《侠影惊鸿》 楔 子 咸阳城外,尘烟漫天。 一条大汉手横方天画戟,迎风跃马,威风凛凛而来。 他身后马背上是一位中年美妇,身姿楚楚,明艳照人。 两人身后马蹄声如雷,跟了数十万大军。 那大汉“吁……”的一声,蓦地里一收缰绳,坐下马儿奋起前蹄,仰天乌咴咴一声嘶鸣,这才站定。 大汉凝坐马背之上,扬戟大喝:“有何军情,快快报来!” 但见马前数丈之处,一名兵卒半跪于灰尘之中,拱手大声道:“启禀大王,汉王已然引兵杀入咸阳!” 那大汉虎须一龇,怒声道:“什么?刘邦这厮……这厮……啊吔,气死我也!”脸色登时大变。 旁边那美妇眉目间掠过一丝惊忧之色,说道:“夫君与那刘邦有言在先,谁先攻破咸阳,谁便为天下之主。现下让他抢先一步,如之奈何?”面色焦急,话音却银铃般滑润悦耳。 大汉怒发冲冠,忧急如焚,转头看得一眼如花娇妻,怒气登时便消了下去,沉声道:“无妨,我自有雄兵百万,何惧之有!”方天画戟向天一挥,高声道:“众将士,随我杀进城去!” 刹那之间,滚雷般的蹄声又起,喊声震天,数十万大军杀奔秦国都城咸阳。 进得咸阳城,刘邦大军正在与秦军厮杀血拼。大汉一马当先,便要冲进阵营,击杀秦军。 一个面容清健的老者跃马上前,连声制止道:“主公不可,何不静观其变,做那渔翁之想?” 大汉眉目微动,略一沉吟,道:“亚父此言差矣。想我项羽堂堂男儿,怎能做出这等龌龊不义之行!”这大汉正是西楚霸王项羽。 项羽一脸豪雄气概,又要拍马冲入敌阵,那老者急道:“此举事关重大,主公定是一意孤行,范增今日便以此项上人头,来祭奠先王之英灵!”说完横剑于颈,右臂一收,眼见便要血溅当场。 项羽大惊失色,挥戟卸去范增手中长剑,面有难色道:“亚父何苦这般!” 范增戚然道:“只需大秦一灭,以刘邦阴险狡狯之为人,定然不顾楚汉结盟之谊,调转矛头,与主公争决天下。此时不借秦军削弱其势力,他日交锋,大楚纵然兵雄天下,未必便是此獠敌手。” 项羽听罢,沉吟未决。 范增又献一计,说道:“秦国并吞六国,劫夺天下珍宝无数。此刻秦汉两军交战,阿房宫中必定空虚。宫中之宝藏,当可即刻图之。” 项羽眼前一亮,仰天大笑道:“真乃天助我也!”当即下命大军绕道冲入阿房宫中。 霎时间,阿房宫中哀嚎啼哭之声,响成一气,数千文武大臣、近千皇亲国戚,不到一日功夫,尽都人头落地。众兵将抢夺到手的金银美女,不可计数。 便在秦始皇坐朝理政十余年的大殿之中,项羽执戟拾阶而上,阔步朝殿堂正中金光烂烂的龙椅走去。 到得龙椅之前,心中得意,不由仰天一阵大笑。笑毕转身,正要往龙椅上坐下,蓦见兵卒押得一人进殿,衣容华贵,不知何人?面色一沉,不耐烦道:“所押何人?” 一名兵卒趴在地上回道:“嬴政之孙子婴,刚刚登基的小皇帝便是。” 项羽闻言,大喜过望,当即提戟大步下殿,来到小皇帝面前,二话不说,一戟过去,嗤的一声,插入子婴心口。 范增欲要阻止,已然不及,不由啊哟一声惊呼。 项羽愕然道:“军师何故惊叹?”范增摇头苦笑,答道:“主公斩杀龙首,定然招惹天下大怨,于我楚军不利。刘邦先入咸阳,何以不抢先入来阿房宫斩其龙首?” 项羽哈哈笑道:“大楚雄师百万,不日便可横扫天下。军师这可多虑了!”范增面有疑虑,并不多言。 项羽收兵出宫,命人放起一把大火,整座阿房宫登时火光燎天,扑扑啦啦烧了起来。 这日,楚王整顿兵马,准拟回归江东,誓与汉军一决雌雄。 却有人前来献言道:“骊山秦始皇陵墓之中,可是埋藏着好大一笔宝藏啊。大王欲与刘邦分兵对峙,必得此宝藏,以做后盾。身入宝山而空手回,实为可惜。” 范增怒目朝那人大声斥责一番,遂向项羽道:“主公万万不可!掘人祖坟,大不吉利,更何况此乃秦始皇陵,掘之只怕引来天人共愤。某闻皇陵每至夜深人静,常自阴兵大作,杀声震天。觊觎宝藏之盗贼,掘宝不得,未有一个好死之人。再者,这秦陵得有天师指点,遍布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诸般阵术,纵有百万精兵,亦不能破之,可是邪门儿得紧。还请主公三思?” 楚王略一思吟,说道:“神鬼之说,多不可信。咱们行军打仗,所需粮草颇多,军中粮饷匮乏,何能征战?便叫嬴政再生,西楚霸王亦不来信这个邪,定要将他灰飞烟灭!” 范增劝之再三,项羽执意而为,便即提点兵马,找来挖掘器械,直奔秦始皇陵墓,将其守陵兵士尽数斩杀。 秦陵便在方圆数里的骊山肚子底下,数十万大军如同蝼蚁般开上山来,一个个奋命挖掘。 说也蹊跷,晴天大白日里,众人方下锄头,突然间霹雳交加,风雨大作。人人心下大惊,纷将抛锄避雨之际,蓦听山肚子里人喧马嘶。众兵士无不吓得手股颤栗,若非仗着人多胆大,早便逃之夭夭了。 过得一会儿,忽又风雨俱歇,众人抬头看看天,又是晴好如初,举锄再挖,风雨又来。如此数次,人人吓得半死,哪敢再挖? 楚王无奈,喝令兵士在山上放起大火,噼噼剥剥一阵烧啊烧,整座山上的草木楼宇,不到一个时辰,便即成了灰炭。 再次挖掘,却也不再刮风下雨。众兵士心下害怕,却是甚为好奇,仗着人多胆大,一个个奋力挖掘。 如此挖得两日,到得第三日一早,众人正自埋头苦干,蓦地耳根子里咣啷啷一声巨响,山腰上登时浓雾冲天。在这一带挖掘的百余兵士,给雾头裹夹着,榴弹般冲上天去。 众兵将挢舌观望,都说幸亏自己站得远了,否则这时早已去见阎王爷爷去了。 待得浓雾去尽,只见山腰间现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距洞口不远处,尽是死尸,大多四体不全,死状可怖已极。胆小兵卒,早就听得秦陵诡异之说,这时直吓得心胆俱裂,纷纷抛锄弃甲而逃,连士兵也不做了。 楚王项羽见眼皮底下竟有逃兵,不由分说,起手在霸王弓上扣了三支羽箭,嗖地一响,三支箭破风飞去,不偏不倚,正中十余丈开外的三名兵卒后脑勺。人人叹服霸王弓箭通神,倒也无人再逃。 山腰上黑洞之中寂静无声,众人眈望半晌,心里只似这洞便是地狱一般。项羽大声逼喝,却也无人胆敢前去送命。 便在这时,只听啾然一声鸣响,洞口陡然飞出一只赤红如血的怪鸟来,浑不似人间之物。 项羽弯弓如满月,对准怪鸟一箭射去,正中怪鸟腹部。耳闻铮地一声响,羽箭当中折断,落下地来。这支羽箭原为精钢所铸,竟尔射那鸟不死,还自断折,当真奇了! 那怪鸟竟不远去,振翅徘徊在空中,状似一只鸿雁,周身散发出金光万道。众将士仰目呆望,嘴里不约而同都道:“是一只金雁,是一只金雁!” 众人惊呼声中,项羽弯弓对准金雁,又一箭射去,铮的一声响处,羽箭又已折断。饶是他南征北战,雄霸天下,这时也不禁背脊发寒。 蓦听金雁响彻天际地一声长鸣,身子一翻,脚上头下直朝地面俯冲下来,身形迅捷如闪电。 众人吓得胆都破了,嘴里“我的妈呀”一声惊呼,滚的滚,爬的爬,唯恐跑得慢了,遭那无妄之灾。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浴血拼杀,这些人哪又眨过眼睛?此番为了逃命,吓得尿了裤裆,却犹有不知。 众人没命价只顾往前冲,项羽双手发颤,也自害怕,却不好在众将士面前失了面子,仰天一声虎啸,胆气登时壮了。 再瞧那只金雁,已然俯冲至地。突然之间,金光洒地,耀眼四散,又听嚓的一声巨响,一把冷气逼人的长剑,魔幻般插在沙土之中。 于此光景,项羽双目发直,竟是惊得呆了。众人眼见霸王并不逃跑,稍稍回复了些胆气,均自停下了脚步。 见离霸王不远处,直挺挺插着一把剑在地上,幽幽泛着寒光,均觉诧异,哆哆嗦嗦回身靠拢过来。 项羽呆了一会儿,猛然回神,不由哈哈大笑。 众人面面相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不知霸王何以突然发笑? 只见项羽缓缓走将过去,伸出右手往剑柄上一捏,嚓然一声响,拔剑在手,眼里不胜之喜,仔细端详起剑来,神情激动之下,壮硕的身板微微有些颤动。 瞧得一会儿,他动声道:“好剑,好剑!天意,天意!上苍厚赐这柄宝剑,必定是有何预兆?莫非这……这一统天下的重任,当真要由我项羽来完成?” 众将士一听,振奋不已,霎时之间,称贺之声响彻山岚。 人人喜不自胜之余,蓦地有人惊呼:“那是甚么?”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仰头看时,只见金雁坠地时那道四散金光,在空中汇聚成一位翩翩少年。那少年飞掌踢足,身形流转如意,似乎在向众人演绎一套高深莫测的武功,招式繁复,叫人看得眼花缭乱,之间的精微奥妙,便是无人看得懂。 众人咋舌而看,渐渐空中那少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直至人影不见。 便在人人怅然若失之际,斗见金光飘悠悠又相聚拢来,在空中幻化成斗大的一十二个金字:“惊鸿一瞥,侠影留踪。宝剑既出,辟地开天。” 众人仰面呆呆看着十二个大金字,莫名所以。 便在一恍神间,那些金字又自极速聚拢,形成一道金线,笔直朝羽项手中那柄宝剑刺来。 项羽大骇,慌忙便要弃剑保命,可那金线眨眼功夫便及剑身。登时只觉剑柄之上似受千斤重击,弃之势在不及,握之浑身震裂,右臂立失知觉,整个人不由向后便倒。 一时之间,场面归于平静。 项羽受巨力撞击,晕倒在地。这时突然醒觉,抬起头来四下一顾,见那柄宝剑悄然静卧在不远之处,众兵将眼里放着光芒,一副欲得宝剑而心下害怕的样子。却也有人慢慢过去,伸手要拿宝剑。 他当即跃立而起,虎起脸怒声道:“好大的狗胆。霸王之剑,谁敢乱动!”他这一声大吼,对于那些觊觎宝剑的兵卒,无异于头顶一个霹雳,直吓得骨头也快散了架。 霸王大步过去,将地上的宝剑攥在手中,心里更加得意,仰天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方才众兵将见他摔倒不醒,只道大命归天,地上这把宝剑奇异无比,不少兵将围拢身来,盯着那柄宝剑议论纷纷:“适才空中那十二个大金字之中,‘惊鸿一瞥,侠影留踪’这八个字,想也不用推敲其中蕴含何意了,说的大致是英雄美人之间的故事。”“‘宝剑既出,辟地开天’”这两句,可是大有玄机,‘辟地’二字,意思只怕是说,用这把宝剑,可以劈开秦陵。这可是一笔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啊。那‘开天’两字,可以理解成开辟新天地,喻之以天下,难不成执此宝剑,便可做这天下之主?”听人这么一说,霸王既死,哪有不趁机抢夺之理? 项羽笑声停歇,目光又去看那宝剑,方看一眼,禁不住“咦”的一声道:“这剑……这剑身上写得有字!” 众人聚目朝宝剑上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侠影剑”三个劲遒大字。 冥然间,有个声音嘿嘿怪笑道:“侠影剑,不错,不错!” 西楚霸王跟前,岂有人胆敢这般放肆?尽皆朝声音来向望去,怪笑声却出自一位老翁。只见他须发苍苍,仙风道骨,非等凡人。 白须老翁又是两声轻笑,手中拂尘微微一扬,说了声:“回去吧!” 霎时间,当场人众,身影渐渐模糊,化作一团团白雾,尽皆钻进山腰那个黑洞之中,杳无踪迹。 白须老翁收起笑容,一双湛然莫深的眼瞳朝这边看来,继而慈眉善目的道:“小朋友,你叫萧影是不是!嗯,萧影,侠影,不错,不错!这个东西原该是你的,给你吧!”左手微扬,七枚金光夺目的物事,齐向这边射来。 (漫漫江湖,一路有你,风雨也温柔!鼓励一下,来个好评,来个收藏,求花花、票票,谢谢!天天更新,精彩请继续!) 第一回 脚踏天罡奇幻境 (前面还有一个楔子,请勿请漏) 但听“啊唷”一声喊痛,荒郊野寺院落之中,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陡然坐起,伸手抓起地上一块小石子,右臂奋力向空中掷去,嘴里直骂:“死乌鸦,臭鸹儿,你当我死人么!” 寺院古树之上,数只乌鸦“呀呀呀”叫个不休。眼见男孩掷石飞来,慌忙在树头拍翅窜高,随即又落在树尖上,探头望着小男孩,呀呀直叫。瞧它们那股喜欢劲儿,对地上坐着的小男孩,大有幸灾乐祸之感。 男孩只觉脚底板奇痛无比,也顾不得再去掷石骂鸦,伸出右手模了一把,缩手一看,一个白腻腻的巴掌之上,红红的全是鲜血。 缩回脚板看,见脚拇指间已然给乌鸦啄出一个血窟窿,叼了块肉去,鲜血汩汩往外冒,染红了整个脚板。 当即自袖口处撕下布来,将之一分两半,一半用来揩血,一半待以包扎。 左拭右拭,血迹中七枚血红之物,却是像长牢在脚底板上,怎么也抹不去,不由心下大奇,嘴里犯嘀咕道:“这东西是怎样长上去的?我之前没见到过呀!” 又想,自个儿的脚底板,平日少有注意,生下娘胎便有,那也说不好。又细看了一眼,只见七枚血红印记长在肉皮之上,便似一把小勺儿排列。 回思方才的梦境,自言自语又道:“那个白胡子老头儿,向我投来金闪闪的七颗珠儿,我脚下疼痛,便就醒了。” 随即又想到梦中的项羽、范增,他们的音容笑貌,无不活灵活现,好似真的一般。“那个漂亮娘娘称项羽为‘夫君’,记得爹爹讲的故事中,西楚霸王的媳妇儿是虞姬,那她就是虞姬了吧。这样的梦儿,可也奇怪得很。” 正自想得出神,蓦地额头一凉,湿漉漉的似何粘黏物。自然而然伸手抹了一把,凑眼看时,一手脏物,臭气熏天,却是乌鸦屎。心里一阵发恶,哇哇干呕起来。 突听有人在院外叫道:“影儿,你在哪儿?影儿,你在哪儿?” 男孩答应一声,用刚才身上撕下的布匹匆匆拭净额头,套上精致的兽皮小鞋,往院门口走去。 门口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闪进身来,貌样儿清丽可人。 男孩欢声叫道:“姐姐,你怎么来啦?” 那少女微微怒道:“你还说呢,爹爹妈妈到处找你不着,急都急死啦!这寺庙里的老和尚都跑光光了,一个儿来玩,小心花斑儿大虫叼了你去吃!” 男孩闻听之下,雪红的面颊之上起了惊惧之色,带着哭腔道:“姐姐还说呢,影儿给那恶鸟儿啄了一嘴,疼也疼死啦,这会儿又拉一滩屎在我头上。”扭头朝树上的乌鸦恨恨道:“臭鸦儿,赶明儿拿了弓箭,叫你好看!” 姐姐忍不住吃的一声笑,随即收敛笑容关切道:“伤在哪儿,快些给姐姐看看!”自己出门找这个弟弟好半天,想想就来气,又添上一句道:“看你还敢乱跑!”说着横了他一眼。 男孩小嘴一努,做个鬼脸,跛着脚一高一低走过去,坐在门槛上,脱下小靴子给姐姐看。 姐姐看得一眼,不由心痛,蹙眉道:“爹妈自小皮儿都不舍得叫你破一点,回去可要心疼死啦。噫,这里有七个血点儿,是胎记么?”男孩摇头说不知。 姐姐道:“门口风儿大,小心着了风寒!咱们进去里面。”说完扶起男孩。 男孩却顽皮道:“姐姐背我进去。”少女横他一眼,佯怒道:“淘气小鬼,原该给鸹儿多啄几嘴!不背。” 男孩哪来依她,坐在门槛上,便就撒起赖来。 少女无奈,只有矮下身去,背起男孩来到方才他睡卧过的那块青石板跟前,放他坐在石板之上,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打量寺里情形。 只见院内杂草丛生,门窗缝隙蛛丝盘结,内里甚是晦暗,透着一股森森之气,不觉心里有些害怕。 心想影儿自小到大,不管到哪儿玩,身影从没离开过爹妈或她的视线,今日事有蹊跷,他竟莫名其妙地一个儿跑到这野庙来。 突听少年欢声大叫:“这石头儿上面有图画,姐姐你快看!” 少女给他吓了一跳,瞧那青石板时,只见上面画着众多稀奇古怪的图案,几百几千幅也不止,瞧起来是一条龙,细看之下,却又不是;瞧起来是只兔子吧,又有差异之处,总之似像非像,倒也没个名目可说。 少女看得一会儿,只觉上面的图案变幻莫测,不禁有些眼花缭乱起来。想要避开眼睛不看,却觉其间充满了无穷诱惑,叫人不得不看。 那些密密麻麻的图形在眼前转了起来,愈转速度愈快,直至凭肉眼再也无法将两个或更多的图案分拆开来,这时才在眼里看到一幅大图画:一个英姿少年挥掌飞足,正在荒漠中孤身奋战,四围魑魅魍魉,有的马面人身,有的赤嘴铜牙,各式各样,不一而足,尽皆朝少年或狂抓猛打,或狼顾鹰视。那少年风度翩翩,愈战愈勇,飞足劈掌间,风雷滚动,飞沙走石,群丑挡者披靡。不远处的天空中,一只大鸟状似朱雀,又似凤凰,飞身回首惊顾。 眼见敌我双方愈战愈烈,少女正不知如何自拔,突听弟弟在旁边叫道:“姐姐,姐姐,你在看什么呀?这些图画,我看不懂。” 少女一惊回神,嘴里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慌声道:“这儿邪门得紧,影儿咱们快回去!” 男孩看不懂石板上的图案,心里更是好奇,说道:“再看一会儿。噫,这个像爹爹雕给我的小木马……嗯,这个像妈妈头上插的簪子……” 少女左说右说,他总求着不走。 她从小到大,事事都让着这个弟弟,姐弟俩偶有争吵,爹妈老爱护短,说什么做姐姐的,应该事事让着弟弟,最后错的自然必定是她。 这时见这个弟弟这般顽皮,执拗不肯走,心里一急,大声骂道:“你不回去,我打……打……”举起右手,作势要打他脸。 那男孩见姐姐今日这般凶,少女只说到这个“打”字,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少女无奈,便哄他道:“瞧,门口有只小兔子,多可爱啊!”男孩哭声登止,却不去看门口,偏着小脑袋直朝旁边的一个洞孔眈眈而望。看得一会儿,竟又破涕为笑,呵呵道:“我看到一只小兔儿,好可爱的,便一路追它到这了。那兔儿跑进庙来,钻进洞里去啦。我便坐在这块石板上歇气儿……”说着指了指自己睡过的青石板,续道:“后来……后来不知怎的,我就睡着了。后来……” 少女不耐烦起来,催促道:“咱们回去吧!都怪你一个儿跑了出来,要不然……要不然咱们早在去云南的路上啦!”男孩奇道:“爹爹妈妈要带咱们出去玩儿么?”姐姐道:“玩儿倒不是。只是他们说,如今兵荒马乱的,咱们又住在这京都洛阳城旁边,必定要出大事。大唐皇帝不中用,老是给人挟持,你争我夺,搞得人心惶惶。爹爹妈妈说,那个朱温特别可恨,现下大唐皇帝被他捏在手里,江山朝夕不保。” 男孩却道:“爹妈要带咱们去避难?”少女道:“嗯,说好去云南大理。大理民风淳厚,少有刀枪之祸事,景色又好,是个好玩的地方呢。要不是你瞎跑出来玩儿,咱们早就出发啦。” 男孩悠然神往,拉着姐姐便要回去。姐姐却似说开了性,不吐不快,又道:“爹妈说了,这是非之地,早走一刻是一刻,当真祸事上门时,只怕跑也跑不了。”说完在怀中一摸,掏出一件红红绿绿的物事来,说道:“影儿,这个给你。”少年见是个挂囊,样子颇不凡俗,很是喜欢,伸手接了过来,欢然道:“好好看哦!”。 少女道:“日间一个花胡子老道士路过咱家庄子,疯疯癫癫说了些话儿,最后给了这个,说是可以避邪。” 男孩道:“是个道士么?”少女道:“是啊,怎么啦?”男孩道:“刚才我在睡梦中,也见着一个道士。”少女却道:“爹妈说了,这东西可以避邪,可惜那道士才给了一个。咱家你最小,要我找到你后,便立即给你戴在身上。那道士无非骗钱来花,嘴里胡谄乱说,说咱家大祸临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临走时还叹惜道:‘好好的飞龙在天,偏偏听信旁人妄言,变成了现在的龙战于野!’” 男孩道:“那是什么意思啊?”少女道:“鬼又知道!”瞥眼见弟弟将挂囊打了开来,惊声便道:“你做什么?那疯道士说了,千万不能打开来看!”男孩却是听而不闻,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囊中一道纸符发呆。 少女瞧他眼神不对,够头过去一看,见纸符正面是道士用墨汁画的奇形怪状的符章,弟弟正盯着看的背面却写有八个字:“惊鸿一瞥,侠影留踪。”瞧起来亦无甚特别之处,弟弟却像看见不可思议之物一般,便即问道:“怎么啦,你看什么?” 男孩失声道:“这……这几个字,我在梦中见过的,可也是巧了!”少女只当他说笑,抢过挂囊,塞那符章进去包好,将之跨在男孩脖子上,说道:“这锦囊道士千叮嘱万祷告的,说一定不能打开来看,不然立时便有祸事生发。姐姐右眼皮跳得很是厉害,咱们快点儿……” 言犹未尽,蓦闻扑扑数声,树上十余只乌鸦落在地上,双脚朝天蹬得两蹬,尽都死了。少女惊惧不已,吓得脸都白了。男孩却朝那些死鸹儿呵呵笑道:“叫你幸灾乐祸,这会儿死翘翘啦,呵呵!”浑然不知大难将至。 (漫漫江湖,一路有你,风雨也温柔!鼓励一下,来个投票、好评和收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请继续!) 第二回 苍声翠羽逝如风 少女名叫萧琴。她身穿淡黄衣裙,服饰极为考究,全身上下清丽脱俗,一看便是豪门闺秀。她见群鸦俱死,心下登觉不妙,诚惶诚恐,牵了男孩的手,转身便要逃出寺去。却在这时,庙里有个苍老的女子声音幽幽道:“搅扰老娘清梦,下场便只有死!” 陡然间听到这个声音,姐弟俩竟是吓得呆了,不知对方是人是鬼?这句话是说给死了的乌鸦听,还是对自己而言?瞧庙里门窗俨然,蛛网纵横,丝毫未有生人动过的痕迹,里面之人从何而入?听她话音里饱含幽怨,只怕当真是鬼? 萧琴右手连扯,男孩心下会意,此刻情势凶险,逃命要紧。姐弟俩撒腿便要夺门而逃,却听那老妪道:“站住了!干什么要逃,撞鬼了么?”萧琴大着胆子道:“爹妈等着呢,我们要回家去!”老妪道:“那也不急在这时……”听来尚有言语要说,却是并未出口。 闻其声而不见其影,姐弟俩正自惊疑不定,陡见庙里黑影一闪,庙门口随即袭来一团翠影。这团翠影来得实太快,竟看不清是人是鬼?唯见它穿丝过线,竟是不着痕迹,那些陈年蛛网依然纵横如故。 姐弟俩吓得腿也软了,骇然一声叫,连逃跑也居然忘记。突尔眼前一花,面前站了个十七八岁、容色姣好的女子,更是吓得心也停止跳动,浑然不知是真是幻,双双尖声骇呼。 那女子月眉一竖,怒喝道:“吵什么吵,老娘生得这般吓人么!”这一声怒喝,有如晴空一个惊雷,更是听得姐弟两毛发倒立,不禁心底要问:眼前这人分明便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怎地说话声音如此苍老,便似七老八十般,嘴里还自称“老娘”?原来她不是鬼,而是个妖怪! 姐弟俩皆是一般心思,想到从小听到妖怪挖心吃肺的故事,惊骇更甚,眼前一黑,尽皆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男孩有了神志,耳听得嗤嗤声响,睁眼循声而望,见姐姐背脊朝天,横躺地上。那个“妖怪”站于她身前,身着一袭翠绿衣服,临风楚楚,宛若一只开屏的翠羽孔雀。她右手翻出,隔空正在撕扯姐姐背上的衣服。心想:“天呐,她原来真的是个妖怪,假若是人,又怎能隔空发力,撕扯姐姐的衣裳?故事里毕竟说得不假,这个老妖怪果然要挖姐姐的心来吃!” 眼见姐姐便要惨遭毒手,男孩也不知哪儿来的胆气,一骨碌翻爬起身,没头没脑便向妖怪撞将过去。那妖怪闻得背后起了动静,并不回头,只将袖口轻轻一摆,院里登时风声大作。男孩只觉面如刀刮,几不能呼吸,身子为袖风逼得不进反退,砰的一声撞上院墙,浑身一阵剧痛。想着骨头只怕也撞得裂开了,挣扎得几次,均未能起身。 只见那妖怪扯尽姐姐背上的衣服,面色一沮,模样儿有些失望,阴沉着一张脸,怔怔的道:“没那东西,不是她,不是她!这么多年过去,她该当是死了,该当是死了……”眼眶一红,登时便洒下眼泪来,滴在萧琴白嫩滑软的雪背之上。 男孩心下惊疑:“这妖怪怎地哭啦,她吃人也会淌眼泪么?”又见她收泪出得一会儿神,将姐姐往腋下一夹,径朝院门走去。男孩大急,叫道:“喂,老妖怪,还我姐姐来!” 那绿衣女子一听,怒不可遏,回头朝他逼视,切齿道:“你叫我甚么?”男孩瞧她气得身子微微发抖,说不好立时便要杀人,这声“老妖怪”倒也不敢再叫出口,只道:“姐姐又没得罪你,干么捉她去?” 绿衣女子答非所问,幽怨中带着怒气道:“你叫我老妖怪,我当真有这么丑么?”男孩小小年纪,哪会懂得女人的心思,只道:“你放了姐姐,我便不说你丑话!”那女子道:“好小子,倒会讨价还价。我幽情仙子爱捉谁便捉谁,从来不跟人讨价还价。”说着右手彩练如蛇一般飞出,只听喀嚓一声响,头顶上碗口粗的一根树枝给飞练碰到,登时断折,切口有如刀斧劈出来一般整齐。 男孩见状,怔忡不安,暗想这妖怪可是厉害得紧了,不知是什么怪物修炼成的精?如此境地,唯有出声哀恳,或可救得姐姐一命。言念及此,开口相求道:“前……前……”只说得一个前字,立觉大为不妥,对方模样儿大不了姐姐几岁,该当叫她姊姊才是。立时改口又道:“姊……姊……”想到方才她说话的声音,只怕比自己的奶奶辈还大得多,这声“姊姊”终也喊不出口。他心里一直当对方是妖怪,人妖不两立,这般低声下气相求,太过没面子。 幽情仙子见他嗫嗫嚅嚅的样子,只道他吓得怕了,满眼不屑道:“样貌倒生得俊,肚子里却是一包草,杀不杀你,倒也没什么分别。”男孩不大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救姐姐在急,权当是一句废话来听,说道:“姊……姊姊,求……求你放过姐姐!” 幽情仙子转身本待出门而去,听他这声喊,猛地回头,笑语嫣然的道:“瞧你不出,这张小嘴还挺讨人喜欢。不过,你将来要是油嘴滑舌,也这般讨好女人,这可大大不妙。现下老娘心里很是高兴,但是却非杀你不可!”说完竟是毫不容情,彩练蜿蜒如蛇,直朝男孩颈项缠来。 男孩弱小如鸡,毫无反抗余地,心想要不是自己顽皮爱闹事,不跟着那只兔子来到这儿,而是跟着爹爹妈妈去了云南;抑或听了姐姐的话,及早回家,便不会闯下这档子祸事。这时死了,那也只叫自作自受。 就在闭目待死之时,突听姐姐大叫道:“别杀弟弟!”幽情仙子收绫喝骂:“小蹄子,作死么?既已醒转,那便先杀你,再杀那个小贱货!” 萧琴愕然望了一眼男孩,心里猜之不透,她骂弟弟这声“小贱货”,究竟是何缘故?危急关头,不及细想,挣扎着从幽情仙子手中蹦下地来,冲口道:“平白无故,你为什么杀人?” 幽情仙子哈哈笑道:“杀人也要缘由么?哈哈,真是笑话!不过,你这小妮子定要问个明白,不妨便给你一个理由。小姑娘这般美貌,留在世上终究是祸害。你没听说过红颜祸水、红颜薄命这些词语么?倘你心地歹毒,便是红颜祸水,心地善良,却免不了受世间臭男人的百般欺辱玩弄,免不得红颜薄命。倒不如及早杀了你,可免却你一生苦痛!我这般做,难道对你不好么?” 萧琴听得哑口无言,心想她这话一点道理都不讲,还说得冠冕堂皇,真可谓厚颜无耻之极。当下也不辩驳,又问道:“那为什么要杀我的弟弟?”幽情仙子道:“他嘛,模样长得过于俊美,长大了定要欺负女人,招惹是非。原本我瞧他不会讨人喜欢,年岁又小,便想饶过不杀。不想他叫我一声‘姊姊’,我听这声音止不住都要心里高兴,往后这贱货还不是个多情种,又要害苦不少女孩。今日一并杀了,来个干净!” 萧琴瞧她说得振振有词,不管有理没理,那也是她一个儿说了算,强加争辩,自也是枉然。当下朝弟弟一使眼色,两人急奔向院门。幽情仙子哈哈笑道:“便算长了翅膀,谅你们也飞不出本座的五指山。” 萧琴一听,心想此话不假,心念一动,拉着弟弟奔向那块青石板。幽情仙子不紧不慢,跟了过来,抿嘴乐道:“怎地不逃了?”萧琴不忿道:“逃不逃都是个死,干么逃!”幽情仙子道:“算你有自知之明。本待杀了你们,但瞧你这般乖巧,正好留你替我办事。这便跟我走吧!” 萧琴问道:“去哪儿?”幽情仙子道:“自然是回幽情谷。”萧琴道:“幽情谷在哪儿?”幽情仙子竖眉道:“再要啰哩啰嗦,小心我割你舌头喂狗!”萧琴便即不敢再问,低头指着青石板上的奇幻图案,佯惊道:“这是甚么!” 幽情仙子凝眸朝石头上看了一会儿,郑重其事的道:“嗯,这图案倒是有些门道……是一路莫测高深的武学图谱……不对啊,每个图案都模棱两可,似是而非,便算武功图谱,凡人岂又看得懂?奇哉怪也!奇哉怪也!” 萧琴先就看石上的图案看得入了幻境,拟引幽情仙子来看,诱她入那魔境,姐弟俩便可脱身而去。现下眼见幽情仙子埋头沉思,只道她已中计,立时便要溜之大吉。却听她道:“你去哪儿?乖乖的跟我回去天山,若要自己作死,那也怪不得旁人心狠手辣!” 话声甫落,右手倏起,朝小男孩当胸拍了一掌。左手探出,将萧琴夹在腋下,转眼间飞身出寺。 萧琴惊哭声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幽然道:“鸳鸯可慕头先白,飞来飞去烟雨秋……”吟声渐行渐远,袅袅靡靡,久久不绝。 (漫漫江湖,一路有你,风雨也温柔!鼓励一下,给个票票花花,来个好评和收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请继续!) 第三回 末世山河饕餮盛 石板上的怪异图案,能否看出幻境,原是根据观者的心智、功力深浅而定,心智越高,越能看出其间的奥妙;功力愈深,定力愈好,反而不容易看出门道来。 萧琴花季少女,心智渐趋成熟,没有丝毫功力抵消之下,立时便进入幻境;幽情仙子心智极高,功力更是深不见底,二者一相抵消,便不会轻易进入幻境。只需再等得片刻功夫,幽情仙子非也中计不可,偏生萧琴逃命心急,以致功败垂成。 幽情仙子岂是等休之辈,拍在小男孩身上这一掌,便叫赳赳武夫,亦是五脏俱碎,非死不可,何况这一掌是拍在身子骨柔弱稚嫩、不会丝毫武功的小孩身上,怎能吃消?可奇迹却偏偏发生在这男孩身上。 男孩中掌倒下,正巧睡在那块青石板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及至天黑,他悠然醒转,翻身坐起,搔了搔小脑袋,竟不知发生了何事?心里寻思:“怎么我会睡在这儿,姐姐去哪儿了,那个小妖婆呢?” 幽情仙子出掌实在太快,男孩毫无知觉间,已然毙命倒下。身下这块石头可也神奇,竟然令小男孩起死回生,其间的秘密,谁也说不清。男孩懵然不知自己死过一次,自然不知这块石头魔幻无比,竟有回生之术。 他走出寺庙,寻路回家。一路上皆在想,日间寺庙里发生的一切,是真实还是梦幻?倘是梦幻,那姐姐就不会被小妖婆抓去,自然好得很了;可若是真实呢?悬着一颗心回到家门外。 面前这座萧氏山庄宏伟挺拔,当世少有人家住得起,内里的装饰陈设,即令皇宫大院,也是殊为逊色。 男孩便是萧氏山庄的少主人。 爹爹萧子仪,祖辈乃京师名门大户,富甲天下;母亲林若素,原是洛阳城出了名的大美人。两人成亲后,大唐江山危卵之势已成,黄巢大军起义,每日兵连祸接,人人朝不保夕。 萧子仪嫌城里不太平,找了个有名天师,套了只七彩山鸡,烧纸化符,叽里咕噜念了一番后,在山鸡脖子上抹了一刀,遂又将其放飞,一路跟了过来,瞧山鸡坠落死在这里,便选在此地起了这座萧氏山庄。 天师说道,此处地脉非凡,实是潜龙卧虎吉地,子息或有九五之望。萧子仪心想,如今兵戈四起,得能保全一家老小性命,已算有福,何敢再图他想! 月光下,房前屋后一树树桃花开得正旺。庄子左首边的山腰上,一个大瀑布闪着银光直挂下来,哗哗流至庄子前一个明镜般的小湖里;右首山势雄峻,在月光勾勒下,宛若一只猛虎踞在这里。 男孩踏进大门,早有家丁家将欢成一团儿,有的拥着他嘘寒问暖,有的一阵风跑去向老爷、夫人报告喜讯。 萧子仪、林若素得知消息,小跑着迎了出来。 男孩叫了一声:“爹爹,妈妈。” 林若素上前看着儿子,眼里闪着泪光,激动道:“影儿,你总算平安回来啦,谢天谢地!瞧你身上脏兮兮的,又跟人打架了,是不是?” 男孩摇摇头,正要问姐姐萧琴怎样了,早有丫鬟、老嬷上前来,七手八脚替他换衣换鞋。 林若素道:“外面风儿大,小心着凉!” 话方说完,众家丁纷纷围成一圈人墙,将老爷、夫人、少爷及众多丫鬟、老嬷围在里面,一块丈许高、数丈长的织锦毛毯顺着人墙拉展开去。待拉严一圈儿,众家丁双手高举毯子,将里面围得风雨不透。 萧子仪突然问道:“你姐姐没跟你一起吗,怎地没回来?”话音颇为严厉。 男孩一听这话,吓得简直不成人样,话音颤抖道:“姐姐……姐姐不在家么?” 林若素急道:“一家子人找你一天啦,也不知你去哪玩儿了。琴儿一个女孩儿家,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最后这句话眼望丈夫而说。 萧子仪阴沉着一张脸说道:“要是好端端的,这会儿早该回家了!”随即又朝男孩怒骂道:“都是你这丧门星,整天翻天闹地,搞得庄子不得安宁!” 林若素劝慰道:“仪哥,事已至此,你骂影儿也没用。咱们即刻多派人手出门,定要将琴儿找回来。” 男孩看爹爹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害怕已极,但还是大着胆子道:“姐姐……姐姐她是给小妖怪捉去了!”心里一急,伏在妈妈胸前,哇的一声哭了。 萧子仪听他这话,大大不对劲,恼恨着猪肝似的脸道:“你……你说甚么?混账东西,你为何不早说!我……我打死你!”左手一伸,将男孩揪出娘亲怀抱,右手一大耳掴子便打了过去。 林若素抢过男孩,护住他泣声道:“打死了他,又有何用。当务之急,是要问清孩子来龙去脉,以便搭救!” 萧子仪怒气勃发,鼓着血红的眼睛道:“若不是你这逆子鬼大贪玩,咱们这时早在去云南的路上了。你姐姐是被你害死的,知道吗!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快说!” 男孩涕泪横流,哽哽咽咽,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萧子仪听完,登时又怒骂道:“你姐姐跟你一起,你却撒谎骗人,不成器的东西,留你何用!”夺过家丁手中的大棒,狠命朝男孩身上打去。 林若素大惊,一个转身,将自己的背脊迎着棒头,啪的一声,这棍吃得可是不轻,登时便软倒地上。 萧子仪懊恼不已,恨道:“若素,你……你还护着他,琴儿到底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啊!”说着弓身探看妻子伤得怎样。他这句“琴儿到底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啊”竟是何意,当场仅有他和妻子知道。 萧子仪见妻子并未昏迷,想来亦不会有事,命丫鬟扶着她,来到池边的亭楼下坐了。他脸上怒气未消,狠狠瞪了一眼男孩,问道:“你说那个‘小妖婆’,她怎生模样?” 男孩心知姐姐性命攸关,倒也不再哭哭啼啼,耽误时刻,听爹爹这么问,他道:“她比姐姐要大几岁,生得好漂亮啊,比姐姐还好看呢……” 萧子仪气往上冲,大声喝骂:“孽畜,小小年纪便只知道人家漂不漂亮。捡紧要的说!” 男孩泫然欲滴,有些不服气道:“这都是紧要的,爹爹不听,我就不说啦!” 萧子仪瞪他一眼,斥道:“瞧你不出,还敢顶嘴来着!” 林若素道:“仪哥,你这个样子,会吓坏孩子的。还是我来问吧。” 萧子仪心里焦愤到了极点,但欲速则不达,如此问将下去,定又浪费不少时间。听了妻子之言,哼了一声,背过脸去,负手而立。 林若素温言道:“影儿,那个‘小妖婆’还有什么特别之处?你都说出来,以便爹爹赶早去救你姐姐出来。” 男孩说话登时不再结巴,道:“她说话老得很,就像咱们家里那个祖嬷嬷。妈妈,你说奇怪不奇怪!” 林若素心想:“祖嬷嬷原是公公的奶妈,养在家里早就耳聋眼花,现下该有七八十岁啦。这孩子就爱骗人,世上岂有他嘴里说的这等人!” 当下也不点破,又道:“‘小妖婆’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男孩眼光一亮,叫道:“对了,她还会变戏法,一匹布儿从她手里飞出去,这么粗一根大树,齐齐都断了!”边说边双手比划着,本来碗口粗的树枝,给他比得铜盆般大,当场诸人无不挢舌而惊。 原本男孩说的都是实情,双手比划得不大准确,那也是孩童无心之失。可当场之人,哪又相信了? 萧子仪忍无可忍,转身喝道:“小混账东西,立刻给我滚出家门去,永远别再回来!”遂又回身道:“福大,你即刻多带人手去后山,仔细勘察庙里庙外,有何情况,及时禀报于我。福二,你这便动身去趟洛阳,面见御林军指挥使杜大人,他在宫中身居要职,耳目众多,让他帮忙四处探听琴儿下落。” 男孩很是委屈,心里恨极那个小妖婆。突然想起一事,叫道:“妈妈,妈妈,我想起来啦,那小妖婆管自己叫‘幽情仙子’!” 他这话一出口,萧子仪大惊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她……她自称幽情仙子?” 男孩答道:“是啊!” 萧子仪一口气泄了,软软坐在石凳上。仆人奉上清茶和点心来,他心里气沮,一口茶水也喝不下。 林若素刚才背上吃了丈夫一棒,当时浑身震麻,倒也不怎么疼痛,这时反就痛了起来,腰杆也自舒展不开。她心里惦记着女儿,也顾不得身上疼痛,见丈夫耷拉着脑袋,面色苍凉,缓步走近,关切道:“仪哥,咱们家要什么有什么,不管怎样,总能将琴儿救回来。你说是不是?” 萧子仪叹气道:“你道这幽情仙子是谁?要是花钱便能救人,我还用愁么?” 林若素沉吟道:“幽情仙子……幽情仙子?嗯,这幽情仙子是没听说过,另一个叫幽情妖姬的人,倒是有所耳闻。” 萧子仪摇了摇头,一脸茫然道:“这幽情仙子,便是那个幽情妖姬。”林若素耳中嗡的一声,身子摇摇晃晃,差一点没晕倒。贴身丫鬟赶忙上前扶住。 过得一会儿,林若素才道:“幽情仙子便是幽情妖姬,你没猜错么?” 萧子仪并不答话,朝儿子看得一眼,话声冰冷道:“‘小妖婆’可有说,她住在哪里?”男孩道:“她只叫姐姐跟她回幽情……幽情谷,对就是幽情谷。没说住哪儿啊!” 林若素听闻“幽情谷”三个字,便即什么都明白了,惨然道:“听说幽情妖姬专爱勾引男人,她……她捉琴儿去,那是为何?” 萧子仪道:“这幽情妖姬在江湖邪魔外道之中,可算得第一号传奇人物。人们都说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人又不可理喻,行事便像个疯子。传说她少女时受过感情创伤,此后行为大异,勾引男人入谷,对抛弃他的男人以示报复。” 林若素疑道:“听影儿方才说,她现下仍是个少女模样啊?” 萧子仪道:“那也不无可能。传言中,这人少说也有七八十岁,该是个老婆子了。可有人亲眼证实,她是个中年妇人,也有人说她是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孰是孰非,此前倒也没个定论。看来她还真是一个少女。” 林若素道:“那她的武功,该是不怎么高强?” 萧子仪道:“论武功,她尚且排在‘中原五魁’之上,少林方丈怀远大师都排在她之下,你说高不高强?唉,若非咱们武林正道人才凋零,她也不敢这般横行无忌。” 林若素道:“她武功高强,爱报复男人,那也罢了。可她犯不着捉咱家琴儿去啊!” 萧子仪道:“她还爱捉江湖上年轻貌美的姑娘。这个你没听说么?” 林若素道:“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萧子仪道:“这事难说得紧,谁也猜不透。除此之外,她还对俊秀公子哥儿恨之入骨。江湖第一美男齐逸飞,你听说过么,此人名声在外,人也长得过于俊美,因此引得幽情妖姬满天下追杀。幸好这个齐逸飞功夫不赖,轻身功夫最为了得,这才屡脱大难。” 林若素急道:“那咱们琴儿,可是没得救了?”她一心只关心自己的女儿。 略一思索,萧子仪说道:“我连夜动身赶赴少林,无论如何也要请得怀远大师出马。” 林若素道:“便再邀约‘南剑北刀’一起前去,以策万全。” 萧子仪面色一沉,大是不悦,说道:“楚天河、肖扬两位大侠,常年侠影江湖,漂泊无定,一时半会儿,便也找他们不到。倒不如请丐帮虎一通虎帮主、峨眉了空掌门一同前去。” 林若素又道:“仪哥,那‘南剑’楚天河,常也出没洛阳一带,或可……” 萧子仪大怒,截住话头道:“那楚天河对你可是好得很啊,我瞧不是好人,此事休要再提,就这么定了!” 林若素道:“就你爱疑神疑鬼,我和他又没什么事,都这么多年过去啦,没想到你还是放不下。” 蓦听庄前有人大声嚷嚷道:“萧子仪,你这贼王八享福享得够了吧。嘿嘿,乖乖交出金银财宝和你那美貌婆娘来,如若不然,老子一把火烧你们个片甲不留!” 霎那之间,兵械交接之声大作。萧子仪生在富宦之家,一生之中,从未受过如此大的辱骂,不由大怒,派了家丁前去探清来人身份。 那家丁去了一会儿,气喘吁吁跑回来道:“老爷不好啦,门口快要顶不住啦!” 萧子仪大惊,一面吩咐人手前去应援,一面问道:“那些贼子是哪个道上的?” 那家丁道:“尚不清楚,他们十余个人,个个身手了得,护院大哥们一招都接不住,便就没命了。” 萧子仪“啊哟”一声惊道:“这可糟了!” 林若素将儿子搂在怀中,吓得面如白纸,急道:“这可怎生办,咱们几百号家丁护院,都派在外面了。” 萧子仪心急如焚,瞪着儿子,劈头便骂:“你这扫把星,咱们一家人都给你害死了!周吴郑王‘四大护院’哪去了!” 一家丁回道:“日间夫人派了去寻人,尚未归庄。” 萧子仪脸色大变,正要张罗人手前去应敌,有个家丁神色惶恐地跑了进来,一个脸嘴都是血,喘气急切道:“咱们打他们不过,便即关上大门,现下大门也给贼子撞破。老爷,此刻不逃,只怕再没机会了!” 萧子仪咬牙切齿道:“贼人好不嚣张,乘我庄中空隙,明目张胆便来打劫,这……这还有王法吗!” 林若素向知丈夫是个文弱儒生,没有一丝一毫拳脚功夫,如此紧要关头,若是不逃,便是只有死路一条。当即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仪哥,咱们逃吧!”萧子仪心知留下来也是枉死,便即点了点头。 当下粗略收拾一些金玉细钿,匆匆往后院而逃。 走不多远,贼人一伙竟还不肯罢休,自后面大声呐喊,追了上来。 萧子仪命家丁前去挡拦,自己则带同妻小,悄悄来到河岸边,在草丛中拖出一条小木船,就着月色,上船摇橹望下游而去。 林若素见一家三口终于脱得大难,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仪哥,眼下国家动荡,贼人肆虐,咱们往后去哪儿安家?” 萧子仪道:“你放心吧,只需逃得性命,咱们便前往少林,请得武林好手搭救出琴儿,而后便去大理定居。” 一日之间连遭大难,夫妻俩聊得一会儿,均觉气沮,身上疲累,便就睡着了,任由小舟在溪间顺水漂流。 (漫漫江湖,一路有你,风雨也温柔!鼓励一下,来个投票、鲜花,来个好评和收藏,别忘记签到,谢谢!天天更新,精彩请继续!) 第四回 谁家儿女唱飘零 第二天暖阳出山,一家三口皆未睡醒。睡梦之中,一阵歌声飘入耳中,依稀听得歌中唱道: “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阳城外花如雪。东西南北路人绝,绿杨悄悄香尘灭。路旁忽见如花人,独向绿杨阴下歇。凤侧鸾欹髩脚斜,红攒翠敛眉心折。借问女郎何处来,含颦欲语声先咽。回头敛袂谢行人,丧乱漂沦何堪说……” 林若素一惊而醒,只见朝阳初升,江面上笼着一层淡淡白纱,中间悠悠泛着一叶小舟,舟上坐着一对十来岁的男孩女孩。 那女孩单桨在碧波中轻轻划动,嘴里唱着这曲感怀乱世情伤的《秦妇吟》。歌声稚嫩轻柔,千山叠翠,好一派暮春晨景。 时值唐末五代十国乱世之年,兵戈处处,民怨沸腾,人们对忧国伤世的歌词自是十分喜爱。 不过,连这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也会唱这样的歌,林若素心里不觉一阵酸痛。 看得一会儿,但觉头重脚轻,浑身不自在,伸手摇醒儿子道:“影儿,你怎么样?”见他仍是昏昏欲睡,一探他脑门,着手滚烫,竟是发起了高烧。 她忙叫丈夫道:“仪哥,你醒醒,影儿烧得厉害。” 萧子仪坐起身来,脱口便骂:“烧死了你,岂不更好!”话是这么说,心下却也不忍,搭了搭儿子脉门,说道:“前面便到集市了,咱们泊舟给他看看。” 那唱歌的小女孩似乎听到这边有人说话,歌声戛然而止,扭头朝这边瞧来。 林若素见她年岁虽小,容貌却是毓秀出尘,颇不似凡俗人家之女。 便在这时,那男孩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欢声道:“钓到了,钓到了!”说着双手连收,不一会儿,手中便捧了一尾筷头长的鱼儿,笑吟吟的道:“宛儿你瞧,这条鱼又肥又大。你唱歌可真管用,连鱼儿也可怜咱们,主动上钩给咱们吃。” 小女孩轻轻一笑,双手围在嘴边朝这边叫道:“喂,前面镇子你们去不得的,那儿给官兵霸占啦,又抢又杀的,比土匪还野蛮!” 林若素道:“小妹子,承你的情。你们不怕那些官兵么,怎地不回家去?” 女孩面色一窘,眼中闪过一缕悲戚,低沉着声音道:“我们……我们没有妈妈,也没有爹爹!”说话时看着萧氏一家,眼神羡慕不已。 林若素叹了一声,说道:“可怜的孩子……”心里一酸,便要落下泪来。当下将船靠过去,给了他们几两碎银子。 女孩伸长脖子,朝林若素的船上望了一眼,见船上躺着与自己年岁相仿的一个男孩,方才似乎听得他生了病,当即道:“你渴么,我船上有热水。”见对方吮了吮干渴的嘴唇,便即转头过去,起身倒了热气腾腾的一碗水递过来。 林若素接了过来,慢慢喂儿子喝了。 女孩见男孩喝完水,笑吟吟的道:“我叫李宛儿,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道:“我叫萧影。” 李宛儿道:“萧影,萧影。呵呵,这名字有些怪怪的,要念两遍才记得牢。” 两个孩子说了一会儿话,林若素心里想:“若非我们一家人亡命天涯,好歹也接这两个孩子回家去住。”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你们好好保重!”转头向丈夫道:“咱们将船靠到岸边,改走陆路吧?” 萧子仪却道:“既然是官兵,那便不用怕他们。再说孩子烧得不轻,不能耽误。” 林若素想想也是,便由得丈夫划着桨,继续往下游而去。 中午时分,舟至小镇。萧子仪跳下埠头,将船拴牢在大铁环上,先抱儿子下来,再扶了林若素,三人上岸来到集市上。 集市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到处是残垣断壁,萧索冷清如荒野。 萧家富可敌国,一家人过惯了大鱼大肉的日子,这时肚里咕咕直叫,又累又饿,街上莫说饭店馆子,便是鸡儿也没听见一声叫。 萧子仪叹气道:“这儿以前车水马龙,好不兴旺,现下却成这个样子了!” 林若素凄然道:“自黄巢大军揭竿起义,算来也有二三十年了,战乱未有一日消停过。眼下大唐一盘散沙,各方藩王各自为政,江山岌岌可危,百姓哪有日子好过?今早溪间那两个孩子,我瞧并非贫苦人家孩子,竟也流落江湖,可想而知,那些贫民孩子,连活命的机会也没有了。” 萧子仪似有感触,愤愤不平道:“那些贼子,竟连我萧家也敢打劫,平头百姓,那还不活得蚂蚁也不如!” 林若素道:“咱们走吧,别又遇上贼寇。亏得早间那个叫李宛儿的小妹子心好,临别还给了咱们一尾鱼……” 蓦听鞋声橐橐,旋即拐角处转出两个人来,衣着兵卒服饰,两把大刀挎在腰间,甚是耀眼。 两人似也饿得慌了,神情萎靡,走路也有些打晃儿。 两人朝三人打量一眼,便继续往前去。突然那矮个子停下脚步道:“不对啊兄弟,似乎有咸鱼可吃,你闻到没有?” 那高个子道:“咸鱼是没闻到,人肉味倒很重。咱哥儿俩,可是两天没吃东西了,这般下去,人肉也将就着吃了。”说完转头过来,朝萧影上下打量,咂了咂嘴唇道:“这小娃儿皮肉倒嫩!” 那矮个子道:“你当真吃人肉,看我不先宰了你个羊八羔子!” 高个子嘿嘿笑道:“哪天乘你不备,便吃了你先!咦,好像当真有咸鱼味儿!兀那三个,你们去哪儿,给军爷站住了!”说着大步追了上来,扯住萧影背上嗅了又嗅,连哄带吓的道:“小娃子,你身上有咸鱼,快拿出来给你军爷下酒!” 萧子仪瞪了那人一眼,喝道:“干什么!” 那人道:“哟,倒给军爷发气。你可小心,惹得老子不痛快,便宰你这只大白羊下酒吃!” 林若素生恐更起事端,连忙赔不是道:“军爷莫气恼,船上那尾鱼,便让与你们吃,只当给军爷赔不是。” 两人听得果然有吃的,哪还耐得住,三两步便飞奔上了船,找到那尾小得只有巴掌长的死鱼,生火在岸边烤得半生不熟,便就狼吞虎咽吃进肚中。 待见萧家三口摇橹远远去了,那高个子似是吃得有了精神,霍地起身,在矮个子头上打了一下,说道:“方才那娘子可是美得很呐,你这呆瓜蠢驴,干么不劫她下来哥儿俩享用!还有啊,咱们光顾想着吃的,竟忘记搜一搜身子,瞧他们可是大富人家,财宝必定少不了。” 矮个子斜目不屑道:“这人呐,就是贪心不足,才吃饱了肚子,便起了色心,这还不算,又要劫财。积点德吧你!” 高个子道:“去去去,就你那点花花肠子,哥又不是看不穿。装什么假正经,还不快追!”说完当先便往岸边追去。 矮个子在后叹气道:“罢啦罢啦,如今这世道,好人都见阎罗王去了。顾得眼前快活,便是得了便宜。”跟着追了上去。 (漫漫江湖,一路有你,风雨也温柔!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精彩请继续!) 第五回 哪家皇土哪家兵 萧氏夫妇和着儿子肚内空空如也,脚瘫手软,哪有力气划船?萧子仪坐在船首,一对眼珠子东张西望,盼能找到一点吃的,聊解饥火。 可他吃了半辈子猪肉,便连猪生何等模样都说不清,甚至每日家里吃的米粮,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知否还是未知数。 家里富得流油,倒也未必分那五谷家禽,只是这时要在野外寻点吃的,当真比穷人要在道上捡一大坨金子困难。更何况近二三十年连年战乱,社稷倾覆,民不聊生,饥荒处处,适才遇见那两个偷鸡摸狗的兵卒,饿了两日,尚且无以充饥,萧子仪要找寻食物,那是更加困难了。 小船顺着水流,缓缓漂去,还未到出得镇子那座小桥,便给高矮两个穷兵逃上。 那高个子在岸上随舟而走,右手指着船里,大声道:“兀那汉子,留下女人金钱,大爷便不与你为难,不然砍你下河喂王八!” 萧子仪饿得一口怒气憋肚里,乍听高个子说话浑没将人放眼里,登时怒火中烧,朝对方戟指骂道:“混账东西,不知天高地厚!你知道我是谁么?” 那高个子士兵道:“操你奶奶个熊,大爷不来管你是谁,有种上岸来打过!” 萧子仪气得牙齿也白了,骂道:“你……你这狗腿子是杜指挥使部下,还是梁王部下?我只需一通书信,便叫你人头落地,不相信你就报上名号来!” 高个子道:“嘿嘿,老子上峰便是杜指挥,我就不信了,倒要瞧瞧是你笔杆子犀利,还是我手中这把刀锋利!”说着举起腰刀,在中空虚劈几下。虽说他肚饿力道不济,刀口上也是锈迹斑斑,这时瞧来,倒也是虎虎生威,令人胆寒。 萧子仪憋火暗忖:“古语有云: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萧子仪今日虎落平阳,念在一家三口性命攸关的分上,且让你这恶犬一让。” 便即舒展怒容,心平气和的道:“兵家老弟,如今天下不太平,大家出门在外,无非是混口饭吃。我与你们杜大人,乃是多年故交,说起来咱们都是一家子人,又何必动刀动枪。我这有一百两纹银,你们将就着花,不够使费,便来萧氏庄取用。我萧子仪,也是个疏财好义之人,亏待不了兄弟们。” 两名兵士一听,不由都张大了嘴,矮个子道:“你便是大名鼎鼎的萧子仪?” 萧子仪微笑点头道:“正是。” 矮个子瞧着林若素又问:“那么……那么这位便是尊夫人了?果然好一朵花,好美,好美!” 高个子咽了一口唾沫,也道:“确实够美!”紧接着又朝矮个子道:“诶,你听说过没有,最近洛阳城可是流传着一首歌谣。” 矮个子道:“什么歌谣?” 高个子道:“叫做什么‘洛阳城里三朵花,争奇斗艳弄琵琶。阿三好色贪无厌,又望君王与萧家。’” 矮个子不屑道:“我道什么歌谣,你这歌谣,三岁毛孩也会唱,有甚稀奇了!” 高个子道:“那你知道是啥意思不?” 矮个子道:“意思就是说,洛阳城里最漂亮的三个女人,一个给阿三霸占了,他还嫌不够,胆大包天,连皇帝身边那个也想要。嗯,萧家这个当真也是……也是……”说着双眼发直,直盯着林若素瞧。 高个子也瞧着林若素嘿嘿笑道:“萧家这朵花,只怕轮不到他咯!” 一会儿又道:“诶,说来说去,你知道歌谣中这个阿三是谁吗?” 矮个子道:“那还用说,自然便是朱家的阿三朱温。” 高个子道:“说的不错。这朱阿三原是一个流氓混混,后来跟了黄巢起义,屡立战功,深得黄巢器重。可就在起义军高歌猛进之时,这贼厮鸟却临阵反戈,居然降了咱大唐昭宗皇帝,反攻黄巢大军。原本大好局势,给他这一倒戈,锐气大减,最后落得个惨淡下场。黄巢大军覆灭,自然是大快人心之事,可气人的是,这乌贼目下又把持朝野,连咱们统率十万神策军的杜指挥使,也要忌他三分。他那个老婆李惠,不仅娇艳如花,且还贤惠通达,于他可是绝世美女遇着旷世豺狼了。他还恁地不知足,便连皇帝李晔的爱妃苏眉也要去夺。幸亏苏眉早有预知,不等朱阿三得手,便已悄然出宫,不知去向。舟中这位林娘子,那也是不堪其扰,这才避居幽处。我说的不错吧,林娘子?” 林若素见他眼含轻薄之意,不由又羞又怒,心里想着不知如何脱身,便又更添烦丝。 萧子仪心下盛怒,却也隐忍不发。 这时,两个兵匪早已抢到桥头,将石柱上拴的绳索解开,桥下扑的一声响,一大块柴阀插入河中,篱笆也似地,将桥洞封死。 萧子仪心想,便是桥洞畅通,那也没气力划船逃命。为今之计,只需多些贿赂,必定可以打动这两个兵卒。实在不行,只有撒个弥天大谎,假想一个秘密宝藏,叫他们信以为真,以此为诱饵,他们才不致妄下杀手。 言念于此,正要好言相商,两个兵卒似是讲发了性,竟是收嘴不住,你来我往,说得白沫横飞,不亦乐乎,似乎有意要在林若素面前逞能。 只听那矮个子道:“朱阿三那厮荒淫无耻的丑事,林娘子必定有所耳闻。他霸占下臣妻女、供其兽欲且不说,便连自己的儿媳妇也不放过,每派儿子外出公干,即在家中做那‘一树梨花压海棠’之事。” 高个子明知故问道:“这‘一树梨花压海棠’是啥意思,老哥我不大听得懂。哈哈!” 矮个子有意无意的道:“这个可是有典故的。话说一个八十岁的老先生,娶了十八岁的一门小妾,新婚之夜鸳鸯被里春流暖,有感而发,便作了一首诗,诗云:‘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没想到他的一位诗友有意调侃,也写了一首诗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高个子道:“你骂朱温,小心传进他耳朵去,那可不是玩的!” 矮个子道:“就他朱阿三做得,我便说不得?” 高个子道:“现如今,朱阿三可是权倾朝野之人,连皇上都给他掐着脖子,做不得主。你道国都从长安迁到洛阳,是昭宗皇帝做的主么?他是受朱阿三胁迫不过,这才迁都。” 矮个子道:“咱们神策军,岂是吃软饭的!真个打将起来,朱阿三未必便是杜指挥敌手!” 高个子道:“呸,什么神策军,还不够朱温一口吞。听说杜指挥使,早便与朱温一路人了,要不然皇上也不会孤立无援。以后咱们见着朱温部属,可得客客气气的,没的给人割了项上人头,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矮个子道:“我呸他个流氓朱阿三,他也想当……当……” 诗犹未了,一个“当”字方出口,猛然之间,两人四足缓缓离地而起,升高半尺有余,这才定住。 萧子仪大吃一惊,只道两人中了什么邪魔妖法,抑或被什么怪物叼了起来。再看时,只见两人慢慢分开,中间豁然露出个精悍威武的大汉来。 这大汉浑身肌肉虬结,的是壮实,手中两个兵卒,想是平日难得吃饱肚子,相形之下,更显瘦骨嶙峋,攥在壮汉手里,实也没什么挣扎余地。 萧子仪等正不知发生何事,却听桥头那边有人说道:“方今天下大乱,群寇并起,割据藩镇,拥兵自重。北有李克用、刘仁恭;西有李茂贞、王建;东有杨行密、马殷、王审之、刘隐等。本王坐拥中原腹地,虽可协助天子,以令诸侯,然而李克用等人称王称霸,阳奉阴违,个个明里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只是跟我使坏,长此以往,我部恐要四面受敌,实乃心腹大患。倘要收服这些藩镇,军师有何良策?”话声雄沉,颇不类普通人。 另一个声音道:“大王意欲收并天下,尚需时机成熟。目下李克用雄踞晋地,居高临下,虎视中原,占尽了地势之利,此乃头等大虑。需知历朝皇帝,多由山西太原发家,终得天下。因此,大王主要精力,便要防着晋国。其余诸如吴、楚、岐等藩镇国,据属下窥察,皆有偏安一隅、苟且偷安的意思,大王只需派人从中离间挑拨,便可无忧。只需以此休养生息,大王君临天下,便是指日可待!” 说到这里,突听那个雄沉的声音道:“彦章,你干什么?”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壮汉回过头,指着被他拾掇在地的两个瘦弱兵卒道:“这两个浑蛋家伙,胆敢对大王口出不逊。彦章已将他们制服,只等大王发落!” 转眼间,桥头走过一人来,只见他五十多岁年纪,广额方口,高鼻大眼,腰板雄健,一眼瞧来,便是一个强凶恶霸。 壮汉见他走到面前,拱手躬身拜见。 那大王双目突起,精光闪烁,只朝地上两人扫得一眼,两人皆是不寒而栗,禁不住打起了哆嗦。 那大王负手在后,浑然不将两人当一回事,又目眺着远方,问道:“他们怎生出言不逊?” 那壮汉回道:“他们……他们讥讽大王!” 那大王道:“怎生讥讽,尽可直言。想我朱温志在天下,也没将旁人的污言秽语放在心上。” 这人正是梁王朱温。那壮汉便是他手下赫赫有名的大将王彦章;适才与之纵论天下之人,乃是手下有名的谋士敬翔。 王彦章心想,那两个狗兵所吐言语太过难听,倒是不好复述,便即上前两步,伸手又将两名兵卒提了过来,扔在朱温面前,喝道:“还不向大王请罪!” 他本也无心要了两人性命。近日,朱温大军与岐王李茂贞大军起了冲突,在这一带交战,屯兵于此。王彦章外出巡查,恰巧遇上这两个兵卒在桥上胡说八道,原想只是教训教训他们。不料事有凑巧,朱温与敬翔亦来到了这里。朱温既已看到,王彦章却是一员心直口快的战将,要他对朱温撒谎,便是不可能。他何不知朱温暴虐好杀,现下两人若要活命,唯有磕头谢罪。 岂料两人自恃是神策军杜指挥使部属,此番又得昭宗皇帝的口谕,出境传送招讨密诏,说话做事便也有些牛脾气。当下哪肯磕头? 那高个子爬起身来,冲嘴便道:“我们可是皇上的特使,梁王想造反么?” 朱温看他既不向自己磕头,说话又这般趾高气扬,眉头一竖,起脚便踹过去,将两个兵士摔了个四仰八叉,喝道:“你们既是皇上的亲兵,不在洛阳好好保护皇上,来此荒野之地,做甚?” 两兵卒眼见朱温气焰熏天,盛气凌人,直是不可侵犯,颤颤巍巍的道:“皇上……皇上派我等出来公干,未想道上遇了强匪,将小的们的坐骑夺了去……” 说到这儿,朱温“咳”的一声,起足又在两人身上各踢一脚,大声骂道:“奶奶的,你们这两个脓包蛋,连个土匪也打不过,还当你爷爷的兵!” 顿一顿,他又冷笑道:“嘿嘿,李晔这皇帝,当的也真是丢人,身边竟有你们这样的笨蛋,大唐焉能不亡!” 两人支支吾吾还待说什么,朱温伸出手去,揪住他们衣领,奋臂一丢,两人直朝空中平摔出去。 随之朱温右手一挥,旁边十余弓弩护卫拉弓满弦,霎时间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利箭划空疾射过去,尽皆插入两个兵卒体内。两人登时变成两只大刺猬,扑通扑通两声,跌入江中,哪有命在。 (漫漫江湖,一路有你,风雨也温柔!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敬请期待!) 第六回 饿犊安知虎豹凶 小船横在江心,给手腕粗的柴木藩篱堵死,下又下不去,逆流回去,更是不可能。 幸得桥栏有半人来高,林若素心想,只须朱温等人不倚栏俯视,便不致发现,当可躲过一劫。心里只不知那王彦章先前有没发现自己? 耳听有人缓步朝桥边踱来,林若素微一抬头,只见半个发结露在桥栏之上,心里嘎嘣的一下,整颗心几要跳出喉咙来,急忙低头伏身,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这时,桥栏上头那人露出宽广的额头,若再露出眼睛,必定发现江中有船。 眼见便要被人发现,忽听王彦章大声道:“这儿一无咱们的重兵把守,恐有闪失,彦章这便护送大王回营?” 这话一出,那宽广的额头随即转了过去,随之有个声音道:“以此方圆千里之地,莫非我土,可放宽心。”听声音,这人即是朱温。 王彦章道:“话是这么说,可那杜指挥使与大王向来不睦,他未必便不起坏心。” 朱温仰天哈哈笑道:“姓杜的一个窝囊废,济得甚事?如今他在内我在外,只需我大军开回洛阳,他还不急得跳墙?更何况他身边安插得有我的棋子,有何风吹草动,本王立可知之。” 说话间,只见朱温缓步又朝那边的桥栏踱去,林若素吁了口气,心想:“王彦章早年曾向我表达过爱慕之意,今日势急,莫不是他有意相护,出言解危?” 正自心潮起伏,猛听儿子叫了一声:“妈妈我饿!” 这一惊骇,便如扔了一个炸弹在船上,萧林夫妇登时吓得面无人色。 萧子仪心想藏身之地已然暴露,再相隐伏,也于事无补,大怒之下,起手啪的一巴掌,登时打得萧影半边脸颊又红又肿,暴跳如雷道:“小杂种,你当真是要害得咱们一家人家破人亡吗!你当真是丧门星转世吗!”说着探手抓过萧影,说了声“去河里喂王八去吧”,便要将之往河里扔去。 林若素大惊失色,叫道:“仪哥,你干什么!”急忙伸手过去,没命地抢夺。 扁舟狭小,仅容两三人,萧林两人近在咫尺,林若素发疯般抢夺之下,萧子仪虽自发了狠心,却也无可奈何。 萧影年岁既小,高烧之下,整个人又是迷迷糊糊,眼前事物,亦真亦幻,委实难以分辨。一天一夜未曾进食,肚内饥肠辘辘,小孩儿家这时向父母讨要吃的,那也是习以为常之事。父亲这一巴掌下来,早已打得他涕泪交流,哑着喉头竟是哭不出声来。 林若素知道儿子发烧,全副身心避敌之际,倒是忘了萧影这句话,是在神智恍惚之下,出于本能喊叫出来,还道他为了贪一时之食欲,置自己安危于不顾,心里着实亦恼火。 然而毕竟母子情深,丢他进河里淹死,那是一万个不舍得。 这时朱温已然倚在桥栏边,看着船中乱成一团,只是哈哈大笑。 林若素见丈夫跌坐船头,又是发笑又是流泪,自己心里也是五味杂呈,既痛恨朱温无耻,又觉萧影全无骨气,可说是忘恩负义之极,在父母临难之时,居然耐不住一时饥饿,就此断送一家人性命。 她哀叹一声,流泪道:“仪哥,是我对不住你……”只这一句,便伏在船板上,泣不成声。 朱温喝令道:“将他们请上岸来!” 随即便有三四个谙熟水性的兵卒跳入河中,推船靠在岸边,把三人一一拉上岸来。 朱温朝林若素细细打量,觉着她美艳妖娆,更胜往昔,心中不由春流荡漾,更是非得到她不可。 他踱步来到林若素身前,满脸堆笑道:“多年不见,林姑娘可是更添韵味啦!似姑娘这般世间少有的绝色美女,避居荒野,可是浪费了上天赐予的这等香色。何不随我去,金缕玉衣,任凭你享用不尽。” 林若素眼皮一翻,侧过脸去,满脸不屑道:“民女已是有夫之妇,并非黄花大闺女。大人这句‘林姑娘’,是在喊谁呢?” 朱温嘿嘿笑道:“喊的自然是姑娘你。在我心目中,你永远只是林姑娘,不是么?” 林若素道:“你爱怎么喊,关我什么事,我只当兽在吼、狼在嚎。今日你若放我们一家三口不过,林若素便只有死在这儿!” 朱温收起笑脸道:“你又何苦这样。凭你的绝世姿容,嫁给这姓萧的小子,可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便宜了他这些年……” 萧子仪怒不可遏,截住话头道:“放你娘狗臭屁!凭你朱阿三一介草寇流氓,又是这副尊容,娶了李惠那样貌美如花的妻子,当真算得上豺狼遇着美女,自己不知廉耻,还在这里搬弄是非。萧子仪今日一死,只不过先走一步,你朱老贼他日必定不得好死!” 朱温却不来理他,又朝林若素走近一步,说道:“只需你从了我,往后锦衣玉食,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林若素朝他啐道:“呸,本夫人不吃这一套。今生今世,要我林若素屈从于你,那叫休想。要杀要剐,便请动手吧!” 朱温道:“你从了我,我便放过你的丈夫和儿子,非但往后叫他们衣食无忧,你们一家人每月还可小聚一次。你意下如何?” 林若素道:“我若不从呢?”朱温道:“嘿嘿,若有不从时,岂听朱温吃素食的,那便只好霸王硬上弓,用强的了。” 蓦听萧子仪一声怒吼,疯也般朝朱温和身扑过去。 饶是朱温能征惯战、骨格精健,给萧子仪没命扑击之下,差一点翻倒在地。 萧子仪一扑不中,十数长矛早已架在胸前,他俊雅的面膛青筋暴起,怒目狂吼,十指箕张,拼命要推开长矛,却哪里动得分毫。 萧影眼见爹爹怒发如狂,放开妈妈腰际,使尽吃奶的力气向朱温撞去。 朱温全无防备,正好撞在小腹之上,身形踉跄,险些摔倒,反手抓住萧影衣襟,将之推翻在地。 萧影翻爬起身,又向朱温扑去。 林若素连忙拉住儿子,柔声道:“影儿,没用的,咱们认命吧。”心里却想:“我一死不打紧,可要累了仪哥和影儿的性命。” 名节与亲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她自在心里知晓,但于此情形,任谁都难以取舍。心念急转之下,又想:“为今之计,只有先随老贼去,以此救得父子俩性命,再图自杀保节。” 言念及此,泪水涔涔而落,望了一眼丈夫,默然不语。矮身在儿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柔声道:“影儿,以后要听爹爹的话,再不可胡闹。” 萧影拼命点头,哭道:“我以后会听爹妈的话,再也不惹事了。妈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己跑出去玩,我不该打开那个挂嚢来看,我不该叫肚子饿。我……我不知道他们是坏人,要是知道他们是坏蛋,饿死影儿,影儿也不叫一声。妈妈,你相信么?” 其时,萧影在半梦半醒之间,对当场发生之事,下意识也有些知觉,只是朱温等人既将两名又凶又狠的士兵射死在河中,杀死坏人的,自然便是好人。 在他幼小的心灵之中,何曾想到人心叵测,杀死坏人的,未必便是好人,其实也有坏人。更加料想不到,朱温觊觎林若素美色这层关系。 林若素不知有没听懂儿子的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地道:“影儿,这一切都是天意,娘不怪你。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得有一日,你能救出你姐姐,自然更好。” 她的举止神情早被萧子仪看在眼里,他自是明白她此刻的心意。便在这时,他大声吼叫道:“若素,不可,我们就算死了,也不能受朱老贼的侮辱。” 他瞅准官兵稍有松懈,双手拼命推开长矛,嘴里大喝:“朱老贼,我与你拼了!”发狂般扑向朱温。 但听得哧哧两声,两柄长矛自后而至,刺中萧子仪后背,穿胸而过,矛头露出胸膛,鲜血顺着矛头,嗒嗒滴在地上。 林若素撕心裂肺一声喊叫,和身扑过去想抱丈夫,但身子被十数柄长矛挡住,不得前进一毫,双手拼命向前伸张,悲声叫道:“仪哥,你怎么样,你不能死,你死了影儿和琴儿怎么办?”说话间已哭成泪人。 萧子仪看了看妻子,转眼瞧向正朝自己扑过来的儿子,目光中尽是恨意,声音微弱道:“你……你……”眼中似有不甘,双手一垂,就此气绝。 朱温哈哈大笑,正欲走向林若素,突听几声霹雳,震耳欲聋,闪电照得这里片刻通明,不一会儿,大雨倾盆而至。 林若素伏在丈夫身上痛哭,这时已然遍体湿透。 朱温朝前走了两步,躬身去扶她,她却朝伏在丈夫身上啜泣的儿子悄声道:“影儿,乱世人不如太平犬,我要随爹爹去了。唉,只可惜你小小年纪,便这般丧命。娘先行一步,到了地下,记得爹爹妈妈在那里等着你,你不会孤单的。” 话声甫毕,萧影尚不及点头答应,突见妈妈口吐鲜血,身子瘫软了下去。 他大声哭喊:“妈妈,你怎么啦?妈妈,你怎么啦?”电光一闪,只见妈妈肚腹上插着一把匕首,突然眼前一黑,便即不省人事。 几名官兵冲近前来,推开萧影一看,大声惊呼:“大王不好了,这女人自杀了!” 朱温闻言,怒气冲天,大步过来,拔剑便斩去几名前来探看官兵的头颅,呆呆瞧着死在雨水中的林若素,喟然叹了口气,提剑又向萧影颈间斩落。 蓦地天空一个霹雳,不知怎地,朱温自命胆气无人能及,一个霹雳岂能吓到他?然而手中这把长剑,却随着这声霹雳,呛啷一声落地。 竟会发生这种事情,便连他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便在长剑坠地之时,一个阴森可怖的笑声自雨水中传了过来,随即一个黑影飘忽而至。 众兵卒在闪电的照耀下,见这人张牙舞爪,周身泛着绿光,鬼气森森地扑了过来。只道是妖魔鬼怪前来索命,直吓得心胆俱裂,纷纷欲逃,却双腿发软,哪里跑得了。 待得闪电过后,一切归于平静,兵众心有余悸,壮着胆子蹑足搜寻,不见了妖魔鬼怪的踪影,萧影也不知去向。 (漫漫江湖,一路有你,风雨也温柔!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敬请期待!) 第七回 何处来兮何所终 听得耳畔风声扑扑、雨声刷刷,似有东西挟着自己狂奔急走。萧影浑身冰冷,悠然醒转,想起爹妈已死,但觉心底阵阵疼痛。 就在此刻,突而电闪雷鸣,他定了定神,在电光的照耀下,朦胧间看来,挟持自己的是一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阴森可怖的怪物。 他年纪虽幼,然身遭剧变,万念俱灰,人也好,鬼也罢,没了爹娘和姐姐,只觉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存活于炎凉世道,再无意义。 抱了一颗求死之心,便也不再害怕。他开口问道:“鬼叔叔,我爹娘呢?在见到爹娘之前,我不喝孟婆汤的,快带我去见他们。”他只道自己也死了,眼前人模鬼样的怪物定是来捉自己鬼魂的。 那怪物阴声冷气地道:“你爹娘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说完继续抱着萧影在树林间穿梭疾行。 过不多时,怪物抱着他来到一个洞穴中,轻轻将他放下。 怪物嘴里低声念叨:“这可小心了,摔坏了肉就不鲜美了。”说着一只冰凉的大手在萧影脸上一摸,说道:“细皮嫩肉的,想来极是爽口,哈哈,哈哈。” 天地一片漆黑,萧影看不清怪物怎生模样,但仅凭他说话的声音,便就叫人心裂胆寒。 他高烧未退,淋了一阵夜雨,更觉心思混沌,朦朦胧胧,究竟死了还是活着,心里想得也不大明白起来,便问道:“鬼叔叔,你是鬼还是人,我活着还是死了?” 怪物阴恻恻地道:“小娃娃你这不是废话吗?你都叫我鬼叔叔,我还是人吗?你说是人我便是人,你说是鬼我便是鬼。至于你是死是活,倒也没多大分别,现下你是活人,一会就成死鬼了。” 萧影登生怯意,心想:“死了能和爹娘在一起自是美事,但现下自己还活着,免不了这怪物的一番折磨。”想到此,不禁失声大哭。 怪物道:“喂,别哭,一哭肉就不好吃了。”说着咕嘟咕嘟直咽口水,肚子咕噜噜直叫。 一会又道:“小娃娃,你等着,我出洞找些柴火来,一会你就见到爹娘了,乖。”说着在萧影身上捏了几下,点了他的穴道,飞身出洞。 怪物刚一出洞,黑漆漆的洞中一阵簌簌细响,似有东西爬行蠕动。随即萧影的手上便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剧痛难当,无奈穴道被点,浑身动弹不得,只好强忍疼痛,不敢稍有作声,唯恐那咬人的东西攻咬更猛。 不料那东西径直爬上身来,似乎是条毒蛇。萧影心下害怕,失声大叫。 那怪物听得叫声,急忙奔回洞中,打亮火折,只见一条手腕般粗细的毒蛇蜿蜒疾走,向洞的另一端而去。 萧影剧痛难忍,浑身发抖,牙关咬得格格作响。那怪物问道:“小娃娃你怎的了?” 萧影疼得答不上话来,只是浑身抽动,一张白嫩的脸变成青紫色。 怪物道:“老子饿了一天,这就咬破你喉咙,吸干血后将你烤了吃。”说着张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萧影喉咙咬落。 千钧一发之际,萧影大叫一声,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不能吃我……我……被蛇咬了,身上……有毒,你吃了我定也……定也被毒死。” 怪物听后吃了一惊,收齿起身破口大骂:“你奶奶的,老子跟人打架饿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顺手牵羊,抓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子,原想可以饱餐一顿。现下……唉!”说话间身形微微发抖,显然饥饿难当。 伸手入怀,从衣袋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萧影的嘴里,恚道:“老子先给你解毒,等明儿再吃你也不迟。”话未说完,飞身出洞。 萧影吃了药,疼痛立减,但心里的伤痛未减,心想:“如今兵荒马乱,人命如娄蚁草芥,杀人流血,本是寻常之事,不想尽有这般喝人血、食人肉的人,世间百态,真是匪夷所思。” 他自幼攻读诗书,少历危难,混沌初开,杀人流血也是刚刚才经历过,危难一件件突如其来,一时之间哪能接受这般残酷的现实。 萧影呆卧出神,突听洞外脚步声响,随即那怪物提着两样东西进来,似是木头松柴,随手往地上一扔,落地声响,却又不似柴木之类硬物。 怪物在洞中烧起一堆火,将扔于地上的两件东西,架在火苗上炙烤起来。 萧影斜眼看那怪物,只见他肥头大嘴、身矮膀阔、须发钢张,模样儿算是个人,只是有些吓人而已。 不一会儿,一股焦味扑鼻而来,火堆间噼噼剥剥一阵炸响。 他定睛看时,只见那两件东西软软地架在柴火之上,上面一滴滴渗出血水,血水滴在火炭之上,发出噼噼剥剥的响声。 那血淋淋的东西不是别的,分明是人的手和脚! 萧影只看得两眼,不觉心惊胆战,背脊发寒,不敢多看,闭上眼睛道:“鬼叔叔,食人肉有违人道,以后不可再吃。”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娃娃可笑之至,哈哈,真是笑死老子了,连自己都将要被我吃进肚子,还在这里劝我不吃人肉,哈哈。小孩儿家傻头傻脑的,倒是跟寺庙里那些个蠢驴一般说话。不吃人肉,难道要我饿死吗。若非被逼无奈,谁又吃这又酸又臭劳什子的人肉来着!” 他转头过去,朝火堆里看了看,翻了翻烤炙物,续道:“我寻出十余里才抓到这娘们,瞧她个头肥重,定是大富人家闺女,这才捉她来吃。后来觉着她太过肥重,其肉虽好,却比不上你这样不肥不瘦的小子好吃,反正明日便可吃你,我便将她的脚手砍下来,够得今晚充饥就成。一会儿给你也尝尝,这小妞儿的肉,可算不赖。” 萧影听了这些话,发恶欲呕,只觉这人残忍之至,明天自己也免不了受他残忍手段折磨。出了半晌神,又累又疲,迷迷糊糊便睡了去。 待得醒转,听得洞外鸟鸣清幽,自己也觉神清气爽,情知身上的毒在一夜间已然解去,但穴道被封,兀自无法动弹。 一睁眼睛,只见一双牛目般的眼睛,凑在身前,眈眈打量自己,正是夜间吃人肉那怪人。 见萧影醒来,那人笑哈哈地道:“小娃娃,你身上的毒去除了,这便杀了你当早点。” 萧影心下凄苦,闭上双眼任他宰割。 那怪人说完话转身出洞,想是去找柴火。 萧影自幼攻读诗书,书上有句话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个时候,他童稚的心灵怎么也想不明白,人为什么是刀俎,我为什么是鱼肉? 此刻方才明白,自己却真真实实就要成为刀俎下的鱼肉了。不禁悲从中来,恸哭不已。 哭声中,只听洞外草丛扑扑作响,两只野羊咩咩叫着直冲冲地跑进洞来。 细看之下,两只野羊身后还跟着一只不满一岁的羔羊,看似是一家三口急于避难,慌不择路,闯进洞来。 萧影横躺于洞中,三只羊从他身上急踩而过,奔向洞的另一端。 他心想:“这羊老兄忒也无礼,我都快为鱼肉了,你还以我为俎!”接着听得洞外一声狼嚎,方知三只野羊是被恶狼追赶。 说也奇怪,自野羊从身上踩过后,萧影顿觉气血无阻,四肢也能动弹了。他连忙爬起身来,心道:“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但洞口有恶狼踞守,出去也是白白送命,不准与那吃人肉的怪汉撞个满怀,更是必死无疑。左右是个死,倒不如跟着刚才入洞的一家三口,死了也有个伴儿。 他只向着野羊跑去的方向发足狂奔,不想身上原就有病,昨夜又中蛇毒,四肢乏力,脚下打飘,重重一跤摔在地上。 当此情形,哪敢稍缓,想也不想,爬起身来,又向前方跑去。脚下用尽了全力,可也与平时走路一般缓慢。 左弯右拐,没有发现野羊的踪影,黑洞继续向前方延伸。 又跑得一阵,只见前方豁然有光亮,却是山洞的另一出口。这下不但自己有一线生机,那一家三口也是有惊无险,他心下甚是欢喜。 他欣喜若狂地跑出洞来,眼前的一幕不禁令他怔住了,只见三只野羊和一只野狼僵持在洞口,野狼随时随地便会向对方发起攻击。 萧影心下黯然:“这野狼忒也狡猾,它们知道这洞另有出口,便将两头守住,野羊再聪明,也难逃它的森牙。” 两只大羊将那只小羊围在中间,摆开架势欲拼死一搏。 野狼龇牙咧嘴,围着野羊团团打转,作势欲扑,似有顾忌,抑或等待援兵。 看此情状,野羊要逃是万万不能,唯有以守为攻,一家三口方能保全性命。 小羊惊恐万状,在父母的保护下,咩咩不停鸣叫。 僵持一会儿,不远处又一声狼嚎,想是守在另一端的狼得知信息,绕道山腰,前来助战。 不多时,一只野狼猛地从树林中扑出,张牙舞爪向野羊撕咬而至。 萧影手心涔涔冒汗,情知野羊一家三口命在顷刻,但现下自己虚弱无力,倘或现身驱狼,必定徒送性命,一时无计可施。 岂料野羊却也甚是勇悍,眼见狼嘴咬到,侧头横摆,羊角刺向对方脖颈,野狼见势不妙,前足一点地,顺势跃开。野狼几次扑上,均无得逞。 又僵持一会儿,一只野狼龇嘴一声戾嚎,纵身凌空,扑向野羊。野羊几个闪避,顿时乱了守势,另一只狼见状也向野羊头顶急跃而至。 野羊连连转身御敌,野狼东一口,西一咬,却哪里守得住?两只大羊不一会就遍体鳞伤,咩咩悲鸣之声不绝于耳。 过得一会儿,两只大羊已体力不支,行动缓慢,野狼却越斗越凶。 一只野狼一口咬住一只野羊的喉咙,将其摔倒在地,野羊挣扎着欲爬起身来,但喉咙被野狼紧紧咬住,头被狼爪结结实实地按住,哪里能够翻爬起身。 另一只野羊见状来救,刚迈两步,后腿已被另一只狼咬住,往后急拖,便即摔倒。 顷刻之间,一只野羊已被野狼吸干鲜血而亡。刚吸完羊血的狼转身扑向另一只羊,二狼斗一羊,剩下的一只野羊转眼间又横尸当场。 小羊只是咩咩悲鸣,竟似忘了身边还有恶狼。 眼见它也将入狼口,萧影不禁大悲,心道:“我的遭遇和这只小羊一样,孤苦无依,任人宰割。这世道难道只有弱肉强食,没有是非善恶、仁义道德?”这样的想法在他的大脑里电光石火般一瞬而过。 在这紧要关头,也无暇细想,随手从树丛中捡起一根木棒,大喝一声,抡棒砸向野狼。 野狼乍见有人,受惊不小,急忙跃入树丛中,探头观望。见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童,慢慢伏身而出,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地向萧影靠近。 萧影心里老在想,都是自己害得一家人家破人亡,心里的负罪感与时俱增,现下只想与野狼拼死一搏,能救得小羊是万幸,倘或救不得,与它同归于尽也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长眠深山,至少也有个伴儿,好过被人烤了来吃不止千百倍。 见野狼受惊而逃,萧影心想:“救同小羊速速离开此地为妙。”不想那小羊呆头呆脑,兀自站在原地不肯离去,萧影连声催赶均无用。眼见恶狼又来,只有抡棒硬拼。 没想到野狼诡计多端,作势佯攻萧影,实则觊觎另一旁的小羊。 他挥棒一阵猛劈,恶狼中途变向,径直向小羊扑落,一口咬住它的脖颈,顺势一摔,小羊毫无反抗之力,软绵绵地被狼叼在利齿下,拖入丛林中。 救不得小羊的性命,萧影沮丧万分,他想不通生命之脆弱,直至如斯,更想不通自然界物竞天择,乃是千古定律的道理。 抱头痛哭一阵,恐那怪人和恶狼追来,只得怏怏向山下走去。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敬请期待!) 第八回 聚首江湖逐浪萍 到得山下,已是入夜时分,肚中饥肠辘辘,却连一户农家也没有。想起父母死后,曝尸旷野,无人料理后事,心里万分难安。待要寻路回去替他们安葬,却辨不清东西南北,父母罹难何处,路有多远,更是摸头不着脑。 黯然神伤间,突闻山涧水声淙淙,循声而去,饮水充饥,涧水清凉,甘爽入心,顿觉全身舒泰。 他漫无目的,尽捡平缓之地而行,空中挂着半个月亮,照得四野群山隐约可见,夜鹰的啼鸣声、野狼的嚎哭声在山间回响,既感怕人,又生凄凉。 行不多时,前方闪现昏暗的灯光,似是有户人家,他喜上眉梢,不跌向灯火方向奔去。 到得房前,只觉屋舍浑不似农家,仰头借着月色看时,只见门头上写着“千缘寺”三个字。 于此荒山野岭,竟有这样一座寺庙,萧影心里着实兴奋,心想毕竟天不绝人路。寺庙虽然又破又小,只比两间小小的耳房,却也足够遮风避雨。 敲了敲门,屋内无人应答,出声相询,也无回应,想必庙里和尚有事出去了。推门入内,突觉头顶一阵疼痛,便即晕倒。 过得半晌,他悠悠醒转,身上被人用绳索牢牢缚住,头顶兀自疼痛不已。 听得一个女孩柔声说道:“阿彦,你别杀他,这人或许同我们一样,也是孤儿。” 接着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道:“宛儿,你总是心软,这样会枉送性命的。我看还是杀了的好!” 萧影睁开眼睛看时,屋里仅有两个人,面前有个男孩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正向自己走来,心想这人自然便是“阿彦”了。 那个女孩样子十分害怕,极力劝阻道:“不要……不要……”说话时用手蒙住双眼,不敢多看一眼。不用问,这人自然就是“宛儿”。只是内里灯火昏暗,长何模样,倒是看不清楚。 阿彦走到萧影身前,见他已醒转,心里一怔,便即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做甚么?” 萧影道:“我叫萧影,我被坏人捉进山来,你们快放开我,我要回家。” 那女孩突然惊声叫道:“你是萧影?” 萧影点头道:“是啊!” 那女孩欢然笑道:“我是李宛儿呀,你不记得我了么,你不跟爹妈一起么,你怎会来这儿?”欢喜之余,她连问一大串问题。 萧影哭丧着脸道:“爹妈被我害死了……” 李宛儿“啊”的一声,收起笑脸道:“他们怎会死啊,你为什么要害死爹妈?” 萧影流泪道:“我不知道,当时我浑浑噩噩的,什么也不清楚,肚子饿,跟妈妈说了,那个坏蛋朱……朱温就把爹爹妈妈杀了。” 李宛儿蹲下身去,要解开萧影身上的绳索,却被阿彦一把推开,举起短刀就往萧影身上刺去。 情急之下,萧影就地一滚,避开短刀。不想阿彦一刀不中,转身又刺。 宛儿嘴里直喊着:“阿彦不要杀他,饶了他吧!” 阿彦哪里肯听,挥霍短刀拼命往萧影身上刺来,一个不小心,萧影滚动的身子在他脚下一绊,阿彦摔倒在地,头在地上轻轻一磕,便即昏厥过去。 李宛儿跑上前连声呼唤,却未见醒转。 萧影将阿彦抱上床,伸手一探,尚有鼻息,转身对宛儿道:“你别担心,他没事的。”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啊,怎么要杀我?” 李宛儿道:“他叫韩书彦,我们都是孤儿,两年前流落在外相识的。我们多次遇上坏人,险些儿送命,他这样对你也是正常的,别怪他。” 萧影道:“你的脸……你的脸上怎地全是灰土?” 李宛儿害羞道:“怕碰见坏人,阿彦让我抹上的,说这样不会引起坏人起歹……歹意,呵呵。你的脸怎会又红又肿,是给坏人打的么?” 萧影泫然道:“是爹爹打的……” 李宛儿道:“你爹爹怜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会打你呀?”她从来不知道爹妈是谁,总也羡慕有父母的孩子,想着父母永远只有爱怜自己的子女,并不知道他们也有打人的时候。 萧影道:“爹爹本来对我很好的,我犯了大错,他才打我。我害死了全家,被爹爹打死一百次,那也是应该的。宛儿,你说是么?” 李宛儿不知他究竟如何害死全家人,便将近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从头至尾,一件一件地问了起来,萧影也毫无隐瞒,照实说给她听。 她听完后说道:“这些事儿,大多发生得太巧,到底该不该怪你,我也说不好。不过事情都发生了,你也别将它放心上。记在心里,你会一辈子活得不痛快的,你的爹爹妈妈也不愿意看你这样。” 萧影流着泪道:“要是我那天不跟着那只小兔子跑去寺里,姐姐便不会来找我,姐姐不来找我,便不会给坏人捉去;要是我不无故失踪,爹妈就不会派出那些家丁护院来寻我,他们不出去,盗贼便不敢来山庄捣乱,爹妈和我也不会匆匆忙忙离家逃难,不是这样的话,他们外出救援姐姐,必定会带足人手,就不会死在朱温恶贼手上;要是我争气一些,不说那句肚子饿的话,爹妈也不会死的。宛儿,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你知道么,我宁愿自己死了,爹妈好好活着。爹爹临死时,那种恨我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说到最后,直是泪雨滂沱,大声哭了起来。 李宛儿在一旁轻声安慰道:“萧影哥哥,你别哭了!萧影哥哥,你别哭了!”说着说着,连自己也哭了起来了。 哭了一阵,萧影心里稍稍宽慰,便也不再哭。李宛儿去煨了热水,两人像早就相识一般,都不介意,一起蹲在盆边,将脸洗干净。 萧影见李宛儿洗净脸后,一双小眼睛显得更加莹澈闪亮,晒得微微黝黑的肌肤,挡不住整个人的天生丽质,不禁说道:“宛儿,你真好看!” 李宛儿含羞低头,娇怯道:“我只是个贫穷人家的苦命孩子,哪似你们大富人家的好看。” 萧影道:“生在这样的乱世,都是一样的。”说到这里,陡然肚子里咕噜噜一声叫。 李宛儿笑道:“你肚子饿了吧,我拿东西给你吃。”转身去拿了几个红薯递给他,又从衣袋里摸出一粒糖果,说道:“你自小在富人家长大,怕是吃不惯红薯,这个给你。” 萧影看那糖果皮壳陈旧,显是装在衣袋里时日不短,望着糖果,虽是馋涎欲滴,却道:“我不喜欢吃,还是你吃吧。”李宛儿复又将糖果装入衣袋中。 李宛儿自小便流落街头山野,更不知父母是何人,家在何地。她四处流浪,饥一顿饱一顿。有一次在洛阳街头,有位好心人见她可怜,给了她些碎银和两粒糖果,她嘴馋吃了一粒,另一粒装在衣袋里怎么也不舍得吃。有时想想自己的遭遇,自也觉凄苦。 自从两年前遇上韩书彦后,两人像亲兄妹般相依为命,韩书彦带她来到这里,好在此处荒地里红薯甚多,两人白天下地挖红薯,有时上山捕捉鸟兽。鸟兽极难捕捉到,便常常只能以红薯充饥,聊以度日。 萧影和李宛儿倚坐墙边,聊了会儿天,不觉渐渐睡去。睡梦中,蓦听哚哚两声轻响,两人一惊而醒,李宛儿瑟缩在萧影身后轻声道:“有鬼……有鬼……”声音发颤。 萧影连番遭遇,已然壮了些胆子,虽然自己现下也有些惧怕,但见宛儿害怕的样子,保护之心顿生,心道:“就算我死了,也要保护她。”言念及此,觉着胆子更壮了些儿,捡起地上的短刀,缓步走到门前,轻轻拉开房门,只见一人满脸鲜血站在门前,板门开处,扑面而倒。 这人如此面目,又是半夜三更,萧影胆再大,却也不知对方是人是鬼、是好是坏?此时也吓得六神无主;李宛儿更是瑟缩在墙角,作声不得。 过得一会儿,萧影回过神定睛看那人,觉着她一动不动,看似不是鬼。只听那女人弱声唤道:“救我……救我……” 听声音确然是人,而且是个女人。 萧影惊魂稍定,俯身去扶那妇人,无奈年幼力微,哪里扶得动。转头喊了李宛儿,半拖半扶,将她挪进屋来,关门插闩。 两人粗略查看,见她是个道姑装扮,浑身上下有十几处伤口,命悬一线。连忙烧来热水,帮她清洗创口。荒山野岭并无药草,只得帮其先行包扎,以防流血过多。又拿来热水和一些红薯,她居然咬牙吃了一些,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次日,韩书彦见萧影并无在自己昏晕时加害,便对之去了敌意。他转身进入平日李宛儿睡的内室,见床上躺着一个道姑,回转外屋,拿起短刀进来,就要将其杀死。萧影、李宛儿连声劝阻,他方才罢手。 萧影说起父母暴尸旷野、无人安葬,李宛儿道:“那条小河就在坡脚,咱们找到小河,顺流下去,就能找到他们的。” 连日来萧影心里都在想着,好好一个家庭,却因自己而支离破碎,心里的伤痛、自责实已达到极点,无时无刻不在骂自己:“你这不孝儿,害死爹妈不说,便连尸骨也不替他们安葬,叫他们死了还遭那蚁兽趴咬。何不该你也死了!” 听了李宛儿这话,想着爹妈的尸骨得以安葬,禁不住有些喜出望外,当即流着热泪一连点头。 三小七高八低、一路小跑,来到河边,撑了前日李宛儿、韩书彦所用木船,顺流而下,不多时便来到了萧子仪、林若素殒命那座桥前。 上得岸来,萧影悲从中来,几要哭晕过去。 泪眼婆娑地在桥上找寻,却哪有父母的尸首?唯见地上几处殷红,不由失声大哭:“爹爹,妈妈,你们去哪儿了,影儿对不起你们,影儿好想好想你们……” 李宛儿自地上拾起一粒染红鲜血的石子,扯下自己身上的破布,仔细包好递给萧影道:“萧影哥哥,这个带在你身上,就好比爹妈跟你在一起了。这儿歹人多,咱们回去吧!” 萧影心想,父母总之是死了,再怎么伤心难过,他们总是不能回来了。在所耽搁,当真遇上歹人,又害得两个小伙伴丢了性命,自己的罪过可是更加大了。 当下跟着两人跃入船中,奋起双桨,绝然而回。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敬请期待!) 第九回 侠影锋芒惊古冢 李宛儿、萧影每日里悉心照料道姑,韩书彦对她总是斜目相睨,爱理不理,嘴里不时念叨:“自古好人哪有好报!救起病老虎,反来吃自己!” 萧影不知韩书彦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感慨,乘他外出,向李宛儿问其身世,她便将自己知道的说给他听。 原来韩书彦的父亲是一位将军,深受朝廷器重。由于契丹国有了耶律阿保机这位著名首领,国力日渐昌盛,大唐却因连年内乱,国势日衰,民生萧条,原属大唐王朝的契丹国,就此脱离出去不说,还屡犯唐朝北关,大有南侵之意。 韩书彦的父亲韩可当,在朝廷中威望极隆,这年被派往北关镇守边疆,留着妻儿老小住在长安。 岂料韩可当在边关冒死血战,家里的美貌妻子却给朝中势权霸占。 得知此事,韩可当气得直要吐血,星夜回归长安,人到半路,不明不白便给下了狱,后来给他安了个“不得皇命,私自领军潜回京城,意欲谋反”的罪名,不到三日,便即斩首示众。 韩书彦的母亲原是顾全一家人的性命,不愿将事情闹大,便也逆来顺受,任人玩弄。如今真相告破,自知颜面无存,听到丈夫死讯,当即上吊自杀身亡。 家里只留下韩书彦及一个妹妹。朝廷抄了韩家,韩书彦带着妹妹仓皇逃出,不幸与妹妹途中失散。 萧影听完韩书彦一家的惨事,一双小眼睛几要迸出火来,咒骂道:“这人好坏,他是谁呀?” 李宛儿道:“阿彦没跟我说,我不知道。那时他才五六岁,好多事情还记不清楚,再说大人的事,也不告诉咱们小孩子,阿彦也只是模模糊糊记得有这么一件事情,好多内幕还是后来向人打听到的。不过他还记得,他的妈妈说过,几年前她救过那坏蛋一次,他反而恩将仇报。或许他妈妈怕阿彦前去报仇丧命,便没跟他说那个大坏蛋的名字。” 萧影叹气道:“怪不得他那么痛恨救人。” 过了一会儿,萧影又问道:“宛儿,那你的故事呢?你说给我听。” 李宛儿道:“我……我没有故事,自记事开始,我便一个人流浪,不知从哪里来。好几次打仗,我差点都死啦,后来遇上阿彦,他带我来这个寺庙。也不知怎么,好多寺庙都是空的,没有老和尚?” 萧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家后山的寺庙也……也是空的。” 说到萧氏山庄后山的寺庙,便即想起姐姐萧琴,不由得气为之沮,话音也不畅了。 如此数日,三人除了闲聊玩耍,便到附近的地里翻挖红薯,聊以充饥。萧影得二人为伴,连日来闷闷不乐的脸上慢慢有了笑容。 一日嬉戏间,说起各人的年岁,萧影十二岁,韩书彦比他大两岁,李宛儿比萧影小一岁。三人撮土为香,义结金兰,依年龄长幼拜为异性兄妹。 一天晚上,韩书彦提出要去附近的荒山捕捉兔子和貂儿,萧影和李宛儿均想,那道姑连日来躺在床上,伤势虽有所好转,然身体极其虚弱,捉些牲禽给她进补进补也不错。 三人借着月光走了几里路,来到一处荒野之所,正要点亮火把搜寻兔子和貂儿的巢穴,突听不远处有细碎之声传来。 循声悄悄靠了过去,月光下,眼前现出一片大大的古墓群,坟墓或大或小,竟似有几十座之多。 定睛向声响处瞧去,只见一个黑影正自抡动铁锹在一座最大的古墓前挖掘,挖得一会儿,那黑影放下铁锹,改换铁爪往里抓探,几个抓拉,他放下铁爪,赤手往身前的一堆物事里翻寻。 突然寒光一闪,那人“啊”的大叫一声,双手鲜血淋漓,转身连滚带爬,疾奔而去。 三人吃了一惊,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伫立半晌,墓前仍不见异状,三小壮着胆子,点亮火把,蹑足走近坟墓,欲窥就里。 到得墓前,三人均是为之一怔,只见地上有几根血淋淋的手指,显然是适才那人留下的,不知被什么东西咬下? 李宛儿受不过惊吓,连声催促萧影和韩书彦离开。 韩书彦执意不肯,拿起铁锹,扒开坟前那堆腐坏物,铁锹铮的一声响,有样物事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凑近火把细看,这东西原来是一把剑。 这剑方从棺材腐杂物中刨出,竟是光亮如新,不着一丝锈尘,料来是把宝剑。 韩书彦喜不自胜,握住剑柄,想把剑拿起来,却是没拿动,不禁心里奇道:“这剑长不过四尺,外形与寻常之剑差不多,怎会这样重?”当下双手一起使劲,总算拿了起来,却也十分吃力。 萧影见韩书彦的身子摇摇晃晃,知道这剑十分沉重,以他现下的体格,要拿七八十斤的重物,可是轻而易举,这剑该有百来斤重。当下伸出右手,轻轻托在剑尖一头,说道:“我帮你拿着这头,你拿那头。” 韩书彦点了点头,看那剑时,只见剑叶上写着“侠影”两个字,说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萧影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乍见“侠影”两个字,不由自主地浑身打了个哆嗦,惊骇莫名。 看着宝剑十分锋锐,李宛儿正想出言提醒萧影,小心划到手指,陡见他全身一震,形同给雷电击中,呆立当场,反倒被他吓了一跳,怯生生的道:“你怎么啦萧影哥哥!” 萧影一惊回神,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心里却在想:“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我在荒庙之中,的的确确是梦到了也是写着‘侠影’两个字的一把剑。那把剑先是秦陵中飞出来的一只金雁,后来幻化成一位舞剑的少年和一十二个金体大字。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世间有什么侠影剑,怎会先在梦中梦见了呢?还有道士给的挂囊,里面写的‘惊鸿一瞥,侠影留踪’八个字,是我先就在梦里见到的。难道做梦也能未卜先知?可真是奇了!唉,倘若不是我打开挂囊来看,或许咱们一家人,现下仍是好好的!” 听闻萧影叹了一口气,李宛儿问道:“萧影哥哥,你怎么啦,为什么要叹气?小心啦……啊哟……”她见萧影右手托着的剑尖,居然自他小指起始,斜斜划向食指,心想这还了得,方才那个盗墓贼,只轻轻一碰宝剑,便即十指尽断,现下他的五指岂还保得住?脱口便大声叫了出来。 只听剑尖噗的一响,没入土中。韩书彦有气道:“你干吗不拿稳,差点儿砍了我的脚。哼,真是个祸胎!跟你在一起,迟早也给你害死!”他听李宛儿说过萧影一家的惨事,知道萧影惹的大祸,是以才这么说。 萧影一脸歉疚道:“不好意思啦,我在想事情,没拿稳掉了下去。” 李宛儿捉住萧影的手,瞧了又瞧,奇道:“噫,还好没破皮,刚才吓死我啦!” 萧影心里颇为感动,一本正经地道:“宛儿,亏你心细,谢谢你!” 韩书彦在一旁又骂道:“萧影,你再要惹事,趁早给我滚蛋!” 萧影攒眉蹙额,说道:“我再也不会惹祸了!” 他原是个富家公子,从未在人前低过头,家境剧变,他心里大受挫折,此时这句话,表面是回应韩书彦那句威吓,其实是深受自责、发自内心向父母认错的真心话。 说完这句话,他向旷野中望了一眼,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句话,父母是再也无法听到了。 韩书彦听萧影这么说,便也不再说话,得意洋洋又去端详那口宝剑,自言自语道:“上面写着‘侠影’二字,不知道什么意思,多半是人名或某个帮派的记认。” 三人又在墓前翻寻一番,发现除了那口宝剑,还有一件用油皮纸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当下也不多耽,拿起三样东西回归破庙。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敬请期待!) 第十回 仗剑非必真英雄 进得门来,韩书彦拿着那把宝剑自顾自把玩,爱不释手。 萧影打开油皮包裹,见里面包着一本书,其余另有一个小包裹。他自幼爱书,便拿起那书来翻看,只见这书封皮陈旧不堪,隐约看来,上面写的是“涅磐真经”四个字。 他识得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的故事,一边翻看,一边回想这个典故。 传说中,凤凰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和幸福。 在**经受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它们得以更美好的躯体重生。重生后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 佛经中也提到一种超级大鸟名叫迦楼罗,五百年涅磐一次,叫声是仙界的音乐,每天要吃一百头龙,一千条大毒蛇。 涅磐在佛教教义中意为灭、灭度、寂灭、安乐、无为、不生、解脱、圆寂,隐喻修习所要达到的最高理想境界。 萧影心想,这《涅磐真经》多半与凤凰涅磐的故事有关。 翻开书页,里面写着:“诸法无边,故菩提无边,以知涅磐之道,存乎妙契。妙契之致,本乎冥一,然则物不异我,我不异物,物我玄会,归乎无极,进之弗先,退之弗后,岂容终始于其间哉……” 除了第一页上记述的文字较多外,后面都是些和尚的**画,画上各种姿势繁复变幻,不一而足,每幅画下面还有注释。 李宛儿偷眼瞧见书上全是**和尚,脸上顿生红晕,背过身去,再也不敢看。 萧影将书丢于床上,又去打开当中的另一个小包裹看时,不禁心里一惊。只见里面是一幅画,上面画的是一个绝色美女,也是赤身**。 他虽说年岁幼小,但看到上面的光身美女,也是面红耳赤,当即闭眼不再看。 但随即一想,既然都看见了,倒是要弄个明白,这画何以被人收在古墓之中? 当即睁眼又看,只见画的右上角写着“贵妃沐浴图”几个字。左上角是一首本朝诗人白居易的题诗,诗云:“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 他心想:“上面的贵妃自是指唐明皇的妃子杨玉环其人了。这杨玉环果真如诗书记载的一般美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过妈妈也是个大美人,可与这画上的贵妃相匹并论。只是她素不喜美名,避世幽居,不为世人传诵罢了。” 李宛儿见萧影凝神思索,上前娇声问道:“萧影哥哥,你在想什么?嘻嘻!哇,画上这女人真美,是谁呀?你小小年岁,就喜欢看**美女,羞不羞呀你,呵呵。”说着双手拉扯脸颊,做了个鬼脸。 萧影明知李宛儿与自己开玩笑,但也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数日来的相处,萧影与她已渐渐熟识,相处起来便像亲兄妹一般无所顾忌。她天性活泼爱笑,心地纯洁乐观,倒为萧影消减不少烦忧。 萧影收起画,细细包好,羞愧之情略敛,说道:“宛儿,这画上的女人,是本朝第一大美女杨贵妃,你长大一定也像她这般貌美。” 李宛儿笑吟吟道:“人家都说宁做乱世英雄,莫当乱世美人。我还是做乱世英雄的好,嘻嘻。” 萧影道:“就算做英雄,你也是英雄美人。” 李宛儿道:“好吧,你做英雄,我当美人,自古美人配英雄,我长大了要嫁个大英雄,你要不要我?” 萧影正要答话,韩书彦在一旁白眼道:“什么英雄美人,嫁不嫁的,小丫头才几岁,说话也不知羞。我们三人能活着长大就不错了。荒山野岭飞出只金凤凰,穷乡僻壤走出个大英雄,谁信呀?” 李宛儿撇起小嘴,不悦道:“人家只是嘴上说说,心里想想,这也不成么?人穷智短,做做梦总可以吧,你说是吧萧影哥哥?”说完话,气生生地走到床前,就要睡觉。 韩书彦连声赔笑道:“宛儿,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嘛。” 李宛儿小嘴又是一撇,不来理他,钻进被窝自个睡了。 自救了负伤道姑后,李宛儿就睡于韩书彦先前睡的床上,萧影和韩书彦则和衣睡于地下。 韩书彦讨了个没趣,微微不悦,转头道:“萧影,我们把三件东西分了,我要这柄剑。”说着又去看旁边放着的那口宝剑,但觉这口宝剑在烛光映照下,更加精光闪亮、寒气逼人,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喜色。 眈得一会儿,他又道:“其余两件东西,你和宛儿分吧!”李宛儿以被掩面,偷听说话,突而掀开被窝发嗔道:“我要那把剑!” 萧影忙道:“宛儿,书和画你要哪件?那剑太沉,你拿它不动的。” 李宛儿道:“书儿画儿我不喜欢,都给你吧。” 萧影见二人不喜书画,心想:“既是古人随身殓葬之物,必视之极重,需好好保管,如能得遇此书画的知音,送与他便了。”当下细细包裹,揣入怀中。 随之他从怀中掏出半个指头长短、小指般粗细的一样东西,说道:“宛儿,你不喜欢书画,这东西送给你吧。” 李宛儿斜眼看那东西时,见它又小又丑,看了也不似好玩的东西,仍自垂眉不悦。 不料萧影在这东西顶头上一按,本来圆条形的东西哧的一声打开来,变成了一只五色斑斓、光彩夺目的蝴蝶。蝴蝶正自微微扇动翅膀,栩栩欲飞。 李宛儿连声叫好,笑吟吟道:“我喜欢!”话未说完,蝴蝶就被他抢在手里玩耍起来,脸上乐开了花。 这只蝴蝶可是不简单,乃用纯金打造而成,惟妙惟肖,手艺之工细,仿制之传神,世间罕有,名叫“紫金蝴蝶”。若非大富人家,轻易便得它不到。 本来是萧影的父母买来,作为儿子成亲用的定情之物。不料萧影少年心性,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被他偷偷拿了来玩,萧子仪、林若素知道了,也不多问,反正家境豪富,奇珍异宝,也是唾手可得,要什么不有。 现下萧影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数这只蝴蝶,他一来不知道这蝴蝶乃定情之物,二来心地至诚,已视李宛儿为最亲最近之人,用自己心爱的东西哄她开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 第十一回 千缘寺里说魔圣 又过得数日,那道姑已能下地走动。 萧影看她四十不到年岁,伤后面目苍白,肤质却颇为细腻光滑,衣饰朴素,却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其貌美极,不似一般的道姑。 她看人的眼色充满慈爱,似乎不是歹人。 这日,道姑问起各人身世,三小大略说了。道姑黯然神伤,长叹一声,不想牵动内息,吐了两口血。 李宛儿扶她进去睡下,喂了一碗山间找来的草药汤。 这晚睡梦中,只听道姑咬牙切齿,恨恨的道:“朱温老贼,终有一日,定将你碎尸万段!” 吓得李宛儿从被窝里跳了起来,战战然不知发生何事。 第二日一早起来,她拉李宛儿坐在门口,抚摸着她的头,温言道:“孩子,昨晚吓到你了,是不是?” 李宛儿亮汪汪的眼睛望着她,微微点头笑道:“只怪宛儿胆小。” 道姑叹气道:“似你们这般年纪,本来应该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却又偏偏遭上这般罪。作孽啊作孽!” 见萧影和韩书彦也出来坐在旁边,她又轻声道:“你们救了我的性命,我也没什么东西给你们……” 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庙门上写的“千缘寺”三个字,续道:“咱们同为天涯沦落人,在这千缘寺相聚,也算十分投缘。不如……不如咱们结为师徒,身逢乱世,大家也有个照应。” 萧影、李宛儿、韩书彦听得此言,均想自己孤苦无依,能有个师父,那是天大的幸事。尽皆兴奋不已,连忙拜倒在地。 三人磕完八个响头,道姑俟个扶起道:“我的道号叫如尘。”顿一顿又道:“为世之道,讲求尊卑有序,长幼有别,彦儿年岁稍长,影儿次之,宛儿为末,今后须得依长幼之礼称谓;为人须心怀正义,积德行善;行走江湖不能忘记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讲了不少为人处世之道,也算授徒第一课。 韩书彦浪荡江湖,吃尽了别人的苦头,这时心里所想,只盼如尘身怀绝世武功,尽数传了给他,便可在江湖上扬眉吐气,不再受人欺压。 岂料她于功夫招式只字未提,只讲一些全无用处的大道理,忍不住问道:“师父,教我们武功吧!连命都保不住,那也不好做人!” 如尘微微笑道:“嗯,你这样急着想学武功,瞧身子骨也还算硬朗,倒是块学武的好材料。” 转头瞧了瞧萧影,微微叹气道:“样子是不错,学武讲究恒心和耐力,只怕你吃不得这般苦!” 又朝李宛儿道:“你根骨不凡,往后武功不可限量啊!” 将三人评说一番,这才说起自己的武功、师承、门派来。 她道:“为师以前也不会武功,一次得有奇遇,跟前辈高人学得一路‘天人九剑’……”说着站起身来,在树上折了一根树枝,一边讲自己的奇特经历,一边演练“天人九剑”给三个徒儿看。 几年前,如尘因为爱女惨遭恶人杀害,那恶人垂涎她的美色已久,几次三番险些儿着了他的魔爪,自知再不逃走,必遭不幸。 她逃了出来,避入深山之时,不慎摔入山谷,在谷底见到一个一只脚穿靴,一只脚赤足的道人。他满头银发,宛若仙人,躺于大石上奄奄一息。 那人自称陈陶,他知自己大限将至,便将自己凭生绝学“天人九剑”剑招尽数传于她。 次日一觉醒来,发现那道人不知所踪,她在山谷里找寻数日,未见尸首,却在当日道人所躺的石头上刻有一首诗,诗云:“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陈陶书。”诗中透着为国为民的英雄气概。 如尘心想,他幽居深谷,还常怀忧国忧民之心,真是难得。站在地上,凝思半晌,对这首诗似有顿悟。后来,她伤怀厌世,决定出家为道,自取道号如尘。 她情知老者的剑术高深奥妙之至,学得十之一二,足可叱咤江湖,到得那时,便可替爱女报仇雪恨。在深谷中一居数月,每日勤练剑招。 出谷后,她伺机刺杀恶人,不料恶人手下高手众多,每每失手。 数日前她又前往洛阳行刺,恶人有了防范,非但没见到他,还遭连番追杀,几乎性命不保,勉力支撑逃到深山来,幸得萧影等三人救下。 如尘避开了自己的出身和真实姓名不说,也不告诉那大恶人的名字,萧影等三人虽然疑在心中,却也不便多问,想着日后相处得久了,师父自会直言相告。 如尘演完剑招,说道:“说来惭愧,你师祖陈陶身系何门何派,为师与他半日相处,却未问个清楚。我只是想,现下温庭筠、韦庄等人作的诗词在民间广为流传,他们创立的花间诗派门下仁人义士众多,我很喜欢他们的诗词。咱们不如就叫‘花间派’吧。他们作诗,我们舞剑,相得益彰。” 三人中,萧影确然读过温庭筠、韦庄的不少诗词,对他们的“花间诗派”也并不陌生,听师父将本派取名为“花间派”,心里很是喜欢,不由拍手叫好。 李宛儿、韩书彦平时所吟唱的歌词,大多来自民间口口相传,觉着好听就跟着人家学唱,至于歌词系何人所作,倒是并不在意。 温庭筠、韦庄和“花间派”这样的名儿,自然极为陌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师父这么说,那便这么叫。 如尘又道:“师父在洛阳城郊有一处别院,极尽隐秘,明日咱们便移居过去,也好传你们武功。” 顿一顿她又道:“你们既然拜我为师,也算身入武林了,今后免不了诸般争斗,须知武林的大抵情形。” 她走到旁边的矮凳前端起青瓷杯,喝了口李宛儿给她斟上的热茶,接着说道:“方今天下,武功登峰造极者屈指算下来有五位……” 萧影前两日便听爹爹说起“中原五魁”,师父嘴里说的也是五位,抢口道:“师父,这五位高手是不是怀远大师、虎一通帮主,还有……还有那个了空师太和‘南剑北刀’?” 如尘面色一惊,问道:“你也知道他们?” 萧影道:“爹爹妈妈本来要请五位高人出山,前去救姐姐的,后来……后来……”眼眶一红,低头不再言语。 如尘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难过,人生于世,大风大浪,在所难免。搭救你姐姐之事,咱们日后从长计议。” 轻轻叹了口气,她又道:“你姐姐既是被幽情妖姬掳去,岂是怀远大师等人能够相救?这些年来,幽情妖姬横行江湖,无人能敌,为人亦是极尽毒辣,却又偏偏给她长了一副娇媚外表,勾惑男人入那幽情谷,不计其数,至今更无一人活着出来。这个世界上,若非请得纯阳子吕洞宾吕真人,抑或少林寺怀空神僧出马,必定救你姐姐不出。咱们设法营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成与不成,得看你姐姐的造化了。” 韩书彦听师父说到吕洞宾,愈觉好奇,心想这吕洞宾大名鼎鼎,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传说他已成仙,不知是真是假?便道:“师父,吕洞宾不是成仙了么,咱们到哪儿请他去啊?” 如尘微微一笑,说道:“吕真人究竟成仙与否,为师可也说不清楚。至于请他嘛,那也得看机缘,强求不来的。在一二十年前的江湖中,吕真人和怀空神僧他们,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这些年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关于他们的传说了。” 韩书彦“哦”的一声,脸色十分失望,又问道:“那你说的武功登峰造极的五位高手,是指哪几个啊?彦儿去求他们学武。” 如尘道:“你只须学好本门的‘天人九剑’,将来未必不是高手。我所说的五位高人,武功登峰造极,俱臻化境,你说他们是神仙,却也可以,说他们是妖魔,亦无不可。其武学造诣,当真也不是影儿说的那五位可比,想要跟他们拜师学艺,想来也是不可能之事。” 韩书彦急道:“师父你快说啊,到底是哪五个!” 如尘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向远方群山,不急于回答,却悠然吟了一首诗:“白鹤神州慕晚钟,东西南北絮和风。烛龙弄雾惊妖凤,五鼎山河少太平。” 吟完诗才道:“这首诗说的便是这五位神魔般的人物,其实方才我已经说了他们中的三位。第一句中的‘白鹤’指的自然是吕洞宾这位神仙级的人物,那个‘钟’字,本来指的是寺庙,这里喻指怀空神僧。诗中一二句的意思大致便是说,神州大地有了吕真人和怀空神僧这两位高人,世道清平,大地和煦,便连风吹柳絮都是那样和谐自然;第三句中的‘妖凤’,指的是幽情妖姬其人,‘烛龙’二字,往往借指邪魔,在诗里指的是两个魔王级人物,一个叫西门九千,一个叫凤北麟。西门九千号称‘毒龙’,凤北麟号称‘血魔’,武功与前三人不相上下。这三四句的意思就是说,幽情妖姬、西门九千、凤北麟这三个妖魔一现世,人间便此失却了往日的和谐太平。这首诗若非知道这五人,凭空吟来,当真不易理解。” 顿一顿她又道:“五人之中,武功首屈一指的算来是纯阳子吕洞宾,据说他在终南山静心修道,但近年有不少江湖侠士慕名而往,却不得其踪。还有据说当年‘毒龙’西门九千、‘血魔’凤北麟伙同武林鼠类百人之众围攻少林,怀空大师和他师弟,也就是现任方丈怀远大师,还有少林寺其余僧众,力斗西门九千、凤北麟,直斗得昏天黑地,三日三夜未分胜负。少林乃千年古刹,寺中僧人何止千百,且当时正值鼎盛,武功高强者不下百众,邪方人数越斗越少,最后死伤过半,只得铩羽而回。经此一役,西门九千远涉海岛,潜心修炼‘毒龙功’,凤北麟也远赴极北,至今不知所踪。” 说到这里,如尘似是想起什么,朝萧影道:“影儿,听说幽情妖姬专捉年轻貌美的姑娘做徒儿,多半不会加害你姐姐,你需不用焦心。” 顿一顿又道:“日后你们若是见到幽情妖姬、西门九千、凤北麟三人,需得加倍小心。那西门九千是个使毒的不世高手,据说被他毒掌伤到的人,至今无一得活;凤北麟因杀人凶残成性,人若与之交了手,败在他手下的,绝无活口。”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 第十二回 剑本无情疑是梦 太阳在远方山头露出一轮金光,如尘只觉眼眸中寒光一闪,奇道:“那是什么东西?”说着抢进庙门,径朝床下去看,登时提出一柄冷气流光的长剑。 她将长剑横在胸前,似是看到了惊天奇物,双眼迸出奇异光芒。 细看之下,发现剑叶上写着“侠影”二字,目光一下子变得无比惊恐,脸白如纸,身子不住颤抖。 萧影怕她跌倒,忙上前扶住,关切道:“师父,怎么了?” 如尘双眼圆睁,脸上肌肉似乎也变了形,拉得月眉成了拱桥一般,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道:“这……这剑从何而来?” 萧影说了古墓中掘出宝剑之事。 如尘握着宝剑出得一会儿神,嘴里开始轻声念叨:“天剑侠影,绝世无匹;江湖一现,开天辟地……天剑侠影,绝世无匹;江湖一现,开天辟地……”来来去去,只是说着这几两句话,脸变得更加苍白,全无血色。 过了半晌,她又自言自语道:“李唐江山,真的要完了么?不,不会的,决不会!” 萧影、李宛儿和韩书彦不知师父见了宝剑之后,为何会震惊如斯?更不知道“天剑侠影,绝世无匹;江湖一现,开天辟地”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萧影心想,这两句话,倒与梦中梦到的“惊鸿一瞥,侠影留踪。宝剑既出,辟地开天”颇有相似之处。“真是奇了,好多事儿,都这样凑巧。难道这会儿,也是在做梦么?” 一时之间,疑心大起,悄声对身旁的李宛儿道:“宛儿,你捏我一下!” 李宛儿吃的一笑,问道:“干什么捏你呀?会疼呢!” 萧影道:“就要疼才成!” 不想这话给韩书彦听了去,他狠狠瞪了萧影一眼,骂道:“神经病!离宛儿远些,小心大师哥打断你狗腿!” 萧影不去理他,捉住李宛儿的白嫩小手,往自己身上掐了一把,“啊哟”一声道:“原来是真的。” 这回连如尘也看到了,问道:“影儿,你干什么?” 萧影小脸蛋一红,道:“我以为在做梦呢。” 这话一出,如尘、李宛儿及韩书彦尽都摸头不着脑。 如尘道:“影儿,事情都这样了,你可不能胡思乱想,想坏了脑袋,可是神仙也医不了。” 萧影急道:“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我很好啊,我……”想把诸多蹊跷事端说与如尘听,却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如尘瞧他甚是尴尬,便道:“不用多说了。”随即换了话题道:“侠影剑的传说,很久以前便在江湖上流传。这口宝剑清光四溢,当是真的侠影剑了。你们知道‘天剑侠影,绝世无匹;江湖一现,开天辟地’这两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吗?” 萧影等三人睁大眼睛望着如尘,都摇了摇头。 如尘道:“那么秦陵玄秘之事……”说到这里,忽听萧影“啊”的一声惊叫,住嘴问道:“影儿,你又怎么啦?”萧影摇头道:“没……没什么!” 如尘继续道:“秦陵玄秘之事,不用问,你们定是不知了。秦陵便是咱们中华民族第一个皇帝、名叫秦始皇的陵墓,埋藏在里面的珍宝不计其数,可一千多年过去了,仍未有人能够发掘盗宝,而其他的皇陵,却是无一得以幸免,这座秦陵,可算是奇之又奇。而这柄侠影剑,便要从秦陵的诡异事件说起。” 说到这儿,萧影不由自主,脱口便叫道:“什么诡异事件?” 如尘接着道:“话说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又听萧影一声惊呼,也没在意,续道:“项羽大军攻占咸阳,便即带兵前去挖掘秦陵,墓门开处,飞出一只金雁……” 这回萧影可真是哑口无言了,呆在当地,嘴巴张得老大,竟似傻了。 只是一个大的望着门外说传奇故事,两个小的在旁边听得如痴如醉,谁都不曾留意到他。 如尘还在说道:“关于这只金雁,后来便有了很多传说,其中最不可思议的是,有人说它化成一把侠影剑,用侠影剑,不但可以劈开秦陵,取出宝藏,更为要紧的是,传说它是一把天剑,一旦重现江湖,必定斩杀龙首,也代表着改朝换代。据说秦陵乃是人类最高智慧的结晶,其选址、布局等,无一不是玄之又玄,暗合了天神地气,上可通天庭,下可通地府。侠影剑出之于秦陵,所以人们都说它是把天剑,代天巡牧。” 如尘继续道:“这侠影剑乃世间罕有,谁得到便能在江湖上望风披靡、无往不利,想得到它的人何止千万,也因这剑杀伤太重,有的人称之为‘鬼影剑’,有的人称之为‘侠影剑’。剑本无情,全凭使用它的人是正是邪。 如尘道:“另外一种传说,侠影剑有决定乾坤、主宰天下命运之能,它的出现,必是天下大乱之际。而它一出现,必是生灵涂炭、江山易主,昭示着旧王朝的灭亡,新王朝的诞生。 传言侠影剑出现在东汉末年,有位江湖异人无意中得此剑,打遍天下无敌手,此人亦正亦邪,不少江湖名宿死于他的剑下。 此剑后来不知所踪,他的仇家大至,他仓皇出逃,游历四方,一来为了避难,二来寻找宝剑下落。无奈他的仇敌太多,只得远避深山,每每想起宝剑在手的叱咤风云光景,如痴似狂。 这人也甚是聪明,潜心参悟下,尽然让他悟出了一套绝世无双的剑法,名曰‘侠影十三剑’。他凭此剑法再入江湖,直杀得仇家闻风丧胆。 后来此人收了两个徒弟,授予剑法。两个徒弟一正一邪,正者将剑法加以创新,去除过于歹毒的剑招,终成一代大侠;邪者整日钻研一招取人性命的剑招,在‘侠影十三剑’基础上创出了一套‘鬼影十三剑’,当时江湖上听到他名字的人都心胆俱裂。 那侠影剑却是不知如何被曹操所得,后来便是用此剑刺死汉献帝刘协。 此后,侠影剑每逢天下大乱、改朝换代之际便会出现,不少帝王死于侠影剑下。‘天剑侠影,绝世无匹,江湖一现,开天辟地。’的江湖传言据此而来……”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 第十三回 人如利矢穹为弓 说话间,蓦听屋顶有人道:“今儿可是艳福不浅,给老子撞上这样一个道姑美娘子,还有个俊俏小丫头。可得好好享用一番,哈哈。” 另一个声音怒道:“不成,那小丫头是我的,被你这一糟蹋,肉质变酸,不好吃了,你别打丫头的歪主意。” 萧影听这个声音,似乎便是山洞里吃人肉的怪人,当下更不多想,急忙关门插闩。 如尘大声道:“何方小妖,藏头露尾,不敢现身?” 这时一个声音到了门口,大声道:“奇哉怪也,本大爷就在你门口,不敢现身的是你们,哈哈。” 如尘便要拉开门闩,闪身出外。 萧影急道:“师父,你身体还没康复,我们暂且避在里面。那个怪人好恐怖,会吃人肉的!” 如尘道:“不碍事!”说完长剑出鞘,拨开门闩,推门而出,站在门口喝道:“阁下是甚么人,到此有何指教?” 三小虽然心里害怕,见师父长剑出鞘,凛然有威,登时壮了胆气,跟出来站在师父身后。 但见门前不远处,站着两个怪模怪样的人,其中一人个子瘦长,长着副长马脸,左面颊上有颗大大黑痣;另一个肥头大嘴、身矮膀阔、须发钢张,正是吃人肉那人。 萧影乍见之下,不由毫毛倒竖,心下发慌。 两个怪人并不急于答话,一个眯着细眼,一个瞪着牛眼,只朝如尘师徒四人上下打量。 李宛儿见两人眼睛都不眨,一味盯着自己看,模样儿又极其粗陋鄙俗,直吓得哇的一声哭了。 那身矮膀阔的怪汉裂开大嘴,露出一排森森白牙,连哄带骂道:“小丫头不准哭,哭多了肉质变酸,那就不怎么顺口了!” 如尘大怒,更不多话,长剑平举,天人九剑中的一招“天怒人怨”,中宫直进,向那矮胖怪汉刺去。 那怪汉双臂微动,手中登时多了一对板斧,双斧齐挥,迎着如尘的长剑而来。 便在这时,只听铮的一响,瘦长怪汉已然抢在头来,横过手中的鬼头刀,挡了如尘这招“天怒人怨”,两人便即交上了手。 瘦长怪汉嘴里调笑道:“这般美貌的道姑,还是让我来吧,哈哈!” 才第一招下来,如尘已然手臂震麻,心想对方功力极深,远在自己之上,今日可是大事不妙。 幸得天人九剑招式精深奥妙,功力不及,可以精妙招式化解,“天崩地裂”“天诛地灭”“天愁地惨”等招式,一招赶一招使将出来,那瘦长怪汉虽然厉害,却也一时未能占得便宜。 瘦长怪汉边斗边嘿嘿笑道:“妙极,妙极,当真妙极。想不到粉不棱登一个美娘子,武功也这等了得,姿式又是美极,嘿嘿,高仁我今日可是大有眼福了!” 如尘听这人自称“高仁”,登时心底一震,暗想这两人难不成便是江湖中恶贯满盈的“仁义二怪”?这“仁义二怪”称号中包含“仁义”两个字,却是恶名昭著,专做不仁不义之事。这称号全凭他们的名字得来,其中一个便叫高仁,此人专做奸淫良家妇女的勾当;另一个叫高义,专吃人肉,说来骇人听闻。 如尘边凝神趋斗,边道:“两位便是‘仁义二怪’么?” 那自称高仁的怪汉狞笑着道:“想不到你这样的美貌道姑,也知道咱们哥儿俩的尊号,佩服,佩服,哈哈!” 如尘心想果不其然,长剑一挥,一招“天人引路”就向高仁胸前刺去,高仁鬼头刀一翻,侧转刀叶挡住胸前。 如尘瞧对方色眯眯的样子,心知这人好色成性,定是看中自己美色,轻易不会狠下杀手。当下并不防守,一味以凌厉巧妙的剑招抢攻对方。 眼见胸前给对方守死,剑锋一转,凌空一个半圆转身,长剑向他喉咙刺去。高仁斜身举刀来隔,刀剑相交,迸起点点星光。两人叮叮当当数十招过后,兀自未分胜负。 这边矮胖怪汉高义笑哈哈地正在戏耍三个孩童,“我认得你,你就是那日被我捉进山洞那个小孩,那日给你脱逃,今日可没那么好运喽,哈哈。” 他一手一把板斧,看起来每把不下四五十斤,向三孩童虚劈追砍,嘴里不住哈哈大笑。 高仁先前见如尘功力不深,全未将她看在眼里。岂料她剑上招式极为厉害,饶是自己纵横江湖半生,这样精妙绝伦的剑招,可是见所未见。几番瞧对方出剑绵绵软软,一点力道都没有,想着随随便便即可制服于她,不意对方长剑总在最紧要关头,攻向自己的弱点,叫人防不胜防。 看着如尘只似嘴边的一块肥肉,却是吃它不到,高仁越斗越急,叫道:“老三,快上来帮忙,先制住这道姑,一会有你好享用的。” 高义似是没听见,嘴里啧啧道:“我是先吃你呢,还是先吃他呢?小姑娘又柔又嫩,煮了香甜;你呢皮肉结实,烧烤来吃最是不错;还有你,嗯,二者兼有,肌理分明,皮肉又嫩,蒸了来吃,那是相当香嫩爽口了。只可惜那晚让你小子跑了,不然早就吃到肚里,消也消化啦。哈哈,哈哈。” 如尘重伤初愈,渐渐体力不支,额头香汗涔涔,不由心下焦急,如若自己不能克敌,师徒四人落在仁义二怪手中,这两个老怪,一个专吃人肉,一个好色如命,惨淡下场,可想而知。 再斗得一会儿,如尘自知体力正在慢慢耗竭,一急之下,剑招散乱,被对方找到空挡,一刀往她下身砍来。饶是她避得及时,左腿上已被刀尖带到,“啊”的一声摔倒在地。 三小顾不得惧怕,急忙甩开高义,跑过来扶起师父,匆匆进屋,插闩紧掩房门。 仁义二怪倘或上前阻拦,三小人小力微,且又腿短,跑路不快,哪会任由他们避进屋去。只想着四人已是自己的盘中餐、锅中肉,倒也不急于一时。 三小扶如尘坐在床沿上,见她伤口汩汩血流不止,李宛儿找来布条,要给师父包扎。 如尘却道:“不用费事了,咱们逃不过今日去,只能自认命苦。唉,只可惜咱们才做了半日师徒,便要永久分开。我这里有几丸药儿,咱们一人吃一粒,叫那个高义老怪吃咱们的尸体不得!” 三小一听,知道师父手中拿的黑色药丸是毒药,原想着要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头来,岂想黄泉路已然在望,不禁心里悲恸,伏在师父怀里,哭着喊着。 于此山穷水尽,如尘垂泪瞧着身前三个嗷嗷稚童,心都碎了。 这时,仁义二怪却在门口争执起来,只听高仁说道:“一人两个,这样公平。” 高义咂嘴道:“小丫头细皮嫩肉,又是处子之身,好吃得紧,绝不让你。” 高仁道:“两个雌的我要,两个雄的归你!” 好似屋里的人是他们笼子里的鸡鸭,任其分而宰割。 两人争争吵吵,无非是些污言秽语,如尘听得好不心烦,把药丸一人一粒,分在三小手中,拿起自己一粒,当先便要服食。 陡听外面乒乒乓乓,兵械交作之声大起。走到门口,顺门缝往外张望,却是仁义二怪斗在了一起。 韩书彦在如尘边悄声道:“师父,他们打起来了,我们趁机逃走吧。”话虽如此,门口被二怪占据,哪里又有路可逃? 如尘摇摇头,叹气道:“逃不了的,单就高仁一人,我便打他不过,何况他们是两个人。” 四人在屋内凄凄楚楚,如尘正要吃药,猛然又听门外有人大声喝道:“两个老妖怪,你们往哪里逃!”话声未落,听得数人的脚步声已到院外。 仁义二怪脸上各自一惊,往门口站成一排,停了打斗,打量来人。 高义裂开大嘴,抖动着钢刷一般的胡须,大声道:“你们‘五岳七瞎’,脚程慢如蜗牛,从开封追老子二人,现在才到。” 目光瞧向来人中的一个女子,嘿嘿又道:“我这个哥哥可是好色如命,在他裤裆低下,七老八十也是照单全收。单晓兰单道长,瞧你也有几分姿色,莫不是嫌恒山头上太过寂寞,也要来外面乐呵乐呵!” 话声甫落,一个中年女子越众而出,伸出手来,怒声道:“交出《五岳剑谱》!”这人面窄肌瘦,正是恒山派掌门单晓兰。虽是女流之靠,在五岳剑派中却数她脾气最烈。 话音甫落,她长剑一挥,脚下用力,便往二怪身上疾风骤雨般攻去,其余六人中一中年男子也趁机攻上,却是泰山派掌门雷历风。 高仁边斗边哇哇骂道:“去你他妈的高义,你说哥哥七老八十也是照单全收,我有这么不堪吗!”朝单晓兰抛个眼色。 单晓兰连忙抹开眼睛去,手上出招未缓。 高仁大声又道:“哈哈,嘿嘿,七只三脚猫,称什么‘七侠’,滚回各自的山里抱娘们儿睡觉去吧。” 一位年纪稍长的白须道人早也加入战团,这时发话道:“你们两个丧尽天良的贼子,偷走我《五岳剑谱》不说,还在开封城奸杀七口之家,贫道今日不宰了你二人,誓难罢休。” 一个五短身材的道人挺剑直击高仁下盘,怒道:“快快交出《五岳剑谱》,否则让你等二人死无全尸。” 仁义二怪哪就这么受人威吓,乖乖听话?双双手上打斗着,嘴里粗言乱语,吵成一团。 这七人正是五岳剑派中的高手,江湖人称“五岳七侠”。“五岳七侠”在江湖上素有名头。 五岳乃北岳恒山、西岳华山、中岳嵩山、东岳泰山、南岳衡山之合称,因历来道人喜欢寻找名川大山修道,收徒授武,慢慢形成了以山而得名的五个剑派。五个剑派相互独立,又相赖依存。 《五岳剑谱》乃五派多年来相互融合的剑式结晶,也是修炼各自门派武功的根基所在。武林之中,各门各派的剑谱拳经,向来不足外人道,此番《五岳剑谱》被二怪盗去,七侠一来担心本门武功外泄,二来传扬出去,说五岳七侠连一部剑谱都保不住,往后哪还有脸面在武林中混? 七侠追二怪至开封,一路又追到洛阳来,数次几要追上,却给二怪屡屡逃脱。 那白须道人乃华山派掌门陆长青,五短身材的是衡山派掌门喻伯扬,两人均五十多岁,为五岳七侠中年纪最长者。 陆长青、喻伯扬双斗高仁,和对方堪堪打了个平手。 单晓单、雷历风是七侠中武功最弱的两个,噼噼啪啪和高义斗得上百回合,渐处下风。 陆长青这时说道:“大伙团团围住,别让他们又逃了。宋师弟,你去助单、雷两位掌门,其余的把守要道,别让二贼跑了。” 这位“宋师弟”乃是嵩山派第一高手宋春桥,此人武功不在陆、喻两位掌门之下。 就在此刻,单晓兰右手中刀,长剑哐当一声落地,一声惨叫跃开数步。宋春桥长剑生风,往高义头额刺去。 此时还剩嵩山派掌门平万里、陆长青的二师弟张令楚在场外掠阵。 眼见单晓兰掌门受伤,平万里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以早拾掇了二贼,免得咱们再有人受伤!”拔剑跃入战阵,刷刷也向高仁攻去。 张令楚跟着也加入战阵,朝高义攻上。 二怪各敌三人,渐处劣势,高义怒骂道:“你们七个牛鼻子老道,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高仁道:“三弟,你我还是走为上策,这牛鼻子看似武功个个都不弱,咱们纵横半生,别要栽在这些牛鼻子手里。”说着转身冲进房门,欲死守门卡,以七侠抗拒。 高义也随后跃入,使开板斧牢牢将门口封住。 高仁一瞥间,见床下寒光闪动,心里不知是何宝物?走过去看时,见是一把剑,瞧起来锋锐无俦,细细再看,不由大惊,哈哈笑道:“侠影剑,这般好东西怎会在这里,老子可是拾了个大大宝贝啦!” 高义怒道:“他奶奶的,咱们仁义二怪叱咤江湖,今日可要给人包肉饺了,你还拾什么宝贝!” 陆长青听闻“侠影”二字,两眼露出异样光芒,向其余六人使个眼色,一起跃开,不再向高义抢攻。 陆长青双眼瞅着屋内,怔怔的道:“‘天剑侠影,绝世无匹;江湖一现,开天辟地。’世间难道真有侠影剑,江湖传言是真的?” 喻伯扬道:“师兄,你别听那厮胡说,侠影剑的传言,岂可当真。” 这时,高仁哈哈而笑,提着侠影剑出来,将剑往空中一挥。七侠只感寒光扑面而来。高仁纵声叫道:“五岳七瞎,还不快快跪下受死!” 平万里道:“好狂的贼人,凭一口宝剑,能奈我何?”说着长剑连挥,挽成剑花,疾攻而前。 两剑相交,只听呛啷一声响,平万里手中的长剑早断,一截掉于地下,一截捏在手中。 他这柄长剑乃精刚所著,实是天下不多的好剑,就这么轻轻一碰,登时断为两截。七侠这一吃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其余六侠深恐平万里受险,刷刷刷,六柄长剑齐向高仁攻到。高仁侧身挥剑平削,呛啷啷一阵响,六柄长剑又已折断落地。 如尘直把肠子也悔青了,心想若非自己太过托大,将自身武功看得高了,早拿侠影剑拒敌,这会儿仁义二怪岂能好脚好手?这世上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只道武功已经很高明,却原来这般不堪一击。 五岳剑派以剑术著称,手中无剑,便输了一半。当下七侠齐上,以手中断剑游斗高仁,均知对方手中宝剑厉害,不敢与之相碰,对方剑到,只能闪身躲避。 形势逆转,人人使出浑身解数,与高仁周旋。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 第十四回 南剑飞芒折魍佞 八人斗得一阵,天渐渐黑将下来,屋里传出呼噜之声。 如尘一看,原来是守在门边的高义睡着了。想是他看出己方胜算在握,一时困倦,便即睡着了。 于此大好时机,再不逃走,更待何时? 悄悄叫了三个徒儿,轻手轻脚出得门来,向北而逃。 韩书彦眼见到手的宝剑被人拿在手里耀武扬威,依依不舍地边走边回头看。 说来也巧,就在此刻,突而轰隆隆之声大作,接着就是地动山摇,直震荡得人人不能立身站稳。 侠影剑异常锋锐,似乎世间任何硬物,到它刃下也是形同泥土。 高仁这时玩得正在兴头上,本待与七侠来一番猫玩老鼠,慢慢再杀他们。巨震突如其来,他手里的侠影剑竟不能捏稳,脱手而出,撩着寒光,呼呼飞向远处。 如尘只说得一声“地震了”,正要喊话让三个徒儿小心抓好树根树枝,却听嗖嗖有东西破空而来,以为二怪飞石掷来,正自惶惑,只听嚓的一响,好似有东西插入地下。 巨震之下,师徒几人乱成一团,却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飞来。 过了一会儿,震荡之势渐缓,瓢盆大雨倏忽而至。 师徒四人急步要去避雨,突见旁边光影一闪,走过去看时,那东西不是旁的,正是侠影剑。 如尘看那宝剑时,不由自主浑身打了个哆嗦,心想:“我怎地会突然害怕这把宝剑起来?”心里有了一丝不祥之感。 但随即一想,这又是地震又是雨的,大惊之下,淋雨打个哆嗦,只不过是寻常小事,倒也不必疑神疑鬼。 当下韩书彦拿着侠影剑,萧影扶着师父冒雨一路匆匆向北。深恐二怪追来,却不敢走小路,径往密林丛草间穿行。 泥泞行得一夜,天开始蒙蒙亮,四人都是又累又饿,均想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才好。 走着走着,前方豁然开朗,却是一条官道。 如尘道:“顺着官道而行,定有人家,到时再歇脚。” 三孩童应了一声,走向官道。 走不多时,只听身后得得之声大起,接着厮杀呐喊声震天。 转眼间,一骑如风驰来,马上坐着一个独眼大汉,后面跟着百余人,均是官兵装束。一名兵士手里拿着一面残缺不全的旌旗,迎风猎猎而响,上面写着一个“李”字。 后面不远处黄色旌旗招展,旗上写着“唐”字,旌旗下面,大批兵将绰枪拿刀,风也似地疾追而来。 只听黄旗下面兵士纷纷大声叫嚷:“捉住李克用,别让他跑了……” 霎时之间,两批人马短兵相接,乒乓声中,惨嚎呼叫声不绝于耳。 如尘师徒四人慌不择路,四处躲避,早已被冲散。 萧影抱头往树下一蹲,好不容易躲过一劫。耳听马蹄声渐远,抬眼但见尘土弥漫,双眼不能视物。 待得尘雾散开,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星星点点,沾满了鲜血,再瞧地上,前后左右趴满了死人,血流染红了一地。 发现不见了师父等三人,哪还顾得害怕,连声大叫“师父,师父……”四下都是死人,没人回应。 他四处一寻,却没发现师父和师兄妹的尸首。 萧影再也不敢在大道上多耽,边朝僻静之地走,边寻思:“现在天下乱成这样,随时随地要丢性命,我该去哪儿安身才好?师父、宛儿你们去哪儿啦?” 又想:“刚才马上那个独眼大汉,可真威风。我见他只回鞭一抽,后面追兵便倒了好几个。这人会是谁呢?后面那批人都说‘捉住李克用’,说书的人说李克用是个独眼龙,那他应该就是李克用了。” 那独眼军官正是晋王李克用。他因“一目眇”,即一只眼睛有问题,所以被人称作“独眼龙”,但他骁勇且善骑射,又被人称作“飞虎子。 二十年前,唐廷召李克用镇压黄巢起义军,李克用率沙陀、鞑靼兵攻入关中,迫使黄巢军撤出长安,解救唐室危急,授封河东节度使。 唐僖宗中和四年,他又率军渡过黄河,败黄巢军于中牟,使黄巢军从此不振,后又屡屡攻克太行山以西大小藩镇,被封为晋王。此后李克用长期割据太行山以西,黄河以东,与占据开封的朱温对峙,战事连年。 不久前,李克用与朱温交兵唐都长安,不料唐昭宗李晔先一步被朱温挟持,在朱温的逼迫下,唐廷迁都朱温的老巢洛阳。李克用借讨伐朱温为名,屡屡兵犯洛阳以北。此次被朱温所部诱敌深入,兵败仓皇北逃,吉凶未知。 萧影寻思着,自个孤零零不知该往何处去。 左右无处去,心想倒不如回洛阳,师父多半被朱温手下的人抓了去洛阳,自己虽年幼力微,可也不得不去救师父,好歹也与她们死在一起。 想到此,他信步往南便行。 走到傍晚,出得树林,好不容易见着一家饭铺,肚子饿极,摸摸口袋,哪又有钱吃饭? 无可奈何,向店家讨了一碗水,坐在店前的柳树下边喝水边休息。 想着身遭种种不幸,正自苦闷难当,突听店里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咱们找了一个多月,这兵荒马乱的,她的幼子,想来不在人世了!” 又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楚大侠,咱们还是回去吧,偌大个中国,即便您那故友的小少爷活着,那也找他不到了。” 萧影听了那男子叫另一人为“楚大侠”,一下子想起爹妈曾提到过的楚天河,听说他武功很高,被誉为“南剑”。这“南剑”当是南天一剑的意思,能有这个称号,剑术造诣,当是顶呱呱的。 不自禁转头过去看,要瞧瞧这位“楚大侠”是什么样子?却是一个人影也没瞧见,只看见门里一只半大不小的狗,张着利牙,正在啃食地上放着的一只鸡腿,不由得咕嘟嘟咽了口馋涎,暗道:“你这只狗,日子过得可是舒坦得很了。”巴不得跑去抢了鸡大腿来吃,但想就算饿死,也不吃狗嘴里的东西。 想到自己这条小命,原来还不如一只小狗,正在自怜自伤,猛然衣领一紧,身子一轻,却是给人提了起来。 急转头看时,见对方肥头大眼,瞪着眼睛正在看自己,钢须抖动,裂嘴嘿嘿笑道:“小娃娃倒也命大,几次三番让你跑了出来。这回老子可是没什么耐心了,你乖乖交出侠影剑时,便饶你不死,如若不然,哼哼,这就提你进店,蒸你来当晚饭吃!”正是高义。 萧影似只被人提着脖子的鸭子,在空中连连蹬脚,大声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旁边高仁拉着个长马脸,连哄带骗道:“你叫也没用,这里荒山野店,没人会救你的。瞧你饿得气都瘪了,那口侠影剑,谅你也拿它不动,也不用你交宝剑出来,只需说出那个美貌道姑和小丫头的去向,再将宝剑去处说了,我便带你进店吃羊肉粉蒸,或者吃涮羊肉都行,随你喜欢。” 萧影大大咽了一口口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们遇到官兵,命都险些儿丢了,那铁剑那么沉,要它也没用。” 高仁笑眯眯的道:“这么说来,那口宝剑,确是你们带了出来?” 萧影点头道:“是啊。” 高义凑过嘴来,伸出又大又厚的舌头,在萧影粉嫩的左颊上舔了一大口,嘴角嗒嗒流出几滴口水,嘿嘿笑道:“小肥羊必定是爽口得紧了!” 吓得萧影心惊胆战,蹬着两条腿,只是放声骇叫。 霍听有个声音喝道:“你们干什么?” 萧影停了喊叫,朝声音来向看时,只见门口凛然立着一人,凤眼龙睛,美髯飘飘,长剑悬腰。 仁义二怪乍见此人,脸色都是大变。 高义强颜欢笑道:“哟嗬,我道是谁,原来是楚天河楚大侠,幸会,幸会!” 高仁朝门口拱了拱手,道:“楚大侠,你老这是上哪儿去?” 门口那人中等身材,正是“南剑北刀”中的南剑楚天河,他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叫做“美髯神剑”。 他见仁义二怪笑哈哈的与自己答腔,也不客气,冷冷地瞅了一眼高义,说道:“放了那男孩!”这声音说得极低,却似很有威慑力,让人听了,不得不遵从。 高义涩然一笑,很是不乐意,说道:“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光……” 言犹未尽,楚天河喝道:“废话少说,放是不放?” 高义一听之下,来了火气,横着脸道:“不放又怎地?你楚大侠仗着武功了得,便想在江湖上横着走么?” 楚天河不言不怒,未见身子稍动,只听刷的一声,长剑已然在手。 高义心里暗叫:“好快的身手!以前只听说楚天河剑术通神,未知真假,今日瞧他太过嚣张,倒要会会。咱哥儿俩联手,未必便输了给他!”言念及此,右手一运力,像抛东西一样将萧影高高抛上天去。 楚天河飞身要去接住萧影,仁义二怪已然攻到,一个使开双板斧,虎虎生威,一个晃开鬼头刀,光影燎天。 楚天河使出一招“剑胆琴心”,轻轻巧巧便架开对方来势,本拟等萧影落了下来,定可将之接住。 岂料萧影摔上天的地方,正好便有一株高高的大柳树,摔下来之时,衣服给树枝一挂,整个人悬在空中,双脚双手乱抓乱撩,嘴里哇哇大叫。 楚天河见他没什么危险,只是免不了受些惊吓,心想先料理了两个老怪再说,便即凝心运剑,一招“挥剑成河”使出,霎时间,长剑附着碧绿色芒光,挥舞来去。 萧影在树上看得呆了,剑气犹如一条条绿色彩带,布满了楚天河身周,光彩夺目之至,忍不住心中大声喝彩。 接着楚天河又一招“剑吞日月”,剑气密密匝匝,铺天盖地般直朝仁义二怪席卷而来,令人呼吸困难,几要窒息。 紧接着一招“解剑拜仇”,剑气光幕一般袭手而至,只听仁义二怪不约而同“啊哟”两声惊呼,两人三件兵刃脱手飞出。 萧影在树上拍手叫好。 仁义二怪自知不敌,双双向萧影扑来。 高义怒目煞神般,边朝这边飞扑而来边破口大骂:“好你个鸟蛋!” 萧影心下大悔,骂自己不该得意忘形,叫了这声好,徒送小命。 岂知楚天河已然料到仁义二怪会有此一招,早已飞身如箭,直朝萧影来救,空中使开一招“天剑飞临”,剑气到处,只听吃的一声轻响,挂住萧影身子的一根柳木登时断了。 萧影身子一轻,惊叫一声,扑下地来。 未及落地,楚天河早已飞身过来接住,将他放他在地上。转头看时,仁义二怪已然远远去了。 萧影少年心性,欢然拍手道:“楚大侠你真厉害,打得两个老妖怪屁滚尿流!” 楚天河朝他微微一笑,转身便要进入店中,门口一中年男子道:“楚大侠,这孩子该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人吧?” 楚天河倏地回身,盯着萧影道:“啊哟,这事差点儿给忘了!小兄弟,你叫甚名儿,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萧影道:“我叫萧影!” 楚天河一听,登时大喜,说道:“原来当真是你!”拉着萧影上上下下打量。 萧影见他美髯飘风,仙风鹤骨,当真世间少见,与他登时有了亲和感。 看得一会儿,楚天河抚摸着萧影的脸蛋笑吟吟的道:“嗯,长得极尽标志,无愧你母亲是个美人儿!” 萧影疑道:“你也认识我妈妈吗?” 楚天河面色一沉,幽然叹了口气,答道:“岂止识得,岂止识得!”便即负手望着远方,沉吟不语。 门口那男子走近前来,对萧影道:“小兄弟,楚大侠当然识得你妈,他们……” 话到这儿,被楚天河叫住,便即改口道:“唉,你家遭了盗贼,当晚便有人来找到楚大侠,说知此事。楚大侠和我连夜赶去萧氏山庄,只是找你们不着,待第二天有人前来报信,你爹妈已经遇害。楚大侠找了去,好生安葬了你爹妈的尸骨……” 说到这里,萧影扑通一声跪在楚天河面前,流着眼泪道:“楚前辈善葬爹妈,大恩大德,萧影一辈子也忘不了!” 说完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又向南父母罹难方向磕了两个头,暗暗下定决心,誓要替父母报仇雪恨! 那男子扶他起来,续道:“你爹妈的坟墓,便葬在出事那桥旁边的山坡上。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他们。” 萧影点头道:“我这便回去。” 男子拉住他道:“既已入土为安,方才你又磕了头,心里装着他们,自然就成了,亲自前往,倒也不急在这个时候。现下兵荒马乱,土匪且多,你年纪尚小,此去丢了性命,还拿什么替父母报仇?楚大侠到处找你,一来为了你父母报仇之事,二来也要传你武功。身上有了武功,便不会轻易给人欺辱。” 楚天河又是悠悠叹了口气,转过头来道:“孩子饿得慌了,咱们进去边吃边说。”说完长身入内。 三人边吃饭边说,当晚便在饭店里睡了。 次日一早起来,那男子有事先行去了,楚天河与萧影共乘一骑,望洛阳而来。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 第十五回 侠影剖心帝泪薨 不一日来到洛阳城,楚天河见萧影身上衣衫料儿极为名贵,却已褴褛不堪,便买了一套给他换了,两人叫了饭菜吃个饱。 一路劳顿,疲累难当,当晚早早便投店歇下。 次日,楚天河说洛阳尚有事情要办,等得三五日办完,便带他去看父母,然后找个僻静之所,授他武功,说完便出去了。 待他晌午回来,萧影说起自己已经有了师父,又将遇到师父和两个师兄妹之事说了。 楚天河沉吟道:“你那师父怎生模样?” 萧影道:“样貌很美的,跟我妈一样。只是我妈清瘦些,脸也小,是瓜子脸;师父比她脸大,眉毛弯弯的,人温和又好看。” 楚天河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她?她真的没跟你们说叫甚名字?那杀她女儿的大恶人是谁?” 萧影道:“没说,只是那大恶人好像很厉害,师父打他不过。” 楚天河又问道:“她传你们的‘天人九剑’招式如何,你演来看看。” 萧影当即伸手去拿楚天河摆在桌上的长剑,楚天河按住他的手道:“你不会丝毫武功,现下还不能耍剑,便用剑鞘演来看。” 当下萧影拿起剑鞘,演了几招,楚天河似有所思,随后说道:“这路剑招,倒似蓝采和前辈所传。当年我穷途末路之时,有幸得他讲授半日剑术。这么说来,你师父的剑下造诣,当是很高的。” 顿一顿他又问道:“那侠影剑,当真是在你师父那里么?” 萧影点头说是。 楚天河喝了口茶,起身负手,在房里踱来踱来,半晌才道:“你师父等人既是遭遇了朱温部属,可能已被抓到洛阳来,只怕凶多吉少。” 萧影急道:“那怎么办好?” 楚天河见他说话的语气甚是焦急,说道:“待得晚间,我们去朱温府上一探虚实,一来设法搭救三人,二来也好乘机刺杀朱温。” 萧影听了大喜道:“好,就听楚前辈的。” 楚天河道:“这称呼太过生份,我与你母亲平辈论交,你便叫我楚叔叔吧!” 萧影当即点头叫道:“楚叔叔!” 楚天河笑了笑,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道:“影儿乖!” 天黑定,楚天河、萧影装扮一番,出门寻朱府而去。 到得朱府院墙外,楚天河手提萧影衣领,纵身一跃,便轻轻地落在了院内。两人四处寻觅一番,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楚天河道:“朱老贼挟持了皇上,多半是全家都搬进了皇宫。”说完拉了萧影,出门向皇宫而去。 洛阳是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多个朝代的国都,其时繁华似锦,自是不用说。这时入了夜,到处都是灯红柳绿,看得萧影眼花缭乱。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皇宫外。 萧影见门口禁卫森严,心里很是害怕。 楚天河却是视这些皇宫禁卫如无物,抱着萧影飞鸟般自由出没高墙大院。 洛阳皇宫内分为南、北两宫,南宫为正宫。楚天河、萧影自北宫而入,一路走走藏藏,窜高伏低,向南宫德阳殿而来。 萧影见脚下屋宇雕梁画栋、走鸾飞凤,灯火映照下,整座宫殿流光溢彩、金碧辉煌,与以前的萧家大院相比,又是一种古风。 宫中内院,琼楼玉宇不知几百几千栋。楚天河却似对这儿很熟,轻车熟路便找到了德阳殿来。 两人趴在屋顶,听得殿内传出大笑之声。 楚天河轻轻揭开琉璃瓦,看不见内里究竟何人在笑,当下又揭开几片琉璃瓦,抱了萧影,纵身一跃,跃到横梁之上,再慢慢顺着柱子滑下,藏身于帷幕之后。 萧影留心殿内,发现陈设简单,且凌乱不堪,浑不似皇上的居所。 这时殿中大笑声又起,他将眼珠贴在帷幕上,朝笑声看去,只见一人方嘴宽额,模样儿强势霸道,张嘴正在哈哈大笑,正是朱温。 萧影乍见朱温,不由怒从心头起。 只听朱温道:“一纸诏书,公告天下,把皇位传与我,便可平安享乐,我自不会亏待于你。如若不然,现下便去九泉之下与你的先皇见面去。” 一个四十岁年纪不到、面貌清逸的男子怒道:“朕虽落魄至斯,一纸诏书便将江山拱手相让,却万万不能。” 朱温道:“如今山河破碎,你有何面目去见先皇?还是趁早把皇位给我,我替你好好整治一番,你也得以安享晚年。” 萧影小时便听爹爹时常怒骂唐僖宗李儇治国无方,昏庸无道,将偌大一个江山搞得盗匪横行,官庸吏贪,民怨四起,最后不得不把皇位传给颇有治世之才的李晔,但此时大唐江山已兵祸四起、积弱难返,李晔再有才能,也只能枉自兴叹。 又想那个面貌清逸的男子自称“朕”,那便是当今天子李晔了。看他倒也有几分骨气,只是皇上做到孤立无援的份上,那也十分可怜。以前听爹爹讲三国故事,那个汉献帝刘协被曹阿瞒挟持,活得连一个常人还不如,也是十分可怜。 心里想着曹操,便似眼前的朱温就是曹操,两人都是一副奸雄样儿,对之更又憎恨了几分,一时竟自忘记身处险境,一掀帷幕就要冲出去替父母报仇。 楚天河一把按住他肩膀,轻声道:“看准时机,一击中的,否则白白送命!” 楚天河话方说完,只见寒光一闪,一个黑影飞身进屋,叫了声:“朱温老贼,纳命来!”手中长剑风声扑扑,直朝朱温刺落。 听话音,来者是个女人。 朱温猝不及防,肩头中剑,“啊”的一声忙向柱后躲闪。 那女子黑巾蒙面,似乎是个跛子,眼见再补一剑,便可结果了朱温性命,却因脚下一拐一拐的,行动有所迟缓,放朱温逃到了柱后。 萧影心想,她跛了脚,却不知方才飞身入屋,她是如何做到的? 此时门口侍卫听到屋内有响动,纷纷提剑拿刀,涌门而入。 那女子似是未觉,只管挺剑刺向朱温,嘴中发出霍霍之声。 朱温身板精壮伟岸,武功却不济,绕着桌子转圈圈儿,那女子一时倒也奈何他不得。 众侍卫纷纷冲了上去,不想那女的除了行动不大方便,剑底功夫,当真了得,起手便砍翻数人,断刀断剑,落了一地,都是给女刺客用剑削断的。 一时之间,谁也不敢靠近,只在门口围成个半圆。女刺客隔在中间,一面是朱温和皇帝李晔,一面是众侍卫。于此情形,朱温想要逃进侍卫堆中,倒也不能。 女刺客一声不吭,慢慢向朱温靠了过去,门口侍卫慢慢也围了过来。 眼见朱温退无可退,女刺客一声呼叱,起剑刺将过去。 朱温大骇,慌乱之中,一把抓起昭宗皇帝,以之为盾,迎剑挡去。 那女刺客斜剑欲避,势已不及,只听噗的一声,剑尖如入棉团,轻轻巧巧便插进昭宗胸脯中。 昭宗一声惨叫,血喷如注。 他睁大眼睛,话声微弱道:“眉儿……是……是你么……”低下头去,正好看到剑身上“侠影”二字,惊呼道:“侠影剑……剑影……原来……原来你只当朕是仇敌……你姐姐死在皇兄手里……你总也忘不了这仇……仇……” 泪水盈眶,面目惨然,白眼一翻,便已气绝。 那女刺客痛哭失声,叫道:“皇上!”长剑脱手。 “啊……”的撕心裂肺长声号叫,面巾随着这声大叫飘忽落地,只见她白嫩的颈项间,陡然青筋暴起。 这声悲呼,犹如堤溃山倾,让人听了,禁不住就要放声大哭。 如尘原是李晔之妃,本名苏眉,时逢宫室巨变,后宫妃子有的被朱温强行霸占,不从者被其所杀。皇室子嗣也是厄运难逃,逐一被朱温迫害致死。 那年,初生幼女被人害死,苏眉细细想来,料定是朱温遣人所为,心想朱温心怀叛逆,却迟迟未对自己下手,必定另有原因。未等东窗事发,收拾细软,逃出宫来。 也是机缘巧合,逃出宫后,她对锦衣玉食、繁华虚浮的生活极为厌倦,本拟跑入深山隐居,却鬼使神差地遇到了陈陶,习得了那路“天人九剑”。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 第十六回 一笑勾心险误命 萧影早已认出这个女子便是师父如尘,心想:“难道她竟是皇帝的老婆?”这时众侍卫狼群般朝她扑了过去,她却浑然不觉,大急叫道:“师父小心!” 如尘登时警醒,见十余柄剑当胸而至,急忙一提气,使出一招“柔身百转”,头下脚上跃过侍卫头顶,只听啪啪数响,众侍卫纷纷俯扑倒地。原来后颈给如尘足尖扫中。 如尘顺势而出,十指箕张,向惊惶未定的朱温按落。 十余侍卫飞刀来格,如尘手中无剑,锐气大减,眼见侍卫大刀砍来,哪敢空手与对,凌空一跃,飞身抓住垂帘,便要破窗而出。 回头一看,见萧影被侍卫捉住,脱身不得,连忙一个燕子翻身,向捉住萧影的侍卫扑来。 楚天河脸上蒙着蒙面巾,剑影飘飘,正与众侍卫酣斗。 这些侍卫竟似武功都不弱,黑压压一片朝楚天河涌过去,将之团团围困。楚天河挥剑斩刺,立地自保尚可,欲要脱困,便也不能。 如尘扑身来救萧影,当头便给侍卫截住,缠着脱不开身,情急之下叫道:“影儿,快跑!” 说着右手探出,夺过一把长剑,剑出如风,登时刺翻两三名侍卫,转手又将抓住萧影的两名侍卫杀翻于地。 心想再相缠斗下去,三人势必丧生于此,转头见侍卫丛中那汉子出剑极有法度,如同行云流水,当是剑术名家,他蒙了面,不知是谁? 当下也不多想,大声道:“快撤!”说话间已将萧影护在身后,且战且退。 朱温被侍卫层层护卫在中间,此时已无危险,放声大笑道:“不自量力的贼子,今天叫你们插翅难飞!大家将他们围住了,活捉苏眉者,本王重重有赏。苏眉,你弑君杀夫,还不束手就擒!” 萧影听他这么说,心里暗想:“原来师父本名叫苏眉,果真是昭宗皇帝的妻子!杀死她女儿的大恶人,应该就是朱温这狗贼!不知怎样给他害死的?” 朱温三年前被封为梁王,在他威逼昭宗迁都洛阳时,将朝中宦官全部杀死,独揽大权,虽然并未称帝,但行事作风与皇帝无二。 听他发话,众侍卫将屋里屋外围得水泄不通。 如尘和楚天河边斗边退。 侍卫见二人武功了得,却也不敢近身,只是紧紧将三人围住。 一个人流圈子缓缓朝门口移动,不一会儿便出了门。 如尘、楚天河此刻要脱身,却也不难,偏偏多了个不会武功的萧影。 人流圈子这么缓慢移动,宫中高手如云,用不了多久,武功高手云聚而来,哪还有逃命机会?这道理谁都知道。 便在这时,只听楚天河一声断喝,提起萧影往花丛中扔去,跟着飞身而起,向花丛掠去。 如尘见数丈外花丛茵茵,左近亦无敌人,萧影落在花丛之中,并不会受伤,知道楚天河意在先让萧影逃跑,心下一喜,跟着飞身落入花丛中,与楚天河并肩挡住侍卫。 她边挥舞长剑,边大声道:“影儿,我们挡住侍卫,你快跑!” 萧影摔入花丛中,虽未受伤,却是摔得不轻,这时也顾不得筋骨疼痛,爬起身来,望没人地儿,没头没脑地跑,心中只在想:“我不逃开,师父跟楚叔叔终究不能脱困。之前因我而死的人还不够多吗?这等关口,我可不能婆婆妈妈,又连累师父跟楚叔叔为我丧命!” 萧影没命价往前跑,可跑来跑去,四面八方都是屋宇,哪又有路径出去? 跌跌撞撞跑了一阵,眼前还是屋宇。正自焦急,远远瞧见有两个侍卫从角落里转过身来,径直向他而来。 情急之下,见旁边有道朱红大门,想也不想,推门进去,还好里面没人。 他轻轻掩上房门,朝门缝里看着两个侍卫走远,正要开门出来,蓦听一男一女说着话,匆匆朝这边走来。 他心想,左近屋宇多如牛毛,他们总不致偏偏进来这间屋子。 事情可也就这么倒霉,门缝里看得明白,两个无常鬼一般的中年男女,当真便朝这间屋宇走来。 只听那女的道:“宫中来了刺客,咱们可得好生守在这儿,倘使小郡主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是吃不起这个罪!” 那男子道:“嗯,你进屋守着,我在外看着。” 那女的答应一声,径直走近门来。 萧影惊慌失措,不迭跑进里屋,正不知往哪里去躲,见靠近窗子处轻纱缦影,摆得有一张床,诚惶诚恐,躬身便要往床底钻去。 陡然帷幔晃动,床帘掀开,一颗小头伸了出来。 乍见帐里钻出人来,他心里突的一下,撒腿便要往外跑。瞥眼见床上是个跟自己年岁相仿的小女孩,一双小眼睛秋水般望着自己。他从没见过女孩子有这般美的,不禁呆了。 那女孩受到惊吓,张口就要喊。危急关头,萧影一把捂住她的嘴,随即跳上床去,放下床帘。 女孩受惊不小,吱吱吖吖地乱喊乱抓,嘴被萧影死死捂住,喊声却也传不出门去。 过了一会,女孩看萧影无心加害,嫣然一笑,模样儿顽皮至极。 萧影看她天真可爱,戒惧之心便放了下来,将手松开。岂料女孩眼眸一翻,张嘴便喊:“来捉小贼,来捉小贼!”说着就往萧影身上又踢又抓。 萧影翻身下床,往门外就跑。 那女孩哪肯罢休,自在后追了出来,嘴里不住喊道:“抓小贼啊,抓小贼啊……嘻嘻,逃不了了吧!” 萧影还未出得卧室门,迎头便有方才那中年女子挡住,将他提在手里,喝骂道:“哪来的蟊贼,撞在老娘手中,还想跑么?” 说话间,萧影的脸正好对着对方的脸,见她右边脸颊之上,似是爬着一条大大的黑色蝌蚪,整个人古里古怪的,直唬得他大气也不敢喘,双眼直愣愣看着她的右脸颊。 那中年女子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奶奶这般好看的人啊!” 萧影呆若木鸡,摇了摇头。 那女子登时大怒,劈嘴骂道:“好小子,你说我不漂亮,是不是?” 这时那男的推门进来,问道:“老鸦儿,怎么了?”见那女的手里提着个男孩,也不在意,随口道:“把他杀了,免生事端!” 那女的脸有余怒,道:“这小子说我不漂亮,正想捏死他。老鹰头,他说的是真的吗?” 那男的道:“我戈鹰瞧得上的女人,怎会不漂亮。老鸦儿,你何必跟一个毛孩子生气,气生得多了,可是要变得不漂亮的。” 那女的道:“谁说我生气了?我偏不生气!” 戈鹰道:“那你怔着干嘛,捏死了他,咱们便去向梁王复命。” 那女的闻听之下,右手五指收紧,便要捏死萧影。 突听地下那小女孩道:“乌师父,你捏死了他,就说明心里在生气!” 那女的一听,说的倒也有理,说道:“那我便不捏死他,交给你父王来杀他。” 小女孩点头道:“好呀,好呀!‘阴阳双煞’,你们把他抓去关起来,明儿带他来和我玩儿,好久没人陪我玩了,我都闷死啦!”说着小嘴朝萧影一撇,转身去了。 萧影逃又逃不了,只得跟了两人去,边走边看那戈鹰时,跟那女的一般,脸上有个大大的蝌蚪,只是他的蝌蚪长在左颊之上,呈白色,似是用什么涂料涂绘而成。 将他们两张脸拼凑在一起,那便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太极图案。两人脸上都阴阳怪气,相貌与常人大相径庭。 心想那恶女孩叫他们“阴阳双煞”,这称号倒是与他们极为般配。这男的叫戈鹰,女的叫他“老鹰头”,却不知女的叫什么名字?戈鹰叫她“老鸦儿”,那小恶女叫她“乌师父”,她应该是姓乌吧? 这一男一女听小郡主还要萧影陪她玩儿,倒不急于交给朱温处置,只将他囚禁于宫中。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 第十七回 扶灵皇帝一顽童 这日朱温与朝中大臣商议殓办昭宗后事。 群臣皆是朱温的部下,他们提议草草办理昭宗后事便可,不料朱温却道:“不可,需得隆重其是,大办特办。”随即吩咐群臣准备出殡之礼仪。 这时刺史王彦章来报,晋王李克用、岐王李茂贞、吴王杨行密、蜀王王建听闻昭宗驾崩,各调集数万兵马,直往洛阳而来,扬言不日将挥师夹击洛阳。 昭宗一死,各藩王便有口食,借机讨伐,这样的结果早在朱温预料之中,但此时听了王彦章的禀报,却也不由全身一震。 殿中一位大臣道:“如今皇上驾崩,李唐江山无后,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下官愚见,此时正是梁王登基的大好时刻,何不从速称帝,以绝各藩念想。” 又一位大臣道:“不可,此时称帝,便成了众矢之的,万万不可!” 一时大殿上你一言我一语,喧嚷不休,赞成或反对,各执一词。 朱温觊觎皇位多年,何尝不想即刻就当皇帝? 但他心想:“现下四方割据已成,自己军威未固、人心未稳,此时称帝必定自招口舌,说我谋朝篡位,四方藩王必将借机讨伐。这众矢之的,当箭靶子的事情,如何做得?” 他原想让李晔一纸诏书将皇位禅让于已,再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一场禅让大典,这样名正言顺,便可高枕无忧,做这天下皇帝。 李晔既死,诏书原可伪造,但没有李晔亲口在禅让大典上传位,四方藩王本就疑心病重,定然不服。 暗忖:“如今唐室的人都被我杀光了,要找个傀儡皇帝,也不可得!”他沉思良久,突然道:“速传军师敬翔来见本王!” 不多时,敬翔姗姗而来,朱温将兵逼边境的事说了。 敬翔道:“梁王如今万不能称帝,李克用等藩王此番驻兵边境,看似均为昭宗驾崩,气势汹汹前来讨伐梁王,实则各怀鬼胎,皆想坐山观虎斗,做那渔翁之想。只要梁王不称帝,他们必不会轻举妄动。” 朱温道:“如今唐室无后,那便如何?” 敬翔道:“唐室虽无后,却不愁没有皇帝。唐室子孙何止千百,各藩王岂能尽识?梁王只须找个相貌不俗之人,以假乱真,以之钳制群藩,即可稳住局势。” 朱温喜道:“军师高见!”脸上精神一振,随即哈哈大笑。 笑毕,命“阴阳双煞”出宫寻觅“假皇帝”之事。 戈鹰走上前来,躬身道:“无需大王操心,现成的便有一个!”当下把捉住萧影之事说了。 朱温大喜,说道:“速提他来见本王,倘若面目太过凡俗,那也不成。这事要做得滴水不漏,免得别人要犯疑心病!” 不多时,萧影被提来朱温殿前。 朱温向他道:“皇上新崩,本王正愁没人即位,现下正好,皇帝就由你来当吧。”说话间面上似笑非笑。 萧影闻言一怔,心下想:“这老贼大权在握,何不自己当皇帝,干吗要我来当?这可糟糕,朱老贼原是见过我面的,倘或被他认了出来,我还有命么?”言念及此,只是低着头,哪敢答一句话? 好在朱温似乎并未认出自己来,又在心里想:“那晚在德阳殿中,朱温便认我不出。那日在小桥之上,他一双贼眼只盯着妈妈看,没记清我的相貌,也不足为奇。后来我又被那个大头鬼捉了去,他们想我定是死啦。现在他让我来当这个假皇帝,不知安的什么心?这样也好,逮到时机,爹妈大仇便可得报!” 朱温让萧影当皇帝,岂会有好心,他早在心里盘算好:“且让这毛孩先当一阵子皇帝,这样四方藩王便不会起兵造反,我正可养兵蓄锐。待时机成熟,再让他将皇位名正言顺传于我,谅他也不得不听话。那时我大梁兵威将广,那些狗屁藩王便有不服者,兵戎相见,何惧他哉!” 当下朱温又让人伪造一道昭宗的遗诏,诏曰:“朕身体大恙,不日西归,唯恐李氏江山旁落。幸得梁王尽心竭力,辅佐朝政,匡扶社稷,朕心甚慰。他日朕西归,可封梁王为辅政大臣,扶持幼主李柷登基为帝。” 另又以朱温的口吻写了一道檄文,文曰:“呜呼哀哉,吾皇驾崩,举国同悲!小王每思吾皇知遇之恩,无不感激涕零。唯盼暂歇兄弟干戈,前来梓宫叩首瞻观丧仪,以尽臣子之忠。先皇有诏,命温辅佐幼主李柷登基,温不敢违诏,不日隆举登基大典,望望各路藩王谨遵先皇遗诏,与温共扶幼主为要。” 写毕朱温命属下速速送达各藩王手中。 萧影被人穿上孝服,押到昭宗的梓宫前,行孝子之礼。起初他死也不肯跪拜磕头,但随后一想:“昭宗也算是精明能干之主,可惜生不逢时,窘迫惨死,可悲可叹。不管怎样,好歹他也是个皇帝,我磕几个头也算不了什么,何况他还是师父的丈夫。倘若今日死的是朱温,便是杀了我,也不来磕这个头!”心念及此,他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此时朝中文武百官也纷纷前来祭拜行礼,个个惺惺作态,强挤眼泪,神情悲切。 殿前太监出声传念前来行丧仪之礼的官吏名册。这时只听殿前传念道:“吴越王到……闽王到……楚王到……” 朱温闻听之下,双手扶棺大哭,边哭边悲声喊道:“皇上啊……你死得好惨啊……为臣万万想不到,眉妃会对你下此毒手,皇上啊……” 吴越、闽、楚三王见状,平日虽不齿朱温的为人,此刻也不觉恻然。 楚王马殷忙扶起朱温道:“吾皇西归,天命使然,梁王何须如此?” 朱温收泪道:“楚王有所不知,皇上驾崩后,晋王、蜀王、吴王均视我为眼中钉,如今小王四面楚歌,恐难遂先皇之愿,扶持幼主……”说着竟放心大哭起来。 闽王王审知说道:“梁王不须烦忧,先皇既有遗诏,我等定将全力扶持幼主登基。” 吴越王钱镠道:“正是,这便请出遗诏,让众位一睹如何?” 朱温道:“该当如此,快快请呈遗诏!” 一个太监连忙从一旁呈上一个金灿灿的小盒子,双膝跪下打开盒子拿出“遗诏”来。 朱温煞有介事地拜伏于地,低首接过遗诏,诸王均跟着拜伏于地。看那遗诏时,诸王眼色异样,似有怀疑,却疑无所据。 看罢遗诏,朱温恭恭敬敬地走到萧影跟前,向诸王引见道:“这便是幼主李柷。” 诸王边躬身行礼边端详这个“李柷”,见他年岁虽小,却是面目隽俊,举止脱俗,确有帝王之气象。此刻又是身穿孝服,年岁也与听闻中的李柷一般大小,心下便不再怀疑。 萧影当场便想揭穿朱温的阴谋,转念一想,这一说出真相,非但自己的小命不保,以朱温凶残个性,在场的三个藩王,只怕也性命难保,有来无回。虽然这三个藩王于自己毫无恩德,可要连累他们丢了性命,于心何忍? 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心下甚是凄苦。 诸王看他面色戚然,只道他父皇新丧,一时哀伤,却也在情在理,心下更无猜疑。 昭宗的丧礼与历代帝王一般,礼典备载,煞是隆重。由车辇驮着棺木,群臣蜂拥其后,哀乐齐鸣,浩浩荡荡出得德阳殿。 萧影披麻戴孝,一个人孤零零走在棺木前头,他心下感到一阵阵说不出的难受,暗想:“一代帝王,死后却没有一个亲人送葬,只有我这个假冒皇子顶替,唉!” 次日,萧影被人捉出牢狱,经过一番梭洗打扮,套上一身龙袍,推进金銮殿来,坐在正中金光灿灿的龙椅上,两个太监侍立在旁。 随后群臣蜂拥而至,肃立于大殿中间,朱温站立于群臣之前,背对萧影朗声道:“先皇驾崩,举国哀痛!逢此国家多事之秋,一切繁复礼仪,当可从简。” 话声甫毕,鼓乐奏响,礼官宣读即位文诰。宣读毕,群臣三跪九叩,声呼万岁。声势之浩,萧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见群臣跪伏地上半晌不起,旁边有位太监悄声道:“皇上,你得请他们平身才是。” 萧影哪知宫廷礼仪,见地下跪着的都是几十岁的大人,有的约摸七八十岁也不止,忙不迭地叫道:“各位老爷爷请起!” 群臣听罢,尽皆愕然,起身站立,各怀心事。知情之人,暗自心里冷笑;不知就里之人,只在心里摇头叹气,想着这个小皇帝外表不凡,却是个傻不楞登的草包皇帝,哪又是朱老贼的对手? 楚王马殷、闽王王审知、吴越王钱镠行完君臣之礼,都在心里想:“瞧这形势,唐室再无起死回生之望,群雄割据已成定局,我须回去早做打算,强兵固土,方不致被其他藩王吞并!”当即辞了出来,马不停蹄,回归各自封地。 演完这出戏,朱温再无顾忌,不久登基为帝。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 第十八回 百里洞穴原是瓮 自那日“登基”坐了一次龙椅,三个藩王辞出宫去,朱温便命两名侍卫押着萧影,关进了宫中地牢。萧影当皇帝的日子,就这样匆匆结束。 地牢里阴暗昏黑,伸手不见五指,直如地狱,没日没夜,便连苍蝇蚊子都听不见一声叫,自己也觉着仿佛死了一般,苦不堪言。 这时他心里想:“我像只猴子,被人玩来耍去,小命能活几日,真也不好说,只凭朱温高兴,随时便拿去宰了。不知师父和楚叔叔有没有脱身,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 想想以前每日欢腾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他何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一去无返,没了父母,现下一切只能靠自己坚强。 每当心生绝望,他都自己对自己说:“地牢里再怎么难熬,也要活下去!朱温老贼别关自己一辈子才好。” 心里自也盼各藩王大兵压境,杀了朱温这个恶贼,解救出自己这个假皇帝。 却不知李克用等诸藩王各怀鬼胎,谁也不想先与朱温动手,做鹬蚌相争的蠢事。看看朱温并未称帝,僵持数日,就此退兵作罢。 一晃月余,他每日胡思乱想,常常彻夜难寐,有时迷迷糊糊睡得一会,却是恶梦缠绕,一会儿梦见朱温一刀把自己的头砍下,一会儿又梦到爹娘满身是血,被恶鬼牵着远去。 终于有一次做了个好梦,他梦见爹娘带着姐姐回来,一家四口团圆,说不尽的欢喜融乐。 正自美梦甜甜,恍恍惚惚听得咚咚之声不绝于耳,一惊而醒,这才发现与父母团聚,原来是一场梦。不由喜尽悲来,伏地大哭起来。 哭得一阵,咚咚之声兀自不止。 先他只道这声音也是在梦里,是以醒来大悲之余,并未留意。这时哭泣稍止,咚咚之声又传入耳鼓,听得清清楚楚,四顾一片漆黑,不知声响发自何处,心下不由毛骨悚然,自言自语道:“难道地牢闹鬼?” 他不信有鬼邪之说,自从在自家后山寺庙里做了那个怪梦,此后桩桩件件,大都应了这个梦,心里便就迷茫起来。 咚咚之声还在响,萧影惊魂未定,捱了几个时辰,幸好心里不止千百遍想到的惊恐一幕,并未出现。 他四下里找寻声源,不得其踪,只隐隐约约觉着声音是从牢壁里发出来的。 萧影倚坐在另一面的墙脚,不知何时睡了去,醒来之时,咚咚之声仍在继续,用手摸索,四壁完好,没什么异状,也就没将之放在心上,自顾各只在心里想事情。 他又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姐姐,想到了师父如尘、楚天河、李宛儿、韩书彦,心道:“爹爹妈妈确实是死了,有一天得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去他们坟前祭拜。姐姐不知是死是活?师父和楚叔叔有没逃脱?他们会不会来救我?李宛儿娇小柔弱……呵呵,这个小姑娘很是讨人喜欢,现下不知在哪儿,盼她别像我一样受苦才好!韩书彦身世凄惨,也是个可怜人,师父说他资质不错,是个练武的人才。将来咱们花间派,若有一个楚天河楚叔叔这样的高手,不但师父、宛儿咱们四人得保平安,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自然也很风光。唉,师父瞧我没练武天分,便是活着出去,只怕也报不了父母大仇……” 又过了十多个时辰,萧影倚墙又要睡去,却听咚咚之声愈来愈响,心里又有些害怕起来。 蓦地里垮剌剌一声响,似乎对面的墙壁倒了一个塌方,尘土扑面钻入鼻中,他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心中惊疑不定,又是害怕,又是惊喜,既怕对面墙壁里走出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吃了自己,又盼师父和楚天河神通广大,掘洞进来搭救自己。 于此情形,双眼抹黑,毕竟也是惊惧大于欢喜。陡闻墙壁崩塌,爬起来就往稍远的角落里跑,抱头卷缩在地上,身子抖成一团,心里惶恐不安。 本就害怕得要死,冥然间肩上一沉,似乎一只大手搭在上面,登时吓得一颗心也要蹦出喉咙,不由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却听身后有个声音叽里咕噜说什么,一句也听不懂,更觉对方是鬼非人,没头没脑只顾往前跑,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之上,登时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他倒在地上,虽未昏晕过去,却也爬不起来再跑,仰天而卧。这才发现囚中四壁光亮,有人举着火把,朝这边走了过来,火光刺眼,看不清来人模样。 他心里惊疑未定,仍不知对方是鬼怪还是生人,忙即抱头闭目不去看。 那人走到跟前,举火把来照看萧影脸上,似未看清,对着萧影叽里咕噜又说了几句。 萧影一句也听不懂,凝目去看对方,火光刺得双目生痛,哪又能看清。 那人见萧一声不吭,操着一口十分拗口的汉话道:“耶律王子,是你吗?”听这声音,倒是有些像人。 萧影大脑中昏昏晕晕,双眼几要给火光刺瞎,只是抱头不答。 那人又道:“王子殿下,我是希布鲁,我们来救你出去!” 听这声音,确非鬼怪,萧影心下稍安,伸开手臂,微微瞥眼过来看,只见火光下,那人虬髯大眉,高鼻方面,浑不似中土人士。 那人见萧影并不答话,心知有异,盯着萧影的脸直看,突听旁边又有一男道:“将军,这人好像不是耶律王子。耶律王子现下该有二十岁了,这人还是个孩童。” 数月来,萧影便连一丝光线都未入过眼,牢里送饭之人,也从未见过,每次都是不声不响地把饭菜放于墙边的小洞口,那小洞也不透光进来,他每觉肚子饿了,便伸手去洞里探,有饭就吃,没饭时,只好饿着肚皮。 这时囚牢中火光大明,刺得双目痛得厉害,只勉强看清眼前的虬髯大汉,于他旁边另有其人,却是未看清。 那自称希布鲁的将军听了旁边那人的话,似有不信,一脸疑色,问道:“你是谁?” 萧影见这两人虽不似中土人物,却也不是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登时不再害怕,脑袋也清醒得多了。 数月不与人说上一句话,实在心里憋得慌,亦且陡逢生机,当真喜出望外,激动着大声答道:“我叫萧影,将军救我出去!” 希布鲁似还不信,扶起萧影来,在火光下仔细端详,目光闪闪,看着萧影的双眼,又问道:“你不是耶律楚南?” 萧影摇了摇头。希布鲁眼中登时起了愤愤之意。 同半在旁边道:“将军,咱们费尽心机,挖了这几年,原来找错地方了。” 希布鲁面色苦楚,叹道:“难道王子已遭遇不测?”迟疑少许,又问萧影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影照实说了。 希布鲁惊声道:“什么?这里是洛阳皇宫!” 萧影点头道:“是啊。” 希布鲁浓眉竖了起来,怒声骂道:“他妈的羊八羔子,那小子是怎么丈量的,害老子吃这多苦头!” 旁边那人道:“我就说了,这些中原人士,吹牛皮吹得响亮,多不可信,可咱们耶律大王还多方接纳,厚加礼待,唉!他们中原皇帝,何曾善待过咱们契丹国民?” 希布鲁转头向那人看了一眼,说道:“废话少说,咱们走吧!”二人旋即回入地洞,将洞口严严实实地用土石封住,想是怕萧影逃走,惊动旁人,坏了他们的大事。 萧影哭天抹泪地跑过去,两人竟似铁了心肠,定是不肯带他出去。 那洞口封堵得着实牢固,萧影用手抓挖数日,十指血肉模糊,终是无济于事。 匆匆又是月余时光,萧影逃命无望,想着不免要在这里终老,每日委顿在地,自怜自伤,直叫命苦。 一日,他正自百无聊赖,那咚咚之声又响,登时大喜,心想:“定是那两人救了他们的耶律王子,看我可怜,又来救我出去。” 不多时,地洞打通处,果然那两人又点着火把,出得洞来。 那将军希布鲁跟同伴道:“小心做实,别露出痕迹来,‘福禄寿禧’那四个老怪,可是武功高强,给他们发现追来,咱们到时也没命活着回归上京。这地道直从太行山脚挖到这里,长达几百里,咱们费了几年时间,原先咱们不知,只道大王费尽心思挖这地道,全为救耶律王子出来,却不知大王另有玄机。这个洞穴,日后咱们南吞中原,可是大派用场,任他朱温把边境守得铁桶一般严密,咱们只需给他来个明什么什么的,暗什么什么的,哈哈!” 旁边那人道:“‘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军。” 希布鲁哈哈笑道:“他妈的,中原人诡计多端,行军打仗,也有这许多文绉绉的废话,可真记不住。” 他边说边走到铁门前,附耳在铁板上,倾听动静。 听得一会儿,当啷啷数声,用手中的剑削开铁门,低声说道:“咱们伪造这小子自铁门逃跑的假相,便不会有人疑心里面有地洞。” 另一人早在洞口用泥水沙石砌起了墙,待砌得差不多了,希布鲁伸手提了萧影后领,将之先行丢入洞中,自己跟着爬了进去,回头朝砌墙那人道:“你须小心,不可露出半丝痕迹。你从正门出去之后,须得依计行事,将皇宫绘制成图,前来太行山与我会齐。” 砌墙那人边掩上泥土,边点头答应。 萧影被希布鲁提在手里,顺着洞穴急走,不到半炷香时分,希布鲁已然气喘吁吁,将萧影往地上一丢,喝声道:“你自己走,若是慢了半步,我便杀了你!” 萧影只道他好心救自己出去,当下并不违拗,奋开双脚,使出吃奶气儿朝前直奔。 约莫奔得两三个时辰,地道突然出现三个岔口。 岔口站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他斜瞥萧影一眼,便即转目开去,神情甚是高傲。 萧影心想:“此人多半便是两个大汉口中所说的王子耶律楚南了。” 希布鲁朝萧影瞪着眼睛道:“傻小子,你从这边逃命去吧!”说话间指了指通往右首边的岔道。 想想马上便可重见天日,萧影心下甚是欢喜,向希布鲁谢过救命之恩,又向他要了一束火把,转身便往右边的岔道而走。 走得半个时辰,前面有了光亮,他心里高兴得直似开了花,蹦蹦跳跳朝光亮处奔跑。 光亮愈来愈扎眼,眼前豁然便是一个洞口。 他欢天喜地跑了出来,见这里草木阴深,似乎处在一个山腰之间,山脚延伸出去一个大湖,碧水幽幽荡荡,远处直接天际,不知是何地? 数月后重见天光,如此秀美山水妙境,萧影张口大大吸了几口气,心旷神怡之下,全身无比舒畅。 萧影正自心喜,陡听洞口发出吃啦吃啦响声,便似日间地牢里砌墙的声音。 跑过去看时,不由吃了一惊,只见希布鲁合了一滩泥土在面前,正自搬运大石头砌在洞口。 他大惑不解,问道:“希将军怎么又回来啦?这个洞口,砌它做什么?”希布鲁一边砌墙,一边冷笑,并不作答。 萧影暗想:“他的眼神古里古怪的,不知道为什么?好在我已跑了出来,他砌墙封住洞口,必定是怕人发现,于我倒不相干。” 当下坐在旁边休息,瞧着希布鲁封洞口。 不多时,洞口高高封了起来,只留一张嘴大的地方时,希布鲁在里面叫道:“傻小子,你在里面乖乖待着。我等原不想伤害于你,可若不这样做,关押王子的‘福禄寿禧’四怪定会发现人质被救出,我们便难以逃回契丹。为了耶律王子,只能牺牲你了,你就替王子在此坐观山水吧!” 说完干笑一声,迅速封死最后一小个洞眼,半晌更无动静。 萧影听他这么说,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对他的话百思不得其解,心道:“我明明身在洞外,他却说‘你在里面乖乖待着’。这是什么意思?” 抓耳挠腮,想了一会儿,猛然间“啊呀”一声叫了出来,自言自语道:“这地方便是关押那个耶律楚南之所,他们救了他出去,却拿我来当替死鬼!他们费这么大周章,才救得耶律楚南出去,这地方只怕当真不简单。不知四下里堵着什么东西,耶律楚南若是能自己出去,何必又要费这么大的气力?” 当即前后左右四顾,这才发现,远方的碧玉湖面上,隐隐约约飘荡着一张蛛丝大网。 向前跑去,那些蛛丝越来越粗,却原来是竖在山腰上的钢条巨网。钢网一路延长而上,越过树梢,上面平平又有一张巨网与之连接。 如此东西南北封死,又盖了顶,当真犹如摩天巨笼。巨笼钢条如同手臂一般粗,纵横封死,便是身怀绝世武功,断难脱困,萧影只不过十二三岁,如此境地,岂还能想着出去? 出得地牢,又进铁笼,饶是萧影年幼无知,此刻也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了。 他愣愣地坐在地上,回想自己的诸般经历,运数却半点不由己,一时不明了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人间的沧桑变故所至。 他想哭,却是欲哭无泪。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 第十九回 须从绝处得真经 呆坐半晌,突听头顶上空嗤嗤响动,抬头望去,见半空中有一物事正自缓缓往下降落,似乎是一只吊篮,上面绳子的尽头,全给树叶遮了去,瞧不见上面的人。 他站起身来,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叫道:“喂,快放我出去,我不是你们要关的人……”一连叫了好几遍,上面更无回声。 那吊篮落在地上,里面放有一只肥鸡,一壶美酒,还有几碟小菜,一碗白饭。他心想,原来是送饭来啦,此刻上面必定有人。 仰头放声又叫了起来,可送饭之人便似是个聋子,他声音再大,却是一无回应。 眼见无望,也就不再喊叫,低头见吊篮里的肥鸡油黄翻天,香气飘入鼻中,肚内咕嘟一声叫,不由得咂了咂嘴,口水都流了出来。 以前他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日子,自漂泊江湖后,总是饥一顿饱一顿,数月来在地牢之中,更是荤腥未沾,早也不知肉是什么滋味,比之乞丐尤有不如。 此刻肥鸡便在眼前,哪还顾得逃命,抓起鸡来,张口大嚼,不冷不热,正合入口。 天渐渐黑将下来,此时正值寒冬,牢笼中一无床衣铺盖,二无柴薪炭火,阴风萧瑟,寒气透骨。 萧影在洛阳楚天河给他置办衣服之时,尚属仲夏天气,衣衫自然单薄。此时入了严冬,哪还顶得住风寒,直冻得整个人哆哆嗦嗦,牙关打战。 瞥眼看到地上那壶酒,听说酒能御寒,小时候见大人们只要一喝酒,便精神抖擞、豪情万丈。 他心里想这酒定然是好东西没错,早就想尝尝滋味了,大人总是不让喝,此刻方得遂愿。 心里想着,提瓶起来,拧开盖儿,平生第一次喝酒,也不管是什么滋味,一古脑儿喝个精光。 但觉这酒呛辣无比,比之小时候喝的蜜糖水,直似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与想像中的差别,忒也大了。 他被辣得双目流泪,作恶欲呕。但过得半炷香功夫,呛辣酒味渐渐淡去,不再冲顶,身体顿觉轻了很多,飘飘欲仙。 在地上来回跑了几圈儿,便觉有些心旷神怡起来,往日淤积于心中的苦闷,登时化作一阵清风,去得无影无踪,心中豪情陡增,只觉悠悠天地、浩渺沧海间,再多的艰难困苦也只等闲,眼前这小小的牢笼之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到得深夜,寒风更加凛冽。 此时萧影酒意渐去,心中的凄凉之感又隐隐作祟,冰冷传遍全身上下,到得后来,直冻得他四肢几欲失去知觉,卷缩在角落里,哀哀欲死。 正当他几欲昏厥之时,源自本能的求生**,在他心底流转,“涅磐真经”这四个字蓦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略一提神,有了几分意识,便即想起《涅磐真经》上的**图画,里面的人在练功时汗流浃背,头上热气腾腾,或可御寒也说不准。 当即便要伸手入怀,拿出《涅磐真经》,岂料手臂冻得也都僵硬了,双手动弹不得。 他使出浑身解数,双肩上下耸动,半晌方可缓缓伸张双手。 掏出《涅磐真经》借着月光细细翻看,果见**画上练功者皆是汗流浃背,头上热气蒸腾,但后半段的图画就没了这些,却不知为何? 借着冷月,细看图像下面的文字描述,只见上面写道:“《涅磐真经》乃天下至阳至阴神功,初习为阳,后续为阴,神功既成,阴阳交泰,初登太极,极至天人合一,无往而不利……” 萧影寻思:“这是什么意思,看也看不懂,不知道瞎乱修炼,会不是走火入魔?现下只顾救得性命要紧,管他三七二十一,练了再说!” 当即依法脱去衣服,双腿盘地,照着第一幅图上的姿势和文字心法修炼起来。 不多时,果如像画中所示,全身热烘烘地,须臾大汗淋漓,头上热气蒸腾,先前的寒冷彻骨一扫而去,浑身说不出的舒泰畅意。 他心下大喜,笑嘻嘻自言自语道:“这书真厉害!” 修炼到后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盘膝坐地,仍在打坐,身上汗流不止,头顶冒着白气。 他心下又惊又喜:“小命可算保住了,原来睡觉也能修炼《涅磐真经》上的功夫,可真奇了,呵呵!” 他起身活动筋骨,只觉身子骨比平日轻盈灵动了许多,胸中气定神闲,腹脐之间热热地,似有一股暖气冲灌全身。心想这些自是《涅磐真经》的功效了。 晨风带着露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萧影心中惬意,走到铁栏前,极目远眺,前方湖泊雾气升腾,烟波浩渺;晨曦之下,更兼左右两旁红叶漫山,清风流霞。 这等景致,别说生平从所未见,便在画中,也不曾得见。登觉飘飘然,整个身子仿佛飞临烟波浩渺、晨曦霞光间,自由自在的遨游。 静观良久,他又细细翻看《涅磐真经》上的心法,见昨夜自己修炼的第一幅画上方写着“九阳炽空”四字,字的下面是修习“九阳炽空”心法的总纲,总纲道:“九阳谓之阳之极盛也,修习者务须赤身**,否则气不通而血不畅,必将入魔致死。以雪域修习极佳。” 再往下看,这“九阳炽空”心法共分九重修炼,一至九幅图皆是修习“九阳炽空”的心法图示,每幅图下边又有不少小图,图上姿态繁复变化,不一而足,每幅图下面均有不同的注释。奇怪的是,九重修炼总图之中,一至八图皆有注解,唯独第九图下面空空如也。 萧影心想,瞧上面这些图示注解,密密麻麻地,得能修习到二三重,也要穷尽半生精力,第九重即便有注释,断也无可达到这个境界。 再往下看,第二章节上写着“九阴太虚”四字,总纲写道:“九阴谓之阴之极也,修习者需心无旁骛、物我两忘,习阳一重,须修阴一重,如此阴阳相济,方可更上一重,顺序不可颠倒。” “九阴太虚”心法图示也分九重,每重下面亦有小图罗列,注释繁复其间。 第三章节却是《涅磐真经》精要所在,只见上面写着“浴火重生”。 凤凰浴火重生的传说,萧影自是知之甚详。这第三章总纲与首页里写的内容大致一样,写道:“诸法无边,故菩提无边,以知涅磐之道,存乎妙契。妙契之致,本乎冥一,然则物不异我,我不异物,物我玄会,归乎无极,进之弗先,退之弗后,岂容终始于其间哉……” 下面的注释写道:“九阳九阴七重之境,便是修习重生之基,七重未成,万不可修习之。否则重生不成,反受其害。”其下繁复罗列心诀图示。 最后一个章节是教人如何点穴的图示心诀。 萧影日间比划练习图上的姿势,熟记心诀,每每注释不详的地方,便沉思领悟。他自幼读书甚多,加之心聪思敏,参悟领会倒也容易得多。 夜间便依法修炼,修炼中自然入睡。如此一来,他每日修炼达**个时辰。这里山谷清幽,且只有他一人,要达到心无旁骛自是不难,而他在睡觉中修习,神游虚空,自是处于物我两忘之境。 匆匆数月,萧影已将涅磐真经中的心诀图示全部记熟,此时无需看书也能修习。同时已将“九阳炽天”“九阴太虚”修习到第四重。 自进入第二重后,他修习时不再流汗,头顶也不再有热气冒出,亦不用脱衣而修。 照真经所载,阴阳双修后,一阴一阳两股真气将在体内自行相生相克,阳气过盛则阴相辅,阴气过盛则阳相佑。阴阳两股真气在体内达到平衡,便和常人一般,不冷也不热。 《涅磐真经》乃汉初一位武学奇人所创,他原本是个江湖上身怀绝世武功的道士。三十岁上下时,他因只身闯入牢狱救其含冤入狱的故友被擒,在牢里度过二十余载。他非但侠义过人,而且聪明绝顶,二十年苦思,终于在原有武功的基础上,练就了一身空前绝后的内功,砸碎牢狱铁栏,救出朋友。 照真经记载,其内功心法非一二十年苦心修炼,不可达到第二重,到达第四重,则须五六十年光阴。汉初那位武学奇才,二十年苦心孤诣,之前又身怀绝世神功,也只不过将之修炼到第四重。 四重以后,均是他以高深武功为根基,经缜密推敲,凭空写就,天底下并无一人亲身修炼过。 不知怎地,萧影在摩天巨笼之中,以日月星辰为伴,以风物佳胜为邻,短短两年时光,便将《涅磐真经》上的内功修炼到了第三重。 第四重上,便觉修习愈来愈缓慢,显然是修炼重次愈高愈难,需要的时日便也越多。 每日修炼完毕,便有三股真气在他体内乱窜,其中一股真气势头异乎猛烈,直似一条火龙欲窜出体外。 说也奇怪,每逢这股真气乱窜,搅得体内**难当之时,便有两股冰凉如水的真气抚其左右,**之感顿消。此时他便依照真经所载,将三股真气收归丹田气海中。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投个票送朵花,来个收藏和好评,顺便签到一下,谢谢!天天更新) 第二十回 福禄寿禧来邀功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萧影在牢笼中每日百无聊赖,便只能以修炼涅磐真经为趣,不知不觉六七年时光匆匆而过。 此时他已长成一个十**岁的少年,原本文质柔弱的他,自修炼《涅磐真经》后,身子健实了不少。他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每日需在牢笼里翻腾滚跃好一阵子,方能静下心来。 而涅磐真经也修炼到了第六重,同时已将各种点穴手法一一掌握。 这日,他练完功,百无聊赖,坐在地上又想起了爹妈、姐姐、师父、楚叔叔,还有李宛儿和韩书彦。 他自言自语道“爹妈都死了七八年了,可惜我身不由己,未能去看他们一次,在坟前上一炷香、磕一个头,真是不孝!姐姐你现下还活着么?影儿只须出得牢笼,必定前赴幽情谷,救你出来。” 说到这儿,他望望不远处根根粗如臂膀的钢条,长长叹了气,自言又道:“这样粗的铁条,便是《涅磐真经》上的功夫修炼到第九重,只怕也无法将之击断。我这么多年苦心修炼,终究只怕是枉费心思!老天啊老天,我萧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你要活活困我死在这里么?” 愈想愈伤心,不由得清泪长流。 自怜自伤得一阵子,他起身走到平日卧着烤太阳的石头上,慵懒地睡在上面,心里又想:“不知师父和楚叔叔怎样了?宛儿师妹也该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韩书彦师哥习武有成,可是在江湖中闯出了名头?宛儿和他原是青梅竹马、患难之交,如今步入双十年花,两人结了秦晋之好,那也未可知。只可惜我受困于此,不能喝他们一杯喜酒!” 情思百转间,蓦地听得崖壁上方传来嘈杂之声。 只听有人说:“耶律阿保机那契丹狗贼,又要发兵南下侵吞中原,今儿便将他儿子拉出来宰了!” 嘈杂之声愈来愈甚,似有不少人走向山头上的崖端。 又听有人道:“怀远大师、了空师太,各路英雄,大家都看清了吧,牢笼里关的正是耶律阿保机那契丹狗贼的儿子耶律楚南,十年前我们‘福禄寿禧’四兄弟将其捉来,目的正是以此牵制契丹南侵,当时我等四兄弟也曾修书告知了天下英雄。还好耶律阿保机那厮投鼠忌器,十年来始终不敢向咱们中原发过一兵一卒。如今契丹国意欲兴兵南犯,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了,想来定是要与咱们拼个玉石俱焚……” 说到这里,有人截过话头道:“咱们中原武林豪杰,个个是英雄之辈,何惧契丹鞑子?这就杀了乌龟儿子祭旗!” 其余众人纷纷高声附和道:“正是”“不错”“该当如此”…… 扰嚷一阵,此时有人大声又道“各路英雄,请回敝庄稍事休息,待我等将那贼子拿来,开刀问斩!” 哐堂堂几声响,牢笼自上空打开,树影摇动,随之便有四人穿破绿叶丛枝,飞身而下,几个起落便到了萧影跟前。个个身形矫健,轻灵似猴。 萧影看时,四人约莫五十岁上下年纪,为首一人秃顶,颏下胡须却浓密漆黑,手里捏着根状似龙头拐杖的兵刃。心想要是他这部染墨般的胡子长在头顶上,那就好看得多了。 旁边一人白眉弯弯,眉毛自面颊垂了下来,几及嘴唇,耳朵里长出十数根花白毛发,手里拿着一把铁骨扇。 另两人一个瘦骨嶙峋,手握金刚杵;一个矮胖如冬瓜,双手各拿一个流星锤。 萧影见这四人长得奇形怪状,神色也是极为凶煞,不由得心里有些害怕。一边倒退,一边盯着耳朵里长毛发的人看。 那人脸上顿生怒气,双目突出,向萧影喝道:“看甚么看,你这贼子,死到临头还这般无礼。老子耳朵里长了几根仙草,你当它是豆芽蛆虫吗?没见过世面的贼子!” 萧影吓得又退后几步,讪讪的笑着道:“老伯伯面目不凡,非一般人所能及。我……我第一次见到,多看几眼,实在不好意思。” 他五六年不曾与人说过一句话,口齿也有些生硬。 那人心想,说话木讷之人,最是淳厚老实不过,他说自己面目非凡,那当真不错,登时转怒为笑道:“哈哈,算你小子识相。” 倒非萧影有意讨好,这人除了耳朵里长毛,让人看着有些不顺眼外,长得确实也有些仙风道骨之气。 那使两个流星锤的矮胖子,盯着萧影团团打绕。 萧影见他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下巴儿留了一撮鼠尾须,一对小眼珠子却是星光四射。 矮胖子一边打量萧影,一边啧啧称奇道:“你这小契丹,模样长得这般俊,我这辈子可没见过像你这般俊的人。可惜你是契丹人,不然做我徒弟倒和我挺般配的。唉,这事当真不巧得紧,不巧得紧!”说着连连叹息。 萧影急道:“我不是契丹人……” 话方出口,却被那瘦子冷哼一声打断。 接着瘦子阴阳怪气的道:“瞧你那生模样,便和一只硕鼠一般,又矮又胖又难看,丑也丑死啦,还说什么和这小子般配,哈哈,笑死人了!我看这小子和咱们情儿最般配,这倒不错。” 胖子气不过他的冷嘲热讽,争执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他要做我徒弟,谁也别抢!” 瘦者呛口道:“咱们可是亲生四兄弟,我娘便是你娘,你娘便是我娘,你这个样子骂娘,可是大大的不孝。这小子做咱女婿!做咱女婿!” 萧影见此二人年近半百,言语却极为幼稚,心道:“做徒弟和做女婿又无冲突,这两人也真好笑。” 此时才留意瘦子,只见他脸色苍白,面颔间无一根毛须,倒与黑白无常中的白无常极为相似。 此时那秃子喝声道:“三弟四弟,别再啰哩啰嗦的,还不把这贼子绑了。要是让他溜了,咱们‘福禄寿禧’四星,在天下英雄面前,这个脸面可就丢得大了。” 话声甫歇,萧影眼前一花,登觉身上有如麻蛇窜爬,“啊呀”一声,跳了起来。低头看时,浑身已被绳索绑得粽子一般。 一瘦一胖两人,在“福禄寿禧”四兄弟中,瘦子排名老三,叫宿万寿,胖子排名老四,叫宿万禧。 那个秃子是老大,叫宿万福,耳朵里长毛之人是老二,叫宿万禄。 宿万寿、宿万禧为人行事颠三倒四,却是最听老大的话。方才宿万福一句话下来,两人立马执行,闪电般伸手入怀,掏出提早预备好的绳索,只手轻轻一扬,功力到处,两条绳索宛若蛇缠一般,转瞬便将萧影牢牢缚住。 本来缚住萧影,一根绳索即可,两人既得老大号令,都要抢先立功,倒也管不了对方出不出手。 萧影大声喊叫,嘴里说着自己不是耶律楚南,暗下也在潜运内功,想以涅磐神功绷断绳索。 陡觉身子腾空而起,轻飘飘地,只片刻间便飞出崖壁上的牢笼。 他左右一瞥,见是胖瘦两人一边一人提着他,低头一看,下面是十数丈高的悬崖,不觉心惊肉跳,头脑发晕。另外两人正自下方跟随而至。 待在崖顶站稳,萧影急道:“两位老伯伯,我不是你们要抓的人,我叫萧影,不是耶律楚南。” 胖瘦二者只是哈哈大笑,抓着他又是一阵疾驰。 萧影只感扑扑风声从耳畔刮过,转眼便到了一座豪宅大院前面,院门上写着“归鹤山庄”四字。门前一块空阔场内,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个个眉宇飞扬,其貌不凡,一瞧都是武林中人。 胖瘦两人如风而至,到得场子中间的台阶上,猛然收势,萧影头脑昏晕间,已给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随之便有两名壮汉上台,将他绑缚在台柱上。 台阶四角生着四坛炉火,红苗乱窜,青烟袅袅。四围人群怒怨鼎沸、喊声震天:“杀了契丹乌龟贼子,然后咱们直捣黄龙,拿到那只大乌龟,喝血吃肉,叫那些契丹乌贼还敢猖狂!”…… 秃子宿万福手捻浓须,笑哈哈地昂首跨上台来,神情甚是得意。长眉人宿万禄跟在其后,手中摇着铁骨扇,白光闪动,煞是刺目。 宿万福居中一站,先行介绍了自己四兄弟的名儿。 宿万福、宿万禄、宿万寿、宿万禧四兄弟合称“福禄寿禧”四星,分开来叫,分别便是“福星”“禄星”“寿星”“禧星”。江湖中人当面尊称他们一声“四星”,在背后却大多只叫他们“四怪”。 四星武功既高,江湖上少有敌手,脾气亦且古怪,向来不与武林同道多有来往。 介绍完名姓,福星凛然道:“众位英雄,如今天下大乱,山河破碎,有识英雄无不捶胸顿足、扼腕长叹。现下更有契丹胡掳头儿耶律阿保机,扬言不日将挥兵南下,侵吞我中原大地。十余年前,我等福星、禄星、寿星、禧星四兄弟有幸擒得耶律阿保机的乌龟儿子耶律楚南,今日特邀各路英雄云聚敝庄,就是要将这契丹狗贼斩首祭旗。同时,我四兄弟邀请到了少林寺怀远方丈、丐帮虎一通虎帮主、峨眉派掌门了空师太前来主持大局,借此机会,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武林盟主,号令群雄,共抗契丹鞑子……” 今日到场的武林豪杰,大都对四星久闻其名,但绝大多数人与四星素昧平生,不知他们人品如何,是好是坏?心里都暗自揣测:之前从未听说过四星也这般忧国忧民,为国民危难热血奔走。他们邀了这许多英雄豪杰到此,嘴上说是一同诛杀契丹贼子,实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 人人心存疑虑,但立马要杀契丹胡人,都禁不住欢呼雀跃,大声叫好。 萧影一被提到现场,群豪个个嘶声呐喊,喧嚣不安。他大声叫喊,不住为自己声辩,声音似乎都给他们的喧嚣之声盖了去,竟未听到自己喊叫声。 游目四顾,在人群中找寻师父等人的身影,但四面八方人山人海,却又何曾见得。 他十多岁大便被囚禁,此时重入江湖,当场站在前排的大多是成名已久的江湖耆宿,却一个也不识。只见这些人个个身着稀奇古怪,瞧向自己的神情,或横眉竖目,大声怒骂;或冷笑声声,指指点点;抑或斜目相睨,面色鄙夷。 看到这些神情,他热血沸腾,心里发怒道:“我做下的错事,这些年遭天罚也够了,你们这些老匹夫,今日又来落井下石,生要逼着我这个落魄孤儿走上绝路么?” 转念一想:“啊呀,现下他们尽皆蒙在鼓里,只道我便是那个耶律楚南。我须赶紧辩白,不然今日便成刀下冤鬼了。” 乘着现下只有福星一人在说话,他再次放声大喊,却觉喉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憋足了劲儿吼叫,一点儿声息也发不出。心知已给瘦胖两个怪人点中了哑穴。 只听福星道:“今日有幸邀请到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派方丈怀远大师主持大局,还有闻名遐迩的峨嵋派掌门了空师太、丐帮虎一通虎帮主共同见证。请三位站上台来,叫大伙瞻仰瞻仰如何?” 话方说完,人群中走出一位白须飘逸的和尚来,六十岁不到年纪,精神矍铄,手中禅杖金光耀眼,迎风铃铃作响,整个人往台上一站,凛然生威。正是怀远和尚。 场下呐喊叫好声此起彼伏。 喧嚷声稍歇,人群中又走出一位中年尼姑来,面目清削,瞧她走路的样子,甚是利落果决,颇为有些泼辣意味。正是女尼了空。 众人叫好声一落,当场鸦雀无声,都在静候丐帮虎一通帮主上台亮相。可半晌无人越众而出,人人心存疑问,目光都向人丛中去找寻。 突听一个瘦骨伶仃的小乞丐道:“虎帮主有事给耽搁了,晚点便到。” 福星上前与怀远、了空低声寒暄几句,朗声向着台下道:“虎帮主既未到来,咱们只能容后再睹他老人家的风采了。现下请怀远大师与大伙说上几句。” 怀远双手合什,说了声“阿弥陀佛”,面目凛然道:“环视方今天下,中原大地纷争四起,民苦大众水深火热。契丹国国力强盛,如日中天,眼下他们欲兴兵戈之事,我等武林一脉,岂可坐而视之,任中原大地落入胡人之手。依老纳之见,推选武林盟主共抗外敌一事,当要从速进行,便在今日了结甚好。至于……至于诛杀契丹王子这件事情,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也该秉持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个法理,能不杀生,自然是上上之选。”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位中年道姑道:“怀远大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此话不假。可对待胡人外邦,便得以国家民族大义为重,慈悲不得。” 众人纷纷附和称是。 一时间呼喊之声大振,不少人手舞足蹈地就要上前诛杀萧影。 萧影定睛细看那道姑,不由悲从中来,那道姑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心里记挂着的师父如尘。 悲喜交集,他大声喊道:“师父,是我啊,我是萧影!” 未曾想到自己哑穴被封,只张嘴不发声,对方哪又听得到。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求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二十一回 君饮恨兮妾惘情 那日乱军冲来,如尘腿伤未复,慌乱之中,随手提得两个徒儿,单足一顿地,飞身而起,逃入林木深处,将李宛儿和韩书彦放在地上,转身回来,不见了萧影踪影,料想被朱温手下的兵士捉了去。 三人中两个孩童不会丝毫武功,如尘又是腿上有伤,行动不便,只得去附近市集沽了三匹马儿,缓缓朝洛阳城郊的秘密别墅而来。 岂料冤家路窄,道上正巧遇上了朱温率军回归洛阳,这可当真叫做天赐良机。 她匆匆安顿好李宛儿和韩书彦,转身出门,正要跟上朱温去向机刺杀,韩书彦却提了那口侠影剑,追上来道:“师父,这把剑最是厉害,您拿它去杀他!” 如尘回身接剑在手,微微笑道:“亏得彦儿有心。有此宝剑在手,此番朱温非死不可!”说完翻身上马,朝朱温回归洛阳的路径直追。 不意都是骑马,朱温去得也快,追得半日,非但未追上,如尘腿上创口因与马背碰触频繁,已然迸裂,流血不止。原想在道上截杀朱温,最是容易得手,这时因腿伤加剧,只得废然而止。 她骑着马缓缓来到洛阳,投了家客栈,包扎好伤口,当夜早早便睡了。次日醒来,腿伤已好了大半,眼见那口侠影剑斜倚床尾,寒气逼目,心中总也不甘心,决意晚上再去行刺朱温。 等到晚间,她蒙了面,小心裹好宝剑负在身上,出门潜进宫去,说巧也巧,正好遇上萧影和楚天河也在宫中。 一剑误杀夫君李晔,她求死之心早生,当场便要殉情,可一想到爱儿和夫君惨死,全因朱温一人,此仇不报,何能咽下这口气? 隐忍心中创伤,和楚天河一起并肩拒敌,总算护得萧影逃了开去。至于萧影后来行踪如何,是死是活,多方打听,却是一定消息也没有。 萧影逃开后,如尘、楚天河已无后顾之忧,奋力拼杀得一阵,便先后逃出宫来。 如尘失魂落魄地回到洛阳城郊那座秘密别墅。 这座别墅是她与李晔热恋之时修建,后来因她思念李晔,将之取名为“思晔苑”。 她高烧在床,噩梦连连,恍恍惚惚睡得两日,终于有所好转,想想两日前发生的事,就像做梦一般,不像是真的,却又真真实实,夫君李晔确确实实是含泪死在那柄侠影剑之下。 想起李晔与她二十年前在长安相识的情景,不禁怆然泪下,悲痛欲死。想到大唐江山这些年来的风雨沉浮,心中不禁浮想联翩。 唐昭宗李晔同唐僖宗李儇皆是唐懿宗的儿子,僖宗是第五子,昭宗是第七子,被封为寿王。僖宗十二岁即位,便把政事和官吏的任免都委托给宦官田令孜处理,着他自行处之,不必汇报。终致宦官弄权,政令不明,又加上天灾**,在乾符二年爆发了王仙芝、黄巢起义。 王仙芝死后,黄巢率领起义军在全国流动作战,最后攻进了长安,唐僖宗狼狈不堪,逃亡蜀地避难。他在成都向各方节度使封官许愿,又借助沙陀兵来平叛。 黄巢大军部将朱温叛变归唐,黄巢兵败,退出长安,自杀于山东。 经过四年流亡,僖宗回到京师,经历了战争洗礼的长安已不复往日光景。没多久,邠宁节度使朱玫拥立肃宗的曾孙襄王李煴为帝,僖宗四处逃难,此后由神策军将领宋文通护卫着逃到了凤翔,凤翔节度使李昌符领兵拦截,被宋文通全部歼灭。 宋文通因立了首功,被唐僖宗封为节度使,赐名李茂贞,从此,他雄踞一方。文德元年,僖宗驾崩,在弥留之际,李晔被封为皇太弟。 昭宗在宦官的拥立下即位,颇有重整河山、号令天下、恢复祖宗基业的雄心壮志。他注重儒术,尊礼诸臣,意气风发,急于重振朝纲。 奈何北有李克用、西有李茂贞、西南有王建、东南有杨行密强藩割据,将之夹困于中间,各方藩王皆呈问鼎之势,任他本事再大,大唐江山不可挽回。 李晔心有不甘,下诏各藩声讨雄踞太原的李克用,但诸藩各怀心机,按兵不动,他派往河东征伐李克用的亲军,数万之众全军覆没。 自此之后,李晔先后落入杨复恭、李茂贞、朱温等人的掌控之中,皇亲贵胄一一被朱温处决。 如尘思绪如潮,她还清清楚楚记得,那年李晔被李茂贞幽禁在凤翔,宰相崔胤让踞守洛阳的朱温来援,却正中朱温下怀,他立即兵发长安,与李茂贞展开激战。 朱温大军围困凤翔一年多,凤翔孤立无援,城中百姓多饿死,夫君李晔贵为皇帝,也不得不自磨粮以求生存。最终,凤翔城破,他又被朱温挟持,朝中宦官也全部被朱温杀死,后又逼迫他迁都洛阳。 如尘流着眼泪,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想不到,夫君就这样一步步被逼上绝路。想他凄苦半生,到头来却一剑被我杀死,我这弑君杀夫的罪名,只怕也要像夫君丢了大唐江山一样,势必要背上千古骂名了!唉,我实是笨得可以,明知侠影剑的传说对夫君大为不利,还将之带入宫中。这难道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她愈想心下愈难以释怀,几次想到要自杀殉夫,却任由朱温逍遥快活,心下实有不甘。 她数度刺杀朱温不遂,心想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暗下决心,潜心修炼武功,终有一天,大仇必定得报。 如此便在思晔苑定居下来,教授李宛儿、韩书彦武功的同时,自己也勤修不辍。六七年时光一晃而过,其间又收了不少孤儿当徒儿。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求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二十二回 归鹤山庄风云涌 归鹤山庄,群雄听了怀远和尚说道:“能不杀生,自然是上上之选。”皆在心下愕然。 如尘第一个站出来说道:“怀远大师,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此话不假。可对待胡人外邦,便得以国家民族大义为重,慈悲不得。”众人纷纷附和称是。 萧影出声要认暌别数年的恩师,无奈口不能言。 却听宿万福道:“大家安静,且听老夫说……依老夫看,诛杀契丹胡人之事稍后再议,眼下咱们先行推选一位武林盟主,杀与不杀由武林盟主定夺如何?” 怀远大师道:“阿弥陀佛,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了空师太一直未说话,此时说道:“这就开始吧,今日只比试武功,点到为止,不可妄伤人命。在场的人人可上台挑战,只需将对方打下台去,便算胜出。”说完六人退到台下观战。 这时台下有不少人大声鼓噪:“若论武功德才,怀远大师当为不二人选,这里有谁不服的,上去和他打上一架便知,何必劳什子的比来比去。” 怀远和尚朗声道:“阿弥陀佛,老衲年事已高,这武林盟主干系天下苍生大运,万万不敢当。众位还需遴选年轻力强的人担当。” 台上只有萧影一人兀自绑在台柱上,他心想:“刚才老和尚慈悲为怀,不肯让这些人来杀我,师父还出言反对。师父不肯要我了,她还要杀了我!” 不觉心中气苦,但随即一想:“我囚禁在牢里六七年,此时便是师父站在面前,也未必认得出来,更何况她站得远了。”言念及此,心下又即宽慰。 正自想着心事,已有二人跃上台来,一人合拳道:“在下点苍派左湛风,请问阁下是……” 另一人抱拳道:“空峒派叶子飞,道号飞叶子,向左掌门问好!”此话一出,台下不少人捧腹大笑。 当场之人大多知晓,空峒派在唐朝盛极一时,创派祖师飞虹子在当时声震江湖。李白诗云:“世传崆峒勇,气激金风荡。”赞的便是这位飞虹子。今日竟有人学着他祖师叫什么“飞叶子”,当真滑稽好笑。 听闻笑声,叶子飞不怒反笑,合拳向台下道:“世人称牛鬼蛇神的大有人在,我这飞叶子比起他们的称号可雅多了。”话未说完,长剑横胸,一招“飞龙夺命”就向左湛风刺去。 剑锋甫到,左湛风回了一招“苍洱望月”,二人顿时乒咛乓啷斗在了一起。 二人斗到四五十回合,正酣处,叶子飞剑招陡变,一招“醉剑追魂”缓缓向左湛风刺去,左湛风回剑护住胸膛,却不知这“醉剑追魂”乃空垌派的成名绝技,看似剑势平缓,实则剑锋蕴含无穷内劲,去剑似刺人,实是夺人兵刃。只听当啷一声响,左湛风的长剑已被缠落于地。 左湛风急向后跃,自知不敌,包拳道:“叶兄剑术高明,在下甘拜下风。” 说完转身便要下台,叶子飞叫道:“且慢!”躬身拾起地下的长剑,平托在左湛风身前,又道:“承让!” 左湛风接过长剑,下台没入人丛中。 剑光一闪,人群中有一人飞上台来,正是“五岳七侠”之一的张令楚,他的剑术与掌门师兄陆长青向来不分轩轾。 他抱拳道:“华山张令楚讨教叶兄高招!”说着一招“有凤来仪”便向叶子飞刺去。 叶子飞窜身一跃,身子飞旋而起,在半空中一个转向,旋转着自上而下向张令楚斜刺,直似一条蜿蜒流动的飞龙,却是一招“飞龙戏水”。 张令楚急往左边斜跨两步,长剑顺势向上划一个半圆,剑尖与对方长剑陡一交接,右腕翻处,剑锋登时变为平削,引得对方长剑刺歪,同时左足飞起一脚,向对方小腹踢去。 叶子飞确也不弱,眼见对方这脚踢到,右手长剑交在左手中,凝剑仍与对方纠缠,右掌翻出,按向对方踢来的左足,待与对方脚底甫一接触,借力反弹,跃高两丈,一招“飞龙戏水”折身又自往下刺来。 张令楚未等对方返身,右足在地上一点,一招“仙人摘桃”飞身而上,剑尖疾刺对方折转下来的顶门。叶子飞横剑一档,凌空一个筋斗,跃下地来,飞剑疾刺对方下身。 两人翻来滚去,斗得百余招,仍然不分胜负。台下不少人看得不耐烦起来,唏嘘声不断。 此时人群中站出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男子,洪声道:“什么猫儿狗儿都上台,似这般比下去,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啊,倒不如回家睡觉了。”说着连连打哈欠。 众人看时,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帮主虎一通。 他旁边一群小叫化瘦骨伶仃,帮主虽也不胖,却是粗脚大手,身高膀阔,目光如炬,虎虎生威,一看便是一位天赋异禀的武学奇人。 他这话甚合众人心意,嘴里说的猫儿狗儿,本是随口而出,并不是说适才上台的三人。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台上两人听入耳中,眉毛倒竖,各自跃开数步,对虎一通怒目而视。 张令楚怒道:“叫化老儿,有胆就上得台来,咱俩比划比划,没胆就回家睡觉,谁又碍着你了?” 虎一通这才知道说话得罪了人,心想我本无心,你们要将之会错了意,却也无话可说。 他神情自若,笑着说道:“我这声猫儿狗儿,本来不是针锋相对,专说哪个人的不是。张兄既然主动承认自己是那三脚猫,那就不用比了,倒也省事。” 张令楚本也不想夺什么武林盟主,自己上台,全凭一颗争雄好胜之心,同时也想为华山派在武林中争得一席之位。被虎一通这一说,气不打一处出,挥剑飞身下台,疾向虎一通刺去。 陆长青急忙拦住,说道:“楚师弟不可莽撞行事!” 虎一通嘿嘿冷笑道:“便是你们‘五岳七瞎’一起上,那也无妨,老叫化受得起。” 说那个“瞎”字时,他面部表情做了个看不见东西的样子,本来“侠”与“瞎”读音一样,听起来自不能辨,但他这表情分明是在说“七侠”都是瞎子。 平日性情最为稳重的陆长青听了也是怒不可遏,其余六侠更是张口哇哇大骂,拔剑就往虎一通身上招呼。 虎一通的武功当真了得,在六侠围攻之下兀自略占上风。陆长青见六人与虎一通斗得激烈异常,自己哪有袖手旁观之理,呛的一声,拔剑而上。 八人斗得半个多时辰,堪堪斗个平手。 陆长青等人暗暗心惊:“这叫化老儿武功这等了得,虽说不上登峰造极,却也算得上绝顶高手了。这般斗将下去,七侠今日就算声名扫地了。”各自心下暗生凉意。 正不知如何收场,突听怀远大师道:“虎帮主与七侠均是武林中侠义之士,今日就当给老衲面子,双方罢手言和,日后还要仰仗各位共抗外患,却不可因口舌之争伤了和气。” 七侠均有罢手之意,无奈虎一通着着进逼,只得勉力应战。 双方又斗得半个多时辰,怀远大师眼看自己不出手,双方誓难罢休,身形一晃,倏地立于八人中间,说道:“老衲无能,今日便要将八位拦上一拦。”说着出掌如风,凛凛生威,向八人进招。 七侠只感面门被怀远的掌风撂得**难当,呼吸急促。他们原本就想罢手,此时见怀远的掌风凌厉,哪还有缠斗之心,纷纷疾向后跃开。 虎一通是个性怀耿直,嗜武如命的人,对方武功愈强,他兴致愈高,哪管他是牛鬼蛇神、天王老子。 他早就想和怀远老和尚打上一架,可平日里没来由地,也不好向这年岁比自己大几十岁的人讨教,今日正好赶上,哪能错过机会? 虎一通见对方手里没有兵刃,便也不想占人便宜,将打狗棒往群丐堆里一扔,便使出了看家绝技“龙虎拳”与怀远的“经刚掌”对上了。 二人的拳掌均属刚猛一路,众人只听得拳声霍霍,掌风呼呼,纷纷退得远远的,唯恐一不留神,被拳风掌力扫中,便此丢了小命。 起初怀远大师唯恐自己出掌太重,会打伤虎一通,岂料对方武功大是不弱,颇有压倒自己之势。当下也不敢怠慢,内劲疾吐疾挥。 只见怀远大师白髯飘飘,掌出如风,进退有度,招式雄浑,劲道奇巧;虎一通挥拳似锤,力道奇强,进若虎扑,退似龙隐。当场狮吼虎啸,龙飞虎跃,登时飞沙走石,尘头起处,天地为之变色。 人众多未见过这样惊涛骇浪般的龙争虎斗,一个个张着嘴巴,看得心惊肉跳。 在大家看来,场上二人堪堪斗个平分秋色。然则虎一通心里明白,怀远大师乃旷世高手,内力惊人且持久,自己全凭年轻力强,这才勉力与之持平,时间久了,内力不济,自己定然要败。 他心念转动,手上变硬力拼斗为巧手以搏,身形灵动游走,倏进倏退,向怀远远缠近打。 怀远却见招折招,趋避自若,大有任你花样叠出,我自岿然如山的架势。 虎一通暗暗佩服怀远大师的稳重沉着,心道:“这般斗将下去,他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我就惨了,定然被他拖死累垮。堂堂丐帮帮主,岂能输在少林老和尚手下,便是胜不了,也得打个平手,却不可堕了丐帮威名!” 心下甚是焦躁,一时急于求成,诸般五花八门的招式尽数使出,就连下三烂的招式“恶狗八打”都用上了。 这“恶狗八打”原是前任帮主的“杰作”,其姿势丑陋不堪不说,出招甚是阴狠毒辣,招招取人性命,素为江湖人所不齿。 虎一通接任帮主后,一改帮派平日邪气,树正义之风,自己也心下发誓平生不用“恶狗八打”。 这一急间不由自主用上了,不禁面红耳赤,向后疾跃数步,抱拳道:“大师神功了得,一通佩服。”微微躬身,言辞恳切,其心甚诚。 怀远大师双手合十道:“虎帮主这身武功,真乃当世少有,老衲心里钦佩得紧啊!” 顿一顿,他面有喜色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倘若由虎帮主出任武林盟主,那是再好不过了。” 虎一通抱拳道:“一通一介莽夫,怎敢担此大任,大师太抬举在下了,还需另选贤能!”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求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二十三回 奸邪辟易展神通 “哈哈……哈哈……没人当盟主,我们‘仁义二怪’来当好了,哈哈……”众人一惊间,只见两个人影身随声至,一个粗头大嘴、身矮膀阔,一人拖着个长马脸,身长体瘦。 在场的老江湖无有不知,他们正是“仁义二怪”高仁和高义两兄弟。 虎一通怒喝道:“‘仁义二怪’,你们作死不成。凭你们这等奸淫邪恶之徒,也想当盟主,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高义哈哈大笑道:“虎帮主武功高强,我等‘仁仪二怪’是十分佩服的,可也坐不了武林盟主这把交椅。” 虎一通笑道:“这点虎一通自有自知之明,也不用你来提醒。不过,虎某倒要问上一句,在你高义心中,该由谁来出任盟主一席?” 高义嘿嘿一笑,说道:“这盟主一席,由我仁义两兄弟来当,本来也是不错的,只是咱哥儿俩一个喜欢娘们儿,一个爱吃小孩子,传扬出去,于各位英雄脸面无光,因此上咱俩是不能当的。既然咱们哥俩不当,你虎帮主又差那么一丁点儿火候,我看怀远老秃驴……” 说到此处,了空柳眉倒竖,怒声斥道:“贼东西休得放肆!” 高义正要反唇相讥,高仁伸出舌头在唇边舔了一舔,眯起双眼道:“啊,若是这位了空师太来当盟主,我倒是不怎么反对,只不过有权有势的女人,高仁我最喜欢不过,若是一个把持不住,冒犯了师太,那可就……” 言犹未尽,了空岂容他胡言乱语,右臂微动,长剑在手,身形晃处,一招“飞剑扬眉”,剑尖已及高仁眼前。 高仁于轻身功夫最是见长,此刻本可施展轻功向后飘开,借以化解眼前之厄。可他心下雪亮,眼前这个尼姑名列中原五大高手之一,其武功必定有她独到的造诣,若是她轻功强过自己,自己向后飘开,项上这颗脑袋立时便要落地。 当下哪敢托大,身子急忙后仰,跟着腰板一扭,两腿似圆规划地,整个人反向了空背后旋来,抡开鬼头刀斩向她腰肢。 了空斜剑划下,铮的一响,高仁但觉虎口震麻,心下起了怯意,哪还敢与对方硬拼,展开轻功,趋走游斗。 高义圆目瞅得几眼怀远,摇了摇头,又向四周左右张望。 众人只见他裂开半张大嘴,钢须抖动,唬着一张脸,样子甚是吓人。胆小之人不迭缩身避到人丛中去。 瞧高义一副全不将天下英雄看在眼里的样子,虎一通心下盛怒,凛然大喝道:“无礼蟊贼,看我怎么收拾你!”攥拳便要攻上。 突见高义摇头道:“不成的,不成的!” 虎一通愕然怒道:“什么不成?” 高义道:“倘若怀远老和尚来当盟主,那也是不成的。除非……” 虎一通追问道:“除非什么?” 高义道:“这个世上,除了吕洞宾吕真人,谁都不配当这个盟主。你们把吕洞宾找来了,我才肯服,如若不然,老子天天搅得你们不得安宁,哈哈!” 虎一通怒道:“胡说八道,先宰了你这臭贼!”一招“直捣黄龙”飞拳向高仁捣去。 高义虎须龇开,大喝一声,使动双斧,刷刷猛劈,护住胸前。虎一通避开板斧,左拳变指,往对方“天池穴”点落。高义右手回仰横削,左手板斧疾向对方头顶砍落。虎一通左手一缩,右拳变指,疾点向高义左膀的“天府穴”。 高义右斧横削,来斩虎一通手腕,忽感手头凝重,一股大力反撞回来,迅捷一收,这一撞一收,力量既大,速度且快,斧头不由自主地脱手而出。 原来虎一通的武功高出高义甚多,赤手空拳下,真个艺高人胆大,眼见高义一斧横劈过来,他点向高义“天府穴”的手指倏然变爪,五指柳叶般在对方斧头上轻轻一拂,立时将之粘在掌心,闪电般一推一抽,对方境界不达,便是再来一次,斧头也非脱手不可。 虎一通武功如此了得,有如神助,高义始料不及,不由心下大骇。 眼见虎一通左拳瞬即又已当头而至,慌忙挥左斧来救,陡觉臂上一麻,斧头啷当一声落地。危急当头忙即着地滚倒,骨碌碌几个翻身,滚下台去。 这边高仁早也不敌了空,仗着轻身功夫了得,满地游走,方得支持。 此刻见高义惨败,几乎性命不保,心想今日前来搅局,太过小瞧了天下英雄,原来这中原五大高手,实非徒有虚名,确是名副其实!心下大悔,整个人也凉了半截。 当即也不多想,飞身过去,使出平生最得意的“鬼王三刀”,风声呼呼,迅速无伦地向虎一通一阵砍、削、劈。 这砍、削、劈正是“鬼王三刀”的精要所在,饶是虎一通武艺高强,也只得连连闪身而避。 待得看清对方的招数,虎一通双拳一错,大喝一声,“龙虎拳”中的一招“虎啸于野”呼啸而出,端端犹如排山倒海般,直骇得高仁长马脸变成黑熊面,急忙向后滚倒。 高义手臂一麻,只是斧头脱出,穴道却未封住。眼见高仁势危,自台下飞身冲上台来,抄起地上的斧头,煞神似地向虎一通劈头盖脸砍来。 虎一通侧身闪让,右拳一收,左拳迅即扫至,醋钵儿大的拳头正好砸在板斧的侧面。 高义整个人嗡的一下,虎口生痛,板斧拿捏不住,耀着白光,呼哧哧破空向人丛中飞去。 虎一通又是一拳,正中高义胸口。 高义肥大的身躯飞出数丈,重重地落在地上,口吐鲜血,嘴里兀自不肯服输,骂道:“你奶奶的,臭要饭的,赶明儿老子……老子把你一帮大叫化小叫化……捉去烤了……烤了来吃!” 高仁眼见大事不妙,飞身而至,提起高义衣领,飞身跃起,哚哚哚踩着丛人的头顶,便似踩那梅花桩一样,几个起落,向远处掠去。 虎一通一声虎啸:“哪里走!”飞身赶去,心想誓要替天下生民除此二害。 陡然眼前一花,迎日便有个黑影啊啊大叫着撞来,日头刺得双目几难睁开,更不能看清来人是何模样,听其叫喊声惊慌失措,料必这人给高仁随手抓了扔来,借以阻挡自己追击。 他凌空一托一送,来人轻飘飘横空飞出,直朝了空立身处落下。 了空伸手一托,将之放在地上站稳,正想飞身追击高仁和高义,抬眼又见有人给虎一通扔来,只得不迭接住。瞥眼见怀远亦是连连接人,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听得高义嘴里骂咧咧,只是重复方才的话在骂,听他骂“你奶奶的”这句时声音极近,待到“捉去烤了来吃”这句话骂出时,已自远方传来。 众人无不面面相觑,惊骇高仁轻功了得。 当日“五岳七侠”与“仁义二怪”在千缘寺相斗,突然地动山摇,高仁手里的侠影剑脱手飞出。 他急忙进屋抓起正在呼呼大睡的高义,向宝剑飞去的方向寻找。找了半晌未见,七侠又自身后急急追来。 七侠人人心中雪亮,若论单打独斗,谁也不是二怪的对手,但此刻二怪手里没了侠影剑,七人并肩儿齐上,必定可将二怪打得个落花流水,乘机夺回《五岳剑谱》。 二怪却也深知此节,找不到侠影剑,便即溜之大吉。 之后数年,七侠为寻那部《五岳剑谱》,遍寻二怪不着,却也无可奈何。二怪今日现身,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早就想上前与之动手,索要剑谱。 虎一通抢先出了手,七侠只好坐观其变。在双方相斗之时,本拟出口让二怪交出盗去的剑谱,只是这件事乃五岳剑派的奇耻大辱,将之宣之于口,五岳剑派上下人人蒙羞不说,从此声名扫地,多要被人嘲笑欺辱,是以迟迟未开口。 不料这次给二怪又溜了,七侠人人阴沉着一张脸,懊丧不已。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求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二十四回 英雄未必识奸忠 怀远举目而眺,见“仁义二怪”远远去了,转眼见虎一通满脸恼恨,悠然叹惋,朝他走了过去,说道:“虎帮主真乃神威盖世,我看武林盟主再无第二人选,切莫再推让。” 话刚说完,人群中叫好这声不绝,群丐更是欢呼雀跃。 虎一通道:“这武林盟主一席,在下万万不敢当,台上那契丹狗贼却定须诛杀。”说着大踏步向萧影走来。 此刻台下更是呼声雷动,人人欲杀萧影而后快。 虎一通走到萧影身前,向他眈望几眼,双手捏成拳,说道:“你们别说,这契丹贼子模样儿长的还真不赖。” 转头谓“福禄寿禧”道:“这小子当真可是契丹狗皇帝的儿子?” 耶律阿保机与朱温双双于四年前登基为帝,耶律阿保机建国号为辽,朱温则改国号为梁,是以虎一通称耶律阿保机为“狗皇帝”。 福星宿万福上前正色道:“十年前,我等四兄弟亲手将他捉来,岂有不是?山腰上那个摩天巨笼,大伙都是看过的了,制成牢笼的钢条,每根粗如臂膀,便以虎帮主这等神功盖世,断不可脱逃,更有何人可以出来?” 虎一通听福星话里颇有愤愤之意,心想自己如此相问,惹得这老儿心里不快,倒也是人之常情,却不必跟他锱铢必较。 当下点了点头,转头向萧影道:“小子,瞧你年纪轻轻,面貌也不似恶人,虎一通手下,原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奈何你是契丹孽种,今日非杀你不可!”说着飞拳就向萧影脑门砸下。 生死一线,萧影大急,哪管穴道封与不封,放声大叫:“我不是耶律楚南!”自料必死,魂儿似乎也不在身上了,这声喊叫有无声音,自己也拿捏不实。 却见虎一通拳头凝在半空,台下人丛耸动,纷纷张口,不知在说些什么? 只听虎一通喝道:“贼子死到临头,休要耍滑头。有何言语,快快道来,老叫化没什么耐性!” 萧影道:“全是误会,我不是耶律楚南,耶律楚南六年前已经给人救走了。我叫萧影,我师父就在下面,不信的话请她前来当面对质。”这两句话确然有了声音。 虎一通面露疑色,说道:“你师父是谁?” 萧影道:“家师上如下尘,站在下面那位便是。”说着一努嘴。 虎一通向萧影努嘴的方向望去,见一位道姑崭然而立,其貌美极,似在哪儿见过,一时却记不起来。 他踏步走到台前,向如尘道:“请仙姑移步上台。” 如尘站得远了,于萧影和虎一通的对话未听进耳去。她一向痛恨契丹人凶残成性,只道要她一同诛杀台上的契丹贼子,当下也不犹豫,缓步盈盈走上台来。 萧影数年未见师父,咋见之下,神情激荡,“师父”二字脱口而出,欲要再说什么,话语哽住,泪水扑簌扑簌往下掉。 如尘却愣愣地看着他,目无表情地道:“你刚才叫师父,谁是你师父?”说完眉目一扬,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 萧影听了这话,心里更加难过,颤声喊道:“师父,我是萧影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如尘眉目一皱,大惊道:“你……你是影儿?” 萧影急动道:“是啊,师父,我便是你的影儿!” 如尘定定看着萧影,意犹未决,她心里道:“影儿六七年未知音讯,想必已经不在人世。此人声称是影儿,莫要上了他的当。” 言思及此,她突而厉声道:“胡说八道,萧影早已死,你此刻冒充他,是想我等饶你一命,是也不是?” 萧影悲声道:“师父,当年你收我等三人为徒,我在你的庇护下屡脱奇险。在皇宫你和楚叔叔力阻众侍卫,影儿方有今日,此恩此德,影儿隔世难忘。” 如尘神情微一激荡,但立时收敛神情,说道:“这些事情,难保不会有外人知道,说来又有何用?” 萧影心下大急,口不择言地道:“师父……我……我……”想要说些让师父信之无疑的话,却想不起该说什么。 虎一通道:“二人既不相识,我这便动手了。”说着捏拳又向萧影击下。 如尘急道:“虎帮主且慢动手!”她此时将信将疑,若面前的人真是萧影的话,虎一通此拳一下,那便再难挽回。 萧影似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叫道:“师父,有了……有了……” 如尘却不知他这声“有了”是什么意思,目露询问之色。 萧影道:“宛儿师妹……宛儿师妹定然知道我便是萧影。” 如尘道:“她这些年寸步不离我身,又怎知道?” 萧影不答话,抬头举目向人群中叫道:“宛儿师妹,你在哪儿!宛儿师妹……” 喊话间,人群中走出一位亭亭玉立、秀丽绝伦的少女来。 萧影心下一惊,想不到宛儿长成这般一个清丽佳俏的大姑娘了。 李宛儿缓步轻挪,盈盈走上台来。她瞪着一双清纯如洗的俏眼,柔声道:“你是谁,干么叫我师妹?” 萧影悲喜交集,道:“宛儿师妹,我是萧影啊,你也不记得我了吗?” 李宛儿俏目圆睁,颤声道:“二师哥,是你?” 萧影急切地说道:“宛儿师妹,你还记得吗,那年在千缘寺,你不肯要那书画,我便将爹娘买来给我用作定亲信物的东西送于你,就是那只……” 还未等萧影说完,李宛儿喜不自禁,脱口便道:“紫金蝴蝶!二师哥,真是你!”忽而看到萧影被牢牢绑在台柱上,喜悦之情顿收,急步跑上前就要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如尘也是悲喜交集,嘴里喊着:“影儿”,大步上前,和萧影叙说别来之情。 虎一通在一旁大声喝止道:“慢着!岂由你们三言两语,便放得此人。难保你们都是契丹奸细,在此胡编大话。” 众人听到喝声,纷纷围上台来。 此时人众中有人道:“这三人定然是契丹奸细,快将他们通通杀了!”众人随声附和,跃跃欲试,就要上前动手。 一直未言语的了空师太此刻倏地从人众中窜出,风掣电闪般出指点向李宛儿胸腹之间的“商曲穴”,李宛儿一则武功不甚高强,二则猝不及防,一点即中,软倒在萧影脚前。 了空一招得手,迅即一招“邀月嵋峰”向如尘疾攻而至,瞬间便攻了十余招,尽都是峨嵋派的上乘招术。 她方才拾掇高仁不下,让对方毫发未损,逃之夭夭,心想在天下英雄面前,今日这面子可是丢得大了。心中一口怨怼之气难舒,这时都把怒气发在了如尘师徒身上,暗忖:“今日若不在天下英雄面前一显身手,借机展示峨嵋派高深莫测的武功,往后人人都要小觑我们,如何抬头做人!”一上来便使出看家本领。 花间派的“天人九剑”原是剑术绝学,如尘一则修炼时日尚短,二则出身娇贵,吃不起苦头,难达较高境界。她在了空疾攻之下,不几招,败象顿生,“啊”的一声,肩部中剑。 她闪身后跃,奋力削开了空补来的一剑,手捂创口,脸色苍白,鲜血自她白皙的手掌间汩汩流出,不由大怒,骂道:“我道今日在此集会的都是明辨是非的英雄好汉,原来也与地痞流氓一般不分黑白。我等本是汉人,却被你们说成契丹奸细,你们……”话未说完,身形踉踉跄跄,就要跌倒。 这时,人丛中闪出六名少女,衣带飘飘,飞身上台,拔剑护住如尘,纷纷出声关切道:“师父,你没事吧?” 众人见这些少女个个貌美如花,虽不及李宛儿般清水出芙蓉,却也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尽皆聚目朝她们盯着看。又见了空眼里尽是杀气,心里不由都为这几个少女担忧。 了空厉声道:“原来你们还有同党,奸计幸好今日让我等识破,否则中原又不知有多少生灵,要呻吟在契丹狗贼铁蹄之下。”说着长剑一抖,上前就要向如尘胸口刺去。 萧影眼见情势陡变,现下非但自己性命不保,还要连累师门受难。往日种种,潮涌般闪现心头,不由又悲又愤。 眼见师父命在顷刻,大喝一声:“老贼尼住手!”随之圪崩一声,身上密密麻麻的绳索瞬间寸断,他手舞足蹈,发疯似地扑向了空师太。 了空心下一惊,待要闪身躲避,已然不及,衣领被萧影抓住,陡然提了起来,向远处疾扔而出,重重地摔在十余丈开外的地上。 众人目瞪口呆,嘴张得老大,半晌合不拢来,脸上都骇然不已,未料到萧影小小年纪,内力却非同凡响,非但挣脱了绳索的绑缚,还在间不容发之际将了空师太这样一位顶尖儿高手摔出十余丈。 了空缓缓爬起身来,惊骇莫名,心里无论如何想不到,这少年居然能将自己扔出十数丈之远,便是自己,也是自叹弗如,莫非鬼神附身?“若非鬼神附身,凭他小小年纪,最多不过十余年功力,怎能有这般能耐?”立起身来,心中惊疑不定,一时未敢便上前拼杀。 《涅磐真经》乃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修习时若能达到心无旁骛、物我两忘的境界,便可事半功倍。一般人修习内功时因内心起伏不定,往往到头来事倍功半,一辈子苦下功夫,却也收获甚微。而常人修习内功或因事务繁忙,或因自身惰性使然,每天只能修习二三个时辰。殊不知修习内功最佳状态是五到八个时辰之间。若能集心无旁骛、物我两忘、每日修习五至八个时辰于一身,每月修习的内功便可达常人一年修习的功力。 萧影得遇旷世神功秘籍,又于绝境修炼《涅磐真经》得活性命,更因夜间睡觉之时自行打坐修行,诸般因素凑巧,集修习三要素于一身。如他这般机缘巧合,普天之下,便无第二人。 他却不知自己身怀强大内劲,是以一直被绑在台柱上而不能脱身。 然而武学之道讲求内功与外功双修,方能克敌制胜。现下他虽怀一身强大内力,外功招式却半点也不会。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求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二十五回 玉面花颜舞九剑 萧影快步跑到李宛儿跟前,欲待解开她身上的穴道,手指头正要向她胸口落下,却又犹豫起来,顾忌男女有别。要解开李宛儿被封的穴道,得在她胸部正中的“巨阙穴”和两胸下方的“日月穴”上拿捏方能解得。 一来对方是女儿身,二来萧影虽在牢笼中尽数学会了点穴和解穴的手法,却从未在人身上试过。他心下甚是着急:“一捏便中那也罢了,若是不中,那不是令宛儿在天下英雄面前受辱。”他犹豫不决,场面甚是尴尬。 正自拿不定主意,只听如尘道:“影儿,你们是师兄妹,这当儿生死关头,你怎这般迂腐!”听了师父的话,萧影一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就去李宛儿的穴道,着手之处温软,好在一点即中。 李宛儿“嘤”的一声,舒了一口气,红晕生花,双眼不敢看萧影,低着头忙向师父跑去,急切地问道:“师父,你怎样了?” 如尘面颊苍白,声音微弱道:“死不了。” 萧影随即也跟了过来,在如尘肩膀创口左近点了两下,助其闭穴止血,转身护在师父和众师妹身前,兀自怒气未消,大声道:“各位前辈英雄,今日之事全属误会一场。敝派‘花间派’虽属江湖中无名小派,却常怀仁义之志,断然不会去当契丹国的奸细走狗。” 他一时激愤,心中的豪气被激发出来,说得语气凛然,句句字正腔圆,群豪却也一时无话。 顿了顿,他又道:“敝派祖师爷乃得道高士,素有报国驱胡之志,他老人家的名字上陈下陶,想必各位英雄也有所耳闻。” 听闻此言,人众无不动容。 陈陶乃唐末云游四海的修道隐士,其诗《陇西行》四首之二:“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把残酷现实与少妇美梦交替在一起,造成强烈的艺术效果,在民间广为传颂,脍炙人口,家喻户晓。 他的《旅次铜山途中先寄温州韩使君》等诗,也是少有的妙笔。他所创的剑术“天人九剑”,与纯阳真人吕洞宾所创的“天罡纯阳指”齐名,合称“剑指天罡”。 在场人众或亲眼所见,或从他处听闻,无不对吕洞宾和陈陶敬若神明。但大部分人心里仍在想:“花间派如今生死存亡之际,说不定是他们捏造陈陶之名吓唬大家,以求自保。” 心里这么想着,但见怀远、虎一通等人均犹豫不决,无人发号施令,便也无人敢上前动手。 了空适才被萧影奋力掷出,其状狼狈不堪,在群豪面前颜面尽失,心里愤懑难平,这时指着萧影厉声道:“这小子分明使的是妖法,怎会是布衣真人陈陶的徒子徒孙。你等休得胡言乱语,诋毁他老人家的清誉!” 转头又向众人道:“众位英雄,花间派分明是契丹细作,妖邪一路,莫要听他们妖言惑众,混淆是非。这就随我一起将他们乱刀分尸!” 刚才被萧影这一掷,心存忌惮,这时仅凭一己之力,要将对方制服,却有点心虚。是以她迟迟未敢上前动手,想以言语说服众人合众擒拿之。 众人听了她的言语,跃跃欲试,就要上前。 怀远朗声道:“阿弥陀佛,众位暂且住手,且听我细加盘问,再作定夺。” 转身向萧影师徒道:“你们自称布衣真人的传人,倒要请教几招真人的平生绝学‘天人九剑’。倘若你等真会使那‘天人九剑’,是非曲直,自有分晓。” 萧影道:“我虽拜入花间派门下,却未学得‘天人九剑’的一招半式,眼下师父受伤,却怎生比试?” 他话刚说完,李宛儿道:“宛儿不才,愿代师父比试。不过宛儿初窥门径,对‘天人九剑’高深剑招所学不到一二,万望大师手下留情!” 怀远道:“这个自然,你且进招。” 了空愤愤道:“我来接这小丫头的招。”话未说完,提剑就上。 萧影连忙拦在李宛儿身前,说道:“师太出招狠辣,岂能由你与师妹过招!” 了空嘿嘿冷笑道:“妖孽,不会是怕露了你们的狐狸尾巴吧?” 萧影道:“前辈也算是修道高人,怎可出言无状!” 了空道:“贫尼对你们这帮贼子胡人,也用不着说什么客套话。” 怀远道:“阿弥陀佛,师太,为避免多有损伤,不如就请你门下高徒与这位小女施主切磋几招,如何?” 了空见怀远大师出口,也不好任性施为,向身后一名弟子道:“清仪,你来教训教训这小丫头!” 清仪二十岁上下年岁,比李宛儿稍长。她在峨嵋派众师姐妹中年纪最小,武功却居中上。只见她眉目清秀,比之李宛儿有所不及,却也算是个出类拔萃的小美人。 了空自负武功了得,普天之下少有敌手,是以这次只带了平日甚是乖巧的清仪一人前来归鹤山庄。一路上清仪端茶侍水,将了空伺奉得妥妥贴贴。 听到师父让自己比试武功,从未在偌大场合露过脸,清仪神形忸怩,却也不敢逆了师父的意旨,缓步上得前来。 李宛儿也盈盈走到场中,向众人微一敛衽施礼,又朝清仪微微一笑,“天人九剑”里的一招“天不绝人”就向清仪攻到。清仪挥剑一挡,还以一招“峨峰揽月”。 两人均是身着一袭白衫,众人只见场内轻影飘动,剑光如水,衣光如雪,飞花掠影。与其说两人在比剑,倒不如说是在翩翩起舞。 初春的暖风之中,这时也多了几缕香甜。 瞬间二女斗了二十余招,胜负未分。两人内力平平,剑招却奇异灵动,确有名家风范。 场中有人见两个少女长得风姿撩人、眉目生春,剑下招式且不凡,登时意兴盎然,高声呐喊,连连叫好。 有的人嘴里却也不清不楚起来:“嘿嘿,这招胸脯应该再低一点才好!”“这招腰肢再忸怩一点儿,那就妙极!”一时间一片哗然,除了高声呐喊,尽是些污言秽语。 李宛儿为救师门于危难,也没功夫理会这些轻薄之言,只将“天人九剑”的招式一古脑儿使将出来。 清仪本是清修之女,定性甚好,再则师父在旁,也不便发怒。 虎一通在一旁直听得气愤难当,虎眉一竖,大声喝道:“岂有此理!天下英雄在场,哪由得你们这帮鼠辈在此污言秽语。都给我闭嘴,否则老乞丐一拳打碎你的狗头!” 他语气雄浑有力,神态虎虎生威,直吓得说话的人连忙捂嘴闷声。虎一通适才的身手大伙也瞧见,谁要敢不识趣,那只有自讨苦吃的份儿。 怀远拈须一笑,朗声道:“以老纳之见,这女施主所使剑招,确然便是‘天人九剑’。虎帮主,依你看如何?” 虎一通道:“在下也有幸目睹过布衣真人的剑招,确实与这小丫头使的一般无异。他们是布衣真人的传人,此事不假!” 怀远道:“二位且住手,今日之事实属误会,以后大伙再也休提。唉!” 众人正对他这声叹息大惑不解,只听他双手合十又道:“阿弥陀佛,如施主,老衲的师兄怀空与尊师布衣真人乃多年故交,老衲常闻怀空师兄说起尊师之事,对真人的拳拳报国之心,实是佩服得紧。今日多有得罪之处,万望海涵。他日若能得见尊师,老衲亦会向他致歉。” 如尘只觉每一呼吸间,都会牵引得创口隐隐生痛,当下只能低声道:“大师客气了,原是一场误会,现下是非已判,区区小事,诸位也不用放在心上。” 眼见双方就要偃旗息鼓,化干戈为玉帛,人群中突有一人道:“哼哼,怀远大师对故人之后这般偏袒,全然忘却了家国民族大义。如此大是大非面前,咱们可不能讲什么情面。像这般气质高雅的美貌道姑,天下便无第二人,诸位难道看不出她是谁?”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求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二十六回 玄乎其幻说侠影 众人不明白这人话里的意思,更加猜不出眼前这位道姑究竟是何来历?纷纷朝说话那人望去,只见这人是个青年男子,宽眉大眼,脸形方正,鼻梁高耸,长得英伟不凡,约莫二十五六岁。 他缓步走到台前,萧影一看之下,似是在哪儿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 青年男子斜睨如尘一眼,顾左右大声道:“这人正是当年美艳冠绝天下的苏眉!” 此言一出,当场年纪稍长之人,无不动容,面面相觑。 话说苏眉方当妙龄时,是个国色天香的绝色美女,因与萧影的母亲同系洛阳人氏,又因朱温娶了同样芳华绝代的李惠为妻,人们便编了“洛阳城里三朵花,争奇斗艳弄琵琶。阿三好色贪无厌,又望君王与萧家”这首歌谣,最后这句“又望君王与萧家”,君王指的自然是李晔,萧家便指萧影家,整首诗说的是,朱温娶了李惠这位美丽老婆,心里还不知足,又想要了苏眉和林若素。 苏眉、林若素和李惠,其美貌可与杨玉环相媲,当时天下英豪趋之若鹜、争而逐之。 传言当年黄巢起义,便是为了得到苏眉,冲冠一怒,这才揭竿而起。而令黄巢万万意想不到的是,朱温暗地里也喜欢苏眉。 正在起义大军高歌猛进、黄巢将要得到苏眉之时,朱温不惜与黄巢倒戈相向,投降唐室,以讨苏眉欢心,终致起义以失败告终。 苏眉嫁给了唐昭宗李晔为妃。朱温恼羞成怒之下,使出诸般诡计,一步步吞食唐室,最终谋朝篡位,做了皇帝。 听青年男子说如尘便是当年的苏眉,众人这才留心观察如尘,只见她虽身着道袍,却是仪态万方,风姿犹存。 萧影以前只知师父是昭宗的妃子,却不知她当年与自己的妈妈一样,是个声名远播的美人儿。不禁向师父多看了几眼,方觉师父螓首蛾眉,浑身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气质,确然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众人正自盯着如尘愣愣出神,那青年男子又指着如尘道:“你说,我这话说错了没有?” 如尘苍白的脸上登现怒色,说道:“我便是苏眉,那又怎地?” 青年男子道:“你承认了就好,嘿嘿!”神色极为得意,转身向众人道:“众位难道不知,这苏眉是个弑君杀夫之妇?” 苏眉弑君杀夫之事,在场众人大多有所耳闻,却不知是真是假? 怀远大师道:“江湖上有此传闻,但我等皆未亲眼目睹,施主你这话又如何取信于人?” 青年男子道:“这件事在下却是亲眼所见,苏眉一剑刺中昭宗胸口,昭宗含泪而亡。各位不信,大可潜进宫中,问个明白。” 如尘肩部被了空刺伤,本就摇摇欲倒,现下此人又道出令她伤心欲绝的往事,登时五内俱翻,但觉喉咙发甜,哇地呕出一大口血。她悲愤交集,欲待说话,却又头晕目眩,“我……我……”只说了一个我字,便即昏厥过去。 李宛儿等人连声叫道:“师父……师父……” 萧影情知事态不妙,转身走过去,伸手在师父鼻间一探,幸喜尚有呼吸。 他连忙绕过身去,坐在师父背后,让李宛儿等人扶着师父坐于地上,双手搭在师父背部,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她体内。疗伤的手法他在牢笼中已尽数学会,这时使将出来,自是得心应手。 这时人丛中又站出一人来,这人正是了空。 她恨恨地道:“不错,这苏眉确是弑君杀夫之妇。当年敝派听得朱温老贼挟持了皇上,敝派向来得唐室庇佑,不忍大唐江山落入贼人之手。经一番商议后,敝派一面联络四方豪杰,一面由贫尼带领一队人马急速北上,想要诛杀朱温,救出昭宗皇上。当晚我等伏在皇宫德阳殿上,准备刺杀朱温。岂料这苏眉突然窜入室内,一番打斗后将昭宗杀死。”说到此,她面色惨然,低眉叹息道:“岂不闻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唉,李唐引这妖女入室,该当有此一劫。天数使然,要亡大唐呐!”说得极尽凄婉,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那青年男子又道:“了空师太说得不错!苏眉定是契丹奸细卧底,潜伏于皇上身边,向机杀之,以达到契丹国侵吞天下的狼子野心。想我大唐大好基业,尽毁于这等妇人之手。今日我等若不诛此妖孽国贼,誓难消心头之恨。” 虎一通向青年男子道:“敢问阁下是谁,出身何门何派?” 青年男子道:“在下木南,乃一介孤儿,一生漂泊,无门无派。但在下自幼便有一颗驱胡爱国之心,英雄何问出处?”他神情甚是高傲。 如尘在萧影强劲内功疗治下,悠悠醒转,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萧影附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 在替师父疗伤之际,萧影已将了空和木南的话听得明白,心下愤怒已极,但疗伤之时,自己若是发作,师父便有性命之忧。 跟师父说知事端,他气冲冲地立身站起,怒道:“什么妖孽国贼,胡言乱语。不错,昭宗是我师父所杀,但她是在刺杀朱温时一时失手所致,并非有意!” 李宛儿也道:“师父为此事悲痛欲绝,每日心生内疚,备受煎熬。你们……你们可不能血口喷人!”说着眼眶一红,便要流下泪来。 萧影跟着又道:“至于契丹奸细一说,更是荒谬之极!师父生来便是大唐之人,玉体得受皇室之尊,没来由去做那万人唾弃的奸细。还请怀远大师、虎帮主和各位英雄明察,还我师父清白!” 他说得入情入理,众人欲要说什么,也是作声不得。 木南道:“哼哼,说得倒冠冕堂皇!不过有一样东西,却万难洗刷你等清白!” 有人连声问道:“什么东西,快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卖国书信,还是背夫通奸之物证?” 木南道:“想必各位英雄都听说过侠影剑的传说……” 闻听此言,人群中又是一片哗然。有人道:“侠影剑的传说,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从来没有人得见过,快些拿出剑来,好让大伙一饱眼福!” 怀远大师正色道:“‘天剑侠影,绝世无匹;江湖一现,开天辟地。’难不成世上真有此剑?” 木南道:“不仅有,而且应验了传说并非谣言。” 虎一通面有惑色,问道:“此话怎讲?” 木南道:“传言说此剑一现,必饮龙血。那贼妇就是用这柄剑杀死昭宗皇帝,这不应验了吗?” 众人皆“啊”的一声,惊异不已。 了空师太双目精光电射,问道:“侠影剑现在何处?快快说来。” 木南道:“这话可就要问那贼妇苏眉了,杀了昭宗后,被她藏了起来亦未可知。” 萧影心下暗叫不好:“此人屡次从中作梗,不怀好意。想必有什么阴谋诡计?” 听木南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又都齐刷刷地向如尘瞧去。 立时便有数十人抡拳弄足,大声向如尘逼问侠影剑的下落:“贼道姑,快说,不说我杀你花间派满门!”“你还是说出来吧,看你浑身上下风韵可人,几位徒弟长得如花似玉,将大家逼急了,不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嘿嘿!”“不说便将你等花间派变成淫荡派、鬼间派!”人丛中你一言我一语,仿佛都似一支支带毒羽箭,直听得花间派众人几要窒息。 殊不知今日虽名英雄大会,实则鱼龙混杂,其间心术不正、心怀叵测的大有人在。 人丛中有人高声道:“听闻用侠影剑,可以劈开秦始皇的陵墓,那可是一笔世世代代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们倒是瞧瞧,这苏眉身上,浑身都是珠光宝气,还有那些小妮子身上,穿戴着实也不简单。啊哟,只怕秦陵中的宝藏,早给这妖妇私吞殆尽啦!” 天下贪财好利之人,大有人在,此言一出,当场绝大部分人心里都觉着这话说得**不离十,谁都想在如尘身上分一杯羹。再则学武之人,视兵刃如性命,当场又有人将侠影剑如何如何锋利,拥有它之后,如何杀人于无形,说得娓娓动听,跟真事儿一般。不少人闻听之下,直如蚂蚁见蜜糖,心向往之,宁叫性命不要,也要将之夺得。 萧影挡在师父和众师妹前面,听着众人嘴里既说些不干不净的话,又将侠影剑描绘得神乎其幻,无所不能,心想如此下来,必定对师父愈加不利。 李宛儿也是气得花颜失色,憋红着一张俏脸道:“我道今日在此集会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名宿大派,想不到都是些禽兽不如的蛇鼠之辈!” 如尘勉力提一口真气道:“我等孤儿寡母,自创立花间派以来,从不与武林中人争长论短。不想你们自命英雄不凡,蛮不讲理,硬逼良善。今日我就是死了,也不遂你等心愿!”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求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二十七回 言如利剑催人命 木南哈哈大笑道:“哼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这妖妇既知侠影剑的传说,怎会不知这把宝剑不利于皇上。当夜你提剑进宫,分明就是要刺杀皇上,岂由你一句误杀分辨了事!” 此间不少人本就对朱温谋朝篡位深恶痛绝,对大唐心生眷恋,对昭宗之死耿耿于怀。听了木南的话,登时怒由心生,将往日痛恨朱温的怨气尽皆发在如尘身上。 一向自负从不欺凌弱寡的虎一通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指着如尘怒声道:“如此说来,暗通契丹国,窃国、弑君、杀夫之事,定然假不了。今日饶你妖妇不得!”话未说完,提拳就向如尘扑来。 萧影急忙拦住,说道:“虎前辈,一个女人如果愿意为你生儿育女,那便怎样?” 此话一出,人丛中登时一阵哄然大笑。 有人大声道:“哈哈,笑死人了,你这臭小子不会临危怕死,为求自保,让你师父做老乞丐的老婆吧?” 虎一通收足道:“老乞丐一身脏不拉叽,娶什么老婆?小子胡闹!” 萧影对旁人的哄笑不加理会,继续道:“前辈误会了,我是打个比方。试想,家师嫁于昭宗二十余载,要想刺杀他,机会多的是,何须空等这许多年月?再则,家师在十七八年前曾为昭宗诞下一女,不幸为朱温所害。一个女人肯陪一个男人虚度芳华二十余年,又为他生儿育女,其心可表日月,难道她还会有二心?” 虎一通怒色略收,道:“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向来心地耿直,侠义盖天,设喻说理,却非强项。 木南又是哈哈笑道:“你这话太也强词夺理,这妖妇苦等时日,自是想媚惑皇上,扰乱朝纲,搞得大唐江山风雨飘摇,趁机杀之。生育儿女之说也是一派胡言,普天之下,有谁听闻苏眉有个女儿?就算真有此事,她杀害昭宗是实,天下也不是没有食子弑夫、因妒生怨的毒妇!她与昭宗生下儿女后,待得儿女长大成势,威逼利诱,让其将江山供手送与辽人也说不得。” 大家听了这话,打心眼里都觉句句在理,话方说完,附和之声大作:“这苏眉长得妖里妖气,必定是妖孽投胎,前来扰乱帝心的,饶她不得!”“只怕她与朱温暗中通奸,事情败露才弑君杀夫!”“她与契丹狗贼耶律阿保机通奸谋国也未可说!”…… 人丛中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脸现鄙夷之色;有的大声斥骂,出口便是耸人听闻、匪夷所思之言;有的兀自还在大声逼问侠影剑的下落。 李宛儿直听得连连跺脚:“你们胡说,你们这些大坏蛋!” 如尘气得面如死灰,轻声道:“宛儿,今日之事,徒说无益,你和影儿师兄妹几个快些离开此地。今日为师若不以死谢罪,恐难平众人心头之气。” 说完又将萧影叫到跟前,轻声道:“影儿,为师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一是花间派今日有灭派之劫,你需保护几位师妹完好离开此地;二是以后将花间派发扬光大,杀死朱温,替皇上我等一家三口报仇,也为你们一家人报仇!” 说完话,伸手夺过李宛儿手中的长剑,往自己脖颈上抹去。 萧影一把抓住她的手,流泪道:“师父,我们这就杀出去!我就算死了,也要保护你和众师妹周全。” 看到师父有轻生之念,余下几位师妹一时全没了主意,呜呜一个劲儿只是哭。在她们心中,自己只是一只嗷嗷待哺的羔羊,没了师父,仿佛天也塌陷一般。 木南幸灾乐祸,得意洋洋的道:“花间派的各位妹子,怎么哭得这般伤心,个个如花似玉,哭坏了眼睛那可不好看了!哈哈。不如都跟了我去,我会疼你们一辈子的,跟着这位妖妇有何好处?哈哈。” 李宛儿呸的一声道:“无耻,下流!” 眼看木南当众调戏师妹,萧影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就要上前拼命。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死了不打紧,可自己死后,师父和众师妹定会遭他们的百般凌辱。” 当下吩咐李宛儿和几个师妹照看好师父,只身挡在前头,紧紧护住师门一众。 群人手里剑光闪闪,一步步逼上前来,将萧影等人团团围住。萧影大声道:“你们都别过来,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适才眼见萧影将了空师太掷出,人人都忌惮他武功了得,是以迟迟不敢动手。至于他内功深厚,却一点儿拳脚功夫也不会,众人自是不知。 怀远大师和虎一通站在圈外,心有踌躇。要说除魔卫道之事,二人绝无旁观之理。但眼下对方孤儿寡母,看起来亦不像大奸大恶之人,要自己动手杀之,自是不能,挺身相助,更是不妥。 圈子被众人围得越来越小,眼见师徒九人就要被他们乱刀分尸。萧影大叫一声,如癫似狂地左右出手乱抓猛打,有几人一个不小心,被他双手拂到,身上登时血流汩汩,痛得大声哀号,连连避开。 当场人众大都心下惊疑不定:“这小子明明武功高强,所使功夫怎会全不成章法?” 木南急欲在人前呈威,面露傲色道:“我看这小子也没多大本事,大家且退后几步,我来斗他。”话声刚落,挺剑而出,向萧影身上刺去。 萧影笨手笨脚,连连闪避,几次险些儿丧生剑下。 看了一会儿,众人这才恍然:“原来这小子没学过拳脚招式!” 避让得二十余招,萧影心念电转:“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早晚死在他的剑下,倒不如豁出性命不要,与他拼了!”当下起手夺过李宛儿手中的剑,不避不让,发疯似地直向对方胸口刺去。 木南眼见来剑势夹劲风,若以长剑格挡,深惧对方内劲了得,连忙收剑向左闪避。 萧影原本心里十分紧张,一招得势,心里想着左右是个死,便也放开手脚,举剑向对方乱斫乱刺。 木南自负武功不弱,但对这般无章法的厮斗,自己一则从未见过,二则对方内力惊人且情急拼命,只得连身闪避,伺机进招。 看到萧影笨手笨脚的样子,场外人众有的嗤之以鼻,有的捧腹大笑,有人拔出兵刃在手,脸上露出潮弄之意,嘴里叫道:“让我来收拾这个三脚猫!” 于此性命攸关之际,萧影哪管外人的嘲笑,一个劲地横劈直刺。 萧影身前身后,漏洞一大把,木南若是挺身进击,立时便取了对方性命,但这样下来,自己势必也要给对方长剑伤到。想想自己身份何等尊贵,岂同对方卑贱之躯,犯不着与他拼命。当下一味只是招架,坐等机会来临。 斗到分际,木南瞧出便宜,纵身飞起,在半空中急转直下,向萧影头顶刺到。 萧影直直地站着不动,哪管对方的剑是否会刺中自己,举剑横斫。 木南原想,自己这一剑刺下,出于避险本能,对方定会先行避开当头一厄,然后出剑格档,自己当可抓住对方避让之机,乘机出剑削断他拿剑的右臂。对方右臂一断,没了长剑护身,砍下他的项上人头,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哪想到萧影不避不让,直愣愣举剑就砍。 木南身在空中,无可借力,眼见身子再落下数寸,便要给萧影手中的长剑削中。目下唯一办法,只能与对方硬碰硬,用长剑挡格,却也顾不得对方内力强过自己,毕竟性命攸关,吃亏受点小伤,倒也只是次要了。 当的一响,声音刺耳,木南的长剑被萧影横斫之力撞得远远飞出,落在人众的身后。 幸亏两剑相交一瞬间,他借力一个翻身,一个筋斗落在两丈开外的地上,如若不然,身子已被萧影的长剑削成两段。 他站于地上惊犹未定,萧影又举剑乱砍乱劈杀到,心下大骇,转身一阵风跑入人丛中,缩头不敢出来。 了空先前看萧影武功骇异,自己吃过对方的亏,便不敢抢先出头。现下看清这小子原来空有一身内力,拳脚招式却是半点也没有,心中不禁暗喜。 眼见木南铩羽而逃,哪肯放过在人前放过这个绝佳时机,喝叱一声,挺剑就上,出手就是一招“峨倾八荒”。 萧影斫来劈去,就只有三板斧的招式,此刻只感四面八方都有剑向自己头顶刺来,急忙将长剑举过头顶,圆挥斫砍。 了空乃剑术大家,萧影这样的笨拙剑法,在她眼里直似三岁毛孩儿在关公面前玩小刀。平出一剑,嗤的一声响过,萧影肩头早中剑。 萧影便连对方长剑来路都未摸准,只觉肩头奇痛,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血。所幸了空唯恐被他挥剑扫中,一剑刺中,便即撤手,是以剑尖并未深入,只划破了表皮。 对方一招便刺中自己,萧影心知今日必然无幸,却也不用想太多,只当自己是剑靶子,任是千穿万洞,只要血未干,气未绝,誓要血战到底,拼得一个是一个! 挥舞长剑,嘴中霍霍有声,疯子一般扑向了空,与之拼起命来。 了空剑下造诣,岂同一般?似她这样的高手,怕的只是对手镇静自若,滴水不漏,何又将疯牛般扑来的萧影看进眼里。 当下瞅准空当,剑出如风,向对方下盘嗤的一剑,“啊”地一声,萧影小腿中剑,应声摔倒。 了空长剑耀着白光,当头又到,情急之下他就地翻滚,滚出数丈,翻身跃起,小腿肚子创口吃痛不过,又是一跤摔倒。 了空提剑缓步来到萧影跟前,瞪眼道:“小小年岁,像你这般不怕死的少年,也算难得。你可服了?” 萧影卧在地上,举剑护住上方,恨恨看着了空,只是不答。 了空瞧他样子,显是不服,又道:“好小子,死也不肯服输是吧。贫尼这便杀了你,瞧你服是不服!” 她身形游动,在萧影的肩膀、胳膊、足底等地方,上一剑,下一剑,左一剑,右一剑,顷刻间刺出数十个血眼来。 他躺于地上,连声惨呼,浑身是血,却不肯服输讨饶。 如尘师徒八女在一旁哭得早已死去活来。众师妹欲挺身相救二师哥,一则早有人围了上来,七个少女各出长剑,团团将师父守在垓心,已然自顾不暇;二来以了空现下的武功,师父如尘尚且与她过不了十余招,自己上去相帮,了空看己方人多,下手未必再容情,人人不够她一剑一个,更加难以保全性命。 萧影躺在地上,已然成了一个血人,随时便要命丧当场。 李宛儿再也按捺不住,挺剑就要冲上。 蓦听如尘一声悲嚎,疯也似扒开李宛儿等人,合身向萧影扑来,嘴里叫道:“你们不要杀他……你们不要杀他……杀我……杀我……”她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趴在萧影身上,声嘶力竭地吼着。 李宛儿等七人挥剑挡在二人身周,却哪里挡得住了空疾如劲风的剑气,当当连声,七柄长剑脱手飞出,接着又是啪啪七声,几乎同一时间被对方的手掌拍中背部,一齐倒地。 七人的身子尚未着地,了空挥剑就向如尘背心刺落。 如尘、萧影眼见双双就要被一剑穿胸,旁边不少觊觎侠影剑的人心下大急:“啊哟,老贼尼一剑杀了他们容易,要从苏眉身上捞些好处,那就不用想啦!” 有人忙不迭的道:“师太住手!这妖妇杀不得,咱们还要盘问侠影剑的下落。” 与此同时,有四个人影飞身落在了空身前,各出兵刃削开了空长剑。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求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二十八回 人因名利面皮狰 这四人正是“福禄寿禧”四星。四人的武功原是极为了得,若论单打独斗,虽各不是了空敌手,可也相差不远。 了空手中的长剑被四人一削之下,嗡嗡鸣响,荡了开去。 她技艺高超,顺着这一荡之力,翻身一个飞掠,落在了不远处。若非如此,长剑必定脱手飞出,势必又要在武林千百双眼睛面前大丢颜面。 她站定身子,怒容登生,骂道:“四个老鬼,你们干什么?” 福星道:“师太休要发怒,这世上只有这人知道侠影剑的下落,万不能杀之。” 话说六年前,福禄寿禧四星得知侠影剑现世的消息,心痒难搔,人人想要一睹宝剑为快,当下四处打听侠影剑下落。后来听人说此剑落在一个叫如尘的道姑手里,四下一打听,却无一人识得如尘其人,更不知她身居何处? 一日,在四星中一向以足智多谋著称的禄星陡然心生一计,匆匆叫来其余三星,将自己的计谋一说,三人拍掌说妙。 还在十年前,寿星一向体弱多病,听说长白山一带的人参有延年益寿、补气养血之神效,四兄弟前去长白山,想要采挖人参让寿星进补养生。不料在采挖人参中遇上了前来狩猎的耶律阿保机,对方数千人众,纷纷向四星放箭,漫天箭雨登时黑压压向他们射来。寿星因身体虚弱,抵挡不得,身中一箭。 四星向来脾气古怪,为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找了个山洞替寿星疗好伤势,便即来到上京,趁夜潜入耶律府,将耶律楚南捉了来,囚禁在牢笼之中。 耶律阿保机数番带兵南下,想要救出耶律楚南,均未成功。以他帝王之尊,散些钱财,原有高手替他卖命,只是要找到能同时抵挡四星的好手,这个世上又岂有这等能人?别说吕洞宾、怀空等五大旷世高手断然不会听他号令,任他驱使,当真受命前来,那也不能以一敌四,救出耶律楚南。 再说耶律楚南的性命捏在四星手中,逼得急了,给人家撕票杀了,可也是料中之事。是以不惜花费数年光阴,动用几百人挖掘地道,方救出了耶律楚南。 四星关押耶律楚南六七年,心想寿星那一箭之仇,也算是报了。四处找如尘不着,禄星谋得一计,便是借招集天下英雄前来归鹤山庄之名,引蛇出洞,将如尘引来,从其口中问知侠影剑下落。虽说希望渺茫,总也有个万一。 不料果然如愿,如尘非但如期前来,而且不用多加打听查问,主动现身。 四星本欲找到如尘后,暗地里严加拷问,哪知如尘主动现身不说,侠影剑之事被人当众揭破。 现下四星想要独吞宝剑,独善其身便已不能,但要让自己处心积虑、煞费苦心想要得到的侠影剑因如尘的死石沉大海,说什么也做不到。是以四人挺身而上,阻止了空杀死如尘。 了空听福星说道:“师太休要发怒,这世上只有这人知道侠影剑的下落,万不能杀之。”似是突然间想起此事,面上一凛,说道:“这事我倒差点忘了。不过这贼妇死也不肯说出侠影剑所在,那便如何是好?倒不如一剑杀了,免得她又要妖惑人间。反正侠影剑只此一把,即便找到,那也不好处分,只怕到时又要引起江湖纷争!” 禄星道:“宝剑只有一把,那秦陵之中的宝藏,却是不计其数。旁的不说,今儿到场之人,享用它一辈子,当是不在话下。咱们将他们关起来严加拷问,嘿嘿,谅她也不得不说!” 话声甫落,当场大声叫好声登起。 待叫好声歇息,了空道:“如此甚好,这苏眉祸国殃民,本该即行处死,这些个男女小妖也当株连,如此且让她们暂活性命。不过这许多英雄在贵庄叨扰,却是不大方便。” 福星道:“无妨无妨,敝庄虽非豪宅,却是宽敞得紧,就是住上千余之众,那也可以。”随即向众人朗声道:“各位愿意留下来喝杯水酒,便请进庄,不愿留下者,且请自便。” 怀远大师本想劝说一番,却见人流如潮水般涌入庄子,不知从何劝说。当下与虎一通等人率同门下弟子,怏怏而去。 当下四星招来家丁护院一众,将如尘师徒九人押入后院的一间空房,用手铐铁链牢牢缚住。 李宛儿见萧影浑身是血,待庄中人一走,她泪眼汪汪道:“二师哥,你怎样了?” 萧影身上虽中十数剑,但均未中要害,听师妹关心自己,心头一热,答道:“我没事,这点伤死不了。” 李宛儿勉力笑了笑,说道:“太好了,刚才我还以为你……你活不了呢。” 萧影一脸苦笑,转头向如尘道:“师父,你没事吧?” 如尘披头散发,低沉着嗓门道:“死了更好,现下活着,吃那皮肉之苦不说,最后还免不了一死。” 听闻此话,李宛儿等人又垂头丧气起来。 萧影道:“都是我不好,害得师父和几位师妹受苦。” 如尘道:“你也无须自责,身处乱世,人人身不由己。就算我等死在此间,那也只能怪自己命薄。” 天渐渐黑将下来,如尘等人实在困倦,靠在墙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得啷当啷当几声响,登时惊醒,睁开眼睛,两眼抹黑,不能视物。 各自惊异间,黑暗中只听萧影道:“师父,原来他们没有将我的铁锁锁上,想必是家丁一时疏忽大意!” 如尘等大喜过望,几个少女叽叽喳喳轻声说着,欢喜成一片。 萧影摸索着走到师父面前,轻声道:“师父,等夜深人静,影儿便去找寻钥匙,打开你们手上的锁链。” 如尘道:“你丝毫不会武功招式,去了也是枉送性命。” 萧影道:“只要能救得师父和师妹,影儿就算丢了性命,也要去试一试。” 如尘双眼含泪道:“影儿,你我虽有师徒名分,却只有六年前的数日之缘,为师也未传你武功,你又何须为我等枉送性命。” 她抚摸着萧影的脸颊,慈母般柔声又道:“好孩子,别管我们,你自己逃命去吧!倘若你能逃离此间,替为师杀死朱温,报得大仇,为师就算死也瞑目了。” 李宛儿也道:“是啊,二师哥,你还是自己逃命吧,别管我们!” 萧影六七年来,屡历生死,何尝有人替自己着想,有过片言温言暖语。此刻如尘等人这般说,大颗大颗的泪水登时落了下来,滴在师父的手背上,心中的不尽委屈澎湃而出,竟致激动得哭出声来。 如尘也不知他受过多少委屈,将他拥入怀中,安慰了几句,便要问他怎样逃出宫来、如何给四怪抓来等情由。 萧影恸声抢先开口道:“那年皇宫之中,幸得师父舍命相救,影儿才能活到现在。若非遇上师父您,影儿只怕早已死得骨头都化尽了。今日师门有难,影儿岂能独自偷生!” 李宛儿和其他在这里的六个师妹都是孤儿,听了萧影这么说,都在心头想起往事来,不禁潸然泪下,低声啜泣。 她们何尝不如萧影一般心思:“师父不嫌弃我们是孤儿,不但肯收留我们,而且对我们怜爱有加,还教我们武功。倘或不遇上师父,咱们当真如二师哥所说,早已骨头都化尽了。唉,可惜这份收留之情、再造之恩,此番送命之后,只有下辈子报答师父了!” 师徒几人凄凄楚楚说得一阵,举目而望,月近中天。 如尘见萧影铁了心,定是不肯走,缓缓起身,狠下心肠道:“影儿,你当真不肯走,师父也劝你不动,只好先走一步!”说完头一低,迎着墙壁撞了上去。 萧影大惊失色,慌忙冲身过去,堵在她前面。 幸好墙壁距她不是很近,否则以他现下的身手,笨手笨脚,如何救得师父? 到了这份上,萧影心想,自己再要不走,非得害死师父不可。 他双膝跪地,在如尘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来,看着如尘道:“师父,你千万保重身子!”只说得这一句,泪水又流了下来。 他起身向几位师妹望了一眼,想要说什么,欲言又止,转身朝门口走去。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求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二十九回 轻纱笼月惊春梦 他轻轻一推,房门亦未上锁,心里有些纳闷儿。随之一想,镣铐是由铁链拴牢在墙壁间的环扣上,当真锁上,又有谁能脱逃?这门上不上锁,倒也无关紧要。 蹑手蹑脚走到前院,借着月光四处一张,自言道:“怎么连个看守的人影也没有?”想着白天人人劳顿,现下已过中夜,各自都睡了。 他还未出门,心里早已定下了计较:“师父和几个师妹,那是非救不可的。只是我这一去,多半不能活着回来,先在师父面前磕几个头,纵是死了,心里也没什么遗憾。” 他心想,要救师父等人,非得找到开启镣铐的钥匙,钥匙是在谁人手中,倒也不好推敲,还是先从“福禄寿禧”四个老怪身上下手吧。 四处一找寻,偌大一个庄子有百十间屋子,却不知哪几间屋子是四怪的居所?又想:“主人住的屋子该是最大最好的,我只挑这样的屋子查找,定是错不了。” 正找寻间,见前方不远处有灯火闪亮。 他蹑足而前,蹲在树丛后,见一个庄丁手提灯笼,正往这边而来,心下大喜:“我拿住他问上一问!” 待那人走到近处,萧影纵身跃出,一把捂住那人的嘴,令其无法喊叫,随即往他胸口一指点下,封住他的穴道,以防打斗起来,自己不会外功招式,惊动旁人。 他唯恐自己认穴不准,放对方逃脱,叫嚷起来,非但丢了自己这条小命,师父等人立时也要大受荼毒。是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哪敢怠慢,一只手紧紧捂住那人嘴巴,一只手死命掐住对方脖子,将之按翻地上。 过了一会儿,看看那人僵直在地,动弹不得,这才放心。 将之拖入树丛中,一时未敢松手放开那人的嘴巴。那人咿咿呜呜想叫喊,他将嘴死命按住,轻声问道:“锁铐钥匙在哪儿?快说,不说我打死你!”说着抡拳就要打。惊惶失措之下,却忘了对方的嘴被自己捂住,哪还能说话。 那人惊恐万状,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间华丽的屋子。萧影在他的昏睡穴上一点,那人便即睡去。 他来到那间屋子门前,轻轻一推,门内上了插闩。 凭他现下的内力,想要用力推开房门,并非难事,但屋里的人武功高强,稍有响动,便即被其发现,还偷什么钥匙。 他一一试了窗户,均各上了闩。 见屋子旁边有株大树,树干与房檐靠得极近,随即攀身上树,从树梢跨过屋檐,揭开瓦片,借着月光向内张望。 里面空荡荡地,到地上少说也有数丈之高,瞧着头脑也有些晕乎,不禁心里打了个寒战。 略一鼓气提神,抖脚抖手地翻身入内,顺着柱子缓缓而下,心里却想:“要在平日,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来冒这个险。今日为了救师父和师妹们,死就死了。” 月光如水般洒进窗来,屋内的情状看得分明。 他屏息蹑足,走到床前,但觉淡淡的一股清香飘入鼻中。 轻轻掀开床帘,仍像制住方才那人一样,双手齐出,一只手向床上那人身上点去,一只手捂其嘴巴。 只觉胸脯指头点到处温热柔软,捂嘴的手下面也是温润滑腻,倏乎心头起了一个念头:“四个老怪物黄皮老骨,哪有这样的肌肤?”随之第二个念头即生:“啊呀不好,这个不是男人!” 两个念头只在瞬息间闪现,事态紧迫,哪由他多想,跟着一指点出,封住对方哑穴,这才松了口气。 月光轻柔,洒照床上,但见床上那人满头秀发,面白如脂,一双原本柔美如画的眼睛,受了惊吓,睁得老大。 这人分明便是一个少女,年岁与自己差不多大小。 萧影见她浑身只穿着薄薄的内衣,胸脯隆起,起伏不定。回想方才掀开被子,自己看也没看,昏天黑地只顾去点她穴道,落指柔软,却原来点到了她的胸脯之上,这时她躺身眼前,温婉如玉,不由得心中一热,脸上登时滚烫烫地,似是突然发起了高烧。 他呆得一呆,不敢再看,将被子复又盖在她身上,背转身子道:“像你这样美貌的姑娘,也来做那老头儿的小妾。唉,这世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先入鬼门关!” 站在床前,莫名其妙地只觉心里有气。 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问道:“我是来拿钥匙救师父的,你是哪个老怪物的小妾,怎么才你一个人,他在哪儿?” 听了他说的话,那少女的惊惧神色忽而转为惊怒,但穴道被点,浑身只有一双妙眼还能转动,说不出话来。却不知她心里是何感想? 听她半晌不答,萧影急道:“快说,我师父被那四个老怪物关了起来,命在旦夕!”仍不闻答话。 他更加焦急,怒道:“干吗不说话,不说我打死你!”转身抡拳就打了下去。 拳头到了她面额前,心中一凛,陡然收住。他突然想起自己点了对方的哑穴,不迭只在心里骂自己粗心大意。 他修习点穴功夫时日虽久,今日方用在人身上,委实不太习惯,情急之下忘了给对方解穴,武林中初出道之人也是常有的事。 萧影歉疚之心顿生,收了怒气,说道:“姑娘,对不住了,忘了给你解穴。不过我解了穴道后,你不准喊叫!” 那少女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会喊叫。 她这眼睛不眨也罢了,这下一眨,萧影登时想起六七年前在皇宫中,那个小丫头明明答应不喊叫,他才将捂住她嘴巴的手松开,不料却上了她的大当。 为了她这个眼神,萧影差点儿死在皇宫地牢中不说,还在牢笼里忍受数年凄风冷雨的煎熬。 到底信不信她?萧影心中犹豫不决,心想:“若解开穴道,她一喊叫,自己和师父等人的命就算没啦;若不相信她,不帮她解穴,这般黑天摸地,却到哪里去找钥匙?嗯对了,我且先在房里找上一找,瞧有没放在什么地方。” 他急切地搜寻了一遍,房内竟是一把钥匙也没有,再一细寻,就连纸和笔也没有一样。 萧影心想:“现下除了解开她的穴道,别无他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冒险一试了。” 复又走到床前,轻轻掐在少女的美颈之上,瞪眼威吓道:“我现在解开你的哑穴,你不可吱声,听见没有,否则杀了你!” 少女又是一阵眨眼示可。 萧影在她后颈上一捏,少女“嘤”的声,轻轻舒了口气,低头红着脸细声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他们的……他们的小妾!” 萧影原想穴道一解,少女便是不大叫大嚷,也少不了要向自己大发脾气,岂想她柔声细语,温婉雅静,整个人柔美到了极处。听她说不是四怪的小妾,心里竟然有些高兴,脸现愧色道:“那你是他们什么人,怎么睡在这儿?” 少女道:“爹爹说这两日庄子不安宁,我住的屋子地处僻静,怕我……怕我出什么事故,和我对调来睡。” 萧影心想这话倒是不假,当即又问:“你爹爹是哪个老……老人家?”他本待说“哪个老怪物”,随之一想,眼前这少女是其中一个老怪的女儿,说话不能太过放肆了。 少女嘴角微微一笑,说道:“我爹爹便是这儿的大庄主,名讳上宿下万福的,便是我爹爹。” 萧影跟她说话间,心里少不了要拿她与宛儿师妹相比较,只觉宛儿轻盈毓秀,是一种出尘绝俗的美;眼前之人温文尔雅,却是一种婉约之美,颇具大家闺秀之风,不似古灵精怪之人。 萧影见她为人腼腆,却是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自己但有所问,她都照实说了。 这样一来,反倒不好再行逼问钥匙的下落。当下将花间派九人如何蒙冤被禁、自己如何前来找寻钥匙救人之事委婉说了。 听他说完,那少女眼眶中一汪秋水莹然而动,竟似被他的话感动了。 萧影更加觉着她心地善良,心下宽慰,戒心顿去,当即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 穴道解开,她兀自羞答答地躺在被窝内不肯出来。萧影知她未穿外衣,不便起身,欲趋步避开,唯恐有变,只好转过身去。 过得一会儿,少女着好衣物,盈盈下得床来,柔声道:“日间你们师门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我本有心营救你们,不过钥匙被爹爹拿去,前去偷取又怕爹爹责骂。我……” 她正要再说,蓦地听得“喵”的一声叫,一个毛不隆冬的黑影从梁柱上窜下,少女“啊哎”一声惊叫,不由自主地往萧影身上扑来。 但听“嗤”的一声,萧影身上原本又小又破的衣裳被她在胸前大大的抓下一块来。 原来那毛茸茸的东西只是一只猫儿,她只道是何怪物,惊吓不过,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儿跌倒,伸手扶向萧影肩头,欲借力定身站稳。岂料没扶到肩膀,却将他的衣裳当胸撕裂。 萧影袒胸露脐,两人面色大窘,好不尴尬。 少女的爹爹福星自小教她的都是些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将之玉养在深闺之中,从未出远门半步,对外界的男人,自是极少得见。乍见萧影胸腹间白皙的肌肤,她羞得一张俏脸红扑扑地,立时低首垂目,不能言语。 萧影见她受窘,忙圆场道:“萧影一身肮脏肌肤,有污姑娘美目。” 少女背对萧影柔声道:“公子快别这么说,我这就去找身我爹爹的衣服给你换上。” 萧影心想:“我这样袒胸露乳的,自己虽然不打紧,可这样对着人家姑娘,太也无礼。”心念及此,却也不好推辞。 少女找来一件贴身内衣和一件长袍,萧影穿起来虽然有些空洞洞的,但也比适才穿的衣裳体面得多。 待他换好衣服,少女转过身来,轻声道:“咱们这就去取钥匙救人。” 萧影万想不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喜道:“好啊,好啊,多谢姑娘!”随即跟着她出门,左突右拐来到一座地处清幽的别院前。 少女“嘘”的一声,打了个手势手,示意让萧影别出声。 萧影大气也不敢闯一下,蹑足跟着她来到门前。 少女从怀里掏出竹管一样的物事,往门缝里一插,对准樱唇,往里就要吹。 萧影幼时在书上看过,这东西似是对人下毒时常用。看到她要对爹爹下毒,忙轻声道:“使不得!” 少女知他好心,回头盈盈一笑道:“这是迷香,不碍事的。中者半个时辰后就会醒来,且对身体也无伤害。不这样,爹爹定然不会把钥匙给我。” 萧影心下对这少女甚是感激,万万想不到自己与之萍水相逢,还恐吓过她,她却还这般好心。 少女放完迷香,在门口待了一会儿,二人才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她轻声唤道:“爹爹!爹爹!”无人应声,这才放心,拿出火折子打着。 火光乍亮,萧影这才真真切切地看清她的容貌,但见她眉似新月,眼似秋水,转眉顾盼自含情,不觉看得出了神儿。 少女正要转身翻找钥匙,一瞥眼见到萧影正盯着自己看,不觉双颊一红,含羞微微一笑,低下了头。 萧影自觉失态,一个回神,嘿嘿陪笑着,连声道:“找钥匙……找钥匙!”说着便走到福星睡卧的床前,在他衣袋里一摸,钥匙果然在内。 他欣喜若狂,不禁叫出声来:“姑娘,找到了。” 当下二人掩上房门,并肩往后院的空房而来。 淡淡的月色下,少女婀娜的身姿显露无余,萧影不自禁地说了声:“姑娘你真美!” 少女听他夸自己长得美,喜形于色,低头不语。不料萧影接着又自言自语小声道:“真像我娘!” 少女斗然变色,心下自言道:“我真有那么老吗?”这话却不便向萧影发问。 来到后院,屋舍左近一个人影也无,想来四星自忖世上绝没有人能在无钥匙的情况下打开铁铐,是以在后院并没有安排看守之人。 二人急急打开如尘等人的铁铐。如尘因白天流血过多,在浑浑噩噩中被扶出来,以为庄上众人又要拉她们前去逼问侠影剑的下落。 走出院门,微微清醒,借着月光定睛一看,站在眼前的人却是萧影,不由怒上眉梢,斥责道:“影儿,是你吗,你怎么还没逃走?” 萧影道:“师父,咱们须快些走,晚了恐有变故。” 如尘看看双手,铁铐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这才恍然大悟,轻声道:“走!快走!” 当下萧影扶着师父,一众人出得庄来,在李宛儿的引路下,径往洛阳城郊的思晔苑而走。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求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三十回 明月清心送晚风 行得四五里路,天已大明。听得一个声音道:“公子,我需回庄子去了,宿婉情别过如前辈和各位姑娘!” 一路只顾逃命,萧影这才想起,归鹤山庄那少女仍自一路护送而来,忘了将她介绍给师父等人,其实早该让她回庄的。 当下歉然道:“愿来姑娘叫宿婉情,名字与人一样好。对不住姑娘了,适才一时慌急,只顾自己逃命。” 宿婉情含羞道:“萧公子说哪的话,是我爹爹对不住你们,害得你们徒受这许多苦楚。” 如尘板着脸道:“你是四怪中哪一个的女儿?”宿婉情道:“我爹爹上宿下万福。”如尘道:“原来是福怪的女儿。你爹爹将影儿关在牢笼中六年多,还冤枉我花间派是契丹狗贼的奸细,这笔账今儿倒要与你算上一算。”说完便向宿婉情肩头抓去。 宿婉情自幼习弄诗书琴画,爹爹的武功半点也没教给她,被如尘一抓即中。 如尘恨恨的道:“这就杀了你!”话声甫落,起左掌拍向她后脑勺。 萧影急忙上前抓住师父的手,说道:“师父,不可!婉情姑娘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不可杀她。”说着将宿婉情拉过来,挡在她身前。 如尘怒道:“这是报仇的大好机会,你别拦着。” 萧影道:“师父,大丈夫恩怨分明,囚禁我和冤枉我们的是四星,不是她。就算她没有救过我们,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她。” 如尘转怒为悲,叹道:“唉,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能分青红皂白,似你这般菩萨心肠,迟早要吃亏上大当。为师今日便不杀此人,将她押回思晔苑,关她个十年八年也就罢了。” 萧影哀恳道:“师父,婉情姑娘金枝玉叶,哪熬得了十年八年的囚禁之苦。” 如尘眉头一皱,道:“为师的话你也不听,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萧影急道:“这……不是这样的,师父。” 李宛儿面色一沮,上前劝道:“师父,若不是婉情姑娘出手相救,咱们现下还关在归鹤山庄呢。宛儿恳请师父放过这位她,此前受辱之仇,他日再报也不迟。” 如尘犹豫半晌,垂头丧气的道:“罢了,罢了!放她去吧。” 经此番折腾,萧影对宿婉情有愧在心。更不忍心她一个人怏怏而回,十步一回头,不住往宿婉情去的方向张望。想她花容月貌,丝毫不会武功,世道又不太平,这般旷野之中独个儿行走,若是遇上歹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便是要愧疚终生。 终于忍不住,对如尘道:“师父,你们先行一步,徒儿有几句话想与宿姑娘说。” 如尘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去吧,去吧,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为师看了也难受。” 萧影往回走一截,便看到了宿婉情的背景,连声叫道:“婉情姑娘!”叫着兴步追了上去。 宿婉情回过头来,喜眉笑眼的道:“萧公子,是你呀!” 萧影道:“婉情姑娘,刚才我师父一时情急,多有得罪,还请谅解!” 宿婉情淡淡笑道:“不打紧的,都是我爹爹的不是。” 当下二人边走边说,话儿甚是投机,将各自的身世说给对方听。宿婉情听得萧影的曲折经历,不由得泪水簌簌而下。 天色向晚,远远望见归鹤山庄,萧影不敢多耽,别过宿婉情,急急追赶师父等人去了。 如尘师徒行得一程,迟迟不见萧影赶来,心下甚是担心,如尘道:“影儿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李宛儿早也担心,接嘴道:“师父,二师哥不识回思晔苑之路,宛儿等他一程。”见如尘点头示可,转头向六个师妹道:“师父身上有伤,你们照顾师父慢些行走,等齐二师哥,我自会追你们来。” 六个师妹纷纷点头答应一声,扶着如尘朝前走去。 如尘边走边回头道:“宛儿,你多加小心,等不到影儿时,你须及早回来。” 李宛儿等了三四个时辰,望穿了秋水,仍未见萧影的踪影。眼见天色向晚,暮色将至,照在山岚上的最后一抹残阳的溜溜往山后面直跑,她焦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颗心往下直沉,心想:“这下糟了,二师哥只怕又被老怪物抓住了!” 暮霭沉沉,鸟雀归巢,山岚渐渐黑了下来,夜鹰的啼鸣声,野狼的嗥哭声,自远方的山谷中传了过来,入了耳朵,李宛儿心里禁不住发毛。山风嗖嗖,更增添了夜色的阴森可怖。 “这山上不会有鬼吧?”她牙关打颤,一来是害怕,二来虽然此时是初春时节,这山岚的夜晚还是有些冷。 这时她又在想:“哼,二师哥也太不够义气了,自己去找意中人私会,共赴温柔乡,让我一个儿在这荒凉无人的地方等他。哎哟,冷死我了!”她双手交叉挞在臂膀上,自言自语,恨恨地直骂萧影。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蓦地听得“噌噌噌”之声由远及近,李宛儿生怕遇上坏人或碰上猛兽,连忙藏身树后。月光下看得分明,来者确然是个人,篷头垢脑,奔行似飞,正是萧影。 萧影一路大踏步跑来,仗着内功了得,三个多时辰未歇一口气。 李宛儿闪身而出,拦在他前面,眼泪夺眶而出,呜呜咽咽道:“二师哥,你现在才来,我在这里等你五个时辰了,又冷又怕……”说着连连顿足,似是撒娇,又似埋怨。 山岚上风清月朗,李宛儿突然闪出,脸背着月光,看得不是很真切,萧影倒被她吓了一跳。 看她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他心里万分过意不去,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歉然道:“宛儿,都是我不好,害得你苦等。师父和师妹们呢?” 李宛儿心里的气未消,只是不答萧影的问话。 萧影温言软语陪得一大通话,又说起以前在千缘寺相识的情景,李宛儿这才脸上露出了笑容。 月色如水般洒在山道上,两人顶着月色,边走边说。 萧影道:“宛儿,六七年不见,你们别来怎样,怎地不见韩师哥他人?” 李宛儿道:“我们都很好呀。思晔苑就像个世外桃源,没咱们引路,谁都找不进来。外面的世道乱糟糟,咱们那里可是一块清平快活的乐土。每天除了跟师父习练武功外,咱们师兄妹只管嬉戏玩耍,抓蝶采花,捕珍猎兽,捉鱼摸虾,好玩的多了去。起初还只师父和我跟阿彦,闷得要死,后来师父又收了好多师妹,人多也就闷了。阿彦更是快活得紧了,生在花丛中,人人都捧着他……” 萧影听她说得开心,心想:“这个思晔苑,比起我在笼子里,当真是好上了天。唉,这六七年时光,我一个儿冷冷清清,真叫做白过了!” 李宛儿见他叹气,停嘴不说,问道:“你怎么啦,这些年给那些坏蛋关在里面,一定不好受,是么?” 当下萧影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说了,又问道:“日间那六个师妹都叫什么名儿,跟咱们一样,她们都是孤儿么?” 李宛儿道:“也都是孤儿,师父每出去一趟,总要带几个回来。别看她们现下个个花朵儿一般,才来思晔苑时,都跟……嘻嘻……都跟你现下一样,蓬头垢面、衣儿破烂且不说,命也是虎口余生。她们时常说,若不是遇见师父,自己的命早就没有了。白天你见到那六个,高挑身材瓜子脸那个,名儿叫做唐妙秋;圆脸蛋儿,看她一眼就会脸红那个,叫做祝韵苔;其余四个分别叫梅儿、兰儿、竹儿、菊儿,四人样貌都差不多,等见了她们,当面跟你说。” 一路说着话,二人并肩疾行。 行不几里,李宛儿脚力发软,再也走不动路,娇声道:“二师哥,你害得我等了那么久,我现在又累又饿,你得背着我走,就当补偿,嘻嘻!” 萧影长途疾奔,劲力却源源不绝,丝毫不觉疲累。 他躬下身,让李宛儿趴在背上,但觉她身子温热柔软,直若无骨,丹唇凑到自己耳边,吹气如兰,弄得耳朵痒痒的。当下并不敢多想,背着她向前疾奔。 李宛儿伏在他背上,好似骑马儿,叽叽喳喳说着话,心里说不出有多开心。 她道:“二师哥,你这是哪儿学的功夫?好厉害哦!” 萧影道:“在牢笼里学的。” 李宛儿道:“那里面有武功秘籍么?” 萧影道:“没有,是从当年你不要的那本书上学的。” 李宛儿道:“啊,那书是武功秘籍?” 萧影道:“不知道,当时我也是冻得快死时学了抗寒,学了就不怕冷了。” 李宛儿啧啧奇道:“真有这么神呀?到了思晔苑你得教教我。” 萧影“嗯”的了声。二人东拉西扯,说说笑笑,聊了一大堆事儿,不觉已来到思晔苑。 进得苑门,只见地上到处血迹斑斑,花草东倒西歪,似是有人在此打斗过。 两人唯恐师父等人出了事,连忙跑向大厅。 进得大厅,却见师父凝坐正堂之上,脸色苍白如纸,同她一起回来的六位师妹个个神色悲凉,垂首立在两旁,厅内桌椅大多支离破碎。 萧影急道:“师父,怎么啦?这里发生什么事?” 如尘见二人归来,脸色略略转和,说道:“为师也是刚回到这里,多半是有人前来夺取侠影剑。唉,不知书彦和你那些师妹怎么样了?”说着连声咳嗽。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咱们须得即行收拾东西,马上就走,这里不能再待了。” 弟子们答应一声,各自回房收拾行囊。 半个多时辰后,一切收拾停当,李宛儿领着萧影到马厩牵马,里面却空空如也。 李宛儿道:“本来我们养了十余匹马儿在此,想必被强人牵去了。” 两人怏怏回到大厅,萧影帮师父拿了衣物细软,望北披星戴月而去。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三十一回 仓皇北走路迢重 师徒一行哪敢进城,径往崇山峻岭间走,一连几日都未见到一户人家,风餐露宿,身上所带干粮也所剩无几。 这日来到沁阳北面的太行山脚下。这里是“太行八陉”之一的太行陉,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北可入长治,进太原;南可取洛阳,进而入主中原。隘口亦称雄定关,形势雄峻,素称天险。朱温与李克用常年交兵,互不能攻克对方,皆因地势险峻之因。 萧影见师父眉头越来越锁得深了,知她在为口粮不多而烦忧,略一思量,他道:“师父,咱们还是越过关卡,往城里去吧?都逃这么远了,应该不会有人追来。” 如尘叹了口气,道:“不可,如今天下人人对咱们趋之若鹜,视我们为金山银山,欲得侠影剑而后快。他们耳目众多,若现下进城,定然羊入虎口。咱们需往太行山躲避一段时日,再行计较。” 李宛儿道:“师父,咱们带的干粮不多了呀,若再往无人的地方去,恐怕熬不得一两日,口粮便断了。” 如尘抬头眺目,只见眼前的太行山莽莽苍苍、一望无际,远处的山头上浓云翻墨,压将下来,仿佛天也低了,不禁心里发愁,何去何从,好生犹豫不决。 思虑了一会,她道:“便是咱们想过隘口,现下也绝非易事。隘口南北两面均有重兵把守,如今兵荒马乱,官家眼里,人人便似奸细,绝不会放咱们过关。还是上太行山,走一步算一步吧。” 萧影道:“师父说的是,朱温与李克用现下势如水火,边关戒严,只怕苍蝇也不许过界一只,哪会放咱们过关。” 商议已决,便向太行山进发。 除了萧影外,余下的尽皆弱质女流,山路又甚是盘折崎岖,行进颇为缓慢。两日下来,一百里路都没走完,而干粮却尽数吃完。 第三日上,众人走了一天路,将近天黑,粒米未进,都又累又饿,哪里还走得动路? 八人身上除了长剑外,所有的东西都已落到萧影身上。如尘和几个女弟子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苦苦撑持,随时随地都会倒下。 萧影看在心里,实也不忍,说道:“师父,你们先在这里歇歇脚,我去左近找找有没什么吃的。”说完转身没入丛林。 未久回来道:“旁边有一座破庙,咱们去那里歇脚,住上一宿吧?” 如尘等人一听有落脚地儿,一扫垂头丧气之态,人人面带喜色,跟着萧影来到破庙。 这庙虽破,四周却山水清幽,只是大家的肚腹咕噜咕噜直叫,于这绝美的山光水色,却无心观赏。 要说谙熟狩猎、懂得野外谋生之人,便是在荒山野岭住上一辈子,自也不是难事。可九人中,谁也没狩过猎,自也没有野外求生的经验。 李宛儿坐在破庙门前的石上,听着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吵得发慌,垂头丧气只在心里道:“在思晔苑那时,阿彦每天都要去捕捉鸟兽,哪怕吃不了那许多,他也一样图好玩,要去杀死它们。因为此事,师父还训斥了他好几回。我却好心,有时跟着他去,也只是玩儿,便连小小的鸟儿都不忍心杀它,还常常骂阿彦下手残忍。唉,要是他也在这里,他是大师哥,自然不用我操心。眼下他和当日留守思晔苑的师妹们,不知是死是活?萧影虽是二师哥,他自小长在富贵人家,捕兽捉鸟这种事情,只怕他见都没见过,比我还不如。花间派落难至此,要靠他撑持,想也办不到。” 唐妙秋、祝韵苔以及梅儿、兰儿、竹儿、菊儿四姝打扫完庙里,都出来和如尘、萧影、李宛儿坐在门前。一时之间,谁都不说话,人人都在为吃的发愁。 萧影又是着急,又是难过,心下懊恼道:“爹爹说我是个祸胎,这话真个没说错,但凡我身边最亲最近之人,都免不了要遭祸事而死。为了我,姐姐不知生死,爹妈已然丧命。师父、宛儿她们原是过着神仙一般的美满日子,只因在归鹤山庄遇见我,险些儿丧命,总算逃得虎口,思晔苑又给坏人捣毁。大师哥韩书彦,还有那帮没见过面的小师妹们,只怕已是给人杀死了。这些祸端,到底是因我而起,还是因那把侠影剑而起?冥冥之中,好像也是上天特意安排,要将世间的事情,搅得模棱两可,乱七八糟,好叫人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唉,事情发生了也就罢了,如今我身为花间派二师哥,上不能孝奉师父,下不能体恤众师妹,一无是处,还做什么男人?” 人人各怀心事,蓦听如尘道:“天也黑了,大家都进庙休息吧,明儿赶早起来,咱们四下再找吃的。”说完起身入庙。 李宛儿等女弟子跟着进去睡了。 萧影只他一个男子,本来人人和衣而卧,也用不着分男女来睡。只是庙堂原也不是很宽敞,大屋刚好只够如尘等八个女的躺身,萧影却睡在另一间小耳房里。 到得中夜,他正迷迷糊糊间,蓦地听得一声狼嗥自不远处传来。这样的叫声他小时候也曾听过,于此荒野听来,既添恐怖,又觉苍凉。 他起身出来,院中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树梢,射进无门庙堂,照着如尘等人沉沉而睡。 唯恐野狼冲进门来,他伏身庙门内,向外张望动静。 不望还好,一张之下,不禁打了个寒战。只见门口不远处,一对星光灿灿的眼睛正自向门里眈眈而望,正是一只野狼。它坐在地上,伸着长长的舌头,呼呼喘息,看样子就要扑进门来。 萧影浑身毛发倒立,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在门内定定伏着。 忽然之间,野狼前足在地上噗噗抓了两下,后足一顿地,四脚夹着劲风,凶神恶煞地扑了进来。 如若让它进得门来,师父等人势必有性命之忧!千钧一发之际,萧影心里不知从哪来了一股狠劲儿,煞神也似的一声大吼,没头没脑地一个饿虎扑食,向野狼身上扑去。 不料那野狼的速度委实快得惊人,他这一扑,原想用双手去扼住狼的脖子,却扼到了狼的腰上。 野狼一声嚎啕,扭过头来,张开森森白牙,便向萧影的颈中咬来,馋涎嗒嗒,滴在他的身上。 他死命抓住狼腰,不觉颈上吃痛,头一偏,慌忙放开狼腰,双手去格狼首,双臂劲到处,硬生生将乱藤缠树般趴在自己身上的恶狼扯将下来,急欲摔之于地,岂料恶狼十分凶猛善斗,刚被扯下,双足双手像铁爪般齐向他臂膀上抓挖。 他直疼得撕心裂肺,哪能将之摔出,双手吃痛不过,自然而然一松劲,那狼腰身一摆,挣脱束缚,刚一落地,又龇牙咧嘴扑来。 这回萧影向准了它的来势,眼见野狼扑到,双手奋力一收,死命抓住它的颈中,右足向前踢出,正中狼腹。 野狼给他死死掐中脖子,脱身不得,与他拼上了狠劲儿,张着獠牙,贴着他的白面厮咬。无奈脖颈被萧影死死掐住,却也咬之不到。 它咬之不能,脱之不得,馋涎嘀嗒,嗷嗷大叫,嘴中惺臭难耐,萧影若非性命攸关,早就忍耐不了这令人作呕的臭气。 野狼双脚双手哧啦哧啦地往萧影胸脯、大腿上抓挖,萧影痛得几欲昏厥,却也强忍撑持,双手只管抓牢野狼脖子,誓要在昏死之前,活活将之掐死,哪肯放手。 他不会外功招式,手上的劲力却是非同小可,野狼的脖子几要给他捏断,抓挖的力道越来越小,最后如泣似哭地哼唧两声,四爪松张,脚手垂下,气绝而死。 萧影惊骇过甚,不知野狼已死,兀自死死掐住它的脖颈,圆睁双目,嘴里啊啊大叫。 他与野狼殊死相搏,却在一瞬之间。待得如尘等人惊醒,正要上前相助,那野狼已是垂死之秋。 看到萧影兀自不肯放手,李宛儿闪身来到他身旁,轻声道:“二师哥,狼死了呀,你还掐着它干么?啊哎,二师哥,你受伤了吗,怎么身上全是血?师父,你快来,二师哥受伤了!” 萧影双手一松,野狼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人也应声而倒,直条条与死狼躺成一顺,不知死活。 李宛儿声泪俱下,摇着萧影的身子唤道:“二师哥,你不能死,不能死。”却见萧影一动不动,心下更急,眼前一黑,几也晕厥。 如尘探了萧影鼻息,又仔细查看他身上的伤势,安慰道:“宛儿,你别急,你二师哥只是一时晕了去。唉,只是他胸脯和大腿上的肌肉都被抓得血肉模糊,颈上也被狼咬伤,只怕中了狼毒,性命能否保住,眼下也不好说。”说着眼眶红润,话声哽咽。 顿了顿,她又道:“快去烧些热水来,咱们得尽快帮他将创口洗净。”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粒解毒丹,先行给萧影服下。 七名女弟子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从墙角的泥堆里翻出了一个破碗,便即搭台生火,烧起水来。 此间八人皆是女子,清洗萧影的颈项和胸膛那也罢了,大腿清洗起来却极为不便。如尘身为师父,长了一辈,也极是难为情。当此情形,便只将其下身和衣洗净。 李宛儿见那恶狼躺在地上,兀自甚为吓人,便在其身上恨恨地踢了两脚,叫来师妹几个欲将之拖出去扔了。 如尘叫道:“别扔,将它脱了皮,细细洗过,明儿烤了吃。” 七个少女一齐捂住娇唇,觉着这狼龇牙咧嘴,一身惺臭,忒也恶心。将萧影抬到干草上,又拿了些枯草盖在他身上,各自睡了。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三十二回 《涅磐真经》暗显功 鸟儿啾啾,泉水叮咚,和煦的阳光从破庙的四围射进来,平添了这里晨曦的清幽雅静。 如尘等人给鸟声吵醒,八人睡眼惺忪,都坐起身来,却看到萧影面色俨然,坐在一旁悠然打坐。 八人面面相觑,尽皆在心底惊诧:“他昨晚被恶狼袭击,重伤在身,怎地这么早就起来练功?” 李宛儿首先开口道:“二师哥,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呀?伤得那么重,现下没事了么?” 萧影缓缓睁开眼睛道:“天亮了吗?”说完打个哈欠,站起身来。 如尘关切道:“影儿,别动,快些躺下!你的伤势不轻,别要撕裂创口,着了风寒。” 萧影笑道:“师父,我没事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说着做了几个打斗姿势。 如尘缓步走到他跟前,察看他身上的创口,只见伤处非但没有流血红肿,还现出了暗黑之色,大有愈合之相,心下奇道:“常人受这样的伤,少说也得四五日方有愈合之相,怎地他伤势恢复得如此神速?难道他内力深厚,恢复也快?” 且说萧影自修炼《涅磐真经》之后,体内自然而然便会启动疗伤抗毒,用不着自己运功驱使,而伤势恢复的速度也是常人的四五倍之快。 如尘以为全因他内功深湛,这才恢复比常从快,当下也没多问。即令萧影本人,此时也是懵懵懂懂,只道自己年轻力壮,内功又不弱,伤势才恢复得如此神速。 他修炼《涅磐真经》之时,上面只说了如何修习,自治之法,却是只字未提,只有替别人疗毒治伤之法。 萧影见如尘肩膀上的创口兀自未愈,对她道:“师父,弟子该死,这几日仓皇逃亡,倒忘了曾学得一些治疗创伤之法。徒儿这就给你疗伤。”说着盘膝打坐,让师父背着自己坐于身前,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便即运起功来。 如尘只觉有三股真气灌入体内,一股**辣地,另外两股冰凉透体。过了一会儿,三股真气合而为一,浑身顿觉舒畅通泰,说不出的受用。 过得一个多时辰,萧影收功起身。 如尘耸动肩膀试了试,创口处不再疼痛,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便道:“影儿,你这疗伤之法高明得紧啊,是从何处习来的?” 萧影道:“从一本叫《涅磐真经》的书上习的。” 如尘从没听过有这样一本书,心下好奇,但身为师父,向徒弟讨教功夫,自也不大方便,当下只是“哦”了一声。 萧影何尝不想把《涅磐真经》里疗毒治伤之法教给师父和众师妹,可要修习疗毒治伤之法,须得“九阳炽天”与“九阴太虚”均修到六重方可习得,现下也无可奈何,只得日后慢慢相授。 众人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肚腹早已饿得咕噜咕噜叫翻了天。 当下萧影将野狼拖到山溪边,剥皮挖去内腑,仔细清洗干净。 李宛儿等人也拾来柴火,毕毕剥剥生起火来。 野外烧烤之趣,众人从未体验过,即便在思晔苑,如尘既是内宫妃子出身,饮食只惯在室内,从未想到在外烧炊的野趣。这番初次野炊,人人自是欢天喜地。 萧影小时见家仆做过烧烤,便也依样葫芦,用剑将肉切成细片,找来树支,一串串穿了放在火上烤炙。 不一会儿,肉香阵阵,扑鼻而来,直叫人流口水。萧影一人一串,分发给师父和众师妹。 李宛儿叫道:“还没放食盐椒粉,这可不好吃!” 富家子弟,哪会知道柴米油盐之事? 萧影自小到大,别说亲手做饭,便是见都没怎么见过,盐巴和辣椒吃了无数,却不知是如何放进菜中。这种事情,对于生长在豪富之家的一个十来岁公子来说,倒也寻常。 后来家境惨变,他遇到李宛儿和韩书彦,这两个孩童穷得叮当响,不被饿死,已算命大,每天只以吃红薯度日,却也用不着加放盐巴。且当时食盐价格昂贵,寻常人家,岂又吃得起? 再后来,他被关在牢笼之中六七年之久,更加接触不到柴米油盐之事。因此上萧影于食盐椒粉是何状,倒也不好凭空而想。 李宛儿跑进庙去,不一会儿拿出两包东西,放在草地上打了开来。 萧影只见两样东西一样呈白色,一样呈焦黄之色,眼望着李宛儿手里拿着小木勺子,将这两样粉末东西轻手轻脚地撒在烤肉之上,心里好奇,明知顾问道:“这便是食盐椒粉么?” 听他这么问,当场八人,面面相觑,皆感心下诧异。 李宛儿道:“二师哥,你不会连盐巴和辣椒粉儿都不认得吧?”说着又将肉串放在火上烧烤,此时香味更浓。 萧影脸一红,说道:“这东西……这东西再寻常不过,谁不识得。呵呵,我是要说,这深山旷野的,盐巴和辣椒粉儿你们从何处得来?” 李宛儿道:“咱们逃难在外,第一个少不了这些东西。出门之时,我便将之带在身上啦!” 萧影嘴上不说,心里却想:“女孩儿家,就是细心!”肚内实在饿极,接过李宛儿递来的肉串,三下五除二就扫光十余串。 如尘等八人食量不大,吃得极尽腼腆,才吃几串就都饱了。 萧影坐在火边,自顾自烧来吃,又吃十余串,这才填饱肚子。 肚子一饱,萧影精神大振,随即用长剑伐树为弓,又从破庙内翻出一根铁丝为弦,削枝为箭,兴致盎然地往左近的山林中捕捉猎物。 一连几日,他都收获颇丰,野兔、山鸡、獐子,也不知有多少进了他们的肚腹中。 有时他在捕杀猎物中,看到它们嗷嗷而鸣,或垂死挣扎,或惊恐万状,心里自觉不忍。但转念一想,世间有多少人为了自保,尚且自相残杀、强取豪夺,何况只杀一只小动物。难不成凭着自己的一念之仁,不捕杀猎物,师徒几个坐着活活饿? 一日,李宛儿同萧影同去打猎,两人一路找寻,好不容易在草丛中发现了一只白兔。 李宛儿见它憨态可掬,连忙拉住萧影的手道:“看这只兔儿多可爱,咱们放过它吧。” 萧影放下弓箭,绕到树后,猛然间一个俯扑,早将小兔儿抓在手中。见它长得可爱,提在嘴边虚亲一口,笑着道:“晚上黄焖来吃!” 李宛儿白他一眼,但见萧影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知他在跟自己说笑,吃的一声笑出声来。 这晚,众人在破庙里闲聊,如尘说自己的伤势已然痊愈,问起萧影的伤势如何。 萧影连日来只顾捕猎,对自己的伤势却没在意,听师父问起,这才察看起来。向颈项上的创口处一摸,却没有一点伤痕,直如从未受过伤,胸膛和大腿间的伤口也是一般无异,不禁心里愕然。 将这事儿向大家说了,众人都觉着不可思议。 李宛儿不信,凑眼在萧影的颈前一看,不由得惊道:“呀,可真奇怪,当真一点儿疤痕也没有!”当下就缠着萧影要学《涅磐真经》上的武夫。 萧影拗不过她,就要拿出书来让师父等人修炼。 如尘却道:“修习武功的事儿以后再说,今儿时候不早了,明日咱们得动身赶路,再往北去,找个僻静所在,安顿下来。” 李宛儿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回中原呀?” 如尘眉头一皱,叹道:“咱们此番摊上这事儿,其间的冤屈,恐怕一辈子也洗刷不清,回中原这事儿,那也是遥遥无期。” 听了这话,萧影和众师妹心下黯然,默不作声,各自睡了。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三十三回 千里奇缘紫微洞 次日,萧影将连日打来风干的野味细细包好,缚在身上,一行人缓缓向北又行。 行得数日,这日清晨,师徒九人走出一丛密林,但见前方万峰突兀。晨曦下,前方最大一座峰间隐隐有紫气缭绕,银瀑飞龙,迎风翻腾。九人驻足而观,惊羡不已。 看得一会,兴犹未尽,走入山峰下的峡谷,绕着谷底转悠。 前面忽而现出一个山洞,洞口苍松蔽日,绿树茵茵,再细看,洞口写着“紫微洞”三个字。 如尘喜道:“想必这便是闻名遐迩的紫微洞了。相传春秋时周灵王太子王乔曾在此修炼成仙。咱们这就进洞看看!” 萧影边走边道:“师父,你说这世上真有修炼成仙的道士吗?” 如尘道:“成仙之说流于传言,是真是假,却无人亲眼得见,这倒不好说。” 萧影“哦”了一声,说道:“修仙之说想来只是世人的一个美好愿景?” 如尘道:“当世也有吕洞宾、陈抟等人成仙之说。或是这些人武功高强,世人见了似人似仙,捉摸不定,有了成仙之说,那也说不得。” 众人缓步进洞,但见里面洞体宏阔,结构繁复,迂回盘恒,钟乳纷呈,石柱林立,洞中匿洞,洞洞相通,宏伟深邃。 如尘道:“这真是个好地方,咱们以后便在此间安顿下来,专心修习武功。如今觊觎咱们的敌人遍布天下,唯有武功高强,方能立足于江湖。” 当下各人放下包袱,将洞府洒扫一新。倒也别说,里面如瀑布般挂下的钟乳石,俨然一个个屏风,自然将这儿隔出若干小屋来,当真神仙洞府亦犹有不如,大是好住。 眼见暮色沉沉,李宛儿拿来野味肉干,生火烤熟,撒上椒粉盐巴,分给大家吃了。 如尘坐于石凳上,打开包裹,拿出一百两的一锭银子,叫萧影、李宛儿等次日前去附近的集市筹办被褥、衣物和米粮。又聊了一会儿天,或倚石壁,或枕枯草,各自睡了。 次晨,梅兰竹菊四姝跟着萧影、李宛儿出得紫微洞,在山林间找寻路径投集市去。东找西找,折腾了大半早,却不见有路。 幸亏李宛儿眼尖,发现远方袅袅升腾的一束轻烟,过去问明路径,来到一个市镇上。 六人久未上集市,自是东逛逛,西瞧瞧,好不欢喜,花了两三个时辰,才将九人用的被褥买齐,又去一人一套置办了如尘及七个女弟子的衣物。 到得沽萧影的衣服时,李宛儿特意看了一眼萧影身上,但见他一身衣服七穿八洞、破旧不堪,便是那晚激斗恶狼抓出的洞孔。注目细看时,更见他这身衣服除了破败之外,颜色也是老气横秋的,用料却是极为名贵,且穿在他身上空洞洞的,极不相称,衣着像个落魄成丐的财主,不由吃的一笑,说道:“二师哥,你身上的衣裳这般古怪,从哪儿来的?” 萧影道:“婉情姑娘给的,是他爹爹的衣服。” 李宛儿收起笑颜道:“她……她对你可真好!” 萧影道:“是啊,婉情姑娘人真好,倘若没有她,咱们也不能在这儿活着说话了。” 李宛儿默不答话,低头翻看店里卖的衣服,过了一会儿才道:“瞧你一身污垢,回头也该好好装扮装扮了,别让人家将咱们花间派说得污垢不堪,呵呵。” 萧影面色一窘,勉强笑道:“嘿嘿,我穿着这身衣服在众位师妹面前,当真太也丢脸……”再要说什么,只觉自惭形秽,自己穿着这样的衣服,和李宛儿这般娇美如花的人儿站在一起,极大不称,太过唐突佳人,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宛儿回想起在归鹤山庄和那个破庙之中,萧影为了护佑花间派一众,不惜舍命相搏,才弄成现下这个样子,“我说这话,原是要跟他开玩笑的,怎地弄巧成拙,倒给他误会了?难道……难道我为了宿婉情,在吃他的醋?”不觉心下大悔,连声道:“二师哥,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萧影笑道:“有甚打紧。咱们师兄妹间,说话原该这样直言不讳才好。” 李宛儿翻来找去,帮萧影挑选衣服,只觉着每件衣服不是太俗气,便是太端正,没有一件适合萧影穿。 掌柜在一旁挑鼻子弄眼,不高兴道:“小叫化子,挑来捡去,别把我的衣服弄脏了!哼,瞧你们也买不起,去去去……” 李宛儿一听之下,气不打一处出,怒道:“死矮胖子,说谁小叫化呢?狗眼看人低!”啪的一声响,她将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拍在桌上,桌面顿时凹下了一个小洞。 她此时功力虽尚浅,比起不会武功的常人却有天上地下之别。掌柜看她秀体婀娜、玉手纤纤,竟也身怀功夫,生怕惹怒了她,一个不小心枉自丢了性命,哪敢怠慢,满脸堆笑,低声下气的道:“是……是小的说错话,姑娘花容月貌,金……金枝玉叶,这位小……小哥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自然……自然不是小叫化……” 李宛儿生性本不娇蛮,发此脾气,原是大违本心。眼见掌柜被自己吓得够呛,心中对他的怒气登时消了,转身对萧影道:“这些衣服太过土气,不适合你穿。咱们还是买些布料,回头我给你做两套,你也好换洗。” 萧影点了点头,两人出门,又去别家店铺买布料,置办炊饮之需。 六人天黑方回到紫微洞,唐妙秋、祝韶苔早已烧好肉食,和如尘等在洞中。 大家吃完饭,开始动手铺床叠被。 洞内宽敞,石屋甚多,本可一人睡一间,李宛儿等七姝夜里害怕,不肯独个儿睡,纷纷抢着要跟师父睡一间。最后便由师徒八女睡一间,萧影睡一间。 六年多来,萧影都是打坐睡觉,从未在床上睡过,这般舒舒坦坦地躺在软被里面,反而极不习惯,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最后干脆在床上盘膝打坐,不一会就呼呼睡去。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三十四回 碧水柔柔花弄影 次日,萧影一早便起身到左近山间狩猎,沿途山清水秀,旖旎无比,他一路悠哉乐哉,好不惬意。 到得中午,天气渐渐闷热难当,突见前方碧涛涌浪,一湖清水宛若明镜,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银光。 细算下来,他已六七年没洗过一次澡,身上早就污浊不堪。以前在牢笼中,每当大雨瓢泼,他便除尽身上衣物,站在雨中淋浴。 眼前这个大湖泊碧玉清幽,宛如瑶池一般,可是比对天淋浴好上百倍。当下脱得赤条条就向湖里跳去。他自幼非但家里有泳池,而且萧氏山庄旁边就有玉溪碧湖,自也识得水性。 久旱逢甘露的他正自洗得不亦乐乎,突听一个娇柔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二师哥……二师哥……你在哪儿?”听声音正是李宛儿。 此时萧影一丝不挂,哪敢应声。 不想喊声愈来愈近,李宛儿秀丽的身影慢慢从湖堤上显露出来,他身后还跟着唐妙秋、祝韶苔以及梅、兰、竹、菊六位师妹。 萧影大感不妙,暗暗叫苦:“若是她们看到我这个样子,且不羞煞人,咱们日后还怎么做师兄妹?”轻手轻脚,不敢弄出半声响,游到湖边,伏身于隐蔽之处。 只听李宛儿顿足连声道:“二师哥去哪儿了?啊呀,急死人了。”另一位师妹道:“宛儿师姐,你不用担心,二师哥内力高深,不会有事的。天热死了,这湖泊好不诱人,咱们进去洗澡吧!”七人登时叽叽喳喳,嚷着要下湖洗澡,直把萧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嘻嘻,咱花间派七仙女今儿在这般诗情画意的地方洗澡,可把传说中的七仙女给比下去了。宛儿师姐,你说是也不是?” 李宛儿眉花眼笑道:“呵呵,传说七仙女在西溪镇一个叫‘凤凰池’的湖里洗过澡,她们自不知山外有山,湖外有湖,这里的景致比凤凰池好上千百倍也不止。” 菊儿道:“听说七仙女中的七妹,洗完澡便留恋人间,不肯回天庭,后来还爱上了那书呆子董永。唉,可惜他们只有百日夫妻之缘。你们说咱们二师哥像不像董永?” 梅儿道:“才不像呢,二师哥虽自幼生在富贵人家,读了些诗书,却不像董永那般是个书呆子,傻头傻脑。” 祝韶苔道:“他那不是呆,是心地纯厚,人家是孝感动天的大好人。” 菊儿道:“呵呵,要我在二师哥和董永之间选的话,我一定选二师哥,他心地好,人又长得好。” 李宛儿道:“七妹,你不会是想效仿七仙女中的七妹吧?” 那七妹便是“花间七姝”中最小的一个,被如尘收养时无名无姓,如尘便将她取名为菊儿。 花间七姝依次便是“宛妙韵梅兰竹菊”,前三人有名有姓,分别是指李宛儿、唐妙秋、祝韵苔,后四姝无名无姓,如尘便以花中四君子分别给她们取名梅儿、兰儿、竹儿、菊儿,意示花间派超凡脱俗,落尘世而不污、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风亮节。 听闻李宛儿这么说,菊儿羞答答的道:“哎呀,宛儿姊姊,快别取笑人家了。就算人家有意效仿七仙女,二师哥哪看得上人家嘛。” 梅儿嘻笑道:“神女有心,岂知襄王无梦?” 兰儿喜眉笑眼:“呵呵,倒是宛儿姐姐你,连衣裳都帮他缝好了,看来这叫宛儿有心,萧影有梦。”她说着纤手指着李宛儿手中的衣物。 李宛儿红晕上颊,急道:“咱们正在说菊儿呢,干么又扯上我了?羞也不羞你。”说着起手一扯脸皮,扮了个羞答答的脸神。 菊儿正要说话,唐妙秋道:“你们别吵了,热死人了,快脱了衣服洗澡去。” 祝韵苔向来性情内向,为人腼腆,说到要脱衣,她双眸不住往四周直瞥,低声道:“不会有人偷看咱们吧!” 萧影伏在岸边听得此言,心里一窘,满脸通红。 七姝就要解带宽衣,猛听一个声音道:“七位师妹慢着!” 七姝听出是萧影的声音,却不知人在哪儿,方才说的话有没被他听见? 又听萧影道:“你们别下来!” 这回李宛儿却辨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她不知萧影发生了什么事儿,心下一急,也没听清萧影说的“你们别下来”,提足就向湖边跑去。 细一找寻,却见岸边露出一个头来,心下一喜,道:“二师哥,原来你在这呀,我找你好半天了。”手里拿着刚为萧影缝好的衣服,盈盈向他走去。 萧影急道:“我……我没穿衣服,你别过来!” 李宛儿“啊”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直羞得粉腮晕红,双手捂脸,急忙转身。另外七女自也是羞得不成人样,忙不迭闪身走开。 李宛儿背对着萧影含羞道:“二师哥,你在洗澡么?刚才你怎么不应声?我给你缝好了衣服,你这就穿上吧。” 萧影道:“谢谢师妹,将衣服丢给我吧。” 李宛儿迈开碎步慢慢向后退,心想离他近点再丢过去,以免衣服掉进水中。岂料右足踏在一块小石头上,脚下一滑,踉跄两步,站立不稳,“哎呀”一声便跌下湖去。 这湖水清澈见底,萧影避无可避。 幸好李宛儿摔下时,她手里的衣服也一起掉落在萧影旁边的水面上。慌忙中他捞起裤子,胡乱系在腰间。好好的衣物,却被他当作了遮羞布。 李宛儿不识水性,在湖面上扑通乱窜。 萧影大惊失色,一时间也顾不了自己赤身露腿,连忙伏身钻入水中,将李宛儿托出水面。 李宛儿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绳索,双手紧紧缚住萧影的脖颈。此时正值春夏之交,她身上衣服单薄,经水一透,娇体凸凹毕露,与赤身**相比,实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此时两人身处慌乱中,虽然都是花季少年,自也想不到男女之事上。 水中一番折腾,萧影好不容易才将她扶上岸来。 太阳光下,李宛儿的秀体更是婀娜有致,萧影心神激荡,面红过耳,哪敢多看,转身找地方穿上**的裤子,入湖捞起兀自漂在水中的外衣,披在李宛儿的身上。 李宛儿比萧影矮了半个头,这外衣甚长,披在她身上刚好遮到她大腿中间。她这才微微定下神来,想起方才的惊心动魄,哇的一声,竟是哭了起来。 萧影不知如何安慰她,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说道:“宛儿,谢谢你给我缝衣服,我……” 李宛儿双手捶打着萧影臂膀,泣声道:“都怪你不好,叫我以后怎么做人!”随即看到萧影**着上身,娇腮一红,便也不再拍打,转过头去,默不作声。 萧影羞愧难当,一时无言以对。 唐妙秋等六姝站在离湖边不远处,初时见李宛儿有危险,心下甚是担心。这时见她有惊无险,又见二人全身湿漉漉,直如落汤鸡,不禁咪嘴站在远处,格格娇笑。 李宛儿羞愤难当,向六姝嗔道:“好啊,你们六个不肯救我也罢了,这当儿还幸灾乐祸!”说着抓起一粒小石子,向六姝掷去。 七姝平日形同姐妹,偶有拌嘴,也是过了就没事,眼见石子打来,六姝呵呵笑着闪身让过。 兰儿道:“宛儿姐姐,我们先回去向师父禀报了,免得她老人家担心。”说完一众嘻嘻哈哈向紫微洞而去。 正午烈日炎炎,萧李二人双双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低头无语,身上的衣服在烈日炽烤下,也渐渐干了。 李宛儿回思适才羞人的一幕,粉面红扑扑地,一瞥眼见萧影光着身膀曝晒在烈日下,便将披在身上的上衣脱下,丢给萧影穿上。 萧影窘道:“刚才……” 李宛儿冲口却道:“二师哥,你看那边,漫山遍野的山花儿多好看呃,咱们去玩儿。”说着笑逐颜开,向山野跑去。 萧影惊诧不已:“她刚才还是阴雨绵绵,转瞬便晴空万里!”一时猜不透她的心思,跟着奔向山野。 “哈哈,二师哥,这儿的花儿真漂亮,看得我眼都花了。”她暧笑如花,随风轻舞,娇唇微启,轻声哼唱道:“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边哼曲子边左一朵小红花,右一朵小黄花,采摘在手里。 萧影看她开心得直如一只花蝴蝶,身形轻盈,体态翩跹,再想想刚才在水里的一幕,不觉心神荡漾,看得有些醉了。 李宛儿笑盈盈道:“二师哥,你喜欢什么花儿?” 萧影道:“这都是些杂草山花,也没个名儿。” 李宛儿道:“那咱们给它们取个名儿吧。这朵紫的就叫……嘻嘻,叫影儿花,那朵白的就叫宛儿花,呵呵。” 萧影微微一笑道:“这漫山遍野的花不知成千上万种,难道咱们都一一给它们取名吗?即便取了名,世人又如何知道它们的存在,更别说将它们的名儿记住。” 李宛儿如画的眉毛微微一皱,道:“只要它们开得美丽,活得开心,不被世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呀?你看这花多漂亮,嘻嘻。” 她手里捧着一束五色斑斓的山花,将之递到萧影鼻前闻闻,又拿到自己脸前嗅嗅,遂又娇声道:“这香味很特别,我将它拿回去制成干花,这样咱们就能天天闻到它的香气。” 萧影道:“嗯,咱们回去吧。”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三十五回 梨花带雨凝香颈 祝韵苔、唐妙秋及梅兰竹菊师姐妹几个回到紫微洞,正自语笑嫣然地围着师父谈论适才萧李二人的丑事,见萧影和李宛儿说笑着走了进来,六女顿时收嘴敛笑。 众人看萧影似是换了个人,不再是先前蓬头垢脑的毛头小子,而是一个面目隽俊、超凡脱俗的翩翩公子。 六女只看了一眼,尽皆晕红脸颊,低下头去。 如尘年轻时虽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美女,见过的王公贵胄俊俏公子无数,却从未见过像萧影这般玉颜朱唇、飘逸隽秀,却不失阳刚正气的男子,不禁也看得出了神,暗道:“这面孔好熟悉!” 萧影见师父盯着自己看,只道适才他和李宛儿在湖中之事被师父知道,现下要训斥自己一番,急忙连声道:“师父,刚才的事……刚才的事……” 如尘猛然回过神来,道:“影儿,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萧影面色一愕,不知她因何有此一问,答道:“我妈她上林下若素,师父可是识得?” 如尘“啊”的一声道:“你妈……你妈原来便是若素!我同她年轻时是好姐妹,怎地你不早说。唉,她可也命苦……”说着眼眶一红,泪珠儿落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幽幽又道:“你那个姐姐,我原是见过的。那年你妈生下她来,我还专程前去道贺。唉,时间真也过的快,一晃二十余年,你的妈妈和她都去了,只留下我夫亡女丧一个人!” 萧影听她说的凄凉,安慰道:“师父,你还有影儿和众师兄妹,并不是一个人!在我们心里,你就像妈妈一般。” 如尘道:“在我心里,你们何尝不是我的儿女。只是为了侠影剑之事,要你们几个和我一起受累,为师心里委实不安。” 李宛儿恨恨的道:“都是那帮老糊涂,为了一把破剑,个个鬼迷心窍。” “哈哈……哈哈……试问天下谁人不想得到侠影剑,你这小丫头不知道这宝剑的厉害,却说我等糊涂!” 话声未落,洞口闪进两人来,一人顶门光亮,是个秃子,另一人耳朵里长着毛须,两人正是福星宿万福、禄星宿万禄。 二人进得洞来,福星凛然自立,禄星却道:“我道你等逃离归鹤山庄后,会去找寻侠影剑以自卫,不料却躲在这里潇洒快活!老夫没什么耐性,不与你们玩捉迷藏,今日倘或不说出侠影剑的下落,便就在此送你等归西。” 如尘万料不到还会有人找到这里,疑道:“你们两个老怪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禄星道:“你当我们福禄寿禧四星个个是傻子吗?若是不让你们逃脱,当日庄上那么多牛鬼蛇神,即便逼问出侠影剑的下落,我等四星也免不了与他们一场厮杀。目下只有我们二星在这里,逼问起来岂不清静,哈哈……” 萧影脸上变色,心道:“当夜宿婉情救我们出来,原来全非好意!唉,世间女子,多不可信。当年若不是我好心,轻信宫中那个小恶女,嫣能困在牢里六七载?如今又上那个宿婉情的大当,想不到她外表柔美婉约,内心却毒过蛇蝎!” 如尘指着手捻浓须、洋洋自得的福星,怒道:“当日我一念之仁,不忍杀你女儿,想不到你们却恩将仇报。你们这招欲擒故纵,用的也太高明了。” 禄星哈哈大笑道:“高明却不敢当,不过对付你等愚笨之人,却也绰绰有余。” 如尘转头对萧影道:“影儿,当日你不听师父的话杀了那丫头,现下人家却将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萧影心下惭愧,道:“师父,是徒儿错了!” 说完望了一眼福禄二星,大踏步走上前来,凛然道:“你们不是要问侠影剑的下落吗?这事只有我一人知道,与师父她们无关,这就放他们走,我自会告知侠影剑的下落。” 禄星道:“耶律楚南,你道我是傻子吗?不说出侠影剑的下落,谁也休想离开。若是你们执意不肯说,老夫毒辣手段一大堆,便将你们这群老道姑小道姑卖到窑子里去,你们这可想清楚了!嘿嘿,瞧这些大小道姑个个如花似玉,定能卖个好价钱。”他心里仍然认定萧影便是那耶律楚南。 萧影心下气不过宿婉情出卖自己,听了禄星这么说,不由心中火起,说了声:“老匹夫,跟你拼了!”拔足疾向禄星没命价撞了过去。 禄星猝不及防,被他撞个满怀,身子向后飞出,呯的一声摔在岩壁上。 福星身形晃处,右手箕张,五指如同钢爪一般向萧影抓到。 萧影见他这爪夹着劲风而来,忙即伸手格挡。 福星知他内功了得,却是笨手笨脚,没什么外功招式,当下并不与他硬碰硬,撤手提足,往萧影腰间踢去。他变招奇快,出手踢足,只在一瞬之间。 眼见对方这脚闪电般飞来,萧影不知以何应对,登时慌了手脚,眼看无论如何避不开这一招,心里暗暗叫苦,突然脚下一滑,身子失了重心,扑地便倒。这样一来,福星这脚自然踹了个空。 一踢不中,他立时变足踢为腿扫,向横躺于地上的萧影扫到。 萧影发了狠劲,双目血红,看准对方这脚扫来,一把将之牢牢抱死,便如当夜破庙中抱住恶狼一般,当即更不多想,双手使劲,要将对方摔扯于地。 岂料福星武功高强,出手之快,远超常人所想,还未等萧影使上劲儿,砰的一掌击出,正中萧影后心。 萧影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双手却不肯松劲。 福星小腿上被他双手插陷入肉,吃痛不已,怒道:“小子,哪有你这般蛮打的,快放手,不然我一掌打得你脑袋开花!” 如尘师徒八人早已也与禄星交上手,此人功夫着实了得,八人围攻下,仍然远占上风。 如尘师徒八人险象环生、自顾不暇,看着萧影命在顷刻,却哪能腾出手来救。 福星举起右手向萧影头顶拍落,李宛儿急中生智,大声道:“二师哥,你便将侠影剑藏匿之处说与他吧,命都没了,咱们留着宝剑干甚么!” 福星闻言一怔,右手急收,和颜悦色的道:“你这少年倒也硬性,若非为了侠影剑,老夫心下自也不舍得杀你。嗯,这小姑娘通情达理,人倒不错,我瞧你们两个极是般配,留着性命好好过日子,岂不很好。侠影剑在哪儿?说了出来,你们九人都不用死了。” 萧影道:“你放她们走路,我便说与你听。” 福星道:“这哄三岁小孩的伎俩,你就不用再说了。你定是不说,这便了结了你!”说完举掌又向萧影头顶击落。 千钧一发之际,蓦听洞口有个女子声音道:“爹爹,你别杀他……”人随声至,一少女焦急万状,以身护住萧影,正是宿婉情。 宿婉情关切道:“萧大哥,你没事吧?” 萧影冷笑一声,转过头去,不来理她。 归鹤山庄一别之后,宿婉情事后得知,那晚萧影等师徒九人之所以轻而易举逃脱,全是眼前这位二叔禄星布下的一个局。 禄星料定萧影必会前来找寻钥匙搭救师父等人,便命属下故意不将他锁住,有意要放他们出去,好自后跟踪夺取侠影剑。 本来关萧影等人的地方,与宿婉情的雅居离得不远,禄星料想对方必先找到这儿,便让福星与其女儿调换床来睡,萧影来时,只当睡死了,让他拿钥匙救人。 岂料无巧不巧,萧影偏就没去宿婉情的小筑,而是找到了福星的居所。此后宿婉情的有意相帮,在萧影看来,反倒成了她的一个阴谋。 宿婉情知情后,知道爹爹和二叔欲对萧影不利,一路跟踪而来。她从未习得一招半式,一路不知摔了多少跟斗,脚底磨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没想到萧影却似不认识自己一般。 她急道:“萧大哥,我是宿婉情啊,你不记得我么?” 萧影转头冷冷道:“自然记得,怎么不记得,宿家大小姐温文尔雅,倒会演戏。不知这次演的又是哪出?” 宿婉情全身一冷,便似当头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足底。她眼含泪花,脸色极其失望,分辨道:“萧大哥,我没有演戏,我没有骗你。我……” 她话没说完,萧影冷哼一声又道:“是啊,你没骗我,是我太过愚笨,才会上了你们的大当!我只道你心地良善,才肯救我们出来,原来却是狐面兽心。” 宿婉情心下一痛,泣声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子,我不知道爹爹他们早已安排好计谋。” 见宿婉情突如其来,如尘师徒八人和禄星都收了手,站在一旁。 禄星向宿婉情怒道:“丫头,你理这臭小子作甚?哭哭啼啼,羞也不羞!” 如尘心想:“这小丫头定是又要耍花花肠子演什么戏!”当即开口道:“影儿,抓住了她,咱们师徒性命,全系她一人了!” 萧影看宿婉情的表情,全然不像装假,又见她哭得很伤心的样子,先前的怒气顿消,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但师父等人的性命系在她一人身上,一时犹豫不决。 福星却哪给他半分空闲思量,上前就要将女儿拉到自己一边。 蓦地亮光一闪,宿婉情手里已多了一把匕首,她梨花带雨,咽声道:“爹爹你别过来,不然女儿死在你面前!”说着锋利的匕尖顶在白嫩如脂的颈项上,登时涔涔渗出鲜血来。 福星了解女儿的个性,她外表柔弱,内心却异常刚烈,自己若是逼急了,她定然说得出做得到,当下并不敢上前。 如尘陡见宿婉情拿出了匕首,只道她要对萧影不利,慌忙叫道:“影儿小心!”哪知宿婉情竟用匕首顶在自己的颈中。师徒几人都是面面相觑。 萧影急道:“婉情姑娘,万万不可!” 宿婉情凄然道:“萧大哥不肯相信我,今日婉情何惜一死!” 萧影道:“我相信你……你快些放下匕首,好么?” 宿婉情面色一喜,正要放下匕首,但见爹爹眼色有异,凝住匕首对他道:“爹爹,萧大哥被你们关在牢笼中那么多年,吃尽了苦头,您便饶过他吧!” 福星面色铁青,愠道:“这人分明是耶律楚南,你别被她的花言巧语蒙骗了。今日他们不说出侠影剑的所在,休想活着走出去。快让开!” 宿婉情右手微微收紧,雪颈间鲜血迸流,语气坚决道:“爹爹,女儿不孝!今日你若要杀他们,就先杀了女儿!萧大哥不是耶律楚南,他们不是契丹人。” 福星脸上青筋暴起,怒道:“他们是契丹人也好,是汉人也罢,这与我无关,只要说出侠影剑所在,便可饶了他们。你这吃里爬外的东西,竟敢要挟爹爹。你快让开!为了侠影剑,你爹爹我可什么都做得出。” 宿婉情双眸含泪,面色苍白,道:“爹爹,值得吗?为了一把虚无缥缈的剑,置女儿的性命不顾。” 听闻此言,福星一怔。他本无心伤害女儿,但适才暴怒下,言语失妥,笑着连声赔不是道:“乖女儿,是爹爹说得不对,你快放下匕首,咱们一家人,有甚话儿不好说?” 禄星在一旁冷笑道:“世人皆说女儿外向,大哥,你的宝贝女儿该不是看上这臭小子了吧,你这养了她十几年的爹爹,还顶不过与她一日之缘的情郎!” 听闻此言,福星脸色复又转为铁青,右手指着宿婉情道:“你……你真要胳臂肘往外拐?” 突然间眼前人影晃动,女儿身子一软,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福星大惊失色,抢身上前,大声叫唤:“情儿,你怎样了……你别吓爹爹……”说着老泪纵横。 禄星道:“大哥,你忒也紧张不是,我只是点了她的穴道。” 福星这才松了口气,将女儿扶到一旁,收泪起身,正要再相逼问侠影剑的下落,蓦见洞口人影晃动,细碎之声不绝于耳,心下一凛,朗声道:“何人鬼鬼祟祟?” 话声甫落,七个青袍道人走了进来,六男一女。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三十六回 九宿纷争煞气腾 禄星打哈哈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五岳七侠’。七位今日到此,有何见教?” 陆长青道:“我等路过此地,听到洞中又哭又闹,心下好奇,便进来瞧瞧。这伙契丹人不是逃跑了吗?怎会在你二星手上?哈哈,该不是二位想独吞侠影剑,拿他们来这儿审问吧?” 禄星道:“陆掌门说笑了,我等也是恰巧在此碰上了这伙契丹奸细,这不正在逼问他们的主使是何人呢。” 陆长青面带微笑道:“原来如此,二位报国之心拳拳,我等真是自叹弗如了,哈哈!” 福星眯眼笑道:“陆掌门客气,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二人也只是想为国为民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萧影心下想:“这两个老儿脸谱变得真快,这就装腔作势起来了。却不知五岳七侠是否冲着侠影侠而来?即便不是为宝剑而来,他们心里料定我和师父等人是契丹奸细,定然放我们不过。” 岂料陆长青道:“我看这九人孤儿寡母,即便他们是契丹奸细,也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便请二位兄台赏贫道一个薄面,放了他们吧。” 禄星哈哈大笑道:“老夫听闻七侠对契丹人恨之入骨,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反为契丹奸细求情。七侠倘若有别的事儿相求,老儿今日无不应允,只是这叛国辱节之事,却万万不能答应了你。” 说此话时,他心下却在想:“七只老乌龟,嘴上说得大义凛然,谁不知道你们想我放了人后,又去逼问侠影剑的下落。我禄星岂是傻子,连这点伎俩都看之不出,还用在江湖中混么!” 萧影却在想:“五岳七侠果然名不虚传,大有凛然君子风。”心下对七侠好生敬佩。 陆长青道:“我等七人自愧武艺低微,然而见孤儿寡母受人欺凌,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福星冷哼一声道:“我等二星也不是好惹的主,七侠有何能耐,尽数使将出来吧!”话未说完,手中的龙头杖一抖,脚下生风,倏地向七侠攻到。 禄星哪将七侠放在眼内,铁扇嚓的一响,打了开来,光影晃处,已然攻入战局。 霎时间,紫微洞内光影闪耀,兵械交接之声响成一气。 二星的武功当真了得,以二敌七,仍然略占上风。 眼见不敌,陆长青大喝一声道:“布五岳奇门阵!” “五岳奇门阵”乃五岳剑派的杀手锏,此阵一旦使出,威力大增,一人足以顶得两人。 只见七侠站位似一条蜿蜒流动的蟒蛇,尾受敌则首相应,首遇险则尾相顾,首尾相护下,中位之人丝毫无险,可将剑法使得淋漓尽致,成了攻人克敌的要害所在。 二星虽然武功高强,怎奈对方阵法毫无破绽,硬要强闯,犹如送身于虎口,自寻死路。 斗得数百招,兀自僵持不下。 九人激战伊始,萧影跑过去解开宿婉情的穴道,说道:“你没事吧?要不是姑娘及时赶到,我现下已然身首异处。方才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多多原谅!” 说话间见宿婉情的颈中鲜血殷殷,自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帮她拭去血渍,又撕下一块,悉心包扎。 宿婉情苍白的面颊泛起红潮,羞答答只是低头不语。 李宛儿在一旁看着,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气道:“二师哥,这衣服是我昨夜连夜给你赶制的,没想到你一点儿也不珍惜。哼!”说完就向洞口悻悻走出。 萧影喊了一声,正要追去,却被如尘伸手过来,轻轻捂住他的嘴,悄声道:“影儿,别作声,咱们悄悄出洞,别让这些人听到了。你跟宛儿先去,我跟你几个师妹随后就到。” 萧影低声道:“师父,七侠为救咱们,尚自不顾性命,咱们岂能不讲信义,舍他们而去?” 如尘一听之下,大是气苦。她知道萧影秉性淳良,虽身遭诸多不测,侠义之心非但未泯灭,反而愈长愈盛,对之只能晓之以理,便道:“影儿,人心叵测,却不可以表面现象观之。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与善人讲仁义,自然很好,倘若与恶人讲仁义,终要害死自己。五岳七侠表面看来以侠义为怀,实刚包藏祸心。你还记得吗,当日在归鹤山庄,他们七人本该一走了之,却留了下来。若非为了侠影剑,他们留在山庄作甚?五岳地处中原,此处位在北荒,他们今日无故跑来此处,你不觉得事有蹊跷么?” 萧影听师父的话虽然在理,却也只是推测得出,在归鹤山庄时,七侠从未表露对自己师徒加害之意,心下好生踌躇。转念一想,总不能因自己一时意气用事,将师门一众性命押在赌注上。 当下正要蹑足而出,李宛儿忽然尖声惊叫着跑进洞来,气喘吁吁地道:“师父,不好了,咱们被官兵包围了!” 如尘惊道:“有多少人?是哪国官兵?” 李宛儿道:“数也数不清,洞口附近密密麻麻都是人,不道有多少。他们个个模样儿凶煞,瞧起来不似中土之人。” 七侠与福禄二星听在耳里,仍僵持而战。 福星道:“几个毛头官兵,怕他作甚?你们都给我乖乖呆在洞内,待老夫和二弟收拾了这七个老匹夫,再带你等走路。” 七侠中的张令楚道:“你这老儿,口气也忒大了,谁赢谁输还不一定,你却先放起了臭屁。你们福禄寿禧四怪,少了短命鬼和臭老鼠,想赢咱们七侠,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他说的“短命鬼”和“臭老鼠”,自然便是指瘦骨嶙峋、面无人色的寿星宿万寿和颏下留一撮鼠须的矮胖子禧星宿万禧。 那宿万寿虽然自称寿星,外表看来却是痨病缠身、命不长久的猥琐之相;那宿万禧非但颏下留有鼠尾须,而且两颗门牙直如老鼠牙齿一般,向外翘出。江湖中人以貌取之,都叫他二人“短命鬼”和“臭老鼠”。这外号非但寿禧二星听来会暴跳如雷,福禄二星此时听来也大为恼怒。 福星嘴里哇哇大叫,攻势更疾。 这时只听洞外一个声音笑道:“哈哈,我道中原狗熊只会拿契丹人撒气,原来还喜欢窝里斗!” 福星怒道:“哪来的小蟊贼,老子爱打不打,关你屁事。” 那人道:“尔等窝里斗,自是不关我事,但很快便要死了,这倒关我的事了,哈哈。”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三十七回 小儿毒计吞天梦 禄星一向狡猾机智,听这人说话的口吻,心知不妙,料必对方有备而来,却不可轻敌,当下朗声道:“且住,且住!待我去宰了外面那个黄口小儿,咱们再来打过!” 七侠亦觉事有蹊跷,当即纷纷住手。 禄星一晃身,整个人似只大鸟般飞了起来,眨眼间攀附在洞口上方的藤蔓之上,扒开绿叶,伸头出去,只见外面黑压压挤满了契丹兵士,队列森严,人人手里都持有强弓硬弩。 说话那人站在距洞口十余丈处,长眉大眼,脸形方正,鼻梁高耸,长得甚是英伟不凡,正是归鹤山庄道破如尘皇妃身份的木南。 他见禄星自老藤嫩叶中探出一颗头来,远远站着笑道:“看到了吧?我这三千弓弩手,可都是千里挑一的神射手,且每支箭头都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今日你等便是插上翅膀,断难飞出洞去,哈哈!” 禄星腾地一声跃下地来,在洞内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今日大动兵戈所为何来?” 木南道:“禄老怪,你老儿好没记性,我被你们四怪关在牢笼中五年之久,你老儿却来问我!” 禄星大惊失色,道:“你胡说,咱们关押的人现下分明便在洞内,我等何时关押过你了?” 木南道:“你老儿老眼昏花,人质被调了包都瞎眼不知。你面前那臭小子做了我的替死鬼,你现下兀自蒙在鼓里,哈哈。我瞧你们福禄寿禧四怪,都是些脓包笨蛋,趁早不用混江湖了!” 禄星瞅了一眼萧影,向外问道:“阁下当真才是耶律楚南?” 那人道:“正是区区,哈哈!” 福禄二星和五岳七侠面面相觑,目光不约而同向萧影端详,这一看之下,才觉萧影体貌确非契丹人一般粗犷。 萧影见他们面有疑色,说道:“我早就跟你们说了,我叫萧影,不是契丹王子。” 福禄二星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福星支支吾吾道:“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自忖自己四兄弟精心打造的牢笼,人质绝无被人偷梁换柱之理,但眼前这少年说自己并非耶律楚南,而外面那人却承认自己便是耶律楚南,两人绝无作假嫌疑,刚才自己偷眼出去望了一眼洞前那人,见他形貌粗犷,完完全全一副契丹人模样儿;眼前这少年凤眼龙睛,面目清朗,确确实实带有几分中原人士的儒雅气质。谁真谁假,不辨自明,只不知何时给人调了包? 如此一个大活人给人调包,自己四兄弟却浑然不觉,这事儿传扬到江湖中,四兄弟的老脸还往哪里搁?福星压住心头怒火,问道:“原来你才是契丹王子耶律楚南,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来此作甚?” 耶律楚南阴恻恻地道:“天底下难道只有你们四个老儿会用瞒天过海、欲擒故纵这等伎俩?当日我见你等将那替死鬼和一群小道姑押进庄,料定你四个老儿不怀好意,命人一面盯紧庄子,一面回大辽调齐兵马,潜行南下,伺机而动。说来也巧,这群道士逃出之后,一路北上,却省了我等潜入中原长途颠沛之苦。更巧的是,今日你福禄两老儿也自动送上门来,妙绝妙绝,五年牢笼之仇,今日一并得报,可喜可贺,哈哈!” 福星道:“区区三千虾兵蟹将,能将我怎样?老夫先牢了你这契丹胡狗!”说着纵身而起,右足在岩壁上一蹬,便要飞身出洞。 但听嗖嗖声突作,数十枚羽箭倏乎而至。 福星急引内劲,双手起处,劲道自双臂奔涌而出,衣袖呼呼夹着劲风,迎着箭尖裹夹而前,眨眼功夫便将十余枚羽箭尽数收于袖中。随即他袖风一扬,羽箭疾射飞出,似都长了眼睛,嗖嗖尽皆射向耶律楚南。 他接箭抛箭,数个动作快如闪电,只在一瞬之间,耶律楚南猝不及防,大惊失色,慌忙中横身一倒,骨碌碌向山下滚去。 只听“啊啊”数声,几个兵士中箭倒地,口吐白沫,面色青紫,一动不动,早已毙命。 洞内诸人尽皆失色,都在心里想:“耶律楚南真个歹毒,箭上不但喂得有毒,而且见血封喉!” 这时,羽箭飞蝗般射进洞来,洞内众人都将身子贴在两侧的洞壁之上。 方才吃了亏,给福星接箭回掷,眨眼功夫死了数人,契丹兵士这回有了防备,纷纷在洞外架起盾牌,挡在洞口。 耶律楚南适才吓了个半死,知道箭上剧毒无比,一旦射中,立时毙命,沿着山坡滚得一程,料必无险,这才伸手抓住一根树枝,惊犹未定,战战兢兢在众兵士身后慢慢爬上坡来,见洞口盾牌森列,被自己手下兵将守得铁墙也似的,便即放心,高声道:“大家小心封死洞口,休要逃脱一人!” 他说完右手一挥,立时便有百余兵众涌上前来,在盾牌之后排成一列,各自左手上箭,右手拉弓满弦,锋利的箭头齐刷刷对准洞内。一队列好,又来一队,如此五列箭阵,数百支毒箭,森严伺立,真个麻雀也飞不出一只去。 离洞口稍远处,又有五百阵列,如此层层包围,密密麻麻,水泄不通,三千兵将皆有毒箭在手,便如蚂蚁护住蚁穴一般,就算飞鸟,那也无隙飞遁。 福禄二星纵使武功高强,却如何只凭两双肉手,挡拒那数千毒矢?其余诸人,武功远不及福禄二星,纵叫身披铁衣,只怕也无济于事。 经适才一吓,耶律楚南哪敢再走近洞口,他站在众兵士身后,大声道:“你等都看到了吧,箭上的剧毒见血封喉,就算武功再高,躲得了成千上万支箭,只需有一支箭擦破皮儿,便就算跟阎王爷报了到,哈哈。” 洞内众人看到适才几个兵士中箭而亡的样子,皆知耶律楚南言语非虚,人人心下早凉,面如死灰。 禄星心想,耶律楚南大举而来,绝非单单只为报仇了事,定是冲着侠影剑而来。想到此节,他心里便有了计较,当下朗声道:“你等若敢攻进洞来,老夫立时便杀了这些大小道士!” 听闻此言,萧影和众师妹都围住师父,拔剑侍立,以防福禄二星忽尔来袭。 耶律楚南道:“今日洞内人人都得死,你要杀便杀,与我何干?” 他嘴上这么说,心底下却在恶骂禄星奸诈狡猾。正如禄星所料,耶律楚南此来的主要目的是夺取侠影剑,杀不杀福禄二怪,却在其次。 萧影见洞外杀机四伏,洞内人心不齐,眼下唯有说服洞内众人,共抗强敌,或可保得大伙性命。言念及此,他道:“福禄二星、五岳七侠几位前辈,咱们暂且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陆长青却不来理他,朗声向洞外道:“五岳七侠与耶律王子无冤无仇,可否行个方便,让开一条道,放我等出去?” 耶律楚南道:“你们中原武人奸诈狡猾,人人该死,凭你老儿三言两语便放人,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自被人救归契丹后,耶律楚南休整一段时日,便即动身南下,明着到处找人拜师学艺,暗地里探知中原武林底细,乘机拉拢中原武人投靠契丹。他还到处煽风点火,挑拨是非,搅动中原武林自相残杀,为契丹大军南吞做准备。 在归鹤山庄时,耶律楚南以木南的虚假身份道破侠影剑之事,便是他的一个大阴谋。原想中原武林为了侠影侠,人人趋之若鹜,会有好大一场血腥拼杀,自己坐山观虎斗,专等看好戏。不道福禄寿禧四星瞒天过海,骗过大伙,偷偷放走如尘等人,耶律楚南的阴谋不攻自破。 看戏不成,他一路跟来,见如尘等人一径向北,心中暗暗窃喜,遣人速回契丹,调兵前来围剿。 原想中原武林人士向多机智,定会大举跟来抢夺侠影剑,只需大兵一到,定可将之一并全歼。不想禄星已派寿禧二星隐伏在要道上,跟来之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五岳七侠漏网而来。 听得耶律楚南说“你们中原武人奸诈狡猾,人人该死”,张令楚心头火起,肚子里骂了声:“小子好大口气!”嘴里道:“中原豪杰之士何止千万,你等鼠辈,妄想蛇吞大象,野心忒也大了。” 耶律楚南道:“终有一日,我契丹上国雄兵南下,一举将中原大地收入囊中。到得那时,中原千万狗屁豪杰,顶个鸟用,还不得巴巴跪在地上求饶!” 顿一顿他又道:“小王可没多大耐心,你等不出来束手就擒,是要等大军冲入洞来,将你们踏成肉泥么?” 过了半晌,洞内一无动静,他本想下令攻入洞去,却也投鼠忌器,唯恐如尘一死,侠影剑便石沉大海,再也无从查找。 沉思片刻,他忽而转口道:“福禄二星、五岳七侠,我本无意伤你等性命,此番大军前来,只因我父皇想见中原第一大美人苏眉一面。你等只需将她交出,自可安然离去,小王定不会横加阻拦。” 福星道:“哼,你嘴上说的话哪能作数,咱们若是把人交了出来,岂不死得更快!” 陆长青似是心有所动,看了一眼如尘,却也一时难决。 耶律楚南见对方不肯交人,说了一声道:“带上来!”继而大声朝洞内道:“苏眉,你瞧这是谁?” 如尘闻声看得一眼洞外,脸色登时大变。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必须精彩!) 第三十八回 豪雄怎奈瓮中烹 只见洞外绑缚着十余人,其中一个少年剑眉星目,正是韩书彦。 如尘当日回到思晔苑,见苑中尽是残垣断壁,只道众弟子忽遇强敌,早已逃出了思晔苑,哪料到竟会被耶律楚南捉了去。 耶律楚南大声道:“如尘,你不乖乖出洞来,我将他们都杀了!” 听得洞外群弟子不住声喊叫:“师父,救我!师父,救我……”如尘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再也顾不得自身性命,提足就往外跑,却被福禄二星闪身拦住去路。 禄星瞪着她道:“现下我等的性命全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休想出洞!” 如尘略一定神,心想,适才自己一时情急,差点儿做了错事,即便自己出得洞去,那也无济于事,非但救不得洞外众弟子,反而要将洞内弟子的性命也搭上。 耶律楚南在洞外大声又道:“你不肯出来是吧,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嘿嘿,这十几个小妞儿,可都标志得紧了,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正当花季,姿色可餐。咱们的兵将长途跋涉,甚是辛苦,用她们来乐呵乐呵,解解闷气,倒是不错。这儿光天化日,景致又佳,当真妙极!”说完便命兵众去扒花间派十余女弟子的衣裳。 如尘怒道:“耶律楚南,你这下流胚子,你敢!” 耶律楚南哈哈笑道:“敢与不敢,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耶律楚南话是这么说,心里实也怕如尘情急拼命,终要落得个玉石俱焚,那侠影剑的下落未免从此石沉大海。当下手一挥,众兵士不再朝前,只将一名女弟子推了出来。 如尘看时,这名女弟子正是平日最为乖巧的秀儿。 几个兵士得了主子命令,色心大起,面露狰狞,七手八脚就向秀儿身上乱抓乱撕。秀儿哭着喊着,犹如群狼牙下的一只小绵羊,殊死与抗,却更加惹起兵众**之火,抓之更狂。 如尘怒不可遏,大声道:“住手,你们这些豺狼畜牲!” 耶律楚南一心只想逼得如尘就犯,听如尘叫喊声发颤,对这名女弟子甚为关切,便似秀儿是她女儿一般,将手一挥,几个兵士立时住手,侍立一旁等待主人示下。 萧影与秀儿虽属同门师兄妹,却是从未谋面,这时早也气个半死,大声道:“耶律楚南,你不就想知道侠影剑的下落吗,这里除了我,没人知道它的下落,我出来,你放了我的师兄妹如何?” 耶律楚南道:“你师父弑君之时,你还是个毛孩,后来又被关进牢笼六年之久,休要蒙我。你自己想送死,机会多的是,你急什么!现下我只要你师父乖乖出来,我便放了这些人。” 萧影话虽这么说,师徒九人被福禄二星和五岳七侠团团围住,哪里又出得去? “放开我……放开我……啊……畜牲……”只听洞外秀儿又哭又骂,几个兵士又毛手毛脚撕扯起她身上的衣服。 萧影听得哧哧之声不绝,往外看时,只见秀儿身上的衣服大半已被撕扯下来,白腻的肌肤裸露在外。 她满脸涨红,含着眼泪,突然腰肢一颤,鲜血自红唇间流出,几下痉挛,垂软地上,瞧来是死了。 “师妹,师妹……”洞外登时哭喊声一片。 萧影心下一戚,轻声叫了一声:“师妹!”想要冲出洞去,奈何福禄二星死守洞口,任谁也不能出去。 耶律楚南见秀儿为保名节咬舌自尽,饶是自己心狠手辣,心里也不由一怔。但随即又笑着道:“这小妹妹外表柔弱,内心却是刚烈。如尘你见死不救,枉自为师!” 他站在人群之后,对洞中的情形不甚了然,不知如尘等人被控制在洞中,想救秀儿也不能。见如尘铁了心肠,定是不肯就犯,命兵士搬来柴草薪火,堆放于洞口。 一阵威逼不成,他一声令下,洞口顿时浓烟滚滚。 洞内福禄二星等人正在思议克敌之计,忽见洞口烟熏火燎,尽皆大骇,万想不到耶律楚南如此歹毒,欲将洞内诸人活活熏晕烧死。 于此情形,人人心想:“今日这条命可算丢了!” 洞口柴如山积,火焰炙天,此刻要跳出火窟逃命,无异飞蛾扑火,非得烧成炭灰不可。 滚滚浓烟顷刻间钻进洞里,贯入口鼻,尽皆捂面大咳。福禄二星和五岳七侠给浓烟呛得不行,眼见洞口无路可逃,没命价往里洞奔去。如尘及一帮女弟子更加经不起浓烟熏燎,一个个流着眼泪,七高八低跟在后面。 萧影见宿婉情并未跟着爹爹逃走,兀自站在浓烟之中,连忙拉上她,跟随师父急急往洞内逃去。 全仗里面岔洞甚多,洞深且阔,浓烟滚入洞来,四散开去,众人才得保全性命。但时刻一久,浓烟遍布洞内,势必活活熏死。 如尘及众弟子早以探清洞内虚实,这儿除了火炉般熊熊燃烧的洞口,里面无一不是死洞,哪又有出口?九人和着宿婉情在最里面寻了个稍为宽敞的地儿,便即不在乱窜乱逃,坐在地上歇息。 福禄二星及五岳七侠初来乍到,不知内里情状,心里想着这个死字,如何不急,人人哪儿有洞哪里钻,你奔出,我窜进,乱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如此慌乱得半个多时辰,都知逃生无望,胸中一口气泄了,个个瘫于地上,长吁短叹,听天由命。 起初里洞只是薄薄一层轻雾,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现下整个洞内已被浓烟笼罩,人人红涨着脖颈,不住咳嗽,粗声喘着气,性命濒危。 萧影被困在牢笼中多年,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得有数日自由,这时想着活活又要被闷死洞中,好不气苦。正也无计可施,忽见一个岔洞洞口狭小,洞内却颇为宽阔,眼前一亮,说道:“师父,咱们先进岔洞,再想办法。” 当下他当先矮身爬进洞去,花间派其他人及宿婉情一个个跟着爬了进来。 福禄二星和五岳七侠早给浓烟呛得没了主意,眼见如尘等人入了岔洞,胡乱也跟着爬入,下意识都在心底想:“萧影这小子可也命大,这条命跟了他混,或可不死!” 待大家都进了洞,只听“嘿”的一声,萧影搬起一块巨石,奋力堵在洞口上,又拿过李宛儿的随身佩剑,掘地取土,一捧捧将泥土往巨石四周的缝隙间填补。虽有众师妹的帮忙,以手捧土自也缓慢,浓烟兀自扑扑往里冒。 萧影心想,似这样填补,即便最终填补好缝隙,到时洞内定也是浓烟弥漫,难以喘息,众人亦难免窒息而死。情急之下不由多想,脱下上衣,改手捧为衣兜,不多时便将洞口封堵得严严实实,再也无浓烟钻进来。 李宛儿那日跟萧影外出打猎捉来的那只小兔子给浓烟一熏,早已没踪影,跑得不知去向。她一直为这事闷闷不乐,这时将浓烟堵在外面,眼前有了一线生机,整个人登时高兴起来,禁不住拍手大声欢呼。 如尘却坐在一旁愁眉不展。她一面咳嗽,一面哀声叹息道:“咱们出不了洞,终是难免一死。耶律楚南也非当真要咱们的命,他只是要将咱们熏晕,而后拿住咱们,逼问侠影剑的下落。大伙坐下来养精蓄锐,一会儿耶律楚南进来,好与他殊死一搏,能杀得耶律楚南更好,杀不了他,杀得百十契丹胡兵,也算值了。” 听她这么说,福禄二星心里想:“只须耶律楚南敢入洞来,以咱哥儿俩武功之高强,定可拿住他做为人质,怕只怕他进来时,咱们都已给这该死的烟雾熏翻在地,可就没法子可想了。” 萧影心想:“师父的话不错,即便耶律楚南不进洞来,这儿没有吃的东西,不被烟熏死,非也得饿死,眼下已无活路可走,只能跟他拼了!”只盼耶律楚南早些入洞而来,到时能杀两个是一双,杀得一个也算赚了。 人人心里盼着耶律楚南到来,席地打坐,静静地谁也不说话,竖着耳机只听外面有无响动。如此半日,洞外静悄悄地全无声息,各人在心里也泄了气。福禄二星再也沉不住气,大声叫骂起来。 五岳七侠原本举止庄重,眼下一无活路,人已离死不远,也用不着板着脸嘴充好人,纷纷跟着福禄二星粗声叫骂起来。 萧影心急如焚,耳听旁边福星等人唔哩哇啦骂成一气,心里更加烦躁,倏地站起身来,说道:“咱们杀了出去!” 如尘道:“现下外面浓烟弥漫,不用到洞口人就晕了,又有什么用。” 萧影心里所想,何不如师父所说,只是心烦意乱之下,除了杀出洞去,实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他一边大步急走,一边心中思索脱困之计,蓦地脚下一软,跟着噼啪一声响,整个人往下直掉,紧接着“扑通”一声,顿感周身冰凉,耳听水声潺潺,不知怎地,竟似落入河溪之中。 原来洞底流有一条地下河,这河正好就在方才萧影掘土的下面,若非在上面掘了一尺来厚的土,这儿原是不易踩塌。萧影在洞中走来走去,右足正好踩在被他挖得薄薄的一层隔层上面,登时塌陷下去,跌入河中。 他大惊之余,不由大喜,欢声大叫:“师父,这儿有条地下河,咱们有救啦!” 上面众人听他这一声喊,大喜过望,兴奋得头脑反而有些眩晕,黑暗之中,但听李宛儿等人惊声大叫:“师父您怎么啦?师父您怎么啦?……” 萧影听来不妙,正要开口询问,只听如尘的声音道:“我没事儿,刚才一激动,糊里糊涂就晕了过去,这会儿没事啦,咱们赶紧走。萧儿你怎样?” 萧影道:“我很好,师父您快下来,我在下面接着!” 福星及五岳七侠亦是神情激荡,个个欢天喜地,往塌陷的洞孔处纵身下跳。 禄星大声道:“小心下面有毒蛇巨鳄!”说话间掏出火刀火石,拾起方才进洞时带来的火把,嚓嚓打着,举在洞孔处往下张望,看实了才纵身跳下。 萧影一个个将如尘等人接住,抱立河中。这地下河水势平缓,却也不浅,直没人腰。 李宛儿兴高采烈,自告奋勇,与萧影当先涉水顺流而下。走着走着,她右足一脚踩空,“扑通”一声跌入水中。 萧影急忙扑身过去,将她揽在怀中,待要立身站稳,双足却是踩不到底,好在他自幼熟识水性,足下一空,便洑水而出,把她抱至浅水滩上,回头对如尘等人道:“这里水流缓慢,是深水区,大家不能再往前走,小心落水!” 这些人中,便只萧影识得水性,其余诸人都是“旱鸭子”,听萧影这么说,忙不迭往后退了几步,皆在心里想:“一个不小心溺入水中,这可不是玩的!” 当下萧影洑水一个个将他们背了过来,涉水又走行半个多时辰,前方蓦地有了点点亮光,众人皆知是到了河口,死里逃生,不禁欣喜若狂,就连如尘也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走近亮光,各人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这里晃晃荡荡,却是一潭深水,一轮银光映照在水中,正是天上的月亮。月亮从外面斜照到河底,再从河底透了进来。整个洞口满满当当全给水流堵塞起来,便是会飞,非也得趟水而出,要到外面,唯一的路径就只有潜水。 萧影先将如尘等一群女子一个个送出水潭。第九趟将宿婉情背到外面,李宛儿瞧萧影累得气喘吁吁,关切道:“二师哥,可把你累坏啦,坐下来歇一歇。” 萧影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和着师门一众一边互道死里逃生的感慨,一边察看周围。 皓月当空,照得四周有如白昼,萧影看得分明,暗河出口原来就是白天自己赤身洗澡的那个湖泊,湖水淹没了暗河河口,河水流到这里受阻,便就积成深潭。 湖面在月光的洒照下,宛若一面大大的镜子,众人的倒影映在其间,身长影疏。 忽有一滴水珠洒落湖面之上,荡起点点涟漪。 萧影朝水滴落下的地方看去,见宿婉情孤身凄影,眸中泪光莹然,正要问明缘由,突然想起一事,惊道:“啊哟,我倒忘了,洞中还有福禄二星和五岳七侠!我这就回去救他们出来。” 宿婉情泣声道:“我爹爹他们数次欲加害萧公子,我……我原本也不指望萧公子能救他们,只是……只是他毕竟是我爹爹……” 萧影心里明白,她刚才是在担心爹爹的安危,却又不便出言相求,是以偷偷流泪。 当下道:“婉情姑娘,你我一见如故,用不着见外。我这就去救他们。”说完便要往河口跳入。 如尘突然道:“那九人坏透了,你还去救他们?当务之急,是要赶着去救你那帮师兄妹脱险。” 萧影心想:“白天秀儿已然惨死,韩书彦他们现下是否遇难,那也不好说,我到底应该先顾哪边?”只觉左右为难,支支吾吾,一时间倒不好回应师父。 沉吟片刻他才道:“师父,搭救众师兄妹,也不急在一时,待我救出洞中九人,再一起前去救他们出来!”话未说完,他翻身跃入河口,朝暗河底下潜去。 望着萧影急急而去的背影,如尘不住摇头,连声叹气。 如尘站于湖边,萧影每背出水面一人,便伸指将之封住穴道,一一点倒九人,她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唉,为师本想了结他们,想来你定是不肯,便就点了他们穴道。” 萧影心想,为了侠影剑,难保他们不起异心,师父封住他们穴道,那是最好不过。 当下大家将福禄二星和五岳七侠抬于隐蔽处,就要去救韩书彦及其众师妹,宿婉情道:“我丝毫不会武功,去了也是碍手碍脚的,我在这里祈求上苍保佑花间派众师兄妹平平安安。” 转头又对萧影道:“萧大哥,你救了我爹爹,我……我……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说话间玉面绯红,顿了顿又道:“今后我会劝说爹爹弃恶从善,好好做人。” 萧影道:“这儿不安全,过得一个时辰,他们身上的穴道便会自行解开,到时你和他们速速离开此地。你保重!”说完转身跟上师门一众。 宿婉情呆呆看着他的身影离去,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她轻声叹了口气,但觉心中空落落地,茫茫然若有所失。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三十九回 末路穷途师奋命 如尘师徒一众来到紫微洞附近,此时烈火早已烧灭,洞口人头攒动,仍有兵卒把守,却不知韩书彦等人被关押在何处? 如尘等人伏身蹑足,不断在四周搜寻,突见前方不远处的树丛中有火光,十数个契丹兵士举着火把穿梭来去。 如尘轻声道:“我看那儿人不多,咱们先去捉两个兵卒问上一问。大家出手得快,他们手中的毒箭厉害,不能让他们察觉!” 萧影等人依言跟随师父悄没声息地来到近旁,伏身察看动静。 这一看众人皆是大喜过望,只见地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数人,正是韩书彦等师兄妹。 如尘轻声道:“影儿,你不会轻功,伏在地上别动,契丹兵卒不多,有宛儿我们前去救人便可。” 语声甫落,她打了个手势,八条人影倏倏向外飞去,十数契丹兵卒哼也没哼一声,便即一个个瘫软在地。 萧影不禁十分佩服师父和七位师妹的轻功了得,想自己空有一身内力,只会蛮打蛮拼,关键时刻半点忙也帮不上,不由得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正自出神,众师兄妹已被悉数救出,李宛儿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赶快走。花间派师徒一众二十余人诚惶诚恐,不敢走大路,哪顾得东南西北,径往密林深处逃亡。 只逃得半里多路,突听四周窸窸窣窣,朦朦胧胧见树丛中人影攒动,众人大惊失色,李宛儿等几个女弟子都“啊”地叫出声来。 正自惊疑间,登时火光四起,明晃晃的火把不知有几百几千,照得密林中犹如白昼,将他们围在中央。 一人自树丛中嘿嘿冷笑着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耶律楚南。 他大声道:“想不到你们有飞天遁天的神通,居然神不知鬼不觉逃出了山洞。现下你等插翅难飞,还不乖乖束手就擒?我这三千弓弩手,可是一个不少在此间候着你们。哈哈!” 如尘面如死灰,强自镇定道:“道姑落魄至斯,自也不想活着出去,今日就和你们拼了!”刷的一声拔出佩剑,闪身而前,但听嗖嗖几声响,数支羽箭往她脚前的地上射至,封住了她前进的路径。 此时花间派众弟子均已拔剑在手,严阵以待。 耶律楚南笑道:“负隅顽抗对你们都没好处,最好乖乖把剑放下,我保证不伤害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 到此地步,如尘也顾不了许多,闪开射来的箭,提气急进,剑光闪闪直向耶律楚南刺去。 她本想擒贼擒王,先将耶律楚南制住,岂料对方武功自也不弱,且十分狡猾。 他挥剑卸去了如尘一招,凭地一跃,翻身躲在了一堆兵士之后。 如尘情急拼命,剑气如风,霎时间将面前的十数兵士砍翻在地,数十支羽箭嗖嗖破空而至,她举剑一边格挡,一边左臂探出,将一支来箭夹于食指和中指间,嘴里怒骂道:“耶律楚南你这狗贼,吃我一箭!”便要将箭支掷向耶律楚南,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横剑四顾,气急败坏大声道:“耶律楚南,给我滚出来!” 只听得耶律楚南在老远的地方道:“老道姑住手,再不住手,我可要下令放箭,灭了你花间一派。” 萧影等一帮弟子情知重兵围困之下,对方人人既有毒箭在手,己方武功再高,今日也是非死不可。当下各自抱了必死之心,见师父飞剑杀敌,纷纷拔剑出拳,都要上前拼命,却被耶律楚南手一挥,兵卒乱箭扑扑破空射来。 李宛儿、韩书彦等弟子挥舞长剑,在身前划成一道光圈,但听铮铮之声不绝于耳,来箭或被撞飞,或落地上,一时尚可抵挡。 萧影可就大事不妙,他既不会武功招式,手中又无长剑,心想终不过一死,眼见羽箭扑风而来,伸展双手就去格挡。 李宛儿娇颜失色,叫道:“不可!”飞剑护在他前面。 如尘急怒之下,全没想到还有一干徒儿。眼下自己一方全然处于被动挨打的位面,便算勉力一拼,只不过多杀百余胡兵,花间派却要遭那灭顶之灾。自己性命不要也罢,却不能连累一干徒儿白白送死。当即收住剑势,横扫一眼,喝道:“耶律楚南,你到底想怎样?” 耶律楚南远远地道:“不想怎样,只想请你们师徒随我到上京走一趟,我父皇自会善待你们。”上京即是契丹国都城。 听了耶律楚南的的话,如尘道:“你不就想要那侠影剑?我早就说过,侠影剑落入了洛阳皇宫,你为什么不找朱温老贼要,偏偏缠着我等不放?” 耶律楚南道:“你们中原武人诡计多端,女人的话更是不可信。我早就派人到朱温的宫中查访过,侠影剑根本不在宫中,你休想骗得了我。” 如尘道:“你不信,那也没法子,我确实不知侠影剑的下落,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 耶律楚南道:“要你在上京住上十年八年,看你说不说!” 如尘心想,今日花间派欲要全身而退,想也办不到,说道:“随你去倒也不难,不过你得放了我一干徒儿。如若不然,今日便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耶律楚南道:“你只需乖乖随我到了上京,我便放了他们。” 如尘话声坚决道:“不行,现下就得放了他们!”说着横剑在颈,作势自刎。 耶律楚南总以为侠影剑是在如尘手中,为了这把剑,总是投鼠忌器,不敢乱来,生怕如尘一死,侠影剑便即不可得。至于花间派一干弟子,他只想以他们来要挟如尘,放与不放,倒也不在意下。瞧如尘绝非惺惺作态,忙道:“有话好说,何必如此!” 如尘道:“只要你放过我一众徒儿,那便好说。” 耶律楚南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望了一眼萧影,微笑道:“代我做了六年牢,倒也难为你。你们走吧!” 如尘还剑入鞘,走到萧影等弟子跟前,话声凄凉道:“都怪师父无能,护你们不周,令你们吃了不少苦头。今日我花间派被逼至此,再也无第二条路可走,唉,可怜秀儿一位好姑娘,为那侠影剑白白送上性命。” 叹了口气她又道:“为师再也不想看到你们师兄妹有何闪失,我不在,你们要以韩书彦大师哥为尊,互敬互爱,将花间派武学发扬光大。为师此去,恐怕再也难归中土,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为师也会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李宛儿等几个女弟子此时早已泣不成声,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如尘上前两步,捧着李宛儿的秀脸道:“人生在世,草木一春,生命有时尽,也无需多所伤怀,师父这把年纪,活得也够了!” 说完她又转头向韩书彦道:“彦儿,这么多年花间派的大小事务,你操了不少心,为师此去凶多吉少,这便将掌门之位传于你,一朝光大花间派,只怕要靠你了。”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朵红艳艳的花儿来,说道:“这是用红宝石雕刻成的牡丹令,乃是本派掌门人信物,你要细加保管,不可遗失。”说着她双手将牡丹令托过头顶,众弟子均双膝跪地,拜伏于地。 萧影虽不识江湖门派之礼数,但见众弟子都拜倒,自己也跟着跪了下去。他举目看那牡丹令时,只见它在师父手里熠熠生辉,娇艳欲滴,煞是好看。 如尘正色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花间派横遭大难,特将掌门之位传于大弟子韩书彦,望上苍保佑本派薪火相传,永世不灭!”说完将牡丹令举到韩书彦头顶,说道:“花间派第二代掌门人韩书彦接令!” 韩书彦举起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牡丹令。 此时耶律楚南早已等得不耐烦,大声道:“还不快走,等得急了,我可要改变主意!” 待众人起身站立,如尘走到萧影面前,说道:“影儿,众师兄妹中,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身世坎坷,遭遇不凡,却生就一副侠义心肠,殊不知人有时太过于仁善重义,会害人害己。今日之事,如听得我劝,别去救那些个老鬼……唉,罢了,过往之事,多说无益,你还是善自珍重吧。” 说完向众弟子道:“咱们恐后会无期,大家各自珍重!”头也不回地去了。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四十回 与君万载何相盟 眼见师父没入兵卒丛中,众弟子泪如泉涌,大声哭喊。 萧影大叫一声“师父”,向前追赶,才奔出数丈,几十支羽箭嗖嗖向他射来,一支羽箭嗤地一声,插入他的小腿中,惨叫声中,他扑地便倒。 李宛儿等人知道羽箭喂有剧毒,见血封喉,萧影这一中箭,早已骇得面如死灰,纷纷扑上前来,只见他身子抽动,口吐白沫,面色发紫,已是垂死之际。 唐妙秋等几名师妹得与他数日相处,觉着这个二师哥人很好,这时便要与他生死相别,都围拢在他身旁,放声大哭。 哭得一会儿,萧影已无动静,李宛儿拿出为他缝制的第二套衣服,垂泪道:“二师哥,这套衣衫其实早就缝好了,宛儿见你对我缝制的衣裳不加珍惜,随手撕扯给那宿婉情裹伤,本不想再送你,哪知……哪知此时却成了你的送葬之服……”话未说完,哀哀咽咽地哭出声来。 韩书彦道:“师妹,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是将他好生安葬了吧。” 李宛儿想到萧影白天还和自己有说有笑,晚上两人便阴阳相隔,从此千年万年,再无盟面之时,心口一阵酸痛,又伏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韩书彦等人在密林间以剑刨土,七手八脚挖了个坑,李宛儿在一旁边哭边埋怨,一会儿嫌坑挖得不够深,怕二师哥被虎豹叼走,一会儿说坑掘得不够方正,恐二师哥睡不安稳。 大家正在争吵不休,蓦地身后有个声音说道:“你们干什么?” 这分明便是萧影的声音,众人此刻听来,只觉这声音阴恻恻地,似人似鬼,不觉浑身毛发倒立,一哄向密林间发足跑去。 师兄妹一众躲在树后,伸头出来看,只见萧影坐起身来,面庞正好对着这边,月光下看得分明,他面色青紫,状如紫铜,正自左张右顾。人人吓得魂不附体,不知他是人还是僵尸? 这时,只见萧影伸右手在头上挠了两挠,突然朝着这边道:“你们跑什么?有坏人来了吗?坏人在哪儿?师父呢?” 猛地想起师父已给耶律楚南带走,不由得悲从中来,大声叫道:“耶律楚南,我跟他拼了!”猛然站起身来,“啊哟”一声,脚下吃痛,一跤摔倒地上。 李宛儿惊魂未定,伏在树丛后怯声道:“二师哥,是你吗?你还活着?” 萧影道:“自然是我,难道鬼还会说话?好啊,原来你们都当我是鬼!” 李宛儿喜极而泣,蹦蹦跳跳跑了出来,眼里闪烁着泪花道:“二师哥,刚才你吓死人啦,人家以为你死了呢。你不是中了毒箭吗,怎会没事?” 萧影道:“我也不知道!” 略一寻思他又道:“当日我修炼《涅磐真经》中的疗毒心法,上面也没注明如何疗毒,我看多半便是真经救了我一命。” 萧影虽然修炼了疗毒心法,却不知这疗毒心法奇就奇在修炼之后,在生死光头,有六重“九阳炽天”和“九阴太虚”内力驱使,会自行启动疗毒。如无高深内功驱动,自也不会自行运行疗毒。 花间七姝听萧影说身上的毒不疗自愈,也不怎么惊奇,他们在破庙之时便已看过萧影被野狼抓成重伤,一两日便恢复如常。 韩书彦和其余女弟子却是惊异不已,张口结舌,半天合不拢嘴,心下皆想,世上竟有这般神奇的武功,能令人五毒不侵,真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心中艳羡不已。 韩书彦走到萧影身前,说道:“师弟,你既然没事,咱们这就走吧。” 萧影道:“去哪儿,救师父去么?” 韩书彦道:“现下咱们去了也是枉送性命,还是南下找个僻静之所勤加修习,待武功大成,也好营救师父出来。” 萧影道:“不行,师父为了咱们,宁可性命不要,如今她无时无刻都要性命不保,咱们岂可丢下她不管!” 韩书彦道:“这话不假,可目下凭咱们这点三脚猫功夫,怎生救得师父?” 萧影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耶律楚南不道会对师父做出什么事来,咱们一路跟踪,向机行事,总有万一的希望。” 李宛儿一边帮萧影拔除脚上的箭支,上药包扎,一边道:“是呀,咱们怎可贪生怕死,置师父于不顾,即便去送死,也绝不能不管她老人家。” 韩书彦登时来了气,一张脸变得无比难看。 他自小和李宛儿一起长大,在思晔苑又得与她朝夕相处,可算青梅竹马。花间派自萧影失踪后便只有他一个男弟子,加之自己又是大师哥,他在众师妹之间直如众星捧月,当真是生在花丛中,每日喜乐无限。 眼见李宛儿渐渐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姿容绝美,宛若清水出芙蓉,往众师妹中间一站,便似花中牡丹,群芳之魁,清丽爽目。他对她的爱慕之心与日俱增,每日里想尽办法与她相处,百般讨好,万般呵护。 萧影的出现,让他心神不宁,想起适才他昏死之后,李宛儿为之悲声恸哭的样子,心中早已打翻了醋坛子。但想到萧影既死,自己又何必与一个死人争风吃醋。 岂知萧影可也命大,明明死了,竟又鬼使神差活转过来,而且李宛儿还帮他的腔,毫不顾念青梅竹马之情来与自己作对,登时怒气大炽,妒火中烧。 他转身背着众人道:“不行,现在我是花间派掌门,决不能让花间派惨遭灭门!” 此时东方微白,林间鸟雀叽叽喳喳,吵翻了天,韩书彦从地下捡起一粒石子,食指弹出,噗的一声,一只鸟儿中石惨叫几声,扑腾落地,双脚蹬得两蹬,便就不动。 众人皆“啊”的一声,心里都觉韩书彦这个大师兄今日阴阳怪气且不说,还这般心狠手辣,好好的一只鸟儿,也没碍他什么事,这就遭了毒手。 李宛儿道:“大师哥,这好好的鸟儿,你干吗打死它?” 韩书彦压抑怒火,转身叹气道:“唉,我为师父之事心里闷得慌,这鸟儿好不识趣,偏来凑这个热闹,我只是要赶它们走,不小心打落一只,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宛儿斜了他一眼,说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事了。咱们还得及早想法子营救师父出来。” 萧影道:“现在天也亮了,咱们这就急速北上,伺机想办法营救。” 韩书彦冷哼一声,说道:“师父为什么跟着耶律楚南去的?若非为了保全咱们师兄妹的性命,她老人家岂能束手就擒,乖乖跟耶律小儿走?我身为大师哥,临危受命掌门之位,岂可逞一时匹夫之勇,枉费了师父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陷花间派于万劫不复之境。倘或花间派因此而覆没,我便成了千古罚人。现下我是花间派掌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北上,若有违令者,以叛徒论处!”说话间面目威严,大有一派掌门之风。 萧影心想,瞧韩书彦这个样子,说话有板有眼,很有风度,花间派这个掌门,他倒也做得。只是他决意不肯前去搭救师父,此事关乎大义,岂能苟同于他! 借着晨曦细看韩书彦,只见他剑眉星目,一张脸说方不方,说长不长,可也是个世间少有的好儿郎样貌,说不上潇洒,精明之中自有一股出凡之气,说话间一对眼珠子骨碌碌直转,整个人瞧来有些儿不简单。 韩书彦话刚说完,便大步而行,众师妹除了七姝外,都纷纷跟在他身后,往南而去。 萧影和七姝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影心想,韩书彦现下是一派之长,也不能太过违拗了他,既他南下之意已决,自己再加阻挠,致使师门内部起了纷争,可是更加不利,倒不如分开做两批人,一批人尾随耶律楚南北上,师父危难之时,好歹有个应援;一批人南下,向少林怀远方丈、丐帮虎一通帮主等人道明真相,说明原委,邀齐中原群雄一道北上,或能救得师父。 计议已定,他右手撑地,咬牙站起身来,向李宛儿、唐妙秋、祝韵苔和梅兰竹菊六姝道:“有劳你们急速南下,务必求得少林怀远方丈、丐帮虎一通帮主等人前来搭救师父,我跟着师父北上,想办法营救。” 李宛儿道:“那帮老和尚和臭乞丐认定咱们是契丹奸细,怎会好心来救师父,用不着白费力气去求他们了。再说你脚上这箭伤得不轻,你这个样子,怎又跟得上耶律楚南他们。倒不如咱们一同北上,大家有个照应。” 萧影道:“人多反而不易下手,你们速去请人,怀远大师念在咱们祖师爷爷陈陶的面子上,或会应允。只要他答应救人,以其在武林中的威望,定能邀约不少好手前来。” 李宛儿瞧他站着说话都吃痛,如何追赶耶律楚南?转头对唐妙秋等六个师妹道:“你们南下请人,二师哥脚上伤得不轻,我跟着北上向机救师父!” 六姝朝萧影脸上看去,见他不置可否,都知道他心下默许。 唐妙秋心知萧李此去凶多吉少,多半没性命活着见面,眼眶一红,便要流下泪来。但想自己等人早日搬来救兵,他们便少一分危险,当下强忍泪水,说了声:“你们保重!”转身带着几个师妹急往南去了。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四十一回 倾尽心思只为卿 李宛儿目送唐妙秋等人远远去了,四下一顾,找来一根木柴递给萧影道:“咱们找个地儿将养一日,明日再动身北上。” 萧影将手腕粗的木柴夹在腋下,一瘸一拐往前边走边道:“去得迟了,只怕师父会有危险。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咱们这就上路!” 李宛儿知道再劝也没用,跟了上去,伸手搀着他,望耶律楚南等人去的方向而行。 韩书彦等人行得一程,见唐妙秋等人自后而来,却不见李宛儿和萧影,一问才知他们为救师父已然北上。 闻听此讯,韩书彦面色登时不悦,愠道:“凭他们两人那点微末功夫也想去救师父,简直不自量力!只怕救师父是假,私奔才是真。咱们这便北上,倒要瞧瞧,萧影这叛徒有甚么能耐,当真要造反不成!” 说完转身便要往北走,唐妙秋道:“韩师哥想歪啦,萧师哥和宛儿师姐确是前去营救师父的,起初萧师哥要自己去,宛儿师姐不放心,这才跟了去。” 韩书彦一听,脸色更加阴沉,愤愤然又要走,突然间似是想起何事,停步转脸过来道:“师妹,萧影的功夫怎会这般神奇,他从哪儿学来的?” 唐妙秋道:“听说是从一本古墓捡回来的书上习的,这些日子来,咱们师门屡遭变故,我和萧师哥虽然在一起,也没有多问。萧师哥说以后会将功夫传与咱们。”她又将萧影这些年来的遭际大致说给韩书彦听。 韩书彦沉吟道:“古墓捡来的书?是不是叫《涅磐真经》!” 唐妙秋冲口应道:“呀,对了,就是《涅磐真经》,原来韩师哥也知道。” 韩书彦朝她微微一笑,说道:“自然知道,当年……咳,不说了,咱们这就追他们去,不能叫他们白白去送死!” 唐妙秋道:“我们还要到少林、丐帮去请人。” 韩书彦道:“那好,我们先去追上他们,然后咱们一个月后在上京会齐。”说完带着原先一帮师妹,朝来路快步而回。 唐妙秋等六个少女边往南走,边谈论韩书彦、李宛儿和萧影之间的事。 竹儿微微皱眉道:“你们瞧见没有,韩师哥的脸色有些不对啊,以前他跟宛儿师姐那样要好,萧师哥这一出现,情况就不一样了,宛儿师姐好像对萧师哥有那么一点儿……一点儿……” 唐妙秋道:“就你眼尖,这事儿谁又看不出来。唉,咱们花间派外患不休,往后只怕又要有内忧了。” 菊儿道:“什么内忧啊师姐?” 梅儿道:“你这傻师妹,大人的事,你趁早少问,将来你自然会知道!”她比菊儿大了三四岁,菊儿年方十三四岁,尚不知愁滋味,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哑谜。 祝韵苔幽幽叹气道:“宛儿师姐不会真喜欢萧师哥吧?他们三人以前是结义兄妹,共历过患难,宛儿师姐与萧师哥多年不见,现下见了,两人亲近一点儿,又有什么奇怪。想来不会有事的啦!” 唐妙秋道:“缘分之事,谁也说不好。赶快走吧!”说完伸手拉了菊儿,快步向前而走,生怕她个儿小走的不快。 韩书彦大步疾行两三个时辰,炎炎烈日下,已然挥汗如雨。 身后一帮师妹细皮嫩肉,大都还在年岁幼小,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小的跟菊儿相仿,哪又跟韩书彦吃得起这般苦?只是人人瞧着他是掌门大师兄,谁也不敢偷懒落下。 这时走得实在不行了,各自都在心下想:“从没见过韩师哥这般心急火燎,这路可是走不动啦,再走可就出人命了!”便叫天王老子来,打定主意只是不走。 韩书彦连番回头催促得烦了,恼着一张脸道:“罢了罢了,你们慢慢跟来!”回头急向路上又追。 傍晚时分,他来到一条小溪旁,眼见碧玉般的溪水哗哗流淌,在烈日下疾行半日,实也口干舌燥,坐到溪边喝水乘凉。河边绿树成荫,倒是景致绝佳。 蓦听一个娇脆的声音道:“二师哥,我给你缝的这套衣裳合身不?有没哪儿宽了,那儿窄了,我再给你改改。” 一个男子的声音应道:“师妹的针线活儿巧夺天工,这衣服很合身。追了半天没个人影,你说咱们是不是追错道路了?” 女子的声音道:“错不了,我瞧溪边留下的马蹄印还是新的……” 听声音两人便是李宛儿和萧影,韩书彦肚中怒气一下子冲了上来,便要现身,忽又听李宛儿道:“二师哥,我喂你喝水……”直听得他快要气炸肚皮。 他蹑足循声过去,只见溪边树下,师妹李宛儿娇俏的身姿半蹲半跪在萧影身前,莹白如玉的手中捧着一汪清水,凑在萧影嘴边给他喝。 瞧她那副甘之如饴的表情,他的心嘎嘣一声碎了。 他却不知,萧影脚上有伤,走了大半日路,疼痛渐烈,站着走路尚可,此刻要蹲身到溪边掬水自饮,却是极难,让李宛儿喂他喝水,当真算是没办法之事。 韩书彦一来对李宛儿情根深种,早在心底怀疑她与萧影会有不轨之行,二来瞧李宛儿对待萧影那副神情,一眼都是倾慕,可也真有投怀送抱的意味,登时妒怒交迸,右手五指紧捏剑柄。 心思百转之下,他强抑怒气,松开剑柄,从树后笑吟吟的走了出来,说道:“啊哈,总算叫我找到你们啦。可有师父的消息?” 李宛儿起身惊讶道:“大师哥,原来是你。你怎么来啦?” 韩书彦心道:“我现下不来,难道要你们成其好事,才巴巴来喝你们的喜酒?”又在心里骂道:“你这样一个娇俏姑娘家,也敢到处跟人乱跑,给萧影这小子占了便宜,有你哭的时候!” 嘴上却道:“我思前想后,师父待咱们恩重如山,如今岂能弃她不顾。” 萧影、李宛儿听他这么说,皆是精神一振,心下喜道:“原来他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萧影道:“掌门师兄说得对,大丈夫死则死矣,却不可丢了情义二字!” 李宛儿嘻嘻笑道:“非也非也,我是小女子,非大丈夫也,却也不怕死,呵呵!” 此刻跟韩书彦一道来的众师妹也在溪边现出身影,听宛儿师姐这么说,禁不住都抿嘴吃吃而笑。 一众顺着太行山脉向东北方向行得五六日,进入燕国地界。燕国又称桀燕,乃燕王刘守光割据之地。 一路听说刘守光残暴不仁,师兄妹一众人生地不熟,不敢走大道,只敢往小路走。数日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这日,韩书彦道:“前面就是上京了。我在上京结识一个朋友,咱们一路奔波,人人都疲累不堪,正好去她家落脚休整,思议救人之计。” 萧影道:“救人如救火,去得晚了恐师父有何不测。” 韩书彦道:“一路追来,也没发现师父的踪迹。咱们人生地不熟,我那位朋友熟识上京的路径,有她帮忙那便事半功倍。” 萧影点头道:“这倒不错。” 行得半日,一行人进了城,韩书彦道:“咱们得换身行头,没的叫人家小瞧了。”各自依言先去置办衣物,打整一新。 韩书彦照着那位朋友留下的地址向街边小贩一打听,那小贩提高嗓门尖声道:“贾老爷家啊,你算是找对人了,贾老爷也是你们汉人,可会赚钱啦,这才几年,就成了上京首富,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嘿嘿。” 萧影暗自好笑:“这小贩说话矛盾百出,既然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还说什么‘算是找对人了’,随便问一人不也是对的?” 殊不知那小贩甚是识人面相,眼看着了新衣的萧影服袖翩翩,丰姿逸隽,大是不凡;向自己问话这人背上插着长剑,瞧来是他的随从侍卫;还有一群俊俏丫头跟随,若非皇亲国戚,岂有这等派头?心里早也想讨个赏钱,便绕山绕水,借机抬高身价,说了这句“算是找对人了”。 韩书彦跟着师父过惯了富贵生活,可也阔绰,随手便给了那小贩十两银子。小贩躬身哈腰,谢不绝口。若是韩书彦知道他只将自己看成萧影的一个侍卫,哪有这般好心? 不多时来到贾府门口,但见门前左雄狮,右白虎,整座贾府宏伟庄严,雕梁画栋,煞是气派。 韩书彦走上前去,跟守门家丁嘀咕几句,那家丁转身跑了进去。 不多时,一个少女粉面红妆、花枝招展地走了出来,她身后男男女女,跟了一大群人,均作丫环仆人打扮。 那少女还没走到近前,众人便觉浓香袭人,但见她体态丰盈,大眼桃腮,走起路来搔首弄姿,整个人妖艳欲滴,却有一股富家女的傲慢与辣劲儿。 到得近前,那少女道:“哎哟,是韩公子呀,这大老远的,是那阵风把你给吹来啦!” 韩书彦笑道:“宝珠,好久不见,你人是更加漂亮了。你这话可说得有些生份啦!” 听闻此言,她格格几声笑,更是美目撩人,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四十二回 试君芍药为谁生 韩书彦上前几步,转身与浓妆少女站成一对儿,面向师弟师妹道:“我给大家介绍,这位便是我在洛阳相识的贾宝珠贾姑娘。”转身又向贾宝珠简略介绍众师弟师妹。 瞧贾宝珠故弄姿态的样子,李宛儿等人看着极为别扭,听韩书彦介绍,也只是微笑点头,以示问好,并不与她多套近乎。 一行人跟着贾宝珠左弯右拐,好一会才来到贾家中堂,一个气度雍容、财主模样的男子坐在厅堂左侧的椅子上,右侧坐了个老者,骨瘦精健,双目精光闪烁。下首左右两边的椅子上坐了三个中年男子,五人正在堂上喝茶说话。 萧影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便是丐帮帮主虎一通,其余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是空峒派的叶子飞,一个是点苍派掌门左湛风,这两人在归鹤山庄还打过一架。 贾宝珠上前向那个气度雍容的男子道了一声:“爹爹,这些便是女儿的朋友!” 那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堂下抱拳道:“佳客远来,老朽贾贺招呼不周,万请担待!” 韩书彦等人躬身还礼。 萧影见这男子气度不凡,为人亦且极为有礼,当即跟着还礼。 贾贺当即命仆人丫环招待众人。 贾宝珠满面春风,与韩书彦边走向后院,边交头接耳,悄声说笑。一群丫环引着萧影等人,跟着贾宝珠、韩书彦来到后园。 贾宝珠叫过管事丫环,在一旁低声吩咐几句,拉了韩书彦的手道:“咱们去花园散心。” 韩书彦转头望了一眼李宛儿,见她嘟着嘴唇,轻娇薄怒的样子,心念一动,朝贾宝珠笑道:“嗯,贾姑娘天姿国色,种出来的花草,料必不俗!”两人说着话,并肩向花园走去。 一群丫环将李宛儿和众师妹分成五间房安顿,另还有一间房,正要安顿萧影住下,一男仆匆匆跑来说,这间房小姐吩咐安置给韩书彦独居,除此之外再无客房,只好委屈萧影,将他安排在几年前废弃的一间柴房中。 李宛儿听了男仆的说话,气往上冒,切齿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你们这样的大富人家,怎少得了住房,哪有将客人安置在柴房的道理?” 男仆赔笑道:“回禀李姑娘,敝府除了这六间客房外,实在没有其他房间了,真是对不住,只有请萧公子将就着住。” 李宛儿道:“那便将他安排与韩师哥住一间吧。” 男仆道:“小姐说了,韩掌门不习惯与别人同住,还请见谅!” 李宛儿一听,更加有气,叱声道:“去叫你们小姐来,姑娘与她理论!” 男仆面色为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萧影忙道:“在下比柴房差千百倍的地方都住过,住上一晚,也不打紧。” 李宛儿道:“那怎么行呀,要不然我们几个姐妹让出一间房让你住。” 男仆冲口便道:“小姐说了,咱们的屋舍男女有别,不可乱了来住……” 萧影知道他只是一个下人,全然做不得主,说道:“既然如此,烦请这位大哥带路。” 李宛儿跟着来到柴房,见柴房已然破烂不堪,四壁不关风,内里蛛网纵横,地上堆了厚厚一层灰土,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差许多,一气之下,拉了萧影的手道:“走,咱们不住这里!”转头就要走。 萧影拉住她道:“且住一晚!”心里却想:“偌大个贾府,哪又少得了客房可住?想来是我方才什么地方失了礼数,主人这才有意刁难。贾姑娘好歹也是韩师哥的朋友,我且忍耐一晚。” 李宛儿道:“哎呀,贾家的人欺人太甚,你难道看不出来么!”见萧影不来理自己,迈步进入柴房,便也无可奈何,跟了进来,帮着扫去了蛛网尘土,自回居所去了。 到了晚饭时分,仆人来请了众人去用缮。 韩书彦是一派之长,又是贾宝珠的好友,自与贾贺、虎一通等人坐首席,萧影和众师妹另外分了两席坐。 众人坐定,贾贺笑着站起身来,介绍了首席上的众人,次席上均是花间派弟子,他只是简略作了介绍。 听他这么一介绍,萧影、李宛儿等花间派众弟子“哦”的一声,方知那个瘦骨伶仃的老者原来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人称“一剑飘雪”的雪山派掌门莫问天。 萧影多年未在江湖走动,自不知莫问天的名头。 韩书彦一改连日来的寡言少语,在席间谈笑风生,一会儿起身敬酒,一会儿高谈阔论,一会儿与贾宝珠轻言细语,逗趣说笑。 酒过三巡,首席上人人欢颜畅谈,直把次席花间派众人冷落在一旁。 把酒言欢,原只是男儿家的雅兴,花间派众姐妹见萧影一声不响地低头吃饭,心里虽有被冷落之感,却也没太在意。 韩书彦却不时偷看萧影、李宛儿等人的面上表情。 一连数日,萧影与李宛儿言笑宴宴,喜乐无间,将他冷落在一旁,他看在眼里,妒在心中。 他郁郁寡欢,暗自琢磨女人的心思:“女人一来喜欢攀龙附凤、结交权贵;二来喜欢过那锦衣玉食的日子,喜富嫌贫;三来妒忌心强,别人喜欢的东西,自己千方百计也想得到;四来喜欢热闹,喜欢新鲜有趣的东西,最难耐寂寞。以前我和众师妹相处何等融洽,萧影这个穷小子一出现,她们都一个个向着他,真不知这傻小子哪点比我好?宛儿师妹是我的,谁也别想得到她!你小子好不识趣,不找个机会叫你出出洋相,别人还真当你是个宝了!” 想到自己在上京的旧识贾宝珠,心里立时便有了主意,心想萧影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小子,贾家这样的大富人家,只怕你做梦也没见过,便带你去耍耍,出得贾府时,只怕宛儿师妹只想死心塌地跟着我啦!他虽与萧影幼年相识,也只不过数日相处,两人说话不多,对方的情况,大多经李宛儿转告,哪又知道萧影幼时家境豪富,远非贾府可比。 他极力装出一副与贾宝珠燕好暧昧的样子,心想方才自己与贾宝珠牵手去花园时,宛儿师妹脸色似乎隐隐有些发怒,这女人喜欢别人喜欢的东西,毕竟不假,若不给她一点醋喝,她哪又将自己放进心里去! “可现下瞧来,宛儿师妹脸上一点醋意都没有,她当真对我不在乎么?我与她十余年的青梅竹马,难道还敌不过一个萧影?她故意假装不在乎,那也说不准!嗯,这女人的心思比针还细,来日方长,我且慢慢再行试探!” 宴罢,众人纷纷向贾贺告退,韩书彦径自回房去了,李宛儿又到萧影住的柴房说了一会儿话,见天色已晚,起身回房,洗漱就寝。 萧影一如往日,上床打坐练功,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到得半夜,蓦地“咚咚咚”数响,萧影一惊而醒,却是有人在敲门,当即起身问道:“是谁?” 没人回答,柴房门却吖的一声被人推开。 寂夜无月,门前一片漆黑,看不清来人是谁,萧影心下一凛,大声道:“鬼鬼祟祟的,是谁?” 脂粉香味扑鼻而来,日间从贾宝珠身上传出的就是这个味儿,他辨香识人,问道:“是贾姑娘么?” 那人怯声道:“萧公子,不好了,我……我的房里进了只老鼠,烦你去帮忙打它一打……” 萧影心想:“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是不大方便。”说道:“我这就去叫醒韩师哥,跟你一起去,好么?” 贾宝珠轻声道:“不用劳烦旁人了,我的房间就在隔壁不远。” 萧影犹豫道:“这……这不大好。” 贾宝珠娇嗔道:“哎呀,你一个大男人家,难道怕了我这个小女子,我又不会将你吃了!” 萧影心想,打个老鼠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这深更半夜的,再要吵醒旁人可也不大方便,自己去帮忙一下,又没人看得见,于贾宝珠的声名倒是无损。当下便跟着贾宝珠来到她的闺房内。 贾宝珠点燃烛火,四下一寻,惑道:“咦,老鼠呢,刚才还在叽叽吱吱乱叫,吓得我不敢睡觉。莫不是藏在床底下,你快些进去瞅瞅!” 萧影也没多想,拿着烛盏,躬身往床下瞧去,突然背上一麻,手里的烛盏哐当一声落地,人也随之僵倒在地,动弹不得。 贾宝珠慢条斯理地拾起地上的烛盏,重新点燃,一改适才娇怯怯的嗓音,妮言软语的道:“呀,萧公子,你怎么啦,是不是绊到什么了,有没有摔疼?” 萧影仰天躺于地上,早已看得分明,屋里除了自己和贾宝珠,再无旁人,自己身上的穴道无疑便是她所点,这可上了她的大当啦,不知她要干什么? 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情,心里一边筹思脱身之计,嘴上却笑道:“贾姑娘在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么,哈哈,这倒不错,我最爱玩的啦。只不过深更半夜,玩起来却不怎么有趣!”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四十三回 温香软玉烛光弄 贾宝珠妖娆丰盈的身子缓缓蹲下,将红唇凑到萧影脸前,娇喘着道:“如此良宵美夜,怎说无趣呢!萧公子,你这副脸,这副身材,可是比你韩师哥长得风流了几分,你倒说说,我与你那宛儿师妹相较,如何?”话音媚惑娇柔,噬人心魄,边说边将滑腻腻的五根手指搭在萧影面上。 萧影浑身血脉涌流,下意识在心底想:“环肥燕瘦这个词语拿来形容你和宛儿,倒也恰当,只是你这人太不正经,瞧也不是好女人!宛儿秀丽出尘,你虽然长得撩人眼目,终究只能满足男人的一时**,似宛儿这般冰雪佳人,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特质,真可谓妙不可言,世间少有女子可比。你俩是两路人,岂可相提并论!嗯,只是……只是这世上,坏女人自也有坏女人的味道,这个贾宝珠真个很迷人……啊哟,呸呸呸,下流痞子,你在想什么呢,这种女人,沾着她一点儿边,男人都要倒霉八辈子的,宛儿师妹对我那样好,咱们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都有对方,我可不能辜负宛儿的一番心意,无论如何不能跟眼前这个女人扯上干系!” 心里想着,嘴上却道:“贾姑娘闭月羞花,比杨玉环贵妃娘娘还要好看。跟宛儿师妹,那就不用比了。” 贾宝珠媚眼睁大,微微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你那宛儿师妹,是不是?”怒色之中,仍然带有一股媚惑之气。 萧影道:“倒也不是。贾姑娘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贾宝珠道:“当然听真话!” 萧影道:“你得罪了我,我心里不高兴,自然要说些气话来气你一气,这一说气话起来,却也真不到哪儿去。” 贾宝珠疑问道:“我几时得罪你啦?” 萧影道:“将我点翻在地,这样还不够得罪么?” 贾宝珠格的一声笑,说道:“不点倒你,跑起路来,谁都追你不上,到时叫人家到哪儿找你说真话去?” 萧影道:“我对天发誓,绝不逃跑,这样可以了吧?” 贾宝珠道:“哼哼,我只需试上一试,立知答案,倒也不急放开你,呵呵!” 萧影疑道:“怎么试?” 贾宝珠道:“这么快就揭开谜底,那就不好玩啦。你的脸这么烫手,是不是发烧啦!呵呵,这天可真热,我帮你解开衣衫,散散热可好?”说完伸手就来解他的衣扣。 萧影看她整个人妖娆妩媚,直似一朵迎风绽放的喇叭花,心里早也有些酥了,现下她竟又动起手来,身上更加躁热难当,心想:“这女人当真不要脸,小小年纪,竟也这般说话做事,倒似个风骚熟妇!今日大事不妙,我萧影又非神仙大佛,色相面前,难保不做傻事,这可咋办?” 贾宝珠这时已然解开上半身衣扣,露出他白皙之中略微有些壮硕的胸脯。她张开红唇笑道:“呵呵,萧公子人长得俊雅,这肌肉却也生得壮实,算得上是人中吕布,女人见着都会动心。怪不得你那宛儿师妹见着你面,就再也不去理韩书彦啦!” 萧影听她话里有玄机,略一收神,正色道:“你说什么?你怎会知道这些事情,是韩师哥跟你说的,是不是?” 贾宝珠不由一怔,随即呵呵笑道:“韩书彦说什么来着?这种事情何须多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和你那宛儿师妹贴得那样近,早已私定终身了吧?我只是以前听韩书彦说起你那宛儿师妹时,眼神总是怪怪的,便就猜到他钟情于她,早就想瞧瞧她长得有多美貌。这次见了她面,果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只是她并不喜欢韩书彦,而是喜欢你。” 萧影道:“你又非宛儿肚内蛔虫,怎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贾宝珠道:“她看你的那副神情,那双眼睛秋水流动,那张脸上更是春情荡漾,哎哟,她那股骚劲儿,简直没法形容,便连蠢驴见了,也知道她对你动了芳心,只有你这样的傻子看不出来!” 萧影道:“那又怎样?” 贾宝珠白透如葱的手指在他脸上一拈,眯着眼睛笑道:“不想怎样,小女子只是看萧公子发烧这么厉害,须得想法子给你退烧。”说完低下头来,便在萧影脸颊之上印了一口,笑着起身,伸手将身上的红袍除下,往床上一丢,内里只剩一层薄薄的贴肉衣纱,登时凸凹毕露,芳华四泄。 萧影从她的笑容里,隐隐瞧出事情有些儿不简单,以她花季少女,又是豪门闺秀,竟然这般不自重身份,恬不知耻,岂是单纯的欲念使然?其背后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 言念及此,胸中的澎湃春潮立时减了一半,哪有心情再与她口舌纠缠,正色道:“快解开我的穴道!” 贾宝珠道:“你急什么嘛,咱们的谜底尚未揭开,这样多没意思!” 萧影道:“什么谜底?” 贾宝珠白他一眼,说道:“萧公子好没记性,人家叫你说一说,到底是你那个宛儿师妹好看,还是我好看,你既然不肯说,我只有略宽衣带,待萧公子云里雾里之时,自然就会说真话,呵呵!” 说完伸手将萧影扶起,往怀里一搂,扒开青纱帐抱上床去。当是抱着萧影太过吃力,娇喘更加急促。 萧影只觉她身子温软浑圆,充满无尽诱惑,若非想着对方别有用心,又在心里念着宛儿师妹,这当儿一个把持不定,不道会做出何事来?心想:“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倒似个中年淫妇,我须设法赶紧逃走,否则一世声名,便此毁之一旦!” 他正寻思脱身之计,贾宝珠已挨着他躺下身来,鼻息吹在面颊上,痒丝丝的,一双白嫩稣手轻轻抚摸在他的胸膛之上,烛光映照下,纱衣下面,她的肤色更加显得白里透红。 她一边细雨柔丝般抚摸萧影身子,一边嘴里道:“萧公子,如你这般俊俏男人,这世间恐怕再无第二人。我听说齐逸飞号称天下第一美男,想来也没你这般俊!” 萧影这回可急了,不客气道:“面容只是一张皮,美丑又有什么干系。似你这样面皮娇艳,不要脸自甘下贱之人才最可恶!” 贾宝珠不怒反笑,格格两声道:“谢萧公子美言,小女子愧不敢当!” 说完从床头摸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顶在萧影的颈上,说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有一次,我的衣裳被树枝刮破了,有个丫环在我身后笑了声,我便将她的衣儿趴光了,三天不许她穿。呵呵,你说好不好玩?” 萧影怒道:“你这样心肠歹毒,到底想怎么样?” 贾宝珠并不答话,将短刀举在眼前,双目望着刀锋,伸出舌头在刀叶上轻轻一舔,慢条斯理的才道:“咱们只是做个游戏,萧公子这样紧张,装什么正经。”说着刀光闪动,嗤嗤两响,萧影身上的衣裤已然给她划下两条布匹来。 时间流逝,这时萧影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赤条条贴肉躺在贾宝珠身畔。他恼怒着一张脸大声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贾宝珠笑道:“呵呵,你这句话说得忸忸怩怩,倒似个女人应该说的话。如此美色面前,瞧你一点儿都不心动,你还是个男人么?” 说完她起身下床,将短刀放在桌上,转身面对萧影,脸上似笑非笑,伸手往腰间的秀结上一拉,咝的一声,登时粉裙坠地,赤条条一丝不挂,缓步轻挪,上得床来,蛇一般缠在萧影身上。 萧影从小到大,哪看过女人光身**,似这般与一个美艳少女肌肤交缠,更加做梦也想不到,不由浑身血脉贲张,隐隐然头脑发晕,这时只有闭眼不看,更不敢想像对方附在自己身上的**是何滋味,唯听突突的心跳声更加猛烈。 但觉嘴唇边一阵**,他一惊睁目,满目都是贾宝珠肉感美艳的**。 她轻声娇喘,嘴唇自耳根直亲过来,玫瑰花瓣般两片嘴唇便要与他吻上,却突然停了下来,呆呆盯着他出神,眼里似乎看出他极不情愿的样子,微微显得有些失望。 他双目不敢与她交接,唯恐这一碰上,给它粘得牢牢的,再也挣扎不开,便此泥足深陷,再也难以翻身做回自我,更加没有脸面去见宛儿师妹。 想到李宛儿,他心中自然而然生发出一股无比抗力,此刻对对方这一举动忍无可忍,便要放声大喊,盼得有人听见,前来解救自己。 贾宝珠看他的表情,早已猜到他要做什么,说道:“你喊啊,喊来众人,看到咱俩一丝不挂睡在床上,你说他们会相信谁?” 萧影一想,现下自己躺身贾宝珠床上,果真喊了人来,谁会相信自己的清白,只怕宛儿师妹也要当我淫贼看待,到时百口莫辩,跳进黄河岂又洗得干净! 贾宝珠面容沮丧,恨恨地看了一眼萧影,翻身下床,将方才脱下的纱衣复又穿上,又将蜕在床上的红袍拿在手中,双手交错,嗤嗤嗤撕得稀烂,抛在床边,这才又爬上床来,睡在他的右侧,将樱唇凑在他耳边,幽幽叹了口气,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喃喃道:“你不能怪我狠心,怪只怪你太过不解风情!” 萧影只道她还要色诱自己,乘着她现下面色正经,忙道:“贾姑娘,你这样做,你爹爹的一世英名往哪搁?” 贾宝珠听了这话,脸色登时又变得轻浮起来,笑道:“英名,呵呵,我爹爹有大堆的金子银子,却没什么英名。你不是要叫人来吗,你快叫呀,怎么不出声了?我原也不想狠心对你,可这一切都是你逼的!天快亮了,你不叫我可要叫了!” 话方说完,她双手蛇缠一般搂住萧影,用力一个翻滚,他偌大一个身躯压在了她丰腴柔软的身子上,直压得她呼呼直闯粗气,说道:“呵呵,这样子挺好的呃,你乖乖趴在我身上,我这就叫人来啦!”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鼓励一下,贵宾盖章,装扮惊喜,投票送花,好评签到,均无不可,务请加入书架收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四十四回 弥天大谎恨无情 原想再挨得些许时刻,身上的穴道便会不解自开,岂料此时贾宝珠樱唇一张,出声大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萧影大惊失色,适才只道她是出言恐吓,哪料到她竟真的叫出声来。他趴在她身上,仅有一条遮羞内裤穿在身上,贾宝珠虽有轻纱裹体,白里泛红的肌肤却在烛光下透了出来,比起赤身**,更加惹人遐想。 两人这个样子,给人看到,那还了得? 贾宝珠的喊叫声越来越撕心裂肺,萧影不用多想,早也明白即将要发生何事,心里怒恨交迸,全身不能动弹,却也无可奈何。 过不多时,房门哐当一声被人踢开,与此同时,萧影背上的“至阳穴”上一痛,手脚立时便能动弹。 只听身后“啊”的一声惊呼,他自然而然转头望向门口,只见李宛儿玉立门外,身形颤动,眼眸里噙满的泪水,便在与他四目交接的一瞬,冰线般在她粉嫩白皙的双颊间挂下。 花间派十余个小师妹站在她身后,羞答答的早已转过头去。 贾宝珠双手用力推开萧影,呜呜咽咽地哭着:“你这畜牲……呜呜……我不要活了……呜呜……” 萧影脑海里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昏黑,怔怔地斜在床边,呆望着李宛儿,大惊之余,一时之间反倒忘了发生什么事。 李宛儿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但萧影和贾宝珠赤身**搂抱在床上,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她不信。略一定神,她颤声道:“萧影,我没想到你这样下流不要脸!” 萧影此时昏昏沉沉,脑海中一片空白,似梦似真,一时也分辨不清楚,李宛儿的话像是晴天霹雳,击打得他耳中嗡嗡作响。 他惊惶失措地爬下床来,口不择言,颤声道:“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她……她……假的……” 贾宝珠瑟缩在被子里,兀自哭得死去活来。 此时贾贺、虎一通、莫问天等人一齐赶到,看到萧影光着身子慌慌张张跳下贾宝珠的床来,贾宝珠却躲在被褥面恸哭,不用问便什么都明白了。 贾贺气得青筋暴起,指着萧影颤声道:“你……你这小畜牲,枉老夫好生招待于你,你尽然干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来!”不由分说,大步近前,一脚踹在萧影肚腹之上,将之踢翻地上。 虎一通双目如虎,怒视着萧影,大声喝道:“我听五岳七侠说,你等不是契丹狗贼,又念在你们花间派祖师爷陈陶面上,本不与你为难,现下你竟干出这等龌龊事来,今日饶你不得!”虎目一扬,拳势如风,直朝萧影当头击到。 萧影哪有开口解释的余暇,眼见对方拳头犹如一个大铁锤,势夹劲风,呼呼而来,慌忙向右一个翻滚,跃起身来。这当儿性命攸关,心想便就死了,也要抢先把话说明白,甩口便道:“虎帮主……” 虎一通武功之高强,出手迅雷不及掩耳,萧影才说三个字,他的拳头又已扑面而至,不由大骇,心想今日大命归天,身上背负这个奸淫罪名,永世万年都将洗刷不清,别人误会那也罢了,宛儿师妹对自己一往情深,这件事情若不分说清楚,叫她情何以堪! 事情可也凑巧,他心里想着非死不可,脚下一个踉跄,扑地便倒。与此同时,虎一通醋钵大的拳头恰好扫到,呼的一声,却是扫了个空。萧影脚下却是被贾宝珠方才撕裂的红袍绊到。 虎一通两拳连击,均各落空,心想这两拳便叫武功好手,那也难以闪让,这小子瞧起来笨手笨脚,偏偏给他避开了去,可也命大! 以自己在武林中的声威,三拳之内若不将这小子击毙,往后丐帮再要与少林争雄,人人都会嗤之以鼻,说虎一通区区笨瓜小儿尚不能料理,岂能逾越少林而领袖群伦,丐帮这个脸可丢不起! 注目一瞧,见萧影慌手慌脚,手里拿着一件女人的大红袍子撕裂了好几处,这件袍子昨晚还好好地穿在贾宝珠身上,好小子贼胆果真够大,贾府千金大小姐,花朵一般的人儿,这就遭了他的毒手。唉,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小子俊俏外表下面,原来却是禽兽不如! 眼前证据确凿,加之虎一通爱惜声名胜过性命,说什么也不能让萧影活过第三拳去。他双目瞪视着萧影,双手错处,身形晃动,一招“十面埋伏”便向对方击去。 众人只见灰影倏地一闪,屋内登时拳影飘忽,遍布萧影四面八方。 李宛儿心想,便是苍蝇蚊子,那也飞不出这个拳阵,以萧影的三脚猫功夫,非得立时血溅当场不可。心里对他又爱又恨,“啊”的一声低呼,登即晕死倒地。 伴随着李宛儿砰的一声倒地,萧影这边众人也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当是身上中了一拳。 却在这时,只听一个男子声音道:“萧影,你做出辱没师门清誉之事,我身为花间派掌门,理当清理门户,今日饶你不得!”话声甫落,一人青衫道袍,飞身入屋,拔剑指在萧影身上,正是韩书彦。 虎一通方才一拳击在萧影胸口,只感拳头吃痛,有一股强大的内力将自己的内力反弹回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暗道:“啊哟,我倒忘了,这小子内力深厚,那日在归鹤山庄,了空师太当众大大出丑。这小子人面兽心,倘若让他成了气候,往后似贾姑娘这样的黄花大闺女,不知更要有多少遭其毒害!” 当下正眼也不看韩书彦一眼,紧盯萧影,嘴里道:“你们花间派蛇鼠一窝,你姓韩的算老几,仅凭一句清理门户,便要虎某拳头底下留人,哼哼,便叫你们的师祖爷爷亲来,恐也没有这样大的面子!” 他只道韩书彦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意在救人。 萧影再也憋不住,腹内气血翻涌,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嘴鲜血,摇晃着站起身来,不忿道:“虎前辈,什么叫做蛇鼠一窝,萧影遭人陷害,虽死何憾,请你不要辱及师门!” 虎一通冷笑一声道:“死到临头,装什么大义凛然。除恶务尽,虎某这便送你归西!” 双拳起处,风声虎虎,砰的一声响,正中萧影胸口。 萧影偌大一个身躯宛若纸鹞断线,破窗飞出。 贾贺张大了嘴巴,瞧着萧影被击飞窗外,不由竖起大拇指,喝了一声彩:“虎帮主果然好功夫!”于此光景,只觉虎一通这一拳无比解恨,能将强暴自己女儿的凶徒打得灰飞烟灭最好。 就在萧影的躯体破窗而出的瞬间,有个黑影与他擦肩而过,飞入屋内。 屋内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黑影竟似足不点地,直如一只黑鹰,风声扑扑,探手直往床上抓落。 眨眼功夫,只听贾宝珠的声音在窗外大哭大叫:“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虎一通武功了得,眼光之锐利,自非常人可比。他眼见黑影扑入窗来,只右手一抄,便将贾宝珠裹在被内,瞬息逝去,轻身功夫之高强,似乎尚在自己之上,不由在心底赞叹,脚下运力,随之飞出窗去,紧跟追去。 贾贺听得女儿叫喊声凄惨,心里如何不急,慌不择言的道:“虎……救……救……” 他原本要请虎一通前去搭救自己的女儿,方说三个字,四下一顾,不见了虎一通的踪影,知道他已前去解救女儿,更加对虎一通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急步跑到窗前,向外一张,屋顶泥土枯叶,簌簌而下,显然是那黑衣人和虎一通飞身上屋时带落的。只听虎一通的声音远远喝道:“高仁淫贼,往哪里逃!” 陡听高仁这个名字,贾贺的一颗心嘎嘣一声,几乎便要迸出血来,心道:“这采花大盗高仁臭名天下,好色如命,宝珠固然贞洁不在,那个姓萧的小淫贼好歹也是个少年公子,人又长的矫矫不群,若非他暴力相逼,而是好言以求,宝珠或许能够青眼于他。现下她落入高仁这个色魔手中,少不得遭他百般折磨凌辱,即便性命得保,那也难以做人……”想到此处,不由惨绝欲倒。 李宛儿被众师妹救醒,听闻萧影给虎一通一拳打出窗外,心想他哪里还会留得性命在,眼前一黑,几又昏晕,勉强起身跑过去倚窗往外四顾,唯见地上红红一滩污血,却哪有萧影的尸首? 她心伤欲绝,既恨自己有眼无珠,居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奸淫浪荡之徒,又恨萧影无情无义,自己为了喜欢他,毅然抛弃与韩书彦的青梅竹马之情,对他悉心照顾,倾心相恋,无不对他言听计从。 又自顾自在心底发问:“我为了他可以不顾一切,可这样的不顾一切,用在一个奸淫浪子身上,值得么?当然值不得!或许……或许韩师哥才是我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可是……可是这样可以么?” 想着萧影的薄情寡义,心里一阵阵酸痛,仍自盼他得能活着,至于活着以后怎么办?她心里道:“宛儿自此便当心死了,唉,可心死以后又该怎么办?是该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寻求**的欢悦,还是该飘然出世,隐世清修,做个精神的至上者?人活着,烦恼可也真多,倒不如死了干脆!” 韩书彦见她左顾右盼,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她心中所想,走过来安慰她道:“师妹,像萧影这样的登徒浪子,德性极差,贪图享乐,见色忘义,那也是料中之事。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与他毕竟相处时日无多,对他知之甚少,不像咱俩青梅竹马,知心交底。师妹……” 他说着话,右手伸了过来,要去捉李宛儿的纤纤玉手。 李宛儿连忙缩手,神情疲惫道:“不要再说了,咱们走吧!”转身往贾府大门走去。 韩书彦追了上来,说道:“师妹,咱们是贾府的客人,这般不辞而别,不大礼貌不是,好歹也得知会一声再走。” 李宛儿这时寻死之心都有,哪顾得上去理他,头也不回,径直出贾府去了。 十余师妹见韩书彦追着宛儿师姐出了贾府,也纷纷出府,远远跟在后面,心下皆感凄凉:“师父这一去,花间派从此再无往日的融乐欢好,此番沦落风尘,必定少不了苦头吃!”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四十五回 仙幻奇缘偷天命 萧影被虎一通一拳击中,身子轻飘飘飞出窗外,只听哧的一声轻响,背脊上一阵剧痛,整个人似是挂上了一个大铁钩,身子在空中飘飘荡荡,晨光微曦中,隐隐看到底下屋宇摇晃,树木飞逝,心里第一个念头道:“地震了!”又想现下自己身在空中,震动的是自己,而非树木屋宇。 晨风如刀,刮得脸上的肌肤几要脱落,他心知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抓着飞行,只是脸朝地面,飞行速度又是快极,晨风针戳般逼得不能睁眼,无以分辨上面这东西是何物事,朦朦胧胧只觉它漆黑一团,遮天蔽日,是个庞然大物。 飞行愈来愈快,他渐感头晕目眩,身上且又中了虎一通两拳,伤势不轻,眼前一花,便即昏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闻扑通一声响,登觉周身冰凉,睁开眼睛,白光耀目,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沼泽之中。起身四顾,满眼碧油油,一望无际都是莲藕,玉水蓝天,近有彩蝶戏荷,远有鸥鹭翻飞,好不惬怀。 四面接天莲叶,辨不清哪里是岸,他拖着病体,胡乱只朝一边走去。边走边采摘莲子嚼食,甘甜爽口,味道可也不赖,只是吃得多了,终究不比米饭提神受用。 约莫走得两三个时辰,远方隐隐现出了崖岸,他心中一喜,迈开大步直朝岸边走去。 到得近前,这才看清岸边原来是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山崖,山间白鹤飞舞,怪兽嘶鸣,浑不似人间境地。 他正在心中疑惑误入仙境,突然脚下一滑,啊呀一声,跌入水中,喝了两口水。不迭起身,脚下却被什么东西咬住,疑是水怪,不由大骇,奋命往前便跑。 不想那东西咬住他的脚不放,他这一用力往前跑,身子失了重心,一跤复又跌入水中。 无可奈何,他手伸进水中,一把抓住那东西,奋力要将之抛得远远的。这一提之下,才发现这东西头部虽小,身子却庞大无比,似有上百斤重,提起来那也还罢了,要将之抛掷而出,却是不能。 正自使力往上提,那东西猛然一个翻扑,用身子把他死死压在水中。 他伤重体弱,双手拼命往上推搡,那东西却似也发了狠劲儿,死死缠在他身上,竟是推它不动。 水中不能透气,眼睛也看不清这东西是何怪物,他心中害怕已极,体力消耗巨大,慢慢有些意识不清。此刻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什么也顾不得,张开牙齿就往那东西身上死命咬落。 半昏不死间,只觉一股热流汩汩灌入体内,随着热流在体内的增加,萧影渐渐清醒过来,这时气力好像也恢复了不少,只是仍然憋闷在水中,不能呼吸。 那东西慢慢浮了起来,静静的不再动荡。 他双手奋力一推,那东西便即漂到一边,不再压在他身子上面。 他急忙跃起身来,仰天大大吸了几口气,感觉气血舒泰,这才转头去看那东西,只见它肚腹朝天,背上长着一个大铁锅也似的铁壳,却是一只巨型乌龟,看样子是只千年神龟。 看着这只巨型龟附近水面全是血水,脖劲仍自流出鲜血,萧影心有余悸,惶惶上得岸来,耳听不远处怪兽鸣叫,心想此地太过诡异,不可久留,寻路径朝宽阔平缓之地而行。 只觉愈走体内愈有使不完的劲道,脚步似乎更比往日轻健,边走边在心底想:“我与那神龟搏斗之时,体内还热血翻涌,极其难受,怎地这会儿恢复如常不说,似乎还胜过往昔?虎一通那臭叫化,不分青红皂白便狠下杀手,两拳打得我差点没命,若非我有涅磐神功护体,只怕早也一命呜呼。不知窗外抓住我的是什么东西,萧影在此谢过您的救命之恩,只不知恩公您老人家是什么神界之物,把我丢在那个碧油油的大莲湖中,不知是何用意?莫不是您老人家有先见之明,有意要丢我去湖中吸食神龟之血?嗯,这神龟之血当真神效无比,我本来快要死了,喝它之后竟又活了过来,现下更是内伤也好得差不多啦,真也得好好谢谢这只神龟!” 他却不知自己得能捡回一条命来,可说也是纯属侥幸。 虎一通打得他飞出窗外那一拳,本来不管用什么招式击在他身上,其都必死无疑,可虎一通偏偏用上了“四面楚歌”这一招。 这招“四面楚歌”拳势飘忽,击在人身上,便如清风拂山岚,柔之又柔,并不会立即受伤。只是这招后劲十足,先只是击打得对方飘忽飞出,慢慢速度愈快,最终免不了撞上墙壁山石,血肉模糊而亡。 萧影被击飞出窗外,原是非死不可,巧在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当空将他抓住,虎一通这招“四面楚歌”的后劲,登即消于弥形。 萧影大步往前走,慢慢有了人家,心想:“我在贾府遭那贾宝珠陷害,这样的事情既是发生了,当真叫人百口莫辩,自古只有男人强暴女人,哪有女人逼着男人上床的道理?旁人不知道,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去,只是宛儿对我一往情深,我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片真情,无论如何要向她分说清楚。唉,这种事情,任谁都不会相信我是清白的,宛儿会相信么?呵呵,宛儿冰雪聪明,善解人意,一定会相信的!这姓贾的丫头小小年纪,竟是这样不要脸,她到底为什么要陷害我?我又没得罪过她啊!难道她当真是个放荡女子,昨晚逼我和她成其好事不遂,这才陷害于我?若非我心中眷恋宛儿,她那样媚惑的女人,只怕神仙也抵受她不住!呸呸呸,萧影你这臭小子,到现在还想着人家诱人的身子,她可是你的大仇人,此等奇耻,日后不思报仇,你还是人么!”心想这件事情迟早得弄个水落石出,现下先当回去向李宛儿解释清楚。 瞧瞧身上,赤条条仍只穿着一条裤衩,心想就这么进城,可是不成体统,问农家去要,不道人家会当自己怎么看,说不得只有做一回小偷了。 当下潜进农户家中,偷了一套穿在身上,问明路径,直朝上京城中而来。所幸自己误打误撞,居然走对了方向,这儿离上京城已然很近。 不多时来到上京,此时已是暮色依人。 他快步来到贾府近前,藏身暗处,一边往内里观望动静,一边心里想:“现在贾府上下,人人当我是色魔奸凶,贸然现身必定又会引来杀身之祸。在贾府做客的虎一通、莫问天、叶子飞、左湛风,无一不是武功好手,当真遇上他们,姓虎的叫化那就不用说了,单就叶子飞、左湛风这样的二三流人物,我也对付不来。那莫问天双目烔洞,似是武功极高。我可要小心在意,莫成了冤死鬼!” 一弯新月挂在天边,他肚里咕噜咕噜直叫,饿了一天,身上半文银子也无,却上哪儿找吃的去?心想眼下还得先寻点吃的填饱肚子,到得夜间,再行偷入贾府,先去找到宛儿说清原委,然后向机行事,如有机会逼问贾宝珠陷害自己的原由,自然更好。 心中定下计较,便沿着街边小道暗处而走,生怕稍有不慎,被虎一通等人逮住,那可就倒足八辈子大霉了。 走过一座府宅,蓦地汪汪两声,一只恶狗张着白牙,恶狠狠向他扑来。 他心下大惊,月前破山庙与恶狼殊死相搏的一幕电光石火般闪现心头,不及多想,双手箕张,便要像打死恶狼时的情景一般对付恶狗。 岂料家狗不似野狼凶恶,那狗见他不仅未逃跑,反而很有威势,登时心生惧意,龇牙咧嘴,站于原地不敢上前来。 他战战兢兢,嘴里嘟哝道:“你别过来啊,不然掐死你!连你这臭狗也来欺负我这个落魄之人!” 他见那狗让开了去,只道它怕了自己,转身撒腿就跑。 殊不知这狗天生便是凌弱怕强,你愈是害怕逃跑,它愈追你不放。 萧影哪知狗有奴性,这一奔跑,那狗起了凶性,发狂似地向他脚跟咬来。仗着内功了得,他拼命向前狂奔急跑。 正风也一般跑着,刷啦一声,一头都是水,浸入嘴边,只觉咸咸的,却不知是男人的洗脚手,还是女人的洗澡水? 后面恶狗追得急,此刻便是一盆粪水泼在头顶,那也不能停步。 人到倒霉,那也无话可说。他飞一般跑过一个拐角,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喝道:“臭小子站住了,再不站住,贫道可要不客气了!” 萧影听声辨人,知道这人正是莫问天,心下叫苦不迭,脚下却不停,径直向前方噌噌噌急跑狂奔。 莫问天大喝声:“小淫贼往哪里跑!”提气往后追了上来。 萧影回头一看,叫了声:“妈呀!”只见莫问天整个人风驰电掣般自后扑来,心下叫苦不迭,想着这老儿轻身功夫当真了得。 眼见前边有个巷道,萧影急中生智,身形急转,向巷道内奔去。 莫问天眼见萧影转身进了巷口,随之跟进,举目四看,却不见了萧影的踪影,只见四个壮汉抬着一顶轿子从他眼前经过,料定萧影藏在轿中,喝道:“兀,你们四个汉子停步!” 上前掀开轿帘,却见上面坐着个富商模样的胖大汉子。 胖汉吹鼻瞪眼,就要大发雷霆,莫问天急忙赔不是道:“对不住这位官家,贫道正在捉拿淫贼!” 那中年男子这可恼了,怒目大声道:“臭道士你说甚么!本大爷是奸淫你家闺女还是你老婆来着,你要当我淫贼来拿!” 莫问天赔笑道:“失礼失礼,是贫道言语不当,贫道绝非有意冒犯。大爷可曾看到一个小淫贼跑了进来?” 那胖汉道:“他脸上又没写着‘小淫贼’三字,我哪知道你要捉的是谁?你这牛鼻子好没道理!” 莫问天转头向四个轿夫询问,轿夫说确然没见过有人经过此处。他心下诧异,难道这小子有遁天入地之功,怎会转眼就没了踪影?愈想愈觉得事有蹊跷,对方绝无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之理。 他转眼一看,适才的轿子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料必轿内有鬼,当下运起轻功,风一般向轿子隐没的方向追去。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四十六回 梦里柔情吹面冷 却说那四个轿夫抬着轿子,晃晃悠悠地一路往前,与往日相较,这轿子好像沉重了许多,但皆在心底想,或许今儿自己体力不济,抬着轿子感觉重了也说不准。 他们却不知,萧影适才转进拐角时,一时情急,便钻进了轿子底部,双脚双手仰天抓住轿底,当时四个轿夫正自招呼那中年男子上轿,未留意萧影钻入轿底。 萧影趴在轿底,起先看到的是街边的一棵棵树晃眼而过,过得半炷香时分,渐渐听到人声嘈杂起来。只听一女子媚声媚气的道:“这位客官,咱们玉春楼的姑娘多漂亮,进去里面玩玩呗……”又听一女子道:“哟,张相公,好久没见你来,可想煞奴家了……” 萧影够头往外看,只能看到人的臀部以下,但见罗裙摆动,满眼都是翘臀秀腿。 轿子进了一道门后,歌舞弹奏之声靡靡入耳,胭脂香粉之味袭面而来。正不知到了那里,却听哚的一声响,轿子落下地来。 他借着轿缝往外瞧,见五六个姑娘浓妆艳抹,摇扇拈纱,笑盈盈地向轿子围拢来,有个姑娘道:“哎哟,李大爷,好久不见,你又硬朗了许多!” 轿上的李大爷哈哈笑着走下轿子,伸出又大又肥的手,往一位姑娘浑圆的屁股上使劲捏了一把,那姑娘笑得却是更加开心了,眉眼之间,秋波似电,与对方打情骂俏,似有说不完的话儿。 瞧几个姑娘与这个李大爷年龄少说也相差二十来岁,且个个姿色尤佳,李大爷却宽鼻大嘴,双耳招风,样貌极丑。 萧影好不气恼,心想这些姑娘比起贾宝珠,姿色虽说差了这么一大截,可是比她又更加厚脸皮!贾宝珠至少媚得真实,这些个粉不隆冬的人儿,脸上笑的也太假啦。不知她们这是干什么? 他又想里面这些人,一个个笑哈哈的,脸色倒也和善,向他们要点吃的,想来并非难事,当即从轿底钻了出来。 刚刚站直身子,却听门口有人喝道:“好小子,这回你可逃不了啦!”说话的正是“一剑飘雪”莫问天。 萧影“哎哟”一声,一溜烟往楼上便跑。 这时楼上楼下来来往往的男女成双成对,络绎不绝,他在人丛中穿行来去,莫问天轻功飞行神速,却也一时拿他没办法。 他边追边大声喝道:“好小子,你前脚刚糟蹋了黄花闺女,后脚又来这里风流快活。今日若不宰了你,我莫问天便不算是个人!” 萧影听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整个人登时凉了半截,心想这牛鼻子面目凛然,瞧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正人君子,他说非得宰了自己,那便多半不会有错。 他一面躲闪,一面道:“老前辈您千万不可误会了,我没有糟蹋人家黄花闺女,更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 莫问天冷冷的道:“小子辣手摧花,少在这里装嫩。你这般一个大人,连风月之地也不识,谁听你说鬼话。乘早乖乖随我回贾府去,否则道爷一剑下来,你这颗小脑袋可就落在地上了!” 萧影深知误会已结,自己百口莫辩,此刻束手就擒,终是免不了一死,须是逃得性命要紧。 他瞅准时机,身子往人丛中一钻,弓身驼背,悄没声息地进到一间屋内。 里面烛台昏照,香粉弥漫,但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嗯,秦爷,你好坏呃,啊啊,不要嘛!”声音极尽风骚下作,却是从纱帐后面的粉被之中传出。 萧影逃命在急,哪怕是女人的被子里面,裙摆底下,但叫有缝可藏,也都顾不得了。当即想也不想,趴下身子,往床下便藏了进去。 但觉触手处绵软温热,淡淡的清香飘入鼻内,这香味似是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闻过。他才摸了一把,便即缩回手来,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定下神来,借着微光细看,好像那东西动了一动,依稀瞧来是个少女。她似乎先是很害怕,慢慢看清楚自己也是个人,这才慢慢伸头靠近眼来端详。 四目交接,两人均是大吃一惊。那人秀目盈盈,一声轻呼:“是你!” 萧影点头悄声道:“宛儿,怎么是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李宛儿白了他一眼,轻声骂道:“真不要脸,又到妓院胡混!” 萧影急道:“宛儿,我是被人追到这里的,我是被陷害的,我哪像你说的不堪!” 李宛儿啐了一口,转过头去,不来理他。 这么静得一静,立马床上**之声大作,那女的在床上嗯嗯啊啊,叫喊之声噬骨**,板床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李宛儿紧捂双耳,趴在床下默不作声。 这张木床是张单人床,本也狭小,床下一个人藏身尚可,两人挤在一起,非得肌肤贴着肌肤。 萧影听得床上**交合的声音也就罢了,偏生身子又贴着李宛儿,登时热血上涌,浑身躁热难耐。 李宛儿慢慢觉着萧影的身子热得发烫,心想:“这男人好色得紧,倘或他一个按捺不住,对我动手动脚,那可怎么办?” 想到此节,她将身子往墙内使劲挪了几下,双眼紧紧盯着萧影,似乎他一有异状,自己随时准备搏命。 只见萧影双目凄然,身子也往外挪了挪,便此一动不动,仰卧于床下,双目紧闭,直如睡熟一般,就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李宛儿不知他在强运涅磐神功抵御外界干扰,还道他现下强自镇定,待得按捺不住内心的**,随时会对自己发起攻击,附身墙角始终严阵以待。 萧影心绪稍定后,睁开眼睛道:“你不用吓成这样,我萧影再怎么禽兽不如,也不会向你下手。” 李宛儿眼光闪烁不定,对萧影的话将信将疑。 李宛儿一早离开贾府,在大街上失魂儿般徘徊得几个时辰,便即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用过晚饭,入夜时分,韩书彦前来与她商议事情,说道:“昨日咱们一进贾府,我就请贾府的人前往宫中打探,方才贾家有人前来回话,说宫中并没有师父的下落。贾府在上京势力庞大,耳目众多,他们说宫中没人,那师父她老人家必定不在里面。咱们闲得几日,再去其他地方寻找,师妹你看可好?” 李宛儿双目呆呆看着窗外,半晌才道:“师哥自己做主就好,我想出去走走,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韩书彦见放在桌上的饭菜她丝毫没有动过,说道:“现下天都黑了,外面不太平。我叫店伴热了饭菜,好歹你也吃两嘴。” 说完正要叫来店伴,突听外面有人大喝:“高仁老贼,你还逃得了么!” 李宛儿等人一听这话,已知虎一通从早上追赶高仁到现下,仍自未能救下贾宝珠。 却说虎一通的武功远比高仁为强,但他的武功纯系刚猛一路,内功和武功招数自非高仁可比,但说到轻身功夫,那他却难于企及高仁。高仁因手里抱着个贾宝珠,是以两人在城中绕来绕去,一个追不上,一个逃不了,直从一大早纠缠到晚间,尚自不休。 虎一通原就是个性情极为刚毅之人,不论何事,在他手里绝无半途而废之说,既然自己决意要追捕高仁,那势必不食不眠,誓要追上他不可。 高仁在前面跑了一天,又累又饿,但心里十分忌惮虎一通武功高强,哪敢驻足疏神。眼见天就要黑了,虎一通兀自纠缠不休,他边逃心中边在盘算脱身之计。 李宛儿听到虎一通这声喊,连忙跑出来一看,见虎一通和高仁一前一后,从客栈前掠身而过。当即飞身出了客栈,跟在虎一通后头,一来急于向贾宝珠查问昨晚萧影与她的事由,这事儿虽说自己亲眼得见,但心里总觉着不踏实,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心里不踏实,却也说不上来。二来萧影被击飞窗外,尸首不翼而飞,到底哪儿去了?当时高仁正巧与他擦身而过,他或许知道一些端倪,自己前去相助虎一通擒拿于他,正好一举两得。 不想高虎二人轻身功夫着实了得,不一会儿,前面便没了两人踪影。 她停下脚步,幽幽叹了口气,又想起萧影尸骨无存,或是天可怜见,他并未身死,而是躲了起来,这个时候指不定伤重在身,正需要有人帮忙,何不再回贾府他出事的地方看看?言念及此,她快步往贾府走去。 走着走着,远远瞧见有个黑影飞身进了一座灯火辉煌的楼舍,跟着又有一人飞身入内,看两人一个身影瘦长,一个身骨健阔,想必便是高仁和虎一通。 当即她飘身来到楼舍前面,举目见牌匾上写着“玉春楼”三个字,也不问这玉春楼是什么地方,跟着进到里面。 在里面找了半天,却不见虎一通和高仁的踪影。她正要转身出门,陡然间听到一声断喝:“小子,你往哪儿逃!” 她转目一瞧,却见莫问天正在大声吆喝着捉拿一个淫贼,这淫贼要说是高仁,莫问天想来不会称呼他为“小子”,那又会是谁? 她到处乱走,一心只想早点从贾宝珠嘴中问清事由,更想从高仁嘴中得知萧影的下落。找了半天,高仁的身影固然不见,虎一通的踪迹亦是杳然。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抬头,猛然瞧见高仁嘿嘿笑着,直朝这边走来。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四十七回 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这一吓,当真是魂飞天外,虎一通不在旁边,她哪里有胆独个儿面对高仁?眼见旁边房间内出来一男一女,慌忙跑过去,推门藏进房中。 还好高仁似乎并未留意上自己,耳听他在走廊上停下脚步,跟着便开始出声逗弄一个女的。那女的哪里知道这人便是江湖第一大色魔,竟然和他相互调戏逗乐起来。 李宛儿藏身屋内床下不敢出来,等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高仁和着那女的去了,她正要出来,房门呀的一声开处,进来一男一女。那男的反手扣上房门,便和那女的搂抱成一团,又亲又吻,又是相互拉扯对方衣服。尚未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两人已然滚在床上,呜哩啊啦的干起了勾当。 李宛儿一个花季少女,哪又见得这种场合?早上未避开萧影和贾宝珠在床上的丑陋一幕,那是痛到深处,坦然面对,倒也无可非议。 眼下床上面什么样的声音都有,她蒙着耳朵不敢去听,却也羞得双颊晕红。出门逃跑,势必会看到床上两人赤身**的样子,躲在床下蒙起耳朵,那也难于阻止男女交合之声入耳。 正不知怎生办才好?突然床下钻了一人进来,这人毛手毛脚,还在自己身上乱捏乱摸,甚至屁股上似乎也给他摸了一把。 细看之下,这人竟然便是萧影,当真气不打一处出,他连这种地方也来混,可见为人操守极差,奸污贾宝珠之事,哪里还会有假! 她听萧影说不会向自己下手,瞧他样子倒是一本正经,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奸污之事都做得出来,可不能大意了! 床上一阵翻云覆雨后,呜哩啊啦之声变成了粗闯之声,直至两人着好衣服,推门出去。 萧影贴在李宛儿身上,听着床上女人的叫声,要忍耐住心中的春潮荡漾,当真不是件容易之事。 还好两人不多久就完事去了,他松了一口气,正要爬身出来。便在这时,房门开处,并非进来一男一女,而是骨碌碌滚进一团物事来。这物事好似长了眼睛,直向床下滚来,正好停在他怀里。 萧影惊道:“这是什么?” 李宛儿在里面早也憋不住,又因心里忌恨萧影,那对男女一出门,便即从床头钻了出来。她见那团物事是一床被褥,里面裹得一人,大眼桃腮,形貌风流,正是贾宝珠。 李宛儿呵呵冷笑两声,讥讽道:“什么东西,你昨夜还搂着人家睡,这会儿却不认得么?” 萧影脱口道:“贾宝珠……” 他陡听李宛儿说“你昨夜还搂着人家睡”这样的话儿,心中第一个想到是贾宝珠。他心中十分憎怨这人,一个冲动失声叫出对方的名字,立觉失言,一双眼睛呆呆望着李宛儿。 果然李宛儿会错了意,红着眼眶道:“你……你这小色鬼,真不要脸!枉我一直将你当成正人君子看待,原来昨晚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个贱……这个女人和你做下的风流事,当真是你强逼她的!” 望望贾宝珠这时又横躺在萧影怀中,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憋着泪水恨恨的道:“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且请继续!”猛一转身,便要出门绝然而去。 萧影从未见过娇嗔可人的宛儿如此气急败坏,急要分辩,却见她以手掩面,急步朝门口奔去,连忙双手用力一推,裹在被里的贾宝珠骨碌碌从床下滚了出来。 他跟着滚出,一个鲤鱼打挺跃身起来,大步向前,一把抓住李宛儿的胳臂道:“全是误会,宛儿你听我说!” 李宛儿反手一掌,正中他胸口。 哇的一声,他一大口鲜血吐在地上。 她这一掌之中蓄积了满腔愤恨,全然不顾后果,更加没有想到萧影此前受了虎一通两拳,正巧是在胸口上。 原本萧影有涅磐真气护体,又吸食了千年神龟之血,胸口内伤恢复神速,不两日便可痊愈。她这一掌功力远远不如虎一通,却是正中要害,使之伤上加伤。 萧影但觉双眼昏黑,痛得几欲晕厥,吐出两口鲜血,抬头要分辩事由,脑中嗡的一下,登觉天旋地转,脚下站立不稳,砰的一声栽了下去,身子正好趴在贾宝珠上面。 李宛儿呆得一呆,俯身正要去扶萧影,一眼见到贾宝珠上半身几乎半个身子露在薄被外面,身上虽然穿了睡衣,白里透红的肌肤却是显露无遗,心里一下子想到昨夜她以如此狐媚之体,与萧影风流快活之事,又是嫉妒,又是恼恨。 萧影与她的下流事情既成事实,那也就罢啦,可他这时趴在贾宝珠身上,右手手掌放在哪里不好,偏偏就放在贾宝珠这小妖女上下起伏的胸脯之上,她那胸脯隔着一层纱衣,丰腴雪白之处,看得无不真切,这正是天下男人欲火燃烧不尽的地方。 想到这里,心中登时妒火中烧,暗骂道:“萧影啊萧影,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做出这般无耻举动来,姓贾这臭东西的身子,当真诱惑得你这般不顾一切么!” 心中气极,哪里去想他的手之所以放错地方,是迷情之下不由自主,还是无意间的巧合。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只觉心里好冷好冷,冷得浑身血液,似乎也不再流动。 萧影迷糊之中,只觉身子下面软软的,趴着微微左右晃动,右手下面温软一团,这种感觉隐隐然有些似曾相识。 随着意识的醒觉,视线亦慢慢清晰起来,只见眼前红唇晃动,一双大眼珠子风媚无限,正自盯着自己看,似含惊怒,复又惊喜。 “啊呀”一声,他连忙缩回手来,跃身立起,只见李宛儿睁着大眼睛,脸上无比恼恨地看着自己,心中更加觉着事态严重,慌忙道:“宛儿,我……我不是有意要这样子……”想着这种事情必定越描越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李宛儿看着他慌里慌张、张口结舌的样子,恨极反笑道:“呵呵,你无话可说了吧?天底下竟有你这样不要脸的男人,我李宛儿若是再不知趣,当真要给你看成傻子啦!” 心里却道:“人长大了,原来是会变的,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朴实友善的萧影。当年的你,懂得关心体贴人,懂得带给别人欢乐,每天都带给我无限希望。还在那时,我就决心要嫁给你,与你一辈子相守,一辈子开心快乐。没想到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我还巴巴想着你的好,宛儿这不是痴心妄想是什么!” 说完她扭过头去,双目盯着一幅壁画直流眼泪。 萧影心想再怎么解释,她定是不信,还不如不解释。 顺着她的目光看那壁画,见画中绿柳垂荫,春花烂漫,燕儿结对翻飞,一男一女却在这大好春光里,背对着走远。画的左侧题着两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落款却无署名,想来这儿是风月场所,文人骚客甚多,有人醉意阑珊之时,偶成此作,却不便留下姓名。 萧影看罢,见李宛儿仍是流着眼泪在看,不忍心她为自己而伤心难过,突然心念一动,走过去怒视着贾宝珠,压低嗓门喝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于我?” 贾宝珠面皮似笑非笑,却不答话。 李宛儿转过脸来,冷冷道:“她哑穴被封,你要演戏给我看,那也得装得像些。我看你呀,还是给她解开了穴道,再向人家赔个不是,跟着她回家做贾府的姑爷算了。人家可是大富人家哟,别错过了大好机会!” 萧影惨然道:“宛儿,你别这样说好不好,我和她是清白的,你偏就不肯相信!” 李宛儿冷笑道:“清白?呵呵,你现下一剑杀了她,我便相信你是清白的!” 萧影怔道:“这怎么成?” 李宛儿道:“你不舍得她!” 萧影道:“她……”心想自己身上这个奸淫罪名,在这个世界上,唯有贾宝珠一人能够证明其子虚乌有,真相大白之前,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死! 李宛儿却是得势不饶人,见萧影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更加确信他对贾宝珠有私情,恨从心头起,嚓的一声,拔剑在手,恨恨的道:“你让开!” 萧影看她脸色,知道她要干什么,往右首边挪了一步,将身子护在贾宝珠身前,说道:“宛儿,你不能杀她!” 李宛儿哪管杀得杀不得,挺剑便要刺过去,却听外面有个苍老的女人声音笑道:“原来统领天下大小叫化的虎一通虎帮主也好这一口,此前我道虎帮主是个义薄云天、光明磊落的好男儿,不想今儿却逛起窑子来啦!” 李宛儿横了一眼萧影,跑到门前,凑眼往外看。 萧影心下亦觉好奇,想来李宛儿娇滴滴一个大姑娘,对贾宝珠虽然心存芥蒂,当真要杀她,却也下不了这个手。当即跟了过去,顺着门缝望出去,只见虎一通站在不远处的过道上,却不见那女子的身影。 虎一通微微抖动着嘴下乱须,说道:“老叫化一身污垢,穷得叮当响,这些个漂亮妹子,可不爱搭理我。你这个妹子若不嫌弃老叫化一身虱子,便与我回家做媳妇儿,可成?” 那苍老的女人声音道:“狗子小辈,胆敢调戏老娘!”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四十八回 朱颜老妪是何精 萧影正也纳闷儿,心想这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老态龙钟,以虎一通中年人的身份,断不会叫她‘妹子’,再又听她话音,好像以前在哪儿听过。 陡听她骂虎一通“狗子小辈,胆敢调戏老娘”,登时心中记起一人来。 但听虎一通嘿嘿笑道:“幽情仙子不与吕真人侠侣江湖,却来这妓院青楼好耍,身上又这等光鲜,可是改行变性,体味这儿的生活来啦!” 萧影听虎一通这么说,心里突的一下,登时兴奋不已,心想那女人果真是幽情妖姬,姐姐萧琴的下落,今日便可知晓。 那女人道:“虎帮主话可别说这么难听。你把我幽情妖姬说得再怎么不堪,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倒也懒得与你一般见识。只是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头儿,要是给吕大哥听了去,他仙人神范,自然不会与你为难,但你这般辱没于他,普天下之人,恐都放你不过!” 虎一通心下一凛,侧身抱拳道:“天下谁人胆敢冒犯吕真人神威,方才在下嘴快失言,对不住吕真人,虎某在这里对天赔个不是,还望吕真人见谅则个!”他对天抱拳向吕真人谢罪,模样虔诚,便似当着吕真人的面谢罪一般。 萧影心想,虎一通嘴上说的吕真人,该不会是吕洞宾吧?若非如此,虎一通性如猛虎,天不怕地不怕,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天底下何人又能得他如此敬重?嗯,这幽情妖姬似乎名声很坏,吕洞宾何等身份,怎能与她“侠侣江湖”?他们说的这个姓吕的,多半并非师父所说的纯阳子吕洞宾真人他却不知,虎一通其实对眼前这个声音苍老的年轻女子是否幽情妖姬,心中也没个谱。只是听闻她四五十年前就已名扬四海、艳倾八方,但后来见过她的人中,有人说她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妪,有人说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体态婀娜,风姿动人。此后不少江湖豪客慕名而往,想弄清此人何以如此神秘莫测,却是无一人得返。于是乎关于她的传言遍布天下,有人说她修炼成了妖精,有人说她身上有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的神药,从此一批批江湖人物铤而走险,一来倾慕幽情妖姬的美貌,宁当花下鬼,二来传言既有返老还童之类的神药,总有人甘冒奇险,前往索之。 虎一通见她体态佳俏,妙目传神,只似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家,嘴上说起话来,却是苍老如斯,登时想到幽情妖姬的传言,因此与她有一茬没一茬的说话,只想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幽情妖姬。 现下知道她确是幽情妖姬,心想:“幽情妖姬武功既高,为人又且心狠手辣,今日来到此间,莫不是要与我这个叫化头子为难?” 饶是他平日纵横江湖,无往而不利,今日见了幽情妖姬,可真也有些胆寒,便似她娇嫩肌肤下面,藏着无数鬼魅,随时随地便要出来噬人心魄。 但他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之人,心里忌惮幽情妖姬武功强过自己,今日狭道相逢,却是正邪难两立,不打上一架,岂又称得上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幽情妖姬见虎一通抱拳向天之时,其意甚恭,却正眼也不瞧自己一眼,心想:“我与吕大哥当年叱咤风云之时,你还在穿开裆裤呢。小子无礼,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的尾巴可要翘上了天!” 当下沉声道:“你只向吕大哥道歉,却不来向老娘磕头谢罪,是何道理!” 虎一通哼的一声道:“虎某上敬天神,下拜父母,凭你一介妖精,也配磕头,笑话!你媚惑人间,诱使精壮,供你兽欲,今日虎某便剥下你这身妖皮,替那些个被你蛊惑之人报仇雪恨!” 幽情妖姬面目灿若朝霞,嘴上厉声道:“放你娘狗屁,你神气什么,今日老娘便除污务尽,宰了你这脏不拉几的臭叫花!” 话方说完,她娇躯一摆,纤手一扬,三枚细如牛毛的针状物无声无息向虎一通疾射而来。 虎一通内功深湛,听声辨物的功夫出神入化,便是旷世高手,想要在一招之内对他突袭得手,当真叫做不可能。 耳听有暗器扑面飞来,他身形急转,右手小拇指与无名指倏出,轻轻巧巧将三枚细针夹在指中,侧眼道:“幽情仙子也算是大名鼎鼎一代高人,竟也这般下三滥,使用暗器偷袭,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幽情妖姬面若春花,娇唇一张,桀桀笑道:“咱们妇道人家,能在武林中存活,已是极为不易,但能防身之物,使之何妨?还跟你们这些正人君子讲什么规矩。虎帮主右手少了食指和中指,还能接住我这幽骨针,武功可算不弱。念在你对吕大哥十分相敬的份上,今日便饶你一命。你走吧!” 萧影顺着门缝凝目往虎一通右手看去,手掌上确然不见长着食指和中指,心想人生坎坷,身上有些残缺,那也不足为怪,很多人都要历经患难,才能成其为了不起的人物。 正在心中思量,只闻风声扑扑,虎一通身影疾晃而前,已然向幽情妖姬攻上,嘴里喝道:“小妖婆,吃我一拳!” 幽情妖姬眼见对方拳头生风,来势凶猛,足一点地,双膝不屈不弯,向身后凌空飞起,右手一挥,一条粉红荷色彩带蜿蜒飞出袖口,扑空向虎一通打到。 虎一通身形急转,呼溜溜沿彩带而前,右手三指变爪,抓住了靠近幽情妖姬一端的彩带,抡起左拳就向她头顶砸落。 彩练一抓即中,虎一通心下起疑,暗忖:“传闻这魔女武功十分了得,天底下少有敌手,彩练是她的拿手兵刃,怎能随随便便抓到?须得小心在意,这招当是她的诱敌之计!” 他这一疑心,立时留上了神,左拳头尚未击到,却见幽情妖姬眼里大惊,似是全然料想不到这一拳的来路,慌里慌张的抛开彩练,转身便要飞奔逃命。 他登时大喜:“原来这婆娘是只纸老虎,不堪一击!” 便在这时,但听耳际风生,电光石火间,虎一通左目余光一扫,见彩练另一端宛若游蛇般绕过他的头,缠了回来,练头水母般张开成伞状,中间密密麻麻生着牛毛钢针。 却说幽情妖姬以丝绫彩练为兵刃,彩练顶端看似平平,内里实则另有乾坤,镶嵌了无数根像幽骨针一般喂有剧毒的毒刺,只要被毒刺稍有划伤,虽不致见血封喉,却也猛恶异常,少有人能活命。 虎一通平生初次与之交手,哪知她的兵刃有这般狠辣的妙着?他见练头张着大嘴,浑似要将自己整个人活活吞下一般,不禁骇然,连忙收回左拳,放开右手,身形一矮。生生是他闪避快速惊人,才逃过此劫,倘若换作常人,那便是全身给彩练包住,受那万针攒刺之痛,便似给巨蟒生吞入肚,哪还能活命! 幽情妖姬眼见虎一通快如闪电般让过必杀一招,大出意料,怔得一怔,未等对方站直身子,飞身回跃,伸手抓住彩练,与虎一通边凝心缠斗,边冷冷地道:“早就听说虎帮主身怀绝世神功,今儿得见,果然名副其实。不过你要打败老娘,却是难以登天!” 虎一通双拳齐出,越打越快,道:“那就试试看,武功是打出来的,却不是嘴皮子里面耍出来的!” 幽情妖姬见对方身法快捷如闪电,拳势如风压来,起初她脸上还笑得花朵一般,这时不由有些变色,心想:“臭叫化的武功,比我想像中要厉害许多,今日没准要栽在他的手中!唉,若非我为了这身面容好看,这个又脏又臭的叫化老儿,又岂敢直着腰板与我叫劲儿。世间之事,当真无法做到十全十美么?吕大哥,这都怨你,若非为了你,我留着这身娇美面皮给谁看?你却无情无义,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你成仙的消息,你铁了心肠,定是不肯来见我一面!妾身为你夜夜断肠,你却可有片时想起奴家?” 她心里想着事情,招式便也不那么凌厉,虎一通却越打越顺手。双方斗到一盏茶时分,虎一通渐处上风,更加着着进逼,直打压得幽情妖姬额头香汗涔涔而下。 虎一通这时心想:“原来这个娇俏婆娘果真是只纸老虎,徒有虚名,今日一举将之歼灭,免得她为祸人间!”手上更加了几分劲道。 玉春楼中众人见一个身着破烂灰布衣服、模样儿犷悍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漂生生的粉色衫儿女子在二楼噼里啪啦打成一气,举手提足间,击打得板壁上木屑纷飞,楼栏门窗,倒成一地,都在心里惊骇不已,胆小之人只敢远远藏着身子,探头出来观战;胆大的站在不远处,挢舌之际,不时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萧影、李宛儿隔着房门望出去,只见两个人一个化成一团灰雾,一个幻成一只大粉蝶,在楼宇间飞来窜去,身手之快捷,当真见所未见。 萧李二人看到虎一通和幽情妖姬如此身法,仿佛变戏法一般,皆在心底想,武功修炼到出神入化之境,难不成可以随心所欲,变幻出世间任何东西来? 殊不知虎幽二人并非真能变幻,而是速度实在太过,肉眼很难看得实在,是以幻化成一团影子,如烟如雾。 两人一忽儿由近及远,一忽儿又由远及近,反反复复,缠斗得一个多时辰,兀自不分高下。 正斗得紧,蓦听有个声音道:“两位且住,大家无冤无仇,可别伤了和气。”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四十九回 如花面脸舌尖颂 萧影看时,说话这人正是莫问天。 幽情妖姬冷笑道:“今儿可是热闹得紧了,一个牛鼻子,一个臭要饭的,都到玉春楼来泡妞儿来了!” 莫问天面目一凛,道:“仙子说笑了,我这把老骨头,哪消得起这个福,我和虎帮主为追一大一小两个淫贼,不得已进入此间,哪有仙子说的这等闲情逸致。不知仙子可有看到他们进来?” 听了莫问天这话,李宛儿扬起头来,斜了一眼萧影,满眼都是鄙夷之色,似乎在说:“你这小淫贼,这回可是死定了!”但随即又变得一脸忧伤,幽幽叹了口气,又够头倚着门缝往外看。 只听幽情妖姬嘿嘿笑道:“小淫贼没有看到,大淫贼倒是见着两个。” 莫问天为人精明老练,岂会听不出她嘴上所说的大淫贼,其实是在讥讽自己和虎一通,当下也不发作,说道:“两位听贫道一言,快快住手,要打等办完正事再打不迟。” “是啊虎大侠,有劳你先救我女儿,她被那淫贼带到这个地方,里面到处是暗房,这会儿只怕……只怕……唉,这当儿也管不了那个了,只要她得能活命,贾某便就谢天谢地!” 虎一通光顾与幽情妖姬厮打,没注意贾贺何时到了玉春楼来,这时边打边对贾贺道:“贾兄休要着急,适才我看着高仁那厮逃离玉春楼,他手中并未抱走令爱,想必还藏于楼中……啊哟……你……” 他说话间一个不留神,啪地一声,被幽情妖姬的纤纤玉掌打在肩上,顿时摔在了三四丈开外的楼板上,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幽情妖姬并不追击,神情得意道:“姓虎的,你这是做白日梦,想要扳倒老娘,可没这么容易!” 虎一通腰板健硕,内力且厚,幽情妖姬这掌虽然打得不轻,但似乎他受伤并不很重,瞧着幽情妖姬那副得意样儿,怒道:“你这小妖精,要不是虎某说话分神,休想讨得半点便宜去。”说着提一口真气,爬起身了,又要再上。 幽情妖姬道:“怎么,还不服输么,老娘今儿便取你小命,砸烂你这张又硬又臭的狗嘴!” 虎一通听了这话,倒也不忙着动手,先要在嘴皮上占些便宜,正要反唇讥骂,一个胖不楞登的浓妆妇女哭天喊地奔了过来,正是玉春楼的老鸨。她跪在二人中间,滴答着眼泪道:“夫人,大爷……求求……求求你们别再打了,这一楼的东西都碎了,这可是我半辈子心血……” 话未说完,幽情妖姬轻起一脚,揣在她肚腹间,老鸨肥胖的身躯啪地一声撞断围栏,向一楼大堂上空飞出一截,砰的一声闷响,落在地上,浑身是血,一动不动。 虎一通怒道:“你这泼妇,好不歹毒,何以枉伤人命?” 幽情妖姬冷哼一声道:“她眼睛不好使,撞在本座脚上,这又能怨谁?” 虎一通更加怒不可遏,骂道:“好妖妇,青天白日,也来这里说瞎话,这人分明给你一脚踢下楼去,岂可空口白牙,胡乱说话!” 幽情妖姬正色道:“若非眼睛瞎了,她怎地叫我‘夫人’!本座何时嫁过人了,哪来夫人称呼?看我的样子,会像夫人吗?” 虎一通一听,心想看她样子,似清纯少女一般,这声“夫人”倒是极不相称。但她说话的声音老物可憎,尊称她一声夫人,可算是给她面子,不叫她“老太婆”已经够客气了。 他心里想着,正要上前动手,莫问天走了过来,拦住他道:“虎大侠且请息怒,眼下救人在急。” 两人说话间,幽情妖姬已在四周扫视一圈,继而厉声道:“你们说,我这个样子像夫人吗?”双冷冷瞪视着在四面围观的玉春楼众位姑娘。 看她气势汹汹,众人哪敢与她的目光相接,纷纷低头不语。 幽情妖姬道:“好啊,你们不说,分明在心里骂我幽情妖姬长得丑,是也不是?”话音刚落,她燕儿般飞身掠去,右手扬处,彩练蜿蜒飞出,缠住两个姑娘的粉颈,往回一拉,二人风筝般向她飞了过来。 眼睛盯着二人飞来,她冷言道:“似你们这些人皆可夫的婊子,还敢说老娘丑,倒要瞧瞧是谁丑来着!”话到这儿,正好两人头前脚后飞到眼前,双手齐出,在两个女子粉脸上轻轻一拂,听得撕心裂肺两声惨叫,两人脸上顿时鲜血淋漓,砰砰两声落在地上,身子一软,不知死活。 再看幽情妖姬双手之上,捏着血淋淋两样东西,薄如纸片,众人无不骇然惊叫,心里谁不知晓,这两件东西是从两个姑娘身上抓拉下来的面皮。胆小的女子身子一歪,直吓得昏晕过去。 虎一通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又要扑上前与幽情娇姬厮打,却见一个中年男子身着华服,满脸堆笑地走上楼来,向幽情妖姬奉承讨好道:“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犹如花中牡丹,鸟中凤凰,纵然是赵飞燕、杨玉环再世,那也比不上姑娘美貌之万一……” 阿谀之声洋洋于耳,幽情妖姬心里大是受用,眯眼笑道:“你倒会说话。你是官府中人吧,这么能言善道?” 那中年男子站正身子,双手一拱,躬身道:“在下只是上京城中一个小小府伊,姑娘的眼睛当真是洞察秋毫,谭无远这一开口,姑娘凤眼便能瞧出在下的身份来,真个是观音娘娘,也比你不上……” 幽情妖姬很是欢喜,乐得花儿绽放一般,问道:“你叫谭无远,是吗?” 中年男子点头哈腰的回道:“有劳姑娘挂怀,正是区区在下。” 幽情妖姬笑道:“谭无远,贪无厌,正是个当官的好名儿。你这般说话,必有所求。所为何事你说吧,本座今儿高兴,但有所求,一概允你!” 当下谭无远将苦衷大略说了。 且说这玉春楼老鸨是谭无远早年的粉头,两人风流快活之事,倒也不用细说。这玉春楼全仗谭无远罩着,这才浪荡宾客熙来攘往,生意兴隆。平日这里偶尔发生口角之争,报得府衙来人,最后总是嫖客的错,不是自个灰溜溜装孙子走人,便是被劈头盖脸一顿棍棒痛打逐出。为使玉春楼生意兴隆,谭无远自也花了不少心思,别的春楼妓院往往是三天两头祸端百出,不是有人打架恣肆,便是偶尔有妓女无故死于楼院之内。最终大多春楼妓馆门可罗雀,生意萧条,不得不关门大吉,唯独玉春楼生意兴隆。 今日幽情妖姬等人在楼上起了事端,老鸨早派人禀告谭无远。他听来人说了情由后,心下大怒,带同府衙的捕头衙役倾巢而出,又派人通知暗下结交的数十名地痞流毒,上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一齐开赴玉春楼。 岂料才进门,便瞧见幽情妖姬面容娇艳如花,出手却狠辣无情,轻轻一脚便将自己的相好踢下楼不说,白葱般的指头只这么轻轻一拂,便将玉春楼的两位姑娘面皮撕下,直吓得他腿软尿急,适才威风凛凛的气焰登时泄了。 过了一会儿,他心下略定,这才壮起胆子,一面派人救起相好,一面走上楼来,欲凭几十年宦海摸爬滚打出来的阅历,救玉春楼于存亡之秋。 幽情妖姬听他夸自己长得美,禁不住心花怒放,喜不自胜,这时求她前去刺杀皇帝老儿,她也非得答允不可。 谭无远嘴上吞吞吐吐,将来龙去脉大略一说,幽情妖姬非等凡人,于这样的事情一听登时会意,说道:“你这般嘴上会说话,要是早到一会儿,这两位姑娘倒也不必吃苦头。”将手里血淋淋的两块面皮随手一扔,斜目瞪了虎一通一眼,转身便要走。 虎一通听了莫问天劝说,心里想着救人要紧,本不想与幽情妖姬多所纠缠。但见谭无远那副慑慑懦懦、卑躬屈膝的样子,登时心头火起,心想瞧你一脸奸猾之相,与玉春楼的关系又是不清不楚,想也不是什么好官儿。老叫化出恶务尽,今日便替天下百姓除了你这个祸害! 心里想着,右手倏出,拳头眨眼间便及谭无远面门。 眼见谭无远便要脑袋开花,虎一通突觉背后风紧,料知幽情妖姬自后偷袭,回拳变掌,内力自掌心狂风暴雨般疾吐而出。 院里姑娘们眼见双方止歇干戈,都将笑颜挤上脸颊,又去招呼客人。有几个长得漂亮的姑娘,平日便与谭无远眉来眼去、勾搭上了的,见他凭着一张三寸之舌,便就化解一场顶门大祸,好不厉害,且他又当着不小官儿,往后的好日子全仗他罩着,纷纷围拢上来,甜言蜜语,与谭无远纠缠。 虎一通一拳击去,人人都毫无知觉,直到他转身出掌,当场登时风如刀刮,姑娘们嘴里叫着“我的妈呀”,一窝蜂急奔四散。 虎一通摧枯拉朽的一掌,卸下如剑般凌厉飞来的彩练,怒目瞪着幽情妖姬道:“好个妖妇,尽干这等偷鸡摸狗之事,虎一通今日将你大卸八块,瞧你是何妖所变!”双拳一捏,斜飞而出,拳头夹着劲风,呼呼呼向幽情妖姬当胸打来。 幽情妖姬挥练护住胸前,骂道:“穷叫化,也不害臊,论岁数,老娘我比你亲娘还要长上一辈,你胆敢对姑奶奶无礼!”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五十回 皱皮老齿对唇红 虎一通乃豪气盖天的好汉,这一拳袭向对方胸口,并非有意要占她便宜,而是虚晃一招,准拟拳头下沉,袭她中路腹部。 现下听幽情妖姬这么说,心下实也有些惭愧,暗道:“啊哎,我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招当真使得有些丢人现眼,即便是虚招,那也不该瞅着女人这点短处,暗中使诈,这可叫人家小瞧了!” 这一招他是随手而出,心里真也想不透彻,到底是心底痛恨对方已极,才想出这一招,抑或竟是给她诱惑得不行,不由自主地想出这样的流氓招式? 众人远远藏身观战,只见幽情妖姬手中彩练凌空飞舞盘旋,由于速度太快,灯火辉煌的整座大厅之上,到处都是彩带的影子,看得人人目为之炫,头脑渐渐晕乎起来。 幽情妖姬和虎一通,一个包裹在彩练之中,静时宛若置身一朵大大的荷蕊之中,动时翩飞如一只彩色凤凰,场面美轮美奂;一个灰影飘忽,飞高窜低,拳风虎虎,自由穿梭于荷瓣嫩蕊或是七彩凤羽中,整个场面又如花仙子只身拒斗猛虎,真个是这边柔美如飞花叠影,那边猛恶如辣手摧花,让人浑然忘记柔美之中,楚楚玉立着的,原来才是辣手无情之人,反倒替她担心,而心里暗暗仇恨起虎一通。 斗不多时,两人便即拼上了内劲,蓦有物事破空的嗤嗤之声传入耳鼓,心里都知是暗器向这边风驰射来。虎一通背对着暗器来向,暗暗叫了声:“不好!” 此刻谁都知道,双方一旦拼上内力,先行撤掌一方,必定要吃大亏,非死也要重伤。这样的道理,但凡武林中人,无不心中了然。这时有暗器自背后飞来,虎一通怎能不惊? 幽情妖姬面对来物,借着灯光看得分明,那东西是两枚飞镖,现下虎一通无论是撤掌避镖,还是以身受镖,都非受伤不可。 她正自窃喜,突觉对方内力猛然大盛,猝不及防,未能及时加以抵抗,被这股强劲无俦的真气一逼,身子拿桩不住,往后疾退。 这一退让这下,立觉虎一通全身内力狂吐更甚,掌风亦尤凌厉,四掌相对之下,她往后飞出之势,尚且快过飞镖。 她何不知晓,虎一通在无可奈何之下,硬是逼得自己倒退飞出,以此法子避开脑后射来的飞镖。这时只觉面如刀刮,对方的掌力已然发挥得淋漓尽致,瞬间自己便被他的掌风逼出十数丈之遥,自己很难打桩定下身来与抗。这样一来,重创对方的绝好机会,岂不白白错过? 她心有不甘,立时使出浑身解数与抗,岂料虎一通生死一线,掌力吐出,奇大无比,如同惊涛骇浪般滚滚而来。 她武功冠绝当世,内力虽非所长,原本仍较虎一通为强。但近些年来,她正在修炼一种奇异武功,这种武功可以使人返老还童,回复青春年华。可也有不好之处,就是返老还童之后,内力也跟着消弱,如此二十年一轮回,当容貌回复到原来面目,内力才是最为鼎盛之时。 她当年在寺庙里掳走萧影的姐姐萧琴,其内力可算最弱之时。如今七八年时光一晃而过,她的内力自是又比当年强了不少,离鼎盛之时,却还差那么一截。同时,她毕竟是女儿身,不似虎一通这等粗壮男人,天生神力。她在被对方推着飞出这一劣势之下,想要强行抗衡对方,谈何容易? 她这一强运内力,非但丝毫不能扭转形势,反给虎一通气势汹汹的内劲几番缠带,两人的位置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换,她的身子反而背对着飞镖来路。 但听“啊啊”接连两声惨叫,两枚飞镖插入她的后背。她周身鼓荡的真气登时一泻千里,身子给虎一通掌力一震,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出。 虎一通乘胜追击,飞身而上。 幽情妖姬且是等闲人,身中飞镖,又被虎一通内力震飞,身子刚一落地,便翻飞而起,跃上屋顶,隐没在黑夜中。 虎一通飞身跃上屋顶,正不知往何处去追幽情妖姬,瞥眼见对面屋顶黑影一闪,只道是她,飞身便追了过去。孰料那人却是高仁。 话说那长马脸高仁被虎一通追了整整一日,贾宝珠大哭大嚷了一天。他又累又饿,这时听她兀自还在喊叫,大为恼火,出手往她后颈一指下去,封住她的哑穴,使其不能喊叫。 虎一通自后追得急了,他见前面有家青楼,正是玉春楼,闪身入内,飞身来到二楼,闯入间房中。见床上一对男女汗流浃背,正在**交合,直瞧得他热血翻涌,登时心中按捺不住,仿佛新郎官娶媳妇,哪等得到天黑? 一手一个,将挥汗如雨的床上男女提起往门口一扔,恫吓道:“给我滚出去,休要惊动旁人,如若不然,男的一刀宰了,女的嘛,哼哼,那就不用我多说,我高仁对付女人的手段,可是花样百出。” 二人听得面前之人叫高仁,吓得胆都破了,裤子裙子往身上胡乱一套,夺门而出,连滚带爬,立时跑得人影不见。 高仁插上门闩,将贾宝珠往床上一丢,鬼头刀在桌上猛砍下去,刀锋深深陷入桌内,猛一回头,双眼紧盯着贾宝珠身上。见她半个身子露了出来,肌光胜雪的削肩下面,双胸隔着纱衣高高隆起,起伏不定,两点红晕印在洁白透明的纱衣上面,端是惑人眼目,登觉骨酥腿软,不由得咕嘟一声,大大咽了一口唾沫。 他眼中欲火燃烧,嘴里道:“你奶奶的,好一个俊俏**,高仁奸淫掳掠半生,可是头一遭见到你这样**的妞儿……” 说着跃身扑上床去,将贾宝珠压在身子下面,两片薄薄的皱皮老唇向她的樱唇盖将下去。 便在这时,却见她双目睁得老大,眼眸中泛出一股威势,有些儿凛然不可犯,似乎她是那高高在上的女王,自己却只是她脚下的一个小小奴隶,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登时便有些意兴索然。 避开她双目又去看她身子,不觉又已热血奔涌,心想:“高仁啊高仁,你今儿是怎么啦,身下压着这个妞儿,分明只是个人皆可夫的放荡**,你却当她圣尊洁女来看,平日占人妻女那股威风凛凛的霸道气儿哪儿去了?” 又想到昨夜自己偷入贾府中,原是要去抓住萧影,逼问其侠影剑的下落,岂料贾宝珠这个粉嘟嘟、香喷喷的人儿,却半夜三更前去找萧影,坏了自己的好事。 他夜猫子般伏在暗处,跟着两人来到贾宝珠的闺房外,绕到后面扣破窗纸,凑眼往里看,见贾宝珠先是偷指点中萧影穴道,然后又是脱衣,又是百般使媚讨好,大有逼迫萧影和她交合之意。 那时他心想:“萧影这小子真个艳福不浅,这般轻描淡写,便就勾得大富人家小妞儿以身相许。老子奸淫女子无数,这种滋味儿,何曾又尝过?啊呀,你这小子怎地磨磨蹭蹭,不识好歹,这当儿还不乖乖就范,这般美人儿,且又解人间风情,你打着灯笼哪儿找去?赶紧跟人家说几句甜心话儿,也叫我看看你们这场好戏儿!” 可正当他看得眼睛快要突出眶外之时,屋里却是另起波澜,贾宝珠明明很入戏动情,突然大喊大叫哭闹起来。 “好好的洞房不入,你这小妞儿想干甚么?”正在心底想着,房门已给人踹开,门口霍然现出一个出尘绝世的美人儿,姿色玉洁可人之处,似乎尚在贾宝珠之上。他不觉睁大了双眼,魂儿有些飘飘然。 待他回过神来,看着贾贺等人怒气冲冲而来,又听着贾宝珠在被子下面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心中便什么都明白了,暗暗骂道:“萧影你这傻小子可要倒大霉啦,你未免太也不争男人的气,这般羊肉没吃上,还惹得一身臊。往后你想当正人君子,这世人的嘴巴,岂又让你舒坦做人?罢了罢了,你小子又不与我高仁沾亲带故,我管你的屁事干什么!” 嘴里暗骂,心中仍然大为恼火,暗想:“你贾宝珠撒这弥天大谎,陷害于人,高仁我今日也色胆包天一回,大不了给虎一通这个老匹夫一拳打死!”当下不顾虎一通在场,掳了床上的贾宝珠便走。 贾宝珠压在他身下,昨夜的场景电光石火般只是一闪而过。 想到贾宝珠昨夜对待萧影的那个样子,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风骚气息,哪像现下死鱼也似的,叫人看了也不带劲儿。心中对萧影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看着贾宝珠胸口起起伏伏,高仁心中又自热血澎湃,此刻哪管她是女王圣尊,还是圣洁神女,再也忍耐不住,双眼不去看她的眼睛,紧盯着她胸部,颤着右手,缓缓伸了过去。 正当他手掌将及未及对方胸脯之际,哐当一声,房门被人踢开。他大惊回头,见虎一通气冲冲扑进屋来。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五十一回 天涯陌路任清风 他原想抱着贾宝珠逃进玉春楼,虎一通堂堂好男儿,碍于面子,定然不会追将进来。岂想这着大出意料,虎一通非但追进玉春楼,而且毫不顾忌房间里会是怎样一种丑态,挨间踢门就搜。 高仁反应既快,轻功又高,门陡踢开,他将贾宝珠往被内裹紧,夹于腋下,破窗而出,随即又钻进了别的房内。 虎一通在楼房中钻来跃去,急追不舍,直把房内当成街巷闹市,姑娘家晾在里面的胸衣肚兜,挂在脖子上,被他抛丢地上的,自然不少,玉体横陈被他掀翻床下的,那也不无有之。 高仁无计摆脱,正自张惶,迎面便有一间房门打开,一对男女走了出来。当下想也不想,将贾宝珠往门内一扔,看着她骨碌碌裹着被褥滚了进去,随手轻轻带上房门。 他动作之敏捷,手法之巧妙,果真当世少有,贾宝珠脱手落地,固然毫发无损,便连如何滚进来的,藏身床下的萧影、李宛儿,也有些儿摸头不着脑。虎一通这等高手,也没看到他将贾宝珠丢在了哪儿,只见他身影一晃,空着手飞身上了屋顶。 虎一通心想,高仁手中没了贾姑娘,自己倒是难以追他得上。当下也不追去,只在楼舍间找寻贾宝珠下落。 整座玉春楼几百间屋舍,他一间间找寻下来,一时半会,哪又搜得完。正搜寻间,便就遇上了幽情妖姬。 高仁奔逃一整天,又累又饿,玉春楼内可不敢随便去找吃的,没的给虎一通和莫问天双面夹击,自己的武功,连那莫老儿也敌之不过,岂不死路一条? 出得玉春楼,寻了一家酒馆,大吃大喝一番,又回玉春楼来,藏身于暗处窥视动静。 只见虎一通与幽情妖姬斗了又歇,歇了又斗,没完没了,想想美人等在屋内,转眼便将成为自己胯下之物,不由心痒难挠。只是虎一通和幽情妖姬距藏匿贾宝珠的房间极近,自己贸然入去,势必给两人发现。 好不容易等到那个谭无远哄得幽情妖姬面带春花,住手不打,高仁心里喜滋滋道:“这个幽情妖姬论年纪当有近百岁了,看起来才二十几岁,原来世间真有返老还童的妙术!她人长得当真够美,只是她武功高强,我再过一百年,也打她不过,要亲一亲芳泽,自然就不用妄想了。她早年与吕洞宾吕真人是情侣关系,便打她得过,吕真人的女人,无论如何是碰不得的!” 正想着幽情妖姬的美妙动人之处,却见虎一通身影晃动,飞拳打向谭无远,心想这个官儿嘴甜,哄得幽情妖姬笑开了花,她那是非救他不可的! 果然幽情妖姬彩练飞来,两人又斗在一起。 高仁暗暗骂道:“姓虎的你这老匹夫,恁地不识好歹,无端又要向那贪官下手。唉,这都夜里几点啦,蚊子咬人又厉害,你们快点打吧!” 无奈两人打个没完没了,他想起虎一通就着恼,心念一动,暗道:“只有我略施暗算,先将虎一通放倒,这场争斗方能罢休。” 言念及此,当即伸手入怀,掏出两枚飞镖,手一扬破空便朝虎一通背后飞去。 岂想虎一通临危大发神威,竟然将幽情妖姬推得飞出,转了方向,飞镖插入幽情妖姬体内。这也不打紧,两人中任伤一人,这场架便就打不下去了,效用大抵一样。 瞧瞧幽情妖姬负伤逃走,他正想神不知鬼不觉溜进藏匿贾宝珠的房内,却见莫问天、贾贺、谭无远正在走廊里大声吆喝,吩咐衙役家丁查房寻人。 高仁眼见贾贺一众转眼便要搜寻到藏匿贾宝珠的房间,心里一急,悄悄跃下屋顶,见一个房间内烛火通明,更不多想,轻轻推开房门,身子一斜,飞身倏然扑了进去。 床上男女正自风流快活,给他一手一个,强行拆分开来,将光屁股男人封住穴道,令他动弹出声不得,随手一扔,丢在地下。 那女的张嘴正要喊叫,被她反手一大耳掴子拍将过去,哼都不哼一声,登时光着身子昏死床上。 他将被褥往女的身上一裹,挟在腋下,幽灵般窜出门来。 贾贺刚好来到藏匿贾宝珠的房间门口,正要推门入内,瞥眼见旁边人影一晃,一个长马脸男人腋下挟着一人,急速下楼而去。 贾贺脱口叫道:“宝珠……宝珠……”大踏步追下楼去,边跑边大声道:“高仁老兄手下留情,只要不伤害宝珠,你要什么贾贺都答应给你!” 虎一通、莫问天、谭无远等人乍闻之下,只道高仁挟持贾宝珠又行开溜,虎莫二人飞身抢下楼来。谭无远与贾贺交情非浅,当即招呼人手蜂拥冲下楼。贾家家丁家将,更是人人要在贾贺面前争功献劳,下楼比衙役更快。 萧影、李宛儿早想逃出玉春楼去,无奈房前屋后,到处早也布满衙役和家丁,哪有脱身路径? 待贾贺和人说着话,脚步声来到房门前,萧影突的一下,一颗心几要蹦出嗓门眼儿来,想着自己这条小命终归不保。 他转头看了一眼贾宝珠,见她仍躺身地下,一对大眼珠子也向自己瞧来,红唇一张一合,却不能言语。心念一动,暗自道:“事情急上头来,只有拿她当挡箭牌,以此保命,同时逼其说出真相。”转念一想,女人视贞洁比什么都重要,贾宝珠既然押上自身贞洁当赌注,存心栽赃,这时逼死了她,只怕也不肯证明自己的清白。自己身上的冤屈,一辈子难以洗脱,宛儿势必要误会一辈子,此刻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哪想到贾贺却突然大喊大叫着奔下楼去,虎一通等人也纷纷跟下楼,大声呐喊着追出玉春楼。 萧影连忙跑过去,躬下腰抱起贾宝珠,对李宛儿道:“宛儿,咱们赶紧走!” 李宛儿原本不想萧影死,料想虎一通等人不久便会返身回来,于此大好时机,顾全萧影性命要紧,本不欲再与其缠闹。岂想他如此光景,仍不忘贾宝珠,还要抱着她逃命,是可忍孰不可忍,眉头动处,登时怒上面颊,拔剑便刺了过去。 萧影哪知女人吃起醋来,便即什么也不顾。李宛儿这一剑刺出,心里想着与萧贾玉石俱焚,原是不留余地。他却只道她仍未放弃杀死贾宝珠的念头,心想贾宝珠一死,能有谁来证明自身清白?自己本可立即逼其说出真相,可她仍不能开口说话,不知高仁点了她何处穴道?现下唯有抱着她逃跑,保住她的性命,日后再行逼问。 眼见李宛儿手中长剑闪耀着水银般的光芒,剑尖直向贾宝珠身上刺来,当即更不多想,右手抱紧贾宝珠,左手拉开门板往身前一挡。 噗的一声,李宛儿手中长剑插入门板中。 萧影乘机跃身出外,哐当一声合上房门,抱着贾宝珠飞奔下楼,没头没脑只往大门口冲出。 此时身怀武功之人,都跟着虎一通、莫问天去追高仁,门口只留两三个凡夫俗子把守,被萧影冲撞出去,都道高仁挟持着贾宝珠,原来却未逃远,仍自藏在玉春楼内,这时才出逃。高仁大名鼎鼎,如雷贯耳,谁人不知他非但好色如命,亦且杀人不眨眼。 他们见萧影昏天黑地冲将出来,都没见过高仁,慌忙之中不辨对方年龄,心里认定他便是高仁,直吓得屁滚尿流。上前拦阻固然不敢,欲要逃跑,偏生腿下发软,跑之不能,只得连滚带爬,逃开了去。 正没命价滚爬而前,一回头,见一少女手持长剑,飘然若仙,自门口飞身追着前面那人而出。人人眼前一亮,心想这样漂亮的女子,当真人间少见,不由看得都呆了。 萧影耳听李宛儿娇叱声声,自后翩跹追来,当下哪敢稍停,提起内力,自顾自只管往前疾驰,月光下,楼宇亭阁、绿树花堆,飞一般向后隐没,不多时便出了城,来到荒郊野外。 他内力虽强,轻身功夫却不及李宛儿。 残月西垂,挂在李宛儿的背后,她娟秀的身影叠在萧影身上,剑尖似乎也已顶到背上。 两人之间仅隔数步,转眼便即追上,萧影暗暗心惊道:“只怕不等我转身开口,贾宝珠就要毙命在她的剑下!” 正不知如何是好,蓦听呜咴咴一声低嘶,心下一喜道:“有马!” 循声而去,果然露天下有匹马儿正在低头吃草,想来江湖人物赶夜路,在此歇脚之际,让马在路边吃草,却不见人影。 当即纵身奔近,飞身上马,一瞧李宛儿人已追至马前,一提缰绳,勒马转向,慌忙之中起右手往马屁股上使劲拍去,只闻啪的一声轻响,触手柔软,不似马臀。见贾宝珠眼里透着一副疼痛样儿,似怒非怒地看着自己,便即明白,慌乱之中,这一巴掌拍在了她浑圆的臀部之上。 眼下逃命要紧,萧影也没在意,又伸手啪的一声,正中马臀。那马一声长嘶,滴溜溜往前窜出,旋即消失在路弯后面。 李宛儿于萧影连番举动,无不看得真切,早在心底大骂:“萧影啊萧影,你这流氓小子,命都顾不上,还不忘乘机揩油,又去摸那小骚包的屁股。宛儿岂是好羞辱的主,你如此下作,那就抱着姓贾的臭女人胡混去吧!自此天涯陌路,咱们各走各的,永生永世,再也不用见面了!”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五十二回 富女无心春耍横 李宛儿想着与萧影从此决绝,泪水登时涌眶而出,望着萧影的去路,眼前一片婆娑,心里瓢泼大雨,下得正急。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流着泪,心里柔肠百转,不觉身后忽尔人喧马嘶,只听莫问天的声音道:“那小淫贼当真可是往这边逃去?” 另一人道:“确然不错,当时咱们守在玉春楼门口,那小淫贼凶神也似冲将出来,我们哥仨儿舍命拦截,眼见便要将之擒住,岂料小淫贼后面还跟得一个女帮手,那女匪人生得天仙儿般,手上功夫可也了得,咱们敌她不过,这才放其走路,悄悄自后驰马跟着。” 莫问天道:“嗯,衙役大哥这可辛苦了,毕竟是衙门中人,做事倒是周全,有勇有谋!” 听莫问天这一夸奖,那人说话更加溜了,将拦截萧影的经过说得天花乱坠。正说到李宛儿如何如何风姿楚楚,明丽动人,突然嘴里“咦”的一声道:“你们看见没有,她就在前面站着,这可不是我吹嘘,谁敢说她长得不漂亮,老哥我把头砍下来给你便是!” 虎一通上前道:“李姑娘,你怎么在此。那小子人呢?” 李宛儿只是流泪不答。 虎一通不知她何以如此,但想少年男女,哭鼻子流眼泪,多半为那个“情”字。看她楚楚可怜,当下安慰道:“天下何处无芳草,似萧影这样的浪荡之徒,避之则吉。李姑娘仙人玉貌,何愁天下没有好郎君相配!” 莫问天也上前道:“李姑娘不必伤心难过,你只需说出那小淫贼的下落,我等追将上去,一剑结果了他,替你解恨!” 李宛儿收泪道:“萧……小……贼是死是活,都不关我事,你们爱追不追。”说话间不自然又瞧了一眼萧影逝去的方向。 莫问天眼光锐利,当即微微笑道:“李姑娘既是不肯说,那也没法。我瞧那小淫贼定是往东南这条道路逃走,咱们赶快追!”说完拍马当先往道上疾驰。 虎一通向知这莫老儿精明能干,他说萧影往东南逃匿,定然没错,当即跃马跟了上去。其余人众一凭虎莫眼色行事,自然不用转脑筋,跟着吃苦力便成。 李宛儿眼望群人驰马过了前面那个弯儿,萧影正是从这个弯口抱着贾宝珠逃走,方才分明在心底说好与他决绝,这时便有些儿心旌摇动,反又替他担起心来。 萧影跃马乘风,也不知跑了多少路程,这时跑得也累了,正想寻个地方歇足,月光下,蓦见前方树梢头上轻烟升腾,心想这儿的庄稼人可也勤劳,天还未亮,便开始造饭出工。 驰马绕过树丛,却见炊烟下面,原来是一座庙宇,心下喜道:“且去歇一歇,这可眼睛都睁不开了!”催马上前,往寺庙奔去。 正往前奔行,突听有个声音道:“那庙里鬼气森森,好怕人,咱们别去!” 萧影大惊低头,见贾宝珠依在自己怀里,仰目也向自己看来,当即道:“你……你可以说话了?” 贾宝珠坏笑一声,说道:“早就可以了,闷死我啦,一路你也不跟我说说话儿!” 一般穴道被点后数个时辰,不用旁人帮忙,也会自解。穴道被封的时辰,却也不是一概而论,自是要看点穴者内功深浅而定。往往内功登峰造极者,所点穴道可持续七八个时辰,一般的高手点的穴道五六个时辰便能解开。 那长马脸高仁只算得一流高手,距登峰造极还差好大一截,贾宝珠身上的哑穴被封五六个时辰,这时自然而然便解开了。 萧影对贾宝珠恨之入骨,哪来跟她打情骂俏,眼珠一翻,撇开眼去。 贾宝珠也不以为忤,半开玩笑道:“哟,萧公子这是生哪门子的气啊,救了人家出来,现下却又板着面孔不理人。”顿一顿不见萧影答腔,她又道:“此番大难不死,多谢萧公子救命之恩!” 萧影双眼望着前方,开口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才不怕呢。你舍命救了我出来,还会舍得杀我么?” “我可不是为了救你!” “那是为什么?” “救我自己!” “你好好的,还用人救么?” “你少装蒜!为什么陷害我?快说!” “呵呵,我就不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娶我做老婆!” “你这个样子,谁敢娶你!” “不娶就拉倒!” 萧影低头怒目瞪视她,捏拳道:“不说杀了你!” 贾宝珠一翻白眼,耍赖道:“你杀啊,杀死了我,再也没人说你奸污黄花大闺女,你不就清白了啊!呵呵,这就叫做杀人灭口,你这人真笨!” 萧影无可奈何,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贾宝珠道:“不想怎样。不娶我也成,你只须带着我去闯荡江湖,只不定哪天我一个高兴,便什么都说了给你听!” 萧影哼的一声,冷然道:“你也想闯江湖?你这样的富家千金大小姐,怎会知道江湖血雨腥风、驰风骋雨的苦楚!” 贾宝珠双目中似乎对江湖很神往,忽然面色很天真的道:“我知道江湖很苦啊,但只要跟着你,我什么苦都可以吃!” 萧影心中一怔,不由呆看她两眼,收回目光道:“我如今被你害成这样,人人都当我淫贼喊打,往后一生都要亡命江湖。你帮我洗脱罪名,其余的咱们再行商量!” 贾宝珠道:“你当我是傻子啊,清白一洗,你半秒钟也不会理我,我可没那么笨!” 萧影拿她没辙,眼见已近寺庙,将她横放马背上,跳下马来,牵着马往前小心行进,心想:“夜里寺庙怎会有烟雾,莫又遇上强人!” 贾宝珠却浑不识趣,见萧影胡乱丢自己在马背上,不忿道:“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啊哎我的腰啊!”突然又惊叫道:“咦,那是什么,红扑扑的,像是鬼火!” 萧影转身过来,捂住她的嘴巴,低轻道:“你别说话成不成,小心庙里的妖怪吃了你!” 贾宝珠面色一惊,便即不再言语,想是心里害怕。 萧影站定身子,向寺庙前看去,果然淡淡月色下,一堆明火吐着红舌,随风晃动,它周围隐隐好像坐得有好几人,心想,现下世道混杂,且不惹生人为妙,转身牵着马,迈步便往另一条道而行。 蓦听庙里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叫道:“师父,您回来了……师父,您身上全是血,这……师父您快坐下……啊哟,这是中了飞镖,琴儿这就烧热水帮你清洗伤口。” 遂又有个苍老的女子声音道:“那姓虎的蛮人,日后饶他不得。今日非但事情没办好,还受了重伤……唉!”声音听来便是幽情妖姬。 年轻女子道:“师父您别气恼,那小白脸已给我们逮来,现下正绑在那边,听凭师父您发落。” 苍老女子声音道:“哦!你们在哪逮到他的?” 年轻女子道:“我们师姐妹几个听了师父的话,伏在玉春楼附近,过不多时,那小白脸果然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我们几个当即就把他给逮住了。” 苍老女子声音道:“好极了,这小白脸害苦了不少漂亮小妞儿,这番得好好整治他,叫他还敢始乱终弃。”说到这里,连声咳嗽不止。 萧影心下大喜:“太好了,我正没处找寻幽情妖姬,原来她受伤后逃到这儿来啦,正好可以问她姐姐萧琴的下落。” 当即将马拴在树上,将贾宝珠放下地来。见她裹在被里不能走路,便将被子打了开来,猛然见到她身子凸凹毕露,这才想起她只穿着一件纱衣,连又裹紧被子,避眼不看。 贾宝珠格格笑道:“你都看过了,还装什么正经。人家裹成这样,怎么走路?” 萧影:“你自己想法子!” 贾宝珠道:“我双手双脚给你裹在被窝里面,便是有法子,怎么动手去做?” 萧影心想她这话倒是不错,当即转过脸去,缓缓解开她身上的被子,待她双手可以伸出被外,才道:“你自己撕下被套,系在身上吧!” 贾宝珠道:“我手还不会动,你帮我撕下来。” 萧影心想,你开什么玩笑,这被套要撕扯下来,非得从你身上全部取下被子不可,料想她存心戏弄,说道:“手不会动,那便光着身子吧!”说完转身往前便要走入树丛,想隐身前去窥视幽情妖姬等人的动静。 没想到贾宝珠双手一松,那被子咝的一下坠在地上。 他听得轻轻一响,微一回头,只瞥得一眼她身着纱衣的**,连忙转头,嘴上骂道:“你……你怎地这样!”闭着眼睛转身过去,摸索着拾起被子,转身撕下一块丝绸被套,反手抛给她道:“算是服你啦,披上吧!” 贾宝珠慢条斯理地披上丝绸,甩下一句“你这人古板死啦,要是旁……旁人,我还不情愿给他看!”转身便走。 萧影转身道:“喂,你去哪儿?” 贾宝珠嗔道:“走啦,幽情妖姬那小妖女凶得要命,你想送死啊!”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五十三回 道是无情却有情 萧影心想,贾宝珠既然死也不肯说出陷害自己的真相,留她跟着自己也没用,这件事情只有日后慢慢想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当下也不与她啰嗦,往树丛中钻了进去,慢慢潜身来到庙前,伏在暗处窥视。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荷衣女子居中坐在石凳上,裸露着背部白腻的肌肤,旁边与她年龄相仿的十余女子,正在忙着给她拔出背上的飞镖,果然便是幽情妖姬。 这座寺庙四周墙壁破败不堪,内外残垣断壁,火光映照下,庙门上面写着“林隐寺”三个大字,字迹斑驳,寺庙似乎已荒废多年。 待两枚飞镖拔出,洗净创口上药包扎好,幽情妖姬坐在石头上说道:“带那小白脸上来!” 旁边十余女子一齐站了起来,躬身回道:“是,师父!” 两名弟子转身走到凉亭旁边的一株古树下,将躺在树下的一名少年提了进来。 萧影借着火光看那少年,见他眉清目秀,当真一表人才,却不知他犯了何事,得罪了这女魔头? 几名女弟子将少年往地下一推,拔剑围住四周,以防少年逃跑。 却说这少年被幽情妖姬的几个女弟子在玉春楼捉住,放于马背上,颠簸大半夜,早已骨头都快散了架,到了这儿后,又被她们点了穴道,弃之树下的杂草间,整个人搞得七荤八素,不久就酣然睡去。恍恍惚惚被人提进来摔在地上,直吓得大声叫着跳了起来。正不知发生何事,双目惺忪看见十余个美少女围他在中间,只道自己还在妓院里面好耍,见幽情妖姬长得娇艳粉嫩,便就向她扑了上去。 幽情妖姬瞧他一脸放荡不羁的样子,心头早已怒火熊熊,现下又向自己扑来,更加着恼,骂道:“好小子,当你奶奶我是什么人!”彩练自袖口花蛇般飞出,瞬间缠上他的四肢,他登时不能向前分毫。 萧影奇道:“她这彩练又轻又柔,要是反向拉着,那倒不奇,怎能这般顶住人不让他上前?这门功夫,可是神妙得紧!” 幽情妖姬道:“你这小白脸,死到临头,还想着风流快活。” 少年怒道:“我自和旁的女人快活,又不是和你,你管得着吗?”他之所以被捉到此处,其原因幽情妖姬的弟子之前已然言明,他早也心里愤愤,只觉她们说的所谓原因狗屁不通,完完全全是强词夺理。眼前这一惊醒,不用对方多所说辞,立时便就争辩上了。 幽情妖姬笑道:“当然管得着!这世间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男盗女娼之事老娘懒得去管,可像你这般长了张英俊面容、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我非得管上一管。” 萧影心想:“这女魔头好没道理,干吗长得英俊便要为难人家?” 正寻思间,那少年道:“人的长相外貌,那是与生俱来,美貌与丑陋,半点不由自己,你这人讲不讲理!” 幽情妖姬呵呵笑道:“道理,这世间有道理可讲么?似你这等小白脸,天天到处沾花惹草,见一个爱一个,害得不少年轻漂亮姑娘伤心难过,她们整日以泪洗面,你们却到处风流快活。” 说完她瞪眼看了那少年一会儿,双眼渐渐起了凶光,恨恨的又道:“老娘便是要为天下间被男人欺负的女人报仇,杀尽世上薄情寡幸的小白脸。我的道理,你听明白了没有?” 那少年本是个口舌伶俐、能言善辩之人,听了幽情妖姬嘴上所谓的道理,饶是此前早有听闻,也不禁哑口无言,涨红嘴脸道:“你……你……” 幽情妖姬道:“你什么你,还不将你犯下的罪孽一五一十说将出来?” 那少年道:“我……我……”他心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是于此情境,大难临头,却也笑不出来。 幽情妖姬道:“你不肯说么?那也不打紧,反正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分别,只消一刀宰了你,什么罪孽那就都一笔勾销了。” 她说完转头对几个女徒道:“咱们这七八年来,一共办了多少起案子来着?” 一少女恭恭敬敬的抱拳道:“启禀师父,您出道这七八年间,咱们走遍大江南北,共杀得‘小白脸’一百零七人,‘大白脸’八十三人。” 这“小白脸”“大白脸”乃是幽情妖姬门人的行内话,“小白脸”自是指英俊少年,“大白脸”则是指英挺俊伟的成年男子。 幽情妖姬“嗯”了一声,说道:“咱们的进度太过缓慢,七八年才杀得二百人不到,如此这般,为师的心愿何时才能了结!” 一少女道:“师父无需发愁,徒儿们以后定将勤加探查,只消每月多杀得一二个,师父的‘千龟之愿’便能及早完成!” 另一少女道:“是啊,师父神功盖世,举世无双,且又美玉长存,活上千年万世,也还是现下这个花季少女,莫说杀千龟,杀万龟自也不在话下,何须烦心。” 幽情妖姬哈哈大笑道:“你们几个乖徒儿说得对,咱们这就将这乌龟小白脸宰了,大伙累了一天,也歇息歇息。” 转眼对那少年道:“你也休怪我心狠手辣,谁让你爹娘将你生得这般好看,要怪就怪你爹娘去吧,哈哈!” 笑声毕,目光缓缓移向群弟子,突然喝道:“还不动手!” 话声甫落,只听连声惨叫,当场血肉飞溅,那少年的双脚双手,顷刻间被一帮女弟子硬生生剁将下来,分身五处,惨不忍睹。 便在肉飞血溅之时,暗处有人“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幽情妖姬喝道:“是谁,滚出来!”话未说完,人影晃处,旋即啊呀一声,一个少女摔在场中地上,身上披着一块丝绸锦缎,正是贾宝珠。 萧影失惊之下,也只轻呼一声,孰料幽情妖姬内功深厚,这声细若蚊鸣的轻呼,却是实实在在给她听了去,转眼间她的身子便黑鹰般扑了下来,似抓一只小鸡一样将他提丢进场。 幽情妖姬走到萧影跟前,说道:“起来,让我瞧瞧你长得怎生模样?”伸出右手,便去端萧影的下颔,要看他长得怎样。 萧影心想:“我这张脸,人人见了都要夸上几句,想来长得不怎么赖。这个小妖婆专杀俊俏男子,旁边这个脚手都砍下来了,这事可了不得了,怎生是好?”一颗心在肚内突突猛跳,仿佛随时随地要掉出喉咙。 正自张皇失措,遽听一个清亮的少女声音道:“他满脸麻花,你瞧他不得,这天花传染猛恶得紧!”说话间自旁边的古树上冉冉飞身下地,宛若仙子下凡,正是李宛儿。 幽情妖姬闻言面色一惊,伸出的右手缩了回来,斜目睨着李宛儿道:“你是何人,此话当真?” 她穷尽半生心血,悟得返老还童之术,不惜散化功力,也要保全如花容颜。听李宛儿说萧影患了天花,心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倘若这天花传上身来,我这条老命,可也不用活了!” 李宛儿这句话本来只是临危随口而出,现下看幽情妖姬满脸疑窦,身子也向萧影走远了几步,心想她是一定不敢再看萧影的脸了,必定要命门人弟子去看,且也吓她们一吓。 当下答道:“我只是一个乡野凡俗女子,家就在旁边不远处,我爹爹在外走郎中,遇到这位公子患了麻花病,将之带回家来医治。不知怎地他半夜三更跑出来啦,想是看见仙子貌若天仙,禁不住诱惑,发痴跑了出来。仙子若不信我的话,大可命门下弟子探看实在。” 却说萧影抱着贾宝珠驰马逃走后,李宛儿心中柔肠百转,眼见虎一通等人追萧影而去,更是放心不下,当即跟了上去。 她施展轻功,不一会儿便追到虎一通等人身后,见有个衙役骑马落在后面,本想突施暗袭,杀他抢马来骑,急速赶去向萧影报信,让他及早提防。可又想谁人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可不能随随便便伤人性命!正不知如何是好,衙役无意间转头回来,见她跟在后面,人长得花朵一般,便就心中打起了坏主意,故意远远落在后面。 衙役见前头没了人影,当即勒住马头,跳下地来,转身向李宛儿调笑道:“小姑娘,你很喜欢萧影那小子是吧。你放心,这事儿包在衙门大哥身上,待我前去捉他回来与你相好!嘿嘿,现在不用急着赶路,坐下来陪哥哥玩玩!”说着就向李宛儿急步走来。 自己好心不杀他,他却自己活得不耐烦,李宛儿心里暗骂道:“找死!”面上却毫无表情,待他走近前来,只剑鞘往前一点,中在那衙役腰间,一声不响地倒在地上。 她终究不忍心下杀手,只点其穴道,令他动弹不得。 她飞身上马,绕道急驰,一路只在马背上想:“唉,我是怎么啦,不见他人,心里又要想着他,替他担心;见着他人,止不住心中又要发脾气……”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五十四回 多情末了却无情 她一路追了上来,见萧影抢来的马拴在路边吃草,心想好个萧影,这才跑出多少路程,你便急不可耐,与那小妖精入山偷情幽会啦!又猜想这一切当是萧影胆大妄为,贾姑娘只是受他逼迫,不得已从了他,禁不住暗骂:“你也别做得太过份,闹出人命来,贾贺身为上京首富,又与武林中人交好,岂是好相与的!” 她心里气不过,勒马便要往来路奔回,又想:“既然都来了,咱们是结义金兰,且师兄妹一场,好歹也要将消息带给他,让他赶紧逃命。他是这样一个人,我何必对他痴心不改,就当他是个过客,从今往后,再也不见他面了。” 言念及此,将两匹马儿牵着进了丛林,丢在里面吃草,以防虎一通等人见到。回身又在道路两旁找寻一圈儿,不见萧影的踪影,正在心里失望,突听不远处扑啦扑啦响了几下,似是有人穿梭而行,带到树枝发出声响。 她循声而去,月光下只见贾宝珠披着一身彩色锦缎,鬼鬼祟祟正往那边潜行,心想她总算逃脱他的魔爪啦,自己该不该救她回去? 心里拿不定主意,只得躲躲藏藏跟着她,走得一小段路程,便即听到幽情妖姬的说话声,随即见前面有了火光。贾宝珠伏在树丛背后,探头往火光方向张望。 李宛儿见幽情妖姬命人押上一个少年来,自己离得稍远,看不清少年是何模样儿,猜想那少年多半便是萧影。当即绕道过去,轻轻巧巧上了古树,居高临下观望动静。 当她看清那少年并非萧影,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可转眼功夫,萧影就被幽情妖姬提飞入场。前面那个少年的惨状她是亲眼所见,料必幽情妖姬看到萧影脸面之后,下场也是与那少年一个样。 看看萧影转眼便要大难临头,也顾不得自身安危,死马当活马医,想到什么说什么,脱口说出萧影脸上长麻花的话儿。 若非心里痛恨萧影,脸上长麻花尔尔,这样的主意李宛儿倒是一时难以想到。没想到误打误撞,幽情妖姬爱惜容颜胜过性命,居然给这句随便出口的话镇住。 幽情妖姬本也不大相信,正想命弟子前去探看萧影的脸面,李宛儿却抢先说了出来。如此一来,门人弟子个个信之不疑,幽情妖姬虽有命令,却是谁也不敢前去探看。 萧影一直掩面躺在地上不起来,心知面庞若被瞧见,自己也要被砍得血飞肉烂、五体不连,是以李宛儿现身之后,他心里虽自感动,也只微微用余光看得她几眼,始终未抬起头来。 但想这样总不是办法,待天一亮,远远便能看清人的面目,李宛儿这样的谎言未免不攻自破。 月儿没入西边的山后,黎明之前,天更加黑了。 萧影心想,月亮这一西下,过不多时太阳就要东出了,突然心念一动,以手掌在地上抹了几把,然后又在脸上一阵乱抹,一张俊俏脸蛋登时变得灰扑扑的。 李宛儿却也想得周全,她见幽情妖姬和群弟子怔在当场,谁也不敢上前查看萧影的脸面,当即掏出黑色的一盒胭脂水粉,打开拈入手中,胡乱往手上脸上搽拭,边搽嘴里边自言自语道:“叫你别瞎跑,你就是不听话。你这副脸面,传染起来可不是玩的。幸好爹爹早有防备,给了我药水,我得先搽一点儿,到家还要用强效药水消毒才成!” 搽完将黑色盒子盖起来拿在手心,走到萧影跟前,说道:“咱们这便回去,这些个姑娘人人跟天仙下凡一样美貌,你这副模样儿,别天天想着吃天鹅肉。你自己发痴,不要脸面不打紧,可别害苦了人家姑娘!” 她话中有意无意暗骂萧影,幽情妖姬及十余女弟子哪知她话中有话,只觉她的话说得可爱,远远站着吃吃而笑。 李宛儿乘人不备,五指一松,黑色盒子掉了下去,正好落在萧影脸前。 萧影一看之下,便即会意,悄悄打开盒子,将胭脂花粉涂了厚厚一层在脸上,胭脂与刚才抹上去的灰土粘在一起,面呈褐色,倒似常年不洗脸的懒汉一般。心想干脆装得再像一些儿,又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往脸上轻轻一按,沙粒贴上了油腻胭脂,登时满脸变成大麻花。 李宛儿玉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说道:“走啦,别赖在这儿丢人现眼!” 萧影缓缓爬身起来,偷看了一眼李宛儿,背着幽情妖姬等人做了个鬼脸,憋着嗓门粗声粗气道:“啊哟喂喂,这几个姊姊人长得好看,却是野蛮得紧,我脸上的麻花都破出水来啦,啊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李宛儿背过脸去,横他一眼,心里骂道:“你这小色狼,定是见人家一堆姑娘漂亮,这才撇下贾姑娘不管,又来这儿厮混。幽情妖姬这样的妖精你也敢碰,不是找死是什么!”心里骂着,当先往另一头便走。 方跨出几步,突听幽情妖姬道:“站住,谁让你们走的?”又出声喝命两个弟子前来查看。 两名弟子心下害怕,原本死也不敢近前查看,但见师父眉头竖起,圆目瞪视,眼里似乎在说,你们若不奉命,立时便没命。 心里一加权衡,还是遵命活得长久一些,当即战战兢兢来到萧影前头,各自微微抬头只看得一眼,一名弟子大叫一声,登时吓得晕倒地上;另一名弟子哪顾得上自家姐妹晕倒,跟着一声尖叫,不迭跑了回来,颤颤巍巍向幽情妖姬禀报:“师……师父,他……他一脸麻子……果……果真得了天花!” 幽情妖姬眼见那名弟子晕倒地上,早便深信不疑,听了禀报,只冷冷的道:“丑八怪,染了天花还到处乱跑。还不快滚!”心里本想杀了二人,但想天花传染起来猛恶至极,此刻最好离他远远的,当即对门下弟子道:“带着地上那女的,咱们从速离开!” 贾宝珠躺身地下,几次三番想要偷偷溜走,早便给幽情妖姬的弟子封住穴道。 这时她听幽情妖姬要带人走路,左顾右盼,旁边更无一人躺在地上,知道她说的便是自己,不觉浑身一颤,方才杀死那少年时的血腥场面,立时涌入脑海中,心想被她们带去,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又想:“萧影你这无情无义的臭小子,把我抛在大路边上不管,这也就罢了,现下人家生死关头,你不回头看一眼就想拍屁股走人。你只想跟你那宛儿师妹逍遥快活,我偏不遂你心愿,总之是你无情在先,倒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就算要死,我也拉你做垫背!” 言念及此,她呵呵笑道:“你叫他丑八怪?你这话真可算世间最荒唐的笑话啦!” 幽情妖姬脸上登起疑云,问道:“你说什么?我说他丑八怪有什么荒唐?” 贾宝珠料必非死不可,言语上便也不客气,说道:“枉你一代高人,怎地这般眼拙,竟然看不出这个所谓的麻脸小子,乃是面貌绝世无双的公子哥儿!” 幽情妖姬冷笑道:“公子哥儿?原来你们是一伙的?该不会是情人眼里出潘安,你将这丑八怪当美男子了吧?” 贾宝珠道:“哼,我跟他才没关系呢,他……他还对我非……无礼,我怎么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若是不信,你派人将他的脸洗干净,自见分晓。” 李宛儿直气得花容失色,大声道:“你住嘴,再不住嘴,我杀了你!”说着刷地一声拔出佩剑,飘身上前,剑尖顶在贾宝珠的喉咙上。 幽情妖姬道:“我道你们三个是一伙,原来却是冤家。”转眼向李宛儿道:“撤剑!”尚未等李宛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长剑已脱手而出。 萧影生恐她伤及李宛儿,连忙扑身过来,却见她卸下李宛儿手中长剑后,瞬间又站回原地,转身对几名弟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进庙找水,洗白这小子来瞧瞧!我看是这小妞儿瞎吹大气,丑八怪再洗也不会变成美少男。” 说完她盯着李宛儿看得一会儿,说道:“你这姑娘长得花朵似的,着实不错,倒与我年轻时候一般。” 李宛儿转眸看她一眼,心想你现下也美得很啊,只是说话做事,让人有些儿憎怨。又想着萧影在劫难逃,过不多时便要给剁下手脚,不由得心里伤痛。 正琢磨如何与幽情妖姬拼命,却听萧影道:“幽情前辈,七年前你将我姐姐捉去,她人现下可好,身在何处?” 幽情妖姬闻言说道:“你不说你是谁,我怎么知道你姐姐姓甚名谁?” 萧影道:“我姐姐名叫萧琴,七八年前在洛阳城郊萧氏山庄后山,你将她掳了去……” 当下他将七八年前发生的事大概一说,幽情妖姬道:“七八年前的陈年旧事,我岁数大了,怎会记得清楚。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情去问旁人。你别以为与我攀亲附戚,便就饶你不杀?” 贾宝珠见萧影这么在乎李宛儿,幽情妖姬一对她出手,他便吓得脸都白了,对自己却漠不关心,完完全全没将自己当一回事,不由妒怒如潮,心想:“现下幽情妖姬门下弟子都进庙找水去了,不定萧影的姐姐也在其中,一会回来他与姐姐相认,幽情妖姬必定会饶了萧影性命。萧影啊萧影,你既然不当我一回事,那便去死吧!” 言念及此,她哇地一声,伏地大哭。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五十五回 红口白牙花噬命 好好的她突然放声大哭,当场之人皆觉突兀,幽情妖姬奇道:“你干什么?” 贾宝珠伸右手抹了抹眼泪,指着萧影哭道:“他……他是小流氓,他欺辱……欺辱我,求仙子做主,替我报仇雪恨!” 幽情妖姬怒道:“什么?你是说你的身子失了给他?” 贾宝珠哭得更加伤心欲绝,正要答话,萧影在一旁骂道:“你……你这女人心肝是什么做的,你害得我还不够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何以这般歹毒,硬要陷害我?”这回真也是怒了,骂得面部肌肉抽动,上面的沙粒纷纷脱落。 萧影才骂完,幽情妖姬接嘴朝贾宝珠就道:“你这没用的东西,你的身子既是给男人糟蹋了,为何不杀他?” 贾宝珠呜咽着道:“我……我一个女儿家,杀他不过!” 幽情妖姬怒道:“你既然杀他不了,为何不自尽?” 贾宝珠一脸不解地道:“我……我为什么要自尽啊?” 幽情妖姬骂道:“作为一个女人,连贞洁都守不住,还活在世上做什么?倒不如死了,落得个贞烈之名。你这人怎地一点做女人的廉耻心也没有!” 贾宝珠装做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被人糟蹋的人是我啊,我……我今年二十还差一岁,好多好玩的事都还没来得及做,这么早就死了,多划不来。” 幽情妖姬走到她身旁,在她身上拿捏了两下,贾宝珠立时便能动弹。接着她又道:“老娘懒得与你多耍嘴皮子,你自己抹脖子自尽还是需得我动手?”说着将一把长剑扔在贾宝珠身畔。 贾宝珠心下骇异,暗道:“这个小老太婆果然是个妖精怪物,我道他极为痛恨男人,会因为我而杀死萧影,却原来也与女人过不去。别人失了贞洁,跟你有何干系,干么这样较真。现下她要我引剑自戮,我该怎么办?不行,我得据理力争!” 当下贾宝珠辩道:“失不失贞洁那是我的事,又不跟你有关?” 幽情妖姬喝道:“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跟我有关的,也没有什么事跟我无关。本座做什么事情,但凭兴之所至,任意为之,我若不想管之事,即便生身爹娘在跟前被旁人杀了,我也懒得管;若想管之事,即便不与我相干,我也非管不可。那些长得样貌英俊的小白脸,他们欺男骗女,有的明明家里有老婆,却在外面勾三搭四、哄五骗六;有的凭着自己长得俊美,衣兜里有几个臭钱,家里三妻四妾不说,还在外面包养情人,包养一个还不够,多的居然有几十上百情人。似这样的臭男人,你们说该不该死?” 顿了顿她又道:“总之,世间之事,从来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现下我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贾宝珠直听得全身发颤,心里害怕,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向着幽情妖姬哀求道:“仙姑是天界仙女下凡,我贾宝珠只是个凡俗女子,您仙人不计凡人过,大人不与小人较真,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还不想死!”边说边哭得死去活来。 幽情妖姬毫不动容,说道:“你不肯自刎是么,那我便动手了!”说着右手微微一扬,地上长剑隔空飞入手中,不由分说,便向贾宝珠胸口刺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贾宝珠突然想起,自己被人糟蹋之说乃诬陷萧影之言,自己尚是贞洁之身,这当儿怎么反倒糊涂了,慌忙连声道:“等一等!” 幽情妖姬收住剑势,喝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快快讲来!” 贾宝珠仍然跪于地上,颤声道:“我……我没有被人糟蹋……没有失贞洁……” 幽情妖姬厉声道:“胡说,你这人当真厚颜无耻,为保狗命,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不管你说什么,今日你非死不可!” 萧影在一旁道:“贾姑娘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她撒的一个弥天大谎!” 此话一出,李宛儿登时又不乐意起来,心想:“好个萧影,我李宛儿为了你性命也不要了,贾宝珠一心想让你死,这当儿你命都快没了,还护着她。唉,我猜的终究没错,是你逼得贾姑娘失了身子,她这才恨你入骨,在幽情妖姬面前告状,一心要弄死你。没想到幽情妖姬不吃她这一套,才要杀她你就舍不得了。原来在你萧影心里,只喜欢这个贾姑娘,为了得到她,你便就强暴了她。我李宛儿只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她想得出神,也不知方才萧影等人又说了些什么话,这时只听幽情妖姬道:“你们今儿可把姑奶奶我弄糊涂了。你这个姓贾的丫头,先是戳穿你……你叫什么名儿来着?”最后这句话向着萧影问。 萧影据实说了,幽情妖姬继续道:“嗯,贾丫头先是戳穿了你的真面目,又说你奸污了她,害得她失了身子,千方百计要逼着你去死。而你却为了救她性命,跟着她圆谎。她要你死,而你却要救她,世上哪有你这样的傻子!除非你爱她。” 萧影道:“我不是要救她,我也不喜欢她,我说的只是实情!” 李宛儿听幽情妖姬这么说,更加相信心中的猜测没有错,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结论:萧影喜欢贾宝珠,而贾宝珠对他恨之入骨! 贾宝珠指着萧影对幽情妖姬道:“我与这人没有半点关系,我们是清白的,他是您心里恨透了的小白脸,你杀了他,放了我,我爹爹有的是金银珠宝,你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放过我,要多少我都给你!” 幽情妖姬“呸”的一声道:“你这臭丫头当钱财是珍宝,老娘却视之为粪土。休要在此显摆耍阔,老娘可不吃这一套!” 幽情妖姬斜目看了看萧影,见他一脸腌脏,似个懒汉乞儿,一双眼睛却晶亮澄澈,倒非傻子,说道:“丑八怪,你倒懂得怜香惜玉,你就不怕死么?” 萧影正要再分辩,却见她脸色变得无比忧伤,忽然侧过身去,双目凄然望着西垂的月儿,悠然自语道:“吕大哥,你要是有这小子的半分痴心对我,我便为你死千次万次,那也值得!”心里对萧影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说完她转过身来,对萧影道:“你这样痴情,想来也不是什么美少男,样貌长得好,岂有你这般痴情的男人。你走吧,这个姓贾的丫头,她心里对你没有一丝柔情,你对她痴情是没有用的。我帮你料理了她,也算助你斩断情丝。”说完手一挥,示意让他和李宛儿离开。 贾宝珠心下大急:“他两个一走,我贾宝珠可就死定了。得想个法子,非揭穿萧影的真面目不可!便就死了,我贾宝珠也要拉他到阴间当伴儿!” 心念及此,她呵呵冷笑一声,说道:“这姓萧的小子,样貌儿可比方才你们杀死的小白脸好看百倍,幽情仙子瞎眼不知……” 正要以言语挤兑幽情妖姬,叫她非得验证萧影的脸面不可。却见幽情妖姬门下弟子,端着一大木盆水来到跟前,当即心念一动,夺过木盆,将里面的水奋力向萧影脸上泼去。 霎时间,萧影脸上嫩白的肌肤一条条显露出来。 幽情妖姬见李宛儿一闪身,挡在萧影身前,当即走上前去,一边伸手拉开她,一边道:“你这丫头傻得要命!你这样宠着他,迟早要吃大亏,终还免不了为他伤心而死!” 李宛儿心里打定主意,打死也不让开,可对方只轻轻一推,自己的身子便就身不由己地倒了下去。心想对方武功高出自己百倍,便是拼了性命,那也无济于事,眼下只有听天由命了。 幽情妖姬却不急去看萧影,末了又补上一句道:“当年我对吕洞宾,何尝不似你这般!” 说完她这才看了一眼萧影,失声道:“好小子,你这脸……你胆敢欺骗本座!” 萧影道:“我……我没说谎啊,我七八年来没有照过一次镜子,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好看不好看,都是你们说的,我哪知道!” 幽情妖姬道:“我不来与你磨嘴皮,总之……总之除他之外,我没见过有哪个男子比你更能迷惑女子的,你这长相,本就该杀!你既是对这个姓贾的丫头一片痴情,本座便送你们去阴曹地府做一对儿吧!”手轻轻一挥,示意弟子动手。 贾宝珠急得大叫道:“我是清白的,我可以验身,他也不是对我痴情!” 幽情妖姬闻听之下,愕然道:“验什么身?” 贾宝珠憋红着脸,急道:“这个……那个……” 幽情妖姬怒道:“什么这个那个,再要吞吞吐吐,便就去地底下说去吧!” 贾宝珠于这等生死关头,什么也顾不得了,说道:“女人破了身子,有个地方……有个地方就不同了。仙子也是女子,且又那个……那个经历过世面,该是比咱们女娃子懂得多!” 幽情妖姬想了想,问道:“哪儿不同了?” 贾宝珠赧脸道:“就是下面那个地方……” 幽情妖姬又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下面哪个地方?”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花花,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五十六回 权将皓月寄来生 听她这番言语,众人皆感愕然,李宛儿心道:“她都这把年纪了,怎么比我们这些姑娘家还不懂?贾宝珠既然主动提出要验身,当是真的身子未破,原来萧……他还没有得手……” 一名弟子悄声在幽情妖姬耳边说了几句话,幽情妖姬似有会意,眉头舒开,脸上登时不再疑惑,不耐烦道:“脱了!” 这话说得干净利落,只此寥寥两字,贾宝珠于此情景,却是一听就懂。 她单独与萧影在一起时,倒是极为放得开,这时反而忸怩起来,说道:“有男人在这儿,这……” 幽情妖姬道:“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你这臭东西花言巧语,一会说姓萧的小子欺辱于你,一会又说身子未破。管你怎样,要验身子,也等老娘宰了你再验!” 贾宝珠叫道:“我说的没错,他欺辱我,并不等于身子会破,只不过身子被他看过而已!” 幽情妖姬冷冷道:“那不就成了,既然你的身子给他看过,这会脱了衫子,再给他多看一次又何妨?” 贾宝珠无可奈何,伸手就去解身上的丝绸锦缎,萧影在一旁道:“不用验了,她本来就没有……没有**!” 幽情妖姬疑道:“哦?你这话可是大大的露馅了。你既没碰过她身子,怎生知道她没有**,要知她不**于你,**于旁人也说不准。” 萧影、贾宝珠嘴张得老大,却是无言以对,只觉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这时在李宛儿心里,自然更加确信萧影有意无意间,一直都在护着贾宝珠,于是乎心里想得更多了。 幽情妖姬跟着又道:“我瞧你们三人都该死!”说完指着贾宝珠道:“你,给人占了身子而苟且偷生,该死!” 回过身来指着萧影道:“你,长着一副能让女子见了便失魂落魄的面容,该杀!” 又斜睨李宛儿道:“你,处处护着这个臭男人,今日不死,免不了一辈子要伤心,该杀!” 听了这话,李宛儿却并未有太大反应,此时生也好死也罢,显得并不是十分重要,说道:“你这疯婆子,要杀便杀,反正咱们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不需找冠冕堂皇的杀人理由!” 幽情妖姬却不生气,反而柔声道:“小妹子,杀他们两个,那是出于恨,而杀你却不一样,我是怕你一辈子伤心,这才早些送你上路,让你少尝点世间情爱苦果。” 李宛儿“呸”的一声道:“我就算伤心死了,也不干你事!” 她话方说完,晨光微曦中,萧影但见剑光一闪,立觉不妙,身子侧挪,一把将李宛儿推开。 李宛儿兀自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听“啊”地一声惨叫,萧影倒在地上,双手按住右腿,鲜血自他十指间汩汩而出。 她脱口而出:“二师哥,你……”眼见幽情妖姬抽手回去,手中捏着方才给她卸下的自己那把长剑,剑尖正自滴滴答答流着鲜血,不由大惊失色,心想她既动上了手,萧影和自己转瞬便要命赴黄泉。 危急关头,她更不多想,唯一的念头就是带着萧影逃跑。她不顾一切地跃身而上,伸手抓住萧影的领口,使出浑身解数,飞身便逃。 幽情妖姬虽然武功高强,但她万料不到李宛儿轻身功夫并非泛泛,居然在一眨眼间便救了人去,心下不禁想,这小妮子出身何门何派,轻功倒也了得? 眼见李宛儿抱着萧影往树林间逃逸,她也并不着急,冷笑一声,挥手道:“跟上去!” 当即便有几名弟子飞身追去,她则不慌不忙走上去,几名弟子押着贾宝珠跟在她身后。 李宛儿的轻身功夫出自“天人九剑”,这门功夫原本极为了得,只是她内功尚浅,又是初学不久,更且不得名师指点,将其发挥不到一成;幽情妖姬何等高人,调教出来的门下弟子,虽然年纪都不大,武功却是非同凡响,自非李宛儿可以企及。现下她手中又抱着萧影,负重难行。行不多时,便给幽情妖姬的弟子包抄在前,迎面堵住。 这时东方发白,天渐渐亮了。 萧影大腿上鲜血长流,李宛儿扶着他站在地上,两人喘着粗气,看对方五六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个个长得容貌娇美,手中各拿一柄光闪闪的长剑。 她们守在那里,并不急于过来,似乎是在等待幽情妖姬的到来,听她示下。 萧影和李宛儿皆在心里想,她们中随便一人,武功都远胜自己,只需幽情妖姬一声令下,两人登时性命不保。然而现下两人若要再逃,只会死得更快。 于此生死光头,两人都转过头来,四目交接,登时心意相通,下定决心同赴黄泉。借死前这一闲暇,心中不免情思百转。 萧影听得宛儿在自己中剑的危急时刻叫了那声“二师哥”,这时想来,虽腿上疼痛难忍,心里却暖洋洋地,说不出的受用,暗自道:“自我被贾宝珠陷害,宛儿对我一再误会,她这个往日娇丽喜人的小师妹,似是变了个人,非但不肯叫我二师哥,反而处处与我为难,总是要到危难关头,她才肯真情流露,对我袒护有加。她对我当真算得一往情深,可恨那个贾宝珠,若非她使诈陷害,宛儿师妹能气成这样么,咱俩能走上今日的绝路么?” 李宛儿心里却在想:“方才我言语上惹恼了幽情妖姬,她那一剑本来是刺向我腹部的,没想到萧影为了救我,不顾性命挡了上去。他人比我高,所以这一剑刺在了腿上。二师哥啊二师哥,你为什么要替宛儿挡这一剑,你心里到底只对宛儿一个人好,还是你是个多情种?唉,咱们都快死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永久地湮没于地下。不管怎样,宛儿都要拼尽最后一口气……” 萧影也想:“宛儿方才带着我逃命,已然拼尽全部气力,于此穷途末路,我萧影好歹算是个男人,怎么能够再让她上前与敌人拼命。” 这时东方露出一轮金光,两人又互望一眼,萧影甩开李宛儿的手,正要上前与幽情妖姬的几名弟子殊死一搏,却听幽情妖姬的声音在身后道:“你们跑得了么?这世上幽情仙子想要杀的人,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姑奶奶定也要取他性命!凭你们这点微末功夫,想要翻出姑奶奶的五指山,简直是做梦!” 萧影心想,幽情妖姬这话倒是没吹嘘,以她绝顶神功,这个世上除了吕洞宾、西门九千、凤北麟、怀空、怀远、虎一通及“南剑北刀”楚天河、肖扬外,倘若她要杀谁,又有何人能够抵挡?老贼尼了空虽然位列“中原五魁”之中,但她的武功当是五人中最弱的,想也不是幽情妖姬对手;肖扬大侠的名儿爹妈提起过,其与楚天河楚叔叔并称“南剑北刀”,两人的武功想来也不相上下;虎一通与幽情妖姬的武功,瞧来该是幽情妖姬为强,她既与吕洞宾、怀空、西门九千、凤北麟齐名,武功必定有其独到之处。昨夜在玉春楼里,幽情妖姬太过托大,自己一介女流,竟然与五大三粗的虎一通比拼内力,以己之短,对敌之长,这才吃亏中镖。不知虎一通与楚天河、肖扬的武功相较,却又如何? 此等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临死前与其徒劳挣扎,倒不如与宛儿说几句贴心话儿,当即回身伸手来捉宛儿的素手。 李宛儿见他右手伸过来要牵自己左手,知道他临死之前,想要与自己温存一番,心头一暖,不由心花怒放,便就不避不让。心想得能与他温存片刻,死亦不枉此生了。 可就在萧影的手刚刚触及她肌肤的一霎那,她却猛然缩回手去。 萧影一怔之下,登时明白她心中所想,心道:“宛儿啊宛儿,你直到现下也不肯相信我,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难道要我死了,你才相信我是清白的么!唉,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得太巧,也难怪你会误会。若非为了我,今日你岂会丧命于此!” 他心下一沮,缩手回来,歉然道:“宛儿,是我不好,害得你今日同我一起丧命。” 李宛儿心中矛盾已极,既想让他牵着手,与他燕语呢喃、浓情蜜意地诉说悄悄话,脑海中又时时闪现贾宝珠那副媚骨样儿。心想他与她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李宛儿是什么人,便是死了,也不能遂了你萧影这个花心大萝卜的心愿。 当下她只道:“咱们命该如此,又能怨谁?再说咱们义结金兰,磕头结拜那时不都说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同生共死,正是结义初衷,宛儿今日虽死何憾?” 萧影闻言愣在当地,心想:“宛儿为我所做的这一切,原来只是为了结义之情,并非心里喜欢我。要是她真心喜欢我,为什么命都快没了,她要缩手不让我牵?要是她真心喜欢我,人家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以她与我临死之前,说的却是结义之情?那么在贾宝珠家里,她看到我与贾宝珠躺在床上那一幕,又为什么要流泪?这也难道为了结义之情么?唉,人都要死了,这些是是非非,只有等下辈子再弄清楚。人真有来生么,要是有来生,可一定要记得,倘若你爱着谁,得提早让她知道……” (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五十七回 茫茫云海飞仙梦 红日只露出一道金边,立时又被乌云遮了去,此刻虽然已是清晨,但四野异常阴暗。 李宛儿侧身避开萧影的目光,红着眼眶儿,双目向身侧的山坡下面看去,但见不远处的山坡下面有一个断壁悬崖,崖下浓雾深锁,云海茫茫,不知其深。 心想:“这儿倒似梦幻中的仙境,咱俩跑下山坡去,涌身一跳,是不是也就成仙了?到了仙界,仙人们个个都圣洁清雅,必定不会有贾宝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他一定也不会被迷惑……” 这时幽情妖姬已然走到李宛儿身旁,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下面,转过身来瞅了萧影一眼,然后眺着远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说道:“这里景致绝佳,你们三个死在这里,也算适得其所……” 话未说完,猛然闻得耳际风动,微一瞥目,见萧影张着双臂,直愣愣向自己扑了过来。 她嘴角一动,心里冷笑道:“小白脸,拼蛮劲来着!老娘也不用急着杀你,便跟你玩一玩猫捉老鼠的把戏,死前也叫你丢一丢丑!” 言思及此,她不慌不忙,向右让开一步,料想萧影一介凡夫俗子,这一下必定要扑个狗吃屎。岂料她身子一紧,却是给萧影拦腰从侧面抱了个结结实实。 她原想萧影年纪轻轻,且又是个小白脸,手脚上能有多少能耐?并不当他一回事,想着以巧挪手法戏弄他一番,搞得他筋疲力尽,没了脾气,这才杀死。 哪想到萧影身上怀有高深内力,虽然不会拳脚功夫,身手却比常人敏捷得多,这一下猝不及防,被他一扑即中,他将她的双手连同身子一起死死抱住。 她一惊之下,也只道萧影只是碰巧之下,这才抱住自己,心想:“你这小子不识好歹,这下可有苦头吃了,姑奶奶内力透出,立马叫你筋断骨折!” 萧影一边死死抱住幽情妖姬,一边大声叫道:“宛儿快逃,宛儿快逃!” 幽情妖姬冷笑一声道:“逃得了么!”当下仍一脸从容,潜运内力,缓缓撞向他的双臂。 这一撞之下,脸上的笑容登时凝住,双目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原来她内力磅礴而出,对方非但并未筋断骨折,反而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反撞回来,挤压得她的腰肢几要断折。 此刻她只觉萧影的双臂犹如一条蟒蛇缠绕腰间,自己愈是用力,对方缠得愈紧,立觉今日大事不妙,这小子是要拼命!想到此处,“啊呀”一声,如花面脸骇然失色,不由脱口叫道:“臭小子,不要脸的东西,你抱着我干什么,快放手!你这个样子贴在我身上,想耍流氓不成……我可是……我可是……啊哟……我的腰……我的腰快被你掐断了……” 萧影好不容易逮到这样一个机会,心想:“兔儿要死,也要蹬一蹬脚,此刻便叫你幽情妖姬一丝不挂,我也非得死死抱着你不可,哪又管得了耍不耍流氓。我既然抱上了你这只母老虎,这条小命自然是没啦,只盼宛儿能逃得性命!” 他心绪电转,嘴里直叫:“宛儿,你快跑!宛儿,你快跑!” 李宛儿眼见萧影拼上了命,哪肯就跑,右掌起处,一招“飞花碎玉”直朝幽情妖姬胸口拍来。 幽情妖姬心想她一个娇滴滴的粉嫩姑娘,掌上谅来没什么力道,只是这一掌对准心口要害而来,人的心脏最是脆弱不过,岂可将之拿来开玩笑? 可眼下萧影双腿缠了过来,将自己的两只腿牢牢夹于中间,缩头佝偻着身子,便似一个铁人铐在自己身上,无论头手脚都奈何他不得,想要挪动一小步亦不可能。 情急之下,她使出十成功力,周身内力直如溃堤洪涌,滚滚而出。 萧影登觉双臂肌肉绷之欲裂,生死一线,他自然也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将出来,紧紧缠住对方。 幽情妖姬摆脱不能,门人弟子又是救之不及,李宛儿这时掌力已及她的胸前,心想这招“飞花碎玉”**人心脏,掌力如花瓣一般飘忽飞出,缓缓钻入心脏,无需多厚内力,便能取人性命。这掌下去,便叫牦牛大牯,断也活不了命,你幽情妖姬自负过了头,今日不死也难! 正自心下暗喜,陡然掌上一团柔软,触手不似对方胸脯。心里正不知这团柔软东西是何物,猛然“嘭”的一声炸响,她整个人划然横飞出去。 萧影见她陡然飞出,心里突的一下,“啊哟”一声失声叫道:“宛儿,你……”见她缓缓爬起身来,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关切道:“宛儿,你没事吧!” 李宛儿抬起右掌看了看,一眼惊恐道:“她……她果然是妖精……我不碍事……她……她身上邪门儿得紧,你可要小心在意……我这一掌……我这一掌……” 方才这一掌便似拍到棉花堆里,竟是何以这样,一时想不透彻,便即言语梗住,心中诧异不已。 殊不知萧影与幽情妖姬身子紧紧缠在一起,生死关头,双方身上的内力汹涌而出,遍布身周。于此龙虎交会之时,她这掌拍去,便如阴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受到外界气流冲撞,霎时间霹雳交加。她被撞飞出而未受伤,已属万幸。 生发这一幕,幽情妖姬也是出乎意料,心里大有死里逃生之感,长长舒了一口气,大声道:“臭小子还不放手!你们几个愣着干吗,快杀了那小妮子!”后一句话自然是对门下弟子而言。 萧影鼓足真气,紧紧缠住她,向她的弟子道:“你们敢乱来,我便抱着她一起滚下悬崖,咱们来个玉石俱焚!” 十几名弟子持剑飞身朝李宛儿抢去,听他这么一说,立时都止步不敢向前,侧身回头望向幽情妖姬,等待师父示下。 幽情妖姬生来孤芳自傲,如此众目之下,哪肯低头让步? 当下喝命弟子道:“你们站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萧影全然想不到她性格如此倔强,当即双手收紧,奋力往外一摔。幽情妖姬上半身失重,脚下不稳,不得不向外跨出几步。这时两人都到了陡坡口上。 萧影作势又要摔出,威吓道:“你们谁敢乱来!” 幽情妖姬的十余名弟子正都心里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遵从师父的命令,这时眼见两人危若累卵,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滚下陡坡,落下悬崖。便即有人在心里想,双方并无深仇大怨,何必闹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一名弟子灵机一动,说道:“你这小白脸可别乱来。刚才这个妹子拍的那掌,你们都看见了,别不知死活,没天没地,咱们的师父可是受天之命,前来巡牧人间,你胆敢对仙人无礼!” 李宛儿一听之下,觉着她这话说得太过不着边际,有人说幽情妖姬修炼成精,那倒有些儿可信,跟仙人可沾不着什么边儿。 萧影更加在心里骂道:“我呸,你也敢称仙人!仙人变幻莫测,你若是仙人,我抱着你身子,你怎么跑不了啦!” 当即嘴上道:“是真仙还是假仙,我这就摔下崖去试试!”说完又要摔出。 另一名弟子连声喝止道:“慢着慢着,大家无冤无仇,何必这个样子……” 言犹未尽,幽情妖姬怒声喝道:“不中用的东西,你啰嗦什么,快杀了那小妮子!姑奶奶我就算与这小子同归于尽,也不受人威胁!” 萧影这回可急了,原本心里盼着李宛儿趁乱逃走,可看她的样子,料必死也不肯走。现下自己抱着幽情妖姬摔下悬崖,一死不足为惜,反正自己这条小命早就豁了出去,只是李宛儿的性命也要就此断送。 他心念一动,当即道:“贾姑娘,你怎么还不逃走!你能活着,我便与这小妖婆同归于尽,那也值了!” 贾宝珠站在一旁,好几次想要乘乱潜逃,皆给幽情妖姬的弟子截住,现下听萧影这么说,愕然心惊,问道:“你……你说什么?” 萧影道:“你真傻,我在这儿跟她们演半天戏,其目的就是要让你乘乱逃跑。唉,没想到我的一番苦心,你全然不能明白。自从在贾府见着你,我就喜欢上了你,你却十分讨厌我,要将我置于死地而后快。尽管这样,我依然心里喜欢你,便是为你死上十次八次,我也甘之如饴!” 贾宝珠只觉他这话说得有些儿莫名其妙,心想:“难道他临到要死,突然才发现喜欢的人是我,才说出这番临终告白?” 正自心里暗暗欢喜,却听李宛儿道:“你……原来你当真喜欢她?我李宛儿瞎了眼睛,明明知道你喜欢她,还对你牵肠挂肚,跟来救你。呵呵,想想我也真是傻得到家,巴巴的跟来这儿送命……”泪珠儿涌眶而出,颈中气哽,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写书不容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五十八回 爱恨悠悠一场空 萧影嘿嘿笑道:“你这女人好没来由,我与你义结金兰,若非后来又成了师兄妹,本该以兄妹相称,怎能喜欢你。再又说了,你和那个韩书彦青梅竹马,暗地里只怕早已私定终身,便是不碍着兄妹这层关系,我也不可能喜欢你。老实跟你说了吧,贾姑娘冰清玉洁,我与她一见如故,好似上辈子就认识她了,因此上我只喜欢她一个人。以前是碍于面子,不好直说,现下我就要死了,说了也无妨。” 李宛儿收住泪水,愁眉惨黛的道:“谢谢……谢谢你告诉我真相,宛儿这下可以死心了!”觉着胸中气闷,张唇舒了一口,又道:“原以为你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不道世事沧桑,人心叵测,你只是一堆粪草!” 说了这番违心言语,萧影心里好生难过,心道:“宛儿,今日情非得已,我才说出这番违心话气你,你这就快走吧,别耽在这儿害了性命!” 幽情妖姬却朝李宛儿哈哈笑道:“你这小丫头,我早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偏不信,老护着他,这下痛心了吧!” 萧影瞧着李宛儿大声又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一直以来,都是你一厢情愿,想着我很好。贾姑娘,为何你还不……” 话未说完,只觉背上“神道穴”上一麻,四肢登时麻木,他使尽浑身解数,极力想要抱紧幽情妖姬,但双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使唤,从她身上慢慢滑落,砰的一声,整个人仰天倒在了地上。 抬头瞧时,幽情妖姬的一名弟子站在跟前,正在斜眼向自己瞧来。萧影只觉她的样子很熟悉,再加端详,却又显得陌生起来。他心下悔恨自己粗心大意,竟然着了她的道。 只见幽情妖姬用十分赞许的眼光看着那名女弟子,笑着道:“你很好,师父该好好奖赏你才是。你想要什么?” 那名弟子道:“徒儿不需师父奖赏,只是这少年……这少年……” 幽情妖姬道:“他怎么啦?” 那女弟子道:“我瞧他并非恶人,徒儿斗胆,恳请师父放过他吧。” 幽情妖姬喝道:“你疯了,你忘了我们杀人‘不问人品好坏,但凭相貌姣好’的宗旨了吗?国有国法,门有门规,你身为我幽情谷中人,岂可背弃师训,妄自为这小子求饶!现下你就给我杀了这小子!”说完横目瞪视这名女弟子。 那女弟子心里发慌,目光不敢与师父对接,缓缓抽剑在手,站在萧影身旁,却迟迟下不了手。 幽情妖姬喝道:“你怎么回事?平日里你们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对方脑袋瓜子就掉在地上了。今儿见这小子长得好看,下不了手,是不是?” 那女弟子颤声道:“不……不是这样的师父,徒儿不知怎地,心里觉着不自在……” 李宛儿万念俱灰,这当儿反倒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她呆呆站在那儿,于幽情妖姬师徒的对话全不当一回事。 贾宝珠眼见萧躺身地上,回想方才他说那番话,心里猜想多半是假,但还是觉着很感动,这时是走是留,反倒犹豫起来。 李宛儿回想起与萧影的往事,想到动情处,突然心中一软,暗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倒不如乘人不备,一剑杀死幽情妖姬。就算杀她不死,我死在萧影面前,也算以有情报答了他的无情。人这一死,什么爱恨情仇,如悠悠浮云,如灯火灭。” 言思及此,当即晃身而前,夺过那名女弟子手中长剑,对准幽情妖姬腰肋,斜斜一剑刺出。 她死志既萌,这时飞蛾扑火的一剑,委实来势猛恶,饶是幽情妖姬武功盖世,也险些儿腹部被她一剑洞穿。 紧要关头她侧身一让,剑尖划破腰际衣服,贴肉而过,紧接着反手一指弹去,铮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又是一指过去,封住李宛儿身上的穴道。 李宛儿躺在地上,闭目待死。 萧影惨然色变,暗道:“宛儿你怎地这样傻啊,刚才明明可以逃走,你为什么不逃?现下说什么都晚啦!” 这时幽情妖姬道:“你这小妮子好不知事。不过看在你对这小子恨之入骨的份上,姑奶奶我倒是不想杀你。就留你在世上当个痴儿怨女吧,这世间从今往后,又多了一个怨妇,很好很好,哈哈……哈哈……”她这一阵大笑,不知高兴还是难过,直把眼泪也笑落几滴在地上。 笑毕她突而又道:“将这小子的头砍下来!”说话间双目瞧向方才点倒萧影那名女弟子。 那女弟子稍一犹豫,接过旁边姐妹递来的长剑,对准了萧影的心口,便要往前急送。 忽听师父又道:“慢着!” 她停剑大喜:“不知怎地,今日我的心跳得好快,似要从桑门眼里掉出来一般。我平日杀人无数,从未有过今日这种感觉。这少年到底是何人,难道冥冥之中,他还命不该绝,这才叫我心跳不止?嗯,这下好了,师父改变主意不杀他啦!” 孰料幽情妖姬瞪着她厉声道:“我几时教过你这般杀人了?这小子模样长得这生好看,定然是个多情种。你将他的头砍下来,叫他死后下辈子做个没头脑的人!” 那女弟子无奈地举起剑来,稍一踌躇,双手向下一收,剑锋迎着萧影脖子砍了下去。 萧影双眼一闭,心想这回真的死了。 便在这时,陡然间一个霹雳,一个炸雷钻入耳鼓,人人只感地动山摇,几要站立不稳。 那女弟子平生哪遇到过这等场景,一惊之下长剑拿捏不住,当啷一声脱手,整个人像触电一般跳了起来。 当场顿时风雷如怒,呼噜噜、轰隆隆,直如山崩地裂,众人无不心下骇异。便连幽情妖姬这样的老江湖,也被吓得睁大了眼睛,脸上惊骇莫名,似是末日降临一般。 片时过后,雷声渐隐,飓风愈烈,在山野密林间呼啸来去,如狂似怒。只听咔吱一声响,众人身畔一株碗口般粗细的松树当腰折断,随即被怒嚎的狂风刮卷着,哧啦啦往山坡下滚去,坠入坡下悬崖。 斗然惊变,人人都始料不及,眼见风势愈来愈烈,幽情妖姬和几名女弟子立身不稳,被风刮倒,情急之下抓住杂草树枝,这才不致被风刮走。 萧影的身子被风一刮,骨碌碌滚下山坡,所幸衣服挂在一跟桩木上,这才定住。 他心里惦记着李宛儿,顾不得风沙刮面,睁开眼睛看时,只见她直条条往山坡下面滚去,不由得“啊呀”一声大叫,心下急道:“宛儿被幽情妖姬封住穴道,如此滚下坡去,这还了得!” 惶急之中,也不知为何,身上穴道竟然不解自开。他来不及爬起身来,身子一使劲,哧啦一声,衣服扯裂,整个人跟着李宛儿急速滚下。 眼见李宛儿便将坠入悬崖峭壁,此时他刚好与李宛儿滚成一排,电光石火间哪由多想,一提真气,左手急速伸出,抓住一株树根,右手奋力一揽,将李宛儿的身子抛起,横架在树根上。 这一抓之力,原本以他现下的功力,足可以攀牢树根,以求自保。可李宛儿生死一线,怎能不救?她急速滚下的势道何等猛烈,自己右手这一揽,左手抓拉不住树根,整个身子登时急速滚了下去,瞬即翻下悬崖,身影全无。 李宛儿身子横在树根上,甚至没来得及叫唤一声,萧影这样一个大活人便就没了,崖上唯有风动树梢的声音。 她呆呆望着烟雾缭绕的崖下,仿佛自己死了一般,心里什么也不想,哭也似乎忘记了。 不知何时,幽情妖姬飞身下来,抱着她往陡坡攀飞而上。 这时李宛儿稍稍有了意识,任她抱着身子,双眼一眨不眨,只是看着萧影跌下处的悬崖,心中问道:“你为什么要舍命救我,为什么?你说你不是一个好男人,你说你不喜欢我,何以生死时刻,你却选择了死,而让我活着?……” 想到萧影从此与自己阴阳相隔,禁不住心痛如刀剐,愈想愈伤心,竟尔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转,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萧琴师姐,你今日是怎么啦,师父让你杀死那个少年,你抖脚抖手的,硬是下不了手?” 随之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快别说了,那个炸雷劈打得我心里现下还不能安稳。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啦,今儿老是心神不宁!” 李宛儿听到萧琴这个名字,脑海里嗡的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幽情妖姬的一名弟子背着行进。 她一跤摔在地上,跳起身来,见后面说话之人,正是日间受了师命,持剑要杀死萧影之人。当即紧跟两步上前一把拽住她道:“你们说什么,你叫萧琴是不是,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么!” 萧琴甩开身子,睁大眼睛看着她道:“你干什么?” 李宛儿大声叫道:“我干什么,你弟弟死了,你干什么!” 萧琴满脸疑窦道:“你疯了吗,大吼大叫,你以为你是谁呀!” 李宛儿心下难过,火气压也压不住,冷嘲热讽道:“你跟着这个大魔头到处杀人放火,你爹妈地下尸骨何安!” 萧琴怒道:“我自跟师父,关爹妈什么事!” 李宛儿道:“我听你弟弟萧影说起过,萧家当年因为幽情妖姬捉了你去,将家丁家将派了出去找你,这才给坏人钻了空子,弄得家破人亡。” 萧琴一听之下,急切道:“什么,你知道影儿,他现下身在何处?” 李宛儿气极而笑道:“他死啦!” 萧琴一声惊噫道:“你说什么,他……他怎么死的?” 李宛儿冷冷道:“你看着他掉下悬崖死的。” 萧琴失惊道:“啊!”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写书不容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五十九回 苍天觑我无双翅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萧影潜意识间嗅到芳香阵阵,耳中听得鹿鸣呦呦,鸟啼嘤嘤。微睁惺眼,丽阳刺目,碧空如洗。 他迷迷糊糊,所见所闻,亦幻亦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身处何处。 随着意识的渐渐苏醒,身上也有了知觉,发现身下晃晃荡荡,竟然是仰天漂泊在玉溪碧水上面。 这一回复知觉,登感四肢百骸剧痛难忍,不由自主向前上方的悬崖看了一眼,只见悬崖高耸入云,不见其端。 他缓缓翻过身来,这儿原来是一条溪流,水流清幽,无声无息地向下游流去,自己则处身浅滩之上。溪流源头离此不远,便在那高不见顶的悬崖下面,被郁郁苍苍古翠苍柏掩在后面。 此刻全身疼痛得厉害,他试着想从水中站起身来,扑通一下,重又跌入水中。实在不行,只好手摸着浅滩,缓缓爬了上来,坐在柔腻松软的细沙之间,一边歇气恢复体力,一边观看四周。 他又向悬崖上面看了一眼,不知怎地,每看一次悬崖,心里就觉着有些儿害怕,这悬崖峭壁仿佛也很熟悉。 他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心里恐慌,自言自语道:“我……我从何处来,要到哪里去?我……我怎么都记不起原来发生过什么事了!天啊,我……我是不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摔坏了脑袋,得了失忆症了?” 他又一次看向悬崖,这一次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幻觉,竟然看见自己从悬崖上面飘飘荡荡坠了下来,满眼都是灰白色的浓雾,下面是尖刀乱石,抑或深沟大壑,什么都看不清。 过了好一会儿,只觉自己的身子一阵剧痛,似是撞上了树枝,扑啦啦一阵响声过后,又似乎掉进了水里。 突然之间,他记起了以前的一些片段,一边回思,一边自言自语道:“那个娇俏可人,笑容纯真甜美的少女是谁……这个身姿曼妙,憨然坏笑的女孩又是谁……” 突然之间,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实在无法坐稳,抱着头滚倒在软沙之上,便似患了癫痫病一般,浑身抽搐得一阵,再次坐起来时,便就都想起来了。 虽然记起往事,但仍在心里打了个寒颤,暗道:“好险好险,若不是多看了几眼悬崖上面,这记忆只怕便永远无法回复。唉,我若得了失忆症,那可就大事不妙,非但记不起师父和宛儿她们,就连父母的大仇人也不知是谁。心中无爱无恨,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回想往事,他心下一阵疼痛,自顾自的道:“宛儿,我救你在崖上,到头来反而害了你的性命。要是你也随我掉到崖下这条小溪里,总还有活着的指望,而你留在崖上,现下必定成了幽情妖姬的刀下亡魂。唉,贾宝珠啊贾宝珠,你这女人是什么做的,你陷害我成了小淫贼,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灾难,说白了宛儿是给你害死的!不知这儿是什么地方,日后得能活着出去,若你没被幽情小妖婆杀死,必定向你讨回这笔血债!” 又想到幽情妖姬在崖上说过:“不过看在你对这小子恨之入骨的份上,姑奶奶我倒是不想杀你。就留你在世上当个痴儿怨女吧。”以此说来,幽情妖姬倒非一定会杀宛儿。 坐在溪边发了一阵痴,慢慢身上也有了几分气力,便就忍着疼痛,撑地起来,缓缓顺着溪流往下走。 但见远处四围都是悬崖,崖下林海郁郁葱葱;眼前绿树摇影,花香四溢,伴随着无声流淌的碧溪,说不尽的美妙幽静。这儿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是那样的古朴自然,不着人迹,当是一个世人绝足之境。 想着千年万年,花开花落,自己才是这儿的第一个造访之人,心中连番赞叹道:“好个人间仙境!” 但心中的惊喜一闪即逝,随即愁上眉梢,心下暗暗叫苦道:“地方是好地方,可是没有人,再好的地方,又有什么用?”随即又想到外面的人不能进来,自己自然也不能出去,心下叫道:“啊哟不好,得赶紧找找有无出路,我可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个鬼地方!” 当下跛着脚,顺着崖下河边前瞻后顾,左眺右望,四围一样都是悬崖,壁立如墙,陡峭得连只猴子也攀不上去;崖头高高插入云端,飞鸟要上去,只怕也得歇几回气儿。 行了个把时辰,溪流到了尽头,钻入悬崖下面的肚子里。他仰起头来,张嘴望了望眼前的悬崖,光滑如刀削的峭壁不知千丈万丈高,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跤坐在绿地之上,自言自语道:“我这可要当方外野人了!” 四周花海如潮,鸟雀欢唱,鹿奔鹞飞,兔起鹘落,但此刻在他眼里,这一切都觉得那样碍眼。 他叹息一阵,心想眼前便是绝路一条,这条小命那也得照般活着,俗话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不准哪天天上飞来只大鸟,将自己驮了出去! 当下采了些野果,坐在草地上边吃边想,这条小溪流入山腹之中,或许直通外面,自己何不去洞口瞧瞧? 起身又在树上摘了个大红蟠桃,边吃边往洞口走去。 到了洞口,前面再无陆路可走,当即涉水弓着身子而入,走不几步,里面便就黑沉沉一片,无灯无火,不知里面是何状况,哪敢贸然深入? 从河里摸了一块小石子,朝前几步处扔去,听得扑通一声响,这才探着步子慢慢又走得几步。 如此走了十几步,眼睛慢慢适应,不再一团漆黑,见前面洞体陡然收拢,不再向内延伸,河水积在洞里,水面上有个大旋窝,水流顺着这个旋窝旋了下去,没入地底。显然这是一条地下河,鱼虾旋入地下,尚不知会否有命,人是无论如何进去不得的! 他摇了摇头,灰心丧气地出得洞来,顺着向右回转的悬崖下面搜索。找寻一个多时辰,又回到了自己落崖的地方。 坐在溪边,想想此生只怕要活活困死在此处,胸口一酸,禁不住伏地放声大哭。 哭得一阵,但觉腹中饥肠辘辘,心想野果终不比米粮肉食,只能解渴,却不能充饥。四下寻了一圈儿,这儿山鸡野味可也不少,只是自己丝毫不会武功招式,加之身子虚弱,不被野兽吃进肚子,已属万幸,哪里还敢奢望香喷喷的野味! 好在这里各式各样的果实甚多,树上有红得发紫的樱桃,地上有殷红如血的草莓,各种果子换着品味,倒也勉强吃得饱肚皮。 日间他四处勘察地形,仍盼着得能出去。可十数日下来,一无所获,慢慢心中绝了念头,惰性上了身子,每日里与山獐顽猴为伍,夜间爬上大树,在树桠上打坐练功,以睡代练,由来已久,倒也习以为常。树上虽说免不了有蛇虫侵扰,可也比地上给野兽吃了自己要强。 有时他也想,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无须理会世间的尔虞我诈,当真比天堂住得舒服,要是爹娘和姐姐都在,一家人开开心心在这里过上一辈子,那该多好! 一晃月余时光,他身子渐渐恢复如常,身上虽然没有武功,倒也不时得能捕捉到一些蠢笨一点的猎物。 试了几日钻木取火的法子,这日总算生起了火。 他将通宵达旦才捕捉到的一只麂子剥了皮,拿去溪边洗干净,架在火上烤熟,尽管无盐无辣椒粉儿,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每日与不会说话的顽猴为戏,他心里渐渐也烦了,心想江湖再苦再累,也好过自己一个人在此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离开此境的想法一日胜似一日,想得急切时,恨不能变身一只大鸟,飞了出去。 这日傍晚,吃完一只烧熟了的野鸡,刚要上树歇息,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他慌不择路找寻地方避雨,走到一个崖下,听得旁边两声吱吱叫,循声看时,却是一只小猴儿淋在雨中,两中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见这小猴又瘦又小,他心生怜悯,伸手就要抱它起来。 岂料小猴儿轻轻一跃,避了开去,向前跑得几步,回头驻足,歪着头盯着他看。 看得一会儿,它又吱吱叫了两声,望不远处的崖下跑了过去。 萧影见那儿可以避雨,便也跟着它去。 到得崖下,猴儿却不去伸展出来的岩石下面避雨,而是扒开崖下一堆树丛,钻了进去。 萧影见它钻了进去,心下一凛,自言道:“该不会这里有密道出去外面?”当即三步拼做两步,奔过去一看,眼前豁然开朗,果然是一个洞穴。 小猴儿在洞中连崩带跳,吱吱叫着,甚是欢喜。 他只觉这只猴儿颇通人性,并非这段时间来与自己嬉耍的猴儿可比,看着它对自己的眼神,心里莫名起了一股暖意,心中料想它是看着自己可怜,特意带自己来这儿避雨。 萧影本就心境纯朴,又方当血气方刚之龄,但凡有感,便即真情流露。这时这只猴儿好似自己的知心朋友,它的出现,给这儿带来不少生气。他上前抚摸着小猴的头儿,轻声道:“猴老兄,多谢你!”登时眼眶就红了。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写书不容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六十回 铁壁相思化骨枯 洞外淅淅沥沥,洞内阴森寒冷,腥臭难当,里面并无第二个出口,是个死洞。 他依着小猴儿,坐在洞口内的一块岩石上避雨,蓦听洞内扑哧扑哧之声大作,转头向洞内看去,只见黑压压一群蝙蝠,尽皆拍打着一尺来长的翅膀,直朝这边扑来。 他大惊失色,正要闪身避开,蝙蝠却一窝蜂向洞外飞去。 看着蝙蝠飞远,他转头向洞内看去,由于外面下雨,此刻黄昏将至,内里有些儿昏黑,更兼腐物堆积,蛛网纵横,瞧来有些怕人。 小猴儿爬上身来,坐在他身前的大腿上吱吱乱叫。他正要收回目光逗它来玩儿,突然看到洞壁上隐隐约约似乎写得有字,不由心下大奇:“这个地方人迹不至,怎地有字,莫非有人在此住过?” 好奇之心大起,提足向内走了几步,果然东一撇西一捺,四壁上全是字迹。只是年代久远,字迹上积了不少灰尘,瞧得不大真切。 又上前两步,伸手去拭字上的尘土,蓦地脚下一绊,差点没摔倒,凝目往地下一瞧,不由大惊,只见自己脚下踏着一堆白骨,骷髅上深深陷入的一双瞳孔,正在盯着自己,煞是可怖,是个人的头颅。 自爹娘死后,萧影有过无数离奇经历,骷髅却是第一次看到,心里不免惴惴,慌忙跑开几步,心想死者为大,躬身向白骨拜了三拜,转身就要匆忙离去,只觉右足被什么东西抓住,砰地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回头一看,却是裤腿套在了那具白骨的肋上,不由笑了笑,心中舒了口气,起身飞也似地离开了山洞,和着小猴儿又去别的地方避雨。 那具白骨和洞壁上的字,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翻转,想着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那堆白骨一样,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个鸟也飞不出去的地方,心下万分难安。 晚上雨歇了,萤火虫成群结队,在树丛花间纷飞来去。这儿的萤火虫,可比外面的大了一倍多。 萧影身处绝境,晚上遭那蚊虫侵扰得烦了,早便想了一个法子,用蚕茧在水中浸泡得软了,制成一个个透明纱囊,一到夜里,便捉萤火虫放于纱囊中,把十几个纱囊装得满满的,将之缠绕在一起,挂在一根树枝上,如此由上百只萤火虫做成的灯笼,便如真的灯笼一般,分外亮堂。睡觉之时,他将之挂在树上身旁,蚊虫怕光,便就躲得远远的。 看着萤火虫漫天飞舞,他心中一喜,便即从怀中掏出纱囊,将大只大只的萤火虫装进里面,装满打上结,又去装另一只,如此直装得二十几个亮囊,这才将之都缚在树枝上,领着小猴儿,重又回来白天避雨的那个洞中。 他将萤火虫做的灯笼插于壁间,当下也不去看地上那堆白骨,拿起一根自洞外准备进来的树枝,扫尽蛛网和壁上的灰尘,四壁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登时全都显露出来。 只见这些字字体苍劲,一撇一捺,都在壁上深深陷了进去,而且这些字个个笔意流畅,好似当真是用毛笔写上去一般。这一看之下,他立时就傻了眼,心想洞中四壁岩石坚硬若铁,要说这些字是用毛笔书就,自是绝无可能;从每个字陷入的笔迹看,亦没有刀削斧凿的痕迹。 “这些字究竟如何雕刻上石壁的?倒像手指刻的一般。”他暗暗心惊:“能以手代笔,在这坚硬如铁的石壁上刻字,这刻字之人的内力当真匪夷所思!” 洞壁上的文字密密麻麻,当下萧影也未细看,转身去看那具骷髅,头颅偏大,膀阔肩宽,瞧来是一具男性骨骼。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里杳无人烟,怎会有人死在这里?但转念一想,这人只怕与自己一般,落崖后再也无法出去。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发凉,凉气直透到足底,不禁自言自语道:“如果这些字果真是死了这人用手镌刻上去,他武功这等了得,尚自无以脱身而出,我萧影还是趁早绝了念头,在这里等死便了。” 瞧着身旁这堆白骨,想到最多几十年之后,自己也会像这人一样,在这绝地野洞,孤零零地死去,无人知晓,无人掩埋,不禁眼圈一红,怔怔地流下泪来。 自怜自伤得一会儿,心想自己一个人孤身只影,在这儿岁月漫长,且看看石壁上面写些什么,或可从中寻到一些蛛丝马迹,离开此地。 当下自右至左,从头逐字逐句看将下去。 开头却是一首诗,诗云:“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心想,这首诗一看便知是在赞美一位绝世佳人,写字之人于此绝境,心里还这般悠闲自得,将些细语凝香的诗词镌刻在石壁上,想来是个痴情主儿。 接下来却是笔锋突转,写了他如何来到这儿之事。 原来在一百多年前,这人成了唐廷钦犯,逃亡在外无意寻获大宗宝藏,金银财宝堆积如山,数量之多,足够百万之师百年之用。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不多时举国上下便传得沸沸扬扬,于是乎不论黑道白道,人人为抢夺这批宝藏,杀得天昏地暗,血染江湖。 朝廷唯恐宝藏为人所夺,以之用来起兵颠覆大唐江山,派出上万精兵捉拿,欲将宝藏收归朝廷。 一时之间,他成了众矢之的,虽怀旷世神功,终于在武林和朝廷的围攻之下,无路可逃,跳下悬崖。 这人的奇特经历,萧影读来大感惊心动魄,其间透着一股英雄末路的豪迈和悲壮。却不知他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絮絮叨叨说这么一大堆自己的故事,所为何事? “若非机缘巧合,叫我坠入绝境,再过千年万年,又有谁来看这石壁上的故事?不知因何他又成了朝廷重犯,想来背后必定有一个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接下来的篇幅字体凌乱,刻在洞壁上却比前面的字迹深了许多,字里行间,处处透着一股凄婉缠绵之意。想必写字之人当时情思起伏,写出的字也有些凌乱。 其中一段写道:“阿环,你我分别二十余载,不知你现下怎样?我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无力保护于你,让你受尽百般凌辱,我枉为男人,枉为武林一代高手。二十余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真想插上翅膀飞来见你。但在这鸟都飞不出去的地方,见你一面却成了我无期的梦想。唉,我已时日无多,咱俩今生再无相见之期,唯愿来世与你花开并蒂……”末尾两句写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上面的诗句瞧来是这人一时兴起,随手挥毫,不拘一格,与叙述故事的字迹大不相同。 看完这两句诗,萧影继续往下读,只感下面的故事笔调凄婉,几乎每隔几句,就会提到“阿环”这个人,不知“阿环”是何许人,是他的妻子,抑或情人?想必这人不甘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去,在洞壁上将他与心爱之人的故事写了下来。 又想:“这对有情人两地相思,相见无期,确是可怜至极。唉,宛儿……便是我好好活在外面,宛儿对我心生误会,她是再也不会理我了。说将下来,这人身处绝境,一无所有,可至少心里还有一个刻骨铭心相思之人;而我萧影……我萧影……” 想到自己想念的人实多,可要说刻骨铭心的相思,自然而然只想到李宛儿身上。心里只觉宛儿确实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对她的想念自然是有的,但却谈不上刻骨铭心的相思。 又想:“坠入这么高的悬崖,任谁也不会相信还有命在。宛儿只道我死了,就算以前她很喜欢我,但随着时间的消逝,再美好的记忆也会变得黯淡无光。不用多久,她就会忘了我,另结新欢。她跟韩师哥原本挺好的,没有我的存在,他们……他们结成秦晋之好,只怕也是水到渠成之事。这样也好,宛儿不用再为我消得人憔悴,我也不需饱尝相思之苦。”” 但随即转念又想:“将来自己死时,心里一无牵挂,便也写不出这般情意绵绵的话来,死后再有人来,那也认不出我是谁。我的故事……没有爱情故事掺杂一起,再动听的故事,那也不叫故事。原来我是个没故事之人,只有死后地下一堆白骨。唉,这一生当真叫做白活了!不行,我得多想一想宛儿,我萧影可不想做无情无爱,没有故事的人!” 大略看了几段,萧影觉着写字这人与那个“阿环”的故事,很是美妙动人,于是又从头开始细细读来,故事云:唐开元二十二年七月,唐玄宗的女儿咸宜公主在长安举行婚礼。咸宜公主是我一位至交好友的心上人,两人原本倾心相爱,后来咸宜公主被父皇赐婚,将要嫁与旁人。我那位故人与她相约在大婚当日私奔,不管天上地下,终身厮守。大婚当日,自忖武功冠绝天下的我受这位故人之托,前去劫婚。不是滥夸海口,那时我的武功自由出入皇宫内院,只是小菜一碟,丝毫不在话下,自然成竹在胸,劫婚势在必得。唉,可天下之事,却偏偏有个意外,这件事情,却是给我办砸了……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写书不容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六十一回 空赋当年未了情 萧影继续往下看,石壁上写道: 当日一大早,我果真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入到宫中,来到咸宜公主的居所外面,悄悄拉开红木雕刻而成的窗户,往内张望,却见两位姑娘坐于房内,粉妆玉琢,都是富家小姐的样子。 我一时傻了眼,不知哪个才是咸宜公主? 正不知如何是好,一群太监侍女远远走了过来。我一时情急,仔细瞧得两眼,见屋内二女中,有一个长得闭月羞花,仪态万方,活脱脱一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另一人相貌平庸,跟她相比,做丫环也不配。 其时情势紧迫,万一给宫中之人察觉,一加戒严,我那个朋友爱咸宜公主胜过自己的性命,她真个嫁了旁人,那他还不活活气死!当即不容多想,只道那个美貌姑娘必是咸宜公主,飞身进屋,出指将那相貌平凡的女子点晕在地,以防她喊叫出声。那个美貌姑娘却是朋友的心上人,不好稍有得罪。 原想他俩既然事先有了约定,在她心里必定早有准备,未想方抓住她的手,想要带她飞身出屋,她却一脸惊慌,樱唇启处,便要发声喊叫。 当时我想,她以堂堂天下公主之尊,金枝玉叶之体,哪又见过我这般粗鲁的江湖怪汉,这才受了惊吓。当即出手如风,点了她的哑穴,用薄被将之裹了缚在身上,飞跃出窗,上了屋顶,径往屋宇上飞行窜跃,也没费多大气力,便将之劫出宫去。 劫走一国公主,毕竟非同小可,此事立马惊动皇宫侍卫,整座长安城戒严,皇帝老儿身边的神策军倾巢而出,挨家挨户大举搜查,真个叫做连只猴子,也要拉出去仔细盘查,城里哪能再待下去。 这样一来,我与那个故人此前约好的接头地点,便也不能再去。我缚着他的心上人,越出城墙,一路往密林荒野逃去。逃得二百余里,这才找了一山洞,将咸宜公主放了下地,欲待安顿好她后,再行接引故人前来与她相会。 按说故人与咸宜公主两情相悦,劫婚却也是两人事先商定好的。不想我解开咸宜公主身上的薄被,点开她的穴道,她右手一扬,啪的一响,结结实实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为了故人,好心劫她出来,她却当我敌人一般,那巴掌打过还不算,又瞪着一双大眼珠子,敌视着我。 我当然大为气恼,举起手来就要打还她去。却见她生得肌白胜雪,美艳绝伦,这一巴掌哪里打得下去,更况且她还是故人的心上人。 她被我缚在背上几个时辰,当时又是盛夏,闷热难当,她金枝玉体,本就经受不住,给我这一吓,眼眸翻动几下,头一偏便即晕死过去。 山间野兽甚多,若将她一个人丢在洞中,万一她在昏迷中被野兽叼走,如何向故人交代?无奈之下,我只好留了下来,心想待她醒转,再去接引故人前来也不迟。 到得夜间,她更是发起烧来。我烧水做饭,悉心照料她,在洞里一待就是三天。 到得第三日上,我才得知她并不是咸宜公主,而是咸宜公主的好友,那个相貌平凡的女子才是咸宜公主。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追悔莫及,心中万般不是滋味。想想故人与咸宜公主何等相爱,眼下公主成婚的日子已过三天,生米煮成了熟饭,公主早便成了别人的新娘,再要前去劫夺,已是徒劳。 我有负重托,害了他们俩一生,愈想心里愈不是味道,便在洞中发起疯来,洞壁被我打得稀耙烂。 那女的被我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掩着脸面,蜷缩在洞内,作声不得。 我一边发疯,一边在心里想,我那位故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在我落魄江湖之时,给仇家连番追杀之下,我受了重伤,倒在街边,伤口化脓生了蛆虫,人人当我癞皮乞丐看待,唯独他救了我回去,悉心照料,直到我伤势大好。 还在那时,我便在心底发誓,头可断,血可流,今生今世,绝不能有负这位恩人!想到这个誓言,我绝望至极,心想此番大错铸成,有负故人重托,唯有一死以谢恩情。 我拔出佩剑,收手往脖子间抹去。 便在这时,那女的一把抱住我,哭得像个泪人似地,摇头道:“不要,不要!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点将自己不是公主的事说出来就没事了。如果你死了,我也和你一起死!” 她说话的语气甚是坚决,我拿剑的手便也犹豫了。 看到这儿,萧影心中感慨万千,自言自语道:“一对有情人,就这样成了苦命鸳鸯,真是可惜。要是留下壁字这人不要太过自负,早几日劫出咸宜公主,岂有这样的悲剧发生?唉,人说世事难料,造化弄起人来,谁又躲得开!这人有负恩人重托,不惜引颈自戮,可算义气深重,倒也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下面继续写道:我那故人的感情不幸,想不到我与阿环的感情不幸更为之甚。那抱住我的姑娘自称叫杨玉环,我与她相处没几日,两人便相恋了。此后咱俩一起浪迹天涯,好不逍遥快活。 过了一年多,阿环诞下一女,我自是欢天喜地。咱俩带着女儿,在扬州城外找了个山水清幽之所,原想隐姓埋名,普普通通做个寻常之人,一辈子不再踏足江湖。可偏偏事情却找上门来。 便在这日午后,我和阿环正哄孩子入睡,蓦听屋外有人大声呼救,叫喊声音低沉,显然那人已极度危急。 我飞身出门,但见不远处刀光闪耀,四五个男子手持大刀长剑,凶神恶煞,正追杀一名富商装扮的男子。眼见这名男子转瞬便将倒在他们的刀剑之下,素负侠名的我哪能袖手旁观,飞身上前,出手如电,将那几名持刀男子一一击毙。 那富商模样的男子此刻已倒在血泊中,晕死过去。我将之救回舍下医治数日,方才捡回他一条命。一加寻问,才知他是长安来的商人,在道上遇到了强盗,家人及随从尽数被害。 我救了他一命,那人却并不以为然,身子已无大碍,却仍让阿环和我侍候茶水起居。我大是恼怒,本拟将之逐出门去,阿环却说远来是客,他也不会赖在这里一辈子不走,侍候几日亦无妨。 听了阿环的话,我也就忍下了心中这口恶气。 岂想那人见阿环生得貌美,一双贼眼整天盯着她不放,要不是看着我武功了得,瞧他那副色眯眯的模样,早便对阿环下手了。 过得几日,我在门口磨刀,本是要宰了笼里的那只鸡给阿环补身,不想那男子看见后,以为要对他不利,便借口上茅厕,自个灰溜溜去了。 刚过两日,就有两位朝廷的人前来,声称皇上封我为四品带刀侍卫,令我带同一家老小,即日进京复命。 没来由地被封个了官儿做,我和阿环诚惶诚恐,心里都觉着事有蹊跷。但随之一想,我的名字在江湖上可谓妇孺皆知,名头之盛,当时无人能出我左右,皇上听闻我武功高强,封个武官那也不无可能。 当下也没多想,便带同家小欣然前往。 可俗话说得好,天上不会掉馅饼,事情远非我想的那么简单! 从扬州到长安,路途可算不近,咱们一家三口乘着马车,长途跋涉月余,才到京城,便被皇上诏见。 我对皇上原是十分仰慕,见面之下,登时傻了眼,皇上不是别人,正是月前自己救下的那个富商男子。 我站在殿下,悔绝欲倒,心想自己家里并不缺钱花,原不该贪这个官来做。阿环容貌长得美玉一般,这个皇帝老儿上回一见她面,便就色迷心窍。这下深入宫中,当皇帝权倾天下,他想要了阿环,那也只须一句话。 但见唐玄宗皇帝李隆基正襟危坐,龙椅四周金光灿灿,好不威严气派,便即又想:“他感承我的救命之恩,这才封官与我,倒也未可知?” 岂想待一家三口磕完头,行完君臣之礼,李隆基却站起身来,背着双手,一改面上的威严,眯眼笑着,直往阿环身上打量。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哈哈大笑,笑毕又眯眼道:“小娘子这般美貌,何以流落草莽,倒不如与我做儿媳妇,从今往后,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我一听之下,登时大怒,便要飞身上殿,拿住李隆基,以为要挟。不道对方早有预谋,我身子尚未飞出,一张大网漫天而下,将我等一家三口围罩在里面。我全身内力聚于掌间,猛然狂吐,想不到那网绳柔韧无比,不知何物所制,却是震之不断。 随后我和刚出生两三个月的曲儿被关进了大牢,阿环却被李隆基那个天杀的贼子皇帝留在宫中。可怜的曲儿,这般小就离开了娘亲,尝尽牢狱之苦,每天哭得死去活来。 想想阿环身在宫中,定然免不了受那狗皇帝的侵辱,我无时无刻不心如刀割,恨不得将那狗皇帝食其肉,寝其皮,再将之挫骨扬灰。我咬牙切齿,因气愤至极,竟然硬生生吞了两颗牙齿进肚里。 然而曲儿在一旁呱呱大哭,嘴里血淋淋,却也不得不哄着她睡觉。 (漫漫江湖,感谢有你一路追随!写书不容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六十二回 英雄自古多悲壮 萧影气愤填膺,越看越恼怒,但觉这皇帝猪狗不如,人家救了他的性命,还恩将仇报,夺人爱妻,草菅人命。 他儿时常听大人讲起李隆基与杨玉环的故事,总觉着李隆基只是个贪恋女色之徒,现下看来,这人却是个丧尽天良的小人。从前听到的故事中说,这个杨玉环原本是李隆基的儿媳妇,却原来大有文章,她先就是在石壁上刻字这人的妻子,李隆基的儿媳妇,只是一派托词。李隆基强行霸占人妻,怕遭人抱怨,是以安了这样一个名目。这世上之事,大多以讹传讹,人人都说这样,那便这样了。皇家内史,那也多不可信。 萧影心道:“不知他们一家三口后来逃出去没有?曲儿有没长大成人?”随之又想:“杨玉环跟着唐明皇逃亡,死在马嵬坡这件事,唐朝很多诗人都将其入了诗,事实当为不假。便是他们一家三口逃了出去,杨玉环必定又被追了回来,不然怎么后来又跟着李隆基?至于她的死因,民间流传着不少版本,只怕都作不得真。我且再往下瞧,上面或有其真正死因!也瞧瞧曲儿后来怎样?” 带着满腹疑团,他提心吊胆,又继续往下读: 我原本没指望活着出去,不想没过几日,牢门吱吖一声开了,门口有人叫道:“皇上下旨放你出去,你还不快滚!” 我本就气红了眼,听到这个“滚”字,便是气不打一处出,驱身上前,手起掌落,那人顿时脑浆崩裂而死。 我抱着曲儿,本待杀将出去,救得阿环一道逃走。哪知对方早料到我会有这着,在天牢门口伏了数百名好手,加之我此时手上脚上还戴着铁铐,手中又抱了曲儿,更不是他们敌手。 那些人阴险毒辣已极,剑尖刀锋,着着向着曲儿下狠手,才斗得几个回合,为了保护曲儿,我身中数剑,站立不稳,仰天摔倒。所幸曲儿安安稳稳躺在我怀中,未伤得分毫。 自从那次我那个故友救活我后,我得了奇遇,武功大进,纵横天下无敌手,与人拼杀从未受过伤。这次却当场倒在敌人面前,这在我来说是奇耻大辱,我宁可拔剑自刎,也受不了这等侮辱。 但是为了曲儿,我忍了,我认了,我必须活下去,我必须把曲儿抚养成人。然而……然而……这一次,却是我最后一次抱曲儿了…… 显然是心潮澎湃,起伏不定,写字的手开始颤抖,字迹凌乱,萧影需细加辨认,方能看清。 接下来道: 我一心想将曲儿抚养成人,老天偏与我作对。唉,如今想来,也过了三十余年了,曲儿也该嫁人生子了……我抱着曲儿倒在血泊中,随即昏晕过去。 待得醒来,曲儿已不知去向,我被关在一辆囚车里,一路向北。我一路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只是越往北走,人烟越稀少,到得后来更是整日不见一个人影,树木稀疏,黄沙盖天。 他们将我丢在荒漠中,留了些水和干粮,便都去了。 我一连数日不吃不喝,心里想的都是阿环,还有我们的女儿。我心如死灰,心知这条命定然是阿环用自己的清白换来的,每每想到此节,便觉着自己倒不如死了的好,阿环见我死了,心里一无所忌,便也不会**。唉,倘使这样,曲儿的性命断然也没了,阿环死也不从狗皇帝,他们必定要将曲儿也一起杀了。 要是当时一家三口死了,倒也干脆,总好过我每天饱受情思的煎熬,又掉到这个鸟飞不出去的地方,独守石壁,人不人鬼不鬼活了几十年。 笔墨又回到从前: 心中这口恶气怎能咽下,我待伤势有所好转,便匆匆南下,潜回长安,抱了必死之心杀进宫去,誓要宰了那狗皇帝才甘心。 当日护卫皇宫的大内高手和侍卫不知几千几万,便似潮水般向我涌来,我心无顾忌,反觉坦然,直把一路“侠影十三剑”使得出神入化,天衣无缝。这路“侠影十三剑”,乃是我早年得历奇遇,自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方外高人处习来,那人自称得有天人传授剑术。事实如何,我实也不大了然,但这套剑术当真高明得紧,自学得这套剑术,我走遍天下,从未逢其敌手! 那日宫中,我用这路剑术,见人就杀,杀得天昏地暗。到得后来,我浑身上下都在流淌着鲜血,只不过这鲜血不是从我身上流出的,而是从那些大内高手和侍卫身上溅到我身上的。 我成了一个血人,殷红的鲜血瀑布一般在我身上流下,而我出剑之时,整个身子便似只身站立在暴雨之中,暴雨雨滴,自然便是四周人群的血水,杀得那个叫做酣畅淋漓。嘿嘿,听着他们的惨叫一声惨似一声,我心中只感无比舒畅。 后来杀得麻木了,只觉四面人群,都只是堆放在那里大堆大堆的西瓜,砍得多了,便也没多大乐趣了。 进皇宫的道路少说也有几里之遥,我切西瓜般,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到皇帝老儿的居所太极宫。一路之上,挡我者少说也有上千人躺于地上,其中不乏一等一的高手。 到得太极宫,那些大内高手和侍卫们吓得都傻了,个个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好像这世上绝无可能有人从皇宫正门杀到太极宫的。他们看我像见到了最为恐怖的恶魔似地,眼中惊恐万状,再也无人胆敢上前来阻拦,个个手持兵刀长矛,远远地将我围住。 我正要冲进太极宫,割下皇帝老儿项上人头,却听婴儿一声啼哭,我一听这哭声,立时知道是曲儿,当即叫道:“曲儿!” 李隆基那贼皇帝双手高高举着曲儿,走出宫门,他身前的石阶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尖刀长矛。当时我想,他只须双手微微往前一送,曲儿断然立时便没命,此等情形,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能害得曲儿送命! 远远见阿环站于李隆基身后,神情凄切,泪下如雨。她面白如纸,拼命摇头示意我不可轻举妄动。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曲儿。 我适才杀人如狂,浑然不顾身前是何人,陡然见了阿环,我的神智便一下子清醒过来。我知道若是再出杀手,自己的性命固然不保,阿环及曲儿的性命也要就此断送。 我呆站半晌,仰天一声长啸,一柄长剑当啷落地,大滴大滴的泪水顺脸颊流下,与红血合在一起,泪滴掉落地上,殷红如血。 皇帝老儿手一挥,上千的侍卫手持明晃晃的大刀长矛,一步步向我逼来。我整个人彻底垮了,委顿地上,束手待戮。 阿环见我这等模样,知道我为了保全她们母女俩的性命,宁愿把脖子送给人家砍,早已肝肠寸断,大声叫着,掩面哭着向我奔来,伏在我瘫软如泥的身上放声恸哭,悲切哀婉。 众侍卫在皇上面前,谁都想一显自己的能耐,谋个锦绣前程。因之个个奋勇当先,欲砍下我的人头而后快,但终是忌惮我的武功了得,走到距我数步开外,齐刷刷停步,谁也不敢再往前。其时我为了阿环母女,死志早萌,再无斗志,便来个十来岁的小孩,也可将我杀死。 僵持半晌,他们见我眼光暗淡,面目沮丧,之前的盖世神威已然不复,便也壮着胆子挺起兵刃,向前逼来。上百兵刃架在我身上,我却似浑然不觉,丝毫不肯反抗,阿环苍白的脸更加没有半点血色。 眼见精光一闪,阿环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顶在自己的颈项上,收泪向李隆基恨恨地道:“你这就下手吧,今日我一家三口,任谁死了,其余二人断不会独活。你高高在上,天下之人任由你摆布,而你却左右不了别人去死!” 看到阿环一副从容就死的样子,李隆基惊惶不已,忙不迭道:“不可,万万不可,你且把刀放下,朕这就下旨放了他。” 阿环却没放下顶在颈项间的匕首,继而道:“要我不死,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李隆基道:“不管什么条件朕都会答应你,只要你留在朕身边。” 阿环道:“你将我相公安然送出宫去,今后不再派人追杀他,每年七月初七,我都要见他一面,如他有何不测,我便追随他而去,决不苟活。” 七月初七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巧的是我错将阿环当成咸宜公主劫持出宫那日也是七月初七。玉儿将这天选作见面的日子,已然表明了她爱我之心永世不灭。 之后每年七月初七这天,我们都会如期相会,但相会时只允我们遥遥相对,不能肢体接触。每次见面,两人大半以泪洗面,话却说不上几句。 就这样,日子匆匆一过就是十年。 天宝十五年,我在无意中得到一大笔宝藏,这笔宝藏是在一个山洞中,金银珠宝如山堆积,就算自己活一万年,那也花之不完。 (写书不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六十三回 遥想鹊桥泪影单 石壁上继续写道: 老天爷毕竟对我不薄,想是见我可怜,送了我这样一大堆宝藏。欣喜之余,我寻思如何使用这批宝藏? 十年的妻离子散,让我尝尽了人世间百般凄惨,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我决定用这批宝藏暗中招兵买马,推翻唐朝,自己来当皇帝,看谁还能夺走我的爱妻。哪知我得到宝藏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多时便已传遍整个中原,我每天活在被人追杀的逃亡之中。 我的祖上世代为医,在江湖中颇有名气,因之祖上传下了一济不足外人道的神奇药方,依据这药方制成的药粉,混之以自己的血液后,将之装入玉器之中,再在玉器上刻字,一看之下丝毫不着痕迹,但若是将自己后代的血液涂之于上,那字迹便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我的祖上便常常以此法子,替人鉴别有无亲子血缘关系。这法子屡试不爽,即便相隔十几代的血缘,那也一验便知分晓。 为了宝藏的安全,我便请工匠做了一只玉簪子,以此法子将宝藏的秘密刻在簪上。 李隆基得知我得到了巨额宝藏,哪里还沉得住气。其实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置我于死地,但他沉迷于阿环的美色,生恐失去她,便没对我下手,我为了阿环和女儿的安危,却也不敢贸然前去寻仇。 巨额宝藏从天而降,对他的皇位产生了极大威胁,他哪还容我多存活于世一天?瞒着玉儿,他秘密派遣精兵和调派武林高手,四处捉拿我。江湖中不管黑道白道,谁不心痒痒,都想得到这批宝藏。一时之间,我成了众矢之的。 我被他们追杀,一连数日,没有一刻喘息之机,粒米不能进,筋疲力竭,纵怀不世神功,却也双拳难敌四手。被逼无奈,只得纵身一跳,跌下了这万丈悬崖。 我与啊环每次见面,她都要说同一句话:“倘若明年见不到你,我便到阴世找你去!” 跌进悬崖那天,正好七月初七,是每年与她相见的日子,回想她说过的这句话,我就陷入无穷的恐惧之中,她向来说一不二,只怕她…… 写到这儿就没再往下写,想是因心绪激荡,一时难以自抑,再则他跌落悬崖,对杨玉环后来的情况一无所知,倒也无从写起。只在最末尾落款写了“李飞烟泣血绝笔”这几个字。 萧影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间失声叫了出来:“啊哟,传言就是在天宝十五年,杨玉环随李隆基逃亡蜀中,途经马嵬驿,禁军哗变,被缢死于驿馆佛堂前的梨树下。这么说来,外界的传言当真是假,她绝非被逼缢死,而是等不到夫君,殉情而死。这杨玉环确然是为了保全夫君和女儿的性命,迫于无奈,被逼**侍奉唐明皇,然后才殉夫而死。如此说来,她当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烈性女子!看了半天,原来这人名字叫做李飞烟,倒跟李隆基一个姓。” 萧影但觉这李飞烟只得与阿环一年厮守快活,此后便处处受制于人,空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落到这样一个与世隔绝之境,半点没用上不说,还孤苦地在此守望与家人团圆数十余载,最后郁郁而终,当真可悲、可叹又可怜。 他在洞内掘了个坑,欲将他的尸骨掩埋。在挪动骸骨时,却见他身下是一块青石板,石板上写得也有字。 石板上书: 临死之前,写下这封诀别书,抱着万一的指望,但愿有人看到后,了却我生平一大憾事。我有一封书信放于洞壁的隐秘之处,来人看了此书后,可在最开头“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这首诗的“扇舞仙华”四个字上各敲击一下,便能开启机关。 取出书信后,若阁下有幸活着出去,便请前往山西汾阳杏花村,找到我的女儿李曲,将书信交于她。 看到此处,萧影心下大喜,兴奋道:“原来曲儿还活着,真是太好啦!只是石壁中李飞烟没提及曲儿是如何被送到汾阳杏花村的。” 接着往下看: 若能答应此事,阁下可在最后一首诗“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首句的第三个字,次句的第一个字,三四句的最后一个字上各敲击一下,便可打开机关,内有金银财宝无数,阁下尽可取去,足可享用一生。 萧影心想方才好像没看见最后这首诗。当即又回到石壁刻字最末尾,弓身用树枝扫去石壁脚上的灰尘,果然露出这首诗句来。 他依言在最前头那首诗的“扇舞仙华”四字上各敲击一下,敲完“华”字刚缩回手,只听嘭地一声,洞中石粉飞溅,壁上登时现出一个洞孔。走近向内一瞧,果然有一封书信放在里面,只是这信已展开,并无封皮包裹,其上积尘甚厚。 萧影拿起信,抖落灰尘,心想别人的书信不便私下偷看,正要揣入怀中,无意间瞥眼见信上的一句话甚为醒目,写道:“阁下若是存心不良,中了我设下的机关,不小心被毒菱射中,最多便只能活二十四个时辰!” 他乍见这话,登感莫名其妙,心里想着一万个不该偷看别人的信,但这句话甚是蹊跷,忍不住要往下看个究竟。 往下第二句道:“若阁下安然无恙,哈哈,那我可以含笑九泉了!”再往下看却说:“阁下得能看完这封信,定然是个胸怀坦荡,侠骨仁义之人,断然不负我所托。万望阁下将此信下面的‘惊鸿簪’连同一封信,按石板上我所说的地址送达我女儿李曲。惊鸿簪中藏有巨额宝藏的秘密,事关重大。如蒙阁下一片至诚之心,玉成此事,李飞烟在九泉之下叩首相谢。另有一部《侠影神功》秘籍,乃方外高人所授,被江湖人士传为天书,阁下可自行习之。若能从中领悟十之四五,足可纵横江湖,无敌于天下。盼阁下以此神功,保得宝藏和我的后人平安。取到宝藏后,大部分用于救济天下劳苦百姓,余下的阁下可与我的后人分而用之。至于第二首诗上的机关,阁下千万不可开启,即便阁下身怀绝世武功,断断逃不过我设下的毒菱阵。世人贪图财宝者甚多,若阁下是个贪图富贵之人,我所托之事非但不可成,反会陷我的后人于险境。我设下这毒菱阵,心地好坏与否,立时便见分晓。阁下不先开启装满财宝那个机关,足见并非贪图富贵之人,而是一个赤诚君子!” 萧影暗暗心惊:“好险好险,若是我贪图那一生享用不尽的金银财宝,这会儿恐怕已经躺在地上,不多时就变成一堆白骨啦!” 想到这儿,他够头往洞中探视,却似无物,伸手入内再探,厚厚的灰尘之下并无一物,不由心下惊道:“李飞烟前辈明明说得很清楚,这信下面有惊鸿簪和一通书信,还有《侠影神功》秘籍,怎会没有了呢?莫非李飞烟前辈又摆下什么试探人的暗门?” 他四下乱翻一气,均无所获,不觉间天已大明,初阳自洞口照射进来,甚是扎眼。 在洞内待了一夜,确也有些儿气闷,他正要转身出外透气,瞥眼见壁上有一物件在日头照射下大是刺眼,忙跑过去一看,却是一件菱形铁器,虽然才指头般大小,上面却生出六个异常锋利的角,想来这就是李飞烟所说的毒菱,却不知是他生前留下的,还是有人触动了机关,毒菱激射而出,嵌入石壁?再一找寻,除了壁上另有数枚毒菱外,别无异状。 他出得洞来,迎着朝阳叹道:“李飞烟前辈武功高深莫测,尚且无法离开这绝境,我注定一生被困于此。李飞烟前辈所托之事,毕竟无以达成,其所托之物,找到与否,那也无关紧要了。 极目而眺,四野繁花似锦,好灿烂的景致,但此情此境,他只觉着这一切是那样的凄美。 萧影葬了李飞烟的尸骨,心中做了长留此地的打算,到一旁树丛中伐来竹子,在溪边清幽之所搭了间小屋,一住又是月余,慢慢忘却了出去的念头。每日里小猴儿都会前来陪他做伴。 这日,他出外游玩,远远跟在其后的小猴吱吱惊叫几声,惊恐万状地向自己跑了过来。 他大为诧异,正要过去一窥就里,却见一只苍鹰拍打着一丈有余的翅膀,向猴儿快如闪电般扑落。 他大惊之下,大踏步朝猴儿跑去,却已太迟,方跑几步,小猴儿已被苍鹰叼在嘴里,一个转身,振翅拍空,瞬间身影便没入云层之中。 萧影站在地上,呆呆望着小猴儿被恶鹰叼去,心中悲痛不已。想想这几个月来,自己与小猴朝夕相处,心里早将它当成亲人朋友般看待,如今它却成了恶鹰的嘴中肉、腹中餐,不禁潸然泪下。 第六十四回 洪掀巨浪蟒兴风 匆匆又半月时光,气候进入盛夏时节,每日里稀里哗啦的大雨小雨下个不停。 这夜,天空突降暴雨,萧影从睡梦中惊醒,听得屋顶刷啦啦,暴雨之声如盆倾瓢泼般,似是要将屋顶洞穿才肯干休。 过得一阵,突听远方轰隆隆之声不绝,不似滚雷,却似洪水冲击之下,山崩地裂之声。 响声越来越巨,已然距竹屋不远,他心里暗叫不好,连忙起身冲出屋去。黄豆般大小的雨滴,密集如瀑布般泻在头顶上,噼噼剥剥,犹如无数小石子打在头上身上,隐隐生痛,呼吸顿感局促。 轰隆之声方才还在上游里许开外,转瞬便到了近前,拍山倒海的般山洪,涌着两三丈高的巨浪,铺天盖地扑打过来。 他一呆之下,拔腿便往下游没命价狂奔,却哪里有山洪跑得快?听得身后噼里叭啦,山丘树木倒成一气,一股强劲的气流已然冲至背上。 当真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洪浪犹如一头巨型猛兽,张开血盆大嘴,顷刻间将萧影吞没在其中。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但觉浑身冰凉彻骨,耳畔水流哗哗,萧影猛然睁眼,见自己横在一个瀑布中间,衣服被一个树根挂住,哗哗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身子,下面则是高高的悬崖。 他见下面虽然很高,但仍可攀扶而下,当下伸手抓紧树根,慢慢腾挪着身子,爬下崖来,躺于荒草枯叶之上,昏昏然睡了去。 待得醒来,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只见四周古木参天,青天白日,抬头却不见太阳,鸟雀怪兽鸣叫之声,响彻阴深林间。 他肚内饿得实在慌,竟是置身何境,一时倒也顾不得,只急切想找寻食物充饥。 在密林苍木间跌跌撞撞,寻了半天,也只找到些蘑菇聊以充饥。此刻他身体极为虚弱,眼见山鸡野兔就在身边,却也屡屡扑之不着。 夜里他照常上树睡觉,次日精神稍长,便能打些野味生火烤吃。 连日来他都在心里问:“这是什么地方?”爬上树尖极目四眺,唯见林海滔滔,一望无际,心中猜想这是到了原始森林。 他四处找寻走出森林的路径,可抬头不见天,前面望不出丈余远的地方,无以辨清方向,有时明明向东走的,绕过一个树丛,却走偏了方向,向北去了。 他竭尽所思,找寻出林办法。有时爬上树梢,观望日头,辨明方向,刚下树走出不远,又不知日头在哪边了。想想书上说过,在林中迷失方向,可以树木的年轮圈疏密辨别,朝南的一半较疏,而朝北的一半较密,可手中一无刀剑利器,以石切树或以手折木,横切面模糊不清,自是无以辨认。心想即便可以辨认,那也无用,森林里形同迷宫,走不几步,不觉间就错了方向。他找到那日自己挂在上面那个瀑布,顺流而下,还没走出几里,水流没入地下,眼前又是一片茫茫林海。逆流而上,攀上瀑布顶端,再走一段路程,前面被悬崖陡壁堵断,再无去路,心想悬崖背后,该当就是自己困在里内那个绝壁了吧? 如此迷在林间,他每日里茫茫然瞎走一通,半个月下来,四面八方找寻了不知几千里路,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好似这座森林无边无际,永远也走不完。其实他并未走出百里之内,只在周围打个转转,又回到原地。 这日正在茫然乱闯间,突闻树丛中窸窸窣窣,似是什么东西爬动。他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心想莫不是野兔之类的东西被铗住了,正好拿来充饥。 他扒开树丛,见一团物事蠢蠢而动,树下极为阴暗,看得不大分明。正在此刻,他颈项间一凉,用手一摸,但觉滑腻粘手,还带着股腥臭味儿。 转过头来,只吓得魂飞天外,眼前一条灰白相间的大蟒蛇,张着铜盆大的血红大嘴,撩着手掌般的蛇信子,馋涎滴滴答答往下落。 “巨蟒!” 大骇之下,自己也不知道这声叫有没发出声响,转身没命价便跑。 这不跑则已,一跑可就大事不妙,巨蟒也受到他的惊吓,卷起身子在树丛中横身一扫,喀刺刺几声响,数株碗口粗的树木当根折断,向他压了下来。 巨蟒凭借一扫之力,腾空而起,似一条飞龙般扑来,张开血盆大嘴,向萧影当空咬落。这次它的嘴张得更大,比适才大了两倍有余,足可将萧影横着吞进腹中。 萧影大骇,哪里还跑得了,只得双手快速无伦地抓住巨蟒的上腭,双脚踩住下腭,使出浑身力道,拼命向上下撑开。 这时巨蟒双腭用劲往内收缩,他奋命向外撑持,蟒蛇双腭伸缩性极强,他力气再大,要将其嘴掰开撕裂成两半,固然不可能,巨蟒要将他活吞入肚,未到他气力衰竭,那也极难办到。 一时之间,两下僵持。 巨蟒力道奇强,在密林间翻腾滚跃,形同一条巨龙,劈里啪啦,直搅得树木倒平一片。 萧影胶着在它嘴中,一忽儿头朝上,一忽儿头朝下,一忽儿横着身子,一忽儿又竖了起来,任凭它翻扑滚打,先前还勉强支撑,折腾得一阵过后,登觉天旋地转,腹内气翻欲呕。 但觉体内真气一丝一毫耗去,手上的劲力愈来愈弱,巨蟒向内收缩之势却丝毫未见衰减。他整个人凉了半截,深知如此僵持下去,自己迟早要成巨蟒的腹中美味。除了给它吃了,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巨蟒带着他在林间翻腾飞越,也不知狂奔了几百几千里路程。这时他体内真气耗竭,已然无力支撑巨蟒双腭合拢之势。心想人力有时竭,到了个份上,也只好认命啦!双手一松劲,咕咚一声,被巨蟒活活生吞入肚。 他这时尚有意识,但觉黏物自四面八方围来,团团将他包裹在其间,气味惺重,奇臭无比。顷刻间,他浑身**难当,似要被这些黏物溶化。 本能的求生**,让他凭空生发出一股力道,借着最后这股力道,他在蛇腹中拼命钻爬,想要找寻巨蟒之口蹦跳而出。 爬动间脸颊碰到一团圆形之物,他也不管是什么东西,便似一根救命稻草,伸手抓住,扯着往前钻去。 这一扯之下,只觉整个蟒腹一阵激励震荡。 他垂死之际,自然想不到何以这般,身子在蟒腹中翻来滚去,只将手死死抓住那个圆形物事。 震荡之势愈来愈烈,直似地动山摇,昏迷中听得噗啦一声轻响,那个圆物登时被他扯了下来。 此刻再无攀拉之物,整个人在蟒腹中剧烈翻滚几下,便即停了下来,再无动静。 巨蟒死了,萧影躺在它的腹中,一动不动,似乎也已死去。 一切归于寂静。 蟒腹之中,一股暗绿色的汁液无声无息流了出来,正好灌入萧影口中。 不知何时,他如梦般只觉遍体清凉,一嘴都是奇苦无比的汁液,这股汁液经喉咙丝丝流入腹中,他的知觉和体力,随着这股汁液的流入,也在一丝一毫地恢复。 他肚皮慢慢鼓了起来,他的知觉不潜意识间也知道,这个地方太过憋闷,得找个地方透透气。于是他在不知不觉间,身子一分一毫挪往可以透气的地方。 终于他的头伸出了蛇嘴,呼到了新鲜空气,就此一动不动,死人一般躺在那里。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迷迷糊糊之中听得鸟兽叫声响成一气,他下意识心里一惊,瞬即醒转,睁眼见自己置身巨蟒嘴中,“啊哟”一声大叫,慌忙伸手拼命撑开巨蟒嘴巴,抽身跃出,撒腿正要逃命,却见巨蟒一动不动,早已死去多时。 他又看了看,确信巨蟒已死,这才舒了一口气,走开几步,坐下身来。整个人这一放松下来,只觉嘴里苦得直如吃了黄连,伸手在嘴上抹了一把,一手全是黏物。这时不用再看那黏物,自己心里也已明白,这东西必定便是蛇胆。蛇胆进补功效奇特,这巨蟒瞧来非等寻常,其胆汁当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自己这条命得能不死,当归功于这蛇胆。 至于他当时在蟒腹之中如何挣扎,这胆汁又如何流入他体内,那时他半个身子已然跨进鬼门关,倒也一无所知。 原来他生死关头死死扯住那团圆物,却是巨蟒的心脏,一扯之下,巨蟒吃痛,奋力挣扎,这一挣扎,萧影身子跟着翻腾滚动,昏迷中更加死死抓紧心脏,盘根错节的一个心脏,便这样给他活活扯了下来。 那蛇胆本也与心脏连为一体,心脏被他扯下后,胆破汁溢,正巧萧影半张着嘴,昏晕在蛇胆破裂之处,胆汁流入口中,救了他一命。 这一切当真算得巧之又巧,若非他无意中抓扯住巨蟒心脏,偌大一条千斤巨蟒,怎能轻而易举便杀死?若非他无意中扯下巨蟒心脏,蛇胆如何会破开?若非他垂死之际,嘴正好搭在蛇胆裂口处,这条小命何能捡将回来? 一切的一切,岂非天意! (写书不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六十五回 蟒腹剖来碧玉簪 萧影起身又看了一眼巨蟒,见它近乎一围粗,十余丈长,一大长条死在那里,瞧起来仍然十分怕人。见它嘴里全是黏物,臭气熏天,不由收眼看了看身上,这才发觉自己也是一身黏物,腥臭难耐。 当即转身去涧里找到一潭清水,将衣服脱了丢在一边,赤条条在清水中洗净身子,然后又拿衣服来洗干净,爬上一株大树,将之晾在树梢上。 他攀在树尖上,极目四眺,一望无际都是树林,轻风吹过,绿浪滔滔,仿佛自己置身汪洋大海之中。想着自己半个多月来昏闯乱撞,均未出得林海,走出这片林海变得茫茫无期,感怀自己的遭遇,心里免不了一阵酸痛。 树梢上有太阳,还通风,不多时衣服便干了。 他穿上衣服,找了个平整的树桠,躺在上面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仍觉腹内鼓胀,浑身却很舒泰,身上再无虚弱疲累之感。心想传言一般的蛇胆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等功效,蛇的年岁愈长,蛇胆之功效愈好。似这般大的蟒蛇,只怕这世间绝无仅有,这蛇胆可算得上是稀奇之物了。 下树来到地上,一试身上内力,感觉比原先又增强了不少,浑身充满力量,无穷无尽。 不试则已,这一试之下,但觉体内渐渐**翻腾起来,三股强劲无比的真气似要撞破胸腹,冲出体外,浑身血管贲张,几要暴裂,暗自叫苦:“不好,那……那蛇胆有毒……” 浑身躁热难当,倒在地上翻来滚去,只觉身子给三股真气冲撞之下,整个人都变了形,心里想着自己这是要死了。 未想一阵折腾,三股真气相互冲撞之下,互为消减,慢慢在体内平息下来,瞬息之后,他又回复正常。 密林间时阴时晴,大雨小雨说来就来,说停就停。萧影刚坐起身来,噼里啪啦就下了一场大雨,未久雨停,全身变得湿漉漉的,他又爬上高高的树尖,一边在刚刚冒出来的太阳下烘烤衣服,一边望着远方,呆呆出神。心里只觉眼前的林海广袤无垠,是个自己永远无法征服的地方。 回想自己当夜被洪水吞没,醒来挂在一个瀑布上面,想来是被洪水从地下河中带了出来?暗自惊叹道:“若是这样,当真是个奇迹,这世间只怕除了我萧影,再无第二人如此这般经历奇险。” 想到这些,心里登时起了隔世之感,惑道:“怎么总是一觉醒来,就变了一个世界,这一切是不是都在做梦?”伸右手在左臂上使劲捏了一把,有了疼痛之感,这才相信不是做梦。 衣服晾干了,他脸上挂着苦笑,下得树来,腹中也饿了起来。当下去涧中找到一块石板,将之打磨锋利,回到死蟒跟前,一阵好忙,剥了蟒皮,又用利石将蟒肉一块块割下,风在树上,以为日后口粮。 他心里何不知道,孤身闯入原始森林,活着出去的几率,当真叫做微乎其微。 尚在切割蟒肉,忽然又来一阵大雨,他又变成水淋淋一身。 大雨过后,瞥目见地上的血水中似有一团物事极为显眼,灰白色的外壳被雨水这么一淋,微微显露在血渍中。 他弓身伸手拿起那团物事,却是一团用油布包裹得异常严密的东西,心里好生奇怪:“这里人烟绝足,怎会有这东西?” 他将之拿到雨后的积水中洗净血渍,打开看时,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里面裹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碧玉簪子,雕琢精巧,状似一只栩栩欲飞的凤凰,还有一封书信和一本书,书壳上写着“侠影神功”四个字。 这三件东西,正是李飞烟前辈所托的三件遗物,不由心底问道:“这东西从何而来?” 再看那油布封皮异常光透柔软,似是浸泡在水中时日非短,心想这儿除了下雨之时会有积水外,平日里地上都很干燥,这包东西腥臭味极重,必定是从蟒腹中掉了出来。不知它怎生到了蟒腹之中?照说这巨蟒没来由地,断然不会吞食这样一个食之无味的油布包裹。难道是有人带了包裹来到这里,被巨蟒吞食之后,这油布包裹消化不了,这才在蟒腹中存留下来?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伸手去地上的血泊中探摸一阵,从中摸出了些许毛发,这毛发根根漆黑完好,一看之下,便能分辨是人的毛发。再次探摸,又摸到一个铁物,拾起看时,见这东西指头般大小,上面长着六个锋利的角,与李飞烟前辈身故那个洞穴壁上的毒菱一模一样。 他微微一笑,全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心想显然这人的经历跟自己一样,跌入那个绝境,闯入李飞烟生前居住的洞穴,然后看到了壁上的刻字。 不同的是,这人选择了首先开启获取金银财宝的机关,却没想到它是李飞烟设下的一个陷阱。机关一开,身中毒菱,鬼使神差般逃到这儿,仍免不了一死,成了巨蟒腹中美餐。这毒菱跟那个油布包裹带在他身上,和着他人一起被吞进蟒腹,难以消化,便就留了下来。这人武功当真也不弱,中了毒菱后尚能逃离绝境,来到这里。 想必当时他拼了必死的念头,跳入那个溪流旋窝,下面山腹里没有卡口,这才顺流来到此处。他侥幸逃出绝境,却因毒性发作,又遇上巨蟒,这才命丧蛇腹。 萧影心下慨叹道:“这人明知自己身处绝境,仍念念不忘金银财宝,这又何苦?即便真是一辈子花之不完的金银财宝,在那杳无人烟之地,却如何花销?其结果枉送卿卿性命。李飞烟前辈武功何等高强,说到底,终究还是因这枚簪子中的宝藏,枉自搭上了性命。” 他细看手中这枚簪子,身长五六寸,状似凤凰,通体碧绿,晶莹剔透,其上一无字迹,心想:“李飞烟前辈称它为‘惊鸿簪’,样子当真与那翩跹惊鸿神似。噫,小时候我做那个梦……那个梦中有‘惊鸿一瞥,侠影留踪’这么两句话,后来姐姐给我的那个挂囊里面,那个花胡子老道士写的也是这两句话,此后怎地跟我有关的事情,不是侠影就是惊鸿的,先是侠影剑,现在又有一本《侠影神功》秘籍,手中这枚簪子又叫惊鸿簪。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天意?” 再细看这枚惊鸿簪,雕刻极尽工巧,仅簪本身已是价值连城,何况其内还隐藏着巨大的宝藏秘密。 用手在表皮上一摸,着手并无半点痕迹。心想李飞烟说他将秘密刻于簪上,却能隐去字迹,现下簪子上面一点痕迹也没有,倘若他所言非假,那么非得找到他的后人之后,将其后人的血液涂在其上,方能显露字迹。 他又想:“如今事儿都过去一百多年,李飞烟前辈的女儿李曲再长寿,现下只怕也不在人间了,这惊鸿簪却去交与何人?唉,倘或我有生之年得能出去,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山西汾阳杏花村走一趟,查访李曲有无后人。这枚惊鸿簪交到她后人的手中,也算不负李飞烟前辈的重托。” 当下将三件东西揣入怀中,又去割了剩下的巨蟒肉晾在树上,到涧中洗了手,这才找了个淋不到雨的地方,用钻木取火的方法生了火,将蟒肉切片穿成串,一边烤肉吃,一边拿出《侠影神功》秘籍翻看。 粗略一瞧,《侠影神功》章节有四,其一为“习气固元”,是教人如何修习内功的法门;其二为“无影仙踪”,上面说此章节修习到至高境界,便可像仙人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自由自在,了无形迹。其三和其四分别为“侠影十三掌”和“侠影十三剑”的修习法门。他看了里面的文字介绍,禁不住心里啧啧称奇。 细看首页上的心诀总纲道:“气为基,基深而气沛,踪迹渐无,仙影渐成。侠影为形,仙影为神,侠影动而仙气随,不世神功定矣……”愈看愈奇,不敢相信世间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武功。 直至夜深,肚子吃得也饱了,《侠影神功》秘籍从字面上看了个大概,照旧上树,盘膝打坐,睡觉练功。 说也怪,这晚他愈练愈觉四肢百骸畅通无阻,体内真气鼓荡,全身无比畅快舒适。回想白天自己不知如何吞服巨蟒胆汁,捡回了一命,此刻体内异乎寻常,定是蛇胆发挥了效用。 他却不知,这儿地处长白山山脉一带,上好的千年人参甚多。有一种冠鼠喜食人参,因之体形轻便,常常爬到罕无人迹的绝境觅食人参,自古无人到过的地方,千年人参固然不少,就连上万年的老参那也成了冠鼠的美餐。而巨蟒常以冠鼠为食,被萧影扯下心脏而死的巨蟒,已属千年神蟒,所食的冠鼠不计其数,每吃一只冠鼠,便似吃一支千万年老参一般,其胆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自然无足道,其肉那也是行功练气的上好药膳。 (写书不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六十六回 无影仙踪踏绿波 这日他起身下树,站在地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去涧中捧清水洗完脸,又要起身四处找寻出去的路径。看了一眼旁边挂的一树蟒肉,回想昨晚吃起来好不香嫩爽口,小时候萧家豪富,吃的美食可谓不少,但从未有蟒肉这般好吃。 想着蟒肉爽口之处,不禁咕嘟一声,咽了一口馋涎,走过去挑了一块又大又好的提在手里,大踏步便走。 可刚走几步,便又有些儿不舍得,心想今日再去碰碰运气,若仍不能走出丛林,还需回到这儿来。当下他所过之处,每隔一段距离就做了坐记,以便回来之时认路。 岂料这日走到天将黑,爬上高树望将出去,满目仍是绿涛涌浪,林海茫茫。 正自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突听嗷嗷两声叫,转头循声瞧去,却是一头黄牛般粗壮的长毛大狮子,只吓得“妈呀”一声叫,转身撒腿就跑。 那狮子嗷嗷自后疾追而来,眼见便要被它扑个满怀,萧影也不知哪来一股力道,双腿在地上一蹬,居然跃起抓住了斜上方两丈来高的一根树枝。生怕脚给狮子吃到,借一蹦一抓之势,身子翻转上去,高高爬在树上,这才舒了一口气。 耳听远方嗷嗷又叫了两声,那狮子抬头往树上瞅得两眼,舔了舔舌头,转身朝叫声方向去了。想是得到同伴传唤,这才不再守在树下。 萧影下得树来,正要寻路回去,耳畔忽然听得有细微的水流声响,不由喜出望外,心想踏破铁鞋无觅处,苍天不负有心人,这回可算出林啦! 寻着水流声音跑了过去,眼前是一条小溪流。他只瞧得两眼,便即傻了眼,这正是将自己从绝壁送出来的那条溪流。 他心底绝望之余,却也微微一喜,心想:“那天我前去探过,这条溪流的源头,是一座万丈悬崖,人虽不能上去,但那儿有岩洞,有溪流,还能照到日头,是个景色清幽之境。更为要紧的是,住在那个洞中,比起住在密林之中,要安全得多。” 当即回去,连夜收拾了风干的蛇肉,用藤条捆牢,找来一根粗木一头一捆,将蟒肉挑往溪边崖下,如此跑了四五趟,才将蟒肉担完。 他找来横杆,将肉一块一块挂在洞中碧玉般的水潭上空,洞里的水四季冰凉清爽,挂在上面,肉质不会腐。 如此大费周章,倒也并非全因嘴馋舍不得蟒肉,而是一来出林无望,需得长久打算,二来给巨蟒和狮子吓得够呛,两次皆是虎口余生。须知一次两次走好运,终不会时时如此,这般昏闯蛮撞找寻食物,总有一天要落在野兽的肚内。别说这蟒肉原就极为好吃,便是难以下肚,那也得将就着度日。 如今得了一块好地方,他心下也疲了,心想倒不如借着这个清静之地,好好钻研钻研武功,那《侠影神功》秘籍中的功夫很是奇特,其中有一章叫做“无影仙踪”,注释上面说得很神幻,说什么“将之修炼到至高境界,便可像仙人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自由自在,了无形迹”。这了无形迹,倒是不敢奢望,只需叫我踏着这片林海绿波,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出丛林,那就阿弥陀佛了。 当即出来坐在溪边晨曦下,自怀中掏出《侠影神功》秘籍细细研读。可读了半天,字面上的意思,倒是一读即懂,要将之放在脚手上面比划出来,可就极难办到。 他边读边在溪边比划,直舞弄到日上三竿,竟是半招也不成形。心下一沮丧,将秘籍往崖下花草中一丢,瞌睡虫爬上脸来,便就回入洞中,用先就捆扎好的柴扉将洞口掩上,找了块干净的岩石打坐,不一会儿便呼呼打起鼾来。 睡醒他又拿起书来研究比划,只觉《侠影神功》秘籍上描绘的很多动作,根本凭普通人力无法做到,非得有相当厚实的根基,方能完成。 譬如上面有一招是要身子后仰,整个人曲卷成团,用嘴巴去咬住脚趾,这才算小成。大成者则要似蛇一般,每处身子弯曲自如,灵动有余,无足能行,无翅可飞。 其他招式大致一样,无非是这个招式要有龙腾之势,那个招式要似凤舞翩翩,或虎踞,或蛇行,各式各样的招式不一而足。 研习数日,终因太过深奥,便就废然而止。 他每日食其风干的巨蟒肉,内功精进神速,很快便将“涅磐真经”第六重修习完成,开始修习第七重。 至于第八重和第九重,记得《涅磐真经》秘籍中注明,修习第八和第九重之前,需得先行打通任脉和督脉。任脉一通,修习的真气便可像江河之水,源源不断注入大海;再通督脉,浑身真气便似浩瀚大海,但凭所使,气势磅礴,无往而不利。 他不明其中原委,只道“涅磐真经”到了后面,修习起来渐入佳境,是以才精进神速。 第七重修炼得十来天,只觉浑身筋骨比原来灵活了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动作,这时轻而易举,便就使了出来。 他不由暗暗惊喜,心想:“我只需照此将涅磐真经修炼得更加深厚,想来不用多久便可修习《侠影神功》秘籍上的招式。嘿嘿,这涅磐真经当真妙极,看来我萧影守得云开见日出,很快就要否极泰来啦。侠影神功一成,这小小的丛林,还能困得住我么?” 如此又修炼半月有余,整个身子更加灵活自如。 这日试了一试,身子曲身向后去咬足趾那招,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就咬到。当即情不自禁,跳起身来,在洞口溪边放声大叫,心中好不欢畅。 毕竟得能走出这片丛林,是他此刻最大最迫切的愿望,而修习“侠影神功”,是他走出丛林唯一的指望。眼前这小步的成功,重新点燃了他磨灭已久的希望。 这一切的功劳,绝大一部分应当归因于巨蟒之肉。这巨蟒肉,比世间任何灵丹妙药都奇效,他天天以之当饭吃,却不自知,还道是“涅磐真经”显神效。殊不知,若非得巨蟒之功,这“涅磐真经”第六重要修炼完成,少说也得一两年时光,哪能似现下这般轻轻巧巧,便将之修习到第七重。 孤身在丛林里没个人说话,心里实在快憋出了病,这下有了希望,立时便捧起那部《侠影神功》秘籍,一招一式勤修苦练,比起严师板着面孔督促练武,还要刻苦十倍。 他以七重“涅磐真经”的内力为根基,又得蟒肉辅之,“侠影神功”修习起来,真个是精进神速,世间任何武学奇才与他相比,都不可以道里计。 他急着出去,自然先挑“无影仙踪”来修习,口里念着心法,照着书上的步法一走,便觉浑身气流翻滚,脚下轻飘飘地,整个人似个气球一般,足底微一用力,登时便能窜起老高。 短短数月下来,他已能在树梢之上踏着绿浪飞掠,林间鸟雀,那也是随他喜好,想捉哪只就捉哪只。有时嘴馋,随手捉一两只来,烤了便吃。 此时他踏着树尖,瞧着太阳辨别方向,大可出林而去。但他一来在这儿住得习惯了,如此清幽之境,临到要走,反而有些舍不得;二来他时时将李飞烟前辈的重托铭记于心,他托付自己将“惊鸿簪”送达其后人,还要保护他们的安全,现下自己空有一身惊人内力,讲到临危逃命的功夫,这路“无影仙踪”当是够用,但说要与人硬碰硬,那可就差得远了。自己得能脱困,说白了全是李飞烟这部《侠影神功》秘籍的功劳,如今岂能不尽心尽力,替他的后人着想?其三他少年心性,对这部《侠影神功》心中充满好奇,借着这清修之境,想要一窥就里,倒也是人之常情。这一看之下,觉着“侠影神功”内的武功神秘莫测,妙不可言,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他修炼“无影仙踪”之初,便也将“侠影十三掌”和“侠影十三剑”的招式路数一一看了个遍,记在心里,这时修习起来,倒是方便不少。 他丢开秘籍,依着书上记载,心中默默回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谓之天之四灵。天之四灵,法力无边,青龙为东,白虎为西,朱雀为南,玄武为北,各分七宿,共计二十八星宿……” 又想侠影神功最先依据“二十八星宿”而创,其掌法和剑法,每一个招式名称都按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白虎七宿:奎、娄、胃、昂、毕、觜、参;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而得。 据书中记载,掌法和剑法原本各有二十八式,创建这门功夫之人已不可考,传言他半人半仙,武功通神,空前绝后,古今无人能望其项背。是以这门功夫传将下来,后人多不能领会,二十八式变成了一十三式。萧影手中的秘籍,也只是后来流传下来十三式的手抄本。 (写书不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六十七回 掌吐狂龙身似凤 这路武功原本也并非叫做侠影神功,而是唤作“幻影神功”。后人继承这套武功,慢慢便有了正邪两派之别,以青龙、朱雀为正,白虎、玄武为邪,正派依据“侠影剑”之传说,将这套武功正名称为“侠影神功”,邪派亦因“鬼影剑”的传说,易名为“鬼影神功”。 萧影一一翻看“侠影十三掌”的招式,青龙的招数共有七式,分别为侠影飞龙、血影飞龙、幻影飞龙、仙影飞龙、寒影飞龙、火影飞龙、天地伏龙,每招的名称都有个“龙”字;朱雀的招数分为六式,分别是:凤仪侠飞、凤舞九天、凤鸣云霄、凤逸乘霞、凤翥龙蟠、龙飞凤舞,每式名称都带个“凤”字。再看“侠影十三剑”,其名称却也与掌法一模一样,只是招式变化大相径庭。 侠影神功的每招每式,萧影皆已熟记在心,得有涅磐真经高深内力做根基,或赤手搏空,或以木代剑,此刻修习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让他惊骇不已的是,每招每式一出,气海里的真气便似开闸泄洪,狂龙出洞般随之涌出,随心所欲,收放自如。千斤之力,可在间不容发之际聚于掌中剑尖,挥之出去,立时便形成摧枯拉朽之势,莫可抵挡。 可惜的是他于每招每式的出招姿式尚不纯熟,发招时极为缓慢。有时招式错了,真气便发之不出。 本来修习侠影神功中的轻功“无影仙踪”、掌法“侠影十三掌”、剑法“侠影十三剑”,皆要以“习气固元”这一内功修习为根基,但他先就有了涅磐真经的深厚内功家底,这涅磐真经和侠影神功的练气法门,皆源于道家阴阳数理,可说是一脉相承,只在文字描述上大同小异。 这样一来,萧影便也无须费时费力,再去修习侠影神功上的内功心法。现下他身上得自涅磐真经的高深内功,修习法门可算古今世间独一无二,睡觉之时,便将神功练就,进境神速,一年可顶别人十年修习。 他修习涅磐真经已然七八年时光,由此算下来,现下他身上的内力,比之有七八十年内功家底的绝世高手,更为深厚,可算得震古烁今。所习“无影仙踪”轻身功夫已然大成,自然不在话下,“侠影十三掌”和“侠影十三剑”修习起来,那也无以用如鱼得水这个词形容,当可比做蛟龙入海,鹤翔九天,意念所至,无不挥洒自如。 这“侠影十三掌”和“侠影十三剑”修习起来,原也与“无影仙踪”这门轻身功夫关联体大,十三掌和十三剑的要诀在于以快致胜,无影仙踪修习得愈是纯熟,身形愈是轻盈灵动,出招时便能快如幻影倏然而至,闪电般取人首级。若无轻身功夫作后盾,便如飞鸟无翅,鱼儿无水,空有一身翱天破浪的本领,却半点不能发挥。 溪边崖下,春去冬来,一晃一年有余,萧影于侠影神功上的心法已尽数熟记在心,武功招式也练得十分纯熟,掌法、剑法已达随心所欲、力不虚发的境界;无影仙踪这门轻身功夫更是精纯,用翻飞如凤、进退如风来形容现下他的轻功,一点也不觉得过分。至于要达到秘籍中所说“无影无踪”的至高境界,却也不能。 他有时会想:“要如仙人一般达到来无影去无踪的境地,这似乎忒也耸人听闻。然而世事难料,我现下的武功,以前做梦也想不到这般厉害,还不是给我学到身上。人力所能及的东西其实很多,关键我们愿不愿意去尝试。轻身功夫倘或快得出奇,达到无影无踪,并非不可能。幽情妖姬和虎一通在玉春楼打的那架,两人飞走游斗之时,身形便就如烟如雾,再快一些,必定就能达到无影无踪的地步。” 一年来,他渐渐觉着那巨蟒之肉非比寻常,每食一次,身体便清健许多,但若每日以之为食,却也难以下咽,便时常采些兰花、野果、蘑菇之属,配以食之。 有时嘴馋,便也到林间捉些鸟禽来吃,这里火烈鸟、狍子等鸟禽不知几百上千种,想吃什么便抓什么,自不在话下。 最令常人想不到的是,枯木中以吃木质为生的树虫,却是上好的美味。它通体雪白,有指头般大小,放在火上烤黄后香味扑鼻,比之蜂蛹另有一番味道。 有其他食物掺和了吃,巨蟒肉足足一年方吃完。此时即将离开这绿浪滔滔的原始森林,却又回想起这里的诸般好来,便有些舍之不得。 这日清晨,萧影一觉醒来,林间鸟语啾啾。和往常一样,他飞身出洞,掠过溪流,单足只轻轻在地上一点,鸟儿般飞到树上。 鸟儿们听得有东西破风而至,尽皆惊飞四散。 他足尖在树梢上蜻蜓点水般一点,早已赶在鸟儿头里,双手左右开弓,眨眼功夫,手中便拿了五六只鸟儿,笑呵呵地落下地来,将惊惶失措的鸟儿凑于面颊上,自言自语道:“嘿嘿,你们这可无处可逃了吧?要是你们带我出去,我就放了你们……” 他孤处丛林深处,当真也是寂寞难耐,时间一长,免不了将鸟儿当成亲友邻居,说说话儿。当这些听不懂人话的鸟儿只是一个劲啾啾鸣叫,自觉无趣,便将早已准备好写在树叶上的求救信息系于鸟儿脚上,然后将之放飞。 如此每天把希望系于鸟儿脚上,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直至他练成无影仙踪这门绝世轻功,自知多半可以凭此神功,掠着树梢,飞越丛林出去。但他仍然一如既往地要在鸟儿足上留字,只是后来留字,全在寄托心中莫名的一种希望,便似抽烟之人之所以不能戒掉烟,纯粹是一种心理寄托。 本拟第二日便上树往太阳升起的反方向即西方掠行,哪知老天偏生与自己作对,第二日从早到晚阴雨绵绵,哪有半点日头。 直到第四日上方晴,眼见太阳自东方懒洋洋地升了上来,他当即飞身上树,起起落落,借着树梢轻微的支撑力,一路向西飞掠。 想想不几日便又能回到中原,回到熙来攘往的闹市,见识人间的花红柳绿,和熟识的人把酒言欢,心里好不高兴快活。 直到日头下了山,他才下树找了水,吃了些随身携带的食物,复又上树打坐睡觉练功。 又向西行得一日,丛林愈行愈稀疏,渐渐有了林间小道,偶尔见有炊烟村落,心中说不出有多高兴。 日暮时分,远远望见前方尘头起处,依稀有三骑在急速奔驰。 他欣喜若狂,提一口真气,脚下踏风,足不点地般,朝三骑飞驰追去。 岂知这里地势平坦空阔,看似很近,实则有四五里之遥。三骑踏地飞尘,行进速度极快,一时半会却也追之不上。 自坠崖后一年多时光,萧影便不曾得见一人,和人说过一句话,如今见了人影,自是要拼尽全力追上去,一来自己心里闷得慌,想找人说说话;二来心中挂念师父、李宛儿及众师兄妹得紧,急切盼着打听到她们的下落,好去与他们会齐。 心相以前自己武功低微,以致父母和姐姐,还有师门任人欺凌,此番学得侠影神功,第一件事要报父母的血海深仇,第二件事是找到师父和姐姐,第三件事是与花间派师兄妹们团聚。 想着心事,正自如飞奔行,蓦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映入眼帘。这颗人头挂于前面一株树腰间,双目圆睁,盯着自己,煞是吓人。 他怦然心惊,连忙止步,却见树下躺了四五具尸体,均是身首异处,鲜血淌了一地,尚还在流动,一看便知这几人死去不多时。 树上那颗人头卡在树桠间,滴滴答答,鲜血落了一地,看似并非行凶者有意挂上去,而是手法太快,头颅一刀砍下,飞上丫杈。 再看地上几个死者,脖颈间被斩断的口子非但整整齐齐,且每人被斩下的部位毫无分别。可以想见,凶手只出一招,便同时斩去四五人的头颅,其手段之残忍,武功之高强,当真不可思议。 看尸首上的衣物,均是中原人士装扮。却不知他们身属何门何派,因何到此,又因何被杀? 他边往前追边在心里想,这几人无端端便丢了性命,这个江湖,真个风波险恶得很,不大太平。这几人必定是前面那三人下的毒手,这可饶他们不得! 嘴里骂着,想到对方武功了得,心里毕竟也有些害怕。现下身怀的侠影神功,自己也在林间无数次试击过,一掌飞出,开碑裂石已然不在话下。可从未用来与人交过手,到底强到何等程度,连自己也是懵懵懂懂,心里没底。 又想:“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路见不平,必当出手。至于为国为民这样的侠之大者,毕竟天下之大,并非每个人都有能力去当。只看机缘,倘若遇上了,自是不可回避,不能遇上,倒也不必强充好汉。” (写书不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六十八回 花枝颤颤人如鬼 疾驰一阵,见尘头又在前面扬起,马上三人的身影看得也比先前清晰不少。只见他们是一男两女,男的身穿灰白色长袍,女的两人均着白色衣裙,腰间各悬一柄长剑,看似年岁都不大。 他远远自后面追了上来,几番出声喊叫,前面三人好似没听见,只顾埋头赶路,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在身。 他足下加劲,风一般又一阵疾驰,眼见就要追上,突然脚下软软地,似是踩到了人身上,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前头三人听到身后有响动,勒马齐回头向这边瞧来,却什么也没瞧见,又勒转马头,风也似地去了。 萧影当时正好掠过一个凹坡,距前首三人虽然不是很远,但他人恰巧给山包遮了去,脚下突有情况,定身只顾低头查看,一时之间没了动静,前面三人看他不到,只道耳朵听岔了,便又继续赶路。 萧影只见地上又是横七竖八躺了十多具尸首,与先头看见的四五具死尸一搬,均是中原一带的衣着服饰。他们的头颅倒是还在颈上,一张脸却呈黑褐色,犹如被烟熏火燎过一般,眼角流出两行血来,兀自滴滴答答落于地上,死状甚是可怖,看样子是中了剧毒。 萧影既惊且怒,想想凶手便在前面,当下也不多耽,又向前狂追。 追得半炷香时分,猛然听得前面叮叮当当,有刀剑交接之声,随之听得“啊……啊……”几声惨叫,似是有人受伤倒地。 他更不多想,循声掠去,远远见适才自己追赶的一男二女手舞长剑,正自与四五个中年男子厮杀。几个中年男子已然遍体鳞伤,浑身鲜血迸流,人人面带惊怖之色,却仍自出招凌厉凶悍,整个人癫狂如沸,使的全是拼命招法。 那一男二女均是二十岁上下,年岁虽轻,剑下功夫却是十分了得,出招变招之际,均是十分娴熟精准。 萧影正要出手制住三人,岂料眨眼功夫,四五个中年男子便被三人刺翻于地,眼见都没命了,三人兀自不肯干休,见对方有两人身子还在微微挣扎,晃剑又要往他们身上招呼。 萧影愤怒已极,喝道:“住手!你们一路杀了这许多人,心地恁地歹毒!”说话间飞身出指,向距自己较近的女子背心点去。 却在他的指头将要点到对方背心这一刹那,那女子突然转过身来,想是萧影身法实在太快,超乎她心中所料,她竟不闪不避,将胸脯对在萧影的指头前面。 她面上的惊骇之情,仿佛一朵绚烂花儿倏忽凋谢,“啊”的一声轻呼,整个人都呆了。 这一下始料未及,萧影也是大吃一惊。自己原想闪电般点了她背上的穴道,她这一转身,落手之处却是她高高隆起的胸脯,便叫对方是个无盐毒女,这一指无论如何也不能点将下去,更何况眼前之人明眸皓齿,面上肌光胜雪,体态翩跹,浑身散发着一股冰玉美人的特质,端端是个绝世美少女。 便在手指将及未及对方胸脯这一刻,萧影浑身内力急收,硬生生收回了手指。心里只觉对方实在美极,正自心里一呆,那少女腰肢动处,飞起一脚,砰的一声闷响,正中他的小腹。 萧影本可避过她踢来的这一脚,可不知怎地,偏偏却没想要避让。她这一脚虽然踢中自己腹部,这时也未觉得十分疼痛,却听对方“啊哟”一声哼痛,双手环抱小腿,蹲在了地上,痛得珍珠儿般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另外两人急身上前,同声关切道:“怎么啦!” 见那少女仍然蹲在地上,一副很疼痛的样子,那女的问了句:“师姐,你没事吧?” 少女并不答话,微微抬头,两只大眼睛又是惊疑又是愤怒,骂道:“你……你……丑八怪,你使什么妖法?”怒气上来,脸上也起了红晕。 原来她一脚踢在萧影小腹之上,却似踢中了大石铁板,硬生生地,全然不似人身。她心里哪会想到,萧影身负惊世骇俗的内功,周身任何部位经受外力侵袭,自然而然便会聚力反弹。 萧影听她口称自己为“丑八怪”,不觉一愣,心想:“两年前幽情妖姬还因我长得好看,咬牙切齿要杀我,我萧影即便算不得旷世美男,中人之姿倒也还有,何似你说的丑八怪?”但随之一想,自己独处绝境近两年,头发乱成一堆草,胡子也长了出来,浑身褴褛不堪,被她称作丑八怪,倒也正常。 当下也不以为然,正要追问对方因何杀人,另一少女朝他怒道:“你是哪个林子里钻出来的野人?你这双眼珠子要敢再看我家师姐发直,小心我挖了出来给狗吃!”说话间一柄血淋淋的长剑捏在手中,却是面有疑惧,未敢贸然上前击杀萧影。 那男的见萧影只是怔怔地站着,看样子并没什么敌意,当即道:“若雪,你没事吧?咱们身有要事,不能耽搁,这就快走吧!” 孰料那美貌少女外表冰肌玉骨,内心却是极为要强,微微怒道:“我不走!这个丑八怪必定跟那些人一路,咱们三人一起上,宰了他再走!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带着逼问的口吻,话音却极为悦耳动听,最后这句却是手指躺在血泊中的几个人,盯着萧影发问。 萧影看了看她,说道:“我……”本想实说,却见她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心下有气,暗暗骂道:“哟嗬,你这嗜血小妖女杀了人,还跟我来了劲儿。我萧影虽然拥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对你这样的任性魔女,可也绝不手软!我且唬你们一唬,吓得你们破了胆,然后将你们一个个都杀了!” 他念头飞转,只说得一个“我”字,已然想好对付对方的法子,突然张嘴朝那美貌少女嘿嘿一笑,身形一晃,没入林间。 那三人见他人影只一闪,便就不知去向,直似鬼魅,尽皆吓得心中突突乱跳。那男的道:“咱们快走!”说话时仍然盯着萧影逝去的地方瞧,生恐他又窜将出来,自己等人转眼就要大祸临头。 那美貌少女人虽蛮横,但见萧影去如鬼魅,回想方才踢他那脚,他的肚腹之上硬邦邦地,坚如铁石,哪似人身?想着对方不知是何怪物,心中委实害怕,看看暮色将至,翻身上马,和着两位同伴继续前行。 行不多远,天色已黑,月亮尚未出来,四周一团漆黑,连马都走不得路。 三人下马,在路边寻了个地儿,正要生火造饭,蓦地黑影一晃,道旁树后钻出个人来,瞧人影正是方才所遇之人。 三人不约而同一声骇叫,嚓嚓嚓三响,都将长剑抽在手中。 那美貌少女颤声道:“你……你究竟何人……”吓得实在够呛,一时想不起接下来该当说些什么话儿,便即语塞。 那黑影正是萧影。他不用眼睛看,但凭对方手里长剑抖动发出的声波,便知三人吓得脸都绿了,心下暗暗发笑道:“瞧你们杀人不眨眼,却原来这般胆小如鼠,看我不吓死你们!” 当下阴阳怪气的道:“每当夜幕降临,人世间冤死的鬼魂便会附在人身上,去找杀死他们的人报仇。你们杀了这许多人,我便是替他们报仇来啦……” 此时四人相对立于地上,只隐约看到对方的身形晃动。而萧影身处绝壁深山两年,衣服破烂不堪且不说,一张脸亦因奔行太快,上面积了一层粉尘,一堆蓬松的长发披肩而下,黑漆漆的胡子也长了出来。 萧影的这副容貌,还在天亮之时,三人便牢记在心,这时不用眼睛看,将之在脑海里面回想起来,加之此刻他说话的声音怪里怪气,更不知对方是人是鬼,是妖是怪,心里愈想愈发毛。 未等萧影话说完,三人一个转身,夺路便逃。 岂料萧影的身影无声无息,梦幻一般,倏又站在他们面前。 三人接连向东南西北逃了几次,均无路可遁,当下更是深信不疑,站在他们面前的是鬼非人。 萧影心想,现下已吓得他们半死,在自己下手杀死他们之前,总要将事情问个清楚,当下鬼气森森又道:“你……们……是……谁?”故意拉长了语气,声音甚是吓人。 三人吓得都傻了,呆呆站着,并不答话,他又道:“为……何……要……杀……我……们?” 待他第二句话问完,那男的终于鼓起一口气,壮着胆子,心想鬼神面前倒也不必说假话,当即道:“我叫……我叫莫溪言,雪山派人称‘雪山金童’便是区区。这两位是天山派的师妹。”指着那个美貌少女道:“这位是‘天山玉女’白……白若雪。”又指着另一位少女道:“这位是她的师妹凌梦莎。” (写书不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六十九回 刃入三尺惊玉女 萧影心下暗骂:“哼,‘天山玉女’,名儿倒是叫的好听,却这般心地歹毒,动辄伤人性命,脾气还蛮横得紧。不过单看她这张面皮,这‘天山玉女’的称号,倒也极为贴切。那个什么‘雪山金童’,长得极尽文质,外表倒也叫得这称号,只是心地……唉,世人美艳外表之下,当真没几个好心的!” 他两年未在江湖中走动,却不知天山派、雪山派虽然地处西域,这“天山玉女”“雪山金童”之名已被中原武林人士所熟知。“天山玉女”固然是因白若雪其人美若天仙而得名,“雪山金童”却因莫溪言其人非但长得仪表不凡、文质有礼,而且小小年岁,颇具侠气而得名。 白若雪见面前这“鬼”悠然站立,并不立时发难,听莫溪言说完,颤声道:“这些人不是我们有意要杀的,是他们当我们仇人一般,见着我们就上来拼命,缠着我们不放。我们无可奈何,这才不得不下杀手。如若不杀他们,现下躺在地上的,便是我们了。” 萧影心下恍然:“怪不得那些人个个癫狂如沸,似是中了邪。当真如此,倒也怪他们不得。”心念及此,对三人的怒意便即消减了一半。 随即问道:“那些被割了头颅和中毒身亡的人,是不是你们下的杀手?” 月光下,三人均自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一弯新月挂上了山头,对方的面目这时已然清晰可见。 “天山玉女”白若雪见面前这“鬼”非但不那么凶神恶煞,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不似先前的鬼气森森,心神一宽,原本藏在“雪山金童”莫溪言身后的她,悠悠探出头来,向萧影上下打量。 猛然间她眼前多了一人,浑身上下鲜血淋漓,面目狰狞,双目闪烁着精光,恶狠狠地扑将过来。 陡见这一幕,她心下大骇,眼前一晕,差点没昏死过去,失声大叫,呆立当场,竟然连逃跑也忘记。哪知这声叫后,接着她又骇叫一声,娇柔玉体软绵绵向后便倒。 却说她这第二声骇叫,并非因为看到浑身血淋淋、狰狞可怖之人,而是见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向自己扑来。面前之人一忽儿满脸鲜血,一忽儿披头散发,这一切如同处身噩梦之中,究竟梦境还是真实,月光下亦真亦幻,一时间无以分辨,眼前一黑,便即昏晕了去。 若非先就给萧影吓得半死,这一幕原本吓晕不了她。她自幼习武,于此身处险境之中,自比常人机警得多,片刻昏晕,又即“嘤咛”一声苏醒。 睁开眼睛,岂想噩梦仍然继续,但见自己被那个披头散发之人环腰抱在怀里,一双明澈大眼睛如同荒草败叶中的一泓清水,正自眈眈瞧着自己。 这双眼睛,似乎充满无尽诱惑,既似两粒锁魂丹药,锁住人的双目,让人无法移开,又如两粒定魂丸药,让她惊恐欲裂的一颗心儿,一下子镇定如恒。 他手臂上的温热,透过薄薄的白色裙衫,印在自己腰围的肌肤之上;清晰可闻的呼吸,气息痒痒地吹着自己的面颊;自己的一颗心暖暖地,好似一朵花儿正在绽放,心里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美妙。 眼前发生的诸般事端,与白若雪内心的感受一样,似电光石火般,只发生在朦朦胧胧一瞬间。此刻她猛然惊觉,想想自己长这么大,从未给男人似这般搂抱过,如今自己方当花季妙龄,岂可与这男人如斯亲近;更甚者,自己早与身旁的莫溪言订下婚约,两人在中原闯荡了一年多,爹爹数度催促两人回归天山完婚。 想到这些,她一张娇俏脸蛋上面登时起了红晕,玉手一翻,啪地给了对方一记耳光,挣脱他的环抱,向莫溪言跑了过去。 莫溪言迎前两步,便要将她搂抱在怀里,以此安慰她一番。可双手伸了出来,又缩了回去。虽说他与白若雪早有婚约,一直以来,他对她却礼敬有加,她的手尚未牵过,如此肌肤相亲,太过轻浮,自是从不敢奢望。 白若雪美若天仙,他对之亦是敬若天仙。 天山派与雪山派之间只隔数十里,最近十余年间,两派往来甚密。 白若雪是天山派掌门“天门一剑”白圣的掌上明珠,莫溪言却是雪山派“一剑飘雪”莫问天的独生爱子。 因为两派间交往甚密,白若雪与莫溪言自小就被订下了口头之亲。两家人见莫溪言愈长愈俊,白若雪自也是如花似玉,长成了个绝色美女,男才女貌,佳偶天成,自在心底高兴。 两人之间的情感故事,早在天山派和雪山派之间传为佳话。 天雪两派一来是姻亲,二来向是交好,常常互相间切磋武功,因此上两派弟子之间,也以师兄弟妹称呼。在外人看来,两派亲似一家人。 两人才入中原一年多,便颇具名望,“雪山金童”“天山玉女”的称誉也被越来越多江湖人物知晓,人们又美誉他们为“金童玉女”,好不风光快活。 莫溪言适才于月光下,见白若雪身前猛然站起一个血人,乍看之下,便连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见那血人向白若雪扑了上去,待要出手,已然不及,心里大急,不由“啊哟”一声惊叫。 眼见那血人就要扑到她身上,正自忧急如焚,眼前一晃,也不知发生何事,再瞧白若雪时,只见她被那个长毛披肩的怪物抱在怀中,那血人却也在这时仰天倒下。 若雪早就是自己的未婚妻,但他从未敢碰她一下,不想这长毛怪物一出手,便将之揽个满怀,心里不由醋起。 但转念一想,终究是若雪的性命要紧,若是她给那个血人伤到,抑或摔倒下去,伤到她一丝一毫,自己心里都舍之不得。 萧影在危急关头,自也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倏然而前,将身子隔在白若雪与血人中间,右手闪电般向后一指点去,正中血人胸间,那人仰天便倒。 眼见白若雪美眸一翻,也跟着仰天倒下,急忙左手揽去,环在她的细腰之间。但觉左手臂间温温热热,软软腻腻,她的整个身子柔若无骨,心中登时有些儿心猿意马,不禁呆了。 这下一呆,对方“嘤咛”一声醒转,睁眼向自己瞧来。如水月光下,她一双明眸盈盈如秋水,朱唇微启,如兰气息,丝丝入鼻,不觉心中一荡。却在这时,左脸颊上吃了一记耳光。 萧影恼道:“你这娇蛮女人,我好心救你,你干吗又要打人?”正想将她推在地上,不想对方一个抽身,便即跑了开去。 萧影好生没趣,心想好男不跟女斗,俯身查看躺于地上的血人,见他一动不动,已然毙命。仔细辨认之下,见其亦为中原人物装扮,满身是伤,心知即便自己不点这一指,他也没命可活,但心中仍然不免一阵愧疚。心想:“将其好生安葬,也算对得起他了。” 正要将之抱去旁边安葬,猛然想起这一路之上,见到了几起死人,都是中原人物,料来这人并非孤身被杀,旁边必定还有同伴。向四周一寻,果然又有三四具尸首。 他捡起地下血人身旁的一口刀,准备掘坑将几具尸首埋了。 旁边白若雪、莫溪言、凌梦莎方才皆在心中料想,眼前这个“长毛鬼”身手这般了得,想从他手中逃脱,那叫做梦。倒不如三个抱成一团,只守不攻,或可侥幸不死。 当下三人紧挨着站在一起,手持长剑,严阵以待。 眼见这“长毛鬼”自地下拾起了刀,以为要对自己动手,岂料他拿刀却去地上鞭土。 三人见这个“长毛鬼”以刀鞭地,不由面面相觑,心下大惑不解。只见他以刀叶在地上平平锤打数下,地下的泥土沙石便已松软。随即见他反捏刀柄,将刀尖对着地面,臂力一收,直直一刀插将下去,三四尺长的长剑没入土中,其深至柄。 他握住刀柄一翻一掀,身周顿时沙土飞扬,不少沙石飞落到树丛枯草之间,沙沙作响,如同雨下。 片刻之间,他已在地上掘出一个数尺见方的坑来。 “这是什么妖法?他要干什么?”三人心下止不住要发问。 白若雪但觉这“长毛鬼”虽然不似鬼,行为却诡秘奇异,直似一个野人或是怪物。若非如此,他身上岂会有如此大的力道,竟如切豆腐一般,顷刻间便坚如铁石的地上掘出一个大坑。自己爹爹身为天山派掌门,武功在江湖中也可排在前列,何如他这般力道! 想想他之所以掘出这坑,多半要将自己等三人活埋?不禁遍体生凉,渐渐陷入绝望,心想:“左右是个死,临死之前,好歹也要在嘴上讨点便宜!” 当下怒声道:“长毛鬼,何不落个干净,一刀杀了我们。这般慢条斯理,让人等着心焦。杀人还要先挖坑,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萧影斜目向白若雪瞧了过去,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心念一动,暗暗笑道:“再吓你一吓,看你还敢不敢没来由乱打人!” (写书不易,求鼓励,求加入书架收藏,求鲜花,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 第七十回 天涯何处遗珠花 计议已定,当即跃身出坑,站于边上,右手向坑内一指,努嘴示意三人主动进坑就埋。 白莫凌三人明知必死,但仍持剑戒备,见他这手势,立知心里所料毕竟不假,今日再难活命,唯有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心念及此,三人互望一眼,均在心下会意,三剑齐向萧影刺到。 情急拼命,三人一上来便用上了天山派的成名绝技“冰封剑舞”和雪山派的“冰天雪地”。 萧影见他们的剑招奇特,凌厉招式层出不穷,只是功力尚浅,出招缓慢,不成火候。当下也没用“侠影神功”中的招式,只随手一招,内力到处,轻描淡写便将对方的三柄长剑夹手夺过。 莫溪言身为雪山派莫问天的独生爱子,方入中原便得享盛名,“雪山金童”这一称号也为中原武林人士所熟识,其武功并非泛泛,徒具虚名。在二十岁上下的少年才俊中,其可算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实是江湖上少有的少年英侠。 这时情急拼命,他自然使的皆是看家本领,岂料对方如何出招尚还未看清,手中的长剑便脱手而出,人也给一股莫名力道强推向后,仰天摔倒,心下好生气馁。 但他心中一想到白若雪这个如花未婚娇妻,胸中豪气登时大炽,爬起身来,双掌蓄积内力,和身又向萧影扑了上去。 白若雪、凌梦莎几乎也与莫溪言同时扑上,将及对方身子之时,陡然间身子凭空遇阻,似入水中,又若撞上一张无形巨网,身子只微微向前突得一小步,立时被反弹回来,摔于地上。 三人爬起身来,又要再上,突然眼前人影一闪,没了萧影的身影。转身看时,却见萧影一边一个,将地下浑身是血的尸首挟于掖下,向坑边走来。 到得坑边,萧影说了声:“让一让!”白若雪、莫问天站在那里,心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让在一旁。 他挟着两个死人,走到坑旁,轻轻跃下,到了坑底,将尸首放平整,又去搬另外的尸首。最后他将泥土沙石复又填进坑,掩埋了那几具尸体。 白若雪双眼不眨地看着萧影在坑旁忙出忙进,面上表情比见了鬼更加不可思议,心想:“他便与自己毫无相干之人,也不忍其曝尸荒野,将之一一敛葬,此等侠义,我怎么心里老想他是个恶魔。他怎么不大爱说话,是不是因为我踢他那脚,还有后来打他那巴掌,他心中着恼,这才不来理人,说话还阴阳怪气,装神弄鬼来吓人。哼,这人真是坏透了,刚才我的心……我差点儿就给他吓死啦!” 莫溪言本是个书生气十足的人,对侠义之举心向往之,于萧影此举甚为推崇。当下一改惊惧脸色,上前朝萧影微微笑道:“原来大侠也是侠义之士,莫溪言这可看走了眼,心里好生过意不去。还请大侠受小生一拜!”说着就要躬身下拜。 萧影身手快极,还未等他躬身,右手倏出,托住他的双臂,微笑客套道:“大侠二字,如何敢当。其实在下的年纪,只与兄台相仿,大家互道一声兄弟,可矣!” 莫溪言细听之下,萧影的声音确是二十岁上下,心想先前老沉的声音,原来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他整个人乱发披肩,须黑如漆,单凭面目,着实也瞧不出他的年岁来。 他却不知,萧影孤山独处,长年不与人说话,今日初初对答,只感舌头厚重,自是笨嘴笨舌,话音也有些沉重跑调。 萧影又与莫溪言言来语往,客套一番,继而道:“莫大哥是雪山派中人,不知与‘一剑飘雪’莫问天是何关系,如何称呼?” 莫溪言道:“家父讳名正是上莫下问天,仁兄可是识得家父?” 说起莫问天,萧影自是识得,当日自己在上京被贾宝珠诬陷,莫问天直追他到妓院,险些儿命丧其手。如今想来,记忆犹新,便似刚刚发生一般。 听说他是莫问天之子,萧影立时变了脸色,原本心里对他大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现下看他,不免起了几分憎怨之心。 白若雪站在那里听二人说话,眼睛不时偷看一眼萧影,见他除了那双眼睛晶莹澄澈,让人看了心里很是舒服受用之外,旁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回想方才被他抱住那一瞬间心里的感觉,这时心里实也不大明了,何以当时自己竟会被他的双眼惑住,致使心里起了异样之感。 她又看了一眼莫溪言,登时红晕上脸,心里充满无限的内疚之感。 她不敢多想,这半晌没有师妹凌梦莎的影子,回头一瞧,见她躺在地上,这才想起这个凌师妹极其柔弱胆小,心道:“这‘长毛鬼’也是的,深更半夜装神弄鬼吓唬人,凌师妹该又是吓晕了吧!” 心里想着,连忙走到凌梦莎身旁,出指在她身上一点,凌梦莎“嘤咛”一声醒来,嘴里大叫:“鬼,有鬼!”神色慌张,白若雪倒被她吓了一跳。 萧影见凌梦莎长得虽不似白若雪一般天姿国色,却也算得上极标志的美人。虽然她初时见面,骂自己的话极为难听,但对方数次被自己吓到,心中好生过意不去。便也走了过去,想安慰她一番,再说些抱歉的话。 哪知她见了他的样子,直吓得起身夺路便逃,竟似神智不清,连白若雪和莫溪言也不认得了。 莫溪言向萧影匆匆道别,向白若雪道:“咱们快些追上去!” 白若雪看了一眼萧影,跟着他追了出去,双双隐没在月色之中。 此时将近中夜,月光洒地,明照四野,一眼望将出去,天地为之空旷。 萧影的内心却是一片茫然,四顾之下,不知该往何处去?心想:“师父、宛儿和姐姐不知是否尚在人间?莫溪言、白姑娘他们刚从中原回来,方才自己问起此事,莫溪言说并不知情。唉,偌大个中原,师父她们也非成名人物,白姑娘他们不知道,那也正常。啊哟,我倒忘记问了,一路上那些死人到底何人所杀,莫溪言他们该当有些线索。这件事情只怕非等寻常,想必并非江湖仇杀这么简单,我且沿途打听,该当及早阻止那杀人恶魔行恶。”想到这儿,他又“啊呀”一声,整个人跳了起来。 原来他突然想起李飞烟前辈所托之事,自言道:“找寻李前辈后人之事虽然极为渺茫,却也需得尽心查访才是。眼下正该前往山西汾阳杏花村,完成李前辈的遗愿!” 说完抬头看了看月亮,转身向西正要启行,右眼余光蓦见地上有一样东西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走过去拾起来一瞧,却是一枚女子头饰珠花。这珠花上面缀了四五朵洁白的雪莲花,雕刻极尽工巧。 他将珠花包好,揣入怀中,心想:“这珠花不知是白姑娘还是凌姑娘遗落地上,日后若是有缘得见,便就还与人家;若不能见得,这珠花价值不菲,似我这样的穷鬼,将来娶媳妇时哪又买得起这么昂贵的东西,到时送了给她,那也不错。” 当下也不多耽,借着月光,一路向西,不日来到山西太原以东的寿阳县。 在荒郊野外还好,山珍野味甚多,以他的身手却不愁饿肚子。这一进城,吃的、穿的全得靠用银两买。他自爹妈过世后,身上便再无带过银两,这时又是刚从山上出来,囊中哪会有银钱。 任由肚里咕咕直叫,在街上走来逛去,看着街边贩摊挂了鸡鸭不少,黄油精光,香味扑鼻,自己却只有暗咽口水的份儿。 街上人人见他衣衫褴褛,浑似个乞丐,谁也不搭理他。偶有一两个叫化自身边走过,点头招呼一声,也就自顾自去了。 正饿得心里发慌,无法可施,突然眼前白光一闪,有一坨银色的东西自他眼前掉下,径直落在了胸前的衣服里。 他伸手一摸,硬硬的,还有些冰凉,拿出来一瞧,却是一只银锭,足足有五两。 “天掉银锭,这可奇了,莫非老天爷爷看我可怜,大发善心,施舍银锭与我?”他心里琢磨着,抬头望上去,见又有一件东西划空落下,上面乒乒乓乓之声大作。 这里是街边的一家酒楼,声音自二楼传下来,像是有人在争吵打斗。想来这银锭便是上面的人于打斗间无意扔下的。 他接住落下的一把椅子,转身正要迈步进酒楼,却听头顶风动,又有东西自上面扔下,抬头瞧时,不禁一呆。 掉下的东西不是别的,却是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七十一回 记否儿时也捣蛋 他心下一凛,忙飞身而起,将襁褓中的婴儿稳稳接在手中。那婴孩一双小眼泪水汪汪,哭得好不伤心。 此时一个妇人自楼上的窗子探出头来,声嘶力竭地唤道:“我的儿啊,你好苦命……”刚哭得两声,却见有人抱着婴儿,如鸟雀般飞身而起,脚在窗台外借力一点,直挺挺飞入楼内,不由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来。 楼内另有一个中年男子,两人见萧影来去如飞鸟神仙,双双跪拜于地,一脸虔诚,那男的神情庄重道:“大仙见谅!大仙见谅!我两口子吵架,一时怒火难抑,便将爱儿扔了出去。不想惊动大仙,救了我爱儿……” 且说当时佛教衰落,道教兴盛一时,于修道成仙一说,民间自是信之不疑。偶有仙人下凡,救民于水火,这样的传闻屡见不鲜,层出不穷。吕洞宾、蓝采和等人便是当时的著名道士,他们修道成仙的事迹,民间流传甚广。平头百姓遇有不平,便将希望寄托于神仙。 萧影忙扶起二人,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神仙。你们夫妻吵骂,所为何事,竟连亲生骨肉也不要了?” 中年妇女从萧影手中接过女婴,深情款款地瞧着她,泪水大滴大滴落在女儿脸上。 那中年男子目光闪烁道:“也没什么,只因一点家庭琐事。有劳恩公挂问!” 萧影一看夫妻俩的面色,便知其间必定有重大隐情,却也不便追根问底,当下伸手将银锭递了过去,夫妇俩却是死也不肯接,定要萧影收下这银锭,权当报答女儿的救命之恩。 双方正自推拒,冷不防旁边伸来一只脏兮兮的手,夹手夺过银锭。三人转头看时,见是一个小叫化,浑身脏不拉几,却不知他何时来到楼上? 小叫化夺过银锭,让开两步,嘴里嘿嘿笑着道:“喂,长毛化子,我问你,你几天没吃东西了?”他说话时朝向萧影,这“长毛化子”自便是说他无疑。 萧影一愣,不知小叫化怎地忽而这般问,便也没应声,向他走近几步,伸手便去夺那银锭。不料小叫化身形甚是轻捷灵敏,身子急转之下,轻轻巧巧便避开了萧影的右手。 他跃开几步,回头呵呵乐道:“长毛化子,你也太丢同行的脸不是?明明两日不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噜叫,还逞什么强?做叫化的,首先就是面皮要厚,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便就成功了一半。似你这般客客气气,啰里啰嗦,还当什么叫化?早晚饿死你!” 萧影见他全身上下污秽不堪,一张脸黑得好似几个月没洗过一次,两个眼珠子却灵动异常,莹莹生光。但觉他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竟是哪里不对,倒是心里想得也不大透彻。 萧影心里想:“这小叫化怎知我两日没吃东西?”嘴里却道:“我吃不吃东西,做不做叫化,却又干你何事?快将银锭还与这位老板!无功不受禄,怎可白拿人家的东西。” 小叫化啐了一口,道:“咱们叫化子,还有个名儿叫做要饭的,不白拿人家东西,那还叫什么要饭?你这长毛小子,做叫化一点不专业,何不跟着老哥我混,我来教你做叫化。”说罢白了萧影一眼,转身就往楼下走去,俨然一副带头大哥当先开道的样子。 萧影瞧他瘦瘦小小,且声音稚嫩,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充起带头大哥来,倒是有板有眼,正因这样,反而觉得滑稽可笑,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小叫化听他这声笑,定在楼口转身过来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干什么笑?” 萧影笑道:“别闹了,快把银锭还给人家。我……我带你进山去,那里有很多吃的,既不用花钱,又比城里的东西好吃!” 小叫化眼珠一转,说道:“鬼才去山里。你这人这样脓包,连叫化也不会叫,还一脸坏笑,瞧也不是什么好人。莫不是想把我骗进山去,抢我身上的钱?” 萧影瞧他说话这般有趣,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心里想笑,但肚中实在饿极,心想找吃的要紧,这小叫化人倒是不错,但也用不着跟他胡搅蛮缠。 当下走上前去,伸手去夺银锭,小叫化身形一晃,往楼下便奔。 萧影只道市井里区区一个小叫化,哪会什么武功,因此两次出手抢夺银锭,均未用上武功,只随手去夺。哪知这小叫化脚下轻捷如燕,身上非但怀有轻身功夫,而且还很不凡俗,瞧来得有名家传授。 萧影看她翩飞下楼的样子,心底吃了一惊,当即展开轻功,追下楼去。 小叫化轻功虽不弱,但比起萧影来,自是远远不及。只是连日来自丛林间飞掠疾行,内办消耗过巨;出得林子,外面但有吃的,不论山禽野兽,还是香菌瓜果,都给人吃了个精光,两日来肚内空空如也,此刻脚下发软,轻功施展开来自比平日逊色得多。 等他追出门,小叫化已然到了十丈开外的街上,正自回头嬉皮笑脸地逗弄萧影。萧影尾随其后,疾追不舍,追不几步,街上行人甚多,小叫化钻进人丛中,不见了踪影。 萧影肚饿得发慌,心想城里一无可吃,总不致厚着脸皮学叫化去要饭,与其吃人家吃剩的,倒不如出城,进山捉拿野味烤了吃。当即顺着街道往街口走去。 正自大步走着,蓦地香气扑鼻而来,却是鸡肉香味。他只道是幻觉,继续往前走得几步,香味更浓。 四顾之下,此处街边尽皆商铺,却从哪里飘来的香味? 他伸手抓了抓后脑勺,正自不明所以,一只黄油精亮的鸡腿从天坠下,到了他唇齿前面,便就定住不动。 他仰头一瞧,除了眼前的鸡腿,上面既无人影,又无绳索吊着,怎地这只鸡腿竟能定在空中不动? 他心中大为蹊跷,心知无缘无故送来嘴边的美食,必定有诈,咽了咽口水,只当它是幻觉,侧身往前又走,不加理会,心想:“或许这是哪个捣蛋鬼玩的把戏!”随即心念一转,记起前两日出林之时,路上遇到被人毒死,眼里流着血泪那些死尸,又想:“倘若肉上有毒,我岂不变成跟那些人一样!” 心里想着,正要走开,头上却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啊哟”一声惊叫出声。急转头看时,戳自己的却是适才那只鸡腿,黄灿灿的油汁沾在头发上,这只凭空而挂的鸡腿更加显得诱人。 他伸手抹去鸡汁,继续往前走,走一步,那鸡腿便跟上一步,走两步,便也跟上两步。如此走得十余步,不觉大为烦躁,伸手一把扯下鸡腿。乍看之下,却原来它被一根透明的细丝系住,吊在空中。 他想起幼时套鸡套狗之招:在地上放一个活扣系好的圈,再在圈内放上鸡狗爱吃的食物,待它一来吃,便就中了招。想起这些,不禁微觉有趣。确切说来,眼前悬空而下的鸡腿更似钓鱼,只是他幼时常以圈套家禽玩儿,这时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那时的趣事。 想到小时候自己也经常捣蛋,似这般捉弄人的把戏,不知玩过多少。当下也不在意,将鸡腿往地上一扔,不加理会,往前便走。 行得一段路,前面有个小贩在街口吆喝着卖西瓜,“西瓜咯,又大又甜的西瓜……” 此刻正当午时,天上烈日炎炎,萧影又饿又渴,肉食之类平日吃得多了,饿着肚子不吃也还能熬,这西瓜近十年来不曾尝过一口,实在也是诱人。 他心下计议,向这位大哥讨个西瓜解渴,未尝不可,大不了在这儿帮他站着卖半日西瓜。 当即走到西瓜摊跟前,正要开口,忽而脚下一滑,他立足不稳,便向西瓜摊斜着身上撞了过去。他心下暗暗叫了声:“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他就势一倒,手掌急在地上一撑,便即跃了起来,翻了个身,稳稳落将下来。 岂知脚刚落地,又即踩上了与适才一样的东西,足下滑不溜手,没半点力道可立身站稳。当即依样葫芦,身体就势又倒,万想不到非但脚下无力可使,手上这回也按到了那个东西,哪里使得上半分力道。 他不禁心下大急,叫了声“糟糕”,身子直条条向小贩撞了过去。 萧影这几招翻滚跳跃,原是倏间眨眼之事,身法之快绝无伦无以形容。那小贩早就看得呆了,手里拿了半块西瓜,凑在嘴边咬下一半,待萧影失去重心,向他撞来,嘴巴兀自还凑在西瓜上,另一半终究来不及咬下去。直到萧影撞上他足前堆得高高的西瓜,这才“啊”地一声叫出声来。 掺和这“啊”的一声的,除了萧影撞进西瓜堆,砸得西瓜噼里啪啦暴裂之声,场外还有一个女子的笑声。 萧影于瓜瓤瓜汁间听得真切,这个女子的笑声清脆甜美,让人听后心中为之一爽,便是再大的烦恼苦楚,都会消于弭形。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七十二回 同落天涯何以戏 萧影浑身血红,尽是瓜瓤瓜汁,钻出西瓜堆,顾不得一身狼狈,四顾急切想要找寻发笑之人,见当场除了小贩和自己,另有一人,便就是抢走银锭的那个小叫化。 小叫化以手捂住嘴巴,笑弯了腰,直把泪水都笑了出来,却不发出一丝声音,此前那个清脆甜美的女子笑声,再也无处寻觅。 过了一会儿,小叫化收敛笑容,放开捂住的嘴巴,幸灾乐祸地道:“长毛化子,这回你可惨啦。你不是不白要别人的东西么,你撞坏了这许多西瓜,够你赔的了。嘿嘿!” 萧影看小叫化嬉皮笑脸的样子,料定之前空中悬下来那只鸡腿、自己摔倒撞坏这堆西瓜,这一切全是他的恶作剧,指着他怒道:“好啊,原来是你捣的鬼!” 小叫化倒也并不否认,接口道:“嘿嘿,白送你鸡腿吃,你却不肯;不送你西瓜吃,这会儿你却又吃了这许多。” 说完侧身指着萧影,微笑着对小贩道:“这人穷得叮当响,专爱吃人家白食。你这样一大堆西瓜,少说也可卖十几两银子吧?他身上连买馒头吃的钱也没有,你还不赶紧捉住他,这人最爱脚底抹油,倘或给他溜了,你这可亏大啦!” 好好一堆西瓜,给萧影偌大一个身子扑将上去,或压在身下,或四处滚散,尽皆破坏,此刻一地都是红彤彤的瓜瓤瓜汁,小贩早也气红了眼,听小叫化这么一说,气愤愤地指着萧影道:“臭要饭的,赔我西瓜钱,不然拿你去见官!” 萧影身上半个铜板也无,嘴上连连赔不是,心里直是暗暗叫苦。 小叫化见萧影神情尴尬,更是喜笑颜开,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对呀对呀,抓他去见官,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吃白食赖账!” 萧影听了这话,不由火起,心想:“事端明明是你小叫化挑起,捉弄了人还不算,现下又要反唇相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当下狠狠瞪了小叫化一眼,待要向他发怒,便又觉着对方身子弱小,年岁也比自己为幼,以大欺小,原是不该。何况对方少年心性,闹着玩的成份多于捉弄。再者对方与自己同是天涯飘零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这才流落成乞丐。自己虽非乞丐,但这身衣着,委实比乞丐还不如。西瓜确确实实是自己身子撞坏的,见官就见官,倒也不用跟小叫化去较真。这么多西瓜,他这样一个流**化,必定也赔不起。 再想想自己原是决计不肯向人乞要什么东西,今日又饿又渴,便计议讨要个西瓜解渴,首次乞丐不成,反而要赔钱。诸般情绪萦绕心间,他不禁又好笑,又好气,一时呆立当场,哭笑不得。 小贩身形矮小,嘴上的功夫着实了得,直说得萧影无地自容。 萧影实在拗不过小贩,也不想与他多费唇舌,便道:“我身无分文,你又不肯作罢,僵持下去两相无益,我这便与你同去见官,要杀要剐,任凭官府,你道如何?” 小贩听他这么说,张口结舌,一时无言以答。 他心下比谁都亮堂,到了官府,对方没钱,那便最多将之关押数日,非但损失的西瓜找不到赔钱的主,还要花钱请人写状子,耽搁的时日必定也不少。到时官司是打赢了,对方的赔偿拿不到不说,自己反倒要贴钱进去。 左右不是办法,小贩忽地趴倒地上,放声大哭道:“我的西瓜啊……我们一家子人,一年到头就指望着你糊口,你坏在何人手中不好,偏偏坏在这个叫化无赖手里,你这是要活活饿死咱们一家老小啊……” 哭到伤心处,倏地站起身来,右手往地上一抄,抓起一根扁担,怒气勃发,冲上前来便要与萧影拼命。 萧影眼见对方扁担划空,劈头盖脸打来,心想对方是个穷苦贫民,这堆西瓜想必是他一年的生计,现下赔不起他钱,只好让他在身上打几下,解解气儿。当即将头微微一偏,啪地一声闷响,扁担头结结实实打在肩胛之上。 小贩只当萧影躲不开,这才吃了这下,一根扁担更加使得顺溜,狠命往萧影身上招呼。萧影亦只避开关键部分不让对方打,其他地方忍痛让他捶打。 一时之间,当场噼噼啪啪之声不绝。街口行人眼见一个小乞丐遭人殴打,纷纷驻足围观,见他非但打不还手,还不肯逃跑,心里都对他起了恻隐之心。 有个中年壮汉看不过眼去,大声喝命那个小贩住手,小贩哪听他的,一边大骂萧影撞坏西瓜,一边只管抡扁担往他身上招呼。 围观众人渐渐从小贩的怒骂声中听懂了事情的起由,有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扒开人群,走入围来,自身上掏出银子,说道:“卖瓜的小哥,这二十两银子你拿去,这个丐儿打不还手,死也不肯逃跑,必定是个心地纯善之人。你这般打死了他,官府拿他法办起来,你自己也要搭上性命!” 小贩见有人肯代萧影赔银子,一家人的生计有了着落,怒气登消,将扁担丢在地上,伸手便要接过那个华服男子手中的银两,却听一声音道:“谁要你好心赔银子!” 话声未落,小贩只觉双目一花,眼前的银两已然不在华服男子手中。转头看时,见之前替自己声援那个小叫化手中拿着银两,脸上极不乐意地向华服男子道:“你爱管闲事,便就给你点苦头吃吃!” 说完冷笑一声,右手扬处,一柄指头大的飞刀,在日光下闪耀着白光,快捷无伦地向华服男子飞去。 萧影内功深湛,眼光锐利,飞刀斗一出小叫化之手,早已飞身而前,飞鸟凌空捕食一般,轻轻巧巧将飞刀夹在两指之间。他这招飞掠接刀,非但身手敏捷,且又体态优雅,端端如莺飞燕掠。 当场之人看得都傻了眼,张着嘴呆站那里,居然忘记叫好。谁都不敢相信,萧影这个小叫化打不还手,原来武功却是这般了得,都在心底暗自钦佩! 发飞刀的小叫化见萧影轻而易举,便就接下自己的飞刀,脸上却并不吃惊,微微一笑,右手晃动,银色飞刀连珠而出,射向萧影。足足发了一十七把,均被萧影一一接下,抛在地上。 萧影边接飞刀,边游身上前,身影连晃,搞得那小叫化晕头转向,这才出指点中他背上的穴道。 萧影站在地上,双目瞪着躺倒地上的小叫化骂道:“你这人好不歹毒,人家好心赔银子,碍你什么事,你却要人性命?” 那小叫化仍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道:“我爱杀谁便杀谁,你管得着么?” 萧影道:“我当然管不着你,不过我只需将你杀了,你自然就不会再去杀人!” 小叫化收敛笑颜,双目盯着萧影,面上表情似乎在赌气,说道:“那你便请下手!” 萧影于小叫化亦真亦假,半开玩笑半作真的情态,着实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心想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确确实实是一个坏人?他到底想干什么?就这般糊里糊涂杀了他,岂非草率? 正在心里犹豫难决,小叫化却道:“你不舍得杀我么,嘿嘿,你不杀我,放过我之后,我便将他们全都杀死!” 他说话时眼光顺着人围团团扫视一圈,显然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将围观之人通统杀掉。 萧影猜不透这小叫化心里打什么主意,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小叫化道:“不干什么啊,我心里想杀人时便杀,不想杀时便不杀!” 萧影心里微微发怒,右手倏然而出,掐住小叫化的脖子,慢慢收紧五指,威逼道:“是你逼我杀你的,这可怪不得旁人不给你活路走!” 小叫化双目一闭,说道:“来吧!”一副坦然就死的模样儿。 萧影但觉对方脖颈就跟脸面般油黑,却是极其细小,极尽柔软。还在归鹤山庄之时,那晚自己为救师门一众,误将宿婉情当成“福禄寿禧”四星,慌手慌脚间,除了点穴捂嘴唇,还掐了她颈项。眼前这个小叫化的脖子,便跟宿婉情的颈项一般,细长且肌肤滑腻,只在肤色不同,宿婉情的雪白柔嫩,这个小叫化的油黑光亮,好似锅烟掺了油汁抹在上边。 捏着小叫化盈盈可握的脖子,萧影的一颗心,登时软了下来,微微松指道:“你要怎样,才不杀他们?” 小叫化睁眼微笑道:“你听我话,我便不杀!” 萧影冷哼一声道:“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话?” 小叫化道:“好好好,你武功高强,我打你不过,只好再让你一步。这样吧,你陪我吃顿饭,咱们便握手言和。” 萧影冷然道:“绕来绕去,原来你是要我请你吃饭?我也饿肚子,可没钱请你吃!” 小叫化白了萧影一眼,说道:“谁要你花钱!快把穴道解开,跟你闹了半天,我肚子也饿啦。” 萧影犹豫了一下,随即伸指解开他的穴道。 小叫化起身拉了萧影的手,扒开人丛,便要去吃饭,萧影却“啊哟”一声叫了出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七十三回 小丐纤纤似女身 伴随着萧影“啊哟”这声叫,人丛中也是“啊”的一声,有一个人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小人该死,小人不是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得罪了上仙圣尊。求圣尊念在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过小人这条小命……”正是那个卖西瓜的小贩,这话却是跪向萧影而说。 他见萧影翩飞如魅影,平生莫说见过,便是听亦未听说过,料必他是神仙幻化成乞丐凡人,前来游历人间,哪能吃罪得起! 本来他见萧影走出人群,此前提到嗓门眼里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岂料萧影却突然一声叫,转过身来瞧向自己,这一下惊骇,当真非同小可,不由自主“啊”的叫出声来,脚下一软,双膝便跪了下来。未曾想到萧影这声叫,却是突然记起自己摔烂西瓜未赔钱。 萧影乍见小贩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一愕,随即想到方才自己在人前露了这手,小贩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若要杀他,直是举手之劳,这才忙不迭跪地求饶。 想到此节,赶忙走上前去,扶起小贩,歉然道:“实在抱歉,现下我身上没有半文银子赔给你。大哥家住何地,不妨见告,待兄弟筹足银两,必定前来赔还。” 听萧影这么说,小贩只道他说的是反话,自己倘若老老实实将一家人的住址留了给他,那还了得,岂非一家老小都要遭他毒手!心思到处,双膝一软,又要跪地磕头,却给萧影托住了身子。 萧影道:“大哥不须害怕,兄弟决计无心害你……” 话到此处,突然伸过一只小手来,五指开处,一锭二十两的文银托在白腻腻的掌心上。 萧影看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脾气古里古怪的小叫化,不由心里纳闷:“这小叫化手心白嫩,跟个女人似的,还有他的脖子……他的脖子……嗯,我须防着他些,他这般古怪,背后只怕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叫花冷冷地看着那个小贩,嘴里道:“拿去,赔你银子!” 小贩哆嗦着身子,哪敢伸手过来接。 小叫化两指拈起银锭,轻轻一弹,银锭噗的一下,钻进了小贩衣兜里。随即他左手亦拈起另一个二十两银定,弹指飞出,银锭又钻入此前那个华服男子的衣袖里,说道:“银子还你,哼!”甚为傲慢。 突然之间,小叫花张嘴大叫:“小贼,你往哪里逃,还我银子来!”说着只身往人丛外面急追。 萧影一愣之下,只道他当真着了扒窃,跟着飞身追出。 哪想到小叫化方出人丛,却从后面绕了过来,飞起一脚,将那个小贩踢了个四仰八叉,怒气生生指着他道:“叫你学个乖,这个天底下,并非所有人都似那个傻小子一样好心,知道么!” 小贩半起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小叫化哼地一声,转身朝另一头追了上去,嘴里大叫大嚷道:“小贼,这可逮到你啦……还我银子来……还不快滚……” 围观众人无不知道,这个小叫化在演戏,唯独萧影朝小叫化的反向追了去,于内情一无所知。 听闻小叫化的喊叫,萧影回转身子,来到小叫化身前,问道:“银子还回来了么?” 小叫化道:“还啦!他敢不还!那不是找死么!” 说完他笑了笑,拉着萧影的手说道:“长毛哥哥,亏得你帮我捉贼。对不起啦,先前之事,我只是无聊,和你闹着玩的。” 听他叫自己为“长毛哥哥”,萧影心里不禁莞尔,暗嘲自己这身模样实在有碍观瞻,回头得好好梳理装扮一番。 但觉他拉着自己的手湿润柔软,他的话音也似故意装出来的,特别是他样子本来有些纤细高挑,胸脯却很壮硕,似是一个肌肤虬结壮汉的胸脯。 这时他突然记起自己摔入西瓜堆里听到清脆甜美的那几声笑,便向小叫化多瞧了几眼。这一瞧之下,对方立时放开了他的手,略微一低头,说道:“走吧,咱们吃好吃的去,就当给你赔不是!” 两人到街对面的河边,找了一家精雅小店,坐了下来。 萧影原想这小叫化将银锭赔了小贩后,衣袋里定然没什么钱,对方声称请吃好的,想也不过吃些白饭面食,这些东西之于目下的辘辘饥肠,却也好过平日的山珍野味。这份情义,可也算难能。 哪知小叫化鸡腿鸭舌、鲍鱼龙虾,尽挑钱贵的点,他心里不禁大倒苦水:“苦也,这小叫化莫不是又在捉弄于我,吃完之后要我掏钱,抑或想吃白食?” 向小叫化瞥了一眼,见他点起这些珍贵菜肴来,如数家珍,便似点平日家里吃的寻常小菜一般,丝毫不以为然。 再一想:“他点这许多菜肴,少说也得上百两银子,小二见咱俩这穷酸相,不将咱们赶走已是客气,怎还会烧这许多菜给你吃?”他被小叫化连番捉弄,心里本就有气,想到这儿,冷冷笑了笑,眼望窗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小叫化自顾自点菜。 小叫化见萧影一副不屑神情,不禁心头火起,愠道:“哎,人家一本正经请你吃饭,你装出一副爱理不睬的样子,给谁看呀?” 萧影冷哼一声,不加理会,继续瞧着窗外。 小叫化怒容顿生,气冲冲站起身来便要走,正巧店小二连声吆喝着跑了过来,见小叫化气生生的样子,自以为来得慢了,惹得他不快,连忙道:“哟小爷,原来是您啊!今儿小店客多,怠慢了二位爷,且请见谅……”边说边给二人斟上茶。 小叫化更不言语,翘首顿足,向萧影白了一眼,“哼”地一声,复又坐回了原位。 店小二道:“小爷,方才您点的菜,小的已尽数记下。您还加点别的菜吗?” 小叫化伸手一拍桌子,大声道:“好酒好菜,你尽上便了!”极力摆出一副阔绰豪气样儿,这与他弱小的身形大不相称。 萧影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叫化登时大恼,俯身除下一只靴子,向萧影劈头摔将过去。 萧影左手一伸,将靴子抄在手里,但见这靴子小巧玲珑,做工甚是精细,一看之下便觉价格不菲,暗道:“这靴子又小又精致,哪会是叫化子穿得起的?再则这小叫化与自己年岁一般,怎会穿这么小的靴子?” 萧影看看手里的靴子,再瞧瞧自己脚上的鞋子,脚上的鞋子与手里这只靴子相比,直是天壤之别,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不禁大窘。 他穿了一双草鞋,鞋底是用小指粗的圆木穿以草绳拼成,十根脚趾张着嘴,露于外面,与眼前的一切,都极不相称。以前习以为常,穿在脚下倒也罢了,此刻一相对比,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十趾裸露的双脚不知该往何处放才好。 小叫化初时甚为生气,心想:“你这个长毛花子武功比我为高,却也高不到哪里去。你这般看我不起,便先吃点东西,让你沾点甜头,而后瞧我不整死你!” 他这鞋子摔出去,原是蓄积了十成内力,两人离得又近,本拟必中对方身上,先给他个下马威。孰料对方轻描淡写便将靴子接下,不禁心下骇异,暗道:“瞧你不出,你这长毛化子很有两下子!”心里便对对方敬畏了三分。 这时见萧影手中拿着自己那只靴子,面色窘然,只道自己的身份已然被对方识破,不觉面颊一红,伸手一把夺过自己的靴子,俯身桌下,将之穿在脚上。 正要起身坐直,瞥眼见对方穿了一双草鞋,裸露在外的十根脚趾上下扯动,极为不自在,心中一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影原也只是气不过小叫化连番捉弄自己,这才装出一副爱理不睬的模样。见自己不屑的神情惹怒了对方,心头之气早就烟消云散。这时听小叫化这声笑,立时缩回双脚,窘着脸岔话道:“你……你的靴子怎地这样小?” 小叫化坐起身来,笑了笑道:“我……我还小,自然穿的靴子也小……你那鞋子……你那鞋子哪里买来的,这般古怪?” 萧影心想,自己虽说穿的寒酸一点,但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用不着忸忸怩怩,坦然面对,这才是大丈夫风范,当即一本正经的道:“丛林里自己做的。” 小二上了酒菜,萧影饿极,倒也不客气,大嚼大咽起来,吃相甚为狼狈;小叫化吃的却甚为精细。两人便似熟识已久的朋友一般,边吃边说笑,互道自己的经历,这顿饭居然吃得融乐无间,津津有味。 二人又喝了些酒,萧影两年来不曾好好与人说上一句话,心里早就闷得慌,三杯酒下肚,热血澎湃,便将自己的身世尽相倾吐,只是未说受李飞烟之托将“惊鸿簪”交于他的后人,以及自己机缘巧合,学成“侠影神功”之事。 酒酣耳热之际,他亦非莽夫,于重大隐秘、不足外人道之事,自然言语上知道收敛。 萧影的经历本来甚是奇特,面前这小叫化哪能经历过,直听得他时而心惊肉跳,时而怒气勃发,时而哀婉凄叹。而他自己的身世只是草草敷衍几句,说什么自小便是孤儿,成天只在街边讨饭,也没有特别的经历云云。 萧影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问他叫什么名儿,他说叫“朱瑶”,萧影却听成了“朱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七十四回 出师未捷身先死 付账之时,朱瑶拿出两片金灿灿的叶片放在桌上,说了声:“不必找零!”当先走了出去。 这叶片萧影倒也识得,叫做金叶子。金叶子价值不菲,小小一片,便值上百两银子,在当时只达官贵人方用得上,平头百姓日里花消不大,自然用不了。 店小二喜得说话都结了巴,一脸堆笑着送出门来,最后说道:“小……小爷慢走……” 萧影见这朱瑶一介穷酸叫化,身上竟也有金叶子,心里惊讶不已。问对方时,朱瑶说是道上捡的。 两人出得门来,也没说去哪儿,只在河边漫无目的地瞎走。 萧影边走边打量朱瑶,但觉对方走路的样子越看越像个少女。再一细看,见他发缘处皮肤白净细嫩,耳廓生得甚为精巧迷人,耳垂上有个小孔,便和自己小时候娘亲的耳朵一样。 便在这时,只见朱瑶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萧影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朱瑶不答,只道:“萧大哥,小弟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匆匆而去。 萧影奇道:“这人一会儿捉弄人,一会儿请人吃饭,这会儿却说走就走,倒是怪人一个。”想想适才饭桌上相谈甚欢,现下却又自己孤零零一个,不禁怅怅然有些失落。 他沿着河边漫步而行,耳听对面街道上马蹄得得,一批又一批的中原武林人物骑马经由此过。自早上自己来到寿阳之后,街道上也曾遇到十几批江湖人物,皆自出城往晋国太原方向而去。 他暗下琢磨:“这些人物大举而来,都往同一方向去,必有大事发生。道上遇难那些中原武人,想必亦跟这件事情有关。武林中不知发生什么大事情,我且前去打听打听。” 走着走着,不觉来到了早间接住孩子那家酒楼下面,心想阳寿地方不大,能夜宿的酒楼也只见有这家,那些江湖人物大多前来这家酒楼歇宿,酒楼老板想必知道一些端倪,这便进去打听打听。 里面静悄悄地,没了早晨的喧闹嘈杂。 走进门去,只觉脚下软软一堆,连忙提足定睛细看,却是一个死人。环顾之下,见酒楼大堂里横七竖八,拢共躺了十余具尸首,有的身着店员衣着,有的是中原武人衣饰。 他一一伸手探试,这些人均已气绝,然而肌肤温热,死去无多时。尸首完好无损,既无刀剑创伤,亦无流血中毒异象。 他暗暗心惊,连忙跑上楼去,又有一人死在楼梯口。再一环视二楼内,他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悬于中间的柱子上,二大一小,大的正是早间见过的那对酒楼老板夫妇,小的还是个婴孩,正是自己救下来那个女婴。 便在这时,骤听楼下人喧马嘶,一人高声喊道:“休要跑了凶徒,将酒楼给我围住了!” 萧影伸头往窗外一探,见十数捕快兵分两路,迅捷将酒楼围了起来。他想,若现下贸然现身,只怕官府中人定当自己是凶手,到时有理说不清,脱身不得。 转眼便圪登圪登有人上楼来,他一提真气,悄没声息地掠出窗外,纵跃上楼顶,再从另一面掠了下去。 他这身轻功,便是檐下的燕子,那也是自叹弗如,那楼下的捕快见头顶有东西一闪,便没了影子,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萧影也不即行离去,向左右街坊一打听,才知原来这家酒楼老板名字叫做陈米,临近晚年,仅得一女,却又多病,整日价哭个不休。 一日,酒楼来了一个癞头和尚,只看了一眼孩子,张口便道:“此女命不久矣!”然后又说了一大堆不吉利的言语,直吓得小两口不知如何是好。 小两口千恳求万祷告,那和尚最后留下一句话,让夫妻俩广结善缘,倘若有人前来化缘,不管对方开口化多少,务须答应,方能救女孩一命。 没过多久,果然来了个化缘和尚,出口就要一万两,陈米本就不相信先前那个癞头和尚的话,对此人的漫天要价,自然一口回绝。可他媳妇哪来依他,口称为了救女儿性命,便是抢劫,也要答应将银两凑足给这人。 正也没处凑钱,又来了一帮人,说近日将有一大批中原武林人士入晋,这儿是必经之地,到时这些人必定前来酒楼投宿吃饭,只要陈米暗中下毒,便可得到一万两白银。 整件事情如此之巧,任谁都知道,这完完全全是别人的一个圈套,可他媳妇儿却吃了秤砣铁了心,为了救爱儿,硬要逼着他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夫妻整日价大吵大闹,陈米一气之下,便生发了将女儿扔出窗外这等荒唐事。 酒楼这场祸事,竟是何人所为?街坊们都道,必定是指使其下毒的人见事情败露,这才杀人报复。 萧影打破砂锅问到底,又详细打听这行凶者为何要大肆毒杀中原武人,街坊们都神色惶惶,说兹事体大,不敢妄下雌黄。 萧影心想:“这件事情必定不简单,街坊们的言下之意,事情牵扯的只怕不止整个武林。太原方向到底发生何事,或许只有弄清这件事情,才能知道真相。” 继续待下去,未免多生枝节,他出了酒楼也没多耽搁,径直往太原方向而行。心想再往西走一两日,便可到达太原府,眼下不如直奔太原,先行探查清楚那边发生什么事情,然后再赶往汾阳杏花村,办完李飞烟前辈所托之事,便又前往契丹国上京找寻师父的下落。 心里想着,脚下却不停,鼓足真气,向西一路奔行如飞。 才奔出里许,天便黑了。他正自奔行,突然闻到阵阵血腥之味扑鼻而来,心下暗暗吃惊,怎地荒郊野岭,也有血腥之味? 皎月当空,他凝目四处一寻,陡然见到一个凹地草丛之中,横七竖八,似是堆满木头。走近前看时,禁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哪是木头,而是成堆死人,有的头没了,有的当腰被斩断,有的身子被竖着劈为两半……当场情状,惨不忍睹。 粗略一查,尸首竟有一百余具,个个身强体健,身挎兵刀,看其衣着,亦是中原一带的武林人物。只是服饰兵器,各有不同,显然是武林诸多门派聚众前来,道上遇袭,罹难于此。 再一细查,凶手竟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未留下,瞧这些尸首大多腰间兵刃未出鞘,便已身死,有少部分兵刃出了鞘,上面却无一丝血迹,显然不曾伤得对方。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武功深不可测,是绝顶高手。 萧影心想,自深林出来,自己遇见死尸便有好几起,这些人连同寿阳那家酒楼内横死之人,想必是同一帮人下的毒手。对方大费周章,不惜与中原武林为敌,这背后隐藏的大阴谋,究竟是什么? 正自心里想着,突又一阵风吹来,他见旁边有一件东西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却是一块白色锦帛,拾起来看时,见上面密密写了许多名字,字体实在太小,月光下看得不大真切。最前头一排字体稍大,依稀写着“抗辽义士名录(南路)”字样。 萧影心想:“辽不就是指的契丹么?难道咱们中原武林此番大举兴师西去,是为了抗击契丹鞑子?这可有些儿说不通啊,契丹国在北面,这儿是晋国,再往西是吐蕃,抗击契丹鞑子,怎么跑到晋地来了?难不成是去晋国与契丹交界处抗敌?” 将名录凑近细看,见其上写着:“福建神拳门掌门张胜、广东五虎门掌门熊振宇、江西五凤门掌门柳玉琢、浙江天剑门掌门苏孟元……” 越往后看,记录越为简略,名录中段一些名字前头还有门派记载,至尾一段却仅有一个名字。想来愈往后面,这些人的身份地位愈低,便只简略记录。 大致一数,名录上面共有一百二十四个名字,其中有三十余名女性。 想到他们为了国家民族安危,个个满腔热血而来,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好不悲壮惨烈,萧影不觉潸然泪下。 又想:“他们定然是听到大辽南侵的消息,这才联合大江南北的武林好汉,前来抵抗。南路全军覆没之下,尚应该有东路、西路、北路或是中路等,却未曾遇到,难不成他们也都于半路被人劫杀,全军覆没了?此次连江湖上不大有名望的神拳门、五虎门等这些小门派也出动,想来北上抗辽的武林义士也是成千上万,这在武林中只怕是亘古未有之事。此等壮举,可算奇谈了。” 萧影收住眼泪,胸中热血渐渐涌了上来,切齿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咱们中原武林浩荡之师,尽皆以身赴难,岂可独少我萧影一人!”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月票!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七十五回 色艺双绝痴赋女 这儿是个三岔口,一条道路通往寿阳,一条可至汾阳,另一条通往太原府。萧影更不犹豫,大步往太原方向而行。 翌日正午,行过一个村庄,口渴难当,他进村讨水喝,见村口几株遮天蔽日的榕树下面,十数男女坐在树下,一边喝水纳凉,一边闲聊。 这些人身旁都放着刀剑,个个神采奕奕,一瞧便是练家子的。只是他们的服饰大异中原人物,想必是晋国本土武林中人,道经此地,也来讨水喝。 他走过去向旁边一户农家讨了一碗清水,端来坐在树边,边喝边乘凉。那些人见他衣着褴褛,只当他是个丐儿,并不加理会。 萧影只听一中年男子道:“唉,我看太平清静的日子是到了头了!前些年大唐气数衰亡,搞得连年征战不休,他们在打仗,却苦了平头百姓。这几年虽说整个华夏泱泱大国四分五裂,但咱们分离出来的晋国却有了一个英明之主,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唉,好好的偏要搞什么英雄大会,推举什么武林盟主?这下倒好,招引来这许多英雄豪杰。依我看呐,现下太原府便像是个炸药包,不定什么时候爆炸!” 这中年汉子对面坐着的老者接口道:“‘天下形势,必有取于山西’,咱们这里世世代代便流传着这样的话儿。意思是咱山西的地形举足轻重,谁拥有山西,谁就可以称霸天下。想当年,李渊父子起兵太原,继而夺取长安,建立唐朝,后把太原定为大唐帝国的北都。方今天下,北有大辽,南有梁国,西有吐蕃,东有燕国,谁都视咱们山西为嘴中肉,只要将山西捏于股掌间,便可借此南下,逐鹿中原。梁朝那皇帝老儿朱温,于这点倒也看得极准,听说这次尽遣好手,非将山西武林盟主这个宝座拿到手不可。” 一个青年男子接口道:“是啊是啊,听说朱温这老儿无恶不作,侵吞大唐皇室,自己取而代之不说,还对手下大臣的妻女多所奸淫侮辱,便连自己的儿媳妇,只要看中了眼,那也不放过。这老贼虽说奸诈狡猾、荒淫无道,却有个天仙般的女儿,这个女儿据说是他那个貌倾天下的夫人李惠所生,倒也难怪她这个女儿生得好看,但凡见过她的男人,无不对之神魂颠倒……” 那中年男子瞪了青年男子一眼,斥道:“小孩儿家到一边凉快去,咱们正说天下大事,你却说这些娘们儿事情,瞧你就是个好色之徒!” 那青年本已二十四五岁,正当血气方刚之时,哪容旁人数落,斜了中年汉子一眼,偏就不肯住嘴,继续道:“去年,十年一度的群花会在岭南举行,我正巧到岭南办事,得以一睹她的芳容。这不看则已,一看便似魂都没了,那女的美得啊便似一朵花儿的……不……不……简直比花儿美了千百倍不止。”他说着双目放出异样的光芒,一脸倾慕。 人群中有人插话道:“究竟怎样美法,你倒是说细些儿?” 青年男子又斜了一眼那中年男子,说了声:“美也没你份儿,着什么急!” 那插话的人怒道:“不说便不说,便是你亲眼得见,又有你的份儿?” 那青年道:“小子得能那日见她一面,此生已知足啦,倒也不做那非分之想!” 说完续道:“这群花会,想必大家都知道,这可是天下美人儿崭露头角,比试琴棋书画的一次盛会,全天下才貌出众的女子,都不会错过这次一生之中仅有的一次机会。因为这个盛会十年一度,人这一生之中,花季又有几年,一但……” 说到这里,有人截住他的话头道:“你少啰嗦点成不成,咱们喝了水,还得赶路!” 青年于这话似闻非闻,继续道:“这群花会,果然名不虚传,是在一个百花盛放的大花园里面举行。园子四面花潮如海,中间荷花也似悬空吊着一个大花台,花台周围百花争艳,里面摆放着供以展示琴棋书画的用具。那些穿着花花绿绿的大美人们,便需登上这个荷花台,展示琴棋书画的同时,供台下花园里数万人瞻仰容貌。天底下的王公贵族,但凡有女儿尚未出闺又觉着长得漂亮的都来了,民间女子前来参与者,也不在少数。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姑娘们,怕是成千上万都有,可说是万芳竞艳。试想天下有哪个女子不爱美?谁不想当日大放异彩,一举夺魁,博个美名儿?因此上人人都在当日使出了看家本领,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当场人人听得入了神,再没人说话打插,那青年气定神闲地端碗喝一口水,续道:“照说朱温的女儿贵为公主,只瞧这个公主名儿,普通人心里仰慕,必定会另眼相看,偏心于她。可她那皇帝老爹早已臭名远播,又是现场几万个前来观瞻的人投的票。她还未出场,观瞻人众便大声鼓噪:‘将朱温老儿的野杂种赶回开封去,天下美人哪有她的份’‘朱老贼猪狗不如,有其父必有其女,他的种也好不到哪去,丑八怪也来选美,小心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当场群情激愤,生鸡蛋、果子石子,不少人手中有什么便扔什么,都向台上抛掷,直搞得荷花台上一片狼藉。眼见比赛无法继续……” 旁边有人听得不耐烦起来,骂道:“臭小子,你绕七绕八,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想说什么?再要这般吊人胃口,老子也投你个臭鸡蛋,嘿嘿!” 青年只当他在开玩笑,毫不理会,斗然放高嗓门,激动异常地道:“便在这时,有个女子从台后盈盈走出,到得荷花台近前,足尖微一点地,身子飘忽斜飞而起,翩跹若惊鸿,仙人摘月般上了荷花台,那个叫做美啊。她身着一身鹅黄色衫子,朝人众盈盈一拜,人人只感她清纯而不失韵味,爽朗而不失娇柔。现场鸦雀无声,你道是甚原因?” 旁边人人睁大眼睛瞧着他,却没人回答他的问话。 青年面上神驰目迷,缓缓又道:“真美,我从来没见过女子有这般美的,就连梦中也未曾见过。她给人的感觉便似吃了蜜露一般,看一眼,便觉甜到了心里,回味无穷。而她对琴棋书画,却也是样样精通,直把当场数万之众瞧得个叫彩声不绝。你道这人是谁?” 人群中有人道:“你这不是废话吗?说这半天,是不是你也自己绕晕了,咱不一直在说朱温的女儿吗!” 那青年亦不去理他,一脸陶醉,兀自沉浸在当日的记忆中…… 听故事的不着迷,讲故事的反倒着了迷,树下众人不禁哈哈大笑。 有人起身便要走,却听一个中年女子骂道:“喂,臭小子,你做什么,你摸我的脚干什么?我又不是你……那个朱老儿的女儿,你……” 只听“啪”的一响,那青年人吃了一记耳光,登时惊醒,连声向那中年女子赔不是道:“实在对不住啊师嫂,我……” 那中年女子怒道:“你发什么痴,就不怕我告诉你师哥,要了你小命!” 青年人道:“我只是觉得师嫂这双鞋子……” 那中年女子大声道:“把你的臭手拿开!我这双鞋子,可是临出门时你师哥送我的……” 最先说话那个中年男子哼了一声,打断他们的言语,笑了笑道:“你说的这事儿我倒也听说过,听说朱老贼这女儿色艺双绝,在场的人虽对朱温其人深恶痛绝,然则十成中倒有八成投了他女儿的票。” 青年登时似是找到了知音,兴奋道:“正是。不说旁人,只说我自己,当日我的心里是一万个不愿将票投与她,然而自见了她后,再也不能自主,不投她的票,便似自己做了亏心事儿一般,心里无论如何过之不去。” 顿一顿他突然眉头一蹙,说道:“自此以后,有关她的流言蜚语便多了起来。有人说,她绝非朱温亲生,朱温样貌丑陋,癞蛤蟆怎会生下个天鹅来?其实话又说回来,朱温只是心坏,人长得并不赖,人们痛恨他,便将他说成奇丑无比。有人说,她多半是朱温的老婆与小白脸所生,那小白脸多半便是‘江湖第一美男’齐逸飞,不然怎会生出这般俏丽无双的美人儿来?齐逸飞的年岁目下方才三十有余,却生出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娃来,这等传言倒是说笑了。却说朱温其人大奸大恶,对这个女儿却着实不错,平日视之为掌上明珠,甚是疼爱,但有所求,无所不依、无所不允,倒不失为一个好父亲。” 中年汉子道:“传言这次西来,朝廷一路人马,便是由他这女儿率领,麾下高手着实不少,幽情妖姬及其‘阴阳双煞’戈鹰、乌木霜等众多高手都跟了来。如此看来,这晋国武林盟主宝座,他们是志在必得。除此之外,只怕另有目的,咱们须得处处小心在意!”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七十六回 梦里巫山云不见 那老者说道:“正是。那朱老儿定是要借题发挥,趁机掌控晋国武林,借武林的力量夺取山西,进而北伐大辽、吐蕃。想来那辽主耶律阿保机与朱老儿同等心机,亦要掌控晋地武林,由此兴师南下。唉,自三四年前咱们的老晋王李克用死后,其子小晋王李存勖治理国家倒是井井有条,颇有建树,于这兵戎大事有无决断,殊未可知。如若让大梁得逞,将这武林盟主拿了去,那咱们山西真可要倒大霉了!”说着连连摇头,面色愁苦。 中年汉子道:“那辽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听说在江湖上消失二十余载的‘毒龙’西门九千、‘血魔’凤北麟这次都被他邀了来。” 萧影坐于一旁,当听到“毒龙”西门九千、“血魔”凤北麟这两个名字,不禁心里惊道:“这两人的大名幼时曾听师父提起过,这些年不露面,只道他们已经归天了。唉,这两人的武功均已登峰造极,若他们当真此番同时现身,只怕谁也阻拦不了,到时将会是天下武林的一场浩劫。” 想到这儿,心里不禁为中原武林人士担忧,暗想:“中原武林若非得有吕洞宾真人、怀空神僧前来掠阵,只怕将要一败涂地。” 果然听中年汉子接着道:“邪派两位绝顶高手联手,你道这盟主之位,凭那幽情妖姬、阳阴双煞便能抢了去?不过尚有中原武林人士上万之众,三方力量相较,鹿死谁手,倒又很难预料。” 那青年道:“那些中原武人成得甚事?屈指算下来,他们中较有分量的人物便只有少林方丈怀远老和尚和‘铁面神拳’丐帮帮主虎一通,这两人联手与西门九千、凤北麟放对,我看再加上峨眉派掌门了空尼姑,以及‘南剑’楚天河、‘北刀’肖扬,那也定然抵敌不住。其他人十之**是看热闹来着,成不得什么气候。我听说另有大部分人听了朱老儿的漂亮女儿要来山西,巴巴的从万里之遥赶来,便是为了见她一面。” 中年汉子问道:“这女子当真有这般引诱人?她叫甚名儿?” 青年却未正面回答,说道:“那号称‘江湖第一美男’的齐逸飞你听说过吧?” 中年汉子道:“听说这人生就一副俊俏面容,天下女子见之,无不倾心与之相交,怎会没听说过。” 青年道:“你说得没错,可这次却是例外。话说当日朱温的女儿也就是大梁公主,在比赛中一举夺魁,自此声名远播。那齐逸飞本是个风流公子哥儿,如斯美女怎会弃之不顾?他巴巴的跑到开封城皇宫外……” 中年汉子打断他的话:“停停停,什么开封皇宫,皇宫不是在洛阳吗,怎会跑到了开封?” 青年道:“你有所不知,唐朝的皇宫本是在长安,周武时期,便是武则天当皇帝时迁到了洛阳,而后其子孙又迁回了长安,再后来朱温胁唐昭宗李晔迁都洛阳。四五年前,朱温又杀了傀儡皇帝李柷,自己做了皇帝,把皇都迁到了开封。” 中年汉子道:“原来如此。” 青年续道:“那齐逸飞自是进不得皇宫,便使银子托人捎信进去,苦等数日,对方非但不肯相见,却连信也不肯回一封,才命太监回了一句话。你道她回了什么话?” 中年汉子奇道:“什么话?” 青年道:“她只让太监回了一句诗,诗云:‘溪流望沧海,巫山云不见’。” 中年汉子道:“这句诗不通韵律,是甚么意思?” 青年道:“她又不是写诗给意中人,还得逐字逐句慢慢琢磨,只是随口说出来,让太监回的话,用什么韵律。显然她是套用“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诗。这句诗的意思是经历了沧海的大风大浪,小小溪流,那便不足为道;陶醉于巫山的绮丽云景之中,别外再美的云彩,哪也不能叫做云。整句诗是对爱情的一种执著向往、忠贞不二。她让太监转达这句诗,却正好与前面这句诗意思相反。‘溪流望沧海’一句,自然指的是还有更大的追求;‘巫山云不见’这句,指的是目前还没有自己中意之人。诗下之意,那便是她瞧不上齐逸飞其人,心里还在期待意中人的出现。” 中年汉子道:“原来如此。这贼公主眼光倒高。从今往后,齐逸飞这个‘江湖第一美男’称号,须得改上一改了!” 青年道:“那可不是。齐逸飞沮丧万分,此后每自举杯消愁,再也不是往日的风流哥儿,因爱成痴,卧病在床,呕血不止,几乎送了性命。” 中年汉子道:“如此看来,这公主倒非一般平庸女子,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话音甫落,但听“啪”的一声响,中年汉子的脸上结结实实吃了一巴掌,却是一个中年妇人打的。那妇人道:“老不死的,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学那姓齐的小子吗?” 却在这时,天空中一个霹雳,震耳欲聋,接着噼里啪啦便下起暴雨来。 萧影大风大浪经历的多了,于这暴风雨却视若等闲。自出得原始森林,连日来便是洗个澡,那也是极为难得,这时正好暴雨将之洗刷一番,倒也清新舒畅。 “眼下不知这武林大会何时举行,莫要错过了头儿!”心里想着,脚下一加劲,冒着狂风暴雨,向太原疾行而去。 行得两个多时辰,便来到了太原城郊,这时雨也停了,风和日暖。想想马上便可进城,心头一畅,整个人也轻松多了。 突听得萧萧马鸣,声音却是从前方传来。 他循声向前,沿路转过一个弯,便是苍翠松木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流水飞瀑,清雅小筑,尽收眼底。远远便瞧见了一块匾额写着“明月松客栈”几个字。 萧影暗道:“这客栈倒是别致清幽,名字也挺不错,但对于我这个身无分文的人来说,却一无用处。”想着自己的穷酸,不禁哑然失笑,连连摇头。 正要绕过客栈而去,却见斜刺里走出一个中年妇人,笑容满面地向他迎了上来,尖声道:“哎哟,萧爷,您可等煞侬家了。且请随我进客栈。”说着一双又肥又嫩的手伸进来拽住萧影,往客栈便走。 事出突兀,萧影不明所以,急道:“你干甚么?” 那妇人道:“你随我进去,准没错!” 萧影道:“我一身穷样,哪住得惯你这客栈,快放手!” 那妇人瞅了他一眼,却没放手,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闷声闷气地道:“哼,看你这尊容,不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得那如花似玉的小美人这般器重!” 萧影奇道:“甚么如花似玉的小美人?” 妇人道:“看你这模样,也不似个风流胚子。你要是个风流小哥,在江湖上有十个八个美人儿,一时记不起对方那也倒罢了,怎会连自己唯一的相好也不记得了?” 萧影更是大奇,心道:“我何时有个相好了?” 一加寻思:“莫非是宛儿?不对呀,宛儿若知道我在此,哪有不即刻出来相见之理。宿婉情?……却也不大可能,她不会武功,很少在江湖走动,怎会不远千里到山西来。这样看来,对方定然便是师父如尘了,这妇人看师父细皮嫩肉,模样极美,便以为是我的相好。除此三人之外,这世上绝无我熟识的女人了。” 再一想,先不管对方是谁,见了面自然知晓。 进了客栈院落,又有一个肥肥胖胖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嘴里打着哈哈,神情甚是恭谨,道:“哎哟萧爷,总算把你给盼到了。且请随我上楼,上好的酒席、上好的衣衫、太原头牌仪容师,但凡用得上的,都一应给你备好,万事俱备,就等萧爷你老人家到来。小人姓宦,是这儿的老板,但有所需,萧爷尽管吩咐便是……” 说话间他额头上冒出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来,想是神情太过紧张之故。 这宦老板的言语和神情,无不令萧惊奇万分,正要开口相询,对方已引了他上楼。 萧影心想:“主动送到嘴边的好处,决计是个陷阱,莫要着了别人的道儿,过了大风大浪,却在阴沟里翻船。”他行若无事地跟上楼去,心下却暗加戒备。 萧影心里觉着这儿怪怪的,这客栈内外两相对比,显得极不相称。外面布置得清雅别致,屋内却是富丽堂皇,似是皇宫陈设。 进到房内,明晃晃的铜镜前,站了个中年女子。 见萧影进来,那女子便即躬身下拜。 萧影一看之下,自己从未见过这女子,却听宦老板介绍道:“这是咱们太原头牌仪容师,萧爷且先进里屋,沐浴更衣,再到此梳理修剪。 萧影道:“那‘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在哪儿,且请她出来相见。” 他故意将“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一句话音提得老高,心想倒要瞧瞧对方究竟长得如何“如花似玉”。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七十七回 傻蛋摇身变俊男 宦老板道:“梳剪停当,自可得见。萧爷请进!”说着将萧影让进内室。 萧影心想,自己一身污垢,实也不大方便见人,对方既识得自己姓萧,多半不会有歹意。 进到内室,早有僮儿侍候在旁,帮萧影解带宽衣,加水递皂,忙里忙外,招呼甚为周全。 萧影在浴池里美美地泡了个澡,起身出溏,僮儿递过一套崭新别致的衣衫。 萧影道:“不必了,我穿旧衣服便成。” 僮儿却是不依,哀求道:“你若不肯穿,那位漂亮姐姐便要杀了主子,主子被杀之前,他定是先将我杀了……”一边说话,一边将一套新衣衫硬是套在萧影身上,便连鞋袜内裤,均是上好质裁,皆一一替他换过。 萧影心头疑云更甚:“要说对方是李宛儿、宿婉情、师父中任意一人,定然不用使这般手段。她到底会是何人?僮儿称她为‘漂亮姐姐’,那么这人想必十分漂亮,她是谁,她是谁……” 凝神思索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叫道:“难道她是号称‘天山玉女’的白若雪白姑娘?” 转念一想:“白若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对方连自己的名儿都不识,怎会是她?” 愈想愈觉着对方的身份神秘莫测,心头便有了不安之感,转身对僮儿道:“小兄弟,你可知那漂亮姐姐叫甚名儿?”僮儿连连摇头说不知。 转身出来,见宦老板尚候在外间,便向他追问了对方姓甚名谁? 宦老板也是摇头不知,只说对方适才有要事先走了,她要客栈好生侍候萧影,不容丝毫怠慢。 既来之,则安之。 当下萧影修剪了头发,又刮了浓黑的胡须。这一梳洗打扮,直把个仪容师看傻了眼,宦老板也是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他们眼前的萧影便似换了个人,凤眼龙睛,仪态隽逸,隐隐透着一股阳刚之气。二人暗想,自己活了三四十年,却哪里得见过这般俊的男子? 萧影见二人张口结舌的样子,便知对方看了自己的面容,感到惊奇。但凡见过自己真正面容之人,都有着同样的表情,实也不足为奇。 随后他又被引进另一间屋子。才进门,香味扑鼻,屋内居中摆了一桌子酒菜。 萧影走近桌来,见桌上摆了十余碟精致菜肴,其中几样便是自己在寿阳时,与小叫化一同在小店里吃过的。寿阳距太原不远,想来左近的人都喜欢这几道菜,这才一样。 宦老板恭恭敬敬地道:“萧爷您且请坐!”说着给他斟上茶,又恭恭敬敬给他斟了酒,侍立一旁。 萧影在荒山野岭奔行半日,此刻腹内饿极,见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就要提箸。但一想,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道人心叵测,倒要小心提防。 便道:“我不饿!待那女的回来,烦你相告,多蒙她款待。告辞!”说着起身往外便走。 宦老板大急,连忙挡在他身前,萧影怒道:“让开!”出右手要将对方拔开。 宦老板急道:“萧爷不可,你老这一走,小人一家老小和着客栈十几号人的小命,便就没了。” 这话方才僮儿倒也说过,当时萧影以为僮儿为了替他更衣,随口说说,自也没在意。此时听宦老板一说,全然明白了何以自己一进客栈,他便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宦老板黄豆大的汗珠又冒了出来,支支吾吾地道:“小的……小的也是受人之托……托,忠……忠人之事,实在……实在情非得已!”说着伸手在额头揩了一大把汗水。 萧影见他的模样,心想人家好生招待,自己却拂袖而去,于理不合,大是不该。更何况这客栈十几号人的性命操于旁人之手,便此离去,如若宦老板的言语是真,岂不害了他们。再则自己心里实也想见识见识这位神秘的“漂亮姐姐”究竟是何人。他细细观察宦老板的神色,见对方郑重其事,倒不像在说假话。 他转过身来,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怒道:“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这般蛮横无理之人!”他这一拍未用上内劲,桌子晃了一晃,却没倒。 想到那个“漂亮姐姐”竟用此等法子逼迫于人,当即就欲将浑身的衣物除下,但随之一想:“这蛮横之人的情自己可不领,客栈十几条人命却不能不顾。”言思及此,便又忍了下来,对宦老板道:“既然如此,你与我说话也无需这般恭敬拘束,你请坐下,咱们边吃边说。” 宦老板道:“小的岂敢……小的岂敢……”说着连连躬身,额头就快要点到地上了。 萧影道:“为何不敢?有我在此,你只管放心,保管你客栈的人平安无事。” 不管萧影怎生劝说,宦老板却是不敢落座,只是说道:“萧爷若是信不过小人,怕酒菜里有毒,小的这便先尝。”说着就举筷欲试。 萧影道:“这倒不必,就算饭菜里有毒,那也奈何不了我!”嘴里这么说,心里实也没底,照《涅磐真经》所说,只要练就第七重,便可百毒不侵,到底如何,自己并无尝试过。 当下二话不说,便老实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宦老板见他吃得甚欢,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忙不迭地给萧影添酒夹菜。 席间萧影道:“宦老板,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长什么样儿,你倒是说说?” 宦老板乐呵呵道:“那个美法啊,实在是男人见了爱,女人见了羞,老人见了怜,小娃娃见了她,必定也要缠着她跟自己玩儿。美得人间便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啊,只是……只是……”立时又愁眉不展起来。 萧影知道他心里对那个女的又恨又怕,最后这句想说她心地狠毒,却是不敢出口,心想:“他给这个女人要挟,心中恨极对方,虽然不敢开口说对方的坏话,倒也用不着大加溢美对方如何如何漂亮。想来这女的当真美得有些邪门儿!” 宦老板吱唔两句,看了萧影一眼,见他面色似已会意,当即打住话头,干咳一声道:“萧爷,你与她,倒是这世间的绝配!” 萧影愠道:“宦老板休要胡说,似这等毒辣的女人,谁与她相配了!” 想想那女的以他全家性命为要挟,这宦老板还赞誉对方的好,此刻又拿对方与自己相提并论,世间哪有此等人,心中有气,忿道:“我说宦老板,人家以你全家性命相要挟,你还这般替她说话,是何道理?” 宦老板陪笑道:“萧爷休要着恼,虽说对方手段是狠了点,但也酬下重金,只要小人将萧爷招呼周全,全家性命自是无碍,也可得到足够买十间我这客栈的银钱。况且那漂……那女子对萧爷并无歹意……” 他本要说“况且那漂亮姑娘对萧爷并无歹意”,见萧影对这女子大为反感,便改了口。 听他这么说,萧影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虽说自己受人之胁,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但人家或许原是一番好意,便道:“宦老板,你一口一个萧爷,叫得我心里实在别扭,你还是去忙吧,我自个吃菜喝酒便可。” 宦老板连连点头告退,出屋关了门,却是不肯离去,一大个黑影投在门框上。 萧影知他心下担忧,一边是身家性命,一边是十间客栈的银钱,实是干系太大,稍有闪失,那便是赔了银钱又丧命,亏的实在太大。 到得傍晚,听得客栈旁的道上车麟麟,马萧萧,一片嘈杂之声。推开窗子一瞧,却见道上坐车的、骑马的,各式各样的人络绎不绝,腰间都挎了大刀长剑,往太原城赶去。 叫来宦老板一问,方知第二日便是八月十五,山西这一天将在太原举行十年一届的武林大会,挑选武林新秀,决出武林盟主,振兴武林门派,共抗外辱。他说的便与萧影头天途中听到的一般无异。 宦老板道:“萧公子,这届武林大会非比往届……”既然萧影不爱听旁人叫他“萧爷”,他便改口叫了“萧公子”,这时他注意观察萧影的神色,见没异样,情知这声“萧公子”倒没叫错。 他接着道:“往届大多只有山西本地武林人物前来参加比武,到得这两天,也是冷冷清清。这届却不一样,你看道上那些人,这几日一批又一批,从此经过,不道都过了多少批了,只吵得我这客栈不得安宁。听说各路豪强,少说也有上万人众齐聚太原,参加明日的武林大会。” 萧影见道上尽皆是中原武林同道,大有亲近之感,心头一热,转头道:“宦老板,这封信承你交与那位姑娘,看了信后,她定然不会要你身家性命。” 说完将信交在对方手中,竟不出门,一提真气,足下轻轻一点,飞窗而出,像一只大鸟般,往道上行人堆里飞去。 宦老板哪见过这等身手,疑是自己白天见鬼,呆立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瞧了瞧手中的信,确然是真的,再向道上望去,早没了萧影的踪影。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七十八回 侠客山庄龙虎踞 宦老板心想,这封信关乎一家人的性命,非拆开来看看不可。 拆开了来,见信里只写了十个字:“你杀他全家,我杀你全家!”一看之下,直吓得他一颗心怦怦乱跳,两腿直打哆嗦。 却在这时,门口闪进一人影,夹手将信夺了去。宦老板只看了对方一眼,便瘫软于地,昏晕过去。 且说萧影飞出窗外,神鬼不觉混进了道上的人群中。到得城内,人众纷纷走入一个大庄院,这时便有人高亢着嗓门,报上来人的门派姓名。 萧影一来因早些年侠影剑惹祸上身,想必此刻仍有不少人惦记着这把神剑,二来身上背负着奸淫贾宝珠的罪名,这时贸然现身,势必要惹事端。他悄悄离开人群,绕到庄院后面,跃上屋顶伏在僻处,内里一切,尽收眼底。 庄院大门内,左右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上面均各写着“侠客山庄”四个遒劲毛笔大字,院子里面旌旗招展,红红绿绿写满了标语,什么“中原武林,气冠九洲”,什么“共抗鞑虏,保我河山”云云。 这里不似客栈,亦非酒楼,内里宽阔,密密麻麻,满聚人丛。 萧影仔细在人群中搜寻,眼下第一个盼望的,便是见到师父如尘、李宛儿及其余师兄妹的身影。然而这些人一个都没有出现在眼底。 成千上万的群豪相聚,自有一番热闹,人群间穿来梭去,相互间问候招呼,不时有爽朗笑声传来。 一人哈哈笑着,正与丐帮帮众打招呼,其背影甚是熟悉,引起了萧影的注目。细看之下,见这人是五十不到的中年男子,美髯飘飘,样貌甚是儒雅,不由得惊喜交集,叫了声:“楚叔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时常念着的“南剑北刀”中的“南剑”楚天河。 **年未见,楚天河面容更显清肃,黑黑的胡须长了不少。人多嘈杂,他并未听到萧影这声叫。 只见他来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面前,笑着寒暄道:“一通兄,多年不见,你这把身子骨可是更加硬朗啦!” 那壮汉正是丐帮帮主虎一通,萧影看他面容犷悍之处,似乎更胜往昔。虎一通道:“原来是‘美髯神剑’楚大侠。多年不见,楚大哥精神可更加健旺了。” 楚天河笑道:“哪里哪里,比起一通兄的飒爽英姿,楚某可又差远了。” 两人客套得几句,便就各自走开,又去向熟识之人打招呼。 萧影想想楚天河当年代为埋葬父母尸骨,不致让他们曝尸荒野,后又冒死带着自己潜入皇宫,替父母报仇,危急关头,又拼死保护自己逃脱。虽然大仇终未得报,但此等恩情,无时或忘。 过往之事,桩桩件件,涌上心头,不禁胸口发热,眼框一红,落下泪来。一时情不自禁,便要上前与之相见。 但随之一想,自己当年被误认为辽人奸细,虽说在太行山上的紫薇洞中,“五岳七侠”和“福禄寿禧”四星当着耶律楚南的面,确认自己并非辽人奸细,然而大多中原武林人士不明内情,此时出去,定然再生枝节。再则这些人中,为了找寻那把侠影剑,连性命都不要的大有人在,被他们盯上了,那也是麻烦事一件。更为要紧的是,自己在上京被那贾宝珠污陷,此事尚未澄清,虎一通还有点苍派掌门左湛风、空峒派叶子飞等当日在场之人,心中认定自己是那奸淫之徒,定饶自己不得。 想到这些陈年旧事,萧影心下甚是凄苦,暗暗叹气道:“这些旧账,却要到何年何月方了?”但觉人活于世,颇为不易,自己胸怀坦荡,却也招来这许多是非,往后要想过清静悠闲的日子,怕也难如登天! 但一想到屡遭大难,今日尚还活着,心下又觉十分幸运。 萧影正想着往事,却见少林方丈怀远大师、峨嵋掌门了空师太说着话,自室内双双走出。 怀远白须灿然,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尤甚当年。 了空细目浅眉,面目清削,整个人未改当年的狠辣严厉。虽然现下她面带笑容,看起来仍还有些让人害怕。 这时有人宣道:“中原武林盟主、副盟主到……” 院落人众喧嚷声登止,眼睛齐齐向怀远、了空及其正在走上前去的虎一通望去。 怀远居中站在门口,朗声道:“各位义士,中原武林盟主一职,老衲原本断然不敢居,然而今日之事非比寻常,关系着国家存亡和百姓生死。于此多事之秋,国难当头,人人以一腔热血投身国难,老衲又岂敢独自偷闲,落于人后,便也勉为其难,将这盟主之位暂且虚居。此次前来的意旨,大伙想来均已知晓,那便是联合山西武林同道,共同抗击胡邦入侵。明日的武林大会,大伙要团结一心,从旁协助山西武林,誓死拿下盟主之位。这盟主之位若被胡邦夺去,便如将中原大好河山拱手送与人。到得那时,整个华夏大地必将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我辈不才,岂能坐视大好河山落入胡人外邦之手,明日我等少不得背水一战……” 两位副盟主了空、虎一通分列左右,站于两旁。待怀远说完,了空说了北上帮派及义士折损情况。 萧影在屋上听得明白,此次北上的中原武林帮派共计五百余个,除名门大派少林、峨嵋、丐帮、崆峒、青城、点苍、五岳剑派尽数到齐外,各省的小帮小派却也为数不少。令他费解的是,地处西域的昆仑、天山、雪山派却也被列入中原武林门派之中。 他却不知,昆仑、天山、雪山派等派虽地处外邦,却一向与中原武林交好,正所谓天下武林是一家,武林本也有共同的渊源,中原武林自也没将这些门派当作番邦外派。 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路豪客总计一万二千余人,分东、南、西、北、中等二十余路北上,不料途中遇伏,南路所属一股一百二十余人队伍全军覆没,东路在途中遇伏失散之人,也有一百余人被杀。 萧影细一回想,自己从丛林出来时遇到的两批尸首,多半便是东路失散的义士。神智失常,被白若雪、莫溪言、凌梦莎错手所杀那几人,估计见对方武功实在太高,极度惊吓,这才失了心智。南路罹难的一百二十余人,自便是从寿阳到太原林间遇上的那些尸首。听怀远大师说,此番中原武林的大对头是辽人,如此说来,这一路死了的人,还有陈米一家三口及酒楼的十余人,必定是被辽人所杀。 待了空说完,在场豪客无不为之耸动,群情激愤,义愤填膺,声呼定要将杀人凶手揪出来,替死难同胞报仇雪恨。 虎一通最后一番慷慨陈词,豪客们更是热血沸腾,喊声震天,声呼誓要将胡邦辽狗阻于关外,若敢进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竟皆有了李白《侠客行》诗中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豪气干云。 正在人人磨掌擦拳、热血沸腾之时,晋王府派人来宣,称晋王李存勖悉知各路中原豪侠齐聚太原,王心甚悦,在晋王府设宴款待。 其后又宣读了特邀前往晋王府赴宴的豪杰名单,分别是:少林派方丈怀远、峨嵋派掌门了空、丐帮帮主虎一通、华山派掌门陆长青、嵩山派掌门平万里、衡山派掌门喻伯扬、恒山派掌门单晓兰、泰山派掌门雷历风、点苍派掌门左湛风、空峒派叶子飞、天山派掌门白圣、雪山派掌门莫问天、昆仑派掌门杨易、青城派掌门余弃疾、“南剑”楚天河、“北刀”肖扬。 楚天河、肖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近年来在江湖上声名雀起,轰动天下,被江湖称之为“南剑北刀”,是以二人虽无门无派,江湖辈分却极尊。其余未被邀请的各门各派头领尚有数百人之众,听到名单中没有自己的名字,大多颇为恼怒。 他们着恼的并非为吃这顿饭,而是江湖上的声名地位。大都心想,若这次被邀请赴宴,成千上万的武林豪杰定会另眼相看,从今往后,门派立足于江湖之中,自不在话下。 空峒派因门户纷争,多年未立掌门,又因叶子飞多与武林同道交好,此番西来,其虽非掌门,人人却也当他掌门人看待。 未被邀请之人心里有气,被邀请的人心里自也有一番计较:“这次北来,我方自无夺取山西武林盟主之意,不知晋王府却是何心意?莫要邀去,被人一锅端了,大事不能成,反倒成了贻笑千载的江湖话柄!然则初登晋地,人家是地头蛇,自己是客人,不应邀而往,非但于理不合,不知内情的人,岂非以为咱们怕了他们?在江湖上传扬出去,那也不好听。” 当下人人心里皆是一般心意,去与不去倒一时难以抉择。待晋王府的人走后,群豪便就去与不去,争论得炸开了锅。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七十九回 南顾君王沥血终 了空向来最是性急且躁,第一个道:“哪管他龙潭虎穴,还有咱们中原武林不敢闯的地方?自然要去!” 人群中没被邀请的人早已忿忿,这话一出,便有人接口道:“嘿嘿,师太一向左打青龙,右踢白虎,这小小的晋王府,自然不在话下!” 了空听这人话中满含讥讽,只是眼前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话音由人丛中透出来,无以分辨何人所说,怒道:“是谁,给我滚出来!”说话间眉毛倒竖,双目似电,在人群中急扫来去。 人众素知这个了空师太脾气不好,平日里一句话不和,说动手就动手,哪管你有理无理。当下双目哪敢与她对接,都忙不迭的或是低头,或是避开。 眼见了空不揪出说话的人誓难罢休,怀远双手合什,忙圆场道:“师太息怒。赴宴与否,当下得快些决断,晚了只怕会开罪于晋王。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儿终是人家的地盘,凡事便得多担代点。” 了空收敛怒容,说道:“贫尼方才话已说明,纵使你们都不去,老尼单枪匹马,这个晋王府,定要闯他一闯!”话语铿锵有力,慷慨激昂,倒似将要赴的是刀山火海。 这时人丛中又有人说道:“要你去吃饭,又不是去打架,须不用这般……”言犹未了,却被了空瞄个正着,一枚“翠羽针”激射过来,嗤地一声,正中那人舌尖。 好在针上无毒,其疼痛却非一般人能忍受。那人满嘴鲜血,趴在地下直打滚,却不知姓甚名谁,身系何门何派? 这翠羽针是峨嵋派的独门暗器,因针体呈碧绿之色,形状又极其特殊,驰誉江湖,武林人士无不熟识。了空向来自负,又自诩身居名门正派,是以不屑喂毒。 那人陡一中针,同门只道了空仅凭两句难听话,便就妄下杀下,纷纷抽出兵刃,欲要上前理论。却见这个受伤同门一嘴鲜血,滚在地上只是惨叫,一时未死。一来心里想着了空乃是中原武林副盟主,兼之武功了得,胳膊拧不过大腿,二来这个同门既还活着,且先看看情况再说。 言念及此,都收起兵刃,过去查看这个同门伤得怎么样。见他伤未及要害,舌头中针,血自然流得多,当即替他拔出翠羽针。 众人及其几个同门,原先心里还想着了空下手未免太过狠辣,此刻见中针者并无大碍,心下也自责怪这人多嘴多舌,自讨苦吃。了空女尼虽然性急,说话做事向来率性而为,有时着实有其令人着恼的地方,但她一介女流,却是颇具铁骨,爱憎分明,倒也有着人所不及的地方;再则此番中原武林上万之众,不远千万里而来,岂能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共抗鞑虏这件大事。 这人折辱了空这几句话,倒是大合屋上萧影的味口,特别当他说到“左打青龙,右踢白虎”这句时,差点没从屋顶笑掉下地。 回想两年前在归鹤山庄,花间派师徒九人差点死于她的剑下,他心里一股闷气就不打一处出。当那人被了空的翠羽针射中,他恨不得飞身下去,和这个心里骂了不止一次的“老贼尼”痛痛快快打上一架。但想此时自己的武功多半不是这个“老贼尼”的对手,更重要的是,瞧她铿锵赴宴那神态,心里委实也有些儿被她的气概所折服。 当众人救起滚在地上中针那人,楚天河心知此时若有人从中挑拨,将事情闹大,到时一发不可收拾,只怕要闹个没完没了,于是抢着话头道:“众位此来,干系重大,明日之事,咱们得及早计议。依楚某之见,晋王府定当要去,只是需得加倍小心。某闻晋王李存勖并非气量狭小之人,此去一则打探虚实,为明日之战做准备,二则定当竭尽全力说服李存勖与我中原武林携手,共抗辽人鞑子。” 怀远道:“楚大侠说的甚是在理,不知虎帮主及各位意下如何?” 虎一通道:“一通空有一身蛮力,打架还行,这出主意嘛,却是不大在行。但凭大师定夺,纵然刀山火海,虎某愿往!” 泰山派掌门雷历风性情也极为直爽,随声附和道:“虎帮主说的对,但凭大师所使,指东打东,指西打西,雷某绝不会指东打西……” 话未说完,人丛笑成一片,但都只觉他话说得好笑,人却是条汉子。 肖扬道:“不错,就算晋王府是龙潭虎穴,我肖某当先开道,义无反顾!” 其余受邀几人均较老成持重,个个面色凝重,似有顾忌,欲言又止,直把个了空气得脸色发青,最后忍无可忍,怒道:“我看有些胆小鬼,想当缩头乌龟不敢去,那便别去吧。怀远大师,太阳都下山了,咱们这便动身?” 其余未说话之人倒非胆小怕死,只是意犹未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听了空这么说,心里虽有气,但还是随了大伙一同前往。其余未被邀请之人自回落脚客栈,用膳就寝,不在话下。 萧影心想,楚天河他们孤军前往晋王府,凶险难料,莫被人家晋国误会,当他们饺子包了。不如自己跟了去,隐在暗中,出了什么岔子,也好及时相助。危急关口,旁人可以不救,楚天河楚叔叔却是非救不可的。 当下沿着一行人去往的方向,径往屋顶树尖,鸟雀般飞奔跟随。 晋王李存勖礼数也颇周,带了大小官员几十号人,亲自前来王府门口相迎。李存勖年岁尚轻,看似不足三十,貌相稳重,瞧起来是大智若愚一类人物。 众人入席,李存勖命手下将酒菜一一用银针验了毒,端起酒杯,一饮而入,连干三杯,这才一一向众人敬酒。 众人见他性情颇为豪爽,大合自己的性情,平日行走江湖的豪气便上了来,虽在王府之中,倒也无拘无束。 少林、峨嵋两派向来不沾荤腥,喝酒更是大忌,便以茶代酒,回敬了一巡。李存勖又命人另呈上斋饭。 原想此去多半便是鸿门宴,不想见面之下,却是相谈甚欢。说起朱温时,席间众人无不破口大骂,直斥其非。 李存勖酒过数巡,脸上渐渐泛上了红,长叹一声道:“朱温这窃国贼,荼毒唐室,杀死哀帝,恬不知耻做了皇帝。我等大唐忠良,是可忍孰不可忍。想父王在世之时,每叹圣上被人胁持,却因兵微力寡,无以南顾清君侧,便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朱温老贼碎尸万段。父王每日与朱温交战,唯盼早日攻入洛阳,将朱老贼绳之以法,解君王之危,救万民于苦。哪知数年来,寸功未建不说,还损兵折将。父王救主心切,却大事难遂,终日郁郁寡欢。五年前,朱温在开封称帝,父王听闻此事,立时呕血不止,卧病一年,含恨而终。” 他说话时面色凄楚,眼框湿润,几要落下泪来。 在场豪杰无不为之动容,都连声叹惜道:原来老晋王却是这样仙逝的,可惜啊,真是可惜! 李存勖续道:“父王弥留之际,千叮咛万嘱咐,让小王穷尽一生,以光复大唐江山为已任,收复中原后,国号定要以唐命之。每日思及先王之重托,小王便是寝食难安,痛心疾首。小王总觉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件事情,终怕是要在小王手下付诸东流!” 虎一通道:“晋王休要心忧。晋王年岁尚轻,朱老儿却是六十有余的人了,还能横得几时!” 楚天河道:“朱温虽然霸占着大半个中原,然则所得民心者寥寥。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朱温那个皇帝,定然当不长久,晋王何须伤怀。” 怀远和尚道:“虎帮主和楚大侠说的甚是有理。晋王殿下仁政爱民,颇得天下人之心。民心所向,终有一日,殿下便不做天下之主,只怕也不成!”事情果然被他言中,十余年后,李存勖率师南下,攻破开封,建都洛阳,登基为帝,史称后唐。 肖扬眉目一扬,说道:“晋王不是还有咱们中原武林吗?” 此话一出,众豪杰眼中无不泛着异样神情,不约而同都在心底想:肖扬原是契丹辽人,并非汉人,十岁上下,随父亲南迁至燕国一带定居。那时便连契丹也属大唐治下,胡汉之界,倒也分得不是很明显。他长大后,对中原大地颇为神往,便背井离乡,混迹中原,渐渐便以中原武人自居。中原武林人士大多知道肖扬的身世来历,但他一向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性情豪迈爽直,是以大家都不挑破他的身份,俨然将他当成了汉人看待。 听到肖扬说“咱们中原武林”这几个字,众人自然而然心头一凛,但随即恢复正常。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八十回 噬血魔功谁与抗 听了肖扬的言语,李存勖眉头舒开,喜上脸颊,又劝众人干了数杯方道:“小王今日邀各位大贤前来,一则略尽地主之谊,二则也是想请各位助小王一臂之力,一同抗击辽人。至于光复大唐江山之事,来日方长,容后再议。不过抗辽一事实与光复大唐干系体大。” 顿一顿,李存勖接着道:“小王听闻辽主此番志在必得,请了二十余年未露面的‘毒龙’西门九千、‘血魔’凤北麟双双前来,定是要将山西武林捏于股掌之中。他们放出话来,山西武林若不乖乖听大辽号令,便要将之一举荡平,此话倒也不是吹虚。我山西武林近年人才凋零,势渐衰落,几无堪当大任之才。西门九千、凤北麟这两个身怀旷世武功的邪派高手联袂,所到之处,又有谁人能够抵挡?这盟主之位是给辽人也不成,不给辽人也不成。幸有各位为国为民的豪侠壮士,不远千万里赶来相援,这才给了山西武林希望,如若不然,山西武林固然难逃此劫,便连整个中原,势必也要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小王代山西武林感谢众位!” 说完他起身深深地掬了一躬,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入。统帅一方的霸主王侯,居然谦恭如斯!李存勖有此胸怀,众人无不为之感动。 萧影伏在隐匿之所,听了李存勖的一席话,不禁心为之恻然。暗想,此人日后或可成就大业,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怕不用多久,一场更大的流血厮杀终难避免。不禁叹气道:“这千百年来不断的争战到底该是不该?打起仗来那是血流成河,尸骨遍野,但没有战争,又哪来太平宁静的日子?” 众人正在商议次日抗敌之计,突然有王府禁卫进来禀报,说门口有人有十万火急之事,欲禀报群豪。 李存勖点头示可,禁卫快步出门,未久带了一个满脸是血的中年男子进来。众人愕然惊顾间,中年男子突然跪伏于地,放声大哭,边哭边向怀远大师道:“盟主……各位掌门大侠,你们……你们可要替在下做主啊……我师门上下三十五人,全都被人杀死了……” 听闻此言,在场人众无不大惊失色,了空竖起眉起,眼中悲怒交迸,急切道:何人所为,你师出何门何派? 中年男子悲悲切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略说了一遍。 原来这男子名叫李品,是山东龙门弟子。今日在侠客山庄与群豪分手后,师门共计三十六人便在回客栈的途中用餐。 大伙吃完正欲回客栈,李品忽而肚痛难当,急着去茅厕,便让众人先行,客栈就在旁边不远处,上完茅厕自己会找着回去。 可当李品回到客栈楼下,抬头往师门一众所住的大屋子窗子看进去时,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不由整个人都惊呆了: 烛光映照下,印在窗格上的人影分外清晰。他第一眼看时,屋内人头晃动,似是众师兄弟聚在一起说笑。可第二眼再看时,却是人人都没了头,身子却一时未倒,血柱自他们颈上冲天而起,喷出窗外,溅洒下来,将他的脸都染红了。 过得半晌,他惊魂稍定,壮着胆子,抖脚抖手地上楼查看,只见满屋子的血,师父和众师兄弟一个个身首异处,都是一般的死法,颈部被人齐齐割断。更奇的是,这断颈的部位好像事先用尺子量好一般,拿捏得不差毫厘,三十五人,全是齐腮而断。 转头见墙上写了一十六个斗大的血字:“先诛龙门,再灭诸派。若想活命,速离太原!” 怀远等人听罢,无不咬牙切齿,痛心疾首。当下告别王府,随李品来到客栈察看。萧影自在暗中跟了过去。 虎一通瞧了瞧墙上的血字,骂道:“‘先诛龙门,再灭诸派’,好狂的口气!”说着扬起一掌,“噗”地一声,内力到处,便似一把大铁铲,墙上登时现出一条凹槽,将血字铲刮得无影无踪。 众人眼见龙门一派横尸当场,惨不忍睹,尽皆悲伤。虎一通劈出这掌人人心里叹服,但于悲痛之中,却无人喝彩。 怀远仔细查看死者身上的创口,越看面色越苍白,不由倒抽一口气,惨然道:“没想到退隐二十余年,这‘血魔神功’竟被他练得如此精纯!”凄凉的表情下,掩饰不住他惊惧的眼神。 他这话说得大是突兀,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充满疑惑。 楚天河道:“大师这话怎讲?” 怀远呆站地上出神,一时并未回答。 了空看了一眼楚天河,脸上木无表情,说道:“大师已说得这般明白,难道楚大侠不知‘血魔神功’?” 楚天河道:“‘血魔神功’二十年前荼毒江湖,每个行走江湖之人,必也听说过。只是……只是你说这些人是凤北麟所杀?” 怀远道:“不错,龙门三十五条人命,必定是凤北麟下的毒手,除此之外,老衲想不出这世间还能有谁,可将‘血魔神功’修炼到如此精纯境界!” 众人不明白怀远如此断言,根由何在,群相注目着他。 怀远道:“你们看,这些尸首颈上的断口,整齐划一,一模一样,别无二致。若非有着六七十年功力的绝顶高手,断难做到这般。” 肖扬疑惑道:“难道这‘血魔神功’专割人颈项?” 怀远道:“肖大侠所言不差。‘血魔神功’之凶残霸道,世间无双。如凤北麟这般大成者,刹那之间,便能取千百人的头颅。便似龙门这些死难兄弟,头颅一招间就被尽数割下,令人避无可避。” 虎一通道:“‘血魔神功’之邪门霸道,江湖之中流传甚广,虎某之前听人说起,只道是人们口口相传,未免将这魔功夸大其词,原来确是真的。” 怀远道:“‘血魔神功’原本就是天底一等一的武功,只因它杀性太重,向来被正派武林人士视为邪功,邪派中人却对之趋之若鹜。正邪两派数百年来,为了这路武功争斗不休,流血不止,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为之抛头颅洒热血,邪派的人自然也是死伤不少。到得后来,终是邪不胜正,会使这门武功的人尽数被正派豪杰诛杀殆尽,即便是《血魔神功》秘笈,也被网罗一空,一把火烧了个绝。普天之下,正气之士无不拍手称快。人和书都灭绝了,然而关于‘血魔神功’的故事,却在江湖中流传下来,故老相传,便生出了不少关于‘血魔神功’的谣言,渐渐便与那侠影剑一般,被无数武人传为不二神功。数十年前,这凤北麟不知从哪里得来《血魔神功》秘笈,一练之下,便从江湖上的一个无名小卒,摇身一变,成了不可一世的大魔头,将整个江湖搅得腥风血雨,成千上万的仁人志士死在‘血魔神功’下,血流成河的惨剧再次重演。” 顿一顿怀远又道:“所幸的是当时正派武学如日中天,武林奇才、旷世高手层出不穷,像纯阳真人吕洞宾、老衲的师兄怀空神僧,便是当时正派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说到这里,怀远面色悠然,思绪回到了从前,续道:“有一次,凤北麟邀约邪派高手西门九千,双双向吕真人和老衲的师兄挑战。吕真人凭借成名绝技‘纯阳指’,师兄用‘经刚指’,一举挫杀了凤北麟和西门九千的锐气。二人心下不甘,屡败屡战,却也屡战屡败。懊恼之下,便生发了歹念,计议分个击破,非将吕真人和师兄杀死不可。无奈吕真人的行踪缥缈不定,寻之不着,便找到了老衲的师兄怀空,口出狂言,声称要将千年古刹少林寺给挑了。老衲及师兄及其少林寺上千僧众,力斗二人,三天三夜不食不眠。那真是老衲平生经历过的一场硬战,双方打得端端是天昏地暗,难分高下。” 怀远收回神思,看了众人一眼,接着道:“这件事情,如今想来还记忆犹新,宛若昨日刚刚发生的一般。那时老衲的武功远远如不得师兄怀空,否则凭少林寺上千之众,也用不着斗那么久。当然现下老衲与师兄的武功相较,那也差了很多。唉,老和尚我空吃几十年白饭,武功丝毫未有进益,如今看来,仍然远非凤北麟对手,惭愧得紧。” 说完怀远双目望向窗外,众人不由跟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外面大街小巷,灯火辉映,一派太平融乐的景象。 怀远双目茫然,于太原城中的繁华景象,似乎并未看进眼内,接着说往事:“凤北麟、西门九千当时也带了不少人,他们见己方人员伤亡惨重,再斗下去也无胜算,便就铩羽而返,隐忍他乡,各自苦练武功。唉,老衲自知他们两人誓难善罢甘休,终有一日定会卷土重来,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那时他二人的‘血魔神功’和‘毒龙神功’修炼得也只算略见火候,今日邪功大成,吕真人和师兄两位又是近二十年绝迹江湖,自此江湖之上,只怕再也无人是他们的对手,武林正派从此将一败涂地。此番抗辽,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说完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八十一回 盼君十载坠凡尘 怀远大师乃少林高僧,向来是神定气闲,便是有天大之事,也极少叹气。 听了他的这番话,末了还有一声叹,群豪个个心情沉重,人人心下皆想,中原群豪之中,武功最强者,当属怀远大师,他现下虽已年过六旬,功力却愈显纯厚,便连他也敌不住凤北麟,更有何人能敌? 华山派掌门陆长青道:“咱们中原武林人多势众,于此家国荣辱大节面前,倒也不用讲什么武林规矩,大可一拥而上,凭他凤北麟三头六臂,怎可抵挡我中原武林上万之众夹攻!” 楚天河道:“陆掌门话是不错,但场面混乱之下,以对方绝顶神功,如入无人之境,反而可将武功挥洒自如。相反,到时混战成一团,我方人多,定然瞻前顾后,相互掣肘避让,势必更为不利。再加上个西门九千,明日一战,当真胜负已判,大伙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雪山派掌门莫问天道:“以老夫愚见,兵不在多贵在精,由怀远大师、虎一通虎帮主、了空师太及肖楚两位大侠联手合击,必能取胜!” 怀远摇头道:“那也未必。眼下唯一的盼头,便是指望西门九千不能到场,这样以咱们五人联手共抗凤北麟,当可完胜。” 话音方落,便有人慌慌张张前来禀报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巴山豹拳门、黄河五祖帮共计六十余人,全……全让人给杀了……” 听闻此言,群豪尽皆大惊失色,相顾骇然。 了空喝道:“他们怎生死法,都像地上的尸首一般吗?” 那人瞧了地上的无头尸首,更是吓得半晌答不上话来。在了空的数番催逼下,这才道:“不……不是……不是……这样,那些……那些……人浑身紫……紫黑,似是中……中了剧毒,双眼……双眼……流出两行血泪……是是血泪。”他全身发抖,一字一顿,说完已是满头大汗,一时气急,竟至昏晕过去。 这人话方说完,怀远大师“啊”的一声惊叹,众人不明所以,又向他投以询问的目光。 怀远满眼惊惧,面白如纸,喟然道:“是‘毒龙’,是西门九千!” 虎一通问道:“何以见得?” 怀远怔怔地出了一会神,半晌才道:“中毒者双目流血,这便是‘毒龙’西门九千惯用的使毒手法。这西门九千为人神出鬼没,施毒的手段防不胜防,所到之处,活生生的人转眼便成了死尸,毒功霸道之极。这人的功夫,不在血魔凤北麟之下。” 听了怀远的言语,再想想尚未出战,己方便已损兵折将,自中原一路北上,到现下已折损数百人之众。众人心里隐然觉着,此来山西,中原武林纵然不致全军覆没,断也要死伤惨烈,大半恐难回归中土。 当下群豪匆匆而去,瞧了巴山豹拳门、黄河五祖帮六十余死难者,召唤来其他门派中人,将三派人的尸首妥为收敛,连夜运出城安葬。中原武林首脑人物及各门各派掌门首领,则齐到侠客山庄,通宵达旦商议次日应战之策。 一下子死了这许多人,萧影心下黯然。 从巴山豹拳门、黄河五祖帮出事的客栈出来,他一个人闷闷不乐,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 太原甚为繁华,次日便是中秋,夜市灯火辉煌。 萧影正走着,蓦地旁边有个少女柔声道:“萧大哥,是你么?” 萧影一惊,转身看时,但见对方身着淡绿色衣裙,眉似新月,眼似秋水流转,一颦一笑间,温文尔雅,整个人极尽柔美,正是归鹤山庄的大小姐宿婉情。 他乡遇故知,萧影不禁又惊又喜,脱口道:“婉情姑娘,是你啊!” 宿婉情似是比他还激动,眉头微微一动,眼眶就红了,娇唇启处,欲言又止,终未说得一句话,便盈盈低下头去。 萧影见她垂首拭泪,急道:“婉情姑娘,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宿婉情微微抬头道:“没……不是的……你……你是仙人还是鬼魂?” 此言一出,萧影不由一愣,诧异道:“你说什么?” 自归鹤山庄初次相见,宿婉情对萧影芳心暗许,算得是一见针情。紫微洞外一别,她人跟着“福禄寿禧”四星回到归鹤山庄,一颗心却牢牢牵绊在萧影身上,对他无时或忘。 两年前听闻萧影跌下悬崖,已然粉身碎骨,噩耗传来,她当即便昏晕过去,醒来后自知阴阳相隔,自己与萧影此生再无相见之期,一连好几天,终日以泪洗面。 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她整个人似是失了魂儿,终日郁郁,身子日渐消瘦,竟致卧病不起,不时还呕血。 “福禄寿禧”四星膝下,唯有宿婉情这根独苗,人人当她宝贝儿一般宠着。见她命都去了半条,每天便围着她转,轮流讲一些神仙故事给她听。说什么人死后好人去了天上,变成仙人,每隔十年可下凡一次。似萧影这般好人,必定去了天上,只要她耐心等待,十年后便可与他相见。 宿婉情先是半信半疑,后来神仙故事听得多了,又有当世吕洞宾等人修道成仙的故事做为佐证,便也当真起来,心中重新燃起希望,身上的病日渐愈可。 偏就禧星傻二愣不识趣,有一日竟然跟她讲起鬼怪故事来,说人死后**会变成鬼魂,鬼魂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前尘往事,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宿婉情一听之下,登时便泪雨涟涟,颤声道:“那他……那他倘若变成……变成……” 禧星也觉失言,忙即道:“人死后倘或变成鬼魂,阎王给了三年时间,在这三年时间里,鬼魂可四处游荡人间,三年后才喝孟魂汤,过奈何桥。” 他想了一想,正好自己四兄弟要去太原,又哄她道:“但凡人死后,都是往北边去的,咱们不妨去北边找找,或可撞上萧影的鬼魂!即便三年期限过去,鬼魂又到人间投了胎,那也有人能够记起前世之事。” 宿婉情信以为真,便就巴巴跟来到太原。 华灯初上,她出门来到街上,心里盼着萧影的鬼魂能够出现在自己眼前,但这也仅是心中的一个夙愿。心想萧影即便成了鬼魂,天下这么大,哪会在这儿遇他得上?又想他最好是在天上做仙人,自己等他千年万年,那也甘之如饴,心里乐意,区区十年光阴,又算得什么! 没想到萧影的身影,真就出现在她面前,而且还跟她说了话。他整个人较之往昔的飘逸儒雅,更加丰神峻拔,犹添几分男子汉气概。 瞧他一脸惊诧,反问道:“你说什么?”她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梦是真,唯恐这只是个梦境,时光稍纵即逝,不由得抬头痴痴看着他,动情道:“萧大哥,我是在做梦么?” 萧影见她深情款款地瞧着自己,心里一呆,便即有些儿情不自禁,双目看着她,想伸手过去牵她的纤纤素手,但想未免太过唐突,便只说道:“不是梦,是真的!” 宿婉情闻言悲喜交集,泪水哗啦啦便又流了下来。 萧影伸手替她拭去泪水,她莞尔一笑,晕红双颊,垂首不语。此刻她心里喜得似朵花儿,几次欲说:“萧大哥,你活着真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两人没说上几句话,默默走了几条街。萧影问她这两年过得怎样?她也只简约答了几句,低头走在萧影身旁,不再言语。 萧影不等她发问,便将这两年发生的事一一说了给她听。她于萧影坠崖后的情境听得格外惊奇,露出了异样的眼神。当他说起自己被人中伤身负淫徒之名,她也只是浅浅笑了笑,似是她极为信得过他的为人,他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这件事情便是李宛儿,也对之耿怀在心。他刚才说起自己坠悬前之事,宿婉情却是面目不惊,显然那些事情,她此前已向旁人打听得实,不用他说,她亦了然于心。 想到这些,但觉天地间,唯一只有宿婉情了解自己,心里对她不由大为感激,伸手过去,捉住她滑腻柔美的酥手,一脸深情的道:“婉情,谢谢你!” 宿婉情任他牵着手,走在他的身旁,心里只道自己这两年对他的痴心,他已然都知道,这一感动,才又是牵手又说谢谢。岂又知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在萧影心里,这件事因为无人信任自己,已然成了最大的阴影,此刻她对他的信任,他心里如释重负,自然将她当成了知己看待。 渐渐宿婉情笑容多了起来,原先有些儿苍白的脸面,此时看来,犹显肌光玉润,明艳照人;柔和的夜灯下,她曼妙的身姿,更显轻柔醉人。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八十二回 情丝暗绾芳菲意 萧宿两人手牵手,正在街上言笑漫步,迎面走来一对少年男女,女的冰肌玉骨,明眸大眼,着一袭白色衣裙;男的眉清目秀,极为儒雅,身着灰白袍衫。两人正是号称“金童玉女”的白若雪和莫溪言。 萧影叫了一声:“白姑娘!” 白若雪、莫溪言双双向他瞧来,脸上露出疑问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是谁?” 突然白若雪“啊”地一声,一双乌溜溜的点漆大眼睁得老大,朱唇轻启:“你……你……” 莫溪言却道:“阁下是谁?”瞧瞧白若雪,又瞅瞅萧影,登时疑心大起。 且说与刚从原始森林出来时相较,萧影此时判若两人,白若雪若非忆起他那双澄澈无邪的大眼睛,断然想不到面前之人,便是当夜见过的“长毛鬼”萧影。 再一细看,他这双眼睛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这第二眼,反而看得心里模糊起来,不禁暗自发问:“为什么会这样?人的记忆不是越看越加深刻么?难道我记住他这双眼睛,不是凭视觉,自然也不可能凭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除此之外,人难道当真会有第六感觉?” 萧影伸手入怀,拿出那晚山间初遇白若雪等人之时,自地上捡到的那枚珠花,平托在掌心道:“我是谁倒不重要。这珠花是你的吧,白姑娘?” 白若雪盯着珠花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却瞟了一眼宿婉情,似怒非怒地道:“她是谁?” 她此举大出萧影所料,心想这珠花虽说不上价值连城,但上面雕刻着雪莲花的珍珠儿晶莹剔透,也算价值不菲。瞧她的眼神,已然默认珠花是她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却视若无睹,对它无动于衷,浑不在意,反倒去问宿婉情是谁,不合道理啊。 宿婉情莞然一笑,道:“我叫宿婉情,姑娘姓白,可是‘天山玉女’白若雪白姑娘么?” 白若雪诧异道:“怎地你识得我?” 宿婉情道:“白姑娘容貌这生好看,又是姓白,除了‘天山玉女’白若雪,普天之下,哪还会有第二个姓白的长你这般漂亮!”得能见到萧影,她芳心大悦,虽然生性腼腆,这时话却多了起来。 白若雪听宿婉情言语中对自己大加赞美,心下窃喜,美白如玉的面颊登生笑意。她见对方意态温婉,整个人极其柔美,算得是个绝色佳丽,本想回赞她一番。 瞥目却见宿婉情与萧影手挽着手,身子挨着身子站在那里,似一对儿情侣,登时心中起了一股无名火,娇俏如花的面上笑颜一收,嗔道:“我好不好看,干你甚事?” 宿婉情平日哪有人对她说过半句重话,今日好言相向,却吃了白若雪这般含满敌意的言语,心中一沮,转头瞧了一眼萧影,便即低头不语。 萧影早也领教过这位冰玉美人的火辣脾气,眼见宿婉情受窘,心里也骂白若雪蛮横无礼,但想再要与她言语纠缠,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再则莫溪言是她的未婚夫君,当面以难听言语回敬她,于莫溪言的颜面须过不去。及早还了她珠花,惹不起躲得起,倒用不着与她较真。 当即放开宿婉情的手,上前两步,伸手将珠花递了过去。 白若雪却不接过珠花,只微微朝萧影的掌心瞟上一眼,便又瞧着宿婉情冷笑道:“我看你长的也不赖。现下这个天下,骗子可是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你这样一个小美人,半夜三更与个野小子到处乱跑,莫要给人骗了还不知道!”” 萧影知她早已认出自己,现下之所以发怒,多半便是当夜被自己吓得惨了,心里有气。是以她叫他“野小子”,又是这般说话,他也没放在心上。 宿婉情忽地抬起头来,正色道:“你说谁是野小子呢?” 白若雪冷眼斜了一眼萧影,说道:“你是没长眼睛呢,还是没长心眼?谁与你一道上街,便说谁呀!” 宿婉情气道:“萧影萧大哥是好人,他不是野小子,我不准你这样说他!” 萧影从没见过宿婉情生气,暗道:“原来她这般温柔的女子也会生气!” 他哪知此时便叫宿婉情为他去死,她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她的一颗心都放到了他身上,哪由得旁人折辱于他。 岂料另一个脾气更大,秀手一扬,“啪”地在宿婉情白腻如脂的面颊之上打了一巴掌。 宿婉情一来全然不会武功,二来事出突然,丝毫没有反应,便被对方打了这巴掌,眼前金星乱冒。 平白无故地,白若雪哪来这般火?萧影亦是始料不及,一惊之下,闪电般出手抓住白若雪的手腕,大声道:“你干什么?”说着另一只手就向她兜脸拍去。 未想白若雪却似毫不畏惧,反而将脸凑了过来,连连道:“打呀,打呀,你打!” 萧影觉着她好生奇怪,看着她那娇滴滴的一张脸,与自己的脸近在咫尺,这巴掌却也打不下去。 萧影摔开她白嫩纤细的小手,侧身将珠花递了过去,说道:“拿去。” 白若雪横了他一眼,“哼”地一声,甩头便走,对萧影手中的珠花不加理会。 莫溪言急忙追了上去,叫道:“师妹,等等我!” 白若雪直似不闻,头也不回地去了。 萧影高声叫道:“喂,你的珠花,不要我可扔啦!”回头见宿婉情以手掩面,连忙问道:“婉情,你怎样?” 宿婉情微微一笑,道:“我没事,萧大哥。” 萧影道:“既然她不要,这珠花便给了你吧。”说着拿起珠花,将之轻轻插在她云鬓之上。 宿婉情嘴里没说什么,眼里却泛着幸福无比的光芒,捂着左脸颊的手却兀自不肯放下。 萧影捉住她的手,轻轻扒开她葱一般白嫩的指头,见她左边的脸有些儿红肿,忙凑近身去,用嘴在她红肿的脸上轻轻吹气,边吹边道:“记得小时候,我若被东西碰到,身上起了肿块,我娘便用这个法儿,一吹之下,渐渐便不痛了。” 宿婉情这时又是惊喜,又是羞涩,一张妙脸红扑扑地,便似一朵娇艳欲滴、羞答答的花儿。她的一颗心像是吃了蜜,但觉心底有一股暖流,瞬息间传遍四肢百骸,一生之中,哪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正沉浸在说不出的美妙与甜蜜中,却听爹爹的声音喝道:“臭小子,你干什么?快放开我的女儿!” 宿婉情偏过头去,叫了声“爹”,却见爹爹福星怒目圆睁,举起巴掌,劈头盖脸向她打来。 萧宿两人皆一惊。眼见这巴掌便要打到宿婉情的左脸颊上,萧影微一伸手,轻轻巧巧将之格了开去。 福星怒不可遏,大声骂道:“你……你这臭丫头,怎不知羞耻,当街与这小子手拉手,卿卿我我也就罢了,还这般与人家嘴对嘴,亲……亲……你看看你,在家时整日愁眉不展,一见到这小子,便眉开眼笑,还当街给人亲……那个……这个,啊呀,你不丢人,你爹我还觉着丢人呐!” 却说福星远远瞧将过来,见有个男子正与宝贝女儿耳鬓厮磨,瞧来两个是在亲嘴,一凛之下,怒气冲顶,自言自语骂道:“这还了得,老夫非一掌毙了这小子不可!” 他武功了得,身形一晃,便就到了萧宿两人身旁,一掌便向萧影头顶劈落,瞥眼见对方俊雅脱俗,似乎是两年前在太行山紫薇洞救得自已和二弟禄星之人,心想那次若非得他潜水施救,自己和二弟的性命早也不保,“救命之情,恩同再造。我‘福禄寿禧’四星虽然行事乖张,不讲情理,可这救命恩人,却万万杀之不得!” 言念及此,便即缩了手回来,收了运在手掌间的真气,一时气愤难消,一巴掌拍向女儿。 听了爹爹的训斥之言,宿婉情一肚子委屈,却低头不语。 萧影道:“宿前辈您误会了,我并没有亲……亲……嗯,婉情她脸上被人打伤,我正给她吹……吹呢!” 此时说起,便连自己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是以说话也不大利索,心想:“似‘我并没有和婉情亲嘴儿’这种话语,岂能当众喧说;‘我正给她吹……’究竟该说吹甚么好?要是说‘给她吹脸’,旁人听了岂非笑掉大牙?要是说‘给她吹伤口’,伤口岂能靠吹来医治?说来又有谁信?”一时倒慌了神,话便哽在喉咙里面出不来。 其余禄寿禧三星也跟了过来,站在一旁。 那个身形矮胖如冬瓜儿的禧星眯笑着一张脸,右手捋了捋一蓬稀稀拉拉的鼠须,嘿嘿乐道:“小子说话颠三倒四,禧星我愈听愈糊涂。不过也不打紧,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当街亲了我家闺女,这件事情,大伙都瞧见了,你还不肯承认?嘿嘿,小贤侄啊,当年在牢笼里,要不误认了你是契丹孽障,这会儿你早便是我的徒弟了。你既是我的徒弟,为师帮你说说好话还是可以的,嘿嘿,别说是亲我家闺女的樱桃小嘴儿,便是亲她……嘿嘿……那也不打紧的……”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八十三回 漫天箭雨风追命 禧星话未说完,福星怒目瞧向禧星,大声喝道:“四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不住嘴!” 听了这声大喝,禧星便如老鼠见着猫,躲避尚且不及,哪还敢继续说将下去。 却听那个瘦骨嶙峋的寿星嘿嘿傻笑两声,道:“四弟说的甚是在理,当年小贤侄你要是依我所言,做了咱家女婿,今日又何必在这街上偷偷摸摸亲嘴哩?哎哟,不对,全然不对,好像方才你们小俩口……哎哟,又错了,是两小个才对……好像你们两小个方才不是亲嘴儿,却是亲哪儿?哎哟,我这脑袋不大好使,记得不大清楚……” 这时躲在禄星身后的禧星探出头来,嘿嘿一笑接口道:“方才这小子亲咱家闺女的脸蛋儿呢。” 福星知道他这个三弟傻傻的,四弟憨憨的,这两个宝贝老是在关键时刻添乱。心想,眼下女儿已经够丢人的了,再给三弟四弟一加搅浑,这满大街的行人,大都是中原武人,今后自己这张老脸,却往哪儿搁! 连声喝止,两个宝贝却你一言我一句,说得事情更加不可收拾,大声又斥道:“两个老不正经,若再不住口,小心我割你们舌头下酒喝!” 寿禧二星伸了伸舌头,随即双手捂住嘴,哪还敢多所言语。 听了三叔、四叔的言语,宿婉情虽羞得无地自容,但心里却颇甚欢喜。 萧影却不知她的心意,他见她低头半晌不说话,心想现下场面确实尴尬,还是先行告辞的好,反正明日武林大会上,还能与宿婉情见面,便对四星一拱手,道:“今日之事,全属误会。晚辈先行告退!” 转身瞧向宿婉情,想要与她说两句告别言语,恰在这时,她听得萧影要走,猛地抬头,一张欢喜的脸倏乎间变得愁云密布,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低声道:“萧大哥,你要走么,你到哪儿去?” 萧影道:“婉情,你善自珍重!”转身提了真气,展开轻功掠身而去。 宿婉情只道他这一去,往后便难相见,泪光莹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尔轻声抽泣起来。 眨眼功夫,萧影已离她十数丈之遥,却没听见她的抽泣声。 宿婉情想说:“萧大哥,你会到归鹤山庄来看婉情么?”但这话先自没出口,待得鼓起勇气要说,萧影已然去得远了。 她瞧着萧影的背景渐渐模糊,但听寿星傻傻地大声叫道:“傻小子,你若将闺女从咱们手中劫了去,那她嫁了与你,却又何妨?”说完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自言道:“唉,真是傻小子!” 末了禧星也补上一句:“这小子憨头憨脑的,做我的徒弟,哪能学到我的半分精明。唉!” 萧影别了宿婉情,正想找个地方歇息,蓦地听得羽箭破空飞来,当即更不转头,手起一抄,便将羽箭夹于指中。 见箭杆上系了一简信笺,打开来看,其上写了几行秀体小楷,一瞧之下,便知出自女人之手。信曰:“‘你杀他全家,我杀你全家’,姓萧的好大的口气,倒要瞧是谁先杀了谁!明月松客栈十余口性命现下在我手中,你若真有胆量,速来城东城隍庙救人。不过得事先警告你,‘幽云十六箭’在庙的四周设下埋伏。在这世上,但凡见识过‘幽云十六箭’箭阵‘流星箭雨’的,都已变成死人。你要敢来,叫你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看到“幽云十六箭”几个字,萧影心下吃惊不小,听师父说“幽云十六箭”共由十六名神箭手组成,他们原在大辽与燕国边境的幽云十六州一带活动。据传,他们每人每次可同时发射十支箭,且箭无虚发,十六人一次便可发出一百六十支羽箭,再配以他们开创的“流星箭雨”阵,一旦有人闯入,便与进了地狱无多大分别,密密麻麻的箭支将人裹在其间,便如万蛇附身,无可遁逃。 萧影心想,明月松客栈宦老板他们,原与自己毫无干系,只是对方拿他们要挟自己,这件事情,可也因自己而起,哪怕是龙潭虎穴,那也得闯上一闯! 当下问了路径,匆匆向城隍庙而来。 时下兵戈四起,人民生活疾苦,城隍庙早已荒废,冷冷的月光下,庙周围到处残垣断壁,庙里黑灯瞎火,除了不远处的林子里不时传出几声猫头鹰似小娃儿一般的哭声外,这里没有一点生气,夜静得有些怕人。 蓦闻“扑扑”声响,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萧影侧耳倾听,便觉这声音似十余只巨型蝙蝠振翅拍空,倏来倏去,穿梭于夜暮之中。 未及思索,便见天空中四面八方黑压压一大片,如网似罩,密密麻麻,直把偌大个天空遮了去,月光勉强从中找了些许空隙,照射进来,宛若婆娑雨点,斑斑点点,投在地上,化成无数星点。 萧影吃惊道:“难道这便是‘流星箭雨’?” 当此光景,哪由他多想,鼓足真气,守住周身,使出“侠影神功”中的第一式“侠影飞龙”,掌出如风似电,搅动身周气流,形成一股强劲气场,直把周边的树叶残渣吸了进来。 霎时间,树叶、残渣、尘土、气流等裹夹在一起,整个人便似一条数围粗,身长十余丈的青龙,又如一根摩天巨钻,迎空盘旋而上,嗤啦啦直朝铺天黑幕迎头撞去。 头顶上面的遮天黑幕,确是“漫天箭雨”阵,萧影旋身直冲上去,在其盖世无匹的强劲内力带动下,身周气流旋转何等急速,便是漫天箭支是那钢网巨柱,那也一触即破。空中羽箭纷飞如蝗,却也奈何他不得。 眨眼功夫,这些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箭支,尽数给龙卷风般的气流,向四面八方荡了开去。 那“扑扑”的拍空之声仍未断绝。铺天盖地的箭雨方被破除,却听“嗤嗤”破空声又起,声音自四方由远及近。 凭此破空之声,萧影便知来箭力道强劲,不可轻敌。适才的箭阵像一个大大的罩子,这时的箭阵却截然不同,齐刷刷地,从离地数尺高的四空斜压下来,月光下,便如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尖刀匕首,自四周的各个方位插将下来,凌厉无俦,瞧来避无可避。 箭阵扑风压地,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饶是萧影艺高人胆大,看到这等穿石断铁的箭阵向自己如切似割地逼来,也是心慌。 眼见成百上千的箭支便要将他齐腰切为两段,萧影不敢有丝毫怠慢,接连使出“侠影神功”中的“凤翥龙蟠”“龙飞凤舞”两式,一招用来护住周身,一招闪电惊雷般凌空而起。 刚飞入空中,突觉头顶风声扑扑,一阵阵凉意透顶而入,心下大吃一惊,叫得一声“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哪由多想,连忙使出一招“凤逸乘霞”,横身翻滚着避开从天插下的数十支羽箭,一瞥眼间只见那数十支箭“**波”插入地下,直没至羽,不由得暗暗吃惊,心想,这“流星箭雨”不但阵法诡异,发箭人的力道也是强劲至极,如此缠斗下去,自己有何闪失,终不免丧命,还是及早脱身为是。 他身随念转,身子便似天空中飞转的陀螺,破风向十数丈开外的破庙飞去。哪知对方似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有此着,“流星箭雨”箭阵一变,黑压压的聚拢成一把锋利的长剑,自他身后直铤铤地刺来。 紧急关头,他身子在空中一翻,作半圆旋转,手与脚对调了个位置,运起周身真气,一招“天地伏龙”便向那“箭剑”击去。 “天地伏龙”乃“侠影神功”中至刚至猛、凌厉无伦的掌法,其势足以开碑裂石。然而于此慌乱之中,他哪会想到对方这“箭剑”中蕴含了十六个高手的内力,这一疏忽,当真大势不可挽回! 这掌“天地伏龙”刚拍出,便觉箭剑来势凌厉异常,直逼得自己呼吸窒滞,血气翻腾,心下暗悔:“粗心大意,这番死定了!先前狂妄自大,自以为练成了绝世武功,从此便可所向披靡,纵横江湖,令天下的妖魔鬼怪折腰。哪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刚出山便要栽在这“流星箭雨”上,命休矣!” 却说箭剑来势虽凌厉,萧影拍出的这一掌却也非比等休。他自习成“侠影神功”后,从未与人对过掌,头一次出手,自也不知轻重,只道这一掌吃不住对方的箭剑。 殊不知他一掌过去,箭剑虽未被击落,却也是强弩之末,全然没了力道。而体内的气血翻滚,呼吸窒滞,自也是因自己内力狂吞,斗与对方势道相撞之下,力道反弹之故,亦非为对方劲道逼迫所致。 拍过这掌后,萧影自然而然借着反弹之力,背脊朝后平飞而行,那箭剑此时势微,非但速度不及萧影飞行快,反而当中裂开,登时散了架,纷纷下坠。 萧影反应奇速,暗想今夜纵使逃得出箭阵去,那也要大费一番周折,非用点小小的计谋不可。陡见箭剑裂开,隐然有下坠之势,知道已是强弩之末,右手一伸,内力透出,反而将数十支羽箭吸了过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八十四回 紫衫怪女银铃笑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萧影便像中箭的雄鹰,翻腾着落下地来,周身像刺猬般插满了箭支。 “哈哈……嘻嘻……呵呵……” 听得一个女子又是骄傲,又似欢喜,又是俏皮的笑声,笑声银铃般悦耳动听。随即一人身着一袭紫衫,面戴帘幕,自庙内款款走出,体态婀娜,一眼便知是个女子。 来到萧影身旁,紫衫女停住笑声,得意洋洋地道:“萧影啊萧影,你这臭小子好不张狂。我好心安顿于你,原盼你能知恩图报,不想你却骄傲得紧,白吃白住,还要口出狂言,要杀我全家。呵呵,现下你萧影可就要变成鬼影了,你服是不服?你若服了我,答应今后任凭小女子使唤,现下及早医治或可活命,晚了只怕神医华佗再世,那也无济于事了。”话虽充满怒意,却是清脆悦耳,当真要有多好听便有多好听。 萧影受伤自是假装,他向来心思不笨,方才电光石火间想到脱身妙法,便即引掌力吸得数十支羽箭过来,双手十指分夹,将箭支张开成刺猬状,并将之架在身前,假装中箭躺在那里,旁人一看,便与数十支羽箭插在他身上一般无异。 那紫衫女子一来有恃无恐,自以为由“幽云十六箭”出马,绝不可能失手,意识先入为主,先就生发对方必死的念头;二来眼下月光虽明,萧影蜷缩着身子躺于地下,看起来便像真的中箭一般。是以她于萧影假装中箭一节并未察觉。 萧影侧身斜躺地下,头发散落下来,遮住脸面,双眼透过发丝,盯着那紫衫女子看。见她以黑色幕帘蒙面,背对月光玉立,月光在她身上绘出一轮婀娜轮廓,一移一挪之间,尽显其绰约风姿。 他心下想:“宦老板和那个中年妇人说此人长得如花似玉,看来果真不假。看她的身形,倒与白若雪白姑娘有些相似,莫不是她?”随之心里一窘:“萧影啊萧影,眼下生死时刻,你还在想着敌人长得美不美,太过丢人!” 想到这里,暗运内力,便要出手先行制住紫衫女,却听得人声杂沓,月光下十数人飘悠悠向这边飞来,人人穿了黑衣,头戴斗笠,面目自是看不清,只是个个身形魁梧健壮,一看便是北方大汉。 其中一人朝紫衫女躬身抱拳道:“主子,现下如何料理此人?” 紫衫女背着众人,缓缓叹了口气,道:“这半日没动静,我瞧是死了,便将他埋了吧。这人虽说性子倔强,为了救人,不惜冒死而来,却也难得!” 萧影暗想:“她怎地识得我的名字?她到底是谁?听她说话该是二十岁未到,声音并非白若雪,也不是李宛儿,更不可能是宿婉情和师父,贾宝珠身形比她丰满,哪似她这般体态婀娜有致、飘逸出尘,除此之外,认识我萧某人的少女,也只有花间派唐妙秋等一般小师妹啦,这些个小师妹长得个个花朵一般,讲到身形,却没有一个及得眼前这个少女。管她是谁,当务之急,还须先行制住她,没的真个给她活埋了。” 言念及此,便要出手,呀的一声,庙门开处,两名斗笠男押了十余人出来,正是宦老板的家小及明月松客栈的伙计。 一名斗笠男问了该如何处置这伙人?紫衫女却未答话,背对着众人似在思索什么。 萧影心想此时再不出手,恐怕宦老板一众即刻便要被处死,当即出手如风,向紫衫女身侧飞袭过去。 紫衫女却似未卜先知,早已提起轻功,瞬间驱到宦老板旁边,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架在了他脖颈上。 萧影原想趁对方出神之际,将之制住,未料想对方双眼一刻也未离开他的身上,见他身子微微动了一动,立时便留上了神,这才不去回答斗笠男的问话,双眼一眨不眨,神情专注地盯着他。 她当真也是心思聪敏,第一个念头便料到萧影极有可能装死,估摸对方立时便要反击,虽有“幽云十六箭”护在身畔,却也救自己不得,便先想到胁住人质,令萧影投鼠忌器。 萧影一招扑空,便知大事不妙,又见宦老板被胁,心里暗暗叫苦。这时也只得强自镇定,目光向“幽云十六箭”扫了一圈,见他们羽箭上弦,十指紧扣,一支支锋锐箭尖对准了自己,不得主人命令,一时却未放箭。 萧影将目光落在紫衫女身上,大声道:“你放开他!”语气颇为严厉。 旁边一个斗笠男换下紫衫女,仍然将短刀架在宦老板的脖子上。 紫衫女冷冷笑道:“我偏不放,看你又能怎样?” 萧影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紫衫女道:“你可别乱来,你萧影功夫虽然了得,我这“幽云十六箭”也不是吃素的,射你萧影不中,射死这位宦老板,可就容易不过。你敢上前一步,我便先宰了他!”她话未说完,旁边十余神射手调转箭尖,一齐对准宦老板及其家小。 萧影心想她这话不错,凭自己现下的武功,对方毫无反应,不及在宦老板脖子上下刀之前,便可救得人质,可眼前毕竟有十数人,自己身法再快,断不能将之一并救下。这事当要从长计议,切不可莽撞行事,害人性命。 再一想:“自从丛林出来,我也并未多得罪人,无非就是白若雪姑娘爱耍小脾气,与我有过不快。不准她还在气我那晚吓她,故意装扮成这样,换着嗓门跟我闹着玩呢。” 当下并未多所思索,出口便道:“白姑娘,你别闹成不成?你若是恼我,我便让你打几掌出气,成么?” 本想对方身份被他识破,便会就此罢手,却听紫衫少女道:“谁是你的白姑娘!白姑娘是谁,你说?”她似乎有些恼怒,说话的声音也没了方才的柔和。 萧影道:“你真不是白姑娘?” 紫衫女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白姑娘是谁呀,她跟你什么关系?”萧影道:“这又不干你事,我干吗要告诉你?” 紫衫女冷笑道:“呵呵,好个风浪萧少侠,这般勾三搭四,刚勾搭了一个‘婉情妹妹’,亲完人家‘婉情妹妹’的小嘴儿,现下又在想着那个什么‘白姑娘’。呵呵,我看你还是回去温柔乡,做你风流公子哥儿的好,似这般流血救人的活儿,不是你该做的!” 萧影脸色微微泛红,心道“原来她早就暗中跟踪,看到了我与婉情之间的事情。听她言下之意,似是对我‘勾三搭四’极为不满,何不气她一气?” 当下提高嗓门道:“没错,我既喜欢‘婉情妹妹’,又喜欢‘白姑娘’,那便怎地?你又不是我的……那个……那个……嘿嘿,你管得着吗?” 他本欲说“你又不是我的老婆,你管得着吗?”但随之一想,此话出口,终是不雅,便隐忍不说。明耳人一听便知他的意思。 紫衫女听了,连连顿足骂道:“萧影,你好大的胆子,像你这种没心肝没良心的花心大萝卜,留着也是祸害,我便一刀宰了你……” 骂着挥刀便要上前,“幽云十六箭”中有人急忙劝道:“主子不可!”说话时单膝跪地,抱拳低头,却是对这位主子极为恭谨。 紫衫女这才惊觉,自己一个不小心,差点上了萧影的大当,心想今日自己是怎么了?自己一向聪明机警,平日从来只有自己耍别人的份,哪有被别人言语一相激怒,便不顾生死上前的道理? 当下忍住怒气,欢笑道:“嘻嘻,你想用言语激怒于我,还是省省吧,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萧影见她一会儿怒,转眼间又喜形于色,直似在演戏,心下大惑不解,可也没功夫陪她瞎耗,眼下想法子救人要紧,便道:“我岂敢惹姑娘生气。这宦老板一干人并无得罪姑娘,你都要将之杀害,萧影若有不慎,得罪了姑娘,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紫衫女道:“岂止得罪,你萧影简直叫做胆大包天。你这是杀头的罪名,你知道么?” 萧影冷哼一声,道:“杀头罪名?你当自己是皇上,是公主么?” 紫衫女呵呵笑道:“你说对啦,我就是公主。我爱杀便杀,你便怎地!” 萧影道:“公主也不能乱杀人吧,何况人家公主金枝玉叶,身子尊贵得紧,哪会仿你一样出来瞎乱混江湖。” 紫衫女道:“公主也是人,江湖上好玩儿,我想来便来,你却管不着。” 萧影道:“你这人好不古怪,冒充公主唬人那也罢了,还逼着人去白吃白穿白住。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与你又不相干,干吗这般使好卖乖?不吃你的白食你还不乐意,又将宦老板他们捉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紫衫女笑道:“本公主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偏要叫你白吃白穿白住,你不喜欢么?”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八十五回 啮骨药丸傀儡戏 紫衫女随即向“幽云十六箭”命令道:“将他们一股脑儿给我杀了!” 萧影怒道:“慢着!你究竟想怎样?” 紫衫女道:“你当真要救他们?” 萧影道:“不救他们,我来这里干什么?” 紫衫女道:“便连死都不怕?” 萧影道:“自然怕死,世人有谁不怕死?只是世间有些东西,却比死更重要。古往今来,有无数仁人志士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我萧影今日只为救十几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义之举,不过舍我一人性命,能够救十余条人命,那也是赚了!” 紫衫女摇了摇头,一声轻叹,道:“好吧,你是大侠,你是大英雄。既然‘萧大侠’执意要求死,须也怪不得本公主不给你活命机会。”她说话时,故意将“萧大侠”三字说得声音大大的,大有鄙夷之意。 顿一顿她又道:“你这般无礼,本公主原想让你即刻死在我面前。但一想,你死了于我也没什么好处?好吧,我不杀你,只须你依了我一件事情,这些人的性命,便算你‘萧大侠’救下了。” 说完她从怀里拿出一粒指头般大小、紫黑色的药丸,道:“我手中这枚药丸,名叫‘千虫万蛊啮骨丸’,服之一年内与常人无异,但若超出一年未服解药,丸中千万条毒虫便会破壳而出,钻进骨髓里,咬啮骨骼,便如成千上万把锉刀在锉你的骨头,那种锥心疼痛法,便是生不如死。” 说到这儿,“幽云十六箭”个个面色凄苦,宛似已有毒虫在咬啮他们骨骼一般,面目有些儿狰狞可怖。 紫衫女向“幽云十六箭”扫视一眼,淡淡地道:“这十六人,当年在北方一带可说也是铁铮铮的汉子、响当当的人物,自从我爹给他们服了这小小的药丸,他们便成了这猥猥琐琐的样子,我指东他们不敢往西,指南不敢往北,倒也算听话。” 萧影怒道:“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控制人,让人变成你们的傀儡,你爹太也狠毒了!” 紫衫女道:“傀儡?呵呵,萧大少侠说的再对不过了,这药丸正是这样霸道。不过小女子以前没用过此药,听你这么说,倒觉有趣,我也想玩玩这个傀儡戏儿。” 萧影恨恨地道:“没想到你的心肠与你爹一样狠毒。你这蛇蝎女人!” 听萧影这样骂,紫衫女倒也并不生气,接着道:“这个药儿,一年期满未得解药,开始整日刮骨锥心之痛,到得十日,整个人便如一棵被虫子吃空了心的树,全身骨骼半寸不剩,所剩的只是一层皮肉,那便是活不成了。你只须将这粒药丸吃了,我便放了这些人;如若不然,你走你的路,我也不来强逼你。” 说完她定定看着萧影,心里在想:“大侠不是人人能做,吃了这粒药丸,你便会变成我的傀儡,终生像狗一样活着。这种事情,比死还要叫人难做,换作是我,也是宁愿选择死。便是你顶天立地又如何?看你还敢不敢装大侠救人!” 她心中猜想,萧影断然不会为了这些毫不相干之人,舍却一生的前程,服食这粒药丸,何不乘机戏耍他一番,叫他这个冒牌货大侠大大出个丑。 想到这里,她又道:“放心吧萧大少侠,吃了这药丸之后,你只须时时刻刻不离我左右,乖乖听话,一年期满,我自会给你解药。不过得事先申明一点,这药丸吃了之后,毒性一辈子便藏在了你的肚子里,这世上无一人解得,只能每年服食一次解药降低毒性,之后毒性又会反弹,如此反复下去,直到你寿终正寝,大命归天。你可得想周全了,别要吃了药丸又后悔,那便晚了。”说完她将药丸放在一名斗笠男手中。 斗笠男单手平托药丸于掌心,向前走了几步,到了中央站定,只待萧影上前服食。 紫衫女紧紧盯着萧影,看他作何选择? 月光斜照在她脸上,萧影见她双目转眄流精,盈盈如秋水,这双眼睛似在哪儿见过,却又一时想之不起。 紫衫女看萧影似在犹豫,心想这世间便是侠肝义胆之人,听了这“千虫万蛊啮骨丸”之名,那也吓得全身打哆嗦,何况你小子?当下冷冷道:“你走吧,这个能你逞不起!”转头朝几名斗笠男道:“杀了他们!” 却听萧影大声道:“且慢!” 紫衫女道:“怎么,你还想救人?” 萧影道:“我来此便是救人的,为何不救?倒要问姑娘,倘若我吃了这‘千虫万蛊啮骨丸’,你当真便肯信守诺言,放了这十几人?” 紫衫女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难道我还会耍赖不成?” 萧影心里禁不住冷笑道:“使毒害人,还自称君子,似你这样的蛇蝎女人也配称君子,天下就没小人了!” 心里想着,便向中央走去,在场二三十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他。只见他走到斗笠男面前,拿过那粒紫黑色的“千虫万蛊啮骨丸”,二话不说,咕咚一声便吞了下去。 众人尽皆愕然,面面相觑,张大了嘴巴,惊骇莫名。人人都没想到,萧影会为救十余个毫不相干的人,甘愿以自己的终生幸福作抵押,让自己时时刻刻操控在别人手里,便如圈中的牛马牲畜,非但毫无自由可言,就是性命,也不知何时会被主人要了去。 紫衫女更是惊骇得一双美目便似看到从未见过的东西一样,睁得老大,紧紧瞧着他,嘴里道:“你……你……你真吃啊!你是傻子还是天神?” 萧影行若无事,神定气闲地道:“还不放了他们!” 紫衫女手一摆,宦老板等十几个人立时被松了绑。他们个个忙不迭跪在地上,对萧影千恩万谢。有几个店伴,被萧影这一举动感动得连连抹泪,都恨恨地斜眼看着紫衫女。 紫衫女转过脸来,叱道:“怎么,不服是不是?再不滚,我便挖出你们的狗眼!” 几个店伴皆在心里想,咱们这等下人,哪又惹得起这么个“女大王”。抹着眼泪,跟着宦老板一步一回头,悻悻都去了。 紫衫女心下也有些凄凉,只觉身内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之气,憋得让人有些想哭,这股气息究竟从何而来,倒也无从查找。 夜风微凉,她不自禁地双手交互,用双掌在臂膀上擦摸了几下,意兴索然地道:“咱们走吧。” 走得十数步,听萧影的脚步声未跟来,她转身一瞧,只见他大踏步往反方向而去。 紫衫女大声道:“你去哪儿?” 萧影既不转身,也不停步,只是冷冷答了句:“与你何干?” 紫衫女怒道:“你吃了‘千虫万蛊啮骨丸’,就非得跟我走不可,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萧影道:“为何非得跟你走?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儿便去哪儿。” 紫衫女道:“这样你会死的!” 萧影哈哈一笑,胸中一畅,大声道:“天涯海角任君游,难得一年好活,何不趁此大好时光,游历名川大山。何又要去当你的狗!” 紫衫女气得连连跺脚,正想开口,蓦地听得庙顶有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女娃儿够毒、够狠,做我‘毒龙’西门九千的徒弟,再好不过。怎么样小女娃儿,这就随我去吧,哈哈……” 听到屋顶之人自报姓名,其便是“毒龙”西门九千,众人无不相顾大骇,循声往上看时,见庙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便似雕刻在上面的一尊石像,说话之间,身形伫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有他身上长长一件披风飘在风中,呼啦作响。相距太远,又是晚上,面目难以看清。 紫衫女道:“谁要做你的徒弟!咱们走!” 对方却不肯罢休,众人正要转身走,突见西门九千幻化成一条黑褐色的巨龙,盘旋翻滚着向紫衫女头顶风驰电掣般飞来。 众人只道是见了鬼神,早吓得魂飞魄散,站立当场,呆若木鸡。 萧影却瞧得清楚,巨龙实非西门九千变身而成,而是因他内力太过强劲,一提气间,非但身上真气鼓荡,身周也是真气充盈,体内散放出的炽热真气与外境的冷气骤然一触,便幻化成乌云滚滚般的一股气流,裹住身周,常人一看之下,宛若一条巨龙。 其实这样的场景,萧影初到城隍庙鼓足真气抵御“流星箭阵”时便出现过,只是那时萧影在明,众人在暗,他们早便将萧影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人人都在紧张酣斗之际,于此并未在意。 紫衫女“啊”的一声叫,身子已然被西门九千提起,宛若老鹰叼小鸡一般,掳了紫衫女斜掠而上。 “幽云十六箭”大惊失色,猛然回过神来,急忙弯弓搭箭,却又怕伤了主子,拉满的弦终是不敢放手,只得纷纷尾随其后,发足追赶。 岂料对方内力太深,轻身功夫也是世间罕有,十六人与西门九千之间的距离愈拉愈大。直到后来,十六人喘气如拉风箱,趴在地上,再也追之不动,紫衫女的叫唤声却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八十六回 龙首人身煞九千 “幽云十六箭”个个心下皆有一个念头,主子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条小命也算玩完了,便是找个无人地方躲了起来,到时“千虫万蛊啮骨丸”毒性发作,终要丢命。 就在他们绝望之时,只听头顶呼呼风响,仰目望时,却是萧影的身影,疾风电掣般自他们头顶掠过。 原来萧影见紫衫女被西门九千捉了去,当即便欲出手搭救。但转念一想,对方这般狠毒,她被恶人捉去,恶有恶报,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现下自己这条小命,一年之后毒性发作,丢了不打紧,救了她之后,她再去毒害旁人,那自己岂非助纣为虐?是以并未出手。 过得一会儿,听得紫衫女的叫唤声凄惨,渐行渐远,实有不忍,心想她毕竟好酒好肉招待过自己,原先想着她如此好心,只怕另有心机,但后来并未对自己使何计谋。其之所以绑架宦老板一干人,似乎全是为了逼着自己白吃白住白穿,城隍庙这番冲突,亦因自己留下“你杀他全家,我杀你全家”这句话惹恼了她。唉,女人耍起横来,便就什么都不顾,这也极是寻常。现下还是先救下她再说! 言思及此,一提真气,足底生风,便即追了上去。 追了一小程,眼见“幽云十六箭”气喘吁吁躺于地下,耳听紫衫女的叫唤声自前方传来,当即鼓足真气,一阵风也似地向前疾追。 他边追边喊:“西门九千,快放下那姑娘。你要收徒弟,我随你去便是!” 西门九千道:“小子,你想做我的徒弟,老毒物我还不肯收。这世上想做我‘毒龙’徒弟的人何止千百万,我却偏偏一个都瞧不上。只是这女娃儿,哈哈,资质不错,人又机灵,手段也还马马虎虎,悉心调教,定能传我‘独龙’衣钵。” 萧影道:“我武功比她强,你收我做徒弟,岂不是更好!” 西门九千道:“哈哈,瞧你这臭小子,一脸正气,邪气只沾那么一点点,不成气候,不成气候。要叫你施毒害人,只怕比杀了你还难。收了你做徒弟,我老毒物岂非引剑自宫,自己绝后吗?” 西门九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萧影心知对方内力虽强,但手中带了个紫衫女,终是比自己为慢。 紫衫女听到萧影自后头追了上来,心下大宽,大声道:“萧影,快救我……快救我……” 萧影心想,这西门九千武功何等厉害,自己追得紧了,随便轻轻一下,便可要了她的性命,何不斗智不斗力,与他演一出欲擒故纵的大戏? 思念及此,听得紫衫女的呼救声,大声便道:“谁要救你来着,我之所以追来,便是想让西门前辈收我为徒。西门前辈武功这等了得,不做他的徒弟,当真是身入宝山空手归,我萧影倒也不傻。” 西门九千哈哈笑道:“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看出了我老毒物的厉害。只是你的资质忒也平庸,老夫断然不会收你做徒弟。” 紫衫女心下惶惶欲死,于此生死光景,虽自聪颖,却并未听出萧影此举,乃是欲擒故纵之计,当即便破口大骂:“萧影,你这不识好歹的臭小子。你知道吗,常人要像你这般开罪于我,就算十条命也没了。我一再忍让于你,这才留了你这条狗命。没想到你这人心肠这样坏,见死不救……”话未说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西门九千道:“你这娃儿,我又不……哎哟,你这臭小子,胆敢暗算老毒物,不想要命了吗?” 原来萧影乘西门九千说话不留神,猝起一掌,向他身上拍去。 西门九千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听得劲道扑风,猛然回头瞧时,见身后一股如烟如雾的劲风,狂风骇浪般朝自己袭来,饶是自己神功盖世,对方斗来这掌,也是惊慌失措。 千钧一发间,西门九千急引内力于右掌,凌空一掌向后拍去。两掌相交,只听“嘭”的一声炸响,西门九千手臂剧震,虎口生麻。心知对方内力之强,当世罕有,绝不在自己之下。 当下他不敢怠慢,起右手连出两掌,转身足下发力,提着紫衫女风也似狂奔,心下却道:“这小子当真邪门!枉我勤习苦练,数十载下来,自以为神功盖世,当世无敌。哪想到这个毛头小子掌力这生了得,若非我为人把细,平日与人对敌,在未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从不轻敌,今日一个大意,这条老命,可就断送在这小子手中了!” 再一想,方才那掌,自己虽未受伤,但对方一掌是在距两三丈开外击来,途中力道多有耗损,这才勉强接住,若是和他平等对单,其结果孰高孰下,殊难预料。这小子不过双十年华,怎地内力如此雄浑充沛?这个少年,当真有些儿邪门! 萧影一袭不遂,心知眼下对方加强了戒备,要想从其手上救人,更是难上加难,便道:“西门前辈,收徒也要你情我愿。你将这位姑娘虏去,她心不甘情不愿,且又脾气古怪,心机恶毒,先不说会不会跟你学武功,便是学了,迟早也要将你害死。你还是放了她,说得她心里肯学你武功,这才是长久之计。” 西门九千道:“什么长久之计短久之计,收徒弟便像娶老婆,哪管对方愿不愿意,只管自己愿意就成!”他怕又被萧影偷袭,倒不敢把话说长了。 回头望望萧影尚在十数丈开外,松了口气,便又道:“臭小子,你这么紧张这女娃子,她该不会是你的相好吧?是的话那也不打紧,待我收了她入门,你再娶了她做媳妇儿,岂不两全其美。想学我武功,到时由媳妇儿传你便了。哈哈,妙哉!妙哉!” 听了这话,紫衫女玉腮微微泛红,只是她戴了面纱,无人看到。她欲要破口大骂,岂料这时西门九千和萧影均是惊鸟飞鸿的脚程,喘息尚为阻滞,说话更是不能。她不似眼前二人功力高深,劲风扑面尚能言语自如。 萧影空手追赶西门九千,要想追上并不难,但想逼得太急,万一对方狠下毒手,救人不成,反害了这位姑娘性命。这才不徐不疾,跟在十余丈后,等待时机。 西门九千心下猛醒:“不对啊,我西门九千何等人物,这一生除了打不过那臭道士吕宾洞和少林寺那个秃驴怀空,何时又给人追着逃命过?这等惊弓之鸟般落荒而逃,我老毒物颜面何存?” 心念到处,身子一沉,落下地来。方才在树尖枝头起起落落疾速飞行,脚程实在太快,虽是用上了千斤坠,落地还是缓冲了四五步,这才站稳。 回头大声道:“臭小子,你有完没完,这般没休没止,何时是个尽头儿?老毒物真个怕你不成。惹恼了老叟,我在这女娃儿身上轻轻一掌,她可就没命跟你洞房,享那人间极乐啦!” 萧影在他三四丈处站定身子,说道:“西门前辈乃一代高人,岂会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西门九千嘿嘿笑道:“那也说不准,老毒物可不怎么懂得怜香惜玉。女娃儿这等身形,瞧起来倒是个绝世佳俏,我只须在她身上拍上一掌,那个死法啊,很恐怖的,通体发黑,双眼流血泪。这样一来,你这个小美人儿,可就要变成一个美人小僵尸。” 紫衫女被西门九千提得全身酸痛,经此一吓,手瘫脚软,蜷缩着躺身地上,动弹不得。方才对方横提着自己,脸面朝下,未看见西门九千是何面目,她在西门九千说话时,抬眼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只见对方须发均呈棕黄色,长长地垂了下来,迎风飘动,嘴颔又尖又长,下巴比常人长出一倍有余,眉头突起,额头扁平。初初看来,几与画中见过的龙首相似;细瞧之下,又觉他面目虽然凸凹奇特,勉强也还是个人脸;年岁从他脸上不大分辨得清,既像六七十,又似百岁有余。想来他武功修炼入了化境,兼之年龄又大,是以变得这副半人半妖模样。 她哪知道,西门九千所修“毒龙”神功,之所以被称为邪功,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修炼到至高境界,人的体貌会扭曲变形,变成半人半兽。而心境则要分人而言,有的人在修炼“毒龙神功”之间,辅之以佛经道学,心境便不会魔兽化,如不得修身静气之类的书学相佐,慢慢便会魔化,变成禽兽之心。 见西门九千这张脸丑陋不堪,紫衫女容颜失色,哪敢多看。想到要做他的徒弟,跟他学武功,指不点自己也变成他这般奇丑无比,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味?一颗心不由突突乱跳。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八十七回 芳华刹那思侠骨 这时只听萧影接着西门九千的话道:“她不爱跟你学武功,你到底想怎样?” 西门九千也道:“你又想怎样?” 萧影道:“不想怎样,只求西门前辈放过这位姑娘。” 西门九千道:“凭什么我要放人?没有好处的买卖,老叟此生从未做过。你要逞英雄也无妨,咱们大战一场,你输了便随我回‘龙蛇岛’,我正愁没人帮我试毒,先前帮我试毒的人,大多活不过一二个月,命最长的只活了一年便一命呜呼了。你们两个小娃娃可能不知道,我那龙蛇岛上可全是大大小小的毒蛇,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没有,成天跟毒蛇打交道,真个好玩得紧。” 紫衫女听了这话,心里直打颤,心想毒蛇有什么好玩的,这人真是个怪物,称他“毒龙”倒是没错。 西门九千须发长长,随风飘动,又道:“那龙蛇岛上的毒蛇,见了我便似见了老朋友一般,每天缠绕我的身上,即便睡觉练功,它们都陪着我。嘿嘿,你们两个小娃娃去了,可能还不适应我那些老朋友,不过不怕,过个一年半载,那便习惯了,嘿嘿!” 别说紫衫女,便是萧影听了他这些话,也觉浑身不自在,心想自己与西门九千中间隔了三四丈之遥,现下紫衫女又在西门九千身后,隔得更远,以对方武功之高强,自己今日要救紫衫女,那是断然办不到,非得先行答应他的条件再说,当下道:“我答应你的条件,输了便跟你去龙蛇岛。你输了那便怎样?” 西门九千道:“我……嘿嘿,我西门九千怎会输给你这毛头小子,哈哈,笑话!以前也有像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来找老叟挑战,满口大话,牛气冲天,最后和我打架都死了。咳,这人呐,什么都可做可说,最怕不自量力……” 紫衫女听着西门九千说话滔滔不绝,心里却琢磨不定,萧影吃了自己的“千虫万蛊啮骨丸”,还肯舍命救自己,毅然答应西门九千的条件。最后他若输了,去了龙蛇岛,那是必死无疑。我逼他服毒,他却以死相救,唉,这小子当真傻得可以。 她正寻思,只听西门九千又道:“嘿嘿,不过,既然划下道来打,那便得有个输赢规矩。虽然老毒物断断不会输,不妨也立上一条输的规矩。倘若我输了,便让你娶这小美女做老婆吧,嘿嘿。你小子人长得着实标志,武功也算不赖,想来这小美女也是春心暗许了吧,哈哈!”他心里想,你这小子定是心里喜欢这个姑娘,这才巴巴一路追赶上来,竟致性命也不要了,禁不住暗暗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心里实也有些感伤。 萧影听他这么说,只道:“这……” 紫衫女嗔道:“谁要嫁给他了!他爱救不救,与我可不相干。” 萧影亦微微怒道:“像你这样的毒辣女人,天底下只怕没有男人敢要!” 紫衫女双目忿忿,啐了一口道:“你……你以为你是谁呀,我……我便是给那毒蛇咬死,也不要你来救!你这样的傻子笨蛋,天底下哪个女人会嫁给你!” 萧影收敛怒意,朝西门九千笑道:“这个赌注下得不错,我便跟西门前辈赌上一赌。倘若我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一杯喜酒,必定要敬上,到时还请西部前辈赏脸惠顾。”心里却想:“似你这样又毒辣又任性的女子,便是天下女人死绝,我萧影也不消一顾。我萧影堂堂好男儿,岂是临阵退缩之人?既是下定决心救你,那便一无反顾。” 紫衫女听了他的话,嘴里暗骂他为人轻薄,心下气恼,暗骂道:“即便你赢了,休想要我嫁与你。一年后,你身上的毒丸发作,看本姑娘给不给你解药,让你受尽万虫的啃噬,我才不会理你呢,哼!”嘴里却愤愤道:“反正你们爱打便打,要我去龙蛇岛,不如现下便将我杀了;要我嫁给他,哼,休想!我两个条件都不答应。” 西门九千瞪了紫衫女一眼,说道:“小女娃多嘴,这事由不得你做主,哪有你这般做了旁人俘虏,嘴里还啰哩啰嗦的道理。好好好,你这般任性,想来打死你也不肯当老叟的徒弟。你不肯做我徒弟,我也不想这小子占到便宜,娶你当老婆,倒不如爽爽快快,一掌结果了你,咱们来个一拍两散!” 话方说完,那紫衫女“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西门九千见状,更加不耐烦起来,皱眉道:“唉呀,女人真是麻烦。那个……那个……唉,好了好了,现下先不杀你。”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和这小子划下的规矩,定然不能改!来吧,小子,老毒物先让你三招,免得旁人说我以大欺小。” 在这旷世高手面前,萧影哪敢托大逞能,当下丝毫不敢怠慢,提真气守住周身,以防对立暗中施毒相害。他也没多加客气,气贯双臂,划掌如风,一招“寒影飞龙”,宛如雪崩地陷般,向对方攻了去。 西门九千“咦”的一声叫,似乎对萧影的这招来势大为惊叹。随着这声惊叹,他身形流转,驱身闪避。 “侠影神功”既讲究以快打快,同时也讲求招式的连贯性。萧影未等这招“寒影飞龙”使老,一招“火影飞龙”便已拍出,接着又是一招“血影飞龙”,当场一忽儿冰封雪地,一忽儿烈火熊熊,一忽儿血浪冲天。端端是排山倒海、气势如虹,直把个紫衫女看得目瞪口呆。 毕竟西门九千成名江湖数十载,非但武功独步天下,阅历更比萧影丰富百倍。说是让萧影三招,他当真也是说话算话。只是这三招下来,饶是他技艺超凡脱俗、震烁古今,也是左友右绌、险象环生。然则他这三招只招架不还手,在旁人看来,能避过这三招,已然是不可思议之事。 三招一过,西门九千猛提真气,运起“毒龙神功”,整个人顿时幻化成一条褐龙,翻滚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乌云一般的掌力吐出,一波又一波,一浪接一浪,其间还夹杂着阵阵腥臭味。 一股股浓墨般的力道慢慢聚拢,形成一顶黑色大锅罩,直向萧影压将下来。萧影登感呼吸闭塞,胸闷欲呕。 萧影一连急提真气,使尽全力挥出,哪知对方这股力道,便似当日他在丛林中被巨蟒吞入腹中的情状,可伸可缩,遇刚则柔,遇柔则刚,任凭千斤之力,硬是打之不破。 萧影暗暗心惊,正不知如何是好,猛然间想起当日扯破蛇胆之事来,心想每样东西都有其弱点,攻其弱点,便是致胜法门。 心念及此,他一面连绵不绝地将“侠影十三掌”反复拍出,以雄浑无比的内力与对方真气黑罩抗衡;一面查找气罩的弱点所在。又想人最脆弱的地方在顶门,但也是最让敌人忽视的地方。 心随念转,当即气运双掌,使劲向上挥出,只听“嘭”地一声响,黑色气罩像爆开了的皮球,登时烟消云散。 便在此刻,只听得有人叫了一声:“萧大哥!”叫声甚是甜美,满含关切。 萧影呼吸一畅,神清气爽间,第一眼便见到紫衫女一脸惊喜的样子,关切之意,见于颜表。 紫衫女原先心想:“萧影倘若赢了的话,嫁不嫁于他,那也由我说了算,到时本姑娘跟他来个死不认账。” 当他见到战阵中萧影愈战愈处劣势,竟给西门九千浓云翻墨般的劲力给裹缠在内,整个人凉了半截,心想萧影这个傻小子如若当真敌对方不过,两人都要被西门九千抓了去,丧命在龙蛇岛上,得先助他克敌,才得有性命活着赖婚。 言念及此,缓缓起身便向气罩撞了上去,孰料还没靠近,便被一股凌厉至极的气力荡了回来,一连数次皆如此,最后累得脚瘫手软,软绵绵又倒在地上,心中沮丧万分。 想着今天必死无疑,将此前萧影搭救宦老板一众的情景细细回想,登觉对方此举,实有令人感动之处。自己身在毫门,活得安乐,实在太不了解这个江湖,将江湖之中的豪侠气概看得不以为然。虽说萧影救自己,多半便是为了得到“千虫万蛊啮骨丸”的解药,但他今日终因自己,而要性命难保。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酸,陡然生发一股平生从未有过柔情,陡见对方从气罩中探出头来,死里逃生,一时情不自禁,一声“萧大哥”脱口而出。但随之惊觉,忙以手捂口,面幕之下,一张俏脸已羞得绯红。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八十八回 百炼精钢绕指柔 萧影见这个任性妄为的女子对自己起了关切之意,倒也颇出预料,原想回她一个会意的眼神。但转念一想:她无非是怕死,这才盼着自己取胜。 心念如此,他对她的怨憎之气更盛,暗道:“哼,看你那样子,平日心狠手辣,真到了性命攸关之时,便就胆小怕死。” 西门九千一脸惊异道:“咦,你这小子有点门道儿,竟破得我这‘毒龙阵’!”嘴里说着,心里却在盘算:“这小子日后倒是个强敌!”当下更生杀意,真气源源催生,将体内的蛇毒尽皆逼于掌心,心想:“你小子掌力虽强,却万万难以抵挡住这剧毒。”想着便就一掌拍出。 恰在这时,萧影也使出了一招“龙飞凤舞”。且说这“侠影十三掌”由“飞龙七式”、“凤舞六式”组成,“飞龙七式”乃至刚至猛的招式,“凤舞六式”正好相反,乃至阴至柔的招式,两相配合,亦刚亦柔、亦阴亦阳。而这招“龙飞凤舞”汇聚了两者精华,可说是“侠影十三掌”的精华所聚,一经使出,那便是遇柔则刚,遇刚则柔。 他一掌拍出,劲道在空中幻化成龙凤之状,相互胶着,翻滚飞窜,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西门九千击到。 西门九千这掌至阴至柔的毒掌与之相撞之下,便似打到了铜墙铁壁之上,非但毒性透之不过,反而反击回来,差点害人不成、反伤自身。好在他应变神速,陡见毒气反弹,连连闪身趋避,挥掌将毒气驱散。 经此一招,西门九千心知自己先前忒也小瞧这个对手,对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深,殊难预料,明日武林大会尚有硬仗要打,切不可在此多耗内力。若在此久战,纵使赢了战局,明日内力不济,在成千上万武林好手面前失了颜面,那可就大大不妙。 心里盘算着,又与萧影噼哩啪啦打了一阵,最后大声道:“啊哟,打了这半天,尿也打得急了。今日暂且打个平手,老叟尚有正事要办,不陪你们两个小娃儿玩了!”话未说完,一个转身斜纵飞出,转眼之间,人已去得远了。 萧影收掌伫立,目视西门九千逝去地方,轻轻叹了一口气。 紫衫女似娇亦嗔,说道:“你叹什么气呀,这不遂了你的心愿……”突然想到西门九千临走之时说的话,这场战局只算打了个平手,正想改口说:“你没输没羸,这个赌局可作不得数。” 萧影却未听她再说,转身便走,她连声道:“喂,你去哪儿?” 萧影冷冷地道:“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你方才心里一定在想,既然比武未决胜负,之前的约定便作不得数,是吧?放心吧,即便我赢了,也不会娶你!” 紫衫女嗔道:“你……你……哼,便是你羸了,我也不会嫁给你!”气生生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岂料一用力,小腿间疼痛难当,“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萧影只道又有什么变故,回头一瞧,却见紫衫女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一连几次都未站起。又见她身旁的几个尖角石头上血迹斑斑,一边松软的尘土上有无数小小的脚印。 他细一回思:“自己被气罩罩住之时,隐隐看出去,见有个黑影不断向气球撞来,难道这人是她?她见我被困,一时心急,救我不得,反弹回来,摔伤了自己?”想到此处,心下一软,说道:“你怎样?” 紫衫女嗔道:“不要你管!” 萧影缓步走了过去,伸手正要相扶,却见她右脚脚踝间鲜血淋漓,将白色的罗袜染得通红,心中登时生了一屡怜惜之情,说道:“你受了伤,不可强行站起,待我……” 他本待说“待我看看伤口”,但男女有别,此话一出,对方未免要将自己视为轻挑之徒。女子对自己的脚视之极重,怎能随随便便给人看到。 当下也不多说,在身上撕下一块布条,隔着罗袜,替她裹了伤口。 月近中天,照得四野分外明亮,微风徐徐,入秋的深夜,有些儿寒冷。 紫衫女不能起身走路,萧影不忍将之丢在荒野。遂找来柴草,在两人中间生了一堆火,两下相向而坐,半晌无语。 萧影见她明眸善睐,顾盼生情,一双明亮的眼睛宛若会说话一般,不时向他瞟来,时而对他有恨意,时而充满无限感激之情,时而流露出与他极为陌生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这人处处出人意表,让人难以猜透。你为何要对明月松客栈的十余人舍命相救?我逼你服了毒药,何以你要拼死相救,以德报怨?你是想换取解药么?你这身惊天动地的武功从何而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数次想开口,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萧影先开口道:“哎,你到底是什么人?晚上出来,还蒙个面纱,装什么神经?我与你素不相识,无缘无故,为什么好酒好肉,托人款待于我?” 他替她包扎伤口,本来紫衫女渐渐眼中起了柔色,听他这么一问,登时收起柔丝,嗔道:“你这人好不奇怪。第一,我是什么人,说出来怕吓死你;第二,我戴面纱与否,不干你事;第三,我爱款待谁便款待谁,哪有许多道理可讲!” 萧影见她一副任性无礼的样子,活脱脱便是一位富贾官宦家中的大小姐,想想贾宝珠当年的样子,不由心头火起,暗自道:“富家大小姐,便没几个是好人!看你得意的样子,就让你在这荒山野岭自个儿得意去,到时虎豹豺狼来了,看你还能任性?我可没时间陪你耗!” 言念及此,起身道:“既然如此,恕不奉陪!”转身便走。 紫衫女嗔道:“萧影,你这坏人,给我站住,否则明年这个时候‘千虫万蛊啮骨丸’毒性发作,休想得到解药!” 萧影直是不理,迈开大步往前便走。 紫衫女急道:“你……你……啊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萧影原是下定决心不来理她,听她这么一哭,心下一软,怒气又即消失殆尽,走了回来,站在那里一脸的无奈。 却听得“嗤”的一声,紫衫女竟自笑着抬起头来。 她这声笑,还有她的眼神,不知怎地,却让萧影自然而然想到了数年前在洛阳皇宫中那个女孩,心道:“就是这个小女孩的一声笑,害得我在牢笼中凄风冷雨,苦熬六年,后来又被误认为契丹奸细,后来……”萧影目不转睛地瞧着紫衫女,思潮翻涌。 紫衫女见他眼睛不眨地瞧着自己,神色凄苦,原想戏耍他一番,此时再无心思,说道:“你怎么啦?” 萧影却似未听到她的话语,仍自神思电驰,久久出神。 紫衫女不知他何以这般,伸头过去,突然大声叫道:“喂……” 萧影一怔,这才收绪回神,脱口道:“你的眼睛……”他想说:“你的眼睛怎会像宫中那小女孩?”但一想,这事不知如何说起,人海茫茫,眼前这人绝不可能是宫中那个小女孩。 紫衫女嗔道:“我的眼睛怎了?是不是想说‘你的眼睛怎会和婉情妹妹、白姑娘这样相像’?哼,你这人太坏,不理你了!”将头一扭,不再看萧影。 萧影忙道:“不是这样的,我是说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年前的一桩往事。” 紫衫女道:“**年前,嘻嘻,真不要脸,那时你还是小屁孩一个,看了人家小姑娘的眼睛,这就念念不忘么?” 萧影叹了一口气,道:“那双眼睛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紫衫女道:“你这人可真奇怪,一双眼睛有什么忘记不了的。你喜欢她么?” 萧影冷哼一声,道:“她那双眼睛,害苦我一辈子,我巴不得杀了她,怎会去喜欢她。” 紫衫女疑惑道:“她的眼睛有魔法么,怎地害苦你的?” 萧影道:“她的眼睛确实很美,便和你的一模一样。” 紫衫女双颊晕红,嫣然一笑,道:“是不是她的眼睛,害你得了相思病?” 萧影微微笑道:“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儿,怎会懂得什么叫做相思病。**年前,我身陷洛阳皇宫……” 说到这儿,紫衫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看了看萧影,又即不言不语,默默听得萧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末了他道:“这小丫头是个鬼精灵,有朝一日再见她,定要好好整治她一番,以泄我心头之恨!” 听他这么说,紫衫女不觉浑身一颤,讪讪地道:“或许……或许那时她还小,你……你又何须与她一般见识。”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八十九回 身疏月隐风云聚 萧影本是面和心善之人,听紫衫女这一劝说,轻叹一声,说道:“你说得对,那时她毕竟还小,倒也不必将这事记在心上。世事万般皆由命,我命该如此,那也怪不得旁人。只是……只是她是朱温那老贼的女儿……” 紫衫女脸色倏变,大声叫了出来:“你……你说甚么?你竟敢……你竟敢……”随即闭嘴,低头不语。 萧影见她眼中充满怒意,很是生气的样子,心想朱温毕竟身为皇帝,常人不知这个皇帝老儿的为人,以为他是个好人,受忠君礼法观念影响,不容旁人辱骂君王,倒也不足为奇,便道:“怎么?朱温恶事做绝,他那个皇位也是靠阴谋诡计夺来。他是个窃国贼,我骂他老贼,难道不可以么?” 紫衫猛然抬头,正色道:“不……”只说得一个字,乍见萧影一脸愤恨,急忙改口道:“你骂不骂他,不关我事。” 她面有忧色,顿一顿又道:“倘若让你遇见当年那个小公主,你会对她怎样?” 萧影道:“如她是旁人的女儿,那便罢了,她是朱温的女儿,却又不同。到时一掌劈死她,那也说不准!”说话间牙一咬,凌空虚劈一掌。 紫衫女被他吓得跳了起来,一脸惊惧。 萧影见她眼神里充满忧惧之色,微微笑道:“你这人,任性毒辣,这会儿怎会为这个小女孩担心起来啦?” 紫衫女道:“我担心什么?哼,我……她贵为公主,你惹她得起么?你这人看起来很和善,心里却狠毒,是个笑面老虎!”说完白了他一眼,低头不语,似有所思。 萧影收敛笑容,冷冷道:“比起姑娘你的狠辣无情,萧某可是逊色多了。”看看天色将明,又道:“你自己保重吧!”转身便走。 紫衫女叫道:“你去哪儿?”见萧影大步而去,不来理自己,又道:“喂,你冒死前来救我,不就为了得到解药么?你不听我话,我就不给你解药!” 说话间以手撑地,盈盈起身站在那里,看着萧影头也不回地去了,双足在地上顿了两下,吃痛不过,便又叫出声来。 她这次倒是真痛,原想萧影会返身相顾,岂料转眼便就再没他的身影,不禁心里有些儿怅怅然,若有所失。 过了一会儿,她自顾自冷冷骂道:“一年后‘千虫万蛊啮骨丸’毒性发作,再你英雄了得,也要巴巴的跑来向我索取解药。现下你跟我摆谱,到时看我给不给你解药!” 看看天色大明,想想武林大会将要在今日举行,匆匆寻了路径,直往太原城中而行。走不几步,猛然想起,对方便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却到哪儿索取解药?暗暗骂道:“萧影你这个混球,这回你死定啦,活该!” 却说萧影原也想到向紫衫女讨要解药,但一想,她心狠手辣、任性妄为,自己这一开口,定然要以解药为饵,百般刁难自己,岂非自取其辱。再一想,人若活得有意义,一年时间足矣,若活得无意义,碌碌百年,与蝼蚁一日有何分别?心下想着,便即释然。 他来到城里,肚内饥饿,一掏衣袋,里面竟然装有一片金叶子,心下一凛,便即想起寿阳城里遇见那个小叫化,他身上竟然会有金叶子,那时自己心里觉着奇怪,想不到这个紫衫女也有金叶子。 当下也没多想,找了家面店,吃了些点心面食。听得店外马蹄声得得,一拨又一拨武林人物,自门前飞驰而过。 蓦地听得有人道:“大伙得快些,比武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是啊,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盛会,大伙可别错过了头儿……” 萧影结了银钱,飞奔出店,施展轻功跟在马队后面,东拐西绕,到了西城边的一块绿坪。远远望去,绿坪似有方圆二三里大小,三面山水环绕,清幽怡人,倒是个比武的好地方。 唢呐喇叭,喧天鸣响,采旄桂旗,迎风招展。彩旗四围,人头攒动,偌大一个绿坪挤了满满当当的人群。正东方倚山搭了擂台,擂台左右摆了长长两大排桌椅,各方首领及其重要人物正襟在坐。 萧影见靠近擂台的绿坪边上有几株古树,站于人丛中,自己虽是中上等身材,但也颇有阻挡。当即顺着人丛穿梭过去,乘人不备,一个飞跃,上了古树,蹲在树上似只大鸟,俯瞰擂台两旁椅上之人。 只见擂台左首那排木椅上居中坐了晋王李存勖,其身后站了两名身形魁梧的虬髯大汉,一人持刀、一人持斧,神威凛凛;左首边坐了个模样儿粗犷、四十多岁的男子,双目炯炯,不怒自威,当是山西武林中的高手名宿;右首坐的也是一名中年男子,脸形窄长,身骨精健,瞧来是个铁碗人物。 擂台右首一边居中坐了怀远大师,其左右两旁分别坐了峨嵋派掌门了空、丐帮帮主虎一通、“南剑”楚天河、“北刀”肖扬、华山派掌门陆长青、嵩山派掌门平万里、衡山派掌门喻伯扬、恒山派掌门单晓兰、泰山派掌门雷厉风、点苍派掌门左湛风、空峒派叶子飞、天山派掌门白圣、雪山派掌门莫问天、昆仑派掌门杨易、青城派掌门余弃疾。 余下在武林中稍有名气各大门派首领数十人依次而坐。小门小派首领及其余众便都挤在空地上,立身观望,将擂台前面的偌大个草坪,围得水泄不通。 过得半盏茶功夫,只见晋王李存勖左首边那个粗犷男子站起身来,抱拳拱手,团团一揖,朗声道:“今日,是我山西武林十年一届的武林盛会,四方英雄云来,八方豪杰齐聚,实乃我辈山西武林的莫大荣幸。今日咱们邀得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到此共襄武林盛举,助山西武林扬声振威,晋国大地,登时蓬荜生辉。在下秦鼎,代表山西武林,对中原各路英雄的到来,深表谢意!同时,晋王殿下亲临武林大会,更加使得这次武林盛会锦上添花……” 萧影瞧这秦鼎双目如炬,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武功不浅,虽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号,但想来也是山西武林中德高望重之人,看样子当是前届山西武林盟主。 将在座各人简要介绍一通,秦鼎又道:“历来的规矩,咱们山西武林盟主,便由本土武功高强的侠士担当,绝不容许外界武林插足干预。或许大家也有所耳闻,此前有牛鬼蛇神欲趁武林大会,借机挑衅滋事,将我山西武林捏在手心,趁机南下,攻克中原。我等炎黄子孙,绝不容许番邦外族的铁蹄踏足我山西及中原大地……” 他说得慷慨激昂,站立于西面的山西武林群豪为之耸动,群情激荡,声威震天,个个高举右手,跟着秦鼎喊道:“誓杀胡虏……保我故土……誓杀胡虏……保我故土……” 震天价的鼓乐声敲打过后,比武正式开始。按规则,三十岁以下的青年,只容许参选“山西武林十杰”,归盟主统帅。三十岁以上便可参与武林盟主宝座的争夺,技高者居之。因之赛事分成了两拨同时进行。 年轻新秀因武功浅薄,比赛不出彩,便没有多少人围观。多数目光盯上了盟主之争。 到得晌午时分,比赛便进入尾声,秦鼎连挫众家高手,眼看武林盟主之位,将由他卫冕。 在山西武林中,名望与秦鼎鼎足而三的赵子云、卢焯义,也早有一人败下阵来。现下卢焯义正在与秦鼎最后一决雌雄,台上刀来剑往,台下喊声震天。 卢焯义系山西神龙帮帮主,他脸形窄长,身骨精健,一柄长剑在他手里飘逸流转,正是晋王李存勖右首边落座之人。 秦鼎将一口四五十斤重的单刀使得虎虎生风,瞧来甚是威猛雄霸。 二人你来我往,一个就轻,一个持重。斗得百余回合,卢焯义虽处处取巧,尽力避免与秦鼎沉重的单刀相碰,但秦鼎犹似有使不尽的力气,手下非但丝毫不缓,而且招式之凌厉,一刀甚似一刀。攻防严密,劈削斫砍,威猛如虎,守拒御敌,滴水不漏。 卢焯义手中的长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身形灵动异常,在秦鼎前后左右各个方位瞬息游走。饶是他怪招迭出,秦鼎却自岿然如山,未见丝毫败相。 斗到分际,只听“啊”地一声惨叫,卢焯义右肘中刀,腰侧亦中了一脚,长剑当啷一声坠地,人也翻身倒下。 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山西武林大会,原想将会惊天动地一场好斗,到头来却波澜不惊,少部分人心里感到万分庆幸,而大部分人则是大失所望,皆觉一场热闹,便这般收场,忒也无趣。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九十回 北天失柱波澜起 昨夜山东龙门、巴山豹拳门、黄河五祖帮百余人遇难后,一些胆小的门派,原也只是前来凑凑热闹,但为了看热闹,无端端白送性命,却也不划算,便趁夜溜之大吉;胆子大的,为了瞧一瞧武林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盛举,壮着胆子留了下来。留下来的人中,真心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携手山西武林,共抗契丹胡人的,十成中倒不足一二成。这不足一二成的人见比武平安无事,心下倒松了一口气。 说也蹊跷,便在卢焯义倒下一瞬,一枚飞镖无声无息,自人群中飞出,向台上疾射而去。众人听得卢焯义惨叫声刚过,“哧”地一声响,紧接着便是秦鼎“啊”的一声叫。那飞镖正中秦鼎后脑,顿时血浆四溅,沉重的身躯砰然倒地。 人众相顾骇然,方才人人绷紧了神经,目不转睛地看台上激斗,事出突然,竟不知飞镖发自何人之手。 便是萧影,亦不知凶手是谁,心想瞧对方发射飞镖的力道,定然是个武功极高之人,若非如此,自己当可闻声起手,击落飞镖。他在地上之时,早也料到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便就捡了十数粒石子,装在衣袋里面,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怀远、虎一通、了空、楚天河、肖扬等十数高手,纷纷飞身上台。探秦鼎的鼻息,早自气绝。 卢焯义自地上缓缓爬身起来,右肘尚自血流不止,见秦鼎双目紧闭,横死当场,声音颤抖着只叫得一声:“秦兄……”便伏于秦鼎身上,泣不成声。 台下众人悲戚间,早有秦鼎门下山西五斗米派的一众弟子上台,收敛秦鼎的尸首,个个哭得泪下如雨。 按比武规则,秦鼎确是赢了比赛,这武林盟主之位原是非他莫属,但他此时已性命不再,却又如何就任?卢焯义输了比赛,由输方接任武林盟主,向也没这个规矩。 一时之间,怀远等受邀前来主持大局的众人均没了主意。将盟主之位授予卢焯义吧,比赛规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决胜者方能任武林盟主,有违规则,恐人心不服;授予卢焯义以外之人,更为不妥。 片刻间的寂静后,台下人众便为盟主之事争论不休。 怀远、虎一通、了空、楚天河、肖扬等人私下与晋王李存勖一商议,均认为事急从权,眼下若不当机立断,恐今日之事难以收场,弄不好,山西武林盟主便要落空,最后搞得山西武林群龙无首,各门各派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到得那时,大辽便可各个击破,除却挡在他们入主中原之前的这个强有力的壁垒。 怀远等人无不知晓,北国大辽人人生性凶悍,其时又出了个杰出的首领耶律阿保机,数年之间便统一四方,建立辽国,其国势之隆,与中原分崩离析的局势相比,确是如日中天。李存勖统领的晋国力单势弱,只凭军伍抗辽,无异以卵击石,平日大半倚仗武林人士拼死抵抗,这才保得弹丸之地不失。倘或此番山西武林被一击而溃,便就是断了晋王李存勖的左膀右臂。 秦鼎的尸首抬了下来,李存勖走到遗体前面,悲声道:“秦卿之去,晋国北天失一柱……”声泪俱下,说得甚是悲壮凄惨,听得在场之人无不热泪盈眶。 李存勖最后道:“我晋地武林不可一日无主,卢焯义卢卿乃我国之栋梁,本王与怀远大师、虎一通虎帮主、了空师太等人商榷之下,决定推卢焯义卢卿为盟主,想来众位英雄好汉心下也是这个意思。”他这话一出,有个别不肯心悦诚服之人,却也不好开口,再多所言语。 却在这时,有一少女自人群中信步而出,身形一晃,飘若仙子,悠然落在了擂台之上。人群叫好声,登时响成一气。 丛人见飞身上台这个少女体态翩跹、貌美若仙,平生哪得见过,却不知她上台所为何事?均各心下疑惑,嘴里止不住要赞一声:“好美的女子!” 很大一部分人此前听说朱温的女儿貌美如花,此番前来,原只为看她一眼。这时见上台的女子美若天仙,人人心下猜想:“这般美貌的女子,必定便是朱温的女儿无疑,除此之外,天底下难道还有人长得这生俏美如花?” 他们全然猜了个错,萧影看得分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山玉女”白若雪。 这时台下早已爆开了锅。不惜千里万里,跑到山西来便想一睹天下第一美女芳容的人不在少数,见此丽人上台,他们梦寐以求的夙愿终得实现,那便是欢声雷动,喊叫之声自比之前秦鼎等人的“誓杀胡虏,保我故土”云云,要响亮许多。 不少人已在台下提高嗓门喊道:“朱瑶……朱瑶……朱瑶……” 乍听人众喊“朱瑶”,萧影觉着这名字挺熟悉,略一寻思,便想起了在寿阳时遇到的那个小叫花,暗自道:“小叫花叫朱遥,是个蓬头垢面的少年,这些人嘴里喊的,当是个漂亮的女孩,两人风马牛不相干。”当下也没多想。 卢焯义本待继任盟主之位一宣布,台下便会欢声雷动,嘴里喊着“卢焯义……卢焯义……卢焯义……”然后自己接受他们的膜拜,那可当真是热血沸腾的一刻。不意这时被众人声呼膜拜的却不是他这个即将就任的山西武林盟主,而是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少女,原本该有的热血沸腾登时变成了怒火中烧。 卢焯义怒目瞧着台上少女,正要问她是何人?岂料少女却先于他怒了花容,向台下喊叫的众人愤愤道:“闭嘴!闭嘴!闭嘴!我可不是你们嘴里说的‘朱瑶’!”她的声音连喊带叫,那股蛮横劲儿,直把台下的众人吓了一跳。 白若雪见台下渐渐安静下来,转头对卢焯义冷冷道:“姓卢的,你道自己的奸计今日能得逞么?” 卢焯义怒道:“你是甚么人,说这话什么意思?” 白若雪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丧尽天良之事,还在这里装腔作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你可当真奸滑得紧!” 卢焯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再要胡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说话间脸上青筋暴起。 白若雪毫不畏惧,冷然道:“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难不成你想杀人灭口?”看看卢焯义的表情,不准真要对自己狠下毒手,便又加了一句:“你做的丑事,可不光我白若雪一人知晓,你下杀手之前,可得考虑周全了。” 众人正自不明所以,却见白若雪转身向台下大声道:“各位前辈高人,小女子白若雪……” 这时,贵宾席上有一白袍人足不点地,大袖飘飘,飞上台来。众人见他神采奕奕,道骨仙风,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约莫五十上下年岁。 白若雪面色一喜,叫了一声“爹!” “天山玉女”白若雪的名,众人大都知晓,听她叫那白袍男子为爹,心下尽皆恍然:“原来白袍人正是声动武林的‘天门一剑’白圣。” 当场一片哗然,人人于白圣的现身,都不放在心上,纷纷瞧着白若雪叫嚷道:“原来她便是‘天山玉女’白若雪,果然名不虚传!”“‘玉女’二字当之无愧,咱们能见如此美人,也不枉跑这一趟了!”“嘿嘿,人倒是美极,就是脾气太过火爆!”…… 众人对白若雪评头论足间,白圣站于白若雪身旁,双目炯炯,紧盯卢焯义,嘴里却对白若雪道:“你这丫头怎不分轻重,这事岂是小孩儿家闹着玩的!” 白若雪道:“爹,这事可是您让女儿和莫师哥去……” 未等她说完,白圣怫然道:“住嘴,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 白若雪不知爹爹为何发怒,正要问清缘由,却听爹爹朗声向台下道:“各师英雄,今日之事,非比寻常,白某要请怀远大师、虎一通虎帮主、了空师太、‘南剑’楚天河、‘北刀’肖扬几位移尊上台,主持大局。” 众人不知他们父女俩葫芦里卖什么药儿,心里疑云骤起。 怀远等人却知白圣在江湖上颇具盛名,为人一向被人敬仰尊崇,看他方才的话说得甚是庄重,想来事关重大,当即更不多想,各自飞身上台。 当场人众之中,以怀远等五人的武功最为高强,上台时人人均露了一手轻身功夫,引得场内阵阵喝彩之声。 卢焯义此时怒气未消,大声喝道:“白老儿,你西域的帮派,今日也想抢我山西武林盟主么?” 此时早有站于西首的千余山西群雄大声鼓噪,不少人认定白圣父女俩是前来捣乱滋事,都不约而同道:“你西域武林也想坐到山西武林头上来吗?杀了他……杀了他……” 白圣神情自若,双目如炬,盯住卢焯义道:“卢帮主,你若是个正人君子,今日要做山西武林盟主,白某原也不能横加阻拦。然而你做了祸国殃民的歹事,白某虽身居西域,却也斗胆管上一管!”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九十一回 瞒天过海偷天计 卢焯义侧身而立,一脸不屑,冷声道:“白老儿,你说话可不能不分轻重,无凭无据,血口喷人。我卢某几时做了祸国殃民之事了,倒要请你说个明白。你觊觎这盟主之位,想来坐上一坐,那也用不着胡言乱语,编排瞎话中伤卢某!” 白若雪气生生的道:“哼,你们这个盟主,给我来做,我还嫌麻烦呢。谁要是爱做,那才叫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了。” 她这话一出,西首山西武林群雄登时大声叫骂起来,不少人就要上台动手,到得台沿,却被虎一通等人一一拦了回去。 继而又有人将矛头指向虎一通等人,有人骂道:“你们中原武林有何了不起,与西域胡帮异派勾结,想要我山西武林听命于你们,休想!” 此话一出,那便将站于南北两面的中原万余人众给得罪了,心直口快之人便也骂还了过去:“要没中原武林,你山西武林成得甚事,那还不被辽人当一个面包吞入肚内?你们得了好处不卖乖,还在这里胡吃大气,要脸不要?” 两相对骂,聒噪不休,一时间势如水火,剑拔弩张,血气方刚之人,愤愤不过,便要抄家伙动手。 怀远等人好一番劝说,这才稍有平息。 白圣双手抱拳,团团一揖,说道:“各位山西的英雄朋友,可否听白某一言,让白某将一番话讲明白了,大伙要动手,那时也不迟!到时若各位觉着白某今日之举有半点私心,纵然白刃加身,白某死而何憾!” 白若雪在一旁气不过,对白圣道:“爹爹,你何必低声下气跟这些人说话!” 白圣瞪了白若雪一眼,说道:“这些都是咱们的好朋友,丫头说话不可无礼!”转头盯着卢焯义道:“倒要请问,三个月前,五月初三那日,卢帮主身在何处,见过何人?” 卢焯义道:“你老儿是在审问罪犯么?我卢某与你毫无瓜葛,身在何处,见过何人,与你何干?” 白圣道:“既然卢帮主不肯据实相告,那白某便说与大伙知道又何妨?” 卢焯义道:“但说无妨。不过无凭无据之事,便请白掌门免开尊口!” 白圣面朝台下,悠然道:“三个月前,白某与人称‘一剑飘雪’的雪山派莫问天莫掌门前往长白山一带,本拟购置些人参,以备不时之需。五月初三那日,两人到幽州时,却见到了他……” 他指着卢焯义,继续道:“要说咱们行走江湖之人,天南地北,闯荡天下,在幽州见到卢帮主,原也不足为奇。然则卢帮主鬼鬼祟祟的样子,倒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一时好奇,我与莫掌门悄悄尾随卢帮主,来到城郊的一座雅筑。卢帮主见到一个三十岁上下、锦衣绸缎的男子,倒头便拜。我们心下好生奇怪,这锦衣绸缎的男子看来有些儿像辽国的王公贵胄,何以你堂堂一个汉人,又身为一帮之主,却甘心给他下跪,做辽人的鹰犬?” 台下众人听了这席话,议论纷纷,一片哗然。 卢焯义怒道:“你胡说,卢某从未到过幽州!” 白圣道:“卢帮主在江湖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要不是我亲眼得见,倒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随即他转身向台下朗声道:“各位可知这卢帮主与那中年男子会面,所为何来?” 台下有人问道:“想来不是好事,莫非与这次武林大会有关?” 白圣道:“正是!若非被我与莫掌门恰巧碰到,今日中原武林,那可当真大难临头了……”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都觉白圣说得也忒危言耸听,中原武林人才济济,怎凭一个卢焯义,便就大难临头了? 白圣续道:“我与莫掌门在隐蔽之处听了大半日,这才知晓那中年男子便是辽国皇子耶律楚南。这个耶律楚南,人长得仪表堂堂,心下却委实歹毒。原来他要卢焯义这厮想方设法,夺得山西武林盟主,而后听任辽国差遣!”说着说着,心中怒气渐生,嘴里便也不再客气,之前那声“卢帮主”,变成了“卢焯义这厮”。 台下又一片哗然过后,白圣又道:“接着姓卢的便和耶律楚南那贼子,商议阴谋夺取武林盟主之事。姓卢的道:‘听闻此次武林大会,中原武人将要大举前来,恐难成事!’耶律楚南道:‘你只需在比武中尽力而为,能顺利夺得盟主,那便最好,如若有何意外,我自会助你一擘之力,让你稳坐盟主之位便了。至于中原武林那些老匹夫,你只消在途中或下毒或暗杀,将之分批歼灭,令他们一个也到不得太原,那便事半功倍。事后你将罪责全都推在大辽头上,你自己切不可露出半点破绽,若让他们识破,那全盘计谋,便会落空。’” 顿一顿白圣又道“那时我见姓卢的听了这话后,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显是心下答应了此事,果见姓卢的唯唯诺诺,满口将之答应了下来。末了姓卢的又支支吾吾道:‘小……小王爷,这……这事办起来得担不少风险,小王爷答……答应……我的……我的事……可……可作得数不?’耶律楚南哈哈笑道:‘放心吧,只要你将此事办成了,我以皇子的身份向你打包票,半年之内,我大辽铁蹄定将踏平中原大地。到那时,别说你只要一把侠影剑,即便是将中原分一半与你,那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姓卢的神色间将信将疑,倒也不敢多问,拜别耶律楚南,径直出门去了。” 说完白圣转过身去,面向卢焯义,义正词严地道:“姓卢的,白某说的可是实情?” 卢焯义大是不以为然,道:“你胡说一气,却无丝毫凭证,谁会信了你?” 众人听白圣说话的口吻,便知他说的事多半便是实情,有的人便大声道:“姓卢的一看便不是好人,这就将之宰了,以免多生事端。” 有人却道:“事由未弄清楚,不可滥杀无辜。” 这时白圣又道:“我与莫掌门得悉阴谋诡计,便将购置人参之事搁下,一面飞鸽传书给身在中原的小女若雪,令她与莫溪言世子紧急告知中原各门各派小心防范;一面我与莫掌门分头南下,一路将此消息散播出去。” 他叹了口气,面色戚然道:“不想惨事还是发生了,终还是有数百中原豪杰丧命于契丹贼子的阴谋诡计之下。我们明知耶律楚南嘴里所说的,在比武时助姓卢的一臂之力定然是真,却不知对方何时、以何种方式下手,这才令秦鼎秦兄枉死。现今思来,当真愧对秦兄,愧对众位豪杰!” 萧影身在树上,将此番言语尽皆听了去,心想:“原来这一切,全然早有预谋,对方在比武时暗伏在人群之中,只要卢焯义一输,立时便将对方暗害了,那卢焯义便有赢无输,稳坐盟主宝座。要不是白圣白老爷子揭穿阴谋,当真让卢焯义当了盟主,那可真是糟透了。” 他听了这席话,方知自己从原始森林出来后,一路上所遇的尸首是卢焯义所杀,便连那寿阳酒楼陈米一家三口及酒楼内的人,必定也是他杀的无疑。 想着想着,萧影不禁心头火起,便要飞上台去,将卢焯义碎尸万段。但转念一想,此时便将姓卢的杀了,事情不清不楚,恐众人不服。待得水落石出,再杀他也不迟。 但见白若雪站于其父身旁,轻娇薄怒,接过父亲的话头道:“不错,我接到爹爹的飞鸽传书后,便与莫师兄、凌师妹一起东奔西走,大帮大派,便由我等三人亲自上门通报,一些小门小派,我们便使了些银两,雇人报知。中原成百上千门派,传信时不免遗漏,终致有人遇害。即便知晓内情的帮派,也是防不胜防,遇害的也有。我们三人一路北来,道上便遇见了不少死尸,追查之下,原来是姓卢的在途中下了手脚,或令这些人中毒后无力反抗,将之头颅整齐割下,让人一看之下,便以为是‘血魔’凤北麟下的杀手;或投以神秘毒药,令其中毒后双目流血,以此掩人耳目,让人误认为是‘毒龙’西门九千下的毒手。便是昨晚三起凶杀,那也是姓卢的先投毒,再施于诡计所为!” 卢焯义哈哈大笑道:“当真是笑话奇谈。你们既说这一切是我卢某干的,怎会不及早揭穿,偏偏到了我继任盟主之时,才肯说出?大家说说,这不是骗人的鬼话是什么?” 白圣道:“我等确也想过将此事早些说破,天山派地处西域,白某人微言轻,无凭无据,说了断然不会有人相信。这样非但于事无补,指不定还会让你这小人借题发挥,将咱们赶尽杀绝。” 卢焯义嘿嘿冷笑道:“那你这时怎会又说了呢?分明是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九十二回 人心叵测风波恶 白圣昂然道:“山西武林盟主,关系国家和民族兴亡。我若此时不说,让你卢老贼祸国殃民的阴谋得逞,那么天下苍生可要遭大殃了。白某一命,与天下苍生运数相较,可说微不足道。天山派虽然地处西域,白某却时时刻刻以身为华夏子孙为荣,区区性命,何足道哉!” 他说得字字铿锵,大义凛然,台下不少人听了这席话,豪气顿生,大声喊道:“杀了姓卢的卖国贼……杀了姓卢的卖国贼……” 西首一边山西群豪却一声不响,毕竟出了卢焯义这样的奸贼,人人面上无光。不过仍有大部分人心里觉着,目下是非曲直尚未判明,倒不好妄下雌黄,说哪边的不是。 卢焯义冷哼一声,道:“白老儿,你父女俩说了一大堆废话,却一无凭证。你道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等在此胡说八道。” 白圣道:“大伙儿若是不信,便请‘一剑飘雪’莫问天莫掌门和他的公子莫溪言上台,做个人证如何?” 话音甫落,一位身形枯槁、五十余岁的老者,另有一位俊雅少年,一前一后飞身上台,武功均为不弱,正是莫问天父子。 莫问天双目精光如电,望着卢焯义道:“白掌门所言不错,这姓卢的白眼狼吃里爬外,确然不是个东西。咱们这就将他宰了,以绝后患!” 卢焯义冷然道:“一个是天山派掌门,一个是雪山派掌门,带了两个小娃娃,大言不惭,称什么‘金童玉女’,从西域巴巴的跑到咱们山西来,不是为了抢夺盟主之位,却所为何来?嘴里个个说得冠冕堂皇,殊不知却包藏祸心,都是一丘之貉。就凭你等西域一干人的三言两语,便想喧宾夺主,视我山西武林为无物,不觉得太过狂妄自大了吗?” 西首山西武人听了这话,都觉着卢焯义这话甚是有理,山西武林的大事,怎能凭几个外人的只言片语,便能左右得了。卢焯义被晋王李存勖指为盟主继承人,岂能说杀便杀? 是以众人将矛头尽皆指向了白圣、莫问天、白若雪、莫溪言四人,有人大声道:“你四人算什么东西,山西哪由得你们做主的份儿?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现下你们客居山西,可不比西域,说话得小心点,别要无端端将小命丢在这儿!”…… 怒骂之声此起彼伏,直听得白圣等四人咬牙切齿,却是有苦难辩。 白圣一早便想到将此事捅破,多半会有这样的下场,今日若不谨慎从事,瞧对方的架势,要想全身而退,恐难上加难。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便连前来主事的怀远等五人也是无从开口,只是不住地从中调和,劝解双方不可逞一时口舌之快,闹得自相残杀,坏了武林大事。 中原群豪见白圣等人言词凿凿,再一回想整个事情的始末,倒有**分相信了他们的说辞,但苦于无凭无据,却也奈何不得卢焯义。 一时之间,台上台下,个个心情沉重,不知今日之事如何收场? 卢焯义却是愈来愈得意,听着山西武人上千人众热血沸腾,不断地辱骂白圣等人,声援自己,自个儿在台上偷偷冷笑。 怒骂声稍歇,人群中有人喝问道:“姓卢的,你既与耶律楚南约定以侠影剑作为交换,必定知晓侠影剑藏于何处,快快说来!” 这话倒提醒了不少人,一时之间,追问侠影侠下落的喊叫声,淹没了辱骂声。 卢焯义心念一动,寻思:“何不趁此机会,暗下杀手,将白圣、莫问天、白若雪、莫溪言四人灭了口,到时来个死无对证,一口咬定对方是胡乱编纂的言语。若非如此,只怕这些视侠影剑如性命的家伙,今后为了找寻宝剑,便此盯上了自己,羊肉没吃着,却惹来一身骚,这可大大不妙。” 他心里想着,便即暗扣了四枚毒针在手,只身走上前台,嘴里说道:“白老儿等人的说辞,全属一派胡言……”说话间脸上行若无事,运劲贯于指尖,指头微微扬处,四枚毒针穿过衣袖,无声无息分射白圣、莫问天、白若雪、莫溪言。 台下辱骂之声,洋洋入耳,白若雪气得花容失色,正在心里暗骂这些江湖草莽都是糊涂蛋,蓦地听得一声喊:“小心暗器!” 话音未落,有一人身随声至,眨眼便站到了她身前,但听“铮铮铮铮”四声微响,四枚细针跌落地上,在日光下闪耀着银光。 白若雪瞥目看时,站于身前之人正是萧影,不禁心里一喜,喜色微微才上眉梢,急忙收住,冷冷的道:“原来是你!” 适才这一幕竟是如何发生?擂台上下之人皆不明所以,他们只觉眼前一花,眨眼便见台上多了一个身形飘逸的少年,心下皆自一凛:“哪来的少年,模样儿生得这般好看?” 萧影正要出手将卢焯义制住,对方却先开了口,指着萧影煞有介事的道:“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早便谋划好了今日前来抢夺盟主之位,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面面相愕,尽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想:“这演的又是哪出戏哩?” 萧影闻言一怔,说道:“你说什么?” 卢焯义道:“臭小子,你向怀远大师等人暗施毒手,方才若非老夫见机得快,挥袖将暗器打落,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你小小年纪,倒是狡猾得紧啊,眼见事情败露,便就装模作样。如此雕虫小技,你道能骗得了天下人的眼睛?” 萧影万想不到卢焯义会反咬一口,将罪名推得一干二净,心底登时怒火大炽,便要发作,猛然一想,眼下大打出手,反而要将事情弄遭,须得稳住阵脚,与对方斗智不斗力。 他以前屡屡吃亏上当,倒也积攒了不少阅历,遇事渐渐沉着冷静。此刻心念一动,计上心来,微微一笑道:“卢帮主,我原想上得台来,一掌便将你击毙,替寿阳县被你害死的陈米一家三口,以及那些中原武林死难兄弟报仇雪恨。现下我要杀你,可说易如反掌。只是你既将事情嫁祸在我头上,杀你之后,这顶黑锅何人来背?要查清发暗器之人,那也不难,你只消将右手伸出来给大伙一瞧,是非黑白,立见分晓!” 听闻此言,卢焯义嘿嘿冷笑的一张老脸,登时大变,心下不知萧影葫芦里卖什么药?他这毒针,无色无味,右手之上原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俗话说做贼心虚,唯恐这一伸出手来,露了破绽,哪敢乖乖伸出来给人看?当下将右手缩得更加紧了。 他只觉眼前这少年有些眼熟,挖空心思一想,登即大喜,指着萧影道:“好啊,原来你便是那个契丹贼子耶律楚南!”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人众尽皆骇然:“凭他耶律楚南有多大本事,竟敢只身一人上台暗杀中原武林一帮顶尖儿高手?”“这事可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耶律楚南既已现身,只怕四周早已布好了机关陷阱,只怕大难就在头顶上了!” 卢焯义外表看似大义凛然,实则内心一肚子坏水。耶律楚南其人,他是亲眼见过的,何尝不识? 眼前这少年当日在归鹤山庄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面目与现下相较大异,但这双眼神确是极易辨认,是以他略一寻思便记起了这件两年前的往事。他心念急转:“何不以假乱真,将对方认作耶律楚南,在场的大多数人,均参与过当日归鹤山庄屠杀契丹贼子这件事,只要自己将之点破,定然被这些人认出这少年来。这可真是天助我也!你臭小子便是有几百几千张嘴,又怎能辩得清楚。” “好啊,原来你便是那个契丹贼子耶律楚南!”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弄不清敌我情势的大部分人,立时便将萧影当作了大对头,场面形势急速逆转,台下人众矛头所向,尽聚萧影一人身上,有不少人高声怒叫:“杀了耶律楚南……杀了耶律楚南……” 萧影心知大事不妙,原未想到卢焯义这等狡诈。于此情势,只能尽力声辩,当即大声道:“在下名叫萧影,并非姓卢嘴里所说的耶律楚南。此事但能请得‘五岳七侠’七位前辈出面对证,立见分晓。” “五岳七侠”之一的张令楚听得此言,便要站上前来,却被陆长青一把拉住,悄声道:“此事牵连体大,说不好咱们七侠也被牵涉其中,到得那时,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之不清!” 张令楚道:“可咱们也不能昧着良心做事,否则还称什么‘五岳七侠’!” 其余五人听了他二人的对话,心下也是犹豫不决,但此事毕竟牵连甚大,目前形势不明,方才暗器到底是不是萧影所放,其所来为何?诸多事端未见分晓,此刻贸然上前作证,一旦未能取信于上万之众,七人便成了武林公敌。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少年,何来冒这个险?便都来劝退张令楚,待在原地默不作声。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九十三回 殷殷热血潸然泪 却说虎一通起初也认不出萧影来,听得卢焯义道破此事,注目细细一瞧,便即想起了当年上京城中贾家生发的事儿来,瞪着双眼朝萧影喝道:“原来是你这小淫贼!当年的旧账尚未跟你算,今日胆敢来此捣乱……”说着身形一晃,抡拳向萧影扑来。 萧影好端端一个少年,一时被人说成是耶律楚南,一时又成了“小淫贼”,台下仅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半数人仍当他是归鹤山庄时的那个耶律楚南,剩下一半不到的人从未见过他,自然对他毫不知情,心里直是稀里糊涂。 便在此时,台上有一人闪身而出,接过虎一通攻向萧影的拳头,与他战到了一起。 台下尽皆“咦”地一声,都在心里道:“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吗。他俩怎会打起来了?” 萧影见闪身替自己接招的那人美髯飘飘,正是“南剑北刀”中的“南剑”楚天河,登时喜上眉梢,心头一热,张嘴便要叫“楚叔叔!”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收了回来,心道:“当年便因自己一时冲动,在归鹤山庄认了师父如尘,酿成接二连三的祸端。如今她生死未知,怎能重蹈覆辙,再令楚叔叔陷入祸端中来……” 他热血翻涌之际,只见楚天河出右掌接过虎一通当胸直来的一拳,奋力将之推开,说道:“虎帮主,你且住手,听我一言!” 虎一通性如烈火,平生从未有机会与楚天河交手,这一交上手,本想好好与之打上一架,可今日非比寻常,暗中有强敌窥伺,岂能凭一己之私,陷家国安危于险境? 心念及此,他收拳立身道:“楚大哥有何话要说?” 楚天河看了一眼萧影,面上起了疑虑之色,收目向虎一通道:“虎帮主稍候片刻,待我问个清楚,再与你分说。” 说完他上前两步,来到萧影跟前,和颜悦色的道:“你叫萧影是不是?你的名字,倒是与我一位侄儿一样。可否见告令尊大人姓甚名谁?” 他与萧影当年匆匆一面,自洛阳皇宫失散后,近十载未见,萧影早已不似当年那个孩童,现下仅凭一个名字,倒是不敢确认他便是当年那个萧影。 萧影眼眶一红,憋住眼泪道:“我……我只是个孤儿,不知父母是谁。” 他想当年在归鹤山庄之时,自己曾被误认为契丹奸细,后来又因侠影剑惹来一堆祸事,现下身上还背负着一个奸淫罪名。这些个不白之冤,任其一条,台下众人今日岂能饶过自己?切不可感情用事,又害苦楚叔叔。 楚天河只道他忘记了当年之事,又道:“你爹爹叫萧子仪,你母亲叫林若素。你不识得他们?” 萧影摇了摇头道:“我自小便是个孤儿,从没见过父母。” 楚天河一脸失望,轻声叹道:“原来你当真不是我那世侄。” 虎一通提着拳头走上前来,怒目瞪着萧影道:“这小子是个奸淫邪恶之徒,自然不会是楚大侠的世侄。今日虎某饶他不得!” 楚天河道:“虎大哥这么说,我倒想听一听,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做了什么奸淫邪恶之事?”适才他见萧影只人影一闪间,便就站到了台上,料来他的武功深不可测,虎一通与他单打独斗,未必是其对手,心想先得探清他的来路,方可有的放矢,克敌制胜。 虎一通只当楚天河还在护着萧影,满脸愤愤之色,将上京城贾家当年发生的事情,向众人讲述了一遍,直把整件事情说得绘声绘色。 江湖中人第一个愤恨奸淫之徒,听虎一通这么一说,无不怒气横生,摩拳擦掌,大声叫骂,只差上台来将萧影生吞活剥。 萧影日日夜夜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此时欲待解释,但自己的身份地位,与虎一通比之,直是天上地下。正所谓人微言轻,更何况两人一个是声动武林的丐帮帮主,一个只是绝大部分人眼中的“奸细”“淫徒”,完全不了解他的人,还将他当成敌国皇子耶律楚南。 自己满腔热血而来,一颗赤心只为支援中原武林,打败胡邦势力,保得中原不失辽国之手。如此情境之下,别说自己的一片好心,说出来旁人断然不会相信,便是听他分说,旁人又岂有这个耐心? 萧影心下正自凄苦,却听耳畔风生,瞥目一瞧,一只青葱美白纤手兜脸拍来。 他右手倏出,抓住对方的素手,气不打一处出,怒道:“你……你干么又打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若雪。 白若雪奋力甩脱他的手,气生生的道:“你……你……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亏我还对你……对你……你这小淫贼……” 说着起掌又要再打向萧影,却被白圣一把拉住道:“若雪,别在这儿瞎搅浑,下台去!” 白圣也看出萧影武功不简单,加之他又是个奸淫之徒,爱女冰清玉洁,岂能与他沾上干系?再要闹将下去,非但若雪有性命之忧,这天下人的舌头,可是比什么都毒,她与萧影这个“小淫贼”台上一番纠缠,旁人妄加揣测,不道会说出什么风言风语。 萧影受白若雪这么一激怒,心中又想,自己与贾宝珠之事,不管旁人信与不信,总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讲清楚,不然今后如何在江湖中立足?当即道:“各位前辈英雄,当年我与贾宝珠之事,是她强迫于我,并非我……” 台下登时哄然一阵大笑,有人高声道:“可笑,可笑,当真可笑之至!大伙说说,这世上岂会有女的强迫男的做这等下流事情?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台下众人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大笑,不少人对萧影指指点点,真个将他看成了一个淫邪之徒看待。 嘲讽的笑声稍息,便有人高声叫嚷道:“杀了小淫贼……杀了小淫贼……” 萧影暗自神伤,心想自己纵有千张嘴,现下辩驳起来,也是苍白无力。登感这世间人情冷漠,除了宿婉情,竟致无一人了解自己。呆呆站立,望着远处,潸然泪下。 卢焯义立于一旁,心下得意之至,便连自己也想之不到,这小子的出现,会让自己有如神助,绝地反弹。 他抱拳煞有介事地道:“众位英雄,这小子既是个奸淫之徒,又与这个姓白的小丫头关系不清不楚,他们必定是一丘之貉。咱们将这伙人绑了,杀与不杀,待立了盟主之后,再行定夺,如何?” 当场绝大部分人对萧影的身份一知半解,在归鹤山庄见过他面之人,料定他即便不是耶律楚南,必也是辽国奸细。而萧影“奸淫”之说既是出于虎一通之口,那便成既定事实,倒也不必怀疑。就是对萧影毫不知情之人,也站在当场人云亦云,将萧影的数宗罪名当了真。 人人只觉卢焯义的言语甚是在理,萧影整个人坏得不能再坏,而白若雪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无限的暧昧。可以想见,萧影、白若雪、白圣、莫问天、莫溪言五人互相勾结,上演了这出好戏,卢焯义原来是受了他们的污陷。 怀远、了空、虎一通等人台上主持大局之人,耳听“杀了这帮狗贼,支持卢盟主”等的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皆觉民心所向,众人之心不可违,稍一犹豫,便即点头同意。 经此一闹,卢焯义背信弃义、卖国求荣之事,倒是全然给人忘记了。 一边山西武林男男女女一众前来捉拿捆绑白圣等四人,双方乒乒乓乓斗成一团;一边怀远等人早已准备停当,卢焯义便要行继任大礼。 萧影心灰意冷,想想自己这一生都将背负“淫徒”罪名,倒不如即刻死了的好。 他立于当场,任凭眼泪大滴大滴落于地上。万念俱灰之下,直至有人拿了绳索来捆他,他都没作丝毫反应。 绑他的人但觉手上一热,一看之下是水珠,仰头瞧时,却见萧影泪光盈然,讶声道:“哟,你小子还会淌眼泪,死到临头,怕了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脸鄙夷之色,手上却不停。 “住手!”一个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瞬间便上了台。 众人看时,见她身着一袭紫衫,以纱蒙面,露出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瞧之下,人人眼前一亮,心下不由得惊呼:“好美的一对眼珠子!” 她那一声“住手”喊来极尽肃然,然则人人觉着话音充满了清脆甘美。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九十四回 毒女何堪怜我意 眼看便将成为万人敬仰的盟主,卢焯义心里乐开了花,突又闯上一个紫衫女来,他登时心头大怒,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来此捣乱!” 紫衫女道:“小女子的名字,岂是你这等无耻鼠辈听得!若让你听了去,岂不污了我的名字!” 卢焯义勃然大怒:“你……你这臭丫头,看你年纪轻轻,口气倒大得很呐。吃老夫一剑……”说着手腕翻处,起剑向紫衫女中路刺去。 萧影本待不想活了,陡听有人冒险前来替自己说话,听声音正是昨夜与自己纠缠那个女子,心头登时起了知音之感,内心的悲凉一扫而空。 眼见卢焯义一剑刺向紫衫女,剑势犹为狠辣霸道,料必紫衫女无可闪避,忙起一掌,正要击向卢焯义右脑。 却听一男子的声音道:“休得无礼!” 话声未落,见一满脸刀疤的中年男子自台下疾跃而上,眨眼功夫来到紫衫女身前,出爪向卢焯义腰肋抓落。 卢焯义回剑斜削对方手腕,刀疤男却先他一步,变爪为掌,向上反拿他下颔。 卢焯义闪身退开数步,横剑护住身前,大声道:“阁下何人?便要挑了我山西武林不成!” 刀疤男嘿嘿一笑,说道:“岂敢,岂敢!倒要请问各位,这山西武林盟主之位,可是山西人氏,便有权一决?” 卢焯义闻言一怔,沉吟未答。 却听怀远道:“阿弥陀佛,这位居士所言不差,但凭山西人氏,只要在武功上胜得一招半式,年岁三十以上,便可任之。瞧居士年岁倒是三十不止,可你并非山西人氏,便请去吧,莫要耽误了卢帮主继位的大好时辰。” 刀疤男正色道:“老和尚此言差矣,在下唐可舟,货真价实的山西人氏!” 众人听了,无不“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来。话说这唐可舟武功算不得顶尖,但为人颇为阴险毒辣,向为武林人士所痛恨。不过正因他为人不正派,才得以臭名远播,当场的的人十之**对他这名字倒不陌生,知晓他是山西人氏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绝大多数人未曾见过他本人。其间有个把见过之人,也因站得远了,一时倒没看清他的面目。 乍闻其名,怀远等人也是面面相觑,明知此人名声不好,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出尔反尔,将争夺盟主的规矩改了。 怀远道:“唐居士此来想是欲与卢帮主一决高下。既是如此,那便请吧!” 卢焯义全然想不到煞费苦心争夺,即将到手的盟主,却又两次三番,横生枝节。现下他虽忌惮对方的武功较自己为高,也只有硬着头皮殊死一搏。好在有人窥伺在旁,一有情形不对,便会出手相帮,自己的盟主之位,当是万无一失。 下得台前,一帮弟子匆匆给卢焯义包扎了右手肘上的伤口,他提着长剑又走上台来,略一施礼,便和唐可舟丁丁当当斗到了一处。 唐可舟手上的兵刃稀奇古怪,多数人从未见过,一对月牙森森的钢铁兵器反套于手掌上,挥舞来去间便像两把铁扇,游刃自如,灵巧异常。 这边萧影和紫衫女站在一起,边看卢唐二人打斗,紫衫女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这人是傻还是当真不怕死,中了我的毒药,尚有一年时间好活,那也罢啦。怎地人家拿绳子来绑你,你也似死人一般,直条条站着给人家捆绳子。你不想活了么!”眼神中既含责备,又带关切。 萧影惨然一笑,道:“我本待不活了……” 两人说着话,悠然站于擂台之上。那些山西武人见他二人并不逃跑,心想你这呆瓜笨猪,便让你乖乖在此说一会儿话,咱们来个冷水煮青蛙,先全力将白圣等人拿下,待你反应过来,水都开了,这可来不及啦! 那边白圣、莫问天、白若雪、莫溪言被山西群豪团团围住,势单力微,眼见是抵敌不住了。 白圣怒道:“怀远大师、了空师太、虎帮主,你们倒是说句话啊,我等不远千里,巴巴的从西域而来,为的就是不让中原践踏于契丹人的铁蹄之下,何来稀罕这个山西武林盟主。阴谋夺取盟主之说,全属一派胡言……” 未等他说完,白若雪接口道:“爹爹,您何须指望这些不分是非好歹之人,女儿宁可死了,也不屈服!” 白圣道:“不可莽撞行事,为父自有计较,你且退到我身后!” 怀还等人大声喝止,让山西人众暂且退下。然场面一片混乱,山西武人个个热血沸腾,又如何制止得住。 白圣对围堵的人众道:“白某此番前来,原是一片好意,不料你等不分青红皂白,反说我等觊觎盟主之位,是何道理?在下的一番好意,尔等既不领情,咱们也不想多所纠缠,便请让开一条道来,我等自行离去!” 围堵众人中领头的是卢焯义门下一帮弟子,一干人数次随着卢焯义煸风点火,直至白圣等人与山西武林间势如水火。 此时他们中便有人道:“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就是,眼下事情败露,便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门儿!” 更有人夹在人丛中道:“将这个冰玉小美人留下了,大爷便放你等走路……啊哟,谁打我?他奶奶的!啊哟……” 这人夹在人丛中,寻常人等一看之下,自不知说话者何人。然则萧影循声辨物,立时便认准了说话之人的方位,伸手入怀取出石子,指尖微蕴内力一弹,小石子便似长了眼睛,穿过人缝,“波”地一声打在说话人的肩头之上。适才击落卢焯义射出的毒针,也全仗怀中这些石子。 紫衫女自上得台来,双眼一刻也未离开过萧影。萧影以石打人,旁人丝毫未留意,唯独被她看了去。 她心下想:“他对这个白若雪这般在意,大乎寻常。那人只是口出无状,他便出手教训。还有,昨夜他与宿婉情私会,叫白若雪撞见了,姓白的二话不说便打了宿姑娘一巴掌。他与白若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为何,她愈想心下愈觉蹊跷可疑,冷然道:“萧公子,你倒挺懂得怜香惜玉呢,人家方才还骂你是‘小淫贼’,这会儿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反而出手替人家出气。倒也难怪,这白姑娘长得花朵儿似的,被你这‘萧小淫贼’看上,也不足为奇……” 萧影怒容满面,叫了声:“你住嘴!”打断了紫衫女的言语。 紫衫女嗔道:“我偏要说,你能把我怎样?” 台下众人原在看卢焯义和唐可舟对决,乍听这边有争吵,便纷纷瞧了过来。 萧影横了紫衫女一眼,说道:“不可理喻!”转头不再理她。 紫衫女却不肯罢休,又道:“台下这些人个个骂你是小淫贼,你能让他们闭嘴,我便不再说!” 提起这事,萧影又是一番气苦,怒道:“别人爱怎么说便说去,我才不在意!” 紫衫女呵呵笑道:“你不在意,那方才怎会滴答滴答淌眼泪了。这么大个男人儿,还哭成那样,羞是不羞?” 见萧影背过身去直是不答,略一沉吟,她又道:“呵呵,要叫他们都不叫你‘小淫贼’,我倒有个法子,你看成是不成?” 萧影本拟不再理她,这时听她说有法子,倒想一听,忽而转身道:“什么法子?” 紫衫女道:“你把他们全杀了,不就成了!” 萧影一声冷笑,说道:“你这般心狠手辣,将来谁敢娶你?” 紫衫女眼色微变,正要反唇相讥,却听一边围堵的人众大声骂了起来:“你这小淫贼,不想活了是吧,竟敢打咱们的兄弟!” 说着五条精壮大汉手提单刀,向萧影扑了过来,模样凶神恶煞,倒似要吃了萧影一般。五人兵刃齐向萧影头顶砍落,他却行若无事,不格不挡,不闪不避。 紫衫女吓得“啊”的一声,花容失色,只道萧影一时想不开,负气求死,这才不闪不避。右手倏出,自腰间抽出一根金灿灿的软鞭,顺手一摆,呼呼向五条壮汉腰间撩去。 五条壮汉见软鞭来势甚急,且鞭身随着来势,倏忽间长出无数尖勾倒刺,若不以刀回挡,便是对方内力不济,不致受内伤,势必也要被尖刺划破肌肤。千钧一刻,都在心底想,跟女人家交手,不是闹着玩的,她们可不跟咱们爷们儿讲什么江湖规矩,什么毒药暗器都使得出来,可说是百无禁忌,倘或鞭上有毒,可是送命儿之事。当下哪敢大意,各自收刀回削。 “当当当当当”五声脆响,软鞭在五口单刀格挡之下并未断折,想必这软鞭是以韧性极佳的钢丝金线精制而成。 五条大汉身粗骨壮,内力着实不弱,紫衫女手臂剧震之下,软鞭几欲脱手,瞥眼见萧影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立时心头火起,嗔道:“你干么不躲闪,人家手里捏的可是明晃晃的钢刀呀。你真不要命了么?” 她却不知萧影技高人胆大,她瞧来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招式,在他看来,却是不堪一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九十五回 红颜怒剑刎途穷 五人这一下未得手,两人晃动单刀上前夹攻紫衫女,三人举刀向萧影当头砍到。 猛听得当啷啷三声连响,砍向萧影的三口单刀不知怎地,纷纷落地,非但旁观众人未看清萧影以何手段将刀击落,便是持刀的三人,也只觉右手一麻,刀柄拿捏不稳,便即掉落在地。 又觉下盘吃痛,三人惊骇且甚,未及出手回击,已然纷纷摔倒,骨碌碌滚下擂台,掉在下面的人丛中。 紫衫女以一敌二,虽略占上风,一时要让对方趴下,倒也颇为不易。 众人只见萧影身影一晃,并未看清他如何出手,两条大汉又骨碌碌滚下台去。人众尽皆相顾骇然,皆自暗忖:“这是甚么功夫,这般了得!这少年是人是妖?” 方才上台捆绑萧影,嘲笑他胆小怕死流眼泪那人,此刻见萧影轻描淡写,便将五名精壮大汉料理下台,当场便傻了眼,躲进人丛中,暗地里大悔:“唉,适才得罪了这位小相公,要是他当真依了那紫衫妖女之言,对众人大开杀戒,这里何人能够抵挡?我这条小命,还不够他捏一只蚂蚁。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还须赶紧走路,没的怎么死都不知道!”当即顺着人缝,往外梭了出去,不多时便逃得身影全无。 台下山西武林一众,乍见萧影露了这手,胆小的又惊又怕,仗着人多势众,倒也并不逃跑;胆大的满腹疑团,心里也生了戒惧之心。 五个精壮大汉经此一吓,心里倒有自知之明,只敢远远站在台下怒骂,哪敢再上台来挑战。 紫衫女眼见台下人人张着嘴,一副惊骇莫名的样子;而萧影悠然自立,脸上神情淡漠,隐隐有着一股傲视天下的神气。她面对台下一声冷嘲,随即转头过来,走近两步,朝萧影乐呵呵的道:“这是甚么功夫,教我好么!” 萧影虽心下痛恨紫衫女为人狠毒,可不知怎地,她于自己被天下英雄同声唾弃之时,现身喊了那句“住手”,这句话在他心头久久萦绕,便似一个人处身至阴至暗之地,蓦地射来的一线光芒,让他的一颗心陡生温暖。 他心里对紫衫女充满无限感激,心想此女虽说手段毒辣,倒也不似穷凶恶极之辈。此时情势凶险,她却缠着要学武功,丝毫没将周遭复杂的形势看在眼里,看来她有恃无恐,来头可不一般!若是一般的女子,以她并不高强的武功,见此情形,即便不被吓哭,早也慌了手脚,哪还这般镇定自若。想到此节,心下也自佩服她的胆识过人,脸上微含笑意,向她道:“我是个‘小淫贼’,你不怕么?” 紫衫女笑道:“你连与自己毫不相干之人,也肯舍命相救,会是‘小淫贼’么?” 萧影笑了笑,并不答话。 白若雪被卢焯义门下弟子秽语调弄之下,早已气得花容失色,这时转头见萧影与紫衫女纠缠在一起,好不气恼。究竟气什么?心底实也不大了然。 山西武人一众心里对萧影起了戒惧之心,人人生恐太过近前,必定要吃萧影的大亏。因此上个个裹足不前,只是挤在那里虚张声势,持兵刃佯攻。 这样一来,白圣等人站在擂台的木阶上,踞地而守,一时倒是得了空闲。 白若雪抽身过来,朝萧影怒生生的道:“你这人当真冷酷无情。你害得我们跟你一起做了恶人,现下爹爹给人围困,你便想袖手旁观么?” 萧影方才原就不想活了,那会儿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生死,后来见白圣等人有惊无险,便也不忙出手。此刻听白若雪这么说,登觉心里愧疚,面目一窘,说道:“我……”一时语塞,竟然答不上话来。 白若雪倒也并不继续责难于他,斜目瞧了一眼紫衫女,气生生又道:“你们两个拉拉扯扯,大庭广众,丢人不丢?” 紫衫女回嘴道:“你是萧……‘小淫贼’什么人呀?要你来管!”说着手一伸,勾住萧影的臂弯道:“咱们走!” 白若雪怒道:“你明知他是‘小淫贼’,手还拉着他,真不知廉耻!” 紫衫女道:“知不知廉耻,也不干你的事。反正我觉得这‘小淫贼’人蛮好的,我就爱拉他的手,你想怎样?有些人明明心里想得要死,却畏首畏尾。呵呵,说的是你吗?白姑娘!” 她最后这声“白姑娘”极力学着萧影昨晚称呼白若雪的口吻,在场之人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竟无一人听得懂最后这句“白姑娘”是何意思,便连莫溪言心里也是稀里糊涂。 白若雪闻言双颊微微一红,随即反唇骂道:“你这妖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定是心里有鬼。若不是今日身陷重围,本姑娘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说完她又冷冷朝萧影道:“你这‘小淫贼’,别想着方才替我出气,我便会感激于你。今日若能活着出去,我白若雪跟你没完!” 骂完转身走到白圣跟前,说道:“爹,咱们走!” 说完手中两把短剑舞动处,白刃生花,向密密麻麻的尖刀利剑迎了上去。 围于四周的都是山西武林好手,虽白若雪的武功颇为不弱,然对方成百上千之众,单刀长剑各在手,在夕阳照耀下寒光闪闪,此时要想突围而出,谈何容易? 萧影见白若雪发疯一般,手中双剑飞舞来去,形同拼命。心下叫得一声:“不好!”此女几次三番对己无礼,但处此情景,也记恨不了这许多。正要闪身前去搭救,却见白圣长身而前,剑气如虹,起手便削落了四五名壮汉手中的兵刃。 他爱女心切,哪容女儿伤得分毫。 跟着莫溪言、莫问天相继杀入人丛,四人抱成一团,合力突围。怎奈对方人多势众,白圣、莫问天虽乃一代宗师,武功各有独到造诣,但周围人群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杀退一拨,又有一拨涌将上来,把四人堵在中间,直是水泄不通。一时之间,兵械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萧影和紫衫女也被又一大批山西武人团团围住。 萧影此来原是要支援山西及中原武林,不想却成了他们的仇敌。心想此刻要救同紫衫女、白圣等人杀出重围,原亦不难,只是从此便要与天下武林为敌,这样的结果大违自己的初衷。 现下被对方围住,他心有顾忌,唯恐伤了对方,加剧双方敌对情绪,便不敢施于重手,如此被对方缠住,一时倒难脱身。 白圣等四人起初还顾及武林一脉,手下容让三分,然则对方愈斗愈狠,一刀一剑,招招狠毒,丝毫不留情面,己方若不下重手,非丧命于此不可。渐渐也就不再容情。 此刻白圣等四人围成一个圈,持剑将身周守得密不透风,对方有孤身犯险者,只要近前半步,立时便血肉横飞,丧命当场。 白圣眼见当场血肉横飞,渐渐杀得手也软了,怒道:“白某好言相商,各位却置若罔闻,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各位当真要执意阻拦,那白某便也不再客气了!” 山西武人个个热血沸腾之际,他这话不说则已,这一出口,人人只当他不将山西武林放在眼里,更加不肯低头让步。当场杀气渐浓,人人拼死向前。 白圣眼见人丛如潮水般涌来,当即使出一招“千里冰封”。霎时间,道道白光,宛若无数冰刃,倏倏几声连响,向前疾射而出。 这招“千里冰封”原也是用以群战突围,一将使出,那便势如破竹。他面前十数人众,身上被冰刃般的剑气洞穿,滚倒在地,惨呼连声,随即一动不动,眼见是没命了。 山西武林虽有人迅速补位上来,却个个面带惧色,用兵刃护住了身前。 白圣回剑而守,凛然道:“白某一生行走江湖,从未杀过一个正派中人,尔等执意而为,也是枉送性命。快快让开!” 眼前几人被他威势一吓,立时起了退避之意,这时战阵中却有人道:“你道咱们山西人是被吓大的么,你们杀得了十人百人,却杀不了山西武林千万之众。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们自命英雄了得,那就踏着咱们的尸体,杀出一条血路出去。否则便乖乖留下,听凭发落!” 四人又冲杀得一阵,眼见惨死之人越来越多,四人身上也挂了好几道彩,再要拼杀下去,四人非死不可。 白若雪恨恨地道:“你们这些人,把我们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枉我和莫师兄还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赶来。原想只要不误了日子,便能阻得一场浩劫,不想你们尽是些不辨是非的莽汉草包,眼睁睁要将这大好河山拱手送于辽人。今日非要我们的命,那也不用你们这些鼠辈动手,没的污了我的名声……” 泪光莹然地向白圣道:“爹,今日既是非死不可,那又何必枉杀这许多人。女儿不孝,这便先行一步……”说完横剑向颈间抹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九十六回 父爱山崩英气短 白圣一看之下,骇然色变,他向知这个宝贝女儿最是性急且烈,平日里半句话不和,便和人动手,抑或和人翻脸,也是常有之事。 她这般横剑自刎,却是大出意料之外。 于此紧急关头,不由多想,白圣和身向女儿扑了过去,两指在她短剑剑叶上一捏,将之扯丢地上。 就在白圣卸去女儿手中短剑的同时,他只觉身上十数处一阵猛烈剧痛,顿时热血迸流,十几把刀剑直直从背后刺入,穿膛而过。 他爱女心切,一时间忘了自身安危。却在他和身扑上的同时,十数柄刀剑齐向他后背刺来,以他一代宗师的身手,谁也想不到毫不费劲,便刺中了他。 白若雪只瞧得一眼,登觉天昏地暗,身子一软,昏晕倒下。 莫溪言大惊之余,哪里还顾得上未来的岳丈大人和自己的安危,连忙斜身过去,抱住白若雪。 莫问天一边挥舞长剑守住周边,一边喊道:“白兄……白兄……你怎样?” 白圣躺在地上,身上血喷如注,奄奄一息,声音微弱道:“莫兄……我……我不成了……我……死……死……了……若雪……若雪……雪……” 眼见便要断气,莫问天领会他的意思,知道他要说什么,接口便道:“白兄放心,我当若雪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你只管放心,日后她与溪言成了亲,我们都会加倍疼她爱她!” 白圣面色一喜,眼光微弱,奋力转过眼珠,瞟了一眼昏晕过去的白若雪,头一歪,就此气绝。 萧影护着紫衫女独战数十人,虽不致落败,却因顾忌颇多,未敢使出侠影神功中的雄霸招式,一时脱身不得。 酣斗之际,听得白圣等人战团中一声惨呼,初初只道是敌对一方中剑身亡,陡然听到莫溪言失声惊叫白若雪的名字,又闻莫问天悲声大叫“白兄”,心头立知不妙。 虽说白圣等人与自己并无多少情面,反而莫问天此前在上京城中,对自己穷追猛打,非置自己于死地不可。但那白圣白老爷子大义凛然,自己身在西域,却情牵华夏,心系中土,为了中原河山安宁,毅然舍身赴难,指证卢焯义的奸谋,委实算得上是个侠之大者。 想到这些,登时胸中热血涌流,心想便叫自己从此要与天下武林为敌,这个正义不得不伸张! 心念及此,“侠影十三掌”中的一招“凤仪侠飞”,排山倒海般拍出。这招“凤仪侠飞”名目叫得好听,施展开来也是气势磅礴,但却无“侠影飞龙”“龙飞凤舞”等招式凌厉,是一招专门用以群战的群攻技能。 萧影心想,这招“凤仪侠飞”,内力分散拍出后,受力面积广,虽不免有人受伤,却不致危及性命。一掌拍出之后,眼见白白的一圈儿气波荡然开去,撞在人丛之上,人群便似退潮般倒了下去,数十人居然倒得一个不剩。 这样的招式头一次使用,竟有如斯威力,便连自己,也是惊异不已。台下众人瞧来,简直就是不可思议,惊骇之情,见于颜表。 他拉着紫衫女冲下台去,闪身上前又是一掌“凤仪侠飞”使将出来,驱散围战白圣等人的人丛。但见白圣躺于地上的血泊中,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见此情形,萧影不由心中悲痛,眼眶一红,未让泪水流出来。 愤愤看得一眼周围人群,全身更加热血奔涌,只觉心中憋闷难当,不自禁仰天一声大吼,将胸中的悲怒尽聚掌心,手起掌出,一圈圈强劲气流,涟漪般荡向人丛。 山西武林成百上千之众,避无可避,瞬即间退如山倒。前面一排的人受力最重,掌波陡一中上,尽皆向后仰倒。然而人未倒下,一大嘴鲜血狂喷向天,人人俱是如此,整齐得喷血动作,亦是一模一样。 后排之人受前排之人推压之下,亦是不由自主朝后便倒。偶或有未倒下之人,那便更惨,掌波一波又一波,接踵而来,未倒下之人中在身上,自比受人推压倒下,受伤要重。 一时之间,场面悲痛之声响成一气,受伤极重之人,杀猪也似叫得惨烈,声音将无数“哎哟”之声盖了下去,不绝于耳。 萧影回身见白圣仍然直条条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叫了两声:“白老前辈……白老前辈……”一时心中悲痛,热泪涌眶而出。 过了一会儿,他心中悲怒之情未消,收泪向众人大声道:“你们好坏不分,枉为武林正派!” 这话他提了真气喊出,话音虽不如何高亢,但听在众人的耳中,便似有人凑嘴在耳边大声喊叫,人人耳鼓震麻,呆站地上,满眼惊异,似乎仍未从适才的惊骇之中回神过来,一时间竟无人答话。 萧影见众人怔站那里,眼睛尽皆呆呆看着自己,心中气极,怒声又道:“你们不是说我和白老前辈他们合伙前来生事么?不错,姓萧的我今日便是前来生事,那又如何?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旁人无关,你们要杀要剐,找我便是!” 这时人众中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听得有人道:“咱们没猜错,这小子果然是辽人奸党,说不准他便是西门九千、凤北麟两人中的一个,吃了返老丹药,还童成现下这个模样儿。大伙并肩子上,不信拿他不下!” 当场随声附和之声立时大起。 中原武林人士先前因为事情不清不楚,亦且白圣等人也以中原一路的名义,合伙而来,矛头针对哪边皆觉不妥,是以作壁上观,两不相帮。 眼下听人这么一说,人人心中认定萧影便是西门九千、凤北麟其中一人,否则他的武功怎会如此了得。却无人理会萧影“前来生事”云云,原是怒极之时说的反话。 矛头所向,尽聚萧影一人身上。此时无论是山西武林还是中原武林,群相高声呐喊着,向萧影围拢上来。 萧影当先一站,将紫衫女、白若雪等人护在身后,高声道:“来吧,萧影何惧之有!”说话间神色自若,悠然而立。 萧影分明只是一个心地纯良的翩翩少男,此刻在众人瞧来,却成了一个十足十的恶魔,人人眼中眨着除魔卫道之时,才会有的那种凛然杀气。诛杀萧影,已然成了众人心中的大义壮举。 众人更不多话,静悄悄地,一步一步,昂然向前。 陡然之间,“呛啷”一声响,打破了场面的寂静。 众人一齐循声望去,只见一柄长剑落在擂台下面,呛啷啷还在地上颤动。往擂台上看去,卢焯义四仰八叉翻倒在地,唐可舟却站在一旁,嘿嘿冷笑。 大伙心下一凛,这才记起擂台之上,原来还有卢焯义和唐可舟的一番殊死决斗。 唐可舟出手指着躺在地上的卢焯义,嘿嘿冷笑不止,说道:“你服是不服?” 卢焯义却未答话,趴在地上,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似在等待什么东西出现。 唐可舟冷声道:“那个放毒镖之人,早给人料理了,你便是望穿秋水,那也没……” 话未说完,但觉颈间疼痛难当,似是被铁钳子铗住一般,身子一轻,原就又矮又瘦的整个身子悬空而起,却是被人提了起来。 他回眼一瞥,登时骇得眼珠子都快掉下地来。只见提着自己那人须发长垂,长颔扁额,是个龙首人身之人。一时间吓得六神无主,心中不知对方是何方妖怪? 台下众人也是吓得心中打鼓,心想以唐可舟的身手,算不得绝顶高手,那也算得上一般高手,对方却无声无息,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毫不费力,便像恶狼叼小羊似地将他提了起来。 台下众人站得远了,于台上乍来之人的面目看得不大真切,倒是不疑有他,全没想到妖魔鬼怪这一层上来。人人只在心底问:“他是何人?” 站于台上的怀远一声讶异,话声微颤道:“你……你是‘毒龙’西门九千?” 听闻此言,当场人众无不失色。 那人身材削长,手中仍自鸭子般提着唐可舟,长身而立,阴阳怪气地道:“想不到一别二十余年,怀远大师尚未瞎眼,仍还看得出老叟来。” 说话间,但见唐可舟身子一阵抽动,未叫得一声,便即双目突出,两股紫黑色的血水自眼眶里冒出,顺着面颊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西门九千将唐可舟的尸体死狗般随手一扔,嘴里说道:“朱温这个皇帝老儿的爪牙,身手太过稀松平常,老叟还没用劲呢,你这就断气儿不活了!”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九十七回 英豪渺渺魔掀浪 怀远等人正欲抢上救援,却见唐可舟已然断气。 了空疑道:“你说这唐可舟是朱温老儿的爪牙,何以见得?” 西门九千道:“老叟可是暗中窥视了这小子几天了,一早便想下手杀了他,没想到这人獐头鼠目,是个鬼精灵,后来却又找他不到。呸,你们这些笨瓜蠢驴,一个个都不长脑子,连眼睛也是瞎的!老叟何以要跟你们说这些。” 虎一通愤然道:“西门九千,今日此间的英雄好汉何止万计,仅凭你一人,胆敢来此撒野!这唐可舟到底是黑是白,今日他既已被你所杀,死无对证,暂且不论。眼下倒要说说,你这老怪物到底想干甚么?” 西门九千并不发怒,冷冷看了一眼虎一通,说道:“你是何人,敢这般与老叟讲话?” 虎一通凛然抱拳道:“在下丐帮虎一通!”说话时脸面侧对西门九千,显然对之毫不客气。 西门九千道:“哦?原来是叫花子的头儿。” 目光扫了楚天河等人一眼,定在了空身上,嘿嘿一笑,说道:“想必你便是峨眉掌门了空小尼姑了?”他这话问得甚是张狂,毫不客气。 了空方当四十余岁,本来以西门九千长她一倍多的年岁,称呼她一声“小尼姑”,那也无可非议。但台下人人听了这声“小尼姑”,再瞧瞧了空,其脸面已现老态,只觉这样的称呼大是别扭,嘴上笑不出来,心里尽皆莞尔。 了空“哼”地一声侧了身去,怒气冲冲道:“是又怎样?” 未等西门九千开口,虎一通却不耐烦起来,说道:“今日你断然有来无回,倒也要让你死个明白。也不劳你一个个盘问,虎某甘愿代劳,便给你介绍介绍,以免误了打架时间。” 随之他将“南剑北刀”楚天河、肖扬一一作了介绍。 虎一通话声甫落,西门九千哈哈笑道:“‘铁面神拳’虎一通,果然是先声夺人,不同凡响。不过光凭嘴上了得,那也没用,你号称‘神拳’,老叟倒要先行领教几招,瞧是你的老虎骨头硬,还是我这几根老骨头硬!”说完便要动手。 怀远忙道:“西门老施主且慢动手。西门老施主此番来意,不用老和尚再所多言,想必定是要与山西武林为难。既是如此,为避免多有损伤,倒不如咱们划下道来,作个明快了断,你意下如何?” 西门九千道:“如此甚好。此事原只关涉老叟与山西武林,不过老叟暗下揣度,小小一个山西武林,能济得甚事?倘若我将之赶尽杀绝,你等中原老匹夫定然不服,时不时总要寻来找老叟的麻烦。老叟年纪大啦,最怕跟人打交道。” 怀远道:“该当如何比试,便请划下道来?” 楚天河心念一动,抢先开口道:“便与西门前辈来个单打独斗。西门前辈年岁老迈,咱们总不能群起而攻,对他老人家不敬。” 怀远心想西门九千年岁过百,狂妄之气却不减当年。二十余年来,自己每日吃斋理佛,武功未有多大进益。西门九千想来是功力精进,脸面扭曲变形,龙首人身,明显有了魔化倾向,武功恐怕是远远超过了自己。今日此间己方人数虽多,能敌得过此人者,只怕没有。楚天河要与西门九千单打独斗,这战局便是有输无赢! 西门九千道:“什么单打独斗双打独斗,你们一块儿上吧!山西武林就不说了,你们中原武林说起功夫来,个个牛鼻子冲天,在老叟眼中瞧来,却尽是些酒囊饭袋,不足一哂!” 当场之人,大都闻言大怒。 唯有楚天河却面露喜色。他情知西门九千武功冠绝天下,难免心高气傲,定然不甘于单打独斗,便以言语挤兑,只要对方答应不单打独斗,以己方人数之众,定能赢得比试。 不想对方果然中计,听得西门九千这番狂言,楚天河又道:“若你输了,该当信守诺言,回到极北之地,从此不得跨入山西。你看怎样?” 西门九千道:“老叟何等样人,一生之中,除了……除了……哼,老叟怎会输了给你们?老叟赢了那便怎样?” 虎一通嘴快,第一个道:“咱们岂会输了与你,笑话!” 楚天河略一沉吟,说道:“咱们若是输了,便此南撤,不再插手山西武林之事。武林中人言出如山,西门前辈意下如何?” 西门九千察言观色,立知中计,自己方才把话说得大了,其意只想吓唬吓唬人,真个打起群架,自己只怕抵敌不住怀远等中原五大高手的夹攻,当即改口道:“不妥不妥,你们这个筹码,下得也太不值钱,打败了便想拍拍屁股走人,一点儿代价也不肯付出。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情!” 见一时间无人答话,西门九千面带讥讽,哈哈而笑道:“老叟话没说错,你等果然都是酒囊饭袋,偌大一个中原,竟然找不到一个敢与西门九千对单的人。想当年吕洞宾那老道儿,何等不可一世。唉,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老道儿不知是死是活。我看若他尚在人世,看到你辈如此脓包,怕是得活活气死不可!倘若当真无人敢与老叟过招,这场比试那也不用打了,天下武林霸主地位,自此便归大辽名下!” 听了西门九千的狂言妄语,众人无不咬牙切齿,虽内心惧怕对方武功了得,但立时便有数十人越众而出,怒气冲天,欲上台与西门九千拼命。 虎一通虎目向涌上来的人群一扫,喝道:“你等退下!虎某不才,今日倒要领教老毒虫的高招!” 越众出来的数十人,给虎一通凛凛威势一吓,自个儿知道有几斤几两,心知便要逞强,也还轮不到自己,便即退了下去。 西门九千与虎一通二话不说,各自闪身而前,一场龙争虎斗,便此开始。 众人但见台上时而红霞万丈,而时紫气冲天,却是虎一通与西门九千激斗间,催发出的道道真气。 虎一通一套龙虎拳使将出来,刚猛异常,真气吐出时的道道红光,一忽儿似狂龙在天,一忽儿似虎扑豹闪,端是石破天惊;西门九千的毒龙功使将出来更是势如雷霆万钧,快似闪电雷鸣,冲天紫气与虎一通的万丈红霞一交灼,登时风卷云涌,天地为之变色。直瞧得台下人人张口结舌,惊叹连连,大多心下想:“若被二人的拳气掌风这么轻轻一带,自己只怕小命立时便没了。” 人人眼花缭乱之下,于打斗二人的细微招式,却是看得不大真切。 西门九千原想十招之内,当可击败对方,岂料对方也非泛泛之辈,竟能抵挡自己数十招而不败。 虎一通更是心下大惊,对方武功之高,实非自己先前所想。此刻自己已将平生所学尽数付诸拳头,却是伤不得对方分毫。 虎一通浑身真气大吐大挥,岂能持久?愈战力道愈弱,此时全仗自己年岁比对方为轻,又一心想着不能丢了中原武林的颜面,这才勉力支撑。 斗到百来回合,西门九千使个破绽,将自己的下盘让了给对方。 虎一通一看之下,登时大喜,心道:“胜败在此一击!”一招“虎啸于野”,浑身劲力尽贯于此招之上,势如狂风巨浪般攻向对方下盘,嘴里叫道:“着!”。 眼见便是非中不可的一招,未及眨眼的功夫,却见西门九千身子腾空而起,越过自己头顶,嘴里也叫了一声:“着!” 虎一通未及做何反应,登时全身麻木,壮实的身躯便似一滩烂泥,软倒在地,却是被对方点中背部穴道。 西门九千手腕翻处,掌风呼呼,朝虎一通兜头击落。 怀远大惊道:“休伤人命!” 身随声动,快如狂风,抢到虎一通身畔,双掌齐发,向西门九千面门攻到。 西门九千忌惮对方的“金刚掌”了得,拍向虎一通的一掌哪敢继续往下,忙收掌守住面门。 只听“嘭”的一声炸响,红紫两股真气交织在一起,两人之间顿时荡出了一堵气墙,受力反弹,怀远退后了五步,这才拿桩站稳。西门九千却只退得两步。 众人一看之下,虽知怀远的功力尚在虎一通之上,但与西门九千相较,却逊色不止一筹,除了以外功招式或可取胜外,仅看两人后退的步数,便知输赢。 尽皆心想,中原武林除了吕洞宾、怀空之外,恐再无一人是西门九千的对手。然而两人退隐江湖二十余载,音讯杳无,今日中原武林大难临头,料必也不会现身。这可大事不妙,此番若是中原武林一败涂地,如何镇得住辽人的嚣张气焰。到得那时,人人当中原人士软柿子捏。便是今日勉强得以群攻取胜,中原武林没有这根中流砥柱,人心欺弱,漫天洪流之下,大厦一失,人人都将呻吟在辽人的欺压之下。莫非天下武林的苍生大运,真要交给这辽人裁决么?武林这场浩劫,更有何人前来挽回?众人愈想心下愈惊。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九十八回 世事沧桑仙变蛊 这时怀远早便使开金刚掌与西门九千的毒龙功缠斗在一起。 台上掌风呼啸,劲风压地而来,人人站于台下,犹如身在飓风之中,风沙刮面,呼吸为之窒滞。 现下擂台之上这场争斗,自比方才的一场恶斗,要激励了几分。 台下众人忧心如焚,心想一个西门九千尚且难斗,一旁却还有一个萧影虎视眈眈。若他二人联手,己方便是一拥而上,可也没有胜算! 当即便有人大声嚷嚷道:“攘外必先安内,怀远大师你等缠住毒龙老鬼,我们大伙一拥而上,先将萧影这小淫贼拿下再说!” 附和之声大作,人人目光一转,敌视着萧影,一步步向前逼来。 萧影心下一寒:“啊呀,这些老匹夫,真个不识好歹,这当儿还要对我下手!”待要出口大骂一番,眼光微微向后一瞥,见白若雪尚未醒转,莫溪言却身子晃得几晃,陡然倒地。 萧影乍见之下,立知有人施毒,大声叫道:“不好,快蒙住口鼻!” 紫衫女惊觉,方要抬手蒙嘴,便以不及,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萧影急忙晃身向后,手未及紫衫女身子,蓦地人影一闪,一人飞身掠来,闪电出手,一把将紫衫女抱在怀中,眨眼功夫便即远去。 旁人未看清当场情状,萧影却看得清清楚楚,抱走紫衫女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掳走姐姐、两年前将自己逼下悬崖的幽情妖姬。 萧影大惊之下,发足便追,却有数十人近身围了上来。那些人只道他欲趁机逃走,哪肯放过,一时间暗器等物纷纷往他身上招呼,更有人将绫带、绳索等物纷将甩来,缠住萧影。 萧影掌起风动,将来物尽数荡拨开去。 人群中突然有人得意洋洋的道:“小淫贼中了我的剧毒,往哪里逃。倒!” 萧影却直直站着,一无中毒迹象。莫问天却在此刻,砰然一声倒了下去。想来他内力较莫溪言为厚,中毒之后,抗力持久,这时才倒下。 就这么缓得一缓,萧影心想,幽情妖姬早去得远了,此时再要追赶,也已不及。况且那紫衫女始终以黑纱蒙面,对自己虽有示好,但其手段毒辣,谅来不是什么好人。白圣白老爷子侠义盖天,其爱女白若雪现下昏晕在地,当先顾英烈之后。 他一颗拳拳之心,只为拯救中原武林危亡,本可救同白若雪和莫溪言一走了之,置之不理,可毕竟此事干系重大,怎可凭一时喜恶,陷中原大地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然而人心隔肚皮,萧影的一片侠心赤胆,又有谁能瞧得出?在场人众不是觊觎侠影剑,便是认定萧影是前来生事的坏人。 哪由他分说,人潮如涌,一浪接一浪向他扑来,欲罢不能。只是渐渐受伤的人多了,众人均自围而不攻。 适才见莫问天等昏晕过去,在场半数人立时便知其中了“毒手医仙”孙仲的毒。除了此人之外,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既不让盟友中毒,又能毒倒敌人。 “毒手医仙”孙仲这一手,即便号称“毒龙”的西门九千,那也有所不及。 西门九千自忖一代宗师,为人心高气傲,武功又自出神入化,从来不屑暗施毒药之属害人。 他之所以号称毒龙,全系他修炼毒龙神功之时,须得吸取大量毒质于体内,发功之时,和着力道一并透出,以掌毒杀人,却不必随身而备。 孙仲却全凭秘方配制毒粉毒气之属,携于身上,暗害人于无形。临场竟以何种手段施毒,那是他的绝密,江湖中无人知晓。 且说孙仲乃药王孙思邈的后人,其传承了祖上的精湛医术,相传有起死回生之术,早年被江湖人尊称为“医仙”。其治病救人,奉行仁医仁术,无数断气之人在他手中起死回生。 被他救活之人,自是对他感恩戴德,可江湖仇杀世代不绝,未有一日方休。他医好伤者,却得罪了伤者的仇家。 这样一来,他救活了多少人,便也惹上了多少仇家,每日里找上门来的仇人无数,好几次差点死在这些人的手里。 此后他便在祖上传下来的药典名籍《千金方》的基础上苦心钻研,不但研制出了奇妙无比的毒药,还自创了一套不足为外人道的施毒妙手,以此克制仇家前来生事。 这样一来,死于其手下的仇家自不在少数,渐渐他在“医仙”的名头上被人冠以“毒手”二字。江湖中人,但凡听到“毒手医仙”四字,人人都又敬又怕。 萧影中了毒手医仙孙仲的毒,却未倒下,众人都吃惊非小。有人便嘲讽道:“毒手医仙,你的毒儿怎么失效了?嘿嘿,你这毒手的名号得改一改了!” 这人便是孙仲的仇家之一,平日惧怕孙仲的毒药了得,不敢上门寻仇。他想:“今日此间人数众多,谅他孙仲也不敢明目张胆、大庭广众向自己投毒,何不趁机羞辱他一番,一泄心头之愤。”那知他话刚说完,便觉眼眼一黑,砰地一声,直条条摔倒在地,一张脸漆黑如炭,哪还有命在。 人众一见之下,立知又是孙仲施以毒手,便有人欲以言语伸张两句,也不敢说出口。 这时人丛中走出一个身形瘦长的中年男子,满脸惊讶,怔怔地望着萧影。 有人脱口叫道:“他便是毒手医仙孙仲,药王孙思邈的后人。孙医仙,快些儿毒死这小子!”说第一句话时神情很是神气,第二句话语气充满怨毒。 孙仲却似在寻思什么,一时想之不通,倒全没理会这人的言语。 萧影却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凝视孙仲,怒道:“孙思邈孙前辈是何等医德之人,这才被后人尊为一代‘药王’。孙先生身为药王之后,怎会以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取人性命。这不是给药王的名上抹黑么?” 孙仲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苦心研制的毒药,十余年来江湖上的名人宿敌,倒于其下的不计其数,只要自己有心施毒,绝无一人得逃劫难。今日对眼前这少年屡施奇毒,均未奏效,是何缘故? 沉吟未决,陡听萧影的言语,恼羞成怒,道:“你说甚么?我孙家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教训!” 萧影道:“我并无教训之意,只是据实而言。世间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又没有妻儿老少?这人只不过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你便要了他的命。” 孙仲面色又怒又愧,道:“你这毛头小子没见过世面,怎知江湖风波险恶。世间好人固然有,但为恶行凶的坏人却多如牛毛。咱们行走江湖,若没两把刷子,怎混得下去?孙某在你这般年纪时,想法也跟你一样天真,原想只要自己一心行善,仁术救人,自可将祖上的医术发扬光大,流世百芳。可人心隔肚皮,有的人你救了他,他却反咬你一口;有时你救了一个好人,可他的仇家是个坏蛋,这坏蛋便盯上了你;还有在江湖中挑拨离间、一心使坏、毁人清誉的人比比皆是……”他面目丑陋,倒是天生好口才,一番言语滔滔不绝。 孙仲最后道:“俗话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身。处身这混沌不清的世道,人人朝不保夕,便是圣人变混世魔王,大侠变地痞流氓,也不无可能。若似你这般好心肠,杀人之前得替对方想周全了,孙某我便是有千百条性命,也早就没了!” 萧影心想:“孙仲言语中所说的人情世道,倒也不假,毕竟时逢乱世,似当世的混乱无道,可说空前绝后。我现下何不如此,身遭万人唾弃。可倘若人人以身处乱世为由,尔虞我诈、滥杀无辜,当官的视人命如草芥,武功高强的不分是非黑白,强者欺凌弱者,甚至于父子相戮、兄弟相残,不可想象,这世间将会变成怎样?” 萧影道:“身有一技之长防身,亦无不可,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亦不可有!方才那人,你出手教训教训他便是,干么要了他的命!” 孙仲道:“小子短见,俗话说打蛇须打死,否则反受其害。” 萧影暗叹一声,心道:“人若如斯,夫复何言。今日再多所言语,也是徒费口舌。眼下还是先行想个法子,救得白若雪等人要紧。” 他方才得了空当,第一时间探了白若雪、莫溪言父子的鼻息,发现呼吸如常,这才放宽了心,与孙仲有了那番争辩。此刻转身走了过去,又探了探三人鼻息,气息如常。 孙仲却不肯干休,又道:“孙某思之再三,倒是想不明白,你小子被我先施于‘千人迷’,再施于‘千蚕蛊毒’,却一无中毒迹象。要说‘千人迷’乃迷药,天下迷药大抵相同,行走江湖之人,常备这样的解药也是司空见贯,你服过解药,毒你不翻,倒也不足为奇。可‘千蚕蛊毒’乃我秘制毒药,剧毒无比,中者立毙,你却稳当当、好端端站着,这就奇了?”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九十九回 黄毛老怪霸天狂 萧影听他一说,方知适才差点儿命丧人手,心下自也纳闷:“孙仲亲口说施了毒,断无虚假,我怎会无恙?嗯,当是‘涅磐真经’起了神效,救我一命。” 他却有所不知,《涅磐真经》上的解毒之法一经练就,危急关头,不用自己施法,一遇毒素,体内自会生发出疗毒元素。但如‘千蚕蛊毒’这样奇毒无比,中者立毙的霸道毒药,纵然有‘涅磐真经’护体抗毒,却也无济于事。 他这一命,却是丛林中那条巨蟒救的。那条巨蟒间接食入成千上万年的老参,其肉质非但具有起死回生神效,而且解毒效果尤佳。萧影居在森林一年有余,几乎将整条蟒蛇吃进了肚内,更兼他服食过巨蟒胆汁,辅之以‘涅磐真经’护体抗毒疗效,诚可谓百毒不侵。 众人见孙仲目光深邃,站在那里冥思苦想,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这时有人大声道:“孙医仙何必劳神费思,毒药既毒他不死,那咱们乱刀将他分尸。我就不信了,咱们将这小子的头一刀剁下,他还能活着走路?” 此话一出,霎时间刀光霍霍,剑影逼人,蚂蚁般的人群,纷将晃动兵刀,嘴中震天价叫喊着,朝萧影群相斫杀过来。 刀剑虽利,人数虽众,却哪能伤得萧影分毫? 他一运真气,身子凌空而起,疾速转动,密密麻麻的单刀长剑便似遇上了同性磁石,被他周身真气流这么一带,魔幻般纷纷脱手飞出,呛啷啷一阵乱响,摔落地上。 尚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萧影的身子早已悠然落地。 只因萧影一起一落的速度实在快得惊人,当场人人只觉眼前一花,刀剑便脱手飞出,这时有人骂道:“小杂种,你这是施了何种妖法?” 一时间尽皆疑心大起,个个紧捏刀剑,瞪眼望着萧影,谁也不敢贸然近前送死。场面再次僵持不下。 这边怀远与西门九千斗了接近二百回合。怀远一个光头上渗出了涔涔汗水,呼吸也渐渐急促;西门九千却是神色自若,出招守御间,丝毫不显疲态。 虎一通、了空、楚天河、肖扬站在一边,个个脸上表情凝重,心下都捏着一把汗。 楚天河素有巧智,心想于此情境,大伙儿一拥而上,拿下西门九千,当为不难。可要叫对方心服口服,非得有一个顶尖儿高手出面,将之折服,否则往后天下武林,人人都要瞧不起中原武林,说中原武林只会倚多取胜。这样一来,天下武林人士,大都便要归心于辽人一边。今日这样的场面,当真是得胜容易,得人心难!怀远大师身为中原武林的主心骨,他若败下阵来,失了颜面,往后还怎么统率中原武林?到了万不得已之时,那也没法可想,也顾不得什么江湖规矩、武林声誉,只能舍卒保帅,一拥而上,制住西门九千。万不能让怀远大师这面帅棋倒下。 眼见怀远守多攻少,大处劣势,四人低声商议一番,楚天河见虎一通脸色颇为不悦,知道他性情豪迈,不屑以人多欺负人少,当即道:“虎大哥已然打了头阵,暂且歇歇,替咱们在场外掠阵。” 说完他朗声道:“这般打将下去,何时是个尽头。武林邪魔,人人得而诛之!”更不多言,当先冲入战阵。 了空、肖扬相继跟进,与怀远、楚天河各显绝技,并肩大战西门九千。 肖扬以刀法扬名天下,了空和楚天河均自以剑术为长。但如此混战,己方以四敌一,一来碍于面子,二来怕伤了自己人,因此上都舍兵刃而以拳脚上阵。 了空、楚天河、肖扬三人这一加入战团,台下人众无不热血沸腾,均想台上自己一方五人,皆是中原武林高手中的高手,这般比试,己方必胜无疑。都站在台下摇旗呐喊,欢呼声一拨接着一拨,一浪高过一浪。 岂料西门九千实非一般高手,非但招式老辣,出手狠毒,眼光也是极其锐利,于微妙之处,把握得十分精准,特别擅长巧借外力,以为己用。 了空等四人在场上人人心有顾忌,唯恐伤了自己人,在西门九千巧力挑拨之下,更觉处处掣肘,出掌发招之际,各自身上的功夫,难以挥洒自如,尽数施展。 四人的武功,原本与西门九千差距不是很远,这样一来,未免大打折扣,各人只发挥一半不到的功力,双方指戳掌劈,脚来掌往,堪堪只斗了个不相高下。 久战不下,了空心下一急,哇哇破口大骂西门九千使奸耍滑,忽见怀远和尚掌风呼呼,向自己胸口拍来,当即斜身一让,挥掌架开,怨责道:“哎呀,怀远大师,你的金刚掌别老往贫尼身上招呼成不成!” 怀远面色窘然道:“这一掌收势不住,惭愧得紧,惭愧得紧……” 西门九千哈哈笑道:“老和尚好不正经,人家师太身上,岂能乱来!” 听着西门九千言语满含讥讽,笑声得意,台下众人一肚子火气,都向萧影身上发泄。 夕阳西下,残照如血,场上万数人众,脸面之上都是一片金红之色。 武林大会上人人热血沸涌,都在竭力拼杀之际,蓦地听得远方狮子也似的一声吼叫,众人手上未停,心下均自一凛,心想日头这才要下山,山里的野兽便赶来替人收尸了? 随之又是震裂耳鼓的一声吼,当场内力不济之人,便觉头脑发晕,颤颤欲跌。 当场人人心下骇异,这只狮子可也厉害,叫声这样吓人,难不成这里数万之众,它也要来吃人? 随即听得一个浑雄的声音道:“西门毒兄,咱们可是打了赌的,太阳落山之前,你说定可取胜。眼下太阳的脸才有半张了,你却如何取胜?” 众人听得这个声音,与方才那两声狮子吼叫,近乎同属一个音调,都在心底想,这东西到底是人是兽?说它是人,这声音听来极具野兽味道;说它是野兽,野兽岂又会说话? 这时西门九千说道:“这里一个秃驴,一个贼尼,又加了两叫做‘南奸北盗’的东西,骨头都又硬又臭,难斗得紧!” 话音高亢,便似对着喇叭大声说话一般,震得每个人耳鼓嗡嗡鸣响,显然蓄了真气向远处那人而言。 只听外面那声音道:“毒兄,二十余年来,你这毒龙神功,可算是白练啦,区区几个后生小辈,你都摆不平。待老朽来助你一臂之力!” 众人静听之下,只觉这声音越说越响,眨眼功夫已然近在耳畔,猛然大惊,欲待回头,对方最后一个“力”字已在擂台之上传来。 人人聚目往擂台上望去,但见一个遍体金黄之人,大咧咧站在上面。这人身形矮胖,一堆乱草也似的黄毛披肩而下,黄衫黄裤。 众人惊愕间,那人猛然一回头,面朝台下,仰天哈哈一阵狂笑,笑毕瞪着黄澄澄的一双狮眼,扫视人群。 他不回头,人众倒也不如何惊异,这一回头,可是吓坏了不少人。人群尽皆“啊”的一声,脱口叫了出来。 人人眼里见到的,不是一人个,而是一头黄毛大狮子,长鼻塌嘴,金黄的毛发胡子连在一起,呲开了来,黄黄的眼珠子中间一点黑。所幸他还直身站立,这才不致吓死人。 一声骇叫过后,众人细细看时,只觉虽然对方脸廓头形隐然有了狮子的样子,但终究还是个人。人人均自心底发凉,暗道:“龙首人身的西门九千尚未打发,又来一个黄毛老怪物,此番中原武林,当真要颜面扫地,败得一塌糊涂!方才西门九千称这个金毛老怪为‘凤兄’,那他必定便是凤北麟了。” 此前见过西门九千、凤北麟之人,都在心里想:“这两个老怪都是百岁高龄,身子却健壮如牛,脸部未有丝毫老态,只是扭曲变了形,一人头部慢慢变得有些儿像龙首,一人隐隐有了狮子的神貌。二十年前,他们并非这个样子,这究竟为何?” 殊不知西门九千、凤北麟之所以形貌扭曲变形,皆因修炼“毒龙神功”和“血魔神功”这两门邪功之故。本来这两门武功极其邪恶霸道,“毒龙神功”要将大量的奇蛇毒液吸入体内;“血魔神功”也要以大量人血掺入砒霜,吸入手掌修炼,修习起来对人体伤害非小。在西门九千、凤北麟之前,修习之人大多不过五六十岁,便都受到剧毒反噬,惨痛而终。唯有西门九千、凤北麟侥幸不死,得享百岁高龄,从而得以亲身印证两门邪功将会使人魔兽化的传说。 台下之人大都心想,眼下大敌当前,自己还是逃命要紧,没得等下毒龙、血魔杀起人来,无人可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凤北麟双眼看台下,便似看着黑压压一群小肥羊一般,红红的舌头伸出,在嘴边舔了舔,说了一声:“逃得了么!” 话声甫落,双手晃动处,不知哪里飞来千百柄冰片一般的透明利刃,呼哧哧在身周旋转开来,划出万道白光。 众人一呆之际,千百把冰刃破风飞出,贴着前面人丛顶门,吃拉拉直往最后面的人丛幽灵般疾飞而去。 但听咝咝连响,前面人众骇然转头,只见最后面转身欲逃的百余人,颈项正中裂开一道血线,头颅砰砰落地,身躯却兀自未倒,直立向天,血喷如注。 正在一侧围攻萧影的人众骇然心惊之余,眼见场面乱成一团,人丛你推我搡,四散逃窜,心想再斗下去也是徒劳,瞧这阵势,单凭西门九千、凤北麟的武功,便能荡平这里所有的人,萧影这小子和他俩一经联手,自己一方不是枉送性命是什么?还是趁乱溜之大吉,晚了性命不保。 当此情形,前来捧场凑热闹之人,再无斗志,群相奔如鼠窜,溃散开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回 燎天魔焰少年郎 突然之间,凤北麟一声怒喝:“找死!” 他的身子随着这声大喝,倏地飞出,眨眼间便在人群中恶鹰叼小鸡一样,提得一人摔丢上台。 那人摔在台上,双脚蹬得两下,便即一动不动,已然咽气。这人正是“毒手医仙”孙仲。 凤北麟轻起一脚,将孙仲的尸体踢飞下台,满脸不屑道:“凭你这点能耐,也想对老朽下毒,岂非自己找死!” 原来孙仲于神鬼不觉间,站在人群中,对凤北麟施与隔空投毒的妙着。不想凤北麟年岁既高,江湖阅历何等丰富,自非萧影这等初入江湖之人可比。似孙仲这般杀人于无形的投毒高手,不但伤他不到,这一给他察觉,反而害了卿卿性命。 萧影见百余人瞬间成了无头之鬼,现下孙仲又毙命凤北麟手中,心中又惊又骇。这时又见凤北麟面不改色,仰天两声哈哈大笑,大咧咧朝虎一通走了过去。 虎一通满脸惊怒之色,虎目圆睁,也不与对方客套,双掌齐出,狂风卷地,直朝凤北麟劈到。 凤北麟腰不弯,腿不曲,手起一掌,朝虎一通的掌力来向迎了过去。 两掌碰撞,嘭的一声,力道在空中炸开了来。虎一通微微退了一小步;凤北麟却身子一晃,竟尔站身不稳,连退三步。 凤北麟眉头一皱,微微惊道:“瞧你不出,臭要饭的有两下子!” 虎一通道:“过奖,过奖!”虎目一扬,又是一掌劈出。 留在下面的热血英豪,眼见虎一通一掌出去,狂龙一般的掌风震得对方退了三步,尽皆精神大振,一时间喊声震天。 逃在后面一大批人听见喊声,知道形势逆转,尽皆回头,面带喜色,驻足观望。 这时正好虎一通第二掌拍出,凤北麟半蹲马步,“嘿”的一声,回以一掌。 人人想着这个凤北麟只会耍魔术变戏法儿吓人,内力却是不济。岂料两掌相交,这回虎一通退了四步,凤北麟的身子却是稳凝泰山,岿然不动。立时又都傻了眼。 虎一通毕竟先前与西门九千斗了百来回合,内力耗损过巨,先一掌鼓足真气拍出,内劲已然消耗得差不多了。而对方在这一掌上,只是随手应付。第二掌虎一通内力不续,对方又是沉稳应对,强弱差距,立时便显露无遗。 这时虎一通再提真气,已然又比先前为弱,暗想:“今日就算拼了老命不要,也不能让中原武林丢了颜面!” 萧影见现下人人自危,再也无人前来找自己拼命,遂将昏晕中的白若雪和莫溪言父子抱去一个僻静角落,略加安顿。 回头见虎一通方寸大乱,正自左支右绌,奋力排解凤北麟源源不绝、滚滚而至的招式,叫了声:“不好!” 他心中热血一涌,立时便要飞身过去营救。但一想:“虎一通这个老匹夫不分是非,还在贾府之时,若非我命大,得历奇遇,那时便死在他的手掌之下。我只管坐观其变,让你也尝一尝被恶人欺压的苦头!”再者也想,自己这身功夫,能否克制凤北麟这样的顶尖儿高手,还是个未知数。 岂料他“不好”两个字字音未落,听得一声惨叫,虎一通双手鲜血淋漓,沉重的身子砰然倒地,滚在距凤北麟数丈开外的旗杆下面,竟致不能起身。 见此情形,萧影立时又心中热血奔涌,虎一通好歹是为中原安危,明知不是对方敌手,还在拼死以抗。众人一再误会自己,那也事出有因,切不可因心中赌气,对虎一通等人的死活置若罔闻。 他心思电转间,早已飞身掠到虎一通身前。眼见凤北麟凌厉无比的一掌拍向虎一通脑门,连忙一招“龙飞凤舞”卷地扫出,震天价一巨响,凤北麟倒飞而出,黄毛狮子一般粗壮的身子,重重摔在擂台边沿上。 声震云霄的喊声,骤然在台下响起。 凤北麟吐了一口血在地上,爬身起来,伸舌头舔了舔血淋淋的嘴皮,见只有一个翩翩美少年站于旗杆下面,不由满脸疑团。瞧瞧左右,除了先前便在台上之人,更无其他。 凤北麟抓了抓满头乱发,心下好生纳闷儿:“这少年瞧起来风都能把他吹倒,我那一掌便是铜墙铁壁,断也不会完好无损,他又哪里接得住!”惊异之甚,平生未遇,一时倒是怀疑青天白日撞见了鬼。 他呆望萧影一会儿,这才回神,满脸惊诧道:“你小子是何人?” 萧影昂然道:“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绝不容许契丹鹰犬在此撒野,残害中原骨肉同胞!” 凤北麟哈哈笑道:“你这小娃娃倒也有趣。看你样子,最多便会这么几招邪门妖术,你待以何阻我?这一生中,死在我血魔手下的人不计其数,你道仅凭几句大话,一副血肉之躯,便能阻挡得了我?哈哈,有趣,当真有趣得紧呐!” 台下众人眼见虎一通重伤倒地,心知大势已去。西门九千、凤北麟联起手来,怀远、了空、楚天河、肖扬四人何能抵御?此刻输赢已判,怀远等四人惨败,只是迟早之事。此四人连同虎一通,犹似钢筋骨架,支撑着中原武林这座摩天大厦,这一败下阵来,台下虽密密麻麻都是人,然而蝼蚁之群,之于掀天洪浪,又济得甚么事儿?凤北麟方才轻轻一招,立割百人头颅,上万人的头颅,不消一炷香功夫,便都没了。 方才拔足而逃之人,眼见形势不对,转身又要逃,却见萧影这个“小淫贼”飞身站到台上,在虎一通命悬一线之时,手起一掌,便将凤北麟击得身子飞出,惊愕之余,人人不由自主地高声欢呼,均觉人世间最振奋人心之事,莫过于此。 又闻萧影言语中以中原群雄为“骨肉同胞”,人人原已吓得心胆俱裂、面如死灰,这时得有萧影这座靠山,胆子立时又壮了起来,大多都回来站在台下,澎湃着心中热血,和着其他人一起摇旗呐喊。 一时之间,溃如鸟雀散的中原武林,又回复声威势壮,人人满怀希望之情。 凤北麟暗自寻思,眼前这少年不过双十年华,适才那一掌,全因事起突然,自己未用上全力,被对方施于妖法,才得化于弭形。一经动手过招,对方的妖法在自己绝世神功面前,那还不孙悟空打妖精,立时现出原型来! 言念电转间,气贯双臂,便要动手。却听西门九千边斗怀远等人边道:“凤兄可得留神了,这小子昨夜老叟斗过他,手下功夫着实了得。他使的是……侠……侠……侠……”一时手头吃紧,只说得一个字,便即打住。 凤北麟奇道:“难道是李飞烟李老辈的‘侠影神功’?” 西门九千道:“不错,正是侠影神功。这门功夫传说神妙无比,比咱们的‘血魔神功’和‘毒龙神功’名头还大着呢。当年会使这‘血魔神功’和‘毒龙神功’之人,便是败于‘侠影神功’之下,最终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人士赶尽杀绝。咱们得小心提防才是,莫要重蹈覆辙!” 凤北麟丝毫不以为意,说道:“‘侠影神功’虽然厉害,但这小娃娃才几岁,怕他作甚?即便他聪慧超群,学得‘侠影神功’,然其内功少了四五十载,决不可成。毒兄恁个胆小如鼠,见着这样一个小屁娃娃,便就成那惊弓之鸟!” 西门九千道:“马虎大意吃大亏,这小娃儿年岁虽轻,却怀得几十年的内力也不止,却不知从何而来?想必得遇高人,将毕生内力尽数输了给他。” 两人对答间,早有丐帮帮众仗着萧影立身一旁的威势,七手八脚将虎一通救下台来。 凤北麟听西门九千说得郑重其事,想来面前这小子当真有些儿邪门,心下倒也将之当成一回事,嘴上仍道:“毒兄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小子武功究竟如何,待老朽一试便知!” 说着掌底生风,无数冰刀立现,随着掌风游鱼一般飞转,耀着白光向萧影攻来。 萧影情知对方乃成名已久的旷世高手,不敢轻敌,鼓动浑身真气,晃动侠影神功,一时未知对方武功路数,只取守势,并不敢盲目冒进。 凤北麟的血魔神功原属极其霸道的武功,西门九千的毒龙神功属阴柔一路,而凤北麟的武功,却属刚猛一路。 正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萧影这一取守势,乃是怀柔保守的打法,被凤北麟狂攻猛打之下,不由连连倒退。 此刻无论中原武林还是山西武林,人人只觉他大处劣势,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斗得一盏茶功夫,西门九千眼见凤北麟稳站上风,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眉头一皱,却又担心起来。 西门九千道:“凤兄能胜得此娃儿,自然很好,可千万不能伤了他性命!” 凤北麟愕然道:“却是为何?” 西门九千道:“此是绝密,不足外人道,容日后再行分说。”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零一回 飞龙走凤惊雷滚 凤北麟怒道:“西门老儿,你少来这一套,这般神秘兮兮,到底何事,快说!我凤北麟虽说杀人如麻,可向来光明磊落,别跟我玩花花肠子!天底下有甚事儿不能被外人知道?那年我一夜全歼‘关东十雄’,还留下字据让人找我老凤报仇。可二十余年过去了,那些人屁都不敢放个,哪还敢来找姓凤的寻仇。” 西门九千道:“凤兄一向性情残暴直率,老叟岂会不知。然则这事干系重大,万不可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待你我联手杀光这里的人,咱们再商议此事不迟。” 凤北麟一向以残暴自诩,旁人说他性情残暴,他非但不怒,反而高兴。 他听西门九千这么说,哈哈笑道:“再好不过,老朽等不及了,这可要大开杀戒啦!现下已是中秋之夜,老朽‘年杀万人’这一规矩,便是在二十年前的中秋月圆之时定下,这你是知道的。” 西门九千道:“岂会不知,你尽管杀去,今儿老叟便不与你争了。” 凤北麟道:“如此谢过了。今年要杀的数目尚还不够,正巧今日赶上,真乃天赐小肥羊给老朽,老朽这可不客气啦。嘿嘿,寻常人不会武功,杀起来便像杀鸡一样,忒也无趣。今儿在场的都是练家子的好手,杀起来倒是有劲儿得很呐!” 说完手上加劲,向萧影狂劈几掌,飞身便要下台杀人。 萧影边斗边听二人对话,心下又惊又怒:“天底下哪有这般以杀人为乐的恶魔?杀寻常人尚嫌不过瘾,竟当天下英雄肥羊牲口来宰。这种骇人听闻的言语,亏他二人还说得这样兴高采烈。” 愈想愈怒,凤北麟推来最后这掌,他竟尔不再避让,施硬手将之接了下来,一招侠影神功中的“凤翥龙蟠”,身形在空中疾转而动,似龙非龙,似凤非凤,双手如龙趾凤爪,翻转着向凤北麟身上抓去。 众人适才听闻西门九千的言语,心下疑云顿起:“西门九千说不可杀了萧影,难道他们三人当真是一路,眼前全然在演戏给人看?待得大伙对萧影心服口服,这才利用他来当奸细内应?” 这时见萧影攻向凤北麟的这招“凤翥龙蟠”,当真犹如惊涛骇浪,迤逦壮观,这样的招式可说从所未见,虽心中疑团重重,但于此关头,也是不迭的连声叫好。 喝彩声落,却又都禁不住心里叹道:“好又有何用,你这小子终是妖邪一派,今日咱们被你施以利好,打心眼里服服贴贴跟了你,他日人头何时落地,哪又说得准!” 萧影一招攻出,嘴里叫道:“恶魔哪里去!” 凤北麟原想,萧影在自己一番猛烈强攻之下,已然无力还手反击,最后这几掌,自己鼓足内劲,连续推出,对方便是不致受伤,那也非得煞费苦心,全神招架。岂料萧影竟能绝境反扑,于神鬼不觉间接下这几掌后,腾出手来进招。 听到萧影这声喊,凤北麟一惊回头,乍见对方的双爪透着金光,犹似金刀利刃,直朝自己背上抓落,势道凌厉,锐不可当。大骇之余,急转身子,还以一招“龙血玄黄”。 他这招“龙血玄黄”最厉害不过,乃血魔神功中最为刚猛的招式,寻常高手若与之硬碰硬,立时便会臂断骨折,惨不堪言。方才虎一通便是伤在这招“龙血玄黄”之下。 萧影眼见对方这招来得猛恶,双爪变掌,鼓气推出,凌空接下凤北麟这一掌。 当场一声炸响,双方掌力势均力敌,各自跃空飞退,悠然落在南北两面旗杆顶端。 凤北麟站于旗杆顶上,心中吃惊非小,满脸惊异道:“好小子,果真有两下子!” 萧影心知站在台下武林成千上万之众,其性命全系自己一人身上,若非自己全力应对,一但败下阵来,武林一场血腥屠杀,在所难免。 当即更不打话,双手一个交错,双掌齐发,左吐狂龙,右出飞凤,凌空翻滚着身子,飞龙走凤的一招,电闪雷鸣般攻向对面旗杆顶端的凤北麟。 凤北麟眼见萧影掌风来势强劲且为迅捷,身子仰后翻出,在空中一个筋斗云,血魔神功中的一招“槊血满袖”遽然而出,直朝斜上方飞来的萧影腹部攻到。 萧影见对方掌力雄浑,此刻起掌硬接,颇为蹩手,连忙拔高身子,斜冲而上,也在空中仰身翻了一个筋斗,直身下扑,双掌内劲狂吐,掌风压地而下。 凤北麟掌力斜斜向上,而萧影的掌劲却垂直下压,这下大觉蹩劲,反处劣势。 嘭然一声,四掌相交,凤北麟吃力不住,身子急速下坠。 台下震天价的叫好声音,骤然又起。 凤北麟落地站稳,心想你身在空中,老朽却脚踏实地,这回轮到老朽收拾你啦!心思陡转间,手起一掌,劲道冲天而上。 岂知萧影似乎早有预知,垂天两掌拍出,陡然收势,借着对方掌力,身子又即拔高,飞掠过去在旗杆上单足一点,斜身俯扑,夹着劲风的两掌,又朝凤北麟当腰袭到。 凤北麟大惊之余,心知萧影人虽年轻,却是心思聪敏,于临阵形势判断,颇不比凡人。当即也不敢再行取巧,双膝一曲,半蹲马步,凝力稳稳一掌拍出。 当场又一声炸响,场下人人聚目看时,只见凤北麟仍是曲着双脚,左足前右足后,划地后退两丈有余,这才凝身站稳;萧影却也受到掌力反弹,身子凌空飘出数丈开外,悠然落地。 凤北麟站在那里,心中惊疑不定,暗忖:“常人对掌,皆将浑身力道贯于一掌,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对方。这小子却是不同,将掌力一分为二,力道却丝毫未减,当真邪门儿得紧!他这身高深内力,似乎尚在我之上,只不知他从何习得?若不问清武功底细,老血我今日恐怕要吃大亏上大当,栽在这小子手中!” 场下众人再也无心去看西门九千与怀远等人乱战,屏气凝神,只注目在萧影和凤北麟的对决。一时之间,浑然忘却了逃命要紧。 这时两人一左一右,分站擂台两边,正不知接下来的一场精彩大战,该当如何了结? 突听凤北麟开口道:“好小子,你这身功夫,从何而来?” 萧影倒也不敢轻易出手,悠然立在地上,说道:“便是两位嘴里说的侠影神功了。” 凤北麟道:“胡说,侠影神功那点破烂招式,老朽岂有不知,哪似你这般左飞龙,右舞凤,使将起来,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儿章法!” 萧影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不可改进创新,非照搬前人的路子么?” 凤北麟面有不屑,说道:“你当练武功是吃饭拉屎吗?只须稍有偏差,立时便要了你的小命。娃娃家这般瞎玩,没的走火入魔,玩火**!” 萧影说道:“多谢前辈指点,不过萧影将这侠影神功中的“飞龙七式”“凤舞六式”分开了来,使起来倒也顺手。萧影只在心里想,世间万事万物变化无常,若不加创新,一味以不变应万变,岂非食古不化?” 这时台下有人骂道:“姓凤的妖魔鬼怪,你打他不过,别在这儿胡吹一气,丢人现眼。食古不化的老东西,快些滚回老家去吧!” 此话一出,人群中登时一阵哄嘲之声,有人接口道:“对啊对啊,姓凤的老妖武功当真差劲,连这个少年也收拾不下,逞什么强,我呸!” 凤北麟纵横江湖数十载,哪有人说过自己武功差劲,今日连个毛头小子也对付不了,当真在天下英雄面前丢尽了颜面,暗自怒道:“若不将这小子毙于掌底,从今往后,我凤北麟还如何立足于江湖之上!” 耳听台下一阵嘲讽之声,他不由勃然大怒,提起真气,其势万钧的一掌,怒雷般向萧影击去。 台下众人眼见凤北麟一掌拍出,当场风雷滚动,苍天为之色变,均在心下骇然。立时又有人又道:“哎哟,乖乖不得了,这恶魔老妖惹他不得,大伙快些撤吧,怕是要下雨了……” 此时暮天沉沉,即将入夜,四下影影绰绰,一片昏暗,加之萧影、凤北麟、西门九千、怀远、了空、楚天河、肖扬七人在台上拳来掌往、指戳脚踢,势均力敌的殊死搏斗,现场当真声如滚雷,如临暴雨,人人浑身一凉,不由在心底打了个寒战。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零二回 千古忠佞有谁知 单凭内外功夫而言,萧影与凤北麟乃在伯仲之间。然则萧影初入江湖,涉世不深,其武功招式虽经勤加修炼,倒也十分纯熟,然而疏于战阵,初临敌手,便是当世顶尖儿高手。现下他与凤北麟相较,终是略输一筹。 但凤北麟先前心里没将萧影这个少年看在眼里,这时场下漫天嘲讽之声,充盈耳鼓,不免心浮气躁。眼看对方年纪轻轻,一副弱不禁风的飘逸神貌,恨不得一掌将之劈死,却屡屡差了那么一点儿。 他苦心孤诣修炼血魔神功,历二十余载重出江湖,此番前来替辽国拿下山西武林,为日后兴兵南侵奠定坚实基础,这一节在他心目中,倒只算其次。以他一代旷世武功高手,年纪且大,早将功名利禄视为粪土。天下家国纷争,于他便如悠悠浮云,去留随意,岂又放在心间? 令他二十余年来无时或忘之事,乃是与吕洞宾的宿怨。此番而来,其主旨是要借着这次武林大会江湖豪杰云聚的难得机会,以血魔神功大展神威,其一是以此血腥屠杀的方式,逼出吕洞宾与自己交战,了却昔年宿怨;其二是盼着能以神功倾倒天下英雄,从此在武林中唯我独尊;其三他对中原武林心存憎怨,倘若借机得能将之一举歼灭,当真也是大畅心怀之事。 凤北麟原以为此番而来,必定马到功成。岂知半道杀出个少年娃,好事被萧影横加破坏,焉能不怒? 他越战越躁,犯了高手对决大忌。 萧影首次与高手对决,自知阅历尚浅,身上且系着成千上万当场武林豪客的性命,岂敢大意?一板一眼,一招一式稳扎稳打,“飞龙七式”“凤舞六式”在他手中,真个使得进如狂龙出洞,惊鸿掠影;拒如山岳之于清风、岿礁之于海浪。 二百招一过,心浮气躁的凤北麟愈加沉不住气,一张老脸暴怒如雷,不迭声破口大骂。 西门九千这边与怀远、了空、楚天河、肖扬激战,虽不能取胜,却也不致落败。 他见凤北麟整个人暴怒如雷,掌间内力狂吐如火山迸发,迅疾之处,犹如电闪雷劈,只恐他一掌便将萧影劈死,大急道:“凤兄莫伤了他,留着有大用!” 凤北麟怒火冲天,正自挥汗如雨对战萧影,陡闻西门九千此话,便是火上浇油,破口大骂道:“放你娘毒臭屁,若非你西门老儿啰哩啰嗦,老子早便将这小子毙于掌下。妈的,哪有你这般打架不许杀人的歪理,老子今日算是栽到了家!老子不打了,你爱怎样便怎样!” 说着他猛提一口真气,双掌齐出,向萧影奋力一击,脚下一点,如箭离弦,向台下人众头顶掠去。 听得惨叫声不绝于耳,凤北麟所到之处,人头如皮球般乱飞,人丛身倒如浪退。黑压压站立的人丛,霎那间便倒成一片平洋。 萧影掠身紧追过去,却救之不得,眼睁睁望着百余豪客血溅当场,凤北麟矮胖的身影,瞬即消失在夜暮之中。 当场尸身头颅堆积如山丘,萧影一看之下,痛心疾首,又悲又怒。 正自心中悲痛,这时却有人骂道:“萧影小贼,你明明可将凤北麟那恶魔击毙,何以迟迟不下杀手,现下又将其放跑。你们明明便是一路人,休要在大伙眼前演戏!” 萧影一听之下,不由气血上涌,强自压抑怒气道:“我……我……我萧影向来行事光明磊落,处处以人为先,家国为重,岂是你们所说的那样……” 言犹未尽,又有人道:“你这小贼,话倒说得大义凛然。你若不是辽狗一伙,何以两个老妖怪不肯杀你?” 萧影心中直是气不过,说道:“我……我……”他哪又明白西门九千不肯杀自己,究竟是何原因?一时满腹委屈,无以倾诉,胸中气堵,只说了两个“我”字,便就再也说不下去。 他本想就此一走了之,可西门九千一句话,便又将自己重新推上了武林纷争的风口浪尖,心中好不气恼。 朝西门九千瞧得一眼,当即更不多言,身形一晃,气贯双臂,向他闪电般击到。 萧影憋怒之下,豁出了性命,出手便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西门九千激斗四人,本已无暇还手。眼见萧影形同拼命,这招若是不接,断然当场被他打死。当即身形疾转,强自避开怀远等四人的招式,双掌去迎萧影的来掌。 当场一声炸响,萧影这掌倒是硬生生接了去,身子却没避开了空的掌缘一劈。左肩之上,登时痛入骨髓,肩骨未被削断,却是连皮带肉,硬生生去了一大块。 西门九千情知再斗下去,今日非丧命于此不可,连忙晃身急退,未作多想,足尖在擂台边缘上一点,飞身平掠而出,踩着丛人的头盖,大步窜逃。所到之处,一手一人,连连提丢往后。 萧影欲待追赶拼杀,但若不将丢来之人接住,西门九千随手丢出,力道犹为强劲,他们落地之后,断然无命得活。 萧影一一将西门九千掷来之人接住,安然放在地上,正待追出,却有人道:“拦住那小贼,休要给他逃了!” 萧影听闻这话,心里禁不住大怒,收足立身于人群中间,说道:“萧影此刻想走,何人能挡!萧影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表天地。没想到你们凭着一张嘴,定要无中生有,将一条条罪名没来由加在人身上,是何道理?” 有人道:“那你又何以仅凭一张嘴,便想澄清你的罪名?你若拿出让大伙信服的证据来,我等无话可说,立马放你走路。” 萧影道:“你们强加于我的罪名,全是凭空捏造,一派胡言,哪来实证?” 这时怀远、了空、楚天河、肖扬走下擂台,来到萧影跟前,怀远双手合什,“阿弥陀佛”一声,微微向萧影躬身为礼,又向群人环视一圈,说道:“众位且听老衲一言。这位少侠杀退狂魔,免却了一场武林浩劫,其功在社稷苍生。咱们得人好处非小,切不可主观臆断,颠倒黑白,不讲道理……” 当即便有人打断他的话头道:“颠倒黑白,不讲道理?怀远大师,咱们这便饿着肚皮,与这小子讲一讲道理,如何?” 怀远这个中原武林盟主讲话,旁人也敢插嘴,岂非胆大?了空一听之下,立时怒上眉梢,目光扫视人丛道:“是谁多嘴,出来!” 她这话一出,人群中便即传来不少唏嘘之声,却没人出来自讨没趣。 此前人人当怀远、了空、虎一通、楚天河、肖扬是中原武林的顶梁柱,然而方才合五人之力,尚对付不了一个西门九千,人人面目无光之余,都将愤愤之气怪在五人头上,大多心头都骂他们武不足以服众,恁地脓包不中用。此刻五人说什么,大都没将之当成一回事。 萧影心想,自己光明磊落,心中坦荡,倒也不怕与人讲道理,便道:“讲道理便讲道理!” 那人道:“你在上京贾府犯下的罪孽,既是虎一通虎帮主亲眼得见,那定然非虚,此罪为一,当可定论,不用再议。” 萧影怒道:“此事萧影实属冤枉,为何不议?难道这世间之事,亲眼得见,便可当真?当日你等在归鹤山庄,一口咬定萧影便是那耶律楚南,人人欲杀我而后快,其结果却是一场胡闹,让真正的耶律楚南从中挑拨,逍遥法外。这难道不是各位亲眼目睹之事,却为何不查个水落石出,再作定论?” 那人道:“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咱们不妨问上一问,这‘小淫贼’在贾府的所做所为,虎帮主可是亲眼得见?” 虎一通这时早被人抬了过来,躺在单架之上,眼见众人聚目向自己瞧来,他稍事犹豫,说道:“这……这件事情,确然是虎某亲眼所见!” 适才萧影于危急关口,救了自己一命,虎一通心下对他实为感激,对他的武功亦是极为钦佩。但贾府一事,确是自己亲眼得见,倒也不好当着众人之面说谎。 那人道:“这便成了,你这‘小淫贼’油腔滑调,想要抵赖,又有何用!” 萧影气道:“你们这样就叫做讲道理么?简直不可理喻!” 此时天色全黑,全然看不清对方的面目。 漆黑中又有一人道:“此事这小子既是强言狡辩,暂且按下不表,可适才西门九千的言语,却不可不提。想必当时大伙都听到了,西门九千那恶魔处处回护于这小子,说什么万不可杀了他。若非你和他们一路,他因何要留你性命?” 萧影道:“这个萧影不知,也许他们留我性命,另有用处,抑或想从中挑拨离间也未可知。” 又有人道:“哼,一派胡言,强词夺理!今日就算你机变百出,那也无用。你定然要说大伙只是亲耳听了西门九千的言语,不可妄下雌黄。既是如此,这事也可暂时押下。不过另有一事,你须从实招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零三回 人是醉翁当我酒 萧影道:“什么事?” 那人道:“你这身侠影神功,从何学来?” 萧影道:“这件事情,只是萧影个人之事,倒与旁人无干,恕不能奉告!” 有人冷言冷语道:“说你小子奸滑,果然不假。自李飞烟死后,侠影神功便在江湖中失传,百余年来,并无一人习得此神功。李飞烟当年坠崖这件事情,武林之中故老相传,祖辈们都会拿这个故事来讲,想必大伙也都知道。” 有人大声嚷嚷道:“这事便连三岁毛孩子都晓得,咱们识不得,那还叫什么武林中人!” 先那人接着道:“如此说来,你这门侠影神功,必是得自李飞烟真传。你既已学会侠影神功,便将侠影神功秘籍交了出来,让大伙见识见识?” 萧影闻言一惊,这才想起侠影神功秘籍,自己竟尔将之遗忘在丛林之中。当日自己从巨蟒腹中得到秘籍,不几日便将上面的武功招式熟记于心。而后一年有余,自己全然忘记有秘籍的存在。 他这时心中有气,倒也懒得多做解释,当下只道:“我身上的武功,确是李飞烟老前辈厚赐。不过秘籍却没有!” 听闻此言,人群立时一阵骚动,有人破口大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这‘小淫贼’,人瞧起来倒是有模有样,肚子里却奸滑得紧。这部秘籍,可是咱们中原武林的一个瑰宝,你想独个儿将之吞没,只怕我肯答应,千千万万中原武林人物,却不肯答应。你这颗小脑袋可得考虑周全了,没的步那李飞烟奸贼后尘!” 有人接嘴道:“正是。李飞烟那奸贼当年自负武功了得,色胆包天,竟敢偷入皇宫,将杨玉环贵妇劫持了去,霸王硬上弓,奸淫了贵妃娘娘,令她怀了身孕,生下一个孽种,叫李……李什么来着?” 随即有人答道:“李曲!” 先接嘴那人继续道:“没错,就叫李曲!俗话说得好,恶人堆里出恶人,粪草堆上,岂有鸡枞长出来?李飞烟此人恶贯满盈,萧影这小子非但习了他的武功,还嘴上叫得响亮,称呼他为‘李老前辈’。我呸!这样的大淫贼,也配得上人尊称他为前辈!如此可见,你萧影这个‘小淫贼’,与李飞烟这个大**,都是一般的丑陋嘴脸!” 一时之间,当场人众你一言我一语,言之凿凿,说得白沫横飞,咄咄逼人,非逼着萧影交出侠影神功秘籍不可。直搞得萧影无从插嘴,哭笑两难。 不过他心里想,李飞烟前辈留在悬崖里面的手刻,是他临终遗言,其中讲述的故事,断然不会有假。这些人所谓的“奸淫杨玉环”云云,该是当年李隆基身为皇帝,权倾天下,杜撰谣言,流布于天下,旁人不了解个中内幕,这才众口铄金,将谣言当成了真实,歪曲故事,流传至今。 想到这些,暗暗直替李飞烟叫屈,心想自己现下这般境地,却也与李飞烟一样,所受冤屈,不知何时方了。不由仰天一声长叹,热泪盈眶而出。 圆圆的月亮爬上了山头,萧影泪眼瞧起来,这个中秋的月亮,比往年更大更圆,心里禁不住感慨道:“自古中秋月最圆,可尘世纷乱,人生何曾又有圆满之时!” 人众听得萧影一声叹惜,借着圆月明照,瞧见他泪眼潸潸,只道他心中有了悔悟,这才流下眼泪。当即便有人道:“小兄弟年纪轻轻,此时悔悟,为时尚还未晚。你只须听从咱们的话,乖乖把秘籍交了出来,想来大伙都是明是非,讲道理之人,前情往事,咱们念在你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可将之一笔勾销,自此再也不会有人与你为难。” 闻听这番言语,人丛中随声附和之声陡然响成一片。 萧影听这人说话,便似哄骗小孩儿一般,说得厚颜无耻之尤,又见随声附和之人不在少数。怒气陡生,心下登时恍然大悟:“我道这些人处处与我为难,当真只是为了伸张正义。却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暗藏私心,先前不放过我,当是为了那把侠影剑;这时他们又为了侠影神功秘籍,甘愿以此为筹码,非但不再追究我是不是辽人奸细,便连无端安在我头上的‘奸淫’罪名,也不再与我纠缠。唉,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想到此节,先前的满腹疑团,不明白这些人处处与自己针锋相对,此刻想来,倒是合情合理。 想到这些人原先的满脸正气,变成现下的丑陋嘴脸,不由怒气炽天,怒声便道:“你们要的侠影神功秘籍,别说现下我没有,便是带在身上,也不会交给你们!” 有人却还不死心,温言软语又道:“秘籍没了,不是还有你这本活秘籍在么?你给大伙一一抄录出来,那便成啦!” 又有人道:“侠影神功秘籍可慢慢抄录,但那枚惊鸿簪,你必须现下交了出来!” 听闻“惊鸿簪”三个字,全场立时炸开了锅。 说到惊鸿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场不少人的祖上,便是为了抢夺此簪命丧李飞烟剑下。这笔血债皆随李飞烟的坠崖,和着惊鸿簪一起石沉大海。今日得有李飞烟侠影神功真传的人既已现世,指不定那枚惊鸿簪也在此人身上,该当有个了结。 大声嚷嚷之声此起彼伏,有人要萧影交出惊鸿簪,有人要找萧影报仇雪恨。 有人一早便想到惊鸿簪有可能会在萧影身上,然而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将之道破,为了抢夺惊鸿簪,不少人双眼直冒绿光,到时哪还有自己的份?是以并不吭声,只待瞅个时机,将惊鸿簪据为己有。此刻被人说穿,那也只能随着众人起哄,心想惊鸿簪之中的无尽宝藏,既是自个儿独吞不得,那也得分上一杯羹。 现下不少人心里皆想:“萧影这小子,现下可是算得上世间绝无仅有的一个宝物,他身上不仅藏有侠影剑这把绝世神兵利器的秘密,还藏有侠影神功这部绝世神功秘籍,和惊鸿簪这样一件隐藏旷世宝藏的宝簪。这三样东西一经得手,神功一成,执侠影剑纵横天下,可说世间无人可挡。再加上那么一大批数不尽的宝藏,别说是一统江湖,即便是兴兵起事,荣登九五,做那一统天下的皇帝,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此想法之人,自也不只在场人众,此前西门九千嘱咐凤北麟万不可杀了萧影,其间关节所系,正是在此。 岂知凤北麟手上功夫了得,心思却并没有西门九千缜密,偏要他当场说知不可杀人的缘由。 此事何等重大,西门九千穷尽数十载,一统江湖的雄图霸愿,转眼便可得尝,便连凤北麟本人,西门九千也不想让其知晓,哪能在天下武林面前直陈其事。 大伙逼着萧影交出惊鸿簪,原也只存万一的指望,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年,惊鸿簪是否被毁,眼下也说不准。即便被萧影得到惊鸿簪,也早自藏匿了起来,这样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他怎肯轻易放于身上。 却听萧影道:“不瞒各位,惊鸿簪现下确是在我身上。但此簪乃李飞烟前辈所有,理当归还他的后人。萧影此番前来,便是受李飞烟前辈遗嘱所托,欲将惊鸿簪交还其后人。” 此话一出,当场大都人众心喜之余,有人立时道:“你倒说得冠冕堂皇!莫不是想独个儿吞了这枚宝簪?” 另有一人道:“听说簪中隐藏的金银财宝,数以万亿计,堆积如山。那么多宝藏,你一个人独吞,那也花之不完,何不将之交出,大伙儿一起享用。放心好啦,少不了你那份!” 还有人道:“只要你交出惊鸿簪,其余之事,既往不咎。咱们武林中人,一是一,二是二,说话一百个算得数。大伙说是不是?” …… 但凡有人提议,附和之声不绝。到得后来,所有人将萧影团团围住,个个张牙舞爪,似要以众凌寡,强取豪夺。 萧影恨恨地道:“惊鸿簪倘若是萧影之物,眼下大伙尽可拿去。但它是旁人之物,要给你们,却是万万不能。大丈夫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萧影不才,倒也知道为国当以大局为重,为民当以侠义为先、仁善为怀的道理。今日之事,义字当头,萧影头可断、血可流,若要交出惊鸿簪,万难从命。”说得义正词严。 这时又有人道:“你嘴里振振有辞,外表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实则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想独吞惊鸿簪,你道大伙都是白痴么?你这巧言令色的小家伙,先是吞了侠影剑,再又侠影神功秘籍,这会儿又要私吞惊鸿簪。这个天下,可不是你萧影一个人的!说什么为国为民,我呸!你倘若真为国为民,便将惊鸿簪交了出来,大伙分剩的,分点给那些穷酸乡巴佬儿也成!” 有人怒气冲冲道:“别与这小子多费唇舌,大伙一齐上,今儿非逮住这小子,搜出惊鸿簪不可!” 萧影道:“要想逮住萧影,可没那么容易!” 更不多言,拍拍数掌,“凤仪侠飞”气波荡开,人众滚的滚、爬的爬,直是叫苦连天。 怀远、了空、楚天河、肖扬眼见情势不对,互换一个眼神,纷纷上前阻拦萧影,却被萧影虚晃几招,摆脱在后。 萧影情知今日之事自己百口莫辩,再所逗留也是徒然。当即施展轻功,突围而出,迎头却被四个怪模怪样的人挡住。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零四回 三傻四憨来打诨 四个怪模怪样的人,萧影细加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福禄寿禧”四星。 瘦子寿星病体恹恹,一张脸面仍跟黑白无常中的白无常相似。他和颔下留鼠尾须的矮胖冬瓜禧星,一左一右分站福禄二星两边,眯笑着傻傻地望着萧影。 福星、禄星一个秃顶浓须,一个白眉弯弯,凛然立在中间。 福星双眼怒视着萧影喝道:“快将我女儿交出来,否则老夫与你拼命!” 萧影闻言一怔,问道:“婉情怎样了,她不是和你们在一起么,怎地又来这里要人?” 禄星稀稀拉拉数根耳毛随风飘荡,甚是引人注目,双耳微微一动,他道:“萧影,别以为你曾经救过我和兄长一命,便可胡作非为。你道我们当真怕你不成?快些交人,迟了哪管你狗屁救命恩人,就是天王老子,我等四星,那也照杀不误!” 寿星傻里傻气道:“我昨夜说只要你劫了咱闺女去,便将她许配给你。我寿星说过的话,向来不当屁放,只不过……只不过……” 他挠了挠头,瞅了一眼福星,接着道:“只不过那丫头不是我生的,我做不得主儿。你这人我倒瞧着蛮顺眼的,只不过咱们四兄弟本是同根生,同气连枝,既是老大不允,小弟说的话就算不得数。昨夜之话,你权当放……放……阿嚏……”夜凉如水,刚巧说到这个“放”,“屁”字尚未出口,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打完喷嚏,他傻傻地欲待继续说下去,福星喝止道:“三弟,要你多嘴多舌,还不闭嘴!都是你这只蠢驴惹的祸,要不是你昨夜胡言乱语,人家将你的话当了真,婉情能丢吗?”寿星当即闭嘴不敢言语。 听了寿星的言语,这时旁边早有人语笑轻狂,议论纷纷。 有一人道:“早闻你们‘福禄寿禧’四怪有个娇滴滴的宝贝闺女,其貌之美,不可方物。你四怪怎会这般不小心,把她给看丢了呢!唉,那么个漂生生的黄花大闺女,被眼前这个‘小淫贼’劫了去,那还会是什么好结果……” 话未说完,福星身形一晃,欺到说话那人身前,啪地给了对方一个耳掴子,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狗屁,老夫的女儿守身如玉,再要胡说八道,看不宰了你!” 那人心知自己武艺低微,绝非福星对手,吃了这巴掌,大气也不敢吭一声,低着头缩进人丛中去了。 远远又有人道:“他说得一点儿没错,小绵羊给恶狼叼了去,哪能完好无损?萧影这小子,便连上京首富贾府大小姐,也把她那个……那个了,你家闺女落在他手里,还盼着有什么好戏收场!” 听闻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不少话语中虽然含有关切之意,听在福星耳中,全然都是幸灾乐祸之言。 福星怒不可遏,只将满腔怨怒撒在萧影身上,一根精钢铸成的龙头杖呼呼生风,向萧影头顶砸来,嘴里骂道:“小畜牲,还我女儿来!” 萧影身形一偏,轻轻巧巧地让开一招,不迭道:“四位前辈请别误会,自昨夜分手后,我便再没见过婉情姑娘。再说她也是我的知交好友,我又怎会无端端去伤害她?眼下咱们还需从速找寻,耽误了时辰,只怕婉情姑娘会有危险!”说话间,他已一连闪过了福星的四五招凌厉攻势。 福星怒气冲冲,边斗边道:“要是我闺女有个三长两短,老夫饶你不得!二弟三弟四弟,你们还愣着干么,咱们四星打架从来都是同进退,难不成要我这个做大哥的倒下,你们才肯上!” 禄星此时正自懊悔,万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宿婉情失踪一事说破,这事传扬出去,非但显得四星无能,连个闺女都守护不周,而且于宿婉情的名节大有损誉。 正自寻思,突听福星大嚷大骂,一愣之下,扑哧一声,摇开铁骨扇,扑身而上,嘴里道:“三傻你守南面,四憨你守北面,别让这小子跑了!” 寿星整个人看起来傻傻的,禧星傻中略显憨态,平日里福星、禄星嘴里便喊二人“三傻”“四憨”,他二人听惯了,自是不以为然。 当场旁人听了,却是一阵哄然大笑,寿星、禧星却也丝毫不以为意,依旧傻笑着,寿星使一把金刚杵由南向北,禧星使一对流星锤由北而南,和着福、禄二星一齐向萧影夹击。 萧影暗自道:“苦也,四星人人身手不凡,且招式古怪,他们联起手来,宛然一体,真个不比一个凤北麟好对付,需想个法子尽快脱身才是。” 寻思间,只听人群中叫好声不绝于耳。有人道:“四怪果然武功了得,我看萧影这小子撑不了多久,必然要败,这可省了咱们动手。嘿嘿!” 禧星憨笑着边斗边道:“老大,闺女既被萧影劫持,多半与大伙说的一样,目下已清白不保。既已生米煮成熟饭,那便嫁了给萧影这小子吧。我看这小子武功不赖。既是这样,等做了咱们女婿,他这身功夫便可教咱们一教,既是……” 说到这儿,又被福星大声喝止。 福星听了禧星的言语,直是暴跳如雷,若非身在战局,早给了禧星一大耳掴子。 禧星这话一出口,让旁人听了去,摆明有向萧影拜师学艺之意。福星心想,萧影这个毛孩子乳臭未干,向他拜师,四星哪伤得起这面子?更何况女儿宿婉情的清白,岂可当众再加喧染? 萧影早有去意,边斗边瞧了一眼右首边那个角落,角落背着月光,一片漆黑,心想自己将白若雪和莫溪言父子藏匿在角落里,现下该当安好,只是此刻匆匆而逃,面对这许多好手,救得一人同去,已然要冒老大风险,其余二人,却又怎生办好? 他思来想去,左右不是办法,最后暗道:“莫问天那个老匹夫为人极坏,我只救白姑娘或莫溪言之中任其一人!” 寻思既决,几次欲逃,无奈“福禄寿禧”四星死缠不放,使尽浑身解数,也只堪堪与他们斗了个不分秋色。 要说四星的武功,单论个人,自是及不上了空、楚天河、肖扬,与怀远相较,更是差了一大截。然四星武功怪异,一生不知打了成百上千场硬仗,四人联手,配合得天衣无缝,攻守之间密不透风,将萧影死死围在核心。现下萧影欲要脱身,委实难如登天。 中秋的月色分外明亮,照得人人面上神色一览无余。 萧影心存去意,毫无斗志,越斗越心焦,犯了临敌大忌,与之前独斗凤北麟的情形大不相同,几次险些儿中招受伤。 如水月色下,突闻楚天河的声音大声道:“萧贤侄,楚叔叔来助你!”当即见他扑入战团,剑花如雪,霍霍生威,逼得四星慌忙闪身避让。 陡闻此言,萧影愕然心惊,暗道:“楚叔叔怎地突然认出我来啦?事情牵扯上他,这可大事不妙!” 福星破口大骂:“你奶奶的,姓楚的你哪股筋不对,耍这般窝里斗,倒帮外人?惹恼了我等四星时,管你是什么‘南剑’还是‘南奸’,和这小子一块儿宰个干净!” 满场人众亦大骂声声,有人道:“楚天河,萧影这小淫贼已是武林公敌,现下你帮他,便是以武林为敌,没的毁了你一世英名。你真要公然与武林为敌么?” 楚天河却不理会众人的言语,对萧影道:“你快逃,待我截住四怪!”说完出剑如风。 萧影见楚天河形同拼命,将寿星、禧星逼得连连败退,显见对自己的爱护之情,不觉心中热血澎湃,一声“楚叔叔”脱口而出。 听闻这声“楚叔叔”,楚天河面色大喜,说道:“你果真是我那萧影世侄!”更将一口长剑舞得遍地生寒,逼得寿、禧二星几无招架之功。 人众惊叫声不绝,有人赞声道:“‘美髯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更有人骂声道:“楚大侠与肖扬肖大侠齐名,并称‘南剑北刀’,现下却为一个小淫贼拼命,值吗?” 萧影唯恐楚天河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还要为救自己丢了性命,只一时激情难抑,叫得一声“楚叔叔”,便即改口大骂:“姓楚的,萧影自愧身份低贱,可不来买你账。现下是生是死,与你何干,要你多管闲事!” 楚天河一愕,一不留神,左手臂吃了寿星一杵,受伤倒地。 禧星流星锤跟着便要砸落,却听福星道:“别管那姓楚的,一门心思对付姓萧的小贼。” 寿、禧二星向来对大哥的话言听计从,从不敢有丝毫违拗,心里亦无主见,福星让打谁便打谁,至于动机因由,那也不用伤脑筋动问。 听闻老大吩咐,禧星砸向楚天河的一锤立时转向救急而来的萧影,寿星的金刚杵也同时攻到。 萧影侧身避开,手腕一翻,在金刚杵上一推,金刚杵登时偏了方向,朝流星锤迎了上去。 但听“当”地一声响,锤杵想撞,星光四溅。 这时福禄二星的龙头杖和铁骨扇又已攻到萧影面前。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零五回 幽幽呓语梦催寒 楚天河看似受伤不轻,以剑支地,这时方缓缓立身而起,早有平日对他敬仰之人前来相扶。他处世圆通,向得人缘,这时倒也无人前来找他麻烦。 他方才一起身,舞剑又要冲入战团,却被众人死活拦住。 萧影见楚天河因自己的一句话受了伤,心下大是难过,但转念一想,只要他未被牵涉其中,受点伤总比毁了声名、丢了性命的好。当即释然。 久战不克,福星裂嘴大骂:“小畜牲武功厉害得紧呐,看你能硬撑多久!小女在哪儿,你交是不交?” 话音甫落,人群中有人道:“便连同惊鸿簪、侠影神武秘籍一块儿交了出来,侠影剑的下落,料来你也不肯说,先且不论。” 禄星一听,心念一动,手上攻势缓了下来,朝福星、寿星、禧星连使眼色。 福星当即会意,知道禄星的意思是要故技重施,效仿当年归鹤山庄欲擒故纵之策,先行放走萧影,避开众人,伺机再将之擒住,逼迫其交出三件宝物。 其时当场之众,有禄星这等心思的人又岂在少数?人人各怀鬼胎,但叫侠影剑、惊鸿簪、侠影神功秘籍到手,萧影是好是坏,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福星虽心下挂着宝贝女儿宿婉情的安危,但转念一想,得此侠影剑、惊鸿簪、侠影神功秘籍三件宝物,欲得天下,便是易如反掌之事,良机岂可错失?更何况萧影口口声声称宿婉情不在他手中,劫持女儿的,多半另有其人。既是如此,何不将之放了去,如真是萧影劫了女儿去,暗下找机会再让他连人带宝物一起交了出来,岂不更妙?当即佯装进招,实则皆是虚打。 寿禧二星对禄星的眼色却瞧得心里稀里糊涂,禧星大惑不解道:“二哥你朝我挤眉弄眼干甚么?” 寿星似傻非傻、似怒非怒道:“四憨你这个大憨包,你没瞧见二哥连翻白眼吗?他让你装死哩,你这蠢蛋!” 禧星哦了一声,双眼翻白,滚地便倒,寿星也随之倒地。二人便似僵死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禄星叹了口气,心想要让这俩宝贝儿会明自己的意思,殊为不易,现下二人躺下,总比站着的好,没的他俩胡言乱语,将自己的玄机尽数道破,到时人人对侠影剑、惊鸿簪、侠影神功秘籍趋之若鹜,更是大大不妙。 四星中去了二星,福禄二星便是不佯装,武功自非萧影的敌手。才十几个回合,二星便斗得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萧影瞅准时机,一提真气,如箭离弦般飞身而出,闪身到角落里,见白若雪等三人仍自昏睡地上,惶急之中心想,白若雪一个女儿家,落到坏人手中,自比莫溪言要糟,即便她不是女儿身,看在白圣白老英雄的面子上,那也得先救她。 听得人众喊声震天,自后追杀过来,当即抱了白若雪在怀,几个起落,已跃出数十丈外。回眼一瞧,漆黑的夜幕下星星点点,全是火把,渐行渐远。 温香软玉在怀,萧影踏着柔软的月光,起起落落,向山岚僻静之处狂奔。 他心里何不知晓,江湖中人,老奸巨猾者居多,此番自己得以轻易逃脱,必定身后要跟来眼线,若不即行摆脱,被那些个老匹夫盯上,可是难缠得紧。 正自如飞奔行,突见前面有一座破庙,心想:“现下已奔出数十里之遥,在此歇歇脚,想来不会有人跟来。” 闪身入庙,将白若雪轻轻放于墙角地上,抬眼见庙顶破烂不堪,轻柔的月光穿过破损的庙顶,洒在白若雪白皙娇美的脸上,他情不自禁赞了一声:“真的好美!” 但随即想起武林大会上,她当自己“小淫贼”看待,当众便要对自己扇嘴巴,心中存有的几屡怜香惜玉之情,登时变成愤愤之意,骂道:“你这人美是美了,可是脾气太坏,娇蛮任性没头脑。要不看在白圣白老爷子的面上,我才懒得救你出来!” 庙的四周到处是裂缝蛛网,山风从掌沿宽的缝隙钻了进来,吹在白若雪身上,白裙翻动处,隐约可见她穿在里面的贴身衣裤,凸凹之处,尤显其绰约身姿,端是撩人心弦。 萧影瞧得一眼,忙不迭将目光移开,心想:“如此孤男寡女,月下深宵,荒山野庙,看得多了,只怕要惹事端。” 过了良久,白若雪仍躺于地上,一动不动。 恐她出什么事儿,他走近前来,伸手探她鼻息,呼吸并无异状,但着手处**滚烫;细瞧之下,她的身子也在微微发抖;摸其玉额,更加滚烫炙手,竟是在发高烧。 萧影虽对她愤愤在心,不由也是心下大急:“她烧得不轻,深山野岭,却到哪儿寻药退烧?” 出得庙门,放眼四顾,山野间银光洒照,瞧来没有一户人家,心想:“眼下带她进城就医,城里到处都是武林人物,一经被眼线盯上,日后麻烦可是不小。婉情姑娘不知被什么人掳去?庙里这个娇蛮女子又病得不轻,她又是父亲新丧不久,倒也不好将之丢下,前去寻宿婉情。唉,婉情姑娘丝毫不会武功,落在坏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门前寻思,蓦听白若雪凄声叫唤道:“爹爹,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娘自小便抛下了我,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一眼……你死了,留下若雪一个人孤苦伶仃,任人欺负,你要若雪怎么办?” 萧影一惊之下,只道白若雪苏醒了来,转身入内,里面却又静悄悄地,除了白若雪轻微的娇喘声息,再没半点声息。 细瞧之下,见她柳眉之下,睫毛尖尖,眼眶儿紧闭,原来却是在说梦话。 又见她的眼角挂下来两行晶莹的泪珠,料想她慈父初去,心里必是悲痛难当,心头微微一酸,登时起了怜惜之意,伸出右手,轻轻替她拭去泪珠儿。在她削肩上轻轻摇唤得两下,未见其醒转。 他静坐旁边,心里想着心事,突又听白若雪嗔道:“萧影你这小贼,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珠花送给旁人?你这个小淫贼,我……我杀了你……” 萧影大惊之下,瞧了一眼白若雪,见她仍自酣然娇睡。 收回眼神,心下想:“那枚珠花,我昨夜还她,她对之毫不在意,怎地梦呓之中,她对之念念不忘,便连做梦都要杀我?” 只听白若雪又道:“拿来!珠花是我的……别人头上的东西,转送给你,你也要么?你是不是喜欢萧影那小子?” 萧影心想:“她梦里说的多半便是宿婉情了。听她言下之意,似乎在向宿婉情讨要那枚珠花。谢天谢地,当愿婉情是被白姑娘掳去关押,如此当可平安无事。” 听白若雪这时又道:“不要……不要……崔师哥,你不能这样,爹爹刚死,尸骨未寒,你便要逼我嫁给你。你对我有坏心,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爹爹在世时,你怕了他,所以不敢任性妄为……你让开……我心里有了别人……我死也不会嫁给你……不……不是莫……不……莫师兄,是我对不住你……不……” 萧影寻思:“她与莫溪言早已订下口头婚约,怎又说对不住他?难道她喜欢的不是莫溪言,而是另有其人?唉,这人真奇怪,她所说的‘崔师兄’,不知又是何许人?” 白若雪梦呓时断时续,其中大半部分言语,说得含含糊糊,萧影无法听懂。 她妖娆的身躯愈来愈颤抖得厉害,直似置身于寒冬的冰雪之中,皓齿轻咬,面颊间流露出寒冷至极的表情。 到得下半夜,她牙关咬得格格作响,仍然梦呓不止。 萧影在她身畔生了一堆火,将她身子放近一些,怕炙伤了她,放得远了,她的半个身子冷,半个身热,更加颤动得厉害。 萧影瞧来,自是心下不忍,数次欲过去伸手抱住她,以自己的内功助其抗寒,但思之再三,一来男女授受不亲;二来她与莫溪言早有婚姻之约,此事若被外人知晓,岂不毁了一桩美好姻缘;三来对方美艳绝伦,这么一抱,万一自己把持不定,真个做了见不得人之事,不但毁了她一生,自己也要变成名副其实的“小淫贼”。 他盘膝坐在距她两丈开外,双目紧闭,思乱如麻:“瞧这情形,她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便似一朵寒冬里的百合,不被活生生冻死,那也得饱受些摧残,掉下一层皮来。” 到得最后,萧影实在也看不下去,霍地起身,叹了口气道:“罢啦罢啦,难不成为了顾全这虚无缥缈的声名,便让她活活冻死!萧影堂堂好男儿,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么丁点儿美色面前,岂能畏畏缩缩?当真抵受不住,那便坦坦荡荡,趁早做那‘小淫贼’去得!” 大步过去,将白若雪的娇躯一把搂抱在怀中。 第一百零六回 红颜白骨皆虚妄 白若雪依偎在萧影怀里,慢慢身躯不再抖动,梦话渐渐变成了轻微的呼吸声,竟至甜甜睡去。 初时倒也还好,他胸中正气凛然,只当身前抱的是个襁褓婴孩,怜爱之心犹存。 慢慢便觉芳馨满怀,只觉抱着的白若雪周身温润柔软,形若无骨,幽香飘入鼻中,登时心潮激荡,有些儿想入非非。 随着白若雪娇体慢慢温热,情况越来越糟,一时之间,他浑身血脉贲张,体内如火热浪,一浪胜似一浪。 他不由有些儿后悔:“方才万不该不顾一切,抱这个娇软软的大美人入怀。以她这般倾绝天下的姿色,世间任其男子,只怕也无以抗拒得住她的诱惑。我萧影又不是什么金身大佛,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后悔,已然不及,头脑昏热间,只见白若雪一张千娇百媚的面脸,便似一朵怒放的牡丹花,翻红吐香,娇艳欲滴。 他炙热的面颊再也无力抗拒,慢慢贴在白若雪微微泛着红潮的玉腮之上,朦胧间瞥见她丹唇轻启,两片花瓣一般的粉唇,说不出的美妙动人。 情不自禁之下,他的嘴唇慢慢自她白里泛红的面颊间下移,吻向那张有着无限魔力的朱唇。 他云里雾里,如梦似醉,嘴到半中,猛然惊觉,硬生生停了下来,心里直骂:“萧影啊萧影,你平日里的满腔侠义之心去哪儿了?你若在这当口把持不住,便就真成淫邪魔徒了。到头来,还不是像那个‘毒手医仙’孙仲一样,一朝走上岔道,医仙头上冠上一个毒手,永无回头之日,祖上的大好声名,便此毁于一旦。” 此时略为清醒,便即想起《涅磐真经》之中,载着一段教人如何静气养心的文字,双掌合十,嘴里念道:“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颠来倒去,念了一大通,却是更加心烦意乱,汗如雨下。 他伸手抹了一把汗,让白若雪斜靠在自己胸前,盘膝打坐,照着《涅磐真经》上的内功心法修炼起来。 倒也别说,这《涅磐真经》内功心法,真个管用,才半炷香功夫,登觉胸襟开阔,心中空荡荡地,周身一切都觉虚无缥缈,说不出的舒畅豁朗。 他便似往常一样,心中再无杂念,渐渐酣然睡去。 一连几夜未合眼,萧影这一觉睡得甚是香沉。睡梦中自己杀了朱温,见到了爹娘,姐姐也回来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说不出有多开心。娘亲依然那么姿容美丽,双眼充满慈爱,微笑着在他的脸上又亲又吻。 却在这时,脸上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拍了一下,正在梦中乐开了花的他一惊而醒,第一眼便见到一张娇俏面脸之间,一双大眼珠子正自怒视着自己。 萧影一惊之下,开口问道:“白姑娘,你身上的烧退了么,现下觉得好点没有?” 只觉左脸颊兀自隐隐生痛,伸手揉了揉。见地下并无他物,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正自疑惑,白若雪长身玉立面前,开口骂道:“小淫贼,你……你干么抱着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萧影方知适才是被她打了一巴掌,不由脸色微变,反唇道:“我做什么了?你这蛮女好没来由,昨夜要不见你烧得厉害,冻得要死,我才懒得理你!就是因为你,害得我差一点儿成了……成了……”他想说“害得我差一点儿成了小淫贼”,但这话终是不便出口,言语便即梗住。 白若雪见他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话也是说得吞吞吐吐,心下更疑,冲口便道:“好啊,原来你这小淫贼,当真对我做了……做了……”右手起处,一巴掌又向萧影面颊拍来。 萧影抓住她的手,怒上脸颊,开口要骂,却见她两行珍珠般的眼泪流了下来,甩开秀手,掩面夺门而出。 萧影想到她父亲昨夜沥血而亡,自己心里虽自恼她,但唯恐她一时想不开,自寻短见,当即未作多想,连忙追了出来。 果见白若雪娉娉婷婷,立于一珠松柏之下,抽抽噎噎,声音悲怆道:“爹爹,你走了,若雪孤苦无依,身子被这轻薄之徒给……给……” 她不知自己昏迷之时,萧影对她做过什么,想来被江湖中人指为“小淫贼”的他,手下定然不会干净。现下只觉浑身酸痛,下面两腿之间,似乎也在隐隐作痛,心下更自以为已然**给了萧影。 萧影快步走到她身畔,静静地站在那里,心里不知如何安慰她。 只听白若雪幽幽道:“爹爹,若雪不孝,是若雪一时冲动,害死了你。现下若雪给那个小淫贼欺辱,失了身子,活在世上已心无可恋,正好前来阴世,向爹爹陪不是……”说着身子前倾,一头撞向面前不远的一株古树。 萧影早有预料,便也不如何吃惊,见她以头撞向古树,未敢扑身上前抱住她,而是闪身上前,将身子贴在树干上面。 白若雪一心寻死,撞向古树的力道,自也是十分迅捷猛烈,但听砰的一声闷响,整个头结结实实撞在萧影的肚腹之上,只觉头脑微微发晕,愕然抬眼看时,见萧影站在眼前,心里更加来气,双手齐出,在他胸前一阵捶打,张嘴道:“我打你不过,死也不成么?” 萧影道:“你为什么要寻死?” 白若雪流泪气生生的道:“厚颜无耻的小恶魔,你自己做下不知羞耻之事,倒来问我。让开!你这小淫贼,我死也不留在世上任你欺辱!” 萧影闻言一惊,心道:“原来她心里当真以为我在昨夜侵犯了她!” 当下轻声安慰她道:“白姑娘,别哭了成么?我对天发誓,萧影昨夜绝无乘人之危,对你做那种……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只是……” 说了两个“只是”,他脸面登时一红,站在那里有些儿发窘,心里想说的话儿,便也羞于出口。 白若雪见他对天发誓之时,一脸虔诚,似乎说的不是假话,心里微微宽慰。陡然又见他红着脸,嘴里吞吞吐吐,心里一沉,担忧道:“只是什么?” 萧影仍然红着脸道:“只是……只是……” 白若雪见他说话之时,看了一眼自己的嘴唇,陡然之间,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双眼紧盯着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嘴唇,一时羞愤难当,顿足骂道:“好啊,原来你……原来你这样不要脸……”心里气极,话却不便出口,转头又向另一株古树树根上撞去。 萧影只觉面前这个女人太过矫情,动辄寻死觅活,心里实也有些不耐烦,飞身过去抓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将之拉得转回头来,嘴对在她的脸前,冲口便道:“你的身子,我昨夜是抱过,那便怎样?你真当自己是玉女么,碰你一下身子,也这般寻死觅活,没见过你这样的娇贵大小姐!早知你这样娇蛮任性,我昨夜就不该救你,冻死了你,我萧影乐得逍遥快活!” 他这话说得异常响亮激动,白若雪倒被他吓了一大跳,双眼睁得老大,紧盯着他的眼睛骂道:“你这小流氓,放开我!我的死活,不关你事!” 萧影本就为别人骂自己“小淫贼”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听她又骂自己“小流氓”,心头不由火起,怒气难抑,双手按住她的削肩,大声吼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都当我小淫贼看待。好,我这便耍一次流氓给你看……” 话音方落,双手一紧,白若雪的身子不由自主,软软地迎了上来,贴在他身上。 萧影以左手抱紧她的纤腰,右手挽住她后颈收拢,将嘴唇对准她的丹唇,波的一声微响,两人俱觉嘴唇一热,紧紧吻在了一起。 白若雪“唔唔”哼得两声,身子一颤,险些儿软倒地下。只是纤腰被萧影左臂紧紧环抱,脑中微一昏晕,登即醒觉,挣扎得几下,未能脱开身子,右脚提起,使劲一脚下去。 萧影“啊哟”一声,脚面大是吃痛,眼见白若雪花颜盛怒,白裙掀开处,一只秀腿飞出,向自己胯下踢到。 他连身闪避,逃开几步,只觉脚面湿湿的仍在刺痛,低头一瞧,竟然鞋子也被她那脚踩得通了孔,脚面正自汩汩流血。 见她玉足又踢到面前,靴子底上白刃森森,装得有十数把暗刃。心想倒也不怕她脚底白刃厉害,这蛮女难缠得要命,软硬不吃,还是一走了之是上策。 又让开对方踢来的两脚,萧影一个转身,足上加劲,飞也似地向前掠去。 白若雪自后追来,嗔恚道:“小流氓,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便追你到天涯海角。” 萧影脚下疼痛难当,使不上劲,这时白若雪又是奋力直追,一时之间,倒也摆脱不了她。 一前一后纠缠得一程,萧影见前首路边的山丘上面,垒了一坯新土,似是坟堆,走近看时,见坯上插了一块木牌,其上用黑字写着“白圣”二个字。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零七回 暗刃冰锥化雨柔 萧影心下一戚,料知这儿地处太原以南,当是中原武人回归中土之时,顺道将白圣的尸首带出来埋于此处. 他双目呆呆望着坟头,站在那里竟是不再逃跑。 听得白若雪的脚步声自后急速追来,嘴里冷然嗔道:“呵呵,你脚上吃了我的千骨钉,一路流了这许多血,又是中了毒,还逃得了么!” 萧影立身坟前,听她这么说,并不转身,嘴里说道:“别闹了,你瞧这是……” 话未说完,却被白若雪截住话头呛声道:“你道我是与你闹着玩的么?你想对我怎样便怎样,你当我白若雪是不知廉耻、不知自爱之人么?” 萧影仍未转身,背对着白若雪道:“我早跟你说了,昨夜你高烧不退,我之所以碰你身子,是为了救你这个娇蛮大小姐的小命!” 白若雪见他说话时不肯转身过来,只道他因毒性发作,不想让自己这个敌人见到他无力反抗的样子,这才站在那儿强自镇定,等待时机,对自己反戈一击。至于萧影身前那坯新坟,她站于距他三丈开外的地方,坟堆上写着“白圣”二字的木牌,恰巧被萧影身子挡住。因此上她并不知面前不远处的土坯之中,埋着父亲的尸骨,更加不会想到,萧影之所以不逃走,是因为心里感怀白圣的英雄气概,叹人生无常,昨日方还英姿飒爽,今日却变成一坯黄土。 这时听了萧影这话,她心里大不以为然,不忿道:“少来这一套虚情假意!我说过让你救我了么?你这油嘴滑舌的小混蛋,心里一肚子坏水,嘴上却比唱的好听。你跑呀,刚刚你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这会儿怎地不跑啦?是不是怕失血过多,从此便废了你这双小臭脚?呵呵,我本想瞧瞧你这小yin贼残了一只脚,一跛一拐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子。但你这小子实在太坏,竟敢……竟敢……强……强……今日若不杀你,难消本姑娘心头之恨!” 心下愤愤,满腔恨意,但想萧影武功之高,胜过自己不止百倍,将之逼急了,只怕自己要吃大亏。在他中毒未倒下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自己站在这儿,他欲反击,中间隔着这么远,他脚背又有伤,倒也并非容易。 心里这么想着,她话是这么说,当即并未上前去拼杀,只凝目察看萧影的动静。但见他身子开始微微颤动,似乎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她哪会想到,萧影之所以身子颤动,是在感怀伤逝。 他先头只为白圣的死,感到心里悲伤,想到人生无常。及至后来,便就思潮翻涌,由这堆新坟,想起了父母当年惨死,自己竟未尽到一丝一毫为人子女的孝道,在父母坟前上一炷香,磕几个响头。心里暗恨自己当年因为忍耐不住饥饿,说了一句肚子饿的话,便就害死父母。还想到萧家家破人亡后遇到的诸般事情,竟致心下幽幽然不能自拔,便是白若雪最后说了些什么话,他沉思在往事之中,亦未听进耳去。甚至于自己流了眼泪,他也不自知。 白若雪双眼不眨,紧盯着他看了好半晌,见他只身子微微颤动,却是始终未倒下,心里觉着奇怪,暗想:“我这双靴子,是莫溪言的爹爹莫问天前些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他爹爹当场便说明,这双靴子的神妙之处,在于靴内顶头有一个暗扣,遇有紧急情况,只须脚趾用力往前一顶,靴底便会弹出十数把尖刃,极其适合女儿家防身之用。后来我伸手要去摸尖刃,看它是否当真有用,他爹爹却说刃上喂有剧毒,毒性猛烈得紧,切不可以手去摸。爹爹一听靴上有毒,脸色大为不悦,当场便要将靴子退还莫问天。莫问天却说,女儿家在江湖之中走动,难免会遇上歹人,靴上之所以喂毒,那也是以防万一。爹爹抹不过情面,严命我若非万不得已,切不可轻易动用。打那以后,这双靴子大部分时间都穿在我脚上,江湖之中,除了这个萧影小混蛋,哪有人敢得罪我白若雪。靴上尖刃,自是从未动用过。怎地萧影中毒之后,这半天还不倒下,难道毒性失效了么?” 她向来性急,只等得一小会儿,便觉等了好久好久。这时实在等得不耐烦,悄没声息一步一挪,蹑足走到萧影身后,心想只可惜双剑失落在了武林大会之上,否则此刻定可将萧影一剑穿膛。提起右腿,将靴底森森尖刃对准他背上脊椎,猛地一脚踹出。 萧影思绪翻涌间,突觉浑身真气涌动,迅速聚往背部,立知有敌自后偷袭,涅磐真经在体内自提真气,自动应急。 听得“哎哟”一声叫痛,萧影不及收泪,猛然回头,见白若雪摔在不远处的地上,一双美白纤手隔着衣裙,紧紧抚在小腿肚子上面,面上表情既惊且痛。见此情状,已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心想必是她提足想要从背后暗害自己,受自己真力反击,这才摔出倒在地上。还在初遇白若雪之时,她也是一足踢向自己肚腹,结果反而伤了她自己。 白若雪腿上疼痛之余,心中惊骇非小,初遇萧影之时,自己因为不知对方怀有深厚内力,凭足踢他,受力反弹,摔在地上,这倒也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江湖之中因为敌对双方内力差距太大,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 可适才萧影在全然没有防备之下,自己以靴底利刃近身踹他背脊,这世间除非鬼神,否则绝对无人做到利刃加身而不受伤!不久之前,自己还在那座破庙之外,以靴底利刃创伤他的脚背,要是他是鬼神,抑或刀枪不入,怎地那时又会受伤? 她却有所不知,适才在她踹向对方脊背那一瞬间,心底突然一痛,莫名其妙地生发一股不愿伤害萧影的念头。这样的念头只在心间一闪而过,她的右足也因心中起了这个念头,稍稍缓得一缓,让对方得了片时余暇,真力遽聚之下,她这足踹将下去,立时受到激烈震荡反弹,摔于地上。若非她这一念之差,萧影便是命大不死,那也得重伤倒下。 大骇之余,又见萧影站在那儿,脸上泪痕斑斑,双眼还有些许儿泪水流出,不禁心下又是大奇,只说得一声:“你……你……”满脸惊诧,怔怔地望着萧影。 萧影见她靴底利刃森森,在阳光下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知道她方才想以此利刃刺杀自己,收泪微微怒道:“你当真这么恨我入骨,非要杀我而后快么?” 白若雪心里不知他何以流泪,要说他武功这么高强,倒也不必哭哭啼啼,向自己哀怜求饶。心下大是蹊跷,听他这么问,也只道:“我……我……” 萧影愤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并没做过对你轻薄之行,何以你这般矫情,追着我死缠烂打,还想要了我的命?” 这事不提则已,这时再又重提,白若雪立时又起不忿之意,嗔道:“好啊,你敢当面撒赖!对我没做过轻薄之行,那么你在破庙之外,对我亲……亲……做过甚么?” 萧影心知她言中所说,是自己强行亲吻了她这件事。这事做过之后,自己也觉太过轻狂,只是那时实在恼怒不过,事儿既已做下,这时心里后悔,也已枉然。 当下他道:“那是你惹恼了我,我才这样做。” 白若雪忿忿道:“人若是想耍赖,什么理由说不出口。要不是你乘人之危,在我昏迷之时,对我耍下流氓,我能那样对你么?” 萧影愕然道:“到了此刻,你还当我对你做下见不得人之事?” 白若雪嗔道:“若不是做了坏事,我问你话时,你干么脸红,嘴上也是吞吞吐吐。分明便是你心中有鬼!” 萧影道:“我……”想到昨夜自己确然有些儿意乱情迷,糊里糊涂便要去亲她的小嘴儿,但中途惊觉,立时打住,并未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倒也不必遮遮掩掩。 说了一个“我”字,当即也不再脸红,坦然道:“是,我昨夜救你之时,确有那么一刻,心中不能自控,想亲你……亲你一亲。我萧影自愧不是什么好男儿,心中有时免不了会被人类亘古就有的**所迷惑,却也绝不能做出那种乘人之危的无耻事情来!” 白若雪恍然大悟:“原来……原来他那时说话吞吞吐吐,红着脸瞧了一眼我的嘴唇,竟然只是心中之想,并未做出轻薄举动。他便连说起这事儿,脸上都觉得有愧,只怕当真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 又想到自己的容貌,得能使他“心中不能自控”,不觉芳心窃喜,腿上仍然疼痛,低头坐在草地之上,默不作声,雪白的双颊羞得绯红。 萧影瞧了瞧她的神情,知道其间误会终于得解,心中松了一口气,叹声转头,朝白圣的坟头望去,又禁不住心中凄凉,轻声道:“你过来拜一拜你爹爹吧!”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零八回 屈膝侠冢何相疑 白若雪闻言脸色大变,猛一抬眼,聚目望去,见萧影身前的土坯上面,插着一块木牌,上面赫然写着爹爹白圣的名字. 她知道土里埋的是自己的爹爹,连忙起身,飞奔过去,伏在坟头上面,凄声恸哭。哭声凄厉之处,引得萧影也止不住落下泪来。 他眼里流着泪,心里叹道:“堂堂一代大侠,昨日还震虎胆威,今日已成黄泉鬼,唉!卢焯义这奸贼,我定饶他不过!” 白若雪哭得一阵,将写着“白圣”二字的木牌拔起,奋力一扔,举目向四周瞧了两眼,起身走向不远处的一块大石。 萧影大惊,连忙抢身上去,抓住她粉嫩的皓腕,劝慰道:“使不得,你须想开些!” 白若雪被他吓了一跳,甩开他的手道:“小……你干甚么?你道我会想不开,自寻短见是不是?呵呵,爹爹的大仇未报,我怎能先死?” 她说完曲下腰去,伸出双手去搬面前的大青石板,欲将之挪去当爹爹的墓门。只是青石板十分沉重,她双手用上全力,它却纹丝不动。 萧影见她一副蜻蜓撼大木的样子,心里觉着好笑,但于此情境,却是笑不出来。向前几步,将她拉开在一旁,说道:“你歇歇,让我来!” 白若雪站在一旁,见他并未如何使力,那块桌面大且为厚实的青石板,便即离地而起,被他搬到爹爹坟前。 白若雪跟着走了过来,咽声道:“江湖人情薄凉,我爹爹再怎么说也是一派掌门,他们竟像埋只小猫小狗般对待他……”说着又流下泪来。 萧影道:“人去如灯灭,你也别太难过。” 说完他伸出食指,运力在青石板沿边画了一个框,划痕深入石面寸许。 白若雪知道他武艺超群,因先前昏晕在武林大会之上,并未瞧见萧影施展侠影神功,大战凤北麟的场面,他究竟武功有多高强,心里也没个底。眼下见他凭一指之力,竟能在坚如铸铁的青石上,刻出如斯深痕,不禁又惊又骇。 这时只见他右手轻轻在石板边沿敲击,边上那些凸凸凹凹、形状不整的棱角,经他一敲击,应手而落。待他沿边敲完一周,一块长方形石板,立时呈现在眼前。 他在石板居中刻上“天山派掌门白圣大侠之墓”,在左下角刻上“爱女白若雪立”,将石碑立直,在上面击得几下,石碑稳稳当当立在了坟前。 随后两人一起动手,白若雪搬运小石头,萧影搬运大石块,不多时便将土丕砌成坟墓。 白若雪在坟前跪了下去,尚未磕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萧影感念白圣是一代大侠,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两个响头,见白若雪倚着墓碑,起伏着身子,哭得极其悲伤,安慰了她几句,又道:“白姑娘,咱们这就去了吧?” 白若雪悲痛欲绝,倚在坟前死活不肯走,在他生拉硬劝之下,方才盈盈在坟前磕了两个头,泣声道:“爹爹,报了您老人家的大仇,若雪再回来看你……” 两人不约而同,直往太原城怏怏而行,一路上更不言语。 白若雪心里所想,自然是回太原找卢焯义报仇,同时想办法搭救莫溪言父子俩;而萧影想着宿婉情多半被白若雪关押,早便想问她,而此前先是两人吵打得不可开交,后来白若雪因为爹爹之死,伤心欲绝,萧影几次想要开口,终觉不妥,便就将此事拖了下来。 两人走了好一程,眼见白若雪泪痕也干了,萧影这时实在憋不住,便将此事问了她。 白若雪听罢不置可否,美目中秋水盈然,怔怔看着萧影出神。 萧影不知她何以这般看着自己,又道:“你把婉情姑娘怎样了?” 白若雪上前几步,在一片树荫间找了块石头,坐在那里休息,回头朝萧影道:“你干么这般着急,我又没吃了她!” 萧影长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轻声道:“谢天谢地,婉情无恙就好!” 白若雪斜目横了他一眼,嘲讽道:“你这小yin贼有哪点好,惹得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像丢了魂儿一样,嘴里还说什么珠花是萧大哥送的,宁可死了,也不肯还我珠花。我一怒之下,便将她……” 萧影一惊,急道:“你把她怎样了?”声音说得很是严厉。 白若雪嗔道:“我不早说了么,她没事儿,你着什么急!” 萧影紧接着问道:“那她在哪儿?” 看萧影仍旧十分焦急的样子,白若雪妒火微生,嗔道:“哼,我偏不告诉你!” 萧影道:“你……你,哎呀你们女人家,一会儿一张脸,真是搞不懂。那枚珠花我还了给你,是你不要,这才送了给婉情,你干么又抢了回来?” 白若雪心里得意,微微一笑,说道:“我爱要便要,爱不要便不要,你却管得着?” 萧影微微有气道:“你这人真奇怪,这珠花你不喜欢,婉情却十分喜欢,送与她戴,不是很好么?” 白若雪呵呵一乐,道:“可我忽然又喜欢了!”面色一变,似娇亦怒,沉脸道:“我就是不喜欢别人将我的东西转送给其他人。” 萧影道:“好吧,咱们先且不论珠花之事。婉情姑娘到底关在哪儿? 白若雪双目眺着远方,微笑着道:“我不告诉你!” 萧影道:“你别胡闹了成不成?咱们眼下得先找到婉情姑娘,再设法救出莫氏父子。这当儿,你可不能拿旁人的性命开玩笑!” 白若雪一副委屈模样儿,樱唇微努,似娇似怒地道:“你是在乎你的婉情姑娘吧?莫家父子的生死,又不关你事。” 萧影道:“他俩与我是没什么关系,可毕竟是两条人命。再说莫溪言是你的那个……那个未婚夫君,便算为了你,咱们好歹也要救他们出来。” 听了萧影这话,白若雪不觉满脸飞红,心想:“我的身子给你这小混蛋抱过不说,嘴儿也给你亲了,以前从未有哪个男人对我这般过,便是莫溪言,也未碰过我一根毫毛。现下便连初吻,也给了你小混蛋,我还能嫁给莫溪言么?爹爹此前与你素昧平生,你干吗跪在他坟前磕头,你该不会当我是你的媳……媳妇儿了吧?你小子倒是想得挺美!” 她对男女情爱一事视之极重,但毕竟性格开朗外向,心里想着,羞涩之感一现而收,举目望着萧影道:“我又不跟你有关系,干么为了我而去救他?” 萧影道:“我……”愣站地上,竟致哑口无言。 白若雪听萧影的言语,总是咱们长咱们短的,似乎没将她当外人,心里听了大觉受用。这时见他受窘,倒也不好再与他说笑,说道:“怎生去救他们?” 萧影道:“婉情人在何处?先找到她,再去救莫氏父子。” 白若雪闻听之下,面色不悦起来,说道:“好啊,原来绕了半天,你一心只是为了救出你那个婉情妹妹。我就不告诉你!” 萧影一想,宿婉情给她关押起来,想必一时间不会有什么危险,眼前只能依了这个姓白的蛮女,要与她在此纠缠久了,只怕莫氏父子和宿婉情都有危险。 当即道:“那也成,咱们乔装入城,探准莫家父子关于何处,待晚间潜入救人。” 白若雪望了一眼萧影,点了点头,起身急速便走。 萧影低头见脚背上仍自血流不止,心想血肉之躯,终不比钢铁石头,这般流血下去,纵使自己武功高强,也要支撑不住。 当即道:“等一等。”四顾左右,并无可以裹伤之物,只好自身上撕了一条布匹下来,包扎好创口,匆匆启行。 白若雪心中想着,萧影这小混蛋强行亲吻自己,自己只刺伤他的脚背,已算得对他十分客气。因此上她对之并不觉得心下有愧。 两人并肩急行,她只将他脚背中了自己靴底千骨钉而未中毒之事问了出口,萧影将自己身上修习了涅磐真经之事说了。 白若雪只觉他年纪轻轻,武功却比爹爹白圣还高,心里好奇,一边行进,一边不住开口问这问那。 萧影心知惊鸿簪在自己身上这件事情,如今天下皆知,再也不是什么秘密,倒也毫无隐瞒,将自己的故事,倾囊吐露给她听。白若雪直听得津津有味。 到得城郊,眼前有户农家,一老汉正推开篱笆门,缓步走出,蓦地见到萧影和白若雪衣袖飘飘,神采奕奕,迎面而来。他一生之中,哪得见过这样俏生生的一对俊男靓女,二人又自深山而来,不由大惊,疑是仙人,忙不迭倒头便拜,嘴里念叨道:“借问大仙从何而来,小老儿这里给大仙磕头了……” 见此情形,白若雪忍俊不禁,捧腹而笑。 萧影微微一笑,忙上前相扶,说道:“老仗快快请起。我们两个在老人家面前,只算小娃儿,哪是什么大仙,受不得你老这一拜!” 老汉揉了揉饱含沧桑的双眼,嘟哝道:“凡人哪有你们这般模样儿的?”摇头不肯相信。 当时神仙鬼怪之说盛极一时,别说乡农匹夫,便是皇帝老儿,也对神仙鬼怪信之不疑。老汉有此一举,那也在情理这中。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零九回 江湖心远咫尺寒 两人说明来意,欲花钱与老汉买两套粗布衫子。 那老汉一脸愧色,说道:“惭愧得紧,咱们乡农野人,遇上这等乱世,不被饿死,已属万幸。老汉一家三口,仅有男女两套衣服,出门也得换着穿哩。” 白若雪一听,心想三人只穿两套衣服?世上哪有这等穷苦人家,定是这老儿小气,不肯施舍。 当即上前推开柴扉入内,走到破旧不堪的茅草矮屋檐下,隔着窗间的木柴栏杆,向屋内微微一瞅,见一个老妇穿着一身极其单薄的内衫,正将一根树根也似的东西,放进口缸一般大小的杵臼里舂捣,似是在做药饼。 见此情景,白若雪心知老汉所言果然不假,乡农人家,日子真个很清苦。转身正要走开,忽听老汉的声音在身后道:“本该请二位小相公和少夫人进屋用饭,只是家里没有米粮招待贵客,平日我等一家三口,以吃树根聊以度日。” 白若雪听他这么一说,方知老妇杵臼里舂捣的东西,原来却是树根,乃是他们一家三口日常口粮,并非药膳。 白若雪自身上掏出十两文银交在老汉手中,两人出得门来,不多时又遇到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以打猎为生,日子倒也过得并不如何寒酸,一家人身上穿的都是兽衣兽鞋。 他们只道萧影和白若雪是为情私奔的富贵人家公子和小姐,也不问两人何以舍却华丽衫儿不穿,而来讨要粗布衣衫,一个中年妇女入里屋,出来时手中拿了一男一女两套衣服,将之分塞给萧白二人,嘴上笑着道:“进去换上吧!你们俩现下这身衣服,到哪儿都惹人眼。若给家人追上,棒打鸳鸯,活活拆散你们,你们这辈子,可就完啦……”她话也真多,絮絮叨叨,无非说些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 饶是白若雪性儿开朗,也直听得晕上双颊,心想出言辩解,人家断然不信,倒也不必管她怎么说。当下只当耳边风,红着面颊说道:“可还有另一个房间,男女有别,我……” 那中年妇女笑着道:“哟,这会儿倒害羞起来啦?你去我闺女那间屋里换穿吧。”说完当先前去推门入内。 萧影悄声在白若雪耳际道:“你扮妇人,我扮中年男子。” “我不要!” “为甚么?” “扮妇人多难看,我不要。啊,你该不会要我扮成你媳妇儿吧?”白若雪一张俏脸倏地涨得通红。 “咱们只是扮成农家夫妇,又不能当真,你羞什么?你若不情愿,那便……” “好啦好啦,我扮便是!”说完她微微低头,羞答答的道:“只不过……” “什么?” “只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一路之上,你不可讨我……讨我便宜……” 萧影嘿嘿笑道:“那得看你乖不乖咯!”说完转身入内,更衣装扮。 白若雪也不知他在开玩笑,还是当真对自己别有用心,正要开口再说,萧影已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她双足在地下顿得两下,丹唇向着萧影进去的房门一努,轻声道:“再敢讨本姑娘便宜,把你另一只脚也踩烂了。哼!”跟着中年妇女进了另一间房屋。 两人出来,四眼一对,白若雪“噗嗤”一声乐了,指着萧影前仰后合笑道:“看你土里土气,小……萧影的半分潇洒模样儿也没了!” 她本欲说“小淫贼”,经半日相处,两人心意稍通,这声“小淫贼”便叫不出口。 萧影却见她仍是粉面俏脸,全身上下,除了一身衫儿像乡里农人,一无变化。粗布衣衫,却也挡不住她的俏美身姿。 两人一相对比,倒是俨然似一对父女。 他责备道:“看你扮成什么样儿了,还笑!” 白若雪忙以纤手掩住樱唇,双眼盯着萧影,仍自发笑不止。 萧影一本正经道:“我说白大小姐,咱们这可是去救人,不是上台演戏。你这身装扮,让人一看,立马露馅,还救人不救?” 白若雪嘴唇一撇,娇嗔道:“凶什么凶啊,人家再去改过不成么?”说着扭腰转身,复又进屋去装扮。 话说萧影在里屋换好衣服,顺便从地上抹了一把泥土,涂于脸上,眼见墙壁上挂了一张山羊皮,便扯下一撮来粘于颔下。再经一番精心雕琢,他直似一个三四十岁的农家汉子,惟妙惟肖。 白若雪一会儿复又出来,打扮得土气了几分,不过与萧影一相比照,仍不似一对夫妇。 萧影道:“罢了罢了,事态紧急,这便上路吧。”说着别过中年妇人一家,当先而行。 白若雪自后追了上来,乐道:“我这样子不像农家妇人么?” 萧影道:“什么农家妇人,倒似老夫的闺女啊!” 白若雪笑得更开心,晃到他身前,煞有介事地道:“爹,女儿这厢给你磕头啦!”话方说完,如花笑靥嘎然而逝,一脸悲戚,垂头不语。 萧影道:“怎么啦?”随即想起,她父亲新逝,这当儿重提,引发了她的伤痛处。 见她又要落泪,萧影安慰道:“别难过啦!以后你的事儿,但教萧影力所能及,定当尽心竭力相帮。” 白若雪听了这话,心下颇为感动,垂首缓缓走在萧影旁边,边走边道:“从小到大,爹爹教导我们,说武林中人,凡事要以侠义为先、仁义为怀,不可胡作非为。可昨日之事你也瞧见了,爹爹的一番好意,一腔热血,全被那些老匹夫当成了驴肝肺。你说在这样一个毫无正义可言的世道里,侠义心肠,又有什么用?” 萧影心下黯然,叹了一口道:“是啊,当你一腔赤诚,将天下人放在心里,天下人却未必懂得你的心意。当个个指着你的鼻子大骂:‘小淫贼’‘小畜牲’‘小贼’的时候,这世上的公道人心,又有谁来秉持?这世道本不该有那么多良心泯灭、睁着眼睛说瞎话之人,只因说瞎话的人易得便宜,慢慢说的人便多了,搞得这个世道乌烟瘴气,混沌不堪。” 白若雪见他说话时面色悠然,眼眶里泪光闪烁。从他的言语中,她朦胧间听到他的内心充满无尽渴望,渴望世人了解,渴望世间少此谗言瞎话,少些尔虞我诈。 她听了他的这番话,心想旁人说他“小淫贼”,难道真是误会了他?想到此节,不觉怦然有些儿心动,立时便想以一颗真心去了解他的内心。 但转念一想:“他的话岂可全信?他胆子大得要命,对我也想用强。若非碍着我靴底的千骨钉厉害,又怕我寻求自尽,他只怕早便对我下手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须防着他些儿。似他这样外表长得卓然不群的男子,最会哄女人开心。一朝赢得女人芳心,得了女人身子,之后便慢慢露出丑陋嘴脸,终不免变得张牙舞爪,恶狼一般对待女人。这些话儿,可是师叔她们常自教导我们女弟子的言语,不可将之忘在脑后!” 她见萧影眼角湿润,泪水莹然,却假装没有看见,轻声道:“咱们走吧。” 到得晌午时分,萧白二人进了城,却不敢向旁人打听莫氏父子的消息,怕打草惊蛇,径往城中可疑之所搜索。忙活一个下午,竟是毫无线索。 萧影心下想:“莫氏父子若是落在卢焯义那个奸贼手中,此刻只怕已遭不测!”见白若雪闷闷不乐,始终一言不发,这话倒未敢向她提及。 夜幕降临时分,两人遍寻不着,肚里饥肠辘辘,找了家饭庄吃饭歇脚。 正吃饭间,一武人打扮的汉子喝得酩酊大醉,当场发起酒疯来,将十数桌子尽皆掀翻不算,见白若雪身子长得妖娆多姿,眯着一双色眼,双手朝她身上抓来。 白若雪闪身避开,叱声道:“找死!”衣摆掀动处,削长俏腿倏然飞起,踢向醉汉肚腹。 萧影大惊,心想倘若被她靴子底下的利刃踢中醉汉肚腹,他哪里还会有命在?当即更不起身,右手伸去,五指拿在她小腿肚子间。 白若雪“啊呀”一声叫痛,险些儿跌倒,登时骂道:“你干什么呀,捏得我好痛!” 萧影原只轻轻捏在她小腿肚子之上,却不知她日间受自己内力震荡受伤的,正是这只脚,一捏之下,便搞得她痛楚难当。 那醉汉却是不识趣,见白若雪非但人长得漂亮,身手也自不凡,更是来劲,大放厥词道:“乡下妹子,陪哥哥玩玩……”说着双手左右开弓,大剌剌向白若雪狂扑乱抓,却哪里碰得到她的一片衣角? 萧影一眼便瞧出,醉汉远非白若雪敌手,为免败露身份,假装行若无事,继续喝酒吃菜。 醉汉见白若雪身手大是不凡,久抓不着,恼羞成怒,大声嚷嚷着,提拳向萧影扑来,心里想着一拳便可将萧影这灰头土面的乡农打得脑浆崩裂,哪知对方身形似是丝毫未动,眼前一花,自己却一大马趴摔在地上,扑了个狗吃屎。 醉汉醉醺醺骂道:“操他个大爷,你是人不是?” 摇摇晃晃又待立身扑打,却有两人过来将之按住,一个伸手揪住他胸前,一个提着他的右腿,活猪儿般拎向门口。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回 獠居高位神威凛 其中一中年男子边走边道:“师弟怎可这般胡闹,今晚卢盟主邀请大伙,必有要紧之事,可是耽误不得。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要惹事烧死谁。见了新盟主,咱们可不能造次。再说啊,你在此大闹,被别的门派瞧见了,可要小瞧咱们**帮了。” 醉汉大声道:“我不管,卢焯义这老儿做盟主,我就是不服……” 醉汉话未骂完,已然给两人提拎着出门而去。 萧影听了他们这话,吃惊非小,心中暗暗叹气道:“唉,山西武林盟主之位,终是让卢焯义抢了去。如此看来,武林一场劫难,势所难免。但愿卢焯义不似白圣白老爷子所言那么坏,如若不然,辽国大举南侵,生灵涂炭之日,离此已经不远。” 白若雪见醉汉被人提拎而去,模样儿极其滑稽可笑,朝门口“哼”的一声冷嘲,复又坐到萧影身边,气愤愤地正要举筷,却见萧影叹了口气,一脸神情凝重。 她一看之下,心中不悦,嗔道:“你这无情无义的胆小鬼,人家被人欺负,不肯援手也就罢了,就当我白若雪无依无靠,该当命苦!这当儿你却叹什么气?扫兴!” 萧影却不理会她的怨言,只道:“卢焯义做了山西武林盟主,只要找到了他,莫氏父子的下落,便可知晓。” 白若雪听了,又是惊怒又是恼恨,一张俏面之上,神色飘忽不定,半晌才恨恨的道:“卢焯义这奸贼怎么会做了盟主?这不可能!那爹爹的血不就白流了!想不到爹爹以性命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话到中途,一双大眼睛里已然噙满泪水,紧紧盯住萧影道:“爹爹的仇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见萧影闭口不答,移开泪眼又道:“爹爹,若雪不孝,卢焯义那老贼如今当上盟主,权势熏天,这辈子若雪恐怕再难替你老人家报仇雪恨……” 萧影见白若雪曼妙的身姿不住颤动,显是心情激动异常,出声劝慰道:“你先别着急,事在人为,总会找到机会替你爹报仇雪恨!” 结了酒菜钱,见白若雪兀自呆在桌边出神,当即伸手过去,拉了她的纤手出门。 耳听醉汉大喊大叫的声音自左首边传来,萧影拉着白若雪的皓腕,尾随其后。过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大宅子前面,那两人将醉汉放下地,扶着他进了宅子大门。 萧影拉着白若雪近前看时,见门头匾额上写着“卢府”两个金体大字,一看便是日里刚刚挂上去的。此刻月悬东方,九天照明,门头牌匾上面的字,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想,原来山西武林盟主还有这等待遇,竟有这么豪华的宅子好住! 当下也不多想,拉着白若雪跃身上了数丈高墙,伏身暗处观望内里动静。 白若雪伏在他耳畔,气吐如兰,悄声道:“卢焯义这样的大坏蛋,竟住这么大个宅子,他的钱定然是从辽狗处得来,咱们这就进去,一刀将之宰了,替爹爹报仇!” 萧影知她恨透了卢焯义,劝道:“咱们先跟进去,而后见机行事。莫家父子还在他们手里,不能莽撞行事。你爹爹之仇,能报则报,不能报再寻机会。” 白若雪沉着一张脸,闷闷不乐。 萧影察看院落里面人影不见,拉着她柔滑的纤手,一提真气,掠下高墙,一声不响地落在院内。 两人借着月色,左转右拐,来到一座灯火辉照的大殿之前。 白若雪正不知萧影欲待如何施为救人,陡然腰间一紧,却是被萧影当腰一搂,身子腾云驾雾般凌空斜飞而起,悄没声息地上了屋顶。 这一下被萧影贴身搂抱,白若雪不觉花面晕红,双眼凑在他的脸侧,面上神情轻娇薄怒,似在责怪他碰了她的身子,欲言又止,欲怒还羞。 萧影却一门心思想着救人,哪还在意自己抱的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搂的是滑软如玉、捏之会出水的妙体素腰。 他轻轻揭开琉璃瓦片,一道金辉扑面而来,登时两人脸上,都是满面金光。 低头向下张望,金黄色灯火映照之下,满眼金碧辉煌,内里空阔的大厅间,分两排倚壁坐了几十号人,人人神威凛凛、身彪体悍,看似均各身手不凡。 正堂居中坐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脸面窄长,颔下留了一撮八字须,正襟危坐,侃侃而谈,正是卢焯义。 萧影一见之下,心里不禁大骂:“这世道黑白颠倒,似卢焯义这等披着羊皮的狼,也这般道貌岸然、威风凛凛地坐在上面?” 白若雪显是报仇心切,因向里张望的洞口窄小,先前只在萧影头旁附眼向内瞟探,此时也顾不得自个儿是大家闺秀,身子紧挨着萧影,将一张粉嫩嫩的俏脸贴在萧影脸上,凝眸向大厅内张望。 如此肌肤相亲,当夜破庙之内的情景,立时闪现在萧影眼前,心下暗觉不妥,但于此情境,白若雪显然一无主见,如自己不拿主拿张,见机行事,岂能救得莫氏父子? 当下并未避让,心想:“江湖儿女,亲如兄妹,萍聚是缘,离散亦随缘,倒也不必一味严守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繁文缛节。”心里这样想着,又处在事头上,虽然娇软玉体缠身,却也不再心猿意马。 白若雪见大厅内居中而坐的正是卢焯义,登时花颜大怒,当即便要跳入大厅刺杀。 好在萧影早有防备,一把捉住她的手,悄声道:“杀人容易救人难。你这样下去,你爹爹的大仇当可得报,莫家父子的性命,却又断送了。” 白若雪一双大眼珠儿紧紧盯着卢焯义,胸口起伏,鼻中娇喘细细,却是带着一股怒气,微微点了点头。萧影言语之中这层意思,她虽然不是心思十分缜密之人,却是一听便懂。 只听卢焯义沙哑着声音,面上一派凛然之色,说道:“在下新履盟主一位,众位肯赏薄面,前来共襄大举,卢府内外登然蓬荜生辉。在下今晚邀各位前来,实有要事相商……” 话到这里,座间有人道:“卢盟主但凡有命,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何须商量,尽管吩咐便了!” 卢焯义道:“岂敢,岂敢!今晚在座的都是山西各帮各派的掌门帮主,以及有头有脸的武林人物。在下初任盟主之位,今后还得多多仰仗各位。咱们所谋之事,说来话长,诸位且请饮酒用茶,待在下慢慢道来。” 这一席话,听来颇有武林大家风范,萧影心想:“这卢老儿在武林大会上一副奸诈嘴脸,那时他面色淡然,没有什么光彩。这一坐上高位,整个人红光满面,可是精神得多啦!说起话来也是客客气气,全然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儿。当真厚颜无耻!” 下面更无人吃酒用茶,个个竖着耳朵,继续听卢焯义所说究竟是何大事? 只听卢焯义道:“被天下人传为可颠倒乾坤的惊鸿簪,如今重现江湖,此事想来大伙早已知晓。” 座间有人粗声粗气道:“废话,这事还用你说吗?你今晚叫大伙来,不就想图谋这惊鸿簪?老子好不容易来太原一趟,醉香楼的春花还在等老子呢,那小妮子当真骚得像个狐狸精似的。嘿嘿,实话跟你说了吧,老子对这惊鸿簪可没兴趣,也不想当什么皇帝老儿!你这般说话慢条斯理,哼,老子可要不奉陪了!” 萧影定睛一瞧,此人正是适才饭庄挑衅生事那条醉汉。 白若雪听得醉汉一番言语,心下大觉解气,但听他言语说得极尽粗鲁,不觉羞得面色绯红,眉目流转间,这才知觉身子贴在萧影身侧,忙不迭让开了去。 卢焯义斜睨醉汉一眼,捋着一撮儿八字须道:“这位可是**帮柴三柴兄弟?柴兄弟少安毋躁!柴兄弟所言不错,咱们山西武林,该当秉持正道,齐心合力,擒拿萧影那厮。得到宝藏后,咱们用于增强山西军备,在晋王殿下的带领下,挥师南下,一举收复中原大地。只是萧影此人年纪尚轻,武功却是高得出奇,山西武林无人能敌。今儿邀请大伙前来,其目的便是商议擒拿萧影的法子。但凡心中有何想法,大伙尽可畅所欲言。” 有一人道:“卢盟主所言不错,咱们该当齐心协力,夺得惊鸿簪,为咱山西百姓谋福祉。若依卢盟主所言,得能一统天下,实乃天下苍生之福啊!” 听得两人一番言语,座间群情耸动,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唯有一人不为所动,面带怒容,朗声道:“我看大伙都是发财不要命了!惊鸿簪虽藏旷世之宝藏,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咱们却不可忘记。当年便是为了抢夺这枚惊鸿簪,非但逼得李飞烟跳下悬崖,而且前去抢夺的人之中,成为地下亡魂,数也数不清。此簪实乃邪物,大伙若去碰它,终要搭上小命!” 卢焯义一听之下大怒,厉声厉色的道:“姓赵的老儿,你胡说什么?惊鸿簪乃绝世宝物,焉有不夺之理?”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一回 萧墙祸起忆惊鸿 方才说话之人,正是昔日晋地威望与秦鼎、卢焯义鼎足而三的赵子云.此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白眉如剑,目光如炬,白发苍苍,看起来是个极负正义感的老者。 赵子云镇定自若,正色道:“众家兄弟可知,惊鸿簪一现世,消息不胫而走,天下人尽皆知。眼下四面八方,上至藩王,下至山野流党、地痞大盗,尽皆闻风而动。各方尽知携带惊鸿簪的人名叫萧影,现下此人就在晋地,纷纷趋之若鹜,向咱们涌将而来……” 白若雪昨日昏迷不醒,于萧影携有惊鸿簪之事一无所知,后来道上听萧影轻描淡写说起此事,心里只道惊鸿簪跟自己那枚珠花一般,也是寻常之物,便没将之当成一回事。 此刻听闻厅内之人提到萧影,还声称这关乎天下大运的惊鸿簪便在他身上,心里疑云陡起,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珠子盯着他,似乎在说:“这是真的么?” 萧影会意,点了点头,继续听赵子云道:“这惊鸿簪中的秘密宝藏,足可供百万精兵百年之用。大伙说说,当今天下,哪一国能够抵挡住百万之师?得惊鸿簪,便可得天下,这样的道理人所共知,谁人不眼红?人人眼冒绿光,向山西涌来,山西还不成众矢之的?因此上,萧影此人现下已成了烫手山芋,咱们山西弹丸小地,吃他不得,扔之可惜。” 众人听赵子云说得大有道理,皆在心底想,天下宝物,人人争而逐之,这个道理倒也不用多说。 紧接着听赵子云道:“据可靠消息,眼下北有辽国、南有朱温老儿治下的梁国、东有燕国、西有吐蕃,共计起兵不止百万,声势浩大,正向山西边陲涌来。整个山西现下已然是四面楚歌,如此处在他们的夹击之中,大家却是懵然不自知,还在窝里商议夺簪之策,这不是可笑之极吗?为今之计,当先保得晋地不失于他人之手,至于惊鸿簪,不要也罢。咱们务当尽快将萧影这个活宝送出晋地,这才是道理。” 座间有**骂道:“送到嘴边的肥肉,非但吃之不着,还得毕恭毕敬将之送走,这是何道理?” 卢焯义附合道:“正是,大伙休听赵老儿危言耸听,一派胡言!眼下还是商议以何法子夺取惊鸿簪,方为正事。” 这时醉汉柴三又大声嚷嚷道:“卢老儿,你才当了盟主,便命大伙做这般强取豪夺的事儿,丢脸不丢?我柴三虽天生好色,却也不屑干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告辞!”身形摇摇欲倒,跌跌撞撞转身便要出门。 卢焯义初时想来,自己方登盟主宝座,凡事能忍则忍,便不与他计较。然则忍让再三,心里委实着恼。此时见柴三浑然没将他这个盟主放在眼里,登时怒不可遏,暗扣毒针在手,气贯指尖,正欲将之射杀。 却见柴三一声闷哼,扑地便倒。 众人只道他喝高了,不胜酒力。哪知有人探其鼻息后,惊声叫道:“他死啦!” 当场人人都是大惊失色,检视柴三周身,竟无半点血迹伤痕,不知因何而亡? 人众瞅着卢焯义,虽心下怀疑是他下的毒手,然则忌惮他武功了得,哪敢贸然挺身而出。 适才扶着柴三入府的两个中年男子,与柴三系出同门,见柴三无端横死,哪肯善罢甘休?回想柴三死前辱骂过卢焯义,心里便认定是他下的毒手,一人指着卢焯义骂道:“姓卢的,柴师弟只不过言语得罚了你,你却下此毒手。你以为当了盟主,便可胡作非为,一手遮天么?” 另一人愤愤道:“不错,今**姓卢的不将话说清楚,我等便算拼个一死,也要与你姓卢的周旋到底!” 卢焯义面色微微愠红,捋了捋八字须,说道:“两位休要恼怒,令师弟绝非卢某所杀!” 转头向赵子云狠狠瞪了一眼,怒道:“姓赵的,你今日当真要与卢某过不去吗?你为了嫁祸于我,杀了柴兄弟,你道瞒得过我的眼睛么?” 柴三的两位师兄闻言一怔,双双朝赵子云怒目而视。 赵子云神色自若,凛然道:“两位兄弟休要听任姓卢的一面之词,好端端的,赵某何以要杀害令师弟?” 柴三的两位师兄满腔怒火,此时却不知向谁发泄。 众人纷纷劝慰道,还是先验明尸身,查明真相再行报仇为是,莫要中了旁人的挑拨离间之计。况且现下山西正处多事之秋,若自家兄弟祸起萧墙,只会亲者痛,仇者快,教外人看笑话儿。 卢焯义本想借机除去赵子云这颗眼中钉、肉中刺,眼见柴三的两位师兄已将此事暂且作罢,众人又颇有回护赵子云之意,倒也一时不敢倒行逆施,在众人面前失了自己的风度。 当下怫然道:“既然大伙这么说了,在下若要一意孤行,倒显得不够光明正大。此事暂且搁下,待本座查明真相,对凶手定不轻饶!” 顿了顿,卢焯义又道:“夺取惊鸿簪,此事颇难办成,众位有何妙计,说将出来,大伙议他一议?” 座间之人平日里对赵子云颇为敬重,然一涉及惊鸿簪,那便有了私心,虽赵子云力主弃簪保晋,却是无人拥护赞同,纷纷与卢焯义谈论夺簪之策,将赵子云的一番谆谆之言当了耳边风。 商议良久,人众的计策不是用火攻、水攻,便是大伙一拥而上,群而围之,围而歼之,难有十全之策。卢焯义听来,觉着都是些黄口小儿的雕虫伎俩。 人众瞧他脸色不对,均觉自己黔驴技穷,哪比得上卢盟主足智多谋。纷纷禀请卢焯义高见。 卢焯义大有鹤立鸡群之感,胸中一畅,假意客套道:“卢某原也没什么良策,闻众家兄弟一席话,茅塞顿开,现下已有计策在胸,不过……” 人众立时哗然,急欲知晓卢焯义的计策,尽皆嚷嚷道:“卢盟主有何良策,快些讲来!” 卢焯义眼光急转,正色道:“不过此事不足外人道,此计暂时不能当众宣来。” 众人道:“这儿又无外人,怕什么?” 卢焯义将目光投向赵子云,他有意要在赵子云与山西武林间制造隔阂。 赵子云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半生,岂会不知卢焯义的歹毒用心。但此刻大伙均被惊鸿簪给迷惑了心智,自己纵有天大能耐,又焉能说服他们? 他心下恼怒,却是不动声色,淡淡的道:“众位兄弟若是对赵某放心不下,赵某这便告辞!” 卢焯义心念一动,当即皮笑肉不笑地道:“赵兄多虑了,俗话说得好,天下武林是一家,咱们山西武林那便比一家人还亲了。赵兄何以拒人千里,拿众家兄弟当外人呢?” 赵子云万难想到,卢焯义竟至老奸巨猾如斯,说得自己左右不是人,现下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当真难做人。 他止步回头道:“依卢兄之意,若赵某现下就走,倒是显得不通人情世故咯?那便留下来一听卢兄高见,倒也无妨。” 卢焯义道:“高见是没有,只不过咱们昨日抓了两名奸险歹毒之人,本座初登盟主之位,此事若不与赵兄商议,便将此二人宰杀,唯恐遭天下人诟病,说本座独断专行。如今背后放冷箭,说人坏话的大有人在,本座这可不得不防,赵兄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含沙射影,直将赵子云说成了背后放冷箭的小人,在场人众无不明白话中之意。 赵子云深知昨日白圣指认之事,十之**是真。卢焯义嘴里说的两名奸险歹毒之人,定然便指莫家父子。略一沉吟,便知卢焯义此时重提宰杀莫家父子之事,假意与自己商议,显是欲将这杀人骂名安在自己头上。此时只要自己一念之差,答应了宰杀二人,这个黑锅算是背定了。 当下对卢焯义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冷冷的道:“白圣白掌门死得不清不楚,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你却要将莫氏父子杀之后快,是何缘由?该不会是卢兄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莫氏父子揭穿,这才狗急跳墙吧?” 卢焯义大怒,指着赵子云道:“姓赵的,念在咱们同为山西武林尽力的份上,本座原不想与你为敌。不道你不知好歹,硬要站在奸贼歹人一面,与山西武林为敌,这是你自绝后路,须怪本座不得。来人啊,速将赵子云这奸贼拿下!” 话声甫落,立时便有十数名神龙帮弟子向赵子云围堵而上。 赵子云刷地一声,从刀鞘中抽出一口圆月弯刀,精光闪闪。但听厅内劈里啪啦一阵兵械撞击之声,三招两式之间,已打得神龙帮十数弟子满地找牙。 “哧”地一声,卢焯义长剑出鞘,朝赵子云背后斜斜刺到。 赵子云弯刀回削,铮地一声,挡开来剑,身形斗转,弯刀向卢焯义下盘横扫而至。卢焯义纵身而起,长剑自空中急转直下,向赵子云当头刺到。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二回 毒舌流雾催肠断 赵子云避之不及,危急关头,当真艺高人胆大,将弯刀往头顶一横,对方的长剑“当”地一声正中刀叶,借机飞起一脚,向倒扑下来的卢焯义眉心踢去. 卢焯义慌忙变招,于电闪雷鸣间避开了旁人看来避无可避的这一踢。 两人势均力敌,刀来剑往,直斗得百余回合,兀自难分高下。 卢焯义久战不下,心念一动,喝道:“大伙儿一齐上,将赵子云这个逆贼拿下!” 众人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该当如何,心中难决,便就裹足不前。 卢焯义怒道:“你等脓包混账,赵老儿此刻不死,必在咱们抢夺惊鸿簪之时碍手碍脚,大伙都不想要那惊鸿簪了吗?” 人众一听,心想此刻当以夺取惊鸿簪为第一要务! 当场人众当中,大部分人对惊鸿簪怀有私心,情知一簪到手,天下唾手可得,到时要什么不有? 少部分正义之士心想,倘或让惊鸿簪落入番邦外敌手中,敌人得到簪中宝藏,起兵扫荡天下,晋国也要遭那池鱼之殃。与其这样,倒不如将惊鸿簪捏在自己手中,由晋国来做这天下之主。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是非曲直、人情薄面,刀剑齐出,将赵子云围于垓心。 赵子云在晋地可算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然而猛虎落入恶狗堆中,岂又讨得便宜?饶是他功夫了得,被这几十人围攻之下,立时便破绽百出,身中数剑,鲜血横流,几乎性命不保。 卢焯义捡了个现成,嘿嘿冷笑着,长剑出鞘,反手一招横扫,割向赵子云喉咙。 赵子云转眼便将命丧当场,却在这时,闻得“当当”几声齐响,卢焯义手中长剑,被数把兵刃同时格开。 卢焯义朝格挡几人怒目道:“干甚么?” 其中有一人道:“子云兄与咱们虽非一条心思,却也算不得奸恶之人,岂能妄杀?咱们先将之捆绑关押,只须他不来阻碍咱们夺簪便可。” 接着便有十数人同声劝说。 卢焯义眼见今日自己一意孤行,硬要杀死赵子云,势必引发众怒,于日后所谋大局不利。当下收剑入鞘,负手背对众**声道:“带奸贼莫问天、莫溪言出来!” 当即有人将赵子云绑了,缚在一旁的柱上。 不多时,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五花大绑,被四名神龙帮弟子押解进厅。老的那人瘦骨悍面,双目精光如电,却是莫问天;那个少年面如冠玉,形貌儒雅,正是莫溪言。 乍见莫氏父子,萧影和白若雪心下皆自大喜,暗道:“他们总算还活着!” 两人趴在屋顶,各自轻舒一口气,相视一笑,复又瞧向厅内。 只见莫溪言面色惨淡,嘴里不住地大声喝问:“白师妹呢,她在哪儿,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他嘴里喊着,却见眼前众人面带冷笑,均不答话。 他面上惶恐不安,四下张望,嘴里念叨:“难道他们将白师妹……白师妹……不,白师妹冰清玉洁,她死也不会从了他们……不从的话,那她岂不是……” 白俊的面庞渐渐变成死灰一般,想来他对白若雪爱之极深,此刻找不见她,只当她已然惨遭不幸。 他目光转向卢焯义,颤声道:“你们……你们把她给杀了,是不是?还是你们……” 言犹未了,当场一片嗤鼻之声,有人讥讽道:“姓莫的小子,死到临头,怎地这般没出息?丢不丢咱们男人的脸!” 又有人嘿嘿笑道:“他那个未婚妻白小娘子,那副娇滴滴的容貌,那股火辣辣的脾气,真个教人看着心痒痒。嘿嘿,要是得与她那个嘿嘿……那个一夜风流,死了那也值啦!” 白若雪方才见莫溪言因心里着急自己,整个人变得惶惑不安,本就心底又气愤又难受。此刻又听得这人污言秽语,气不打一处出,双足伸进屋顶揭开的洞中,便要涌身下跃,却被萧影一把拉住。 这时听得另有人道:“唉,可怜啊,貌美如花的未婚娇妻被人抢走了,自己眼见也要上断头台!”他嘴上说得可怜,却是一脸冷笑,丝毫未见同情之意。 白若雪在屋顶听得直是脸红脖子大,胸口起伏,双眸瞪着萧影道:“此时不救人,更待何时?臭男人嘴里不干不净,我跟他们拼了……” 萧影唯恐被人听见,急忙伸出右手按住她的娇唇,悄声道:“此刻不是气恼的时候,也不是救人的时机。贸然闯入,凭我的武功,当可救得莫家父子,可要带着你们安然而退,殊无把握。” 白若雪实也气愤不过,欲要再说,萧影食指伸到她唇边,“嘘”了一声,作势不许再出声,样子庄重,竟是不容白若雪再有丝毫辩解。 白若雪虽心下烦躁难安,但即轻轻咽了一口香唾,瞧着萧影不再言语。 此刻莫溪言似是发了疯,大嚷大叫道:“你们胡说,你们胡说,谁能抢走白师妹,定是你们逼她不遂,将她害死了。我跟你们拼了……”眉头翻处,瞪着怒目,便要扑向人群,无奈被五花大绑绑住,双手双脚动弹不能。 这时有**声道:“莫溪言,你这没用的男人。你昨日昏死过去,你那个娇滴滴小美人,早被萧影那小yin贼给捉走啦。你倒是想想,萧影那小子yin邪无比,你那未婚妻又丰姿冶丽、秀色可餐,一副勾人心魂的娇俏样儿。这饿狼见了小肥羊,yin贼见了大美女,你道还会好到哪儿去?” 这些人心眼可也真坏,似乎不逼得莫溪言癫狂发疯,绝不肯罢休。 方才这人话声甫落,有人凑嘴又道:“再又说了,就算白姑娘遇上的不是萧影这样的yin贼,这普天之下,有谁得了你白师妹这样的美人儿不动心?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任你仁侠盖天的大侠,见你师妹这等美人儿,哪里还把持得定?” 有人接嘴又道:“话又说回来,萧影那小yin贼虽说行事乖张,其模样儿倒却是龙胎凤骨,天下间倒是无从找其第二人。你那白师妹被他劫了去,便是他不用强,她见他长得样貌比你好看,自古英雄救美女、美女献身英雄的事迹可谓不少,她这心下一感动,主动**于他,那也是料中之事。” 最后有人道:“唉,总之你师妹那是羊入虎口,就算保得性命,清白之身,那就不用想啦。奉劝你一句,倘或你将谋夺山西武林盟主之位,和着阴谋夺取天下这件事情,原原本本从实招来,卢盟主这一高兴,说不得便可饶你性命。特别是你们的同党萧影那厮,他平日的起居踞点要说清楚,以便我们早日前去寻回你的白师妹。若你知道惊鸿簪的下落,那便更加不错!” 听着这些漫天蜚语,莫溪言面目愈来愈惨淡,砰地一声双膝跪地,霎那间,天地淡然无光,头脑中一片空白。 莫问天被缚在一旁,见爱子痛不欲生的模样儿,早已心如刀割,砰地双膝跪地,老泪纵横道:“言儿,为了一个女人,值得这样吗?世间的情情爱爱,便似那镜花水月,犹如过眼烟云,你何必太过当真?咱们若能生还雪山,爹爹再给你物色一户人家的姑娘,定然不会比白姑娘差。” 莫溪言泪眼朦胧,面如死灰,喉咙里闷声闷气地道:“爹爹,你道咱们还能活着出去么?现下言儿生不如死,心好痛,就算这些人面兽心的人不杀言儿,言儿也难以活命。只是让爹爹你白发人送黑发人,言儿心下不忍……”说着又是泪雨滂沱。 莫问天叫道:“言儿,你不能这样,振作一点成不成,别让人家瞧咱们的笑话!” 卢焯义哈哈而笑,沙哑着声音道:“你们父子俩老奸巨猾,一唱一和,是想博取旁人的同情心,我说的对吧?你们这点伎俩,岂会骗得了人!” 说完扭头瞪了一眼被绑在柱子之上的赵子云,转头回来冷笑道:“既是赵老儿说不杀你们,却不急在这时,大伙说是与不是?” 登时便有**声嚷嚷道:“此二人奸滑无比,焉能不立刻杀之?姓赵的算哪根葱,咱们何必听他的?” 立时便有人随声附和,纷纷将矛头指向赵子云。 赵子云再能忍,此刻也是咬牙切齿,怒骂道:“卢焯义,你这毒口老儿,自己做下伤天害理之事,现下却在这儿煽风点火。你这招移祸江东之计,你道我赵子云瞧不出来?” 但他随之一想,不杀莫氏父子,确然是自己心下之意,卢焯义无非是要在自己与武林间制造隔阂,这才借此事兴风作lang。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只须秉持正道,倒也不怕别人言语翻上天去。 略收心神,昂然向人众道:“卢焯义狼子野心,你等是非不分,睁眼不见,还一味助纣为虐,难道要让这奸贼将武林上下,一股脑儿卖了给契丹狗贼,咱们一个个掉了脑袋,你们才能醒悟吗?”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三回 天下熙熙为利来 听闻赵子云一席话,人众尽皆一愕,但随即有人道:“你这话要是日前说来,我等不准受你所惑,信了卢盟主谋害天下的野心。然则此刻卢盟主深明大义,一心为了大伙和咱们晋国的荣华富贵着想,一片苦心,便是为了团结武林大众,取回本该属于咱们的绝世宝物惊鸿簪。你姓赵的在此大放厥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用心不所谓不歹毒!” 赵子云怒声道:“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惊鸿簪,你们一个个都疯了吗?” 有人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样的道理,你难道不知?如今谁对咱们好,咱们便跟谁;哪儿有利可图,咱们便去哪儿。世人皆如此,我等有错?” 赵子云心灰意冷,半晌无语,心想世人多愚钝,往往图得眼前利益,便就什么也不顾,殊不知大局何为重,大义作何解! 此刻有一名神龙帮弟子脚步匆匆跑进大厅,神色慌张,朝卢焯义身前一跪,大声道:“禀报盟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卢焯义愕然问道:“何事这等惊慌?” 那弟子话声哽咽道:“大事……大事啊,中原武林千余之众,在南归途中遇伏,被人尽数擒去,眼下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踪迹全无……” 闻此噩耗,大多人众相顾骇然,人人张大了嘴巴,面带惊惧,不由自主地都朝窗外看了一眼,人人心里尽皆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卢焯义脸上吃惊,说道:“竟有此事!” 人群中立时有人道:“卢盟主,此事非同小可啊!想我武林之中,千百年来何曾发生过如此上千人众被生擒活捉之事?更何况中原武林此次北来,尽遣出类拔萃、武功高强的好手。这可算得是武林的一场浩劫啊,咱们可得立即着手应对。暗中那股恶势力,下一步矛头所向,只怕便是咱们山西武林!” 又有人道:“中原武林北来,虽说与咱们山西武林屡有争执,其一片善心,却是人所共知。此番突遭大难,于情于理,咱们都需尽快赶赴事发地点,追寻踪迹,设法营救才是。” 萧影伏在屋顶,早已忧心如焚,暗想:“中原武林历来便是抵御外敌入侵的一股中竖力量,陡遭巨变,中原如同大厦失一柱,这下糟了!只不知这个消息从何而来?楚天河楚叔叔他他,是否也在被劫之人中?” 随之听得卢焯义向那名前来禀报讯息的弟子道:“这个讯息,得自何处?” 对方道:“弟子等十余人依照盟主吩咐,将怀远大师等一干千余人送达晋国边境,回来时有人暗箭传书,书上说了怀远大师等人遇伏被虏之事。弟子们不大相信,沿路快马回去查看,果然再没怀远大师他们的踪迹,这就急速回来禀报盟主知晓。” 当场人众闻言更加震惊,心想便连怀远等人都不能逃过,可想而知,背地里那帮人势力非小,要将山西武林一锅端,只怕也是轻而易举。 萧影闻知遇伏千余人是怀远等中原主力一路,心下一凛,面上失色,怔在那里发起呆来。 白若雪见萧影怔怔发呆,自以为他在为宿婉情之事忧心,出言讥讽道:“这会儿又在想你那婉情妹妹啦?你这样担心她的安危,倒也用不着虚情假意,在这里装好人!” 她只道萧影在武林大会上与中原武林反目成仇,此刻中原武林生发劫难,他自也不会记挂心上,又以为他之所以答应前来营救莫氏父子,全然是为了搭救宿婉情,以此为筹码,与自己交换条件,因此上一直耿耿于怀。怎会想到萧影救莫氏父子,全出于一颗侠义之心。 萧影闻得白若雪言语中对自己颇有怨言,倒也不由分说,心下只想:“伏击中原武林的既不肯当场要了楚叔叔他们的性命,当是另有所图,一时倒不会对其下毒手。” 白若雪瞧萧影不来搭理自己,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心下大怒,身影晃处,已然跃入厅去。 萧影大惊失色,伸手去抓她,已然不及,连忙跟着跃下。 莫溪言此刻半疯不癫,仰天卧在地上,斗见空中白影闪动,定睛一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思之若狂的白若雪,不禁大喜过望,一声“师妹”脱口而出。 卢焯义闻得背后风紧,大惊回头,白若雪的剑尖离自己已在咫尺,急忙拔剑架开。 他方将白若雪疾刺而来的一剑卸去,又见眼前青影闪动,一位翩翩少年出掌如风,如龙似凤般的一掌掌力向自己击来。大骇之下,不及闪避,慌忙催功御剑,护住面门。 哪知对方的来掌凌厉之至,直似万箭逼面,挡无可挡。剑气与掌风两股力道陡一相撞,但听一声炸响,卢焯义手中的长剑登时寸断。又听“啊哟”声不绝,立于一侧的十数人众,已然被剑叶碎片划伤,滚倒在地。 便与“啊哟”叫声几乎同时,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卢焯义仰天狂吐一口鲜血,身子朝后便倒。却是长剑被萧影掌力震碎后,掌势未衰,击在卢焯义身上。 人众这时大多均是为了惊鸿簪,迷失了心窍,拥护卢焯义之人,岂在少数?这些人见他受伤倒地,心想哪能失去他这个主心骨,纷纷蜂拥而上,仗剑挡在卢焯义身前。不少人大声都道:“休伤卢盟主!” 萧影本欲将卢焯义一掌击毙。哪知卢焯义倒地未死,又及时被蜂拥而上的人众护得水泄不通,心知自己若要强行杀退人丛,革毙卢焯义,势必伤及无辜。 白若雪见萧影武功之高强,绝非自己所想,适才若要强行救人,可说是易如反掌。然而他却伏在屋顶,迟迟不肯动手,心想:“你对我的事情漠不关心,这也难怪,你终究只是一个外人,与我白若雪一点干系也没有!”她如何又想到,萧影迟迟未动手,是不想伤及无辜。他一心只想等待时,以兵不血刃的法子,救走莫氏父子。 白若雪心中愤愤,剑出如飞,晃着白光向人丛刺去,欲杀开一条血路,过去杀死卢焯义,替父报仇。可对方人数众多,且人人武功不弱,白若雪攻之不克,反而渐渐陷入对方的包围圈中。 萧影见她受险,疾驰而前,一把拉了她的手,大声道:“不可,这样只会白白送死!咱们再找机会报仇。”扯了她的手,便要去救莫氏父子。 孰料拉她的左手一阵剧痛,蓦然回头,见白若雪怒生生地瞪着自己,手握长剑,剑尖却已刺入他的左臂。 萧影又惊又怒,气得脸也白了,大声道:“你……你干甚么?” 白若雪冷声道:“以你的武功,明明可将这些人全都杀光。你却为何不杀他们,替爹爹报仇?你这般碍手碍脚,我倒想先杀了你!” 萧影本意不想多伤无辜,不料自己的一番苦心,却让白若雪会错了意。心想此时情势危急,救人的时机稍纵即逝,哪有时间跟她理论?当即更不多言,夹手夺过白若雪手中长剑,忍痛拉着她的手向莫氏父子身旁掠去。 就这么被白若雪阻得一阻,重伤倒地的卢焯义早已抢先一步,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横在莫溪言身前。 萧影身法再快,此刻脚上有伤,行动不便,要救莫氏父子,已然不能。 卢焯义满嘴鲜血,厉声道:“小贼,昨日给你溜了,算你运气,想不到你今日又来送死!你若敢向前一步,本座……我这便杀了莫家父子!” 赵子云在一旁直是摇头,唉声叹气道:“你们两个既是要打架,何不在外面打过,再行前来救人?你这女娃娃恁个不知好歹,明知不是对方敌手,硬要飞蛾扑火,于事何补?这也罢了,紧要关头,又在萧少侠手臂上刺了这么一下,唉……” 白若雪本就气红了眼,眼下听赵子云直陈自己的诸般不是,更是气得花容惨淡,张嘴便道:“姓赵的,你给我闭嘴!我爹爹若非为了你们这些匹夫免受卢老贼的涂毒,会丧命么?萧影这薄凉寡幸之人,卢焯义这个奸险小人在旁,他却心慈手软,不肯下手杀他。父仇不共戴天,白若雪原也没指望谁能帮我报仇雪恨!” 赵子云白眉一皱,默然无语。 自己的一番苦心,总是被白若雪会错意,萧影心下也是万般无奈。嘴里道:“事情岂是你想的那样!” 心下却在寻思:“今日要救莫氏父子,已经不可能。事已至此,只有先行带白若雪逃走,而后再想办法救人。” 他握住白若雪的手数次被她甩脱,当即强行握住,一提真气,便要跃上屋顶逃走。却在此时,厅门开处,有人朗声传讼道:“晋王殿下驾到……” 厅内人众均是一凛,随即在数百侍卫的簇拥下,晋王李存勖金冠锦服,神情庄重,大步踏入厅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四回 汹汹兵孽惊鸿劫 众人拜伏在地,齐声道:“参见晋王殿下!” 萧影躬身为礼,李存勖以江湖礼节,微微躬身,还以一礼. 白若雪却视若不见,侧身玉立,斜目瞪着卢焯义。眼见莫溪言仍然掌控在他手里,投鼠忌器,倒不便上前动手。 卢焯义深知一但放开莫氏父子,自己今日性命难保。眼见李存勖到来,架在莫溪言脖颈间的长剑仍不肯松手,自然亦未跪地参拜。 李存勖脸色不悦,居中一站,斥责道:“你等同为晋国效命,眼下国难当头,岂可窝里斗,做出这般丢人现眼之事来!” 说完他看了一眼卢焯义,又瞧了一眼赵子云,说道:“来啊,给赵卿松绑!” 话声甫落,立时便有侍卫上前解开了缚在赵子云身上的绳索。 赵子云参见毕,李存勖命人取来疗伤药物,替他涂在创口处包扎妥帖。眼见卢焯义仍持剑挟人质自卫,李存勖面色大为不悦,微微怒道:“卢卿还不放手,是何缘故?” 卢焯义颤声回道:“殿下你也知道,这莫氏父子在武林大会上,跟着那个白老儿挑拨离间,试图荼毒天下。萧……萧影这个小贼仗着武艺高强,几次三翻替他们撑腰。萧影这小子杀人不眨眼,本……我若不以这个莫小奸贼作为人质,动起手来,姓卢的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殿下乃万金之体,下臣身为武林盟主,岂能让这小子伤你分毫!” 卢焯义这话说得有板有眼,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 在萧影听来,却愈觉他厚颜无耻,暗暗骂道:“明明是你这老贼怕死,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天底下第一厚脸皮之人,当属你卢老贼啦!” 白若雪心下虽气,但见莫溪言脖颈间鲜血淋漓,命在须臾之间,倒也不敢出口骂卢焯义。 此刻却听李存勖道:“白圣既已身死,此事便算过去了,莫家父子这就放了吧!” 李存勖听卢焯义言下之意,他胁持莫氏父子,全然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这话说来,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自己进殿之前,于窗外窥见卢焯义早就挟了人质在手,显然是挟人以自卫。他这话不攻自破,哪能信得。白圣在武林大会上所说那番话,当时一片混乱,不及细细寻思,事后回想起来,他指认卢焯义通敌卖国,多半不是假话。只是苦于无凭无据,卢焯义又是自己亲口任命的盟主,再要更改,有损自己的威望不说,真要让卢焯义背后的黑手杀起人来,必定死伤惨烈。只有以此人先行稳住山西武林,然后派人暗中查察,如卢焯义真有叛国之心,再在暗地里找人将之除去。 卢焯义听得李存勖要自己放人,一脸惊诧和疑惑,说道:“殿下……” 李存勖右手伸出,起手势让他打住,说道:“不必多言!” 白若雪数度使眼色示意萧影劫持李存勖,萧影总是不予理睬,她的手腕反被萧影扣住,动手不得。 白若雪无奈,幽幽叹了一口气,却听李存勖道:“萧少侠武功盖世,本王身在咫尺,他却一无加害之意,其胸襟之坦荡,本王自愧。以萧少侠之武功,方才若要杀人,只怕这里无一人能够幸存。方才本王置身殿外,早将这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萧少侠非但不是卢卿嘴里所说的奸恶之人,且是当今天下少有的少年英侠。你等俱是武林豪杰,切不可心胸狭窄,将旁人一番良苦用心置之脑后。” 遂命人也给萧影左臂上药裹伤。 萧影陡听李存勖一番言语,便似雨天初晴,云开雾散,内心为之一畅,激动得差点儿没流下泪来。 他一边让人包扎伤口,一边暗想:“一直以来,我处处被人误解,便是与我亲如兄妹的李宛儿,在贾府自己被人诬陷为yin邪之徒那时,仍不免耿耿于怀;白若雪这两日与我近在咫尺,两人之间却似隔着一座山,心意难以相通。没想到与晋王初次见面,他却能看穿我的内心。世间得一知音,萧影足矣!”心下对李存勖既是感激,又是钦佩。 卢焯义本就以挟持莫溪言自保,此时哪会听从李存勖的话,乖乖放了莫溪言。 李存勖心下大为不悦,只是此来另有一番紧要大事与众人商议,便也先不管卢焯义,以免他狗急跳墙,杀了人质。 他朝红木窗格踱近几步,忧心忡忡的道:“如今天下人为了争夺惊鸿簪,武林黑白两道,人人各怀鬼胎,这一节大伙都心知肚明,倒也不用本王再所多言。本王要与众各商议的,乃是各国大军闻风而动,齐向我晋边压来这件头等大事。本王原欲召集众位兄弟前往王府一叙,可时间紧迫,哪能耽搁分秒,因之匆匆前来,盼着与大伙商议退兵良策。” 听闻李存勖的言语,大半人心下均想:“大兵压境,除了调兵遣将,顽强抵御外,还会有何良策?况且现下山西越乱越好,待夺得惊鸿簪中的宝藏后,便可趁乱起兵,当真是天赐良机。眼下惊鸿簪就在旁边,想个法子将之夺得,这才是正经事儿!” 卢焯义手上胁持着莫溪言,嘴上却道:“如今晋地已然成了天下人逐鹿之地,倘若辽、燕、梁还有吐蕃,百万大军一齐涌来,晋国弹丸之地,非得给踩踏得寸草不留不可,咱们哪有生路可言?正所谓树动死,人动活。为今之计,唯有举国上下,倾巢而出,杀开一条血路,另谋圣地,方为上策。” 李存勖心想,卢焯义究竟是忠是奸,眼下不急定理,此人向来有智,不妨听他说说,便道:“依卢卿所言,咱们该当如何杀出血路,辟取何地?” 卢焯义道:“由晋王殿下亲帅大军,一举南下,入主中原!” 李存勖道:“这……这岂非太过冒险?” 卢焯义道:“兵行险招,乃致胜法宝。殿下亲率大军南下,由我率领武林上下一干人,死守晋国与辽国界地,可保殿下的后顾之忧。殿下尽可专心致志,一鼓作气,拿下中原腹地。” 李存勖沉吟未决,面上似为所动。 赵子云横了一眼卢焯义,语气坚决道:“殿下,此计万万不可!行军打仗,岂同儿戏?咱们贸然离开晋地攻入中原,定然陷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两难境地。到时毫无据点可依,只怕是马入夹道,进退不得啊!” 卢焯义道:“惊鸿簪之中的宝藏,无论哪一国将之得到,便可以之起兵平定天下,这一节任谁都知道。晋王殿下不想惊鸿簪落入它国之手,它国也不希望宝簪给晋国得到。因此上每一国的主上,都是一门心思,想着能夺则夺,不能夺取,宁愿将宝簪毁掉,以绝后患。辽、燕、梁和吐蕃此番重兵压境,绝非虚张声势,必定要与殿下玩真的。真个打将起来,晋国还不够他们一口吞。如今咱们跟他们来个金蝉脱壳,突出重围,南下中原,杀朱温老儿个措手不及,方有一线生机!” 赵子云哼的一声冷嘲,说道:“由旁人断后,阻断辽人南追,或有一线生机。由你卢焯义断后,那是半线生机也没有!” 卢焯义怒道:“你……你这老匹夫,长着一个豆腐脑子,关键时刻不能替主上分忧,少来这里使坏打插!” 赵子云冷冷地道:“卢兄认为我说错了吗?你勾结辽人,企图吞并天下。到时只怕未等殿下率兵出得晋边,你卢某人便急不可耐,将势如洪水猛兽的辽国大军放入关来。到时你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着晋军攻入中原,双方打得筋疲力竭之时,你引辽军前来获取渔翁之利。到得那时,你也可如愿以偿,捧得侠影剑在手不说,封王封侯,那也不在话下。晋王殿下英明神武,岂会看不出你的险恶用心!” 卢焯义勃然大怒,道:“姓赵的,你这是血口喷人!原也难怪,由我卢焯义做了盟主,你姓赵的心里必定不服。你处处与我为难,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无非便是为了盟主这个宝座。你道你的阴毒用心,又会欺瞒得了晋王殿下?” 李存勖连忙制止道:“两位卿家不可逞一时口舌之利,当下大伙当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方可渡过这次难关。” 卢、赵怒目相向,一时不再言语。 李存勖在窗前走来走去,急得团团打转。 萧影上前向李存勖道:“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李存勖眉头一喜,忙道:“萧少侠不用客气,有何良策,尽可说来?” 萧影道:“各国兵马大举犯晋,其目的便是夺取惊鸿簪。依我之见,当务之急,何不命人将我离开晋地的消息传播出去,移开兵众的矛头所向?至于离晋南侵,抑或强调兵马抗拒,实不是上上之策。” 李存勖大喜,朗声道:“萧少侠此计大妙!这样一来,既可化止干戈,又可免去一场生灵涂炭,实乃仁侠慈悲之策。” 随即李存勖发号施号,吩咐部属依计行事,广布消息。 赵子云面带喜色,走上前来,说道:“殿下,此计虽妙,却非万全之策。臣下顺着萧少侠的思路,思得一计,当保万无一失!”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五回 四面楚歌窝里反 李存勖道:“赵卿家有何妙计,何不早说?本王人已派出,这……” 赵子云却微笑着道:“不妨不妨,下臣之计,也只在萧少侠妙计之上,添加了这么一点儿实的东西.” 李存勖喜道:“却是什么计策?赵卿快快讲来!” 赵子云走到李存勖身侧,附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通话。 李存勖听完话,略加沉思,说道:“咱们怎能为了自身安危,让他一人孤身犯险。此计欠妥,此计欠妥!” 赵子云道:“他武功高强,此去必定马到功成,千军万马,岂又拿他如何?殿下尽可放宽心。” 萧影内力深厚,耳力奇佳,旁边人人不知赵子云所说何计,他却将之听得清清楚楚。 当下道:“得能为中原和晋国百姓做点实事,萧影死而何憾?承蒙晋王殿下看得起萧影,我即刻动身前往!” 李存勖和赵子云闻听此言,皆自面上一凛,惊疑不定,心里直不知萧影如何知悉两人暗下商议的计策?只道他有先天之能,暗暗都想:“这个少年武功之高强,已算得不可思议,心思又如此这般通神,真个世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乱世出奇才,这话果然不假!他该不会是吕洞宾转世投胎,再世为人吧?” 李存勖还想:“日后倘或得有此人辅佐,那么父王临终遗言,回复大唐江山之愿,大事可成!” 心里暗暗欣喜,开口朝萧影道:“萧少侠武艺超群,自不用说,只是这般孤身深入虎狼之窝,纵有三头六臂,怎又敌得过千军万马?此计作罢,不用再议。” 转头向赵子云道:“赵卿家,本王知道你尽忠竭力,一心只想与晋国百姓同生死,共存亡,可这等损人利己之计,往后不可再有。萧少侠虽非晋人,但与咱们都是华夏子孙,血肉兄弟,怎能拿他前去冒这个险!” 赵子云面色惭愧,垂首称是,心想:“有此心怀天下之主,我晋国终有雄霸天下之日!”心中暗暗庆幸。 卢焯义持剑架在莫溪言脖子上,眼见谋取晋地绝好的一次机会,仅凭萧影、赵子云的三言两语,险些儿便给破环殆尽,暗想:“不知赵老儿给李存勖出了个什么歪主意?难道是让萧影这个小鬼只身前往上京,阴谋杀害耶律阿保机,或又是前往另外三国行刺国主,逼着百万大兵,不得不各自回国护驾?看样子,此计若得萧影参与,必可成其大事。我须想个两全之策,既可立身自保,又能成全日后所谋。” 他稍一寻思,顿时计上心来,李存勖话方说完,他便道:“殿下,焯义寻思来去,此刻又有一计,可否说来与众位参详?” 李存勖心想,如今晋国四面楚歌,只要有助于退兵,计策自是越多越好,当即道:“但说无妨!” 卢焯义道:“惊鸿簪之中的宝藏足可供百万之师百年征战所需,这件事情天下人都知道。方今大军压境,何不截下惊鸿簪,取出宝藏,一来立时便可招兵买马,以救燃眉之火,二来也可绝了各方抢夺惊鸿簪的念想。” 萧影听闻此言,不由心下发怒,暗道:“老贼性命难保,还念念不忘谋夺惊鸿簪。难道这些宝藏,当真比性命还重要!” 却听李存勖道:“万万不可,虽大伙均知惊鸿簪便在萧少侠身上,但此乃旁人之物,咱们岂能据为己有?再者这件事情,日前萧少侠在武林大会上也说过,宝簪虽在萧少侠怀中,却非萧少侠之物,咱们江湖中人,最讲一个义字,义字当头,咱们再怎么不肖,也不能逼着萧少侠去做无义之人。话又说回来,即便咱们得到惊鸿簪,取得宝藏,又于事何补?大军一到,不出一两日便可踏平晋国上下。招兵买马,已然太迟。萧少侠,是去是留,你且自便吧!” 大半人一听这话,立知李存勖并无夺取惊鸿簪之意,心下大为沮丧,这白白送上门的一桩美事,焉能放过? 卢焯义原想此间大多数人对惊鸿簪馋涎欲滴,借机从中挑拨,萧影立时便成了众矢之的。这儿有李存勖的数百侍卫,再加上武林近百之众,倘若制服不了萧影,自己手中还有莫溪言这个人质,他若对莫溪言不管不顾,旁边还有那个白小美人儿,将她擒拿在手中,不信萧影还能翻上了天! 他心中打定了如意算盘,岂料李存勖并无夺簪之意,还滔滔不绝说了大堆儿费话,心想:“你这笨猪狗王,只须你现下夺得惊鸿簪,便可君临天下,做那天下之主。白白送到嘴边的好处你不要,却来跟这个小屁娃娃讲江湖义气。你这样蠢笨如驴,我卢焯义可是个识时务之人,不反你才怪!”心下又计议如何夺取惊鸿簪。 人丛中早有人开了口,那**声道:“世间却没这般便宜事,放人可以,惊鸿簪无论如何也要留下!” 随声附和之声大起,顿时大厅内一片哗然,数十柄长剑单刀刷刷出鞘,指着萧影,便要上前动手。 李存勖横眉怒目,喝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闻听此言,早有数百侍卫或手持大刀长矛,或弯弓搭箭,团团将李存勖护卫在核心。持刀剑众人虎视眈眈盯着萧影,于李存勖的话却不置一词。 卢焯义仍持剑牢牢将莫溪言控制住,嘴里道:“造反?哈哈,那也是被你逼的!咱们江湖中人,与官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是两个道儿上的人。秦鼎那厮软弱无能,活着的时候任你呼来喝去,唯你的命是从。我卢焯义可不似秦老儿一般窝囊,今日便就反了你,那又如何?” 李存勖怒目相向,道:“你……你……原来你真如白圣所说,是个乱臣贼子!”向武林一众道:“你们还不将这丧心病狂这人拿下!” 卢焯义嘿嘿冷笑道:“有你这等猪样儿国王,咱们不造反也难!” 说完转头向持刀剑严阵而立的人众道:“兄弟们,李存勖这个傻子国王碍手碍脚,阻拦我等夺取惊鸿簪,你们说该当如何?” “杀了狗王……杀了狗王……”大都人众高声呐喊。 卢焯义道:“众位兄弟说的不错。咱们今日既与这狗王撕破了脸皮,日后势难两立,咱们一不二不休,便一刀宰了他,免得他日不得安宁。杀了狗王后,咱们即刻取得宝藏,顺势起兵,大事可成!到得哪时,荣华富贵,在场兄弟,人人享之不尽!” 当场觊觎惊鸿簪之人,无不热血沸腾,喊声震天,立时便有人上前动手,与众侍卫交战,要先杀死李存勖。 众侍卫虽平日训练有数,个个身强体健,却哪里敌得过江湖中每日里在刀口上滚爬之人。乒乒乓乓斗不数招,便有十数人倒地,非死即伤。 虽然不敌,众侍卫面上却丝毫不惧,死死守住对方攻来的方向,有人倒下,立时便有人补上。 萧影暗道:“如此打法,侍卫人数再多,终有耗光之时。今日我若菩萨心肠,不肯伤及对方,势必伤亡更多。待得卢焯义等人杀尽了侍卫,到时非但危及晋王李存勖的性命,白姑娘、莫氏父子、赵子云的性命势难顾全。做人切不可一味求全!” 心下一横,大喝一声,一掌“侠影飞龙”便排山倒海般拍出,去势如游龙,瞬息万变,令人捉摸不定。 对方十数人正自刀剑齐挥,呐喊着向侍卫疾攻,陡然间一股劲风压将过来,顿时呼吸闭塞,朝后便倒。 好在萧影这掌并无使上全力,加之受掌之人武功自也不弱,倒在地下,人人嘴吐鲜血,却未毙命。 卢焯义见萧影动上了手,已方的大好形势逆转直下,就算自己加入战团,形势也不容乐观。当即厉声道:“小贼,你给我住手,你若不肯交出惊鸿簪,我这便杀了姓莫这小子!你满口仁义道德,嘿嘿,难道要置旁人性命于不顾吗?” 他想萧影再怎么仁侠仗义,也不会蠢到乖乖交出惊鸿簪,以之换取两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的性命。自己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试探试探,实在不行,还得趁人不备,出快手擒住白若雪,方为稳妥。 没想到萧影听了自己这番言语,当真住手不再强攻,这一着倒是颇出自己意料。当即更加紧握剑柄,死死将莫溪言挟持在手。 萧影寻思:“倘若卢焯义当真以莫溪言的性命相要挟,我当怎样?将惊鸿簪交于他么?这簪是旁人之物,怎能说给便给?不顾莫溪言的性命么?可眼睁睁看着二人惨死剑下,于心何忍?” 适才吃了萧影的大亏,猛攻而上的人群这时也缓了下来,纷纷面带惧色,持刀横剑瞧着萧影。 卢焯义正要发号施令,让众人蜂拥而上,擒拿萧影。 蓦地白影一闪,有人手持双剑,朝他侧面疾攻而来,紧急关头,忙一矮身,瘦削的身子从对方腋下反钻而后。 白影扑了个空,后背露出空档,被卢焯义逮个正着,方始钻过白影腋下,便即挺剑回刺。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六回 玉手拈心醋意浓 眼看锋利的剑尖就要从白影后背穿膛而过,陡闻一声惊呼:“若雪,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啵”的一声,接着一声惨叫,长剑插入另一人的右臂. 萧影见卢焯义、莫溪言、白若雪三人缠作一团,莫溪言立于卢、白二人中间,手臂中了卢焯义一剑,鲜血迸流,若是自己去救迟了,白莫二人性命难保! 当即顾不得身后还有数十人横刀执剑,虎视眈眈,飞步而前,起手便在卢焯义握剑的右臂上拍了一掌。 卢焯义痛楚难当,一声惨呼,着地滚倒,骨碌碌向桌下滚去。 萧影恨极卢焯义,这时哪由他逃之夭夭。未等他的身子滚进桌下,手起掌落,蓄带十成内劲的掌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卢焯义劈到。 若是被这一掌劈中,便是千斤巨石,断也登时崩裂,何况血肉之躯?人人心下骇异,均想这一掌怕要将卢焯义打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乎乎有样物事自屋顶破风打到,与萧影的掌力对个正着,“砰”地一声脆响,那东西顿时炸了开来。 众人细瞧地上,却是些碎瓦片。 萧影暗暗心惊,从瓦片的来势看,暗中那人的武功,当不在自己之下。 卢焯义死里逃生,钻入连排而设的桌下,不见踪影。 萧影凝神戒备,恐有强敌偷袭,自己虽然不惧,但暗中那人倘或对己方任其一人下手,他们必招横祸,倒也顾不得追杀卢焯义。 未几更无异状,这才转身解了莫问天身上的绳索。 莫溪言身上的绳索早被白若雪解去,现下她正在替莫溪言一边抱扎伤口,一边不住朝桌下瞅,显见她急欲找寻卢焯义的下落,替父报仇。 莫溪言双眼不眨,定定盯着白若雪,嘴唇微动,似有千言万语要与她说。 萧影见此情形,心下微觉黯然:“莫溪言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救若雪,用情之深,倒也少见!她虽说乃父遭遇不幸,得有莫溪言这样对她,也算大幸。她这一生无憾了!” 言思及此,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竟是什么意思,无人得晓。 莫溪言心潮澎湃,浑然不觉身上疼痛,心中只有柔情蜜意。于此劫后余生,得与她近身相处,只觉全身都是暖洋洋的。看看她如花美颜,一时意乱情迷,难以自制,伸出左手便向她纤纤玉手握去。 白若雪不自然地将手一缩,莫溪言激动而颤抖的一只左手便握了个空。 她微一转头,目光瞧向萧影。萧影刚巧眼睛瞧向她,四目交接,她面上泛起红晕,欲言又止。 萧影与她目光一对上,慌忙错了开去。 她的面色,随着他目光移开一瞬,变得暗淡无光。 莫溪言只道白若雪害羞,这才避开手,柔声道:“白师妹,你爹爹不幸惨死,今后我便是你的依靠,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尊你重你,不会令你受半分委屈!” 白若雪瞧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顿了顿,莫溪言又道:“咱们若能活着回到西域,我会恳请爹爹立马给咱们完婚,到时咱俩海角天涯,做一世……” 话未说完,却见白若雪似是想起什么,一声惊呼,挺双剑便往桌下去寻,嘴里说道:“大仇未报,我不成家!” 莫溪言恐她有事,这一着急,牵动了伤口,顿时便痛得立足不稳,踉跄欲倒。 莫问天从地上捡了一把剑在手,忙过来扶住爱子,关切道:“言儿你怎样?” 莫溪言道:“不碍事!”望着白若雪的身影,满脸都是喜色。 萧影唯恐卢焯义躲在暗中偷袭,心下一急,口不择言喊道:“若雪,回来!” 莫溪言闻言一怔,整个人凉了半截:“这才一天未见,萧影之前嘴里叫的‘白姑娘’,就变成了现下的‘若雪’,他俩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难道……难道方才众人所说不假,他们做了……做了……”晴空万里的一颗心,霎那间大雨滂沱,好不凄冷。 更见萧影箭步而上,毫无忌讳地一把拉住白若雪的手,一个劲往回牵。她虽一脸不甘,却是一副对他顺从的样子,任他拉着手,未作丝毫反抗。 登时间,莫溪言醋意大起。 但他性格儒雅文弱,要将这事儿摆在众人面前分说,终是不能,心下想:“暂且忍得一时之气,待逃离此间,再问个清楚。” 白若雪原本恼恨萧影顾这顾那,不肯出重手伤卢焯义等人,害得她与当场便可报得的大仇失之交臂。但见他方才拍向卢焯义的一掌,手上丝毫不容情,与自己同仇敌忾,心中对他的恼怒登时消了大半。是以萧影来拉她,她丝毫未作反抗,两人拉手不止一次,实也有些自然而然,倒未顾及莫溪言作何感受。 此时卢焯义不知所踪,山西武林一帮人立时便没了主心骨,原先还有人质在手,这时人质被救下,手中无可要挟,人人伫立当地,攻又不敢,一走了之心下实有不甘。 稍一迟疑,早有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众人此时要逃,已然不及。 李存勖一声令下,二三百侍卫拉弓满弦,箭尖在灯光下银光闪闪,对准众人眉心。 此刻只须有人站出来振臂一呼,以众人手下功夫,这二三百侍卫倒也不在话下,只是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儿,人人畏缩不前,心里又都想着有萧影站在旁边,便是将侍卫全部杀死,那也逃不出萧影的五指山。倒不如缴械投降,或有一线生机。 见些情形,萧影上前向李存勖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晋王殿下且又仁慈爱民。这些人并不是主犯,念在他们平日为晋国尽忠竭力,如今又是初犯的份上,恳请晋王殿下饶恕他们吧!” 李存勖道:“这等乱臣贼子,穷凶极恶,怎能饶得!倘若今日饶过他们,让他们阴谋做大,日后怎好收拾局面?留着他们,终将是我晋国的心腹大患,萧少侠你切莫一念仁慈,纵容了这些逆党!” 萧影道:“他们也是听信了卢焯义的妖言,一时惑了心智。今日饶得他们,而后善加指引,定能为晋国尽忠立功。更何况他们不是山西武林的帮主掌门,便是有头有脸的名望人物,手下掌管的人马实不在少数。他们只要登高一呼,便可召集成千上万的江湖人士前来,替殿下效命。” 李存勖闻听之下,沉吟未决。 一直守护在李存勖身旁的赵子云这时也开了口,他向萧影抱拳道:“萧少侠仁爱慈悲之心,赵子云活了大半生,头发熬得白了,也觉自叹不如,实在令老夫汗颜!” 转身向李存勖拜倒在地,恳求道:“殿下慈悲,便请放过一干人等。子云愿代殿下归劝他们,叫他们心甘情愿,专心不二为殿下效命!”面上神情恳切,当场人众无不动容,都在心里起了愧疚之情。 李存勖本来杀意已决,在萧影、赵子云双双劝解之下,不禁心有所动,犹豫再三,终是拿不定主意,心道:“今日若杀他们,其门人必定要为他们报仇。更何况这帮人在江湖中的影响极大,杀了他们,本王积怨必深,日后再要仰仗武林为己效命,已然不能。父王的遗愿,何日方得实现?但若不杀他们,这帮人当真造起反来,那还了得?” 饶是他平日行事果决,遇这等大事,倒是大费心思,弄不好便是丢了性命又亡国。 萧影见李存勖眉头不展,脸色沉重,知他一时难于决断,又欲劝说一番。蓦地听得头顶“呼呼”有破空之声,一惊之下,抬头举目,见四个怪模怪样的人挥杖舞扇,飞杵出锤,直朝自己扑将过来。 来人正是“福禄寿禧”四星。 福星挥杖劈头朝萧影砸下,喝道:“小子,快还我女儿来!” 萧影运起侠影神功,掌风流转,衣襟鼓风,瞬间便与四星对了十数招。 福星这话,确是令萧影哭笑不得,边斗边道:“四位老神仙好没来由,晚辈昨日便说了,婉情姑娘不是我劫持的,为何你们就是不信?” 禄星接口道:“奸邪之徒的话,岂可信得?你若不交人,今日休想活着离开!” 寿星嘿嘿傻笑道:“算你萧小贤侄有眼光,识得真神,叫咱们一声‘老神仙’!不过你这马屁可是拍在牛屁股上啦!你既与婉情有了那个……那个……总该叫大……大哥,也就是你媳妇她爹一声岳父吧!” 萧影止不住心里好笑,知道寿禧二星乃顽童脾性,对他一番言语便也不作理会。 福星喝道:“住嘴!要这小yin贼做女婿,岂不辱没宿家门楣。三傻你若再提起这事儿,休怪我这个做大哥的翻脸不认人!” 眼见福星煞神也似的,寿星便即不敢言语。 禧星却道:“大哥,其实三傻说的没错,萧小兄弟既是把情儿那个……那个了,可说是美事一桩,咱们从此便是一家人了;既是一家人,就不用分彼此;既是不分彼此,那惊鸿簪在他身上与在咱们身上并无两样;既是……” 话未说完,自然又被福星喝止。 听闻禧星的一番言语,众人这才惊觉,原来四个老怪物明着来要人,暗下却想图谋惊鸿簪!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七回 霞光流影观音手 禄星心下暗骂:“一桩隐密事儿,又给四憨破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笨东西!好在这儿除了萧影之外,并无顶尖儿高手。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将此事办成!” 心里想着,他对寿禧二星道:“三傻,四憨,咱们办正事儿呢,别耍嘴皮子。制住萧影,二哥有东西赏给你们!” 寿禧二星顽童性儿,平日得赏几样新鲜玩意儿,两人比谁都开心。闻听禄星的言语,两人这可来了劲儿,更不打话,沉心凝气,一根金刚杵和一对流星锤使将开来,又疾又狠,风声唬唬,好不霸气了得,一心想着早些儿了事,便有新鲜玩意儿可耍。 李存勖唯恐萧影不敌四星,将侍卫分了一半围住五人激斗的场面,个个都是张弓搭箭,将箭尖对准四星要害部位。 卢焯义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虽右手臂被萧影一掌震断两道,却强自忍耐,立于武林众人前面。此时正是反败为胜的大好机会,岂能错过?便又以言语鼓动众人:“大伙并肩子齐上,先将使箭这些虾兵蟹将砍了!” 说着他竟似忘了右臂折骨之痛,左手提剑当先上前,起剑便捅翻十数名弓箭手。 众人见卢焯义的右臂不住在他身侧晃荡,看起来骨骼全然已断,只靠肉皮连在身上,于此重伤之下,整个人却显得愈加猛戾,尽皆精神为之一振,都在心里想:“为了惊鸿簪,今日豁出去了!” 挺剑抡刀,纷纷晃步向前。 霎时间,厅内刀光闪耀,剑气生莲,一场血腥屠杀,伴随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和人头落地的砰砰之声展开。 守护在李存勖旁边的弓箭手,岂是武林众人的敌手?片时之间,已有半数倒在血泊中。 萧影以一敌四,分身乏术,不由大急,心想人众久攻之下,晋王李存勖必将丧命,我却如何救他? 莫问天将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牢牢将白若雪、莫溪言护在身后,白若雪几番要上前杀死卢焯义替父报仇,均被他挡在身后,不让她前去白白送命。这里除了萧影和“福禄寿禧”四星外,就数莫问天的武功最为高强。 武林一众在卢焯义的带领下,斫砍兵卒头颅如切西瓜,势如破竹,但莫问天只守不攻,剑下造诣却又不凡,又得赵子云从旁协助,挡在李存勖身前的这首防线,一时之间倒也不易攻破。 在白若雪心里,李存勖是死是活,全不跟自己相关。眼见萧影赤手空拳,掌风呼啸来去,与四星斗得正紧,相持难下。心想瞧眼前这情形,自己挺身上前替父报仇,必定无幸,倒不如先行上前,助萧影击溃四个老怪物,回头与他一起再来收拾卢焯义。 当即翩然而前,嘴里道:“我来助你!”话未说完,挥舞双剑,便要攻入战团,却听萧影道:“不可!” 白若雪尚未进入战团,但觉劲风流转,其势逼人,直似置身江海漩涡和险滩急流之中,令人呼吸闭塞,几欲窒息,哪里容得进身去?只在外围勉强舞剑护住身周,无从进招。 她不自禁心下骇异:“我道四怪武功不会怎么厉害,原来也是这生了得!萧影竟能以一敌四,他这身功夫,可是比我想像中厉害得多啦!” 此时反倒萧影要处处顾着她,一则怕她伤在对方兵刃之下,二则怕自己一不留神,掌风在她娇躯之上轻轻一带,后果不堪设想。 萧影右掌内力狂吐,源源不绝地攻向四星,左手伸去抓住白若雪的右手,对她道:“这里危险,你快出去!” 高手过招,岂容片时疏神?他只说得这句话,立时被对方抢了先机,得了势头,杖、扇、杵、锤密如雨点,将两人包围在内,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白若雪此刻要出去,已然不能。 有她在身边,萧影气势磅礴的侠影神功招式便不能挥洒自如,心想眼下倘若与对方强攻,只须自己稍有疏忽,两人都要性命不保。只有立身自保,方不致受险。 当即强忍脚上疼痛,施展侠影神功中的“凤逸乘霞”,身子似是贴在白若雪身上,团团游走。其身法之快,直如浮光掠影。白若雪周围登时霞光万道。 禄星奇道:“咦,小子又使什么妖法?”说着舞扇便往霞光中攻去。 却不知萧影围住白若雪团团打转,身法快如疾风闪电,内力幻化出的万道霞光炫烂迷人,其内实是隐伏无穷杀机。 此刻白若雪站在那里,浑如一位千手观音,身上有千万只手挥出。只不过这千手观音的脸是白若雪的脸,手却是萧影的手。 这“凤逸乘霞”本是强敌围攻之下快如闪电般突围逃跑的招式,这时被萧影变着花样用了,倒也大奏奇效。 禄星这一扇过去,右臂登时便似被搅进激流漩涡之中一般,不由自主地被一股巨力一带,铁骨扇几欲拿捏不住。也算他反应奇速,一有不对,立马抽身后退,否则一条右臂,生生要被萧影内力流转之下的霞光流影扯下。 白若雪被护在垓心,帮不上忙,却也出不去。 四星分站四角持械而攻,福禄二是渐渐看出萧影这招厉害,便也只守在那儿,未敢急攻冒进。 寿星二星却急着想要在二哥面前立功领赏,眼见屡攻不下,反而数次险些栽在对方手里,直气得哇哇大叫。 寿星骂道:“萧影小乌龟王八蛋,你躲在乌龟壳里干甚么?嘿嘿,我可看见啦,你们俩在里面偷生娃儿!” 禧星一听之下,将话儿当了真,心想这还了得?破口大骂道:“萧影你这臭小子,勾三搭四哄五骗六那也罢了,岂可当着岳仗大人的面,做出这般丑事?我便宰了这只母乌龟,替情儿出气!”说完抡起双锤,便要强攻入内。 却被禄星一把抓住,责备道:“四憨,不要命了吗?你长不长脑子,三傻胡说八道的话儿你也信!” 禧星听得这话,知道上当,直朝寿星怒目瞪视。 寿星黠然一笑,说道:“你瞪我干么?这事儿须怪旁人不得,只能怪你四憨太过傻蛋脓包,这般大庭广众,姓萧的贼胆再大,岂又会当着众人胡搞……” 福星喝道:“你们两个吵什么吵,今日拿不到宝簪,看我不打折你们的狗腿!” 说完他退开五步,将龙头杖杖柄一端往地上轻轻一放,杖柄登时穿裂花岗岩铺成的地面。他人长身立在那儿,竟自不再进招。 寿禧二星说傻也不傻,见福星有此举动,立知大哥这是只守不攻之计,连忙转身后跃,和禄星一起分守三面。 寿星俨然而立,面朝萧影,嘴里说道:“傻小子,真力又不似黄河里面的大水,永远流不完。你这般耗下去,有输无赢,傻是不傻!” 萧影心想,寿星这话倒也不错,眼下带着白若雪,想要冲出包围圈,断然办不到。只能暂且收功,待他们攻来,再发功抵御。身随念转,当下便即收功停步。 哪知寿禧二星的话,亦非全然打诨捣蛋,倒也有歪打正着的时候。萧影经寿星的言语提醒,这一收功,可就中了对方的诡计。 四星向准时机,便在萧影收功一瞬,各自不约而同从四方狂攻而来。这一下措手不及,真个是防无可防,避无可避。 萧影本也想到对方会有这着,但全然没有想到,四星一声不响,连眼色都不互换一个,竟似互通心境,不约而同地说来便来,来势且快如闪电。他的手法再快,此刻已然不能提功再使那招“凤逸乘霞”?出手勉强架开了三星的强劲攻势,却再也无法腾出手挡住禧星的双锤。 双锤势如流星,倏间向白若雪背后砸来。这两锤砸将下去,白若雪这样一个娇美人儿,非被砸得血肉模糊、香消玉殒不可! 莫溪言双目不眨,一直注视着白若雪,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她的安危,见她便要惨死在禧星双锤之下,大骇之余,已然救无可救,眼前一黑,险些儿昏晕倒地。于此情境,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睁开眼睛,看她惨死一幕。 双锤离白若雪背心近在咫尺,萧影无计施救,双手接过三星同时攻上的一招,整个人急速向左斜插,硬生生将身子垫进了双锤之下。 “嘭”地一声闷响,闻得一声惨呼,萧影喷出一大嘴鲜血,整个人砰然而倒,白若雪的身子却也同时飘飞而出,稳稳当当地落在莫溪言的双手之中。却是萧影倒下之时,顺势将她抛出。 白若雪本已吓得半死,此刻整个人游魂一般,身子轻飘飘飞出,只道这便是灵魂出窍,自己已然身居幽冥之界。 身子被莫溪言这一抱住,她陡然惊觉,发现原来自己还活着,张惶回首,见萧影直条条,身子躺在地上,嘴里鲜血迸出。 她心下明白,适才救下自己的,除了萧影再无旁人。这眼瞧见萧影的惨状,不由心下悲楚,眼前黑得一黑,并未昏晕过去,双手猛一使劲,身子自莫溪言手中滚落地上,不迭爬起来,朝萧影奔去。浑然不顾萧影身旁尚有四星持械而立。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八回 拊心泣血意柔柔 白若雪伏在萧影身边,泣不成声:“萧大哥,你……你干么这样傻呀,明知挡了若雪背上这两锤,你会没命的,你还……你还这样,你……” 她泪雨婆娑间,见萧影的嘴角兀自有鲜血不断流出,心想他再难活命,泣声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死了若雪也会……也会愧疚而死……” 又见他双目忽而神光炯炯,之后又即淡然无光,竟至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心下一沉,登时遍体冰冷,便在他闭目一瞬间,只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冰人. 她心里知道,萧影双目忽现神光,这是通常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于此生离死别之际,与他在一起时的种种经历蓦然涌上心头:“那晚与他初遇山野,当时我和莫师哥、凌师妹被他吓得半死,事后回想起来,其实他那时并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他还将几个不相干人的尸首善加掩埋。当时的情境我是亲眼看到的,何以后来人们骂他‘小yin贼’,我便信以为真,处处跟他过不去。其实我曾经也有那么一瞬间,知道关于他的很多事情,完完全全是被人误解,其实他的内心很苦,但一瞬间过后,又偏偏不愿意与他坦诚相见,将他的苦楚视为不见?我这是嫉妒么,是害怕么?那枚珠花,以前我就没在意过,自从被他捡去,送与宿姑娘之后,我便心里不痛快……” 此刻沉思,方觉自己不愿意与萧影坦诚相见的真正原因,除了心中嫉妒,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与莫溪言之前的婚约,令她心中害怕。 此刻她才知道,在武林大会上,何以自己见到萧影与那个紫衫女有说有笑,心中就有一股莫名之火;在爹爹的坟墓之前,自己明明可以杀死萧影,就因心里起了一股莫名之感,脚上忍得一忍,这才令自己没有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便是自己奋身冲入萧影与四星激斗的战团,此刻回想起来,其真正内心,亦是全非为了杀退四星,让他脱身出来替父报仇。 现下萧影直条条死在眼前,她的一颗心,再也不是莫名的痛楚,而是拊心泣血的悲恸,咽声道:“萧大哥,是若雪对不起你,是若雪害了你……” 萧影躺在地上,其实并未死去。 他中了禧星两锤,浑身仿佛被击打得碎裂一般,剧痛难当,意识也模糊不清,心里想着此番活不成了。 但一阵剧痛之后,稍一定神,试着提了提真气,奇经八脉中仍有内息蠢蠢而动,心中一喜,看得一眼白若雪,便即闭目凝神,一边运起内功护住受伤的经脉,一边缓缓以《涅磐真经》中的疗伤心诀疗伤。 他躺在地上疗伤之际,耳边隐约听得白若雪哀哀怨怨,边唤自己边哭。可以想见,她现下的一言一行,尽皆发自肺腑。 此时涅磐真经生发奇效,他的伤势趋于稳定,微微睁眼瞧见她哭得花容惨淡,心下一酸,差点儿没流下泪来。 他暗自道:“此前我只道她是个没有心肝的娇蛮女人,没想到为了我萧影,她却哭得如此这般伤心。得她为我掉几滴泪儿,现下便算死了,我这一生也算值啦!” 萧影背上吃了两锤,所受力道何等沉重,“福禄寿禧”四星皆知他必死无疑。见他横死地上,白若雪又哭得伤心,一时间倒也不急于上前去取他身上的惊鸿簪。都持械站在那里,耳朵听着白若雪啼哭之声,脸面却对着山西武林一众及李存勖等人。 福禄二星心下雪亮,此刻倘若自己等人贸然前去萧影身上取出宝簪,当场之**都视簪如命,势必要引发一场你争我夺的血腥场面,到时一片混乱,惊鸿簪难免落入旁人的衣袋之中。只有先行将这儿的人料理干净,这才稳当。是以两人站在那里,心中皆在筹思杀人之计。 禧星却站立当场,怔怔出神,嘴里嘟哝道:“我杀了大哥的乖女婿,这可糟了,二哥定然不赏我东西玩儿了……” 李存勖、莫溪言等人见白若雪哭声凄惨,心下均各不安,上前欲看究竟,均被四星逼退。 寿星一心只想早点拿到惊鸿簪,早些儿得到二哥的奖赏。先前见白若雪哭得死去活来,倒也心下恻然,这时上前强拉开她道:“他身子都死得直了,小妞儿哭有何用!”说完便即动手在萧影身上搜寻惊鸿簪。 远远驻身窥伺的卢焯义一看之下,心下立知不妙:“寿星这是要拿惊鸿簪!”朗声道:“大伙快去,分头截住四个老怪,惊鸿簪万不能被他们夺去!” 众人闻言,尽皆凛然心动,蜂拥而上,分成四队,将四星分开截住,缠斗成四团儿。 四星平日联惯了手,这一分开,不能取长补短,平日演练纯熟的阵法失去效用,威力大减,一经困住,虽不至于败北,却也脱身不得。 萧影眼见众人为了抢夺惊鸿簪大打出手,火并正烈,此刻正是撤走的大好时机。急忙运功稳住内息,便欲起身,哪知浑身骨骼便似散架一般,软绵绵地不听使唤,难以立身起来。 白若雪见四个老怪物被缠住,执双剑守住萧影身畔。陡见萧影身子动了几下,不由心花怒放,满面惊喜道:“萧大哥,原来……原来你没有死!” 萧影涩然一声苦笑,说道:“白大小姐哭得这么伤心,我萧影倒一时不舍得死了!” 白若雪破涕为笑,娇嗔道:“讨厌,你知不知道,方才……方才吓死我了!” 萧影本欲再说,陡见莫溪言站立一旁,心下一窘,暗自想:“白若雪与莫溪言终是未婚夫妇,自己言出无状,当着他的面与白若雪这般说笑,大是不该。何况方才白若雪冒险相助,随后又为自己落泪的事,莫溪言尽皆瞧在眼里。他没有当场翻脸,已算难能,再要添油加醋,那不是有意要他难堪么?我萧影何德何能,能得白姑娘为我落泪?难得莫溪言品貌俱佳,对若雪又专情不二,其与若雪相配,实为一对璧人。莫要为了我萧影,搞得他俩不和。” 白若雪几次三番对萧影多有误解,紧要关头还刺了他一剑,萧影嘴上不说,心里着实窝火。因之此前对她并无多少好感。但想适才自己只身斗四星,情势何其凶险,她却浑然不顾,拼了性命往战团里跳。仅凭此举,毋庸置疑,她全然出自一片好心,否则怎会以性命相搏?只是她武功较弱,一片好心帮了倒忙,累了自己受伤,这也只是无心之失,原也怪不得她。 虽受她所累,萧影心下却全无责怪之意,更见她为自己哭得十分伤心难过,心里一热,对她又增添了几分好感。是以在她喜言相询时,一时情不自禁,便就荒诞不经,与她开了个玩笑。 这时李存勖早已命人将萧影身周团团围住,武林一众生恐宝簪为其所夺,得能抽身出来者,纷纷涌向众侍卫,两边之人登时又厮杀在一起。 莫问天、赵子云、莫溪言、白若雪等人与李存勖一块儿站在垓心,持刀剑守在萧影身旁。 萧影全身似一滩软泥,趴在地上,半点力道也使不上来,嘴角仍自渗血不止。白若雪拿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蹲在地上,轻轻替他拭去嘴边涔涔鲜血,柔声道:“你……你静心休养一会儿,待咱们杀退敌人,再……再……”想到自己一方不得萧影杀敌,万难脱身,话到此处,却也不好再说。 她此刻的心情,萧影如何不知?又听旁边众人尽都出言关切自己的伤势,不免心情激荡,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洒在地上,白若雪洁白的衣裙上也染上点点星红。 他歉然道:“对不住了,若……白姑娘……” 他本待说“对不住了,若雪”。话到嘴边又急忙改口,转眼瞧莫溪言,见他脸色微红,显是心下不悦。 白若雪又替他拭去嘴角血渍,轻声道:“快别动气,再要加重伤势,这可让人怎么办!” 于此情境,萧影哪能静下心来调理内息,心想此刻再不脱身,今日自己一边众人,恐要尽数被人围歼,急道:“别管我,你们快点逃命要紧!” 莫溪言心下颇存正义,虽然心中不悦,然而还是道:“你为救我和爹爹而来,现下受了伤,咱们弃之不顾,我莫溪言岂是这等忘恩负义之人!” 萧影听来,虽觉莫溪言话中含有些微怨气,其心却不失侠义,大合自己心意,足见对方在中原闯下的万儿,实非徒具虚名。心想此人面目儒雅,更兼有江湖义气,真乃世间少有。 当下也没有挖空心思琢磨话中之意,说道:“莫兄有这等义气,那便足够了。若是你们受萧影之累,丧命于此,萧影虽死难以瞑目。你们快逃吧,我萧影承你这份情意!” 白若雪听萧影言下之意,是抱了必死之心,心下一酸,又流下泪来,泣声道:“不要,你若不肯走,我们也不逃,要死便死一起……”话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十九回 拼将热血酬知己 白若雪伸出白皙玉手,俯身要去抱萧影. 莫溪言知她心意,忙道:“师妹,让我来抱他!”抢身上前,去抱萧影。 厅内人众混战之余,人人心里都惦记着惊鸿簪,李存勖等人的一举一动,哪能逃过卢焯义的双眼? 现下瞧出白若雪等人要逃,卢焯义大声喝道:“萧影小贼要逃,大伙快快截住!” 众人闻言,纷纷停手跳出战团,举目朝萧影这边一瞧,果见莫溪言抱着萧影,和着其他人匆匆向门口遁去。 莫问天、赵子云一个剑气绾莲花,一个刀光挥圆月,将后路死死守住。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兵卒,夹杂在二人中间,拼起命来亦是十分悍猛,似乎李存勖的安危,比自己的性命尤为重要。 百余弓箭手拉硬弓分站两旁,射住阵脚。 山西武林一众武功皆各如不得莫问天和赵子云,卢焯义与赵子云原是不相上下,此刻折了右臂,武功大为逊色,自非赵子云敌手。如此一来,都无法近身砍杀弓箭手,倒给他们依附在莫问天等人身畔,成了气候,箭出如蝗。 眼见李存勖等人便要出门而去,人人心下正自悔恨难当,听得头顶风声呼呼,“福禄寿禧”四星凌空踏箭,飞越人丛头顶。又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百余弓箭手手中的弩箭,半数落于地下。 其余弓箭手待要将羽箭往四人身上招呼,奈何对方身形飘忽不定,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其身所处方位,实难判断。情急之下只能乱射一气,却未射中四星,只射死山西一众三四人。 萧影等人的去路立时便被四星先头堵住。 山西武林一众却与莫问天、赵子云及兵卒弓箭手火并厮杀。 禄星挡住门口去路,心知萧影重伤之下,今日自己四兄弟胜券在握,大事必成,眉头舒开,哈哈笑道:“萧影小兄弟,是你主动交出宝簪,还是须得我动手?” 白若雪横双剑挡在萧影和莫溪言身前,眼中泪光闪烁,说道:“四个老怪物,你们还要不要宝贝闺女?若是要的话,大家做个交换,如何?” 福星上前两步,站在白若雪身前切齿道:“原来是你这臭丫头捣的鬼。情儿她人在哪儿?” 白若雪道:“只须你放了我们几个,我自会放她回来与你相见!” 禄星一脸疑色,眼睛瞪着白若雪道:“你这丫头诡计多端,谁来信你。现下交出宝簪则已,如若不然,便送你们归西!” 福星稍作犹豫,大声喝问道:“情儿到底在哪里,你说是不说?” 白若雪收住泪水,傲然自立道:“要杀便杀,咱们来个玉石俱焚,谁都不用活了!” 禄星板着脸道:“好你个死丫头,你道我当真不敢杀你吗?”转头对福星道:“大哥,甭跟她啰嗦,拿住了他们,瞧她说是不说!” 话声未落,早有莫问天、赵子云飞步抢来,刀剑齐出,疾风骤雨般分别攻向福禄二星。 莫赵二人仅就单打独斗,本就不敌四星中的任意一人,这时又均负伤在身,更何况以二敌四,哪里是四星的对手?攻不十余招,两人身上吃了几下重手,狼狈不堪,勉力支持。 萧影眼见二人转瞬便将没命,此刻又有山西武林一众料理完弓箭手,向这边杀了过来,心下一急,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当即提气强行压住翻滚的内息。 斗到分际,莫问天左腿上重重吃了福星一杖,一声大叫,着地滚倒,骨碌碌朝莫溪言脚下滚来。 莫溪言赶忙放下萧影,起剑护住爹爹。 赵子云以一敌四,便似蚍蜉撼大树,明知不自量力,仍殊死相拼。 萧影见赵子云先前包扎过的伤口渗出了鲜血,将绷带及一身衣服尽皆染红,却兀自弯刀紧握,拼死与抗。而白若雪舞动双剑,以微薄之力截住山西武林一众,发疯一般拼杀,瞬间便被对方在身上留下数道划痕,随时随地都会倒下。虽然此刻莫溪言前去应援,却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处此情境,萧影心中不禁热血沸涌,将牙一咬,强自挣扎起身。此时此刻,也不知从哪儿生发出一股无穷力道,只见他一声大吼,腰不弯,足不屈,腾空而起,整个身子在空中急速旋转成雨伞般大小的一团儿,如飞旋齿轮,“哧哧”向四星和山西武林人众撞去。 四星中的福星一个措手不及,胸口的膻中穴被萧影撞上,顿时浑身麻木,瘫软在地。 寿星大骂道:“你竟敢谋杀岳父大……大……哎哟,你这小子,不要命了么,哪有你这般打架的?我这杵可不长眼睛,别老往上面撞啊……咦,这许多血……”他脸上手上全是殷红一片,登时有些儿手脚发慌。 禧星也觉自己的脸上头上,滴滴答答,湿漉漉,便似下雨一般,伸手一抹,将双掌凑到眼前一瞧,不由得惊叫道:“血……血……二哥,我一头一脸都是血,快要死了……” 禄星一边护住福星一边力斗萧影,何尝不也是浑身是血,边斗边对寿星、禧星道:“莫惊慌,这是萧影小子身上的血,又不是你们身上流出来的。” 禧星道:“大哥被点倒了,这小子凶悍得紧,咱们斗他不过,还是趁早逃了吧!” 禄星道:“这小子现下血喷如注,只要咱们坚持得半盏茶功夫,他便一命呜呼了。怕他作甚!” 萧影此时口中鲜血狂喷,数次欲开口让白若雪等人快些逃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急如焚之余,气沮道:“待我浑身鲜血流尽,你们还逃得了么?” 此刻莫问天、赵子云腾出手来,负伤冲入战团,与白若雪、莫溪言并肩对付山西武林一众,情势虽然凶险,一时倒也并无性命之忧。 白若雪眼见萧影重伤之下,左一掌,右一掌,借着掌力反弹之势,整个人飞旋在空中,全然是要拼尽最后一口气,留给自己等人逃命之机。 但此情此景,谁会甘心逃走? 白若雪流着眼泪骂道:“你们三个老怪年纪一大把,合力斗一个重伤少年,此事要是江湖中传扬出去,你们老脸往哪儿搁?” 寿星一听,开口道:“二哥,这丫头的话甚是在理,咱们怕伤面子,不肯逃走,那便让这小子逃走吧。更何况这世间没有女婿杀岳父的理儿,亦没有岳父杀女婿的道理……” 萧影仍在空中呼溜溜旋转不停,众人也看不清他现下的情形,只是他身上的鲜血不住喷洒而来,染了周围的人一身红。 不少人心有不忍,暗暗惊道:“瞧这情形,萧影纵然不成一滩肉泥,浑身血液也该快流尽了。若他咽了气,惊鸿簪又不在他身上,而是被藏在了他处,那可咋办?咱们逼死了他,捞不到半点好处,岂非白搭上一场辛苦!”心里这么想着,攻势登时缓了下来。 莫问天腿上中了一杖,伤势甚重,方才还跛脚支撑,现下已然无以为续,跌坐地上,起身不得。 赵子云浑身伤口二次流血,染红了一身,此时一口气不续,砰然昏晕倒地。 一个个相继倒下,白若雪再无斗志,眼见萧影的血一滴滴洒在自己身上,她的心也在滴血,这血便似从她心里流出来的一般,她面容凄惨,再也不敢看一眼血淋淋的一幕,抛下双剑,哭着颤声道:“萧大哥,你别打了,你别打了,咱们这就认输了好不?” 萧影耳际一片“嗡嗡”之声,意识也模糊不清,于她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白若雪话刚说完,但觉天旋地转,软倒于地,随之昏晕不醒。 莫溪言只道白若雪受到过度刺激,这才昏倒,哪知自己也是眼前发黑,立身不稳,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萧影眼睛里都渗入了血,一片模糊,看不清眼前是什么情况,只是凭着直觉,一味朝三星猛撞过去。 这一次未撞到三星的身子,四周一片寂静,就连风吹草动的声音也无。方才喊杀之声震天,这时陡然声息全无。 他摔在地上,心中惊疑不定,一时弄不清究竟是大梦一场,还是周围的人都死了?但觉意识在一点一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 朦胧之间,有东西在自己身上窜来窜去,似蛇鼠,又似人手,眼前一片漆黑,一切像是在做梦,又似真实发生。 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听人道:“这小子脉相紊乱,性命难保。惊鸿簪不在他身上,这可不能让他咽了气,得想法子救活他才是……谁……是谁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想是另有其人窥伺在侧。 萧影虽江湖阅历未深,但脑子向来不笨,心知参加武林大会情势凶险,在进太原城之前,早将惊鸿簪藏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又听身旁那人叹了口气,轻声道:“唉,这还魂丹乃咱家祖上世代相传下来的宝药,仅此一粒,死人吃了也可活过来。如今为了惊鸿簪,倒便宜了这小子!” 萧影但觉嘴里冰冰凉凉,随之有东西自咽喉处滑进肚内。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二十回 朗月清风暗里人 才一小会儿功夫,腹中便有一股暖气升起,气血瞬间回复不少.然而这一切仍是潜意识的知觉。 他渐渐有了意识,适才的一幕似梦非梦,回思起来,不知是真是假? 他使劲睁开双眼,眼皮却似被什么东西胶住一般,睁之不开。缓缓伸手在眼前一抹,觉着双眼皮左近全是沾黏物,勉强用手撕开眼皮,眼前顿时金辉灿然,大厅内的灯火尚未熄灭。伸手一瞧,方知从眼皮上抹下的全是凝固的血块。 微微转头,四下横七竖八躺满了人,不知是死是活?凝目找寻,见白若雪等人躺身不远处。 勉力爬了过去,分别探了李存勖、白若雪、莫溪言、莫问天、赵子云的鼻息,尚为正常,心下稍宽,躺倒地上再也无力起身,只能就地运功调息疗伤。 不知又过了多久,眼角微微晃得一晃,却是地上一人动了一动,瞧模样却是禄星。 萧影心下暗叫“不好”,忙爬身过去,运起指力,点在他的昏睡穴之上。禄星轻哼一声,又即昏晕过去。 萧影知道这些人多半是中了迷药之类的东西,这才昏晕,性命当可无碍。迷药持久的时间往往依中者内力深浅而定,内力深者持续时间较短。这儿除了自己之外,数“福禄寿禧”四星内力雄长,定然要早醒。点了禄星的昏睡穴后,接着又点了其余三人的穴道。 若在平日,点穴如此小事,做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今日却大非日常,不但身受极重内伤,而且伤后失血过多,身子极度虚弱。是以他点了四人的穴道,已然筋疲力尽,勉力支撑着往回爬,四肢便似绑缚了千斤重物,异常吃力。 只爬到一半,因之前被白若雪刺伤过,左臂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滚倒地上,一个翻身,正巧与白若雪头对头,嘴对嘴,平躺成一线。说巧不巧,嘴唇还无意中在她樱唇上吻了一下。 就这么动得一动,白若雪似乎有了意识,双目微张,眯成一条缝,樱唇轻启,断断续续道:“萧大哥,是你么,咱们死了吗……不……别打了……别打了……咱们这便认输吧……瞧你一身血,若雪给你洗一洗好么……” 之后便就声如蚊呐,他一句话也未听清,有气无力的问道:“你说什么?” 听她仍在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他凑近身去,极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依旧未听清,微微抬眼看时,见她长长的睫毛下面,目光微弱,自己便在她眼前,她眼瞳却未作丝毫反应,方知她依然神志不清,原来是半梦半醒之间在说胡话。 就这么细看得两眼,于此精疲力竭之时,他心里觉着她真的好美。竟致呆在她脸前,痴痴出神,只觉她的睫毛峨眉,脸上每个地方都生得极尽美妙。 过了好一会儿,眼前一双大眼珠子突然张开,美眉动处,满眼喜色道:“萧大哥,你没事么?真是太好啦!” 这句话萧影却真真切切听进耳去,仍以为她在神志不清间说了梦话,便闻而不答,仍自一根根数她的睫毛。 白若雪双颊晕红,含羞道:“萧大哥,你……你瞧得人家……”猛然心中嘎嘣一下,暗下大惊道:“啊呀,萧大哥怎地变成痴痴呆呆了,该不会是头脑受到震荡,不认识我了吧!” 复又提高嗓音叫了一声,萧影这一惊觉,方知对方已然醒转,自己这般盯着人家瞧,太过唐突佳人。 他心思也甚为敏捷,面上一窘,嘴里支吾道:“你醒啦,你面颊上面有血迹,我……我本要帮你拭去的!”说着已是面红过耳。 白若雪知他说了谎话,抿嘴一笑,说道:“是么?”看看萧影一脸是血,心下一酸,眼眶就红了。 萧影急忙岔开话题道:“你身子能动了么,快摇醒他们几个,咱们即刻得走,迟了只怕又要出乱子!” 白若雪心底正也欢喜,原盼得与他独处一刻是一刻,听他这么说,哪敢耽搁,当即起身去探看其余几人。她受伤最轻,迷药这一散去,立时行动自如。 莫溪言、莫问天、赵子云三人一摇即醒,李存勖却是武功平平,摇唤半天仍未醒转。 白若雪、莫溪言受伤皆不重,当下莫溪言抱着李存勖,萧影在白若雪的搀扶下勉力缓行,莫问天和赵子云以刀剑拄地,也可自己缓步行走。 走到门口,萧影回头望了一眼,见厅内到处血迹斑斑,那边远一点的地上躺满了尸身。这些尸身有的没了头颅,有的四肢不全,死状惨不忍睹,其中大多是李存勖手下的侍卫。近处横七竖八,躺的多为山西武林人士。 白若雪跟着他回头望得一眼,突然失声道:“爹爹……爹爹的大仇……”将萧影扶去倚门靠着,持双剑近前一一翻查卢焯义。左找右找,均未见其人躺在里面,幽幽叹了口气,心下极是失望。 莫问天以剑拄地,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口,向白若雪道:“你将这些人都杀了!” 白若雪瞧了他一眼,脸上失惊道:“这……”将目光移向萧影,看他做何决断? 萧影道:“他们只是一时迷了心窍,罪不至死,便饶过他们吧!” 白若雪“嗯”地一声,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扶起萧影,一步一挪向门外走去。 莫问天右手五指陡然一紧,将长剑剑柄紧紧握住,一阵风吹来,身子颤颤欲倒,这才又松开五指,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出门一步一跌地跟着萧影等人去了。 赵子云本待将李存勖送回王府,但想屋里那些觊觎惊鸿簪之徒,醒来之后必定会到王府追查萧影的下落,眼下晋国四面楚歌,原先守卫王府的军队,大多已被晋王派往边境镇守,屋里那些人个个穷凶极恶,莫要到时给找萧影不着,却给他们劫持了李存勖去,倒不如一起出城,暂避风头。 当下一行人径往城郊,行动缓慢,老半天才来到郊外一片树林中,人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坐下地来歇气儿。 白若雪扶着萧影坐在松叶杂草之上,自己也坐在他身畔。 一轮圆月挂在西边的树梢,如水般月色洒进丛林,影影绰绰,更显树林的清静幽深。夜风拂面,人人顿觉神清气爽。 白若雪却轻轻叹了口气,似心中有惆怅,又似迷茫。过了一会儿她才道:“今晚的月亮好圆,昨晚的月亮更圆,只可惜我一眼都没有看到!” 她坐于萧影与莫溪言之间,与二人相距均有一步之遥,月光下白衣飘动,乡农人家的粗布白衫,挡不住其绰约风姿。 萧影感慨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能见到今晚的月亮,何尝不是件美事!” 白若雪心里幽幽叹道:“是啊,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是何以中秋团圆之夜,却被人们选在十五这天?在人的心中,可也有月圆之时?”想到这儿,不由得转头望了一眼萧影。 只听萧影又道:“萧影若不得人相救,只怕现下便不能坐在这儿,看这般美好的月亮啦。” 白若雪一愕,转眸怔怔地瞧着萧影,疑道:“你说适才有人救了你么?” 萧影道:“嗯,朦胧间有人喂我吃了一粒药丸,是做梦还是真的,这会儿我都想不明白。”接着他将昏迷之中听到的话大致说了一遍,不过当时的情景,好多已然不能记起。 却听莫溪言道:“真有此事?这就奇了,我隐约也听到有人说‘祖上世代相传下来的宝药……倒便宜了这小子’的话。后来……” 白若雪雪白的双颊陡然泛红,颤声道:“后来怎样?”现下隐约记起,自己在半梦半醒间,也与萧影说了很多很多话,生怕被莫溪言听了去,这才惊问出声。又想起方才自己醒来之时,与萧影情意绵绵的一幕,登时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莫溪言道:“后来好像听到了有人离开的脚步声……好像……好像……”他伸右手挠了挠头发发,显是在极力回思。 半晌他才又道:“若是梦境,咱俩听到的怎会这般相似?若不是梦境,听那人的口气,对萧兄你似乎心存恨意,为何还要救你?若为了得到惊鸿簪,他大可救你之后,将我们都绑了,逼你交出宝簪。” 萧影想了想,说道:“咱们也用不着太过劳神回想,那人多半也是为了图谋惊鸿簪,咱们这一路上多加小心便是。” 他边说话边运功,此刻内伤一时难以愈可,内力却恢复了一二成,四肢百骸暖气流动,血流已然畅通无阻,微一提神,便就站起身来。 适才萧影还似一团软泥,这会儿便能立身,莫问天、赵子云、莫溪言、白若雪无不惊呼出声。 赵子云一脸惊异道:“萧少侠当真有如神人一般啊,要是旁人,受了禧星老怪的两锤,早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一命呜呼了,哪能活到现在?更何况萧少侠又为了让大伙逃生,拼死斗四怪,流了这许多血。唉,今儿晚要没萧少侠,咱们这会儿只怕都向阎罗王报到去啦!”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二十一回 何惧胡山白骨藏 萧影道:“赵前辈说哪儿的话,若不是惊鸿簪惹了这许多祸端,也不至于害得各位受此重伤.这事说将起来,反倒是萧影的不是。” 莫问天突然开口道:“这惊鸿簪你放于何处?倒要好生收藏,莫要让歹人取了去。” 萧影道:“这个自然,有劳莫前辈出言提醒。” 莫问天又道:“不知你待将宝簪交于何人,那李飞烟的后人可有下落?” 萧影道:“还未曾查明。萧影此番前来,原想尽快查明此事,不想途中屡生事端,多有耽搁。现下又招致晋地兵戈四起,百姓又要惨遭践踏,整件事情实是萧影的罪过。萧影实不忍心晋地生灵涂炭,即刻就得前往辽境,施行计议好的退兵之策。待四方兵退之后,我便前往杏花村,及早了却此事。” 莫问天道:“这么说来,李飞烟的后人乃是杏花村人氏?” 萧影道:“正是!” 莫问天低头似在寻思什么,不再言语。 赵子云接过话头道:“萧少侠当真要孤身入辽,烧那粮草?” 萧影看了一眼西边的圆月,说道:“若是不这么做,又有什么法子比这更好!赵老前辈说破此计后,萧影仔细寻思过,此前所说散布我离开晋地之计,终属虚假讯息,旁人听了,未必肯信,这样的计谋未免太过幼稚。赵前辈所筹烧那辽军粮草之计,既可以将此事做真,引得天下皆知,让进军晋地的各国信之不疑,从而退兵不再夹攻晋国,又可以断了辽军粮草,叫他们一时无力征战,同时也不失为一个移祸江东,引火烧辽的妙计!” 赵子云面色大喜,冲口便道:“好啊,好个移祸江东,引火烧辽的妙计!萧少侠这一着,倒比老夫想得周全。只须辽军粮草着了大火,这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不怕天下人不知晓!到得那时,人人知道萧少侠身在辽国,各国为了抢夺你身上的惊鸿簪,都将大军开往辽境,这把移祸江东的大火,可要烧得辽人从此不得安宁。老夫这可代晋国百姓感谢萧少侠了!”说着一揖到地。 萧影见赵子云浑身是血,想想在卢府之时,他大义凛然,孤身力阻卢焯义等邪众夺取惊鸿簪,招致杀身之祸,其浩然之身,当可为武林垂范。其后他又以性命相搏,这才护得大伙免遭“福禄寿禧”四星的毒手。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当即还以深深一揖,立身起来说道:“若不是为了萧影,晋国也不会徒增兵祸,萧影为晋国尽些绵薄之力,实是理所应当!” 赵子云面有忧色,关切道:“萧少侠此刻身子有恙,这移祸江东之计实施起来又颇为不易。我看你还是将养数日,再行动身吧。” 萧影道:“救兵如救火,只怕数日之后,整个晋地已是哀鸿遍野,再来施计,那也徒然。” 赵子云忧心忡忡道:“然而萧少侠身负重伤,此去万军重围之中,无异于飞蛾扑火,必然……必然……” 他要说“必然有去无回”,但这般不吉利的言语,此刻倒也不便出口。 赵子云待要再劝,萧影道:“赵前辈不必再说,以萧影一死,换万民安宁,这可是赚大啦!晋王殿下此刻仍未苏醒,这万一王府有变,抑或卢焯义等人谋起反来,倒也不好收拾局面?” 赵子云道:“萧少侠且请宽心,晋王殿下治国有方,加之又待人宽厚,爱民如子,想要造反,也只是区区小股蟊贼,逞得一时威风,却成不了什么气候。” 说完朝莫问天抱拳道:“多谢莫掌门厚赐那粒‘雪山冰蟾丸’,这等神药想必极难炼制,赵某对莫兄这个人情,可是欠得大了。日后定当亲自登门拜访,以表谢意!” 莫问天抱拳微微笑道:“区区丸药,何足挂齿,赵兄何必跟我客气。不知赵兄服食药丸之后,身子可有好转?” 赵子云道:“莫掌门这‘雪山冰蟾丸’驰名天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老夫想着这次身上之伤,非得调养十天半月,方可有所好转。未想吃了它之后,立见奇效,现下好得多啦。我这便就带晋王殿下进城,看看卢焯义等人那帮狗贼可否散了。眼下晋国四面楚歌,总是要晋王殿下回去主持大局。” 说完缓缓转身过来,又朝萧影道:“待殿下醒后,老夫再向他禀明你的事情。”满眼悲色,抱拳道:“告辞!” 萧影知他心中料定自己此番有去无回,这声“告辞”,说得神情极尽悲壮,似乎在与壮士永别。 当下萧影也不多礼,微微抱拳,目送赵子云一身血污,抱着李存勖沉重的身躯,步履蹒跚而去。 过了一会儿,听得山那边隐隐有歌声飘了过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白若雪听着这歌声,心中一片凄凉,转头轻声问道:“萧大哥,你真要去么?”微风中见他身子晃得两晃,摇摇欲倒,连忙伸手扶住,急道:“萧大哥,瞧你人都站不稳,去乱军之中,岂不……岂不……”一时情急,眼泪掉下地来。 莫溪言见白若雪这个样子,心下委实不好受,但他为人正气,又极为佩服萧影的武功为人。心想似萧影这般少年英侠,真正了解他的人,又有谁不真心实意为他好。若雪生性外向,是个不喜欢遮遮掩掩之人,她这般对他,倒也并非十分过份。 想到这里,不禁心中酸酸地有些儿悲楚,暗自叹道:“倘若她当真喜欢萧影,我该怎么办?人这一生,最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勉强不来。不管怎样,只要若雪开心就好!” 他心里想着,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白若雪和萧影,只听那边萧影道:“不碍事的,只是咱们站得久了,突觉眼前发黑。现下没什么事啦!” 白若雪道:“你真要去,我也要去!” 莫溪言原有此意,脱口便道:“这种事情,只是我们男人家做得,不跟你有关。若雪,你先跟爹爹回雪山,待烧毁辽军粮仓,我回归西域,咱们便……咱们便……” 他本待要说“待烧毁辽军粮仓,我回归西域,咱们便成婚”,但想她的爹爹白圣刚过世,此前她便说过“大仇未报,我不成家”的话,倒也不好将这事重提。 白若雪却道:“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萧影深知此去万军之中,凶险万分,性命十之**不保。但形势所逼,自己那是非去不可,何必又要让白若雪、莫溪言跟着自己一块儿送死? 当下道:“我萧影得遇白姑娘和莫兄这样的知己,已无憾此生。实话跟你们说吧,萧影即便不去辽**中赴难,性命也不长久。一年之后,我想为国为民做点好事,那也没有这个福份了。” 白若雪闻言花容失色,问道:“你……这是为什么?” 萧影既知一年后必死,倒也泰然自若,微微笑道:“我服了烈性毒药,一年期满,毒性便会发作。” 他言语中所说的“烈性毒药”,自然指的是紫衫女逼他服下的“千虫万蛊啮骨丸”。 白若雪面色忧急,说道:“什么……什么烈性毒药?咱们……咱们可以去找解药!” 萧影摇头苦笑道:“没用的,那人逼我服下‘千虫万蛊啮骨丸’,本来是要以此胁迫我做她的奴隶,若不得她的独门解药,这世上无人救得了萧影。” 白若雪不忿道:“这人可真歹毒!他是谁呀,你武功这般高强,怎地还受他逼迫?” 萧影淡淡的道:“这事说来话长,往后若咱们有缘再见,到时必会详加奉告。江湖风波险恶,人人居心难测,你们俩号称‘金童玉女’,原是上天生就的一对璧人,lang迹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江湖之中,难免徒遭不测。还是早些回归雪山,过你们清静悠闲的神仙眷侣日子去吧!” 白若雪摇头道:“不,你不怕死,难道我白若雪就会怕死么?” 莫溪言也道:“不错,青山处处埋忠骨。大丈夫但叫死得其所,何惜埋骨他乡!” 萧影轻轻叹了口气,黯然不语。 白若雪道:“萧大哥是看不上我们的武功,怕连累了你,是么?那好,咱们兵分三路,各行其事,唯死而已!” 萧影急道:“这怎么可以!” 他好生后悔,心想自己万不该将计策说了出来,白若雪一向性子急躁,耍起横来,只怕当真要只身赴难,岂非白白害她送命! 他埋头沉思了一会,心道:“既然他们执意要去,那我也只能与他们同生共死。我的武功终归比他们为高,三人一同前往,到时有何不测,我也可以及时施救。” 言思及此,转头道:“要你们同去亦无不可,但必须听从号令,途中不得耍蛮使横。” 白若雪知道萧影言语针锋相对,说的便是她自己,当即微一努嘴,白了他一眼。但此番得能与他同去,心下甚是欢喜,倒也并不生气。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二十二回 我为苍生人畏我 萧影又道:“莫前辈腿受重伤,请先回城将养数日,待我等归来,您再与莫兄、白姑娘同回西域.” 莫问天阴沉着脸道:“如此只怕等到老夫骨头朽了,你们也不会归来。”转头劝莫溪言道:“言儿,此事非等儿戏,你还是跟着为父回去吧!” 莫溪言面有难色,他生性温顺随和,为人孝顺,对爹爹莫问天的话,向来不去违拗,但此刻看白若雪去意已决,一来实也放她不下,二来心想自己的武功虽然及不得萧影,但胸中的豪气却不能输了给他。 只望得一眼白若雪,他便转眼朝爹爹道:“爹,请恕言儿不孝,我不能跟你回去。我不想一辈子长在你的羽翼之下,言儿要到外面历练,言儿要当一个铁血男儿。言儿此番得能不死,定当回来孝奉爹爹。言儿这就给爹爹磕头!”双膝跪地,流泪朝着莫问天磕了三个响头。 莫问天斜目微微瞪了白若雪一下,惨然一声笑,对莫溪言道:“自古多情空余恨!言儿,你好自为之吧!”一瘸一拐,怏怏去了。 萧影心下知道,莫问天嘴里不说,实对自己和白若雪满腹怨怒。瞧着他的背影远去,收目回来看了一眼莫溪言,见他一脸俊雅纯善,心下暗自后悔道:“萧影啊萧影,你明知白姑娘已有未婚夫君,当日一怒之下,还强行亲吻了她,当真算得不要脸之至!今晚重伤醒来,瞧着人家脸面好看,又凑在人家面前似个呆瓜一样看。她最多只算得上是你的一个红颜知己,又不是你的恋人,你干吗那样当她宠儿一般,又去数人家的眉毛!” 这些事情此刻回想起来,便连自己心里也觉着丢脸。又看得莫溪言一眼,不由心里大是愧疚。 正自满腹愧疚,忽然间想起一事,他“啊哎”一声大叫起来。 白若雪、莫溪言受他这一惊吓,不由得都跳了起来。 白若雪抱怨道:“你干什么呀,吓死人啦!” 萧影满脸懊恼之色,起右手不住敲打自己的头,自责道:“我真该死,今晚发生这许多事,恍如隔世,一时倒把婉情姑娘给忘了!” 白若雪横他一眼,微微笑道:“瞧你急的,咱们往这边走,不就是去放她出来么?要不是看你伤重走不动路,咱们这会儿早见到她人了!” 萧影心下稍定,问道:“她在哪儿?” 白若雪道:“就在前面的木屋内。” 萧影惊道:“什么,你将她一个人留在深山老林的木屋内?要是有坏人来,她一个……一个姑娘家……哎呀,你这任性妄为的……”怒气横生,瞧得一眼莫溪言,话到嘴边,便也不好骂出口,转身迈开大步,往前便走。方走出十几步,头脑一个昏晕,站立不稳,一跤裁倒地上。 白若雪见他怒言相向,登时来了脾气,双足在地上顿了两下,恨恨地正要反唇相讥,却见他一大马趴摔翻在地,忙不迭上前扶起。 有涅磐真经护体,又得食巨蟒血肉之神效相助,萧影的内伤恢复奇速,大有好转之势。本来常人非得个把月调养,方能下地活动,他却在个把时辰内便能走动。但这时他因为担心宿婉情会有事,内心一激动,立时便头晕眼花。 他不等站稳,朝前又行,白若雪和莫溪言紧跟其后。 行不多时,眼前果然见有一木屋,萧影大声喊了几声,里面不听有人回应,见木门半开半闭,推开一瞧,屋内却是空空如也,哪有宿婉情的身影? 回头向匆匆冲进门来的白若雪怒道:“人呢?人呢……”他怒气勃发,最后一句“人呢”直向白若雪连吼带叫。 白若雪瞧了瞧屋内,心下一急,刷地流下眼泪来,含泪道:“她……她就在这儿的……当时……当时我还点了她的穴道……” 萧影一脸恼恨,瞪着白若雪气道:“什么?你还点了她的穴道?你……”伸手便朝白若雪脸上打去。 但瞧她梨花带雨,又是着急,又是伤心的样子,这巴掌终是打不下去。 白若雪也知道这事全然是自己的错,含泪道:“若宿姑娘有什么不测,我陪你一命便是!”说完掩面夺门而出。 萧影站在那里,对着门口道:“婉情她丝毫不会武功,又被你点了穴道,说不定这会儿不测早就发生了!” 说完大步走出屋来,暗下骂自己道:“都怪我当初一时心软,不肯强逼白若雪先行放了宿婉情,再去营救莫氏父子。如今大错铸成,悔之已晚。世事往往出呼所料,原想救出莫氏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岂料中途屡生事端,这才耽误了时日。” 再一想:“宿婉情丝毫不会武功,便是不被坏人掳去,穴道自解后流落江湖,似她这等美人儿,无依无靠,混迹在这混沌不清的世道,断断不会有好日子过。” 他越想心下越难过,愈是心急如焚:“茫茫人海,该往何处找寻?眼下也只能以大局为重,先行解得晋国被围之困,顺道留心找寻婉情的下落,更何况还有中原武林一众被人掳去,如今生死未卜,却也不能为了宿婉情一人,将天大的事情抛诸脑后?” 他唯恐白若雪再生事端,言语上也不好多所责备。再说她终归是别人的未婚妻,责之过甚,于莫溪言的颜面不好看。 三人在林间就地歇息得一个多时辰,待东方发白,便就起身往辽国边境而行。本拟买马骑乘,不想途中尽是荒山野岭,哪有马儿可买。 萧影虽受伤极重,一路上仍然勉力奔行;白若雪哪甘示弱,紧随其后;莫溪言心里想着:“自己处处不及萧影,这番对方受了伤,若这会儿还落后于他,在白师妹面前怎丢得起这个脸。”也是发足狂奔。 晌午时分,终于出了荒山,前面有条大道,道上车辚马啸,人声嘈杂,一队人马匆匆向北而行。瞧衣着打扮,均是些乡里农人。 奔行大半日,终于有地方买马骑乘,三人皆在心下大喜。 萧影走上前去,向一老农道:“老人家好!我三人长途跋涉,疲累不堪,想向你们沽三匹马儿,可否给个方便?” 老农转眼瞧了瞧白若雪和莫溪言,伸出粗糙如树皮的手掌揩了一把汗,对萧影说道:“看你们三人细皮嫩肉,定是达官贵人家的少爷小姐吧?唉,如今兵荒马乱,你们三个胆子倒不小,竟在这荒郊野外露脸,教强人瞧见,那还了得!” 萧影见老农神色慌张,问道:“老人家这是要往何处去?看大家行色匆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农道:“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最近晋国来了个小恶人,这人可把咱们给害苦了。大伙为了保命,都不得不离开祖祖辈辈住惯的地方。你道这人是谁?” 萧影问道:“不知是何人害得乡亲们背井离乡?” 老农生恐有人听见,压低话音只让萧影等三人听见,说道:“我听人说啊,这人是个似你这般岁数,面目也像你这般俊俏的小伙子,名字叫萧……萧……” 话到这儿,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生怕被人听见。 白若雪却在此时嘴里扑哧一下,笑着道:“他叫萧影,是不是?”旁人自不知她这一笑,是笑萧影处处被人误解,还是笑他自作自受。 萧影脸上微微变色,心下黯然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轻轻叹了口气,还是问道:“却不知这人犯了何事?” 老农却不急于回答萧影,瞧了一眼白若雪,说道:“对对对,正是你说这人!” 回头对萧影轻声又道:“你们是从中原来的吧,这事闹得可大了,晋国上下,人人都知道。你们可得小心提防了,这萧影是个衣冠禽兽,专干奸污yin邪的歹事。上京城中的贾家,算是名门望族吧,听说那贾大小姐长得花朵一般,竟被萧影这小yin贼给糟蹋了。还有呐,近日天山派掌门白圣白老爷子的千金,也落在了这个小yin贼的魔爪之中。唉,我看这小贼生来便是个灾星,自己干尽坏事,遭那万人唾骂也就罢了,却又带了什么什么簪的来到晋国……” 白若雪接口道:“是不是叫做惊鸿簪。” 她说话时看着萧影微微发笑,直瞧得他心里哭笑不得。 老农接嘴就道:“是是是,就是惊鸿簪,你倒是知道不少。这下可好,四面八方的豪强土匪,官家兵将,闻风齐来,定要将晋国翻个底朝天。咱们乡野村夫,遇上这种事情,只有趁着祸事还未上门,赶紧逃命。” 白若雪道:“听说辽国、燕国、吐蕃、梁国的大军都向晋国边境开来,可是真的?” 老农正色道:“那还有假?梁国、燕国、吐蕃均各自起兵二十余万,辽国更是起兵三十余万,百万大军齐犯晋地,不将这儿踏平才怪?你们三个孩子还是别再问这问那,赶紧跟着大伙逃命吧!” 白若雪道:“这四面都有重兵,往哪儿逃不是个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二十三回 风怒北关火燎眉 老农道:“姑娘这话可就错了.契丹人虽说凶狠残暴,但这些年来他们出了个能人耶律阿保机,其人不但统一了北国四方,还广纳贤能,不论番邦外族,只要愿意入境谋生者,尽皆宽纳。这些年中原兵祸连连,民不聊生,北流民众又岂在少数?现下耶律阿保机手下的能臣谋士,汉人可不少数。近日辽主更是放出话来,言道数十万大军不日将攻陷晋国,只要愿往去辽国民众,皆给丰衣足食;若仍留在晋地者,格杀勿论!现下四野乡民,逃往辽国的已有十之六七。奉劝三位还是随大流,暂且到北边避他一避。” 白若雪见萧影心事重重,于老农所讲的话似是听而不闻,便代萧影谢过老农的好意。 开口重提沽马之事,那老农言道,由此往东北方向再走二百余里,便是辽国边境,不需再行沽马骑乘。再说马儿背上驮着家什用具,如今逃命在急,不便相售。 当即三人提神运气,往大道上一直向东北奔行,一路马鸣风啸,尽遇上各式各样的人群结队北行。人众眼见三人面目俊秀,脚下功夫又如此了得,尽皆张着嘴巴,惊诧相顾。 及至天黑,寻了一户人去楼空的农家,萧影往鸡栏里去看,倒还有几只鸡儿留下,便也不客气,提了一只出来宰杀,烤得香气四溢,三人分着吃了个饱,当晚就在屋里过夜。 翌日起来又行,到得傍晚,忽见前方尘头飞扬。定睛看时,但见两片尘云下面,旌旗招展,马蹄翻飞,两队人马一前一后,疾行奔驰,朝这边而来。前队约莫千余骑,马上之人皆手提长矛,纵马逃逸;后队少说也有四五千骑,马上之人尽皆腰挎弯刀,手挽铁弓,奋马疾追。 后队当先百余骑一面跃马疾驰向前,一面迎风拉弓,“嗖嗖嗖”,箭出如蝗,密集飞出,射向前队人马。眨眼功夫,前队便有十数人背上中箭,翻身落马。 道上亡民眼见两队人马自前方的山坡冲下,势如洪水,来势汹汹,纷纷仓皇逃避,让在这边的山腰之上。 萧影、白若雪、莫溪言一时之间分不清敌我情势,也让上了山腰。 这时两队人马离他们更近,向下俯视,看得更清。见前队人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便连写着“晋”字的唯一一杆旗子,这时也丢弃在乱军脚下,片刻间被马蹄踏得支离破碎。 后面一队人马旌旗高扬,紧追不舍。 萧影暗道:“糟糕,晋军吃了败仗!辽兵声势浩大,这般攻入晋国,只怕不用几日,太原便要失守。” 白若雪见萧影愁云上脸,只道他还在为那老农的话,抑或宿婉情的事儿伤心难过,劝道:“既然事情都是被人陷害误解,又何需时时挂在心头,别人爱怎么说便说去。你这样愁眉苦脸,给谁看呀!” 见萧影不动声色,又道:“宿姑娘对你真那么重要么?眼下咱们可是来办大事儿,莫要分心坏了……坏了……喂,你去哪儿?” 她话未说完,萧影却飞身而出,双足在身旁的树干上一蹬,身如离弦之箭,向后队人马中一个虬髯大汉劈掌攻上。 他重伤之下,身手极其不利索,但对方一来全没想到半道杀出个程咬金,二来此时大汉正好经过自己正下方,居高临下,向准了那虬髯大汉定是辽军中的重要人物,一掌自他肩头按将下去,虬髯大汉登时跌落马下,滚入道旁树丛之中。 萧影想着擒贼先擒王,拿住此人以做要挟,挽救晋国兵将性命,这掌本也不想伤及对方。手掌方落,他先自料知虬髯大汉会滚落的方位,紧随其后,一把逮住他的衣领提了出来。 便在此时,羽箭嗖嗖破风而至,萧影重伤之余,倒也不敢大意,运起仅才回复的一成功力,手掌翻处,一招“幻影飞龙”使出,立时便似掌心长了吸铁石,羽箭倏然聚拢,齐齐吸入他右手掌中。 他紧接着一个转身,顺势一掷,五枚羽箭破风飞出,“嗤嗤嗤嗤嗤”五声齐响,中在五名彪形大汉心口。 中箭五名大汉仰天而倒,跌落马下,踏在数千铁蹄之下,顿时成了肉泥。五支羽箭中有两支余劲未衰,自第一人的胸口穿心而过,又射翻身后两人。 数千骑来势汹汹,眼见首领被擒住,未能及时收住脚程,直驰出十余丈,方才缓缓停下。 有个副将模样的人纵马上前,怒容满面,骂道:“兀那小子,快快放开希布鲁将军,否则杀了你!” 萧影听这“希布鲁”的名字好生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事态紧急,未及多想,当即大声道:“我命你们快快退兵,否则一掌劈死这什么……什么稀里糊涂的将军!” 那副将道:“什么稀里糊涂将军?这是我们大辽的英雄,希布鲁将军!小子莫要敬酒不吃吃罪酒,咱们希布鲁将军只需轻轻地挥一挥手,顷刻间便让你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对方这等吓人的鬼话,萧影哪会当它一回事,左手提着希布鲁的后领,右手高高举在空中,作势要劈他脑袋,一脸悠闲地笑着道:“瞧是他的脑袋稀巴烂呢,还是我灰飞烟灭!” 适才萧影抛五箭杀七人的情形,大家都是亲眼目睹,这掌真要劈下,希布鲁这个脑袋便是钢铁铸成,必也要变成稀巴烂。军众皆是惊骇不已,个个张着嘴巴,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 稍事安静,便有一人纵马上前,喝道:“汉人蛮子,你这样拿人要挟,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便跟我摔跤比赛,若你赢了,我等立马退却,要是你输了,哼哼,对不起得紧,便请留下一条命!” 萧影曾也听闻契丹人生性凶悍,却是说话算数,大多并不狡诈。但想,此时事态紧急,个人荣辱事小,晋国百姓的生死存亡事大,哪能凭对方的一句言语相激,便下此赌注,放这虎狼之师攻入晋地?便道:“休要以言语相激,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今**们若不北撤,定教这稀里糊涂将军血溅当场!” 希布鲁被他紧紧抓住衣领,半分动弹不得,怒道:“我大辽皇帝号令如山,岂能因本将军区区一条性命,便就退兵北撤!今日头可碎,血可流,若要退兵,本将宁愿一死,以谢陛下!” 萧影见希布鲁言语说得斩钉截铁,一派视死如归的神情,心下为之一动,不禁对这位辽国将军的胆色颇为钦佩。更见数千人马凛然肃立,显见军规严谨。 他暗暗吃惊道:“辽国有如此雄壮之师,只怕不远的将来,茫茫中原大地,终将要落到他们手中!” 又想今日以这个稀里糊涂将军强做要挟,看样子难奏其效,没的这希布鲁跟自己来个玉石俱焚,现下自己重伤在身,辽人弓箭又是极其厉害,大事未成,倒不可轻易丢了性命……” 正自寻思该当如何才好,却听辽军有细作来报,称晋军已然去远,问将军追是不追? 希布鲁将军更不思索,咬牙鼓起牛目大眼,神威满面地道:“追!”浑然没将萧影的要挟当一回事儿,显然已抱必死决心。 萧影急道:“谁敢妄动,我便将他的头拧下来!”众兵将却似充耳不闻,勒转马头,往南疾追,一溜烟走得身影全无。 萧影举掌便要往希布鲁顶门拍下,却见对方双目紧闭,面无惧色,坦然赴死,这一掌却无论如何也拍不下去。 他心道:“罢了罢了,我以他为人质,那也只是一时之计。即便辽人军众受此要挟,暂时退兵,待希布鲁将军一旦脱离我的控制,他们又会起兵南下。总不能一辈子将他当做人质。” 提起希布鲁,将之重重摔于地上,身形一晃,人已到了白若雪、莫溪言身前,说道:“咱们得赶在辽军大举侵入晋国的头里,依计行事,晚了晋国可要大难临头!”说完往北扬长而奔。 是日中夜,屯踞在晋国边境的辽军中军大营火光冲天,守粮兵士蚂蚁般乱成一团,大声嚷嚷道:“不好啦,粮草失火啦,粮草失火啦……” 但见夜幕沉沉下,方圆几里、延绵不绝的大营火光通天,将旷野映照得犹如白昼。顿时号角连营,数万兵众,有的奔回来去,端盆拎桶,忙着救火;有的嘴里喊着“捉拿奸细”,挥刀挽弓,朝僻静之地结队搜寻翻查。 辽军中军大营的这些粮草,乃是前、中、后、左、右各军几十万人马之日需口粮,堆积如山,一旦起火,当真要命。蜂拥救火的兵卒,便似火堆旁的蚂蚁一般,在熊熊烈焰烤炙之下,立时面煳额焦,哪里救得了这滔天大火。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众兵士也忙活了一夜,却一颗粮食也未救出。 天刚刚明,便有将官进帐向中军元帅禀报此事。那中军元帅早气得面如白纸,瘫软在木椅上面,有气无力的道:“有没有拿住烧粮贼子?” 那将官道:“末将等人在营中十多处发现了贼人留下的字据,人却不曾拿住。”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二十四回 身陷重围铁弩寒 中军元帅目中忽而有了光芒,喝问道:“甚么字据,快快讲来!” 将官道:“就是咱们此次南下要捉拿的那人留下的,那人在十余株大树上言道:‘萧影到此一游,辽主小心……小心……’” 中军元帅怒道:“辽主小心什么?快快说来!” 将官单膝跪地,抱着拳头,垂首支支吾吾应道:“这般掉脑袋的言语,末将……末将不敢直说.” 几百万斤粮草,一夜间被烧成灰烬,中军元帅本就怒火攻心,现下瞧这将官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登时心头火冒,怒不可遏,翻转右臂,刷地一声抽出腰间月牙儿也似的弯刀,气急败坏之下,不容分说,一刀斩向将官后颈。 于此关头,将官也是保命要紧,着地一个翻滚,腰间弯刀出鞘,铮地一响,卸去当头一厄,惶急之下,口不择言,脱口便道:“小心狗头……小心狗头……” 中军元帅只道他在骂自己,更加来气,手上加劲,两柄弯刀交口处,登时哧的一声,擦出一条火线。 将官吃力不过,腰也被压得弯了下去,挤得他双目鼓起,嘴里只道:“小……小心狗头……将军……” 中军元帅气得暴跳如雷,嘴里骂道:“反了你这狗杂种,嘴里辱骂本帅,还敢这般用眼睛瞪人!”飞起右足,一脚把将官踹翻地上,手起刀落,立时将之斩为两段。 此时又有一名将官飞奔入帐,眼见地上鲜血横流,死得一人,只道元帅以失职之罪将之处斩,倒也不以为然,跪在地上禀报道:“萧影那厮恐要对皇上不利。他在树上到处刻字,扬言‘萧影到此一游,辽主小心狗头’!将军,咱们……” 中军元帅一听这话,不由心下大悔,暗道:“啊哟,原来却是我误会了他!”瞧得一眼死在地上那名将官,回脸过来,怒目切齿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可有捉到萧影那厮?” 将官道:“未曾捉得。” 中军元帅又一脚向前踹出,把将官踢了个四仰八叉,怒言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数万大军,连个粮仓都守不住!” 那将官爬身起来,跪在那里道:“将军息怒!萧影那厮武功了得,有人见他只用手指,便在树干之上刻出字迹。” 元帅喟然心惊,问道:“真有这等事?” 将官道:“此事末将亲眼目睹,那萧影留下字据后,便被末将等人当头截住去路。不料……不料萧影那厮非但人长得俊逸非凡,年纪轻轻一介少年,手下功夫且又着实了得,片刻间便打翻了数百兵将。又得另外一男一女的相助,三人在大军之中,便似入那无人之境,一路向北杀将去了。” 那元帅道:“那厮当真是萧影?你可看实?” 将官道:“前些天往太原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闻知萧影身上携有惊鸿簪,便就绘了萧影的肖像回来,在军中尽皆传示过。昨夜他在粮仓放完火后,在军中冲杀了好一阵,兵士尽皆目睹,确是萧影无疑。” 元帅坐回木椅,闭目沉思一会,猛然睁眼道:“快快传我将令,其一,大军断粮,无以为战;其二,携带惊鸿簪之人身入我境,须得急行回堵围拿;其三,保护皇上是当下的头等大事。速命前、后、左、右、中各路大军急行调头合围,拿下萧影此贼,不得有误!” 那将官得令躬身出门而去。 且说当夜萧影等三人乔装潜入辽人中军,待在粮仓放完火,在左近的大树上留下“萧影到此一游,辽主小心狗头”的字据后,萧影心想,此刻若要乔装脱险,倒是不无可能。只是仅凭字据,定然让人心生疑虑,给人以不尽不实之嫌。契丹粮草被烧光,退兵乃势在必然,然而燕、梁、吐蕃不知消息是真是假,未必便肯退兵,更加不会贸然将兵祸矛头指向辽国。要化解晋国之危,此番非得以自己血肉之身当一回箭靶子不可。 白若雪、莫溪言跟着萧影躲躲藏藏,在十数处留完字迹,眼见旁边密密麻麻的粮仓间毕毕剥剥,火光冲天,三人连忙避进暗处。 白若雪见萧影蜕下着装,现出了本来面目,惊道:“萧大哥,你疯了么,咱们身处几十万大军重围之中,怎能自暴身份?” 萧影苦笑道:“若非如此,怎能取信旁人。白姑娘、莫兄,趁现下未有敌军发现,你俩快些离开吧。” 莫溪言劝道:“萧兄这番烧了敌人的粮草,已然是大义之举了。天下兴亡,自有定数,又何必定要以身犯险,将这一杆子事,往自个儿身上揽呢?” 萧影道:“莫兄此言不错,只是这件事情全因我而起,更何况我已命不久远。解晋国之围,救得千千万万黎民百姓,萧影便是死了,也只不过早死一年半载。你俩金童玉女,大好的青春年华,此事又与你们无关,还是趁现下敌军尚未发难,赶早离开这个险境,回雪山去吧。” 白若雪听萧影言下之意,显然是要将性命拼在这北疆大地,心下酸楚,转头含泪道:“莫师兄,你自己去吧,我白若雪此生对你不住,不能信守言诺,嫁你为妻……” 莫溪言浑身一震,未等她说完,颤声道:“师妹,你……你说甚么?”整个人似被冰冻一般,僵立当场。 白若雪欲言又止,只是低头垂泪。 此刻莫溪言心里似乎突然明白,白若雪的一颗心,全然放在了萧影身上,自己对她的一番爱慕之情,终归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时之间万念俱灰,怆然道:“你当我莫溪言是那怕死之人吗?既是要死,咱们三人一块儿死好了!”说着便脱去乔装衣物。 萧影却也想着白若雪此举,纯属为了莫溪言着想,她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得莫溪言离开,可见对他情深意重。之所以对莫溪言说出“不能信守言诺,嫁你为妻”这样的言语,也是因为自己此前对她做下狂妄之举,她觉着对不住莫溪言,宁愿一死,也不能再嫁给他。想到这些,心下莫名一阵酸苦,愈发觉着对他们二人不起。 却在此时,营中号角吹响,喊声大作,马蹄声急,“得得得”,听声音,少说也有数百骑向这边奔了过来。 萧影大急,心想自己害苦了晋国百姓,这会儿又要害得白、莫二人陪自己送死,眼下定要劝二人离开,已然不能。 寻思未定,敌方骑兵在火光照耀下,忽隐忽现,不知其数,尽皆手捏明晃晃的钢刀,朝三人迎面杀来。才一瞬间,三人便被重重围在核心。 原来三人说话之时,暗中被人听见,将此事去说与驻守在近旁的将官知道。萧影等人藏身在暗,哪里想到会给人发现,引众兵杀来。 此刻但听耀眼的火把团儿下面,响起一片惊呼:“是萧影……是萧影……” “哈哈,咱们正要攻入晋国拿你,你咋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此刻不容多想,萧影未等兵众呼声落下,便出掌如风,朝周围“啪啪啪”击出。对方立时人仰马翻,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白若雪挥舞双剑,手下毫不容情。莫溪言也是剑出如飞,片刻间将周围兵众杀倒了一片。对方虽众,身板又且壮实,但尽是不会武功之辈,白莫二人身上的武功,系出名门,众兵将哪是三人的敌手。 萧白莫三人且战且走,对方兵如流水,铺天盖地,源源汹涌而来。紧紧围住三人的数百人倒下,又有兵众围了上来。 萧影更不多想,舞动双掌,挥运起侠影神功,当先开道,白莫二人挥剑在后,直朝前面斜坡杀将下去。 先前还不觉,杀得稍久,萧影但觉脚下汩汩流动,血气冲天,知是死在白若雪和莫溪言剑下的兵士太多,他们身上的血聚流成河,顺坡淌下。他心里暗暗吃惊:“倒在自己双掌之下的人虽多,但绝大部分只是令其受伤,不至丧命。白姑娘和莫老兄情急拼命,知道情势所逼,眼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下心倒也并不心慈手软。我在前面拍翻兵众,他们跟在后面一剑一个,斫杀起来可也顺手。似这般砍杀下去,非但对方死伤惨重,自己三人在源源而来的兵将围攻之下,必定难以支撑长久!” 如此混战得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放明,山坡上此刻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这时辽军中有**声传令道:“上峰有命,众将士只需将萧影等三人团团围住,叫他们逃不出去即可!” 兵众闻听命令,登即四下散开,远远将萧影等三人围住,并不近身夹攻。 萧影心下喜道:“围得住么!”与白莫二人互换一个眼色,三人正要运起轻身功夫突出重围。却见对方军中彩旗飘动,红旗往后,蓝旗往前这么一挥,成千上万的刀兵瞬间退却,立时便有成千上万的弓兵涌上前来。 莫溪言一声惊呼:“不好,他们要放箭!” 白若雪一见之下,面上霎时间变了颜色,站在萧影与莫溪言中间,一声轻叹,不言不语。 萧影见那密密丛丛的弓兵个个羽箭在弦,他们前面一张张黑色大铁弩,森然远远架在距自己等三人二十余丈开外的四面八方,几千支弩箭此刻已然上了膛,大如犁头的弩头,齐刷刷对准这边,尖头在晨曦通天火光之下,寒气逼人,只待一声令下。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二十五回 苍天绝目茫然身 见此情势,便算萧影武功这等高强,也是禁不住背脊发凉,心想:“那些弓箭手也就罢了,这几百张铁弩,放在地上便似一间耳房一样,又高又大,可见膛上十余弩箭发射出来的力道定然不简单.我未受伤之前,脱身想来不是难事,眼下重伤在身,功力未得回复二三成。今日三人只怕要命丧于此!” 眼见便要千弩并来,万箭齐至,情急之下,萧影仓皇使出一招曾在卢府救护白若雪用过的“凤逸乘霞”,运起浑身真气,将白莫二人包裹在霞光万道之中。 神功方才运使开来,听得一声令下,堂堂之声不绝于耳,弩箭密密麻麻漫天而来,其势之疾,足可穿墙入石。 萧影心下一凉:“这招凤逸乘霞,只怕挡不得这样的箭势!唉,尽人事听天命,死就死啦!”当即运足真力,打叠起十二分精神,顽强以抗。 这“凤逸乘霞”本是用以逃命的不二绝招,在运足十成力道发动下,奔逸起来,身后便会划出一道霞光,长长的拖在身后,真如彩虹一般绮丽。当然这一绝招只能用以单身逃逸,身上负得有人,便就难以挥使。将之用来立地自保,沛然功力之下,除了可以幻化出万道霞光,现出观音手外,真力流转起来,尤甚龙卷风,任你钢筋铁骨,莫可不摧。 然而萧影此刻仅能挥运二成功力,其雄霸气势,自然要大打折扣。尽管这样,围在四周如草丛般密集的兵将瞧见之下,禁不住亦为之骇然。 但见弩箭如疾风骤雨般射向三人,临近尺许时,陡然被萧影旋转如飞的真气一带,顿时偏了准头,“扑扑扑”,又向四面八方射出,大部分弩箭在空中与来箭相撞,不是砰然炸裂,便是失了力道,插入地下。少部分弩箭便如无头苍蝇,乱飞乱撞,兵将避之不及,连连中箭,身上穿了一个大洞,又洞穿后面之人,如此便似烤鱼般穿成一串,哪有命在。 弩箭沉重异常,搬运起来不易,不多时便就尽数射出,无以接续。弩车当即退了回去,弓弦铮铮之声立时响成一气,羽箭漫天压地而来,萧影身周却似铁铸金塔,羽箭虽多,却是奈何他不得。 击鼓发箭之声一声快似一声,到得后来,空中直是后箭搭前箭,左箭挨右箭,密不透风,黑压压地铺天盖地飞向萧影三人。 军中有人亢声道:“众将士,大伙拉满弓,绷紧弦,往死里射。谁能射杀三人,重重有赏!” 如此情形,眼见又是一场以消耗内力相拼的硬仗,萧影也知自己终有内力耗竭之时,却是情非得已,不得不硬着头皮运功御箭。 如此僵持一个多时辰,辽军箭来之势兀自不衰,萧影浑身却已蒸气弥漫,大汗如雨。暗自在想,这‘凤逸乘霞’运起功来,便似与人掌对掌比拼内力一般,真气须源源而发,稍有中断,让敌人的劲道乘虚而入,哪还有命在?如此这般,与刀剑拳脚上的比拼决然不同,再苦熬得半个时辰,自己内力一旦耗竭,非死不可。心中苦思冥想,却是无计可施。 正自悔绝,蓦地军中有**声禀报:“将军,军中箭支行将用完,该当如何?” 萧影闻听之下大喜:“终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这般苦熬,总算没白费。”登时精神大振。 此前身周荡落在地的箭支堆积如柴,这时他精神一爽,暗自加劲,竟将之纷纷带了飞出,射翻数百兵众。 果然不出小半个时辰,敌方来箭缓了下来,到得最后,竟自收弓停箭。 萧影窃喜收功,将白莫二人放了出来,说道:“白姑娘、莫兄,你俩往这边快逃,我来断后!” 随即见敌军虽箭支消耗殆尽,却无哄将而上,围而歼杀之意。四周万籁俱寂,便如没有这数万之师一样。 萧影心下大惊,连声叫道:“敌人使诈,快趴下!” 话未说完,漫天箭雨破空又来。 萧影再要运使“凤逸乘霞”,已然不及,仓促使出一招侠影十三掌中的“凤舞九天”,掌风呼啸,瞬息万变,向四面八方拍打而出。 成千上万箭支一经掌风夹裹,便似顺水鱼儿,随着萧影的掌势游走,无一漏网。他用掌风消减箭支射来的强劲力道,待得力道消于无形,这才让其落下地来。 这一手功夫,在辽兵众人瞧来,却似耍魔术一般不可思议,却又亲眼目睹,不由得自己不信。兵众大半部分又惊又骇,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有人暗自道:“世上竟有如此神人?今日当真见鬼了!” 小半部分弓箭手一惊之下,竟自忘记了拉弓射箭,直愣愣望着萧影,不知是吓得呆了,还是心里惊羡萧影这手功夫? 白若雪、莫溪言各自舞剑护住周身,奋力往坡下突围。 萧影紧随其后,但此时他边狂奔边运功抵御箭支,要护得三人周全,终是不成。不时有箭支穿梭呼啸而过,射向白莫二人,好在二人武功自也不弱,少数箭支来势虽劲,却丝毫构不成威胁。 坡下兵将也是边放箭边退后,脚步却比三人缓了许多。慢慢三人逼近了坡下黑压压的兵丛,白莫掌劈剑刺,顷刻间又撂倒一片。 萧影身后的箭支来势愈来愈缓,显是后面兵众的脚程缓慢,追不上三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强弩末箭,更是难以伤及三人身子。 向前劈杀得一阵,三人便要突围而出,却见身前身后,无数骑兵骤然而来,全然不顾正在与三人浴血奋战的步兵一众,连珠箭“嗖嗖嗖”向他们头顶招呼。 三人尚可举剑起掌格挡,众兵士却哪里挡得了这飙风般而来的箭支,登时头上、脸上、背上、脚上插满了箭支,倒成一片。 萧影暗骂:“这些骑兵好不凶残,竟连自己的同族,也下此狠手,对待我们汉人同胞,哪还会讲半分情面?” 心里气恼,一招“幻影飞龙”使出,夹手接过十数箭支,气运右臂,倏地摔将出去。骑兵密集,萧影一摔之劲又非比寻常,一支箭连中二三人,十数支箭竟射翻了三四十人。 萧影以手掷箭,一来恼怒对方凶残,二来也想吓唬吓唬他们。岂料辽军兵将当真凶悍异常,非但吓之不退,反而更激发了他们的昂然斗志,纷纷横眉瞪目,弓拉满弦,羽箭朝三人疾射而至。 圈子越围越小,箭支的势道愈来愈劲疾,萧影仍以“凤舞九天”护着白莫二人,三人左冲右突,欲要突围而出,未料这些骑兵射手箭下造诣非同等闲,萧影又是内力经方才一阵狂吐之下,愈来愈弱,此刻已然有些儿力不从心,密密匝匝的箭支当头射来,竟尔偶有漏网箭支。敌军势盛,三人无从遁逃。 白若雪见这些骑兵个个面目狰狞,早自吓得花容失色,一颗心突突乱跳。 这时骑兵身后有**声道:“萧影,你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围住你们这五百骑兵,乃我契丹人中万里挑一的神射手,别说是五百,今日就算才有五十人,你等插翅难逃!” 萧影闻言心惊:“我道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直如嗜血狂夫,原来是大有来头。”当下更不搭话,对白莫二人道:“你们快夺下两匹马,我保护你们逃出去!” 白若雪摇头道:“要逃一起逃!” 萧影见她语气坚决,再劝终是无用,然则若三人同时骑马逃亡,自己一来疏于马术,只儿时偶尔骑过几回,二来马背上运功使劲,多有不便。倘因马术不济,三骑各往一向,如何保护白莫二人? 眼见敌人骑兵一步步逼近,心念一动,右掌仍自运转如风,消减箭支势头,左手飞起一掌,将离自己稍近的一人击落马下,转身趁白若雪不备,出手点了她的穴道,急切道:“请莫兄速带白姑娘离开!” 那马见主人落地,转身便要逃,萧影出手如电,左手抱起白若雪,右手抱住莫溪言,一个箭步飞上马背,将二人稳稳放于马上。 他速度虽快,然则四面八方遍布神射手,哪容他有丝毫闲暇? 便在他以手抱二人,无暇运掌挡箭之时,数枚箭支自后背破风而至,“哧哧”几响,插入他背心和手臂之上。 锥心之痛遍布全身,旧创新伤一齐发作,萧影眼前一黑,喉头甜处,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对白莫二人心存愧疚,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不能立刻死去,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将二人安然护送出去。 当下他强自忍痛,勉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运内力奋力护在白莫二人身旁马侧,拔出左手臂上一支箭,往马臀上一插。 那马吃痛,飞一般往前窜下山坡。 萧影运起神功,起起落落,如飞般紧随马侧,右手延绵不绝使出“飞龙七式”,拍翻兵众,左手以“凤舞六式”中的“凤舞九天”挡落无数飞来箭支。 场面当真是石破天惊,但见在萧影掌风强袭下,坡下黑压压的兵众身倒如潮退。白莫二人身下的坐骑发疯似地往前发足狂奔,霎那间已在里许开外,面前虽仍有不少散兵驻守,见一马三人来势如飞,哪敢上前挡拦,忙不迭藏身尚且嫌慢。 萧影见一时摆脱了强兵硬弩,硬撑的一口气一泄,心知自己再也无力再护送白莫二人逃远,又伸手在背上拔下一支箭,往马屁股上插落。 随着这箭插下,他只觉眼前一片漆黑,鼻中难以呼吸,登时知觉全失。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二十六回 雨荡辽原惊夜客 艳阳朗照,万里晴空碧如洗. 一望无际的蒙古大草原,沐浴在秋日的金辉下,空寂无边。 一阵悠扬甜美的歌声和着微风起伏,曲子的尽头,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灿如晴天的笑脸。 男的须发俱白,看起来年过六旬,手捏缰绳,坐在马车的驾椅上,正自催马向北。 女的春华正茂,是个十七八岁的丽颜少女,秋目远眺,悠然放歌。 两人均是蒙古人衣饰,时下秋高气爽,一老一少只穿了一身薄衫。少女满身白蓝花纹衣裙,映衬在莽莽苍苍的大草原下,更显明艳照人。 马车上除了满装大箱小箱的货物外,另有一人,仰天而卧,死人一般,于此满目秋景,浑然不觉。 少女婉转的歌喉止歇,朝赶马的白发老人道:“爷爷,这都五六天了,这人还不醒来,会不会是死了?” 爷爷哼唱着蒙古小调,在马背上轻轻抽了一鞭,悠然道:“放心吧,其其格,这少年还没有死!” 其其格道:“可我看他气儿都没了啊,这还会活么?” 爷爷笑哈哈地道:“依爷爷瞧啊,这年轻人模样儿倒是挺俊的,咱们若能救活他,与咱家的其儿你倒是天生一对儿噢。爷爷不用等多久,就可喝你们的喜酒咯,哈哈……” 其其格丽颜羞红,嗔道:“爷爷,其儿还小呢,不想这么快就嫁人。再说了,咱们见到这人时他昏迷不醒,满身是血,说不准是个江湖混混之类的人,这会儿人家是好是坏还不知,其儿怎能轻付终身?爷爷你别笑话其儿了。” 爷爷回头瞧了一眼车上躺着的少年,笑道:“我看你啊,这一路上对这少年体贴入微,倒将我这个爷爷给忘了。爷爷这话可没说笑,得及早给你完婚,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呐。” 其其格嗔道:“爷爷,你再要取笑其儿,其儿便将这人一刀杀了……” 说着拿出了随身短刀,向少年刺去。 爷爷脸上并不惊慌,哈哈笑道:“咱们的其儿长大了,倒会隐瞒心事儿了?当日爷爷可没答应你救这人,是你铁了心要救,这会儿你舍得杀他吗?咱们自中原这一路而来,道旁死伤之人少说也有百儿八十,你连看都何曾看他们一眼。见了这少年,却死活要救,见他一身是箭,你还眼泪都流了下来,这事儿怎瞒得过爷爷的眼?” 其其格重又收好短刀,瞥目瞧了一眼少年的脸,低声道:“当时……当时其儿看他可怜,这才救他的。其儿心里有一股奇特的感觉,好像……好像他跟咱们似曾相识,离得很近。其儿也说不好,反正……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做每件事情都需要原因。” 爷爷收敛笑容,回头瞧着少年道:“我瞧这**不了你几岁,年纪轻轻,便出来闯荡江湖,又伤得这般重。唉,说也可怜!要不是咱们当时恰巧路过,这会儿他恐怕早死在那荒郊野外了。” 其其格丽颜一沉,道:“爷爷,咱们能救活他么?” 爷爷道:“这么多箭伤,有几处伤到了要害,要是常人,早就死了。这年轻人昏迷五六天,仍还活着,可见他非等闲之人呐。最后能不能熬过这一劫,那也得看他的造化了!再说这一路颠簸,恐怕……” 其其格面现忧愁,对爷爷道:“爷爷,咱们一路辛劳,其儿疲累了,今儿晚便在道旁搭帐篷歇息一宿,明儿一早再赶路吧?” 爷爷知她心下担忧车上的少年重伤之余,长途颠簸于他不利,想让他安安静静休息一夜,便微微一笑道:“爷爷这把老骨头也快散架了,休整一夜再好不过,再好不过!” 当日行至天晚,便从车上取下帐篷,才一小会儿,便搭起了两个蒙古小包。 其其格爷孙俩均是蒙古人,过惯了游牧生活,随身携带帐篷,那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事。便是这次出远门南下中原,也不忘带上。 只是这次只带了两顶简易帐篷,每顶帐篷恰好只够一人躺身。搭好帐篷后,爷爷道:“其儿,咱们将那年轻人搬进帐里住,你住另一个帐篷,爷爷我就睡车上吧。” 其其格道:“爷爷,这可不成,你一把年纪,还是让其儿睡车上。” 不管好说歹说,其其格总要爷爷睡帐里。 爷爷心想,她睡外面也好,女孩子家体贴心细,照料起病人来总比自己要好些。爷儿俩吃了些牛肉干,又吃了些中原带回来的糕点、果汁等,便各自安歇。 其其格也不上车睡,就在少年的帐外铺了条油布,和衣而卧。 爷爷叮嘱道:“夜里需防有强人劫物,咱们别睡得太沉了。” 其其格道:“爷爷是草原的一只苍鹰,这远近何人不识爷爷的威名,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爷爷头上动土?再说就算有强人不识爷爷的庐山面目,动起手来,您也对付得了。” 爷爷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可别掉以轻心。爷爷老了,不复当年的英勇,这万一要出点什么事儿,爷爷怎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爹娘!唉,还是早些睡吧。” 皓月当空,其其格仰卧在如水的月光下,渐渐甜甜睡去。 睡到中夜,天空一声霹雳,她一惊而醒,揉了揉惺忪睡眼,四野沉沉,黑得有些怕人。 她坐起身来,下意识地向少年的帐篷靠了靠,盼着这样能缓解心里的惶惶不安。她屏息静听,想听一听他的呼吸声,却一无所闻,四下风声嗖嗖,似鬼哭,又似狼嗥。 她愈是疑神疑鬼,心里愈加发毛。想叫醒爷爷,却一想:“爷爷为了赶路,几天几夜未合眼,这会儿他睡得正香,怎能再去惊扰?” 又一阵霹雳过后,爷爷也被惊醒,慌忙出帐收拾堆放在车中的货物。边收拾边喊道:“其儿,你醒了么,快下雨了,咱们得将货物搬进帐篷避雨。” 其其格应声上前帮着将大箱小箱的东西搬进帐篷。帐内放了东西,便是爷爷一个人容身避雨也只是勉勉强强。 爷爷对其其格道:“你也进帐避雨吧。”说着指了指少年躺身的帐子。 其其格羞道:“这怎么成……” 爷爷道:“只是避一避雨,打什么紧?况且现下他一无知觉。” 大雨倾盆而至,其其格无可奈何,不得不躬身进帐。帐内狭小,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下又不免与少年肌肤相接,自己是个风华正茂的花季处女不说,这万一碰到了他的伤处,岂不更加重了他的伤势? 帐内她一颗心窘迫无已,帐外雨声“噼噼啪啪”,大滴大滴打在帐顶,直似要将篷布洞穿。出帐吧,不被雨淋死,定然也不会好受。 万不得已,她只好小心翼翼躺身少年身侧,身子碰身子,顿感对方身上的温热。饶她是个热情奔放的蒙古少女,平生第一次这般近身闻着男子气息,一颗心似是闯进了只小鹿,突突乱窜,一张如脂洁白的粉脸,在黑夜中泛上了阵阵红晕。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唏哩唰啦的暴雨仍自下个不停,凄风激荡,如咽如诉,如泣如怒。天边一个霹雳,仿佛要将大草原劈成两半。 其其格最是怕雷,这样一个霹雳下来,自然而然朝着电光方向瞧得一眼,不瞧不打紧,这一瞧可把魂儿都给吓飞了。 目光透出帐外,只见在电光映照之下,有两个黑乎乎的、长长的影子朝帐篷而来,身形庞然,似怪非怪,似人非人。 惊恐之下,她“啊”地一声脱口而出。 这时雨声正紧,砰砰嘭嘭拍打着帐篷,她这声叫虽然响亮,却是连爷爷都未听见。 惧怕之下,她连摇身旁少年,他却一无反应。欲出帐唤醒爷爷,却哪有这个胆儿?只得屏息静气,生怕自己再一出声,那怪物立马便会扑将上来。 风雨声中,渐渐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隐隐约约听得有人道:“这贼老天,上半夜还晴得好好的,这会儿便下得这般大雨,老子的头顶打得都裂了!” 又有一人道:“可不是吗,这次到大草原来,又遇兵又下雨的,妈巴羔子的,好不倒霉。咱们这得小心了,没的惊鸿簪未得手,咱兄弟俩却死在这大草原上。” 另一人道:“呸呸呸,你一张臭嘴瞎嚼什么,尽说些丧气话。” 另一人道:“我说老三,你这吃人的坏习惯改一改成不成。这回咱们可是一门心思向着那惊鸿簪而来,你若再惹上旁的事儿,我看早晚要出大事。” 另一个道:“你怎会越来越婆婆妈妈了,我高义一生吃人无数,那也是被逼出来的。想那年我才十岁不满,你又出门在外,那些贼人杀了爹娘,我忍辱负重,从狗洞钻出,这才幸免于难。后来我几日几夜没吃东西,只不过偷了只鸡吃,官府硬说我是弑父弑母的凶手,将我绑了去游街示众,遭那万人唾骂。侥幸让我逃脱,流落街头,又被官兵像赶鸭子一般,将我等一大群无家可归的孩子赶进绝壁荒漠,那里除了沙,别无它物可吃,逼得咱们人吃人。最后我仗着身子壮实,将百来个和我一般大小的同伴吃了个光,这才留着命出了大漠。自此而后,我便对这世道深恶痛绝,发誓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报复。加之在大漠吃人吃上了瘾……” 其其格听闻一番骇人听闻的话,吓得浑身发抖如筛米。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二十七回 风掀小帐凌人衣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自称“仁义二怪”的高仁和高义兄弟俩. 只听二人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响亮。那高义诉了一通苦后,复又大加指责高仁尽做些**良家妇女的勾当,两人半斤八两,都是一般的恶人。 其其格一听之下,险些吓得昏死过去。“仁义二怪”一个吃人,一个好色,这三更雨夜,在茫茫草原上,一番话被她听了去,那便比听了半夜鬼说话还要惊怖。她的一颗心提到了嗓门眼里,大气也不敢闯一口。 蓦听一人惊声叫道:“咦,前面有两个帐篷。哈哈,这可美了咱俩,既可以躲雨,说不定里面还有肥羊可给咱们烤了吃。” 这时,只听爷爷的声音骂道:“你们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深更半夜毛手毛脚,想干什么?”随即便有抽刀出鞘之声。 从小到大,爷爷巴图拖里在其其格眼里都是神一般的人物。在蒙古大草原上,部落之间的争斗每日不休,可爷爷统领的部落,总是战无不胜。 这时她料来爷爷一旦出手,外面那两个是怪也好,是人也罢,总是要倒在爷爷的刀下。自己若出帐帮忙,反倒招惹事端。小鸟依人一般仍躲在少年身旁不动。 高义冷冷道:“老头儿,你活得不耐烦了啊?快点让出你的帐篷让我兄弟俩避雨!还有那边帐篷里的人也快些滚出来,把我哥儿俩惹毛了,可要剥你们的皮,吃你们的肉哩,嘿嘿。” 巴图拖里怒道:“你们是哪儿来的妖魔鬼怪,敢在这儿指手划脚?快些离开,不然我‘草原苍鹰’的名儿也不是白叫的,到时打得你等满地找牙!” 在这大草原上,只要报上“草原苍鹰”的名号,旁人总要给他三分薄面。不意听闻巴图拖里的言语,“仁义二怪”毫不动容,高义仍自大咧咧抢进帐去,高仁亦抢到其其格和受伤少年住的帐前,伸手就要扒开门帘闯入。 适才二怪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语,巴图拖里全都听进耳里,若此刻让高仁闯进帐去,只怕其其格受辱,连声喝道:“站住了,吃老夫一刀!” 话声甫落,巴图拖里手中的单刀破空而出,砍向高仁后背。 高仁鬼头刀一偏,挡过一招,同时在地上猛踢一脚,卷起大片水花,溅了巴图拖里一个脸嘴。 巴图拖里竟未想到对方武功恁地了得,仅此一招,自己一时护孙女心切,已然使上了杀着,对方却轻而易举将之化解,可见手上功夫远在自己之上,心下暗惊:“我这条老命葬送在此不打紧,其儿可是咱们部落乃至整个蒙古草原上的心肝宝贝,可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侵辱。” 寻思之间,已和对方过了数招,却是招招受制于人,平日里使将起来游刃有余、在蒙古大草原上叱咤风云的一路刀法,今日使将下来,却是阻力重重,相形见绌。他不由得全身暗冒冷汗。 狂风怒号,直将草地上的积水席卷而起,两顶帐篷吃力不住,顿时翻了个底朝天。巴图拖里见此情形,话声惶急道:“其儿,你快逃,快逃……” 其其格道:“爷爷,你……” 巴图拖里道:“我没事儿,你快逃……” 一片黢黑,高仁原本看不清其其格,陡听她的声音,甜美异常,哈哈笑道:“果然有只美羊羊,好得紧,好得紧呐。老子憋了十几日没见到个妞儿,这可从天上掉下一个来。” 其其格本也随爷爷学得几手功夫,听了高仁的话,腿脚早自软了,哪还有什么招式,泥里水里,连滚带爬,越想快逃,脚下越不听使唤。 高仁借着微弱的光线,隐隐瞧了其其格轮廓分明,身形凸凹有致,当真美妙绝伦。又见巴图拖里远非自己的敌手,便没将他放在眼里,yin笑着一张皱皮老脸,嘴里喊道:“美羊羊,我来啦!”身子朝其其格扑了过去。 其其格吓得面无血色,滚爬闪躲,一个劲儿地避开高仁。 巴图拖里的单刀也自高仁身后连劈猛砍,却是刀刀落空。 连扑数次未遂,高仁恼羞成怒,骂道:“你这老头儿要找死,这可怪不得老子刀下无情了。”说着就是一阵快如闪电般的狂攻猛打。 其其格见爷爷势危,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对方的刀下,颤声骂道:“老怪物,你若杀了爷爷,我宁死不遂你愿!” 高仁扭头嘿嘿道:“哦,这么说我不杀他,你便从了我咯?” 其其格呸地一声道:“休想!” 高仁也不发怒,笑道:“老子早就听说蒙古女子野性十足,今日见了果不其然。哈哈,老子这可盼了几十年,总不得机会尝尝蒙古女人的鲜,今儿怎么也得拿你这只又野又嫩的美羊羊开开荤腥。” 说完又是一阵狂笑,直如一匹恶狼,面前的其其格在他眼里,便似一只小肥羊,任自己摆布宰割,玩弄于股掌。 巴图拖里虽不敌高仁,单刀却一个劲儿往高仁身上招呼,其其格仍是一味闪避,活脱像一只恶狼嘴下的羔羊,早晚难逃森森獠牙。 高义肚里咕噜噜饿得发慌,可此刻除了一个黄皮包身的老头儿,便只有高仁手下那个少女。少女已然是高仁的嘴中肉,怎好与他争夺?那老头儿黄皮寡瘦,自己对他可没什么胃口。 他何曾想到,除此二人外,雨水里还躺了一个人事不醒的少年。 高义原想进帐强忍饥饿睡上一觉,哪知还没睡下,帐篷却被狂风刮了个底朝天,好不气恼。 他立于雨中,须髯戟张,在雨水冲刷下,须发仍自根根直立,这时又是连声骂“贼老天”,又是唉声叹气。 高仁红了眼,朝其其格猛扑猛抓,这时其其格身上的衣裙已被他撕得褴褛不堪,凝脂般的肌肤有小半部分裸露了出来。只是星月无光,四下乌漆麻黑,倒也不被人瞧了去。 高仁见高义的黑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用问,便知他馋涎欲滴,随口便道:“老三,咱们初入草原便言明,道上遇上雄儿归你,遇上雌儿归我。这会儿你可得信守诺言,休来抢老子的人儿!” 高义道:“谁来抢你的人来着,你快点完事成不成。你们又是哭喊又是奸笑,老子听得心烦!” 高仁道:“这小妞儿蛮得紧,死活不依。老子要玩弄得她精疲力竭,让她乖乖听我摆布,哈哈……” 倾盆大雨密密匝匝打在巴图拖里身上,浑身冰冷发麻,他砍向高仁密集如雨点般的刀法,却刀刀落空。 眼见如花似玉般的孙女身上的衣裙被高仁一片片撕下,巴图拖里心如刀绞:“我巴图拖里枉自纵横草原大半生,到头来却连宝贝孙女都保护不了……” 越想心越凉,最后怆然道:“其儿,是爷爷无能,保护不得你周全,爷爷……” 话未说完,但觉胸口发麻,已被高仁点中了胸前穴道,登时软倒在地,动弹不得。 高仁阴恻恻地笑道:“你这老头儿,一刀宰了你吧,又怕这只小美羊跟了你去。不杀你吧,你又在此碍手碍脚,让人好不心烦。今儿老子便让你大饱眼福,亲眼瞧瞧你亲孙女赤身**,被老子压在身下的模样儿。嘿嘿,这娇滴滴的美人儿,让你得见一眼她柔滑如水的玉体肌肤,你老便是死,也该瞑目了,哈哈……” 这时其其格哭喊声渐渐嘶哑,闪避也愈来愈缓慢,显是力气不支。 高仁没了身后巴图拖里进招,再无顾忌,几个纵跃扑抓,瘦长的身子已然结结实实压在了其其格身上,嘴里嘿嘿笑道:“小美人,你就从了我吧,待我兄弟俩从萧影手中夺得惊鸿簪,得了天下,我便封你为皇后。嘿嘿,这一国之母,可是每个女人做梦都想做的!” 但觉身下柔软热乎,登时浑身热血上涌,便已急不可耐,伸手往其其格身上抓扯仅剩不多的衣裙。 其其格此刻已无半点力气反抗,心想唯有咬舌自尽,方可保得清洁之身。心念及此,秀眉戚处,惨然闭目,将舌头伸到牙缝间…… 巴图拖里老泪怆然,在旁边直骂得声嘶力竭:“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巴图拖里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紧要关头,却听高仁“啊哟”一声,脱口便骂道:“**个熊球,老三你敢用石头砸我头?这小肥羊老子玩完后归你还不成么,你着什么急?” 高义道:“你可别血口喷人,我高义虽做尽天地不容之事,说话却向来算数。” 高仁一想也是,便即不再怒骂,转了头回去,又去撕扯其其格身上的衣裙。 却在这时,托的一声,又有什么东西打在他屁股上,打得他直是浑身发麻,脱口道:“是谁偷袭老子,给我滚出来!” 四下一无动静。 高义在一旁道:“疑神疑鬼干甚么,这儿哪有外人,你别自己吓自己。” 高仁心神略定,转头又去剥其其格身上的衣裙,哪知背上又有东西砸中,疼痛难当,不自禁叫出声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二十八回 冥然玩偶惊二怪 高仁恚怒,朝左近瞧了瞧,唯见高义的黑影晃来晃去.电光闪耀之下,两匹骏马和着一辆车辇伫立在风雨中,被狂风吹翻的帐篷在雨水浸湿之下,其上已满是积水。除此而外,就只有被封了穴道的巴图拖里躺在地上。 砸打高仁之物,绝不可能出自巴图拖里之手。 高仁平日里胆子不算小,但身处一团漆黑的原野之上,自身便像被一口大铁锅罩住一般,又是大雨淋漓,不免心里隐隐发毛:“我高仁做尽了坏事,今日难不成报应不爽,暗中有鬼魂作祟?” 思之及此,脱口便道:“老三,有鬼啊,有鬼啊!” 高义道:“什么鬼不鬼的,这世间哪会有鬼。你快些办事儿!”话刚说完,一块鸡蛋大的石块飞到眼前,他闪身一让,避开了眼睛被砸中的危险,却没避开脸侧。石块“托”地一声,砸在他左脸上,顿时肿起一个包。 他破口大骂道:“哪个直娘贼,敢打老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四下寂无声息。 高仁方才欲火焚身,此刻再无兴致,怯声道:“老三,我看今晚这蒙古妞儿老子是无福消受了。这妞邪门儿得紧,一碰她便有东西砸来,莫不是这大草原之上,真有神鬼之物,倒要小心提防!” 正自说着,几个电光连闪,瞥眼见不远处积水中的帐篷微微隆起,便似从地下长了什么东西出来,越长越高。 高仁惊骇不已,尖声道:“老三,当真有鬼!” 高义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饶是他胆大,这时也是毛骨悚然。但他略收心神,便即镇定自若道:“便是有鬼,老子也不来惧它?今儿便杀个鬼子玩玩!” 说完话,双板斧往胸前一横,一个纵跃,直朝帐篷下隆起的东西拦头斩去。 岂料跃至中途,身子右侧“砰”地一响,似被什么东西踢了一脚,收势不稳,一大马趴往地上便倒,扑了个狗吃屎。 他转头环顾左右,不见异常,复又立身而起,晃开双斧,又要劈砍。陡觉脚下滑动,似有东西抽动,猝不及防,又一跤跌倒。 他两次没来由摔倒,心头惊惧实也非小。第一次摔倒那也罢了,第二次摔倒时,左手冥然触摸到一样物事,软软地,头发、鼻子、嘴唇、耳朵等一应俱全,倒似个孩童。 他幼时在荒漠活活吃了百众孩童,这三四十年来所食孩童数目自也不少,在这样一个夜黑风高的雨夜,陡然间触摸到一个孩童,哪能不骇,失声道:“我的妈呀,真有鬼啊!” 高仁听高义连声惊叫,早已吓得魂都没了,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落荒而逃。到得高义第三声惊叫,他早自跑出十数丈去。却哪敢回头,一个劲狂跑疾奔,听得身后呼呼之声不绝,有东西自后紧追不舍,心里喊着:“我的妈呀!”直吓得叫爹喊娘,尿儿差点没撒在裤裆里。 奔出里许,那东西总是如鬼似魅,紧紧缠在身后,不敢回头,又奔里许,这才鼓起勇气回头一瞧,不禁骂道:“你个球蛋,想吓死人啊,跟在老子身后也不吱一声,吓得我一颗心都快蹦出了嘴!” 原来却是高义紧紧跟在他身后。 高义面有余悸,上气不接下气道:“适才我当真见到鬼了,逃命尚且不及,你叫我怎么吱声啊?” 高仁道:“我早说了,那小妞儿邪门得紧,要你以早逃,你偏不听。唉,只可惜好好一个美人儿,却这般如煮熟的鸭子,飞了!” 高义道:“方才我捏到一个孩童,确然是鬼。这大雨天,到处黑洞洞的,当真吓人!” 高仁道:“待天明咱们再去探探虚实,若真有鬼,天亮了自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高义点头,回头向身后望了又望。 夜幕沉沉,大草原上积水处处,毫无干燥之所可落脚。高仁和高义忍饥挨冻,似落汤鸡般熬到天明,这才寻着昨夜仓皇逃跑留下的足迹,回到惊魂之地。 此时整个大草原笼罩在雾霭之下,昨夜两人逃跑之时,大雨便已停歇,这儿发生的一切,印迹尽在这十数尺见方的地方,一览无遗。只见地下积水潭中,躺着一个黑头发、花衣服的孩童,一动不动。 高义心有余悸,试探着走过身去,将之提起一瞧,不由得傻了眼,这孩童分明是个玩偶娃娃。只是它做工精细,夜里天黑,一摸之下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加之他做贼心虚,自以为之前被自己害死的鬼魂前来索命,心里早自先入为主,这才被一吓之下,逃之夭夭。 他被什么东西踹了一脚的地方,地上留有许多马蹄印和马粪,再瞧瞧他身侧袍子上的印迹,不禁哑然失笑。揣他这脚的,原来是马儿,并非鬼怪。 旁边的地上有东西拖动过的痕迹,那自然是他被马儿踢倒后起身,身子站在帐篷的篷布之上,篷布被人拖曳之下,这才跌倒。却不知是何人拖动帐篷? 二怪越看越气,高义更是咧嘴大骂,末了他道:“他奶奶的,咱们兄弟俩纵横江湖数十年,平日里鬼见了咱们都怕,昨晚却给这劳什子的事儿吓得失魂落魄。”说着奋力将手中的布娃娃甩进泥沼之中。 高仁自也是不住摇头叹惜。 话说巴图拖里、其其格死里逃生,只道得了神人相助,这才幸免于难,不禁百感交集。 爷孙俩抱头痛哭得一阵,天色渐渐晴开。其其格借着月光,收拾自中原带回的货物,其中大部分已被雨水湿透,只有小半部分尚还可用,当下将之装上马车。 爷爷巴图拖里的穴道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只得将之抱上马车,再在另一顶帐篷下翻寻受伤少年时,却见他在泥沼中翻爬,挣扎着欲起身。 其其格喜不自胜,却不知这少年几时苏醒的?自己只道他经大雨一淋,活命已然无望,而今大敌虽去,却随时随地有可能复返。此刻惶急逃命尚且不及,哪还顾得了他这个垂死,抑或早已在大雨中死去的陌路少年。只是临走时,终不免再看上一眼。不意一看之下,却是大出所料,少年非但没死,居然还苏醒了过来。 其其格长长舒了一口气,喜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啦!” 少年于自己身处何地、眼前这少女竟是何人,均是一无所知。他一脸茫然,声音微弱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何人?” 其其格道:“你别问这许多,眼下情势危险,咱们先行离开再说。” 少年点了点头,陡见她衣裙褴褛,雪白肌肤裸露了好几处,脸上顿然一窘。 其其格见他面色陡变,立觉自己一时惶急,只顾着逃离此间,竟然忘记衣不蔽体,慌忙含羞掩面跑开。 适才被其其格扶住,少年这才勉强站稳,她这一突然跑开,少年又跌扑倒地。 其其格听他跌倒之声,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害羞,复又跑回相扶。 少年心下感激,哆嗦着双手,缓缓除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其其格见这外套血污不堪,湿漉漉的,披在身上也不大合身,却是心里暖洋洋地。喜目望着少年,半晌无话,最后爽朗一笑道:“我抱你上车吧。” 少年道:“劳烦你扶我一把便成。你一个姑娘家,哪儿抱我得动?” 其其格心下不服,定要抱他上车,哪知少年看似目清骨瘦,身子却着实不轻。其其格摇摇晃晃抱得两步,一跤摔倒在泥潭中。 草原上的泥沼甚为软滑,两人扭抱成一团,在泥中翻滚来去,俨然成了在泥浆中翻爬玩耍的孩提。 其其格直乐得笑脱了气,随之想到少年有伤在身,忙不迭松了手,翻身站立将之扶起,相偕上车。 少年在别人相扶下能站立,在巴图拖里看来,已然是个奇迹。这时又摔了一跤,竟还能在其其格的搀扶下,移步上车,当真不可思议! 他却不知萧影修炼了“涅磐真经”后,非但内功精进如神,内伤外伤恢复也奇速。 三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个劲催马奋蹄。 马车在大草原上吱吱呀呀,一路向北。先是一片漆黑的后半夜,后是浓雾笼罩的清晨,再后来便是霁天日暖,烘照着三人湿漉漉的衣物,蒸气袅袅升腾。 少年夜间在路上便进了些食物,随后又睡了一觉,这时精神大振。巴图拖里的穴道也因历时已久,已然自解。此刻他换下了其其格,催车北赶。 其其格驾了一夜的车,却是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全无疲累之相,与少年并肩而坐,谈笑甚欢。 巴图拖里道:“这次咱们得以死里逃生,全仗了神明护佑。往后得日夜兼程,早些赶回家去。如今世道不太平,人命如草芥蝼蚁,别要在外面枉自送了性命。” 其其格话音清脆地道:“是,爷爷。”转头又和少年说笑。 巴图拖里叹了口气道:“其儿,你可不能不把爷爷的话当回事儿,咱们从南边一路北来,你都听说的了,那携带惊鸿簪之人前些天便流入咱们辽国境内。昨天晚上那两个恶人,便是为了抢夺惊鸿簪而来。想来不用多久,天底下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人都会跑到咱们这边来,咱们可不得不防!”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二十九回 噩耗锥心祸又来 过了一会儿,巴图拖里又道:“你倒想想,那萧影在晋国之时,已然惹来四面八方兵匪无数,晋国差点儿便被踏平.倘或他当真跑到大草原来,兵凶祸乱很快就会烧到这边来。” 其其格道:“嗯,这个其儿知道。” 巴图拖里续道:“那晚,咱们途经上京,你在城外照看东西,爷爷进城购置路上的食物,你道我在城里听到了什么?” 其其格似是撒娇,又似报怨,嘟嘴道:“爷爷,其儿又没与您一道入城,您听到甚么事儿就直说嘛?” 巴图拖里面容深锁,又一声长叹道:“这可是绝密,一般人都不知道,爷爷也是无意间听到的。那日我到了城门口,恰遇一个兵卒神色慌张,飞马进城。想是那马长途跋涉,到得城门口时,一声悲嘶,口吐白沫,倒地而毙。那兵卒也摔于地上,奄奄一息。他拼尽最后一口气道:‘陛下有难,火速支援’,说完便断了气。守门兵将见此事非同小可,立时在死去兵卒的衣袋里找到一封信,因事态紧急,他们打开信封,小声念了出来,我站在旁边听得清楚。信上说,皇帝陛下亲率大军征伐术不姑部,令其弟耶律剌葛、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耶律安端领兵攻打平州。耶律剌葛等人攻陷平州后,领兵阻挡皇帝陛下耶律阿保机的归路,想强迫他退位。唉,你说耶律阿保机这四个亲弟弟坏是不坏,去年他们造反,耶律阿保机念在同胞一母的份上,宽饶了他们,这会儿却又造起反来。眼下辽国是内忧外患,比之前些日子晋国的境况,可又要惨得多了。”(据史书记载,耶律阿保机的四个亲弟弟耶律剌葛、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耶律安端连续三年间三次叛乱,均被剿灭,史称“诸弟之乱”)其其格道:“爷爷,他们要打仗,那也只会在南面打,离咱们这儿远着呢,干么这般焦急啊?” 巴图拖里道:“小孩子家哪会知道事情的严重。中原有句话言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咱们这边部落与部落间、村落与村落间原就不睦,时常兵戈相向,他们在南边打,无暇兼顾咱们这边,那咱们这边可要更加混乱了,杀人放火之事还会少得了?更何况如若萧影携着惊鸿簪来了草原,中原的强盗豪匪那还都不往这边涌来?你此次南下也结识不少中原人士,他们个个狡猾机诈,论起智谋武功,别说是你,便是爷爷我与他们相较,那也是差得远了。还有呢,我听说萧影其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坏蛋,之前他专做些**无道、拐骗少女之事儿。咱们昨夜方才逃离魔爪,别要又被萧影这小魔头给撞上了,到时只怕再没昨夜那般幸运了。” 同坐车上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万军之中救出白若雪、莫溪言后昏晕倒地的萧影。 他在旁边听得巴图拖里的一席话,心里五味俱翻,老大不是个味儿。 其其格叹气道:“唉,他们中原人,怎地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 巴图拖里道:“你知道就好,咱们这得急些赶路。”说着皮鞭在马背上各抽一下,一双马儿奋蹄疾驰。 过得一会儿,巴图拖里突然道:“年轻人,你叫啥名儿?这一路匆忙,倒忘记问你了。” 萧影道:“我叫萧影……” 话未说完,只听“嚓嚓”两声,巴图拖里、其其格均自抽出了腰刀,神情骇然,齐声道:“什么?”目光炯然,敌视着他。 萧影立知不妙,自己一时嘴快,倒没想到他们俩对自己的防备,直如防洪水猛兽一般,紧忙改口道:“我说我姓笑,从小没爹没娘,不曾有名,江湖人称‘笑玉郎’的便是区区。” 巴图拖里、其其格这才面色转而和润,收刀入鞘。 萧影随口胡诌了一个外号,巴图拖里、其其格均是蒙古人,性情豪爽,不惯疑人,自是信以为真。 其其格格格娇笑道:“‘笑玉郎’,呵呵,名儿倒是挺配你的。那以后我就叫你‘阿郎’吧,行么?” 萧影微微一笑道:“随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心里却在想:“人家爷孙儿俩好心救我一命,我却不得不拿个假名字骗他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唉,我萧影这是造的什么孽,只怕得改名换姓了。”心里闷闷不乐。 其其格却是天生性格开朗,一路又说又笑,又跳又唱,好不开心快活。她对待萧影也像至交好友般,无话不说。 萧影原本愁眉不展,渐渐也跟着她进入欢乐世界,浑然忘却了世间的百般愁苦。 次日清晨,萧影一觉醒来,在车上活动筋骨,觉着身子比昨日健朗了许多,多处箭伤也结了疤,大有好转之势。突闻巴图拖里在与其其格闲聊中提到一事,直听得他全身如中雷霆。 巴图拖里话中说道:“那日咱们途中遇上的一对白衣男女,无端端惨死路边,大好青春就这样早早逝去,真可惜……” 其其格不耐烦起来,嘟嘴道:“哎呀爷爷,其儿知道好生保护自己了,你老就别总挂嘴边啦!” 话声甫落,只听身旁“哇”地一声,萧影一大口鲜血吐出,喷在车下地上,身子摇晃得两下,登时向车下跌落。 其其格吃惊之下,在车上凌空一个翻身,抢先跃到地上,将萧影拦腰抱住。未想萧影身子沉重,下坠之势且沉,当即便给他压在身下。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正好脸对脸嘴对嘴。 她见他嘴里兀自渗出鲜血,眼眶饱含泪花,心下怜惜,惊诧道:“阿郎哥,你怎么了呀?” 萧影浑身虚弱无力,便连伸手拭泪抹血均已不能,听其其格有此一问,并不答话,勉强翻身在她旁边的地上,仰天而卧,任凭两行热泪自眼眶中流出,顺颊而下,脸上木无表情,嘴里断断续续地道:“死了……都死了……白姑娘……莫兄……死了……” 其其格和爷爷听不清萧影嘴里所言何事,连番询问之下,萧影只若未闻。 其其格附耳细听,似乎他嘴里不住在说“死了死了”,只道他重伤发作,人快不行了,不由大急,边替他拭泪边哭喊道:“阿郎哥,你这是怎么啦?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过得半晌,萧影猛然开口问道:“他们俩一个穿着白衣白裙,一个穿着灰白长袍,是两个面容姣好的少年,是不是?”边问边强撑着坐起,神色惶急。 两**惑不解,四目蓄满疑问,异口同声道:“什么?” 过了一会儿,巴图拖里方才恍然大悟,知他问的是道上惨死的一对少年男女,说道:“你是说那对死了的少年男女么?正如你所说,那女的白衣白裙,男的灰白长袍。至于模样儿,倒没细看,不过粗粗看来,断然便是一对二十上下的少年男女。” 其其格此刻也幡然醒悟,忙不迭地道:“是啊是啊,他们身上各自中了七八支箭,倒毙在一旁的一匹马儿肚腹间也插了十数支,马臀上的两支箭自上而下插进去,倒似是人为插进去的。” 听得其其格“马臀上的两支箭自上而下插进去,倒似是人为插进去的”这最后一句话,萧影脸色顿然大变。当日他为了让马儿快跑,先后在马臀上插了两支箭。“倒毙的一匹马确然是当日白若雪、莫溪言离开时所乘,两死者的衣着服饰也与白莫二人当日衣着无异。如此说来,他俩当真已然罹难。” 想到这儿,他仰头声嘶力竭地一声长啸然,声泪俱下:“白姑娘、莫兄,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们身入险境……我不该……”伏身草地之上,泣不成声。 萧影正自悲痛不已,蓦听身后有人呼喊叫唤,抬起头来,泪目向声音来向远眺,见两个黑点远远朝这边奔近。 其其格听得喊叫之声,认出便是“仁义二怪”,登时花容惨淡,吓得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颤声道:“爷爷,那两个老妖怪又追来了,怎生是好?” 巴图拖里心知在这莽莽苍苍的大草原上,一马平川,毫无屏障可依,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唯一的生路便是真刀真枪硬拼。 他面目惨然,心想拼是拼不过对方,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路上若能遇上同部族的人,或可救得三人性命。 当即将萧影抱上车,手里的皮鞭雨点般落在马背上,马车向前奔行如飞。 其其格双眼眺着后面追来的两人,心中充满绝望:“马车已是最快行程,两个怪物却越来越近。唉,没想到一天一夜的奔波劳累,终还是逃不过一条死路。” 萧影坐在车上暗运真气,只觉胸口翻腾,头脑眩晕。心想那晚自己被雨水浸泡后苏醒,在其其格、巴图拖里危难之际,以手扔石,救了他们。此事其其格、巴图拖里既不知晓,还道是神明显灵,救了他们一命,自己固然也绝口不提。那晚自己初初醒转,身子虚弱无力,扔出的石块毫无力道,这才没重伤对方。现下的情形反倒不如那晚,此刻便连掷石也难,却怎生退敌?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回 内外交逼兽欲狂 心里这一焦急,加之因白莫二人的死,内心创痛,萧影这会儿哪又能凝心静气?心想眼下四肢乏力,半分力道也使不出来,要想恢复些许体力,非得更进一步,照着《涅磐真经》的练**门,修炼一个周天不可. 当下他将体内真气依《涅磐真经》所载的路径方位,在奇经八脉中运行起来。这样运气的方法他何止千万遍用过,但以前均是在未受伤之时运功,真气流转自如,一个周天下来,所需时辰也甚短。然而这次却与往昔截然不同,受伤之余,真气运转大为阻滞。 高仁的轻功较高义尤高,此刻已将高义遥遥抛下,自个儿追上前来,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到了马车后面。 他嘴里叫道:“美人儿,你别跑啊,前夜咱俩不得尽兴,这会儿天气热呼,正好办事儿哩。”说完咧嘴嘿嘿而笑。 其其格看见高仁那副狰狞之状,比之前夜更为恶心,急得都要哭出声来。 巴图拖里只是一个劲扬鞭催马,心想离部落越近,路上越容易碰上援手。 高仁紧跟两步,近得马车侧,伸出猿臂般又长又瘦的手,朝车上的其其格抓拉而来,呼啦一声,登时将萧影给她披在身上的外套扯了下来,露出前夜被高仁撕扯得褴褛不堪的衣裙,几处冰肌玉颜裸露在外。好在关键部位昨夜趁着萧影睡熟,借着月光已被她缝补好,所露肌肤甚少。但她的肌肤白里泛红,加之身姿冶丽中带着一股极强的女人味,面容甚且娇美,更加惹得高仁的一双色眼直勾勾盯着她身上看。 其其格搬起车上的东西往高仁头顶砸去,却哪里砸他得到。 高仁喉结动处,咕嘟咕嘟直咽馋涎,说道:“嘿嘿,你这小美人原来生得这般好看!”见其其格怒生生的样子,倒觉好玩,脚下不停,紧紧跟在车侧,一边以言语逗弄于她,一边连连闪避车上砸打而来的货物。 萧影耳听其其格危在旦夕,但运功方才过半,如若现下强自收功御敌,轻则重伤瘫痪,重则当场丧命;若不出手,其其格花朵般的人儿,转眼便可能被高仁这个恶魔捉去。他的轻身功夫独步天下,到时自己重伤在身,又如何追他得上?心里暗自恼恨自己枉自空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如今生死却捏在敌人的掌心。 这时只听巴图拖里怒声骂道:“你这没有人性的东西,非要逼得我们三人走投无路不可么?” 高仁边追边道:“只要你孙女儿做了我的媳妇便成,你这老头儿若是不想死,尽可自去,我高仁虽然嗜血如命,倒也不必杀你。” 其其格心念一动,说道:“我……我早已是别人的媳妇儿了,你这样苦苦相逼,又有什么用!” 高仁怒气陡生,骂道:“是哪个狗杂毛抢了我的媳妇儿?” 其其格指了指萧影,道:“我早便是他的……他的人了……” 高仁先前一双眼珠子一眨不眨,只注目在其其格身上,倒也不去在意车上另有其人,此刻凝目一瞧萧影,不由大喜过望,一时不敢相信会是真的,话声略微颤抖道:“你……你是萧影?” 见萧影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喜道:“啊哈,原来真是你这小子,前天晚上我道撞见了鬼,原来是你这小子躲在暗处装神弄鬼。惊鸿簪呢,快把它交出来!嘿嘿,只要你交出惊鸿簪,念在你我同道中人,都是一般好色的份上,高仁便不与你为难。你这媳妇儿可是长得迷死人啦,叫我高仁瞧了大是眼馋,你乖乖交出簪儿来,老哥哥吃得亏让得人,便也不跟你抢她啦,可好?” 其其格一听这话,心下又惊又怒,又气又怕,原本对准高仁招呼的腰刀,这时却调转过来朝萧影兜头砍落。 高仁原本一门心思想要将这娇滴滴的小妞儿玩弄于胯下,陡见萧影之面,色心登敛,誓要将惊鸿簪先行夺到手,到时要江山有江山,要美人有美人,两全其美,岂不痛快? 这时见其其格要杀萧影,生恐她这刀一落下去,萧影人头落地,而惊鸿簪却是被他藏到了别处,自此再无人知晓簪儿下落,这个损失可就大了,哪能让她这刀砍下?鬼头刀往前一送,挡去其其格砍下的这一刀。 其其格怒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一路缠着我和爷爷,想干什么?” 高仁却不理会,侧过脸去边往前跑边瞧着萧影道:“你小子弄甚么玄虚,干什么坐着不动?”出手去抓萧影的肩头。 萧影心下叫苦不迭,好不容易掩饰了自己的身份,高仁这一来,非但将之戳穿,而且在自己行功这个紧要关头,竟来抓拿自己。这当儿自己口不能言,对方虽不至下杀手,然则若受他这一干扰,气运岔了道,可要大事不妙。 好在车速极快,高仁这一抓并未得手。想要跳上车来,却被其其格挥刀死命守住,巴图拖里也边挥鞭抽马边回刀削砍,哪能上得车来? 高仁又抓几次不着,便道:“小美人儿,你只需将萧影推下车来,我高仁说话算数,绝不再挡拦你们爷孙俩!” 其其格心里一乐:“世上竟有这等美事儿,原以为他们是一路的,联起手来,那我和爷爷更是一点活命的机会也没有了,此刻这大魔头却让我将这小魔头推下车去。这下一推,便就送走两个瘟神,何乐而不为?”出手就向萧影推去。 手未触及他身子,忽然想起爷爷说的话:“‘道旁死伤之人少说也有百儿八十,你连看都何曾看他们一眼。见了这少年,却死活要救,见他一身是箭,你还眼泪都流了下来。’是啊,他只是一个陌路之人,我当时何以死活要救他,何以要流泪?难道我与他前生曾经相识,或者他便是我姻缘里的那个人,注定要遇上他,然后……然后……”思前想后,这一掌如何推得出去。 巴图拖里猜出了其其格的心事,眼见她神色凄凉,手掌伸在半空中,举棋不定,他的一颗心也不禁恻然。毕竟自己与其其格亲手救了他的命,又经数日相处,情意渐生,已然将他当成自己人看待。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就算此人当真是萧影,眼下他重伤在身,咱们又怎能做这等不仁不义、乘人之危之事!” 其其格流泪道:“爷爷,可咱们不这样做,旁边这个大魔头便会要了咱们的命。再说了,即便侥幸逃脱,待这小魔头伤势一好,他能饶过咱们吗?” 巴图拖里道:“唉,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该来的你挡也挡不住,就算他伤好了要了咱们的命,那也是咱们命中该有此劫,还是一切随缘吧。” 高仁见其其格收了手,怒骂道:“糟老头儿,快快停下车来,否则叫你们一个都活不成!” 此该巴图拖里拿定了主意,车上三人同生共死,当下将马催得更急。 高仁适才直将马车上之人当成了瓮中之鳖、笼中之鸟,任你跑得再快,管教手到擒来,倒不急在一时。这时为了那惊鸿簪,动上了真格,强提一口真气,登时奔跑如飞。 马车的脚程自也不慢,却被他渐渐赶超过了头儿,看样子是要硬将马车当头拦下。 巴图拖里一收右边的缰绳,两匹马儿向右陡转,绕开了高仁。 高仁岂是等休之辈,武功算得上是一流好手,此刻既下决心要拿下车上三人,只不过多耗些内力,一辆马车哪放在他眼里了?瞅准马车转向速度缓慢之机,飞起一脚,朝巴图拖里踢去。 巴图拖里猝不及防,左肩被高仁踢个正着,身下一空,摔下马来。 高仁未等他立身站起,跃身过去,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其其格急挥刀来救,叱声道:“放开爷爷!”腰刀朝高仁左劈右砍,却未能奏功。 高仁左手持刀架在巴图拖里的脖子上,右手以空手夺白刃的手法去夺其其格手里的腰刀。十招没过,腰刀已被他夹手夺过,扔于地上,又闪电般出手,点了其其格腰间的穴道,令她不能动弹。接着又点了巴图拖里身上的穴道。 高仁嘿嘿冷笑道:“老子有心放你爷孙俩走路,你们定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便怪不得我高仁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你们命苦。道上有这许多伤者不救,你们偏偏救了这小子。嘿嘿,你们只怕不知,这小子可是个十足十的祸胎,谁跟了他谁倒霉,他到哪儿哪儿便要遭殃!言语也不与你们多说了,反正你爷孙俩就要上黄泉路,听了去也是徒然。” 他转眼见其其格在清晨的日光辉映下,更加明丽照人,双眼色眯眯地道:“小美人,那晚给你逃脱了,老子事后想想,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哼哼,好在今**终还是成了我的盘中餐,倒也只是晚了这么一两天。”说着上前两步,出手就去抓其其格的衣裙。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一回 末路穷途狼爪利 此时此刻,其其格浑身动弹不得,却见萧影仍自木愣愣地坐在车上不动,对自己和爷爷的处境漠不关心,心一下凉,凄然叹道:“罢了罢了,魔邪之人,终究没有人性,便是你为他送了命,他也不会眨一眨眼睛!”不禁潸然泪下. 陡闻此言,又见她泪雨涟涟,高仁不觉一怔。 此生他**女子无数,临到用强时,那些女子无非是大哭大叫,拼命挣扎,哪似她这般表情? 住手道:“你看看,你这小美人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你被旁人欺辱,他连动都不动一下,当真是个懦夫!” 巴图拖里在一旁老泪横秋,边大骂高仁边叹气,对萧影失望至极,暗自在想:“原以为你小子重伤之余仍能活命,定非等闲,没想到你这般怕死,竟至见死不救!” 瞧其其格楚楚流泪的模样儿,高仁咕嘟咽了一口馋涎,眼里泛起红丝,急不可耐地一个前扑,趴到她身上,一张薄皮老嘴朝她又白又嫩的脸蛋亲落。 其其格眼眶里泪水盈盈滑落,惨然闭目。 却在高仁的嘴巴将要碰到其其格的脸蛋时,但听“哇”的一声呕吐,三人不由自主地朝萧影瞧去,见他满嘴鲜血,骨碌碌滚下车来。 三**为惊异,不知他何以突然这般? 萧影滚翻地上,拼命挣扎着想爬身起来,却是全身半分力气也不生,挣扎得几下,终又软手软脚地躺倒在地。 他斜眼瞪视着高仁,声音微弱道:“高老怪,你今日若敢动其其格一根毫毛,我……我对天盟誓,此生非杀你不可!” 高仁冷哼一声道:“笑话奇谈,就凭你这样的懦夫也想杀我?哈哈,笑死人了,等下辈子好好投胎吧!” 说话间,高义也已赶到。 他抡斧喝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倒要瞧瞧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斧头硬!” 说着手起一斧,直朝萧影脖颈间砍落。 高义的双板斧刃口宽尺许,比人的颈项宽了何止两倍,这一斧下去,萧影哪还有命在? 紧急关口,高仁连声喝止道:“惊鸿簪还得着落在他身上,老三你别胡闹!” 高义一怔,锋利无比的斧口到了萧影的脖颈旁,硬生生撤了回来。他二话不说,抛下双斧,蹲身便往萧影身上搜寻。 突觉胯间一麻,“啊哟”一声,扑倒地上。却是萧影乘他不备,偷指将之点倒。 高仁眼见有变,问道:“老三你怎样?”急忙起身,转过身来相救。才转过半个身子,陡闻呼呼风响,斜目一看,却是萧影向自己扔出的一块石子破空飞至,连忙闪身避开,骂道:“小子,故技重施,济得甚事?那晚要不是夜黑雨大,你能得逞吗?” 其其格略一回思,便即想起那晚自己危难之时,接连生发了一连串蹊跷之事,自己才不致受到高仁的污辱。当时自己和爷爷只道得了神明护佑,却难道当真是萧影暗中相护? 高仁话方说完,凌空一个飞扑,出指便朝萧影胸口要穴点来。 方才掷石,萧影已拼尽全身劲道,此时浑身瘫软如泥,挪一挪身子已然十分艰难,再也无力招架高仁点到的一指。心想即便勉强招架,劲道悬殊之下,那也徒然。当下不避不挡,右手伸起,出食指和中指,直插对方双眼,左手则点向对方身侧要穴。 高仁身在半空,陡见萧影使出连环杀着,哪敢贸然攻下,连忙凌空一个翻滚,跃开数尺,立地站稳。 他此前听闻萧影在武林大会上大显威风,一举杀退西门九千和凤北麟,足见武功高强,眼下未摸准对方虚实,倒也不敢轻敌,执刀在手,森然道:“这便将你一双手剁将下来,瞧你还横不横?” 其其格见萧影嘴里呕血不止,兀自还在惦记自己和爷爷的安危,又是伤心,又是感动,心下不忍,泪雨涟涟地唤道:“阿郎哥,你不用一意护着我和爷爷了,长痛不如短痛,咱俩便和爷爷一起入黄泉,正好有个伴儿,免了留在人间还要受这许多苦楚!” 萧影却不理会她,在地上抓起一把石子,曲指朝高仁“哧哧”弹去。却是势弱力微,要伤对方,断然不能,只是稍稍阻得高仁一阻。 萧影心下一寒:“对方虽不至要了我的命,若然被斩去双手,即便活了下来,那也是生不如死!”略一沉吟,高仁已挥刀挡落飞石无数,踏步近前。 却在这时,蓦地听得一阵沉闷的响声远远传来,声似滚雷。 草地上五人不约而同,循声眺望,只见斜刺里有一大队人马远远朝这边驰骋而来,黑压压地,不计其数。 人马如飞,来势甚速,转眼便依稀可辨面目。只见马上人人皮革裹身,腰刀斜挎,弓箭插肩,虽人马众多,奔行如飞,却是阵脚整齐,丝毫不显乱相。 五人一瞧,俱知是训练有素的蒙古骑兵到了。 大军边朝这边奔驰边有**声道:“大汗有令,但有可疑者,定要严加盘查。你等何人,报上名来?” 片刻之间,兵马密密麻麻,将萧影一众五人团团围住。五人心下皆知,军中那人所说的大汗,自然是指耶律阿保机。 辽军数万骁骑,弓刀霍霍,气势逼人。饶是仁义二怪见多识广,这等阵式却是平生见所未见,一瞧之下,早自心下虚了。 高仁忙不迭解开高义的穴道,轻声道:“咱们向机杀出去,莫要给他们逮了去!” 二怪一生之中,做的尽是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之事,一见官兵这等阵势,那还不若老鼠见到猫,哪儿有洞哪儿钻? 高义道:“可惊鸿簪在萧影手里,让契丹人抢了去,岂不可惜?” 高仁低声道:“嘘,别让契丹人听见。他们现下哪会知道眼前之人便是萧影,咱们向机逃出,惊鸿簪日后再夺也来得及。” 这时有一彪形大汉纵马上前几步,立于军前,喝道:“兀那两个汉子,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尔等到底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萧影定睛一看,见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被自己擒住的希布鲁。心知若被他瞧见,自己今日非死在乱军之中不可。忙从地下抓得一把泥土,朝脸上便抹。 仁义二怪哪敢以真名示人,听了希布鲁的喝问,更不搭话,双双抡斧挺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希布鲁。 希布鲁上次被萧影擒获,得了教训,这次哪敢大意,嘴里说着话,心下却严加防备。眼见二怪眼色有异,未等他们攻到,便即弯弓如满月,连珠箭“哧哧”向二怪疾射。 二怪见箭来疾速,知道厉害,不敢以手强接,忙挥兵刃护住身前,攻上之势顿缓。 就这么缓得一缓,众骑兵包抄而出,挡在希布鲁身前,围得水泄不通,纷纷弯弓搭箭,朝二怪身上招呼。 好在这些骑兵并非当日围堵萧影的神射手,除了那个希布鲁外,力道和准头都与那那些人相去甚远,加之二怪手上功夫也着实了得,空中如蝗而来的箭支经二人合力格挡,纷纷落地,竟是射他俩不中。 此刻,远远听得一声:“报……” 护住希布鲁的骑兵自外围让开一条道,一名信使飞马入来。 那信使翻身下马,跪倒在希布鲁身前,气喘吁吁地道:“禀报将军,携带惊鸿簪入辽境的萧影其人已被耶律剌葛所部擒获,耶律剌葛、耶律迭剌、耶律寅底石、耶律安端借机起兵造反,已在南面与大汗交战数日,请将军速回应援!”说完递上一封信件。 希布鲁拆信看后,问那信使道:“可有戍边军情?” 信使道:“自萧影窜入大辽后,原先攻向晋国的兵匪尽皆调转矛头,向辽国边境大举而来。燕国、吐蕃均已大军压境;晋国大军只是严守边关,暂无进犯之意;梁国却也命兵卒武人乔装改扮,秘密潜入我境。如今我大辽内忧外患,恐有灭族亡国之险,大汗命将军所部自北向南夹击叛党,先行剿灭耶律剌葛叛军,再行南图。” 众兵将斗闻军报,尽皆愕然相顾,竟自忘记了仁义二怪的存在。 希布鲁此刻回头,见二怪已不在,环顾四周,见两个黑点远远往西逃窜,当下道:“此二贼面目凶恶,拒不听命,定有图谋!”当下命一千骑兵向西追逐二怪。 转眼见二男一女,一老两少躺于草地上,一动不动,驱马上前用蒙古话叽里咕噜问了几句,其其格、巴图拖里也用蒙古语叽里咕噜回答。 萧影平生虽非第一次听蒙古话,但此刻一句都未听懂,只是他察言观色,见希布鲁说话间脸上不显敌意,心下登时放宽了心。 问完二人,希布鲁转头又向萧影一阵叽里咕噜。 萧影懵然不答,双眼骨碌碌直转,瞧瞧其其格,又看看巴图拖里。只见其其格抿嘴而笑,稍适才又用蒙古话对希布鲁说了几句话,话语间满脸晕红,却不知她所言何事?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二回 爱巢筑与何人居 末了,希布鲁盯着萧影上下打量一番,眼神儿似在说:“你这样子好面熟,却不知在哪儿见过?”半晌才摇了摇头,引兵马疾驰南去. 其其格听信使报称萧影已被耶律剌葛所部擒去,显见眼前之人并非萧影,眉头更喜,便道:“阿郎哥,原来你没骗我们,果然是那两个老妖怪瞎掰乱说,挑拨是非,害得我差点儿……差点儿便杀了你……你不会怪我吧?”话到这里,又是羞愧,又是难过,竟低下了头。 萧影寻思,被耶律剌葛所部擒去的当是晋王命人假冒,虚张声势,搭桥扰乱敌人视线,以救晋国燃眉之急。 他心潮起伏,若据实相告,认了自己便是萧影,非但会害得其其格祖孙二人担惊受怕,且消息一经走漏,只怕祖孙二人的性命也要被自己所累。暗忖:“此番差一点儿害死你们,我心里已是万分过意不去。我重伤之余,适才运气又出了岔子,如今是死是活殊难预料,何必又要坦露真名,害苦你们呢?” 于是微微一笑,答道:“我怎会怪你呢?若不得你和爷爷相救,我萧……笑玉郎早就变成了荒山野鬼了。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萧”与“笑”读音相近,祖孙俩竟未听出有异。 听闻萧影的话,其其格登时展露笑颜,道:“可我总觉着对你不住,盼你别将这事儿惦记在心上才好!” 巴图拖里在一旁哈哈笑道:“咱家的其儿何时对旁人的心思这般在意了?咱们村落这几年来被你打骂过的男孩子少不了,你几时向人家说过一句歉疚的话?哈哈,我看咱家闺女是长大了咯!” 其其格面颊羞红,娇声道:“爷爷,你再要昏说,其儿不理你了!” 巴图拖里并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儿在旁边笑。 过了一会儿,其其格道:“阿郎哥,你坐在车上,不曾动得一动,怎会又吐血了啊?” 萧影道:“当时我正在练功聚气,准备抗拒两个老怪物,没想到走了岔。好在运功行将完成,已不在紧要关头,要不然只怕我现下早死了。” 其其格惊声道:“原来你会武功,那两个老怪物这般厉害,你对付得了么?既是练功这般凶险,你还练它作甚么呀?” 萧影面对她一连串的问话,面露微笑,茫然不知如何作答。 其其格又道:“阿郎哥,你以后不许再练那会要命的武功了,只要咱们回到家,那儿有爷爷和好多人保护咱们呢!” 巴图拖里心想,这番差点丢了性命,自己手下就这点儿能耐,何谈保护别人?只是这样的话自己心底下想想也就罢了,怎可与天真烂漫的其其格当面道来。想着想着,他直是连连叹气,黯然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 萧影、其其格均不知巴图拖里言下是何意思。 萧影道:“方才你们和那个将军说了些什么,他怎会这般轻易就放过了咱们?” 其其格道:“我告诉他爷爷的名字,想不到那人对爷爷颇为仰慕,一听爷爷的大名,便不再追问。爷爷请他帮忙解开穴道,那将军摇头说不识解穴的功夫。后来……后来他又问起了你,我说……我说你是我的……我的哥哥……”说着一张俏脸早自红了。 巴图拖里又是哈哈笑道:“咱蒙古人最不喜欢说谎话,也不容旁人欺骗咱们。试想啊,蒙古人与中原人模样儿差别这般大,你定要说他是你哥哥,这话能骗过那将军吗?哈哈!” 其其格红着脸道:“爷爷……” 听了巴图拖里的言语,萧影自也明白了几分,当下也没再细加追问。 三人躺在地下,一聊就是好一阵。 萧影身上渐渐恢复了几分力气,心想这条命又算保住了。他慢慢爬过身去,气运手指,轻轻两下,便解开了孙女俩的穴道。 其其格道:“咦,原来你还会解穴呢,这可比那将军强多了,嘻嘻!” 萧影含笑不答,只道:“咱们快点儿赶路吧,须防那两个老怪物再次追来。” 其其格点了点头,起身活动开酸麻的筋骨,张臂前来抱萧影。 巴图拖里道:“你抱他不动,还是我来吧。” 其其格回思那晚才抱了他两步,便倒在泥沼中之事,不禁一窘,随即转身跃上车去,将爷爷手中的萧影接在车上。 这次她唯恐萧影的头部受到颠簸,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萧影但觉一阵阵馨香入鼻,不免多瞧了两眼其其格。其其格却也毫不避让,但觉着和他在一起,心头甜甜地,又是幸福,又是舒畅,喜洋洋地唱起了大草原上的歌谣,直把萧影渐渐送入梦乡。 睡梦中,听得有嘈杂之声,萧影幡然而醒,只见前方不远处成百上千的粮仓屯积得密密麻麻,更近处有男男女女十几人欢呼雀跃,连声用蒙古话呼喊,似在欢迎巴图拖里和其其格的归来。 萧影惊问道:“这儿怎会有这么多的粮仓,有军队在此驻扎么?” 其其格一听之下,捧腹大笑,直把萧影弄得莫名其妙,不知她何以如此这般大笑? 半晌她才道:“阿郎哥,前面这些呀,那是咱们蒙古人居住的蒙古包,不是粮仓!” 萧影再一定睛细瞧,确然与粮仓不大一样,只是他初入辽国那夜,前去烧中军大营的粮草,先就见了粮仓状似这蒙古包,此前又对蒙古包见所未见,乍见之下,便指鹿为马,将蒙古包误认为粮仓。 其其格正向萧影说知这儿的风土人情,早有男女一众围了上来,喜言笑目,问长问短,竟似迎接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 其其格扶着萧影坐了起来,大伙见车上多了个人,模样儿似是受了伤,俱皆出言相询,言语间饱含关切之情,甚是贴心,直将萧影当成亲人一般。 萧影心想,早闻蒙古人热情好客,今日得见,果真不假。 正说话间,有一个身板健实、面容英伟不凡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向其其格道:“你回来啦?我和大家时时刻刻惦记着你和爷爷,生怕你们在途中遇何不测。若你们再不回来,便要南下……” 其其格招呼着大伙,正自七手八脚地将萧影从车上搬下,于年轻男子的一番话不去理会。 萧影瞧这年轻男子的神色,猜想他对其其格多半心存爱慕。 大伙待要将萧影搬进村落专供客人居住的蒙古包,其其格却道:“不用了,将他搬进新包里住吧!” 众人尽皆相顾愕然。 按照当地习俗,但凡儿女长大成人,父母均会另起一座新的蒙古包,以为婚嫁之居。同时也向外人示意自己的儿女到了嫁娶年龄,青年男女尽可前来求爱示好,若情意相投,男欢女爱,倒也为常,便可入新包过宿,其后择日宴请亲朋好友相聚道贺,婚礼即成。 其其格让大家搬萧影进去的新包,乃爷爷巴图拖里年内才为她建起的婚爱之巢。半年多来,村落向她示好的青年男子络绎不绝,却无一人得她垂青,是以新包自来无人居住过。 其其格其人之美貌,在大草原上远近闻名,加之她自小便随爷爷学得一手功夫,打起架来,村落年轻人竟无一人是她的对手。邻里都说,其其格是大草原上一匹美丽而又充满野性的龙马,哪个男子驯服了她,她便会随了他一辈子。 可大伙瞧萧影,面目虽超凡脱俗、卓然不群,身子骨却哪儿比得上村落里的小伙子们壮实,俨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儿。其其格今儿太阳打西出来了,竟找这样一个非但降服不了她,身子还病恹恹的外族男人婚配? 巴图拖里是这儿的部落首领,其在整个大草原上也是声名显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其格自小父母双丧,与爷爷相依为命,她将爷爷当作心中的神人一般,对之又敬又爱;爷爷巴图拖里自也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对之怜爱有加。 因此上其其格虽不是公主,却比之公主还要受人追捧,日子过得何其幸福快乐。她的婚包,自也是装裱得富丽堂皇,与别人家的婚包相较,直有天壤之别。想住进这婚包的青年男子,又岂止成千上万? 适才与其其格搭话的年轻男子名叫巴尔哈,与其其格自小玩到大,可算青梅竹马。 巴尔哈向来勇猛,在本部落与外部落的数度争斗中屡立奇功。村里人嘴上不说,心里大都在想,其其格嫁于巴尔哈,那是早晚之事。 巴尔哈心里也打定了主意,今生非其其格不娶,只是口头上从未向其其格表白。而其其格此前虽对他并无青睐之意,却也不曾像对待其他男子一般避之远之。 眼前这个新包,如何能让外人进驻? 巴尔哈上前往门口一站,对其其格道:“这新包是你的婚包,不能让外人住在里面!” 其其格道:“巴尔哈,他是我家的贵客,不是外人,你让开!” 巴尔哈恨恨地道:“这是你的婚包,即便贵客也不能入驻,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你难道不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三回 纵歌牧马许芳心 其其格岂会不知,听了巴尔哈的话,不禁面颊一红,嗔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关你事!快些让开,他重伤在身,需得好好休息!” 巴尔哈心里认定了要其其格做他妻子,他这一让,其其格放了萧影进去,不用说,明眼人都知道,她已选定了萧影做夫君,这时如何肯让. 萧影依稀听来,此事牵涉其其格的终身大事和名节,岂能误得? 此刻,他被几个中年汉子抬着,躺在木板之上,一急之下,他一个挣扎,身子一偏,便从木板上摔将下来。 其其格忙抢上相扶,问道:“阿郎哥,你摔痛了么?” 萧影勉强坐在地上,轻声道:“不要紧,其其格你听我说,我萧……笑玉郎可是个毫无未来可言、快死之人了,最多不过一年时光好活。你今日要我住进你的婚包,这事儿万万使不得。多谢……多……” 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呕在地上,摔跌在地,人事不省。 其其格垂泪唤道:“阿郎哥,阿郎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萧影在太原城郊为了救明月松客栈一众人的性命,被迫服食了紫衫女的“千虫万蛊啮骨丸”,方才他说的“最多不过一年时光好活”,此话倒是不假。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萧影迷迷糊糊中听得有**声嚷嚷:“快把萧影交出来,否则村里上下千人,一个也别想活命!”隐约便是仁义二怪的声音。 萧影不知身在何处,记忆也十分模糊,却不知是梦是真?嚷嚷之声半晌不绝,他此刻微微清醒,眼前轻纱罗帐,馨香满屋,宛似处身梦中仙境。可仁义二怪的叫嚷声分明就自不远处传来。 他强自起身,四肢却不听使唤,连坐起都十分困难。 不多时,有一女子身着淡绿色衣裙,扒开门帘入内,盈盈走到床前,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坐在床沿,自言自语道:“阿郎哥,这都五天了,你还不肯醒来么?你知道吗,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我知道这是前世宿缘,我的南下是为你而去,你的北来是为我而来,你便是那个我心中苦苦等了多年的白马王子。” 顿一顿,她又呢喃细语道:“这花儿是我远远跑到河边采来的,那儿四季如春,水土肥沃,好看的花儿可多了。待你醒来,身子大好,我和你一起去河边纵歌牧马,好不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花儿,我大老远采来,只盼着你醒来立刻便能闻到花香四溢。你看这花儿多漂亮,你可不能说不喜欢……” 一字一句,萧影都听到了心里,暗想自己一生当中,又有谁似其其格这样,在自己面前坦露过心迹?不禁心里感激万千。 多年的风雨漂泊,萧影便似人海茫茫中的一叶孤舟、惊涛骇lang中的一束浮萍,何曾不想倚崖靠岸,去看一看人间的繁花似锦,尝一尝沁人心扉的爱情之果?但想自己命不久远,尚且还有诸多大事未了,沉溺在这温柔乡,到头来终又要害苦其其格。 便在此时,旁边的堡内隐约传来巴图拖里的声音:“这仁义二怪当真说了,若咱们不交出萧影,他们便要烧我村落?” 另有个声音道:“那两个老贼正是这么说的。” 巴图拖里道:“你可有将萧影不在本村落的事儿告诉他们?” 那声音道:“都说了几十遍了,他们一口咬定其其格婚包里那人便是萧影,任我们好说歹说,他们总是不听。幸好咱们村落里擅长弓箭的好手不少,这才死死将那两个恶贼挡在村外。时候长了,只怕要出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啊!” 言毕,又有一人步履匆匆跑进巴图拖里的帐房,气喘吁吁禀报道:“不好了,出事了,那两个老怪物发恶使狠,将咱村前去阻截的百数人砍翻了十几人,眼下双方正在火并厮杀……” 正禀报间,村落的大小头目纷将入帐,人人怒气冲天,有一胖老者道:“巴图拖里,此事人命关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咱们的人已经死伤十数人,照这般闹下去,那还了得!” 一中年人道:“正是,咱们犯不着跟一个毫无瓜葛的人扯上干系,也犯不着拿自己兄弟跟那两个怪物拼命。依我看啊,不管那年轻人是不是萧影,咱们将他往外一交,这事便了!” 巴图拖里犹豫半晌,说道:“可那年轻人尚还昏迷不醒,咱们如何能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这时候将他交出去,与亲手杀了他有何分别?” 胖老者道:“巴图拖里啊,你一辈子英雄了得,怎会在这节骨眼上婆婆妈妈起来?那年轻人是死是活,终归只是一命,兄弟们可是与咱们骨肉相连啊!难不成要教他们百来人全都丧了命,你才甘心?” 最先与巴图拖里密谈的是个枯瘦老者,这时他道:“巴图拖里,倒要老实问你一句,你不肯交出那年轻人,是不是你那孙女与他早在道上便做下苟合之事,这才拿咱们的兄弟去送死,而你却不肯交人?” 巴图拖里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咱家其儿何如你嘴里说的不堪?这年轻人为人不错,我是有心纳他为婿,这与交不交人是两码子事儿。大丈夫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便是躺在咱们村落的是个与咱们毫无相干的少年,咱们也不能将他交出,做这等损人利己、无情无义之事!” 胖老者道:“哼,你话倒是说得轻巧,亏了咱们的兄弟在外面生死相拼!村落的老脸,都被你那宝贝孙女给丢尽了,你还装作不知。这野小子与咱们没有半分香火人情,却是鸠占鹊巢,毫没来由,便就住进了你那宝贝孙女的婚包。俗话说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这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大草原,眼下人人都说咱们这儿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几人在包内争得面红耳赤,数度争执难下,几有大动干戈之险。萧影在偏室听来,心乱如麻:“我这个样子,不但要害苦整个村落的人,更加要害苦其其格爷孙俩,这可咋办?” 其其格坐于床沿,瞧起来也是心事重重。 过得片刻,她突然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腰刀,便要闪身出帐。 萧影一急,唤道:“其其,你去哪儿?” 其其格一怔回头,泪珠滚落,喜道:“阿郎哥,你醒啦!” 萧影道:“你拿刀干甚么去?” 其其格道:“我去助他们杀退那两个老妖怪。不管怎样,我绝不会让他们将你交出去!况且你也不是真的萧影。”话语坚决,说完又要出帐。 萧影道:“其其,你对我的一番心思,我全然明白。我萧影何德何能,得有你这样美丽的女子垂青……我……”说着翻滚下床,匍匐身子出得门来,径朝巴图拖里的帐门爬去。 其其格泪如雨下,追到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目送着他一步步爬向爷爷的帐房,便似眼睁睁看他爬入坟墓一般,令人心伤揪痛。 门帘开处,巴图拖里等人见萧影拖着病体,爬身进来,尽皆茫然不解,个个眼睛睁得老大望着他。 却听萧影有气无力的道:“不用再争辩,你们说的不错,我正是萧影!” 胖老者怒气冲冲道:“哼,现下你可是亲口承认了。巴图拖里,他并非萧影的话,可是你说的?倒要问问,你们爷孙俩一意护短,在闹什么玄虚?” 这时,其其格也自后走了进来。 其其格、巴图拖里四目盯着萧影,眼神里似乎在说:“你倒是说一句话啊,说你不是萧影,而是笑玉郎!” 哪知萧影却仍道:“绝非萧影有意隐瞒,只是途中多生变故,我唯恐泄漏了身份,到时非但会招致杀身之祸,还要牵连上你们。我萧影与你们非亲非故,心下怎生过意得去。我这便出去,任凭两个怪物处置。” 闻听此言,其其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伤心欲绝,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既已骗了我,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这会儿又要承认?你这个傻子,你干么这么傻,要承认自己是萧影。你知道吗,他们将你交出去,你便就活不成了……其实……其实我心里早就怀疑你便是萧影,但你既不亲口承认,我便不想将事儿揭穿……你……你……” 说到伤心处,反掌打了萧影一个巴掌,抽泣着掩面夺门奔出。 枯瘦老者手一挥,进来四五个年轻男子。 枯瘦老者向几名年轻男子道:“将萧影这厮拖出去!” 几个年轻男子应了一声,上前就要动手。 萧影道:“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爬出去便是!”说完缓缓向门口爬去。 巴图拖里将头一偏,不忍再看一眼萧影狼狈之状。 萧影匍匐着身子,一蹭一挪,磨破手掌肚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村外。只见一大堆人,将仁义二怪堵在外面,地上到处是血,躺了不少死尸,显见此前场面厮杀甚是惨烈。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四回 不弃狼君愿永随 瞥眼见一个身着淡绿衣裙的少女,一马当先,正自激斗“仁义二怪”,劈砍斫削间,刀刀拼命,正是其其格.萧影心急如火燎,正要出口劝退其其格,背上突然一沉,一只大脚重重踩了下来,这一脚直踩踏得他作声不得。 他斜目回看,用脚踩住自己的人却是巴尔哈。 数日不见,巴尔哈面色憔悴,双眼血红,含满杀气,怒狠狠瞪着萧影道:“小贼,这可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夺我所爱,毁人清白,今日便要你尝尝死是什么滋味!”说着抡起手中的一支羽箭,锋锐的箭尖对准萧影的背心,狠命插下。 其其格早瞧见萧影一挪一曲,吃力地朝这边爬来。只看得一眼,实在不忍心,复又冲入战团,舍命拼杀。 巴尔哈不知她这般不顾性命拼杀,是为了击退二怪救萧影,还是为了发泄心中对萧影的恨意?但不管怎样,萧影在他心中,永远是个敌人,他此刻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眼见萧影有如丧家之犬,爬在地上半死不活,这般好的机会,哪还不乘机落井下石?乘人不备,他抽身出战团,捏了一支箭便朝萧影冲来。 其其格酣斗之际,原想萧影暂时可保无虞,便不曾时时留心于他。怎想到巴尔哈会如此丧心病狂,在对方落迫不堪之时,非要制他于死地不可。斗见巴尔哈举箭下插,此刻欲救萧影,已然不及,心口一个刺痛,眼前一阵眩晕,差一点儿没摔倒。 略定心神,正要提步往萧影这边飞奔来救,却见巴尔哈抱头“哇哇”大叫,萧影咬着牙关,仍自匍匐望这边爬来,提到嗓门眼里的一颗心这才稍稍安定。 仁义二怪在众人的夹攻下,适才未瞧见萧影,这时斗见,不由喜出望外。 高仁忙不迭避开刀剑枪支,笑哈哈闪身过来道:“呀哈,萧影你这小子还没死啊!你何不乖乖听话一早出来,定要老子打架杀人,你才肯现身。这不又死了好几个!” 笑着朝萧影打量得几眼,高仁又道:“哎唷,你小子病得不轻啊,可先别死,得告诉我兄弟俩惊鸿簪在哪儿再死!” 这时大伙见了萧影,都停手罢斗,听了高仁一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言语,大都心下恻然,暗自道:“萧影虽名声极坏,但落到这般田地,半条命都没了,说也可怜。不过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他烧了咱们大辽的军需粮草,可是罪大恶极,如今又来咱们这儿骗取美色,其其格可是咱们草原上的一束璀璨花朵儿,被他这一糟蹋,往后叫她如何抬头做人,唉!” 萧影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二怪若能带我回归……回归中土,我将惊鸿簪的下落告诉……告诉你们也无妨!” 高义心中一乐,说道:“带你回归中土,那再容易不过。嘿嘿,咱们这便走吧!” 高仁眼珠一动,拦住高义道:“且慢!老三啊,你是不长眼睛还是怎么说,看他这副死样,还能活着回到中原么,路上他一个不来气,岂不白费了咱哥儿俩的一番苦心?” 高义登时省悟,说道:“老二说得对,你只须将惊鸿簪的下落说与咱们听,带你回中原,又有何难?即便道上你脖子里面不来气儿去了,咱兄弟俩好歹也会将你的尸骨化成灰,带你回去中原,你这可放心了吧?” 其其格听二怪嘴里又是死,又是化骨灰的一翻寒心话,心想眼前的萧影虽然恶名昭彰,却也是一路共过患难的人儿,何况自己的一颗心早给了他,便连与自己的名节大有关联的婚包都让他住了,自己的人便似嫁了他一般。听二怪的口气,萧影即便侥幸不死,回归中原已是定然之数,自此与他不是阴阳相隔,便是天各一方。 想到这些,一颗心如何能不酸痛?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哽咽道:“阿郎哥,你不要走,留在大草原上,我会照料你一辈子。其儿不在乎你以前做过什么坏事恶事,只要你心里有其儿,其儿便心满意足了!” 萧影被其其格一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与其其格跪地相拥道:“其其,笑玉郎是个大骗子,骗了你一家受苦不说,还坏了你的名节,坏了爷爷的清誉,更骗了你们的感情,你把他忘记吧。萧影生来就是个灾星祸胎,我一生自问行得正站得直,但所到之处,总让人牵连受累,你也不用记着萧影这个名字。” 其其格哭道:“不,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一辈子是我的阿郎哥,一辈子是我其其格的男人……”话未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高义听得不耐烦起来,朝萧影喝道:“快说,惊鸿簪在哪儿?不说我便将这小妮子一刀宰了。倘若这样你仍然不说,嘿嘿,咱哥儿俩可不是吃素的,那便将全村的人一个个割了头颅,看你说是不说!” 话方说完,一柄白森森的板斧已架在了其其格美玉般洁白的颈项上。 白刃加身,其其格浑若不觉,泪雨交加,只管向萧影哭诉衷肠。 萧影内心柔肠百转:“眼下人命关天,若我不曾受伤,要救下其其格自非难事。然而此刻便连伸手抬足,均已十分困难,怎生救得了她?” 再想想白若雪、莫溪言因追随自己烧粮身陷重围,侥幸得逃,却以如花年华双双客死异乡。这件事思来直叫他痛心疾首。难不成为了这小小的惊鸿簪,守得个“义”字,便要眼睁睁看着其其格花朵般的人儿命绝当场? 万般无奈下,萧影便要说出惊鸿簪的下落,瞥眼见其其格一头乌黑似漆的秀发上插了一枚簪儿,模样儿与惊鸿簪有几分相似,心头忽儿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附嘴在高义耳边,将一番计较说与他听了。 高义喜不自胜,忙不迭拉着高仁望南而奔,狂笑数声,两人已在数十丈开外。在场人众面面相觑,一来惊叹二人武艺高强,二来茫然不解二怪何以骤然而去? 二怪一去,众人都松了口气,岂料转瞬他们又去而复返。 高仁走到萧影跟前,在他身上掏摸一番,未有惊鸿簪,起身说道:“你小子的话定是诓人来着,怎能信得。咱们还须带你同去,这才放心。” 高义道:“老二啊,萧影这小子都快死了,你说咱哥儿俩千里迢迢,带一个死人,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高仁迟疑一会,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咱们总得捏他一些儿把柄在手,这才放心。可不能害得哥儿俩白跑一趟,叫这小子溜了去,日后恐难寻他得到。” 高义抓耳挠腮,一时不知该怎生是好。 高仁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儿,目光定在其其格身上,见她哭得似个泪人儿般,梨花带雨,美不胜收,忽儿色心大起,狞笑道:“这小美人儿带在路上,那可就又保险又有趣,嘿嘿。跟咱们走吧,小妞儿!”说着闪身近前来拉其其格的手。 萧影早有防备,身子护在其其格之前,先就扣在手里的一块石头随手飞出,啵的一声,正中对方胸口,高仁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怒气陡生,朝萧影骂道:“小兔崽子,死到临头还敢打老子……”边骂边提刀朝萧影砍去。 鬼头刀虎虎生风,来势凌厉,萧影又是半死不活,哪里挡得住? 人众一看之下,无不心头骇然,只道萧影必死无疑,却在这时,只听“铮”的一声响,火花飞溅,高仁鬼头刀脱手飞出,人却晃晃荡荡退得几步,仰天而倒。 再看萧影时,见他手里多了一支铁箭。 这样一来,非但旁人惊愕,便连萧影本人也自惊疑非小。原来高仁刀锋削到之际,萧影情急之下随手一抓,正好将适才巴尔哈用来刺插于他的一支箭抓在手中,顺势一挡,原也只是生死一线时本能的求生一挡,万料不到生发如此威力。 在紧要关头,特别是生死攸关之际,人身的力量异乎寻常,便如小草萌芽,树木生根,穿石破土,其势惊人。再加上萧影自身内力深厚,本能的力量在雄浑内力催发之下,虽重伤之余,仍有石破天惊之神力。 高仁摔于地上,并未受伤,心自骇然:“当真邪门儿,这小子明明重伤在身,几无缚鸡之力,怎地还能以箭震飞老子的刀?莫不是青天白日撞见了鬼?” 他满腹狐疑,瞧了瞧萧影,又望了望远远飞出摔于地上的鬼头刀,本拟拾刀再上,却见数十人弯弓如满月,望自己身上哧哧射来。 高义原想抡斧助阵,见人人弯弓怒射,俗话说双手难敌四拳,好汉不敌人多,况且场面又多了一个邪里邪气的萧影。当下哪敢恋战,执斧削落来箭,嘴里喊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萧影你若敢诓咱哥儿俩,要你吃不了兜着走,日后报在这小妞儿身上,管教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护着高仁一溜烟去得无影无踪。 听了高义的言语,众人心下俱是悚然。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五回 愿化骨灰归故里 强敌又去,人人正自庆幸,只见适才帐内的一胖一瘦老者怒气冲冲,带着其余大小头目当先而来,却未见巴图拖里. 胖老者斥声道:“众位速将萧影这个贼人拿下!” 呼喝数声,却无人上前动手,胖老者怒道:“萧影这厮火烧我几十万大军粮草,此前又身负恶名,如今大汗下了死命令,但见此人,格杀勿论,立此大功者赏金万两。还不下手?” 众人一来见萧影形状狼狈,心下均自恻然,其中半数人原就对其其格心存爱慕,见他颇有回护其其格之功,均在心下感激;二来仁义二怪武功极高,己方上百人尚自斗之不过,萧影只一招便震翻高仁,人人疑他身怀异术。是以胖老者喝令之下,方才并无人上前诛杀。 此时听说赏黄金万两,其间不少人的眼睛,立时便瞪在萧影身上,心下自有一番计较:“萧影将死之人,只要我远远放箭,他便有天大本事,又能奈我何?顶多射去的箭支尽数被他挡下,可久攻之下,必然得手。” 其其格见众人的目光瞪着萧影,好似萧影全身上下藏满黄金,举手之劳,便可将这些黄金尽数收于囊中。她急忙护在萧影身前,慌道:“你们不许伤他,他没有烧粮草,他不是萧影,他叫笑玉郎……莫桑爷爷,你快劝劝他们!”说最后这句话时,她双目望着那个体形瘦削的老者。 瘦老者莫桑哼了一声,面色鄙夷,森然道:“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你这吃里爬外的东西!” 其其格万想不到,平日里和蔼可亲,待自己如亲孙女般的莫桑,今日却似变成了另一个人,不禁心底一沉,好生难过。 她在人群里找寻爷爷,却遍寻不着,心下起疑,问道:“爷爷呢,你们把我爷爷怎么了?” 胖老者冷哼一声,斜目看了一眼其其格,愠声道:“我等欲杀萧影,他执意不肯,只有先行将他囚禁。” 其其格朝胖瘦两个老者各看一眼,恨恨地道:“你们囚禁首领,想造反么?” 胖老者一脸不以为然,说道:“话可别说得这么难听,若说造反,咱们也只是造你巴图拖里一家人的反。你们却不一样,公然反叛我大辽,回护于萧影这个贼子。这事要是传到大汗耳朵里,那是杀头灭族大罪,到时莫说咱们全村之人,便是整个部族中人,都得受你爷孙俩拖累!” 萧影暗自寻思:“今日之事,已然势成水火,多说无益,反正自己时日无多,一年后体内毒性发作,终究免不了一死,何不坦然受戮,以保全其其格和她的爷爷。” 再一想,自己还有诸多事情未了,此时托付无人,那也没办法。只是惊鸿簪从此便湮没于世,实在可惜!转头欲将簪儿下落告知其其格,又想:“这簪儿得到自己身上,便惹下这许多祸端,若再惹上其其格,必然后患无穷。” 他寻思来去,欲言又止,这时坐在地上坦然道:“萧影人头在此,各位这便动手吧。我保证绝不还手伤害你们!” 他最后一句“我保证绝不还手伤害你们”的话不说则已,一经出口,欲要上前动手的人疑心大起:“该不会这小子又要使诈?” 人数虽众,却谁也不敢抢先下手。 巴尔哈恨透了萧影。在他心里,萧影的人头虽值万两黄金,却不足以抵得上一个其其格。其其格是无价之宝,纵将整个大草原拿来与他交换,他也不会放弃她。 眼下见萧影成了众矢之的,巴尔哈心下极为得意,本想假手与人除去萧影,如此其其格方不至痛恨自己。哪知人人惧怕萧影,患得患失,裹足不前,非得自己出手不可。 适才他企图乘人之危杀了萧影,却反被对方以土石掷面,现下兀自脸上**辣疼痛难当。心想这会儿只得冒险先上,水火之势一经引发,旁人看在万两黄金的份上,绝无袖手旁观之理。 他见几个头目围着胖瘦二老悄声商量,唯恐有变,捋了捋袖子,挺刀急不可耐便朝萧影砍去。 刀锋快要着颈,却被其其格迎头架住。 她怒气生生瞪着巴尔哈道:“巴尔哈,你疯了么?你敢杀他,看我以后还理你不理!” 巴尔哈怔了怔,收刀跃开,咬牙切齿道:“此贼乃大汗严令捉拿的汉匪,你护着他,便是公然与大辽为敌,就算咱们村落的人肯放过你,大汗也不会放过你。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一意孤行,往火坑里跳!” 其其格心里知晓巴尔哈说的话非假,但她心想:“即便这样,那又如何?”但觉除了萧影,此生别无所爱,若得与萧影共筑爱巢,以天下为敌,却也顾不得。 她心如磐石,话声坚决道:“我的事你别管。便是火坑,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跳的,与你不相干!” 巴尔哈无言以对,直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见莫桑面色一改,和颜润色地道:“要大伙依了其其格之意也成,只是萧老弟你得依我等一件事。” 未等萧影答话,其其格笑逐颜开,抢先道:“此话当真?莫桑爷爷您快说,我和阿郎哥无不允从!” 莫桑朝其其格道:“此事说易非易,说难非难,只须你和萧小兄弟即日完婚,并发誓不踏出村落半步,在蒙古终老此生,便可饶他一命。” 众人一听莫桑开出的条件,哪里是与人为难,简直是美事一桩。均在心里想:“天底下竟有这等便宜之事,这里面只怕另有深义,却不知莫桑葫芦里卖什么药?” 其其格闻听莫桑此言,眉头登时舒展开来,笑目嫣然,看得一眼萧影,含羞低头,不言不语。 巴尔哈却是眉头深锁,面色铁青,双目中凶光渐盛。 其其格但觉一生之中,数此刻最为喜乐,片刻间觉着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皆自变得那样美好。 她双目脉脉,偷眼瞧着萧影,只盼他一点头,自己的生命便从此光彩夺目。 哪知萧影却面色凝重,瞅瞅其其格,又望望其他人,始终不发一言。 其其格心里一沉,便似整个人落入冰窖,心想:“原来他并不喜欢我!原来他并不喜欢我……”翻来覆去,心里只有这个念头,整个人好似从天上一下子坠入深渊。 她却不知萧影心里在想:“能与其其格这样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共赴爱河,在这辽阔无边的大草原上放牧纵歌,原是我前生修来的福分。但萧影命薄如纸,只有一年光阴可活,怎可再与其其格成亲,害她终生。要我向紫衫女讨药续命,与其苟延残喘,似‘燕云十六箭’般存活于世,倒不如死个痛快,死后一了百了,既不至害苦其其格,又可免却‘千虫万蛊啮骨丸’毒发的非人折磨。”再想想即刻便可与爹娘在地底下相会,不觉心里一乐。 众人见萧影面有喜色,只道他已然想通了关节,答应留下来。 大部分人心里抱憾不已。 觊觎钱财的暗下大悔:“万不该出手迟了,唾手可得的万两黄金一下子变成了泡沫幻影。” 爱慕其其格的暗骂萧影人贱命大,死里逃生,还走了狗屎运,居然得和其其格成双结对,双宿双飞! 人人各怀心事,却听萧影道:“此地非我故土,萧影之心无可依恋,岂可久居!” 转头向其其格道:“你是位好姑娘,奈何你我各属异邦,天缘无分。只盼姑娘你不嫌弃萧影贱命一条,念在你我相聚数日的份上,我死之后,将我化成骨灰,带往中原,找到南剑楚天河交了给他,他知道该当葬我于何处。” 其其格心里翻来覆去只是想着:“他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不惜一死,也不愿意娶我……”对萧影的一番言语听而不闻。 她唯一听进耳里的,就只有“我死之后”几个字,不觉惊慌失措,恍恍惚惚道:“对对对,只盼我死之后,你将我的骨灰朝夕带在身畔,那也很好……” 萧影乍见其其格眼神异样,言语失常,知她爱己极深,自己却深深伤害了她,心下不忍。但这也是不得以之事,现下若自己把持不定,答应了莫桑的条件,便会害了她一生。 当下一狠心,便当没听见她的话。 听闻萧影的一番话,当场人众面面相觑,均自想不到会是这般结果。 巴尔哈心自庆幸,但萧影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娶其其格为妻。其其格何等样人?她是大草原上一颗闪亮耀眼的明珠,被人当众拒婚,此乃蒙古人的奇耻大辱,整个村落的奇耻大辱,巴尔哈从此虽可得到其其格,但此事在大草原上永远将会传为笑柄,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怒不可遏,大声喝道:“萧影小贼,你敢小觑蒙古人,我这便宰了你……”怒骂不止,刀光晃动,合身扑上。 萧影闭目端坐,引颈待戮。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六回 悲歌一曲香魂远 其其格恍惚间见萧影以颈就刃,如梦初醒,此刻若是不救,其必死无疑。慌忙合身扑上,护在他身前,哪管什么兵刀白刃,在她心里只有萧影。 巴尔哈气红了眼,举刀劈头盖脸直朝萧影后颈斩落,其其格这一奋不顾身扑上,速度快捷无伦,他收刀不住,刀锋在她凝脂般白嫩的雪颈上,登时划了一道血红的口子。 巴尔哈整个人如天打五雷轰,僵立当场,手执血淋淋的腰刀,双眼不眨地望着其其格倒在地上,气若游丝。半晌方如苍狼般仰天一声嗥叫,复又含泪低头,向其其格说了声:“我陪你一起死!”右手反握明晃晃的腰刀,臂力一收,刀尖插入胸口,砰地一声,倒地气绝。 事儿竟会发展到这般田地,谁也未料到。 其其格此刻尚有意识,她眼睁睁瞧着巴尔哈单刀穿膛,死在自己面前,面色木然,好似这个世界有太多无奈,自己亦无力撑控。巴尔哈与自己从小青梅竹马,如今他横死当场,自己不可谓不心痛。然而此事虽惨,也只如死了亲人一般。所幸的是,自己所爱的人还好端端依偎在身畔,抱着自己行将就死的身躯。 她悠悠转颈回眸,眼里柔情无限,含满幸福,轻声道:“阿郎哥,你说给我听,你是喜欢其儿的,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是不是?” 萧影仍然坐在地上,让其其格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泪如雨水般打在她美丽苍白的脸上。 他正要开口,其其格喘息渐渐急促,边缓缓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水,边轻声道:“阿郎哥,我此刻有千言万语想要跟你说,可惜没时间了,你别开口,听我说好么?” 萧影点了点头。 其其格续道:“阿郎哥,不管你是好是坏,其儿现下心有所爱,总算不枉此生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其儿,你肯为其儿流泪,其儿已经心满意足了……”渐渐声若蚊蝇,细不可闻。 萧影正要告诉她:“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但她双眸一闭,登时便香消玉殒。 萧影泪雨纵横,伤心欲绝。回思其其格的话,心里想她虽爱自己,但至死仍未全然了解自己的一颗心,仍弄不清自己是好是坏,仍自误以为自己回绝婚事,是因为不爱她。满腹苦水,想说与她听,她却长眠不醒,从今往后,心里的苦楚向谁去诉说? 他抱着其其格慢慢冰冷的尸身,任凭泪雨滂沱,心又回到了与其其格相识以来所发生的诸般事儿上,虽桩桩件件俱是血泪遍染,如今思来,却全是甜蜜的回忆。泪雨朦胧间,依稀便见其其格徘徊在远方的草原上,唱起了归途中萧影数度听过的歌儿: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蒙古草原上的歌谣虽然好听,但萧影会听却不会唱,这首歌却是她前不久在中原习得,萧影每次听她唱起,心中就会升起异样之感,只觉自己与她好贴近好贴近,便也轻声附和吟唱。 此刻他沉浸在悲痛之中,眼前亦幻亦真,嘴里不由自主地哼唱起这首曲儿,忽儿脸上啪地吃了一记耳光,恍然惊觉,便闻身旁有人喝骂道:“留人醉,留你个大头鬼啊,人都死了,还留什么留!” 又听一个苍老雄浑的声音道:“莫桑、塔拉,你二人为老不尊,财迷心窍,先闻萧影值黄金万两,便欲杀之而后快;再闻惊鸿簪价值连城,便生发留人夺簪的歹念。想我部族人人是那铁铮铮的好汉,个个英雄了得,几时做过这等见利忘义的歹事?”说话之人正是巴图拖里,他嘴里所说的塔拉,正是那个胖老者。 萧影闻言缓缓转头循声望去,见莫桑、塔拉一瘦一胖两个老者双双被缚,跪于地上,神情沮丧。 其其格香魂一去,他悲痛欲绝,竟不知巴图拖里被何人救出,何时到来,莫桑、塔拉又是何时被擒拿绑缚? 听了巴图拖里的一番话,人众群情耸动,个个精神抖擞,人人觉着自己确是豪杰之士,一脸正气,昂然而立。 此时有人提议,立即斩杀萧影,为死难同胞报仇。 巴图拖里讲罢一番话,稳定众人情绪,蓦地老泪纵横,瞧着死在萧影怀中的其其格,全身颤抖,呜咽出声。竟致想不到,昨日还绕膝欢腾、娇颜妮语、美丽动人的小孙女,这时已然与自己阴阳相隔,永无晤期。 一时伤痛,竟害怕走近前去,看孙女一眼。 萧影轻轻抚摸其其格一头乌黑秀发,小心拈起一缕,拾起地下一把钢刀。 众人只道他欲寻短见,却见他用刀割下其其格头上的几缕发丝,揣入怀中。 晚风轻拂,辽阔的大草原一片死寂。 其其格的遗体在暮色归鸦中安葬完毕,黑暗袭来,唯有冢前点点星灯伴明,灯旁一老一少,凄坐无言。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巴图拖里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了半晌,牵了两匹骆驼缓缓而回。骆驼一老一小,看样子是母子俩。 只见巴图拖里将两匹骆驼牵到其其格的坟前,抽出腰刀,刀背向下刀口朝天,扛于肩上,矮身低头自小骆驼身下猛地钻过。 哧的一声轻响,小骆驼一声悲呜,脖子下血喷如注,倒地而毙。 老骆驼见状仰天一声长鸣,鸣罢低下头来,用舌头不住地往小骆驼身上舔,竟致伤心得流下泪来。 萧影大奇,暗忖:“动物尚且如此情深,何况乎人!却不知巴图拖里何以如此这般?” 巴图拖里眉头深陷,双眼布满血丝,将血淋淋的腰刀丢在一旁,在萧影身旁坐了下来,话声凄凉地道:“咱们蒙古人,世代过的是游牧生活,居旅无定。这茫茫大草原,曾经住过的地方,找寻起来实非易事,更何况其儿小小一穴墓地……”说着又是老泪横秋。 其时蒙古人葬礼极为简陋,除祭牲之礼外,几无他物。为避豺狼虎豹的抓挖,坟地亦不立丘,只葬与地面相平,锤打坚实,再伪以草皮,便算完事。 巴图拖里道:“明年这个时候,其儿的坟上想来早已长满青草,我便牵着这头老骆驼来寻,在它悲鸣流泪的地方,便是其儿的墓地了。”他抹了一把老泪,哽咽又道:“到时它祭它的孩儿,我祭我的其儿……”话未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萧影待要安慰他几句,不觉也自泪下如雨,自己的伤痛何曾少于巴图拖里? 正自心里悲痛,听得一阵委婉感伤的歌声远远飘来: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萧影驰目远眺,见前方的草地上站着一女子,衣襟飘风,体貌脱尘,若天鹅伫立,似仙子下凡,不觉一惊:“茫茫草原上,怎会有这样一个天仙般的女子,莫不是其其格?”当即起身追近,欲看个究竟。 那女子衣袂飘飘,环佩叮当,展开轻功,竟似足不点地般愈飞愈远。 萧影重伤未愈,追出一段,已然气喘吁吁,哪里追得上?突觉前方草地上有一斑红点,走近前看,却是一朵碗口般大小、殷红如血的花儿。拾起一闻,花儿尚带余香,那女子却已去得远了,鹅黄色衣裙变成一点,渐渐消失在天际。 其其格的名儿早自响遍整个草原,其美丽与善良,在牧民心中成为一段佳话。这件奇事在蒙古大草原上传播开来,人们将萧影见到的美丽女子、花朵一加联想,便成了其其格死后魂归天庭,但她与萧影的情丝未断,入凡尘与他一会,将一朵不知名的花儿遗落在大草原之上。人们感怀她的美丽带给大草原勃勃生机,便将她遗留下来的花儿取名为“其其格”。 自此至今,蒙古人均将所有花儿称为“其其格”。 萧影却依稀觉得,那女子并非其其格,而是另有其人。但他心想:“就算不是其其格,何不留给世间一个美好的憧憬与希望!”便此绝口不提此事。 萧影、巴图拖里日夜守护于其其格坟前,不觉已过了四日。 萧影的伤虽经日夜运功治疗,无奈伤势过重,又因心中悲痛,无法潜心专注,是以恢复得极其缓慢,四个日夜恢复不到一成。 更兼中原武林人士上千人被劫持、师父及众师兄妹失散多年未遇、李飞烟前辈的遗愿未了、宿婉情失踪不知生死,诸般大事等着自己去做,却觉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仅有一年不到的时日存活于世。诸事揪身,心乱如麻,更加不能沉心静气,恢复武功。 这一晚,巴图拖里道:“萧小兄弟,我们村落明儿便将启程到另一个地方去,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阳圆缺,在草原上发生的这一切,你也无需挂怀,有你对其儿的这份心意,老儿已经心满意足了。咱们这一别,想来是相见无期……”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七回 兵流马涌苍生血 巴图拖里说了好一阵离别之言,又劝萧影留在大草原. 萧影将自己在中原未了的诸多事情简略说了,最后道:“待萧影诸事尽了,再回到大草原来看其其格。” 巴图拖里茫然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咱们这一走,指不定哪天才再回到这儿来。那匹老骆驼未必便活得到咱们来的那一日。”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两人又说得一阵,在其其格坟前各自歇息,不在话下。 次日是其其格下葬后的头七,巴图拖里备来酒水牛肉,在坟前祭奠一番,行头辎重已准备妥当,早有人来催行。 与萧影作完别,巴图拖里正要上马,蓦地见东北方向尘头大起,尘头下面飞骑驰骋,不计其数,黑压压乌云般朝这边压过来,气势汹汹,声如滚雷。 巴图拖里见来众是蒙古大军,想来是北面边关有外敌侵入,朝廷调兵驰援而来,提到嗓门眼里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 岂料大军临近村落,突然分兵两股,迅速无伦地将村落团团包围住。不多时,数十精兵拥着一个威风八面的将官,越众而出。 那将官纵马上前,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全是蒙古语,萧影未听得明一句。 巴图拖里附耳悄声对萧影道:“那将官是耶律剌葛,你好生提防,但有机会,便冲出包围,自个去吧。” 萧影一听之下,便知大军浩荡而来,定是为了捉拿自己,而后抢夺惊鸿簪。 此刻村落所有人已聚成一堆,众人你瞧瞧我,我望望你,见巴图拖里不肯吐露萧影的行踪,人人均装作不知。 耶律剌葛怒容渐生,挥鞭便往牧民身上抽打,有几个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仍咬牙不说。 萧影感激不已,心想怎能让他们无端为自己受苦,提步便要走出人丛。 巴图拖里一把拉住他道:“不可!” 耶律剌葛怒容大盛,令属下斩杀牧民。人命关天,逼得萧影非挺身而出不可。他叫得一声:“休得滥杀无辜,萧影在此!”心想左右是一个死,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说来也巧,他说话之时,正巧有探子手上前高声禀报,将他的声音淹没,是以除了周围几个人外,均未听到他的喊话。 巴图拖里翻译了探子手的话给萧影听,称大汗的亲兵大部跟踪而来,眼下已向这边压了过来。 耶律剌葛闻言大惊,立马召集各路将军排兵布阵,哪还有闲隙盘问村众。 杀头之险刚去,转眼却见来兵已然冲杀过来,外围两军交战,乒乒乓乓的兵械撞击声不绝于耳,喊叫厮杀声震天。 过不多时,交战之声响彻村落的四面八方,两军俨然把村落当成了战场。村众四下逃窜,却逃无去路。 只见圈子越围越小,显是耶律剌葛所部势弱,渐渐支撑不住。 耶律剌葛见大势已去,眼前唯有先行擒得萧影在手,方有活命之机,便下令斩杀蒙古牧民,捉拿萧影。 内圈兵士挥刀乱砍乱杀,凡见蒙古牧民,尽皆一刀一个,哪管得了老弱妇孺,只瞅汉人模样的人捉拿。 牧民这时早已似热锅上的蚂蚁,惊惶四散,乱成一团。老弱大多被活生生踩踏而死。 萧影、巴图拖里待要施救,却是顾此失彼,救得了这个救不了那个。转眼之间,牧民死伤过半。 萧影又气又怒,他边保护牧民边早自高声喊叫道:“我是萧影,你们快来捉拿我!”可四下乱成一塌糊涂,激斗之声、牧民惨叫之声不绝,他的喊话闻者无几。周围有不少兵士听到,见他和巴图拖里武功高强,早自怯了,虽围上来几十人,却只守不攻。远一点的兵士仍然挥刀朝牧民乱砍乱杀。 大军如洪水猛兽般吞噬牧民,虽只片刻之间,上千牧民已所剩无几。萧影悲愤交集,使出侠影神功的“侠影十三剑”,飞刀叠影,直朝兵众斩杀过去。 他此刻手里握的是刀,剑招用在刀上使,大为不乘手,却也威力无穷,四下兵士登时倒了数十人。 他重伤未复,内力恢复不到两成,加之剑招使刀,本来惊天地泣鬼神的“侠影十三剑”,此时使来自是大打折扣。然则招式之精妙,直让左右瞠目结舌,均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变幻莫测、精妙绝伦的招式。 萧影数招逼退兵众,悲愤之余,游目四顾,见西北角兵将甚多,寻思耶律剌葛老贼定是在里面,当即提刀冲杀过去,所向披靡,挡者不是重伤倒地,便是横尸当场。 他直是杀红了眼,见耶律剌葛站在兵众后面,露出半个头来,双眼略带惊慌地瞧向自己。当即一声怒喝,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寻常兵士,本就万分难挡萧影的凌厉攻势,眼下他又是悲怒交加、义愤填膺,拼起命来,更加势如破竹,挡无可挡。 耶律剌葛见方头不对,调头纵马望外就跑。跑得十数步,前方便无路可逃,耶律阿保机的亲兵一重又一重,将外面围得水泄不通。叛军兵将虽仍自拼命抵抗,却也只解得燃眉之困,时候一长,被亲兵四面夹攻,势必全军覆没。 耶律剌葛眼见前无去路,当即回马向北而逃,瞥目却见萧影手提血淋淋的腰刀,大踏步已抢到咫尺。又见他怒气冲天,似自己与之有杀父之仇一般,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颤声道:“萧……萧少侠饶命,萧少侠饶命!本王……我只是下令诛杀蒙古牧民,并无杀你之意,少侠大可不用如此拼命,本王这就放你离开……”话未说完,直吓得掉下马来。 萧影本似一刀结果了他,见他竟然惊吓落马,刀锋碰到他额头,却凝立未斫。他双目喷火,瞪视他道:“耶律剌葛,你视人命如草芥,枉为契丹皇族!你一声令下,便杀了这许多牧民,眼下凭几句话求饶,便想活命么?我这便杀了你,替他们报仇雪恨……” 他手上的刀兀自嗒嗒滴血,血液顺着刀锋落在耶律剌葛额头,自额头经面颊,流到嘴角。 耶律剌葛在脸上抹了一把,见一手的血,登时惊骇出声:“血……血……” 他自小长在富贵人家,虽半生戎马,但自来是自己看别人流血,哪有似今日这般自己一嘴一脸是血的时候?经此一吓,便大声惊呼。 萧影手执单刀,衣襟飘风,凛然而立,全身透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耶律剌葛一阵惊惧后,微一定神,又颤声道:“萧少侠英雄了得,今**只要不杀本王,本王宁可将王位拱手相让。你要是喜欢金银财宝、美女婢奴,只管开口……” 未等他说完,萧影啐了一口,喝道:“呸,萧影命尚且可以不要,还会瞧上你的金银美女?你今日便将天下给我,也休想逃得狗命!” 说着手上加劲,便要将对方的脑袋切成两半。 耶律剌葛抖脚抖手地道:“慢慢慢,容我再说两句……” 却在这时,耶律剌葛突然就地一滚,反手抓起身边的一名亲兵朝萧影掷了过去,自己则失魂落魄,七高八低没命地往外窜去。 他自忖投到大汗亲兵堆里,即便被逮了去,自己与耶律阿保机好歹是亲生兄弟,活命的机会不是没有。 耶律剌葛一滚一掷,手法甚是敏捷,饶是萧影眼疾手快,也是措手不及,竟被他溜了出去。 耶律剌葛身后被亲兵死命截住,这才连滚带爬钻入大汗亲兵阵中。阵中有人发一声喊,成千上万人涌了过来,将耶律剌葛围了个密不透风。 这样一来,萧影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冲进戈矛戟立的森森仗阵。他一边举刀劈开蚁附而来的兵涌,一边心下痛悔不已。 耶律剌葛所部兵士没了头儿,方寸大乱,人人均作垂死挣扎,只要能活命,但凡有用的法门儿,尽皆派上用场。 有人见栅栏里有数不清的羊群牛群,便也顾不得己方兵将会被踩踏而死,打开栏门,将成千上万头牲畜尽数放了出来。 一时之间牛羊四散,声若奔雷,被踩踏其下的兵士叫声惨绝人寰。有点身手的,爬在牛肚子下面,心想或能侥幸逃脱。哪知牛受惊之下,狂奔乱跑,最后绝大部分抓拿不住,掉下地来,不是被踏死,便被乱箭射死。 巴图拖里的那匹老骆驼也被放了出来。 萧影左趋右避,总算凭着一身轻功让开了牛群如洪水般的冲撞,瞥眼见巴图拖里在牛群背后,若隐若现,正自冒死去牵那匹老骆驼。 他一提气,跃上牛群背,抢身上前,伸右手抓住巴图拖里的背上衣服,欲将其救起。哪知他拉住骆驼的一双手死活不松,他数次抓拉,他竟自紧紧扣住。 萧影情知老骆驼对巴图拖里来说意义非凡,它的身上,驼载着他对其其格的无尽思念。对自己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然则巴图拖里情急之下,连人带骆驼身处险境,萧影叫道:“巴图爷爷,你且先上来,咱们另想法子救骆驼。”巴图拖里浑似未闻,只将手死死牵紧骆驼。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八回 奔牛如虎箭如蝗 就在这时,大批牛群接踵而来,巴图拖里在草原上驰骋一生,处事经验极为老道,虽不肯就此放老骆驼去,却找了一个栅栏角落落脚,照常说此地不会有太大危险. 哪知此处两边均是栅栏,中间牛多路窄,一经拥挤,两边的栅栏登时被牛群掀了起来,扑啦啦朝巴图拖里砸将过去,老骆驼被碗口粗的一根尖木当腹插入,一声悲鸣,跌在牛群脚下,登时踏成血泥一堆。 巴图拖里也给当头砸晕了去,摔倒在地,自臀至脚趾,片刻间被牛群踩踏在下,萧影欲救不及。还好他的上身被架在其上的栅栏挡住,未被践踏。 萧影被这一幕惊得呆了,一个不小心,险些儿跌下牛背。他挥刀砍死数头牛,将巴图拖里救在一旁,对方已是奄奄一息,嘴里喊得一声:“其儿……”面朝其其格坟墓方向,微举的右手抖得几下,便即咽气。 饶是萧影生死大险经历无数,见到这等场面,也是胸臆顿塞,仰天一声悲呼,竟致哭了出来。 虽身处异邦,他却将巴图拖里、其其格当成亲人般看待。心想若无他爷孙二人,自己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这儿的种种祸端,却全因自己而起,害得上千牧民家破人亡,自己实有莫大罪责! 越想越伤心,横下心来,便欲将一条命拼在这里。 但转念一想,逞这等莽夫之勇,岂非懦夫行径,却于事何补?见大批兵士自牛群后引弓提枪,围将过来。他将巴图拖里的遗体抱到人禽不到之所,趁着牛群尚未尽去,闪身跃入牛肚子下面,双手紧紧抓住牛腹。 那牛察觉腹部有人,惊惧之下没命狂奔,前脚后脚不时跃高窜低,发狠欲将萧影摔下地来。 萧影并非寻常之人,微一运功,缚紧牛肚子这样的事儿岂在话下。周围尽是急驰狂奔的同伴,那牛要越众而出,却也不易,只得困在群里发狠耍横。 他伏在牛腹上,视线不通,听得后面兵士追赶之声大作:“萧影在牛肚子下面,大家放箭杀死这些畜牲……” 此刻前后左右尽闻嗖嗖羽箭破空之声,想是兵士不敢接近牛身,远远放箭。 此时又有人命令道:“众将士齐听号令,大伙远远将牛群围住射击,休叫萧影逃脱!” 牛群前方登时传来阵阵闷响声,似是有牛被射死摔倒的声音。前头遇险,群牛惊惶失措,原本往北狂奔的,这时陡然迂回向西,眼见西面有箭射来,陡然又变为南窜。就这样,自北至东,又至东到南,群牛在圈内团团打转。 奔得几圈儿,半数牛已然中箭身亡,萧影心下大急:“水枯鱼现,照这般下去,我迟早要被他们逮住!” 他急中生智,右手往地上一抄,抓得十数枚石子在手,向准弓弩手的额头运功弹出,力无虚发,立时射翻十余人。 几乎与此同时,萧影抓伏的那头牛身中四五箭,砰然倒毙。 他眼疾手快,飞身跃到另一头牛下,紧紧抓住牛腹上的塌拉皮。微一转头,见圈外黑压压尽是人影,直将牛群围得密不透风。心想这密密麻麻的人丛,再要用弹石伤人的法门,却也徒劳。若要活命,非得逮个要紧人物,以为要挟不可。 无奈近处尽是些虾兵蟹将,他伏在牛下神思飞驰,却一筹莫展,心里直是叫苦连天:“难道今日穷途末路,当真非死不可么?” 眼见牛群愈来愈少,他也渐渐神伤气沮。 突听有人传令道:“众将士停止射击,只管守住牛群往外窜的势头便成,切莫伤了萧影,大汗言令要活人!” 众兵将闻言搭箭上弦,凝住不发。 对方陡然收箭,实不在萧影预料之内,如此这般,便有了一线生机。他心下不由一乐,又抓得一把石子在手,往身后牛群连珠弹出。 牛群吃痛不过,见前方有险,掉头便望外急奔,后面的牛尾随其后,鱼贯而奔,势如潮涌,力如泄洪,狠命往兵士堆里撞去。 兵众猝不及防,待要拉弓放箭,牛群早到眼前,大骇之下,均自仓皇避让,跑得慢的,一大马趴吃进牛脚下,哪还有命在。 场面登时便如湖泊泄了个口子,一发不可收拾。 萧影稳稳当当伏在牛腹下,如流水般随牛流冲出缺口,身后箭来如蝗,一连将他伏身的牛射翻数头,他却似只顽猴般穿梭于牛腹下,有惊无险。 只听身后有**声道:“快快上马追,别让小子逃了!” 随即便见有大批兵将跃马横刀,争先追来。 牛群早已跑得疲累不堪,脚程越来越缓,眼见便要被追上,萧影起手抄过两枚飞来箭支,随手甩出,喊一声“着”,当先的一名大汉应声落马。 依样葫芦,萧影甩手箭一连射翻数人,不少兵士心中怯了,放慢了脚程,远远跟在后面,哪还有人敢当先逞威。 蓦地追兵中有一个金盔铁甲、黑袍装束的人,手执大刀,如箭离弦般向萧影飞马而来。萧影甩出数箭,均被他挥刀劈落,模样儿神勇非凡。 待那人驰马靠近,萧影这才看清对方是一介青年,高鼻大嘴,浓眉大眼,其貌与当年在归鹤山庄横加挑拨,离间本门与中原各大门派,其后又在太行山瓮烧众人的耶律楚南极为相似。 萧影心想,这人可恶之极,做下了诸般恶事不说,师父如尘还在他手里,今日若非身后尚有数万追兵,定叫他吃一番苦头,逼其交出师父不可。 他数箭甩出,均用上了全力,竟让对方挥刀劈落,知他武功已非区区当年,自己重伤尚未痊愈,与他胜负殊难逆料。 当下不敢大意,双手一用力,身子侧飞而上,倒骑于牛背上,捏一铁箭在左手,右手中的数枚箭支朝对方嗖嗖甩去。 对方弓马娴熟,只上身往后微微一仰,避开来箭,随之从背上取弓抽箭,五发连珠箭朝萧影劲射而至。 萧影气运双掌,一招“幻影飞龙”陡然使出。这“幻影飞龙”本是以强大阴柔内劲克制强刚之力,再将这股强刚之力反击向对方。萧影初入辽国时,便以此招在辽**中五箭伤七人,大显神威。此刻随手使出,掌风虽在半空中带得五箭来势缓了下来,但一来自己现下武功恢复仅一二成,又长时间在牛腹下面奔波劳累,体力已然不济,二来自己不谙骑术,奔牛速度且又快捷,要随心所欲,让飞来箭支流转于自己的掌下,却是不能。 但见五支箭歪歪斜斜落下,插于地上。马上之人见状哈哈大笑,面现鄙夷道:“萧影,你以为你是神仙啊,想凌空运箭反击,凭你这点道行也配?” 萧影一听对方声音,确是耶律楚南无疑,便也不以对方的话为辱,反问道:“耶律楚南,你将我师父关到哪儿去了,快放她出来,否则杀了你!” 耶律楚南面含轻蔑,说道:“只要你将惊鸿簪交了给我,别说一个师父,便是你要媳妇儿,我耶律楚南也给你找十个八个漂亮的来。” 萧影也不与他瞎掰,说道:“你先还我师父来,或可考虑将簪儿给你。” 耶律楚南不耐烦起来,提马疾进,叫了一声:“废话少说,吃我一刀!”挥刀朝萧影当头斩来。 萧影举铁箭一挡,接着飞起一脚,攻对方中路。耶律楚南回刀反削,迫使萧影收脚,随即挺刀直进,刺对方小腹。 萧影身子微侧,让过刀锋,起脚上踹,踢对方面门。 二人你来我往,一时之间斗了个不分高下。 耶律楚南边斗边嘿嘿笑道:“你在我大辽火烧粮草、突万军重围,我道你小子有通天彻地之能,这才不把我大辽放在眼里。原来竟是我爹爹那些手下胡吹大气,把你捧上了天,今日得见,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早知如此,又何须我亲自出马。”言语之下对自己的功夫十分自负,面现得意之色。 萧影心知对方话中有激将之意,想缠住自己与之相斗,以此等待大军合围,自己切不可上当! 言思及此,便要借群牛之背向南而逃,转眼见牛群已在十数丈开外。 耶律楚南察言观色,瞧出了萧影心意,神情得意道:“怎么,想逃么?当年在归鹤山庄你小子何等威风,死都不肯逃,今儿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就想溜,真没出息!” 趁萧影不备,手起一刀,哚的一声,将萧影坐下牛头齐颈砍于地下。那牛没了头,颈中血喷如注,四脚兀自奔出几步,这才砰然倒地。 这样一来,萧影再无坐骑,顺势在地上一滚,铮铮铮挡去耶律楚南攻来的数刀,眼见大兵正往两边合围,心想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奋力架开耶律楚南攻来的一刀,使出“侠影十三剑”虚晃几招。 耶律楚南见萧影箭招龙飞凤舞,直瞧得眼花缭乱,却不曾想到对方实乃虚招,箭支上不含丝毫内劲,看起来精妙绝伦,却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三十九回 草黄木落雁南归 借对方一愣之机,萧影早已施展轻功,几个起落掠到牛群背上,又自牛背上飞掠而前. 耶律楚南自后扬鞭奋蹄疾追,萧影的轻功本就了得,而牛群不断向前奔跑的脚程自也不慢,快马加鞭,却又如何追他得上。 萧影奔得一阵,见身后没了追兵的踪影,记起巴图拖里惨死无人善后,便迂回向北寻去,却是遍寻不着。 天色向晚,肚内饥肠辘辘,想找点吃的,环目四顾,见四野莽莽苍苍,一望无际,却哪里有吃的。 他坐在地上,抬头见一队大雁排成人字,相依相伴,结队南归,不禁思潮起伏,孤独与黑夜须臾袭来,不觉流下两行热泪。 饿了一夜,总算熬到天明,微风轻拂,他踏着朝露,环视空阔无边的四野,虽肚内饥饿,却觉心旷神怡,有股说不出的清凉畅快。 朝阳初升时,他又饿着肚皮开始四处找寻。 晌午时分,才在途中逮得一只两三斤重的跳兔,剥了皮毛,刮了内脏,生火烤熟,但觉入口香脆,比此前吃过的任何野味都要好吃,整只跳兔竟被他一扫而光。 一连找了六七日,均未寻到半点踪迹,萧影这才明白,此前巴图拖里说的话没错,在茫茫大草原上,要找寻一个地方,当真不易。 这日傍晚,萧影整日粒米未进,正自彷徨,突从草丛中窜出一物,蹦蹦跳跳向远处急奔。 他见是一只兔子,正要尾追而去,却见一只雄鹰振翅拍空,盘旋而下,双爪迅捷无伦向兔子抓去。 那兔子岂肯束手待毙,未等鹰爪抓到,侧身一个翻滚,已然避开头顶之厄,趁着雄鹰飞高再扑之机,先自奔到了数丈开外。 雄鹰看似饿得慌了,扑抓异常凶猛,却大失准头,十余次起落,竟然扑兔儿不中,想是极其饥饿之下,力气不支。 萧影大步疾行,紧紧跟在一鹰一兔后面,心想:“待你们翅膀飞得没力气了,腿脚跑得软了,我来一个黄雀在后,将你俩一起捉来,美餐一顿。” 正疾追间,蓦地前方草地上出现一个老僧。那老僧疾行上前,一把将兔子抓住,抱在怀里。一抓一抱的手法快极。 老鹰陡见老僧,急行拍翅升空,盘旋来去,不肯就此便去。 萧影细看那老僧,见他额头生了颗大大的黑痣,与其白白亮亮的光头大不相称。 老僧视而不见,浑似身旁没萧影这个人儿。 萧影也不与他搭话,心下不忿道:“你这老僧不守清规,竟来与我抢这兔儿吃!” 但见老僧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将柄含于口中。他只道老僧即刻便要杀死兔儿,以之当为自己的美味,暗骂道:“你这恶僧,果然是个狗肉和尚!” 却见老僧捋起左手袍袖,裸露出胳膊来,右手仍自环抱兔子,嘴里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突然头一低,嘴里的匕首在裸露的胳膊上一划,噗地一声轻响,有一坨血淋淋的东西掉于草地上。再瞧他胳膊,却是殷红一片。原来掉在地上的,是老僧胳膊上的一块肉。 萧影瞧得骇然,圆睁大眼,暗道:“这和尚莫不是疯了,怎会平白无故割自己身上的肉?” 继续看时,见老僧竟不包扎伤口,任凭鲜血长流,抱着兔儿,口宣佛号,大踏步扬长而去。 那盘旋的老鹰早自馋涎欲滴,老僧一去,便急不可耐地扑下,将地上一块人肉叼在嘴里,转瞬飞上云霄,踪影不觅。 萧影呆立当场,竟不敢相信世间真有割肉喂鹰的真事儿。 他小时候听爹娘讲过释尊为救一只受伤的鸽子,不惜割肉喂鹰,总想着那只是个传说故事罢了,世间怎会有如此心地仁慈之人?今日得见,方知世间万相,千奇百怪,匪夷所思之事物,委实不少。一时间被老僧说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样的话折服,暗暗佩服老僧舍己为人、宽厚仁慈的高风亮节。 再寻几日,仍未得踪迹,萧影绝了念头,一路怏怏朝西南而行,绕道回归中原,以免再遇上蒙古大军。 西面的草原沙漠化严重,萧影脚下踩的一半是沙,一半是草,远远往西望去,但见黄沙莽莽,不由心中感叹,引以为奇观。 奔行一日,前方渐渐生了树木,稀稀拉拉。 蓦见前面炊烟袅袅,眼前现出一个草庐。在此人迹罕至之境,竟尔尚有人烟,他连日来不曾遇上一人,整个世界便似只有自己一个,好不孤单。此刻见到草庐炊烟,似是回到久别重逢的家乡,不由喜出望外,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他飞步过去,见一老妪呆坐庐前,老态龙钟,模样奇丑,瞧起来有上百岁也不止。 在这样一个极不可能有人居住的地方,遇见这样一个又丑又老,似鬼非鬼,似人非人的妇人,萧影心里一惊,疑在梦里。 前些日子连日来惨事迭出,其其格为救自己而死,巴图拖里身受万牛踩踏而亡,自己也几经患难,九死一生,如今想来,恍如隔世。这一切好像梦境一般,让人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哪些是睡里噩梦。 萧影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脸上微痛,确然不是做梦。他心里暗道:“要是世间美的事全是真实,让人伤痛的事全是虚幻,那该有多好!” 他愣愣站在庐前,想着心事。老妪想是年老耳背,见有个人影印在地上,惊然抬头,见是一个模样儿极其标志的小伙子,蓦地面露惊喜,颤声道:“蜢儿,是你么?蜢儿……蜢儿……娘想你好苦啊……你……你终于回来啦!” 说着身躯筛米般颤动着缓缓站起,佝偻着身子,伸手便来抚摸萧影的脸。 萧影见她面庞抽动,分明是喜极而泣,眼眶里却流不出一滴泪水来,想是泪水已枯干。 见她伸出的右手只剩皮包骨,尚不知对方是人是鬼,心里害怕,忙闪身让开,嘴里道:“老婆婆,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的蜢儿。” 老妪惊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凄然道:“老身眼花了……是老身眼花了……蜢儿活着也该几十岁了,哪还似你这般俊俏小伙……” 萧影听老妪的口音当属山西一带人氏,却不知何以在此?便道:“老婆婆,你怎地一个人在此,你的家人呢?” 老妪未答,两眼深陷,似乎忆起了陈年往事,眼神由凄凉到惊慌,从惊慌转而恐惧,嘴里翻来覆去只说着三句话:“那年杏花村……蜢儿他爹死了……蜢儿也进了沙漠再没出来……” 萧影寻思,想是早些年她家里发生剧变,家破人亡,以至心神恍惚,问道:“蜢儿是谁?” 老妪凝目呆呆望着黄沙万里的大漠,神情凄楚,半晌才声音沙哑道:“他是我的儿子,我在这儿等了他六十多年,他就在沙漠里面,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见我的……” 萧影心想,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老婆婆的儿子只怕早就死了,她竟在这荒无人烟、黄沙漫天的地方苦苦等待六十年,当真教人感动和感伤。待要安慰她几句,让她早些回家,她的儿子大概不可能活在世上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转念一想,这婆婆之所以能在这苦寒之地挨了六十年,那是她心中藏有幻想与憧憬,此时若自己说破,反而要叫她绝望。 他从身上摸出几两碎银放在老妪手心,拜别老妪继续朝西南而行。 一曲声音低沉的歌儿自身后飘来:“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萧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歌声满含感伤,让人听来心里酸溜溜的。 萧影一回头,见曲子出自老妪之口,心里有些儿惊讶:“这首歌用来思念她的儿子,虽然不大贴切,但其间所表达的生离死别、人生易老的悲凉意境,倒也恰当。”想要说什么,终于没口开,转身又行。 临近暮色,到了一处草木苍翠,密林幽深之境,眼见也是鲜有人迹踏足。 萧影绕过丛林,转进一个山坳,蓦地听得水声哗哗,湖水叮咚,放眼望去,见不远处有一条溪流似白布般垂挂而下,泻入下面碧玉般的涧湖中,湖光山色,当真是一处清幽雅静之所。 更妙的是一座别院依山而建,傍湖而居,一副牌匾上书着“碧玉山庄”四个金光闪亮的大字。 萧影正愁没地方歇脚,兴冲冲奔近前去,却见两人端坐湖边的亭子下,品茶叙话。凝目看时,见其中一个光头和尚额前有颗大黑痣,正是前几日在草原上割肉喂鹰的老僧,另一人与他年纪相若,约莫五十余岁,锦衣绸缎,一脸富家老爷相,但一双眼神略带忧伤,与他的衣着大为不称。 异地又见老僧,萧影心想自己与这位大师真算投缘,竟在这儿复又相遇。他因割肉喂鹰一事,对老僧极为敬重,便不敢贸然前去打扰他们谈话。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回 衣冠如丐怒红妆 两人谈话的声音甚大,他身处十数丈开外,却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富家老爷叹了口气道:“老夫与萧子仪萧贤弟当年可算得是莫逆之交。十几年前,他的夫人与拙荆一齐怀了身孕,一次酒席上,两人相谈甚欢,提起将来孩儿的事,当即便指腹为婚,两家定下了婚姻之约。后来他家生了个男孩儿,拙荆生了个女孩儿,这婚约便就成了。这不,小女也快到了双十年华,老夫寻思这两日便动身前往中原,与萧贤弟商议儿女婚事,不料怀定大师却带来了萧贤弟身故的噩耗。想萧贤弟仗义疏财、仁义无双,竟会惨遭奸人残害,当真天理何存呐。”话声颤抖,神情凄惨。 富家老爷一席话竟是在说自己的父亲,萧影一惊,心道:“爹爹以前曾也提起过,他有个至交居家西北面,莫不就是这人?听他嘴里说,这老和尚法名叫怀定,却不知这位富家老爷姓甚名谁?” 怀定和尚接过话头道:“老衲何曾不是这样想,萧义士乐善好施,便是敝寺少林,当年新建舍院,也承他情,捐了不少银两。人生无常,沈居士也无需太过萦怀于世事。萧义士虽故世,他的公子却逃了出去,倘若不死,想来已然长大成人。” 姓沈的老者眉头一扬,喜道:“此话当真?” 怀定和尚道:“他的公子当夜被人掳去,确是事实。只是此后是否遇有不测,这倒难说。侠影剑、惊鸿簪齐现于世,闹得整个江湖血雨腥风,惶惶不可终日。听闻与两件宝物有着莫大牵连的人名字叫萧影,正好与萧义士的儿子一个名姓,只不知是否同一人。” 沈老者道:“侠影剑、惊鸿簪现世这件事情,老夫也有所耳闻。然则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那持惊鸿簪现世的萧影是个玩世不恭的奸恶之徒,岂会是萧贤弟的爱子?” 怀定道:“老衲正有此想!” 萧影听二人均与先父有着莫大渊源,不禁心潮澎湃,便要现身相认。但转念一想,他二人终究还是听信谣言,对自己有着诸多误会,鲁莽现身,其间的阴差阳错,种种瓜葛,自己一时半会又如何与他们分说得清?不禁心底又是一阵酸苦。 听得沈老者又道:“说起惊鸿簪,我沈家可也与之有极深渊源。先祖当年受人重托,收养了一个女孩儿。不料那女娃娃却是个祸胎,自收养了她后,前来惹是生非的人络绎不绝,人人均说女孩身上有宝物,定要捉了她去。好在当时先祖家境豪阔,光打手都养了数百人,交好的武林豪客自也不少,这才不至生发灭门惨事。至于女孩身上有何宝物,先祖受人重托,自是决口不对家人提及。直至那女孩儿长大成人,远嫁漠北,先祖在弥留之际,才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先父。原来这女孩儿竟是……” 话未说完,蓦听怀定喝道:“是谁,出来!” 萧影正自凝神倾听,陡听怀定一声喝斥,只道自己被二人发现,正要现身,却见怀定手一扬,一样物事朝斜上方的一棵老树枝叶丛中飞去,随即一只暮归的鸟儿扑棱棱拍打着翅膀落下地来,翻腾几下便即死了。 怀定和尚眉头一皱,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僧一时失察,误杀了你这鸟儿……” 随即嘴里念念有词,声音细微,萧影站得远了,听之不清,看样子是在念佛经。 半晌怀定才道:“贫僧破了杀戒,罪孽深重,这便前往普慧寺入定反省,念一天一夜的《往生经》,超度鸟儿的灵魂早升西天极乐。”说着起身便行。 沈老者道:“这……”右手伸出,似有挽留之意,待要说什么,却又未开口。 怀定转身道:“沈居士若是有事,传个信儿到此去往东百里之地的普慧寺便可。那惊鸿簪若真在萧义士的公子手里,只怕给他惹来杀身之祸,你我同感萧义士恩德,该当尽些绵薄之力才是,需早些儿找到其人,保他平安,方才不辜负知交一场。”说完扬长而去。 萧影心想:“这怀定大师果然是一代高僧,为人处事时时处处以慈悲为怀,但叫世人有他十之一二的慈悲心肠,这世道便可安享太平。” 思之及此,对怀定大师又是感激,又是敬佩。 随即又想:“沈伯伯既是先父的至交好友,该当现身一见才是。他得能与怀定这样世间罕有的高僧为伍,人品定然不差,绝不会是坏人。” 随即走进亭去,正要向沈老者施礼,他却迎了过来,热情招呼道:“这位小哥可是错过了宿头儿,不妨在舍下住一宿再行赶路。” 萧影心下顿觉热呼呼的,心想:“近半月来风餐露宿,自己全身肮脏不堪。我与沈伯伯素未谋面,以他豪阔的家世,对待一个肮脏不堪的陌生人尚且如此,当真少见!” 他心里一激动,冲口便道:“小侄萧影拜见沈伯伯。” 沈老者又惊又喜,连忙上前相扶道:“你……你……你当真是萧贤弟的儿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萧影道:“正是小侄,幼时常听先父提起沈伯伯您。” 沈老者眼含泪花,盯着萧影瞧了半晌才道:“当真像,当真像极了!” 萧影见对方真情流露,一时感动,便也红了眼眶。 沈老者偕萧影在亭中坐下,问起往事,萧影正要将爹娘怎生遇害的事儿说与他听,却见亭子旁边红影一闪,走出一个俏生生的姑娘来,粉面杏眼,含笑生春。 她斜睨一眼萧影,见他灰头土脸,衣衫褴褛,似个叫花儿,转头向沈老者娇嗔道:“爹爹,你怎生让这叫花儿进咱庄院来啦!” 沈老者愠道:“碧荷,怎可无礼,这是你……这是你世兄萧影,还不上前拜见!”他本想说“这是你有婚姻之约的相公”,但事出突兀,恐说了令人尴尬。 红衣少女面色高傲,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儿,毫无礼貌地微微向萧影一福。 萧影待要回她一礼,见了她那傲慢的样子,便即装作未见,不动声色。 红衣女杏眼一翻,花颜微怒。但随即收敛神情,笑吟吟道:“小妹这厢有礼了!”话音刚落,纤手一扬,数枚秀花针大小的暗器扑扑而出,飞向萧影面门。 萧影习得神功在身,整个人脑清目明,眼波流转下,红衣女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见她右手一动,立知有异。陡见暗器飞来,只将袍袖轻轻一挥,暗器转了方向,激射向亭旁的一块青石板,竟至无声无息,尽数插进青石板内。 沈老者看似不会丝毫武功,竟没瞧出端倪来。他见女儿行了见面之礼,萧影也是头低袖动,便自以为是他的还礼,虽还礼不周,却总比女儿首次施礼不予理睬要好。 当下他哈哈笑着,正要将二小作一番介绍,却见女儿双目圆睁,张大了嘴,瞧瞧那块青石板,又望望萧影。他知这个女儿向来行事乖张,其心思让自己难以琢磨,便不作理会,笑哈哈道:“这位是小女……” “沈碧荷”,未等父亲介绍,红衣女先自报了名儿,遂又一脸不在乎地道:“他是萧影,萧世兄,哼哼。”话音中满含轻蔑之意。 转头笑道:“这位沈伯伯名叫沈万山,你可不要认错了人儿,见了大富人家就卖好攀亲。” 萧影见沈伯伯待人热情宽厚,他这女儿沈碧荷却蛮横无理,也不拆穿适才她施放暗器之事。万想不到做女儿家的,这时竟然辈份不分,直呼乃父大名。她最后一句话,分明在说自己是攀附权贵之徒。 他听了不由心头火起,说道:“路过此地,不敢多有打扰,萧影就此别过!”说完大踏步往外就走。 沈碧荷面色得意,大声嘲讽道:“还不快滚,你这脏不拉几的哈巴儿狗!”说完一声吆喝,自郭楼拐角处奔出两条大黄犬,油光水滑,个头足足与萧影齐腰高,面目狰狞,呲獠牙狂吠着双双向萧影扑来。 萧影找寻巴图拖里遗体十数日,身上的伤已然好了大半,此时便是狮子老虎,也自不惧。见双犬扑到,凌空挥出两掌,正中双犬胸腹,砰砰两声,百来斤重的大黄犬被击得直愣愣飞出,摔于柱上,双双脑浆崩裂而死。 萧影说了声:“多有得罪”,转身又往外走。 沈碧荷大怒,骂道:“萧影,你这小子别走,还我双犬来!” 萧影手指地上道:“喏,那仗势欺人的两条恶犬不是在地上么,要的话自己抬了回去!” 沈碧荷气得连连跺脚,欲待反唇相讥,沈万山在一旁喝斥道:“碧荷,怎可对萧世兄如此无礼,还不赔礼道歉!” 沈碧荷不理,脚在地上狠狠一跺,嗔道:“要我向一个臭叫花赔礼道歉,没门儿!” 说完满腹委屈,恨恨而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一回 碧水含沙空射影 沈万山好说歹说,萧影这才肯留下来.当晚用过晚膳,二人秉烛而谈。 萧影讲述爹娘如何过世?自己九死一生,如何活到现在?直听得沈万山心神跌宕,叹惜不止,又是怜惜,又是难过。 萧影往事重提,不免一阵伤心。沈万山安慰他一番,又提了一些昔年与萧影的父亲相交之事,一时感慨万千。 萧影听了沈伯伯口中所说先父的外貌、性情,无一不与之相符,一颗戒心便尽数放了下来。沈万山问起侠影剑、惊鸿簪之事,他便照实说了,只是于惊鸿簪的藏匿之处只字未提。 待萧影讲完,沈万山叹了口气,愁眉不展,说道:“一百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为这惊鸿簪丧生,此虽至宝,却非吉祥之物呐。听先祖提及,当年李飞烟大侠何等威风,神功盖世,仍未逃过一劫。你小小年纪便缠上了惊鸿簪,虽此前幸免于难,然而日后只怕终将厄运傍身。” 顿一顿他又道:“当年李飞烟被逼无奈,跳下悬崖,外人自不知他携带簪儿跳下,以为定在他的后人身上,给其后人带来了许多麻烦。先祖受李飞烟重托,收养了他的幼女李曲,此后无穷无尽的麻烦接踵而来,总算凭着家境殷实,有权有势,这才保得李曲长大成人,远嫁漠北。” 萧影日间听得沈万山与怀定的一番谈话,猜想他们所说的女孩,有可能便是李飞烟的爱女李曲,心里早自想问。这时听沈万山说的果真如此,不禁大喜,忙道:“沈伯伯可知李曲嫁于漠北何处?晚辈定要将惊鸿簪亲手交到她手里,这才放心。” 沈万山道:“事情隔了一百多年,李曲怎会还在世。” 萧影一急,说道:“总需寻得个她的后人,将簪儿交给他才是。” 沈万山道:“李曲其人所嫁何处,这我倒知晓,只是她有无后人,却是难说得紧。” 略一凝思,沈万山又道:“依我之见,你我皆为淡泊名利之人,不如请怀定大师作个见证,咱们将簪中的宝藏取出,尽数用于救济穷苦百姓。至于李曲有无后人,那也不用苦苦找寻了。反正这批宝藏也是当年李飞烟误打误撞碰上,并非他原有之物,此时归于贫民,可说再好不过。” 萧影道:“侄儿早有此意,不过李飞烟前辈英雄盖世,半生凄苦,他的遗书嘱托,让侄儿将惊鸿簪亲手交与其后人。此时非但未了他的遗愿,还未经得其后人许可,便将宝藏取出赈济他人,于情于理都不合。” 沈万山点头道:“贤侄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要找寻他的后人,无异***捞针,实非易事啊。” 萧影道:“有志者,事竞成,功夫不负有心人,侄儿明日便动身前往漠北。” 沈万山道:“此去漠北路途遥远,非一二日便能到达,况且一路尽是沙漠,响马贼甚多,免不了有人截杀。咱们得邀约人手,备齐米粮饮水,方可上路。” 萧影又向沈万山说起中原群豪被俘之事。 沈万山道:“上千武人被劫持,千百年来从未有过。更何况中原豪杰个个武功了得,便算是一支精锐之师,也截他们不住,定是有人先施于迷药之类的东西,使之功夫施展不出,这才被擒。若是对方真要下杀手,众豪士该当死于当场才对。这么说来,他们定然被绑为人质,对方是另有所图,暂且不会有性命之忧。” 萧影打听师父如尘与众师兄妹的下落,沈万山摇头说不知。 当下二人分别安歇,萧影被安置在别院客居中住。 次晨,沈碧荷一改头日傲慢神色,嬉笑嫣然地敲开了萧影的门,说道:“爹爹请萧世兄前去叙话。” 萧影见她昨日还一脸横气,这会儿却对息自己极为客气,一点儿富家大小姐脾性也没了,觉着奇怪,心想:“此人天性歹毒,极为阴险,莫非她安排下毒计,故来引我入套?” 当下跟着她到得另一别院,一路全神戒备,倒也没遇上毒箭陷阱之属。 到得门前,蓦地馨香满怀,萧影立知此乃对方闺房,她带他来这儿定有诡计,自己于贾宝珠设计陷害之事历历在目,岂会再中这等伎俩?此刻沈碧荷便在身旁,生恐自己这一惊觉,她死缠烂打拼命抱住自己喊叫。 当下也不客气,将她一把提起,扔在院落的花丛堆中,调头就走。 沈碧荷正要喊叫,萧影早自出了院子,径自去了。 她哼唧着爬将起来,嘴里骂道:“萧影你这狡猾奸诈yin邪之徒,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死……” 她先就听说过萧影的劣行,心想此人yin邪至极,名头极恶,自己施于美人计,定然勾得他上当,也不由得爹爹不信,到时只怕不仅仅将他赶走这么简单,爹爹一怒之下,杀了他都有可能。 她觉得此计大妙,心里好不得意。却哪知萧影历经磨难,甚是机灵,岂会轻易就犯?施以美人计不成,反倒被他扔于花间,摔得屁股老痛。 萧影一住就是两三日,他心里焦急,数次催行,沈万山说一来物事尚未俱备,二来自己手中还有些要事待处,需耽搁得几日。 萧影无奈,每日严防沈碧荷设计陷害。闲来无事,便在涧湖边找了个清修之所,每日到此打坐练功,不知不觉间身上的伤已痊愈。 沈碧荷每日跟踪萧影,伺机下手。她见萧影每日在湖边练功,趁他不在之时,在他练功旁边的树荫处挖了口陷阱,这里地势伸出湖面之上,陷阱口虽在岸边,阱底却在湖里。只要人失足,定会掉到湖里。 她暗想:“等他练功之时,我脱了衣裙在湖中洗澡,此人yin邪,表面上装正经,背地里就不相信他见了美女不偷看。他要偷看,必定到那树荫之后。到时他一脚踩空陷阱落入湖中,我叫人来抓个现成,那时哪里还有他抵赖的份儿?”想着想着,不禁又是得意,又是好笑。 这日午后,艳阳暖照,萧影照常到湖边练功,沈碧荷依计脱了衣物在湖中戏水,还生怕萧影瞧不见,一边洗澡一边哼着小曲儿。 沈碧荷小曲愈唱声音愈大,便是庄子里的人也能听见。却见萧影端坐在地,纹丝不动,直如木头人一般,唯见其蒸气袅袅,自他头顶升腾。 世间哪有美色当前毫不动心,却又不逃不避之人?她近乎**于他身前,自己都觉羞愧尴尬起来,疑心他表面端坐,实则眯着眼睛偷看。 她正自狐疑不定,却听扑通一声,有人自陷阱中落下水来。那人落水之处与她近不逾丈,一惊之下非同小可,“啊”地一声尖叫,惊得庄子里的人以为有强匪来袭,尽皆提枪抡棒冲了过来。 众人见湖面上凫着一男一女,女的浑身**、肌肤如雪,**透出碧水,凸凹有致,正是庄子里的大小姐沈碧荷;男的身着粗布衣服,一脸横肉,却是管家沈福。又见萧影端坐岸边,看样子对身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这一幕直羞得沈碧荷大声咒骂:“沈福,你不要命了?敢偷看本小姐洗澡!” 眼见岸边的奴仆仍自瞪眼瞧着自己,又骂道:“给我滚开,你们这些狗奴才!” 众人这才一窝蜂地跑开,有人嘴里道:“乖乖不得了了,开罪了大小姐,这条小命活不长了!” 沈福爬上岸来,拖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裤,灰溜溜回了庄子。 沈碧荷见萧影仍自不动,这才上岸穿了衣裙,怒容满面地一步步向萧影靠近,嘴里道:“勾不了你的心,迷不了你的眼,就不信你是铜墙铁壁,这就在你身上捅几个窟窿,瞧你还神气?” 自身上掏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朝萧影胸前一刀捅去。匕首到了离他身子一寸之处,陡逢阻力,再也递不近身去,猛然被什么东西一弹,便似身子突遇激流lang潮,一个站立不稳,朝后仰天便倒。 沈碧荷摔跌一旁,虽未受伤,心中却又惊又骇,疑心萧影得了鬼神相助。 她如何会知道,萧影修炼涅磐真经,向来不萦于事,全副身心投入,这才精进神速。此时涅磐真经已经修炼至第七重,练功时全身真气鼓荡,若有外险,反击之力顿生,无需自己施为,便是钢刀暗器,自也伤他不得。这样一来,既可专注修炼,又去了外敌侵害之险,当真到了物我两忘之境。这时便是玉体横陈,抑或是猛虎扑啮,他也一无所知。 他初修涅磐真经之时,虽未有真气护身,但那时却在牢笼之内,一无外险,是以可以潜心专注。 沈碧荷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几日来这般折辱?爬起身来,又朝萧影乱戳瞎刺,竟是近不得他身前。 突闻父亲的声音道:“碧荷,你干甚么?” 转头见父亲站在一旁,面色怫然,便道:“爹,这萧影不是人,他是鬼。” 沈万山道:“胡说!再要这般胡闹,我看你才快要变成鬼了。萧贤侄的事你以后不许再管!” 沈碧荷不明白父亲话中之意,还道父亲一意护萧影的短,将匕首往地上一摔,负气而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二回 花笑甜甜水映月 是夜,沈万山来到女儿房中,温言安慰她一番,沈碧荷只是蒙头大睡,不理父亲. 沈万山见女儿不肯听劝,正色道:“碧荷,萧影此人便似一座金山银矿,你撵他走,抑或杀了他,便是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往外推,你怎地想不通此节。” 沈碧荷在被子里气道:“他一个穷叫花儿,有什么金银财宝好要,我看他分明便看中咱们家的钱财,到此坑蒙拐骗来着。” 沈万山道:“他带了那惊鸿簪现世,此事路人皆知,你怎会不知?想那惊鸿簪内的秘密宝藏可供百万之师百年之用,数目之大,咱们岂能拱手让人。” 沈碧荷从被子里露出头来,惊道:“真有这样多么?呵呵,要是我拿到它,立马招收百万兵马,攻入中原去,便可当女皇帝了?” 沈万山道:“你这贼丫头野心倒不小,要当皇帝,那也是做老子的先当,嘿嘿。” 沈碧荷白了一眼父亲,道:“这么说来,我与姓萧的小子有婚约之事,定是你胡乱编造的了?” 沈万山道:“那倒不是,为父十八年前确与他的父亲深交,也订了两家的婚约。只是这婚约一来乃口头约定,二来时日历久,事过境迁,他的父亲又死了,岂可做得数。此时说出,只是拿来牵制萧影那小子罢了。” 沈碧荷道:“原来如此,爹爹您干么不早点告诉女儿,害得人家这些日子来瞎着急。” 沈万山笑了笑,说道:“其实你们两个也非指腹为婚,当年你娘怀你时,萧影这小子已然坠下地来吃奶啦。他爹爹正好来到庄上,酒席上说起这事,便指腹将你许配给他。” 沉思片刻,沈万山又道:“婚姻之约虽做不得实,但咱们要留住萧影,从其口中套出惊鸿簪的下落,非得做实不可。” 沈碧荷嗔道:“女儿才不嫁给他呢。咱们趁他不备,一刀将他宰了,或是在饭菜中下毒毒死他,岂不省事!干么非得嫁给他?” 沈万山道:“惊鸿簪乃何等重要之物,便连三岁毛孩子,也猜得到他定然不会随身携带。从小到大,你开口闭口就是杀啊下毒什么的,怎地不肯长进,凡事先动动脑子!” 沈碧荷不悦,又蒙头不理父亲。 沈万山道:“你这丫头非但不识宝山,便连人也不识。” 沈碧荷听后,耍横使赖起来,一脚把被子踢得老远,嗔道:“我怎么不识人了?” 沈万山道:“萧影其人并非凡品,你却不识。他每日里蓬头垢脑,你便以为人家庸俗。你道他何以不修边幅,让人瞧来模样丑?” 沈碧荷一时好奇,忍不住问道:“为甚么?” 沈万山道:“听闻萧影这小子,人长得俊美潇洒,落落不群……” 沈碧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口道:“瞧他那丑样,还俊美潇洒,落落不群?呵呵,真是笑死人了。” 沈万山不加理会,继续道:“见了他的女人,没一个不对他倾心的。前些日子他便在蒙古惹下了一单风流债,那女的为了救他,不惜自己血肉之躯,竟往刀口上撞,最终死了。那女的便是蒙古大草原上响当当的大美女……” 未等父亲说出对方的名字,沈碧荷脱口便道:“其其格?” 沈万山点头道:“正是!” 沈碧荷道:“那便怎地?天鹅爱上癞蛤蟆的事也是有的。” 沈万山仍不理她,续道:“他之所以显丑,多半便是不想再惹风流债,害苦衷情于他的女人。” 沈碧荷面露鄙夷,不忿道:“他有这样好么?哼哼,一个yin邪之徒还有这等心肠,这样的话也只有爹爹您能说得出来。” 沈万山摇了摇头,正色道:“废话也不多说,为父今晚便是为了你俩的婚事而来。此事干系重大,你无论如何也得答应!” 沈碧荷一脸极不情愿,但见父亲板起一张老脸,便也不敢太过违拗,逆了他的意,说道:“成亲就成亲,便不与他同房就成了。” 沈万山道:“这事儿得假戏真做,得骗了他心里乐呵,自愿交出簪儿来。只要簪儿到手,萧影任凭你处制便是。” 沈碧荷道:“可这婚姻终究是女儿一辈子的大事儿,爹爹你怎地不替女儿想想?” 沈万山道:“傻瓜,只要惊鸿簪到手,你要什么有什么,便与咱家攀亲的人都排成队儿,还怕夫婿难找啊?” 父女俩说得一席话,商议已决,便各自安歇,不在话下。 次晨,一阵悠扬的琴声远远飘来,萧影奇道:“大清早谁在抚琴?” 但觉琴声悠扬悦耳,出门循声眺望,琴音似乎来自湖对岸。于是涉水凌波,飞驰过岸。 刚一上岸,阵阵花香夹着晨风扑鼻而来,顿感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举目向前望,满眼姹紫嫣红,一岸梅花藏于绿柳后面,登时让人觉着进入世外桃源一般,妙不可言,美不胜收。 蓦地见花海中有一女子,露出半边脸来,粉面含春,娇美胜过梅花。走近前去,见她身穿粉红色衣裙,臻首娥眉,青葱玉指,抚琴如水。 再一细瞧,那女子不是旁人,却是庄子里的沈碧荷。 萧影不禁大失所望,举步便要走开,她却盈盈起身,先自开了口,柔声道:“公子踏波而来,怎可不采得一两束梅花,观玩一番就回?” 萧影大吃一惊,眼前之人幽雅温柔,与毒辣蛮横的沈碧荷判若两人,莫不是一时眼花,瞧错了人?定眼再瞧,仍是沈碧荷的模样儿。 女子见他样子,嫣然一笑,声音甜美道:“公子可是将小女子瞧成我姐姐了?” 萧影惊道:“你是她妹妹?” 女子莞尔一笑,说道:“小女子名叫沈玉荷,与她系孪生姐妹!” 萧影这才舒了一口气,微微笑道:“原来如此,你俩模样儿教人难于分辨,性情倒是大异。” 沈玉荷淡然一笑,道:“依公子看,咱俩的性儿你爱哪个?” 萧影道:“当然是姑娘你!” 沈玉荷晕生双颊,盈盈落座,流水般抚动琴弦,一曲《平沙落雁》悠然而响,让人听了,遍觉整个世界是那么美好,便连四周的山光湖色,也平添了许多美妙。 萧影、沈玉荷二人又是抚琴,又是说笑,不觉太阳已近中天。 正要并肩缓归,却闻哈哈笑声自梅花后传来,随即闪出一人,正是沈万山。 他笑道:“这一树梅花不知何时开啦,倒先给你俩个年轻人撞上了,好啊,好得很呐!” 萧影未知他言下之意,微笑道:“若不是玉荷姑娘琴音指引,萧影自也难得一见这极佳妙境。” 沈玉荷低首垂目,其状娇羞。 沈万山收敛笑容,悠然道:“想当年,你父亲与沈伯伯,便是在此连日畅饮。等这梅花忽儿盛放,一时心血来潮,便定了你与玉荷的婚事。今日梅花又放,偶遇佳境,自是你爹爹在天有灵,盼着你俩早日完婚。” 萧影闻言一惊:“我与玉荷姑娘虽一见如故,甚是投缘,我对她却没有非分之想。看样子沈伯伯接下来便要提出成婚之事,却如何回绝才好?” 果然沈万山接着便道:“哈哈,这叫佳偶天成,趁着这大好梅花,我这便给你俩选个良辰吉日,拜堂成亲了吧!” 萧影见沈玉荷娇容羞颜,花笑甜甜,显然是对婚事满心欢喜。 他稍作踌躇,转目向沈万山道:“萧影一介山野小子,岂配得上玉荷姑娘的花容月貌。再说萧影身中毒物,命不过一年,眼下又有诸般要事缠身,不敢偷一年之欢愉,而害了玉荷姑娘的终身幸福。” 沈万山面色不悦,瞧样子就要发火,却强自压抑,转而关切道:“萧贤侄年纪轻轻,怎地说命不过一年?” 萧影正要答话,却见沈玉荷花容大怒,双眼充满怨毒,将手捧的一束梅花奋力甩在他脸上,咒骂道:“萧影你这个卑鄙之人,给脸不要脸,谁要跟你成亲了!” 说完掩面奔出梅花林,沈万山随后叫唤道:“碧荷,碧荷,你去哪儿?” 听了沈万山的叫唤,萧影大吃一惊,心想:“原来玉荷便是碧荷,今日若自己心旌不定,答应了这门婚事,定将铸成一生大错。”想到此,背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这天一大早,沈万山便给萧影送来了一套绸缎新衫,称邀约的援手这两日便将齐聚山庄,叫他更衣妆扮,不可在人前失了礼数。 萧影将自己从头到脚梳理一番,正要换上新衣衫,蓦地想起自己初到太原,有人便好酒好肉招待了自己,还送了衣衫。而后得知对方是那个紫衫女子,她屡次与自己为难,还以人命相要挟,逼迫自己服食了“千虫万蛊啮骨丸”。此刻床边放着的破旧衣物便是紫衫女所赠,日前自己在湖里将之洗洁干净。想想虽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她的所作所为亦非自己苟同,但她对自己一无恶意,还好友般招待自己,此等情谊,殊难忘怀。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三回 痴心枉付醉失贞 平日将她赠的衣衫穿在身上,却也不觉有何特异,此刻要弃之换新,倒有些不舍得起来. 他心想:“衣服破旧点打什么紧,只要干净整洁,那便成了。”是以他仍旧穿了旧衣衫,陡闻琴声,便即越湖而去。 沈碧荷原是依父亲之计,借了沈玉荷之名,在梅花间抚琴雅唱,故弄姿态,以钓得萧影这个“金龟婿”上钩。 她起初拒不依计,而后心想:“萧影这小子又坏又丑,要我与他婚配,自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何不来个假戏假做,既可依了爹爹假戏真做之计,又可好好戏弄他一番。” 愈想愈觉着自己的法子大妙,是以精心打扮一番,欣然来到梅花林,娇坐抚琴,守株待兔,心下窃喜:“我这一身打扮,堪比天仙,非得迷死萧影你个小蛤蟆不可!” 萧影果然中计前来,不过并非如沈碧荷心里所想,萧影衣饰依旧,面目却直若换了个人似的,当真比她的父亲所言“俊美潇洒,落落不群”还不止。 沈碧荷身在富贵人家,什么样的英俊公子哥儿没见过,似萧影这般样貌,却是头一次见着。一时之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等这许多词汇,均不足以形容萧影的面目一二,父亲嘴里的“俊美潇洒,落落不群”这八个字,又岂能尽绘他哉! 她一眼瞧见萧影,便即芳心大动,心中原先的法子,早已抛诸脑后,但教能与他共结连理,惊鸿簪也如狗屎粪土。 她心花怒放,只待爹爹依计行事,订下这桩美好姻缘,便得慰此生。哪知自己与萧影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喜一怒之间,沈碧荷的本性便难于伪装,原形毕露,竟致口出秽语,愤然而去。 萧影哪知她内心的诸多转折,亦不知沈万山父女俩何以用“沈玉荷”这一假身份诓自己?心想多半因沈碧荷其人太过乖张,一时怕自己难于接受。但转念一想,婚姻乃人生大事,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怎可这等儿戏?沈碧荷不知此节,沈伯伯难道也不知? 回到庄上,萧影心想不管怎样,自己与沈碧荷有婚约在先,如今当面拒婚,其中的诸多缘由,须与沈伯伯分说清楚,别要有负爹爹生前的心愿不说,还伤了两家情面。 他正想去找沈万山,对方却走进了院门,神情一如往日,称明日便将动身前往漠北,有几人先去了探路,只有怀定大师约定来庄住上一宿,明日一同前往,让萧影准备准备。只字未提梅花林中发生的事儿。 萧影正想解释一番,他却说有事忙着,容后再说。 当晚怀定如约来到庄上,同席共饮,沈碧荷缠着怀定又是敬酒又是说笑。怀定拒之不饮,只吃了些素食。 沈碧荷却大醉。 萧影也喝了两杯,各自回房。 沈万山席散后来到怀定舍下,不见其人,想起沈碧荷大醉,唯恐功败垂成,被她失言坏了夺簪大计,便急急朝她闺房而来。 尚未靠近房舍,却闻一阵女子的yin笑之声传来,听声音似是女儿。 他立觉不妙,大步走到门前,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眼前的一幕令他惊呆了:莹莹烛光下,只见一个光头和尚赤身**,汗流浃背,趴在女儿沈碧荷之上,两人男的奸笑出声,女的娇yin放荡,正在行**之事。 更让沈万山不可思议的是,那光头和尚便是日间到庄的怀定。 沈万山怒不可遏,直气得浑身颤抖,咬牙切齿,说不出半句话来。 怀定陡见沈万山到来,仓皇下地穿衣,提着裤腰便要夺门而逃,却被沈万山反手将门一关,颤声道:“你们……你们两个禽兽……”直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怀定自觉理亏,自己以朽木之身,去压那一树梨花,哪敢宣扬。想沈万山定会以大局为重,不至将此事越闹越大。 沈碧荷却是柳目醉花,呵呵笑着下床,竟是片布不挂,走到父亲沈万山眼前,一双媚眼含满挑逗,醉眼朦胧道:“公子踏波而来,怎可不采得一两束梅花,观玩一番就回?” 这是日间她与萧影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此时她醉里说来,沈万山与怀定均不知何意? 只道她出言挑逗,沈万山面上青筋暴起,双要喷出火来,怒斥道:“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快穿衣裙!” 沈碧荷道:“爹爹,我浑身炙热难当,我不穿衣裳,呵呵。你怕什么,我打从娘胎出来,便没穿衣服。我不穿衣服的模样儿,你那时是见过的,这会儿怎地见不得了……” 未等沈碧荷话说完,沈万山一大耳掴子拍将过去,沈碧荷赤条条摔倒在地,仍自狂笑不止,自言自语又道:“依公子看,咱俩的性儿你爱哪个?当然是姑娘你!呵呵……”却也是日间梅林她与萧影的一番对话。 沈万山眼见女儿如痴似狂,浑不知耻,运气在手,便想一掌毙了她。转念一想,击毙她容易,事情闹大,传扬出去,自己却是颜面何存?再者突生变故,定会引起萧影疑心,到时只怕夺簪不成,自己的命反丧其手。 再瞧怀定仍站在那里,心下暗骂他“老yin贼”,心中怒极,却不便发火。 他岂会不知,眼前之人名叫阎三,平日里冒充少林寺怀定大师,道貌岸然,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事儿。其人非但手段毒辣至极,武功也甚是了得,比之自己,当略胜一筹。此刻若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发作起来,对方势必杀人灭口,自己性命早晚不保。倒不如忍得一口气,另找机会将他除了。 言思及此,便若无其事地道:“阎老兄,定是小女多喝了几杯,这才闹了这等荒唐之事。这儿太吵,且请移步去老夫居室说话。” 阎三皮笑肉不笑,点了点头,随沈万山而去。一路上他想:“这沈老贼果然够持重,发生这等大事仍会分轻重缓急。” 又回想自己与他女儿在床上之事,整个人飘飘然,如在云端雾里。突闻沈万山道:“明日之事,咱们该当及早谋定……” 阎三这才从云山雾海里回过神来,顺口道:“正是,该当如此。” 沈万山道:“明日咱们进到沙漠……” 二人你来我去,尽说些如何将萧影骗进沙漠,利用沙漠的有利地形逼迫萧影交出惊鸿簪之事。 翌日,沈碧荷面容憔悴,一脸疲态,跟在萧影、沈万山、阎三之后,四人各骑一匹骆驼,先向西行得一程,折而朝北,进了沙漠。 萧影只道沈碧荷因昨日之事,心中不快,一夜未眠,是以心神恍惚。心中对她的恨意渐去,歉疚之情油然而生。哪知昨夜**之事,只与他一墙之隔。 四人此刻的心,自也只是隔着肚皮,萧影对怀定是又敬又重,对沈万山亲如乃父,自是既敬且亲。而此刻沈阎二人的心里,想的全是如何威逼萧影交出惊鸿簪?沈碧荷的心里,早自将萧影杀了一千次一万次。 此时正值秋冬之交,早晨还是寒风袭人,到得中午,却是骄阳似火,炎热如炙,人**汗淋漓,衣衫渐湿。 萧影正自揩汗,沈碧荷递过来一壶水,他仰头喝了两口,说了声“谢谢!” 沈碧荷眉间闪过一丝阴狯,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萧公子几时变得这般客气了?在你死于这荒漠之前,碧荷招呼你喝一口水,那是应该的。” 萧影一惊,转头朝旁边望去,见沈碧荷一脸冷笑,正自斜睨自己,再瞧沈万山和怀定,脸上均狞笑不止。 他全然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身旁这三个自己又敬又重又亲的人,原来竟是不怀好意。心想:“莫非她在给我的水中下了毒?” 一提真气,空空如也,一无可提之处,渐渐四肢酸软,非但提气未得,便是举手投足,也是异常沉重。 只骂了句“你这恶毒女人!”整个人掉下骆驼,陷于流沙堆中。 沈碧荷淡然冷笑道:“是我恶毒么?那倒未必。这个老和尚昨夜原说要给你服那散气化功的药儿,叫你一身功夫尽数化为乌有。碧荷觉着他这法子太过于阴毒,要他给我抑气滞功的药儿,只要吃得你功力暂失,便就算了。老和尚死活不肯,定要叫我把贞操给了他,他才肯依。碧荷想想,为了萧公子那一身功力,我的贞操给了他那便也成。没想到你这般没良心,这会儿却来说人家恶毒。” 萧影吃惊之余,心里却在揣摩沈碧荷的话中之意:“这个女人当真不要脸之至,竟然随随便便就将贞洁给了这个老和尚。瞧她对我恨之入骨的样子,似乎把自己失了贞操这件事,一并也怪在我的头上。不知她将要如何对付我?” 心思于此,怒道:“你想慢慢折磨于我,这便来吧!” 沈碧荷左足在马蹬上一用力,右腿抬起,顺着马背划了个半圆,并归左腿,跃下地来,自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笑吟吟道:“萧郎,你知女人身上与男人不同的是哪儿么?”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四回 黄沙如雪月如钩 萧影闻言大惊,心想她既与那个又老又丑的和尚都能做出苟且之事,现下又如此说话,只怕当场便要对自己动宫刑.看着她手里的匕首耀日逼目,禁不住一颗心突突直跳。当即闭上双目,不敢多看多想。 哪知沈碧荷却道:“女人的心便是爱的深,恨的也深,世间的事她不是爱,那便是恨,爱成恨,那便不如毁了的好。你定是不相信了,那也不打紧,待碧荷挖出你的心,再挖出我自己的心,一相对比,那便成了。” 萧影万万想不到,前几日她拿自己是敌人,几时爱过自己了,这时又怎么成了她的死敌? 猛然睁眼,见沈碧荷手持匕首,已然递到了自己胸前,萧影急忙欲伸手格挡,双手却软绵绵地,一点力道也不生。沈碧荷纤纤素手,武功若有若无,他却挡无可挡。 匕首当胸插来,萧影叹了口气,束手待毙。 就在这时,沈阎二人的长剑双双抢到,只听嚓的一声,沈碧荷的匕首被格落地,插在沙土之中。 就在匕首被格落瞬间,沈碧荷陡地就地一滚,格格笑道:“爹爹,女儿只是拿萧世兄开个玩笑儿,你们怎会当真了?” 沈万山、阎三均是一愕,面有迟疑,似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沈万山寻思:“不管是真是假,总需逼得萧影说出惊鸿簪的下落。原想将他带进沙漠,先饿他个七天八天,这才让其不得不说出簪儿下落,不意碧荷却先下了手,令他武功施展不开,这当真好极了。若非如此,咱们与这小子打起架来,只怕再来十倍的人,也只有一个字,死!” 沈万山、沈碧荷、阎三见萧影此刻比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之人还不如,尽皆露出了本来面目。 沈万山道:“事到这个份上,想也无需老夫在此多费唇舌,绕着圈子与你周旋,老夫当真也没多大耐性了。萧贤侄,你这便将藏匿惊鸿簪的地儿说出来吧,老夫与你爹总算相交一场,看在你爹的份上,只要你说出簪儿的下落,我等非但不杀你,而且还会安然把你带出大漠……” 沈万山话未说完,呸的一声,萧影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骂道:“亏你还说得出口,只怪我萧影有眼无珠,信了你的鬼话。今日落在你等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我说出宝簪下落!” 言语说得甚为严峻,但他已然成沈万山等人的瓮中之鳖、笼中之鸟,任谁听了,都不以为然。 阎三骂道:“你此时嘴硬不肯说,那也无妨,便让你在荒漠里寒暑交迫、忍饥挨饿数日,看你说是不说!” 萧影又一口唾液吐出,正好落在阎三额头突出的黑痣上,骂道:“我道你是个有道高僧,原来竟是个贪财好色的龌龊小人!” 阎三反手拍了萧影一记耳光,狞笑道:“贪财好色又怎样,总比你这既不贪财,又不好色的小子,孤零零死在沙漠里要好。嘿嘿,想我阎三一生所做之事,又岂止贪财好色。惊鸿簪在哪儿,快说,哼哼,把老子给惹毛了,便将你全身的肉一块块割下来……” 说着自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正是当日在草原上割肉喂鹰使的那把。 萧影直到此刻,方才知道这老和尚并非怀定,而叫阎三。 沈碧荷推了一把阎三,毫不客气地道:“姓阎的,你让开些。”她生怕阎三先下了杀了,萧影便不能死在自己手里,心下暗骂道:“你这死贼秃,昨夜姑娘我醉酒,让你得了便宜。得有机会,定将你一块儿宰了!” 沈万山何曾心里不装满阴毒念头:“原想萧影武功了得,多一个帮手好行事,这才找了你姓阎的,不意你坏事做尽,竟又糟蹋了我的黄花闺女。现如今萧影已不足为患,还留你阎老贼做甚?今日若不灭了你,你还道我沈万山好欺负了!” 阎三也自寻思:“姓沈的你连昔日至交好友的儿子都骗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与其等到萧影说出簪儿下落后争得个你死我活,倒不如以早动手。至于这个小美人儿沈碧荷,便留她几日,这会儿杀了怪可惜的。” 沈万山、沈碧荷、阎三各怀鬼胎,各自均待向机动手,对萧影逼问恐吓得一阵,自觉无趣,阎三道:“咱们分头把守,别让这小子给溜了!” 当下各自牵了骆驼,走开十数步,分成东西两处歇脚吃东西,只把萧影饿在中间,不加理会。 沈万山自与沈碧荷在西首,起初二人默然不语,只顾吃东西。到得天黑定,沈万山这才悄声与沈碧荷商议。 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大漠上,黄沙如雪,一弯月牙如钩,挂在天上,四面八方一片死寂。 萧影被绑得似个粽子,仰天呆呆看了半晌星星,这时回过神来,叹道:“若世间人心似这满天繁星一般,尽皆灼灼其华,璀璨夺目,使人瞧了明心静气,那该有多好啊!” 他已然料到此次再难逃脱魔爪,心里反觉通彻,一无所想,尽情享受点点星辰下大漠的空阔无边。 蓦地西边传来琐细之声,萧影循声望去,见两个黑影佝偻着身子,缓缓向东首的阎三靠近。 两个黑影的脚步越来越轻,蹑手蹑脚,在阎三躺身的地方站定,一人举剑,一人举刀,快速无比地朝阎三身上斩落。 眼见二人便要得手,月光下冷然生辉的利刃双双落到阎三身上不足半尺的地方,陡听当当两声响,利刃被阎三横刀封住,一剑两刀相撞,迸出两道火花。 阎三“嘿嘿”两声怪笑,阴恻恻道:“好歹毒的一对父女,若老子睡觉不长个心眼儿,这会儿早去地底下见家门阎王爷去了。” 说话间他早已翻身跃起,乒呤乓啷与两个黑影斗了十数回合。虽以一敌二,却渐占上风。 约莫斗了半个时辰,两个黑影渐渐势危,左支右绌,勉力支撑。 蓦地一声惨呼,黑影中有一人中刀倒地,另一黑影架开对方砍来的一刀,转身拼命奔到萧影身边,一把提起萧影,将锋利无比的剑尖对准了他的喉咙,气喘吁吁地道:“阎老贼,你敢上前来,我便一刀将他杀了,瞧那惊鸿簪你还要得成要不成!”正是沈碧荷的声音。 虽然萧影早自猜到两个黑影便是沈氏父女,但心底怎么也想不透,三人何以突然倒戈相向,做起这窝里斗的事儿来? 听沈碧荷连声喝止,阎三果然不敢逼近,只是软语相劝道:“碧荷,咱们有话好商量……” 他话未说完,沈碧荷大声骂道:“你这臭贼快些住口,‘碧荷’也是你叫得的么?你别以为昨晚得了便宜,今夜还想骗得本姑娘上当!” 阎三反唇相讥道:“你这不要脸的骚娘们儿,昨夜分明是你勾引老子,老子这才一个把持不住……好好好,是我的不对,老儿这就向你小姑奶奶赔不是,这小子万万杀他不得……” 他满口粗话,待要将沈碧荷狠狠羞辱一番,猛见她拿刀的手向内一收,生怕她真下杀手,话锋一转,变成软语相求,言语中大夸对方如何温柔美丽,直将自己损得一无是处,便连自己是那乌龟王八蛋的话语都没忘记说,只差给她烧香磕头。 沈碧荷却仍是疾言厉色,丝毫不为其所动。 阎三无奈,返身提起在地上惨呼打滚的沈万山,大声道:“你不肯放了那小子,老子便先宰了他!” 沈碧荷面色一惊,随即行若无事地道:“你杀了他有何用?反正他也快……” 说话间,突然阎三手捂双眼,惨叫出声,想是中了暗器。 他边惨叫边大声骂道:“你这恶毒女人,居然敢对老子暗下毒手,瞧我不将你剥皮抽筋,你奶奶的……”边骂边往身上摸索。 沈碧荷嘿嘿冷笑道:“臭贼秃,你道昨晚本小姐是让你白睡了的么?瞧你一大把年纪,还这等粗心大意,哈哈……” 阎三惊怒交集,当即大骂:“臭婆娘,原来解约被你盗了去,快些还我!” 沈碧荷道:“还你?有这么便宜的事么?你昨夜怎么说来?哈哈,你说这‘九尾花蜂针’中者半个时辰之内,须忍受千针万刺加身之痛,半个时辰无解药,那便死翘翘了呢。本小姐原想在这个没良心的萧郎身上试他一试,可事儿不凑巧,让你这倒霉的贼秃撞上了。这‘九尾花蜂针’是你的东西,不正好应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么?” 突然沈万山在旁边低哼了几声,愠言道:“你这臭丫头,放暗器连你老子的命也不顾了!快拿解药来,我只怕也中了两针!” 他肩上吃了阎三一刀,直痛得死去活来,是以中针与否,连自己都不大了然。只是这时除了肩头刷痛之外,浑身隐隐似有针戳虫咬一般。 阎三气得脸红脖子粗,待要上前动手,全身似千万枚钢针同时扎戳一般,疼痛难忍,双手双脚几欲失却知觉,方走得两步,再也支持不住,单刀脱手嚓地一声插入沙中,人也随之摔倒在地,双手兀自蒙住眼睛,手指缝里涔涔渗出血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五回 情孽魔天女弑父 听说父亲也中了毒针,沈碧荷生恐阎三趁机夺取解药,未敢上前施救.见阎三倒在地上,这才上前将药喂在父亲嘴里。 想是疼痛加剧,阎三先前只是躺在沙上低嚎,这时却翻来滚去,痛苦哀嚎之声惨绝人寰。 终于阎三没了声息,一动不动躺在细沙之上,显然是死了。 沈氏父女将阎三的尸体拖去丢得远远的,回来时沈万山向萧影恐吓道:“你瞧见了吧,阎老儿惨死的模样儿,那种疼法,真个是超过了世间所有的酷刑。你乖乖把惊鸿簪交了出来,我做伯伯的怎会为难于你……” 沈万山威逼利诱,嘴里说了一大通,瞧萧影毫不动容,见月已西沉,忙活了大半日,实也疲累不堪,便在萧影旁边寻了个地方睡了。 萧影一连被饿了三四日,沙漠里白天烈日炎炎,烤得衣衫快要着火似的,夜里寒冷彻骨,便似血液都快要结冰一般。 若在平日,萧影的功力在身上流转自如,涅磐真经自有抗寒御暑之能,哪将这样的天气瞧在眼里。然而自被沈碧荷在水中下了药,浑身功力阻滞,运转不得,连个常人还不如。三四日下来,自是饥寒交迫,酷暑难耐。 最可恨的是,沈万山每逢正午奇热难当,抑或夜晚寒气逼身之时,总要对他威逼利诱一番。可到头来结果都一样,任你毒计百出,萧影却是心如磐石,绝口不说。 沈万山每日来时盛气凌人,走时灰溜溜地,一脸沮丧。 沈碧荷却是每日大半时间坐在萧影身边香言软语,说到缠绵悱恻之处,便连萧影都微觉心动。他心想:“眼前之人原是一个绝色佳人,只可惜自小娇生惯养,这般心地歹毒,狐面蝎心,唉……” 萧影这时已然迷迷糊糊,未料到沈碧荷正坐在他身畔,最后这声叹息被她听了去,便道:“你叹什么气?人快要死了,这会儿后悔了吧。萧郎,你现下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认个错儿,咱俩仍能……仍能……哎,只可惜我非处女之身,便是你愿意认错,我也断然不能嫁与你了……”说着不自禁流下泪水来。 萧影心里稀里糊涂地,此刻竟不知沈碧荷的言语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假意,心想:“最先她因瞧我不起,执意要撵我出沈家大门,那她何以在梅花林又对我深情楚楚?我当场拒姻,她一怒之下甩袖而去,照说她该当高兴不是?到得沙漠,她又说了这许多阴阳怪气的话,还张口闭口叫我‘萧郎’。这人当真叫人难懂!” 他正自沉思,却听沈碧荷说道:“既是嫁你不成,那便只有杀了你!” 萧影一怔:“嫁不成便要杀人,岂有此理,这是什么逻辑?” 沈碧荷又道:“你放心吧,你去了后,我自会跟了你去。到了阴间,咱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萧影暗暗心惊:“这回可非死不可了!” 这晚,萧影迷迷糊糊中听得身旁沙沙作响,似是有人蹑足而来,睁开眼睛,来者矇眬便是沈碧荷的模样儿。只见她手里的长剑在月光下隐隐生寒。 萧影一愕间,只听她轻声唤道:“萧郎,萧郎……” 见萧影已然睁眼,她伏在萧影身边,头枕在他胸前,接着道:“我送你上路来啦,到得那边,你等等我成么……” 她自言自语说得半个多时辰,一番言语直听得萧影毛骨悚然。 最后她在萧影面颊上亲吻了一口,起身拾起细沙上的长剑,剑尖向下,霎那间朝萧影胸口插落。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蓦地一把单刀斜刺里递到,刀面向上,当地一声将沈碧荷直插的一剑挡了去。 横刀来救的正是沈万山,卸去她这剑的同时,他怒喝道:“碧荷……” 方说两个字,沈碧荷回剑直刺,剑尖穿腹而过,直透他后心。 沈万山身子摇摇欲坠,面色惨白,眼神含满惊怒与悲苦,手指着沈碧荷声音低沉道:“你……你竟然弑父……” 沈碧荷手握剑柄,惊骇之下,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半晌她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大声道:“谁挡我杀萧郎,我便杀谁……哈哈……哈哈……” 狂笑数声,手上一用劲,刷地将长剑自父亲的肚腹内抽出。 沈万山噙在眼中的一眶泪水尚未来得及流出,已然倒地身亡。 沈碧荷的笑声戞然而止,提着血淋淋的剑霍然转头,双眼狠狠盯着萧影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若非你在沈家出现,我怎会**于那秃贼?若非为了你,我怎会亲手杀了爹爹!”说话时眼里泪光莹然,显然心中伤痛。 呆立片刻她又哭着喊着道:“为了你,我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了,现今唯有杀了你,才能弥补我的一切!”说完一把剑已递到萧影心口上。 萧影暗暗叫苦:“阎三和沈万山为了逼问惊鸿簪的下落,可说无所不用其极,但只要我不肯吐露簪藏何地,他们终不会要了我的命。眼下二人俱死,我哪儿还逃得过这魔女的掌心?” 他亦知此番非死不可,这会儿并不惊惧,只是闭目待死。 哪知沈碧荷持剑伫立,剑尖在他胸前划破了长长一个口子,却兀自不肯下手。 萧影闭着眼睛,感觉到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霍地她大叫一声,将长剑抛于细沙之上,手舞足蹈,仰天号啕大哭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对谁都狠得下心来,就是对你下不了手……” 竟致哭晕在黄沙之上。 次日清晨,沈碧荷悠然醒转,身子一摇一晃,走到一旁找吃的。她自袋子里抓了一块牛肉在手,心急火燎地往嘴里塞,刚咀嚼一下,便即停住,嘴里说道:“不,我不吃东西,既是不能横心杀你,那便饿死你。到得那时,我也一齐饿死了,心就不会痛了……” 她嘴里嘀咕什么,萧影眼下已然神情恍惚,听之不实,也就随她说,不作理会。 又过了几日,萧影已饿得神志模糊,心想离大限已然不远。 沈碧荷也躺在他身边,临近垂死。 萧影因内力深厚,身子骨硬朗,这才苦苦熬了十余日未死。若是常人,能在沙漠里不吃不喝熬过四五日去,已然算是奇迹。 自沈碧荷绝食,算来到这时方才是第五日,她已然再难支撑。沙漠之恶劣,可想而知。 她也知晓将自己将要断气,过来与萧影对脸躺下。 萧影勉力翻开眼皮瞟了一眼沈碧荷,依稀瞧得她朝自己笑了一下,便即神色木然,看样子已然咽气。 萧影心知自己也是黄泉在望,命在须臾,正想闭上眼,模糊间觉着不远处似乎有人影晃动,只道是临死前的幻觉,也不理会,双眼一闭,便即知觉全无。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萧影眼前出现一道光亮,大脑中微微有了意识,模糊记起往事,竟不知是眼下身在幻境之中,还是昨日种种,皆是噩梦一场。 他微一伸手,摸到了一只人手,触手滑腻,似乎是个女人。 他想到沙漠中临死之时,沈碧荷便这般躺身在旁,回想她的种种恶毒手段,心下不觉透过一丝凉意:“噩梦终究不曾过去。” 再一细想,她该是死了的,躺在身畔的莫不是一具尸体? 萧影一惊之下,意识幡然醒觉,一瞧身边之人,不由惊呆了。眼前之人肌肤白腻,气质高雅,浑身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气,容貌美极,分明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师父如尘! 如尘正自沉沉而睡,萧影大喜之下,也顾不得身处何境,便是在梦中,得能与师父说上一句话,那也不能错过。连忙翻过身去,在如尘的肩膀上摇晃得几下。 如尘睡眼惺忪,一见萧影已醒,顿时喜极而泣,流泪道:“影儿,你醒了,真是太好啦!” 萧影心潮澎湃,拜伏在地,眼泪夺眶而出,说道:“师父,影儿日想夜想,盼着得能再见您一面,不想今日终能在梦中如愿以偿。你老人家这些年可好?” 如尘起身忙扶起他道:“为师很好,自从跟随耶律楚南来后,整日便被关押在此。他们倒也未曾如何难为于为师,只是我……为师想你得苦……” 师徒二人各叙别来之情,如尘听了萧影的离奇经历,垂了好一阵眼泪,这才说道:“我被关在这儿两三年了,每日苦寻脱身之策,终是不得其法。如今你又被他们关了进来,只怕咱们师徒俩再难脱身出去。唉,这可苦了你啦!” 萧影摇头道:“师父,影儿一定想办法救您出去!” 他陡又见到师父,精神为之振奋,豪气顿生,一捏拳头,但觉力道充盈,再一提气,更觉浑身真气鼓荡。不知何时,身上阻滞的经络尽数贯通无阻。 他却不知当日沈碧荷下在水里的,并非什么毒药,只是一济能以四两拨千斤之法阻滞功力的寻常药儿,时日一久,自然药力失效,他的内力便即畅通无阻。若给他下的是毒药,萧影有涅磐真经疗毒,再厉害的药儿也毒他不倒,是以对他反而无碍。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六回 救与恩师取道南 话说阎三打听到萧影身具百毒不侵之术,不知从哪儿弄了这济药儿,专门用以对付萧影. 那晚沈碧荷在庄子的道上遇见阎三,阎三无意间将药儿之事说漏了嘴,她死缠烂打,硬要阎三给她药儿玩玩。 阎三见她醉态娇媚,登时色心大起,便跟着她进了她的闺房。 沈碧荷一来醉酒后意识不清,二来气不过日间萧影当场拒婚,三来阎三身上的药儿若在自己手里,报复萧影自是易如反掌。浑浑噩噩中,便对阎三的要求无所不依。 此刻萧影见身周三面尽是凸凹不平的岩石,采光一面门栏森严,一看便是以钢筋铁骨铸就,瞧来这儿是个天然岩洞,被人加了道铁门,里面之人便是有通天能耐,也难以脱身而出。 如尘见萧影忙着四处查看,找寻脱身之法,黯然道:“不用找了,出不去的。” 萧影道:“左右无事,瞧瞧也无妨。” 他四处敲打岩壁,听声音尽皆低沉,不似中空的样子,断断不能以掌击穿。 他走近采光一面,见手腕般粗细的铁条一根根纵横交错,自己虽怀不世神功,也不能将之击破。再瞧锁链,均以手指般大小的铁环串成,其上锈迹斑斑,勉力而为,或可将之扯断也未可知。 他见有一丝希望,便即欢天喜地,叫道:“师父,有啦,有啦!” 如尘见他欢喜之状,忙近身去看,见他手握铁链,说道:“师父,你站到一旁,待我扯断它。” 如尘惊道:“这么粗的铁链,怎生扯得断啊。便是十头牛也拉它不断的。” 却见他双手交互一错,隐然眼前有一条火龙飞舞,其状若火舌之于枯山,势蓄万钧之力。但听呛呛几声响过,紧接着铮的一声,铁链登时被他拉成两截。 如尘喜道:“影儿,似你这等功力,当真世间少有。你从哪儿学来的?” 萧影道:“师父,我使的这招是‘侠影神功’中的‘火影飞龙’,是我在丛林中学来的。” 如尘“哦”地一声,不再发问。 当下师徒二人逃出洞来,见洞口四周均是悬崖峭壁,唯有一条石径可让人行走。萧影拉着师父顺小道飞奔,却听她气喘甚急,才奔出数十丈,他回头一瞧,她已挥汗如雨,惊道:“师父,你身子不舒服么,怎会这样?” 如尘道:“为师的一身武功,让他们给废了……” 萧影听闻之下,乍惊更怒,愤然道:“耶律楚南,早晚有一天,萧影定会替师父讨回公道,废了你一身武功,瞧你还横不横!” 当即他背起师父,飞也似地穿梭于悬崖石径间。 绕过一个弯,陡见前方石堡当道,堡上堡下有十数蒙古兵将执弓矛把守,萧影盛怒之下,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手起掌落,十余兵将有的坠崖,有的血流当场,无一得生。 如尘见萧影怒火中烧,大开杀戒,柔声劝道:“影儿,为师虽武功被废,那也不打紧。此生得有你这样的徒儿,为师已经很开心了,日后有你在身边,为师那点微末功夫,不要也罢。” 萧影心下难过,更不答话,只是一味背着她向前疾驰狂奔。他何曾不知,江湖中人若武功被废,自是比死还难受。自己武功尽失,被人屠戮荒漠,任人宰割的滋味,如今思来当真是生不如死,此刻如何不知师父内心的苦。 方离悬崖,突闻喊声大作,有一队人马斜刺里冲出,当先者身披黑袍,面目英伟不凡,却不是耶律楚南是谁。他嘴里大喝道:“快捉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萧影脚下奔行如飞,眼睛却不时回头往后看,只见耶律楚南身边马上坐着一个身形瘦削的老者,颔下留着一撮八字须,手握长剑,萧影认得这人正是卢焯义,心中恼恨不已。 更让萧影恼怒的是,二人身后跟了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年,身上的一件灰白色长袍随风飞舞,更显出几分潇洒气质,此人隐约便是大师哥韩书彦。 萧影开口道:“师父,后面那人我瞧是大师哥,他怎会与耶律楚南这样的大坏蛋混在一起?” 猛然想起师父被耶律楚南软禁,韩书彦对她不管不顾,还去助纣为虐,怒火更炽,转身当道,便想一掌劈了他。 奇怪的是,师父见了大弟子韩书彦,照说该当大怒才是,却木无表情,只是一个劲儿催萧影快逃。 萧影心想,自己拼杀一阵,大可全身而退,但师父身无丝毫武功,万一有何闪失,那便万死莫赎。当下强忍怒火,转身又逃。 一口气奔出数里,到了一条小溪边,萧影回头一瞧,后面人迹不见,并无人追来。 放下如尘,做在溪边的草皮上歇脚,回想适才的情境:“我负师父徒步奔行,他们骑的尽皆高头大马,照说该当追上才是。莫非他们骑的马脚力不健?抑或我的功夫大有长进?再又是他们故意放走我们?” 愈想心下愈起疑,究竟哪儿不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路留心身后是否有尾巴,却也没发现半点可疑之处。 心想凭自己的内力,若是有人跟踪,定可察觉。只怕是自己屡遭劫难,心里疑心病重,这才有了莫名之忧。 如尘、萧影顺着溪流南下,岸边林木尽皆凋敝,唯有溪中河水清幽,无声无息向南流去。 两人踏沙而行,如尘边走边道:“影儿,听说你要找寻惊鸿簪的主人,可有眉目了?” 萧影惊道:“师父您被人关押在洞中,怎也知道这事儿?” 如尘一声轻咳,说道:“为师听闻囚洞外面的守兵说起过这件事情。” 萧影这才脸放平和,说道:“徒儿自出得丛林,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事,只是途中迭出事端,无暇分身找寻。此番南归,第一个就是要了却这桩大事。” 如尘脸现忧色,问道:“这簪儿真有这般要紧么?它是怎生模样,为师倒想瞧瞧?” 萧影犹豫道:“这簪儿……这这簪儿师父您只怕别瞧它的好……” 如尘惑道:“为甚么不能瞧?” 萧影道:“这簪儿大是不吉利,你若沾染上了它,那些坏人定会追着你来。况且师父现下武功又是……又是……那是要遭的……” 如尘心事重重,不再追问惊鸿簪之事,行了一程她这才道:“咱们该当去往何地?” 萧影道:“中原武林千余人被人劫持,徒儿每日忧心不已,但一路打听,均无他们的音信,要想施救,却也不能。只盼南下再行打听,早日救他们出来。此番需得重回太原,取了那枚惊鸿簪,才去杏花村找寻李飞烟前辈的后人。” 如尘道:“那我便和你一道儿去吧。为师武功尽失,也得有个人照应。” 萧影道:“这个自然。徒儿也盼着天天陪着师父您呢。” 正说话间,突见前方黄lang翻天,溪水汇入一条大河,萧影喜道:“师父,前面想必便是黄河了,咱们找艘船只,顺流而下,可省些脚力。” 如尘应了一声,与他并肩大踏步往河边的渡口走去。 两人到得渡口,早有几个艄公满脸欢笑着上前询问可要乘船,萧影摇首一一谢过。 眼见上游远远来了一艘大船,心想师父前些年长居宫中,定然识不得水性,坐大船一来稳当,二来随机乘坐,想来不会有诈。 大船来到渡口并无停留的迹象,萧影拉着师父的手,轻飘飘飞上船去。岸边众人见了,无不骇得张口结舌,半天合不拢来。 大船离岸少说也有四五丈远,被萧影轻描淡写地一跃而过,更何况手里还牵了一人,岸边众人哪有不惊骇的道理。若非大多数人先前与萧影搭过腔,哪会相信他是人非神。 大船原是一艘货轮,船上之人陡见二人自天而降,无不骇然相顾,疑是道上打劫的强匪,纷纷抡棒拿刀,将两人团团围住。 人群中练家子的算来不少,三招两式还没过,已然倒平了一个甲板。 后来得知萧影师徒只是搭便船,并非抢劫,船夫镖客们这才松了口气,人人磕头烧香,均自庆幸两人不是劫匪,搭便船那是再好不过。 且说当时战局混乱,草寇横行,像这样的一条货船若无几十号好手护卫,那是谁也不敢冒险行运。船上这些个镖客打手,平日就靠帮人护船,混口饭吃,若船只被劫,重则命丧惊涛黄lang之中,轻则丢了饭碗,自此谁都不愿再行雇佣。天幸逃过一劫,那还不谢天谢地。再则有了萧影这样的高手在船上,一路上哪还有劫匪胆敢横行? 如尘、萧影好酒美肴,一路上众人款待如上宾,自不在话下。 这日来到宪州渡口下船,如尘、萧影沽了两匹马,一路往东而行,不日便来到了太原。 连日奔波,二人商议便在太原歇息一宿,待萧影取了惊鸿簪,次日赶往汾阳。 萧影心想,先休息几个时辰,待夜过三更再去取回惊鸿簪,莫要让人盯上了,又得惹出一堆事儿来。 他正要打坐入睡,突然店小二送了一封信进来,拆开看时,见信笺上写道:“请萧兄前往城东酒家一会,小叫化朱瑶诚邀。” 萧影看后不觉一怔,心想原来寿阳县结识的小兄弟名字叫“朱瑶”,而非当日自以为的“朱遥”。再加一想:“这‘朱瑶’明明是个女儿家的名字,男人怎会用这样的名儿?他的名字倒与朱温老贼的千金一个叫法,有趣,有趣,哈哈!”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七回 晨烟袅袅迎风客 出得客栈,萧影寻着城东酒家而去.进了店门,果见朱瑶一如当日乞儿装束,坐于桌前,双手支颐,愣愣地出神。 萧影有心戏他一戏,转身出门,飞身上屋,搬开一片瓦,捡了块小土块,朝朱瑶头上又破又旧的毡帽扔去。 朱瑶当即大发脾气起来,朝店里的人嚷嚷道:“谁扔的我,给我滚出来,瞧本小……小爷不宰了他!” 他挥动一把状似牛皮软鞭的东西在桌上抽了几下,顿时吓跑了半数客人。 正自火冒三丈,后脑勺上又托地着了一下,正要喝问是谁戏耍于他,举目见屋顶有异,立时双脚一蹬,飞身而上。见上面有个黑影闪动,更不打话,挥鞭便打了过去。 萧影一来有心试一试对方的身手,二来两人年纪相若,见了面便童心大起,想逗乐逗乐。是以并不亮明身份,见对方的软鞭如同雨点般挥来,他或避或让或挡或捏,一一将之化解,分寸拿捏得丝毫不差,既不会伤了自己,亦不致叫对方落败。 朱瑶不忿道:“来者何人,胆敢三番两次戏耍本小爷!”见对方不肯说话,软鞭也自无法递到对方身前,怒道:“你硬要耍狠逞能,不知好歹么?待我老大来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影憋着嗓门,闷声闷气地道:“你老大是何人?听你口气,他能耐不小啊。” 朱瑶嘿嘿冷笑道:“他叫萧影,若是他来了,可有你苦头吃的!” 萧影道:“哎哟,我好怕哟!” 朱瑶神情得意道:“哼,这世上顶尖儿的高手,他都敢与之放单,你就等着瞧吧!怕了就报个名儿上来,下次见到,我好让他放你一马。” 萧影道:“嘿嘿,这事倒是不凑巧得紧,我正好也叫萧影。”说着将对方的软鞭捏在手心,顺势一拉。 朱瑶心想,这世上哪还有第二个萧影,正自愕然,一个疏神,软鞭给对方抓住一扯,自己立时失了重心,朝适才突身而上的屋顶漏洞间掉了下去。 萧影本无心将朱瑶扯下屋去,但不知怎地,对方陡听自己是萧影,身子便即凝滞当场,被自己轻轻一扯,便就掉了下去。 他生恐对方摔伤,紧跟着跃下屋去,凌空弯臂搂住朱瑶的腰际,将之抱在怀中,展开轻功缓缓落下。这一搂却觉对方腰部柔软异常,另有淡淡的幽香自对方身子散发而出。 众人适才在店面里见小叫化大发雷霆,模样儿娇憨,本就觉着他样子怪怪的,甚是好笑。这会儿又见一个英姿俊目的少年,抱了灰头土面的小叫化在怀,更是忍俊不禁,喷饭吐酒,尽皆笑作一团。 朱瑶小鸟依人般伏在萧影怀里,陡闻笑声,立时惊觉,挣脱萧影的怀抱,朝众人嚷道:“笑什么笑,不许笑,不许笑!” 众人见他适才露了两手,脚底下功夫当真不赖,自己一介武盲,怎开罪得起人家。笑声戛然而止。 朱瑶往桌间一坐,愤愤道:“萧影,你不好好的来赴约,干么这般戏弄于我!” 萧影微笑着赔不是道:“我与朱贤弟上次在寿阳一见如故,再次相见,着实欢喜,便想逗你一乐。” 朱瑶哼的一声,横了萧影一眼,扭头直是不理。 萧影心念一动,便将二人首次相遇的情境说笑一遍,当说到自己如何上了他的大当,如何踩中西瓜皮,如何摔得瓜破人晕时,更是绘声绘色,引得朱瑶噗嗤一声乐了。 萧朱二人杯盏交错,说说笑笑,直喝到月上三竿,仍自依依不舍。 临行前,朱瑶醉意微醺地道:“萧大哥,你不是一直在打听中原武人被劫一事么?这事儿我帮你打听到了。” 萧影大喜,忙道:“当真?他们在哪儿?” 朱瑶道:“此去向东二百里的地方有个卧龙冈,他们尽数困在那里。” 萧影道:“我这就去救他们出来。”伸手过来拉了朱瑶的手,即行便要去救人。 朱瑶忙拉住他道:“萧大哥且慢。你知道卧龙冈是什么地方么?” 萧影摇头说不知。 朱瑶道:“那地方老虎、狮子漫山遍野,也不知有几千几万,便是你武功高强,那也是有去无回。你去岂不白白送命?” 萧影愕然心惊,说道:“那他们岂不是早被老虎狮子吃了?” 朱瑶道:“据我所知,他们被关在一个巨型铁笼中,性命无碍。” 萧影道:“没吃的,岂非也是一个死?” 朱瑶道:“铁笼被放置在山涧之间,左右两座高山耸立,有人在两座山之间拉了铁索,平日便像给小鸡小鸭喂食一般,将食物从铁索上抛下。” 萧影怒道:“是谁这样缺德,以这等方式侮辱他们!” 朱瑶不答,竟自头也不回地去了。 萧影暗道:“这人当真古怪,来时欢欢喜喜,去时说走便走,也不说句‘再见’什么的言语,叫人好不揪心。” 他当下回客栈将事情的原委禀明师父如尘。 如尘面色一沉,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仅凭你一人之力,怎可救他们得?以我之见,这等闲事咱们还是别管的好,不如及早取了惊鸿簪,前往杏花村办正事要紧!” 萧影怔了怔,心想师父本不是个不顾江湖义气之人,怎地今日说出这等话来。但转念一想,她终究是个女人,有些儿私心,那也无可厚非;再则师门连年遭遇不幸,历经世事沧桑,人变得胆小怕事也是有的。 他见如尘眼含关切,当即道:“师父您放心好啦,徒儿定能救他们出来。” 如尘看他去意已决,不好再劝,流着眼泪送他骑了马儿,径自往东急急而去。 拂晓时分,萧影寻路赶到卧龙冈。 他提缰驻马,立于山脚观望,果如朱瑶所言,左右两座山峰高耸入云,中间夹一峡谷,谷中浓雾深锁,不见其深。 他纵马前行,孰料这马四蹄反而向后,死活不肯再朝前一步。他觉着奇怪,凝神倾听,隐隐有狮吼虎啸之声自山谷传来。 当即翻身下马,迈开大步朝山上奔去。 他上山途中时时严加提防,生怕一不小心,进了老虎狮子的包围圈。但一路往上,竟未瞧见一狮一虎。 到得山腰,但见一女子身披紫色秀袍,玉立石阶之上,手中一条黄金软鞭曜曜生辉。 走近细瞧,见她脸上蒙了面纱,紫色长袍内穿了一袭鹅黄色衫子,虽是晨曦朦胧,她又以纱蒙面,仍觉其体态婀娜,衣冠楚楚,明丽照人。 萧影惊愕道:“你……你……原来是你?” 石阶上的紫袍少女,正是当日给萧影服了“千虫万蛊啮骨丸”的紫衫女。 紫袍少女道:“什么你你你的!” 萧影道:“你没死啊?” “你才死了呢!” “那天……那天你不是被幽情妖姬捉了去不是?” “原来你还惦记着……惦记着这事儿!” “自然记得,当日太原武林大会上,若非姑娘你施于援手,只怕萧影早已人头落地,怎会把这事儿给忘记呢?” “萧大少侠好眼神哟,我这般换了衣衫,戴了面纱,你还瞧得出来。却不知萧大少侠到此有何贵干?” 萧影瞧她的样子,早就知道自己要来,是以在此相候,正色道:“姑娘不是明知故问么,否则何以你大清早等在这儿?” 紫袍少女微微笑道:“哦?姑娘我在此观赏风景,有何不可?莫非萧大少侠有未卜先知的法术,硬说我在等你?” 萧影道:“这孤山野岭,人迹罕至,若非狐妖鬼怪,这大清早的,露水还没干,怎会有人在这儿观玩?” 紫袍少女嗔道:“萧影,你敢骂我是狐妖鬼怪,你……”说着挥鞭就朝萧影打来。 萧影左趋右避,连连闪躲,嘴里道:“你将怀远大师一干人等关押在何地?快快放了他们,否则……” 紫袍少女手中不停,嘴里道:“否则怎样?” 萧影但觉对方软鞭一挥一摆之间,仿佛便是朱瑶朱贤弟的样儿和招式,本想说“否则我便杀了你”,话说一半便即打住,面色疑惑道:“你是……” 迟疑间,手上早着一鞭,一时疼痛,禁不住“啊唷”一声叫了出来。 紫袍少女眼色一惊,立时收鞭,冷笑道:“知道厉害了吧。只要你把惊鸿簪交了给我,我答应你立刻放人。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萧影听闻此言,恍然大悟,微微怒道:“好啊,原来你掳了他们来,也是为了那惊鸿簪!” 呆立片刻,他又幽然自语道:“这世上之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不为惊鸿簪的么?” 他屡遭蒙骗追杀,九死一生,如今又有人以中原武人为筹码,欲图换取惊鸿簪,当真是积怒成仇,原先对紫袍少女的一丝好感,顿然消失殆尽,心中有的只是仇恨和怒火。 他怒目瞪着紫袍少女道:“你想换取惊鸿簪,当真是痴心妄想。今**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除非我萧影葬身在此!” 说完右手拍出一掌,登时石屑纷飞,身旁的一块大石陷进了拳头般大小的一个洞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八回 太极脸谱黑白煞 紫袍少女哪见萧影发这般大脾气过,想到自己武功远非他敌手,心里不禁隐隐发怵,心想他这一掌要是打向自己,在身上捅个拳头大的窟窿,哪还有命在? 但她还是沉着应对,说道:“你想杀人么?你敢得罪本姑娘,我便将铁笼尽数打开,周围盘踞成千上万狮子老虎,你瞧他们能有一个活着出去么?” 萧影心想,眼下要了对方的小命,当真易如反掌,但数千中原武林人士的性命操在她手上,自己逞一时之威,将之一掌打死,只怕非但救他们不得,反而要将他们推进坟墓.为今之计,只有先制住对方,以作要挟,或可救出众人。 当下更不打话,驱身而前,朝紫袍少女的软鞭风驰电掣般抓去。 紫袍少女霍见萧影如鬼似魅般攻到,花容大骇,急忙舞开黄金软鞭护住周身。 只见萧影手随鞭动,身随势转,游走于乱鞭金辉之间,便似巨龙翻腾于寒潭,搅动一汪碧水般,紫袍少女顿觉周身冰冷彻骨,直冻得牙齿格格打战,不由骂道:“你这是什么妖术?” 萧影冷然道:“叫你整个人冻成冰后再告诉你!” 紫袍少女见无论如何逃不出对方掌心幻化出的千万条冰龙包裹,身上又奇寒难耐,便即丢鞭撤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咽声道:“萧影你这个大坏蛋,就会欺负女孩子!我与你又不有杀父大仇,你干么这般拼命?”她说着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干脆来个浑不讲理。 见她模样儿似娇亦嗔,萧影的一颗心便软了下来,柔声道:“那你便乖乖听话,随我去放了大伙。”说着在她手臂上一拽,欲拉她起来。 突见一左一右猛地杀出两张黑白脸来,萧影一怔之下,双手交错拍向两侧,将对方逼退,方始看清来者为一男一女,男的左脸向上爬了一条大大的白蝌蚪,女的却在右边脸上,蝌蚪倒爬呈黑色,两张脸拼凑在一起,正好是一个太极图。 眼前两人何曾陌生,便是化了灰,萧影也记得。一瞧之下,气往上冲,当年自己身入皇宫,刺杀朱温不成,逃跑时四处藏身。孰料上了宫中那个小女孩的大当,给她喊叫出声,这才被眼前两个江湖人称“阴阳双煞”的逮个正着。此后自己被迫做了那假皇帝,若非当时机缘巧合,正好辽国耶律阿保机派人来救他儿子耶律楚南,自己焉能逃出地牢?若当年自己痴迷于那假皇帝做,朱温登基做皇帝之日,只怕早拿自己像替罪羊一样宰啦。 此刻想到这些,不禁还在心里后怕。 他一招逼退“阴阳双煞”,立觉对方内力俱臻化境,可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心下哪敢怠慢,催动体内真气,将侠影神功一招招使将出来,与“阴阳双煞”斗在一起。 紫袍少女跃在一旁,只见萧影周身青龙穿梭、金凤盘旋,时而冷气袭人,时而热lang翻滚,真个是生平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好啊好啊,‘阴阳双煞’,用你们的‘阴阳神掌’打他,看他求饶不求饶,呵呵!噫,这招你刚刚使过,叫什么名儿呀……哎哟,好冷好冷……” 萧影边斗边道:“这招叫‘寒影飞龙’,待我把这两个老怪物变成冰人给你瞧瞧。” 紫袍少女立时目现惧色,叫道:“‘阴阳双煞’,这招‘寒影冰龙’厉害得紧,你们小心了!” “阴阳双煞”男的叫戈鹰,女的叫乌木霜。 二人听闻紫袍少女善意提醒,齐声道:“谢主子提醒!” 萧影心下一惊:“这少女原来还是两个老怪物的主子,来头可是不小!” “阴阳双煞”长居宫中,却是名声在外,江湖中人听到二人的名字,尽皆闻风丧胆,死在两人手下的人自也不在少数。两人身上的“阴阳神掌”练就二三十年,一经使出,何等了得。 三人掌来拳往,片刻间自山腰斗到了山顶,紫袍少女施展轻功,兀自追赶不上。 待她奔至山顶,见三人斗在场子中间,看守人质的百来兵将把他们团团围住,正在高声呐喊,给“阴阳双煞”助威。 众兵将平日哪得见过这等相斗,自以为三人也只不过普通拳脚相斗,哪里知道厉害,一个不小心,其间几人被三人掌风带到,似风吹纸鹞般飞出,跌下山崖去,但闻几声惨叫传上来,众人伸头往下探,衣服肉身片点不剩,尽数被崖下的狂狮猛虎吃进肚去。人众这才知道厉害,远远提枪观战,哪敢稍近。 此时暖阳初升,深谷里的浓雾纷纷散去,露出了清新通澈的一个谷底来。萧影边斗边往下望,果见谷底有架铁笼,似有几十间房屋大小,其内满满当当全是人。 笼内的人见山顶有搏斗呐喊之声,纷纷举目上望。 铁笼北面挤满黄白黑三色斑斓的老虎;南面金毛耀目,密密麻麻的狮子扎堆盘踞。粗粗瞧来,狮子老虎成堆,几千上万头也不止,当真是北有猛虎,南有雄狮,整个山涧鸣响着狮吼虎啸之声,直震得山顶每个人的耳中嗡嗡作响。 萧影边斗边怒骂:“想不到姑娘这等阴毒,竟将他们关押在饿狮虎口之下!” 紫袍少女呵呵笑道:“原先关押他们时,这儿可一只狮子老虎都没有,是它们后来自己跑来的,关我甚么事?你说我阴毒,可不能血口喷人!” 萧影道:“那你将他们关在旷野,每日受那风吹雨淋日晒,心地也够狠毒不是?” 紫袍少女道:“这哪儿是我的主意,这是……哼,废话少说,惊鸿簪你给是不给?” 萧影道:“你先行放他们走,簪儿到时给你瞧一眼,倒也无妨,要想取了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话是这么说,但萧影来此之前已然将惊鸿簪取回揣在怀里,只是簪儿系旁人之物,不到万不得已,自不能乖乖就犯交出。心想能用计将众人救出,既对得起李飞烟前辈,又挽救中原上千人性命,岂不两全其美。 紫袍少女怒道:“萧影,你当真非逼我下狠手不可么?我只需下令将铁笼之门打开,上万只狮虎这会儿正饿得慌,你说他们还有命没命?” 萧影暗自吃惊:“当真她如此做,那该当如何是好?” 未给萧影有片刻余暇寻思,紫袍少女便下令道:“传我号令,大开铁门!” 号令片刻间传遍整个山谷,不知从何开动了机关,谷底铁笼门阀自动开启,格格之声传了上来。 萧影大惊失色,叫道:“慢着!哎哟……”他出声喝止之际,真气稍泄,胸口中了戈鹰一掌,一时疼痛,叫出声来。 萧影中掌并未倒地,凝气提神,提掌又战。他见谷底的铁门自上而下,正好开启一半,听得他这声叫,这才戛然而止。 身粗膀壮的狮子老虎相互挤压踩踏,争先恐后地往开启的门阀上方跃去。好在门阀尚有二丈高低未开启,这才不致让它们跃进笼去。 经此一两个月关押,笼内早已人人病骨殃殃,瞧起来身在险境亦无丝毫反抗之意,大部分人仍自瘫软于地。 见此情形,萧影禁不住心里难过,心知门阀再放下二三尺,狮虎便可跃入,到得那时,只怕谁也救不了里面之人。 紫袍少女见萧影忧心如焚,说道:“萧影,如今你已中了戈鹰师父的‘阳冥神掌’,若无乌木霜师父的‘阴冥神掌’驱除阳毒,你必死无疑,还不快快往手!我这可要叫人开门放那些畜牲进去了!” 萧影心下一怔:“原来两个老怪还是她的师父!莫非她便是当年宫中害得我被‘阴阳双煞’捉去,让我做了六年铁笼之囚的那个小女孩?” 电光石火般闪过这样的念头后,又想到自己中了“阳冥神掌”,阴阳双煞的“阴阳神掌”天下驰名,厉害得紧,这可大意不得。 阴阳双煞身上的“阴阳神掌”相生相克,与人动手时,二人的掌法浑然一体,不分彼此,当今天下难有匹敌。中了二人中任谁的掌力后,神药无解,唯以另一人的掌法驱除,方能保全性命。而两人伉俪情深,既是中了对方的掌,自己哪有再帮外人医治的理儿,是以中掌后,几乎无一得活。江湖中人都对他们避而远之,更有人编了顺口溜道:“宁见阎王,莫见双煞!” 萧影现下中了戈鹰的“阳冥神掌”,除胸口略感疼痛外,别无他状,自觉并无大碍,却不知为何?想来是江湖传言太过夸大其词。 “阴阳双煞”暗自得意,心想夫妻俩合使“阴阳神掌”一辈子,掌下亡魂无数,直至今日,中者无一人活着。你小子强自显威逞能,仗着功力深厚,这才支撑到现在,然则过不了半个时辰,必然没命! 久斗“阴阳双煞”不下,萧影唯恐对方又行放闸开门,陷数千人众于危境,心想眼下唯有将惊鸿簪交与对方,另找时机再行夺回。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四十九回 义赌残躯女耍滑 他急忙往场外一跃,正要取出簪儿来,却听戈鹰冷笑道:“小子,你这可抵受不住了吧,嘿嘿!” 萧影一加思索,立时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区区‘阳冥神掌’,能奈我何?” 双煞面露疑色. 乌木霜道:“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命在旦夕尚不自知!” 萧影见他们说得郑重其事,心下也自有些惶惑,中掌后现下虽无症状,突然发作暴毙的情况也是有的,莫非真是自己逞强使能了? “阴阳双煞”见萧影半晌阳毒仍未发作,心下也是一头雾水,心想咱们屡试不爽的毒掌,怎可能有漏网之鱼,定是适才那掌未击中他,这才让他活蹦乱跳地在此贬低我等天下无双的“阴阳神掌”。 学武之人,哪容对手将自己的武功看低,戈鹰一脸不肯服输的样子,说道:“小子把话忒也说大了!有本事的话,便再吃我三掌‘阳冥神掌’,若你还不死,我便服了你,成是不成?” 萧影道:“服与不服,在萧影看来并不重要。只要你答应放人,我便受你三掌,怎样?” 他心想,今日自己主动交了惊鸿簪出来,对方未必肯如约放人,说不得还会杀人灭口,将谷中之人一古脑儿杀了,断了旁人抢夺簪儿的念头。为今之计,唯有拼了性命不要,受戈鹰三掌,或能救出众人。 戈鹰面现难色,瞧了瞧紫袍少女。 紫袍少女冰雪聪明,立时会意,正色道:“好,本姑娘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萧影道:“自然如你所愿,惊鸿簪归你,不过得把谷底的人全放了。” 紫袍少女微微一笑道:“如此最好!” 萧戈二人分别入场站定,乌木霜面有惧色,说道:“我打你,你可不能还手,否则就不用打了,我戈鹰可不是不知好歹、逞能使强之人!” 萧影心知他话里有话,分明是在说自己不知好歹、逞能使强。当下也不作理会,催动浑身真气护住周身,昂然道:“来吧,若我还手,那便不叫萧影!” 戈鹰迈开马步,“嘿”地一掌击在萧影胸口,萧影纹丝不动,戈鹰却噔噔退了两步,这才拿桩站稳,满腹疑团,皱眉道:“你这是什么妖功?凭你小小年纪,功力怎会比我还深厚,绝无可能!” 起初他与乌木霜合斗萧影不下,只道对方只不过练就一身古怪掌法,这才与自己夫妇战了个不分秋色,万想不到对方内功修为也这般了得。 戈鹰却不知,萧影吃了他这一掌,虽身不动足不移,却觉五脏六腑气血翻滚,并不敢即行开口说话,稍作调息,平复翻滚之气,这才口开道:“这便打第二掌吧。” 戈鹰面露疑惧,“嘿”的一声,仍旧一掌击在萧影胸口,这次他噔噔噔噔退了四步。 萧影却也后退了两步,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了戈鹰身上点点殷红。 戈鹰紧皱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劝道:“小伙子,留下惊鸿簪这就去吧,主子既答应放人,定然不会食言。” 萧影肚内气血翻涌,眼前金星乱冒,何曾不想即刻便脱身而去。但一来惊鸿簪乃旁人重托之物,义字当头,该当尽心尽力;二来自己先行受了人家的恩惠,将李飞烟前辈遗留下来的“侠影神功”学得在身,虽未行拜师之礼,李前辈却等同于自己的授业恩师,滴水之恩,尚不能忘,此等恩情,安能或忘?三来他内心隐然感觉到,自己一旦将簪儿交出,定然再起波澜,一场血腥屠杀,恐难幸免。 峰顶之战,谷底之人尽皆听进耳里,这时有人传上话来:“萧少侠,你的大恩大德,我等在此谢过。你现下身负重伤,这第三掌万万挨它不得了,你还是自个好生去吧!” 萧影道:“但有一口气在,萧影定要救大家脱险,各位且请稍待,这第三掌萧影定能挨得!”爬起身来,又要挨第三掌。 紫袍少女眼含忧色,喝了声:“且慢!” 随即她目色傲然道:“萧大少侠,便算‘阳冥神掌’的阳毒伤你不得,单凭这掌力,便会将你的五脏六腑震碎。中了阳毒,我或可请乌木霜师父替你驱除,但若五脏六腑震碎了,只怕华佗再世,也难医治。可要想好了,这第三掌你挨是不挨?” 萧影不去理会,面色坦然,又受了第三掌。 这一掌直击得他昏天黑地,几欲晕厥过去,但狂吐了几口血,总算勉强坚持住,盘膝打坐片刻,又行缓缓站起。 众人见他竟然不死,都面面相觑,骇然不已。 “阳冥神掌”竟然伤萧影不得,“阴阳双煞”更是将他瞧成一生之中从未见过的怪物似的,心里又是惊骇,又是沮丧。 殊不知,涅磐真经乃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完全依照阴阳相生互长的法儿修炼,书中的“九阳炽空”“九阴太虚”萧影已修炼至第七重,阴阳之气此时在他体内何等旺盛,阳盛有阴来补,阴衰有阳来助。他中“阳冥神掌”后,阳气大炽,他体内的“九阴太虚”立时相长,阴阳始终在身内保持平衡,又何来伤痛? 这样一来,紫袍少女打赌便算输了给萧影,照约定该当立即放人。 她见萧影站了起来,眼色不悦,对萧影冷嘲热讽道:“萧大少侠,你这命真个够大的,呵呵!” 萧影微微向戈鹰抱拳道:“谢戈前辈不杀之恩!” 这下反而弄得戈鹰不好意思起来,他适才明明奋力而为,却仍未打死这少年,便连自己也觉着这事邪门儿得紧。 他面色一窘,当即抱拳还礼道:“萧少侠说哪里话……” 听了萧影这话,紫袍少女眼色更加不悦,未等戈鹰说完话,冲口便道:“原来是戈师父手下容情了,那这打赌便……” 萧影截过话头道:“便是我赢了,还请姑娘这就放人吧。” 紫袍少女迟疑片刻,说道:“好,便算你萧影赢了打赌。打开门阀放人!” 她最后一句话放高了嗓门,显然是在发号施令。 但见铁笼上的门阀格格格降下,萧影惊怒交集,愤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快快停下!” 紫袍少女满脸不以为然,微微笑道:“我这可是践约咱们的打赌,别无他意!” 萧影走近她身前,声色俱厉地道:“你这哪儿是放人,分明送他们上死路!” 紫袍少女道:“哦?我事先有说过怎生放他们么?现下反正我是放他们了,至于放后是死是活,那我可管不了?” 萧影想不到她当场毁约,愤怒至极,手起掌落,啪地一声在她面颊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阴阳双煞”见主子受辱,大惊失色,双双慌忙闪身攻向萧影。 乌木霜道:“贼子大胆,竟敢打我主子,还想活不想活?” 萧影怒道:“你自承人家师父,又口口声声称她为主子,如此卑躬屈膝,羞也不羞?便算她是皇帝老子的公主,如此恶毒,难道打她不得么?” 乌木霜喝道:“岂有此理!简直是强词夺理,不知尊卑贵贱的家伙。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正是……正是……咳,吃我一掌……”二人又斗了起来。 戈鹰知道萧影厉害,哪敢让爱妻独临大敌,立时加入了战团。 紫袍少女泪水滴溜滴溜掉了下来,嘴里喊道:“萧影,我恨你……我恨你……” 萧影此刻大有悔意,倒不是怕了对方,而是担心紫袍少女当真耍起浑来,尽皆将笼中之人放给狮虎之群,那便大大不妙。 果然紫袍少女将心一横,又下令打开门阀。 萧影先自受了伤,这时又以一敌二,本已勉力支撑,待要向机拿住紫袍少女,以作要挟,却见戈乌二怪守住了紫袍少女所在方向,一时哪能拿她得到? 那门阀却格格往下掉,转眼间铁笼内上千人众,便将成为狮虎口中之餐,肚中之食,他心里如何不急? 他使尽浑身解数劈出数掌,趁对方不备之隙,飞身便往悬崖上的铁链掠去,嚓嚓嚓踏索而过。 到得铁笼顶部,萧影凌空飞起,双掌奋力在铁索上一扯,大拇指般粗细的铁链登时兜根被他扯断,顺势抓拉着铁链跃下。 便在下跃的同时,他将铁链断折的一端向准门阀上端,蛇一般疾射而出。此时正好有一头粗大威猛的老虎一跃而起,前手抓住门阀,滴答着口水,正要扑进铁笼去,却被链头哚的一声,正好击在虎头之上,登时脑浆迸裂,砰地一声摔坠落地,片刻间被其他老虎吃成一副空骨架。 击裂虎头后,铁链余劲未衰,呛当一声,似麻蛇般盘绕门阀之上。 地上狮子老虎乱咬狂抓,斗成一团,纷纷拼死抢近门阀之前。有几头狮虎后脚一蹬,飞也似地窜上门阀,小半个身子已然越了进去。 萧影大惊之下,叫了声“不好”,手中铁链收紧,止住门阀继续下滑。眼见几头狮虎仰天往后便要俯跌而下,却见它们前手牢牢抓紧门阀,够头还自拼命往里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五十回 壁立千尺飞鹤影 “阴阳双煞”腾云驾雾般飞至,朝萧影掌劈脚踢. 萧影左趋右闪,抓住铁链的一只手始终不肯有丝毫放松。 “阴阳双煞”瞅准萧影抓拉铁链的一只手,下掌如雨点。 萧影一只手拉铁链,另一只手使出“侠影神功”中的一招“凤翥龙蟠”。 且说这“凤翥龙蟠”汇集了“飞龙七式”“凤舞六式”之大成,其诀窍在于一个“快”字,掌法精纯者,堪比一个顶尖儿高手出招速度的两倍,而且掌力中蕴含了“飞龙”“风舞”两路招式,一掌拍出,可分击两个不同方向的敌人。如此这般,萧影以单手敌四拳,仍能与“阴阳双煞”对掌过招。 然而门阀被机关驱动,下坠之势着实非小,萧影一小半功力分在了拉铁链这只手上,另一只手虽快如闪电,却无甚力道,数十招一过,已然不支。 他仍自死死拉紧铁链不放,心想眼下便是拼着一死,也要将铁链系于铁笼顶端,否则门阀一经打开,中原武林上千之众,立时便会被狮子老虎吃个精光。 但转念一想,倘若自己一死,铁链虽系牢,终会被对方解开。眼见“阴阳双煞”着着进逼,自己却一无计策,倘若这般再斗下去,性命终要丧在对方手下。 萧影对敌的一只手加劲,盼能扭转被动局势,不意另一只手力道顿减,门阀又格格格往下沉。无奈之下,他又行分力过去拉紧铁链,心神一分,对敌之手更加处于劣势。 斗到分际,“阴阳双煞”互换个眼色,两人心意相通,立知对方所想,双双运起轻身功夫,穿梭游走于萧影身周,一阴一阳掌风分从四面拍向萧影。 只见“阴阳双煞”一个掌吐如虹,自右至左攻来;一个劲翻黑云,自左至右攻到。其势万钧,其速如风,两股力道同时压向萧影。 萧影挡之不能,避之不及,“啊”地一声惨呼,翻滚在地,口吐鲜血,却始终不曾放松铁链。 笼中众豪士无一不识萧影。当日太原武林大会上,萧影以惊天地、泣鬼神的“侠影神功”,打得江湖中无人不惧的西门九千、凤北麟大溃而逃,这事儿轰动整个武林。萧影却当场被大家指为“叛国逆贼”“**之徒”,而后得知他身上携带价值连城的惊鸿簪,便有不少人财迷心窍,起了抢夺之心。 而今萧影大义凛然,孤身独闯虎狮之群,先以血肉之躯,接那无坚不摧的“阳冥神掌”,再以性命相搏,力避众人入那虎狮之口,此刻他性命更是危在旦夕。此等干云豪气,侠骨丹心,自问世间有谁能及? 人人之前心存的嫌隙,此番尽被萧影的盖天豪气化却,对他感激涕零之余,不觉精神为之一振,尽数将心中的豪气激发出来。待要上前相助萧影,怎奈有森森铁栏相隔。愤慨之下,血脉贲张,尽皆挥拳呐喊,壮势助威。有人感念萧影的恩德,出言劝其离开。 萧影见身下人人为自己助威呐喊,心中豪气陡增,之前心中的种种郁结,尽数作烟云散,竟也顾不得身上剧痛难当,睡于笼顶,仰天扑扑拍出两掌,双腿平地一扫,逼得“阴阳双煞”倒退两步,身子顺势凌空飞起。 “阴阳双煞”眼见对方身中两掌兀自这般了得,心下亦自骇然。方始避过他两掌一脚,陡见他如龙似虎般凌空飞起,只道有甚厉害招式攻来,避之尚且不及,哪敢上前猛攻。 不意萧影这招却未攻向两人,而是朝反方向飞纵。 更让“阴阳双煞”惊骇不已的是,萧影这一飞纵,身子直挺挺向笼下潮水般涌来的猛虎群中跃去。 笼内及崖上之人,眼睛无一不盯着萧影,此刻见他往老虎堆里跳,那是必死无疑,人人叹惜道:“好好一个少年,就这般以身喂虎,可惜又可怜啊!” 就在萧影的身子快要碰到老虎之际,霍地他手中的铁链一紧,又听哐当一声巨响,铁笼上的门阀登时关得严丝合缝,死命抓住门阀的几头狮子老虎,在门阀关紧的一瞬间齐头而断,狮头虎脑血淋淋落在笼内,躯体则坠落在外,瞬间变成白骨无数。 众人的一颗心七上八下,都要蹦出嗓门眼儿了,瞧得一眼门阀这边,俱皆不约而同又瞧向萧影,只见他在门阀关闭的同时,双足在猛虎身上一点,身子立时随链而上,起手抓住铁链中端,身子再次起处,铁链已然呛然一声缠绕在铁笼之侧。 萧影的一连串动作便似兔起鹘落,一气呵成,直瞧得所有人张口结舌,呆立当场,一时鸦雀无声,片刻后叫好声才轰然而起。 狂狮猛虎经众人的喊声一吓,竟皆目带惊惧,避之如潮退,待徘徊查看,并无险情,这才纷纷又行围拢上来。 萧影足未触及笼顶,“阴阳双煞”又挺身来攻。 萧影心念一动,暗道:“我连番受伤,如此斗将下去,终不是办法。只有将两个老怪物分而击之,方为上策。” 见谷中不远处有根岩柱笔立,直插云霄,当即与“阴阳双煞”过得十数招,猛地飞身掠去,落于岩柱腰上,紧接着提气横走直上,身子与地面平行,一瞬间他便站到了岩柱顶端,衣襟飘飘,俨然鹤立绝顶。 他这招“横走绝壁”的功夫妙到极点,得见之人无不叫绝。 笼中人众举目眺去,见“阴阳双煞”一前一后,尾追不舍,足尖触及岩柱,便也横走而上,皆在心底叫绝:“这岩柱笔立而上,少说也有几百丈高,若非‘阴阳双煞’这样的一等一高手,想要上去,那便是难如登天。” 这样一来,萧影抢了先着,他仪态潇洒,面目从容,悄立绝顶,以逸待劳。 戈鹰好不容易才攻上绝顶,一瞧之下,便即傻了眼,绝顶之上只能容身两人,据此而斗,己方便不能联手,那是必败无疑。 然而当此情势,撤手不斗,却也不能。戈鹰眉头深锁,凝神接战萧影的一招招凌厉攻势。 乌木霜眼见抢攻不上,心想自己真气如若不续,掉下岩柱,下面狮如蚁附,岂是闹着玩的? 当下哪敢逗留,折身而下,飘身回到铁笼之上,便要去解开铁链,开启门阀,放狂狮猛虎入笼。 若在平日,以自己的身份地位,绝不会做这等乘人之危之举。然而今日非昔日可比,一来惊鸿簪若被萧影这毛孩子活着带走,日后江湖上传扬开来,“阴阳双煞”的颜面岂不荡然无存?二来主子受辱之下,安能容萧影这个活口?夫妇两人若拾掇他不下,往后还怎么在宫里待下去? 乌木霜的手刚碰到铁链,但听岩顶酣斗声渐促,隐约瞧来夫婿已然左支右绌,大处下风。 她急欲将铁链解开,以解夫婿之危,却是越急越遭,萧影内功比己为高,他运使内功缠绕的铁链,委实非一般人能解得。 她这一着急,更是难解。 铁链始有松动,却听一声惨呼,一人自绝顶仰天跌下。定睛细瞧,不是夫婿戈鹰是谁? 她险些晕了过去,却是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力量,身子如箭离弦般飞出,右手疾伸而出,揽戈鹰在怀,左手同时在腰间一抄,除下铁爪掷出,嚓地一响,勾在崖壁之上。 当场人众均“噫”地一声,竟不敢相信她能将他救下。 “阴阳双煞”虽是敌非友,但笼中诸人皆不愿看到他们夫妻俩粉身碎骨后,还遭那精壮如年的狮子吞进肚去。见乌木霜在岩壁上一蹬,铁爪借势一甩,抱着戈鹰落在铁笼顶端,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紫袍少女之所以将千余武人囚禁在此,无非是为了借这里的有利地形,逼萧影交出惊鸿簪。“阴阳双煞”料知早晚会有此一场厮杀,早自随身备了铁爪,爪上系以绳索,以备不时之需。果然今日用上派场,救了二人性命。 若坠崖者是萧影,身旁一无攀拉之物,就算身怀不世神功,那也枉然,今日非葬身狮虎之口不可。 戈鹰惊魂未定,乌木霜不及安慰得他一句,心急似火地又去解那铁链。 戈鹰待要劝阻,转念一想,眼下唯有此法尚可牵制萧影,便听之任之。 萧影忧心门阀再次被放下,只得飞下绝壁,抢过身来护住铁链。 岂料“阴阳双煞”分出一人专门找萧影游斗,另一人则负责解铁链。萧影要护得铁链周全,实非易事。 他心念一动,暗道:“你们身为前辈高人,这般厚颜无耻,竟用这样的法子钳制于我。我萧影自忖向来光明磊落,今日对负你等卑鄙无耻之徒,也玩一点阴暗手段,瞧是谁先玩完!” 心念及此,朝解链一人猛攻两招,以赢取时间,转身飞上右侧峰顶。 戈鹰见萧影掠身朝紫袍少女飞去,立知不妙,当即尾随其后,大声喊道:“主子小心了!” 话声甫落,萧影已擒得紫袍少女在手,说道:“乌前辈,你若不肯住手,便休怪我萧影无情。”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五十一回 一曲清心醉秋晚 乌木霜忙不迭住手. 戈鹰怒着一张脸道:“你待怎样?” 萧影冷笑一声,道:“我把她丢下谷去,你说她会怎样?” 紫袍少女眼色涨得通红,骂道:“萧影,你卑鄙无耻!” 萧影冷哼一声道:“要说卑鄙无耻,萧影岂是姑娘之万一?你抢夺惊鸿簪不成,数次欲陷中原武林豪士于绝境。我萧影今日为救天下武林,逼不得已,拿你做要挟,倒也算不得十分卑鄙无耻!” 紫袍少女眼珠一翻,轻轻吹了一口气道:“我让他们放门阀,那是吓你的,笨蛋,大笨蛋!” 她被萧影捉住玉脂白颈,但头仍能转动,最后一声“大笨蛋”她嘴附在萧影耳际,大声喊叫,直吓了萧影一跳。 对方虽以纱蒙面,但萧影仍能感到她的唇热,余温萦绕耳畔,竟觉有些儿心猿意马起来。好在无人察觉,他略收心神,冷笑道:“你此刻倒说得冠冕堂皇。你怎会不将你的亲人也一起关在笼内,再来与我开这个玩笑!” 紫袍少女微微发怒,在萧影脚上狠狠跺了一脚,强自挣扎,想要脱身而出。 萧影擒住紫袍少女,确非得已,内心委实不想伤她性命。但她如此挣扎,怎保得了不挣脱?又怎防得了“阴阳双煞”背地里偷袭?谷底数千人的性命,可全押在她一人身上,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容不得自己有半分差池。 他想为保众人无虞,倒不如先带她上岩柱绝顶,待讲好条件,再行放她。 于是在紫袍少女腰肢上一搂,尚未搂实,不觉心里一怔:“她的腰怎会和朱瑶朱贤弟的一个样儿?” 他一怔一呆之下,紫袍少女翻掌啪地一声,打在他脸上,嗔道:“做你人质,还得挨你这不干净的臭手脚,你这小yin贼!” 这话被谷底下众人听了去,人人放声大骂道:“你这小姑娘嘴里不干不净,萧少侠仁义盖天,莫要诬蔑好人……” 萧影心想,适才确是自己失态,难怪她误会。当下也不与她多费唇舌,强搂了她腰肢,在峰顶几个纵跃,借着前冲之势,凌空飞落岩柱绝顶之上。 紫袍少女只道他一怒之下,欲拉着她一起跳下悬崖,早自吓得魂儿都飞了,还没到山峰边上,便即昏晕过去。 萧影放她在绝顶之上,半晌才“嘤”地一声醒来,开口便骂道:“萧影,你这个疯子……” 眼见四围空空如也,自己如在云端雾里,竟自不再说下去,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影冷笑一声,说道:“原来你也怕死啊!” 紫袍少女嗔道:“世人有谁不怕死的!” 转眼见萧影坐在身畔,言语如常,这才稍稍宽心,说道:“你带我来这儿干甚么?”随之又怯生生道:“你休想乘人之危,占我便宜!不然我……我……”瞅了一眼岩柱下面,不禁头晕目眩,倒也不敢将跳崖求死的言语出口。 萧影情知紫袍少女身在绝顶,断不敢妄动,当下并不去理会她嘴里说什么,只在心里悠然回思:“适才搂住她腰肢时,怎会猛然想起朱贤弟来?他俩一个男一个女,腰部竟会……” 霍地听得紫袍少女在耳边叫道:“喂,你在想甚么?是不是又在想你那个婉情妹子,还是白若雪白姑娘?呵呵!” 萧影道:“你别瞎说,白若雪白姑娘早有婚姻之约,她……唉……”想起白若雪与莫溪言双双惨死,心里止不住一阵难过。 紫袍少女似乎并不知道白若雪已然过世,又道:“我才不信了呢,瞧她看你的眼神儿,呵呵,真个是只有你自己才蒙在鼓里。女儿家的心事,你一点儿也不懂得。” 见萧影面色戚然,话锋一转,又道:“你定是又想起蒙古草原上那个其其格了,是不是?” 萧影眼眶一红,疑惑道:“你怎会也晓得她?原来你一早便在跟踪我!” 紫袍少女满眼不以为然,微微乐道:“跟踪你又怎样?谁叫你呆头呆脑,瞧我不见!” 萧影道:“你跟踪于我,便是为了那枚惊鸿簪,是么?” 紫袍少女含笑不答,目眺远方,悠然道:“蒙古大草原,真是个美丽的地方……”言犹未尽,却不再说下去,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萧影双目平视着远方,神色悠然道:“是啊,其其格她很好,人又长得美,可是……可是这一切美好,怎又留她得住!” 紫袍少女问道:“你还会回去看她的,是不是?” 萧影幽然道:“不去了!” 紫袍少女瞧着萧影,眼露疑问之色。 萧影续道:“那里了无痕迹,我找她不到……” 紫袍少女神色黯然,幽幽道:“她是个好姑娘,那天我给她带去了一朵花儿……” 萧影猛地道:“甚么?” 紫袍少女突然惊觉,忙道:“噢没有,我意思是说,等哪一天有机会,我想带朵花儿给她……” 萧影“哦”了一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他霍地起身,又目瞪着紫袍少女道:“喂,你可是我的人质,怎地与你聊了这半天!” 紫袍少女默然不答。 萧影瞧瞧她,又回思方才说的话,便连自己也稀里糊涂,怎会与她说话竟是这般自然而然? 过得一会儿,萧影又道:“咱们得快些说说,今日这事怎么了结?” 紫袍少女道:“什么事儿?” 萧影不知她是真的忘记,还是故弄玄虚,是以直截了当道:“中原武林一干人等,你放他们不放?” 紫袍少女哎唷一声道:“这事儿倒给忘了!反正逼死你也不肯把簪儿交给我,放就放呗!” 萧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她会答应得这般爽快?莫又给她使诈! 紫袍少女又道:“不过这个地方挺好玩儿,咱们晚些再去放人吧!” 萧影心下更疑:“难道她在使缓兵之计,盼着有人救她后,再行毒害于笼中诸人?” 他此刻实在摸不准她的心底在想什么,只是胡乱猜测。但他安慰自己道:“任你诡计百出,机谋百变,但凭抓牢了你,谁能从我萧影手中夺人?况且对方既已答应放人,眼下也不好逼催太甚。她思及往日之非,此时痛悔,言出真心也说不准。” 言念及此,便即心下坦然。 紫袍少女悠然而坐,转头目含疑问道:“哎,你为什么拼命要救谷底那些人?这我可是百思不得其解。太原武林大会上,他们那样中伤于你,你全不在意么?” 萧影淡然道:“没什么,我觉得他们该救,那便救咯!” 紫袍少女道:“人家当你敌人,你还当人家朋友,你倒好心!这世间除了你萧影外,只怕无人似你这般想的。” 萧影道:“人在江湖走,一时的误会和不解总是有的。只要自己行得正,做得直,别人怎么说,理它作甚。” 紫袍少女道:“那天在比武大会上,你不是气得命都不要了么,还讲这样的话!” 萧影道:“后来我想通了,不行么?” …… 夕阳西下,余辉洒在崇山峻岭间,紫袍少女自怀中掏出一管洞箫,约莫五六寸长短,通体碧绿,精致异常,似用良质美玉打造。 她右手轻轻揭开面幕一角,露出淡红色的一张粉唇,将碧玉洞箫凑到嘴边,目眺群山,悠然吹奏起来。 箫声柔婉,叫人听了顿感心清气舒。 萧影从曲音中辨出,她吹奏的是一首《春江花月夜》。这首曲子原是写傍晚泛舟,荡漾于春江叠翠、花枝弄影这样一个良辰美景之中。此时虽无轻舟碧溪,经她巧嘴吹弄,亦有另一番情致。 听着听着,他不禁为之陶醉,整个人飘飘然,仿佛徜徉于绿lang碧涛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心里“啊哟”一声警醒:“这女人诡计多端,她此刻吹箫,定在联络同党,另施毒计!” 心里想着,不自禁地身子向她靠了靠,生怕离得远了,被她逃脱。 一曲奏罢,她收目朝他淡然一笑,蓦地脚底一空,整个人便似踩塌了悬崖,急速往下掉落。 萧影心下大悔:“果然有诈!”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便要将她拽上来。不意自己半个身子下面也是空空如也,事出突然,又如何站立得稳,整个身子反而被她这一带,跟着掉了下去。 (醉梦追鸿影,天涯任羽裳;红尘当煮酒,飞剑向苍茫。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明月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五十二回 洞里潭中恚欲杀 且说“阴阳双煞”陡见萧影挟着紫袍少女飞崖过柱,绝顶上之凶险异常,他们此前也是亲眼目睹,又岂敢贸然跟去救人. 两人百思不得其法,审视周遭地形,见岩柱底端黑洞洞地,似乎柱内中空。飞身入洞探查,却扑通扑通两声,双双落在水中。好在他二人精通水性,落水后除了浑身冰冷,别无他险。 戈鹰抬头一瞧,果见上面甚是空阔,点点亮光散落四壁,却是从柱壁上的小洞透进的光亮。 “阴阳双煞”心头一喜,双双飞出水面,在洞壁上起起落落,不一会儿便上到了尽头。一听之下,上面隐隐有玉箫之声传来,知主子便在头顶。 两人商量之下,决定挖通洞顶,无论是抢是夺,好歹也要救得主子。当即使上内劲,以铁爪抓挖洞顶。哪知洞顶是被他们挖通了,人也被拽了下来,却是一时之间未拿稳,主子脱手掉下洞去。 萧影身子悬空,无半点着力之处,心里暗骂:“一时大意,这次可被这恶毒女人害死了!” 他借着洞壁间小孔透进来的微弱光亮,一瞧紫袍少女,见她双目微闭,已然昏晕过去。就在这时,“嘭通嘭通”两声响,他登觉浑身冰冷彻骨,一股冰冷软滑的东西灌入口鼻。心知是掉在了水中,死里逃生,不禁一喜。 紫袍少女被水一浸之下,立时醒转,但觉身上寒冷透骨,如在冰窖,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适才发生了何事?不禁骇然惊叫。 萧影认定是紫衣少女布下的陷阱,说不好她什么时候会要了自己的命,当下更不多想,一把捂住她的嘴,虎起双目,轻声怒道:“你这恶毒女人,敢再叫嚷,瞧我不一掌打死你!” 他心想“阴阳双煞”定在左近,切不可让她出声示警,通风报信,否则自己负伤在身,非遭毒手不可。 萧影将她抱到浅潭之上,一只手仍自捂住她的嘴巴,双眼滴溜溜朝潭边的那个洞口张望,生怕对方在外设下伏圈。却见一无动静,唯有几头猛虎探进头来,向里张望,见眼前隔着一潭深幽碧水,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地tiantian舌头,不敢涉水而入。 他略一宽心,突闻头顶有异响,似鸟儿掠翅,若蝙蝠飞舞,抬头看时,却又踪影不见。 紫袍少女见萧影战战兢兢之状,觉着甚是滑稽,先打心里就乐了,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莞尔一笑,甚是甜美。 萧影一见她的笑眼,昔日皇宫中那一桩陈年往事又电光石火般闪现眼前,心里骂道:“她便是当年皇宫中那个坏透了的小女孩!” 陡见“阴阳双煞”时,他便想到过此事,只是那时情危势险,哪有余暇问清。 他心想,当年她那一笑骗得自己松开手,她却突然发一声喊,引来了外人。若非如此,自己岂会被“阴阳双煞”捉住,以致做了六年苦牢? 更让他恼火不已的是,自己脱离了森森铁牢,又被冠以不忠不义的卖国贼子,为武林中人所不齿,险些命丧归鹤山庄不说,又因一把侠影剑,弄得师门分散,自己亡命天涯…… 凡此种种,皆因她而起,着实令自己吃了不少苦头。眼前之人既深居宫中,便连“阴阳双煞”这样扬名江湖的顶尖儿高手,都甘于拜在她手下,口口声声称其为“主子”,来头实在非小,其必定与杀害父母的大仇人朱温有着莫大关联,不是公主,定也是皇亲国戚。 往事桩桩件件涌上心头,萧影恨意大炽,杀心陡起,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一把掐住她的如脂白颈,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坏女人……” 紫袍少女见萧影如癫似狂,模样儿吓人至极,不由失声大叫。方才叫得一声,便被萧影死死掐住脖颈,哪还叫得出声来。 萧影怒目似要喷火,心里所思,尽是眼前之人恶毒之处,便连朱温的种种恶行,均自迁怒在她身上。此前沉积在心底的一口恶气,都在此刻一古脑儿发作出来,誓要将她当场活活捏死! 紫袍少女口不能言,嘴角发出吱吱呀呀之声,双脚双手朝萧影身上乱抓乱踹。一来她身子骨柔弱,二来武功与萧影相去甚远,一时之间哪能挣脱出来? 她双眼附近白里透红的玉洁肌肤,慢慢变成紫红之色,眼里含满了惊恐和哀怨。 萧影盛怒之下,此刻她便是大哭求饶,也是白搭。 然而,便在她美目翻白、垂死之际,萧影还是忍不住朝她眼睛瞧上一眼,见她眉眼纯静,一如小叫化朱瑶与自己两番相见之境,整个人依稀便有小叫化纯真顽皮之貌。 他热血喷涌,眼前昏乱,竟不知此时自己手下掐着的是那个喜怒无常、童心灼灼的朱贤弟,还是那个邪恶无良的紫袍少女? 他心乱如麻,手下稍有松缓,却听一个声音道:“萧……萧大哥,你如此恨我,定要杀我么?”言语沙哑,依稀便是朱贤弟的口音。 萧影定神瞧时,见自己手下的人泪眼婆娑,竟是趁自己迟疑松手之际,说了这句话。 他惊疑不定,颤声问道:“你……你是朱贤弟?” 她泪眼望着他,只是不答。 萧影随即又怒目瞪视着她道:“你是朱温的女儿,是不是……是不是……”一张脸涨得通红,声音中夹杂着怒吼。 紫袍少女眼含惊愕,似乎在问:“你怎么会知道?”嘴里却仍未作答。 萧影怒不可遏,吼道:“好,好,你不否认,那便是认了自己是朱老贼的女儿,我萧影为爹娘报仇,总算没杀错人。念在与我相交甚好的朱贤弟的份上,你死后,我总会好生安葬于你……”说着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萧影提起手掌,将真气运到掌心,一掌便要拍下去。 蓦地身后一冷一热两股真气袭来,情知“阴阳双煞”攻到,掌下的紫袍少女也同时惊声叫道:“你丝毫不留情面,便连谷底千余人的性命也不顾了么?” 萧影手掌拍到半空,听闻此言,“啊呀”一声猛然觉醒,并不收劲,身子急转,掌力拍向来袭之人。 “扑通扑通扑通”三声连响,萧影与“阴阳双煞”各被对方的掌力荡开,跌落水中。 三人待要扑上拼杀,却见紫袍少女摇摇晃晃自水中爬起,玉立于三人中间,叫道:“住手!” 她眼里含的不知是水还是泪,颤声又道:“萧大哥,我已答应放人,为何你这样不通人情,非杀我不可?” 萧影怒目而视,大声道:“朱温那老贼害死我爹娘,我恨不得将你……” 他本要说“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随即一想,冤有头债有主,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凭一时之气,将父母大仇迁怒于眼前这个少女? 想到此处,不禁涨红了脸,一时语塞。 听闻萧影的言语,紫袍少女“啊”地一声轻呼,双眼充满疑惑道:“你胡说,我父皇贵为天子,岂会无端端去害你一家,你胡说!” 萧影见她不信,便将朱温当年如何害死爹娘,自己孤苦无依、漂泊江湖,在皇宫落入“阴阳双煞”手中之事简略说了。他说到伤心处,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潭中,嗒嗒之声与他凄惨的故事合拍,潭中三人听来,不觉恻然心动,低头垂目,均自黯然。 待萧影说完,紫袍少女幽幽道:“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萧影怒容未消,愤然道:“若是不信,便去问问你那无恶不作的好皇帝好父亲去!” 顿了顿,他又反问道:“那年宫中之事,难道你不记得了?” 紫袍少女面现茫然,说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只是那时候我还小,跟你闹着玩儿呢,是你爱记恨。” 萧影怒道:“你住口!别的事可以全然不算,父母大仇不共戴天,你却休想抵赖得过!” 紫袍少女道:“你后来去哪儿了,我叫戈乌两位师父捉……捉……请你来玩儿,到处找你不着。” 萧影见她故意岔开话题,好不气恼,待要发作,随即又想今日之事,切不可莽撞,适才自己悲怒交集,情绪失控,险些儿断送了谷底众人性命。眼前的紫袍少女诡计多端,时候久了,她又会生出什么鬼主意残害众人也说不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设法叫她放了众人,自己以后找机会再给她气受。 他于是答道:“后来……后来……若非我萧影命大,被人救了,岂能活到今日!” 他心里说千万不可在这当口发怒,但言语中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情绪。 紫袍少女好言相问,对方却言辞犀利,不禁微微发怒,说道:“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道你萧大少侠是个明辨是非之人,却原来也这般蛮不讲理。你若定要杀了我,替你父亲报仇,那便动手吧!你这样凶巴巴的,可是我朱瑶欠你什么了?” 萧影一听她果真是“朱贤弟”,原来她一直女扮男装,自己却浑然不知,不觉心里一阵惭愧,怒容渐收,情意渐生,歉然道:“适才萧影一时火大,不能自控,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盼姑娘信守诺言,先行放了谷底众人!”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五十三回 飞龙过涧惊流滚 朱瑶恨恨地道:“你话倒说得轻巧,我几时答应放人了?” 萧影一怔,怒容又生,愤声道:“好啊,原来你是拿我消遣来着!” 朱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婉言道:“傻瓜,人家唬你一唬,你也当真啊,呵呵.你还真认为朱瑶我是那种心肠歹毒的女人?” 萧影面色一窘,哭笑不得,心下也摸不准她这番话是否出自真心? 朱瑶见他面目阴晴不定,嫣然一笑,随即怨声道:“谁叫你方才捏得人家这般痛,这会儿跟你开个玩笑,不成么?” 萧影连连赔不是道:“都是萧影的不是,朱贤弟……朱公主且请原谅则个!” 朱瑶噗嗤又一声笑,说道:“我不爱人家公主长公主短的叫,以后可不许你再叫!” 萧影暗道:“今日若非上千人的性命操于你手,我萧影岂会低声下气,将仇人的女儿唤作‘公主’?你现下不许我叫,那是再好不过。” 他见朱瑶满眼得意神色,随即又想:“你父亲朱温老贼原只是个乡野地痞流氓,靠杀人放火起家,使尽了卑鄙手段,这才勉强混了个皇帝当当。你朱瑶虽说附带得了个名儿,贵为公主,可父亲**无道,女儿又能好到哪儿去?哼,瞧你得意样儿,不许我叫你公主,假充淡泊,实则心底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且让你先得意,日后非找机会好好教训你一番。”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萧影自打赌得胜,被朱瑶当场使心机耍了滑头,不肯释放谷底一众人,心里便对她起了戒心,时时留神应对。 殊不知朱瑶自在岩柱绝顶与他一番言语后,被他赴死救人、义无反顾的侠义心肠感动,心有所悔,便全然放下了心底邪念,答应放人的话确然出自真心。 不意萧影为了千余性命,变得心惊胆战,无时无刻不在寻思她会使什么诡计,将对方尽往坏处想,便连她吹箫、惊叫,也当她在出声示警。其结果却是草木皆兵,全然会错了意。 朱瑶见萧影站在那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却不知他在想什么?明眸白了他一眼,说道:“走吧!” 萧影怔道:“去哪儿?” 朱瑶道:“放人呀。我朱瑶又不是不讲信用的人,怎能失信于你萧大少侠呢!”说话间仍不改得意神情。 萧影嘴里不说,心里恨道:“过了今日,瞧你还能横几时?” 他提气便要飞身出洞,朱瑶道:“哎,你不拉我一把,我怎生过得去?” 他怕她另施诡计,早有胁迫之念,这时她主动要自己将之带出洞去,正中下怀,欣然在她腰肢上一搂,飞身跃起,双足在洞口边缘一点,自虎堆头顶飘然飞去,落在铁笼顶端。 他放开朱瑶,心里寻思,方才对方明明有“阴阳双煞”这样的强援在侧,要想出洞并非难事,她怎会不叫他俩带她出洞,偏生叫自己? 他百思不解,眼下催促对方放人才是正事,便即不再想这事。 他正要询问该当以何种方法放人,陡然脚下微有震动,随即有隐雷滚动之声传入耳鼓,心想:“这恐怕是开启机关放人的声音。” 哪知滚雷之声越来越响,“轰隆隆……轰隆隆……”不绝于耳,浑不似机关开启之声。 他渐渐脸上色变,这样的响声自己岂是第一次听到,当年坠落悬崖,陷在绝境之时,彻夜大雨之下,山洪暴发而来的声音便是这般,却不知晚暮青天,山洪发自何处? 突然笼中有人骇声道:“不好了,这小丫头片子要放水淹死大伙……” 笼中密密麻麻的人群,登时乱成一团,人人义愤填膺,破口大骂朱瑶如何如何恶毒。 萧影循声眺望,果见山谷尽处黄lang翻天,犹如一条巨大的黄龙横空出世,气势磅礴,穿谷过涧,势不可挡,朝这边翻腾而来。 他仰天一声狂啸,朝朱瑶厉声骂道:“好毒的女人,好毒的一颗心!” 朱瑶远远望去,见滔天洪流咆哮着,漫山涌谷而来,半个山谷已被其吞没,洪头所到之处,参天巨木应声而倒,谷中鸟兽惊惶四散。 她骇然摇头道:“不,不,不是我,这不是我的主意!” 萧影怒不可遏,愤然喝道:“不是你,还会有谁!” 话声响彻山谷,与响雷般的洪流夹杂在一起,更让人惶惶难安。 “阴阳双煞”见萧影目光如剑,似是要将朱瑶生吞活剥一般,早已双双抢上,挡在朱瑶身前。 乌木霜骂道:“萧影,你休得无礼!” 萧影待要上前与三人拼个你死我活,却一想,眼下大难当头,若不迅速将笼中众人转移,转瞬间他们便将被洪涛巨lang吞没,人人性命不保。 言念及此,他朝朱瑶大喝一声道:“还不快放人!” 朱瑶急道:“来不及啦!” 萧影道:“原来你纯心消遣于我!” 又指着笼中之人道:“他们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朱瑶反唇道:“萧影,你道我朱瑶好欺负么?这事儿不关我的事,为何你偏就不信!” 眼望洪lang将至,萧影无暇与她多所纠缠,见山谷两侧巨石突兀、古树苍天,一提真气,朝古木丛飞去,身姿比之大鸟还要敏捷飘逸。 谷中之人虽个个身处危境,见此均不自禁“咦”地一声,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身手之人。 众人正在愕然间,只听“嘭”地一声巨响,一棵铜盆般粗细的古木和着枝叶自头顶飞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洪流来向一边的笼端。抬头望时,但见萧影身影飘飞,掌影闪烁,正在击打古木巨石。 众人虽不大相信仅凭几棵树便能挡住洪流,但眼下除了萧影此举,一无他法。人人提着一颗心,盼着萧影犹如天神降临般,解得这场灭顶之灾。 紧接着,一株株巨木凌空而下,噼里啪啦摔于笼旁,片刻间便堆起高高一垛。众人俱思,洪lang一来,这些古木虽沉,终不免被巨lang刮走。 众人身在铁笼,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神情各异,哀叹号啕之声响成一片。 举目看去,奔流仿佛一条黄练,涛涛而来,lang头高达三丈有余,其间裹杂着石泥草木,势头湍急,锐不可挡,谷中树木山丘纷纷断折倒塌,噼里啪啦的巨响震耳欲聋。拍空巨lang瞬间滚到眼前,笼中人人骇然相顾,面色凄楚,俱知已然死到临头。 便在滔天巨lang快要吞没铁笼之时,只见千斤巨石纷纷而下,砰砰砸在适才萧影堆在笼旁的树木之上,便似座小山一样,将巨lang当头截成两股。铁笼四周成千上万的狮子老虎欲跑不能,瞬息间被湍流吞噬。 整个山谷方才还尽是狮吼虎啸声,转眼却被轰轰急流声淹没。 且说萧影以掌劈斩而下、人人满以为无济于事的古木巨石,被势如万钧的洪流一冲,尽皆横附在山谷上方的铁笼一侧,死死与铁笼绞裹在一起,巨lang虽猛,却是奈何它不得。 铁笼下端亦不免被洪水淹没,但经古木巨石一挡,水势立减,洪水中附带的泥石流固然砸打不着人众。 此刻,铁笼上端尚有尺许露出水面,笼中之人纷纷攀附其上,露出一个头来喘息,人人脸上均露出死里逃生后的喜悦神色。 萧影这时已然跃上峰巅,眼望上千人头同时露在水面之上,竟是黑压压一大片,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的一番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但远望黄lang涛天,滚滚向东流逝,复又忧从中来,叹道:“这洪涛巨头,不知将要害苦多少百姓,我萧影终归救不了所有之人,唉。” 正自叹惋,转目见朱瑶带着“阴阳双煞”及一干兵卒,神色匆匆,欲下峰而去。他晃身过去,挡在当头,冷言冷语地道:“怎么,事情败露,想一走了之么?” 朱瑶横了一眼萧影,默然不语。 “阴阳双煞”闪身上前,挡在朱瑶身前。 乌木霜怒道:“萧影,公主说了,洪水不是她引来的,你若再要苦苦相逼,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萧影道:“她说不是便不是?哼,她说的话几时算过数?你休要哄三岁小孩儿!” 朱瑶淡然道:“乌师父,无需与他多费唇舌,咱们这便走吧!”说着眉眼一竖,将腰前紫袍向外一拂,踏步而前,自有一股凛然之势。 萧影伸手挡住,说道:“要走可以,不过得先行向武林一众当面道歉,他们肯放你走时,萧影无话可说!” 朱瑶冷笑一声道:“要我向他们道歉,做梦去吧!”婀娜娇躯一侧,横过脸去,决然道:“要杀便杀,多说无益!” 萧影道:“好啊,做了亏心事,你还这般理直气壮!” 恨由心生,话声甫落,一掌便往朱瑶身上拍去,心道:“我就不信你不怕死!” 不意对方当真玉立如山,身子纹丝不动,他这掌若不收回,非当场打死她不可。一惊之下,他仓促收掌。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五十四回 侠骨柔心故日情 “阴阳双煞”亦已双双从侧面攻到,翻掌还击已然不及,仓皇间萧影一个凌空飞旋,似飞转的陀螺般跃出数丈,这才拿桩站稳. 朱瑶微微笑道:“萧大少侠,你此刻若将我杀了,便可在武林中扬名立万,谷底那些老匹夫,还不当你神一样供奉。为何到了紧要光头却又凝掌不发?” 萧影不去理会她言语中的嘲弄之意,只道:“何以你不避开?” 朱瑶道:“呵呵,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杀手,干么要避?” 萧影道:“我是下不了杀手,不过倘若将你交给他们处置,瞧你还能活命不?”说到“他们”两个字之时,手指谷底。 朱瑶一声轻叹道:“萧大哥,你便一点情面不讲,定要与我为难么?” 萧影道:“并非我要与你为难,而是你坏事做尽,天理难容!”言语中带着一股愤愤之气。 朱瑶又一声轻叹道:“好,既是这样,那我便随你去见他们,死在他们手下,这样你便心安理得了,是么?”说着往回就走。 萧影瞧她的神色,一如在寿阳与“朱贤弟”初会之时,心下有所不忍,连忙叫住她道:“你真要去?他们上千人,每人一口唾沫便能将你淹没,你还是……还是……” 朱瑶回身莞尔一笑道:“呵呵,我就晓得你舍我不得。”说完复又转身,悠然下山而去。 萧影呆立当场,留下朱瑶还是放她下山?一时之间全没了主意。若留她在此,群豪一经出笼,数月来的仇怨一古脑儿发作起来,她这条卿卿小命,定然不保。虽说她罪有应得,但要眼睁睁瞧着她死在群豪手中,于心何忍?不留下她,又觉着对谷底众人不住,自己虽于他们有救命恩德,但私自放走罪魁祸首,终是不该。 迟疑半晌,待得惊觉,朱瑶人早自去远。 萧影忙奔到崖边探头一望,但见暮色下巨lang翻滚,水流尚未退尽。顺着洪流往上望,见上游仍自奔流不息,崖边隐约有黑影白衫闪烁,愕然自问道:“上面有人,定是朱瑶派去引洪水害人的一干人,这可饶他们不得!” 一提真气,朝人影奔行而去。 崖边的人见萧影飞奔而来,忙不迭折头就跑,人人身负轻功,奔行如飞。 不料萧影的轻功岂是等闲,几人才奔出里许,便被他当头截住,暮色昏暗,瞧不清对方是何人,他喝问道:“你们几个贼头贼脑到此做什么?” 话声刚落,一身披黑袍的男子上前两步,气派十足地道:“自在草原被我打得落花流水,这才几日啊,你便将本皇子忘记了么?” 萧影一惊,方知眼前之人竟然是耶律楚南。 他淡然笑道:“我道是何方小贼在此作祟,却原来是契丹夷狄。这么说来,洪水是你们引来的了?” 耶律楚南冷声道:“是又如何?你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敢挡道,让开!”拂袖上前便要动手,全然没把萧影瞧在眼里。 萧影更不打话,待对方挥剑刺到,身形一晃,轻轻巧巧让过剑尖,侧指在剑叶上一弹,耶律楚南顿感虎口震麻,长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萧影一见耶律楚南,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趁势而上,一脚踢在他小腹之上。 新月初升,淡淡的月光下,耶律楚南便似断线的风筝,直直往后飞出,撞在身后三个黑影身上,“哇”地呕出一口鲜血,强要站起,却是不能,躺于地上手指萧影,满脸狐疑,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 他原想那日草原之上,萧影落荒而逃之时,一度与自己交手,萧影的武功比之自己尚有所不如。眼下己方人众,他有意要在别人面前显摆扬威,是以一上来就动了杀手。 岂料未看清对方怎生出手,已然剑飞人倒,哪儿敢相信眼前之人竟是曾经与自己交过手的萧影。他说“你是人是鬼”这样的言语,自然是不敢相信萧影的武功如此出神入化。 萧影微微笑了笑,转眼见余下还有三个黑影背着月光站立,看不清他们是何人?当下冷言相激道:“你们明知洪水一去,谷中上千人众的性命顷刻不保,却仍昧着良心干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想你们龌龊鼠辈,定然不肯自报万儿了?” 他武功虽强,却也不敢莽撞行事,问清对方的来历,做到知己知彼,方不致着了对方的道儿。 三个黑影哪儿想到萧影此番言语,意在让他们自报姓名。闻听之下,不由大怒,均各闪身上前,晃动长剑,将萧影围在垓心。 一个身形瘦长的黑影道:“嘿嘿,我孙某人敢做敢担,何怕你来着!” 萧影听得这人的说话声音,不由全身一震,颤声道:“阁下……阁下是‘毒手医仙’孙仲孙前辈!”惊骇之情大于询问。 那人道:“小兄弟耳力不错,过了这么久,还听得出我孙仲的声音来。” 萧影惑道:“前辈您……您不是……” 孙仲截嘴过来道:“你不用当我鬼来看,凤北麟那老儿武功算得独步天下,不过使毒功夫却是稀松平常,倘若随随便便就给他杀了,我这‘毒手医仙’的名号,岂非白叫!” 萧影心想他这话倒也不错,只是那日他明明死于太原武林大会擂台之上,这事大家都亲眼得见,却不知他如何做到死而复生? 正想再问,孙仲却指着身旁一个身形同样瘦削的黑影道:“这位是山西武林卢焯义卢盟主;还有另一位小兄弟嘛,嘿嘿,你们同门一场,总该识得的了,他便是你的掌门师兄……” 萧影虽在前几日便知韩书彦与耶律楚南等人为伍,但此时听了孙仲的言语,心下也自十分震怒,未等对方话说完,便即道:“好你个韩书彦,你枉自辜负师父的苦心栽培,居然认贼作父,不知好歹,做下这等辱没师门的事!” 韩书彦哈哈笑道:“你萧影也配提‘辱没师门’这四个字?你**女子之事,此刻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你尚还在此大言不惭。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萧影道:“世间公道,自在人心。我萧影行得正坐得直,倒也用不着怕外人的流言蜚语。” 韩书彦讥言道:“你是不怕,可我听来脸红。小师妹们谈起这事,更是深以你为耻……” 萧影打断他的话头,问道:“师妹她们在哪儿?我要见她们!” 韩书彦傲然而立,冷笑道:“她们避你尚且不及,见她们就免了吧!” 萧影心下黯然,暗自叹气道:“原来宛儿她们对我的疑心仍还未去!” 耳听韩书彦仍自冷言冷语说得滔滔不绝,萧影心想他终究是大师哥,又是掌门,自己虽嫉恶如仇,一掌毙了他亦是不难,但此事涉及门派大事,凭自己一意处决,非但众师妹不服,只怕师父知道后,仍会对自己有所误会。况且放洪加害武林人众的罪魁祸首乃是耶律楚南,并非韩书彦,自己好生劝说一番,或可说服他改邪归正。 于是他道:“大师哥,你我多年未见,一见面便争吵不休,倒让外人见笑了。不如你随我一同去见师父,听她老人家示下如何?” 韩书彦哼地一声道:“你想拿师父来唬人么?” 萧影又劝说一番,韩书彦却似一句未听进耳去,侧脸直是不理。 卢焯义心下盘算,眼前这萧影的功夫自己早已见识过,动起手来,己方三人万万不是其敌手,眼下得想个法子逃命。 蓦听韩书彦说道:“我是花间派掌门人,你敢拿我怎样?” 闻言卢焯义计上心来,添油加醋道:“韩兄弟,你们花间派出了萧影这样的采花大盗,真够丢脸的,此事既是你们师门瓜葛,我等也不便插手,这便告辞!” 耶律楚南贵为皇子,心想以万金之躯与萧影这样的山野小子拼命,大是不值,正无计脱身,听卢焯义要抽身逃走,当即摇摇晃晃起身道:“既是这样,那便走吧!” 他生怕萧影不肯就此罢手,又强自装出一脸正经地道:“日后武功大成,定然再找萧兄一决高下!” 萧影闪身挡住二人去路,说道:“你们做下这等天理难容的勾当,你道还能活命么?” 孙仲手心早已扣着一枚毒镖,心想趁着夜黑,一经动手便射瞎对方眼睛,如此这般,要胜得萧影也并非不可能之事。陡听耶律楚南、卢焯义之言,又深惧万一射萧影的眼睛不中,自己老命非丢掉不可。便即收起歹念,随二人便要走。刚跨出一步,却被萧影喝住。听得对方话中之意,眼下不拼是不成了,趁萧影不备,出其不意将手中的毒镖对准对方眼睛,激射而出。 萧影早知卢焯义、孙仲两个老儿甚是奸诈狡猾,为了活命,定会骤下杀手,是以话一出口,便凝神备战,听有破空声音,立知有暗器射到,闻声辨向,瞅准暗器射来的方向和位置,右手一抄,一枚毒镖稳稳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他冷哼一声道:“小小暗器,岂能伤……”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五十五回 前嫌尽释众心归 言犹未了,又一枚暗器朝胸口飞至,萧影要行用手再接,已然不及,双足在地上一蹬,身子向后平平飞出,竟是与暗器飞射而来的速度不相上下,暗器若即若离,始终离他胸口半尺. 飞出数丈,暗器来势渐缓,他凌空一个筋斗,将暗器接在双足之间,就势与手指间的毒镖一齐向三人掷出。 但听“啊哟”两声齐叫,卢孙二人同时摔倒在地,各自惊声道:“啊唷,你这暗器上喂的什么毒,好生厉害,快些拿解药来!” 原来后一枚暗器出自卢焯义之手,耶律楚南与韩书彦不知,萧影却心知肚明,是以一出手便以其人之道,还施他人之身,将卢孙二人的暗器对调还击。因之才有二人互相讨要解药一幕。 萧影正要上前将二人一一击毙,韩书彦却似仍不肯相信萧影的武功竟是如此厉害,挥剑而上,嘴里道:“今日本掌门便将你清理花间派!” 他使的是一路花间派的“天人九剑”,剑势虽无多大力道,剑招却是精妙绝伦,当真剑势轻盈,飘逸似仙。 昔日萧影虽见师父及师兄妹们使过“天人九剑”,但那时自己年纪尚轻,领略不到剑招的精妙之处。事隔多年,他非但人变得成熟了,又机缘巧合,得以练就侠影神功,招式精妙之处,一看便知。 两人武功终究不可同日而语,韩书彦拼尽全力,将一路“天人九剑”使得密不透风,在萧影瞧来,却因对方内力不济,出招收式之间,总是慢吞吞。 韩书彦仗着剑招精妙,攻守有度,这才与萧影对了十余招。 萧影道:“好好的一路剑法,被你使成这个样子,还是回去跟师父学过,再来与我过招吧!” 此刻见韩书彦的长剑自背后袭到,他艺高人胆大,身子往前一躬,头下脚上一个急转,宛若游龙般平地向后,双掌朝韩书彦下身拍去。 韩书彦小腿中掌,站立不稳,身子直挺挺往地下栽去。 幸而萧影念及同门情谊,双掌只在对方小腿上轻轻一拍,并未下重手,否则他掌力劈木破石,均是举手之劳,韩书彦的一双脚,怎还能好生长在身上? 萧影以掌带倒韩书彦,头也不回地掠地扑向耶律楚南和卢孙二人。 耶律楚南负伤之下,早自腿都吓得软了,听风声呼呼,萧影似狂龙猛虎般扑面而来,双膝一跪,趴在了地上。 萧影见耶律楚南已然失魂落魄,全没了斗志,便也不忙料理他,身子掠过他头顶,眨眼功夫,早已将卢焯义、孙仲抓拿在手,似提草人一般毫不费力便将之双双提起,喝道:“无耻之徒,这便随我向大伙谢罪去!” 卢孙二人吓得脸如白纸,心想若跟了萧影前去,笼中诸人恨不能将自己生吞活剥,到时哪还有命在?强要挣脱控制,却是要害之处被对方拿住,无力可使。 正在紧要关头,赫听旁边林间有人发一声喊:“萧影,你再不住手,瞧笼中那些老匹夫还有命在不?” 萧影一惊非比寻常,悔恨自己一时大意,竟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心中一急,指出如风,瞬间将四人点中穴道,转身向山下狂奔而去。 月光如水般洒在谷底,洪潮早已尽退,谷底被洗刷得片草不剩,狮子老虎自也皮毛不留,尽皆被洪水冲走。 萧影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只盼着笼中众人平安无事。 他一跃而下,站在笼顶,听闻铁笼中传出呻吟哀叹之声,手起一掌,将铁链当中劈断,门阀哐当一声向下打开,这才问道:“各位武林前靠可还好?” 有人声音低沉道:“还好,还好,只是大伙在水中浸泡大半日,又饿又冷,你再不来,离死也不远咯!” 话虽如此,却丝毫未有责怪之意,反而于话音中含有喜慰之情。 萧影跃下谷底,一边迎众人出笼,一边歉然道:“萧影追寻歹人,怠慢了各位,请多包涵!” 怀远身披袈裟,一身泥污,脸色蜡黄地迎头而来,他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此间千余人众,人人欠下萧少侠一条人命。虽说大恩不言谢,怠慢之说却也言重了。萧少侠宅心仁厚,武功高强,从此中原武林又将因你而大放异彩,实是武林之幸,天下之幸,可喜可贺呐!” 虎一通抱拳迎来,朗声道:“怀远大师此言大合众位之意。我等眼拙,昔日对萧少侠诸多误会,虎某得罪之处,还请恕罪则个!正所谓大恩不言谢,往后萧少侠若有用得着敝帮上下之处,尽管吩咐便了。” 当下峨嵋派掌门了空、“南剑北刀”中的“北刀”肖扬、华山派掌门陆长青、嵩山派掌门平万里、衡山派掌门喻伯扬、恒山派掌门单晓兰、泰山派掌门雷历风、点苍派掌门左湛风、青城派掌门余弃疾、空峒派叶子飞等,与萧影熟识之人,纷纷上前供手答谢。 人众七嘴八舌,又是谢恩,又是赞许萧影为人宽厚,武功了得。萧影欲待插一句话而未可得,只能与众人微笑点头,一一叙礼。 待众人纷纷告别而去,“南剑”楚天河这才走了过来,他悲喜交集,含泪道:“影儿,此番多亏有你!” 萧影眼眶一红,泪流满面道:“楚叔叔,影儿救护来迟,您老人家没事么?” 楚天河摇头道:“没事,没事……” 一时激动,眼眶也红了,伸手替萧影拭了拭眼角泪珠,微微颤抖着声音道:“好孩子,你娘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出息,也该瞑目了!” 两人相偕缓缓出谷,各自说了别来之情。 萧影的经历,桩桩件件,俱是惊心动魄,楚天河无不听得心惊肉跳。 他问起当日在太原萧影何以不肯直承身份,萧影将怕连累他的事照实说了,听得楚天河又一番感动。 到了谷口,楚天河道:“我在开封有一桩要紧事去办,本来等武林大会诸事一了,便赶回办理,不料途中遭遇不测,给人下迷药,捉到此一关数月,耽误了不少时日,眼下得从速回中原办妥此事。影儿你可要一道回去中原?” 萧影道:“惊鸿簪之事未了,在山西还耽搁得些时日。” 楚天河道:“那成,待你诸事尽了,可往开封城西酒楼找我,只要提及我的名字,店伴尽可认得,必会好生招待于你。我得到信息,便会来与你会合。” 萧影应了一声,目送楚天河走远,这才想起耶律楚南等四人被自己点倒,未及押解前来谢罪,忙动身翻上山峰去,到了适才与四人交手之处,四人却已踪影全无,想是被同伴救了去。 他心想拿住四人容易,要将他们押解去中原,着实大费周章。四人武功寻常,日后遇上,尽可擒得。当下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然而晴天白日,四人却是从何引来滔天洪流?他们与朱瑶是何关系?此事倒是大有蹊跷。 他沿着山谷水流过的痕迹而上,才寻出四五里路,月光下见有一个湖泊位于山谷的尽头处,里面空空如也,朝向山谷一面被人挖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回思日间洪流漫天的情境,萧影站在那里,仍有余悸,心里还在突突而跳。 他连夜赶回太原客栈,如尘见了他,满眼都是泪,说道:“你可回来了,为师……为师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萧影觉着她说话的神情怪怪的,一无往日的镇定自若。但随即一想,师父武功被废,变了性情也属正常。 这时天已大明,如尘几次劝萧影歇息一日再动身,他却抖擞精神道:“不碍事,早日将惊鸿簪送达其遗主手中,便可及早回到中原。” 当下草草收拾行装,直奔汾阳而去。 一路上如尘显得十分高兴,竟也与萧影有说有笑,浑然无师徒之别。 这日到了杏花村口,如尘脚下徘徊不前,说道:“影儿,为师想瞧惊鸿簪一眼,只怕日后找到它的遗主,便没得瞧了!” 萧影道:“其实这簪儿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边说边将惊鸿簪自怀中掏出交给如尘。 如尘棒簪在手,见它通体碧绿,直如一只栩栩欲飞的凤凰,竟是爱不释手,把玩好一阵子,这才一脸不舍地还给萧影,忧郁道:“这簪儿的遗主你从未见过,大费周章找寻,值得么?” 萧影微微笑道:“影儿不想做不守信用的人,只要有线索,再难也得找下去!” 如尘默然不语。 进了杏花村,迎面便有一家酒家,门前绿柳如菌,酒旗招展。 萧影道:“师父,咱们进去歇歇脚,顺便问路,你看可好?” 如尘点了点头,跟着萧影进店坐定。两人要了些点心果品,如尘不喝酒,便随口吃了些。 萧影连日奔波,身上着实有些发困,便要了壶酒自斟自饮。 他正想向店伴打听李曲的消息,店门口颤颤巍巍进来个老者,满脸皱纹深布,约莫有近百岁高龄。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五十六回 风烛老者杏花劫 那老者摸索着在一个角落放下拐杖,气喘吁吁地坐在方桌前,干咳两声,叫了碗酒一饮而尽,登时精神倍长,嘴里哼唱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时便有店小二朝老者冷言道:“孙老爹,你那老伴都过世几十年了,你怎地还念念不忘?” 孙老者答非所问,声音沙哑道:“孩子他妈走那天,千叮嘱万嘱咐,叫小老儿要盯紧村口,有人会送大批金银财宝来。小老儿这可没一日落下。” 店小二道:“孙老爹,你这话说了几十年了,烦不烦啊!这几十年来,你每日要来店里喝上一碗酒,账可都还欠着呢。” 孙老者道:“欠着欠着,总有一并还上的那天!” 店小二道:“掌柜的说了,你满嘴说的都是瞎话,这世上怎会有人将白华华的银子往你口袋里送?你若不还钱,明儿便不给酒喝了!” 孙老者乱须一呲,怒道:“不给喝酒,老儿便上你们用来酿酒的泉眼去拉屎撒尿,瞧还有人来喝你店里的酒?” 店小二怒目白了他一眼,道:“你……你等着,我这便叫掌柜去!” 不一会儿,有个中年汉子大腹便便出来,手中拿了把刃口森然的菜刀,戟指孙老者喝道:“糟老头儿,你喝了酒想赖账?”举起菜刀就往孙老者瘦如干柴的右手剁下。 萧影大惊,右手在左手中的酒杯边上一弹,酒杯平平疾飞向中年汉子,在他屁股上一撞,复又反弹飞回,被他捏在手心。 中年汉子但觉屁股上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往前一大马趴,扑在方桌之上,菜刀呛啷啷掉在地下。 如尘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中年汉子一瞅之下,断定是她在自己背后做了手脚,恼羞成怒,起身便大咧咧向她冲过来,朝她肩膀抓到。 萧影哪会让他碰师父一根毫毛,右手双指夹起一只筷子,朝旁边的柱子上一掷,筷子反弹回来,正中中年汉子的额头。 萧影原也不想伤他,筷子反弹的力道虽猛,却是横向撞在汉子额头上。 汉子头脑一晕,仰天向后摔倒。 孙老者年纪虽大,仍还有一颗门牙粘在嘴皮内,陡然见中年汉子摔倒,张大了嘴,露出半颗牙齿嘿嘿而笑。 中年汉子没做理会处,爬起身来哇哇大叫:“何方蟊贼胆敢戏耍老子,快些滚出来……” 叫了半晌却一无动静,这才摸了摸额头,又揉了揉屁股,沮丧着脸道:“奶奶的,青天白日撞鬼了!” 他中筷之前,双眼瞧得清清楚楚,眼前一男一女两人连小手指都不曾动一下,是以断定不是二人下的手。 萧影的武功出神入化,出手快如闪电,他一介凡夫俗子,又怎会看得穿其间的奥妙? 经两次惊吓,中年汉子便也不敢朝孙老者耍横使霸。 不一会儿,孙老者哼着小曲儿,拄着拐杖,一步一停,缓缓出了酒家。 萧影师徒朝店小二一打听,均说不识李曲其人。结了酒钱,出门牵了马朝村子而去。 如尘边走边乐道:“方才那汉子真好笑,呵呵!” 萧影道:“师父,你说那孙老者每天到酒家来等人送金银财宝,可是真的?” 如尘道:“听他的口气,只怕不假。可这世间真会有这等事么?” 萧影沉吟不答,霍然叫道:“啊呀,那孙老者少说也有百岁年纪,咱们要找的人,何不向他打听?” 当下如尘跟着萧影上马朝前追去。 转了个弯,炊烟柳陌,已然在望,孙老者在前首佝偻着身子,正往村巷凉舍间走去。 萧影飞马过去,翻身下地,向孙老者行礼道:“老丈,可否向您打听个事儿?” 孙老者继续往前走得两三步,方才如梦初醒,抬起一张皱皮老脸,望了一眼萧影,侧过耳朵来。 萧影知他未听清,便又在他耳畔将问话重复了一遍。 孙老者不置可否,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凝神倾听。 萧影靠近他耳边,说道:“晚辈向您打听个人,老丈可听说过一个叫李曲……” 话到这儿,孙老者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惊声道:“你说甚么?” 萧影又将话重问一遍,孙老者激动得声音颤抖道:“李……李曲?” 萧影一听事情有眉目,心头大喜,微笑着点了点头。 孙老者蓦地老泪纵横,边抹眼泪边颤声道:“你就是那个……那个送金银财宝的人?啊吔哦,老儿等了几十年,总算盼到你来啦!” 萧影一怔,不知何以自己才说了“李曲”的名字,老丈便这般激动,还说什么自己是送金银财宝的人? 也不等萧影再问,孙老者皱纹间露出喜色,道:“娃娃她外婆过世前,千叮咛万嘱咐,说村里来人但凡说要找李曲的,必定是贵人,可不能简慢了!媳妇儿过世前,也苦口婆心交代此事。” 萧影插嘴道:“这事与李曲有甚关联?” 孙老者道:“娃娃她外婆就叫李曲!” 萧影闻言喜不自胜,暗道:“我道惊鸿簪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百余年,它的主人找寻起来定然颇费周章,不想竟会轻而易举被我找到!” 孙老者续道:“你可是送金银财宝来此?老儿为了等你,这几十年可欠下一屁股酒钱了!” 萧影身上揣有几两碎银子,还是其其格当日偷偷放在他衣袋内的,听闻孙老者的言语,不禁一窘,心想这惊鸿簪交给他,还会愁钱花么? 伸手入怀正要拿出簪儿来,但随即想到:“普天下想惊鸿簪想得发疯的人多如牛毛,仅凭这老头儿三言两语,我便将簪儿交与他,可别被他给骗了。反正旁边就是村子,进村打听得实,再作计较!” 他转身牵了马,大步朝村中走去。 孙老者在身后嚷嚷道:“喂,小伙子,你去哪儿……” 鸡鸣狗叫,斜阳西照,微风拂面,好惬意的一个乡村傍晚。 眼见近处一户人家院落柴扉未闭,房下木门虚掩,萧影拾阶而上,叩门问道:“有人吗?” 连问数声,无人应答。 轻轻一推,木门应手开处,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了:门内四到血迹斑斑,一男一女躺身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染满鲜血,看样子似是一对中年夫妇。 萧影一呆之下,忙近身探其鼻息,已然气绝,两个死者颈间兀自血流不止。 他隐隐觉着此事与惊鸿簪大有关联,只怕是有人为了阻止簪儿送达主人手上,想出了杀人灭口这般恶毒的招数? 他一家家推门查看,果无一活口,不论男女老少,尽皆横死。 萧影悲怒交集,四下查看,一无凶手踪迹,霍见一妇女俯卧院墙外的地上,手里似乎环抱着个婴儿,她身旁鲜血染红了好大一块地方,秋风猎猎,吹响她的衣襟。 他走近看时,见妇女的头颅几乎齐颈而断,样子惨不忍睹,双手仍自将婴儿紧紧抱住,躬着身子挡在婴儿上面。 婴儿在襁褓之中,瞧不出是男是女,他小嘴兀自含在母亲的ru头之上,殷红的鲜血自嘴角汩汩渗出,其间尚夹杂着丝丝白色ru汁。伸手探其鼻息,已无呼吸。 看眼前情形,不用想也猜得到,定是母亲俯身舍命护子,敌刀自她背后兜颈斩了她的头颅不算,又在她怀中婴儿身上补了一掌。 此情此景,萧影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他热血奔涌:“凶手狼心狗肺,为夺惊鸿簪不择手段,竟连数月大的婴儿也不放过。日后若是撞在我手里,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他敬这位母亲护子之情,找了个僻静之所,将母子合葬了。 如尘跟着萧影,一番情景尽数看在眼中,惊骇之状,无以言表。此时她泪水未收,轻声泣道:“影儿,这里全村人都被人害死了,眼下已无旁的线索,你既无缘得见那女子,前辈之嘱,岂能尽数当真。我瞧将簪儿交给孙老头儿,咱们这便回中原去吧!” 萧影心里好生难过,并无细细琢磨如尘话中之意,心想孙老者自称是李曲的女婿,瞧情形多半不假,其与李飞烟虽无血缘关系,但总算有着莫大关系。 猛然想起惊鸿簪里的宝藏并非常人所能取得,李飞烟前辈在遗书中言道,必以其后人的血液涂沫簪身,方可显露字迹。这孙老者与李飞烟一无血统关系,纵将簪儿给了他,也是徒劳。但不交与他,又交给谁呢?事情已过百逾四五十年,李飞烟的独生爱女李曲固已不在人世,其女嫁与孙老者,亦已过世。 想到这儿,萧影突而喜道:“师父,李曲除了有孙老者媳妇儿这个女儿外,或另有子女呢!抑或孙老者还有子女孙儿亦未可知!” 如尘面色一沉,道:“什么?反正……反正你要找那女子说不准已经死了,这簪儿交给谁不一样?交了给她的亲戚好友,你便不用遵长辈之嘱,定要与她……与她……见面呢!” 萧影见师父说话神情忸怩,言语含混不清,虽觉怪怪的,但也说不出究竟哪儿不对。 当下道:“咱们还是问过孙老者,再作计较吧。” 牵了马,和着如尘双双朝孙老者歇身的地方而来。 远远见孙老者横卧在地,萧影暗叫不好,三步并做两步,奔了过去。到得近处,见孙老者口吐鲜血,躺在地上已然奄奄一息。 第一百五十七回 剑下江南雨淬湖 萧影这一惊吓非比寻常,连声叫唤:“孙前辈,你怎样啦?孙前辈,你怎样啦?” 但对方眼皮翻白,只勉强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苏州太湖李……李家村……”头一偏,登时气绝身亡. 萧影不知他所言是指仇家住地,还是另有所托?怔怔出了一会儿神,将孙老者埋了,和如尘一人一骑,一路直下江南。 不一月到了苏州太湖畔,天下起了绵绵细雨,整个太湖笼罩在烟雨朦胧中,在湖滨一打听,舟子说李家村地居太湖对岸。 如尘、萧影雇了船,登船摇橹,泛舟太湖。 萧影虽心里有事儿,但身在浩渺烟波之中,自有一番说不出的舒畅之感。 如尘却眉头不展,坐于船篷之中,呆呆望着细雨如丝般落在湖面,脸上露出凄凉之感。 萧影立于船头,纵目远眺,但见湖中碧波如玉,岸边垂柳叠翠,虽已入冬,却不见得满目凋零。 临近对岸,只见一岸的黄红花儿开得正艳,黄的是秋菊,红的是冬梅。 他见师父闷闷不乐,心想师父心里有何苦恼之事,做徒弟的也不便多问,女人都喜欢花儿,师父虽年近四旬,见花儿哪有不爱的理儿?便道:“师父,你快出来看啊,秋菊和冬梅竞相绽放,如此景致,倒不多见!” 哪知如尘淡淡地朝岸上瞟了一眼,凄然叹道:“你若非初冬来此,怎可瞧得如此景致。人莫不如这花儿,若你不来瞧它,它也是枉开一季。错过了头儿,你便想瞧它,也是不可能的了。” 萧影听了一头雾水,不明她话中之意。 此时船已靠岸,萧影伸手扶如尘上岸,陡碰她手,**辣地有些儿烫手。 他关切道:“师父,你生病了么,怎会这般热?” 如尘忙缩手道:“没有,咱们走吧。”竟不要萧影搀扶,自个盈盈上岸。 两人朝岸上的人一打听,果然前面就是李家村。 孙老者遗言中的“李家村”便在眼前,但萧影竟不知此来的目的何在,只是隐然觉着既是临终遗言,断然不会有假,想来亦是非同小可,到此说不定另有收获。 此时李家村笼罩在暮色苍茫之中,整个太湖也是暮霭沉沉,千里烟波,让人心生惆怅之感。 萧影既不知此来目的,便是要在村中找些端倪,亦是无从下手。禀请师父示下,如尘也是一脸茫然。 二人向村中走去,正自无计可施,突听道旁有人道:“前两日还好端端的,这会儿却一家老小都躺在棺材里了。唉,李老爷家飞来横祸,不知哪头风水不对!” 另一人道:“听说祸事是因李老爷的女人而起,不知是真是假?” 先头说话那人道:“李家一门虽是咱们这儿的首富,为人却是十分和善,再说都七老八十了,哪还会惹什么事儿!” 另一人道:“世间若无横祸,怎会有人生无常的理儿?我听说李老太太祖上有一宗极为秘密之事……” 萧影见说话的两个菜农正边种菜边谈论,但半晌兀自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和师父一同入村,找了一户农家歇宿,顺便打听村里可有人识得山西杏花村一户孙姓人家。 农户老两口甚是和善,边招呼他们用饭,边介绍了这儿的乡土人情,至于杏花村孙老者其人,却说从未听说过,村里亦无与山西来往的人家。 用完晚饭,如尘向老两口道了谢,自怀中取出十两纹银给了对方,言道将在此借宿数日,权以银两作酬,又说了些多有叨扰的客套话。 二老再三推让,这才收下银两,说两个女儿早已嫁人,正好空了两间房子,交与萧影师徒分住。 来到住处,萧影去和师父说话,两人又对孙老者的遗言细加揣摩一番,仍未得其要领。再一商量,只得在此盘桓几日,细加打听,再作打算。 月上树梢,萧影正要回房休息,蓦地见窗外树影晃动,接着便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他心想,寻常农家村落,怎会有练家子之人?这人深夜鬼鬼祟祟,必有诡异之举。 他怕师父担心,当即不动声色,待一出门,随即提气越墙而出,辨明脚步声去向,不即不离,跟在那人身后。 那人虽会武功,却远不及萧影,一路并未觉察有人跟踪。 到了一座豪华庄院旁,那黑影跃上了房顶,萧影也跟随其后,轻轻飞落在屋顶背阴之处,伏身查看,又见陆陆续续有几个黑影上了房顶,六七个人聚拢在一块儿,贼头贼脑向屋内张望。 萧影也揭开一片屋瓦,向房内一张,只见烛火通明,满屋子白纱垂地,堂上设了四个灵台,供奉了四口棺木。 灵前一众尼姑端坐**之上,手扣念珠,正在念诵《往生咒》。 灵台一侧有一少女浑身缟素,低头拭泪,萧影离得远了,于她的面容无法看清,仅瞧其身姿,便觉她袅袅娜娜,虽一身孝服,却也很难让人不瞧第二眼。 过了好一阵子,群尼中有个当先而坐的老尼起身站立,走到灵旁的少女前,幽然道:“瑶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且节哀!你爷爷奶奶、父母突遭横死,实是人所难料。为师与你爹娘交往数十载,深知他们为人谦厚,在江湖上并未树敌。不想今日却飞来横祸,招致惨死,唉!” 萧影暗道:“原来四具棺木中躺的是这个少女的父母和爷爷奶奶。想来这儿便是那两个菜农所说的李老爷家了。唉,真够惨的,五口之家,一死就是四人,好在少女存活下来,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一时心下黯然,不忍再偷窥人家的惨状,正想下屋回去,却听少女瑶儿泣声道:“师父,你老人家为何迟迟不告诉我自己的身世,这会儿人都去了,你才肯说,徒儿话都不及与他们说上一句……”再也说不下去,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那老尼面有难色,缓缓道:“并非为师狠心相瞒,实是你身后有桩天大的隐秘之事不能说。你爹娘将你托付给我时,也是一万个不舍得。你娘当时哭得死去活来,但终究怕累及你性命,这才忍痛割爱,让你从小跟了师父带发修行。唉,只怕……只怕……” 瑶儿道:“只怕什么?师父,现下我爹娘都去了,有什么隐秘之事,难道还说不得么?” 老尼道:“为师在想,你长辈四人之死,想必与那桩隐秘之事有关。” 瑶儿颤声道:“甚么隐秘?师父您快说呀!” 老尼道:“此事说来话长,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瞒你,为师便与你说了……” 她正想说下去,陡然听头顶一声吆喝,六七个黑衣人抡刀凌空当头砍来,她斜身一避,闪身护住瑶儿,厉声道:“大胆蟊贼,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黑衣人回嘴道:“深黑到此,嘿嘿,不是劫财劫色,那便杀人咯。咱们哥儿几个今晚就三样都包了,哈哈……哈哈……” 在场的青一色都是女人,除了少女瑶儿外,其余又尽是尼姑,闻言之下,无不又羞又怒,三三两两将黑衣人分而围住,秀拳怒挥,模样儿誓要与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萧影本也不想窃听人家的隐秘私事,转身便要走开,却见自己尾随而来的黑影一伙自屋顶跃了下去,这时与灵前群尼动上了手。 听黑衣人口出无状,并非善类,此刻抽身袖手而去,若群女不敌,被对方当真劫财劫色又杀人,岂是江湖侠义道所当为? 复又伏在屋顶,静观其变,心想一旦群女不敌,凭自己的功夫,及时相救尚且有余。 但为防不测,他左手抓起了方才揭下的瓦片,右手在一个角上一捏,瓦片登时碎成数块,将之暗扣手里,飞身下屋,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在屏风之后。 黑衣人一个个身手矫健,并非泛泛之辈,且手里执有刃口森森的钢刀,群尼手无兵刃,虽两三人斗其一人,兀自占不了丝毫上风。 少女瑶儿和其师瞧来武功却极为了得,一人分斗一个黑衣人,仍自稍占优势。 令萧影瞧不明白的是,少女瑶儿的武功似乎更胜其师,以她小小年纪,未得奇遇,抑或未有名师指点,只凭眼前这个老尼教习,断难有此境界。 他越想越奇,但心里担心黑衣人刀下伤人,便也不敢多想,凝神殿内激战。 群尼个个秀骨柔身,那六七名黑衣人却个个精壮如牛。只斗得小半个时辰,除少女瑶儿和师父尚自出招凌厉,其余之人俱已香汗淋漓,气吐如吹,眼见便要敌对方不住。 黑衣人却一个个嘿嘿冷笑,大放厥词,言语之中极尽挑逗,大有猫玩老鼠之势。 独斗老尼那人渐渐收敛了yin笑之声,直至破口大骂道:“你们几个贼厮鸟、乌龟王八羔子,还不快些摆平了那些小尼姑,老子可受不了这老贼尼了!” 少女瑶儿手执白绫,挥洒自如,体态翩跹,宛若惊鸿。起初她低头垂泪,身子又被师父挡在身后,萧影虽距她极近,但并未瞧清其面目。此刻瞧来,见她肤光如雪,清雅脱俗,世间更无女子可及。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五十八回 依稀梦里贵妃 他看了少女瑶儿,不觉心里一呆,暗想:“好美的人儿,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哦是了,她是杨玉环杨贵妃!哎呀呸呸呸,杨玉环早死百余年了!” 微一凝思,便即想到幼年在千缘寺之时,自己和李宛儿、韩书彦曾与那部《涅磐真经》一起,在古墓中掘得一幅“贵妃沐浴图”,画中之人就是杨玉环杨贵妃.眼前这个少女,年岁虽较画中之人为轻,气韵神色,却是殊为神似。 蓦听一黑衣人惊道:“咦,这小妮子这般漂亮,咱哥儿几个今晚没白走这一趟!” 说话的却是与少女瑶儿单打独斗的黑衣人,想是适才在背阴处激斗,加之对方出招凌厉,一时未曾瞧清她的面容,此刻猛然瞥见,这才讶然失声。 其余四五个黑衣人听闻此言,纷纷注目少女,果见这个身着孝服的少女美眸流转,体态娉婷袅娜,气韵非凡,当真平生所未见,不约而同都“噫”地叫出声来。 如斯美色当前,几名黑衣人登时来了劲儿,疾攻几招,将早已险象环生的一群小尼姑尽相点倒,纷纷提刀过来,夹击老尼和少女瑶儿。 六七人合攻之下,场上形势立时逆转,老尼和少女瑶儿大有不支。 才斗得几个回合,哧地一声轻响,老尼右臂中刀,鲜血染红了灰色法衣。她却一声不吭,极尽隐忍,死命将少女瑶儿护在身后。 黑衣人的钢刀纷纷往她身上招呼,均被她以白绫御去。 斗到分际,她手中的白绫猛地向侧一摆,荡开五六把单刀。不想这招用力过大,招式用得老了,后颈立时露出破绽,未被她绫头带到的一把单刀,借机从侧面斩向她颈项。 眼见这刀斩下,老尼的头颅势必齐颈而断,萧影身在屏风之后,气运右手指尖,扑地一指弹出,铮的一声响处,距老尼颈不逾寸的单刀当中断折。持刀的黑衣人虎口震裂,狂吐一口鲜血,一个站立不稳,仰天而倒。 众人骇然惊顾,身子凝立当场,竟不知钢刀何以断折,心下均自狐疑不定。 便是老尼也在心里暗暗惊忖:“救了我的不知是人是鬼?” 几个黑衣人瞅瞅眼前四口黑漆漆的棺木,只觉阴气袭体,鬼气森森,登时疑心大起,暗自心里道:“难道是棺材里的鬼魂作祟?” 想到有可能是鬼魂作祟,心里一下子都毛了起来,但仍执刀在手,怯目四顾,过得半晌一无响动,互相使个眼色,发一声喊,又朝老尼师徒扑了上去。 被萧影震伤的一人委顿在地,瞧来伤势不轻,一时之间,已然无力爬起身来。 老尼流血过多,体力渐渐不支,此刻六把明晃晃的大刀齐刷刷向她砍下,她却再也无力避让。 眼见刀锋已及老尼颈上,少女瑶儿相救不及,一声惊叫,以手掩面,哪敢再看。几乎与惊叫声同时,铮铮六响,六柄单刀一齐断折。 六个黑衣人只感头一晕,虎口震麻,却未吐血受伤。只是六刀齐折,刀叶断片难免飞出伤了两三人,但听“啊哟”几声叫,也顾不得同伴或自己伤了何处,扭头撒腿就跑。 七把钢刀先后无缘无故断折,此时此刻,七人心头再无疑问,此间阴气太重,不是恶鬼作祟是什么? 七人抢身大步涌门而出,唯恐落了在后,被恶鬼逮了去,那岂是闹着玩的? 老尼师徒惊疑犹胜方才,面现怖惧之色,却未逃离现场。 萧影若要杀七个黑衣人,那是易如反掌,但他想七人已然吓得失魂落魄,小惩大戒,给他们吃些惊吓苦头也就是了,何必定要伤其性命。经此一吓,便是再给他们一万个胆子,定不敢二次来犯。自己一来实也不忍他们血溅当场,二来亦不想叫别人发现自己。 现下既已吓退七人,自己也该功成身退。转身便要悄然出门,却听院子里噼里啪啦一阵响,人摔倒的砰砰声,受伤后的哼唧声纷纷传入堂来,紧接着几个黑衣人被丢进屋门,一个个骨碌碌滚了几滚,停在棺材旁,再也爬不起身来。 门口随后走进一男一女,半张脸一黑一白,男白女黑,两张脸拼凑成一个太极图,正是“阴阳双煞”戈鹰、乌木霜。 萧影万想不到会在这儿重见双煞,却不知他二人何以到此? 双煞盯着几名黑衣人一阵冷笑过后,戈鹰突然开口道:“就凭你们这点儿道行,也想阴谋夺取惊鸿簪,做梦去吧!” 话声甫落,晃身上前,拍拍七掌,了结了七个黑衣人。 几名黑衣人武功平平,此时老尼座下的一众小尼姑被点的穴道均已自解,都爬过去聚在老尼旁边,双眼盯着阴阳双煞,面现惊恐之色,眼神好像在说你们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想到画里书中描绘的冥界黑白无常,似乎便如两人这般模样儿,几个胆小的竟致吓得哭了出来。 瑶儿与师父虽面带惊惧,却未失态。 老尼道:“你二人来此,有何见教?” 戈鹰道:“听闻惊鸿簪到了府上,在下斗胆,想借它一观……” 萧影一听又是惊鸿簪之事,心下暗自惊诧:“为何我到哪儿,这些人总能找来?眼下我尚且未露身,惊鸿簪也还在我手中,这个白脸老鬼怎说簪儿到了李府,莫非李府与惊鸿簪也有关联?” 瑶儿不忿道:“你说甚么惊鸿簪,我家可没这东西,想必你们找错地方了!” 乌木霜冷笑道:“小姑娘人长得漂亮,话却是瞎话。方才咱们在外头可是听见的,你既说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安能知道惊鸿簪不在你家?你可知自己是甚么身世?” 瑶儿面带疑问,一双明澈眼眸望着“阴阳双煞”,似在盼着他们便此吐露自己的身世。 乌木霜接着道:“你可知你家祖上有一人名叫李飞烟?” 瑶儿睁大眼睛道:“李飞烟?不知道啊,以前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父母是谁,直到……直到……”说着眼里簌簌流下泪来。 乌木霜道:“这么说来,你对惊鸿簪之事,当真一无所知?”瑶儿点了点头,黯然不语。 戈鹰接着道:“你既然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惊鸿簪,那我们只好在府上搜它一搜!” 瑶儿话声微愠道:“我一介弱质女子,你们爱怎样便怎样吧!” 听闻此言,“阴阳双煞”脸上并不迟疑,戈鹰手一挥,站在门口待命的十数人便分头入屋,翻箱倒柜地搜上一通,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烛光之下,戈鹰双目闪耀,盯着四口棺材不放,忽而阴恻恻地道:“既不在屋内,想必是在死人身上了!” 瑶儿气道:“这是我爷爷奶奶和爹娘的遗体,谁敢乱动,我便跟谁拼命!” 戈鹰冷哼一声道:“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功夫,焉能挡我双煞!” …… 一番情形,萧影尽皆瞧在眼里,一时心中愤愤不平,斗听戈鹰要动人家遗体,更是怒气勃发,心下骂道:“岂有此理,这两个黑白老鬼当真欺人太甚!” 再看时,双边已然动上了手,群尼全无招架之功,才三招两式,便给双煞打趴在地十余人,接着又有几人被双煞提起,摔在棺材侧板上,咚咚声不绝,棺木摇摇晃晃,险些儿便要倾倒。 瑶儿怒极,挥绫拼命护住灵堂。 乌木霜避让数招,右手疾伸,一把扯住绫端,身形急转,右手一个使劲,瑶儿被她生生扯了飞起,撞向墙壁。 老尼独挡戈鹰,形如螳臂挡车,拼死力战,但武功远非对方敌手,终究也是命在顷刻。 然而她见瑶儿命在呼吸之间,顾不得周身要害俱罩于对方掌风之下,飞身过去,贴身墙壁之上。 瑶儿身子砰地一下,撞在她胸口之上,老尼登时昏晕过去。 萧影见瑶儿爬身过去,淌着眼泪,双手摇唤老尼,叫得数声,不见师父醒转,“阴阳双煞”却双双朝棺木走近。 萧影心想,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双足在地上一点,身子如箭离弦般飞了出去。 “阴阳双煞”突闻身后掌风袭来,双双急转身子,翻掌推出。 四掌相交,三人各退两步,双煞这才同时“咦”了一声,齐声道:“是你!”显然是萧影的出现,大出他们所料。 萧影心知“阴阳双煞”实乃少有的劲敌,与之相斗,输赢殊难预料,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表面却不动声色,说道:“两位前辈乘人之危,以大欺小,未免叫江湖中人取笑了!” 乌木霜面有惧意,说道:“我们只要惊鸿簪,哪管江湖中人取笑不取笑!” 戈鹰道:“原来你小子果然在此。你把惊鸿簪交给谁了?快说,咱们阴阳双煞,今日可不比卧龙冈那日容人情面!” 萧影见对方说话粗鲁,便也不客气起来,冷哼一声道:“卧龙冈那日,可是你两个老鬼灰溜溜走路的,可没卖什么面子给萧影,戈前辈此话从何说起?” “阴阳双煞”闯荡江湖数十载,从来只有对方挨打的份儿,何时吃过敌人的亏?卧龙冈一战虽未分出胜负,但被萧影出尽了风头,救出武林上千人众。夫妇二人却在上千江湖豪客面前威风扫地,这个跟斗实是栽得不轻。 每思及此,双煞引为平生奇耻大辱,此刻萧影旧事重提,直气得咬牙切齿,更不打话,提掌便向萧影扑上。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五十九回 惊鸿遗主宛然现 蓦地夜空中传来呜呜丝竹鸣响之声,便如鸣金收兵一般. 双煞斗听之下,脸色大变,拳脚登收,将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却未向萧影动手。 两人互相使个眼色,双双凌空飞起,手足在垂下的白绫上一勾一带,迅捷无伦地越出窗外,消失得无踪可觅。 萧影正想追出,少女瑶儿叫道:“公子请留步!” 话方说定,盈盈向萧影走了过来,朝他福以一礼,说道:“今日若非得蒙公子相助,先辈在天之灵怎得安宁。李瑶在此谢过公子的大恩大德!” 萧影一听她叫“李瑶”,心头一凛,便即想起朱瑶来。凝目端详对方,其眼神果然如朱瑶一般水灵晶透,身姿亦是一般婀娜动人,刚好两人的名儿也只一字之差。然而她们一个长在帝王之家,一个生在江南水乡,怎能是同一人? 念头在他心间一闪而过,眼见对方晕生双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慌忙收回目光道:“李姑娘何须多礼,我也只是……也只是刚巧路过,遇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个……那个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嘿嘿!” 他因何到此,这时说来有些难以启口,自己说了“刚巧路过”,任谁听了都知道不是真话,是以说话时有些儿心口不一。 他适才听闻李瑶乃是李飞烟的后人,正想问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听墙边老尼长舒一口气,悠悠醒了过来。 李瑶赶忙抢上去相扶。 萧影心想,李府正在办丧事,自己问起事端,不免惹她伤悲,不明之事,只有等等再说。倘或李瑶真是李飞烟的后人,惊鸿簪交给她,那是正好。 思毕转身便走。 却听李瑶急声叫道:“还未请教公子贵姓,公子怎生这便走了?” 萧影道:“我叫萧影,姑娘若有差遣,到刘老汉家找我便可!” 李瑶道:“萧公子前门这一走,那些坏人后门就会来,我……我……”话未说完,又幽幽咽咽哭了起来。 萧影心想她这话倒也不假,为了一枚小小的惊鸿簪,杏花村全村百余人已然被灭口,李府四位前辈之死,必定也是同一帮凶手所为。却不知李瑶因何得以幸免?好不容易找到了簪的主人,可不能再让她有丝毫闪失! 再想想自己无意中得学李飞烟前辈的绝学,这才修成绝世神功,他的后人灵前,自己总该上炷香,尽一尽微薄心意才是。 于是他回头走到灵堂前上了两炷香,又跪下磕了两个头,当晚便也一宿守在灵侧。 次日李府出了殡,李瑶的师父及一众女尼也道别而去,五个进身的偌大个李府,便只有李瑶孤影伴灯。 萧影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个女子空守大院,同时也想细细查探一番,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李飞烟后人,便将师父如尘接进李府来住。 起先如尘死活不来李府,萧影好说歹说,这才怏怏移步前来。 李瑶俏美的面颊上又是伤悲,又是感激,只字未问如尘师徒的来历,便将他们安排在西厢分房住下,自己则住东厢房。 萧影心想,李瑶一个姑娘家,也不怕自己和师父是坏人,但凭一面之缘,便对人信之不疑,倒颇见胆识,难道她竟一眼便看得出好人坏人? 细加思索,整件事亦是十分凑巧。 他想起碧玉山庄之时,那个阎三和沈万山不可谓不费尽心思,一个假装一代高僧,一个背信弃义,仗着与父亲的交情,骗取他的信任,若非自己命大,早被他们害死在沙漠中了。 经一事长一智,有了前车之鉴,萧影对万事愈加小心谨慎。 当夜睡到二更,他悄悄出房,蹑手蹑脚前往上房,欲查得些线索。当他经过东厢房前时,见李瑶的屋内烛光莹然,听得有轻泣之声传出。 走近欲捅破窗纸瞧个究竟,又觉不妥,半夜偷窥少女闺房,岂非好色之徒所为? 转眼见另一侧的窗户半开半闭,又想对方既是未关窗户,想必看一眼也不碍事。即便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那也怪不得旁人。 他走到未闭严的窗前一张,但见李瑶倚坐桌前,双目呆呆瞧着烛火,任凭泪水滴答下坠,只是自顾自出神,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 他心下恻然,心想瞧她样子,倒不似作假,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心里这样想着,仍自放心不下,便悄悄往上房而来,轻轻一推,房门竟未上锁,一推即开。想来李瑶自小跟了师父在外,此番奔丧归来,实对这儿的情状一无所知,悲痛之下,便连房门亦未上锁。 晃亮火折子,移步径往里屋走。 这儿连通中堂的共有一左一右两间屋子,均是卧房,想必是李瑶的爷爷奶奶、父母各居一室。房内满地狼藉,床上地下均是血迹斑斑,死者想来是在其内遇害。 出了中堂,月色下见左右两边尚有数间房,不知作何用处?于是自右至左,一间间看了个究竟。 最右边竟是一间宗祠,供奉了李家祖宗灵位,灵位自上而下呈金字塔形摆放在木阶上,最上一台的灵位上写着“先考李道显之灵位”,自上至下,一共是五道台阶,供奉了十余个灵位,却无一是“先考李飞烟之灵位”。 他暗道:“这可又中了别人的道儿了!”心里不觉微微发怒。 正要出来,突然想起虽然同是李姓,李飞烟与李府可不是同一宗,李曲嫁人后,生的后人自然跟爹姓,其子孙便成了外姓人,只是血管里面仍然流着李飞烟的血脉,这可差点儿给自己弄错了! 想着想着,心里一阵好笑,又想:“该查女的灵位才是,看有没有先妣李曲之灵位!” 自下往上倒数第二排摆了两个灵位,萧影瞧右边的一块写着“先妣孙氏之灵位”。暗忖:“这就对了,杏花村孙老者不也姓孙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最下边四个灵牌崭新,便是日间才供上的。最下首两个灵位当是李瑶父母的灵位,竟是女的姓李,男的姓唐。 他一时想不明白其中关窍,见供桌的抽屉里有本蓝皮书露了大半个角在外,样子十分陈旧,便似被人翻阅过千百遍的书函一般。将蓝皮书抽出一瞧,见封上写着“李氏家谱”,他眼前登时一亮,心想只要看了家谱,那便什么都明白了。 打开书页一瞧,全身不觉一震,整个人像落入冰窖。只见内页空空如也,只字未有,再一细看,前几页似是被人撕去,装订页脚留下了少许断页。 自找寻惊鸿簪的后人以来,处处透着诡秘,杏花村的杀人元凶是谁?孙老者的话是真是假?李府四人死得蹊跷,凶手又是谁?李瑶到底是不是李飞烟的后人?李府的家谱被何人动了手脚? 这背后似有一只黑手在操控全局,萧影觉着整件事情越来越繁杂,想想接下来不道又将生发甚么事故,心里就禁不住要担惊受怕。心想此事若非谨慎对待,便连自己亦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下不敢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继续查看了所有房屋,却是一无所获。 次晨,李瑶使银子从村里请来十余个打杂烧炊之人,吩咐他们招呼三人的饮食起居,对如尘师徒说了几句客套话,说父母爷奶新丧,敝舍陋室,简慢之处多请担待,径自幽然去了后院。 萧影陪着师父用了些点心,暗自盘算,要不要将惊鸿簪交给李瑶?猛然想起她去了后院,不如跟去瞧瞧,看她有何动静? 当下对如尘道:“师父,徒儿有事出去,一会儿便回来。” 如尘面额深锁,瞅了瞅萧影,冷冷地道:“你想去会她,是不是?” 萧影点了点头,复又摇头道:“徒儿去查探查探,她是李飞烟前辈的后人不是?” 如尘道:“她生得这般貌美,也配得起你……你了,又何须再查!” 萧影愣道:“师父你说甚么?” 如尘忙道:“没什么,此番南来,得遂你愿,为师也替你高兴,你去吧。” 萧影满腹心事,想不透师父方才言中之意,心想眼下得专注惊鸿簪交人之事,便没将如尘的话放在心上,径往后院来。 折折转转走了几道弯,迎面便有一条长廊,左右树木滴翠,花枝弄影,这儿原来竟是一个后花园。 遥见李瑶长孝披肩,白裙在微风下轻轻摆动,玉立于芳草香花之间,婀娜身子背着自己,身形微微有些儿颤动,似乎正自低头垂泪。 他自花木藤缦间绕到对面,偷眼见她泪雨涟涟,宛似一朵含满朝露的百合,纤纤十指捧着一通书函,正自边落泪边看阅,泪珠溅在白纸与皓腕之上,竟似全然不觉。 萧影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一热,不禁恻恻然起了怜惜之意,待得李瑶泪雨稍停,正要走出温言劝慰,身后“汪汪”之声斗然而起。 回头一瞧,只见半人高的一条大狼狗龇牙咧嘴,朝自己狂吠着扑了过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回 我见犹怜饮露荷 萧影一怔之下,便想一掌劈了狼狗,猛然想起对方并非野狗,俗话说打狗要看主人,杀了它不免与其主人要有一番争执,迈开大步就往花间狂奔. 哪想到这狗甚是勇猛,一个飞扑,便咬住了他的衣袍边角,伸前足抓挖他的后背。只是他健步如飞,狼狗百十斤重的躯体反被他拖着朝前奔去,哪还能抬足。 虽然这样,萧影要想挣脱自去,却也不能。一人一狗,一时间僵持不下,在园子里团团打转。 李瑶原本哭得个泪人儿似的,见此情景,甚觉滑稽,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影心想,她四亲新丧,整日价悲颜少语,能博她一笑,便是被狼狗咬上一两口,那也心甘情愿。 他故意装作被狼狗咬中的样子,嘴里哼唧道“啊哟,你这恶狗,咬哪里不好,偏偏咬这里,这儿可是最要紧的地方……” 嘴里边骂边与狼狗缠斗,表面看来,他笨手笨脚,似是真被狼狗东一口西一口,逼得十分窘迫,实则他施展侠影神功,轻描淡写地避开狼狗的每一次攻击,看似惊险,实则无虞。 李瑶起初看得笑弯了腰,后来见萧影情势凶险,峨眉微皱,关切道:“萧大哥神功盖世,怎会怕了这狗,你用武功打它呀!” 她脸上仍含悲色,但话声清脆婉转,犹胜画眉,让人听了心为之动。 萧影佯装颤声道:“打人我还擅长,这打狗……哎哟……你这恶狗……我……我打它不过,姑娘救命啊……” 这时李瑶也看出他是故弄玄虚,美目一扬,格格娇笑道:“现下我虽是这儿的主人,可这狗它不认得我,我可救你不得了。萧大哥既是菩萨心肠,不肯杀它,给它咬两口又有何妨?” 萧影知她已然看出端倪,再行与狗为戏,自也无趣。见旁边有个小湖,湖中之水碧玉清幽,便将袍袖一挥,连使几个幌子。 狼狗尾着他的衣角一阵猛咬猛扑,哪知萧影有意要将它引入湖水之中,见衫影在眼前晃动,早自红了眼,哪管他是人不是,一个劲往前猛扑,四脚登时踩空,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萧影只道它不会水,生怕淹死在湖里,殊不知狗儿天生会游泳。狼狗受了惊吓,不敢回头,灰溜溜游水朝对岸去了。 李瑶兀自格格抿嘴娇笑,其声音形貌,与萧影初入寿阳,跌入西瓜堆时见到的小叫化有些儿相似。此后才得知这个小叫化女扮男装,正是大仇人朱温的女儿朱瑶。 虽然他对小叫化甚有好感,但一想到她原来是大仇人的女儿,其心术也非正派,渐渐快把她给淡忘了。不意此刻瞧见李瑶,一下子又想起了她,便连自己也糊里糊涂,半点弄不清何以这样。 李瑶见萧影定定瞧着自己,不禁晕生双颊。 忽然来了一阵轻风,她心念一动,暗道:“也让他去湖里玩玩!” 心念到处,纤指一松,手中的信函哧啦啦随风飞舞,向湖心飘去。 萧影愕然看得一眼向湖心飘满的信函,心想方才她边看信函边落泪,显见信函对她极为重要。 不容多想,飞身便朝湖心上空飞纵过去,正巧手中有块适才打狗的小石子,便将信函一抄,抓在手里,快速将石头包入其内,叫信函弹出时不致随风飘荡。 眨眼功夫,他已将信函包好,力运右手食指指尖,指头曲处,扑的一声,包着石头的信函划然飞到岸边。他人却一无借力之处,扑通一声跌入湖中。 刚出得岸边的那条狼狗闻得水响,回过头来,好一阵“汪汪”吠叫。 李瑶衣襟飘风,在岸边捧腹吃吃而笑,直把珍珠般的眼泪儿都笑得落下地来。 萧影瞧她神情,方知对方使诈,这可着了她的道儿,正自没个作声处,蓦地“哇”地一声,想来是睹物思人,李瑶捧信又凄凄楚楚哭了起来。 他正想用计戏她一戏,一闻哭泣声,哪还硬得起心肠,拖着湿漉漉的衣衫出湖,只是将些软语安慰她。 见她手中的信函掉落在地,他躬身捡起,正要将信塞还她手中,瞥眼见信中首行写道:“瑶儿:是爹娘对不住你,当看到这通书函之日,想来你已长大成人……” 其余内容,萧影不便再看,即将书函还了她。 初阳暖照,萧影**的衣衫蒸气腾腾。 他只觉眼前的李瑶模样儿固然美丽动人已极,一哭一闹间,却又处处惹人怜爱。 见她伤心难过,他心里也酸溜溜的。 李瑶掩面哭泣半晌,这才席地娇坐,啼声说道:“我爹娘早便知道,总有一天家里会出事,一生下我便送我到太湖南岸的烟雨庵。爹娘是谁?这个问题自小我不止一千一万遍问过静娴师父,她总说我还小,以后自会知晓。哪知道爹娘被人害死,昨日她才肯将这封书信拿出来给我看……” 萧影边听她说身世边寻思:“听她这么说,守灵那晚在场的那位老尼叫静娴,是她师父。可她故世的父亲明明姓唐,她怎会又姓李?” 他打断她的话,说道:“他们生下你就送你到烟雨庵去,究竟是何原因?你怎会不跟你爹爹一姓,反跟了你娘?” 李瑶凄然道:“爹娘在信中说,我有位外祖名叫李飞烟,那晚两个黑白老怪曾也问过我祖上有没有李飞烟这个人,我那时没看这信,连父母姓甚名谁都不晓得,自然不知道。看了这信后,才知道我家果然与惊鸿簪大有关联。” 萧影道:“虽然你家与惊鸿簪有关联,但那簪儿随着李飞烟前辈一起失落,江湖中人多半也知晓,定然不会牵扯到你们头上。” 李瑶道:“你却不知道,江湖人心险恶,虽然他们心里想着簪儿多半被李外祖带了去,但还是不肯死心,总存留着那么一点儿幻想,穷尽办法找寻了百余年。我外祖的女儿李曲,便是给他们死磨硬逼,实在熬不过,这才跳汾河而亡。好在她也生了个女儿,这才有我奶奶,其实应该叫她外婆才对。” 萧影插嘴道:“怎么又是奶奶,又是外婆的?” 李瑶道:“你别急嘛,等我说完,你自会明白。外婆嗯也就奶奶从杏花村嫁来李家村,生了我娘,因李家是太湖一带的名门大富人家,又单单只有我娘一个儿女,便招了个入赘女婿进门,那便是我爹爹了!” 萧影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过了一会儿,萧影又道:“那你奶奶,也就是你外婆可是姓孙,自山西杏花村嫁到此处?” 李瑶道:“是啊,你怎会知道?听师父她老人家说,因我外婆人长得美貌,声名远播,被太湖大富人家看中,这才嫁来这里。” 听到这里,萧影深信不疑,眼前之人确属李飞烟前辈的后人。但想李瑶说来只算李前辈的旁系血亲,并非直系,以她的血涂沫惊鸿簪身上,会不会如李前辈所言一样显露字迹,可是难说得紧了。 再一细想,幡然顿悟:“所谓直系和旁系血亲,那也只是中国世代男尊女卑的观念使然,爹娘生了我,双方都有一半血脉在我身上。李遥虽经数代遗传,总是李飞烟前辈的血统。李前辈遗书中说,其后十余代的血液涂于簪上,仍能奏效,传到李瑶,算下来才五六代,那便是可以了。” 只听李瑶又道:“那惊鸿簪里究竟含有多少秘密财宝,我原也不怎样看中,想我一个女孩儿家,得了宝藏,定也守它不住,保不准还为它丢了性命。唉,我爷爷奶奶、爹娘还未见到簪儿,便就丢了性命,那惊鸿簪不要它也罢。只是它终归是祖上的遗物,倘若哪一天得能见上一眼,也是好的!” 萧影历尽千辛,至此终于找到可交付惊鸿簪之人,心情自然激动,伸手入怀,便要掏出簪儿交给她。想到自己当年身处绝壁之事,忆起岩洞中记载着的李飞烟前辈的陈年往事,一时心潮澎湃,便欲将之一古脑儿讲给李瑶听。 霍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萧影尚未回头,就听师父如尘的声音道:“影儿,为师找你好半天,原来你在这儿!” 萧影还簪怀中,转身对着如尘道:“师父,您找我有事么?” 如尘道:“为师有些不自在,想是着了风寒!”说话间神情委顿。 萧影道:“这儿风大,徒儿扶师父回去!”走上前去,扶着如尘出了花园。 到了住所,萧影关切道:“师父,您且先歇下,徒儿这就请郎中去。” 如尘躺进锦被,摇手道:“不碍事,为师些许小风寒,睡会儿就成了。” 他说之再三,如尘总是不让找郎中,萧影只好作罢。 晚饭时,萧影伺候师父用了些清粥,她见萧影外衫破了个洞,便起身找了针线,替他细细缝补。 萧影找了件粗衣换上,自去太湖游玩。他雇了一叶轻舟,寻岸边风景佳处遨游,以遣心怀。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一回 师窃宝簪意欲何 太湖碧水清幽,远远望去,水天一色,鸥鸟翻飞. 遥听有人吟唱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正是前朝大诗人王勃所作的《滕王阁序》中的妙词佳句。序中表达了王勃虽有弃笔从戎之志,却无路请缨的感慨。 此刻听来,萧影亦觉心怀怅然,只感在这浩渺烟波之中,自己却这般渺小,无崖可倚,诸多情事,均是万般难于掌控。再想想世间的诸般美好,自己竟只有数月的年华存世,心中更觉凄苦。 不觉间轻舟划过一处宅院,碧水中摇曳着“烟雨庵”三个金色大字。 萧影心头一凛,泊舟登岸,和着三三两两的游人香客进庵中,果见静娴师太与一众弟子端坐庵堂,口中念念有词。 他不便打扰,略微一观,便出了庵院。 游玩一阵,见天色已晚,只得荡桨回舟,径回李府。 刚入李府大门,府上嘈杂声不绝于耳,隐隐听来,似是女子吵嚷之声,却不知发生何事? 萧影生怕师父出事,匆匆往西厢房赶去。 到得院门口,举目一瞧,果不其然,几个下人火工手提木棍,团团将师父如尘围在垓心,李瑶则堵住当头去路骂道:“你偷了东西,这就想溜么?快把东西交出来!” 如尘只是以双手掩面,侧过身去,更不打话。 萧影心里有气,哪管三七二十一,双足在地上一点,像只大鸟般扑了过去,在如尘头顶上空一个飞旋一圈儿,几个下人面额早着,扑翻在地大声呻吟叫疼。 他人未落地,嘴里怒骂道:“乘我不在,你们几个何以这般欺负我师父?” 几个火头下人原想替主子出点力气,或可从中捞点油水,哪想到油水没捞着,横空杀出个程咬金。见萧影武功宛若天人,面额虽疼,却哪敢逗留,纷自抱头鼠窜而去。 李瑶挡去萧影兜脸掴到的一掌,身形踉跄,险些跌倒,冲口便道:“萧影,仗着你武功了得,便想抬过一个理字么?她……她偷了东西,你还帮着她!” 萧影落地站稳,正色道:“你胡说,我师父绝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定是你不怀好意,将偷盗之名强加在师父身上!” 李瑶眉眼一动,冷笑道:“你若不肯信我,在她身上搜一搜,公道人心,自可定论!” 萧影道:“你当我师父甚么人了?以她金身玉体,凭你想搜身便搜身么?”说话间瞧了如尘一眼。 如尘却背过身去,兀自以手掩面,一语不发。 李瑶嗔道:“我道萧少侠是个公道正直之人,行事为人不会徇私偏袒,岂料却是个是非不分、守拙护短之人,呵呵!”言语中满含鄙夷之意。 萧影道:“饭可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萧影是何样人,用不着你品头论足。我师父偷你何物?倒要请教!” 李瑶哼了一声,眉目傲然,冷言讥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尊她重她,当她亲人般对待,只怕她却和你不是一条心。她偷你东西,你还当她是你师父?” 萧影道:“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你休要挑拨我师徒之情。我萧影的命都是师父所救,我身上但教有的东西,哪样给师父不得,何来偷盗一说?” 李瑶道:“那好啊,倘若旁人的东西放你身上,她拿了去,算是不算?” 萧影一怔,随即侧脸道:“师父拿了去,定然会归还,那也不用姑娘费心!” 李瑶不怒反笑道:“假如这东西是惊鸿簪,你道如何?” 萧影浑身一震,反唇道:“你胡言乱语!师父一路陪我到江南,要拿惊鸿簪的话早便拿了,何必等到这时!” 在怀里一摸惊鸿簪,果然不在其内,一想自己出门前换了衣衫给师父缝补,簪儿忘记在内,多半是师父缝补中发现,被李瑶误认为她偷了去。 于是他道:“我师父替我缝补衣衫,簪儿落在衣内了,姑娘岂可见风就是雨,硬说她偷了去?” 李瑶道:“这事说来不巧,正好被我撞上。她若非鬼鬼祟祟,想趁机逃之夭夭,这事儿我还难以发现。既是她逃了出来,我却不得不管。让她逃出去,萧少侠回来盘问起此事,这笔账非算在咱们李府头上不可,到时我就算跳进黄河,亦难洗清白之身。我李瑶可不似萧少侠,任人冤枉还能忍气吞声!”言辞铿锵,娇颜芙面之下,自有一股慑人之气,叫人难于辩驳。 萧影道:“一面之词,何人会信了你!又非你亲眼得见惊鸿簪在师父身上。再说师父要走,或许有要事在身。你断言她偷簪,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 李瑶斜了一眼如尘,哼地一声道:“若不是我亲眼见她把惊鸿簪揣入怀中,慌慌张张地出门逃走,岂敢妄下雌黄。萧大少侠神功盖世,稍有差池,姑娘我命休矣!” 见萧影面色仍似不信,顿一顿她又道:“适才我好意送参汤给她进补,来到窗外,见她自你的衫子里拿了簪儿出来,看了好一阵子,又是垂泪又是叹气,整个人似是丢了魂儿一般。我好不奇怪,在窗外凝神静听。只听她自言自语道:‘簪儿啊簪儿,我这般爱他,你可不能硬生生分开我们……’我愈听心下愈犯糊涂,以她中年之身,怎会尽说些缠绵悱恻之语。后来她将簪儿揣入怀中,收拾包裹便要走,我挡在门口不让,她像是发疯似地推开我,拔腿就跑,我这才叫人围住她。” 萧影望望李瑶,又瞧瞧如尘,面现疑难之色,嘴里道:“师父……” 见如尘一无反驳之言,料来李瑶所言非虚,心想以徒儿身份,怎可当场指责师父之非?正自迟疑难决,房顶一阵嘿嘿怪笑之声传来,随即眼前人影晃动,四个人模鬼样的人已然站立院内。一个秃头浓须,一个双耳长毛,一个如痨病鬼,一个似矮胖冬瓜。 萧影不用眼睛看,只听方才那人的怪笑声音,便已料定他们就是“福禄寿禧”四星。 面白如纸、全无人色的痨病鬼寿星乍见萧影,嘻嘻傻笑着迎上前来,说道:“好女婿儿,原来你也在这儿,嘿嘿!” 转眼见李瑶俏生生玉立在旁,又道:“好女婿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虽说这小妞儿模样长得美,可眼下你媳妇儿未找回,你倒又姘上一个。嘻嘻,这会儿在此当众亲热,被老丈人拿个正着,嘻嘻,这可不大对劲哩!” 李瑶玉颜娇怒,骂道:“呸,你这老儿狗嘴吐不出象牙来,谁是你女婿了?谁与他当众亲热了?再要乱说,我……我……” 话到这儿,见矮胖子禧星捋着一撮鼠尾须,笑哈哈走上前来,围住自己团团打转,禁不住心底发毛,言语便即打住。 禧星边打量她边道:“呀嗬,你这小丫头长得比咱家闺女还标志几分,性儿也比她刁蛮得多了。你既是不喜我等叫他女婿儿,那你便是想嫁给他做媳妇儿了!既是你俩没有当众亲热,那便在被窝里亲热了。嘻嘻,我说的可有理儿?” 李瑶晕生双颊,啐了寿禧二怪一口,拔剑便要上前动手。 蓦地听得屋顶风紧,倏忽间身侧掠过两人,双掌齐发,向寿禧二怪攻上。 寿禧二怪笑声未敛,见来敌身形敏捷,显见武功不弱,心有所惧,慌忙闪身让过。 萧影早自看得清楚,来人正是“阴阳双煞”。 他寻思,双煞复来,定是有恃无恐,朱瑶那个蛮女与此二人形影不离,只怕这时已然暗伏杀手,窥伺在侧。今日情势不妙,须得极早带同师父和李瑶脱身为上。 计议间,“阴阳双煞”与“福禄寿禧”四星已然斗成一团,双方打了个平分秋色,此刻正是脱身的大好时机。 萧影拉起李瑶的纤手,她媚眼一横,似是方才的气未消,奋力甩开他的手,却未甩脱,只得任由他拉着,一脸委屈的样子。 他又去拉如尘,岂料她眼眸一翻,不理萧影,径自朝外便跑。 “福禄寿禧”四星、“阴阳双煞”本就向着惊鸿簪而来,适才躲在暗处,早将萧影与李瑶的一番对话听了去。两边各怀鬼胎,生怕己方出手得晚了,惊鸿簪落在对方手中,到时再要夺回,便是难上加难。是以四怪一现,双煞便急不可耐,现身出手。 双煞此前从未与四星交过手,心想四星声名虽在外,却未必人如其名,以自己夫妻纵横天下无敌手之能耐,定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其击败。出手方知对方并非等闲,此刻二人心下暗自后悔不迭。然而双方一经动手,再要收手罢斗,谈何容易? 萧影拉着李瑶待要向师父疾追而出,李瑶却老大不情愿随他逃走,好似眼前并无丝毫危险。将之留在院内吧,恐她遭了六个老怪物的毒手;放师父单独而去,惊鸿簪在她手中,暗地里不少人对簪儿虎视眈眈,她又没了武功,实是凶多吉少。若她遇何不测,自己心下何安? 正自左右为难,如尘已奔到院门口。 萧影心下一急,大声喊道:“师父,你慢些走,等我一等!” 话声甫落,但听嗖嗖风响,数十枚火箭划破夜空,分从四面八方向如尘射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二回 箭飞火燎杀风烈 萧影大惊失色,甩开李瑶的手,身子瞬即腾空飞出,火箭未至,他的掌风似一阵飓风般已然先到. 如尘被他的掌风一带,登时身子站立不稳,跌倒于门内,先至的数枚火箭受掌力一阻,失了准头,哚哚插入门侧的板壁之中。 后至的火箭拖着火红的尾巴,照得院内通明,纷纷朝如尘头顶飞来。 萧影唯恐乱箭伤及师父,一掌拍出,身子早自扑了过去,仰天横卧门口,起双掌护在她身上。 阴阳双煞、福禄寿禧四星激战中见如尘带簪而逃,哪有心思恋战,禄星发一声喊,朗声道:“大伙停手,追惊鸿簪要紧!” 双方六人势均力敌,难分高下,又无深仇大怨,哪有无端拼命的理儿?听禄星喊叫,纷纷住手,齐如恶狼般朝门口扑来。 身到中途,陡见火箭如流星雨破空朝门口射去,人人心里惊惧不已,却不知箭从何来? 旷世宝藏摆在眼前,六人一惊过后,哪将飞行如蝗的火箭放在眼里,手舞足蹈,凶相毕露,没命价扑向如尘。 萧影心想凭一己之力,断难抵却六怪的协力进攻,何况尚有火箭来袭。大急之中叫得一声“不好”,斜目朝门外一张,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见门前上空火箭密密匝匝,抱成一个大火球,向门口呼啸而来。当下顾不得六怪攻到,急忙将师父的头一按,自己的头一矮,火箭前拥后接,如火龙般贴着门槛飞过。 六怪陡见火箭团,忙不迭闪跃避让,见门前仍自火箭交织纷飞,一时倒不敢挨近门口。 这时四面八方点起了火把,火光将偌大个李府照得犹如白昼,但见墙头屋顶,到处人头攒动,人人劲装革履,作兵卒装扮。 只见居中屋顶上彩旗一挥,四面八方的弓弩手立时收箭待发,不再往院中放箭。 萧影扶了如尘倚在板壁前。 屋顶上这时有人放声说道:“里面的人听着,我等奉吴越王之命,前来追剿惊鸿簪,你等只要乖乖将之交出,性命可饶。若要蛮横抵抗,绝计没有好果子吃……” 只听“哎哟”一声叫,喊话声顿然止歇,有一人骨碌碌从屋顶滚将下来,砰地一声坠在院心。想是六怪中有人放了暗器,将对方喊话的人射下院来。 屋顶登时有人厉声道:“好啊,你们这些草莽匹夫,胆敢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数万大军早已将这儿围得水泄不通,任你等有通天彻地的能耐,也休想逃得出去。识相的快快交出惊鸿簪,方可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嘿嘿,吴越王钱镠殿下有令,惊鸿簪既已到得吴越国境内,纵令得不到手中,也不能让这儿的人活着带走!” 这人向旁边的将领嘀咕几句,复又大声道:“放箭!” 登时院内箭来如雨,铺天盖地,几无容身之所。 萧影瞧院内一无李瑶的踪影,六怪也不知躲到了哪儿。当此情景,虽然心里担忧李瑶的安危,但也顾不了这许多,保护师父要紧。 一拉师父如尘,两人躲进院门之后。 但听火箭插入门板的哚哚声不绝,借着门缝往外看,门外已然被重兵守死,想从正门逃生,那是决计不能。 不多时,火箭插满了门板,慢慢烧了起来。 萧影但觉身上越来越炙热,心想如此这般据门死守,只怕用不多时,门板便会烧尽,到那时终究难逃一死。倘若此刻硬闯出去,自己或可脱身,师父却断无生还之望。 心头一无计较处,蓦地咔嗒一声响,上面的门枢被火烧得脱了臼,二百来斤重的一块门板斜倚在身前,眼见下面的门枢也即将被烧断,到得那时,门板一经垮塌,自己和师父势必暴露无遗。 情急智生,萧影双手使劲一摇,咔嚓一声,门板被他扯在手中。他一手平举门板在头顶,一手将师父拦腰抱住,运转真气,飞步往中堂大殿奔去。 密密麻麻的火箭居高斜插而来,被门板一挡,哪射萧影师徒得中。 岂料大殿上也是烟雾流窜,火舌乱吐。他想中堂虽也着了火,但一时半会也烧不塌,进殿一避,总比躲在浑身是火的门板下面好得多。 他更不多想,一脚踹开中门,抱着如尘跃了进去,只见六怪在屋里团团打转,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大嚷大骂。 六双眼睛陡见萧影抱着如尘进门,直勾勾盯着如尘,眼神似是在说,快把惊鸿簪交了出来,否则杀了你! 李瑶遇此情势,也已吓得花容惨淡,一双秋目望着萧影,盼他于此紧急关头,突发神威,救自己于水火。但见萧影师徒模样狼狈,好几处衣服都被烟火灼破,一颗心也就冷了下来。 萧影关紧房门,皱眉寻思脱身之策,福星却在一旁发作起来。 他朝如尘大声骂道:“你这道姑,还不快快交出惊鸿簪!” 如尘见他言辞犀利,避过头去只是不理。 萧影回过头斜了福星一眼,愤然道:“人人都死到了临头,你还念念不忘逼要惊鸿簪,难道这簪儿便比性命还重要么?” 福星怒目相向,大声道:“老夫今日拼个一死,非也得见识见识这惊鸿簪的庐山真面目不可!快些乖乖拿出来,老儿年纪一大把,也不想在你丰韵十足的道姑身上又摸又搜。”嘴里这么说,样子却似立时就要动手搜身。 萧影挡在师父身前,福星对他心有所忌,微微后退了一步。 禄星见兄长与萧影剑拔弩张,说不好立时便要动手,到时只怕被“阴阳双煞”乘了渔翁之利,忒也不合算,便道:“依我之见,倒不如请如尘道长交了簪儿出来,给那些个吴越兵将,如若不然,恐怕大伙的命全要搭在这儿了!” 听了禄星的言语,其余五人均是心有不舍,但眼下还是逃命要紧,簪儿慢慢另行夺取亦无不可,便都随声附和禄星,以言语逼迫如尘交出惊鸿簪。 如尘侧过脸去,只是不给,双手紧紧捂住衣袋里的簪儿,生怕一不留神给对方抢了去。 萧影心想,好在今日已然找到了簪儿的主人,自己只需将簪儿交了给她,那便了事,总算对李飞烟前辈有个交代。至于她如何处置惊鸿簪,却事不关己,只要簪儿别落入契丹鞑子和歹人手中,便算对得起天地良心,吴越国也好,晋国也罢,落到哪国手中不一样? 但随即又想,最好别落到朱温老贼手中,让他统治了整个中国,不道又会做出甚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来。 言念及此,他道:“各位前辈、李姑娘,萧影自幼父母双丧,流落他乡,后得遇李飞烟前辈。我虽与李飞烟前辈并无说过一言半语,但瞧他遗书的字里行间,字字充满悲壮苍凉,故事中处处流淌着血与泪,实在叫人好生钦佩和感动……” 他神情悠然,将李飞烟与“阿环”的故事粗略述说一遍。在场八人均自对李飞烟其人轶事充满好奇,虽身处熊熊烈火肆虐的屋檐下,却是浑然忘记了危险,个个听得出了神。 这时,但听后院鼓噪声大作,噼里啪啦兵器交接之声,骤然传进屋来。 众人一惊回神,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禧星听萧影讲李飞烟的故事,听得兴起,倒也不管外面生发何事,不忿道:“李飞烟和那个什么什么美得不得了的那个……那个生了个娃娃,又到宫里陪皇帝老儿睡觉,唉,这真是……真是……” 萧影道:“她也是被逼无奈……” 寿星还没等萧影话说完,哼了声道:“呸,什么被逼无奈了,要我说她失了清白,不如上吊死了,来个干脆!” 禧星道:“就是,要是咱们的闺女婉情失了……” 说到这儿,他斜眼瞅瞅福星,见他面色悠然,似乎在想别的事儿,于眼前他说的话充耳不闻,便又大着胆子继续说道:“要是咱们的闺女婉情失了身子,就断断不会活了!” 寿星一听,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惊声道:“啊唷,那次在太原,情儿被人捉了去,如今音信杳无,只怕她早已……我说乖女婿儿,你可不能不要她做你媳妇儿啊,你既不要她,她便做不成你媳妇儿,她既做不成你媳妇儿,那便只有一个字……” 他说话时一双细眼紧盯萧影,当说到“那便只有一个字”时,略做停顿,萧影、李瑶等人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神情专注地瞧着他,正要发问,寿禧二星却是心有灵犀,齐声道:“死!” 萧影一怔,心道:“婉情当真对我如此情深?” 李瑶瞧了一眼萧影,面现不豫之色。 却在这时,屋顶一根椽子被火苗烧断,吃不住力,咔嚓一声望如尘头顶掉将下来。 如尘脚下慌乱,不迭避让,身子晃了几晃,总算没摔倒。 萧影见机得快,出手一掌,未等如尘反应过来,早将带了火苗的椽木荡在一旁。 却在如尘避让椽木之时,有一件物事从他衣袋里滑落出来,他忙躬身去拾。 那物事晶莹剔透,正是白若雪当日失落在野,被萧影拾到,继而转送给宿婉情的那枚雪莲珠花。 如尘面色通红,忙将珠花藏好,瞥目见没人关注于她,这才宽心。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三回 何意恩师恋少徒 禄星却移开话头道:“依你所言,李飞烟所说那个‘阿环’,便是后来的杨贵妃杨玉环?” 萧影道:“我也有此猜测,只是一无凭据,不好妄下定论.” 禄星道:“据我所知,当年唐明皇的妃子中,名字间带一个‘环’字的,除了杨玉环,别无他人。原来她还有这样一段风流佳话,这倒新鲜,哈哈!” 福星瞪着萧影,愠言道:“这当口还说这些作甚?你这小子瞎掰一通,所为何来?要独吞惊鸿簪,却是痴心妄想!” 萧影道:“我对惊鸿簪绝无私吞之心,只是萧影有感于李飞烟前辈的遭遇,又有幸学得他遗留下来的侠影神功。遗书血字历历,每日不敢或忘,萧影绝不能做对不住他老人家之事,誓要找到他的后人,亲手将簪儿交还。” 福星哼了一声道:“事情都过了百余年,李飞烟老儿的后人只怕早就死绝,你这傻小子还对一个死人的遗言唯命是从,嘿嘿,当真可笑!这世上,只怕也只有你这傻小子做得出这样的蠢事。你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么?” 李瑶斜了福星一眼,正要开口,却听萧影道:“萧影自然没有菩萨扶危救世的能耐,然而为人处世,信义二字却丢之不得?” 福星道:“你不肯丢信义,难不成要大伙丢老命?火烧眉毛这当口,你小子还跟老子讲什么大道理。再不交出惊鸿簪,老子与你拼命!”说话时双眼眨红,嘴中白沫都溅到了萧影身上,显是气急败坏。 萧影道:“前辈莫急,如今李飞烟前辈的后人已经寻到,惊鸿簪交与不交给吴越兵将,全凭她一言而决,萧影怎做得了这个主。”话语间双目自然而然瞧向李瑶。 福星瞧他眼神,猜出他说的“后人”便是李瑶,但仍不大相信,斜眼指着李瑶道:“她是惊鸿簪的主人?” 见萧影并不作答,自觉多此一问,眯眼左左右右打量李瑶一遍,鄙夷道:“你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是簪儿的遗主人?” 转头又对萧影道:“你这小子将簪儿交给她,外面坏人那么多,她能护得周么?倒不如交给咱们兄弟四人,得了宝藏,好歹也分你们百儿八十万两花花。” 萧影对福星一席话不加理会,转目对如尘道:“师父,便将簪儿交与李姑娘,成么?” 如尘神色反常,郑重其事地道:“不能交给她……”想要继续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萧影一愕,心道:“师父当年在皇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尚且离宫而走,照说不会看重惊鸿簪这样的身外之物,却为何适才拿了簪儿,便想不告而别,这时又死活不肯交簪?” 思来想去,总是不明所以。 听闻如尘的话,便连机智老成的禄星也恼怒起来,眉头一皱,双眼恶狠狠望向如尘,随即拿扇子的右手一挥,快速无**向如尘脖颈,左手同时向她腰肢抄到,显是要以武力强取惊鸿簪。 萧影一惊回神,眼见师父危险,陡起一招,拍向禄星后脑。 禄星闻后脑勺劲风扑扑,心知萧影攻到,对方武功非凡,双掌足可开碑裂石,若被他拍中后脑,哪有活命的理儿。 当即不敢怠慢,双手回撤,接了萧影拍来一掌。 萧影意在救人,逼禄星不得不回身自保,方才一掌只使了五成功力,而禄星却用上了浑身解数,这才勉强挡住对方掌力。 福星怕禄星吃亏,早已朝萧影拍出两掌。 见两个兄长已然和萧影动上了手,寿禧二星急急挥锤使杵,分从两路夹攻上来。 “阴阳双煞”眼见屋内烟雾弥漫,屋顶屋壁被火烧得个炭窑似的,心知再迟得一会儿,屋内所有人非被活活烧死不可,当即抢上前去,便要越过福禄寿禧四怪,去拿如尘。岂料被萧影挥掌挡在中间,掌风凌厉已极,一时难于穿越。 如尘适才被禄星的衣角带倒,此时慌慌张张爬将起来,拉开房门便往外冲,浑然忘却了外头兵禁森严。 萧影大骇,连声喊道:“师父,外面危险……” 如尘却是易容装扮而成,她的真实面孔是宿婉情。 此时宿婉情哪里想到自身安危,一心想着耶律楚南的一番话:“萧影持信物惊鸿簪去与李飞烟的后人成婚……簪儿的主人早有意中人……她在洞房花烛夜预谋杀害萧影……” 所有的事儿电光石火般闪现在宿婉情眼前。 那日,她被白若雪关在太原郊外的木屋之中,对方去后久久不回,她又饿又怕,最后拧断了身上的绳索,逃离木屋,却又在树林中迷失了方向。 她自小连自家大门都未出过,荒山野岭,却又如何辨得明方向,只得漫山遍野地瞎走一通,最后鬼使神差般来到辽国境内,竟还遇上了耶律楚南。 起初耶律楚南见她人长得好看,且又心地纯洁,对人毫无防备之心,平时坏事做尽的他便起了歹念,将她带在身边,欲行那不轨之事。 其时耶律楚南行军在外,身边一无约束之人,愈加肆无忌惮。 便在遇见宿婉情的第二日上,他命兵士找来“阴阳合欢散”,欲投于她的食物中。 幸得宿婉情事先说破了嘴,言道要耶律楚南帮忙找寻萧影的下落。 耶律楚南一听便来了兴儿,满口将此事答应了下来,又见她每一说到萧影,便双颊飞红,眼中含情脉脉,立时便猜中了她对萧影的可可芳心。心想,大可利用此女,骗得萧影乖乖交出惊鸿簪。 那下药窃香之计,便也就此作罢。 耶律楚南每日好生招待于她,心下自也盼着宿婉情投怀送抱,她成了自己的人,计谋实施起来更是大妙。因此上每日甜言蜜语,着实献了不少殷勤。 不意她像是铁了心肝,不论耶律楚南花样百出,使尽挑逗之能事,一颗芳心总是向着萧影。 耶律楚南此后寻得萧影的踪迹,立即率军前来,想要强取惊鸿簪。不想却与自己的叔父、叛军首领耶律剌葛遭遇,短兵相接于大草原之上,却让萧影成了漏网之鱼,伏在牛腹之下逃脱。 他一心想要夺得惊鸿簪,哪肯就此罢手,连日跟踪萧影,寻找下手之隙。 这日,见萧影被沈万山、阎三等人带入沙漠,不由大喜过望,一路尾随一众人进了沙漠。结果沈万山、阎三各怀鬼胎,为了夺得惊鸿簪竟然互相残杀,让耶律楚南乘了渔翁之利,在萧影、沈碧荷奄奄一息之际,他将之双双救回。 也幸得有耶律楚南,萧影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耶律楚南对宿婉情晓于利害,说什么惊鸿簪是那定情信物,萧影拿了去,是要与李飞烟的后人成婚。想那萧影是个虔诚守信之人,只要亲手将簪儿交予了对方,那这桩婚事便雷打不动,她到时便会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宿婉情听后面色凄楚,落下珍珠般的泪儿来,哽咽道:“她真心诚意对他好,这便成了,我只盼着萧大哥好……”话未说完,掩面抽泣起来。 耶律楚南见她不为所动,又道:“这你就猜错了,那李飞烟的后裔人倒长得如花似玉一般,然而心里一早便有了意中人。” 听闻此言,宿婉情收住泪眼,喜道:“那不正好,萧大哥不用娶她啦!” 耶律楚南佯装忧伤,幽然叹气道:“她那个意中人便是我。” 宿婉情一怔,说道:“那也不妨呀,只要萧大哥不娶她,你俩自是一对儿,你又何须烦恼。” 耶律楚南道:“要紧的是她的祖辈曾经传下口谕,如若有一天有人持惊鸿簪而来,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定须与之结拜或成亲,如有违者,便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宿婉情“啊”的一声,登时急了,道:“这可怎生办?” 耶律楚南道:“只要抢在你的萧大哥见到那人之前,将惊鸿簪截下,那便成了。” 宿婉情道:“这种事情做起来大是不光彩,再说萧大哥倘若喜欢她……”说到这儿,一脸忧伤与茫然,下面的话便哽住不说。 耶律楚南见她为人纯白如纸,一无城府,眼下又心旌摇摆不定,自己再添油加醋,将事态说得严重些,定能使她乖乖就犯。 当即道:“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和她的一桩美好姻缘活生生被拆散,原也怪不得姑娘你,然而你自己的如意郎君,岂可拱手让与他人?” 宿婉情道:“你说这些个事,我心里何尝不知。我一个弱女子,旁人的事,也管不了这许多,我只盼萧大哥每日开开心心!”说着双颊一红,随之又面现凄凉之色。 耶律楚南知道她嘴里这么说,心里终是极不情愿,便道:“我和簪儿的主人情投意合,一早便探过她的心思,我说:‘万一哪一天有人携簪而来,你该怎么办?’她想也没想,张口说道:‘那我便在他找到我之前杀了他!’我说:‘要是对方突然出现,截杀不及呢?’她说:‘这也难不倒我,我在洞房花烛夜杀他。就算他武功高强,下毒、设机关,我的心总是给了你,他休想活命!’”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四回 连天兵祸舟中敌 话未听完,宿婉情已然吓得花容惨淡,颤声道:“你……你这话当真?这般心地狠毒的女人,你还要她?” 耶律楚南道:“她对旁人狠毒,却是一片真心对我.” 宿婉情黯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她蓦地开口道:“萧大哥现下身在何处?我须及早让他知晓这一切,她定会听我劝,不去和那姑娘好。” 耶律楚南道:“这样想你就错了。想那萧影为人十分固执,为了完成李飞烟的遗愿,不惜得罪天下人,数次拼着性命不要,都不肯将惊鸿簪交了出来。凭你区区数言,他便依了你?你把事情想得忒也天真了。” 说了半天话,耶律楚南只觉宿婉情话声柔婉,身姿窈窕,美洁肌肤如玉,内心又是天真无邪,对自己的言语无所不信,心里越是喜欢,不觉浑身燥热,越发心痒难搔,心道:“到哪儿再能找到这样好的姑娘!” 但为了惊鸿簪中那数不清的宝藏,他只得收敛心神,说话时避开对方不瞧。 宿婉情亦觉对方神色有异,但她一心惦记着萧影,哪里想到眼前的男人一肚子坏水。 也幸得她对萧影一往情深,耶律楚南不得不以她为诱饵,这才保得她的清白之身不失。 听了耶律楚南的话,宿婉情秀眉微蹙,心里实不知自己在萧影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劝了他多半不济于事。再说他向来为人侠义,属于那种言必信,行必果之人,绝非温言软语所能动,便道:“那该怎办?” 耶律楚南道:“萧影为人除了重色外,最为尊敬的人便是他师父如尘……” 宿婉情脸色微微一变,打断他的话,责备道:“萧大哥何时重色了?” 耶律楚南道:“原来你却不知,他自得那惊鸿簪后,在旁人的一路追杀之下,尚自不忘采阴补阳,似你这般对他死心塌地的姑娘一大堆,现下被他害死的,算来已经有两个。” 宿婉情不知“采阴补阳”是何意,心想:“萧大哥其貌不凡,为人极好,有不少姑娘喜欢他,那也不足为奇。他为人这么好,怎会害死两位姑娘?有机会倒要问问。不过耶律楚南说萧大哥害死两个姑娘,想来是他对他颇有成见,这才嘴上瞎说。” 心里对耶律楚南着实有些憎怨,想着萧影随时可能身遭大难,便也没再细问,只道:“你且再说下去,怎生救得萧大哥?” 耶律楚南本想将萧影丑化一番,教宿婉情狠下心来为己所用,哪知她仍自念念不忘如何救萧影,心下不觉好生失望,妒意大炽,便要发火。但一想到自己这一翻脸,要她骗得惊鸿簪,已然不可能。 当即道:“你对萧影有情,他未必对你有意。以你的身份,想叫他交出簪儿,自是不能。萧影最为尊崇的是他师父如尘,你需扮成她的模样儿,或偷或骗,只要拿了簪儿,交到我手里,那便算救了他一命。只是我今日之话,断断说与他听不得,否则萧影生性固执,你说前面是火坑,他偏生不信,定要去试。你若说了,他还会对你心生戒心,簪儿拿不到不说,还免不了枉送他性命。” 宿婉情听他老说萧影“固执”,心下着实不悦,然而他的一番话亦不无道理,生怕自己多嘴,一个不小心断送了萧影的性命,到那时自己断然也不会活了。随口答道:“我见了他,少说些话便了。” 耶律楚南微微一笑道:“没错,你与如尘性儿大异,话说得多了,难免被萧影识破。” 当下叫来易容师为宿婉情易容改妆。 宿婉情一想到立时便要与日思夜想的人儿厮见,一时芳心窃喜,心潮澎湃,竟致面颊羞红,一个劲儿催促易容师快些,又恐易容得不像如尘。直到在山洞中萧影认她不出,这才惊叹易容师的神乎其技,心下这才放宽。 一路跟随萧影下来,她有时候在想,要是时时能随他左右,一辈子要她扮成如尘,自也心甘情愿。 此刻在宿婉情心底,惊鸿簪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藏,却是个关乎萧影性命的邪物,由萧影交给李瑶再交给吴越兵将,与由她直接交给吴越兵将,有着天渊之别。只要萧影未亲手交簪与李瑶,婚姻之约便算不得数,是以她拼死奔出,便是要抢着把惊鸿簪交给吴越兵将。 奔到院心,她大喊大叫:“惊鸿簪在我手里,快些来拿去……” 连喊几次,四墙之上一无回声,夜幕下,唯有滚滚浓烟,冲天焰火烧得正盛,烘照得整座李府犹如白昼。 萧影一连使出三招“侠影神功”,如狂风骇lang般逼退福禄四怪与阴阳双煞,飞也般驰向院中,还好“师父”有惊无险,四周的兵将竟在不知不觉间,退得干干净净。 再一细听,毕毕剥剥的火苗声后,隐隐传来乒呤乓啷的兵械交接声和厮杀声,便如两军对垒一般。 六怪尾随萧影身后,抢出门来,李瑶跟着跃出。 六怪见强兵已退,纷纷上前抢攻,非逼得宿婉情交出惊鸿簪不可。 萧影一急,大声道:“师父,李姑娘,你们快逃,我截住他们!” 宿婉情闻言哪肯就逃,更何况与私下暗恨的魔女李瑶同路。她心想:“簪儿与其交给李瑶,倒不如交与六怪。” 她适才初次听闻福星说惊鸿簪内有宝藏,倒也不如何惊奇,想来人人想要得到的,是其中的宝藏,但宝藏对自己而言,却是半点用处也无。 心念及此,她道:“我不走,咱们死一起便了!” 萧影运起侠影神功,只守不攻,虽六怪合力,却也一时奈何他不得。他手下不停,嘴里直喊:“快走,你不走,当真要害死我么!” 宿婉情道:“我……” 一时心下大急,左右为难,眼见萧影与六怪斗得不可开交,七人真气挥洒,斑斓交错,将偌大一个院落装点得红红绿绿,心知萧影情势凶险万分,如若自己再不走,他立时便要命丧当场。 她心下又想,走就走,大不了不与李瑶同路。 寻思既定,她十步一回头,径往外跑,嘴里道:“你自己多加小心,我在……”本想说个地方等他,脑海中却一个地方也想不起来。 李瑶跟着她往外奔去。 屋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响,只听有**声道:“识相的快快交出惊鸿簪,可饶尔等不死,否则便将你们吴越国的老窝端了,瞧钱镠老乌龟往哪里藏身!” 另一人怒声回嘴道:“你吴国恁地小瞧咱们吴越国,早晚有一天,定要叫你们死无藏身之地!” …… 一时之间,双边你来我往,嚷骂之声此起彼伏。 萧影边凝神拆解六怪攻来的招式,边暗道:“原来是吴国大军杀到,这才解得我等之围,如若不然,只怕今晚定要活活烧死在此了!” 又听乱军中一人骂道:“废话少说,咱们兵刃上见真章!杀呀……” 震天杀声骤然而起,从声音上判断,竟是由北向南杀将下来。萧影心想:“吴国在吴越国之北,此处正好是两国交界,瞧此情形,显然吴越军不敌吴军,节节败退,让吴国攻破了防线。李府周围的吴越军达数万之众,怎会一败涂地?想来吴军比吴越军犹多。” 此时又听**声道:“吴王杨渥殿下有命,若吴越国不肯乖乖交出惊鸿簪,尽可长驱直入,直捣钱镠乌龟老巢!冲啊……” 马蹄声如雷,竟似要将李府踏成平地。 兵荒马乱,萧影记挂着师父和李瑶的安危,哪敢恋战,砰砰拍出两掌,折转身子,施展轻功便往南疾驰。 六怪被身后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声势所慑,却也无心恋战,一路紧跟萧影来到太湖之滨,见湖畔灯火微明,一只木船正好起锚划向湖心,船中有两个女子,一个坐船头,一个坐船尾,正是如尘和李瑶。 萧影一跃上船,坐在船尾的宿婉情忙不迭迎上来,只说得一声“你回来啦!”面上惊喜无限。 六怪一前一后跃了上来,只压得小船歪歪斜斜,摇摆不定。两个舟子却似未见,只一个劲地摇橹划水。 六怪二话不说,又行逼向宿婉情。 萧影护在“师父”身前,大声道:“谁敢妄动,倘或船沉了,谁也活不成!” 六怪面面想愕,该不该动手,一时倒拿不定主意。然而人人心想,惊鸿簪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焉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当下福星大声嚷嚷道:“不交出惊鸿簪,大伙便一块儿死吧!”说着龙头杖呼呼向萧影头顶砸到。 萧影唯恐他一杖便将船底砸穿,不避不让,凌空挥出一掌,以纯真气荡开这一杖。 寿禧二怪更是不明厉害,抡开锤杵直来直去,猛砸一通,萧影内功再强,双手哪能顾得了杖扇锤杵昏天黑地雨点般袭来,况且阴阳双煞的“阴阳神掌”亦是厉害之极。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五回 雪入太湖水入舟 才小半会儿功夫,萧影已被逼得连连败退,这时已然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宿婉情见情势不妙,忙从怀里掏出惊鸿簪,嘴里说道:“不要再逼他了,簪儿给你们!” 陡闻此言,六怪跃开一旁,住手罢斗,聚目朝宿婉情手中瞧来,见惊鸿簪如一只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尽皆眼睛一亮,身影晃处,急不可耐地朝惊鸿簪抓拿过来。 萧影大急,嘴里说道:“不能给他们!”手上丝毫不松劲,侠影神掌掌风到处,竟将禄星卷倒船板上,其余之人也一连后退几步。 此刻舟至湖心,人人自危之际,不知天气之骤变,竟至下起雪来。 雪花飘飘荡荡,在孔明灯照射下,晶莹剔透,闪烁着银白色光芒。四周数丈开外,一派黑寂,唯有身下碧水破舟,深浅不知几何。 李瑶一头银妆,更显冰肌玉骨。 她往船下一探,湖水彻骨冰凉,心想若是此刻船翻,便算水性再好,到不了岸边,人已然被冻僵,哪里还能活命。 她愈想愈怕,眼见六怪兀自杖去锤往,毫不容情地朝萧影招呼,寿禧二星下手又不知轻重,锤杵数次砸得船板嘭嘭直响,险些儿砸出窟窿眼儿来。待要相帮萧影,自己却无从下手。 她心下一急,嚓地一声自腰间抽出佩剑,娇颜微怒道:“都给我住手,要不然我把船板劈成两半儿,大家都不要活了!” 六怪一听,觉着对方虽话音清脆柔软,却自有一股威严,纷将跃开两步,停手罢斗。 待见李瑶弱质盈盈,不堪一击,尽皆一愕,心里暗自发问:“为何要听她的话!”转身又朝萧影攻到。 蓦地咔咔声响,循声一望,果见李瑶玉立船首,抡剑劈斫,一惊之下,均自暗道:“这女娃儿当真要玩命!” 禄星道:“哎呀,我的小祖宗姑奶奶,你别当真砍啊,这一船人可是十几条人命呐。” 李瑶横了他一眼,说道:“你们答应不打架,我就不砍。” 禄星道:“行行行,这儿不打了,上岸再打!”他心底下盘算,再要打斗,别说这船随时会沉,一个不小心让惊鸿簪坠入湖中,那就大大的不妙。 别人只道他当真怕了李瑶,实则他另有一番计较。他颇负心智,其余三怪平日对他言听计从,他说不斗,那便不斗。 见四怪停了手,阴阳双煞也不好再使威逞强,只好罢手。 就在这时,有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小娘们儿还真唬得住人,嘿嘿!”声音发自一个身着蓑衣斗笠的船夫之口。 众人凝目望去,那船夫也正好转过头来,只见他目炯脸宽、须髯戟张,手里拿着一只烤焦了的人手,嘴里尚在咀嚼。此人正是“仁义二怪”中的高义。 李瑶一声尖叫,直吓得魂飞天外,差点没掉下船去。 高义盯着她嘿嘿而笑,又是咂嘴又是狂咽口水道:“小娃儿肌肤又细又嫩,当真堪比美味,哈哈!” 另一蓑衣斗笠的船夫却道:“老三,你想死不想!这宝贝老子先见到的,想跟我抢,丢你去湖里喂王八!”正是高仁。 高义怒容满面,喝声道:“哟嗬,老二,见了绝世小美人,你便连自家兄弟也不认了!” 高仁待要反唇相讥,猛然想起此来的意旨是要夺那枚惊鸿簪,自己见了李瑶这样如花似玉的不世美女,便一时色迷心窍,搞得自己窝里人先斗起来,险些儿误了大事。三弟高义向来性情暴戾,自己岂会不知,向来都是自己让着他。 当下强收怒气,说道:“罢了,先办正事儿!” 船上诸人与仁义二怪向无深仇大怨,二人陡然现身,已然猜到他们所为何来,心下暗暗戒备,均不知二人将玩甚么花样?他二人摆渡在岸,守株待兔,瞧来定是有恃无恐,一切计谋俱已安排妥当。 人人心下皆在揣测仁义二怪的心思,高义却指着萧影大声咒骂道:“你这小杂种,骗老子好苦!” 萧影愕然道:“前辈所言何事?” 高义哼了一声,连喊带骂道:“当**在大草原上怎生诓老子来着!你说簪儿埋于太原南郊的破庙中,是也不是?” 萧影恍然大悟,当日自己被逼无奈,将惊鸿簪的藏身之地谎言相告,意在骗得仁义二怪离开大草原,不料二人当真听信了自己的话。 当下微微乐道:“骗小孩子的把戏,你们也信?嘿嘿!” 高义勃然大怒,骂道:“岂有此理!你当咱哥儿俩猴儿耍,瞧老子不把你剁成肉酱!”说着抡起双板斧朝萧影砍到。 萧影连连闪让之际,见高义右手小臂高高肿起,似是被什么毒虫叮咬过一般。 原来仁义二怪在草原于萧影生命垂危之秋,逼问得惊鸿簪所在,心想萧影人之将死,其言必善,一时信以为真,千里迢迢回赴中原,找到了太原以北的破庙。 果真依萧影所言,破庙角落里有一小洞,恰容一手可入。 高义急不可耐地伸手往里一探,触手冰冰滑滑,柔软一堆。他向来胆大,哪管他三七二十一,五指收紧一捏,便要将之往外扯。猛然小臂奇痛,似是被什么东西咬了数口,情知不妙,缩手出洞一瞧,数个齿印留在小臂之上,登时高高胀起,直痛得他哇哇大叫。 幸而二怪行走江湖,去毒膏药常自傍身,高仁当下忙将膏药涂抹于高义小臂上,遂又刷刷数刀,将洞穴劈开,但见里面密密麻麻尽是青蛇,皆自攒头出来,信子乱撩,却不见洞内有惊鸿簪。 高义疼痛难当,咬牙切齿道:“萧影这小子,下次见了,瞧不宰了他!”手起斧落,片刻间将洞中青蛇斩成寸段。 高仁疑心惊鸿簪被青蛇吞进肚内,又将一条条死了的青蛇开膛剖肚,亦无踪迹,这才死心。 此刻两人又见萧影,分外眼红,依高义的性儿,那还不与之性命相拼? 岂料萧影此时非但身子恢复如常,功力也较当日大草原见长,实非高义可比。寥寥几招,便被萧影逼得险象环生,空有一身蛮力,却连对方的衣角也碰之不到,更是气不打一处出。 高仁起初见李瑶人长得袅袅娜娜,美目流盼,神色间对萧影十分亲昵,登时想起其其格来,便冷嘲热讽道:“萧小yin贼,你当真艳福齐天啊,才在大草原上尝尽小美羊羊甜头,眼下又换了花样,不知从哪个美人国骗来这个小妞,一个比一个长得水灵,这可羡煞老子了!” 萧影一听,便知他言下所指,登时想起草原上那个活泼热情、美丽动人的其其格来,不觉悲从中来,心想若非你两个老怪物从中捣乱,其其格也不会死。 当下更不打话,手底暗自加劲。 李瑶一听,心下有气,但她私下却在窃喜:“高仁老怪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回可有苦头吃了!” 果不其然,萧影气往上冲,飞起一脚,便将高义踢下湖去。 不意高义平时耍横使霸惯了,浑不知趣,方一落水,又翻上船舷,湿漉漉地又上。 高仁见三弟斗萧影便如黄牛之于雄鹰,招招落空,处处受制于人,便也挥舞鬼头刀扑将上去,尽使厉害杀着,仍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却,心下着实大为沮丧。想兄弟俩联袂闯荡江湖数十载,此等强敌虽非头一次遇见,但一败如斯,实属头一遭。不禁对萧影的功夫又妒又惧,又是钦佩。 高仁闪身让在一旁,神丧气沮地道:“罢了,咱兄弟在船上斗你不过!”言下之意若非在船上,定能将萧影打得落花流水。他这话明眼人岂会不知,无非想替自己挽回几分颜面罢了。 高仁话刚说完,高义猛地飞身船中央,躬身在侧板上一拧一拉,登时船板上水喷似柱。原来他拨动了侧板上的暗扣,船底立时现出一个碗口粗细的洞孔来,湖水直如一条水龙般,喷射而上,转瞬间便灌了半船水进来。 事出仓促,船中人**惊失色。 禄星一掌将高义劈落湖去,忙不迭除下外套堵塞洞孔,余人七手八脚,抢上前来,但有可用之物,拼死往洞孔里塞。却哪里堵塞得住,反而给冰冷彻骨的湖水一浸,人人冻得浑身打颤。 高义不知何时上得船来,嘿嘿冷笑道:“识相的快快交出惊鸿簪,否则让你们全去湖底喂王八!” 众人正不知所措间,高义突然开口道:“老三你好不糊涂,淹死了他们,不连咱哥儿俩也一起死了!”面上神色惨然。 高义一愕,大梦初醒,只吓得脸色苍白。他这时才想起,逃生小舨船并未随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六回 寒波彻骨别离意 原来兄弟俩一路追查萧影下落,得知他到了太湖岸边的李家村李府,便即穷思计谋,一心只为夺簪. 这日,兄弟俩见李府被重兵围困,心下计议,萧影等人若要脱逃,非走水路不可。当下二人强夺得一只中等大小的木船,设下机扣,又抢了一只小舨船,心想待得计谋得售,便可划小舨船逃生。 夜黑风高,兄弟俩在岸边守株待兔,挨饿受冻,苦苦等候几个时辰,却迟迟不见萧影等人逃出李府,心想只怕对方早被大火烧死在内。 正自怏怏之际,霍见李瑶、宿婉情一前一后来到岸边,二怪自也早已探知李宿二女与萧影做一路,只不见了萧影,大喜过望的一颗心又凉了半截。 却听两个女子边上船边吵了起来: “你走开些,我与你岂是一路人!” “外面凶险,我陪着你,好歹有个伴儿。” “你想害死萧影,你道我不晓得么?” “谁要害他了?” “你一得到这簪儿,定然要害死他!” …… 兄弟俩听她们这么一说,得知惊鸿簪原来却在宿婉情身上,喜出望外之余,便就得意忘形起来,并未将两个弱质女流放眼里,心想沉船夺簪之计大可省却,便连小舨船也懒得带,急急开船入湖。 哪想到萧影等人随后跟到,一来便是七人,个个手上功夫了得,那时再要带随小舨船,已然不及。 兄弟俩功夫虽自了得,心智却不甚高明,更为要命的是常常粗心大意,这当儿使起计谋来,自是捉襟见肘,破绽百出。 高义傻眼之际,更见船身已在慢慢下沉,想想即刻便将命丧湖底,不知该责怪旁人,还是该责怪自己,抑或该责备老天爷。 接过高仁方才的话头,高义只说得一句:“你咋不早说呢!”一跤跌坐船中水里,号啕大哭起来。 听高义哭声凄厉,直如末日哀嚎,人人心下一片凄凉,此时谁都再无兴致厮杀、打斗。小船已至湖心,离岸边不知几里,便有盖世神功在身,又能怎样? 李瑶、宿婉情一左一右,立于萧影身畔,想要说什么,终未说出口。 宿婉情心想:“此前未敢向萧大哥表明自己的心意,在这生死一线时,无论如何也要大着胆子说一句喜欢他的话。” 转头脉脉瞧着萧影,正要说话,却被李瑶抢先道:“萧大哥,这一生你最在乎的女人是谁?” 萧影愕然相对,心下却想到了与李宛儿自小共历患难,二次相见相交甚欢,却又因种种误会,与她心有隔膜;宿婉情不惜背叛乃父,在归鹤山庄盗取钥匙相救师父,此后虽知是其父设下的圈套,但足见她纯洁善良的一面;白若雪一介弱质女流,以身赴死,誓要陪己闯入敌军烧粮救晋,实有巾帼之胸襟;其其格不以自己为异族,处处为他人着想,终为自己丧命;朱瑶却…… 想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 他原对女扮男装的朱瑶甚有好感,又蒙她赠衣馈食之恩,但此后数次与自己为敌,其父亲又十恶不赦,自己与他不共戴天,对她实也不存他想。 再想想她们不是死,便是身在天涯,自己也行将就死,便算此次不死,存活于世亦时日无多,从此与她们再无相见之期,不由黯然神伤。 但想到师父如尘却在眼前,临死之时不至孤零零一人,心下也自多了几分安慰。 李瑶见他一忽儿神色悠然,一忽儿神情沮丧,已有几分猜中他的心思。自己花季年华,却也行将永远离开人世,世间情仇,就此一笔勾销,心下也是一片凄凉。 此刻小船早已沉入湖下,每个人脚底都在急速下坠,奇寒刺骨的湖水瞬间自大腿淹至胸前。 此处身处湖心,离岸少说也有数里之遥,加之水寒如刀割,便是水性再好,也无法逃出半里之地。 人人于此垂死挣扎之际,绝然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湮没人世。 萧影见师父、李瑶均不会水,一落水便吓得六神无主,四脚四手拼命拨打水面。却不知在水中,越是惊慌,下沉得越快。 他仗着平日水性好,急忙一左一右,将二人搂在手中,以双足划水,勉力支撑,这才保得三人的头不致立即淹没。 宿婉情冻得牙关打颤,颤声道:“别……别管我……你……你快自己逃命去……”拼命要挣脱萧影的手。 师父临死仍这般关心自己,萧影心头一热,暗道:“便是最后免不了一死,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当下将她抓得更紧。 李瑶却迷迷糊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她似乎听到了宿婉情的言语,双手使劲一挣,甩脱了萧影的手,身子一无攀附,急速往下沉去。 此时萧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是死,不救也是死,还救她不救?” 然而若眼睁睁让她送死,心下无论如何也不忍,更何况她是李飞烟前靠的后人,眼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样的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随即道:“师父,你支持一会儿,我救她去!” 宿婉情也已昏昏沉沉,朦胧间看萧影的神色,便知他的心思,张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萧影猛吸一口气,翻身钻入湖中。 淡淡的月光照在水面,隐约可见李瑶的倩影距自己数丈,摇摇曳曳往湖底沉去,连忙猛蹬几脚,破水追了下去。 他一把搂在她的腰上,却见对方双目紧闭,浑身冰冷,没了呼吸。 他深知人的生死往往便在眨眼之间,迟得一秒,便要施救,已然不能。当此情景,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将嘴就在她唇上,边助对方呼吸边奋力往上游。 宿婉情丝毫不会水,这时也沉了下来,垂死之际依稀瞧见萧李二人嘴唇对嘴唇,如胶似漆,紧紧搂抱在一起,心里好生伤心,不知是幻是梦。又感到有人拉了自己一把,下沉的身躯慢慢往上浮,再后来已然人事不知。 萧影方将二女拉出水面,瞥眼见前方隐隐微光闪烁,心下豁然一亮。随即想到,人到了弥留之际,往往便会出现幻境,那灯光不过是海市蜃楼,假象罢了!眼下师父与李瑶生死未知,自己也有了幻觉,当真再无一线生机了! 原先抱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罢手的心思,这时全都烟消云散,四肢乏力,抓住二女的手也慢慢松开。 却在这时,旁边不远处蓦地有人欣喜若狂,失声道:“有船来啦!有船来啦!啊哈哈!”听声音却是禧星。 萧影一听,复又将二女牢牢抓住,一颗心也是喜不自胜,大叫道:“师父、李姑娘,你们快醒醒,船来了,咱们有救了!” 二女却毫无反应,在萧影的攀拉下,软条条浮在水面。 萧影也顾不得二女究竟有无生还的可能,此刻但有可落脚之处,先救上她们再作计较。双手抓紧二女,脚下奋起平生之力一蹬,身子旋转着似蛟龙出水般跃出水面,随即施展轻功,宛若蜻蜓点水般起起落落,径往微光射来处掠去。 行近十数丈,果见一只小船飘荡在湖面之上,船上十数人摇旗呐喊,欢呼跳跃,有**声道:“在这儿了,快划过去捉住他们!” 呐喊声中,早有八个黑影从萧影身畔踏波疾向船中掠去,船上登时便有人落水,扑通扑通响个不停。 灯光昏暗,萧影瞧不清船上情形,想必船上的人已尽数被阴阳双煞、福禄寿禧四星及仁义二怪打入湖中。 随之欢呼声又起,却是换了一拨人,声音变成了八怪的欢天喜地,其间也夹杂有喜极号啕之声。 萧影手中多了两人,行动不便,这时才到船畔,眼见船上钢刀长矛落了一地,中间有一面黄色旗帜,上面写着“吴”字,一看便知是吴军的大旗,料想吴军已然攻破吴越国的防线,这才入湖追踪惊鸿簪。 他提足便待跃入船中,却被福禄寿禧四星及仁义二怪封住船的四围。福星亢声道:“交出惊鸿簪,这便放你们上船来!” 高义亦道:“要命还是要死,全捏在你们三个手中,可怪不得我等心狠手辣!” 萧影抱了二女,好不容易才来到船侧,心想便算你们心儿恁地歹毒,不拉自己一把,总不致不让入船。 哪想到人心险恶,竟至如斯,不觉心下愤然,怒气大炽,暗道:“不让上船,我偏要上,看你们能奈我何!” 心念及此,抱着二女,围着小船踏水团团转圈。 他心中雪亮,此时只要脚下一停,再行跌入水中,不用船中之人动手,自己便再无出水之力,到得那时,当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七回 香消玉殒泣天苍 一直以来,李飞烟在萧影心中都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是他时运不济,被皇帝老儿夺走了心爱的人不说,还被四方兵匪逼得走投无路,终于跳下悬崖. 萧影感其身世,又得学他的绝世神功,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宁可性命不要,绝不能有负李前辈的遗言重托!” 然而更为要紧的是,惊鸿簪干系家国安危和民族运数,若给歹人夺了去,抑或落到福禄寿禧四星、阴阳双煞、仁义二怪这样的人手里,取其宝藏,招兵买马,到时兵戈四起,民众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让这些人夺得大权,瞧其歹毒心肠,治理起国家来,必将天怒人怨,陷中原大地于水深火热之中,到时辽国大军入境,又将是一场无穷的灾难。 萧影于此节想得甚是透彻,是以此刻宁愿自己与师父、李瑶伴同惊鸿簪葬身太湖之中,却绝不肯让它落入歹人之手。 倘若孤身一人,要上船并非难事,但此时萧影双手抱了二女,腾不出手击打对方,全凭一口真气游走在船边水面之上,盼能寻得一线空隙,跃入船中。一到船上,自己据守一隅,想必六怪再难有机可乘。 不意六怪守的甚是严密,萧影游走数圈儿,总是上不得船来,再支撑半炷香时分,非得真气耗竭跌入湖中不可。 宿婉情却于此时“嘤咛”一声,忽而醒转过来,身子动了几下。 萧影心下大喜,此时生死关头,倒不敢出言相问,只怕这一开口,真气泄漏,跌入湖中。 宿婉情见自己还活生生被萧影抱在怀中,又见眼前有船,心下着实惊喜。瞥眼却见爹爹福星双手紧握龙头杖,虎视眈眈地逼视着萧影,迫得他无法上船,一颗心又似落入万丈深渊。 她眼中的爹爹自来慈祥可亲,哪见过似今日这般凶相毕露。萧影却于性命攸关之际,仍对自己不离不弃,拼死往船上纵跃,却一次次被爹爹等人逼回湖中,心想:“我只要亮明自己的身份,父亲顾念父女之情,断断不会再行阻止我们上船!可是……可是倘若我的身份揭穿,萧大哥定然以为我和父亲一伙,为了夺得惊鸿簪,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用上了,往后他再也不会理我了!但是……但是我假使不说明身份,萧大哥势必功力衰竭而亡。我绝不能让他死,对对对,宁可一生一世不和他见面,绝不能让他死!” 见萧影头发零乱,上面溅满了银白色水花,雪花纷纷扬扬,不断地落在其上,止不住心中凄楚,怜惜之意登生,伸手轻轻帮他拭去水花和积雪。 萧影转眼过来,会心地微微对她笑了笑。 宿婉情张口便要道明自己的身份,却在此时,萧影似觉内力难续,浑然不顾性命,身子急往上蹿。 这边的船沿却被福星和仁义二怪封死,萧影这一跃,分明便将自己的身子往三怪手中去撞。 宿婉情心下骇然,禁不住“啊”地一声叫,三怪凌厉无俦的三掌分从三路拍到。 宿婉情待要亮明身份,已然不及。她也不知从哪儿生发出无穷力量,双足在船沿上一踩,身子猛然扑高,挡在萧影胸前,但听“啊啊”两声惨叫,萧宿双双中掌,两口鲜血狂喷而出,吐得三怪血淋淋一脸。 萧影中了仁义二怪两掌,却未被击飞而出。他此前早就盘算好,自己拼死受他们三掌,并不见得即刻丧命,只要有一口气在,上船据守,总还有一线生机。是以他猛提真气上船,便即使上了千斤坠,仁义二怪两掌虽然来势无比强劲,却也未将之击飞。 福星攻来的这一掌,却被宿婉情娇柔的身躯挡下。 他心下骇异之余,但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一般,腹内血气翻滚,接连又呕了几口血,强自镇住心神,勉力提得一口真气,双掌齐发,左手使“寒影飞龙”,右手使“侠影飞龙”,向三怪拍出。 一时之间,但见船上如风驰电掣,如冰飞雪舞,光影交错,两掌掌力直朝三怪面门压将过去。 三怪闪让不及,登时被萧影掌底生发出的狂风卷作一团,但觉全身如冰戳刀割,原来湿漉漉的一身,转眼成了霜裹冰结,三人不约而同一交跌倒,身子砸在船板上之声脆响,犹如冰裂。 萧影奋起平生之力拍出这两掌后,登时五内俱翻,头脑一片昏晕,身子摇摇欲坠,再无气力催发第三掌。 其余之人见萧影重伤之余,尚有这般掌力,俱是惊得目瞪口呆,木立当场,竟然忘记上前夹击。 萧影伤得不轻,勉力支撑着将宿婉情抱在船头,转头过来,见李瑶一双妙目睁得老大,怔怔地瞧着自己,却不知她何时醒转? 连忙抱她和宿婉情并排躺在船首,双膝湿漉漉跪倒甲板上,急切道:“师父,你……”见她面色苍白,双眼暗淡无光,心里不由一沉。 宿婉情细声道:“我……我……”便是说不出话来。 他见她兀自嘴角流出鲜血,平日流动的双眸凝滞,情知伤势沉重,再握她的手,但觉寒冷如冰,心里一酸,竟尔流下泪来。 他心下大急,立时就要输真气为她疗伤,全然忘却群敌在侧。 宿婉情轻轻推开他的手,双目望向八怪一边,急道:“小……” 萧影会意,猛然回头,见福禄寿禧四星、仁义二怪又扑到,心头悲怒交集,一声断喝,起双掌拍向对方。 六怪适才被吓得怕了,一见萧影出掌,忙不迭收足。 正在这时,只见阴阳双煞对视一眼,闪身而上,游鱼般在六怪之间一阵穿梭。 六怪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身子已然软倒在船板之上。 若在平日对敌过招,双煞的点穴手法再快,要想这般顺顺利利将六怪点倒,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六怪哪知双煞一声不吭站于船尾,在自己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发难,一时倒是猝不及防,这才着了道儿。 高义躺在甲板上,怒声骂道:“阴阳老怪这般不要脸,方才坐山观虎斗,这会儿倒捡现成的来了!” 余人也恶言相加,直将二人骂得狗血喷头。 萧影心想,阴阳双煞这会儿来个坐收渔人之利,自己好脚好手,尚且难斗他们得下,这时全身没半点力道,无论如何是不成的了。 双煞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想立时发难,逼要惊鸿簪。 李瑶被冻僵的手脚现下已能活动,她缓缓爬身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向双煞,朝着两人笑了笑,说道:“簪儿我已拿到手,咱们反正也斗你们不过,现下便给你们!” 萧影急道:“李姑娘,危险!” 话音未落,只见她双手倏出,点向双煞胸前,随即砰砰两声,双煞一声不吭,摔倒在甲板之上。 双煞面色诧异,张口结舌,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似乎连同哑穴一并也并被封上。 萧影半分头脑也摸不着,输内力给宿婉情的同时,一脸愕然,似是在问:“双煞武功高强,以你的功夫,怎能一招得手?” 心中的疑问在萧影心头一闪而过,此刻记挂师父的伤势,倒也并未多想。低头见她兀自呕血不止,又关切道:“师父,你尽可放心,影儿无论如何会医治好您!” 宿婉情话声微弱道:“我……我不成了……萧大哥……你……” 萧影一听,脑海中嗡地一声,竟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声问道:“师父,你说什么?你怎会叫我……叫我……” 宿婉情道:“我是宿……宿……” 这话在萧影心里直似炸开了锅,脑海中又是嗡地一声响,连声道:“你不是师父?你是婉情?” 宿婉情只说得一个“宿”字,他便立时想到自己,心下顿觉无比甜蜜,面色一喜,激动不已,断断续续道:“是我,想不到萧大哥还记得婉情,我便是死,也……也……”呼吸渐为急促,说到这个“也”字,便就无法继续说下去。 一时之间,萧影不知该伤心,抑或该愤怒,一双眼泪又是刷地流了下来。 他泪眼向着宿婉情,话声嘶哑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也来骗我,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是大骗子,为了从我手中抢夺惊鸿簪,什么诡异伎俩都使得出,为什么……为什么……” 他嘶声裂肺般大吼,直似要将心底积压的郁结一古脑儿吼出来。 宿婉情轻轻扯开脸上薄薄的一层面具,眉月弯弯,一张温柔如水的美白面庞呈现在萧影面前,晶莹的泪珠自她眼角流下。 这时她养得了一口气,声音微弱道:“我快死了……没……没时间跟你解释了……我只盼你好好活着……” 说着双眼恨恨地瞧着李瑶道:“萧大哥,这女人……这女人坏透了,她要害你命,千万……千万……” 自怀里摸出惊鸿簪,微微抬手,递给萧影,转目嘴里叫得一声“爹……”,大滴泪珠落在萧影环抱她颈项的手上,双眼一闭,登时香消玉殒。一枚珠花叮呤一声,落在甲板之上,却是白若雪遗落的那枚雪莲珠花。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八回 笑叹人生一场戏 福星躺身甲板上,闻悉宿婉情和萧影的一番对话,大梦方醒,原来携了惊鸿簪逃跑的不是如尘,却是自己的女儿.而自己还大费周章,为了抢夺簪儿,险些丧命在李府。到头来,自己的老命倒是捡了回来,却一掌打死了宝贝女儿。 一时间悲痛欲绝,老泪纵横,还未听完,竟致撕心裂肺地失声恸哭:“天啊,我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老天啊,活生生一个娃儿,是你不长眼睛,将她送到我的掌下……女儿呀,你干么性命不要,也要护着萧影这厮,你怎会这般傻啊!你明明喜欢他,为什么又不说出来,憋在心里,这又是何苦……” 又听宿婉情最后叫了这声“爹”,一颗心似是被人撕裂一般,奇痛锥心,一声狂啸,竟至冲开了被封的穴道,身子弹射而起,起掌拍向萧影。 萧影正自伤心之际,未及接过宿婉情递来的惊鸿簪,右手环抱她香颈,左手握住她递簪过来的手,陡见福星疯也似地扑来,将头一矮,急忙避让。 不意福星气急败坏,这一掌来势直是飞沙走石,宿婉情恰也在这时断气。她手一软,惊鸿簪自手中滑落下来,福星一掌正好拍到,簪儿受掌风一带,倏地飞出,穿过李瑶的头顶,波地一声落入湖水中。 李瑶吓得“啊”的一声惊叫,船上人人也是大惊失色,定格在那里,呆若木鸡,半晌作声不得,竟致不敢相信,人间至宝就这般打了水票,此前的性命相搏,竟然成为大梦一场。 萧影脸上变色之余,待要飞入湖中打捞,却哪里来得及?簪儿一入水中,自身份量不轻,瞬间便沉下湖底。 福星大悲大惊之余,浑身骨骼似散了架一般,再无半点力气,一交跌坐甲板上,捶胸大哭大骂起来。 萧影抱着宿婉情的尸身,悲痛之余,心下一片茫然,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骗了我,又不把簪儿交给你爹爹,难道你也想要这稀世宝藏?不,你的心地这般纯真善良,绝不会这样子做。但是……但是你费尽心思,妆扮成我师父,一路自大西北跟我来到江南,难道是闹着玩儿么?不……这一切究竟为何,究竟为何……” 猛然间他想到一事来,不由心下盛怒,便欲抛开她的尸身,却又不忍。 那日大漠自己垂死之际被人救去,在洞中醒来之时,宿婉情便已容易成师父的模样儿,陪伴在侧,这一切都是事先预谋好的。 但想宿婉情一颗心单纯如雪,这样的阴谋诡计绝不可能是她的意思。逃出山洞后,外面有大批辽兵把守,自己和她仍能轻而易举脱身,当时自己便心下起疑,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师父身上去。 后来耶律楚南等人自后追来,明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追上,却偏生放了师父和自己脱走。这等阴谋当真高明之至,耶律楚南一向诡计多端,定然是他设下的陷阱无疑。 萧影又想,婉情自太原失踪后,数月来一无消息,难道她受了耶律楚南的骗?抑或她脱逃后,遇上耶律楚南,与他日久生情,心甘情愿做他的棋子,不顾性命帮他夺取惊鸿簪?然而瞧她不顾性命替自己挡去福星一掌,却是真真实实,绝无半点假意,显然对自己情深意重。 思来想去,竟是半点摸不着头脑。他心下黯然,这其中的是非原委,是那样的高深莫测,婉情死了,这一切也将成为永远的秘密,随她一起湮没尘世! 想到这儿,不由仰天怆然一声悲啸。 福星哭丧得一阵,黑黑的胡须上面,一张老脸板起,样子十分吓人。 他飞身过去解开另外三星的穴道,寿禧二星哭天喊地跑将过来,挨在宿婉情的尸身旁,泪人一般,哭得甚是伤心。 萧影见二星似孩童一般,心中的喜怒哀乐率性而发,全没大人架子,心想世人倘若都像他们一样,活得单纯坦诚一些,少一些尔虞我诈,便可少一些头破血流。 正自想着,耳听福星大声喝骂道:“萧影,婉情是你害死的,我要你为她陪葬!” 寿星一听,哭声立止,见大哥怒容满面地向萧影扑过来,连忙阻止道:“杀他不得,杀他不得,杀了他婉情可要伤心流泪的……” 福星一愕,正要喝斥他几句,那禧星却自收泪道:“放屁放屁,情儿都死了,怎还会伤心流泪?” 寿星道:“正所谓……正所谓那个……那个冤有头,债有主,情儿分明给大哥一掌打死的,怎可怪在他人头上?” 福星闻听之下,伸双手在眼前看了又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是这双手染满了女儿的鲜血,面色恍惚,不由全身颤抖,几欲摔跌。 禧星全没注意大哥已然伤痛欲绝,仍自道:“错了错了,情儿分明便是萧影害死的!” 寿星道:“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来着,适才大哥这么一掌,打在情儿的胸前,你又不是没看到!”他边说边照福星拍向宿婉情的一掌比划起来。 禧星道:“我说你笨不是,这世上的事儿,岂可全用眼睛瞧,得用脑袋瓜子想想,懂么?” 寿星也不发怒,说道:“俗话说得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脑袋瓜子想出来的,全是稀里糊涂的东西,更是做不得数!” 禧星道:“你想啊,当初若萧影不来归鹤山庄,你道会怎样?” 寿星道:“定然是去了别的山庄!” 禧星道:“说你笨,果真笨得可以。他不来归鹤山庄,那咱们闺女情儿便不会与他识得。” 寿星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两人见不得面,眼睛瞧不见对方,自然识不得。” 禧星道:“这话倒不假,既是两个不识对方,那便怎地?” 寿星道:“那情儿便嫁不出去了呗!” 禧星道:“呸,咱情儿美得花儿似的,还愁嫁人?两人既是识不得,情儿便不会喜欢上萧影这小子!” 寿星道:“识得也不一定喜欢。” 禧星不理寿星,继续道:“既是不会喜欢上这小子,那便不会为他整日价失魂落魄,茶饭不思;既是情儿好端端的,咱们这趟出门就不会带上她;既是不带她出来,那便……” 说到这儿,又号啕大哭起来,寿星亦跟着哭得不可开交,反把福星晾在一旁。 眼下他泪也干枯了,眼见两个兄弟哭得这般伤心,倒是不知该上前相劝呢,还是再哭一场。 哭着哭着,寿星突然止歇道:“总之,萧影不该杀!” 禧星道:“杀也不好,不杀也不好,这可要糟!” 这时小船已然随风飘荡至岸边,福星怒声道:“你们两个又傻又呆的家伙,说了这许多屁话,该闭嘴了!” 抢身而上,一把将宿婉情的尸身抱在怀中,飞身上岸,嘴里厉声道:“萧影小子,念你为情儿掉了几滴眼泪的份上,今日老夫暂且饶你不杀,往后若是遇上,定不相饶……”说着消失在树阴之后。 禄星横了一眼萧影,与寿禧二星一齐连声大叫:“大哥,等等我们……”追了上去,片刻间声影全无。 萧影舍不下宿婉情,举步要追,李瑶一把拉住他,柔声劝道:“让她去吧,福星是她父亲,定然会好生安葬于她。” 萧影心想,她说的也对,自己虽与宿婉情极为投缘,早将她当成知己看待,不过再怎么亲近,终归比不了父女情深。心下对宿婉情此前的一番举动,仍自耿耿于心,不觉又叹了口气。 李瑶柔声又道:“你还在怪她易容偷簪儿一事么?” 萧影一愕,心道:“我的心事,她一猜就中,这倒奇了!”只是这个“偷”字大为刺耳,心下黯然,默不作声。 李瑶道:“原来女儿家的心事,你一点都不明白。宿姑娘真了不起,为了自己所爱之人,不惜舍却自己的性命!” 萧影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瑶脸一红,说道:“人家喜欢你,你却不知。哼,我只道你是一介翩翩风流少侠,原来却不懂风情!” 萧影知她有心戏耍自己,本待说几句反唇相讥的话,心下难过,便也无心与她多费唇舌。心想她说宿婉情喜欢自己的话,福禄寿禧四星隐约也说过,听来倒是不假,只是她扮成师父的缘由,日后若有机缘,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儿,见天色大明,提步上岸。 李瑶道:“哎,你去哪儿?你身上的伤……” 萧影经她提醒,适才伤心难过,倒忘了此前中过仁义二怪两掌,但觉五内疼痛入心,浑身轻飘飘地,头脑昏晕,几欲倒地。 随即他运起真气守住心脉,淡淡地道:“不碍事。只是那惊鸿簪,乃是你祖上之物,本欲亲手交还与你,却落入湖中,唉!” 李瑶道:“小小一枚惊鸿簪,又打什么紧。你不远千里以死护簪,已然尽心竭力,那也怪不得你。”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六十九回 迎风踏雪马蹄急 萧影一听对方并无责怪之意,照说这惊鸿簪藏有财宝无尽,人人均欲夺之,她却对之毫不放在心上,心下大是惊诧,却不知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即便她言出真心,自己未能亲手将簪儿交给她,已然有负李飞烟前辈的重托,此刻思来,着实心下不是滋味. 但转念一想,惊鸿簪掉落湖中,未尝不是件好事,倘若让其流传于世,不知有多少人又将丧命。想到此节,不由心下稍稍释然。 他微一摇头,轻轻舒了一口气,转身便要走,李瑶连声道:“喂,你要到哪儿去?簪儿没了,你就不管人家了么?” 萧影道:“外面战乱,你快些回家去吧!当今皇帝老儿朱温与我有杀父大仇,我得赶在自己死前,报了父母之仇。告辞!”微一抱拳,转身又走。 李瑶闻言心下一凛,惊道:“你身上这点儿伤,也不见得会死人,干么说这种丧气话。” 萧影定身回头道:“我自然说的不是现下身上的伤。” 李瑶满脸疑窦道:“那是什么?”话方出口,猛地想起一事,唇齿开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心下倒抽了一口凉气。 萧影见她忽而面现惊惶,略一迟疑,又道:“朱温老儿**无道,她那女儿朱瑶更是蛇蝎女人,我萧家一门,算是栽在他们父女手里了。” 李瑶未等他话说完,已然脸色大变,脱口便道:“原来……原来我……她在你心里,竟是这样不堪……” 萧影见她怒气勃发,大惑不解,说道:“你也识得她么,干么这个样子?” 李瑶倏又平复面容,笑道:“没有,我怎么会识得她,没……没有……” 萧影当下也不以为意,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快回家去吧。” 李瑶掩面伏在船边泣道:“我没有家……我没有家……” 见她那个样子,萧影心里一怔,立时想起,她爷爷奶奶和爹娘惨死,家亦被吴越兵卒烧为灰烬,此刻已成无家可归的孤女。 心想外面烽烟四起,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人儿,一无江湖阅历,只怕随时随地都有危险,将她孤零零留在这里,着实心里放心不下,便道:“我带你去找你师父吧?” 李瑶只是不依,忸怩道:“我不去,我想到外面玩玩,你带我去吧。”说着盈盈起身,跃上岸来。 萧影心想有她跟在身边,往后行走江湖,多有不便,况且她又非当真无依无靠,烟雨庵还有她可去之处。当即也不理她,转身快步而走。 走不多远,便觉心腹翻涌,恶心欲呕,气喘吁吁坐倒在地。 李瑶急步跟近前来,嘻嘻笑道:“你跑不了啦!” 萧影闻声回头,晨光之下,一眼便见李瑶云鬓之间,插了一枚碧绿剔透、栩栩如凤凰飞翔的簪儿,俨然便是那枚惊鸿簪。双眼定在簪上,一动也不动,怒火早由心生,冲口便骂道:“好啊,原来……原来……” 李瑶愕然惊顾,满脸迷雾道:“怎么啦?” 萧影向她鼓着双眼,气道:“你……你头上……惊鸿簪怎会在你头上?” 李瑶闻言,皓手轻举,芊芊葱指往乌溜溜的秀发上一摸,摘下簪儿来看时,又惊又喜地道:“这簪儿怎会在我头上,我的簪儿呢?” 萧影骂声道:“好啊,之前你满不在乎惊鸿簪,我只道你心境清明,脱俗世外,却原来簪儿早被你拿了去!” 李瑶并不来理会他的言语,只是满脸惊异道:“我的簪儿呢,怎会被人换了!我的簪儿呢,怎会被人换了!” 冷笑一声,萧影说道:“原来你美貌的外表下,却藏了一颗狡黠的心!” 话声甫落,右手倏出,夹手夺过惊鸿簪,又道:“你存心不良,这簪儿暂且收回。便算你是李飞烟前辈的后人,以你这等心肠,这簪儿也断然不能给你!” 李瑶直是气得花容失色,心头一激动,大声道:“我……我……萧影,你凭什么说我心地不好,这簪儿……这簪儿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儿!” 萧影斜了她一眼,直是不理,转身踏雪而行。 太湖畔银装素裹,一夜的雪,将视野点缀成洁白世界。 此刻天空飘飘洒洒,小雪仍自未停。 雪景虽美,萧影却无心欣赏,只觉心里一片凄凉与孤寂。落脚之处,薄薄的一层白雪沙沙而响,他边行边暗道:“这个世界上,人人心怀不轨,却到哪儿去找一片明静的天空?” 不觉间心里又想起李宛儿来:“宛儿娇嗔可人,兰质蕙心,虽然对我颇有见疑之心,却从未骗过我,在这个人心叵测的江湖,可算难得。不知她现在可好?这些年她只道我死了,只怕早已另结新欢,嫁作他人妇了。” 思到这儿,登时又想起了韩书彦来:“他对小师妹一往情深,可惜心地不正,甘当契丹走卒,暗害中原武林人士。唉,宛儿别要受他的骗,嫁了与他才好!” 再一想,师父被契丹人掳去,韩书彦之所以跟耶律楚南等人混在一起,多半为了救师父出来,可也不能冤枉了他才是。 想到自己颠沛流离,一路下来,诸事绊身,心中要做之事,却一件也未了,不由心里惆怅:人生苦短,纷争却未有一日方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一天自己想要的好日子! 想着想着,突听马蹄声急,迎面便有一队人马冲将过来,马上人人劲装革履,兵刀霍霍,“吴”字大旗逆雪飘扬,一看便知是吴**队。 萧影不想徒生事端,闪身让于道旁。 马蹄翻飞,泥起雪溅,直弄得他一身泥雪。他也不作理会,待吴兵去尽,又沿着被踩踏得黑白杂乱的小道继续前行。 却听身后有**声道:“惊鸿簪定是在李家小姐手里,大伙儿但见女的,一个都别放过,须得严加盘查!” 萧影一听,登时急了起来,李瑶便在身后的湖岸上,他们这一去,迎头便将遇上,自己心下对她忌恨,可好歹她也是李飞烟前辈的后人,见她有性命之忧而不救,于心何忍? 便欲调头追去,却听树后“噗嗤”一声笑,走出个人来,却不是李瑶是谁。 萧影只看她一眼,调头又走。 李瑶却是笑靥如花,直朝他走来,嘴里道:“嘻嘻,你在想甚么?” 萧影更不回头,随口道:“总之没想你!”此言一出,登觉撒了谎,自己须臾之间还在想着她的安危,不由脸面一红。 李瑶眼儿甚尖,一眼便瞧出他的心思,话音甜甜地道:“你在想我会不会被吴兵捉住,对不对?” 萧影又一阵脸红,想不到自己的心思,总被眼前这少女一猜即中,戏言道:“我只怕他们找你不到,特意去告知他们来捉你。” 李瑶乐道:“谁不知你萧影是个大好人,这种事便是砍了头,你也不会去做!” 萧影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李瑶自后跟了上来,边走边道:“你这人真怪,先前还好好的,为甚么说翻脸便翻脸?你昨夜在水里,是不是……是不是对人家……对人家……那个……” 萧影惑道:“哪个?” 李瑶晕生双颊,道:“我快被水淹死时……你……迷迷糊糊有人……哎呀,羞死人了,那人不是你,又会是谁?”说着转过身去,在雪地之上连连顿足。 萧影略一寻思,便即恍然,昨夜生死关头,一时情急,嘴对嘴给她呼吸续命,全然忘了男女之防。这时她将此事重提,背后瞧她身姿楚楚,袅娜动人,微微够头,斜目瞥她樱桃娇唇,不由得心神一荡,面红过耳,嗫嚅道:“昨夜……那个……这个……” 李瑶红晕未消,回眸嗔道:“什么这个那个?”仍以娇躯背对着萧影。 两人沉默得一会儿,萧影心想,这等事情越是要说清楚,越难说清。若是向对方道歉,自己亲她的嘴,倒显得存心轻薄,还是闭嘴不说的好。 当下便道:“你好生回烟雨庵去,外面世道不太平!” 李瑶转身道:“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儿便去哪儿!有你萧大侠保护,世道再坏,我也不怕!” 萧影道:“你跟着我,有甚么好?休要花言巧语,打惊鸿簪的主意!” 她闻言微微一怒,说道:“萧影,你干么这般忌我!天下人人眼红惊鸿簪,我却不稀罕!” 萧影一脸鄙夷,哼的一声,侧过脸去,心道:“你不稀罕才怪,要不然昨夜怎会趁灯光昏暗,偷换了簪儿,将之悄悄插在自己头上?你这人诡诈得紧,你道最明眼的地方,往往最容易被人忽略,便将簪儿插于发际。哈哈,幸得我眼明,一眼便拆穿你的诡计!”嘴上却道:“既是不稀罕,再别跟着我,否则……” 李瑶瞧他的样子就来气,未等萧影话说完,截过话头冲口便道:“否则怎样,你想吃了我不成?我偏跟定你了!”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七十回 寝皮食肉慰天灵 萧影无可奈何,摇头一声苦笑,转头又走. 听得身后脚步声轻盈,知李瑶跟在后面,暗道:“我展开轻功,瞧你还追得上追不上!” 一提真气,迈步就要疾驰,岂料腹内一阵剧痛,随即热血翻涌,哇地一口鲜血呕于白雪之上,身子摇摇欲倒。 李瑶哼了一声,讥言道:“咱们萧大侠当真狠心,把我一个弱女子抛之荒野,想自个儿溜走,也不想想自己身上伤有多重,哼!” 她话是这么说,却也盈盈走上前来扶他,关切道:“你怎样,咱们寻个地儿歇一歇,好么?这大雪天,衫儿还是湿的,可要冻坏身子。” 萧影不依她扶,一交坐在雪地上,抬眼见她浑身也是湿漉漉的,直冻得浑身发抖,心下一动,暗道:“瞧她样子,倒非虚情假意,难道我错怪她了?她之所以缠着我不放,并非为了惊鸿簪?” 随即脑海中闪现出沈碧荷的身影来,心想她先是瞧不起自己,后又为了骗取惊鸿簪,扮成沈玉荷,自己险些儿上了她的大当,答应和她成婚。再后来她又阴阳怪气,说什么喜欢自己,还不知廉耻,与那闫三大被同眠,乱了贞洁,继而口蜜腹剑,嘴里说得蜜儿似的甜,却又在水中投毒,让自己武功施展不得,差点儿送了性命。女人的心思,实难摸得透彻,还须处处提防,别又着了眼前这少女的道儿。 心里片刻感动过后,将心一横,他淡淡地道:“别管我,你自去吧。”说完爬起身来,摇摇晃晃又行。 李瑶两行泪珠刷地流了下来。 萧影只当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心想:“你这人可是奇怪得紧,我跟你只不过数日之缘,又无多少交情,你这般一会儿笑,一会儿闹,一会儿哭,脸面变得这样快,必定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切不可心软!” 随后见她收住泪水,又自后面跟了上来,他更加认定她虚与委蛇,其目的便是为了夺取惊鸿簪,暗忖:“任你计诈百出,我只当不闻不见,瞧你能拿我怎样?”。 两人默不作声,行不里许,萧影但觉天旋地转,一交下去,头也栽进雪中。 李瑶连忙抢近身去,抱起他栽在雪地中的头,见他神色恍惚,双目翻白,落泪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抛下我,这儿山上野狼多,我怕,你不能死,萧大哥,你倒说句话呀……” 过得一会儿,见他兀自软绵绵地,一动不动,又道:“你很冷是么,我去找柴火,我去找柴火……” 慌忙跃上身畔的一株树,将枝上积雪抖落,折了不少枯柴下来,在身上一摸,哪有取火之物,在萧影身上一寻,也是一无所获。 她自小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又理会得世间的繁杂琐事,出门一应俱由别人料理妥当,自也从不带火刀火石之物,临到用上,不免慌了手脚,饶是她平日机智过人,这时也是一筹莫展。 她在书上见过古人有钻木起火一说,是不是真能以此法子生火,却从未试过,心下嘀咕:“不妨试它一试。” 拿过一根稍粗的木柴,在中间用剑钻了个孔,削了些木屑在内,又自雪下翻来一块石头,不依不饶地钻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下来,她娇喘吁吁,浑身香汗淋漓,已然将木屑钻得隐隐有焦木味,可就是着不了火。不由气为之沮,浑身再无力气,软倒在雪地上,竟致累得昏晕过去。 萧影悠悠醒转,睁眼见千山暮雪,天色即将转黑。 陡见李瑶娇颜软玉,一动不动,睡于雪地上。又见她面前木柴、木屑、石块,乱七八糟堆了一地,一看便知她想起火让自己烤。 心想她倒有心,没趁自己昏晕之机,拿走惊鸿簪,反而以金玉之身,拾木起火。 想到这儿,心下不禁大为感激,怜惜之情顿生,匍匐着身子过去,在她鼻前一探,呼吸细细,尚无性命之忧,便即宽了心。 再瞧她月眉如画,面颊红润,洁腻肌肤如初生婴儿,眉眼间璧玉笼烟,透着一种绰约处子清纯的美,袅娜身姿楚楚,让人看了为之心醉。 他只瞧得一眼,便已心神激荡,更不敢多瞧,转过身去,捡起雪上的石头,只一小会儿功夫,便将火生得老旺。 他在丛林独居时日非短,这钻木起火的小事儿,实乃家常便饭,甚是拿手,便在重伤之余,也自不费吹灰之力。 李瑶但觉全身暖洋洋地,便如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只是身下仍自冰冷,翻了个身,待要再睡,眯眼见眼前火苗腾腾,疑在梦里,浑不加理会,香香又自睡去。 萧影见她身下积雪化水,挨地面的身子浸泡在水中,心下甚是不忍。但想她疲累已极,此刻叫她醒来,亦为不妥。便轻手轻脚在她身畔掘了数条小沟,将雪水导离她身下。地面经火一烤,慢慢干燥起来,她睡将起来,更是异常香甜。 萧影忙活半晚,此刻在火边打坐,方要入睡,突听李瑶道:“来人,来人!快捉住他!呵呵,萧影,你逃不了啦,呵呵!” 萧影一怔睁眼,却见她仍自在睡,却是在说梦话。 他心想:“这小女子梦中也要捉我,想必没安好心,何不趁此离去,免了她又施什么诡计。” 这时又听她道:“萧大哥,你不要我跟你去,你就这么狠心么……萧大哥,你醒醒,我好怕……好冷……火……火……” 他一听,心里又是一阵踌躇:“将她孤零零一个女孩子弃在荒野,冰天雪地之下,飞禽走兽没了觅食之所,定是饿得慌,要是将她叼了去……”想着想着,实也累极,不觉闭目睡去。 第二日,萧影一大早醒来,却不见了李瑶,心下一沉:“该不会被野兽叼了去?” 这一惊非同寻常,失声叫道:“李姑娘,李姑娘!”一无应声。 再细瞧雪地之上,既无野兽走过的痕迹,亦无血迹,一模惊鸿簪,也还在怀中。 他忙不迭在四周找了一圈儿,亦无踪影,暗想:“昨日她还苦苦哀求,想要跟我同行,怎会又自行离去?若是为了惊鸿簪,对我虚与委蛇,怎又不悄悄拿走簪儿?” 一个念头如雷霆般打在心头:“不好,她是半夜被野兽叼了去,留下的痕迹这时早已被冰雪覆盖!” 想到此节,他整个人便似掉入冰窖,浑身冷得直打哆嗦,暗骂自己:“萧影啊萧影,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得了李飞烟前辈的恩惠,却连人家的后人也看顾不周,让她惨死在野兽的獠牙之下,当真忘恩负义之至!” 再想想昨日花颜玉润、言笑晏晏一个丽人,今日已成凶兽牙下鬼,不由一阵捶胸顿足,气恼不过,掌飞脚踹,卷起残雪泥土,尽数掩在头顶,竟似要将自己活活埋葬。 一阵癫狂过后,萧影慢慢冷静下来,神丧气沮道:“人生无常,死而不能复生,便算自己悔断了肠子,她也活转不来,这也是没办法之事!每个人都会有这一日,只是早晚而已。” 自己安慰自己,心下便有了些许释然,心中仍自郁郁,再苦再痛,天亮了还得上路。 径直往北走,行不数里,已是中午时分。他伤重在身,走得慢不说,此时已然又累又饿。 前面雪压银技,一眼望去,白白绿绿,是一片密林。 他自言自语道:“进了林子,寻得一两只冻僵了的山鸡野兔,烤了来吃,这才有气力赶路!” 勉强支撑着步入密林,细一寻觅,冻僵的山鸡野兔倒是没有,隐然却有虎吟之声传来,不禁心生怯意。 要在平日,狂狮猛虎,又有何惧?挥手之间,便可将之杀死。然而此时非彼时,自身别成了虎口美食,便已是阿弥陀佛。 就这么一思量,忽而想起李瑶身丧,多半便是这厮老虎所为,不由心下大怒,之前的怯意一扫而光,寻着老虎的低吟声而去。 不多时,便见一只老虎花白斑斓,踞在一堆枯木之后,瞪着一双灯笼也似的眼睛,眈眈瞧着自己。 萧影一看之下,怒气更盛,仿佛李瑶真是被这只老虎吃入肚内,心道:“你这厮忒也凶残,好好的一个人儿被你给吃了,今日跟你拼了,大不了让你也吃了我!” 言念及此,当即发一声吼,怒道:“畜牲,纳命来!”便向老虎扑了过去。 那老虎起初模样凶悍异常,见萧影比自己还要凶得几分,一生之中只有人见了它没命价奔跑的理儿,哪见过这等不要命之人?登时骇得调头就跑。 萧影兜后一掌劈去,砰地一声打在老虎屁股上。 那老虎吃痛,回头一声怒吼,倏地向他扑来。 萧影见它凶性大发,饶是自己早做好殊死一搏之想,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正自惶恐,已见老虎四足踏雪,扑空一跃之势,瞧起来直教人挡无可挡。 大骇之余,却见那老虎一跃之下,似是后力不续,方跃起半人来高,便即跌落。 萧影手起掌落,砰地一声击在老虎额骨之上,登时脑浆迸裂,哼也没哼一声,便已倒在雪地上。 上前细一查看,却原来这老虎为他威势所慑,慌忙逃跑之时被一掌击断后腿,这才跃起无力,被他一击即中。 他禁不住哑然失笑,心想若不是自己不顾生死,吓得对方胆怯,先行在其后劈下一掌,只怕死的却是自己,这时早被老虎吃进肚内了。 他找了块锋利石头,将老虎开膛剖肚,剥其皮毛,晾在树上。遂又生火将一腿肉烤熟了,自吃了一些,其余尽皆用树叶包起,揣入怀中,以备路上食用。 这老虎肉吃起来爽脆香嫩,不觉力气大增,心道:“李姑娘,你不幸惨死,如今我杀了老虎,食其肉,寝其皮,也算为你报了仇,你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萧影将虎皮自树上取下,自边沿切了细细一条皮下来,权当绳索,将虎皮捆成一团,缚在身上,又行向北。 途中歇脚,他便将虎皮铺在雪地之上,自己则坐在其上,非但身上暖和异常,心里可也当真解恨,心道:“前人对待仇家食其肉,寝其皮,吃的是人肉,睡的是人皮,那可大煞风景得很。” 第一百七十一回 娇面迎风徒作戏 一路经江都,过临安,这日来到毫州城,已在梁国境内. 萧影身上的伤这时已然痊愈,雪也消尽,心想再有半日便可到开封,晚上得想个刺杀朱温的万全之策,再好好睡上一觉。 入得西门,怀中无钱,自也无法投宿,径直往北门方向而去,心想天快黑了,大可找个破庙歇宿。 方要出北门,突闻身后得得,马蹄声急,回头见一队兵马迎头奔来,马前一骑风也似地狂奔,马上少女身披白袄,领衬黄衫,脚蹬皮靴,娇面迎风,萧影一眼便认出是李瑶。 她似乎并未认出萧影,自他身侧飞奔而过。 萧影见了她面,方知其并未葬身虎腹,心中大喜。眼见追兵尽皆钢刀耀目,嘴里大声喊道:“拿住妖女,拿住妖女!”神情凶悍异常,便要自身侧纵马而过。 萧影手起一掌,将当先两人拍翻在地,余人勒马大怒,喝道:“你是何人?胆敢阻拦朝廷兵马!” 也不等萧影答话,十数柄钢刀齐向萧影斩来。 萧影侧身一避,起手滚雷般的一掌拍出,又有三个连人带马扑翻在地。其余几个平生哪里见过此等厉害功夫,一时心下骇怕,调转马头没命价狂奔而去。 待落马兵将去尽,李瑶这才回马叫道:“萧大哥,是你么?” 萧影回头见她余悸未消,微微一笑,道:“原来你不是给老虎吃了?” 李瑶面现疑问,翻身下马,陡然抿嘴一笑,道:“原来我不辞而别,你道被野兽叼去了?” 萧影不答,只自言自语道:“这可错怪了那只老虎!” 暗自好笑自己一时鲁莽,将那老虎当成大仇,食其肉,寝其皮,此时想来,亦不知何以自己对它竟至恨之若斯。 李瑶拉着萧影的手,闪入街边小巷,随后又有大队人马疾驰而来,径朝北门追了出去,想是先前一队自知不敌,又去调集兵马追来。 萧影待大队兵马去后,这才问起李瑶何以被朝廷兵马追杀。 不问则已,这一开口,李瑶头一低,将脸搭在他的肩膀上,“哇”的一声,哭得甚是伤心。 他心下怜惜,安慰她几句,她这才抽噎道:“这几日我四处游玩,今日一早到了这儿,正巧碰见有几个地痞欺压良善,瞧不过眼去,当即便将他们痛打一顿。哪知官府的人来了,那个被地痞欺压的人矢口否认被欺压一事,反而与地痞联起手来,告了我一状。真是气死我了!” 萧影愤然道:“岂有此理!” 李瑶续道:“后来官差将我带到衙门,逼我认罪。明明冤枉,我自然死也不肯承认。后来……后来……他们说我长得……长得……” 萧影急道:“说你长得好看?” 李瑶道:“是呀,不过他们话说得难听死了,一点不像衙门里面办案的人。我气不过,便就杀出衙门,抢了官马,后来的事儿你都看到了。” 萧影气道:“当真无法无天!走,这便去杀了狗官,替你解气!”说着拉了李瑶的纤手,便要往衙门而去。 李瑶道:“咱们平头百姓,哪儿斗官府得过,还是算啦。” …… 说得一阵,萧影拗她不过,只好将此事作罢。 又问起她何以不辞而别,她嗔道:“你又不要我跟着你,难不成要我个大……大姑娘家,厚着脸皮缠着你?”说完蹙眉不语。 萧影心下愧疚,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儿,有心哄她一笑,除下背上的虎皮,笑道:“你瞧,为了给你报仇,我杀了这只老虎,剥下它的皮,天天屁股坐在上面,替你出气。” 李瑶一瞧虎皮,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眼眸睁得老大,心下感动之余,对他此举着实好笑,禁不住“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二人说说笑笑,找了一家客店,开怀大吃。 李瑶不喝酒,以茶代酒,与萧影对酌几杯,便即细嚼慢咽起来。 萧影见她平时开朗活泼,吃起饭来却极是精细,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儿,举止极尽优雅,全不似自己一般大嚼大咽,心里对她更增添了几分好感。 席间,有两个军官模样的**咧咧闯进店来,萧影心想:“又来抓人,瞧不把你们杀个披盔撩甲!” 却见两**呼大嚷着要了酒菜,喜眉扬目地说了起来。 一人道:“今儿这场好戏,咱哥儿俩演的真够绝,大人这一高兴,赏的银钱不少,平日见他小气成铁公鸡似的,这般阔绰,那可是头一遭。酒足饭饱,哥儿俩去找俩粉头,好好乐他一乐,哈哈!” 另一人道:“大人小气,那叫出了名的,这回听说上头那人,来头可大着呢,大人哪能开罪得起,一个不小心,咔嚓一声,脑袋便不在肩膀上了!”他说到“咔嚓”二字时,伸出手掌,在脖子上一划,一副当真被杀头的样子。 先一人道:“上头来了甚么人,咱们做下属的也不敢多问,只是大人让咱们追赶那女子,真个美得不得了,唉,可惜……” 后一个道:“你也想打她的主意?可是想找死啊!上头来的人,多半与她有关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心脑袋甚么时候搬家都不知道!” 先一人道:“自然只能当下酒话谈谈。不过大人让咱们演这出戏给那小子看,却是为何,这倒奇了!” 后一人道:“这可说不准,兴许那小子身上有何值钱的东西,大人先来给他排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叫他心中乐呵乐呵,而后再施于美人计,如此一来,那小子非得晕头转向不可。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那小子功夫是了得,只怕这回要栽在那小美人的手中。” 先一人道:“他脚底下是有些功夫,然而若不是咱们有意相让,他哪能赢得这般顺顺利利。” 后一人道:“不然,你不瞧他身上背了一副老虎皮,老虎你敢打么?瞧他浑身脏兮兮,定是打了老虎,从深山出来的,可别小瞧了人家。” 听到这儿,萧影已然明白,他二人说的正是自己,不由勃然大怒,一掌将桌子拍得粉碎,站起身来,朝李瑶瞪了一眼,大踏步出门,扬长而去。 两个兵卒不明所以,瞥眼见日间那个美少女掐腰而立,双目正自狠狠瞪着自己,直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出门逃离。 萧影酒意醺醺,径出北门,心底恨极李瑶,一路在想:“你要惊鸿簪,何不那夜雪山中乘我睡着时拿去,又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算计于人!你这小丫头美是美了,可是诡计多端,若非今夜机缘巧合,让我撞破机关,只怕当真似那两个兵卒说的一样,要栽在你手里。” 借着酒劲,心里竟将李瑶想像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女,在心底下不知骂了她千百遍。 随后又想:“她只不过是李府中的一个大小姐、烟雨庵一介戴发修行的尼姑,竟能使动朝廷兵马为她效命,真个让人费解。”继而又想:“哼哼,我只需一路避开,任她诡计百出,自也不用害怕!” 找了座破庙,将虎皮铺于地上,盘膝闭眼睡了。 时下朝廷抑佛兴道,自长江以北地区,大多庙里的和尚不是被逐出寺庙,便是被杀,是以北方的寺庙大多荒废,萧影随便一寻,便即找到了一座破庙歇身。南方的佛寺,却保存尚为完好,未遭毁灭性打击。 次晨醒来,早有一人一马候在院中,惺忪望去,依稀那人便是李瑶,只是她背着坐在石阶之上,一眼难于瞧得真切。 听屋内有动静,那人玉立而起,转过身来,春风满面,笑盈盈走近前来,说道:“你醒啦!”就当昨夜之事是大梦一场,全没发生过一般。 萧影见那人确是李瑶,并不去理她,急匆匆将虎皮等物收拾好,举步便走。 李瑶牵了马,追出庙门。 萧影开口道:“你跟着我,到底想使什么花样?”言语冷淡,更不回头。 李瑶笑嘻嘻道:“现下不告诉你,以后你总会明白!不过……” 萧影道:“不过什么?” 李瑶道:“不过倘若你让我跟着你,我说给你听也无妨。” 萧影心道:“你嘴里说的话,何时算过数,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说了不等于白说。你现下说了这样做,马上又有另一套诡计使出,倒是别让你留在身边的好。”便道:“不说就不说,请你别跟来!” 李瑶道:“你这人野得紧,一点也不通世俗,人家怕你被人欺负了,这才跟着你!” 萧影道:“这可谢了!李小姐金枝玉叶,跟了我这个山野小子,也不怕人家笑话。” 李瑶道:“谁敢笑话,我……”她本待说“我便打烂他的狗嘴”,但觉不雅,便就没出口。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七十二回 奔逸绝尘无计遁 走了一程,李瑶仍自跟来,萧影急欲摆脱,展开轻功,飞也似狂奔,所过之处,直把道旁枯枝败叶卷飞无数. 李瑶却似一早料知他会有此着,呵呵一乐,跃身上马,挥手一鞭下去,马儿屁股吃痛,滴溜溜风一般追了上来。 她边纵马疾追,边娇声喊道:“萧影,你逃不了啦,呵呵!” 萧影听着马蹄声渐近,回头一瞧,见那马腿长骨健,神骏非凡,当是千里挑一的好马,心里不迭叫苦:“这少女阴魂不散,当真难缠!她做任何事都比别人想得周全,这马儿我道她是随手牵来,却原来早有预谋。我这轻功不得长力,跑不数里,定被她追上,眼下只好将力气聚于一时,狂奔一阵,谅她马再好,也追我不上。只要甩开她的视线,纵然她诡计多端,那也不能拿我怎么办,哼哼!” 心念及此,当即足下加劲,疾风闪电般冲了出去。 李瑶见他身影忽而如鬼似魅般直冲朝前,一惊之下,张开了双唇,挢舌难下,心道:“这般快法,这世间竟有这等轻功!” 她一个劲扬鞭催马,嘴里叫道:“你别跑那么快,小心撞上……” 话未说完,斜刺里奔出一头黄牛,砰地一声,与萧影撞个满怀。 那黄牛被他撞得飞出,嘭地一声闷响,摔在麦地间,一声不吭便就死了。 她心想萧影定然无幸,扑通一下,心里起来异样之感。注目瞧时,却见他毫发未伤,只朝那撞死的黄牛瞧上一眼,发足又要疾奔。 蓦见一老农扑进麦田,伏在牛前号啕大哭。 萧影见撞死人家的牛,一时心下过意不去,便即驻足,连声向那老汉道歉。 老农自以为牛是中毒身亡,哪会相信是他撞死的。听他这么一说,虽心中一千个一万个不信,但对方既认了下来,哪有不赖在他头上了理儿,死活要他赔钱才肯善罢甘休。 萧影不用摸身上,自知一文银钱也没有,正不知所措,却见李瑶骑在马上,一个劲儿抿嘴吃吃而笑,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他无法可施,又不能开口向李瑶要钱赔给对方,便除下身上的虎皮,道:“这虎皮也值几个钱,就当赔你牛钱,可够?” 那老农登时喜形于色,说道:“够了,够了!” 朱瑶翻身下马,抢上前来,一把从老农手里夺过虎皮,嘴里道:“不给!” 随即她从衣袋里掏出一片金光灿然的东西,却是极为罕见的金叶子,递给老汉,说道:“这个可换百两文银,够了吧!” 金叶子极为罕见,萧影只在寿阳见小叫化使过一次,想不到她出手竟这般大方。 老汉接过金叶子,如获至宝,捧在手里激动得眼圈儿都红了,心里直犯嘀咕:“这虎皮只不过值十几两银钱,这女的却一下子给了上百两,这可遇见菩萨娘娘了!” 他哪知李瑶自得知萧影为自己打虎坐皮,为她报仇,心下委实感动,芳心窃喜,因之视这张虎皮极重,哪由萧影随随便便送人。 萧影却不知她心下做何想,见她以金叶子换虎皮,心下也着实纳闷儿。 李瑶将虎皮塞回萧影手里,复又上马,以防萧影逃跑。 萧影边缓步朝前,边在心里想着方才之事,却是对李瑶此举百思不得其解,轻声叹了口气,心道:“她所做之事,向来诡计多端,出人意表。多想无益,还得多防着她点,说不定此举亦是她的阴谋诡计。” 他愈想不明白,愈防着李瑶突施诡计,不由得草木皆兵起来。 行出数里,见她仍自紧跟不舍,回身道:“你别在跟着我成不成?” 李瑶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道:“我自个儿走路,谁要跟你。” 萧影无奈,见前方有两条岔口,一条向北,一条向西,便道:“且问姑娘,你走哪条道?” 李瑶微微笑道:“眼下不知,哪条道上有人,我便走哪条!” 他无可奈何,便走到道旁,仰天睡在一块大石上,干脆来个不走了。 李瑶见两条岔道中间的空地上流有一汪清泉,自马上跃下,捧清水洗了把脸,这才伸手在泉眼接了水喝。 喝完水,她从身旁树上摘下巴掌大一片树叶,洗净了,将之用细枝穿成杯状,盛了水捧到萧影嘴前,话声轻柔道:“萧公子,萧大侠,逃了这一路,辛苦了,奴家喂你水喝,好么?” 萧影一听她话,讥讽、挖苦、逗乐子,什么味儿都有,一下子跳了起来,说道:“你……你……我不喝!” 李瑶脸色一变,微微生气道:“怎么,怕有毒啊?这儿往北往西二百里之内,再无一滴水,这会儿你不喝,那就没得喝啦。” 话声甫落,蓦听蹄声杂沓,两人斜眼一看,见有一队人马扬尘西来,马上七人俱是中年男女,个个钢刀在身,腰板直挺,一瞧便是练家子的。 两人只当他们是寻常过路之人,并未理会。 一中年女子突然勒住马头,面现惊喜道:“咦,这儿有水!” 其余几人皆朝清泉瞧得一眼,面容大喜,纷纷勒马,争先恐后跑到泉口,咕嘟咕嘟大喝起来,显是干渴已极。 他们喝完水,便要上马赶路,一满脸浓须的汉子抹了抹嘴,忽而转头过来打量萧李二人。这一看之下,陡然脸上大变,又惊又怒,大声喝道:“好啊,原来是你!” 萧影一怔,心想他们多半认得自己,定是要抢夺惊鸿簪,当即坐起身来。 其余六人听得浓须汉子这声喝,齐刷刷转头,六双眼睛向萧李二人射来,面上表情亦是又惊又怒。 那中年女子恨恨地道:“你这妖女,咱们到处寻你不着,倒在这儿撞个正巧!” 她话未说完,七柄明晃晃的钢刀已然捏在各人手中。 李瑶愕然道:“你们说的是我?” 其中一汉子道:“正是你这妖女!” 李瑶道:“我与各位素未谋面,你们认错人啦!” 一年纪稍长的汉子上前两步,哼地一声,凛然道:“你可识得老夫!”话声尖锐。 李瑶笑吟吟道:“瞧你年纪一大把,模样儿也不怎么出众,便算见过,我哪儿认得你出!” 那汉子重重在地上吐了口浓痰,喝道:“你识不得老夫,老夫却识得你,休要狡辩,妖女纳命来!”说着便要扑身上前。 李瑶连声道:“且慢,且慢,要打架本姑娘自当奉陪,可话总得说清楚。” 那汉子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带领三山五岳那般狐群狗党,把整个江湖闹得快翻了锅,休要在此花言巧语,强作狡辩!你便是化成灰,老夫也认得你!今日若不把你千刀万剐,我白虎门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李瑶道:“呵呵,原来为这事儿呀。本姑娘是对付过不少不知好歹的门派帮会,可白虎门的名望太小,从未听说过,我倒记不得如何对付你们的啦。” 那汉子道:“好啊,瞧你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白虎门没听说过,‘虎门八雄’这名号你总该识得吧?” 李瑶呵呵笑道:“‘虎门八雄’,这名儿听来倒是吓人,却不知是哪八雄?” 那中年女子怒目瞪了一眼李瑶,朝年纪稍长的汉子道:“二哥,别跟这小丫头多所纠缠,咱们给她一刀了账,瞧她嘴还硬不硬!” 年纪稍长的汉子却道:“谅这小妖女也逃不出咱们的五指山,名号说与她听却也无妨,免得她做了鬼,还不道是谁杀的她。” 他顿了顿,指着其余几个人一一介绍道:“这位是‘胖虎’,这位是‘瘦虎’,这位是‘高虎’,这位是……” 未等他说完,李瑶噗嗤一笑道:“想必这个便是‘矮虎’喽!” 她见年纪稍长的汉子所指的一个个高矮胖瘦,面貌迥然,人如其名,不用他再行说出,便猜定第四个是“矮虎”。 果然年纪稍长的汉子眼见李瑶发笑,并不发怒,说道:“这位正是‘矮虎’。” 李瑶道:“其余四虎,想来名儿更加威风,倒要听听。” 那汉子道:“威风是不敢,只是兄弟几个在道上行走,承朋友们看得起,随口给了几个不起眼的外号。老夫也得了个虚名,叫做‘赤面虎’。” 他说完腰板一挺,红番薯一般的面颊看起来十分神气。 李瑶道:“确实像极了,那这个便是‘白面虎’?”指着面皮白白净净的一人而言。 那人并不作声,点了点头。 赤面虎又道:“姑娘这可眼睛明亮得紧呐,不用老夫说出,一语便道破。”见李瑶只笑不答,他又指着中年女子道:“这位人称‘姥虎’的便是。” 李瑶“噗嗤”一声脱口而笑。 姥虎朝她狠狠瞪视一眼,怒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李瑶笑着道:“呵呵,你这名儿可一语双关呢,好名字,佩服佩服!” 姥虎余怒未消,道:“甚么叫一语双关,休要卖关子!”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七十三回 狐假虎威戏八雄 李瑶道:“你这个‘姥’字,又读‘老’,又读‘母’,却不是有趣得紧了.” 话说这姥虎当年给江湖中人取了这个外号,初初听来,便是“母虎”之音,那不是明摆着骂她是“母老虎”么?心下气恼不过,与对方大打出手,着实打了几架。 后来听对方一解释,叫她的却是“姥虎”,对她实有尊敬之意,只怪音同字不同,听来“姥虎”又是十分别扭,她识字不多,这才起了诸多误会。 这时听李瑶一说,这字竟尚有另外一个读音,听来便是“老虎”,这样叫出来既难听,又没什么韵味,更是气不打一处出,骂道:“小姑娘休要与老娘玩这等文字游戏,是‘老虎’也好,是‘母虎’也罢,今日便吃定了你!”说着疯也似向李瑶扑了过去。 李瑶收敛笑容,不迭声道:“慢着慢着!” 姥虎敛剑道:“还有甚遗言未了?” 李瑶道:“我没遗言啦,是你们遗言还没说完,怎可这就动手!” 赤面虎怒容满面,虎起一强红脸道:“妖女本事再大,难不成我等七兄妹还收拾不了你!有什么话快说,老夫手起刀落,便可将你脖子抹下来,到那时死人可不会说话!” 李瑶道:“‘虎门八雄’,怎会才你们七只,另一只定是教人给打折了?” 赤面虎道:“哼,老夫正要问你呢,你将咱们大哥关押在哪里?你趁着咱们大哥‘铁面虎’前去山西参加武林大会,便来灭我白虎门,现下还有脸再说!你这小妖女所做之事,整个江湖眼下已传得沸沸扬扬,人人恨不能将你剥皮抽筋,便算今日我等不杀你,江湖上人人放你不过。老夫闻听得实,便连少林寺这等千年古刹,也没逃过你的毒手,寺中僧侣,不是被杀,便给你赶出了寺庙,是也不是?” 见李瑶侧着脸面,含笑不答,便当她自承其事,又道:“你到底是何人,荼毒武林,意欲何为?幕后指使又是何人?你若将之老老实实说出,今日或可饶你不死!” 李瑶斜目看了一眼赤面虎,傲然道:“我干吗说给你听,你们反正也快活不成了,听了也白听。放心吧,你们死后,我会将消息告诉你们的大哥‘铁面虎’。呵呵,江湖中人得闻我一下子杀了七只老虎,往后的名声定然响得很了。” 七虎一听对方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均自勃然大怒,各自发一声吼,抡起钢刀,便向李瑶扑了上去。 李瑶眼见对方个个虎背熊腰,七把钢刀使了开来,虎虎生威,哪敢与之正面碰硬,拔剑在手,左趋右避,连连闪让。 她身子轻盈如燕,跃入道旁的嶙峋巨石间,七虎脚下发足追拿,嘴里哇哇怒叫,一时倒也无可奈何。 萧影听七虎一翻言语,知道李瑶诸般坏事做尽,便连少林寺也受了她的滋扰,心里着实对她又恼又憎。可眼下要杀她,却下不定这个决心,上前帮她,自是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心想,日后若查明真相,证实种种恶行非虚,非亲手杀了你不可。 正自沉吟间,只听李瑶气喘吁吁,大声喊道:“萧大哥,快来助我,这七虎当真手下不弱!”边喊边飞纵于乱石间,七虎提刀风也似地狂追猛砍。 萧影冷哼一声,不作理会。 这时李瑶又道:“萧影,你当真见死不救么,我……我……哎哟……你们七只病虎,以大欺小不算,还以多凌寡,只会欺负弱女子,羞也不羞?” 萧影斜目冷笑一声,若无其事地道:“你们慢慢玩,萧影这可失陪了!”转身朝北边的道上便行。 李瑶原想萧影总不至见死不救,是以之前言语间全没将七虎放在心上,不想他竟是这般绝情,想要一走了之。这样一来,自己那是必死无疑。 想起太湖之中,他拼死也要救自己的情景;雪山之上,他打虎为自己报仇的事儿,宛似大梦一场,心里酸楚,眼眶一红,便就落下泪来。 心伤之余,她足下稍缓,左手被赤面虎刀尖撩到,哧地一声,雪白的袄上划破了长长一条口子,登时鲜血长流,将白袄染红一袖,吃痛之下,禁不住“啊”的一声轻呼。 斜目一瞥,却见萧影只是微一回头,又行转身而走,不由遍体生寒:“罢了,今日便算给七虎杀了,萧大哥只怕也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 正欲闭目待死,陡然心里道:“就这么死了,值得么,倒叫萧影这小子小瞧了我。我……我朱瑶岂是任人宰割之辈!” 这个李瑶正是大梁公主朱瑶,当日她受了父皇之命,率同阴阳双煞、幽情妖姬等众,前往太原参加武林大会,原本是要掌控晋地武林,以此作为攻伐辽国一股强有力的后盾。 道遇萧影于寿阳,当时她亦不知萧影便是当年宫中被自己戏耍过的孩童,见他衣衫褴褛,似个小乞丐,觉着滑稽可笑,登即童心大起,便也扮成一个小乞丐,一路跟踪,伺机戏耍,这才有了寿阳那日的一场闹剧。 那时她只觉萧影童心灼灼,一场玩乐过后,对他心生愧疚之情,便请他一起吃饭,以此作为补偿。 没想到萧影却是个身怀绝世武功之人。她当时就想,对方武功深不可测,何不趁机收揽人才,为爹爹日后的宏图霸业作准备。但随之又想:“这萧影既不肯收下陈米夫妇的五两银子,又不肯在两天未吃东西的情况下吃那只鸡腿,断断不会平白无故受了我的银子。如此倔强之人,倒是不好收买。” 想到这些,便就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告别萧影而去。 后来她摸准了萧影的性儿,对症下药,逼着明月松客栈的老板好酒好菜,赐金送银,理发着衣,好生招待萧影。 再后来武林大会上,得知惊鸿簪就在萧影身上,当日便有人飞鸽传书给朱温,告知此事,她奉了父皇的回命,誓要夺下惊鸿簪,这样既可保得大梁固有江山万代,又可以惊鸿簪之中的无尽宝藏开疆拓土,奠定千秋霸业。 朱瑶既知萧影脾性,心想拿住中原武林大众,以此要挟萧影,必定马到功成。 定下计策之后,她一面使人暗中投放毒雾,迷翻怀远、虎一通等中原武林千余之众,将之关押在卧龙冈的铁笼之中,一面暗自跟踪萧影北上,将他身在大漠的情景,一一看在眼中。 她在卧龙冈威逼萧影不成,便又设下连番陷阱,心想这次萧影非得中计不可。 果然眼见萧影便要将宝簪乖乖交到自己手中,大功即将告成,却又横生枝节,簪儿给宿婉情易容而成的假如尘偷去,后又接二连三生发李府和太湖中的许多事端。 自在太湖萧影潜进冰冷的湖水之中将她救活,历此生死,她对之前的所作所为有所悔悟,心底下对萧影柔情渐生,实也不想再欺瞒于他,更不想再为惊鸿簪跟他明争暗斗。 但她又想,原委一经道破,萧影与己有不共戴天的父仇不说,依他的个性,自己如此算计于他,立时便会与自己翻脸,只怕今后再难与他说上一句话。 朱瑶心下自也不盼着与萧影会有什么好结果,但觉得能与他多在一起一天,也是好的,哪管得了将来会是怎样一个苦果。 她与萧影此前数度相见,不是乔装小叫化,就是脸戴蒙面巾,是以萧影只知小叫化、紫衫蒙面人、紫袍蒙面人便是朱瑶,现下她以真面目示人,却反而不知其身份。相反,朱瑶对萧影相识已久,对他可算得了如指掌。 还在太湖沉船那晚,她料知自己必死无疑,心下便即幡然悔悟:自己明明对惊鸿簪并无占有之心,却何以要帮着父皇,处处算计于萧影?若非图好玩,苦心设下李家村这个陷阱,自己和他也不会死在这冰冷的太湖之中。 她向来心思机敏,自对萧影芳心暗许,心里有的是柔情蜜意,心智也仿佛一下子变得浅了,这时见萧影翻脸无情,又将他恨上了,把心一横,暗道:“不施点手段,倒叫你小觑了!” 她见萧影身上兀自缚了那张虎皮,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大声道:“你们七虎只顾欺负小姑娘家,太也眼拙,有人不把你们‘虎门八雄’放眼里,还睁眼不见!” 七虎一听,均自心中疑惑,赤面虎大声道:“且慢动手,听她说过,再杀不迟!”当下只团团围住,不让她逃跑。 姥虎急不可耐地道:“那人是谁,他在哪儿?” 朱瑶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道上那人便是!”伸手指向萧影。 七虎皆自转头看了看萧影,心中大惑不解,赤面虎道:“他如何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倒要听听。” 朱瑶道:“你们不是号称‘虎门八雄’么,你瞧那人背了一张虎皮!” 赤面虎惑道:“那便怎地?” 朱瑶道:“你们个个名儿都带个‘虎’字不是?” 赤面虎道:“正是,那又如何?” 朱瑶道:“你瞧,那人背了一张虎皮,在你们七虎面前显摆,借着一张虎皮吓唬人。他连老虎都敢杀,这不摆明不放你们在眼里么!”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七十四回 风吹草木鸟惊弓 这话朱瑶原只是危急关口,顺口胡谄,岂料白面虎脸上怒容顿生,脱口便道:“二哥,这人当真狂妄,容他不得!” 赤面虎眼见萧影背上的虎皮花白斑斓,甚是耀眼,只觉生平之耻,莫过于此,心下怒不可遏,乘朱瑶不备,手出如电,一指点中其背上穴道,向姥虎道:“八妹,你带她速去,暂不可伤她性命,容后须得从她口中套问幕后指使.待我等料理了那小子,再来与你会合。” 姥虎应了一声,抱起朱瑶飞上马背。 赤面虎早在心底盘算,这两个少年男女适才亲昵异常,女的还喂男的喝水,双方动起手来,那男的却不管不顾,此事定是另有蹊跷,别让二人玩了花样,乘机跑了。是以先将朱瑶点倒带走。 朱瑶见姥虎骑了自己的高头大马急驰而走,又见赤面虎刀光连晃,将自己一边骑乘的七匹马儿尽数斩翻在地,心知他怕萧影骑马追赶,这才先行断此后顾之忧。 此时六虎已然驱身来到萧影身后,姥虎亦横抱朱瑶,自萧影身旁纵马飞过。 赤面虎怒容满面地瞪着萧影道:“兀那小子,胆敢不把我‘虎门八雄’放在眼中,你是何人,身系哪门哪派?快快报上名来,赤面虎刀下不杀无名之徒!” 萧影早将朱瑶一番挑拨言语听在耳里,听闻赤面虎怒喝,并不惊奇,缓缓回头道:“那小丫头信口开河,你们也信?” 赤面虎怒声道:“哼,怎可不信!你这小子背张虎皮在我等眼前晃来晃去,若非小姑娘一语道破,我等还自懵然不知,这事儿日后传扬到江湖上,人人说我‘虎门八雄’被ru臭未干的一个小子上门示威,吓得不敢应战,那还了得!” 萧影苦笑着一张脸道:“我实无此意,是几位前辈会错了意。再说我也是碰巧路过,上门示威一说,更是荒诞。几位前辈切莫上了那小丫头的当。” 赤面虎面现迟疑,白面虎却不以为然,愠道:“好啊,我原也只道你是无心之过,只需好言相商,此事便可作罢。哪知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言语不干不净,竟说我等言语荒诞,还说是上了小丫头片子的当。你言下便瞧我们不起,可见示威一说,只真不假,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二哥,咱们宰了他!” 他话犹未尽,便即手起一刀,直愣愣朝萧影砍落。 萧影轻一闪身,避开一招。 其余五虎见他身影飘逸洒脱,一眼便知武功不弱,挥刀分从五路攻上。 萧影手无兵刃,眼见六刀齐至,只得左趋右避,自刀口缝隙间穿梭来去,心想对方腰板虽壮,却不过寻常武人,倒也不必运使“侠影神功”。避让一阵,稍假威吓,教他们知难而退便可,切不可伤及无辜。 不意六虎单个儿的武功瞧起来毫不起眼,似乎尚在朱瑶之下,六刀一合,便就威势非小,一攻一守之间,张弛有度,未见丝毫散乱。三虎攻上时,另外三虎横刀而守,转瞬守方立成攻方,直教人攻无可攻,避无可避。饶是萧影这等绝顶高手,亦被压得一时喘不过气来。 赤面虎刀下不停,奇道:“咦,你小子武功倒也不弱,在这武林中,能以你这般巧妙手法挡我等‘**刀法’之人,着实不多!” 胖虎听二哥这么一说,洋洋得意道:“咱们只使这‘**刀法’,小子已然难以招架,倘若八妹不走,咱们合使‘七星刀法’,这小子更要吃不消!” 矮虎接口道:“那是,若是大哥在,咱们的‘八卦刀法’一经使出,这小子还不立时呜呼哀哉,哈哈!”言语间甚是狂傲。 六虎见萧影已处下风,一改先前的全神贯注,竟视萧影为无物,边斗边大吹大擂起来。 高虎接过矮虎的话头道:“这个自然,试想在这江湖之上,能与咱们哥儿几个的‘八卦刀法’一争长短的人,只怕没有。” 瘦虎最为沉默寡言,这时随口说了句:“那倒未必!” 高虎立时怒目相向,骂道:“你这瘦鬼老爱倒人胃口,你这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知道吗!” 瘦虎便即不语。 赤面虎瞧来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儿,说道:“七弟说话虽然难听了点,倒也有几分理儿。听闻少林寺怀空大师,还有那个传言中仙人一般的吕洞宾吕真人,此二人武功之高强,直是神鬼莫测,咱们的‘八卦刀法’虽然厉害,能否打赢他二人,却是难说得紧!” 萧影听来禁不住暗自好笑:“吕真人、怀空大师直如神人一般,就凭你们几个,便想将之扳倒,真是痴人说梦!今日倒要让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免得你们狂妄自大,不将天下能人异士瞧在眼中!”言念及此,暗运真气于两掌中,一招“凤仪侠飞”陡然使出。 六虎冷不提防,但见眼前有一股强劲无比的气流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便似忽而刮起龙卷风一般,尚自未瞧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便已被风带到,人人宛若被人强塞上弓,猛地射将出去,重重一交摔翻于地。 胖虎一阵天昏地暗过后,浑身疼痛无比,一提真气,却未受得内伤,哼唧着爬将起来,大声骂道:“**大爷的,这龙卷风像是长了眼睛,不刮别处,单单向准了咱们这地儿。哎哟,我的屁股,痛死我了,哎哟!” 赤面虎话语中略带惊慌道:“废话少说,大敌当前,快快布‘**刀法’!” 余人闻言一惊,哪顾得身上疼痛,立马拾刀抢上,围住萧影。 萧影道:“六位前辈,萧影实在不想伤人,你们自去吧!” 六虎闻言大怒。 赤面虎厉声道:“你说甚么?你小子方才分明斗我们不过,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不想伤人的鬼话!小子有多大能奈,尽管使出来,咱哥儿几个好久没打架,手正痒着呢!” 萧影原是一番好言相劝,听在对方耳朵里,却成了狂妄之言,心里不禁纳闷儿,方才一招“凤仪侠飞”,气势磅礴,着实惊人,六虎中掌倒地后,却何以个个面无惧意,仍自不肯干休? 他哪儿晓得,“凤仪侠飞”这掌拍出,快如闪电,地上的沙土卷起,场面混杂一片,且尘烟笼罩,六虎看不清风从何来,只道突刮龙卷风,这才将自己卷倒,焉知是对方掌力所为。 他心下又想:“既吓你们不走,那便将你们先行制住,看你们还能阻拦?” 见六虎又行攻上,当即使出一招“寒影飞龙”,登时空中银龙飞窜,在六虎之间翻腾来去。 六虎宛在梦中,人人心想,除了梦中,又哪能见到这般迤逦奇异的功夫?一时之间,都看得呆了。 一恍神间,顿然身上寒气大盛,仿佛身处冰窖,待要举刀攻向对方,已然不及,身上竟至结了厚厚一屋坚冰,四肢僵直,动弹不得,便要张嘴骂人,亦是不能。 萧影朝六虎看得一眼,嘴角微微一笑,说道:“这可得罪了,半个时辰后冰水消融,便可活动自如。告辞!” 说完向北而行,心里却在想:“李瑶被姥虎掳去,这多半又是她自己设下的阴谋诡计,我只消不加理会,计谋便将不攻自破。眼下还须早些赶赴开封,杀了朱温老贼,总要在‘千虫万蛊啮骨丸’毒发作之前找到师父,那时便是死了,也无甚遗事。” 经与七虎一番折腾,这时已是午后,萧影脚下步伐加快,心想得赶在天黑之前进入开封城。 行得一程,隐约听得几声女子的呼救之声,再一倾听,呼救声发自枯树掩映下的几间茅屋。 耳听呼救声急,他正要循声奔去,心下猛然一惊:“怎会这搬凑巧?定又是李瑶设下陷阱,骗我去上当。” 收足又要赶路,却闻呼救声惨烈,直教人听得心寒,又听喊声中夹杂了几个男子的笑声,yin邪之至,心下寻思:“倘若并非李瑶设下的阴谋,眼见不平之事,袖手不顾,那我萧影岂非枉自为人?” 再一想,是别人的圈套也罢,是刀山火海也好,眼下也顾虑不了这许多,总之先救人要紧。发足循着女子凄惨的叫声奔近。 进得茅院,一眼便见三名男子将一年轻村姑按在杂草乱叶丛中,手里狂抓乱扯,将她身上的衣服撕得七零八落。 萧影大喝一声:“住手!”手下却全神戒备,恐是陷阱,防止有敌乘机偷袭。 三名男子闻声回头,见萧影面目俊逸,年少影单,只冷冷相他一眼,便又去撕扯村姑衣裤。 萧影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竟会有人做这等禽兽之事,怒不可遏,提掌便要飞跃过去。却听屋顶有动静,猛地有一物事朝院内扑下,心里叫一声:“不好,果真中了圈套!” 更不细看,起手一掌朝来物拍去,只听“嘎”地一声叫,那团物事落下地来,顿时成了血肉一团。 萧影细目一瞧,那团物事却是一只老母鸡,禁不住暗自好笑,心下竟不知自己何以变得这般谨微慎行,战战兢兢,将一只母鸡当成了敌人。 第一百七十五回 道遇不平怒惩奸 三名男子起初没将萧影当成一回事,陡见他竟也会武功,便觉着其站在一旁,不免碍手碍脚. 一男子道:“先料理了这小子,咱们哥仨再享用这小雏子!”说完他面带狞笑,在村姑屁股上重重拧了一把,姑娘又是一声尖叫。 另一男子奸笑道:“嘿嘿,这小妮子奶头又大,屁股又翘,当真要多风骚有多风骚,咱哥仨今日是吃定这只小肥鸡了,哈哈!” 说完也在村姑的胸脯上抓了一把,这才依依不舍,伸手去拾地上的单刀。 萧影早就心愤难平,一掌打死母鸡后,略一恍神,便就奔了过去。 他见三人欲捡刀,一连飞起三脚,将地上的钢刀一一踢飞,出脚又快又准,三柄单刀一齐向院外飞去,同时插入院墙外伸出头来的一株树梢上。复又双手齐出,提起两名男子随手一丢,砰砰两响,两人重重摔在一旁,脸嘴正巧贴在方才打死的母鸡上,鸡毛鸡血,吃了一嘴。 两人抬起到来,回脸向萧影怯目而视。 另一人却被萧影拦腰一脚踢得飞起,头下脚上,插在院落一只粪桶内,待他挣扎着伸出头来,满头**地,却不知是水是尿。 那村姑秀发散乱,神色慌张,匆匆整理了衣衫,倚在墙脚抱成一团,白皙丰腴的肌肤露了小半在外。 萧影只瞥她一眼,见她胸脯处的衣服被扯去一大块,露出丰盈的半边**在外,登时面红耳赤,环顾左右,见屋檐下挂有一件蓑衣,便丢了与她披在身上。 三名男子心生惧意,但仍自不肯罢手,浑不理会一身污秽,随手抓起锄头钉耙,疯也似扑向萧影。 萧影只手起一掌,劲风又将对方器械荡了飞出,开口骂道:“你三人好歹也是学武之人,光天化日,竟来欺辱手无缚鸡之力的良家少女,丢不丢人!” 其中一个汉子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想是没见过世面,如今世道混乱,人伦颠倒,**掳掠,打家劫舍,杀人放火,那是再寻常不过之事。咱们只不过玩个村姑,便像吃只鸡儿似的,却碍你何事?” 萧影一听,心知对方所说却是事实,如今世道黑白颠倒,人心蒙昧,当真任何朝代皆不可比拟。但想对方三人乘着世道混沌,干这等浑水摸鱼的勾当,却是万万不该。又想,倘若今日不杀你三人,此后又不知会做何无法无天之事?还想,杀了三人,这世道却会变好了吗? 正自心下踌躇,三名男子早已悄没声息蹑到他背后,奋起吃奶之力,三掌齐发,拍向他背心。 但听砰砰砰三响,三人同时飞出,撞在院墙之上。 萧影背后受敌,一惊回头,却见三人掌力已然击在背心,隐隐生痛,正要提气反击,却见三人如箭离弦,头前脚后直挺挺飞出,撞在院墙石上,登时毙命。 他心下一时惶惑:“怎会这样?”又一细想,不觉心下莞尔:“这三人武艺平平,他们哪想得到我内功这等深厚,暗施偷袭,结果被我的真气反击飞出,这不正应了害人反害己的理儿么?” 那村姑吃惊非小,似是见了鬼魅般盯着萧影,眼神里惊疑不定,像是在说:“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你打死了这三个坏蛋,该不会又来占我便宜!” 萧影一想便猜中她的心思,当下也不瞧她,侧着身道:“姑娘不需惊慌,我萧影只是路见不平,顺手相救,对你并无歹意。”村姑这才松了口气。 萧影看了看四下房舍,又道:“姑娘何以一个人在此,你的家人呢?” 村姑嗫嚅道:“我……我爹娘下地去了,他们……他们三人路上口渴,进门来讨水喝……”说着就哭了起来。 萧影不用她再说,便已明白事情的始末,劝她几句,又道:“这三人丧心病狂,却不知是何方贼子?” 村姑道:“他们是山上的强人。” “这山上有土匪,你一家人怎还敢居在此地?” “这世道,到哪儿不一样,我们穷苦人家,也只有任人欺辱的命。” 萧影心下茫然,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萧影向村姑打听得知,离此数十里有一帮派占山为王,正是白虎门。他心下愤愤难平,心想父仇虽然不共戴天,却也不能为了急于报父仇,便此饶过强凶霸道的白虎门。暗下决心定要顺手捣了白虎门老巢。 他心念一动,随即又想起一件事来:“白虎门尽是贼子yin邪之辈,李瑶被他们捉了去,她人长得水灵剔透,哪里保得了清白之身!哎哟,不对不对,她为人诡计多端,最擅演戏,我在毫州城还险些儿上了她的大当,只不知她何以要演那出戏给我看?倘说为了惊鸿簪,还在太湖畔之时,簪儿明明插在她的头发上,她大可偷偷溜走,我只道簪儿落入太湖,自也不会前去找她的麻烦,为何她又要缠着我不走?那夜在雪山之中,我因内伤过重,更兼因婉情之死心伤欲绝,晕死过去,她那时要拿走惊鸿簪,可是轻而易举,为什么却于这绝世宝藏弃之不顾,一个人绝然而去?” 又想:“表面瞧来,这里之事虽非她预先设下陷阱,然而擅于施计者,往往设下圈套不着痕迹,待将你诱入,这才拉网收套。这一担心她,可差点又着了她的道儿!可她……” 正自浮想联翩之际,蓦地几声怪笑传入耳鼓,直震得头脑发晕,屋上茅草泥土纷纷坠落。 萧影心下骇异,暗赞对方内功了得。正不知是何人,怪笑声戛然而止,陡见一黄衫黄裤、身形矮健的老者,飒然立于屋顶,一头黄发披肩而下,乍瞧之下,便似一头狮子儿般蹲在那里,煞是吓人,正是凤北麟。 凤北麟眉头皱得几皱,眯眼嘿嘿笑道:“素闻萧小兄弟为人放荡不羁,甚为yin邪,颇得高仁小怪真传。老夫上次太原与你相会,瞧小兄弟为人心怀坦荡,心下断然不敢相信江湖传言,此番再晤,这才信了江湖传言非虚,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小兄弟在此风流快活得紧呐,哈哈!” 萧影闻言一怔,随即会意对方言语所指,是说自己在此欺男霸女,便道:“凤前辈您误会了,萧影过路到此,见这姑娘被人凌辱,这才出手相帮!” 凤北麟仰天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年轻血气盛,人又长得风流倜傥,行些快活,那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又何必遮遮掩掩。岂不闻孔老夫子也说,食色性也,你这般口是心非,倒教老朽看你不起了!” 萧影脱口道:“绝无此事,凤前辈休要误会,嫁祸于我!” 凤北麟面目一愕,随即又眯眼笑道:“哦?那倒是老朽看走了眼?既是小兄弟腼腆害羞,老朽乐意帮个小忙,成其这桩美事,让你得偿所愿!” 话声甫落,凤北麟脚下丝毫未动,倏地弹起,落下院来,倒似足上装了弹簧一般。 他更不打话,身形一晃,起右掌中宫直入,攻向萧影中盘。 萧影听闻凤北麟嘴里一口一个“小兄弟”,叫得甚是亲热,心知他心下对自己实有彻骨之恨。太原一战,对方受言语所激,一时心下大乱,这才铩羽而去。他这等绝世高手,凭生罕逢敌手,折在自己一个毛头小子手上,哪能咽下这口气?今日陡现,定是雪前耻而来,免不了一场生死相搏。是以他心下不敢有丝毫怠慢,未等对方下院,便已全神戒备。 对方神鬼不觉间攻到,萧影早自料敌在先,倒也并不慌乱,立时运起侠影神功,双掌斜向地上一拍,未等对方攻近,身子借一拍之势反弹而出,已然站在数丈开外。 凤北麟唯恐被萧影掌力所伤,一个翻身,向侧跃开,单足在地上一点,矮健身躯似陀螺般旋转着朝萧影飞射而来。 萧影随之一掌劈出,凤北麟身子斗到中途,右手平推一掌,左手向地拍出,身子折转向上,右足踢向萧影面门。 萧影往左一让,挥掌拍向对方脚踝。 哪知凤北麟这一踢仍是虚招,右足倏出倏收,整个身子陡然窜高,凌空一个翻转,头下脚上,翻掌直朝萧影顶门压来。 萧影万料不到对方以年迈之身,身形竟然这般矫健,眨眼间便做出两个转折,这时待要闪避,已然不及,只得奋起平生之力,双掌齐向上拍出,却觉掌风所及,一无着力之处。原来对方这招“泰山压顶”瞧来凌厉无比,势不可挡,却仍是虚招。 凤北麟早已凌空一翻,如燕般向侧平掠而出,单足在院墙上一点,折身右手推出一掌,掌风似千万把明晃晃的短刀,强劲无比,哧哧向萧影射来。 凤北麟攻向萧影这招乃是血魔神功中的一招厉害杀着,名字叫做“万刀嗜血”,招如其名,果然凌厉无俦。 萧影虽不知招式叫什么,但太原一战,凤北麟只此一招,便令百余武人惨遭断头之祸,当真见之叫人面目生寒。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七十六回 大被肥臀鸾凤枕 萧影当即一招“凤舞九天”平平推出,将密密麻麻的短刀夹裹在掌风之中,急行运转柔力缓缓搅动. 怎奈对方内力之强劲,直到了无法想象之境,虽止住了万刀潮水般的涌力,要将之随自己的掌风带转,实是不能,全不似身在辽国万军中,随手便将劲射而来的箭支卸落。 这样一来,双方便就拼上了内力,一时相持不下。 萧影暗自叫苦:“这样拼将下去,若我内力稍弱,定然死在对方掌下;若双方内力相当,终不免因真气耗竭,双双丧命。我与凤北麟并无深仇大恨,何必以死相拼!此时若自己先行撤掌,立马便会横尸当场。唉,事已至此,哪还有丝毫回旋余地,只能硬着头皮拼了!” 岂知凤北麟心中所想,亦如萧影一般,此刻已然大有悔意。 他原以为自己一招“万刀嗜血”拍出,萧影断然不会强自挡拦,定会闪身避让,自己早就预人先机,将萧影有可能避走的方位封死,让他避无可避。不意对方胆气之豪,着实超乎自己所想,竟尔反掌强加抗拒,自己催发的万刀真气,险些儿给他揉成一团,消弭于无形,紧要关头,不得不硬着头皮与抗。 双方一念之差,仅此一招,便即拼上内力,均自始料不及。 凤北麟眉头皱动,边鼓荡真气,嘴里边道:“小兄弟,咱们一无深仇大恨,你年纪轻轻,这就丧生在老朽掌底,说来实为可惜,咱们这便一齐收掌,如何?” 他言下之意,便是说自己内力绵长,远胜对方,萧影必死无疑。嘴里这么说,究竟内力孰长孰短,心里却也没个底,暗自也在担心萧影的内力犹胜于己,到那时丧命的却是自己。 萧影道:“这样最好,只不过我如何信你得过?要是趁我收掌之机,你突施暗算……” 凤北麟怒容满面,裂嘴大骂道:“你小子信老朽不过,老朽还信不过你呢!想我凤北麟一生杀人如麻,恶名昭著,却也不是那种专门暗算于人的宵小之辈!” 萧影闻言心想,凤北麟其人性情耿直暴躁,所说的话却是言出如山,浑不似“毒龙”西门九千之阴狯歹毒。二人的性情,自己在太原武林大会上也见识过,此话大致不虚,便即道:“谅来凤前辈并非食言而肥之人,适才算是萧影失言,还望前辈莫怪。” 凤北麟听萧影这么一说,脸上怒气立消,大声道:“凤某岂是小气之人,我数个数,到时咱们一齐撤掌!” 萧影应了一声,耳听得凤北麟数到约定的撤手之数“三”,立时收劲不发。凤北麟也如约收劲。 不料凤北麟刚一收劲,猛地又行内劲狂吐,萧影猝不及防,被对方掌风劈中胸口,身子似断线的风筝般疾射而出,砰然一声,摔于村女身畔。 他张嘴吐了几口鲜血,想到凤北麟言语无信,出尔反尔,不由怒容满面,斜目瞪着凤北麟便道:“你……”正要开口骂对方卑鄙无耻,却见凤北麟身后多了一人。 那人身形瘦长,棕发披肩,嘴颔尖长,眉头突起,额头扁平,龙首人身,正是“毒龙”西门九千。 此刻西门九千兀自双掌搭在凤北麟身后,一脸阴笑。 萧影正欲发作,却见凤北麟一张脸如猪肝青紫,怒不可遏,反掌拍向西门九千,嘴里哇哇大骂:“西门老儿,你这卑鄙无耻的老东西!” 西门九千边接掌边道:“你这嗜血老鬼好没心肝,老叟帮你一把,你却反唇相啮,是何道理!” 凤北麟怒骂更甚,说道:“老子与萧小兄弟罢手言和,你却在后借机发力暗算,害得老子说话像放屁,你……我……我跟你拼了!”暴怒之余,说话声音也发了颤。 西门九千道:“咱们臭味相投,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何必为了这个姓萧的小子拼个你死我活,这不借机成了事儿?没的大斗一场,徒耗咱哥儿俩的内力不说,万一给他逃走,谁可担待得起!” 凤北麟呸了一口道:“你为了成事,便不择手段,此事要是传扬到江湖,老子的一世英名,就此断送在你手中了!” 西门九千哈哈大笑道:“你我早被人不齿于江湖,还图甚么英名。你老儿嗜血如命,手下干尽坏事,还指望别人冠个虚名给你,哈哈,当真好笑!” 凤北麟怒容不改,说道:“老朽为人虽坏,却也不失光明磊落,哪像你老儿无耻下流,暗地里偷袭害人!” 西门九千闻言一怔,笑道:“罢了罢了,你不肯背这骂名,老叟一力揽在身上就是。只消杀了这小子,这事便从此无人知晓!” 凤北麟道:“你自己做下的勾当,这黑锅自然要你来背,可与我没半点干系!”瞟了一眼萧影,见他并无性命之忧,说道:“小兄弟,这事全是西门老儿暗中搅局,半分怪不得老朽。老朽此前听人说小兄弟到此鬼混,原想前来看看热闹,没想到你老兄色心不小,人却腼腆。老朽原想成其你一桩风流快活之事,眼下瞧你伤势,风流之事怕是没福消受了!” 西门九千听完凤北麟这话,板起面孔道:“好啊,殿下设下这桩计谋,怕你血老鬼做事没头没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才派老叟来相助于你。没想到事情果真被殿下言中,你压根儿就来看戏,只把殿下的话当成耳边风!” 凤北麟面目一愕,问道:“什么计谋,我怎会不知道?殿下只说了此处有好戏看,若好戏未曾上演,便可从中调和调和,成其美事,便就大功一件。” 西门九千面色转和,微微笑道:“原来如此,殿下定是怕你为人太过耿直,说了计谋与你,必难成事,便就骗你来着。” 凤北麟勃然大怒:“好啊,原来老子中了……中了他妈的诡计!这事老子再也不管了,你爱怎地便怎地。话可说在前头,这一切与老子全无干系!你这老毒虫为了私生爱子,什么事都肯干,老凤了无牵挂,倒也用不着淌这趟浑水。”说完飞身上屋,转瞬消失在枯树后面。 瞧了瞧凤北麟离去的地方,西门九千嘴角冷哼一声,一个箭步掠到萧影身前,出指如风,点了他身上的穴道,嘴里道:“这事可便宜了你小子!”说完转身又即点中村姑身上的穴道,一手一个,将两人提起夹于腋下,飞身入室。 他将二人双双放于床上,出手又封住两人哑穴。 萧影开口不得,心里实不知对方欲待如何? 正自彷徨疑惑间,却见西门九千伸手就去脱村姑的衣裤。 萧影只道他欲图奸污于她,将自己放在一旁,必是一旦事情败露,便要将奸污之名一古脑儿推在自己头上。 想到此处,他心下又是气苦又是恼怒,暗骂道:“西门老儿,枉你一代武林高人,年老枯槁,却来做这等老树压新枝的无耻行当,当真厚颜无耻之尤!” 那村姑一动不动,嘴唇也自张开不来,只睁着一对乌黑的眼珠,含满惊惧与哀怨。 西门九千除下她外衣外裤,一个丰满诱人的**已然在萧影眼前暴露无遗,他欲要转头,或是闭目,怎奈穴道被封,转头固然不能,闭眼自也无法。西门九千似是故意要让他看对方**的身子,之前便将他侧放卧于床里头,脸面朝外,此刻不看也不成。 萧影方瞧得一眼,见她丰ru肥臀,虽是乡里寻常人家姑娘,却着实长得有几分姿色,不禁心神荡漾,血脉贲张,登时面红耳赤。 西门九千只一个劲嘿嘿冷笑,又将她的内衣小裤脱去,村姑一丝不挂,和萧影对躺于床上,脸上忽红忽白,显是憋怒已极,眼皮微微翻动两下,登时晕死过去。 西门九千浑不加理会,将她塞进被窝,面朝床里,侧身而卧,又将她一头乌黑秀发抖散,铺在被外的床沿。 他的一举一动,全瞧在萧影眼里,对方究竟想干甚么,在他心里却是一头雾水。正自大惑不解,西门九千双手已伸了过来,在他怀中一阵乱摸,霍地一脸堆欢,将惊鸿簪拿在手中,左左右右瞧了好几遍,嘴里喜道:“那些个莽夫走卒,踏破铁鞋奈何你不得,老叟今儿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便拿到手,当真是大畅人心呐,哈哈!”狂笑数声,这才将簪儿揣入怀中,伸手又将萧影全身剥个精光。 萧影大怒,恨不能一掌毙了对方。好在村姑昏晕死去,这会儿尚未苏醒,不然这人可丢大了。 西门九千将萧影塞进被窝,与村姑嘴对嘴,胸挨胸,腿并腿,侧身而卧,两人均露出洁白的大半个肩膀在被外。 一切停当,西门九千见萧影怒目看着自己,起手啪的一响,给了他一记耳光,笑骂道:“小子艳福齐天,这女娃儿给你得了便宜,还不卖乖,瞅我干甚么!” 随即他面色一变,又哈哈笑道:“想你是怪老叟点了你穴道,让你空自流口水,却沾不到半点荤腥吧?得了得了,老叟总不会叫你空欢喜一场,事后洞房花烛,老叟定会给你办理得妥妥帖帖。你要享那鱼水之欢,也不忙于一时,哈哈!”仰天狂笑出门,扬长而去。 第一百七十七回 善恶情仇一念天 西门九千这一去,庐舍四周一片寂静,便是鸡鸣鸟啼之声也无. 孤男寡女,虽非深宵独处,却是全身赤条条,双双躺身床上,甚亦肌肤相接。昏晕的村姑也就罢了,萧影一介青葱少男,眼前玉体横陈,但觉对方肌肤**滑软,又哪能禁得住胸中热血奔流?一时春潮如涌,脑中一片迷乱,便连寻一时欢悦的念头,皆自心端萌发。 大脑微微惊醒,他随即又在心里骂自己卑鄙下流,方才骂过,另一个邪恶念头又萌生,又恶骂自己一阵。如此这般,心里便似两军对垒,千军万马奔腾厮杀,胜败输赢,却是难说得紧。 猛然间想到了宛儿师妹,心道:“我可不能对她不起,做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再将李宛儿的花颜笑貌一加回想,一相对比之下,但觉眼前之人与宛儿相比,那是半分颜色也无。 随之又想到贾宝珠,心底下禁不住又叹道:“当年那个姓贾的小yin……小……小坏姑娘媚惑我之时,我何曾不是这样想着宛儿的好,好不容易熬了下来,宛儿却一样当我yin邪之徒看待。唉,误会既已铸成,只怕终生难以解开,宛儿亦当另有新欢,我还这般念着她,又有何用?” 这样想着,不觉心中万分沮丧,整个人又即垂头丧气起来,胸中欲念更加如洪流般肆虐,便有些儿想放逐自我起来。只是全身动弹不得,倒也不能将胸中的臆想付诸行动。 后来想起死去的其其格、宿婉情,想到两人的纯真至美,想到她们对自己的殷殷柔情,自己岂能在色相面前迷失方向,致使对自己寄予深情厚意的人儿脸上蒙羞! 想到人之善美,他心里登觉丽阳普照,缓缓吸纳吐气,强自震慑心魂,过了小半个时辰,心神慢慢得以平复。 他此时心境空透澄澈,诸般邪念早作云雾散。 经过这番折腾,他对善恶乃一念之差的理儿更有了几分感悟,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西门老儿点了我的穴道,如若不然,心里欲念横流之下,只怕圣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过得一会儿,村姑缓缓张开了眼,黑黑的两个瞳子直溜溜瞧着萧影,又羞又怒之余,亦幻亦真,也不知身在梦中,抑或是真实发生。 再一回想,此前西门九千挟她上床,脱她衣裤的情景历历在目,登觉是真无假,一双眼泪登时滚了下来,直将萧影瞧得又是羞愧,又是尴尬,无颜面对。 就在这时,屋外蹄声得得,随即听得脚步声细碎,有人闯进院来,听脚步声是一男一女。 只听男的声音道:“师妹,这样的茅舍极尽雅致,咱们往后成……往后便也寻个地方,搭间这样的茅舍来住……” 隐约听来,说话之人便是韩书彦,萧影闻言心下微微一震。 随后听那女的淡淡地道:“这也没什么稀奇,你爱住便住,可别牵扯上我。” 萧影这一听之下,不由惊喜交集,说话的女子分明便是自己朝思暮想,两年多未见的李宛儿。那男的既然唤李宛儿为师妹,自然便是韩书彦了。 韩书彦又道:“你不喜欢,那便不住,咱们进去歇歇脚吧?” 李宛儿却答非所问,幽幽叹一口气道:“你说有了二师哥的信儿,怎会咱们一路寻来,却一无他的踪影,是不是消息有误?” 韩书彦道:“错不了,想是他脚程比咱们为快,一时跟他不上。”话音听来极为不快。 李宛儿道:“啊?那咱们这便追上去,别要跟丢了!” 韩书彦话声略微报怨道:“师妹,你别心急好么!你都找他这些年了,何必急于一时。你倒心好,每日将他挂在心上,人家却不见得心里想着你。指不定他现下正在什么地方寻花问柳、温香搂玉呢。” 李宛儿道:“你……你……我……”随即声息全无,显是心下有气,不知该往何处发作。 韩书彦又道:“师妹,你也用不着生气。他在贾府对贾姑娘做下的风流账,你可是亲眼得见。他人这么坏,你还巴巴惦记着他!”话音略含责备之意。 李宛儿道:“我心里想谁气谁,碍你甚么事?再说我……我也没想他!” 韩书彦道:“你不想他,便就不用这般急着找寻。” 李宛儿道:“我和他……咱们……咱们师兄妹一场,于情于理,都不好弃之不顾。再说了,咱们三个共过患难,怎可心里……心里不多念着一点儿。” 冷哼一声,韩书彦说道:“多念着一点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里念的就只有姓萧的一人,咱们花间派众多师妹们可都看在眼里!那年他坠崖,一连几个月,你人便像失了魂儿似的,梦里哭醒,嘴里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李宛儿话音微怒道:“这事儿……这事儿你怎会知道?” 韩书彦道:“哼,花间派从上到下,谁不知晓,你道瞒得过我么!” 萧影躺身内室,听得宛儿对自己念念不忘,着实感动,再想想立时便能与她厮见,心下自是欢悦无限。但一回神,瞧见村姑双目瞪视自己,不禁皱起眉头,立时又似掉进冰窖,浑身冰冷,直打哆嗦,心想:“宛儿要是看到我与这位姑娘赤身**,对着躺在被窝里,这辈子再也不会来睬我了!”一时又气又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别让李宛儿找到自己才好。 可世事不由心想,愈怕之事,偏就缠上身来。 只听李宛儿道:“这儿没什么好的,咱们这便赶路吧。” 斗听此言,萧影顿时喜上眉梢,心道:“快走吧,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却听韩书彦道:“再耽会儿,口渴得紧,我去找些水来喝。” 一时间,门外寂无声息。 萧影却在心下叫苦不迭,这儿农家小舍,水桶瓢盆,尽数拥在卧房里,若要找水,必定推门进来,到时床上丑事,便会暴露无遗。 正自叫苦,只听嘎吱一声响,韩书彦果真推门进来,晚霞金辉,尽皆洒落在床,萧影却是心如死灰。 四目相对,韩书彦一声惊叫:“萧影,是你!” 李宛儿身在门外,乍听韩书彦惊叫萧影的名儿,不由得喜出望外。但这样的喜色在她脸上只停留一瞬,便又心里忧急起来。 她听韩书彦的叫声,显是惊异非常,倒像见了不可思议之事一般。她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好似就要蹦出嗓门眼儿般,心道:“难道他……难道他他遭何不测?”想要跃进门看个究竟,双腿便似被冰块凝住,挪移不得。 只听韩书彦又大声怒骂:“好啊,你这**无道的小子,我道你跑哪儿去了,竟然藏在被窝里做……做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 李宛儿一听,知道萧影未死,又是喜上心来:“只要他不死,那便什么都好了!”登时嘻笑嫣然,拔步冲进屋去,嘴里唤道:“二师……” 方叫得两个字,一脸的喜色瞬间凝住,双泪滚下,心里似给什么东西锥了一下,疼痛难当,竟致说不出话来。全身的血液也像结成了冰,脑海里“嗡”地一声响,眼前全然一片模糊,是真是梦,再也无法分辨得清。瞬即喜色,刹那芳华,便似露凝成霜,寒意袭体。 她站在门内,神色恍惚,摇摇欲倒,韩书彦赶忙上前扶住。 萧影见宛儿花容微悴,想必是这些年念苦了自己,一时心乱如麻,待要开口解说一番,牙缝里却哪能挤出半个字,心里不迭声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双眼瞧着李宛儿和韩书彦,竟至呆若木鸡。 这时萧影心里只盼着李宛儿镇定自若,查明眼前的情状,这样一来,定会发现自己原来是被人点了穴道。只要穴道一解,自己便可将来龙去脉分说清楚。 哪知她神志微清,便即翻身掩面夺门而出,竟没再瞧萧影一眼。 韩书彦连声叫唤道:“师妹,师妹……”急追而去。 过了一会儿,只听李宛儿的啼哭声自舍外隐隐传来,又听韩书彦安慰她道:“师妹,你为这样一个yin乱小子伤心,值得么?哎哟,小心……摔痛哪儿没有?”想是李宛儿心伤之余,路也走不稳,摔倒在地。 萧影心如刀绞,又听韩书彦道:“师妹,我扶你上马吧。” 李宛儿啼声道:“谁要你扶,你去你的!” 韩书彦道:“你不肯走,难不成还指望那小yin贼追出来么?他人没心没肺,便是你为他伤心而死,只怕也对你不屑一顾。这当儿他做下了这般丑事,哪儿还有脸出门来见你,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李宛儿不答,只是一个劲儿抽噎。 顿了顿,韩书彦又道:“这些年来,我鞍前马后,照料花间派众师妹一应周全,师妹们个个对我刮目相看。而师妹你呢,连正眼也不瞧我一眼。去年冬天,咱们银钱短缺,我冒着严寒,去帮人护镖,自洛阳到西域,万里之遥,一去数月,你们姐妹一众在家安享清福。可曾想过,替人当镖师有多劳累,每日在刀口上行走,随时随地都会丢命。前年回归中原途中,一大批贼人前来索要侠影剑,我拼死护派,身中数刀,险些儿丢了性命,你却连眼泪也没掉一滴,今**为这没心没肝的萧影,却哭得死去活来。今年年头上……” 第一百七十八回 渺梦尘缘云作意 韩书彦滔滔不绝说将下去,似乎要把这些年淤积在心头的委屈一古脑儿全说出来。萧影竖起耳朵,将与李宛儿两年前悬崖离别之后的事情,大致听在心中。 当日萧影坠崖,李宛儿当场晕死过去,被幽情妖姬的一帮弟子轮流背着离去。她醒之后,见到萧影的亲生姐姐萧琴,心下又是愤懑又是伤痛,当场痛责萧琴一通,便即不言不语。 幽情妖姬瞧着李宛儿毓秀清纯,心中也对之有股莫名的亲近之感,本拟将她带回幽情谷,收归门下。不想李宛儿当晚便高烧不退,身后又有虎一通闻讯赶来,急追不舍。她在玉春楼被虎一通重伤之余,全无反抗之力,只得舍下李宛儿,带同门人弟子望风而逃。 李宛儿得逃一劫,却是终日以泪洗面,渐渐病入膏肓,几要撒手人寰之时,幸得韩书彦悉心照料左右,又往贾宝珠府上讨来千年人参,续下一命。 她渐渐身子好转,韩书彦便带同众师妹一起回归中原,来到当年师父如尘与昭宗皇帝李晔蜜爱之巢思晔苑,重整院落,居了下来。 两年多时间来,倒是并无一人前来侵扰,思晔苑这个世外桃源,重又回归昔日与师父一起的清宁,只是少了李宛儿喜乐,苑中减了不少生气,更兼一众人每日的口粮没有着落处,师兄妹们的日子过得甚为清苦,只靠韩书彦一人出门挣钱,养活大伙。 李宛儿听韩书彦说得一通,心想这些年来,他确也辛劳,听到感动处,收泪道:“好啦,你别说了,你说的我何又不知……只是……只是……” 韩书彦道:“只是什么?我每趟出门办事,总会给你置办些穿的戴的,年头给你买的玉钗儿,可花了我百余两银钱,却一次也没见你戴过。萧影的呢,那紫荆蝴蝶,你却每日揣在怀中,借别人瞧一眼都不肯。扪心自问,我韩书彦哪儿及不上萧影?闻得江湖中有了萧影的消息,你便不睡觉,连夜跑了出来找他。现下他跟别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你也该死心了吧!” 两人的话声就此打住,半晌无语,想是李宛儿听了韩书彦的一席话,渐为感动,心境慢慢平复。 过得一会儿,李宛儿低声道:“咱们走吧!”随即听得蹄音得得,两人缓缓离去。 暮色未至,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疾行而来,来人刚进得茅舍院落,又听远远马蹄声杂沓,越来越响,一队人马朝茅舍这边疾驰而来。 但听一个粗厚的男子声音道:“快追,别叫那小蹄子给走脱了!” 另一男子声音道:“哼,她没骑马,谅来也跑不远去,咱们分道搜索。” 萧影躺在床上,闻言心底一凉:“听声音,他们的来路正是宛儿去的道路,这些人嘴里说的‘小蹄子’,该不会是说的宛儿?莫不是两相遭遇,打了起来,宛儿沿路逃了回来?韩书彦怎会不跟她一道回转,难道已遇不测?”愈想心里愈是发慌,竟致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又听那声音粗厚的男子急切道:“小蹄子在那边,咱们快追过去!” 萧影突地一下,整颗心沉了下去:“唉,宛儿虽得逃脱,这又给他们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正自彷徨,只听一队人马直从屋后追了过去,蹄声越来越细,直至隐没。萧影心下登时松了一口气,暗自喜道:“原来他们所追之人,却非宛儿。” 便在此刻,蓦听屋外茅草簌簌而响,正不知是何物,猛见一身影盈盈而动,自茅草下的横梁直往里屋爬来。 这茅舍结构简陋,屋檐与屋内贯通无阻,下面隔断里外间的板壁,也不过是些竹质材料,是以那人自外面的屋檐,便可矮身爬进里屋的横梁上。 此时天色稍昏,全然看不清来人模样。梁上之人,显然也瞧不清屋里情状。 萧影只凭对方的呼吸喘气之声,便可断定对方是个女子,早在心里料想,她便是李宛儿,因此上方才那队人马远追而去,他登时心下便宽了。 他喜不自禁,便要叫她,却是嘴唇麻木,张之不开,这才想起自己被点了哑穴。随即他在心里想:“宛儿毕竟待我很好,撞破我的‘丑事’,当时气得糊里糊涂,事后静心一想,便是舍我不下,哈哈。不知她怎生摆脱韩书彦,独自回来查看情状?以此可见,她心里非但放我不下,也自不信我会是个风流公子哥,哈哈!” 想着想着,心下宽慰不少,却仍未见宛儿纵身下屋,他又想:“必定是她要在暗处查看清楚,确知我并未做何不轨之事,才肯现身厮见。” 过了一会儿,那人这才盈盈一跃,落下地来,玉立床前。 此刻天刚黑定,月亮尚未升起,屋内漆黑一团。那人探手一摸,便触上了床沿,想来她并不知道床上有人,腰肢屈处,盈然坐在床边。 萧影暗自揣度:“若说这人是宛儿,她该知晓内里情状,怎会还肯这般静坐床沿?”心下料定绝非李宛儿,对方竟是何人,倒一时猜之不出。 那女子静坐片刻,轻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萧影那小坏蛋跑到哪儿去啦?”说得一句,便即沈默。 萧影闻言不由一怔,听她话音,不是别人,正是李瑶。此刻他尚不知眼前女子并非李瑶,而是朱瑶。 隐约见她背着身子坐在那里,以手支颐,似在思索什么。他毕竟心地仁慈,明知这个“李瑶”颇负心计,一路缠着自己不放,多半便为惊鸿簪而来,诛灭少林等众多帮派的消息得自虎门七雄,她亦默许,却不知内里情由究竟怎样?但眼见白虎门欺辱村姑的两个恶棍,诚可谓淫邪之至,料想门中其他人亦是邪恶之徒,心下早也为朱瑶担了几分心。此刻她人便在眼前,之前为她担忧的一颗心便即放了下来。她人好好地坐在床边,反觉心中充满喜慰之情。 此时又听脚步声细碎,有人走进院来。 来人在茅舍外翻翻弄弄,折腾得好一阵子,又闻搬草折柴、打火引薪的声音。 萧影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暗道:“这人要引燃茅屋,活活烧死我们?”但随即一想,听声音慢条斯理,全不似投火烧屋,却是人是鬼? 正沉吟间,只听屋门吱地一声推开,眼前火光莹莹,却是那人挑灯进屋。 未等萧影看清来人模样,朱瑶身影一晃,快速扑到来人跟前,出指点中对方穴道。 那人一声不响,僵立门内,一盏油灯兀自提在手里。 萧影看时,只见那人衣着破烂,作一身农人装扮,满脸皱纹深陷,却是个五六十岁的乡里农夫。 农夫穴道被封,一脸惊惧,张大了嘴,双目却紧紧盯着床上,竟似雕塑般,嘴里说不出一句话。 朱瑶心下惊异不小,照说自己陡然现身,老农该当被自己吓傻才是,怎会不瞧自己,反瞧床上? 她立知有异,猛然回头,往床上看时,登时傻了双眼,只见萧影和一个村姑模样儿的少女身子**,双双交缠在一起,似乎正在亲嘴儿。一时羞愤难当,掩上眼睛不愿再看。 过了一会儿心神稍定,她这才背过身去,羞愤道:“萧影,你好没良心,见我给人家欺负狠心不救,原来却是赶着来这儿厮混!” 萧影于这窘境尴尬万分,只盼有个地洞钻进去,想要分辩几句,无奈口不能言,只得闷不吭声地耐着性儿继续躺在床上。 但见朱瑶背着身子轻声抽泣,想是方才给人捉去,吃了不少苦头,这时来把怨气撒在萧影身上了。 农夫惊怒稍定,一张老脸又青又紫,双眼瞪着萧影,开口骂道:“何方贼子,竟敢强占我家春儿!你……我……瞧我不打折你的狗腿!”气得一张皱皮老脸全然变了形,却是穴道被封,无可奈何。 良久良久,朱瑶这才出声道:“你……你给人点了穴道,是么?”话声微颤,显是心潮澎湃,一时难平。 未听萧影答话,顿一顿她又道:“你也真狠得下心来,见人家被歹人捉去,也不肯救我一救……哼……”说着连连在地上顿足。 仍不听萧影答话,她又道:“你是风流快活得傻了,干么不答我话?” 对方还是不答,这时她也猜到萧影是被人点了哑穴,但他**着身子,自己若去解他穴道,势必要见到床上两人的丑态,自己一个大姑娘家,岂非羞煞了人! 心自沉吟:“怎生想个法子替他解穴,事儿竟是如何,总需他开口说个明白。不如解开老农穴道,让他去解穴?哎哟,寻常一个农夫,怎会解穴手法!更何况瞧他模样儿似要吃人一样,一能动手,定会狠施毒手,害了萧影。可这事儿总不能这样僵下去。”饶是她平日智计百出,却是束手无策。 一时无计可施,心下一急,便扯下一块挂于墙上的破布,也顾不得上面灰尘百土,胺脏难耐,将之往双眼上一蒙,缓缓走近床去。 萧影万料不到,她竟是这般善解人意,如此场景,亦能明辨是非,将事情猜了个准。她非但未舍己而去,还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便似知己一般。心下着实感动,待要说些感激之言,偏生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七十九回 江湖儿女最痴情 萧影见朱瑶慢慢朝床边靠近,胸前起伏不定,显是心里极度慌乱.又见她摸到床头,一双秀手皓白如玉,不住颤抖着朝自己的头顶摸来。想是她辨出自己的喘息方位,这才顺风顺水,一摸即中。 哑穴便在后脑勺下方,萧影只觉她一只滑腻素手缓缓游下,轻轻在颈间一点,自己便即能开口说话,这倒没怎么为难了她。 一能开口,他心情激荡,脱口便道:“多谢李姑娘!” 转头朝农夫道:“大叔,实在对不住,我……我不是有意的……” 农夫早骂得白沫乱飞,不可开交,听萧影这么一道歉,立时瞪起老眼,冲口又骂道:“这种事情还分有意无意,小yin贼休在这里狡辩。但叫老夫手腿得动,一锄头打你成两截!”话虽说得猛烈,却是半步也动不得。 朱瑶早也猜到事情始末,心里便也不怎么责怪萧影,心里只不知何人闹下这场恶作剧?听农夫说这话,想想萧影给人家如此摆弄,也着实够惨,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农夫听她这一笑,气不打一处出,劈头便骂:“你这小娘们儿羞是不羞,没见过你们这般不要脸的人,玷污咱家闺女,还有个女帮凶在……在旁边观望……”一路骂将下去,竟是没完没了。 萧影心知误会一时无以得解,便也不去理会农夫,心里只想着朱瑶的好。思及日间她生死一线,自己却弃之不顾,这时想来,又羞又愧,心里直骂自己小肚鸡肠。一时又想,倘若她似宛儿一般清纯善良,不施阴谋,不做歹事,那该多好! 不道朱瑶顺着农夫的骂言,背着身在旁边添油加醋道:“是啊,你这小yin贼,既是玷污了人家黄花大闺女,趁早娶了她进门,老老实实帮着人家盘田种地。” 萧影知道她还在心里记着自己见死不救之事,这时说的是反话,倒也不以为意,只盼着她赶快将自己的麻穴解开,自己这般和一个丰ru肥臀的大姑娘**裸躺在床上,窘迫不说,还挨那老农一阵好骂,着实不是味儿。 过了一会儿,朱瑶总算不再冷言相讥,口开道:“那人封了你哪儿的麻穴?”才说得这话,不觉满颊飞红。 需知若要让萧影这样的武功高手全身动弹不得,这麻穴必定中其腰部以下。对方衣着完好,自己又可双目明视,解穴并不为难。眼下她蒙着脸面,哪能认得准穴位,总不能为了解其穴道,探手去被窝里乱摸一通。 她方当花季年华,情窦初开,站在浑身**的一男一女旁边,已然大为不妥,替萧影解开哑穴,也已算得极难为情。她之所以有此一问,那也是情急之下,慌不择言。 萧影见她神态忸怩,知道这事极难为情,更何况西门九千点中的是自己尾椎骨上面的“腰俞穴”和胯间的“大巨穴”,要解穴道,势必触及这两处肌肤,别说她一个姑娘家会害羞,便连自己,也将窘迫无地。 想到这儿,他面目一窘,答道:“这穴道姑娘解不来,我能说话,已是十分难为你了。你快些逃去吧,一会儿西门九千和凤北麟来,便是想逃也逃不了啦!” 朱瑶惊道:“原来是他们两个捣的鬼!我原该猜到,若非他们,谁会奈何得了你萧小yin……萧大少侠,呵呵。那你呢,还想和这位……这位妹子温存一阵子么!” 她虽知萧影处此境地,纯系歹人所迫,但方才看到他和村姑贴身**而卧那一幕,毕竟心头不快,便随口嘲弄他一句。 见萧影无言以对,她又道:“枉西门九千和凤北麟身为一代高人,却来做这般下流无耻之事!” 她心自愤愤,忽而一声轻呼:“不对不对,此事很是蹊跷,两个老怪做下这桩恶事,断然不会只图一时开心闹你玩,必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使出。” 听了她的话,萧影脸上未起波澜,只是淡淡的道:“说来惭愧,那惊鸿簪已被西门九千得了去。他们定是冲着簪儿来,顺带要让我大大丢一次脸面,这才做下这般荒唐事儿。” 他自以为朱瑶一听惊鸿簪被人得了去,定会大大吃惊,不定再也不来睬自己。哪知她浑不将之当成一回事,面容不改,玉立一旁,只是轻轻“哦”了声,说道:“惊鸿簪恐怕只是原因之一。照说……照说……”面现为难之色,余下的话好似极难出口。 萧影道:“照说怎样?你快说啊!” 朱瑶道:“你想呀,他们得了簪儿,第一个要做甚么事?” 萧影道:“当然先去勘破宝簪之中的秘密,再行挖掘宝藏。” 朱瑶在门前轻挪两步,似有所思地道:“这倒未必。他们第一个便是将你……将你那个了!” 萧影一脸疑问道:“怎样?”却见她皓腕微起,在美洁如玉的颈间凭空虚划一下。不言而喻,她这句“那个了”便是“杀了”的意思。心想她此前用难听话骂自己,便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这会儿何以又不将“杀了”二字直言,这两个字虽然有些儿不吉利,直说又打什么紧? 更见她容色间充满忧焚之意,却不知是为自己将要面临的凶险担惊受怕,抑或担心她自己将要大祸临头。 萧影亦非蠢笨木讷之人,经朱瑶言语点破,心下也是一惊,便也知其然:“西门九千若不杀了我,得了惊鸿簪的消息一经走漏,免不了被江湖人物蜂拥追杀。之前我怎地想不明白此节。好险好险,幸亏他另有所图,暂且不能杀我,若非如此,我萧影早便魂归阴司了!” 果然朱瑶又道:“好险,若不是他们还留有一棋未下,只怕……只怕……”说着眼眶也红了。 萧影实不知她会如此关切自己,一时心潮荡漾:“如此慧心之人,世间更有何人能及?又到何处去寻?” 听朱瑶又道:“不知西门九千暗地里藏下甚么企图?咱们须得赶紧离开,晚了性命不保!”纤手一伸,便来拉萧影。 萧影大急,叫道:“这可使不得!” 朱瑶一愕,这才想起对方赤身躺在被中,自己情急这么一拉,往后两人还怎么做人!连忙放开他的手,双足连顿道:“哎呀,这可怎生办好!” 萧影急道:“你快些自己逃命去,别管我!他们阴谋诡计未得逞之前,断然不会对我下毒手!” 朱瑶连连摇头道:“现下咱们识不破他们的阴谋诡计,怎会知道他们有没有得逞,万一……万一……总之……总之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哪像你,见死不救,一点血性男儿气概都不生!”话虽如此,责怪之意在她脸上却丝毫不显露。 萧影心下又一阵歉疚,嘴里还自一个劲催她快逃。 朱瑶却一无逃走之想,说道:“你别催我,我绝不会舍你不顾,大不了跟两个老怪物拼了!” 萧影道:“以你的身手,便是一百个也打他们不赢,你又何苦飞蛾扑火,白白送命于此!” 朱瑶道:“咱们……咱们死在一起便是!”话方出口,却觉太过直白,一张俏脸登时晕得绯红。 萧影见她言语果决,面上真情流露,心下一热,更是非逼她走不可,一迭声道:“你快走,连累你丧命,萧影便是死了,也难瞑目!更何况萧影向来命大,不见得就会死于此地。” 朱瑶并不去理会他的言语,面色沉吟,问道:“在你穴道被点之后,可有人来过?” 萧影道:“你来之前,我……我小师妹与掌门师兄刚走。”凄凉之意在心底油然而生。 朱瑶虽瞧不见他的脸,从他言语中自也能听出几分心伤之意,个中情由,心里自也猜到几分,实也不想再提此事惹他伤怀。但事情干系体大,这时也不得不细问,便道:“他们不救你同去,却是为何?” 萧影直言不讳,说道:“我这等狼狈样儿,师妹……师妹见了一时难过,倒也……倒也怪她不得。” 朱瑶面现不忿,气生生道:“这就去了?不念同门之谊便就罢了,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小师妹真够狠心的!” 萧影道:“这不能怪她,她见我与这个……这个妹子这般丑态,自是想到那事……那事上了。” 朱瑶心下恚怒,说道:“什么?她不问清缘由,便一走了之?这人当真没心没肺!” 萧影一听,心下微怒,回嘴道:“不许你说她的不是!” 朱瑶料不到他竟会如此回护于小师妹,心里微觉醋意,但嘴里却柔声道:“好啦好啦,不说便不说!”心里却在想,要是他也能这般护着自己,便是为他死了,亦是心甘情愿。 过了一会儿,朱瑶蓦地一声惊叫:“啊呀,不好,你小师妹怎生来得这般巧?他们是在使离间计!” 萧影闻言心有所悟,忙道:“他们有意引小师妹前来,以此破坏……离间我们?” 朱瑶道:“想必是这样。这可糟了,他们的计谋已然得逞,定然容你不得。若我所料不差,他们马上便会到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八十回 怪汉痴癫误指奸 萧影急道:“那你快逃,让我死了也安些心!” 朱瑶心道:“你这般担心于我,便是一死,又有何憾!”略一沉思,便道:“我这就引开他们去,你在此好生躺着,切不可急冲穴道,走火入了魔道,那可就糟了!”言语间甚为关切. 朱瑶不顾生死,一意要去引开西门九千、凤北麟,好让自己的穴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自行解开,这事不用脑袋想,萧影也是心知肚明。此情此境,不觉心头一热,眼眶也自红了。 但见朱瑶身形一晃,闪身出门,不一会儿,屋后便响起她的叫喊声:“西门九千、凤北麟,你两个猪狗不如的老妖精,巴巴向契丹鞑子摇尾乞怜,厚颜无耻,卑鄙下流,好不要脸……”所有的恶毒言语都被她骂了个绝。 萧影心知,她之所以如此这般,全是为了救自己。只要西门九千、凤北麟将她的话听入耳去,定会暴跳如雷,朝她猛下狠手。以她当下的武功,只怕引开两人,跑不里许,便即丧命。明知救自己的希望极为渺茫,但她仍自不遗余力,不惜飞蛾扑火,决意与两人周旋。 听她嗓门儿都喊得哑了,仍自不肯罢休,心下又是感动,又是凄凉。 月上中天,朱瑶的喊声仍自在后山回响,萧影心想,她身上的衫儿这般单薄,时下已入严冬,莫要冻坏她才好。 再想想自己一个大男儿,却在此间温香暖被,让她一个姑娘家为自己受这般罪,心下着实懊丧不已。 他浮想联翩,一颗担惊受怕的心,竟至飞到了朱瑶身边。 正想着,听得有人进了院落,他放眼往门缝外瞧去,月色如水,洒在屋檐下,但见朱瑶满头银霜走了回来。 她盈盈在屋檐下坐倒,一言不发。 萧影心下一喜,说道:“你进屋来歇歇,可别冻坏了身子。” 朱瑶双颊一红,嗔道:“好不要脸,你那熊样,谁爱来看!” 自己的一番好意,此刻却全然成了轻佻之言,萧影不由一窘。他暗道:“她虽做事邪里邪气,却对男女之防看得甚重。”心下对她怜惜之余,更相敬了几分。 只听朱瑶道:“这可急死人了,不知那两个老怪物捣什么鬼?爽爽快快给他们杀了也罢,这般等在这儿,真让人提心吊胆!” 萧影心里何曾不这样想,自己浑身不能动弹,躺身床上,便似一只困兽,随时随地任人宰割,就是寻常一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也能轻而易举将自己杀了。 只听朱瑶又道:“你害不害怕?” 萧影道:“这等情形,说不害怕,那是假话。试问普天之下,刀架在脖子上,谁又尚能处之泰然?只是有些时候,害怕也没用,阎王爷爷存心要收你去时,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朱瑶扑哧一笑道:“我只道你萧大少侠武功盖世,生死一事,早就看破了呢,呵呵!” 顿了顿她又道:“你的穴道到底几时能解开呀?” 萧影道:“西门九千的内力极为深厚,只怕要有十多个时辰方得自解。你还是逃命去吧!” 话声甫落,有一人影轻飘飘自院外飞进,落于屋檐下,阴恻恻的笑声散落在荒野孤舍,极为可怖。 方一落足,笑声顿止,那人开口道:“你两个小鬼,深更半夜在此谈情说爱,死到临头还自不知。既然解个穴道这么麻烦,那便省了吧,去了阴曹地府自会解得,嘿嘿。” 朱瑶抢身仗剑堵在门前,冲口道:“你是何人?” 细看那人,见他衣着零乱,方面细眼,一头乱絮般的头发,倒似刚从深山里面出来的野人一般。 那人垂手侧立,双目一斜,嘿嘿两声干笑道:“老夫还没说你呢,你这小丫头深更半夜在山上叽叽喳喳乱叫些甚么,搅扰老夫清梦。我只道你死了汉子丧了娘,原来都还没死。” 朱瑶怒道:“你才死了婆娘丧了娘呢!我爱叫就叫,干你什么事儿!” 那人冷笑一声,道:“哟嗬,小姑娘长得粉不溜丢,又这般伶牙俐齿,这是护着汉子偷腥来着?” 朱瑶一听,便知来人与西门九千、凤北麟是一伙的,若非这样,他怎知屋里之事?瞧他入院时的情形,身手大为不凡,自己万万不是他的敌手,今日一死在所难免,好歹也要在口舌上占些便宜,便反唇相讥道:“呵呵,你人深更半夜四处游荡,只怕你老婆躲在被子里面偷汉子呢。” 这话常人听来,自只当说笑之言,却正说中那人心里要害。 这人名叫土一尊,早些年他因妻子不贤,水性杨花,与结义兄弟做下风流勾当,一怒之下将奸夫yin妇杀了,自此大犯疑心病,总认为所戴的这顶绿帽被路人看穿,逢人便杀,半疯不癫。 日间他在林间听闻西门九千与一帮人谈论,如何如何施计于萧影,心想这事倒也新鲜,忙不迭赶来瞧个究竟,却在山间迷了路,一时疲累,便在林间地上睡着了。直到朱瑶大喊大叫,这才惊醒,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他听朱瑶这么一说,登然狂性大发,怒道:“你……这事你也知道?今日容你不得!”挥了手中一节短棍,劈头盖脸朝朱瑶击下。 朱瑶吃了一惊,慌忙挥剑格挡,剑棍相交,托地一声响,手心一麻,长剑险些脱手,连忙打叠起精神,转剑横削。土一尊身形一矮,挺棍直进,攻她下盘。朱瑶手腕一翻,长剑回转,荡开棍头,手心又是一麻。 经此两招,她确知对方内力远非自己能及,眼下对方又势如发疯,每招每式,均是既沉且凌厉。然而自己与萧影的生死,在此一役,两条性命全然捏在自己的手心,哪敢稍有疏忽,心念陡转,尽量不与对方短棍相接,晃动长剑抢攻之余,但有短棍递到,便闪跃趋避。 这样一来,朱瑶虽去了长剑被对方震飞之险,却又陷入被动挨打之局,斗不数十招,已然险象环生,几番差点儿命丧对方棍下。 斗到分际,朱瑶挺剑往前急送,土一尊身形略侧,避过剑锋,左手疾出,来拿她握剑的右手,另一只手里的短棍借势下击,砰的一响,正中朱瑶左肩。 朱瑶但觉肩上骨头便似碎裂一般,再也支撑不住,向前腑跌倒地。 土一尊如疯似狂,接着一棍劈下。 萧影大骇,心知他这一棍下去,平平击在朱瑶背部,非震得她五脏俱碎不可,不禁“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却见朱瑶一个反身,横剑硬生生挡去了这一棍。 土一尊得势不饶人,随即提棍迅疾无伦朝她顶门砸落。 萧影又是“啊”地一声脱口而出,但见朱瑶半卧地上,于对方攻向自己顶门的一棍浑不理会,挺剑直刺他中路。 土一尊“咦”地一声,全然没想到对方会有此一招,险些儿不能自救。他这一棍若仍朝她头顶击落,势必自己也腹部中剑。这等两败俱伤的打法,着实大出他的意料,紧要关头,他只得回棍斜扫,架开来剑。 朱瑶借机跃起,挥剑又上,招招攻其对方要害,浑不顾对方短棍会否砸中自己。 萧影瞧她情急拼命,心下自也凄楚:“她这样招招拼命,全是为了我,我却空有一身武功,大难临头,半点施展不得!” 情急之下,萧影猛然想起自己也曾学得“侠影十三剑”,何不口头指引,助她克敌? 他看准了土一尊出招路数,不住发声叫道:“攻他面门……攻他小腹……攻他中路……”朱瑶依言出剑,果然奏凯。 土一尊招招受制,嘴里直气得哇哇大叫,气冲冲道:“先劈碎你小子的脑袋,瞧你还能躲在里面学乌龟说话!”说着挥棍逼退朱瑶,一脚踹开房门,提棍冲进屋来。 板门开处,他见门内站了个农夫,瞧都不瞧一眼,手起一棍,当头劈下,农夫头颅登时裂为两半,毙命当场。 土一尊一瞧床上的情形,依稀便是当年将妻子捉奸在床的场面,一张老脸倏地变成土色,气得浑身打颤,怒骂道:“奸夫yin妇,纳命来!”黑着一张脸,提棍便往床上扑来。 朱瑶急追而入,见土一尊棍头夹风,没头没脑往萧影头上砸去,想也没想,一剑刺向他举棍的右臂,嗤地一声,剑锋透臂,鲜血长流,短棍落地。 土一尊却哼也不哼一声,左腕一翻,食指疾出,点中朱瑶腹部穴道。 朱瑶浑身一麻,便即软倒。 土一尊浑不理会臂上鲜血汩汩而流,左手在朱瑶领间一抓,将她丢上床去。嘴里怒骂道:“你这雌厮鸟儿,死也要护着这对奸夫yin妇,想必也想尝尝被里鸳鸯的美味。老夫扒光你衣服,让你享尽鱼水之欢,也叫你开开荤腥,教你死个瞑目!”出手便朝朱瑶身上抓来。 朱瑶闻听他的话,一张俏脸晕得通红,骂声道:“你敢碰我一下,我到阴间告你婆娘去,说你原来也是个好色无耻之徒!”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八十一回 巧舌慧语救燃眉 听了朱瑶的言语,土一尊怔了怔,犹豫道:“这……这从何说起?” 朱瑶原也是一时情急,胡乱诌了句,不想对方竟会大是踌躇起来,心想这人神志不清,多半是对他的妻子又爱又恨所致,便又道:“你年纪一大把,却来做这等荒唐之事,以年老之身欺凌小辈不说,还看了女人的身子,那不是好色无耻之徒是甚么?” 土一尊稍一沉吟,怒道:“这些年来,老夫寻遍大江南北,专杀那些个不要脸的男男女女,每杀一对狗男女,老夫心里便快活得一段时日.哼,老夫见过的奸夫yin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儿,年纪大则五六十岁,小则十六七岁。你小丫头说我无耻也好,好色也罢,理你作甚!今日倘若只凭你花言巧语,便即饶过这对奸夫yin妇,老夫锄奸伐yin,荡平天下奸夫yin妇的大业,那是再也休提!” 朱瑶有意要他多说些话,以此拖延时辰,便就曲意奉承道:“那些狗男女勾勾搭搭,确是该杀!” 土一尊脸面顿和,说道:“正是!总有一日,老夫要杀光所有的奸夫yin妇!” 朱瑶道:“前辈果然侠肝义胆,正气凛然,小女子凭生最佩服的,就是你这样的大英雄!” 土一尊一听,心里说不出的快活,面色凛然,谦道:“岂敢岂敢,老夫也只是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其实老夫也自惭愧,每次见那些个鸡鸣狗盗之徒暗地偷欢,老夫心里如释重负,巴不得天下所有人都像他们一般,yin乱人间。可一见他们在床上如胶似漆,莺莺燕燕,便也忍不住一一将之诛杀!” 朱瑶心想:“这老怪物原来犯了心病,想是妻子偷情,他戴了绿帽子,便巴不得天下所有的男人也与他一般,绿帽高戴,既是人人如此,便再也不怕别人闲言闲语,讥讽于他。这虽然是空思妄想,却也有几分理儿。他忍不住要杀人,自然亦是受妻子所激之故。倘若他神志未失常,倒是个情种。” 言念及此,她道:“要天下男人都去偷情做奸夫,只怕不能;要杀尽天下的那些个狗男女,更是不容易做到。” 土一尊昂然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老夫却也想过此节,硬逼天下男女偷欢,倒是难办。但要杀他个天翻地覆,教那些眉来眼去的狗男女心胆俱裂,倒并不难。” 朱瑶一想,何不趁机开解开解于他,去其心结,饶了自己和萧影一命,却也不无可能,当下道:“往事乃过眼云烟,前辈何不尽弃前尘,再娶一房,享尽天伦,岂不美哉!” 土一尊脸色一变,骂道:“去你个小丫头娃儿,天下女人,都是些yin娃**,老夫见了就来气,哼!” 说到这儿,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双细眼瞪住朱瑶,骂道:“他奶奶的,拉拉杂杂,与你说这么一大通,险些儿把正事给忘了。今日不杀你等三人,难平天下人之心!”说着手一伸,抓向朱瑶。 却在这时,朱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土一尊愕然心惊,抓到半空的手停了下来,问道:“你这女娃娃,哭个甚么?” 朱瑶抹泪道:“死就死了,却这生死法,三个人**裸死作一堆儿,一点儿都不好看。” 土一尊皱眉道:“死都死了,还图甚么好看不好看!再说了,你打娘胎里来时,确是这般赤条条,这又打什么紧了!” 朱瑶将白玉般的颈项一挺,说道:“要杀便来个爽快,哪有像你这样婆婆妈妈,杀人之前还要逼良为娼的。” 土一尊得意洋洋道:“嘿嘿,老夫逼良为娼之事,也不是头一回。有些男女,平日眉来眼去,却是有那个色心,没这个色胆,老夫看不过眼去,嘿嘿,夜间便把他们提来放成一对儿,待他们行那苟且之事时,给他们来个一人一掌,劈死了事。那个死法,这才叫难看呢。” 朱瑶哽咽着恨恨地道:“你杀的奸夫yin妇,只是死做一对儿,我们仨这样,这可不成!” 土一尊道:“三人一块儿,怎生死不得了?老夫何止只杀一对儿的,便是十个八个伺候一个狗男人的都杀过。不过那些女的可都是烟花柳巷的残花败絮,模样儿没有姑娘这般好看。” 说完他转眼瞧了瞧萧影,又道:“这小子生得眉宇不凡,配你一起死,倒也可成一对儿!” 又瞧瞧村姑,说道:“这丫头与姑娘你相比,却差得多了,配与你们做丫鬟使唤,尽可要得!” 朱瑶心下又好气又好笑,自忖:“今日遇上这样一个浑人,当真小命难保了!只能施计尽量迁延些时日,若是真个要死,那也是天数使然!”想到此处,幽幽叹了口气。 当下她一计未遂,又生一计,言语上却是极难启齿。但眼下生死关头,却也顾不了这许多,假意道:“我们年纪还小,如今又还没来得及……来得及……那个……那个就死,教人哪能瞑目啊!”说完已羞得满面红潮。 土一尊一听,果然中计,叫道:“啊唷,我倒忘了,西门老儿点过你们穴道。嘿嘿,放心好了,瞧姑娘你长得人既标致,心眼且好,土一尊向来与人为善,便如你所愿,好歹也让你尝尝鱼水之欢!” 朱瑶察言观色,见土一尊瞧向萧影的眼神含满疑虑,知他怕给萧影逃了去,心道:“索性再激他一激!” 又开口道:“不过,话可说在前头,倘若你制这小子不住,给他逃脱了,你得放过咱们两个女娃娃。” 土一尊一听,怒容满面地道:“哼,瞧这小子细皮嫩肉,谅他武功也只是三脚猫,老夫怕他何来!你这小女娃儿这可性急了不是。”朱瑶含羞不答。 绕了一大个圈子,总算把土一尊套了进去,萧影云里雾里听了一大堆话,这才云开见日,心里喜出望外。 土一尊更不多想,双手叉腰,大声道:“喂,小子,你给西门老儿点中大腿尖还是屁股后?” 朱瑶眼见活命有望,心里一宽,斗闻土一尊之言,不禁大羞。只是她一直面朝床尾,看不见萧影和村姑的尴尬事儿,别人倒也瞧不见她的娇羞情态。 萧影强抑住不笑,低声道:“是……是后面。” 土一尊哼了一声,责备道:“瞧你人长得俊雅,却来做这等勾当,唉,做这事也倒罢了,偏偏又给西门老儿点了穴道,忒也不中用!似你这等窝囊的奸夫,只怕世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朱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影却也不好逞强,嘴里唯唯诺诺道:“这事……这事说来……说来确是晚辈无能!”心里却想:“你这样的浑人,当真世所罕有。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忍得一时之气,待穴道一解,倒要你尝尝厉害!” 他受西门九千暗算,弄得狼狈不堪不说,性命也险些儿搭了进去,着实窝了一肚子火。这时斗逢生机,暗骂土一尊之余,却也心头忍不住高兴。只盼他急速解开穴道,自己与朱瑶从速离开此地,教训土一尊之想,却也没怎么当回事。 朱瑶心下亦是笑开了花,心想:“萧影武功何等高深,解其穴道,无异于放猛虎出笼来咬你。你这土老儿眼拙,瞎眼不识明珠,有目不见泰山,枉自丢了性命,须怪旁人不得!” 正自暗笑不已,土一尊伸手往被窝里一抓,将村姑赤条条提了出来,掷在墙角地上,嘴里骂道:“丫鬟与主子偷情,忒也煞风景!” 萧影、朱瑶闻言皆是一愕,但随即明白过来,土一尊这个浑人心里将村姑当成丫鬟,心中所想,便即当真,疯癫之症委实不轻。两人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瞧了一眼朱瑶,土一尊这时又道:“你这丫头心眼不错,念你对老夫极为敬仰,老夫便卖你个大大的人情,小丫鬟这位儿便给了你!” 朱瑶心底又一莞尔,暗道:“这老儿当真糊涂透顶,适才我巴结他几句,便说我心眼好,呵呵!” 言念于此,便说道:“这可多谢土前辈的一翻美意!前辈既有这般好心,那我到阴曹地府见了你妻子,便也不告你状了。” 土一尊脸上露出一分笑意,伸手便往被窝里探去。 却在这时,他背后蓦地有人喝道:“住手!你是何人,胆敢对我家公……公……小姐无礼!” 土一尊一惊,缩手回头,与来人一相照面,两人均是吃惊不已。 土一尊见来人身瘦体长,面目枯槁,失声道:“二……二……木一槁,原来是你!” 木一槁亦脱口道:“五弟,原来是你!别来数十年,你现下可好?”见土一尊形容干瘪,衣着零乱,似孤魂野鬼一般,便知自己所问,实属费话。 土一尊面有不忿,说道:“自从内子死后,二十年来,我过着活死人一般的日子,你说可好!全不像你锦衣玉带,哼哼,甘做朝廷鹰犬,日子倒过得滋润得紧呐!”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八十二回 五行背义戮恩仇 木一槁却不即理会土一尊,朝朱瑶躬身施了一礼,极为恭谨,嘴里道:“御……木一槁参……见过公……小……小姐!” 他本是朱温皇帝御前侍卫统领,本待直陈其职,参见公主.但他为人一向谨细,眼下这等场面,若自已据实参拜,只怕日后此事传扬出去,于朱瑶公主的面目不光彩。再者朱瑶在外,向来不允旁人道破她的身份,这一节宫中内外之人,大都知晓。方才一时情急,险些说破了嘴,不禁背上冒出一阵冷汗。 果然朱瑶道:“不必多礼!木将军,你与黄爷向来交好,上次我托人带去的信儿,可否收到?” 木一槁道:“俱已收悉,皇……黄爷他老人家自有防范,小姐不必挂怀。” 朱瑶道:“那就好。” 萧影欲前往开封刺杀朱温,还在太湖他离岸之时,朱瑶便解开阴阳双煞的穴道,令二人速回宫中,将此情细加禀报朱温。 此后她虽对萧影情愫暗生,却又不得不顾及父皇的死活,是以在毫州城设下一计,假装被重兵追杀,有意缠住萧影,叫他分心无暇报仇,更有诱他远离开封之想。岂料酒馆之内,两名兵将一语道破机关,此计不攻自破,萧影愤然而走。 后与七虎遭遇,萧影自忖又是朱瑶的诡计,便不加施救。只是在太湖舟中,惊鸿簪明明落入湖中,后来怎又插在她头上,便连朱瑶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也难怪萧影见风就是雨,直将她当十恶不赦的坏人看待。 木一槁心知朱瑶聪慧过人,脾气且为古怪,所做之事往往出人仪表,眼前之局是否她所布,这时心下也自拿捏不准,当下并不敢对朱瑶多做理会,转过脸去,对土一尊道:“五弟,原来你还是打不开心结,放不下当年那桩事。正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又何苦这般固执!” 木一尊怒道:“住嘴!我没你们这般猪狗不如的兄弟!二十年前,在金一铭对内子做下狼心狗肺的事前,我是对‘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话深信不疑,但现下在我心里,只当兄弟狗屎牛粪,专爱勾引人妻!” 木一槁悠然道:“当年那桩往事,实属误会一场。想当年,你我金木水火土五兄弟只是一介落拓相师,每日靠替人看相,混口饭吃。那年头,算命的便像街头乞丐,日子过得朝不保夕。好在你我五人一见如故,又都手底下有些功夫,这才结下生死交情。兄弟五人依照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理儿,自创了‘五行棍法’,五人同使这路棍法,当真犀利无俦。咱们每日痴心钻研,此后纵横江湖,凭着这‘五行棍法’,成就了一番霸业。这可得益咱们兄弟五人精诚团结,又都是相师出身,于五行相生相克之术了然于胸。” 顿一顿他又道:“此后咱们尽弃原名,分别以金木水火土为姓,还唯恐名字中五行相生之数太少,又在名上多加了个五行。当时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做‘土一堆’,你说名儿太难听,不肯要,硬是改成了‘土一尊’。按五行相生之理,原是土生金,你这么一改,金一铭大哥这可不乐意了,人人有两行相生,他却只你土姓一行相助,时常将此事挂在嘴边,说你不顾兄弟义气。后来,你又独个儿偷偷娶了婆娘。你那婆娘旁的事不会,专就挑拨我兄弟五人之情,得空就去你那里告状,今儿说姓水的色眯眯瞧她,明儿说姓火的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咱兄弟四人看不过眼去,便想了个法子惩制于她,顺便探知你心底究竟有我兄弟四人没有。” 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他又道:“不料五弟你忒也心胸狭窄,为了一个女人,竟至不顾兄弟情谊,翻脸不认人。现今说起这事,着实叫人扼腕啊!” 土一尊先前听木一槁叙说当年往事,不禁悠悠神往,心中豪气陡增。待说到后来,越听越不是味儿,再想想爱妻死在自己掌底,怒火又生,骂声道:“如此腥臭难闻的往事休要再提!你们四人见我娶了如花美眷,个个眼馋不说,还自色迷心窍,趁我不在,姓金的竟然奸污了她!” 木一槁道:“这就是你五弟的不是了。你那婆娘生就一副狐妖胎子,仗着有几分姿色,每日专朝我四人勾引挑逗,摆弄风骚。这也不用提了,我等兄弟五人亲如手足,自然不会受她媚惑,但绝不容许她破坏咱们兄弟的情谊?咱金木水火四兄弟私下商议,思得一个惩戒之法,将计就计,顺了她之意。那日,她又来勾引金大哥,金大哥假装神魂颠倒,与她上了床,我与水火两兄弟前来引你前去撞破此事。原想你顾念兄弟之情,定然会杀妻取义,不料你一见之下,发了疯似的,竟将他二人双双毙死床上。唉,此事说来,却也不能全怪在你头上,只怪我等四人一时鲁莽,不识你重色轻友的本性。” 这事在萧影和朱瑶听来,直是匪夷所思。木一槁等兄弟义气深重,自有可敬之处,但以此方法挽回兄弟之情,却是令人发指;土一尊用情至深,直至如斯,却也有可佩可感之处。只可惜他用错了情,将一颗心交付给一个用情不专、卖弄风骚之人,于至害苦自己一生,着实令人叹惋。 只听土一尊又道:“你怪我不顾结义之情也好,重色轻友也罢,我土一尊二十年前便与你等恩断义绝,再无半点瓜葛。你既亲口招认设计害死我爱妻,这天底下有我无你,有你无我,今日便来个了断!” 木一槁眉头微皱,说道:“五弟,二十年前你沉迷女色,荒废了一身武功,那时你便不是我的对手,今日想必也一样,却又何苦来着!” 土一尊面现不屑之色,说道:“二十年前不如你,现下却未必。正所谓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一别二十年,你可别将人忒也瞧小了!姓水的和那姓火的在哪儿?何不叫出来,咱们四人来个决一死战!” 木一槁原是接了朱温口谕,出宫来寻朱瑶公主回宫,数日遍寻不着,心里发愁,哪敢合眼,没日没夜奔波索寻。他在毫州城问实口信,便急急忙忙尾追而来。 此刻人是找着了,却遇上土一尊要与自己决一死战,暗自想:“打上一架,倒也无妨,只是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尚不知端的,倘或搅了朱瑶公主的局,只怕身上这颗脑袋早晚不保。” 一时沉吟难下,只道:“三弟水一淼、四弟火一灯随后便来。” 朱瑶大喜,却不动声色道:“还不快帮萧公子解穴!” 木一槁道:“是!” 他虽不知“萧公子”是何人,但见屋里除了土一尊和自己,更无别的男子,料定床上**之人便是“萧公子”无疑。迈步上前,便要绕过土一尊去解穴。 土一尊挥掌侧推,木一槁右手一挡,两人便就交上了手。 正在此刻,水一淼、火一灯一个形容儒雅,一个貌若煞神,双双冲进屋来,一见朱瑶面,一齐屈腿下跪道:“参见……” 木一槁早有防备,心知若被水火二兄弟道破公主的身份,断要惹上杀身之祸,水火二人一开口,忙出声道:“三弟四弟休要多言,快来助我!” 萧影见木一槁之前说话吞吞吐吐,这时又见水火二人唯唯诺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直是看得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心想:“木水火三人对李瑶这样一个死了爹娘的孤儿大是恭敬,这是何故?对了,毫州城她既能使动官兵,该当是有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作后台,这人说不定便是她嘴上说的那个‘黄爷’。她家身为太湖豪富,巴结上朝廷中位高权重之人,亦不足为奇。想是这些人瞧在‘黄爷’的面子上,这才对她礼敬有加。” 木水火三人齐到,萧影绝境逢生,心里一兴奋,倒也没想更多。 眼见木水火三人与土一尊相斗甚为激烈,四人武功均为怪异,水一淼走的是阴柔一路,火一灯掌下却刚猛异常,土一尊和木一槁掌下均自各有造诣。 土一尊骂道:“三个打一个,好得紧,果然够兄弟!”出掌间毫不容情,其余三人却均未尽全力,只是掌来脚往,与土一尊一味周旋,显然三人并没有伤害土一尊之意。 木一槁边斗边道:“五弟,咱们并非以多凌寡,只是你为人向来心高气傲,不苟世俗,咱们三兄弟不能眼睁睁看你误入歧途。你只需跟了咱们一道回去,好歹也谋你个一官半职做做,你道如何?” 土一尊道:“呸,谁要当那狗官儿!今日将我杀了便罢,如若不然,定饶不得你们这些朝廷鹰犬!” 火一灯素来性如烈火,听闻土一尊的言语,登时暴怒如雷,喝道:“你这堆臭土好不识趣,咱们兄弟念着昔日结拜之情,有心规劝于你,你却不识好歹,定要兄弟相残,倒也怪不得咱们下手无情!”话音落下,果然出掌刚猛无俦,毫不容情。 第一百八十三回 以拙胜巧疑仙来 土一尊神色一变,整个人癫狂如沸,哈哈大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姓土的便算化成一堆烂泥,也不来领你们这样狼心狗肺的好心!”下手竟也毫不容情。 火一灯出招虽凌厉,但依五行相生相克之理,他属火,土一尊属土,火生土,却是半分奈何不了对方。 金木水火土五兄弟当初钻研棍法,后来依棍法演练得一路掌法,平日对敌过招,自是使出最为擅长的棍法。这时兄弟相残,却是谁也没敢用棍。演练这路掌法之日,谁也想不到会有今天,是以相互间的武功会否克已,却是不加顾虑。人人心下想着,只要修习的武功可以克敌,自然便成。 土一尊二十年来浪迹天涯,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在三人合攻之下,尚能挨过数十招,大大出乎木水火三人所料,皆在心下暗思,若论单打独斗,自己定然不是土一尊的敌手! 可高手比武,却并非一味凭武功强弱判输赢,也与克敌招数大相关联。木一槁属木,木克土,自是大占便宜。他见土一尊每出一招,均有老大一个破绽现于面前,只是一来无心伤害于他,二来对方出招奇速,待要攻入,破绽已然不复存在,三来确也想瞧一瞧二十年来,土一尊武功进益如何。 这时他尽数看清了对方的武功招数,心想:“在公主眼皮底下,我等三人久攻不下,忒也丢人。若她嫌自己武艺低微,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这御前侍卫统领之职,只怕要落空!” 当即也不及细想,见土一尊破绽又现,左手翻掌横削,右手疾出,点中他腰间穴道。 四兄弟虽过了数十招,却只一瞬间之事。 还未等土一尊软倒,朱瑶早自不耐烦起来,斥声道:“还不帮萧公子解穴!” 木水火三人一惊,这才醒觉,土一尊也于此时倒在地上。 三人见朱瑶也被封了穴道,只是未得她允可,岂敢贸然去碰她身子。人人心下也自纳闷儿,生死关口,她何以命三人先去解萧影穴道? 这时听她再次催令,三人竞相要在她面前卖好,争先恐后扑上床去,未及触到萧影身子,霍觉身后风声飒然,猛一回头,想也不想,六掌齐向来人拍出。 六掌和来人双掌一对,木水火三人登时虎口震麻,险些儿身子被对方震飞。眼前金星乱冒之余,三人亦看清了来者身形瘦削,头脸扭曲变形,状似龙首,均在心头一震,不由得齐声惊叫:“西门九千!” 西门九千狰狞一笑,收掌自立,一脸鄙夷之色道:“凭你们‘五行四友’,也敢来搅老叟的局,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木一槁面色惊惧,话声微颤道:“岂敢岂敢!我等绝非有意搅局,实则不知您……您老人家驾到,抱歉之至,抱歉之至!” 朱瑶心下一凉:“西门九千功夫这生了得,看来木水火三人并非他敌手。都怪我适才于死里逃生之际,只顾看木水火土四人的一场萧墙内乱,竟然忘记命人先解开穴道。只要萧影的穴道一解,以众人之力对付西门九千,必是稳操胜券。唉,一时大意,可要害死几条人命。” 事已至此,眼下她亦无法可想,便命令道:“木水火三位将军,从速将西门九千拿下!” 木一槁嘴上虽喏了声,但他心下也自盘算:“凭我兄弟三人之力,万万不是西门九千的敌手,眼下是该即行动手呢,还是该违令逃生?这一逃走,一生追逐的功名利禄,便要付诸东流;若是不逃,只怕性命转眼便即断送。” 便在他电光石火般这么一想之际,水火向少智谋,为人却是殊为忠厚,更不作多想,早已向西门九千扑了上去。 木一槁眼见祸事已然上身,不拼也已不成,拼死一搏,或可保得功名不失,便也抄起短棍向西门九千夹击。 西门九千舞动一双肉掌,数招之间便打得木水火晕头转向。 木一槁暗暗叫苦,后悔不迭:“倘若土一尊未被点倒,四人合力,断然不会如此狼狈不堪;抑或金一铭大哥未死,凭着当年叱咤风云之威,西门老儿那还不望风而逃!” 萧影、朱瑶看着木水火三人斗西门九千,愈看愈不对劲,自知大势已去,此番再无活命之机。 便在这时,斗闻一阵大骂之声由远及近,片刻间来到院内。只听那人骂道:“西门老儿,你说见到了吕洞宾老道儿,我跑将过去,想要与他比划比划,怎地不见人影?”说话间人已来到屋内。 西门九千边斗三人边道:“吕洞宾何等样人,你凤老儿怎能追他得上!” 来人正是凤北麟。 听西门九千这么一说,凤北麟不忿道:“吕洞宾被传为神仙,凡人自是追他不上,可我凤北麟岂是凡人,定是你西门老儿诓人来着!” 他见萧影一动不动躺身床上,那村姑赤条条睡于墙角,登时发怒道:“好啊,西门老儿,你故意骗我去追那老道儿,又来向这些小娃儿施什么诡计?” 西门九千道:“你总是碍手碍脚,不骗你骗谁?” 凤北麟怒目反问道:“我怎地碍手碍脚了……啊呀,你这小丫头怎么也躺在这儿,日间老朽不是救过你一回,怎地又中人圈套了?” 他说话间盯着朱瑶,不用问,嘴里的“小丫头”自便说她无疑。 朱瑶不知凤北麟是敌是友,倘若能拉拢他站在自己一边,小命又算得捡回来了,便道:“日间承老前辈救命之恩,还未及谢过,小女子在此谢谢您啦!” 凤北麟笑道:“那也不需客气,老朽也是受人之托,做个顺水人情。哎哟,这可不大对劲,想来救你一事,也是西门老儿的鬼主意!救你出来,这不又被他捉了来,不等于白救?” 说完他转身去瞧萧影,忽而破口骂道:“西门老儿,你为人太也阴损,成人之美原是桩好事,你何以将他封了穴道,叫他半点荤腥也沾不到,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西门九千道:“凤老儿,你别老爱插科打诨成么?老叟可是在办正经事!你放心好了,待老叟料理完此三贼,便来杀那小子。” 凤北麟道:“封住人家穴道,杀起来多没趣味,你老儿忒也丢人现眼。何不真刀真枪与他打一场,好叫老朽也瞧一瞧热闹。你老儿未必便是他的对手!” 西门九千道:“呸,这小子手下是有些功夫,可也没瞧在老叟眼中去!” 陡听一连三声闷哼,木水火三人未料到西门九千说话之余会突下杀着,冷不防被点中穴道,同时软倒在地。 凤北麟道:“哟嗬,看不出你西门老儿还真有两下子,这可躺成一堆儿了!哈哈……” 方笑得两声,蓦地腰间一麻,斜眼见西门九千冷冷一笑,这才从他腰间缩手回去,不由大怒,冲口便道:“西门老儿,你干甚么点我穴道?” 西门九千道:“凤兄暂且歇息片刻,待我料理完这几个贼人,自会放你!” 凤北麟气得哇哇大叫,直将西门九千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武功登峰造极,数十年来少有折于人手,此番冷不提防着了西门九千的道儿,心下当真怒不可遏。 萧影、朱瑶原想凤北麟从中胡乱搅和一通,或有一线生机,这时唯一的盼头也遭了暗算,这荒山野舍,深更半夜,哪儿还会有人救援? 正自绝望,偏偏事有凑巧,又有一个黑影窜进屋来。屋内虽有灯火,那黑影却是蒙了面,在间不容发之际,起手便抓向朱瑶衣领。 西门九千冷喝一声:“哪来的蟊贼!”出手攻向来人。 那人右手使剑,在身侧绾成一团剑花,封住西门九千来路,左手抓在朱瑶领口之上,将她抓了起来。 萧影瞧来人身形灵动,步法矫健,显然年纪尚轻,所使剑法并不怎么精妙,西门九千却无法攻破,心下大惑不解:“他这剑阵漏洞百出,西门九千一代武学大家,该当一眼便能瞧破才是,怎地攻他不破?是了,中华武学,博大精深,有些剑法看似拙劣不堪,漏洞百出,却正如人之大智若愚,外表看来蠢笨,实则有惊人智慧。武功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以拙胜巧,也是寻常之事。” 两人斗得数招,那人连晃几招,逼退西门九千,手提朱瑶,飞身出屋。 西门九千追出十数步便即收足,想是朱瑶的死活,在他心中无关紧要。 萧影心下大急,连声叫道:“李姑娘!”但想现下虽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她被人救去,总比在此立即被人杀死的好。 只听院落外传来“萧大哥……萧大哥……”数声凄厉喊叫,喊声渐渐隐没,直至无声无息,唯有山风刮打松林的哭咽声不停。 萧影又想,普天之下,能与西门九千对敌之人,寥寥无几,那黑影却能在数招之内逼退西门九千,武功之高强,直是匪夷所思。 略一思索,便即想起两人来,心道:“这人不是吕洞宾吕真人,便有可能是神僧怀空大师。不对啊,瞧那人的身形,只不过二三十岁年纪,吕真人和怀空大师此时该有百岁高龄还不止了,再说吕真人、怀空大师若要救人,何须使剑?这也不尽然啊,想那吕真人被世人传为神仙,有幸得见他面的人说他童颜鹤发,那么他身形看似二三十岁年纪,倒也不足为奇了。手上使剑,该是他不愿外人看穿其身份,用剑只是个幌子。哈哈,当是如此,若换旁人,他剑招中破绽百出,西门九千又不是瞎子,哪有看不破的理儿?也只有吕真人这等高人,才能以拙胜巧,这般逼退西门九千!” 他想到朱瑶得逢奇遇,说不定吕真人非但救她出去,还会授予她绝世神功,不觉心中一乐,竟至笑出声来。 西门九千立于床前,斗闻萧影哈哈而笑,冷言冷语道:“你这小子,死到临头还笑,该是吓得傻了吧!”说着手起一掌,劈向萧影。 第一百八十四回 斯人永逝情何堪 却说朱瑶被人提了后心,奔出院门,不一会儿便见有一高头大马正在地上吃草。在夜幕下细细一看,那马神骏非凡,正是自己从毫州城骑来那匹。 那人将她横放马背上,这才翻身上马,缓缓驰去。 朱瑶忧心萧影的安危,起初嘴里叫唤不停,倒也没怎么注意救自己之人。她原想这人救了自己,多半会再去救萧影出来。 不料方得上马,那人揭下面巾,面目间透着喜色,只是一个劲催马向前,一无救萧影之意。 朱瑶斜眼见那人年岁甚轻,约莫瞧来,三十未出头,高鼻阔脸,极是英伟,开口道:“多谢公子相救之德!烦请公子再救萧……萧影一救。” 那人眉宇一轩,朗声道:“西门九千武功奇强,我救姑娘脱险,已然拼了性命不顾,再要救萧影,断难成事。姑娘且请少安毋躁,待我想个万全之策,再行救他出来。” 朱瑶道:“此事原也不该劳烦公子。既是这么说,便请公子解开我身上穴道,待我自行去救他!” 那人道:“西门九千若执意要杀萧影,那便举手之劳。只怕他此时已遭不测,姑娘回去,却也徒然。” 朱瑶一听,不由心下一痛,黯然思忖:“萧影与西门九千只在方寸之间,他束手待毙,毫无反抗的余地,只怕自己被带离院门之时,他早已死在西门九千掌下。”禁不住心下悲痛,泪珠大滴大滴滚下,落于泥土间。 那人想来是怕朱瑶回身去救萧影,徒送性命,是以迟迟未解开她身上穴道。 直至天明,两人一骑来到一秀湖之畔,他才翻身下马,将朱瑶抱在一块大石上半卧着,问道:“姑娘被人点了穴道,不知在哪里?我这便替你解开。” 朱瑶半日心伤,面色恍惚,全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闻此一问,这才稍稍回神,没精打采地道:“不用劳烦公子费心了。” 那人坐于一旁,听了朱瑶这么说,心知她不让自己碰她的身子,显然对他起了防范之心。 朱瑶懒懒在躺在大石上,眼见初阳东升,湖中轻烟薄雾,袅袅升腾,四周湖畔,鸥鸟拍翅,结对双飞。 此等景致,生平头一次见到,她却一无雅致,心中所想,尽是与萧影在宫中、寿阳、太原、太湖等地相会时的情景:“我与萧影初会洛阳宫中,再遇寿阳,那时他毛头毛脑,全不成个样子,呵呵。我以为他是小叫化子,便扮成了小叫化模样儿,逗他来玩,全没想到他也会武功。后来我有意收买于他,要他为父皇效命,这才在太原明月松客栈好酒好肉,托人极尽款待,还给他备下衣物用度。这衫儿都旧成那样了,他昨夜还穿在身上,不用想,他也是个重情怀故之人!他小师妹……”想到这儿,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身畔那人见她叹气,侧过头来,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与那萧……萧公子非亲非故,为何舍他不下?” 朱瑶极不情愿旁人打断思绪,但想到自己的命是对方所救,将他冷落一旁,却也不近人情,便道:“我与他相识已久,但他只当与我相识未久。” 顿了顿,她又道:“承公子相救之恩,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那人道:“我姓林,名字叫栖南。” 朱瑶“哦”了一声,也未多问。 林栖南再要说些话,她却面色迷茫,又陷入沉思:“萧影与他小师妹定是蛛丝暗结,不然她见了萧影与别的女人躺身床上,怎会折身而走,吃这般大醋!我那时也很激动,我……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萧影一心想的是他小师妹,父皇还杀了他爹娘,他现下是死了,即便不死,那又怎样?他之前不喜欢我,甚至还讨厌我,日后更不会喜欢我了,我又何苦自作多情!在太原破庙,我逼他吃了‘千虫万蛊啮骨丸’,那可是极其厉害的药儿,原想以此收服于他,不想药效没过,他便……唉,只盼着他去了地下,药性别再发作才好,也别怪我才好!在太原武林大会上,我见他有危险,以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为何要挺身而出,难道要他感激于我,继而为父皇效命?难道那时我便在心里担心起他来?此后父皇得知惊鸿簪之事,便派我一路跟踪萧影到大草原,其实我对那簪儿一点都不感兴趣,若要取走,直如探囊取物,为何迟迟不拿走?唉,那时不在意,现今想来,那时我的心思便只盯在他身上了。其其格死后,我见他伤心难过的样子,便要现身去安慰他,只是到了临头,又避开了他。父皇擒了中原武林那些老匹夫,要我逼萧影交簪救人,我心下老大不乐意,但父皇说簪儿危及他的皇位,我这才狠下心肠,险些儿逼死了他,唉!后来我还依父皇之计,一路跟踪他到杏花村,村里那些人不知是谁下的毒手,我只依计行事,让那老头儿演了一出戏,并无加害过任何人。李家村李府中那四人,不知是不是父皇派人所杀,我也只是将计就计,前去守丧,假装李瑶骗取簪儿。这事又险些儿害死萧影。” 朱瑶浮想联翩,前情种种,虽非自己心下所愿,但为了成全父皇一统江山的大愿,自己着实也在其间施了些诡计,几次三番害得萧影命悬一线,如今想来,悔不当初。 再想想萧影已然身故,在这兵荒马乱、混沌不清的世道上,他便似浩渺烟波中的一束浮萍,因小小的一枚惊鸿簪,被狂风骇浪卷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他的死,实非偶然,亦绝非自己所能左右。萧影于自己,不过是荒漠里的海市蜃楼,引得自己心潮荡漾之后,转眼消失于无际。 想到伤心处,不由悲从中来,心里唤得一声:“萧影哥哥,你真的舍我而去了么!”珍珠般的泪水登时又涌眶而出。 阳光暖照,朱瑶心下却是一片凄凉。 土一尊的功力远不及西门九千,朱瑶被他点了的穴道,才数个时辰,便行自解,她却浑然不觉。 林栖南在一旁见她身子微动,喜道:“姑娘身子可以动了?左右无事,不如咱们到湖边走走?你瞧,一湖美景,再配上姑娘你这等佳人,仙子湖畔,玉足凌波,当是一副极佳美景!” 朱瑶面现疲累,意兴索然,穴道解开与否,此刻倒也不放在心上,淡淡地道:“斯人已逝,墓地芳华。归去来兮,无物相之!” 林栖南一听,虽对诗中之意不甚了然,但大致听来,是说她对萧影眷念不能或忘之意,便道:“姑娘虽不当林某是朋友,我与姑娘却是一见如故。林某愿与姑娘知交一二,如何?” 朱瑶道:“我的命是你所救,你既乐意,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武功高强,能从西门九千手底救了我,只怕我还配不上和你结交。” 林栖南道:“姑娘说笑了,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实是在姑娘面前丢人现眼了。姑娘这等容貌,即便天仙下凡,亦难比你一二。敢问姑娘芳名?” 朱瑶与他孤男寡女,耳听他老夸自己美貌,她一心想着的却是萧影,不禁大为心烦。她生来任性,又贵为公主,极少在人前说名道号,往往别人问起,不是借故岔开,便是不理。但眼前之人有恩于己,这时甩手而去,着实过意不去,心想报个假名与他,倒是无妨,便道:“我叫李瑶。” 林栖南自又大加称赞一番,说她名儿如何如何好听。 朱瑶起身少许活动筋骨,觉着行动如常,便道:“我有事先走,林公子若有雅兴,大可在此观玩一番。”话未说完,转身朝来路便行。 林栖南急道:“李姑娘朝原路而返,势必再遇强敌,我送姑娘一程。” 朱瑶头也不回,说道:“不必了,你我男女有别,不便同路。” 她也不客气,见那马儿在路旁顿蹄欢嘶,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奔,心想:“这马儿本来是我的,原先怕萧影逃跑,特意让毫州官府重金筹备得来。不道你姓林的从何处盗来,现下物归原主,那也不用客气!” 朱瑶一路纵马疾驰,不多时便回到昨夜被困的茅舍。 进得院门,她一颗心突突跳个不停,生怕进屋第一眼便瞧见萧影横尸当场。她虽早自料定萧影有死无生,但心里总还盼着奇迹忽现,只要亲眼未睹萧影已死,便还有一线希望。 方走到门前,一眼便看到血流满地,她的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复又想起昨夜土一尊劈死农夫的情景,夜里灯光昏暗,远不及现在暖阳四射,光线充足。这血当是农夫身上所流,他的尸首却不知去向。 慢慢移目向内,床前又一滩血,她脑海里“嗡”地一响,险些儿晕死过去。 稍稍移动步子再往里探看,却是再无痕迹。 她三步并做两步,连忙奔进屋去,床上地下,细细翻寻一番,更没一具尸首,心想:“难道……难道萧影哥哥的尸首给豺狼虎豹叼去了?”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八十五回 龙腾狮舞丈魔天 朱瑶回想萧影身在雪山之时,以为她被老虎吃了,为她而怒杀老虎的事,不由得心里一酸,又自落下泪来。 又在茅舍四周一阵翻寻,自院内乱草间翻出了三具尸首,却是昨日白虎门偷袭萧影,反自撞墙而死的三人。朱瑶那时尚未到来,自不知三具尸体的来由,自以为西门九千生性残暴,见人就杀。据此推断,萧影哪儿还有命在。 她的一颗心碎成了数片,仍自不死心,奔出院去,四处再寻。半晌又从舍前的泥土中挖出两具尸首,一具尸首是村姑,另一具是那农夫。 见不到萧影的尸首,她心里自是欣喜不已,但一想,若他的尸首给虎豹叼去,岂不尸骨无存,又免不了一阵心伤。 且说当晚朱瑶被人救出,萧影欣慰不已,躺在床上,静待西门九千一掌拍下。以此了却此生,心下自有不甘,却是早死数月,倒也坦然。 然而就在西门九千掌风将及面门之时,凤北麟忽而大声叫道:“西门老儿,你一掌拍死这位小兄弟,亦非不可,旁人顶多说你以大欺小、以牛刀杀那不会动的小鸡,不是大丈夫行径,不够光明正大。可惊鸿簪何等重要物事,你怎地不先行问过,再下杀手?” 西门九千故作姿态道:“哎哟,幸亏凤兄及时提醒,不然可就坏了大事!”说话间背对凤北麟。 萧影嘴一张,正要说出惊鸿簪被西门九千夺去之事,顿觉颈间一麻,哑穴又给对方点上。 西门九千却仍背对凤北麟,朝萧影斥声道:“快说,惊鸿簪藏于何处?你若不肯说,老叟这就杀了你;你若说了,饶你一命,倒也还可商量!” 过了一会儿,西门九千又重复一遍方才之言,而后煞有介事地道:“你这小子是不肯说的了?”又一掌朝萧影夹面拍下。 凤北麟大叫道:“杀不得!杀不得!你这老儿平日聪明,怎地这会儿犯起糊涂来。他若说了,杀与不杀,那是你老儿的事情。他若不说,断断杀不得!” 西门九千喝道:“住嘴,你这么一说,他断然死咬牙关,半字不肯吐露。你这老儿,枉为一代高人,头脑却笨到家!” 凤北麟道:“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今日你若杀了他,日后老朽只管找你要惊鸿簪便是!” 西门九千凝掌不发,暗自道:“瞧他这话倒是聪明得紧呐,今日我若真杀了这小子,日后只怕这凤老儿定要终日纠缠不清。这老儿武功不在我之下,若是被他盯上,着实难缠;倘若不杀萧影,惊鸿簪去向必定被他说破,到时天下群雄蜂拥而至,更是不好对付。还是杀了这小子为上,大不了将凤老儿一并杀了,落得个干净!” 凤北麟思智虽不及西门九千,但得为武学一代宗师,却非凡人,心下早自有了计较:“萧影不说出惊鸿簪所在则已,若一经说出,西门老儿哪还容我活在世上。我须从速冲开穴道,不然性命不保!” 适才他与西门九千的一番对白,那也只是权宜之计,嘴里说着,手下却在暗运真气冲撞穴道。 西门九千又道:“凤兄,你这可见到了吧,这小子鸭子嘴硬,死也不肯说出簪儿的所在。想咱们闲云野鹤,万物不萦怀,那惊鸿簪于你我并无大用,他既不肯说,我西门九千说过的话岂能当屁放,这就毙了他,以免日后他又来找你我麻烦!” 凤北麟故意拖延时刻,随口诌道:“你西门老儿武功了得,怎会怕他来着。这样吧,以一炷香为限,一炷香烧过,他若不肯说,你且自便,老朽日后不缠你便了!” 西门九千听他这么一说,心下顿宽,倒是去了一并杀死凤北麟之念,心想萧影便是再过几个时辰,也未必能开口说话,这打赌自己有赢无输,只是稍费时刻,亦无不可。 心念及此,他随口便道:“就依你所言!”从墙边扯下一根竹节,比一炷香稍短,在油灯上点燃,放于床沿,口开道:“这个可成?” 凤北麟道:“成,就这么着!” 萧影被人折腾一夜,几番闭目待死,却都阴差阳错,未能如愿。此刻早已折磨得心焦神悴,心想:“这样等死的滋味,当真比一刀杀了还要令人难受!” 神思恍惚间,他于死生一事反而看得淡了,又想:“现下杀我,只怕一点儿也不觉疼痛。”心里又即一乐,更不多想。 凤北麟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竹香,生怕香烧过,自己穴道仍自冲撞不开。 西门九千则面目悠闲,在屋里踱来踱去,不时催问萧影几句。 萧影哑穴被封,自不能言,不觉心里发笑:“西门老儿演戏的功夫当真神乎其技,出神入化,这可比他武功强多了!” 一炷香转眼将尽,这时天色已然放明。 西门九千提掌上前,喝道:“这香烧过了,你可肯说?” 见萧影口不能开,冷冷朝他笑得一笑,转头朝凤北麟道:“凤兄,这打赌是我赢了,你还有何话要说?” 凤北麟道:“杀吧杀吧,老朽无话可说!” 西门九千又一声冷笑,转身朝萧影面额一掌拍下。 眼见西门九千这掌下去,萧影必无命活。然而掌力方及面门,却又硬生生收住,西门九千整个人似定格一般,瘦削的身子纹丝不动,双眼圆睁,面目惊绝。 只听凤北麟哈哈大笑,自西门九千身后闪将出来,说道:“西门老儿,你会暗算旁人,旁人却不会暗算于你?哈哈,这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你无义在先,需怪老朽不得。”说完仰天哈哈大笑。 却听西门九千冷冷地道:“凤老儿,你也太小瞧我西门九千了,你道老叟这‘毒龙’的外号,是白叫的吗?你现下右手是不是麻痒难当?” 凤北麟面目一惊,果觉右臂似被什么毒物咬了一口,又疼又麻,怒道:“你……你怎生对我下的毒?” 西门九千道:“若对人施毒还要亲自动手,老叟便不叫‘毒龙’了!” 凤北麟瞧了瞧右手,手掌上隐隐透出黑色,急道:“快拿解药来!” 西门九千冷笑道:“解药便在老叟怀中,你自来取吧!” 凤北麟上前一步,正要伸手入他怀中取药,却一想:“世上哪有这等好事,他怀中定然藏有剧毒,这可不能再上他的大当!”左手伸在西门九千胸前,却一时犹豫不决。 西门九千道:“嘿嘿,不敢吗?凤兄可知道,老叟全身上下,都布满了毒药,只要人一碰,便是你武功再厉害,那也非中毒不可。每个地方布的毒药,却也有分别,就算你在老叟怀中拿了药去,那也徒劳。成百上千的药儿,只要你服错一粒解药,嘿嘿,那是更加死得快啦!” 凤北麟道:“你这老儿忒也阴毒,与你相交数十载,老朽竟然不知,你原来还私藏着这等伎俩。” 西门九千道:“凤兄,你若再不给我解开穴道,再过片刻,你的右臂可要烂掉,到时毒入五脏,便是服了解药,那也无济于事了。” 凤北麟犹豫道:“这……” 稍作沉吟,他才道:“好,不过你西门老儿是个言而无信之人,老朽怎生信得过你?” 西门九千道:“信不信由你,待毒攻五脏,到时再行讨价还价,亦无不可。” 无奈之下,凤北麟只得在他背后一拍,解开其穴道。 穴道一解,西门九千便即起掌拍向萧影,却觉后脑勺掌风扑扑,只听凤北麟道:“你老儿果然言而无信,你后脑勺上总该没毒药了吧!”说话之时,手掌已然压在对方天灵盖之上。 西门九千原想不到他会不顾身上之毒,这般又来阻止自己杀萧影,这才一时疏神,受控于凤北麟。 但他临危不乱,凝住身子不动,说道:“不巧得紧,老叟这地方也有毒药,且毒性更加猛烈。” 微一吃惊,凤北麟道:“便是有毒,到时你**崩裂,瞧还活得成?” 西门九千眼里闪过一丝忧色,说道:“到那时你也一样活不成。” 凤北麟道:“大不了同归于尽,终归是你先死,老朽可还能占些便宜。” 西门九千心想,对方所言倒也非虚,随之心念一动,又生计较,便即在怀中掏出一堆解药,翻出一粒,递给凤北麟服了。 凤北麟也不疑解药有假,反正对方脑袋操控于自己掌下,一有不对,立时发难,也还来得及。 瞅准凤北麟起手服药之机,西门九千倏地从他掌底抽出头来,身形一晃,朝旁边一让,避开丈许,起手又拍向萧影。 凤北麟一声大喝,双掌齐发,朝西门九千攻到。 他掌风凌厉,走的是至刚至猛一路,西门九千与他正好相反,武功系出阴柔一路。 西门九千催动掌风回击,却不敢与凤北麟的掌力正面交锋,斜斜劈出一掌,击在对方掌力边缘,以四两拨千斤的法子将对方掌力撞了偏向。 只听轰隆一声响,凤北麟的掌力被拨转向,犹如惊涛骇浪般涌墙而去,将茅舍土墙击塌了大半堵。好在墙上泥土尽皆向外翻倒,于屋内之人无碍。 西门九千、凤北麟于屋墙倒塌全不放心上,此刻便是整间茅舍压将下来,以二人的身手,自也不在话下。 转眼间两人便斗了十数回合,因两人掌力均是源源催发,强劲无俦,屋内气流回旋鼓荡,几欲将整间屋子撑破。 第一百八十六回 前尘恨意化相惜 萧影但觉掌风扑面,犹如刀刮。眼前乃两位罕世高手巅峰对决,这等阵势,他平生所未见,一时之间,竟被两人的打斗吸引入迷,浑然忘却了茅舍会否被两人掌风震塌。 他寻思:“侠影神功绝世无双,我虽学得,却全然出自书上,一无前辈高人指点,其间关窍,尚有诸多不明之处,若能从西门九千、凤北麟的搏杀中领悟一二,必能发挥更大威力。” 他幼年身上一无武功,过苦了任人宰割的日子,窥得武学门径后,便即勤学苦练,成就了今日之能耐。原本他心中料定今日必死无疑,即便侥幸得活,过不了几个月,亦将毒发身亡,倒也用不着再行窥探更为高深的武学门径。 凤北麟和西门九千这一斗将起来,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线生机,正所谓学无止境,学武之人对武学的好奇之心更无止境,如此精微奥妙的武功招式摆在眼前,不将之仔细看进心去,便似身入宝山空手回,当真叫做遗憾之至。 加之他临死之前,亦想把侠影神功发扬光大,以之传世,震慑邪功。更知若不博采众长,将之融会贯通,推陈出新,侠影神功再厉害,终有一日会落于人后。 他边看边悟:“咦,原来这一招该当这样打……遭了,凤前辈要吃亏……咦,原来他还有后着……这招凤前辈避得可真巧……哈哈,西门老儿这一招太也小儿科,若他中宫直入,反手连击,凤前辈可就遭了……” 西门九千几次三番要杀自己,使尽了诸般歹毒手段,萧影心下恨他不过,对凤北麟便颇起维护之意。 他现下的内功修为和外功招数,早已颇具火候,与西门九千和凤北麟相较,武功当属不相上下。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在取两人武功之长之余,他自也瞧出了对方不足之处。 瞧了一阵子,他似有所悟:“我道天下武学,各门各派之间的武功路数截然不同,却原来殊途同归,基本的套路原理,都是一般无异。所不同者,只是招式演变有繁有简,有巧有拙,有的阴狠毒辣,有的沉稳刚猛。” 萧影边看边思索,竟不知时间之过,身上的穴道已然自解。 这时,凤北麟向立于床前的西门九千又一掌拍出,掌风所及,直是飞沙走石。 西门九千跟着斜向地拍出一掌,同时身形一矮,头向后仰倒,凤北麟雷霆般的掌力忽而窜高,斜冲向上,又一声震天价响,靠床的墙壁轰然而倒。 萧影本能一避,随即飞身向上,撞破茅顶,直挺挺冲上天去。 他身在空中,心里又惊又喜。十几个时辰不曾活动,全身筋骨酸麻,这时陡然能动,不由得心花怒放,凌空翻了几个筋斗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心中羞愧难当,忙不迭落下地来。幸好此地甚为荒僻,倒也无人看见自己的丑态。 足方着地,只听西门九千、凤北麟大声叫嚷,双双自茅屋顶上冲将出来,疯也似地朝自己扑来。 他见两人来势猛恶,骇然一声叫,顾不得袒胸露乳,慌忙钻进长草密林间,野人般没头乱窜,边逃边听身后西门九千和凤北麟对骂: “西门老儿,都怪你耍奸使诈,这可给萧影逃脱了!” “你这老儿,若不是你插科打诨,老叟早就一掌毙了那小子!” “你这般想杀他,莫不是惊鸿簪被你得了去!” “胡说八道,老叟倘若得那簪儿,还巴巴回来逼问于他?那小子嘴硬,这你是知道的,一路之上,有多少妖魔鬼怪穷尽脑汁,都撬不开他的嘴。唉,今日咱俩若不杀他,往后待他翅膀长得硬了,必是心头大患!” “休要屁话连天,快追!” …… 萧影猫在一堆矮树丛下,耳听着西门九千、凤北麟怒骂声声,自身畔追了过去。待二人追得远了,他这才钻了出来,悄没声息地回到茅舍将衣裤套在身上,右手食指连出,将木水火土四人的穴道一一解开。 那四人方才见他轻轻一跃,便即飞射入天,心知他武功惊人,虽有夺簪之想,却哪敢更加得罪? 木水火三人立身而起,转身便飞奔出门。土一尊大声喝骂,尾追三人而去。 萧影目送四人离去,不禁面上微微发笑,心想:“这四人又该有一番纠缠!”转眼见那村姑虽一脸疲累,仍瞪着一双黑眼瞧着自己,忙从床上抽出被单,盖在她身上,心想再耽片刻,西门九千和凤北麟又会杀将回来,得急行帮她解开穴道。 略一犹豫,便也顾不得男女有别,隔着被单,在她腿尖腹下轻轻一点,解开她身上穴道,歉然道:“真是过意不去,让姑娘受惊了!” 岂料话未说完,村姑颤颤巍巍立起身来,头在床角上猛烈一撞,登时鲜血四迸,气绝身亡。 萧影“啊哟”一声叫,救之不及。他亦料想不到,这村姑连番受辱之下,竟至性烈如斯。 叹惜一阵,找来村姑的衣物,手伸进被单下,隔着被单一件件给她穿上,和着农夫的尸首搬出院外,掘地埋了。 萧影唯恐西门九千、凤北麟二人遍寻不着,又自折转回来,在道上遇个正着。一掩埋完农家父女尸首,便就匆匆动身,径朝林间无路处行。 行不多远,便觉全身乏力,头脑发晕。两日来粒米未进,昨日又给西门九千暗算,在胸口中了一掌,伤势经一夜调养之下,虽稍有好转,这时却也脚下打飘。便即盘膝于地,坐在树下打坐回复力道。 歇得一阵,肚中咕噜咕噜直叫,实是饿得慌,便起身找寻可食之物。忽闻左近有细碎脚步声传来,心下一惊:“该不是西门老儿和凤北麟躲在此处,守株待兔?” 忙伏身在地,凝神细听,觉脚步声愈行愈近,却瞧不见对方人在何处,心下正自叫苦,陡闻身后一声喊:“我杀了你这畜牲!” 登觉背上奇痛,有剑自背插进肉里,一时之间疼痛入髓,不由自主地“啊”的一声叫,倏然转头往后看,不由得“啊”的又是一声叫。来人亦是惊异非常,也是“啊”地一声尖叫。 刺萧影这一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朱瑶。 萧影和她一相照面,均自想不到会在此邂逅,竞相大出意料之外。萧影心下甚是欢喜,但猜不透朱瑶何以要刺自己一剑,不由微微怒道:“你干么刺我?” 朱瑶一张俏脸吓得苍白如纸,颤声道:“我……你……你怎会在这儿?”话方说完,“哇”地一声,抛下长剑,扑在萧影怀中,恸哭不已。 萧影伸手轻拂她的秀肩,不觉已是馨香满怀。 他见她身子起伏不定,显是这二日来受尽了委屈,经此一吓,心境一时难以平复,心下暗自惭愧:“昨夜她以性命相搏,明知不敌,兀自飞蛾扑火,与土一尊浴血而战,这才保下我的这条命。”此时此刻,前番对她的恨意,尽数化为心中的缕缕柔情,对她又是怜惜,又是感激。 他却不知,早在太原一役,怀中之人对他已然情愫暗生。 昨日李宛儿一怒之下,弃他不顾,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自然而然之举。然而朱瑶却对自己未生情意,眼见自己与村姑赤体在床,自然不会如师妹一般受激不过,绝然而去。 他岂又知道,朱瑶内心的伤痛,却与李宛儿一般无异。但朱瑶非但对他情丝暗绾,人且颇具慧目,早便谙熟萧影并非鸡鸣狗盗之辈,以他的为人,绝不会做出这等奸淫勾当。当时心情激动,情绪一时失控,待得理性一复,便即对他推心置腹,不离不弃。 过了半晌,朱瑶娇面微扬,珠泪盈盈,与萧影四目交投,亦嗔亦喜,一双皓白如玉的纤手在他胸前一阵好打,这才张嘴道:“你干吗躲在这里扮老虎?我这一剑要是……要是刺死了你……”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萧影一想,登即恍然:“原来我背上背了虎皮,又趴在地上,她将我错当老虎来打了,哈哈!” 双手捧起她的脸,笑道:“我这只老虎啊,便给你戳上十下八下,那也死不了!” 朱瑶破涕为笑,娇嗔道:“好啊,那再给我打打看看!”说着粉拳往前一送,打在萧影胸口。 萧影“啊哎”一声,假装摔倒。 她一惊,忙抢身来扶,他翻身一带,将她带伏在地。 朱瑶知他故意摔倒,玉立起来,嗔道:“你使诈,不跟你玩儿啦!” 萧影笑着爬起身来,说道:“我哪儿使诈了,方才那交摔倒,这叫做‘老虎假寐’!” 朱瑶抿嘴吃吃笑道:“‘老虎假寐’?亏你想得出来!‘假寐’是假装睡觉,诱敌近前。你又没闭上眼睛,不算!” 萧影笑道:“是不一样,不过也是殊途同归,你偏要咬字眼儿的话,那这招就叫‘老虎假摔’好啦!” 朱瑶笑弯了腰,说道:“老虎哪会你这招呀,呵呵,你尽瞎说!”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八十七回 欢喜冤家虎作媒 萧影道:“想当日我在雪山之上,打的那只老虎便会此招,哈哈!” 朱瑶语笑嫣然,说道:“我才不信你。只怕是你假摔一跤,诱那老虎前来,趁机……哼,原来你将我当老虎来打!”粉色花瓣般的美唇一努,背过身去,不睬萧影。 萧影笑道:“那日那只老虎果真摔了一跤,不过不是假摔,是先就被我在屁股上打了一掌,伤了后腿,这才一跃不起,摔在地上。” 一提到萧影舍命为自己打老虎之事,朱瑶不觉心花怒放,笑盈盈道:“那我方才该在你……你后面先打上一掌,呵呵,然后再……再……”瞥眼见萧影一声轻哼,躬下腰去,便即打住不说。 她秀眉微皱,目露关切,心中怕又像前次上他大当,只道:“呵呵,老虎定然不会你这一招!” 再一瞧,见萧影脸色苍白,疼痛之状似是不假,赶忙移步上前问道:“怎么啦,刚才那一剑,刺伤你了么?” 扶他在地上坐稳,扒开他身后的虎皮,见背心殷红一片,心痛道:“哎呀,都出血了,你怎不早说!” 萧影道:“不碍事,方才不觉疼痛,这会儿才察觉,想来只是皮外伤。” 朱瑶从身上摸出一块纱巾,又拿出一瓶药粉,轻轻揭起他的衣衫,见创口并不甚深,心下稍宽,撒些药粉儿上去,细细包扎妥当。 再看他背上的虎皮,已然穿了一小个孔,心想:“好险,幸好有这张虎皮挡些力道,不然真要刺死了他!”开口说道:“方才你扮成老虎,故意吓我玩么?” 萧影道:“哪有啊,我被两个老儿追得无处藏身,哪还有闲心扮虎吓人。” 当下他将西门九千、凤北麟如何如何与自己的一番纠缠细细说了,朱瑶历经昨夜生死一线,又明知萧影好端端活在眼前,竟也听出一身冷汗。 待萧影说完,朱瑶亦将自己被人救去和回来茅舍找寻萧影的事儿说了。 萧影奇道:“救你之人不是吕洞宾吕真人,而是一个叫林栖南之人?” 朱瑶道:“自然不是吕真人,那人才三十不到,方脸大眼,怎会是吕真人?” “这就奇了!” “有什么不妥么?” “以他年纪轻轻,绝无可能数招逼退西门老匹夫!”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也一样,二十岁不到,便学了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他总比你大**岁,武功比西门老怪强,也不足为奇!” 萧影仍然面色疑惑地道:“不对不对。他是何门何派,哪里人氏,你有没有问实?” 朱瑶冲口便道:“我担心……担心……我顾自己还来不及,哪儿有心情问他!” 萧影猜想她忧心于自己,急急忙忙奔回茅舍,便没再发问,只是暗自沉思。 朱瑶又道:“你别疑神疑鬼,好不好。瞧你以前……平日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怎地现下反而这样子。” 收回神思,萧影笑道:“被你害苦了几次,那还不防着点儿!” 朱瑶知他是在说笑,但双颊也不禁微微泛红,在他手臂上轻轻打了两下,便即转头不理。 萧影见她娇羞忸怩之态,禁不住又想逗乐于她,笑道:“乖乖不得了啦,咱们的李瑶小姑娘连老虎都敢打!” 朱瑶一听,知道他在说方才刺他一剑之事,脱口便道:“人家找不见你,以为……以为你给老虎……老虎……!呵呵,打死你这只老虎……”嘴里说着“打死你这只老虎”,双手直往萧影胸前锤打。 萧影顿然明白:“原来她找不到我的尸体,以为被老虎吃了,到这里来便是为了打老虎。怪不得她刺我那剑又疾又沉。”暗想她此举与自己之前打虎相比,所依附的情意,自是更深了一层。不禁大为感动,双眼瞧着她,一时间心神俱醉。 朱瑶只与萧影对得一眼,不由晕生双颊。但她随即收敛心神道:“老虎没打成,反倒刺伤了你,盼你不怪我才好!” 瞧她面颊晕红,萧影登觉失态,忙不迭道:“哪会哪会,不会不会,怎么会怎么!”心里却道:“你有这份心,便是一剑刺死了我,我也不来怪你。” 两人说笑一阵,朱瑶自不远处牵来马,萧影笑道:“你又找了马儿来,该不会防我逃跑吧?” 她吃的一声笑,说道:“你这个样子,只怕想逃也逃不了啦!”说完将马挨在他身旁,又道:“我扶你上马。” 他说了声:“不用啦!”也不客气,翻身上了马,伸出右手来拉她,却见她满脸羞红,不肯递手过来,却是伸手牵了马儿,当先徐行。 适才一番情意绵绵,两人均是历经大难,劫后逢生,一时真情流露,情不自禁。这时要两人共骑,朱瑶反倒害起羞来,萧影要她上马,她总是不依,说两个人骑在上面,马儿负重过甚,行于荒林,不免摔伤了人。 萧影知她心思,心想两人既不是爱侣,更不是夫妻,如此骑乘,不免肌肤相亲,确是不妥。自己有伤在身,身疲力乏,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反而行得慢,待养些精力,再换她骑乘。 却见朱瑶牵了马,径直往南行,忙道:“咱们要去开封杀那朱温贼皇帝,你走了反路啦!” 朱瑶面起凄凉之色,淡淡地道:“我怕西门九千、凤北麟去了开封,咱们跟去岂不送死。” 萧影道:“那也顾不得,我非先去杀了朱温老贼不可!”说着跃下马背,转身北行。 朱瑶心底凄苦,瞧着萧影的背影,在地上轻轻一顿足,心知拗他不过,便也折身跟了他北行。 她此刻固然担心父皇的安危,但宫中好手如云,且萧影欲前往皇宫不利父皇之事,自己亦先行秘告父皇,父皇的安危,反而不足为虑。她忧心的是,萧影这一去,八 九有死无生,自己又怎能眼睁睁看他往险坑里跳? 她心里此刻犹如千军万马在交战,一忽儿想到父皇血淋淋惨死萧影掌下,一忽儿想到萧影横死宫墙之内。一个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一个是自己的心中蜜爱,一颗心突突乱窜,决择难下,暗自叹气道:“造化弄人,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到了开封,再另施计策,引开他便是。” 两人一路无话,萧影心下盘算着如何刺杀朱温;朱瑶心底想的却是如何阻止这场悲剧发生。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开封城门外,一眼便见城门口人声嘈杂,如山人海排起了几条长龙。左右几列官兵劲装皮革,森严而立,数百柄长矛笔立在地,锋利的矛尖迎着晚阳,甚是刺目。 门口几排尖木做成的栅栏插天,俨似刀阵,将人龙当头截断,旁边一将官高声叫道:“给我一个个严加盘查,若有疏漏,砍你们脑袋!但凡二十岁左右的俊俏小生,一概截留下来,待我仔细盘问排查!” 栅栏前有两人双手执画,将过路之人与画中之人一一比对,模样儿大异者,当即放行,稍有相似之人,少不了一番拷问。现时便有几个长得面目英俊的少年被推到旁边,上了五花大绑。 朱瑶和着萧影远远跟在人龙后面,一眼便瞧见画上画的男子眉目俊逸非凡,正是萧影。 她瞧了瞧被绑上的那些人,不是粉头小生,便是平日里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与萧影一相对比,不禁哑然失笑,说道:“这些脓包蛋,尽捉油头粉面的小生,与你哪有半分相像,呵呵!” 萧影道:“哪儿不像了?” 朱瑶道:“面目倒也凑合,只是神色与你却差得远了!” 萧影笑道:“承你眷顾,这可谢了!” 朱瑶道:“本来如此,我可没夸你。” 萧影正色道:“我又没犯什么大罪,这些人干么要抓我?” 朱瑶心下明白:“官兵捉他,不是为了惊鸿簪,便是防他入城刺杀父皇。”当下避而不答,只道:“凭你的武功,难不成还怕这几个官兵,呵呵!” 萧影面色忧虑,悄声道:“想是我要刺杀朱温,走漏了消息,咱们还是先别入城,以免打草惊蛇。” 此话正合朱瑶心意,当即道:“嗯,好在城郊客栈甚多,咱们便在城外养好了身子,再作计较。” 萧影心想,诛杀朱温,却也不忙于一时,暂且避避风头,待捉拿自己的风声稍过,皇城兵将懈怠之时,更好成事。听朱瑶这么说,当下点了点头,掉头便走。 两人轻步缓行,道旁树下纳凉等待进城的人三五成群,围成一圈圈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是说些笑话,便是纵论时事。 耳听一人道:“你们可知道,朱温皇帝此番隆重其事,捉拿那画中的萧影,所为何事?”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八十八回 纷纷论语锁心眉 一人接过上面那人的嘴,说道:“自然是为了那枚惊鸿簪!” 另一人道:“听人说那萧影年纪轻轻,却是神通广大,携带举世闻名的惊鸿簪,就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般,突然现世。他先是在太原武林大会上大显神通,一举挫败‘毒龙’西门九千和‘血魔’风北麟;后又只身前往契丹,焚尽鞑子数十万大军粮草不说,还杀死贼人不计其数,杀得鞑子军中啊,直是尸横遍野。再后来,听人说他死在了大漠。” 听到此处,围圈坐着聊天的十几个人均是面色微微一戚,一人叹惜道:“唉,这样一个少年英雄豪杰,倘使真如传闻所言死在大漠,当真可惜呐!” 旁边一人轻叹一声,说道:“自古奇才多短寿,天妒英才啊!” 说完绕开话头,又去说惊鸿簪,他道:“惊鸿簪一事,传得整个江湖沸沸扬扬,举世瞩目。这件事情,想必大家都知晓?” “自然知道,便是三岁毛孩都晓得这事儿,又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我却听人说,这萧影其实并没有死,后来还在太原附近的卧龙冈,救了中原武林一干数千人众。这样的豪侠之士,真个是罕世难逢啊,只可惜他身负惊鸿簪,普天之下,个个看着眼红,人人追而逐之。” “可不是吗,这下可好,他成了活靶子,不管是官兵土匪,还是那些个妖魔鬼怪,都缠上了他,如此这般纷纷乱箭朝他射去,便算再怎么神通广大,只怕他终是难逃一死。” “正是。唉,只怕百余年前李飞烟李大侠的往事,又要重演喽!” “这事又能怪谁?那惊鸿簪里面虽然藏着无价之宝,枚儿本身却是个不祥之物,此节那小子早该知晓。他拿了簪儿,不去挖掘宝藏,却带着这个不祥之物满天下乱跑,先是引来辽国大军攻打晋国,险些儿害得人家举国倾灭,后又听说吴国与吴越两国为夺那簪儿,起了战火,只怕现下两国还打得不可开交呢。” “如今整个中华上国四分五裂,兵戈之事,那也寻常。倒是听说中原武林数千人之所以被生擒活捉,便是因朱温老儿想独吞那枚惊鸿簪,逼着萧影不得不拿簪换人。更听说为这簪儿,活活害死了不少无辜之人,便连萧影的红粉知己,也都死了几个。还听说萧影的师父如尘,便也为这事给害死了。” “这么说来,非但这惊鸿簪是个邪物,便连萧影其人,也是个祸胎!” “可不是吗,还听说萧影那小子是个奸淫邪徒,早些年便做下一桩风流轶事,奸淫了一户大富人家黄花闺女,后来羞于人世,便投崖自尽了。” 听到此处,闲聊的十几人登时吵嚷起来,有人说萧影神通广大,济国济民于乱事,实是英雄出少年;有人说千不该万不该,萧影不该带那惊鸿簪前来祸害人间;有人说萧影就是一个大大的坏蛋,害死旁人不说,竟连师父也害死,猪狗不如。 萧影驻足而听,他被人冤枉、陷害之事经历得多了,比这难听的话也听过不少,心下便也不以为然。心想,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别人怎么说,却也不用理会。 只是他听人说起李飞烟李前辈之事,想想自己一路走来,暗箭明枪,祸事不断,几番差点儿断送性命,只怕那人所言半点不差,自己终将因惊鸿簪之故,免不得要步李飞烟后尘,死于非命。自己这条小命,原已不长久,丢了也就罢了,连累不少人为惊鸿簪丧命,实是罪大恶极。 又听人提起自己害死师父之事,料想是传言有误,他们将宿婉情当成了师父如尘来说。人海茫茫,不知师父身在何处?不由仰天一声叹,心下一阵感伤。 听得众人之言,朱瑶也知萧影前路漫漫,步步凶险,心里亦免不了为他担忧。 但她人向来神清气朗,心里忐忑不安,脸上却不露半分焦颜,微笑道:“这些人胡说八道,你也不用当真。咱们这就寻家客栈,让你好生歇息。” 萧影点了点头,边走边沉吟道:“其实他们的话也没说错,惊鸿簪乃是邪物,我更是个祸胎。” 朱瑶道:“那也怪你不得,这世上若无邪恶之人,那来邪物之说?都是那些坏人的错,他们若不生歹念,哪会害死那么多人!” 说完她不自禁面颊一红,心想自己的父皇可也参与抢夺惊鸿簪之事,便连自己都数次奉命,不吝诡计,赴身夺簪。这么一说,非但父皇,便连自己也说进坏人堆里去啦。 好在萧影此刻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世,他此刻又将太湖之中,簪儿无缘无故出现在她发结之上之事忘诸脑后,听了她之言,自也想不到这些。 行不几步,道旁又有一圈子人纵声谈论。 一人愤愤不平道:“哼,为了追查萧影一人,叫大伙苦苦等了这大半日,真他妈说了就来气!” 一老者道:“老弟你也别发这般大火,听说萧影这贼子坏事做尽,在江湖上恶贯满盈。你道朱皇帝捉拿他只为那枚惊鸿簪?” 一中年汉子道:“那还为甚?” 老者道:“自然将他捉去宰了,为天下人出口恶气!听闻朱皇帝历来为人甚不得人心,这次可做对了好事,哈哈!” 中年汉子道:“他得了惊鸿簪,那便是得了大大的好处,杀萧影只不过顺手之劳,这叫什么做好事?” 老者道:“老弟你有所不知,惊鸿簪里有秘密宝藏不计其数,让朱皇帝得了,取出宝藏,平定天下,到时人人安居乐业,那岂不是为天下百姓造福,不是大好事是什么?至于诛杀萧影贼人,确也只是旁枝末节。” 中年汉子道:“听你这么说,倒有几分理儿。为了民生疾苦,咱们便在此等他个十天半月,倒也无妨!” 这时有人插嘴道:“只怕未必!” 另有一人问道:“那是为何?” 先一人道:“你等忒也孤陋寡闻,且不听契丹贼子大军,联合了东北面的燕国,声势滔滔,重兵直向中原腹地压来?” 一人疑道:“竟有这等事?” 先一人道:“那还有假。在下有一位在边关的亲戚前日带回来的口信,此事千真万确。辽国和燕国联手,少说也有几十万大军。先前辽国派人来说媒,说辽帝耶律阿保机的小儿子耶律楚南,看中了朱温的宝贝公主朱瑶,两家联姻,共修百世之好。不知咋地,这番又来个大兵压境?据说朱温老儿给燕辽盟军吓了个半死。” 一人听闻此言,竟致激动得跳了起来,怒声道:“什么?凭他番邦夷狄的乌龟儿子,也想吃我堂堂中华上国的天鹅肉,笑话!哈哈,他妈的,真他妈的气死我也!” 朱瑶闻言容色大变,心下又惊又怕,暗道:“这事我怎地不知晓?盼……盼父皇千万别答应才好。他便是答应,我誓死不从,哼!” 耳听一人接着前面一人的话头愤愤然骂道:“正是,这事当真气人,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咱们大梁国的朱瑶公主,那是天下闻名的大美人儿,听说人长得花容玉貌,倾城倾国,似她这样的美人,天下再难找到第二个。别说那契丹乌龟儿子是番邦夷狄,断断配不上我大国公主,便是中华大地,能让她倾心的,只怕也难找。那个甚么齐逸飞,号称甚么‘天下第一美男’,据说他人确实生得风流倜傥,见过他的人,无不说他这外号名副其实,女子一见他面,无不为其倾倒。哪知他一见了朱瑶公主,便是神魂颠倒,自此对别的女子不屑一顾,一心只想着朱瑶公主。他寻了个机会,向朱瑶公主表达爱慕之心,竟被对方一口回绝,自暴自弃,自此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了!” 一人道:“咱们这个公主,当真不是寻常女子!” 对她的溢美之辞,朱瑶平日听过不少,却也不以为然。但现下她与萧影在一起,心中充满甜蜜,听了那人的言语,心下仍自免不了一阵喜悦。 她和萧影未近开封,生怕被人认出,便在脸上抹了灰土,是以她虽是天姿国色,现下满面灰土,倒也不曾惹来人眼。 听一人又道:“朱瑶公主美名扬于天下,便像那惊鸿簪之事,已然家喻户晓。朱温若是答应下这门亲事,将她嫁给耶律楚南,那是一朵鲜花插上了牛粪,当真恼人!只不知朱温答允了没有?” 这时先前那老者道:“嘿嘿,自然未允!” 朱瑶一听,登时心花怒放,憋在心底的一口气,这才舒了开来。 却又听那老者道:“不过……不过,唉,天下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有人疑问道:“这话如何讲?” 老者道:“先一次辽国提亲队伍自是扫兴而去,可没过多久,说亲的人又来了!” 一人圆睁双目,愤声大叫:“什么,那些狗腿子还来,操他奶个祖宗!”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八十九回 香花迷目心茫然 问话那人也道:“哼,这契丹狗贼真他妈不要脸,人家一口回绝了去,他还巴巴又跑来蹭,真是厚颜无耻之至!” 朱瑶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门眼儿上,心道:“不管怎样,我总是不嫁,这便成啦!”尽管这样想,一颗心仍是七上八下,惶惑不安。 那老者接着问话之人的言语道:“我说嘛,天下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那提亲之人,便是趁着辽国大军逼压梁国边境之机而来!” 话方说完,立即又有几人跳了起来,捶胸顿足,大嚷大骂: “操你个熊爷爷的契丹狗贼,简直欺人太甚!” “气死我了,咱们这便投军去,杀他个契丹鞑子披盔撩甲!”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不是乘人之危吗,朱温老儿定是答允了?” 嘴上骂成一团,人人心里却在想:“朱温虽登基做了皇帝,可楚、吴、蜀、燕、岐、晋、闽、吴越、南汉等各藩镇势力割据已久,羽翼渐丰,各自拥兵自重,言面上拥护朱温,实则因朱温一来荒淫无诞,向来为人所不齿,二来他弑君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寡得人心,暗下便不当他这个皇帝一回事。各国各藩口服心不服,遇这等胡邦大举入侵,那还不各自韬光养晦起来,谁也不肯派兵支援,仅就梁**队孤军奋战,济得甚事?唉,逼到这份上,朱温不答应,必也不成了!” 心里这样想着,但人人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句:“朱温到底答应了没有?” 朱瑶急得泪儿都要流了下来,却强自忍住,只听那老者叹气道:“大伙心底有数,却又何必再问,唉!” 他虽未言明,但从他这声叹惜中,答案已然不言自明,人人均是垂头丧气,心里固然为朱瑶公主感到惋惜,但自来生在帝王之家的公主,多半便是国家政治的牺牲品,婚姻大事,半点不由人。 大家更为担心的是,假若辽军真的向南打将下来,往后可有苦日子过了。想到此节,又觉着朱瑶公主的牺牲,与天下苍生、国运兴衰相较,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朱瑶心下难过已极,耳听众人嘴里说尽父皇坏话,本想上前教训他们一番。可这种难听话,实非第一次听见。父皇确也有不是之处,现下又有萧影在旁,自己一上前动手,露了端倪,往后与他更哪有半日好处。 心下不悦,却也不便发作,向萧影道:“这些浑话,却也没甚好听,咱们走吧。” 萧影心下亦喜亦忧,听她催行,便即与之并肩漫步而行。 残阳晚照,微风拂面,身上的雪袄迎风轻轻飘动,朱瑶不觉打了个寒噤。 萧影关切道:“你冷么?” 朱瑶微微摇头,见道旁花农种下的各式各样的花儿竞相吞艳,不禁喜上眉梢,欢声下地,俯身揽一束兰花,闻于鼻前,说道:“萧大哥,你不喜欢花儿么,你来闻闻,多香呀!” 萧影幼时见过不少花儿,都是妈妈亲手种下的,耳听朱瑶这么说,不禁悠然神往:“那时妈妈最爱花啦,房前屋后,种了不少,我与姐姐每日里包围在花团锦簇的幽居雅舍,那是何等的开心快活。有时图好玩,我与姐姐忍不住也种上几株花草,比一比谁种的花儿鲜活好看。有一次,姐姐种下几株郁金香,我却种下一株君子兰,到了春天,姐姐的花儿经不住春风一吹,争奇斗艳,竞相绽放,有红有紫,翻雪吐黄,姐姐自是欢天喜地。我的君子兰,摇曳着几缕尖刀绿叶,却是迟迟不开。姐姐嘲笑我不会种花,妈妈却笑着说,姐姐的花是春天开,弟弟的花冬天才放,花儿自有本性,却也强求不来。唉,不知姐姐身在何方,现下想来,姐姐与我便似那郁金香和君子兰,花期不同,只怕永无相见之日。没想到我种的君子兰到了冬天,果然如约开放,姐姐却说花儿太过淡雅,及不上她的郁金香妖妖娆娆。妈妈却又说,花如其人,各有特性,亦各有所爱,说不得哪种好哪种不好!当时想来,只道妈妈为了我姐弟争执难下,含糊其辞,说了谎话。可现下思来,却是不然,觉着妈妈的话自有一番深意。” 萧影思绪翻涌,想到了爹妈,想到了姐姐,自然而然又想到了仇人朱温。 他见朱瑶在花丛中嘻笑嫣然,说不出的喜乐开怀,便似她也融入其间,成为一朵楚楚含娇的花儿。 地里有杜鹃、茶花、素心腊梅、一品红、天堂鸟等,尽皆翻白吐红,各显芳姿。她却偏偏捧着几束君子兰,爱不释手,对其余芳色不屑一顾。见有几束兰花被几片枯叶压着,便小心翼翼拈指捡去。 他暗自道:“她也爱兰,怎会这般巧合,我与他相遇,难道是天缘注定?”回思太湖相遇后的情景,心底只觉与她说不出的投缘,这时再瞧她在鲜花映衬之下,更添几分娇颜,不禁心里一荡,面红耳赤。 朱瑶边赏花边道:“萧大哥,这花儿不一样,跟以前在宫……在家里的花儿香色都不大一样!你……”瞥眼见萧影呆呆瞧着自己,不由晕生双颊,含羞低下头去。 萧影立觉失态,口不择言道:“噢,是么?”移步入地,挨在她身畔观赏,满眼皆是芬芳,不觉心怀大畅。 过了一会儿,朱瑶这才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道:“萧大哥,听方才那些人所言,朱瑶公主要嫁给契丹鞑子做王妃,你说该不该嫁?” 萧影适才暗自思量过此事,听她这么问,脱口便道:“自然不嫁!” 朱瑶大喜,问道:“为甚么?” 萧影道:“凭私而论,我巴不得朱温和耶律阿保机两下交兵,也教朱温老贼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听得此言,朱瑶一张脸面一下子变得苍白无血。 她万万想不到,萧影恨父皇,直至若斯。更恨萧影原来无情无义,竟置家国安危于个人私怨之下。暗想:“我之前把他瞧得忒也高了,原来他只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不料萧影又道:“不过家国兴亡,与我不共戴天的杀父大仇相较,孰轻孰重,在我心中也有个谱。你想啊,若让契丹鞑子攻入关内,咱中原百姓,不知要遭多少践虐,不知又有多少穷苦百姓死于契丹铁蹄之下。我岂能凭一己之私,忍看中华大地生灵涂炭?” 听了萧影之言,朱瑶颜面这才微微泛红,暗自喜道:“他这么说,便是为了天下苍生,放弃刺杀父皇了,呵呵!” 随即她道:“那你不杀父……朱皇帝了?”左右不好称呼,叫爹爹作“父皇”,自是万万不可,直呼父皇名讳,却是大逆不道,只好称作一声“朱皇帝”。 萧影心想她与朱温一无瓜葛,称一声“朱皇帝”倒也说得过去。听朱瑶这么问,便道:“嗯,眼下边关战事吃紧,一场大仗在所难免。若我现下趁火打劫杀了朱温,那不等于放辽国大军长驱直入?为了报私仇而纵敌深入,岂不成了卖国贼?虽说杀父大仇,每日如芒刺在背,但因私废公这等行径,萧影倒也羞于去做。” 朱瑶松了一口气,却听萧影又道:“不过……”她全身又紧张起来,问道:“不过什么?” 萧影道:“不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不报,不等于他日不报。且让朱温老贼再活些时日,倒也无妨。” 朱瑶心下凄凉,不动声色道:“那这仇你是非报不可的了?” 萧影言语坚决道:“这个自然!想当年,朱温害死我爹妈时的惨状,你是不曾见到,此事在我心中却是历历在目,便似昨日发生一般!如若当年我爹妈犯下甚过错,被朱温杀了,那也是罪有应得。朱温那厮贪图我妈妈美色,便不择手段强抢硬逼,杀了我爹爹不算,又逼着我妈妈自尽。这等深仇大恨,便是我萧影生性不爱记仇,那也断然放之不下!”说到激愤处,竟至咬得牙关咯咯作响。 朱瑶闻言心如刀割,暗自痛恨父皇行为不端,声名狼藉,以弄得致天怒人怨。心想:“父皇千错万错,错不该逼死萧影的父母。别说他知道我是父皇的女儿后,会与我恩断义绝,便是他杀了父皇后,我又岂能与他再续前尘?以萧大哥的武功,宫中未有敌手,虽戒备森严,高手如云,但那些人又怎能时时刻刻保护于父皇身侧。萧影潜入宫中,暗下杀手,直是防不胜防,父皇必定难逃一死!不,萧大哥是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怎会暗施偷袭?但瞧他痛恨父皇入骨,以寡敌众,又怎会大摇大摆进入宫中行刺?他若当真不顾死活,硬闯进宫,那他又怎敌得过宫中如云高手?这样一来,那他也毫无生还的可能!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左也不是,右也不得,心下一片茫然。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九十回 神女巫山未嫁时 朱瑶又想:“只恨造化弄人,让我生在帝王之家。要是我不是公主,只是一个江湖女子,这一切便不会这般巧合。唉,撇开萧朱两家的仇怨不说,父皇答应我嫁给契丹贼子,我若不依,只怕父皇丢了皇位不说,性命也自不保。便算父皇罪有应得,我对他不管不顾,这天下百姓的死活,难道也不顾么?不,我只是一介女流,哪里承受得住家国之重,天下运数该当如此,这一切怎能由我一个小女子来承担?我绝不会舍却一生幸福,去做那任人摆布的王妃!绝不!”激思翻涌,最后这声“绝不”竟自心底喊叫出口。 一时之间,她竟然想到了炎帝之女瑶姬,她长得美艳动人,未嫁而死,葬于巫山之阳,后来被民间视为巫山神女,其事迹亦在历代文人骚客的诗词文赋中广为引据,其中《高唐赋》里的“旦为朝云,暮为行雨”,及唐朝诗人元稹诗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属此中佳句,千古流传。 朱瑶也不知何以忽而想到瑶姬,只觉眼前之事,令她心中起了诸多矛结,自己与萧影的前路,变得又黑又漫长,迫得她心中哀哀欲绝,随时随地会似瑶姬一般死去。 萧影听得她叫出“绝不”二字,大惊问道:“你怎么啦?” 朱瑶猛然回神,涩然一笑,镇定心神道:“没什么!我……我觉着你爹爹妈妈死得冤屈,一时激愤,失了口。” 萧影见她以心度己,与自己同仇敌忾,感激之情溢于颜表,双目动情地看着她。 朱瑶心下惭愧,眼睛不敢看他,只去瞧地里香花。 过了一会儿,萧影正色道:“朱瑶公主嫁与不嫁契丹贼子,只怕都一样。若是嫁了,说不得朱温老儿便要陷入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困境!” 闻言朱瑶一怔,心下又现一丝喜悦,疑惑道:“这又为何?” 萧影边观赏兰花边道:“你想啊,辽国大军为了一位公主,有必要这般气势汹汹,举兵来犯么?” 朱瑶不解,怔怔瞧着萧影。 顿一顿,萧影又道:“当然,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儿却也不少。但想那耶律楚南虽贵为皇子,却无甚大权,便算他对公主情有独钟,非娶她到手不可,可那耶律阿保机大权在握,岂能为了儿子的一己私欲,贸然兴兵?” 朱瑶恍然大悟:“那你是说,他这次兴兵南下,却是为了抢夺那枚惊鸿簪?” 萧影抬眼起来,瞧着她笑道:“哈哈,你这般聪明,其实不用我点破,你早该想到了。” 朱瑶心想:“我也想过此节,但父皇既已允了婚事,事先该当思虑周全,也会想到此节,怎会这般草率答应,难道传言有假?” 萧影见她似有所思,不知心里作何感想,又道:“这等家国大事,你我原该替天下苍生着想,为家国出一分力。现下天下大势不明,中原大地水深火热,既是暂且不杀朱温,我即刻便要动身前往辽国上京,探知师父下落,若能顺道诛杀得耶律阿保机和耶律楚南,自然更好,好歹也要叫契丹人吃些苦头,不敢小瞧于我中原诸国!你……” 他本待要说让朱瑶好生保重,以图再会,却听朱瑶冲口便道:“我自然随你一道前往!” 她这么说,倒不是为别的,只想着与萧影多耽一日是一日,顺便也想杀了耶律楚南,绝了他的念想。这样一来,与萧影长相厮守,中间便就少了一重障碍。 萧影心知北地茫茫,前途殊为凶险,几番劝说,拗她不过,只得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突见两人自道上飞马而来,一骑迎城而来,另一骑离城而往,马上两人到得萧朱近前,吁地一声,不约而同勒住马头,坐在马背上互一抱拳,便就说起话来。 离城而往的一人道:“宋大哥,不需再去,官府下了命令,近日但凡江湖人物,一概不让入城。咱们还得在城外驻扎,静候那妖女自投罗网!” 那宋大哥道:“哦?马大哥言下之意,是说现下小妖女不在城里?” 那马大哥道:“俱已打听得实,那小妖女尚未到得开封。” 那宋大哥道:“咱们千余号人驻扎在此,万一那妖女途中改道,不来开封,这可要扫大伙的兴。” 那马大哥道:“宋大哥这可放心,小弟确已打探得实,那小妖女常自出没开封城,此番必定前来。” 那宋大哥点了点头,说道:“嗯,有劳马大哥。咱们这便回去,让大伙分散伏击,这次若不将这妖女生擒活捉,咱们这些名门正派,可要颜面扫地!” 那马大哥面目凛然道:“正是!”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飞马而去。 萧影略一寻思,自言自语道:“他们口中的小妖女,不知是谁?捉拿一个小妖女,有必要这般兴师动众么?” 朱瑶将萧影的话听在耳内,却不作理会,与他双双移步上道,牵了马儿,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朱瑶叫了酒菜,叫店小二送到萧影房中,她自来到萧影房中与之共进晚餐。 两人饿极,便也顾不得说话,自顾自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朱瑶想到第一次与萧影一道吃饭,他穿了一双破草鞋,光着脚丫的情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萧影奇道:“好好的,你笑甚么?” 朱瑶自不能直陈其事,又不愿撒谎骗他,见他现下灰头土面,便道:“瞧你一脸脏兮兮,就像小叫化一般,呵呵!” 萧影惊觉,也自笑道:“哎哟,这可忘了洗脸!” 朱瑶道:“这又打什么紧,你这个样子,又不是头一次!” 萧影心想,她说的也是,毫州城两人便一起吃过饭。一想到毫州城之事,便忍不住要将她演戏骗自己一事问个明白。一眼见她唇嫩齿洁,梳洗一新的面颊白里透红,娇颜如玉,莹润似花,美目盈盈,含情脉脉。只看得这一眼,心里顿觉满室生辉。 他数日来奔波辗转在外,这时方有闲暇细细端详她的美玉娇颜,但觉日间道旁众人所说的那位朱瑶公主,不免言过其实,她再怎么美,却也比不过眼前之人。 朱瑶见萧影眼里迸出惊羡神色,忽又低头吃饭,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嘴角边还挂着一丝笑意,有些儿不解,双眼盯着他道:“喂,你在想什么呀,这般出神,是不是想起你那小师妹啦?” 萧影顿知失态,心里大觉尴尬:“我原该想小师妹的,这会儿怎会想着眼前之人了?”不禁脸上一红,无言以答。 这时只听楼下一阵马蹄声响过,跟着便有人道:“喂,小二哥,可曾见着一个小妖女来此投宿?” 店小二支支吾吾,半天不答。 那人又道:“哈哈,瞧我这大老粗,没问对话来着。小二哥,可曾见到一个小美人儿……哎哟,这话问得我倒是像个大淫棍了,还是你来问吧。” 萧影、朱瑶自房中听得,不禁哑然失笑。 萧影一听之下,早在心中辨明来人身份,那说话之人正是丐帮帮主虎一通其人。虎一通为人粗犷,情怀耿直,不通文脉,这时要他描述所寻之人外貌,大是词拙。 只听另一人道:“小二哥,你可见过一个大眼睛,面容白净,年纪大约十七八岁,样貌儿十分脱俗漂亮,似个贵家小姐的女子?” 听声音便是“南剑北刀”中的“南剑”楚天河。 店小二这才道:“方才倒是来了一位小娘子,可不像你说的面容白净,其他……其他地方倒也如你所说一般,气儿雅贵出尘,并非一般女子。” 虎一通道:“她人在哪儿,快带咱们去瞅瞅!” 萧影与楚天河、虎一通异地重逢,心里一喜,正想出门拜见,却被朱瑶拉了他的手,忙不迭跃到木窗前,手一推窗,双双跃了出去。 萧影大惑不解,张口便要问个端的,朱瑶玉手一伸,轻轻堵在他嘴上,另一只手伸出一指,搭在娇唇上面,“嘘”地一声,示意他别作声。 萧影见她神色惊慌,便也不作多问,让她牵了手,蹑身前往马厩取了马,朝后门匆匆而出。 却有两名壮汉抱刀守在门口,萧朱一出门,两名壮汉齐声发喊:“小妖女往哪里逃……快来人呐……”喊着双刀齐发,夹头夹脑朝萧朱两人攻来。 萧影右手轻扬,荡开双刀,正要拉着朱瑶翻身上马,却觉头顶风紧,一抬眼便见楚天河、虎一通自楼上俯扑下来,一个剑光如虹,一个拳底生风。 萧影心知此二人乃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且是友非敌,不敢硬接,连忙揽了朱瑶纤腰,身形一晃,避开一招,嘴里道:“楚叔叔,虎前辈,是我!” 话声未落,楚虎二人四足已然着地,同声惊噫:“怎么是你!” 萧影略一躬身,喜道:“小侄见过……” 话未说完,却被楚天河当头截住,说道:“你怎能和这个妖女厮混在一起!快将她交给我!”话音之中微显怒意。 萧影踌躇道:“这……” 虎一通见萧影非但没有交人之意,反而将朱瑶护在身后,怒容渐生,斥声道:“你可知这小妖子诡计多端,恶事做尽?” 萧影吃惊道:“这话从何说起?” 第一百九十一回 武林浩浩怒兴师 虎一通不客气道:“你与她厮混在一起,难道会不知道她的底细!你在虎某面前装蒜不打紧,在楚大侠面前,也要装么?” 萧影惊道:“晚辈确然不知,请两位前辈见告!” 楚天河突然开口道:“你……唉,原想你救了武林千余人众,之前的种种误会,便可洗刷干净。哪知你不知自爱,又和这小妖女缠在一起。你偏重美色,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可对得起你地下的父母双亲!” 萧影更是大急,险些流下眼泪来,看看楚虎二人咬牙切齿的样子,便似要将朱瑶生吞活剥一般,心里不由担惊受怕起来,暗自道:“她当真是一个毒害天下武林的魔女么?” 正自左右两难,朱瑶将他的手一甩,上前两步道:“你们也不用拿这些大道理来吓唬他。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件事情是我做的,可与他半点干系也没有,我也从未对他提起这事。” 虎一通看了一眼萧影,怒容微敛,说道:“这事你不知情,那是最好。倘若你知情不报,这次虎某饶你不得!” 说完他又瞪着虎目朝朱瑶道:“快说,你对中原武林正道下此毒手,受了何人指使,你又是何人?谅你小小年纪,也做不出这等毒辣大事!” 朱瑶斜目朝虎一通微微一瞟,侧过脸去,眺着远处悠然笑道:“我自己爱怎么做便怎么做,何用旁人指使!哼哼,你们自居名门正派,暗地里与那晋王李存勖勾勾搭搭不说,还有人暗通契丹鞑子,意图侵吞中原,残害天下百姓,这事又当如何了结?” 她口中所说的“中原”,只不过是父皇治下的河南等地。她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不便在萧影面前露出破绽,中原大地,分裂成数国,萧影自不会勘破她的身份;二来她心知萧影心怀民生疾苦,只须自己站在“中原百姓”一边,那他非出手保护自己不可。 她这么一说,虎一通、楚天河眼中的她这个“小妖女”,反倒成了替民请命的巾帼大好人。 闻她此言,虎一通怒道:“简直胡说八道,中原武林人士,大多与晋王李存勖交好,这一节倒也不假,然而这也只不过是光明正大的交往,全不像你说的什么‘勾勾搭搭’;暗通契丹狗贼一说,全是一派胡言。今日容不得你这小妖女空口白牙,诋毁中原武林报国之士!” 朱瑶呵呵笑道:“以虎帮主这样的直肠子热心人,自不会去做这种事情,但你不做,旁人未必便不做。他们做了没有,你却从何得知?” 楚天河面含愠气,插嘴道:“这么说来,你一口气挑了中原武林百余帮派,全是为了中原百姓谋福祉,做好事了?” 朱瑶道:“谋福祉那是不敢当,做好事嘛,呵呵,也可以这么说。” 虎一通怒目相向,骂道:“你这小丫头伶牙俐齿,鬼话连篇。你倒说说,是谁暗通辽国了?” 朱瑶道:“现下空口无凭,说了出来,你们定然不信。日后铁证如山,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虎一通反问道:“无凭无据,你便狠下杀手,滥杀无辜,这又是何道理?” 朱瑶道:“若是将事情大白于天下,那些坏人来个脚底抹油,溜之大吉,那时还找他得到么?” 虎一通道:“小妖女休要强词夺理,吃老乞丐一拳!”话未说完,拳头一晃,势夹劲风,朝朱瑶迎面擂来。 萧影见事情不妙,莫要让虎一通一拳打死朱瑶,双掌一锉,挡在她身前,出手便迎着虎一通来拳拍出一掌。 虎一通原想着萧影好色贪花,断然不会舍下眼前的香色不顾,早料到他会有此一着,是以出拳已然鼓足十成力道。 哪知拳头与萧影掌力一对,砰的一声大响,登时虎口震麻,肥壮的身躯险些儿被对方掌力震得飞出,急忙打桩稳住身子。饶是如此,他的身子也是贴地划出二三丈远,这才勉力站稳。 楚天河见状,对萧影怒目而视,喝道:“造次,胆敢对虎帮主无礼!” 萧影连忙抱拳道:“晚辈多有得罪,还请虎帮主见谅!” “哼”的一声,虎一通又将圆目怒视着朱瑶,却未即行上前再攻。 见萧影嘴里虽赔礼致歉,人却仍挡在朱瑶身前,楚天河更是来气,怒声道:“萧影,你今日定是要护着这妖女了?” 萧影镇住心里慌乱,一本正经道:“李姑娘为天下百姓着想,实属难能可贵!惩奸除恶,原也是我辈侠义道分内之事,咱们四人俱是为国为民伸张正义,只是方式有异,倒也殊途同归。大家是一个道上的人,都是好……好朋友,何必动刀动枪!” 听得萧影将朱瑶这个“小妖女”视为同道中人,虎一通和楚天河皆在心底大怒。虎一通怒不可遏地骂道:“呸,谁和这个小妖女一个道了,你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认敌为友,与妖魔共伍,可别将我等正道中人拉扯进去!” 萧影道:“两位前辈恕罪!如今真相未明,却也不可将罪名全戴在她头上,有话不妨好好说,这件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楚天河一改怒容,心平气和地道:“萧贤侄,你不信虎帮主之言,楚叔叔的话你总该听得进去。前些日子,这小妖女不知从哪里邀约一帮一等一的好手,趁我等前赴山西武林大会,各门各派巢里空隙,疏于防范之机,造访中原各大门派,杀了百余门派中几十号人不说,还将门派中精致陈设尽数捣毁,各门各派百余年来的苦心经营就此毁之一旦,各派首领无不恼怒非凡。试想千百年来,谁人竟有这般大胆?这样的事情说将下来,那是亘古未有之事。各派首领一怒之下,私下邀约起来,明查暗访,总是要将此事的幕后主使揪将出来,不管是皇帝老儿,还是王公地痞,非将他公决不可。可一连数月,均是杳无线索,群雄无不捶胸顿足,心中憋的一口气实是不吐不快。好在这小妖女生得妖里妖气,旁人见她一眼,对她的外貌自便一时难忘。” 萧影暗想:“这倒不假,李姑娘长得花容月貌,身上散发出的这股美妙特质又大非常人,旁人看她一眼,自是记得。” 虎一通心里有气,急不可耐,打断楚天河的话头道:“哎呀,我说楚大侠,你这般咬文嚼字、慢条斯理地说下去,那要到猴年马月才说得尽!这小妖女的外貌,我看也稀松平常,大可不必将她说成仙女一般!” 楚天河道:“虎帮主且请稍安,楚某今日不将事情说个透彻,萧贤侄蒙在鼓里,被这小妖女蛊惑,误入歧途,这事你我都不愿看到。” 虎一通闻此言语,脸上怒气未消,却也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楚天河又道:“既是记得这小妖女的模样儿,各门各派门下弟子加起来总有上万人众,尽皆倾巢而出。这几个月来只把中原大地翻了个底朝天,便连西域南疆,都寻了个遍。前些日子,总算在太湖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此后又有人打探得知,小妖女常自出没开封城。咱们在各门各派中尽遣好手,少林、峨嵋、昆仑、崆峒、华山、嵩山、恒山、泰山、衡山、天山、雪山等各门派好手均在其内。有些不在中原,甚或在中原而未涉入事中的门派,却也自告奋勇,参与追逃。天下武林是一家,咱们正派中人,历来声息相通,同气连枝,一方有难,八方来援,那也不在话下……” 萧影听楚天河这么说,此次乃是天下武林白道尽遣主力而出,只怕这等壮举,也是武林中从未有过之事。心想为了捉拿李瑶一人,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他百思不得其解,插嘴问道:“为了她一人,大可不必出动这么多人。这又是何故?” 楚天河道:“你有所不知,这小妖女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说,身后却有一大帮武术不庸之人,西域番僧都有十余名顶尖儿高手效命于她,还有‘南疆五毒’‘川黔四鬼’‘辽东七霸’‘江南八怪’。一时半会也说不完这许多人,总之她手下的高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且都是江湖中出了名的牛鬼蛇神、邪魔外道,这些人个个身有所长,有的擅长施毒,有的擅长妖术,有的擅长摆**阵,有的擅长遁土入地,有的擅长施放暗器。咳,他们所到之处,简直叫做寸草不生。对付这些妖魔鬼怪,要是真刀真枪正面交锋,原也不用这般兴师而来。可他们尽是卑鄙小人,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想到的法子,他们都不择手段,尽数用上。天下群豪哪敢怠慢,这等大举兴师问罪,实属无奈!” 萧影听得嘴张得老大,心下自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弱质少女,竟有这等能奈?忍不住侧脸过去,瞧了一眼朱瑶,见她行若无事,一无辩白之意,自知楚天河所言非假,心下暗想:“难道她当真是坏人?我该不该回护于她?”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九十二回 情长气短少年狂 且听楚天河又道:“既已查到线索,群豪无不欢欣鼓舞,尽皆磨枪擦掌,待命而动。各派首领一加商议,倘若自太湖顺藤摸瓜,尾追其后,千余人不免打草惊蛇,劳军费力。倒不如齐聚开封,给她来个守株待兔,省些气力。萧贤侄,你快快让开,今日群豪俱已来齐,岂容这妖女逃脱!” 萧影一直在想:“我该不该回护于她?” 听楚天河叫自己让开,一时心里拿捏不定,左右为难:“我该不该回护于她?她之前不顾生死,救了我一命,就算她再坏,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再说……再说这几日相处下来,她着实对我不错,若非对我有意,她也用不着拼死相救。唉,楚叔叔所说虽俱为实,或也只是整件事情的表皮,眼前尚有诸多真相不明,今日我若不救她,她非死不可。更何况她对我有恩在先,我焉能做这等无情无义之人!” 少时思量,心下顿然透彻,嘴里毫无忌讳道:“两位前辈,萧影实不敢与武林正道各位前辈为敌,只是如今真相未明,李姑娘此举是否为社稷一说,尚无定论。再说李姑娘不惜一死,救过萧影一命,她与我有救命恩情,萧影如现下弃之不顾,反倒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于公于私,萧影都不能袖手旁观,望请两位前辈海涵,放过李姑娘这一次。待真相大明,证实两位前辈所言属实,萧影岂敢因私废公,再行护短!”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在情在理,然而楚天河和虎一通听来,却大为恼怒。 虎一通咬牙切齿道:“好啊,楚大侠说了一大堆话,原来你全当放屁一般,充耳不闻。你今日定要与武林正道为敌,往后可有好果子吃了!” 楚天河美须飘飘,沉着一张长脸瞧着萧影道:“萧贤侄,你人怎地这般倔强。你父母死后无人安葬,是谁打理了这一切,让二老入土为安?你身陷皇宫,又是谁不顾性命,护你逃脱?这些难道你全不记在心上?你今日倘或色迷心窍,一意护短,那便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大逆不道的好色之徒,别说楚某饶你不过,便是全天下之人,亦会当你切齿大仇。到得那时,便算你武功了得,神通广大,断难有容身之所。这些你都知道吗?” 萧影流泪道:“楚叔叔所言,句句肺腑,侄儿岂会不知!楚叔叔善葬爹妈、救侄儿于水火之德,侄儿每日不敢或忘,常自心中感怀,不知如何报答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侄儿并非好色贪花之徒,今日受险之人若不是李姑娘,只要她心怀社稷,又对在下有救命之恩,便算一个寻常之人,萧影也非救她不可!” 虎一通黑起一张脸,骂道:“好小子,既然你不顾江湖道义,不知洁身自爱,把话说绝了,休怪我等不顾往日之情,以大欺小。咱们这便在拳脚上见真章!”说完双拳当胸,一声断喝,威风虎虎,朝萧影当胸擂来。 便在这时,朱瑶挺身而前,叫了声:“且慢!” 虎一通急收双拳,喝问道:“小妖女更有何话要说!” 朱瑶道:“一人做事一人担,我随你们去便了。萧大哥清清白白,你们莫要安一大堆罪名扣在他头上!” 萧影见她说话时眼眶儿也自红了,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更料定她是被人冤枉,哪能睁眼让她白白送死。抢身而前,将她往身后一拉,说道:“你快骑马逃走,我挡住他们!” 这样一来,楚天河和虎一通亦是更加认定萧影耽于美色,有心护短,挺剑捏拳,双双抢上,雨点般朝萧影一阵猛擂狠劈。 虎一通武功虽在萧影之下,却也相去不远;楚天河以剑术闻名海内,实非泛泛之辈,内力不及虎一通精湛,一路“落英神剑”却是让他得享“南剑”美誉,闻名遐迩。 只见虎一通大开大合,使开一套“龙虎拳”,虎虎生风;楚天河一路“落英神剑”却是精妙灵动,剑气如虹。两人一左一右,分从两面夹攻萧影。 萧影身形飘逸,极尽雅致,手里的“侠影十三掌”时而热浪如潮,时而冷风扑扑,若狂龙翻腾,若凤舞云压。 暮色依人,客栈小楼之下,一时间凤翥龙蟠,剑气如飞,拳影扑风,围观人众直看得张口结舌,挢舌难下。在他们眼中,面前三人直如天神下凡一般,一生之中哪得见过此等仿佛耍魔术、变戏法一般的战阵。 萧影见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其间有过客店员,更多的却是武林正道中人。不远处的道路上,一批批豪士陆陆续续匆匆赶来,弓刀宝剑,霍霍在手,人未至,喊杀之声已响彻九宵。 瞧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显然是正派中千余豪雄一得朱瑶的消息,便即动身来援。人人之前心中憋足了一口气,这时到了一显身手的时候,更有哪个甘心落后?一时之间,人来如潮涌,当场杂乱不堪。 且说正派中千余人众,均是各门各派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好手,无一不在武林中颇具盛名,人人自忖武功了得,明知此行凶险非常,却也仗着武功了得,人多势众,誓要将朱瑶统下的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一网打尽,全歼武林败类。如此这般,当可为武林立一奇功,自己扬名立万不说,也可出此胸中一口恶气。 一听有了敌人行踪,一传十,十传百,乌云也似的黑压压奔了过来,原想敌方数百之众,当要大肆拼杀一场。待来到客栈下面一瞧,却只楚天河、虎一通与萧影厮杀正紧,纷纷“咦”了一声,不禁大失所望。 眼见客栈后门前面地势狭窄,萧影掌影飘忽,踞守一隅,将一少女连同一匹马儿护在身后。再瞧那少女,不是带领那些妖魔鬼怪,挑了百余门派之人又是谁? 人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过去擒住朱瑶这个“小妖女”。怎奈地势狭窄,激斗场中又是掌风鼓荡,剑气冲天,拳风压地,无隙可越,便只能高声呐喊,以震声威。 围观之人从原先的几十人陡然增至近千人,萧影心下暗自叫苦:“我独斗两人,已是捉襟见肘,大感吃力,僵持久了,难免落败。他们一大堆人,如跟我来个车水轮流战,此番非但救不得李姑娘,我也要插翅难飞。还须想个计策,趁早逃之夭夭!” 朱瑶站在一旁心急如焚,无奈自己武术低微,丝毫插不进手去,爱莫能助,一时间心乱如麻:“萧影哥哥,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心里这般叫着,两行热泪翻涌而出。 瞥眼见朱瑶热泪盈眶,萧影知她已料到两人穷途末路,必死无疑,心下凄然之余,爱怜之情油然而生:“这些人名为正派,却是浑不讲道理,跟他们拼了!我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她周全!” 转念又想:“可我今日若是杀了人,往后怎能再立足于江湖之中?哪里又有我立身之所?” 再一想:“哼,管不了这许多了,今日性命难保,还怕日后会怎样!” 他看着朱瑶楚楚流泪的样子,脑中一片混乱,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不能让她死,不能让她死!”热血沸腾之际,自也想不清楚,自己竟会如此这般,拼死也要保护于她。 萧影自得窥西门九千、凤北麟在茅舍之中演功后,掌低功夫自又深了一层,防御招数更为严密,出招掌法自也更加老辣。他现下一颗心却又对朱瑶生了百般爱怜之情。适才比拼之余,心里还自想着如何化解双方矛盾,这时已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境地。于退无可退之时,他心下再无顾虑,挥动双掌,掌走如龙飞凤舞,气吐若长虹贯日,将一路侠影神功挥使得淋漓尽致。 楚虎二人自以为萧影一上手便是全力而为,哪想到他还留有一手。在毫无防备之时,萧影猛地翻出两掌,直压得二人气也喘不过来。 趁着二人惊疑未定,萧影跟着凌空飞起,在半空一个转身,头下脚上,倒冲直下,如蛟龙入渊,双掌齐发,朝楚虎二人顶门拍落。 萧影身法之快,当真犹如光束幻影。 楚虎大惊失色,双双挥剑举拳来挡,但听“铮……砰……”两声齐响,楚天河长剑当中折断,虎一通身形一矮,整个人被萧影这一掌掌力压了下去。 幸得楚天河和虎一通的武功俱入佳境,紧要关口,得能以巧妙之法脱出险境。陡受萧影掌力重压,二人连身滚倒,翻身避开。 萧影无心杀他二人,只是这时事态急迫,哪容对方有丝毫余暇?他身子不及着地,在空中一个翻转,双足分向楚虎二人腰间踢到。 楚虎二人未立身站起,对方的双足又自踢到,忙不迭半立身子,双手交错胸前,于千钧一发之际卸去对方脚力。 萧影还在出招之前,便想好了退路。他方才双足踢出,乃是虚招,意在借力。此时他借楚虎二人双手一挡的反弹力量,贴地一个飞掠,一把抓起朱瑶放上马背,这才双足踏地,身形一矮,出双手托在马腹上,奋力一举一掷,生生将一人一马抛丢越过旁边一堵矮墙。 第一百九十三回 痴将性命托魔女 那马儿身上负有一人,自个儿无力跃过墙去,经他这么一托一抛,越上墙头,倒也神骏,后足在墙头一借力,呜咴咴一声嘶鸣,四足踏空,俯冲朝前,宛若天马一般,四足稳稳落于数丈开外的荒草间。 萧影跟着飞跃而起,见那马儿四蹄翻飞,疾驰而前,他单足在墙头轻轻一点,身子凌空飞去,稳稳坐于朱瑶身后的马背上。 朱瑶惊犹未定,已见萧影拍马催奔,不觉心怀一畅,芳心大动,但觉一生之中,便数此刻最为惊险刺激,软软依在萧影怀中,心中说不出的甜蜜畅意,后面有无追兵,这时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心想:“只要有影哥哥在身边,便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那也去得!” 听得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在她耳鼓中跳动,他身上的男子气息飘入鼻孔,她更是如痴如醉,恨不得回身抱紧他,永远这般依偎他怀中。 过得小半个时辰,只听身后蹄声杂沓,追喊之声大至。 朱瑶这一担心,这才惊觉自己整个身子小鸟依人般躺于萧影怀中,全然不成个样子,不由得双颊羞红,赶忙坐正身子。回头瞥了一眼,见身后尘头飞扬,担忧道:“他们追来了,这可怎么办?”话声娇柔。 萧影道:“不用担心,这样聚众而追,时间一久,他们人必分散。到时逼得急了,说不得要杀他们当中一两人,作为威慑!” 朱瑶道:“杀了正派中人,定为他们所不齿,你以后还怎生在江湖上立足?都是我连累了你!” 萧影道:“我萧影不齿于正道,又非头一次。这些人蛮不讲理,听风便是雨,浑不管什么真相不真相,能避开他们那是更好,逼急了时,那也不用客气!” 人言可畏、江湖风波险恶这些话语,他在江湖之中滚打多年,自是深有感触。此时要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做一个浑浑噩噩的傻小子,自然办不到。只觉人生在世,好人之间固然有冲突,坏人之间有的是尔虞我诈,好人与坏人之间的矛盾纠缠,更是无时无刻、随时随地都在发生。行事做人,但凭一颗良心,凭一个道理,那就足够了。一时之间得罪于人,那是难免之事,却也不用挂怀于心。 两人胯下之马虽然神骏,却是两人共骑,吃力负重,此刻追来的武林人众又近了几分。 萧影一个劲催马向西,地下全是被霜露蜇得枯黄的矮草,眺目而望,这儿竟然是一片平洋,一望无际,一无避身之所。 这时只听身后有几人大声喊叫: “萧影,小妖女,你两个狗男女逃不了啦,还不下马乖乖就缚!” “萧影,你个好色之徒,见小妖女长得几分姿色,便小命也不要了!” “哈哈,这两个小杂毛一个风骚,一个好色,这可是狐狸精遇上大豺狼啦。嘿嘿,咱们只管跟在后面看好戏,看是狐狸精勾引得豺狼丧命,还是豺狼吃了狐狸精!” …… 朱瑶闻言花颜大怒,道:“他们……他们这算武林正道么!”气不打一处出,便想勒马回去理论。 萧影道:“不用理会,这些人的嘴脸,我早就见识过。你生他们的气,无异于跟自己过不去!” 要在平日,朱瑶断不会咽下这口气,只是现下自己一出手,萧影又得和他们折腾一番,说不定给他杀了人,日后他还怎能容于世道?当下依了萧影之言,对身后如粪水般泼来的污言秽语,浑不加理会。 好在他们言语滚滚而来,却忌于萧影武功了得,都不敢逼得过近,有的不住头往后张望,似在候着大部队到来。 行得一个多时辰,天光渐暗,暮色袭来,身后的追杀队伍越拉越长,便似在一望无际的平野上,突然之间长出一道风林般,影影绰绰,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慢慢消失于眼际。但随之追杀人众又纷将点起火把,平野上又变成弯弯曲曲一条红红的火线,火线在平原上远远延伸开去,插入天际。 萧影和朱瑶眼前一团漆黑,此刻身前倘或是一片汪洋大海,必定也会不自觉地闯进内去。 这时朱瑶心下愈加害怕,微微回头,怯声道:“这个平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只怕马儿早晚要走脱气儿。咱们不如趁着天黑,钻进草丛中偷溜了去?” 萧影道:“不可,若在这平原上被他们围上,那可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啦!” 朱瑶噗嗤一声,乐道:“你当他们是狗呀,呵呵!” 萧影却是笑不出来,心里在想,自己身世飘零,此前种种,九死一生,那也罢了,这次居然成了武林白道公敌,落得跟过街老鼠一个下场,当真叫人心为之冷,气为之沮。倘或日后真相大白,身前这个少女却是个为非作歹、冥顽不训之人,那自己该怎么办?是该一刀杀了她么?只怕到时泥足深陷,自知罪孽深重,再无颜面存活于世! 转念又想:“事到如今,已无回旋余地,这次便拿她当赌注,赌一把大的。若她真是诬陷良善、残杀忠良的歹毒女人,那我便自刎以谢天下,唉!” 朱瑶听他叹气,柔声道:“你叹什么气呀?” 萧影心自暗伤,反而笑道:“哈哈,方才我下了个赌注,赌我是能活着出这平原呢,还是死在这儿。” 朱瑶闻言心中一寒,话声微微颤抖道:“你……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咱们一定可以出去的。你用什么做筹码来赌?” 萧影道:“筹码嘛,那便是一里之内,着不着边。着边就是生路,不着边就只有死路一条!” 朱瑶吓得快哭出声来,低泣道:“你别吓唬我,咱们真要死在这平原上么?” 萧影吹了一口气,笑了笑,只是不答。 她心下认定萧影是在唬自己,便即撒起娇来:“你下的筹码太少,路太短,不算。要我说呀,百里之内必有高峰耸立,咱们躲进山去,叫他们漫山遍野好找!” 话方说完,只听马蹄托托,似是踏上了碎石沙土,她登时喜不自胜,脱口欢叫道:“影哥哥,你打的赌还真准,咱们靠岸了!” 萧影听她这般叫自己为“影哥哥”,一时间只觉无比亲切,胸中一热,更加将她当成从未有过的知己看待,对她的爱怜之意自也更甚。 两人只顾说话,不觉月亮已挂上天边,四周群山蜿蜿蜒蜒,显了轮廓。 萧影心下喜道:“这番老天是让我赌赢了,但愿心中的赌注也没下错!”手掌在马屁股上一拍,马儿吃痛,滴溜溜向前,径朝密林深处疾行。 两人只听身后追喊声大作: “捉住两个小贼,别让他们跑了!” “两个小鬼色急,躲进山里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哈哈!” “你们几个朝那边包抄,你们几个跟我来!” “快去,快去,通报后队人马知晓,让他们兵分两路,斜刺里包抄!已到之人,快快跟我来,咱们追进山去,活捉奸孽!” …… 萧影和朱瑶冲到半山腰的一堆小山峰上,回马一看,只见下面漫山遍野,尽是火把。当下哪敢逗留,催马朝山上最矮的一个谷口奔去。心想越过谷口,兴许别有洞天,可供逃离。 走着走着,霍听胯下马儿鼻声扑扑,喷气不止,萧影变色道:“不好,马儿快脱气了!” 话声甫歇,身子晃处,马儿调头夺路便往回奔。 萧影惊愕不已,急忙勒马回头,说道:“这马儿不是虚脱,这当儿怎会不听人话了?” 话方说完,却听朱瑶惊声叫道:“马蜂,马蜂!” 萧影顺着她手指一望,果然有一个铜盆大小的马蜂包黑乌乌挂于树上,蜂包所在的一棵树适才被马儿碰撞,不住摇晃,此刻马蜂嗡嗡绕树飞舞。 萧影强勒马头,想要越过蜂包而去,马儿害怕被蜂蜇到,死活不肯过。好在谷口地势较宽,两人勒马另择小道绕进谷去。 行得一小程,忽而地势变得狭窄,只容一马可过。两人正要催马奔入,萧影猛地一想:“两人一马,终难逃远,这儿地势险隘,倒好伏击,何不让李姑娘先行逃离,我且在此阻他们一阻,再行追上她去!” 当即将心中想法一说,朱瑶面有忧色道:“你杀伤了人,只怕……” 她话未说完,萧影已然会意,当是她怕自己杀伤了正派中人,日后便是有嘴说不清。当下放弃了伏击念头,说了声:“咱们走吧。”拍马过谷。 忽见朱瑶微微回过脸来,面色狡黠道:“要是方才的马蜂窝儿做在这里,那就好了!”说完呵呵一乐。 萧影一想,她这鬼主意倒也不错。 他想起小时候爹爹常自将马蜂窝移回屋后的树上,待得蜂仔长成,便去烧了来,成为桌上的美餐。 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当下道:“哈哈,你躲进前面等我,我把蜂包移过来!借你的剑一用。”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九十四回 童心闹计退群豪 两相会意,朱瑶含笑点头,将剑递在他手里,牵马过了隘口。 不一会儿,只见萧影手里提着一株青松过来,那马蜂包在树上微微摇晃,无数蜂儿在窝边飞舞来去,四处盘旋。萧影头顶绿枝,晚上天黑,蜂儿只当他是一棵树儿,自是瞧他不见。 他轻手轻脚地将整株树横放于过道上,树的两头刚好架在两边岩壁上,人要通行,非得自树下钻过,势必惹怒蜂儿飞蛰。 朱瑶看着他童心灼灼的样儿,禁不住心里好笑,暗下道:“想不到他也会做这般暗害人的坏事儿!” 萧影诸事办妥,转身见朱瑶已然骑上马背等候,便即走近前来,翻身上马,缓步徐行。两人均想看看身后这场恶作剧,并不想即刻逃走。 果然才一小会儿功夫,武林一众百余人便手举火把,大呼小叫冲进谷来。蓦地听得“啊哟”一声叫,紧接着便有人大声嚷嚷:“妈巴羔子,谁放暗器害老子!啊哟,这是甚么?马蜂……马蜂……” 霎时之间,隘口处大叫大嚷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是马蜂包被人碰掉在地,惹怒了里面成千上万只马蜂,蜂儿见了火光,没头没脑乱蜇乱窜,追着百余人四散而逃。 耳听着群豪惊声大叫,四散而去,朱瑶抿嘴呵呵直笑,边笑边道:“这些蜂儿有他们好缠的啦,呵呵!” 萧影笑道:“这个法子不错,既叫他们吃些苦头,又不会有性命之忧!” 抬头见一弯眉月升了上来,照着朱瑶皓洁如玉的面庞,萧影见她美目盈盈,好不动人。两人一路共骑而逃,自也顾不得什么肌肤相亲,这时稍有闲暇,便觉她的身子温软如玉,不由心神一荡,真想在如月光般柔美的面庞上亲她一下。但随即一凛,惕然心惊道:“如此这般,未免对宛儿不起。”只好收敛心猿意马,一拍马臀,飞驰而前。 愈是往前,两边山势愈为险峭,脚下愈是难行,竟至马儿也无法再骑。两人下马徐行,耳闻猿啼鹰鸣,各种听过或从未听过的怪叫之声,回荡在峡谷之间,顿觉森森然有些儿怕人。 朱瑶身子微颤,说道:“这地儿这般阴森恐怖,咱们还是回去吧,我怕!” 萧影笑着安慰她道:“没什么好怕的,有我在此,老虎豹子,那还不闻风而逃!”说完仰天一声长啸,声震山谷,惊起鸟雀无数。 朱瑶但觉心间一亮,周遭阴霾,已然随着萧影的这声长啸,四散而去。却听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愕然问道:“你傻啦,这会儿还笑得出来!” 萧影道:“我在想,咱们该当在这地方设下机关,吓后面的尾巴个屁滚尿流才是,哈哈!” 朱瑶一听,登时心下乐了起来,嘴里却假装怨责道:“你这人呀,瞧以前老老实实的,今儿鬼主意可不少,别吓死了那些人,以后可有得你好受的呢,呵呵!”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峡谷夜路,鬼气森森,倒也似花前月下一般,不知时间之过,只觉美景尚未赏完,心中的许多话儿还未叙说,一忽儿天便亮了。两人也在这时出了峡谷。 朱瑶道:“萧大哥,你身上衣儿这生单薄,前面不远,便是洛阳啦,咱们去添置些衫子,再行上路,成么?” 萧影家便在离洛阳城郊不远处,听朱瑶说马上便可到洛阳,前情往事登时涌上心头,不由悲从中来,想到爹妈故世已近十载,自己这些年来浪迹天涯,九死一生,今日幸得活着归故里,心里又是高兴,又觉感伤,着实想回去家中,前去爹妈坟头拜祭一番。 然而追兵在后,洛阳城里想必也有他们的人张网以待,当年的萧氏山庄,江湖人所共知,更加回去不得。不禁怅怅然一声长叹,两行清泪登时挂下双颊,忍住心中凄楚道:“咱们得即行往北。” 他此刻背向朱瑶,朱瑶并未瞧见他伤心难过的样子。 朱瑶心想,往北既可甩掉武林大众穷追不舍,又可深入辽国探访萧影师父下落。便即牵过马儿,翻身上了马,萧影跟着跃上,两人奋蹄向北而奔。 风尘仆仆,傍晚时分来到长治。 萧影见朱瑶这几日随自己辗转奔波,人已疲累不堪,便道:“咱们进城歇宿,明日再赶路吧!” 朱瑶微微回脸,点头道:“走吧,正好给你买些衣物。” 两人匆匆进城,给萧影买了一身衣服,朱瑶亦沽了水粉之属,找了家客栈,用了饭菜,各自将连日来的一身污秽洗了个干净,这才舒舒服服睡了一夜。 次晨起床,两人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两相照面,相视一笑,更觉春风满面。 下楼牵了马,正要起行,猛听楼上有人道:“快起来,咱们约好在洛阳与大伙会齐,去得晚了,那东西哪还有咱哥几个的份儿!”随即便听吱吱吖吖有人推门而出。 便在这时,又听得离客栈不远处蹄声得得,有一队人飞马来到门口,马上几人翻身下马,神色匆匆地冲进店来,向店家打问讯。 楼上几人只听得几句,便兴冲冲下院来,一身形粗壮的大汉向来人一众大声道:“你们说什么?你们……你们竟然让萧影那厮给跑了?” 问讯那人回过脸去,看得一眼壮汉,面现疑问之色,道:“敢问阁下几位可是‘塞北七侠’?” 壮汉想不到一眼便给人认了出来,面色大喜,笑哈哈道:“正是我等。请问几位是……”一时瞧不出对方的身份来历,话到半中,脸面微微一窘,只等对方自报家数。 问讯的汉子面上掠过一丝不悦,但还是笑着答道:“咱们只是几个跑腿之人,在江湖上默默无闻,没甚名头,何劳七侠挂齿?在下姓……” 那壮汉登时不耐烦起来,打住对方话头道:“咱们这次邀约的人手,没有几千,千余人众总该有吧,怎会让萧影给跑了呢?” 问讯一众原是“江淮帮”中人,向来在淮河一带江面上抢劫越货,做那无本钱的买卖。他们个个黑服方巾,衣着一色,其间不乏在江湖上名头响当当的好手,平素又颐指气使惯了,出来时个个傲气十足。方才言语上客气,称对方一声“塞北七侠”,却也是门面话,背地里人们都称他们七人作“塞北七贼”,他们又岂会不知。不料双方见了面,对方认不出自己一众不说,言色间还甚为无礼,个个心下有气,但并不急于发作。 这时壮汉非但没听完介绍,而且面色大为不屑,问讯那人听他言语中且带诘责之意,冷冷地道:“是啊,咱们人数虽不少,却都是些草莽豪杰,各自为政,没个主心骨出来统领全局。嘿嘿,特别有些个酒囊饭袋,事到临头,都躲了起来,抑或迟来,只等大伙得了那东西,这才端着碗瓢分羹,来捡现成便宜,你说气不气人!如此这般,萧影能不逃吗?” “塞北七贼”一听,便即火了。对方之言,分明便是说自己七人晚来,是来捡现成便宜。 那壮汉怒容满面地道:“你说什么?你……” 其余六人七嘴八舌,纷纷亦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 “狗东西,就不怕我等将你剥皮抽筋!” …… 江淮帮十余口钢刀刷刷出鞘,与“塞北七贼”怒目相向,嘴里自也是昏天黑地,骂了个白沫纷飞。 萧影和朱瑶挨在院落一旁的墙边,只等两边一交上手,便即开溜。 江淮帮之人和“塞北七贼”两边皆是血性男子,争端一起,哪里还收得住势头,一阵戟指互骂不过瘾,转眼之间,乒呤乓啷一阵乱响,已然斗成一团。 萧朱二人正要趁机溜出,却听屋顶一人冷言冷语说了一声:“果然是邪魔外道!” 院里双方斗得正紧,人人心里憋了一团火,陡闻此言,登时将怒火转到屋顶那人头上,纷纷向着屋顶怒骂。有一人喝道:“娘希匹的,何方狗贼,有本事下来跟你大爷斗上三百回合!” 话虽如此,人人心下惧怕着了暗算,均自没有即刻上屋的打算,只是收刀仰视,怒斥屋顶之人。 萧朱二人身在屋侧墙角,对屋上之人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只听屋上那人又道:“我说错了么?你们这些个邪魔外道自己人打自己人,打草惊蛇,吓跑萧影那也罢了,那些个所谓的名门正派千余人众,正往这边赶来,他们一到,你等邪魔外道,那还不夹着尾巴,逃得比老鼠还难堪,嘿嘿!” 院内众人闻言,均在心下暗暗吃惊,有人问道:“他们不是向西追去了,怎会又来长治?” 屋上那人道:“也不知是谁通风报信给他们,他们此刻只怕已经入城来了!”院内人人均知此次邀约的,都是些江湖黑道上混出名头之人,这些人与白道向来水火不容,此番狭路相逢,碰上了头,那还不拼个你死我活。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九十五回 北刃生寒鼠胆裂 听屋上那人这么一说,院内人人心中的火气登时泄了,江淮帮中有一人道:“咱们却是不该窝里斗。不过此番咱们邀约而来的人手,却也不在少数,方才已然尽数入城打探萧影的消息,倒也不惧白道中人!” 萧朱二人听说黑白两道毕集长治,心下暗暗惊惧。 只听江淮帮中又有一人道:“咱们得赶紧分头通报敌情!” 其余几人均自点头答应一声,正要奔出客栈,却听屋顶一声惨呼,方才说话那人浑身血淋淋落下院来。跟着便有一人无声无息落在院心,手里的一柄钢刀精光闪耀,射得人人眼角生寒。 定睛看时,只见那人约莫四十多岁,短须大眼,身长体健,彪悍非凡。院中人人不约而同齐声惊呼:“‘北刀’肖扬!” 这彪形大汉正是“南剑北刀”中的“北刀”肖扬。 肖扬早些年凭着一路“八卦离魂刀”纵横江湖,令江湖鼠辈闻风丧胆,自此声名大噪,名扬四海,有人便将他与楚天河并称“南剑北刀”。 肖扬炯炯,精光四射,团团扫视众人一圈,仰脖子哈哈笑得两声,陡然收笑,哼地一声道:“你几个妖魔小丑,胆敢来此撒野!”言语间凛然有威。 院内之人无不被他的威势所吓,早已战战兢兢,他这么一说,几个胆小的差点没尿裤子。但瞧对方模样儿,今日须饶自己不得,便只得打肿嘴脸充胖子,大着胆子站在那里,一时倒也并未窜逃。 “塞北七贼”中有一人道:“你肖大侠来得此地,我等便来不得吗?你……你这可欺人太甚!” 肖扬转脸瞧向那人道:“你‘塞北七贼’平日在北边杀人越货,害人的丑事着实做了不少。前些日子,你们在辽国境内杀了汉人一家三口,敛了不少好处,是也不是?” 那人道:“是又怎地?你肖大侠虽平日爱管闲事,仗着手底有两下子,在江湖上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却也管不得辽国境内之事!” 肖扬面目凛然,嗓门浑厚一声哼,朗声道:“天底下但有不平之事,哪儿有我肖扬管不得的!你们杀人越货,那也就罢了,竟然丧尽天良,将那有孕在身的妇人一并杀了,当真连畜牲都不如!” “塞北七贼”原本心想,似肖扬这等爱管旁人闲事之人,行起所谓的侠义事儿来,那也该有国界之分,他断不会去管辽国境内的不平之事。现下听肖扬这么一说,人人一凛,心头便即有些发凉起来。一来忌惮肖扬功夫了得,二来事实本来如此,倒也不敢强作狡辩,微微低下头去,人人装作一副惭愧无地的样子。 肖扬将目光横扫向江淮帮帮众一边,面上愠气不改,说道:“你江淮帮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们在淮河一带做下的勾当,只怕砍你等十次脑袋都还嫌少!” 江淮帮中一人壮着胆子道:“废话少说,咱们做的就是这桩买卖,若不杀人,哪还混得这口饭吃!” 肖扬道:“好,好得很,你能一口认下账来,倒也算条汉子。可我肖扬眼中容不下半粒沙子,今日岂容你们再活着去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爽爽快快,你们大伙一起上吧!”说完单刀一扬,立个门户,嘴里道:“来,来,来!” 众人心下骇怕,但形格势禁,到了这份上,不动手是不成了。纷纷发一声喊,勉强虎着一张脸,十数口钢刀分向肖扬呼呼劈到。 肖扬身形一晃,手起一刀,立时砍翻一人在地。 其余之人见他刀风虎虎,威猛异常,心下惧怕,但生死一线,人人似发了疯般扑上,登时又有两人被拦腰斩为四段。 江淮帮中一人见“塞北七贼”隔岸观虎斗,瞧样子想趁机开溜,怒骂道:“你们七个这时不上,更待何时!待这个臭老枭将我江淮帮杀个干净,到时你们活……” 言犹未尽,被肖扬一刀迎头劈下,将之自顶门至胯间削为两半。 “塞北七贼”一瞧,骇得呆若木鸡,脚下半点逃跑的力气也不生,双脚像钉在地上一般,移动不得半步。 肖扬大喝道:“你七贼休动歪脑筋想着逃跑,还不快上!肖某了结你们这单账,尚有不少鼠辈要杀,可没功夫跟你们耗!” 塞北七贼一听,尽皆在心下想,天底下哪有你这般打架催着敌人快上的理儿,你这般仗着功夫了得,晃着一把牛刀,当我们小鸡来屠,可也太过心地残忍!心里这样想着,更是骇得全身抖成一团,哪敢前去送死。 肖扬武功虽然高强,但若江淮帮与七贼联手,江淮帮这十余名壮汉均是江湖中出了名的好手,塞北七贼更是个个武功不弱,自己能否将之一举全歼,心下殊无把握。是以他一出手便狠下杀着,要吓得对方心胆俱裂,腿软跑不动路,如此这般,方不至于叫对方乘乱逃走一个。 果然七人做惯了贼,贼性欺软怕恶,经此一吓,全然没了斗志。 肖扬还在动手之前,便就吃准了对方的脾性,此刻连声催促七贼动手,心里实则不愿他们上前夹攻。如此全身心对付江淮帮之人,转眼间又杀翻几人。 萧朱二人见肖扬背对大门而战,正斗得酣,这时不走,待黑白两道群豪杀到,那时再难走脱。双双自墙下蹑身出来。 肖扬武侠既高,耳力自然奇佳,岂能不闻?他更不回头,朗声道:“你二人鬼鬼祟祟,在此做甚?”飞刀撂倒一人,倏地回过头来,一眼见是萧影,脱口道:“啊哈,原来是你?” 此刻萧影和朱瑶正好匿到门口,闻言萧影回头苦笑道:“肖扬前辈,您好!” 肖扬边挥动钢刀拒敌,边微微笑道:“小兄弟这是去哪儿?” 听他言下之意,对萧影为救朱瑶,与正道中人闹翻一事尚不知晓。萧影闻听之下,更不多言,微一拱手道:“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前辈!”拉了朱瑶的手,抢步出门。 肖扬见他俩神色慌张,心下起疑,连声道:“且慢!” 说话之时,他飞指连点,毫无斗志的院中诸人,纷纷中指软倒,塞北七贼自也在内。 肖扬远远朝萧影和朱瑶瞧得一眼,钢刀负于背后,笑哈哈大踏步走出门来,又看了一眼朱瑶,朝萧影道:“这位姑娘好生面熟,倒像在哪里见过?” 萧影面颊一红,撒谎道:“她……她是我师妹,肖前辈此前见过,倒也未可说。” 肖扬笑道:“啊,原来是令师妹。萧兄弟少年英侠,与令师妹倒是一对璧人,哈哈。” 顿一顿他又道:“想必小兄弟与令师妹此番前来,也是为了捉拿那个小妖女?” 萧影知道他嘴里的“小妖女”,说的便是身前的朱瑶,窘道:“晚辈汗颜,手里另有要事,并非为那小……小妖女而来。” 肖扬哈哈大笑道:“谅那小丫头也跑不了,你与令师妹青春年少,乘着大好年华,到处带她逛一逛,那也是应该的。肖某也不碍着你们的好事,你们自去耍吧,待我料理完这帮贼子,再去捉拿小妖女。” 萧影手心捏了一把汗,生怕给肖扬识破机关,哪知他生性豪迈,直将自己当成知交,言语神色间饱含关怀之意,自己反倒欺骗于他,称朱瑶是自己的师妹,心下不觉有些歉疚。 当下又厚着脸皮随口敷衍几句,两人别了肖扬,上马寻路而走。 刚奔出几步,迎头便见远远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当先两人隐然便是楚天河和虎一通。 两人大吃一惊,调转马头,拍马便逃。 虎一通高声叫道:“肖兄,休要放走两个小贼,快拿住他们!” 肖扬转身方要入内,听得此言,凝立当场,满脸大惑不解。 转眼之间,楚虎两人带领的一队人马风也般奔到门前,却不停下,飞马朝萧影、朱瑶追去。 萧朱策马如飞,好不容易将楚虎众人远远甩在后面,心下正自庆幸,瞥眼见前方尘头大起,眨眼间岔口转出一彪人马,当先两人一僧一尼,一个是少林方丈怀远,一个是峨眉派掌门人了空。五岳七侠、昆仑派掌门杨易、青城派掌门余弃疾等尽相跟在其后。 前有猛虎,后有追兵,萧影心下叫苦不迭,右手将马缰重重一勒,待要在两旁寻一条小道逃生,一望之下,却哪有可追之径。街道两旁高楼耸立,均是连排酒楼客栈。 二人正自彷徨无措,两面的人马已然如风奔近,似包混沌一般,将两人夹在中间。 萧影提马四顾,心中慌乱如麻,却听怀远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阿弥陀佛,萧少侠,老衲听说你为了救这位小女施主,与楚大侠和虎帮主大打出手,不惜与武林正道为敌,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萧影微一抱拳,坐在马上施礼道:“萧影见过大师及各位武林前辈。这其中的是非曲直,萧影已向楚虎二位前辈分说清楚,想必大家也已知悉。此番累得各位前辈长途跋涉、不辞辛劳奔波而来,萧影实是心下过意不去。不过这位李姑娘于萧影有救命之恩,她带人捣毁诸多门派一说,真相尚未知之,还请各位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先行放她一条生路。待日后萧影查明真相,定当给各位一个交代!” 第一百九十六回 奔马如龙掌影飞 怀远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佛门广大,上天且有好生之德,只要她能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放她一条生路未尝不可!” 众人听得此言,登时一片哗然: “大师你慈悲为怀,放人一条生路之说原是不错。但这小妖女罪恶滔天,怎可凭一时慈悲,放她得活!” “正是,咱们数百年的心血,被她毁之一旦,岂容她活命!” “小妖女手底下押了数十条人命,放了她,这笔血债如何偿还?” 怀远见众怒难犯,又道:“女施主若能迁恶从善,拿她去敝寺吃斋理佛,住上十年八载,这原也只是老衲的一己之愿。各位容她不得,却也是人之常情,若是老和尚从中横加阻拦,反倒是贫僧的不是了。” 了空师太眉头一扬,朗声道:“大师原是菩萨心肠,便算那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大师也能网开一面。可这事牵涉甚广,仅凭大师一言,便放过这小妖女,实是难服众人之口。依贫尼之见,咱们现下先行将这妖女押将回去,杀与不杀,还须秉公而论。” 话方说完,随声附和之声大作。其后人丛中鼓噪之声此起彼伏,其间不乏污言秽语。 萧影心想:“这些人虽出名门正派,但龙蛇混杂,便连白虎帮这样的帮派都以名门正派自居,想来似他们这样的门派,当中也自不少。李瑶落在他们手中,哪里还有活命的余地!” 寻思间,便听有人道:“要饶小妖女一命,亦无不可,只要你萧影肯将惊鸿簪拿将出来,让大伙一饱眼福,瞧上一眼,嘿嘿,那便成啦。” 人群中大半人一听此言,正合心意,登时欢声雷动。 萧影闻言心下大怒:“哎哟,原来他们心中觊觎惊鸿簪,追讨李姑娘,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当下据实言道:“惊鸿簪已被西门九千得了去,众位若是想要,自行去向西门九千讨要便是!” 人丛中一阵惊噫过后,又大声嚷嚷起来: “哼,你萧影心眼恁地歹毒,你明知西门九千武功厉害,又擅于使毒,便骗得大伙去送死!” “是啊,你萧影武功这般了得,惊鸿簪岂会轻而易举叫那西门九千夺去?定是你这小杂毛想独吞,将簪儿藏了起来!” “这话大有道理,你这小贼见色忘义,当这小妖女心肝宝贝护着。男人倘若在美色面前迷了心窍,还有甚事做不出来?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萧影并非英雄,过不了小妖女这一关,倒也难怪。” 当场众人见萧影一心护着朱瑶,人人心里无不以为他被朱瑶美色所迷,存心护短,方才这人的话正是众人的心里话,一经说破,那便是群情耸动,一小半人心下痛恨朱瑶是个乱世妖女,直将萧影这样一个少年英侠迷得神魂颠倒;大半人却在心底暗自庆幸:萧影为色所迷,他武功高强,终是英雄气短,只要捉住小妖女,他必定会拿惊鸿簪换人,这可当真是天赐良机。 朱瑶眼见群人将一条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便连街边楼顶,均是黑压压的人群,与开封城郊客栈相较,情势又凶险了十分。 再一环顾众人,一些在武林中名望甚高之人,自是个个凛然而立,威势逼人。却也有一些獐头鼠目、面目狰狞之辈夹杂其间,令人看了不觉恶心。 单看这些人的面目,她早自猜到了他们心里所想,暗自道:“我堂堂一位公主,落于他们手中,倒不如自行了断来得干净!影哥哥为了我,吃了不少苦头不说,还令他声名扫地。唉,只怕我如他们所说,当真是个妖女,还不如死了的好!”但一想到自己死了之后,便此再也见不到萧影之面,禁不住柔肠百转。 朱瑶微一回首,看了一眼萧影,见他在众人的嘈杂声中,双眼茫然四顾,想来他心里也是一无计较。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四周人群慢慢围拢过来,此刻若被这些人围拢夹击,两人料必无幸,她愤声便道:“你们站住,别过来,谁敢再动一步,我便将惊鸿簪毁了!” 大半人闻言面上一怔,立时住脚,便即有人道:“嘿嘿,惊鸿簪果然在这两个狗男女身上!” 不少人心下在想,惊鸿簪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但若稍有不慎,被对方情急毁却,着实大违所愿。是以闻得朱瑶恫吓之言,不少人便不敢稍移半步。 这时场面上的情形,一眼便能看出,追讨朱瑶之人与夺簪之人已然泾渭分明,一心只想捉拿朱瑶伏诛之人,继续压往前来;觊觎惊鸿簪之人则凝立当地,面色犹豫不决。细瞧之下,继续围拢之人远不及凝立当场之人多。 这时便有凝立在后之人大声嚷嚷起来:“喂,你们别再靠近,惊鸿簪给人毁了,看不宰了你们!” 这些人凝立不动,心下却在盘算:“惊鸿簪被前面的人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却怎生是好?”人人望着前面围上之人,杀念斗生,但生恐这一动手,从此便要与江湖正派众多高手为敌,担当的风险着实不小;不杀他们吧,又恐惊鸿簪被人毁了。又想,杀他们非但所要担当的风险不小,萧朱二人只怕也会趁机溜走。一时左右为难,思虑难下。 朱瑶以毁簪吓唬众人,原也只是一时之计,竟没想到世间自也有无视惊鸿簪之人。她见围拢上来的人都是些平素德高望重、手下武功不凡之人,心想这些人将名利看得甚淡,这倒不好对付。 便在这时,只觉身后热气腾腾,不用回头看,便知萧影已在暗催内劲,转瞬便要与围拢上来的群雄有一场恶斗。 她心下一急,脱口便道:“喂,你们……你们枉有一世之名,仗着人多势众,想要以大欺小,丢不丢人?” 人群中有个冷冷的声音道:“对付你等鼠辈,还讲甚么武林规矩。小妖女死到临头,休要强言以辩,还不乖乖下马受死!” 朱瑶恨恨地道:“再要上前,我便死给你们看!” 她心下焦急,一时无计可施,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倒不曾想到眼前众人便是为杀她而来。话一出口,四周人群轰然大笑,有人道:“哈哈,这小妖女黔驴技穷,竟拿死来要挟咱们,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方才这话对朱瑶而言,却是发自心底,只是她一时情急,将心中所想脱口道出,才让众人笑歪了嘴。 她先前在想:“到得群雄蜂拥而上,场面一片混杂,我和影哥哥势必双双赴难。倒不如我来个自行了断,免受他人侮辱不说,还可救得影哥哥一命。” 人众轰雷般的笑声,朱瑶浑似未闻,缓缓回头,脸上百媚顿生,凝目瞧着萧影,嘴里道:“影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是瑶儿骗了你,做了许多坏事,致有今日一报。瑶儿是个坏女人,往后你也不用时时念着她!”说着珍珠般的泪水簌簌而下。 萧影闻言又惊又怒:“你……你果真在骗我……”双目瞪视着朱瑶,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下既恨且悔。 却听嚓地一声,朱瑶自腰间拔出佩剑,借着一抽之势,刃口闪电般划向白玉般的颈项。 萧影大惊失色,再行出手夺剑,已然不及。 就在剑刃触及朱瑶颈项这一电光石火间,当场人人眼见一只肉手自剑刃底下垫了进去,那只手不是别人之手,正是萧影于救无可救之机,右手一伸,生生将一只肉手喂在剑刃之下,贴在她的粉颈之上。 只见萧影一声痛呼,朱瑶凝脂般的颈间登时鲜血淋漓,却不知那锋利无比的宝剑是割伤了萧影之手,还是割破了朱瑶的喉咙?但见朱瑶整个身子随即软趴在马背之上,看样子是死了。 萧影缩回血淋淋一只手,一声大喝,提马便朝街边人群冲撞而出。 他整个人怒发冲冠,伸左臂挽在朱瑶胸腹之间,右掌掌底呼呼,劲风流转,借着马儿前冲之势,飞掌摧枯拉朽般拍向马前人众。 一心追讨朱瑶之人眼见她人已死,又见萧影怒掌翻飞,锐不可挡,倒也不加阻拦;而那些觊觎惊鸿簪之人,此时正是夺取簪儿的大好时机,哪肯睁眼放过,尽皆不顾性命,抄起兵刀长剑,直朝萧影杀来。 萧影单枪匹马,俨然狂龙于野,所到之处,人倒如浪退,翻跌滚爬,乱了一地。 片刻间,街边黑压压的人丛被萧影杀开一条道儿,道口却已是客栈门窗。当下更不多想,右手起处,迅猛拍出一掌,掌风如雷似电,但听轰隆隆一声响,将前面门窗砸得粉碎,木屑尚未落地,一人一马已然飞进屋去。 他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直如龙腾虎跃,眨眼功夫便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众人一呆之下,不见了萧影,忙不迭自洞开的口子飞身追入。 身入客栈,萧影更不多想,左手紧紧搂住朱瑶纤腰,右手提马飞也似地拾阶上楼。楼上客人哪见过这等阵势,吓得滚的滚,爬的爬,登时楼内大呼小叫,一片混乱,碗碟桌椅,翻落一地。 只听楼外也是叫嚷之声不绝: “大伙快将楼外团团围住,不可让他走脱了!” “快快快,你们去那边守着,你们去那边!” …… 萧影方才心里一片混乱,眼见街道两头密密麻麻拥满了人,要从两头杀出重围,自是万万不能。看准了街边人丛薄弱,彷徨逃生之际,自也没想到入了客栈,正如飞鸟入网一般,更加难以脱身。 第一百九十七回 渺如隔壁荒唐事 耳听不少人噔噔冲上楼来,萧影在楼上勒马转了一圈儿,除了窗户,一无逃生路径。一时情急,便想纵马自窗户跃下。 犹豫间,百余人已然杀近身来,探头瞧楼下,只见下面刀剑林立,早有数百人候在下面。显然是对方先行预知他会有此一着,便将刀剑封死他有可能跃下之地。 眼见跳楼而下有死无生,来人一众又如狼似虎般逼近,心中无法可施,当即向人众拍出一掌,又向隔墙一掌推出。夹杂着几声惨叫声,但听轰隆一声巨响,楼内隔墙塌陷了一个大洞。 萧影眼前一亮,纵马飞过洞去。 隔壁也是一家客栈,客栈内宽敞宏大、富丽堂皇,房舍纵横交错,自比先前一家客栈大得多。 内里客人先前听得街上一片嚷嚷,不知生发何事,大多涌出门外,张头只顾看热闹。 萧影驰马左突右拐,在错落房舍间大兜圈子,见已然摆脱追来人众,他环臂将朱瑶抱在怀中,跃下马来,在马屁股上拍了两下。 那马儿颇得灵性,萧影拍它两下,便知主人的心思,人立而起,一声嘶鸣,风一般奔下客堂,窜门而去。 萧影更不停留,见旁边一户木门虚掩,抱朱瑶闪身入内。瞧里面没人,他反手关了房门,插上门闩,这才松了口气,将她平放在床上,拉衾盖了。 他心里对朱瑶实是恨极,但适才她说的话不清不楚,临死之际,双眼对自己的深情楚楚,那是半点不假。又想她生性狠辣,依她的性儿,方才定会与群雄拼死一搏,死也拉几个垫背的。她之所以选择在群雄面前自刎,多半便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 此刻在他心底,对她实是舍之不下,恨之又怜,不由得暗暗叹气道:“我当真给她的美色迷惑心窍了么?”又想,便连人与牲畜之间,相处日久,亦难不生情,何况对方是个人,自己心里舍她不下,倒也是人之常情。 在这逃生余暇,他老想起自己与朱瑶之间的事儿来,越想越是心神不宁,计策自是半晌没处着落。 正自彷徨无措,蓦听隔壁房间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传进耳内。客房之间隔了厚厚一堵墙,倘或常人,自是听不见隔壁动静,但萧影内功深厚,耳音极佳,将两人的说话声音清清楚楚听在耳里。 只听那女的道:“你这死鬼,一夜风流过后,便想拍拍屁股走人么?哼,日后我再也不来理你了!” 那男的声音有些苍老,答道:“啊哟小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难处。我人虽为长治之长,这官做得算是着实不小,在外人人都要给我三分颜面,在家里可都是那个婆娘说了算。我本想讨你做二房,可她死活不许我纳妾,这才委屈你住这客栈。” 萧影一听,心里便即雪亮,那男的是背着妻子在外面找了情人,做下苟且之事。男的说“长治之长”,那自然便是长治知府之类的官儿了。那女的听来声音稚嫩,还是个少女,想必这个知府大人的女儿也做得,却与他做下这等不要脸之事。 只听那女的又道:“我才不要做你小妾!” 那男的道:“那么……那么你想做正堂夫人?” “哎呀,我也是大户人家闺女,与你厮混在外两年有余,如今却是半分名份儿也没有,你说我能甘心吗?”说话声音娇媚。 “这不成,决计不成!”那男的粗声粗气地道。 “好啊,你现下在我面前摆起官架子来啦,昨夜被窝里那些疯言疯语,你都忘了么?”话音微怒。 “昨夜……昨夜我说甚话来着?” “呵,你就只会在被窝里讨人家欢心,风流过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昨夜你说让人家做你妻子,这话我没说错吧!” “这……那些话怎能算得数!” “哎呀,吃了便不认账了是么?好吧,你无情,休怪我无义,我便将咱们的事情抖将出去,叫天下人都来评评这个理儿!”话音嗔怒。 那男的似已怒极,只说得“你……你……”两字,便就再无声息。 过了一会儿,男的忽而语软,说道:“小梅,咱们这事好商量,事情捅了出去,与你却也没多少好处!” 小梅道:“事情到这份上,我还怕甚么?大不了咱们来个同归于尽,呵呵!” 男的道:“你……你这恶毒女人,本官身为长治父母官,大权在握,难道还怕了你这个疯女人不成!没想到你当初献媚讨好于我,原来是包藏祸心!” 女的冷声道:“呵呵,要不是瞧在你这身官服的份儿上,本小姐以年轻貌美之身,难不成会看上你这个糟老头儿?好,这事既已撕破脸皮,咱们便来个鱼死网破,一拍两散。我现下出去将咱们的事儿说出来,天下百姓不敢拿你怎么办,外面那些武林中的老匹夫,个个爱充好汉,要拿杀贪官这等事树标杆,只怕饶你不得!” 说话间,只听噌噌几下脚步声响,想是那女的便要甩手而去。 那男的一改严峻口风:“小梅,咱们有事好商量,你要做我夫人,那也……那也依得你!我早就恨透家里那恶婆娘,三月之内,我定会休了那婆娘,前来迎娶你过门。你这可放心了吧?” 那女的声音转为柔和道:“那成,不过空口无凭,你得留一纸保证书。你若不依,我这便走了!” 那男的道:“成成成,依得你,依得你!” 过了一会儿,便听铺纸研墨之声。 萧影听了二人对答,心思百转,自对他二人男盗女娼咬牙切齿:“那女的小小年纪,用心却如此险毒,竟去**朝廷命官;那狗官经不起**,上了贼床,如今被迫休妻,当真厚颜无耻。” 如此寻思,不禁也推人及己:“那女的能做下这等事儿,眼前的李瑶难道不会?人心隔肚皮,当真叵测难辨,我若不加提防,如狗官这般泥足深陷,他日只怕要弄得个身败名裂!” 他痛恨隔壁一对狗男女,转身出外,起脚踹开隔壁房门,一眼便见房中桌上摆放着适才那男子写下的保证书,挨身近前,见纸上赫然写着“我余启章三月之内休妻包氏,另娶董小梅为妻”等云云,最后加注了日期落款。只见落款是“长治知府余启章留书”。 萧影将保证书抓在手中,心里又怒又好笑:“世间竟有这等荒唐狗官,当真好笑!” 他见那女的果然粉面桃腮,一副风骚媚骨之相,身形晃动,出指点了二人穴道。原想出掌毙了两人,但想此番逃难,不好旁生枝节,扒下二人外套,又找来剃刀剃下余启章颔下胡须,转身奔回屋去。 他原想借用两人外套,以此装扮一番,混出门去。进门一看,床上却没了朱瑶的身影,不禁“啊哟”一声惊叫出声。 再一查看,见后墙窗户洞开,两扇木窗兀自微微晃动。望外一瞧,只见不远处有一株大树,一根粗绳自树上连到了窗口,不用说,朱瑶定是被人从绳上掳走。当即更不多想,飞身出窗,踏绳而过。 到得树端,游目四顾,见远处有一人影奔行如飞,越窜越远。当即纵身下树,一提真气,展开轻功飞一般追了上去。 但听身后喊杀声震天,他不回头,便知群豪发现他逃走,尽皆尾追而来。又听蹄声得得,近在咫尺,他心下惊道:“来得好快!” 当下哪敢回头,一个劲朝前猛驰疾跃。转瞬间,便觉身后热乎乎地,追来之马已然触及后心,当即转身迎敌,一掌拍向来马。 掌风到了中途,斗见马背上空空如也,来马不是别的,正是连日来助自己与朱瑶劫难逃生之马。 他这一掌拍出,掌风夹杂千斤力道,眼见那马儿是活不成了。不意它见掌风扑到,四足一用力,腾空而起,飞纵至萧影身前。 萧影见马儿完好如初,雄立身前,不禁一呆,脱口赞道:“好马儿!”飞身上马,朝前面身影隐没处追去。 他亦未曾想到,这马儿似知主人情势凶险,奔行起来直如风驰电掣一般,全不似从毫州城出来之时,朱瑶追自己一般缓慢。 才过得一小会儿,前面的身影复现眼前,萧影忧心朱瑶之余,忍不住又对胯下马儿大加赞可一番。 眼见便将追上朱瑶,萧影心下沾沾自喜,却见前方闪出一人二马来。提着朱瑶一人扑身上前,将她丢于马背上,快速无伦将之用绳索缚紧,马上之人将朱瑶所乘之马的缰绳牵在手里,转马疾驰而去。 先前掳走朱瑶一人双手叉腰,凛然立于当道。再奔近些,但见那人浓髯飘风,身长膀阔,好不威风。 那人嘿嘿笑道:“人言萧少侠玉冠丰神,功夫卓绝,今日得见,果不其然。老夫斗胆,倒要领教几招,得罪了!” 一晃眼间,萧影只见他胸前黑气大炽,盘成圆圆一个大黑球,只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 正自寻思,对方大喝一声,胸前的大黑球直朝自己呼啸而来。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九十八回 迷醉红尘意不回 萧影唯恐伤及胯下马儿,距对方数丈开外,早已飞身而前,手出一招,劈向黑球。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黑球与他掌力一撞,炸了开来。 那浓髯人一声轻噫,想是对萧影竟有如此神功始料不及。 萧影凌空又出两掌,拍向浓髯人,身形借势回落,稳稳坐于马上。那马儿翻起四蹄,萧影拍出的两掌方及浓髯人身前,它便发足冲撞进去。 浓髯人正自出掌挡架萧影的掌力,浑没料到马儿会在此时撞将过来,但听砰砰两响过后,又听嘭地一声闷响,浓髯人已被马儿撞了个四脚朝天。 萧影担心朱瑶遭何不测,对浓髯人浑不理会,飞马一溜烟朝前面两骑追了上去。 奔得一程,便听前方隐隐有声音传来:“影哥哥,救我!影哥哥,救我!”一听便是朱瑶的声音。 这声“影哥哥”萧影不止听过一次,她于群雄面前横剑自刎之时,也这般称自己为“影哥哥”。此前只觉这声“影哥哥”听来甚是亲切,此刻又闻,心里柔肠斗生,心想只为这声“影哥哥”,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她脱险。至于她人究竟怎样,那也是后话。 心潮荡漾之下,当即放声叫道“瑶儿,你别害怕,我这就救你来了!” 再追一程,胯下马儿已然挥汗如雨,但它兀自雄健非凡,奔行如飞,那“影哥哥”的喊叫声也近在前头。 转眼前面那两骑现出踪影,萧影纵声喝道:“兀前面那人,快快停下,再要向前,休怪萧影不客气!”马上之人闻声回头,脸上戴了黑色蒙面巾,不知是何人? 萧影距前面两骑尚有数丈之遥,便即借着坐骑前冲之势,飞身而出,疾速掠向蒙面人。 蒙面人见萧影如同老鹰扑食般自身后扑到,一声惊呼,连身滚下马来,嚓地一声拔剑在手,晃开剑招,朝萧影攒刺。 萧影左手在对方坐骑背上一按,右手呼地一掌朝蒙面人来剑拍出。但听铮地一响,长剑飞手而出,蒙面人亦被掌力荡开丈余。 蒙面人眼见不敌,转身便奔,嘴里骂道:“你这人怎地不识好歹,我救她出来,你反倒狠下杀手,是何道理?” 萧影料他逃不出自己的掌心,闻他此言,边伸手替朱瑶解开绳索,边道:“既是救人,为何鬼鬼祟祟,又这般逃走?” 那人惧怕萧影功夫了得,奔出十数丈,回头道:“大股追兵在后,不快些逃走,难不成让他们又捉了回去?” 萧影一听,却也不无道理,双手托住朱瑶,将她抱下马来,立于地上,而后侧过脸来问那蒙面人道:“你是何人,你的话怎可信得?” 蒙面人道:“上次在茅舍,若非在下相救,你这位‘李姑娘’只怕早已香消玉殒啦!”当说到“李姑娘”时,他特意加重了口音,萧影只当他一时心下气愤,说话声音走了调,自然不疑有他。 朱瑶双足方着地,便即扑身在萧影怀中,泣不成声。 她这时听得蒙面人之言,收泪道:“原来是林栖南林大侠。影哥哥,咱们这可错怪好人了!” 蒙面人哼地一声,侧过脸去,愤然道:“人既已救出,在下告辞!”转身便行。 萧影听对方的口音甚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对方竟是何人。心想他两番相救瑶儿,是友非敌,强留对方揭破面目,于情于理都不妥。便即出声相谢,说了些抱歉的话,转头去看朱瑶。 朱瑶美眸含泪,怔怔望着萧影,半晌才娇声道:“影哥哥,这一切都是真的么,我……我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会这样,我不是在做梦么?” 萧影知她被人救出时昏迷不醒,之前种种,一无所知,见她此刻秀眉娇面、楚楚可人的模样儿,倒把此前心里存留的疑窦忘得一干二净,伸手替她拭去眼角泪痕,微微笑道:“你瞧你,泪儿还是热乎乎的,怎会是做梦呢!” 正要将如何逃脱之事相告。朱瑶斗见萧影右手鲜血淋漓,啊呀一声失声道:“你怎么受伤了?”忙不迭自怀中掏出药粉绷带,小心翼翼包扎伤口。只见伤痕长长一条横在他手背上,口子甚深,隐约见骨,又是心痛又是愧疚,不禁洒了几滴泪水在他掌背之上。 含泪包扎完创口,她这才开口道:“都是我害得你受这般罪,我当时一心求死,怎会没死成?你这手上的伤,定是救我出来时,被他们伤到了?” 萧影道:“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划伤。只是皮外伤,碍得甚事。” 朱瑶疑道:“这不可能啊,你武功这么高强,怎会无端端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伤口?” 见萧影不答,她又道:“是了,我横剑自杀之时,定是林栖南大侠现身相救,你担心于我,追出重围时被他们刺伤了手背。这么说来,这次大难不死,全亏得林大侠仗义相救。下次见面,得好生感谢人家才是。” 萧影心想,事情虽非她所说一般,但轻而易举得以逃脱,确是仗了对方出手相救,只是林栖南因何救人鬼鬼祟祟,心下实是猜想不透。怎生逃脱之事一时半会也说不完,道上遇见的浓髯人是友是敌,现下也捉摸不定,身后尚有武林群雄追击,不可久留,得即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要。听朱瑶这么说,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临近晌午,身周寒风大作,朱瑶机伶伶打了个寒颤。突见萧影身上有一件白色物事露了出来,被寒风一刮,呼哧哧地自他身上飞入风中。她奇道:“那是甚么?” 萧影身子一斜,伸出两指夹住那东西,笑道:“哈哈,这是狗官的罪证!” 朱瑶接过一看,白色物事却是一张纸笺,再细看上面写的几行字,禁不住又怒又好笑,说道:“这事太也荒诞,你从什么地方得来?” 萧影听她问起,原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将事儿叙说与她听,逗他一乐。但想到她会不会也像那个董小梅一样,骗得自己身败名裂?又想到她日间自刎前所说的话,以及武林群雄汹涌而来、欲制她于死地的事儿上,一颗热情似火的心登时冷了下来,只草草将事儿大略一说,说话时脸上自也没露出一丝笑容。 萧影说完,便要上马与朱瑶一并离去,却有一人大声叫唤着,自方才自己的来路奔了过来,却是那浓髯人。 他边奔近边叫道:“小王爷,你在哪儿,你没事吧?……” 萧朱相顾愕然,不知他所寻何人? 浓髯人眨眼间奔到二人近前,见地下站着三匹马儿,其中两匹赫然便是适才那蒙面人与朱瑶分骑的两匹马,登时脸上又惊又怒,大声喝道:“萧影,我家小王爷给你杀了,是不是?” 萧影闻言一怔,不知对方何以知道自己的名字,心想自己臭名远扬,旁人识得自己,倒也不足为奇,说道:“谁是你家小王爷?我没见过!” 浓髯人面上神情一忽儿惊骇异常,一忽儿怒不可遏,喝道:“方才他明明与这小……小丫头做一块儿,你怎会没见过?好啊,你杀了人想赖账,老夫这便杀了你,替小王爷报仇雪恨!” 萧影一怔之下,登即明白,原来那蒙面人林栖南是个小王爷,却不知是哪国的王爷? 一恍神,见浓髯人黑着一张脸,双掌间黑雾翻腾,滚滚而来,当即还以一掌,嘴里道:“前辈是何方高人,你家小王爷是哪个国王的公子?” 浓髯人余怒未消,边斗边道:“哼,你小子不配知道老夫大名。废话少说,你杀了小王爷,老夫便是功夫有所不及你,却也非杀你不可!” 萧影心想,这浓髯人忠心为主,倒也算号人物,只是他对自己傲慢无礼,说什么自己不配知道他的大名,这可非得挫一挫他的锐气,逼他自报家门不可! 当下道:“你家小王爷确是中了我一掌,被我丢在路边了,这会儿可还有气,这倒难说得紧了。只要你好生答我话,我便告诉你他在哪儿,赶去救他一命,或有指望。” 浓髯人冲口怒道:“他人在哪儿?” 萧影道:“你打又打不过我,却又这般性急,唉,只怕再过一时三刻,你家小王爷可要一命呜呼了。” 朱瑶站于一旁,见萧影身影飘忽来去,对付浓髯人游刃有余,先自宽了心。此刻又听萧影以言语相激,有心要逼得浓髯人自报姓名,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浓髯人斜了一眼朱瑶,脸上虽怒,言语间却软了下来:“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倒也不曾遇过似萧少侠这等功夫了得的对手。老夫虽佩服你武功了得,但若非为救小王爷,老夫便是死,也决不认输!好,老夫便据实相告,老夫姓侬名髯。可以告诉老夫小王爷在何处了吧?” 萧影与朱瑶互视一眼,两人不禁都笑出声来,均不相信“浓髯”便是对方真名,一时倒没想到对方姓“侬”而非“浓”,真名与否,倒也不放在心上。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一百九十九回 御狮千里救红颜 对方是友是敌?这事萧影之前寻思再三,仍是一头雾水。那林栖南第一次在茅舍救朱瑶,以一路平庸剑招逼退西门九千,这事在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对方又再次救出朱瑶,却是趁他不备,偷偷救她而逃,眼见他追近,仍自不肯停步,这事委实大有蹊跷,眼下非弄个明白不可。 他见侬髯甚是焦急,连声催促自己道出小王爷所在,便道:“你家小王爷是哪个国王的公子?只要你爽爽快快说了,我这便告诉你。” 侬髯犹豫道:“这……” 就在他踌躇不决之时,陡听朱瑶一声轻呼:“林栖南,是你!” 跟着便是侬髯欢天喜地道:“小王爷,原来你好端端的。哈哈,方才真是急煞属下了!” 萧影顺着侬髯的目光看去,来人正是方才那个蒙面人。只见他快步奔了过来,翻上马背,右手抄向朱瑶衣领。 朱瑶哪想到对方会有此一着,猝不及防,给他轻描淡写便提上马去。 蒙面人双腿一夹,边纵马疾奔,边大声道:“侬髯,你把萧影截住了,不可与他说一句话!” 侬髯躬身回道:“是!”倏然双掌齐出,又向萧影攻上。 蒙面人劫了朱瑶,飞马疾奔,萧影奋掌将侬髯拍退几步,飞身上马,便要追去。不想身子刚触及马背,那马吃力不住,四足一软,跌倒在地。 萧影大惊:“这马此前神骏非凡,怎会这样?” 再看那马时,只见它双眼流泪,一声悲鸣,四足动得几下,登时气绝。 想它适才还驮着自己奔行如飞,这时猝死,萧影痛惜不已,第一个念头便想到朱瑶:“这马儿甚有灵性,这番突然而死,难道……难道李姑娘此番劫数难逃?” 随即他一想,这些只是江湖臆言,何须理会,还是救人要紧。 侬髯见那马猝死,也是一愕,但他一心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坏了小王爷的大事,手下不敌萧影,却也不顾性命地扑上。 萧影数番欲脱身,无奈对方死缠烂打,无暇分身,耳听朱瑶的呼救声越行越远,心急如焚:“这老儿缠斗不休,我的功夫虽胜得了他,却也要等到百余招之后,这可怎生是好?” 寻思间,下手稍缓,被侬髯分出了手来,只听一声嘶叫,地上仅留的那匹马儿给他一掌劈中,毙倒当场。 萧影暗道:“你杀了马儿,断了后路,这是横了心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了。唉,似这等不怕死的人,倒也少见!” 侬髯一掌震死马儿,脸上露出几分得色,嘴里嘿嘿干笑道:“这会儿你想再追,只怕也来不及啦。没了马儿,等你追去,嘿嘿,你那瑶儿小妞早做了我家小王妃了。” 萧影凛然心惊,怒道:“你说什么?那小贼要抢李姑娘当王妃?” 侬髯得意洋洋道:“是又怎地?我家小王爷想得她苦,早就有心娶她做王妃,只是被你萧影把着地方不拉屎,小王爷这才没寻得机会。” 侬髯的话便如晴空一个霹雳,击打得萧影全身似要碎裂,一张脸刷地变成惨白。想到林栖南若对朱瑶用强,她毫无反抗的余地,后果不堪设想,一颗心又似给人重重击了一锤,一阵寒风吹来,人也颤颤欲倒。 但他一恍惚间,便即想到朱瑶大难临头,自己再与侬髯耗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登时转悲为怒,一声怒喝:“你这老贼,我一掌劈死你!”说话间双掌齐发,心中的一股怒火化成汹涌真气,直如湖口决堤、大江涌浪般拍向侬髯。 侬髯方才正自沾沾自喜:“这时小王爷带了那姑娘也该去得远了,我慢慢与萧影磨蹭,待时刻一久,小王爷与那美貌小妞儿成其好事,再行找机会溜走。” 他料定此时萧影无论如何也追之不上小王爷,心里一松,便也去了与萧影拼命的念头。斗见萧影一张俊脸由红变白,又从白变紫,心下不迭叫道:“不好,这小子要拼命!” 思犹未定,萧影掌力疾吐,如同狂风骇浪般已然拍到。情急之下闪身一避,斜身劈出两掌。 岂知萧影拍出这两掌的力道着实骇人,侬髯自己拍出的两掌被中途撞了回来,反击在身上。也幸得这下回反之力将他身子撞得偏开了去,萧影击出的两掌后至,才未中在身上。然而劲道未衰,砰地一声中在地上,登时土石纷飞,地下陷出了大大一个坑。 侬髯摔跌于地,却是不曾受伤,连忙一个翻滚,跃身立起,拨开眼前尘雾一看,隐约见萧影的身形一晃,便即不见,只听一个声音道:“老贼,今日暂且饶你不死,若李姑娘少了一根寒毛,他日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碎尸万段!”片刻间,说话声音已在半里开外。 侬髯目瞪口呆,心里道:“他是人是鬼?” 侬髯的功力其实与萧影相差不远,只是方才他松劲之时,正好遇上萧影震怒之威,两相一比,此消彼长,威势上先就差得远了,又哪里是萧影的敌手。惊骇之余,自又将萧影的武功看得高深了一层。 萧影似腾云驾雾一般在道上飞奔追寻,心乱如麻:“瑶儿,你千万不能有事……唉,这会儿只怕林栖南那厮已对她下毒手……不成,我便是跑死了,非得追上她不可……万一她给姓林那厮侮辱了,那我该怎么办……” 心思电转间,猛见道上有一物事逆风翻白,一眼便瞧出是朱瑶衣上撕下的碎片,不由全身一震:“唉,林栖南这狗贼在途中就已对她下了手,我追上他,必将他剥皮抽筋!失了贞洁,瑶儿断断不会苟活于世,我除了杀姓林的畜生报仇,还能为她做什么?” 萧影心急如火,也不管自身会不会因真气耗竭而死,只是一个劲发足狂奔。 再奔一程,前面道路分开两条,他一看便傻了眼:“我该走哪条道?” 细一查看,两条道上乱七八糟,踩出了不少马蹄印迹,林栖南究竟逃往哪条道,自也无法分辨。 他心下暗自着急:“这可怎么办?这一走错了道儿,再要回身择道而追,更加大事不妙!” 不觉急得大汗淋漓,双足在地下狠狠跺了两下,正自无处计较,蓦地见左边一条道上又有一块碎布,碎布颜色面料与之前见到那块一模一样,更不多想,发足朝右边的道上奔去。 奔出里许,渐渐进入一片深林,道路两旁密麻麻的苍天大木遮天蔽日。 他生怕在林中给错过了头,边追边竖耳倾听林间动静,但觉深山寂寂,唯有风动草木之声。 又奔一程,蓦地里听得狮吼之声隐隐传来,他先是心下一惊,继而喜道:“这般奔下去,非气脱不可,倒不如捉只狮子当坐骑!”心念电光石火般闪过,更不多想,拔足便循着狮子吼声奔去。 他向准了狮子藏身之所,随手在身畔一找,寻来一根粗木和几根粗藤蔓。也无暇理会狮子凶猛,左手拿了粗藤,右手执了粗木,和身朝狮子扑上。 那狮子被他一惊,吼声震天,张着血盆大嘴朝他迎来。 萧影身形急晃,右臂翻转,还未等狮子飞身扑到,那截粗木已然横塞进狮子口中,随即闪电般将藤蔓缚在狮口与粗木间,那狮子登时张嘴不得,闭嘴亦是不能。 他翻上狮背,一双手牢牢抓住自狮口接引而来的一左一右两根粗蔓,两腿奋力一夹,那狮子早自慌了神,这时肚腹间被萧影双腿夹得痛不过,张开四足,一溜烟往前窜。 萧影双手交互收放,那狮子便似一匹驯服了的野马,滴溜溜往林间道上绝尘疾奔。他只觉耳畔风声呼呼,骑在狮背上又软又舒服,脚程自也比寻常马儿快得多了。 一路往西北方向而行,时值严冬,天气越来越冷,慢慢天空飘起了小雪,越走雪越大,到得最后雪花飘飘洒洒,竟如鹅毛般大小。 骑着狮子奔得好一阵子,前方隐约有马蹄声传来,萧影心下大喜,双腿用力在狮子腹间一夹,风也似地朝马蹄声奔近。 这时只听朱瑶的声音自前边传来:“让过去些,你敢碰我一下,我便立时摔下马背,撞地而死!” 林栖南的声音道:“小妹子,你也不需害怕,我是真心喜欢你,绝不会对你有半分失礼。” 听了二人对答,萧影心下大慰:“听他们的说话,瑶儿安然无恙,真是太好啦!道上见到的碎裂衣布,必定是瑶儿偷偷自身上撕下,丢在岔口给我引路。哈哈,瑶儿当真心思聪颖过人!” 座下狮子脚程虽快,足下声音却甚轻,前面林栖南哪里想到,萧影已在不知不觉间掩近身后。 萧影心想:“瑶儿在姓林的手中,我不可莽撞行事,得出其不意救她出来。”于是悄没声息,越跟越近。 只听朱瑶接着林栖南的言语,愤愤然道:“你捉我来,这不叫失礼么?哼,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决计不会喜欢你这样偷偷摸摸、又奸又滑之人!” 林栖南道:“我怎么偷偷摸摸、又奸又滑了?” 朱瑶道:“上次救我时,你连西门千九都斗得过,当时我心底佩服,只道你武功当真高强。不料你今日一掌便给影哥哥打得四脚朝天,原来只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你当真做戏的本领高强!” 第二百回 金风玉露一相逢 林栖南话声微怒道:“你左一声影哥哥,右一声影哥哥,别叫得这般亲热成不成。你再这般叫,我……我……” 朱瑶呛白道:“你待怎样?哼,你若敢动我分毫,待会儿影哥哥追来,不将你一掌打成肉酱,那才叫怪!” 林栖南话声中微有醋意,冷言讥讽道:“他萧影哪点比得上我了?他这会儿只怕早给侬髯打死了,即便活着,他害怕得要死,现下早就脚底抹油,溜得没人影啦,哪还会来管你?” 朱瑶反唇道:“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便再来十个,影哥哥也是一掌一个。哼哼,影哥哥眉头都不皱一下,你们便见阎王去了!” 林栖南道:“你道我当真怕他么,日间败在他掌下,那是我救你出来时,先就在那些老匹夫手下受了重伤。待我伤势大好,他萧影便不是我敌手了。” 朱瑶鄙夷道:“那好得很,你便停下来在这儿养伤,待影哥哥来,你与他一较高下。只要你打他得过,我便嫁与你,成不成?”她嘴里向来不饶人,但现下想来,若自己一味逞强,惹怒了林栖南,到时当真他胡来,反倒要吃大亏。 她之所以出言与林栖南打赌,一来借故拖延时间,二来对萧影的武功,心中着实也有些儿自信,再怎么说,他也不会败给林栖南。若真个是萧影不敌,到时林栖南必饶他活不得,他死之后,自己岂能独活?说白了,输赢与否,她都不可能嫁给林栖南。 不料林栖南也甚是狡猾,转怒为笑道:“这赌局我便下了注,不过我这次伤得不轻,需得两三个月养伤,到时再来赌过。” 朱瑶道:“那也成,只要你没死的一天,这赌注尽可算数!” 她心下早自怀疑近来种种事端,多半与眼前的林栖南有关,这时若直言相问,对方定然来个死不认账,可得另寻机会,想个法子套问套问。 萧影慢慢逼近,这时离朱林二人不过数丈,于两人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林栖南身形甚是高大雄壮,此刻背脊板直,坐在马背上,正自挥鞭催马;朱瑶双手被交叉绑缚在后,坐于林栖南身后的马背之上,身子隔得林栖南有半尺有余。此时林栖南微微转过脸来,瞧其面目俨然,一本正经,对朱瑶果然没有半分轻薄之相。 此前,朱瑶被林栖南伸手抓住背心衣衫,飞马而奔。逃出里许,不见萧影追来,林栖南手也提得酸了,又想将朱瑶提丢上马背共乘,奈何朱瑶嘴上骂得厉害,双脚双手亦死命抵抗,拒不上马就乘,他只得翻身下马,将之用绳子缚住双手,放于马背之上,自己这才上马又行。 一路之上,朱瑶以死相要挟,林栖南本来爱她极深,唯恐惹恼了她,当真有何闪失,自己必将悔恨终生,无礼举动固然不敢做,便连身子,亦不曾与她有过接触。 朱瑶坐在马背上,不断以言语相激,只盼林栖南走得慢些,好让萧影及早追来相救。不料林栖南嘴里说着,挥鞭的手始终不敢稍有松懈。此刻朱瑶又设下比武赌局,原想对方经不住一激,便会回身与萧影夹道相拼,不意他仍不入套。 她彷徨无措,心下便急了起来:“影哥哥这么久不来,不知会不会中了侬髯的暗算?” 心下一阵担忧,随即她又想:“是不是影哥哥不要我了?我自刎前说的几句话,当时我说骗了他,其实是说我隐瞒了身份,欺骗了他。只怕他会错了意,听成我骗他的是捣毁百余正道门派一事。唉,当真这样,他跑回去向正道中人赔不是还来不及,这会儿怎会又来睬我!”想到伤心处,不禁流下泪儿来。 林栖南听她哭泣,回脸关切道:“你怎么了小妹子,你别哭好么?此番我抢你来,实也只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为了那惊鸿簪,江湖中无论黑道白道,都决计放萧影不过,听说当年李飞烟何等神功盖世,最终还不是敌不过江湖众多高手,为惊鸿簪而丧命。还听说萧影此人生来克女,但凡跟了他的女子,没一个好活,大草原上的其其格、天山派的白若雪、归鹤山庄的宿婉情,此三人无一不是当今天下的绝世美人儿,可惜一被萧影缠上,便白白丢了性命。唉,萧影这厮整日缠着你不肯放,定是对你没安好心,我心里喜欢你,便一路跟踪保护于你。我的良苦用心,你该当心下了然。这次委屈你,将你绑了抢出,虽大部出自我对你的一腔爱慕之心,其实也并非没有救人于水火的仁侠之怀!” 朱瑶听他这番言语,收泪哼地一声,对他的话大是不以为然。 林栖南说得兴起,脸上慢慢现出几分傲然之色,又道:“小妹子,我心下对你千般怜惜,万般爱慕。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我也不会说那些肉麻话,可这次救你出来,一路上我都以礼相待,丝毫不敢对你有所轻薄。你要是不愿意做我的王妃,往后我林栖南自也不会强逼于你,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的!” 朱瑶心下呸的一声,暗暗骂道:“做梦去吧你!你叫那太阳从西边出来看看,你有这本事,你姑奶奶嫁你,倒也说得。”嘴里却道:“你既是救我出来,干么要绑我手,快将我放开!” 林栖南道:“实非得已,为让你远离萧影的魔爪,你便暂且忍耐忍耐,到了辽国,我自会放你!” 朱瑶惊道:“什么,你要带我去辽国?” 林栖南点了点头。 朱瑶暗道:“这人信口雌黄,说了一大堆废话,话虽不中听,对我却不敢有丝毫越轨行径,跟着他去辽国,倒也没甚危险。正好影哥哥和我要去辽国找他师父,顺道杀耶律阿保机。这个林栖南这般听我的话,不大大利用他一番,实在可惜。用些诡计,骗他去杀耶律阿保机,那倒省了影哥哥费心,呵呵。” 言念及此,便道:“好,我便随你去辽国走一圈儿。不过咱们得划下道儿,你若对我有分毫不轨,我便一刀杀了你,倘若杀你不得,我自己自尽!” 林栖南自以为方才一番言语打动了她,她这才肯跟自己去辽国,如此这般,假以时日,定能赢得她的芳心。听她这般说,登时喜不自胜,竟至笑了出来:“哈哈,好好好,小妹子肯随我去,那是再好不过。” 朱瑶斜眼见他笑得合不拢嘴,暗忖他另有企图,万一到了辽国,萧影还未追来,却着了他的道儿,叫自己死不成,活受他罪,却又怎生是好?又想:“现下强要他放我,定是不成,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只有到那时另想法子。” 但她仍自放心不下,又说道:“第一,现下你解开我手上的绑缚;第二,你立刻下马,自今而后,不得近我三尺之内;第三,到了辽国,我爱去哪儿便去哪儿,你不得强加阻拦。这三件事儿你敢稍有不依,我便咬舌自尽!” 林栖南只要她答应随自己去辽国,这一路上两人相处得久了,说不定她对自己日渐生情,到时两人爱得死去活来,哪还来理会今日约定?心念如此,这时她不管提出什么条件,他都无所不允。跳下地来,帮她解了身上绑缚的绳索。这时离长治已然遥遥数百里,一路过了无数岔口,料来萧影也追赶不上,便自宽了心,牵了马儿,缓步慢行。 萧影见林栖南下马,此刻正是救朱瑶的大好时机,当即放开缰绳,双腿一夹,那坐狮见了前面的马儿,早自馋涎欲滴,数次想扑冲过去,均被萧影勒缰收住,上前不得半步。这时缰绳一放,立时闪电般扑身而前,才两三个纵跃,便已扑到马脚后面。 那马早自惊觉,未等狮子扑近,一声惊嘶,没命价向前疾冲。这时狮鼻已然触及马儿后腿,那马陡然后臀斜斜立起,双腿向后疾踹,却踹了个空,竖起尾巴,又朝前冲去。 朱瑶见马儿乱踢乱撞,先自以为被林栖南施了诡计,回头一看,乍见萧影骑在一头高大雄健的狮子上,威风凛凛,好不气派,悲喜交集,不慎仰天向后,摔下马来。 这一下身上摔得不轻,她却未觉疼痛,立身而起,欢天喜地叫道:“影哥哥,你来救我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呜呜……呜呜……”泪流不止,脸上却笑开了花。 喜泣着正要朝萧影扑身过去,却听他一声大叫:“耶律楚南,原来是你在捣鬼!”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向萧影问道:“你说他是耶律楚南,不是林栖南?” 适才那匹马儿失惊之下,耶律楚南被马缰一跤绊倒,这时趴在地上起不来,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是在暗思诡计。 萧影唯恐朱瑶有失,忙驱狮过去,将她拉上狮背,依在自己身前,这才关切道:“瑶儿,你没事吧?” 朱瑶盈盈回首,脸颊灿若春花,拼命摇头道:“没事没事,影哥哥!” 萧影指着地下的林栖南道:“你不知道么,他便是耶律楚南。” 朱瑶摇了摇头,只把喜目望着萧影。 萧影见她黑黑的秀发散了几根下来,遮住了白玉般的面庞,伸右手将之扒在耳后,又在她面额上轻轻抚得两下,爱怜之意,见于颜表。 两个坐在狮背之上,身子贴着身子,清晰感觉到对方肌肤散发出来的温热。他见她双眼不眨,仍然十分动情地看着自己,娇唇微启,皓齿明眸,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当真要说多美便有多美,不觉心里一呆,禁不住也将双目定在她眼波里面。 四目交投,两人心中一股暖流升起,登时仙仙欲醉,有种说不出的美妙,在胸中汩汩流转。 一时之时,萧影情意大动,顾不得有人窥伺在侧,情不自禁地挨近嘴去,便往她含香吐色的美唇上亲去。 第二百零一回 刹那芳华反目仇 萧影与朱瑶经历今日这番令人揪心的短暂离别,均在心里想得透彻,对方已在不知不觉间,闯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融入周身血液之中,再也无法将之割舍开去。 情至深处,两人坐在狮背之上,所做的一切,皆是那样的自然而然。两人嘴唇方将碰上,感觉到电触一般,湿湿的,登时便有一股甘甜之味传遍周身百骸。 两人青春年少,心中对爱情充满无限期盼,对情爱之事心向往之,便似两朵迎风初绽的花朵儿,显得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妙不可言。 就只这么嘴唇轻轻一碰,两人登感如饮醇醪,飘飘欲仙。 “停嘴,快停嘴!” 两人嘴唇方将触上,旁边有个炸雷也似的喊叫声,将这一刹那芳华,全都打碎。 萧影收起柔丝,旋目向喊话那人望去,只见假充林栖南的耶律楚南远远站在那边,双目迸着凶光,怒狠狠地瞪视自己。 耶律楚南方才被马缰绊倒,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一时竟不能起身逃走。然而心里惧怕萧影武功厉害,躺得一小会儿,便即挣扎着爬起身来,本拟逃之夭夭。瞥目见萧朱两人坐在狮背上,身子交缠在一起,萧影的两个眼珠子直勾勾看着朱瑶,似要迸出火花来;再瞧朱瑶也是目迷神摇,女人的一切柔美,这时尽显于她美玉般的面颊之上。 不瞧则已,这么一瞧,由不得心中不发怒,登时五味俱翻。他实是爱极朱瑶,眼见她和别的男人这般如饮蜜露,交缠欢好,嘴皮都沾到了一起,再往后面,那还了得?这时也顾不得逃命,远远站定身子,怒雷也似地一声大吼。 萧影这一惊醒,登时又想起李宛儿,心中便有些不自在起来,朝耶律楚南冲嘴怒道:“耶律楚南,你坏事做绝,今日决计饶你不过。你把我师父藏哪去了?快说!” 且说耶律楚南与朱瑶此前从未谋过面,而与萧影却是相识,他两次相救朱瑶,皆自冒充成林栖南,脸上还戴了蒙面巾,全然旨在掩人耳目,避开萧影的眼睛。 日间他劫掳朱瑶而逃,逃出百余里,料定萧影追之不上,便就取下蒙面巾。哪想到萧影突然杀到,开口便揭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耶律楚南适才见萧影蓦地策狮到来,心里对他的武功自是十分忌惮,却也不如他胯下的狮子张牙舞爪这般骇人,心想萧影随随便便能将狮子驱策于股掌之下,武功这等了得?不由吓得有些儿心胆俱裂,魂也飞了一半,这才轻而易举就给马缰绊倒。 待回过神来,心知自己命在顷刻,心思电转之下,便即想以朱瑶为挟。不料萧影见机得快,抢在头里护住了她。论武功,自己便连眼前的朱瑶都有些难敌,与萧影相比,那便天上地下,相去甚远。 他方才不顾死活,发了那声吼,实是对朱瑶情之所致,胸中不由自主。这时醒觉,耳听萧影问起师父的下落,竟是呆立当场,作声不得。 萧影座下狂狮见那匹马儿飞也般奔远,虽自嘴中衔了根粗木,咬马吃东西均自不能,却不肯死心,兀自撇头张着獠牙眈望。无奈萧影双手力道强劲,它脚下自是半分动弹不得。 耶律楚南瞧见狮子凶样,禁不住浑身战栗,背上也自冒出了冷汗。 朱瑶花容盛怒,却不知是因耶律楚南搅扰了她与萧影的好事,还是因他劫持于她。这时她道:“影哥哥,他定不肯说出你师父的下落,这人骗子一个,坏得要命,你一掌打死他,别跟他啰嗦!” 萧影道:“瑶儿,师父还得着落在他身上,怎可莽撞。” 耶律楚南先听得朱瑶怂恿萧影杀自己,又听他两人一个嘴里“影哥哥”,一个嘴里“瑶儿”,叫得亲昵无间,心下如推翻了大醋钵,又是愤怒,又是妒忌。 他心想,萧影因其师父之故,对自己心有所忌,一时自不会下杀手。今日手上打他们不过,嘴上说什么也要讨些便宜,便冷冷地道:“你俩肉不肉麻啊,青天白日,当人面前卿卿我我,叫得这般亲热,好不要脸!” 朱瑶朝他骂道:“你再说,我杀了你!”方得与萧影坠入爱河,她面嗔心喜,倒也并未当真动手。 耶律楚南又怒又妒,皮笑肉不笑:“哈哈,你敢杀我么?你这般听萧影摆弄,是不是做梦都想嫁给他?”这话自然是说她适才十分顺从萧影,毫无抗拒便跟他有了亲昵之举。 朱瑶啐了一口道:“要你管,你再啰哩啰嗦,我便割下你的舌头喂狮子!” 耶律楚南闻言心中一凛,登时便有些儿胆战起来。此该对方心有所忌,纵然不下杀手,割舌头挑脚筋废武功这等伎俩,只怕尽可使得。再瞧瞧朱瑶一脸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心下更凉,浑身不由打了个寒战。 耶律楚南为人原本狡狯,形势一有不利,随之心里便有了计较,冷言冷语朝萧影道:“你与她这般亲热,可知她的真实身份来历?嘿嘿,你一直蒙在鼓里,我耶律楚南于这一层倒比你萧影运气得多,她非但告诉了我真名实姓,还把她的一切都给我说了。哈哈,只有你萧影大草包一个,瑶儿长瑶儿短叫得这般亲热,给人家骗了也自不知,当真让人笑掉大牙!” 萧影气往上冲,望望耶律楚南,又瞧瞧朱瑶,正想开口问个明白,朱瑶却抢先开口道:“耶律楚南,你别胡言乱语!”回眸对萧影道:“影哥哥,你别信他的话!”眼里现出哀恳之色。 萧影对朱瑶的身份来历一直心存疑虑,这时再听耶律楚南一说,自知疑虑并非空穴来风。想起日间客栈里的董小梅,她小小年纪,竟将堂堂一位知府大人骗得泥足深陷,不能自拔。都说女人生来爱骗人,如今思来,半点不假。 他眼见朱瑶说话时一脸哀怜之色,假装没看见,对耶律楚南道:“她是什么身份,不妨说来听听?” 耶律楚南面有得色,哈哈笑道:“当真可怜,当真好笑。人言萧影风流雅俊,天下美女,无一不对你倾心相许,却原来见面不如闻名。你自己身边的红粉知己,不肯将知心言语说与你听,却偏偏说与我听,你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好可怜么?你平日不可一世,自以为好了不起,如今裁在一个女人手里,你还能直着板子做人?哈哈,只怕你的女人陪别的男人上了床,戴了绿帽子,你也自不知。可笑,可怜,哈哈,哈哈!” 朱瑶听他这番话,直气得脸如白纸,怒声道:“耶律楚南,我几时说过我的身份来历,你再信口雌黄,我……我非割你舌头喂狗不可!” 耶律楚南素来擅于在人前煽风点火,归鹤山庄之时,便是他假装木南之名,在天下群豪面前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害得萧影吃了不少苦头不算,险些儿丢了性命。这时抓住萧影与朱瑶间的嫌隙,自又要大加挑拨一番。这样一来,两人反目成仇,自己与朱瑶长相厮守,更多了一层指望。 他见萧影愤怒殊甚,知道萧影吃上了醋,故弄玄虚道:“嘿嘿,这事儿是她的隐密,不说也罢。她既不愿告诉你,你何必定要知道。” 话已至此,萧影不用再问,便也知道朱瑶隐瞒身份一说,断然不假。此时此刻,他心里似推翻了五味瓶,是酸是苦,是悲是怒,便连自己也难以说清。只觉耳中嗡嗡声不绝,似有千万只蜜蜂萦绕心绪,只搅得心潮翻涌,一片混乱:“她一直在骗我……她一直在骗我……她美丽的外表下面,藏的是一颗恶毒无比的心……萧影啊萧影,你真是傻得透顶,你自以为历经劫难,踏遍风波,便觉自己好了不起,再也不会上别人的大当,哪知今日被这女人骗得好苦。你之前以性命下的赌注,竟是输得一塌糊涂。你助纣为虐,公然为了这个小魔女,以武林正道为敌,现下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这女子好会骗人,她做的坏事,只怕不止捣毁武林正派一事……” 想到太湖李家村一事,眼前这个魔女既然不叫李瑶,想必她并非李府后裔,之所以一直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必定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想来便是为了得到那枚惊鸿簪。这么说来,李府四条人命,定当是她所杀。她想以此守株待兔的法子,骗得我乖乖交出惊鸿簪给她。 想到此节,萧影心下更加害怕,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但觉身前之人乃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再也不想与她共骑一狮,一把抓住她的衣领,飞身而起,将她重重掷于地下,声色俱厉、连吼带骂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事先安排下的诡计,你这女人好不狠心,好不恶毒!” 蓄在朱瑶眼眸中的一汪泪水打了几个转,在萧影厉言交加的吼叫声中,刷的一下涌了出来。她此前心里可亲可敬的萧影,此刻便似一头发了狂的狮子,一下子变得好不陌生。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二百零二回 黄绿鸳鸯泪语噎 朱瑶僵在当场,任由泪水簌簌而落,不住地摇头哭道:“不……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影双目逼视着她,大声喝道:“你这魔女的话,我还能信么?你虚情假意,花言巧语,诡计多端,我萧影算是瞎了眼,错看了你!” 朱瑶声嘶力竭:“不,你没看错人,我也不想骗你,但又不得不骗你。影哥哥,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不得已,你这个样子说我,我心里好痛!你静下心来,慢慢听我说,我不求你谅解,但我绝不是你想像中的坏女人……” 萧影悲愤交集,截断她的话头:“住口,别再叫我影哥哥,我愧不敢当!你巧言令色,骗我这么久,还有甚么鬼话说不出口,还有甚么恶毒的事你做不出来!你说,杏花村老老小小,一村子人,是不是你所杀?太湖李府四条人命,是不是你下的毒手?他们碍你什么事,何以你这般心狠手辣,便连襁褓中哺乳的婴孩也不肯放过!你空口白牙,平素说惯了骗人鬼话,这些丑事情,今日断然不肯承认,是也不是?” 朱瑶摇了摇头,收住泪水,缓缓起身,一本正经地道:“不,那些人不是我杀的。萧影,你休要将所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你萧大侠正气凛然,平素半件违心之事都不肯做,可那些老匹夫怎么骂你来着?他们误会你、冤枉你的事,难道还少么?可那些事儿你做过一件没有?是,我的身份是骗了你,我不叫李瑶,但除了真实身份,别的我行得正,坐得端,你不要血口喷人!” 萧影冷笑一声道:“那么……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朱瑶见他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显然对自己说的话满不在乎,心下有气,道:“罢了,我现下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我今生有缘无分,名字说给你,也是徒增伤悲。我倒盼着‘李瑶’是我真名,这样子你便不会恼我恨我!哎,天意弄人,不管怎样,我对你的这份情意,今生不改,这便够啦!” 萧影眼眶微微泛红,闪烁着泪花哈哈大笑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吐露你的真实身份?哈哈,你对我的情意比天高,比水深,哈哈……”伴随狂笑之声,两行热泪划破面颊,泪珠滴落尘土之中。 笑得几声,他突然面色一惊,陡然收住泪雨,朝朱瑶怒声吼道:“婉情也是你设计害死的,是不是?那日茅舍之局,也是你有意设下的,是也不是?” 朱瑶面色凄凉,幽幽叹气道:“你既这么说,我也无以辩白。你妄加的这些罪名,便算是我做的好了。你想杀我,便请动手!” 萧影对眼前的朱瑶,一忽儿柔肠寸断,一忽儿义愤填膺。此刻他忍无可忍,右手鼓足内劲,一掌朝她顶门拍下。但见她神色自若,丝毫不加反抗,掌风触及顶门,硬生生收住不发,一脸悲愤,难以言状。 两人凝立一会儿,萧影忽而咬牙切齿,嘶哑着嗓门吼道:“你走,再不走,我一掌打死你!” 朱瑶泪眼朦胧间,只见耶律楚南远远骑于马上,正在冷眼偷笑,想想此人实是可恶已极,气不打一处出,刷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便要抢身上前,杀他出此心头这口恶气。 不料萧影右手一探,便将她手中的长剑夹手夺过,说道:“未给天下英雄一个交代,你怎可就死!”话虽如此,朱瑶知他对自己仍有情意,只道自己要拔剑自刎,这才忙不迭夺过手中长剑。不由心中喜道:“他不让我死,他还在乎我!”嘴里却不理会萧影,只冷眼朝他道:“还我剑来!” 萧影道:“你想自杀,却还不到时候!” 朱瑶道:“我为何要自杀?你忒也小瞧我了,我岂是随随便便就会自杀之人!萧大少侠现下倘若要我性命,我眉头也不皱一下,你大可来取。换了旁人,便是我的生身父母,我也非反抗到底不可。说到自杀,那更是大大不值得!” 萧影瞧她说话时神色俨然,没有半分做作之态,心想她此话大致不假。再仔细一想,但觉心中尘雾缭绕,关于她的事,除了确知她以假名诓骗自己,其余诸事仍是一团迷雾。适才自己一番犀利言辞,全属愤情难抑,情绪失控,指责她的恶行也只是一厢臆断。不过照理推想,种种恶端,十之**与她脱不了干系。她与耶律楚南联手演了这一出出好戏,只怕亦未可知?只是眼下苦无对证,倒不如另行计较,查他个水落石出,再将他们的丑事一古脑儿公诸于世。 他心中越想越杂乱,自是满脑子不着边际起来。还了朱瑶长剑,心下暗自又道:“你们接下来还有甚么好戏,倒要再看个明白!” 朱瑶接过长剑,飞身而出,如蜻蜓点水般,几个起落便攻到耶律楚南身前。 耶律楚南武功平平,人却诡计多端,先前自马上一举得手,将朱瑶掳了去,实是她猝不及防,全属侥幸,若论真实武功,究竟能否敌得过她,心下殊无把握。但见她此刻攻向自己的剑锋凌厉,招招拼命,更何况远处萧影正自凝神张望,为她掠阵。一时心下害怕,架开对方几招凌厉攻势,便即调转马头,飞奔而逃。 他边逃边回头看,见朱瑶轻功虽佳,却追马不上,嘴里嘿嘿笑道:“小妹子,咱们这可约好了,晚上老地方见,不见不散,嘿嘿!” 朱瑶闻言一愕,随即明白对方如此险恶用心,那是更增添了萧影对自己的疑心。她心下气苦,明知追他不上,却也不肯就此善罢甘休,在道间起起落落,如燕般飞追而前,暗暗下定决心:“非杀了耶律楚南不可!”却是再也不回头看萧影一眼。 萧影心下料定朱瑶和耶律楚南是在做戏,痛心疾首之余,非得拆穿他们的西洋镜一窥就里,便即悄悄跟在朱瑶后面。他武功高出朱瑶何止数倍,一路跟来,她自是没半分察觉。 夜色依人,萧影追至一座小镇,耶律楚南闪身进了一家客栈,随即便有一丛人涌门出来,人人腰挂弯刀,体壮如牛,威风凛凛往客栈门口站了两列。随之又涌出几拨壮汉,拢共数百人,将一个客栈团团围住。 朱瑶伏身阴暗处,距萧影仅有数丈之遥,眼见百余壮汉个个身雄体健,是否该当冲进客栈刺杀耶律楚南?一时心里拿不定主意。 她心想:“耶律楚南故意引我来此,定是早就设好圈套,此刻我若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莽撞行事,只怕要吃大亏。”心念及此,随即转身挨墙匿走,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她腹内虽饥,却一无食欲,斜身坐于几边,以手支颐,回思萧影与自己的往事,历历涌上心头,便似昨日发生一般。日间狮背之上的蜜语温存,尚在心间暖暖流动。想到高兴处,不由自言自语,嘻嘻而笑,更或吃吃而笑、捧腹大笑。 但一想到日间萧影最后对自己的无情无意,不免一阵气苦:“他眼下未知父皇是杀亲大仇,已然对我这般无情。若被耶律楚南说穿了我的身份,我与他莫说长相厮守,共存于世只怕都算得上是一种奢望。这个耶律楚南,我是非杀不可!唉,只是这事情瞒得过影哥哥一时,岂能瞒得了他一世,他今日对我凶成那个样子,我还是趁早死了与他燕好的念头!可是除了影哥哥,我这一生断然再也不会倾心与谁,与他擦肩而过,我一生之中,还有幸福可言么。倒还不如给他杀了的好,说不定他杀了我,心中有愧,自然一生念着我!可让他愧疚一生,我也不忍心呀。总而言之,还是等夜深人静,先杀了耶律楚南,往后的事情,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不觉间,泪水淌湿了几上一大片。 她收回神思,伸手入怀,缩手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件红红艳艳的物事,轻轻放于鼻尖一闻,登时晕生双颊。 那物事却是一个香囊,状如红心,大如巴掌,其上秀着黄黄绿绿的花色,却是一幅鸳鸯戏水图,精致工巧,煞是好看。这个香囊是日前在长治置办胭脂水粉时,萧影为她特意挑选的,使的虽然是她身上的银钱,但在她看来,却与萧影亲手买了送给自己一般无异。 此时此刻,睹物思人,不由喃喃自语:“影哥哥,你在哪里?”红烛微晃,晶莹的泪珠又滑了下来。 思量一阵,举目见窗外大雪纷纷扬扬,仍自下个不停,猛然记起萧影身无分文,这般寒冷天气,弄不好他要露宿街头。连忙起身收好香囊,下楼描述了萧影的神貌,让店家加以留意,一有他的消息,马上报与她知晓。又使银子为萧影准备了一间上房。 一切备办妥当,她又出门去别的客栈打点备房。好在小镇不大,大大小小才四五家客店,不多时便已俱备停当。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二百零三回 虚与委蛇秦晋计 朱瑶回到客栈,心里明明在想,影哥哥不会这般凑巧,投来自己所榻客栈,但还是忍不住要到为他置备的空房看看,即令大失所望,亦可心绪稍安。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又想:“我这个样子是在自作多情么?影哥哥恨我入骨,怎会前来镇上歇宿?” 她叫店小二端了热水进房,粗粗洗了把脸,不安的心绪有所舒缓,便开始筹思如何刺杀耶律楚南:“我深夜趁人不备,潜入客栈,一刀结果了那个契丹小狗?唉,这办法不成,耶律楚南这人狡诈得紧,夜里必定防得严密,这般贸然前去,岂非自投罗网,我朱瑶可没长这么蠢笨的脑瓜!” 想着幽幽叹气又道:“要是我有影哥哥这等高深武功,那便什么法子都不用想,威风凛凛冲进客栈,一掌劈死耶律楚南这个狗东西就成!” 又想到阴阳双煞:“乌师父和戈师父从小寸步不离,保护我左右,他们还教过我武功。唉,不知他们现下到哪儿去了?我派他俩回宫禀报影哥哥欲刺杀父皇的信息,自此便没了他俩的踪影。难道宫中有变,父皇也没功夫管我了?有父皇和乌戈两位师父保护我,我从来不会害怕。” 一阵寒风偷窗而入,心里说不出的孤寂凄冷,仿佛这世间便只有自己一人,孤苦伶仃之感油然而生。但觉只身在这陌生之境,一无亲人好友相顾,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外有强敌环伺,孤立无援,叫人好不心寒。 她向来心思机敏,说到大智慧、大计谋,她一个女孩子家倒也沾不上什么边,说她冰雪聪明,那是再合适不过。此刻要想个对付耶律楚南的万全之策,身边无人出力,又无巧计儿可使,终归是一筹莫展。 不过,她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理儿还是知之一二:“攻人攻心,制人弱点。对对对,对付耶律楚南这样的奸贼,得攻其弱点。他弱点在哪儿呢?他南下中原,到处扇阴风点鬼火,无非为了有朝一日侵吞中原。嗯,除此之外,只怕也眈于我的美貌。为达目的,他必定要抢夺那枚惊鸿簪。是了,我便从这些方面入手,先引诱他对我信之不疑,再找机会一刀结果了他!” 说到最后一句,她小嘴一撇,秀手一挥,做了个杀头之状,禁不住心中得意,差点没笑出声来。 朱瑶要杀耶律楚南,全非出于灭其口而堵萧影之耳。自听得父皇将自己许婚与耶律楚南后,她便对耶律楚南暗生恨意,此后亲眼得见他面,更觉他可恶之极,非杀之而后快不可。至于诛杀耶律楚南这个番邦皇子,乃是为国为民的大节,她压根儿便没想过。 心议已决,她也不等夜深,径直出门,往耶律楚南歇身的客栈而去。 萧影日间既听得耶律楚南与朱瑶晚间相会之约,料知他二人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自己监视耶律楚南所栖客栈,二人一有蠢动,便可捉个现成,好叫朱瑶无可辩白。 他在客栈屋顶一伏便好几个时辰,正自焦虑不安,果然朱瑶并不爽约,如约而来,他一颗心又是愤怒,又觉沮丧:“唉,原来她非但会骗人,还是个轻佻女子,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与耶律楚南相会,我……我……” 胸口气闷难当,便连思绪都要凝固一般,大脑一片空白,一颗心似给什么东西锥了一下,剧痛难当。 随即他心下又想:“我深夜见她与人相会,心里已然这生不安,若见她当真和耶律楚南有何不轨勾当,还不气爆肚皮?我……我何以这般在意她?唉,还是别看的好,眼不见心不烦,她与我没半点相干,我又何需将这事放在心上!” 折身便想一走了之,但他随即又暗骂自己:“萧影啊萧影,他二人勾结在一起,必将不利于我中原诸国。你儿女情长,被这女子迷了心窍,不敢看她与耶律楚南做那快活之事,不敢揭她疮疤,这不摆明心底还对她不死心?你只当她寻常女子一样,与你没半分干系便是。他们密谋之事,说不准便是欲图谋取中原,你不将他们的阴谋大白于天下,让千千万万百姓饱受战乱之苦,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正自胡思乱想,耶律楚南已在一大堆人前拥后簇下,迎出门来,日间道上遇见的侬髯其人,自然也跟在他身后。至于之前朱瑶如何招唤门子通传之事,萧影心乱如麻之际,自也没看进眼去。 只见耶律楚南笑哈哈朝朱瑶道:“小妹子果真对在下情深意重,如约而来,耶律楚南受宠若惊。小妹子快快请进!”说完也不谦让,当先引朱瑶入内。 朱瑶神色自若,跟在耶律楚南之后。 进到院内,朱瑶站定不动,耶律楚南略一躬身,笑道:“外面风大,可别冻坏了小妹子的身子。里屋暖和,咱们进去详谈如何?” 朱瑶眼波向四周扫视一圈,答道:“不用了,你怕人多嘴杂,咱俩便到外面去谈!” 耶律楚南不知朱瑶此来为了何事,心想白天自己开罪了她,此番前来,多半要不利于自己,犹豫之色在他面上一闪而过,随即说道:“外面天寒地冻,现下还在下雪,不如屋里暖和,还是这里好说些。” 朱瑶道:“满院都是你的手下,我一个小女子尚敢孤身而来,你一个大男人,便不敢随我出去么?你这般胆小如鼠,天下大事,只怕你也未敢涉足。我冒死跟随萧影,你道所为何事?” 耶律楚南听来,隐隐将她话中之意猜到几分,面色亦惊亦喜,说道:“小妹子胆识过人,雪夜孤身前来,在下已感万分钦佩。万料不到小妹子还胸怀广大,为了家国大业,不惜对萧影冒死相骗。小妹子实乃巾帼英雄,实在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朱瑶面不改色,行若无事地道:“不敢不敢,我原想用计骗得惊鸿簪,只可惜功败垂成,日间被萧……姓萧那小子识破,差点儿命丧他手。后来一想,事端既已败露,再跟着他,便如伴在一只老虎身畔无异。由此我想,仅凭小女子一人之力,要做成这样一桩大买卖,谈何容易。倘若与小王爷你联手,这单子买卖那便好做多了。我只道你耶律楚南是个做大事成大器之人,这才对你另眼相看,踏着风雪前来造访。既然你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那便算我看错了人,告辞!” 耶律楚南一惊,连声道:“小妹子请留步,有话好商量,实非在下胆小怕事,实在是外面风雪正紧,怕冻坏了小妹子,我心下舍不得!这儿左右没外人,咱们不妨先行说说大要,再行细谈,如何?” 朱瑶一心要诱他出去,好趁机下手,但此刻再要执意行事,只怕耶律楚南疑心更重,适得其反。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当更进一步,再诱他一诱,方可令他信之不疑。 当下道:“小王爷既嫌风雪大,在这儿说说也无妨。” 哪知耶律楚南得寸进尺,说道:“进屋谈更好,进屋谈更好!” 朱瑶道:“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倒也不大方便。小王爷既有宏图大志,何不等来日方长!”她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意思是现下她与耶律楚南尚无媒妁之言,深宵共处,难免惹人非议。只要他身怀大志,两人的婚事自有水到渠成之日。 耶律楚南何等聪明,闻言大喜,只觉浑身飘飘然,差点连脚跟都站不稳。朱瑶于他,直是梦寐以求,在他心里,只要她与自己得以缔结连理,更无所求。 他之前数年游历中原,一心为辽国侵吞天下奔走,不所谓不踌躇满志。一年前在开封府得见朱瑶一面,一门心思,便全都放在她身上,夺取惊鸿簪,还有什么侵吞天下的雄图大愿,从此在他心中,只作浮云散。这时朱瑶非但愿与他联手夺簪,还吐露了共结秦晋之好的意思,简直是喜从天降,双喜临门,既得簪又得人,心想世间之事,没有比这更令人惊喜的了。直喜得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但他喜不自胜之余,心里还是有些儿担心:“她与我联袂,无异于契丹与大梁同气连枝,两国联手,一统天下的大愿指日可成。往后这华夏江山,那还不是我和她的天下?可这事十分蹊跷,朱瑶此前对萧影的缠绵悱恻,实在不像装出来的,我切莫图一时欢喜,反入了她的圈套。有了,我何不再添点油加点醋,如他俩当真翻了脸,那是更好,如她假意向我示好,引我入瓮,这一试便可让她露了狐狸尾巴,哈哈!” 言念及此,他道:“小妹子肯屈尊接纳,与在下平心相交,在下深感荣宠!往后楚南与小妹子以礼相待,自是不用多说,便是让楚南以身赴险、肝脑涂地,楚南也在所不惜。只是那萧影武功甚高,咱们要从他手里夺得惊鸿簪,实非易事。楚南倒有个主意,说出来与小妹子参详参详,如何?”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二百零四回 美肴绮语催人绝 朱瑶道:“小王爷何必客气,但说便可!” 耶律楚南道:“日间我瞧萧影那厮对小妹子虽是暴跳如雷,却不舍得伤你分毫,显是对你用情至深。楚南在想,趁现下他对你尚有情意,何不借机略施小计,先行将他制住,再逼他交簪出来,这事便容易办得多了!” 朱瑶原想不到他会有此一着,但她处事不乱,行若无事地道:“依小王爷之见,怎生施计于他才好?” 耶律楚南道:“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法子。我这里有一济药儿,名字叫做‘清风百日醉’,他吃了于性命无碍,只是浑身松软,动不得半点功夫,当然也不是真要醉上百日,醉上十日八日,如寻常人一般,生活起居那也还可以。小妹子若是忍心不下,不肯亲自施毒,便由在下日后见机行事,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耽搁些时日罢了!” 朱瑶岂会听不出他话中另有弦外之音,她若当场犹豫不决,心意立时便会被耶律楚南看穿,当即毫无犹豫,神色自若道:“嗯,这法子可行,便依你所言。谅萧影那小子对我还不死心,我若再使些障眼法,搅得他满脑子稀里糊涂,到那时他非中我计不可!” 耶律楚南闻言更是大喜,心下对朱瑶再不怀疑,连身走到朱瑶身前,不迭的赞道:“好妹子,你的心计胆识,远远超过那些敢做敢为的大丈夫,待楚南有朝一日登基……” 朱瑶截住他的话头道:“行了,别尽说大话,咱们还得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耶律楚南连声道:“是是是,小妹子说话在行,如此楚南便在此等候小妹子的佳音!” 未等耶律楚南话说完,朱瑶接了他手里的一包毒药,转身出门。适才她只觉一阵阵心里烦恶,再不走只怕自己真要在院内吐了出来。心想:“我为了设计杀死耶律楚南,在背地里说了影哥哥的不是,这样做对得起他么?” 萧影伏在屋顶听了半晌,越听越气,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恨不得跳入院中,一掌一个,将耶律楚南和朱瑶劈死。可一想,耶律楚南该杀,但不是现下。杀他可算举手之劳,何必急于一时,更何况师父还掌控在他手中,杀了他,师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心何以安?朱瑶此人虽坏,倒也还没坏得一塌糊涂,至少她还懂得洁身自爱,以礼自持。至于她与正道门派中的恩怨,还有杏花村、李家村李府中的命案,她的嫌疑最大,但事情也还没显山露水,此刻也不能对她妄下杀手。 最后听得朱瑶对耶律楚南施毒一计毫无反驳之意,一口允诺,萧影耳中嗡地一声响,登觉天旋地转,几欲摔下屋来。 此前他想,她虽骗了自己,但日间她又哭又伤心,显而有了悔改之意。她既有心悔过,自己之前的性命赌债,便由自己以死一力承担下来,何必徒伤她性命。至于她与武林正道的恩怨,自己人都死了,便也管不了那么多。 待听得朱瑶非但对自己一无情意,还将下毒的事儿应承下来,萧影心中再无他念,将心一横,与她赌起气来:“好啊,你捣毁白道百余门派,我不小心上了你的贼床,把性命赌没了。我当初既以性命做赌注,心里许下诺言,大丈夫言出如山,重言诺轻生死,既然赌输了,只好以死谢天下。反正也是一个死,倒要看看你这女人到底有多毒?哈哈,我百毒不侵,这事你不知道吧,你毒我不死,可要大大失望了!” 萧影更不多想,一心要看看朱瑶到底能不能真狠得下心,对他投毒。他赶在头里,飞身来到朱瑶下榻客栈。一进大门,店小二满脸堆笑迎上前来,哈腰道:“请问这位小爷可是萧影萧爷?” 萧影木无表情,道:“正是,你何以识得我?” 小二道:“之前有位姑娘说了你的相貌,托小的好生招待于你。那位姑娘还给你预备了上房,小的这就引你上楼。” 萧影暗暗惊怒:“好啊,你这女人果真是诡计多端,杀我之前,还给我预备了上房,好让我舒舒服服死个痛快。哈哈,瞧你还算有点良心,待会儿我死之前杀你,也让你死得体面点便是了!” 萧影见房内铺设颇为讲究,空间虽小,却也处处透着古色古香。心想,自己便这么死了,身旁一无亲人好友,死后无人收尸,无人埋葬,不禁心下戚然。 但转念一想,人都死了,却还管这些作甚?这时便有店小二敲门进来,手里端了一大盘物事,茶点酥糕、美酒肥鸡、香羹菜肴,一应俱全,便连饭后的擦嘴湿巾也没落下。 店小二哈笑着将一支大红烛摆在桌几正中,又整整齐齐摆好了酒菜,说道:“萧爷,这是那位姑娘特意为你备下的,你且慢用。如有甚么需要,尽可使唤小的。”说完躬身退出房去。 萧影看着一桌子美酒佳肴,只觉自己现下如同一个死刑犯,临刑前可以好好吃上一顿,不过他想:“死囚那是被人砍头,我萧影自知愧对天下,一心求死,两者倒有分别。” 满室飘香,他腹内叽里咕噜叫个不停,实是饿极。但想自己虽是为了践行言诺,自愿求死,可说到底是被朱瑶给害死的,这时断不能食她这嗟来之食。反正再挨得一时三刻便死,吃与不吃,也没有多大分别,又何必贪一时口舌之欲。 心里想着,当即吹灭烛火,大咧咧往床上一躺,静候朱瑶前来投毒。 不一会儿,闻得朱瑶回到客栈,噔噔上楼来。 她轻轻推开了萧影的房门,向内张了张,幽幽叹了声,拉上房门。蓦听楼下有人道:“这位姑娘,你要等的萧爷回来啦,你可见着?” 朱瑶“啊”地一声,惊喜之情,便连萧影也听在耳内。随即倩影一闪,她急步进门,欢然唤道:“影哥哥,你回来啦,干么不作声?”话声满含关切,亦惊更喜。 此时此刻,她在萧影心中便如毒蛇蝎子一般,那一桌美肴和着她银铃般的悦耳话音,都成了一小包毒药,让人食之气绝,闻之恶心。 萧影早就心里梗了一口气,一心要在死前将朱瑶苦心编纂的一场好戏看完,誓要瞧瞧这女人心肠到底有多恶毒?自己既然只是戏中一名小丑,无论如何也得勉强演完这出戏。 他听朱瑶说话,当下随口应了一声,便见眼前火光一闪,红烛又亮。莹然烛光之下,朱瑶的红酥手从蜡烛旁边缩回,一脸欢喜之色,玉立桌旁。 她见桌上饭菜萧影一口没动,便道:“影哥哥,你吃些饭菜。” 萧影躺在床上,面朝床里,脸上一阵白一阵紫,倒也不想让朱瑶看见他这等情状,随口道:“我不饿!” 说话时他尽可能压抑心中的情绪,但朱瑶听来,他的每一句话中都带有怨怒之气。 她坐于烛前,一声轻叹,说道:“你生我气,这我知道,我也并非有意要隐瞒身份。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来,我心里有多苦,不据实相告,却对你不起,若让你知道,又怕你往后再也不来睬我了!” 萧影不时斜目偷瞧,看她是否在饭菜中下毒,却见她一无动手迹象,暗道:“你这恶毒女人,嘴里一套,背地里一套,这会儿又在这里装腔作势,强充好人。不巧得紧,你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早瞧得一清二楚。你要下毒便快些,这般婆婆妈妈,让人等得心焦!我吃了你的药,毒之不死,倒要瞧瞧你到时是何面目?” 只听朱瑶又道:“我身上带有人参,寻常人吃了有起死回生功效,你既不肯吃饭,我去熬碗参汤给你喝。”说完看了一眼萧影,转身带门而去。 萧影料定她要在参汤内下毒,连忙起身悄悄跟了出去,要瞧她当真下毒没有? 楼上过道一无光亮,他蔽身一角,双眼盯着朱瑶的一举一动。只见她下了楼,径直出了大门,站在门口四下一张,随即招了招手,便有一人蹑手蹑脚行近前来,她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人匆匆朝耶律楚南栖身的客栈而去。 瞧那人身着服饰,与之前在耶律楚南住所见到的人众一般无异,萧影心下揣测:“他这是通风报信去了。这样更好,耶律楚南趁着药性发作来拿我,到时正好连他一并杀了。哈哈,你辽国妄想一统天下,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又见朱瑶回身入院,向店小二招呼几句。小二毕恭毕敬,引着她往后院而去。 萧影悄悄下楼,跟了上去,到得一矮房左近,一股烟熏味冲鼻而入,心知这是到了火房。藏身暗处,窥视火房里面。 只见店小二推开门,掌了灯,抢着去炉前生火。 朱瑶道:“有劳小二哥,你自去吧,我来生火便成。” 店小二应了一声,哈了哈腰,出门自去。 朱瑶拿起火刀火石,在一撮干枯的松叶上好一阵擦打,半晌才引着火种,点去引燃炉里枯枝。可她不得其法,半晌炉里只冒烟,却不起火。 萧影看在眼里,暗暗讥骂道:“唉,下个毒又何必这般麻烦,生怕被人识破,还要自己生火。你让人熬好参汤,端给我喝途中悄悄下毒,又有谁晓得?”心里又好笑又好气。 第二百零五回 一碗参汤迷雾锁 过了一会儿,炉里隐隐窜出火舌,朱瑶面目又惊又喜,便似看到从未见过的新鲜物事一般。 萧影心里哼了一声:“不就生个火么,这有什么稀奇,看你欢喜成这个样子!” 他哪里知道朱瑶玉居宫中,这等粗活,甭说自己动手,此前见都没见过。即便出门在外,惯常也有不少人照料在左右,岂又用得着她亲自动手。 她自与萧影相处以来,身旁无人照料,有些事儿倒也不得不亲自动手,她心想:“跟随影哥哥闯荡江湖,总得生活起居,照料他周全。日后若能做他妻子,美食烹饪、针头秀红,更该一身兼长,这才不至苦了他。” 炉里火苗噼噼剥剥燃了片刻,复又熄灭,她却不依不饶,又擦打火种去燃。如此反复数次,炉里浓烟大作,弥漫开来,小小一间火房,登时成了烟海雾国。 萧影眼前被浓烟包裹,自也瞧不见朱瑶是何情状,只闻得一阵阵咳嗽声自房中传出。他心里暗暗好笑:“搞哪门子事儿啊,这么笨手笨脚,别要烧了人家屋子,殃及住客。” 朱瑶被浓烟熏呛得俏脸发红,兀自不肯善罢甘休。 萧影只闻她噗噗吹火之声,忽见白烟后面现出一团红光,心想这火总算给她生着了。 火房门户四开,不一会儿,浓烟便即散尽,红红的火光映照在她面颊之上,萧影才看得一眼,情不自禁地弓下腰去,心里直是捧腹大笑。只见她娇嫩白皙的面颊上,斑斑点点,有七八处沾满了黑色烟灰,兀自不觉,一个劲儿只管斜身往炉里吹气。 要不是先自识破了她的阴谋诡计,萧影看了这一幕,实难忍心,定当对她又怜又爱。然而此刻瞧来,心里却大有幸灾乐祸之感。 朱瑶一脸黑灰,双眸紧紧盯着炉上的小钵,见水开了,面色喜乐,伸手入怀,拿出一件用锦帕精致包裹的物事,打了开来,赫然便是一只老参。那参雪白肥大,一看便是十分罕有。 她折了一小半进钵中,盖上了钵盖。 萧影瞧在眼里,心里又想:“她熬这等珍贵的老参下药,忒也浪费,随便煮些萝卜菜根,骗我喝下不就成了?难道她当真对我是一番好意,是我误会她了么,瞧她下毒不下?不定她那是叫我刀头舔蜜,甜不足一食之美,然有截舌之患也。” 老参在钵里熬呀熬,两三个时辰过去了,之前的一大钵水熬成了一小碗。随着时间的推移,萧影的一颗心也慢慢热了起来,早自在想:“她若心存歹念,全然不用这般大费周章,随便熬一熬,端来给我喝了便成。唉,我只怕当真会错她意了!” 正自迟疑,只见朱瑶又从怀里掏出一白色小包来,远远瞧来,依稀便是耶律楚南交给她的毒药。大惑不解间,但见朱瑶俏面甜甜一笑,毫不犹豫,便将白色小包中的药粉尽数抖进钵中。 萧影一颗心登时如掉进冰窖,全身血液凝冻,整个人便似要窒息一般,僵立当场,惊怒之情,见于颜色,心想:“这是又闹什么鬼?她兜了一大个圈儿,终归还是要对我下毒手!” 站于火房外的几个时辰间,他亦喜亦忧,亦惊亦怒,心里时冷时热,直到亲眼见朱瑶将毒药下到钵中,一颗心终于冻结,对她再不抱任何企望。 他回房佯坐床缘,不一会儿朱瑶端了参汤匆匆进来,来到床前柔声道:“影哥哥,参汤熬好啦,你趁热喝了。” 萧影一想:“反正我百毒不侵,明知你在汤中下毒,我便喝了也不碍事。唉,便是你不在汤中下毒,我也定当自刎以谢天下。我只是要在死之前弄清这一切罢啦。” 当即二话不说,抢过碗来,咕嘟一大口,将里面的参汤喝了个底朝天。 他肯喝汤,朱瑶登时大喜。 萧影瞧在眼里,骂在心底:“哼,奸计得逞,这可把你乐得!” 朱瑶语笑嫣然,朝萧影道:“影哥哥,这是千年老参,喝了对你的功力大有进益,往后瑶儿经常熬给你喝。”说着掏出雪白的一块面巾,给萧影轻轻拭去嘴角渗下的参水。 猛地里萧影一声**,双手抱着肚子,痛楚万状。 朱瑶大惊失色,不迭声道:“影哥哥,影哥哥,你怎么啦?哪点不舒服?是不是那参汤……那参汤熬得不对?”急得整张俏脸一下子就白了。 萧影断断续续道:“我……我肚内剧痛难当……哎哟……头痛欲裂……哎哟……头好晕……” 朱瑶吓得哭道:“影哥哥,你别吓我,你……你躺上床去,我这就找大夫去!”说着扶他躺下,转身就要出门。 萧影声音微弱,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不用去了,我……我不成了。你知道……你知道我在从开封出来的平原上打了一个赌,赌你不是个坏心肠女人,赌注便是……便是我的命。我果然赌输了,现下死了,倒是免却了……免却了自裁之痛……” 话到这里,朱瑶只见他头一偏,便即气绝身亡,登时吓得面如白纸,怆然失声道:“影哥哥,你那么相信我,我怎么也不会让你赌输!你醒醒……你醒醒好么……” 她眼泪哗哗而流,浑身似给雷击中一般,倏然间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模糊,恍恍惚惚间似有一人进了屋子,随即身后有人哈哈狂笑:“朱瑶公主当真信人也,说做就做,佩服佩服!” 朱瑶身躯摇摇欲倒,斗闻耶律楚南的声音,她一腔悲怨霎时间化成满腔仇恨,强自镇定心神,缓缓转过脸来,怒目视着耶律楚南道:“你……你在汤里做了手脚,是不是?” 耶律楚南面色一愕,道:“没有啊,药儿是你亲手下的,怎会怪起我来啦?” 朱瑶悲怒交集,强抑泪水,颤声道:“若非……若非你做了手脚,影哥哥岂会中毒身亡?”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声嘶力竭道:“耶律狗贼,我杀了你给影哥哥陪葬!” 剑锋抖处,烛光碎裂,剑尖快速无伦地刺到了耶律楚南身前。 耶律楚南不迭边出剑招架,边发声道:“这是为何?咱们得了手,你该高兴才是。” 朱瑶道:“高兴?你死了我才高兴!你道我真心愿意与你做那狼狈为奸之事?你将我朱瑶看得太也扁了!” 耶律楚南大惑不解:“你既不情不愿,何以又在萧影碗里下毒?” 朱瑶见萧影已死,此时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一心要将耶律楚南杀了,当下更不打话,疯也似地直刺横劈,着着进逼。 耶律楚南隐隐觉着自己上了朱瑶的大当,究竟她设下甚么圈套,此刻却也猜想不透,边接她的凌厉剑招,边往门口退却,嘴里道:“你既不肯害他,又传我来作甚?料来不是要我来给他补上一剑,哈哈。” 他有意添油加醋,心想:“最好在她悲痛欲绝之时,给她来个雪上加霜,激得她失了理智,昏死过去,到时便可在萧影身上来上一剑,以策万全。嘿嘿,借着她昏晕死去,将其带回上京,逼她成亲。她若不从,只好霸王硬上弓,哼哼,女人就只前面要强,一被男人破了身子,便就要强不起来啦。反正萧影已死,没有人替她出头,朱温早将她许婚与我,到时亦不会强加阻拦。”愈想心里愈加肆无忌惮起来。 朱瑶心在滴血,嘴里道:“废话少说,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去地下问阎王去吧!”说着将一柄长剑舞得更加圆转流动。 朱瑶非但心思聪颖,非一般女子可比,而且剑术得有阴阳双煞亲授,实也有过人之处,此刻心中的悲痛尽聚剑刃之上,当真是人如拼命,剑怒如狂。 耶律楚南哪里顶受得住?不住倒退,险象环生,心下叫苦不迭:“原来下药是假,引我来此,趁机假手萧影杀我才是真!唉,我耶律楚南平日自忖聪明绝世,今日却裁在这个女人手里,当真世间最毒不过妇人心!幸亏萧影已死,否则此番命休矣!” 耶律楚南见她之前欣然答允下药之事,心下对之深信不疑,适才得她叫人来传,生怕带多了人,又给朱瑶嘲笑他胆小,做不成大事,便即孤身前来。哪料到朱瑶以公主之尊,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 此刻朱瑶见对方意图逃走,横剑将门口死死封住。 耶律楚南孤立无援,眼见情形不对,心下早自怯了。但他为人狡狯,只盼尽量拖延时刻,等待救兵来援。边慌手慌脚招架,边讪讪地道:“你没对他下毒,他怎会死,这倒奇了?”一面架开朱瑶刺来的一剑,一面偷眼去瞧萧影,看看他是否真的死了。 朱瑶见他一步步往萧影床前退却,生怕他伤及他的尸身,斜刺里闪身疾进,刷刷几剑逼得他退朝另一边。这样一来,她既要防着对方逃脱,又要保护萧影尸身,便又留给耶律楚南以回旋余地。 耶律楚南一心拖延时刻,这时又开口道:“小妹子……不不……朱瑶公主,咱们有话好商量,你贵为金枝玉叶,何必将萧影这样的草莽小子记在心上。这世上比他有权有势、才貌双全的人多了去,你大可……大可……嘿嘿,现下他既然死了,你何必又要这般拼命!” (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零六回 怒掌碎心金钿落 朱瑶使尽浑身解数,久攻耶律楚南不下,心里愈来愈急,情知时候一久,对方援兵势必大肆而来,到时只怕杀不死耶律楚南,自己已然身陷重围。总当在援兵到来之前杀了他,纵然自己死了,总是替萧影报了仇,心里再无遗憾。 听了耶律楚南说和之言,心里灵机一动,当即跃开丈余,站在床前,收剑吃吃笑道:“小王爷何出此言?方才我怕萧影不曾死透,与你开了个玩笑,想不到你竟然当真,呵呵!” 耶律楚南将信将疑,然而他对眼前的朱瑶痴心一片,但有一线与之相好的光亮,都会极力抓住。见朱瑶此刻言笑晏晏的样子,止不住全身热血奔流,她的话是否言出真心,一时却是忘了推敲,又惊又喜之下,一向言辞流利的他,此刻也结结巴巴起来,说道:“你……你这话当……当真,没……没骗我么?” 朱瑶佯笑道:“咱们演了这出好戏,若不做得似模似样,万一萧影假死,咱们武功及不上他,那性命可就完了,你说是不是?” 耶律楚南道:“是是是,还是公主你想得周全,我……我若得你相助,何叹大事不成!” 朱瑶生怕他不肯上当,假意道:“咱们可先就说好了的,事成之后,你耶律家占据北疆,中原大地,那可是我朱家的天下!” 耶律楚南闻之,对她更是深信不疑,一时心潮澎湃,语无伦次道:“是是是,你踞南我占北,该当这样,没错没错,咱们说好了的!” 他心下却在暗喜:“到时你成了我的人,惊鸿簪里的宝藏少说也要带一半到大辽,我将之交给父皇,他欲要起兵南下,我也阻拦不了,到时便来个听之任之,嘿嘿。父皇做了天下的皇帝,他念着我的好处,定会传位于我。”竟至脸上美滋滋,想得出了神。 朱瑶向准对方恍神之机,提剑缓步靠近,正要一剑刺向耶律楚南胸脯,猛地里他一声大叫:“嗳哟,咱们快些在他身上搜一搜,惊鸿簪该当在他怀中。” 见他突然回过神来看向萧影,朱瑶不由大吃一惊,慌忙收剑点头,神思不属地道:“不错,正该如此。” 却见耶律楚南提着剑走向床前,唯恐他用剑在萧影尸身上乱斫乱刺,当即想也不想,自侧手起一剑,直朝耶律楚南胸间斜刺过去。 耶律楚南瞥目见剑光闪烁,急忙御剑相格,两剑相交,铮的一声,避开了胸口中剑之噩,左臂却不能避开,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长流。 他只道朱瑶阻他夺簪,是以才出剑,当下并不发怒,横剑架开她雨点般递来的剑招,说道:“小妹子何必性急,我取到簪儿,自会给你。”心下着实担心萧影不曾死透,顾不得肩上疼痛,疾速架开朱瑶的来剑,手腕翻处,剑锋陡转,直朝萧影尸身刺落。 朱瑶大惊,不顾一切扑身上前,长剑反捏,人在前,剑在后,快如闪电般自对方身前划过,刃口对准了耶律楚南的喉咙。 她这一招分明是将自己的身子去撞耶律楚南的剑刃,而以自己之剑同时划向对方咽喉,乃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耶律楚南一声惊呼,刺到萧影脑前的剑锋一个回转,在对方剑刃上一挑,这才化险为夷,饶是这样,却也惊出一身冷汗。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这次又上了朱瑶的大当。 他见朱瑶对萧影死去的尸身,尚且这般舍命相护,心底又是妒忌,又是恼恨。心想她这般拼命,时刻一久,自己难免落败,再者自己实也不愿她死,眼下还是走为上策。 朱瑶苦心诱使对方上当,不料仍未能得手,心下着实气闷不过,刷刷连出数剑,又将耶律楚南逼向门口。 待得从门口又逼回床侧,耶律楚南故技重施,一剑向萧影尸身刺去。 朱瑶早有提防,身形一矮,剑锋平向上举过头顶,身子轻轻巧巧由他腋下划过,立时反剑疾刺,却刺了个空。只见门口人影一晃,登时没了耶律楚南的身影。 原来耶律楚南重施故技,向萧影刺下这一剑是假,趁机逃跑是真。 朱瑶提剑便要追出,瞥眼间见萧影眼角似乎眨了一下,心里咯嘣一跳,便似久经冰封的一颗心突然破冰而出,一股暖流瞬息间走遍全身,一个箭步飞扑过去,伏在萧影身前哭道:“影哥哥,你是在吓瑶儿,你没有死,是么?你说话呀,你说话呀,你快醒醒,瑶儿好怕,那个耶律楚南马上又会带人前来,我怕保全不了你的身子,这可怎么办好,这可怎么办好!只要你醒来,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决不隐瞒一言半语……” 萧影缓缓睁开眼,面如死灰。 朱瑶泪眼朦胧,见萧影睁开了眼,禁不住喜上眉梢,扑到他的怀中,哪里顾忌得了男女同床,授受不亲。 萧影伸手出来,狠狠甩开她的脸,又避开她的身子,翻身下床。 在朱瑶眼中,萧影是她的整个世界,他得能与自己活着说话,已然是上天莫大的眷顾。她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也并不生气,面颊上依旧娇颜如花,嫣然带雨,淌着眼泪笑道:“影哥哥,你没死,这不是梦,是真的,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萧影更不回头,站在桌前,双眼望向窗外,冷冷地道:“原来你一直瞒着我,自打寿阳开始,你便认识了我,我却只道与你相识在太湖。你既是朱温的女儿,心地又这般歹毒,咱们再没甚么好说的了!” 朱瑶秀眉微蹙,低头道:“我……我……”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萧影又道:“你的好爹爹恶贯满盈,你也与他蛇鼠一窝,若非萧影命大,五毒不侵,现下我也跟爹爹妈妈一样,做了你朱家父女的刀下鬼。你装的真像,做假功夫,说你天下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今日我萧影总算将你的真面目看了个一清二楚……” 朱瑶激情奔涌的一颗心嘎嘣一声,一下子冷了下来,泣声道:“影哥哥,瑶儿心里好痛,真的好痛!你……你看到的全不是事实!” 萧影回过头来,朝朱瑶惨然道:“你还记得方才我躺在床上,‘死’前与你说的一番话么?我在开封出来的平原上,用你的所作所为赌我这条命,现下确然是我输了,输得一塌糊涂。这事原也只是我萧影一厢情愿,痴心妄想,为了天下一等一的坏女人,我居然赌她是个一等一的好女人,结果赌输了性命,哈哈,当真可笑,哈哈……哈哈……” 仰起脖子惨然几声大笑过后,他转脸对着窗外,自言自语道:“这世间除了我萧影,再没第二人会干这等傻事。哈哈,萧影你当真傻得透顶,时至今日,你才知道,你是世间最蠢最蠢的大蠢材……”说着又是数声狂笑,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地上。 朱瑶越听心越凉,萧影却愈说愈激动,她一时手足无措,颤声道:“影哥哥,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好么?” 萧影一脸绝望道:“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好说的!你一路跟我来,原来也是为那惊鸿簪。我便早跟你说了,惊鸿簪被西门九千夺了去,你定是不肯相信,又对我花言巧语,使尽了阴谋诡计。最可恨的是,你还与耶律楚南狼狈为奸,对我下那‘清风百日醉’,我现下没被毒死,叫你大大失望了,是吧?你恶事做尽,诸般罪孽,也无需我一一从头细说。我打赌既是输了,就一定得兑现诺言,今日唯有一死谢天地。不过在死之前,总得铲除你这个恶毒女人!”话方说完,右臂倏起,呼地一掌拍向朱瑶。 朱瑶无暇分辩,眼见萧影的掌风扑面而来,浑然忘了挡架,呆若木鸡,竟似失了魂儿一般。 便在千钧一发之际,蓦地垂天坠下圆圆一大团物事,正好在萧影疾吐而出的力道上一档,嘭地一声闷响,那团物事炸裂开来,呛呤呤发出金鸣玉碎之声,衣物布絮飞落一地。 萧影愕然间,有一中年妇人破屋落下身来,站在朱瑶身前。 朱瑶失声道:“李妈妈!”一头扑在来人身上,哀哀咽咽哭了起来。 萧影见来人仆妇装束,身形削瘦,约莫四十二三岁年纪。听得她低低叹息两声,说道:“小姐,你何苦这个样子,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交代过去!”说话声音略带哽咽。 朱瑶道:“李妈妈,你也不用替我隐瞒,我的身份他都知道了!” 李妈妈道:“不得公主允可,做下属的不敢说破了嘴。你既这么说,我也用不着再隐瞒了。” 萧影心下怒骂道:“好啊,你果然讳莫如深,早自在四周隐伏了帮凶对付我。今日便算来再多帮手,我也非杀你不可。且看你还有什么好戏上演!” 却听李妈妈愤愤不平道:“我家公主与你无冤无仇,你何以对她下此毒手!” 朱瑶咽声道:“李妈妈,这件事情是个大误会,需也怪不得他。” 萧影冷哼一声,双目迸着怒火,朝朱瑶道:“误会?你伶牙俐齿,几次三番欺骗于我,这也叫误会?现今你也用不着多所解释,我萧影绝不会再来相信于你!” (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零七回 朔雪合风冷面冰 听萧影这么说,朱瑶收泪正色道:“我除了此前对你隐瞒身份,从未有过谎言相欺!” 萧影反唇道:“没有么?你在参汤里下毒,可是我亲眼所见,你还能抵赖得过?你密会耶律楚南,与他狼狈为奸,欲图荼毒天下,你道我不知?你这女人,几时又说过一句真话?如此说来……” 听到这儿,朱瑶花颜盛怒,接嘴道:“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既是信我不过,我也无话可说,你便当我朱瑶是个蛇蝎坏女人好了。反正我是父皇的女儿,自此之后,咱们是敌非友,你便是将全天下的罪名安在我头上,那又有何不可!你若真下得了手,现下一掌将我杀了,免得往后受你的气!” 萧影红着双目,瞪视着她道:“我爹妈死得有多惨,你可知道?是,我是想即刻便杀了你,叫朱老贼也尝一尝失去至亲的痛苦滋味!” 这时,一阵寒风夹杂着白色雪花刮进门来,更添屋内凄冷。 朱瑶面色绝望,双目噙着泪花,斜眸望着萧影道:“好,既是你当真想让我死,那还不容易!”话声甫落,拾起地上的长剑,直朝自己雪颈上抹去。 萧影面目似冰,浑不在意,只在心里道:“装腔作势,故作姿态,我偏不睬你,看你真能手下?” 李妈妈却是大惊失色,回身探手直朝朱瑶抹下的剑刃上抓去,长剑应手而落,手上却已划破一条长长的口子,登时鲜血长流,可她连哼都没哼一声。 朱瑶自杀未遂,扑在李妈妈怀里,又自呜呜哭了起来。 李妈妈轻拂她的秀发,满脸爱怜道:“你瞧你,这一趟出来,吃了不少苦头吧?” 随后她放开朱瑶,慈祥的脸面倏然一板,冷冷地向萧影道:“小子,你今日要杀公主,非得先杀了我不可!以公主和我的武功而论,在你眼前,算得上毫无反抗之力,你只需一掌挥出,便断送了我俩性命。你这就动手吧!” 萧影原本杀意正浓,听李妈妈这一说,反倒激发侠义心肠,心下踌躇道:“她的话委实不假,瞧她伸手卸去朱瑶手中剑刃的样子,身手平平。此刻我若出手,杀她两人可说不费吹灰之力,可她们毫无反抗之力,便算十恶不赦,也该放她们一条生路才是。倘或她们主动出手,却又自当别论,眼下她们束手待毙,倒也不便再下杀手。我若杀之,枉负侠义之名!且看她们装腔作势到什么时候!”适才一时激愤,心性大失,差点儿一掌打死朱瑶,现下柔肠又起,不禁暗生悔意。 李妈妈见萧影面有愧色,只当他已抛下成见,便回头朝朱瑶道:“唉,你父皇眼下正在四处找你,要你早日回宫,远嫁辽国……” 萧影闻言暗暗心惊,却也不便多所言语。 不等李妈妈说完,朱瑶冲口便道:“我不嫁,我不嫁……”说话间双目瞧向萧影。 萧影心下一片混乱,不敢与她双目相接,连忙转头,瞧向窗外。 此时天色大明,窗外残雪满目,朔风如刀,吹刺得他双目隐隐生痛。 李妈妈眼眶中满是泪水,朝朱瑶凄声道:“好孩子,李妈妈自小看着你长大,心里自也不舍得你嫁给契丹鞑子。” 伸右手揩了揩眼泪,转身过来,向萧影走近两步,斜睨着他,冷冷地道:“你小子想必便是萧影了,是吧?嗯,瞧你人倒长得不错,可惜太过于心狠手辣,枉费了公主对你一片真心!” 萧影心中一愕,冷言道:“你识得我?” 李妈妈道:“人是没见过,却听公主私下提过几次。” 萧影道:“那你怎知她提到的人便是我?” 李妈妈道:“哼,我从小看着她长大,每日与他寸步不离,除了你小子得蒙荣宠,令公主时时挂在嘴边,还会有哪个得她如此着迷!此次辽国大兵压境,恃强逼婚,我私下料定公主断然不允这门婚事,便收拾细软,匆匆出宫找寻,预先通报,原指望你能带她远避尘世,去过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岂料到你小子不识好歹,如花美眷在前,竟也这般狠得下杀手!” 朱瑶在一旁听了,羞愧无已,一叠声道:“李妈妈你别说了,我与影……他……他天命如此……” 不等她话说完,李妈妈忽而仰头,哈哈大笑一声,冲口道:“天命?两人若是真心相爱,还有甚么仇怨化解不开?” 她双目紧紧盯着萧影,又道:“如今我只想问你小子,想不想娶我家公主为妻?” 萧影嗫嚅道:“这……这个……”他心里恨意未消,心想:“我杀你尚且不及,怎会还来娶你!”随即一本正经道:“萧影断然不娶!” 朱瑶听萧影言语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半分余地也不留,原本羞愧着的一颗心登时就火了,切齿大声道:“朱瑶断然不嫁!” 一时之间,两人四目交投,尽是恨意。 李妈妈道:“既然如此,再没有别的好说了!” 闻听此言,朱瑶一双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李妈妈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那个齐逸飞齐公子家境豪阔,人又长得标致,对你也死心塌地,我瞧……” 朱瑶此刻正自心中伤痛,又在气头上,听李妈妈这般说,连声喝止道:“住嘴,李妈妈,我看你平日话都懒得说,今日倒像是个长嘴婆。你自个去吧,不要管我的事情!” 李妈妈连连赔不是,岔开话头道:“眼下你父皇已遣出不少好手,交代下来,软硬要请得公主回宫。这小子既是不识好歹,这当儿你得拿定个主意,是走是归,李妈妈决计不会抛下你不管。若给你父皇派出来的人碰上,只怕公主不回宫,到时也无法自作主张了!” 朱瑶泪目望着窗外残雪,恨恨地道:“本公主不想回宫,他们能拿我怎么办!” 李妈妈登时就急了,说道:“啊哟,我的姑奶奶,你父皇此次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定要逼你远嫁塞北不可。若非如此,李妈妈十几年不曾闯荡江湖,怎么也不敢背着你父皇逃出宫来,拼死也要将这个消息说给公主你知晓。这当儿可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依我看咱们还是逃之夭夭,待日后这傻小子木瓜脑袋想通了,或可……” 说到这儿,忽闻脚步声响,三个容饰怪异的中年男子急冲冲闯进屋来,萧影一眼便认了出来,来人正是当日在茅舍中遇见的木水火三人。 三人原本面色高傲,一见朱瑶面,便即毕恭毕敬,躬身行礼,齐声道:“参见小姐!” 朱瑶横了他们一眼,话声微怒道:“我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不用装腔作势,叫我公主就成!” 三人答应了一声,退在一旁,静候朱瑶吩咐。 朱瑶暗暗在骂:“你们三个饭桶,迟不来早不来,偏生这个时候来。如此这般,萧影定当又起疑心,只道我心机叵测,早自安置陷阱于此!” 偷眼瞧萧影,只见他一脸神情凝重,面目如冰,心想当真不妙。 萧影见三人突然现身,便一下子全都明白过来,当日在茅舍朱瑶与木一槁一问一答,她口称他为“将军”,他称她为“小姐”,她又说:“木将军,你与黄爷向来交好,上次我托人带去的信儿,可否收到?”木一槁道:“俱已收悉,黄爷他老人家自有防范,小姐不必挂怀。”此刻这“小姐”变成了公主,这“将军”该当也是个宫中侍卫头儿什么的官职。 他暗道:“原来当日我要前往开封刺杀朱温,朱瑶一路虚与委蛇,一面向朱温通风报信,一面百般阻挠,还与毫州城的官兵演下一出被人劫杀的闹剧。此刻想来,她之所以设下此局,意在托庇于我,要我保护于她,将我引得远远的,以此迁延时日。唉,如此说来,当日惊鸿簪忽然在她发髻之上,定然也是她存心所为;茅舍之局,只怕也是她亲手设下,以致令宛儿对我的误会更深不说,还害得我差点性命不保;婉情之死、杏花村全村人被杀、太湖李府四口人的性命……”想到这儿,再也不敢多想,但觉眼前的朱瑶当真作恶多端,坏到了极致。 果然不出朱瑶所料,萧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目又向她逼视过来,看样子转眼便要向自己发难。 萧影的一举一动却也被木水火三人看在眼里,萧朱两家的仇怨三人早自有所耳闻,公主的身份一将亮明,无需察言观色,便知萧影今日是敌非友。 木一槁身为皇宫侍卫统领,深知今日倘若保护公主不周,自己的锦绣前程固然不保,除此之外,必将还有性命之忧。当下哪敢有丝毫疏忽,不及公主号令,三人互换一个眼色,抢前几步,皆各横着一根三尺来长的铁棍,严阵以待。 瞧着萧影面上杀气更炽,木一槁心中发慌,嘴里却大声喝道:“喂,小子你想干甚?有我等在此,休想对公主无礼!” 萧影本就怒火冲天,碍于对方毫无反击之力,这才苦苦忍耐,不想木水火三人突然杀到,猜不透后面还会有多少援手,自己正想先行料理了此三人,未想木一槁这般公然挑衅,那是再好不过。冷笑一声,身形一晃,手掌翻处,气吐如虹,一招“血影飞龙”,滚浪般向三人面门扑到。 (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零八回 怒力万钧马股裂 萧影这掌“血影飞龙”一经拍出,木水火三人但见血浪滔天,汹涌而至,大骇之下,闪避不及,急忙运功挥棍相抗。 三人武功自也不弱,孰料举三人之力合抗萧影一人,仍自大有不及,萧影的掌力犹如狂涛骇浪般撞击在三人的铁棍之上,余势未衰,三人只觉身上被铺天而来的巨物一推,身子立时一轻,悬空飞出,砰砰砰三响,撞落在壁下。 所幸三人伤势不重,水火二人向来忠心伺主,这时均怕公主有何闪失,一经跌落,立马跃起,铁棍横扫,扑向萧影。 木一槁原想着能打则打,打不过逃命为要,忠信这种东西,毕竟不如老命要紧。此刻方试得一招,自料仅凭兄弟三人的武功,万万敌不住萧影,本拟向机遁去。但见水火两个兄弟咬牙硬战,与萧影拼上了性命,一时却又难以舍下当年这份结义之情。 当即也不多想,硬起头皮挥舞铁棍,嘴里大声呼喝:“今日为了公主,唯死而已!”棍头直朝萧影面门捣来。 萧影见三人护主心切,浑不理会身上伤势,武功虽较自己大为逊色,倒也暗暗佩服。又见三人情急拼命,棍上的威势自也不弱,不敢怠慢,掌转如意,先行守住门户。 水火二人先前尝过萧影的厉害,方才又中了一掌,面目虽殊勇悍,心下却是大有怯意,边拼命举棍挥向萧影,边大声喊道:“公主快逃!公主快逃!” 李妈妈先前原也知悉萧影武功了得,此刻目睹他掌力这等惊人,不禁傻了眼,张着嘴呆呆站在那里,竟未想到带同公主借机逃离险境。这时经木水火三人警醒,匆匆去揽拾旁边地上散落的珠饰衣服。 木一槁怒容满面,大声骂道:“我的老奶奶,这当儿逃命还来不及,你还顾得上捡拾这些小孩子家的破烂玩意儿。你……他奶奶的!”一时情急,竟也当着公主之面脏话连天。但毕竟李妈妈是公主幼时的奶妈,言语上倒也不敢太过放肆,于此拼命之时,也没忘记收口,将这声“你奶奶的”改成“他奶奶的”。 经木一槁这一提醒,萧影这才边出掌边细看地上之物,只见尽是些金玉饰品,另有几套花色斑斓的婴儿小衫子,饰品工巧精致,民间少得一见,瞧来也只适合婴儿佩戴。 李妈妈边捡拾,嘴里边喃喃道:“性命不要,这可丢不得!” 萧影不禁心下好笑:“这李妈妈真也糊涂,这些东西便算价值连城,难不成比性命还要紧?” 言思间,李妈妈已将东西包好一包,便连被萧影一掌击碎的残珠碎片也没落下一件。她将包裹往衣兜内一塞,便即去拉朱瑶的纤手。 不意朱瑶将手一甩,话声凄楚道:“我不走,你们也不用徒送性命,便给他一掌打死我,一了百了!” 萧影闻言一愕,心想:“她虽颇负智计,可于这生死关头,还卖什么关子?难道我真是对他误会太深,她心灰意冷之下,连性命也不要了!” 正想着,只听外面人声嘈杂,随即便听耶律楚南的声音道:“萧影小贼你听着,朱公主乃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胆敢动她一根寒毛,耶律楚南立刻发兵南下,踏平整个中原。便算今日给你脱逃了去,到时你也免不了一死!” 耶律楚南适才逃出,并未即行回客栈领兵来犯,却找了个隐匿地儿,尽窥屋内情形。见萧影欲杀朱瑶,登时心花怒放:“他两家原来有不共戴天之仇,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当即匆匆前去领兵而至,将个小小的客栈包围得水泄不通。此刻在他心里,大有英雄救美之感。 萧影闻言,心下暗骂朱瑶:“果然有诈!怪不得你不惧生死,却原来在等他来援!” 正自怒发冲冠,瞥眼见门口已是密密麻麻,塞满了契丹兵将,只是他们个个心存忌惮,不敢便此冲进屋内搏杀。 只见一人浓髯飘飘,踏着人众的头顶腑冲进来,正是前几日在道上遇见的侬髯其人。 他落地站稳,二话不说,双手一错,碗口大小的一个大黑球早已运在手心,嘿的一声,摧发出来,黑球直朝萧影扑面涌来。 萧影眼疾手快,立即运起“幻影飞龙”,掌劲迎着黑球接去。 一时之间,只见浓云般的紫黑两道气流撞击在一起,却并不炸开,迅捷形成包裹之势,黑球被紫雾严严包住。 侬髯嘴里叫得一声“糟糕”,只道自己的力道被对方截住,势必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向自己反击回来,直骇得连身滚倒。 岂料萧影手腕一翻,将这团汇集了萧侬两大高手强劲无俦的内力疾贯向右。右边正有木水火三人朝萧影挥棍酣斗,三人浑没在意萧影会有此一着,猝不及防,砰砰三响,被两股气流撞飞墙上,均自软塌塌落在墙角。勉力支撑着想起来,却是再也立身不起,嘴里鲜血狂喷,显然伤势不轻。 朱瑶和李妈妈冷不防也被两股气流刮中,摔扑地上。 李妈妈哼唧着爬起,伸手朱瑶腋下,连声道:“快走,快走,这个老儿武功不弱,恁地脓包,必是斗萧影不过!” 朱瑶道:“我不走,斗他不过,那便让他杀好了!” 李妈妈知她心里怄气,当下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眼下误会于你,日后定有反悔之时,何必为怄一时之气,徒伤了性命!” 朱瑶含泪道:“我就偏不走!偏不走!” 李妈妈一加揣度,心想眼下只有将萧影抬出来,唬她一唬,或可奏效,便道:“你现下死了,自是无牵无挂,可要是等你死之后,萧影这小子待得真相大白,发现误杀了你,他还会独个儿偷生吗?” 此话正中朱瑶要害,心道:“李妈妈此话不假,蒙得一时之冤,日后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时纵然不能与他结成夫妻,默默心里念他一辈子,自也是很美很美的!” 她人何等冰雪聪明,怄得一时之气,登即如梦初醒,连忙起身,随着李妈妈一起,双双夺门而出。 以萧影的武功,岂容她俩轻易逃出?只是他将朱瑶与李妈妈的言语听进耳去,眼下确也有诸多悬疑未决,自己一怒之下,贸然杀了朱瑶,日后倘使真如李妈妈所言,自己误杀于她,只怕再没后悔药儿可吃。更何况自己对她情根已种,今**她至斯,已是大违本愿,真个杀了她,往后纵得天下释罪,自己此生确也了无生气。 想到这儿,他又想:“唉,便算之前种种,皆属误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这仇怨不该累及于她,可我再不孝,总不能娶杀害父母双亲大仇的女儿做老婆吧!” 突听屋外朱瑶的声音道:“耶律楚南,你凭什么拦我?” 耶律楚南道:“公主不日便要与我大婚,这儿情势凶险,我放心不下,只好护送你回开封。” 朱瑶怒声道:“痴心妄想!我便是一死,也不会嫁给你这样一个契丹狗贼!” 耶律楚南道:“公主稍息怒气。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做父母的既已给咱们定下了,那便木已成舟……” 朱瑶不忿道:“闭嘴,谁跟你木已成舟了,你再瞎说,我叫影哥哥……”本要说“叫影哥哥杀了你”,但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只感心口一阵阵难受,黯然神伤道:“影哥哥他要杀我,再也不会来保护我了!” 耶律楚南大有幸灾乐祸之感,嘿嘿两声笑,说道:“他杀你尚且不及,还会乖乖听你……” 言犹未尽,陡闻头顶风声大作,猛一抬头,只见一个又高又大的躯体头下脚上,自二楼砸将下来,嘭的一声闷响,直挺挺摔于耶律楚南面前。 众人细看时,那人满腮又浓又黑的胡须,正是侬髯。 方才萧影在屋内闻听耶律楚南说起朱瑶的婚姻大事,心头莫名创痛之余,不由怒气横生,掌中真气汹涌而出,直将侬髯劈打得全无还手之力。斗到分际,萧影飞出一掌,正好击在侬髯肩头之上,他粗大的一个身躯登时飞出屋外,落在院心。还好未曾伤及性命,只是重伤,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身来。 萧影紧随其后,凌空而下,身在半空,飞起数掌,将院中人众荡平一片。见有两骑雄立院心,马上之人威风凛凛,好不神气。他正自杀得火起,当即双掌齐发,中空按落,马上二人登时**崩裂,摔下马来。 萧影人在半空,借下坠之势,随手又在二人的坐骑背上按落,二马陡受生平未受过之重,竟然吃力不住,八腿齐断,暴毙当场。 契丹兵众见此,无不吓得呆若木鸡,半晌方才惊叫出声。 李妈妈只道萧影即刻便会上前动手杀害朱瑶,乘院内惶乱之机,生拉硬拽,带着朱瑶仓皇夺门而逃。 萧影本拟将耶律楚南一并击毙,苦在师父还得着落在他身上,况且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心里殊无把握。 当下毫无逗留,单足点地,腾空而起,手起处,墙头几名契丹兵卒纷将摔下。 院中兵将见状,纷将发一声喊,蜂拥出门,抬头看时,萧影便似一只巨鹰般掠身而出,直朝远远一株大树飞去。 (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零九回 冷月如刀心怅惘 契丹人擅射,见萧影逃了出去,尽皆弯弓搭箭,嗤嗤朝萧影劲射而来。 萧影凌空又一招“幻影飞龙”,一股强劲气流登时遍布周身,那乱射而来的羽箭便似遇上吸铁石般,尽数聚拢一堆,随气流旋转飞舞。片刻之间,尽都托托掉下地来。 契丹兵众见萧影身在空中,周身气流鼓荡飞旋,亦真亦幻,一时之间,尽都看得呆了,弓拉满月,却忘记了射出。待得惊觉,后至的数十支羽箭哧哧破空,迎头飞回,却是被萧影化尽箭上力道,随手掷了回来。 只听惨叫声连绵不断,片刻间有十数人中箭倒地。余人待得惊慌稍定,猛醒发一声喊,纷纷追上时,萧影早自去得远了。 萧影认准了方向,径朝朱瑶追去,一路上都在想:“我为什么要追?追上去杀她么?唉,我纵使不杀她,也该当与她划清界限,再也不与她见面才是。” 但随即一想,心里有许多话尚未问明,总得追上去问个明白。再一想,确也没什么好问的了。想来想去,便连自己也觉着是自欺欺人,真正心里舍不下的,其实是朱瑶其人。 萧影心里一塌糊涂,不管该不该追,总之还是稀里糊涂地追了上去。 追着追着,眼前现出两间破庙,前面两个人影一晃,闪身进了庙门,萧影跟着冲了过去。 还没进庙门,便听李妈妈的声音道:“公主,你平日里机灵百变,今儿这般糊涂,死活不肯逃走,定要等那小子一掌劈了你才甘心,旁人不道你是傻了呢!” 朱瑶泣声道:“我怕他一时激愤,不顾死活,会做出傻事来。” 李妈妈道:“他武功何等高强,便算千军万马之中,尽可来去自若,何劳你为他操心。眼下还是逃命要紧,咱们这便上路吧。” 朱瑶幽幽叹气道:“天意弄人,他对我朱家的仇怨,终究是无以化解,他要杀我替爹妈报仇,那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我便让他杀好了!” 见萧影缓缓走进庙门,心中激流奔涌,泪水涌眶而出,把心一横,哽咽道:“你要报仇,这便下手吧!”说完闭目待死。 萧影心下黯然,半晌不语,看着庙外一弯残月冷冷照在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上,说不出的死寂与凄凉。 朱瑶秀袄加身,仍自冻得牙关打颤,睁眼望着外面冷冷如刀的雪光,怔怔出神,见萧影始终不发只言片语,半晌她又道:“我是父皇的女儿,他作恶太多,你打心眼里便瞧我不起,不肯信我。你与旁人没两样,一知道我是父皇的女儿,便在心中认定我是个恶毒女人。现下你若狠不下杀手,那便快走,自今而后,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说完她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绣香囊,正是萧影送她那个上面绣着黄绿鸳鸯的香囊,一咬樱唇,将香囊奋力掷在萧影身上,没好气道:“还你香囊,自此鱼沈雁杳,天涯陌路,你我彼此死活,再也不必相问!”说着珍珠般的泪水涔涔而落。 萧影呆立当场,思绪如潮:“别说她爹与我有杀亲大仇,最恨不过的是,她生性恶毒,荼毒武林正道各大门派在前,投毒暗害我在后。如今她话已说明,这……这样的女人,还是离她越远越好!” 想到两人从今而后,已成天涯孤鸿,声息不再相闻,便也忍不住躬身拾起白雪中的花色香囊,揣入怀中,一声不响,踏雪便行。 蓦地里风声微动,眼前蓝影飘忽,一个美颜少女手舞长剑,翩跹映雪落地。 萧影见这人身形纤纤毓秀,容色清丽出尘,却是师妹李宛儿。 看着她乖巧可人的样儿,憋怒的一颗心不由一畅,登时喜上眉梢,正要上前与之厮见,她却对自己浑不理睬,手中长剑起处,将剑尖指向朱瑶,娇唇一动,怒气上来,这才转眸向萧影道:“你这人当真没心没肺,大仇当前,竟然如此糊糊。你萧家的血海深仇不报,师父的杀夫丧女之恨,竟也抛诸脑后么?你果真是个忘恩负义、卑鄙无耻、淫邪不羁之徒!” 萧影见她现身,心头的喜气毕竟盖不过心乱如麻,此刻被她无端指责,心知宛儿对自己的误会淤积颇深,无以从头一一解释,原本在心中升起的一股暖流,瞬即逝去,双目瞧着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宛儿,原来是你。” 李宛儿见他面目冷若冰霜,可见浑没将自己的突然现身当做一回事儿,积郁已久的一颗心立时再难抑制,怒声道:“你这般没良心,今日总算给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以前我只道你虽然行为不端,但总还念着些师门情谊,呵呵,今日瞧来,你当真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她将一双俏生生的妙目逼视着萧影,皓齿在唇边狠狠一咬,道:“今日你给个选择,你若还顾及师门情谊,便把你身后那两人给我杀了;若是狠心不下,你便……你便杀了我!”说到这儿,竟连眼眶儿也红了。 且说这两三年来,李宛儿虽对上京城中贾府一事耿耿于怀,但对萧影的儿女情丝不可斩断,便是亲眼得见萧影掉进万丈深渊,自知有死无生,仍是痴心不改,在韩书彦的软磨硬泡下,总是严守男女大防,对萧影算得上是情深意笃。即令她与萧影再次相遇,在茅屋目睹他与别的女人在床上狼狈之状,当时恨他入骨,几欲当场昏厥,事后恨意犹存,却在心底安慰自己:“先贤有言,食色性也,男人花心点,倒也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慢慢又即在心底思念起他的好处来。 朱瑶与萧影连日来厮混在一起,李宛儿断断续续一路跟来,有意无意间,将些冷醋热醋暗暗吞进肚里,满心委屈无处诉说。自己百般忍让,陡然见面,嘴里一个控制不住,说了几句难听话,萧影便即没有好脸色给自己看,冷漠神色,直似路人,心中的柔情,登时化成一肚子的怒意,愤情难抑,走上了极端,说话更加不留情面起来。 萧影此刻也是满腹郁火无处发泄,杀了朱瑶,自是狠不下这个心来,不杀之,新恨旧仇交织在一起,心头实是愤懑难消。但觉人世间情情爱爱、仇仇怨怨,全然如同悠悠浮云,人活于世,真是无聊至极。原先自己跟自己打赌,已然输了性命,心灰意冷之下,死志早萌,只想着大仇未报,不可舍生就死,更有师门温情牵绊心间,说到要死,仍觉牵肠挂肚。 听了李宛儿这番言语,他登觉活在世间了无牵挂,狠下心肠道:“宛儿,是我不好,你杀了我吧!”双眼一闭,仰面朝天,两行清泪滚落雪中。 朱瑶和李宛儿闻言,皆是心下大惊,不约而同颤声道:“你……”均自面露关切,迈出一步,却未抢上,两相互视,恨意渐浓。 朱瑶知道萧影一心求死,皆因误会使然,可父皇先前害得他家破人亡,这件事情已然成局,事实无从改变;自己屠戮江湖正道门派一说,在他心底亦成定势,此刻断难以口舌相辩;至于与耶律楚南勾结、投毒暗害于他一事,纯属误会。 想到这儿,她幽幽叹了口气,暗自神伤道:“我在参汤中放的并非毒药,而是‘千虫万蛊啮骨丸’的解药。这些日子以来,我日夜忧心他体内的蛊毒会提前发作,只怕到时欲救不能,自己必将痛悔终生。可若直接说明原委,让他服下解药,他此前已知逼他吞下‘千虫万蛊啮骨丸’的是谁,直接给他解药,这不明摆着承认自己的身份么?唉,没想到我的一番苦心,竟成如今这生场面。眼下他既然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他心里早便恨透了父皇,料定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也似父皇一样无恶不作。现下在他心里,已然先入为主,再要将误会分说清楚,他又岂还信我得过?” 思前想后,不禁连连在心底叹气。 便在她恍神自伤间,李宛儿与萧影已然吵开了锅。 只听李宛儿愤愤然道:“好啊,你为了她,弥天大仇都不报了,竟然还说出自寻短见这般没骨头的话来,你当真被鬼迷了心窍么!”剑尖回转,指住萧影,终是不忍递前一步。 如此僵持一会儿,陡然又剑锋回旋,在身侧疾绾一个剑花,借着剑势,她人向前一个飞扑,挺剑刺向朱瑶面门。 尚未等朱瑶拔剑,李妈妈横剑架开李宛儿疾刺而来的一招,嘴里骂道:“好标致的蛮横妞儿!” 她见李宛儿生就一副乖巧灵秀的模样儿,早自心底呐罕,暗骂萧影这小子艳福齐天,惹得公主为他动了芳心,又不知从何处勾来这个漂亮小丫头为他拼命,心里不自禁在发愁:“咱家公主与这小丫头模样儿难分轩轾,纵然日后公主与萧影之间的矛结得以化解,二女争一夫,公主只怕也有不少苦头要吃!”心里这般想着,下手自便毫不容情,一心要为朱瑶除此劲敌。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一十回 爱到天涯恨亦难 萧影心灰意冷之余,见李宛儿情急拼命,不免为她担心,说道:“宛儿,冤有头债有主,咱们的大仇人是朱温老贼,你用不着跟他们过不去。咱们这便前去开封戮杀朱温,从此之后……从此之后……”想到杀死朱温之后,自己又该何去何从,答应跟宛儿遁世隐居么?自己将死之身,怎能去害她为自己守一辈子寡?心底茫然一片,嘴上亦不好做何承诺。 李宛儿愤色不减,怄气道:“大仇在前而不报,枉自为人。今日杀不了她们,我把性命送在这里便了,用不着你在这里言不由衷,虚情假意!”出剑一招快似一招,逼得李妈妈险有不敌。 萧影不知,自当年师门被辱,陷入窘迫潦倒之境后,李宛儿这几年与众师妹在找寻师父之余,痛定思痛,日夜勤加修炼“天人九剑”。这天人九剑本是一门剑术绝学,大成者足可纵横天下,中成者亦当可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小成者那也是造诣非浅。 李宛儿等每日照着师父之前所授剑招勤学苦练,将一路剑式走得纯熟无比,虽不得名师指点,行走江湖,单个儿对阵,寻常少有敌手。再加上那一路“天女散花七仙剑阵”,这几年姐妹间相依为命,联袂闯荡江湖,个个花朵般的人儿,这才不致为人欺凌侮辱。 韩书彦虽是掌门师兄,起初为博得李宛儿的欢心,亦未少为众师妹们奔走劳累。可日子一久,他见李宛儿一门心思只为找寻师父,闲暇时苦心练剑,两人单独相处,总是笑少言寡,对他冷若冰霜不说,还不时提起萧影。 两人也只有提及萧影时,他这才得能与她搭些话头,说起别的事儿,她总是没精打采,提不起兴儿。没说几句,她独个儿便若有所思,呆呆出神起来。 韩书彦见她的模样,立知她又在想萧影,暗地里闷醋吃了不少,照料师门的苦累似乎也成了理所当然,心里的苦楚无处宣泄,自此他一出门,少则数日不归,多则数月不归。众师妹习以为常,倒也不去管他,人人均自心下雪亮,她们这位掌门师兄为人极是怪异,师门若靠他照应周全,极难办到,唯有姐妹们抱成一团,方能立身以自保。 朱瑶陡听萧影又要前去刺杀父皇,心中又是一阵莫名难受,心想:“若他当真下手杀了父皇,到时我非替父皇报仇不可,两人今生注定便只能做敌人了。造化如此,那也强求不来。到时我能忍心下手杀他么?” 想到这里,不禁又设身处地想到了萧影:“他眼下和我的想法一个样子。父皇是他杀父杀母的大仇人,他武功那么高强,今日不下手杀我,已算得仁至义尽,我嫣能再有更多奢望?”但觉之前的种种美好憧憬,尽皆化为泡影,心中不觉愁云密布,天地为之变小,整个人几欲压得透不过气来。 正想得出神,只听一声惨呼,李妈妈左肩中剑,长剑脱手,人亦摔倒在雪地之中,汩汩而出的鲜血将白雪染红了一片。 她见李妈妈左支右绌,早有挺剑向前相帮之意,不料听闻萧影的言语,心中想得走了神儿,竟至忘记出手。 她抽剑疾步上前,架开李宛儿刺向李妈妈的致命一剑,低头关切道:“李妈妈,你怎样?” 李妈妈也甚是悍勇,在雪中顺势一滚,咬牙跃起,回道:“不碍事!”提剑与朱瑶并肩儿抢上,双剑合刺李宛儿胸间。 李宛儿拼尽全力,本想先行料理了李妈妈,只要萧影不横加插手,朱瑶谅来不是自己的敌手。不意棋差一着,李妈妈被朱瑶及时抢上救去。 她见双剑齐至,恐难抵挡得住,当下并不硬接,右足靴跟在雪中一点,飞身向后,落于数丈开外。见朱瑶、李妈妈穷追不舍,一左一右,眨眼间飞身扑到,萧影却站在旁边作壁上观,不由心中怒恨交迸,举剑硬生生架开双剑,使出浑身解数与对方周旋,心中怄气道:“今日便拼死在他面前!” 心念于未,却也并未凭一时之气,乱了章法。 萧影本想阻止两相罢斗,可一想几年未见宛儿,不知她功夫长进如何,借此机会瞧上一眼,消磨得片刻时光,亦无不可。反正一有不对,自己也能及时抢上相救。 但见李宛儿剑招凌厉,身形灵动,剑术颇为精纯,与当年相较,果然大有进益;朱瑶的剑招却是杂而不纯,她身处宫廷,武林好手云聚,显然学了不少家数的武功。 李宛儿剑下的造诣本较朱瑶、李妈妈为高,只是初逢乍斗,两人剑招博杂,看不清路数,一时只敢取守势。待慢慢看清楚对方的剑路,这才着着进逼,下手自是毫不容情。 她心底怄气道:“你萧影明明武功高强,略一伸手,便能置敌于死地,却是坐山观虎斗,袖手不顾,摆明是要来看我的笑话。既然如此,哼,我偏偏不让你得逞!你一意护着这个狗屁公主,待我一剑将她杀了,你若想为她报仇,大可一掌毙了我!”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更是全力施为,直逼得对方二人不住倒退。 形势逆转,萧影虽然恨极朱瑶,心里还是不自禁要为她担忧:“她若遇险,我救她不救?我不亲手杀她也就罢了,又去助纣为虐,公然救她?此举违逆师门不说,日后以她的性情,必要为祸武林,助长她父皇的威势,又来残害百姓,我的罪孽岂不更深一层?” 正自心中犯难,李妈妈一声呼叫,右肘又中一剑,双臂鲜血淋漓,便想再上前夹攻,已然有心无力,只得忍痛退在一旁观战,一脸焦急万状的样子。 不一会儿,朱瑶剑下吃紧,奋力架开李宛儿一剑,刷地一下,自腰间抽出一根金光灿然的黄金软鞭来,将长剑往雪地上一抛,软鞭已然交到右手。 但闻哧哧之声不绝,雪地之间登时金蛇飞舞,光影缭绕,将她整个盈盈身姿包裹得密不透风。 李妈妈本已面如死灰,这时陡然眼前一亮,声援道:“公主好样的,快些杀死小妮子,咱们得尽快脱身,可千万不能让你父皇手下的人找到。” 萧影近来与朱瑶言笑颇欢,相处甚洽,却不知她为了隐瞒身份,竟将自己的乘手兵刃也一并隐藏起来,若非此时得见,几乎倒忘了她以前是使黄金软鞭的。一时心下愤愤,怪她心机太深。 瞧她换了软鞭后,攻势倒是凌厉了几分,但在他眼里看来,却是徒然一个花架子,料来她要取胜,着实不易。 果然漏洞被李宛儿识破,长剑横削直刺,尽往她下盘攻来。 朱瑶软鞭扫地,颇有挡拦,使将起来,便不如在空中飞舞流畅,登时捉襟见肘,相顾不暇,哧地一声,裙摆被对方的剑尖扫落一块。 见此情状,萧影心中忧急如焚,欲上前阻止,却觉不妥。 只听李妈妈一声惊叫,转头朝萧影瞧来。她见萧影一脸忧急,不知在为哪边担忧,冲口便道:“姓萧的,你站在这里,到底是相帮哪边?我家公主待你不薄,她今日有难,你总是见死不救吗?” 萧影左右不是,只得道:“宛儿,今日且饶她一命,成么?” 却听朱瑶不忿道:“谁要你卖好。你我话已说清楚,自此再无半分瓜葛,今日我是死是活,与你更无半点干系。你若尚有半分情意,最好走得远远的,别看我死时的狼狈模样,我这可就谢天谢地了!” 萧影听他话说得凄切,心下莫名一阵难过。 李宛儿却是得势不饶人,剑招连晃处,已在朱瑶小腿间划出丝丝血痕。 此刻朱瑶挥舞的软鞭已然全不成章法,形势凶险万状,只怕抵挡不了十招,便要祸生当场。 萧影手心早自捏了一把汗,形格势禁,此时到了非出手不可的地步,却也顾不得忤逆师门、江湖骂名等等罪名,将牙一咬,便要飞身扑上救援。 却见呼呼风响处,襟带飘飘,一袭紫衣书生踏雪凌空,翩翩而至,当空探手一夹,便将李宛儿手中的长剑夺过,跟着手起一指,点中她腰间穴道。李宛儿登时僵立当场。 朱瑶手一伸,一把抢过来人方从李宛儿手中夺过的长剑,朝李宛儿中宫直入,挺剑直刺。 李宛儿穴道被封,这一剑若是刺实,她那是非死不可! 萧影万万想不到朱瑶会狠下杀手,一声惊呼,身形晃处,人已迎刃挡了上去。 朱瑶一剑往前直送,原是不留余地,非一剑洞穿李宛儿胸腹不可。遽见萧影迎刃将整个身子塞了进来,直吓得花容失色,收剑不及,只将剑身歪得歪,嗤的一声,剑尖捅入他左肩胛之内,深入数寸。 原本萧影闪身护在李宛儿身前,右手一掌挥出,本拟将朱瑶手中的长剑击落,不想这一剑来得太快,待掌力到时,剑尖已然刺入左肩,但听铮的一声脆响,长剑被萧影后至的掌力当中折断。 朱瑶为掌力所震,半个身子麻木,摔在一旁,剑柄脱手飞出,哧的一声插入雪中,一半剑身却仍插在萧影身上。 (创作不易,求鼓励!求收藏!求签到!别的随你心意,谢谢!天天更新,精彩不断!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一十一回 朱颜易老十年苍 李宛儿陡见朱瑶挺剑朝自己直刺过来,心知今日必死无疑,早自吓得呆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萧影人已站在她身前,于神鬼不觉间,硬生生将利剑卸去。 这时她见萧影摇摇欲倒,一截断剑在他胸前不住晃动,却看不清刺中他胸前什么部位,只道剑尖已然刺中要害,一双眼泪刷地一下子滚了下来。 无奈她穴道被点,半分动弹不得,心里空自担惊受怕,却是爱莫能助,只嘶声叫道:“二师哥,你……你不能死,你死了,宛儿也不活了!” 萧影想不到李宛儿仍对自己情深若斯,不禁心里感动,话音激动道:“宛儿,你不用担心,二师哥死不了!” 说着回头笑了笑,右手倏出,食指在长剑刺入附近封了两处穴道,以防血流过多。将牙一咬,起手便将断剑拔了出来,抛于雪中。 朱瑶回过神儿,见萧影虽中一剑,却于性命无碍,心下大慰。但一想到萧影以身喂剑,拼了性命不要,将这一剑硬生生挡下,胸中不禁要生心病:“他终是向着他师妹多一些……” 她明知今日倘或站在萧影身后的是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替自己挡下这一剑,心里还是忍不住醋意横生。 一招卸去李宛儿手中长剑之人,此刻站于旁边的雪地之中,紫袍飘风,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眉目传神,正是被人们称誉为天下第一美男的齐逸飞。 他猛一现身,便生发眼前这一幕,不禁也是手足无措,全然想不到朱瑶娇容玉貌,下手竟也这般无情。 但他自见了朱瑶后,便即对她朝思暮想,这时倒也一心向着她。见她这一跤摔得狼狈不堪,急身上前去扶。不意手伸过去,却被朱瑶挡开,没好气道:“谁要你扶!”说完玉立起身,只将目光冷冷地看着萧影和李宛儿。 瞧她气生生的样儿,方才被李宛儿逼得急了,可真也是怒了。 齐逸飞得了个冷脸,正没出气处,心里亦不知眼前萧李一对少年男女竟是何人?心想朱瑶公主既与他们敌对,那便是仇人无疑。转脸向萧影不客气道:“你胆敢对公主无礼,也顾不得你身上有伤,小可今日非替公主讨回这个公道不可!在下齐逸飞,敢问两位何人?”双目直视萧影,面上神情自若。 萧影并不急着答话,伸出一指,解开李宛儿身上被封的穴道。瞧齐逸飞时,只见他面如冠玉,姿态优雅,果真是一位翩翩公子哥儿,当下也不跟他客气,出口道:“我叫萧影。” 却见对方一脸惊诧,张口结舌,心下正不知何故,却听他道:“这穴道……这穴道你怎会解得?” 萧影愕然相顾,不知他因何有此一问,心想解穴这等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在江湖上算得雕虫小技,怎会解不得? 齐逸飞见他愣着不答,又道:“我齐家的点穴手法,可算江湖一绝。在你之前,在下从未见过……见过解得开我齐家所点穴道之人!”说完微微低头苦思,便似萧影的解穴手法简直不可思议一般。 萧影一没心思理会他,眼见齐逸飞仪表堂堂,文质彬彬,此前也听人说起,他思慕朱瑶已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心想自己与朱瑶两情笃好,可造化不遂,与她再无天缘,更何况自己命不久远!若他俩得能共入爱河,虽非己愿,却也是一桩美事。只盼朱瑶从此得能改过自新,一心向善。 想到这儿,不禁暗自神伤:“待我给江湖正道有个交代,了却诸事,若得不死,便从此身扑大漠,终其一身,也要找到其其格的坟墓,从此守在她身边,过那与世无争的苦寒日子。至于宛儿……宛儿……唉,我不能再去害苦她,还是一切随缘吧!” 朱瑶的一双妙眼一直盯着萧影,见他幽然长叹,亦知他心下不好受,但际遇如此,更有何话劝说。萧影也朝她看了一眼,两人四目交投,心底皆是一片凄凉。 萧影先自错开眼睛,转头向李宛儿道:“宛儿,咱们走吧!”捂住创口转身,提步便行。 齐逸飞飞身挡住他的去路,手中折扇轻扬,说道:“此间之事未了,你怎能就走?” 萧影淡然道:“你待如何?” 齐逸飞道:“便算你有伤在身,不便与我动手,好歹也该向公主道一声歉。你说是不是?” 萧影心想:“看你彬彬有礼,又对朱瑶倾慕有加,这才容你三分,这会儿却来找我的不是。当真动手,纵使我有伤在身,也还不来怕你!”心里想着,冲口便道:“没什么好道歉的,是她先下杀手,你这话太没道理。让开!” 齐逸飞眉目一扬,说了声:“这可得罪了!”扇影飘风,朝萧影攻到。 萧影以左手捂住伤口,右手鼓劲,登时掌影纷飞,对方哪能攻近身来。 齐逸飞瞧他年纪轻轻,少说也小了自己好几岁,却是平生罕遇的高手,心下惊诧无已。再看他隽逸横生,极尽洒脱,单论面貌身姿,自己尚有几分不及,眉宇间隐隐还透着一股威势,心里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斯男儿,暗地里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激斗间,萧影见他分神,横推一掌,便想脱身而去。却听远远传来一阵笑声,声音苍老,来者是个女人。 齐逸飞本拟再战,斗闻笑声,白玉般的面容倏然变色,似是笑声出自魔鬼之口一般。他一呆之际,那笑声忽而飘近,他“啊哟”一声跳了起来,登时便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看得一眼朱瑶,双足却又定在雪地中不能举步。 转瞬间,那笑声已然近在身畔。 萧影闻听笑声方才来自前方,此刻忽又自后方不远处传来,心中一凛,猛然回头,见一位皓发如银的女子站在数丈外的雪地之上,衣着光鲜,粉艳如荷,白净的面皮之间略显老态,形貌与她一身衣着大不相称。 心里正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却听那女子嘿嘿两声怪笑,笑声苍老,似有百岁不止,嘴里却妖里妖气地道:“你两个小白脸,为争一个女人,在这里打架,成何体统。天下男人的面皮,都给你俩丢尽了!” 萧影瞧她的举止神态,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却听齐逸飞怒声道:“幽情妖姬,你待如何!”话虽如此,心中何不雪亮,幽情妖姬近年来尽杀江湖中容色姣好的男子,以作消遣,数次对自己穷追不舍,几番差点惨死在她手下。她此次前来,除了追杀自己,更有何事? 萧影经齐逸飞一提醒,不由得心下不吃惊。当年便是幽情妖姬掳走姐姐,这才招致萧家祸事连发,家破人亡;亦是她逼得自己坠落悬崖,身陷绝境。自己对她恨之入骨,岂可每日或忘?只是她现下容貌大变,乍见之下,一时记之不起,听齐逸飞说她是幽情妖姬,这才恍然大惊。 在太原武林大会上,幽情妖姬只身救走朱瑶之时,萧影见她容色一如往昔,娇颜如花,瞧起来仍是盈盈十八的样子。此番得见,怎地变得花发如银,身形面容俱显老态,比之往昔,判若两人? 他却不知,幽情妖姬练就一身独门武功,辅以独门炼制的药儿,每二十年可返老还童一次,而在这二十年之间,每隔三年,容貌必有一次大变样,如此经过六次大变,到得十八年之时,便会原形毕露,现出与实际年龄相称的容貌来。再历三载,到得二十一个年头上,又可返老还童。 萧影头一次遇见幽情妖姬,那时还是她返老还童后不久的少女模样儿,至此历经近十载,她的容貌已然有过三次大变样,只是头两次变化只是二三十岁的样子,经她粉妆玉琢下,倒跟最初遇见时没有两样。此番刚刚经历第三次变化,胭脂水粉再难遮住她已近苍老的面容,是以让萧影心头有了判若两人之感。 幽情妖姬先前双目一直盯着齐逸飞,这时斜目瞧得一眼萧影,她原本笑吟吟、神完意足的脸上登时一惊,跟着沉下脸来道:“原来……原来是你小子?” 显然于萧影会在此出现,全然始料未及。 她素闻萧影武功卓绝,以自己现下的功力,可否斗他得过,殊无把握。心想无怪这次齐逸飞见了自己之面,并不抱头鼠窜,原来有萧影在此,他便有恃无恐。 她却哪知,齐逸飞之所以未狼狈而逃,全因在朱瑶面前丢不起这个面子。再者,他将朱瑶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便是一死,断然不会抛下她独自逃生。他心中作此感想,幽情妖姬心下不知,朱瑶自亦不知。 朱瑶此刻正为萧影即将离去黯然神伤,浑然不去理会眼前多了一个幽情妖姬。却见萧影怒意大炽,迈步向前,边走边朝幽情妖姬大声道:“幽情妖姬,你将我姐姐藏哪儿去了,她人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你的阅读!诚邀你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一十二回 爱当别离玉当洁 幽情妖姬这时才看清,萧影左肩胛上血淋淋一大块红,看样子受伤非轻,担忧的一颗心登时宽了,哈哈笑道:“死自然没死,只是她这些年来跟随于我,手下杀的人着实不少,这时若叫她做个好女人,那是再也办不到啦!萧少侠武艺非凡,素以侠义自居,眼里容不下我等恶俗之人,得见她面,一个忍不住,便就那么轻轻一掌过去,你姐姐一个嫩生生粉冬冬的大姑娘,可就没了性命,那一点也不好玩儿,哈哈……哈哈……” 萧影听闻她言语间颇有嘲弄之意,但想多半她所言非虚,自己的姐姐原是个白玉无瑕的少女,为她掳去,倘若当真沦落成似她这般一个女魔头,那她倒不如死了的好。 想到此处,不禁悲怒交集,大声喝问道:“她人在哪儿?今日你若不说出姐姐的下落,萧影与你誓难罢休!当年你将我逼下悬崖之恨,今日便也一并清算!” 幽情妖姬见萧影怒容满面,心下更是乐开了花,笑吟吟道:“哎哟,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当年逼你下悬崖的,那可不是我!” 萧影万想不到她身为武林大家,却巧言令色,自己做过的事,竟也当面抵赖,当下道:“不是你,更会是何人?” 幽情妖姬得意洋洋地道:“那便是你那不成器的姐姐喽!”说完仰面哈哈大笑。 萧影闻言略一回思,便即想起当年提剑要斩自己四肢、最后偷指点中自己穴道那个少女来,登然间若五雷轰顶,整个身子如要震裂,怒目道:“你说当年……当年提剑要斩我四肢那个女子,便是我姐姐……我姐姐萧琴?” 幽情妖姬笑声未绝,答道:“一点没错。你若不信,日后见她,大可当面对质!” 萧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身又一个震颤,悲从中来,禁不住潸然泪下,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是她?她见了我这个弟弟,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忍心杀我?她难道竟坏得连一点姐弟情分也没有了么?” 说到这里,他悠然回思:“那天在林隐寺,我还追问过她的下落,幽情妖姬却说不知。是了,她当时进庙去打水,刚好错过了这一节。当时她们有好几个女的,我见了她,怎会看不出来?唉,事隔六七年,她人也长大了,变了模样儿,我认不出她来,这也难怪她认我不出。原来这一切都是幽情妖姬有意安排,故意命姐姐来杀我,这人竟然坏到这般田地。”再想想姐姐安然无恙,自己与她总有相见之日,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心念及此,他收泪定神道:“她杀人再多,那也是你教唆使坏,这可怪她不得。她人现下在哪儿?” 幽情妖姬嘿嘿冷笑道:“我既然是个大坏人,那便要将世上的恶事做绝,怎会随随便便据实相告?我说她去了烛龙岛,你会不会去救她?呵呵,那可是人世间至阴至暗之境,任你武功再高,断然有去无回!” 萧影道:“烛龙岛?这地方在哪儿?纵然刀山火海,萧影定当救姐姐回来!” 幽情妖姬乐道:“老娘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你若一心想见她,倒也不难,只须你将那小子绑了,随我一起去,保管不日便能见到你姐姐。不过一命换一命,见了她面,你当留下,任老娘差遣,如何?” 说话间她双目盯上了齐逸飞,让萧影绑的人自然指的便是他。 闻言萧影怦然心动,说道:“我命不长久,听你差遣,倒是随便。不过你要我做的事须得不违侠义之道,齐公子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便放过他吧。” 幽情妖姬道:“那可不成,这样做未免太过便宜了你小子。” 萧影素知这女魔头的心性,她说不成,那便不成,心想为今之计,唯有将她生擒活捉,方可救姐姐性命。 当下二话不说,起掌向幽情妖姬飘然拍到。 幽情妖姬冷笑一声,彩绫飞动,周身布满柔力,回旋趋避,忽进忽退,身形矫捷如鬼魅。 她边斗边道:“哼哼,你小子重伤在身,老娘何来惧你!” 萧影原想她与虎一通当年一战,其功力不相上下,现下虽然自己有伤在身,对付她当有五六分把握。岂料两相交上手,方才察觉对方的内力似乎比往日强了不少,料必她得甚奇遇,致令功力大增。 幽情妖姬见他面色惊诧,猜中了他的心事,笑哈哈道:“你道我仍是当年的黄毛小丫头么?嘿嘿,这你可就大错特错啦。老娘得与仙道、神僧、毒龙、血魔四大绝世高手齐名,你当是吹嘴皮的功夫厉害么?嘿嘿,我若不还童,你小子便是全身完好无缺,倒也还不是我的对手!咳咳,眼下我这功力,也只不过回复了十成中的六七成。” 萧影断然不信世间竟有这等奇事,但她的功力委实今非昔比,倒也不得不信。 齐逸飞站在旁边凝神观战,心里想不到萧影重伤之余,尚能与幽情妖姬斗个平分秋色,感念他侠义心怀,未将自己绑给幽情妖姬,当即心下尽释前嫌,大声道:“萧兄仁义为怀,齐逸飞相见恨晚,今日交了你这位朋友。我来助你!” 话声未落,朱瑶、李宛儿早已抢先一步,分作两路,与萧影一起将幽情妖姬围在垓心。齐逸飞随即加入战团。 幽情妖姬与萧影堪堪打了个平手,现下对方有三人加入战阵,心下不禁发慌,边提气守住阵脚,边冷言冷语道:“哎哟,这是哪门子的事儿,方才还几个打得面红耳赤,现下怎会又成一家子啦!” 眼见四人浑不理她,又挑拨道:“你们两对人,到底谁跟谁是一家儿。呵呵,我看萧影你跟你小师妹挺般配,将来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宝宝。朱瑶公主嘛,配给姓齐的小子倒也蛮好!” 李宛儿一听之下,面不改色,却在心底暗喜,齐逸飞也与她一般心思无异。 朱瑶却先自恼了起来,叱声道:“呸,我们自己的事,休要你在这儿放……放……胡说八道!”她原想说“放屁”,但瞥了一眼萧影,当着他的面,这声“放屁”太也不雅,终难出口。 幽情妖姬面有得色,胡口诌道:“我只这么一说,便有人不乐意了。呵呵,那是我说错了,你朱公主该与萧影配成一对儿才成话。” 萧朱二人闻言,登时在心中想起两人天缘难蒂,一边斗幽情妖姬,一边又一阵暗自神伤。 察言观色,幽情妖姬又道:“不过瞧在此前咱们两家交好的份上,朱公主,做长辈的这得奉劝你几句,似萧影这样的小白脸,那是一千个一万个碰不得的,他身边那些个莺莺燕燕、娇妻美妾多了去,小心蜇你一身刺。我以前也是……也是……咳咳,不说也罢!”登时面上戾气大增,不再言语,彩练挥出招式更加狠辣无情。 萧影等四人猜想她以前多半有过感情创伤,这才入了魔道,一发不可收拾。 朱瑶想起前两年幽情妖姬与父皇甚为交好,那次太原武林大会,她还答应父皇暗中策应,以助大梁拿下山西武林,只是后来事情屡有变故,自己率领的大梁这股势力,最终放弃了原定计划。当日幽情妖姬还以身犯险,救了自己一命。 想到这儿,她心念一动,暗地里猛然醒觉道:“哎呀,我怎地这般傻,现下我大可以公主的身份,命她住手,便连萧影的姐姐萧琴,也一并命她放出。” 当即她道:“幽情妖姬,在本公主面前,你还这样放肆,还不快些儿住手。我命你将影……影……他……他姐姐一块儿放了!” 幽情妖姬面上略一迟疑,怒声便道:“我呸,少来这一套,老娘可是吓大的?你搬出臭公主吓唬谁来着!” 碰了一鼻子灰,朱瑶自觉无趣,却听幽情妖姬又道:“老娘不求财不求名,臭官儿更是做不来,你道当年依附你那色狼爹爹,所为何来?咳咳,老娘成年东奔西走,杀那些个小白脸太也麻烦,你爹那色狼人手众多,要他帮着收罗,我也答应弄些小处女,供他**。岂料他专爱那些徐娘半老,还有那些个有家有室的老骚狐狸,于那些小雏儿正眼也不看一眼,给我收罗的那些个小白脸也是丑不拉几,让人瞧了就恶心。我一气之下,便要与他一拍两散,分道扬镳。哪知这大色狼简直色心病狂,竟然打起老娘的主意,也来冒犯老娘。他在老娘屁股上摸了一把,我一怒之下,便一掌将他打晕了。想老娘一生当中,除了……除了……那个,咳咳,有谁竟敢如此大胆冒犯于我。当初该当一掌毙了他才是,咳!” 朱瑶、李宛儿直听得面红耳赤。 朱瑶听父皇如此这般,直是羞愧无地,眼睛也不敢瞧萧影一眼。 只听幽情妖姬又道:“俗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女,公主你这般貌美,需不是水性杨花才好!” 朱瑶一听,一颗心直气得炸了开来,回嘴骂道:“你才水性杨花呢!” 幽情妖姬反唇道:“呸呸呸!你小丫头片子若活到老娘这般岁数,还能守身如玉,老娘便将头割下来给你!” 四人不禁心下好笑,均自暗道:“你幽情妖姬妖里妖气,何谈守身如玉,这般老了,还装嫩,真是笑死人了!” 朱瑶心下又道:“我与影哥哥做不成夫妻,一辈子为他守身如玉,那有何难!” 第二百一十三回 鸳鸯可慕头先白 朱瑶心里想着与萧影做不成夫妻,一辈子为他守身如玉,那有何难?这话却不便出口,只朝幽情妖姬嘲讽道:“呵呵,你抱残守拙,将烂木头当成美玉,这般守身自修,也想成仙么?你这样子一个老妖婆,身子再守一百年的玉,也修不成吕洞宾吕真人那个样子……” 言犹未尽,幽情妖姬一张老脸刷地变了颜色,厉声道:“你说什么?你说吕……吕……你不提他则已,你既提到他,今日老娘非杀你不可!” 一时之间怒发如狂,浑然不顾眼前除了朱瑶之外,尚有萧影等三人围攻,彩绫鼓气成刀,雨点般朝朱瑶直刺横削。 萧影暗叫不好,眼见朱瑶身在对面夹攻,而幽情妖姬似乎愤怒已极,此刻全然不顾自己攻去的掌力,整个人发疯一般直朝朱瑶扑了上去。眼下要自身后重伤于幽情妖姬,倒是不难,可朱瑶势必也要惨遭彩练戮身,这可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当即不容多想,身形一晃,疾驱而前,正要扑身营救对面攻向幽情妖姬的朱瑶,却听哧的一响,紧接着一声低呻,已有一人倒了下去。 此刻幽情妖姬整个人癫狂如沸,周身彩绫飞舞旋转,遮住了老大一片地方,萧影视线不通,究竟何人倒下,隐隐约约,看得不大真切。 随着对面那人倒下,他的心咯嘣一下,竟似停了跳动,唯一的一个念头在心中喊道:“瑶儿,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但想幽情妖姬彩练翻飞如利刃,攻出招式凌厉至极,被她内力催化成的绫剑击中,哪里还有命在? 一番念头在萧影心中眨眼而过,此刻朱瑶既已倒下,情势再难挽回,那便只有玉石俱焚,跟幽情妖姬拼个同归于尽。 当即奋起平生之力,自背后一掌拍去,嘭的一声闷响,重重击在幽情妖姬身上,幽情妖姬直似断线风筝,整个身子被掌力击得曳然飞出。 萧影料定倒下的便是朱瑶,早已泪下如雨,飞身朝躺身地上之人扑去,嘴里悲声唤道:“瑶儿,你不能死……” 双眼被泪水遮挡,心下恍恍惚惚,头脑发晕,竟至看不清当场情状。但觉扑在自己身下的人粗手粗脚,不似个女人。这才拭泪细看,眼前之人不是别人,却是齐逸飞。 见齐逸飞大腿之上,破了一道长长的血红口子,伤势虽重,看样子却于性命无忧。 抬眼四顾,却不见了朱瑶,更是心惊,嘶声唤道:“瑶儿,你在哪儿?瑶儿,你在哪儿?” 叫唤数声,仍不听朱瑶回应,但见摔于数丈开外的幽情妖姬身子动了动,随即翻滚在一旁,自她身下的雪地里钻出一人来,喜目嫣然,正是朱瑶。 她见萧影为自己担惊受怕的样子,早已惊喜无限,一时心中激动,全然将此前的恩怨纠葛抛诸脑后,一个箭步扑在萧影怀中,娇声道:“影哥哥,瑶儿没死,瑶儿没死……”竟至激动得呜咽出声。 李宛儿僵在当场,直将五个醋坛子打翻在肚内,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齐逸飞却是翻身坐于地上,怔怔出神,竟似忘记自己重伤在身。 萧影于此大悲大喜之际,浑然忘却了身畔还有他人,一时真情流露,将朱瑶紧紧搂在怀中,连声问道:“你伤在哪儿?你伤在哪儿?” 朱瑶心下甜蜜,口不能言,只是连连摇头,半晌才转目盯着萧影肩胛处的伤口,神情关切道:“影哥哥,瑶儿不好,瑶儿伤了你,你现下还痛不痛?我宁可给你一剑刺死,说什么也不会来伤你,我……我……”一时痛惜得说不出话来。 萧影道:“这我知道,你也不用自责。”说完面色一戚,黯然神伤又道:“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终究是无以得解……” 未等他话说完,朱瑶已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微一蹙眉,随即收敛哀色,展眉笑道:“我给你包扎伤口!”自怀中掏出纱布药末,低头便要给萧影除衣包扎创口。 “好不要脸!” 李宛儿一声娇叱,双足重重地在雪地上顿了两下,登时泪盈眼眶,掩面奔出。 这下惊醒,萧影轻轻推开朱瑶,大声道:“宛儿,宛儿,你去哪儿?”正要追去,却听一旁簌簌而响,瞥眼见适才被自己一掌击飞,昏晕过去的幽情妖姬侧身半躺在雪地之上,此刻已然醒转。 她在雪地上吐得几口鲜血,陡然跃身而起,飘身往后便逃。 萧影救姐心切,当即晃开轻功,急追过去。见幽情妖姬手里捏着一柄断剑,正是适才从自己身上拔出的一半剑身。又见她遽然转过身来,将断剑利口顶住她自己的喉咙,有气无力地道:“萧影,你若敢上前半步,我便引剑自刎,你这一辈子,可是再也见不着你姐姐了!” 萧影心里一怔,急忙收住脚步,哪敢再行前移半步。 幽情妖姬脸上神情十分痛楚,想必内伤不轻。 她瞧萧影投鼠忌器,并不敢向前一步,冷然一声哼,直把双目盯住萧影,持断剑缓缓往后退。 退到百余丈开外,幽情妖姬这才说道:“你若真有这个贼胆,便来天山脚下的幽情谷寻人,幽情妖姬随时恭候萧少侠的大驾,到时只怕你有来无回!” 说完她急速转身,身影一晃,隐进另一侧的雪峰之下,随即便有个凄凄恻恻的声音在雪峰之巅回响:“鸳鸯可慕头先白,飞去飞来烟雨秋……”声音渐行渐远。 余音萦绕耳际,萧影只觉全身一寒,胸中说不出的难受,心想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当真令人好生艳羡,人人心向往之。可到头来,无数男女饱受爱恨折磨,大多弄得身心疲惫,体无完肤,更有甚者容颜憔悴,青丝霏雪,又有几人得尝爱恋蜜果? 双目眺着声音来向,齐逸飞对这两句诗歌似有所悟,颤颤跌跌爬起身来,面色悠然,跟着轻声吟哦:“鸳鸯可慕头先白,飞去飞来烟雨秋……鸳鸯可慕头先白,飞去飞来烟雨秋……” 嘴里这般吟着,心下自有一番感伤:“想我齐逸飞寻花问柳,自负风流潇洒,举世舍我其谁?十余年来欠下的风流债不计其数,倾城倾国的美颜秀色,我从来没有将她们挂在心上。此番对朱瑶公主动了真情,却是流水有情,花落旁溪。唉,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原非人力所能左右,当真令人肝肠寸断,叫人好不伤怀!” 他此前虽不知萧朱二人关系若何,但适才前眼一幕,已然分明告诉他,萧朱二人情深爱重,此生不渝。 想到这些,情不自禁又吟哦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一首乐府民歌,其意是表达男女之间坚贞不渝的爱情,齐逸飞此刻随口吟来,只不知他是在向朱瑶表达爱慕之意,还是想到了萧朱之情,黯然神伤之际,有感而发? 正自出神,朱瑶面色和润,走到他近前,说道:“齐公子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朱瑶定当铭记于心,以图厚报!”说完转身又去牵萧影的手。 萧影与她相处日久,习以为常,此刻她走过来牵自己的手,浑然不觉有异,心里在想:“瑶儿压在幽情妖姬身下,该是我那一掌击飞幽情妖姬之时,顺势将她也带了过去。方才幸亏齐公子舍身相救,瑶儿这才得逃一死,可见他对瑶儿动了真情,否则也不会拼了性命,也要将她救下。” 寻思至此,见齐逸飞目光凄凉,走到他身前,说道:“齐兄,你伤势如何?” 齐逸飞苦笑道:“死不了,死不了!” 萧影又道:“齐兄你坐下地来,待我给你运功疗伤。齐兄仁义胸怀,你我一见如故,不如……” 说到这儿,只听咯吱咯吱之声传入耳鼓,却是有人踏雪而来的脚步声。 萧影等四人循声望去,见雪凹里转出两人来,一个是青衣中年美妇,一个是方才掩泪奔出的李宛儿。 乍见李宛儿去而复返,萧影眉头喜道:“宛儿,你回来啦,我正要找你来呢!” 李宛儿眸盈珠泪,低首垂眉,不来睬他。 萧影心下愧疚,当下也不便说什么。移目瞧那中年妇人,不禁喜出望外,只见她四十来岁,肌肤白腻、气质高贵典雅,正是师父如尘。与当年相较,在她面上多了几分风尘之色。 于此荒岭雪原,乍遇恩师,禁不住喜极泣道:“师父,师父,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老人家,这些年想煞徒儿啦!” 边喊边朝如尘奔了过去,双膝一曲,扑通一声,跪拜于雪地之中。 多年不见,萧影已然长成一个丰神逸朗的翩翩少年。如尘见他长大成人,体态飘逸,气韵非凡:双目灼灼,无喜忧威怒而自泛神采;体貌出尘,无妆饰洗洁而自生神韵。让人瞧来,他便如明月洒照松林,清泉流于沙间石上,整个人是那样的清朴自然。 瞧着萧影,如尘心里一呆之下,不禁又惊又喜,颤抖着双手扶起他,抚其面颊,泪光莹然道:“影儿,这些年不见,你又长高了!”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一十四回 江湖再续师门谊 如尘见萧影肩胛上血迹斑斑,失声道:“你怎地受伤了,是谁将你打伤的,痛么?” 萧影回道:“方才打斗不小心伤了点皮毛,不碍事的师父!” 此时此刻,多年来蒙冤受屈的诸多苦楚,一古脑儿涌上心头,巴不得当着师父之面,全都倾诉出来。可心下激流澎湃,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话未出口,热泪已然涌眶而下。 如尘一脸慈爱,边帮他拭泪边道:“傻孩子,咱们师徒再相聚首,高兴还来不及,看你哭得个泪人儿似的,哪像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儿!” 萧影含泪微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当年被耶律楚南带去,替徒儿们去辽国赴难,后来是怎样脱身的?今日怎会突然到此?这些年来,徒儿心里……徒儿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恩师您的安危!” 如尘眼眶湿润,说道:“这些年天下纷乱,为师心里没日没夜都在想,你们一帮徒儿年岁幼小,孤苦无依,日子将会过得怎样?天幸影儿你和宛儿均还安好,这可当真令为师喜出望外啊!” 说完款款在雪中踱了两步,目光朝朱瑶、齐逸飞、李妈妈三人微一打量,缓缓又道:“师父那日被耶律楚南带往北上,不一日,在道上便给人救了下来……” 话未说完,萧影喜道:“是谁这样好心,竟来救师父您?” 如尘叹了口气道:“如今说来,师父也是羞愧无地,竟是何人所救,当时那人身手太快,形影飘忽,未看清恩公面目,也说不清他是谁,似乎瞧来,他是个高龄老僧。此事只有待日后慢慢查访了。” 萧影讶然道:“救师父出来之人,定当是个绝世高僧!” 见师父面色迷茫,便也不将之放在心上,又道:“师父既已脱险,怎会不来寻我们,害得我们每日替师父您担心?” 如尘泪光莹然道:“为师何曾不想立时见到你们,可我身上背负侠影剑沉世之冤,若来见你们面,那些贼人岂会不跟来?到时反倒害得你们性命不保。细想之下,我便寻了个荒僻之所,隐居起来。直到前些日子,听闻你又为惊鸿簪惹祸上身,便此日夜坐卧不安,哪还能安稳清修,这便四处查访,跟你到左近。方才也幸得宛儿在山下放了三响师门通传火弹,我这才向着信号指引跟上山来。唉,宛儿在山下哭得死去活来,说你欺师灭祖,我自然不信,问她究竟从何说起,她也只是一个劲儿哭哭啼啼。我听说你在山上,这便急急忙忙赶了上来。” 话到这里,眼神忽而定在李妈妈身上,面上表情似曾相识,惊噫道:“你……” 李妈妈惊慌失色,连忙低头。 如尘上前几步,再看李妈妈时,满脸疑色,随即摇了摇头,歉然道:“对不住,想我是认错了人!” 复又回到萧影身前,回眼瞧着朱瑶、齐逸飞问道:“这两位可是你的朋友么?”见朱瑶花容月貌,大有压倒李宛儿之势,不禁啧啧称羡,未等萧影答话,又叹道:“影儿,这可比你娘当年还美了几分!” 萧影莫衷一是,自顾自出神:“美是极美,可她……可这事终究无以得解……”一时也不知该怪朱瑶为人不好,还是该怪上苍无情,硬要将两人生生割裂。 李宛儿面有不忿,冲口便道:“师父,她是……” 萧影知道她要说什么,大惊失色,急忙插嘴道:“是是是,师父,他们是徒儿的朋友!” 李宛儿怒容满面,叱道:“你……你认敌为友,枉自为人!” 萧影正欲说话,如尘愕然惊问道:“宛儿,你这话从何说起?” 听师父这么一问,萧影脸色大变,自知此事再难搪塞过去。只见李宛儿向自己横了一眼,开口说道:“你问他好了!” 如尘向知李宛儿性儿乖巧,极少有这样大的火气,便朝萧影道:“影儿,他们既是你的敌人,趁早上前料理干净,免得日后横生枝节。” 闻听此言,朱瑶心中有气,忍耐不住道:“哼,你这个师父好没来由,见面不问清青红皂白,便怂恿弟子杀人,心地忒也歹毒!” 萧影连声喝止道:“不可胡说,师父怎会似你……似你说的那样!你还是快快走吧,这儿咱们师徒相聚,可没你插话儿的地方!” 说完向如尘道:“师父,她这般胡说,你别放在心上。我看咱们这便下山去,徒儿还有许多话,要向师父您老人家诉说呢。” 如尘道:“影儿,师父知道你为人豁达,向来不爱记仇,可也不能太过娇纵于敌人,不然惹上麻烦来,那可不是玩的。当年你对那宿婉情……” 说到这儿,她见萧影面色悲戚,此前自己道听途说,闻悉宿婉情假扮自己而死的讯息,知道萧影是个重情重意之人,瞧他此时的面上表情,宿婉情之死当为不假,他内心的创痛亦必不小,此刻往事不便重提,便即打住不说,美目眺向远方,幽幽然叹了一口气。 果然听萧影道:“师父,婉情姑娘已经过世,您也不用再提她了……”想起宿婉情假冒师父,骗得自己好苦。她此前的所做所为,其前因后果,自己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一直耿耿于心,眼下也没个着落,心下又是一阵揪痛。 如尘见萧影面色沉重,也不便多问,轻叹一声,说道:“这三人与你有私怨,你既决意不杀,唉,那便算了。为师得遇你和宛儿,心中也有许多话儿要说。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听师父这么说,萧影心中舒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扶着师父便往山下走。 却听李宛儿泣声道:“师父,他们……他们适才欺辱于我,萧……二师哥不来管我,你都不管我么!更何况……更何况……”看看萧影,终是怕他责怪,不便直陈其间过节。 如尘心下起疑,回头正色道:“宛儿,你怎会这般忸忸怩怩,怕二师哥会杀了你的头不成?有师父在此,但说无妨!” 朱瑶知道事情终归难以瞒混过去,盈盈上前两步,开口道:“她是怕影哥……怕萧影从此再也不理她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脆我来说好啦。”她得与萧影片刻温存,现下心中甜蜜,便又叫起他“影哥哥”来。然而当着如尘的面,这声“影哥哥”自不便出口,只说得一半,随即改口。 如尘双目盯着她,只待她说什么? 朱瑶道:“我爹爹便是当今大梁皇帝!” 如尘像当空给人击了一棒,颤声道:“什么?你是朱老贼的女儿?” 朱瑶与萧影适才和好如初,心里只道萧影已然尽释前仇,萧朱两家的恩怨纠葛,总有一天要大白于天下,何不今日直截了当,将之说了出来?当下更无顾忌,说道:“不错,我与萧影两情相悦,他既不记恨,你虽然是他的师父,顶得是他的生身妈妈,却也不能以父母之命压人,阻碍咱俩之间的……咱俩之间的事情!” 她哪知萧影方才于她生死一线之际,一时情急,真情流露,这才与她得有片刻温存。待得理智稍复,心意早决,此生断然不会与杀害父母的仇人女儿共结连理,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不仁不孝之举。 她更加不知,眼前的如尘,一样与自己的父皇有着不共戴天的杀女弑夫之恨。此仇虽然萧影之前也提到过,但她当时神智模糊,只为萧影与父皇的仇怨伤心欲绝,于别的事儿浑然没听进耳去。 听得朱瑶这般说,如尘直是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好啊,原来你当真是朱温狗贼的宝贝女儿朱瑶!朱老贼,你当年灭绝人性,以残忍手段杀死我还在襁褓中的爱女,天可怜见,今日叫我在此也遇上你这乌龟女儿。哈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梦也没想到吧,事隔十八年后,你的女儿却撞在我的手里,这可当真叫做一报还一报。十八年前的仇怨,今日便做个了断!” 想到即刻便能替死去的女儿报仇雪恨,话语间情不自禁,竟已热泪盈眶。 朱瑶愈听心下愈惊,令她预想不到的事儿接踵而来,当真犹如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刻她呆呆瞧着如尘,竟致哑口无言,心下也自死灰一般。 萧影听师父的言语,字字如血,句句如刀,瞧情形今日非置朱瑶于死地不可。又见朱瑶似中了晴天霹雳般,整个人怔颤失色,心下不忍,劝师父道:“师父,徒儿亦知朱温犯下的罪孽深重,此人实乃滔天大恶,不诛之难消心头之恨。但他的……他的女儿毫无过错……” 说到这儿,情不自禁瞅了一眼朱瑶,心想:“你没过错么?哈哈,当真是自欺欺人。你早知道我与你那老爹朱温有不共戴天之仇,还一路假意缠绵。唉,只怪我萧影鬼迷心窍,明知你虚情假意,依旧忍不住要担心于你。适才我以为你被幽情妖姬杀死了,一时糊涂,情不自禁,将这弥天大仇抛诸脑后,当真该死!现下师父气势汹汹在面前,为了暂且保全你的小命,也只有说些假话,尽量帮你搪塞过去。从今而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自当与你划清界限,你的生死,与萧影再无半点干系!”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一十五回 殷殷一李思何意 萧影心中一番言思霎眼而过,当下接着道:“其罪在朱温,而非他女儿,还望师父今日饶她……” 话未说完,如尘知其心意,瞪了他一眼,怒声道:“影儿,你休要为她说好话。你可想到,当年朱老贼杀害我那女儿之时,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当年他杀得我女儿,今日我却杀不得他女儿?碍着你与她的交情,师父也不会太过残忍,爽爽快快,一剑料理了她便罢。你只消先行下山,师父杀她之后,便来与你会合。” 萧影一听,心知今日之事,势难阻止,心下暗暗叫苦,不由为朱瑶捏了一把汗。 如尘话方说完,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凌空一抖,映雪生寒。 齐逸飞、李妈妈双双抢前两步,挡在朱瑶身前。 萧影见两人均自受伤非轻,站于朱瑶面前已是摇摇欲倒,虽不知眼下师父功夫进益如何,但瞧二人的模样,便是李宛儿上前动手,自也是抵挡不了一招半式。 还未动手,齐逸飞心下一急,一口鲜血呕在地上,想是适才除了腿上被绫剑划伤,上身也被对方劲风波及,受了内伤;李妈妈双臂上的剑伤兀自汩汩流血,血流顺着手腕嗒嗒落在雪中;朱瑶小腿间的衣裙,也自殷殷渗出血迹。 三人此等情状,瞧在萧影眼里,大有穷途日暮之感。 如尘横剑在手,却不忙动手,瞅了三人一眼,说道:“宛儿,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身上的伤,定然是你刺出来的喽?你没枉费师父一番苦心,这些年功夫长进了不少。最难得的是,以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不畏强敌,只身替师父报仇雪恨,师父很承你的情!” 萧影闻言低下了头,正眼也不敢看师父一下,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师父言下之意,是在责怪我不替她报仇。唉,我……我……”心中一急,不禁又落下了泪水来。 不想师父只把目光盯着朱瑶,背对着他又道:“影儿,师父与你当年离多聚少,不得空传你师门武艺,知道你空有一身蛮力,身上没有什么武功。今日大仇当前,你没能出手,师父并不来怪你,你也无需自责。” 闻听这话,萧影更是羞愧无地。 李宛儿在旁边哼的一声,张嘴道:“师父,你不知道,他武功高得不知到了哪儿去,只怕师父您……您都不是……不是……”话虽未说完,但任谁都听得明白,她是要说“只怕师父您都不是他的敌手”。 如尘面现惊疑,说道:“宛儿,此话当真?师父这可孤陋寡闻了!” 李宛儿道:“他现下只需出一根手指头,杀这儿所有人,那也只是顷刻间的事儿。” 如尘又惊又喜,向萧影道:“影儿,当年师父离开你们时,你只空有一身内力,却半点外家功夫不会。你后来怎生学得武功招式,快些儿说给师父听?” 萧影收泪道:“徒儿……徒儿也只会一些粗浅功夫。” 李宛儿面现鄙夷之色,说道:“粗浅功夫?我看你的功夫可深着呢,到处沾花惹草。呵呵,你那好……猎色之心,可丝毫不比朱温老贼逊色!” 萧影微微怒道:“宛儿,你……”一时间只觉李宛儿对自己误会太深,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解释。 如尘又是一惊,责备道:“影儿,你一介大好男儿,可不能胡作非为,走岔了道啊!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自己不知自爱,误食苦果不打紧,我花间派可丢不起这个脸!” 眼见师父说话的口吻越来越严厉,自己却百口莫辩,更加心中气沮,只说道:“师父,你莫信人言,徒儿是被冤枉的!” 如尘道:“受人冤枉自是最好,否则为师定不饶你!”说完剑光一闪,身影晃处,人已到了朱瑶等三人身前。 齐逸飞早自全神戒备,见如尘身影飘忽,心知对方武功甚强,自己完好如初,倒也不惧,但此时重伤在身,唯有拼命与之周旋。 当即将全身仅存的真气聚拢在右手,奋力一掷,折扇脱手,向如尘飞击而去。只盼这一击,杀对方个措手不及,或有胜算。 如尘眼疾手快,陡见折扇呼呼旋转成一个圆圈,破空飞来,当即长剑迎扇递出,剑尖斗遇折扇,便即使上柔力,顺势而为,将剑尖托住扇沿,缓缓引向另一侧。 飞扇被长剑一接一引,力道渐衰,飞落下去,插于雪地之中。 齐逸飞见自己全力而为的这一击,竟被对方轻描淡写接去,瞬间化为乌有,心下一惊,只身扑上,双手牢牢抱紧如尘,嘴里叫道:“快跑,快跑!” 如尘满腹怨恨,只在朱瑶一人身上,明知只需轻轻一剑,便可结果了眼前的齐逸飞。然而她心地仁善,终不忍无辜之人死于自己剑下,这一剑便刺不下去,只得出声恐吓道:“放手,你不放手,我一剑刺死你!” 李妈妈急道:“齐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李妈妈替公主谢过!”一拉朱瑶,便要折身而逃。 朱瑶将手一甩,挣脱开来,挥鞭直上,朝如尘的长剑迎了过去。 齐逸飞却只一味出声叫道:“快逃,你打不过她的!快逃,你打不过她的!” 如尘下身被齐逸飞牢牢抱住,移步不得,唯有举剑招架之功,一时倒也拿朱瑶没办法,心里一急,叫道:“宛儿,你来杀了这小妮子,老的只是个下人,饶她去吧!” 李宛儿应道:“是,师父!” 手头无剑,朝四下一张,见朱瑶适才抛下的长剑插在雪中,迎风晃动。飞身过去,提剑冲了过来,捏个剑诀,一路“天人九剑”行云流水般直朝朱瑶劈刺削斫。 眼见朱瑶便要浴血当场,萧影心下左右不是:“师父待我如同生母,恩深义重,我今日若上前阻止,这大逆不道的罪名,从此便背在身上了;若我不相救,朱瑶嫣能活命,她死了,我……我……”究竟她死后,自己会怎么办,心海茫茫,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寻思间,李妈妈怒骂道:“萧影,你当真是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我家公主待你胜过自己性命,你却见死不救。眼不见心不烦,你这便上来一剑将我杀了!” 见萧影上前几步,却无相救公主之意,复又朝如尘道:“娘娘,你不能杀她,她是……啊哟……公主……”眼见朱瑶颈间被李宛儿长剑划过,朱瑶登时摔倒于地,忙不迭扑了过去,护在她身前,急道:“公主你怎样?” 朱瑶连身跃起,答道:“没事,划破一点皮儿。”齐逸飞心下一急,竟然忘记抱紧如尘,被她一挣脱身,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至于李妈妈在紧要关头,何以叫出一声“娘娘”,当场一片混乱,自然谁也没有在意。如尘原是昭宗皇帝的贵妃娘娘,但她眼见大仇转眼得报,昏昏然竟似未闻。她报仇心切,毫不停留,手起一剑,直朝朱瑶横剑削了过去。 李妈妈亦是救主心切,合身扑向朱瑶,嘴里只喊得一声:“杀不得……”喉咙已被如尘的长剑削中,登时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如尘一身。 如尘原是无心杀她,见状不禁大惊,呆立当场,手中长剑剑刃之上丝丝红血,顺着剑尖嗒嗒滴在李妈妈的手上。 李妈妈浑身抽搐,拼命要自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气到喉间,却是上之不来,睁大眼睛,吃力地抬起血淋淋的右手,在雪地上缓缓写下一个“李”字,便即断气。 众人自不知李妈妈临死之举何意,尽皆低头垂目,朝地上的“李”字看去。字虽写得歪歪斜斜,却是血迹殷殷,各人埋头揣测,不知内中所以。 朱瑶浑然忘却大敌当前,自己转眼便也难逃一死,只顾抱着李妈妈的尸身恸哭,心下想:“李妈妈自小便里里外外,照料我于左右。我十多岁娘去世后,她便当我亲生女儿一般呵护。她的身世,却从未向我提及。我不时问起,她也只是唯唯诺诺,不置一词。如今她死了,她的身世在我心里,一辈子便将是个迷。” 哭得一阵,她收住泪水,瞧着雪中李妈妈写下的“李”字,心道:“难道她是在告诉我,她姓李么?但她何以又在临死关口,告诉我她姓李呢?难道这字与我有莫大关联,若非如此,为什么她垂死挣扎之际,也拼命要写下这个字?”这个“李”字究竟与她有什么关联,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自凝思,如尘冷气森森的一柄长剑,不觉间已指向她美玉般的白颈。 萧影心下大急,脱口道:“师父不忙动手,李妈妈留下个这字,或许含有重大隐情,待他日查明,再行动手不迟!” 如尘斜了萧影一眼,冷声道:“便算其间有重大隐情,那也与我毫无干系!”说完仰面对着苍天,怆然道:“玉儿,娘当年无力保护于你,让你初入人世,便即惨死仇人之手,是娘对不起你!今日娘为你报仇,玉儿你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两行清泪顺颊而下,将牙一咬,右手一挺,长剑疾往前送。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一十六回 花间九载恩情重 蓦地里呼啦呼啦,风雪大作,甚是劲疾,如尘手中长剑似受了强劲磁石吸拉一般,原本对准朱瑶颈间刺去的剑尖倏忽变向,剑刃与朱瑶擦颈而过。 眼前剑尖刺目而来,朱瑶自也不能束手待毙,软鞭挥出,意在撩开对方来剑。 孰料如尘这一剑偏了准头,刺了个空,往前送的力道且又非轻,事先也是始料未及,她整个身子登时失去重心,疾往前倾扑。 朱瑶御使的软鞭,正巧于如尘倾扑而前这一刹那挥至,似蛇般缠绕在她脖颈之上。 这一着实出朱瑶意料之外,她想着自己必死无疑,鞭上自也使上全力,志在死命一搏。软鞭金蛇般一经缠上如尘脖颈,得了一线生机,当即想也不想,挥鞭往侧便甩。 她手中的黄金软鞭岂是凡品,身上钩刺林立,她这一缠一甩,手法干净利落,劲道且疾,势必将如尘一颗粉嫩头颅生生卸下。 便在千钧一发之时,朱瑶只觉手头一沉,软鞭便似系在千斤巨石之上一般,竟尔甩之不动,心下一凛,这才看清萧影在不知不觉间已然长身立于面前,右手牢牢抓住软鞭中际。 他轻轻一拽,便将软鞭从朱瑶手中夺过,缓缓解开系于如尘脖颈间的缠绕,怒目厉言向朱瑶道:“你这般狠心,竟对师父不留余地!” 朱瑶心有余悸,怔着双目,话声微怒道:“是她……是她先要杀我,这又怎能怨我!” 回思方才一幕,自己实无半分活命指望,如尘疾刺而来的一剑,怎会突然偏向,自己于生死一线,却也没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料必萧影暗地里出手相救。 想到此节,心里的怒意立减,柔声道:“影哥哥,方才我也是一时情急,这才……” 萧影心知垂死拼命,亦是人性使然,倒也难怪她会这般狠心,便不再指责她的不是,躬身去扶如尘,关切道:“师父……” 方说出两个字,啪的一响,面颊上结结实实吃了一记耳光,白净的左边面庞登时高高肿起。 这一巴掌却是如尘所打,她怒不可遏,双目狠狠瞪着萧影道:“畜生,你不识好歹,定要护着眼前的大仇人,你地下的父母尸骨何安?我算是瞎了眼,竟然收了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做徒弟!” 萧影自知出手救朱瑶,实是大大不该,但又不得不救,心里一急,泪流满面,歉然道:“师父,徒儿罪该万死,你这便杀了我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吧!”说着双膝跪地,伏在雪地上静候师父发落。 如尘热泪长流,喟然叹道:“你我师徒一场,亲如母子,纵有杀你之心,却叫我怎生狠得下手!” 顿了顿她又道:“你若有心悔悟,便让在一边,别在这儿碍手碍脚。这小妮子今日为师是非杀不可!你起来吧。” 萧影听她言下之意,仍不肯罢手放过朱瑶,当下仍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如尘气道:“你还不起来,难道要我扶你不成!” 萧影泣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朱温之错。徒儿恳求师父饶过朱姑娘一命,若是师父允了徒儿这一恳求,徒儿定当即刻动身,潜入皇宫,诛杀大仇!若师父定是不肯,今日便将徒儿一并杀了,以谢天下,徒儿也好赶着去地下向父母告罪!” 如尘闻言勃然大怒,厉声道:“好啊,原想你有悔悟之心,师父也不来为难于你,不道你执迷不悟,这会儿说这些话,是在要挟为师是么?” “徒儿不敢。只是罪魁祸首不除,师父今日便跟晚辈后生过不去,这事传扬出去,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你怕江湖同道会耻笑于我?嘿嘿,江湖仇杀,无日方休,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有谁会来耻笑于你?这些年不见,你倒学了一身油腔滑调!你到底让不让开?” 萧影低头垂泣,仍旧跪地不起。 如尘实在气不过,本想一脚将他踹开,想了想,又忍了下来,厉言又道:“好,我来问你,你既然身怀绝世武功,何以迟迟不曾动身前去报仇?你见了这个小妖女,便连杀父逼母的大仇也不报了,是不是?”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徒儿每日不敢或忘。只是徒儿近年屡遇凶险,几乎性命不保,又有诸多事务缠身,未及报得此仇。” “世间竟有比父母大仇还要紧之事?你花言巧语,为人轻佻,要我说,诛杀朱温此等大仇,就此作罢,再也休提!你趁早带着这小妖女,过你们逍遥快活的美满日子去吧!” 明知如尘说的是气话,萧影还是说道:“父母之仇,岂敢不报。徒儿也知自己与朱姑娘再无尘缘可续,从今往后,断然不会再对她心存杂念。师父说这番话,可是冤枉徒儿了。” “好,你既对她前尘尽弃,那就别拦着师父,师父一刀了结了她,咱们再去杀那朱温老贼!”见萧影仍不起身,如尘又喝道:“你这般固执,定要逼我来着!” 萧影道:“还请师父放过朱姑娘。” 如尘怒容满面,忍无可忍,一脚将萧影踹翻在地,挺剑倏出,决意在萧影救无可救之时,杀朱瑶一个措手不及。 哪知萧影被她一脚踢中,仰天倒下,跟着骨碌碌一个翻滚,竟自抢先到了朱瑶跟前,仍双膝跪地,面朝如尘。 如尘剑尖触及萧影胸口,陡然收住,骂道:“宛儿说的一点没错,你当真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从今而后,我如尘再也没你这号弟子。咱们多年的师徒名分,至此为止!” 江湖中于师道尊严甚为看中,萧影今日之所以胆敢一意违逆师严,实是事出无奈。按照江湖规矩,师父对徒弟握有生杀大权,寻常帮派,弟子惹得师父一个不顺意,便有杀头之险。 这一节萧影亦多知晓,心想若非师父顾念师徒情深,大可一剑将自己处决,这等事在江湖之中早已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亦是天经地义,决计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听师父最后一句话,却是已将自己逐出门墙,这比杀了萧影,还要令他难过百倍。他心里何不知道,被逐出师门之徒,往往被江湖中人看不起,便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是以此类人亦多难以善终,不是被武林中人赶尽杀绝,便是逼于无奈,走投无路,落草为寇。 然而更加让萧影难过的是,自己自幼孤苦无依,自从加入花间派之后,心中便有了家的归宿,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家的温暖始终伴随在自己心中,激励自己勇往直前。如今离开花间派,便要将心中的这个港湾割舍开来,从此无依无靠,处身江湖之中,似一叶扁舟,无崖可依,无处停泊,更往何处去找寻心中那丝温存? 萧影闻之不禁悲声大恸:“师父,徒儿自幼孤苦伶仃,受尽坏人的欺凌,那次在皇宫,幸得有你和楚叔叔舍命相救,徒儿方能再世为人,此恩此情,徒儿没齿难忘。恳求师父念在影儿无家可归的分上,不要逐我出师门!” 泪水在如尘眼眶里打转,但还是将心一横,说道:“你我此前虽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你的武功非我所授,有何恩情于你?当年救你,那也是一命还一命。那年在千缘寺中,若非你和宛儿、书彦悉心救治,我这条老命哪里还能活到今日?你现在有了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花间派于你,只是个虚设的空架子罢了。你我师徒情分已尽,无须再说,也不用再跪我!” 萧影知她心意已决,今日情义两难,只能事急从权,暂且救下朱瑶,其余之事,日后再行补救。 李宛儿见师父执意而为,心想萧影一离师门,自此与他恐再无相见之期,竟尔急得在一旁哭出声来,恳求道:“师父,你就原谅二师哥这一回吧!” 如尘背过身去,不来看萧影,只朝李宛儿道:“师父何曾不想宽恕于他,但他一意护着这小妖女,逼得师父好生为难。你也劝劝,只要他不再护着小妖女,师父这便收回成命。” 李宛儿心想不用劝,萧影宁可死,也决不会不顾朱瑶死活。一时低头不语,黯然发愁。 便在此时,朱瑶哼了一声,突然开口道:“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师父!影哥哥,她们既然不要你了,你也不用跟她们哩哩啰啰。以你的武功,纵横天下还能怕谁?还要这样不要脸、非逼死你不可的师父作甚?” 萧影道:“你……你不得无礼!” 朱瑶眼波一斜,哼地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头来,含泪又道:“影哥哥,今日之事,逼你两难,不得做人,我……我好生过意不去。这事儿原是我父皇造下的孽,却拿你来背包受气。到了这个分上,我看你就别管我了,瑶儿知你对我很好,今日便是一死,此生已是心满意足!”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一十七回 师徒反目敌窥乘 萧影听她一心为自己着想,更加舍不得眼睁睁看她死在面前,心里一热,柔肠顿生,说道:“你放心,今日便是师父杀了我,我也不让她杀你。” 言下之意是说,我宁可背负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的罪名,致令天下英雄耻笑驱逐杀伐,也要阻止师父杀你。 以如尘的身份阅历,于萧影的话中之意,一听便即了然。她蓦地回头,一张脸登时沉了下来,一时之间,恼怒、怨毒等神色在她脸上显露无遗。 萧影从未见过师父如此这般大的气,心下一寒,哀声道:“师父,徒儿大错铸成,自知罪孽深重,您便杀了我吧!只求我死之后,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饶过朱姑娘一命。” 如尘怒声斥道:“呸,瞧你这傻子样儿,宁可自己命不要,也要护着仇人,当真无可救药!好好好,今日这小妖女我是非杀不可,你的罪名已经够多了,便再背负一条弑师罪名,也不嫌多。我若杀她不死,便让你杀死我吧!” “师父……” “闭嘴,谁是你师父!” 李宛儿见事情越闹越僵,师父与萧影,任其一人都是自己的至亲至爱,当真动起手来,倘或有个闪失,那该怎办? 她一颗心急得快要炸裂开来,毫无办法可施,心想:“说不得,只有神不知鬼不觉,悄悄隐身去朱瑶身后,趁他们说话不备,一剑结果了她。便算萧影会恨我一辈子,为免师父和他有所损伤,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只要朱瑶一死,这儿所有的矛盾都会冰消雪化。却不知道萧影为了朱瑶,会不会来杀我?唉,他下得了手,那便给他杀吧!” 如尘骂得萧影狗血淋头之际,李宛儿突然开口道:“师父,我……我内急得紧,去一去就回。” 如尘怒目瞪了她一眼,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憋一憋会死人啊?快去快回,回来晚了,只怕为师已横尸雪中了!” 李宛儿应了声,提剑小跑去了。 如尘回过头来,二话不说,舞剑绕过萧影,朝朱瑶胸间直刺。 朱瑶早有防备,挥鞭一甩,单足踏地,身形跟着鞭势翩翩打转,只听呛啷啷一阵声响,如尘的剑势已被她化去。 如尘吃惊道:“好妖女,武功不弱啊!” 她却不知,朱瑶于这一招上已然用上了全力,但还是手臂震麻,全身被对方的内力震得几欲支持不住。 二人尚未交上手,萧影早已晃身驱上,然而还是晚了一小步,暗自庆幸朱瑶见机得快,勉力接了师父这招。当即想也不想,双掌齐发,分击二人兵刃,将两人各自荡开一步。 他这一出手,如尘登即容颜大怒,横视他一眼,骂道:“好好好,好得很,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神功,尽管往我身上招呼便是。今日不是她死,便是我亡!” 萧影见师父似是发了疯,话音甫落,长剑又朝朱瑶雨点般刺去。他边运起柔力化开二人招式,边想:“为今之计,唯有先行将朱瑶带离这儿,方能化解眼前这场干戈。” 言念及此,当即挥左掌荡开师父一剑,伸右手往朱瑶腰间一搂,发足便往山下奔去。 如尘在后发一声喊,挺剑风一般紧追下山。 听得齐逸飞自后叫道:“公主……公主……”重伤之余,他自然追不上萧影师徒。 李宛儿这时也从雪凹中跑了出来,大声道:“师父,二师哥,你们去哪儿?等等我!” 她解手是假,偷空行刺朱瑶是真,躲在雪凹中,只待朱瑶再向这边退得几步,便将有机可乘。哪想到萧影会在这当儿抱走朱瑶,心料必逞之计,随之化为泡影。 花间派祖师爷陈陶被人传为仙人一般神通广大,其授予如尘的“天人九剑”中有一路轻身功夫,大非寻常轻功可比。萧影虽武功高出如尘甚多,然而手里抱了朱瑶,身上又负剑伤,轻身功夫自然大打折扣,不一会儿便给如尘追到身后。 他正在心中发急,隐然听得前面远处有人道:“嘿嘿,好玩得紧,好玩得紧,我这一生从未见过师父追徒弟这般拼命的。老三,你看那小子手里的美人儿,当真是捏一把就会出水,还被这小子抱得这般紧,我高仁这可看不过眼去!” 另一个声音放粗口道:“老二,你眼睛长在**上不是,你看那小子是谁,你惹得起吗?”一听便是高义的声音。 高仁叹道:“可惜可惜,这可有点麻烦,咱们哥儿俩还是快些闪人吧!” 高义道:“不急不急,你瞧后面还有个。” 高仁道:“啊哈,又一只美羊羊,看来今儿运气不错。” 萧影和如尘一个奔得快,一个追得紧,片刻间到了“仁义二怪”近前。听得仁义二怪狎语不休,不禁心头火起,均自放缓脚步朝来声处去探,却是人影不见。 如尘回眼见李宛儿遥遥自山腰上赶来,忧心她中了二怪埋伏,到时只怕相救不及,便即停步不追,大声叫道:“宛儿,快些过来!” 萧影向知高仁为人好色,轻身功夫且颇了得,自也提心吊胆,为李宛儿捏着一把汗。当即停下脚步,放声道:“宛儿,小心……” 喊声未落,只见半山腰上一个人影斜刺里窜出,直朝李宛儿扑去,不由得脸色大变。 李宛儿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高仁,她与萧影初遇于千缘寺那时,当日若非五岳七侠及时赶到,自己与师父如尘、萧影等人已被他**杀害,哪里还能活到今日。此时再见高仁,不禁慌了神,浑然忘记了闪避逃跑,呆在雪地中,被高仁一大马爬扑个正着,骇得连魂儿也飞上了天。 如尘哪还顾得个人恩怨,发足便往来路奔上山去。萧影抱着朱瑶,紧跟而上。 两人正自风驰急追,蓦地里闻得一声喊,斜刺里杀出一人来,正是高义。 高义的大嘴自钢针般的胡须中裂开,一声大喝,双板斧往地上一抄,卷起两大堆雪花,直朝如尘面门飞溅而来。 如尘横剑舞成剑花,将白雪一一挡落,一心想着李宛儿,便也无心恋战,边出剑架开高义的板斧,边往山上飘身急退。 奈何高义武功不弱,硬是逼得她不得不驻足而斗。 她听得李宛儿呼救声惨烈:“师父救我……二师哥救我……师父救我……二师哥救我……”一时却又脱身不得,只觉心窝里如刀刃绞割。 萧影追到高义左近,见他兀自与师父缠斗不休,怒声道:“高老怪,你作死么!” 高义嘿的一声笑,说道:“作死不敢,狭路相逢,总得斗他一斗。这冰天雪地的,没啥东西可吃,好歹弄块人肉吃!” 他原想不到如尘、萧影师徒两人,方才还自不顾性命追杀,这会儿却不约而同折身而返。此刻眼见萧影掠身飞了过来,心下着实害怕,却是逃命已晚,只得打肿脸嘴充胖子,硬着头皮接了萧影的话头。 他话方说完,萧影边往山上追边手出一掌,掌力横着向高义飞到。 高义武功本不及萧影甚多,见掌力斜刺里拍来,心下大骇,使起斧头来也显得手粗脚笨,双手力道拿捏不好,一个颤栗,立身不稳,仰面便倒。 萧影力逮万钧的一掌,砰地一声,恰好击在高义身畔的雪地之上,卷起铺天盖地的雪花,将之埋于其下。 当下萧影救人在急,更不停留,片刻间与如尘一起双双追上雪峰。 两人见雪上一行足印深陷,与萧影负着朱瑶踏出的深度无异,料定高仁负了李宛儿下了另一侧的山坡。 两人互换个眼色,疾追而下。 不一会儿,前面隐隐传来李宛儿的叫喊声:“老怪物,快放我下来,不然我便……我便咬舌自尽……” 如尘忧心如焚,双手合拢在嘴边,高声叫道:“宛儿,你别心急,师父这便救你来啦!” 她深知李宛儿外表柔弱,内心却极为刚烈,一时情急,不定会做出咬舌自尽的傻事来,这才出声示警,好让她宽心。 果然李宛儿听见师父的喊话,立时便有“师父救我……师父救我……”之声传了回来。这次却没喊“二师哥救我”,料必她以为萧影不顾她的死活,绝然抛下她而去,便没再喊。 如尘心如火燎,见萧影兀自负着朱瑶疾行,气不打一处出,骂道:“如此紧要关头,你还将这样重的一个大仇人负在身上,唉,依我看,宛儿的死活你还是别管了,自己爱去哪儿去哪儿,这般叫人看了心烦!” 萧影知道师父心下有气,也不便与她多说,心想若将朱瑶抛下不管,轻身追那高仁,自是极易追上。可高义在身后,不知是死是活,万一朱瑶被他逮去,生生得给他吃了不可。 两人奔行如飞,心各焦急如火。 朱瑶却不识趣,见两人挥汗如雨,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尘登时大怒,转目瞪着她骂道:“不知廉耻的小婢子,这当儿亏你还乐得出来!” 她哪会知道朱瑶如此举动,全然是笑如尘和萧影只顾一味蛮追,却不肯动一动脑筋。 只听朱瑶说道:“照这样追下去,便是追一天到晚,跑断了腿,只怕也追之不上。” 如尘切齿道:“你说得不错,我先将你这累赘宰了,那便好追得多了!”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一十八回 大难方休祸又生 朱瑶哼了一声,不再理如尘,对萧影道:“影哥哥,咱们假装高义老怪被我们捉住,不准高仁顾念兄弟情谊,便此不再逃了呢。” 萧影登时喜形于色,连声赞道:“此计大妙,此计大妙!” 如尘面有不忿,于此忧急关口,也顾不得讲什么身份面子,放粗口道:“妙个屁,似你们这般磨蹭半天,说不定宛儿她……宛儿她都被那禽兽给糟蹋了。你们想想,那高仁老怪贪恋美色如同性命,岂会为了兄弟情分抛下宛儿,小婢子说话全然就像放屁!” 萧影道:“为保万一,请师父您老人家依旧向前追去,我在这儿依计行事,可好?” 如尘斜了一眼萧朱二人,声音略带哽咽道:“你们爱怎样便怎样!”迈开双足,疾驰而前,心里对朱瑶的计谋,自也抱有万一的指望。 朱瑶当即下地告知萧影如何如何骗得高仁上当。 萧影依计喊道:“高仁,你还要你的兄弟高义活命么?要他活命,给我快快滚回来。倘若来得晚了,我便将你兄弟的狗头切下来喂狼!” 接着又压低嗓门,学高义的声音,粗声粗气地道:“萧影你这小贼,我高义怕死便不是人。想我兄弟二人外号叫做‘仁义二怪’,平日却专做不仁不义之事。你既知咱兄弟俩的外号,明知咱兄弟俩无情无义,又来施此等伎俩,要老二救我,你说他能抛下那个美羊羊,竟来上你的大当吗!” 声音远远送了出去,随即便有个声音道:“萧影,你若敢动我兄弟一根寒毛,我高仁定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美羊羊,今儿算你走运……咳,我说老三啊,你恁地不中用,三拳两脚,便给人家捉住。不过,你话也别说得这般难听,做哥哥的再怎么好色,再怎么不仁不义,兄弟有难,哥哥自然是要救的……” 萧朱二人互视一眼,双双掩唇而笑。 随之萧影收敛笑容,放声道:“想不到你兄弟俩平日作恶多端,却还顾念兄弟亲情,佩服佩服!你快将手中之人带回来,见到并排三株大树,好生将她安顿在树下,然后往前再走百步,便可救出你兄弟。” 高仁的声音道:“好好好,但听尊命!不过……不过……这可不大对劲啊,这万一你不肯放我兄弟,这可咋说?” 萧影高声答道:“废话少说,高义好歹是你亲生兄弟,你手中那女孩儿可大不一样,她只是我昔日的同门师妹,仅此而已。你若不肯依言行事,倒要瞧瞧哪边更划算些!” 高仁道:“说得也是,只是……不过……”说话声音越来越近。 萧朱二人连忙缩身树后,猫着身子,只等高仁入套。 不一会儿,高仁果真右手提在李宛儿的背心衣服上,大踏步朝三株古松寻来,不时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找寻高义的下落。 却在此时,山上传来高义的声音:“他奶奶的,萧影这小子当真厉害,搞得老子差一点给雪活埋。这臭雪,你怎地不长眼睛,见到老子倒下,你还尽朝我这边埋来……” 朱瑶忍俊不禁,噗嗤一下,差点儿笑出声来,幸得萧影及时捂住她樱唇。 闻到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她不由痴痴瞧着萧影。 萧影心下正也焦急:“这高义早不到晚不到,偏生这个时候到,咱们的计谋可要穿帮了!” 瞥眼见朱瑶一双妙目秋水般流动,正自楚楚瞧着自己,自己手上兀自湿漉漉地,乃是方才捂她嘴唇时带下的香唾,不由得怦然心动。注视着她娇波流慧的双眼,情不自禁想要在她樱唇上亲一下,但一想到李宛儿命操人手,眼前这女子虽然长得细柳生姿,着实叫人着迷,但她毕竟是仇人的女儿。 如此这般想着,便即收住心神,再也不敢向她多看一眼。 原想高仁听闻兄弟的声音,定会毁约逃窜,岂料他自言自语道:“萧影果然信人也,竟先行放出我兄弟。唉,在大草原上,我心下原也极是佩服你的,想我高仁行事虽坏,可平生心中最是佩服你这等英雄豪侠。你既不肯食言,老子也不是个不识大体之人。小美人儿,好好跟着你的萧影好师哥吧,他可是老子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你若有负于他,瞧哪天不把你给办了!” 说完狠狠将李宛儿往树下的雪地上一扔,往前又行。 萧影早自守在旁边的树堆中,听了高仁一番自言自语,心里禁不住好笑。见李宛儿身子凌空翻滚着,直朝自己这边划着弧线落下,当即纵身凌空飞出,朝高仁笑道:“多谢!”双手接过李宛儿,抱着她飘身落在古木旁边。 他正要将李宛儿放下,李宛儿粉掌一翻,啪地给了他一个嘴巴。 萧影又惊又怒,气道:“你……你干什么?” 高仁猛见萧影现身,远远奔出百余步,这才站定回身,见萧影吃力不讨好,竟吃了李宛儿一记耳光,嘴里嘟哝道:“我说萧影小兄弟,这可不大对劲啊,你救了她,可她……啊哈,你这小妞儿媳妇可不大好对付啊,方才老子抓住她,一个劲只是要死要活,吵得老子好不心烦。你可不能太过娇惯了她,倘若实在**不好,老子愿意代劳。” 说完纵声长笑,直朝高义话声来向奔去。 萧影本想追上去教训教训他,最好替武林铲除这个败类。可李宛儿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加之她又吵嚷不休,这便给他逃了去。 见高仁走远,料知两兄弟会面,即便识破计谋,自不敢再回来自讨没趣,这才朝李宛儿道:“你没来由打人,太没道理!” 李宛儿花颜怒目,说道:“你方才说我只是……只是你的同门师妹,仅此而已,那是什么意思,你说!” 萧影这才恍然,说道:“当时为了救你,说了这话,才骗得高仁中计。” 李宛儿哼地一声,冷笑道:“谁要你救我,让我死了,岂不更好,这样你便再无顾虑,可以带着你那个……你那个宝贝公主逍遥快活去了!” 朱瑶自也在树后闷闷不乐,暗忖:“你这高仁老怪有眼无珠,竟将李宛儿说成影哥哥的媳妇儿,改天瞅个时机,定将好好惩治你一番不可!” 萧李二人争吵间,如尘已然回转,站在旁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宛儿,方才情势当真凶险万分,你得能生还,他也不无功劳,你便少说两句吧!咱们得即行上路,去跟你那些师妹们会齐。” 李宛儿不忿道:“那这大仇……这大仇不报了么?” 如尘略一寻思,道:“罢了,她今日也算是救了你一命,咱们也非青红皂白不分之人,且饶过她这次,下次再见,定不相饶!” 李宛儿朝萧影瞟了一眼,问道:“你……你走不走?” 萧影师门情深,走不是,留不是,一时不知所措,只道:“我……”看看如尘仍板着一张脸,心下难过,便不再言语。 如尘道:“志不同,不相为谋。现今他已非我门内之人,你叫他去做甚?走吧!”说完踏雪先行。 李宛儿泪眼汪汪,一步一回头,跟着如尘隐没在雪原之中。 朱瑶一直藏在树后,见如尘师徒走远,自树后跳了出来,向萧影笑道:“她们都走远了,你还呆呆站这儿干么?” 泪水在萧影眼眶里打转,听了朱瑶的言语,仍自望着如尘和李宛儿的去向,呆呆出神,不作理会。 朱瑶提高嗓门儿,在他耳际大声叫道:“喂,干吗不睬我?” 萧影一怔,这才回目瞧了一眼朱瑶,黯然道:“你我从此再无瓜葛,你走吧!” 朱瑶闻言头脑发晕,哽咽道:“为什么?刚才你舍命救我,难道都是假的么?你既对我无情,还不如给你师父一剑杀了我干脆!”说完掩面奔出,绕道回去掘坑埋了李妈妈的遗体,径往如尘师徒去路而行。 萧影怕她又遇上仁义二怪,放心不下,一路跟在她后面。此刻见她往师父去路而走,急道:“那边你去不得!” 朱瑶更不回头,说道:“天下之路人人走得,为什么我走不得!” 萧影心下捉摸不定,她尾随师父而去,是想伺机向师父下手,抑或主动去送命?心头实也舍不下师父,跟去看看,若有个意外,亦好及时相救。 他一路远远跟在朱瑶身后,白雪茫茫,两相无言。 正行间,突听身后马蹄声杂沓,两人不约而同回头看时,只见一黑一白两骑,自皑皑白雪中飞驰而来,马上两人均自身着青蓝色衣饰,两张脸嘴一相拼凑,便成了黑白两色的太极图案,正是阴阳双煞。 两人惊愕间,已听乌木霜大声道:“皇上有令,命我等二人迎公主回宫!”话声未落,已然双双飞身而前,一左一右,落在萧影两侧,双足陡一站稳,都向朱瑶躬身拜了下去。 朱瑶面色一沉,说道:“我尚有要事傍身,你们先回去!” 戈鹰道:“皇上有旨,不论公主有何要事,定须先回宫中一趟。我们做下属的也是奉命行事,万望公主体谅,这便一同回宫去吧。”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一十九回 波谲云诡连环套 朱瑶微微怒道:“本公主若不肯回去,你便怎样?” 乌木霜见公主发怒,连忙赔笑道:“公主,我们做下属的,唯有遵命行事的份儿,哪敢自作主张。皇上一向疼公主,见公主累月不归,心下甚是挂念,此番咱们不远千里西来,也没甚么要紧事儿,只是请您回宫,与皇上一叙父女久别之情。” 朱瑶满脸不以为然,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暗忖:“你们骗我回宫,便是要我嫁给那个耶律楚南,你道我不知?” 又想自己这一回宫,明摆着是鸟入牢笼,从此便由不得自己做主,到时只怕不嫁耶律楚南,自也不成了。 她心知肚明,双煞平日对自己言听计从,爱护有加,全因慑于父皇之势。自己一向与两人面和心不和,两人又属心狠手辣之人,所作所为,实令自己难以苟同。他们此番前来,铁定是软硬兼施,不惜动粗,也要将自己带回宫去。为今之计,指望萧影阻拦,已然不靠谱,只有故作不知,给他们来一招缓兵之计,方为上策。 当下亦不跟双煞摆公主架子,回头满脸泪痕道:“两位师父,你们来得正好,你们不知道,那小子……那小子他……他方才欺侮于我。你们今日不帮我报仇,我断然不能坦然回宫。你们若是逼我回去,只怕到不了皇宫,我气也气死啦!”说话间,起右手指了指萧影,话方说完,便已泣不成声。 她这话分明是说萧影欺侮于她。 萧影闻听之下,心中莫名所以,连日来气话自己是向她说了不少,可几时欺侮过她了?一时气往上冲,便要上前跟她理论个明白。 双煞闻言,哪里去理会朱瑶所说言语是真是假,早已瞥目朝萧影瞪了过来,双双将朱瑶护在身后,摆开架式,一副随时便要动手的样子。 戈鹰板着面孔道:“萧影你这臭小子胆子倒是不小,明知她是公主,身份何等尊贵,竟敢对她放肆!” 萧影本待分说,但瞧双煞一脸横气,看样子便容不得自己分说。连日来心底本就敝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还被人冤枉,直是火冒三丈。更何况眼前两人乃是朱温的爪牙,心里哪里还容得下他们? 当即也不多想,昂然道:“我是欺侮了她,你两个爪牙恶犬,是要动手么?萧影奉陪到底!” 阴阳双煞自高自大,自视夫妻二人联手,当可横行天下,向来没把江湖中人放在眼中。此前与萧影动手过招,武功说下来也不分秋色,眼下又见他肩上血痕斑斑,创伤非轻,更没将他当成一回事。 戈鹰嘿嘿冷笑道:“你小子既不知天高地厚,倒也怪不得我等伉俪以大欺小,杀你这个带伤之人!”说完双掌一错,掌心登时红焰升腾。 乌木霜也是双掌挥舞开来,黑气隐隐,双双分作左右两路,朝萧影攻到。 萧影猛提真气,运起侠影神功,双掌倏出,气吐如疾风,直朝双煞的掌力迎头拍去。四股力道交接,霎时之间,犹如惊涛拍岸,卷起残雪无数。 朱瑶站在一旁,眼见三人蹿高伏低,身走龙蛇,搅得漫天雪花飞舞,身形时而犹如蛟龙出海,时而宛若苍龙过渊,声音更如雪崩,如山倒。 饶是她早自见识过三人的武功,但于此冰天雪地之上打斗,自又是一番景致,不禁也看得暗暗叫绝。 眼见三人打得难分难舍,猛然惊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迈步便向西逃。心想此番意在逃难,自是离京城越远越好,最好永不回开封。心下也自为萧影担心:“他重伤之余,会不会遭了双煞的毒手?” 见双煞骑来的马儿,站在雪地上交首欢嘶,当即飞身而上,骑在白马之上,牵了黑马大声道:“影哥哥,这儿有马,咱们快逃!” 萧影暗恨她空口白牙,竟陷自己于不义之境,激斗间也懒得去理她。 戈鹰幡然醒悟:“不好,这小丫头机灵百变,这回又中她诡计了!”心中暗自悔恨,右手一掌直朝朱瑶拍将过去。 不过他终究不敢太过放肆,唯恐一不小心打死公主,难以向皇上交差,掌到中途,斗地斜入地面,意在将两马一人卷翻在地。 乍见戈鹰出掌向自己拍来,朱瑶心下大骇,手忙脚乱将黑马一横,挡在身前。这样一来,戈鹰的掌力尽皆吃在黑马身旁的雪地上。听得炸地一响,黑马受掌力掀起的雪浪猛撞,立时倒地,肚腹朝天,四蹄蹬得两下,便即垂死。 朱瑶怒道:“戈鹰,你想谋杀本公主么?”嘴里这般说着,脚下自也不敢停留,拍马疾向西驰骋。 跑出数百丈,这才回马大声道:“影哥哥,我这可追你师父去啦!”说完勒马又奔。 萧影心道:“她这话是何意?她明知师父要杀她,干么反而追上去?难道她真有甚么阴谋诡计,此番跟去,乃是蓄意前去暗算师父?既是暗算,何以又在临走之时告知于我?” 心下一头雾水,实在担心师父,更没恋战之心,边斗边往西撤走。无奈阴阳双煞手下黏得紧,总是趁一个出手之机,另一个抢身而上,堵了他的去路。 他何不知道,阴阳双煞此番前来,一心要拿朱瑶回宫,此事在二人心中,当为头等要紧的大事。两人既是无意罢手,自己便跟他们耗得一阵,瞧是谁先熬不住?自己有伤在身,不能力敌,大可与双煞趋避游斗。反正朱瑶欲行对师父下手,一时半会也得不了手。 确如萧影所想,阴阳双煞一心想要追朱瑶回宫,方才见她骑马逸去,本想立时收手,陡见萧影心存去意,便即不动声色,决意趁萧影退却,身后空隙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借机除此劲敌。哪知他们的心意此时亦被萧影料中,此刻见他左突右冲,上翻下打,全无去意,两人顿然没了主意。 戈鹰急不可耐,大声道:“这般打下去,最多两败俱伤。我瞧咱们一无深仇大怨,就此罢手如何?” 乌木霜道:“正是!” 萧影摸准他二人的心思,心想正好今日除此二贼,日后潜入皇宫报仇,便少了一双强敌。当下哪肯罢手,愤愤然道:“你们与我萧影无仇,萧影却与你们有恨!” 戈鹰道:“这话从何说起?” 萧影道:“你们甘当朱老贼鹰犬,朱老贼却与我萧家大仇不共戴天。今日不除你二犬,他日便成绊脚石,你道我萧影傻么?” 戈鹰面有悔意,仍硬着脸皮道:“好好好,今日老子便舍命陪君子,再与你玩玩!” 乌木霜却急道:“鹰哥,咱们何必赌一时之气,让公主逃了去,咱们罪责非小。我看这小子虽自受伤,身手却不见弱,咱们即便得胜,也非一时半会之事。我瞧咱们还是走吧!” 戈鹰这才软了下来,心平气和地道:“你要怎样才肯罢手?” 萧影略一寻思,说道:“除非你们夫妇改邪归正,从此不再做朱老贼的爪牙!” 戈鹰面现为难之色,说道:“你这等条件太过苛刻,恕我等不能办到!” 萧影道:“谅你们也舍不下这等荣华富贵。这也成,我有几个疑团想问你们一问,若老老实实答我,便放你们走路!” 戈鹰一听,萧影此言大有己方求他饶命之意,怒气顿生,正要破口大骂。乌木霜接口道:“萧少侠有何言语,尽管说来,我等知无不言,言无不信。” 萧影道:“山西杏花村全村百姓,无辜惨死,可是朱瑶命你们下的毒手?” 乌木霜道:“你这可就冤枉公主了。当日我们得知你欲前往杏花村,找寻那惊鸿簪的后人,公主便接了皇上的指令,要我等务必从中下手,趁机夺得簪儿。若公主立此大功,皇上便不逼她远嫁契丹,婚姻大事,任由她做主。咱们接了指令,匆匆赶去杏花村,决意给你来个守株待兔。” 顿了顿她又道:“公主命其他属下,在村头开了个小酒馆,原意是将你迷翻,取走惊鸿簪。你竟也上了当,却是棋差一着,你喝了酒,竟然大摇大摆出了门。唉,我等当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你何以不中毒。后来你喝剩那酒水公主命人试过,一喝即倒,那是决计假不了。直至今日,我们也不知为何毒你不倒。” 萧影听她说话,全神戒备之余,手上自然缓了下来。不过为防二人逃跑,还是不敢停手不斗。 听乌木霜所言,事儿大致不假,又开口问道:“那酒馆中自称李飞烟后人的老者,也是你们有意安排?” 乌木霜道:“不错,公主思智百出,当真神机妙算,除了下毒,又安排了计中计。她命那老儿骗你上当,乖乖交簪,可事有凑巧,杏花村一村老老小小被人杀死,令你生了疑心。为防事情败露,公主命我们将那老儿……” 未等她出口,萧影怒气陡生,冲口道:“她这般歹毒,竟将那老儿杀了!” 乌木霜接口道:“错了错了,公主并没命我们杀他,只是演了一出他被人杀死的假相。她当时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如此装死,萧影那傻小子自他口中听来的话,非信不可!’果然你中了公主之计,风尘仆仆赶到了太湖李家村。” 萧影恍然,又道:“这么说来,那太湖李府一家四口,定也是你等下的毒手?” 乌木霜道:“又错了又错了。公主料定你对那老儿的言语深信不疑,便命我等一帮人星夜赶往太湖。那李府中人,原先与皇上相交甚好,这次由公主亲去相求,说明原委,谅他不会不允。可当我们赶到太湖,李府一家四口竟给人杀了。唉,公主这着棋,当真高明得不得了,可暗下那帮人也真够阴险毒辣,原本唾手可得的惊鸿簪,这一次又给他们搅黄了!” 萧影暗忖:“朱瑶这着棋,真个够高明,若无旁人搅局,我还不乖乖就犯,交出惊鸿簪给她?” 他之前料定这一路上无辜丧生的人命,全系朱瑶一手所为,如今听乌木霜之言,在情在理,朱瑶整套计谋之工,完全用不着杀人。 寻思于此,心下不由长长舒了口气,对朱瑶的恨意也淡了几分,当即又问道:“后来怎样?”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二十回 冥然惊梦雪中情 乌木霜道:“公主一计不成,一计又生,便即扮成死者之女,总要骗得你上当不可。后来之事,你都知道了。” 萧影道:“如此说来,那日前来扰乱灵坛,欲图夺取惊鸿簪之人,也是她蓄意安排了?” 乌木霜道:“是啊,公主怕你仍有疑心,便有意安排那伙人前来捣乱。又命我和鹰哥再加一搅和,你更是深信不疑。唉,事情原是安排得天衣无缝,偏生有人假扮成你师父,横空杀出,将你原本要交出来的惊鸿簪偷了去。” 萧影道:“宿婉情宿姑娘假扮我师父一事,并非公主有意安排?” 乌木霜话声坚决道:“不是!我想该是暗处那帮人安排下的一着棋。” 听到此处,萧影心想乌木霜和戈鹰煞费苦心,只为朱瑶得能回宫,现下巴不得朱瑶与自己决裂,说起这些往事,倒也不必替她遮掩,乌木霜所言,当为不假。 此刻,他于事情的来龙去脉,登觉心下透彻,虽对朱瑶的所作所为心有不齿,终究她不曾杀人,倒也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心想:“唉,我原想这一路上之人,都是她所杀。我对她的误会,原来竟是一厢情愿,实在将她想得太过恶毒。”暗暗忏悔不已。 想到这里,他又问乌木霜道:“我欲前往开封暗杀朱温,此事可是朱瑶命你们回去通风报信?” 乌木霜想也不想,说道:“自然是这样。不过这也需怪她不得,她和皇上终究父女情深,父母有难,做子女的怎能坐视不理,你说是不是?” 萧影心道:“我与朱温仇深似海,可是换个角度想,推己及人,却该如此。”当下亦不置可否。 戈鹰突然道:“皇上得知信息,又知你武功高强,决意要将你除去。我等此番前来,除了受命带回公主,本来还有一事,那便是杀了你!不过眼下公子大婚在即,只得暂且饶你一命,公主的大婚,可是半分延误不得!你还不住手?” 萧影闻言向后飘出,远远站于数丈开外,说道:“萧影也非言而无信之人,你俩尽吐实情,令我茅塞顿开,萧影感激不尽。日后二位要杀萧影,随时恭候大驾!” 阴阳双煞一起朝萧影抱了抱拳,一声不吭,朝朱瑶去向急急追去。 萧影回想朱瑶用计之工,实乃令人难以置信,比之自己,那便是天上地下,心想去得晚了,师父必然给她追上。若论武功,师父自不惧于她,可若她施展什么阴谋诡计,十个师父,只怕也及她不上。当下哪敢停留,一溜烟追着阴阳双煞狂奔疾驰,不一会儿,便给他追过了头。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他只觉脚下的积雪越积越厚,一脚踏下去,深及小腿肚子,天气也变得愈加寒冷,漫天雪花,越下越大。 他一连两三日没吃东西,也没睡觉休息,当真又累又饿,脚下却哪敢稍缓。 先前还在雪地上寻着朱瑶留下的马蹄印而行,可他与阴阳双煞打斗说话已有些时候,蹄印一经大雪覆盖,慢慢浅了下来,这时已然无踪可寻。 他停了下来,深深喘了几口气,顿觉腹内凉丝丝,好不舒泰。但一想到朱瑶一人一骑,脚程殊快,这时候只怕早已追上师父和李宛儿。心下一急,这漫天大雪沐浴下的清凉爽快,随之荡然无存。 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却一无计较,不知该从何方追去? 坐于雪地上,想起朱瑶临去之时说道:“影哥哥,我这可追你师父去了!”余音犹在耳边萦绕,不禁心里要想:“她这番话,到底是何意思?” 眼见天渐渐黑将下来,耳边扑哧扑哧之声不绝,一队队雪鹰绕树翻飞,寻觅暖巢。萧影饿极,蹑手蹑脚来到一株树下,手掌翻处,便有几只雪鹰扑簌簌落下地来。 他去其毛,挖其肚脯,生火烤了两只,边吃边又在想:“师父与宛儿常年行走江湖,阅历已算不浅,如此茫茫雪地,自也饿不着她们,倒不需担心。只是瑶儿……朱瑶独个儿,一无雪地求生本领,这天寒地冻的,只怕她……” 肚腹一饱,精神为之一振,不禁替朱瑶忧心忡忡,便即在雪地间瞎走乱撞,找寻了大半夜,直将嗓门眼都喊哑了,朱瑶却倩影不见。 此前与她一起的种种美妙光景,一遍遍在他心间盘旋闪烁,更是心乱如麻。此刻方始觉得,此生若再也不得见她面,自己注定一生孤苦,还有何乐趣可言? 蓦地里听得雪旷中有一女子声嘶力竭,不住叫唤:“放开我,放开我!” 他循声奔去,见高仁老怪将朱瑶按于雪上,肆无忌惮地撕扯她身上的衣裙。她吓得脸无血色,只是一个劲哭喊,撕心裂肺之声惨绝人寰。 萧影见状气得心都快炸开来,正欲提步奔过去一掌毙了高仁,脚下却是软飘飘,半分力道也不生,浑身便似给千斤巨石压住,竟是动不得丝毫。急火攻心之下,不禁悲声大恸:“瑶儿,是我没用,保护你不周,竟让这畜生侵犯于你……” 他眼前一片模糊,朱瑶的惨叫,声声入耳,便如千万根钢针同时攒刺扎戳,将他一颗心戳得血肉模糊,疼痛入髓。 随之又听高仁野兽咆哮一般的笑声传入耳朵,其间夹杂着朱瑶的悲怒哀号之声。看样子高仁**已然得逞。 隐约又见阴阳双煞自雪中窜出,各起一掌将高仁毙于地下,一左一右挟持着朱瑶飘然而去。 萧影大声喊叫:“瑶儿,瑶儿……” 但觉眼前一线光亮,猛一睁眼,发现自己躺身雪地之上,身上罩了厚厚一层雪花。他往脸上抹了一把,满手尽是自己的泪水。 急忙起身拍打去身上的积雪,这才幡然醒悟,方才自己竟是做了一个噩梦,暗自庆幸道:“哈哈,原来是噩梦一场,这太好了,瑶儿她……”虽知朱瑶璧玉完好,不曾**,但心下仍自提心吊胆:“她该不会遇何不测吧?” 萧影找寻朱瑶大半夜,何时累倒雪地之中睡着了,此刻确也想不大透彻。这时天已放明,经此一梦,心里对朱瑶的牵挂又深了一层。 当下也不敢停留,迈开大步,又即四下找寻朱瑶的下落。 找了半日,隐约见有一物事扯在矮树头上,迎雪飘飞,抢身上去看时,却是一缕撕裂的鹅黄锦带,瞧其上面的丝痕,是新近才挂于树上。 他一加回思,当日朱瑶被耶律楚南捉去,亦是她心思缜密,在道上留下衣襟上的锦缎,自己方始救下她来,自言自语道:“这锦带必定是瑶儿留下来的。”可又觉不对,她连日来一身小袄呈雪白之色,内衬紫衫,这鹅黄锦带从何而来? 凝思片时,又想起还在长治之时,他陪她去购置随身衣物,当时她分明买了一件鹅黄色的披肩。只是她连日来不曾穿过,只将它放在背上的包裹之中,一时倒没想起。想是她纵马疾奔之际,挨不住风雪,这才将之取出披在身上。 寻思及此,不由大喜,复又想起:“她既去暗害师父,何以又留下蛛丝马迹,好让我一路追去阻止么?难道她恼我不过,真要飞蛾扑火,前去送死?故意留下此线索,意在引我前去,替她收……收尸?” 想到此处,更不敢多想,认准了朱瑶的去路,又向前疾奔。果然一路之上,均有锦带指引。 奔得一程,忽见远远黄衫翻动,再一细看,见皑皑白雪之中,一骑朝这边疾驰而来,马上人儿黄衫迎雪飘动,瞧来依稀便是朱瑶。 他大喜奔近,只见朱瑶娇坐白马之上,衣袂飘飘,迎雪楚楚。见到自己,虽然是一脸疲态,却也禁不住笑逐颜开。驻马在三丈开外的雪中,便似一朵雪莲花,迎雪绽放,娇颜胜雪,美目含情,直瞧得萧影心中一荡。 她见萧影呆看自己,更是满面娇羞,心下却是着实受用,甜甜一笑,柔声道:“影哥哥,原来你没事,太好啦!” 萧影闻言收神,心下觉着不大对劲:“她去暗害师父,难道已然得手!”一脸的喜悦登时变成死灰一般,怒声道:“你杀了我师父?” 朱瑶一愕,大惑不解道:“你说甚么呀?谁说我要杀她了!” 萧影心下稍宽,问道:“你临走之时,不是说去找我师父,可曾找到她人?与她动上手没有?” 朱瑶嗔道:“你这傻瓜,我说去寻她,自然是哄你来玩的,呵呵!” 说完翻身下马,盈盈走到萧影身前,笑道:“你老实说,昨日我说去寻你师父,你心下到底担心谁多一些?是怕我杀了她,还是怕她杀了我?” 萧影自是两边都替她们捏了一把汗,究竟当心谁多一些,却是模棱两可,心下也自分辨不来。 见朱瑶完好无损,师父想必也安然无恙,大慰心怀,情不自禁,一把将朱瑶搂在怀中,激动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二十一回 千山沐雪对情浓 那日朱瑶纵马奔了一两个时辰,不觉间已然天黑似漆,四周黑洞洞地,甚是怕人,便也不敢朝前奔驰,心下担心萧影,本拟寻路而返,找寻于他。可黑夜之中,哪还找得到来路,心下无奈,身上又是饥寒交迫,耳听风动四野,犹如鬼狼号哭,更加怕得不敢移动半步。 幸而身边伴着一匹白马,尚能减缓几分惧意。 马儿累了大半日,软洋洋躺在雪上,两道白雾自它鼻孔间喷出。 她挨身过去,依在它身旁取暖,不觉间便也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醒来,仍不见萧影跟来,不禁暗暗懊悔:“昨日我不该拿他当挡箭牌。唉,他心下定是恨苦了我,这才不肯追来。” 想想阴阳双煞武功高强,为人亦且颇为心狠手辣,心下一凉:“他该不会遭了阴阳双煞的毒手吧?” 当即顾不得自己会否被阴阳双煞捉回宫去,上马急急寻路而返。一路上吊着一颗心,生怕见到萧影横死雪中。 一连两日不曾吃东西,此时已达心力交疲之境。陡见萧影,担忧的一颗心落下地来。此刻被他温怀暖抱,且言语间对她甚为关切,一激动,竟至昏晕在萧影怀中。 萧影觉着她四肢垂软,连忙捧起她的脸看时,不禁骇然,连声唤道:“瑶儿,瑶儿……” 半晌朱瑶才嘤地一声醒转,珍珠般的泪水登时滚了下来,欢声笑道:“影哥哥……” 只叫得一声“影哥哥”,伸手便去抚摸萧影冠玉般的面颊。 萧影见她微微抬起的一张俏脸娇柔无限,一双比白雪还纯美的妙目一瞬不瞬,秋水般盈盈望着自己,一时之间,又是爱怜又是激动,情不自禁地朝她湿漉漉的樱唇上亲去。 朱瑶意乱情迷,浑身软洋洋地,任他紧紧搂住亲吻。心里只觉一生之中,再没有比此刻更为甜蜜快活。 两人激情难抑,紧紧拥在一起,滚倒雪地间。 朱瑶心潮澎湃,一个模糊的念头道:“我和影哥哥难道就这样……就这样在这雪地间做了夫妻?不……不……影哥哥与父皇之仇不共戴天,我的身子……我的身子在我心中,一早便给了影哥哥,此生若能得与他双宿双飞,我自是一千个一万个心甘情愿。但今日倘若做下这事,影哥哥便一辈子心中不能快活,他非痛恨我一辈子不可。” 心中想着,实是激情难以自制,全身柔软更无半分力道,全然不能从如胶似漆之中抽身出来,又一个模糊念头道:“只要得与和他片刻缠绵,朱瑶也不惜此生了。今日把贞洁给了他,纵然一世与他分离,那也顾不得了!” 只觉萧影厚实的嘴唇压在自己的唇上,**滚烫,嘴里甜润如丝,便如饥渴饮甘霖,全身说不出的舒泰爽快,双手更加情不自禁要搂紧萧影。 正自飘飘欲仙、死去活来之时,萧影突然将手一松,舌头缩了回去,她宛如花瓣一般的娇唇上面登然一凉。 他屁股坐在雪地上,喘息不止,连声骂道:“该死,该死!” 说着起巴掌一连在脸上重重抽了几记,却仍然面色恍惚,瞧着朱瑶道:“瑶儿,是我不好,竟在这时冒犯于你!” 朱瑶起身跪在雪地上,挪身到他面前,柔声道:“影哥哥,瑶儿不来怪你。在瑶儿心里,早已把身子给了影哥哥,这时又怎会来怪你!” 萧影喘着粗气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可……” 朱瑶知他心意,泪水又滚了出来,说道:“这个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咱俩天命如此,这又能怪谁!” 过了一会儿,萧影略收心神,转开话题道:“瑶儿,你刚才说你去找我师父,是哄我玩的,这又是何故?” 朱瑶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破涕为笑,说道:“你这人当真笨得可以,呵呵!其实……其实还在阴阳双煞现身之前,你狠心要撵我走,当时我也有过跟上你师父,叫她杀了我,一死了之的想法。可后来一想,我死了,双眼一闭,就再也见不到你,也不能想你了……我……我哪能这么笨!” 萧影心中感动,转过双眼瞧着她,一时之间怜惜之情大起,心中又忘却她是杀父仇人的女儿。 朱瑶双颊上红潮未退,忽而娇嗔道:“你这大笨蛋,我骑马临走之时说那句话,原来你想也没想过。我原以为你听了那句话后,心里会担心我被你师父杀死,瞅准时机,以你的轻功,定可摆脱阴阳双煞,追我而来。哪知道你非但没脑子,还一点没良心!” 萧影这才恍然:“原来她那句话,是在提醒我及早脱身!唉,她原是担心于我,怕我重伤之余,久斗之下,会有何闪失。这原是她的一番好心,当时我若想脱身,原亦不难,只是想到阴阳双煞也一同我心,想要急着脱身,我这才沉下心来应对。也幸得这样,我才从两人口中,问出了关于瑶儿的不少事情。” 心里想着,嘴里却道:“最好你跟师父从此别再见面!” 朱瑶见他面色忧急,知道他是在为自己担心,开口便道:“自此之后,我自然不再见你师父面了。最好咱们躲得远远的,从此再也不来理会凡尘俗事。” 萧影点了点头,又道:“你既去了,这会儿怎又回来啦?” 朱瑶愤愤然假意道:“哼,你人笨得要命,我不告诉你!” 萧影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自也猜到几分:“她是在担心我有何不测,这才不顾被阴阳双煞抓住,巴巴又跑了回来。唉,听了阴阳双煞一番话,瑶儿虽然诡计多端,每每骗我上当,细细想来,却也无甚恶事做下。只是她人再好,她是朱温的女儿,这一层关系却是上天注定,萧朱两家的仇恨,便像横在咱俩之间的一条鸿沟,此生此世,断难逾越。” 言念及此,不禁黯然神伤,叹惜不已。 朱瑶道:“你叹什么气啊?咱们须得快些上路,只怕阴阳双煞转眼便到。” 说完伸出美玉般的手,拉住萧影,人也小鸟依人般偎在他身侧。 他闻到一股少女体香,情不自禁,又想将她拥在怀中亲吻,但终觉不妥,当下道:“咱们快走吧。” 朱瑶却不肯移步,张起双臂,一副小孩儿家天真烂漫的样子。 萧影愕然,猜不透她此举何意? 她笑着努了努嘴。 他这才明白,原来她是要自己抱她上马。 她这个样子,俨然便是咿呀学语的孩童张开双臂,要家人抱的样子。 萧影看在眼里,不禁心里又是喜欢,又是好笑。 千山浴雪,一旷如洗。 萧朱两人意浓,此刻并未将仇恨记在心上,有的只是柔情蜜意。 萧影抱起朱瑶柔软的身子,轻轻放于马上,随即纵身一跃,贴着她的肌肤,坐于其后。 情至浓时,心里想的全是对方,肌肤相接,两人倒也不曾想到男女**之事,唯一觉得,两人得能如此相依相偎,比做神仙还要快活。两个自亦不曾想到,真正的爱情,乃是超越了男女**之爱,圣洁不着一丝污秽。但做了夫妻,男女**之欢,自也少不了,那也是人性使然,亘古不变。 萧影一边策马扬鞭,一边寻思:“师父与宛儿不知去向,即便知其去往,自也不能带同瑶儿前去自投罗网。眼下瑶儿和自己均是逃难之身,还是避得越远越好。若给朱温的党羽嗅到踪迹,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不说,只怕瑶儿终要为他们捉回宫去,嫁给那个为非作歹的耶律楚南。 一路驰马踏雪,径往西奔行。 朱瑶自也在想,只要得能和萧影一起,纵然天涯海角,筚路蓝缕,吃再多的苦头,那也胜过天堂。又忖:“最好影哥哥不计父仇,咱俩从此躲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开开心心、快快活活过上一辈子!”心下甜滋滋地,更不去理会萧影驶马奔向何方。 两人各怀心事,却听戈鹰的声音道:“他们在那边,快追!” 萧影大吃一惊,朝左首声音来向望去,见阴阳双煞身影飘忽,起起落落,直朝这边奔来。不知他二人何以突然在此冒了出来? 当下挥鞭更急,那白马四蹄翻飞,所到之处,踏起四道雪花,端端是神骏非凡,转眼便将阴阳双煞远远抛在身后。 戈鹰边追边大声叫道:“公主,萧影不是好人,你莫要给他骗了。他是你父皇重金赏下要捉拿的乱臣贼子,小心他要挟暗害于你……” 如此与心中所爱之人跃马乘风,朱瑶原殊惬怀,闻得戈鹰叫唤,呵呵笑得甚欢,回首捧手在嘴边,叫道:“呵呵,你们快追呀,快追呀!不过须得小心脚下有陷阱,被猎人当两只狗熊捕了去,那可不好玩儿,呵呵!” 阴阳双煞素知朱瑶诡计之多,堪称女中诸葛,闻言不觉凛然心惊,双双驻足,生怕又中了她的机关陷阱,那可当真不是玩的。 只听朱瑶又道:“凭你们两个,便想捉我回去,岂不是白日做梦。我的陷阱机关多着呢,你们若要再追,不妨尝尝滋味。奉劝你们还是乖乖回去转告父皇,说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去啦!” 说话间,两人一骑已然去得远,阴阳双煞听来,声音几不可闻。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二十二回 怒天风雪欢情薄 本来凭阴阳双煞的武功,便算萧朱胯下马儿再神骏,终是负重难行,当亦能追上,只是他二人一路寻来,真气已然消耗过半,实是疲累已极。再加上犯了疑心病,明知朱瑶摆的是空城计,却也不敢太过鲁莽行事。 萧朱二人奔得一程,料知阴阳双煞再难追上,这才收鞭徐行。 萧影将朱瑶抱下马来,让她坐于雪上,说道:“瑶儿,你两天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吧?我去寻些吃的回来,你等我一会儿!” “你怎么知道我两天没吃东西?” “你一个公主,在这茫茫大雪中,怎会寻得着吃的。” 朱瑶回思昨夜独处乱山残雪之中,一无孤烛照眠,此刻兀自有些后怕。她心思聪慧,听得萧影此话,不用动脑子想,便知他昨夜必也为自己担惊受怕,不由玉腮一红,嘴里娇嗔道:“好啊,你在取笑人家,不理你了!” 心下欢喜无限,实是饿极,倒也无力起身与萧影撒娇耍蛮,打情骂俏。 萧影哈哈一笑,自去寻找食物。 寻得半晌,遥见雪地中白影晃动,他心头大喜,小跑过去,见是一老一少两只熊,全身毛皮雪白,与漫天白雪一个色,若非眼细,还真难分辨是雪是熊。 他一提真气,奔到老少两只白熊近前,正要起掌挥打,却见两只白熊满身疲累,大难临头,却无惊慌之状,大有日暮途穷之状。想来是因雪中找不到东西吃,此刻已然没有逃生力气。 那小白熊憨态可掬,甚是讨人喜爱,老熊却是满眼沧桑凶唳,龇牙狠狠盯着萧影,却未敢朝他进击。 他想了又想,双掌抬起来又放下去,瞧着两只白熊穷途末路,自己肚内虽然饥肠辘辘,终是下不了这个手。 他又在四下转了一圈,总算打了一只雪狐,提了回来,去其皮毛肚杂,在雪地中洗涮干净,自去找柴生火。 朱瑶自也在旁边帮忙。 两人俨然便是一对小夫妻,你拾柴,我生火,你添火,我烤肉,竟是搭配得丝丝入扣。 萧影说起方才遇上的一老一小两只白熊,朱瑶听说小白熊甚是可爱,定要萧影再去寻回来,喂它东西吃。 他笑道:“不找啦,这大雪天,瞧它们也怪可怜的,冒失失将小白熊捉来,只怕它的爹爹妈妈要与咱们为难。” “哼,你定是怕我将它烤了来吃,这才不肯。你将我想得太也心狠啦!” “哪有啊,瑶儿的心最好啦!” 她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竟尔坐在萧影身畔,吃吃笑出声来。笑毕她瞧着他,双颊飞红,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是娇艳欲滴,忸怩道:“影哥哥,你说咱们有那么一天,倘若有个像小白熊这样可爱的小……小宝宝,那该多好!” 话未说完,已然羞得低下头去。 闻言他笑颜登收,双目瞧着忽啦忽啦窜高的火苗,呆呆出神。蓦地里闻得一阵焦煳之味飘进鼻来,收神一看,却是一个不留神,火中的狐肉烤得焦了,忙伸手从火中取出来,连声叹惜道:“焦了,不能吃了!” 他甩手便要丢弃,她忙道:“焦一点儿有什么打紧,只要是你烤的,再煳我也吃得下。” 说完抢过狐肉,撕开两半,将一半递给他,拿着另一半,细细吃了起来。 萧影此前非一次与她共食,知道她吃东西十分精细,没想到这焦煳如炭的狐肉,她却吃得津津有味。 天色渐渐黑将下来,漫山遍野的白雪变成了漆黑夜幕下的一抹火光,火光映照在萧影脸上,又映照在朱瑶脸上。 两人吃完狐肉,萧影找了些粗柴,将火添旺。 朱瑶自说了小白熊之事后,见萧影沉着一张脸,再不肯多说一句话,猜不透他是因想起爹妈,抑或自知两人前途渺茫,心里不快,便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添完柴火,忽而道:“瑶儿,咱们……咱们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她道:“什么……什么不是办法?” 她心里何曾不知他话中之意,想想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实有太多的事情说不清道不明。又思起此生再难见父皇面,心下不免一阵气苦。 诸事牵绊,当真令人心中缠绵悱恻,悲凄难遣。 萧影自也是心乱如麻,他于两人情意绵绵之时,一时情不自禁,登时将父仇忘得一干二净,待得理智一复,又知他与朱瑶之间,终是此生难偕。 方才听朱瑶说再也不回宫去,意思已然再明白不过,她决意一生与自己浪迹天涯,心下便又犯了难:“不可,不可,决计不可!若与她结为夫妻,我这一生心里怎得安稳?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又令父母尸骨何安?” 但想到朱瑶眼下也是逃难之身,自己若不管不顾,她非给捉回宫去,逼着嫁给耶律楚南。 一时之间,愁肠百结,好不烦乱。 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将牙一咬,面色歉然,委婉道:“瑶儿,我心亦同你心,萧影对你的情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至死不渝。但父仇不共戴天,这事儿半点由不得你我做主。倘或有那么一天,我杀了你父皇,你会不会找我报仇?” 朱瑶心意大乱,掩耳不住摇头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萧影道:“只怕到时,你恨我入骨,也会一刀杀了我,替你父皇报仇。” 顿一顿,他又哀叹道:“你我今生有缘无分,不如从此天各一方,彼此倒也少了许多感伤。” 朱瑶柔肠寸断,一时气堵,道:“我……我……你……你……” 萧影此话一出,自己此前与他避世隐居、不问恩仇的幻想,就此破灭。心中伤痛欲绝,软趴在雪地之中,泪下如雨,不能自已。 半晌情丝稍抑,情知此事已无回旋余地,将心一横,缓缓抬头向萧影道:“你既心意已决,非杀我父皇不可,那你现下就走吧。从今而后,你我是敌非友!” 说完此话,两人均自像凝固在雪中一般,神色木然,半晌不言不语,唯闻风动树梢和树上积雪落地之声。 萧影心下酸楚,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惨然点了点头。 此刻话已言明,可两人间的情深爱重,岂又三两句话分说得清楚,是以谁也不肯迈步先行。 耳听风声飒然,雪花裹成一团,在火光上空不住打转回旋,四周一片漆黑,眼不能视物,风涌雪落之声不绝于耳。 风愈刮愈烈,直吹打得大片大片的雪花夹面而来,令人不能睁眼。 片刻间,火堆中的木柴被狂风一根根卷起,呼啦飞出,尽皆熄灭。 两人直立残雪乱木之间,浑然不去理会风吹有多大,雪卷有多狂,便如两尊冰人,任凭风雪刮打。 好大一场风雪,树上的水珠雪块摇落无数,两人浑身湿漉,更无半寸干衣。 吹卷得一阵,风势渐渐小了下来。 萧影略收心神,见朱瑶立于雪中,瑟瑟发颤,显见冰冷已极。 此等情状,他心中情丝又生,当下重整柴火,一掏火器,湿漉漉地,拿出来一连擦打半天,竟是半点火星也不冒。 火器经水一浸,自然打之不着。 这儿树木常年被冰雪覆盖,枯枝树木湿漉异常,自不比南方只落一阵子雪,雪势也比这儿小得多,钻木取火之法在南方还行,到这儿也就不管用了。 萧影自枯枝上削了大堆木屑,白自忙活了半晚,终归未将火种引燃。 眼见朱瑶已然站不稳身子,哆哆嗦嗦软坐雪地中,他心下着急,却只能空自摇头叹气,一无计较处。 这等寒冷雪天,朱瑶亦是头一次遇见,直冻得浑身似个冰人一般。 萧影心想:“她自小在宫中锦衣玉食,何曾经历这等光景。这样过得一夜,她非冻死在这儿不可!” 萧影自日间情不自禁,与她相拥热吻,一路上却又百般缠绵,一颗心越来越怕,生怕再相纠缠,日子一久,到得分手之时,更加舍她不得。 又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难控,做下越轨的事来,叫爹妈地下的尸骨不得安稳。因此上他及早将事情挑明,免却了泥足深陷,一发不可收拾。 没想到遇上这场风雪,铁定与她决绝的一颗心又行死灰复燃,心里又是叹气,又觉无奈,暗道:“我修炼得有‘涅槃真经’,身有神功护体,寒暑不侵,这时只要与她肌肤相拥,便能替她御寒。可与她肌肤相亲,只怕……只怕……唉,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瞧着她被冻死。” 却在这时,朱瑶身上寒冷彻骨,再也难于支撑,浑身颤抖着道:“影哥哥,瑶儿……瑶儿快冻死了……我死后,咱们再也不会是敌人,我好开心……” 听闻此话,萧影哪里还能自控,一把将她拥在怀中,说道:“瑶儿,有我在,冻不死你!” 朱瑶神情恍惚,声音轻柔道:“瑶儿冻死了,也好过与你在世为敌。我不求你原谅父皇,也不盼你娶我,这个样子,你会一辈子不快活。影哥哥,你也冻得厉害吧,咱们生不能快快活活,倒不如一块儿死了的好!答应我,到了地下,你一定要牵紧我的手,不然我找你不到,会伤心的……” 及至后来,话声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二十三回 美梦甜甜恨晓催 朱瑶的身子冰冷异常,一探她鼻息,已然气若游丝。 萧影惶然大悲,双臂紧紧抱着她,挥动浑身真气,却不能急速将体温传递过去给她,心下大骂自己道:“萧影啊萧影,你当真不是人,为何你不早些过来抱她?现下她快死了,你心满意足了吧……哈哈……哈哈……不……不……我不能让她死,绝不能!” 急欲将她身上的披风笼紧其身,一扯之下,满手尽湿,披风早自水淋淋,加之两人站立雪中,风雪交加,如此这般,更是半点温热也传不到她身上。抱她一起躺身雪中,以身子助她取暖?地下残雪经体温一焐,雪化成水,那是更加寒冷。 他抱着她的身子,悲声大恸,嘴里一边唤着她的名字,一边在雪地上疾驰狂奔,想要找个干燥之所,于此冰天雪地之境,却到哪里去寻? 夜幕已深,四野如漆。 他两眼摸黑,正自瞎奔乱撞,砰的一声,撞在一株古树根上,一跤摔倒,双手却未放脱朱瑶。 仰头看时,隐约见这古树参天而立,亭亭如盖,主干竟够数人合围。又见树干离地丈许,多有分岔,作五指分开之状,中间也像手掌一般,生出好大一块平整之地。 萧影抱起朱瑶,飞身上了树掌,只觉落足粗糙,尽是老树皮,更无半点积雪。他心下微喜,慌手慌脚除下朱瑶身上的披风,将水拧了个干,又将她身上的小袄除去。这袄甚是吸水,此刻已然冰坠玉挂,丝丝拉拉结了不少冰线,自是不能再穿。将水拧干,垫于树皮之上。 他见自己也是全身湿透,干脆将外衣内衣脱了个干净,心想这条裤子无论如何不能再脱了,再脱只怕大事不妙。遂又将拧干水的披风披在她身上,袖子往自己的后背一围,拉紧打了个死结,躬身抱着她躺在袄上。 这样一来,两人包裹在披风之内,隔着朱瑶薄薄一层衫子,几近肌肤相贴。 他连忙催动《涅槃真经》中的内功,浑身真气充盈鼓荡,直将两人包围在一团暖气之中。 不多时,两人身周雾气升腾,真气一点点将衣上的湿气蒸发,朱瑶的身子也渐渐有了暖意。 她的身子婀娜有致,少女诱人的体香一阵阵飘入萧影鼻孔之中,但他此刻一心只想着她的死活,一个劲催运内力,倒也未动欲念。 如此潜心专注,真气一经流畅,便似他平日睡觉练功,真气无需催发,自也能源源不绝。 他伸手探了几次,见朱瑶的呼吸由弱变强,渐渐匀畅,心下大宽,浑身累极,不知不觉间便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中隐约听得朱瑶甜甜的声音道:“咱们这是到了地府,想是上苍怜悯,没将咱们分开,真是太好啦!” 萧影一惊而醒,睁眼便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一脸平和安宁,只是瞧着自己,面若雨后新荷。 瞧着朱瑶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情知她这条命总算捡了回来,萧影心下大慰,又是欢喜,又是爱怜,一时情不自禁,又想亲吻她的美唇。但想了又想,还是强自忍住,只是伸手轻轻抚摸她白里透红的面颊,笑容挂上嘴边,温言道:“瑶儿,你总算醒啦。现下觉得怎样,还冷么?” 朱瑶摇了摇头,娇声娇气地道:“这是在哪儿,咱们没死么?” 萧影道:“死不了,咱们要到满头银发,牙齿掉光才死,这样才不惜此生!”说完哈哈开怀大笑。 朱瑶本要说:“若不得与你同生共死,纵然活到一千岁一万岁,人生却有何滋味!”但这话一出口,必又惹得萧影心下不快,便即闭口不说。 此刻天已晴开,淡淡的月光透枝而下,聚拢成一小个光圈,恰好映照在她妍若初荷的脸上。 他见她娇唇微微一动,欲言又止,轻声道:“你想说甚么?” 她疏眉间掠过一丝忧愁,复又笑靥如花,猫进他怀中,一副我见犹怜之状,更叫萧影骨酥手软,心魂俱醉,不能自已。 萧影心正陶醉,突闻一声惊叫:“哎呀,你……你……” 随即见朱瑶双颊晕红,将半个身子扭转开去。 他身上不曾照有月光,方才两人说话间,朱瑶又神情恍惚,并未察觉萧影上身**,这一钻进他怀中,脸面贴上他胸前白嫩而有些壮硕的肌肤,立觉不妙。她一个花季少女,哪能碰过男人的赤身**?一时受惊不过,不由失声尖叫。 萧影窘迫无地,不迭解释道:“方才你晕死过去,我……我衣服湿透了……我用身子焐你……可我什么也没做……” 朱瑶觉着自己身上完好无损,一无异状,松了一口气,心想:“两人好好地说话,影哥哥想跟我亲热,我自不能拒却。可我也并非轻佻的女子,他方才倘若乘人之危,对我做下那种……那种事情,我心里自然瞧他不起,以后便也不会再来睬他!我没错看人,他果真是个正人君子!” 心里想着,听得萧影一叠声,语无伦次地说下去,噗嗤一声乐道:“人家又没怪你,你干吗这个样子紧张?我只是一生之中,从来没有像这样子……这个样子过,这才害怕,慌了神儿。” 再一想,萧影肯如此贴身相救,全然是看在两人情意相投、爱恋缠绵的分上,若换成旁人,只怕他肯这样,另一方也非误会他一生不可,他又哪敢胡乱去抱别的女人? 萧影原也想到,两人现下已不分彼此,这才敢袒胸露乳、拥香送暖。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两人心意相通,又是一阵情意绵绵,两下不言不语,心间均自觉着无比的坦然舒泰。两相默默相拥而卧,情足意满之下,心镜明彻,胸中更无杂念,不觉间又自沉沉睡去。 睡梦中,朱瑶果真与萧影双宿双飞,还生下一群天真可爱的孩子,儿孙欢腾绕膝,其乐融融,直至两人满头银发,还自恩爱如初。 蓦地里有个声音道:“师父,树上有两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朱瑶美梦正欢,闻言睁开眼来,嘴角兀自挂着一丝笑意。 这时萧影也惊醒,天色四明,两人四目一对,心中登然晴空万里,均觉整个世界是那么美好。 此刻眼睛看不见下面何人在说话,但觉声音甚是熟悉,依稀便是李宛儿。 一忽儿美梦甜甜,一忽儿又回到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朱瑶蛾眉微皱,愁颜上颊。 两人不约而同相拥坐起身来,一眼便瞧见如尘和李宛儿站于树下,正自抬头往树上张望。 萧朱二人这一探头下望,四人面上尽皆变色,都是“啊”地一下,讶然失声。 萧影面如死灰,不知以何言语相对,心想这回误会可是大上天去了! 心中慌乱,便就忘了两人原来是以披风缠系在一起,连忙要起身下树,这一用力,发现不对,身子已然跃到空中,脚手受缚之下,半点力道也施展不开,连带朱瑶和着披风一起给他拽下树来,双双滚落雪地之中。 事有不巧,朱瑶的小袄也在这时给带了下来,正好罩在萧影头上。 两人跌落雪中,披风仍自牢牢将他二人绑缚成一捆,小袄又罩住了萧影的头脸。 场面狼狈不堪。 萧影心下叫苦不迭,手忙脚乱丢开小袄,慌慌张张去解披风袖子。可这一慌乱,怎么说也解不开来,便连袖子结系在何处,一时半会哪能找着。本想运功崩裂披风,实怕朱瑶挨冷受冻不过,又有性命之危。 心想反正这桩丑事早给师父和宛儿看在眼里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一无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何不泰然处之?当即镇定心神,转头去找披风结系所在。 眼见如此场面,如尘气得脸色苍白,浑身打颤,失声骂道:“你……你们简直禽兽不如……我……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宛儿脸上更无半分血色,头脑一晕,几乎站立不稳,勉强自牙缝间挤出三个字:“不要脸!”弓身自地上抓了一大把残雪,没头没脑朝萧影砸打过来,随之泣声掩面奔出,竟在雪地中一连摔了几跤,跌跌撞撞奔向茫茫雪野。 如尘担心李宛儿,一时顾不得萧朱二人,自后叫道:“宛儿,你去哪儿?” 这时远远有个声音道:“师妹,师妹,你去哪儿?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等等我……”却是韩书彦的声音。 如尘闻言,面色舒缓了下来,大声道:“书彦,快些将你师妹追回来,师父在这里等你们!” 韩书彦身影不见,回话道:“是,师父!”随即蹄音沙沙,想他是骑马而来。 如尘见萧朱二人面色尴尬、衣冠不整,这时候才分身开来,心自料想:“他俩这生模样儿,怎会有甚么好事做出!” 揣定他二人已然做下苟且之事,心都快给气炸了,厉言又道:“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快穿衣服!” 萧影绕树找寻一圈儿,这才将仍自湿漉漉的内衣外衣悉数穿上,走到如尘面前,微微镇慑心神道:“师父……” 只叫得一声“师父”,未能多说一个字,如尘冲口便道:“闭嘴,谁是你师父来着?我没有你这样厚颜无耻的徒弟!”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二十四回 剑折发断恩情绝 萧影心慌意乱,急道:“我……” 如尘不容他分说,怒气冲冲地道:“你做下这等欺师灭祖、伤风败俗的丑事来,更有何话好说!” 只道师父这话是在问自己,萧影便要接嘴,如尘却又道:“你人生就一副好样貌,那些个不知捡点的狐胎妖媚、丧德败女,整日价围着你打转,那也是你为人风流,倒也算不得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儿。只是你为人太过轻浮,竟然……竟然和杀害父母大仇的女儿做下如此荒唐的勾当,你父母泉下有知,不道会作何感想?今日我便要替你父母诛杀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你是自行了断呢,还是需得我动手?” 如尘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咄咄逼人。 萧影心知误会已深,任凭自己巧舌如簧,亦不能说清道明,只说道:“我没有做对不起爹爹妈妈之事,也不是您说的轻浮浪子!” 他亦说得理直气壮、义正词严,自在心底发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一路走来,人人都要栽赃陷害于我?我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为什么连师门都容我不下……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想到伤心处,两行清泪不由自主淌下双颊。 朱瑶明知如尘第一个放不过自己,还是毅然上前,朝如尘恨恨地道:“你别满口大话,诬陷好人!我和影哥哥清清白白,一无伤风败俗之事做下。你这生指责于他,讲不讲道理?还当人家师父呢!” 如尘白皙的肌肤下,青筋隐隐暴起,咬牙切齿道:“清白?呵呵,你和他这般赤身**躺在一起,你的清白,便连三岁毛孩,断然也不会相信!我这么说他几句,你便挑鼻子瞪眼睛,这样护着他,你真当他是你男人了,是吗?似你这样的轻贱女子,世间男儿若非瞎了眼睛,断不会真心来喜欢你!在我面前,还轮不到你指指点点!” 朱瑶不忿道:“士可杀不可辱,咱们之间虽然仇深似海,话却不用说得这么难听。我是什么女子,自己心知肚明,倒也不用旁人说三道四。今日看在你曾经是影哥哥师父的分上,我也懒得与你计较,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只是你不可以诋毁影哥哥!” 如尘哈哈大笑道:“张嘴一个‘影哥哥’,闭嘴一个‘影哥哥’,哼哼,倒是叫得挺亲热。可你别忘了,你爹是他的杀父大仇,便算萧影丝毫没有人性,见色忘义,不肯替父母报仇雪恨,只怕你那个狗贼老爹,也断难饶这畜生得过。你俩这会儿不加捡点,只顾风流快活,哭鼻子的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朱瑶心下愤恨,但想如尘的言语虽然过激,却是实情,单就萧影而言,便断然不肯抛下这桩仇恨。父皇知道萧影的真实身份后,哪能容得下他这个武功高强的仇人存活于世,必是欲杀萧影而后快。此中仇怨,实是无以化解。 思及此处,不禁当着如尘的面,唉声叹气起来。 如尘原是双眼瞪视着朱瑶,见她神情凄恻,哀叹感伤,冷笑一声道:“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此刻知道事态严重,尚还为时未晚,念在我与萧影曾经师徒一场的分上,你们便自行了断吧。反正今日不死,往后的日子,你们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此刻来个痛快!” 朱瑶回她个冷眼,说道:“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亏你还是他的师父!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句话你没听说过么?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咱们既不能轻贱旁人的性命,更不能轻贱自己的性命。父母生下我们,岂是容易,怎能将性命当儿戏,轻言生死?影哥哥如此忍气吞声,全仗着你以前是他的师父。俗话说师命难违,可若遇上一个不讲道理的师父,硬要杀你头,兔子临死尚且还要蹬一蹬脚,岂难道要他毫不反抗,引颈就戮,不明不白死于冤屈之下?” 她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说话之余,自也担心萧影会看不开,做何傻事出来。是以此番言语,意在双关,既驳斥如尘,亦有开导萧影之意。 萧影听懂了她的心意,话方说完,接口便道:“是是非非,终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如今师父您说我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也好,轻浮风流、厚颜无耻也罢,徒儿全当师父爱护萧影的一番好心。情由种种,虽说纯属误会,但徒儿也会谨遵师父教诲,日后断然不会做出有辱家门和师门的事情来!” 如尘亦非全然不讲道理之人,听了萧朱二人的一番言语,虽自愤愤难消,还是隐忍肚内,说道:“你萧家的事情,我今后是再也不管了。你如今也不再是我花间派的弟子,往后爱做什么便做什么。朱家与我的仇怨,今日却非了结不可!” 话方说完,李宛儿、韩书彦双双牵了马回来。 李宛儿眼角兀自挂着泪痕,气鼓鼓走到如尘面前,恨恨地向萧影道:“枉我这些年来对你朝思暮想、牵肠挂肚,一直以为你是个大仁大义的真君子。事到如今,才叫我看清你的真面目,原来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假小人。” 说到这里,她略一停顿,泪儿登时又涌出眼眶,流泪咬牙道:“从今而后,李宛儿与你恩断义绝!” 说完长剑一挥,将鬓边一小束头发斩落在地,长剑呛啷一声入鞘,背过脸去,不再言语。 韩书彦忙上前安慰她道:“师妹,我早说萧影不是好人,你这会儿信了吧。” 说完他倏地转过身来,双眼狠狠瞪着萧影,决然道:“萧影,自小到大,你都瞧我不起,从没将我这个大师哥看在眼里,可我也从没将你看进眼去。你好色贪花,自以为有着一身高强武功,便不可一世。哈哈,俗话说得好,真金不怕火来炼,咱俩谁是真君子,谁是假小人,今日师尊和同门师妹都已看得清清楚楚。我韩书彦早自看清你的真面目,这才不与你同流合污。” 说完右手抽出长剑,左手出二指捏住剑尖,双手同时用力,铮的一声,剑刃登时折为两截,面目决绝道:“他日我们再无同门之谊,现下便与你来个恩断义绝。昔日的师兄弟情谊,有同此剑!”将两截断剑往雪中一丢,侧身而立。 萧影心想,韩书彦有此举动,实也不足为怪,可万万想不到,李宛儿竟也会这般对待自己。 一时之间,他被师门弃之如敝履,成了那落水狗,人人痛而打之。不由得心下愤懑难当,前情种种,一古脑儿涌上心头: 爹娘惨亡,姐姐丧落人手,如今生死可闻,却是为人掌控、为非作歹; 自己九死一生,一路走来,累累遭人中伤、暗算、侮辱、误会不说,连师门一众均容自己不得,此生受到的欺凌冤屈,直是数也数不清; 因自己之故,害得其其格惨死他手,号称‘金童玉女’的白若雪、莫溪言暴死他乡陌道; 宿婉情一个冰清玉洁的绝佳红颜,竟也来哄骗自己,致死乃父掌下; 自小与自己患难与共,极为投缘的李宛儿,如今也是割发断义,与自己决裂; 更如今大仇未报,先自与朱瑶情谊相投、牵牵绊绊,真个叫人舍之不去,挥之又来; …… 心中所思所想,当真教萧影愁肠百结,难以自遣。 再想想过往之人,真正了解自己、懂得自己心意,且一心为自己好之人,算来一个是其其格,只可惜她人已死,如今耳际,她的欢颜笑语,已然遥不可闻;另一个算来便是我见犹怜、闻言可喜、善解人意的朱瑶,她极有智谋,此前虽处处与自己为难,如今查有实据之事,却似乎没有一件害过自己。奈何父仇这道深沟大壑,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除此二人之外,更无第三人。 想到这些,萧影仰天一声长叹,心中的豪气陡增,昂然道:“好,好得很,九年的师门恩情,一路的摸爬滚打,到头来,原来我萧影仍是当年深山里的一介孤儿。师门弃我如敝履,同谊避我如虎狼,我萧影岂是向人摇尾乞怜之人!”手头无剑,一转眼,见身旁有一株腰围般粗细的大树,运气一掌劈出,真个是摧枯拉朽,大树应手而折。 如尘师徒三人睹之,无不变色。 随着巨木轰然倒地,萧影面目苍凉,决绝道:“从今往后,我萧影又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师无友之人!” 说完他一拉朱瑶的手,说道:“瑶儿,咱们走!”转眼两人已在数丈开外。 如尘自后喝道:“站住了!” 萧影停下脚步,更不回头,只待她说什么? 如尘道:“如此就去,太过便宜了这小丫头。” 转身对李韩二人道:“宛儿,彦儿,你们好样的,这等关口,你们得能与师父同仇敌忾,真是难得。一个人武艺低微不打紧,高深武功自可慢慢练就,人品差了,那就无可救药,知道吗?”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二十五回 冰天白刃相煎急 李宛儿、韩书彦躬身齐声应道:“谨遵师父教诲!” 顿了顿如尘又道:“咱们花间派虽是小帮小派,江湖中亦且仇敌非少,但只须大家同心协力,倒也还怕不了旁人。今日既然有人胆敢欺辱咱们,硬要将咱们要杀之人带去。宛儿彦儿,你们说该当如何处置?” 韩书彦唯恐事情不够乱,接口便道:“依我之见,谁敢阻拦,那便杀谁!” 李宛儿道:“宛儿死也与师父不离不弃!” 如尘道:“说得好,正该如此!” 若换作旁人,以萧影现下的身手,早自按捺不住,非动手不可。但他却非狂妄自大之人,向来不以武功高强自诩,好多事情都是自行惹上身来,这才不得不出手解决。 然而,此前最亲最近之人,一个个与自己反目成仇,眼下又言之凿凿,怒目以对,欲诛灭自己而后快。他再怎么沉得住气,此时此刻,却也是激流翻涌,愤情难遏。 朱瑶见他面现悲愤,这般面目,只在他确认她是朱温的女儿,要杀她那一刹那间,才得见过一次。他此时情绪难控,真要对昔日师门狠下杀手,事后反悔起来,叫他如何做人? 当即轻轻捏着他的手,安慰道:“影哥哥,他们一时蒙昧,误认了好人,日后定有反悔的一天。你且忍得一时之气,咱们这便走了,好么?” 萧影没想到,眼下在身边安慰自己的,竟是大仇人的女儿。听了她的柔丝细语,将一肚子的怒气压了回去,一脸感激道:“瑶儿,明知他们要杀你,你还为了我,不肯与他们为难。你人真好,谢谢你!” 韩书彦刷地一声,自李宛儿腰间抽出长剑,肆无忌惮地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萧影一怔,猛然回头,一对清眸盯着韩书彦,不怒自威,面色疑惑道:“凭你也敢当先叫阵?” 韩书彦怒气勃勃道:“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可别小觑了人!” 萧影神色自若,说道:“倒要看看你有甚么本事?” 韩书彦更不打话,挥剑一个纵跃,直朝萧影扑来。 萧影暗道:“他明知武功远不及我,还这般肆无忌惮,其间必有蹊跷,得防着他些才成。” 轻轻一推朱瑶,说道:“瑶儿,你先去,我随后便来!” 朱瑶也看出情势有些不对,不想萧影因为惦记自己而分神,走远十数步,这才回身,脸上愁云不展,看着二人激斗。 如尘、李宛儿心知韩书彦绝非萧影敌手,双双抢身便要上前夹击。却见韩书彦剑舞飞虹,将一路剑招运使得行云流水,端端有剑术名家风范,均自心下犯起嘀咕:“他这路剑法似是而非,有些确然是‘天人九剑’的招式,有些却不大像。他从何处学得这等高深剑法?” 萧影双掌翻飞,大开大合,当真气吞山河,掌力卷起漫天雪花,直将两人罩在一个大雪球中。 场外三人只能从两人的身形气势上,方能分辨谁是萧影,谁是韩书彦。 转眼间萧韩斗了百余招,兀自不分胜负。 如尘在场外欣喜不已,笑吟吟道:“宛儿,咱们花间派中,竟能出你大师哥这样了不起的人物,当真难得。咱们的武功,得自高人之后,你日后勤加苦练,定有一番大作为!” 李宛儿一无欣喜神色,紧紧盯着场内萧韩搏杀,随口回了一句:“是,师父!” 朱瑶越看越心焦:“影哥哥的武功已算得上登峰造极,为今世上,仅有西门九千、凤北麟等区区几位前辈高人是他敌手,怎会韩书彦的武功竟也这般出神入化,当真让人费解。” 想到萧影身上有伤,不益久斗,心下一急,便道:“影哥哥,咱们快些抽身走吧。他们是你旧日同门,你现下伤了他,有人定要跟你过不去!” 萧影道:“你先去,我自可全身而退,你不用为我担心。” 朱瑶听他话音充沛,说话一如平常,知他尚能沉着应对,心下先自松了一口气。 两人不搭话则已,这一出声,如尘登时惊觉:“啊唷,怎不趁此大好时机,先将那个小丫头杀了!” 料想朱瑶非己敌手,当下也未招呼李宛儿,提剑径朝朱瑶奔来。 朱瑶一心扑在萧韩两人搏斗上:“姓韩的这么拼命,似影哥哥跟他有深仇大怨一般。唉,影哥哥若是敌不过韩书彦,咱们的小命,算是送在这儿了!” 心里想着,瞥眼见身旁白光闪动,这才惊觉如尘攻到,忙不迭自腰间抽出软鞭招架。 李宛儿早自恨透了朱瑶,眼见师父朝她进击,哪能错过?自地下拾起韩书彦方才折断的剑柄一段,冲将过来,一声不吭,和着师父一起左右夹击。 朱瑶单对如尘,已然捉襟见肘,现下又加进来个李宛儿,哪里还抵受得住,只得且战且退,嘴里大声喊叫:“影哥哥,她们……哎哟……” 一个不留神,肩头被李宛儿的断剑削中,鲜血迸出,一时间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萧影情知韩书彦虽自剑招精妙,内力却是平平,时刻一久,必败无疑,是以才敢赤手接他剑招。 耳听朱瑶受险,哪还有心情恋战,大吼一声,连翻数掌,逼得韩书彦不得不避身防守,抽身便朝朱瑶飞纵而来。 眼见如尘着着进逼,朱瑶更无还手招架余地。如尘又一剑斜斜向下,朝滚倒在地的朱瑶刺去。这一剑下去,朱瑶必死无疑,情势凶险万分。 萧影见朱瑶命悬一线,本来自后远远挥掌击打如尘、李宛儿,尚且可救朱瑶,但心下实也不愿伤及她们,不便挥掌猛击。情急之下,也不知从何来的力道,身形陡进数丈,双掌齐出,自后拍向如尘和李宛儿。 在外人看来,他这两掌使出,非击得两人筋断骨折不可。如尘和李宛儿却似中了魔法一般,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急速拉扯向后拽出,眨眼功夫便被萧影一边一个,搂在手中。 眼见长剑再刺得几分,便可将朱瑶屠戮当场,却被萧影轻而易举化解开去,如尘气不打一处出,双眼如要喷火,狠狠瞪着萧影,怒道:“你小子不识好歹,我先杀了你!”反手一剑疾刺向侧。 萧影猝不及防,不及闪身招架,急忙手起一指,在刺来的剑刃上一弹,铮的一响,长剑断折。 如尘全身几欲震裂,一个站立不稳,仰面摔倒雪地中。 李宛儿给萧影右手搂在腰际,双颊红扑扑地,心中一片晕乱,陡然生出了几缕柔丝。得见他以指力震断长剑,又将师父震翻在地,登时惊醒,怒生双颊,喊得一声:“你……”半截断剑倏然刺出,顶向萧影肋间。 萧影疾翻右腕去夺剑柄。 便在此时,只听朱瑶一声惊呼:“小心!” 萧影闻声回头,只见红光一闪,一柄长剑势如疾风,自后背刺到,这一剑若被刺中,铁墙巨石也要被洞穿,自己血肉之躯,哪有命在? 紧要关口,心想李宛儿再怎么痛恨自己,断然不会要自己性命。当即顾不得去夺李宛儿手中的断剑,一个半回身,掌力疾吐,封堵来剑。只听“啊”的一声惊呼,萧影着地滚出数丈,被他滚过的雪地上雪白血红,甚是夺目。 方才“啊”的这声轻呼,确是出自李宛儿之口,她料想以萧影的身手,这一剑必然刺他不中。哪知他后背突然受险,为却背后一剑,竟自对她这一剑不挡不拦。 但见她手捏的断剑上面鲜血涔涔,几缕血丝顺着剑身而下,流到她洁白如玉的手背上。她骇然而立,双目呆呆瞧着萧影。 萧影肋下吃了李宛儿一剑,好在剑上的断口不甚锋利,这一剑并未深及要害。他连身滚出,快如闪电般在创口周围连点数指,略微止住鲜血迸流,这才看清方才背后一剑,乃是韩书彦突施偷袭。 韩书彦得势不饶人,又一剑趁萧影止血之机补了上来。 朱瑶泪珠儿扑扑坠下,不顾生死扑向萧影。 萧影飞掌击退韩书彦,大声道:“瑶儿,不可前来送命。你快逃,我断后路!” 朱瑶哪肯听他的话,仍自扑了上去。 萧影料知朱瑶对自己情深,断然不肯舍己而去。当下单掌连挥,以雄浑无比的掌力招架韩书彦的利剑,腾出另一只手搂住朱瑶,边招架边愤然道:“韩书彦,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今日定要赶尽杀绝么?” 韩书彦面有得色,冷笑道:“你若肯求饶,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一个高兴,放你走路自是不难。只是这位朱公主,师父既饶她不得,做弟子的倒也不便轻放!” 李宛儿一听韩书彦这话,哪似正人君子所言,不禁对他心生厌恶。 要自己磕头求饶,这等事情,便是砍了自己脑袋,萧影断也不会做,更何况眼下武功孰高孰下,未见分晓。 他一心念着同门之谊,处处下手留足了情面,对方却如此狂妄自大,一点余地都不留,不由得豪气充塞胸臆,激昂道:“好,你既无情,休怪我萧影无义!” (腾讯文学的编辑老师,相烦您把最前面的“楔子”一并上传一下,正文里面很多内容与楔子有关,第一章开始时更是楔子的接续,没楔子有些地方会读得莫名其妙。有劳有劳!) 第二百二十六回 江湖险恶盼儿安 萧影说完这句“好,你既无情,休怪我萧影无义”后,见朱瑶腰间悬有宝剑,陡地朝来剑挥出一掌,身形晃处,朱瑶腰间的长剑已然在手。 众人都未能看清,他竟以何种手法快速无伦地将长剑抽出。便连朱瑶,也自懵然不觉。 韩书彦面目俨然,说道:“你我方才早已恩断义绝,对付你这等不仁不义之徒,有何情义可言!” 且说萧影在侠影神功之中,自也学得一路“侠影十三剑”,只是他不喜多杀人命,宝剑这等锋锐之物,多使无益,更何况单凭双掌,世间便罕逢敌手,平日也就不曾想过携剑在身。 当下长剑倏出,一招“剑影飞龙”疾如电闪雷鸣般飞窜而去,与韩书彦的剑气一相碰撞,便如一个霹雳击打在巨石之上,震天价一声炸响,韩书彦手臂震麻,长剑几欲拿捏不住,险些儿脱手飞出。 眼见萧影剑舞龙蛇,锐不可当,朱瑶陡然心中一亮,惊喜道:“影哥哥,原来你还会使剑?” 未等萧影答话,韩书彦自知不敌,连忙收剑向后飞出两丈,煞有介事地道:“好啊,原来师父那本《天人九剑》秘笈,是给你这小子盗了去。快快交出秘笈来!” 此言一出,萧影愕然,如尘和李宛儿面面相顾,惊疑不定。 萧影道:“什么《天人九剑》秘笈,我没拿过!” 如尘怒容顿生,朝萧影厉声道:“你没拿?哼哼,你此前不曾使剑,我只道你不会使,这才未提此事。若非你偷了秘笈,你怎会使这等莫测高深的剑招?” 韩书彦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不错,原先我也只道你不会使剑,没想到今日为保小命,逼得你不得不用剑,这可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 萧影心知事情不妙,又一条无形的罪名按到了自己头上,暗暗叫苦之余,自也少不了要替自己争辩一番,当下话语坚决道:“我从不知师……”自知这声“师父”是再也不便出口,急忙改口,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一急之下,只得道:“我从不知前辈有此秘笈,偷盗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韩书彦道:“既然如此,你敢不敢让我在你身上搜一搜?” 萧影怒甚,慨然道:“你敢?” 韩书彦冷笑道:“平日不做亏心事,何来半夜鬼敲门?你仗着武功高强,便要吓得我等不敢搜你身,这便承认秘笈是你偷的了?” 李宛儿信以为真,也在旁边冷言冷语道:“就是,你既然没有做下亏心事,干吗不让搜身?” 萧影愤然道:“我萧影堂堂三尺男儿,重言诺,轻生死,我说没拿便是没拿,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 朱瑶一连在雪地中顿足,气得流下泪儿来,不忿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尘前辈,我看你那本秘笈,多半是贼喊捉贼,有人拿了倒反赖在影哥哥头上。我也要叫影哥哥在那人身上搜一搜!” 如尘厉言道:“你说什么?这里除了他,还会有谁这般手脚不干不净!” 朱瑶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影哥哥得了奇遇,学成一身高强本领,这事不足为怪。可这个姓韩的,我以前听影哥哥提及过他,说他的武功平平,便连他这位宛儿小师妹都胜得过他,怎会突然学得一身诡异剑法?你倒不如先问问他!” 韩书彦面红耳赤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他萧影能得奇遇,我韩书彦就没有奇遇么?师父,这女子胡言乱语,你别听信于她,我看咱们先除了她再说!” 如尘面现迟疑。 李宛儿听朱瑶这么一说,倒有些怀疑上韩书彦,双眼不住盯着他看。 五人正自僵持不下,蓦地听得一个凄恻恻的声音喊道:“情儿……情儿……爹爹来了,你别怕。有哪个狗杂种在这里胡说八道……” 话声未了,一个秃头长须老者风也似地冲进五人中间,满脸怒气冲天,指着韩书彦的鼻子大声骂道:“是你这混账东西要杀我情儿,是也不是?” 韩书彦不知来人底细,但仗着剑上造诣了得,胆气自是比以往壮了,趾高气扬道:“哪来的老妖怪,对你大爷瞎说些什么?” 那老者却似未闻,转头上上下下打量萧影。 过了一会儿,才笑容满面地道:“嘿嘿,乖女婿儿,是你把我的情儿藏了起来,是不是?” 这老者正是“福禄寿禧”四星中的福星宿万福。 萧影陡见福星现身,料定他又为夺取惊鸿簪而来,哪想到他时喜时怒,说话也是颠三倒四,整个人几近疯癫。他嘴里所说的“情儿”自是在说过世了宿婉情。 听他最后这句话,萧影心下一喜,只道宿婉情当日被他一掌击中,后来竟然没死,急切道:“宿前辈,婉情姑娘不是……她……她没死么?” 福星皱眉道:“放屁,放屁!我福星的闺女洪福齐天,怎会随随便便就死。定是你将她藏了起来,是不是?” 如尘师徒三人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听福星一说,料定这事又是萧影的一笔风流债,尽皆嗤之以鼻,面现鄙夷神色。 萧影心情激荡,便没仔细推敲福星疯疯癫癫,说起话来也不清不楚,忙道:“婉情当日中你……中了一掌,后来怎生治好的伤,她去哪儿啦?” 福星脸孔一板,正经道:“他自然找你去了啊。在这世上,她除了惦记着你,便连我这个老爹她都不要了。我好些日子见不着她,一加琢磨,料定她又来找你了。问遍了半个中原,总算在这儿找到你啦!乖女婿,你快些叫她出来拜见爹爹。你怎地不向我磕头?” 这话听下来,萧影自也猜到几分,想来他痛失爱女,竟至变得疯疯癫癫,心下不由一阵酸楚,躬身道:“晚辈拜见宿前辈!” 福星面有愠色,冲口便道:“太没规矩,不成体统,为人女婿,哪有你这般心不真意不诚的?你不肯磕头也就罢了,便连一声‘拜见岳父大人’都不肯讲。不成话,简直不成话!” 眼见福星缠杂不清,韩书彦第一个沉不住气,怒声道:“老怪物,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耽误我等清理师门叛徒!” 福星怒容满面,狠狠盯住韩书彦道:“你小子贼眉贼眼,不是好人!谁是叛徒?我看你最像!” 瞥眼见到如尘,一下子怒颜全消,哭丧着一张老脸道:“情儿,原来你在这儿,你不能死,你不能留下爹爹孤苦伶仃一个人……”面上表情亦惊、亦喜、亦哀,说着直朝如尘扑了过去。 如尘见他是个疯子,全然不可理喻,连忙闪身让开。 福星追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一跤摔在雪上,悲声道:“情儿,你扮作何人不好,偏生扮成她……是了,那天你扮成她的样子,爹爹一掌便这般打将下去……啊哟不好……我的手……血……血……”竟至放声恸哭不止。 萧影见他喜怒无常,不禁心下一片凄凉,正欲开口劝慰一番,朱瑶却先自开口道:“宿前辈,婉情姑娘人已经死了。若非你们煞费苦心,定要抢夺那枚惊鸿簪,她也不会……不会……唉……” 福星闻言,哭声顿止,又眯眼打量朱瑶,苦苦思索得一阵,这才欢天喜地爬起身来,笑吟吟走到朱瑶身前,满脸爱怜之色,说道:“情儿,原来你在这儿?” 朱瑶恻然道:“宿前辈,你认错人了。” 福星郑重其事地道:“错不了,错不了,你这般痴痴迷迷,跟着萧影,决然错不了。情儿,你的这张鸭蛋脸儿,怎地变成瓜子脸儿了,嘿嘿,这回你扮得真不错,比原来的样貌好了这么一点点。爹爹老啦,这可差点儿走了眼神!” 朱瑶看他可怜,微微一笑,哄他道:“你快回家去吧,你回家就能见到女儿啦。” 福星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答应道:“呃,爹爹这就回去,江湖风波险恶,情儿你在外面可要处处小心提防!” 说完便要走,略一沉吟,瞥眼过去瞪了韩书彦一眼,惊噫一声道:“哎哟,爹爹差点儿忘了,这三人可是要与你们为难,待爹爹先行给你料理了再回去!” 说完十指箕张,虎起一张脸,不顾一切地朝韩书彦攻上。他原使一柄龙头杖,此时也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萧影知他并非韩书彦敌手,连忙道:“宿前辈小心了!”终是放心不下,话声未落,人已站在韩书彦身前,长剑连晃,逼得他连连后退。 福星拳打脚踢,斗得甚是起兴,侧脸道:“乖女婿儿,你身上有伤,下去歇歇,瞧这小子油光水滑,成不了气候,待我一掌劈死他给你看。” 萧影道:“你快回家去吧,婉情她……”他不善撒谎,直截了当说宿婉情死了,又觉不妥,便即语塞。 提到婉情,福星面上登时神光灿然,说道:“待得你和情儿有小宝宝,定要带回来给爹爹瞧瞧,哈哈!”手下斗得更加起劲。 (腾讯文学的编辑老师,烦请您把最前面的“楔子”一并上传一下,正文里面很多内容与楔子有关,第一章开始时更是楔子的接续,没楔子有些地方会读得莫名其妙。有劳有劳!) 第二百二十七回 四面楚歌疯父血 萧影又是一阵心酸,唯恐福星有何闪失,晃开侠影十三剑,朝韩书彦着着进逼。只是他受伤不轻,腰肋间血亦流了不少,每次进招出剑,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让韩书彦混了过去。 韩书彦见萧影剑招精绝,并无恋战之心,只一个劲儿后退。 退开十余丈,面上露出了狡黠之色,萧影只瞥得他一眼,立知不妙,猛一回头,远远见剑光飞舞,如尘和李宛儿又逼得朱瑶险象环生。 他急切道:“宿前辈,你快走!”转身便朝如尘等三人飞掠过去。方将朱瑶救出,只听那边一声惨叫,听声音便是福星。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大哥……大哥……”的喊叫之声。 他牵着朱瑶往福星急奔过去,却见已有三人同时自林间扑出,正是四星中的禄寿禧三星。 三星中两人分击韩书彦,一人搂住福星,放声大哭。 萧影冲到面前,见禧星搂住福星,坐于雪地之中,福星口中鲜血汩汩而出,心口也有一大摊血,躺在禧星怀中,已然气息奄奄。 当此情景,萧影好想放声大哭,但随即转悲为怒,连吼带叫道:“韩书彦,连神志不清的老人也不肯放过,你简直禽兽不如!” 提剑便要冲上,却被福星唤住道:“乖女婿,我不成了,情儿还在地下等我,我这便见她去了。你可有话要我带去给她?” 萧影喉头哽住,哪还说得出半句话来。 福星双眼翻白,又向禧星道:“四弟,你和二弟三弟好生照看咱们的好女婿,情儿在地下知道他很好,定会很开心的……”说到这儿便咽了气。 禧星悲声叫道:“二哥三哥,大哥死了,大哥死了!” 禄星和寿星闻言甩开韩书彦,夺路奔了过来,竞相伏在福星尸身上大哭。 萧影想想福星疯疯癫癫,神志模糊间认错人、表错情,为人父母,维护子女的一颗苦心却显露无余,不禁悲从中来。见韩书彦杀了人,兀自不死心,又剑光霍霍追上前来,心头积压的一盆怒火熊熊燃烧,当下劲运右臂,挥剑便朝韩书彦疾刺,下手更不容情。 霎时间,雪地上剑光冲天,龙蛇飞舞,萧韩两人斗得难分难舍,端是石破天惊。 萧影右肋重伤,虽自点穴略略止住鲜血外流,但经一番激斗,鲜血又自汩汩流出。本来论功力之强、剑术之精,韩书彦均自不如他,可连日来右肩、右肋两处重伤,使起剑来已不怎么得心应手,这时心情悲愤已极,更是血流不止,两人剧斗难下。 韩书彦原在心中忌惮萧影几分,斗得一久,不禁心浮气躁起来,不迭喊道:“师父,快杀了姓朱的!” 虽然如尘对韩书彦的心狠手辣大为不齿,可眼前之机,岂能错过?举剑便朝朱瑶杀到。 禧星见状,双目圆睁,大叫大嚷提锤挥了过来,说道:“臭婆娘,吃我一锤!” 如尘还以一招,半截断剑陡与他一接,手臂隐隐震麻,勉力招架,向李宛儿道:“宛儿,你去杀她!” 李宛儿答应一声,亦持断剑飞身朝朱瑶攻上。 寿星大骂:“娘个球!”举杵朝李宛儿砸去。 禄星却兀自抱着福星尸身,一无上前帮忙之意。 边斗如尘禧星边叫道:“二哥,大哥死前有吩咐,务必照料咱们的女婿周全,你愣头愣脑在那里干甚,快来料理完这两个大婆娘小婆娘,再杀了那个姓甚么甚么的小子,替大哥报仇!” 禄星却冷冷地道:“大哥吩咐照料萧影,可又没说照料这小丫头,你们瞎乱掺合什么!” 禧星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位小姑娘是萧影的媳妇儿,自是要一并照料的。” 寿星道:“你这话大错特错,萧影是咱们的女婿儿,那么他便是情儿的男人,怎会又多出一个媳妇儿来?” 禧星道:“三哥你有所不知,大哥临死之前言道,这位小姑娘可是咱们情儿装扮而成,如此说来,她便是情儿,情儿便是她!” 寿星道:“非也非也,情儿早就死了,怎会又扮成旁人?” 禧星道:“大哥既认定是她,想必是情儿借尸还魂,附在这位小姑娘身上,来和萧影了却今生不了之情!” 寿星一听,心想禧星说得有些道理儿,便道:“这话说得不错,大哥的话,总是不会有错。” 禄星在一旁听得两位兄弟又犯起傻来,大声喝道:“大哥的话没错,难道二哥的话就是放屁吗?二哥叫你们别瞎掺合,你们两个不听二哥的话,是不是?” 禧星道:“大哥的临终遗言,那是要听的。二哥的话,小弟也不敢不听,这可犯难了!” 寿星道“大哥的话要大听,二哥的话要二听。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得首先听大哥的话!” 禧星道:“正是,正是!” 寿禧二星正自缠杂不清,蓦地听得群山间传来一声怪啸,声若狼嚎,亦若风啸鬼哭,紧接着又一个闷雷般的声音滚滚而来。 禄星听来大惊失色,惶恐不安地道:“不好,咱们的大仇人‘风雨雷电’四个老鬼到了!论武功咱们两个斗不过他们一个,三傻四憨,还不快跑!” 禧星面有惧色,却仍道:“咱们不遵大哥遗言,这么一走,非但对大哥不起,对萧影乖女婿不起,对……对……” 话未说完,已然被禄星抓住后领,怒声骂道:“对对对,对你个大头鬼!”急揣往后。 朱瑶生恐如尘等人偷袭,早自跑得远远的,站在雪地上观斗。这时见禄星将福星尸体绑缚在身后,双手一边一个,提着禧星、寿星衣领,逃若丧家犬,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听群山间如风如雨、如雷如电的怪吼声,朱瑶亦是面如死灰。 她岂有不知,“风雨雷电”乃父皇座前四大贴身护卫高手,论其武功,单个便与阴阳双煞中任其一人不相上下,四人便顶得上两对阴阳双煞。她暗暗惊道:“‘风雨雷电’四人同来,非同小可。四人身为贴身护卫,从来寸步不离父皇左右,今日齐到,难不成父皇也来了?当真父皇前来,非但我会被逼回宫去,影哥哥他也不会放过!” 言念及此,直急得大声叫唤:“影哥哥,我父皇来了,咱们快逃,快逃!” 如尘正自奔向朱瑶,只是她站得远了,一时近不得她身。陡闻此言,她停下了脚步,不由得仰天哈哈而笑:“来得好,来得好,咱们的大仇今日得报,这果真叫做瞑瞑之中自有天意。彦儿,暂且罢斗,先行诛杀大仇,再与这小子算账不迟!” 略一沉吟,她又道:“萧影,若你还有半分良知,今日便与彦儿联手共同诛杀朱温大仇。若是你怕死,那便夹着尾巴快逃吧,这当儿我也不会来求你!” 闻得此言,萧韩二人双双跃开数丈。 萧影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便算您不说,我也定当迎敌而上!只是我萧影自视武艺低微,却不屑与心狠手辣、宵小之徒联手,没得污了我萧影的声名!”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如尘怒道:“谁是心狠手辣、宵小之徒?你小子是在骂我来着?” 萧影道:“前辈为报大仇,虽然不免言行过激,却仍不失一颗仁义之心,倒与这心狠手辣、宵小之徒沾不上什么边。萧影岂敢说您的不是!” 如尘这才恍然,原来他说的心狠手辣、宵小之徒指的是韩书彦。想想韩书彦方才杀死福星之举,实也太过毒辣。但又想福星死缠烂打,总不能为顾一时仁义,与他长此纠缠下去。 眼下大敌当前,也没功夫细想,朝萧影又道:“你既不肯联手,那咱们便各行其是,看是谁杀了朱温老贼!” 此刻萧影早自飞身到朱瑶身旁,以防如尘师徒突施偷袭。 朱瑶与他近在咫尺,她却觉着他远在天边。 她听方才萧影与如尘的言语,两边均是铁定了心,非在今日杀死父皇不可。这样一来,自己登时成了孤零零一个人,既要逃避父皇逼婚,又要担心萧影和父皇的安危,还要防着惨遭如尘师徒的毒手。 此时此刻在她心中,诚可谓是四面楚歌:“影哥哥为报父仇,那是再也顾不得保护我了;父皇手下高手如云,明明可以托庇其翼下,可他不远千万里逼婚而来,我自是不能前去自投罗网;如尘师徒随时随地会拿我要挟,逼迫于父皇……” 思来想去,只觉自己是那万千敌军中穷途末路的一介兵卒,不禁黯然伤怀:“影哥哥,盼你顾念你我情深,快些带我逃离这个阴霾之境!” 双目楚楚瞧了一眼萧影,却见他双眼布满血丝,神情激荡,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心下又自凉了半截。 耳听啸声四面八方而来,俨然已成合围之势,以自己现下的武功,逃是逃不了,心下一急,眼泪又流了下来。 (腾讯文学的编辑大大,烦请您把最前面的“楔子”一并上传一下,正文里面很多内容与楔子有关,第一章开始时更是楔子的接续,没楔子有些地方会读得莫名其妙。有劳有劳!) 第二百二十八回 忠爱两难妄语生 萧影终于朝朱瑶瞥了一眼,瞧神情好似猜中她眼下的情势,面现为难之色,喟然道:“瑶儿,我……” 朱瑶知他听懂了自己的心声,一股暖流登时游遍全身,心道:“得报父母大仇,原是为人子女毕生大愿。现下他还能想着我,便是死了,我也该是心满意足了!” 当即收泪道:“影哥哥,我不再劝你带我走啦。我知道你心里为难,一会儿动上手,你需处处小心提防,我父皇座下‘风雨雷电’四人,论单个儿武功,自是及你不上,可你现下……现下……” 她看看萧影身上,全身伤得不成个样子,不禁心酸,又即掉下泪水来。当即伸手入怀,拿出药粉绷带,小心翼翼替他裹好伤口。 萧影心下感激,在她包扎伤口之时,便想安慰她几句,但想今日之势,不是自己死,便是她的父皇亡,现下对她说:“你不要为我担心,今日朱温必死无疑,我定当活着回来见你!”朱温是她的父皇,父皇死了,她焉能不伤心? 抑或说:“我若杀不了朱温,便将性命赔给对方,总之大仇今日非报不可!”这话一出口,便似荆轲前去刺杀秦王,有去无回,未免太过凄惨,岂不更令她为自己担心? 想去想来,还是不开口为好。 朱瑶瞧他脸神,一忽儿豪情万丈,一忽儿黯然神伤,早自猜到他的心思。想想若将敌情据实相告,为了一己私情,便陷父皇于险境,那是对父皇不忠;若不相告,实又为萧影担惊受怕。 思前想后,父皇身边终究高手甚众,单就阴阳双煞,萧影这会儿有伤在身,已然难以对付,再加上“风雨雷电”四大护卫,他哪里还有胜算? 事已至此,只有自己先行透露一些敌情,让他心里事先有个提防。父皇至少当能立身自保。 言思一通,她接着方才的话头,殷殷说道:“‘风雨雷电’四人之中,任其两人,足可与阴阳双煞匹敌。 四人中的‘风’指的是风万里,此人轻身功夫冠绝天下,惯使飞刀,此是他的成名绝技,算得江湖一绝; ‘雨’指的是梅雨秋,她是四人中唯一一位女豪,身手极高,凭着祖上世代相传的暗器‘暴雨梨花针’,杀人无数,虽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但她却全然不在意下,仍自视暴雨梨花针这般歹毒暗器为至宝,恶名昭著; ‘雷’是指高雷,此人擅使一柄圆月弯刀,体力雄健,刀法刚猛,江湖少有匹敌; ‘电’指公孙一电,使一柄青光蛇剑,我没见过他杀人,见过的人传言,他杀人快如闪电,只见青光电闪,对手便有死无生,更瞧不出他剑招如何使出。 四人号称‘风雨雷电’,固然是因他四人名字中分别带有一个‘风’‘雨’‘雷’‘电’之故,同时也因各人的武功招数运使形似,从而得享其名。” 萧影听来不由心惊,问道:“他们当真及得上两对阴阳双煞?” 朱瑶道:“自然是这样。你得多加防备,他们可都不似你这般是正人君子。那梅雨秋虽是女流之辈,身手及不上另外三人,但她手下的暗器十分歹毒,只需轻轻一扣机关,成百上千的毒针疾射而出,中得一针,那便……” 说到这儿,言犹未尽,禁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 萧影心想,我百毒不侵,中她一两针,倒也无妨。 又听朱瑶道:“那风万里轻功之强,不在你之下,手里的‘连环十八刀’,是十八把飞刀,更加快得要命,你……” 说到此处,蓦地风声扑扑,有一身影快如闪电扑来,眨眼功夫稳稳站在离两人不远的残雪之上,嘴里哈哈笑声不绝。 那人朝朱瑶深深一辑,道:“参见公主!” 随即站直身子,又哈哈笑道:“咱们的公主娘娘这可长大啦,竟将我风某人的拿手功夫也说得头头是道……” 萧影一边听对方说话,一边暗惊:“此人功夫果真了得,非但轻身功夫跟我不相上下,内力可也不弱,我和瑶儿细语说话,他方才在百丈开外竟也能听见!” 朱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盈盈道:“风万里风将军武功冠绝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即便我尽数吐露你的武功家底,那又有谁是你的敌手,你说是不是?” 风万里等四人在宫中颇得朱温器重,名位之高,当不下于万军之中的将军,素来喜人称呼自己一声“将军”,却常常被人视为邪门歪道,不肯认了他这“将军”名分。现下朱瑶非但赞许他武功了得,还愿意称他一声“将军”,心中大是欢喜,当下道:“公主太过抬爱风某人了,实令在下汗颜!” 朱瑶不失时机,讨好于风万里,自是别有用心。她心想,一会儿真个打起架来,萧影那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眼下劝他逃遁避仇,以他的脾气,自是不可能劝动。卖些人情给风万里等人,他们下手时,或可容情一二。 当下又跟风万里客套道:“风将军名副其实,却何用我来抬举……” 听着二人说话,萧影凝神打量风万里,见他衣襟飘飘,身形削瘦,中等身材,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虽大,人瞧起来却甚为洒脱。 眼里打量,心下暗道:“趁现下只有他一人,何不来个分而击之,先行杀了他?” 正要突下杀手,陡见西北方一个晴空霹雳,电光闪处,有一人青衫劲束,如同自天上闪电中飞来,飒立雪地之上。他面容冷清,双眼寒光如电,直朝这边看来,年纪与风万里不相上下。 朱瑶笑盈盈不迭声道:“这‘寒光一剑’的美誉,公孙将军当之无愧。当今天下,若论剑术之高,只怕更无第二人比得上将军你了!” 那青衣人正是公孙一电,人称“寒光一剑”。 公孙一电冷冷站在当地,似乎对朱瑶说的话听而不闻。 萧影先前听朱瑶大加吹捧风万里,只道她是随口说几句客套话,不想这青衣人一现,她又将他的武功吹上了天,心下莞尔,暗道:“这人顶多也就算得上是个剑术高手,说到天下第一,只怕言过其实,你也用不着这般长他人志气,灭我的威风!” 但随之一想:“我今日既要杀她父皇,她岂还会与我一条心!” 寻思间,又听朱瑶道:“公孙将军,你们此次前来,是来接我回宫么,太好啦!我父皇来了么,他人在哪儿?” 公孙一电仍不答话。 这时便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父皇怕你不肯回家,亲自接你来啦!”话声未落,自东南方奔出一个红衣妇人来,面容极尽媚态,衣饰艳绝,却又掩饰不住一脸的老态。 朱瑶欢声道:“梅雨秋,咱们的女将军,你也来啦!你那‘暴雨梨花针’可有带在身边,让我玩玩儿好不好?” 梅雨秋闻言一愣,过一会儿方才道:“那是在下的拿手好戏、吃饭家什,带是自然要带的,只是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咱的杀人利器,现下可不便拿给公主来玩儿。” 朱瑶佯怒道:“不玩就不玩,你那暗器剧毒无比,一会儿沾上了手,还不要了我的命么?”她有意探问梅雨秋的“暴雨梨花针”针上是否喂有剧毒,好叫萧影有备无患。 梅雨秋赔不是道:“公主要玩,待此间事了,便给你玩个十天半月,亦非不可,只是现下在下这‘暴雨梨花针’确是喂有剧毒,药儿一不小心沾在公主身上,那可是见血封喉……” 话犹未了,林间窜出一条粗蛮大汉,一脸横肉,甚是黝黑,提着一口圆月弯刀,直朝这边奔来。正是高雷到了。 还未等朱瑶开口吹嘘一番,风万里大声嘲笑道:“高老儿,你这般慢吞吞才来,是赶来给我们收尸吗?” 高雷咧开大嘴,一本正经道:“老子是怕咱们这一走,皇上身边没人看护,给人来个乘虚而入,这才来得晚了些。萧影那小子你们还没摆平吗,定要等咱老高来才敢动手,你们丢人不丢!” 风万里怎会不知,高雷此人手上有一身雄浑刚猛的功夫,脚下功夫却甚是差劲,常常落在后头,这时他总是要找些借口遮掩,断不肯承认轻身功夫不如人。自己和雨电二人习以为常,任他随口胡说,也不将之放在心上。 萧影灵机一动,心想,朱温身边现下高手甚稀,何不赶过去,趁机诛之,谅来风雨雷电四人之中,追得上自己的,便只有风万里一人。 一看如尘等人,却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哪儿?又料定朱温其人自东南方向追来,断不会大兜圈子去了别的方向,此刻定当在东南方向。 也不便向朱瑶招呼,撒腿奔向东南。 梅雨秋正守在东南方,见这少年朝自己奔来,忙不迭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的干甚么跑?”说着一个黑铁方盒子已然捏在手中。 朱瑶正自思量如何使个法子离间四人,陡见萧影直朝东南方疾奔,料知他要前去行刺父皇,若给他逃出风雨雷电四人的掌控,只怕父皇当真凶多吉少。 于此紧要时刻,她心思急转,计上心来,欢声叫道:“父皇,你来啦!” (烦请第三方合作网站的编辑大大把最前面的“楔子”一并上传一下,正文里面很多内容与楔子有关,第一章开始时更是楔子的接续,没楔子有些地方会读得莫名其妙。有劳有劳!) 第二百二十九回 向日倒戈为帝妃 萧影哪知是计,陡收双足,回头四顾,除了风雷电三人和朱瑶,更无旁人,骂了一声:“你……你骗人!” 转眼之间,早有风雨雷电分作四方,围了上来。 朱瑶不禁又为萧影担心起来,急中生智,开口便道:“四位将军还耽在这儿干甚?萧影那厮,早就金蝉脱壳,前去刺杀父皇啦!” 风雨雷电面面相觑,均是大惊失色。四人均知,此次自己随皇上西来,第一件事自然是接回公主,更为要紧之事,那是除去萧影这个厉害角色,此人不除,皇上终不免寝食难安。 陡闻朱瑶这般说,风万里错愕道:“这小子不是萧影?” 朱瑶道:“他只是个山野小子。萧影定要去杀父皇,我上前阻拦,萧影……萧影那厮竟然……竟然对我狠下杀手,用剑划伤了我的肩头。这人看不过眼去,便不知从何处冲将出来,打抱不平,结果身中萧影……萧影那厮两剑。你……你伤口还痛么?”说完面露关切,盈盈走到萧影面前,查看他的伤口。 萧影一时喜也不是,怒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朱瑶这个大谎话,说得在情在理,风雨雷电无不信以为真。 公孙一电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可糟了!” 风万里心下更急,大声道:“还不快去,保护皇上要紧!” 高雷大声八气道:“你们这帮蠢材,也不打听打听萧影那小子武功何等高强,眼前这小子细皮嫩肉,哪像是个身怀高强武艺之人,这可瞎眼了吧!” 梅雨秋道:“这当儿你还怨天尤人。还不快走!” ……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嘴里骂骂咧咧,纷将奔向东南方向。 奔不百余步,风万里似是想到什么,猛然回头道:“便请公主随我等前去!” 朱瑶道:“你们快去,我轻功不如你们,随后便到!” 风万里心忧皇上安危,此时也不敢多所逗留,转身又行疾奔。 适才萧影为四人围困,心知不敌,暗自叫苦:“唉,我连朱温的面都见不到,今日便要死在他四人手下,真个脓包至极!”越想越气沮,又想:“说不得,只能拼死一搏,杀得一个是一个了。” 岂想朱瑶一句话,便哄得四人深信不疑,免却一场干戈。萧影心下又不由得为她的机智喝起彩来。 朱瑶眼见四人风一般远去的背影,直高兴得笑弯了腰。 萧影却是笑不出来,迈步便欲朝四人身后追去,却被朱瑶叫住道:“影哥哥,你要报仇,瑶儿原不该拦你,可风雨雷电那等架势,你也看到了不是?除了他们四人,另有阴阳双煞守护在父皇身边,你现下贸然前去,只有徒送性命!” 萧影道:“父母大仇,岂能不报?送了性命,那又如何!你还是趁此机会,溜之大吉的好。今日要我抛下报仇雪恨的念想,绝不可能!”说完大踏步便奔。 朱瑶走也不是,留亦不是,为难已极,大声道:“好,你既执意要报仇,那我陪你死一块儿好了!”说着朝萧影追了过来。 萧影不回头,更不停步,边奔边道:“你既左右为难,跟着去有什么好?还是两不相帮,自个儿逃命去吧,没的又遇上师父。” 朱瑶不去理他,铆足了劲,尽可能不落下萧影太远。 两人奔得一阵,前面隐隐传来打斗之声。 再奔近些,见前方山包上站满了一排排的甲兵,听如尘的声音自甲兵丛中传了下来:“放开我,放开我!朱温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今日便是一死,做鬼也放不过你!”声音甚为激愤。 萧影一听,知道师父被朱温捉住,不由心急如焚,立时便要冲过去相救。 朱瑶一把拉住他,低声细语道:“你要救她,先得沉住气。你若再被拿住,还有谁能救你师父?” 萧影一听,也觉自己太过莽撞,险些儿坏了大事。 只听有个粗豪的男子声音道:“眉儿,你可知道,这些年朕有多想你。朕四下派人打听你的下落,音信却是石沉大海,实叫朕好生牵挂啊!” 时隔**载,孩提时在脑海中留存下来的有关朱温的记忆,此刻已然十分模糊,但萧影心想,此人自称“朕”,那自然便是朱温了。 又听如尘骂道:“呸,谁要你牵挂!你这个弑君窃国的无耻狗贼,我如尘做梦都巴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识相的,这就一刀杀了我,如若不然,我如尘不割下你的狗头,誓不罢休!” 朱温不喜不怒,仍然心平气和地道:“想当年,朕为了你,不惜与黄巢那老匹夫倒戈相向。朕知道,那时姓黄的也对你痴迷苦恋,倘使我助他夺得天下,你不沦入黄巢之手,也必死于乱军之下。姓黄的对我早有疑心,他为人气量又十分狭窄,早怀杀朕之心。咳咳,被逼无奈,朕只好调过矛头跟他拼了!” 如尘道:“似你这样卖主求荣、荒淫无道的贼子,当日早该一刀杀了你!” 朱温毫不理会她说什么,继续道:“也是你那个死鬼夫君的哥哥李儇无能,每日声色犬马,只知道吃喝享乐,于治国理政全然不通,搞得民怨四起,各方节度使拥兵自重,黄巢大军声势滔滔,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朕与黄巢反目成仇后,受命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一举平定四方乱贼,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才成就今日的千秋霸业。嘿嘿,这件事儿说将下来,若非为了眉儿你,便再给朕一万个雄心,断也成就不了后来的雄图伟业。” 如尘道:“呸,你休想把所有的罪责推在我身上,我……我……”激怒之下,话也说不出来。 朱温道:“你急也没用,这事虽与你扯不上半点干系,可也是因你而起。后来朕为了你,与李晔明争暗斗之余,不断铲除李儇身边的党羽。天遂人愿,李儇那短命皇帝,连年战乱逃亡下,大病一场,竟然一命呜呼了,哈哈!” 仰天笑得几声,朱温又道:“皇位传给李晔,本来你那死鬼夫君李晔为人精明,着实也有些本事。但你想想,朕是何等样人?朕出世之时,太夫人就做了一梦,梦见床头有青龙降临,你说朕不是真命天子,更有何人是?李唐天下那时已是风雨飘摇,那李晔更不是朕的对手了。唉,没想到在朕大业可成之时,眉儿你竟自悄然出宫,不知去向……” 如尘不等他说完,怒声道:“你这忘恩负义之徒,简直丧心病狂。你坏事做尽也罢了,可当时为何连我刚刚出生的孩儿也不肯放过?” 朱温行若无事地道:“朕既一心要了你的人,岂容得下你跟旁人生下的孽种!朕原也无心当什么皇帝,当年你若从了朕,李晔那个苦命皇帝的小命,大可留到现下。你既不从,李晔又身为皇帝,他一天不死,你仍是他的人。朕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灭了他,绝了李唐天下。要灭他,自是得先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搞得他心神大乱,这才有机可乘。哈哈,他的王公家眷,后来被朕杀了个干净。华夏悠悠几千年来,这等豪迈壮举,除了我朱温,更有何人做到!” 如尘又一口白沫吐向朱温:“你这鸡鸣狗盗之徒,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还沾沾自喜,夸什么豪迈壮举,亏你说得出口!今日我宁死不辱!” 紧接着只听李宛儿的声音道:“师父……”只叫得这声,半晌再无言语。 萧影心思急转:“不好,她要自尽!”起身便要冲过去相救。 朱瑶连忙按住他道:“死不了,父皇哪会轻易让她死。” 随即场面一片宁静,唯闻刀剑碰撞的打斗之声。 过了一会儿,才又听朱温道:“你想咬舌自尽,便只有委屈委屈你,点了你的穴道。今日你若不肯从我,便拿你这宝贝徒儿开刀。她如花似玉,大好年华,一刀杀了,确也可惜,还是赏赐给……” 似是在找寻赏赐对象,话声沉吟一会儿,方又道:“万里,你要不要她?” 风万里喜声道:“谢皇上赏赐!” 这风万里最为好色,见李宛儿长得灵秀剔透,实为世间少有的宠儿玉人,一双色眼早就直勾勾盯上了她。朱温这一赏赐,他还不心花怒放,只恨不能立时便抱着这个美人儿前赴巫山。 此刻更无李宛儿的半点声息,想是如尘、李宛儿均被点了哑穴。 韩书彦的声音急道:“老贼,但叫韩书彦还有一口气在,你休想碰她一根寒毛!” 朱温哈哈笑道:“想必你便是萧影了?你小子说话口气倒不小,知道朕身旁有多少好手么?现下你连这位公孙一电都打不过,还逞什么能!” 韩书彦道:“我……” 朱温不容他分说,大声又道:“传言你萧影神通广大,当今天下,斗得过你之人,屈指可数,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唉,这年轻人呐,总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身上没几两肉,偏生嘴还硬。人言你萧影样貌绝世无匹,没想到跟你的功夫一个样儿,全然靠吹嘘得来。你看看,这位齐逸飞齐公子的样貌,可比你俊得多,真不知道我那宝贝瑶儿不选齐公子,偏生对你青眼有加,是何道理?” (楔子,楔子,楔子,重要的事说三遍,上传无线时请勿漏传楔子。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三十回 逼良狎妇昏君道 萧影闻言心想,原来齐逸飞也来了,当日他重伤落在后头,朱温等人这么快便找来,多半是他给引的路。 韩书彦更不应声,想是手头吃紧,便连说话的余暇也无。 萧影心下暗暗心惊:“韩书彦剑法精妙,与公孙一电激斗半晌,竟是讨不得半分便宜,这公孙一电也真是了得!” 又想朱温身旁现下高手云聚,自己贸然冲过去救人,一如朱瑶所言,定然是自投罗网,有去无回。眼下还得想个法子,能杀了朱温最好,杀不了也要将师父等人救离险境。 想来想去,胸中一无良策。想问朱瑶有何计策,一时间总又开不了这个口。 他心下想着不可莽撞,实也担心如尘等人的安危,匍匐而前,绕道过去另一侧,居高临下,场中状况,尽收眼底。 只见朱温广额方口,高鼻大眼,居中而立,腰板少了几分当年的雄健,却多了几分肥胖,更加白净细腻的面皮上,起了不少皱纹,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现下他一袭商贾富豪装束,想是怕暴露皇帝身份,故而作此装束。 再瞧他身旁,左有风万里喜滋滋盯着软倒于地的李宛儿,右有梅雨秋、高雷面目俨然,全神戒备;前有公孙一电与韩书彦拒斗,后面远一点的地方有木一槁、火一灯、水一淼凛然而立;内圈有数十身着便装的壮汉四面围住,瞧来个个身手不弱,更有千余甲兵护拥在外。 细看之下,圈子里面不见阴阳双煞,无怪朱温会将韩书彦误认成萧影。木水火三人虽然见过萧影,却是隔得稍远,又不便打断皇上的话头,因此上并未道破韩书彦并非萧影这一节。 如尘与李宛儿一般,瘫软在地,作声不得。 韩书彦与公孙一电剑气交飞,斗得难分难解。韩书彦虽不显败相,要想取胜,殊也不易。 这时听朱温又朝韩书彦道:“别说你萧家与朕有深仇大怨,便是无仇无怨,你这人武功人品太过稀松平常,朕断断不会将瑶儿许配与你!倒要瞧瞧,你今日如何救她二人?万里,你这便扒光这小姑娘身上的衣物,这等娇滴滴的小妞儿,给大伙饱一饱眼福,再让你拿去**,倒也免得有人要说朕赏赐不公,厚此薄彼。” 风万里尚未答话,蓦地闻得一声狂狼般大叫:“朱温老贼,纳命来!” 话声甫落,人群上空蓦地扑飞进来一条壮汉,面目刚强威猛,俨然有战场虎将神威。 壮汉更不多言,一口明晃晃的大刀直朝朱温头顶劈下。 高雷一声狂熊般大吼:“哪来的贼子,拿下了!”一口圆月弯刀直朝壮汉的大刀迎了上去。 铮的一声响,刀刀相接,迸出点点火花。 那壮汉显见不敌,粗壮的身躯竟被高雷震了飞出,落在人丛之中,随即被十余把钢刀架在脖子之上。 朱温朝那壮汉走近两步,面有疑色道:“李将军,你不是为国捐躯了吗,怎会……” 那李将军满脸怒气,难以形容,咬牙切齿道:“我呸,你朱温老贼一日不死,我怎能就死!你这等豺狼禽兽,老子岂能死心塌地为你卖命,没的步了韩将军的后尘!” 闻得此言,韩书彦于激斗间,微微回头看了壮汉一眼,又行凝神与公孙一电酣战。壮汉嘴里所说的韩将军,自然便是指韩书彦的爹爹韩可当。 萧影还在初初与韩书彦、李宛儿结义之时,便听李宛儿讲述过韩门惨事,这时于壮汉的话一听便懂。 那壮汉一路骂将下去,这时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老杂种!我在边关苦战连年,出生入死,你见我爱妻长得漂亮,便在家中欺辱调戏于她。她宁死不从,你更加将我视为眼中钉,每有战事,定要调遣我去最为凶险的地方。你老贼的良苦用心,我李士城岂会不知?你想害得我在边关送了命,借机霸占我的爱妻!” 朱温怒声道:“一派胡言,哪有此事!李将军乃国之栋梁,实是我大梁少有的一员悍勇虎将,想是你听信谗言,这才对朕有此误会。李将军拼死卫国,向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朕这才委你重任,将你派往重镇要塞。你为大梁保家卫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朕岂有不知,又岂会去欺辱调戏你的妻室?” 李士城怒容不减,大声骂道:“老贼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数也数不清。你连自己亲生骨肉的老婆都玩弄于蛇榻之上,宫闱帐下,更有何事做不出来!” 朱温容色大怒,喝道:“住口!你再要信口开河,瞧朕不毙了你!” 李士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切齿道:“我这条老命,早就交了出去,今日到此,便是替爱妻报仇来了!哼,我早知你不安好心,数度将我往死里派,便算我李士城是铁打的身子骨,终有一日,定会死于乱军之中。因此上我早有起兵反你之意,只可惜势单力薄,贸然反你,非但自己性命不保,还得连累李家一族死于非命。万般无奈之下,唯有诈死,背地里悄悄带领手下兵将,投靠契丹。原想你念在我为国捐躯的分上,会善待我的家人。不料你丧心病狂,强行霸占我内室,害她自尽。” 朱温矢口否认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他这话说来斩钉截铁,但在场部属,无一不知朱温生性残暴好色,对那些姿容姣好的婆娘寡妇,更是垂涎三尺,色心所动,必定要强加霸占。他玩弄儿媳之事,更是人所共知。数月前闻悉李士城将军为国捐躯,举国上下,无不戚首哀叹,其后又听李士城之妻自尽,人人只道她杀身殉夫,哪想到此中大有蹊跷。 虽朱温矢口否认,众人心下却雪亮,李士城所说之言,句句实情。 只听李士城又道:“朱老贼,你现下不敢杀我,是怕沾上杀人灭口之嫌,你道我不知道吗?你为人真够狡狯,难怪大唐江山,竟会落入你这等豺狼虎豹手中!我本想隐姓埋名,躲在契丹了却余生,得知爱妻已死,这才向辽军元帅请缨出战,誓要攻入中原,杀了你这猪狗不如的禽兽。一连数月,我率兵所到之处,你梁国兵士无不闻风丧胆。操他个熊蛋,眼见大事可期,偏偏契丹皇子耶律楚南看中了你那贼公主,下令收兵罢战,这才给你有喘息之机。你这老儿真个胆小怕死,巴巴与契丹人讲和,还要将宝贝女儿送给人家当奴婢,哈哈,哈哈,你真够可怜啊,老贼!你这般讨好献媚,大梁臣民,无不对你咬牙切齿!” 朱温为人狡狯阴毒,确也是出了名的,他之所以并未立时杀人灭口,诚如李士城所言,其虽居至高无上的皇位,实也不愿授人心柄,给外人留下口实。再者,李士城英敢善战,向来为大梁子民所敬仰,这时随随便便将之杀死,只怕民心不服,说不准还会危及自己的皇位。 先前他杀也不是,不杀亦不是,左右不是办法。听李士城这么一说,登时有了主意,一脸凛然之色道:“好啊,今日你竟敢在此大言炎炎,胡吹嚼舌。朕只道你仗了何人势头,却原来是个卖主救荣的叛徒!你如此胡说一通,那是为契丹人前来大梁挑拨离间来了?今日饶你不得!” 随即他正色道:“大梁叛将李士城,先有卖国求荣之举,后有行刺国君之行,现下又公然教唆使坏,企图以言语流毒天下,祸害苍生,其恶滔天,罪不容诛,立杀无赦!”右手随着“立杀无赦”四字作了个挥刀斩首之势。 话声刚落,李士城的人头已然滚落雪中,萧影待要出手相救,已然不及。 李士城十余年来精忠报国,实为大梁边关一员悍将,此事大梁臣民,人所共知,朱瑶亦是知之甚详。 眼见当年致令契丹贼子闻风丧胆之一代英杰,今日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朱瑶不忍再看雪地上血淋淋的惨状,低下了头,黯然不语。 朱温踏步走到如尘面前,喟然道:“眉儿,改朝换代,那也是民心所向,天命使然,朕也是被逼无奈,这才不得不杀了李晔。想唐朝皇孙,尽皆昏庸无能之辈,朕不取而代之,自会有贤者居之,更何况这一切朕都是为了你。你想想,当年李晔身边的女人不少,单似你这样的妃子就有好几个,你又非正宫皇后,又何必为李晔怀恨于朕。今日只需你顺从了朕,与朕同回宫去,朕宫中无后,便立你为皇后,如何?” 如尘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直朝朱温怒目而视。 朱温蹲下身来,在她柔媚的脸上轻轻抚摸,叹气道:“这些年浪迹江湖,这可苦了你啦!同朕回宫,你要什么便有什么,吃穿享乐,荣华无尽,你说好不好……” 温言软语,说了好大一通,仍自见如尘面上怨愤不减。 朱温自觉无趣,渐渐板起了脸,终于站直身子,怒气冲冲地道:“你若执意不肯,朕自也不会强求。不过你这花容月貌的女徒儿……唉,朕这些部属,虽说个个武功不凡,可也不乏毛手毛脚,喜欢美色之辈,你这可得思虑周全了!” (烦请第三方上传无线的编辑大大把最前面的“楔子”一并上传一下,正文里面很多内容与楔子有关,第一章开始时更是楔子的接续,没楔子有些地方会读得莫名其妙。有劳有劳!) 第二百三十一回 鼠胆熊威徒受辱 如尘听闻此言,眼里闪过一丝哀怜之色,复又怒目而视。 朱温见她不为所动,怒道:“万里,还不动手!” 风万里狞笑一声,急步便朝李宛儿走了过去。 萧影心急如火:“宛儿这样一个姑娘家,若当真如此给人剥了衣服,她哪还有面目活着做人。事情逼上头来,今日唯有跟他们拼了!”一提真气,正要冲进去救人。 却听韩书彦连喊带骂道:“住手,住手!” 长剑连挥,护住身后,飞身扑到李宛儿身前,惊慌失措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朱温哈哈大笑道:“不想干什么,只是这小妞儿实在美极,大伙眼馋,定要扒她衣裙瞧个究竟。想来你小子也是眼馋,生怕站得远了看不清楚,这般性急跑了过来。” 韩书彦惶急不安,口不择言道:“我……我……” 朱温道:“你小子倒是个风流鬼,是不是又看上地上这个小美人了。既是这样,那也成,只需你劝得你师父随朕回宫,朕便给你俩赐婚,成其这桩美事!” 韩书彦闻言怦然心动,微微收敛心神,面露喜色道:“此话当真?” 朱温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朕是何等样人,难道连你们这些江湖草莽也信不过朕!” 韩书彦唯唯诺诺道:“是是是,以你一国之尊,嗯嗯那个一言九鼎,言出如山,岂会欺骗我等江湖草莽。不过……不过……” 朱温愠道:“不过甚么?” 韩书彦不敢与他怒睁的圆目相接,微微低头道:“不过草民只能尽量劝说,成与不成,这可难说得紧。” 朱温双手负在身后,板着面孔道:“废话少说,此事不成,便就一刀杀了你!风雨雷电,先将他给我绑了!” 韩书彦人也真够精灵,朱温尚未说完,撒腿便逃,只因他心下畏惧,这时脚手也有些不听使唤起来,加之内力不济,没跑出几步,便给风万里堵在前头,四大护卫齐上,三招两式便给拿住,用麻绳捆到朱温跟前来。 韩书彦此前一心想着自己剑术高超,普天之下,再也无人胆敢轻视于己,这才雄心勃勃,定要抢在萧影前头,先将朱温杀了,以在师门之中立威。如此一来,说不定师妹李宛儿便会刮目相看,垂青于他。 适才趁萧朱二人不备,如尘便拉了他和宛儿溜出,如尘将前来行刺朱温之计一说,韩书彦欣然同意,便即随着两人前来找寻朱温下落,伺机下手。 不多时,果然找到了朱温的踪迹,三人急不可耐地跟了上来。 一相撞面,韩书彦二话不说,便与朱温属下动起手来。哪料朱温防身武士众多,虽无顶尖儿高手,自己却是寡不敌众,给众武士绊住了脚,一时得不了手。 韩书彦心想,对方虽众,并无一人是自己敌手,时间一长,定能一个个击破,诛杀朱温自是料中之事。不意他正得意间,半道杀出不止一个程咬金来,“风雨雷电”四大护卫听信朱瑶之言,风一般赶了回来。 公孙一电自负剑术了得,只道对方便是萧影,定要与其一拼高下,两人便即动上了手。 韩书彦原想四大护卫武功再高,与萧影相比,定是有所不及,自己尚能与萧影过招,岂还会将你四大护卫放在眼内,是以一上手便连施绝招。 那公孙一电亦非等闲之辈,剑术之精,虽自不及韩书彦,内力却委实不简单,加之出招御防之间颇显沉稳厚重,端有名家风范。韩书彦这一急于求成,反而落了下着。 两人陡一交手,一个剑招凌厉,一个攻守有度,自是难分难解,非得数百招过后,方见真章。 韩书彦越斗心儿越凉,暗地里直懊悔:“早知这四大护卫武功这生了得,我还来此丢人现眼?咳,早不该带着宛儿远走高飞,那时师父欲加拦阻,以我的身手,哪还会去怕她。师妹日后会怪我,那也不打紧,到时软施硬磨,定要她成了我的女人。这女人只要一到手,往后还怕她不死心塌地跟着我!咳,我韩书彦聪明一世,今日竟也犯了糊涂病,恁地又来逞这匹夫之勇!” 眼见与公孙一电斗了二百余招,仍无取胜把握,心下早自怯了。此刻抽身潜逃,心里怎么也舍不下李宛儿,救她一起逃走,更是不可能之事。 又见风万里受朱温指使,出手要去抓扯李宛儿衣裙,只得硬着头皮先上去挡它一挡。不过他拿定主意:“到时实在救她不得,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总是不能丢了这条小命!” 现下听朱温有言在先,劝说不成,便要一刀杀了自己,他心下又是懊悔又是害怕。他上半身给绑了个结结实实,下半身却仍自能动,战战兢兢走到如尘面前,尽可能压制话声不颤抖,说道:“师父,你便从了他吧!” 如尘圆睁的双目,便要迸出火一般,怒视着韩书彦。 她原想花间派出了萧影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儿,当真是喜从天降,自此大仇定当可报。不想萧影大逆不道,累累做下欺师灭祖之事来不说,竟然还与仇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千丝万缕的关系,先是多端回护仇敌的女儿,后又与她做下厚颜无耻的勾当。她**辣的一颗心便似给人浇了一盆冷水,愤然将他逐出师门。 韩书彦身怀绝世剑术现世,又将她冰冷的一颗心熊熊燃起,心想:“天可怜见,花间派纵然没有萧影,报仇大任,尽可托付此子!” 又闻韩书彦适才道:“老贼,但叫韩书彦还有一口气在,你休想碰她一根寒毛!”认定韩书彦乃铁铮铮的好男儿、真好汉,更是欣喜不已。 然而此刻他为了活命,竟然劝她从了朱温,这当真犹如晴空一个霹雳,击打得如尘体无完肤。苦于口不能言,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 更加气人的是,韩书彦苦劝不过,这时竟然恬不知耻跪在她面前,哀乞道:“师父,当日在太行山上,您老人家宁可身陷虎狼之窝,也要救徒儿一众的性命,毅然随耶律楚南北上。今日宛儿和我有难,您再行行好,委屈您跟朱皇帝回开封做那天下之母,好不好?” 朱温使了个眼色,令风万里解开了如尘身上的穴道。 如尘早自气得脸如白纸,穴道一解,啪地给了韩书彦一记耳光,双目流泪,怒声道:“你这软骨头,亏你还有嘴提昔日之事!那小子虽然大逆不道,却也如不得你这般软骨软手、卑鄙无耻!” 萧影一听,便知师父嘴里的“那小子”说的正是自己,不觉间双眼已然含满泪水。心想师父再怎么误会自己,今日拼了性命不要,定当救她和宛儿出来。 只听韩书彦又道:“师父的心情,徒儿岂会不知。可今日只消你点一点头,便可救下咱们师门三人,这事于你,又有什么为难之处?” 如尘嘶声骂道:“此乃大节,岂可无知!你……你韩家的灭门大仇,难道你忘了吗?你今日定要活活气死为师不成!” 惨然叹了口气又道:“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啊!那小子与贼公主做下那等不要脸的事情,已然是大错特错,想不到你不思报仇雪恨,又劝为师顺从朱温狗贼,你……你……” 如尘兀自怒骂不休,朱温却想心愿难遂,便也不指望韩书彦再行劝说。 但他仍自认定韩书彦便是萧影其人,开始冷嘲热讽道:“闻言萧影重仁义轻生死,当年在归鹤山庄舍命救师一事,朕也有所耳闻,先前朕亦因此事为之感动。后来又听瑶儿说起,你在太原曾以身服毒,解救一众毫无相干之贱民,朕更是在心底大加叹服!哪想到见面不如闻名,你小子原来是徒有虚名,到了生死关头,便和常人无异。朕那宝贝公主,向来是冰雪聪明,这回可是看走了眼。” 顾左右大声喝道:“还不将这小子宰了!” 韩书彦见生死系于一线,直吓出一身冷汗,颤声道:“我……我不是萧影……我……我叫韩书彦,皇上您可是杀错了人!” 朱温一怔,疑道:“你不是萧影?死到临头,便连自己叫萧影也不敢承认了,当真是背祖忘宗啊哈哈!瑶儿怎地还不来?唉,她若亲眼得见你这般脓包样,还不气得一刀宰了你。” 瞥目朝高雷道:“杀了!” 高雷提刀过来,直朝韩书彦头顶挥落。 危急关头,韩书彦自地上打了几滚,避开高雷数步,忙不迭向朱温磕头道:“吾皇万岁,吾皇明鉴,小人当真不是萧影,若是不信,皇上可以问问师父!”性命攸关,嘴上倒不敢含糊,说话又快又稳。 朱温这才相信,仰天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你既肯向我磕头,人确也不是萧影,那便好得很,好得很。日后你跟着朕办事,朕绝不亏待于你。” 韩书彦眼见得活,如释重负,直高兴得又在地下磕头如捣蒜,嘴上道:“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不杀之恩!皇上知遇之恩,如同再造,往后我韩书彦定将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誓死效忠皇上!”说得白沫横飞,只差没将朱温当一声亲爹叫。 众人听来,牙齿均自酸溜溜的。 (烦请第三方上传无线的编辑大大把最前面的“楔子”一并上传一下,正文里面很多内容与楔子有关,第一章开始时更是楔子的接续,没楔子有些地方会读得莫名其妙。有劳有劳!) 第二百三十二回 孤儿寡母凄无援 朱温又是仰天一阵哈哈大笑,说道:“说得好,你虽算不上英雄好汉,可也合朕口味。朕心下佩服那些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可最恨也是他们这些自命不凡之人。需知为人处世,歌功颂德、阿谀奉承的言语,那是少不得的。可就有那么一些草莽匹夫,平日牙关紧锁,半句好话也不肯说,最为可恨的是,到得紧要关口,他们还拿那些个仁义礼法来诓蒙于人,什么重信义轻生死,哈哈,可笑之极,可笑之极!朕就没见过,有什么东西比死更为要紧!不过话又说回来,似你这等摇尾乞怜、贪生怕死之人,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说你好吧,是因为你怕死,心有所忌,愿意臣服于人;说你不好,那是因为朕心知肚明,你这等人嘴上花言巧语,心里实不知有多少坏水。不过说下来,你总比那些个自命清高、不怕死之人好。朕有的是手段,似你这样的人,自比那些硬骨头好对付多了,哈哈!” 韩书彦慑慑懦懦道:“皇上堪比西天如来,韩书彦只是一介杂耍小丑,在陛下面前,哪有半点花招敢使。” 朱温道:“嗯,你这话不错,想朕雄兵百万,武将万千,身边人才济济,又有谁人胆敢软鸡蛋碰硬石头,来与朕为难。朕有生之年,定将荡清中原贼寇,横扫漠北,平定西域。到得那时,朕坐拥天下,你等尽心为朕效命,封王封侯、出将入相,好处自然是大大的有!” 众护卫一起跪地,齐声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吾皇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朱温眉飞色舞,纵声狂笑,直震得旁边树木上的积雪纷纷坠地。 半晌他收敛志得意满的神情,轻声叹了口气,道:“天下一统,朕是志在必得。只是……唉,眉儿,你当真这般狠心,不与朕共享天下吗?” 风万里唯恐如尘气沮拼命,伤及皇上抑或自尽,自己均自无法交代,还在她诅骂韩书彦之时,便已将她的穴道封死,令她动弹不能,口却能说话。 如尘方才耳听韩书彦讨好巴结朱温之言,又见他乞哀告怜的样子,直把肚皮都给气爆开来。想想自己苦心栽培,直将他们当作亲生儿子般看待的两个男弟子,竟是这般一个见色忘义,一个贪生怕死。一时之间,只觉在这个世界上,均是一般的阴暗凄冷,不由心如死灰,只想一死了之,把那些仇仇怨怨,尽归尘土。 这时朱温又旧事重提,嘴上倒也不肯服软,愤愤道:“我如尘岂是羡恋荣华、贪生怕死之辈。你最好现下便将我杀了,否则……否则……” 朱温笑道:“否则怎样?朕低声下气恳求于你,那是给你三分颜面,若将朕逼急了,什么**迷粉,朕宫里应有尽有,只需略施一二,你还不得乖乖爬上床来找朕,哈哈,哈哈!” 当场人众原本肃然而立,在皇上面前未敢稍动,此刻见皇上有意戏弄如尘,他们大多原非正经之人,先前碍着皇上面子,尚敬如尘三分,这时摸准了皇上心意,为了凑他气场,尽皆哄然而笑。 如尘胸口一阵气堵,差点没晕死过去。心想,朱温说的确是实情,要是当真被他施了手脚,凭你意志再坚,岂又保得了清白之身?但又想,只需穴道得解,咬舌自尽之机总是有的。可要是对方先施了**麻药之属,再解开自己穴道,药儿一上身来,心性全失,到时哪由得自己杀身保洁? 这等危难关头,她又想起了萧影:“要是他在,求他一刀杀了我,他人再坏,这样的事定不会拒绝。唉,他见朱温前拥后卫,声势滔滔而来,这会儿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萧影伏在场外,先是见韩书彦卑躬屈膝,跪在地下求死求活,比之一只狗还不如,后又见朱温软磨硬泡,对自己敬之如母的师父百般折磨侮辱,以一国之尊还自口出荒诞不经之言,只觉胸腹之内便似有把刀在狂撩乱绞,一阵阵剧痛,怒意早自按捺不住,巴不得立时冲将过去,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与师父等人死做一堆。 可想之又想,还是将冒上来的一股心火压了下去,暗道:“逞一时莽夫之勇,于事何补?朱温总不会当场对师父做下禽兽不如之事,何不等到路上,他身边的人疏于戒备之时,伺机动手。” 这时听如尘怒声又道:“韩书彦,你贪生怕死、辱没师门,我也不来怪你。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交代!” 韩书彦道:“师父,我……”不知师父有何交代,满腹疑团走了过去,心下自也害怕如尘会有何诡计使出,不敢靠得太近。 待他走到近前,如尘压低声音道:“你快些杀了我!” 韩书彦闻言惊道:“徒儿万万不敢。更何况我全身上下被绑住,如何杀你?” 如尘道:“你如此贪生怕死,舍却师门于不顾,师父早没将你当徒弟看。你现下杀了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快快动手,只需你伸出一个小指头,在我要穴上一点,那就成了。” 韩书彦大声道:“徒儿不敢,徒儿不敢!” 其实他心下早在盘算:“我韩书彦今日丢了这么大个脸,这事传扬出去,往后如何还能立足于江湖?最好师父在这儿死了,至于宛儿,死了那是可惜,用强施计,总要叫她乖乖跟着我走。朱温及其部属,历来被江湖人所不齿,他们说的话,自是没人相信。哼哼,我韩书彦忍得一时之气,总有一日,要将你们一干人等统统杀了。这皇帝你朱温做得,我韩书彦为何做不得!” 如尘一心求死,他心里实是高兴,脸上却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不过他有心杀如尘,却怕了朱温。 他何尝不知,若自己杀了如尘,朱温一怒之下,还不将自己乱刀分尸? 朱温原在侧耳倾听如尘和韩书彦说话,只是先前几句二人说得甚轻,他内功亦不甚高,耳音不佳,倒是没听个明白。韩书彦这一大声叫“徒儿不敢”,他便即问道:“你们说什么,为何不敢?” 韩书彦有心讨好朱温,半句不敢隐瞒,原原本本将如尘的意思禀告了朱温。 朱温听完大笑道:“让他杀你?哈哈,谅他也没这个胆子。万里,解开他身上绳索。杀与不杀,全凭你做主!”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韩书彦,而最后这句话,亦是对韩书彦所言。 韩书彦一脱绑缚,便即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心里早把朱温的心思揣摩个透:“他要我杀师父,分明在考验我处事应变之能。他心里一万个不舍得杀她,若我动手,立即便会被他制止,他反而会因我不会揣摩圣意杀我,我切不可鲁莽行事。” 果然朱温连声催促他动手后,大笑着道:“好小子,不错不错,你尚能揣摩圣意,也配得做朕属下。不过,这人杀不得,那人倒可杀得。”他将目光移到李宛儿身上,人人皆知他是要杀李宛儿。 韩书彦心下为难,支支吾吾道:“皇……皇上,她只是个小姑娘,与皇上一无仇怨,杀她就不……不……”将这句“杀她就不用了吧”哽在喉头。 言语虽然未出口,却无人不知他的意思。 朱温怒道:“谁说无仇无怨就不能杀,你休得在这儿啰哩啰嗦。你不肯杀她,便连你一块儿杀了!” 韩书彦知道朱温又在考验他对他的忠诚,这次是非杀不可了,若不杀李宛儿,就是对朱温心有不忠,立时便会有杀身之祸。他想,自己虽爱极宛儿,但爱归爱,命总是不能丢的。这时逃是个死,不杀李宛儿是个死,那是半点不由自己选择了。 他神情沮丧,缓缓走到李宛儿身前,蹲身道:“宛儿,我心下万分不舍得伤害你,可今日被逼无奈,你也不能怪我心狠手辣……”说着泪水涌眶而出。 李宛儿口不能言,一双美眸充满怨怒,紧紧盯着韩书彦,好似要将他整个人望穿一般。 如尘在一旁怒喝道:“韩书彦,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竟然连你师妹……连你师妹也要杀!” 韩书彦泣声道:“师父,这怪不得我,我……我……” 朱温大声道:“韩书彦,你这人婆婆妈妈,能成甚大事?往后跟着朕,粉蝶成群,又有什么样的美女不能到手!”微微转头又对如尘道:“眉儿,你若现下答应了朕,朕便饶了你这娇滴滴的女徒儿,可好?” 如尘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骂道:“老贼,你休想得逞!宛儿,咱们孤儿寡母,今日报仇不成,便一起死个痛快,你我黄泉路上,好歹有个伴儿!” 李宛儿双目流泪,勉强自眼角挤出一丝笑意,用眼神示意愿意与师父同生共死。 如尘会意,微笑道:“好宛儿,咱们花间派中,就数你最为乖巧听话,可惜……可惜师父无能,咱们聚少离多,平日也没好生善待于你,这会儿又要……唉,你怪师父不怪?”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三十三回 剑花叠影青衫动 李宛儿面目凄然,还是投了个笑眼过来。 朱温狰狞一笑,说道:“你们想随随便便死,这倒不大容易。韩书彦,你便慢慢炮制这个小妮子,至于使甚么花样,任由你做主!” 风万里躬身朝朱温道:“皇上,不如……” 未等他说完,朱温已会其意,说道:“你想要了她?本来这小妮子是赏赐给了你,可事情偏生不巧,这韩书彦似乎也对她有意,你们同为朕效命,切不可为这女子争风吃醋,搞出窝里斗的事儿来!嘿嘿,韩书彦,你便剥了小妮子衣裙,让大伙开开眼界,不然有人要说朕分色不公,厚此薄彼。你好生一件件慢慢的剥,可别性急!” 韩书彦面露为难之色,但朱温面前,却是半分不敢违拗,想了又想,还是伸出手去解李宛儿腰间的裙带。手方触及她的裙带,又缩了回来,想想又去解。如此这般数次,这才将心一横,终于在蝴蝶结上用力一扯。 如尘在一旁骂得死去活来,她想:“朱温求恳之事,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能答应,只可怜宛儿花季少女,临死前还要遭人剥光衣裙。唉,怎生是好,怎生是好?” 寻思间,眼见韩书彦已将李宛儿碧绿色的衣裙敞开了来,露出一层淡绿色袄衫,袄衫若再除去,那便只剩贴身内衣了。 在如尘不迭口怒骂下,韩书彦虽自出手缓慢,却是铁定了心,一一遵照朱温之命继续解李宛儿的衫子。 这时她骂道:“韩书彦你这禽兽,你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韩书彦丝毫不为所动,一扣……两扣……慢慢继续解下去。 蓦地青衫晃动,有一人影快如闪电,扑风而至。 如尘脱口叫道:“影儿……” 来人正是萧影,如尘此前虽恨透萧影,于此紧急关头,得能见他面,心情激荡之下,便又将昔日的“影儿”叫了出来。 萧影身法快速无伦,一掌将韩书彦拍翻在地,双手交错一收,便将李宛儿的衣裙重又裹在她身上,随之将她抱在怀中。紧急关口,裙结自是来不及帮她结系。 他一连串动作快得出神入化,当场人人只觉眼前一花,李宛儿便已抱在他怀里。他使的是何种手法,便连“风雨雷电”这等高手,均自未能看清。 如尘急声叫道:“影儿,你快快带同宛儿逃命去,日后好生照料……” 想想萧影是个色迷心窍之徒,他早自与朱瑶私定终身,要他日后照料宛儿的话,说了也是白说,话到一半,便即住口。 她这一寻思间,萧影剑影飞舞,已然和“风雨雷电”动上了手。 只见风万里手里的飞刀精光闪闪,接龙般飞向萧影; 梅雨秋手里的暴雨梨花针早自扣在手心,却是迟迟未向萧影激射,想是怕伤及旁人; 公孙一电青蛇剑剑气蜿蜒游动,直如闪电般飞向萧影; 高雷亦不甘示弱,弯刀圆转来回,脚下气凝如山,以沉稳刚健之势逼向萧影。 萧影以一对四,又是身带重伤,全仗了“风雨雷电”害怕伤及旁人,手上兵刃不能随意挥毫,萧影这才勉强守住阵脚。 木一槁、火一灯、水一淼早已纷纷抢上前来,和着众护卫一起将朱温四面八方包围在垓心。 韩书彦方才中得萧影一掌,却是未曾受伤,站在一旁凝神观斗。 他心自在想:“我与萧影联手斗朱温手下一众,仍是没有获胜的余地,更何况适才我的所作所为,尽被萧影等人看进眼去,岂容他们活着出去败坏我的声名。眼下还是两不相帮,来个隔岸观虎斗,末了我再给他们来个渔翁在后,将一干人等统统灭了,带着宛儿远走高飞,自此逍遥快活一生,哈哈!” 双方斗不多时,萧影已然大处下风,好几次险些儿丧命。 朱瑶在暗处见场内剑气冲斗、刀影飘荡,五人激斗之处,刀光剑影,形成老大一个红红绿绿的气场。她一颗心提到嗓门眼儿上,生恐萧影血溅当场。 眼见他愈来愈处下风,当下也顾不得自己会被带回宫去逼婚,起身跃进场内,说道:“父皇,你不能伤他性命!”娇面如花,嘴上却说得甚是肃然。 朱温一众这时已远远避开观战,一听爱女的声音,他连忙扒开人丛,上前数步,欢声笑道:“瑶儿,可想煞父皇了。你快过来,让父皇好好瞧瞧你!” 朱瑶却不走近前去,远远道:“父皇,你快让他们住手。他死了,女儿也……也不活了!” 朱温惑道:“这是为何?这少年便是萧影,是吧?” 朱瑶道:“正是他,你快叫他们住手,不然女儿可要冲进去拼命了!”说完便朝萧影等人奔去。 朱温大骇,情知场内五人刀剑如飞,朱瑶这一进去,以她的身手,哪里还有命在,不由失声道:“瑶儿不可!你们退下!” “风雨雷电”得命各自跃出战阵。 萧影松了一口气,出指解开李宛儿穴道。见她穴道初解,手脚兀自麻木,不能自行结系衣裙,便将剑往地下雪中一插,伸手就要帮她系好。 朱瑶嗔道:“你倒心好,小心人家说你是轻薄浪子呢。让我来!”说着已快步奔到萧李身前,伸出美玉般的手替李宛儿扣好袄衫扣子,又将她绿裙围拢来系好结。 这时如尘已被对方拖进人群堆中,严加管控,萧影欲救不能,只好另想法子救她。 朱温远远站着,一双大眼上上下下打量萧影,半晌才道:“你便是萧影,啊哈,却也难怪朕的宝贝女儿会看上你,原来你像了你娘三分,长得凤睛柳眉,当真比这姓韩的好看得多。不过,似你这样的翩翩公子哥儿,最是风流下作,朕的宝贝公主乃金枝玉叶,怎能托付与你!瑶儿,你快快过来,这萧影不是好人,小心他借机拿你来要挟父皇!” 朱瑶白了一眼朱温,似撒娇又似认真的样儿道:“哼,父皇,他……他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朱温面有愠色,道:“他要杀父皇,你还当他是好人。你连父皇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朱瑶仍是站着不动。 杀父杀母大仇便在眼前,萧影早自红了眼,无奈对方声势浩大,师父如尘又掌控在他们手中,只得暂且忍住怒火,嘴上早想臭骂朱温一顿,却被他父女一问一答,插不进嘴去。 这时他再也忍耐不住,怒声道:“朱温,你丧尽天良,我萧家当年险些被你灭门,这笔血债,迟早要向你讨还!” 朱温哈哈大笑道:“就凭你毛头小子,拿甚么来讨还?哈哈,可笑之极,可笑之极!你的武功不及我这‘风雨雷电’四大护卫,还逞什么嘴皮子快!要找朕报仇,再去练二三十年功夫再来,只可惜朕等不了那么久,再过几十年,朕都百年归终了,你找何人报仇去,哈哈……”纵声狂笑不已。 萧影见朱温狂妄如斯,一时血气上涌,满腔仇恨一古脑儿闪现眼前,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怒火,弓身拾起地上长剑,双目血红,紧盯着朱温,随时随地便要扑身上去拼命。 朱瑶见状直吓得脸色大变,赶忙柔声劝道:“影哥哥,不要……不要……”她此刻更为担心萧影单枪匹马,只身上前,定然有死无生。 萧影不去理她,只将双目逼视着朱温,大声道:“仇人便在眼前而不思图报,非大丈夫所为。我萧影今日不杀你朱温,倒叫你小觑了!宛儿,此事原也与你无关,你自个儿逃命去,我和师……如尘前辈与朱老贼的血海深仇,今日若是不得报,那便死在此处。你快走!” 李宛儿泣声道:“我不走,我和……我和师父同生共死!”她本要说与萧影同生共死,可日间刚与他割发断义,此话倒有些难以出口。 萧影激怒之下,也未多劝,只道:“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便一块儿死在这儿!”话声未落,人已飘出,倏忽间朝朱温胸前挺剑刺去。 朱温见萧影行动如鬼魅般快捷,人亦是怒发冲冠,十足十的一副拼命样儿,心下早已惧了三分。萧影这一剑刺来,他先有防备,急退数步,早有“风雨雷电”上来护住前头。 风万里十八把手指般长短的飞刀连成一线疾飞而来,萧影见飞刀凌厉,若再硬闯,定遭划中,中途剑招急转,守住阵脚,以便伺机破除对方的飞刀阵。 场中人人只见风万里的十八把飞刀连成一气,便像一条银蛇,在萧影面前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蜿蜒游走,极是灵动,任凭是谁,若被其中一把飞刀带中,非死即伤。 萧影持剑护住周身要害,左趋右闪避让飞刀之际,他细细察看飞刀来势,一时间却是极难寻到破绽。若挥剑击打飞刀,除非同时将十八把飞刀一齐击飞,否则刀刀连环而至,看似是串在一起的长蛇,实则是各自分开的一把把小刀,且每把飞刀上皆附有强劲的内力,击打任意一把飞刀,均有被其他飞刀割中之险。倘不知厉害之人,只一招之间便送了性命。 (请上传无线的老师一并上传一下最前面的引子“楔子”,这个非常关键,谢谢!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三十四回 困龙于野奈何天 萧影暗思击其两端,可一看之下,见这条银蛇无头无尾,对方右手出刀,左手收刀,俨然连成一气,哪有首尾之分。 风万里看着萧影左冲右突,不迭闪避飞刀,得意洋洋开口道:“小子,知道老夫这‘飞刀长蛇阵’的厉害么?想你小小年纪,能躲过这几十招,这可大出老夫所料,实也不易。我风某人行走江湖半生,得能似你这般接我几十招‘飞刀长蛇阵’之人,说下来还未见过。只需你知难而退,老夫也是个爱才之人,今日也不想伤你性命!” 他之所以说这话,实也因“飞刀长蛇阵”奈何不了萧影,时间一长,怕给他瞧出破绽,破了长蛇阵,在皇上面前丢不起这个面子。同时亦因朱瑶有言在先,不许他们伤及萧影,万一一个不小心将他伤了或杀了,公主寻死觅活起来,皇上平素最爱此女,到时怪罪下来,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萧影于这“飞刀长蛇阵”生平见所未见,趋避闪躲,自是游刃有余,倘要破之,苦无下手火隙。一时之间,退自不愿,进又不得,两人僵持不下。 梅雨秋手扣“暴雨梨花针”,站在一旁早自按捺不住,想偷手射萧影几针,心里却不想将这功劳与别人同享。更别说她与风万里一个****、一个风流好色,性儿相近,却是冤家死对头,向来走不到一块儿去。 这时她嘴上冷嘲热讽道:“姓风的,平日在宫中,你吹什么牛皮来着?你说甚么‘长蛇破刀,力不虚发’,嘿嘿,今儿我瞧非但虚发,还落空上百刀也不止,你这牛皮可是吹大了。井底之蛙蹦出井来,只怕自身难保啦!” 风万里面上笑意顿收,怒目瞪了一眼梅雨秋,骂道:“你这骚婆娘,你要不信,老子在你身上招呼两刀试试,看不把你这骚狐狸的屁股戳个稀巴烂!” “风雨雷电”武功高强,实非正经之人,四人平日又吵惯了嘴,此刻虽在皇上面前,却也并不讳言。 梅雨秋毫不示弱,回嘴道:“老色鬼,咱们四人的武功,旁人不知底细,你老色鬼难道不知?你有几斤几两,老娘也不会少你一钱半两,这叫做半斤八两、旗鼓相当。你想唬老娘,老娘何又来怕你!你以大欺小,朝着这少年虚发了多少飞刀了,我瞧你还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趁早收刀让老娘代你擦屁股收拾残局烂摊子!” 朱温知道风雨二人一经吵上嘴,一时半会极难收住,非要等他出声喝止才行,当下喝道:“住嘴!你们休得再吵,还不快些儿联手除了这个小贼,朕可没多少耐心再等下去!” 风万里边出刀边道:“皇上,姓梅的常自吹嘘,她那‘暴雨梨花针’见血封喉,可惜咱们常年在宫中,难得一见,不如便让她显显身手,也好让这小子输得心服口服,死也死个明白。” 他这话一说,分明便是要将祸事摊给梅雨秋去承担,“风雨雷电”四人中,唯有公孙一电为人最是精明,听出了风万里的弦外之音。 果然梅雨秋方出场便遇上了难题。 她右手持剑,左手暗扣“暴雨梨花针”,飞身上前,便要将风万里接替下来。可身子没站稳,便见朱瑶自萧影身后奔了过来,对她怒目而视,肃声道:“梅雨秋,你那见血封喉的暗器,敢朝本公主身上招呼么?” 梅雨秋一怔,恭敬道:“属下不敢,请公主恕罪!” 她这“暴雨梨花针”全凭机盒内的弹簧发射而出,一次射出便是成百上千根,一经射出,每根毒针走向全无控制,此时既有公主在萧影身侧,哪里还敢扣动机关? 梅雨秋剑上造诣平平,无法弹射毒针,一时倒也不好再接风万里的手。 风万里讥讽道:“哈哈,你这骚婆娘不济事,关键时刻还得我老风顶着!” 瞅准两人斗嘴之机,萧影陡然着地滚倒,避开飞刀来势,身子贴地平冲,长剑撩向风梅二人脚踝。 风梅眨眼间见面前没了萧影,一柄长剑却贴地游蛇般攻来,忙不迭闪身避让。 萧影早自料到,以风梅二人的身手,自己这一招极难得手,因此上撩向二人脚踝之剑,只是虚晃一招,当中将两人逼开跃在两旁。他人却未做丝毫停留,贴地掠身直朝朱温扑去。 朱温原是在想,前场有风梅两个高手抵挡,萧影能耐再大,断也近不得身来,是以大咧咧站于高雷、公孙一电身前。此二人先前见皇上无险,以下属之卑,哪敢站在朱温前头。 萧影这一着杀得人人措手不及,朱温更是命悬一线。 萧影长剑直刺朱温心口,剑尖只离对方丈余,血海深仇,眼见便可得报。 哪知便在这时,中间闪了一个人进来,此人鹅毛锦披,衣裙翻白吐绿,身形婀娜如画中之人,不是朱瑶,更是何人。 萧影见状大惊,可大仇转眼可报,就此撒手,实是心下不甘,当即大声道:“瑶儿,闪开!” 朱瑶却似未闻,仍将身子挡在朱温身前。 如尘静静地躺身众护卫丛中,自人缝间望将出来,见萧影独斗风万里不下,便已心如死灰,暗忖:“大仇终究难报!” 她心里明知萧影此举多半似那飞蛾扑火,然而还是盼着他突然使出绝招杀着,就此割下朱温项上人头。 这时果见萧影奇峰突起,杀了朱温个猝不及防,当真喜从天降,心里暗自庆幸,激动得大声叫道:“影儿,杀死这对贼父女,杀死这对贼父女……” 却见萧影直刺朱温胸口的一剑离得对方尺许之余,陡然变向,剑尖在地上一点,他人直冲上天,身形直比鹰飞燕掠还要灵动快捷。 众人骇异惊愕之下,除了如尘、李宛儿、韩书彦,无不“咦”地一声,既感朱温总算避开这一劫,亦叹萧影武功了得。 唯有如尘“唉”地一声叹惜。 且说萧影陡见朱瑶挺身挡在朱温面前,慌忙收住前扑势头,以剑拄地,借势拔高两丈,凌空使出一招“蛟龙入海”,瞬息间挺剑垂直而下,朝朱温顶门刺到。 此时朱瑶欲要以身相护父皇,已然不能。 如尘一颗心立时又提到了嗓门眼儿上,只盼萧影一击中的,了却这桩积压心底多年的仇怨。 也是朱温命不该绝,先前心口一剑为朱瑶挡却,“风雨雷电”、木一槁、火一灯、水一淼及其众护卫纷将抢上,早自将朱温全身上下守护得风雨不透。 公孙一电、高雷更是趁着萧影跃高之机,双双凌空飞起,本以为对方欲行逃遁,拟从去路截杀,阻止萧影逃跑。却见萧影陡然转身,剑尘指向朱温头顶,急忙挥刀出剑,将他的来路封死。 萧影还在蹿高之时便即想好:“最后奋力一击不中,立当趁机救走师父和宛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仇今日不能报,日后总还有机会,又何必将性命拼在这里。” 他见众卫士惊慌失措之下,将如尘一人留于一旁的雪地上,此等良机,岂能错过?当即剑尖在高雷的弯刀叶面上一借力,身子如箭离弦般飞向如尘。 他身子未着地,已然出指点开如尘身上的穴道,双足一落地,便即拉住她的手道:“咱们快走!” 哪知如尘为报大仇,早已怀了必死之心,韩书彦的种种行径,原已令她痛心疾首,又被对方一阵折辱,更是死志早萌,唯一盼着朱温伏诛,自己便可含笑九泉。 偏生萧影顾念与朱瑶之情,错过了杀死朱温的绝好机会,如尘原本心里对他生发的几分好感,此刻又已荡然无存。 她右手用力,推开萧影,凄然道:“此生再也休提报仇之事!既是报不了仇,活着还有何味道?你要死便死,不死便滚!” 众护卫哪容对方多所犹豫,三句话还未说完,早已将萧影和如尘团团围住,李宛儿亦被押了过来,丢于萧影和如尘脚边。 萧影持剑将三人护成一个圈儿,一时倒也无人攻得进来。 如尘矮身低首,向李宛儿含泪道:“宛儿,死在这儿,只能怪咱们命苦,你怕不怕?” 李宛儿含泪摇头,心里实也不愿意就这么死去。 如尘安慰她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死之后,什么苦难也没有了,别怕,啊!” 这时三人上空给人拉起了大大一张铁丝网,想是忌惮萧影武功了得,怕他从此处飞遁而去。 朱温在外围大声喝令道:“将两个小的杀了,大的带回宫中!” 众护卫齐声接令,蜂拥前扑,人人奋勇,均要在皇上面前立下大功。什么毒针暗器,尽数向萧影身上招呼,人人皆自心下雪亮,要杀旁人,非得将萧影先行杀死。 萧影既要防着这许多暗器毒针,又要当心自己的长剑或是外人伤及如尘、李宛儿,如此这般,他纵有三头六臂,又岂能看顾周全?只觉身上这里一下剧痛,那里一阵麻痒,有几处地方鲜血汩汩流出,究竟何时为何人刺伤,此时对方人数太众,顾此失彼,又哪能分辨得清。 (请上传无线的老师一并上传一下最前面的引子“楔子”,这个非常关键,谢谢!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三十五回 何惜热血谢师恩 三人身周被风万里放出的“飞刀长蛇阵”团团围住,萧影只身一人,逃走自是不难,可他宁可自己死了,又哪儿舍得下如尘和李宛儿? 在他拼死守护之下,如尘、李宛儿身上自是完好无损,他身上却已伤痕累累。好在他百毒不侵,那些毒针暗器,只能伤及皮肉。身周的刀光剑气有如雨刮风吹,密密麻麻,不时中上三两刀,伤口血流不止。 他心里明白,如此下去,时刻一久,自己非死不可,但除此之外,却也一无办法保全三人性命。 他显然一点儿让如尘、李宛儿插手帮忙的缝隙也不给留,他心里雪亮,这等混战,莫说她们插手,便是留一隙之地给对方,那都是防不胜防,她们一加插手,立时便会断送性命。 眼见萧影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如尘和李宛儿无可奈何,相拥而泣,心里的滋味,实比身中万箭更为难受。 此刻李宛儿早已哭成个泪人,向萧影哽咽道:“你我……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你也不再是花间派弟子,我和师父与你毫无瓜葛,咱们的生死,用不着你来管!” 如尘面色凄怆道:“你若将朱温一剑刺死,我今日便算死,也能瞑目了,何来现下这般境地!事到如今,那也没法可想,你的情我心领了,你快些儿自己逃命去吧!” 对方护卫虽众,这时也给萧影杀翻二十余人,只是风万里、公孙一电、高雷实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三人分站三方,对他形成三角夹击之势,你退我进,我退你进,萧影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更加无法救人逃离。 如尘见萧影更不答话,一味挥舞长剑格挡,已知他宁可战死,亦不肯只身逃离,便也觉着此前自己对他的言行,实有过激之处。再回思归鹤山庄一役,若不得他挺身相护,自己已遭不幸。俗话说得好,患难见真情,由此可见,萧影实乃大仁大义之人,并非自己之前所想的那么坏。 朱瑶早在外围哭天喊地,一会大叫:“梅雨秋,放开我!”一会出声警告:“风万里、高雷、公孙一电,三个老儿听着,胆敢杀了萧影,你们的狗脑袋也休想安稳到明日天亮……” 实也因她这几句话,风万里、高雷、公孙一电心有所忌,这才未敢即行向萧影狠下杀手。 朱温命道:“梅雨秋,你可将她抓牢了,让她逃脱,我拿你是问!风万里、高雷、公孙一电,你们还不下手!” 皇命难违,可风万里和公孙一电得令,却仍不敢当真杀死萧影。 朱瑶其女的手段,他们早就见识过,现下她话已言明,若自己杀死萧影,性命断然活不过明日去,以此女之能耐,结果多半便也是这样。除非杀了萧影后,抽身逃走,否则朱瑶既然说破了嘴,绝少有不成之事。 高雷却生性耿直,为人且又极爱面子,他一来不敢违拗皇上的命令,二来也不想在众护卫面前丢了面子,手里便是刀刀实砍实劈。 为了在皇上面前掩饰过去,风万里回话道:“皇上,这萧影是个硬点子,手下功夫当真了得,要杀死他,着实不易!” 朱温闻言暴躁起来,骂道:“饭桶,全是饭桶!朕锦衣玉食,养你们何用!” 仅一个高雷,已然够萧影受的,又有众多护卫七手八脚挺剑挥刀乱刺乱砍,他那是更加吃不消。 耳闻萧影中刀惨呼之声不绝传来,朱瑶哭道:“父皇,求求你别杀他,女儿愿意随你回宫,自此一生再也不见他的面,好不好?” “这怎么成,他要杀朕,朕岂容他存活于世,绝对不成!” “那要怎样才肯饶他?” “除非……除非你答应心甘情愿嫁给耶律楚南!” 朱瑶心忧萧影命在旦夕,唯恐答应得迟了,自此两人已成阴阳陌路,只作片时犹豫,便即道:“我答应你!” “不成不成,还得劝说眉儿随我回宫,那才成。还有嗯这个……那个……” 朱瑶心知劝说如尘随父皇入宫,这个条款几乎不可能办到,还是问道:“什么?” “那‘千虫万蛊啮骨丸’的解药,是你偷给那小子服用了,是不是?” “我……” “唉,女大不中留,人家要杀你父皇,你还巴巴偷解药给他,好让他长命百岁,来杀父皇是不是?” 萧影在混战之中,亦将朱家父女俩的对话听了进耳,心想:“听朱温所言,瑶儿盗了‘千虫万蛊啮骨丸’的解药给我服食,这事瑶儿既不辩驳,该是不假。可我服过她的毒药是真,却从未服食她给的解药啊?” 个中因由,此刻生死一线,亦无暇细想。 只听朱温又道:“你让他把这个服了,我便放了他!” 萧影自人缝间瞟了一眼,见朱温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颜色大小,与之前朱瑶在太原逼自己吞下的“千虫万蛊啮骨丸”一般。 朱瑶见了药丸,脸色登时大变,犹豫道:“这药儿不是没解药么?你……” “只要他肯听话,解药自然是有的,不过……不过父皇百思不得其解,上次你偷来的解药,未曾给他服食,是不是?” “吃了啊,怎么啦,有什么不对么?” “这就奇了!甚么时候吃的?” 朱瑶大惑不解道:“父皇,你干么又问这些?你叫他们住手,我才肯说。” 朱温急于得知答案,倒也不急着杀萧影,一抬手示意道:“停手,只守住四面,别让他们逃走!” 各人遵命停手。 朱温又问:“甚么时候吃的解药?” 朱瑶道:“便在前两日。放开我!” 她的武功相差梅雨秋甚远,这时手上穴位给她拿住,半身麻木,拼命挣扎,却未能摆脱对方的束缚。 听朱瑶大声朝自己嚷嚷,梅雨秋妖媚的双目向朱温投来询问之意。 朱温摇了摇头,示意不可放了朱瑶,接着道:“到底是哪日?” 朱瑶对父皇的一番急促追问不解,怨声道:“哎呀父皇,解药总之是给他吃了,你问这许多,又有何用?” 朱温却似未听见,面色悠然,喃喃地道:“朕这药屡试不爽,吃过之人,无有不死的,萧影这小子怎可能安然无恙?瑶儿,到底是哪天吃的药?”最后一句提高了嗓门问朱瑶。 朱瑶先听他自言自语,模模糊糊听来,似乎自己盗来给萧影吃的解药另有蹊跷,心下起疑,便也急欲知道内里情由,老老实实答道:“便是三天之前啊!” 朱温道:“你没记错?” 朱瑶摇了摇头,示意没记错。 朱温收回目光,低首又嘟哝道:“奇怪奇怪,我这药丸两日之内不吃解药,必死无疑,萧影这小子难道是神仙下凡,又或是炼就了金刚不坏之身?” 朱瑶起了疑心,这回凝神倾听父皇嘴里的低言细语,虽未听实,却也猜到事情有些儿不对。 朱温回神又道:“你配以何物给他食之?” 朱瑶道:“参汤。当日我怕他不肯吃解药,便熬成参汤一起给他喝。” 此刻萧影浑身伤痕,李宛儿实在看不过眼去,趁这时敌方退守,他手上闲了下来,拿出药末绷带,捡着创口较重的几处肌肤给他包裹。 萧影心想,今日反正是个死,何不上前拼死一搏,好歹杀得朱温手下“风雨雷电”中的一两人,虽大仇至死不能报,却也只能如此了。 可这几日来屡番受伤,身上流血过多,眼下更是伤得不成个人样,便是他是铁打的躯体,又怎能吃得消?这时对方一退,略略松神,只觉筋松骨软,全身乏力,只想躺在地上,好好睡一大觉,哪里还有上前拼命的气力。 李宛儿也瞧出他现下已然疲累不堪,心下一酸,柔声道:“你歇一歇吧!” 如尘方才想要冲出去拼命,已给萧影及时制止,并点其腿上穴道,让她不至上前拼命,枉自送命。此时三人得以安心静养片刻。 萧影听朱温父女说话,话题总离不开“解药”二字,他此前被逼无奈,吃了“千虫万蛊啮骨丸”,自此命操人手。眼看离毒性发作一年之期不远,说是不怕死,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心里终究盼着得其解药,保住性命。 听朱温父女说到这事上来,便即全神贯注倾听,至于李宛儿如何给他裹伤,她说了甚么话,自是一无察觉。 当听到朱瑶说三天前已给自己吃了解药,又说怕自己不肯吃,配与参汤,他这才幡然醒悟:“三天前,我正与她在那个小镇子上,她当晚确然给我熬了参汤,我还亲眼见她放药在参汤内。当时我疑心她与耶律楚南勾结,在参汤内向我投毒。如今想来,那是完全错了。当日她果真要害我,又何必亲手生火熬参汤,又何必用那珍贵无比的人参去熬。唉,她对我,全然是一番好心,我对她的误会,委实太深,难怪她呕气在心,不惜自尽。” 手里拿着那粒红褐色的药丸,朱温思索良久,突然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这丸药未必制服得了他!” (请上传无线的老师一并上传一下最前面的“楔子”,谢谢!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三十六回 谁言雁侣落单飞 猛然间朱温大声道:“给我杀了萧影,这小子不是人!” 他这话说得十分郑重,语气和面色均带上了三分恐惧之意,众人听来,相顾愕然之余,无不觉得朱温的言语太过耸人听闻,萧影一个大活人分明处身场中,已然成了圈中困兽,说他不是人,莫非是鬼,是神?若是鬼神,哪还有一众人活命的余地,早自一个个见阎王爷爷去了。 朱瑶急道:“慢着!父皇,你不是答应我不杀他的么?” 朱温面有忧色道:“他既吃过药儿不死,那今日定不能让他再活着!” 朱瑶惊道:“甚么吃了药儿不死?那药儿是解药,自然不会死的。” 朱温朝萧影一个狞笑,道:“哈哈,朕的宝贝瑶儿这可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萧影当日吃了你的‘千虫万蛊啮骨丸’,你后来向父皇提起过不是?后来父皇见你隔三差五便提到这小子,还明里暗里绕着圈子向我套问解药下落。那时父皇便已猜到,你对他动了春心。萧影此人的来厉,还在太原比武大会后,父皇便已知之甚详,只是他身上携有惊鸿簪之秘,杀之让惊鸿簪秘密湮没于世,实在可惜。他既与父皇有那血海深仇,父皇又岂能让你与他多所来往。思来想去,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假你之手,将之杀死!嘿嘿,这个计策安排得连咱们宝贝瑶儿都未能看出,自然是滴水不漏。只不知他吃了药儿,怎地还不死?” 朱瑶面有愤恨之意,皓齿在娇唇上轻轻一咬,说道:“原来……原来父皇你早就安排下毒计害他!” 朱温怫然不悦,道:“你怎么说话的,父皇这又叫做什么毒计了?对付仇人,还分什么毒计不毒计?父皇只不过顺着你找寻解药之心,将解药换成了毒药。你这个宝贝儿小丫头不识解药毒药,只管拿来给他服用,结果反毒死了他,这怎又能怪父皇!这事本来必成,怎会他非但没死,还活蹦乱跳要找父皇报仇,可是瑶儿你从中做了手脚?” 朱瑶摇头道:“那药丸与父皇之前给我见过的一模一样,我再神通广大,又怎会识得破其中关窍!父皇这药可是发作时间不一?” 她生怕萧影内功深厚,吃了之后较常人发作为晚,以早问清此节,大可迫使父皇提早施解药救他,如此于心也安。 朱温却道:“绝无是理,绝无是理!” 斜目向萧影细细端详几眼,朱温又道:“这‘千虫万蛊啮骨丸’共分一年期和两日期两剂毒药,且发作时间奇准。一年期自然是吃后一年发作,这样的药儿只适合用来控制那些个既愿意效命于朕,且又贪生怕死之人。嗯,这药儿给韩书彦吃上一粒,倒也不错……” 说着他另外摸出一粒药丸,喝命木一槁拿去给韩书彦吞下。 韩书彦虽不知这“千虫万蛊啮骨丸”竟是何等毒药,单听药名,便让他瑟瑟发抖,药儿捧在眼前,吃也不是,不吃亦不能。 朱温见他神情踌躇,怒声道:“你若不吃,那便杀了!” 韩书彦哪还有推脱的余地,木一槁伸出左手在他下巴两边用力一捏,将他的嘴巴分开两半,右手两指拈了药丸,将之塞进嘴里吞下。 朱温见韩书彦喉头动了几动,吞下了千虫万蛊啮骨丸,心中禁不住得意,哈哈笑道:“韩小兄弟,朕给你服这一年期的药儿,实在是看得起你,你心中可别想歪了。只要你尽心竭力为朕效命,这药儿发作起来虽厉害,可也于你无碍。毒发之前,朕自然会给你解药。” 顿一顿他又道:“我说让你吃一年期的药儿,那是看得起你,话是不错的。若让你吃这两日发作的药儿,嘿嘿,这可就不大好玩。这药儿可是拿来对付如萧影这等硬骨头之人的,他吃了这药丸,不是立刻选择去死,便得像哈巴狗儿一样寸步不离于朕,若是跟丢了,两日之内药性必发,到那时只有惨遭千虫万蛊啮空整个躯体……” 他滔滔不绝,直将“千虫万蛊啮骨丸”发作后的情状说得无比凄惨,众人听了,无不毛发倒竖,暗冒冷汗。 他话方说完,猛然记起什么事,连声道:“快杀萧影,快杀萧影!” 韩书彦听完朱温说药性发作之惨况,一时呆立当场,汗水涔涔而下。这时听朱温命众人合歼萧影,心想杀萧影不是正合自己心意么?当下眉头一喜,提剑冲上前去,朝萧影乱戳乱刺,全然将适才吞毒食丸的心惊胆战抛诸脑后。 朱瑶心急火燎,无奈被梅雨秋制住,四体无法动弹,只能道:“影哥哥,你没事么?你若是死了,瑶儿绝不独活!”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实也是真心话。此话既出,一个意思是叫萧影不可轻易就死,一定要坚持住,若他死了,自己断然不会独个儿偷生;另一个意思是以死胁迫父皇放弃诛杀萧影。 萧影原在心里盘算,今日自己一死难免,却如何保得师父和李宛儿的性命?此刻听朱瑶问起自己的安危,他在人堆中间答道:“一时死不了,不过今日萧影也不想活着出去。朱温,今日报仇不成,反为你杀,只怪萧影学艺不精,武功低微。萧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我自己横剑自刎,换取她们两条性命,你道如何?” 说最后这句话时,他双目看了一眼如尘和李宛儿,当场之人无不会意。 朱温笑道:“萧影果然是大仁大义之人,既然你肯自刎,饶她们不死,又有何难?” 萧影道:“那你先放她们走,我萧影言出如山,只须她们脱险,我便立即引剑自尽!” 朱温道:“这可不成,你先割下脖子来,朕才放人!” 朱瑶急道:“影哥哥,你不可自寻短见,是瑶儿不好,瑶儿不该替父皇挡那一剑,致令你陷入绝境,我……我……父皇的话,你千万信不得。你即便自刎,他仍要逼你师父回宫的……” 朱温朝她怒目而视,大声道:“住嘴!” 复又回头朝萧影道:“好好好,你萧影不肯自尽,今日总是要死的,只是迟死早死的区别,朕损兵折将,也只不过区区数人罢了,看是谁熬倒了谁,哈哈。” 萧影一听,朱温的话言之在理,料知即便自己自尽,他终究不会放过如尘、李宛儿,那便唯有尽人事,听天命,拼尽最后一口气,是死是活,任由上天安排了。 如尘、李宛儿亦怕他一时糊涂,做出自刎的蠢事来,连番劝其莫上朱温的大当。 如尘道:“你还是逃命去吧。唉,我这一生人,也算过足了本,死有什么可惜,只是还要连累宛儿含冤受辱而死,我……我……”话声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李宛儿道:“师父,您也不用难过,萧……他……他死后,我立即挥剑自尽……” 泪眼矇眬间,见地下有柄萧影斩下来的断剑,便弓身拾起,将断口一端捏在手中,剑尖顶在白颈上。 如尘见此,已会其意,只道:“可怜的孩子!” 两人相拥而泣。 朱瑶顺着人缝而望,见萧影身旁雪地上一片殷红,尽被他身上的鲜血溅染而成,心下一酸,落泪道:“父皇,你今日非要逼着瑶儿走上绝路不可么?” 朱温道:“乖瑶儿,父皇爱你尚且不及,几时逼迫于你了?” 朱瑶道:“你明知我与影哥哥爱如一体,生死与共,却仍要逼着他死,这不是要逼死我么?” 朱温面有苦色,劝道:“瑶儿,便算父皇不杀萧影,你们俩今生今世,怎又能在一起?勉强走到一处,又会有什么快活可言?你又何必痴恋其间,不能自拔?” 朱瑶娇嗔道:“我不管,我只要他活着!我现下对天发下誓言,影哥哥若是死了,我朱瑶绝不独生!”话音十分坚决。 朱温亦是话声坚决道:“杀!” 朱瑶这话令萧影听来感动不已。听她的口气,这“生死与共”之盟约,绝无丝毫回旋余地。这时他也不知从何处得来一股巨力,大喝一声道:“萧影跟你们拼了!” 霎时之间,雪地间飞龙走凤,斗得地动山摇。 萧影右手使剑,剑招到处,青龙飞舞,左手使“凤舞六式”,内力所至,凤翔鹰扑。场内武功较弱的,顿时便觉胸闷气阻,十数人被掌力震倒。可皇上面前,人人奋勇争先,摔倒之人,受伤不重,起身凝力又上。 似风万里这等武功强者,皆是挥刀舞剑,格龙挡凤,合几大高手之力,牢牢将萧影压在下风。 朱瑶心知这是萧影奋尽平生之力最后一搏,这次未能反扑,便当真只有死路一条。他身上不住鲜血外溅,一个人便算血液再多,总有流尽之时。更何况这几日下来,他替李宛儿挡了一剑,又中了李宛儿一剑,身受重伤。今日又与韩书彦连番搏杀,更与“风雨雷电”四大高手或单打,或四人联手较量数次。这时围攻他之人,少了个梅雨秋,却多了个韩书彦,另有数十武功不弱的护卫如狼扑噬。经此一连串的恶斗,他内力再强,也将耗竭。此刻他已到了气血两亏之境,如何还有反败为胜之机? (请上传无线的老师一并上传一下最前面的“楔子”,谢谢!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三十七回 轻尘一缕情天高 萧影确也如朱瑶所想,已到了穷途日暮之境。 朱温见萧影浑身仅有一张脸还算完好,其余各处,均是血水横流,手上的剑招掌式亦愈使愈慢,该是到了功尽人亡之时,便即肆无忌惮起来,哈哈笑道:“萧影啊萧影,你只需如韩书彦一般,跪下来向朕磕几个响头,朕高兴之下,说不准便可饶你一命!” 萧影杀红了眼,此时便连眼内,均溅进了不少敌人身上流下的鲜血,模模糊糊望将出来,连朱温也一脸是血。 反正也是个死,倒不如奋力一搏,或可侥幸杀死朱温。这般想着,胸间豪气大炽,仰天一声狂啸,随之平平推出一掌,身前便即露出老大一个空隙来。 他当即想也不想,哪管四面八方都是森森利刃,迎头便向朱温一剑刺来。 梅雨秋见状大惊,忙推开朱瑶,与木一槁、水一淼、火一灯同来救驾。 若在平日,萧影这一剑势必刺中朱温,然而现下他整个人已然到了强弩之末,原有功力,十成中倒使不出二三成。 他一掌劈退前方人群,风万里等人立马便向空隙处刀剑交加。这样一来,萧影非但刺杀朱温不成,身上大大小小,又多了好几处刀剑之伤。 他被击倒于地,已然立不起身来,但兀自还在顽强抵抗,以长剑架开密密麻麻而来的刀剑。 朱瑶急红了眼,不顾羞耻大声道:“父皇,我怀了……怀了他的骨肉,你若杀他,那便是一尸三命,你真这么狠心么?” 闻言朱温暴跳如雷,怒声道:“胡说八道,想不到你为了救他,便连这般不要脸的话都编排得出!” 朱瑶这话,在如尘、李宛儿听来,倒有**分信以为真。想来朱温不愿沾惹这等丑事,便说朱瑶撒谎诓人。 其余各人也是一般心思:身为女流,失贞败节这等不知廉耻之事,便叫是个死,又有何人愿意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朱瑶既这么说,那必定已成事实。 旁人心有疑窦,萧影却心知肚明,朱瑶之所以有此一说,全是为了救他。她与他虽有肌肤之亲,却无夫妻之实。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公主,竟当着这许多人面,撒下这等大谎,她对自己的情意,真可谓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再又想:“她是个极知自爱之人,若非今日为了救自己性命,便叫丢了性命,只怕她也不会说出这等颜面扫地的谎言。对她的情意,我萧影自愧今生无以报答。在死之前,心中得有所爱,我也无憾此生了!” 朱瑶手足方回复知觉,又被梅雨秋拿住,见萧影在人丛中来回翻爬滚打,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自与他相识以来,他在她心里,从来都是一条战无不胜的巨龙,便是遭人荼毒中伤,那也不似今日这般穷途末路。 与他共历的往事,桩桩件件,尽皆在此刻涌上心头,不由悲从中来,边叫着“影哥哥”,边就放声恸哭起来,喊叫之声撕心裂肺,恸哭之声凄切哀婉。缠绵悱恻之处,令人凄凉之感油然而生,叫人忍不住便要落下泪来。 萧影本是铁定一颗心,至死方休,虽是败局早定,却也牙关紧咬,丝毫不以己悲,视死若归。经朱瑶这么一哭一喊,柔丝动处,心中一热,却也忍不住泪雨纵横,奋起平生之力一跃而起,边斗边安慰她道:“瑶儿,你我今生注定无缘,今日生离死别,早在预想之中,你也不须为我伤悲。人生于世,便如轻尘栖弱……弱草,谁人没有……” 话犹未尽,倒在血泊之中,再也起不来。 李宛儿见萧影行将赴难,急忙点开如尘身上穴道,两人各自左手捏紧断剑残刀顶住颈项,右手持剑拿刀守住门户。 这时又见萧影倒下去之后,再也爬不起身,双双挺身来救,皆在心里想,便是最后免不了一死,好歹也送他一程,而后再图自尽。 眼见萧影挣扎了几下,不能起身,朱瑶的一颗心嘎嘣一下,全身血液凝固,整个世界便似死了一般,漆黑一团。但这样的感觉在他心里只是一瞬之间。她何不知晓,于此当口,她若经不住心里的打击,一个昏死过去,那萧影真个就要与自己阴阳相隔了。 危急关头,她大叫一声:“住手!” 除了风万里、公孙一电之外,人人正要将萧影乱刀分尸,陡听朱瑶公主一声呼叱,尽皆停下手来,静等皇上吩咐。 在这紧要时刻,朱瑶浑然忘记哭泣,抹干泪水道:“父皇,我想通了。既然父皇今日非得杀萧影,那他必死无疑。不过说下来,萧影也算一代绝世奇侠,岂可死在那些无名之辈刀下。还请父皇喝退众人,便由风万里、高雷、公孙一电、韩书彦各自凭真本事去杀他。杀死他这样的高手,父皇的赏赐,应该不会少吧?” 朱温听宝贝女儿不再为萧影哭死闹活,登时欣喜不已,便道:“赏赐自然是有的,赏赐少了,只怕与萧影的身价不匹配。杀死萧影之人,朕除了将他身旁那个小妮子赏赐给他,回宫后还另有重赏。” 高兴之余,倒忘了朱瑶原来是个机灵百变之人,她如此说话,言语之中自有一番心计。 如尘、李宛儿听了朱瑶的言语,相顾愕然,只道她此前为萧影寻死觅活,全系为了替她父皇周旋,这才惺惺作态、虚与委蛇,装出一副与萧影两情笃深的样子。 心思于此,如尘愤愤道:“你这小妖女当真蛇蝎心肠,萧影待你情深爱重,明知你是大仇人的女儿,这都忍不下心来杀你。想不到你对她薄情寡义,在他穷途末路之时,非但不加解救,还指使旁人争而噬之。唉,这事想想,我也替他心寒!” 萧影现下躺在血泊中,尚有淡淡一层意识,他虽有过如尘的念想,却也只是一闪而逝,而后安慰自己道:“不会的,瑶儿她是真心待我,绝不似师父嘴里说的那样……” 他静静地躺着,本能意识告诉他:“决不能就这样死去,师父和宛儿还等着我解救!” 他拼命催运体内真气,却毫无内力可提,全身筋骨便似散了架,竟是一丁点儿支撑着爬起身来的力道也不生,只能静静地躺着,等着力气一丝丝回升。 兴许是涅磐真经上的内功自行启动了治疗,先前汩汩而出的鲜血,这时身子不动,居然不再继续外流,体力也在一点一滴恢复。 然而这样的体力恢复,显然只是杯水车薪,便算躺上几个时辰静修,实也救不得眼前的燃眉之急。此刻便是那三岁毛孩,只需给他一把刀,自也可以杀死了他,更何况四面强敌如虎狼一般环伺。 李宛儿半跪他身前,脸上神情不戚不悲,连日来一连串事儿,弄得她早已心力交瘁,这时她只是想:“活也好,死也罢,得能与萧影长此相伴,比什么都好!” 她对萧影,委实到了又爱又恨的地步,但觉生不能在一起,得能如此共赴黄泉,反觉心下坦然。 朱瑶听了如尘的说辞,却不加理会,只听父皇大声喝令道:“你们四个动手,其余人等退开!” 瞧着风万里、公孙一电、高雷、韩书彦四人争先恐后向萧影扑上,朱瑶抢口又道:“慢着!” 朱温疑道:“又怎么啦?” 朱瑶道:“父皇,你老人家这次亲来寻我回宫,那是要我嫁给耶律楚南,这事儿是真是假呀?” 朱温道:“这事当然不假。父皇给你挑好了一个黄道吉日,下月初八完婚。你这宝贝丫头突然问起这事,是不是想以此为要挟,救萧影这小子?” 朱瑶笑道:“哪里啊父皇,嫁给大辽皇子,女儿自然十分乐意。不过从中原去大漠,一路之上,凶险万状,女儿有些害怕,父皇能不能答应女儿一件事情?” 朱温听她这么说,心下着实高兴。心想这事只要她答应,日后大梁与辽国做了亲家,两家联手,直下江南,整个中原之地唾手可得。 这样的美梦在他心里,不知做了多少回,只是先前一直把美梦寄托在惊鸿簪身上,盼着朱瑶早日找到簪儿,帮他完成一统中原的大愿。可听阴阳双煞说起,惊鸿簪已然跌落在太湖之中,靠这枚簪儿完成霸业,已然再也不能。 事有凑巧,那耶律楚南一见到朱瑶,便对她痴痴迷迷,硬是说动了乃父派人来说亲。朱温起初不允,后来说媒的人提起天下霸业,言道若两家蒂结姻亲,举兵合为一股,南可吞没江南,西可扫荡西域,一统天下,当真叫做易如反掌。 如此利诱下,朱温怦然心动,便即草草答应婚事。心里计议着便算逼婚,定要成其这桩好事。看到朱瑶与萧影亲密无间,她又发下誓言,定要与萧影生死与共。那时他便想,这事儿有些棘手,莫要当真逼死了瑶儿! 这时听女儿说十分乐意嫁到辽国,登时心下大宽,和颜悦色地道:“说吧,别说一件,十件事情,父皇也答应了你!”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三十八回 一石二鸟窝中计 朱瑶说道:“今日先行杀了萧影之人,想必武功最高,瑶儿远嫁漠北,非得有这么一个高手严加保护不可。待我出嫁之日,那便选他做护嫁,如此瑶儿每日处身上京幽宫之内,身边有个能人,也不致被辽人欺凌。父皇你舍得舍不得?” 朱温想也不想,冲口便道:“哈哈,有何舍不得,到时任你点哪个,父皇无有不允!” 朱瑶道:“女儿谁也不要,便只要杀死萧影之人!还有啊父皇,他们可只听你的号令,万一途中不听话,女儿可半点法子也没有!” 朱温怒目扫视四围一圈儿,厉声道:“谁敢不听话!” 回脸对朱瑶笑道:“瑶儿你就别多心了,大不了到时父皇给他吃上一粒药丸儿,瞧他还不听你话?” 朱瑶喜道:“这个法子不错,咱们这可说好了的,父皇。” 朱温道:“好好好,全依得你,全依得你!” 这样一来,风万里、公孙一电、韩书彦又多了一层顾忌:“公主小小年纪,当真心机够深,她这招里面恐吓利诱,无所不包。她先让皇上许下利好,金银美色面前,人人争得头破血流,她来个坐享其成,轻而易举便救走了萧影。然而这位小公主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怕稍有不慎,非但救萧影不成,反而送了他的命。是以又以杀死萧影之人护嫁为名,恐吓四人,叫人不敢真个动手杀萧影。倘或自己杀了萧影,护嫁去辽国,甭说她原本就心计高超,惯能杀人于无形,便是她不使花招,只不给那个‘千虫万蛊啮骨丸’的解药,不出一年,却也没命。” 高雷乃耿直愚鲁之人,心下半点猜不透朱瑶用心所在,这一着倒在朱瑶意料之外。 朱瑶一脸担忧,瞧着四人狼一般又向萧影扑上。 她先是看见公孙一电架开了高雷一刀,韩书彦和风万里各自荡开对方兵刃;后又见高雷追打公孙一电,风万里与韩书彦缠斗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 场外不知端的之人,站在那里,不道发生了何事,竟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窝子里面打了起来?尽皆呆立当场,挢舌观斗。 风万里就算再好色,此刻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只是李宛儿如斯美色,白白送与旁人,总是心有不甘。更何况皇上面前,总得演演戏,做出一副奋不顾身诛杀萧影的样子来。 韩书彦虽对李宛儿志在必得,巴不得一剑便将萧影碎尸万段,但还是忌惮朱瑶三分,到底杀不杀萧影,一时倒还拿不定主意。 各大高手之中,便只有高雷真刀真枪,一刀刀朝萧影招呼。其余三人均是各怀鬼胎,敷衍场面。 这时只听高雷粗声骂道:“公孙老儿,你当我高雷甚人了?我杀萧影,那是忠心为了皇上,你道我高雷看中那个美貌小妞儿?我呸,倒是看不出来,你公孙老儿平日一本正经,在这样漂亮的妞儿面前,也一样把持不定,狗熊一样,过不了这个美人关口!” 公孙一电边躲闪高雷凌厉无比的弯刀,边心平气和道:“雷兄,这事儿你可是误会兄弟啦。咱俩且先住手,待兄弟慢慢与你分说,如何?” 高雷怒道:“呸,识相的就别挡着我杀萧影,如若不然,定叫你死得很难堪!”说着又提刀奔向萧影。 公孙一电身子一跃,挡住高雷去路,垂剑在地道:“雷兄……” 高雷却不问青红皂白,抡刀就砍。 公孙一电身形微侧,将剑斜在他刀口上,运劲卸却这刀力道,大声道:“你……今日之势,你当真看不明白吗?你我平日交好,眼睁睁见你陷入绝境,我却不得不管!” 高雷怒气未消,仍是粗声八气道:“什么绝境不绝境!你见色忘义,为了那美貌小妞儿,对皇上不忠,对兄弟不义,我看你才陷入绝境了呢!” 饶是公孙一电平日沉得住气,听了这话,也暗暗火起,骂道:“你这呆子,与你说不清楚!杀了萧影,你还要命不要?” 高雷仍自不明所以,惑道:“杀了他,怎地没命?” 皇上面前,公孙一电哪敢多说,但眼下不说个明白,高雷性情鲁钝,终究难于明白其中关窍。情急之下,他边与高雷打斗,边用剑在地上雪中写了个“皇”字,又在“皇”字的下首写了个“高”字,在“高”字头上画了一把刀,然后一剑下去,将“高”字头上削了个平,只剩得下半个字。 高雷见字,依稀猜到了公孙一电的意思,大声喊了出来:“你说我若杀萧影,皇上会杀我?瞎说八道,狗屁不通!你公孙一电分明想要那个小妞儿,还装得这般冠冕堂皇!” 公孙一电听他将自己的意思说给皇上听,脸都吓得青了,瞥眼却见皇上站于朱瑶身前,不住嘴与她说话,于这边的情形似也不十分关切。 原来朱温陡见四人打了起来,略微一想,便即明白其中缘由。他本想喝止四人打斗,但一想,萧影现下已然不成气候,便让他晚死一时半刻,又有何妨?自己言明在先,谁杀了萧影,谁便得到李宛儿,这会儿便是喝止,亦难保他们不勾心斗角。平日难得一见风万里等三人过招,韩书彦方才与公孙一电堪堪打了个平手,其与风万里的武功相较,高下不知如何?今日正好见识见识,瞧明长短,辨个高下,日后用人,方能用其长处。 朱瑶见李宛儿、如尘横剑立于萧影身前,不时探头回去察看他的状况。她们既无悲号痛哭,想必萧影一时无恙。否则萧影既已身亡,她们知道难以自保,定然会杀身守洁。 她又想:“公孙一电此人,人既精明,且又颇重兄弟情谊,不失为一条铮铮的铁汉。他情知高雷若是杀死影哥哥,我必放他不过。即便我不施计杀他,我为影哥哥殉情而死,父皇寻不到迁怒对象,定会将怒气全都发在他头上,到时他性命一样不保。” 想到这些,她自然而然地为自己巧施妙着得意起来。 打着打着,公孙一电虚晃一招,避开高雷,举剑便朝萧影直劈而下。 如尘、李宛儿大惊,双双举断剑格挡,却是无济于事,被对方剑气轻轻一荡,两人同时倒在雪地中。 梅雨秋此刻已然放开朱瑶,不过为防万一,还是挡在朱温父女身前相护。 朱瑶眼见自己的计谋得售,心儿渐渐有了喜气。陡见公孙一电起剑朝萧影斩落,直吓得花颜大变,一个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惨然细细一瞧,这才松了口气,只见公孙一电这一剑劈下,到了中途,忽而剑锋一变,一个转身,改劈为戳,剑尖游蛇般向高雷脸面刺来。 高雷虽不好色,直将李宛儿这等美色视为无物,却是个好大喜功之人。他见公孙一电抢先刺向萧影,急忙挥刀过去要将之架开,总要在公孙一电手里抢下这个功劳来。 哪知公孙一电颇能揣度人的心思,劈向萧影一剑乃是虚招,出其不意制服高雷,才是他的本意。这样一来,高雷猝不及防,连忙回刀护脸。 孰料公孙一电这一剑亦不是实招,剑未及高雷面皮,立时回撤,左手倏出,在对方主动送将上来的胸脯上一点,扑地一声轻响,高雷便即软倒雪中。 便在高雷倒下这一霎间,只听公孙一电一声低呼,亦即软倒。 如尘和李宛儿便在旁边,方才看得分明,公孙一电先行点中了高雷穴道,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就在高雷倒下之时,公孙一电猛地探出左手去夺对方刀柄,冒冒失失竟也将胸脯撞在刀柄之上,就此倒了下去。 朱瑶心下喜慰,微微笑了笑。 她心里知道公孙一电之所以有此一着,全然是在使诈,想以此避开罪责。 梅雨秋见二人相继倒下,只道中了萧影甚么诡计,心自担心,却不敢急行扑上察看情状,出口问道:“你们两个这般没用,死了没有?” 高雷着了公孙一电的道,正自心里老大不快,听梅雨秋这么一问,气不打一处出,怒骂道:“死你奶奶个熊!若不是公孙老儿使诈,十个萧影,老子早也将之宰了。你在一边倒是闲得逍遥自在,现下上前,一刀割下萧影人头,又有谁来拦你了?” 经他提醒,梅雨秋顿即醒悟,提剑上前,便要向萧影狠下杀手。 朱瑶骂声道:“站住了。之前说好的,只能由他们四人上前动手。杀他哪有你的份?让开!”说着朝萧影奔了过去。 她早就想过去看看他伤势如何,只是怕父皇起疑,便装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时情急,言语中多多少少露了些馅儿出来,登时引起朱温的警觉:“啊哟,朕这是上了瑶儿的大当了?” 他原想着萧影今日必死,朱瑶前番哀求自己,只不过想让萧影体体面面就死。她既然答应嫁给耶律楚南,那便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心里这一高兴,哪里去想她这番求恳,言语之中,既用上“二桃杀三士”的借刀杀人之计,且还含有后面那个“护嫁”的厉害杀着。 再则他与朱瑶是父女,平日相处惯了,只觉她外表长得娇俏喜人,全然忘记她原来尚是个鬼精灵。便似平日与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彼此亲密要好,反而不会去防范对方会对自己用计。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三十九回 坐收渔利獠牙长 朱温生怕朱瑶这一奔过去,给萧影拿住要挟自己,到那时反处被动局面,是以急声道:“捉住她!” 该不该向萧影下手,梅雨秋自也犹豫不定,这时得皇上的谕令,便不多想,返身又将朱瑶堵了回来。 既知朱瑶的计谋,朱温于公孙一电因何忽然倒地,亦是了然于心。他向公孙一电和高雷瞪了一眼,面有怒色,大声骂道:“你们两个滑手滑脚,不肯杀萧影,是不是怕了瑶儿这鬼丫头?咳,你们既是爱躺在这冰冷的雪地上,我看也别再跟朕回宫了,那便在此躺一辈子好了!” 高雷连忙出声辩白道:“皇上,我是冤枉的,公孙老儿使诡计点倒了我,要不然萧影的人头早就落在地上了!公孙老儿是叛徒,我不是叛徒,我是清白的。嘿,这公孙叛徒人笨得紧,毛手毛脚,害人害己,这下子将自己也点倒了,啊哈哈!” 朱温这时早看清了门道,公孙一电精明过人,他自己深知其中要害,绝不会不假思索就杀了萧影。他之所以点倒高雷,全系为了他好,高雷为人耿直愚鲁,哪会想到这一层上。 想到公孙一电因听了朱瑶的恫吓之言,竟然抗旨不遵,罪当立斩。只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一怒之下杀了他,大有不值。但小惩大诫,让他们躺在雪地上,多冻一冻,那亦无不可。当下也不命梅雨秋过去替其解穴。 朱温原也可以派梅雨秋上前杀死萧影,可女儿既是有约在先,只许韩书彦、风万里、公孙一电、高雷四人动手,这时另行遣人,倒令她不服。假如她因此使起性儿来,想让她牺牲一生幸福,来换取自己的千秋大统,更是难上加难了。 于是他命道:“风万里,你速去宰了那小子!你们这般惺惺作态,如此打将下去,猴年马月是个头儿。” 皇上命令,人多了尚可浑水摸鱼,敷衍了事。可眼下他指名道姓,命自己前去杀死萧影,风万里心下叫苦,悔不该抢前一步,先于公孙一电和高雷受伤倒地,这会儿被他们抢在头里,再不学个乖,他日这条老命终归要送在这位小公主小丫头片子手上。 朱温话音方落,他借着说:“是,臣下遵命!”之机,卖了老大一个破绽给韩书彦。 韩书彦见对方右肘门户大开,一剑抢刺过去,中在风万里臂上。他大呼一声,手里的飞刀不再飞出,身形一晃,绕到韩书彦身后,似要偷袭。 韩书彦回剑横削之余,左手自然而然挡向对方疾伸而来的左手。 他这一剑横削,那是要逼对方躬身避让,以左手挡开对方左手,原是防着对方借躬身之机,暗施偷袭。却哪料到对方身形一矮,避开了一剑,左手却并非偷袭,而是主动将肘关节送到了他手指上,只轻轻一撞,便软倒于地,嘴里道:“皇上,臣下无能,打他不过,给他……给他暗算了……” 朱温双目向场中微微一扫,怒声道:“好好好,你们都给朕耍滑头。待此间事了,瞧朕不割了你们这些贼厮鸟的项上乌**。韩书彦,你去结果了萧影!” 韩书彦抱拳应了一声,提剑向萧影走去。 他虽未尝试过朱瑶其女的厉害,不过仅凭方才威吓利诱之计,其心计远胜自己,不禁也有些担心:“若我杀了萧影,她智计既工,又以公主之尊,杀我韩书彦,只怕当真易如反掌。不过她下月初八便要远嫁漠北,此生再难踏足中原,我只需杀死萧影后,急速溜之大吉,待你出了塞北,哼哼,到时你鞭长莫及,怎会杀得了我?那时再回来向皇上认错请罪,‘千虫万蛊啮骨丸’的解药,想必皇上也会不吝相赐。再说现下尚有一年之期毒性方始发作,一年之内,不论是偷是骗,总是要拿到解药救命。” 他心里既是这么想,便再也不惧朱瑶的恫吓之言,尽数将之抛诸脑后。 他居高临下,长身立于萧影身前,想到他即刻便要死在自己的剑底,心中一股说不出的快意缓缓升腾,得意处,竟至哈哈笑出声来。 笑声将朱瑶的呼叱喝骂之声压了下去。 最后他得意洋洋道:“萧影,枉你武功绝世,末了还不是死在我韩书彦剑底下,哈哈!好些事情,在你死之前不说,只怕你到了阴间,也未必知道。反正你萧影今日必死无疑,我韩书彦索性卖你个人情,便将你这笨蛋蒙在鼓里的事情,和盘说给你听听,好叫你死个瞑目。” 他料定萧影必死,傲慢之意大增,心中好多言语,当真不吞不快。便似一个人做出了惊天大事,丰功伟绩,定要好好向人吐露一番,不然憋在心里,实是难受之极。 便算皇上在一旁听见,他也浑然不以为意,他想:“你朱老贼手下四大高手,眼下倒下了三个,只剩下那个妖妇,想必不难对付。说不得,一不做二不休,今日便连你朱老贼一并宰了。嗯嗯对啦,解药事先须得逼他交了出来!” 如尘瞧韩书彦狂妄自大的样子,虽然经连日折腾,弄得她现下已是心力交疲,但还是强打精神,怒声道:“畜生,他与你既有当年结义的手足之情,又有同门之谊,你……你岂可做这等禽兽不如之事?” “啪”地一声,韩书彦反手一巴掌打在如尘面颊之上,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道:“你这老道姑,当年若非我韩书彦手下容情,你早死在荒山野寺了。就凭你当年传我们那点三脚猫功夫,我得能称你一声师父到如今,已是仁至义尽,今日怎还容得你畜生长畜生短,骂个不休!” 说话间,便见剑光一闪,李宛儿挺剑朝韩书彦刺来,嘴里叱道:“韩书彦,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忘恩负义,竟连师父都打,你……你……” 韩书彦闪躲几下,卸却李宛儿手中长剑,随手点了她穴道,好叫她在诛杀萧影之时,别来碍手碍脚。 还在他提剑上去要杀萧影,李宛儿早自护在前头,他见她一副凛然不惧,视死如归之状,心知她虽然跟他断发绝义,但还是一心向着萧影。瞧其情形,现下便是为萧影死了,她也浑然不惧,不由心头火起。 于此火气大炽之时,如尘开口便骂,他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如尘吃的这一巴掌着实不轻,嘴一张,连血带唾液吐出一大口在地上,开口又骂道:“好,有种你便将我杀了!” 当场高手相继倒地,韩书彦现下除了梅雨秋之外,心无所忌,冷笑一声道:“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要杀萧影么?嘿嘿,我现下杀他,这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意?你道我像萧影一样脓包,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敢加一指在你这个有名无实的师父身上。哈哈,当真迂腐得很,迂腐得很!我韩书彦可没他这般好心肠,今日非但萧影活不成,师父你只怕也在劫难逃!” 李宛儿怒目而视,叱道:“韩书彦,你敢!你若杀了他们当中任其一人,我立时便死给你看!” 韩书彦平日对李宛儿言听计从,千依百顺,爱慕之忱,实也只逊自己的性命。她出言吓他一吓,原想能阻止韩书彦弑师恶行。哪料他手腕一翻,出指又点了李宛儿几处穴道,令其自尽不能。 继而他道:“师妹,你便好生躺着听我说话,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不能做?我韩书彦之所以有今天,那也是被逼无奈。想当年没有萧影之时,咱们师徒幽处思晔苑,日子过得那是何等融洽快活。可萧影一出现,你们便将我韩书彦冷落在旁边。旁的也就罢了,萧影你小子见宛儿师妹人长得娇颜玉润,便对她起了占有之心,这一节旁人看不出,我韩书彦却没眼瞎!你小子哪也不比我好,只是这副皮囊色相长得俊了几分。我心里知道,师妹为你诱骗,迟早要软倒在你怀中。我韩书彦岂是任人欺辱的懦夫!你抢走我的师妹,便抢走了我一生的幸福,我自然容你不得!事到如今,也不怕将我做下的事说给你们知道……” 朱温早自不耐烦起来,话到这里,大声道:“韩书彦,啰哩啰嗦说些什么,快些动手,杀了他咱们还得赶路。这般大雪天,你要朕在这荒野之地挨冻受饿不成?” 韩书彦一听便来了气,本想立时与朱温反目,可一想眼下他虽折了三大高手在地,但守护在他身旁那个梅雨秋武功看来也不简单,何况还有几十人围在四周。待会儿出其不意,神不知鬼不觉将梅雨秋点倒,余下之人,便即不足为患。反正此间之人,除了李宛儿,今日个个都该死! 当下压住怒火不发作,佯装恭谨道:“皇上,萧影其人,真正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假小人,公主乃金枝玉叶,岂能嫁给这等人!” 朱温听来,心里甚是受用,当此情景,亦该有个人来劝一劝瑶儿,最好披露些萧影其人的丑闻,叫他原形毕露,以动摇他在瑶儿心中的地位。 (请上传无线的老师一并上传最前面的楔子,谢谢!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四十回 最忆当年初遇苦 不过朱温心想,萧影宁可身死,也不肯舍却如尘、李宛儿不顾,如此大义凛然,与韩书彦完全是两路人,他多半也没什么劣迹可挑。不管有无,且先听一听韩书彦的说辞。 只听韩书彦继续向萧影道:“你与宛儿师妹自幼相识到现在,顶多不过数月时光,我与她相处,却是何止数年?你萧影只不过占了几分皮肉色相,这才迷倒了那些包括宛儿师妹在内的女子倾心于你。若论真心,你比得上我对宛儿么?当咱俩还是孩童的时候,她流落街头,朝不保夕,是谁带她走出苦难日子,是我,是我韩书彦!那时你还在你爹妈温暖的怀抱里,享受那豪奢大宅子里的温柔富贵,我和宛儿师妹却在寒冬腊月,残衣破布,装着褴褛,冻得脸色发紫不说,便连吃口馒头的钱都没有。我遇到宛儿之时,她冻僵在街头,我一路讨饭救活了她。后来年纪大些,便觉着要饭太过丢人,咱俩来到当年我们三人相遇之所,安居下来,每日打雀狩猎、挖薯拾穗讨生,日子过得虽然清苦,却少了外人的白眼。那时宛儿对我多好……” 他边说边叹气,神情悠然,仿佛回到了童年他与李宛儿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的美妙时光。 说到感动之处,李宛儿珍珠般的泪水簌簌落地。可见韩书彦所言,皆属实情。 萧影恍恍惚惚听来,不由也为之恻然。 朱温却是老大不耐烦,催促道:“你只捡些要紧的说,别似娘们儿的裹脚,又臭又长!” 韩书彦正说得兴起,哪管他皇上不皇上,心想:“你再啰嗦,一刀取了你的猪头!” 当下他又道:“我与宛儿经历的风风雨雨,你萧影经历过么?你知道宛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她的心,在这个世上,只有我韩书彦一人懂得!”这话说得声色俱厉,直似对萧影斥骂一般。 李宛儿愤然道:“你懂我的心么,在你心里,便只有贪生怕死、见利忘义!朱温老贼让你……让你……你为求自保,便不顾我的清白名誉。你当我李宛儿是什么了?” 她心下气恼,可这句“朱温老贼让你脱我的衣裙”的话,还是含羞隐略。尽管这样,当场之人,无不知她话里意思。 顿一顿她又道:“他与你完全不同,为救别人性命,他可以舍却自己的性命,你可以么?”她嘴里的“他”自然指萧影。 韩书彦听她还在话里回护萧影,更是醋意大盛,青紫着一张脸,嘿嘿冷笑道:“我一心一意对你,他成么?哼,他一路走来,沾花惹草,将些个风媚女子、歪瓜裂枣,也不知装了几箩筐。他完完全全是个风流好色之徒,你还护着他!” 萧影本想分辩几句,只是这时候连说话的力气也几乎没有,再说一路走来,自己结识的异性,着实投缘的就有好几个,这时强颜辩驳,旁人不知内情,反遭诟病。是以只是闭目养神,尽可能积蓄多一分内力,临危之际或可垂死一拼。 李宛儿不知内情,不忿道:“你胡说,你胡说!他除了……除了她,难道心里还有旁人?” 她原想韩书彦嘴里所说的“风媚女子”,不过是些诸如贾宝珠之流的女子,萧影之于她们,只当妓院的妓女,只是逢场作戏,玩玩罢了,绝不会动了真心。 她话中所说的这个“她”,自然是对朱瑶而言。 不过她少女心性,终究容不得所爱之人心有他属,疑道:“他……他除了朱……朱姑娘,更有何人?” 韩书彦故弄玄虚,话锋一转,又不提萧影究竟有几个“风媚女子”,而是冷嘲热讽道:“鲜花粉蝶虽多,只可惜你萧影未得尝上一口蜜,便行将离开人世。唉,真是可惜,真是太可惜啦!” 当场人人凝神静听韩书彦说话,谁知他绕山绕水,东拉西扯说了一大串,不是慨叹自己与李宛儿的旧情,便是对萧影冷汤热饭,一阵讥讽。除此之外,更无别的新花样。 风万里心里只盼他及早杀了萧影,免得又出旁的岔子,再让自己担当杀萧影的罪责,当下道:“别尽说废话,快杀萧影!” 高雷亦忍耐不住,骂道:“你奶奶的龟儿子,杀个人还讲这许多没用的话,还不如解了老子穴道,老子一刀给他来个痛快!” 韩书彦并不理会,继续道:“师妹,这些年我为了你,可谓煞费苦心。” 话锋又转,讥讽萧影道:“哈哈,可怜萧影女人的边半点没沾上,却背负了‘小淫贼’的骂名,今日我若不说,这桩事儿,那可真就成了千古奇冤啦!” 他反正颜面尽失,也不怕李宛儿往后如何看待自己,有意在萧影面前炫耀,誓要逗得他勃然大怒,然后杀之,方解心头大恨。 李宛儿盯紧韩书彦,恨恨地道:“好啊,原来当年上京贾府那桩丑事,是你设下的毒计?我早在怀疑你了!” 她生性多疑,虽然当年贾宝珠为求活命,以未失的贞洁力证萧影清白,可事情还是不清不楚。自那以后,此事便成她心中的阴影,这块阴影随着她的疑心病隐伏心间,提及此事,不由得还是要在心底问:“他到底是受人冤枉呢,还是色迷心窍,一时糊涂做下这件丑事?” 她话方说完,韩书彦便老大不客气地道:“正是我设下的计策,还算高明吧,哈哈!” 听他这么一说,李宛儿积郁在心底多年的心结,总算打开了来。一时之间,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问道:“为何你要陷害他?” 韩书彦微微冷笑道:“我话讲得这么清楚,你还猜不到么?这事自然是因你而起!” 便算不问,李宛儿也早自猜到这样的结果,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问。 韩书彦阴着一张脸,继续道:“师妹,你知道么,还在咱们结识之初,我便认定你是我韩书彦这辈子的妻子。此后的日子里,我对你百般呵护,万般怜爱,虽在深山两人同居,却未碰过你一下。那时人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也到了少年男女怀春之初,若非我爱你极深,难说不会做出乱子来。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此生只要得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那是何等幸福的一桩事儿,男女**,倒也不怎么看中。可萧影这个小杂毛的二度出现,彻底打碎了我心中所想。他那次中了契丹人毒箭,假死之后,师妹你为他哭得死去活来。可你知道么,那时我有多伤心,不是伤心萧影死了,而是我一眼便看出,你对他的情意,已到了那个……那个男欢女爱的地步。此后一连几日,你们卿卿我我、亲密无间,我更是心下着恼。后来又听其他师妹说,师妹你亲手为他缝制了衣服,送衣服的时候,还在湖中给他看了身子。听了这些,我便算再能忍,那时也气得个半死。” 李宛儿玉面上罩上了淡淡一层红晕,分辩道:“哼,那是你小心眼!” 韩书彦不以为然,斜目瞧着萧影道:“这事若在当时,师妹你大有理由骂我小心眼,可眼下事实已然摆在眼前,你怎可抵赖得过?” 李宛儿道:“什么事实?” 韩书彦道:“事实便是,你非但在当时便已喜欢上萧影,直至他成了公众口中的‘小淫贼’,你仍是痴心难改,现下虽说你与他割发断义,一颗心却仍在他那儿。” 李宛儿面颊飞红,低头不语,想是被他说中了心思。 韩书彦继续说道:“当日众师妹无一不围着萧影这小子团团打转,我恨不过你们莺莺燕燕的样子,便以救师父为名,去了上京贾府。心想这一趟好歹要羞辱他一番,叫他还敢没大没小!另一层意思,也要让师妹你瞧瞧,我韩书彦的朋友是何等富贵,顺便激你一激,让你迷途知返,回心转意,重归我怀抱。我知道,寻常女子,爱慕虚荣,在荣华富贵面前,最是经不起刺激。讲到感情上,若有另一个女子对我倾心相待,宛儿你更加要受激不过,与我重归于好。” 李宛儿啐了一口,骂道:“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道我李宛儿是爱慕虚荣之人么?” 韩书彦面色惨然道:“错了,我知道这是完完全全一个错误。在当晚的酒席上,我何等意气风发,师妹你却正眼也没瞧过我一眼。我假意与贾宝珠眉来眼去,你却浑然不在意。在萧影出现之前,你待我完全不是这般,你可知道,当晚我心里有多气苦。我知道,若非施于手段,师妹你从此再也不属于我韩书彦。” 李宛儿眉眼含怒,叱声道:“后来你便叫那姓贾的假装屋里进了老鼠,哄他前来,做下那等龌龊之事?” 韩书彦眼中微有怒意,说道:“计策是这样的,可后来姓贾的也似你这般,迷了心智。哼,臭**!”他这声“臭**”看似在骂贾宝珠,实则连带李宛儿一并也骂上了。 (请上传无线的老师一并上传最前面的楔子,谢谢!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四十一回 美颜何似画中人 听他愤愤不平,将自己与贾宝珠相提并论,末了还骂一声“臭**”,李宛儿气不打一处出,怒责道:“你说什么,你拿我与她相比,是何用意?” 韩书彦忙赔不是道:“咳,这个是我失言,师妹你原不比她那种人!” 李宛儿横他一眼,心里实也想将当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个明白,便即不再言语。 韩书彦继续道:“我们原计划是让那个姓贾的**出其不意,点了萧影穴道,再将她自己的头发衣衫弄得褴褛不堪,骗得众人的眼去就行啦。咳,想不到你们女人,也有见了男色把持不住的时候,她竟然主动将自己的衣裙脱得光溜溜地。嘿,这个女人当真不知廉耻!” 沉积在心底的冤屈今日总算得以昭雪,萧影心下大骂韩书彦卑鄙无耻之余,不禁为自己庆幸,总算在临死之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可眼下尚有一事未明,他睁眼盯着韩书彦道:“你叫贾宝珠做出这桩事,该不会只在栽赃陷害吧?” 韩书彦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的智计高明,得意洋洋道:“嘿嘿,那倒不假。你萧影忽而身怀绝世内功,这事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总算给我想通了。我让姓贾的**顺道在你身上一搜,果然你身上便有当年咱们从坟墓间捡回的那本《涅磐真经》秘籍。哈哈,你小子好色一说,倒也并非空穴来风,贾宝珠自你怀中搜出来的东西中,还有一样物事可证明这点,你可还记得?” 萧影略一思索,当年自墓地间拿回来的三样东西,一件是《涅磐真经》秘籍,一件是侠影剑,另一件却是那幅“贵妃沐浴图”,想来韩书彦说的便是“贵妃沐浴图”了。记起图中的贵妃容色间与朱瑶有几分相像,不禁向她又多瞧了一眼。 韩书彦未等他回话,也顺着萧影的眼神瞧了一眼朱瑶,说道:“不错,正是那幅图!” 当场人人听来,均感这句话莫名其妙,只有萧影明白他的意思。 李宛儿听后若有所思,随即叫道:“你说他还收藏得有那张裸……裸女图?”说完已羞得晕红双颊。 当场众人一听,均自“哦”的一声,一下子好像全都明白过来,尽皆面现鄙夷之色,盯着萧影直看。 萧影心下发慌,于这垂死之时,仍自不想给自己的声名留下污点,忙解释道:“那图……那图不似你们想的那样……” 人众中有不少好事之徒禁不住道: “那是怎样?” “这图萧影既当宝贝收藏,图上的裸女定然不一般,可否借与在下一观?” “大爷们儿,收几副裸女画像,以作消遣,打什么紧。快些拿出来瞧瞧,倘若画得着实不凡,可另加临摹,造福天下男人,哈哈!” …… 一时之间,众说纷纷,却哪有萧影辩白之口。 且说时下**字画,在民间市井不乏流传,常常被那些个不正经之人当作亵渎之物,但有收藏者,均被视为污秽之人。唯有那些豪商富贾、王公贵胄收藏之,方登大雅,谓之艺术珍品。平头百姓收藏,任你泼墨再精,那也只是凡品,非但不能成其为艺术品,还表面上人人深恶痛绝,背地里争而逐之,因此上尽皆流落成供人**之邪物。 扰嚷得一阵,萧影这才得以插嘴道:“我之所以收藏那幅图画,绝非有邪恶念想,只是当时觉得,这图与侠影剑、《涅磐真经》秘籍同出墓地,必非凡品,或可传世亦未可知。” 众人闻听无不哑然失笑,尽皆面现诡异之色,说道:“那是,那是,嘿嘿!”颜辞间,显然大都不相信萧影的话。 李宛儿也是斜目睨视着他,面露疑问,似有不信。 这时有人问道: “原来侠影剑在你们手里,快快说出其下落所在?” “对对对,便连《涅磐真经》秘籍和那副图画,也一并交了出来,大伙一起细细参详,定可有所斩获!” 韩书彦唯恐惹火烧身,忙道:“那部《涅磐真经》秘籍,在下当时确然是得到了手,可后来思加研习,苦思冥想,如此两年有余,总是未能修炼成上面的功夫,其内功进境,反而不如以前修炼‘天人九剑’内功心法来得快。我一怒之下,便将之烧啦!至于那幅图画嘛,自然也没了,只不过现场便有活生生的样本可看。” 他说完,双目直朝朱瑶那边瞧去。 众人顺眼瞧去,正好梅雨秋站在朱瑶身前,也凝眸向这边瞧来。两边一对上眼,人众中大半人面带嘲笑,冲口便道:“是她?” 均自觉得梅雨秋姿容风骚,颇有风韵,却是徐娘半老,活人勉强还看得过眼去,将之着墨在画中,若不添彩加色,只怕没男人肯多看一眼。 韩书彦冷哼一声道:“你们瞎了眼不成?那张图上所绘,乃前朝皇帝李隆基之贵妃!” 众人这才醒悟:“哦,原来便是杨玉环杨贵妃。这画可稀奇得紧了!” 韩书彦接着道:“你们想想,杨玉环何等美色,这梅……梅前辈岂可与之相比较而……而那个,嘿嘿,” 有人道:“是是是,自是天上地下,小小萤虫,岂可与日月争辉!” 登时梅雨秋怒容满面,厉声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娘年轻时,那也是……” 朱温喝止道:“住嘴,你们在朕面前瞎扯些什么,谁再多嘴多舌,朕立斩不赦!” 梅雨秋向人众横了一眼,不敢再所多言。 其实,众护卫中有不少人早自想到画中之人,多半便与朱瑶相似,只是碍着她的公主之尊,谁也不敢当着皇上之面,出言嘻笑。 韩书彦却是心无顾忌,又道:“这画中之人,与公主确然有七八分相似,韩书彦这可恭喜啦,皇上得有这样美丽的公主,当真是神女天坠,大梁江山必当千秋万世!” 朱温正想发怒,听他这么一说,心下的怒气也就消了七八分,不禁也想一睹杨玉环其人的芳容,心道:“待事后让他交出画来,倒要瞧瞧到底是杨玉环美,还是咱家的宝贝瑶儿美?” 将朱瑶的美貌与杨玉环相比,那是一百个的合适,当场人人不敢声张,却在心下皆自认同,只敢时不时偷看一眼朱瑶,便已觉着神清气爽,猥亵之念,倒不沾惹半分。 此时人人怕惹来杀身之祸,都不敢再提那幅图画。 有人又朝韩书彦道:“你没练成《涅磐真经》秘籍上的功夫,那你如斯剑招,从何而来?快说,快说!” 韩书彦道:“实不相瞒,在下的剑招,纯然系出‘天人九剑’,于那‘涅磐真经’毫无猎及。” 又有人道:“这就奇了,你与萧影同样见过《涅磐真经》秘籍,现下两人武功均自出神入化,不是练了上面的功夫,岂会有这等巧合的造诣?” 其余大部分人哄然应道:“正是!” 韩书彦生怕今日若不将事情说清楚,万一最后走脱了一二人,往后的祸事定将接踵而来,到时哪有自己安身立命之地?被逼无奈,只得支支吾吾道:“并非在下妄言,我的武功确实得自‘天人九剑’。其实……其实我师父身上的《天人九剑》秘籍,是我拿来练啦。” 他认定如尘必死,便也毫不隐讳,直承其事。 如尘一听,咬牙切齿道:“好啊,你这小子包藏祸心,贼喊捉贼,秘籍明明是你偷了去,何以之前却赖在萧影头上?” 韩书彦又有几分得意之色,说道:“我突然使出这等高明的剑法,若非将事情赖在他头上,难不成要叫师父怀疑上我?” 如尘怒骂道:“无耻之徒,无耻之徒!还我秘籍来!”心却在想:“韩书彦当真心够狡猾,他这招移花接木的骗术,差点便蒙住我的眼睛。唉,如此想来,萧影除了与朱瑶藕断丝连的关系外,只怕也无甚劣迹可以加在他身上。宛儿一见我面,便不停口说他贪花好色,不定也是误会他了。” 韩书彦冷言道:“嘿嘿,我练完秘籍中的武功,哪还会留它惹祸上身,便即烧了个干净,哈哈!” 如尘怒不可遏,斥声道:“你……你,唉,陈陶祖师爷,您的毕生心血,竟被这小子毁于一旦。未能将您老人家的武学发扬光大,我如尘实在愧对祖师爷您!”竟至泪流满面。 人众中有人又道:“这小子油嘴滑舌,不是好人。两本绝世秘籍,定当被他藏了起来。”应和之声此起彼伏。 韩书彦情知祸水已然惹上身来,任凭自己怎生辩解,定也说不清道不明。没想到自己以前栽赃陷害旁人,今日却将祸事惹上头来。说不得,只有将他们杀个干净,只消这事儿不被外人知晓,那便太平无事。 这时李宛儿似是想起何事,朝韩书彦道:“这么说来,当日在茅屋中见到的那些事情,也是你一手安排的了?” 韩书彦点了点头,毫无隐瞒,将当日萧影与朱瑶如何离开毫州前往开封,他与耶律楚南如何跟踪设计,如何一箭双雕,既骗得李宛儿上当,又要激怒朱瑶,叫她与萧影愤然决离,而后对耶律楚南投怀送抱等骗局,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四十二回 风高雪乱月钩悬 李宛儿听他说完,幽然叹气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是我对你不起!”她这话声音甚低,当场之人,竟无一人听得清楚。 她随后抬高声音又道:“除此之外,你还有甚么事情陷害于他?” 韩书彦冷笑道:“嘿嘿,我平生最得意的计策,该是只有这两桩了。不过今日在这雪地中巧遇萧影,撞破他的丑事,那也是我信手拈来之作,虽不是大妙,却也害得萧影够呛。这些事情说出来,当真快意,快意之极,哈哈!师妹,你听了之后,是不是不再痛恨萧影,反而觉着他人很好很好,你心里很爱很爱他?” 未等李宛儿说话,他转目又道:“萧影,听了这些,你都快气炸肚皮了,是不是?” 萧影微微睁眼,有气无力但神色自若道:“我干吗要气,我只当你是疯子,一个十足的疯子,那便成了!” 韩书彦反而怒容满面道:“你……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此时一阵狂风刮来,吹起漫天白雪飞面击来,直刮打得人人睁不开眼睛来。当场众人不知时间之过,现下千山沐雪,已是暮色时分。 朱温边起手遮挡风雪边喝令道:“快杀萧影,快杀萧影!夜里风雪大,可得防着冻死在这儿!” 韩书彦唯唯诺诺,假意恭谨道:“是是是,皇上。”左手遮挡风雪,右手举剑往萧影心口刺去。 便在剑尖将及萧影胸口之时,蓦地听得一个声音喝道:“住手!你要她死还是活?” 韩书彦一愕间,将左手抬高,强自睁眼一瞅,只见朱瑶拿了一柄短刀,顶在李宛儿白颈间。一时之间,这一剑倒不敢再往前送。 朱温一听女儿的声音在场内传来,大吃一惊,侧眼见梅雨秋神色慌张,破口大骂道:“你死了吗,怎地放了她过去?” 梅雨秋惊慌道:“方才好大一场风雪,又是突如其来,我……我……” 朱温反手掴了她一耳掴,骂道:“快将她抓回来!” 转头朝朱瑶道:“瑶儿,不可任性,快些回来!” 朱瑶道:“我不回来。韩书彦,你还不放下长剑?我这一刀子下去,你这位心肝宝贝绝世小美人,可就从此香消玉殒了,知道不知道?” 韩书彦面上迟疑不决,朱温却命道:“还不快动手!再要犹犹豫豫,连你一块儿杀了!” 韩书彦一听之下,禁不住怒火中烧,若非李宛儿有性命之忧,他说什么也不会再容忍朱温颐指气使。心想朱瑶既是萧影的蜜爱,又是朱温的爱女,无论自己杀萧影,抑或对付朱温,动哪一边,她均有可能撕票杀人,这可怎生是好? 眼见梅雨秋得了皇上的号令,直朝自己奔将过来,朱瑶心下慌了神:“李宛儿用来钳制韩书彦尚可,父皇却对她的死活毫不挂怀,怎么办?” 时机紧迫,不及细想,当即叫道:“姓梅的,给我站住了,否则我先杀她,然后自杀!” 梅雨秋愕然站定,回头待皇上指令。 朱温面有忧色,既不命她继续向前,亦不让她回去,只说道:“瑶儿,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不可胡来!” 他岂会不知,朱瑶向来除了智计过人之外,性子也十分刚烈,为了萧影,只怕她当真会奋不顾身,做出傻事来。 朱瑶心想:“这样的恐吓终非长久之计,梅雨秋的身手何等快捷,还未等我杀李宛儿,只怕她已然趋近身来将我捉住。还得另想法子镇住父皇,方为上策。” 当下微微低头,瞧向躺身地下的萧影,关切道:“影哥哥,你没事吧?” 萧影摇了摇头。他浑身有气无力,看样子伤得着实不轻,直身立起也不大可能。 她本想让他持刀要挟自己,以此让父皇投鼠忌器,这个计策虽好,看他样子,却是不成。又见如尘先前被公孙一电点中穴道,躺身地下,一计不成,一计又生,当即解开李宛儿穴道,架着她走近如尘。 萧影见她走向如尘,不禁大骇,连声道:“你不可以杀她!” 不意朱瑶却道:“给你师父解穴。” 李宛儿情知师父穴道一解,多半要上前拼命,杀朱温自是无多大希望,朱瑶便在身边,她第一个要杀的便是她,犹豫道:“这……” 李宛儿能思虑到,朱瑶岂有不知之理,但她还是道:“快点解,别婆婆妈妈啊!” 她现下实也是慌乱已极,一则韩书彦随时随地有可能扑身上来,救下李宛儿,二来若父皇兵行险着,又命人神鬼不觉间将她捉回去,那萧影今日非死不可。 果然不出所料,如尘的穴道一解,便即跳起身来,掐在她颈间,发疯一般吼道:“朱温,我杀你不死,这便先将你的宝贝女儿杀了……” 朱瑶被她紧紧掐住颈间,话也说不出来,这样掐得一两分钟,非得给她掐死不可。 李宛儿低声急切道:“师父,她救了咱们,咱们不能恩将仇报。我看先以她为要挟,逃得性命,往后再用她引诱朱温前来送命是正经。” 如尘正要捏死朱瑶,听李宛儿说话在理,当即将手缓缓松了开来。 只听朱温远远喝道:“眉儿,你胆敢杀朕的孩儿,朕定要将你们花间派一干人等杀个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韩书彦瞅准朱瑶被掐住脖子,无法对李宛儿下手之机,风一般扑了上来。他的剑尖将及朱瑶喉咙,如尘正巧在此时松开了手,见他的长剑刺来,这一剑势必要将她与朱瑶双双刺穿喉咙,当即想也不想,右手挥剑向上,铮的一响,架开来剑。 韩书彦这一招意在救出李宛儿,她人在朱瑶身前,生恐伤及她身,这一剑只敢用上五成力道。如尘论功力,虽较他有所不及,却也相差不远,论剑招之精妙,自然是他远胜于她,可这一招也无甚妙着可使,这才被如尘轻描淡写接下。 朱瑶喘息几口气,见韩书彦挺剑又来,忙将李宛儿推在身前,说道:“韩书彦,你再上前,我对她可不客气了!” 韩书彦心道:“今日之事可要糟,此间的事情传扬进江湖,我韩书彦当真声名扫地,此生再难抬头做人。宛儿的性命能救更好,救不了的话,也只有牺牲她了。总之,这儿所有人休想活着出去!” 当即道:“谅你也不敢杀她!你若杀了她,萧影纵然不与你拼命,必也恨你一辈子!” 这话正中朱瑶要害,她寻思:“事情大概正如韩书彦所说,我以她为要挟尚可,真要下手杀她,可也狠不下这个心肠。” 李宛儿听了韩书彦的言语,不觉心里甜丝丝地,暗想:“倘若她杀了我,我得能让萧影记挂一辈子,死也值啦!” 这样想着,巴不得朱瑶真地下手,如此这般,萧影得活,自会一辈子将她记在心间;若是死在这儿,做鬼也得与他成双成对、双宿双飞。当下随朱瑶怎么摆弄,自己是死是活,全然不放在心上。 朱温越看越不对,早派梅雨秋上前,防止韩书彦向女儿狠下杀手。 也幸得梅雨秋及时赶上,韩书彦欲将朱瑶等三人穿胸透脯的歹念,才不致得逞。 朱温见韩书彦毫无忌惮,怒声道:“韩书彦,你好大胆子,竟敢对公主下此毒手!” 韩书彦毫不理睬,继续向朱瑶等人狂攻猛刺,若无梅雨秋护在一旁,朱瑶等三人连同萧影,这时早已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萧影自是在朱瑶等三人身后,否则韩书彦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他,这一着朱瑶还在架住李宛儿时,便看得一清二楚,是以时时注意,以防萧影有何不测。 如尘也出声道:“朱温老贼,你的人若想救你这宝贝女儿,那叫休想……” 朱温听她说话声音激动异常,生怕她情急拼命,不顾女儿的死活,当下道:“眉儿,朕可以放你们出去,只要你不伤害朕的公主!梅雨秋,你率领众护卫,给我截住韩书彦!” 当下木一槁、水一淼、火一灯守在皇上周围,其他护卫一拥而上,将韩书彦团团围了起来。 朱瑶见此刻正是逃生之机,忙将李宛儿放开,转身朝萧影飞扑过去,流泪道:“影哥哥,我抱你快逃!” 如尘唯恐朱温前来救人,不即不离跟在朱瑶身畔,见萧影伤势极重,忍不住关切道:“你没事吧?” 李宛儿也泣声道:“流了这许多血,师父,只怕他……只怕他……” 如尘截住话头道:“别瞎说,他内力雄厚,得能坚持这么久,想必……想必……”说到这儿,话声也哽住了。在她心里,萧影能否有活命之机,实也难说得紧。 说话间,朱瑶试着想抱起萧影,数次均没抱起,她反被他坠倒雪地上呼呼喘息。 连日来的雪地之行,弄得人人疲累不堪,朱瑶昨夜还险些儿被风雪冻死,今日事儿又连番而来,让人应接不暇,此刻体力透支,勉强能走得稳路,已然不错,要抱萧影急逃,无论如何难以办到。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四三回 潇潇寒幕雪中行 如尘、李宛儿试着抱萧影,也是抱之不起。 朱瑶除下披风,铺在雪地上,又将厚厚的袄子脱下垫在披风之上,抱萧影放在其上,自腰间抽出黄金软鞭,结系于披风之上,如此拖动软鞭,划行在软雪之上,自是省了不少气力。 如尘、李宛儿见行进太过缓慢,也从身上撕扯布匹,撮成绳索,结系于萧影头下的披风两边,三人同时用力,萧影便似躺在雪橇之上,只觉两旁堆满白雪的树木不住倒退。 朱瑶泪眼婆娑,左顾右盼,找寻她与萧影同骑而来的白马所在,却是一无所获。正自沮丧间,猛听身后风万里等人的声音追了上来,心下又愁了起来:“糟糕,影哥哥伤势极重,有无可救,尚是未知数,他们这一追上来,再要耽搁治疗时间,不是要他命么?” 寻思间,风万里、高雷、公孙一电已然奔到身前,朱瑶不及再想,忙让如尘、李宛儿拖拉着萧影,继续前行。 她则抢过李宛儿手中长剑,架住自己脖颈,决然道:“你们若敢往前一步,我便死给你们看!”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风万里等人哪敢向前半步,站在原地好说歹说,劝其不可放走萧影,朱瑶哪肯依,直在皓洁如雪的粉嫩颈项上划出一道血线。 三人见状不敢再劝,只好说些好话,软语求恳她一同回去,否则他们无以向皇上交差。 朱瑶忧心萧影伤势,眼见天将黑定,更不理会他们苦苦哀求,出声喝令三人退后,直追萧影等人去了。 如尘、朱瑶、李宛儿拉着萧影,行出二三里地,见后无追兵,便在雪地上生起一堆火,一则取暖,二则在积雪中化些热水,帮萧影洗净创口,上药包扎。只见他一身衣服千疮百孔,被刀剑砍划得不成个样子,身上的刀剑之伤亦是密密麻麻。 三人一边替他上药儿包扎,一边暗暗心惊:“伤成这个样子,在常人来说,哪里还有命在?” 朱瑶、李宛儿均自垂泪不止,如尘因其萧影与朱瑶之间的关系,心里仍自怄着一口气,虽自心痛,却也不肯在两个小辈面前露了形迹。 未离险境前,萧影放心不下如尘和李宛儿,苦苦支撑,硬是挨着不至昏死过去。这一离险境,便再也支持不住,一路昏迷不醒。 此刻他昏昏沉沉,竟是发起烧来,嘴里不时叫唤:“师父……”“宛儿……”“瑶儿……”有时也叫两声爹妈和姐姐,想是昏迷中梦见了他们。 如尘、朱瑶、李宛儿忙活一个多时辰,才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大致清洗包扎完毕。避于男女私隐,私密之处终究不好检视包扎。 好在男人身上私密地儿不多,再说那个地方也不易受伤,又不见鲜血渗出,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如尘安慰二女道:“你们两个也不必太过担心,他身上伤口虽多,却未伤及要害,只是流血过多,该当于性命无忧。为防敌人来追,咱们还得急行赶路。” 怕道上遇见朱温等人,三人不敢向东,径直往西行去,想找个市镇给萧影疗伤。 月色之下,雪原莽莽,却到哪儿找市镇去? 行得两三个时辰,人人都又饿又疲,实在走不动路,便将萧影安置到一株遮天大树下,避开风雪。 李宛儿拿出干粮,见萧影兀自昏迷不醒,便将面饼分而三人食之。 朱瑶肚内虽饿,却是食不下咽,嚼得几下,伸手探了探萧影的鼻息,料无大碍,拿出随身携带的那管碧玉洞箫,坐在一旁的雪地上,迎着淡淡月色,凄凄厉厉地吹了起来。箫声哀婉低沉、悲愁寂寥,却是一曲《汉宫秋月》。 如尘过往在深宫之中,听这样的曲子,那是司空见惯了的。 单听曲调,不用问,她也将朱瑶的心境猜了个**不离十:“她在担心萧影之余,更感伤日后的离别愁绪。不过你也是活该遭此业报,谁叫你是朱温的贼女儿!” 话虽如此,但觉这曲箫音,仿佛有着极大的磁性,吹得自己的一颗心,情不自禁要去探寻她的内心幽处。此时此刻,不道为何,自己的心似乎与她贴得好近好近。 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朱瑶,只见她十指纤纤,交错起伏,寂然娇坐,悠然雅奏,月光如水般轻柔,洒照在她美玉似的面庞之上,如斯白雪映衬之下,整个人宛若幽兰吐芳,当真妙不可言。 初初看她这眼,只觉似曾相识,不觉心头一暖,略一回神,又复憎恶如前。心想也许是朱温残忍无比地杀死自己女儿的缘故,自己一颗心,潜意识亦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对她的一股恨意始终未消。 在雪地间小睡一阵,三女疲意渐去,却是朔风如刀,身上越来越寒冷。朱瑶更是将披风、袄衫脱给萧影垫在身下,这时早自冻得不成个样子。 还在救萧影出来之时,她脱了披风袄衫,内里仅剩贴身衬衣小裙,直将一小部分洁白玉肌裸露在外。 李宛儿想想她不顾公主尊容,衣不蔽体,全然是情急救萧影出来,心下不忍,当时便从包裹中找出一件薄裙,让她穿上。 这等光景,人人只为救萧影逃难,什么杀女之恨,情敌之怨,倒一时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时朱瑶冻得唇齿嗒嗒,牙关直打战,其情形不比昨晚好到哪儿去,心想:“不到天亮,我这便冻死了。不过冻死也好,倒少了日后无穷无尽的烦恼……” 正寻思间,只听如尘也冷得话声颤抖道:“这鬼天气,真要冻死人啦。咱们还是趁夜赶路,人走动起来,身上也少了不少风寒。” 三人原可生火取暖,只是烟火一起,朱温寻着踪迹追来,岂不是糟。 当下将软鞭绳索,分自拽在手里,微微催运内力,迈开细步,缓缓又向西行。 也不知走出了多少路程,不觉东方发白,渐渐天亮了。 朱瑶舒了口气,心想:“总算熬过了这一夜!” 回头见萧影仍自未曾醒转,生怕他冻坏身子,又去探他身上,温热如常,肌肤未被冻僵,高烧似乎也退了。 这一夜下来,她也不知回身探看了他多少次,每隔几分钟不回去瞧瞧,心里总觉着不踏实。 这样的举动,弄得如尘也烦上了她,不是埋怨她多此一举,便是怪她走得太慢。 李宛儿的心思何曾不似朱瑶,她也怕黑夜里钻出条恶狼,将萧影一口叼了去,只是有朱瑶这般殷勤看护,她也不便再多手多脚。 此刻,如尘见朱瑶又停下来去看萧影,心下有气,便即冷嘲热讽起来:“唉,有你在他身边,我瞧他倒不如永远别醒来的好!” 朱瑶一路之上听如尘的口水话也听得腻了,此时于她这话,浑不加理会。 只听如尘又道:“你跟着萧影,他是更加危险了。你还不如以早回去,嫁给那个耶律楚南,这样你那个贼老爹,也不会像绿头苍蝇般跟来。倘他追来,萧影这条命,十有**难保。你与萧影一辈子黏在一起,有何好处,嫁了旁人,好歹也能让他心安理得过一辈子,不会因为娶了仇人女儿愧疚。哼哼,不过你爹跟来也好,这杀夫杀女大仇,我终究要一并报得!” 朱瑶被如尘说得便似死缠烂打,定要跟着萧影一般,不觉心下发窘,累了一夜,实是连回嘴的力气也不生,当下只淡淡道:“杀死女儿的仇怨,你算在父皇身上也罢,可你那个皇帝丈夫,我听说是……是……” 如尘气愤愤道:“住嘴!” 随即她面色凄然道:“不错,当年确实是我错手杀了他,可……可我不杀他,朱温老贼早晚也不会饶过他。更何况我是在行刺你那贼老爹之时,不小心杀死了他,这仇不该算在朱温老贼头上吗?” 朱瑶道:“这世上的是是非非,本也难说清楚,只是……要是……唉!”她原想替父皇分辩一番,可想想他为人奸险,实无好言好语可为他辩护。一时间吞吞吐吐,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尘冷然道:“理亏词穷了,是吧?我看你还是趁早离我们远远的。什么时候我一个控制不住,一剑杀了你,亦未可知!” “他醒之前,我绝不会走!” “他醒了,你更加舍不得走了!” “到那时,你不撵我,我自然会走!” “唉,你们年轻人,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又后悔,真拿你们没办法。你爱留便留,不过,你留下来,终究是个祸害……”欲言又止,终于不再说下去。 三人皆是女流,野外生火、打猎、烤食多有不便,将所带的面饼省着来吃,总能熬过两三日去。 当下也懒得找寻野味,只是生了一堆火,李宛儿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铁碗,装了一碗雪,便在火上化成热水,和着面饼吃了。 如尘虽恨朱瑶,这面饼倒还是让李宛儿分给她一份。 她心想,为了仇恨,杀她可以,可也不好饿了她。杀犯人之前尚且要给吃饱,我如尘也绝非为了报仇雪恨,一点仁义道德不讲之人。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四十四回 恨意渐生杀意浓 朱瑶灌萧影吃了一口热水,实在也灌之难下,便也坐在旁边,老大不客气地吃起面饼来。她心想:“这个道姑师父的面色愈来愈不对,只怕半道便要对我下手,我总得吃得饱饱的,方有力气应对危局。” 她这样想着,面饼吃了一块又一块,直将如尘给吃急了,不忿道:“你一个人吃这许多,万一十天半月走不出这大雪山,你叫我们饿死不成!” 朱瑶微微笑道:“你放心好啦,只要影哥哥醒来,还怕什么大雪山小雪山。到时你想吃什么,保管他手到擒来,还怕饿着你不成?便算他醒来后身体虚弱,我朱瑶抓虎杀熊,那也是一把好手,呵呵,保你们饿不死!” 如尘听来将信将疑,凭她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有何能耐,还抓虎杀熊,吹牛皮的吧?这话却也不便将之问出嘴。 用过面饼,又向西行。 一路上如尘自是没好脸色给朱瑶看,朱瑶也不将之当成一回事。只是一天下来,留做三天吃的面饼,单朱瑶便吃了两天的份。 李宛儿一抖装面饼的布袋,空空如也。 如尘惊道:“那么多面饼呢?” 李宛儿道:“都给她吃了!” 原来朱瑶趁李宛儿小解去后,便偷偷自她包裹中取出,吃了小半部分,大多却是给她丢在雪地之中。 如尘不喜朱瑶,一坐下来休息,便将头背了过去,很少去瞧她。这样一来,朱瑶更有机会下手了。 如尘听李宛儿这般说,没好气道:“你人这样贪吃,哪似个公主的样子?唉,我那玉儿若还活着,她也是个公主,可惜国破家亡,她这个公主也要跟着我吃苦受累,终不免……终不免……”说着淌下眼泪,又是一阵哀思。 这日天黑定,月亮挂上了树梢,萧影还是不曾醒来,摸他脉搏,却是一日强似一日,不知何故未醒? 朱瑶心里担心萧影之余,心想三人两天一夜未眠,现下已远离险境,今晚多半便会在此过夜。生怕夜里风雪交加,冻坏萧影,她叫李宛儿帮忙,一起将萧影身下的披风四角用绳索系在四根粗木上,萧影人躺在其上,悬空而卧,倒也免了地上冰冷的雪水侵袭。 完了她又在萧影下面的地上掘出一条沟,而后离得小沟两三丈生起火来。那火一经烧旺,周围积雪尽皆融化,雪水冒着热气流到小沟之中,萧影四周顿时便热气升腾,好不暖和。 这一夜三人将火加旺,早早便睡下,直到天色大明,方才起身又行。 行至午间,各人肚内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如尘让李宛儿拿吃的出来,她愕然道:“面饼昨日便吃完了呀!” 如尘这才想起,脸上不禁浮过一丝愁意。 过了一会儿,如尘道:“咱们需得走快些,今日非得寻个地方住宿不可!” 李宛儿应了一声,抬头望出去,群山披白带翠,层峦叠嶂,不着边际,究竟能否找到住宿之所,心里也没个谱,不禁也暗暗发愁起来。 行到傍晚时分,李宛儿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路了,向如尘道:“师父,咱们歇歇,弄点吃的再走吧?” 如尘道:“这一地白,全被积雪盖住了,却哪里寻得到吃的!” 说话间瞥眼见朱瑶一无疲态,仍然精神健旺,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惊疑道:“啊哟,莫不是上了这小丫头片子的大当了?她这等娇贵之人,一天一夜不吃东西,还能支撑到现下?不可能,绝不可能,定是她昨日路上偷偷将面饼藏了起来,今日偷嘴独个儿吃了。她处心积虑,定是要饿得咱们师徒无力还手,然后……然后……” 她越想越是懊恼。 但此时此刻,她和李宛儿均已疲惫不堪,连带走路都有些力不从心,这时揭破朱瑶的阴谋诡计,只怕她立时便要抽剑发难,枉自将两条性命白白送在这儿。 当下不动声色,心里却自盘算应对之策。 又走里许,如尘终于停下脚步,东张西望找寻周围是否有可食之物,她摇头叹气道:“宛儿,咱们四下找找,看有甚可吃没有。” 却也不吩咐朱瑶守护好萧影,想是不用她吩咐,朱瑶自也能照料萧影一应周全。 如尘带着李宛儿走了好一段路,李宛儿见茫茫雪地,一无吃的,垂头丧气道:“师父,这儿没吃的,咱们回去吧!” 如尘神秘兮兮,左左右右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咱们上那死丫头的当啦,你知不知道?” 李宛儿一脸疑惑,问道:“什么?咱们不是好好的么,她有何诡计使出呀?” 如尘叹气道:“唉,讲到智计,你自然斗她不过,这也难怪萧影给她抢了去。” 李宛儿黯然道:“他……他本来对我很好,要怪只能怪我不会识人,怪错了他。” 如尘见她一脸愁绪,知她心下难过,便不再挖苦于她,安慰道:“感情这东西,错过一次,那便一生无缘,强也强求不来,宛儿你要看开些才是。不过你跟萧影也非一点希望没有。你想想啊,萧朱两家是死仇,现下两个图个新鲜,爱得死去活来,待过得一段时日,情意渐淡,两人定然悔不当初,哪里还能厮守一辈子?” 李宛儿只是低头神伤,并不言语。 过了一会儿,李宛儿猛然惊道:“你说她使诡计,她会不会对萧……他下毒手呀?” 萧影被如尘逐出门墙,李宛儿平素叫惯了他“二师哥”,这时如何称呼他,反倒别扭起来,直呼其名,感觉太过生分,有些儿没大没小;称之为“萧大哥”,亦觉在师父面前,这个称呼叫得太过亲热,同时也有些儿别扭;再叫“二师哥”吧,师父面前,如何出口? 如尘稍有迟疑,便道:“这个小女子虽然诡计多端,爱在人前演戏,可此番救萧影出来,倒不似虚情假意,断不会对他下手,你只管放心。她要对付的,自然只有我跟你。” 李宛儿疑道:“她又打不过咱们,如何对付咱们呀?” 如尘道:“自然是先饿晕咱们,让咱们剑都拿不动了,然后再来给咱们补上一剑。” 李宛儿这才惊觉,失声问道:“那怎么办?” 如尘道:“好在为师留了个心眼,不曾将你分的面饼尽数吃光。”说着从怀里摸出两块面饼,给了李宛儿一块,余下一块自己吃了。 她边吃边道:“快些吃了,这可是最后两个面饼。这饼虽小,却足可救咱们师徒性命!” 李宛儿双眸满含疑问,瞧着如尘,似是在说,下一步该当如何做? “咱们吃完饼便回去,等养足了精神,即刻动手,越早越好。那死丫头也不知道身上藏了多少面饼,咱们切不可大意!” “那是要杀了她么?” “嗯,一早我便有杀她之意,但她救你在先,又救我等一干人于后,于情于理,都不好杀她。如今她逼上门来,咱们为求自保,也为了报仇,这回非杀她不可!” “杀了她,这可不大好吧?这万一萧……萧影醒来,没了她,那还不发疯!”李宛儿有些心虚,战战兢兢地道。 “咱们也是被逼无奈才杀她。你瞻前顾后,将来会成得甚事?更何况杀了这小妮子,自此之后,你便可跟萧影双宿双飞!” “这样他会难过一辈子的。” “啊哟你这傻孩子,这么啰哩啰嗦,跟你也讲不清楚。总而言之,咱们不杀她,她便要杀咱们。咱们再怎么好心,也做不到将头伸给人家杀吧!” 李宛儿自得朱瑶救出,连日相处之下,亦对朱瑶生了几分好感,此时一万个不忍心下手。可如尘心意已决,实难违拗,暗道:“唉,事情到了这份上,也无法可想了。杀死朱姑娘,一来是为师父报仇,二来也是迫不得已。杀她之后,二师哥会恨我一辈子,那我只好一辈子不来见他了……” 正自神伤,如尘将嘴凑到她耳边,叮嘱她道:“到得晚间,师父假意约她出去谈话,你好生守在萧影跟前,一来防着外人或野兽侵袭,二来若师父尚未办完事归来,而他突然醒了,得先行稳住他,编些谎话骗过去,让他以为那个死丫头还好端端活着……” 吩咐完又重复一遍。 李宛儿点了点头,惶惑不安道:“徒儿怕师父你敌她不过,被她反噬,那……那……” 如尘道:“傻丫头,你放心好啦,为师只需略加休息,谅她也不足为虑!” 师徒两人商量妥当,回来将萧影一加安顿,在旁边寻了株大树,跃上树干无雪之处休息。两人自然不敢当真熟睡,只是闭目养神,严防朱瑶趁机暗害。 不料朱瑶端坐萧影旁边,以手支颐,有时略加小寐,终是放萧影不下,瞬即便苏醒。一直规规矩矩,一无暗害师徒二人之相。 李宛儿悄声对师父道:“师父,咱们是多疑了,她人没你想的那么坏。这儿冰天雪地,多一人做伴,总不至于冷冷清清,还是别杀她啦,好不好?”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四十五回 情记心怀永不忘 如尘白了李宛儿一眼,低声斥责道:“她可是你的情敌啊,你这样心慈手软,迟早要吃大亏!唉,咱们没吃的,能否活着出去尚未可知。杀了她,这大仇可算报了一半,虽生不能杀朱温,死亦难瞑其目,总也能让师父我稍稍安心。” 两人说话间,不觉天已黑将下来。 今夜已经过了十五,月亮也一天比一天缺了,淡淡月光,照在皑皑白雪之上,天地之间一片灰白朦胧之色。 李宛儿倩影隐隐,盈盈朝朱瑶走来,到得近前,说道:“朱姑娘,我师父叫你去,有事和你商量。” 昏淡的月光下,也看不出李宛儿是何神情。 朱瑶瞧了一眼萧影,见他仍自闭目不醒,走到他跟前,背着李宛儿,状似温存,又似探他病情。 过得一阵,她交代李宛儿好生照料于他,依她指引的方向而行,去找如尘。 李宛儿坐在萧影身畔,一颗心如同吊桶一般七上八下,惶惶难安。一忽儿想到师父一剑下去,朱姑娘这样一个千古玉人,从此便不复于世;一忽儿想到萧影突然醒来,问起朱瑶去了哪儿,该当怎样回言于他?他对朱瑶如此用情,若是骗他说她去了某个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会不会穷尽一生,也要找她回来?一忽儿又想,今日骗了他,往后还有何面目再与他相处? 想着想着,只觉左右不是人,不由怅然神伤:“我这一辈子要想和二师哥在一起,那是再也休提!” 眼前忽然浮现自己以后的归宿,不禁吟哦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她将此诗反复念诵了不知多少遍,但觉自己一生的归宿,除了跟着师父修道,在心底默念萧影一辈子,别无其他去处,不觉间泪水已然洒满衣襟,叹气道:“‘半缘修道半缘君’。唉,我李宛儿小小年纪,怎会想到要如师父一般,一辈子做一名道姑?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朱瑶去了半个多时辰,仍不见师父回来,李宛儿独个儿守在萧影身旁,耳闻风哭树动,雪冷树丛,暗影摇曳,一下子觉得四周布满了獠牙恶魔,随时随地都会扑将过来。 心里大怖之余,自也为师父担心:“若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生办?朱姑娘诡计多端,我武功比她好,可也未必能赢她。万一她和师父都死了,二师哥又不醒人世,这地方怕人得紧,我……我……”一时间不知所措。 隐约似有人哼了一声,这声音似乎不是如尘,亦似乎不是朱瑶,她惊疑不定,一连转身四顾,还是大着胆子道:“师父,是你么?”不听应声。 过了一会儿,有个声音道:“师父她去哪儿了?宛儿,是你么?这是在哪儿?” 李宛儿猛然回头,一眼便见萧影早自坐起,正在张目四顾。想是他哼了一声后,李宛儿疑是师父回来,发声相询,被他听了去,一坐起身,便问师父身在何处? 她见他醒来,又惊又喜,飞身扑了过去,环臂抱住他脖颈,低声垂泣,竟致忘记他浑身都是刀剑之伤。 萧影伤口吃痛,啊哟一声叫了出来,她这才慌忙松开手,羞着一张俏脸道:“不好意思,碰痛你了。你觉得怎样,伤口还痛么?” 萧影不答,忽道:“瑶儿呢,她被她父皇捉回宫去了,是不是?” 李宛儿正要点头称是,转念一想,若是这样,他定要不依不饶,追进宫去找寻,到那时只怕事情更糟,他非但不能寻到朱瑶,便连他的性命也难以保全。 略一思量,支支吾吾便道:“她……她自知今生再也……再也难以和你一起,去了……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她……她让我转告你,让你往后勿以她为念,也不用再找寻于她,她去的地方很隐秘,便算一辈子,你也寻她不到的……” 萧影越听越不是味儿,大声道:“别说了,别说了!你是在骗我,是不是?瑶儿她要走,绝不会在我昏迷不醒之时悄然而去?话不说清楚,她……她怎会这般绝情就走……”他嘴里说着,急得流下泪水来。 他心里知道,李宛儿既是这么说,料来事情不假。他起先陡听此信息,大脑嗡地一声响,一片空白,心下也是一阵慌乱,茫然不知所措。 但后来细细一想,萧朱两家是死仇,朱瑶早晚便会离开自己。既然天缘难遂,不如早点分手,免得做下令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搞得天怒人怨,两人均要痛苦一生一世。 本来前两日两人在这件事情上便说翻了脸,若非突如其来的那场风雪,两人如今早自各分东西。 后来两人各历生死,对方均不顾性命,倾心相护,这等情意,不可谓不叫生死相许。 然而到头来,两人总又到了分手的这一天,嘴里说着:“天缘注定,既然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那便让她去吧。自此天各一方,却是两心相依!”心里还是一阵酸楚,难以自已! 李宛儿原想,谎言一出,萧影定然会疯也般追问找寻一番。可他眼下的情形却让她大出所料,心里的愧疚之感,也便少了几分。 他以手支地,颤颤巍巍起身,问道:“怎会才你一个人,师父呢?” 李宛儿瞧他形容憔悴,甚为虚弱,生恐他站立不稳,连忙伸手挽住他臂弯,关切道:“你还是歇着吧。师父她……她去找吃的,一会儿就回来。” 萧影道:“天都黑定了,只怕道上遇上老虎豹子,她身边没个照应的人……” 说到这儿,蓦地见淡淡月光下,自己的左手掌间隐隐透着两排黑字,当即闭嘴不说如尘之事,凑眼到左掌近前看时,不由一声惊呼,颓然坐地,微微往里陷的双目蓄满泪水,朝李宛儿逼视过来,悲怒交集道:“你们……你们怎能这样狠心,趁我昏死之时,对她落井下石。你们已经杀了她,是也不是?” 李宛儿见他的样子,直吓得容颜大变,羞愧无地,说道:“我劝师父不住,我……我……”话没说完,两行泪水滚了下来,转身奔到一株树下,低声抽泣不已。 这当儿,萧影胸口气堵,便似呼吸也停止了,一张脸变成了死灰色,险些儿又复昏晕过去。 喘了一口气,他略振心神,这才凄声问道:“她在哪儿,她被你们杀死在哪儿?” 李宛儿眉头低垂,缓缓转头,目光再也不敢与萧影对接,伸手朝旁边一指,泣声道:“方才师父叫她过去,这会儿只怕……只怕……” 萧影亦悲亦喜,眼眸里忽然闪现一丝光亮,挣扎起身,跌跌撞撞朝李宛儿手指方向奔去。 他之所以心有喜意,那是看到了朱瑶尚有一线生机,便似一个人陷入绝境,霍然眼前现了一丝光亮,得以绝处逢生,自是惊喜无限。尽管这一线希望极其渺茫,心里不停念叨:“总算尚未成既定事实……” 李宛儿随后追了过去,耳中一遍又一遍传来萧影悲怆的大呼大叫朱瑶之声,令她听了不禁凄泪奔流。 只听“瑶儿……瑶儿……”之声在雪山上空回旋,四野唯有风动树梢、鸟飞雀起之声传回,除此之外,万籁俱寂,哪有朱瑶的半点声息。 她心下暗叫不好:“只怕师父和朱姑娘,已然双双死于对方剑下?或是两人遇上了豺狼虎豹,被叼了去?” 心惊胆战之余,也出声叫唤道:“师父,你在哪儿?师父,你在哪儿……”仍不闻有何声息回应。 她直将喉咙喊哑了,萧影还在声嘶力竭,兀自不肯罢休。 李宛儿不禁有些害怕起来,不再喊叫师父,改口叫道:“二师哥,等等我,等等我!” 萧影倏地转头,气急败坏地道:“她们到底去了哪儿,你有没有记错地方?” 她奔近前去,娇喘不止,惶然道:“没错啊,师父叫她来这边,到现下差不多一个时辰了。难道她们都遭遇不测了?”双目惨然四顾。 顿一顿她又道:“你怎么知道师父要杀她?” 萧影喟然一声长叹,将手掌伸到眼前,盯着两行用眉笔写就的娟娟秀字,朱瑶的音容笑貌,宛然展现眼前。只觉她的一颦一笑,竟是那样楚楚动人,惹人怜,惹人爱,叫人欢喜。 李宛儿借着月光,瞧他左掌之上,赫然写道:“你醒来后,若不见我,瑶儿必已遇难。天意难违,你我之情,当记心怀,永世不忘!”也不知朱瑶几时写在他手掌之上,料想便是自己叫她去时,她背着身子,伏在萧影身上之时写下。 想想朱瑶竟有这等先见之明,其心思之缜密,李宛儿当真自叹弗如。 他大滴大滴的泪水嗒嗒滴在手心,将手心中两行娟秀之字淹映得歪歪斜斜,仿佛朱瑶的倩影飘飘忽忽,一下子就要消失在眼际一般。他大声惊叫:“瑶儿,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泪下如雨,更将手心字迹流淌得了无形迹。 忽然之间,依稀听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鼓,他未知是幻是真,失声叫唤:“瑶儿……瑶儿……”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四十六回 草木虽兵利剑寒 又一声“影哥哥”传进耳来,这次再没听错,果真是瑶儿的声音。 他惊喜交集,大声又道:“瑶儿,你在哪里?” 随即有人应声道:“影哥哥,救我……救我……” 他拼命辨明方向,哪管身上的伤口会否崩裂,飞一般朝来声扑了过去。 这时又听如尘的声音怒道:“臭丫头,你往哪里跑!” 话声甫落,便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自山梁那边绕了出来,直朝这边奔来。 如尘远远便见李宛儿,喊道:“宛儿,快些截住她头。这丫头鬼得紧,今日非杀她不可,免留后患!” 萧影叫道:“师父,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朱瑶也道:“影哥哥,她疯了,她疯了……” 喊叫间斜目微微往后一瞟,见如尘手中的长剑精光如电,朝自己身后逼了过来,哪敢再说话,只得没命价狂奔。 如尘边狂追边骂萧影道:“别叫我师父,谁是你师父来着。你再护着这个小蹄子,连你也一同宰了!” 眼见如尘长剑离朱瑶近在咫尺,萧影心下大急,再加上这次伤势着实不轻,竟然一跤摔倒雪地之中。 饶是他有涅磐真经疗伤之神效,隔了两三日,这时伤口也有好几处仍自尚未愈合,经这一阵急奔,还摔此一跤,创口又自崩裂流血,好不疼痛。 然而他于朱瑶生死关头,倒也顾不得身上疼痛难忍,连忙爬起身来,使劲一跃,整个身子便往如尘和朱瑶中间飞去,欲从中将二人隔开。 如尘见他浑似没见到她手中的长剑,硬生生将身子塞将进来,势必碰到剑刃,忙将持剑之手往后一缩,又要绕过他去追击朱瑶。哪知刚跨出两步,双足便生生给人抱住,半步不能移动。此刻自也不用低头看,抱住自己双足之人,除了萧影,更会是谁。 当下怒声叫道:“放手,快放手!再不放手,我给你一剑!” 萧影却无松手迹象,嘴里还在大声道:“瑶儿,你快跑,快跑!” 如尘气红了眼,威胁朱瑶道:“臭丫头,你若敢逃走,我便一剑刺死他!” 朱瑶心里担心萧影,早自在两三丈外站定回头,气喘吁吁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好心救你们出来,你非但不肯知恩图报,还乘人之危,赶尽杀绝,要脸不要!” 如尘见她并不逃跑,脚下又被萧影牢牢抱住,便也不急于上前,回嘴道:“你这臭丫头也没安什么好心。咱们留做三日的口粮,若非你私下里做了手脚,怎地一日便吃了个精光?你分明是存心不良,想将口粮全吃了,向机下手,除了我和宛儿,还怪我不顾恩情?” 朱瑶冷笑一声道:“那是你爱疑神疑鬼,我是有心饿你们一饿,可也并非你说的那样,想杀你们。我只想你们没气力杀我,那便成了。谁知你见风便是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呵呵……” 如尘怒不可遏,大声道:“闭住你的乌鸦嘴,连你也配做君子,这天底下便没小人了!我问你,你若非怀有杀我之心,为何在我杀你之前,早自有了防备?哼,你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朱瑶神情甚为得意,说道:“哼哼,我这不叫做贼心虚,而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鬼鬼祟祟招我出来,我还不防着你点么?” 如尘恨恨地道:“你这鬼丫头恁地狡诈……” 原来,如尘突然招朱瑶去说话,朱瑶心下起疑,暗中便有了防备,说话之时,总也不近如尘一丈之内,对毒针暗器,自也严加防范。 如尘倒也怕萧影不择时机,突而醒来,又错过一次诛杀朱瑶的绝好机会,是以一上来便把事情挑明了,料想百招之内,杀死她那是易如反掌,也用不着拐弯抹角,做出偷袭暗算这等不光彩的事情来。 不意朱瑶为人机智,并不与她真刀真枪碰硬,如尘一剑刺来,她闪身避开,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大声喊道:“影哥哥,你醒啦!” 如尘不知是诈,回头一看,哪有萧影?再转过头来时,朱瑶已然远远奔了出去。 她发声追击,一路上荆棘冰块,纷自向自己身上招呼而来。穿林过树,不是树枝荆棘呼呼反弹过来,便是冰块大如碗瓢,啪啦啪啦自树下砸将下来,弄得她狼狈不堪。 她心中忌惮,便不敢急追,只能瞅准望实,方敢扑身上前。心下暗暗吃惊:“这丫头当真够机灵,之前猜到我有杀她之心,便在来时的路上设了不少障碍,这些东西虽算不得什么厉害杀着,倒也不无凶险。” 听得如尘气愤愤地骂了一通,又见她身上的衣服褴褛,被荆棘划破了好几处,细枝绿叶,兀自有几片挂在衣上,萧影和李宛儿忍不住想笑,但于此关口,自是笑不出口。 他连声催促朱瑶快逃,对方却不肯丢下自己于不顾,仍自站着不动。他心下更是大急。 便在此刻,萧影忽觉背部一麻,这种麻木之感登时传遍全身,终于摔倒在地,动弹不得。原来他背上要穴给如尘伸指点中。 朱瑶骇然惊顾道:“影哥哥,你怎么啦?” 月光淡淡,如尘出手又是极快,她未能看清,疑心如尘已然对他下毒手,这才骇然相问。 萧影叹气道:“你为何这样傻啊。方才叫你急行逃走,你干么不逃,唉!” 如尘道:“你这小妖女头脑挺聪明,想不到一碰上情感之事,便也有变傻的时候,嘿嘿!” 朱瑶见萧影无恙,心下略宽,转身便要逃,早被如尘递过长剑,架在她白颈之上,得意道:“感情这东西,如蜂蜜,亦似毒药,毒药能毒断人的肝肠,蜂蜜能迷惑人的口舌,两样都不是好东西!你今日之死,也可说是受感情拖累。你还有何遗言未尽?念在你对他一往情深的份上,杀你之前,总要容你说几句话!” 仇人的剑已然架在脖颈之上,此情此景,朱瑶也怀了必死之心,凄然朝萧影道:“影哥哥,我死后,你要好好活着。我今日一死,可说是代父补过。他此生作孽太多,杀戮太重,我死后你们定也不会放弃杀他之念。唉,那也是他自作自受、死有余辜。这件事情,我也不来求你们。只是有件物事,李妈妈临终之时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将它塞进我怀中。想必这物事极为要紧,请影哥哥替我好生存留,不准有那么一天,可用得上。” 萧影几次三番催运内力,急冲穴道,可内力孱弱,几不可提。心知眼下要冲开穴道救走朱瑶,已然不能;而以言语相乞,要师父饶了她,亦是绝无可能;唯一盼着朱瑶临危之际,再生出个起死回生的妙计,免却此难。听了她的言语,料知她这时一无计策,也抱了必死无疑之念头。 他心下悲苦,怆然泪下,惨然道:“瑶儿,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朱瑶道:“我命数如此,怎能怪得你。”说着伸手入怀,似是摸索方才她说的那件“要紧物事”。 如尘疑她有诈,连声喝止道:“别动,再动一动,我手中的剑就不容情面了!” 朱瑶惨然一笑,道:“你疑神疑鬼干甚么,我把李妈妈的遗物拿给影哥哥,不成么?” 如尘忌怕对方心眼太多,仍是战战兢兢道:“别动!”将剑锋又贴近她肌肤几分,神情专注,持剑绕了半个圈子,剑尖仍顶在她粉颈之上,又道:“你将物事抛在雪地之上,抛远一些,若敢耍甚花样,我一剑便刺死你!” 朱瑶一努嘴,说道:“哼,你这人草木皆兵,怕我成这个样子,还做人家师父呢!” 如尘站在朱瑶身后,心想就算你八面玲珑,诡计再多,你只须稍有异动,一剑刺将下去,总可办到。不过为防万一,还是越早下手越好。 听朱瑶还在缠七杂八说话,便道:“废话少说,快抛过去。再啰嗦,我便先杀死你,再将物事拿出来,倒省了些口舌!” 朱瑶料定必死,渐渐面目坦然,浑然无惧,淡淡地道:“临死前近他面前说几句话,也不成么?” 如尘更是心下起疑,决然道:“不成!你抛是不抛?” 朱瑶不答。 如尘见她右手微微一动,想是掏出了那物事,自己站在她身后,实难看清,连声催促道:“抛下!” 朱瑶纤手一扬,有一包物事自她手中飞出,扑的一声轻响,落在雪上。与此同时,只听朱瑶一声细哼,倒在雪地之中。 萧影悲声大叫:“瑶儿,你不能死……”自知两人今日一别,人鬼殊途,但觉天旋地转,几欲晕厥过去。 如尘对那物事是何物,心里也不怎么关注,只要它不是毒药麻蛇等害人的东西,那便安心。 见萧影伏雪大恸,她斥声道:“你嚷嚷甚么?待瞧瞧包中物事,再杀她也还不迟!” 萧影登时转悲为喜,问道:“瑶儿,你……你怎样?” 朱瑶答道:“我只是被她点了穴道。影哥哥,看见你这样为我伤心,我死也值了。往后你要好生照顾自己……” 两人俯身雪地上,四肢动弹不得,嘴里却是温言细语,说个滔滔不绝。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四十七回 绮梦姗姗女长成 萧朱均自动弹不得,如尘这会儿倒可放下心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包物事,瞅来瞅去,仍不敢近身去察看究竟。 李宛儿自告奋勇道:“师父,待宛儿过去验看是何物?” 如尘道:“师父也非贪生怕死之辈,明知包里或藏凶险,怎能让你以身犯险。还是为师去吧!” 嘴里这般说,仍自放心不下,走出两步,转头向李宛儿交代道:“若师父有个三长两短,立马给我杀了这小魔女,听见没有!” 李宛儿微微躬身道:“是,师父。” 那物事朱瑶说让萧影代她存留,原也与如尘、李宛儿无多大干系,只是好奇心起,包里到底装何宝物,竟让李妈妈这生郑重其事,死都要塞在朱瑶身上? 如尘这些天一直在想,李妈妈的神情,似是十分熟悉,却又说不出她究竟是何人?这时她留下来的物事,倒是非看个明白不可。 如尘距雪地上的黄色锦缎包裹两三尺时站定,侧过身去,伸出剑尖将包裹慢慢扒开。方扒了几下,剑尖突然戳到一团软软的物事。她微一用力,便将之挑在剑尖之上,微微抬手,欲看是何物。 双眼这一往剑尖上看,脸色刷地一下煞白,不禁声叫了出来:“玉儿……”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惨然连唤:“玉儿……玉儿……” 此刻再也顾不得包裹会有凶险,两下便爬到近前,一把抓起方才挑在剑尖的柔物,凑眼一看,赫然便是当年爱女被人杀死之前穿过的一件绫罗小衫,颜色大小,无不一模一样。 再在包里一翻,锦裤小帽,无不如前,不禁骇然而视,仿佛现下拿在手里的,不是衣裤小帽,而是当年盈盈可握的小女玉儿。 她失声又道:“玉儿,妈这些年来想你好苦,你还没有死,是不是……” 李宛儿见师父霎时神情失常,便似疯了一般,只道她中了朱瑶的妖术,挥剑便想刺死她。却见萧影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自己,说不清的乞求之意,道不尽的哀恳之色,这一剑便没忍心刺下去。 她抢到师父身前,惊慌失色道:“师父,您怎么啦,中了那小魔女的妖术么?” 如尘面色迷茫,瞧瞧绫罗小衫,又向向李宛儿,登时欢声道:“玉儿,你果真没有死,原来你长这般大啦!” 说着竟致热泪纵横,双手伸过来捧住李宛儿杏仁儿般的玉面,仔细端详一会儿,又嘀咕道:“妈经常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见咱玉儿没有死,她一天天长大。先几年她还是蹒跚学步的时候,跌跌撞撞扑到我身上,入我梦来;近几年来到我梦中,她身姿盈盈,已长成了大姑娘。她喊我的那声‘妈妈’,是那样亲切又真实。我心里感觉到,她从来就不曾离开这个世界。可每当梦醒之时,又不得不承认当年血淋淋的事实。这一切都是怎么啦……这一切都是怎么啦……” 她神志恍惚的一瞬间,将李宛儿认成是她女儿,待神志稍复,终究还是将她认了回来。 听师父言语说得凄切,李宛儿泫然欲滴,心自猜想,师父痛失爱女,虽然时间过了近二十载,却仍在心中不能忘怀。现下见到她幼时穿过的衣物,更加睹物思人,一时心事潮涌,竟致整个人神思模糊。 居思晔苑五六年,她每日与师父朝夕相处,不时总能见到师父黯然神伤,问及她也不避讳,尽将思女之情说了出来。 李宛儿此后便知师父早年得有一女名唤李玉,还在襁褓中时,便给朱温派人暗中杀害了。 有时师父觉得夜里孤寂无伴,便也来和她们师姐妹同床共枕,谈些心事,教给她们做人的道理。梦里不时也听到师父“玉儿……玉儿……”叫唤不止,醒来喟然长叹,总要难过得好几天。 她也说过自己觉着玉儿没死的话,只是想之又想,还是说当年真真切切见玉儿死了,还是她亲手抱出宫将之埋葬,更无活在世上的道理。 这些年来,如尘直将李宛儿、萧影、韩书彦等人当成亲生骨肉般看待。然而,近来萧影、韩书彦双双伤透了她的心,再加上连日来的劳苦奔波,想她心力交疲之下,眼前竟致亦幻亦真起来。 如尘这时神志复原,虽仍悲痛欲绝,但还是强自忍受,又去探包里还有何物? 手伸进去,丁零当啷,一手的金银玉饰,样样俱在,比之当年,半件不少,只是有几件玉饰,那日给萧影掌力击中,落在地上有所碎裂。 她瞧着这几件碎裂玉饰,喃喃自语道:“怎么碎了,怎么碎了,她……” 蓦地她好似有了重大发现,转头盯着朱瑶道:“何以她要拿这些物事给你?” 朱瑶道:“我哪知道啊,她又不曾说明!” 如尘听后收回眼神,悠然神思,半晌跳起身来,激动不已道:“她……她是当年我身边的女侍卫,名字好像叫……叫什么来着这个,唉……” 负手踱步,沉思好一阵子,才又道:“噢,是了,她叫李孝娣。” 朱瑶道:“怪不得她临死时在雪地上写了个‘李’字,原来是要告诉我们,她姓李呀。” 如尘道:“那也未必。我来问你,她这些年耽在你身边,做些甚事?” 朱瑶道:“嗯,还在我小的时候,她喂我吃奶。我大啦,她便照顾我生活起居,无事不周,直当我亲生女儿还亲呢。没想到她……”话没说完,心中一热,泪珠滚了下来。 如尘愤然道:“哼,李孝娣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枉当年我见她忠心耿耿,伺候我一应周全,这才巴巴向皇上奏准,赐她国姓。若不是这样,她到死也有名无姓。没想到国破家亡,她便认贼作父,跟了朱温老贼,还服侍得你这小魔女这般周全。气死我了!” 萧影道:“只怕此事另有蹊跷。若如您所说,她全不顾昔日恩情,何以将小公主那么多年前穿过的衣物,收藏至今?” 如尘沉吟道:“这事虽说蹊跷,可玉儿这身衣物饰品,那也价值不菲,她拿在身边,吃穿一辈子,总是不愁。更何况前朝圣物,大有收藏价值,这个不用我多说,世人都知道。” 她顿一顿,又怒目瞪视朱瑶,怨声道:“如今自你之手拿出此物来,定是我那玉儿在天有灵,见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便即现出此物,提醒娘亲为她报仇。小魔女,你这便去地下向玉儿谢罪去吧!”斜身挺剑,直朝朱瑶胸前刺去。 萧影大惊失色,情急之下,随口便道:“师父,玉儿,玉儿她……来了……” 如尘怔道:“什么?” 收剑急速回头,身后却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玉儿?狠狠瞪了一眼萧影,喝道:“你这小子跟了这小魔女,好的没学会,倒学了一身油腔滑调。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杀死她,你再计诈百出也没用,还是省省心吧!” 萧影心道:“如此关口,只有拿玉儿说事,顺口胡诌莫须有的事出来,或可令师父一时糊涂,晚杀或不杀瑶儿。” 这般略一思索,便道:“师父,我瞧那个李妈妈李孝娣,将这个装着小公主衣物的包裹塞给朱姑娘,又在雪上写下那个‘李’字,其中必有深意。反正朱姑娘被你制伏,杀她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功夫,何不来推敲推敲个中隐情,若有不明之处,尚可向朱姑娘问明。” 如尘面有怒色,背转身子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非我门中之人,别再叫我师父!” 萧影有意拖延时刻,接口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和师父这层关系,那是一生也不会改变的了。” 如尘道:“闭嘴,你和那李孝娣一样,吃里爬外,我如尘岂敢与你们这样的人扯上半点干系?你再叫一声师父,我一剑先杀了这小魔女!” 萧影闻言不敢再叫,又将话题转移到李孝娣因何收藏李玉当年用度的衣物上来。他如何不知,眼下唯有与师父谈及李玉,方能让她不致立下杀手。于是便顺着如尘心中所疑,说道:“小公主当真没死,亦未可知!” 如尘闻言一惊:“甚么,连你也这生认为?” 萧影道:“李妈妈既是朱姑娘的奶娘,又将她服侍得妥妥帖帖,以朱姑娘地位之尊,她虽为下人,一生用度,只怕也无需再行收藏这些小孩儿家的衣物……” 如尘截住话头道:“胡说,你是说玉儿的衣物不值钱,是也不是?” 萧影道:“不是这样的。只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妈妈当年弃暗投明……哎哟不对,是弃明投暗才对。当时大唐宫中,想必一片混乱,金银珠宝,也必堆积如山,她何以不拿走其他贵重之物,偏生只带了这包小公主衣物?” 如尘道:“她当时有没另拿他物,谁人晓得?或许她走得慌急,只随手拿了这几件东西。抑或玉儿新死,她怀念小主,随身而带,略表遣怀,亦未可知。” 萧影道:“听李妈妈前几日所言,她此番出宫,那是要带朱姑娘逃难去的。逃难还带这些儿东西,这倒让人费解。”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四十八回 风雨遽来惊色变 萧影心想,如今为了救朱瑶一命,生搬硬套,强将朱瑶说成是师父的爱女玉儿,师父定然不信,这事也是决计不可能。这件事情,多半便是当年李孝娣患了什么失忆症,又得何奇遇,鬼使神差,阴差阳错,出了唐室皇宫,又进大梁后宫,直将朱瑶当成李玉,这才对她呵护备至,爱护有加。此时绕山绕水,胡搅蛮缠一通,让师父心里更加认定玉儿未死,喜慰之下,放过朱瑶一命,倒是不无可能。 果然如尘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便即有了几分喜色,说道:“你这话却也有些理儿。” 随即她面现迷茫之色,陷入苦苦思索之中。但深思半晌,仍自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朝朱瑶便道:“是啊,你们逃难之时,又带玉儿的衣物在身上,这是为何?” 朱瑶不加思索,随口便道:“我哪知道啊!” 如尘这才想起,朱瑶近来一直和萧影寸步不离,玉儿的东西,乃是李孝娣自宫中带来找她,好跟她一起逃难。这么说来,玉儿的衣物,朱瑶此前便也毫不知情,李孝娣身为前朝宫中侍卫之事,断然不会让人知道,玉儿的事情,她更加不敢向朱瑶吐露半句,此刻她说不知道,那便真的不知道。 萧影唯恐师父又向朱瑶下手,忙道:“我瞧这事情太过蹊跷,师……您不如留下朱姑娘,以待日后查起事来,不明之处,尚有商量的余地。” 如尘骂道:“你绕来绕去,无非便想我放了她,你道我不知你心中鬼主意?她一问三不知,我留着她有何用处!唉,说下来,玉儿怎可能还在人世,这件事情也是我痴心妄想。玉儿当年临死之前,她在榻上咿咿呀呀,乱得正欢,我便在几边给她做小衣,嘴里边哼唱儿歌给她听。” 说到这儿,她悠然神往,竟自唱道:“河水清清,在我脚下流。水中石头大如斗,石边鱼儿轻轻游。小小牧童竟怕羞,赤身蹲在,田边和地头。口中唤着大花狗,手里牵着老黄牛……” 动作神态,无一不生动传神,直若玉儿便在当场,她依旧是当年的妃子,正在几边做针线哄着玉儿入睡。 一连唱过几遍,她才回神道:“嗯,当时我便这样哄她入睡的。其实她当时还是初生,哪又听得懂我唱的儿歌啦……” 说话间双眸湿润,便也不再说下去,话锋一转,面现惊恐道:“我低头做针线哼着儿歌,突然榻上有了响动,我抬起头来,却人影不见,抢身上去瞧玉儿时,她……她便成了血肉模糊一团……”说到这里,却再也不愿意复述往日的伤心事。 萧影心想,李玉既是在她眼前被人杀死,活着的指望那是一点也没有了,却怎生使个法子,再行阻她一阻,不然朱瑶立时便有灭顶之灾。 却见如尘将泪眼一收,怒目向朱瑶道:“话也无需多说,今日玉儿既将你送到我手里,我岂能不为她报仇雪恨!” 萧影面如死灰,紧闭双眼,再也不敢朝朱瑶多看一眼。 听闻长剑破空之声,不用看,也知是师父挥剑刺向朱瑶,脑中嗡的一响,随着这一响,便有铮的一声,有一个声音道:“师父,咱们不是要她引来朱温么,这么便宜杀了她,今后要杀朱温,只怕是难上加难啦。”正是李宛儿的声音。 她于朱瑶生死关头,见萧影面如土色,知他心意,明知朱瑶实乃自己情敌,却也情不自禁,要上前替她挡下这一剑。 如尘厉言道:“臭丫头,你一向温顺乖巧,从来不会违抗师父的意思,这会儿也来护着外人,你……你要气死师父吗?” 这时便有两个争吵声隐隐传来,一个道:“咱们快回去,不然咱乖女婿的媳妇儿,可就没命啦!” 另一个道:“没命更好,谁叫他背着咱们情儿另找一个!” 一听便知说话两人是寿星和禧星。 禧星的声音接着道:“哎哟,你这死脑筋,咱大哥去时怎么说来?大哥说情儿的鬼魂附在那个公主身上,救她便是救情儿啊。” 寿星道:“错了错了,既是情儿的鬼魂,那便让那婆娘杀吧,反正鬼魂不着形迹,杀也杀不死,你说是不是?” 禧星道:“呸呸呸,情儿那样冰玉美人,你道她的鬼魂随随便便就会附人身上?她唯独挑中这位公主,那是她喜欢萧影,萧影也喜欢她,这样才能助情儿了却未了之情。” 寿星仍是一副不肯服输的口气,强辩道:“非也非也,事情虽如你所说,可你言语表达恁地差劲,狗屁不通,狗屁不通!” 禧星愕然道:“哪里不通?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寿星道:“我只说狗屁不通,又没说你禧星人屁不通!” 禧星怒道:“若不是念在咱乖女婿的媳妇儿命在顷刻,非跟你打上一架不可,瞧是谁的脑袋先通!” 寿星道:“谁怕谁来着,你老四尊卑不分,还敢打你三哥不成!” 禧星便即住口。 福禄寿禧四星对外人不容情面,可最是尊兄敬长,平日说嘴便罢,一说到长幼尊卑,那就变成另外一码子事。 寿星得意洋洋道:“嘿嘿,没你说话的份了吧?你三哥平日为人最是大肚,哈哈,于你说的话,只当在放屁,也不来与你一般见识。可这大是大非面前,却也由不得你胡来。我跟你讲,萧影这小子不是爱上朱公主,而是爱上了咱家情儿,亦非朱公主爱萧影小子,而是咱家情儿的鬼魂爱上他啦。你方才说的话分明是狗屁不通,还与你哥哥强辩瞎掰,这等重要关节,岂能乱讲得的!” 禧星面现不屑之意,可念在长幼之分上,倒也不与他再作分辩,双眼紧盯如尘的一举一动,这时大声道:“不好,那婆娘要下杀手!” 当即飞身而出,一手一个,提起萧影和朱瑶便跑。 如尘喝道:“贼子休走!”提剑追去。 李宛儿自后叫道:“师父,小心了,该是朱温的人追过来了!” 如尘边追边道:“这两老怪是朱温属下?” 李宛儿道:“方才为找你们,我和萧……他一阵喊叫,只怕朱温的手下也闻声而来了。” 如尘道:“管不了这许多,快追!” 暗地里蓦地闪出一人影,使杵向如尘砸来,如尘举剑格开,大声道:“寿星老怪,萧影并非你们的女婿,休在这里瞎搅和!” 使杵之人正是寿星,他怪声怪气道:“是与不是,那又不是你说了算,我二哥说了也不算,只有大哥说了算!唉,我看那个什么什么滴公主样貌美极,正好配给萧影成对。那样美丽的姑娘,亏你老道姑下得了杀手。” 如尘道:“杀与不杀,关你何事。你让不让开?” 如尘自知武功非寿星敌手,架开一剑,见寿星只是档在当头,并无进击之意,便也不敢冒失失与他放对,左突右冲,只想避过寿星,前去追击禧星。可寿星身形灵动,一时哪能突得过去。 这时只听禧星救人而走的方向远远有人道:“寿禧两位老朋友,多年未见,不知武功进益如何?今日倒要大战三百回合,哈哈!” 寿星人虽糊涂,来人的声音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对方正是风万里。 早些年四星与“风雨雷电”结下梁子,这时狭路相逢,四星齐聚,尚且万万不敌“风雨雷电”,此刻少了两人,更加只有闻风而遁之份。 江湖中有人嘲笑四星时,总爱将“闻风而遁”这词挂在嘴边,讥讽他四兄弟惧怕“风雨雷电”之窘态。四兄弟引以为奇耻,可武功不如人,打之不过,总不能将性命白白丢掉。被人笑得多了,他们也就习以为常,心想你笑你的,我逃我的,胜负之数,又何必拿性命来较真。 寿星一听是风万里,不知其他三人到齐没有,一时慌了手脚,调头就往禧星去向而奔,嘴里惊声喊叫:“老四,风紧,扯乎!”寻着足迹,几个起落便追上了禧星。 他见禧星原先是由东向西走,这时折而向北,料想他已知悉敌情。可他兀自傻傻提着萧朱二人往前奔驰,当即飞步上前道:“你傻啊,两个大活人,怎不解开他们的穴道?” 禧星“哦”地一声,将朱瑶放在雪地上,在萧影的背上推拿两下,萧影便即能动。随即他道:“你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帮她解穴吧!” 萧朱原是少年男女,尚未婚配,被寿禧二星女婿儿、媳妇儿乱叫,早自心中发窘。朱瑶羞得双颊晕红,萧影面目也是红扑扑地。但于此关口,也顾不得尴尬,他倏出一指,帮她解开了穴道。 这时如尘、李宛儿提剑气势汹汹追到。 如尘长剑劈头就朝朱瑶削来,寿禧二星赶忙举杵抡锤架住。 寿星道:“老道姑,敌人大至,你不要命了?” 如尘怒言道:“今日便算一死,也非杀她不可!” 一时间,如尘剑去如雨,尽向朱瑶攒刺,所幸剑式尽被寿禧二星挡下。 寿禧二星生怕再所耽搁,风雨雷电转瞬即至,到那时只怕便连“闻风而遁”的机会也无。 心念于此,禧星急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跑!”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四十九回 强敌环伺路何方 朱瑶扶着萧影,正要离去,萧影突然道:“你们别伤了我师父和师妹!” 禧星道:“理会得,理会得,快走,快走!” 寿星道:“大哥叫咱们照料萧影跟他媳妇儿,这老道姑和小妮子的死活,咱们可不敢打包票。” 话到这儿,蓦地狂风暴雨般的啸声大作,寿星脸色大变,失声道:“乖乖不得了,‘风雨雷电’一齐到了,咱们再不‘闻风而遁’,那便要成‘见风就死’啦!” 禧星也道:“风紧扯乎,乖女婿,快逃,我垫后!” 风万里的声音在数十丈开外响起:“四面八方都是人,你们还逃得了么?公主,咱们‘风雨雷电’四人奉皇上之命,前来接您回去,请公主快过这边来,此地十分凶险,都被黑白两道的人围上了,你可小心了!” 萧影闻言,不觉倒抽一口凉气。不过风万里之言是真是假,尚无验证,总不能凭他一言,便将之信以为真,束手待毙。 见如尘兀自缠着寿禧二星,当下郑重其事道:“师父,咱们暂且言和。我萧影死不足惜,可宛儿师妹年纪轻轻,一无过失,将她也带进这场灾难中来,您心里何安?” 如尘怒道:“废话,一切事情因你而起,若非你黑白不分,定要护着这个魔女,能有眼下的局面吗?” 话虽如此,她听风万里所言,眼下已然四面楚歌,此话多半不假,情势万分险恶,眼下又有寿禧二星横加插手,要拿住朱瑶,已然不能。报仇虽非小事,这等情势,总需顾全大局,以此间数人的性命为要,待冲出包围圈,再杀朱瑶。即便杀不死朱瑶,前两日听将下来,她也是大祸临头,将要被逼婚,远嫁塞北。她被人棒打鸳鸯,与萧影硬生生拆散,多半也是难活其命。现下她可是两面受敌,两头都是个死。 当下收剑跃开,右手持剑向北一挥,说道:“宛儿,咱们冲出去!” 李宛儿见师父不再一意孤行,心中一喜,当即点头答应,挥剑与师父并肩,当先开路。 萧影道:“寿禧两位前辈,你们不用管我,快往北突围。” 寿禧二星不知萧影与朱温之间的瓜葛,心想风万里既是前来迎接朱瑶回去,那便对萧影一无敌意。而自己兄弟两个,无论如何是见“风雨雷电”不得的。 心念及此,二人当即抡锤舞杵,哇哇大叫着往北疾冲。 如尘却不知,黑白两道既已追到,朱瑶现下可说是三面受敌,既要忧心被捉回宫去,又需防着如尘报仇,白道中人对她恨之入骨,个个咬牙切齿,一经撞上,哪里放她得过? 然而萧影也是矛头所向、众矢之的,这等场面,没几个不是他的敌人。更为老火的是,他现下伤势未愈,武功未复,尚未交战,已能料知结果。此刻他心里不禁在想:“此番不死,也怕不能了。” 未等萧朱跨出几步,风万里已当头截住去路,躬身为礼,说道:“北面尽是黑道中人,公主您去不得!” 朱瑶行若无事,微微笑道:“风将军,只你一人来么?” 话声未落,瞥眼见公孙一电已然站在风万里身后不远处;梅雨秋踏树而来,双足在树尖上轻轻一点,已然飞落在地,接过朱瑶的话头道:“皇上这次下了死命令,非得请公主回宫不可!” 高雷姗姗而来,喘着粗气道:“风老儿,你传声示警时,老子离得远啦,这才晚到,嘿嘿!” 风万里、梅雨秋、公孙一电会心一笑,不去理他。 雨雷电三人各自朝朱瑶行过主仆之礼,公孙一电话声冷然道:“寻死觅活之举,请公主大可省却。皇上言道,公主若是乖乖跟咱们回去便罢,如若向我等威逼使诈,我等虽不能强施硬逼,但穷途追击,伺机下手,未尝不可。直至杀死萧影,方才止休!” 朱瑶正想以死要挟“风雨雷电”,让他们拿自己无可奈何。不意公孙一电将话儿挑明在先,言下之意,若她不肯回去,那便死缠烂打,非得逼着萧影走上绝路不可。自己得以要挟他们一时,却不能时时以死相拒,一个不提防,萧影便有给他们害死之险。如此看来,自己与萧影黏在一起,终有一日,非害死他不可。更何况此生要与他执手谐老,此愿还在父皇杀他父母之时,便已注定不能。 言念虽如此,她嘴上还是不肯就此作罢,说道:“若你们害死他,我立时便自尽!” 公孙一电面无表情,一双冷月般的眼睛朝朱瑶道:“皇上言道,只要咱们不是正面逼死公主,那便赦我等无罪!” 他言下之意,是说当面杀不了萧影,大可暗地里下手,萧影先死,朱瑶再寻短见,那便不关四人之事。 话已说到这等份上,朱瑶也知道父皇这次霍了出去,已然到了不讲情面的层面,只要自己性命还在,那便非回宫不可。 耳听北面乒咛乓啷一阵兵刃交接声传来,又听有人道:“这几人并非正点子,大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将他们逼出外围便可。咱们还需快些往南包抄,莫要给东面自居名门正派那些老儿抢在前头去。” 紧接着一片哗然: “正是!” “冲啊!” “今日萧影插翅难飞!” …… 有人污言秽语,嘴里大骂萧影;也有人风言风语,先将李宛儿戏言一番,又啧啧称羡她如何如何美貌,嘴里不干不净,大声说笑着,径朝萧影等人这边冲了过来。 萧影听北面这般人说话,料定对方正如风万里所言,是黑道中人。又闻大叫大嚷之声蜿蜒绵长,有远有近,少说也有数百人。先前还在长治之时,便闻黑道邀约了上千人众,为了抢夺惊鸿簪,大肆而来,原来此事并非虚言。今日到来此间之人,有上千之众也不准。 朱瑶急道:“‘风雨雷电’,我命你们守住北面。影哥哥,今日事急,咱们暂且别过,他日定当再会。‘风雨雷电’往西而来,那边必是无人,你快逃往西去!” 萧影道:“那你……” 陡闻风万里大喝一声:“你们这些妖魔小丑,‘风雨雷电’在此,还不快快回避!” 随即他低声吩咐梅雨秋寸步不离朱瑶身边保护,飘身上前十余步,凛然而立。 高雷先前要杀萧影,被公孙一电横加拦阻不说,还被他使暗手点中穴道,在皇上面前出了大大的一个丑,这几日来闷闷不乐,这时再见萧影,直将所有的怒气尽皆撒在他身上,大声道:“待我先杀了他!” 却被朱瑶护在萧影身前,斥道:“你想造反么?” 高雷向来忠心皇上,对朱瑶公主自也不敢太过放肆,眼下见她玉面生怒,自知要杀萧影,那是自讨没趣,转过身去,一声不响守住北面。 公孙一电隔得风雷十余丈,手中青蛇剑冷光寒目,凛然自立。 梅雨秋道:“我护着公主往西退却,你们且战且退……” 高雷正没好气处,听她说话,冲口便骂:“骚婆娘,老子且战且退还是且战且前,还要你来多嘴多舌!这群鼠辈,乌合之众,成得甚气候,听说咱们‘风雨雷电’在此,那还不望风而逃?你这臭婆娘说且战且退是什么意思,怕咱们不是他们的敌手吗?” 梅雨秋怒目相向,两人登时大声吵嚷起来。风万里、公孙一电几番劝说不住,眼见两人便要大打出手。 朱瑶气往上冲,骂道:“住嘴,高老儿,你再说一句,本公主便命人将你的舌头割下来!梅雨秋,你还不走?” 梅雨秋道:“公主,这……” 朱瑶怒道:“这什么这,你……” 瞥眼见东南两面亦是人影晃动,密密麻麻的人自雪树银花之后包抄向西,此时便要走,已然晚了。 西面转眼间也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朱瑶眉头微皱,环顾四周,心里暗道:“今日命休矣!” 萧影见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是人,东面当头而立的两人,虽月下看得不大明了,不过仍能分辨出一个是和尚,一个是尼姑,料必便是少林派方丈怀远、峨嵋派掌门了空;南面有楚天河、肖扬这两个人称“南剑北刀”的高手率众据守;西面早有丐帮帮主虎一通率“五岳七侠”陆长青、平万里、喻伯扬、单晓兰、雷历风、宋春桥、张令楚等众守住。 北面之人面目各异,衣着装扮也是怪模怪样,萧影扫视一眼,相识者寥寥无几,粗略一看,便只有土一尊和“塞北七贼”识得。 再一细瞧,有不少人倒也好生面熟,似乎当日在长治围歼自己和朱瑶那时,便有他们在内,只是当时他们以白道自居,这时何以又混在黑道人群中?便连掠走朱瑶,堵截过自己的白虎帮“虎门八雄”中的七虎,模糊瞧来,似乎也混在黑道中间。 见这等阵势,便连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风雨雷电”四人都暗暗心惊:“若在平日,便算‘毒龙’西门九千、‘血魔’凤北麟齐至,我等也只不过跟他俩打个不分秋色。今日单我四人,便要面对江湖黑白两道数千人众,倘若他们群起而攻,双拳怎敌四手?好在他们矛头所向,皆是萧影和朱瑶公主,情急之时,我等大可抽身逃命。”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五十回 各显神通逃难急 场面上人人目不转睛,紧紧盯着萧影和朱瑶,一时之间鸦雀无声,均在心底揣度如何拿住对方。 风万里使一个脸色,“风雨雷电”中余下三人皆自会意,点了点头,外人却不知是何意? 朱瑶附嘴在萧影耳际,轻声道:“影哥哥,咱们生不能在一起,今日一死,倒也痛快,你怕不怕?” 萧影摇头道:“‘风雨雷电’武功高强,他们逃走之时,定不会舍你不顾。你别再管我,自己逃去吧。我萧影这条小命,还在携惊鸿簪现世之日,便已注定有死无生,你也无须为我伤心难过。” 话到这里,只听虎一通粗厚的声音一声大喝:“小妖女,咱们费尽千辛万苦,一路追来,总算在这里将你合围。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东西南三路不少人众纷纷响应,嚷嚷之声登时如炸雷般响起。 北面有人大声道:“萧影,你将惊鸿簪交了出来,我等便放你走路……” 登时南面有人大声骂道:“放屁放屁,有德高望重的怀远大师、了空师太等人在此,哪有你们这些牛鬼蛇神、邪魔外道说话的份儿!萧影和那姓朱的妖女,今日你们休想带走一个!” 一时之间,吵嚷之声此起彼伏: “还怕了你们不成……” “大家有话好商量,别伤了和气……” “大家此来的目的相同,何必动刀动枪,从速将这两人杀了,得到惊鸿簪,取出宝藏,大伙见者有份,岂不是好。” …… 风万里抬高嗓门朗声道:“你们当我等‘风雨雷电’不存在,是不是?你们要杀萧影这小子,我风万里管不来。哼哼,这位可是大梁公主,你等稍敢妄动,休怪我风万里刀下无情!” 说到“大梁公主”时,他用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朱瑶。四面人丛之中,登时传来一阵惊噫之声。想来他们现下方知,场中这个衣冠楚楚的小妖女,真实身份乃是大梁公主、朱温的掌上明珠。 风万里的飞刀、梅雨秋的“暴雨梨花针”声动江湖,无人不闻言色变,当场两三千人众,无人不知厉害。当此群斗,两人的飞刀毒针更是大派用场,若无一等一的高手相抗,只怕他们杀几十上百人,那也只是瞬间之事。是以在场之人,虽有小半欲杀萧朱而后快,又有大半心痒难挠,一心只为夺得惊鸿簪,但碍着此二人飞刀毒针厉害,哪敢轻举妄动。 楚天河道:“风雨雷电,若非你等四人助纣为虐,一意护着朱温贼皇帝,咱们江湖正道早将那老贼碎尸万段了。今日先除了你等党羽,他日再杀朱温。大伙并肩子上,将四个爪牙乱刀分尸!” 虎一通一声虎啸,举拳道:“杀!” 喊杀之声登时响彻雪谷山峰。 听得这震天价的喊杀声,踞北而立的黑道中人岂有不趁火打劫之理,纷纷发一声喊,风也般扑来。 朱瑶陡不及防,被梅雨秋一把抓住,塞在自己等四人身后。 风雨雷电四人各自身形一晃,围成一个数尺见方的正方形,严阵以待。 朱瑶被四人护在垓心出不来,眼见萧影处身外围,因身子骨孱弱,整个人摇摇欲倒,一无还手之力。如此这般,他立时便要给蜂拥而上的群人乱刀分尸,心下大急,冲口便道:“他若死了,我就当场自尽;若他得活,我便随你们回宫!” 风万里飞刀连珠而出,先头奔近的一丛人大半被他飞中割中喉咙,尸体在地上堆了一地。他听朱瑶之言,心念一动,说道:“公主此话当真?” 朱瑶道:“绝不食言!” 风万里岂会不知,以朱瑶公主的性儿,强拉硬拽,要将她弄回宫去,谈何容易?他宁可在千军万马中拼杀敌人,亦不愿惹上这等差使。怎奈皇上有命,不敢不从,若非遇上萧影命在旦夕,实也拿她无可奈何。 当下未作沉吟,他一口应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吩咐梅雨秋与高雷并排在前开道,自己与公孙一电断后,且战且往西退却。 “风雨雷电”四人间相距两三尺,将朱瑶护在中间,始终保持一个正方形阵形,缓缓向西移动。未等敌人近得萧影,五人便已到他身旁。朱瑶伸手拉他在身边,两人慢慢随着阵形移动脚步。 萧影叹气道:“你为了我,又何苦这般作贱自己。耶律楚南是何等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嫁给他,倒还不如让我早些死了的好……” 朱瑶道:“影哥哥,我既答应了他们,这次便非回宫不可。父皇逼我嫁给耶律楚南,我是决意不从的。我只盼着下月初八,你能到宫中救我出去。可是宫禁森严,你来甚是危……” 说到这儿,听梅雨秋“啊”地一声叫,看她神情,吃痛不已,额头丝丝细汗冒出,手里的“暴雨梨花针”仍自暴雨般横扫而出,两丈之内中针惨呼之声不绝于耳,片刻间便有数十人横尸就地。 虎一通率众据守在西,眼见己方人众倒如潮退,暗自心焦之余,知梅雨秋毒针见血封喉,实是厉害之极。他原与高雷各使单刀,斗得难分难解,不分高下。见此情形,心想若不将梅雨秋先行除去,只怕用不了多时,自己西面一帮兄弟死难者便要过半。是以出刀之余,趁梅雨秋专注施针之机,冷不防左手手起一拳,结结实实打在对方左肩之上。 若非他右手同时使刀击杀高雷,这一拳早将梅雨秋击打得骨裂筋断。 梅雨秋吃痛不过,呼叫出声,但她终究是江湖老手,在此紧要关口,咬牙忍痛,面前银光闪闪,兀自针去如雨,身前两丈之内,除了虎一通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入来者无不丧生毒针之下。便连“五岳七侠”,也只敢且战且退,手忙脚乱挥剑挡落疾射而来的毒针。 这时早有南面楚天河、肖扬瞧见西面情势不对,再不上前应援,只怕给对方六人从此处突围逃脱,双双舞剑挥刀来援。 高雷与虎一通堪堪斗了个平手,楚肖一至,风雨雷电立处危势。 肖扬钢刀大开大合,气如山压,朝梅雨秋步步进逼。 梅雨秋本不以内力雄浑见长,手中虽有长剑回挡,然遇肖扬这等内力雄长的使刀高手,立时便相形见绌,处处捉襟见肘。“暴雨梨花针”一时射肖扬不中,险象环生之时,自顾不暇,加之近身拼杀,“暴雨梨花针”使将起来大不趁手,便将它弃之不用。 这样一来,西面不管高手低手,瞅准无毒针射来之机,一古脑儿冲将上来。人潮如流水,哪里有缝哪里钻。既有缝隙可入,东南和北边的人众也蜂拥朝这边杀来,有的夹击高雷和梅雨秋,有的自背后刀剑暗器齐施,纷将击向风万里和公孙一电。 高雷见情形不妙,早自骂开了锅,谩骂对方卑鄙无耻,以多凌寡不说,居然还使上了暗器,同时免不得责怪风万里不会审时度势,瞎了眼睛,这等情势,硬要救萧影同去。 梅雨秋几次险些儿命丧当场,这时早已按捺不住,破口大骂几声,最后道:“再不走,这条老命可要送在这里了。我先去了!” 说着她身子突然纵高数丈,回手向下急使一招“孔雀开屏”,密密麻麻细如牛毛的毒针铺天盖地而下,地上被毒针射中之人,不计其数。 人丛霎时间滚倒一地,哀号呼痛之声不绝于耳。 高雷早有去意,无奈虎一通与楚天河刀剑合璧,刀光剑气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无隙可遁,只得硬着头皮撑持。幸有梅雨秋毒针如雨而至,虎楚二人不得不以刀剑格挡避让,高雷借机使出一招“飞天入地”,将弯刀横在腰际,刃口向外,身子疾速旋转,这时更无人近得了身。 众人不知他双足如何交错,便即身形旋转如陀螺,瞬息间在雪地上钻出一小个洞孔来,身子竟也旋转着飞上天去,身周被刀口旋转形成的白光笼罩。 他这招“飞天入地”以刀为翼,委实妙绝无伦,飞入天际自又比梅雨秋高了数丈,待得缓缓落下时,人已到了远处的古树之上,回头见雪地中人群有的四散而追,有的仍自乒乒乓乓自相缠斗,未知就里。 四人中以他的轻身功夫最差,他见风万里、公孙一电一个往北,一个向东而遁,当此情形,也不敢稍作停留,径自向西,追着梅雨秋去了。 朱瑶立于地上,手握长剑团团打转,明知必死无疑,却也要作殊死一搏。 好在人众为了抢夺惊鸿簪,竟自内里斗得正紧,其余之人追出一程,见风雨雷电已然去远,便即返身回来。 她心里直是气不过,暗骂风雨雷电道:“危难之时,你们弃我不顾,下次见到父皇,瞧不告你们一状!”但想此番身陷重围,性命哪里还能保得住,见父皇之说,那也只能嘴上说说罢了。 楚天河喟然一声长叹,道:“萧影,事到如今,你还不能醒悟么?” 萧影摇头苦笑,不置一词。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五十一回 梵天巨鸟凌云壁 楚天河扫视萧影几眼,面露关切道:“唉,你伤成这个样子,只怕怀远大师、了空师太他们肯放过你,你也……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日你若听得我劝,悬崖勒马,及早回头,何至有今日。” 说到这里,只闻虎一通大喝一声道:“你们这些妖魔小丑,还不住手!”声震山谷,久久鸣响。 那些一心觊觎惊鸿簪之人,你驱我逐,正自相持难下,听了这声喝,险些儿立足不稳,倒也不敢再行自相残杀,纷自收手跃开。 人群登时静了下来,四面八方将萧影、朱瑶围在中间。 怀远声若洪钟,缓缓道:“阿弥陀佛,萧少侠,老衲知你为人仁义豪侠,此番受了这小妖女的蛊惑,这才误入邪途。你眼下伤势过重,想来大伙也不会与你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为难,只需你向各路英雄前辈道一声歉,看在楚大侠的面子上,老衲断不会再与你过不去。” 了空上前两步,尖声道:“大师,这人放他不得。你们想想,他明知朱温是他的杀父杀母大仇,却不思雪恨,一意护着这个小妖女,此等行径,说他助纣为虐,言语只怕说得还轻了……” 言犹未尽,旁边有不少人轰然应道:“说得对,这小子认贼作父,猪狗不如!” 污言秽言登时铺天盖地而来,直骂得萧影一无是处。 萧影站立不稳,一跤坐倒在地,几处伤口还在流血,于此情境,必死无疑,倒也管他流不流血,心想:“人之既死,万事俱灭,此刻又何必在乎旁人怎么说。” 这时只听了空师太又道:“萧影其人,实是十恶不赦。贫尼听说,他与这小妖女暗地里做下苟且之事,竟然还怀上了……怀上了身孕。唉,贫尼乃出家之人,世间繁琐事务,原不该过分染及,可这姓萧的为人行事恁地过分,今日不杀之,实难消解众位英雄心头之恨!” 应和之声又自不绝于耳。 有人道:“别与他们多所啰嗦,一刀一个宰了,咱们也好早点回归中原,免得在这苦寒之地忍饥受冻!” 虎一通道:“风雨雷电既已逃脱,只怕他们回去报知朱温,朱温党羽转眼便会大举而来,跟咱们为难。” 有人道:“这倒不可不防。咱们及早一拥而上,将这对狗男女乱刀分尸!”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虽有不少人对惊鸿簪念念不忘,但慑于虎一通等众家高手,更无人敢强自出头道破此事。此刻风头尽被不杀萧朱誓不罢休的人众盖过。 不少吃过朱瑶苦头的门派,早自按捺不住情绪,纷将叫骂着冲上前来,便要将萧影、朱瑶诛灭当场。 楚天河、怀远念着萧影有恩于武林正道,本想出言阻拦,这时场面一片乱麻麻,却又如何阻拦得住。利剑锋刀,冷气森森,眨眼间密集而至。 朱瑶正要奋剑最后一搏,蓦地有个声音道:“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无量寿佛!” 这声音初听起来不甚响亮,可余音震响,一波接着一波,功力不济者,登时被震晕于地。 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响彻云霄。当场之人无不左顾右觑,引颈探听声音来向,面目中均自露出惊恐不定的神情。 寒月惨淡,西沉树梢。 听得有振翅拍空之声传来,众人不约而同望向西边,只见有一巨鸟盖天遮月,扑风而来,背上有一物凸起,似坐得一人。 此等情形,平生所未见,人人无不呆立而望。 巨鸟翅长不知几丈,搅动身下四周残雪飞溅,瞬间飞近,烈风扑来,刮打得人人浑身一阵刺痛。 萧影抬头看时,但见巨鸟已近头顶,看似像只大雕,浑身毛羽洁白,背上那人面目虽看得不大真切,却是须发俱白,衣饰如雪,道骨姗姗。一眼望去,大雕和人,俱是皓白,飘逸洒脱,宛若天仙临凡,端是如在梦里。 众人头顶疾风压下,地上流风回雪,漫天俱白。 人人这时双眼一瞬不瞬,总想盯着一雕一人看个明白,对方究竟何方神圣?可面目被狂风残雪刮打之下,剧痛难当,双眼又如何能睁开视物。 一阵狂风雪浪过后,四下一片寂静,众人这才抢着睁眼。 登时有人惊声叫道:“那两个人呢!” 尽皆仰头四顾找寻,见那庞然大鸟爪挂两物,远远飞去。其爪上之物,想必便是萧影和朱瑶。均各面面相觑,无不骇然。 且说萧朱如在梦中,被大鸟一爪一个,抓在腰间,爪指刚好将他们的腰际合围,看大鸟腿足,犹似粗木巨柱,其上鳞片碗口大小,边沿锋利无俦,被其划中,足可致命。巨鸟毛羽大者形若芭蕉扇,细者绒绒绵绵,随风飘动,凌空翱翔,便如大风刮在密草丛间。雕身奇大,探头瞧去,不见其首,背上何人,自是无以探看。 朱瑶哪得见过这般情境,起初失惊尖叫,慢慢便欢笑嫣然,惧意渐去。 她笑呵呵道:“影哥哥,咱们这是死了还是在梦里呀?” 萧影微微一笑道:“起初我也只道做梦,但身上的疼痛未去,血流不止,你瞧我手臂还在滴血呢。自然不是做梦,生死却难说得紧,这只大鸟一会儿将咱们当美味吃了,也未可知。” 朱瑶道:“这样庞然大物,世间罕有,给它吃了,也好过被那些坏蛋乱刀分尸!你说上面这一人一鸟,是何方圣物,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吧?” 萧影道:“世人虽有传言,终究谁也未曾见过神界仙物,他们是否神仙,我也说不好。” 话方说完,只听一个洪大宽广的声音道:“心之无物,那便成仙。仙与凡人,只在一心。” 这话似藏高深哲理,萧朱二人一时倒也无从领悟。 萧影正要开口相问,只觉腰际一松,大鸟放开了爪指。他骇然叫道:“不好,咱们要摔死在这儿啦!” 话方说完,只觉足下隐然有软物,朱瑶欢声叫道:“咱们落地啦,咱们落地啦!” 萧影兀自不敢相信,嘀咕道:“方才明明身在高空,下不见物,怎地伸足就踩在地上啦?” 但双足分明已踏实在地,这点确然不假。难道到了仙界? 两人目送巨鸟远去,原想鸟上那人会留下只言片语,可直至一人一鸟消失眼际,那人终究再也没说一句话。 萧影未来得及答谢救命之恩,人鸟俱去,这才跪在雪地上磕了几个头,心中好言默默祷念。 蓦地有个声音远远传了回来:“看人世间,纷扰浮华,多逐名利,芳华匆匆,逝者灯灭,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今日路过,稍效微劳,何劳挂怀。” 顿一顿那声音又道:“你心怀坦荡,仁义豪侠,然遇上惊鸿簪这等邪物,往后必定凶多吉少,请少侠好生珍重,好生珍重……”声音自四面八方而至。 萧影高声道:“不知前辈是何方圣人,晚辈乞请赐知,往后定当朝夕供奉,感怀再生之德!” 那声音道:“区区名号,悠悠浮云,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这几句话在空中回响半晌,渐渐消失,萧影待又出声相问,便就再无后话。 猛听朱瑶惊叫一声:“啊哟,这鸟没安好心,竟将咱们放置在这悬崖峭壁之间……” 萧影心下大惊,起身四下查看,足足勘查好一会儿功夫,发现这里好大一块坪地,百丈见方尚犹不止,三面下临深渊,深不见底,另一面上有绝壁,高耸入云,不知其端。 这时天渐渐亮明,雪坪上下,云深雾锁,萧影和朱瑶眼能视物,不过数丈,一时之间,便似置身云端雾里,足下踩的不是白雪皑皑的雪坪,而是洁白如雪的云层。 朱瑶怯懦懦地道:“惨啦,咱们这是到了蓬山仙地了啦……” 一时间,又是惊喜,又复悲愁,不知巨鸟将自己和萧影丢落在此,是祸是福? 萧影道:“你放心,听鸟上那位前辈神仙的言语,其间满含悲天悯人之心,想必不会害咱们的。” 朱瑶道:“他不会害咱们,那是你人心好,才有这样的想法。这世间倘若真有神仙,必定也有妖魔鬼怪。我看他将咱们丢在这绝壁之间,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萧影若有所思,悠然道:“你说巨鸟上那人会是谁?” 朱瑶想也不想,冲口便道:“不是鬼怪,那便是神仙啊。谁又会晓得他是哪方神圣!” 萧影道:“难道他是吕洞宾?” 朱瑶道:“听他口宣‘无量寿佛’,这人是修道之人没错,可他是不是吕洞宾,有无成仙?倒是很难说。” 萧影收回思绪道:“再想一百年,这世上有无神仙之说,那也没有个定论,咱们也不用再费神去想。瑶儿,你肚子饿不饿,咱们四下找找,瞧有什么可以吃?” 朱瑶道:“饿是饿了,不过眼下还是性命要紧啊。咱们总得找找,看有无路径出去。” 萧影道:“既来之,则安之。先把肚子填饱了,才有力气找出路。” 朱瑶应声道:“这倒也是。”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五十二回 貂飞剑走猴儿急 两人游目四顾,找寻食物,又奔行来去,在四周仔细找寻一圈儿,一无所获。 悬崖之上,紫貂甚多,体形肥大,在崖壁间奔来窜去,很是惹眼。若在平日,要萧影捉几只紫貂,那也只如探囊取物,有甚为难?但现下他伤重未愈,便是折根指头粗细的树枝,也自十分艰难,捉貂充饥,更是难如登天。 朱瑶见靠壁有一块地方,上空被延伸而出的岩石遮挡,地上甚为干燥。扶了萧影挨壁而坐,瞧他面色苍白,已有好几日不曾进食,再这样忍饥挨冻下去,铁打的身子骨也会垮了,内心酸楚,却不露声色,说道:“这儿唯有貂儿可吃,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捉一两只来给你进补。” 萧影道:“这儿地势不明,到处冰天雪地,甚是滑脚,你须小心。” 朱瑶嫣然一笑,道:“你放心好啦,最多捉不到貂儿,你还怕我会坠崖不成?”说完提剑走出,径去捕捉貂儿。 萧影放心不下,出来看她如何捕捉。 朱瑶顺崖脚寻出十数丈,便见一只貂儿在近处的崖壁上窜上窜下,身形轻盈灵动,自忖没本事捉住它,双眼瞧着貂儿,心里还是默默念叨:“好貂儿,乖貂儿,影哥哥几天没吃东西啦,你总不能眼睁睁看他饿死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乖乖给我捉住,你的大恩大德,朱瑶没齿不忘!” 说完抛下长剑,双足在雪地上一蹬,飞身而起,右手抓向貂儿。 她的身子矫健异常,可那貂儿比她更为敏捷,待她纤纤素手快要碰到它时,机灵一闪,蹿高两尺,贴身壁上,沾沾回首而望,一副浑然没将她放在眼里之状。 朱瑶娇躯一摆,右足尖在崖壁上轻轻一点,使出一招“仙女摘桃”,身子飘忽旋转,跟着窜向貂儿。 那貂儿略显惊慌,这次却不再蹿高,轻盈的身子一跃飞起,避开她双手,直朝她身上窜来。 她心下骇异,尖叫一声,摔下崖来。 萧影见状慌了神,顾不得自己身上之伤,挺身上前要接住她。 朱瑶总算是身怀武艺之人,受貂儿惊吓一时慌了手脚,霍见它并未窜上身来,而是身子一偏,斜刺里一个纵跃,逃了开去。她眼疾手快,在身子快要落地之时,伸手在壁上一按,削弱下坠力道,缓缓降落,这才避开了萧影再受创伤之险。 她双足站定,瞥眼便见方才逃去的那只貂儿蹲在不远处的崖壁上,搔首弄姿,甚是自得,便道:“你少得意啦,等影哥哥身子大好,不将你捉来吃了才怪!” 萧影见她话虽说得气愤,却是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儿,心里不禁也好笑。 她转头过来又道:“这小畜牲好机灵,我……我捉它不到!若找不到出路,咱们只怕要活活饿死。” 于此情形,萧影也是一筹莫展,心下暗暗担忧,但还是笑言道:“难不说这貂儿比咱们的小魔女还精灵?” 朱瑶知他与自己开玩笑,白他一眼,气愤愤地道:“虎落平原被犬欺,我朱瑶落难悬崖被貂儿欺,那有什么好奇怪。待我想个法子,非捉到这小畜牲,吃了它不可!” 萧影道:“貂儿与你又无深仇大恨,你这般气它作甚?” 一想她之所以气愤,全系忧心他的伤势使然,随之笑道:“堂堂大梁公主,今日竟然在此悬崖上捉貂,此事传将出去,倒是一桩美谈,哈哈!” 朱瑶道:“哼,瞧你嬉皮笑脸,没点儿正经。我看咱们还是饿死算了!” 萧影说几句笑话,原是逗她宽心,不料她竟生起气来,忙赔笑道:“你别心焦好么,办法总会有的。” 朱瑶眼眶微微湿润,歉然道:“影哥哥,都怪瑶儿没用,这样一个儿小东西都捉它不到!” 萧影安慰道:“这又怎能怪你,身为公主,有你这般机灵智慧,又身兼武艺,只怕千古帝王之家,未必便找得出一个来。” 朱瑶娇嗔道:“你又来取笑人家!” 萧影道:“我说的可是实情,哪有取笑你之意。唉,既是吃的东西不易找寻,那咱们还是先瞧瞧有无路径可出去吧。” 朱瑶点头道:“嗯,你身上几处伤口又回了血,我先帮你重新包扎好。” 回到凹壁下,朱瑶将萧影身上未愈合的创伤重新仔细包扎妥当,两人缓缓而行,将雪坪四面又行查探一番,却仍一无发现。 朱瑶叹气道:“只怕咱们真要饿死在这儿了。” 萧影心下虽自绝望,却不敢露出丝毫形迹,心想总要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她予一丝希望。 忽闻猿猴啼叫声声,两人寻声而望,见左首崖壁上快速无伦攀上两只猴儿来,你追我赶,身子灵巧异常。 片刻间,两只猴子上了雪坪,一只嘴里叼着半截香蕉,一只叼了一枚鲜红欲滴的桃子。 朱瑶见状,舞剑飘身便上,硬要从猴儿嘴里夺下香蕉鲜桃不可。 两只猴儿惊骇异常,径朝崖内飞奔而逃,朱瑶挥剑自后一连刺下几剑,均给它们闪跃开去。 不一会儿,猴儿双双钻进崖脚的枯藤残叶丛中。 朱瑶持剑守在一旁,回头向萧影笑道:“这两只猴儿可真笨,明知后有追兵,仍自逃进窝里躲,呵呵!” 萧影慢步行了过来,边走边道:“枯藤后面别有洞天,亦未可知。瑶儿,通往外界的路径,多半便在里面,哈哈,咱们有救啦。快些斩开藤蔓瞧瞧!”话声异常激动。 朱瑶举剑在手,却迟迟不肯落下,萧影惑道:“怎么啦?” 朱瑶嘟嘴道:“我……我……”几次想斩下去,却又忍住。 萧影略一思量,登时会意,笑道:“别人说你为人毒辣,今日怎怕斩伤两只猴儿来?” 朱瑶道:“谁说我毒辣了,那是他们瞎说的,你几时见我狠心杀过人啦?” 萧影心下一凛,暗道:“自跟她相识以来,倒未见她杀过人。难不成她以前也没杀过?” 朱瑶见他面有狐疑之色,愤然道:“哼,其实你心底下,也将我当成魔女,是不是?” 萧影道:“没有啊,这世道混乱,身在江湖,有时迫不得已,杀伤人命总是难免。” 朱瑶嗔道:“我可没亲手杀过人,不过假手与人的事,还是做了……” 萧影心知她动用计谋做下的事,可说不胜枚举,这当儿也没功夫听她细说,接过长剑,手起剑落。 朱瑶尖声叫道:“使不得!” 萧影道:“怎么啦?” 朱瑶面有惧意,道:“只怕小猴儿一家子在里面正吃得香,你一剑将它们杀了,岂不残忍!” 萧影道:“傻丫头,你几时变得这般心慈手软啦!猴儿又不比鸟儿,它们可不爱住在这等枯枝败叶里面。内里定然有洞孔深入,你不用担心。” 说完手起数剑,砍断顺崖披下的藤蔓,再用剑尖将之和着崖脚的枯叶一起扒开,里面果然黑洞洞地,现出一个未知深浅的洞穴来,洞口刚好可容一人矮身进入。 萧影心下暗暗吃惊,今日若非瑶儿追得紧,两只猴儿情急,钻入洞中避难,只怕在此住上一辈子,尚未知这里别有洞天。 朱瑶登时欢天喜地,在崖下寻些枯枝败叶,掏出火刀火石,便要引燃进洞查探。 萧影道:“别进去,先透它一透,让里面的瘴气散出些来。你哪来的火刀火石?” 朱瑶嘻笑嫣然道:“你猜呢?” 萧影心道:“那日两人全身淋透,火刀火石引不燃,当时为了救她,一时慌乱,自己身上的火刀火石,也失落在雪地之中。当日她身上没带火器啊,嗯,多半便是她捡了我失落的火器。亏得她心细。” 未等他答话,朱瑶洋洋自得道:“这是你师妹的东西,呵呵,那日趁她不备,我拿了来。” 萧影这才想起昨晚师父说她诡计多端,想饿死她和宛儿之事,便道:“唉,昨夜幸得寿禧二星帮忙,否则当时你我穴道被点,师父一剑便可……便可……咳,说将下来,你的计谋忒也歹毒了些,终不免引火烧身!” 朱瑶娇嗔道:“我怎么歹毒啊?那是老道姑……那是你师父会错了意。她自以为我要饿死她,抑或饿得她们手瘫脚软之时,趁机杀之,这才容我不得。我可没如她那般想,只想饿坏她们,叫她们无力杀我便成。” 萧影道:“你既救了她们,她们怎会再起歹念杀你。你这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引火来烧自己身。” 朱瑶道:“昨夜之事,虽说因我而起,但你师父终究放我不过,总要杀了我,才肯甘心。” 萧影怅然道:“她思念起女儿来,便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这也难怪。我几次三番阻她杀你,心下着实也对她不起。唉,咱们快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还是进洞瞧个究竟。” 他将枯败枝叶绑了一团在剑尖上,引烧当先而入。 朱瑶初进洞时兴致勃勃,可愈走愈觉得里面冷气森森,慢慢胆怯起来,大气也不敢喘一口,迈着细步,紧跟着萧影,哪敢落下半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五十三回 玉砌金堆耀骨白 进了洞口,里面宽阔了不少,两人并肩直身而行,尚有余地,越往里走越是空阔。 滴滴答答,头顶不住有水滴渗下,脚下也凸凸凹凹,高低不平,不少地方全是积水,两人不得不涉水而入。 朱瑶虽有萧影在旁,仍自不免心里害怕,逃进洞来的两只猴儿亦不知藏到哪儿去了。 萧影伸出左手牵住朱瑶右手,安慰道:“别怕,前面不准便可出去。” 她胆气登壮,身子依住萧影,双目紧盯前方。 两人约莫走得半个时辰,前面现出一个拐角。刚到转拐,朱瑶突然大声尖叫,转头扑在萧影身上,骇然而栗。 萧影亦被她吓了一跳,但随即镇定心神道:“怎么啦?” 朱瑶战战兢兢道:“有鬼,有鬼!” 萧影的视线正好被拐角挡住,探头朝前看时,一无异状,说道:“在哪儿?” 朱瑶不敢转头,伸手指去。 萧影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仍无异状,说道:“这世上哪有鬼啊,你别疑神疑鬼的。” 朱瑶颤声道:“是有东西在里面,却不知是人是鬼。” 萧影安慰她几句,牵她纤手继续向前。 这时他确然也听到几声响动,心里也自有几分担心:“这东西该不是猛兽巨蟒才好。” 那年他孤身流落丛林之时,险些儿成了巨蟒肚内亡魂,至今思来,仍自心有余悸。更何况现下他重伤在身,一条普通家犬,想来尚且斗它不下,如若遇上猛兽,那便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手心捏了一把汗,但这条是唯一生还之路,哪能因噎废食,半途而返? 当下一提神,将身上仅存的几分功力凝聚右手之上,心想若有怪物袭来,好歹也要拼死一击。 朱瑶双眼含满惊怖,亦步亦趋,随着萧影往前走。 突然身侧扑扑一阵响动,两个黑影快速无伦闪了出去,朱瑶受此惊吓,颤声大叫,直将魂儿都给吓丢了。 萧影却看得分明,两个黑影正是躲进洞来的两只猴子。 见朱瑶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轻声安慰道:“是那两只猴儿,不用惊慌。” 朱瑶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吓死我啦!” 跟着又失声叫道:“你快看,那些是什么?” 萧影方才只顾注目去瞧猴子,见朱瑶害怕,又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于前方有何物事尚未及看清。这时顺她所指方向一看,不由得惊呆了。 只见前方数丈的地方金光耀目,地上金山银堆,珠挂玉砌,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珠光宝气,将这里掩映得光彩夺目,灿然生辉。 一眼望去,金银珠宝下面垫了一排排木箱,箱大可容一人缩身而卧,为数足足有二三百只,想必木箱之中亦装满奇珍异宝。 这一眼的光彩灿烂,饶是朱瑶身处皇宫,又何曾得以见过?她呆立半晌,这才“哇”的一声道:“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影哥哥,咱们这可死不了啦!” 萧影愕然相顾,道:“这些金银珠,又不能当饭吃。” 朱瑶这才倒抽了一口凉气,蹙眉道:“是啊,我一高兴,倒给忘啦。在这鸟飞不出去的地方,空有珍宝如山,又有何用处!你说这些宝藏是不是当年李飞烟留下那批?” 萧影道:“想必便是同一批宝藏。世事难料,想不到惊鸿簪的秘密咱们揣摩不透,眼下簪儿也给人抢了去,咱们却误打误撞,在此见到这批宝藏。瑶儿,你说是不是冥冥之中,当真有天意安排?” 朱瑶道:“我也说不好。只是……只是昨夜一人一鸟将咱们带到此地,只怕……只怕那人早知有此宝藏,这才有意带咱们来。” 萧影心下一怔,说道:“你这话大有道理。我想他带咱们来此,定是另有一番深意。” 朱瑶道:“他能有甚么深意了,无非便想让咱们眼睁睁看着这堆绝世珍宝,活活饿死。你说是不是?” 萧影叹气道:“想来便是如此。不过也不无故意带咱们来,发掘这批珍宝之意。这地方该是另有出口,不然当时有人将这样一大批宝藏搬运进来,藏于此处,却是从何而入?” 朱瑶道:“这地方要进来,那是再容易不过,出去却难啦!” 萧影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朱瑶微笑道:“你想想啊,自崖顶攀绳而下,是不是很容易?” 萧影恍然,道:“对啊,咱们苦在无绳无索,不然也可攀绳下谷底。” 朱瑶道:“树皮倒可以成绳,只是崖上石多木少,却到哪里找这许多树皮。再说这山谷不知有多深,只怕咱们未结好绳索,饿都饿死了。” 萧影道:“咱们清晨到此的时候,谷间尚未起雾,月光朦胧,看那深谷,当时也看不到底,想来是浅不了的。不过咱们先在这儿找找,瞧有无出口,若无出口,只好再想法子。” 朱瑶点头道:“嗯。” 萧影话虽如此,心里也自料定,这藏满珍宝之地,多半便是洞穴尽头,藏宝之人再怎么蠢笨如牛,也不至糊涂到将宝藏放置在人可随意出入之径。 两人说话间,已来到如山堆砌的宝藏旁,猛见琳琅满目的珠宝中白骨森森,赫然并排躺着两具尸骨。 朱瑶又一声骇然惊叫,直吓得花容惨淡。 待她心神稍宁,萧影这才走近前去,查看两具骸骨情状。 只见两具骸骨均已枯朽不堪,当是死于此处多年。一具骸骨小腹间插有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另一具骸骨上则一无刀剑利器,不知是中毒而死,还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而亡,抑或死于他因。 其中未中剑一具骸骨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金器玉饰,瞧其手上抓捏着的大把纯色珠宝,并非外人放上,而是死前自己死命抓住,这才未在尸身腐朽之时,脱手而出。 中剑那具骸骨四肢细长,头颅亦是稍小,想来二人生前是一男一女。 朱瑶起初不敢直视地上的骸骨,见萧影一无惧意,慢慢才看了几眼,这时她道:“这两人一定是抢夺珍宝自相残杀而死。咦,那是什么?” 萧影侧目而望,见一小具金鼎摆放在不远处,金光灿灿,甚是耀眼,其下压有一物,尘土堆积其上,看似是一通书信。 他走了过去,左手轻轻拿起金鼎放于一旁,右手去拿积尘之物。这东西已然朽坏不堪,触手便有败质随同灰尘一同飘落。细细一看,这物事原来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皮囊。杂质尘土剥落,便露出一件发黄之物。 他小心抽出,见这物事是一块软皮,打开来看,上面字迹斑驳,但隐然可辨。未及细瞧,喜道:“瑶儿,这想必是李飞烟前辈得此宝藏后,留下来的书信。” 朱瑶只是淡淡地道:“是么?” 凑过眼来,只见书信顶头便写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字迹浅淡,几不可见。 萧影、朱瑶互视一眼,均知这两句诗乃唐朝大诗人李商隐所作《嫦娥》一诗中的两句,说的是嫦娥弃夫奔月后的孤寂处境,平白无故将之写于信首,不知喻意何指? 萧影道:“这只怕是文人雅士一时兴起,附庸风雅,随笔涂鸦,想来并非李飞烟前辈所遗。”说着撇开书信,又去查看周遭情势。 仔细察看一遍,见诚如自己先前料定,这儿已到了洞穴尽头,三壁坚石,一无出口。 朱瑶厌恶地上的尸骨,走开几步,将屁股坐在一堆整齐而排的金砖上面,又看那书信的内文。 看了一会儿,她惊声叫道:“你快来看,这信上在说‘岭燕双侠’的事儿,可真奇啦!” 萧影一听,心道:“这‘岭燕双侠’的事迹,还在我小时候,便经常听娘亲提起。他们行走江湖,专门惩治那些个贪官污吏,在当时可说是家喻户晓,无人不对他们交口称赞。更为轰动的是,他们这对神仙眷侣的动人故事,茶余饭后,人们谈论起二人耳鬓厮磨之事,总是啧啧称羡。一时之间,两人在江湖中被传为佳话。” 他好奇心起,急步过去,挨着朱瑶坐下,说道:“你也听人说过‘岭燕双侠’秦岭、铁燕的故事,是不是?” 朱瑶道:“他们可是天下有情人的典范,他们的故事,相信世间没几个人不知晓,我自然是知道的啦。我方才粗略看了一下,原来江湖传言不假,这上面写的,大都是以前听人说起过的,好感人呐。” 萧影道:“看看这信是谁写的?” 说完他伸手去翻皮信另一面,朱瑶道:“不用翻过去看了,我方才看过,是秦岭秦大侠写的。” 萧影道:“这就奇了,他平白无故留书在此作甚?难道他想将自己的事迹留世百芳?” 朱瑶道:“想必如此!” 萧影道:“这书信留着慢慢看吧。眼下这剑上的柴火也快燃尽,咱们需得出洞去,好歹也找些食物充饥。” 朱瑶点头道:“嗯,咱们走吧。”将书信揣在怀中,和萧影出得洞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五十四回 天荒地老双飞客 朱瑶见萧影实在饿极,便又想去捉紫貂。 萧影道:“别去了,那小东西甚是狡猾,你捉它不到。” 朱瑶急道:“那怎么办,难不成咱们便活活饿死在此?” 萧影沉吟道:“得想个法子……” 朱瑶道:“唉,要是貂儿贪恋金银财宝,那便好办啦!咱们只消将洞中的宝物拿一两件出来,一加引诱,它便非中计不可。偏生这畜牲无此欲念,这可比世间贪欲之徒难对付得多。” 萧影微微一笑,道:“正是这样。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人**太多,往往不是被人利用,便是自寻烦恼。” 两人正自无计可施,蓦地听得清唳一声鸣,一只兀鹰在空中盘旋一阵,落在悬崖边一块大石上。 朱瑶气生生道:“人还没死呢,它这就来守着吃咱们的肉!” 萧影伸出食指在嘴边,嘘的一声道:“咱们假装饿死在这儿!” 他在丛林里一待近两载,野外求生之法学了不少,自不是朱瑶可以比拟。 朱瑶闻言哑然失笑,道:“你想守株待兔么?” 萧影点了点头。 朱瑶道:“可这兀鹰瞧起来比貂儿还灵动,可不易拿住它。” 萧影道:“貂儿漠视咱们的存在,它却想拿咱们当美味。既是动了欲念,那它便要遭殃,这可是你说的,哈哈!把剑给我。” 朱瑶吃地一声轻笑,边递剑边低声道:“现炒现卖,羞是不羞!” 两人相视而笑,躺倒在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不时眯着眼睛瞅上两眼,看那兀鹰有没前来上当。只见它东张西望,半晌兀自蹲在石上,不肯上前就犯。 朱瑶悄声在萧影耳际道:“你这招只怕不售!” 萧影道:“再等等看,反正咱们无从找寻食物,就当躺在这儿养神儿。” 却在心里默默念叨:“鹰儿啊鹰儿,我和瑶儿此番得否活命,全看你来不来啄食咱们的肉了。只需你帮我回复些体力,使我伤势好转,那便死不了啦!” 他心中默默祷告,盼着兀鹰快点前来送死。可它偏偏就不过来,站在石上不时啾鸣几声,又在身上这里啄一下,那里啄一下,好像在捉毛羽间的虱子当零食。 萧影心又道:“再晚一些,你肚子总要饿的,到得那时,哼哼,你一个忍耐不住,便得乖乖前来送命!” 他心里算定兀鹰早晚会来上当,心下也就不急,闭目养神,以逸待劳。 陡听啪啪几声响,自以为兀鹰飞了过来,急忙睁眼,却见它振翅飞上天际。 他喟然一声叹,两人方才的窃喜之情一扫而空。 此刻朱瑶心里知道,两人只有在这里等死的份儿了。她坐起身来,淡淡地道:“影哥哥,咱们一起死在这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你说是不是?” 萧影悠然道:“是啊,生不能同欢悦,死当能共连理。” 两人坐在凹崖下,说说笑笑,谈到了童年,忆起了两人初在皇宫相识的情景。她当年一句话,让他吃了六年的牢笼之苦,以前记起,他常自咬牙切齿,今日重拾,前尘恨事,尽皆化为绵绵情意。 两人只顾纵情谈笑,全然没将死当成一回事。说到忘情处,不觉时间之过,此刻已然日过中天。 萧影道:“瑶儿,‘岭燕双侠’在江湖中音讯杳无十数载,秦岭大侠那通书信怎会在洞中出现,这事儿倒也古怪?” 朱瑶道:“是啊,我六七岁上下,就再也没人说起过他们的事情,今日突然在洞中得见秦大侠的书信,该不会……该不会他们已经死了?” 萧影闻言一惊,道:“死了?洞中那两具尸骨一男一女……” 闻听此言,朱瑶亦吃惊起来,未等萧影话说完,脱口便道:“该不会……该不会就是他们吧?” 萧影道:“是与不是,咱们还是先看了信再说!” 两人背靠崖壁,相依相偎,将秦岭留下的那通书信展开眼前,细细看了起来。信中写道:“余乃杭州临安人氏,自幼无父无母,幸得雪山派恩师上莫下问天途经临安,将我带回雪山,教我诗书,传我武艺。恩师他老人家的恩德,此生此世实难报答万一……” 萧影道:“原来秦大侠是雪山派中人,这么说来,他该是莫溪言的师兄了。” 朱瑶道:“谁是莫溪言呀?” 萧影道:“他和白姑娘一起惨死塞北,这事不提也罢!” “噢,原来你说的是跟着白姑娘那个男的。你真以为他们死在塞北了?” “这事是其其格跟她爷爷亲眼所见,想必不假。” “世间之事,难说的紧,他们没死也说不准!” “但愿其其格跟她爷爷看错了人!” “咱们也快死了,却又来说这些作甚?还是瞧瞧信上怎生写。” 当下两人继续看信。 只见信上接着写道:“十数年下来,恩师见我文武双修,大有建树,便命我前赴中原,谋个一官半职,同时暗中查访一枚宝簪,名叫惊鸿……” 看到这里,萧影惊道:“原来莫问天一早便盯上了惊鸿簪!” 他对莫问天向无好感,这时见信中提到,他对簪儿早自起了不轨之心,更加对其厌憎了几分。 继续看下去,信中道:“我到中原后,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不两年便考了个功名,荣任临安知县。宝簪之事,师父既无细加分说,寻访起来亦是如大海捞针一般艰难,这事慢慢便给淡忘了。还在雪山之时,我便立志要为天下百姓做一番大事业。做了知县后,我勤政爱民,呕心沥血,一心只为百姓过上好日子。可天不遂人愿,清官实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好做。昭宗皇帝初登大宝,大唐四分五裂,乱贼四起,这官儿更难当了。眼见朝廷的大官小官,尽皆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朝廷下拨的银款,被他们层层盘剥,十之**落在这些贪官污吏腰包里,我心里何尝不难过。我气不过,给皇上上书,仗义执言,痛斥时下官员的贪赃腐化。结果丢了官不说,险些儿还丧命。唉,当真是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看到这儿,萧影心道:“莫问天人虽坏,可**出来的一个儿子跟一个徒弟,人却着实不错。只不知秦岭大侠何以要在书信中叙述这些陈年旧事,何故又将书信遗留在这样一个僻远的山洞之中?” 再往下看,秦岭在信中又道:“我发誓要将这些朝廷蛀虫一个个揪将出来,于是便暗中查访,但凡证据确凿的豪污巨贪,立杀无赦。一二年下来,我剑下的贪官上至朝廷大鳄,下至乡里小鳖,死者不下百余人。 这年,杭州洪水泛滥,几个县庄稼经洪水冲刷,颗粒无收,朝廷下拨八百万两赈灾银赈济灾民,可还是饿殍遍野,受灾难民饿死大半。 我心下起疑,便开始调查此事。不查还好,这一查可令我着恼不已。赈灾银两被上上下下的贪官层层剥皮,最终到得灾民手中的才区区几十万两。时任杭州刺史的铁化龙也参与其中。 铁化龙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大不了给我一刀杀了,可他偏偏是我最爱之人的父亲。 我与铁化龙的女儿铁燕相识在患难之时,那时我刚被逐官,窘迫潦倒,她非但救我性命,还与我一起共历患难。 她家境豪富,自小便有一位武林高人到家传授武艺,其武功尚在我之上,后来她还助我查了不少案子。我俩侠义为怀,惩治贪官,为民伸冤的事迹传遍大江南北。而我们的感情也几经波折,最终成为海枯石烂、生死不渝的一对侠侣,这也被武林传为佳话。 自此,‘岭燕双侠’之名响彻海内外,闻名遐迩。 一些贪官为了遮掩自己的恶行,不是使银钱讨好,便收买黑道高手追杀我们。然而,我和燕妹岂是见钱眼开之辈,对收买讨好之人自然正眼也不瞧一眼,只与他约定时日,到时准时上门索命。贪官中为此弃官逃命,犹如惊弓之鸟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任他逃到天涯海角,我和燕妹不辞辛劳,总能追杀得到。 我与燕妹在江湖中叱咤风云,英雄好汉提及咱俩的壮举,无不竖起大拇指称道一番。而咱俩两情相悦,她非君不嫁,我非伊不娶。咱俩声名在外,铁化龙自然知晓,他用尽心思,几次三番棒打鸳鸯,非逼我们劳燕分飞不可。我与燕妹早自抱定同生共死的决心,任他手段再怎么毒辣,也奈何不了咱们分毫。 这次查案居然查到了铁化龙头上,燕妹知我做事向来铁面无私,定不肯轻易便饶乃父,含泪恳求道:‘岭哥,朝廷贪官多如牛毛,数不胜数,多我爹爹一个不嫌多,少他一个不嫌少,你便看在咱们的情分上,饶过他这回吧!’ 在她苦苦哀求下,我想:‘朝廷下拨银款八百万两,铁化龙只捞了区区十余万两,倒也不算大恶。可想想无数难民饿死的情状,实也难消心头之恨。但我与燕妹情深似海,岂能当真杀了她的生身爹爹?’我心下犹豫不决,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五十五回 利欲熏心魔孽劫 皮信中接着道:“既知乃父为官不廉,燕妹痛心疾首之下,自然要对他出言诘责警醒一番。铁化龙见丑事暴露,当场信誓旦旦答应,说此后定将廉洁奉公。我跟燕妹亦答应他,决不会将此事泄漏给第四人知晓。他还满口答应下我与燕妹的婚事,让咱俩好生守在铁府之中,不日便可替咱俩完婚。燕妹与我喜不自胜,相拥而泣,但觉此生以这一刻最为幸福。 哪知铁化龙以婚姻为饵,内心实则包藏祸心。 过了两日,燕妹和我正在后花园赏花谈心,铁化龙走过来说:‘明日便是你俩的良辰吉日。这两日我派人遍请亲朋好友前来道贺,喝你们一杯喜酒。唉,只可惜这些人都是官场上的达官贵人,大多给你们平日得罪上了,相请之下,竟没一人愿意前来。岭儿,你的亲友师长,可要邀来?’ 我无亲无友,师父及师兄弟妹们又远在西北边陲的大雪山,相邀自是不及,便摇头说无人可邀,一切任凭岳父大人做主。 次日,成群的丫鬟奴仆一早便忙进忙出,悉心张罗,装点得铁府内外披红带彩,喜气甚浓。燕妹跟我心间的甜蜜,那是不用说了。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虽无一人前来道贺,可咱俩平日过惯了饮马江湖的羁旅生活,倒也不喜热闹场合,是以丝毫不以为异。 行过夫妻之礼,铁化龙命小鬟端上交杯酒,燕妹心花怒放,仰头一饮而尽,我亦激动不已,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在这时对爱妻尽倾,只是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喜滋滋望着燕妹,举杯只喝得一口酒,突见她秀眉微皱,娇躯晃动得几下,便即瘫软下去,不醒人世。 当时我便知是铁化龙在交杯酒中下了毒,吓得魂不附体,满心的欢喜一下子变成悲号,摔碎酒杯慌忙去扶燕妹。 这时只听脚步声杂沓,随即便有一帮家丁护院手提钢刀利剑冲进门来。 铁化龙大声吩咐道:‘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宰了!’ 家丁护院得令,将我围困在厅堂中间。 燕妹的母亲似乎此前并不知铁化龙的预谋,哭得死去活来,被两个家丁强拉硬拽,架进内室。 我这时也是头脑发昏,已有中毒迹象。我心里明白,此刻若自己倒下,燕妹和我便是必死无疑,因之勉力撑持,自对方手中夺得一剑,趁着中毒不深,使尽生平绝学,见人便杀,丝毫不留情面。 剑光飞舞,血肉横流,不多时便见厅堂内横七竖八,躺满了死人。 方才自己头脑昏晕,直杀红了眼,逢人便杀,却不知铁化龙有无死在地下。这时定睛细瞧,见门内不远处有一尸体锦缎裹身,近前翻转来一看,却不是铁化龙是谁。他心口中了我一剑,这时已然毙命。 这时室内有人奔出,正是方才架着燕妹母亲进去的两个家丁。我手起剑落,一剑一个,将之一一刺死。随即便听燕妹的母亲哭天喊地冲出内室。 我无暇顾他,抱起燕妹,便想就此逃离铁府,不巧她母亲已然奔出内室,将这儿的惨状尽数看在眼内。一时之间,我与她四目相视,张目呀口,呆呆而立。 那时我暗自揣度:‘我亲手杀了燕妹的爹爹,此事若被她知晓,往后她哪还会嫁我做妻子?便算勉强苟合,两人日后更无快活可言!今日一不做二不休,何不连她母亲也杀了,从此带着燕妹远走高飞,她自不会知晓这儿发生的一切。只是……只是……唉,我枉称一代大侠,于此被逼无奈,却要去杀死这个手无寸铁之人。可为了燕妹,我也管不了这许多!’当胸一剑,便杀了她母亲。 杀了她母亲,我抱着她四处查看一遍,将府中活着之人,不管男女老幼,杀了个干净。 咳,这一切,如今想来,当真不该,我那时也是一时昏了头脑。 我抱着燕妹不敢在杭州城内停留,尽敛荒郊旷野而遁。虽两人早自服了雪山派的独门解毒丹药,可铁化龙下的毒药药性当真猛烈,燕妹这时呼吸低微,生死系于一线。我因喝酒不多,这才得以支撑了这么久。这时毒性四散,我全身渐渐失去知觉,随即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但觉身下冰冷异常,一惊醒来,眼见天地苍茫,上有悬崖,下临深渊,不知是天上人间,还是地狱冥界? 燕妹也娇睡一旁,探她鼻息,尚未殒命,我心下甚喜,唤她数次方醒。 后来我和她想破头颅,何以到此绝境,身上的剧毒何以得解?始终思之不明。 铁府一战,我杀其铁家满门,身上也负了不少刀剑之伤,初时为了逃命,自是不知疼痛,这时剧痛难当,坐卧不得。 燕妹不知她父母兄妹,尽歼我手,每日悉心照料在我左右。她武功不弱,崖间紫貂,死于其手者不计其数。 她照料我养伤,一有余暇,便剥来树皮,将貂皮割成条状,与之搓成绳索。我的伤一天好似一天,绳索也越搓越长,若山谷之深不超乎想像,用不了多少时日,两人或可攀绳而下,离此绝地。 燕妹娇美如花,平日行走江湖,两人意气风发,心里皆自充满无穷幻想,一时的**倒也还把持得住,不致做出苟且之事来。可眼下两人孤男寡女共处深山,生死难料,不免**如狂,一个抵受不住,我们糊里糊涂便交欢苟合,做下了那事。 燕妹虽不知父母已亡,却已知晓当日确然是乃父在酒中下了毒。铁化龙既连亲生女儿也想毒死,燕妹又何尝不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后那是再也休提。她与我的姻缘便只能自己做主,最多自此两人浪迹天涯,再也不见她的父母。 不久她怀上了我的孩子,两人欢天喜地,离开此地的念头一日浓似一日。 也是该当有此一劫,这日竟让我发现了洞中这批大宝藏,起先我俩不胜欢喜,她说:‘岭哥,咱们将这些珍宝拿去拯救千千万万受苦黎民,你说可好?’我也是一口答应,还没口子夸她心地慈善,将来定可成为一位贤妻良母。 此后一连几夜,我都睡不安稳。 我翻来覆去总是在想,这些堆积如山的珍宝,固然能拯救千千万万黎民百姓,可这样做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拯救他们,须得推翻积弱难返的大唐王朝,建立新的政权。到时自己大权在握,振臂一呼,便可杀光天下贪官污吏。清官当道,官民亲如一家,从此天下太平,国富民强,岂不美哉壮哉? 此念一生,无尽的烦恼便随之而来:‘得有这批宝藏,凭我近年来在江湖上威望之隆,只要登高一呼,定然应者云集,推翻岌岌可危的大唐江山,断不是难事。只是……只是我杀了燕妹的父母,这万一经后被她查知,她每日与我同床共枕,那是防不胜防啊!我纵然当了皇帝,到时她若一心为父母报仇,这可是大大的绊脚石。既要成此大事,哪能不现下思虑周全,以免日后功亏一篑。我若心无大愿,给她一刀杀死也就罢了,改朝换代这等大事,又岂能毁在一介妇人手上?无毒不丈夫,斩草须除根,索性便除此后患,以免她坏我大事!可她肚里的孩子……唉,这也只能怪他命苦啦!’ 我既起了做皇帝的念头,心里便似失了野火,一发不可收拾,竟然头脑发热,丝毫没将两人的昔日之情放在心上,心想:‘大丈夫何患无妻,今日我秦岭不惜大义灭亲,全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他日荣登大宝,定要当个勤正爱民的好皇帝。今日丢小节而顾大义,你们母子的恩情,我必将一生记在心底!’ 那时我身上的伤尚未复原,武功又较燕妹有所不及,是以虽有杀她之心,却不敢露出一丝马脚。 燕妹身怀六甲,仍在悬崖峭壁间飞来窜往,捕捉紫貂。一连数月不断捕捉,貂儿稀少得可怜,这几日几不见其踪影,一日劳累下来,能捉住只把,已是幸事,捉不到那天,便只有忍饥挨饿。她有孕在身,到了大该进补、胃口大开之时,却怕饿了我,声称没有胃口,劝我多吃。 唉,我当真是狼心狗肺之徒,燕妹如此待我,我却匕藏图后。 这日,我借故前去清查宝藏数目,一大早便进了山洞,其实是进洞勘察有利地形,以图日后杀燕妹之便利。 我再次见到金光闪闪的一堆堆珍宝,更是财迷心窍,立时便起杀她之意。 我躲在洞中,心想她大半日不见我出洞,放心不下,定然会进洞找寻,我伏在隐蔽之所,借机伏击,方有杀她的胜算。 果不出所料,到得傍晚时分,燕妹右手点了火把,左手拿了一大半香喷喷、烧烤一熟的貂肉,神色慌张而来。担心之状,犹见颜表。 洞中不见我身影,她急得几乎哭出声来。 我见她手臂间隐然有血迹,浑身衣裙满是泥污,便知她捉貂之时摔伤了身子。 我当时心下何曾不难受,可为了成就心中一番大愿,眼下岂能心慈手软,心怀妇人之仁!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五十六回 天意苍苍白骨冢 皮信中秦岭继续道:“我瞅准燕妹为找不见我而失魂落魄之机,挺剑自后向她刺去。她闻风声响动,一回头间,剑尖已然插进小腹。 她双眼布满疑惑,临到咽气,亦无露出半分怨愤之情,明知我是有意杀她,她却至死不相信我会杀她。 这事若说给外人听,亦不会有人相信我会杀她,因为我俩的侠侣事迹,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谁又会相信一对生死不渝的侠侣,竟会做出毒害对方的事来? 我伏在她的尸身上放声大哭,直到晚间,肚内饿得慌,这才收整情丝,拾起仍自捏在她左手掌中的貂肉吃了,将她尸首好生放好,又跪下身来磕了几个头,嘴里默默祷告:‘燕妹及肚中孩儿,是我秦岭对你们不起,日后得成大事,定将日日烧香乞愿,以告慰你们母子在天之灵!’说罢依依不舍走出洞来。 次日醒来,我肚中甚饥,环顾四周,全无紫貂鸟兽踪影,不由心惊肉跳起来。我武功不及燕妹,身上又负伤未愈,上崖下壁,自不能如她一般身轻如燕,来去自如。整整一天下来,非但未捕到任何猎物,便连猎物踪迹,也不曾见着。 这时四野苍茫,朔风如刀,肚内咕咕直叫,寂寞凄凉之感油然而生。当夜几次三番唤着燕妹的名字惊醒。 翌日,实在熬不住肚内辘辘饥肠,我想只要得能活着出去,将地形牢牢记在心间,不怕日后再来找不到这批宝藏。 我将燕妹搓好的那根绳索一头牢牢系在崖边树上,捏紧绳索顺壁而下,心想若非山谷太深,凭此绳索,大可下至谷底。 不料足足数十丈长的绳索,直至另一端没,仍深不见谷底。于是我只得攀绳上来,另想逃生之策。 在崖上呆想一天,我想凭绳逃生,那是不可能之事了,一来这附近能剥的树皮,早已给燕妹剥得精光,更何况无貂皮之属掺在一起搓成的绳索,可否受重尚是个未知数;二来山谷太深,待得绳成之日,自己早就饿死了。我一气之下,便将绳索抛入深渊。 一连几日,地上的雪块给我吃了不少,便连树根泥土,饿起来也是胡乱塞进嘴中吃,心里自是将肠子都悔青了。唉,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我先是不肯断了与燕妹的情意,先杀其父,再杀其母。铁化龙死有余辜,杀死他也就罢啦,何以又杀燕妹的母亲?她可是手无寸铁之人呐,我这般出手狠辣,还称什么英雄豪杰?既是杀了她父母,我该当自知,从此与她乃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何以我欲念太重,又要毁了她的贞洁?我当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明知这是条不归路,还自一而再,再而三错将下去。 杀她父母,骗其贞洁,这事已然伤天害理,竟又大言炎炎,想做那皇帝,以此拯救万民。哈哈,这一切都是你秦岭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你坐上皇位,当真就能拯救万民了么?” 看到此处,萧影、朱瑶不自禁打了个寒颤,顿觉浑身直冒冷气,均自暗骂秦岭之卑鄙行径,当真令人发指,使人深恶痛绝! 如此身临其境,两人四目交投,不自禁觉着对方看人的眼神均有些怪怪的,便似对方就是秦岭一般。 朱瑶想起身走开舒缓舒缓心中一口闷气,但还是忍不住要将信看完。 只见信末道:“我秦岭自作自受,害了燕妹跟自己的骨血,最后又害死自己,这一切实乃我自掘坟墓。我行将饿死,留此书信,权当向燕妹谢罪! 燕妹实是个可怜之人,日后若遇好心人,见我二人白骨暴于珍宝间,腹间插有长剑者,便是燕妹。我现下心虽痛悔,无奈一无埋葬她之气力。烦请这位好心人大发慈悲,将燕妹尸骨好生埋葬,而后将我的尸骨暴跪坟前,并在坟头写上‘卑鄙无耻小人秦岭向爱妻铁燕谢罪之冢’。如此,秦岭泉下有知,定当感激不尽!” 萧影、朱瑶看这封书信,时而激动得兴奋不已,时而心里捏了一把汗,时而直是咬牙切齿,时而又觉身上凄凉寒冷,时而又想低声啜泣。中间朱瑶又骂又哭,萧影怒形于色,自不在话下。 萧影一连大大舒了几口气,这才稍稍消解心中烦闷,说道:“瑶儿,咱们这就去将他们葬了吧,只怕饿到天明,咱们再也无力埋葬他们了。” 朱瑶怒道:“什么他们咱们的,你要将他们合葬,这可不成!” 萧影默然不语。 朱瑶微微一咬娇唇,骂声道:“似秦岭这等狼心狗肺之人,你还将他与铁燕姊姊葬在一起?将他跪放在燕姊姊坟前,也难消我心头大恨!我看啊,该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萧影心想:“‘岭燕双侠’本是一对神仙眷侣,不料历经世事沧桑,竟会落得如此下场。似秦岭这般经受了宦海狂涛,抵受住了官场诱惑,爱国爱民的矢志之士,竟也被猪油蒙了心窍,利欲熏心,到头来,至爱惨死其手,手段之残忍狠毒,当真匪夷所思,实是世间少闻。唉,‘岭燕双侠’如此爱侣,于财势面前,尚且会生发二心,这世间真爱,岂难道真是没有么?” 两人来到洞中,手头无锄无镐,地下又是岩硬如铁,掘坑埋人,绝难办到。只好搬来石头,四面围成坟墓状,令其中空。 萧影走过去拔丢尸骨上插着的长剑,轻轻抱起铁燕的骸骨,小心安放墓中,转身又去抱秦岭骸骨。 刚将骸骨抱起,朱瑶气冲冲道:“你干什么?” 萧影面色黯然,说道:“他已得到应有之报,若非天意弄人,也不至如此这般。瑶儿,他人既已朽为白骨,咱们……” 朱瑶愤然道:“我说不行就不行!” 说完右足飞起,在空中折转而下,直朝秦岭的骸骨腰间踏下,有意要将他的骸骨当腰踏做两截。 萧影伤痛未愈,闪跃不得,只得着地滚倒,横在地上,弓腰将骸骨护于身下,朱瑶这一脚正好踏在他腰间。 他“啊唷”连声呼痛,她面上惊忧之色一掠而过,收足而立,脸上嗔容未去,并不过来相扶,只是一个劲儿瞧着他。 萧影身自疼痛,心下却想:“瞧瑶儿这个样子,当真对秦岭的所作所为恼怒非常。若在平日,见我这等惨痛之状,她哪会这般袖手旁观。她这是连我也一块儿恼上了!” 果然朱瑶随后便道:“哼,道貌岸然的臭男人,平日里对女人甜言蜜语,紧要关口谁都靠不住!” 萧影不去理会她说什么,待身上的疼痛略减,便抱了秦岭的骸骨挪到坟前,将之跪于地上,微按其头颅,让其对铁燕的骸骨三叩首。 想是这秦岭临死之前心下痛悔,以致跪着死在铁燕尸骨之前,虽经时日催化,他的骸骨此刻亦有跪状,倒是省了萧影还要动手将它骸骨屈膝摆跪一番。 他诸事做罢,缓缓起身欲将骸骨放与铁燕骸骨同穴而葬,朱瑶仍拦于前面道:“他爱宝藏,便将它丢进那些宝藏堆中,何来你好心!” 萧影道:“他跪也跪了,头也磕了,便让它入土吧。铁姑娘在天有灵,见秦岭这般诚心悔过,为了两人生前那份深情挚爱,便有天大的不是,她也会原谅他的了!” 朱瑶道:“你说的倒轻巧,我父皇杀你爹妈,有秦岭大坏蛋这般歹毒残忍么?为何你口口声声非报此仇不可!” 萧影正色道:“那不一样。人生两大恨事:一为杀父之仇,二为夺妻之恨。更何况我杀你父,并非全属报仇,也有替天下百姓请命之想!” 朱瑶讥讽道:“你说得冠冕堂皇,秦岭这大坏蛋不也说得满口仁义道德么?说什么两情相悦,生死不渝,海枯石烂,又说什么为国为民,到头来,还不是伪君子一个!” 萧影道:“瑶儿,你这是怎么啦?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秦岭临死前既知痛改前非,现下身为白骨,还向铁姑娘谢了罪,还是将他埋了吧!” 朱瑶顿了顿足,气愤愤地道:“哼,我看你也跟他一样,见了这许多财宝,便想做皇帝了。你爱埋不埋,我再不理你了!”说完愤然出洞。 萧影知她一时赌气,便也不作理会,将秦岭的骸骨放在铁燕之旁,一块块搬来石头,掩上了墓顶,依秦岭信中所嘱,在一块石板上该上“卑鄙无耻小人秦岭向爱妻铁燕谢罪之冢”。 他想,秦岭所作所为实是伤天害理,罪恶滔天,自己将他与铁燕姑娘合葬,既要叫他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又要让他明白,他欠铁燕姑娘这份情,那是永生永世再也难以还清。 料理停当,萧影呆立坟前黯然神伤,叹气道:“今日我萧影埋了你们二人,明日却有何人来埋我跟瑶儿的尸骨?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又有一位少年奇侠来到此处,他不知我和瑶儿竟是何人,还以为咱们贪财丧命于此……” 想着想着,但觉世事沧桑,变幻莫测,人所难料。死生无常,却也无须太过感伤。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五十七回 雁丘谁访情何物 萧影搬石砌坟,累了这半日,这时浑身软绵绵地,当下扶壁缓缓出洞。 方到洞口,只听一阵悲凄的歌声传进耳来,歌中道:“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已遍,欲回烟棹上瞿塘……” 瞥眼见朱瑶倚坐崖边,秀齿微启,幽幽吟唱,两行清泪挂在颊间。 她为“岭燕双侠”一事竟至如此伤心感怀,萧影心下为之一震,连忙走过身去,正要开口,她却先自开口道:“影哥哥,你知道‘三生石’的故事么?” 萧影道:“小时候听过一些,不过那时年纪小,大多给忘记了……” 朱瑶道:“三生石的‘三生’分别代表‘前生’‘今生’和‘来生’,很多有情人的恋情是从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开始的,而相爱之后,人们又一定会期待‘缘定三生’,这便有了‘三生石’的传说。” 萧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默默倾听她说“三生石”的故事。 略微停顿,听她悠然又道:“一千多年前,一对爱侣牵手到三生石前,在它身上刻下了誓言:一生相守。三生石含笑把这句誓言接纳进自己的生命。从此,它的人生就有了唯一一个光荣的使命:守护爱情,守护誓言。 它目送这对爱侣步入尘世,看见他们在人间烟火、柴米油盐中历尽沧桑,爱情依旧如涓涓细流,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它想,它的使命可以完成了。于是,它闭上眼睛,呼呼地睡去,这一睡就是一千年。 沧海桑田,此时世间不再是一千年前,乌烟瘴气随处弥漫。它急问天神:‘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天神叹了口气道:‘人间妖魔肆虐,一群奔跑的巨大牦牛,不小心踩开了关闭已久的洞穴。那里关着九九八十一个名叫**的魔鬼,他们全都出来了。人间已经被**统治了。’ **之魔嫉妒人间情感太重,就画出了许多叫做金钱的东西,让人们去争夺。结果人们相互斗争,机心用尽,谁也不再轻易相信谁。 它妒忌相爱的男女如胶似漆,就画出了许多妖女与王子。世间的男子,全被妖女吸引住了,纷纷舍弃了最初的爱情。 爱情死了,誓言没有了,三生石只有到处流浪。没有誓言的三生石,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它想从悬崖跳下去,使自己粉身碎骨。但它想,如果它不存在了,以后有谁去铭记爱情的誓言,当有一天它再回来的时候,它会因为找不到三生石而无处可依。 于是,在一个美丽的山坡上,三生石待了下来,不再流浪,它要等,等那个誓言再回来。即使它已经是一块很普通、毫无灵性的石头了,也许谁也不会再认出它是三生石,但它依然记得它的使命。它的一生,就是在守候,即便它默默再等上一千年。” 萧影听完,似有所悟,捧起朱瑶的娇面,深情地道:“瑶儿,为了你,我也愿意等上一千年!咱们今生不能长相聚首,来生若再无缘,那便等上一千年一万年,再续今生之情,好不好?” 朱瑶使劲点了点头,欲语泪先流,过了半晌才略收激荡心神,说道:“听说‘三生石’就在曲阜城北的九仙山上,只可惜咱们不能活着去那里许下誓言了。” 说完她面现迷茫,感伤道:“不过……不过一千年之后的事,谁又会说得清楚,‘岭燕双侠’尚且如此,只怕……只怕……” 萧影伸过手来,牵住她的洁白玉手,说道:“今日之誓,萧影永生永世绝不敢违!” 朱瑶甩开他的手,奔回凹崖之下。 他暗暗心惊:“莫不是秦岭的卑鄙无耻行径,给她的内心留下了阴影,如若不然,她岂会这般反常!” 瞧了几眼朱瑶,又自沉思:“在纷纷扰扰的尘世,咱们历经劫难,早自心灵相通,心心相印。可到了这里,却反而成了咫尺天涯,人在一起,心却不能相通。唉,她在疑心我会似秦岭一般,狠毒对她?” 再看看朱瑶瞧自己的眼神,总觉神情怪怪的,再也不似以前一般含情脉脉,有两分忧伤,有三分戒意,余下五分难以描绘。 突然天上呖呖几声叫,两只大雁神色慌张,被一头兀鹰追着划过头顶。眼见一只雁儿便要被兀鹰抓中,另一只雁儿猛地调过头来,振翅向兀鹰撞去。 可兀鹰体形既大,翅膀又长,拍空挥翅之力自也不弱,折身过来的这只雁儿略微飞近它身,便给风力荡开。 兀鹰情状凶猛,似乎便是适才诱捕过那头。此刻它显是饿极,极力欲捕两只雁儿为口中食物。眼见一只雁儿折过身来,被自己双翅压下的风势荡开,当即身子一偏,双爪齐出,抓向雁儿。 那雁儿早自飘荡荡地,身子几欲失去平衡,兀鹰这一抓,自是避无可避,背部为对方抓个正着,登时失了重心,拍打着翅膀上下翻飞盘旋,不一会儿又着了一爪,再也无以支撑,扑棱棱直摔下地来。 另一只雁儿见伴侣不顾性命折身护己,当即也回身向兀鹰攻上。这时见爱侣负伤坠下,身子一翻,自后直追下来,终是晚了一步。前头坠下的雁儿这时已然摔在雪地之上,拍了两下翅膀,便即不动。想是它受兀鹰抓伤不轻,再经落地这一摔,登时死去。 追来的雁儿见爱侣无生,拍翅在空中盘旋两圈儿,奋力直向朱瑶头顶上方的崖壁撞去。但闻砰的一声轻响,登时头破血流,坠地而亡。 眼前这一幕,直瞧得朱瑶和萧影目瞪口呆,惊心动魄之余,更觉这对雁儿危难关头,不离不弃,两情若斯,深情之处,犹甚凡人。 这时又见兀鹰呼呼拍空飞下,将要落地之时,双爪伸出,去抓摔死于雪地中的那只雁儿。 朱瑶娇面一嗔,以剑划雪,掠地而出,当空一剑斩去,兀鹰双足齐断,落于雪上,奋力拍打翅膀,挣扎着想蹦到悬崖边掠身而逃。 朱瑶下手却毫不容情,兜后又给它补上一剑,兀鹰背上血喷如注,翻倒雪上,不一会儿便不再动弹。 萧影喜道:“瑶儿,好身手,真有你的!” 朱瑶却不甚欢喜,转头瞧瞧那只死去的雁儿,又回眼看看满身鲜血的兀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萧影走到她身前,提起刚刚被她杀死的兀鹰,道:“恭喜你为它们报了仇!” 朱瑶见萧影提起的兀鹰双足自腿而断,身上流下的鲜血大滴大滴落在洁白的雪上,死状有些恐怖,觉着自己以剑斩断其双足,着实有些残忍,登时慌神,颤声道:“那……那是它太过凶残,硬是逼死了这双雁儿……我才……我才……” 萧影附和道:“是啊,这恶鹰死有余辜,它这是害人害己,到头来,反伤了卿卿性命。方才诱它不肯前来上当,这会儿你杀死它,正好当咱们的美食!” 说完伸手又提起雪中的雁儿尸首,转身回崖下。 朱瑶双眼一瞬不瞬,紧紧盯着萧影左手中的雁儿尸首,突然破口大骂道:“萧影,你可真是坏透了,你……你连这雁儿也想吃进肚么?” 萧影原被这对生死相许的苦命雁儿所感,便算饿死,亦无心拿它们来食。他早自瞧见朱瑶神情有异,料定她既恨这兀鹰逼死双雁,那对双雁的爱护,其情与己无异。 不过见她闷闷不乐,自己虽自为双雁惨亡感伤,却也不露悲伤之色,笑着逗她道:“是啊,我这就烤了它们来吃,不吃难道要饿死不成?” 朱瑶脸色颇有怒意,骂声道:“你敢吃了它们,我……我杀了你!” 说完倒提剑柄奔到崖下。 萧影这时正好捡了撞崖而死的雁儿回来,朱瑶只道他当真要烤了它们来吃,气往上冲,刷的一剑便朝他刺来。 萧影措手不及,瞧朱瑶这一剑,却似真刺。危急关头,只得向侧一扑,在雪中几个翻滚,远远滚出两三丈外,这才面朝朱瑶,单膝跪在雪上,气喘吁吁,微微怒道:“你这是真刺啊?” 朱瑶斜了他一眼,愤然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哼!”说完坐回崖下。 萧影道:“跟你开个玩笑,你也真下得了手!” 朱瑶端坐崖下,不来睬他。 他自觉无趣,便起身提着雁儿尸首走到崖下。不过这次可加意小心,唯恐朱瑶挥剑又朝自己刺来。 朱瑶似觉方才的举动过激,这回倒并不举剑来刺,只是眼波流转,瞅着萧影做何举动。 萧影将一双雁儿并在一起,在崖下找了个地方小心埋了,进洞搬了些石块来堆成小小一堆坟,遂在墓碑上刻上“雁丘”两个字。 回过头来,只见朱瑶站在崖边,迎着风雪,衣袂飘飘,双目眺远,悠然唱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二百五十八回 亦真亦幻白衫仙 静听朱瑶唱完,萧影不觉情意大动,嘴里只叫得一声:“瑶儿……”飞步过去,与她紧紧搂抱在一起。 两相无言,拥于风雪中好一阵子,这才相偕回来,拔尽兀鹰身上毛羽,剖其肚杂,在雪中洗刷干净,生火烤了来吃。 数日不曾进食,五六斤重的一头兀鹰一经烤熟,香喷喷飘进鼻来,当真是世间无与伦比的美食。二人将其分开两半,不一会儿便一扫而光。 萧影意犹未尽,又将给朱瑶斩落雪中的两只鹰腿烤了来吃。吃完精神为之一振,盘膝依着《涅磐真经》要诀,坐在地上凝心修炼,以期身上的伤早日痊愈,到时便不会似眼前这般窘迫度日。 朱瑶被冷落一旁,眼见皎月东升,银光洒地,萧影始终盘膝不动,犹如一尊石塑,身周气流鼓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气流越来越热,坐在他身畔,便也不再怕冷。 只是夜静山空,想起秦岭和铁燕身死旁边的洞穴之中,骸骨日间新埋,但觉此地鬼气阴森,甚是怕人。 她本可依在萧影身旁取暖酣睡,但自日间看了秦岭遗留下的书信,老觉心中有根刺,情绪烦乱不安,浑身亦极为不舒泰,与萧影之间似也生疏了许多。 又想到为一双雁侣对他的误会,竟至剑锋相向,不由暗恨自己疑神疑鬼,他既以善心对待秦岭之恶,将他与铁燕姊姊同穴,又岂会将一双生死相许,感人至深的雁儿剥皮而食? 不自禁在心底问自己:“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我不是不顾自己的名节性命,也要在父皇面前保得他性命周全么?难道此前种种,俱是自己的虚情假意?我心知父皇断然不会逼死我,这才敢拿性命要挟父皇?不……不是这样的,我为影哥哥而死,自是甘之如饴……” 连日来疲累不堪,想着想着,她不禁倚壁悄然睡去,竟自做起梦来。 梦中他与萧影处身绝壁,一样的大雪纷飞,一样的皎月当空。可一瞬间全都变了,皎洁的月亮被乌云吞没,寒风凌厉,漫天雪花狂卷来去,将她的衣裙片片刮裂。 梦中仿佛也见到了秦岭和铁燕自洞口探出头来,直吓得她全身毛发倒立,躲进萧影身后瑟缩成一团。 萧影伸手拉着她的手,见“岭燕双侠”的身影隐没洞内,跟着追进。洞中一片漆黑,他却浑似白昼,牵着她一径狂奔。 洞中突然金光大盛,“岭燕双侠”木立在堆积如山的宝藏之前,秦岭眼里蓝光湛湛。蓦见精光一闪,铁燕口喷鲜血,砰然而倒。 萧影拉着她扑身上前,手起一掌,打得秦岭肝脑飞溅。 他打死秦岭,猛地转过身来,满头满脸尽是血流,瞧其面目,隐然便是秦岭。 她吓得大声尖叫,耳际突听萧影的声音道:“瑶儿,瑶儿,你怎么啦?” 她吓得半死,倏然睁眼,见萧影一脸关切,正在自己眼前,不知是真是幻,更是大骇,竟至吓得晕死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天已大明,萧影远远坐在崖边发呆,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她仍自心有余悸,不敢走近身去说话。 过得半晌,萧影长叹一声,转过脸说道:“瑶儿,这两日你是怎么了,你当真疑心我会伤害你么?”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重峦叠嶂的远峰悠然出神。 朱瑶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但见重重叠叠的山峰间云蒸霞蔚,此等奇观平生所未见,便似到了仙境一般,不由胸间豁然开朗,大为畅怀。 于是起身盈盈走到萧影跟前,歉然道:“是我不好。自瞧了那信后,我总觉心神不宁。昨夜我做了噩梦,没吓到你吧?” 萧影面现不豫之色,道:“我看是我吓了你才对。你梦见我是个大坏蛋,是不是?” 朱瑶娇颊一红,嗫嚅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知道我是误会了你,你……” 萧影微微不悦,决然道:“你若信我不过,我这便跳下悬崖摔死……” 瞧他涌身上前便要往下跳,朱瑶双手自后一揽,紧紧抱住他哭道:“影哥哥,你别这样,我心里知道不该疑你,可有时便似着了魔,‘岭燕双侠’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你别恼我,好么?” 萧影回身道:“瑶儿,我知道‘岭燕双侠’的事给你心里蒙上了阴影,咱们身处此地,与当年‘岭燕双侠’情状殊无二致,你有此举动,也属正常,我也不来怪你。可你要知道,咱们今生今世虽不能在一起,可我萧影对天盟誓,有生之年,永不相负!” 朱瑶听着泪如雨下,扑进他怀里,又是心酸又是甜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影打坐彻夜练功,虽自回复了些体力,功力却一成也还未恢复,伤口崩裂几次,将养起来也不大容易好。 两人相依相偎崖边,说话谈心,尽览眼端如画山色,竟至忘却柴火之炊,乃凡人之务。直到肚中饥饿,才想起该到哪儿找吃的东西? 朱瑶道:“我再去碰碰运气,瞧今日能不能打到紫貂。”说完与萧影相偕回到凹崖之下,让萧影继续打坐练功,自己则出去找寻紫貂下落。 一阵好找,见到两只貂儿在崖间追逐戏耍,她正待出手,脑中一下子闪过铁燕身怀六甲,还要捕捉猎物给养受伤的秦岭,终又落到那般下场,不禁浑身不是滋味,怄气在心,捉貂的兴儿荡然无存。 她心想,反正自己与萧影今生无缘共连理,生不如死,饿死在此风物奇佳之境,倒也算是死得其所。心里这么想,终究不忍饿了萧影,尽可能压抑心中不快,倩影在崖间飘忽来去,与貂儿斗智斗勇。不过,最后仍是无功而返。 她走了回来,坐于萧影旁边,双颊泪水涟涟。 萧影知道她为捕捉不到貂儿伤心,想想自己一介男儿,这时还要一个娇贵无比的公主费尽心力,以谋生存,当真惭愧无地。当下道:“瑶儿你别急,待得数日,我身上的伤势大好……” 未待他说完,朱瑶插口道:“可不吃东西,你身子怎又好得起来?” 萧影心想,此话不假,唯一指望《涅磐真经》在体内突奏奇效,神鬼莫测地将身上的伤尽数愈可。 安慰她几句,又自盘膝练功,两相无言。 又饿一日一夜,萧影亦练了一日一夜的功,可身上的精力反而不如头日。朱瑶看在眼里,急在心底,一连出去找寻几圈儿回来,仍是一无所获。 她想,若无前日那兀鹰自动上门来送死,这时自己与影哥哥只怕已然尸横绝壁。如此这般好运气,岂可再乎?难道咱俩命该如此,当真要饿死在这里? 两人日里以雪水充饥,夜里以身相暖,在崖上苦苦支撑到第五日,其间既要忍受颗粒未进的苦楚,又要抵受寒风彻骨的煎熬,处此饥寒交迫之下,体内热量因无食可进,非但不能增加,反而源源不断外泄。能活过五日去,已然算是奇迹。 又过得一夜,两人均已气息奄奄,依偎在凹崖之下,均知大限将至,两相细语温言,盟定来生之约。 到得半晚,两个衷情道尽,朱瑶合眼便要睡去,萧影自知她这一睡去,那便再无醒转的可能,有气无力地唤了几声,不听她回应,两行眼泪再也难以控制,刷刷流个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莺声呖呖,他双眼朦胧,隐约见两只雁儿在“雁丘”之上跳来跳去,悲声鸣叫。 一时之间,眼前亦幻亦真,仿佛他亲手埋葬的两只雁侣又活了过来,不觉满心欢喜:“原来万物死去之后,当真尚有灵魂。如不是这样,埋了多天的雁儿,怎会又死而复生?我此刻看到的,定然便是它们的灵魂。难道我这会儿也是灵魂出窍了么?怎地不见瑶儿的灵魂?瑶儿,瑶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想到朱瑶,再无心思去理会一双雁儿,左顾右盼,为找寻她的灵魂所归,只把秋水望穿。 他此刻眼前一片模糊,哪还会再看得实东西,说是用眼看,实则是用心看。心里仿佛也看到了瑶儿的身影,飘飘荡荡,由远而来,穿了一袭白色薄衫儿,飞在天空中,直如仙人降临一般。 蓦地她身形一晃,竟然以一变二,分身两人,楚楚立于他身畔。 她含情脉脉,喂他吃了一样东西,但觉圆圆一团,入口甚坚,触齿而破,随之便有滑滑的东西流入咽喉……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他身上微微有了寒意,睁眼一看,面前并不是天堂地狱,却依旧是远山重峦叠嶂,谷间云深雾锁,瑶儿亦是娇睡在侧。 他又惊又喜,随即又自大悲,只道是《涅磐真经》令他死而复生,这样一来,瑶儿并无修炼过《涅磐真经》上的内功,此刻定已身故。不禁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他勉力翻身,双手扶住她的削肩,使劲摇晃几下,心里实也不抱一丝一毫她会醒转的希望。可令他大喜过望的是,朱瑶俏美的眼眸似乎眨巴了两下,接着她竟舒气如兰,低低喘息起来。 萧影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所闻,屏息凝神,一颗心几欲停止跳动,一心只为听清看实朱瑶有无活着。一只手缓缓伸过去,欲探她鼻息,却怕方才看到听到的全属虚幻,瑶儿终究已死,那只手竟是凝固在空中,未敢伸将过去。 他大喜大悲间,神志也变得恍惚不清,居然又见朱瑶一声娇哼,盈盈坐起,欢声道:“影哥哥,老天爷到底对咱们不薄,又将咱们安排在此相见!” 萧影一听,便连自己究竟是否已死,亦变得模糊不清,惊疑不定道:“什么,咱们死了么?” 朱瑶笑嘻嘻道:“不是鬼,那便成仙啦!” 萧影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神情激荡道:“不管魔界仙境,人间地狱,只要咱们得能长相厮守,那都好过天堂!”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五十九回 草木有情雁报恩 朱瑶使劲连连点头,泪垂双颊,激动不已。 两人相拥半跪雪中,耳鬓厮磨,又不知过了多时,这才分身开来。 朱瑶一眼便见不远的雪地上堆了一堆又白又圆的东西,形状有些儿像鸡蛋。她“噫”地一声道:“那是什么?” 萧影顺她手指望去,奇道:“咦,这儿怎会有鸡蛋?” 当即起身牵了朱瑶纤手,缓缓走过去查看。见这堆又白又圆的东西约有十余枚,形状与鸡蛋无异,但个头稍大,显然并不是鸡蛋。 萧影拿起一枚在手中,疑道:“瑶儿,这东西是你拿来这儿的么?” 朱瑶摇头道:“不是啊,怎么会是我?” 萧影道:“还在我将死之时,见你自空中翩翩飞来,喂了我东西吃。当时吃的好像便是这东西!” 朱瑶大惑不解道:“不会吧,我怎会一点儿也记不起来啦?再说……再说我那时失去知觉,怎还会飞呀?” 萧影道:“那一定是你的灵魂啊!” 朱瑶啖目呀口道:“这是真的?” 萧影道:“错不了,我临死之时,便见死了的那两只雁儿飞出坟墓,在坟头飞来飞去呢!” 朱瑶伸手捂口,惊异得哑口无言,继而神色惶惶道:“那咱们……咱们现下是虚无缥缈的两个灵魂,咱们的尸体呢?”伸手出来在萧影臂膀上用力一掐。 萧影吃痛不过,大声叫痛,愕然相顾道:“瑶儿,你干……干什么?” 朱瑶道:“我试试咱俩现下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鬼魂、神仙还是人?” 萧影道:“你掐我,我还会疼痛,那多半便是人了。可咱们若非鬼魂,怎会饿得死后,不吃不喝又活了回来?这可太不可思议啦。” 朱瑶笑道:“这有什么奇怪,兴许天庭地府,见咱俩是饿死鬼,都不敢收咱们!” 萧影也笑道:“倒也有理。” 两人均觉肚内饿极,便也懒得争辩,生了堆火,自雪下挖些泥土出来,在火堆旁积雪化成的水里拌些泥巴,将之糊一层在白蛋壳上,便即投入炭火中烧烤一熟,剥壳而食。虽无盐无油,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甚是香甜。 “饿死”过一次,两人这回并不敢暴饮暴食,将十余枚白蛋尽数下肚,而是只各吃一枚,便即忍住。 朱瑶更是将半枚省了下来,以留出更多怪蛋供萧影恢复体力之用。只要他体力一复,伤势痊愈便指日可待,到得那时,两人便是想死也难。 萧影开玩笑道:“上回若非咱们贪食,一时忘了接续之用,那只兀鹰足够吃上好几天,也不至于饿死。这回再要饿死,那咱们真可要灰飞烟灭了!” 朱瑶乐呵呵道:“你可越来越会居家过日子了呢,呵呵!以前我在皇宫,不愁吃穿,便也想不起省吃俭用。往后咱们可得吸取教训,俗话说预则立,不预则废,凡事思虑周全,留个后着,才能立于不死之地,呵呵!” 萧影伸出大拇指称赞道:“说得好,可越来越像我的小媳妇儿啦!” 朱瑶白了他一眼道:“臭美!” 两人言笑晏晏,竟至忘了吃进肚中的怪蛋是何物,从何而来? 萧影身上的伤一日好似一日,过得四五日怪蛋将尽,他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每日他练功之余暇,便在雪地上活动筋骨,渐渐全身上下,便也能活动自如,功力也自恢复了七八成。 朱瑶每日笑逐颜开,与萧影对剑喂招,助他活动筋骨之余,自也向他讨教了不少剑上招数。短短数日,剑招便大有进益。 这日醒来,萧影见有两只紫貂在仅剩的两枚白蛋旁奔来蹦去,大有窃蛋而逃之意。当即身子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筋斗,单足在崖壁上一借力,去如长箭离弦般,眨眼间便已飞至紫貂上空,双掌齐发,砰砰两声响过,貂儿双双肚腹朝天,四脚未蹬得一下,便即被他反手一抄,提回崖下。 朱瑶坐在崖下,早在拍手叫好,这时小嘴一撇,手指两只死貂,幸灾乐祸道:“早叫你们别神气,看吧,影哥哥收拾你们还在后头呢!” 但随即她正色道:“这儿除了多了几枚又圆又白的怪蛋,其余一如往常,照这么说,现下不是在幻境。既尚在人间,咱们再怎么神通广大,那些怪蛋总是凭空拿不来的。那它究竟从何而来?” 萧影心中正有此一问,朱瑶既说了出来,这时便也想弄个明白,当下道:“该不会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之说,咱们感怀那双雁侣情深爱重,将他们好生安葬后,它们竟在咱们垂死之际,前来感恩报德,救了咱们性命?” 朱瑶道:“不无道理,只是这也太离奇了吧?世间善恶之报,多为传说,你这话有些不着边际。我看啊,多半便是死了这对雁儿的爹爹妈妈,或是子子孙孙,前来报答咱们的恩情!” 萧影虽自点了点头,仍是神色茫然,显然还在思索心中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朱瑶劝道:“影哥哥,是天意也好,是巧合也罢,这事咱俩既不知情,想破脑袋,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人世间好多事情也是稀里糊涂的,凭你再聪明,要弄明白,却是不可得。咱们便将这事铭记于心,当成永生的一个迷吧。” 萧影听罢觉着有理,便也不再思索此事。 他外伤内功一复,区区紫貂,捕捉起来自不在话下,每日只消一小会儿功夫,他便左手右手,总要提个三四只回来。 他将每日从貂儿身上剥下的皮毛,削来树枝绷大开来晾干。还真别说,瞧紫貂个儿不大,其皮毛张开了来,却是大如簸箕。 对他这一举动,朱瑶连日来思虑再三,看样子并非用以结绳,此外除可用来制成衣物被褥,别无他用。 这日他在晾晒貂皮,朱瑶问道:“影哥哥,你用这许多貂皮来做甚么?你想着咱们出不了这悬崖,要长居于此,是不是?” 萧影笑道:“是啊,你不是说凡事要思虑周全,留个后着么?嗯,这张貂皮给咱们儿女做小衣衫儿穿,你说好不好?” 此言一出口,便即有些后悔,经此生死患难,自己险些又将父母大仇抛诸脑后,不禁在心里连声道:“惭愧,惭愧!” 朱瑶窃喜道:“他终于放下成见,不再计较萧朱两家的仇怨,肯跟我长相厮守……” 想到此处,不禁双颊晕红,略微镇慑心神方又想:“今生今世,也只有这里是咱俩的乐土。这儿外人进不来,我们出不去,世间的恩怨情仇,再也不用去理会。” 这日,萧影一大早便起身,将大大小小几十张貂皮尽数收拢来,以削尖了的树枝当针,用剐下的一条条细皮当线,一针一针将貂皮四张一大块,缝合在一起,张张俱如伞状。 朱瑶疑道:“你干什么?” 萧影喜形于色,道:“瑶儿,咱们今日便可出去啦,你高不高兴?” 朱瑶闻言先是又惊又喜,随却愁云不展。 萧影只专心缝制貂皮,未曾见到对方面色不悦,笑着又道:“这貂皮啊,这回可是大派用场,一会儿咱俩用它来跳下悬崖,嘿嘿,你说这主意好不好?” 朱瑶脱口道:“不好!” 萧影愕然抬头,见她面色也白了,关切道:“怎么啦,可以出去了,你不高兴么?” “不高兴!” “为何?” “出去了,你还来睬我么?” 萧影知道她旧事重提,又为今生两人无以在一起烦恼,便道:“天命如此,咱俩既然不能长相厮守,在哪儿不一样?这儿的紫貂够咱俩吃十天半月,已然功德不小,再加捕杀,几要断绝,又岂能吃上一辈子?便算这儿衣食无忧,杀父杀母大仇,又焉能不报?便算萧影无德无能,终其一生杀不了仇人,再怎么说,也不能与你在一起,做下对不起父母的事来……” 朱瑶掩耳啜泣道:“我不听,我不听,这些都是你们大男人的借口!你心地仁慈,能饶过秦岭犯下的罪孽,何以偏偏不能饶恕我父皇?你既一心想报仇,何不学秦岭一样,在此杀了我,将这儿的宝藏拿去起兵造反,到时你当了皇帝,又还报了仇,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萧影道:“你说什么呢?我萧影岂是秦岭那等狼心狗肺之徒,你将我看得忒也小了。便算你我在此绝境陌路相识,也不至于像秦岭那般歹毒相残啊,更何况你我乃……乃……” 朱瑶道:“你要说你我情深爱重,是不是?” 萧影惨然朝天叹道:“事已至此,那也强求不来。出得此间,我们便分道扬镳……” 朱瑶未等他话说完,仰天一声大叫,想放声大哭一场,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说话间,萧影已缝合好**张貂皮,又在每张皮的四角穿了洞孔,结系绳索,让绳索垂下丈余,又将之四个末端拉拢打了结,所有皮伞俱是如此。 最后他将**个皮伞上的绳索再次结系在一起。这样一来,便有三四十根皮索分自结系在**个皮伞之上,皮伞每张大如席,用以吃住萧朱二人下坠的力道,自是绰绰有余。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六十回 情如流水逝如风 本来三四个皮伞便已够用,萧影费尽心思,怕的只是万一,多缝制了一倍的皮伞。如此这般,便算有个把两个皮伞在空中出了状况,两人自当可保无虞。 萧影将一只貂肉烧炙得香气四溢,递给朱瑶一半。 朱瑶赌气不吃,偏过头去只是愣愣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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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回 情如流水逝如风 本来三四个皮伞便已够用,萧影费尽心思,怕的只是万一,多缝制了一倍的皮伞。如此这般,便算有个把两个皮伞在空中出了状况,两人自当可保无虞。 萧影将一只貂肉烧炙得香气四溢,递给朱瑶一半。 朱瑶赌气不吃,偏过头去只是愣愣发呆。 萧影心里何曾又好受,他想如今两人的性命,刚从鬼门关外捡了回来,这会儿却不得不面对现实,从此各分东西,天涯陌路。 想到伤心处,不由心下叹气道:“若非父母大仇这等天堑相阻,我又怎会舍得生生与她分离!” 强自振奋精神道:“瑶儿,你的好,萧影今生定当感怀于心,咱们好聚好散,出得此去,咱们……” 未待他说完,朱瑶冲口便道:“是敌非友,何不珍惜这最后的午餐!呵呵,是敌非友,是敌非友,这话前些日子便说过的,说来算是上天厚爱,一场风雪,让咱们又得相聚好多时日……” 话到这里,一把抢过半块貂肉,老大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吃得几口,似是想起何事来,突然转眸瞧了一眼萧影,似笑非笑地道:“上次是一场风雪给咱俩当了媒人,影哥哥,你说这回咱们跳崖下去,会不会被困在海里湖底,或是突遇狂风大雨,奇迹迭生,让你我总也分不开来呢?” 萧影心知她在开玩笑,不过心里还是盼着上天见赐一个绝好的,能让两人不分开的理由,又聚得三五日,那也是好的。 然而,他嘴里还是决然道:“便算再遭遇多般狂风巨浪,我固然不会再来管你,你也无须对我客气。话已至此,咱们各自珍重!” 话方说完,左手陡然伸长,将朱瑶揽于怀中,右手往地上一抄,攥紧皮伞下面预先结系好的环扣。朱瑶始料不及,惊声叫道:“你干什么?” 话才出口,萧影已抱她飘身而出,驰到了崖边。 她这才如梦初醒,知道他便要扯着皮伞,跳崖而下。 绝壁当前,天上地下,渺渺不见其端,她只瞧得一眼,但觉头晕目眩,不由大骇。直至身子轻飘飘地在空中御风而行,有惊无险,这才回过神来。转眼见萧影眼角含泪,一手紧握环扣,一手搂在自己腰间,神情悲楚。登时柔丝缕缕,袅袅升腾,情不自禁想伸手过去抚摸他的脸。 便在此刻,他也转眼过来,眼神有几分依依不舍的柔情,又带几分诀别的神伤,直叫人看得一眼,便欲凄然泪下。 她强忍悲伤,问道:“出去之后,你去哪儿?” 萧影道:“我恐怕时间来不及了。第一得救出姐姐,第二便去皇宫报仇,余下的日子还得找寻惊鸿簪的遗主。过不了多少时日,肚内的‘千虫万蛊啮骨丸’便会要了我的命。” 朱瑶道:“都是我不好,是那时我太任性,逼你吃了这般歹毒的药儿。” 萧影道:“天命注定,便算药丸毒我不死,这漫漫人生路……这漫漫人生路……唉,我又何必贪生!” 朱瑶知道他话中之意,双眼湿润,忍住泪水不至下流,说道:“上次我在参汤里给你吃的药儿,当时我也是自父皇那儿悄悄偷来,不想父皇给换成毒药,你吃了并无大碍。我思来想去,总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照说父皇不会说假话。想来你内功深厚,‘千虫万蛊啮骨丸’于你无碍。” 萧影点了点头,淡然道:“但愿如此吧!” 朱瑶心里一阵阵酸楚:“他说过,即便两人不能在一起,此生亦将永不相负。然而两人身处绝壁十数日,仍然不能改变他与我绝离的想法。难道我与他,当真一个像月宫里的嫦娥,一个似英勇射日的后羿,天上地下,一生只能遥遥相望?影哥哥已经够苦的了,我岂能狠心让他为了我,孤苦度过此生……” 身在空中,思绪随风飘荡,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的双足悄然落地,他有力的手也慢慢自她腰际松开。 两人呆立半晌,他背过身去,先自开口道:“瑶儿,你好生珍重……” 朱瑶为之心碎,身子几欲站立不稳,到了此刻,仍自不敢相信,两人分手的时刻说到便到,竟至不让人有丝毫喘息。 萧影心如刀绞,强自忍住泪水不下流,想到此番离别,两人一生眼泪,少不了常伴孤烛,更是心伤欲绝。 哪料朱瑶沉默一会儿,霍地吃吃笑了起来。 萧影愕然转身,见她手捧玉面,抿嘴格格娇笑,并无半分离别愁苦之态。登时便似受人羞辱一般,怒从心生,愤愤向着她道:“你……你……” 朱瑶笑弯了腰,眼泪也笑出几滴落在地上,见萧影气得话也说不上来,略收笑脸,正要张嘴说话。 突闻隐隐有刀剑交作之声传来,随即有个男子的声音道:“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能耐便上山去打,咱们天山派,可还不来怕你们这些龌龊鼠辈!” 另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道:“你小子煮熟的鸭子嘴硬,这不在天山脚下吗?逞什么能!兄弟们,咱们并肩子上,砍了这小子的狗头,瞧他还学不学鸭子说话!” 朱瑶这一笑似乎包含了重大隐情,当真犹如天打五雷轰,重重击在萧影身上。他又悲又怒,以他的脾气,便是旁人在眼前闹翻了天,这时也非把朱瑶何以有此一笑,弄得一清二楚不可。但听打斗一帮人的言语,其中一边赫然便是天山派门下。 一听到“天山派”三字,白若雪的音容笑貌霎时间闪现眼前:“她当日义无反顾地同莫溪言一起,随我前赴大漠烧粮放火,他俩不幸惨死……” 他心里想,自己与白若雪之间,虽然说不上什么儿女情长,可毕竟相交非浅,若不是碍着白莫两家早有婚约,只怕自己那时也非喜欢上她不可。现下她人已死,其同门有难,自己哪能袖手旁观? 当即也不容朱瑶继续说下去,循声奔近,见五六个怪模怪样的汉子提刀舞剑,正自追着两个白袍青年朝这边飞奔而来。料必两人便是天山派弟子。 两个白袍青年已然遍体鳞伤,气喘吁吁,眼见也支撑不了多久,嘴上仍不肯示弱,一个劲儿大骂对方倚多欺少。 萧影见五六个汉子样貌古怪,神情举止,似非庸手,只不知道是正是邪? 他怕这一助天山派,便又得罪上武林正道中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当即在树下翻开积雪,摸了些泥水往脸上一抹。转头见两个白袍青年已然奔到面前,其中一名白袍青年脚下一滑,扑地便倒,另一名白袍青年矮身相扶。 萧影此时正好拦在两拨人中间。 眼见两名天山弟子便要给追上,其中一名怪汉猛然站住,双眼直勾勾望向不远处,嘴里惊喜道:“我的妈呀,咱们遇……遇仙女啦,遇仙女啦!” 其余几人见两名天山弟子中一人摔倒,这时已然爬之不起,倒也不急着再追,纷将朝喊话怪汉的目光所向而望,果有一女衣袂飘飘若仙,楚楚而立,姿容绝丽,生平所未见,尽皆引以为罕,张口结舌,呆立当场,直将萧影视为无物。 怪汉中有一人道:“啊哈,咱们哥儿几个艳福齐天呐。早便听说天山派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其美名在中原人眼中,可也是响当当,叫做‘天山玉女’,原来果真不假,真个如神仙下凡般的小美人。妙妙妙,这‘天山玉女’之名,果然当之无愧!” 几位怪汉眼中之人,却非白若雪,而是朱瑶。 她听几名怪汉对自己的容色啧啧称赞,不免心下窃喜,待得惊羡之声一过,见他们色眯眯的眼神立现,不由心中大为憎怨,正想上前除此胸中恶气,但随之一想,反正萧影要出手助天山派那两人,有他教训他们,便已足够,何必自己动手? 这时两个天山弟子不知怎地,非但先头摔倒那人起不了身,便连矮身相扶那人也滚倒在地,继而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其中一个断断续续道:“赵师兄,咱们中了这几个怪物的毒针……” 另一人慌神道:“祁师弟,你手还能动么,快拿解药出来!” 瞧瞧祁师弟亦同己身,四肢发紫,想也没指望,随即朝萧影道:“这位公子哥儿,劳你驾……” 萧影早自心领神会,时间紧促,未等对方说完话,已然手入他怀,掏出一小堆物事来。 见那“赵师兄”双眼不眨,盯住一个褐色小瓷瓶,当即拔开瓶盖,从中倒了两粒雪丸出来,正要给两人服下,回眼见几名怪汉朝朱瑶围了上去,不由大惊,喝了一声:“休得无礼!” 连忙将解药塞进两人嘴中,便即飞身过去,挽了朱瑶细腰,飘身退开几步。 便在此时,有个鹑衣怪汉行色匆匆而至,大声责骂道:“你们几个还要不要命,竟敢对公主娘娘无礼!”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倒雪上,朝朱瑶叩首为礼,嘴里说道:“小人童鹤年拜见公主娘娘,公主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17k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 第二百六十一回 天山雪冷风零乱 朱瑶面色微微舒缓,未待对方多说,随口便道:“不必多礼,起来吧!你们是什么人,在哪个山头发财啊?” 几名怪汉面现疑问之色,尽皆瞧向鹑衣怪汉。这鹑衣汉子面容瘦削,这时其他几人均自向他围拢上来,瞧样子,怪汉一伙便以他为头儿。 旁边一名身形壮实的葛衣怪汉悄声问鹑衣怪汉道:“她不是天山派的白若雪吗,你怎又拜她为公主娘娘?” 童鹤年不去理会葛衣壮汉,听朱瑶问话,便据实以告:“小人乃青海祁连山上的一个小头目。上回‘风雨雷电’四位英雄相召,小的应召前来相助公主,平定江湖诸派叛乱。当时去的人甚多,公主没记得小人,小人却记得公主娘娘您!” 朱瑶哦的一声道:“原来是青海祁连山的兄弟。他们几个是你的部属么?” 童鹤年道:“正是小人的部下,小人这就给公主引见……” 朱瑶秀眸在其余几名怪汉身上一扫,当即道:“不必了。你们到此来,所为何事?” 童鹤年嗫嗫嚅嚅道:“我等听闻那些个被平定的武林乱巨贼子欲图不轨,想要借机反啮,追杀公主您,便受同道中人相邀,特来助公主一臂之力。可不想那些个王八羔子……嘿嘿……小人粗人一个,不会说话,公主莫怪则个!” 朱瑶面无表情,道:“说吧,究竟怎样?” 童鹤年续道:“他们一听说惊鸿簪在一个叫萧影的俊俏小生身上,便将相助公主之事给抛到了脑后,似苍蝇一般纷将向西跟来。听说公主娘娘你与萧影在一起,小人一干人等便即刻动身,一路寻来,总是要在公主危难之时,效劳一二,以报恩德。小人心下捉摸,公主之所以与萧影那厮混在一起,全是为了施行皇上的夺簪之计……” 听到这儿,朱瑶瞪了童鹤年一眼,气生生道:“你胡说些什么!” 童鹤年吓了一跳,诚惶诚恐道:“小的胡言乱语,小的坏了公主大计,小的该打……”说着双手连出,在左右两颊上不住抽打。 朱瑶本有怒意,这时突然嘴角一乐,说道:“童鹤年,你想得一点不错,本公主正是奉了皇上之命,对那萧影虚与委蛇,以此夺取惊鸿簪……” 萧影闻听之下,又是晴天一个霹雳,击打得全身震裂,几欲透不过气来。他双眼瞧着朱瑶,正色道:“瑶儿,这一切,当真是你在算计于我?” 朱瑶与他错开眼神,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童鹤年瞅了一眼萧影,见他面如土色,衣衫褴褛,俨然一介山野草民之状。心想你这个样子,浑如一个乞丐,竟敢朝公主娘娘喝问!心下一股怒火往上冒,朝朱瑶道:“公主娘娘,这乡下小子不知好歹,待我等教训于他!” 朱瑶有心要整治先前对自己无礼的几个怪汉,此时正好假萧影之手教训他们。面上灿然一笑,不置可否。 童鹤年一心献媚讨好,这时哪能摸清状况,只凭眼前二人一个衣冠楚楚,貌若天仙,一个垢面污衣,全如一个乞丐,便自断定两人并无干系。心想定是这个小乞丐见到公主这般天仙人物,色心大起,劫持了她。见公主笑而不答,只当她默许,朝几名怪汉一努嘴,一齐扑向萧影。 萧影正在气头上,见六七个怪汉扑了过来,登时热血翻涌,想想这伙人趋炎附势,助纣为虐,巴不得一掌一个,尽数结果他们性命。 将朱瑶推在一边,正要出掌,也算这伙怪汉运气不背,命不该绝,双边正要交上手之时,猛然有人叫道:“不好,天山派两个小道士要逃!” 其余之人闻言猛一回头,反身大叫着追了过去。 萧影驰身过去,往两帮人中间一站,凛然向怪汉一伙道:“你们穷追猛打,定是不肯放过他们二人,所为何来,说个清楚?” 童鹤年怒目瞪着萧影道:“你究竟何人,方才对公主无礼之罪,我等大人不计小人过,也不来与你计较。快快走开,这等闲事少管为妙。胆敢阻拦我等办大事,叫你死得难堪!” 萧影压抑心中怒火,说道:“各位有何纠葛分解不开,非要制人于死地不可?” 童鹤年哼地一声,气冲冲道:“你算老几,听你声气,毛羽尚未长齐,还不给老子滚一边去!老实跟你说,这可是一桩人命纠纷,没得将小命搭在里面!” 他话方说完,旁边一身形壮实的葛衣怪汉附和道:“正是。小伙子,咱哥儿几个,可都在黑道上打滚半生,从刀口子上走过来之人,将咱们惹毛了,什么毒箭暗器使出来,倒也不怕丢人,嘿嘿!”说完使了个吓唬人的鬼脸,阴恻恻一笑。 天山派两名弟子也够义气,见萧影只身拦住敌方,当下也不逃走,折身回来。那个“赵师兄”愤愤不平道:“这几个老儿……” 方说几个字,陡见那体形壮实的葛衣怪汉虎起一张脸,似要吃人一般,当即便吓了一跳,断了话头。 略一镇定心神,他又道:“你们要杀咱们两个,尽管动手便是。这位小哥,这档子事你还是别管的好,没的连你的命也一块儿搭上!” 萧影道:“无妨,你说!” 两名天山弟子这才略一鼓勇,与几名怪汉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指责。萧影将整件事情听了个大概。 原来怪汉一伙乃青海祁连山上占山为王的强匪,此番西来,原指望碰碰运气,能夺得惊鸿簪自然是万幸,否则掺与分一杯羹,那也算甜头不小。 自从在雪山上萧朱二人被怪鸟救去,连日来他们伙同江湖黑白两道中人,将方圆几百里之内搜了个遍,毫无二人踪迹。 其时童鹤年等人便也在雪山上参与围捕萧朱,可当晚天黑,加之人多杂乱,自是看不清两人面目,是以除了童鹤年之前便见过朱瑶外,此间其他人见她,自是不识。 童鹤年之流乃鸡鸣狗盗之辈,似他这等事先识得朱瑶,却躲在人群中意欲谋夺宝簪之人,当晚并不在少数。他们岂会不知,自惊鸿簪现世,此事已然成为朝廷大忌,朱温为防宝藏给人取出,用以起兵造反,每日里提心吊胆。此刻当着公主面,童鹤年自是将参与围捕之事和着预谋夺簪之事略去不说,只挑好话说。 江湖黑白两道最初追击萧影、朱瑶之人达两三千之众,可时日一久,一些人挨不住茫茫大雪中的苦寒,自知夺簪无望,纷自东归。至于打着正义旗号,一路追杀朱瑶一干人等,半数以上人名为追捕朱瑶,实则一心觊觎惊鸿簪,这时十之四五也无功而返。是以现下仍自跟到天山之人,数目已不足千。 祁连山这伙强匪却心有不甘,兀自不肯放弃。 前日上,他们的首领突然暴毙,原先的二当家童鹤年便成了他们的首领。因此处地处天山脚下,他们将杀人凶手怀疑到了天山派头上。人人为了报仇,早自红了眼,赵祁两名天山弟子今日正好撞了上来,自是非杀之而后快不可。 这两名天山弟子一个叫赵力,一个叫祁战,乃天山派二代弟子,与白若雪系出同辈,岁数均在三十上下。 祁战虽为师弟,却比赵力胆壮,祁连山一伙强匪一口咬定是天山派杀死他们的首领,他当然据理力争,怒气冲冲道:“咱们天山派中人,为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平白无故,怎会去杀一个不相干之人?” 童鹤年道:“光明磊落?哈哈,表面瞧来,倒是道貌岸然,其内心却是阴险毒辣之尤!我们祁连山与你们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竟对咱们的头儿下此毒手,做下这等背地里暗害人的勾当!” 童鹤年五十来岁年纪,说话时背负着手走来走去,大有倚老卖老的神气。 祁战道:“人不是天山派所杀,这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倘若真要查个水落石出,你们大可跟我们上天山走一遭!” 童鹤年道:“我凭什么信你!” 那葛衣壮汉却似笑非笑地道:“天山上母老虎甚多,淫 娃荡 妇着实不少。听人说天山派一个女弟子未婚先孕,这等肮脏淫秽之所,哪还会有好人。没的将咱们引诱上山,给咱们安上个奸夫罪名,这可不大好玩。大伙说是不是?” 其余之人轰然大笑。 有人接口道:“唉,自从白圣白老爷子归天后,天山派这块圣洁之地,从此不大干净喽!”神色间大有讥讽之意。 又有一人道:“天山派向以门诫森严、清高志洁称著,竟有淫 娃失节这等事情发生,倒也稀奇。只不知这未婚先孕之人,姓甚名谁?该不会是美名扬于天下,以‘天山玉女’著称的白若雪白姑娘吧?” 赵力、祁战双双气得话也说不出来,愤慨之余,两人不约而同嘴一张,两口唾沫向对方飞溅过去。祁战破口大骂道:“吐你娘个野狗屎!” 便在此时,一阵风雪刮来,人人俱感遍体生寒。 (春节快要到啦,明月提前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六十二回 情斟敝履悲欢饮 说话那人一闪身,避开两口飞溅而来的唾沫,虽然祁战骂得难听,却也并不发怒,笑哈哈道:“哟嗬,给我说中了不是!瞧你们这脓包样儿,便知江湖传言必非虚假。唉,怀孕那女子若真是白姑娘,那可真是糟蹋了,哈哈!” 葛衣壮汉道:“糟蹋个屁,那小白娘子再美,却也没你的份,要你瞎操心!” 那人嘿嘿傻笑两声,道:“老哥你的话原是不假。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番来到天山,本想一睹佳人风采,瞧这情形,老子是要失望喽!” 童鹤年接嘴道:“失望那是一定的。你没听说么,你心目中那小白娘子,近日可要大婚了,这事儿哄传武林,你竟然不知?” 一人道:“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瞎跟着人乱转,倒也没个打听处。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大婚,咱们正该上山去,讨杯喜酒喝。” 童鹤年道:“人家名门正派办喜事,你去添什么乱,去也没咱们的席位,不去不去!再说了,那怀了身孕的姑娘,多半便是白姑娘,保不准她跟别个男的那个那个后怀上了,为了遮羞,便不得不及早这个这个了,哈哈!” 说到这儿,自觉这些不三不四的话,当着朱瑶公主这位倾世美人面,大不该启齿,转头向朱瑶赔笑道:“我等胡言乱语,有伤公主娘娘尊雅,乞宥恕罪则个!” 朱瑶站于一边,情状悠闲,自顾自只管抬头观赏茫茫天山雪景,浑然不来睬场中发生何事。 祁连山盗匪一伙六七人见她不来理睬自己,你一言我一语,又自说个喋喋不休。赵力、祁战自也是怒目相向,无奈武力与对方悬殊过大,上前动手,免不了白白送死,只得隐忍不发。 萧影的一颗心早自又是惊喜,又是担忧,这时打断对方的话头问道:“你们说白若雪白姑娘她没有死,即日将大婚,此话当真?” 童鹤年斜了他一眼,面现鄙夷之色,冷笑道:“你这小乞丐,也想上山扰一杯喜酒不成?” 萧影面色一窘,正想答话,其中一个面目稍为和善的中年汉子道:“传话之人,只说天山派白姑娘将要大婚,到底是不是那‘天山玉女’白若雪,我这几个老哥可都是胡乱猜测。大婚之事总是不假,可彼白姑娘是否此白姑娘,那倒难说得紧。谁知道白圣白老爷子当年究竟生了几个宝贝丫头来着!” 他这句话本是随便说说,可听到萧影耳里,却觉大有道理:“说不准白若雪还有姐姐妹妹好几个。这儿便是天山,那可正好,我先去救出姐姐,再去天山上打探一番,若白姑娘真个没死,那可真是太好啦!” 想想白若雪的爹爹白圣大义凛然,为揭穿卢焯义的奸谋,反被奸人害死,母亲亦是早亡,一如自己,她实也是个可怜之人。还在太原比武大会救她出来那晚,她发烧说了胡话,好像说她有个崔师兄,很是喜欢她,莫非怀孕那姑娘,真是若雪?倘之前死讯为虚,她回天山之后,与莫溪言的婚事自是没人做主,被崔师兄侮辱逼迫,亦非不无可能。当真如此,她给她的崔师兄逼成这个样子,她是要嫁给这个崔师兄呢,还是嫁给莫溪言?莫溪言可是对她痴心一片,她该是嫁他才好。不过以她的性情,自己不愿做的事儿,旁人强要逼迫,便是一死,也断难相从。 祁连山一伙盗贼说得半晌,这才静了下来,童鹤年恍然道:“你奶奶的,咱们哥儿几个说这许多废话有何用处,总之天山派就是淫窝一个,这回他们的老脸可算丢尽了。咱们这就宰了天山派这两个小淫棍,然后在这儿守株待兔,再将那些个老道姑、小淫姑下来一个宰杀一个,替大哥报仇雪恨!” 其余几人随声附和后,竟又视萧影为无物,钢刀长剑,尽往赵力和祁战身上劈刺斫砍。 萧影原先一肚子火,这时消磨了不少,想这伙盗贼虽不算好人,却并非十恶不赦,现下他们又死了首领,且饶他们小命,教训教训他们也就罢了。 当即提一口真气,一股柔力运于掌心,瞅准他们刀剑斫刺而下之机,双掌一个交错,掌中两道柔力麦芽糖般,将六七柄刀剑吸了转向。但听乒乒几声响,张三的长剑被李四的单刀架住,王二麻子的钢刀又被另外两人的长剑格开。 盗贼一伙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道是自己兄弟为了钱财,想留下人质以做筹码,登时便有人骂道:“咱们平素劫人求财,可也不失以兄弟义气为重。今日为大哥报仇,谁再敢挡拦,那便是不义,休怪我刀下不留情面!” 一时间,人人均因不能斩杀对方,脸上有了愤愤之色。殊不知,当中谁都没有见利忘义之心,全然是萧影从中搅局,害得六七人瞎起疑心。 朱瑶在一边抿嘴一笑,随即收敛笑容,轻叹两声,面上似有所思。 萧影听这伙盗贼方才所言,不杀天山派两名弟子,今日势难善罢甘休。自己心下正也烦心事颇多,懒得跟他们多所缠杂。当即夺过一把单刀,浑身劲力一吐,登时间,刀刃之上灼然生辉,手起数刀,便将对方的钢刀长剑尽数斩为两截。对方均各手捏半截断刀残剑,骇然出神,似觉这事完全不可思议。 童鹤年呆了半晌,回过神来说道:“你……你是萧影?” 萧影道:“不错,我正是萧影。你们不走,是要瞧瞧惊鸿簪是何样子么?” 闻听此言,对方人人挢舌难下,呆立当场,竟至逃跑也忘记了。 须知方才萧影手中的一把破铜烂铁,竟然能够做到削铁如泥,他露了这一手功夫,对方人人皆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十年,哪得遇上这等咄咄怪事,是以只此一招,无不吓得呆了。 这时只听朱瑶在一旁喊道:“这人心地好得紧,只要你们别做得太过份,他是不会杀你们的。你们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就叫他杀了你们!”她嘴里的“这人”自然指的便是萧影。 童鹤年等一伙如获大赦,心里巴不得双脚变成翅膀,一溜烟逃个踪影全无。 赵力和祁战谢过萧影的救命之恩,匆匆往山上而去。 方才朱瑶大反常态,一忽儿莫名其妙发笑,一忽儿直陈不讳,说此前与萧影的诸般缠绵,全然是一个计谋。萧影原想向赵祁二人打听打听白若雪的情况,但心下更加急于知道朱瑶何故如此,便没多所留问。 萧影耿怀在心,愁云不展,望得一眼侧身玉立的朱瑶,暗忖:“咱们分手在即,从此两人一生得否再见,还是个未知数。莫非她一时承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竟致胡言乱语起来?” 寻思及此,怜惜之意油然而生,尽释此前心中不快,踏雪过去,牵住她的素手道:“瑶儿……” 不想朱瑶一用力,挣脱手去,跟着啪的一响,在他左颊上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决然道:“这巴掌是还给你的!” 萧影这巴掌吃得不轻,左颊上**辣地,但一点也不觉疼痛,只是一颗心便似给人打了死结,揪痛不已。 他记起在卧龙冈营救天下群豪之时,她打赌言而无信,当面耍赖,当时自己气不过,便给了她一巴掌。此刻她说“这巴掌是还给你的”,言中所指,自然是卧龙冈那巴掌,没想到她还记恨在心。 这时他对她用计骗自己的话倒是信了几分,虽为形势所迫,两人不得不分开,但话总得说清楚,便道:“瑶儿,你说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骗局,此话是真的么?之前的一切,只是你的虚情假意,是么?” 朱瑶冷然道:“人说心地仁厚,便是傻瓜笨蛋的代名词,果不其然!萧影,你以为我堂堂金枝玉叶,以公主之尊,当真会与你这样的山野匹夫这般儿女情长么?大错特错!我一路跟你在一起,全都在演戏,你难道一点没看出来么?呵呵,踏破铁脚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惊鸿簪没到手,宝藏却给我找到啦。谢天谢地,总算不费父皇的一番苦心!” 略微顿了顿,她又道:“你要问,此前我何以拼死救你,何以在绝壁之上又疑心于你,终于可以出来,却说想留下,对不对?” 迷茫、疑惑、惊怒,各种神情在萧影脸上刹那间显露出来。他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从何问答,只呆呆地一味站着,看着她。 朱瑶面色平和,侃侃说道:“一如毫州城演戏给你瞧那样,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全然在演戏。我在父皇面前拼死救你,一路对你的深情款款,脉脉言语,全是假象,你将之当了真,那也是你太过相信,世间真有爱情这种东西。呵呵,爱情是什么东西?世间真有生死不渝、海枯石烂的爱情么?秦岭与铁燕,在旁人看来,他们之间可算生死不渝,可到头来你都看见了。所谓的爱情,也因时因势因名因利而易,一段海枯石烂的爱情,因为斗转星移,形势变幻,抑或抵受不住世间太多诱惑,到头来被人看得无足轻重,弃之如敝履者,比比皆是!萧影你这个大傻瓜,竟然还相信爱情这种东西,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春节快要到啦,明月提前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六十三回 江湖只影向谁眠 朱瑶一番言语,听在萧影耳中,便似一阵炸雷,直击打得他张着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正自心中悲楚,只听朱瑶接着道:“你知道么,在绝壁之上,我疑心你会像秦岭一样坏,是以存心试探于你。若非你当时真心诚意表明心迹,趁你伤重在身,我便一剑刺死了你。哼,我才不会像铁燕姊姊那样,养壮一只白眼狼,反过来吃了自己。后来我怕你疑心于我,不肯带我离开绝壁,便给你使了一招‘将欲走之,必姑留之’,明明心里想离开绝壁,却故意装做与你情深爱重,不肯离开绝壁的样子。不想你这笨蛋真是蠢得到家,竟也中计。话不必多说,我的心思,你现下也该明白了。不过临别之前,还得奉劝你一句,感情这种东西,可千万别太过当真,因为世间,本来没有你心里想要的那份真情!” 萧影听她说得话语坚决,有板有眼,不由得自己不信,一字一句,便似毒针利剑,直捅得他的一颗心鲜血涔涔,痛彻心扉。悔恨、懊恼、愤懑等诸般情绪,一古脑儿涌上心头,两个晶莹明澈的眼眸,一下子变得通红,便似要滴出血来。 朱瑶娇俏美丽的身姿,流风回雪,楚楚动人。她此刻在他眼里,仍然是一个天使,他自己反而变成一个魔鬼,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悲愤,要将这位出尘绝世的天使撕成碎片。 善恶本存一念之间,他此刻只需轻轻一掌,朱瑶这位娇俏可人的玉人,从此便将灰飞烟灭,不复于世。这事对于旁人来说,只是举手之间,可对萧影来说,便是整个世界。这一掌若是拍将下去,他从此便要真的变成一个恶魔,一个实打实的恶魔。 邪恶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随即便自言自语道:“我和她既然不能在一起,她骗了我,我为什么要难过?她对我是虚情也好,是假意也罢,萧影何德何能,得与瑶儿这等绝代佳人,经历诸般难忘回忆,此生心愿已足。待尘世万事俱了,我当从此隐退山林,夜以甘露为伴,昼以鸟禽为舞,以此等方式终老深山,倒也逍遥自在。咱们分别以后,她从此不会对我牵肠挂肚,可以和自己心爱之人开心快活一生。她的平安喜乐,且难道不是我最大的幸福么?不过,朱温老贼坏透了顶,这批宝藏若给他取得,岂不遗祸天下?我若狠下心肠,杀死瑶儿,这批宝藏便无从泄密。这事当真棘手得紧,我该怎生办好?” 正自沉吟,蓦地树后哈哈笑着闪出一人来,棕发披肩,龙首人身,正是西门九千。 他大踏步走上前来,笑吟吟道:“嘿嘿,你们两个小娃儿不是情比天高,爱比海深吗?今日吵得面红耳赤,必是为了争那金银财宝。这可就对了,你们想啊,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值钱几文?视金光闪闪的金银财宝为粪土,可不是糊涂蛋是什么?方才老叟见你们似只大鸟般在山间飘荡,当时不知何物,嘿嘿,可真没想到,跟到这里,竟然是一大堆金银财宝从天而降……” 萧影、朱瑶对西门九千突然现身,均是大感意外,暗自担心:“听他言下之意,方才咱们说的话,都给他听进耳去,这可大大不妙!这恐怕又是一桩引火烧身的糟糕事儿。假使他已经知道藏宝之地,此番现身,那是要杀人灭口!” 朱瑶正欲上前探他虚实,陡见西门九千右手一扬,一枚暗器神鬼莫测般疾射向萧影。 这枚暗器来得实在太快,萧影伤心之尤,心事重重,冷不提防,闪避已然不及,只自然而然伸出左手一挡。听得“波”的一声轻响,暗器插入左臂之上。 伴随着萧影一声痛呼,西门九千笑声陡敛,板着红棕色的面孔道:“萧影,你这小子当真狡猾,竟敢拿一枚假簪欺骗老叟,现下还了给你。宝藏何在,快快言来?说得迟时,你这颗迷死天下妞儿的小脑袋,可就不长在脖子上了!” 萧影左臂中镖,剧痛难当,血流不止,但于心伤欲绝之时受此创伤,反而觉着心痛大为减缓,听了西门九千的言语,不由窃喜:“原来他还不知宝藏藏于何处。幸好当时跳离绝壁后,我将宝藏所处山形地貌一一记下。那貂皮伞所用过多,吃风甚大,在群山大壑间飘飘荡荡,飘到这里,没有几百里,也不下百余里,不然定会给西门九千找到那批宝藏。这人坏得要命,若给他得到宝藏,窃了国去,当起皇帝来,恐比朱温还不如。” 西门九千说到“竟敢拿一枚假簪欺骗老叟,现下还了给你”这话时,萧影见对方并无还簪的样子,微微低头一看,插于臂膀之上的暗器大半露在外面,末端栩栩如凤凰欲飞。虽上面染满鲜血,但他一眼便认出,这暗器不是他物,赫然便是玲珑碧透的惊鸿簪。 当即心念一动,笑道:“西门前辈果非凡人,眼光够锐利,竟然识破了这枚假簪,佩服,佩服!今日杀萧影容易,想要宝藏,那是难上加难!” 且说那日西门九千在茅屋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取走惊鸿簪,旁人自以为簪儿还在萧影身上,而他却躲了起来,一心扑在惊鸿簪身上。可惊鸿簪身完好无损,一无洞孔缝隙,它到底有何奥妙玄机,其传说中的宝藏竟是从何开启?月余苦思冥想下来,茫无头绪。 他盘算,便算有秘密,定须有藏匿的形迹,这般无迹可循,定是被萧影给骗了。一怒之下,立时便想毁掉玉簪。 可再思之再三,若此玉簪为真,只是自己一时参详不透其中的奥妙,此时将之毁去,无异于亲手将数不尽的宝藏弃之大海。是以一路急行西来,誓要抢在别人头里,查探个明白。 他伏于一旁偷听,得知萧朱已然找到宝藏,这才认定手里的簪儿是假,萧影定是拿了真簪寻到了宝藏。心中愤愤,是以拿簪儿当暗器,起手便杀萧影个措手不及。 朱瑶突而冷笑两声,一脸自信地道:“西门九千,你入了我的局,中了我设下的圈套,还敢在这儿大言炎炎,耍威逞能!” 西门九千为人向来谨细,闻听此言,不由一怔,心中惊疑不定,却强自镇定道:“老叟何等样人,怎会中你圈套?” 朱瑶冷冷地道:“方才我与萧影一番言语,乃是诱你入局。‘风雨雷电’,你们四人此刻不现身,更待何时?” 西门九千一生纵横天下,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吕洞宾、怀空两位绝世高人外,平生最忌惮“风雨雷电”四人,闻言不禁骇然四顾,不见人来,却见朱瑶似有仓皇窜逃之意。登时心中惧意尽去,一声冷笑,身形晃处,风也般朝朱瑶扑了上去。 便在此时,陡见雪地中银光闪动,一把把明晃晃的飞刀流水价而至,阻住了西门九千前扑的势头。 西门九千惊叫一声:“不好,果然有诈!”人随声动,飞身闪避。待他话声落下,人已站在十数丈开外。 他这声“不好,果然有诈”,并非给疾射而来的飞刀吓住,而是想到飞刀的主人便是“风雨雷电”中的风万里。心想飞刀既至,人亦已到,那么朱瑶所言,并非虚妄,自己当真中了她的圈套,不由失声惊呼,背上也出了一身冷汗。 果然“风雨雷电”之中的公孙一电、高雷和梅雨秋霎眼即至,与风万里并肩立于雪中,八只眼睛直朝西门九千冷视,似乎随时随地便要扑上。 四人联袂,西门九千自料必败无疑,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闪人为上,当即眉目一扬,朗声说道:“‘风雨雷电’好大排场,老叟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凤兄何往?等我一等……”话只说得一半,人已隐没在雪树银花之后。 西门九千最后这句“凤兄何往?等我一等”实乃临危脱身之计,意之其一在扰乱敌人心目,让人真以为与他平素形影不离的凤北麟窥伺在侧,心有所忌,不敢轻举妄动;其二也为自己仓皇逃走寻回些颜面,好叫人知道,他之所以急于离去,实是别有要事。 “风雨雷电”愕然相顾间,均自明白西门九千的心思,四人相视而笑,不发一语。双方既无深仇大怨,倒也不必向对方穷追猛打,逼得急时,西门九千岂是等休之辈,保不得自己一方会有损伤。 当下齐声参拜朱瑶公主。 朱瑶设局一说,原也是危急关头的脱身计策,哪想到“风雨雷电”四人真个伏在暗处。 四人礼毕,风万里道:“公主……” 朱瑶竟不理会风万里,而是急步走到萧影身前,纤手一长,嗤的一声轻响,同时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枚惊鸿簪儿,带着满身鲜血,已然被她捏在手中。 那惊鸿簪深入萧影皮肉数寸,已然伤及筋骨,这一陡然拔出,他自是疼痛入髓,惨呼出声。 他因疼痛过剧,头脑一晕,待得回过神来,一眼便见朱瑶白皙纤嫩的拇指和食指间,拈着那枚鲜血淋漓的惊鸿簪,凑眼细细品鉴,对他的锥心之痛,丝毫未露关切之意。 此情此景,他心中再无疑惑,朱瑶为人狡猾机诈,便连西门九千这等居心叵测的高手,也免不得裁在她手上。自己只是一个毫无心机之人,她既是亲口承认用计相欺,此刻又将自己束之高阁,漠不关心,前情种种,除了自己一厢情愿,受她愚弄,更还有何答案? 只见朱瑶转头朝“风雨雷电”道:“你们四人,是何时来到此处的?” 高雷心直口快,冲口便道:“西门老儿出手那会儿刚到,这事说来好险……” 朱瑶截住话头道:“好了,咱们走吧!” 她表面装做行若无事,心里实是不安:“这万一‘风雨雷电’四人也听得宝藏秘事,事情可就要糟。倘若他们知晓如山宝藏的秘密,便就掌握在我口中,非逼我说出来不可,弄不好自己性命不保。好在高雷性情耿忠,其言必定不假。”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地。 听公主言下之意,是要“风雨雷电”四人与其一同离去,风万里不由心中大喜,问道:“公主,咱们这是去哪儿?” 朱瑶道:“自然是回宫。如今要办之事,都已办妥,不回宫去,还留在这险恶之地,与江湖草莽每日纠缠不清,图好玩么?” 风万里乐哈哈地道:“是是是,该当回宫,该当回宫!” 朱瑶道:“之前之事,都是我与父皇商量好,演的一出好戏。其实我和父皇,早就答应了与耶律楚南的亲事,只是这次误了婚期,叫人有些儿抱憾。不知父皇可有更改婚期?” 风万里道:“改过改过,公主大婚之期,圣上将之押后二十日,定于本月二十八。” 朱瑶点头道:“那就再好不过,咱们即刻回宫!”说完转身向东,绝然而走。 “风雨雷电”四人均自心下犹豫不决,是否该当杀死萧影之后,再跟随公主回宫,当下风万里试探着道:“公主,这萧影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你且先行一步,待我等料理完他,再追上来。” 朱瑶停下脚步,更不回头,说道:“这次为了完成父皇交办的大事,他也算立下大功。今日且饶过他,往后他若敢踏足中原半步,立杀无赦!” 风万里摸不透公主的心意,抱拳道:“谨遵公主吩咐!”右手一挥,四人跟到公主身后。 朱瑶背对着萧影,并不启步,默默站了好一会儿,这时方开口道:“萧影,你听好了,从今往后,漠北大辽是我夫家,中原大梁是我娘家,这两处地方,不许你踏足半步。若敢犯险,定杀无赦!” 萧影既认定朱瑶虚情假意,此前做梦都以为与她惊天动地的这场爱情,转眼成了一场儿戏,当真令人哭笑不得。这时她有此一话,倒也并不以为异。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与她之间的恋情,本该以缠绵悱恻收场,最后却以翻脸无情告终。 他忍住悲伤和难过,一路目送着她的身影在苍茫雪域间慢慢变小,直至踪影全无,这才悲从中来,在冰天雪地间飞跃劈踢,纵声号啕。 一时之间,天地为之悲号,冰雪为之翻倾。 他心里反复念叨:“缘来一瞬,缘去一生。她不经意间来到我的世界,恍若一梦,呢喃细语,尚还萦绕耳际。此去一生,何得佳人再顾!” 他在冰天雪地中,竟是如痴如醉,不禁又吟道:“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一遍又一遍唱尽,竟又自怜自伤起来,情不自禁地将朱瑶在绝壁上面吟唱过的《雁丘词》随口吟唱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春节快要到啦,明月提前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六十四回 雄图霸业说九五 风雪正紧,听得脚步声细碎,萧影神思恍惚,一声“瑶儿”脱口而出,心里只道朱瑶绝然而去,那也只是她的一个迂回计谋,这时踏雪而返,定是回来说明原委。 不意来者美髯飘飘,腰悬长剑,却是一位儒雅刚健的中年男子。 男子缓步走到萧影身前,叹气道:“影儿,儿女情长之事,你可不要将之看得过重。这世间多少英雄好汉,均是累在这个‘情’字上。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现下武功既强,品貌又佳,说你人中龙凤,那也殊不为过。朱瑶那妖女外表是生得天姿国色,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表好看,内心歹毒,这样的女人,为祸人间非浅呐。” 来者正是“南剑北刀”中的南剑楚天河。 萧影心下伤痛,却未缺礼数,躬身拜过楚天河,望朱瑶去路眺了几眼,面色微微失望,站在雪中一言不发。一时之间,只觉自己与楚天河之间的关系,好像陌生了许多。 楚天河见他仍自闷闷不乐,又出言开导道:“朱瑶此女,先是助其父,不义于江湖正道,而后为夺得惊鸿簪,这才缠上你不放。说句实在话,她除了心地极坏外,几时又将咱们这些江湖草莽看进眼去?她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像咱们,每日驰风骋雨,风餐露宿,亡命天涯。你与她,原本是两个道上之人,你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 萧影听罢,说道:“楚叔叔教训得是!” 楚天河道:“你既与她划清界限,之前你为她得罪武林正道之事,就算一笔勾销。这一节,往后遇上道上兄弟,我自会向他们言明。往后有谁与你为难,我楚天河定会出面干预,你也无需为这事烦恼。只是……” 萧影问道:“楚叔叔有何疑问么?小侄当楚叔叔一家人,有何事情,尽可直言。” 楚天河一副十分难为情的神色,叹了口气,道:“只是那宝藏事关天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大是大非面前,你可要思虑周全,拿捏得分毫不差才是。” 萧影道:“原来这事,楚叔叔也知道了?” 楚天河点了点头,说道:“怀远大师、虎帮主他们一帮人,见你俩为怪鸟叼去,均料定你二人有死无生,大都回归中原去了。我放心不下你,这些日子在左近反复搜寻,今儿在此再遇你,可真是喜煞楚叔叔啦。” 他说到激动处,眼眶也自红了,拉了萧影,扒开积雪,并肩坐在雪地中凸起的一块石头上。 萧影听闻楚天河明知无望,仍自不肯放弃找寻自己,心下一激动,泪水便流了下来。 楚天河问起他为怪鸟叼去后的情由,萧影一五一十说了,直听得楚天河啧啧称奇,慨叹道:“似你这般经历奇险之人,世间少有。看来影儿你今生,注定要有一番惊天伟业做出。” 萧影道:“楚叔叔说笑了,萧影何德何能,一生只求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中间不忘黎民百姓,何求惊天伟业?” 楚天河神情激荡,瞧着萧影道:“说得好,你在这等情感重挫之下,尚不忘黎民百姓,可见是言出真心。你生就一颗仁厚爱民之心,天下若由你来主事,这可是苍生之福呐!” 萧影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道:“楚叔叔切莫说话吓唬小侄,这执掌天下的大事,我可做不来。萧影唯盼在家国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足矣。” 楚天河道:“并非楚叔叔妄夸海口,吹捧于你。你楚叔叔于星相五行、奇门八卦涉猎颇深,这天下大运,只需观天相、推数术,便可掐算个**不离十。你生就帝王之气相,且所历非凡,如今天下兵凶祸乱,黎民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普天生民,无不盼着天下一统,免却这场兵戈之苦。而能成此霸业者,当世非你莫属。便算你视权贵为粪土,可临危受命,也是顺应天理之事啊!” 楚天河一席话滔滔而出,直将萧影听得心惊肉跳。 忆起父母双亡后,自己流离失所,偶遇楚叔叔,他将自己带进宫中为爹妈报仇,自己被困于宫闱之中,糊里糊涂当了一回傀儡皇帝。若那时自己贪恋权贵,浑浑噩噩做起那小皇帝来,只怕项上人头,早给朱温割了去。 此事如今想来,仍然让萧影心惊肉跳,更是对天下权霸之争厌恶了几分,决然道:“这事楚叔叔不须再提,萧影断难从命!” 楚天河面上慈色突变,厉言道:“好,你可以不顾天下苍生,可你那父母大仇,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萧影道:“自然要报,待我救出姐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开封,杀了朱温。” 楚天河道:“你有此志向,倒也还不算不可救药。我只道你为了朱瑶那妖女,连父母大仇也不报了!咳,说将下来,这报仇与夺天下,本来也是一码子事。咱们江湖正义之士,不说几十万,也有十几万。只须你杀了朱温,到时声望之隆,无出你右者,大伙拥你为皇,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萧影更不犹豫,坚决道:“我没有当皇帝之心,也不是那块料儿。楚叔叔还须另请高明!” 楚天河叹气道:“这事若没有十二分把握,我也不会贸然开口。本来嘛,楚叔叔也非强人所难之人,一来论武功人品,你实是上上人选;二来揭竿而起,兹事体大,须得一大笔钱财做后盾。如今你二者兼备,此番非得由你出面登高而呼,为天下苍生请命不可!” 萧影似有所动,面色迟疑。 楚天河趁热打铁道:“啊吔我说影儿,这事准没错,楚叔叔一生为人坦荡,怎会害你?这事再行犹豫,只怕悔之晚矣。须知朱瑶那妖女既也知宝藏下落,如今与你反目而去,定是去向朱温老儿通风报信,不日便会大举前来掘取宝藏,晚了恐成千古之恨呐!” 萧影却道:“您不须再劝,执掌天下这事,我是断不从命。” 楚天河面如死灰,眼见便要发怒,却听萧影续道:“只是我倒可从旁协助。这全盘大计,还得楚叔叔您出面。” 楚天河面色为难,沉吟一会儿才道:“你既这般说,由谁主事一事,可容后再议。你却怎生协助法?” 萧影道:“只要秉着为天下百姓着想,那批宝藏,你们尽可取去,用在义军头上。” 楚天河喜道:“这个自然。只要你肯拿出宝藏来,其余那些奔波劳碌之事,楚叔叔一力担下,你只管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事成之日,定当接你入宫,拥你为皇。你看可好?” 萧影道:“这些宝藏,原非我物,说将下来,该属李飞烟前辈所有。可这样一大批堆积如山的财宝,毕竟不归个人所有。可想而知,当年它们也是从黎民百姓手中盘剥搜刮,汇聚而成。此番为安天下,也算是将它们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钢放在了刀刃上。我萧影才疏学浅,自认无力担此天下大任,更何况待到成事之日,我恐怕……” 想想自己非但中了“千虫万蛊啮骨丸”之毒,性命不到半年之期,而且不日入宫报仇,生还的希望渺茫。眼眺茫茫群山,竟至不再言语,黯然长叹:“死了也好,否则,这漫漫人生路,我该只影向谁去?” 楚天河志得意满,江山仿佛耸立在眼前的群峰,用不了多久,自己便可将之踏在足下。他见萧影半晌兀自呆立出神,便道:“你大可不用为报仇之事发愁,只须义旗一举,天下痛恨朱温、挥刀响应者何止千万,到时公仇私仇一并报!” 他这话一出,萧影恨恨地道:“此生若不能手刃朱温,有何面目去见泉下父母双亲!”更加激起他的报仇**。 在当时,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被世人列为人生两大恨事,男子汉大丈夫,无不将未能手刃仇人者,视为胆小懦夫,天下人亦将之引以为不齿。萧影生性仁厚,不喜欢时时处处揣度旁人心思,只惯以己推人,竟至没听出楚天河在话中带了激将之意。 楚天河道:“你既如此说,楚叔叔也不好阻拦你。到时你需一切小心行事。” 萧影“嗯”的一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楚天河道:“这宝藏之事,咱们何时动身去取?” 萧影寻思道:“此事非同小可,总得邀齐怀远大师、虎一通虎帮主、北刀肖扬肖前辈、了空师太,与您同为见证,一起开启,共襄义举。你说是不是?” 楚天河脸面微微一沉,还是道:“如此甚好!” 萧影察言观色,说道:“我所顾虑者,不是怕楚叔叔吞没财宝,实是这批宝藏非同等闲,弄不好会引火烧身。你与怀远大师等五人,同为当今天下五大德高望重之人,且身兼绝世武学,旁人若有异心,也不会不顾虑后果。” 楚天河道:“你说的大是在理,这一节你却想到我前面去了。你身上之伤,不碍事吧,要不要楚叔叔替你包扎?” 萧影道:“不用麻烦,我身上血多,流这么一点不碍事!” 楚天河心知他心下的伤痛,远比臂间创口为甚,面色担忧道:“你既立志为父母报仇,也需好生保重身子。你这等伤重,若为旁人所趁,性命犹有不保,何来报仇一说。” 萧影道:“楚叔叔说的是,侄儿理会得。” 楚天河道:“那你自己保重。我即刻快马回归中原,将喜讯报知四位。半个月后,咱们在此会合,不见不散。” 萧影应了一声,目送楚天河扬长东去。 ( 春节快要到啦,明月提前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六十五回 狂歌痛饮心难遣 萧影呆立良久,复又坐在雪地上,沐雪暗伤:“半个月后,半个月后,正是瑶儿……不,该改口叫她朱瑶公主才对,哈哈,好一个朱瑶公主!半月后她就要嫁给耶律楚南。唉,记得十余日前,她说过‘非君不嫁’,她还不惜名节,以死要挟父皇,救我性命。原来这一切,竟是大梦一场……哈哈,大梦一场……” 直至夜幕降临,他仍自不舍离开此地。 不觉间月挂东峰,大地一派银光皓洁。抬头微微看得一眼,这才醒悟,自己处身之地,原来已在天山以西,顿然明白李白《关山月》中“明月出天山”这句诗的由来。 大唐鼎盛时期,可谓兵威将广,声震四宇,便连这天山,当时也在管辖列内。“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这首诗原是写戍边兵将与家中思妇两地相思之苦。 萧影心想:“当时大唐兵将镇守天山以西,每晚看到的月亮,便是从东面的峰巅升起,是以才有‘明月出天山’之感。倘若换个方位,他们镇守在东边,这句诗便要改成‘明月落天山’啦,哈哈!” 再想想当今天下,山河破碎,偌大个中国四分五裂,四方藩王拥兵自重,更有朱温这等奸佞称皇。天下百姓,无不怨声载道。 思绪及此,不禁叹道:“这天下一统大愿,不知何日方能实现?但愿楚叔叔此番能够率领江湖群豪,早日终结你争我逐的局面,平定天下,便可少了许多民生疾苦!” 最后想到《关山月》诗词里的思妇,不由又是一阵感伤:如今家亲不在,红粉不觅,知己寥寥,更有谁人会思念牵挂于我? 举目看看皓月当空,四顾一片爽朗明净,渐渐他杂乱无章的心绪也平静不少,心想何不趁着大好月色,四下观玩一番,以遣心怀。 于是东游西荡,不觉灯火一亮,眼前现出一个市镇,依稀便有朱瑶为自己备办旅店那个小镇的光景。走近前去,却又不是。 一想到朱瑶,心绪起伏难定。酒能消愁,当即找了酒家,命酒保拿来十斤烈酒,仰脖痛饮。他平日极少喝酒,这一豪饮,全然也品不出什么滋味来,只知道这烈酒辣冽无比,可愈是这般,喝起来自己心下愈为痛快,不多时便醉意醺然。 总算他并非狂妄不羁之人,醉得一塌糊涂,仍能自持,尚不忘付酒钱。他往怀中一摸,拿出一片金灿灿的东西,眈得一眼,便即如痴如醉,愣着双眼,紧盯这东西出神。 这东西正是此前朱瑶送给他的金叶子,可是价值不菲。看到金叶子,他又想起初遇朱瑶于寿阳时,她扮成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叫花,直逗得他啼笑皆非。当时她为向自己赔不是,便请了自己大吃一顿,这顿饭使的便是这样的金叶子。 旋即,一个令人恼怒的念头闪过他脑海:“原来我跟她并非偶遇,那时她便打上了惊鸿簪的主意。这小妖女真也可恨!” 转念一想:“这好像说不通啊。便算是孔明再世,怎又会未卜先知,事先知道我携着簪儿现世!那时我刚出丛林,惊鸿簪从未示人。咳,这事倒是我多心了。” 酒保站于一旁等着收账,眼见萧影穷馊馊的一介叫化样儿,竟尔随手一掏,便是一片金叶子,不禁也呆了。又见他脸面一忽儿恼怒非常,一忽儿情意绵绵,双眼直盯着金叶子瞧,总是不肯将之递过来付账。 站得久了,直把脚也站麻了,酒保心下不耐烦,不过看在金叶子的分上,嘴里还是客客气气道:“公子少侠,这酒钱……” 萧影酒兴正浓,浑身飘飘然,抬眼见阁楼内三三两两,喝酒正豪,大多是江湖人物。想想朱瑶不日将嫁为人妇,那时自己尚否存活于世,实难逆料。便算到时不死,亦不能每日思她念她这个他人之妇。何不再行痛饮,以绝昔日情分。 此前他虽亲耳听闻,朱瑶将前情往事说得不堪回首,不值一钱,心底却仍不相信,朱瑶竟会这般绝情。过往种种,便算再假,总含几分真情在内。是以之前他心里骂那声“小妖女”虽说得难听,却是带了三分情意。 他心中酸楚,借着酒兴高声道:“酒保大哥,这金叶子可够这里所有人痛饮一番?” 酒保眼睛一亮,道:“够了够了,绰绰有余呢。公子这是……” 萧影道:“我有个故人将要大婚,今晚我拿她钱,请此间所有兄弟喝酒。快快拿酒来!”嘴里叫拿酒,自己却身形一晃,一个平掠,早将数丈开外柜台上四十斤重的一坛烈酒揽于臂弯。 酒楼里几十号人听这边有人请喝酒,个个神情专注朝这边瞧着,皆在心里想:“这小子瞧起来穷得叮当响,性儿倒豪。这里几十号各不相干之人,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倒是大大的好。” 正自看着,突然眼前一花,也不知萧影使了何等手法,竟然眨眼间将一大坛酒揽在手中,直朝这边而来,亦不问旁人答不答应喝这不知名头的喜酒,身形影影绰绰,在人群中穿梭来去。不一会儿功夫,人人眼前的桌上,均已摆上满满一碗烈酒。 众人惊疑未定,萧影已回到桌前,手里端着满当当一碗白酒,朝四方为礼,说了声:“干杯!”仰脖子一饮而尽,滴酒不剩。 之前萧影拿酒倒酒,只是一小会儿功夫,桌前人人看来,绝非人力所能及,不禁吓得都傻了,竟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似萧影是个怪物般,骇然而视。 萧影见无人肯喝酒,朗声道:“各位不肯赏脸,是怕在下会暗害你们,在酒中下毒?” 众人这才一惊回神,瞧瞧桌上的酒,喝是不敢,不喝亦不是,样子极是难为情。 见楼中人人一脸不信任的神情,萧影不觉有些怒意。不过,以他的性儿,定然不会强逼人喝下这碗酒。当下也不多言,端起旁边桌上的一碗酒喝了。 他喝完一碗又喝一碗,就这样一桌桌喝将过去。十几斤烈酒,顷刻间全给他喝进肚内,便连他亦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这般能喝。 座间诸人,相顾无不骇然。 终于角落里有个面目黝黑的中年汉子右手重重一拍桌子,霍地站起,端酒碗仰天而尽,一抹嘴角胡须上的残酒,爽朗道:“这位少侠好气概,我祝三雄第一个服了你!众位,这位朋友的朋友的喜酒,咱们但喝无妨。若他真个有心相害,杀咱们这里所有人,以他手下功夫,只不过举手之劳,还怕他下毒暗害不成!” 众人一听,无不觉祝三雄这话大大有理,半数人端碗当即便干了。其余之人见祝三雄浑然无事,登时放心,纷纷豪兴大起,端碗喝得咕咕声响,一楼酒客,争辩猜拳之声越来越响。 起先萧影边喝酒边跟众人纵论江湖,对方酒意渐浓,便也一无顾忌起来,将自己的出身门派,毫无保留说了出来。他这才知道,这些人大多是三山五岳的江湖豪客,虽非身出名门,更有大半人被名门正派所不齿,沦为邪门歪道,可大都生性豁达豪爽。 他渐渐醉得没了意识,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发现自己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左手上的创口不知何人给包扎上,陡见床头摆放着几锭白花花的银两,第一个念头便道:“瑶儿!” 心想除了她,这世上还有谁会来关心自己,又包扎伤口,又放银两。 思及此处,不由惊喜若狂,双手推门奔出,大叫道:“来人,来人,这儿是在哪里?”一眼便瞧见一楼大厅杯盏狼藉。原来这里正是昨晚喝酒那家酒楼。 不一会儿,有伙计噔噔上楼来,正是昨晚伺候酒水那个酒保。他见是萧影,忙赔笑道:“少侠您醒了,有什么吩咐吗?” 萧影急切道:“昨晚我大醉人事不知后,谁扶我来睡,谁帮我裹的伤口,谁留下的银钱?” 酒保不紧不慢,缓缓道:“是那些江湖朋友见你喝醉了,一切打点妥当,他们这才上路!” 萧影闻言,沸腾的一颗心凉了半截:“原来不是瑶儿……”登时沉下了脸去。 酒保见他又发起呆来,便进房替他收拾房间。 萧影呆立当地,黯然神伤:“我的死活,她从此是再也理会不得了。”又想:“唉,两人天定不能在一起,我为何还要苦苦想她?便是她立时出现在我眼前,大仇当前,我又能拿她怎么办?昨晚算是喝过她的喜酒,万事俱矣,只当它滔滔逝水,又去想她作甚?” 说是不想,终究欲罢不能。 他一连在酒楼养了三四日伤,其间吃饭逛街,随时随地便有朱瑶的倩影闪现眼前,旁人觉着很普通的一件物事,他均触景生情,睹物思人,不免要浮想联翩,想上好一阵子。 每每想到断肠处,便觉全身气力为之一泄,整个人软绵绵地,吃饭走路,往往心不在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过年好,明月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六十六回 玉面冰雕衣胜雪 那酒保见萧影为人随和友善,每日却总是唉声叹气。喝酒当晚他便从萧影的醉话中得知,他是为了心爱之人将要他嫁,因而伤心失意。借着每日替他收拾房间之机,他总要劝上几句。 萧影问起床头银两何来?他说那晚那片金叶子结过酒钱房钱,余下来的如数放于床头。萧影听来微微感动:“想不到在我落魄潦倒之时,尚有这群朋友关心于我。这酒保看样子虽爱财,却不肯在这时贪上一两半文,也算难得。” 这日,他左臂创伤差不多已痊愈,将银两付了食宿费,又打赏酒保五两,余下的揣在怀里,当作路上盘缠,怏怏出得门来。 想到父母大仇未报、姐姐未救诸般事情,对朱瑶刻骨铭心的相思,便也淡了几分。心想此去幽情谷救人,一场生死大战,势所难免。幽情妖姬其人阴险毒辣,上次雪地一见,她的武功又比数年前强了不少。更不可料知的是,世人对幽情谷闻其名,变其色,自己只身前往,能否顺利救出姐姐,实所难料。 为避开江湖黑白两道的追捕,他在市镇上买来道具,着意装扮一番。心想,总是扮成叫化样子,迟早被人揭穿身份;扮成中年男子罢,又觉身形容貌及说话声音不大相称,难免破绽百出。 最后一想,倒不如扮个童颜鹤发的老翁,这样别人决计想不到自己便是萧影。 当即在街上将所需道具一应备齐,到郊外寻了个山水清幽之境,一来装扮处处需得用水,二来装毕以水为镜,总要瞧着不致太过离谱才好。 费了老大的劲儿,总算大功告成,却发现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累日来留下的剑孔密密匝匝,若不是内里穿了衫儿,早自一半肌肤露在外面,且上面血色斑驳,污秽不堪。 他即在心里自嘲道:“一个童颜鹤发、仙风道骨的老伯伯,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嘿嘿!”到市镇沽了一身洁白崭新衣衫,重又回来。 身上这套衣服还是在长治时,朱瑶特意给他置办,想不到方过月余时光,便已破败如斯。虽衣服又破又脏,这时想要将之换下,不免又忆起朱瑶的诸般好处来。想到缠绵悱恻处,仍自觉着自己与朱瑶之间,离别前后恍若隔世,又如大梦一场。明明还是晴空万里,骤然雨雪霏霏,阴霾笼罩,风云变幻之快,叫人瞬息过后,便有再世之感,是真是幻,有时也自拿捏不准。 再一想,事成既定,两人今后唯有黄泉路上,或可再得相伴一程。从今而后,她的一切均与自己无关,这身又破又脏的衣服留下,不免睹物思人,徒增伤悲。一咬牙,将衣服换了下来,缠成一团,包一个石头在里面,抛入水中,沉进水底。 他问明路途,径朝幽情妖姬所在幽情谷进发。 幽情谷地处天山北坡,萧影此时身在天山以西,那是要从八卦中的离位去往乾位,自便从左峰绕将过去最近。可偌大一座天山,莽莽苍苍,山势延绵起伏,不知百里千里,要从西面绕到北面,却是谈何容易。 他路径不熟,只能认准个大致方向,尽挑大路疾行。一路上白须迎风,一身素洁,穿涧过崖,飘然若仙。 约莫行得个半时辰,翻过一座山梁,蓦地前方有说话声音传来。 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师妹,你老躲在外面,这样不是办法。咱们一起回天池,是非曲直,总得说个明白,几位师叔定会为你做主。” 另一个女子凄声道:“师姐,事已至此,分辩又有什么用。这事是说不清楚的,我宁愿一死,也不会回去。你们回去向师叔她们秉明,只说我死在外面,再也回不去了。” 这两个女子的声音颇为熟悉,却一时记不起在哪儿听过。 沉默一会儿,又听一个男子怒声道:“你恬不知耻,做下这等辱没师门之事,还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今日是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总之由你不得!” 那个声音凄楚的女子道:“大师兄你……” 那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崔师兄,你少说两句不成么?” 那男子愤声道:“咱们天山派闹出这般丢脸之事,你还护着她!” 萧影一听又是天山派之事,不由得上了心,想听个究竟,瞧天山派又有何事发生?于是悄没声息走近说话三人,藏身树后静听。 这时那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又道:“师妹不是说过,这事她毫不知情,或另有隐情也说不准。你说话又何必这生不留余地。” 这声音萧影初时听来似曾相识,这时近前再听,当真再熟悉不过,一时好奇心起,伸长脖子,探眼出来,见二女一男站于道旁老大一块雪地上,衣色服饰,俱是洁白,色调与自己所穿衣服无异。 这时,有个白衣女子掩面呜呜哭泣,朝这边奔出。 另一白衣女子跟着追了过来,其面目一无遮拦,萧影见她身姿曼妙,是个冰玉少女,不是白若雪是谁。一时心下兴奋:“她当真未死!”情不自禁“啊”的一声欢呼出来。 所幸此处距三人十数丈,他这一轻呼被白若雪“师妹,师妹,你回来”的喊声压了下去,这才没给对方发现。 白若雪飞身挡在奔出那女子身前,柔声劝慰道:“师妹,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你是给人……给人……唉唉,这事怎么也得回山去说清楚,不然你一辈子便抬不起头来做人。” 那女子哭道:“我凌梦莎生性胆小怕事,处处谨小慎微,不敢做出丝毫有辱师门的事来。可这事……这事我也是莫名其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原来这女子便是萧影与白若雪初遇时,给他一番神鬼莫测的举动吓得晕死过去的少女凌梦莎,却不知有何说不清道不明之事,生发在她身上? 那男子瞧其身形样貌,倒也有些英姿俊伟,年纪在三十岁上下。他此刻仍一脸怒容,缓缓向白若雪和凌梦莎走近,边走边道:“哼,做出这等丑事,你还说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荒谬了!你老实说,肚子里是不是姓纪那小子的种?” 萧影陡闻此言,不禁吓了一跳,惊道:“原来童鹤年他们说的没错,天山派果然有人未婚先孕,怀孕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凌梦莎。听凌梦莎的口气,这事她也说不清楚,多半她是在回护自己的男人,怕将他说了出来,天山派饶他不过。她的男人是天山派的大仇家,亦未可说。” 听了那男子的话,凌梦莎抽泣道:“纪师兄他一直待我很好,他跟我在一起,都是规规矩矩,对我礼敬有加。出了这种事,我……我……”话语哽住,一时竟气得浑身发颤,一转身,朝道旁一株树干迎头撞了上去。 萧影“啊哟”又一声脱口轻呼,陡见白若雪伸手拦住了凌梦莎,这才放下心来,未出手想救。 那男的面上丝毫未显露怜悯之色,冲口又道:“不是姓纪的小子,那你给谁占了便宜?老实说来,咱们揪出他来,好歹也给你个交代!” 凌梦莎泣不成声,直气得浑身打颤,慢慢蹲身地上,不住摇头,似要发狂的样子。 白若雪面现不忍之色,转头恨恨地朝那男的道:“崔赫,你好没肝肠,这事还轮不着你管。你走开!师妹,咱们走!” 萧影这才恍然:“原来这男子就是白若雪当夜梦话中所说的‘崔师兄’。他毫无同情心,脾气又大,瞧也不是好人!若雪如是嫁给他,那真是……”真是什么,自己也不大说得上来。 凌梦莎目光发直,侧身斜坐雪中,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嘴里嘀咕道:“纪师兄,对不起,对不起……”白若雪伸手来扶,却是浑然不觉,嘴里嘀咕着,只是怔怔出神。 那崔赫被白若雪呛了几句,倒是不再言语,可仍未减一脸怒意。 白若雪忧心忡忡,正在劝慰凌梦莎,遽听脚步声细碎,山腰上的雪道上闪下两人,行色匆匆,倒似有紧急要事在身。 萧影定睛细瞧,此二人却是赵力和祁战。 赵祁陡逢白若雪等三人,面色均是一喜,先后叫了白若雪一声“白师妹”,随后祁战向凌梦莎道:“凌师妹,你去哪儿了,这几天师兄弟妹们可急死了。回来就好,白师妹,我跟赵师兄身有要事,这事十万火急,半点耽误不得,这会儿来不及向你言明。师父有命,令天山弟子务必在今日午时撤离天山,于明日内在昆仑山脚下会齐。白师妹,你们也不必回天池去了。告辞!” 白若雪连忙叫住他二人,惊疑不定道:“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俩要去哪里?” 赵力道:“唉,咱们天山派这回遭了大祸了。先是雪山派强横霸道,要天山派信守白师伯许下的婚约,定要逼白师妹你早点完婚。这事说来蹊跷,自白师伯故世,白师妹那次下山归来后,你虽对白莫两家的婚事自此不大乐意,可也并未断然回绝。前两天莫家派人来谈论婚事,虚月师父只说此事暂缓再议,对方竟然就此翻脸,怫然而去。次日公然传来书信,说近日将前来要人,若有不从,便荡平天山派,从此天山派并归雪山派。” (明月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六十七回 白光暗影天山路 白若雪听来,直气得一张俏生生的脸蛋,红一阵白一阵,这时咬牙顿足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们将我白若雪看成什么了,想要逼迫于我,除非我死了!” 祁战悠然道:“这事还不致糟到非要逼婚的地步,那莫问天父子此等行径,照理全然说不过去。虚月师父言道,这事多半是莫氏父子野心勃勃,竟想拿白师妹与那个……那个莫溪言的婚事说事,掩人耳目,其意图实在并派。” 赵力咬牙道:“若论雪山派,咱们天山派虽然缺了白师伯,可‘明月清风’四位师尊也非等闲之辈,便是再借它雪山派一百个胆,断然不敢跟咱们叫板!唉,偏就事有凑巧,这两日山下不大太平,江湖黑白两道中人,一连好几拨遇袭,在咱们界地之内身亡,听说死伤当有几十号人,这笔血债如数算在了咱们天山派头上。三山五岳那些个黑道中人,连日来不断冲山讨要说法,白道中不少人也是气势汹汹,一副不铲平天山派,势难干休的样子。可虚月师父与镜明、仪清、无风几位师伯师叔,皆是清修之人,不愿天山洁净圣地,流血过多,是以下令门人暂且撤走避让。” 白若雪恨恨地道:“哼,这些人欺人太甚,咱们跟他们拼了!” 祁战愤然道:“白师妹说得不错,门下不少血气方刚的弟子,个个挺身力谏与对方决一死战,可师父她们是清心修道之人,咱们又僻处西域,平素少与人往来,谈到打打杀杀的江湖纷争,她们都不肯多伤人命,所以能避则避……” 不等对方说完,白若雪冲口便道:“你们见师门有难,生怕性命不保,这才跑得比兔子还快,是不是?” 赵祁知道这位白师妹一向性急口快,人却极负正义感,当下也不以她的话为然。 赵力道:“师妹你误会了,咱们是奉了虚月师尊之命,前去昆仑山及附近交好门派知会通传,一来请他们从中周旋,看可否将此事化干戈为玉帛,二来也要请他们帮忙在道上照应一二,谨防那些人穷凶恶极,趁咱们避走之时,将咱们赶尽杀绝。” 祁战性亦甚急,赵力还待说下去,给他连番催促不过,这才一同下山去了。 这时,白若雪道:“咱们这便急速回天池去,必要劝说四位师叔,誓死与那些牛头马面周旋到底!” 原已气得半死、几欲疯癫的凌梦莎听得白若雪所言,倏地立身而起,斩钉截铁道:“师姐,我跟你回去,咱们死也要保得天山不失!” 白若雪心下怔道:“她之前死都不肯回去,这会儿听说师门有难,毅然抛开个人荣辱,甘为师门赴难。可见她之前不肯吐实,绝口不说自己因何怀有身孕这事,当是心里有着莫大苦衷,不能实说。回去之后,我当极力护着她点才是。” 崔赫避在一旁,赵力、祁战未向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冷目以对,这时听白若雪道:“你是要逃呢,还是跟咱俩回天池去?” 崔赫一直对这个白若雪师妹爱慕有加,所恨不能得,早自心痒难挠。平日他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对这位师妹不敢稍有得罪,往往都是对她千依百顺。这时听白若雪叫唤,面上不情不愿,还是跟在她们身后上山。 方走出十余步,他道:“师妹,我有几句话,忘了交代赵祁两位师弟,你们先行一步,待我追上去说知,再来寻你们。” 白若雪心下料想,崔赫此人最是诡诈狡猾,师门如今大难临头,他还不逃得远远的?心里这般想,但人各有志,又何必勉强?也不说破嘴,只斜眼瞧他一眼,便即拉了凌梦莎的手,快步上山。 萧影察言观色,见崔赫其人面色不善,隐约觉着,他或有何阴谋诡计使出。他见师门大难将至,该不会另行绕道设伏,对若雪她俩落井下石?心道:“看来营救姐姐之事,须得暂缓。倒要瞧瞧这个姓崔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计议已定,当下便悄悄跟在崔赫身后,疾行半炷香时分,赵力、祁战便给他追上。萧影暗道:“他没骗人,果然是来追赵祁二人。” 寻思间,崔赫自后高声道:“两位师弟且慢行!” 赵力、祁战回首,愕然相顾。 崔赫小跑着奔近前去。 萧影远远藏身山梁那边,只见赵祁崔三人比手划脚,说了好一通话。这时朔风正紧,下面山涧中由积雪化成的水流,又自轰轰作响,于三人话中内容,却是一句也未听进耳去。 三人原本面朝山下,侃侃而谈,这时只见崔赫右手往来路一指,赵祁二人猛然回首,愕然张顾间,只见白光一闪,一口长剑剑锋自两人喉咙间倏然划过,两道血线登时喷涌而出,赵祁二人随之倒了下去。 萧影大吃一惊,心下骇异:“崔赫如此心狠手辣,便连自己的同门师弟,都下此毒手,当真令人发指。他这般戮杀同门,不知所为何来?其背后阴谋,定然不简单。” 他浑身血脉贲张,本想前去打抱不平,杀了崔赫。但转念一想,赵祁二人已然身故,此刻前去替他们报仇雪恨,自不是难事,只是这背后的重大阴谋,须得崔赫此人慢慢自行揭破,现下杀了他,打草惊蛇,岂不断了线索?再者,自己若将之杀死,今后便与天山派结下梁子,若将之绑缚回天山派,空口无凭,焉可取信于人?弄不好崔赫还会反咬一口,将杀死赵祁二人的罪名,尽数推在自己头上。 一路走来,道上吃了不少苦头,萧影此刻也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崔赫一脚一个,将赵力、祁战的尸首踹下道旁深谷,将剑上鲜血在雪地上反复擦拭干净,折身往来路快步奔了回去。 萧影料知他必是前去追赶白若雪和凌梦莎,展开轻功,在银装玉树间疾掠,不多时便追上了白凌二人。崔赫反而落在后首。 他一路都在寻思:“崔赫如此残忍杀害两位师弟,这件事情,我该不该现身告诉白若雪,她对我的话自会信之不疑。咳,可她为人最是沉不住气,据实相告,她立时便会找崔赫拼命,这于真相的揭穿大为不利。我只须盯紧崔赫,叫他不再能够害人,又利于事情真相大白,这计较当是不错。”当下并不现身。 走了好一程,白若雪、凌梦莎在路边坐下来小憩。 凌林莎道:“白师姐,你怎会跟崔师兄在一起?他人一点也不正经,你……” 白若雪截住话头道:“我避他还来不及,怎会与他一起。” 凌林莎道:“你们不是一起出来的么?” 白若雪道:“不是。我连日来都在托木尔峰上练功,昨日纪然师兄突然上峰来,一声不吭,发疯般便在峰顶舞剑。一连几个时辰,硬是不肯停下来喘口气,任凭旁人怎么劝,他总是像头牛一样,既不肯停下来,也不说明原委。大伙只有干着急的份。” 凌梦莎一听,一下子面如死灰,心如滴血:“纪师兄也知道我的事了……我……从今往后,我还有何面目见他……” 她与纪然师兄相爱时日非短,天山派中人所共知,日里闲谈,无不对两人的恋情交口称羡。纪然平日敬她爱她,严守礼法,便连手都未曾碰过她。眼下她突然有了身孕,这种事情,须也不用脑子思量,自是凌梦莎暗地里有了私情,这才怀上别人的孩子。 白若雪明知再说此事,定又惹她心里不痛快,不过还是道:“师妹,有些事情该面对还得面对,并非逃避便能作罢。你将事情说明白,纪然师兄纵然不能原谅于你,你也不用背负沉重的感情包袱,如此这般,心里才会痛快些。” 见凌梦莎低着头,戚然不语,顿一顿她绕到前一话题又道:“后来我单独找纪师兄一谈,才知道你出了事,前两日便离开了天池……” 天池是天山上清幽无二之境,是以天山派将此选为日常起居待客、处理繁务之所,而海拔高达七千余米的托木尔峰,虽较苦寒,却是个练武的绝佳场所。须知高原大气稀薄,练功吐纳,颇为艰难。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愈是艰难困境,愈能磨炼人的意志,练起功来,愈见功效。天山派之所以能够跻身江湖武林大派行列,历百年而不衰,托木尔峰的功劳实为不小。 又听白若雪道:“我得知你离天池而去,担心会出事,一整夜未合眼。今日天一亮,便赶下山来寻你。便在遇上你之前,我才与崔赫碰上,他说他刚从外面办事归来。若不是正好遇上你,我真还有些担心他会对我不利。凌师妹,咱们是好姐妹,你的事无需太过担心,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不会做出辱没师门的事来。” 凌梦莎道:“师姐,不瞒你说,这事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得了失忆症,又或渐忘症?这一切,怎么都像做梦一般……” (新春佳节之际,明月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六十八回 居心叵测危机伏 白若雪听凌梦莎说得恳切,心下亦是呐罕:“我与她知心交底,平日无话不说,照说这事儿她绝不会瞒我。难道她是在昏晕不醒之时,给人……给人……” 想到这儿,便不敢再往下想,当下道:“这几月来,有无甚么怪事儿发生在你身上,譬如有无昏迷的时候?” 凌梦莎道:“没有啊……我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怎会有未做那事,便会怀……怀娃娃的道理……哎呀,这可丢死人了……”一张粉面涨得通红,眼见眸子里便要滴下泪水。 说话间,蓦地听得“师妹……师妹……”几声叫,旋即旁边岔道上闪出一个黑眉秀目、仪表非凡的儒雅少年,正是“雪山金童”莫溪言。 乍见白若雪,他面色登时大喜,欢然上前,喘息着道:“师妹,可找到你啦!” 白若雪怒颜嗔目,叱声道:“哼,你还有脸来见我!”斜转身去不理他。 莫溪言急道:“师妹,你怎么啦?我犯了什么错,惹你不高兴?” 白若雪道:“你爹爹向我逼婚,这么大的事,你难道不知?” 莫溪言闻言,便似听到惊天噩耗一般,震惊无已,半晌才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白若雪愤然道:“莫溪言,你装的可真像。你的好爹爹连逼婚战书都下了,你还装得似模似样。你平日极少使心计,如今却做出这生不要脸的事来,我白若雪以前是错看你了!” 莫溪言急得红胀着脸,辩解道:“自从塞北烧粮,咱们侥幸逃得性命归来,你便再也不肯踏下天山半步。我找你许多次,你总是闭门谢客,对我爱理不理,一次也没出来见我。师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完完全全变了。早上我一听说你下了托木尔峰,便跑下雪山来寻你,没想到……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白若雪听他说得凄恻,思及过往,他实对自己呵护备至,爱惜有加。几个月来,自己避在天山顶上,他数次到访,均托言不见,委实对他太过绝情。想到这些,一颗心登时软了下来,将信将疑地道:“这事你当真不知?” 莫溪言急切道:“我莫溪言对天发誓……” 话方出口,便给白若雪叫住,说道:“我信你得过。这事当是你爹爹瞒你做下……” 言犹未尽,崔赫自雪峰下面转了上来,边急步而上,边道:“师妹,这当口不可心慈手软。他爹莫问天可是这事的罪魁祸首,你这样包庇他儿子,是要让师门蒙羞受辱,陷同门于不义?” 他说完人已来到近前,未立定脚跟,便刷地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更不打话,直朝莫溪言疾刺而上。瞧他样子,竟是不留丝毫情面,非置莫溪言于死地不可。 莫溪言身形连晃,闪避了对方几招凌厉攻势,忙抽宝剑在手,凝神拆招。 他心下雪亮,崔赫此人,乃天山派年轻一代中的大弟子,武功颇得白圣真传,且年岁比自己长了几岁,手下功夫着实不弱,在天山派二代弟子中,武功之高,数他为最。虽自己亦得父亲真传,又在江湖闯下不小名头,讲到真实本领,与崔赫孰上孰下,殊难逆料。 当下他并不敢托大,使开一路驰名天下的雪山派绝学“雪凝剑法”,剑气挥洒,时而犹如漫天飞雪,时而又似冰锥银镖。 崔赫自也施展天山派享誉武林的“冰天神剑”与之相抗。一时之间,雪龙银蛇,飞舞剑端,真个好不亮眼! 莫崔两人场内堪堪对了个旗鼓相当,白若雪在场外已然忧心如焚。两人一个是她的昔日爱侣,一个是她的同门师兄,任伤其谁,自己心下岂会好受? 她一脸焦急地道:“你们两个别打了。大敌当前,崔师兄,咱们该当从速回归天池,共抗外敌!” 崔赫边出剑边道:“我这不是对抗外敌么?除此奸贼,就像断了莫问天那老贼的左膀右臂。白师妹你还不上来帮忙?” 白若雪急道:“错不在他,而在他爹。再说我与他有婚约在先,如今岂能背信弃义,公然杀他!” 崔赫大声道:“什么狗屁婚约,全当它没这回事就成了。莫氏父子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你还要对他信守诺约?” 白若雪好话说尽,崔赫总是听不进耳去,下手一招狠似一招,最后竟至成了拼命的打法。 白若雪正无计较处,雪峰背后嚷嚷之声大起,斜刺里闪出一众人来。 萧影隐身一株古木上,那些人远远而来,他自也一览无遗。现下他身子大好,功力恢复如初,内功深湛之下,耳音自比白若雪等人为佳。 待一行人再走近些,见祁连山童鹤年等人杂间其中,其他几人亦似曾相识。细加回思,方想起原来当晚自己大醉小镇,醉酒之前自己还请他们喝过朱瑶的喜酒。 此刻听得其中一人道:“童兄,你们哥儿几个跟着咱们一道上山,保准没错,定然叫你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杀天山派个鸡犬不留,为你们的大当家报仇雪恨!你可能不知,此番咱们的靠山,可是碰得硬的主儿。” 童鹤年道:“这座靠山是谁,可否告知一二?” 那人道:“咳,说来惭愧,那可是咱们中原人士的死对头。本来嘛,咱们身为大梁子民,万不该奉承巴结,做这等走狗卖国之事。可朱温老贼太不像话,做皇帝还鸡鸣狗盗,做那些个奸淫掳掠的下作勾当,说起来真个叫人齿寒呐!如今中原天下,说起来尽在大梁所辖域内,可那些藩王口服心不服,又有几个听朱温的话?朱温丧尽天良,民心失尽,便连武林正道,投靠番邦的亦不在少数,何况咱们这些个旁门左道!” 一众人话声扰嚷,竟没听见雪峰上面有人打斗之声。 萧影心道:“难道这人所说的‘靠山’,指的是辽国。要是这样,朱瑶之前所说中原武林有人卖国求荣,公然投辈辽人之事,当是实情。唉,这朱温当真坏了到家,他大权在握,要什么绝色佳丽不有,偏生喜欢夺人之妻。他既做了皇帝,只需点滴恩泽天下,便可做稳江山,偏又这般胡作非为,闹得天下怨声载道,反声四起。便算我不杀他,他这皇帝决计也没几年好做了。” 童鹤年等人边说边走了上来,乍见白若雪面,一个个眼前一亮,眼珠子睁得老大。 童鹤年眯眼瞧着白若雪,嘴里道:“咱哥几个当真有眼福,今儿又在这里瞧见这等绝色美人儿!”话中之意,自是将朱瑶算做此前一绝。 方才与童鹤年说话的那人道:“童兄,今儿这事,只怕不止有眼福咯。‘天山玉女’的名头,咱们可是听得多了。这‘玉女’嘛,当真世间极品,奇货可居,咱们非得细细参详品味一番不是?”说着眯着双眼,缓缓向白若雪靠近。 童鹤年乐哈哈道:“老兄说得有道理,咱们先拿这小雏儿开刀祭旗,而后荡平天山,一来为咱们大当家的报仇雪恨,二来……哎嘛,我说你们肯好心帮忙,不会毫无目的,便陪咱们上天山杀人吧?快些说来,不然我等宁可大仇不报,也不去当你们的替死鬼!” 他江湖阅历非浅,自知天上绝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别人愈是好心施舍,愈有可能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这事不想则已,一想便觉大大不妙,这伙人一见面,便极力怂恿自己哥几个上山报仇,其用心绝非善意! 那人遭白若雪一阵呛白,又与她过了单,自知不敌,心想对方已然成众人手下羔羊,等等大伙一起合围而歼更妙,自己切不可鲁莽强逼,招致丧命。当即缓缓退了回来,讪讪的道:“童兄既是问起,小弟岂敢隐瞒。咱们的靠山想借助武林势力,南下中原,天山派这等强势大派,岂能不收归己用?” 童鹤年皱紧的眉头登时舒展开来,说道:“原来如此。咱们同仇敌忾,相互一用,倒也无妨。”说完又将目光转向白若雪等人。 萧影在树上听他说“同仇敌忾”,不由嗤之以鼻,暗骂道:“什么‘同仇敌忾’,该叫做‘臭味相投’才对。天山派一向门风极正,傲骨嶙嶙,这些贼党这次强势来逼,定然不会屈服膝下,仰人鼻息。到时只怕免不了一场血腥杀戮,我当周旋于暗处,极力化解才是。只不知崔赫残杀同门和着雪山派逼婚这两件事,与这帮人有无联系?” 正寻思间,白若雪、莫溪言、崔赫、凌梦莎,已给童鹤年一伙拢共十四五人团团围住,慢慢将圈子收紧。 崔赫仍自死缠烂打,咬住莫溪言不肯罢手。 莫溪言心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何以崔赫这般不识大体,强敌环伺之下,仍是不肯收手,便似自己与之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 他哪会知道,白莫两家的婚约,早成崔赫切齿之恨。白若雪数月前归山之后,不知发生过何事,她对莫溪言冷然却之,崔赫原本绝望的一颗心死灰复燃。再妙不过的是,雪山派公然叫板天山派,更加激化两家矛盾,以白若雪火爆脾气,白莫两家的婚事,那是毋庸再提,定是死命抗拒到底。这时假公济私除却莫溪言,可谓名正言顺,哪能轻易罢手? (新春佳节之际,明月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六十九回 儿女情长雪剑凝 莫溪言为人甚有涵养,见敌人一步步围得更近,便只招架不进攻,说道:“崔兄,雪山派逼婚,这事让人思之不通。想我白莫两家早有婚约在先,何必多此一举,又兴师来冒犯天山派?” 崔赫愤然道:“姓莫的,你少惺惺作态,白师妹不来理你,你便使出这等逼婚的伎俩,顺道便想灭我天山派。你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你骗得过白师妹去,却骗不了我崔赫!” 白若雪心知此时此刻,莫溪言之于崔赫,便似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当即刷刷两声齐响,拔出腰间两柄短剑,分向二人长剑格去,嘴上道:“你们两个听好了,谁在这当儿萧墙内斗,便是与我白若雪为敌,到时休怪我翻脸无情!”她此话颇有震慑力,崔赫从未见过她如此气大,心下一凛,只得收剑止熄干戈。 童鹤年一伙神色怪异,有的狞笑声声,有的将眼眯成一条缝,一脸没好意,四面八方围将上来。 有人嘴里不干净道: “两个小哥儿,你们怎会不打了,打啊,打啊,这白白嫩嫩的小妞儿可是天姿国色,抢不到她人,趁早死了的好,哈哈!” “嘿嘿,可不是吗,这样的小妞儿,能摸上一把,便已艳福不浅,要是能睡她一睡,可是死也值啦!” …… 莫溪言、崔赫听了对方轻薄之言,无不气得脸色青紫。 白若雪怒火中烧,哪还按捺得住,双剑绾成无数道剑花,一招“玉女飞花”翩然攻上。 对方见如此玉人扑面而来,攻势颇为凌厉,占了己方人多势众,纷纷抢身迎上,便算拼着受伤之险,皆想一亲美人芳泽。刀剑铮铮而响,先头三四人一来便用上平生绝学,死死封住白若雪的双剑,狞笑有声,闲着的手便抓向她娇躯,直是肆无忌惮。 白若雪胸脯、腰肢、大腿等部位,尽皆有被对方一抓即中的危险,莫崔两人早也看出对方不怀好意,还在白若雪“玉女飞花”这招一出,便即双双斜身抢上,一左一右挺剑去护白若雪,这才有惊无险,令其免受羞辱。 白若雪年纪轻轻,却是剑出名门,若凭单打独斗,童鹤年等一伙任谁都不是她的对手。对方肆无忌惮,一来占了人多势众,二来这些人平日为非作歹惯了,奸淫掳掠,在他们来说那是家常便饭,白若雪如此美色当前,怎能不色迷心窍?是以白若雪方才攻来,心下早便想好占她便宜的法子,这一架开她双剑,便都毛手毛脚朝她身上摸来。 眼见再有数寸便摸上她身去,岂知莫崔双剑分从两边削来,若不缩手,五指登时便会给对方削断,只得硬生生缩回手来。 众人对待莫崔二人的脸色,全不似对待白若雪般狞笑色眯,而是板起面孔,怒喝声声,竟是怪起二人碍手碍脚,坏了他们的好事。 一人发话道:“两个小子碍眼得紧,先杀了他们!” 此言一出,十余人尽皆涌向莫溪言、崔赫。 此刻白莫崔凌四人背对背固守,对方纷纷涌向莫崔二人,白若雪、凌梦莎这两边才留下区区几人,大可守得住。 莫崔似两头野牛,对方犹如十余只野狼。野牛殊死力斗,声势虽威,野狼却占了势众,你攻我防,你进我退,趋走灵动,在野牛身上这儿咬上一口,那儿抓上一爪。野牛虽不见立败,胜负之数,却也了然于胸。 莫崔身陷危局,转眼便有性命之忧。却听崔赫突然吟诗作赋起来,嘴里道:“柳阴路曲,流莺比邻。”话声甫落,身中一剑,扑地便倒,蜷缩在雪地中,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白若雪见同门大师兄倒下,心里悲戚,咽声问道:“崔师兄,你还好么?”一连问了几遍,未听对方作答,苦在敌方攻势正紧,自顾尚且无暇,只得转身挥剑拒敌。 对方除了童鹤年一伙六七人,其余人众见崔赫倒下,均是愕然相顾,出刀递剑之余,脸上总是怪怪的,便似崔赫此人有何古怪一般。 白若雪、莫溪言、凌梦莎于崔赫这两句话,均不明是何意思,只道他眼见便死,突然犯起了失心疯,这才胡言乱语起来。又见他说完话便中剑倒下,三人心下皆感悲凉,自料今日难逃一死。 莫溪言上身、腿上伤了好几处,创口上鲜血汩汩流出。而崔赫一倒下,对方腾出人手来,十余人齐向他刀剑交加,任其三头六臂,怎又抵挡得住?只听啊啊几声惨呼,他身上又多了数道新伤。 白若雪心道:“被逼无奈,今日唯有自刎,方得保洁!只是莫师兄并非天山派中人,决不能让他搭上性命。”心思于此,大声道:“住手!” 众人不知她有何话说,左右三人无可遁逃,便就停手罢斗,且听她如何说? 白若雪道:“莫师兄并非我天山派中人,你们此来全为对付天山派,何必对他赶尽杀绝!” 对方其间一人道:“小姑娘恁地打诳,这小白脸若非天山派门人,你又何以叫他莫师兄?” 白若雪一脸无耐,但想若能保得莫溪言一命,好歹也能弥补一些自己悔婚之过。虽他父亲借以逼婚来犯,实有大大的罪过,自己之前有心避开这桩婚事,却是实情。当下解释道:“咱们天山派与雪山派向来同气连枝,互通声息,近年来更是交好如一家人,大家见面,称一声师兄妹,这有什么好奇怪?” 对方一人皱眉道:“你说这姓莫的是雪山派中人,莫不是‘一剑飘雪’莫问天的公子,人称‘雪山金童’的便是?” 白若雪道:“他正是‘雪山金童’莫溪言!” 对方一人似笑非笑地道:“嘿嘿,我道这小子宁死也不求饶一声,骨头倒是挺硬,却原来是为了保护你这位未过门的媳妇儿啊!” 一人讥道:“郎有情,妾有意,不错不错。不过,你们年轻人太过张狂,不知天高地厚,早晚要吃大亏。你既是莫大侠的公子,咱们放你一马,倒也不打紧。你这便去吧!” 莫溪言一向彬彬有礼,可今日心里憋得实在慌。白若雪回山数月,对他避而不见,令他满腔情意,无处倾诉。今日又听说父亲下书逼婚,大致听来,绝非空穴来风。思及这些,他脸上现出难得的傲色,昂然道:“今日我莫溪言誓与白姑娘同生死,与天山派共存亡!”心中抱定必死之心。 童鹤年劝道:“莫公子,你还是听得大伙儿劝,快快回雪山去吧。淌上天山派这趟浑水,你可有苦头吃啦!” 他一脸慈善,谆谆而劝,心下却道:“你若给他们一刀杀了,我今天淌上这趟浑水,那才叫倒霉了。莫问天其人虽说算不上穷凶极恶的阴毒之辈,却也不是省油的灯,武功又颇为了得,惹上了他,那可真是倒足八辈子大霉了!” 先前与童鹤年边走边说话那人接了他的话头道:“正是。你可知道,这次参与攻山的英雄好汉,没有一千,总有八百。你道这些人都是省油的灯么?嘿嘿,说来可别吓坏了你,这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硬汉,用毒使诈,那是家常便饭。这次攻山,势在必得。上头交代下来,天山派掌门虚月老道姑愿意投诚,主动交出掌门令牌则已,如若稍有违拗,便为玉碎,不为瓦全,一举踏平天山派。这只是其一。这其二嘛,不少武林中人被暗害于天山辖内,半数人此次上山,可是带了账本来收血债。我古天逊身上,可也有一单子血债背着,非向天山派讨还不可!” 闻言莫溪言一脸坚决,丝毫不为所动。 当场之人,其内心想法,无一不如童鹤年一般,打狗还得看主人,今日杀莫溪言容易,日后要防莫问天寻仇,却是难上加难。心有所忌,这才纷纷对莫溪言好言相劝。 这时,一人冷哼一声,道:“天山派实乃藏污纳垢之所,既有未婚先孕的丑剧闹出,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些个圣女玉女之属,只怕也是残花败柳之流……” 还待再贬低天山派一番,莫溪言怒目而视,吼声道:“住嘴!”那人这才打住不说。 天山派有人未婚而孕之事,莫溪言早有耳闻,每日为此事,他心中总是忐忑难安。想着白若雪避门不出,岂难道怀孕少女便是她?心间的疑问直到此刻,始终不曾解得,又见周围之人有的对白若雪品头论足,有的交头接耳小声说话,面有嘲弄之色,更加认定白若雪舍却与自己的情意,另结新欢,如今还怀上别人的孩子,这顶绿帽,今生便算戴实在自己头上了。气得直要发疯一般,挥剑乱斫乱刺,嘴里道:“师妹,她们说的……他们说的可是实情?” 众人纷纷闪避间,童鹤年不无担心地道:“不可伤其性命,只制住他便罢!” 莫溪言热血上涌,头脑昏晕间,一路“雪凝剑法”使将出来,浑然不成章法,给对方不知何人在腰眼上点了一指,扑翻在地,全身酸麻,哪里还能起身再战?眼睁睁瞧着身周这些妖魔鬼怪般的人张牙舞爪,一步步逼向白若雪和凌梦莎。 (新春佳节之际,明月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七十回 姗姗道骨一仙翁 白若雪万想不到莫溪言会有此一问,这分明便是当着众人之面,将这桩事情扣在自己头上,不知内情之人,日后又有一番舌头好嚼。然而,眼下命在顷刻,是非曲直,再无分辩的意义。更何况这事说穿了,自己的好姐妹凌梦莎可要窘迫无地。当下更不回头看莫溪言一眼,右手短剑便向洁白如玉的美颈间割去。 凌梦莎羞愧无已,眼见白若雪便在咫尺之内横剑自刎,却也不加拦阻,心想:“不死也是受辱!”亦几乎与白若雪同时举剑自刭。 莫溪言眼见白若雪寻短见,悲怆欲绝,失声叫道:“师妹,不要,不要……”便在泪水涌眶而出之际,只见眼前一花,场内便即多了一人。 也不知是何缘故,白若雪、凌梦莎右手中一短一长两柄剑,竟至倏然飞上高空,映日耀雪,过一会儿才嚓嚓两声响,插入雪中。 莫溪言惊喜犹甚,细看来者,飘飘然一身素洁,肌光如玉,须发胜雪,当真犹如传说中的仙人一般。 童鹤年等人见此童颜鹤发、飘忽灵动之人遽然现身,均猜不出对方究竟何方神圣?相顾讶异,作声不得。 白若雪惊定回神,隐约觉着来人身形有些眼熟,定睛细看,却又觉从未识见过这生飘然若仙之人。瞧他卸去她跟凌梦莎手中剑柄的手法,身手着实了得,武功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他既在危急当头救了自己与凌梦莎,那便是友非敌。 她正要开口,来者突然吟道:“柳阴路曲!” 古天逊一伙人脸上登时又惊又喜,纷纷对道:“流莺比邻!”说完尽皆对这个白须灿然、仙风道骨的老者肃然起敬。 古天逊上前两步,点头哈腰道:“原来仙翁是自己人。敢问仙翁高姓大名?此番得助主上,当真是喜从天降,大事必成,大事必成!” 来者捋银须悠然自立,一会儿才傲然道:“本座仙名法号,你们凡俗之人,不听也罢,不听也罢。本座前来,那是奉了主上的号令,通传你们这些三山五岳的妖魔小丑,此番行动有变,命你们速度下山,从此不得与天山派为难。若有违抗者,定斩不赦!” 古天逊一伙听对方大言炎炎,直将自己比成仙人,且又傲慢无礼,口无遮拦,出口便骂大伙为“妖魔小丑”,凭生哪能听过这般当面不给人面子的恶毒言语?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即便有人怒气冲天,摩拳擦掌,欲上前动手。可一看对方道骨姗姗,身手非凡,颇有凛然不可侵犯之貌。盛怒之下,却也不敢强行攻上,做那出头鸟。 来人不是萧影,却又是谁? 他一早便疑心崔赫与这伙人有牵连,适才在树上听他说“柳阴路曲,流莺比邻”,古天逊等人当即面现诡异之色,料想这两句诗,便是他们攻山的暗号切口,现身一试,果不其然。对方也因此深信不疑,认定他是友非敌。 既是对方信以为真,何不以假乱真,命他们从此撤下天山,如此既可免却一场血腥杀戮,也不至使天山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以他的性情,狂妄不羁之言,说起来大不顺口。可一想,此刻愈是傲慢无礼,口出大话,对方愈是信之不疑。若非如此,亦不足以震慑古天逊这群牛鬼蛇神。 古天逊乃蜀山派掌门人。历代蜀山以侠士居多,可到了他这辈上,香火不续。门人见黑道中人的阴毒武学颇不费时,只需稍加用功,即可大成。正道武学修习起来费时费力又伤神,习得十年八载,行走道上,不够人家一刀宰的,比比皆是。是以偷懒走捷径,纷纷效仿邪派中人,习起诸般歹毒功夫。 古天逊身为掌门,亦未学好,为人最为阴险毒辣。这些年潜心修习的一门“毒雾术”,自认为已颇具火候,毒雾经手掌催运而出,势必先毒瞎对方眼睛,而后杀之。 这“毒雾术”如雾喷涌,隔空能传,与之对敌之人,自是防不胜防。更何况他已将这门功夫练到了收发自如之境。 此番他先是觊觎惊鸿簪,不远几千里,从蜀山赶赴西域。之后随行的一个同门遇难天山左近,便想上天山讨要说法,又得人肯出重金收买,便伙同七八个猪朋狗友,在道上又逢童鹤年一众,正好邀约同上山来。 他早在心里憋了一口气,此出蜀山,定要在人前大大崭露头角一番,以显蜀山派神威。这几日同上天山,大伙无不对自己敬仰三分,眼前这白胡子老儿虽自手下不凡,可要在全无防备之下,避开自己的“毒雾术”,料来神仙鬼怪也自办不到,何况人乎! 他听萧影言语无状,不由大怒,但随即装出一副行若无事的样子,笑哈哈与萧影搭讪,心里却自盘算:“这老儿身手不凡,来路大是不简单,说不定乃江湖名宿。眼下先行制服他,再逼其说出身份来历,而后杀之,定能因此名噪江湖。” 他与萧影搭讪道:“上仙救下天山派两个女子,可是看中了哪个?若是看中,送与上仙享用便了!” 萧影看了一眼白若雪,笑而不答。 白若雪大失所望,原想半道杀出这么一个高人来,又救下自己性命,该不是坏人。却见萧影眯着眼睛对自己笑,必是存心不良,怒气上涌,骂道:“白毛老头儿,你救人原来没安好心,我……” 方说到这个“我”字,突见古天逊凌空拍出一掌,一股浓雾自他掌心吐出,泉涌般急速袭向萧影,她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 此刻萧影侧身而立,右侧是白若雪,左侧是古天逊。加之再遇白若雪,不免多向她打量几眼,瞧瞧她别来有何改变?未曾想到古天逊会自侧暗下黑手。 瞧白若雪惊异之状,不用想便知,必是有人背后偷袭。他这一警觉,立闻身周风涌如暗流。他内功恢复如初,身手何等敏捷,更不看黑手施放何物,神功随手而发, 风卷云涌之势拍将出去,毒雾未及中途,便给催反而回。 古天逊骇然一声叫,身子已为萧影掌力拍中,弹射飞出,浓雾裹夹随往。 霎时间,右首边近前几人给烟雾笼罩,惊呼惨号,莫可名状。 古天逊远远摔于雪中,仰天而卧,双手掩面,浑身抽动。而为烟雾侵袭的数人但觉双目剧痛,这时已然不能视物。 萧影见他们嘴里号叫,双手不住搓揉双眼,眼角渗出黑血,显是剧毒入眼。其余人等见状,早自远远避开,哪敢近身前来察看。 古天逊慌慌张张自怀中摸索得一物,塞进口中吞下,过了一会儿方摸爬起身,颤颤巍巍乱撞乱闯,嘴里嗬嗬有声道:“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其余中毒之人,有的惊骇而逃,有的循声寻去,要从古天逊身上拿到毒雾解药,边逃边在心中想:“他不是人,难道是神仙鬼怪?大白天岂有鬼怪作祟的道理?那么他便是神仙?岂难道是传说中得道成仙的吕洞宾?” 于是乎,便有人大声叫道:“是吕洞宾,大伙快跑,别要给他使仙法收了去!”呼声未已,早奔得踪影全无。 萧影危境反击,并非要将一伙人赶尽杀绝。怎奈这帮人平素坏事做尽,做贼心虚,平日遇上白道中人,均要退避三舍,心想吕洞宾修道成仙,自又不比白道中人好说话,见了自己这般肮脏龌龊,哪有不要小命之理? 白若雪一脸惊疑,俏目盯着萧影瞧了半晌,面露喜色道:“你的武功……你的武功……”说得这几个字,随之面色一戚,便即低头不语。 萧影方才危急关头反手一击,这一招乃是侠影神功中的招数,白若雪与他屡历生死,相处非止一日,一看之下,便即想到是他。但见这个浑身雪白的老翁,其外表与萧影大异,心想中原离此十万八千里,萧影断不会到这儿来,天下武功源出一家,这只是招式上的巧合罢啦,便就黯然不语。 白若雪虽只说得四个字,其话中意思,萧影却一听便知。他想自己身份一旦暴露,又会有歹人不安好心,跟踪前来巧取豪夺,定要拿到惊鸿簪,闹得自己没有一刻安宁不说,到时又要杀害不少人命。因之将说话声音压得尽可能低沉,捋起一撮银须,将目光看着别处,悠然道:“姑娘是在赞叹本座武功高强,也想学一学,是不是?本座武功博杂,天下上乘武学,无不猎及。不知姑娘想学什么样的招式?” 白若雪见他举止悠闲,说话嗓门粗重,只微微举眉道:“是我错认了人,没有……没有……”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莫溪言听说眼前之人便是吕洞宾,初时将信将疑,细看之下,对方童颜鹤发,着实与仙人神似,心想:“我平日游历四方,江湖中若有此人,岂有不知之理?”再与传说中所描绘的吕洞宾一加印证,便信了**分。 (新春佳节之际,明月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七十一回 素裹银装碧玉珠 萧影替莫溪言解开穴道,他身子一矮,便要跪地磕头,行叩见之礼。 他对莫溪言颇有好感,心想自己一个冒牌货,比他年岁又轻,哪受得起这样的叩拜。右手倏出,在其双膝将要触地之时,忙即托住他的臂膀,说道:“莫兄使不得……”话方出口,立觉不对,已然不及收回。 莫溪言、白若雪、凌梦莎俱已将话听实,不约而同朝萧影惊顾道:“莫兄?” 萧影赧颜道:“咳,本座近来犯了咽喉病,口齿不大利索,在这‘兄’字后面,少说了个‘弟’字。” 三人一想,年长之人谦逊,称呼晚辈一声“兄弟”,倒也合乎情理,当下也不疑有他。 白若雪想到师门危难,眼前之人果真是吕洞宾,大可请他上山解救危局。扑通一声,双膝跪插雪中。 萧影见状大惊,只道她也欲行跪拜大礼,自己与她当初一见如故,情若芝兰,坦然受之,岂不折煞人?可她已然跪地,头亦磕下去半个,怎么办好? 哪知她磕完一个头,抬头起来时,泪涌双颊,泣道:“求吕真人大发慈悲,救我天山派!” 萧影诚惶诚恐,当即双膝一软,跪下磕还她一个头。便在磕头那瞬间,听得噗的一声轻响,一枚珠花随身滑下,落于雪中。 白若雪泪眼顿收,小心捧起珠花看了又看,惊疑不定,颤声道:“这雪莲珠花……这雪莲珠花怎会在前辈身上?” 萧影想到当日宿婉情在太湖舟中身亡,临去之时,将这枚雪莲珠花跌落在甲板之上,而后自己将之收藏在身。又想到自己与白若雪相识,大半也因这枚珠花而起。此刻听白若雪问起,不由心里一窘,口不择言道:“是一位朋友身上之物,他已故世……” 他随口搪塞,岂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眼泪立时又在白若雪眼眶里打起转来,悲声急切道:“你说谁故世了,他是不是叫萧影,他怎么死的,他在哪儿?” 萧影闻言全身一震,竟至未曾想到,她还对自己念念不忘,仍这般在意自己的生死。以前因莫溪言与之有婚约之故,自己从未敢往歪处想;而那时她对自己虽有示好,却也从未吐露心迹。心想:“今日当着莫溪言之面,她竟然真情流露。从言语神色间看来,她对我早就情愫暗投。不不,我不能害了她与莫溪言之间的这段金玉良缘!” 双手原待搀她同身而起,这时缩了回来,起身背过身道:“不错,那人正是萧影。他临死之时,托我将这枚雪莲珠花,转交给一个叫做宿婉情之人。” 白若雪流泪怔怔地道:“宿婉情……宿婉情……原来他心里一直只有她……他……他后来终于找到了她,而后……而后……”伏地大恸,不能言语。 萧影猜想,她该是要说“他后来终于找到了她,而后又分开了,这枚珠花留在他身上,这才在临死之时,托人再行转交给宿姑娘”。 且说那次前往辽国烧毁粮仓,萧影、白若雪、莫溪言身陷重围,萧影拼死救出白莫二人,而后昏死道旁。 白若雪、莫溪言胯下的坐骑没了缰绳,屁股上又被萧影插中一箭,登时没命价风一般狂奔,直将他二人带出数十里地,莫溪言方才将之控制住。 二人怕遇上追兵,当下弃马徒步,径往密林小道间穿行绕回,将与萧影分开一带地方翻寻个遍,未见踪迹。又去辽军大营打探,也无消息,料知萧影必已遇难,只得怏怏西归。 白若雪当时便已情绪反常,先是杳无萧影消息,哭得死去活来,后来西归的路上,几天不言不语。 莫溪言自也不傻,早就心里雪亮:“师妹她变心了!”可明知这样,还是放她不下,亦不敢将此事摊明来说,只怕这一说破了嘴,白若雪性情火辣,从此再也不来理睬自己。再说,萧影已死,她最多伤心难过一阵子,自己与之有婚约,其终归还是会回心转意,嫁为己妻。 莫溪言将白若雪与萧影雪地上的一翻情景,尽数看在眼里,不由醋意大炽:“没想到她数月下来,仍是对萧影念念不忘,明知他已死,仍不肯死心,我……”心上似是给人捅了一刀,锥痛难当。 白若雪幽幽叹了口气,拭净泪迹,将珠花揣入怀中,起身缓步走到崔赫躺身的地方,用手推了两下,未见他稍动。心想他人已死,眼下师门危在旦夕,待与群魔大战天山后,若得不死,再来掩埋他的尸首。同门师兄妹十余载,对方一朝身死,她心下自是十分难过。 当下拉了凌梦莎的手,快步上山,亦不再求恳萧影上山帮忙,一副直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莫溪言对她情根深种,心想自己宁可舍去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她周全。此番天山危境,俨似刀山火海,更是舍她不下,自后追了上去。 萧影心道:“若雪如此待我,此情恐我今生无以为报。如今她师门大难,总得尽心竭力,拯救天山派于水火。”当即飘然上峰,反将白若雪等三人抛在后面。 行不两个时辰,来到几座矮峰之巅,眼前豁然湖光荡漾,数座峰巅环抱着一湖碧玉,方圆不计几里,皑皑白雪掩映下,这儿更显旖旎绮丽,只感天堂犹有不如!庭宇连亘,不知几十上百间,静立湖中央。四周山光湖色,一派寂静,毫无刀戈乱象。 萧影料想峰间碧湖,必就是天池,当下藏身道旁,静待白若雪、莫溪言和凌梦莎远远行来。待到近前,见白若雪眼望碧湖轻舒一口气,紧蹙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来,暗忖:“天山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是她的家,于此四面楚歌,她必定心里忧虑已极。” 只见白若雪微微转目,朝莫溪言道:“你不必跟进去。你爹爹既是要对我天山派不利,咱们之间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到时我不会对你留情面!”说完与凌梦莎双双翩然下坡。 莫溪言一声不吭,仍自跟了下去。看样子他是铁了心,为了白若雪,不惜与父亲刀兵相见。 萧影跟着他们来到天池之畔,踏着一座长长的木桥而过,来到坐落于天池中央的连亘楼宇前。这一幢幢小楼均由木材造就,甚为精巧别致,顶上积了厚厚一层白雪。木屋前一块空地亦由木板铺就,甚为宽广,可供数百人聚会。 萧影心想,大敌当前,这儿却是寂无人影。天山派乃声威隆重的武林大派,该当戒备森严,门禁威武才是,竟是这般雅静,连个守卫的门人都无处寻觅,莫非他们俱已撤走? 他被人认做吕洞宾,一路上山,只得俨然自持,走路时尽可能不与白若雪等人合流,话亦不便多说一句,生怕露出破绽。这时悄立广场东张西望,蓦见木楼顶上灰影翻动,一人手持拂尘飞身而来,颇为矫健灵动。 将近萧影身前,那人喝声道:“哪来的贼子,贫道这可得罪了!”拂尘飞来,已及萧影面门。 来者是个道姑。 萧影见她衣着服饰灰白相间,与白若雪、凌梦莎身着样式大同小异,料来便是天山派门人,可不能伤了她。当即斜身闪过一招。 还在山下之时,他便听说天山派尚有“明月清风”四位前辈高人,来者约莫五十岁上下,想来不与白若雪平辈,必是“明月清风”中的一位。 道姑怒颜之下,掩饰不住有几分悲戚之色,拂尘连抖,又向萧影攻进数招,均给他施于巧妙手法,轻描淡写让过。 数招一过,道姑自知不敌,飘开数丈,叹气道:“罢了罢了,贫道无能,无以守住天山这块洁净圣地。白师兄,师妹对你不住,今日贼子欺辱上门,竟至一败涂地,祖师爷百年基业,想是要毁在我手中了。我这便同来地下,向祖师爷和白师兄赔罪……”说着竟将拂尘一挥,回击向自己头部,势道奇猛,划空有声。 萧影听她话声苍凉,料知她将自己认成了敌人,初初交手,便知武功远不及自己,心灰意冷,登时起了自戮谢罪之心。还在她拂尘一挥而出之时,他身形快如闪电,飞掠过去,右手五指顺着拂尘回撩之势一拈,手腕翻处,立将拂尘夺在手中。 道姑只觉身前人影一晃,右臂震麻,这柄使了几十年的兵刃,便给对方轻而易举夺过,其身手之利落,内功之高深,简直匪夷所思。不由惊道:“阁下何人,擅闯天池清幽之地,是何道理?” 萧影答道:“不需忧心,晚……我此来并无恶意!”差点又将“晚辈”说出了口。怕露了马脚,再也不敢多所言语。 此时,白若雪自楼宇间奔了出来,喊道:“师叔,原来您在这儿啊。找不见你,可急死我啦。” 瞧着白若雪奔近,道姑一脸惊忧道:“你出来干什么,还不回去!”萧影是敌是友,此刻尚未知晓,她只恐白若雪生得美貌,若眼前之人是个好色之徒,自己武功万万敌他不过,她不免受其污辱。 (新春佳节之际,明月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七十二回 天界垂怜降吕祖 说话间,白若雪已来到二人身前,道:“师叔,你与吕真人以前相识,是不是?” 道姑道:“什么吕真人铁真人?师叔没见过!” 白若雪望向萧影道:“这位便是吕真人,师叔你不识?” 道姑道:“哪个吕真人?我不识。” 白若雪道:“吕洞宾吕真人啊,师叔没听说过么?” 道姑双眉一竖,眼光倏地瞧向萧影,便似见到不可思议的物事一般,瞠目结舌,讶异半晌方道:“您果真……果真是人称‘仙道’的纯阳子吕真人?” 萧影此前以吕洞宾自居,可全然出自旁人之口,他自己却未置一辞,只是将之默认而已。这时听道姑问起,倒不知如何作答,不由慌了神,面红耳赤起来。好在他大半个脸给银须皓发遮去,旁人于他的窘态,便瞧得不甚明了。 道姑见他伫立不答,只道他世外高人,甚是清高,不屑以俗名称道。更何况吕洞宾被传为仙人,另有仙名也说不准,这个“真人”称谓,只怕不足以对他敬重。再一想:“我虽未亲眼见过吕洞宾,可当今江湖,以他莫测高深的武功,外形又这般飘飘若仙,不是吕洞宾,更还会有谁?西门九千一脸棕皮,哪似此人这般童颜白嫩;凤北麟身形矮胖粗豪像头猪,何似他这般道骨仙风;幽情妖姬是个女的,更不用说;余下的‘神僧’怀空,乃是个光头和尚,与之相貌也是天差地远。当世‘仙道’‘神僧’‘毒龙’‘血魔’‘妖姬’之中,不论武功外形,唯有吕洞宾与之神似。除此五人,武功如此登峰造极者,世间只怕再也没有。”当下信以为真,更无怀疑。 以辈分相论,道姑尚且矮了吕洞宾一辈,她当即上前两步,便要躬身拜将下去。萧影哪受得起前辈高人如此大礼,早自暗下戒备,一见对方眉头舒开,喜色上脸,料定必有这着。驱身而前,双手掌心托住她双肘,暗运内劲,叫她下跪不能。 道姑只道他在考较自己武功,忙道:“惭愧之至,小道武功平平,让吕真人见笑了!” 白若雪先前便知晓,这位“吕洞宾”神人一般,却待人平和,不喜旁人跪他拜他,当即道:“师叔,若雪给他磕头,他还磕还了我呢。吕真人不喜客套,您就不用拜他啦。吕真人,这位是咱们天山派的掌门师叔,师叔她老人家道号上虚下月。” 萧影一听,这道姑果然是天山派“明月清风”四位前辈中的“虚月”,反而不由自主地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虚月惭愧无地,面色窘然,心道:“这位吕真人行事果然不同凡响,全然不能以常理揣度之。” 相邀入殿,分宾主坐定,门人奉上清茶,白若雪站在下首相陪。 虚月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吕真人鸾驾天山,天山合派上下,原该叩首迎迓。可眼下天山已成是非之地,可要怠慢贵客了,乞请原宥则个!” 萧影原不怎么会讲客套话,只说了句:“仙姑言重了……”再就无言对答。 虚月觉着这位“吕真人”神情言语,无不怪怪的。但想到他既是仙人,一举一动不流世俗,那也不足为奇。此番他突然现身天山,该不会是上天眷顾,怜我天山危难,是以派他前来相助?当下试探着道:“不知吕真人此番而来,有何要事?” 萧影犹豫道:“这个嘛……噢噢,天机不可泄漏也!对对对,就是这样!”神色略显慌张。 虚月本就是道教中人,对修道成仙一说,自是信之不疑。当听到萧影说“天机不可泄漏也”,更显得他高深莫测,心里认定他便是上天派来,拯救天山派的得道仙人吕洞宾。 她早自度量过,以对方的武功,单枪匹马挑了整个天山派,那也不是什么难事。瞧他眼光澄澈正派,行动并无不轨,绝非敌方派来的奸细坏人。这时既是将他认作仙人,天下之事,仙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天山派这等大事,便也可敞开来说。 她正要开口,白若雪道:“师叔,咱们决不能避下山去,做那缩头乌……乌……纵容那些坏人!” 虚月知她虽为女流,外表娇滴滴,看似柔弱,实则颇得男儿本色,很有乃父之风。她爱天山犹如性命,若不勤加劝说一番,只怕她死也不肯下山避祸。 当下她道:“心洁自爱天山雪,休与群贼论长短!师叔现下已派人查实,此番贼势滔滔,声势体大,仅凭我天山派,势单力薄,岂能与之相抗?他们借同门或好友在天山脚下被害之故,名为讨伐,实则逼良为恶,迫使我天山派为其效命,图谋中原。唉,我天山派僻处边疆,向来与世无争,那帮贼人所看中者,必是我派弟子众多,门庭广大,中原庙堂之上,师出天山派的门徒,权重之人亦且有之,这才不惜血本而来。此番若不主动避让,只怕天山不日便将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呐!” 萧影见虚月云鬓高结,皮肉白皙,轻袍缓带,一番言语说得慷慨激昂,却仍不失淡然之风,大有道家与世无争、避世闲居的悠闲之态。 他想:“大敌压境,虚月前辈主张避而远之,以免血流成河,有着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实乃天山之福。为防师门灭顶之灾,逃避或许不失为一着解决冲突的法门。可世事多舛,有些事情避无可避,该挺身面对的,还得面对。如若此番汹汹而来的,是名正言顺的正义之士,大可避之。可听说敌方蓄势而来,居心不良,此时此刻,天山派该当挺身而出,匡扶正义才是!” 白若雪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说道:“师叔,咱们天山派百年基业,得来不易,岂能拱手让出。我爹爹半生心血,都为门派操心操劳。他老人家每日谆谆告诫弟子等人,头可断,血可流,天山派是祖宗心血,寸土必争。此次满门逃之夭夭,丢了天山派门宇不说,日后外人谈论起来,咱们天山派的颜面,该往哪儿搁?弟子们在外,又如何抬头做人?” 虚月听了白若雪一番话,却也不无道理,不由怦然心动。但踌躇半晌,还是决然道:“此事我意已决,无须再议!此前师叔已命门下所有弟子收拾细软,午时一到,分批撤走。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这便准备准备,尽快撤离。有吕真人在旁相助,咱们天山派出得天山,一路之上当可化险为夷,避过此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留得性命,日后定能重振天山派!” 一时之间,两人各执一词,争执难下。 便在这时,有弟子来报:“禀报掌门人,据派出的探子回报,今儿一大早,便有敌人分批大至,在天山脚下形成围拢之势,扬言待千人武力齐备,明日一早,便要大举攻山。” 虚月惊道:“敌方果有千人之众?” 那弟子回道:“派出的探子俱已查实,此次参与围攻天山派之人,大多是占山为王的黑道妖魔,正派中也有部分人参与。”说到这里,他拿出一笺书函,将各山各派参与攻山人名,一一念诵。虽上面记录的名单只有八百余人,可这等事情,凑热闹趁火打劫者大有人在,凑足千人之众,那也是料中之事。 虚月问那弟子道:“可有查实,此次来敌的幕后主使,到底何人?” 那弟子回道:“尚未查实。可统率这次犯山的贼首,与咱们天山派大有干连……” 虚月急切道:“谁?” 那弟子面色戚然,恨声道:“便是害死白掌门的卢焯义!” 未等虚月说话,白若雪早自沉不住气,心情激荡,话声坚决道:“卢焯义,来得好!师叔,若雪如不诛杀此贼,此生决不踏下天山半步!” 虚月沉吟片时,突然拍案而起,话声异常激荡道:“白师兄,你我情同兄妹,每日思及师兄你死得冤屈,做妹子的却未能替你报仇,内心便愧疚万分。做妹子的当年一介流浪孤儿,蒙你好心将我带回天山,力请师父收容门墙,妹子方得今日清闲安稳。如今大仇犯上门来,此等恩情,若不思图报,避敌而逃,我虚月枉自为人!”说着已是泪眼婆娑。 白若雪听完,一眼惊喜的泪花,扑近前去,与虚月相拥而泣,激动得话声颤抖道:“师叔,你当真不再离山,决意与那些坏蛋拼杀到底?” 虚月收住泪水,一脸慈爱地道:“好孩子,自你爹去后,我便视你为自己的孩子一般,万事顺你心意。可此事牵涉咱们天山派一门几百号人的性命,之前我为他们着想,便由不得你使小性子。但眼下贼首是卢焯义,情况自便不同。你爹的大仇,乃我天山派举门大恨,此番便算拼了我这身老骨头,誓要杀得卢焯义有来无回!” 白若雪泪光莹然,拼命点头。 还在太原之时,萧影几乎命丧卢焯义之手。听说他此番率众攻打天山派,他心下也暗生恨意,但得机会,非铲除此獠不可! (新春佳节之际,明月恭祝书友们猴年全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猴猴火火!) 第二百七十三回 青灯古寺天山老 虚月说完,又问那弟子道:“雪山派可有动静?” 那弟子回道:“莫问天那老儿行事滴水不漏,派去的人没打探到一丝一毫消息,不知他们何时到来。” 虚月吩咐道:“速去通传,命门人弟子留守天山,严以待命!还有,即行派人前往托木尔峰,请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师伯师叔来此,一同商议抗敌大计!” 那弟子领命起身,退后三步,转身急行而去。 这时大殿门口气喘吁吁进来一人,见到白若雪,面色大喜,说道:“师妹,原来你在这儿。这许多楼宇,叫我好找!” 白若雪斜他一眼,说道:“你我既已成仇,跟来作甚?” 来人却是莫溪言。他苦笑着道:“师妹,这事大有蹊跷,我爹定是被逼无奈,这才答应同来犯山。我留在这里,等爹爹到来,我自会劝他放下成见,不与你们为敌。” 白若雪道:“你爱留不留,干我甚么事!” 虚月道:“若雪,按说莫掌门也是一代宗师,断然不会先有婚约,再闹出这等逼婚的荒唐事情来,只怕这当中,当真另有隐情。莫师侄性情直率明朗,实是难得的大好男儿。待中间原委水落石出,你俩还需及早践行信约完婚,也给你死去的爹爹地下有个交代。” 莫溪言闻言喜不自胜,心想:“有天山派虚月掌门这几句话,我与若雪的婚事,必然得谐!”哪知白若雪后面的一句话,便似在他欣喜若狂之时,给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但听白若雪道:“师叔,若雪只想古佛青灯,孤老天山,不愿嫁人!” 莫溪言闻言全身冷气彻骨,冰在当场,瞧着白若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虚月也是愕然相顾,继而似责斥又似爱怜地道:“你这孩子,尽是胡闹,终身大事,岂同儿戏!你可知道,你这句话的代价有多大?叫你枯守天山十年,只怕你便要为这句话悔断肠子。唉,说将下来,你师叔我,也是被这句话害苦一生。当年我一时气盛,便向师父许下诺言,终生不论姻缘,到得后悔,为时已晚。本来咱们修道之人,不比佛门弟子,男欢女爱,倒也不必忌讳,成婚生子,那也并非不可。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要自毁诺言,谈何容易。” 白若雪仍坚执道:“师叔,若雪心意已决,要一生陪着您老人家,从此不再下山!” 虚月原想她小孩子脾性,随口将这话说着玩玩,这时见她毫无作态,当不是一句玩笑话,皱眉道:“你上次回山,便整日愁眉不展。你与莫师侄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跟师叔说,师叔替你做主。” 白若雪低下头去,戚然不语。 虚月道:“这儿并无外人,吕真人乃世外高人,凡俗之事见得惯了,他岂会见笑于你!” 莫溪言眉头微锁,一脸焦急之状,想要说什么,终未出口,只将双目凝视着白若雪。半晌方听白若雪道:“是我不想嫁人,没什么因由。” 虚月沉吟道:“内中情由,师叔也有所耳闻。今日大敌当前,儿女私情暂且搁置一边。你方才之话,师叔权当孩子话,童言无忌,可当不得真。” 岂知白若雪还是坚决说道:“不,师叔,我是说认真的!” 虚月张着嘴,向白若雪瞧了又瞧,半晌方道:“你当真下定决心?” 白若雪点了点头。 虚月叹了一口气,悠然道:“唉,当年你爹之所以许下婚约,一半也是因我说合之故。多年前,咱们天山派与雪山派本是姻亲,你们这一代的大弟子,你可知道是谁?” 白若雪惑道:“不是崔赫崔师兄么?”崔赫已死之事,白若雪此前已向虚月禀明,两人俱是同感悲痛,此刻重提,不免又是一番感伤。 却听虚月道:“不是你崔师兄。她是师叔我收的一名女弟子,美貌且不说,为人恬静贤惠,最贴人心,我视之为亲生女儿一般。” 白若雪惊讶道:“那么……那么大师姐她叫什么名儿?现下去了哪儿?” 虚月凄然叹道:“她的名字叫铁燕,十余年音讯全无,只怕……” 萧影听闻她的大弟子叫铁燕,不由一惊而起,立马便要将当日山洞中秦岭与铁燕的旧事相告。可一想,此铁燕或非彼铁燕,再说那件事情说了出来,定然引起轩然大波,从此天山派与雪山派,便真成了仇家。当下隐忍不说。 只听虚月续道:“姻缘天定,后来她识得雪山派大弟子秦岭,两情娟好,我意甚喜。他二人侠侣江湖,惩奸除恶,尤以锄去朝廷贪官污吏为己任,闯下了不小名头,得了个外号,叫做‘岭燕双侠’。最难能可贵的是,两人间家喻户晓的爱情故事。咱们僻处西域,远隔中原,他们的事儿难以传到这边。可是在中原,就连黄口小儿,可都对他们的事迹耳熟能详。” 萧影听得虚月嘴里说的果真是“岭燕双侠”,回想秦岭和铁燕海枯石烂的一段爱情,却以血腥残杀的惨剧收场,又想到自己与朱瑶之间的恋情,终归如那镜花水月,心下感伤不已。 白若雪听起“岭燕双侠”的故事来,却是心驰神往,满脸艳羡。 虚月续道:“只可惜十余年前,你铁燕师姐家中一门被杀,他二人自此杳无音信,杀人凶案一直未告破,至今仍是个迷团。” 萧影心道:“铁府一门是秦岭杀的,后来他还残忍地杀害铁燕……” 虚月双眼红润,又道:“若他二人不死,眼下在江湖之中,也算得是对侠肝义胆的贤伉俪……” 萧影暗道:“人之心肝,非到生死危境,方得显露出来。当真是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倘若后来没有发生重大变故,怎又看得出秦岭那样人面兽心之人。” 虚月继续说道:“我伤怀他二人,便促成你爹答应白莫两家的婚事。唉,原想成其这桩好事,我心下便也安些心,毕竟天不遂人愿,你既无心于莫师侄,师叔也不会勉强于你。” 白若雪歉然道:“师叔,若雪违了您老人家的意旨,请您原谅!” 虚月道:“万般世事犹如悠悠浮云,去留无意,你也不必将之放在心上!”言毕她朝莫溪言道:“莫公子,诸般事情,讲个缘法,你数番到天山求见若雪,均无缘而回,贫道也是爱莫能助。言尽于此,你请回吧!” 见莫溪言情意依依,仍不肯就走,她向门口当值弟子道:“送客!” 当即便有两名男弟子抢进屋来,半邀半推地将莫溪言往门外送。 便在这时,门口闯进一人来。虚月、白若雪乍见此人,不由得四只眼睛睁得老大,惊骇莫可名状。萧影却是不甚吃惊。 闯门而入者,正是崔赫。 他出声喝退两名送客弟子,怒气勃勃指着莫溪言道:“师叔,莫氏父子狼心狗肺,妄图吞并我天山派,这个莫小贼,容他走脱不得!” 见崔赫死而复生,虚月错愕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 崔赫会意,接口道:“师叔,还在山下,我见莫小贼来犯,便想抓他上山,禀请掌门师叔详加拷问,没想到被一帮匪人搅局,弟子势单力微,身上带了彩,一时昏晕过去。待弟子醒来,心忧天山将临大难,便就急急忙忙赶来天池,所幸贼人还没到来。现下这个莫小贼主动送上门来,正好扣他下来,严加审讯,他若不肯将雪山派意图不轨之事,一五一十说将出来,绝不容许活着下山!” 且说崔赫在山下身中古天逊、童鹤年等人刀剑,并无伤其要害,只是当时流血过多,身周淌了一地鲜血。当时白若雪探他鼻息,没了呼吸,便以为他已身亡。唯有萧影对个中情由,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场面一片混乱,白若雪等人虽然听清崔赫临危之时所说那两句话,但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萧影先前见崔赫残杀同门,之后对方的一举一动,自然都入心入耳,多留了一只眼睛。 他将那两句话记在心里,现身一试,果然是敌人此番攻山用以联络的切口。随后萧影更加留心上了崔赫,见他躺身地上,身子不时微微而动,料定他是在装死,便也不即揭破。 虚月见崔赫生还,心里自是十分欢喜,寻思他之所以言辞咄咄,全也出自爱护师门的一颗赤胆忠心,无可厚非,更何况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当下关切道:“你身上伤势如何?” 崔赫道:“上药后已不碍事,谢掌门师叔挂问!” 虚月道:“这就好。莫公子之事……” 崔赫未等她说完,冲口便道:“咱们这就杀了他,免留后患!” 白若雪见他盛气凌人,几乎连掌门师叔都不放进眼去,心下来气,便道:“崔赫,你想造反不成?” 崔赫任谁都不怕,就是不敢与这位白师妹扛杆,放低嗓门道:“师妹,我可一心为咱们天山派着想,这才不肯纵容敌人,你这话从何说起?” 白若雪斜了他一眼,冷言道:“呵呵,你真为咱们天山派着想么?这话瞒得了旁人,却骗不了我白若雪。方才我已向师叔许下诺言,从今而后,青灯古寺,孤老天山,谁也不嫁,你便死了这条心吧!” 第二百七十四回 三师罹难阴霾涌 崔赫闻言又惊又怒,直将一肚子的火撒在莫溪言身上,金刚怒目地朝对方逼视过去,嘴里道:“好大的胆子,你对师妹做了什么,逼得她这般遁世避居!” 莫溪言亦为这事窝了一肚子火,只是他生性内敛温文,不喜与人过多争执,此时又客在天山,只道:“我绝没有做下对不起白师妹之事,崔兄勿要咄咄逼人!” 崔赫杀人之心早起,浑然不管莫溪言说些什么,刷地一声抽出长剑,便要动手。 突听门口脚步声急,旋即一名弟子喘着粗气,冲门而入,声泪俱下,哭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师父,师伯师叔她们遭人暗算,全都……全都死了……” 虚月闻言便似五雷轰顶,全身一震,颓然坐倒。 白若雪花颜大变。 余人无不震惊。 虚月怔忡稍歇方道:“三位师伯师叔因何仙逝?为……为何人所害?” 那弟子跪地啜泣道:“不知何人所害,可据门下几名弟子亲眼目睹,凶手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小子。” 虚月竖眉斥道:“胡说!你师伯师叔何等样人,为师与她们同门师姐妹数十载,岂有不知,咱们四人武功均在伯仲之间,虽说算不得登峰造极,一流好手,却还在列内。一个二十岁上下的毛头小子,任他暗算偷袭,怎又奈何得了你师叔伯三人!” 那弟子道:“师父,目睹此事的几名弟子都在外面候着,唤他们进来查问,便知端的。” 这名弟子话声方毕,门外候着的几名弟子快步进门,来到殿前,倒头拜了下去。四人哭天抹泪,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事情的始末。 萧影静坐一旁,他虽无缘得见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前辈,陡闻噩耗,却也不禁心下黯然。适才与虚月广场交手数合,心知她的武功虽然及不上怀远、虎一通等五人,与“福禄寿禧”四星却是不相上下。虚月前辈说的没错,天山派几位前辈,可入得当今武林一流好手行列。 只听其中一名弟子道:“今日一大早,师父跟两位师叔照例到托木尔峰剑峰练剑。弟子们明着不敢去看师尊练剑,暗地里却都……都去偷学。我们四人今日一早便藏在剑峰岩石后面,瞧师父师叔如何运剑使气……” 虚月拍案而起,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窥师尊练剑!” 四名弟子均是吓了一跳,一名弟子颤声答道:“掌门师伯恕罪!平日师父教导弟子们练剑,都是一板一眼,一招一式地传授,其间的动作招式,不易连贯,领悟下来,也是闭塞不通,进益颇慢。似师父她们老人家晨练这般行云流水的招式,弟子们难得一睹,偶然见过之人,私下与门人交手,无不胜多败少,可见受益匪浅……” 虚月怒目道:“闭嘴!偷看尊长练剑,哪有这许多大道理可讲。来人……” 白若雪暗叫:“不好,师叔要将他们逐出门墙!”赶在虚月话未出口之前,急忙开口道:“师叔息怒。几位师兄弟所偷瞧者,乃是本门剑法。平日督促他们练剑,大家极少有这等上进心,难得他们肯学,师叔该当高兴才是。而且以几位师叔的武功,有人在旁偷窥,岂有不知之理?定是她们心下默许,这才使偷窥之风,习以为常。” 虚月惊道:“习以为常?你是说这件事情由来已久?这么说你也知道?” 白若雪道:“我只是听别的女弟子讲过。” 虚月失色道:“什么?女弟子也掺和进去了?” 白若雪道:“是啊。” 虚月气道:“咱们天山派虽说男女弟子兼而有之,可男女防禁森严,只要越界一步,便要逐下山去。这男男女女,同避剑峰一岩之后偷窥,成何体统!” 白若雪道:“那倒没有。师叔你不晓得么,剑峰峰顶一头是一块巨岩,另一头却有一株古松,男的藏身巨岩后面,女的便躲在古松之上。” 虚月猛然惊悟,道:“偷窥师长练剑,原为大不敬。唉,罢啦罢啦,这事日后再说。三位师长如何遇害,快快讲来?” 一名弟子道:“三位师叔伯相互切磋剑招,我们四人津津有味,正看得兴起,突见一个青衫少年自古松上飞扑下来,他来得好快,三位师长一齐挥剑迎敌。师叔伯她们的剑已经够快,可那少年出剑更快,剑招又是极为怪异,我们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便见仪清师叔喉头喷血,倒地仙逝。后来……后来我们都吓呆了,待得惊觉,镜明师伯、无风师叔也倒在剑场中央。那少年好似知道我们在石头后面,朝这边冷笑两声,又在三位师长身上乱踢乱踹一阵,这才提着血淋淋的剑,扬长而去。” 虚月恼怒非常,骂道:“脓包弟子,见师长有难,你们便此吓得不敢挺身而出!” 见几名弟子俯首不答,顿一顿,虚月仰天一声悲呼,哭道:“镜明师姐,仪清、无风两位师妹,我天山派来日大难,你们岂可不等虚月一程,便就撒手西去。我虚月无德无能,偌大一个天山派,你们怎能将担子压在我一人身上……”说得声泪俱下。 大殿内所有天山弟子,无不号啕大哭。悲切凄凉之感,登时将大殿笼罩。 胸中悲痛稍减,虚月方道:“三位师长的法体可有安置妥当?凶手样貌如何?” 另有一名弟子道:“三位师尊均被割破喉咙身亡,遗体俱已收殓停当。那凶手长得剑眉星目,气宇不凡,模样儿颇为俊俏。” 虚月沉吟道:“真想不到,当今江湖之中,竟有这等身手的少年狗仔?老道十余年不下天山,当真是孤陋寡闻了。” 一名弟子道:“众师兄妹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总算猜得一人。大家都说,当今武林,能在数招内连杀三位师长的少年,仅此一人,绝无他人。” 虚月急切道:“他是何人?快说!” 那弟子道:“咱们天山僻处西北苦寒之地,消息极不灵通。不过咱们派往中原办事的师兄弟妹年来有之。据他们所言,这一年来,中原出了一个少年奇才,说到武功,已算得登峰造极,可与西门九千、凤北麟、幽情妖姬这样的枭雄魔杰鼎足并居。他的事迹在中原早已哄传武林……” 话到这里,虚月急不可耐,喝骂道:“你这般啰哩啰嗦,是在给恶棍元凶歌功颂德吗?这个凶手到底是谁?” 那弟子慌忙解释道:“并非弟子妄夸海口,只是事实如此。此人名叫萧……萧影。” “萧影”二字方出口,白若雪眼中登时泛起异样光芒,急切道:“什么,他叫萧影?” 萧影坐在一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心想:“江湖风波险恶,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清清白白,总会给人说三道四,胡乱扣些罪名在头上。唉,脑袋长人家头上,要叫人家不胡乱猜测,倒也不易。且看看他们如何说?” 那弟子道:“大家都这么说,杀害三位师尊的,除了萧影此獠,再无旁人!” 白若雪又惊又怒,朝说话的弟子道:“你胡说,萧影他……他……”想到这名弟子口中所说的萧影,是否便是自己认识那个萧影,眼下尚无准信,这时贸然替他辩白,只怕会惹人耻笑,当即打住。 那弟子为人颇也固执,一件事情定要分说清楚不可,当即又道:“师叔你有所不知,萧影其人不知从何处学得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又得了一枚什么什么簪。那簪子里可藏了一大批稀世宝藏的秘密,叫什么簪来着……这个……”抓耳挠腮,陷入苦思冥想中。 白若雪早自心里猜定,那簪儿必定便是惊鸿簪,这才认定这名弟子嘴里说的萧影,便是自己认识的萧影。得知他人安然无恙,心绪荡漾,眼见那说话的弟子苦苦思索,硬是没接嘴说出这“惊鸿簪”三字。 虚月略一凝思,随即面色惊惶道:“你说的可是惊鸿簪?” 那弟子面色微微一喜,道:“是是是,正是惊鸿簪。弟子只听人提过一回,一时倒没记住。萧影那小子凭着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在江湖上横着来,直着去,恃武而骄,招摇过市,四处浪荡,想独个儿吞下那批宝藏不说,还嫌江湖不够乱,又将宝簪的消息四处传扬。江湖中人得闻惊鸿簪,谁会不眼红,蜂拥尾追其后,直搅得整个江湖腥风血雨,只差没将老天捅个窟窿!” 门中乱子累出,虚月心烦意乱,听那弟子缠七杂八,说得天花乱坠,便即不耐烦起来,说道:“别磨嘴皮,只拣要紧的说!” 那弟子真也嘴下功夫了得,这时怕掌门责备,便将话题收紧道:“黑白两道好几千人,自中原一路尾追到西域来,萧影这小子恁地命大,听说追到离咱们这里没多少路程,眼见便可将之逮住,突然有一只巨鸟凭天而降,硬是将他叼了去,此后再没他的消息……” 白若雪一脸忧急,“啊”的一声叫道:“他会不会给巨鸟吃下肚去了?” 那弟子道:“倘若吃进肚去,咱们三位师尊,便也不会含冤而死。” 第二百七十五回 山雨欲来花满殿 白若雪俏面隐隐泛红,争辩道:“仅凭数招得手,岂可断定元凶便是萧影?须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世间事物,无奇不有,大家说当今武林仅有萧影一位少年高手,这话岂非武断?莫不是三位师叔练剑时全神贯注,敌人遽然而至,猝不及防,这才惨遭不测。” 那弟子方要力争,虚月朗声说道:“此等推断虽为武断,却也不无道理。”下得座来,朝萧影恭敬道:“吕真人,您看这事可有疑点?”言下之意是说萧影便是杀人元凶,若您吕真人也找不出他不是凶手的破绽,事情便可盖棺论定。 萧影悠然站立,行若无事,心里骂道:“你这道姑忒也糊涂,仅凭推断,你便信以为真,由你处理天山派中事务,岂非一团糟?哈哈,幸亏我便是萧影本人,你既然问起,我当然要据理力争一番!如此看来,要将事情分说清白,唯有摆一摆吕洞宾的架子了。” 计议已定,他捋须面目岸然道:“这个嘛……咳咳,本座常年仙履江湖,关于萧影的事迹,倒也耳闻甚详。据江湖称诟,此子顽劣不堪,而经本座明查暗访,其乃侠肝义胆之少年英侠,绝非流言蜚语所说的狂妄无耻之徒。甚且本座察查得知,萧影此子对敌之时,极少用及兵刃,所习的侠影神功施展开来,纵横开阖,气势宏伟,罕逢敌手,要与天山派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宗师为难,谅来无须使剑……” 白若雪听他娓娓道来,直将萧影说得与自己心里所想分毫不差,不由心花怒放。若在平日,她已然自心底乐到脸上,可此时此景,三位师叔新丧,师门又风雨飘摇,怎又乐得出来。 虚月听“吕洞宾”说“要与天山派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宗师为难,想来无须使剑!”这话,分明有小觑天山派武功之嫌。这话倘或出自旁人之口,她早就大发雷霆。可眼前的“吕洞宾”仙人一般,当今世上,威望之隆,无出其右者,此话出自他口,不由得不令人信服。 当下她道:“既然吕真人这般说,此事只有日后慢慢查明,再做定论。为今之计,还得及早谋定抗敌之策。” 顿一顿见无人说话,她朝殿下弟子又道:“传令下去,天山派上下,休以三位师尊仙去沉沦悲戚,于此光景,当化悲痛为力量,举全派之力,毕其功与群魔殊死一战!”说话时气势颇为凛然。 那负责传信的弟子领命而去。 变故迭起,崔赫借机除去莫溪言之想,先前倒也不便发作,这时借题发挥道:“莫溪言,你的好爹爹助纣为虐,于我天山派不义。眼下三位师叔惨死,他的罪责大上了天。俗话说子债父还,现下这话可要反过来使使,父债子偿,纳命来吧!”说完长剑舞动,欺身直上,登时与莫溪言交上了手。 崔赫乃天山派大师兄,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师长一死,他在派中的威势直追虚月。大殿内外拢共也有天山弟子十数人,这一动上手,不等虚月下令,众弟子纷纷抢身而上,直将莫溪言团团围困。 霎时间,殿内一派肃杀之气。 白若雪见状,疾身上前,扒开外围同门师兄弟,双剑齐出,飞身而上,架开崔赫刺向莫溪言的一剑,与崔赫怒目相向,叱声道:“崔赫,你当真造反?” 崔赫直把双目逼视着莫溪言,说道:“师妹,今日之事,势难干休,你从中阻挠也无用!” 白若雪虽说心智并不高明,但此刻她心知肚明,崔赫言语上说得冠冕堂皇,其真正容不得莫溪言之处,是心里打翻了醋坛子。此事矛头所向,全在自己一人身上,倘若这时强加阻拦,只怕崔赫醋意更增,事情恐越闹越僵,唯有靠虚月师叔以掌门身份压下去。当即道:“师叔,崔师兄全不讲理,您……” 哪知虚月插口便道:“你崔师兄说的大有道理,若非莫问天那老儿投敌叛道,那些个妖魔鬼怪岂敢贸然兴兵来犯?此番他先行毁了咱们两家的盟约,自断桥梁,陷我天山派于孤立无援之境,致令敌人肆无忌惮。他雪山派不仁,咱们天山派也不用跟他客气!”当下并不阻止门下弟子围猎莫溪言。 萧影心想:“那莫问天道貌岸然,瞧也不是好人。这莫溪言却是耿直良善之辈,危机关头,非助他一臂之力不可!” 白若雪懊恼不迭:“唉,我早该狠下心肠,坚决不让莫师兄跟来!这下可好,他痴心为我,我身为主人,却要让他横尸天山。三位师叔之死,这事对掌门师叔打击不小,再加上崔赫出言挑拨,她更加心烦意乱,这才做出如此糊涂的决断。” 她边护着莫溪言退往角落边寻思,却听虚月道:“若雪,你既然不喜欢这小子,又一心要为你爹爹报仇雪恨,这会儿何以还要护着他?” 白若雪流泪道:“师叔,莫师兄一片痴心,追随弟子而来,弟子不忍他横死天山。求师叔网开一面,放过他这一次!” 虚月叹气道:“你倒心好,待得莫老儿到来之时,只怕下手不会似你这般心慈手软。” 却在这时,一名样貌颇为俊逸的男弟子冲进殿堂,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双目神情恍惚,直朝人中搜寻,嘴里道:“凌师妹,你何以这般对我,我纪然敬你重你,爱你疼你,你背着我偷……偷……”说到这个“偷”字,整个人似是给电触冰冻一般,木立当场,目光里流露出无限悲楚,竟至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白若雪见纪然师兄痴癫之状,心下一片冰凉,待要上前安慰他几句,却听有弟子进来禀报:“启禀掌门人,花间派如尘如掌门及门下弟子一众求见!” 听闻此言,萧影心里亦喜亦忧,喜的是即刻便可见到昔日同门师妹们,忧的是于此天山危难,花间派捡这个时机前来,可要殃及自身。 转目朝大殿门前瞧去,如尘早已率领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弟子,款款入来。 楚楚丽人,复现眼球,兰麝之香,满室流溢。大殿内的肃杀之气,一下子变得和平柔美。 殿内天山派男弟子一众,目为之夺,罢了干戈,垂剑眈望。唯有崔赫不肯干休,持剑严阵以待,冷眼瞧着花间派一众。白若雪、莫溪言恐他暴起伤人,仍旧仗剑相对,倚壁据守。 白若雪此刻只不过徒摆姿势,其心思早就飞到了花间派一众人中间。萧影虽没亲口相告,她却打听到了他师出花间派,花间派美女如云,其中一个名叫李宛儿的女弟子,更是秀丽绝伦,位列“花间七姝”之首。余下还有祝韵苔、唐妙秋和梅儿、兰儿、竹儿、菊儿几个,均是貌美如花。 她见一中年道姑仪态素雅,容貌美极,当先而入,料定此人便是前朝昭宗皇帝的爱妃苏眉、萧影的师父如尘;其后并排而入的三人,居中一个少女秀丽超群,定是李宛儿无疑;左右两人该是祝韵苔、唐妙秋,一个娇美含蓄,眉目微垂,一个冶丽明朗,众目睽睽下,丝毫未显羞态;跟在三人后面的四人,想来便是梅儿、兰儿、竹儿、菊儿,四姝娇美可爱,明丽动人,各有各的妙处。 后面陆续跟进的全是女弟子,连一个男弟子也没有,她不禁大失所望。原指望萧影会随众而来,他不在内,登时担忧起来:“他既然没死,却未随派而来,难道害死三位师叔的少年,当真便是他?” 虚月从未听说江湖中有个花间派,对如尘其人也是一无所知,可对方既是以礼求见,岂有闭门谢客之理。方才稍作犹豫,便即邀客入来。此刻见这群仙姿丽容的大小女子纷将入殿,直瞧得眼花缭乱,愕然自问:“岂难道吕真人召集了这群仙女,前来拯救我天山派?又或是她们此番前来,也要与天山派为难?不管对方是敌是友,总之远来是客,有吕真人在此,倒也怕不了她们。” 连忙下座迎来,客套道:“佳客旎来,蓬荜生辉。贫道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如尘温颜道:“虚掌门客气!花间派乃江湖小派,能得虚掌门如此看中,贫道深感荣宠。” 待门人弟子一一参拜毕,虚月引如尘右侧落座,斜目使个眼色,命崔赫暂且退在一边,这才入座,命弟子奉茶待客。此刻既不知如尘竟是何人,倒也不好引她拜见“吕洞宾”。 虚月道:“不知贵客前来……”方说得几个字,见纪然兀自满殿游荡,左顾右盼,似是在找寻何人。这时他奔到侧立一旁的花间派女弟子中间,左瞅右瞧,其状大为无礼,当即道:“崔赫,将你纪师弟好生安顿!” 崔赫上前往纪然衣领上一拽,不耐烦道:“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给我出去!” 白若雪见他好生无礼,当即怒道:“崔赫你……”言犹未已,瞥目见殿门口进得一女子来,形容憔悴。未及续说,迎上前道:“凌师妹,怎不好生歇着,跑出来做甚?” 来人正是凌梦莎。 她向白若雪涩然一笑,径自走到殿前,倒头拜道:“师叔,弟子罪孽深重,有辱门楣。但求明日为天山派浴血而死,以谢师门养育教诲之恩德!” 第二百七十六回 以假乱真惊四座 虚月双眼眨红,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唉,你……”这次才说得一个字,门口那声又长又响的“报……”声再次传进殿来。 人随声至,一名弟子拜在殿前禀报道:“五岳剑派、黄山派、庐山派等十余门派,率门人弟子在门口求见!” 虚月给搅得心烦意乱,陡听此报,心想其他门派也就罢了,那五岳剑派由华山、泰山、恒山、衡山、嵩山五支分派合而为一,其在江湖中的声望不下于天山派,只是近年来派中无甚杰出人才,“五岳七侠”功夫也各平平。可五派合一,门人弟子多如牛毛,声势不容小觑。当即离座亲自迎出门去。 一众二十余人谈笑风生,随着虚月涌门而入。这些人大多萧影在归鹤山庄时已见过,“五岳七侠”也在其间。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均是此番到来天山各门各派的首脑人物。各自的门人弟子依次列队入来,共计也有百余人,立于可容纳数百人的大殿之中,倒也不觉拥挤。 虚月引了那二十余首脑人物来到萧影面前,隆重其事地道:“贫道向各位引见,这位便是吕洞宾吕真人……” 话到这里,来人一众无不惊讶出声,有的腿一软,拜倒在地;有的张口结舌,呆立当场,不敢相信会在此处见到神仙般的人物吕洞宾。 如尘本拟这些人不与自己打招呼,自己也懒得与他们多所客套,便在右侧悠然端坐,并不起身寒暄。陡闻左侧一身素白的人便是吕洞宾,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连忙站起身来,向对方凝眸惊视。殿内诸人除了先前早自知晓者,无不耸然动容。 见眼前不少人胡子一大把,年岁也该大自己好几十岁,却一个个毕恭毕敬,直将自己当了真神大仙来拜,萧影惭愧无地,只想转身便逃。但此间尚有许多棘手之事待了结,自己怎能一走了之。 突然之间,醋钵大的一个拳头劈头击到,萧影只道对方来者不善,当即不敢怠慢,急行运功与抗。 有人竟敢冒犯“吕洞宾”神威,殿内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他们中大多识得,这个朝“吕洞宾”暗施偷袭的粗鲁汉子,乃是武夷派掌门人杨大壮。不知为何,他竟然敢在“吕洞宾”这样的神仙太岁头上动土? 但见杨大壮拳头劈到距“吕洞宾”左耳不到数寸,竟似陡遇阻力,再也挥之不前。旋即听得“砰”的一响,他粗壮的身子摔在地上,而后哼唧着起身,陡地双膝曲下,跪在地上磕头道:“莽夫杨大壮参见吕真人!”起身嘴里嘟哝着:“这世上当真有神仙,这世上当真有神仙……”拐着脚,径在右首边最末的一个椅子上坐了,再不敢吭身,似是被驯服的一头公牛一样。 之前不少人对这位“吕洞宾”颇生怀疑,是否蓄意装来吓唬人,倒是难说得紧。这时见他露了这么一手,整个人浑然未动,神鬼不觉间便摔对方一跤,这等功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能使这等功夫者,不是神仙又是什么? 在萧影看来,这功夫却是不足为奇。自《涅磐真经》练将下来,体内的功力与日俱增。到得第七重,真气鼓荡全身,且能收发自如,只要一动气,便有真气滚滚而流,身上任何地方陡受外力,充盈的真气均可骤然而至,将外力冲撞开去。只是自身上其他部位涌出的力道,终归不比力贯而出的掌力雄浑,是以遇上武功高强者,可否受力得住,却又自当别论。遇上杨大壮这般武艺平庸之人,自然不费一拳一脚。 一位精神矍铄的白须道人离座来到大殿中央,抱拳朝萧影朗声道:“吕真人果真神功盖世,且肚量宽宏,不与小辈计较。小道陆长青得见吕真人仙范,当真三生有幸!”见萧影凛然而坐,手捻白须,并不答话,俨然一派飘然世外之风,不便再说什么,便即归座。此人正是五岳剑派总掌门兼华山派掌门陆长青。 几名女弟子奉上清茶。 虚月正襟危坐,道:“陆掌门与诸位贵客不远千里,不知所为何来?” 陆长青道:“我等听闻有鼠辈居心不良,意欲打扰虚掌门清修之地,便即日夜兼程赶来,盼能助上一臂之力。” 虚月皱紧的眉头略微舒缓,说道:“有劳陆掌门及众位江湖朋友费心了。” 陆长青道:“咱们同为道派,贵派天山派与敝派五岳剑派可说同气连枝,这等事情,自当竭力相助。实不相瞒,此番我等也是受了楚天河楚大侠之托,一来相助天山武林同脉,二来也是前来找寻一个人,楚大侠令我等好生保护于他。” 虚月道:“哦,不知他是何人,竟要远劳楚大侠费心,又要各位日夜辛劳而来!” 陆长青道:“此人武功了得,说到保护,那是愧不敢当的。只是楚大侠言道,人多有个照应,此人干系重大,此番必上天山,这才命我等来此等候,杀魔寻人,一举两得。这人名叫萧影,想必虚掌门也有所耳闻。” 莫溪言及天山派、花间派一干人等,闻言俱是面上一惊。 萧影暗想:“楚叔叔命人保护于我,多半便是为那批宝藏之事,这事确实干系重大。啊哎,这事可不妙,天山派认定我杀了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前辈,幸得我以吕洞宾的身份说了一番大话,暂时揭过此事,才不致叫他们张冠李戴,以假乱真,认定我为杀人凶手。陆长青陆前辈说我此次‘必上天山’,这事当真糟糕透顶,这么前后一加印证,天山派更要认为,我必定便是那个杀人的青衫少年。他们要保护我,而天山派势必追剿我,天山派与五岳剑派等诸派之间这个梁子,可就无形中结下了!” 果不其然,虚月面色一沉,怒气隐然道:“萧影其人,名头果是大着呢,莫说贫道知晓,我天山派合派上下,无人心里不铭刻他的大名!” 陆长青闻言一怔,道:“莫非虚掌门见过萧影?” 虚月微一咬牙,道:“人贫道倒没见过,只是我三位师姐师妹命丧此人手中,萧影这大名,岂敢忘记!” 陆长青等人闻言,相顾失色,一时不知何言以对。花间派众人,也是耸然动容。 白若雪上前道:“师叔,萧影是不是元凶,尚需查明,此刻便下定论,未免太过草率!” 虚月早就心有积怒,这时听白若雪仍替一个外人辩白,厉言便道:“放肆!你口口声声护着外人,对得起你死去的三位师叔吗!” 白若雪道:“若雪只是平心而论,据理直言!” 这时又有弟子来报:“禀报掌门人,弟子们适才在山下巡逻,逮得一名奸细上山,如何处制,特来禀请掌门人示下?” 虚月略作踌躇,说道:“带他进来,待我盘问明白!” 随即两名天山弟子押了一名中年汉子进殿。 那汉子甚是倔强,傲然自立,死活不肯下跪。两名天山弟子同时自后飞腿将之踢跪下去,又用长剑架其后颈,逼得他起不了身。 一名弟子喝道:“你等妖邪一众,受了何人指使,要与我派为难?老老实实向咱们天山派掌门人交代明白,若有半个字不尽不实,一剑剁下你这颗狗头来!” 那汉子兀自挣扎不休,嘴里强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来三位师尊大清早便惨死剑峰,天山弟子无不痛心疾首,没想到这汉子给捉到殿前,还不肯服软,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名弟子怒气冲顶,不由分说,举剑便往汉子颈上斫将下去。 便在此刻,但见虚月身前银光一闪,一枚钢镖倏乎间向急斫而下的长剑飞来,铮的一声,紧接着呛啷啷一声响,那弟子手中的长剑当中断折,剑尖一端在那汉子颈上划出一道口子,跌落地上。 见此钢镖来势,殿内诸人无不暗自惊佩虚月功夫了得,出手既快,力道且准,除了萧影外,人人心里都道:“这个道姑好厉害,我可没她这本事!” 虚月斥责道:“子崖,你这等任性妄为,险些坏我大事。还不退下!”转目向另一名男弟子道:“子颜,搜他身上,瞧有何物事?” 子颜得命,出手往汉子身上仔细搜寻。 方才怒极欲杀人的子崖捏着断剑,愤愤不平道:“师父,这蛮夫嘴硬,死活不肯说,不如一刀宰了,给他来个干脆!” 虚月喝道:“你有这等力气,何不留着明日上阵杀敌。休得在这里添乱,下去!” 子崖气鼓鼓出得殿去。 子颜为人甚是稳重细心,直将那汉子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此刻见对方夹紧双腿,疑心登起,便将其按住,手伸进裤裆查探。 白若雪及花间派众女弟子见他如此个搜法,俱皆面红过耳,转头不看。 萧影瞧子颜如此细心的样子,心中莞尔,旋即见他自汉子裤裆内扯出一物,这才收敛笑意,凝目去看,那物揉作一团,隐约便是一通书信。 果闻子颜喜道:“师父,有封信!” 第二百七十七回 共洗矛戈匡正义 子颜说着便要呈上书信。 虚月面目一窘,正色道:“你拆开来瞧瞧!” 众人不明她何以面有窘意,一愕神方才明白过来:“这封信刚刚从奸细裤裆里面搜出,体温尚存,遗臭犹在,她一个清修道姑,倒也不便拆阅!” 子颜将一团书信拉展开来,拆开封皮,抽出信来,大略一扫,惊声道:“师父,三位师叔师伯,果真是萧影这厮下的毒手。这通书信是契丹贼子耶律楚南写给卢焯义卢老奸贼的,决计错不了!” 一听此言,萧影便似给电触冰冻,全身一震,只觉大事不妙,不由背脊隐隐发寒。 这时殿中各人神情不一。虚月面色微微一惊,随即泰然,似是萧影害死三位师姐妹,早成定数一般;如尘及花间派众弟子则是震惊非小;陆长青等武林一众,大都神情失望,摇头叹惜;白若雪惨然色变;萧影自是眉宇低垂,黯然神伤。其余各般神情,不一而足。 虚月道:“贫道心里早也有杆秤,若非辽人贼子野心勃勃,定要谋夺中原,我天山派岂有今日之祸!他们这如意算盘,打的可够响的。我堂堂天山名门大派,岂容契丹贼人摆布!” 殿堂内掌声雷鸣,呼喊叫好之声,经久不绝。 虚月续道:“今日殿中诸人,想来并无卖国通敌之徒。内里详由,原原本本念将出来,让大伙也心里有个底,免得有人要说我虚月办事草率不公,硬要将好人说成坏人!”最后这句话中的“好人”和“坏人”,指的自然便是萧影,殿中人人一听即懂。 子颜朗声将信从头至尾念了一遍,人人听罢,无不咬牙切齿,便连白若雪,也觉杀人元凶便是萧影,此事再无疑问。 那信中提到:“……天山门徒广布天下,我大辽得之,直是如虎添翼,因之此番卿之重任,委实非小。然而天山派人多势大,所虑者唯有‘明月清风’四老,此四老一除,余人皆为一盘散沙,不足为患也。本王本拟邀约西门九千、凤北麟上山相助,奈何他二人恃武而骄,不为所使。幸喜有好色之徒萧影痴心迷恋本王未婚妻子朱瑶,我允诺成其这桩美事,他亦欣然愿往天山相助,先行伺机下手诛杀天山四老。萧影此人武功极强,卿见此书之时,想来大事必已成。卿可率众威逼天山众弟子臣服于大辽,命其交出掌门令牌。如此,日后天山派由卿主事,本王可高枕无忧矣!”落款为“耶律楚南”,信皮上书:“卢焯义亲启”。 此信得自敌方喽啰裤裆之中,可见隐密至极,而信中又将幕后主使连同对方统帅暴露无遗,殿内除了萧影而外,人人心里认定此信是真无假。 方才入殿落座的十余帮派均是中原大小剑派,平时看着楚天河剑下造诣深湛,盛名之下,人人以他为剑派之尊,无不唯他马首是瞻。此番受他之托,均觉倍感荣宠,想着非拼死效命不可。同时隐约在心底觉着,萧影身怀大批宝藏的秘密,楚大侠之所以有此一举,多半另有深意,若当真得到宝藏,好歹也可与之分一杯羹。岂知萧影这般胡作非为,为贪美色,竟然投靠契丹鞑子,残害武林前辈,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伙此番受命前来保护于他,无异于为虎作伥! “五岳七侠”之中最为豪侠仗义的张令楚听完信,越众而出,恼怒非常道:“萧影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简直狼心狗肺之尤!那次卧龙冈他孤身犯险,一举救下中原武林一干人,我只道他为人侠肝义胆,心底好不佩服。哪知他英雄气短,这次竟过不得美人关。他既是这般不识大体,好坏不分,咱们冒着这刀山火海,还来保护于他作甚!”说完转身便要出厅。 陆长青连忙叫住他道:“张师弟等一等,待大伙合计合计,去留与否,再作定夺。”他在五岳剑派中年岁稍长,为人最是沉稳不过,心下早自计议已定:“这次有负楚天河重托,日后如何揭过这个面子去,可不好再见楚大侠之面。再说五岳剑派还得仰仗他的金面,在剑术上多所眷顾提点。事情办杂事小,这罪名可别揽在五岳剑派头上才好。” 不意“五岳七侠”给人冠此美誉,中间实也有侠骨铮铮之人,陆长青这般顾忌重重,不肯与楚天河之间留下嫌隙,泰山派掌门雷历风偏就站了出来,凛然道:“萧影此人为非作歹,当真恼人,武林正道,理当同仇敌忾。咱们与天山派同为剑宗,又均是道派,更当唇齿相依,荣辱与共。此番既到天山,又遇上契丹鞑子与江湖鼠辈狼狈为奸,欲置天山派于死境,我辈同为侠义道,岂可坐视不理!” 张令楚闻他一席话,正气浩然,不由惭愧无地,亦为凛然道:“雷师兄一语惊醒梦中人,若非你这番话,张某险些凭一时好恶,绝然而去,岂非让江湖同道耻笑!我等虽说武艺低微,这个江湖正义,自当竭力匡扶!” 群豪听雷历风、张令楚之言,豪侠气概在心中熊熊燃起,尽都摩拳擦掌,同声愤慨。 虚月朗声道:“蒙各位武林同道不弃,共攘高义,我天山合派上下,同感大德!” 话声甫落,一身形瘦长,作文士装扮的中年男子跨前两步,面目冷然道:“我没记错的话,萧影似乎是花间派这位如尘道长的高足,莫非我‘毒手医仙’孙仲老眼昏花,竟然将这如尘如师傅看不出来?”言语间大有鄙夷之色。 如尘缓身站起,雅然离座,来到孙仲近前,说道:“‘毒手医仙’孙老师此言不差,不过你说的是以前之事。早在半月之前,萧影便已非我花间派门下弟子,孙老师虽非老眼昏花,却是孤陋寡闻了。这事早已哄传武功,你却不知,岂不有故意挑拨离间之嫌?” 她与萧影离多聚少,明知萧影此人颇有气节,几番垂危当口,仍见他大义凛然。然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半月前正是因为他与朱瑶交缠在一起,以致弄得师徒反目,继而将他逐出门墙。他当时既能做出这般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之事,今日为了朱瑶美眷在抱,不惜卖国求私,自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以此看来,其荼毒于天山派这件事情,倒也是见怪不怪。 花间派门人弟子,前些日子听她痛斥萧影之非,皆自信以为真,此刻料来,萧影杀害天山三位前辈之事,已然成局。虽然这些花朵般的小师妹私下还在感怀与萧影的同门之谊,可于这等大是大非面前,却也不敢藏私。 虚月闻听萧影原是花间派中人,不由一凛,起身来到如尘面前,凝目望着她,说道:“贫道正不知如尘道长所来何为,原来是找天山派晦气来了?” 如尘面不改色,从容道:“虚掌门这可误会了,萧影行止不端,为我逐出师门之事,现已传遍天下。天山派僻处西域,虚掌门不知此事,倒也难怪。总而言之,萧影与花间派毫无半点瓜葛,虚掌门切不可听信人言,误会敝派此来之意。” 虚月道:“照你这么说,敢问道长玉趾踏临我天山,有何要事?” 如尘道:“说来惭愧,我因与朱温老贼势不共戴天,一路遭其手下人追杀,被逼无奈,这才贸然前来,恳请借宝山庇佑一二。原想天山乃我武林名门大派,不会任由朱温为祸天下,敝派此番诚意来投,定然不会将我花间弱旅小派拒之门外,不想天山派也是同临大难,被妖魔围攻。” 虚月将信将疑,正自不知该当如何处制,突有一人笑面走出,说道:“虚掌门大可不必为此事忧虑。这位如尘道长,说下来可是大唐后妃,与朱温老儿有不共戴天之仇,前些年因惹上侠影剑一事,避隐江湖数载。目下俱已查实,这侠影剑并非在她手里。” 说到这儿,群豪轰然鼓噪,有人大声道:“你不说起这事,险些儿倒给忘了。既非她拿剑去,那又是谁拿了?” 先那人生恐惹火烧身,诚惶诚恐道:“这个事情,乃是‘神僧’怀空大师当面向虎一通虎帮主等人力证。至于宝剑下落,在下未听提及,自也不知。” 众人见他言语神色俨然,不像说谎骗人的样子,倒也不再疑他。 不过还是有人不肯甘心,问道:“‘神僧’怀空大师绝足江湖多年,你可知他人在哪儿?” 先那人道:“怀空‘神僧’方外之人,行踪缥缈无定,任谁又能知道他在哪儿?” 余人均有好多话要问,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是实情,便即住口不说。 虚月早自憋了话在嘴边,倒是给这些人喧宾夺主,七嘴八舌绕了开去。这时一有空隙,便即朝如尘好颜道:“敢问贵妃如何称呼,当真是唐室后宫贵妃驾临天山,贫道这可失敬了!” 第二百七十八回 往事滔滔东逝水 如尘幽然道:“虚掌门无需客气,昨日之事,有如长江东逝水,何劳再提。” 话声落下,立时有人接嘴道:“她便是眉妃娘娘!” 虚月闻言一凛,忙即单膝跪地施礼道:“原来竟是眉妃娘娘驾临,适才失礼之处,还望娘娘见谅!” 如尘伸手扶起她道:“我一个亡国之妃,如今只是一介布衣,虚掌门如此大礼,小道如何敢当。” 虚月道:“娘娘容貌倾绝天下,体恤臣民,这事在当年哄传江湖。唉,只可惜娘娘那时还是王妃,后来的昭宗皇帝也还是王爷,许多大事,难以做主。若非如此,仅凭娘娘之贤惠爱民,昭宗陛下之圣明体臣,大唐江山,也不至于……唉……想我西域子民,多得大唐国威福泽,这儿虽处边陲,百余年来西北两面,少有敌兵来犯,生民得安。我天山派也得蒙庇佑,因此兴旺壮大,得有今日之势。不料贼子窃国,搞得泱泱大国,四分五裂,生民人人自危。边国欺我一盘散沙,每每犯境,弄得民不聊生。只怕我天山派百年基业,就此不守,此番便要毁于我手了!”面目苍凉,一番话说得有些悲壮。 殿上群雄听之视之,大都对家国天下,心生诸多感慨。 那孙仲却不以为然,说道:“国运兴衰,江山易主,自古以来无不如此,咱们区区小民,又何必慨叹一时兴衰。俗话说得好,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谁当皇帝,谁占了谁的地盘,关咱们屁事。咱们只管江湖事,少操国家大事这等闲心!” 群雄虽觉他言语上有些自私自利,然而国家大事,实也不为几个老匹夫能左右,便也无言反驳。 孙仲续道:“江湖之事江湖了。萧影见色忘义,杀害天山三位宗师,实为江湖正道人士所不齿。咱们若不能除此奸贼,由着他任性妄为,不道哪天他一时兴起,诛少林、灭峨眉、屠丐帮,便连五岳剑派、空垌派、昆仑派大大小小的门派等,一并也挑了,武林一脉,岂不人人自危!” 他故意说得危言耸听,殿内胆小的,无不为他言语所骇,张口结舌,心想:“这话大是有理!” 一些明辨是非之人,心知萧影再坏,却也达不到如他所说这般,不过心里也道:“这种事情,倒也不得不防。” 当场人人瞧着虚月,看她如何决断。 虚月沉思良久,慨然道:“天山派一己荣辱事小,苍生祸福事大。此刻得众位援手,再加上天山合派上下追堵萧影一人,谅他武功再怎么神通广大,必能为三位师姐妹报此血海深仇,同时也为天下武林除此祸害。可这样一来,只怕敌人借咱们倾巢而出之机,给咱们来个反客为主,坐阵天山,逐步分个瓦解人心,岂不糟糕透顶!” 陆长青道:“虚掌门此言甚是!” 孙仲面有不屑,说道:“虚掌门念着前朝旧私,这才对萧影手下容情,是不是?” 虚月道:“孙医仙说笑了。眉妃娘娘乃是识大体,明是非之人,现下萧影已列花间派门墙之外,怎还会再徇私袒护。殿上之人有谁不愿为国为民操这份劳,枉顾契丹鞑子南吞,大可现下便抽身下山,贫道恭送佳客,绝不阻拦!”言辞铿锵有力,一派视死如归之貌。 此话既出,连孙仲之辈自也不便绝然而去,其间有人便算心底“不愿为国为民操这份劳”,顾及脸面,也只得硬着头皮留下。 萧影颓坐当场,一声不吭,群雄说个喋喋不休,倒也无人瞅见。 他也想过立时便揭开自己的真面目,可细加捉摸,此事不揭破则已,好歹天山派及各路豪雄不致立时发难,一经揭破可就大事不妙,暗忖:“仔细听来,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前辈大清早便已遇难,那时我正在小镇筹办乔装用什。此后一两个时辰内,我不是孤身走路,便是伏在暗处。得与白若雪等人相见,已是快到正午时分。现下此间之人,无不以为我便是元凶,以此推想,他们尽可说我一大早在托木尔峰杀人之后,乔装改扮,以吕洞宾之名混进天池来。唉,人言可畏,我混进天山来的目的,他们大可说成伺机杀害虚月前辈,甚至比这还说得吓人。这种事情,再没脑子之人都想得到。为今之计,只能以吕洞宾之名,竭力周旋,尽可能保得天山派不失敌人之手,方可洗涮干净我身上的罪名。若是中间出了岔子,天山派落入敌人之手,我萧影非身败名裂不可。唉,我萧影这一生可真是倒霉透顶,到哪里都有人说坏使诈。现下我得赶紧想想,明日天山上与群魔大战,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虚月这时道:“列位俱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肯与我天山同生死,共荣辱,贫道感激涕零。大家这就随我同上托木尔峰,那儿地势陡峭,处处险阻,且又处高严寒,据险而守,当有一线胜算。” 她说完正要命门下弟子招呼群雄出殿上峰,突有一人神情委顿,扑通一声跪倒面前,正是纪然。 纪然乃虚月座下首徒,自幼便与凌梦莎燕好。两人眼见到了谈婚论嫁之时,凌梦莎却突然身怀六甲,这消息不胫而走,先是在门内传开,这会儿早已传遍江湖。知晓纪然与凌梦莎两小无猜、情深爱笃之人,料定凌梦莎怀了纪然的孩子,不知内情之人,便说天山派女弟子外表个个冰清玉洁,实则**放荡已极,居然未婚先有孕。 在当时,民风不古,市井生民、商贾名流之间男女之防决堤,未婚先孕之事说将下来,亦不足为奇。可在武林之中,男女之防还是颇为讲究,平日男女弟子说说笑笑,抑或男女联袂饮马江湖,快意恩仇,生活上的小节,倒不被武林人士所拘。可要是越了雷池,做下苟且之事,立时便会引来武林人士同声唾弃,为同道所不齿。名门正派中人,更是将这一节看得比性命还要紧。 纪然跪在师父面前,话声哽咽道:“师父,求您老人家替徒儿做主……” 虚月早就料知他要说自己与凌梦莎之事,当即截住话头道:“你们之间的事情,待此番劫难过后,师父自当秉公而断。当此大难关口,抛头颅,洒热血,方不愧我天山堂堂好男儿。你这般失魂落魄、哭哭啼啼成什么体统!且随我同上托木尔峰吧。” 纪然苍白着一张脸道:“师父,此事说不清楚,徒儿只怕不等明日,便会发疯而死。徒儿心中的苦楚,实在憋不住啊……” 崔赫站在一旁不耐烦起来,大声道:“纪然,你还嫌丢的脸不够?你与凌师妹做下苟且之事,还……还……” 虚月朝崔赫怒目而视,喝道:“造次,大庭广众之下,你岂可将这事……这事……唉,师门不幸,师门不幸呐!”一脸怆然无奈之状。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殿中人众,绝大多数早将天山派这桩丑事听在耳内,其间好管闲事、喜欢揭人疮疤,抑或心生邪恶念头之人,岂又在少数?这等事情,便是正气浩然之士,亦要穷追猛打,深恶痛绝,何况别有用心之人。如此这般,惹上丑闻之人,不被唾沫淹死,便得有相当厚的脸皮。 听崔赫这么一说,众人心里登时雪亮:“丑戏登场了!” 经虚月喝止,崔赫、纪然倒是住了口,可那凌梦莎却沉不住气了。她躲在群雄间不起眼的地方,早自心里惶惶不安:“他们都晓得我怀孕之事,这可丢死人了……这可丢死人了……” 做了见不得人之事,整日价便怕丑事揭穿,人心多也如此。其实此事若非崔赫开口说破,殿中绝大部分人倒也记不起来,便是记得,却也不知怀了身孕者,究竟是何人。 此刻凌梦莎心魔作祟,便以为丑事大白于天下,加之心里憋着的委屈着实不小。一个沉不住气,自人丛中跑将出来,扑通一声,与纪然并排跪在虚月面前。 她面色比纪然更加苍白,啜泣道:“师叔,我与纪师兄情深意重,弟子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做出半分对不起纪师兄之事!” 虚月摇头叹气道:“啊呀,你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等丑事,岂能当众抖露!你们当真不顾脸皮,我虚月还得顾及天山派这块门楣!” 然而凌梦莎仍自说道:“师叔,这桩事情,说起来弟子也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我也不晓得孩子的父亲是谁!纪师兄不相信我,今日唯有一死,以证清白!纪师兄,你信得过师妹我么?” 群豪尽皆愕然:“这两人原来是情侣,这姓纪的戴了绿帽,自是可悲又可怜。这小丫头偷了汉子,怀了孩子,竟然当众抵赖,不肯说出奸夫姓甚名谁,是以谎称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天底下竟有这等不要脸的女人,当真厚颜无耻之至,荒诞不经之尤!” 心里这般想着,殿中人人面有愤愤不平之色。不少人对凌梦莎投过去鄙夷之色,又朝纪然正眼看去,瞧他如何说? 第二百七十九回 世间安有无花果 纪然又非圣贤,与殿内众人实也一般心思,暗道:“你这话说得太过不可思议,你口口声声与我情深爱重,却要说这样荒诞不经的言语来诓我。你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难道孩子会从天上掉下来么!可见你说的全是谎话,以前在我面前的献媚撒娇,昵喃燕语,全是你的故弄姿态,诱我上钩。你的歹毒用心,便是要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我纪然对你尊之敬之,爱之重之,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这般害我?” 他心里激思澎湃,愤流奔涌,不由将最后一句话脱口狂吼而出:“我纪然对你尊之敬之,爱之重之,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这般害我?” 话声刚落,整个人跳将起来,刷地一声拔剑出鞘,当头一剑,便向凌梦莎斫将下去。 他现下几近癫狂,双目布满血丝,这一剑陡出,事先全无预兆,当真斫将下去,谁也救不得凌梦莎,她秀美的一颗头,岂还能长在颈上? 可他爱凌梦莎之深情,实也超逾自身性命,便算她有天大的罪过,岂又忍心白刃相加?剑锋距她白颈不足两寸时,前情往事,历历涌现心头。月下花前,多少昵言喃语,互诉衷肠;剑场雪峰,几多欢声笑语,对剑放歌…… 在众人的惊骇声中,他总算将这一剑凝住不发。 白若雪吓得颤抖着声音道:“纪师兄,你……你疯了么,她可是……可是……”此时此刻,要将两人的情事一言概之,诸多言语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平日凌梦莎毫无隐瞒,将她与纪然密爱之事,倾囊对白若雪吐露,是以她对他二人之间的事情,知之甚详。可凌梦莎声称不知孩子父亲是谁这样的话,在她听来也是绝不可能,除非她受了坏人**后怀孕。可看她的样子,又绝非受人**而孕。而且自己与她数月同在托木尔峰上,每日形影不离,同吃同睡,除日间男女弟子一起切磋剑术,连个男人也不曾见过。直到她身子不适,下峰来请精通医术的虚月诊治,方始知道怀了一个多月的身怀。 白若雪又想,医道乃天山一绝,虚月师叔深得师祖真传,不说她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诊脉之术,却是颇为通神,隔空诊断,尚可分毫不差,此等事关师门荣辱的大事,又岂会有半分差池! 将所有的可能都思彻,硬是理不出个眉目来。此刻白若雪唯一心里可以确定的是,凌梦莎与纪然两人之间真心相爱,决计没有掺假的成分。 凌梦莎眼见纪然暴跳如雷,又这般怒剑相向,白刃加颈,心想得能死在他的剑下,也算心甘情愿了,又何必苟留于世,遭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折磨。 纪然这时的表情,又何止“信任”二字能够囊括,非但不信,而且将凌梦莎想成无比恶毒的女人。 她说“纪师兄不相信我,今日唯有一死,以证清白!纪师兄,你信得过师妹我么”那一刻,心里想着此前两人倾心相爱,心意相通,便算全世界的人不肯相信自己,有纪师兄相信自己,已然足够。原盼他好言安慰一番,没想到却成了眼下这等局面。 其实也用不着白刃相加,仅凭纪然这句“你为何这般害我?”她便全然明白他现下的心思。 她越想越觉着,活在这世上好生无趣,当下更无多想,挺身倏起,尚未站直,将头猛地转了过去,纪然手中锐利无比的剑锋,在她喉咙上轻轻一割,登时珠玉坠地。 她拼尽最后一口气,望着纪然,断断续续地道:“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误……误会我,不相信我,纪师兄,唯独你……你不可以,不可以……”垂泪合眼而逝。 纪然惨然变色,伏在凌梦莎尸身上,挥泪大恸,嘴里凄切道:“师妹,师妹,不是我不肯相信你,而是你说这事太过耸人听闻,你叫我如何相信……” 白若雪见平日玩伴陡然身死,大悲之下,泪水一下子便流了下来,站在近前,泪眼望着纪然紧紧抱着凌梦莎的尸身,悲声大恸。于此大庭广众之下,她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酸楚,呜呜咽咽哭成了个泪人。 望着横死地上的凌梦莎,虚月眼眶红润,不住摇头叹惜。 萧影心下恻然,不自禁幽然暗叹:“凌梦莎对纪然,可算得生死相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是被人称作‘无花果’的植物,那也是有花的,只是花开得较为隐蔽,肉眼很难看到,才被人们称作无花果。若非向纪然证明自己的清白,想来凌梦莎断然不会轻生。难道这世间真有无源之水、无花之果,女人竟能无故受孕?只怕这个秘密,都将随着凌梦莎的殒世而湮灭,成为永不为人知的悬案。” 虚月噙泪叹惜一阵,这才收敛伤情,说道:“师门俗事,可让各路英雄见笑了。各位请移步偏殿,先行用些薄酒饭菜。贫道尚有一事处制妥当,方可与各位同上托木尔峰。子颜,你带领师兄妹们,好生招呼各路英雄,不可简慢了。” 子颜诺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凌梦莎的尸身,红着眼睛,招呼群豪去了。 群豪各怀心事,有的愀然不乐,有的扼腕叹息,有的黯然神伤,有的满腹疑团,也有人幸灾乐祸。人既已死,再大的疑问也无从问起,感怀伤痛、惋惜怜悯,也只徒增忧丝。只得客随主便,纷将出门,依着天山弟子指引而去。 如尘正待出门,虚月叫住她道:“贫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会不会太过难为贵妃娘娘?” 如尘道:“虚掌门大义凛然,实乃为国为民之巾帼英雄。事过境迁,你也无须娘娘长娘娘短的叫我,有事只管吩咐下来,何烦客气!” 虚月惨然叹道:“我这个凌梦莎师侄,可算天山门下众弟子中最为乖巧一个,我一向待她如同自己的徒儿子女一般。今日她含冤莫白,愤情自刎,这事可当真叫人愀心呐。” 如尘心有同感,黯然神伤,点头称是。 虚月续道:“唉,若非心中有冤屈,梦莎无论如何也不会当众自刎而死。我在想,是不是贫道老来糊涂,自诩医道高明一辈子,临到头来,抖脚抖手,竟将她的脉象给诊断错了。若不是这样,这事可就大大的奇怪了。” 如尘道:“你是想验一验她的尸身?” 虚月道:“正是这样。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终归要有个了结。还请娘娘同为见证,日后天下英雄面前,也好有个说法。” 如尘道:“这事有何为难。”转身向门下弟子道:“你们先随天山派师兄师姐们去,为师此间事了,自会过去。宛儿,你留下来!” 李宛儿回头应了一声,离众而回,来到师父身畔,瞥眼又见凌梦莎躺身血泊中的样子,当真叫人心中悲楚,难以释怀。 萧影心中伤痛,徘徊殿内,去也不是,不去亦觉不妥。正自好生为难,虚月突然道:“吕真人,我天山派俗务繁多,多有怠慢,还请原宥。烦请吕真人自在殿上用些酒水,一会儿小道尚有要事,需得与吕真人商量。可好?” 萧影道:“酒水便免了,仙姑且自便,我在殿上候着便可。” 虚月心道:“吕真人当真平易近人,以他这等身份,竟一点架子也不摆。”寒暄几句,即命白若雪及门下几名女弟子,抬了凌梦莎的尸身,进了偏室。 李宛儿自也跟着七手八脚,左右忙活。 殿上,纪然萎靡坐地,怔怔出神。 崔赫也未离殿而去,侧身转头,怒目金刚,直朝莫溪言瞪视过来。 莫溪言似乎学了个乖,这当儿不再逞能,避在萧影座旁另一侧站着,中间隔着“吕洞宾”这么一个神仙人物,便也不怕崔赫暴起暗害,大有狐假虎威的样子。 萧影于殿内情形只看得一眼,便即凝神倾听偏室动静。这时忽闻“啊呀”一声低呼,随即便有人大声呼唤:“虚掌门!”“师父!”“师叔!”…… 听惊呼声,似是虚月忽尔晕厥过去,室内登时一片混乱。 只听如尘的声音道:“大家别慌,虚掌门只是一时昏晕。” 萧影内功深湛,于偏室内的细微声响,均可听得清清楚楚,便连每个人的呼吸之声,也可听见。纪然、崔赫、莫溪言三人武功相若,内功只算得二三流,自是听不到丝毫声响。 过了一会儿,果听虚月长长呼了一口气,醒转过来。随即便听得有人捶胸大恸:“我枉为人师,我枉为天山一派之长,我枉自称道医术高超……我……如今误诊人脉,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然死在我这个庸医手中。梦莎啊,是师叔对不起你!若非我狂妄自大,自诩医道通神,再加详诊,你怎会这般惨死!梦莎啊,是师叔害死了你……是师叔害死了你……”话声颤动,竟致哭出声来。 虚月的哭喊声甚大,殿内无人不闻。 纪然听后如五雷轰顶,整个人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疯也似地往偏室奔去。奔到门口,已有两名女弟子拦住。他却似疯子一般,拼命推开两名女弟子,说什么也要进去看个究竟。 两名女弟子心知兹事体大,岂容他进得?亦是拼死相阻。 纪然勃然大怒,竟至运功劈掌,朝对方没头没脑打将过去。 第二百八十回 此情可待成追忆 萧影眼见要生事端,不是有人受伤,便是给纪然闯进偏室。心想此刻验尸方毕,室内定然不雅,岂能让纪然疯疯癫癫闯将进去? 心念及此,飞身一掠,晃眼间驱身过来,在纪然身上轻轻一点,他人便即软倒在地。几乎与纪然倒地的同时,萧影于神鬼不觉间,早已归位落座。 殿上两名女弟子连同莫溪言、崔赫共计四人,只觉眼前一花,亦不知生发何事,眨眼便见纪然倒在地上,只道他一时急火攻心,这才昏晕倒地。却见他倒在地上,两个眼珠子兀自骨碌骨碌直转,心下不由大奇。 自萧影座上到偏室门口,少说也十数丈,其时他速度再快,若非崔赫、莫溪言一心只专注室内动静,两名天山女弟子又凝神与纪然搏斗,又岂能当真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两名女弟子惊诧无已,其中一个道:“纪师兄,你没事吧?” 见纪然鼓着双眼,不发一声,疑云更生,转身奔进偏室,惊慌失措地道:“师父……”眼见虚月痛不欲生,只叫得这声师父,便即怔在那里不在说下去。 如尘听得这名弟子说话惊慌,料必事急,出门来探视纪然一眼,说道:“想是给吕真人点中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有他在此,纵有妖魔横行,你怕来作甚!” 萧影听师父这么说,又是高兴又是愁苦:“师父若得当面如此夸我,我自然高兴,倘若得能常伴师尊和花间派众师妹身畔,对我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福分。在她们危难之时,我也何惜挥洒一腔碧血,舍身赴难。可师父她老人家对我的误会太深,这番愿景,此生只怕也只能想想而已!” 如尘回进室内,低声安慰虚月道:“虚掌门节哀顺变……”话声虽细,萧影倒也能听闻。 只听她续道:“从检验结果看来,凌姑娘生前冰清玉洁,仍然是个处女之身。然而天下之事,无奇不有,何不再行细验,好叫道长安心!” 虚月颤声道:“梦莎既还是处女,那便是我误诊无疑,还有再验的必要吗?” 如尘道:“虚道长医术通神,我此前无幸谋得道长面。江湖流言蜚语,可将一个好人说成坏人,同样可将一个坏人说成好人。医道这一门,可是半分做伪不得。虚掌门盛名远播,这一点,我倒是信得过您。古有饮泉水受孕之说,这未免天方夜谭,不尽不实。可食了或接触某些物事,让人不须交合,便能成孕,这等事情虽说也是史无前例,当真存在,亦未可说……” 正说间,有个悠长的声音传进室来:“如尘道姑果真了得,连这等臆想也说得出口。不过,你说的倒有几分靠谱,这凌丫头当了祖师婆婆的替罪羔羊,当真可惜,当真可惜……哈哈……哈哈……”幸灾乐祸的狂笑之声缓缓而绝。 萧影听这声音,说话之人似乎便是幽情妖姬,她是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将话声远远送来,其人则在数里开外。他一听便知端的,是以并不上屋追击。 果听虚月道:“是幽情妖姬。唉,真是造孽!” 如尘听她话中有话,问道:“她与天山派有梁子吗?” 虚月悠然道:“那也是我师父一辈的旧账了……” 才这一句话,如尘等人心中无不充满好奇,一齐将目光对准了虚月。 虚月沉吟再三,这才缓缓道:“这事说将下来,与殿外的吕真人,有着莫大的干联。唉,感情这东西,当真害人非浅,说谁的是,说谁的不是,都有偏颇。这事都过了几十年了,私下说与你们知晓,想来吕真人不会怪罪。” 顿一顿,不听室外“吕洞宾”作何反应,想必室内说话声音低,他不为所闻,又或他心下默许。她接着道:“且说年轻时的吕真人,真个是风华出众,武艺超群,世间得见他一眼的女子,无有不为其倾倒。任你是倾国倾城也好,花容色貌也罢,总之他要文质有文质,要智慧有智慧,要身手有身手,其外表更是古今风流,尽聚一身。在旁人看来,他可算得十全十美。 其时正值大唐鼎盛时期,也可算美女辈出的年代。先有杨玉环之闭月羞花,后来选在君王侧,万千荣宠聚于一身,金屋玉宇,说不尽的娇贵春华。自此民间养女,无不金琢玉养,因此便有了白居易那首《长恨歌》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遂令天下为人父母者,不重生男重生女。 说了这些,倒把话题给扯远了。咱们武林之中,当时也出了三个大美女。好在那时唐明皇都死了好多年,不再整个江湖搜罗美女,不然不被捉进宫去才怪。她们三个中,其中一个便是幽情妖姬,另外两个,一个便是我的师父,道号上残下月,一个是峨眉派了空师太的师父无恨师太。 单闻三人称号法名,便可推想得到,她们都是受过感情创伤之人。三人同时爱上了吕洞宾,你说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唉!” 说到这里,白若雪、李宛儿均是心下一凛,仿佛觉着,虚月这个故事,不是在讲吕洞宾,而是讲萧影。自己便是幽情妖姬、残月、无恨中的一个。 白若雪既能打听到萧影的师承门派,自然也知道李宛儿倾心萧影。她自与萧影离散后,虽未得见过他面,但自那奸细身上搜出的信上所言,他迷恋朱瑶,已到了不惜叛国害民、众叛亲离的地步。如此这般,自己满腔情意,**怕要付那东流,不自禁心里幽幽叹气。 而李宛儿对萧影,心里更是早自绝了念想,可有的时候越是要想不去想,越是柔肠寸断,当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只听虚月续道:“身边美女如云,在旁人而言,自是瞧煞了眼,艳羡不已,可个中苦乐,只有自己才知道。这女人之于贪花男人,可说是多多益善,巴不得自己做了皇帝,夜夜换新娘。” 这话出自虚月之口,室内众人皆是愕然,不由心里莞尔。不过细想下来,确是实情。 虚月亦觉自己一时兴起,话说得有些不够体面,不禁脸色微微一窘,又道:“你们想啊,吕真人何等样人,既然三个都爱他,他对她们也是心生爱惜,从来不敢厚此薄彼。如今说将下来,也是他太过心好,这才无从选择,出家为道,孑然一身,孤苦终老。” 白若雪、李宛儿听到这里,心下不由都惊讶道:“原来吕洞宾没娶媳妇儿!我只道另娶别人了呢。萧影不会也学吕洞宾,躲在深山修仙炼丹,一辈子这样,那多气闷啊,一点也不好玩。” 虚月悠然续道:“不过,他虽将一碗水端了个平,可三个女的却不这么想。我师父气他优柔寡断,遇事没个决断,撞上这感情之事,更是萝卜青菜兼且爱之,可见他花心大萝卜一个。她性格最是内敛,不喜与人争吵,一怒之下,避上天山修道,发誓此生不再见吕洞宾半面。这一点,师父她老人家后来果真做到了。不过她到临终末了,又觉后悔不迭,将吕洞宾送她的一枚珠花拿了出来,叮嘱弟子们道:‘吕洞宾送我珠花之时,答应为我办三件事情,只要不违侠义之道,他绝不推脱。我本可凭他这个誓言,逼他与我成婚,可我心中憋着一口气,他既不肯主动选择我,我何必强扭瓜蒂儿,逼迫于他!没想到急急流年,逝水滔滔,几十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一下子便黄泉在望……’她嘱咐我们,如日后天山派有难,可凭珠花前去找到吕洞宾,必能请得他来帮忙。” 白若雪问道:“师叔,您说的珠花,可是爹爹生前送我那枚雪莲珠花?” 虚月道:“便是那枚。你把它弄丢了吗,怎会不戴在头上?” 白若雪道:“没有啊,本来是给人拿去了的,后来……后来吕真人又从萧……萧影身上拿了回来。”说完自怀中取出那枚珠花。 虚月变色道:“什么?这珠花原来给萧影那厮抢了去?” 白若雪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是别人拿了珠花去,萧影临死时,又托吕真人拿了回来。” 虚月更是不明所以,一脸疑惑道:“胡说,萧影日间害死你三位师叔,岂会先就死了?你是不是见过萧影之面?” 白若雪双颊晕红,急道:“没有,没有!” 虚月追问道:“到底没有什么?是他没死,还是你没见过他面?” 白若雪慌了神,支支吾吾道:“这个……那个……师叔,这珠花是吕真人自萧影身上拿回来的,他说他当时已死,不定是吕真人哄人来着!” 虚月道:“你这话更是不着边际,吕真人得能修成正果,岂会来欺骗你这样一个小女娃娃!珠花既然拿了回来,这便算啦。如今天山危难在即,这枚珠花又是失而复得,还是吕真人亲自将它送回。这事当真凑巧之极,只怕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抑或吕真人偶见珠花,这才知道你师祖婆婆已死,赶来凭吊伤怀,也未可知!” 第二百八十一回 天池水畔冤魂墓 白若雪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将那天意之事信了几分,说道:“师叔,您老人家说的一点不错。我见吕真人总是举止怪怪的,脸上好像也不大高兴。想是他见此珠花,立知师祖婆婆仙去,这才赶来吊祭,正巧遇上咱们天山派有难,想起昔日与师祖婆婆的情意,这才毫不犹豫,毅然上山援手。” 虚月沉吟道:“嗯,你想的不差,定是这个样子。只是吕真人与你师祖婆婆数十年不见面,她这一仙去,他上得山来,该当第一时间问知其墓穴所在才是,怎会空自悲戚,不肯坦言以告?” 白若雪道:“这不奇怪的。师叔您想,吕真人负了师祖婆婆这一辈子,心里必定好生过意不去,如今无颜面对师祖婆婆门下弟子,只得绝口不提这事,待天山大敌尽退,他再慢慢查找墓穴下落。” 虚月点头道:“想来该当是这样!” 顿一顿,她面目悠然,又说起了往事:“说句老实话,当年吕真人第一看中的,确实是你师祖婆婆。只是怕另外两个争风吃醋,便连一封信也不敢寄来。你师祖婆婆等啊盼啊,心想只要他来一封信,哪怕是一张白纸,将心中的情意暗示一二,她便什么也不顾了,定要朝他奔过去投怀送抱。可至死她都没等到吕洞宾的只言片语。” 白若雪接了一句:“师祖婆婆真可怜!” 虚月轻叹一声,又道:“说将下来,为情所累,又有哪个不可怜了?无恨师太便是为此,前往峨眉派落了发,做了一辈子的尼姑。你师祖婆婆好歹还有一头青丝,反悔之时,嫁人并不难。无恨师太却是对这个‘情’字大彻大悟,不给别人留有余地,也不给自己留下半点退步。那幽情妖姬,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为情所困,身入魔道,守了几十年的活寡。她虽有返老还童的本事,可那又有什么用?魔障傍身,没有了亲情友情和爱情,便是活上千年万年,她心里又能好受到哪儿去?” 白若雪不忿道:“师叔,幽情妖姬专门引诱那些……那些痴情种,幽情谷也不知进了多少男子,她哪又是在守活寡,简直就是……”玉面羞红,后边的话便也说不出口。 她娇羞闭唇,言语未尽,虚月及众人却已会意。 虚月道:“这事我也觉着奇怪。前此日子我还见过幽情妖姬一面,她手臂上的守宫砂仍然殷红如血。瞧她为人行事,一点不正经,任谁想来,她也不会是守身如玉之人。可几十年过去了,守宫砂兀自不破,这事倒是奇了!难道返老还童之后,处女之身,也能复好如初?” 李宛儿、白若雪及天山门下几名女弟子闻言,不由羞得低下了头去。 虚月继续道:“或许咱们只看到了表皮,未看到人的内心,于感情这方面,错看了幽情妖姬,也未可说。她当年喜欢争强好胜,嫉妒心也极强,生怕吕真人与你师祖婆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私下幽会偷情,便将天山上山要道布上眼线,自己则从此落足于天山北面的山腰间。那里常年一线阳光都照不着,幽寒无比。正因这样,她才得以练成一套返老还童之功,可使容颜永驻。” 她说到这里,转眼过去凝视凌梦莎的尸身,缓缓伏身下去,流泪道:“幽情妖姬因爱成妒,如今报在了可怜的梦莎身上。梦莎,师叔修了一辈子的道,临到老来,还是悟不透人生真谛,一时糊涂,只道你行为不检,失了贞洁,将你一阵咒骂,你这才负气下山。同为女人,你又有了身孕,师叔为什么不对你好一点。是师叔错了,是师叔对不起你!” 如尘在一旁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道长节哀!” 顿一顿她又道:“幽情妖姬做下这事,竟是如何让凌姑娘怀了身孕,叫人半点摸不着门道,可当真是邪门得紧!” 李宛儿闷了半天气,这时突然开口道:“师父,我听人说,只要亲一亲嘴,也能……也能……”花面羞红,话到嘴边,硬是没继续说下去。 如尘知道她要说什么,说道:“你是要说,亲个嘴也能怀孕,是不是?这等哄小孩子家玩儿的话,你也信。” 李宛儿低头不语。 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对李宛儿来说,可是惊天动地。这些年牵在萧影身上的一屡柔丝,似一夜狂风暴雨过后,已是蛛网断绝,丝丝难续。她整个人便也像空了心一般,每日变得无精打采,少言寡语。这时见凌梦莎一个芳华少女,春逝匆匆,去得这样可怜,不由自怜自伤起来。 虚月拭泪道:“幽情妖姬为人最是阴毒狠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事她既是亲口承认下来,定非虚假。只是她神不知鬼不觉,竟能做出这般事来,当真可算是千古奇闻。梦莎,你泉下有知,定要保佑我天山派此番大难得逃,他日举全派之力,师叔必要彻查此事,为你报仇洗冤!” 说完她正色又道:“事不宜迟,咱们当即刻料理完后事,赶赴托木尔峰,夜里敌人会否偷袭上山,实难料想。” 当下一众人七手八脚,收殓入定,将之去天池边一块风水秀美之所,草草掩埋。 不知何时,纪然木桩似地站在后面。众人将土石在坟头盖定,回过头来,见他直愣愣站着,尽皆吓了一跳。 白若雪安慰纪然道:“纪师兄,凌师妹已入土为安,你就别再伤心难过了!” 不说则已,这么一说,泪水自纪然眼眶里奔涌而出,话声嘶哑道:“师妹,师妹,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是我害死了你!你等一等我,黄泉路上,我来给你赔不是来了……”撕心裂肺一声悲号,整个人如飞鸟一般,倏地从众人中间的缝隙平身掠过,头前脚后,撞向坟上大石。 但见血浆四溅,他的一个头,已然血肉模糊…… 不多时,凌梦莎的坟旁,另起了一座新坟。 虚月望着两座新坟,脸色悲凄,惨白如纸,失声道:“当真山雨欲来风满楼,天不佑我天山派,祖宗百年基业,难道真要自我而断绝……” 天色向晚,众人劝得一番回来,这才与群豪一道,百余人浩浩荡荡,径往托木尔峰进发。 天池幽处天山腹地,由此上托木尔峰,尚有不少路程要走。 方始上路,虚月见群豪个个面露疲态,一问子颜,他支支吾吾道:“师父命弟子们今日午时便离山而去,早上便无人下山购置米粮,一下子来了这许多人,无米之炊,弟子们便是做不出来。本来有几坛陈酿,昨日也给纪师兄喝醉,打了个稀巴烂。” 虚月摇头叹气,正要说什么,有人老大不客气道:“我说虚掌门,既是要咱们卖命,这不给饭吃也就罢啦,一口酒,可是无论如何断不得的。山上你那老道观中,可有酒水备下?” 虚月勉强赔笑道:“石门主说笑了。这明月出天山,好酒只怕也是出自天山。我白师兄生前爱喝一口,天下尽知,莫非石门主不知?” 这石门主是崂山巨峰门门主石巽,嗜酒如命,人却颇讲义气,只要有酒好喝,他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 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群豪,有人粗声粗气便道:“山上若没饭吃,这仗不用打了,早晚得输!”正是武夷派掌门杨大壮。 虚月为叫他们安心,忙道:“天池离市集不远,这才没有备下酒粮。托木尔峰却是琼浆玉露,喝之不完,米粮肉味,应有尽有。各位英雄大可放心。”说完与群豪急步而行。 萧影怕露出破绽来,不便与众人同行,认准路途,正要飘然先行。突然一只柔软滑腻的玉手伸来,拽住他臂弯,继而有个娇脆婉转的声音道:“吕真人,您是仙人,走路都是腾云驾雾,携我一道上山,好不好?” 萧影一转头,见白若雪俨然一个小姑娘向长辈撒娇的样子,只是今日师门伤心之事犹多,娇态略显,便即就收。萧影生怕与她同道,她一个顽皮,真要自己腾云驾雾给她看,那可就是原形毕露了。 正不知如何摆脱于她,莫溪言走上前来,说道:“师妹,你今日下山上山,累了半天,我来驮你上去。” 白若雪只是不理他。 崔赫这时也踏步上来,朝莫溪言道:“你再不滚回去,我便给你一剑!”伸手便要去拔剑。 萧影纵身过去,食指在剑柄上一按,崔赫便拔不出剑来,对莫溪言怒目而视,气如蛮牛。 萧影心想,崔赫此人坏极,莫溪言跟着上山,必遭他毒手。此刻说服莫溪言折身回归雪山派,自也极难办到。自己携白若雪一人上山,也是大大的不便当,倒不如将白莫两人同时携上,路上也好撮合撮合,让白若雪死心塌地跟了他,往后也不致像她的师祖婆婆那般,枯等一世,含恨而终。自己这一生,只怕所辜负之人,实比吕洞宾吕真人还要多。 第二百八十二回 香闺醉里识君面 萧影当下也不多想,右手携了白若雪,左手拉了莫溪言,见上山之路在木桥另一面,弯弯曲曲一道白线,一径自山坡延伸上去。过桥得绕好几里路过去,方能上山。当即便也不过木桥,身子飘然而出,双足交互在水面轻轻点下,蹿前数丈又是一点,凌波踏浪,涉水而过。 白若雪只觉碧波细浪,在身后不住涌退,一生哪得这般腾云驾雾而行,不由惊叫出声,心中又是喜欢,又是害怕。 莫溪言深情楚楚,转过头来,瞧着她道:“别怕,你若落在池中,我也陪你去喂鱼虾!” 他此刻心中飘飘荡荡,便似真个得了仙人牵引红线,自己与白若雪天缘注定,必定一生相依相伴,一世的神仙眷吕,快意江湖。 他这句话,说来朴实,半点没有惺惺作态、虚情假意,便连萧影听来,亦是心下感动,心想:“他这话说得出,做得到。他对若雪,可也当真不能再好!” 哪听白若雪道:“莫师兄,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么?我向来有话也不拐弯抹角,这便跟你直说了。以前咱们都还小,我什么也不懂,只知道既是与你有婚姻之约,便得嫁你为妻。可后来……可后来我便不这样子想了。我知道是我对你不起,可事情总得向你说清楚。” 莫溪言面色一悲,随即回复正常,道:“师妹,你别说这样寒心的话,就不能留点余地给人么?” 白若雪正色道:“若我现下甜言蜜语,一味说好话骗你,倒反只会害苦了你。我这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吕真人是仙人,叫他听见了,倒也不打紧。吕真人,你说是不是?” 萧影心道:“你这叫假人面前说真话!”当下并未开口,一笑置之。 莫溪言还待说什么,这时足已着地,白若雪不去睬他,边往上山的白雪小道走,边缠着萧影问这问那,她道:“吕真人,您到底是神仙还是凡人哪?” 萧影心想,她这样问,可不好回答,说是神仙吧,她固然信得,可万一她要自己变个猪呀马呀牛呀的东西给她瞧瞧,这可又得对她撒上不少谎,方能圆了这第一个谎。如此往复撒谎圆谎,岂不成了巧言令色的小人?不觉语塞。 总算他不笨,幼时又自书中学了不少道理,略一沉吟,便道:“神仙与凡人,本在一念之差。你说我是人,我本也是人,你说我是神仙,却也无不可!” 白若雪微微一笑,道:“这话大有禅机,您不否认是神仙,那便是神仙咯!” 隔了一会儿,她又道:“吕真人,我师祖婆婆念了你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临到去世,还对你牵肠挂肚,这事你该晓得。在您心里,可也挂着她?” 还在大殿上时,萧影虽将她师祖婆婆与吕洞宾之间的暧昧关系听在耳内,这时听她问起,自己又非吕洞宾,怎会知道他心里有没记挂着残月前辈?这事撒起谎来,着实又有一番折腾,说是记挂着她吧,白若雪定要追根究底,打破沙锅,定也要问个底朝天;若说不记挂吧,不免又叫她失望。 好在他除了心地纯善,实也有些机变之才,并非木讷之流。心想:“她主动提出要我携她上山,原来便是想问这些事儿。为今之计,不管她如何问起,我只管模棱两可、似是而非说些言语应付,叫她听得稀里糊涂,一头雾水,我也不至露了马脚,嘿嘿!” 思计既毕,心里顿时有了一句含混不清的说辞,悠然吟道:“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白若雪一听,一脸茫然,寻思道:“这句诗里说的是什么意思?似乎是说,所有的悲欢都已是过眼云烟,曾经的缠绵悱恻,都会随时间而淡化,我们又何必计较太多!”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幽然叹道:“是啊,我们又何必计较太多,有些事情,你再计较,再放不下,那也是强求不来的……” 望着即将袭来的暮色,风雪呼啦啦刮打在身上,想想世间的愁苦飘零,终将折磨人一生,一时黯然,埋头又赶起了路。 不过,她生性开朗,刚刚还是乌云密布,转瞬便见她眉开眼笑。走了半个多时辰,她心里有事,终于憋之不住,开口道:“吕真人,您老人家是神仙,一定能够卜卦,先知先觉。这次咱们天山派吉凶如何?相烦您向晚辈据实以告!” 萧影心道:“我若当真能够先知先觉,哪还需煞费苦心,找寻那惊鸿簪的遗主人,只需掐指一算,便将之找着了;若能未卜先知,又怎会一路之上,受了朱瑶的花言巧语所骗?现下你既问起,不妨与你开个善意的玩笑,好歹做个合事老,将你与莫溪言的关系拉近一些。” 想到这里,便即捋须道:“败莫问,成亦莫喜。无量寿佛!”一派莫测高深的样子。 白若雪听后,愕然半晌,方始道:“‘败莫问,成亦莫喜’。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萧影神色俨然,捻须道:“天机不可泄漏也!” 莫溪言一直跟在后首,他原是姓莫,这时听闻萧影说“败莫问,成亦莫喜”,暗想:“这‘莫问’二字,不就是爹爹名讳的头两个字么,难道天山派真要毁在爹爹的手里?‘莫喜’与‘莫溪’语音相近,这里面莫不也是在说我?” 思及此节,他开口道:“吕真人的意思,是说成败系在爹爹和我身上,是不是?” 萧影合什道:“无量寿佛!” 莫溪言登时喜上眉梢,激动道:“‘败莫问,成亦莫喜’,您说我爹爹虽然不利于天山派,我却能解得天山派之围,真是这样么?” 萧影不置可否,只道:“天机不可泄漏也!” 莫溪言心里极是受用,昂然便道:“若能救得天山派,我自当竭尽全力,便算做了天山鬼,那又何足道哉!”说这话时,自然而然朝白若雪脸上瞧去。 白若雪知他一番好心,自己也想极力对他好些。可自己一颗心,自与萧影相遇,又经历一番患难后,全然没将之放在莫溪言身上。先前只道萧影已死,自己一颗心仿佛也死了一般,整个人半点打不起精神来,思虑再三,便有了隐居天山,青灯古佛,一生不嫁人那番决断。陡闻萧影未死,一颗心又像活了过来,但向师叔发下的誓言,岂又能反悔?更何况萧影未死之事,只是得自传言,他究竟是死是活,现下仍然是个迷团。退一万步想,即便萧影不死,他既是为了朱瑶,不惜弄得身败名裂,也要上天山来刺杀自己的三位师叔。抛开后面尚有一个情敌朱瑶公主不说,单就三位师叔的大仇,便与他不共戴天,岂能再作他想? 她心里早自算定,不管怎样,注定一生只能坐修枯道。 此刻见莫溪言目光惓惓望来,她当即错开了眼光,不敢与他相接,红着脸道:“莫师兄,你救得天山也好,救不得也罢,我白若雪今生负了你的,只有下辈子再图报答。我日间许下诺言,此生要学师祖婆婆,孤老天山。你若作他想,趁早下山,免得我白若雪还不起你这个人情!” 莫溪言心如冰戳,又痛又寒,但还是道:“若雪,你这是说哪里话来?我莫溪言岂是那种趁人之危之人!便算你当真变了心,不再来睬我,我也当尽心竭力,化解天山危境!” 萧影闻听两人对答,心下好生难过,原想借着两句莫须有的言语,会哄得白若雪对莫溪言另眼相看。可瞧眼下的情形,白若雪心如磐石,定不肯与莫溪言情归于好。不禁想起这世间男女情爱,当真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这种叫爱情的东西,说来半点不由人,两个人的一缕情丝若交织相系,那便是八匹马也拉扯不断;一朝断开,中间从此便隔山隔水,如那深沟大壑,一头的人望穿了秋水,另一头的人却早已不等在对岸。莫溪言可算极好极好之人,若非自己的出现,他与白若雪之间,或可白头偕老。 萧影自知再无话说,见白莫行走甚是缓慢,便携同二人劲步上峰。 待得众人全上托木尔峰,天已黑定,白若雪早已吩咐厨下做了饭菜,盛来上好美酒,将之摆设在自己闺房中的外室,陪萧影、莫溪言边喝边聊。 白若雪酒量不大,却也能喝两口。她生性外向,想想明日大战,不知是死是活,这时又喝了几口,红颜豪慨,顿充胸臆,与萧影相谈甚欢。 喝到醺醺处,白若雪眉眼朦胧,起身凑眼到萧影近前,指着他的鼻子道:“呵呵,我看您……您一点儿不像神仙,倒似个老顽童!不过……不过说你是老顽童也不大像,您毕竟没那么顽皮。对啦,你是我认识的一个……那个……” 犹豫了一会儿,她接着说道:“呵呵,你是萧影,你是萧影!” 萧影只道身份给她识破,大惊变色,正想自承其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她听。 哪知她颦眉蹙目,忽而坐回原位,以手支颐,怔怔地发起呆来。 第二百八十三回 人散樽空暮雪红 莫溪言见她样子,料定在想萧影,心里醋意升腾,这时酒热肝肠,更是压不住憋在心里的一番话,壮声道:“他为人歹毒,你还想着他!” 白若雪心中愁苦,难以发泄,这时酒意上来,便也不客气道:“莫溪言,我与萧影的事,还轮不到你管!你若不想死在天山,这便下山去。明日是我杀了他,还是他杀了我,都与你不相干!” 话到此处,她悲从中来,珠泪滚下,幽然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狠心?你似吕真人一生不来理师祖婆婆,我不来怪你,可你却为了得到她,这般残忍杀害三位师叔。我承认一直以来,咱俩之间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我原想,便是你不当我是红颜知己,朋友一场,也可算得上。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这般一无是处,不值一文……” 莫溪言不说则已,这一挑破,她的心事便似洪水决堤,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 白若雪哭得一阵,趴在桌子上,双颊兀自挂着泪珠儿,渐渐睡着了。 这时虚月派人来请萧影前往议事大厅商议明日迎敌大计。 他走到门口,风雪正紧,身上隐隐生寒,回眼瞧了瞧趴身桌上的白若雪,见她孤身怜影,身边没个照料之人,莫溪言早也给人邀了出去,心想:“夜里风雪大,别要冻坏了她!” 还在上峰之时,白若雪便将这儿的情形大略介绍给萧影知晓。这屋子是天山派历代掌门人起居之所,自白圣死后,天山派由虚月暂代掌门。按规定,白若雪该当搬出此间,与众师姐妹同住西厢。虚月却觉孤身一人,住此大宅,甚是空荡寂寞,又感与白圣情同兄妹,便留了白若雪同住。 托木尔峰耸立于天山中山山脉,山势极为陡峭挺拔,四壁终年大雪覆盖。峰顶却是开阔平坦,居所连亘,议事厅、演武厅及历代掌门居所横在中间,将男女弟子的居室一分为二,女弟子住在西边,男弟子住在东面,中间墙垣屋宇高耸,除非绝顶高手,无有人能够翻越。 天山派门规甚严,男女弟子,唯有在日间习武练剑时,方有见面说话之机。 连日来,白若雪处处维护自己,这时又为他大增烦恼,萧影怜爱之情油然而生,双眼望着她,对来引他前去商议事情的女弟子道:“这位姊姊,白姑娘不知是你师姐还是师妹,她喝醉了,相烦找两个姐妹照料照料!” 那女弟子颜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失声道:“吕真人这生称呼后生晚辈,这可折煞晚辈了。不瞒真人您说,自三位师叔伯遭了横祸,天山派上下哪还得安稳,这会子几乎所有弟子,都冒了风寒,在峰间险径把守,拒敌于峰下,无有人手照料白师姐。晚辈引您前去,便得即行赶去峰间阻敌。我这便抱她进闺室,伺候她睡下……” 说到这儿,白若雪猛然跳将起来,拔剑抢出门来,嘴里道:“真该死,师门大难临头,我却睡过了头!吴师妹,师兄妹他们人呢?” 那吴师妹道:“师姐,师兄妹们吃过晚饭,见你陪吕真人喝酒,不便打扰,又怕敌人趁夜偷上山来,所以先行下峰守御去了。咱们也不急于这会子,不如先引吕真人过去?” 白若雪点了点头道:“嗯,多一个人,好歹也有些主意,待大事商定,咱们下峰替换他们也不迟!” 突听西厢这边有人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白若雪情知有变,抢身当先疾去。 萧影紧跟其后,连奔带掠,过了一条长廊,飞越一个荷池,穿梁过栋,不一会儿来到西首。 日间怒剑欲斩奸细的子崖飞身而来,差点与萧影等人撞个满怀。他气急败坏地道:“不好了,不好了,几位师姐妹给人害死了!”言语哽塞,几欲哭出声来。 萧影、白若雪随他来到西面下峰道口,月光映雪,无灯无火,亦是看得分明,几名女弟子横七竖八,乱卧雪中,人人颈项间积了不少鲜血,直将洁白的雪地印上了四五朵大红花,显而均在喉头中剑身亡。 萧影细看时,这几名弟子均是日间帮忙料理凌梦莎、纪然后事的几人,没想到这会儿她们也魂归阴司!听着白若雪等三人啼哭声凄惨,不由得心下一阵难过。 子崖边流泪边劝道:“白师妹,吴师妹,你们快别哭了,这会儿敌人混了进来,只怕更有歹事做出,咱们还需禀明师父,早做防备……” 他本是性情中人,嘴里劝着别人,心里竟是忍之不住,又自恸声不止。待心情稍定,他愤然道:“她们所中的剑伤,跟三位师叔伯一模一样。这萧影当真丧心病狂,竟又下此毒手!” 吴师妹哽咽道:“几位师姐师妹方才还好好的,想不到一转眼就成这个样子。咱们回到峰顶,我跟她们几个忙里忙外,招呼各门各派的前辈弟子喝酒用饭,后来师叔叫她们来这个道口好生把守,不得有半个敌人偷入山顶……” 萧影听他们说话,已然又将这桩命案归在自己名下,又是气苦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又是恼怒凶手残忍无道。突然想起崔赫早间在天山脚下杀害赵力、祁战两个师弟的事来,心头似是给人击中一锤,剧痛之下,整个人猛地跳了起来,大声道:“不好,是崔……” 当场便要将崔赫的龌龊事抖将出来,突见几个人影匆匆而来。近前方看清来人模样,当先一人便是虚月,其后跟了如尘、陆长青、崔赫。 崔赫紧跟在如尘身后,萧影这一说破,眼下毫无实证,对方不是来个抵死不认账,便会拿了如尘做为要挟。是以他话到嘴边,生生又收了回去。 各人一阵悲戚,子崖叫来子颜,将几位师姐妹的尸体收了,众人这才向议事大厅而来。 萧影心道:“崔赫此人是内鬼,为了摸清他的底细,这才对他隐忍不发。想不到因我一时糊涂,竟忘了他原来是个大坏蛋,让天山派几个师姐妹无辜惨死。唉,子崖将这事怪在我头上,说我杀了人,这事我实有莫大罪过!我原该在天池便一掌毙了崔赫,只是当时众目睽睽,杀他不得其便。有他在,一会儿商量起事情来,诸多不便,不如先将事情和盘托出,再将他一掌击毙!可他毕竟是天山派首徒,名望只在虚月之下,我一无真凭实据,说出来的话,他们能信么?万一给他反咬一口,说我混上天山机心不轨,意图挑拨离间,到时我可就有口说不清了……” 正自心底盘算不定,一行人已来到大厅门口,崔赫忽然开口道:“师叔,天山派出了这许多乱子,作为门中大弟子,我却不能与师叔分忧,心里好生不安。我这便四下查看查看,以免师叔与各位谈话之时,给奸细偷听了去。” 虚月点了点头,说道:“嗯,你去吧,子崖子颜,你俩随大师兄同去。” 萧影生恐子崖、子颜两个弟子又给他暗害,连忙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商量对敌大计,多一个人便多一个智囊。依我看,子崖子颜两位,便留下来共同商议大事要紧!” 他这时心里有了主意,待崔赫出去后,找个出恭或是什么机会,偷偷跟上他去,神不知鬼不觉,给他来个干脆。免得摊开了说,又要徒增不少争端,反正他这等恶人,罪不容诛,便算几个师妹不是他下的毒手,赵力、祁战可是千真万确是他杀的。 虚月点头道:“吕真人说得甚是。眼下咱们所有弟子,均去了山腰险要之地把守,门派之中,反倒没了职守弟子。各门各派的英雄好汉,现下亦俱安置妥当,他们分开男女,群相而聚,各门派又有好手当值看守,也用不了咱们操心。崔师侄,你也留下来吧,大伙聚成一堆,反倒没事!” 萧影眉头一皱,暗道:“啊哟,这可怎生是好?” 不料听得崔赫道:“师叔,门中珍藏秘要,总得有个人去看管,不然给人偷了个空,丢了金银珠宝,那也罢了,若咱们的祖传秘籍给强人盗了去,天山派武功泄密不说,咱们这面子可就丢得大啦!” 虚月略作迟疑,随后道:“嗯,你说得没错,咱们宁可性命不要,老祖宗的东西,可千万丢不得。你小心在意,遇有敌情,立刻发声示警。有吕真人在此,谅来那些蟊贼不敢太过猖狂!吕真人,您请进大殿,咱们得即行商议个计策出来,不然明日一战,可要抓瞎!” 当即将萧影让进殿去,引其坐了左边首席,次席才到陆长青。如尘自是坐了右边首席。白若雪等四个门人弟子立身伺候。 崔赫外表粗暴,内心却极尽狡猾机诈,明知虚月等人进得大殿,乃是商议抗敌大计,心里巴不得将之滴水不漏地听了去,可也怕露了形迹,日后追查起来,大殿中人谁也逃不了干系。自己偷偷将他们的抗敌计策听了去,自又不同,便算天山派全军覆没,断也怪不到自己头上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八十四回 隔墙有耳军机泄 崔赫走出十几步,身子便即转入大殿外墙角,未等殿内静将下来,趁机几个蹿跃,上了大殿后边的檐下。 这个地方是大殿的通气口,他早自窥探好,口子上装了手腕般粗细的钢条,人虽进不得里面,外面却有个台阶,可容一人伏身窥听。 待萧影等一众八人嘈嘈杂杂进殿坐定,崔赫早已伏定不动,暗自窃喜道:“便算你吕洞宾耳音再佳,又怎能察觉我伏身于此!” 果见萧影一脸坦然,方才落座,便与虚月等人说了开去。 虚月叹了口气,说道:“天山派此番大难,如此深夜,还得有劳吕真人及如陆两位道长费心,贫道在此深表歉意!不知三位有何高见?” 话虽如此,可话声甫落,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尽皆落在萧影身上,人人眼里流露出既是敬重,又是倚重之色。 萧影向来不是深谙谋略之人,此前一路上峰,均在思索对敌之策,凭空而想,一时倒也是稀里糊涂,只想了些不着边际的法子。 上得峰来,站于峰巅鸟瞰,见托木尔峰四壁极为险阻,陡峭处犹如壁立,稍有平缓之所,便是积雪如山,若非武功登峰造极,除了东西两面各有一条小径之外,要想游壁而上,难如登天。难就难在一堆堆山包般的积雪危立,摇摇欲坠,遇有风吹草动,随时随地均有崩塌之险,人若落足其上,不用想也自知,那定是要被活埋在千吨万顷泥雪之下。 崔赫听得萧影先将这里的山势地形说了一番,大致如他所说。随之又听萧影道:“敌方声势滔滔,单就人数而论,足可抵得一支军队,个个又都武功不凡。可要上得托木尔峰峰顶,他们中并无绝顶高手,那卢焯义说将下来,也只能算是一流好手,其余之人,比他还不如。是以除此东西两条路径,他们便是插上翅膀,断难飞上峰来。” 虚月一连点头道:“吕真人说得不假。数十年来,幽情妖姬屡屡来犯,均给咱们占据要卡,她才未得横行上山。除了东西两径,确是如幽情妖姬这等高手,也未能上峰。” 只听萧影接着道:“东西两条要道之中,东面地势平缓,可供数人并排涌上,西面却是路径盘曲险陡,极难一涌而上。依我之见……” 他说到这里,面色沉吟,朝这边看了一眼,崔赫吓了一跳,连忙伏低身子。待得慢慢抬头,见对方行若无事的样子,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暗道:“幸好没让他瞧见,不然我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只见萧影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依我之见,敌人众多,上峰需走大路,又拣了东面路近这条便宜,断不会大费周章,绕道西面上峰。咱们可连夜搬大石,造冰球,制长矛大箭,待明日敌人如蚂涌将上来,巨石冰球齐滚,尖矛利箭俱飞,都向峰下敌众招呼。”说完轻声叹了一口气。 陆长青惑道:“吕真人何故叹气?” 萧影道:“这法子不失为退敌上策,可杀伤必众。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又怎能忍心看到峰下尸积如山?” 陆长青道:“吕真人悲天悯人,仙范神思,实可为我道家楷模!可自来兵不厌诈,咱们又站在正义一方,多所杀伤,势所难免!正所谓我无杀虎之心,虎有吃我之意,咱们不杀敌人,敌人必会杀了咱们,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贼子之势,岂可纵容!” 闻听此话,虚月、如尘均自点头称是。 虚月随后道:“这万一敌人自西面窜上峰来,那可就前功尽弃!” 萧影道:“这着我也料想过。白姑娘此前与我说过,这西面路径险中有险,有一处要径只能同时容一人通过,且又是西面上峰的必经之所。到时我不愿见敌军死伤惨烈,愿往西面要卡死守!” 虚月喜道:“吕真人当真愿意出手相助,那是太好不过。吕真人到时只需往要卡一站,谁能撼关而入?真可谓一仙当关,万魔莫开。这西路可就万无一失了。” 顿一顿,她又道:“子崖子颜,你俩速度下峰通传,着两路弟子分一半人各守要塞,另一半人速回峰来,开山运石,蓄水成冰,伐木成矛,削枝成箭!” 子崖、子颜二人领命而去。 崔赫听得殿内一席话,心里寻思:“吕洞宾在此碍手碍脚,明日攻山,大为不易。我得极早下峰去禀报。” 待各人出殿回房就寝,他才溜将下来,扮成赵力的模样,悄然往东路下峰。 赵力、祁战这些日子在天池当值,托木尔峰上的弟子非但不知其二人已然身死,便连他们的去向均自不知。此刻崔赫冒名混下峰去,自也是谎称下山通传,日后追问起来,便可将之推脱得一干二净。 到得快及峰底,果见离峰脚不远处灯火荧荧,密密麻麻扎了一堆堆营房,谈笑之声轰传入耳。 将及营帐,几个怪汉迎头截了上来,当首一人喝道:“鬼鬼祟祟,不是好人,将他拿下了!” 崔赫连忙打了口切,说明来意,对方这才引他前去面见卢焯义。 卢焯义得悉情报,裂嘴哈哈大笑,在崔赫肩上拍了两拍,说道:“崔公子好样的。有了这情报,咱们明日定可稳操胜劵,老夫今晚也可睡个安稳觉啦!” 崔赫道:“当此寂夜,卢统领可大举攻山,乘虚而入,擒得虚月,逼其交出掌门令牌,岂不省事?眼下他们防哨撤去一半,回峰准备明日防务用器,此时正是上峰的大好时机。” 卢焯义捻着八字须笑道:“崔公子之想,老夫不无虑及。只是一路远来,人人疲累不堪,别说打将上去,便是轻装上峰,均有大半人难以办到。最为要命的是,天山派门人常年居此冰天雪地之境,挨冷受冻惯了。老夫手下这些乌合之众,别看他们个个出身黑道,平素风里来,雨里去,做事穷凶恶霸,可天山这等血管也要被凝冻的鬼天气,生平遇所未遇,人人冻得拿刀使剑,极不趁手,打拼起来,只怕两个不顶天山派一个,去了也是枉自送命。老夫已连夜命人前往附近城镇置办烈酒,只待明日一早,大伙喝得身上暖和,一举攻山,自可马到功成。” 崔赫面有忧虑道:“东面路径,明日自是上去不得,西面又有吕洞宾把守,这老儿手下着实有些功夫,可是不好惹的主儿啊!” 卢焯义面上大骇,惊问道:“你说的可是人称‘纯阳子’的那个吕洞宾?” 崔赫点头道:“正是此人!” 卢焯义张口结舌,脸上布满了阴云,沉吟道:“这吕洞宾传为仙人,我只道江湖流言,多不可信,不定他早已人死骨枯。哪想到他竟会这般不选时候,偏偏在咱们举事之时来到天山。他此番而来,不论旁的,单论其与天山派师祖残月老道姑那层关系,便不会睁眼看着天山派覆灭。有此人在山上,着实是块烫手的山芋!不过嘿嘿,好在老夫也是有备而来。” 他说完转头蹲身下去,自临时搭建的木床下拖出一件黑黝黝的物事,其上尖刺倒勾森立,粗略看去,像是一个大大的刺猬。 卢焯义在手上运起好大之力,才将那物事翻转过来,后面却是空空的,并排装了两个环形把手。 崔赫这时才看清,原来这是一个表面铸了尖刀勾刺的盾牌,看上两眼,便觉勾刺生寒,甚是扎眼。 卢焯义嘿嘿冷笑道:“看到了吧,这可是玄铁铸成的真家伙,这世间无论什么宝刀宝剑,想要在上面削下一丝铁屑,那也是不可能,要削断上面的勾刺尖刀,更加办不到!” 崔赫道:“吕洞宾武功高强,已登化境,这盾牌虽是坚不可摧,可也难以阻挡其出神入化的武功招式。这样一个笨重家伙,只怕对他无用。” 卢焯义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东西要是在开阔之地,与吕洞宾这等高手对敌,无异于身背大坨宝贝与盗贼过招,反受其累赘。可要是在要紧关卡上,这可就大派用场啦。到时老夫只需遣上一个膂力奇强的好手,持盾过卡,盾上刀刺林立,刀剑不能断,肉掌不可及,吕洞宾定会陡然蹿高,凌空越过持盾人头顶,攻其身后。后面的人可持长枪大矛,毒弓大戟封住上方,叫他毫无落足之处,他能耐再大,还能翻出老夫的五指山去?” 崔赫惊喜非常,连声赞道:“好家伙,好计谋!” 卢焯义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这算什么,老夫还有更厉害的杀着对付吕洞宾。崔老弟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你那朝思暮想的小美人儿,此番不臣服你的胯下,可也难咯,哈哈……哈哈……”狂笑之声经久不绝。 崔赫大喜过望,向卢焯义深深一揖,乐哈哈地道:“此番如若得尝此愿,日后刀山火海,崔赫任由卢大侠差遣!” 卢焯义捋须道:“大家自己人,崔老弟何必跟老夫客气。只要你一心为小王爷效命,吃香喝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当知道,契丹国对中原大地,那是志在必得。此番先拿天山派开刀,你道为何?”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八十五回 强弓硬弩旋天盾 未等崔赫开口,卢焯义自问自答道:“一来天山派僻处西陲,地广人稀,疏有武林门派,打将起来,那便少有应援;二来呢是看中天山派乃名门大派,如今的掌门又是女流之辈,成不了什么气候。若她识时务,肯臣服于大辽,后面那些小帮小派,还不看风使舵,见形势不对,必会趋之若鹜,纷纷归顺我大辽国,岂非省事。若虚月老道姑骨头硬,不肯乖乖就范,耶律小王爷有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时只有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儆效尤,起到杀一儆百的效用!” 崔赫道:“眼下既窥得他们攻防之秘,兵家有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依卢大侠之计,明日攻山,胜负之数,已成定局。然而假使虚月……虚月师叔死撑到底,定是不肯降服,咱们将山上之人一古脑儿杀个精光,那事先言明由卢大侠您老人家当掌门,我……我当副掌门之事,可就要落得个光杆司令。” 卢焯义哈哈笑道:“崔兄弟大可放心,你那个白师妹,总要帮你留下。虚月一介女流,想必骨头硬不到哪里去。再说这天山派掌门之位,坐与不坐,那有什么稀奇。眼下雪山派已然臣服,咱们先下天山,再拿昆仑、崆峒,自西向东,继而向南,一路挑将过去,像滚雪球一般,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只需将武林大小门派捏在手心上,大辽一统天下的宏图大愿,便算成了一半。到那时,武林万众与辽国大军里应外合,大事焉有不成之理?这大事一成,要你我做那武林盟主副盟主,咱还瞧不上眼哩。好歹也能在京城谋个高官来做。这一做上高官,水到渠成,珠银美女,那还不滚滚而来,到时你挡也挡不住,还做这劳什子的掌门何来?” 崔赫听他说得有板有眼,便似不尽的荣华富贵,唾手便可得到,不禁悠然神往,喜滋滋地将那玄铁盾牌仔细翻摸察看一遍,见盾牌尖刺突兀间,隐有不少针孔般大小的细洞,奇道:“这宝贝还能发射暗器?” 卢焯义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不知道,这盾牌边沿,尚有八块利刃刀叶,只需一按机扣,盾牌边沿打开,这些刃叶便即旋转如飞,旋转中间还可暴长丈余,敌人胆敢贸然越盾近前偷袭,刃叶一长,便可出其不意,杀对方个措手不及。更为难得的是,这宝贝旋转起来如螺旋,用它来御风飞行,盘旋上天,一两日亦可足不着地。” 崔赫又惊又喜,一迭声道:“妙,妙,妙,真是妙极!明日咱们何不用它飞上托木尔峰峰顶?” 卢焯义面有郁色,缓缓道:“老夫何曾没有想过此着,只是对方武功高强者,不在少数,现下又有吕洞宾在峰上,咱们贸然持此宝贝飞上峰去,仅凭一人之力,怎又敌得过山上那些个老顽固?到时只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宝贝若落在对方手中,那可就大事不妙。如得有吕洞宾这等武功震烁古今的能人,乘此宝贝上峰,那这事有何为难。我思前想后,这事还得硬攻。” 顿一顿,他却又叹气道:“外面那些江湖莽夫,个个在黑道中混惯了,都是些见钱眼开之人。此番小王爷赏下重金,这才邀得他们同来举事,只怕临到拼命,人人均要裹足不前。你可有良策制住他们?” 崔赫沉思了一会儿,不得其计,摇头看着卢焯义。 便在此刻,帐帘掀开,一个面目颇为英朗的少年兴步而入,崔赫识不得此人,大声喝问:“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帅帐!” 话声甫落,啪的一响,左边脸颊结结实实吃了一个巴掌,高高肿起红红一块。 刷地一声,长剑出鞘,崔赫怒剑一挥,闪身便要上前动手。 卢焯义忙道:“崔兄弟不可莽撞,是自己人!韩兄弟,你这不是胡闹么,毫没来由进帐便打人。你还将不将我这个统帅放进眼里!” 来人正是韩书彦,他这些年苦苦追求李宛儿,碰了一鼻子灰,最近剑术又暴长,原本不怎么蛮横的脾气,一下子变得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起来。 他负手在后,背过身去,并不向卢焯义、崔赫看上一眼,耳听卢焯义这么说,嘴上哼了一声,说道:“他算老几,敢与我这般趾高气扬!” 崔赫快被气炸了肚皮,骂道:“你小子又算老几,看剑!”话声刚落,剑尖已及韩书彦后背。 眼见便可得手,崔赫心里正自得意,哪知对方身手奇快,拔剑出剑,宛如电光闪动,中间没有半点间隔时差。 神鬼莫觉间,崔赫遽然而去的剑尖,已给对方削落地上。须臾之前只听“刷……刷……”两声连响,紧接着又是“呛啷”一声。后面这个“呛啷”声,自然便是被削断的剑尖落地之声,而前面两声连响,却是对方拔剑还剑发出的声响,其身手之迅捷利落,可想而知。 便连卢焯义,也看得张口结舌,一脸吃惊,自叹弗如。过了一会儿才不叠声赞道:“好身手,好剑法!” 崔赫骇立当场,呆若木鸡。 韩书彦瞧着崔赫,冷笑两声,一脸傲慢道:“不费吹灰之力,你三位师叔便成了我的剑下亡魂,你小子不自量力,有眼无珠,那不是活得不耐烦,自讨苦吃么?” 经之前一吓,乍听这话,崔赫又惊又怕,结结巴巴道:“原……原……原来你便是萧……萧……萧影萧大侠,在下确是有……有眼无珠,大侠神……神功盖世,尚……” 韩书彦怒声骂道:“闭嘴,谁说我是萧影来着,萧影他配么!” 崔赫心思电转,一加回想,方才卢焯义确称对方为“韩兄弟”,只怪自己一时心急,先听得萧影杀害三位师叔之事,这才先入为主,将来人认作萧影其人,这马屁当真拍在了牛屁股之上了! 卢焯义见韩书彦的武功超乎想像,自己万万不是敌手,这万一惹恼了他,可不是玩的,更何况明日还得仰仗这等高人相助,忙搭讪道:“韩少侠剑术通神,若论武功天下第一,偌大个武林之中,舍你其谁?明日一战,还请韩少侠从中指点周旋……” 韩书彦右手微微一摆,打住他的话头道:“我韩书彦是何等样人,岂会甘愿与你们这些牛鬼蛇神为伍!要我替你卖命,这事休提。不过,方才听你为捏合你手下这批乌合之众而烦恼,这事倒可指点你一二。” 他这话傲慢无礼之极,卢焯义听来心下火起,一时倒也不便发作,当下抑怒装欢,皮笑肉不笑地道:“韩少侠有何妙计,不妨说来听听?” 韩书彦眉宇一轩,得意洋洋道:“当年韩信陈兵江岸,背水而战,大获全胜,因此得了个背水一战的典故,你何不效仿效仿?” 卢焯义凝思道:“天山一无河畔,本来绝壁当河畔,背崖一战,倒也还不错,可咱们这次是攻上峰顶去,此计据险而守尚可,主动出击,却是用它不上。韩少侠的意思是……” 韩书彦一脸不耐烦地道:“此计精髓所在,在于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明白不?没有天险,那便制造天险。比方说,用那毒弓硬孥断其后,胆敢退缩者,立马射杀,有死无生。再比如,给他们用上一些慢性毒药,尽心竭力攻山者,可保不死,如若不然,便是有死无生。一个人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只要将其性命牢牢攥在手里,他还有不听你话的理儿?” 卢焯义眉头舒展,喜道:“果然妙计,果然妙计!前些日子,‘燕云十六箭’为朱温所弃,无主可投,昨日投来帐下,愿为大辽国效命,这不正巧派上用场,啊哈!‘燕云十六箭’的名头,想必两位也有所耳闻?” 韩书彦、崔赫各自点了点头,均在心里道:“岂止耳闻,简直就是如雷贯耳。这十六人射术之精,单就个人,便叫不少英雄好汉为之头痛,十六人合为一股,这天下不知还有谁能够阻挡?” 崔赫奉承道:“韩兄这招使得!‘燕云十六箭’得能这个时候投靠卢统领,可谓是得天独厚,这事岂有不成之理!” 卢焯义接口道:“无毒不丈夫,要让这些莽夫卖命,当真得够毒。咱们不妨唱个双环,双管齐下,这样可保万一。” 崔赫疑问道:“是何法子?” 卢焯义道:“这事便着你去办。明日攻山,命‘燕云十六箭’毒箭压住阵脚,硬赶鸭子上架,也要逼得他们不敢倒退半步!我这儿有几包药粉,你着人放在明早攻山前的饭菜中。” 崔赫自卢焯义手中接过一个拳头大的褐布小包裹,惑道:“这些药粉做何用处?” 卢焯义冷哼两声道:“你只管差人放将进去,两日之内,他们死不了。若是有谁胆小怕死,临阵退缩,两日后便叫他肠穿肚烂,不得善终。只须咱们齐心合力,不日便可将天山踏于足下!” 计议定下,卢焯义下命星夜班师,辗转于西路峰下,安营扎寨。一切战斗物资齐备,只等明日背水一战。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八十六回 滔天雪浪哀兵号 次日,山下群豪酒足饭饱,旌旗鼓风,兵械迎雪,浩浩荡荡几百上千人,着实声威豪壮,齐向西路上峰。 过得峰腰,未遇见一兵一卒,人人心下纳闷儿。 崔赫熟识地势,由西路上天山,仅在峰腰之下有三道天然屏障,天山派若是当真弃西而固守东路,也总该留下人把两人值守哨卡。如此三道屏障过完,非但不见吕洞宾的踪影,连个放哨之人也不留。崔赫心下不由起疑。 他不无担忧地向卢焯义说了此事,对方道:“莫不是天山派派中突发变故,这才撤回了人手;抑或吕洞宾临阵变卦,不肯在西路帮忙踞守;又或天山派自知以卵击石,终要自取灭亡,这便举手投降,撤回了人手?” 说完再又想:“崔兄弟带来的情报毕竟不假,必是天山派料知我方必由东路攻山,毕集人手踞守东面。哈哈,此番大事必成,大事必成!” 他正自心下暗喜,人群中突有一人开口道:“这儿山路狭窄,诸多磕绊险阻,莫给山上的一帮臭道士放下大石……” 言犹未了,蓦听隆隆之声骤起,巨响声传入耳朵,人人耳鼓震麻。先得有人出声警醒,这时隆隆之声果真有如巨石滚动,当场之人无不骇然变色,骂天喊娘之声响成一片: “糟糕糟糕,臭道士滚大石压下来了,快逃……快逃……” “妈呀……” “我的天呐……” “卢老儿,你这笨猪蠢材,东边大路朝天你不走,定要带大伙到这山旮旯里送死!” …… 人人混乱中,又闻得雪峰垮塌、箭矢破风等诸般声音交织作响。轰轰隆隆,嗖嗖嗤嗤,由远及近,齐向众人上方而来。 群魔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慌乱成一团,你踩我踏,但凡倒地者,不是被践成肉泥,便也肢体不全。 于此紧要关口,偏生“燕云十六箭”得了卢焯义的死命令,将退路守得滴水不漏。当此情景,悲号骂嚷之声震天,哪里还能找到传号施令之人。加之坡陡路窄,数百上千人的队伍蜿蜒而上,在这几乎壁立而上的峰间,首尾延绵不知几里,即便发号施令,“燕云十六箭”远在峰脚,却也是听之不见。 上上下下,人人慌不择路,践踏惨烈非常,有为人推搡滚下陡坡去的;有被人踩在脚下,踏成肉酱的;也有被“燕云十六箭”射中毒箭,惨呼号啕的。 卢焯义给人推搡挤压,险些儿老命不保,忙中蹿上道旁一株小树,抬头见成千上万的大石巨冰顺着陡坡呼啸而下。空中长枪利箭,也是铺天盖地,几成垂线一般破风射将下来,速度愈来愈快,势道猛恶已极。 更要人命的是,峰间山包般的积雪经大石巨冰一碾压,吃力不住,纷纷垮塌,山崩地裂般朝峰下涌来。原来的大石冰球,顿时变成滔天雪浪,借着陡峭山势奔涌而下。 刹那之间,群魔但觉地动山摇,劲风压顶。 雪浪箭矛转眼将至,这时人人保命要紧,谁也顾不得谁。武功高强者,举刀挺剑劈刺开一条血路,逃是逃不了,将身子紧贴道里的岩壁,冀得幸免。 卢焯义见势头不对,纵身一跃,举在头顶的玄铁盾牌哧哧炸开了边,吐出数片精亮的利刃来,刃叶呜呜旋转着,将他偌大一个身子托上了天空。 顿时间,不少长剑弯刀撩着白光,齐向卢焯义飞来,其间夹杂着怒骂声声: “卢焯义你这老乌龟,原来你带了个龟壳上峰,便是留了这一手!” “操你卢家十八代祖宗,哎哟……” 后面这人方开口说得一句话,便给漫天雪浪掩埋进去,哪有命在。 卢焯义身在空中,眼睁睁看着峰间密密麻麻的部署被雪浪吞没,便如密集的蚂蚁之于洪涛巨浪,丝毫由不得人自主。 他边往山脚缓缓降落边大声道:“咱们中了臭道士的阴谋诡计,大伙好生隐蔽……” 不久降落峰下,遥见“燕云十六箭”等在安全所在仰着脖子观望。他气不打一处出,怒目看着十六人弓箭赫赫,均各在手,却是敢怒不敢言,一屁股颓坐雪地上,一双惨目直往上面眺望,静待峰间未死的残兵败将归来。 到得中午,峰上不再有大石巨冰、长矛利箭落下,峰间除了疏疏落落的散兵活口摸爬滚打,朝峰下觅路而来,一切归于平静。 峰上的蜿蜒崎岖小径,被落雪大石斩断了好几处,此刻要上峰去,那是难如登天。 直到傍晚,活着能下峰的人尽数归队,一加清点,人数折损过半,八百余人只剩下三百多活口。所幸之前派了二百人留守东路出口,以防天山上之人趁机自东路潜逃,或是前来捣毁大营。 此时拢共算将下来,尚有五百人手可用。 卢焯义正要鸣金收兵,辗转与东路守军汇齐。瞥目见崔赫一瘸一拐,自峰脚走了过来,登时怒不可遏,飞身过去,抽剑架在崔赫脖子上,劈脸骂道:“崔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情报,诓我上当!” 崔赫自知惹了大祸,早自心里叫苦不迭,本拟躲在峰间,从此与卢焯义撇清干系,重归天山。然而一想到师妹白若雪,此生想要得到她的人,唯有依靠卢焯义这股势力,将天山派收归自己掌控。这才大着胆子,下得峰来。 这时见利剑架在颈项上,卢焯义一张脸暴怒似个煞神,吓得脸也白了,颤抖着话声道:“卢统领饶……饶命,昨夜小的确是听得他们要在东路设下埋伏,后来何以声东击西,突然改变计策,小的也是不得而知。只怕……只怕咱们从西路上峰的计划走漏了风声……” 卢焯义咬牙切齿道:“胡说,自昨夜攻山计策定下,老夫便就下命严加封锁,不许一人出营离队,岂能走漏消息。你假借投靠之名,实则包藏祸心,今日不杀你,无以泄老夫心头大愤!”说完手一紧,便要抹下崔赫头颅。 崔赫砰地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定是那个姓韩的昨夜将信息走漏出去,或又是那吕洞宾用了反间计,设下陷阱,让我钻了进去。我在偷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他朝我这边瞧了一眼,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要我带这个假消息给你……”于此生死关紧,倒是不敢含糊,说话自比先前利落多了。 卢焯义沉下心来想了想,于公于私,以崔赫的性儿,在美色利诱面前,倒并无反叛之理,当下道:“韩书彦那小子,便连你三位师叔都杀死,断然不会透露军机,与老夫反目去援天山派。吕洞宾这老儿,果然老谋深算,只怕他真有洞察天机、未卜先知之能。你反叛天山派之事,怎又会让人知晓?” 崔赫嗫嚅道:“这个……这个我之前并无半点痕迹露在外面,这事我也心里纳闷!” 卢焯义察言观色,见他说话时一脸怯懦诚恳之貌,并无虚伪作假之嫌,知他言出真心。于此用人之际,便也不再怀疑于他,收剑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岂难道吕洞宾真是成了仙,怀有异术,能洞察凡人心思?” 崔赫低头不语,显是心底默认了卢焯义的说辞。 当下一众人马取道回归东营,不在话下。 晚饭时分,卢焯义道:“大伙吃饱喝足,咱们趁夜攻上峰去,定要叫峰上大小贼道,死无葬身之地,替死难弟兄们报仇雪恨!” 话声方落,有一人嘴里嚼着一块肥肉,不忿道:“卢老儿,你可别拿咱们的性命开玩笑,你不会又叫咱们从西峰上去吧?” 卢焯义道:“行军打仗,靠的便是出奇制胜。咱们辗转来去,敌人必不会疑心咱们会从西路上峰。这条路径虽给积雪堵了个死,咱们挖也要挖一条大路上去。” 不少人早间已在西峰吓得心胆俱裂,卢焯义话虽成理,反对之声却响彻大营。 这些人大多来自三山五岳的强盗豪匪,哪能受得起这个约束,尽皆放出狠话来,便是给毒药毒死在营中,誓也不听从号令。西峰那块鬼地方,埋了数百具尸骨,阴气太重。 卢焯义虽为一军统帅,可这些人个个均是身有异术的江湖浑人,一个横将起来,那是大大的不可理喻。事情几欲闹到拍屁股走人的地步,万般无奈,卢焯义只有答应休养一夜,次晨自东路攻山。 翌晨,群豪个个垂头丧气,迫于活命,悻悻向东路进发。 昨日自雪浪利矛中捡回一条命来,此刻大多人已成惊弓之鸟,那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威武样貌,荡然无存。道上一遇有风吹草动,难免引发一场骚动。 天山派不时在道上伏有小股人手,冷不防冲将出来,截杀得一阵,便即且战且退,并不强硬阻拦。 原想又会是一场飞石大战,是以上峰之人,无不赶夜打制木牌盾具。不料除了小股天山弟子暗施偷袭,再无异事生发,人人心底又自犯起嘀咕:“这群臭道士,玩什么把戏?” 将及峰顶,一加细算,群魔死伤又达数十人,而天山派仅有两名弟子死于截杀之中。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八十七回 计摆空城贼入瓮 原本全力而战,群魔武功并不输与天山弟子,怪只怪人人吓得怕了,上峰时胆战心惊,畏首畏尾,天山弟子又是出其不意杀将出来,叫人防不胜防。而当他们全身心应战之时,天山弟子却一溜烟跑了个干净。 托木尔峰峰巅。 天山派楼宇连亘,呈在眼前,里面却静悄悄地,没半点生气,屋檐上连鸟儿也不见飞动。 卢焯义憋了一肚子火气,这时又犯起了疑心病:“两日下来,敌人的人影,见者不过百人,我方却阵亡五六百人,这仗打得着实也够窝囊。他们一路且战且走,那是在引我入瓮。现下这儿静悄悄地,明着是在摆空城计,实则想引诱我入院,他们好来个瓮中捉鳖。哼哼,摆的不管是否空城计,我只需不入内,亦不离去,踞地死守,看你耍什么花枪!” 当下命部属遍搜东路沿线,但有可藏身之处,决计不可放过,以防给对方自外而内,包了饺子。 不多时部属回报,俱无天山派道众的影踪。 卢焯义心里越发焦躁不安,下令“燕云十六箭”以毒箭紧守门口,其余人等备足柴火,决意将峰顶烧为白地。 这回轮到崔赫着急了,说道:“万一将她也烧死了,这……这……” 卢焯义愤然道:“此番拿不下天山,这里之人,一个也休想活命!这当儿你还顾得了儿女情长?大伙儿动手快些,今夜子时之前,定要将天山派夷为平地,如若不然,明日一早,你们身上毒性发作,休怪老夫心狠手辣,不给解药!” 群豪命操人手,将卢焯义一刀杀了,解药却又无从找寻。卢焯义再怎么蠢笨如牛,这解药断也不会轻而易举让人得到,即便放在身上,也不会只藏一种药粉,必是混杂其他药儿一起,让人分辨不清哪味才是解药。这放火烧屋之举,倒也省了兵刀之险。反正一把火下去,非但解药立时到手,也可留着一条小命,回去向耶律楚南领赏交差,何乐而不为? 众人七手八脚,捡柴的捡柴,伐木的伐木,到得天黑,直将天山派院门前塞了个满满当当。 卢焯义高声朝院内道:“天山派大小贼道听着,你们若再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应战,老夫一把火烧了你们的龟巢。只要你们乖乖交出掌门令牌,老夫敢打包票,决计不会伤害任何一人。此刻投诚,为时不晚!” 院落内鸦雀无声,星火全无,便似天山派数百人,一下子从地上蒸发一般。 过了一刻钟,仍不闻有何动静,卢焯义大声道:“点火!” 几乎与此同时,只闻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人人头顶冰凉湿漉,竟是下起大雨来。 卢焯义边往营帐跑边骂道:“贼老天,你也跟我作对!” 不刮风,不打雷,这倾盆大雨说来便来,丝毫未有前兆。地上的柴火不多时便浸泡在水中,一时之间,火是点将不着了,当场两眼摸黑,人人只顾避雨。 突闻东路道口杀声震天,数不清的火把闪将上来。这时,大雨骤歇,便似人工施雨,雨停后再无一滴水珠落下。 暗地里呀的一声,院门开处,闪出数十条黑影,径朝这边掩杀过来。 群豪劳碌半日,人人疲态已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全身上上下下湿了个透,半数人长剑腰刀不知丢放哪里。此刻事情陡变,黑夜中两眼抓瞎,只得胡乱抄起木棍树枝当作兵刃。 院内奔出的数十条黑影,个个武功奇高,在人丛中胡乱冲杀,直搅得卢焯义一部四分五裂,不成战阵。 而高举火把冲上峰来的人密密麻麻,哪里有缝哪里钻,黑影劈开一条人缝,他们便插将进来,左一堆,右一堆,将卢焯义及其部属围将起来,分而歼之。 群魔虽说个个身手不弱,可均是临时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平生哪得经历过这等阵势,手忙脚乱下,是敌是友尚且分之不清,谈何战斗力?不多时便有半数人缴械投降,不肯投降者拼死抢出,却在道口给人拦了个正着,抵敌不过,慢慢退了回来。眼见大势已去,尽皆抛下兵刃,举手投降。 便连颇受众人倚重、寄冀足以克制“吕洞宾”的“燕云十六箭”,此刻也已归降。 卢焯义说也狡猾,混战中早自想好后着,一剑刺死一名天山弟子,剥其衣服边战边穿在身上,疾往人丛中一钻。与之相斗的几名天山弟子,明知他要耍那金蝉脱壳的玩意儿,奈何对方混进人群,一时倒难分辨。 这时卢焯义与崔赫双双摸到道口,意欲趁乱混下峰去。 崔赫此时仍扮作被其杀死的师弟赵力模样。他扮成旁人还好,扮上赵力,却给一人盯上了。 这人自后面追将上来,叫道:“崔赫,你往哪里去!你残忍无道,杀害赵力、祁战两位师弟,还自叛敌求荣,如今还想逃么?” 说话间,虚月和白若雪一前一后跟了过来。 虚月说道:“吕真人,此番大获全胜,伏诛逆贼,您老人家居功至伟,贫道不知如何感谢于您才是!” 盯上崔赫之人,正是被人认作吕洞宾的萧影。 他听虚月这么说,不免要客套两句,说道:“咱们同道中人,江湖救急,那也是分内之事,虚掌门何必客气。” 虚月微微一笑,继而将目光瞧向崔赫,说道:“吕真人这是认错了人,这位乃小道门下弟子赵力,并非崔赫。” 不料萧影仍道:“崔赫,是你自己将假面具拿下来呢,还是须得我动手?” 崔赫自知真相败露,再难避过,右手一扬,火光中精光一闪,数枚毒针疾射向萧影。 萧影内功何等高深,听声辨物,自是小菜一碟,衣袖轻轻一挥,便将毒针尽数荡落。 虚月和白若雪除了见萧影右手一动,毫无察觉有何异状。崔赫施放毒针之时,与三人近不逾尺,这毒针若换成射向她二人,此刻已然无幸,哪能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 虚月道:“赵力,你不是去向昆仑等门派请求救援吗,这么快便回来了,怎地不见你祁师弟?” 崔赫知道一张嘴,必定露馅,站在那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萧影微微一笑,道:“虚掌门何必问他,喏,赵力、祁战不是好端端在那么。” 崔赫闻言大骇,顺着他手指看时,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虚月、白若雪看后,也是不明所以,瞧着萧影,一脸疑问之色。 萧影正要说出真相,崔赫却抢先开口道:“你什么事情都知道,究竟是人是仙?” 此话一出,虚月心头大震,惊道:“你真是崔赫!” 赵力是虚月之徒,崔赫却是白圣之徒,虽然天山门徒众多,可他毕竟是年轻一代的大弟子,平日掌门人与几位师姐妹商议大事,大多有他在场,日子久了,他的声音总是听得出来。 崔赫道:“成王败寇,我崔赫既然遇上吕真人这等高人,只能怪自己命苦。不错,赵力、祁战两位师弟是我杀的!” 虚月、白若雪均是“啊”的一声惊呼,两张脸刷地变得苍白如纸。 白若雪滴答着眼泪,恨声道:“你这般狠心,竟连师弟也杀?” 却听崔赫咬牙道:“我恨,我恨不能手刃朱温老贼!” 萧影冷冷地道:“你做下这等丑事,与朱温八竿子打不着。现下说这话,未免信口开河,天方夜谭了吧!” 崔赫道:“吕真人你有所不知,若非为了诛灭朱温,报得大仇,再给崔赫一百二十个熊心豹子胆,我也决计不会背叛师门。” 萧影道:“话倒好听,说得可算冠冕堂皇,你敢说不是为了白姑娘?朱温与你有何仇怨,会让你不惜反叛师门,残杀同门?” 崔赫道:“不错,白师妹生得美丽大方,人见人爱,这世上但凡情窦初开的男人,见了她面,谁敢说不喜欢她,那便是白痴傻蛋!” 萧影心想,他这话未免说得笼统,将天下男儿一锤子定了音,不过以之形容白姑娘的品性相貌,倒也恰如其分。 崔赫续道:“我是曾经想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白师妹……” 话到此处,白若雪手掌一翻,啪的一声,崔赫左颊上着了一巴掌,不忿道:“你简直不是人!” 崔赫惨然一笑,继续说道:“不过,在我心里,放在第一位的,还是朱温这个大仇人!吕真人,您说这事与朱温八竿子打不着,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可知道,我何以答允助契丹人来收服咱们天山派?” 说到这里,萧影隐约也猜到事情的始末,崔赫这是要借辽国力量,灭了朱温。 果然崔赫道:“当今天下,谁最有实力与朱温一拼?只有辽国,他们兵雄马壮,便是不得我等相助,早晚也会攻入中原,夺得天下。” 随后他神色悠然,缓缓说出了当年黄巢起义时,朱温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一桩往事。 说完他愤愤不平又道:“朱温只是混迹江湖的一介流氓,凭什么给他来做这天下的皇帝,凭什么?这世间人伦颠倒,他这样的畜生做得皇帝,我杀同门,灭师门,为的是诛杀这个窃国大贼,替天下受他欺凌而死的百姓申冤。古人有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我有错吗?”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八十八回 天丝冰雨缚寒蝉 虚月、萧影、白若雪闻听崔赫之言,各自心惊不已,均想不到崔赫做出这等龌龊事来,还自冠冕堂皇,嘴上说得头头是道。 萧影道:“便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可以拿师门恩义、师兄弟性命做筹码!” 崔赫也不反驳,岔开话题,反而问萧影道:“吕真人,我的事情你怎地什么都知道,你真是仙人么?” 旁人偶有知道自己的绝密事情,这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惊奇,只是眼下包括崔赫在内,人人将萧影扮成的吕洞宾当成神仙来看待,每每心里思及对方一言一行,自然而然便往神仙异能上靠。 萧影微微一笑,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下他将崔赫如何杀害赵力、祁战,后遭童鹤年等人围攻,他如何装死自保;自己如何将计就计,在托木尔峰商议军机大事之时,对崔赫施了反间计等事由,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原来,当晚进了议事大厅,萧影深恐崔赫这个内鬼作祟,再行暗害天山其他弟子,本拟找个时机,先行将他除掉,免留后患。殿内商议的防务军机,更加不能让对方知晓。 他正想托故出来,于神鬼不觉间将崔赫革毙,却听有衣服拂风触物的哧哧声,传入耳来,声音虽然轻微,在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循声望去,见高高的侧窗外隐然有暗影浮动,另有鼻息之声不断传来,当即便想到有敌方奸细在外偷听。 他心想:“耶律楚南你当真奸猾无比,心思够毒,居然以一纸假书信,诬陷我杀害天山三位宗师。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离间我与天山派,而且叫我因此成为武林公敌。往后江湖之中,人人均会说我为图朱瑶美色,投靠辽国,卖国求私。你这招不可谓不狠,可我萧影却也并非软弱无能、任人宰割的羔羊,你对我使这离间计,我便也给你使个反间计,叫你吞并中原的野心,自天山而止!” 他自小熟读诗书古籍,古时的兵法攻略,倒也入目不少。以他的纯善秉性,平日极少用什么计谋柔术对付于人,可一想到耶律楚南野心勃勃,所谋者大,若非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对,不但这次天山派劫数难逃,会有覆派之灾,便连莽莽中原,不用多久,也将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因此上这两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应对危局。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萧影虽非绝顶聪明,却也算不得愚笨不堪,心中思虑到多,再与幼时看过的兵法谋略一加融会贯通,居然灵光一闪,立时便得了一个反间计。 他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成与不成,那也得看造化。” 心思及此,当即便将诛杀崔赫之事搁了下来,竭力将计谋运使得不着痕迹。 本来上托木尔峰峰巅的西路,处处充满险阻,他本拟提议在西峰设下“滚石阵”,但为了让窗外那个奸细带出假情报,当夜却故意说成在东峰设下此阵。 崔赫生性自负,自以为对方绝无察觉之理,将之信以为真,把殿内人众的说辞,一句不漏地带下山去,告知卢焯义。 卢焯义早也得了部属禀报,称崔赫亲手杀死赵祁两个师弟,其投诚之心,不可谓不诚。因之对崔赫带来的情报,自是信之不疑。 本来东路地势平缓,路面且宽,极其利于攻山;西路乃羊肠小道,险阻无处不有,经由此路上山,无异于钻那死胡同,自寻死路。 然而卢焯义自忖谋略过人,深信兵行险着,乃是制胜不二法门。既有克制吕洞宾的神兵利器旋天盾,自西路挺进,出奇制胜,此战可操胜券。岂会想到,对方原来施了计谋,传了虚假情报出来,使了反间计,说东打西。 昨日天山派首战兵不血刃,大获全胜,举派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对萧影自是膜拜如神,更加认定,他便是得道成仙的吕洞宾。 于是乎,到残月祖师坟前烧香磕头祷告的弟子,络绎不绝,说什么这次全蒙祖师婆婆显灵庇佑,阴下叫来吕真人,拯救天山派于水深火热之中。 接下来便是萧影一出计谋,天山派无有不遵。便连花间派、五岳剑派等来到天山上的各路豪客,皆奉萧影犹如真神。有了神助,人人打起架来自也是神清气爽,格外卖力,卢焯义这帮乌合之众,不吃败仗也难。 昨日未折一兵一卒,首战告捷后,萧影道:“敌方一群乌合之众,经此一吓,且西路上山道路断绝,必不会自西路来犯。咱们从东路正面迎敌,虽说不惧敌人,可死伤必众。依我之见,看倒不如摆下麻袋阵,纵敌深入……” 言犹未尽,白若雪接嘴道:“吕真人高深莫测的锦囊妙计,我们小女子家,可是听不懂。” 萧影微微一笑,解说道:“咱们在东路设下小股人手,既不强加阻挠,也不叫他们来得称心如意,适时加以偷袭,搅得对方惶惑不安,方寸大乱,慢慢诱敌入袋。在这峰顶,咱们设下空城计,卢焯义生性多疑,必定以为咱们纵敌深入,再摆下这个空城计,那是要他们入得院落,合而歼之。他必不敢贸然入内,急了只怕要放火烧屋。” 白若雪急道:“啊,咱们天山派百年基业,放他们上来,岂不要化为灰烬?” 萧影道:“咱们既然事先猜到这着,那便无妨。正所谓火来水淹,咱们在院落大门口隐蔽之所,装上若干大喷头,到时给他们下一场大暴雨。趁他们个个淋成落汤鸡,麻痹大意之时,借机收紧麻袋口。” 白若雪噗嗤一声笑道:“您这招可真妙,卢老儿到时还不搞得晕头转向。只是咱们人都伏在院内,又由谁去收这麻袋口?” 萧影道:“既然料知卢焯义不敢入院,咱们何不将这空城计做实?当年诸葛亮摆下空城计,那是看在当时城中无人,逼不得已,临时想到的妙计,司马懿果真不敢入内。卢焯义奸诈狡猾,与司马懿一般嘴脸,咱们便是无一人在院内,他也必不敢闯入。” 白若雪道:“吕真人的意思是说,咱们多派人手,伏在东路隐秘之处,待他们进了麻袋,再行收了口子?” 萧影道:“大致如你所说。只是东路少有隐避之所,极难伏下人手,而且卢焯义必能想到咱们会有此一着,而从东路下峰隐伏,定也会给对方暗探察觉。咱们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得劳军远伐,自西边辟开道路,绕道过去,再从东路上峰。借机还可剿了敌方设在东路峰下的大营。” 听得萧影之言大有道理,如尘、虚月、陆长青等人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接下来便开始排兵布阵,直等卢焯义钻将进来。 果如萧影所料,卢焯义一众自东路上峰,一路明枪暗箭,吃了不少苦头。得至峰巅,已然人人成那惊弓之鸟,哪还敢踏入天山派院落半步。 进退维谷间,卢焯义果也下令实施火攻,却迎来大雨倾盆而下。被那雨水一阵好淋,群魔一个个如那落汤鸡,冻成冰人一般。 群魔神乏气殆之余,天山派乘机四面围拢。萧影等隐伏在院内的近百名好手,以逸待劳,早就在屋内养足了精神,一将冲出,卢焯义等冻若寒蝉的一干人,哪里还能不束手就擒? 萧影事先便交代下来,双方对垒,不杀降者。 攻上山来的邪魔歪道,虽自人人服了卢焯义之毒,原想他们为求自保,必将背水一战,负隅顽抗到底。不料卢焯义的这着棋,却落了个空。 当场人人受冷挨冻不过,毫无反击之力,双方实力悬殊,眼见举手投降的可以活命,无不大相效仿,纷纷丢刀弃剑。 他们均自在心底想得透彻,虽说明日一早,必定要毒发身亡,可眼下得活一刻是一刻,留得命在,不准尚有奇迹生发,保下这条老命,亦未可知。 卢焯义等群魔一众,得能上到峰顶的共计三四百人,当场死伤不过五六十人,其余人等此刻尽数给天山弟子点中穴道,横七竖八躺成一地。 而天山派门人弟子,死伤不过十余人。 这场大战,已将死伤人数降到了最低,若非为天下兴亡这一大局着想,敌方又是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萧影断然不会施以“滚石阵”这样杀伤过巨的法子。昨日敌方四五百人转眼间死于残雪乱石之下,他心下想来,也是大为不忍。可这四五百条人命,与天下苍生祸福相较,却也只能从其大者。 卢焯义、崔赫见大势已去,想乘乱溜下峰去,却给萧影截了下来。 听闻赵力、祁战两名弟子为崔赫所杀,虚月直气得咬牙切齿,真想一剑便洞穿崔赫的胸脯,替死难爱徒报仇。可听崔赫讲来,他之所以反叛天山派,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虽说他所犯之错无可原谅,但这时要对他狠下杀手,终究犹有不忍。 她见杀死白圣师兄的卢焯义便在眼前,心想眼下该当先报大仇,再行清理门户。 她将目光移到卢焯义身上,卢焯义背过头去,并不敢向她看上一眼。 白若雪眼眶红润,双目早已紧紧盯上了卢焯义,这时正要开口,却听虚月愤声道:“卢焯义,你先是害死我白师兄,此番还想妄图夺我天山,吞并天下。你多行不义,可曾想过,也有今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八十九回 冤父有灵托宝剑 卢焯义心知有吕洞宾这等高人在此,今日逃是逃不了了。事已至此,讨好求饶自是无用,当下侧着身子仰天一声长叹,说道:“成者王侯败者寇,契丹人虽说性情粗暴,可眼下国政开明,广纳中原贤士,文化商贸,兼容并蓄,这样的国度,老夫为之效命,有何不可?想大唐兴旺之时,现今的辽国疆域亦在治下,其也可算华夏泱泱大国的一份子,何以定要分什么中土胡邦?放眼当今天下,朱温老儿治下的中原乱相丛生,由辽国来一统天下,好过朱温十倍,为何不可?” 萧影一听之下,觉着卢焯义所言不无道理,可仅凭寥寥之言,便想将自己的罪行一笔带过,真个也是强词夺理。当下道:“且不论中土胡邦,契丹人野心勃勃,意图侵入中原,首先挑起战乱,本就大大不该。用了你这等卑鄙无耻之人,耍那阴毒伎俩,试图一统天下,更是一个大大的错误。” 白若雪亦同声愤然道:“吕真人说得不错。姓卢的你与辽国勾结,试图借用山西武林大会之机,掌控晋地武林,你的险毒用心,可说是路人皆知。武林大会上,我与爹爹替天下苍生着想,将你的奸谋戳穿,却遭你反咬一口,致使爹爹丧命。今日国恨且不说,你害死爹爹的大仇,却是非血债血偿不可!”说完两道剑光闪动,身子翩飞而前,双剑朝卢焯义刺到。 卢焯义侧身一让,拔剑出鞘,拖着湿漉漉的躯体,与白若雪不紧不慢,斗在一起。 以他的身手,杀了白若雪,只不过数招之事。可他心下雪亮,白若雪易杀,吕洞宾这尊真神,却是不好惹。拿了白若雪作要挟,以此保命下山,那才是头等要紧之事。 萧影心里知道,白若雪必非对方敌手,是以她一出手,便即欺身上前,出掌往卢焯义心口拍去,正待将卢焯义毙于掌底,却听一旁嘶喊之声大起: “杀他不得……” “解药啊……” “不可杀他,咱们的小命,还操控在这个乌龟王八蛋手中……” …… 霎时间,啼哭声、惊叫声、哀恳声,声声入耳,场面上扰攘成一团。 此刻白若雪手中的双剑,已给卢焯义手中长剑削断。卢焯义接着一剑刺向她的胸腹,情势凶险万分。 萧影陡出这一掌,原是攻对方不得不救,若对方不肯回防,执意将这一剑刺下去,必能先行将之击毙,白若雪便有惊无险。 偏生这一刻旁边哭天喊地一团糟,萧影不知卢焯义给他们服过毒药,心中不明所以,于白若雪性命攸关的电光石火间,哪容多想,只知卢焯义其人干系体大,这时将他击毙,只怕大大的不妥。掌力临到对方胸口不足一寸,连忙以掌变指,一个转向,食指卷曲朝卢焯义的剑叶上弹去。 只听“铮”的一响,长剑未断,却已脱出卢焯义的右手,远远飞出,落在那边的泥水之中。 若是寻常破铜烂铁,萧影这一指弹将上去,那是非当场断折不可。他这一弹不断,立知是把宝剑,难怪能将白若雪的长剑削断。 卢焯义给萧影一指之力震得全身发麻,未等回神过来,腰间一痛一麻,已给萧影点中穴道。 以卢焯义的身手,即便在萧影这等高手强攻之下,原不致一招受制,只是一来萧影来得太过突兀,二来自己实也心存侥幸,急于在萧影攻到之前挟持白若雪,浑然不顾避让,其结果反被萧影后发先至,震飞宝剑,点中穴道。 见白若雪手中双剑折断,萧影走过去捡回那柄寒气森森的宝剑,递在她手里。 她随手接过宝剑,不道手一沉,差点没拿住,惊道:“这剑好沉……”方说四字,陡然面色一戚,泪水自她双颊间滴答滴答便落了下来。 萧影只道他偶得宝剑,喜极而泣。可一想,江湖武痴剑客,得宝剑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实属常见,她一个女孩儿家,得一把宝剑便激动成这个样子,大乎情理。 见她莹莹珠泪,仍自落个不止,他关切道:“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白若雪收敛激动情绪,咽声道:“这剑……这剑是爹爹生前佩剑。” 萧影心下一怔,这才明白她因何落泪。 白若雪将泪儿一收,朝着卢焯义恨恨地道:“卢老贼,你当**死我爹爹,今日却落在天山派手里,这可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没想到我爹爹生前用过的宝剑,鬼使神差又回到我的手中,想是爹爹在天有灵,要我拿这把宝剑,替他报仇雪恨!” 话声甫落,当场人人只见寒光一闪,她手中锋利无比的宝剑剑尖,直朝地上的卢焯义刺将下去。 一旁叫嚷声再次骤然响起。 白若雪眼中这时只有仇恨,哪管旁人杀得杀不得。眼见大仇得报,突然右臂一紧,这一剑便就不能往前送出分毫。 她转过眼来,愕然问道:“吕真人,这卢老贼逼得我爹爹含冤而死,今日我非杀他不可!您别拦我。” 虚月凑前两步道:“不错,白师哥为人一生正气凛然,最后却受人冤枉,含恨而终。白师哥虽非卢老贼亲手所杀,却是此贼搧风点火、巧言使诈所害,此贼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姓卢的,你今日休想活着走下天山!” 萧影见虚月、白若雪均红了双眼,心知她们报仇心切,但还是劝道:“他眼下束手待毙,谅也飞不上天去。待问明原委,再行杀他也不迟。” 旁边地上俘虏一众闻听此言,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一人躺在地上,朝天舒出一口气,说道:“是啊是啊,这卢老乌龟杀与不杀,早杀晚杀,倒也不打紧。不过在他人头落地之前,好歹也要让他交出解药,大伙儿几百条人命,可都系在他这脖子上啊。” 白若雪向那人扫了一眼,气冲冲提剑走过去,叱声道:“落到这生田地,你还想捡一条命下山么?” 那人全身动弹不得,唯有嘴能动,见白若雪手中的宝剑在火光照耀下,精光流溢,寒气四射,只消她提剑往身上轻轻一划,自己这条老命便算玩完。当下再不敢吭一声。 旁边一人却知事态紧迫,再也不能多所含糊,见白若雪花颜大怒,仍壮着胆子朝卢焯义骂道:“操你姓卢的十八代三十六代祖宗,大伙为你卖命,你这老杂种还拿毒箭在后面射老子们屁股,硬赶鸭子上架,说什么背水一战,战你奶个乌龟王八蛋!这样还不算,老贼嫌大伙饭菜不够味儿,又给咱们加上一点药末,叫做什么‘黑面两日归’。白姑娘您大发慈悲,在杀他之前,务须套问出这个‘黑面两日归’的解药所在。” 最后这句话放低了声调,缓和了语气,满脸哀恳地朝着白若雪说。 白若雪却不为所动,劈嘴骂道:“死到临头,哪有这许多废话!”抡起宝剑,作势要劈,却又忍了下来。 那人哪里再敢多说。 旁边虚月一脸怒容道:“我天山圣洁之地,岂容你等鼠辈任意践踏!你们伙同萧影小贼,杀害我派三位师上,此番若不得吕真人竭力相助,天山数百人众,此刻只怕早已成为尔等刀下魂,砧上肉。如今束手待毙,还敢公然讨要解药!” 白若雪一心只为报得父仇,本也无心杀旁人,适才只是吓唬吓唬那人,顺便问清对方因何吵嚷着不让杀卢焯义。此外心里着实有几句要紧话儿,想向这些人问个清楚。 她见虚月师叔怒气勃发,知她心里起了杀意,当即接过话头向地上被绑缚的一众人道:“杀我三位师叔之人,可真是萧影?” 她心里只希望对方否认此事,说:“不,不是萧影杀的!” 可事与愿违,这些人虽非亲眼得见萧影杀人,然而经卢焯义宣之于口,哪里还会有假?无不信以为真,心想有萧影这样武功高强的主儿做靠山,此番拿下天山,当是轻而易举。 方才见虚月脸色难看已极,讨要解药之想,自是不成的了,唯一盼着萧影此刻杀将出来,大发神威,将自己解救出去。 人人看出眼下软磨硬泡已然无用,危急光头,搬出萧影唬上一唬,或可奏效。听得白若雪问起萧影,当即便有人道:“哼哼,三个老道姑,自然便是萧大侠所杀,这事难道还有假。我看你们天山派大大小小的道士道姑,武功太过稀松平常,只会以人多欺负人少。然而人多有个屁用,待会儿萧影一到,似你们这样脓包之人,便再来一万个,也还不够萧大侠一口吞!” 俘虏中有几个方才还是一脸哀恳求怜之相,这时想到萧影,一下子仿佛胆子也壮实得多了,脸上竟也露出傲慢无礼之色。适才说话那人话声甫落,随声附和之声顿然四起。 俘虏中间不乏粗豪之士,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时有人大声道:“咱们之所以找你天山派麻烦,并非全是受那耶律楚南的收买唆使,而是为了替天山脚下死难的弟兄讨要说法。如今落在你们手中,那是咱们技不如人,未能给死难弟兄一个交代。要杀要剐,这便动手吧!”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九十回 强颜欢笑狰狞面 听得这名俘虏如此说话,虚月厉言道:“山下死难之人,这事与敝派并无干系,你们未将事情查个明白,便跟着瞎子跳墙,前来与我天山派为难,是何道理!这事必也是耶律楚南从中捣鬼,企图搅得咱们自相残杀,他便可坐收那渔翁之利。” 这时俘虏中又有一人道:“废话也不用多说,拿不到解药,咱们左右是个死,倒不如在脖子上,痛痛快快给老子抹上一刀,早死早超生!” 虚月道:“你既想死,那还不容易?若非你等贼子心狠手辣,杀我天山派三位师上,今日本可饶得你等下山,现下可容不得你们活命!若雪你去,将他们全都杀了!” 白若雪道:“师叔,这……” 看看虚月,又望望横七竖八躺身泥水中的俘虏一众,见他们一个个直冻得牙关打颤,一张张脸变成黑炭一般,想是服了方才那人所说的“黑面两日归”后,毒性慢慢发作出来,不知他们还能挨多久? 看看这一幕,她突然觉着心下不忍,站在那里,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虚月见白若雪迟迟疑疑,半天不肯动手,瞪了她一眼,而后大声道:“天山弟子齐听号令,即刻上前动手,诛杀逆贼,除恶务尽,不容一个活口下得天山!” 群弟子轰然响应,纷纷拔剑在手,四面八方涌上,起剑便要往俘虏身上招呼。 萧影眼见数百条人命,使要断送在须臾之间,急忙抢上两步,朝天山派众弟子喝道:“且慢!” 回头又道:“虚掌门,可否容我一言?” 此番天山派得保平安,全仗了萧影从中帷幄周旋,天山合派上下,无不对他这个假吕洞宾感恩戴德。便是虚月本人,也对他言听计从,当他神仙供奉,那也只差烧香磕头而已。 他这声“且慢”一出口,众弟子有的手里长剑已然刺到了对方胸口肚皮,硬生生将力道收了回去,并不向前刺出分毫。这声“且慢”在他们心里,比之虚月的号令,自是更甚一筹,便与圣旨一般不可违抗。 他最后这句谦逊之言,虚月只觉这位吕真人太过客气,话音缓和道:“吕真人您老人家有话,敬请示下,何用跟小道客气。” 萧影道:“上天有好生之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盼虚掌门瞧在我这张薄面上,放过这些人吧。” 虚月原想,杀死敌人,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更何况这些人来路不正,尽是些旁门左道,此番杀了他们,正好为武林除害。哪想到萧影竟然为他们,向自己求情。 迟疑一会儿,她道:“这些人,可都是黑道之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此番若不借机除去,恐日后为祸生灵。吕真人切莫凭一时之善念,白白错过铲除妖孽的大好机会。” 萧影道:“一来他们身上中了毒药,命不久远。二来他们此次上山,也算吃尽苦头,人人九死一生,他们一边死伤惨重,而天山派一边只折损十几号人。更何况他们大都并非穷凶极恶、负隅顽抗之徒,未经交战,便已举手投降。这其三嘛,其实世间无人不有一颗向善之心,有些人走上邪路,大多为世事所迫,不得已而从之,咱们名门正派,当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还请虚掌门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饶过他们这一回。” 虚月面色为难,沉吟不答,半晌方道:“吕真人,此番克敌制胜,你居功至伟,今日不是小道不卖这个人情给你,实是三位师姐妹的血海深仇,不得不报呐。” 萧影道:“天山三位前辈之死,只跟耶律楚南相干,与这些人半点沾不上边。虚掌门若要报仇,该找耶律楚南和……和那个杀人元凶才是。” 虚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你说得对,三位师姐妹之死,确与这些人半点不相干。今日幸得有吕真人在此,那杀人元凶萧影方不敢露面。唉,我天山派虽说是武林大派,门下弟子武功也自不弱,可要与萧影那厮对敌,只怕无异于以卵击石。日后报仇之事,还得多多仰仗吕真人!” 虚月嘴里褒贬的均是自己,萧影大为尴尬,面上一红,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连连点头,嘴里道:“好说,好说!” 一众俘虏得能免去当头之厄,虽说明日难免一死,却无不在心下暗暗感激萧影。 他们只道面前之人真个是吕洞宾吕真人,嘴上便此说开了去,无非是些吕真人如何如何德高望重,如何如何仙风道骨,如何如何悲天悯世,自己从今而后,定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的话。想到命不过半日,有些人深觉悔悟太晚,只能来世为人,再行洗心革面。 萧影只管让他们说,也不去搭理,走到卢焯义躺身之旁,说道:“他们鞍前马后,为你卖命效劳,命在旦夕,你总不致不肯救他们一命吧?” 卢焯义本对这位“吕真人”甚是敬畏,若非此刻自己性命难保,看在这位“吕真人”面皮之上,必定要将解药拱手相送。目下既无半分活命盼头,纵然这个“吕洞宾”是真神大仙,这份人情卖你也白搭。倒不如拼个同归于尽,死也有这么一大群人垫背。 他心中思量已定,嘿嘿冷笑着道:“要命有一条,解药那是没有!” 话声甫落,霍听他“啊”地一下,失声叫了出来,全身一颤,颈间流了两道红线般的血丝出来,似是中何暗器袭击。 萧影虽是武艺超绝,但于飞镖暗器之属,沾染不多,不知卢焯义脖子上中了什么暗器。 卢焯义却是见识广博,一经中上,不用眼睛看,便知是何种暗器,满脸惊恐不安道:“天山血银针!” 此刻他四肢麻软,动弹不能,全身不住抽动,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神情。不多时,黄豆般大小的汗滴滚将下来,却自苦苦咬牙支撑。 一个曼妙身姿,缓步挪了过来,卢焯义见她冰肌玉颜,一副十分冶丽爽心之貌,只似看到魔鬼一般,嘴里慌恐道:“白……白姑娘,你……你想怎么样!” 走到卢焯义身前,白若雪笑吟吟道:“咱们天山血银针,滋味不好受吧?狗贼,还不快些交出解药来!” 一提到“解药”二字,卢焯义仿佛吃了一粒定心丸,老眼一翻,咬牙道:“杀我容易,要解药只有两个字,没有!” 白若雪道:“天山血银针的厉害,你总该听说过吧?这血银针哪,一中在身上,立马便跑进你的血管里,混着血一起流动,时不时在你的血管壁上这么一扎,呵呵,那个滋味,真叫个痛。拿不拿解药,那也由得你,等你痛得忍受不住,那时拿将出来,倒也不迟。爹爹生前常说,中了咱们的血银针,能挨过一个时辰去之人,世上便没见过。倒要瞧瞧,你这老狗能撑多久!” 卢焯义瞧来疼痛非常,边发出轻微的**声,边断断续续道:“老夫这条老命,死……死便死了,又……又有什么打紧。只……只可怜老夫这一去,此间数百条人命,便都一命呜呼了。”说完心中一爽,不禁哈哈狂笑。 停顿一小会,他又道:“你们知道这‘黑面两日归’,何以要取这样一个名字?嘿嘿,顾名思义,意思是说中毒者两日之内面目俱黑,便如同地上躺着这些黑得像猩猩般的黑家伙一个模样,哈哈。你道这‘归’字作何解释?这可不是归来的意思,而是归天之意。哈哈……哈哈……”面上一副十分痛楚而又十分得意的样子。 白若雪命人在卢焯义身上搜寻两遍,一无所获。 萧影在一旁急得直打转。 白若雪道:“吕真人,咱们已经尽力啦,救不了他们,也只能各安天命!这姓卢的这样对待部属,简直是狼心狗肺。我瞧也别留,一早送他归西!” 萧影扫了一眼众人,将目光定在卢焯义身上,老大不客气地道:“姓卢的,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解药在哪里,你说是不说?” 卢焯义此刻已痛得双要流出血来,面目十分恐怖,将牙齿咬得喀喀直响,有气无力地道:“到了阴曹地府,我自会告诉他们,解药在……在什么地方……” 这等惨况,尚不肯说,再要严刑拷打,定也无用,萧影一加寻思,瞧中毒之人脸色越来越黑,只怕再熬几个时辰,毒性便会要了他们的命。眼下再无办法可想,唯有以《涅磐真经》上的疗毒功夫,辅于强劲内力,或可助他们驱毒。 白若雪杀不杀卢焯义,萧影并无心思理会,当即踏步过去,挑了个面色颇为正派之人,解其穴道,除去他的上衣,双掌贴在其背上,便即依着《涅磐真经》上的疗毒方法,源源催涌真气,贯入对方体内。 他之所以要挑这样一个面色正派之人,心下自有一番计较:“虽说众生平等,对人不可有偏袒。可眼下救一个好人去行善,与救一个坏人去为恶,自不可同日而语。” 虚月将萧影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显见他是想替他们疗毒,救活这些人,不由暗暗心惊:“我已答应吕真人,饶过他们不杀。咱们这样做,可算得仁至义尽了,便是菩萨现世,也不会这般好心,又给这些黑家伙疗毒。再说他们中毒太深,命在旦夕,吕真人驱毒法术再高,哪又能将他们一个个都救活?”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九十一回 遥寄哀思故土情 当下虚月明知故问道:“吕真人,您老人家这是做甚么呢?” 萧影并不急于答她,功力到处,对方身上腾腾冒出黑气,这时催逼出来的黑雾已然将两人笼罩在内。 只听萧影的声音自黑雾中透了出来:“眼前一无办法,只能以此法子替他们疗毒。” 门前黑压压的人众闻听此言,感激的感激,惊讶的惊讶,佩服的佩服,人人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暗下均道:“吕真人真乃得道仙人,非但不计前嫌,还大耗功力,给敌人疗毒!” 约莫一炷香功夫,那人体内逼散出来的雾气,慢慢由黑转白。再过一会儿,白雾消失,继而有蒸气袅袅升腾,周身毛孔周围布满了莹莹汗珠。 萧影这才收回掌力,闭目养神。 众人瞧他额头冒出了汗水,面有疲态,知这番疗毒,所耗功力实在不少。单就一人,便已令他大伤真元,这几百条人命,怎可一一救得? 方才那人体内毒素尽去,顿感身轻气爽,转过脸来,扑地拜道:“大恩不言谢。吕真人活命之恩无以报答,唯有日后行走江湖,一心向善,惩奸除恶,以感吕真人再世之德。”面目凛然,着实是条爽朗汉子。 时间迫促,萧影未等对方说完,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便又给另一名汉子驱毒。 卢焯义的叫喊声越来越凄惨,这时人已迷迷糊糊,听得萧影救活一人,脑子立时便清醒了一大半,忍住疼痛,强颜欢笑道:“吕洞宾,你可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一口气接不上来,粗声喘了几下,他继续道:“这儿几百人,似你这般慢条斯理地疗将下去,只怕治不得几人,他们一齐都去见阎王爷爷了。你免不得要……要驾鹤西……西……”脸上肌肉抽动,却仍然强颜欢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想是他呼吸困难,表情出来了,那声嘿嘿冷笑硬是没蹦出口来。 又一口喘息过后,他方又道:“不妨告你,他们明日天一亮,便会像苍蝇蚊子、臭虫蜂蚁喝了农药一般,死成黑……黑……压压……压压……一片……”说到这里,扭曲着脸,再也说不上一个字。 约莫又过半个时辰,萧影替第二人疗毒完毕,他的头顶已是蒸气缭绕,额头大汗淋漓,全不似医治第一人时只冒汗珠。 白若雪担心他再医治下去,早晚要真气耗竭而亡,劝道:“吕真人不可再强行运功医治,倘若……倘若你有个山高水低,耶律楚南再行派人大举攻到,天山派遭了灭顶之灾事小,其趁势大举东往南下,吞并各大武林门派,泱泱中原百姓安危事大!” 她此刻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感动,说完眼里珠泪便滚落下来。 萧影听她说得有道理,暗自揣度道:“若雪说得没错,我每医治一人,都要耗去大量真气时日,这般到得天亮,在他们毒性发作之前,便算不间断地给他们行功治疗,那也救不活几人。不过眼下并无别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多救活一人,便多造了七级浮屠,功德说也不小。至于我这条命……” 猛地又想起自己服食过“千虫万蛊啮骨丸”,一年发作之期已不久远,又在前不久给朱瑶在参汤里熬下一粒,喝进肚去。只是后一粒药效期短,时间已过,仍不见发作,不知为何? 想起药儿,不免又想起朱瑶:“她既一路设计,一心只为骗取惊鸿簪,那她说的话,可是半句也做不得真。她在参汤里下药,会否便是与耶律楚南合谋而为?要是这样,不定哪天毒性突然发作,我命休矣!她用起心思来,真假难辨,直到现下,我也摸不准她的心思……” 心里一犯疑,不免将朱瑶说成恶毒无比,竟至胡思乱想起来。 见他盘膝打坐,呆呆出神,白若雪只道他听了自己劝,幡然醒悟,不再费力伤神,给那些人医治。 岂想旁边有人接了她方才的话头,说道:“是啊是啊,咱们平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说直了只是些品质低劣的坏蛋流氓,配不上吕真人劳心劳力,大耗仙气,给咱们驱毒。” 另一人道:“吕真人还是留些气力,好生保全天山派吧。得能看到中原生灵太平,百姓平安喜乐,我等死也瞑目了。” 再一人道:“都怪我等鼠目寸光,见钱眼开,哪想到耶律楚南狼子野心,一肚子坏水,意图吞并整个中原。” 他们这一开口,搅扰了萧影神思,他一个回神,又替第三人疗起毒来。 虚月本想劝说一番,但见他执意而为,再劝亦徒劳,便只在一旁摇头叹气。 待得第三人去了毒,此刻已近子夜,整座山顶天寒地冻,院落门口的地上异常湿漉,朔风又紧,非但中毒众人挨冷受冻不过,便连极是耐寒的天山弟子,也感冰冷彻骨。 虚月命众弟子解开中毒者受封穴道,由天山弟子将他们一一扶进院内,将他们安置在议事大殿。便连人事不知的卢焯义,也给抬进了殿内。 在萧影竭尽全力医治下,得到天明,也不过去了二十余人体内之毒。 这些人是在两日前清晨用早饭时中的毒,按照卢焯义所说的两日之期算,毒性发作转眼将届。有些怕死之人,便在这时放声悲号。 他们大都接近晚年,家中有父母妻儿,想到马上便要身死异乡,赴那黄泉,皆感心下凄凉。心中放不下家里的老老小小,临死又无处遗言托书,只得一边流泪,一边自言自语,遥寄哀思,向家人祷告暗祝,权以永诀。 萧影折腾了一夜,功力几欲耗竭,第二十二人余毒去尽,到第二十三人时,内力吐出,已然平缓殆滞,真气到得对方体内,竟至反弹回冲。 且说卢焯义给这些人下的“黑面两日归”,两日之内毒性慢慢发效出来,愈至后来,毒性愈为猛烈。这时两日之期届满,毒性肆虐,加之萧影现下真力已成强弩之末,便似一个身子骨虚弱之人,抵抗力自然极差。 此时他的真力非但不能克毒,反给对方体内的剧毒所趁,回冲过来,贯进体内,白里透红的一张脸,霎时间变成漆黑如炭,整个人向后便倒。 虚月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扶住道:“为了这帮歹人,吕真人何苦自伤尊体。这可怎生是好……”话未说完,眼泪便涌眶而下。 萧影修了《涅磐真经》之后,本已百毒不侵。怎奈惫夜行功,无异于和同等高手比拼十余个时辰的内力,便是内功深湛如海,总有泻尽之时。 而他之所以百毒不侵,除了依照《涅磐真经》修炼之后,会在身内自行启动抗毒以外,实也与内功深浅有着莫大关联。内功深厚之人,百毒不侵,那是自然而然之事。 此时他体内的功力,所留不过一成,如何与抗突如其来的剧毒? 白若雪之前料想“吕洞宾”乃是仙人,法力无边,世间之事无所不能,这时见他居然中毒晕厥,便如摩天大厦,一朝崩塌,必定是去如山倒,不可挽回。念着他与师祖婆婆的恩情,同时有感于他视死如归、舍己救人崇高品格,不禁也是泪下如丝。 萧影一晕之后,随之醒转,狂喷一口黑血于地,竭力撑持着一口气,说道:“我不是吕真人,我是……我是……” 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飘进鼻中,眼前影影绰绰,所见物事俱是模模糊糊,紧接着闻得一声纵声长笑,随后有人说道:“天山派一帮大小道士婆娘听了,你们已中‘十面霾伏’剧毒,若非得我解药,休想活过明日去。只要你等乖乖听话,放下手中长剑,向我投诚,答应为耶律小王爷效命,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金银财宝,用之不竭……”洋洋洒洒,说得一大通。 萧影先前整个人几无知觉,料定自己必死无疑。不想自嗅得那股刺鼻气味之后,慢慢恢复了意识,眼前忽又大明。晨曦自窗户透了进来,先前模糊不清的人影,这时看得真真切切。 他暗暗惊喜:“难道在临死之时,《涅磐真经》突发神效,救我一命?” 但他向殿内微一环顾,立知心里所想,殊为过臆。 只见中了剧毒,适才群将要死之人,纷自清醒过来,脸上露出劫后逢生的喜悦,齐向他围了上来。 萧影大惑不解,不知他们围拢上来,为之若何?该不是对自己群起而攻才好!一提真气,所剩无几,这时便算对方任意上前一人,也足可将自己杀死。 正在他惶惑无措之时,对方一众纷纷双腿一曲,拜在地上,齐声道:“吕真人仙姿神范,法力无边,举手投足间,便救回我等性命,恩同再造。我等今日留着这条命,日后为吕真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萧影原想,他们平日在江湖中无恶不作,这时围将上来,绝无善意。何想他们非但一无恶意,自己并无多大功劳与他们,他们却向自己感天谢地,屈膝下跪。更想不到自己些许微薄之力,竟也换得对方改过从善,不惜以死相报。真可谓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心想邪门歪道之中,江湖豪士有之,何曾尽是恶人。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九十二回 恶犬相煎一嘴毛 萧影正待开口说出,此番众人得能活命,与自己全不相干。 却见方才在众人迷迷糊糊之际,纵声长笑,声称对天山派众人施了“十面霾伏”剧毒之人,跃上前来,气愤愤大声便道:“尔等草包,本医仙救活你们,却去谢什么吕真人铁真人,当真忘恩负义之至!” 众人愕然相顾间,见说话之人约莫四五十岁,身形瘦长,作文士装扮,不是别人,正是“毒手医仙”孙仲。 其间有人不忿道:“谁不知你‘毒手医仙’平素只管对人下毒,若我所闻不差,这十几年来,你便没再救过一条人命。眼下这救人之说,从何谈起?” 孙仲面色微微一窘,说道:“你这话并不错,我‘毒手医仙’虽有起死回生的能耐,十余年来却专管投毒,着实有些儿不务正业。嘿嘿,可要说对我有用之人,救他一救那也无妨。若非我及时出手,你们此刻早就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咱们江湖中人,义气为重,我既救了你们性命,你们当以生死相报,是不是?” 众人将信将疑之际,天山派群弟子早已将孙仲团团围住。 天山派人人心想,孙仲投毒使蛊,不着痕迹,能耐颇为不凡,平素声名不佳。这两日他客在天山,他既伙同陆长青等正派中人一道而来,天山派上上下下并未拿他外人看待,原想危急关头,或可靠他救人施毒,天山派得其之力,化险为夷,亦不好料想。全没想到他暗藏心机,原来竟是契丹贼子的卧底,替耶律楚南卖命而来。只怕这两日中,早给他暗中投下毒药,天山派上下数百条人命,可就捏在他手里了。 正因心有顾忌,虚月虽下命将孙仲围住,心里却没个底,是否应该不顾一切,命弟子上前拼杀,还是忍辱负重,以举派性命为要? 不过她想,先行将之围住,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当是上策。 这时只闻殿内有个嘶哑而微弱的声音道:“孙……孙医仙救我……孙医仙救我……” 众人让开一条人缝,向声音来向看时,只见说话之人蜷曲在角落里,八字须,脸形窄长,身形瘦小,正是卢焯义。 他原本极为精悍的一张脸孔,这时已满是鲜血,双眼噙的都是血水,耳孔、嘴角也是鲜血长流。想是天山血银针太过霸道,顺血而走,便连头颅之中,也将他刺破不少血孔,颅内一经出血,便从眼睛、耳孔、嘴角流出。 虚月、白若雪等全然没想到,这卢焯义中血银针之后,下场凄惨无比,却尚能留一口气到天明。 白若雪整夜心里所想,俱在萧影会不会出现,倘若真如传言所说,他杀害自己的三位师叔,自己该当与他如何相见,与他针锋相对,还是劝他改邪归正,不可为美色着迷,从而将原本纯善仁侠的一颗心变得无恶不作? 一夜提心吊胆,却未见萧影现身,心里既感失望,又感庆幸。失望的是不能及早见面,将心里的一番话拳拳相劝;庆幸的自然便是只要他不出现,不当着自己的面做下歹事,那传言便即做不得真,自己心里的柔丝所盼,仍不致落空。 她的一颗心赴在萧影身上,便把卢焯义给忘在一旁。此刻见他给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样子可说惨不忍睹,心头对他的仇恨,已然消减大半,真要抽剑将之刺死,反倒不忍下这个手。 孙仲缓步走了过去,在卢焯义身旁打了个转转,又弯腰左右探视一番,含笑问道:“你是何人?我因何要救你?” 他亲眼得见卢焯义身中血银针,两人又同为耶律楚南效命,岂有不知对方是谁之理? 听他这话,卢焯义心里登时起了不祥之感,然而还是声音微弱道:“我……我是卢焯义,你须救我一救……我中的是……是……”声音低不可闻。 孙仲故作姿态道:“啊,原来你是卢大侠,怎会弄成这个模样?啥,你说什么?你中的是什么?” 这时,众人也知孙仲是在明知故问。他方才极力劝说天山派投靠辽国,与卢焯义该当同受耶律楚南指使,前来谋取天下武林门派,以此为彼国效命。如此看来,他们可算得一丘之貉。 然而,孙仲何以要对卢焯义这般幸灾乐祸?天山派人人心里一头雾水。 虚月心底自不知这孙仲唱的是哪出?便连对方是敌是友,一时也不好拿捏。 孙仲在卢焯义脉门上一搭,随即故作惊惶之状,骇然道:“天山血银针!啊哟,如此卢大侠命休矣,命休矣!” 卢焯义歇得一口气,这时低声道:“还请医仙看在同僚的情分上,施于救治。” 哪知孙仲却道:“你这废物,百无一用,我因何要救你!十余年前,我孙医仙便定下一个规矩,唯有对我有用之人,方可医治。若是无用,便是我的父母妻儿,定也不医!”说完转身负手在后,背对卢焯义。 卢焯义眼色甚怒,他早自猜出孙仲用心所在。实也是这血银针一经入脉,并非寻常医术所能治得,这世间唯一能治者,便只有孙仲一人。因此上才强抑怒火,对孙仲低声下气相求。 他本就老奸巨猾,心想今日只须保得性命,什么卑躬屈膝之事不能做?只要求得你孙仲拔除血银针,待得伤势愈可,有你好看的。那时便一剑刺了你,又有什么为难之处? 当即挣扎着磕下头去,说道:“孙医仙若能施于救治,敝帮神龙帮《降龙伏虎拳》这套武功秘籍,定当拱手相送,绝不食言。” 孙仲闻言,心下一动:“降龙伏虎拳可是神龙帮的镇帮秘宝,传言神威无俦,这卢老儿怎会自己不练,舍本求末,反而擅使长剑?” 言思及此,当下面色稍和,转身道:“降龙伏虎拳乃是世间少得一见拳术,你不使拳,反来用剑,是何道理?” 卢焯义道:“老夫……我身形瘦小,使起拳来,未必便能够……能够那个虎虎生威,并非练这拳诀的上好材质……” 说到此处,孙仲禁不住捧腹哈哈大笑,未几道:“这话不假,你确非练拳的上好材质。咳,只可惜我孙仲文质彬彬,拳谱拿来,也是多余。倒不如留去黄泉与你相伴,下辈子生个虎背熊腰,再行习过!” 他心里想,拳谱于自己并无多大用途只是其一,更为重要的是,今日天赐良机,若不乘此机会除去卢焯义这块挡路石,自己永远只能跟在他后面,做那不起眼的佣兵走卒,即便辽国日后一统天下,自己也难有出头之时。 卢焯义早知孙仲怀有二心,今日非得给他个大大的好处,方可免却此劫。是以诱之以镇帮之宝“降龙伏虎拳”。孰料棋差一着,全没料想到对方亦非强悍魁梧之人,拳术练来自然威力锐减,大打折扣。此刻对方把话给说绝了,只怕立马便要施于毒手。 死则死耳,口舌上定得占些便宜,当即脸色一变,他恚怒道:“孙老贼,你好不歹毒,耶律小王爷委我讨伐武林反叛门派统帅的大任,又差你光明正大上天山卧底,原是想来个里应外合,合两人之力,一举拿下天山派。如今你……你寸功未立,却来做这等萧墙内斗,老夫死后,你未必便得好死!” 孙仲得意洋洋道:“只须你一死,攻伐天山派这样一个大功劳,尽数归在我孙某人账下,哈哈。你卢老儿平生所做坏事无数,临到死来,总算替我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当了我的铺路石。说将下来,你也是为大辽一统天下而死,正所谓死得其所。他日待我禀明主上,将你的英勇壮举大加颂扬,大辽人民将永远记住你。你死也该瞑目了,哈哈!” 一夜折磨,卢焯义早自将两排牙齿咬得尽数脱落,这时别说连咬牙的气力也没有,便是有气力,亦无牙齿可咬,只能恨声道:“老夫死也放不过你……”一时急火攻心,昏死过去。 孙仲兴犹未了,伸手指在卢焯义鼻孔之前拭了拭,不知施于何物,对方竟又立时醒转。 随即他冷笑道:“你道孙某心狠手辣,定是放你不过?这样想你就错了,这个主意,原是耶律小王爷想出来的。耶律小王爷深谋远虑,岂是你我可以比拟?你道萧影那小子又有那等聪明,能想出对这些个旁门左道、酒囊饭袋投毒之计?” 他从耶律楚南处得知,其派萧影刺杀天山派镜明、仪清、无风三位高手,又派他前往卢焯义帐中献计。至于耶律楚南所遣之人,是韩书彦而非萧影,孙仲直至现下,还被蒙在鼓里。 不过,这话经孙仲这么一说,天山派众人心中,那是更加认定萧影是杀害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尊长的元凶。 而此刻,在那些刚刚还对萧影感恩戴德的旁门左道眼中瞧来,萧影这小子真个够坏,人人心中直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有人怒声骂道:“萧影你这没有心肝的小王八蛋,耶律楚南设下计来,要你来对咱们使毒,好歹你也看在中原武林一脉,知会咱们一声,害得咱们险些儿丧命。你这没良心的小杂种!”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侠影惊鸿》目前已上qq阅读(腾讯文学)、咪咕阅读(移动无线)等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第三方阅读平台,特此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厚爱。) 第二百九十三回 道高一尺魔一丈 黑道一众连日来所吃苦头,可谓不少,加之中毒险送性命,此刻一无发气处,便将气头尽数撒在这个与下毒毫无干系、反而不顾性命替他们驱毒的萧影身上。 萧影现下可说是两面树敌。 卢焯义听孙仲这么说,嘴角微动,眼含不甘,拼命要说什么,却是未能说出只言片语。 这时孙仲瞅了一眼卢焯义,冷哼一声道:“你可知道,耶律小王爷对这些个酒囊饭袋用计下毒,其真正用意何在?” 看卢焯义奄奄一息,想也无力答话,他顿一顿又道:“在你死之前,这些事情总要跟你讲个明白,否则你死也未必知道栽在谁人手中。耶律小王爷神机妙算,还未攻伐天山之前,便就洞明天机,天山派既有吕洞宾相助,你等庸凡之辈,攻伐必不得凯。又知吕洞宾生性良善,你们身中剧毒,性命垂危,他必会出手相救。只要以中毒这等苦肉计,耗得他功力折去大半,孙某再乘机在天山派一干人中间,施于毒药儿,便可轻而易举,拿下天山,同时将吕洞宾除去!哈哈,耶律小王爷料事如神,事情当真如他所想,进展得这般顺风顺水。” 说完他斜眼瞧了一眼萧影,面有得色道:“吕真人,你这两日倾心相助天山派,智计百出,也可算得深谙谋略。只不知你与耶律小王爷相较,智谋孰高孰下?” 他这话的意思是在说,萧影之前用计得使天山派大获全胜,无非只是小打小闹,最终还是耶律楚南棋高一着,略施小计,便即扭转战局,诚可谓一计定乾坤。 萧影与孙仲背着脸坐在地上,一副漫不经心、无所事事之貌,实则潜心运气,暗下回复功力。 孙仲心想,萧影的功力经此一夜耗泻,又有剧毒浸入体内,适才几乎当场丧命,便算自己施于解药,将其身上的毒性去除,真气要想复原,断非一两日之功。此刻他好似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空有一身唬人皮骨,却无牙利之威,何惧他哉? 这时他见萧影背坐不答,便也不去理他,更加得意忘形起来,自顾自直将耶律楚南如何用计夺取天山派的事情,说得个津津有味。 先前中毒濒临冥境之人,毒性解尽,复又变得生龙活虎、神采奕奕。 直至此刻,他们心里仍自认定临危之际,“吕洞宾”大显神通,施展仙术救下大伙。便算真如孙仲所说,是他以解药救下他们,他们还是只在心里认定,真正救大家的,是这位“吕洞宾”。 此时萧影在他们心中,地位何等尊崇,简直胜似神仙。孙仲竟敢大言炎炎,说他们心目中的神人,竟至不如区区一个贼子凡胎耶律楚南,还自左一声“酒囊饭袋”,右一声“旁门左道”,口没遮拦,辱没于大伙。再想想此番中那“黑面两日归”剧毒,这等毒药用在自己人身上,耶律楚南可算是黑心黑肺,没半点人性可言。回思之前的担惊受怕,所受的苦楚折磨,所在不少,而炼制这等毒药之人,除了孙仲其人,更会有谁? 想想这些,人人心里气就不打一处出。 而在孙仲心中,目下已然大局在控,是以才敢好整以暇,滔滔不绝大吹特擂,先将耶律楚南捧上了天,自己也飘飘然身在半空,想当然地将自己替换了卢焯义的位置,向“燕云十六箭”等黑道一众大声喝命道:“你等既是受了我的恩惠,便当遵依耶律小王爷的大计,听从孙某号令,先合力诛杀吕洞宾,再行围歼天山大小道士贼婆!” 号令出口,那些本是前来攻伐天山派的黑道中人,仍自愣愣站着,不肯出手。 孙仲只道他们忌惮吕洞宾武功高强,同时怕了天山派人多势众,这才不敢动手。当下道:“吕洞宾功力衰竭,其余之人,也中了我施放的‘十面霾伏’剧毒,无须惧怕。但凡立下大功者,待我禀请耶律小王爷,事后必将重赏!” 天山派占了人多,直将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本来在孙仲现身之后,人人惧怕对方施放毒物,早自暗暗吞下天山派解毒圣药“天山冰蟾丸”,心想:“有天山冰蟾丸护体,天下再霸道的毒物,也是遇之则解,倒也怕不了你孙仲。” 唯有虚月心存顾虑,命门下弟子围而不歼。这两日来,天山派待孙仲未失礼数,想来先前他声称天山派中毒的恫吓之言,未必便言出真心,否则怎会又与卢焯义闹得势不两立? 在她心里,仍然想着孙仲兴许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与天山派唱下这出双簧。这时听孙仲所言,那是要将天山派赶尽杀绝,言语已说得泾渭分明,哪里还能再抱幻想。 事态紧迫,她微一提运内力,只觉经脉处处梗阻,竟是提不出半分力道来,全身酸痛绵软,便似百病缠身一般。再看门下弟子,人人精神萎靡,面色倦殆,殊无半分斗志。 于此情形,她不由心下大惊,背上也自冒出了冷汗,眉头竖起,怒道:“孙仲,你好不卑鄙!” 孙仲嘿嘿冷笑道:“仙姑勿要动气,动气伤肝肠,你需好生保住仙体才是!”言语间大有嘲弄之意。 虚月目光如电,逼视孙仲道:“你下此毒药,究竟安什么心?” 孙仲得意洋洋道:“孙某方才不是说过,你们体内中的,乃是‘十面霾伏’这种毒药。这药儿极难配制,若非用来对付你等天山派贼众,我还真不舍得动用。这‘十面霾伏’哪,嘿嘿,说它是毒药,那倒也未必。” 天山派众人闻言心下一宽,只道孙仲只是下了些寻常药儿,于性命无忧。 哪听对方接着道:“这‘十面霾伏’可用作解药,也可用作毒药,全在你如何个用法。比如说吧,卢老儿手下这帮脓包饭桶,先就中了‘黑面两日归’,再对他们施于‘十面霾伏’,那便闻之立解。” 萧影及黑道人众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身上之毒,真是孙仲这厮所解。 只听孙仲接着道:“‘十面霾伏’本身并无毒性,唉,怪就怪你等天山门人太过小心在意,不肯相信旁人,这可酿成大祸啦!” 天山派众人听他言语间大有辱谩之意,却也无心理会,人人心想:“这老儿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孙仲道:“你们无须瞪大眼睛看着我,这事说白了,毫无惊奇之处。嘿嘿,本医仙医道通神,制毒使毒功夫,那也是出神入化,否则也不会得了这个‘毒手医仙’的美誉。大伙说是不是?” 虽说他自吹自擂,当场人众听来,倒也并非夸夸其谈,这厮着实有些真材实料,可这时偏就无人吹捧上一两句。 孙仲江湖见闻广博,见卢焯义带上山来的这帮乌合之众,吹嘘拍马的大有人在,此刻却无一人捧场,倒是大出意料。想来他们心中关注,尽在这“十面霾伏”既然无毒,又是如何使人中毒? 当下他也并不生气,续道:“本医仙非但医人毒人厉害,揣摩旁人的心思,也算得是一把好手。你天山派大小道士婆娘,为人行事一向谨微慎行,我只需稍有异动,你们必然疑心大起,非得即刻吞下自制的‘天山冰蟾丸’不可。我既料定你等必有此举,嘿嘿,便依着‘天山冰蟾丸’的药性儿,专门研制出这‘十面霾伏’,其药性到处,你们不服‘天山冰蟾丸’则已,只需一服,两种药儿齐入腹中,便是阻经梗脉,动武固然不能,走路做事,那也是软骨软手……”白沫横飞,说个滔滔不绝。 虚月眼见便可克敌大胜,却是功亏一篑,心下懊恼不迭:“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引狼入室,将孙仲这等阴险小人留在山上,以致有今日之祸!眼下若不投降,必要惨遭灭门,这可怎生办好?向契丹鞑子投诚,这个罪名,岂是我虚月能够背负得起?不投降吧,门下数百弟子,哪又有活路可言?同时还得连累上武林正道百余壮士的性命。” 略一沉思,心里已有计较:“唉,罢了罢了,身死事小,失节事大,今日便是天山派巢倾派灭,断断不能变节投降,辱没我天山派列祖列宗的英名!” 其时,天山冰蟾丸在江湖中声名非小,人们常以“圣药”称道。陆长青等百余武林正道人士,此番榻在天山,每人必是要讨得几粒,以备日后危急之时保命之用。 本来萧影还在卧龙冈之时,便已知道孙仲叛国辱节之事,只是孙仲连日来夹杂在人群之中,有意避开萧影的眼睛,这才让他蒙混上山,躲在背后,图得现下的渔翁之利。 然而百余武林群豪,先前均不知孙仲有此图谋,待他越众而出,直言天山派上下俱均中毒之事,俨然一副肆无忌惮、大局在握的样子,无不暗暗心惊,都从怀里摸出天山冰蟾丸吞下。 哪想到这孙仲奸猾无比,竟至猜到天山派门人必服天山冰蟾丸,是以先就配制好与之发生毒性药效的“十面霾伏”。看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只怕正派百余人上山,必讨得天山冰蟾丸,必服此药这一节,也在他的算计之中。他这一着,当真是机关算尽。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已上qq阅读(腾讯文学)、咪咕阅读(移动无线)等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第三方阅读平台,特此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厚爱。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九十四回 洗心革面报公恩 孙仲似乎将当场人人心思猜了个透,神采飞扬说得一通话,目光转向陆长青等正派群雄道:“各位正道上的兄弟,这番可得罪了。不过说将下来,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孙某早晚是要得罪的。若是你们安分守己,不来天山趟这趟浑水,原可留你们活上一年半载。今日既是戳穿了面皮,也只好请你们先行一步,待不久的将来,我大辽堂堂正义之师到处,再请你们的师父师娘、师兄弟妹,来与大伙阴司团聚!” 当场有些软骨头,本拟孙仲一开出条件来,立马上前举手投降,怎么说也得将这条命保将下来。怎奈孙仲概无条件可谈,想是怕了这里人多嘴杂,将他的恶行传扬出去,日后对吞并天下武林不利,是以要将这里的人赶尽杀绝。 有几个胆小之人,会明孙仲心中所思,立时便哭天喊地,跪倒在孙仲身前,“咚咚咚”,响声不绝,磕头如捣蒜。 张令楚、雷历风等豪气干云之士看了,无不嗤之以鼻,七嘴八舌怒骂: “软蛋!” “贱骨头!” “胆小鬼!” “不中用的东西!” 孙仲毫不动情,说道:“哭闹求饶,又有什么用处?今日并非孙某人心肠硬,不肯饶过你们,而是孙某早已料到,天山派掌门虚月老道婆平日骨头太硬,此番必不肯心悦诚服。孙某杀大伙,实出无奈啊!”轻轻一句话,便将矛头指向虚月。 虚月凛然道:“你说得不错,今日但叫血流成河,我天山派绝不会投降契丹鞑子!列位正道师兄弟妹,你们并非天山门下,何去何从,可由各位自决。各位远来是客,天山派护佑不周,致令大伙历此劫难,贫道在此谢罪了!”说完长揖到地,一脸歉疚。 孙仲一来便放出赶尽杀绝的狠话,其意是逼得虚月心悦诚服。只要她肯投诚,其余之人,那便不足为虑。 没想到这招敲山震虎,对虚月毫无用处。 不过,这招虽未达成目的,却也将不少人心中的怨怒之气,巧妙地转嫁到了天山派身上。 孙仲心想,今日要杀光此间人众容易,要收买人心却是极难,要么将这儿所有人杀了,这里发生的事情,那便不会传扬到江湖;要么叫他们心悦诚服,心甘情愿加入颠覆武林的这股洪流中来。眼下他们心中之所以还存有幻想,想来是指望吕洞宾再发神威,救众人于危难之时。何不即行除去他们心中这根中流砥柱,好叫他们面对现实,极早投诚。杀了吕洞宾之后,若他们仍旧不服,便只有拿虚月这个道婆开刀,以慑群雄。 寻思于此,当下又命黑道一众上前诛杀萧影,却是无人上前响应。 孙仲怒火中烧,张嘴骂道:“你们这群贱贼老匹夫,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敢不听你孙爷爷号令!”纵身上前,双掌翻处,便即捏死两名弱小汉子。 萧影现下避在人丛后面,打坐练功,已到了紧要关头。 他内功底子深厚,远超常人所料,回复功力之快,那也是远非常人所想。孙仲先前料定其恢复功力,少说也得一两日功夫,然而萧影只在殿内孙仲与卢焯义等人吵嚷的一两个时辰内,便将功力恢复到了六七成。再过得半把个时辰,那便可恢复到**成,要恢复十成功力,自是极难办到。 此刻他已进入物我两忘之境,正是练功聚气的紧要关口,孙仲什么时刻不好选,偏偏在这时发难。 若真气一无损耗,萧影练功之时,自然而然有神功护体,豹子老虎,刀枪剑戟,自非寻常能伤得。可此刻他整个人脆弱已极,随便一人上前,便可将他杀了。 天山派众人见孙仲犹如一只恶鹰,随时随地便会向萧影扑杀过去,想想吕洞宾对天山派的恩德不小,大多人心中一万个想要挺身而上,怎奈四肢酸软,行动尚且艰难。心中焦急如火,却是爱莫能助。 孙仲杀了两个黑道弱汉,转眼见黑白两道人众,无不怒目向自己而眈,更加恼怒非常,竖眉喝道:“怎么地,想造反不成!”说完双掌一分,挥臂扒开人丛,纵步上前,拔剑便朝盘膝在地的萧影背上刺去。 眼见剑去如飞,吕洞宾却端坐如石,未有丝毫觉察,殿内之人无不骇然失声大叫。 剑尖甫及萧影背脊不足一寸,孙仲但觉双腿一紧,已然给人牢牢抱住。回头看时,却是两名黑道壮汉,分左右抱住自己小腿,两人同时用力,急往后拉扯。 “去死吧!”孙仲嘴中怒骂,右手仍旧持剑,左手屈指一弹。 也不知他施于何种手法,两名壮汉惨然两声尖叫,仰天一齐倒在地上。 众人凑眼看去,只见两人身上头颅至颈部,霎眼间渺然无存,竟似是给化尸毒粉化为乌有。无不惊悚动容,骇叫声声。 孙仲更不回头,挺剑又刺向萧影。 危急关头,黑道中突然有人大声喝道:“休伤恩公!” 话声未落,四条大汉揉身而上,分别抓向孙仲双手双脚。 孙仲万想不到,这些黑道草莽非但不听自己号令,而于举手投足间,便可杀了吕洞宾这个敌人,这等现成便宜弃之不顾,反而一而再,再而三跟自己为难。这世上哪有这等愚笨之人? 他见四人探爪分从四方拿来,正要如法炮制,以指弹毒杀人,瞥眼见四围黑道人群轰然涌动,骇浪般朝自己掩来,不由心下大惊,顿时慌了手脚,毒物未得出手,便给四条大汉脚脚手手,分别拿牢。 其中一个大汉道:“你这毒物,留在世上是个祸害……” 身随声动,四人分从四个方向奋力拉扯,哧啦一声大响,殿肉血水飞溅,肠肚横流。 四条大汉两人各拿一只手,两人各拿一条腿,满腮满身都是血水,脸上怒容仍未消停。四人身上去毒之后,虽然嗅入孙仲施放的“十面霾伏”之毒,只是不曾服食“天山冰蟾丸”,因此上并未中毒,身子得以活动如常。 白若雪、李宛儿等少年男女,平生哪得见过这等惨状,纷纷避眼不敢看。有人闻不得那股腥臭味,胸口一翻,张口哇哇呕个不停。 众人震骇声中,唯有一人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他便是惨惨淡淡,从昨夜到现在,只差一口气没得咽下去的卢焯义。 他得能挨到天明,已然拼了惊人耐力,正要魂归九幽之时,却是孙仲给了他盼头。岂想对方非但不肯出手拔除天山血银针,还百般刁难侮辱,进而道破自己原来只是耶律楚南攻伐天山的一粒棋子,自己一旦咽气,这儿的一切功劳,都将归于孙仲。 听到这些,卢焯义满腔恚怒,尽聚孙仲一人身上,却哪能安然闭目便死。双眼一眨不眨,死死盯住孙仲,一肚子恶言毒语,苦于口不能言。 便在一口气将咽未咽之时,他心中唯一想着与孙仲之间的仇恨,令自己死不瞑目,此恨今生再无报时,口中不住念叨:“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却见孙仲给人大卸四块,那种死法,可比自己为惨,不觉心下大慰,此生最为痛快之事,莫过于此!面露笑意,合眼而亡。 殿内诸人略一收神,赞赏的目光齐向奋勇出手的四名大汉投去。 这四人乃是萧影替其驱毒的二十二人之中的四人,面目均自颇为凛然。众人心下均想:“吕真人舍命替你们驱毒,在他危难之时,你们四人不顾生死,舍生报恩,实可算得是条铁铮铮的好汉!” 但随即想到孙仲生前说过,中了“十面霾伏”剧毒之人,决计活不过明日去,这话多半不假,心中又禁不住惨然色变。 中毒之人无不暗伤:“孙仲这样一个老毒虫投下的毒药,当世又有何人能解?” 此刻,黑道一众大多云聚萧影身畔,俨然一派为他护法的样子。 有几人觉着殿内腥臭味太重,天山派和正道人等,此时又都行动不便当,权且当一回主人,将地上残肢肚肠收拾汇拢,用麻袋装了,和着卢焯义的尸首一同拖出,将去附近的雪地中掩埋,回来又将殿内污秽,用清水洗涮干净。 一切停当,已见萧影睁目收功,缓缓立身起来,问道:“怎不见孙仲和卢焯义?” 有人七嘴八舌,备述详情,直听得萧影张口结舌,惊立当场。 他心想:“好险好险,幸得黑道中人相救,我这次方免于难。只是孙仲一死,白若雪等天山派上下,及师父、宛儿等人,性命可就悬在高空了!” 他现下功力恢复了**成,全身精力充沛,面上肌肤也是红润如初,又想如今“十面霾伏”的解药无处求得,只得再以自己身上的强劲内力,帮助他们驱毒。 略一环顾,见如尘远远站于正堂右首边,身形摇摆,颤颤欲倒,当即向她走了过去。 如尘此前对他心生诸多误会隔阂,甚至对他恶语相加,可在他心里,师父仍然是最亲最近之人,于此危难之际,自然而然先想到的便是师父。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已上qq阅读(腾讯文学)、咪咕阅读(移动无线)等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第三方阅读平台,特此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厚爱。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九十五回 霜华岁月催颜老 萧影边向如尘走近边想:“师父做了唐朝的末世之妃,逢那国运衰亡,一生颠沛流离,却仍不忘帮困扶弱,将些乱世弃儿悉心教养。宛儿等花间七姝,如今个个出落得水灵大方,其心姿慧丽,不下于名门大家闺秀,师父她老人家可真算是功德无量。她们若非遇上师父这等贤师良母,只怕早已死于销烟战乱之中,哪得有今日这般笑语欢腾。师父对我虽说薄有养育恩情,可那次在皇宫之中,若非得她慈母般舍命相护,我又焉能留着性命,活到今日?” 萧影心里想着,不觉已到师父身前,当下不暇思索,开口道:“师父……” 如尘愕然相顾。 萧影自觉失言,忙不迭改口道:“如尘师父,您请坐地,待我……待我给您驱毒。” 如尘一副受宠若惊之貌,深深施了一礼,萧影只怕露了破绽,不便下跪磕头,也是深深还以一礼。 如尘道:“吕真人功力耗损过大,切不可再行运功,倘或伤及真人仙体,叫小道如何克当!” 萧影道:“我内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您请放心。” 旁人尽皆投来讶异的目光,暗地里道:“这吕真人果然不同凡响,这么快便回复了功力!如尘得有这等仙人率先垂怜,可算得天独厚。” 于是便派生诸多想法: “如尘该不会是资质过人,颇有修道成仙的慧根,吕真人才这般看重于她?” “如尘这般美貌,吕真人该不会……呸呸呸,吕真人仙眼神目,岂会瞧得上凡间之美!” …… 各人心思不一,却均有一个共同之想:“神仙看得入眼之人,我可不能将她小觑了。” 于是乎,如尘在这些人心中的声望倍长,再也没人敢对她斜目相睨。 萧影所修习的涅磐真经,到得功力至深至纯之境,以真气驱毒,那是万毒尽去,更无需把腕拿脉,诊断中了何种毒物。 当下他扶如尘坐倒,双手搭上她后背,便要运功驱毒。 却听有个幽怨的女子声音传进殿来:“鸳鸯可慕头先白,飞去飞来烟雨秋……吕大哥,你好偏心,一听到天山派有难,你便心急火燎地赶了来,小妹我形单影只,漂泊江湖,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你却不闻不问。在你心里,到底是念着残月那贱婢多一些!” 一听这声音,殿内之人大都已猜到,来者便是幽情妖姬。 萧影心下惊道:“糟啦,真的吕洞宾来了,我这冒牌货可要穿帮了!” 余人却旁观者清,均知对方这话,乃是对准了眼前这位“吕洞宾”而言。 果见幽情妖姬的倩影,不一会儿便悠然飘进殿来。 她目不斜视,竟视内里几百上千号人为无物,只将双眼定在萧影这位童颜鹤发的“吕洞宾”身上,眸中莹光闪烁,面上表情哀怜万状。 想是她与吕洞宾数十载未见,一时之间,并未认出对方是假。 幽情妖姬此刻的姿容,已非当年萧影初见她时的少女模样,而是皓发如银。比起半月前见她之时,却是更增浓妆,一身粉红缀白衣裙,宛似新荷初绽;一张脸显得更加白腻光滑。想是出门之前,便已听闻“吕洞宾”现世天山,为了见心中这位情郎,特意妆点了一番。 眼下整个人看来,倒比前些日子更添风韵,年纪看起来虽说有些儿老迈,实也有六七分动人色相。 她一双媚眼,定定看着萧影,含四分柔情,三分凄楚,两分喜悦,又含一分恚怒,直瞧得萧影心中发窘。 萧影心想:“看她的样子,真个已是真情流露,要是她一时情不自禁,不顾一切朝我扑将过来,这可怎么办?她对吕真人相思得苦,我若避开,她还不活活伤心而死!咳,这女人坏得要命,她伤心而死,那也是活该。也不知她施了何种妖术,竟能让人无故受孕,致使少女凌梦莎含冤莫白而死?此刻她便在身前,正好问个清楚。姐姐这次不知有没有跟上山来?她若有个山高水低,我绝饶不了幽情妖姬!” 幽情妖姬见萧影木桩也似地站着,只是瞧着自己出神,一张脸给苍苍白发遮住大半,究竟他是不是真的吕洞宾,心情激荡之下,亦未细看。只是隐约瞧来,龙睛凤目,须眉轩然,这副神情宛然便是当年吕洞宾的样子。即便有所不像,那也是岁月无情,风霜催颜老,将当年一介翩翩情郎,吹打得变了颜色。 两人默然相向,心中所想,却是南辕北辙。 幽情妖姬心里所想,尽是脉脉柔情;而萧影心中所思,便都只有怨愤。 心中情意浓处,幽情妖姬流泪道:“别来近二十载,我没有一天不在心里想你念你,你却去了哪儿,怎地不来寻我?我心里明白,残月、无恨两个贱婢在世的一天,你便不肯偏着我一点儿……” 萧影方才本想将凌梦莎及姐姐的事情问个清楚,但想:“这么一来,我的身份立马便会揭穿。我虽殚精竭虑,助天山派抗敌,还冒死给邪派中人疗毒,可天山三老之死以及受命向卢焯义献计,这两桩歹事虽说非我所为,却将此间黑白两道中人,都给得罪了个遍。他们现下个个恨我萧影入骨,我这一露出本来面目,他们何尝不会将我的一番好心,说成奸险狡诈之尤。” 他之前含冤受屈之事遇得多了,一言一行,便也不再那么冲动耿直。 幽情妖姬哀哀怨怨,又将往事重提,言语之中,无非便些当年与吕洞宾的情深爱重、海誓山盟,而后再将残月道姑、无恨师太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到恨处,她道:“残月、无恨两个贱婢,尸身早在好几年前便化为脓血。我们三人同在人世时,你不肯偏心,三个都不来睬,那也便罢了。可你明知她俩已死,何以还不来睬我?妾身等啊盼啊,不见你来,又驰风骋雨,四处找你不到。如今残月贱婢的徒子徒孙有了难,你才肯现身。在你心里,哪里还装着奴家的好处!” 萧影心里拿不定主意,这时不知如何作答。 幽情妖姬见萧影听而不言,想想当年初遇吕洞宾,两人情深爱笃、燕好欢歌的光景,日子过得那是何等快活。可恼残月、无恨这两个贱婢后来缠上了他,两人便再无往日风光,直至慢慢疏远,竟致成为陌路仇敌。自己这一生孤冷,全是被残月、无恨这两个骚狐狸所害! 然而此刻,心中日思夜想的吕洞宾,人便站在面前,他却对自己的一番动情言语漫不经心,全不将之当作一回事,懒得答上只言片语,可见在他心底,一直爱的人只有残月,对无恨的情意,只怕也在自己之上! 想到这些,不由得怒上脸颊,醋意漫胸,满腔妒恨在她心底翻江倒海,便要将这些年来吃的苦楚,一古脑儿发泄在面前这个“薄情郎”身上。 可一想:“愤怒乃愚笨弱者的举动,我幽情妖姬一生孤傲,从不以弱者居下。你吕洞宾虽是我一生之中的天尊至爱,却也不见得要向你低头!” 这时她怒极反而哈哈狂笑,直将泪水也笑落下来几滴,继而面露得意之色,幸灾乐祸道:“残月无恨,你两个下贱女人,你们终属血肉之躯,不过百年光阴,都已长埋地下,化为一滩脓血。我幽情妖姬修不成正果,却也得以长生不老,与仙人同寿。你们两个凡贱之人,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死的好,死的好……哈哈……哈哈……” 仰天长笑,面色却是苍白如纸,毫无一丝欢悦表情。 她笑得几声,又在心里想,残月、无恨生前,吕洞宾对她二人处处偏袒护祐,若不是自己的武功颇比两个贱婢为强,以她二人的性命作要挟,只怕吕洞宾早就抛下与自己的情意,跟其中一人结成皓首之约。 她心中原想,自己言语中对吕洞宾的两个老情人大加奚落辱骂,定可惹得他暴跳如雷,怒颜相向。没想到他真个道行不浅,竟是稳如泰山,闻山崩而面不改色,脸上并不表露半分怒容。这不正好说明,残月、无恨在他心中,并非如自己想像那样地位尊崇。难道他心中真正所爱,并非那两个凡俗之女,而是自己? 此念一生,心中柔情顿生,突然柔声道:“吕大哥,你还记得么,咱们那年在汾阳杏花村相识,你那时去杏花村寻一位恩公后人报恩,而我却是去找你那恩人报仇……” 说到这儿,见眼前的“吕洞宾”目光一闪,似是记起了往事,当即道:“吕大哥,你还将这事儿记在心里,是不是?” 听幽情妖姬提及杏花村,萧影心下忽然想起,自己得了李飞烟前辈遗书,受了转交惊鸿簪之托,受命保护其后人之事。可如今非但李前辈的后人毫无眉目,便连惊鸿簪,也给朱瑶拿了去。虽说惊鸿簪之中的秘密,当今世上无人猜得透,朱瑶即便将之交与乃父,再给他个十年八年,也未必寻得到宝藏,其得不到宝藏,为祸天下苍生的担忧,倒不必挂怀于心。只是李飞烟前辈的遗愿,在自己有生之年,恐难替他现实。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已上qq阅读(腾讯文学)、咪咕阅读(移动无线)等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第三方阅读平台,特此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厚爱。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九十六回 此恨绵绵盼于归 萧影想到此处,不觉心下怅然,长长叹了口气。 幽情妖姬听得这声叹,只道他是在叹息当年的心愿,未得如愿以偿,柔声安慰道:“吕大哥,你又何需将当年那件事耿怀在心。当年李飞烟救了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萧影陡闻这话,不由心头大震,惊诧道:“你也识得李飞烟前辈?” 幽情妖姬闻言一愕,只道“吕洞宾”在与自己开玩笑,面色娇嗔道:“难道你不识得,倒是反来问奴家!” 殿中众人陡见幽情妖姬露出这副娇嗔情态,都觉大倒门牙,但想她现下思绪回到了与吕洞宾相识之初的少女时代,心中甜蜜,有此举动实属正常。 萧影生怕露出破绽,不便再说什么。 幽情妖姬接着道:“那李飞烟是你的恩人,也是妾身的仇敌,这事你是知道的。我当年既是前去杏花村替父报仇,岂有不识仇家的理儿。若非这个因由,咱俩也不会结下……结下……”说到这儿,便即红了脸,话也梗在喉里。 她原想说“结下一生孽缘”,可眼下得与吕洞宾片刻温存,哪怕脉脉不得语,遥相伫望,心中已感无限甜蜜,这“孽缘”两个字,用来形容多年来经受的苦楚,倒是恰如其分,此情此景,却是不好出口。要改口说两人之间结下友谊吧,那又未免将这层关系看得浅了。说是“结下情缘”,此话未尝不可,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可要羞煞人。是以梗住不说。 吕洞宾、幽情妖姬与李飞烟之间究竟有何纠葛?萧影既得李飞烟重托寻其后人,又对他感怀于心,自然盼着幽情妖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明白。 过了一会儿,只听幽情妖姬悠然说道:“李飞烟救了你一家老小,可我爹爹跟二叔三叔,却在当年追剿李飞烟之时丧生。爹爹跟两位叔父,当年是宫中大内高手。唐明皇爱好美色,夺人之妻,又要将李飞烟赶尽杀绝,原是不该。我爹爹与两位叔叔同情李飞烟的遭遇,阳奉阴违,明着追剿,实则暗中保护于他。没想到李飞烟全然没心没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爹爹和叔父都杀死……” 萧影耳中听着,心下却道:“只怕你爹爹跟两个叔父,未必怀了好意,明着保护,实则别有用心,耍那阴谋诡计,夺取惊鸿簪。” 不过又想,前情往事,已成过眼云烟,眼下自己只是凭心猜测,过往忠奸,倒也无需再去理会。李飞烟前辈在遗书中说,他与杨玉环生前育有一女,名叫李曲。只不知后来吕洞宾、幽情妖姬同时找上门去,一个报恩,一个报仇,李曲有无逃过一劫? 萧影将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也听了进去,这时总算听幽情妖姬道:“吕大哥,当年我第一眼见到你,便从心里喜欢上了你。似你当年那等品貌武功,世间女人有谁说不喜欢,除非她是个瞎子!但我急于报父仇,你又从中作梗,阻我报仇,那是非和你打上一架不可。怪只怪当时我管不住自己的一颗心,在你好言相劝下,咱俩最后罢手言和。我与你侠侣江湖,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快活。 说到这里,她稍事停顿又道:“这时偏生李曲又给仇家缠上了,传来信息。她爹李飞烟于你吕家有再世之恩,你早便留下话来,要她遇有难事,尽可召唤,定当全力以赴。一接到信息,咱俩马不停蹄,直奔杏花村而去,结果她却没了踪影。她是逃难到了别处,或是为仇家所杀,从此更无音信。有负恩情,你长自叹气不已,只怕你当年也在心里怀疑,那仇家是我暗中派去之人。你心里有嫌隙,对我冷脸相向,我心里有气,便不时与你赌气争吵,致使你负气而走。后来你结识了残月、无恨两个女人,我更加气不过,扬言要杀了她们。为那两个女人,咱俩此后没少打架。” 她瞥眼见四围耳目众多,再将前情琐事说将出来,委实不合时宜。再说这些往事,面前的吕洞宾同为知晓,何必又说,便道:“好啦,这些事情,不提也罢。我心里知道,你毕生心愿,便是再行找到李飞烟的女儿李曲,妥善安置其一家老小。吕大哥,只需你从此跟我情归于好,对我千依百顺,我便将李曲的下落告诉于你。你道如何?” 萧影一听,面色惊喜道:“好啊,她人在哪儿?” 一时兴奋,倒忘了自己并非真的吕洞宾,只是自己与吕洞宾同为一个目的,均要找那李飞烟的后人,一个完成托簪之愿,一个了却再世恩情。 此刻惊喜过了头,口不择言,真要将这个大自己几十岁的幽情妖姬带在身边,会否露出破绽且不说,她若有何亲昵举动,一来自己受之不住,二来实也对不住吕洞宾。幽情妖姬好歹也是吕洞宾的老相好,其年岁又是大了自己三倍还不止,岂可为了完成心中愿望,便不择手段,糊里糊涂答应了她? 不过,软的不成,硬的倒是可以一试。待将她生擒活捉,逼其说出李曲的下落,她坏事做尽,这招以毒攻毒,尽可使得,对不住吕真人之处,那也管不了这许多。为人行事,只需在情在理,秉公而决,也不算忤逆了长辈。 然而,眼下最要紧之事,还须想个法子,先将此间中毒之人保住性命。 只听幽情妖姬言语之中,不无挑逗地接嘴道:“这便告诉你,你还不一溜烟去得快了?妾身追你不上,只怕这一分离,非得到了九泉之下,那时才得见你一面。再说你是神仙,万世不灭;奴家亦非凡妇俗女,在旁人眼中,我与妖精一个样儿。既是妖孽,只怕终有遭那天谴的一日,长生不老之说,不过是一句妄言。放你走路,咱俩便是世世代代,再无相见之期。此恨绵绵,恕妾身难从君命!” 萧影道:“嗯,此事容后再说。现下天山派、花间派,还有众多武林前辈英雄,身中‘十面霾伏’之毒,你可有医治他们的法门?” 幽情妖姬双眼向天山派众人扫视一圈儿,忽地明眸一翻,皓齿一露,哈哈笑道:“残月这贱婢妖媚艳绝,武功也是出神入化,一生何等春风得意。想不到她的徒子徒孙这般窝囊,区区一个‘毒手医仙’,便搞得你们半死不活。照我看啊,你们一个个趁早死了的好,免得给我看着心烦!” 略一停顿,她接着道“‘十面霾伏’这样的毒药,太过稀松平常,要解其毒,不过举手之劳。可我幽情妖姬这一生,只惯做坏事,为什么要救你们!” 萧影心下暗骂:“眼前近千人性命攸关,你却置若罔闻,不管不顾,视人命如草芥。你心地这般歹毒,难怪吕洞宾真人当年弃你不顾!” 他心里这么想,也不知对方是否言出真心,软语相商道:“毒性不知何时发作,你且先行救过他们。怎样?” 白若雪早就气不过幽情妖姬左一声“贱婢”,右一声“骚狐狸”,不积口德地辱骂师祖婆婆,这时又见幽情妖姬刻意刁难,不忿道:“死有什么可怕,何要你这毒妇相救?似你这样毒辣的女人,世间若有哪个男人看上,那他必定是个瞎子!” 幽情妖姬将一生不幸,尽数怪到残月、无恨二女身上,心中仇恨,积来已久。在她看来,这样的仇恨,实比杀父之仇,更令自己没齿难忘,因此早就怀了铲平天山派之心。 残月一死,她便数次来犯,怎奈上山之路多有险阻,天山派又料得先机,戒备森严,数番铩羽而归。 此番上山,道上一无阻拦,天山派又人人中毒在身,斩杀起来,那还不像切白菜一般,殊不费事。好不容易逮到这个趁火打劫的机会,岂能白白错过? 只是碍着“情郎”在侧,一经动手,他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心中自忖万万不是吕洞宾敌手,倒是不好下手,而且太过心狠手辣,免不得更增吕洞宾怨憎。还不如以此为筹码,换得“情郎”同归幽情谷,愿得他一人之心,这个滔天仇恨,不报也罢。 白若雪这句话,可是说中了幽情妖姬心中要害。 一来幽情妖姬由这句话中找到了口实;二来她为情所困,癫狂半生的一颗心,陡然再受刺激,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乍闻此话,幽情妖姬面色顿然大变,衣袂鼓风,银发乱舞,如鬼似魅般,倏乎间右爪探前,直朝白若雪顶门按落。 白若雪武功原与幽情妖姬天渊有别,身上又自中了“十面霾伏”之毒,此刻哪会有丝毫反抗余地? 她只觉眼前一花,幽情妖姬的爪风,犹如狂风扫落叶般席卷而来,微微将头一避,全然不知自己已到生死边缘。 再次回头看时,见眼前站着两人,一个自然便是幽情妖姬,另一个却是吕洞宾。 不用说,幽情妖姬方才料无虚发的一爪,那便是萧影出手挡了下来,如此白若雪方得幸免。白若雪从虚月等人万分惊骇的眼神里,也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已上qq阅读(腾讯文学)、咪咕阅读(移动无线)等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第三方阅读平台,特此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厚爱。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九十七回 怒练狂魔血肉躯 白若雪正要开口,再对幽情妖姬数落一番,对方却道:“吕大哥你好言相求,贱妾原该无有不允。只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错不该居于天山派门下。这姓白的小妮子倒比残月当年添了几分姿色,只可惜嘴巴子太过厉害,今日非灭了你不可!”说着右手探出,五指箕张,又一爪向白若雪抓出。 幽情妖姬第一爪出去,萧影便险些儿相救无暇,心想白若雪对自己情意深重,便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她周全。这时更是全神戒备,幽情妖姬第二爪哪有可乘之机。 旁人无不看得分明,幽情妖姬右手一翻,这一爪明明便是抓向“吕洞宾”前胸。他却不避不让,竟至门户大开,无不暗暗捏了一把汗,嘴里“噫”的一声,尽相惊叫出声。 不料幽情妖姬爪至中途,陡然朝右一偏,如蛇首趋走避险般,灵动快捷,自吕洞宾右臂之侧穿梭而前,直朝白若雪白皙粉嫩的雪颈抓去。 “吕洞宾”却好似有未卜先知、料敌机先之能,早自将右掌挡在幽情妖姬的爪路之前,逼得她不得不收爪自保。 幽情妖姬自知有吕洞宾在场,今日要杀得天山派一二人泄愤,那也极难办到。当下收功站定,气愤愤地道:“吕洞宾,说你偏心,果然不假。你若将一碗水端平,今日最好两不相帮!” 萧影道:“妖妇,有我在此,你休得伤及此间一人。最好你将解药拿出来,不然我可要无礼了!” 他知孙仲下毒之能耐,绝非幽情妖姬嘴里所说那般稀松平常,中毒之人,随时随地便有性命危险,时刻半分耽误不得。更何况中毒之人中间,有师父如尘、李宛儿、白若雪这些与自己渊源颇深之人,岂可在这时慢条斯理,害得他们个个命丧黄泉! 幽情妖姬听他竟骂自己为“妖妇”,言语说来也是冷冰冰的,不带半分温情,再瞧他面有怒色,浑似对自己憋了满腔仇恨,哪有半分情意可言。 此情此景,满心的甜蜜,顿时又变成心灰意冷,厉声便道:“好你个吕洞宾,当年初见,你花言巧语,说得我心软,我为了你,便将杀父之仇抛到了脑后。没想到你始乱终弃,丢下我绝然而去。我为你既伤心痛恨,又牵肠挂肚,数十年如一日,好不容易盼来今日聚首,你不但没有半句好话讲,还来骂我一声‘妖妇’。这‘妖妇’二字,这世上任谁都说得,唯独你吕洞宾说不得!若非为你,哪有我今日这般惨淡下场。你……我……”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瞥眼见另一侧天山群弟子瘫软于地,杀人之心陡起,起手将身上的彩练一抛一收间,便有几名天山弟子横尸就地。有人给她彩练一带,头颅齐颈而断,血溅满堂,当真惨不忍睹。 萧影原想,幽情妖姬身怀异能,返老还童尚且能够做到,上回见面,她功力大进,武功跟自己已在伯仲之间,而此刻自己功力只恢复了**成,一经与她缠斗上,即便胜得了她,那也该在数千招之后。到得那时,只怕此间中毒诸人,俱已身赴黄泉。为今之计,唯有将她激怒,再行瞅准时机,出其不意,一举将她击溃。是以出口便骂了对方一声“妖妇”。 原想着:“她只需一怒,定会不顾一切拿天山弟子出气,这时我便乘虚而入,给她致命一击。这等手段虽说有些下作,可除恶为善,一举两得,权重可就不言而喻了。她手无兵刃,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数丈开外,只凭双掌杀人。在她杀人之前,我大有时间将她制住。” 就在他全神护祐,静候时机之时,哪想到幽情妖姬原来惯用彩练当兵刃,携带在身,自然半分痕迹不露。可软绵绵的彩带一经用上内劲,立时便成了长戟大刀,劈树断石尚可,血肉之躯,哪会抵受得住。 天山群弟子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她这一出手,不费吹灰之力,天山几名弟子便即血肉横飞。 萧影大骇之余,却是追悔莫及,岂容幽情妖姬第二招再行劈杀向天山弟子?晃身而上,徒手将彩练另一端揪拿在掌中,但觉手心湿滑,所捏之处,全是天山弟子身上带来的鲜血。 幽情妖姬手上一紧,只觉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道向自己拉来,手中彩练陡受巨力,险些儿脱手而出。 这时她狂怒如癫,一边拼命将彩练往回夺,一边嘴里道:“今日大不了我与天山派拼个同归于尽,这解毒法子,可是休想得到!” 她说着话,左手往腰里一探,霍地又抽出一条彩练在手,往身后一抛,更不回头看上一眼。 霎时间,她身后又有几人中绫而亡。 这一着又是大出萧影意料,心下叫悔不迭之余,不觉已是怒发冲冠,将手中彩练一放,双掌内劲奔涌而出,滚滚如巨浪般拍向幽情妖姬。 幽情妖姬姜老人辣,先自料到对方有此一着,见萧影右掌一松,便即顺势飘身而后,身在空中,两条彩练向后翻出,又撩死划伤了几人。 她手上不停,一张嘴却也没闲着,恨恨地道:“吕洞宾,你这薄凉如水的负心汉,当真今日便要我性命么?”说着彩练乱舞,殿内血肉飞溅,残衫碎片,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迎头飞击旁边众人。 幽情妖姬每一挥劈绫带,必定有天山弟子惨呼号啕,而一有天山弟子肉飞血溅,她的脸上便流露出无比畅快酣然之态,且夹杂着一声声鬼魅般的笑声,教人听了,无不毛骨悚然。 当场惨况,直看得萧影心头滴血。再这般下去,不消多时,殿内便会尸横遍地,解药即便夺得,到时也已无用。 当即他使出浑身解数,将一身功力,尽皆提将上来,身形快如闪电,双掌吐气如虹,逼得幽情妖姬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她便无暇他顾,去杀天山弟子。 萧影志在毕其功于一役,速战速决。 可幽情妖姬并非等闲之辈,三两招之内,岂能败下阵来?虽无还手之力,凝力自守,却是大可撑持得住。 黑道一帮人先前看得傻了,愣着脑袋呆呆张望,这时幽情妖姬再无余暇杀人,方始醒悟过来,一窝蜂拥将过去,将瘫软于门内两侧的天山弟子拖的拖,曳的曳,全都在殿堂附近集成一堆。 这样一来,萧影只须死守一面,便可阻得幽情妖姬行凶杀人。 众人堆坐在一处,见幽情妖姬面上憋着一股凶劲,却是空自发威,全然攻不破“吕洞宾”这道防线,更是近不得身来,心里绷紧的一根弦,这才松了下来。 又见“吕洞宾”身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变幻莫测,快捷无伦,竟无一人看得清楚他此刻的身形面目,人人只见白光一团,闪瞬来去,竟不知他是身有变幻之术,还是因其速度过快,肉眼看来,便成一团白光? 现场彩声雷动,人人心下感慨道:“天上地下,不管是人是仙,又有谁的武功盖得过吕真人!” 他们却不知,萧影现下便连吃奶的气力,已然都使了出来,冀将幽情妖姬尽快降服。说到内劲外功,此刻他只与幽情妖姬旗鼓相当,只是对方终是女流之辈,力弱骨柔,又加之年高龄迈,血气衰败,似萧影这般穷追猛打,自是有些吃不消。 好在她一生漂泊江湖,身经何止百战,临敌经验老到,尽数使出一身柔力,将萧影开碑裂石、刚猛无俦的掌力一一化解。 萧影心想:“刚不可久。我尽使刚力,只恐挨不了一时三刻,使会真力不续。眼下非得即刻降服这妖妇不可!” 幽情妖姬亦在心中想:“柔不可守。对方攻势这般猛烈,我除以柔力以对,哪能跟他硬碰硬。若与他来硬的,只消受得他一掌,我这纤纤小手,哪还能生在身上?我何不且战且退,待他内力耗竭之时,再行反扑。不错,正是这个主意!” 言思及此,她边打边往门口退却。 萧影为了逼其交出解药,手上哪敢有所含糊,自然是紧追不舍。 殿内之人见得幽情妖姬与吕洞宾一个步如莲光,一个影如团雾,片刻间打出殿门,消失在眼际。 不少人心下便即忐忑不安起来:“幽情妖姬该不是有意引开吕真人才好!如是当真有诈,萧影那厮想来早就窥伺在侧,他此时乘虚而入,咱们可都没脑袋活过今日了。” 过不多时,蓦地门口白影一晃,“吕洞宾”闪了进来。 他满脸笑容,走近前来,说道:“我只道幽情妖姬这妖妇是铁打的身子骨,嘴上说不肯交解药,那便逼死也不会交将出来。却原来也是胆小怕死之辈,稍假厉害,她便乖乖交了药儿出来。”说完自怀中掏出一个乳白色瓷瓶,拔开柔塞,一股白色雾气,陡然在殿中升腾弥漫。 不一会儿,清香之气,溢满大殿上下。 中毒诸人,四肢便也慢慢活动如常。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已上qq阅读(腾讯文学)、咪咕阅读(移动无线)等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第三方阅读平台,特此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厚爱。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九十八回 假作真时真亦假 虚月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眼里饱含热泪,以一派之尊,竟然扑翻在地,连连向“吕洞宾”磕头谢恩,说道:“吕真人不惜屈尊下界,化解我天山派这场浩劫,天山合派上下,齐感光耀荣宠。吕真人与天山派实有万世之恩,小道等人,日后定当香火不断,供奉真人于堂上,遍宣真人英武侠烈之举,以此光大我中华道教。” “吕洞宾”微微一笑,扶虚月起来,说道:“虚道长客气了,江湖救急,乃我侠义道中人分内之务……” 正说话间,又一个童颜鹤发的“吕洞宾”飘然进殿。 他举眉见殿中竟有一位须发灿然,模样与自己并无二致之人,一愕之间,竟至讶异失声,“啊”地一下,叫了出来。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睁大了双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不在心里惊奇道:“两人一模一样,难道吕洞宾竟有一位孪生兄弟?还是吕真人身具万般变幻之术,拔下一撮毫毛,便可幻化出无数个吕洞宾?” 人人正自心下大惑不解,先在殿内这位“吕洞宾”,忽然向门口进来的“吕洞宾”戟指大骂:“萧影,别人识不得你,我却识得你的真面目!你道我吕洞宾身为仙人,却长了一双凡眼俗目么?你这等改头换面的伎俩,如何骗得过我吕洞宾的火眼金睛!” 众人闻得“萧影”之名,心下更是骇然,均自暗想:“真正的吕洞宾与幽情妖姬打出殿去,目的便是夺取解药,救治大伙。后来他果真将解药夺了回来,解救了殿内近千人的性命,这等大仁大义之举,岂会有假?这夺得解药救大伙性命之人,必定便是连日来救众人脱离虎口的仙人真身吕洞宾。那刚进来这人又会是谁,当真是萧影那个恶徒吗?今日若不得吕真人仙驾在此,萧影这厮奸计可就要得逞了!” 门口进来的“吕洞宾”,果如众人所料,正是萧影。 萧影见那“吕洞宾”居然只看一眼,便即挑破自己的身份,心下更是吃惊非小:“这人的眼光好锐利,岂难道他便是吕洞宾真人?我这西洋镜,迟早是要被拆穿的,他既已说破,亮了出来,做回真实自己,原是更妙。” 当即将白须白发,一一除下,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红白脸蛋来。 殿内人众,大都听说萧影其貌脱俗,卓卓不群,颇不比凡人,其品格却是顽劣不羁,奸淫拐带,无所不长,真可谓是恶名昭著。然而亲眼得见过他的人,倒是少之又少。 这时萧影便在眼前,不免要凝目多看上他几眼,果然见他生得好不子弟,顿觉世间形容男子容貌之言辞,尽是些陈词滥调,什么面如冠玉,什么风流倜傥,什么英俊潇洒,用在他身上,全然都太过俗气,大不相称。 说他浓眉大眼吧,大眼倒是莹莹生光,浓眉却是未必;说他剑眉星目罢,却也不能说他英气逼人,自然英气是有的,逼人却是未必;说他玉树临风,可算有些靠谱,潇洒之气是有的,这秀美之中,却带了一股阳刚之气,全不类翩翩公子哥儿那样,带有一股少女的阴柔之美,为人行事,让人瞧来,不免有些忸怩作态。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要找个确之无误的词语加在萧影头上,这事委实有些伤脑筋。 只看得一眼,当场人众大都已在摇首叹惜:“唉,大好一个男儿,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惜,可惜呐!” 萧影以一颗赤诚之心对人,于此慌乱之中,倒一时忘记,自己早给人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是以此间黑白两道群豪,无不恨自己牙痒痒。这一亮出真实身份,自己登时成了众矢之的,只怕此番又中人诡计,钻进了歹人设下的圈套之中? 但他转念一想:“我这一生,中人诡计实在不少,或许这事是我多心了。眼前之人,未必便不是吕洞宾。” 言念及此,心中的气苦激愤,便也暂且收敛,镇定心神朝那“吕洞宾”朗声道:“请问尊驾是谁?何以扮作我的貌样,现身天山?” 那“吕洞宾”双目一翻,大有鄙夷之色,冷笑道:“你乔装成本座,这时却来指责山人的不是。你这人当真厚颜无耻之极!” 萧影想想自己原也是乔装面目,本就是个冒牌货,说对方扮成自己模样,太过强词夺理,不觉赧颜。 但他随即收敛心神道:“尊驾便是吕洞宾吕真人么?” 那“吕洞宾”道:“正是本座。如今你是乖乖伏法呢,还是须得本座出手?” 萧影并无做何亏心事,对方当真是吕洞宾,反而殊不为惧。怕只怕眼前的吕洞宾乃是乔装而来,心中藏了阴谋诡计。 他心念电转:“如今算来,‘纯阳子’吕洞宾已逾百岁高龄,这儿得见过他真实面目之人,只怕没有。之前他们见我童颜鹤发,武功又是出神入化,将我说成吕洞宾,这事实属正常。照说我只是胡乱乔装改扮,绝不可能这般凑巧,模样儿竟会与吕洞宾吕真人分毫不差。可见眼前自称吕洞宾之人,多半便也是个冒牌货!” 当下也不与对方多所争辩,是真是假,早晚定叫他显山露水。说道:“我扮成白胡子老道儿,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如有冒犯尊上之处,且请多多原宥海涵。眼下有一桩十万火急之事,还请吕真人广施法术,普救……” 那“吕洞宾”傲然一笑,打断萧影的话头道:“你恳求之事,本座不需耳闻,便已心中有数,方才已给他们解毒。你恶事做尽,何来这般好心!” 萧影环视众人一圈,见先前中毒诸人,个个精神抖擞,瞧来这“十面霾伏”之毒,当真已去除。心想这吕洞宾八 九虽说是假,可他得能救下近千人性命,这个功德,实在不小。对方欲施阴谋诡计之想,倒是自己多心了。 他看众人之时,见一双美眸流光闪烁,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眼中既含惊喜,且噙愤恨,既生柔丝,亦复幽怨。 看到这双眼神,他好似遭那雷击,不由全身一震,随之而来的是心底的一阵寒意:“若雪定是在心里断定,我便是杀死她三位师叔的元凶,唉,这个误会,可是结得大了。从她的眼神里,可见她对我情之所钟,盼之殷殷。我好歹也要辩清事情真相,免却她这般伤心难过。” 再瞧其余人等,李宛儿也是泪眼欲滴,一副十分委屈难过的样子,不时斜目朝他瞪视一眼,想来是怕自己当众哭了出来,并不敢多看,一眼过后,便即扭头拭泪。 如尘一副恨铁不成钢之貌,满脸怒气,侧身而立,看样子萧影若是受人群殴,她也会狠下心肠,不管不顾。 虚月双眼便要喷出火来。 余人大多面露愤慨,双目恶狠狠地直朝萧影瞪视。 萧影急于辩明真相,不等众人将他的“恶行”摆上桌面来,便心急火燎地开口道:“大家不可听信谣言,将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前辈的死因给会错了意。还有……还有受那耶律楚南指使,前往营地献计投毒之举,也不是我萧影所为。这事是有人从中使诈,将我陷害了进去……” 这番话他憋在心里已久,只是形格势禁,一直不得其便。这时见此间无人不对自己心生误会,心情激荡之下,便就不假思索,冲口说出。 未等萧影言尽,吕洞宾冷笑道:“萧影,你这话分明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算你识相,明知胳膊肘抬不过大腿,不打自招,提早将自己的恶行说了出来。众位念在你坦言这个份上,死也给你留个全尸,你道如何?” 萧影听他这么说,顿觉一时心急,失了言,一番话非但不能将事情说清楚,反而让人觉得:“你既非杀人元凶,又非施毒的始作俑者,怎会又不打自招?你心里若无鬼,怎又会晓得,我们要将这两件事情与你针锋相对!” 他这时方始觉悟,眼前的“吕洞宾”果真是有预谋而来。如此说来,其替中毒诸人解毒,恐怕也是包藏祸心之举,该不是使他们中了慢性毒药才好!既是对方图谋不轨,此刻更当沉心应对,否则此中局势,当真可就要给幕后黑手任意操控了。 言思及此,他更不慌乱,镇定自若道:“眼前毫无证据可以证明,我萧影便是杀人元凶和那施毒俑者,众位当凭一颗天地良心,将这事秉公而论。萧影自认无愧天地良心,尽心竭力,以赤诚之心助天山退敌,一心只想着中原生灵不被涂炭。若是我不怀好意,怎肯舍命助人驱毒,怎肯出计保得天山派上下平安无事?” 却听那“吕洞宾”道:“天山派三位前辈高人暴死,这叫做平安无事么?你萧影大言不惭,只怕天山举派覆灭,这事在你嘴里,无非也是平安无事!再说力保天山派、替黑道人众驱毒、方才又解得几百号人体内之毒,这一切都是本座所为,而非你。你冒领功劳,是想掩盖罪行,你道本座仙人法眼,便看不穿你这等凡人内心所想?”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已上qq阅读(腾讯文学)、咪咕阅读(移动无线)等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第三方阅读平台,特此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厚爱。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二百九十九回 一腔碧血戮心针 闻听“吕洞宾”这话,萧影心里叫苦不迭:“哎哟,他这招移花接木,可是将我的功劳,全都抢了去。幕后黑手耶律楚南机关算尽,一来是要制我于死地,他便可称心如意,娶得朱瑶美眷归;二来也为达到南吞中原的臆图。看来此中局势,今日绝非三言两语,凭个口舌之辩,便能掌控。弄得不好,我这条小命,今日便要断送在天山之上!只不知这个前来捣乱生事的假吕洞宾,究竟是什么人?待我掀开他的面幕,好叫他的阴谋败露。” 心念及此,他正想攻对方个措手不及,却见不少人已然兵刃出鞘,摩拳擦掌,大声嚷嚷着,便要群相朝自己扑来。 当即关紧,话可得先说清楚,他急切道:“众位,且听我一言!” 见众人按剑不发,方才道:“这个白胡子老头儿,绝不是什么吕洞宾吕真人,他必是耶律楚南派来的奸细,大家不可轻信于他!” 众人一听这话,人人心想,萧影所言,倒也不无可能。细加揣摩,更觉眼前这位“吕洞宾”言辞高傲,一口一个“本座”,眉宇间也显得不怎么正气凛然,浑然不似此前亲切随和、朴实内敛,与大伙患难与共那个“吕洞宾”。 只是他方才在众人危难之时,真真切切救了大伙性命,而萧影此人,却是臭名远播。若现下不能相信这个“吕洞宾”,那么更加相信萧影不得! 便连白若雪、李宛儿也是一般心思。 白若雪心道:“我以前认识的萧影,确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少年英侠。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世事变迁,咱俩分别又是这么久,谁又保得定你不变坏?倘若你不杀害三位师叔,便算再怎么十恶不赦,我也该当劝诫你一声。可眼下人人都知道,是你杀害三位师叔,我与你已是水火难容,劝诫于你,又有什么用?你杀我三位师叔,就算有不得已的苦衷,可你这不得已的苦衷,竟是为了得到朱瑶的美色。你可叫我伤透了心!” 李宛儿心下也道:“此前你为护着朱瑶,宁可自己人头落地,也不让师父诛杀她这个仇敌。朱瑶可是你杀父大仇的女儿啊,那时你既能做出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龌龊事儿来,而今为了朱瑶,你便做了契丹人的帮凶,杀害天山派三位元老,可也是顺理成章之事。这些事情你都敢做,在这个天底下,还有你萧影不敢做的事情么!” 此刻不少人将手中的刀剑指向萧影,张嘴朝他大声嚷嚷,有人骂道:“你这小贼,里里外外都坏了个透,谁来信你的鬼话!吕真人三番五次救了咱们,不信他的话,反来信你,你道我们是三岁毛孩子,头上没长脑袋么!” 萧影道:“信与不信,待我揭开他的真面目,好叫大家看个清楚!” 有人立时反口道:“放肆,有我等在此,岂容你这小贼动吕真人一根毫毛!吕真人是何等身份之人,你这跳梁小丑,怎又翻得过天仙大尊的五指山去……” 说话间,一个白衣白裙的冰玉少女,仗剑飘身而上,楚楚立于萧影近前,说道:“萧影,杀死三位师叔这笔血债,白若雪现下便向你讨还!” 萧影眼眶一红,说道:“若雪,连你也不相信我么?” 白若雪含泪看着他,怨怒道:“不是我不肯相信于你,而是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辩解?” 萧影道:“什么人证物证?” 白若雪情绪虽自激愤,可打心眼里,总还盼着萧影清清白白,与此事无关。当下却并不急于动手。 她回眸在人群中搜索一遍,不见目赌三位师叔惨案的几个师兄弟,发声喊唤,仍未见有人吱声。 过了一会儿,只听子颜道:“白师妹不必再找,这两日上,我便没见着他们的踪影。想是吓得怕了,下山拒敌之时,便没再回山。” 虚月走上前来,怒容满面道:“胡说,我天山派岂有这等胆小怕死之辈。定是萧影你这小贼干的好事!” 说完她转过头去,朝天山派群弟子朗声道:“所有弟子听令,即刻上前,将萧影小贼给我拿下!若雪你退下,这小贼武功了得,莫要给他拿你做人质。” 号令一出,天山群弟子直朝萧影团团围将上来。 黑白两道人士也是群情激愤,纷将拔刀抽剑,刷刷之声响彻整个大殿。 一时间,殿内刀光耀眼,剑气冲天,这千余人众,立时便将萧影围得水泄不通。 萧影心下来气:“看来今日已逼上梁山,不得不大开杀戒!” 他身上的武功,早被江湖说客口口相传,说得神乎其神。这千余人兵刀各在手,却是心有所惧,谁也不敢抢先出手,做那挨枪子的出头鸟儿。 唯有白若雪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眼见事成既定,当即更不退避,拔剑早与萧影斗在一起。 众人看时,见白若雪人长得皎洁如一朵雪莲花,身手却极为不凡,颇得天山派剑术造诣,着着拼命,毫不含糊。 萧影每招每式,均是轻描淡写地让过,便似与人唱戏一般,攻拒之间,倒是与白若雪配合得天衣无缝,好似白若雪未出手,他已对她的动作招式了如指掌,举手抬足间,便将她的凌厉招式一一化去。 白若雪手上不停,娇唇一张,说道:“我远不是你敌手,为何你不下杀手?你是在跟我做猫玩耗子的把戏么!” 她说到最后这句,话声激愤,手下更加了几分劲儿,心想:“我虽有心于你,可你却没将我当回事,竟在这里恃武而骄。今日杀你不得,便给你杀了,也好过日后既要饱受相思之苦,还要给你看不起!” 她性儿素来冲动,动辄便走上极端,昔日的缕缕情丝,此刻尽数化为满腔仇怨。 萧影边与她趋避而斗,边开口道明自己的冤屈,好说歹说,她便是听不进去。这时他道:“若雪……” 只说两字,陡闻身后风声扑扑,微一回头,见莫溪言挺剑刺到,心想:“总得立些威势给人瞧瞧,如若不然,黑白两道,人人心无忌惮,一拥而上,我便有十个脑袋,岂够你们好砍!” 当即气凝右臂,袍袖挥出,莫溪言连人带剑,登时摔将出去,给天山群弟子接了个正着。萧影手下容情,袍袖并未伤及莫溪言,只将他摔了一跤。只是这跤摔得着实有些狼狈罢了。 虚月见本门弟子畏首畏尾,竟让白若雪一个女弟子孤身上阵,心下好不气恼。莫溪言这跤摔出,她已知萧影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果真与江湖传言名副其实。现下非得自己先行出手,引领众人一哄而上,群起攻之,方可将之拿下。更见白若雪招招拼命,显是为了三位师叔之死,她心下恨透了萧影,再这般下去,她人恐有性命之忧。 当即更不多想,抽剑在手,飞身向萧影侧面刺去。 萧影正要斜身避开,蓦见虚月身在空中,嘴里“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翻滚而下,砰地一声,重重地跌在地上,手中长剑呛啷啷一声坠地。 他大惊失色,心知虚月必是受人暗算,这才惨叫失声,竟致自空中跌落,禁不住脱口便道:“虚掌门,您怎样……” 白若雪抛下萧影,朝地上的虚月师叔扑身过去,双膝跪在她身前的地上,连声唤道:“师叔,师叔,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虚月目光暗淡,两只眼皮半睁不睁,声音微弱道:“快……快……快请吕真人过来!” 话声甫落,那“吕洞宾”已飘身来到面前,弓下身来探问道:“虚道长,你还好吧?” 虚月话声细微道:“吕真人,我……我胸口中了萧……萧影小贼一镖,不……不成事了。” 养得一口气,瞧了一眼身前的白若雪,流泪道:“我这一走,门下这些弟子,这可……这可怎么办?他们群蛇无首,武艺低微,必会让人欺负**。只盼吕真人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帮忙照应小道的一帮徒子徒孙,叫他们不致落入契丹鞑子之手……” 说着她缓缓伸出右手,自怀中摸出一块银色令牌,颤抖着手,将令牌交在“吕洞宾”手中,拼着最后一口气道:“这令牌乃我天山派掌门令牌,见此令牌,如见掌门人,现下……现下暂交吕真人执掌,待觅得合适人选,再烦转授……转授……”言语未尽,登时咽气。 白若雪伏在师叔尸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子颜、子崖等群弟子,亦各伏地,放声痛哭。 哭得一阵,抬头起来,白若雪见师叔左胸口积了一滩瘀血,用手往血中一摸,有一硬物斜斜插进师叔心口。 她一咬牙,血淋淋将一枚钢镖拔在手中,泪眼含恨道:“师叔您老人家放心,若雪只要有一天好活,定会替您报仇雪恨!” 她心中料定萧影行凶杀人,将钢镖往地下一抛,嘴里骂道:“萧影,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左手暗扣天山血银针,右手挺剑,一招“天剑问路”,直朝萧影面门刺去。 萧影边接招边道:“虚月前辈不是我杀的……”空自辩解,却又有谁信他。 白若雪瞅准时机,趁对方说话之时,左手中的血银针无声无息,脱手飞出,射向萧影颈项。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已上qq阅读(腾讯文学)、咪咕阅读(移动无线)等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第三方阅读平台,特此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厚爱。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回 萤火岂争日月光 白若雪与萧影近不逾尺,手中血银针,她本拟必中无疑,岂料萧影有如神助,竟是轻轻巧巧,将血银针让了开去。随即听得他身后“啊”的一声叫,血银针中在不远处一名黑道大汉身上,痛呼哭喊之声,顿时响彻整个大殿。 眼见那名黑道大汉满殿乱撞抓狂,回想卢焯义死前的惨况,这天山血银针可说霸道已极,白若雪竟也用它来暗害自己,萧影心中登时大怒:“好好好,好你个白若雪,你竟用这样的暗器对付于我!” 他怒目看得一眼白若雪,伸出食指和中指,朝她直刺而来的宝剑迎头一夹,手腕翻处,对方宝剑脱手。 他随之轻轻一甩,宝剑耀着白光,呼呼破空飞出,插入殿内石板间,愤声便道:“我若想杀虚月前辈,又何须使诈暗害,光明正大将她杀了,脱身而去,想必无人胆敢拦我!” 说完他将袍袖向后一挥,袖风到处,两三丈开外拿剑跃跃欲试的几名天山弟子,顿即仰天跌倒。 他却头也不回,直往大殿门口走去。 身前黑道群豪,人人心里对萧影装着投毒暗害之恨,却是无人敢拦在道上,见萧影走近,风卷谷浪般分开两旁,径直让他走到了大殿门口。 萧影一番好心,全被人当成驴肝肺,不由得心下又是愤怒,又是气苦。一气之下,便想绝然而去,不再管天山派之事。 可刚走到门口,蓦见白影一闪,眼前截堵上来一人,手提长剑,正是那个“吕洞宾”。 “吕洞宾”大咧咧站在门口,持剑大声道:“杀了人,便想溜之大吉,世间岂有这般便宜事!” 萧影道:“奸诈小人,你哪只眼睛看见萧影杀了人?我萧影说一不二,没杀人便是没杀人,这中间的是非曲直,日后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让开!” “吕洞宾”却并没有退让之意,更将双腿张开成八字型,抱剑板着脸道:“这事已是铁证如山,小子休得狡辩。今日有我吕洞宾在此,哪有你这妖魔小丑逞能的份儿。看剑!” 说完御剑如飞,瞬间朝萧影递出数剑。 萧影既猜不中对方来路,当下并不敢托大,鼓气成风,运转侠影神功,稳扎稳打,赤手与对方利剑相搏。 殿中其余人等,无不以为这个“吕洞宾”神功无敌,法力无边,先前其与幽情妖姬一战,可是大伙都亲眼瞧见,他赤手空拳,便将幽情妖姬打得落花流水。对付萧影这等小脚色,那便是牛刀杀鸡,绰绰有余。更何况吕真人现下使上了剑。 人人心里这么想着,两人方始动上手,立刻便有人高声喧嚣道: “吕真人今日大发神光,定将打得萧影小贼屁滚尿流,无处藏身!” “吕真人神功无敌,萧影这个跳梁小丑,星火之虫,岂能与日月争辉!” …… 白若雪给萧影轻轻一下,便将手中宝剑甩插于地,心惊之余,呆呆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她先是想到萧影非但不下杀手,还给自己留足了情面,他对自己,可算得有情有意,不觉心中一呆,晕红双颊。但随即想到四位师叔为其所杀,事实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改变,自己怎能再对他抱有幻想。又想到萧影武功高强,现下天山派中,自己当属武功较强的弟子,可也是远非其敌手,群起而攻,定也拿他不住。今日要报大仇,唯有靠吕真人了。 想到这里,锥心之痛传遍全身,黯然自伤道:“萧影死了,我……我该怎么办?唉,事已至此,又有什么法子,我便陪他一起死了。师门大仇,不能不报,这是一码子事,而我对他的心,那又是另一码子事……” 她幽思黯黯,直至众人七嘴八舌,没口子地将“吕洞宾”捧上了天,又将萧影说得一文不值,这才抬起眼来,见萧影与“吕洞宾”激斗正酣。 她现下心中矛盾已极,既盼“吕洞宾”诛仇得胜,又害怕萧影血溅当场。 旁人大吹大擂、大贬大谤之言,在李宛儿听来,只觉牙齿既有些儿酸倒,又在心里替萧影感到酸楚,心想:“他武功再怎么不济,也不至如你们所说这般不济!” 方才满堂喝彩之声,却于此刻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声“啊哟!”“糟糕!”“我的妈呀!”“唉!”…… 这时不用眼睛看,单听他们唉声叹气,便已知“吕洞宾”险象环生,有所不敌萧影。 萧影初时瞧这个“吕洞宾”来路不明,架势非小,自己到底是不是对方敌手,殊难逆料,便也不敢犯险冒进抢攻,只取守势。 十数招下来,见对方内力并不怎么雄厚,只是剑上招式大为精妙,与此前韩书彦所使剑法,倒似出于一路。 待数十招一过,慢慢摸熟了对方行剑套路,这才掌风一变,先前柔多刚才的掌力,陡然变成刚多柔少,路数也变得大开大合。 那“吕洞宾”本拟自己登高一呼,便会应者云集,不需自己出手,这里每人伸一根小指头,也可叫萧影灰飞烟灭。是以他挺身堵截,只是想身先士卒,自己先出这个头,便算殿内人人惧怕萧影,也会放下心中的顾忌,前来凑这场热闹。 哪料到两人动是动上了手,殿内近千人众,却并无一人上前帮忙,还自大声聒噪,歌功颂德之词洋洋盈耳,吵得人好不心烦! 他自料自己功力不济,仅凭几招精妙剑招,早晚给萧影看出家底,自己那是非输不可。想到此节,早在心里怯了,越是心虚,剑路走将下来,越是破绽百出。 果不其然,萧影一加反击,“吕洞宾”便露出惊慌所措的表情。萧影又一掌刚猛无俦的掌力到处,击打得“吕洞宾”手中的长剑嗡嗡作响,虎口震麻,右手剧震之下,几乎失去知觉。 只此一招,“吕洞宾”手中的长剑,便给震得脱手而出,殿中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脱口叫糟。幸得他眼疾手快,左手一抄,复将长剑捏在手中,借势反手一带,剑尖回转,划了个半圆。 这招大出萧影所料,连忙沉肩后仰,这才避开。 殿内众人见萧影险些儿中招,无不拍手大加颂扬: “吕真人这招,果真了得,实乃开天辟地、古往今来最为精微奥妙的一招杀着!” “嗯,一点没错,单就激斗之中,将剑右手换左手这一招,古往今来,便就无人会使!” “是啊是啊,吕真人御剑出招,那剑叶便能嗡嗡作响,可见内功深不见底。萧影你这……啊哟……” 最后说话这人正要再将萧影贬低一番,只见他避开一剑后,一个反转身子,又是翻江倒海一掌送出,吕洞宾手中的长剑迎将上去,“嚓”的一声响,长剑为掌力催迫,泛着寒光,眨眼间飞插在旁边的木柱之上,不由得“啊哟”一声惊呼。 “吕洞宾”手中无剑,登时门户大开,前胸、后背、大腿、小腿,好几处被萧影的掌风带到,一身素洁衣服,转眼间变得褴褛不堪。人也是口吐鲜血,勉力苦撑。 便在此刻,萧影又一掌拍出,“吕洞宾”避无可避,中掌仰天倒下。 萧影急于揭穿对方的阴谋诡计,当下并不手软,一掌过后,随即右足踏出,踩在吕洞宾小腹之上,伸手便去揪他的白发银须。 突觉背后风紧,仅凭风涌之势,立知来者武功高强。当即更不多想,伸到中途这只右手,快速回转,向后拍出。 来人却是幽情妖姬。 幽情妖姬与萧影之前打出殿去,在楼阁花影间游斗一阵,她有意避开萧影的掌力锋芒,便即在形形**的假山掩体间躲躲藏藏,闪进闪出,定是不肯与萧影正面交锋。 萧影心中急于替殿内众人解毒,见她一味躲闪,要从其手中夺得解药,一时间倒极难办到,心念动处,折身回殿,以逸待劳。哪想到情势骤变,凭空杀出一个“美猴王”,竟以吕洞宾自居,蒙蔽了众人的眼睛。 如此一来,殿上乱成一团,谁也未注意幽情妖姬何时回到殿上,直至她霍地朝萧影攻上,这才盯上了她。 她连接带让,勉强化解萧影反手拍来这一掌,身子向后飘出两三丈站稳,哈哈笑道:“萧少侠果然好身手。你只身杀死天山四个老贼婆,当真叫做大快人心呐!” 萧影立定身子,正色道:“天山派四位前辈,并非我下的毒手,你别在这儿胡说!” 幽情妖姬面带笑容道:“我听说啊,先前死的那三个,都可算得是一招致命,杀她们的又是一位少年英雄。普天之下,除了你萧影之外,又有哪位少年英雄,能在一招之内结果得了她们?萧少侠又何必刻意自谦。你替我出了心中这口恶气,说下来,我得好生感谢于你才是。” 萧影气道:“别说我萧影没你说那个本事,便是有这个本事,岂又可以胡乱杀人!”说完转身又要去揭“吕洞宾”的面皮。 却见“吕洞宾”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小倩,救我……”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已签约上传qq阅读(腾讯文学)、咪咕阅读(移动无线)等全国最有影响力的第三方阅读平台,特此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厚爱。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零一回 莺飞草长思华年 幽情妖姬一听这声叫,顿时热血在心中翻涌,直激动得眸中泪光盈然,想也不想,纵身不顾一切,直朝萧影扑杀过去。 她这一下来得好快,萧影陡不及防,险些儿自救无暇。慌忙中着地一滚,让开一旁,反手便要还以对方一掌。却见幽情妖姬双目流着热泪,浑然不顾大敌当前,只管伏下身去,探看地上受伤的“吕洞宾”。 瞧她浑身颤抖,显是心情激荡已极,双目深情楚楚,定定看着“吕洞宾”。 眼见这一幕,这一掌哪能忍心拍将过去,更何况一掌打死了她,却向谁要回姐姐去。 只听幽情妖姬哽咽道:“吕大哥,你终于肯认奴家,叫妾身一声‘小倩’。你可知道,我等你这声叫,足足等了几十年。咱们初识之时,你便每日这般叫我,后来你心里有了别人,便不再叫了。你答应我,从此咱俩再也不分离,永永远远在一起……”说着喂“吕洞宾”吞下一粒治伤灵药。 吕洞宾吞下药丸后,这才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幽情妖姬脸上露出甜蜜笑容,柔声道:“真的么,你答应跟我成亲么?” 吕洞宾连连点头道:“嗯嗯,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幽情妖姬亦嗔亦喜,道:“光答应还不够,我要和你在这儿成亲,气一气地下那个残月贱婢,你答不答应?” 吕洞宾道:“答应,自然答应。咱们今晚便拜堂成亲!” 幽情妖姬得有此刻,心中欢喜无限,她做梦也未想到,方才与自己死命相拼、势如水火的“情郎”,突然变了性儿,竟将“拜堂成亲”这件大事,答应得如此爽快。 她少女时许在吕洞宾身上的一颗芳心,冰冻了数十载,一朝解冻,但觉又回到了少女时代,那时草长莺飞,蓝天白云,无一不美好。又想到数十载苦苦等待的烦恼春恨,不禁轻声吟哦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 吟罢她道:“数十载的恩恩怨怨,奴家都不与你再计较。吕大哥,我只愿跟你生生世世,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白若雪听“吕洞宾”答应幽情妖姬在天山大殿拜堂成亲,心下不由一震,一双美目满含不解,似是听到天下最不可思议的言语,心底不禁要问:“吕真人,师祖婆婆念你一辈子,最后含恨而终。您答应与幽情妖姬在天山上成婚,这摆明便要羞辱师祖婆婆。您这样做,对得起师祖婆婆么?” 当下更不多想,走上前来,开口便道:“不成,你们不能在这里拜堂……” 话犹未尽,“啪”的一响,她左颊上已给幽情妖姬打了一巴掌。 幽情妖姬瞪视着她,厉声道:“要你多嘴!” 幽情妖姬这巴掌下手好快,又是事先没有半点征兆,萧影身法再快,这时也已相救不及。 好在幽情妖姬这时心中甜蜜,怨毒之念大减,对白若雪虽说声色俱厉,这一巴掌却只让她俏面微痛,旋即没事。 脸上不痛,心里却哪消得这口气,白若雪飞身过去,伸手去拔萧影方才抛插于石板之中的宝剑,孰料剑尖深入石里数寸,使上浑身解数,兀自拔之不动。随手抽出一位师妹腰间佩剑,一个回身,剑尖对准幽情妖姬急速刺到。 萧影心道:“她这一出手,非遭了幽情妖姬毒手不可!”心里对白若雪怒气未消,身形一晃,出手朝白若雪持剑的皓腕斜拿过去。 他功夫远胜白若雪,这一拿那便百发百中,只觉她的纤手温软柔滑,直叫人不忍重捏。 在白若雪怒气勃发之时,萧影竟又从中阻挠,碍手碍脚,她不禁火冒三丈。可自己右腕给他一加扣住,顿时便似触电一般,全身倏然一麻,不由热血翻涌,心头这团火气便有所减灭。 然而她心中雪亮,眼下岂是儿女情长之时,破口怒声道:“萧影,你不识好歹,定要拦我么?” 萧影怕她受了幽情妖姬毒手,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反而惹得她心里不痛快,说道:“你打她不过,又何必上前送命!” 白若雪不忿道:“送命便送命,你有这么好心么!” 萧影仍拉住她的手不放,她挣了几下,没挣脱,右手反剑回戳,只听嗤地一声轻响,剑尖贯衣而入。 她一声惊噫,睁大眼睛瞧着萧影道:“你干么不避开,我……我……” 言犹未尽,人群中闪出一个蓝衣少女,抢步扑向萧影,咽声道:“二师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说着她朝白若雪横削一剑,回身泪下如雨,去看萧影伤在何处。 所幸白若雪这一剑虽刺得不轻,却未及要害,只将萧影臂膀洞穿,鲜血流了一地。 蓝衣少女正是李宛儿。 她先前见萧影与朱瑶百般燕好,千般缠绵,几乎到了生死相许之境,自己的一颗芳心,却都落了个空,每日只是郁郁寡欢,心里对萧影既爱且恨。待得亲眼见到耶律楚南写给卢焯义的信,其上说萧影为了得到朱瑶,愿意出手助辽国诛灭天山派,此后事实已然一一印证,萧影确然是一个卖国求色之徒,心里更是又妒又恨。若非场面人多,她早就走上前来,在萧影脸上留上几个指头粉印,便是杀他的念头,也在她心里盘旋得好几回。 可陡然见白若雪利剑朝萧影刺了过去,她的一颗心登时一沉,黯然自思,从此以后,倘若这个世上再没他这个人,自己岂不要伤心而死。 她见萧影只是伤在臂膀间,登时宽心,喜极而泣,拭了拭珠泪,自怀中取出裹伤之物,一面帮萧影包扎伤口,一面道:“二师哥,你别再一意孤行,去帮契丹鞑子卖命好不好,这样做你会身败名裂的。还是回到花间派,咱们合力杀死朱温,既替你爹妈和师父报了仇,还为天下铲除一个祸害。自此无论天涯海角,天上地下,宛儿也跟了你去……” 白若雪提剑而立,听李宛儿说到此处,话声微怒道:“宛儿小妹子,你快别白日做梦啦,萧影杀死我派宗师,岂容他活着下天山!海角天涯,只怕他是去不成了。” 萧影闻言心头一酸:“若雪误会我,那便算了,连宛儿心里也认定我便是契丹走狗。唉,这世上更有何人,能知我心?瑶儿么?瑶儿她人聪颖,善解人意,骗起人来,也是叫人防不胜防。在她心里,我只算是个草莽匹夫,哪还将我装在心里。若雪本性冲动,师门不幸又是接踵而来,她早自心里乱如麻,岂还会来管我是清是白?” 李宛儿见萧影不顾疼痛,一脸颓然之相,只道他知道大势已去,现下已在痛悔前非,心头一喜,正要扶他去见师父,却听萧影道:“宛儿,其实我并非你们心中想的那样,我……我……”想到之前好话说了一箩筐,可就是没人相信自己,这时再要多加分说,却也无可措辞,便即梗住不言。 白若雪长剑提在手中,剑尖滴答滴答还在流血,见萧影伤得不轻,她嘴上不饶人,心里着实不好受。 萧影知她将自己认作杀人元凶,先便憋了一肚子的仇恨,这时又给幽情妖姬欺上门来,更有“吕洞宾”如此不识大体,竟然答应幽情妖姬在此成婚,这不明摆着欺负天山派么?这堆事儿压在心底,只怕换作自己,也会不顾一切。更何况她刺自己这一剑,从她眼神里瞧来,实也是无心之失。现下她的心里,定然也不好受。 便在此刻,“吕洞宾”猛地跃起,飞身从石板间拔过宝剑在手,回头朝萧影当胸刺来。 萧影心知对方剑术了得,得此白圣生前宝剑,更是如虎添翼,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从小到大,刀光剑影之中,他也不知流过多少鲜血。这回虽说伤得不轻,却也全然不将之放在心上,摆开架势,催运起剑影神功,以左手单掌应对对方密如雨点的剑招。 眼见幽情妖姬大有加入战团,相助“吕洞宾”的样子,萧影边打边道:“这个吕洞宾,分明便是冒牌货,幽情前辈不可相信了他。” 幽情妖姬一生之中,得有吕洞宾方才温言与对,早已是心满意足,芳心大悦,却在这时听萧影说眼前这位“情郎”是假的,便算心里犯了嘀咕,哪又会舍得去疑心对方? 她心想,得此光景,便当大梦一场,能多温存一会儿,便是得了便宜,又何必过早醒来,去面对那残酷的现实。更何况萧影此话一无根由,这里千百双眼睛,都认定面前的吕洞宾是真无假,方才他又叫出自己极少有外人知道的小名“小倩”,那还有假。 当下她道:“好个萧影,却在这儿挑拨离间!不过,我与吕大哥心心相印,情意相通,你便再怎么挑拨,我们只有更加相爱。”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零二回 正道沧桑侠影孤 萧影听得幽情妖姬说“你便再怎么挑拨,我们只有更加相爱”,当下道:“你既与吕洞宾心意相通,那吕洞宾一身武功,你总是识得的,不妨与这个冒牌货过上几招,真假立判!” 幽情妖姬缓缓说道:“你可不知道,在你还没到来之时,我便与吕大哥动过了手。吕大哥先前的武功,我自然是识得的,可这一分离就是数十载,这山川河流,早都变了样子,更何况一个大活人,我岂能识得他现下的武功?他的武功与当年相较,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我当年及不上他,现下仍还差他这么一小截。你要咱们互相残杀,心里安的是什么心?” 萧影道:“他这熊样,说武功超过了你,那不是情人眼里出潘安,文过饰非、言过其实了么?” 幽情妖姬笑道:“并不是我吹嘘,当今之世,有人能冒充吕大哥的相貌,可他的武功,却无人可以冒充。试想当今之世,又有谁能在武功上盖过吕大哥去?” 萧影道:“若说真的吕真人,你这话那便没错,可你眼前之人,论武功可就有些儿让人不敢恭维了。你只怕不知,刚才与你对阵之人,并非这个假的吕洞宾,而是我萧影!” 幽情妖姬捧腹大笑,一会儿方止住笑声道:“你这不是白日做梦,睁眼说瞎话么?这儿近千人众,你道他们个个都是瞎子?再说,你萧影的武功,要盖过我幽情妖姬,却是未必。在这世上,只允许吕大哥武功盖过我,你萧影算什么东西!” 话方说完,却见吕洞宾重重吃了萧影一掌,摔趴地上,不由又是痛心又是愤怒,朝萧影骂道:“臭小子,你说这些个废话,原来是对老娘使缓兵之计!” 言毕飘身过去,扶起吕洞宾,用香巾替他擦拭嘴角边的鲜血,边擦拭边道:“吕大哥,咱们拜堂成亲,总得沾些喜气才是。你既得了天山派掌门令牌,那便只需一句话下去,命残月这些个徒子徒孙,将凤冠花珠、霞帔红袍等婚庆之物,一应办妥便是。” 那“吕洞宾”道:“这个使得。” 当下喝命天山弟子,按照天山派掌门大婚庆典之例,隆重备办,不得有误。天山众弟子虽说个个不想便死,却是绝不听命。 白若雪道:“这等辱没天山派祖师之事,吕真人您今日是非做不可么?” 吕洞宾道:“只要小倩喜欢,那便成了。白姑娘违抗号令,难道便是对祖师尊敬了?”说着右手高高举起银色令牌。 天山派群弟子见到令牌,均自跪将下去。 白若雪心里好生矛盾,见了令牌而不跪,那便犯了忤逆师门之罪,可此刻跪将下去,难道便要任人摆布,由得幽情妖姬肆无忌惮,在师祖婆婆灵堂之前,与那吕洞宾成婚? 左思右想,这事还得走一步是一步,最后逼不得已,宁可戴上这个忤逆之罪,断不可叫师门任人欺凌侮辱! 她双膝一曲,便要跪下。 萧影知她心中难处,斜身过去,一拉她手,不让其跪地。陡然转身,飞身扑上,去夺“吕洞宾”手中的令牌。 幽情妖姬心思极快,深知令牌一失,今日多半便与“情郎”难以得偕,早自抢在萧影之前,往吕洞宾身前一站,说道:“吕大哥先前与我比拼,大耗内力,这才让你小子得了便宜。你想乘人之危么?” 却在这时,有个响亮的声音道:“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你小子公然抢夺掌门令牌。你杀我派宗师,辱我天山门徒,契丹狗贼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要你这般胡作非为?” 萧影循声往人丛中看去,见一个面目英俊、身材伟岸的男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却也不敢太过靠近,只远远站在人丛前排。 此人正是天山派首徒崔赫。 陡见崔赫现身,萧影心头一震:“啊呀,这两日天山派屡历大敌,人人全副身心对敌,倒将崔赫残杀同门之事给搁浅了!” 萧影双目微怒,朝崔赫道:“你背叛师门,投靠契丹鞑子,却来反咬一口!” 崔赫道:“你一个外人,来此信口开河,颠倒是非,想要挑拨离间,借机颠覆我天山派,从而归顺于契丹鞑子,你小子心里这个如意算盘,可是打得恁地响。你当我天山派门人弟子,全是傻子笨蛋不成?” 萧影闻言,不觉心惊:“昨日揭破崔赫恶行之时,除了白若雪,天山派其他弟子都在另一端忙活,并无一人在场,崔赫的丑陋嘴脸,原是只有虚月、卢焯义、白若雪跟我知道。眼下虚月、卢焯义已身亡,知晓事端之人,便只有我和若雪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若雪当我仇敌看待,自不会当着这许多人面,将门中丑事揭露出来为我申辩。咳,这件事情,她不揭发则已,这一揭发,她这些天山同门更要说她与我串谋,胡说一气,欲图不轨,只怕更糟。崔赫这人颇有心计,手段又毒辣得令人发指,可不能入了他的局。待我当众将他的丑事说出来!” 言念及此,便要将崔赫残害同门之事抖露出来。 岂料对方似是早就揣度到他的心思,抢口大声道:“众位师弟师妹,萧影这厮奸猾无比,大伙切莫听他胡说,上了他的大当。今日得有吕真人在此主持大局,便算这厮武功再高,咱们何须惧他。大伙儿并肩子上,将这恶贼乱刀分尸,替死难的四位师尊报仇雪恨!” 天山派众弟子人人恨萧影入骨,方才惧他武功厉害,谁也不敢贸然挺身送死。这时有了崔赫大师兄这个主心骨,又得吕洞宾主持大局,更有幽情妖姬从旁掠阵,胸中怯意渐去,一得崔赫号令,便即欺身上前,将萧影围成一圈,慢慢收紧圈子。 萧影说破崔赫残害同门之事,他们只当他胡诌乱谄,全不当回事。 白若雪也只当萧影当时藏身暗处,将崔赫叛乱一事听了去。 崔赫唯恐制萧影不住,又自出声怂恿道:“方今天下大乱,契丹贼子向南虎视眈眈,咱们身为武林一分子,止歇这场干戈,人人责无旁贷。各位武林英雄才俊,倘若有人无此公义之心,替天下诛杀萧影这个公敌,任由他恣意妄为,残害天下百姓,大可置身事外,站在一旁观望即可!” 他这话一出口,本拟袖手旁观之众,都觉心下有愧,自己再要作壁上观,未免于面目无光。 当此情形,不管黑道白道,竞相抽刀拔剑,上前去凑这场热闹。 崔赫杀了赵力、祁战两位师弟之事,原是昨日崔赫亲口承认了下来,可是当时得闻真相之人,只有萧影和白若雪活着。更为要命的是,当时萧影这个假吕洞宾,后来给人移花接木,换成现下殿中这个“吕洞宾”。众人对萧影先就误会重重,恨之入骨,此刻事实自他口中道出,便连李宛儿心里也觉着:“这位二师哥,尽在说谎骗人!”旁人自是没一个信得。 谁又会想到,崔赫不但杀了两位师弟,还与耶律楚南、卢焯义等人狼狈为奸,公然向卢焯义通风报信,将天山派防御之策带下山去。全仗萧影扮成的“吕洞宾”与之周旋,天山派这才有惊无险,渡过一场劫难,否则天山派早就大难临头,给卢焯义一锅子端了。 不过,殿中之人,均在心里觉着,之前的吕洞宾大义凛然,一言一行,无不令上下一干人等信服。可眼前的吕洞宾不知怎地,似是换了个人,非但不以幽情妖姬为恶,还答应她在此成亲。再想想此前吕洞宾与幽情妖姬水火不容,打得难分难解,这时却又缠缠绵绵,人人但觉吕洞宾为人行事,有些反复无常。不过既是仙人,言行举止自是不同凡俗,不按常理出牌,那也不足为奇。更何况此前的吕洞宾神机妙算,眼前这一切,必定是他的一个迂回计策,咱们只管顺应大流,等着吕洞宾绝地反扑的好戏登场。 白若雪因“吕洞宾”答应与幽情妖姬在此成亲,心想这吕洞宾不念恩情,不分好歹,与自己心中所想的吕洞宾直有天渊之别,不禁大失所望,虽然将之恨上心来,却是不曾怀疑对方的身份是假。 她只在心里想,幽情妖姬既是一口一个“吕大哥”,叫得这个吕洞宾这般亲热,对方必不会有假。而萧影冒充吕洞宾闯上山来,真面目一经识破,便即害死了虚月师叔。若不得吕洞宾和幽情妖姬在场,天山派今日更不知要遭受多大荼毒。 这样一想,心里对那“吕洞宾”的恨意便即消了几分,心道:“天山派多事之秋,从头到尾,得他帮了不少忙,我可不能这般忘恩负义。” 又想起萧影一心想着朱瑶,只不知她长得怎么样?听说倾国倾城,可听人说她爹朱温长得不怎么样,只怕她也好不到哪儿去?江湖传言,原本没有多少货真价实。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零三回 侠影十三剑气飞 白若雪想到萧影为了朱瑶,不惜前来刺杀几位师叔以做筹码,虚月师叔方才一朝他扑上,便即遭了毒手,只因速度太快,无人看得清他如何出手,现下人人指定他是杀人元凶,这事更还会有何疑问?他杀虚月师叔,已成不争的事实,大敌当前,我可不能对他心软!” 再又想,吕洞宾举止古怪也就罢了,幽情妖姬可是一个大魔头,心头无时无刻不想铲除天山派这干残月师祖的徒子徒孙。瞧吕洞宾对她言听计从,全不似见面之初对她的冷面无情,这中间到底是何缘故?唉,这个吕洞宾,只怕也有些儿靠不住。 这时只觉身周阴霾弥漫,步步荆棘,逼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心里一片茫然,竟至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只是隐约觉着,卢焯义、孙仲死后,耶律楚南攻打天山这场战役,并未就此消停,之后的阴谋诡计,一拨接着一拨,天山之上,仍然霾雾重重! 她这么一晃神之后,猛地转眸一瞧,萧影与众天山弟子以及黑白两道人马,早便动上了手。 只见萧影一掌掌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拍出,每拍一掌,劲力及处,四周顿时荡开了一个大大的波光,周围人丛站立不稳,似被潮水刮打般,迎着波光倒下。这掌风看似威猛霸道,却是未曾打死一人。 萧影这一招,在太原比武大会上曾经用过,白若雪听他后来说起,这招叫做“凤仪侠飞”,施展开来也是气势磅礴,但却无“侠影飞龙”“龙飞凤舞”等招式凌厉。 人丛将圈子围得小了,可及萧影身边之人自然愈少,不过数十人,他用这侠影神功中的磅礴掌力自守,一时倒是固若金汤。可他手上不住流血,时刻一长,却也凶险自知。 李宛儿、唐妙秋等花间派弟子,远远站在一旁,眼见人群多如蚂蚁,黑压压朝昔日同门围攻上去,这等倚多欺少的行径,向为武林英雄所不齿。更可恼的是,他们中有不少人一次受挫,凶性更起,此时已至死缠烂打的地步,叫人瞧来,殊不光彩。 花间派群弟子脸上,人人流露出愤慨之色,若非如尘有言在先,不准任何人过问萧影的死活,方才又出声喝退李宛儿,她们早便冲将上去,给这些人身上一人来上一剑! 白若雪心里既恨萧影,又不愿看他血溅当场,心想他每出一招,掌下均自留有余地,倘非大奸大恶,有意做这种场面功夫给人瞧,他这份仁侠之心,在当今尔虞我诈的乱世,可算难得。 当即她大声道:“师门大仇,自有天山派来报,各位武林英雄,谁若将萧影杀了,便是与天山派过不去!” 崔赫闻言,说道:“师妹,师门大仇,岂同儿戏。咱们不乘此机会除去萧影小贼,此生此世,哪还有报仇之日!萧影这厮先杀四位师叔,再伤吕真人,又在此巧言令色,大肆挑拨,白师妹可不要以一己之私,白白错过诛杀萧影这个武林公敌的大好机会!” 白若雪与萧影过往的纠缠隐密事儿,早在烧毁辽军粮草那件大事后,在武林中传布开来,流言中不乏两人之间的各种秘史版本,有侠骨柔情版,有原声正版,绝大多数则是香艳闺阁版。 两人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早成天山派众人心照不宣之事,此刻听崔赫言语一加提点,众门人心中立知这“一己之私”的内涵,认定她在有意回护萧影,手下那是更加攻得猛烈了几分。 而其余人众无不心里雪亮,今日若得天赐机缘,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萧影给杀了,日后在江湖上,那便是声名大噪,一生受人爱戴尊崇不用说,钱财荣誉,自当滚滚而来,何用血雨腥风,每日再过这刀口上舔血的劳什子日子! 这时只听崔赫又道:“吕真人,此番全得有您,咱们天山派方免落入萧影之手。眼下这厮负隅顽抗,定是不肯伏诛,还得请吕真人主持大局,诛灭此獠!” “吕洞宾”眼见萧影已成众矢之的,这等局势,无须自己动手,对方今日那也是有死无生。不过萧影这小贼向来命大,他得早死一刻,自己心底下也可放心。 这时听崔赫要自己主持大局,他嘴角挂了一丝笑意,朝幽情妖姬温言道:“萧影大闹天山,搅拢我与你的良宵美辰,着实可恼可恨。小倩,你去拾掇了这厮,咱俩便可安安稳稳成亲,可好?” 幽情妖姬眉欢眼笑道:“老鬼,这可等不及了么!我那治伤灵药,神效无比,你这时身上已无大碍。这天也快黑了,咱们大婚的良辰吉时,可不能错过,何不你我珠联璧合,同诛此獠,既可省些时刻,洞房花烛之前,也好……”瞧是心中羞涩,余下之言,便即止住。 不过瞧她脸上春心荡漾的样子,众人倒也不难猜出余下的话语。 “吕洞宾”点头示可,两人提剑拿绫,齐自众人头顶飞扑进去。 萧影闻他二人对答,眉头一皱,心知大事不妙,隔空使出一股真力,自天山弟子手中夺得一剑在手,当即运剑如风,迎着幽吕二人飞身而上。 “叮叮当当!!” 兵械交接声响处,“吕洞宾”与幽情妖姬攻来的招式一一被萧影化去。 萧影右手御剑与幽吕二人对敌,左掌鼓气如球,一掌掌拍出,仍以宏大之势,逼退那些密密麻麻涌来的虾兵蟹将。 “吕洞宾”与幽情妖姬所使兵刃,一刚一柔,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刚柔相济。萧影除了对抗他二人,同时还要应付身旁冷不防递来的刀剑,身上先又挂了彩,此刻也顾不得右臂剑伤疼痛,双手奋力施为,右手剑影飘飘,左手掌风呼呼。 饶是如此,已是勉力支撑。 “吕洞宾”仗着宝剑锋利,运起绵密剑招,攒刺横劈,一心要削断萧影手中长剑。然而剑术到达至高境界,软草枯枝尚可当宝剑来使,“吕洞宾”要想削断萧影手中长剑,却也并非易事。 侠影神功之中,自有一路“侠影十三剑”,萧影此前已然施展过,其威力无穷,若非生死大战,他从来不肯将之显摆于人前。此刻有剑在手,自然而然便将这路神妙剑法施展开来。 众人见他手中长剑飞红吐焰,初初看时,只见长剑在他手中呼啸旋转,运使得便似个簸箕大小的火轮,牢牢封住身前。幽情妖姬的彩练飞来,立时给火轮绞成碎布,片片飞散。 “吕洞宾”见萧影身前红焰焰一大个圆圈儿,平生哪得见过这等剑法,不知内里虚实,手中宝剑虽自锋锐无匹,可要将之刺到萧影身前,势必手臂也给绞在对方剑下,是以并不敢贸然逼近。 只见萧影手中长剑飞舞愈来愈快,慢慢剑光遍布周身,整个人笼罩在剑光红焰之中。在外人瞧来,此刻他便似一尊全身遍布金光的神佛,任你雷霆万钧,一遇到这万道金光,那也是无孔可入,登化乌有。 幽情妖姬、“吕洞宾”围着他团团打转,无计可施。 萧影边运使浑身解素与对,边在心里想:“我在这儿吃力不讨好,还不如走为上策。剑招再精妙,总会有破绽露出,给对方得了空,身上再挂道彩,到时想要脱身,只怕已不能。可师父、宛儿她们处身狼群之中,随时随地便有危险,现下我说的话,她们定也听不进去,怎办才好?若雪失了父亲,又没了四位师叔,崔赫又阴险狠辣,若天山派上下给他一加蛊惑,若雪便将孤立无援,无依无靠……唉,她是旁人的未婚妻,自有旁人照顾,我却管这些干吗……” 心下想着,手上不觉缓了下来,对方两人又非平庸之辈,一得空档,哪肯放过? “铮”的一声脆响,萧影手中长剑,登时给对方宝剑削为两截。 李宛儿心下一凉,心想萧影没了长剑,面对幽情妖姬与吕洞宾这两个绝世高手,对方且有宝剑助战,必是凶多吉少。 霎时间,什么卖国求色,奸淫邪恶,全在她心中一古脑儿抛诸脑后,便连心中最后一丝忌妒之心,也已飞上九霄,朝萧影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 人至中途再看之时,只见萧影将断剑往吕洞宾身上奋力一抛,双掌齐向幽吕二人拍出,借着这一拍之势,身子斜向上飘出,身法快极,便似给人用弓孥弹射飞出一般,眨眼间人已划然飞出十数丈。 “吕洞宾”与幽情妖姬得势不饶人,萧影身子一即飘出,便引剑执绫,急追而上。想是那“吕洞宾”先前受伤不轻,方才使动长剑,剑招还算精妙绝伦,这时飞身腾空追击,却显得身法拙劣不堪,身子刚跃起,萧影及幽情妖姬双双已及殿壁。 李宛儿自忖武术低微,爱莫能助,站在殿心,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只求萧影得能逃过这一劫,从此与她再回到太行山上,过回往日那种蓝天白云、鸟飞兔跑、与世无争的日子。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零四回 狼婿居道白牙露 只见萧影身法之敏捷,似乎尚在幽情妖姬之上。他身子快及殿壁,猛地单足点出,在壁上一个借力,身如燕雀般平掠而回,恰逢幽情妖姬斜身向上,追往殿壁。 眼见幽情妖姬身子自下方掠过,萧影奋力向下拍出一掌。 幽情妖姬挥绫来格,却吃了萧影居高临下之亏。她身子凌空,陡受重击下压,一个支撑不住,登时落下地来。 “吕洞宾”纵身飞来,举剑便向萧影小腹刺来。 萧影惧那宝剑锋利,并不敢徒手去夺,只以掌力隔空劈打。 此时幽情妖姬再次逼来,三人东一借力,西一攀引,在那梁木间绕飞几匝。一见有了空当,萧影便即单足在大殿中柱上一点,身子掠燕般直朝殿门飞去。 眼见萧影飞出殿门,人影消失在殿前的楼宇之间,李宛儿扑通扑通直跳的一颗心,登时平静下来。 幽情妖姬见吕洞宾轻身功夫与当年相较,差了不少,远不及自己,更加及不上萧影,自己独个儿追击萧影,只恐打他不过,反要吃亏。身子到得殿门口,便即落下地来,眼睁睁看着萧影的身影消失在楼宇间。 “吕洞宾”气喘吁吁跑上前来,急切道:“小倩,快追,怎地不追他?” 幽情妖姬道:“我一个人形单影只,追上去遭了他的毒手,今晚却有谁来跟你洞房啊!” “吕洞宾”面色赧然,道:“萧影这小子着实厉害,你追将上去,我自是放心不下。咱们回去吧!” 两人逶迤入殿,崔赫早派门人将婚礼用度,一应准备就绪。 他这时抱拳向“吕洞宾”和幽情妖姬颂祝道:“恭祝吕真人与幽情仙子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洋洋祝辞过后,崔赫又命男女弟子将婚衣头饰,一一伺候幽吕二人在偏殿换了。两人上下一身红,手挽手走了出来。 到得中堂,“吕洞宾”见司仪等人均已等在那里,殿堂正中,大红喜联高高挂,整个婚庆大典红烛生辉,点缀得满眼皆红,喜气氛围浓郁。 他不由喜上眉梢,牵了幽情妖姬之手,转身面对殿门,便要行交拜之礼。 突有一少女声音愤慨道:“且慢!吕真人与这女魔头在此拜堂成亲,便是辱我天山宗庙,这等丧德之事,你们做得,这败祖之事,天山众弟子剑下可不答应!我白若雪今日便是血溅堂上,誓要阻止你们在此拜堂成亲!” “吕洞宾”、幽情妖姬闻言脸色大为不悦。 崔赫察言观色,忙道:“白师妹,吕真人与幽情仙子只是在此拜个堂而已,事情哪似你说的这般严重。再说,吕真人乃真仙大神,幽情仙子也似仙人一般,如此神仙眷侣,在咱们天山派拜堂成亲,共结百年之好,这事实是天山之福,何来丧德败祖之说!” 接着更有旁边司仪等人不住嘴地圆场,“吕洞宾”和幽情妖姬闻听之下,面色这才转和。 白若雪听来,崔赫在言语之中,不顾门派尊严,将师祖婆婆的毕生恨事,全然没放在心上,如此厚颜无耻,他且又是杀害赵祁两位师兄的真凶,当即心下再也憋不住,忿声道:“崔赫,你以戴罪之身,站于殿堂之上,满口子不知廉耻,天下便没你这般不要脸的人!” 崔赫满眼吃惊道:“白师妹,你这不是血口喷人么,我崔赫清清白白,何来你说这般不堪?” 白若雪道:“你杀了赵力、祁战两位师兄,又与耶律楚南、卢焯义狼狈为奸,将咱们天山派机密情报带给卢焯义,险些儿陷师门于灭顶之灾。这样的滔天大罪,你可抵赖得过?” 当即她将崔赫如何杀害赵力和祁战,如何给“吕洞宾”瞧个现行,“吕洞宾”如何巧施反间计,骗得崔赫将假情报带下山去,卢焯义信以为真,致令天山一役大败亏输,便连性命也断送在天山上等事由,捡些要紧的说了。 言毕,崔赫道:“你这话空口无凭,说出来谁会相信?” 白若雪美目怒视着崔赫,说道:“好啊,昨日你怕了吕真人,当着掌门师叔和我的面,把什么都说了,现下却当众翻供,你这卑鄙无耻小人!” 崔赫黠然一笑,道:“吕真人便在眼前,何不问个清楚?” 众门人轰然称是。 崔赫转头朝“吕洞宾”道:“吕真人,白师妹所言,可是实情?” “吕洞宾”一副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这事白姑娘只怕是误听误信,将事情给弄错了。我吕洞宾对你所说的崔兄弟残害同门、叛国背派这两件事,可是闻所未闻,何来姑娘说的‘亲眼所见崔赫杀死赵力、祁战’?至于姑娘说的‘洞察先机’,这事自然是有的,‘暗布陷阱’那也是本座所为,这施的反间计,可就并非牵扯得到崔兄弟身上,而是另有其人。姑娘之言,不尽不实,所为哪般?” 如今竟连吕洞宾,也是巧舌如簧,处处维护崔赫,只捡好话来说,白若雪俏面直气得通红,顿足愤声道:“这两件事情,你们尽可推得一干二净。可要在师祖婆婆灵位之前拜堂成亲,今日除非将我白若雪杀了,否则休想!” 转脸对着殿下众同门,说道:“师祖婆婆毕生之恨,便是不能与吕真人共结秦晋之好,而从中作梗之人,便是这个幽情妖姬,这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你们可要擦亮眼睛,分清是非,决不能让这两人在师祖灵前,侮辱我天山派!” 崔赫一脸正经道:“吕真人在短短几天时间里,不止一次挽救天山派,‘十面霾伏’解药,也是拜他所赐。此间之人,大多得了吕真人的恩惠,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不识好歹啊。” 崔赫与吕洞宾互为帮腔、互打圆场,这其中究竟怎么一回事,白若雪心中一头雾水:“难道这吕洞宾当真是假?可他既非吕洞宾,何以又答应跟幽情妖姬成亲?哎呀不好,他是要骗婚?虚月师叔之前说过,幽情妖姬手臂上的守宫砂完好无损,如此可见,这数十年来,她虽身入魔道,却是守身如玉。她为情孤守一生,若是临到老来,给人骗了贞洁,到时可要生不如死。唉,事情当真如此,那也只能怪你幽情妖姬眼瞎,自己为之守身如玉的情郎,见面却辨不出真假,活该!” 她又想:“萧影何以说他才是先前的吕洞宾?以他的性情,倒与先前的吕洞宾大为相像……可四位师叔,千真万确是你所杀,我怎能再与你好颜相向。唉,即便先前的吕洞宾是你,那也是你存心不良,想要对天山派施些恩惠,而后来个一锅端。没想到你的心这样歹毒,方才为你,我还提心吊胆,生怕你有何闪失。唉,看来我真是中了你的毒,这毒还不轻!这师门大仇,必定得报,大不了杀你之后,我再自杀!嗯,便是这样。不对啊,听虚月师叔讲来,吕洞宾最是与师祖婆婆情深,今日瞧他的言行,却对师祖婆婆半分情意也没有,这吕洞宾定也是个冒牌货。只怕他也跟萧影一样,使那障眼法,也来个先施恩惠,再行对天山派下毒手,这可就要糟!这事说不好,萧影与这个假吕洞宾便是一伙,方才种种,都是在演戏。这其中的枝枝节节,当真伤人脑筋。”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真相到底怎样,更是无从思索,听崔赫此刻说起“吕洞宾”对天山派的功德,只在心中电光石火般略一寻思,便即朝着“吕洞宾”道:“你这个吕洞宾是假的,并不是真正的吕洞宾,萧影才是真正的……真正的……”想到萧影便是萧影,亦非吕洞宾,一时间倒不好措词,顿时语塞。 崔赫道:“你说眼前这位不是吕洞宾,萧影才是吕洞宾?真是奇哉怪也,萧影怎么就成吕洞宾了呢?” 随之殿内一阵哄堂大笑。 白若雪略加一想,待嘲笑声稍歇,急不可待又道:“我是说……我是说,萧影才是先前的吕洞宾!” 殿下有人道:“什么先前的萧洞宾,后来的吕洞宾,你这不胡说八道吗?” 白若雪急得连连跺脚,气生生道:“总之,你们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好,他们两个都不是真正的吕洞宾,先前的假吕洞宾是萧影,后来这个假吕洞宾不知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立时便有天山门人反唇道:“你为一己**,便为杀师大仇开罪,置师门于何地?” 白若雪不说还罢,这么一说,更是与下面众人缠夹不清。 天山派门人,本来早在心底暗骂她与萧影背地里不清不楚,此刻无不将对萧影的怒气,尽皆撒在她身上,七嘴八舌,你一声“小贱货”,我一声“小**”,直骂得她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无地自容。 崔赫瞅准时机,出来圆场道:“众位师弟师妹,白师妹冰清玉洁,与萧影那厮实无大伙想像那层关系,这一点我崔赫可以人格担保。白师妹尚属年幼,萧影那厮又极工蛊惑,只是给他一时蒙骗了心智。大家同门一场,总得给我这个大师兄些许薄面,原谅了她这一回!” 下面登时便有人响应:“一凭大师兄吩咐!” 其余人等,大多轰然附和。 白若雪气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恨不得立刻拔剑自刎,一了百了。 “吕洞宾”瞧了一眼白若雪,温言道:“白姑娘,你崔师兄的一番美意,你可不能不领情啊。我看你们两个郎才女貌,实是天作之合,不如便由本座做个媒,成其你们俩这桩好事,你道如何?” 白若雪闻言,气得更是要吐血,“呸”的一声道:“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这王八老混蛋,少在这儿放……放臭屁!” 这话出自她一个美貌少女之口,大是不雅,可此刻她整个人激愤到了顶点,却也憋它不住,哪里还管得雅不雅。 “吕洞宾”闻言将脸一沉,走将近来,便要狠下杀手。 莫溪言挺身护住白若雪,昂然道:“你要杀她,便先杀了我。你想让她嫁给崔赫,我莫溪言第一个不答应!” “吕洞宾”正想拔剑刺向白若雪,闻得莫溪言这句话,便即犹豫起来。 崔赫愤然道:“姓莫的小子,凭你也敢跟我抢白师妹,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莫溪言道:“白师妹本来便是我莫溪言的未婚妻,谁敢动她,我便跟他拼了!”他原本生性文弱,这时一急,倒也昂然有些儿男子汉的血性本色。 崔赫干笑两声道:“未婚妻那又怎地?只要未过门,天下好男儿都有追求机会。再说了,白师妹并不喜欢你,你便死了这条心吧你!” 莫溪言道:“白师妹不喜欢我,我却喜欢她。我便为她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会眨一眨眼睛,哪怕她心里喜欢的是别人!” 崔赫刷的一声,拔剑出鞘,话声激越道:“你不怕死,难道我崔赫便怕死?废话少说,咱们这便拼个你死我活!”说完举剑朝莫溪言平刺过来。 莫溪言拔剑立个门户,拨开对方来剑。 二人你来我往,招招拼命,斗得好不激烈。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零五回 武林一统貉心盟 白若雪心知自己去助莫溪言,定会惹来门人同声愤慨,再者莫溪言与崔赫单打独斗,便算不胜,一时间也不致落败。目下天山门徒,不少人受了崔赫的蛊惑,可也还未形成一边倒之势,当务之急,还得争取一部分门人力量,自己不致孤立,方能力挽狂澜,让崔赫等人的奸计不能得逞。是以并不上前相助。 眼见莫崔二人斗得脸红脖子粗,“吕洞宾”在一旁劝道:“崔兄弟,听我一言,这便住手,他爹可是……”说到这里,眼中泛出一丝忧虑,不再说下去。 崔赫闻言,早已会意,朝莫溪言刷刷刷虚晃三剑,便即跃开身子,说道:“今日便不与你计较,白师妹迟早是我的人,你最好离她远点!” 幽情妖姬上前劝道:“崔兄弟,你又何必大发脾气?似你这等人品样貌,何愁没个三妻四妾。” 未等崔赫答话,莫溪言却抢先开口道:“姓崔的,你别仗势欺人。以你这等人品样貌,便算白师妹不肯下嫁与我,也不会跟了你去!” 崔赫原本火气消了一半,这时又怒目逼视莫溪言,大声喝道:“你别痴心妄想,你仔细回去问问你爹,白师妹到底是谁的人!你爹早便答应她嫁给我,你还在这儿做白日梦,哈哈,真是笑死人了!”嘴里说“哈哈”,却是半丝笑意也无。 莫溪言闻言一惊,将信将疑道:“你胡说,凭什么我爹爹要将她许配给你?” 话声甫落,有个略微苍老的声音自殿外传了进来:“言儿,为了一个女子,何必跟自己兄弟大动干戈!” 一个瘦骨伶仃、双目精光如电的老者,随声飞入殿来,正是莫溪言之父莫问天。 莫溪言又惊又喜,出口便道:“爹爹,你来得正好,这姓崔的在这儿胡说八道……” 莫问天截住话头道:“这事你不必多说,为父自有主张!大男儿当以家国大业为重,哪似你这般,整日将儿女私情挂在嘴边。” 莫溪言低头不语。 崔赫上前朝莫问天施了一礼,说道:“崔赫向莫掌门问安!” 莫问天捋须哈哈一笑道:“你此番率领天山一门,力抗萧影那厮,保得天山不失,功劳实在不小啊。唉,天山派乃我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名门大派,只可惜契丹鞑子野心勃勃,妄想以武力统治天下武林,以达到其侵吞天下的野心,又有萧影小贼色迷心窍,助纣为虐,致使天山派四位宗师惨死,天山一门岌岌可危。幸得有吕真人、幽情仙子,还有崔小兄弟等力战狂魔,保得天山派百年基业,不致落入鞑子之手。” 说到这里,殿中不少人轰然叫好,掌声雷动。 崔赫待鼓掌叫好声稍歇,猛地朝莫问天双膝一跪,痛哭涕零道:“我天山派四位尊长惨死萧影之手,门下所有弟子,无时无刻不思及报仇之事。可如今天山派数百人,似是失了母鸡的小鸡仔,于此风雨飘摇,没个地方可依靠。此番契丹鞑子的奸计虽说未能得逞,可也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便请莫掌门勉为其难,将咱们天山一门收归羽下。” 莫问天弓身扶崔赫起来,沉吟道:“如此说来,天山派时下面临两大难事,一是替四位宗师报仇雪恨;二是抗击契丹鞑子,免却中原大地的一场浩劫。崔兄弟忧国忧民,其情可表,实在难得。自今而后,我雪山派定当以家国大义为重,与天山派众位兄弟患难与共,和天下武林同气连枝,共抗外辱,替天下生民请命!” 崔赫面色一喜,道:“这么说来,莫掌门是答应了?” 莫问天面有难色,道:“萧影小贼武功着实厉害,只怕咱们两派合并之后,未必便胜得了他。可要说联合抗击契丹鞑子一事,自然是武林仁人志士越多越好。最好咱们天山雪山两派,先行并为一派,为天下武林门派做出榜样来,日后再慢慢发展壮大,形成一堵共抗外敌的牢固城墙。到得那时,萧影这等跳梁小丑,断难再有藏身之地!” 崔赫道:“有莫掌门这番话,咱们天山派这个大仇,终有一日得报,中原大地,也不致落入契丹人之手,大伙这可就放心了。大家说是不是?” 殿下立时又是彩声不绝。 掌声未落,一名天山弟子站了出来,略一抱拳,一脸刚毅之色道:“崔师兄,咱们四位师尊不幸罹难,天山派上下无不痛心疾首,谁不想喝萧影之血,食仇人之肉,立时便报得血海深仇。可这报仇大事,便算咱们天山派众位师兄妹再不成器,却也无需向外人摇尾乞怜。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山派好歹也算名门大派,时下虽说群龙无首,只须咱们精诚团结,行得正、坐的端,浩然立于天地间,却又会怕了谁?天山派与雪山派并派一事,断断不可!” 他这番话,倒将天山派大多弟子的心思说了出来。他们方才跟着旁人起哄,拍手叫好,全也系心中一时并无主见,隐隐觉着事情大为不妥,却是说不出个道理来。 崔赫面色颇为不屑,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倒轻巧,萧影那厮这会子,只怕早便下山搬救兵去了,待得贼众一到,你教咱们天山派几百号师兄弟妹,何以安身立命?若非事出无奈,替大伙的身家性命着想,我崔赫岂会苦苦哀求于莫掌门?” 莫问天不失时机地道:“众位天山派的师侄道友,此事说将下来,也非单单只有天山派身处窘困境地。契丹鞑子狼子野心,试图对我天下武林个个击破,如若我等各门各派各自为政,只图自保,不就正好遂了敌人心愿?如今天山派一但臣服,我雪山派的大祸,可是迫在眉睫。雪山派一朝失陷,那昆仑派以东,众家大小门派,想来亦难幸免。这一节,想必各位都是精明睿智之人,思虑得自比老夫周全。” 话声落下,便有人附和道:“莫掌门为大局着想,乃是大义之举,我等自当摈弃私念,以天下为公,一心替那江山社稷着想,方不愧为炎黄后裔,英雄儿女!” 莫问天接着道:“这位壮士之言极是。咱们此番并派,也非天山派并入雪山派,从此天山派便在江湖中除名。只是将两派之力合为一股,统一调度,共抗强敌。” 崔赫接口道:“是啊是啊,并派之后,咱们天山派之名,自然不会消除。依我之见,咱们需得成立一个诸如“英雄联盟”什么的武林同盟,这盟主嘛,我个人自然力荐吕真人担当。不知吕真人、幽情仙子和莫掌门意下如何?” “吕洞宾”摇了摇头道:“这武林盟主大任,干系实在重大,我吕宾洞方外之人,看不惯尘世纷扰,怎能担此重任。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莫问天捻须哈哈笑道:“吕真人仙范神通,这凡俗之事,本是不屑一顾。可如今生灵惨祸,层出不穷,战戈若要再起,那更是哀鸿遍野、饿浮处处,便算民不畏死,您吕真人瞧在眼里,可忍得下心来?当今武林,若论武功天下第一,非您吕真人莫属,您老人家且又德高望重,这武林盟主之位,若换作旁人来坐,我莫问天第一个不答应!” 崔赫添油加醋道:“莫掌门所说不错。吕真人闲云野鹤,想要置身事外,那也无可厚非。可要治方今乱世,非得有吕真人不可,还请您老人家勉为其难,当了这武林盟主,待四海安定之日,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倒是再不敢烦劳您老人家仙驾。” 莫问天、崔赫连番劝说,言语中肯,深得要害,殿下之人听来,大多觉着:“由吕真人担当‘英雄联盟’这个盟主,当真再好不过,非但抗击敌寇大业有望,而且中华武林,必定又有一番兴旺景象!” 大都怦然心动之余,自然是连声赞同。 “吕洞宾”面色犹豫,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道:“这副担子不轻,我吕洞宾本来万不敢拜领。可形势逼人,我便打肿脸嘴充胖子,将这盟主之位,坐它一回。” 殿内立时掌声雷鸣,欢呼雀跃。 莫问天拍掌笑道:“咱们武林今日双喜临门,这头一件喜事,自然便是吕真人与幽情仙子历经数十载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喜结秦晋之好,共结万世姻缘;第二件喜事嘛,那便是咱们混乱多年的武林,今日修得正果,应天成盟。这两桩喜事,可喜可贺,当真教人好不高兴!” 白若雪先前见崔赫屈膝下跪,大哭小叫的求人庇佑,仅凭自己一面之言,便将天山派卖给了雪山派,暗下切齿道:“你不但卑鄙无耻,还是个软骨头。此事若成事实,天山派日后哪能不任人宰割!”当即便要出言制止,却给同门师兄抢了话头,道出自己的心里话,当即更不多言。 她想崔赫先前迫于压力,早已原形毕露,将所犯下的罪恶当面承认了下来。他既与卢焯义串通一气,定也与耶律楚南是一路人,此刻主动提出成立什么“英雄联盟”,共抗契丹鞑子,这事定也是个幌子。心中恍然大悟:“他们这是既要做**,又要立牌坊!”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零六回 先师灵下红烛烧 白若雪先前一头雾水,心中弄不清当场之人谁敌谁友、孰真孰假,言语上虽然挑破,实也只是心中的猜想,这时方才恍然大悟,心中断定:“吕洞宾、莫问天、崔赫站于殿堂之上,你来我往,一搭一唱,全然只是在演一出戏,他们是在打着正义的旗号,拉拢天下武林大小门派,为那耶律楚南卖命。这个吕洞宾也是耶律楚南的人,他言语间没个正经,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又想:“这些人用心好毒,布下这样一个大陷阱,怂恿人去做卖国贼,还说得这般名正言顺、冠冕堂皇!之前我猜得不错,他们与萧影果然是一丘之貉,只是各为自己的目的罢了。崔赫之流,想要得到的是荣华富贵,萧影却是为了得到朱瑶的美色。萧影你不是人,用这种伎俩换来的女人,你也敢要。” 天山派众弟子本来对先前的“吕洞宾”敬若神明,鞍前马后,唯命是从。可自从他答应幽情妖姬在天山派成亲,众人一来因幽情妖姬是师祖婆婆的昔日情敌,幽情妖姬还当着自己的面,左一声“贱婢”,右一声“贼人”,骂师祖婆婆残月个不休,心下好不气恼,无不将幽吕二人在此成亲,视为天山派的奇耻大辱。二来崔赫卑躬屈膝,下跪求恳并派之事,众人心下皆觉不齿,宁愿天山派从此一败涂地,也不甘心并归雪山派统领,去过那种受人之气、仰人鼻息的日子。原想吕洞宾好歹也会插上一嘴,断然不会同意并派,没想到他一声不吭,将此事默认了下来。 由此两件事,“吕洞宾”便在天山弟子心中大失所望。 可此番成立“英雄联盟”,可算得是武林之中振奋人心的大好事,天山派门徒大都来自中原,对契丹人穷凶霸道之行耳闻目睹得多了,有的还深受其害,自然而然在心底生发敌忾之气。想到“英雄联盟”成立之后,自己当可为国为民出一分力,无不热血沸腾。 大多便在心里想:“这第一桩成亲的事由,吕真人之所以满口答应下来,只怕另有隐情,想必是天山大难,他自知独木难支,便想借用幽情妖姬的力量,共抗强敌。由此说来,这第二桩事便也是顺理成章,他心知单靠天山派力量,难与强敌抗衡,因此上并不反对并派。” 这么一加寻思,自忖已将整件事情揣摩透彻,这堂堂的正义之盟一经成立,那还不心甘情愿加入洪流中去,为其誓死效忠! 中原黑白两道人士,更加举双手赞成此事。 正当大家全身上下热血奔流之时,却听白若雪将心中料定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场面上大多人边听她说,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说她与萧影有染之事,有的目光中投来鄙夷之色,也有嘿嘿冷笑之人。 至于“吕洞宾”、莫问天、崔赫与耶律楚南是那一丘之貉,全是坏人之说,众人只当她胡说八道。试想,吕洞宾乃当世神仙级人物,不久前还大显神通,替自己解了“十面霾伏”之毒;莫问天堂堂雪山派一代宗师;崔赫虽说名头不大,好歹也是天山派年轻一辈中的大弟子。以此三人的名望地位,岂会自毁一世英名,甘当那契丹人的走狗爪牙?反是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颠倒是非,一时发了情痴,为了给萧影做掩护,直将好人说得恁地不堪! 白若雪费尽唇舌,终只将些吐沫白眼,收得一大箩筐。 同门师姐妹这时纷纷过来劝道,眼下当以大局为重,切不可图一时私念,在此耍性使蛮,误了家国和天山派的大事。 白若雪满肚子委屈无处倒,木然呆立,珠泪儿有如泉涌。 莫溪言见不得她伤心难过,一味在旁边劝慰,说道:“师妹,你说旁人是坏人,我自然与你站在一边,可你说我爹爹也是坏人,这可就冤枉好人啦!” 白若雪心灰意冷,只是流泪,连话也懒得搭理莫溪言。 莫溪言左右无奈,只好又道:“你嫌这儿不好,那咱们避开这儿,到别的世方去,好不好?人间的是是非非,原是多如牛毛,你又何必为此伤心难过……” 正自劝说,那边“吕洞宾”、莫问天、崔赫等人,早在商量英雄联盟及帮派合并事宜。 只听他们将天山派分开为十余分坛,什么青龙坛、白虎坛,名头甚是响亮。每坛下面又分若干支系。这一切似是早就安排好了一般,那莫问天说得滔滔不绝,只是照本宣科而已。 经此一分,天山派每数十人自成一个支坛,看似便以管理,实则是将权利分化,正如裂土封侯一般,做帝王的只盼地方王侯多生儿子,子息一多,每人分的地盘就少,权利分化,慢慢便成不得气候。 莫问天顺理成章做了天山派和雪山派的总掌门,又将崔赫、莫溪言封为副掌门,天山派每坛坛主均由莫问天直管。 如此还不算,莫问天又颁下号令,天山派各坛坛主,均须凭手上功夫决出,但凡得胜之人,随时随地便可成为坛主,生死不计。 这样的门规,无异于怂恿天山弟子自相残杀,门中弟子岂是脓包,怎会听不出个中要害。 当即便有人挺身而出,挑破了莫问天的险毒用心,皆被冠以挑拨教唆之名,说什么既然成立“英雄联盟”,便不该计较个人得失荣辱,人人当自强,勇夺坛中第一,门派第一,甚或天下第一。为了这个第一,头可断,血可流,每个人流的血和汗,俱会在抗击契丹鞑子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功勋。于此“英雄联盟”成立之初,有人胆敢破坏盟中团结,是可忍孰不可忍。 以此为由,当即便绑了滋事数人,当众开刀祭旗。 崔赫派人将殿上清扫一新,登时又是红烛高烧,鼓乐长鸣,“吕洞宾”、幽情妖姬披红挂紫,在一派欢乐祥和的氛围中行了新婚大礼。 洋洋喜气之下,现场顿然没有了之前的肃杀之气。 白若雪也在神不知鬼不觉间,给人点倒,封了哑穴,由几名陌生女子扶着,送进了偏房。 殿中大多人既信不过白若雪一番说辞,自是背过一张冷眼,专心致志去瞻仰吕幽二人在殿堂之前喜结良缘。至于白若雪给人点倒,去了何处,便也只有莫溪言、崔赫等寥寥几人知晓。 礼毕,司仪一脸喜气,高声颂道:“仙侣在天,侠侣在地,好事成双。吕真人与幽情仙子历经一个甲子,终于今日修来旷世仙缘,可喜可贺!眼下又有崔赫崔副掌门,凭着一颗侠骨丹心,赢得同门师妹白若雪白女侠芳心,目下天山春风融雪,连理枝结,良辰吉时已到,大伙这便恭迎一对新人入场!” 话声方落,便见白若雪头戴凤冠珠花,身穿红袍霞帔,自偏殿给人扶了出来。她的脸为红盖头遮掩,瞧不出是悲是泪。 崔赫胸前结了一朵大红花,身穿锦衣红绸,一脸神气,昂首阔步来到殿堂前,与白若雪站成一排。 他转眼望向白若雪,禁不住一脸欢颜,只高兴得险些儿当众笑出声来。 满殿观礼之人,大多心里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个头脑,何以这位白姑娘方才当面直斥崔赫之非,现下崔赫又赢得了她的“芳心”,即行便要拜托成亲?照说她一力反对吕幽二人在此拜堂,早该闹翻了天,竟是这般无声无息,在两人婚礼上,连个插曲也没有,倒是教人有些扫兴儿。 不少人还在心里想,崔赫如此英姿,又是天雪两派的副掌门,地位何等尊崇,却来娶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太个叫人失望。白若雪虽说貌美如花,天下男人,无有不爱,却也不能单凭对方样貌,便不顾其内心糟粕。 殿中大有吃不到葡萄,偏生说那葡萄酸之人。 这些人岂又知道,崔赫此前所做的一切,除了与朱温的仇恨,欲助辽国灭了朱温之外,一心只为得到这位师妹白若雪。他不惜卖国叛门,残杀同门师弟,可说大半便是为得到她。 莫问天志在吞并天山派,崔赫却是一门心思想着白若雪,两人狼狈为奸,各为自己的目的,恰好与耶律楚南的图谋串成一势,便此酿下天山派这场浩劫。 局势果是发展得如前所料,莫问天吞并天山派的野心目已达成;崔赫的色迷心窍,也只差交拜之礼,便可意足心满。待得一入洞房,那便是瓜熟蒂落,米已成炊,再得辽国大军踏平中原,灭了朱温,此生再无憾事。 只此莫崔二人的两件事一成,再加上“英雄联盟”立起了这个牌坊,耶律楚南掌控天下武林的大计,得成之日已然在望。 当场之中,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着实不少,可谁又能想到,这位吕洞宾居然是假,所打“英雄联盟”这块正义牌坊,也是彻头彻尾一个幌子。敌人正要以和平演变的方式,将天下武林这股强大无比的力量,转化为自己所用。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零七回 佳人已去珠何留 凭个口舌之利,崔赫自然可将黑的说成白的,挟持白若雪,那也是极其容易办到。可要让白若雪俯首屈膝,在婚堂上与自己交拜,当着天下黑白两道之面,难保不露出马脚,弄不好给群豪瞧出端倪,群起反噬,岂是玩的? 崔赫正自心底筹思,突有天山弟子匆匆而入,大声禀称已追寻到萧影的踪迹,雪山派众师兄弟已将其围困,料必得能将其捉拿归殿。 莫问天闻言哈哈大笑道:“老夫早便布下天罗地网,任萧影有通天彻地的能耐,一经出逃,闯入我那“毒箭硫瀑”之中,哪怕苍蝇蚊虫,那也难以脱出一只去。” 原来莫问天在昨夜众人入殿后,悄悄带同门人窜上山来,偷偷在天山派高阁楼宇间布下毒箭硫酸,本意是用来对付天山派,好叫他们屈服在自己冀下。好事得来竟是这般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天山派团团包围在内,控制于股掌之中。 这时莫问天将那“毒箭硫瀑”的厉害杀着,一一详列,只将用来对付天山派一节隐瞒不说。 众人听来,他这“毒箭硫瀑”阵设计之严密,便是细微渺小的虫蚁,也无逃生之望,更何况萧影偌大一个负伤之人?心里大都在想:“萧影你那副金身玉面,怎又逃得过硫酸毒箭摧残!” 白若雪、李宛儿闻听之下,怵然心惊,为之脸色大变,幽幽在心里叹气道:“照莫问天这么说,萧影便是不死,那也决计好不到哪儿去。唉,这善恶之报,来得好快,我……我……” 想到萧影人虽坏,自己一颗心,却难以消止对他的魂牵梦萦,不觉肝肠寸断,既为他担忧,亦且心中恨恨,茫然不知所措。 听莫问天如此说,便连如尘皓颜之上,也即泛上缕缕忧丝。见李宛儿转身便要去寻萧影,她连忙一把拉住,说道:“事已至此,那也只怪他自作孽,你去也是徒送性命!” 李宛儿回过头来,珠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望得如尘一眼,便将手使劲一甩,脱开如尘拉扯,往外夺路而走。突然浑身一麻,背后给如尘点了穴道。 白若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泪水只将红盖头打湿一大片,空自心里着急,却是举步不能。 莫问天将事情的梗概说上一通,这时向“吕洞宾”道:“且请稍待,我去擒得萧影那厮回来,好给吕真人和幽情仙子献上一份大大的贺礼!” “吕洞宾”微一点头,莫问天飞身而出,神情得意,好似萧影已是他囊中之物,此番只是探手去取来这么简单。 莫问天这一走,崔赫可就有了钳制白若雪的计策,不禁暗自得意:“嘿嘿,这次白师妹非得屈服,心甘情愿嫁我不可!” 那“吕洞宾”早也在筹思,如何叫这场婚礼不露出任何破绽?这时眼见崔赫双眼不住瞧向殿堂右侧,登即知其心意,暗自笑骂道:“你崔赫恁地胆大包天,他的老子刚出去,你便将计策着落在这人身上!” 右侧角落有一间暗室,平日专供殿内之人茶水炊饮之用。还在吕幽二人拜堂之先,莫问天等人皆知,崔赫逼着白若雪成亲,第一个要大吵大闹的,便是莫溪言,若不将他先行妥为安置,定要闹出不少事儿来。于是在崔赫偷手点倒白若雪的同时,莫问天也将儿子封住穴道,安置在暗室里,命人好生看守。 莫问天这一出殿,崔赫黔驴技穷,再无好办法可想,想到莫溪言与白若雪原来是两情笃好的情侣,若非萧影横插一杆,两人只怕早已结为夫妻。此刻唯有拿莫溪言的性命做为要挟,方能使她乖乖就范,与自己成亲。如若不然,只怕送至洞房之内,她也是断不相从,做何残贱自己性命之事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其时“吕洞宾”早有此计,只是崔赫竟然也有此一想,胆量之大,着实超乎自己所想,这才在心里笑骂于他。 “吕洞宾”自忖:“莫问天论武功,远远及不上我,论名位,那也是他在我之下,我乃英雄联盟盟主,你天雪两派,也在我统领之下,谅来拿你儿子当一回孙子,你也不敢在我面前哼上一声。” 再有幽情妖姬不住在耳边叨叨:“崔兄弟里里外外,将咱们的婚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咱们可不能叫他在婚礼上遭受尴尬……” 未等“吕洞宾”点头,幽情妖姬抢先进了暗室,将彩练在莫溪言脖子上绕得几绕,牵只狗儿一般,作势往后一拉。这一举动意思是说,我只需往后这么一拉,便可将这小子的头颅卸下。 旁人多不知那暗室有何用处,于此婚礼之时,更将双目注视白崔一对新人,哪会留意幽情妖姬自垂帘之后,溜进暗室。暗室之口正好对着殿堂,下边的人自也看不见室中情形,只崔赫、“吕洞宾”及堂上司仪等人,对室内情形一览无遗。 幽情妖姬执了彩练一端,双目看定白若雪。她这个样子,意思是全凭白若雪的一言一行行事,她配合则已,稍有差迟,莫溪言立时人头落地。 白若雪头不能转动,但室中情形,隔着盖头却可用余光收之眼底。 这时莫溪言脖颈之上,已给幽情妖姬的彩练勒出血来,白若雪看在眼里,心中不忍,想想幽情妖姬彩练一经劲力透入,立时便成了长戟大刀,切脖断腿,那也是眨眼之事,不禁栗然。 碍于形式,现下谁也不好出言恫吓威迫,用莫溪言能否钳制白若雪,实难逆料。 此刻白若雪耳鼓微微振动,一个细小而十分清晰的声音钻了进来。这个声音道:“你须顺顺从从,一切听命行事,如若不然,莫溪言这颗脑袋,在肩头上可要坐不安稳!” 话声甫落,扶她出来的几名陌生女子中,即行有人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稍时过后,她四肢便可活动如初,只是哑穴未解,口不能言。 白若雪原想施于快手,一招之间将崔赫控制在手下,可这崔赫恁地狡猾,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着,远远站在一旁,与她保持了两丈距离。 她想,自己不似萧影一般身法快捷,这两丈距离,要拿住与自己武功相若的崔赫,想也办不到。 在旁人瞧来,这两个新人各自站一边,倒是有些生分。不过在洞房之前,彼此保持相当距离,方显男贤女淑,太过亲密,反而给人觉得,两人太过不讲礼法,有失体统,不是良人子弟! 白若雪见无法挟制崔赫,心想莫溪言眼下若在旁人手中,挟住他的人总要计较些后果,不致当真狠下杀手,可在幽情妖姬手中,她武功既强,魔心且重,从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便连皇帝老儿,也自惧她三分,稍稍有个不顺意,莫溪言当真就得人头落地。 白若雪向来火辣脾性,天山派里,从来没有人胆敢得罪过她,连日受尽委屈,现下又给人掐着脖子完婚,当真气不打一处出,这时心里打定主意:“叫我嫁给崔赫,那是一万个休想。爹爹抛下我撒手西去,四位师叔给萧影害死,崔赫又是这样一个卑鄙小人,陷天山派于万劫不复之地。如今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倒不如死了的好。” 以她的脾性,即便一死,也要和对方作一番殊死搏斗。可既是擒崔赫不得,又有“吕洞宾”在旁虎视眈眈,反抗固是徒劳,料定萧影此时已然身遭不幸,满脑子只是与他的前情往事,心里对他的仇恨,登时消淡不少。 如此一来,当司仪口宣礼号,崔赫躬身拜天地之时,她只是木然玉立,既不做何过激举动,也不躬身屈从。 幽情妖姬原想,只要白若雪一加捣乱,毁却婚礼,立时便将莫溪言处决。眼下她这般不言不动,一时倒令她难以决择。 她哪会想到,白若雪想到亲人已逝,眼下身边群狼环视,茫茫人海,并无一人可依靠,以一己绵力,往后在江湖之中,只会任人**。心灰意懒之下,想到世道险恶,直让人进退维谷,这生死之间,不过一步之遥,轻轻一下,便可跨越,又何必苟留世间,逢历苦难! 眼下她寻死之心既萌,右手起处,抛开红盖头,探手入怀,将几经波折,复又回到她身上的那枚珠花捏在手心,心中只想:“我与萧影缘起这枚珠花,今日佳人已去,我复何留!”更不多想,将珠花尖端对准心口,手腕奋力往回一收。 眼见一代绝世佳人,便要于今魂断天山。 却在此刻,突然有人来报,称已将萧影这个武林公敌拿住,只等群豪公审! 白若雪一听萧影尚还活着,刺到胸前触及肌肤的珠花陡然收住,翘首瞧向殿门。 只见莫问天当先阔步入殿,两名雪山派弟子押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跟在后头。 她细看之下,押进殿来这人,除了脸面给密密丛丛的乱发遮挡了去,看得不够真切,其余衣着身形,无一不与萧影相符。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零八回 分筋断骨魔王道 白若雪泪光莹然,嘴里喊得一声:“萧大哥……”却是哑然无声。这才记起,哑穴未曾解开。 她想要不顾一切,朝萧影扑身过去,决意与他死在一起,但一想到与他的师门大仇不共戴天,便即凝住步子,不再往前。 这时去路又给“吕洞宾”截住,随即听得有个细小的声音,传入耳中:“你若不肯乖乖听话,我一剑先就刺死萧影!” 白若雪惕然心惊,这声音方才便听过一遍,依稀与“吕洞宾”的声音相似,可他人便站在眼前,不曾开口说话,却是如何发出声音? 再一想,才知对方是用了传音入密之功,这门功夫寻常武夫不会使,武功高强者,用得甚是多见。用这种功夫说话,跟一对一交头接耳,所差无几,话中内容,仅说者与听者二人可知。 在白若雪心里,萧影杀死四位师叔,以及对天山派所做的一切,全都只为朱瑶一人,这些都已成不争的事实。此刻她想:“我明明知道,他是我的大仇人,此仇今生非报不可,可为何现下他落入旁人之手,我还一心向着他?他给旁人一刀杀了,岂不落得干净,免了日后还得亲自动手杀他?岂难道要他死在我手中,我这才肯甘心?” 想来想去,心中矛结丛生,总不愿萧影就这般死去,心下便也开始动摇:“我此番救了你,日后杀你之时,必是一万个不舍得。罢了罢了,我白若雪为了心中所爱,甘愿抛开一切,与你既难得偕,不能做你妻子,嫁与世间乞丐或是皇帝,任谁一人,又有何分别?我为了救你,下嫁他人,你心里定会一生愧疚,心里一愧疚,那便会想到我。只需你时时念着我一点儿,今生今世,我白若雪也知足了!” 萧影先是给人用五花大绑绑住,其后又有人找来数寸长短的钢钉,白若雪不明所以,心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心里想着总不会是好事,逼不得以,一生的幸福也都不顾了。 就这么一迟疑,“吕洞宾”缓步便朝萧影走了过去,说道:“萧影,你卖国求荣,为了美色,与契丹鞑子勾结,想要不利于我中原大地。为达目的,你先是假借惊鸿簪之名,挑起整个江湖你争我夺,而今又害死天山派四位宗师,公然与整个中华武林为敌。你仗着武功高强,便想在江湖上横着走,你原该想不到,一个人纵然天下无敌,坏事做尽,总有这么一天,要遭报应。这卖国求私,荼毒天下之罪,你可承认?” 萧影低垂着一颗头,蓬松头发将脸遮住,“吕洞宾”说话间,并无一人看得到他的神色。这时给两名雪山派弟子架着,身子绵软,一声不响,直如死人一般。 殿内大多数人见他并不出言辩驳,全当他将所有罪名默认下来,哪来管他是生是死。 只是听到“假借惊鸿簪之名”几个字时,人人心下不觉一凛,面面相觑之余,不禁各自在心底想:“侠影剑和惊鸿簪,得其一可得天下,这一传说在江湖上故老相传,已经流传了上百年。近年来,侠影剑重现江湖,而惊鸿簪也是奇迹般现世,给萧影这个少年带入江湖,为此闹得整个江湖沸沸扬扬,为之丧命者,不在少数。眼下听吕真人这么说,这惊鸿簪全然只是敌人点燃江湖纷争的一个幌子。唉,这小子当真罪名不小!” “吕洞宾”见萧影不吱一声,又道:“你小子咬紧牙关充好汉,不肯将罪名承认下来,那休怪本座不客气了。瞧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本座的刀口利!”说完瞬眼间连出四剑。 众人只见他手中剑光一寒,四道血线几乎同时,自萧影双手双脚间冒出。见识浅的只道“吕洞宾”伤的是对方手足,只不过皮肉之伤,惩治得并不过分;江湖老手却一眼便看得出来,“吕洞宾”轻描淡写这四剑,早将对方手筋脚筋给挑断,萧影武功再高,四肢筋脉挑断,那便半点功夫也使不上,说他是个废人,那也差不多。 萧影一声惨叫,一直低垂的头总算略微抬高,瞬息又低了下去,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白若雪不住叫唤:“你们别再为难他,我依你们还不成么……”可哑穴被封,怎又能发出半点声息? 当下流泪自地上拾起红盖头,重又披盖在凤冠之上,转身就去拜天地,心头却在想:“等拜完天地,他们会不会将他杀了?我可不能不讲条件!” 崔赫见她将红盖头拾了回来,戴在头上,自然是答应与自己拜堂成亲,这中间,可说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心下不觉妒念如潮:“爱可让女人变成天使,也能让女人变成魔鬼,这话一点不错,眼前活生生便有两个。幽情妖姬为了心中所爱,变成了辣手无情的一代魔女;白师妹为了萧影这个小贼,甘愿抛下一切,嫁我为妻。师妹你傻不傻啊?你这般想得天真,到头来,你会得到什么?我崔赫哪点差了,虽然给不了你爱,一生的幸福,我却可以给你!” 意念于此,他转头朝萧影瞪视一眼,满眼都是妒恨。 于此洞房花烛之前,崔赫暂收妒火,耳听司仪拉长了声音高喊“一……拜……天……地……”,他弯腰便拜了下去,却见白若雪木然不动,稍一寻思,立知她心中所虑,转头附嘴到她秀耳近前,轻声道:“只需你事事顺从我意,萧影便无性命之忧。这话可做得一百年之数。” 白若雪一想:“崔赫为人奸诈狡猾,所说之话,多半做不得数,可若这时逆了他的意思,萧影立时便就没命。眼下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他若食言杀了萧影,那他也休想留我到第二天!” 殿上,司仪面朝观礼人众,一劲儿打圆场道:“大喜之日,原该有些插科,逗大伙乐呵乐呵。新人抛开红盖头,未能一齐下拜,原是我等有意安排,大伙权当一笑,嘿嘿,嘿嘿。” “吕洞宾”手中的宝剑削铁如泥,只听嗤的一声响,萧影的手臂又给他削下一条,顿时鲜血四溅,喷得几名雪山派弟子满嘴满脸一身红。 萧影惨叫声低沉,想是已到生死一线,气息微弱,便连断臂的惨痛声也叫得小了。 众人大多均觉此举过于残忍,萧影再坏,一剑杀了他,那便一了百了,何苦又这般折磨于他? 当鲜血四溅一瞬,没见过这等场面之人,均觉眼前一晕,再看时,只见削下来的那只手臂鲜血淋漓,离萧影正在往外喷血的臂膀截口丈余开外。他这只手,确然是没了。 人众无不在心下叹惜:“这样一个绝世奇才,武功几算天下无敌,只可惜走上岔道,就此断送了大好前程!” “吕洞宾”接着又道:“将他的手臂接上!” 一名雪山派弟子战战兢兢走过去,见萧影断了的这只左手,微微还有些儿在动,虽然只是一只断臂,心下着实有些发毛:“还在一两个时辰之前,他这只手喷红吐雾,何等威风八面,我哪能碰得他一个小指头?” 这样想着,禁不住心里发慌:“万一这只断臂飞来一掌,我这小命还在么?” 这名弟子惶恐间,早给“吕洞宾”飞来一脚,将之踢了个狗吃屎,正好将地上那只断臂抱了个满怀,登时便似掉进火炭之中,骇声叫着,一跃而起,朝外夺路跑了。 “吕洞宾”说了一声:“废物!”俯身捡了断臂,扔在奄奄一息的萧影身旁,愠道:“用钉子钉回去!” 另几个雪山弟子不敢违抗,拾了断臂,用几根钢钉草草钉在断口处。又依命将萧影扶起,撑开手掌,一名弟子左手执钉,右手拿锤,猛地将钢钉按在萧影手心,举锤便往钉冒上砸将下去。 不多时,雪山弟子七手八脚,将萧影双手双脚钉上钢钉,贴附在板壁之上,整个人成了一个十字架。 白若雪、李宛儿等人早自哭红了双眼。 如尘黯然神伤,不住摇头叹惜,门下一帮女弟子无不心下黯然:“萧影受这样的酷刑,当真叫人心下难忍。可说将下来,他也是罪有应得。” 李宛儿拊心泣血:“他人坏透了顶,可我的心,何以总要护着他,为何听见他惨烈的叫声,我的心里总是锥心一痛?” 在李宛儿眼里,萧影确实够坏,可他再坏,只要时时听他亲密地叫自己一声“宛儿”,已然心满意足。 白若雪眼见萧影如此惨状,几次险些当场晕倒,这时只要留得他一条命在,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待再次响起“一……拜……天……地”,她毫无犹豫,躬身便要往下拜。 蓦地风涌殿堂,烛火大灭,眼前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崔赫心下大惊,生恐敌人借机袭击,连身滚倒,趴在地上,未敢稍动。待得烛火再明,众人一眼便见他趴于地上,瑟瑟发抖,斗见光亮,这才跃身起来。 白若雪却于烛灭昏黑之际,猛地一缕光缝,映入眼球。随即见光缝中间,冥然走出七人,男男女女,面庞皆呈碧绿色,脖子胸间,不断有鲜血迸流,其声汩汩,不禁骇然。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零九回 瞒天诈计鬼逼急 白若雪大着胆子细看之下,却是又喜且怖,只见一老者白眉飘动,凛然而来,正是爹爹白圣。 他朝她道:“雪儿,为父数十载心血,尽皆倾注在天山派,眼下存亡荣辱,全系你一身,你若不能将之守住,为父九泉之下,尸骨何寒?” 白若雪闻言全身一震,娇肢颤颤,几欲跌倒。 白若雪正要与爹爹答腔,忽又见四个道姑,各着一袭灰白色道袍,走上前来。 一人厉言道:“若雪,你曾答应我何事来?数日之前,你当众发下誓言,青灯古佛,愿老天山,今日却又出尔反尔,亲手撕毁信约。你武艺如不得仇家,报不得师门大仇也就罢了,何以反而为救仇敌,自毁信约,甘愿下嫁崔赫孽徒!” 白若雪见说话这人是虚月师叔,身旁分别站着镜明、仪清、无风三位师叔,正欲答话,又有赵力、祁战并肩走来,面色戚然,话声凄厉道:“白师妹,你不杀崔赫,替我们报仇,却为了萧影这般凶徒,下嫁崔赫这等小人,我们死不瞑目!” 又有凌梦莎、纪然满脸惨状,恨恨而来。 凌梦莎道:“师姐,我死得好不冤枉,你定要查明真像,替我和纪然师哥申冤!” 白若雪闻听这些话,心头便似给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堵得她心口好不闷塞,几要呼吸停顿。 她流泪颤声道:“你们……你们吩咐的几件大事,若雪一介弱质女流,恕难一一办到。如今唯有一死,以报爹爹养育之恩、师门再造之情……不……不,你们说得对,我须先杀崔赫,再杀……再杀萧影,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死……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爹爹,恕女儿不孝,不能保得您老人家数十载苦心经营的天山派……” 说着右手攥紧珠花,又行回力当胸刺到。 却在这时,耳际突然听得一声:“使不得!” 随即便见胸前两指如剪,夹手夺过她手中珠花,又听啪的一声轻响,有一物事落于她身旁的地上。 她幡然醒悟,回过神来,殿上早自灯火通明,不知方才自己在众人眼前,做了何种不堪入目之事,不觉羞愧无地。 崔赫关切道:“师妹,你怎么啦?你刚才失魂落魄的样子,可真吓死人啦!” 白若雪美目一横,便要对崔赫大声叱骂,苦于口不能言,登知方才行为上虽为狼狈,言语上定然不曾吐露形迹,自己所说的话,只是从心底生发,并未说出让人听见。 回想适才幽冥一幕,她死志早萌,眼下唯有与崔赫拼个同归于尽。当即什么也顾不得,身形晃动,立时便朝崔赫扑杀过去。 崔赫一声惊呼,驱身急避。 两人手中均无兵刃,这时在殿上你追我赶,在殿中众人眼里,这一切仿佛在演戏,内里是真是假,一时倒难分辨。新婚夫妻闹婚宴,你追我奔,这样的场面也自常见,便也只当笑资,不加理会,只管看这出戏如何演下去? “吕洞宾”也不去理会白崔二人,俯身自地上拾起一物。 众人见他将手中物事缓缓展了开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却是一通信件。 过了片刻,只听他大声道:“好啊,我道白姑娘今日在此胡闹,只是一时蒙昧,你一个年轻小姑娘家,不能合得江湖主流,做出这等事来,那也不足为怪。却原来你年轻美貌背后,全然是包藏祸心,公然与萧影小贼为舞,与契丹鞑子为朋,要将天下武林,引入兵凶战乱这场浩劫中来。小小年纪,便这般为祸天下,待得羽翼丰满,那还了得!这可真叫做自古美人多误国,此等妖孽狐媚,留她不得。待本座将她革毙,免留后患!” 说完长袖飘风,手中宝剑寒光闪闪,倏地朝白若雪一剑刺去。 崔赫一见之下,不由大惊失色,口不择言,失声叫道:“韩……不可!” 他话未说完,竟也顾不得死活,返身迎着利刃而上,拼着一死,也要用身子挡下这一剑。 “吕洞宾”剑术非凡,手上有了宝剑,更是如虎添翼,白若雪却无片物在手,对猝然自后偷来这一剑,原是避无可避,剑锋势必要自后背穿膛而过,非立时丧命不可。 崔赫这一奋不顾身扑上,倒是大出“吕洞宾”意料之外,未曾想到他人坏得可以,对白若雪倒是委实不错,不顾性命替她来挡这一剑。 他出剑迅捷,收剑自也迅捷,众人眼见崔赫转眼便将送命,却在一晃眼间,那宝剑的剑尖不知如何,竟似游蛇般轻灵一动,避开他的胸前,自腋下穿了过去,便是衣服,也未划破一点儿。 崔赫此举,白若雪自也看在眼中,她心下委实也感动不已。只是对方残戮同门之兽行,令人发指,还将天山派只言片语,便卖给了莫问天,现下又拿萧影和莫溪言来逼婚,此人可算得是卑鄙无耻之尤,便算他当真一剑给这个吕洞宾刺死,那也殊不足惜。 崔赫原本怕死,这般以身就剑,心里想着即便不死,必定也是重伤,还在剑尖甫要及胸口之时,早便吓得半昏不死,及至剑尖穿腋而过,只是不敢往身上看一眼,自不知剑中何处,只道身上一无疼痛,那便是中其要害,让人知觉立失,这时已是身在黄泉路上。 只听扑通一声,他整个人倒在地上,竟至昏晕过去。 众人看得分明,“吕洞宾”手中的宝剑,于神鬼不觉间抹开了崔赫身上必中的一剑。宝剑虽自锋利,却并未刺中崔赫,他却砰然而倒,这究竟是何缘故? 谁又想到,崔赫是给吓晕过去。 “吕洞宾”朝白若雪刺去的一剑,其实也并非要置她于死地,出此下策,原是想与崔赫一搭一唱,来个黑白双簧,我唱黑脸,你唱白脸,好歹也骗得这个容貌欺花、品性赛雪的白若雪从了婚,与你崔赫上了床,自己亦可在你的帮助下,他日得与心中所爱,燕尔双飞。哪想到崔赫忒也不中用,竟给吓晕倒地。 “吕洞宾”出手如风,点倒白若雪,提剑自立,正待再将那书信之事说上一通,崔赫猛地醒转,大叫大嚷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帮牛鬼蛇神、牛头马面太过胆大,也来捉你爷爷!” 猛然间听他这么喊叫,众人好笑之余,心里尽皆醒悟,原来崔赫是给吓晕过去,想来方才还自入了梦,与那前来捉拿他的牛头马面,殊死搏斗了一场。不由轰堂大笑。 “吕洞宾”一来心里嫌崔赫胆小,二来怪他失言道出那声“韩……住手”,脸上泛了愠怒之色,心想:“好在殿中上下,均未将你这句话装进耳去,否则全盘大计,便要叫你给毁了!” 当众也不好指责崔赫,嚓地一声回剑入鞘,左手又拿起那通书信道:“崔小兄弟,这白姑娘就要成为你的新婚娇妻,你竟又如此糊涂,不知这位白姑娘与萧影一伙,意欲荼毒天下!” 崔赫闻言立时回过神来,惊道:“这……这绝不可能,定是你……您老人家给弄错了……” “吕洞宾”道:“本座见到此信之前,也自不信白姑娘会与契丹鞑子有染。只是此信字迹,确非出自旁人之手,真真切切是耶律楚南写给白姑娘的亲笔信函。” 听他这么说,殿中上下,无不暗暗心惊:“这白若雪年岁既轻,容貌又美,谁会想得到,她也是契丹鞑子的走狗?” 有人将信将疑,出言道:“那耶律小贼的笔迹,吕真人如何识得?” “吕洞宾”道:“本座一心为中原百姓着想,时常潜入辽国察探军情,对耶律楚南的笔迹,再也熟悉不过。阁下若是不信,便请识得耶律楚南笔迹之人,上殿来当场印验印验。” 此时又有人道:“何须再验,便拿之前耶律楚南写给卢焯义之信出来,比对比对,立见分晓。” “吕洞宾”道:“言之有理,便请逞上那通书信。” 随之见虚月的弟子子颜大步走上殿堂,自怀中掏出那通书信,再由几位在武林中颇为德高望重之人,一一比照验对。 核毕,尽皆点头称信中字迹一模一样,果是出自同一人手迹。 其中一人朗声将后边这通书信念道:“白妹,自从天山一别,已有数月,流年似水,光华匆匆,思妹之心,日胜一日。怎奈大事未成,天下未平,你我秦晋之约,只好押后。他日小王得登大宝,必定不忘你我今日之好,封你为后,共享荣华之乐!此番攻伐天山,事关重大,你可与萧影里应外合,并力夺得天山派大权在手,之后吞并天下武林,自当势如破竹……”落款为“耶律楚南谨书”。 白若雪屡番给人点哑穴、封麻穴,言说行止,任人摆布,当真屈足了气。这时听了那人念完书信,全然明白对方事先便设下一整套计谋,软磨硬逼,总是要她屈从于崔赫,这样既可得到她的身子,亦可借她是白圣爱女之名,稳住天山众门人之心。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一十回 魔帐摧心金衾湿 白若雪欲哭无泪,心想之前当着天下英雄面,崔赫之流自是不好横来,这番给自己安上一个罪名,动粗使狠,那也是名正言顺,就算世间再卑鄙无耻的行径,也由得他们性儿好使,群豪非但不会干预进来,而且更要火上浇油。 果然下边讥讽怒骂之声潮水般涌来: “贱女人,想做皇后想得疯了!” “当真是红颜祸水!有此狐媚之人在身畔,耶律楚南纵得天下,那也做不安稳,定要给她搞得国破家亡。” 瞧见白若雪娇身玉颜,横躺于殿上,更是有人语出轻薄,不堪入耳之言滔滔不绝,充盈耳鼓。 有人道:“咱们将这狐妖剥皮抽筋,瞧她没了皮毛,内里是个什么样子!” 也有人义愤填膺,举拳高声喊叫:“杀了她,杀了她!” 崔赫暗道:“既不能以萧影、莫溪言的性命要挟,逼迫于她乖乖就范,最后这通书信,拿蛇拿七寸,可算深中要害,白师妹你不低头也不成。可这般惹得群情激愤,倘或大家一哄而上,白师妹玉洁之身,固然难免遭了咸猪手,性命也怕难保。我当极力为她开解才成。” 当下抢着嘴道:“众位英雄,白师妹与我青梅竹马,情意相投,先师白圣白老爷子,早便将她许与在下,后又得虚月师叔几经促成,在下才得与白师妹在今日喜结良缘。至于她与莫溪言之婚约,纯属子虚乌有,莫问天莫掌门早些年便将这门亲事退回,这事莫掌门可做见证。” 莫问天站于一旁,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崔赫接着道:“至于白师妹与耶律楚南,还有萧影之间的关联,这事儿在下眼下方知,想白师妹年纪轻轻,其性如雪,洁璧无瑕,给人一时蒙蔽了去。咱们先行将她软禁起来,由在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盘问个明白,再给她些警醒,也就是了。在下既与她完婚,定会时时训导教化,不致叫她再受蒙蔽!” 有人大声道:“瞧这小妞儿脾性躁烈,管起她来,崔副掌门免不了要吃些苦头。若是你驯服不下她时,在下倒也乐意接下这个差使,保管叫她一夜过后,便对崔副掌门服服帖帖……” 一听之下,不少心怀不轨之人,禁不住心下痒痒,污言秽语,铺天盖地而来,直将场中李宛儿、唐妙秋、祝韵苔等少女听得满面通红,掩耳不敢再听。 天山派满门弟子,大多并无主见,虚月一死,他们便在心里将崔赫奉为主心骨,又有真神大仙“吕洞宾”主持大局,当面宣读这通书信,又是铁证如山,人人对白若雪通敌叛门之事信之不疑。 白若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躺在地上,一颗心早就气得崩裂,只差没吐出血来。 这时便有两名天山女弟子得了崔赫指令,前来一边一个,架在她腋下,将她带出殿堂,软禁起来。 随后殿堂之内大开筵席,不少人心中想着,此番天山屠魔灭奸得胜,真可谓平生一大快事。一时间觥筹交错,言来酒往,各表功绩,欢庆扰嚷之声响彻云霄。 “吕洞宾”、莫问天、崔赫嘴里喝着美酒,心下均自窃喜。 “吕洞宾”心道:“好事得成太易,亏得你们这帮脓包饭桶有眼无珠,竟是半点看不出内中有诈。好在全盘计划,咱们确是设计得涓滴不漏,这真假‘吕洞宾’一计,更是妙到巅毫。萧影你小子敢跟我抢女人,这般可整治得你体无完肤了。哼哼,待崔赫与白若雪今晚行完夫妻之礼,得了夫妇之实,我便在你心口来上一刀,瞧你还神气不神气!” 莫问天做了天山派和雪山派的总掌门,心里尽是想着,日后如何对江湖门派来个大鱼吃小鱼,像滚雪球般慢慢做大,最后得能一统江湖。 崔赫心想:“诬陷白师妹通敌叛门,这事委实有些过火,不过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谁叫白师妹你这般倔强,死活不肯依我成亲。再说了,这一节那是耶律楚南事先便算计好的,他早就想到,以白师妹的脾气,定是宁死不屈,为成大事,唯有弄得你众叛亲离。若非你是我心中所爱,他们也不用费这些周折,一刀杀了你,那是更加干脆。说将下来,我也算是救了白师妹你一命。” 酒酣脑热处,他更是对白若雪想入非非:“今日与你拜堂不成,那又打什么紧?我如今已是天雪两派副掌门,要怎地便怎地,事情既是闹到这般份上,那也由不得你使小性子,一不做二不休,今晚便……” 想到这里,目光恰好触到萧影身上。 他仍给绑缚在殿堂一侧,双手双脚鲜血淋漓,一颗头垂得老低,不知是死是活? 崔赫眼中一喜,计上心来,便即叫来门人,命他们对殿中众人好生以酒食相待,寝食茶水,也要一应周到。 又叫来四名女弟子,四名男弟子,命他们专门负责侍候“吕洞宾”与幽情妖姬,但有所需,一一给备。 最后,还私下招来四名平日与白若雪不和的男弟子,着他们将事先预备好他与白若雪的婚床,搬进软禁白若雪的地方。 四名弟子一听,便即明白崔赫心下之意,眉头均是一皱,要想说什么,终是不曾有一人出口。 崔赫心下之意,那是要对白若雪用强,四名弟子一来慑于崔赫的威势,他是副掌门,大权在握,言语上稍有不慎,得罪了他,纵然自己给他杀了,也不会有人敢管上一句;二来崔赫与白若雪的婚事,扰攘得一日,虽说不曾拜堂,确也是板上钉钉之事,如今两人宵深床暖,那是自然而然之事,何来外人多管闲事;三来白若雪平日在门派中行事乖张,这四人平素与她少有来往,却不知她外刚内柔,性情火暴,心地却是极好,只道她仗了乃父白圣之势,耀武扬威、耍蛮使横,没将师兄弟们瞧在眼里,平日便将她恨在心里,这时又认定她是通敌卖国的叛徒。 有了这三个原因,是崔赫趁火打劫也好,痛打落水狗也罢,白若雪会否失贞,死活如何,都不关自己的事,只管依命行事。 白若雪被软禁在不远处依山石建成的一个岩洞之中,洞壁山石包裹,冰冷坚严,洞门用六七寸厚的实心钢板铸成,一经合上,宝刀宝剑,断不能撼动,唯有钥匙,方能打开。 崔赫派人将洞内布置一新,装裱成临时婚房,内里红烛映照,轻纱衾帐,煞是温馨。 白若雪早给两名女弟子架着,放到了床上,仰面而卧。 她见门人忙出忙进,将这儿打理得一尘不染,又换上了新床被褥,便连大红喜字,也贴在壁上好几个,立知崔赫起了非分之心,如此囚牢,也要逼着自己与他洞房。不觉怒愤交迸,苦于穴道被点,不能当场便咬舌自尽。 这时她给人放在柔软的被褥之间,斜目呆呆看着数寸厚的钢板洞门,心想待会儿崔赫将板门一关,这儿与世隔绝,岂不成了地狱一般,自己那是决计逃不出去,只能任他摆布。外面之人纵有来救,岂又能奈何得这地狱般的钢铁大门? 想及这些,整颗心都凉了,幽幽叹了口气,泪水涌面滚下。 过了一会儿,只听脚步声响,崔赫的半个脸,已探进板门。 他酒气冲天,反手哐当一声扣上板门,大步进来,坐到床边,伸右手理了理白若雪凌乱的头发,面带微笑,深情地道:“师妹,今晚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你流了这么多眼泪,那是心里激动,是不是?” 白若雪竖起眉头,狠狠地瞪恨他一眼,心道:“你这无耻之徒,我杀你还来不及,还会激动得掉眼泪!” 崔赫不知是酒喝醉了,还是发了情痴,一时心血来潮,又道:“我想今日,已经想了十几年。你还记得吗,还在你小的时候,你爹爹说已将你许配了莫溪言,那时你一听这话,便大哭大闹,只是不肯依,嘴上说着:‘我要做崔赫的妻子,不做莫溪言的老婆!’那时我很感动,便下定决心,此生唯你不娶。可是……可是当我渐渐爱上了你,你却变了心,成天跟着莫溪言,有说有笑。我心里嫉妒,每日里吃饭没香味,睡觉也睡不安稳。再后来,你又喜欢上了萧影……” 讲到这儿,他眼里竟也噙了泪水,眼珠里嫉妒之色,又深了一层,接着道:“师妹,究竟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崔赫这个人?” 白若雪心道:“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要是现下我还念着你一丝一毫,那我便不叫白若雪!” 回思往事,不禁又想:“当时吵着要嫁你崔赫,那时是小孩子,什么事情也不懂,只当闹着玩;跟着莫溪言,那是先与他有婚姻之约,其后与他相处,咱们之间的性儿,倒有互补长短之处,相处下来,也甚是投机,可要是谈及爱情,终还不算;直到……直到萧影出现,我……唉,这时还想这些干吗,萧影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眼下我又清白难保,如何还能以污浊之身,再在心里想着与他白头共老。明日的太阳,只怕再也照不到我白若雪身上……” 想到这儿,泪水更是如泉涌流,不可稍抑。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一十一回 羔羊虎口念初心 崔赫又道:“那莫溪言就不说了,论武功才貌,他只是我的一半。你心里定是要说,我的武功才貌,没一样及得上萧影,这话在原先说来,那是半点不假。我崔赫与萧影相较,当然自惭形秽,才貌差他不多,武功却与他天上地下,难以望其项背。可眼下再加一比,可就来了个大逆转,武功样貌,那是我在天上,他在地下,我这话可没骗你……” 白若雪睁大眼睛,于崔赫这句“大逆转”的话不明所以,心道:“便算萧影没了左臂,只怕你崔赫在他面前,也只算得虾兵蟹将,不够一掌便得满地找牙,还有脸说这话。只不过,他现下受你挟制,虎落平原,你这只狗,才敢裂开牙齿发威风!要说品貌,你崔赫虽也有些英姿伟岸,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别说单论外表,你便远不如萧影,内里你也只是一包粪草,哪得萧影这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内心也是极好……” 心里想到萧影的好,然而一想到四位师叔死在他手中,又觉这般评价他的好处,未免言过其实,不由得在心里叹道:“古语有云:诲淫诲盗,若无朱瑶的百般引诱勾使,萧大哥心地这么好的人,怎会走上邪恶之路。” 她却不曾想,自己若非长得如花似玉,崔赫的豺狼心性,未必便得显露。 崔赫绕山绕水,说了好一通无关紧要的话,这才又回到正题上来。 他道:“师妹,你到现下,只怕还蒙在鼓里,你道萧影只是断胳膊断筋脉这么简单么?” 白若雪心有不祥之感,满眼惊怒且夹杂着些许疑问之色。 崔赫道:“你可知道,韩……吕真人在他手上脚上,割的那四剑,意味着什么?” 顿一顿,他自问自答又道:“那剑刃所割部位,师父他老人家,早些年也指点过咱们这些弟子,只说这个部位是……” 听到这儿,白若雪心中一寒,耳中嗡的一声呜响,于崔赫的言语,便没再听进一句。 她悠然回思,便在四五年前,爹爹将这招挑人手脚筋脉的剑法,详加言明,郑重其是地告诫门人弟子,这等阴损邪招,只能用以对付那些江湖宵小鼠辈,与人动武,切不可轻易运使,即便对方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也当留有余地。 不禁又想:“那个假吕洞宾究竟是何人?他对萧影所割的四剑,其方法部位,分明便是爹爹指点的剑法。这么说来,萧影是给……给……” 想到这儿,心也发颤了,极不愿思及萧影给人挑断手筋脚筋之事,可事已至此,那也难以回避现实。 思及萧影给那“吕洞宾”挑断筋脉,从此形同废人,一身惊世骇俗的侠影神功,便此不复世上,他的身影,也将在此后的江湖中绝迹。一时心事如潮,对那假吕洞宾更加深恶痛绝,其手段之毒辣,堪比残杀同门的崔赫;又心痛萧影之惨,此番即便不死,日后惨惨淡淡一生,不知他将怎样度过。不禁心如刀绞,泪下如雨,几欲晕厥。 崔赫又道:“吕真人挑断萧影筋脉,原是大为过份,当时我不及阻止,白师妹休要见怪,要怪只能怪吕真人心狠手辣。不过,萧影主动撞上莫掌门设下的‘毒箭流瀑’阵,将一张脸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事儿却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听到“将一张脸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句话,白若雪一颗心几乎炸裂,血脉涌流之下,眼前一晕,霎时间全没了意识。 再次恢复知觉,她一双泪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瞪着崔赫,巴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崔赫不觉有些害怕,忙不迭推脱责任道:“师妹,种种事端,岂又能怪我?只能怪萧影不识好歹,偏要以鸡蛋碰石头,与天下武林作对。吕真人跟莫掌门虽说下手狠了些儿,可也是凭着一颗公义良心,秉公除害,使天下生灵,免了一场涂炭。你可不能小心眼儿,只看在与萧影的交情,便不顾天下苍生气运。” 白若雪在心里怒骂:“你们这些豺狼虎豹,假公济私,没口子的仁义道德,殊不知,都是些披着羊皮的狼!你道我白若雪是傻子,这当儿还来信你们的鬼话。唉,萧影面目被毁,筋脉尽断,此后他做起人来,哪还有半分味儿!倒不如咱俩同赴天堂,免得我心头这般比死还难受!” 便在她万念俱灰之时,崔赫叫得一声:“抬进来!” 板门开处,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给抬了进来。 四名天山弟子将这血人抬至床边,放下单架,转身走了出去,只听哐当一声,铁门应声合上,门框合拢之处,竟是严丝合缝,不着一点痕迹,不知里面之人如何出去? 白若雪见抬进来的血人衣着身形,便是萧影,只是他的脸,给一层层的白纱缠满,除了两个鼻孔,便连眉毛也不露在外一根。想是他的脸被硫酸溅上,给腐蚀得十分吓人,将之缠上了白纱。 一阵心痛过后,她禁不住一喜:“不管萧大哥变成怎样,只要有他在枕侧,心能想着他,眼能看着他,便算崔赫如何对我施暴,我只当它噩梦一场,不萦心怀。手足一能活动,我便图个自尽。只盼上苍眷顾,天堂地狱,永生永世不将我与萧影分开。” 她心头默默祷告之余,崔赫瞧着萧影,一脸得意之色,嘿嘿冷笑道:“师妹,你倒是猜猜看,这白纱下面,是萧影那张令天下女人瞧之心醉、天下男人比之自惭形秽的脸,还是一张令妖魔鬼怪见之胆寒的脸?” 白若雪心知他多此一举,那是要彻底颠覆萧影在她心中的位置。可人除了生死,无甚大事,自己连死都不怕,无论萧影现下变成怎样,他当初的一切,总是永永远远活在自己的心中。 崔赫站起身来,弓身就要去解开缠在萧影脸上的白纱,白若雪心知现实太过残酷,与其叫她面对现实,倒不如永远活在如诗如画的梦境之中,梦中的萧影是那样的超凡脱俗,那样的天然纯正。眼下要面对血淋淋的现实,无论萧影或是自己,都太过叫人难以接受。 见崔赫伸手去揭白纱,她不由得“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她这一声叫,崔赫自然没有留意,只是凝住手,回头看了她一眼。 白若雪却微微一喜:“终于能说话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冲口便骂道:“崔赫,你禽兽不如。你若敢动他一根寒毛,看我不剁你成肉酱!” 原来她哑穴被封已久,原本尚有半个时辰方得自解,这时心里一急,便即先行解开。麻穴却刚给“吕洞宾”点上不久,一时半会哪能得解。 崔赫回头见她眉头喜色微露,只道她这时连麻穴也一起解开,生恐给她乘机逃走,一个饿虎扑食,和身扑蹦过去,登时将那娇躯软玉,温抱怀中。 白若雪大声叫骂,崔赫借着酒兴,暖玉在抱,兰麝入鼻,更是肆无忌惮,将白若雪牢牢压在胯下,便要伸手撕扯她幽幽透着馨香的衣襟。 白若雪自知无幸,双眼朝萧影望去,珠泪滚落,金丝衾湿,领口衣扣纷纷崩落。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她拼命喊叫挣扎,翻涌的血气在被封的穴道处受阻,顿即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当梦境变为现实,当“侠影剑”的传说得到印证,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们如何去解开这个迷团?当谎言变成传说,传说又变成一场美梦,我们应该怒骂谎言欺骗了我们,还是应该庆幸传说给了我们美梦?关于“惊鸿簪”的另一个传说,却是怎样一种天意?这部书以唐末五代初乱世为背景,以“侠影剑”“惊鸿簪”的故事展开情节,在揭开“侠影剑”“惊鸿簪”神秘面纱,演绎一群少年男女离奇身世的同时,描写了一大群光怪陆离的江湖人物,更与杨玉环、吕洞宾、朱温等许许多多历史人物恩怨交织,同时与历史背景紧密相关,将个人情仇与家国荣辱、民族大义紧密相联,绘就一幅波澜壮阔的江湖画卷。这本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求加入书架收藏,谢谢!朋友们在阅读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要说,请在书评区交流。你的小小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弥足珍贵。我在用心去著三四百章节的一本书,如果朋友们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第三百一十二回 细流涓涓风影柔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但觉阵阵馨香钻入鼻孔,微一睁眼,芬芳满目,云淡风轻,眼前尽是红花绿树,巍峨高崖;空中云白胜雪,玉宇堆砌,偶有翩翩白鹤飞过,逍遥自在;耳听泉水叮咚,涓涓而流。 白若雪心头一喜,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天堂么?谢天谢地,我终究得以上到天堂。” 略一思索,心里又即愁云密布:“萧大哥人在哪里?他……他不随我来,天堂又有什么用?” 她人并未完全清醒,只是五官所感,从所未历,身处奇境,下意识想到了天堂,由天堂又想到自己曾经诚心祷告,祈得上天眷顾,愿与萧影永生永世在一起的话语。 她也不知是梦是幻,既与萧影有了再世之约,而今不见了他,身旁的奇幻幽境,那也毫无光彩。 她的目光在找寻,远方如玉龙般挂下的瀑布,近前那五色斑斓的花儿和苍翠欲滴的树木,在这时完全消失不见,唯一只盼萧影的影儿出现眼际,哪怕他残肢断臂、满脸疮疤。 她眼光瞧进了溪流,碧水悠悠,荡漾着一个倒影。 这倒影右手拿着根木棍一般的东西,时不时往溪中猛地一叉。 日光迎着溪中的人儿照来,甚为刺眼,双目不觉隐隐生痛。 逆光瞧去,溪中之人与太阳叠在一起,看起来反而没有映在水中的倒影真切。 只见那倒影左手拿着一枝藤条,藤条上穿了一串珍珠儿似的东西,仿佛是一串铜钱,又或是一串小白鱼。 看到这儿,白若雪一颗心一下子凉了下来,面现悲愁,也懒得管他是梦是幻,处身何处,只想软洋洋就这么躺着,这里的一切,都与自己全无干系,任那天上乌飞兔走。 她人昏昏沉沉,心里却再也明白不过,自己亲眼见那个假吕洞宾斩下萧影的一条左臂,溪中这人双臂完好,那便绝非萧影。 懒懒地躺了一阵,她心里突然一亮:“莫非这真是天境,萧大哥与我同入仙列,仙人无所不能,哪还会臂足残缺?” 想到这儿,不由得欢天喜地,猛一用劲,便要一跃而起。不料身子虚软,这一跃只微微挪动身子,并不能玉立而起。 一急之下,伸手乱抓,触手一物,甚是冰凉,一摸之下,却是那枚珠花。 她欣喜若狂的一颗心,登时又如坠五里迷雾:“这珠花既在身旁,这儿便不会是仙境。人若升天,凡尘之物岂能带在身边。这终究只是大梦一场,醒来之时,崔赫……” 一想到崔赫,再也不敢接着往下想。 那晚囚牢壁寒,她又哪能逃脱崔赫的魔爪? 想着这些,他的神智也渐渐清醒,感觉除了身子虚弱,全身上下并无异状,身上衣裙破损依旧,领口没了三颗衣扣,之下便完好无损。 她双手在地下一撑,便要坐起,陡见溪中那人影倏乎间逆光飞扑过来,不由得大吃一惊:“给这人见了我,这又羊入虎口了!” 未等她思及对策,那人影已扑面飞到她头顶。她惊惶失措,“啊”的一声惊叫。 接着便有振翅拍空之声,她自然而然扭头一看,有一男子背对着他,站在绿菌之上,右手捏着一只苍鹰。 这男子衣着身形,状似萧影,她脱口叫道:“萧大哥……” 男子显然也是颇觉意外,全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来,一脸灿然,惊喜交集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啦!”说着将右手中的苍鹰丢在地上。 白若雪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果真是萧影! 乍见之下,险些儿激动得晕死过去,略一提神,揉了揉眼眸,这才颤声道:“萧大哥,这不是梦境,是真的,是么?” 萧影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扶她起来,伸手在她脸蛋儿上轻轻一捏,问道:“痛么?” 白若雪登时会意,知道这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并不是梦境,不由展颜欢笑,双颊早自灿若朝霞,情不自禁扑在萧影怀中,双手轻轻锤打他胸膛,娇嗔道:“你尽会欺负人,坏死了……” 她劫后逢生,心情激荡之下,不能自已,儿女柔丝生处,紧紧依在萧影胸前,娇喜无限,啜泣有声,两下无言。 此刻萧影的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眼前白若雪这般真情流露,说不尽的娇柔妩媚,真想把她紧紧拥在怀中,可对方先自有了婚约,自己的心中至爱,亦非怀中之人,这般不伦不类,能成么? 白若雪的纤腰,他不止一次搂过抱过。 还在与她初识之时,一个将死不死之人猛地在她面前站起,欲对她不利,萧影救她之际,她吓得晕了过去,情非得已,只得搂住她的纤腰,以免她晕倒时受伤,不料那时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 太原那场终生不能忘怀的武林风波这时,他救同她一起逃离魔窟,自也不得不抱她的腰肢。她的娇身玉体,也在那个凄冷之夜,与他肌肤相接。 之前种种,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唯有这次,温香在抱,他却不知所措。 他心里明白,自己与朱瑶天缘已尽,再也难以再续前尘。可世间缘起缘灭,岂又能叫人随心所欲?心里明知无望,过往之事,却常自萦怀,无时或忘。 白若雪对他的情意,他岂非不知,可再续另一断情缘,虽触手可及,终非一时能决。 他这双手,这时一旦搂上她柔软如玉的纤腰,此生再要松手,便是对方甘愿放手,只怕到时自己亦难舍却。 玉人在怀,任谁也难以克制心猿意马、意乱情迷,可他心里知道,自己心里还装着朱瑶,就不该搂上白若雪的腰。 是以他心里激情澎湃,却只将双手垂在身侧。 过得好一会儿,白若雪白皙柔软的纤手,微微动了一动,随即朝萧影左臂摸了上去。发现他左臂光滑完整,半点疤痕也摸不出来,心头更喜,说道:“萧大哥,你的左臂……你的左臂没事么?” 他伸手搭在她肩上,微笑道:“你瞧,这不好好的么?” 白若雪转眸瞧向他左臂,见衣服上穿了一个孔,知是自己在天山之上,一时情急,用剑将他的左臂给戳穿了,不觉心里既感难过,又且歉疚,幽幽道:“是我不好,那日伤了你,伤口还痛么?” 萧影道:“没事啦,你知道我练得《涅磐真经》,想必伤势再重,非到人老灯枯那日,便不得就死……” 白若雪粉掌一伸,轻轻按在他唇上,面现忧色道:“快别说这样的话儿,这种言语不吉利,可不准你再说。” 待要问他,方才何以突然自溪中扑来,吓自己一跳,瞥眼见死在地下翻了肚皮的苍鹰,便知这个畜牲,多半将自己认作一具死尸,想要扑下来啄食,幸而他出手够快,身如箭矢飞将过来,掐死这只鹰儿。 她想到这次劫后逢生,竟是如何逃离虎口,心下实难猜出个所以然。自己明明亲眼得见萧影给“吕洞宾”断了筋脉,还卸下一条左臂,怎会现下左臂还长在他身上?方才见他四肢也如那蛟龙出水,飞跃灵健,难道筋脉断绝之后,仍能接续?他给硫酸灼伤面容之说,虽只系崔赫的一面之言,可照莫问天布下的“毒箭流瀑”阵来看,萧影断断难逃毒手,怎生他现下仍地面目红润滑腻,一无伤后疤痕?自己给崔赫关在铁牢般的岩洞之中,意欲奸污,如今非但脱了魔爪,还自璧玉完好,得守贞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一切,皆因萧影修炼了《涅磐真经》,这门功夫可将断腿截肢,瞬间修复如初?这般玄幻之术,书上自然有说过,现实世界,可是闻所未闻呢。 她心里一头雾水,举目似看神人般瞧着萧影,只盼他解开自己心中谜团。 萧影悠然叹了口气,接了她方才的话头,说道:“你说得对,人的身子并非铜墙铁壁,伤及要害,哪能不死。就算给人断了手足,若无良医辅治,岂又能仅凭一身武功接续?方才跟你说,百年之后方得就死,也只不过虚妄之言罢啦,权当一时说乐,逗你来玩。” 白若雪娇嗔道:“哼,你又哄人。人家怕你把话说大了,迟早要遭老天爷妒忌。” 萧影道:“是啊,为人处事锋芒毕露,不遭天妒,迟早也给人忌恨,极难有善果。其实……唉,不说也罢!” 白若雪急道:“其实什么嘛,咱们现下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叹气?” 说到生死大限,萧影心里自然而然想到朱瑶逼着自己服下的“千虫万蛊啮骨丸” ,这毒药性猛异常,自己多半难逃此劫。虽说人生无常,生死由命,可这事郁结在心中一日,便也心里难安。 他平日少得有个把知己倾吐心事,又遇白若雪这般关心自己,一时不知该不该将这事儿说给她听,是以欲言又止。不过又想,说与她听也无妨,当即便将之说了出来。 白若雪静心听完,愤愤不平道:“你对她这生好,她还这样歹毒,逼着你吃毒药,真是气死人了,下次见到,非杀了她不可!”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一十三回 险遇机关毒箭阵 随之她又道:“这事半分耽误不得,咱们即刻动身去皇宫,非要那朱温乖乖交出解药不可!”举步便走,却是双腿沉重,走不两步,险些儿跌倒。 萧影赶忙扶她坐下。 她心里又在想:“听说朱瑶早就许婚给了耶律楚南,难道这小女子想要嫁夫从夫,还不等出嫁,就替夫家谋夺中原霸业,居然要萧大哥替她卖命,杀了我天山派四位师叔,这才肯给他解药?她爹怎么说也是中原的皇帝,她公然帮着契丹鞑子消灭亲生父亲,可是狠辣过了头,难怪萧大哥也给她操控在手中。” 萧影道:“其实……其实瑶……朱瑶也不是不好……只是……唉,她的心思,我也摸不准。这事咱们先不说了,日后你与她遇见,也得防着些儿,她手下不乏厉害脚色。” 他这般说,一来着实害怕白若雪与朱瑶偶然遭遇,一个性如烈火,一个智计百出,再加上朱瑶有“阴阳双煞”“风雨雷电”等众多高手,白若雪多半要吃大亏;二来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好也有凑巧的时候,朱瑶一个不防备,给白若雪撞个正着,当真也难保个万一。 白若雪歇得一会儿,拉了萧影的手,又站了起来,急生生道:“咱们快去皇宫,晚了只怕来不及啦!” 萧影道:“不急这一时半会,咱们得先填饱肚皮。再说姐姐身陷魔窟,非得先救她出来,再赴中原!” 白若雪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气道:“你就只替别人着想,也不想想,自己性命攸关!” 她却不知,萧影此刻着实也担心她劫后初醒,身子虚弱,难以支持走上一里半里路。 萧影一早便有深入皇宫替爹妈报仇,顺道夺取解药之想,只是自从在江南给朱瑶连番使诈,连哄带骗来到西域,一路之上情势陡变,奇遇迭出,教他分身无暇。后来又有了姐姐萧琴的下落,更是一心想着先救姐姐。加之与朱瑶共历诸多生死患难,总觉她处处为他着想,很多事情当时觉得她做得辣手无情,可事后想来,从来没有一件事害过自己。及至她绝情而去,总还在心里觉着,事情并非全如表面看来这么简单。 念着与她的情意,总要等到她出嫁之后,再行赴皇宫报仇。这时想想,再有几日,便是朱瑶出嫁之时,心里又是一阵黯然。 日上三竿,此时已近中午,萧影想到白若雪身子骨极度虚弱,连日来天山劫难迭生,她两三日不吃东西,这时急需进补调养。自己虽在昨日天山脱身后,寻了一只雪鸡,烧吃个饱,这时肚内也已饿得慌。 当即便要生火,将适才在溪中叉来的鱼儿和着那只苍鹰烤食。可一想,若雪饿了两三日,现下身子虚弱,烧烤之物,只怕难以进食,还得给她炖上一锅鲜鱼羹。 游目四顾,此地风水虽佳,却是人迹罕至,渺无一户人家,这锅碗瓢盆,炊饮必备用具,却到哪儿寻觅? 他略一寻思,便对白若雪道:“你在这儿歇着,我去去就来。”说完径朝绿树红花中间去了。 白若雪得有萧影相伴,又有香花美景好瞧,虽心下还自想着萧影寻取解药之事,倒也不禁心怀大畅。心想:“若一生得能与萧大哥在此隐居,外界的恩恩怨怨,不提也罢。四位师叔之仇,原是非报不可,可我一个弱流女子,怎又挑得起这个大担子。” 正自想着,萧影提了一只约莫斤把重的貂儿回来,她不明所以,问道:“这不有鱼儿鹰儿,你打它来作甚?” 萧影笑道:“你好生歇着,一会儿就知道啦!” 他将貂儿剥了皮,在溪水中洗净,将皮毛拿去晾在树枝上,转身回来选了个地势稍高的地儿,用尖木掘了个灶台。 白若雪直瞧得心里稀里糊涂,不解道:“没有锅,你搭这灶台干什么呀?” 萧影道:“你只管坐着好生休养,一会儿给你喝鲜鱼羹。” 白若雪更加好奇,凑近身来,一双俏目不住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影取来树上的貂皮,将其用手拉伸。 白若雪没想到,小小一只貂儿,这皮毛拉展开来,比起一只簸箕还要大。只见萧影先用湿泥在灶边围了一圈儿,将貂皮铺在灶台之上,长着厚厚绒毛的一面向下,而后将皮毛四角,用尖尖的树木钉在灶台周边。 这么一打理,整张皮毛铺在灶台之上,中间凹了下去,俨然便是一口小锅。然后他又用巴掌大的树叶,制成两个小碗,一手一个拿去溪中汲水过来,将锅中洗洁干净,这才又加清水进去,拿来枯枝干叶,在灶台下生起了火。 眼见锅中汤水蒸腾成雾,慢慢冒了气泡,白若雪只怕锅底烧漏,心里好不担心。哪知烧啊烧,锅底火力再旺,那貂皮做的锅始终毫无焦损,不禁拍手称赞:“这法子真管用!” 萧影洗净五六尾白鱼,放在锅里煮得翻白吐香,用树叶盛了一碗,端到白若雪面前,道:“你尝尝味儿。” 白若雪平生哪得见过这等野炊,觉着新鲜好玩,心怀早也极为舒畅,这时不觉胃口大开,不多时,便将碗中鱼羹,喝了个底朝天。 有了鱼羹暖胃,再吃那又鲜又嫩的鱼肉,更觉人间美味,除此无他。 她原本肚内空空如也,饿得整个人几近虚脱,虽自饥饿,却是半点食欲也无,没想到这鲜鱼羹一沾上嘴,香甜爽口,鲜汤固是喝了好几碗,鱼肉也给她吃了两三尾,整个人又回复往日的神采。 萧影原是怕她过于劳神,是以迟迟不跟她讲天山之上,如何逃离虎口一事。这时见她一张俏脸荷色生香,知她身子已无大碍,便与她慢步溪畔,一面助她活动筋骨,一面将自己怎生完好无损、如何救同她逃离虎口之事,娓娓说给她听。 原来萧影那日负伤逃出天山大殿,一气之下,便想绝然而去,天山派的生死存亡,都不关自己的事。 正要飘然下峰,迎头便见雪山派一帮人鬼鬼祟祟,在楼宇间忙活。 他伏进暗处,细心察看,只见他们在楼宇间的每道出口上方屋檐下,暗中布置下大量箭支,箭支均用铁桶似的铁器装放,每条道口这样的箭筒装了几十个,每个箭筒之内,少说也装放上百支羽箭。 箭筒装好后,屋檐上的人纷自在箭筒底端用手一探,似是抓住一根绳索类的东西,这东西仅凭肉眼极难分辨,萧影也只是凭着对方的举动神情,方做此猜想。 他们每个人抓住绳索一端,纷纷飞身下屋,将绳头结系在与地面平行的一根细绳上,这根细绳,同样凭肉眼极难分辨。 萧影略一寻思,便即明白其中的道理:想来每个箭筒内,均装上了弹簧之类的机扣,机扣经细丝牵引而下,不知内情之人一经触发,箭筒内上百箭支弹射飞出,十余箭筒、上千支箭,一齐将道口封死,当真难有活口可以通过。 又见他们在屋顶也牵引了细丝,看情形,每个屋顶或树上,也装上了不少暗箭。布置这等箭阵,其用心之歹毒,不言而喻,目的便是想将内里之人,一网打尽。至于箭支上涂有见血封喉的毒药,那也是可想而知。内里之人,无论经由道口还是屋顶逃生,必是难逃一劫。 萧影闻到一股难以入鼻的刺鼻味,左右查探一番,不见有异状,心想定是雪山派涂在箭支上的毒药散发出来的气味。 当下他也没多想,一心只想着:“师父、宛儿、若雪等人尚在里面,这箭阵倘若给她们撞上,哪里还有什么活命机会?再说殿内千余人命,这事不得不管,雪山派的奸计休想得逞!这可怎么办好?” 以身破阵,固是不能,以自己的修行,闯将过去,那也非变刺猬不可。 发射暗器击打,亦属无用,要站在箭支射不到的地方,击中肉眼都无法看见的细丝,可说天下便无人做得到;击打那箭筒吧,其又装得甚是隐密,远远打去,多有阻拦,非站到近处方可毁却。可离得近了,自己亦难保个万一。 心想为今之计,唯有事先告知殿内之人,叫他们心里有个防备,外出之时,只要不触及机关,自必无事。 再一想,这毒箭之阵,装在此处,终究是个祸害,总得想办法破阵才成。 沉吟半晌,不得计较。 蓦地里闻得院外一声马嘶,他不由心下一喜:“天山派马匹甚多,何不驱出群马,叫这些畜牲来破箭阵?这法子施将下来,免不得害死几十匹马儿,可毕竟人命关天,不得已出此下策。” 言念及此,瞅准机关位置所在,悄步移近,盼着匍匐身子,得能混过机关去驱马,前来闯这机关。 刚移得两步,耳听蹄声得得,自东而来,蹄声且急。 他不知对方是何来路,赶忙伏进暗处,静观其变。 一人一马转瞬飞奔入眼,萧影看那马上乘者,不由大吃一惊。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一十四回 权势熏心人肉盾 只见来者白须白眉、白衣白裤,面目轩然,与自己之前装束,几无差异,便是脸上妆扮,也是一模一样,心下不由道:“今日莫非见鬼了,怎地天山之上,尽是吕洞宾。难不成真仙方于此刻驾临?” 心里这么一寻思,一人一马闯入东面道口来。 那马速度极快,这时要发声示警,抑或前去相救,已然不及,不由得“哎哟”一声轻呼。 说时迟,那时快,那马前胸这时已然触发机关。 “嗖嗖嗖嗖”,霎时间,道口箭飞如蝗,密密麻麻,将视线也几乎全给遮了去。其间又夹杂着瓢泼雨下之声,凝目看时,见密箭飞矢间,果有雨水落下。 那马儿陡闻机扣弹射之声,响雷一般堂堂炸响,不由惊骇乱窜,马上那人猝不及防,登时给颠簸坠地。 数不尽的毒箭一经触发,来势何等劲疾,间不容发之际,已将惊马射翻倒毙,浑身上下箭插如毛,一眼望去,浑然便是一个大大的刺猬,躺在地上。箭支马革着了瓢泼而下的雨水,直是哧哧作响,瞬息间变成火炭一般。 萧影这一惊骇,可是非同小可:“是硫酸,肯定是硫酸!好险好险,这硫酸置于何处,事先毫无形迹,若非运气,我现下早已变成焦炭了!这雪山派中人好不阴险,竟使这般毒计!”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马上之人却不见动静,他人一坠下,那马儿便中箭倒毙,想是给压在马尸之下了? 便在这时,雪山派弟子闻听这边有了响动,十余人闪现在道口,只不知先前他们伏在何处? 他们个个头带褐色皮罩,浑身上下裹缠严密,想是怕沾上那毒箭硫酸。快步奔到死马之前,纷纷伸出戴着皮套的大手,将马尸翻在一旁,马下果有一人,瞧来尚未断气,嘴里不住**,身子蠕蠕而动。 雪山派众人七手八脚,将那人用麻绳绑缚,有人欢呼大叫:“拿住了,拿住了……” 萧影心道:“不知他们拿的是什么人?” 随之有一人步履匆匆,直往大殿方向飞奔而去。 萧影定睛细瞧,见那人身上并无中箭,只是一张脸面目全非,给硫酸烧炙得凸凸凹凹。 雪山派有人一伸手,将那人被烧焦的一层面具扯下,立时露出一张怕人的脸来,密密麻麻的肉窟窿,血肉模糊,当真要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性命也是十成中去了八成。 他不忍再看,心想:“若是自己闯入箭阵,其结果无出这般。这个样子,活着还有多少味儿?” 不多时,莫问天带同门下一帮弟子,行色匆匆而来,个个面露笑容,似是猎人归来,喜获珍禽一般。 莫问天边大步而行,边笑言道:“此番擒获大奸,咱们雪山派在江湖之中,可是大大露了这个脸,声威大震,瞧往后那些江湖鼠辈,哪个还敢小瞧咱们!” 余人尾随其后,大声颂扬:“总掌门神机妙算,自来算无遗策,这厮能有多大能耐,那还不手到擒来,怎又能逃出总掌门的五指山……” 说话之时,身陷毒阵之中那人,给人推到莫问天面前。 莫问天飞起一脚,踹在那人小腿之上,砰的一声,那人扑地便倒。 莫问天道:“小子,还不乖乖交出惊鸿簪来!” 萧影一听这话,不由得大惊失色:“他们要拿之人,原来便是我!天下无人不知,惊鸿簪一直在我身上,莫老儿这般说,那是将面前那人当成我了。”不觉冷汗淋漓:“这姓莫的除了助纣为虐,替契丹鞑子卖命,荼毒天下武林之外,原来还暗藏私心,想要谋夺惊鸿簪。难不成,他也想做天下这个皇帝?” 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在嘴里发出一阵阵低微的呻 吟声,这当儿哪还能说上半句话来。 莫问天又起一脚,踢得他四仰八叉,一头蓬松头发将其面目遮住,除了几声呻 吟,瞧不出他是死是活。 几名雪山弟子也不等掌门发话,在那人身上仔仔细细搜索几遍,一无所获。 一名弟子道:“师父,我看他快不成了。咱们先将他救活,再行追问……” 话未说完,但听嘭的一声,说话这名弟子似风筝离线般飞出,摔在两三丈开处,一嘴鲜血,牙齿也跌落两枚,吐在地上。却是给莫问天一脚踢飞。 莫问天怒容满面,瞪视着地上的弟子道:“这小子是在装死,何来你这般好心,坏我大计!为师新登大位,初做天雪两派的总掌门,你不称一声总掌门,可是心下不服?” 萧影心道:“这老儿想那权力名位想得疯了,徒儿称他一声师父,尚且不足。” 地上的弟子爬起身来,一瘸一拐过去,在群弟子最后站了,哪敢再吭一声。 他却有自知之明,师兄弟们平日稍有逆了师父之意,决计没有好果子吃。今日这一脚,只是跌落两颗门牙,处罚已然算轻,再要多言,性命难保。 莫问天苦苦逼问,每问得一遍,见对方牙关紧咬,死活不吭一声,便即拧断他手足一道关节。 到得后来,那人手足关节尽断,整个人便像散了架,此时便那呻 吟声,也细若蚊蝇,低不可闻。 雪山弟子找来木柴,往他裤管衣袖里一插,草草用绳索绑定,两名弟子架着他,一高一低,一伙人径往大殿去了。 萧影心想:“这莫问天狠辣霸道,且又老奸巨猾,如此逼供之下,生怕殿内众人有所察觉,便将那人手足绑上木柴,隔了衣裤,旁人端是难以察觉。” 他也不多所逗留,当即在四面道口显眼的地方,留下几行血红大字,提醒过往之人留神其他箭阵。血色涂料,自然取自新死那匹马儿之血。 此刻“萧影”既已拿住,雪山派众人得了莫问天之命,尽皆归殿,倒也无人察觉。 一切事罢,自东面而出,绝然下峰,一路在想:“便让你们这群老乌龟自编自演去,我萧影乐得逍遥快活!” 到得半山腰,迎头撞来一只雪鸡,轻轻一掌过去,生堆火来,烧烤一熟,匆匆填饱了咕咕直叫的肚皮。 精神一旺,又想起白若雪无依无靠,崔赫阴狯狠毒,对她虎视眈眈。倘她落入崔赫之手,后果不堪设想。她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仇恨心切,一时误信谣书,对自己的情意,可是殊为眷恋。自己可不能小肚鸡肠,将她置狼窝于不顾。 生恐去得晚了,救白若雪不及,当即折身飞跃上峰,趁着天黑烛光昏暗,偷入殿中。他先就在外往脸上抹了些灰土,这时与殿内人众鼻息相闻,倒也无人辨他得出。 眼见殿上白若雪走投无路,给人逼得非与崔赫拜堂不可,心下痛惜不已:“有假吕洞宾和幽情妖姬守在殿上,加上那把削金断玉的宝剑在侧,我孤身上殿,不送命也算天幸,要救若雪出来,可就千难万难!唉,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天山派大小姐,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可真叫人痛心。挂在殿壁之上那个,虽说不是我,可说白了,她现下是为了我,甘愿尽弃前仇,下嫁与崔赫。她这良苦用心,我岂能视而不见,迫不得已,只有拼了性命不要,能救她脱险,自然万幸,救不了她,我陪她死在一起,还了她这个人情…… ”一时之间,心潮澎湃。 便在白若雪要与崔赫双双下拜之时,萧影飞身扑了上去,巧得不能再巧的是,门口遽然一阵风雪刮来,殿内烛火大灭,漆黑一团。 萧影眼不能视物,认不准白若雪处身方位,情急之下乱闯乱撞,恰巧撞到钉于殿壁上那人跟前,当即心念一动,将那人拉了下来,藏于旁边暗室中隐密处,在对方身上抹了大把大把的鲜血,胡乱涂在身上。回来运起内功,将自己贴在壁上,头发弄成蓬松之状,便与那人一般样子。 他心想:“崔赫恨我入骨,见我已折磨得半死不活,定会放松警惕。在他逼迫若雪之时,多半要拿我大加折辱,我当可拿下他来当人质,借机救下若雪。他若不拿我去折辱,看我离死不远,定会疏于防范,我当可俟机而动,救若雪于危难之时。” 眼见灯火复明,便即垂头装死,自头发下斜目瞧着殿上。 烛火映照下,只见白若雪失魂落魄,谁又会料到,她因心事繁重,胸中矛结难解,重重压力之下,一时失了心智,见得那番鬼魂来缠。 后见她引那珠花自尽,萧影救之不及,心下好生后悔:“我原该奋不顾身,救她脱险才是!唉,我这般没心没肺,当真辜负了若雪的一片心意。” 好在那假吕洞宾见机不慢,出指卸下那枚珠花。 及至“吕洞宾”假刺那剑,萧影也是心下一痛,哪里知道对方暗藏心机,这一剑意在逼迫,实无杀意。 事有凑巧,白若雪给押了下去,殿内便大开筵席,人人饿得慌了,只顾喝酒吃菜,谁也不来管萧影。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一十五回 借体还魂囚壁寒 那莫问天逼供不遂,心知难以成事,便算将其逼死,那也只是徒劳,也懒得再去理会。只想着萧影既给捉拿进殿,雪山派这份功劳,可就在天下英雄面前赚下了,可不能当众逼问惊鸿簪,露出自己想要逐鹿天下的野心。此等大事,倘或露了蛛丝马迹,耶律楚南可不是省油的灯,定要先下手为强,将自己斩草除根。 雪山派不来理会萧影,正好遂了崔赫心愿,想着在其死之前,非得好好折磨羞辱他一番。 天山门人去带萧影之时,见他脱了绑缚,手足也不钉在墙上,但见其双掌全是鲜血,只道先就给人去了绑,拔了钉,也不在意下。 至于萧影面目怎样,先自听说稀烂如泥,甚为吓人,各自心下还在庆幸:“还好有他这蓬乱发披盖,不然夜里可要有噩梦缠身,睡难安稳!”暗自怖惧,哪敢多瞟一眼。 天山门人将萧影抬了下去,亦不敢亲自动手,吩咐下人照崔赫所命,好生将其脸面包裹严密。 下人只做杂活,殿内发生之事,一概不知,见萧影面目如璧,又岂知前因后果,仔细包扎好,交差了事。 只是他们也在心里猜想,这人既要抬进囚室婚房,这双眼睛是不能露的,露了一丝光线,岂不将崔大爷与白大小姐的春床昵事看了去?白大小姐雪肤玉肌,除了崔大爷,可是给外人看得的?至于这双耳朵,崔大爷意下,似乎要让他听些床上寻欢作乐之事,好叫这个与他争风吃醋的坏家伙一饱耳福,最好他听后妒怒交迸,心脑崩裂,一命呜呼。 萧影死人一般躺着,未敢稍动,心下岂会知道,面前几个下人,也是满腹坏水。 这时才听一个下人开口说道:“崔大爷啊,可真是好人呐,初初打理天山门户,便这般出手阔绰,给的银钱,可是够咱们花上一年半载的了。大伙得包扎严实些,别要惹恼财神爷。咱们用心侍候新主,日后打赏多了,讨个漂亮的媳妇儿回家,也像白大小姐这般。” 另一人道:“你做梦啊,像白姑娘这等花容月貌,这世上打着灯笼,那也寻不到第二个。咱们这样的下人,得能看她一眼,也算上天厚赐,有眼福啦。” 又一人道:“话是不错,怕只怕她性儿野了,不肯听任崔大爷摆布。更让人心焦的是,她投靠辽国,得罪了天下武林,咱们天山派,迟早要毁在她手中。” 几人正说得兴起,直至两名天山弟子走了进来,就着单架抬了萧影出门,他们还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萧影自在心里气这些下人,收了钱财,便不分好歹,助纣为虐,还这般说得有声有色,白沫飞舞。 萧影给人抬进囚室,一面听着崔赫在跟白若雪说话,一面偷手拉开眼前裹着的纱布,留心察看内里情形。 见囚室岩坚门固,凭自身功力,断不可破出,心想:“擒住崔赫,逼其开门出逃,自是不难。” 正要动手,心里却又犯起了难:“崔赫坐在床的另一侧,与若雪近不逾尺,而我与他二人隔了三四丈之遥。我这一出手,崔赫必定会拿若雪作为要挟,反受其制。倒不如再等一等,瞅准时机,一招中的,方是万全。” 好不容易等到崔赫走近身来,要揭开自己的面目,萧影大喜,便要绷断绳索,跃起拿人。 说也不巧,身上的绳索细细几根,却是甚为牵固,先也没想到区区细绳,竟也这般耐力,一心只想着伸手拿人,倒是没将这绳索瞧在眼里。 再一运力,听得白若雪“啊”的一声惊叫,随之说了那声:“你若敢动他一根寒毛,看我不剁你成肉酱!” 听闻此言,不由心下一热:“难得这等危境下,她还如此念着我!” 就这么一晃神,崔赫便飞身朝床上扑去。 萧影一惊之下,不由大急,待得慌慌张张绷断绳索,白若雪的衣扣,已给崔赫扯下三枚。 他更不多想,飞掌便朝崔赫拍去。 掌风临到中途,方觉不妥,这掌他在情急之下,使足了力道,势必伤及白若雪,更且一掌便将崔赫打死,这儿壁坚门严,只怕无从逃生。情急之中连忙变掌为指,意在将崔赫先行点倒。 可就这么缓得一缓,崔赫已然惊觉,只听哐啷一声响,整张床一个侧倾,崔赫身子自床的另一侧迅捷滑下。 白若雪身子一翻,跟着滚落。 萧影心知床侧地下另有密层,若给白若雪掉将下去,自己一番苦心,便即尽付东流。大急之余,奋起全身之力,向前一个匍匐,勉强抓住她的一根纤指。 却听板床咯咯作响,已在急速复位。 此刻他随着白若雪一起跃下,固已不能,奋力将她往上抛掷,那她这根玉指,生生便要给拧折了。如此佳人,没了一根指头,便似无瑕璧玉断了一角,当真可惜又不好看;可若非这样,迅速合拢的板床似那钢筋铁骨,她娇艳欲滴的身躯处在夹缝间,非给压得扁了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脚边撩到一物,甚是沉重,也不及寻思是何物事,右足一勾一拽,那物似是生了眼睛,凌空飞过头顶,嚓的一声,插进床侧的缝隙间,板床隙口吃了硬物,登时卡住不动。 萧影抱紧白若雪,轻轻自缝隙间抽了出来,饶是这样,那缝隙已然窄之又窄,再无一指空间可入。 他暗暗心惊:“再迟得分毫,她就没命了!”背上也自吓出一身冷汗来。 抱白若雪倚壁而坐,见她眉目紧闭,眼角兀自有丝丝泪下。唤得几声,不见其醒转,探她鼻息,倒也如常,只是一时晕死过去。 他回身来看床侧,只盼凭着未合严的缝隙,得能逃生。 细瞧之下,见床侧缝隙间,上下共有二层夹板,纯系钢板铸成,下面一层钢板未曾卡住,此刻早已合严。 奋起一掌,朝那钢板击落,砰的一声过后,钢板却是坚固如前,纹丝不动,再击打数掌,亦是如此。 他摇头叹了口气,心道:“这儿地狱一般,这番当真要困死在里面了!” 上面一层钢板,其表面与地面水平,方才那硬物,便是卡住了这一层,白若雪才得以逃生。 瞧那硬物时,却是一块生铁板,正是抬自己进来的那副单架,黑黝黝的,不知天山弟子从何处寻来。看此情状,萧影不禁涩然一笑:“想来他们惧我武功了得,用特制绳索绑缚还不算,还将这笨重家伙放我背上,叫我行动不便。要知我萧影若给人折磨成先前那人一般境地,关节筋脉尽断,又没了一只臂膀,纵有天大能耐,又能做出何事来?没想到这块生铁板,无意间却救了若雪一命,若是换作一块木板,哪里受得住那钢板挤压,我便足上功夫再精,那也是螳臂当车,无益之劳。现下是两相无恙,可要逃出这儿去,只怕很难!” 望得一眼钢板囚门,瞧也无可开启,便也打消破门而出的念头。 心里这么想着,毕竟草木尚有求生欲念,只要有一丝希望,断也不肯放过。 他催运起全身功力,试图打碎上面一层钢板,下面一层,或可迎刃而解。砰砰数掌过后,钢板非但不碎,便连印记,也未曾留在上面半点。 他叹了口气,正要走开,去看门内有什么密径可出。忽然间想起一事,举手痛击脑门,脸上便即大喜,自言自语道:“萧影啊萧影,原来你竟是这么笨,崔赫既能逃出,这床上必定会有机关,只要找到机关,何愁不能出去?便算下面是条绝路,只要将崔赫擒在手中,那也不怕他不乖乖听话,带咱们出去。” 言念及此,手起一掌,将那生铁单架击蹦飞出。铮的一声,上面一层钢板合拢,木床便也平整如旧。 萧影细一找寻,见一扳括毁坏在床头,扳括上面有一钢丝断头,床头上方岩石间有一小孔,眼睛凑近小孔看时,哪里还有钢丝留在面里。他火热的一颗心登时一凉:“瞧这情形,崔赫扳动机扣之时,随手便将机关给毁了。这机关须是用一根钢丝自小孔中引出,与这扳括相接,钢丝一断,便缩回岩孔深处,哪能再相接续?” 心念虽如此,他还是出掌劈开小孔周围的岩壁,指望铁丝缩回不远,以自己的功力,即便没了扳括,当可拉动机关重启。 可劈至一尺多深,岩壁坚硬似铁,再也掘不进分毫,那断丝却是踪影全无,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颓然坐倒,心下气苦不已。 烛灯泛着淡淡黄光,照着四壁一片凄凉,白若雪仍在昏睡。 萧影伸手给她拭去眼角泪丝,如此冷寂之地,倒是盼着她早早苏醒,与自己说些话儿解闷。可一个多时辰过去,她兀自眼皮也不曾动一动。 他寻思:“若雪连日来疲累交困,又在这等绝境给人用强,死志早萌,这一昏睡,只怕一时半刻难以苏醒。我且再找找,瞧有无生门可脱身?”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一十六回 焚天**东窗计 于是又运起浑身功力于双掌之间,砰砰朝钢板巨门击去,内力耗得过半,那门却是岿然屹立,丝毫不见松动。 正自气沮难当,突见门侧有一圆形小孔,仅有筷子粗细,凑近眼去看时,孔内黑乎乎地,瞧不出有何端倪。 他抱了一丝盼头,自木床上劈下一根尖木,往孔内插了进去。发现这洞孔不是很深,半支筷子便可见底。又将尖木团团转得几转,仍不见巨门有何异状。 由此一番折腾,他心下亦即疲懒,更不抱半分脱困指望。 囚内地下甚是阴冷,他看了一眼白若雪,见她依墙孤零零地睡着,好不冷清。过去一摸她的玉腕,寒冷如冰,登时想起自己一时大意,倒忘记抱她上床暖卧,如此坐在冷冰冰的地上,便是得能出去,她的身子也会给冻坏。 当即将她抱起,朝床走去。 只听叮铃一声响,一件物事滑落地上,似是金玉饰品落地之声。 如此境地,他也不在意是何物事,仍将白若雪平放床上,拉锦被给她盖好,心想只怕这张木床,不多时便要成为一口棺木,只盼她从此不再醒来,如此安然而死,倒也好过自己这般等死。 思到这儿,双眼瞧着白若雪一张白玉无瑕的脸,深情地道:“你对我的好,萧影此生无以为报,只有帮你铺一铺床,叫你死也死得光彩一些。好在黄泉路上有我做伴,你也不致孤零零一个人。”手中整理被褥,眼眶里已是泪花闪闪。 整理完一切,走到白若雪方才睡过的墙边,半倚着身子,便要呼呼睡去。猛地想起适才抱起白若雪时,她身上有一物滑落地上,既是随身之物,她必珍之重之,如今给她送葬,岂能如此马虎,不将之收去随葬。 起身去捡拾那物,却是一枚珠花,其身以金银打造,端头上的珠花却是几朵雪莲花,流光异彩,玛瑙翡翠,交相辉映,极工精致,正是他与白若雪初识之时,她不慎失落在旷野那枚雪莲珠花。其后得知,这枚珠花原是吕洞宾当年送与天山派祖师残月之物。 珠玉犹在,人已作古,不禁想想光华易逝,飞转流年,人生匆匆,不论是英侠雄杰,还是富贾穷民,那也是到头这一生,难逃那一日。迟死早死,又何须挂在心间?这里得有坚壁掩体,好过暴尸荒野,更有玉人相伴,也该知足了。 拾起珠花,其上仍有余温,香泽可掬,看了白若雪一眼,便要拿去放在她怀中。忽觉珠花金柄粗细长短,与铁门上的洞孔一般无异,或可一试,不定开得巨门。 当即拿了珠花,在洞孔间插了进去,长短粗细,当真是丝丝入扣。 便在此时,萧影指头一震,霎时间,环佩叮当,门缝之间哧哧作响,便似有人在门内拉钢使锯,随之哐堂一声,巨门向外大开,一股清新空气冲鼻而来。 萧影又惊又喜,便如极刑犯重获大赦,张开双臂,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欣喜若狂地奔到床前,欢然到:“若雪,咱们可以出去啦,咱们可以出去啦!” 却见白若雪安然沉睡,对这儿的一切,无知无觉。 身处险境,萧影倒也不敢高兴过了头,心想由此出去,天山上凶险重重。不知崔赫有无逃出,若是逃出,不道又会设下多少毒辣陷阱,等着自己去闯。吉凶难料,眼下还得即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掀开被褥,将白若雪用纱布缚在身上,留出双手,以备不测。 出得囚室,径捡暗处纵跃飞行,到得楼宇间,莫问天布下的毒箭硫酸暗算人一幕,历历在目,哪敢瞎闯乱撞,轻手轻脚往东道口而来。 过到一屋外,耳闻一阵娇声媚语:“吕哥,你可知道,奴家几十年心中所想,便是与你得有今日之欢……” 听声音便是幽情妖姬,话声呢喃细细,若非萧影功力深厚,倒是难以听闻。 又闻一个男子声音道:“小倩,夜已深,咱们来日方长,这就睡了。”是那个假吕洞宾的声音。 幽情妖姬媚语**道:“这等良辰美夜,这就睡了,岂不大煞风景。嗯……别睡嘛……” 萧影听来,不觉面红耳赤,心想幽情妖姬一生为情所困,凶狠毒辣,到头来,却给这个假吕洞宾骗在床上,晚洁不保。这情之一物,美景不长,断肠日多,说来也是害人不浅。 当下不便多听,背缚白若雪奔向东门。 方出山门,便听呼溜呼溜之声传入耳中,萧影心下一喜:“原来马厩便在这儿。”循声疾步朝马厩奔去,奔不几步,忽而又立定不动。 他原想,既有马儿,何不骑乘,这样便可省得不少气力。可转念一想,自东路下峰,比西路自是少有险阻,可毕竟也是七高八低,马儿走将下来,脚程甚慢,反不如自己脚力快捷。 蓦地里不远处有人大声喊叫:“有贼人犯山,有贼人犯山……” 萧影吃惊非小,转身夺路飞奔下峰。 不多时,背后山崖边火光晃动,不知多少人马自东路大喊大叫着追下峰来。 听得崔赫的声音大声道:“萧影那小贼劫走了白师妹,大伙快追,截下萧影者,重重有赏!” 莫问天的声音道:“这小子当真神通广大,伤成这个样子,还能插上翅膀飞下峰去。待老夫追上他去,剖开他肚腹瞧瞧是什么金刚大罗。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着,这事儿太过邪门,只怕萧影当真是妖魔下凡。血肉之躯,哪又似他这般能够接肢续脉? 他哪会知道,萧影一招移花接木,借尸还魂,非但未遭他毒手,还又巧借那枚雪莲珠花,救走白若雪。 先前崔赫在囚室之中,一经滑下底层,便即寻门而出。床下这个机关,是他近年来精工设计,自是轻车熟路便即逃出密室。 他背叛师门,投靠敌国,由来有年,而对白若雪惦记在心,几近痴狂,占有之心每日俱增。 直到知道白若雪暗暗恋上萧影,他嫉怒交迸,更加**如狂。只是碍着四位师叔武功了得,才不敢贸然对白若雪下手。 他早便想到,终有一日,自己必定难逃这个师门叛逆罪责,东窗事发之日,唯一只会将自己关进这间囚室,因此早便预设下这条退路。 没想到天造机缘,天山四老相继给人杀死,轻而易举,崔赫便在天山揽得大权,非但免却了一场牢狱之灾,师妹这只小白羊,也成了送到嘴边的便宜。 当日天山大殿逼婚不成,心中**难耐,便起了奸污之念。只是未曾想到,被人整治得几乎大气喘不上一口的萧影,竟如鬼魅附身一般,重振威风。白师妹这只煮熟的鸭子,竟尔飞走了。 他出得密室,想想白师妹与萧影独处一室,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自忖仅凭天山派一己之力,万万拿不住萧影,当即便想前去请“吕洞宾”、幽情妖姬助阵,大开囚门,冀将萧影生擒活捉。 却一想,吕幽二人新婚燕尔,如此深宵被暖,正是情浓春动、水**融之时,自己前去搅其好事,只怕幽情妖姬一个不乐意,自己这条小命,便要白白断送在她手中。 又想到莫问天,这老儿手下虽有些真材实料,可要对付萧影这等高手,只怕他那把老骨头还太嫩,成不了什么气候。 无法可想之下,他偷偷来到囚室门外,附耳倾听,室内不闻动静,心下便也松了口气,心道:“萧影你这恶贼,老是坏我好事,这番你虽称心如意,可这铁打一般的囚室,你道还能笑着出来么?教你在囚中饿个十日八日,到时你气也瘪了,侠影神功变成了鬼影屁功,我只消小小一个指头,你便趴在地上起不来!” 正要离去,扑面便有莫溪言气冲斗牛杀来,与其恶斗一场,定要他交出白若雪不可。 幸得莫问天听闻打斗声,出来制住莫溪言,将他拽了回去。 回去躺下,辗转难眠,心里总想着,萧影此人道貌岸然,假充英雄好汉,这天下多少美貌少女,都成了他的肥羊猎物,白师妹与他独处一室,**,可是大事不妙。自己需去囚室门口,仔细守着,别教这厮占了白师妹便宜。 翻身爬起,又去囚室门口附耳静听。 听不半个时辰,整个人冻得筛米一般,身上衣服却是加得不能再厚。实在熬不下去,又回来惨惨入睡,只盼天一亮,便将萧影捉来千刀万剐。 迷迷糊糊之际,便有人前来禀报萧影逃走之事,当即顾不得穿衣着裤,裹着棉被就往门外跑。 前去追拿萧影之人,着实不少,可他日间在大殿之上的身手,人人都看在眼里,可说是千军莫挡。这深更半夜里,原本只差没断气的他,竟会死而复生,各人心里无不觉着:“他不是人!” 心里皆自惧怕,人人缩脚缩手,唯恐追得急了,给萧影当头来上一下,天山上这般寒冷,做鬼也好不到哪儿去。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一十七回 风尘俗世身何往 众人心里这一骇怕,脚步越追越慢,到得后来,追兵变成了长跑,头上之人愈来愈少。各人自知便算截住萧影,那也是众不敌寡,哪敢憨憨使力再追,只就远远跟在后首。 萧影脚下生风,缚着白若雪冲下峰来,面前一条小溪挡住了去路。 俯目见溪中有一叶小舟,悠悠荡荡,漂在水面上。当即也不多想,解下白若雪,让她平躺舟中,解开绳索,拿起竹竿在岸边一点,小舟离岸驶出,一路顺水而下。 过不多时,眼前山峰巍巍,小舟却不停下,钻进了山腹之中。 他见山腹中河道极宽,水流并不甚急,想必前方不会有断崖急瀑。难得有如此胜境,并不弃舟而行,只在舟上炉中生了一盆旺火,照得山腹两壁皆明。 果然一路轻舟幽境,并无险阻。 待得舟出山腹,已然天色大明,一眼春色,耀日映眼,不觉心旷神怡。 萧影开怀一笑,泊舟靠岸。 白若雪听着萧影如何得逃暗算、如何移花接木、如何出得囚室之事,又是心惊肉跳,又是暗暗庆幸。 她含着泪花,幽幽地道:“这次多亏了你,不然……不然……我还不知好歹,刺你一剑……”不敢再去回思令人呼吸为之窒息之事,扑在萧影怀中,秀丽的肩膀不住抽动,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萧影道:“这也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若非你刺我那一剑,让我愤然而去,只怕再在殿上耽搁,待我逃出之时,不见雪山派中人行奸使诈之事,定会撞上莫问天布下的‘毒箭流瀑’阵。若是那样,此刻我怎还活着。再说,囚室得以脱身,也全靠你那枚珠花。这枚珠花,竟是开启囚门的钥匙,这当中的蹊跷处,可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白若雪自怀中摸出那枚雪莲珠花,看得一眼,说道:“曾听爹爹说过,这珠花是吕真人当年送给师祖婆婆的。师祖婆婆郁郁一生,到了晚年,极少露面,整日便将自己关在那间囚室之中。当时并不当囚室使用,是师祖婆婆一手操办建造,钥匙也只由她一人才有,旁人并不知晓这钥匙究竟是何物。若不是这次劫难,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师祖婆婆过世后,那个地方再也没人去过,自然不知内里究竟。” 萧影道:“这就对了,想来是残月前辈怀念旧情,睹物思人,便将这珠花当了钥匙,平日里进进出出,总会用上,借这珠花,一解相思之苦。这其间,只怕也有与吕真人在这间石室长相厮守之意。” 白若雪点了点头,示意赞同,想想师祖婆婆对吕洞宾情深若斯,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萧影不知她何以如此感伤,也不便多问,又道:“这崔赫竟也有石室钥匙,这事倒是叫人难以捉摸?照理说,这珠花该当只有一枚啊。” 白若雪凝思片时,说道:“这事我也不大了然,可能是他偷偷仿制了一把钥匙,这事也很难说。” 萧影道:“嗯,这倒极有可能。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也不必劳神再去猜想。” 白若雪抬起双目,凝视着远峰,过了一会儿,突然道:“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萧影道:“天山脚下离此不是很远,具体什么位置,昨夜疲于奔命,整个人稀里糊涂,我也说不上来。” 白若雪道:“外面入了春,还是冰天雪地,这儿却是春暖花开。这地方真是人间仙境呢。” 萧影微笑道:“有你这样美貌姑娘的地方,哪儿不是人间仙境!” 白若雪轻轻推了一把萧影,语笑嫣然道:“又来取笑人家,你这长……长……呵呵!” 萧影道:“你要说‘长毛鬼’吧?哈哈,看我这长毛鬼不捉了你去……”说着伸长了舌头,做出一副吓人的样子,双手作势要抓她。 白若雪娇身一扭,笑着跑到溪中,掬了一捧水,朝萧影身上洒来。 萧影猛地想起了朱瑶,又怕白若雪身子虚弱,淹水后着了凉,便也不还击,只道:“咱们回去吧,你身子还弱着呢。” 白若雪嘟着嘴道:“看你样子,是不是又想起了……想起了……”想说朱瑶,又即将话咽了回去。 自得知萧影中了“千虫万蛊啮骨丸”后,白若雪早在心里认定,萧影并非真心实意喜欢朱瑶,只是为了从其手中拿到解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前来刺杀四位师叔。 是以她一直未提四位师叔被害之事,免得如斯幽境,不得享受片刻人间欢悦,又要与萧影针锋相对。只盼与他的美好时光,过得一天是一天,倘若要与他长相厮守,可是要惹得天怒人怨。 眼见萧影回去生了火,又在忙着烧炙晚餐,她懒洋洋顺着溪边走回,一时之间,心事如潮,浮想联翩。 她想到自己如今已成一个江湖弃儿,天山派固然不能回;莫溪言人虽善良,可一切事情全由他那个毒辣的爹爹做主,莫问天与崔赫穿一条裤子,狼狈为奸,此刻投去雪山派,那是去送死。 “眼下唯一可以依赖之人,便只有萧影。可他是天山派的大仇人,自然也是我的大仇人。出此幽境,我岂能再与他在一起?不跟他在一起,我又能去哪儿?哪儿还有我容身之所?” 她心里一片茫然。又想,如能在此与萧影过上一辈子,仇恨便理它作甚? 细细回想,萧影对天山派的功劳,可也着实不小。他先是在天山脚下,救得自己与师妹凌梦莎免遭侮辱,后又在托木尔峰上,与敌人斗智斗勇,力挽狂澜,保得天山上下有惊无险。倘若没有他,爹爹的血海深仇,又何以得报?卢焯义、崔赫、孙仲、莫问天,还有那个假吕洞宾等人的险毒用心,又有谁来揭穿?不是他冒着性命之险,把自己从崔赫这条色魔手中夺回,自己何能保得清白之身?他对天山派这一切,之所以而为之,是为伺机暗害四位师叔也好,是为弥补害死四位师叔之过也罢,其令天山派免却一场灭门之祸,救下天山派几百上千条人命,实可算得功德无量,功过相抵,也算扯平了。 “原先我误会了他,只道他与假吕洞宾、崔赫、莫问天等人串通一气,想要不利于天山派。而今看来,我的猜想大错特错。那些人是为贪恋荣华,才与契丹鞑子勾结;萧影只是逼不得已,才不得不前来行刺四位师叔。要说他为了得到解药,贪生怕死,才做出这等歹毒之事,却也不大可能。只怕与朱瑶私下,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须多加留意,若他真是这等卑鄙龌龊之人,倒不如一刀杀了他,免得心里这般为他牵肠挂肚!” 她心里不住为萧影开脱,可一想到朱瑶,不由火气上升。 本来与萧影单纯相处,倒也融融洽洽,将外界的恩怨情仇搅了进来,无尽的愁闷便也随之而来。 她走到火堆旁边坐下,鼻中飘进了一阵阵萧影炙烤野味的香气,她也未闻见,只是呆呆坐着出神。 萧影烧炙一熟的一半貂肉、一半鹰肉送到她嘴边,她却不接,一脸忧急道:“萧大哥,咱们去换了解药,便回来这个地方,再也不出去了,好不好?” 萧影一愕,道:“换解药?拿甚么换啊?这地方无盐无米,风景虽佳,却住不得长久。” 白若雪不便直说,心想:“他不肯陪我,那便心里不喜欢我。他若在心里念着我一点儿,定会体谅我的难处,与我长此定居。” 当下道:“算啦,你不肯住在这儿,那便不住,哪有这许多理由借口!” 萧影只道经历这么多事后,白若雪早已醒悟,自己并非杀害天山派四位宗师的罪魁真凶,是以她苏醒之后,绝口未提这件事情。哪想到她此刻的心中,还藏着满腹心事,更想不到她之所以说出在此长居之想,是心中爱恨交织,矛结难解,甘愿隐世避仇,与自己长相伴侣,孤老于此。加之他心中确也放不下朱瑶,这才将白若雪长居此处的美梦,一锤子当头打碎。 他心下既有牵挂,不出此境,可就要愁煞人心。 他心下歉疚,没口子地哄她开心,最后道:“若雪,外面也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地方。待出去后,咱们一面办事,一面寻幽探胜,观玩风景,两全其美,且不快活。” 白若雪道:“一入江湖,整日里血雨腥风,刀光剑影,你哪来这般闲情逸致。你尽会骗人,言不由衷,不理你啦!” 说完她走到溪边,望着水中孤独凄凉的倒影,怔怔地抽泣,泪珠落入水中,滴答有声。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背影,萧影巴不得扑上前去,自后一把抱紧她,从此不再放手。 可他终于忍住了,与朱瑶此前的海誓山盟,犹在眼前,一时之间,又如何跨得过这道坎去?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道:“她人快要出嫁了,我也快死了。萧影啊萧影,你若是现下忍不住这个心,答应了若雪,非但对她的未婚夫莫溪言不起,而且自己毒发身死后,叫她一个儿只影江湖,你泉下有知,心中何安?”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一十八回 湍流急瀑舟中险 萧影心意已决,在白若雪身有归宿之前,当与她保持距离,以朋友身份相处,尽心竭力,护佑她周全。 他缓步走到她身旁,扶她肩膀轻轻转过身来,双眼满是爱怜,像安慰一个小妹妹一般道:“若雪,你是怕出去之后,又给崔赫他们捉了回去,是不是?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你身边,他们便不敢胡作非为。天山派如今落入奸人之手,整个江湖已是水深火热,你我当竭尽所能,锄奸除恶,拨乱反正,铲除崔赫这等逆贼。天山派是你的家,终要让你名正言顺,再回到天山去。” 白若雪泪花中噙着喜色,但随即又面色惨然道:“不,我再也不要回天山去!” 萧影不解,问道:“只需崔赫这等罪魁祸首一除,天山派上下人人知晓事情的真相,他们心中自愧尚且不及,断然不会再与你为难。你怕甚么?” 白若雪调转头背着萧影,黯然不答。 她方才一喜一忧,喜的自然是萧影答应陪伴自己左右,忧的是自己回到天山派后,心中的矛结依旧无以为解,萧影既是天山派仇人,到时自己不想与他为仇,天山派上下岂又能答应? 萧影只道她一来对天山派刚刚发生的惊天大变,仍自心有余悸,二来担心他一个人对付这许多强敌,终归难免有个不测。哪想到此时此刻,她还在担心天山派与自己的仇怨,非以流血为代价,否则终其一生,都无以得解。 这等莫须有的仇怨,倘若说破了嘴,这场天大误会,便会烟消云散。可一个顾虑重重,憋在心里不好说;一个不知对方心中的盘丝错节,自也想当然地将此事揭了过去。便此两人心意不能相通,说将下来,也只能怪阴差阳错。 萧影安慰她一番,又哄着她吃些野味充饥,她只是摇头不吃。 正说话间,溪水上头出水的山崖下人声吵嚷,有十数只小船快速划来,当中有人道:“萧影小贼就在前面,快划!” 舟上之人纷纷弯弓搭箭,大声叫骂:“萧影小贼,你还逃得了么?今日这儿,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如此风光,倒便宜了你小子!” 紧跟着众人纷纷道: “快快交出白师妹来,死也留你个全尸!” “白师妹,你休要给这小子骗了,他可是天山派的大仇人,咱们师兄妹一场,好歹也是一家人,切不可助纣为虐,放这小子逍遥快活。快把他拿住了!” 萧影心下吃惊非小:“如此幽境也找了来,想来他们倾力而出,非对我赶尽杀绝不可。” 见来船上面共有百来人,大部分是天山门下弟子,并不见“吕洞宾”、幽情妖姬、崔赫、莫问天的身影,心想何不借此机会,与他们分说清楚,免得自己背负罪名逃跑,反叫他们更起疑心。 正要开口,白若雪一拉他的手,急道:“咱们快走!” 萧影道:“我自有道理与他们说。” 白若雪心下更急,说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快走!” 萧影自不惧对方人多势众,只怕两下拼斗起来,自己掌下难免又要多死几条冤魂,亦且给他们缠住,也难保白若雪有个闪失。 当下并不执意而为,搂了白若雪小腰,飞身纵入舟中,奋起竹竿,径往下游划去。 身后羽箭飞矢,密麻麻如蝗而来。 他举起竹竿,纷纷挡落。 这样一来,便又腾不出手来划水,白若雪人虽闲着,偏又无桨可用,后面的追舟荡桨的荡桨,放箭的放箭,如飞而来,愈近前来,箭道愈劲。 白若雪心急如焚,不迭道:“啊哟,这可怎办?” 萧影亦是后悔不已,若是走陆路,自己带了白若雪展开轻功,谅对方也难以追上,只不过要多吃些翻山越岭的苦头。这下走了水路,却是正中对方下怀,他们安安稳稳坐在船中放箭,倒是悠闲自得,自己这身功夫,却是难以痛快施展。运使双掌,奋力施为,原可打他们个落花流水,可要是将其打死一人,从此与天山派之间的仇怨,那便真就打了死结。 正寻思间,对方飞舟已然越过身旁,有人挥舞长绳,纷纷朝自己和白若雪身上蛇一般缠来。 他心下一急,不及多想,右手挥竹竿御箭,左手飞起一掌,击在对方舟侧的水面之上,嘭啦一声炸响,漫天水龙飞起,小舟受此震荡,斗然侧倾,其上十余人,尽皆仰天扑通扑通跌落水中。 天山派门人,大多旱鸭子不识水性,呼救之声,登时大起。 萧影心底一沉:“莫要淹死他们才好。” 正在这时,又有两舟飞来,左首那舟见前舟翻了个底朝天,一时急刹不住,嘭的一声巨响,迎头撞在前舟尾舷之上,木屑纷飞。好在撞碎了船头,却未翻倾,前舟落水之人,也漂漂浮浮,尽在侧边水面上,就此逃过被后舟撞破脑袋之厄。 右舟一阵猛攻不遂,飞驰而前,远远打了个转,逆流回来,见左首边两舟落水的落水,救人的救人,呼叫之声甚是凄厉。毕竟大伙儿同门学艺,情谊非浅,人命关天,只好先行救人。 后面七八条小船改了道儿,纷纷自萧影右首边飞驰过去,绕到前头截住去路,怕伤及水中同伙,羽箭便即不敢再放。 萧影见对方住了手,旁边落水之人又呼天喊地,一时心下不忍,竹竿往前一送,搭在水面上。 落水之人已被淹得半死不活,见了竹竿,仿佛见了救命稻草,登即有两人死死抓住竿头。 萧影运劲一挑,将两人摔丢于对方舟中,接连施为,一下子给他救起五六人来。这几人趴在舟中呕尽河水,大难不死,人人对萧影感激在心。 前面阻截之人见状,不少人心中也对萧影起了异样之感,不过还是有人道:“萧影,你假情假意,何在这儿卖好使乖。眼下是你乖乖自缚呢,还是须得我们动手!” 萧影道:“萧影并没杀害天山派四位前辈,你们何以定要穷追猛打!” 话是这么说,当场之人,谁又来信他的话。 便连白若雪,也在心里道:“你这话不尽不实,便似说真的一般,你便说是自己杀的人,他们又能拿你怎么样?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你何必再说假话骗人。”此前几近完美的萧影,这时在她心里,便也不那么完美起来。 萧影好说歹说,对方一众只管弯弓搭箭,纷纷对准了他,只待一声令下,便就迎头射来。 说话间,几条小舟顺水漂流,已行出了好一段路程。 萧影无奈,又不想伤及无辜,只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这事总有水落石出一天……小心哪……” 他见前面忽而水流湍急,料定必有蹊跷,说话间一声“小心哪”脱口便出。 对方人人知晓,萧影武功了得,己方一众人拼杀起来,哪里是他敌手?这一声大喊,也只道他虚张声势,立时便要暴起袭来,人人手指一松,羽箭齐向萧影射来。 萧影“啊哟”一声,眼见箭来如雨,哪来得及再行出声示警,奋起竹竿一扫,登时空中气旋如盾,牢牢护住船头,遮天蔽日的箭支,并无一支漏进船来。 听得白若雪一声惊叫:“哎哟,前面是断崖!” 对方人众尽皆大惊,回头见飞流如布挂下,大骇之下,人人面如死灰。 此刻舟已至断崖当头,怎还来得及扳桨停船,几声骇呼,七八条小船急速泻下,转眼消失在白若雪的视线之内。 萧影慌忙将竹竿插入河底,数杆下来,方才定住舟身。眺目急往前看时,只见水流到了前方四五丈之处,便断了头,看不清下面是瀑布还是险滩。心里想着:“若雪在舟中,我可不能贸然弃舟救人,莫搞得救人不成,反将她的性命也搭进去。只盼他们能吉人天相。” 心里这般想着,终是难以就此罢手不理,将竹竿交到白若雪手中,说道:“你且用力顶住竿头,我去前边看看,若还可救,总要救他们脱险。” 白若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适才救起淹水之人,还可说他是故意卖好,然而前方这般水势险恶,便是他轻功再佳,也难保不被急流卷走,竟还想着救人?萧影这人,当真让人难以捉摸,往往这样的人,若非大奸大恶,便是至仁至善,说他大奸大恶,自是绝不可能,难道自己真是冤枉了他? 言思飞转间,萧影已飞身而出,单足在水面上一点,便已到了急流上方,不自禁为他担心,叫道:“你要多加小心啊!” 她这声叫出,立觉萧影身处急流之上,毫无落足之地,只须一落足,非给恶流卷走不可,不由吓得惊叫出声,闭眼不敢再看。 待得再睁开眼,兀自见萧影飘忽忽身在空中,似乎处身之地,比先前又自高了半丈,心里不禁骇异:“难不成他轻功之高,竟可凌空伫立不动,更可踏空蹿高?”眼见萧影缓缓落下,心里又自心惊肉跳起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一十九回 被里春芳惊梦剑 这一次下落,白若雪心里担心,但还是大着胆子凝眸而看,只见萧影似一只大大的蜻蜓,飘忽而下,及至水面,单足在水面上急速一点,又即蹿高。 她在心里自言自语:“这怎么可能,他脚下的奔流急如飞龙,便算千斤巨石,一触水面,立时便会给卷走……” 她娇唇微张,定睛呆呆瞧着,心里惊骇不已,不觉萧影已然回转舟中,在她耳际道:“你在发什么呆,这船可要掉下去啦!” 她猛地回神,眼见小舟似鱼游涌滩,水流呼啦呼啦刮打之下,它兀自奋流勇上,不得朝前分毫,亦无退后一厘。原来萧影已然按住竹竿,死死将小船扣在急流当口。 她这一吃惊,当真非同小可,但觉头脑昏晕,便似一个不小心,自己和萧影就要跌下万丈深渊,从此灰飞烟灭。若非看见萧影镇定自若的表情,她早就晕死过去。 萧影不慌不忙,说道:“你小心坐稳,下面只是个险滩,他们掉了下去,瞧来有惊无险。咱们也下去吧!” 白若雪给吓得晕晕沉沉,忙不迭道:“别,别下去,下去他们可又难缠……” 萧影一想也是,这一下去,小舟必定翻扑,万一有个磕磕碰碰,她这般娇弱的身子骨,可是难以吃消。便是安然无恙,与下面那些人,又能缠杂得清? 当下道:“好,咱们弃舟而逃,你不用慌张!”左手抱起白若雪,右手在竹竿上一用力,两人登即纵高两三丈,哗啦一声,小舟几于同时飞涌而出,撞下险滩。 萧影一竿即起,便瞅准了上方水流稍缓之地,将要落水之时,又一竿点下,立时又即蹿高。如此这般,也就四五竿下去,人已站在岸边。 白若雪睁开眼来,不住嘴的叫道:“好险,好险!” 稍稍定了心神,又道:“你方才跃在险滩头上,脚下这么轻轻一点,又跃到空中,这是甚么功夫啊?” 萧影微微一笑,道:“你若有我这般功力,那也不难做到。”扶她坐在溪畔,一边歇气儿,一边细细说给她听。 原来萧影这招毫无巧妙之处,全凭一股至深至纯的内劲运使在单足之上,将要落水之前,脚底真气狂吐向下,自然而然生发一股反弹力道,将他身子托高。 武功高强之人,之所以得以踏波而行,自也是凭着脚下一道真气。这也与平时运使轻身功夫一个道理,只是仅凭足底真气,凌虚踏空,自不比踏在坚实地上受用。内力高深之人,凌空踏步,自必强劲久长,轻身功夫便愈好。 白若雪自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自身功力极浅,平日所施展的轻功,自小练惯,也不足为奇,陡见萧影如斯施展,倒是从所未见,一时心下大奇,万想不到功力到了至深至纯之境,竟可在急流险滩漫步,想来萧影此时功力,自比身赴北疆之时,又加更上一层楼,不由心底又敬又佩。 萧影道:“此处虽好,实非太平之地,咱们这便出去,诸务还得就办。” 白若雪颦眉锁目,幽幽叹气道:“世道艰险,该来之事,躲也躲不掉。咱们走吧。” 萧影不知她话中之意,猜想她是过怕了江湖中尔虞我诈的日子,心里才有此感叹,拉了她的手,沿斜峰而上,边走边劝慰,好叫她宽心出去,外面总还有她落足的地方。 她仍自心事重重,一路话也不多。 这日来到一个小镇,萧影见白若雪衣服破损零乱,领口上三个扣子,也是不得已用细藤结系,便想给她买一身衣服换上,顺便自己也打整打整。 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儿,竟找不到一家服饰店面。一加询问,才听人说,天山上最近换了新主,但凡天山左近地头小镇,所有市面上的买卖,全给天山派捏在手中,不许任何人从中插足。如此下来,物价一夜间翻了好几倍,东西想卖多少银钱,一凭天山派说了算。胆敢擅做买卖之人,不是少胳膊断腿脚,便是见阎罗王去了。眼下所有货物,尽皆存放在镇子边上一个大仓库之中,所需之人,非得手捧重金磕着头,求上门去买。 白若雪听完,怔怔地落下泪来。 当下两人顺着旁人指引,不多时便找到了大杂货仓库。 这儿人喧马嘶,好不热闹,大多乡民脸上,又是激愤,又是气沮,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白若雪见货行间颐指气使的掌柜店员,尽是昔日同门,忍不住心中一股怒气,愤愤地道:“想不到咱们堂堂天山名门大派,竟也沦落到山匪地痞这般境地。” 一时气不过,便要上前动手,右手往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不由神沮气丧。 行走江湖之人,往往剑不离身,愤情拔剑,乃自然而然之举。白若雪给人诬陷逼婚,性命和贞洁几乎不保,长剑岂还在腰间? 萧影知她心下气恼,仔细扫视一圈儿,并无崔赫在场,劝慰她道:“他们也是受了崔赫指使,才将侠义之心,沾上这铜臭之味。咱们左右要找崔赫算账,便让他们横行几日。” 白若雪不忿道:“好人你杀得,见了坏人,你却缩脚缩手,装什么缩头乌龟呀!”嘴里说的“好人”自是指她四位师叔而言。 萧影只道她一时气愤,这才口不择言,也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心道:“他们是你的同门,我下得这个手,只怕你嘴快心软,横不下这个心来。我需让你日后回到天山,在众师兄妹面前,下得这个台来。” 当下道:“他们只是帮凶,并非主谋。天色也不早啦,咱俩投个客栈,瞧你一身灰尘,跟你这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可不大匹配。” 白若雪白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头,嗔道:“看你一身老实样,嘴上却不老实,这当儿还说笑!” 萧影微微一笑,只道:“这儿的事先放一放,咱们走吧。”说完拉了她的手,走出人群,来寻客栈。 找了几家客栈,均说天山派做了这里的大掌柜,若要住店,得先去货行交纳房钱,办完手续,方可投宿。 萧影不想打草惊蛇,便即给了五十两银钱,托小二哥代为去办。 他自认为这许多银两,足够平日住上十间上房,哪知小二哥见了银两,将脸一冷,并不接过。 萧影又补上五十两,他才欢欢喜喜地去了。 白若雪怒道:“这不打劫么,亏你能忍!” 萧影不言,又叫来一名店小二,让他开了两间上房,两人各住一间。 小二见他先就给足了房钱,并不多说,领着他们上楼。 两人一起用了晚饭,各自回房,打整清洗身上尘污,不在话下。 翼日,白若雪睡醒,一眼便见床头柜台之上放了一套崭新衣服,用料甚是华贵,颜色淡绿,颇为不俗。细看之下,见衣服上有一张萧影留下的字条,说什么衣服凡俗,要她将就着穿。 看完字条,不由羞愤难当,满脸泛红,嘴里道:“萧影,你这小子不是好人,偷偷摸摸,夜里也不打个招呼,便进我房间来。我道你救我下天山,原是一番好意,原来……原来没安好心,也是个好色之徒!” 一觉身上,也无异状,好在夜里甚凉,自己虽是裸身而卧,肌体不曾露在外面。可转念一想,萧影武功这等高强,来无影,去无踪,只怕被里之事,早就给他瞧进眼去。 一时羞愤难当,穿好衣服,将新衣抛于地上,拿了床头长剑,便要出门。 手去开门,迎面便见门闩完好无损,兀自插在臼中,又瞧窗户亦是一般,闩销紧扣,再瞧屋顶天花一平如故,并无破损,就算老鼠,也难入得屋来。 这一吃惊非比寻常:“这小子色胆包天,难不成还留在屋内?” 她脑子倒也转得不慢,知道门户闩销俨然,便即想到萧影既能送衣入内,必定做不到出门后再行插上闩销。 遂将床下柜中,翻了个遍,一无萧影,更是骇然心惊:“难道他真是神仙大罗,遁天入地,无所不能?” 心下惊疑不定,拔开门闩,出门一脚踹开萧影房间,怒剑疾刺,直朝萧影床上点来。她却未曾想到,这把长剑,也是萧影留在自己床前。 萧影身在被中,几乎裸身而卧,睡梦中但觉剑气逼体,只道强敌来袭,尚未睁眼,慌忙和身一滚,裹着棉被避开一剑。心知这等关口,身上衣不蔽体,却也顾之不来,总是要先行击溃强敌。 一提真气,正要脱被飞身往上疾跃,陡见来敌风姿雅致,俏脸生花,正是白若雪。只脱出半个身子,立觉不妙,可不能这生唐突佳人。 心思急转之下,真气不续,立时自空中蹦下床来,直将整个白白的身子裸露在外。 白若雪一声惊叫:“哎呀,你这般不要脸……”娇躯一扭,避眼不敢看。 萧影窘迫无地,连忙将棉被裹住身子,站起身来,一脸茫然地道:“若雪,你这是做什么?”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二十回 殷殷祝语拜仙师 白若雪背对着他,脸上羞得荷花儿似的,顿足骂道:“你这轻薄儿郎,倒来问我!” 萧影一怔,转到她面前,问道:“我怎地轻薄啦?” 白若雪又屈又羞,落泪道:“你夜里可是……可是偷瞧过……偷瞧过我……我屋内?” 萧影听她言语,便也猜到几分,忙不迭道:“啊唷,我的小姑奶奶,你道我萧影不自捡点,夜里来占你便宜?” 白若雪道:“你这样说,可是不打自招了?” 萧影急道:“那身衣服和佩剑,是我托一个女店员送去的。” 白若雪听了他的话,眉头一舒,收泪瞧着他道:“你这话可是真的?” 萧影正欲再说,门口转进一人来,见了白若雪,不迭口的道:“啊哟,我说这位大小姐啊,你怎地不穿新衣服哟?那可是上等材质,小妇人这辈子,可是头一次见着这般漂亮衣服,要说穿它,那是想都别想!” 白若雪一愕间,见那中年妇人手里端着洗漱用具,她人甚是和善,昨晚自己也曾见过,心下疑虑稍去,含羞奔回房去。 再出来时,衣着一新,又比先前俏丽了几分,色吐新荷,芳泽袭人。 萧影也没将方才之事放在心上,没口子称她漂亮。 白若雪却吃吃而笑,笑里娇羞无限,自是因方才萧影的丑态发笑。 可转瞬之间,她又疑云满面,瞪着萧影大声道:“萧影,你这弥天大谎,撒得可真是有板有眼啊!” 萧影倒给她吓了一跳,问道:“这又是哪门子事情?” 白若雪凶道:“你既托她送东西进来,怎能在门外扣上门闩?”她一直心里觉着哪儿不对,一时倒给忘了这一节。 见萧影笑而不答,更是料定他心下有鬼,叱声道:“露出狐狸尾巴了,是不是?”但想萧影若有轻薄之意,大可不必费这些周章,现下他又这般镇定自若,一脸磊落诚朴的样子,显而不像阴手使坏之人。 想到这一点,她便也不再疑心闺阁春泄,只想:“将东西送至房内,人出去后,又能做到四壁完好,闩锁紧扣。这法子想也是万万不能,他却如何做到?” 这时两人已出客栈,她正要道出心中疑问,一眼便见街上人流奔忙,满眼尽是货物,肩挑马驮,忙得好不欢快,奇道:“昨日满街萧条,人人毫无欢愉表情。今儿怎地变了个样儿?” 萧影微微一笑,似乎并不以为然。 白若雪疑道:“你这样子笑,那是什么意思?” 未等萧影答话,迎面便有人满脸欢笑道:“今儿个可是天上掉下大馅饼啦,所有家什用度,一概免费发放,应有尽有。左右街坊邻居,可别偷睡懒觉,将天山派的一番善心美意,给白白错过头啦!” 有一人道:“什么善心美意,你道天山派那帮臭道士良心这般好,会将大堆大堆的米粮货物发放给大伙,做梦去吧你!” 先一人闻言,一脸不服气的道:“此番不是天山派大发慈悲,难道天上真会掉下馅饼来,让你我捡了这样一个大便宜?” 后一人道:“天山派那帮狗杂种,嗯,还有雪山派那批狗杂毛,整日价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奸逼良民之事,可是多如牛毛。你道他们有这般好心?” 先一人道:“你说这些事,我确有所耳闻。听说那个吕洞宾,近日便仙驾天山,莫不是他拨乱反正,制住了天山派这帮畜生,才得给咱们过几天太平日子?” 后一人道:“你这话倒是猜得八 九不离十,我心里也是你这个意思。这会儿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都说吕真人仙法普世,将这场甘霖雨露,下发到咱们天山脚下。往后的好日子,咱们可是有得过啦!” 白若雪闻听之下,心中将信将疑:“那个假吕洞宾,真有这般好心么?还是真的吕真人看不过天山派一帮坏蛋倒行逆施,念着他们是师祖婆婆的猴子猴孙,前来治病救人,使得他们又归正途?”想想自己也是天山门人,反在嘴里骂“天山派这帮坏蛋”,倒把自己也骂了进去,不觉莞尔。 她心下想着,这事总有一日,必会真相大白,倒也不记在心上。 她与萧影边走边看乡民们忙活,见萧影喜颜于色,说不出的欢畅自得,问道:“你偷乐什么?” 想到大清早的尴尬事儿,只道他定是为此发笑,脸上立时便没了好颜色,斜了他一眼,嗔道:“不许你心里记着那事儿!” 萧影愕然道:“什么事儿啊?” 她面目一羞,扭过身去,气愤愤只是不答。 萧影略一寻思,这才明白她言下所指,调侃道:“你心里时时记着那事儿,却不许旁人来记,羞是不羞?” 白若雪刷的一下,拔剑出鞘,架在他脖子上道:“你再说,我便一剑割下你的狗头!” 萧影知她性儿甚躁,出此一剑,只不过吓唬吓唬人,笑着又道:“那事儿明明是你挑起,险些便在我身上留下几个透明窟窿,现下你不肯赔礼道歉便罢,还拿剑架在我脖子上。这事传扬出去,可是有失白大女侠的风范……” 不等他话说完,白若雪握着剑柄的手一紧,嗔道:“少来贫嘴,你道我真不敢下手?” 萧影嬉皮笑脸地道:“天下哪有女魔头似你这般漂亮的?男人若得死于白女侠剑下,可真是快活得紧了!” 白若雪心知吓他不到,只得收回长剑,顿足道:“你这人以前好好的,什么时候学得油嘴滑舌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想说,是不是朱瑶那坏女人教坏了他,可是不知怎样,心里总是不想提及朱瑶的名字,怕这一提起,萧影不是又想起了她,便是想起身上中毒之事,惹得他不痛快,自己也没好受。 果然萧影心思不笨,她话不出口,却也一想即中,立时便犯起愁容来,哪还来与她欢闹嬉戏。 她转换话题,说道:“萧大哥,你说崔赫这个大坏蛋,他有这么好心么,会将成堆的米粮货物,尽数发给乡民?” 萧影只是站着发愣,不答一句,白若雪挨近身去,轻轻用肘拐他一下,他方觉走了神,问道:“什么?” 她又重复一遍,他却只答一句:“这我怎么知道。” “你恼我么?” “怎么会。咱们走吧。” “去哪儿?” “去天山。” “去天山干什么?你猜到天山派定是又生变端,良善之辈撵走了崔赫,这才普善乡民,要回去看个究竟,是不是?” “哪有这么简单,咱们是去救人?” 白若雪听到“救人”二字,如梦方醒,说道:“救姐……嗯,救你姐姐去?” 萧影笑道:“亏你还记得。” 白若雪道:“这样的大事儿,自是记得的……” 说着与萧影一路走来,见街边一栏栏的高头大马,甚是肥健,萧影牵出两匹分了来骑,却是无人来讨要银钱。 白若雪心道:“这世上若是人人但有所需,随手拿来用度,那是何等太平盛世!” 路过镇郊一座小庙,见这庙无门无窗,庙顶早也坍塌,只剩四堵矮墙未被风催化,却是袅袅腾腾,香火正旺,内里人群成堆,磕头的磕头,烧香的烧香,颂祝祷告之声,洋洋飘入耳来。 白若雪心下大奇:“昨日这儿破败如荒野,今日便又香火高烧,人流踏破庙里庙外,这又是为何?” 细听之下,祷告声中,尽是些吕真人如何如何救苦救难,如何如何保佑自己大富大贵的话,言辞虔诚恳切。 听了这些话,她不由慨叹道:“原来镇上这场善举,的的确确是吕真人所为!” 萧影听罢,面上神情平淡冲和,亦不多说,扬起一鞭,当先朝大道奔去。 白若雪哪会知道,镇上这场大手笔,原是身边萧影的功劳。 昨夜两人各自归房,萧影忆起日间乡民敢怒不敢言的惨状,心里愤愤不平,哪会睡得安稳。 等白若雪一睡熟,他便起身,悄悄去了镇边的杂货仓库。 他身法何等神出鬼没,仓库四周天山派弟子守得极为严密,却也形同虚设,如入无人之境。 进得仓库,点燃烛火,琳琅满目的货物堆积如山,他给白若雪挑了一套上等衣裙,自己也挑了一套。 见天山派盘剥来的金银一麻袋一麻袋装着,少说也有几千万两之多,当下也不客气,揣了几大锭金锭在衣袋里,顺道在货物中替白若雪拿了一柄长剑。 出来之时,又将在客栈之中早已写好的几幅字条,神不知鬼不觉间,贴于天山派值守货物的弟子背上,还将睡觉的一帮弟子,一个个剃光了头,道士变成了和尚,在光头上写了八个大字。 这才悄然回到客栈,瞧瞧手中的衣物长剑,甚也不俗,便想给白若雪一个惊喜,叫来那名女店员,道明原委,来到白若雪房间门口,右手手掌按在门板上面,隔门横横一抹,便似用抹布擦拭门窗一般,劲力到处,里面的门闩应手脱开,并未发出一丝一毫声响。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二十一回 天高地远任驰骋 那女店员自不知他这轻描淡写的一下,便能将门闩打开,只道房门先也没上闩,便即遵依萧影吩咐,推门将衣物长剑,轻手轻脚送了进去。 白若雪连日奔波劳累,睡得甚死,那女店员也是心灵手巧之辈,做得当真不留一丝痕迹。 出得门来,萧影轻轻带上房门,随手一掌,柔劲透进门去,那闩儿又自无声无息扣上。白若雪便是想破脑袋,哪能想到萧影竟有如斯能耐。 萧影回房,倒头大睡。 这些日子来,不知有多少个日夜没合过眼,实也疲累不堪,那《涅磐真经》练来练去,及至第七重功行得满,便再也聚集不得半点真气,平日的打坐睡觉练功,便也不再继续。 次晨醒来,天山派弟子满室大哗,尽皆指着同伴的光头,笑翻了天。不想自己一样头上光光如也,还在额头上留着八个红字:“悬崖勒马,立地成佛!” 各人在心里想,自己再怎么酣睡如猪,这事若是人为,也该有所惊觉,哪会这般无知无觉,便给人又剃头,又留字据? 这种事情,断然是上天有意留下此印记,警醒天山派门徒,再不可胡作非为! 天山派门人之中,原本大多胸怀侠义,若非崔赫所逼,断也不肯做下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搞得天怒人怨。 经此一吓,各人均在心底下觉着,立地成佛倒是难以办到,只是自今而后,定当痛改前非! 便在这时,有守夜弟子慌慌张张奔了进来,将背上所贴字幅呈在众人面前,大家凑眼看时,只见字幅中写道:“天山派上至残月祖师,下至白圣等‘五老’,个个英雄了得,仁义盖天。尔辈大胆妄为,倒行逆施,必遭天谴。而今留你们一条自悔之路,从速将所有米粮货物,连同金银钱币,发放乡民。若有违意,定杀不赦!萧影留书。” 看到“萧影”二字,人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此事若是人为,倒还不算太过惊天动地。不过萧影手下功夫,实也可算惊天地泣鬼神,天山大战,谁都瞧在心里的。这深更半夜落发着字之举,可也算得神出鬼没,想来这世上,除了萧影,更无人能够做到。他当初轻而易举,便杀了天山派四位师尊,要杀咱们这等小脚色,当真易如反掌。不觉人人背上冒了冷汗。 复又想到萧影留下此字幅,大加称赞天山派残月师祖及五位师尊,字迹间颇含侠风烈骨,正所谓英雄惺惺相惜,他又焉有杀害四位师尊之理?这其间只怕多有误会。 几个管事的凑在一起商议,都将崔赫痛骂一番,均觉眼下若不即刻发放米粮财物,萧影一怒之下,各人这条小命旦夕难保。可这样一来,免不得要给崔赫威迫而死。 最后决定,及早依得萧影之言,散尽财物,大伙各自隐居山林,再也休做这丧心败德之事。 于是,四下派人奔走相告,通传四野乡民领钱领物。给萧影迫使一事,倒是绝口不提,这种事情传扬出去,于自己的颜面,可不大光彩。 乡民闻得吕洞宾仙驾天山之谣传,人人早在心头将他奉为神仙,此番得了他仙恩惠泽,那还不烧香磕头如捣蒜,虔诚祷告殷殷。 吕洞宾修道成仙之说,在民间广为流传,其仙履神历,自此更多了一个章节。 萧影于自身功劳,不喜四处张扬,便也在白若雪面前绝口不提。白若雪蒙在鼓里,心中满腹疑团,便也与乡俗凡民一般,将此事尽数归因在吕洞宾身上。 傍晚时分,两人途经另一小镇,乡民亦是惨不堪言,饿殍处处。不少乡民家里揭不开锅,找去索要米粮,给打死打伤的不在少数。 两人原本约好再走百余里,方去打尖住店,萧影却突而改口,称怕错过了宿头,前面再无市镇,与白若雪早早便投进客栈。 还在住店之前,他又详细打听一番,得知天山方圆几百里地面上,共有十余个小镇,米粮用度,其价格之昂贵,那也是亘古未有之事。又细细打问前往各座小镇的路径,一一将之记在心上。 白若雪一脸不解之状,问道:“你问这些做甚么?” 萧影只说随口问问,做到有备无患,总是不坏。 当晚他纵马奔驰,分自前往各处小镇,依法施为,往返几百里坎坷道路,直到天色大明,才如法炮制,惩治完天雪两派凶徒,赶回客栈,已是日上三竿。 白若雪只道萧影丢下自己一个人,自顾自去了,心下恼怒已极:“萧影你这个负心薄幸臭男人,把我一个儿丢在这鬼地方,你倒逍遥快活去了。下次见着,非一剑杀了你不可!” 她心自着恼,人却等在客栈门口,依依不肯便去。 正自咒骂,只听马蹄声急,一骑风驰而来,循声看时,见马上之人灰头土面,也不知自哪个山旮旯灰土窝儿里钻出来的,细辨之下,方认出是萧影。 她心头不由一喜,脸上仍是一副恼恨之状,并不去睬他。 萧影翻身下马,来到她身前,说道:“你等得急了吧?我出去办点事儿,来得晚了,可叫你担心啦。” 白若雪心里憋足了气,原想他这一去,自己无依无靠,孤零零一个人,从此便要历那更大的江湖险恶风波,心下好不凄凉。陡见他归来,心里还这般关心自己,一个情不自禁,扑在他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影只道她焦心自己得急了,爱怜之心大起,伸手轻搂她背,便想逗她一乐,柔声道:“不哭好吗,一会儿买糖给你吃!” 白若雪吃的一声,含着泪花儿笑了出来,娇嗔道:“去你的,人家又不是小破孩儿,谁要吃你的糖!” 顿一顿又道:“你老实交代,鬼鬼祟祟出去干什么坏事了?” 萧影心想,惩治恶霸之行,在自己原是举手之劳,殊不足道,便也不跟她说,只道:“我去探了探幽情谷的虚实,你去了多有不便。” 白若雪一听,知道他近日忧心如焚,一心要救姐姐出来,若不是看她身子骨虚弱,早便去了幽情谷。他现下既是这么说,倒也在情在理。 当下不再气恼,和他一起入内,洗洁一新,用了中饭,又行上路。 萧影确也顺道将去幽情谷的路径探实问清。 这日两人风尘仆仆,来到天山以北的一座小镇。 幽情谷便在此去百十里的天山脚上,拟在此休养一晚,养足精力,以备明日幽情谷一战。 这一路行来,所到市镇,白若雪见乡民日子过得无不太平美满,便不时在萧影耳边赞道:“吕真人真是神仙大佛,有他现身普救众生,这人间乱相,可是快到尽头啦!” 萧影道:“诚如你说这般,自然是好,可这莽莽河山之貌,天下苍生运数,岂因一人一仙之力所能改变!” 白若雪道:“谁说呢,仙法无边,定能叫这个世道清明太平,返璞归真!” 萧影黯然不语。 他心底下明澈,仅凭自己一人之力,要行些小恩小惠,确是不难,可要扭转乾坤,自身这粒小石子投进宦海大涛中去,当真可说波澜不惊。 两人在小镇上投了客栈,便出门找了饭庄,好酒好菜要了一桌,白若雪喝了两浅杯水酒,朝霞上颊,话更多了起来,便将从小到大,所历好玩之事,说了个絮絮不休。 萧影自斟自饮,一口气喝了十余杯,听着她絮语如丝,更觉她俏丽可人,活泼爽朗,纯朴自然之态,犹如莲花出水,自带几分妙不可言。不由心下一动,举到唇边的一杯酒,蓦地停下不喝,向她呆呆而望。 白若雪花颜大羞,将要出口说什么,立时缩了回去,却不避开他的双目。 四目交投,情浓春漾,千言万语,怎又及得上这眸光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她在脑海中转了无数念头:“他是天山派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我怎地这般泥足深陷?不,我不能再瞧他!” 可萧影的眼球底下,仿佛湛蓝蓝一片深海,叫人不自禁心向往之,又似从所未见的奇幻妙景,她的一双妙目,怎么也舍不得错开这道赏心悦目的奇幽佳胜,便算此刻天崩地裂,那也全然顾不得了。 尽管她心里不断想着,与他共坠爱河,今生定要尝尽千言骂语,万人唾弃。可人活一世,若不能得与所爱之人共赴巫山,活着又有什么味儿? “萧大哥,只要你愿意,从今往后,我便与你天堂地狱,永不分离。就算明天会死在幽情谷,我也与你不离不弃;就算背负一生骂名,我也心甘情愿。有你的地方,天塌不下来,地倾不了身,一生得与你这般脉脉厮守,若雪已心满意足!” 这一刻间,白若雪经历了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的狂热与澎湃,心中绵绵情意,便如长江之水,源源不绝,又如草原野马,天高地远,兴之所至,任蹄奔腾。 一时之间,情意如潮,轻轻唤得一声:“萧大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二十二回 蛾眉怒剑斩情丝 哪知她这一声唤,萧影立时惊觉,收回眼去,咕嘟喝干了嘴边这杯酒,将一脸窘态掩盖了过去,只含含糊糊说得一声:“若雪,你今天真漂亮!” 白若雪与他目光陡接,相交如电,两人都是情意相投,真情流露。这时只盼他温言细语,尽吐衷情。哪想到他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将真情掩盖。 这句“若雪,你今天真漂亮!”的言语,在白若雪听来,确也出自真心。若在平日,听他这一句赞赏,她定然会心花怒放。可此情此景,却叫她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她不要听什么高山流水,什么海誓山盟,只需他捉住自己的手,说得一声:“若雪,你愿意与我白头到老么?”她便死心塌地,一生伴他左右,他是大魔头也好,是流氓乞丐也罢,这一辈子,总是许了给他。 她听了这句话,心里好不失望,一时心下又自大悔:“如果我不叫那声‘萧大哥’,只与他脉脉相视,情至浓处,他定会拥我入怀,尽吐心扉。如果……” 许许多多的“如果”在她心底萌生,却自不知,世间真情,缘起缘灭,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她又怎会知道,初始萧影见她颜娇语甜,一颗心怦然一动,着实有些儿意乱情迷,情不自禁地一呆之下,心里便即拿她与朱瑶作比较:朱瑶盈盈玉润,妙曼姿容,一颦一笑,均是那样的活灵活现;她心明神慧、善解人意之处,更是白若雪所不及;往日她那顾盼生姿,惊鸿一瞥间的芳华闪动,世间更无言语加以形容。 想到这些,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与朱瑶同生共死、心意交融,一路血雨腥风,却是极其烂漫美好的那些日子。双眼如痴如醉,与白若雪交目咫尺,其一颗心,却是远念天涯。 他见白若雪心事重重,举杯停箸,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方才四目相向,却全然没将她眸底柔情,看进眼去,亦不知她现下心念何事?自己心底,也因思及朱瑶,一口惆怅郁气难以排解。亦即举杯,与她对饮而酌,两下无言。 酒至醺醺然,突有一小僮走近前来,说道:“请问这位,可是萧影萧大哥?” 萧影一愕,自己初来乍到,这僮儿怎会识得?心知必有蹊跷,还是不慌不忙问道:“我正是萧影,小兄弟有何计较?” 那僮儿一脸朴然,说道:“小的受了一位漂亮姐姐之托,将一封书信交来给萧大哥。”说完自怀中拿出书信,交与萧影。 萧影不急看书信,在怀中一摸,想赏那僮儿些买糖吃的钱。却见他更不停留,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萧影转过眼来,见那信封皮之上一无字迹,想起僮儿说这信是一位“漂亮姐姐”托他送来,霎时间心头一热:“是瑶儿送来的信?” 白若雪喝了几杯酒,郁郁之愁稍解,耳听“漂亮姐姐”送信给萧影,心想:“你这桃花运还真交的不少,倒要瞧瞧是谁写给你的情书?” 她已有三分酒意,想想萧影方才与自己四目相对的眼神,倒像含得两分勾引挑逗之意,他这般眼神,天下女人,任谁不动情? 言思及此,醋意升腾,胸中傲然之意陡增,未等萧影拆开信来,伸手一把夺过。 萧影惊道:“小心有毒!” 白若雪恨道:“你这生沾花惹草,毒死了我,岂不称了你心意!” 萧影愕然道:“你这话从何说起?咱们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却有人点名道姓,送了书信来,这事可有些儿不对劲。这信你还是别看的好。” 白若雪一心只道他怕私情外泄,才出言吓唬自己,心里早也憋了一口闷气,更是要看个究竟。 嗤的一声,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捏住一角一抖,一行行娟秀字迹展现在两人眼前。 她却不去看其中内容,只在落款处一瞧,便即花容惨淡,酒也醒了几分。 萧影一看信中字迹,陡然间一个飞跃,推开窗户纵到外面,嘴里不住喊叫:“瑶儿,瑶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四围街道之上,人流如织,却哪有半点朱瑶的倩影。 他急火如狂,飞奔着又在四下里搜寻,亦无获猎,那僮儿也不知去向。心想:“瞧那僮儿,一脸天真纯朴之相,他嘴里说有个‘漂亮姐姐’托他送的信,这话当是不假。难道这个‘漂亮姐姐’不是瑶儿,而是另有人代她转交?她既有信来,我且先瞧瞧信中内容,再作计较。” 又在心里想,见不到她的人,得能见一眼她写的字迹,那也是好的。至于信中内容,是情绝意断也好,是真情告白也罢,这时反倒觉得并不那么重要。朱瑶便在这时投来一封奇毒无比的信函,他定也是心甘若饴,照单全收。 他魂不守舍,回到饭庄方要落座,蓦地眼前剑光一闪,一把长剑逼在喉咙间。 见白若雪气生生地站在对面,右手平举长剑,顶在自己喉咙间,一时不解,问道:“若雪,你……你这是为何?” 白若雪怒道:“你自己作了孽,倒又来问我!” 萧影一脸疑问道:“我做何孽事了?把信给我!”话声颇为严厉。 白若雪左手一摔,将信掷在萧影身上,大声道:“不就一封信,有什么了不起,瞧你急得杀人似的!” 为了要回朱瑶写来这封信,竟致对白若雪疾言厉色,萧影不觉心下愧疚,见她又是愤怒,又是流泪,心下不忍,柔声道:“若雪,我不该对你大喊大叫,是我不对,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白若雪泪眼稍收,指在他喉头的剑尖,却未见松动。 她冷冷地道:“你道天下所有之事,赔一句不是,便可蒙混得过么?” 萧影心想,必是她见了信中内容,惹得心下不快,这才撒这样大的火气。将手稍一举高,低头便要去看信中到底说些什么?此举一来是为消解当场与白若雪的尴尬局面,二来实是对朱瑶相思殊甚,想借此书信,一解相思之苦。 白若雪见他死到临头,还想着去看信中情由,可见他一心只想着朱瑶,浑然也没将自己放在心里,不由妒恨交迸,一咬唇齿,便想将长剑往前一捅,送他归西。 可劲运掌间,硬生生又收了回去,肚内柔肠百结,终是下不了这个手。不由全身热血奔涌,躁怒难当,仿佛整个人便欲炸裂开来,一时不知如何发泄,挥剑打翻桌上杯盏,甩手出门而去。 萧影边叫边跟了出去,但瞧她气生生的样子,这时断难上前劝解,只得不即不离,跟在后首,生怕她出何岔子。 两人一前一后,奔行得十余里,白若雪心下茫然:“这样无休止地走将下去,竟是去往何处?现今天下弱肉强食,祸乱丛生,人心凶戾,四海茫茫,何曾有我这个孤弱女子容身之所?萧影这样跟着我,对我虽说十分关切,可他的一颗心,终究不在我身上。” 心下想着,脚步便也缓了下来,回头拔剑,恨恨地道:“你再跟来,我一剑便杀了你!” 萧影猜不透她何以突而反目,便算真是朱瑶给自己投来书信,心中吃醋,料来她也不会这般怒剑相向。跟近两步,一脸迷茫道:“若雪,咱们是好朋友,有话好好说,何必要负气而走?” 白若雪大声道:“我不要当你是好朋友!” 萧影心知在她心里,早便将自己当成了爱侣,而自己心里,一直对朱瑶念兹在兹,每时每刻不可或忘,实在辜负了白若雪的一番美意,这时若再不将事情说个清楚,当真可要大大的对她不住。 当下道:“若雪,你的一番心意,我怎会不知。可这感情之事,说来半分不由人,我……” 白若雪流泪道:“别再说了,你就一点儿颜面都不给我留么?我将师门大仇抛下,异想天开,一心想要和你在一起,不想这一切,却是一场大笑话。呵呵,这事原也是我痴心妄想……” 萧影听闻这话,全身一震,打断白若雪的话头道:“什么?原来在你心里,一直认为是我杀了天山派四位前辈!你这么不信任我,干么不图个早,轻轻一剑,便铲除我这个凶徒。” 白若雪哭道:“事到如今,你还咬死牙关不承认,你道我当真不敢杀你么!”皓齿在朱唇边狠狠一咬,手中长剑一举,飘身上前,剑尖对准萧影心口刺来。 萧影见她全身愤怒得发抖,这一剑刺来,剑道破风,势头猛烈,全然不顾一切,自己若是不避不让,非立时毙在她剑下不可。自己命不久远,原可坦然受死,可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去,非但姐姐救不出,萧家的血海深仇不得报,便连朱瑶寄来的信,也不能留得一口气瞧上一眼,还要背负暗害天山四老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下地狱,这可当真死不瞑目! 就这么电光石火一念间,对方剑尖已然刺破衣服,哪容再所多想,连忙斜身一闪,嗤嗤两声轻响,剑刃自胸捅入,给他这一闪避,剑尖立时转向,却是从腋下穿了过去。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二十三回 裂肺剖心绝命书 白若雪花容惨败,一双泪眼睁得老大,怔怔瞧着剑尖。 她在这一剑当中,可是包含了几百上千种思绪,心里既恨亦悔,且怒又悲,百感交集,不可一言蔽之。 她呆呆立着,任凭长剑穿在萧影衣服之间,便似一尊冰雕玉像,脸上更无半分血色。 萧影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泛起的一丝怒气,登时沉了下去,轻轻握住她拿剑的秀手,柔声道:“若雪,你听我说……” 话方出口,白若雪身子一动,登即怒上双颊,恨道:“我杀你不死,还有什么好说的!”奋力挣脱手来,将剑一个回抽,刃口对准自己的粉颈划去。 萧影哪想到她这般性烈,也幸得她人便在眼前,危急间飞出一指,点中她腰肋穴道。身子不能动弹,她这一剑只划破颈间一小点儿皮肉。 一即受制,她怒声便道:“放开我,放开我!我杀你不得,自杀也不成么?” 萧影给她突如其来的这一惊吓,真也是非同小可,这时哪敢帮她解开穴道,只道:“若雪,你何苦这个样子?” 白若雪道:“哼,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你杀我四位师叔,这一路之上,对我又是甜言蜜语,又是鞍前马后,大献殷勤。你究竟想干什么?” 萧影道:“你四位师叔,当真不是我杀的,何以你定是不肯信我?” 白若雪道:“你这人奸猾得紧,嘴上说得甚么似的,心里却是一肚子坏水。刚你不是要我杀你,说什么‘你这么不信任我,干么不图个早,轻轻一剑,便铲除我这个凶徒。’嘴上倒是说得好听,干吗死到临头,却又避开了?你这油嘴滑舌的负心小坏蛋,谁还能信了你的嘴!” 萧影惨然一笑,道:“我原是命不长久,今日一死,区区一条小命,那也不为可惜。只是天山派四位前辈,确实不是我所杀,这样含冤莫白而死,你叫我如何瞑目?” 白若雪道:“好,你死不瞑目是吧?今日我便叫你死得瞑目!你不是对那朱瑶小公主朝思暮想么,见了她的信,便魂不守舍,你倒是仔仔细细瞧个明白,那信上说的,可是我空口白牙,诬陷于你!” 萧影担心白若雪会出乱子,追出之时,早便将信揣在怀里。这时听她说起,心知信里情由,必然有诈,说不好又是崔赫使下的阴招。 连忙伸手入怀,将信捧在手心,只瞧得一眼,一张脸登时变得死灰一般。 只见那信短短几行,字迹娟娟,确然出自朱瑶之手。 他与朱瑶非一日交好,她的字迹,岂止一次见过,怎会误认?便连她留在信笺上的香水味儿,那也是闻惯了的,更加错不了。 看着那字迹,萧影热血沸腾,可信中内容,却是叫他心里滴血。 信中写道:“萧影,天山派之事,承蒙你从中周旋,虽说事与愿违,终不尽如人意,可你也费力不少,朱瑶在此真心谢过。此番来信,意在向君表明,我心有所属,此生断然不会再有他念,有负尊意,深表致歉。阁下花前月下,傍身女子如云,何以朱瑶为念?我心永诀,休再来缠!朱瑶。” 过往甜美的那声“影哥哥”没了,当头就直呼“萧影”;字里行间,更无昔日的半分情意。一字一句,如同钢钉扎入萧影的心窝,两行泪水,在他颊边刷刷而流,手中信笺,湿成泥纸一般。 他整个人如同雷击电触,良久僵立,脑海中空荡荡地,自己是死是活,一时俱均没了思觉。 他与朱瑶情好意笃,相濡以沫,情意相通。 当两人旖旎相处之时,他非止一次在心里想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首《上邪》,是汉乐府民歌《饶歌》中的一首情歌,是一位痴情女子对爱人的热烈表白。他与朱瑶情意交融,将之借用于她身上,嘴上说不出口,心里默念,早便有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想。 当日两人身处绝壁之间,偶遇旷世宝藏,又见“岭燕双侠”中秦岭留下的悔过书,得知他如此残忍地杀害爱侣铁燕之事,朱瑶对世间真爱,一度心下迷茫,对萧影也是一时反感至极,可也并未生发与他绝决之意。 绝壁逃生,原想着两人将会是一场依依不舍的别离,她却忽而反目,绝情孤去,这究竟为何?其间的盘根错节,萧影一时思之不透,总想着她另有隐情,不便直言相告,或是有感于“岭燕双侠”之殇,一时心下郁闷,这才绝然而去? 这时看到她的来信,字字句句,无不如巨石撞在胸口,又如当头棒喝。猛然间想到秦岭当年为了私吞那批宝藏,想要亲身尝一尝当皇帝的美梦,先自将爱侣铁燕一家灭门不算,还蒙了猪油心,刺死有孕在身的铁燕。“岭燕双侠”声动江湖,其两人的情深爱长,更是家喻户晓,为人乐道。这对死生不渝的爱侣,见了宝藏尚且蒙生异心,朱瑶之所以甩手而去,那是再明白不过,自然是她起了私吞宝藏之念,将这事回去告知父皇。 想到这儿,他仍是怔在当地,心里却“啊哟”一声道:“朱温挖空心思,便要得到这批宝藏,这时只怕早已给他派人掘了宝藏去,我还答应楚天河楚叔叔联合武林豪杰,一并发掘!宝藏没了,倒也罢啦,可朱温荒淫无荡,让他得了宝藏去,兴那兵戈之事,危害天下苍生,自必不用说了。他坐拥天下之后,以其淫邪无道的德性,普通百姓,哪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萧家的血海深仇,要报可就更难了!” 不觉心下大悔:“唉,只怪我一心只想着朱瑶的好处,全然没防到,她心地原亦毒辣,见了宝藏,全然没将咱俩昔日的情意放在心上。萧影啊萧影,你当真糊涂透顶,自认阅尽江湖险恶风波,到头来,还不是给一个小丫头片子,骗得团团转。瞧信中内容,毫无情意可言,过往的绵绵情意,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朱瑶彻头彻尾,当真只为替她父皇夺得惊鸿簪!” 想到这里,心下既是惭愧无地,又是怒火中烧。 白若雪身子不能动,于萧影的脸上神情,却是尽皆看在眼内。 见他脸上时忧时怒,时悲时愤,整个人怔颤不安,这等情形,可是头一次在他身上见过,不由又在心下害怕,担心他抵受不住刺激,忽而发狂或自此痴癫。 心自愤愤,却也隐忍不发,柔声安慰道:“萧大哥,事已至此,你要想开些。朱瑶那样的女子,你还一心想着她干么?你瞧,她骗了你,对天山派做下这等蒙昧良心之事,到头来,你却吃力不讨好,可曾得她片言温慰……” 话到这儿,萧影大喝一声:“住嘴!” 白若雪忍了一肚子的气,好言劝慰于他,却遭他厉言相加,直将一颗热心贴在冷屁股之上,吃了个好心没好报,不由满腔怨怒又生,大声道:“你恨便恨她,却把对她的气,撒在我头上,好心当做驴肝肺了我。你爱死爱活,关我甚么事!” 萧影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天山派四位老道姑,我一根毫毛也没碰过。你口口声声咬定是我杀的,是什么道理?” 白若雪回嘴道:“不是你杀的?哼,你当我是瞎子么,朱瑶在信中白纸黑字,写得再明白不过,你还想抵赖?” 萧影道:“她哪里说过了?” 白若雪道:“信中说‘天山派之事,承蒙你从中周旋,虽说事与愿违,终不尽如人意,可你也费力不少,朱瑶在此真心谢过。’这几句话,难道不能说明一切?” 萧影一怔,面上神情更是大变,突而声嘶力竭地一声狂啸,整个人暴怒如雷,体内真气催运开来,四周败叶如同狂风席卷,在空中乱飞乱舞,他人亦直冲上天,双掌劈空挥打,直如狂龙上天,翻腾得空中气流嘭嘭炸响,仿佛要将上天捅个窟窿一般。 白若雪吓得花容失色,哭着叫道:“你疯了么,你疯了么……” 只听萧影连喊带哭,嘶声大叫道:“瑶儿,瑶儿,你好不心狠,你好不心狠!你使千般诡计,害我还不够,如今更投来绝命书,陷害我杀了天山四老。在你心里,究竟想置我于何地?”说着落下地来,又将四周树木,劈成一块平地。 他起初愤情难抑,一心只想着朱瑶对自己的一番柔情蜜意,原来只为谋得惊鸿簪中的那批宝藏。她的虚与委蛇,直将他的一颗心伤得支离破碎。没想到她恁地不死心,还自火上浇油,写来信件,明言感谢自己为天山派一番周旋,其背后却是暗藏匕首。她自始至终,从未对自己提及天山派之事,何来感谢?这摆明便是口蜜腹剑,明着感谢,实则诬蔑。其歹毒用心,可是更甚了一层! 他原就对朱瑶倾心相恋,信中“我心永诀,休再来缠”八个大字,早便将他伤得心成碎片,体无完肤。白若雪一语道破,自己如梦方醒,信中原来另有玄机,想到自己心之所恋,原来却是蛇蝎心肠,非制自己于死地不可。任是换了何人,岂又能安之若素?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二十四回 黯然生死情关剑 见萧影如癫似狂的样子,又听他说“如今更投来绝命书,陷害我杀了天山四老。在你心里,究竟想置我于何地?”这样的话,白若雪心中隐约觉着:“这件事情,只怕是另有蹊跷,如此癫狂之下,他岂能再说假话?他现下装模作样,意在欺骗于我,这倒并非不可能?可他对我白若雪,说得上一无所求,又来欺骗我作甚?若他有轻薄之意,时机一大把,我岂能安安稳稳站在此处?若要虚情假意,博得我的欢心,却也没这个必要。我不顾一切跟了他,他又何必多此一举?他想将天山派这场大仇,从此掩盖过去,也不必在我一个人面前煞费苦心,毕竟天山派之仇,乃举派之事,我一介天山弃儿,他在眼前使好卖乖,又有何用?” 她虽性情**冲动,眼前景象,却是显而易见,心里只需粗略一寻思,便将之想得入情入理。只是想到萧影心丝所系,只在朱瑶一人身上,她心里大觉不是滋味。 萧影满腔愤懑,无处宣泄,周边树木,遭殃非少。 这时理智稍复,整个人如同虚脱,委顿于地,心死如槁木,一边流泪,一边喃喃道:“瑶儿,你我天涯路窄,非要到我死你活的地步么?我萧影只不过贱命一条,碍着你什么了,你何必又要将我逼上绝路?你父皇杀我爹妈,你倒一点自愧之心也没有,现下对我这个孤儿,还要赶尽杀绝,你的心肠是铁石做的么?” 仰天卧地,瞧着天上白云悠然飘过,不由自怜自伤起来:“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反反复复将这句诗词吟念。 白若雪听来,心下亦为凄凉。 念得一阵,突又似想起何事,他自言自语道:“瑶儿,你在信中说‘心有所属’,你是喜欢上了谁?他人一定不错,待你也有我这般好么?只盼你一生平安喜乐。我死后,你必定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那也无妨,我的死,得能换你一生完满如意,又有何憾!” 白若雪将他的一席话听进耳去,又是感动,又替他伤心难过:“想不到他对朱姑娘情深如此,明明是她害得他这个样子,还痴心依旧,盼着人家一生平安喜乐。” 再想想自己何不如此,先自以为萧影杀了四位师叔,还巴巴跟他在一起。人间情情爱爱,大抵如斯,却又能怪谁去? 不由幽然唱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吟得数句,不觉泪湿双颊。 两人正在黯然自伤,蓦地闻得哈哈两声笑,转眼便有一荷衣女子飘身近前。听得白若雪吟唱,她似有所感,身在数丈之处站定,亦是悠然自吟:“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哈哈,这诗句我最爱听不过,你这妹子小小年纪,与萧影这小子卿卿我我之际,还念这诗句,做甚?知道他快要死啦,这才吟来,想以死相报,是不是?” 白若雪陡见此人,心下一凉,叱声道:“幽情妖姬,你得偿所愿,与那个假吕洞宾结成夫妻,还不称心如意,又想来祸害于人么?” 幽情妖姬冷笑一声道:“白妹子,你的嫉妒心,恁地也强,你知道萧影心里没有你,与他不能燕好,便瞧旁人不顺眼,硬要说宾哥是假,是不是?我现下心中欢喜,倒也懒得与你这小姑娘较真。我最爱看人家为了情情爱爱,闹得鸡飞狗跳,原本为报残月老贼道夺夫之恨,今日非杀你不可,现下见你这小美人儿可怜兮兮之貌,倒也不必再杀你啦!噫,你怎地站着不动,是不是萧影情伤过重,点了你穴道,想要在你身上发泄发泄?你何不遂了他之意,我也好在旁边瞧瞧,乐呵乐呵!” 白若雪羞愤难当,骂道:“臭妖姬,你哭鼻子的日子还在后头呢,那吕洞宾分明便是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冒牌货,只你眼瞎,还当他是情郎。你的武功不及萧大哥,瞧不一掌劈死你!” 幽情妖姬一凛之下,哈哈大笑道:“一个半死不活之人,岂奈何得了我幽情妖姬,笑话!” 她听白若雪提到萧影,先是心下惊惧,随即见他四仰八叉躺卧地上,神智恍惚,顿即宽心。 她边说边走到白若雪身前,伸指轻轻一点,便即解开她身上穴道,冷笑道:“你的崔赫哥哥马上便到,见到你这个样子,他定然心下难过,我先替你解开穴道,免得他说我忘恩负义,虐待了你这冰肌玉颜的红粉知己。” 白若雪心下怒极,本拟与幽情妖姬拼死一搏,但听崔赫即刻便到,心想那个假吕洞宾定会同来,萧影眼下毫无斗志,只怕要吃大亏。 穴道一解开,转身奔到萧影身前,躬身拉了他一把,急切道:“萧大哥,咱们快些逃走!” 萧影浑然不理,将手一挣,脱开她的手。 幽情妖姬在一旁嘲笑道:“哎哟哟,明知人家心里想着别人,还这般不要脸,定要将热脸嘴去碰冷屁股,你这小妞儿羞是不羞?如你这般犯贱,索性给这小子下点**药儿,与他大被同眠,挨得一年半载,生个胖小子,他还将你甩得脱?” 白若雪一听之下,又羞又怒,骂道:“老不要脸!” 幽情妖姬也不发怒,笑道:“我当年要如你这般不要脸,早便与宾哥生了十个八个胖小子……” 话未说完,“吕洞宾”飞奔而来,出口便道:“小倩,哪来这多啰嗦,何不一刀宰了这小子!” 幽情妖姬呢语道:“人家与你初初完婚,心下快活着呢,不想便杀人,逗来玩玩倒也痛快!” “吕洞宾”瞧了一眼萧影,对幽情妖姬道:“这小子留不得,叫他翅膀硬了,日后咱俩性命难保!”说着抽出身上宝剑,飘身上前,狠狠一剑朝萧影胸口刺到。 白若雪见萧影委顿如初,剑尖刺来,浑似不觉,深知假吕洞宾手中宝剑厉害,这一剑若给他刺中,萧影性命必是不保。慌忙斜剑向“吕洞宾”腰眼刺去。 她这招围魏救赵,意在叫对方不得不自保。 “吕洞宾”出手之前,便已在心下思定,白若雪倘或挥剑来挡,宝剑对破铜烂铁,她手中的长剑定然一削即断,倒也不放在心上。全没想到她毕竟是名门之后,造诣眼见颇也不低,这一剑刺来,又是出其不遇,自己的肚腹险要给她刺穿。 危急之下连忙收剑变招,嘴里道:“待我先拾掇了你!”挥剑横削。 白若雪不敢与他宝剑相碰,闪身急跃,却是慢了一着,对方出剑奇快,全无闪避余暇。眼见便要自腰肢给削为两截,不由惨然色变,只叫得一声:“萧大哥……” 蓦见一物远远飞来,托地砸在“吕洞宾”拿剑的右臂之上,他身形一晃,剑锋缓得一缓,白若雪借机跃开。 崔赫气喘吁吁奔了过来,一脸惶惶道:“韩……吕真人,休下杀手!” “吕洞宾”停手道:“杀她做甚?只怪她碍手碍脚,坏我好事!” 崔赫瞟了一眼萧影,怒声道:“师妹,你性命不保,他却在一旁不管不顾,这等窝囊废,你还死心塌地跟着他!若非我来得及时,你还有命在么?”适才确是他飞来一石,救了白若雪一命。 白若雪想想方才一幕,也自心寒,却朝崔赫道:“便算我死了,也胜过跟了你!” 崔赫道:“师妹,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白若雪道:“天底下,逼不得已的事多了去,你心眼儿不好,怪得旁人么?” 崔赫一听之下,气往上冲,拔剑扑身刺向萧影。 白若雪横起一剑,封住他去路,边格挡边哭道:“萧大哥,你死了啊,非要若雪给人家逼死了,你才肯醒么?” 萧影心伤之余,巴不得有人前来一剑杀了自己,是以两次危难,均是闭目不理,哪里还顾得了旁人的死活。 白若雪这句话一出,如同当头棒喝,想到父母屈死,想到这一生自己不知受过多少艰难困苦,尽都咬牙坚挺了下来,唯独“情”字这一关,何以叫人肝肠寸断,竟致让自己变成一滩软泥?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去,爹妈大仇未报,身负种种冤屈不白,我这般死去,爹爹妈妈在地下焉能瞑目?非但天下人会耻笑于我,便连瑶儿,也会笑话于我。若雪孤苦无依,对我又是一心一意,岂容她任人玩弄宰割?” 想到这些,不由豪情大炽,飞身而起,凌厉无俦的一掌,迎着崔赫剑锋直劈上去。 崔赫先是见萧影死蛇一般,陡然这般宛若飞龙现世,一呆之下,全然忘记闪身避开,硬挺挺持着长剑,只等萧影这一掌劈来。 白若雪心下大骇:“你疯了么,用肉掌去对人家剑锋……”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二十五回 摧金断玉掌** 未及出口制止,耳听爆炸也似的一声脆响,崔赫手中长剑节节寸断,叮铃铃落了一地碎片。 萧影迎刃劈出的这一掌,在常人看来,那是一万个不可能破敌。殊不知他在这掌之上,迸发了以往的所有悲屈和愤怒,势如万钧,前面任是铜墙铁壁,非也给他劈出个窟窿不可。 也亏得这一掌未对正崔赫拍至,否则长剑断折之后,他的身子哪能吃消如同火山喷发般击来的这一掌。饶是这样,他持剑的右臂,已然筋断骨碎,勉强连在肢体上,瞧来是废了。 萧影威风凛凛这一掌,白若雪、幽情妖姬、“吕洞宾”直瞧得半天合不拢嘴,惊骇之情,见于颜色。 幽情妖姬自忖,这般凌厉的招式,别说自己做不到,活了一大把年纪,便是见也没见过。 崔赫趴在地上,不住嘴惨呼叫痛。 他一经中掌倒地,萧影满腔悲怒之下,岂留敌人思索余暇,跟着呼呼两掌,分击幽情妖姬和“吕洞宾”。 幽吕二人胆战心惊,看萧影便如金刚下凡,不道他更会使出何等凌厉招式?唯有招架之功,哪敢冒进邀功。 萧影看准势头,右手刚力猛出,电闪雷鸣般劈向幽情妖姬,左掌柔劲轻吐,与“吕洞宾”婉然拒斗。 幽情妖姬为掌风袭面,大感吃紧,喘气也有些不顺。 “吕洞宾”原可着着进逼,使得萧影折身而顾,以此缓解盟友压力。可他先自在心中惧了,又抱了坐山观虎斗、据地自保之心,对幽情妖姬的窘迫形势,竟然来个视而不见,只是见招拆招,勉作敷衍。 哪想到萧影正是看准了“吕洞宾”私心甚重,又知他手中宝剑厉害,明着佯攻幽情妖姬,实则麻痹“吕洞宾”,好借机乘势夺取宝剑。 见幽情妖姬愈斗脸色愈难看,知她心下抱怨“吕洞宾”自私自利,这会儿颇起自保之心,大是有机可乘。当即连挥数掌,逼得她退开丈余,闪电般调转攻势,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击向“吕洞宾”。 “吕洞宾”猝不及防,剑势给萧影掌力带偏。 萧影见有隙可入,哪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立时揉身而上,单指在对方臂弯运劲一弹,他手中的宝剑泛着寒光,远远直飞出去。 “吕洞宾”一觉不对,回手抓来,萧影早自脱身出来,又与幽情妖姬绫来掌往,斗得正酣。 “吕洞宾”失了宝剑,更是惧怕,一心只想抽身出来,前去拾回宝剑再斗。 可萧影好不容易才卸去他的宝剑,岂容他抽身出围?与幽情妖姬竭力拼斗之余,对“吕洞宾”却用了“缠”字诀,总是让他近不了身,却也抽不出空去。 自己内力有几斤几两,“吕洞宾”倒有自知之明,哪敢与萧影掌上的刚力相接。 三人斗到分际,幽情妖姬彩练飞来,萧影顺势而为,一带一缠,手腕翻处,立将彩练末端抓在手中,紧接着来一招一放一收。 他这一放之下,幽情妖姬正好运力回夺,哪想到他招式奇速,刚刚手头一松,心下大喜之时,萧影却又回力猛拉,一个不备,彩练脱手而出。 随手去腰间一摸,想要再取一条彩练出来,却是摸了个空。 一惊之下,这才想起,日间道上崔赫抓住一群叛逃门徒,当时处身荒野之中,一无绳索绑缚叛徒,彩练借了给他应急之用。 好在她内力非浅,倒也不是非用彩练不可,当即在掌间挥运柔力,奋力与抗。 白若雪本也帮着萧影,在边上伺机游斗,这时见敌方兵刃尽去,料定萧影有了必胜把握,便即抽身出去,用剑指着崔赫脖颈,逼问天山四老被害详由。 崔赫认准了她面严心软,断然不会忍心下手,哪会据实招供。 逼问再三,崔赫一口咬死,天山四位师叔,确是萧影所杀。 白若雪无奈,转身见萧影等三人久斗之下,已到了相互间比拼内力之时,萧影一左一右,以双掌对幽情妖姬和“吕洞宾”四掌,却未见怎生吃力。幽情妖姬内力惊人也就罢了,“吕洞宾”以双掌对萧影之前受过伤的右手单掌,已是颇感吃力,大有撤掌逃遁的样子。 幽情妖姬连连发力,以解盟友窘势,“吕洞宾”却是势如山压,一张老脸未显颜色,表皮一层却是皱得不成人样。 白若雪先自认定他是个冒牌货,脸上定然动过手脚,这才细心看了又看,果见他发际耳侧,起了不少皱痕,想是他强运内力之下,面目扭曲,将一张假面具牵引得变了形。 正想出言挑破,却听幽情妖姬埋怨道:“你这老鬼,关键时刻这般不济事,昨晚半夜三更,又到哪里鬼混去了?老娘四处找你不见,定是去找山花野草,纵欲过度,泄了真气,这般没用!” 她为人心狠手辣,嘴上却是快人快语,从来不以世俗为羞,这才口无遮拦,当众道出夫妻**。 白若雪一听之下,全然忘记心底忧愁、身处险境,不由噗嗤一乐,讥讽道:“他不是泄了真气才没用,而是彻头彻尾一个冒牌货。真的吕洞宾连面都不肯见上你一眼,哪由你这般呼来喝去,对你言听计从?” 幽情妖姬早自心下起疑,眼前的吕洞宾与自己大被同眠,非止一日,起初听他嗓音稚嫩,又见他浑身上下细皮嫩肉,每每交欢之时,对待自己,亦是颇显意兴索然,颜色行止,殊不似个上了岁数之人,倒似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新婚燕尔,正是得享人间仙乐之时,两人为了房事不快,短短数日,拌嘴吵架也有好几回。 渐渐她也起了疑心,心里想着对方可能是假,可怎么也不敢面对现实,只盼着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每每起疑,心里安慰自己道:“宾哥做了神仙,比之我返老还童之功,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非但容颜还童,便连声音,也变回了从前。我这可是多心了。” 这时白若雪再次提起眼前的吕洞宾是冒牌货,自然心下大疑,连声道:“宾哥,你返老还童,功力回到了从前,及不上人家,我不怪你。可你的面目头发,怎地又这般苍老?” 她如梦初醒,既是身子返老还童了,面目也该跟着还童,这一节倒是自己昏了头,见面激动之余,却未曾思及。 白若雪道:“他哪会什么返老还童,那是戴了面具,你要不信,便揭开来瞧瞧。” 她在场外凑热闹,一来要让幽吕二人分心,不能全力对付萧影,二来说的确也是实话。 幽情妖姬原也不笨,只是半生为情所困,便如长年大旱,陡逢甘露,一时欣喜若狂,激情难抑,意乱情迷,这才着了道儿。这时对方露了破绽,想想一生守节,及至晚年,还做出这般有失水准的一件大事来,顿时悔怒难当,便要撤掌去揭“吕洞宾”面皮。 “吕洞宾”忽然怒声道:“小倩,你怎地这般糊涂,敌人胡言乱语,你也信她得?” 幽情妖姬听了这话,心想骗也骗了,这等紧要关头,确是该当稳凝心智。听信敌人之言,可是犯了大忌,这一撤掌,两人可都性命难保,万一他真是宾哥,当真是万死莫赎其罪。当下仍凝掌与抗。 “吕洞宾”见势头越来越劣,心念一动,计上嘴来,道:“萧影,朱瑶……”刚说四个字,但觉对方掌力忽强忽弱,摇摆不定,登时大喜,接着道:“朱瑶写来那封信,你可是见着了?” 萧影猛然听到朱瑶的名字,心性一乱,运吐掌力便也不那么随心所欲,是以忽强忽弱,更给对方找到了弱点。又听“吕洞宾”这么问,疑窦更生,怒目追问道:“这事你也知道?” “吕洞宾”黠然一笑,道:“自然知道!” 他这样简约回答,分明便在卖弄关子。 果然萧影面现急色,连声追问道:“你从何处得知?” “吕洞宾”阴恻恻地望着他,并不急于回答。 萧影大急之中,忽而眉头一喜,说道:“你们伪造信函,诓我上当,是不是?” 这话一出口,便连他自己,也不大相信那信系出伪造,信上的字迹香水,是自己平日看惯闻惯了的,绝不会有错。 白若雪先自料定萧影有赢无输,一时倒没想起,自己大可在幽吕二人背后袭击。这时提及朱瑶之事,萧影心神不定,她忧急之下,顿时想起,边缓缓走近,边道:“萧大哥,他这是要你分心,你可不能上他的大当。” 话方说完,却听萧影叫了一声:“小心!” 白若雪不明所以,刚要发声问明,突觉后背一痛一麻,却是给人点中穴道,登时瘫软于地。 抬眼见崔赫汗下如雨,牙关紧咬,颤颤巍巍站在身畔,看样子右臂之伤,极是不轻,这时他还在咬牙坚挺,趁她不备,自后偷手点了穴道。 瞧着崔赫狠狠盯着萧影看的眼神,白若雪立感大事不妙,自己穴道受封不打紧,萧影全力对敌之下,非遭崔赫毒手不可,颤声道:“你……你想怎样?”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二十六回 家国大义作何解 崔赫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影,说道:“自然是先杀那小子!” 白若雪悔不当初,骂道:“早该一剑杀了你这坏东西!你敢碰萧大哥一根毫毛,我跟你拼命!” 崔赫冷哼一声道:“大家既已撕破脸皮,又有什么不能做的。”拾起白若雪落在地上的长剑,佝偻着身子缓缓走向萧影。 白若雪倒下之时,背部正好对着萧影,这时眼不能见萧影和崔赫是何面目,耳听崔赫的脚步声每跨出一步,她的心便突突跳动不停,生怕萧影遭了毒手。 她心下再明白不过,双方比拼内力,岂同儿戏?若非双边约定同时撤回掌力,先撤掌一边吃亏不小。萧影若撤回掌力,以抗崔赫一击,给幽吕两人的劲力猛冲过来,重则当场丧命,轻则重伤不起,必是难以化解当头厄运。倘若不撤掌抵敌,一般也是中剑丧命。 横祸迫在眉睫,却怎生是好? 她忧心如焚,一颗心险些儿从嗓门眼里蹦了出来。一无计较之下,只有不断出声恫吓,盼着崔赫心有所忌,不致胡作非为。心想:“逼不得已,我只有答应嫁与崔赫,以救萧大哥一命。” 这时崔赫已然走到萧影身侧,白若雪听得脚步声停下,又闻举剑划空之声,立知是怎么一回事,急道:“住手,我愿意……” 方说得几个字,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这声音有些似刀具切瓜之声,又有几分似冰雹坠地之声,总之听来似是而非。除了这声响,当场更无半点动静。 她脸色大变,只道崔赫迫不及待,已将萧影的脑袋切了下来,心如死灰,险些儿晕死过去。 片时过后,终于有个声音打破沉默。 白若雪听得这声音,犹似春雷一声炸响,顿时心里云开雾散,好不舒坦畅意。这短短片刻间的死寂,她备受煎熬,犹如过了百年地狱般的困苦。 这声音却是出自“吕洞宾”之口,只听他道:“萧影,我不妨跟你直说了,朱瑶那信,可是她与耶律小王爷柔情蜜意之时写下的,决计假不了,这事咱们几人都知道。” 这话虽非出自萧影之口,从中却可断定,萧影并未遭逢毒手,否则“吕洞宾”也不会出言相激。 未听萧影答话,却听幽情妖姬道:“什么?这事我可不知道。宾哥,你怎地和契丹鞑子混在一起?” “吕洞宾”道:“这儿只有咱们几人,事到如今,也不怕事情会翻了天,便说了也无妨。当今中原皇帝昏庸无道,大辽国主耶律阿保机却是个开明圣君,天下人心向背,已然不点自明。耶律阿保机早便有了一统天下的雄图霸愿,朱温的胡作非为,正好给了他们攻伐中原的大好时机。他的第一步棋,便是将天下武林掌控在手心,借用武林这股大势力,早日达成心愿。前些日子,辽国大力招募武林豪杰,我和崔兄弟,还有莫问天莫掌门等深明大义,知道当今天下大势所趋,便即弃暗投明,投在耶律小王爷帐下,供其驱策。” 幽情妖姬闻听之下,大感不妥,厉言道:“你怎能做出背主叛国之事来?” “吕洞宾”道:“小倩,你的眼界忒也狭窄,咱们中华大国,幅员辽阔,并非单就中原腹地那点小地盘。据说中原大地与契丹人现下统辖的莽莽草原,原是同属炎黄后裔。有些人脑筋僵化,非要将契丹从炎黄子孙的行列中分离出去,那是大错特错,我等胸襟开阔的仁人志士,岂会与中原那些老古董同流合污,没得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是中原皇帝攻入契丹人统辖的辽国也好,是大辽皇帝挥兵南下也罢,咱们总是一家人,哪股潮流大,咱们便顺势而为,从其主流,这样方不会吃亏!” 幽情妖姬听完,叱声道:“你这不胡说八道么?一个人身为哪国哪族之人,便要为家国民族誓死效忠,纵然做的坏事再多,这等家国民族大节,可万万丢不得!你这样风吹墙头草,见利忘祖,可叫我大失所望。咱们往后的日子,趁早散伙别过!” “吕洞宾”道:“我说你眼界狭窄,那是半点没错。看不到根源主流,定要吃大亏受大气,不信你就等着瞧!” 幽情妖姬愠色未减,说道:“少在这里瞎扯乱掰,咱们现下保命要紧。就你眼下这点道行,等不到享福那天,早便一命呜呼了,还说什么狂言大话。老娘我,只怕也等不到吃大亏受大气之时,顾得眼下,受用一朝,我只认这个理儿!” 白若雪听一真一假这对真夫妇这番言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他们说的什么“炎黄子孙”,什么“家国民族大节”,似懂非懂,心里一时也无个计较,只盼萧影趁早收拾了这场残局,逃得小命是正事。 只听“吕洞宾”又道:“顾得眼下,受用一朝,这话倒没错。咱们不吵啦,先说正事要紧。” 顿一顿听他续道:“萧影,你这笨蛋大傻瓜,你道朱瑶公主会喜欢你这等草野穷小子么?朱瑶昔日对你的甜言蜜语,可全都是假的,在她心中,真正喜欢的,可只有耶律小王爷一人。她早便知道,她爹爹朱温中原这个皇帝,迟早做不安稳,定要给大辽国拿了去,她自己却又喜欢耶律小王爷,便来个顺水推舟,及早为夫家着想,出谋划策,竭力奔走。耶律小王爷爱极朱公主,答应攻下中原之后,给朱温封王封侯,权利只在皇帝之下。你想啊,天下大统,东西南北,疆域何其宽广辽阔,朱温做了王侯,可是比现下风光得多。朱温也深知大势所趋,已无第二条道路可选,便也顺了朱公主的意思,答应与辽人联军,讨伐各藩镇大小诸侯国。如此两股强大无比的势力一经合流,你说普天之下,又有哪国哪藩阻拦得住?” 萧影才初初听得几句,便将事情猜了个大概,不用出言相询,朱瑶与耶律楚南燕好之事,已成事实。 伤心难过之余,又要保命连带救白若雪脱难,便也并不开口,只一个劲儿凝功吐气。其后又听“吕洞宾”将事情说得在情在理,与自己心中所思,可说半点不差,至于天下家国民族诸般论调,一句也没听进耳去,一心只念着朱瑶之事。 崔赫兀自站在萧影身侧,左手举在空中的一剑,并不砍下。 白若雪先自听得“吕洞宾”不住嘴地以言语相激萧影,知他安好,心下略宽。这时听完一席话,场面又是一派寂静,登时担忧起来,出声问道:“萧大哥,你还好么?” 萧影道:“不碍事。” 白若雪道:“崔赫他……” 萧影道:“你放心吧,他杀不了我。你受封的穴道,想是劲道中得不深,依着我授你的法门,试着冲一冲经脉,当可解得。” 当下用传音入密之法,一字一句教她如何自解穴道。 白若雪一边依法施为,一边在想后来究竟生发何事,使得崔赫这一剑不能斩下? 她背着眼去,怎会知道,当崔赫举起剑来,狠狠朝萧影颈间斩下之时,萧影突然嘴一张,噗地一声轻响,一团浓痰不似浓痰、石头不似石头的东西,疾速喷射而出,在崔赫胸口波的一撞,穴道登时给封死,全身僵立,哪能动弹一丝一毫。 自萧影口中飞出的那团物事竟是何物,幽吕崔三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即不知去向,心里也是不明所以。 当崔赫手提长剑,慢慢走近之时,萧影心下一沉,情知难逃眼前一厄。正欲闭目待死,遽然一阵微风吹来,飘下一枚绿叶,正巧自嘴边荡来。 他猛地吸得一口气,那叶片呼啦一声细响,犹如蛙儿食蚊虫般,眨眼飞进口去。这一下动作快如闪电,以面前幽吕眼光之锐利,竟也无知无觉。 他轻微一阵咀嚼,叶片在口中团成一团儿,便似药丸一般,只待崔赫一走近,便即吐射。以浓痰喷射点穴的法门,他倒也会,只是见崔赫身着一件厚厚的绒皮大衣,要以口痰一击中的,殊无半分把握,便算勉强打中,给皮衣一挡,力道微弱,穴道过不多时,便会自解。树叶成团,自比口痰坚实得多,崔赫那是非中招不可。 果然一击即中,崔赫这一僵立,一时半会哪能自解。 萧影授完解穴法门,开口道:“现在怎样,经脉可有异状?” 白若雪急道:“比先前顺气多啦,不过只怕还得等上小半个时辰,这……这……哎哟,崔赫给你杀了么?” 萧影道:“你别心急,你一心急,反受其乱。崔赫死不了,一时三刻也活不过来,你只需赶得一个时辰,便已足够啦!” 白若雪道:“这倒能成,只是你别受朱……他们干扰才好!” 她想说“别受朱瑶之事干扰才好”,忽又警觉,这话一出,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觉不妥,便即改口。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二十七回 舍生赴死情生痴 萧影起初得知朱瑶如此绝情,心中怒涛狂浪,翻跌拍打,直搅得他死去活来。可一但静下心来细细一想,此事既已成局,朱瑶心有他属,自己便是折磨而死,她又岂会顾盼一眼,挂在心上?人生大事,何止尽在一个“情”字上面,忠孝仁义,那也殊为要紧。 眼下群狼虎视,贼子误国,自己为国为民,当尽力所能及之忠;为人子女,背负血海深仇不报,是为不孝;眼前恶霸横行,袖手不除,是为不仁;白若雪置身虎狼之群,不管不顾,义当何为? 想到这些,他对朱瑶虽说情深似海,在这时看来,对方也只不过海市蜃楼,看得见摸不着,只能放在心里想想。一生无情无爱,亦有许多大事去做,何必又卡死在“情”字这一关上? 心中思虑透彻,便也收起儿女情长,一心一意,专心对敌。 适才白若雪话未尽言,他岂能猜不透?当下道:“萧影岂是死脑筋,区区一个情字,便能打垮我么?他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现下没事,你只顾依法冲脉便是。” 白若雪闻言,眉头舒开,心道:“萧大哥毕竟不同凡响,哪能是一滩软泥窝囊废!” “吕洞宾”听萧白二人一问一答,局势俨然对自己一方大为不利,心想:“我一心想用‘情’字这把利剑杀死萧影,这时尽皆化为泡影不说,还更助长了他的求生欲念。这萧影当真是刀枪不入么?待得白姑娘穴道解开,这可要大难临头了,这会儿勉力支撑,又有什么用?” 言思及此,他便即开口道:“萧影,我看咱们内力相当,再行比拼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倒不如两下撤掌罢斗,你道怎样?” 未等萧影答话,幽情妖姬双眉倒竖,气道:“老鬼,你怕死是不是,想趁机溜走,拿老娘当挡箭牌么?” “吕洞宾”心下一窘,好言道:“小倩,咱们同生共死,一同进退,我怎会舍下你,一个儿溜走呢。” 幽情妖姬不客气道:“你这老儿,说话倒是漂亮,你屁股没撅起,老娘便知要拉什么屎!你若是真的宾哥,算我白等你一辈子了。”说完叹了一口气。 “吕洞宾”道:“小倩,咱们年轻气盛之时,自然充得英雄,耍狠使霸,我自也是豪气干云,英雄了得。可这老胳膊老腿的,骨头也快散架了似的,哎哟,可真是顶受不住啦。我瞧这小子邪门儿得紧,你先顶得一下,待我去拎那宝剑回来,这才受用……” 萧影听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幽情妖姬怒道:“给我顶住,这时撤掌,你不要命了么?我瞧莫掌门也快到啦,你再坚持得下,那便成了。” “吕洞宾”心生畏惧,一时口不择言,这时当真要撤掌,却也是白白送命,左右不是办法,只得硬撑一刻是一刻。 他左顾右盼,不见莫问天的身影,心下焦躁不安,又道:“小倩,我看莫老儿是怕了萧影啦,咱们约好在这一带阻截,怎地这会子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幽情妖姬道:“姓莫的哪回不拖拖拉拉,往往都是事后来捡便宜……” 话犹未尽,霍地听得一个男子声音道:“哪个在背后说我坏话?幽情仙子,这你说的就不大对了,姓莫的办事,往往踩着正点儿来,老夫打嘴仗不如你等厉害,所以嘛这口水战,便不来凑这个热闹啦,哈哈!” 说完人已站在数丈开外,身后跟了莫溪言。 莫问天更不多言,捡起适才给萧影震飞的宝剑,朝萧影大踏步走来。 萧影心下惨然:“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莫问天在这个节骨眼上现身,果真是掐在正点子上了。今日命休矣!” “吕洞宾”大喜过望,连声催促道:“莫掌门,快,快,先结果了他!” 幽情妖姬却道:“这姓白的小妞儿穴道也快解开啦,她在咱们背后,大是祸害,先杀她!” 莫溪言大声道:“不,不能杀她!” 这几日上,他像丢了魂儿似的,总盼着白若雪忆起当日之好,又与萧影天限无缘,偷偷回来找自己,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随了她去。 只把眼睛望穿了秋水,总不得她的倩影。昨夜听爹爹与幽吕等人商议,说萧影必定前来幽情谷搭救姐姐,到这一带阻截,断然不会有失。因此上巴巴的跟了来,盼能见白若雪一眼。 这一见她人,早便喜出望外,飞奔过去,嘴上一连串的关切询问,只是不敢便解开她身上的穴道。萧影命在顷刻,万一穴道一解,她奋不顾身,扑去相救萧影,这可糟糕透顶。 白若雪道:“别婆婆妈妈问这问那啦,快点瞧着萧大哥,若他死了,我也……我也……”不由急得珠泪滚下。 莫溪言瞧着她,又是心痛又起醋意,终不愿拂了她的心意,走到爹爹面前,说道:“爹,咱们将他捉住,先不杀他吧?” 莫问天板起老脸,斥道:“让开,你懂什么!” 莫溪言眼眶一红,道:“爹……” 莫问天道:“别在此碍手碍脚!” 莫溪言道:“白师妹死了,我也不活了!” 莫问天怒道:“要死要活的,比个女儿家还不争气!情情爱爱这东西,难道比性命还要紧么?再说了,你爹杀的又不是她。” 莫溪言道:“爹,你只知道争权夺……” 话说一半,莫问天怒不可抑,朝儿子劈头盖脸便道:“混账东西,你如今翅膀硬了,敢在老子面前造次!” 莫溪言哪敢多言,眼眶一热,泪水就流了下来。 见儿子给自己骂得低头一个劲儿流泪,莫问天语气稍缓,说道:“言儿啊,你要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男子汉大丈夫,岂可妄言轻生。你爹不准你死,你敢死!”最后这句仍是疾言厉色。 见儿子仍是面现不服之色,顿一顿,他又道:“似白若雪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先就跟这个姓崔的脓包有一腿,后才跟了你,现下又跟这姓萧的小子鬼混,你敢要她,老子还怕了她呢,没得败坏莫家门风!” 白若雪闻言大怒,反唇相讥道:“姓莫的,你嘴上放干净点!你怕我败坏莫家门风,我还怕你丢我白家脸面呢。你卖国求荣,谁要是跟你莫家沾上一点边,都要给人说成不要脸的卖国贼。事已至此,你要杀便杀,少在这里污言秽语!” 莫问天板着面孔道:“小辈大胆!似你这等女人,老夫见得多了,动不动便一哭二闹三上吊,寻死觅活,到了临头,还不是求爷爷告奶奶的。” 转头对莫溪言道:“言儿,对付这样的女人,得拿出男子汉气概来,只管打骂折辱,休当她人看待!” 白若雪冷笑道:“你莫家的家风,不过如此。幸亏我白若雪多长了只眼睛,没嫁进你莫家,不然便像你儿子一样,哪有半点人格尊严!” 莫问天道:“老夫也不来跟你打嘴仗。你既要跟了这姓萧的小子去,那又何必多说,待得黄泉路上,你们再行骂老夫不迟!” 说完举剑平胸,剑叶一抖,嗡嗡作响,奋臂斜刺而前。 却听“吕洞宾”大叫一声道:“慢着,慢着,我说莫掌门,你恼羞成怒不打紧,这宝剑可是锋锐无比,你偏着点儿刺,偏着点儿刺。似你这样没头没脑刺来,非把我也刺穿个窟窿不可!” 莫问天一怔,气道:“什么叫‘恼羞成怒’‘没头没脑’?你骂我剑上半点造诣也没有吗?老夫就这般刺来,看能把你戳穿不!”说完挺剑又刺。 看着剑上寒光逼人,端是一把宝剑,这等宝剑自己从未使过,会否连盟友也一起刺了,心下殊无把握。他嘴上不饶人,这一剑出来,可是平缓了许多。 剑尖尚离萧影后背三尺,陡见一人自地上急跃而起,飞身直朝剑上扑来,心想这白姑娘当真性儿刚烈,真个不要命了?也好,一并送你归西! 疾剑要往前送,又见一人斜身插了进来,挡在白若雪身前,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子莫溪言。 他不禁大骇,剑尖甫及儿子胸口,猛地引力回收,总算见机得快,这一剑没刺进儿子胸口,心下突突直跳:“好险,好险,只差一点儿,这杀子罪名便落下了,还要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么下意识一思量,便要出口喝退儿子。 霍地一声闷雷也似的大响,只见莫溪言向前一个猛扑,莫问天又一大骇,急收宝剑,责备道:“你不要命了么,这么锋利的宝剑……” 话说一半,陡见儿子哇的一声,嘴上鲜血狂飙,扑地便倒。 看看手中宝剑并未伤及爱儿,他竟是这般重伤倒地,莫问天兀在心中不明所以,耳中嗡的一声,眼前地动山摇。 这当口上,哪还顾得自身会否脑充血而死,抛下宝剑,翻起儿子看时,已是气息奄奄。一时间老泪纵横,不住嘴只是问:“言儿,言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是谁下的毒手,你告诉爹爹,爹爹给你报仇……”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二十八回 莫叹红尘多丧乱 白若雪、萧影等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尽皆呆立当场。 白若雪只叫得一声:“莫师兄……”便已泪如雨下。 想想当年与他两相齐下中原,相处实也融洽,欢颜多于苦楚,今日飞来横祸,便此人鬼殊途,黄泉永别,不由悲从中来,大恸出声。 萧影站于白若雪身后,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眼眶也红了,喃喃自言:“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他与莫溪言虽非至交好友,初次见面,便对他颇有好感,其后阴差阳错,白若雪竟会喜欢上自己,自己念着朋友之谊,当避则避,尽量不与白若雪萌生情意,可毕竟也是事与愿违,感情这东西,偏就半点由不得人。 “我对莫兄说不上存心伤害,却也间接伤害了他。如今又是……又是……”想到这儿,不觉热泪盈眶,心里既感悲痛,又是愧疚难当。 只见莫溪言双眼翻白,气若游丝,嘴上胸前,尽是殷殷红血,挣扎着微微伸出一只手,嘴里轻轻唤道:“师妹……师妹……” 白若雪缓步走到他身前,伸出柔嫩白皙的一只手,轻轻握住他沾满血迹的手,泪下如丝,柔声道:“莫师哥,你在叫我么……” 莫溪言面色大喜,断断续续道:“师妹,你好美……真的……真的好美……莫师哥自愧配不上你……你……得有今日……为你做点事情,我……我心下好生欢喜……只盼……只盼你……你好好活着……我……我死也瞑目……” 说得这几句,自知气息将绝,不敢多说,低声叫道:“萧兄……” 萧影赶忙走近身去,躬身附耳过去,只听莫溪言拼命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你……你是好人……白师妹……白师妹……托你照顾……”话未说完,登时咽气。 莫问天眼见爱儿永去,临走之时,竟对自己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心中悲痛难当,紧紧抱着莫溪言的尸首,哭天骂地,对自己大大痛责一番。 白若雪悲吓过度,身子一歪,登时晕厥过去。 萧影流着泪水,将她扶在一边,一则照料,二则也怕莫问天悲痛过甚,一个失心疯,发起狂来,保不得有个闪失。 幽情妖姬朝莫问天道:“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光就悲伤痛哭,又有何用!” 莫问天闻言抬起头来,双目血红,恶狠狠地朝当场几人扫视一圈,嘶声喝道:“是谁杀了我爱儿,是谁……” 最后这句“是谁”撕心裂肺般吼了出来,声音拖得老长,钻进每人耳鼓,不由得震耳欲聋,只感地动山摇,木叶为之坠落。 幽情妖姬冷笑一声,道:“还会有谁,自然便是咱们的大对头。” 莫问天目光如电,一下子瞪在萧影身上,恨声道:“当真是你?” 萧影痛悔难当,只是不答,权当默认。 原来萧影在莫问天那一剑刺来的霎那间,心知万难逃过此劫,便要闭目待死。就在眼皮将要闭下之时,猛然见白若雪跃身飞扑过来,自己一死不打紧,可不能白白搭上她一条性命。 当下想也不想,奋起浑身力道,他体内真气何等磅礴雄厚,若非危急关头,原也发挥不得淋漓尽致,这时见白若雪为了营救自己,奋不顾身扑来,胸中豪雄气概增至极限,双掌自然而然以雄浑劲道贯出。 幽吕二人正自得意间,哪想到对方真气来势如此猛恶,给萧影强大无比的力道一个冲击,两人登时向后滑退丈余,仰天便倒。 也幸得萧影这一掌力道惊人,推得两人向后滑出,若是双边力道始终相若,除了两相罢斗外,唯一只能等到一边力竭身死,方见分晓。 萧影这一掌推出,原也不抱求生之望,只想着这掌若不能逼退对方,宁愿给对方真力回冲,将自己击成重伤,这当口为救白若雪,却是非撤掌不可。只要撤回掌力,自己重伤尚留一口气,也要将白若雪救下。 掌力一撤,回掌便向白若雪身上拍去,双掌劲力狂吐。 他这一掌用了隔山打牛的劲道,明着拍在白若雪身上,实则劲力透将过去,直击莫问天,于白若雪却毫发无损。 他生恐力道不够雄厚,对莫问天无甚作用,这一掌当真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运足十成功力。哪想到白若雪为救自己,莫溪言又为了救白若雪,一连串事情发生在一起,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儿,待觉不对,真力已然吐出,哪能再行收回。 这一掌,竟是打在了莫溪言身上。 莫溪言其意在救白若雪,其结果却救了爹爹一命。整件事情巧之又巧,说是天意如此,那也殊不为过。 莫问天更不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仰天一声悲嘶,抖动手中宝剑,怒喝道:“还我儿命来……”倏乎间朝萧影扑上。 萧影心下有愧,却也不能束手待毙,心知莫溪言虽是死于自己掌底,实也算得是莫问天自作孽酿下的苦果。当即抱起白若雪,闪身趋避。 莫问天此刻功夫,与萧影相去甚远,虽有宝剑在手,萧影却也趋避自如。 但见幽吕二人虎视眈眈,大有加入战团之意,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莫溪言的后事,自有乃父会去料理,此刻再将他爹爹一掌击毙,于情于理,也自说不过去。 当下几个闪避,并不还手,见有空当逃遁,抱着白若雪,飞一般朝幽情谷方向逸去。 莫问天解开崔赫身上穴道,交待他好生看守莫溪言尸首,与幽吕三人齐向萧影追去。 幽情妖姬既已疑心“吕洞宾”是假,又知吕莫二人均为契丹人卖命,心中只觉自己枉自武功高强,竟上了这两个三脚猫儿的当,不觉大为懊恼。她轻身功夫不弱,此刻追上萧影,倒也有十足把握,心下一个不痛快,却也懒得吃这份力。 现下她大可截住“吕洞宾”,揭开他的面目看个究竟,可还是心里忍不住害怕,万一自己真地被人骗去了贞洁,往后的日子该怎生过?这条老命,要不要活了?犹豫再三,还是暂且不揭为好。 幽情妖姬心有嫌隙,不肯发力追赶,萧影摆脱尾巴,那是易如反掌,转眼间便将三人远远甩在后首。 不知奔出多少路程,这时白若雪嘤咛一声醒转,睁眼便道:“莫师哥他……他人呢?” 萧影道:“咱们现下在逃命,莫兄他……唉,你崔师兄在看着他。” 他内功深厚,耳力极佳,逃走之时,虽然已奔出数十丈,于莫问天吩咐崔赫之事,却听得一清二楚。 白若雪仍自让萧影抱着疾奔,这时幽幽叹了口气,又道:“莫师兄真可怜,方才我不该……不该拿他说事,说‘不然便像你儿子一样,哪有半点人格尊严’那样的话,我现下好生后悔……”说着怔怔流下泪来。 萧影安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了,其实……其实我那一掌……唉……” 白若雪不明白莫溪言因何无缘无故中掌身亡,可瞧萧影又是愧疚,又是叹惜,不猜也想得到,定然是他救自己心切,用什么神妙手法误杀了莫师哥。这事是否应该怪罪萧影,此刻心下也是一片茫然。 想想身在江湖,血雨腥风,每日里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人人性命朝不保夕,现下是旧时伴侣去了,自己难免也会有这么一天。江湖儿女,何必又将生死看得过重?想到这节,心中登时坦然了许多。 行出十余里,她淡淡的道:“咱们去哪儿?” 萧影道:“去幽情谷。” 白若雪惊道:“他们正要捉你,你去那儿,不是自投罗网么?” 萧影道:“嗯,幽情谷那地方诡秘得很,小时候便听人说过,不少人给幽情妖姬用美**了进去,从未有人再出来过。咱们先去,到了那里,自然不可冒失失闯进去,还得摸清地形,再作计较。” 白若雪道:“嗯,这幽情谷当真有些古怪。只是听虚月师叔说,幽情妖姬守身如玉,守宫砂前些日子还完好如初,最近才……才那个……嗯嗯,你说她诱些男人进去做什么?”幽情妖姬失洁于假吕洞宾之事,自是不好启齿,再一想,这事萧影心知肚明,也不用自己明言,便就含糊其词,免得两下尴尬。 萧影道:“她因何引诱那些男人进去,这事我也说不准。这次好歹也要将这个人间地狱捣毁,替天下百姓做点好事。我看你就别去了,待我找个僻静农家,你好好休养一阵子。” 白若雪面有忧色,只是不答,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萧影放她下地,说道:“咱们找匹马儿来骑,养些脚力。”转眼相顾,四面群山空寂,暮色依树,哪有一间草庐,半缕青烟? 白若雪道:“这儿人烟无迹,却到哪里找马儿骑?” 萧影正自为此发愁,听她言语,便即断了念头,说道:“嗯,幽情妖姬这等妖魔鬼怪住的地方,方圆百里,自是荒凉无比,哪会有什么人烟。咱们即行赶去,或可在幽情妖姬回到幽情谷之前,抢先救出姐姐。只是这一路上,免不了你要多受些苦楚。” 白若雪望了他一眼,说道:“我跟了你,又说什么吃不吃苦的……”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二十九回 身在咫尺心向佛 莫溪言横死,她晕厥后醒转,一直便与萧影冷面相对,着实也觉气闷。这时得他对自己关怀备至,原想以言语温存几句,但一想到不久前的伤心事儿,萧影一直也是闷闷不乐,此情此境,于温言呢语大不相称,倒也不便出口。 萧影知她心意,也不多说,伸手便要去揽她的腰,抱她娇躯重又上路。 她道:“你一路之上,太过辛劳,我自己走吧。” 萧影见暮色袭来,眼前一片昏黑,抱着她走这夜路,诸多不便,孤男寡女独处乱山之中,又值青春热血鼎盛之时,如此肌肤相接,干柴遇到烈火,可要小心为上。 当下牵了她的手,急步往幽情谷方向而走。 荒山小路延绵而上,翻过一座峰去,前头又有一座,总是没个尽头。愈往上走,愈感天气寒冷,地势也极其陡峭。 冷月如钩,自东方走到了中天,两人借了淡淡月色,总算没摸错路,一口气奔出**十里地,攀到一座山巅,眼前再无峰峦轮影,脚下亦无山峰可上,却是一壁断崖。断崖下面隐隐透着阴森冷气,不知幽深几许? 一路上两人脚下不停,倒也不觉如何寒冷,这时停下脚步,又处身峰巅,寒风呼呼扑来,当真寒冷彻骨。 萧影见白若雪冷得发抖,脱下长袍,披在她身上。 白若雪只问了一声:“你不也冷么?”也不推拒,将他的长袍拢了一拢,身上寒气渐去,心里仍觉凄冷,不住在想:“萧大哥对我虽好,但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小妹妹,或是一个朋友。他一路之上,瞧我的眼神都是歉疚,好像在说:‘若雪,我打莫溪言那一掌,绝不是有意的,对不起,请你原谅!’他始终只拿我当莫师兄的未婚妻,不然他也不会对我如此愧疚。唉,我是不是真的错了,不该喜欢上萧大哥,该当从一而终,依了婚约,与莫师兄完婚?萧大哥是我爱的人,莫师兄是爱我的人,爱我之人为我而死,我却与我爱之人天缘难遂。白若雪啊白若雪,你这一生,只怕当真只和青灯古佛有缘……” 萧影忙着察看四周情势,这时才见她面色幽伤,问道:“若雪,你在想什么?” 白若雪以言辞遮掩道:“我瞧下面黑洞洞的,咱们没路去了,正在犯愁儿呢。” 萧影道:“待得天明,看清这儿的地形山貌,必能找到进入幽情谷的路径,你无需心焦。” 白若雪担忧道:“数十年来,进去幽情谷之人不计其数,数也数不清,却无一人活着出来。你……你真要去么?” 萧影道:“自然要去。” 白若雪道:“似朱瑶那样的女人,萧大哥犯不着跟她赌气,此番何必去送命。” 萧影微微一笑,道:“你道我跟她赌气,这才不顾一切,前去幽情谷送死么?我一心只为救姐姐出来,救不出姐姐,我也……” 原想说“救不出姐姐,我也总是不出来了,是生是死,只不过迟死早死,倒也没多大分别”,但此话一出,未免害她担惊受怕,话到嘴边,又行咽回。 白若雪见他面上神情异常,问道:“你要怎样?” 萧影眼望幽幽深谷,只是不答。 白若雪道:“救不出你姐姐,你也不出来了,是么?” 见萧影仍然不答,又道:“倘若等在外面之人不是我,而是朱瑶,你还会这生丧气么?” 萧影道:“若雪,你说什么话呢,朱瑶贵为公主,我这一介草莽,原也配她不上。再说她当我只是个路人,过眼即忘,我又何必苦苦想着她不放。” 话虽如此,却也是郁怀难舒,不由在心里叹气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世间情爱之事,岂又似身上的武功,可叫人收发自如!” 听他这么说,白若雪气生生道:“不,不是你不配她,而是她不配你!你心里想着她,为了她要去送死,便也不能为了我……为了我活一次么?” 萧影伸出双掌,捧住她冻得红扑扑的双颊,柔声道:“有你这样的好姑娘,我岂会随随便便就死。放心吧,我萧影福大命大,总能死里逃生,这次……这次……” 白若雪见他言不由衷,说得极为勉强,心中起了不祥之感,想劝他断崖回头,但他此番救的是骨肉至亲,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亲人,确当刀山火海,义无反顾。当下也没再劝,只道:“不论生死,我定当不离不弃,总是伴在你身边。” 萧影感动不已,话声激动道:“若雪,萧影何德何能,要你待我这般好?你的这番情意,我今生无以报答,此番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去送命。” 白若雪面色微怒,道:“你再拿人家当外人看,我可要生气了!” 萧影见她轻娇薄怒,知她眼下心情不好,莫溪言之死、自己与朱瑶之间的事,每一件都叫人丧气断肠。进幽情谷之事,尚有时日计较,这般寒冷的天气,还需找个风小的地方,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当下也不多说,牵了她的手,径往断崖边寻路而走,只盼能避开山顶凌厉风势。 左找右找,总没个称意之地,萧影只好寻了个山凹,辟开草木,生起一堆旺火,两人烤得全身上下暖洋洋地。 火苗渐小,炭火吐红,两人累得实在不行,依在炭火旁边的山石上,正要沉沉睡去。 斜刺里听得几声沙沙作响,萧影一惊睁眼,心道:“这里林木茂密,莫非有巨蟒猛兽来袭?” 随之又听得细小而急促的几声响动,声音由近及远,直至声息全无。 白若雪早给吓坏了,伏进萧影怀中,惊惶的一双妙目,骨碌骨碌转个不停,似乎在问:“那是什么怪物呀?” 萧影知她心中害怕,安慰道:“不用惊慌,想来只是兔儿之类的小畜牲,咱们方才辟地伐木,可是打扰它们清修啦!” 说到这里,猛地想起,这地方若无洞穴,便有兔儿狐类,草木一经伐开,那也无处藏身。定是洞口给遮住了,那小东西藏在里面,听外面没了动静,这才仓皇逃窜。 想到有洞,心头一喜:“若洞身宽敞,可容我与若雪在里面,好歹也比外面受这寒风刮打暖和些。” 当即将白若雪娇软如水的身子扶正坐好,起身便朝旁边寻去。 白若雪拽住他的衣角,颤声道:“这地方鬼气阴森,好不怕人……” 萧影回过头来,见她一眼怖色,想想这地方果真如她所说,甚是怕人,只是自己乱冈野洞,孤身不知经历过多少凄风冷夜,对眼前狼如鬼号、风如鬼泣的声音听得惯了,便不觉可怖。若雪从小锦衣玉食,生长在父亲爱怜的怀抱之中,若非世事变迁,弄得她漂泊江湖,她哪会吃得这般苦头? 寻思间,爱怜之意油然而生,牵住她的手,转身边四处寻觅,边半开玩笑半安慰她道:“不用怕,有我在的地方,纵是妖魔鬼怪,那也得退避三舍。” 白若雪一听,也知他是玩笑话,其意是在安慰自己,心想确也如他所说,有他在身旁,只要耳鼻得闻他的声息,自己心里便不觉害怕。在自己心里,原是将他当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人般看待。可这次他要孤身闯入幽情谷,何以自己心跳不止,总担忧他此去凶多吉少?是了,幽情谷这个地方,比起妖魔鬼怪,令人更畏惧几分。 萧影伸手扒开凹壁上的树枝草丛,眼前现出一个黑乎乎的山洞来,洞口可容一人弓身进去,里面漆黑一团,不知深浅。 两人重回火堆旁,找来松木,在火里点燃,遂又来到洞口。 萧影手一伸,熊熊燃烧的火团往洞里探去,洞穴延绵向里,未见底端,地上稀稀拉拉有些兔子山鼠留下的黑色粪便。他才探头进去,顿感一鼻子的腥臭味儿,便道:“咱们回去吧,这地方躁味甚重,不能住人。” 说着转身便要走,白若雪突然惊声叫道:“洞里……洞里有脚印……难道……难道有野人?” 萧影又将火把凑进洞中细看,果见洞中杂乱无章,留了不少脚印,这些脚印有男有女,不禁大奇,说道:“这只怕是进入幽情谷的密道,咱们进去瞧瞧。” 白若雪不无担忧道:“幽情妖姬诡计多端,莫要上她的当才好!” 萧影正要开口说话,忽然面色一凛,打手势叫白若雪不可说话。 白若雪大惑不解,更是心下慌乱,凑娇唇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啦?” 萧影耳廓上感受到她嘴中呼出的温热,鼻孔中飘进醉人馨香,心头一热,眼前便有些迷乱。 白若雪瞧他一惊一乍的神情,好生不解,只道他故弄玄虚,吓唬自己,嗔道:“你瞧人家胆小,又来欺负人……” 萧影连忙将食指搭在她双唇上面,“嘘”的一声,拉着她急步奔过去,将吐着红苗的一堆炭火,用泥土掩实,又拉起她伏进暗处。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三十回 峭壁悬崖燕筑巢 不一会儿,听得不远处哧啦哧啦一阵响,似是什么东西穿越丛林,肢体刮打树枝的声音。 白若雪一颗心怦怦直跳,生怕在这深山野岭,对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出现在自己眼前。虽说有萧影伴在身旁,绝无性命之忧,可恐怖怪物一经入眼,吓也得吓个半死。鬼怪之说,多不可信,野人却是实实在在有的。 两人伏在地上,屏住呼吸,心想在这孤山荒野,又是深更半夜,哪会有人来此?便是幽情妖姬回归幽情谷,她人孤傲得紧,绝不会经此狗洞一般的洞穴进去。只怕来者不是妖魔,便是方外野人? 待来者走近眼前,两人不约而同轻声惊呼,只见他白衣白发,正是那个奸猾狡诈的假吕洞宾。 萧影心道:“深更半夜,你来此做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教你撞在我手里,当真好得很,正好将你擒住,一雪天山上你用计使诈之辱,也替天下武林,除你这个大害!” 心下想着,便要起身扑杀过去,蓦听不远处有轻微呼吸声传来,这声音极其细微,若非他这等功力,原是难以听见。他当即又行伏低,静观其变。 “吕洞宾”行色匆匆,经过洞口旁边给萧影辟开的平地,并不以为异,想是夜色昏黑,又有急事在身,这才不曾留意。到得洞口,身子一矮,弓身便钻了进去。 伏在暗处那人见他进洞,立起身来,飞也似地朝洞口奔近,腋下似乎夹得一人。 萧白二人见尾追而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幽情谷的主人幽情妖姬,心下皆感诧异:“她跟踪他干甚么?莫不是洞里又有宝藏,假吕洞宾无意间走露了秘密,给幽情妖姬盯上了?” 两人心下狐疑不定,眼见幽情妖姬略作犹豫,便也跟着弯腰钻进洞去,萧影一拉白若雪的手,说道:“咱们也进去瞧瞧!” 飞奔过去,萧影在前,白若雪在后,弓着身子进洞,一路跟在幽情妖姬后首。走了好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重现天光,却是到了另一头的洞口。两人紧挨着石壁,轻手轻脚,一步步挪出洞去。 方跨出洞口一步,萧影立觉眼前空荡荡的,下面竟是悬崖绝壁,夜晚昏蒙一片,倒也瞧不清悬崖有多高,回头悄声道:“你小心,下面是悬崖!” 白若雪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左首绝壁间一条脚掌宽的石径,慢慢挪过去。 这羊肠小径左突右拐,弯弯曲曲依崖而走,不一会儿到了几间庐舍跟前,地势稍为宽敞,几间茅舍便似燕子窝儿,嵌在绝壁上又是精雅别致,又觉奇妙绝伦。屋前数尺见方的石坪之上,摆着一张石桌,闲来品茶对弈,正好得其乐哉。 茅屋那边,一壁如镜,再无出路。 萧影提了一口真气,揽了白若雪的腰,飞身上了石壁稍可容足的地方,贴在石上听其动静。但闻男女**逗乐之声此起彼伏,随风迎耳飘来,不用猜想,便知庐内鸳鸯被里春流暖。让人听了,禁不住脸红心跳。 白若雪给萧影抱在怀里,与他肌肤相亲,本已娇羞不已,乍听莺声燕语,自茅舍之内传入耳中,不觉大羞,红着双颊,低头羞涩道:“咱们回去吧……” 只说得五个字,猛听咣啷一声响,似是茅舍之门给人一脚踹开。紧接着有人呼斥大骂:“耶律楚南,你还是人么?趁我不在,便这在儿偷香窃玉,占她便宜!”听声音出自那个假吕洞宾之口。 他这声音中间,夹杂着男女惊呼骇叫之声,听来是奸情给人捉个正着,床上男女惊慌失措、尴尬无地之乱象。 假吕洞宾话方说完,便有个声音道:“韩兄弟,正所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又何必发这样大的火。”是耶律楚南的声音。 萧影心道:“耶律楚南叫这假吕洞宾为韩兄弟,难道他竟是韩书彦?” 再听假吕洞宾怒不可遏,喝声道:“你这贱女人,恬不知耻,这时候还睡在这里,还不给我滚回屋里去!” 又听一个媚声媚气的女子声音道:“韩书彦,你算什么东西,便连幽情妖姬那种皮包骨头的老女人,你也照单全收,你不觉着恶心,我还觉着恶心呢……” …… 萧影耳听两人唇枪舌战,心道:“他果然便是韩书彦!唉,我早该想到是他。” 再一听,两人斗起嘴来,谁也不肯示弱,尽是些污言秽语。听来两人倒似情侣,这女人趁韩书彦出外,替耶律楚南卖命之时,主动投怀送抱,跟耶律楚南极尽风骚之能事,躲在被窝里面胡混。听屋里几人说话的口气,耶律楚南被子里面,另外还有一个女子。 这时只听韩书彦骂道:“贾宝珠,你这下贱胚子,当年在你爹府上,我只要你去萧影那小子身上骗得《涅磐真经》便可。没想到你见那小子长得风流好看,便不知廉耻,巴巴脱了衣裙,给那小子胡摸乱看。我道你一时情迷乱性,那也就罢了,想不到你今日竟然……竟然……” 萧影心道:“原来这偷情女子竟是贾宝珠……” 刷啦一声响,长剑出鞘,想是韩书彦当场便要杀了奸夫**。 耶律楚南斥声叫道:“韩书彦,你想死不成!” 随即便有长剑呛啷啷坠地之声。 耶律楚南又道:“凤西两位前辈,幸好你们及时赶来。快快杀了这姓韩的小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紧接着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之声。 打斗声突歇,听得两个苍老的男人声音齐声惊叫:“小倩!” 听这声音,两人正是西门九千和凤北麟。 幽情妖姬的声音道:“亏了你们两个老鬼,还记得老娘。耶律楚南,你方才叫这人甚么来着?” 耶律楚南吞吞吐吐道:“他……他是韩书彦,仙子……仙子何来这大火气?” 幽情妖姬说话冷气森森的道:“好,好得很,你果然不是宾哥……你果然不是宾哥……”想是心里又气又怒,一时心神大乱,不住嘴只是念“你果然不是宾哥”这几个字。 突然之间,嗤的一声响,想是韩书彦的面幕给她扯了下来,但听撕心裂肺一声悲呼:“吕洞宾,你好不心狠,见我身陷火坑,受尽**,你宁愿做那缩头乌龟,却不肯念在多年的情份上,拉我一把。你当了神仙,当真便将当年的情意,忘得一干二净了么?” 萧影抱起白若雪,趁着屋内一片扰嚷,悄没声息地奔近屋来,伏在屋顶,伸手扒开身下茅草,向里张去,只见屋里零乱不堪,耶律楚南已然着好衣服,走下地来。 床上两个女子一个瓜子脸,一个鸭蛋脸,均只露出一颗头来,满脸放荡不羁,面对如此境地,毫无羞耻之态。 萧影才看一眼,登时脸色大变,这鸭蛋脸的贾宝珠先就听韩书彦说了出来,那也就罢了,另一个瓜子脸女子,可也是害得自己险些儿送了性命、令自己终身忘不了之人,正是碧玉山庄的大小姐沈碧荷。 这两个女人,一个骗自己夜里去帮忙捉老鼠,实则另有目的,《涅磐真经》给她拿去不说,自己这条小命,几也断送其手;另一个为了替父夺取惊鸿簪,其父设下以婚为饵,她先是死命不从,其后不知怎地,似乎又喜欢上了自己。自己婉然拒婚,她便赌气跟那个假和尚阎三做下风流勾当。 “在荒漠里,她本是要杀我的,后来两人饿得晕了,我给耶律楚南施了诡计,趁着昏迷不醒之时,将我与宿婉情这个假师父放在一起。唉,若非耶律楚南安排下这等奸计,婉情焉能惨死!这沈碧荷,想来也是当日给耶律楚南带回去,做了他的床上玩物。” 又瞧韩书彦横躺地上,胸前地上流了一滩血水,想必是给幽西凤三人其中一人拍中一掌,看来伤势不轻。 再瞧幽情妖姬时,不由骇然大惊,只见她满头银丝,正在自己目光触到之时,瞬息间变成乌黑如漆,眨眼之间,又由乌黑变成白发苍苍。之前的风韵姿色,亦在这时变得老态龙钟,凝脂般的面皮,皱纹深深陷了进去,变得老皮塌拉。整个人便似从三四十岁的中年美妇,一下子变成百余岁的风烛老妪。 若非亲眼得见,怎会相信世间容颜,竟会易老若斯?可想而知,她现下内心的创痛之深。 当场之人见了她这个样子,无不惊骇出声,双眼泛出的异样光芒,比起见了鬼魅,更要恐怖三分。 她脸上毫无半分人色,单手支在一张木桌上,佝偻着身子斜斜站着,看样子,直是心中愤懑难当,几已支撑不住,随时随地便要倒下。 西门九千、凤北麟一左一右,守在幽情妖姬身边,不住嘴劝解,都不敢提及她容貌剧变之事。 西门九千道:“小倩,都过了几十年啦,事情也该看得淡了,何以你兀自这般固执?吕洞宾那贼厮鸟,只怕早已尸骨埋于地下,朽也朽啦,你恁地对她念念不忘,这……这……唉……”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三十一回 种因得果命悬丝 凤北麟道:“小倩,嫁给自己喜欢之人,那还不如嫁个喜欢自己的人,你说是不是?你瞧你现下这等模样……唉……” 听闻这句话,白若雪一张白皙柔嫩的脸不觉一冷,心道:“凤北麟这话不无道理,可人活一世,又有谁心甘情愿放下美好爱情,去追求一个不想要的东西?情之一动,哪怕焦头烂额、头破血流,又有谁能管得住自己?” 凤北麟继续道:“数十年前,为了你的一句话,我和西门老儿走遍大江南北,誓要杀了吕洞宾不可。小倩,你还记得你说过的那句话吗?你当年说:‘只要你们哪一个杀死吕洞宾,我便以身相许!’你是这样说的吧,小倩?” 幽情妖姬早便气得血气不顺,行动也已十分艰难,不然早便取了韩书彦的小命。这时凤北麟又来翻那陈年旧账,更是气得几要晕厥,强提一口气,怒声道:“两个老不死的,你们若是心里还有我,快些……快些给我杀了地上那人!” 西门九千道:“这韩书彦吃了我一掌,他还能够活命?留他慢慢死,岂不妙哉。小倩,当年为了你那句话,我和凤老儿自西而东,由北向南,直把整个江湖翻了个底朝天,跟吕洞宾那厮着实斗了几场,只是总让他给逃了,惹得你心头不快。十余年前那场大战过后,他从此销声匿迹,我和凤老儿自是再也找他不到。不过,嘿嘿,这世间之人,哪怕他再怎么神通广大,总也逃不过一个天数,寿数尽的那一天,他吕洞宾,还不得死!你和他斗了一辈子气,现下他死了,你怎地仍对他骂咧咧不肯忘怀?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他,否则也不会让凤兄和我去杀他。你心里只是恨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是不是,小倩?” 凤北麟满脸怒气,骂道:“放屁,放屁!你西门老儿何德何能,得能小倩垂青?你西门老儿甚么地方都比我聪明,就是情商太低,都快死了,恁地不知小倩芳心所许何人。唉,说起当年,吕洞宾人品才貌,是比我强了那么一点儿,比你西门老儿这副尊容,可是强上天去啦。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西门老儿,顶多排个小三,便算吕洞宾归西去了,还得由我照顾小倩。你在这里大言炎炎,指望小倩芳心许你,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西门九千怒道:“凤老儿,你在我这儿白吃白住十几年,我当你自己人,不分彼此,今儿倒是编排起我的不是来了!当年是谁为了见小倩一眼,哈巴狗儿似的来求我收留?我当你是故交好友,又是同病相怜,与你坦诚相交,何曾有过半点地方对你不住?今儿你却吃里爬外,反倒帮着姓吕的说话,是何道理?” 凤北麟反唇道:“一码事儿归一码,当年小倩不准咱们踏进幽情谷半步,若踏进一步,她便横剑自杀。你也知道,小倩言出必践的坏……好毛病,除了吕洞宾拿她有办法,咱们可敢惹她分毫?我来与你同住,那也是怕守不住自己,一时犯了贱,这事可是玩的?小倩真个横剑抹脖子,你西门老儿也非跳崖不可!” 西门九千狠狠瞪了凤北麟一眼,骂道:“哪来的歪理儿!罢啦罢啦,老朽懒得与你多费唇舌。小倩,瞧在我在这悬崖上等你十余载的份上,你这次前来,好歹多盘桓几日,我可是想念你得苦呐!” 凤北麟乐道:“嗯哈哈,这个主意好,好啊,好得紧呐!” …… 萧影听凤北麟与西门九千一阵对骂,全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凤西二人当年与吕洞宾是情敌,吕洞宾心里究竟喜不喜欢幽情妖姬,这事儿很难说。从言语间听来,凤西二人对幽情妖姬的情意,倒可算得死心塌地。韩书彦你毁人贞洁,可说丧德败行之至,若是平头百姓,自然拿你没办法,可你有眼无珠,偏偏惹上了这三个妖魔老怪。你这次这把火,可是点得不小,往后的日子,有你好受的了! 幽情妖姬兀自全身激愤欲裂,一双眼睛如剑如电,死死瞪着韩书彦,一瞬不瞬,直瞧得他浑身战栗不安,趴在地下,犹如丧家之犬,哆哆嗦嗦地道:“小倩……” 幽情妖姬双目无比怨毒,如要喷火滴血,呛住他的话头道:“住嘴,小倩也是你叫得的!你这小畜生,胆敢……胆敢占老娘便宜……你……你……” 她先自心有预知,面前的“吕洞宾”多半是假,可当她掀开对方面具那一瞬,仍然如闻惊雷,脑中顿感天旋地转,几乎活生生便给气死。 她对吕洞宾情之所钟,当真说得上除却巫山不是云,除了他,旁人便是再世潘安,那也有如粪土泥石,哪能激起她心中一丝涟漪。此番贞洁失于他人之手,生平怒气之最,尽集此刻,便将韩书彦生吞活剥之想,也在脑海里转了十万八千回。怎奈浑身气血翻涌,犹如狂涛骇浪,拍打得她几乎站立不稳,恼怒在心,如何便能出手? 西门九千、凤北麟一阵扰攘,将昔年旧事重提,她更觉愧对吕洞宾,心想事已至此,以残贱之身,苟延于世,自是不可能,自刎之前,怎么也要先行杀死韩书彦。于是强聚真气,将胸中熊熊如炽的怒火压了下去,挪步缓缓走向韩书彦。 韩书彦平日狡计百出,见此情景,早也慌了手脚,颤抖着声音道:“你……你待怎样?你……你待怎样?” 幽情妖姬停住步子,养了一口气,这才道:“你道我幽情妖姬是什么人,岂容狗一样的人在我身上乱爬!” 突然间,她似是想起何事,猛一转头,炯炯如电的目光射在床上的贾宝珠身上,恶狠狠的道:“贱丫头,你们这般二女同床伺一夫,似你等下贱骨头,当真丢尽天下女人的脸面了。你这张臭嘴,方才怎么说话来着?” 贾宝珠眼见幽情妖姬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早也吓得心胆俱裂,哪敢与她目光相接,将头缩回被窝里头,全身颤动被褥犹如筛糠。 幽情妖姬见她吓成这个样子,倒也不忙下手杀她,冷笑一声道:“你说‘便连幽情妖姬那种皮包骨头的老女人,你也照单全收,你不觉着恶心,我还觉着恶心呢’,是也不是?” 见贾宝珠捂在被里不肯作答,顿一顿她又道:“哼,我幽情仙子年纪虽说大了些,容貌可也达不到你说的‘皮包骨头’,说到贞操妇德,比起你们这样的淫 娃荡 妇,却也高上天去了。你觉得我恶心,你比老娘恶心千百倍也不止!待我将这姓韩的小子一身狗皮剥将下来,再将你这小荡 妇剖腹挖肝,瞧你肚子里面,究竟有多肮脏!” 显然她并未察觉自己身形样貌翻天覆地的变化。 韩书彦吓得颤声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瞧在咱俩数夜缱绻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我韩书彦一生做牛做马,情愿伺候您老人家……” 幽情妖姬诃声道:“住嘴,我老了么?谁与你有夫妻恩情?待我先将你一双狗眼挖出来!” 西门九千、凤北麟对望一眼,同声问道:“什么,你们……你们俩‘数夜缱绻’,还有夫妻恩情?” 两人同觉事态严重,见幽情妖姬不来理会,只得强忍心中疑怒,竖着耳朵听他们如何说。 于此生死关头,韩书彦语如连珠炮,大声道:“呸,呸,呸,仙子恕罪,是我这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您老……仙子貌若春花,肌凝胜雪,当真要多美便有多美。我韩书彦狗眼不识泰山,老眼不识水仙,得罪仙子之处,万望海涵!” 幽情妖姬冷冷的道:“好小子,你牙尖齿利,吕大哥当年凛然有风,翩翩君子,哪如你这般油嘴滑舌,龌龊脓包!老娘原是瞎了眼,竟然给你骗了……骗了……”龇起牙齿,声色俱厉一声狂吼,便要吃人一般。 西门九千、凤北麟异口同声,大叫大嚷道:“甚么,这小子跟姓吕的有何干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骗了你什么?” 他俩于幽情妖姬与假吕洞宾韩书彦成婚一事,可说是一无所知,这时便如坠五里迷雾中,不明所以。不过,略加思索,仅凭幽韩两人的一番言语,便料知幽情妖姬不复玉洁之身。一齐将目光瞪着韩书彦,心中恼怒不已。 眼见幽情妖姬、西门九千、凤北麟三双眼睛泛着寒光,死死盯着自己,幽情妖姬随时都有暴起发难的可能,韩书彦心里叫苦不迭:“这个祸可闯大了,他们三个,任其一人,便都能制我于死地。我今日无论如何,也是在劫难逃……” 突然灵光一闪,心下有了计较。 他定了定神,朝耶律楚南大声道:“耶律兄,咱们收剿幽情谷之事,一切准备停当,只待你老人家发号施令!” 耶律楚南闻言一怔,不知他大难临头,说出这番话来,是何用意?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三十二回 欲话当年恐断肠 幽情妖姬闻听之下,全身不由一震,满脸怒容,瞅着耶律楚南道:“此话当真?” 耶律楚南急道:“这个……那个……” 幽情妖姬怒容立收,哈哈大笑道:“耶律楚南,你今日还能活着走出这里么?” 耶律楚南闻言气往上冲,仰天亦是几声狂笑,说道:“你幽情妖姬的能耐,本王爷倒是见识得多了,你这话说得忒也大了。若论单打独斗,你自是谁也不惧,可要说西门九千、凤北麟两位前辈联手,不知谁占的赢面大些?” 幽情妖姬又是两声哈哈大笑,直将眼泪也笑落两滴,冷声道:“黄口小儿,你奶奶的岁数,只怕还小得我幽情妖姬几岁,竟敢在姑奶奶面前口出狂言。我与姓韩这小子的丑事既然泄漏,今日此间之人,休想活着一人出去!” 耶律楚南于她的一番话大不以为然,一心想着西门九千、凤北麟站在自己一边,便是再来一个幽情妖姬,那也是有赢无输,只当她疯子在说笑。 不料凤北麟第一个站出来,挡在幽情妖姬面前,话声颇为严厉道:“耶律楚南,老叟原先答应帮你收剿幽情谷,那是有条件的……” 幽情妖姬瞪了一眼凤北麟后脑勺,转头逼视着西门九千,骂声道:“好啊,原来两个老不死的,也帮着这个契丹小儿害我!” 西门九千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小倩,你听我说,咱们全无害你之心,只盼……只盼得能见你一面,如能与你长相厮守,那便……那便……嘿嘿。这姓韩的……” 这一提及韩书彦,西门九千立马想到方才场面上对答的一番言语,他十有**是冒充吕洞宾,占了自己心上人的便宜,满心不是滋味,巴不得立时便将韩书彦挫骨扬灰。却也怪幽情妖姬不知捡点,听了吕洞宾的名儿,便魂不守舍,巴巴地将自己送了出去,酿下这千古恨事。数十年的苦苦等待,这时候想想,便如春梦一场,一切变得那么虚无缥缈,当真可笑之至。 凤北麟红着一张老脸道:“小倩,这事原不该瞒你,不过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才想出这等法子来……” 话犹未了,幽情妖姬怒喝道:“休再多言,先宰了你两个老儿!”竟不忙杀韩书彦,手中的采练直朝凤西二枭飘忽杀到。 凤西二枭咬牙切齿,欲杀韩书彦而后快,这时见幽情妖姬形同拼命,一条彩练翻飞如软刃,各在心里自忖:“小倩武功不在我之下,如此拼命,我须小心提防,既不可伤了她,也不可自己吃了亏。” 一时之间,当世三个绝顶高手,一个进如狂风于平原,两个拒如岛屿于大海,难分难舍,斗得不可开交。凤西二人一味催功招架,并不还手,幽情妖姬倒也腾不出手来杀韩书彦。 原来那日在雪原上,“风雨雷电”四人中有三大高手,鬼使神差般相继封穴倒地,让韩书彦得了渔翁之利,先就降服朱温的他胆气顿时壮了起来,原形毕露,誓要将当场之人全部杀死,只留心中蜜爱李宛儿,朱温自然也得暂且留用,直至逼其交出解约再行杀害。 不料顾此失彼,正当他与萧影、朱瑶、李宛儿、如尘胶着难下之时,早有人解开风万里、公孙一电、高雷的穴道,便在萧影等人狼狈而逃之时,朱温知韩书彦生了反意,立时命人将之团团围困。 韩书彦看看大势已去,立马跪下地来,不迭对着朱温磕头求饶。朱温念着正在用人之际,便也饶了他这回,更何况韩书彦亦无公然造反,想是一时红了眼,便连朱瑶公主也想杀害。 韩书彦静下心来一想,人活于世,若无一座大靠山,便是寸步难行,此前投靠耶律楚南,几番用计杀萧影而不得,只怪耶律楚南手下无甚高手。朱温这等阵势,手下高手如云,倒不如死心塌地替他效劳,往后要杀萧影,自然小菜一碟,高官厚禄、荣华富贵,那也是水到渠成。到得那时,心仪已久的宛儿师妹,只怕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青眼有加。禁不住自心下笑了出来,下定决心要为大梁皇室奔走效劳。 岂料朱瑶一回皇宫,他的好日子便匆匆结束。 也不知朱瑶在父皇面前做何手脚,她前脚刚踏入宫中,韩书彦的后脚,便有“风雨雷电”四大护卫风也似地跟了上来,将他捆拿出宫,命他远赴塞北,永世不得踏入中原半步。 韩书彦走投无路,只好又投去耶律楚南帐下。 耶律楚南正也是用兵之际,将之收录,委以重任,并且安排下攻打天山派的一番阴谋。耶律楚南机关算尽,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天山派果然顺顺当当被他拿下。 他还生恐韩书彦冒充这个吕洞宾不靠谱,还另找了同模同样的假吕洞宾,以防不测。心想只要韩书彦这个冒牌货一被众人识破,第二个“吕洞宾”及时现身,依着设计好的路子,再加演一出好戏,定能稳操胜算,迷惑众人。 这第二个假吕洞宾出是出现了,全没派上用场,却是坠入旁人的瓮中,给莫问天设下的“毒箭流瀑”,整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并将之当成萧影捉了进殿。也幸得这样,萧影才得以借体还魂,将那人换了下来,神鬼不觉间,进到了囚室之中,保得白若雪冰清玉洁的身子不失。 天山一役,耶律楚南却未算到,幽情妖姬会在紧要关口现身天山,若非她对吕洞宾迷情苦恋,多一双眼睛,细心察查,韩书彦便是装得再像,定也要显露形迹。 事情终是蒙混了过去,可她这一弄假成真,耶律楚南顿觉大大不妙:“她对吕洞宾情根深种,人又凶戾狠毒,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她知道真相之后,这残局如何收拾?我这个主谋,只怕要跟着韩书彦一起倒霉。” 他原本不打算惹上幽情谷这个人间地狱,可事已至此,只得先下手为强,托人四处打听西门九千和凤北麟的下落,期以两人之力,加上怂恿得来的中原一帮草莽豪雄,一举歼灭幽情谷,杀死幽情妖姬,免留后患。 重金之下,果然打听到了西门九千和凤北麟的下落。原来他俩正好隐居在幽情谷的悬崖峭壁之上,十几年来,从未有人踏足他们的隐密之地,是以江湖中人,绝少知道他二人的踪迹。 哪想到凤西二人隐居于此,全也只为幽情妖姬。 幽情妖姬当年容貌倾绝天下,不少武林好手,着迷她的美色,尽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其中大部分人,自然死于凤西二人手中。就是两人之间,也暗下厮杀了好几场,武功终是难分高下。及至幽情妖姬放出话来,声称欲杀吕洞宾而后甘,两人私自商议,决定合力先行除去吕洞宾这个大情敌。 此后数年,他二人足迹遍布天下,功夫不负有心人,多年不曾在江湖中有半点消息的吕洞宾,倒也给他们寻到了踪迹。见面之下,两人分外眼红,三人一经缠上,当真杀得日月无光。 吕洞宾武功虽说冠绝古今,可眼前凤西二人武功也是登峰造极,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又殊无争强好胜之心,斗不多时,自料不敌,便即匿去。 幽情妖姬听得有了吕洞宾的消息,整个人又似还了魂儿,精神大长,每日尾随凤西两人在暗处,只盼能得见吕洞宾一面。 果然两人再次在终南山寻到吕洞宾,一场殊死搏杀,吕洞宾左臂给凤北麟掌沿扫中,破了口子,当场血流不止。 前一次给他逃了去,凤西二人这次学了个乖,眼见吕洞宾受伤不轻,鲜血染臂,只牢牢守住四围,并不近身相搏,以防他乘隙遁走。心想待吕洞宾流干了血,任他神仙大佛,又岂有不死之身! 二人正自得意,却见幽情妖姬飞身而来,将身子护住吕洞宾,两条彩练一左一右,分攻凤西二人。 凤北麟当即怒上发梢,暴跳如雷道:“小倩,怎地你反去护……”一个不提防,发际给如刀彩练带到,头皮连着头发,削下了好大一块来。愕然大惊之际,幽情妖姬护着吕洞宾急走,早没了身影。 凤北麟提步正要追去,西门九千拉住他,叹气道:“她嘴里要杀他,心里实是舍他不下,此番追上去,你待如何?” 凤北麟怒道:“小倩使这般小心思,骗着咱们逼出吕洞宾,她……她……唉,咱们追将上去,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二人,心里落得个干净,免得每日这般牵肠挂肚!” 西门九千道:“话虽如此,到了最后关头,你下得了这个手么?咱们倾心于小倩,弄得颠倒半生,吃饭睡觉,便没一丝味儿,如此下去,只怕一生就这样荒废了。倒不如远走他山,从此过些逍遥快活日子!” 说罢,眼望幽情妖姬去处,长长一声叹息,怅然若失。 凤北麟也是愤懑不已。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三十三回 半生颠倒为情狂 凤西两人同病相怜,自此漂泊江湖,虽自不免口舌相争,倒也敌意渐去,相安颇稔。 如此忘情逍遥快活得几年,每每想起幽情妖姬,便是肝肠寸断,心中对她的情意,丝毫未见淡化。 各自背着对方,前来幽情谷探问消息,冒失失闯进谷去,给幽情妖姬先后捉住。幽情妖姬本待杀之,念着二人对她颇付情意的情面上,这才网开一面,将二人大棒逐出,以言警告:“若再犯谷,便即引剑自戮,绝不食言!” 二人自此哪敢踏进幽情谷半步,每日只在谷外转悠。 西门九千偶遇绝壁佳胜,便在此造庐安身,终日与壁间鹰燕为戏,煮酒酌月,倒也清净悠闲。后给凤北麟找来,两人品酒对弈,不觉时光匆匆,十数年转瞬即逝。 这日耶律楚南找上门来,邀约二人共襄大举,待平定中原之后,许以封王封侯。 二人实乃方外高人,对庙堂高官,索无兴致,一生念念不忘的,便只有压服武林、称雄天下和与幽情妖姬双宿双飞这两件大事。西门九千并不拒却,当场便点头答应下来,凤北麟却是一口回绝。 耶律楚南善于揣度旁人心思,凤北麟痛恨武林正道,这事早年便知,否则当年亦不会应其所邀,与自己合谋,前去干预山西武林大会。当下又以歼灭中原武林正道为饵,诱使凤北麟相助。 凤北麟听他说来,攻灭中原武林甚有其势,不觉怦然心动。可转念一想,纵得天下,没有心中所爱相伴,却也殊无味道,便也沉吟不答。 耶律楚南察言观色,料知凤北麟隐居幽情谷绝壁之上,与幽情妖姬比邻而居,内里定有乾坤,只怕二人指不定是亲友关系?于是便对二人道:“实不相瞒,在下向闻幽情谷繁花似锦,美女如云,前些日子正好结识下一个姑娘,两心互为倾倒,只碍着幽情仙子不肯,逼于无奈,这番到此,便想进幽情谷一探,若仙子肯许婚与我,那也就罢啦,若有不依时……” 话未听完,凤北麟便即大喜,欣然道:“若有不依,便端了她的老巢。哈哈,正合我意,老叟愿往,助小王爷一臂之力!” 耶律楚南接下来本是要说:“若有不依时,便要请二老尊驾前往,替在下说合此事。”以此试探凤北麟口风。 哪想到凤北麟接口便有“端巢”之说,心下愕然:“这老儿如此这般,莫不是给我下套,待我和盘托出,他才收网。我须收紧口风,先套问清楚两个老儿与幽情妖姬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听西门九千道:“凤兄,你这法子固然很好,却是大大不妥。当年幽情谷的诡秘机关,层出不穷,你我是见识过了的。别说咱们闯那机关,多半见不到她面,便是见面,你又能拿她怎样?这万一她赌气不过,剑往脖子上一抹,这可就大大不妙。为今之计,唯有使人引她出来,你我好歹也要拿住她来……来……啊呀,这事可也难办之极,难办之极!” 耶律楚南粗一听来,似乎西门九千、凤北麟与幽情妖姬有何梁子,如此一来,倒是正合自己心意。便即告知幽情妖姬现下身在谷外,可前去谷口截击。 二人前去谷口等了几日,不见幽情妖姬的踪影,谷口不比谷内绝壁天气温和,直是寒风凌厉,夜间更是冻得人几要结冰。 这夜实在受冻不住,两人怏怏而回,正逢耶律楚南与贾宝珠、沈碧荷三人鸳鸯嬉戏、阴阳交欢之时。两人年事已高,万事不萦于怀,于男女床上这等人伦之事,倒也无心去管,摇了摇头,各自回房。及至假扮成吕洞宾的韩书彦撞破奸情,听闻破门之声,两人方起身而来。 幽情妖姬、西门九千、凤北麟三人激斗于绝壁茅庐之中,不觉天色已大明。 萧影起初见幽情妖姬如鬼似魅,身形快捷无伦,凤西两人却也趋避有余。可斗得久了,幽情妖姬好似身有无穷无尽的内力,直如狂风骇浪般,磅礴而出,逼得凤西两人几难招架。 这时她见西门九千腾空避开,当即左手执绫朝凤北麟猛攻,右手向上拍出一掌,本意是要掌击身子凌空的西门九千。岂料西门九千身法快如闪电,这一掌拍了个空,劲风扑扑,直朝萧影和白若雪伏身的庐顶卷到。 萧影叫声:“不好!”身子在庐顶上一借力,抱了白若雪横空腾起,似一只大鹰一样,落在一边的崖壁之间。 壁间几间茅庐本也不大,给幽情妖姬狂风般乱掌拍打下,早已屋倾壁塌,残枝木叶萧萧而下,落入浓雾笼罩、深不见底的深渊。 白若雪见四围云深雾锁,唯有一壁如镜,笔直向下延伸,自己与萧影,随时随地便会粉身碎骨,不觉头晕目眩,害怕已极。转眼见萧影身形稳凝泰山,探足悬崖如履平地,并无一丝惊惧担忧之貌,顿即宽心不少。 萧影凝住身子,全没注意到白若雪的神情变化,心里只是在想,幽情妖姬现下大发神威,比起天山之上,她的功力见长不少,这等威势,可说自己也有所不如,这究竟是何缘故? 一加凝思,顿时明朗:“她现下的功力,与我幼时所见,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那时她还是个少女模样,这时却是龙钟老太,内力随着身心变化而变化,这倒不难想像。原来到了极至,她竟有如此内力,这次入谷救姐姐,可又多了一重艰险!” 幽情妖姬、西门九千、凤北麟游壁而斗,手上不停,嘴里无非说些情情爱爱之事,与三人的身份大不相称。 耶律楚南得知幽凤西三人原来有旧,心里不免要讥讽一番:“两老儿行将就木,以此朽木之身,还对这样一个丑得吓人的老太婆情难忘怀,当真好笑!” 他岂会知道,世间真爱,原是超越世事万般,并不因年龄受限,纵无**奢求,心中那缕柔丝,却是至死不可磨灭。 心下鄙视三老,他又自暗忖,幽情妖姬声称要杀光此间众人,但瞧眼前形势,凤西两人至不济也能与她打个平手,自己大可坐山观虎斗,于性命何碍? 他心里自也盼着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到得那时,自己举手之劳,便可除去当今天下三大绝顶高手。这一壮举,若是传扬出去,三人向为武林正道所不齿,这般行善除恶,中原武林正道人士,自此看待自己必定又是别外一番眼神。 他想到这些,禁不住微微发笑。 突听凤北麟道:“小倩,咱们之间又无血海深仇,你这般拼命,是何意思?” 幽情妖姬思绪混乱,几欲疯癫,想到一生名节,尽付东流,如今唯有杀尽此间之人,不留活口,方得保全秘密,叫这一丑事不致传到情郎吕洞宾耳中。当下哪去理会凤北麟是何言语,又自加了三分劲力,下手更不容情面。 不料凤北麟着着闪避,并不还以一脚一拳,西门九千却渐起戾意,连连催运“毒龙功”与抗,俨然成了对攻之局。 幽情妖姬心道:“这西门老儿对我的情意,自是不及姓凤的。若他俩都像姓凤的打死不还手,我自是有赢无输。西门老儿现下还了手,胜负之数,却又难料。” 心思及此,话音一转,柔声便道:“凤大哥,你一向待我很好,做妹子的记在心里,时时感激于怀,早便有了与你偕老之想,若非这西门老儿从中作梗,咱俩早已成其这桩好事,哪来今日这般殊死相拼?” 凤北麟闻言又惊又喜,问道:“此话当真?” 幽情妖姬道:“如今我变成这副模样,离死也已不远,何必谎言相欺。小妹今日,总算将情字这一关看得透了,既然凤大哥穷尽一生时光,对小妹的情意始终痴心不改,小妹又岂是铁石心肠,将你的一番心意白白错过?人生苦短,现下咱俩联起手来,先行杀了西门老儿,再将一帮兔崽子一并封了口,我便与你双宿双飞,共享晚年之乐,你说可好?” 凤北麟信以为真,心下大喜,调转矛头,奋起“血魔神功”,与幽情妖姬一起齐向西门九千攻上。 耶律楚南见形势不妙,幽凤两人联手,可说纵横天下无敌手,西门九千怎有三头六臂能够抵挡?他这一败下阵来,莫说幽情妖姬断不肯大发慈悲,饶过这里众人,单就韩书彦以假乱真,害她晚洁不保这事,自己这颗项上头颅,哪有不搬家之理? 当下连声道:“凤前辈,幽情妖姬其人恶毒无比,她现下是在利用于你,待将西门前辈击溃,以她蛇蝎心肠,定也放你不过。更何况她现下丑陋不堪,让人看上一眼,晚上也保不准要做噩梦。以你凛凛之风,要她朽木之身作甚?倒不如摈弃前情,灭此妖邪,与我同回大都,奏准父皇,你与西门门辈共列王侯,永享天年,岂又在话下。”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三十四回 睹武思人醉意醺 凤北麟破口大骂道:“甚么狗屁王侯,老子可没瞧进眼去!小倩美也好,丑也罢,便是化为一滩脓血,老子也不会弃她于不顾。你休要在此挑拨使诈!” 幽情妖姬听耶律楚南言语恶毒,竟将自己的容貌说得十分不堪,哪里忍得了这口气,双目如冷电,恶狠狠射向耶律楚南,疾言厉色道:“今日不将你小贼活着剥皮,老娘誓不甘休!” 说完退出战斗圈子,斜身朝耶律楚南扑去。 耶律楚南骇然心惊,待要转身而逃,势已不及,瞥目见贾宝珠、沈碧荷闲坐一旁,悠然观战,想也不想,伸出两手,分别抓起二女,直朝幽情妖姬投掷过去。 幽情妖姬卷起一绫,缠住二女,嘴里讥骂道:“两个骚狐狸,杀你们没得脏了老娘手,一起下去喂狗去吧!”绫头挥处,便要将二女抛下深渊。 萧影因贾宝珠与韩书彦设计陷害自己之事,心里恨贾宝珠入骨,可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倒也不盼她殒命深渊。更兼之沈碧荷也是命在顷刻,她虽心地毒辣,对自己可也算得一往情深,无非是在处理情爱之事时,有失偏颇,得不到对方,便想方设法报复,想想她也着实可怜。 眼见幽情妖姬右手彩练一抖,贾沈二人如空中飞旋的两个陀螺,急速向深渊落去,萧影自隐伏之地抢身飞出,左手抱了白若雪,右手分自在贾宝珠、沈碧荷身上一拨一托,腕力到处,二女斜斜向上飞回,砰砰两声,落于残垣乱茅之上。 幽情妖姬见萧影陡然现身,飞身掠影,于崖沿绝壁救下珠荷二女,眉头一竖,怒上脸颊,未待他立足,厉言道:“好个萧影,几次三番坏我好事,今日须容你不得!” 萧影见她一朝受骗失足,落得眼前这般面目萧然,黄皮老骨,实也可怜,便不忍与她针锋相对,只道:“幽情前辈,晚辈此来,绝非与你为难,只不过要讨回我姐姐,还她于自由之身,前辈何必这般恨我入骨。” 幽情妖姬恨恨地道:“不来恨你,难道要我感激于你么?若非你小子在天山上瞎乱搅和,老娘岂能受人愚骗?” 萧影愕然道:“前辈何出此言?” 幽情妖姬咬牙切齿道:“你这小子装腔作势,油嘴滑舌,骗得老娘好苦。老娘问你,当日天山之上,你扮成吕大哥模样,是何缘故?” 萧影道:“晚辈并非有意去扮,只是旁人都当我吕真人看待,我有什么办法?” 幽情妖姬怒道:“胡说,吕大哥是何许人,你小子才几斤几两,若不是有意装扮,存心相欺,怎会这般神似。你小子再要花言巧语,小心老娘割你舌头!眼前容你一次求生机会,还不快快招来,吕大哥他身在何处,是不是给你害死了?” 萧影道:“晚辈无缘得见吕真人一面,心中常自为憾。吕真人仙姿神范,晚辈禄禄凡人,怎可扮他得像?晚辈害死吕真人一说,更是从何谈起?他仙踪神影,岂是区区凡人可以相害?前辈这话,可是冤枉晚辈了。” 幽情妖姬冷冷地道:“你萧影岂是凡人?你小子的本事,老娘是见识过了的,你也不必为了逃避罪责,出言妄自菲薄。若非你见过吕大哥之面,绝不会扮得这么相像,若非你扮得这般像,老娘岂会跟地上这两个小贱人一般货色,见了男人高床锦被,便不顾一切扑进去,撒娇使媚,好不要脸!”说着双目瞪视着地上的贾宝珠、沈碧荷。 贾宝珠给她双眼瞪得心中发毛,浑身止不住发颤。 幽情妖姬一眼鄙视神色道:“你这小**,整日价纵情声色,贪求欲念,大难临头,便就这生怕死。你既这般不中用,便留你多活片刻,到时你若没被吓死,老娘再将你剥皮抽筋,而后将你的风流事迹,写于你的狐狸皮上,遍传江湖,警示天下女人,若谁胆敢背着汉子偷男人,与你一个下场!” 贾宝珠直听得肝胆俱裂,委顿于地,待要哀怜求饶,却是说不出半句话。 幽情妖姬转过眼来,谓萧影道:“吕大哥他人在何处,你是不肯说了?” 萧影苦笑道:“实不敢欺瞒前辈,在下确然不知吕真人仙居何处,洞府何地。” 幽情妖姬道:“那你是不想见到你姐姐萧琴了,是么?” 萧影心下发怒,却不便发作,强压一口气道:“前辈无中生有,定要叫我说出吕真人的下落,萧影原可随口捏造一个地方,骗你前往,趁机前往幽情谷,救出姐姐来。这样一来,可说是两全其美,既化解了眼前危局,又得释姐姐自由身。只是萧影对吕真人十分崇敬爱戴,不肯拿他来做鱼饵,还盼前辈恕罪。” 幽情妖姬兀自不信,嘴里道:“好,好得很,必是他不想见我,特意叮嘱于你,不许你将他的藏身之地外泄于人。这么说来,你这一身武功,便该是他亲手传授,是也不是?” 萧影摇了摇头,道:“前辈误会了,我的武功,源于李飞烟前辈,实非吕真人所传。” 幽情妖姬怒道:“你这小子,嘴里没一句真话,李飞烟葬身悬崖,如今算来已有百余年,现下却来诓我,你当老娘是三岁毛孩么?”说完挥绫直朝萧影缭来。 萧影知对方功力大进,不敢懈怠,凝神全力与战。果然幽情妖姬的功力之中,绵中有刚,刚中有绵,与天山之战相比,进益当真不可以道里计,越斗越处下风。 到得分际,萧影掌底破绽大露,幽情妖姬本可趁隙而入,在他胸口拍上一掌,可她偏偏视而不见,并未借机下此杀手。只见她面色温和,全无杀意,一脸如痴如醉的神情。 萧影见状,大惑不解,想来她因悲怒过度,竟至发了疯,心中惊疑不定。 他却哪里想到,幽情妖姬一生痴恋吕洞宾如狂,现下又在心里认定,萧影一身武功,系出吕洞宾,未免睹“武”思人,不能与心上人谋面,便是得与他亲传的武功多对上一招半式,亦觉心中甜蜜畅快。是以只当在切磋武功,哪舍得下手杀害身怀吕洞宾武功绝学之人。 萧影本不愿与她过招,只想及早救姐姐出来。这时见幽情妖姬面目奇丑,神态却忸怩献媚,看在眼里,只觉浑身上下,便都不自在,当即道:“前辈武功果真了得,晚辈自愧不是敌手。” 说着且战且退,闪身拉了白若雪,便要护着她与珠荷二女一同撤离。 幽情妖姬入了状态,越斗越欢,对方竟是吕洞宾,抑或萧影,这时亦真亦幻,实难分辨清楚,全副身心,只当与吕洞宾缠绵恋斗,心里说不出的逍遥快活。 此刻她见对方酣斗之际,分手去拉身旁一个少女,这少女宛然便是当年的情敌残月,不觉心下大怒,大叫一声,奋起平生之力,身子如同幻影流风般,直朝二人扑去。 幽情妖姬这下一扑之势,凝聚了一生心里积郁的妒怒与愤懑,凌厉已极,实难抵挡,兼之萧影决计想不到对方眼里瞧出幻觉,给她攻了个猝不及防。 她右手五指箕张,劲风扑扑,犹如铁爪般朝萧影左臂抓落。 萧影当此情形,哪由多想,自然而然脱开拉住白若雪的左手,右掌回力拍向对方右手肘。 幽情妖姬变爪为掌,砰然一声响,右手接下萧影这一掌,左手一探一拉,已将白若雪抢了过来。 萧影大惊失色,心想白若雪系残月徒孙,幽情妖姬恨残月入骨,她落入她手中,还有命在么?大急之下回身去夺,这时幽情妖姬已从幻境中清醒,挟持着白若雪,飘身退开数丈,立足站稳,瞧瞧白若雪,又看看萧影,一脸失望之色。 萧影不敢硬夺,以言语相激道:“前辈武艺卓绝,实乃绝世高人,今日却来劫持一个小辈女流,是何道理?这事传扬出去,为世人所笑,那也罢了,倘若传进吕洞宾吕真人耳中去,他定也要嗤之以鼻,笑你为老不尊!” 幽情妖姬并不来理会他嘴里所说的世俗眼光,冲口便问:“吕大哥果真尚在人间?” 萧影道:“吕真人是否尚在人间,这事不得而知,只是……” 幽情妖姬急道:“只是什么?哈哈,你小子既已说漏了嘴,休要再相隐瞒。今日若不说出吕大哥的下落,你这位如花似玉的白姑娘,可是要命丧悬崖啦。白姑娘冒天下之大不韪,宁愿给世人唾骂,也要与你这个杀师大仇一路相随,她对你的一片痴情,可表天地。我知道,你舍得下姐姐的性命,这白妞儿的性命,却万万难以舍却,否则你也不会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几次三番又救她性命。” 白若雪闻言心下一惊,疑问道:“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她一直在心里认定,自己四位师叔之死,系出萧影之手,那日看了朱瑶的一封来信,心中更确信了十分。可萧影却于癫狂之际,仍然矢口否认此事,她又在心里想,这事多半不是萧影所为。可毕竟一无证据加以佐证,心中这个疑团终是难解。 这时听见“莫须有的罪名”这几个字,顿觉这些字眼,定然与天山派的杀师大仇有关,便即有此一问。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三十五回 风卷尘沙掌问情 幽情妖姬嘿嘿冷笑道:“亏你还是天山派掌门白圣的千金,便连最浅显的移祸江东之计,也自瞎眼不知。你这人容貌艳绝天下,脑子却笨得可以,今日不妨直言相告,叫你死也死得瞑目。你那‘明月清风’四个老道婆,原本不是姓萧这小子所杀。嘿嘿,你这白小妞连日来情仇难断,柔肠百结,可不庸人自扰?” 白若雪闻言一喜,忍不住问道:“你这话空口无凭,有何根由?我四位师叔,到底是何人所害?” 幽情妖姬道:“这事只需问一问地下姓韩的小畜生,便可知晓。” 她一直堵在道口,韩书彦、耶律楚南等欲逃无路,西门九千、凤北麟飞檐走壁相斗,却已不知踪影。 韩书彦逃无生门,心知今日必死,却不知幽情妖姬将以何种狠辣手段,慢慢将自己折磨而死,一时间想到成百上千种惨酷死法,心里愈加害怕,恨不能撞岩自尽,图个好死。这时被幽情妖姬道破了事端,只盼旁人上前给自己补上一刀,两眼一闭,什么也不知道了,没得更遭幽情妖姬酷刑折磨。当下昂扬道:“不错,‘明月清风’四个老道姑,确是我所杀,那便怎样!” 萧影早也怀疑上韩书彦,倒也不如何吃惊。 白若雪听罢,恍然大悟,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萧影非止一次援手天山派,还几次三番救了自己性命,自己却一再误会于他,还险些儿将他当仇人杀死。 她双目含满歉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泪如泉涌,心里不住的在想:“在天山脚下,若不得萧影相救,我和凌梦莎师妹,早便受人凌辱而死。救下我们师妹二人后,他神情举止异常,我跪地磕头求他解救天山之急,他还磕头还礼,那枚珠花自他怀中掉出,当时我还奇怪,这珠花原本在旁人身上,怎会落在他身上。唉,我可真笨,当日竟未想到他便是萧影。此后在天池,若非他在场震慑敌人,虚月师叔只怕未得上到托木尔峰,便即遇害。他带着我与莫师兄上那托木尔峰,原是防着崔赫加害。及其后来,他为天山派出谋划策,拒退群敌,将余下的贼人一鼓擒获,还不以敌人为恶,毅然替他们驱毒。此后事情盘根错节,扑朔迷离,天山派给敌人施的诡计搞得头昏脑胀,迷失了方向,竟致恩将仇报,将好人当了杀师大仇,群起而攻。我当时竟是刺伤了他,也难怪他会愤气而走。后来他救我下天山,一路之上,关怀备至,我却为他心海翻波,没少受苦楚折磨。如今想来,他这一切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我好,我却将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想到此处,又是感激,又是惭愧,流着泪道:“萧大哥,是我不好,我不该疑心于你……” 萧影知她心思,说道:“事情都过去啦,提他作甚。” 韩书彦在一旁嚷嚷道:“萧影,你不是包打天下的大英雄大豪杰么,怎么不来杀了我,替天山派报仇雪恨?你要知道,我韩书彦做出的这一切,可全都只为杀你一人。你一日不死,我韩书彦便如芒刺在背!” 萧影见韩书彦说话时双眼血红,只道他料定必死,受吓不过,这会儿发了失心疯,竟致晕说乱讲起来,哪想他是以言语相激,引他对他下手。眼下白若雪性命攸关,也无心去理会对方说什么,一心只想着如何营救白若雪。 幽情妖姬却骂道:“姓韩的小畜生,你再要多一句嘴,瞧我不将你剖开肚腹,叫你半死不活,任地上蚂蚁毒虫在你五脏六腑间爬走叮咬!” 韩书彦心想,一个人给人剖开肚皮,只要不破其肚肠,不得便死,当真给虫蚁来附,那种惨状,可想而知。果然紧闭嘴巴,不敢再行多说一句。 萧影正无计可施,蓦见幽情妖姬身后乱茅之间,缓缓有一人立身站起。那人秀眉细腰,身姿楚楚,却是李宛儿。 萧影见状大吃一惊,不知她何以在此?但随即想起,幽情妖姬进来之时,手里抱了一人,这人多半便是李宛儿。 李宛儿手捏佩剑,神色犹豫,似乎想行刺幽情妖姬,又自踌躇不下,一时拿不定主意。 幽情妖姬见萧影神情古怪,心知身后有异,一回头,双眼斜睨李宛儿道:“谅你也不敢在老娘身上刺上一剑!” 话声甫落,人已到了李宛儿身前,夹手夺过她手中长剑,抛掷在地,双手分搭白若雪、李宛儿粉颈,胁迫道:“这两个小女娃儿,一个是你同门师妹,一个是你的红粉知己,两个与你萧影的关系,可说大不一般,只需我内劲一吐,立刻送了她们性命。现下要不要说出吕大哥的下落,你自作主张!” 萧影怒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萧影对天发誓,我与吕真人此前从未谋面,这事天知地知,绝无相欺,若有违誓,甘愿身受万箭穿心之苦!” 幽情妖姬一想:“这誓言发得不轻,只怕他当真不曾见得吕大哥。我真个下手杀了跟前二女,萧影定然拼死以报。这小子发起狠来,我与他孰胜孰负,殊难逆料,没得先给他伤了我,旁边一群小乌龟王八蛋活得性命出去,到外面乱说一通,我一世英名付诸东流,倒也不打紧,这事若给吕大哥听了去,当真可就叫人死难瞑目了。为今之计,倒不如诱他身受重伤,而后杀之,再将那些个小乌龟一古脑儿歼灭。” 言思既毕,开口说道:“你死也不肯说出吕大哥下落,我也不来强逼于你。不过这两个小妞儿,可也不能轻易便放。人言你萧影情义盖天,怜香惜玉的心肠,更是叫人好生钦佩。你与朱瑶,还有这几个女娃子之间的侠骨柔情,令人好生羡慕眼馋,不道你是真情还是假意,今日老娘便要试你一试,只需你不挡不拦,以身子吃得我一掌,自可放你们走路。若你吃不住这一掌,当场便一命乌呼,我也当你是情深意重的大好男儿,断然不会动她们一根毫毛。你如自认平日道貌岸然,对几个女儿家只是虚情假意,现下请你自便,我也不来拦你。你道如何?” 萧影之前一番思量,情知今日断难救白李二女脱险,早便有了与幽情妖姬玉石俱焚之想。这时听她说来,凭空受她一掌,明知即便不死,必定也是重伤,何况幽情妖姬向来诡诈,此番言约,可否做得真,实无把握。但若不依她,白李二人立时便送了性命,除此之外,更有什么办法? 当即更不多想,点头答应下来。 幽情妖姬拇指一翘,赞道:“姓萧的果然重情重义,好男儿,比起吕大哥……” 她想说“比起吕大哥可还差了一截”,随之一想,若吕洞宾遭逢此境,不知会否舍身相救自己?想到此处,不由怅然若失,便即收住话头,幽幽叹了口气。 萧影道:“便请前辈发掌!” 白若雪、李宛儿双双泪水如丝而下,不住摇头道:“不要,不要啊,幽情妖姬是言而无信的毒女人,她的话你也听得么?你只管自己逃命去,得有你舍命相救这份心意,我们死也甘心!” 一时间,一人口称“萧大哥”,一人嘴喊“二师哥”,劝萧影个滔滔不绝。 白若雪道:“萧大哥,你若因我而死,我白若雪欠你的实在太多,绝不独活于世!” 李宛儿道:“二师哥,你快些逃走,你再不走,宛儿这便咬破舌头,图个自尽。我宁愿自己死了,你活着。” 幽情妖姬飞出两指,分点白李二人的麻穴和哑穴,二女应手软倒,当场寂无声息。 幽情妖姬将白李二女放在身后的岩边,回身猛吸一口气,将周身劲力运于右掌之上,枭唳一声喊,势如万钧的一掌,隔空朝萧影拍来。 幽情妖姬这一掌使上了十成功力,当场犹如闪电霹空,风滚雷鸣之声大作。 她心想,任是铜墙铁人,这一掌非也得灰飞烟灭不可,你萧影妄自逞能,需也怪不得旁人! 一掌挥出,嘭然一声闷响,场中茅叶飞溅,尘烟弥漫。 幽情妖姬自料得计,不及近前探视萧影一眼,仰天大笑不止。 笑声中但闻轻微一声呻 吟,似是女子痛吟之声。 现场笼罩在烟尘之中,眼前一片朦胧,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幽情妖姬心想:“白李二女对萧影痴心相恋,岂难道给她们挣脱穴道,替萧影挡了我这一掌?”回头见白李面如死灰,委顿坐地,便即知道自己心中猜想有误。 她正要过去探看究竟,蓦听萧影的声音哽咽道:“贾姑娘,你替我挡了这一掌,你又何苦这样……”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三十六回 莲花幻羽天阶路 当场人人不用看,立知萧影口中的“贾姑娘”,说的便是贾宝珠,只听她话声微弱道:“萧大哥,以前是我对你不起,我鬼迷心窍,听信韩书彦的花言巧语,那样骗你、引诱你、陷害你,你能原谅我么?” 萧影心里难以置信,贾宝珠竟然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替自己挡下摧枯拉朽的这一掌。看看眼前的她伤重将亡,郁积在心中多年的仇怨,顿即作烟雾散,听贾宝珠这么说,当即道:“我不来怪你。” 贾宝珠闻言甜甜一笑,说道:“我那样对你,你明知我是不检点的坏女人,刚才还出手相救。我……我今日才明白,你是好人,是很好很好的好人。原来一个人,为了别人而死,也是一件很开心很开心的事……” 说到这儿,她头一偏,合眼而逝。 萧影眼里泛着泪花,心想:“在我心中,一直痛恨贾宝珠入骨。照说她这样的富家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哪会将旁人当人看,有的只是暗算使诈、贪恋权贵的物欲之心。可她今日,却以身为盾,救了我一命,这到底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原来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并不一定全是坏人,在不经意间,他反而成了自己的恩人!” 当场之人,何曾又想到,在贾宝珠心底,始终对萧影埋藏着一份至深至纯的感情,萧影不知道,旁人不知道,便连贾宝珠也不知道,生离死别,这种感情才得以淋漓尽致的流露。世间淫 娃荡 妇、滔天大恶与凡人皆是一般,无不心下隐藏着鲜为人知的浓情爱意,得其所爱,有人变成了淑女或绝世好男,失其所爱,有人变成得淫 荡轻佻、恶贯满盈、轻浮好色。 见贾宝珠合眼而亡,韩书彦愤然于色。 他先是见萧影情愿受幽情妖姬一掌,也不弃白若雪、李宛儿于不顾,禁不住心中为之一凛:“他如此侠骨,这样一来,宛儿师妹那是更加舍他不下,我对她的满腔爱意,哪还会有半分回报?”不由妒火中烧,巴不得萧影受此一掌,一命呜呼。但萧影一死,自己这条小命跟着也就没了,心中又盼着他得能活命。 他却全然想不到,便连贾宝珠这样一个自己的床上尤物,也会不顾性命,替萧影挡下这一掌,不禁怒气横生:“我方才临危受险,你眉头都不曾皱一皱。萧影小贼何德何能,得令天下女子都这般倾心!” 至于贾宝珠之死,此刻在他心里,便似死了小猫小狗一般,心里哪有半分悲悯。 看看萧影一心扑在白李二女的生死上,韩书彦心念一动,当此情形,倒是与萧影联手反扑的大好时机,唯有这样,方可自保。 言念及此,他趴在地上不动声色,双目四顾,见不远处寒光闪动,白圣遗留下的那柄宝剑赫然在地,当即跃身一个扑伏,提剑飞纵而起,剑尖直刺幽情妖姬小腹。 他吃了西门九千一掌,内伤着实不轻,可剑术高超,手里拿的又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幽情妖姬徒见剑来,知道厉害,不敢赤手去夺对方宝剑,连忙飞身跃开,辗转与抗。 萧影一心只为搭救白李二女,早知今日断难善罢,说不得,只能拼个玉石俱焚。哪想到韩书彦为求自保,竟也掺和进来,当即眼前一亮,挥运双掌,迎头朝幽情妖姬攻上。 他双掌犹似疾风骤雨,当场风雷滚动,幽情妖姬现下武功再高,如何还能腾出手来挟制白李二女。 萧影数招逼退幽情妖姬,正要抽身前去解救白李,蓦闻一声清脆的少女声音飘入耳来:“属下‘八部莲花’,恭迎圣姥回谷!” 这声音连续不断,重复得八次过后,便见远空云端雾里,腾云驾雾般共有大大的八朵莲花朝这边飘来。 幽情妖姬紧皱的眉头一喜,手上彩练翻飞,蛇舞龙盘,滚动的气流直压得萧影、韩书彦透不过气来,萧影倒也难以抽身救白李二女。 一忽儿间,八朵大莲花已然近在眼前,莲花瓣中有八个俏美少女,各自旖旎娇坐,或抚琴,或吹箫,仪态优雅,姿妙万方。 萧影暗暗纳罕:“瞧来她们只是幽情妖姬的属下,怎会功夫如此了得,竟能腾云驾雾而来?” 正自寻思,八朵莲花徐徐降落,八股强劲气流,刮打着地上的尘土乱茅,扑面而来。 幽情妖姬一声喝令:“琴儿,你等‘八部莲花’,速速将三个女的带走!” 萧影闻言一愕:“琴儿?难道是姐姐?” 瞥眼想看看对方怎生容貌,无奈尘沙乱茅滚滚而来,令人难以睁开眼睛,对面又有幽情妖姬彩练如刀,劲风压面,哪里能得看一眼“琴儿”。 幽情妖姬喝令一出,“八部莲花”齐应一声,早将白若雪、李宛儿、沈碧荷放上莲花蕊中,只听呼哧哧拍空振翅之声不绝于耳,八朵莲花带同一众少女,冉冉升空,转眼间离开绝壁,直朝浓雾深锁的深谷上空而去。 眼见朵朵莲花若隐若现,即将消失于眼际,幽情妖姬手上加紧,奋起一绫,正中韩书彦腰上,绫头宛若蛇头般流动,顿时将他身上牢牢缚住,彩练顺势一带,只听韩书彦一声惊呼,整个人呼溜溜朝悬崖摔落下去,瞬息声息全无。 这样高的悬崖,任是铁人坚石,非也摔个粉碎,他哪还有命在。 萧影一惊间,幽情妖姬浑身劲道扑扑袭来,逼得他不得不后退,身子一个凌空飞纵,径朝最近一朵莲花飞掠过去。将及莲花,彩练挥将过去,座上人儿伸手拉住,借力一个翻身,单足在中间的一朵莲花瓣上一点,人已在最前一朵莲花蕊中飘然坐落。 萧影于这一幕看得张口结舌,讶异非常,心想:“这是甚么功夫,‘八部莲花’虚空飞行,竟是如履平地?” 待得晃过神来,已见幽情妖姬稳坐莲花中间,她的话声远远传进耳来:“姓萧的小子,并非老娘怕了你,你这般死缠烂打,有何趣味?这样杀死你,反而便宜了你小子,老娘便陪你多玩几日。若想救人,尽可入谷而来,不过待你来时,只怕物是人非,你这帮小美人儿,早已换了面目,到时你萧大少侠,只怕也该换一换面目做人。哈哈……哈哈……”笑声高亢,志得意满,连绵不绝。 萧影于这番话,听得似是而非,心道:“不知她将用什么法子对待若雪和宛儿?她说‘只怕物是人非,你这帮小美人儿,早已换了面目’,这是什么意思?听她言语,并无杀害她们之意,难道她要将两人毁容?啊哟,她那是要毁了她们的贞洁!这女人甚么歹毒事情做不出来,她先就引诱了不少男人入谷,想来他们未必都遭了毒手,若是她拿这些色狼般的男人对付她们,她们,她们……”越想越害怕。 转头见耶律楚南已不知去向,唯有贾宝珠的尸首躺在尘沙乱茅之间,身上的衣物迎风猎猎作响,禁不住身上也有些寒意,将她抱起,找了个地方埋了,心急火燎又去找寻幽情谷入口。 绕过几个山廓,前头云端,隐然有一条小径,五彩长龙般当空横卧,不知多长,通向何方? 萧影料想,这天街小径,定就通往幽情谷,心头一喜,边快步奔近彩桥,边道:“这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幽情谷可真不少。不知这座彩桥,又是如何做到凭空横卧,而不下坠?” 心头挂念着白李二女,当即更不多想,奔到彩桥临山一头,大步便踩了上去,这才发现彩桥原来并不稳当,虚空随风飘浮摆动,上不了几步,下面空空无物,整个人顿时便有摇摇欲坠之感。 好在他武功高强,踏空行步,短时之内,尚可与飞鸟比肩,脚下吱吱晃动的浮桥,岂又放在眼里。 他的一颗心,早已飞进幽情谷去,只恨人力有时竭,终不如苍鹰雁儿,翱游天际,随心所欲,来去自如,飞进谷去。也没时间细眼去看桥下有何古怪,竟能上不巴天,下不巴地,一无牵引,凭空而挂。 他顺着彩桥飞奔,不一会儿便已置身云端,四面八方空空如也,唯有云涌风动,缥缈如身在天宫长廊。如此奇幻之境,下面却是万丈深渊,随时随地便有粉身碎骨之厄。不定幽情妖姬施展妖法,突然抽去天桥,万丈高空,没了借力之所,任你平日飞天斗地,想也没命好活了。 种种险情萧影倒都知晓,无奈白李二女楚楚玉人,均自对己情投爱浓,如今她们身在淫邪之窝,随时便有失洁碎玉之灾,此番救不下她们,自己倒不如死了的好! 眼前之险,反而不值一提。 想想自己一生得遇红颜非少,却是非死即如朱瑶般无缘,白若雪、李宛儿倘或**幽情谷,断也不肯活命。自己日后如若毒发不死,红颜知己,却一个个与自己生离死别,此后漫漫人生路,连个说话解闷的人儿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味道?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三十七回 玉砌冰雕寒影错 想到这些,脚下加快,风儿般朝前疾行。 一团白雾迎头刮打过来,眼前一片白,什么也瞧不见,只觉满脸湿漉漉,尽是雾水。 陡然脚下一空,身子急速往下坠落。 这一脚踏空,饶是他艺高人胆大,在这样的万丈高空,也吓了个半死,心中只有个念头:“这回我死了,这回我死了!” 烈风呼啦,撕扯着他周身衣服,浑身如冰削般刺痛,却丝毫减缓不了下坠的力道。他数次运起真气,一无借力之处,哪能当真御风而行? 正自无计可施,抬眼见上方彩桥原来是到了尽头,远远看来,整个彩桥,此刻便如巨龙般游弋高空,断桥龙头摆动处,似乎还有一根根的龙须垂下,随风飘舞,煞也神奇。 见那龙须,萧影便似见了救命稻草,伸手向上一抓,却哪里抓得到。此刻他身子落下何止百丈,离那断桥已远,便真有龙须,亦非百余丈长,岂可抓住? 他一抓不中,便知这一抓是在自己垂死之前、心神俱乱之中的虚幻之举,便如即将溺亡之人,明知身在水中,见到高空飞鸟的影子,不免也要胡乱一抓。 他整个人飘荡空中,伸来右手背,轻轻揉了揉眼睛,看那龙须一样的东西竟是何物?细瞧之下,禁不住心下大喜。 垂下这一根根东西并非龙须,而是一根根绳索,幽情妖姬如此巧设精工,终又在断桥口上用上了绳索,叫人从此牵引而下,却不一手败笔,多余之举,何不引绳直接顺崖而下,又来架这座彩桥? 萧影嘴角一乐,也不知是笑幽情妖姬这手败笔,还是大难即刻得脱,直乐开了怀。 他快速解下外衣,劲贯右臂,右手掌捏紧衣服,举在头顶旋成个环。随着衣服甩开的环旋转越来越快,身子下坠之势有所缓解,先前的笔直下坠,变成了目下的斜斜下坠。 不一会儿,眼前便有一根绳索随风飘荡,心下更是大喜,起手就朝绳索抓去,连抓数次,方抓牢在手。 此番劫难,可说险之又险,若非天降绳索下来,哪还有命在? 此刻他人已顺绳缓缓降下,一颗心仍自怦怦直跳,惊惧无已。 他唯恐这绳索是幽情妖姬设下的一个陷阱,方一抓牢,略定心神,便将衣服披展开来,在脚背脚踝处裹紧,双足牢牢勾住绳身,头下脚上,飞猿般朝谷底滑去。 他想,这绳索当真是幽情妖姬设下的陷阱,只需自上头一刀切断,自己便即粉身碎骨,能早一刻脱险是一刻,哪敢慢了手脚。至于绳索下端是何凶险,会否出现悬空断绳,倒也管不了这许多。 足足有了半个时辰,他一眼云雾,若非身旁有这根绳索,便说哪头是天,哪头是地,凭个直觉,自难分辨,整个人渺渺如处虚空世界。 这时已近午饭时分,空中云雾渐渐四散,天光越来越亮。 终于那个暖洋洋的大火球挂在中空,云开日出,幽情谷一谷冰雕玉砌,尽收眼底。 处此危境,萧影也不禁要赞叹一声:“好个冰玉国度!” 只见整个幽情谷四壁如镜,笔直而立,高不见云端,将些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冰峰银树玉妆在内,其间寒影交错,霞光万道。 冰峰有的笔立如剑;有的挺立如刀;有的楚楚如玉女,或是娇卧,拈花戏水,或是盈立风雪,黯然神伤,抑或蹁跹起舞,转眄流精,也有翘楚顾盼,巧笑嫣然。偶有玉溪碧水,吻女玉足;神女仙姑,飘身下界,遍洒纷芳。更有怒目煞神,逼花碎玉,好不威风。 萧影瞧得心旷神怡,但听扑通一声,浑身彻寒,却是落在一溪碧水间,冻得他牙关格格打颤,忙运起内功驱寒。 这溪水乃冰峰化流而成,流淌起来碧绿清幽,不着一丝污痕,滑软如玉,虽说冰冷彻骨,若非急于救人,萧影着实还有些舍不得离开。 他上得岸边,正要四处寻觅白李二女所在,抬眼眺望,蓦见不远处高空花花绿绿,有一大团物事急速移近前来,不由大吃一惊:“这又是甚么怪物?” 忙催功运气间,花花绿绿这团物事遽然逼近,团团将他包裹在中间,遮天蔽日,双目顿时失去光亮,只觉劲风扑面,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萧影心下大骇,也不管对方是何方神物,挥运双掌,气吐如雾喷,直朝四周击打。 一阵狂劈猛打,面上如刀刮来的劲风,登时轻了许多,眼前也微微透了几丝光亮。 他心下惊疑不定:“这幽情谷当真邪门,这黑洞洞的不知什么怪物,怎地围而不攻,这样不见天日瞎打,难保有个疏虞。还须先脱了包围,看清望实,再图胜算!” 当即着地滚倒,以背支地,整个人旋转如飞轮,双手双脚自是鼓足了内劲,遇有阻拦,随时随地便可将之摧毁。 他这个样子,披荆斩棘,自然不用说,开山入地,只怕也不难。 那怪物果然吃不住霹雳飞轮般的进攻,登时给他切了个口子出来,浑身飞转的真气一时不得就停,扑通一声,整个人复又落入碧溪之中。 浮出水面,他伸手急速在脸上抹了一把水,环顾四周,不见怪物攻来,这才松了口气。 游目远眺,但见花花绿绿一团物事,冉冉朝高高一座笔立如剑的冰峰而去。 他一时心下好奇,非得看清那团怪物到底是甚么东西不可,于是跃出溪水,风也般跟了上去。 那团怪物来去迅捷,萧影发足而追,却是越追离得越远,大团的花绿色彩,慢慢变成乌云般一团,继而成了一点墨色,消失于眼际。 这幽情谷说也不小,瞧着并不遥远的一座剑峰,他狂奔了大半个时辰,仍还遥遥屹立。这座冰山剑峰,正好处在幽情谷中峰位置,前后左右尚有无数冰峰巍峨峻拔,傲然耸立。 萧影眼见追之不上,收足微微叹了口气,看看冰峰处处,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边际。这大一个冰天幽谷,要想找到白李二人的踪迹,那叫大海捞针。 心想眼前的剑峰形状非凡,方才那团怪物亦朝这个方向飞去,幽情妖姬的妖巢,多半便设于此峰,何不前去一窥究竟?心里想着,脚下不停,缓缓朝剑峰走去。 一阵寒风刮过,猛地眼前一花,有件事物兜头飞来。 他自然而然伸左手一格,劲贯右掌,正要发掌劈去,这才看清来物原来是件女人衫子,余香尚存。衫子雪白,颜色面料,宛然便是近日白若雪那身衣着,不由得心下一寒,悲从中来:“她们终是没能逃过魔爪……” 想到白若雪、李宛儿两个皆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如今为人所迫,身不由己,失了身子,现下只怕早已寻了短见,自己这番冒死闯谷,不免徒劳。竟致一跤坐地,软绵绵再无一分力气。 他仰天横躺,眼望蓝天白云,心里只在想:“人这一生,究竟为自己而活,还是为亲友爱人而活?若雪、宛儿算我什么人,为何得知他们无幸,我便全身虚脱,再要前进一步,都是这么艰难?如今朱瑶这个心中所爱绝情他顾,若雪、宛儿身遭大难,爹娘早逝,我身边还有可以牵挂的人么?是不是到了了无牵挂那天,人生也就到了尽头?对了,还有姐姐这个亲人可以牵挂,我须及早救她脱离火海!” 他伸手在怀中一摸,拿出一包进谷之前准备好的野味,打开来嘴边,伸嘴叼了一块咀嚼起来,肚子饿极,野味本也不赖,可此刻吃来,如同嚼蜡,直是难以下咽。 他挺着脖子,勉强吃了两只山鸡大腿,便就再也吃不下。 他想着姐姐尚操他人之手,浑身力气又回复不少,立身起来,又朝剑峰走去。 走不多远,一眼瞧见前方一座矮峰脚下,洁白的冰堆之上,染了红印印一摊血,似乎还有一只断手,静卧在那儿。 快步跑近前去,地上血迹中央,果然便是一只男人断臂。 这里长年如冰窖,那断臂瞧来仍还鲜活,却不知在这儿已有多少时日。江湖仇杀,残肢断臂、头颅滚地的场面,所在不少,幽情谷如此邪恶之地,有一只断臂,更是稀松平常已极。 萧影先是一惊,而后也不将之放在心上,入得此谷的男人,除了自己为救人以外,想也没个好的!说不好,这男人手臂,便是若雪、宛儿受他**,愤情砍下的。 立觉白若雪、李宛儿尚能断人手足,就有逃生之可能,这儿地势宽广,可藏身的溶洞暗崖颇多,只要逃了出来,幽情妖姬纵有三头六臂,断难搜到。 想到此处,精神为之一振,又往前走。 走不里许,眼前一片殷红,左一堆,右一堆,地上躺满了尸体,有男有女。 让萧影大惑不解的是,尸体当中,居然半数人身着僧袍,或黄或灰,瞧来是少林寺和尚,该是怀远方丈门下弟子。另外的尸体有男有女,男的大多毛发蓬松,衣着褴褛,污臭不堪,身旁或手里大多有一根竹棍,一眼便知是丐帮弟子,那便是虎一通虎帮主门下。女的尸首为数不多,衣着各异,花色杂乱,猜不出是哪门哪派。 细瞧创口,这里所有之人,均死于剑下。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三十八回 流光溢彩瑶池玉 萧影心想,天下使剑的豪客甚多,这桩血案若生发在幽情谷之外,自是难查清楚,生发在这儿,自然便是幽情妖姬所为。只不知少林、丐帮这两个天下武林大帮派齐来幽情谷,所为何事? “咳,你也真够笨的,像幽情妖姬这样的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铲平幽情谷,自是替天下百姓除害。听说近年来给她引诱入谷的男人越来越多,便连平头百姓,受不住诱惑,进来的着实不少。不过话又说回来,若非他们色迷心窍,又岂会上当而来?” 又想食色性也,美色面前,又有几个男人抵受得住?有不少男人没来此间,那是有色心没这个色胆,怕丢了性命。 萧影仔细翻查,见尸首中间没有少林方丈怀远大师和丐帮虎一通虎帮主,登时心下一宽。 他迈步正要继续向前,突有一男尸身子一动,双手死死抱住他的小腿肚子,抬起头来,满嘴满脸都是血,朝萧影恶狠狠地道:“你明知‘桃花离魂阵’厉害,进来之人有死无生,为何还要诓我们前来送命……你……你……方丈不好,这人是个大叛徒,大家快逃……我……我……咬死你……” 这血人言语含混不清,说着裂开大嘴,露出两排带血的牙齿,咬向萧影脚踝。 萧影见他是个和尚,又是半死不活,当此情形,一脚将之踹开,自是心下不忍,可这口若真给他咬实,瞧他又凶又怒的样子,当真可要把自己的脚踝咬个筋断骨折。 正要起手推开对方血淋淋的一颗头,霍见那人全身一颤,随之身子僵直,裂开的大嘴还未咬下,便即再也不动了,双手兀自紧紧抱实萧影。 萧影见他半晌一动不动,蹲身下去探视,见人已断气,轻轻扳开他的手,将之安放地上。 回想方才血人说过的话,言语虽然说得含混,隐约却可猜到,这些人都是给人骗进谷来,借用幽情妖姬设下的“桃花离魂阵”杀死。其嘴里所说的“方丈”,当指怀远大师。怀远大师既然来了,丐帮虎一通虎帮主秉性豪迈,颇怀正义,自也不会甘于人后,必已同入谷来。 “啊哟,这事糟糕至极,糟糕至极!他俩既来,其他几位与两人齐名的武林前辈,与少林、丐帮向来同气连枝、声息相通,岂有不同来之理?这么说来,楚天河楚叔叔、肖扬肖大侠,还有峨眉派掌门了空师太,他们三人必定也是凶多吉少。少林、丐帮、峨眉这样的大门大派倾巢出动,其他中原武林大小门派,焉能不倾力支援,结众而来? 这事若不幸被我言中,听方才血人说那‘桃花离魂阵’着实厉害,直叫人有来无回,只怕怀远方丈、虎帮主和“南剑北刀”楚叔叔、肖大侠及了空掌门,这五位前辈武功再高,亦未必得能全身而退。真个如此,武林这场浩劫,可说是惨绝人寰,不可复加,中原武林人才青黄不接,必将从此衰落。最为要命的是,自天山派和雪山派沦为契丹人掌控后,听说昆仑派等不少大小门派,也纷纷归附辽国,中原武林已自岌岌可危,幽情谷这场浩劫,又是这般雪上加霜。如此下去,中原大地,离兵戈战乱之期,已然不远。” 萧影愈想愈心惊,不觉为之变色。但想事情既已发生,无可挽回,那也只能听天由命。方才血人说“这人是个大叛徒”,这些人又都死于剑下,当是那内鬼引来众人后,大家被“桃花离魂阵”困住不得脱身,走投无路之时,给那内鬼一个个用剑杀死。幽情妖姬向不使剑,这些人想来并非她所杀,那么真凶到底是谁?杀人目的何在?难道这又是耶律楚南搞的鬼? 心想眼前唯有先行杀死幽情妖姬,替天下除此大害,日后查明真凶,再替死难同胞报仇雪恨。 突又想起何事,他惊声叫道:“啊呀,这些人都无法出去,我怎又还能得活?替他们查明真凶、报仇雪恨之说,看来只作得一句空话了!” 经此血腥一幕,萧影热血奔涌,几已磨灭的斗志,再次熊熊点燃,心里只是想:“既然不能活着出谷,那便与幽情妖姬不为瓦全,誓要拼个同归于尽!” 看看眼前躺着的百余具尸首,在不久前,他们一个个想来还是生龙活虎,这时却已身遭大难,自己也将不久人世,人生无常,生死别离,却也无需太过感伤。迈开大步,又朝前走去。 边走边在心里担心:“这‘桃花离魂阵’到底是什么样的阵法,竟是如何算计于人,能让外人有来无回?”心里想着,免不了小心翼翼,处处提防。 可行进三四里地,竟未遇上丝毫可疑之物,心里不免惴惴,便似四周到处布满冷箭,随时随地会朝自己后脑勺射来,让人好不担忧!自己这条命,好歹也要等到幽情妖姬一命呜呼之时,才能死得瞑目。倘若“桃花离魂阵”当真犹如死牢一般,只怕此番未必便能见到她人。 走啊走,总算来到剑峰脚下。 这剑峰笔立而上,直插天际,一壁寒冰,光滑如玉,要想从这儿攀上峰去,任你轻功独步天下,那也叫做不可能。 他绕着峰脚顺时针走了过去,寻找幽情妖姬妖巢所在。 刚绕过半个圈子,眼前又有一座冰峰笔立朝天,这冰峰较旁边的剑峰稍为矮小,其碧玉般的颜色却与剑峰一无差别。之前远远看来,两座冰峰似是连在一起,近来一看,则是分开两边,各成一峰。 只是两峰相隔甚近,峰头上各有一条水龙挂下,及至峰脚,水龙合二为一,在一叠叠冰垛上如白练般滑了下来,汇入旁边一条小溪。 萧影平日哪得见过如此碧玉妆成的人间佳胜,觉着那冰垛重重叠叠不知几百几千层,碧莹莹地,再由冰雪化成的水流这么一淌,委实美不胜收,登时心怀大畅,迈步朝冰垛走了过去。 这冰垛夹在两峰中间,远远望去,并不甚高,走近看时,却跟三四层楼房一般高矮。 他正着迷于如斯佳境,猛地听得一个声音传入耳鼓,似是女子笑声,侧耳倾听,却又声息全无。 当下也没在意,迈步正要走开,又有一声笑传来。这回听得十分真切,不由心下大奇:“这冰垛之下,莫非别有洞天?” 当即凑耳过去,近着水帘细听,哗哗的水流声中,果然夹杂着女子的笑声,听来还不止一人。 听此笑声,萧影大喜:“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幽情妖姬,你这妖魔的老巢,原来在此。你却想不到,我这么快便找来。趁你不备,这便杀了你这恶妇人!”闪身入了水帘。 冰垛之下,水帘之内,果有洞天。 萧影但觉眼前神光离合,扑朔迷离,与外面相较,又是一番景致,却不知这些炫人眼目的光影来自何处? 这时突感身上一暖,全身寒意尽去,仿佛身入三月天,春浓时节,整个人好不畅爽。 里面光亮如昼,张目四顾,各式各样的鲜花,琳琅满目,野草菌菌,碧树苍翠,更有流水穿绕,美玉点缀,流光溢彩,好不叫人心醉。 于此景致后面,却有阵阵淫乐之声充盈耳鼓,让人听了为之大羞。 萧影不知这儿竟是什么鬼地方,本想即刻离开不听,可一想要杀幽情妖姬,非得放下这张脸皮闯进去不可。又一转念:“不好,这莫非就是‘桃花离魂阵’?‘桃花’?啊呀对了对了,桃花多用来喻指美女,这阵法字面上的意思,便是以美女**,惑使男人丢了魂儿,趁机狠下杀手。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使起美人计来,当真叫男人会有另一番遐想,我可得小心提防!” 他先就听说“桃花离魂阵”厉害,入阵者有死无生,但眼下形格势禁,非破得此阵,不可近得幽情妖姬身边。她既苦心孤诣,布得此阵,定在巢穴附近伏下阵法,这道理谁都想得到。 满耳“嗯嗯啊啊”,尽是男女行欢作乐之声,说不尽的淫秽媚俗,萧影只当未听见,轻手轻足,缓缓朝声音来向蹑身进去。 这水帘洞入口内有一平地,而后洞体缓缓向下延伸,不见尽头。 萧影刚走出几步,迎面便见山石上写着“瑶池”两个大字,下面有一诗云:梅蕊新妆桂叶眉,小莲风韵出瑶池。云随绿水歌声转,雪绕红绡舞袖垂。伤别易、恨欢迟,惜无红锦为裁诗。行人莫便消魂去,汉渚星桥尚有期。心想这里确似传说中王母娘娘洗澡的瑶池。 又往前走得百余步,一眼便见满目霞光,缭绕着一个碧玉般的大池子,池边水中,莺莺燕燕,软玉翻波,一大群俏美少女一丝不挂,正与一群瘦骨嶙峋的男子嬉戏爱抚,群相交媾。 少女一个个粉面含春,玉体浑圆,秋波荡漾,极尽风骚之能事;男的有老有少,人人肌瘪骨瘦,便似常年饿肚子吃不饱饭,双眼却湛蓝蓝泛着贪婪之光。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三十九回 浓脂艳潭噬血颅 萧影青春年少,正值春潮涌动时节,于男女欢爱之事,还在心里朦朦胧胧,乍见玉体横陈,只看得一眼,便即面红耳赤,浑身热潮翻涌,连忙避开不去看。心想:“这是什么鬼地方,怎地女的个个肌圆玉润、活色生香,男的却黄皮瘦骨?对了,定是幽情妖姬不给这些男人饭吃。” 他哪里知道,男人纵欲过度,大是损元伤身,历朝皇帝,大多短命,皆因纵情声色,为宫娥美女所误。眼前这些男人,俱是给诱入谷来的好色之徒,于此风流佳境,得与幽情妖姬掳来的这些绝色佳丽,每日里荒淫狎昵,比皇帝尚且风流快活,日子久了,形同皮包骨头的野兽,怎还有个人样。 幽情妖姬因何这般“优待”这些人,萧影自更不知,只在心里想:“幽情妖姬用情甚专,守身且慎,在她眼皮底下,怎会安排下如此荒唐之事来?哎哟不好,这只怕正是桃花离魂阵杀着所在,这些狐妖媚儿,勾得人神魂颠倒之际,便是幽情妖姬行凶杀人之时!”转眼瞅了瞅池子左右,防她突下杀手。 这样一来,碧池内外淫乐之事,又都收入眼底,但见眼前女子,一个个体貌艳绝,挺胸翘臀,凸凹之处,尽显女性风骚体格,她们大多还是碧玉年华。 看到这些少女风骚入骨的样子,萧影突感背脊生寒,心想若是姐姐也在她们中间,那她还成个人么? 他全副身心防着幽情妖姬偷袭,眼前女性诱人**所勾起的欲海浪涛,一时便给压了下去,暗道:“但凡五行数术、奇门遁甲之属,其阵法多含障眼法,眼前风流景致,必定是幽情妖姬妖法作祟,大可不必理会。倘将之当了真,那是正中敌人下怀。眼前是娇玉软体也好,是刀山剑海也罢,我全不去理会,当即行冲杀过去,揪出幽情妖姬,救同姐姐离开!” 然而眼前一幕,实是诱人已极,萧影为防敌人偷袭,又不能避眼不看。既是入了眼,嘴上明明说它是幻觉,心里怎又不起波澜? 渐渐气血上涌,浑身滚热起来,平日从未有过的邪念,一下子萌生如麻:“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人生匆匆,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能偷得片时温香软玉,何用去舔血江湖,过那苦寒日子?”头晕脑热之间,欲念横流,只想在此温柔乡,常伴香花野蝶,哪管外界的家国兴亡、恩怨情仇! 他**焚身,脑海里装满了邪恶念头,迷迷糊糊便朝池子走将过去。 此情此景,世上任意正常男子,亦难把持得定,更何况萧影近来揪心之事颇多,整个人搞得七荤八素、心烦意乱。 朱瑶绝情而去,他痛不欲生;白若雪、李宛儿在他心里,本也是绝佳人儿,可算红颜知己,没想到笑脸犹存,丽人已去;天山失陷,契丹南吞中原之势已成,偏偏江湖两个最大帮派少林和丐帮陷落幽情谷,如今两派首领下落不明,峨眉等派上下及“南剑北刀”两位前辈生死未卜,瞧来也是凶多吉少。 如此国家兴亡大事与儿女情长之事交缠,着实令他灰心丧气、身心疲累,平日的定力大为削减,如此香**惑之下,脑子一乱,糊里糊涂便坠入了**之河。 他一步步向前走,目眺池中珠色,双眼便似要喷出火来,再也把持不住,不顾一切就要扑将过去。 陡见眼前剑光一闪,听得嚓的一声响,池里血喷如注,一颗头颅摇曳着稀稀疏疏一些毛发,飘荡水中,一池碧绿之色,霎那之间染成殷红。 旁边交欢男女,于此血腥却置若不闻,只管**狂欢,便眼睛也没眨上一下。 有两个少女朝死者斜瞟两眼,白眼一翻,满是不屑神色,呵呵直笑,乐在其中,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瞧其样子,眼前之事,在她们来说已然习以为常。 横死之人却是一个中年男子,方才以剑割下他头颅的是一名少女。 有一少女似是先前并未察觉,这时见是死了人,身首异处,血染碧池,大为惊怖,猛地一声叫:“啊……”双目圆睁,竟给吓得呆了。 萧影浑身原是春流暗涌,陡然生发眼前惨剧,脑子稍稍清醒,大愧之余,不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大呼两口气,胸中仍是激流澎湃,难以平息,如此惨况之前,淫意尚存,自己也觉罪该万死,稍有差池,从此走入淫邪之道,与眼前狗行之辈为舞,那可说是万劫不复,永远别想抬头做人了。 便在危急关口,脑际又浮现那几句佛谒来,盘膝坐倒,双目微闭,口中念道:“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反复将之念诵,同时潜运《涅磐真经》凝心静气,渐觉身上淫躁之气一丝一毫化去。 片时过去,只觉浑身说不尽的畅快舒泰,心中的**烟消云散。 瞥眼再看方才受了惊吓,失声大叫的少女,她双颊桃李争春,一身粉嫩滑腻肌肤展露无遗,不是别人,正是沈碧荷。 那名杀人少女浑身**,提剑而立,鲜血顺着剑刃流下,滴滴答答,落于水中,变成一朵朵血红色的梅花儿。 她听有人惊叫,斜睨一眼,犹有余怒,叱声道:“嚷什么嚷,没见过世面么,你是新来的吧?我跟你讲,咱们这儿,可是由女人当家作主,平日里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杀个男人,跟杀只鸡便没两样。哼,这臭男人,姑奶奶正飘飘欲仙之时,他却那个……那个呵呵,不中用,活该!” 萧影方才**焚身,急于解脱孽障,全没将这杀人少女的话听进耳去,亦不知她因何杀人。此刻见沈碧荷亦在池中,**其间,心为之一沉:“你……你不是与若雪、宛儿一同给她们捉来的么,怎会在这儿?难道若雪、宛儿并没有死,而是……而是……” 想到眼前这等场面,白若雪和李宛儿如也在此,她们倒不如死了的好。 他一颗心急得爆裂也似的,朝着沈碧荷喝声便道:“你怎地在这儿?若雪、宛儿她们人呢?” 沈碧荷乍听之下,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自己时常还在睡梦中听到。转头果见萧影自崖石之后走出来,全身不由一颤,原已吓得苍白的一张美脸,一下子羞得红扑扑地,调头掩面奔出池子,衣裙也来不及寻来穿好,径直躲进那边的石木碧水间去了。 瞧池塘里男女成群,男少女多,女的约莫百来人,萧影顾不得眼前的羞耻,一个个盯着她们端详,明知白若雪、李宛儿仙女般的人物,到哪儿都是超凡脱俗,她们若在此间,只需一眼,便能识将出来,但还是细细寻找,生恐给漏了。此刻旁人骂自己好色之徒也好,淫邪不羁也罢,全然不去理会,心想你们既是一无羞耻之心,将这男女之防不当回事,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何来忸忸怩怩,反成大姑娘似的。 不见白李二女,他心下稍安,却也不得不替她们着急:她们不在这儿,怎知幽情妖姬不会另出阴招?眼下唯有追上沈碧荷,问知白李二女的下落。 心中既将眼前一幕看破,眼里只当她们这些红颜是一堆枯骨,空无一物,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子划然飞出,燕儿般掠过瑶池去。 双足落在池塘对岸,才听身后发出一阵惊噫之声,想来他因身法太过迅捷,飞掠起来几不见踪影,一池子之人待得他落地站稳,才惊觉失声。 正要提足去追沈碧荷,后面早有人媚声媚气道:“小哥哥,快些过来,陪姐姐玩玩儿!” 随即便有大群少女光着屁股过来,七手八脚拉扯萧影。 萧影大窘,连连甩开她们的手,突有一少女惊声叫道:“呀,小哥哥标致得紧呢,你是哪个地缝儿钻出来的俊哥哥,姐姐这可饶你不了!” 萧影不知所措,突然哈哈大笑道:“我便是仙人吕洞宾,识相的快快穿好衣服,如若不然,洞外聚了大批癞头花子,浑身恶臭难当不说,身上还蛆虫乱爬,只需我一声号令,叫他们冲将进来,有你们好受的!” 听了这话,身后众少女吃吃而笑,七嘴八舌道: “花子有什么可怕的,拿来洗涮干净,不准是个绝世美男,呵呵。” “咱们这儿啊,什么都不缺,就缺男人。你快点叫他们进来,咱们姐妹整天伺候这些干柴一样的男人,烦也烦死了。” …… 萧影哪会料到,这些花儿一样的妙龄少女,竟是这般风淫放荡,恬不知耻。看了面前种种,听她们口气,那是拿男人当宠儿,男权社会,到了这儿,便来了个大逆转。 不过她们挑逗归挑逗,一时倒无人敢对萧影动手动脚。人人听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个丰姿玉润的男人,自承是吕洞宾,这吕洞宾乃幽情妖姬要的人,可不能冒犯了虎威,落得个惨淡下场。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四十回 **含羞愤自绝 有一少女试探着道:“你说自己是吕洞宾,呵呵,吕洞宾可是专门偷瞧女儿家洗澡的?” 另一少女道:“是啊是啊,吕洞宾哪会偷香窥玉,你别吓唬人成不成,人家胆子小。你来都来了,瞧也瞧见了,还在这儿假正经,装什么正人君子?来到咱们这儿,你只当入了春梦,进了温柔乡,休讲人伦纲常,胡天胡地,尽可为所欲为,谁也不会来管你,谁也不会来说你闲话。” 萧影原想,此前不少人误认自己是吕洞宾,何不再用吕洞宾之名,来唬一唬她们,借机套问白若雪、李宛儿是不是真的遇害,她们一个嘴快,如实奉告,亦未可知。不想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之前自己不想扮那吕洞宾,偏生有不少人说他是吕洞宾,此番事出无奈,用这个招牌一用,却没人相信他是吕洞宾了。想想世事大抵如此,让人啼笑皆非的时候多了去,心下涩然,也不与这些女子多所纠缠,飘身朝里追沈碧荷去了。 他边往里寻边叫道:“碧荷姑娘,碧荷姑娘,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眼前山石嶙峋,草木繁茂,碧水幽幽,波光掩映,地儿当真也不小,想要急于找到沈碧荷,实非易事。 他起初见这儿既无窗户,上面又不接天光,心下猜不透光亮从何而来。这时找起人来,旮旯地角,草中石后,非也得仔细看过,这才发现,这儿并非一座山洞,而是一个岛屿,四面本有碧水流绕,只是年深日久,旁边两座冰峰流下的冰水在这里积水成冰,冰中岩石颗粒又自慢慢结成了这样一个钟乳洞,光线经外面的水镜反射,透过边缘大大小小挂下的钟乳石缝隙,再与内里的碧水瑶池一加映照,光彩四溢,里面便如同白昼。 萧影寻了好一阵,不见沈碧荷,心下愈急,喊叫之声也有些凄厉起来。 正自焦急万状,蓦听一边草丛中吃的一笑,随即绿草扒开,盈然走出一女子,凝脂玉肌,灼灼春华,迎面便朝他扑来。 他大吃一惊,往左边一闪,那女子扑通一声,跌入水中。 回过头来,见对方周身不着一丝一布,**水中,他一心只想着白李二女流落狐妖魔巢,贞洁性命,操于人手,竟视池中裸女如干柴枯草,一脸镇定自若,冲口便道:“若雪、宛儿她们人在哪儿?” 池中裸女方才还是一脸春意盎然,陡听此言,笑意立收,面如死灰,目露凶戾,叱声道:“你……你这样子不解风情,如此光景,想的还尽是宛儿雪儿。你就这么狠心,一点颜面也不给我留么?” 她眼眶一热,涌下泪来,沮泣又道:“你可知道,一个女人厚颜无耻,在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赤身**,这男人却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女人是什么感受?你这种眼神看我,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蛇鼠虫蚁,尚要几分尊严,你对我可是太过残忍……” 说着含泪几声笑,在水中摸起锋利如刀的一块石片,在粉嫩洁白的颈间猛地划下,身子裸浮在水中,就此不动。 萧影大惊失色,万万想之不到,沈碧荷为人狠戾,行为放荡风流,却会以此情形,自刎身亡。 在他想来,她竟死得这般稀里糊涂,让人既感惊讶,亦觉不值。 他岂会知道,沈碧荷因爱成恨,以致自暴自弃,随随便便就将贞洁给了那个假和尚闫三。大漠不死,给耶律楚南带在身边,沦为玩物,她更加沉沦不知自爱。被幽情妖姬捉来幽情谷,她见她风骚媚骨,大是痛恨,将之丢入瑶池,供这里的男人驱策玩弄,泄其**,达己目的。 沈碧荷生性叛逆,几番饱受男人摆布,已然积愤于心,耽于**,苟延度日,那也是无可奈何之选。她以肉身上的淫乐,麻痹自我,昏昏度日,便如贪杯常醉之人,借以酒精消解心中愁闷,每日烂泥一堆,心里总也怀着一片美好的蓝天。 萧影便是沈碧荷心里那片蓝天。 她一丝未挂,呈于心中蜜爱眼前,早已颜面尽失,羞得心也碎了,是以适才初见萧影,羞颜掩面便奔。 在萧影来说,她这一举动,不过人之常情,而对于沈碧荷而言,却是儿女情长。她竟对萧影如此避讳知耻,有些东西,便她自己,亦难弄个清楚。 她奔到僻静之处,将身子藏在草丛之中,听得萧影左一声“碧荷姑娘”,右一声“碧荷姑娘”,唤得甚是心焦。她等待这样的叫唤,非止一日,只道萧影这般焦急,全在关心自己,不由得心花怒放,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光着的身子,也不知怎样走出来的。此刻在她心里,只想扑到萧影怀里,与他激情相拥,别的什么也顾不得了。 哪知萧影急着找寻于她,却是为了询问白若雪、李宛儿的下落,自己这番臭美,丢尽颜面不说,萧影一双眼睛,看自己袒胸翘臀,竟在眼中波平如镜,不起一丝涟漪,丝毫不为其所动,这样的羞辱,胜似一把把冰剑,无情地扎入她的心窝。此时此刻在她心里,哪还有做女人的半分傲骨和尊严,万念俱灰,大羞大愤之下,绝然自尽。 萧影见沈碧荷横石自尽,事出突然,相救已然不及,正要跃入水中,将之抱起,瞧可否救活。忽闻风声扑扑,一阵劲风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心下大惊:“不好,幽情妖姬来啦!” 见沈碧荷溺在水中,自知处境十分凶险,便也顾不得这许多,跃入水中,将之抱了起来。看她双目紧闭,已然断气,心中不免悲伤,心想她不知自爱,身陷泥泽,虽非一个好女子,可也对自己情真一片。 劲风来势愈烈,萧影未及将沈碧荷放在池边,便有八朵大大的莲花倏然而至,座上少女一个个以黑巾蒙面,眼脸不见。 一名少女话音清脆,说道:“八部莲花奉圣姥之命,前来恭迎萧少侠驾临广寒宫。圣姥言道,萧少侠武功高强,起手便可要了咱们八部莲花小命,不过萧少侠仁义盖天,想必不会出手杀死我等小女子……” 萧影正也悲怒在心,见八个少女悠然坐在莲蕊之中,团团围在距自己两丈之地,恨意大炽,哪听对方以言语挤兑,飞足踏波一点,右手抱着沈碧荷的尸身凌空而起,左手成爪,快如闪电般抓向说话少女的脖颈。 瞧他情势,那是要将她们一个个全都捏死。 那少女眼不能视物,全凭座下莲花引领至此,加之武功远非萧影敌手,萧影这一抓势夹劲风,快捷无伦,避无可避,非丧命当场不可。 五指将及未及对方美颈,萧影猛然想起姐姐萧琴。姐姐幼年给幽情妖姬捉来谷中,姐弟俩不见已近十载,样貌身姿,必定大有改变,对面相见,亦未必相识,自己这般莽撞出手,杀了姐姐,酿下大祸,到时可要怪苍天无眼。 言思及此,猛地劲力一缩,左手朝下急收,这么一来,对方便已有惊无险。岂料那莲花座甚得灵性,见有敌人袭来,急向右让,想要避开一袭。哪又想到,萧影心有所忌,突然收势,左手五指恰也斜抓向左,正巧是莲花避开一方。 但听嗤的一声响,座上少女的衣裙给五指带到,当场便给拉扯下来,露出了一身粉色内衬衫儿来。便连面上黑巾,也带了下来。 那少女长得娇颜玉色,可也算个绝色美人儿,陡然间衣儿给萧影抓脱下来,直羞红了脖颈,一语不发,气生生就给了萧影脸上一记耳光,出声骂道:“萧影小贼,没想到你这生好色!” 旁边莲花上七名少女听来不对,摘下面上黑巾,见眼前这一幕,无不笑弯了腰,冷眼旁观这场好戏。 这八部莲花乃幽情妖姬座下仅有的八名弟子,人人俱是精挑细选而来,面目长得皎皎若仙,着实不同凡俗。外界对幽情妖姬深恶痛绝,她们却敬之若神明,常自以其“冰天玉女功”能返老还童自诩,毕生志向,只盯在这门功夫的习得上。 她们曾听圣姥言道,冰天玉女功非处女不可修行,因此上人人洁身自好,并不敢动了凡心,踏入雷池半步。 为了争传圣姥衣钵,姐妹八个大多面和心不和,背地里勾心斗角,心里只盼着其余七个竞相夭折,自己星宿非凡,福大命大,成其不朽之身。 八部莲花揭开帘幕,幸灾乐祸之余,见萧影怀里抱着个**女子,尽皆大惊失色。还好当场没有亵渎举动,如若萧影也是赤身**,那便大大不妙,自己玉洁之身,从此可要陷入欲壑之中,惨然不能自拔。 萧影吃了少女一个巴掌,一心念着她们与姐姐同在幽情谷,总也有些香火情谊,是以并不发怒,落地站稳,将适才自少女身上抓扯下来的衣裙迎风一抖,舒展开来,裹住沈碧荷的尸身,将之安放在绿草地上。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四十一回 单刀赴会广寒邀 萧影转头欲待说话,却听当中一个少女呵呵笑道:“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萧少侠怜香惜玉之能耐,实令小妹好生佩服,非但心里挂念着白李两位姐姐,还对瑶池里的人儿这般好心,圣姥若是得知你这般样子,必是欢喜得紧了。” 她们见萧影怀中抱着裸女,鬼鬼祟祟身在花木碧水中间,虽非一副采花大盗的样子,却也似得一个风流剑客模样,只道他禁不起浓脂艳潭诱惑,色戒大开,抱了这个美人儿来此野合不算,仗着武功高强,还色心非小,居然来剥“八部莲花”姐妹们的衣裙。这样一来,他与外面池中男人无甚分别,是色鬼一个,这不正合圣姥心意?与自己心中想像的萧影其人,却是相去甚远,圣姥常自教导:“世上男人,便没一个好东西!”这话一点儿不假。因此上便冷言冷语,对萧影大加讽刺。 萧影自然听出少女话中含有讥讽之意,可仔细一想:“幽情妖姬现下,只怕当真盼着我变成一个大淫棍,此刻正等着看好戏呢。嘿嘿,还好方才咬牙挺了过来,这可要叫魔女失望了!” 那少女话刚说完,他接口便道:“各位姊姊想是误会了,我……” 言犹未了,一个少女按下莲花宝座,来到他跟前,冲口便道:“萧影,你这小色鬼,还我衣裙!”正是那个给他扯下衣裙的少女。 她见萧影将自己的衣裙去裹那裸女,衣裙虽被扯了个破,即便要将回来,自己也无法再穿,心里却极不情愿,早便想向萧影怒骂一番,刚要开口,却给别人抢了话头去,这时才插上了嘴,原是要对萧影劈头盖脸骂上一通。但想萧影既是大淫棍,武功且为了得,惹恼了他,自己贞洁自是不保,小命那也悬在半空中。是以只出口讨要衣裙,并不敢多嘴招惹祸端。 萧影见她衣不蔽体,却比外面池中那些裸女体面得多,也不将之放在心上,偷目打量八个少女,见她们都身着荷色衣裙,模样均是一般的明艳照人,不知姐姐是否在其间? 随即一想,倘若姐姐当真在内,她见了自己,早便挺身相见了,又何需等到这时?又想到姐姐或与眼前一帮少女情同姐妹,倒也不便多加得罪,见那少女一副十分羞愤的样子,他连连赔不是道:“方才一时失手,对姊姊多有冒犯,还请原谅。只是那衣服……那衣服已然撕破,改天萧影赔一件给你便是。”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面有傲色道:“你这样肮脏,没得污了我的身子,谁要你赔!” 一少女接口道:“原谅那就不必了,你这便跟咱们往广寒宫走一趟吧!” 萧影知道要找到姐姐,查明白若雪、李宛儿的生死,她们说的“广寒宫”便是龙潭虎穴,纵有天罗地网布下,这一趟也非去不可。 他当即便要跟她们而去,转眼见沈碧荷的尸身寂然在地,不将之安葬,心下总也难忍,便即抱她起来,朝八部莲花道:“各位姊姊稍待,容我埋了她,再跟你们去吧。”说完转身入了山石林木丛中。 听他这么一说,八部莲花愕然相顾,面面相觑,心里都道:“原来这裸女是个死人!” 给扯下衣裙的少女更是吓了一大跳,想想方才自己跟一个死人争衣裙穿,若这衣裙当真还给自己,这时穿在身上,可要倒霉八辈子。再想萧影这个采花大盗恁地残忍,完事后又将这个女的杀死,方才幸亏自己精明,没招惹上他,如若不然,他发起狠来,自己不是找死是什么? 幽情谷平日死了人,若是男人,谁也不会过问一声,女的死了,那可是件大事情,八部莲花非得揪出凶手,给死者一个交代不可。此刻眼皮底下便死有一女,八部莲花无不认定萧影便是凶手,然而碍着对方武功高强,眼下不得便动手。 不多时,萧影回转来,眼见八部莲花俱已在座,悬空等待。 他一直弄不明白,八部莲花诸女瞧来武功不甚高强,何以得如观音菩萨一般,竟能驾驭莲座飞天? 细瞧其莲花座下,冉冉有物而动,他心下更奇,单足一点,一招“飞花探月”斜扑往上,便要将之抓来眼前,看个究竟。 座上少女见状大急,连声道:“你干甚么?” 萧影微微一笑,道:“这东西好生奇怪,借来一观!” 少女挥剑格去他探来的手,叱声道:“这东西可不能拿来玩儿,你乖乖上来坐稳,我便说与你听。” 萧影本也只想吓她一吓,听她这么说,凌空打一个旋,屁股对准莲花座,大咧咧往下一坐。 他这一坐使上了千斤坠,莲花宝座受力不住,急速往下沉,只闻座上少女骇然一声叫,左手捏着的缰绳急往上提,右手长剑反刺萧影小腹。 萧影伸出食指,只在她右臂上轻轻一弹,少女登觉全身酸麻,长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插于岩壁之上。 这时莲花宝座止住下坠,慢慢拔高。 少女尚未惊醒,萧影的指尖已然捏在她喉咙之上,逼问道:“我姐姐萧琴人在何处?白李二位姑娘是不是给你们害死了?快说!” 那少女经他这一吓,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其余七个少女驱动莲花,纷将围了上来。 一少女道:“萧影,你可要想好了,得罪了咱们……” 萧影噗嗤一声乐,截过话头道:“几位姊姊受惊啦,萧影跟你们闹着玩的,可别当真!”说完放开少女,在她旁边正襟危坐。 这样一来,八部莲花给他弄了个稀里糊涂,不知眼前的萧影是个正人君子,还是卑鄙小人,着实有些不好应付。 她们哪又知道,萧影心下焦躁难安,既急于得知姐姐萧琴身在何处?白若雪、李宛儿可否平安无事?又怕自己一加威逼,反而害了她们,是以才生发如此反常举动。 八部莲花见萧影安然而坐,这才自怀中取出黑巾,仔细蒙在脸上,八朵莲花冉冉朝洞口飞去。 萧影有意使好卖乖,借机套问内里情由,见她们俱均蒙上眼脸,心中确也好生奇怪,含笑问道:“姊姊们个个如花似玉,干么又去戴这蒙面巾,叫人瞧不见你们的美貌?” 当中一个少女觉着他这话甚是中听,当即柔声应道:“这儿太过肮脏,姐妹们怕污了眼儿!” 萧影一想,此话大是在理,适才自己抱着裸身而死的沈碧荷,她们方一揭开幕帘,个个羞得桃花朵儿似的。可见她们于男女情爱之事,防之甚严,与方才池中那些个知性男女,可算两路人。只不知她们处身污泥之中,何得片尘不染,尚能严以自律,守身如玉? 他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幽情妖姬所创“冰天玉女功”,可助修炼者返老还童,凡俗之人,谁人不想长生不老?只因幽情妖姬说过,这门功夫非处女不可修习,此等诱惑面前,莲花八女当中虽有个别思春少女,又怎会破了贞洁,自毁前程? 萧影凝思间,八部莲花已然驱莲旖旎出洞,诸女摘下幕帘,见天色向晚,急驱莲花朝剑峰峰顶飞去。 萧影心道:“妖姬老巢果真在上面,若非八部莲花接引上峰,便说飞鸟,那也难于上去。” 他瞧方才答话的少女甚是和善,面容且为柔美,性儿颇不似其余诸女刚硬,或可从其下手,将内里情由问个大概,便笑嬉嬉朝她道:“姊姊你人真美,心儿又好。请问姊姊芳名?” 那少女含羞一笑,双颊露出一对梨涡儿来,柔声道:“我不知事的时候便来了幽情谷,无名无姓,圣姥自小叫我蝶儿,你便叫我蝶儿好啦,别姊姊长姊姊短,叫得人家老你似的!” 萧影瞧来,莲花诸女确然比自己为小,微笑道:“蝶儿姊姊勿要见怪。我姐姐萧琴同在幽情谷,你也该当识得她,想来你们同为好姐妹。依姐姐而论,确也该如此称呼为妥。” 蝶儿转眸望了一眼旁边一个少女,面有沉吟之色,继而答道:“要说岁数,咱们几个确是比你大了几岁呢。” 萧影愕然不解,问道:“怎么?我瞧你们都还小。” 蝶儿道:“在这谷中,长年冰冷,岁月漫长,便是不能返老还童,总也可多活几年。咱们几个,早也过了双十年华啦,你却瞧不出来么?” 萧影闻言,心下一惊:“我道姐姐年岁比我为长,多半不会在她们几个小姑娘当中,原来大错特错,她们都二十几岁了,正好与姐姐年龄相若。唉,姐姐会不会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若是记得,她听到我的名字,见了我的长相,该当出来相认啊!” 仔细端详诸女,每人都似像非像,又哪里认得出姐姐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蝶儿姊姊,你可识得我姐姐?” 蝶儿面有难色,犹豫不答。 旁边一少女怒声道:“你在此蝶儿长蝶儿短的,啰哩啰嗦,叫人好不心烦。这样吧,你跪下来向姊姊我磕一百个响头,我便告诉你姐姐是谁,成不成?”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四十二回 阔别十载手足情 萧影闻言心下愤怒,转念一想,阔别近十年,今朝得与姐姐重逢,这样的喜事,真个叫人好生高兴。姐姐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从今以后,咱们都又有了家,姐弟俩手牵着手,南下大理,融融乐乐、太太平平地过上一辈子…… 想到兴奋处,心情一激荡,将牙一咬,暗道:“对方年岁比我为长,为了姐姐,便向她磕几个头,又有何难?若别人叫我磕头求饶,这事另当别论,如今为了寻到姐姐,向这位姊姊磕头,也不算丢了面子!”翻转身子,便要向那少女磕头。 那少女原想不到,他这人说做便做,毫不含糊。心想:“他武功这样高强,今日之辱,日后必定挖空心思图报,我可不能贪图一时之快,白白搭上这条小命!” 言念及此,心下大急,便连说话声音也颤了,不迭声道:“萧……萧少侠,不要,不要这样,我可消受不起你这生大头,我哪会知道你姐姐是谁,这头儿你磕了也是白磕。我原是逗你玩的,干嘛当真!” 萧影一听,大失所望,只得又问蝶儿道:“蝶儿好姊姊,你跟我说好不好!” 蝶儿幽然叹气道:“你入得此间,性命尚且难保,还这生忧心你姐姐。只怕……只怕人家未必想见你!” 萧影心想,别来时日非短,哪有姐姐不想见弟弟的理儿?说道:“我既来幽情谷,就没指望活着出去,只要得能见上姐姐一面,萧影死也甘心!” 蝶儿似为所感,连眼眶也有些红润。 萧影见泪花在蝶儿眼里打转,心下一动,大声叫了出来:“你……你便是姐姐……” 蝶儿大惊回神,忙道:“我不是你姐姐!” 萧影追问道:“不是姐姐,你干吗流泪?” 蝶儿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是我心下不好受,你可别瞎猜!你还是快些出谷去,只怕有人要害你。” 旁边有个少女疾言厉色道:“蝶儿,要你多嘴,坏了圣姥的好事,咱们几个都活不了!” 蝶儿闻言,低头黯然不语。 萧影心道:“蝶儿这样关心于我,除了姐姐,谁有这等好心?” 当即想也不想,飞身扑至她的莲座上,抱住她泣声道:“姐姐,姐姐,影儿终能见你一面……” 蝶儿面色羞红,赶忙推开他的身子,连连摇头道:“我不是你姐姐,我不是你姐姐!” 此时,莲花宝座已及峰顶,正自徐徐降落。 陡闻背后呼呼风响,萧影立知有人逼近,当即挥掌向后,便要运功与抗。转眼见来者是八部莲花中的一个少女,长得也是貌美如花。 她飞身在空中,嘴中道:“影儿,我是姐姐,快跟我逃,待会儿一落地,她们便要围歼于你!” 萧影见她样貌神情依稀与爹爹有相似之处,认定她便是姐姐,直是大喜过望。当即飞身过去,拉了姐姐的手,一起朝峰顶跃下。 此时莲花宝座离峰顶数十丈高,诸女要是飞身而下,非摔个筋断骨折不可。萧影拉了姐姐,侠影神功一经催发,在空中当真有如蛇舞龙盘,岂又能伤他分毫。 这样一来,其余七女身在空中,欲追不能。 萧影双足着地,上面有个声音道:“她不是你姐姐!”似乎便是蝶儿的声音。 萧影闻言,起了疑心,不过仅凭直觉,眼前之人确是姐姐,她又在这等关头引自己逃命,哪还会有假? 姐姐见他面色沉吟,似有所思,拉着他的手边跑边道:“影儿,你在疑心姐姐,是不是?” 萧影道:“没有。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 姐姐道:“自然是逃出去。呵呵,还记得么,你小时候爱种兰花,姐姐便嫌你种的兰花好丑,一点姹紫嫣红的样儿也没有。” 萧影一听,心道:“这样的琐事只有姐姐才知道,哈哈,她果真是姐姐!”当即心下释然,抹泪道:“姐姐,你可知道,爹妈他们都……都去了……” 萧琴面有戚色,道:“后来我听圣姥……幽情妖姬这魔头提起过,唉,咱们姐弟说来真可怜,还好你习得一身绝世武功,闯荡江湖,自也无人敢欺!呵呵,你瞧,我这腿上伤疤,可是你小时候顽皮给留下的印记,那时候你便懂得舞枪弄棒,也难怪后来得能练就绝世神功。”说着拉起裙摆,露出小腿肚子来。 萧影见她的小腿上,确是当年自己一时顽皮,给她在上面戳了一枪,如今想来,深感愧疚。 当下再无怀疑姐姐有假,姐弟俩抱头痛哭一阵,他跟着姐姐穿冰涧、过冰桥,虽处险境,却殊惬怀。 逃到一座峰包跟前,萧琴突然定住脚步,转头对萧影道:“转过这个山包,前面不远就是老妖婆练功的地方,每日这个时候,她必定在那儿练功。唉,这可怎生是好,那地方正好是咱们逃生的必经之路。” 萧影道:“姐姐,何不乘那莲花宝座逃走,没那东西,咱们逃出剑峰,也难出谷去。再说了,这剑峰如此之高,崖壁垂直向下,像面境子,滑不溜手,惭愧得紧,凭影儿的武功,莫说带同姐姐下去,便是只身而下,必定也是死路一条。”说话间愁眉不展。 萧琴微微一笑,道:“剑峰四壁这样滑手,别说是人,怕是神仙也去不了。你初来乍到,不知冰峰中空,有一条小径盘曲可下。只是现下老妖婆踞道练功,咱们需得避她一避,待晚间偷下峰去,我在下面早就备好莲花宝座,你却无需担忧。” 萧影一想,这峰顶着实宽阔,冰洞掩体,且为不少,人躲了起来,倒是不易找到,便道:“就依姐姐所说,先行避开老妖婆。我自不惧她,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萧琴拉着他的手,转身从旁边一条小道就走,边走边道:“咱们便去那边的冰洞间藏身。”说着用手指了指冰洞所在,又道:“你需施展轻功,携我过去,可不能留下脚印,叫她们有了线索。” 萧影说了一声:“好!”伸手搂住她的腰,运功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两人已到了冰洞近前。 萧琴原想不到弟弟武功如此之高,眨眼功夫,便已带同她到了此处,不迭声赞道:“影儿,你这武功,是从何处学来的,比起老妖婆,只怕更高一筹呢。” 萧影涩然一笑,边扶姐姐入洞,边道:“先时还可以打过她,现下只怕不成了。” 萧琴不明所以,疑问道:“影儿,是不是你哪儿受了伤,怎会这样子说?” 萧影摇了摇头,当下将幽情妖姬如何返老还童,如何武功愈来愈强,如何苦恋吕洞宾,后来给韩书彦骗了贞洁之事,一一说了。 萧琴听完,幽然叹了口气道:“原来人变年轻了,功夫也跟着会弱,这些年姐姐虽居谷中,老妖婆竟有多高武功,便是不得而知。唉,没想到这冰天玉女功容貌与武功不能兼得,这世间之事,毕竟也不能尽如人意!” 萧影道:“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人又岂可强求?老妖婆得能如此,已算得上天厚赐。” 萧琴沉吟不答,过了一会儿,突然道:“说将下来,老妖婆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你想想啊,若非她聪智过人,苦心孤诣,岂又创得出返老还童这样的武功来?影儿,你知道她这门功夫,是如何修炼的么?” 萧影摇头道:“不知道,想是她得何奇遇,机缘巧合,这才成其所哉。” 萧琴道:“事情并非如此,自然机缘巧合算是有一些的。有一次她醉酒大骂吕洞宾,说漏了嘴,当时咱们八部莲花伺奉在她身边,正好听了来。原来年轻时她也是个好姑娘,直到和吕真人闹僵了,这才变了性儿。” 萧影点头道:“自然是这样,她的事情,我也耳闻甚多,若非为情所困,她也不致如此。” 萧琴接着道:“后来吕真人没了踪迹,她找遍天涯海角,最后来到这个地方,打算在此孤老。几年过去后,终是寂寞难耐,又去找吕真人不到,一气之下,便勾引起男人来。” 萧影先就知道幽情妖姬绝非放荡女流,心地虽为歹毒,其身却洁,正不知引诱男人进谷,究竟为何?这时听姐姐说起,好奇之心大起,问道:“她为什么要勾引男人进谷?” 萧琴道:“先前勾引男人,自然只为激怒吕真人,逼着他现身相见。” 萧影嘿嘿冷笑两声,道:“想吕真人何等人物,仙人一般,岂会受她刺激!” 萧琴道:“嗯,果然吕真人并未出现。她盛怒之下,自暴自弃,便要将身子交给那些好色之徒。可正当那些色鬼兽……兽……呵呵,咱们亲生姐弟,说起男女之事,倒也不需避讳,你说是不是?” 萧影点头示可,她接着道:“正当那些好色之徒兽性大发,争着去要她之时,她却疯了一般,一阵拳打脚踢,那些男人岂是她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便给打得肉泥似的,哪有人能够活命。”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四十三回 冰天玉女还童功 萧影疑道:“这些事儿,她也跟你们说?” 萧琴道:“她当时喝醉了,是在一个道观里说的。呵呵,说巧还真巧,那道观里面,刚好就供奉着一尊吕真人的铜像,她将之当了真人,这么多年吃过的苦楚,自然无有不说,所说当也是实情。我们当然不敢在观内待着,都到外面静候,她的言语,可是一句没落下。” 萧影问道:“后来怎么?” 萧琴道:“她在谷中,眼见日月飞转,春华尽逝,吕真人却传言得道成了仙人。她哪能甘心,便也突发奇想,竟给她创了冰天玉女功出来。这门功夫修炼起来凶险万状,若无药儿相辅,断难成事。为此她又潜心研究药儿,无巧不巧,这药儿终也给她研制出来。” 萧影奇道:“什么药儿?” 萧琴道:“这药儿叫寒玉精魄,炼制起来可是千难万难。” 萧影“哦”了一声,心道:“这药儿想是与长生不老药相似。自古至今,找寻长生不老药儿的人数也数不清,可又有谁能够长生不老?不少帝王,一生穷奢极欲,享尽荣华富贵,终是欲壑难填,做那长生不老的清秋大梦,每日服药,其结果适得其反,反而早死。这幽情妖姬开天辟地,想古人之不敢想,竟给她得偿所愿,真也不可思议!” 当下问道:“她竟是如何炼成的?” 萧琴道:“她最早怎么找寻药材,如何试药,又是如何配制而成,谁也不得而知。只是这些年来,咱们莲花八女伴她左右,倒也学会了药儿的炼制法子。” 萧影道:“那你岂不也能长生不老?” 萧琴摇头道:“事情哪有这般简单。药儿是辅,冰天玉女功是其根本,单会冰天玉女功,没有药儿辅助,便与老树空有一身枝干,逢不来春暖花开时节,总是不能开枝散叶;单有其药而不会这门功夫,便如风动空谷,有其神而无其形,自也白搭。那冰天玉女功,老妖婆又怎会随随便便传授与人,咱们姊妹几个,谁也没有得她相传一招半式。唉,为得传玉女功,咱们在江湖上,可是造了不少孽……” 萧影心道:“跟了幽情妖姬这样的大魔头,再善良的人儿,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哪有走在河边不湿身的理儿!”当下并无怪罪之意,问道:“她指使你们去杀人么?” 萧琴道:“杀人那是常有之事。江湖之中,本就弱肉强食,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又有谁不杀人了?我所说的事儿,并不是指这个。你不知道,炼制那寒玉精魄,非得有两种人……” 萧影没等她出口,忽尔想起小时候听过妖怪吃小孩子的事来,大惊问道:“她叫你们去夺人婴孩!” 萧琴道:“哪有这事,你怎地这样想?” 萧影道:“小时候听大人说,妖怪常吃婴孩,便能长生不老。” 萧琴淡然一笑,道:“那是神仙鬼怪故事,与炼制寒玉精魄,可扯不上半点干系。” 萧影惑道:“那你所说的两种人,是哪两种啊?” 萧琴道:“傻影儿,这世上明明便只有两种人,怎又要问姐姐。” 萧影经她这么一说,登时明了,笑道:“原来你说的是男人和女人。” 萧琴笑言道:“嗯,瞧这一下,咱家影儿真还不笨。” 萧影见姐姐脸上笑得十分灿烂,仿佛又回到童年时光,他和她那时候也是这样说说笑笑,每日里不知有多少天真烂漫时光。可她这笑颜,一露即收,似乎还布上了不少阴云,他再要与她说笑一番,便也不能,只得问道:“她要男人和女人做什么?” 萧琴道:“自然是炼制药儿。” 萧影骇然又道:“原来……原来她拿活人来炼制药儿!” 萧琴点头道:“嗯,死人自然也不会炼制什么药儿了,呵呵!” 萧影一听,只怕自己猜测有误,忙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萧琴道:“你道拿活人来,将之投入炼丹炉里,便能炼制药儿么?我说的不是这层意思。你别插嘴,姐姐细细讲给你听,成么?” 萧影道:“只怕妖婆练功已毕,咱们及早脱身为要,而且还有人等我去救呢!” 萧琴道:“你去救谁?” 萧影道:“自然是白李两位姑娘。你们八部莲花将她们押来谷中,这事你也知道的。唉,这会儿她们只怕已不在人世,姐姐知道么?” 萧琴面色和润,呵呵笑道:“老实跟姐姐说,你是不是瞧上那两个妹子啦?” 萧影瞧她说话的神情,猜想白李二女并未遭何不测,答非所问,欢然道:“她们在哪儿?姐姐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萧琴哼的一声,笑着道:“瞧你急成这猴样,是不是不单瞧上了,还爱上了?你可真有眼光,这两个美人儿,可比姐姐美多了呢!” 萧影道:“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她们只是我的好朋友。” 萧琴道:“既然只是好朋友,又何劳咱们萧大少侠这般牵肠挂肚。早知这样,我便不与你说情,叫老妖婆一并将他们抛入瑶池。” 萧影喜道:“她们果真还好?” 萧琴道:“自然没少一根毫毛,你尽可放心。这会儿天刚黑,老妖婆练功还没好,咱们再说会儿话,我只怕……只怕……唉……” 萧影一脸疑问道:“姐姐担忧甚么?” 萧琴道:“自我来到谷中,入得幽情谷的男子,便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此番逃命,终怕不成!” 萧影心知要出此谷,大非易事,但愿此番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姐姐和白李二女及其自己,得能安然出谷。不过,这也是十分渺茫之事,眼前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怕姐姐忧心,还是昂然道:“姐姐放心,影儿拼了性命,定然救姐姐出这魔窟火海!” 原想这话一出,姐姐必定会宽心不少,岂料她更加愁云密布,眉头不展。 萧影心下登觉不祥,急切道:“现下天黑了,咱们速去救同白李两位姑娘,趁黑偷出谷去吧。”说着转身便要出洞。 萧琴忙拉住他的手,微微发怒道:“你这样着急,是不是想着姐姐会害你?” 萧影一愣道:“这话从何说起,你是我的亲姐姐,怎会舍得害我?” 萧琴道:“那便听姐姐话,在此多待一会儿。” 听她这么说,萧影又在方才那块岩石上坐了,姐姐挨他而坐,问道:“咱们刚才说到用那男人和女人炼制药儿,既都说了一半,左右无事,便都说完了吧。凭你天资才赋,又身怀不世武功,将这事儿说给你听,只怕亦能开创一门武功,得能返老还童呢。” 萧影闻言一惊,心道:“若真能练成返老还童之功,将之普及天下,不知是福是祸?” 听姐姐絮絮叨叨说下去,他亦未多想,只听她道:“炼制寒玉精魄,必得有大批男男女女入谷,咱们莲花八女奉命**男子,搞得他们个个晕头转向,乖乖跟进谷来。你知道老妖婆一生中最为痛恨者,便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她每日里苦口婆心,教导咱们的,都是些**男人的绝活儿,巴不得所有男人,都给咱们诱进谷来,供她差遣。咱们八个也没让她失望,这些年下来,每人诱来谷中之人,也有百十人之多,女人捉来的也不在少数。” 萧影道:“人数加起来,该有近千男子入谷了啊。这么多人,他们都去哪了?” 萧琴道:“男的自然大多都死了。” 萧影道:“既不用他们投入炉中炼丹,怎地会死?” 萧琴道:“男人苦心经营一辈子,大部分钱财和心思,无非用在‘色’字头上,这话儿一点儿不假。入谷来的男人,大多就是累死在这个‘色’字上。” 萧影心下豁然:“怪不得瑶池中那些男人个个皮包骨头,瘦得干柴一样,却原来是纵欲过度。如此美色当前,如**不加控制,早晚免不了精尽人亡。” 萧琴继续道:“瑶池里面的事儿,你也已知晓。平日老妖婆不许咱们八女踏入里面半步,今日若非前去引你,也不会进去。不过咱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炼制寒玉精魄的一济药材,便是取自那里。” 萧影道:“单说自然风光,那儿确比得天堂。却不知那药材是何物?” 萧琴嘴唇动了一动,欲言又止,稍作犹豫,她才道:“方才也说了,咱们亲生姐弟,有些话别人面前不便说,你我说正经事儿,倒也无需忌讳。那药材便是男人的**。” 萧影闻言心下发笑,心想男人的**听说无比纯净,便是世间最厉害的病菌,亦不可侵袭而入,它同时元阳旺盛,以之入药,想来不会有错,亏幽情妖姬想得出来。 只听萧琴又道:“那些男人,过不得一年半载,大多便就死了。这其中除了他们沉迷女色外,还有另外一个缘由,那便是采撷炼制寒玉精魄的另外一种至关重要的药料。”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四十四回 芳华不老永生仙 萧影听得入了神,便也不再发问,定定望着姐姐,只等她继续讲下去。 顿一顿,只听萧琴续道:“炼制寒玉精魄至关重要一味药料,那便是上古寒玉。这东西深埋地底,极难挖掘,老妖婆便因上古寒玉断绝,有两次行功药儿服得少了,差一点前功尽弃,将这修行数十年的返老还童功夫废弃不算,险些儿性命也不保。这返老还童之功一经修习,便是一辈子也停不下来,每日都须吐纳练功,服食那寒玉精魄。听说到得最后大功告成之日,修行者便可青春不老,容颜永驻。至于像你说的那样,还童过后武功会否变弱,这就不得而知。想必到了那时,武功也是极厉害的。” 讲到这儿,竟自悠悠然有些神往,停了话头,不再讲下去。 萧影轻声在她耳边唤得一声,她才如梦方醒,继续道:“有了那两次凶险,她可学了个乖,每日催着炼制寒玉精魄。为此又命咱们莲花八女大肆网罗民间美女,带入谷来,对那些色鬼般的男人设下奖赏,只须他们深入地底,采撷得十钱上古寒玉者,便可进入瑶池,享用一回人间极乐。” 萧影叹了口气。 他这一声叹,也不知是可怜那些男人,还是愤慨幽情妖姬的良苦用心。 只听萧琴又道:“这上古寒玉之所以如此珍贵,就在于它深埋数十丈的坚冰之下,单就掘坑下去,便已十分困难,入得这数十丈深的冰窟,人自也冻得厉害,不死已算万幸,艰难困苦,自不必说了,随时随地便有被活埋的危险。再者,花大力气掘得一个坑下去,并非下面一定有上古寒玉,所费周折,可说不少。” 萧影道:“男人卖命为她干活,何以又这般贱待他们。我亲眼得见,瑶池中一个女子稍有不快,便一剑斩下那个男子的头颅。” 萧琴冷笑道:“原是他们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这又怪得旁人?若不是他们色心病狂,岂会来到幽情谷,受这等虐待。再说了,我瞧他们可也快活得紧呐!” 萧影默然不语,心想那些男人如此境地,人至于斯,哪还有半分尊严。 他猛地想起自己方入谷时,见到的那团花花绿绿的怪物,后又遇见少林和丐帮死难一众,两个帮派的首领却均不知去向,便就这两件事情,想向姐姐问个明白。 萧琴却牵了他的手,起身道:“咱们走吧!” 萧影道:“得先救出白李两位姑娘,还有怀远大师和虎帮主只怕也……” 话犹未尽,陡闻洞口有人大笑两声,随即黑影一闪,背对着东升圆月,立于洞口。 萧影不由大惊失色:“她怎会知道我和姐姐在此?糟了,这冰洞口子这么小,背后又没有生门,她死守外面,我和姐姐岂不等同困兽!” 来人正是幽情妖姬。 她居中站于洞口,并不移步进来,冷声道:“萧影啊萧影,你真当自己是那救世主了?眼下小命难保,还一心想要救人,你不觉着这是白日做梦么?老娘孤鸿寡鹄,居此数十载,胆敢闯我幽情谷者,如今算来只有三个,一个正是萧少侠你,另两个嘛,嘿嘿,你昨日原也见过他们的,便是西门九千和凤北麟两个老不死的。若非当年为找寻吕洞宾这贼汉子,还有用到他俩之处,他们焉有活命的机会?以武功而论,你萧少侠可不算弱,可要说与那两个老鬼加在一起的武功相比,不知孰高孰下?” 萧影知她明知故问,便也一声不吭,浑不去理会,只在心里盘算脱身之计。 皎皎明月,照进洞来,如水般洒在萧影和萧琴脸上。 幽情妖姬于洞内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见萧影一副傲然世外的样子,想想自己数十年春宫寂寂,保得玉洁之身不失,岂知萧影一出现,搅得整个天山乌烟瘴气,这才**于韩书彦。想到这些,登时怒上心来,厉言道:“萧影小贼,你可别得意忘形,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想来幽情谷中撒野,你还嫩了点!” 萧影正也没计较处,听她这么怒气勃发,倒也有些儿出乎意料。他想古人有言:人之可畏,不可不畏。幽情妖姬之言可算是恫吓,蝶儿与姐姐说这地方有来无回,言语间说得甚是严峻。这幽情谷,真正可怕之处,只怕还在后头,自己之前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再大的天堑,事到临头,总是能跨之过去,这等想法,可是太过狂妄自大了! 既知前路凶险,眼前也是难逃一厄,此番是死是活,气势上总不能输于人,至不济也不过与对方同归于尽,当下大声便道:“得意忘形,那便怎地,你有胆量,这就进洞来拿我啊!”他以言语相激,冀对方一入洞,自己便带同姐姐往外逃走。 幽情妖姬果然有些沉不住气,身形一动,迈步就要进洞来。 刚迈进两步,忽然停住脚步,斥声道:“琴儿,你好得很呐!” 她说话时双眼如电,紧紧盯着萧琴,这话自然是对她而言。 萧影见姐姐早也吓得脸都白了,这时给幽情妖姬反言斥责,更是吓得小绵羊见了大灰狼似的,战战兢兢,将身子瑟缩到自己身后。 他见姐姐如此受怕,保护之心登生,心想眼下可得全力而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姐姐受到半点伤害! 他双手一错,便要提气运功,飞掌迎敌。岂料便在这时,只见幽情妖姬诡秘一笑,正不知她因何发笑,突觉背上一痛,随之全身麻木,浑身上下疲累已极,只想合眼而睡,便即一跤摔倒,人事不省。 幽情妖姬姗姗进洞,来到萧影躺身的地方,探知他确然晕睡过去,哈哈笑了两声,神情甚为得意,继而转头朝萧琴道:“琴儿,你此番大义灭亲,点了萧影的昏睡穴,立下大功,为师不日定将传你冰天玉女功。” 萧琴面色大喜,赶忙跪地磕头道:“多谢圣姥,琴儿定会勤加苦练,秉承圣姥仙风凤骨!” 幽情妖姬“嗯”的一声,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萧影一天不死,为师便一天放心不下。这小子屡历大难,非但不死,武功而且越来越强,留下他来,实是祸患。” 萧琴闻言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幽情妖姬面前,泣声道:“圣姥开恩!萧影他毕竟是琴儿的亲弟弟,还望圣姥念在我与他血脉相连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幽情妖姬叹了口气,面色不豫,说道:“为师中人诡计,失了身子,早便该死,原也不怕命丧他手。只是念着琴儿你等年幼功夫低,我这一去,幽情谷难免要毁之一旦。唉,为师历尽千辛万苦,创下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返老还童功,万世功勋,可算立下了,岂可让人随随便便将之毁去。为师早也看你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徒儿,这才委你重任,咱们师徒合力唱了这出好戏,将他擒住。你可知道,无数江湖豪客穷追围堵,欲擒他而不得,今日被咱们拿住,杀他可说易如反掌,你切不可一时糊涂,错过修习冰天玉女功的大好机会!你要知道,上古寒玉得来不易,寒玉精魄只能维续一个人常年服用,师父早便思虑周全,只能在你们八个中挑选一人接续香火。总而言之,萧影进得幽情谷,便是必死无疑,你杀不杀他,倒也无甚分别。” 最后这句话分明是说,萧影早晚要死在幽情谷,你若杀他,那也只能算我幽情妖姬送给你的便宜。 萧琴听完这番话,亦觉萧影此来确是死路一条,师父这话说得没错。想想自己眼下只需轻轻在弟弟的死穴上点上一指,举手之劳,便可习得返老还童这样的不世奇功,此后千年万年,依然能够像现在这般年轻漂亮,芳华不老,便似仙人一般,不由得怦然心动。 她收住眼泪,转头看着萧影,慢慢挪步过去,嘴里不住祷祝:“好弟弟,亲弟弟,你便不该进来这里,如今既是来了,左右也是个死,今日便成全姐姐,姐姐学到冰天玉女功,只需一有机会,必然杀死幽情妖姬,为你报仇。眼下你是睡着了,一点儿也不会痛楚。”起手便往他身上的死穴点去。 就在萧琴的手指将及未及弟弟死穴这一瞬间,幽情妖姬的脸上,突然露出志得意满的愉悦。可这样的愉悦之情,顷刻间在她脸上凝住,随之而来的是满脸惊异神情。 她分明看见,萧琴的一根葱指狠命点下,却没得来她想要的结果,她的指头反而似点在皮球之上,给萧影身上喷发而出的一道真气猛力一撞,反弹回来,力道非小,她人几被撞倒。 更为吃惊的却是萧琴,她想倘若下手轻了,弄得弟弟半死不活,免不了要有一番疼痛;若给他睁眼得见,这事倒也尴尬。索性给他来个痛快,什么也不知道,便永远离开这世界,岂不是好! 是以她这指下去,原是鼓足了真气,哪知方一及他身子,自己指头便似雷击电触一般,全身为之震麻,险些儿心脏也停了跳动。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四十五回 犹念苍生空报国 便在这一刹那间,她想起了几年前的往事:在那个不知名的高崖绝壁,她挺剑劈向萧影,忽然晴空一个霹雳,顿时风雷滚动,地动山摇。那时她被这一场面吓得个半死,长剑也不知丢哪去了。 当时只道这一切皆是巧合,心下也没怎么在意,待得事后听李宛儿说起,才知自己利剑所指,是自己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弟弟萧影。 每每思及此事,她心中总会想,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一种预示,冥冥之中,定有鬼神摆布人间,操控人之生死命运,着实心里后怕不已。 今日又要杀萧影,她全身似给雷电击中,自然而然想到了以前那事,心道:“定是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去,以此方式来阻止我杀他!”这么一想,竟至吓出一身冷汗,一脸惶恐,倒退几步,转身便要逃出洞去。 幽情妖姬喝道:“站住!” 萧琴这才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颤声道:“圣……圣姥,这……这事邪门儿得……得紧……”双眼望向萧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幽情妖姬望了一眼萧影,见他悄然而睡,并无异动,定了定神,谓萧琴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琴道:“他……他身上,便像附了鬼魂,我点他死穴……” 幽情妖姬截住话头,怒道:“废物,你这般胆小如鼠,还学冰天玉女功不学?还不一剑剁下他头颅来!” 萧琴心里实在怕得慌,见幽情妖姬脸色极为难看,便也不敢忤逆了她,刷地一声抽出剑来,轻挪细步,慢慢又朝萧影靠近。 愈近萧影,手中长剑愈抖得厉害,仿佛萧影身上,附着了千百天神厉鬼,只等一声霹雳,群相而出,将她缠了去。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住,抛下长剑,扑通一声跪倒在幽情妖姬面前,哭道:“圣姥恕罪,琴儿实在不敢下这个手!” 幽情妖姬原在等待观看手足相残的好戏,萧琴这般抖手抖脚,心下着恼,骂道:“不中用的东西,本想给你个便宜,你却不加珍惜。还是老娘亲自动手吧!” 萧琴一听,心知师父此言一出,日后要学冰天玉女功,那是再也休想。情急之下,似是想起什么来,面色一喜,收泪便道:“琴儿曾听圣姥言道,那寒玉精魄用了武功高强者那……那东西提炼,自是功效倍增,非但有益返老还童,内力也会大有长进。他……他杀之可惜,倒不如将之放逐瑶池……” 幽情妖姬闻言眉头一皱,随即喜上眉梢,哈哈笑道:“琴儿你这话不错,为师倒是忘了此事,你干么不早说?” 萧琴道:“圣姥恨萧……他甚深,琴儿怕你老人家不允。” 幽情妖姬和颜润色道:“恨归恨,仇归仇,似萧影这般人儿,世上倒是难寻,如此良质美玉,杀之实为可惜。哈哈,我原也该想到,要整治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并非叫他去死,比死更残酷的法子,世间可是多了去。” 萧琴疑道:“不知圣姥将以何种法子整治于他?” 幽情妖姬阴恻恻一声笑,说道:“用什么法子,日后便知。将萧影拖回去,细加看管,他醒之后,若你说动他为我效命,冰天玉女功便仍传于你。”萧琴大喜,忙跪地又磕起头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萧影被一阵扰攘之声一惊,幡然醒转,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只见两个人架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正自向自己走近,三人的脸面背着光,看得不大真切。不自禁在心底发问:“这是到了地狱么?” 眼前一幕,不由得不令他遍体生寒,眼睁睁看着三个鬼一般的黑影走将过来,惊得大气也不能喘一口。 那个被押着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开口说道:“你……你也在此?”显然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萧影看不到他的眼睛,亦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只道这人说的是自己,那便是熟人,心想不管人间地狱,有个熟人总是好的,便也大着胆子应了一声。 那人见他说话,怔道:“你……你也在此?” 萧影好不奇怪,说道:“这话你不已经问过一遍,敢问前辈是何人?” 那人并不答话,仰天惨然高呼道:“苍天呐,如今满天下恶人当道,苍天呐,你到底有没长眼睛……” 萧影闻言,更是大奇:“他这话,分明便是含冤而死,到了阴间尚自怨气不散。这么说来,我当真是死了!姐姐不知道怎样,记得我不醒人世之前,她便藏在我身后,我既死了,她焉能得活?那日不知是何人藏在洞中,在我背后偷袭,真是卑鄙无耻!” 他心里绝不相信,姐姐会与幽情妖姬联起手来,对他暗下杀手。 萧影一边寻思,眼见面前中年男子悲恸欲绝,溘然跪地,热泪纵横。押他进来的两人也于此时,砰然一声,关了铁板门,室里登时昏暗。 他见四壁萧然,只在门上留一格小窗,尚有些许光线入来,想是供人送饭透气所用。 他见男子如斯悲绝,眼下便连自己是生是死,仍心存老大一个疑问,究竟这男子因何如此,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个头脑。正要出言劝解,突闻身后有人幽幽叹了口气,听来是个妇人的声音。 萧影这一吃惊,当真是非同小可,心道:“怎地里面还有人?” 这才心里恍然,原来这男子之所以问了两遍“你也在此”,第一次似乎是对身后的妇人所言,自己透了声息,他一见之下,才有第二声发问。不知为何,那妇人竟自当时不肯应一声。 心里正不知一男一女为何人,那女的一阵叹气过后,过了一会儿,忽而开口道:“这小子有多大能耐,他就是死了,天也塌不下来,你这般哭天喊地,又能把坏人哭死不成!” 萧影一听,男子之所以有如此出奇举动,似乎还与自己有关,正要问个清楚,那男的一声长叹,收泪道:“这天下大势,当真也不凭一两个人的力量能左右。可萧影小兄弟身上,担负着天下苍生运数,毕竟干系重大,我之所以伤心,便在于此。” 转头朝萧影道:“萧小兄弟,你是怎么失了手,给老妖怪困在这儿的?” 那女的不等萧影答话,抢着又道:“天下运数,自有天意。你我此番大费周章,不辞辛劳,万里迢迢,赴来天山,原是合力要将那批宝藏取出,用于平定天下,安邦定国。可事与愿违,如今怀远大师、虎一通帮主、南剑楚天河三人进了幽情谷,便已不知去向,依着幽情妖姬那老妖婆的歹毒脾性,他们十九已无性命。少林、丐帮门下弟子全军覆没,咱们又被困于此间,这一切不是天意弄人,又是为何。” 男子听完又长长叹了口气,继而道:“本来这次由咱们中原武林挑此大梁,又得萧小兄弟那批巨额宝藏资助,招兵买马,平定叛乱、安定天下的大计必成。只可惜棋差一着,全盘大计,尽都毁在老妖婆手里了。如今看来,定国安邦之事,那是再也不用提了。便就中原武林,少了怀、虎、楚三人这样的中流砥柱,想来眼皮底下,一场浩劫在所难免。等到那时,咱们也早见阎王爷去了,困在这一隅之地,操心也是枉然。” 他们所说之事,正是萧影近来心之所忧,可见他们都是忧国忧民的正义之士,倒是不可失了敬意。听声音,二人有些像肖扬和了空,当即起身施礼道:“两位可是肖、了两位前辈?” 那男子正是肖扬,听萧影问起,他矍然惊道:“啊哟,我道小兄弟早便认出了肖某,这可对不住啦!”了空却坐于旁边地上,对萧影漠然不睬。 肖扬拉着萧影的手,神情有些激动道:“小兄弟,此前咱们与你为难,那也是因朱瑶那个小妖女坏事做绝,搞得中原武林个个对她恨之入骨。咱们不少人之前蒙你相救,心下承你的情,见你一心护着妖女,入了岔道,总也不能睁眼不见,叫你往火坑里跳。前些日子,楚天河楚大哥召集咱们西来掘宝,路上将你的事情与大伙说了。大家都道,你既与朱瑶划清界限,又不肯藏私,毅然将那样一大批宝藏献了出来,足可见小兄弟乃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真君子,实是造福天下的不二人选。大伙一加商议,这次举事,非推你做首领不可。” 听了肖扬这番话,了空在一旁道:“都做了阶下囚,说这些个话,还有什么用?” 萧影道:“承蒙武林不弃,萧影已然感激在心,这首领一事,却是使不得的。还在前些日子,楚叔叔提及此事,我便当面回绝了他。” 肖扬叹气道:“是啊,如今咱们落难至此,更有何话好说。小兄弟,以你的武功,且难道也敌不过老妖婆么,怎地也失手被擒?” 萧影道:“老妖婆的武功今非昔比,比起以前,可是厉害了不少,晚辈只怕打她不过啦。”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四十六回 穿越时空丽影来 肖扬奇道:“如此说来,你未及与幽情妖姬交手,便着老妖婆的道儿?” 萧影道:“我也不知道。” 肖扬更奇,道:“以你的武功,竟不知如何失手?莫不是其间另有高手,武功尚且胜过幽情妖姬?” 萧影摇头道:“这倒不是。我是自背后给人偷袭暗算,惭愧得紧,当时并不知何人偷袭,便……便即什么也不知道了。” 肖扬道:“绝无可能。小兄弟武功已臻化境,背后有人偷袭,岂有不知之理?除非偷袭之人便在咫尺,又是自己信得过之人。” 闻听此言,萧影心里一动,暗道:“偷袭之人,难道是姐姐?” 未等萧影答话,了空插嘴道:“听闻萧少侠有位姐姐便在谷中,不知你见到她人没有?咱们此番之所以全军覆没,可也因你那姐姐而起!” 肖扬道:“过去之事,不提也罢。” 了空道:“若不是为了助萧少侠救出姐姐,咱们自不会于此光景,不择时机,来找老妖婆晦气?” 肖扬凛然道:“便是凭着一颗公道良心,必也要扫除幽情妖姬这等孽障!” 了空冷笑一声,说道:“公道良心?这世上本无公道,你这人更没一点良心!” 肖扬道:“你……你,你这不知检点不积妇德的婆娘,没有良心之人,该说你才对!” 了空怒目相向,说道:“好好好,你要是有半点良心,那便将当年那件事摊开了来,大家说一说,看是谁忘恩负义,负心薄幸!” 肖扬冷哼一声,愠气未消,道:“当年之事,早便一清二楚,何用多说!” 了空一声叹息,缓和情结道:“罢了罢了,如今我一介出家人,也不与你图这口舌之利,过往是是非非,如烟如雾亦如尘,一切都是空。我‘了空’这个法号的由来,原也是这样一个意思,只可惜我了空空吃斋饭近二十载,却悟不透这样的禅机。这可实在罪过,罪过!” 一脸沮丧过后,她闭目端坐,嘴里叽里咕噜,竟自念起佛偈来。 萧影心下吃惊,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峨嵋派掌门,一个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豪侠,怎地拌起嘴来,既似积恨仇家,又似江湖怨侣? 他正不知如何劝解,蓦地嚓嚓几声响,灰暗无光的四壁,陡然间变得银白光亮,室内一片光华,竟是照得内里三人脸上针眼大的黑痣,也看得清清楚楚。 三人无不骇然失色,各自跃身而起,摆开架势,全神戒备。 萧影凝神四周,见四壁光滑明亮,似镜非镜,竟是何物,见所未见,也自不知。 此刻室内除了三人喘息之声,再无半点异动,静得几乎让人窒息。 三人任谁不知,此番幽情妖姬绝饶不了自己,对方将以何种法子将自己折磨至死,此时此刻,那也是拔剑四顾心茫然,便似猎场中的三只小鹿,跑是跑不了了,只待猎犬怎生分而噬之。 三人背对着围成一个圈子,四臂舒展,面朝银壁,六只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壁间,卯足全身劲道,决心与敌人殊死一战。 一阵寂静过后,白壁之上忽地光影闪动,随之冥然走出一丽颜少女,衣袂飘逸,颇具风骨,似仙似魂,亦真亦幻。 这面正好对着肖扬,他历来为人豪爽洒脱,兼之胆识过人,此刻心知来者必定不怀善意,哪管她生得有如花中仙子,飞起一掌,直朝少女奔龙般击去。 萧影转身过来助战,一眼见那少女风姿绰约,飘然欲仙,正是自己的姐姐萧琴。眼见肖扬这一掌劲风扑扑,将及姐姐身上,骇然一声大叫,飞身过去相救,已然不及。他“啊唷”一声,惨然闭眼,不忍看姐姐血飞肉溅那一幕。 肖扬这一掌力大势沉,誓在一招毙敌,其中积蓄了平生精华所在,便算面前是铜墙铁壁,非也给他撼穿。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肖扬势如奔雷的这掌,正中萧琴胸口。 萧影的一颗心,也随着这声响,瞬间停止跳动。 他神丧气沮,垂头立着,只觉眼前一幕太过残忍,不敢去看,也不忍去看。便在耳中嗡嗡作响,惨然不知所措之时,似乎听得肖扬“咦”的一声惊呼,紧接着又是砰砰两响。 萧影心知必有蹊跷,当有强敌来袭,眼下需忍得一时之哀伤,先行拒敌。 就这么一回神,猛地听得耳边“影儿”一声喊,听声音正是姐姐萧琴。 他全身一震,心中惊疑不定:“姐姐?”一时之间,竟不知发生了何事,现下所历,竟是大梦一场,抑或心生幻觉,皆在心中难以拿捏实在。 方才这一切,皆是瞬间之事,萧影甚至不及睁眼看个真切。他张开眼睛,见姐姐便在眼前,双目微蹙,不无担忧地看着他。不由又惊又喜,大声唤道:“姐姐,你没事么?” 萧琴微笑道:“我没事。” 萧影更是大喜,说道:“姐姐没事,太好啦,影儿可就放心啦!”心情激荡之下,眼中喜泪横流。 肖扬、了空方才一前一后,各自飞腿出拳,劈打正酣,这时却均自呆立当地,作声不得,两双眼睛充满骇异,呆呆盯着萧琴,似是见了十分怪异的东西。 萧影见他二人眼睛里充满怪异,姐姐中掌竟又安然无恙,心里大惑不解,开口道:“这……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肖扬双眼圆睁,一眨也不眨,仍自对萧琴骇然而望。听萧影这么问,他也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不知。 萧影这个问题,肖扬之前亦在心底问过何止百遍。肖扬先头那掌拍出,汇集了毕生绝学,势如万钧,不说摧枯拉朽,那也足可沙飞石走。萧琴区区血肉之身,这掌又是中在胸口之上,便是当场不血肉横飞,那也足可将之击成重伤,哪似眼前这般璧玉完好?现下莫说眼前的美人儿风姿艳艳,仍是活灵活现,便是白银也似的墙壁,那也完好无损,好似他与了空方才一番拳脚相加,尽皆打在棉花堆里,半点痕迹不曾留下。 这一切,不禁让人倒抽一口凉气,要在心里发问,这少女是人是鬼? 萧影心下虽觉奇怪,但见姐姐仍自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他抢去两步,伸手要拉姐姐近来与肖扬、了空厮见。哪知手伸出去,却撞上了光滑如镜的白壁,拉了个空,不由心里一酸,落下泪来,心道:“姐姐终已成鬼,若非这样,我为何又拉她不到?” 正自泪雨潸潸,姐姐却在壁间凝眸问道:“影儿,你怎么哭啦?” 萧影泣声道:“姐姐现下已是鬼魂之身,想是念着与影儿姐弟情深,这才回魂来与影儿道别。将与姐姐永诀,影儿怎会不伤心难过!” 萧琴闻言一惊,继而微笑道:“傻弟弟,姐姐活得好好的,你怎地咒我死啊!” 萧影摇头不信,又去拉她的手,仍觉触壁冰凉,哪有姐姐。 萧琴见他对己如斯情深,脸亦戚然,但转瞬又微笑道:“姐姐在别处说话,你**我不到。姐姐没事,你勿担心!” 肖扬、了空听了萧琴这话,直如天方夜谭,哪来相信她。 了空不客气道:“能与人跨越时空见面说话,你道咱们都是千里眼、顺风耳么?我瞧是你死了之后,尚不知自己已死,才来这里吓人!” 萧琴噗嗤一乐,说道:“老贼尼,我看你才真要死了呢!我现下就是穿越时间,来与你说话,你这头蠢驴没见过世面,幽情谷中好多玄妙的东西,都是世上从所未有的东西,不在这儿给你亲身体验一下,至死你也不会相信世人竟有如斯能耐。” 了空向也性子暴烈,听萧琴如此无礼,哪里忍得了这口气,管她是人是鬼,怒声道:“伶牙俐齿的小妖女,快给我滚出来,瞧贫尼怎生拾掇你!” 萧琴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老贼尼,有本事进来捉我呀!嘻嘻!”动作甚是滑稽古怪。 萧影见两人登时言来语往,吵得不可开交。回想过往种种,那年在归鹤山庄,了空竟是对自己和师父这样的孤儿寡母狠下杀手,自己原是对她极为痛恨,眼下姐姐对她恶语相加,自己原该心里高兴。可眼下她与自己同病相怜,堂堂峨眉一派尊长,竟是给骂得一无是处,不禁对她有些同情,心里又哪里高兴得起来,忙对萧琴道:“姐姐,这位峨眉派了空掌门、这位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肖扬肖大侠,都是前辈高人,不可失了礼数!” 萧琴横了二人一眼,满脸不以为然道:“哼,什么高人低人,在我眼里,他们什么都不是!不过,弟弟你既说情,权且不跟这老尼姑计较。哼哼,圣姥总是饶她不过的,便等着看好戏吧!” 了空怒颜道:“人已沦为阶下囚,要杀要剐便请动手,贫尼皱一皱眉头,便不是人。你要有胆量,就别躲在里面装神弄鬼,爽爽快快出来,与贫尼大战三百回合!” 萧琴乐道:“我偏不出来,你能拿我怎样?呵呵,你便等着,谷中有你好耍的啦,圣姥格外开恩,逐你去瑶池伺候男人,这倒不失为一桩美差,噢!你这样一个老尼姑,伺候起男人来,不知是怎生模样儿,呵呵!”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四十七回 富贵仙乡极乐地 了空不知瑶池是何地方,这名儿倒似在天宫一般,煞也好听,却非善地,自己尼姑做了半辈子,若真个被逼去这种地方,比之去死,更要难做百倍,不禁心下生惧。 萧琴既说在别处说话,萧影虽知这事有些不可思议,可幽情妖姬便连返老还童都能做到,她的聪颖才智,岂又是常人所能及?听姐姐这么一说,倒也信之不疑。 方才碍着两个吵嘴,不得插话,这时见了空愁云涌上眉头,神情沮丧,不再言语,这才瞧着银壁里的萧琴道:“姐姐,老妖婆没来为难你吧?” 萧琴叹道:“唉,你是我亲生弟弟,她不为难我,那才怪呢。” 顿一顿,她忽而泪流满面,报怨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便不该入谷而来。我来这里时日非浅,住得也惯了,何以你非要来救我?你此番前来,名是救我,实则害我,你知道么!” 姐姐这番话,有如当头一棒,敲打得萧影头脑发晕,愣在当地,无言以对。半晌他才眼里闪烁着泪花道:“这些年来,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救姐姐出去。我是你的亲弟弟,见姐姐身在火坑,难道睁眼不见,不该来救你么?” 萧琴接嘴便道:“当然不该!我虽是你姐姐,可我自己身上长脑袋,有选择自己快活日子的自由,是好是坏,须是你管不着。你明知幽情谷是条死路,却非要闯进来,这不是多管闲事、自找死路是什么!” 萧影闻听之下,不由有些发怒,说道:“你助纣为虐,帮着幽情妖姬为祸人间。你可想到,多少男女,被你们诱使入谷,他们是生是死,一入谷来,倒也更无悬念。可他们的家室老小,哀哀戚戚、悲痛度日的惨况,你可想过?” 萧琴愠道:“我才不爱管别人死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要真心对我好,那便听姐姐一句话。” 萧影问道:“甚么话?” 萧琴道:“避世而居,终老谷中!” 萧影惊道:“你叫我一生不出此谷?” 萧琴道:“嗯,便是这样。” 萧影道:“我居谷中,对你有何益处?” 萧琴适才一脸哀怨,这时面色转和,温言道:“这事弟弟若是点头答应,于你于我,那便是天大的好处。” 萧影道:“是何好处?” 萧琴道:“于你而言,可享尽天下男人不能享的人间极乐,珠玉宝物,这儿应有尽有,随你赏玩,挥霍用度;美艳佳色,你是见识过的了,我也无需再说,姐姐禀请圣姥,要你当那瑶池之主,又有何难?做了天下皇帝,尚需打理朝政,稍有不慎,沧海覆舟,民心反噬,便要流血掉脑袋。因此上皇帝每日过得也不怎么称心如意,比起你做那瑶池之主,每日胡天胡地,既不用劳苦伤身,亦无须动脑伤神,珠玉伴睡,美女伴醉,呵呵,这其中的逍遥快活处,皇帝比之你,可是差了这么一大截!”说着伸出拇指和食指一比,两指之间的距离,自然便指皇帝不如瑶池之主的地方。 萧影念着姐姐常年身处恶人堆中,难免“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沾染恶习,是以心中之火,能忍则忍,待日后慢慢劝她走上正路。哪想到她彻头彻尾变了个人,如今非但不思己过,反而来劝自己堕那淫乐窝,与幽情妖姬这等妖孽为舞,满腔怒火哪能再憋,疾言道:“你真是中毒不浅!” 再要将更难听的话骂她,了空突然道:“瞧她这般厚颜无耻,当日在背后点倒你之人,除她还会有谁!” 萧影心中早作此想,只是先前不便相问,闻听了空之言,不由悲怒交集,愤情难抑,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姐姐,大声问道:“这可是真的?” 萧琴转过脸去,眼皮一翻,说道:“是又怎样?” 萧影听她亲口承认,站在那里怔怔流下泪来,凄声道:“姐姐,原来是你,原来真是你……真是想不到,便在弟弟身处大难之时,姐姐你却来雪上加霜,竟是要制我于死地么?” 萧琴也自流着眼泪愤声道:“是你逼着我这样做,我有甚么法子!” 萧影道:“我逼你?我何时又来逼过你?” 萧琴道:“你入谷而来,那便是逼我!圣姥料你必定要来谷中滋事,那日带了白李两个姑娘回谷,便即许下话来:‘莲花八女之中,任谁擒住萧影,便可得传冰天玉女功。’你知不知道,这冰天玉女功一经习到手,从此便可长生不老,永葆芳华。这样诱人的武功,你们说说看,天底下之人,谁不想要?” 肖扬、了空闻听之下,皆是面色一惊,似乎在说:“原来幽情妖姬得能返老还童,却是学了一门叫冰天玉女功的武功。习武还能返童,这可奇了!” 萧影之前便听姐姐说过此事,心下并不吃惊,听姐姐如此说话,辩道:“以你之心,度天下人之心,自然依得你所言。可天下之人,何曾又尽是损人利己、贪慕尘世之人!冰天玉女功如若修习起来一无害处,习了那也无妨,何乐而不为。只是此功修习不易,一来配制那寒玉精魄,未免有损人利己之私;二来之前姐姐说过,那上古寒玉少之又少,几要断绝,除了幽情谷,别的地方无处可得,返老还童这事一朝公诸天下,必成刀兵所向,引来天下之人争而逐之,这样的劫难,只怕比起逐鹿天下,为祸更为惨烈!” 肖扬捋须赞叹道:“萧少侠果真是胸怀天下的大英雄、真豪杰!虽然肖某未知这寒玉精魄如何炼就,但听萧少侠这么说来,想必中间的药材极难找寻,绝非平常人等能够得享。唉,这天下之物,一说到罕有,对人有大用,自便是珍宝,免不得引来天下人一场巧取豪夺。要说这返老还童,岂又是天下珍宝可以买之得到?当真让这返老还童的消息流传出去,正如萧少侠所言,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杀戮,势所难免,其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可惜咱们困在这方寸之地,生不能灭了幽情妖姬这等妖孽,死后那也是万事皆空,更加不知道这门功夫,会否流毒天下!” 萧琴一脸不屑道:“什么流毒天下不流毒天下,你这老匹夫太过耸人听闻,拿大话来吓唬人呢!” 肖扬见她越来越傲慢无礼,心里有气,可也并不发作,凛然道:“并非肖某危言耸听,将此事的危害之处故意夸大。你想想看,这药儿极其有限,天底下有权有势之人,却又多如牛毛。这些人每个都想长生不老,他们必定如萧少侠所虑,依仗权势,兴兵来夺。到得那时,天下汹汹,哪还有平头百姓一块太平之地?” 萧琴呵呵乐道:“事情倘如你所言,倒也好玩!不过这事是你太过多虑了,到来此间之人,除非答应留下来,否则无有一个不死,更不会将这长生不老秘密走漏出去。呵呵,这冰天玉女功,圣姥已然答应传授于我,除此之外,更不会传予第二人。寒玉精魄与冰天玉女功两者缺一不可,其他人便是想长生不老,岂又能如得他们所愿。” 萧影心下一动,似将整件事情全都明白了,愤声道:“原来……原来姐姐不惜影儿性命,在背后下那阴手,便是为了换取冰天玉女功,是么姐姐?” 萧琴道:“事已至此,那也无需瞒你。你依得姐姐劝,留在谷中,咱姐弟俩自然太平无事,从此融融乐乐,过那美满日子。待我学成冰天玉女功,或可从中受些启发,让你也得能长生不老。只要肯听我话,天底下你想要的东西,姐姐无不替你一一办妥。别说你中意的白李两位姑娘,你随时便可要了她们,就是你爱之入骨的宝贝朱瑶,圣姥必定也是手到擒来,与你共享谷中乐趣。你道可好!” 萧影道:“我若不依呢?” 萧琴犹豫了一下,继而道:“你若不依,姐姐也救你不得,只好一不做二不休,立时便杀了你!” 萧影心下愤懑已极,赌气便道:“姐姐便请下手,影儿闭目待死!”说完垂手而立,闭目泫然一声叹。心想若非为了救出姐姐、报那父母大仇,自己想也活不到今日,一生之中受过的劫难苦楚,一股脑儿在这时涌上心头,不觉热泪长流。 萧琴见他这个样子,眼眶一红,说道:“你怎地如此倔强?姐姐自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舍得杀你,可这事也是逼不得……” 言犹未尽,突听阴冷一声笑,墙上闪出一人,只见她长着一张鸡皮老脸,白发苍然,样子甚是吓人,不是别人,正是幽情妖姬。 幽情妖姬哈哈冷笑道:“琴儿,我早便说了,你这个弟弟向来自高自大,从未将你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你劝他的话,那也是白费唇舌。现下你做姐姐的情分已尽,如不忍下这个手,为师替你包办,怎样?” 萧琴闻言,心里害怕幽情妖姬这一出手,冰天玉女功定要旁落,慌忙答道:“不不不,此等小事,岂劳圣姥动手,琴儿自可料理。” 幽情妖姬点了点头,得意洋洋道:“好,很好,很好!这便动手吧。”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四十八回 何惧冰川洗我骨 萧琴答应一声,转头便要走开,瞥眼见萧影衣襟鼓风,长发飘动,右手起处,呼的一掌,直朝幽情妖姬拍去。 顷刻间,囚室风雷滚动,内里之人,只感劲风逼体,呼吸为之窒息。 萧影怒发冲冠的这一掌击打出去,当真震天撼地,掌力所及,砰然一声炸响,整间囚室地动山摇。这掌惊天巨力,分明已击中幽情妖姬胸口,却见她泰然自若,端站那里,只是嘿嘿冷笑。 肖扬、了空见状,不由得齐声惊呼:“当真见鬼!”立于当场,呆若木鸡。 萧影倒抽一口凉气,闭目待死。 便在这时,只听幽情妖姬畅然一声笑,讥言便道:“萧少侠神功盖世,当真令人佩服。不过这千丝万缕荧光壁,乃我穷尽一生心血,方始于前些日子铸就,萧大少侠空负移山撼海神功,却是休想动它分毫!蝶儿,你这般愁眉苦脸干甚么,过来给萧少侠讲一讲,这千丝万缕荧光壁究竟有何好处!” 随即见蝶儿倩幽幽,走将入来,举目看得萧影一眼,眸子里闪过几缕淡淡忧愁,随即说道:“这千丝万缕荧光壁,圣姥用了最是坚韧的材质铸就,世间任何巨力,都撼它不动,萧……萧少侠不用白费气力了。” 幽情妖姬见蝶儿说话有些儿腼腆,怒声斥责道:“蝶儿,我瞧你平日里朗言笑目,嬉皮笑脸,今儿怎地忸忸怩怩,话儿也讲得不大利落了?你倒是说说,萧少侠如何白费力气了!” 她似在有意显摆自己的杰作。 蝶儿接着道:“这千丝万缕荧光壁遇刚则刚,是以方才萧少侠那一掌,足可开碑裂石,却是撼它不动。” 萧影对幽情妖姬有着切齿之恨,处此情景,原本心下怒极,但有感蝶儿之前的一番好心,这时她玉立眼前,觉着比起姐姐,对她更为亲近,更听她话声绵柔,愤怒的一颗心渐渐静了下来,暗道:“刚力既是奈何不了它,何不使柔力去推,或可奏效。”当即提掌走近墙来,双掌贴在墙上,运起柔力推去。 蝶儿见状,摇头又道:“萧少侠,你这样推也是没用的,我看倒不如忍得一时之……之……” 幽情妖姬怒声便道:“蝶儿,你让他忍辱负重,保住性命,向机逃出谷去,而后再来杀师父,是不是!” 蝶儿经她一吓,粉红的美颜,一下子变得煞白,颤声道:“蝶儿不敢。蝶儿只是在劝他长留谷中,替圣姥效命。” 幽情妖姬哼了一声,肃言道:“谅你也不敢!” 萧琴见事已至此,萧影那是非死不可,莫给别人抢了这份功劳。一咬牙,自告奋勇道:“请圣姥下令,琴儿这便开动机关,将他们三个杀死。” 幽情妖姬喝道:“你急甚么?” 说完她眉目一扬,悠然吟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哈哈,曹子建写的好诗,果然好诗!” 这首《七步诗》乃三国著名文人曹植为胞兄残害之时所写,这时吟自幽情妖姬之口,自然是大含讽刺之意。 不料随之听她又道:“琴儿,你果然不负为师栽培,便连亲生弟弟都不放过。嗯,你这般心地狠辣,将来必可成就一番大业。” 萧琴躬身道:“谢圣姥嘉奖!” 幽情妖姬“嗯”的一声,道:“为师原想,你断然下不了这个杀手,这才有心试你一试。如今既知你一心效忠师父,萧影杀与不杀,倒也不在意下。为师尚有更厉害的招数,非叫这小子皮开肉绽不可!” 萧影适才运起柔力,双掌去推荧光壁,力量到处,墙面慢慢凹了进去,愈是用力,凹得愈深。 他奋力往前推之时,心想便是乾坤袋,非也得捅个窟窿出去不可。哪知荧光壁受力到了极限,忽尔一个反弹,呼的一声,将他远远抛回。 幽情妖姬见他吃了这一跤,也自不去理他,又是吟诗又是说话,全没将他当回事儿。这时说完话,转头谓蝶儿道:“你再给他讲一讲。” 蝶儿自也明白师父的言下之意,说道:“这千丝万缕荧光壁遇柔则柔,遇刚则刚,世间便没有任何物事,可以将之摧毁的……” 蝶儿话未说完,幽情妖姬截住话头道:“你道本座苦心孤谐,建造这样一间牢室,那是吃饱了没事干么?哼,想吕洞宾这个负心薄幸的贼汉子,他成了仙,日子自然快活得很了,却把我抛在这地狱般的地方,终有一日,这牢狱便是他的葬身之地!这地方神仙亦无活路,你萧影有多大能耐,就别枉费心机了,乘早投降,这样既保得小命,又在谷中可享风流快活。” 萧影入谷而来,早也怀着必死之心,这时将姐姐的面目看了个穿,她之心狠手辣,比之幽情妖姬,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对亲弟弟尚且如此,对付其他人,那还不杀人不眨眼。 想到这里,不觉心灰意冷,这时将生死看得也轻了,泰然一笑,说道:“萧影自愧无才无识,实是草莽匹夫一个。区区小命,何要苟延残喘,留此谷中摇尾乞怜!” 幽情妖姬怒道:“我呸,旁人要来幽情谷,若非身精体壮,老娘还不答应呢。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几次三番与老娘作对不说,居然还瞧不起我幽情谷。好,好得很,琴儿,这便开动机关,将他们三个碾成肉饼!” 她激怒之下,有些情绪失控,明知萧影等人已然是掌中之物,还是忍不住气得身子微微发抖。 肖扬、了空两人,一个豪气干云,一个超然世外,早也将生死看得甚淡。可死到临头,未免也要叹惜两声,心下黯然。 却听萧影于这时突然大声道:“且慢,肖大侠、了空师太与你无冤无仇,萧影甘愿一死,请你放过肖了两位前辈,如何?” 幽情妖姬道:“无冤无仇?哈哈,你萧影小屁孩儿一个,怎知他们与老娘无冤无仇?说起江湖恩怨,只怕我跟他们两人之间,比你更深一层。不过,你要我放过他们,并无不可,只要他们肯留在谷中,这便成了。” 肖扬、了空现下均各盘膝坐地,闭目待死,听幽情妖姬说与自己曾有恩怨,不禁心下凛然自问:“我与她之间有何恩怨?”心下均自不明所以。待对方又说“你要我放过他们,并无不可”,不由微微睁开眼来,但听得要自己留在谷中之言,随即又闭上双目,视死如归。 萧影本想,若求得幽情妖姬放过肖了两位前辈,大可再求她放过白李二女,可这一开口就碰了个冷钉子,便也不再开口,心想到了这份上,只能生死由命了。没得自己开口相求,非但救不得她们,反而幽情妖姬拿她们来要挟自己。 这时萧琴却开口道:“圣姥,这便杀他们么?” 幽情妖姬沉吟道:“且先不杀他们,本座原是想好了更为厉害的招数,险些儿这一着恼,便宜了他们。”转面对着萧影道:“你只须答应留在谷中,我便放过肖扬、了空,如何?” 萧影一听,心知她这句“留在谷中”并不那么简单,那是要自己从此步那淫邪之路,此事宁死不可从。不由陷入两难境地,一头是两条前辈高人的性命,一头自己将要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一时间踌躇不下,难以作答。 肖扬、了空自不知留在谷中,有何害处,但先就见萧影死亦不肯留下,均知此事非比寻常。 肖扬与萧影见面不多,可心里与他说不出的投缘,萧影屡次遭人诟病,他听闻之后,背地里调查走访,已将他的为人了然于胸。此刻见他大是为难,断然便道:“在下无论武功人品,与萧少侠相差实在太远。肖某粗鄙之人,何劳萧少侠以金玉之身,委曲求全,去做不情不愿、丧行辱节之事。咱们既是同陷于此,无论生死,自当患难与共,小兄弟万万不可答应了她!” 萧影闻听之下,心念一动,暗道:“我且将事情答应下来,以此为筹码,求她一并将若雪、宛儿放走后,到时要图个自尽,想来也是轻而易举。以我一人的性命,换得他们四人安然出谷,值了!” 言念及此,朝幽情妖姬道:“你若肯将白李两位姑娘一起放过,萧影心里感激不尽,自当长留谷中。”心想自己死后,一堆白骨无人带出谷去,总会长留谷中,任那冰雪洗打,这倒并不违背今日“长留谷中”这个誓言。 幽情妖姬扬眉一笑,说道:“好,如得你所言。不过,你萧大少侠的骨头挺倔,本座可不大相信,以你卓然之身,会去做那等下贱勾当。你须先去瑶池,和那些个小美娘成其好事,本座方可放人。” 了空听她这么一说,方才明白,幽情妖姬逼着萧影长留谷中,乃是要他行那**之欢。这种事情,对一个男人来说,原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全凭个人品格高下而论。萧影先是誓死不从,但为了救自己和其余之人,他毅然答应下来,可见其品格殊不同凡人。 心思及此,之前从没将萧影瞧进眼去的她,现下尽弃前嫌,不由对他多了几分敬佩,当即朗声道:“萧少侠,你的大恩大德,贫尼心领了。这事你断然不能答应了她。如若害你背负**骂名,我等纵能出去,一生何安?倒不如一死来个干净!”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四十九回 一子情牵双母泪 萧影原想,只要肖扬等四人一经出谷,便即自尽。 岂料幽情妖姬心眼甚多,既知瑶池香艳无边,如此色 诱,尚奈何他不得,现下他满口答应这事,必定心口不一。他这一招却骗她不过。 萧影心里抉择难下,了空还待要说,幽情妖姬怒目一横,骂声道:“秃尼还不住嘴!” 了空怒气横生,厉声道:“老妖婆,你最好一剑先杀了贫尼,贫尼这才不说,否则见你这张鸡皮老脸,贫尼一辈子要倒胃口。” 幽情妖姬闻言脸上青筋暴起,面色甚是吓人,气得直打哆嗦道:“你……你……好,很好,瞧老娘如何叫你半死不活!” 不料顿一顿,她一改怒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这几日里,幽情谷可是热闹得紧了,先是一个老和尚厚着脸皮来求老娘放人,这会儿又有一个小尼姑寻死觅活,定护着姓萧的小子。嘿嘿,你该不是看中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了吧?” 了空眉头一竖,劈嘴骂道:“胡说八道的臭老鳖!你般为老不尊,无怪吕洞宾吕真人弃你如敝屐!” 幽情妖姬反唇道:“哼,若非残月那贱婢花言巧语,从中使坏,老娘……老娘……你师父无恨这个下贱胚子,至死也没个好下场!” 了空怒道:“休骂我师父,臭妖婆!” 幽情妖姬冷笑一声,道:“下贱胚子,下贱胚子,骂便骂,你能怎样?不提无恨那贱婢,老娘倒也敬你一介出家之人,不好太过难为了你,既是这样,休怪老娘翻脸无情。琴儿,叫人将这小秃尼投去瑶池!” 了空最害怕之事,莫过于此,闻言脸色大变,颤声只道:“你……”便即说不出半句话来。 萧琴道:“现下夜已深沉,瑶池水冷,寂静无人,圣姥……” 幽情妖姬道:“嗯,小尼姑要想风流快活,那也要等明日春宫玉暖。”说完大声狂笑不止。 肖扬见了空气得脸都白了,一副忿懑难平的样子,自知此番亦难逃羞辱,大声骂道:“老贼婆,你还算一代高人,这般下作的事情,亏你也做得出来!” 幽情妖姬反唇相讥道:“你是不是很心痛?这也难怪,你们毕竟也是花前月下,耳鬓厮磨,曾经也是过来人……” 肖扬浓眉一竖,满脸惊怒,戟指朝幽情妖姬喝声道:“这事你怎会知道?” 幽情妖姬哼的一声道:“你北刀肖大侠与武姑娘燕好之事,当年老娘耳朵听着,心里也是羡慕不已,又有哪家三岁毛孩不知。”她这声“武姑娘”用在此刻颇显老态的了空身上,极不相称,大有讥讽之意。 萧影心道:“原来了空师太出家前姓武,却不知叫甚名儿?她与肖扬前辈是一对爱侣,因何后来又做了尼姑?” 听幽情妖姬说起往事,肖扬一想,这事倒也不假,虽说自己与了空现下均已是五十快要出头之人,但她在他心中,永远只是当年那个热情奔放的“武姑娘”。因此上听了幽情妖姬叫她“武姑娘”,并不觉有何不对,只是忽然想起:“原来她和我都已经老了!” 了空听出幽情妖姬话里带刺,大有讥讽味道,可听她提起自己当年与肖扬的缠绵之事,于此命在旦夕之时,心思回到当年,禁不住心里酸楚,哪来理她讥讽不讥讽。 萧影瞥目瞧着了空和肖扬,恰在此时,肖了两人对了一眼,四目相投,尽是恨意,似乎当年背离,两个人都有大大的错处。 见他们这个样子,萧影心思一下子想到了朱瑶身上,不禁暗地里唉声叹气道:“她那日与我反目,绝情而去,后来又投来绝命书,要我休再纠缠于她。可见她从头至尾,便没将我放在心上,心里从未爱过我,也便谈不上恨。唉,若是得与她像肖了两位前辈一样,两人恨上一辈子,那也总比现下无爱无恨强得多……” 想着想着,不禁心里也有些羡慕肖扬和了空。 这时肖扬、了空两人各自避开对方,踱步到东西两个角落,背着身子黯然出神,室内静悄悄地,更无一点声息。 幽情妖姬忽而开口道:“武三娘,你当年生下那孩子……” 了空才听到“当年生下那孩子”,倏地回过头来,流泪道:“你……你怎也知道这事!” 幽情妖姬干笑一声,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肖扬似也知道这事儿,铁青着一张脸,只是不作声。 了空恼怒不已,泪珠儿大滴大滴滚落下来,死死盯住幽情妖姬,颤抖着声音道:“那孩子……那孩子是你偷了去,是也不是?她现下在哪儿,可是……可是你将她杀了……”话到此处,一张脸白得再无人色,哽咽出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幽情妖姬长长一声叹惜,话声也有些激动,说道:“我不知道……我怎又会杀她……她是……她是……唉,都十七八年过去了,那孩子想来也已不在人世!”说到此处,竟也双眼湿润,侧身过身,幽幽然黯叹不语。 了空死死盯着幽情妖姬,眼睛似要迸出血来,陡然撕心裂肺一声叫:“还我孩儿来!”似一头疯了的母狮,飞扑抓向幽情妖姬,砰的一声,五指落在银壁之上,却是抓了个空。 幽情妖姬给她吓了一跳,稍一定神,这才肃言道:“她又非你孩儿,你发什么疯!” 了空咬牙切齿道:“你……你说什么?那孩儿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不是我的孩子,难不成是你的么!” 幽情妖姬微微一笑,道:“你这话说得不错,她确是我的孩儿!只可惜……只可惜她……她这般年幼,便就没了。”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萧影听她们语来言往,也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可她们言语中所说的孩子,她竟是何人亲生,一时倒也一头雾水,听得稀里糊涂。不过心想,幽情妖姬这弥天大谎,撒得可是过了头儿,她人都七老八十了,十七八年前,她也该过花甲之年,女人那样大岁数,焉能生子,这不是笑话么? 了空、肖扬听了幽情妖姬“你这话说的不错,她确是我的孩儿”这话,都自睁大了眼睛望着对幽情妖姬,挢舌难下,惊得嘴也合不拢来。 了空这时拼命摇头道:“不……不……这事绝无可能!” 幽情妖姬道:“绝无可能甚么?” 了空道:“她是我的孩子,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你这样说,是不是又想甚么歹毒伎俩害我?你到底用意何在?我武三娘一生清清白白,受人冤枉的事却是多如牛毛,你想害我,趁早在我死之前!” 她神情激荡,似是想起了以前的惨痛之事,话儿也有些语无伦次。 幽情妖姬冷言道:“你都快死啦,还用得着再害你么?” 了空道:“那……那你说她是你的孩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幽情妖姬道:“那孩儿当真便是我的。这事儿说了出来,你们断然也不会相信,老娘这会儿懒得与你们多费唇舌。再说人也死了,再说这事有个屁用!” 了空怒道:“贼女人,你就是个疯子。你是不是想孩子想得疯了……” 言犹未尽,幽情妖姬怒声便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你真个不信,我便仔仔细细,将整件事情说给你听,好让你死也瞑目。” 了空冷哼一声道:“好,我倒想见识见识,你这贼女人狗嘴吐不吐得出象牙来!” 幽情妖姬正要还口,旁边突然走过一个少女,附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幽情妖姬闻听之下,面色甚是惊怒,转过脸来,横了了空一眼,转身离壁而去。萧琴、蝶儿也跟了去。 随后只听刷的一声响,四壁登时失去光亮,又即回复了最初的样子。 萧影心想,必定是谷中出了何岔子,幽情妖姬这才急急而去,最好是怀远大师、虎一通帮主,还有若雪、宛儿逃了出去。 转眼见了空萎坐地上,瞧来这事儿比起杀头,还要令她难受,想要出言寻问几句,却也开不了这个口。只得在心里揣度一番,暗想:“想来是这样,了空……嗯,是武三娘当年怀了肖大侠的孩子,两人因种种事端,不能蒂结姻缘。武三娘诞下这个孩子,后又遭人偷去,不知其踪,愤然出家为尼……不对啊,幽情妖姬何以又说是她的孩子,一子有双母,这种事情,倒也太过匪夷所思,想也不可能……” 他正想着,蓦地肖扬转过头来,朝了空道:“这件事情到底怎么样,你倒说个明白?” 了空更不回头,不忿道:“有什么好说的,那孩子是我生的,这事千真万确。这些年你还折腾得不够么?” 肖扬一脸疑窦,似仍不信,说道:“是啊,当年你是怀了身孕,还生……生了下来……咳,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了空道:“这事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咱们早在十七八年前,便没有什么好说的,现下没什么好说,将来永永远远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萧影见她平日为人暴烈,到了此情此景,尽显母性的柔弱与悲凄,这般真情流露,当真也是想之不到。 过了一会儿,了空止住哭泣,盘膝坐地,口中念念有词,竟是诵起了佛偈。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五十回 醉吻花唇娥月妒 了空念一段佛偈,道一声“阿弥陀佛”,再念一段佛偈,又一声“阿弥陀佛”。 萧影也是盘膝而坐,听得一阵子,心渐渐静了下来,双眼打盹,慢慢睡着了。 三人心知此番必死,反而再无顾虑。 萧影睡得入了梦,梦见爹妈对他怒目斥责,说什么为何大仇迟迟不报?又说什么姐姐大难临头,为何不救她速速离去! 他跪地流泪道:“爹,妈,孩儿不孝,孩儿无能,给人困在铁牢之中,便连性命也危在一夕,今生大仇再也难报;姐姐她……她为虎作伥,还想害死影儿……” 后来又梦见朱瑶,她身穿红袍霞帔,头戴凤冠花珠,遥站琼楼,明眸北顾,巴巴在等耶律楚南的到来。耶律楚南果然也是披红带彩,骑着高头大马飞驰而来。到了楼下,那马顿地一声长嘶,轻轻一跃,驮了耶律楚南飞一般窜上楼阁。继而竟致足不点地,驮着两人望北飞去,没入云端。 便在这时,蓦听头顶有物呼呼破空而下,他急忙睁开眼来,铮的一声响过,已然置身凭空而来的大钢笼之下。 他运起力道,双掌朝天击去,意在打飞钢笼,摆脱束缚。 岂料钢笼便似落地生根一样,一击之下,竟是纹丝不动。 正自大急,陡听脚下嚓嚓直响,有物贴地袭来,当即想也没想,一个跃身而起,避开平地一袭。 他身在空中,只听咔咔数响,已知大事不妙,落下地来,果然下面也给钢条封住。 萧影随之但觉身子一轻,一阵嘎吱嘎吱声响甚为刺耳,钢笼早已悬空而起,迅速无伦往屋顶飞去。 便在钢笼上沿甫及屋顶,又听嚓嚓而响,上方日光泻下,现出与钢笼一般大小的一个方形洞孔。 瞬息之间,他人被钢笼带出囚室顶端,眼见日洒金光,照射在幽情谷群峰之上,一派冰雕玉凿的美妙,尽收眼底。 原来这里已在剑峰尖端之上,眼前毫无阻拦,幽情谷一览无遗。 肖扬、了空转眼见萧影给钢笼带离囚室,均在心里想:“老妖婆拿他去瑶池等那淫乐窝,便算萧影言而守信,依了幽情妖姬与他的约定行事,事后她断也放不过我等一干人。萧少侠,你可别上了她的大当才成!” 过了好一会儿,刷刷声又响,暗黑的四壁陡然光亮如昼,肖了两人皆想,这次该轮到自己了,不知幽情妖姬将以何种法子整治于己?两双眼睛一瞬不瞬,直盯着那面银光壁。 突然之间,银光壁上闪现两名少女,一人白衣白裙,身姿曼妙,肤若凝雪,是个冰玉美人;一人灵秀出尘,秋目盈盈,活色生香,是个亭亭玉人。两人面容均是明艳照人、芳华绝代,盈盈立于室中,美目四顾。 肖扬心道:“看样子,她们也是给人关在同样的囚室里。江湖传言,天山派的白若雪姿容绝世,花间派的李宛儿倾国倾城,此前听萧影说及,她们亦陷于谷中,这两人身姿样貌,已然算得天姿国色,人间少有,不是白李两位姑娘,更会是谁。” 当下正要开口相询,突听幽情妖姬道:“白若雪、李宛儿,你们两个小美人不是日思夜想,死也要见情郎萧影萧公子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银光壁中两名少女回首抢声齐道:“他人在哪儿,现下怎么样?”果然便是白若雪和李宛儿。 幽情妖姬嘿嘿冷笑道:“是好是坏,你们马上便能与他厮见,小女娃娃家太过性急,可是要吃大亏、上大当的。” 白若雪道:“你……你究竟想拿我们怎么办?” 李宛儿亦道:“快说,他人在哪儿,我们便是死,也要与他一起!” 幽情妖姬冷笑道:“你们两个娃儿,倒似我当年的样子。唉,可惜啊,实在可惜!” 白若雪道:“可惜甚么?老妖怪,瞧你那副尊容,那才叫可惜,丑也丑死了,怎地不敢露面么?” 李宛儿笑吟吟附和道:“是啊是啊,老妖怪丑得面也不敢露呢!” 幽情妖姬并不发怒,话声从容道:“两个小美人儿现下容貌确是欺花赛雪,让我看着也忍不住有些眼馋。可惜你们这样的姿容,只耐得一春的艳丽,何像我这般永享春华?” 白若雪道:“似你这般没人性,心里爱的人又不来睬你,纵使活上千年万年,那也只如枯枝败叶,惨惨淡淡,虚度年华。” 幽情妖姬叹声道:“你说得不错,我既一朝失了身子,便再无面目去见吕大哥了,咱们倒是不如来个同归于尽。我看两个小姑娘花容月貌,就这生死在囚室之中,唉,实也可惜。我与残月、无恨咱们三个女子,一生为吕洞宾所负,他独个儿跑去修道成仙,叫我一生孤鸿寡鹄,好不凄凉。所幸你们的意中人,今日便在此间,本座不忍旁人似我落得一生凄凉惨淡,好歹也要让你们得偿所愿。如若不然,你们死也要骂我太过狠心。你们说是不是?” 白若雪、李宛儿听得不知所云,隐约觉着,似乎她要拿自己与萧影在此成婚。自己无时无刻不想与萧影蒂结婚约,原该高兴才是,可一想到幽情妖姬的歹毒用心,心中就毛发倒竖。谁又知道,她这番好心背后,隐藏着多大的阴谋诡计。 正不知幽情妖姬如何施展毒计,陡听头顶嚓嚓几声,一具大大的钢笼平地砸来,白若雪、李宛儿险些避让不及。 随着钢笼哐当一声落地,只见笼中装有一男一女两人,男的正是萧影,女的容颜姣好,不知何人? 那钢笼咔嚓几响,早也缩回屋顶,只留萧影与那少女跌坐地上。 陡见萧影现身,白若雪、李宛儿心神激荡,怔在当地,眼眶也红了。 待得回过神来,正想扑身过去相见,却见萧影不住在地上翻爬滚打,举止神态极为异常,不住嘴道:“好热……好热……” 白若雪、李宛儿心想他定是中了幽情妖姬的算计,双双抢身上前相扶。 一扶之下,但觉他浑身炙热,如同摸到火炭。 白若雪急道:“萧大哥,你怎么了?” 话方出口,萧影猛一抬头,双目血红,一个扑身,便将她紧紧抱住,嘴里叫道:“好热……好热……若雪……救我……救我……” 李宛儿从未见过萧影如此情状,心里一急,哇的一声就哭了。泪眼朦胧间,只见萧影满脸涨得通红,半跪着身子,双手搂着白若雪柔软的娇体,眼里泛出异样的光芒,双唇一动,竟朝白若雪娇唇上贴去…… 李宛儿脑海中嗡的一声响,一时间妒怒交迸,险些儿昏晕倒地,无意识间疯也似的一声喊:“二师哥,你干甚么?” 白若雪给萧影抱在怀中,心中激流奔涌,脑海中一片空白,竟是一时忘情。陡闻李宛儿一声喊,这才发觉不对,伸手往萧影身上一推,他仰天便倒。 便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白若雪脸上吃了一巴掌。 她一转眼,只见方才与萧影一同入来的少女红涨着一张脸,正在朝她瞪视。 无缘无故吃了这巴掌,白若雪胸中柔情顿去,怒气陡生,起手便要还击,却被萧影伸手拉住。 他呼呼喘气道:“休要伤我姐姐!” 白若雪一听,原来眼前的少女,便是萧影常自挂在嘴边的姐姐萧琴,怒气消了一半,仍大声道:“你干么打我?” 萧琴脸颊红似春桃,呆呆望着萧影,答道:“我也不知道!” 白若雪怒气上升,骂声道:“不知道你干么打我!” 话方说完,但见萧琴望向萧影的眼神大是不对,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暗自切齿道:“幽情妖姬太过歹毒,竟给他们……给他们……” 幽情妖姬竟是给他们下了何药,她也只是道听途说,江湖上有一种叫做“阴阳和合散”的药儿,食之使人丧失本性,**如狂,这种药儿极其下流无耻。 她正不知如何应对眼前尴尬局面,瞥眼见李宛儿泪流满面,举起手来,啪地在萧影面颊之上打了一巴掌,出口便骂:“没想到你仍这生下流无耻!” 萧影面目通红,强自镇定道:“宛儿,你快杀了我,快杀了我!” 李宛儿不知他中了甚么邪,听他这么一说,又见他极为难受的样子,一下子心便软了下来。双膝一跪,扶住他,一脸爱怜地道:“二师哥,你到底怎么啦,你身上哪儿不舒服?” 萧影不住喘息道:“我……我热死了,活不成了,你……你快杀……杀……”话未说完,见李宛儿眉目如画,说不尽的娇柔甜美,头脑一阵昏晕,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欲念,低首便往她粉嫩的颊间亲吻。 李宛儿哪知萧影中了催情药儿,全无防备,非但双颊**辣地吃了几下,樱唇也给他吻个正着,直羞得无地自容,奋力一下,将萧影推得又一个四仰八叉。 白若雪心下一酸,看不过眼去,走上前去拉了李宛儿的手,快步走到墙边,不忿道:“你怎地不避开,好不要脸!”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五十一回 乱点鸳鸯情孽债 李宛儿正也心里稀里糊涂,答道:“我……我不知道他……”话说一半,立觉白若雪之前给萧影抱在怀中,整个人娇软如泥,若非自己及时制止,她还不趁机投怀送抱? 想及此处,眉目一扬,没好气道:“你不也对他千依百顺么!” 白若雪在地上一顿足,气生生回头瞧了一眼萧影,心中也是无可奈何。心想,要在平日,亲眼目睹萧影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自己非得气炸肚皮不可。眼下他受人摆布,心性大失,才做下如此糊涂事来,倒也怪他不得。 于此情形,李宛儿虽是个情窦初开不久的黄花大闺女,倒也知道萧影并非好色之徒,而是身中催情之物,实非本性使然。 回头看看萧影面目涨红,额头汗如雨下,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不由心里咯噔一痛,转头对白若雪道:“咱们……咱们该当拿他怎生办好?他姐姐似乎也中了那阴邪之物,咱们可不能叫他胡作非为!” 话声甫落,见白若雪眼眸大开,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只见萧琴扭动着腰肢,正自缓缓爬向萧影,嘴里不住道:“影儿,姐姐浑身好不自在,你过来,陪姐姐说会儿话……” 萧影一听之下,瞧也抵受不住药力发作,匍匐着身子爬向萧琴。 白若雪、李宛儿正自不知如何是好,突听幽情妖姬的声音道:“你们两个小女娃子,也不必叽里咕噜商量解救法子了。萧家姐弟俩身上的‘阴阳和合散’,是本座独家配方,不得本座解其药性,女的忍得一两日,自便没事,男的却不然。萧影身上的药性,倘若一日之内不得阴阳交合,那便非得本座的独门解药去除不可。如若不然,便只有全身血管爆裂,驾鹤归西啦。” 白若雪、李宛儿闻言,纷自骂道:“卑鄙无耻!” 幽情妖姬干笑数声,说道:“要不要给你们俩也来上一粒,这东西子,吃了可是受用得紧,任你神仙大罗,都会丧失本性。到得那个时候,便与牲畜无异,什么人伦纲常,那也管他不着了。嘿嘿,倒要瞧瞧,你们吃了之后,不定是谁卑鄙无耻了呢!” 白若雪、李宛儿听她这么说,心知幽情妖姬既是有心安排这毒计,这时恳求她施舍解药,那是决计办之不到。如今左右只是一死,倒不如先行杀了萧影,自己也图个自尽,免得还要受幽情妖姬无尽的折磨。 两人对望一眼,心下便即会意,也不与幽情妖姬多所言语,快步走到萧影身旁,双双各出一掌,朝他后脑击落。 可掌到中途,两人均自腕力一翻,勾住了对方的手掌。将自己心爱之人毙之掌底,两人皆自忍心不下。 白若雪伸出一指,在萧影的背上一点,说道:“咱们先点了他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李宛儿点了点头,亦出一指,点倒萧琴。 幽情妖姬人影不见,却于室内情形了如指掌。 这时她道:“你们点了他穴道,倒不如立即杀了他的好。这穴道一封,血液处处受阻,不得畅流,用不了一个时辰,他周身血脉自断,便成废人一个,三个时辰一过,那就是一命呜呼啦。你们若依得我的话,既可保全情郎性命,又于你们有极大好处。” 白李二女情知幽情妖姬决计不会突发慈悲,放过萧影和自己,俱已在心里思定,不管萧影于何时毙命,定将尾随其后。这时对方怎生出言引诱,便是话也懒得回上一句。 幽情妖姬自觉无趣,还是继续道:“好倔强的丫头,平日对萧影爱得死去活来,眼下见他大难临头,却不舍身相顾,是何道理?你们只需以身相许,萧影的小命就算救下了。萧影秉性纯良,实乃知恩图报的大丈夫,他现下对你们的情意,虽说不若朱瑶小公主,可往后要叫他负起今日之责,他断断不会含糊。我之所以这样做,全在报复男人,于你俩可说一无害处。吕洞宾当年个个都爱,就是不娶一个,我今日便要萧影娶了你们,却娶不到所爱之人!只需你等与萧影生下一男半女,我自会放你们出去。” 白若雪终于忍无可忍,骂道:“老变态!” 话声刚落,陡听头顶嗤嗤两响,白若雪、李宛儿均觉背上奇痛,立时全身酸麻,不约而同轻呼出声。 随即听幽情妖姬嘿嘿冷笑道:“今儿难得肖大侠和了空师太做客谷中,正好当个见证,你们何不就此乐呵乐呵,也好让肖了两位瞧个清楚,哈哈。” 白若雪、李宛儿俱已身上躁热难当,不由惨然变色,异口同声道:“你在我们身上……” 话未说完,幽情妖姬得意洋洋的道:“不错,我这催情药儿,可是内服外用,尽可使得。你们既是一心求死,不肯乖乖听话,本座只好略施手段,否则这出戏一冷场,那便不怎么好看了。” 白若雪、李宛儿面如死灰。听幽情妖姬方才讲来,肖扬、了空两位前辈也在场外,虽自人影不见,想必这儿的情形,亦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这药儿一经发作起来,便连萧影如此高深的内力均自抵受不住,何况自己。到时人性全失,自己亦不知会做何兽行之事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岂不丢死人,倒不如先行图个了断。 两人皆是一般心思,双双走到萧影身前,矮下身去,泪雨如丝,互道永别。 却在此刻,又听托托两响,不知为何,萧影犹如一个鼓足了气的皮球,倏乎间飞跃而起,凌空大吼一声,飞掌乱拍,四周炸响如霹雳。 变故骤起,白李二女均是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萧影形同困兽一般,只管横飞直撞,掌劈足踢,四壁却岿然傲立。 白李见萧影状似疯癫,早已泪流满面,痛心不已,不住嘴的喊:“萧大哥……你别这样……”“二师哥……你别这样……” 先前萧影姐弟俩既被幽情妖姬下了阴阳和合散,又给她点了穴道,叫两人行动尚可,却不能蛮来。适才屋顶飞来两物,分别击在萧影姐弟俩身上,立时便解开两人身上穴道。是以萧影立时便怒发如狂,满室劈打。 这时的萧琴俱已全身湿透,额头粉颈之间,汗如珍珠般渗出。 这时药力发作得更加厉害,昏昏沉沉间,双手不住抓扯身上的衣裙。 只听嗤嗤身不绝,不一会儿,她身上便露出了白腻腻的肌肤,拖着诱人身姿,不住朝萧影招手道:“影儿,影儿,姐姐受不了啦,你快些救救姐姐……” 白若雪、李宛儿见她一个清丽人儿,在药力催使下,再也遮掩不住人类与生俱来的**,全身上下无不透着**风骚气息,腮如春桃、娇声媚语,处处都能勾人心魄,便是同为女人的自己看着,不免也有些儿心动,更何况萧影中了催情药儿,亦且他还是个男人。 萧影昏天黑地一阵狂劈乱打,原已在极力克制心中如潮水般涌来的**。 他与姐姐虽系亲生,可身上中的催情药一经发作,并非人力所能控制。这万一做出**事儿来,当真后果不可想象。 姐姐这声叫,当真蚀骨**,他此前所有的克制,均随着这声叫前功尽弃。 他回身飞掠过来,将萧琴一把揽在怀中,只觉她全身软弱无骨,低头又见她娇唇欲滴,脑海里也自分不清她是谁,嘴里只道:“瑶儿,我想死你啦……” 捧起对方的脸,便就亲了下去。 两人双唇将及未及,萧琴突然大叫一声,挣脱怀抱,双手蒙住耳朵,一边哭泣一边摇头,语无伦次道:“不,不,我不能这样,我不能失了身子,我还要等着圣姥传我冰天玉女功。” “啪”的一声脆响,起手给了萧影一记耳光,骂道:“你是什么人?哼哼,你一定是荷儿找来的贱男人,想破了我的身子,叫我学不成冰天玉女功。呵呵,幸好及早给我识破。你给我滚!” 萧影挨了一巴掌,稍稍清醒,朦胧中见姐姐又哭又骂,立于跟前,登时心如死灰,只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和姐姐做了猥亵之事,当真是禽兽不如,手起一掌,便朝自己的天灵盖劈落。 白若雪、李宛儿体内躁热,**大动,全身香汗淋漓,心力几无控制,不觉心猿意马起来。见萧影昏头昏脑,乱打乱劈,听见萧琴叫他,便飞身过去抱她要亲,登觉大大不妥,都抢身上去阻止,已然不及。 本来两人若是心无旁骛,大可来得及,只是听得萧影昏乱间唤了一声“瑶儿,我想死你啦”,这声瑶儿,叫的是谁,两人皆自心知肚明。两人听到这声唤,心里哪能好受,就这一恍神间,人虽抢到萧影身畔,却未及伸手阻止。 幸喜萧琴突然大叫大嚷起来,萧影又吃了一巴掌。两人全副身心,这时尽皆贯注在萧影身上,见他面色忽而大变,尽是悔恨懊恼,立觉不妙,双双伸手去扶。却在这时,萧影举掌劈下,右臂死死给李宛儿拽住,使不上力道,这才勉却头顶之厄。 李宛儿泣声道:“二师哥,你干甚么啊!” 萧影便似喝醉了酒,醺醺然朝李宛儿道:“好美的人儿!你是谁?”说着双手一伸,便去捧李宛儿的玉腮。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五十二回 浮生梦影入心匕 李宛儿本就**大炽,哪管这儿是何场面,一声娇哼,扑到萧影怀中。 只听幽情妖姬的声音嘿嘿笑道:“不错不错,**,几个娃儿,好生珍惜这难得的**一刻,啊哈哈……” 萧琴于此意乱情迷之际,仍自不忘冰天玉女功,出声道:“圣姥,琴儿向来忠心耿耿,不敢对你有过半点违逆,你要我杀自己的亲弟弟,琴儿都不曾手软,今日何以这般狠心对我?” 幽情妖姬厉言道:“哼,老娘向来辣手无情,你却比我心狠手辣,竟连亲弟弟都这般对待。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你听见过么?今日若不除去你,我死之后,咱们这幽情谷中,还不闹得鸡飞狗跳?养虎遗患,老娘这叫做先下手为强。你一门心思只想习得冰天玉女功,如今这等场面,为师有心传授这门功夫与你,你也只怕无心再学。” 她最后这句“你一门心思只想习得冰天玉女功,如今这等场面,为师有心传授这门功夫与你,你也只怕无心再学”说的本来是反话,可在萧琴听来,却是不然,当下强忍欲念,恳求道:“琴儿对圣姥绝无二心,今日只当圣姥对琴儿的一次考验。恳请圣姥念在琴儿多年来为您老人家鞍前马后、奔波劳累的份上,传琴儿冰天玉女功。” 幽情妖姬道:“要我传你冰天玉女功?嘿嘿,这个当然可以,只是要等到你与亲弟弟生下一男半女那天,为师才能相传。” 萧琴恼怒非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自然知道,处女之身一旦失去,冰天玉女功哪能再修。如此说来,要求幽情妖姬传授这门功夫,那是再也不可能。 数年来的美梦憧憬,竟如梦幻泡影,于此瞬间破灭,长生不老竟成催命符,萧琴想想自己实也可怜,为达目的,尚还辜负了亲生弟弟的一番好意。 哈哈大笑数声,一把匕首无声无息,插进她的心窝。 谁也不知道,她突然自杀的真正原因,是因梦想破灭,还是为了保全弟弟萧影的名声。 听到笑声,萧影总算稍稍清醒。 当他一把推开李宛儿,扑身过去看姐姐时,早有屋顶钢笼飞天罩下,将她的尸身掐拿在内,带出囚室。 他双膝一软,跪于姐姐方才倒下的地上,鲜血汩汩绕膝流动,尚有余温。 此时此刻,他心里狂乱已极,跪地仰天一声狂啸,声震屋顶,淌着眼泪愤声骂道:“幽情老妖婆,但教萧影出得囚牢,定将你碎尸万段!” 幽情妖姬哈哈笑道:“瞧你这副模样,还能活着出去么?本座这生待你们,原是想消解你们身上的痴情苦楚,对你们来说,原非坏事。你萧影满腔情意,托付在那位朱瑶小公主身上,可她转眼便将嫁与耶律楚南,白李两位姑娘艳绝天下,姿容绝不亚于朱瑶小公主,且她们一心一意,只在你一人身上。你何不两个都娶了,以此消解心中的绵绵恨意!” 此刻听幽情妖姬提起朱瑶,萧影不免心下酸楚,但这样的酸楚,只在瞬息之间,便被姐姐惨死的伤痛和源源涌起的**打压下去,涕泪横流之下,心下仍然糊里糊涂只道:“我何不顺了幽情妖姬的意思,将若雪、宛儿一并娶了,每日得与她们燕狎欢枕,便有再大的忧思,那也是转眼即去,又何必非娶朱瑶不可?” 又想姐姐一心只想习得冰天玉女功,因此误入歧途,终丧性命。可她之死,毕竟亦是幽情妖姬一手促成,幽情妖姬与自己,实有深仇大恨,且她草菅人命,为祸天下。于公于私,均饶她不过,这时岂能顺了她的意思,叫她称心如意!更难逆料的是,她为人奸险,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此番苦心安排下这场毒计,嘴上说得好听,更不知心里包藏多大祸心? 言念及此,抹干眼泪,怒声便道:“你害死我姐姐,咱们势难两立。最好你现下便将我杀了,否则我萧影向来吉人天相,往往便能绝境逢生,今日不死,必然报此大仇!” 幽情妖姬嘿嘿冷笑道:“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在大言炎炎。落在老娘手心上,这世间便没一个能有好下场,怀远老和尚便是个例子。” 萧影心下一沉,不知怀远大师吉凶如何? 只听幽情妖姬继续道:“那老和尚心倒极好,他带领一帮小和尚及那帮穷要饭的,存心要灭我幽情谷,这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这帮和尚和叫花,一连在谷里转悠数日,连屁都没闻到一个,人却饿得要死。找不着吃的,出又出不去,怀还老和尚便在峰下座拜,求我救命。老娘又不是傻子,明知他们要我命来,我还好心放他们得过?坐得两日,那秃驴全身冻成个冰人,还自不肯善罢甘休,老娘最是听不惯他那爱死不活的求救声传将上来,命人下去将之缚上峰来。本座无论他如何恳求,便是不放人。秃驴见我铁了心,当着我的面,在身上飞指点了几下,居然自废武功,以此方式求我放人。” 说到这里,眼见白若雪、李宛儿药性上来,汗挥如雨,全身衣裙俱都湿透,露出了凸凹有致的**来,眼里对萧影更加情意绵绵;萧影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涨红了双颊,瞧已在潜运功力抵抗药性。 情势离自己事先设计好的目标越来越近,她心里只感莫名的快意:“看你萧影还能撑多久!” 心里想着,嘴里又道:“老和尚甘心自废武功,谁都料想不到。我一时心软,便答应他放人……” 萧影心下一喜,说道:“你真有这般好心?” 幽情妖姬道:“是啊,当时我是答应放人了,可也有条件。” 萧影道:“什么条件?” 幽情妖姬道:“便是让他居此谷中,永不出去。” 萧影冷笑道:“大丈夫死则死耳,怀远大师何等身份,岂会听由你摆布!” 幽情妖姬道:“可他答应了。” 萧影道:“他……他……”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幽情妖姬的话,嘴里便即埂住。 幽情妖姬道:“不过那秃驴当时只道叫他在此静心修惮,这才答应得爽快。待我……何要啰哩啰嗦,说这些与你听,别想以此方式,引开正题。现下你尚有人性,药效方能掌控,待得药力大至,人性全失,只有兽性之时,嘿嘿,看到眼前娇滴滴的两个美艳姑娘,便如饿狼见了小绵羊,天性使然,不将之吃进肚去,必是不成的了。倒不如趁现下尚有意识,你们三个拜了天地,当着肖大侠与了空师太之面,行那周公之礼,那也不算十分丢人。如若就这般无名无份,做那狗行之事,可是大大的不妥。” 萧影心想,如今做了阶下囚,早晚必是一死,现下反抗或愤怒,俱已徒劳。转眼瞧了瞧白若雪和李宛儿,见她们面透春霞,双颊涔涔落下的汗珠宛若朝露,滴落红唇之上,更显媚态惑人。 这一眼直看得他心神俱醉,只觉白李二姝媚眼如勾,把自己的魂也勾了过去,整个人便又迷迷糊糊起来,心道:“朱瑶便要嫁为他人妇,人生苦短,何不迷醉温柔乡,舒舒坦坦过上一辈子,情情爱爱这东西太过苦楚伤人,也不必将之看得过重。” 想到此处,绷紧的一口气登时泄了,朝白若雪、李宛儿迈步过去,一边一个,便去搂她们的楚腰。 白若雪、李宛儿并无反抗,将身子一斜,一左一右,倚在萧影肩膀之上,唇齿微动,娇喘细细,春水般流动的眼眸,楚楚看着他。众目睽睽下的羞耻、被人玩弄股掌的愤怒、两女共伺一夫的醋意,此刻她们全不放在眼里。死也好,活也罢,得与萧影**一刻,此生已然足愿。什么磕头拜天地,这等俗世之礼,便也免了,自己当成是萧影的妻子,那便成了。 便在三人浑身飘飘然之际,萧影脑海中忽而掠过一丝不祥之感。 在他心里,一直不敢相信幽情妖姬如此安排,仅是为了撮合他们在一起这么简单,更为厉害的毒计,只怕尚在后头。略凝心智,谓幽情妖姬道:“你究竟目的何在,要拿我们怎么办?” 幽情妖姬冷笑数声,说道:“我幽情妖姬的脾气,向来爱与人对着干。你喜欢的,我偏要你不能喜欢,你不喜欢的,我偏要强塞给你。阴阳和合散的药性大肆发作起来,便是神仙大罗,那也把持不定,莫说你等凡夫俗子。你们无论如何,便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这夫妻之实,今日断然已成。这会儿告诉你们我的旨意,倒也无妨。” 顿一顿,她恨声便道:“我幽情妖姬一世名节,毁在你萧影和姓韩的小子手上,你道我幽情妖姬是好惹的么?当我发现吕洞宾是假,自那时起,我便巴不得天下所有女人,都失去节操,是处女的,一个个给人奸污,嫁为**的,都与男人通奸。你不妨想一想,你白李两位小媳妇,会是怎样下场?”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五十三回 墨枝粉朵雪梅娇 说到这里,幽情妖姬突然停下不说,志得意满地仰天哈哈大笑几声,才又道:“待你萧影与白李两个小美人行了周公之礼,得了夫妻之实,我便将她二人丢去瑶池,任那些个色鬼男人侮辱玩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到时你若眼馋,大可与他们一起开心快活!” 幽情妖姬如此说,那便是既要毁去白李二姝的贞洁,又要让萧影戴上这顶大大的绿帽。三人即便现下勉强欢合,留下日后平凡度日之想,那也只是做梦。可想而知,无穷无尽的痛苦,将由幽情妖姬这条毒计的设下,转眼变为现实。 目下三人俱是**焚身,躁无可耐。白若雪、李宛儿双双仰目望着萧影,眼里和面颊上噙满的,不知是泪是汗。 李宛儿柔情脉脉地道:“二师哥,人生苦多乐少,我先去了……”说着将手一推,挣脱萧影的搂抱,一头撞向银白色的墙壁。 萧影早也有心尾追姐姐去那地下,死也留得一身清名,这时见李宛儿寻死,实难忍心她血溅当场,连忙放开白若雪,飞身探手朝她肩头抓去。 事出突兀,萧影现下且又心浮气躁,五指方搭上李宛儿削肩,只听“哧”地一响,声似裂帛。 他这一下本拟抓住她肩膀,志在救人,哪想心意烦乱之下,落手稍有偏差,竟是将她背上衫儿撕了大片下来,露出了晶莹玉润的嫩白肌肤。 衫子破处,李宛儿陡受回力一拉,头便只轻轻在壁上碰了一下,并无大碍。只觉后背凉丝丝的,不用眼睛看,便知衣服破裂,自己袒肩露背,正以玉雪肌肤对着萧影双眼,不觉心下大羞,慌忙转身,正不知何颜以对,突听幽情妖姬嘿嘿笑道:“瞧你萧影这生色急,人家李姑娘又不是不顺从于你,干么撕破人家的衣儿,叫人家好不尴尬!” 说完她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突然间,笑声戛然而止,幽情妖姬睁大了双眼,颤声道:“你……你背上……”说了这几个字,再无声息。此刻无从瞧见她的面目,这几个字是对李宛儿而言,抑或她面前突然生发何变故,实难料想。 过得一会,只听她话声激动道:“你背上的梅花……你背上的梅花,是谁帮你画上去的?” 萧影等三人只感她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实不知言指何人? 李宛儿寻死不成,此刻**大动,再无勇气以头去撞硬壁,与萧影缠抱在一起,如胶似漆,只感平生最大的快乐,尽都聚焦于此刻,诱惑实在难挡,天塌下来,也要先尝一口蜜恋之果再死。 萧影摸着李宛儿柔腻滑软的背上玉肌,心里之防有如洪水决堤,一时泛滥成灾,欲念横流,再也管不住自己,双唇抵在李宛儿娇唇之上,两人均是微感电触一般,既是昏昏沉沉,又是甜蜜受用,心里说不出的欢快。 正在两人飘飘欲仙之时,猛听一个炸雷般的声音道:“住手!萧影你这臭小子,快放开她!” 这声音直如命令,让人不得不遵从,却是出自幽情妖姬之口。 萧影听得这声喝令,人也清醒了几分,略一迟疑,便即推开李宛儿,心里不住骂自己:“萧影你这臭小子,于此众目睽睽,竟来做这禽兽之行!” 只听幽情妖姬又道:“你快说说,你背上的梅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李宛儿恍恍惚惚间听得这声问,愕然答道:“我不知道,我哪知道。我背上有梅花么?这事我从来都不知道!”言语有些不成条理。 萧影、白若雪绕过身去,见李宛儿雪背之上,果然刻了一枝梅花,粉红妖娇的朵儿,墨色苍劲的枝儿,直是栩栩如生。 幽情妖姬忽然一改森然口气,温言道:“宛儿,你当真不知梅花来自何处?” 李宛儿将脸一横,哼的一声道:“爱杀便杀,到了此刻,你以这种声调对我,叫我浑身都不自在。你又有甚么伎俩用在我们身上?” 幽情妖姬急道:“快快,快拿解药给他们服下,晚了你们一个都别活!”这话说得甚是突兀,想必是对她身旁之人所言。 铁门开处,一少女闪身入来,萧影见她雅丽可人,正是之前见过的蝶儿。 蝶儿急步走到他跟前,伸出纤纤素手,将一粒褐色药丸递了过来,话声轻柔道:“你快吞下!” 幽情妖姬怒声喝道:“蝶儿,你干甚么!” 蝶儿吓了一跳,知道圣姥之所以出言怒责,是怪她不先给李宛儿服食解药。快步走到李宛儿身旁,将一粒药丸给她服下,又给白若雪服下一粒,这才幽幽然瞧了萧影一眼,转身正要推门出去。恰在这时,一个黑影窜进门来,吓得蝶儿尖声惊叫。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幽情妖姬。 她虽垂垂老暮,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神采奕奕,大步进来,走到李宛儿跟前,凝眸瞧了她一会儿,眼里泛着欣喜的泪花,颤声道:“宛儿,真是你么?” 李宛儿从未见过她今天这般慈眉善目的样子,只觉她这声问话,当真是毫没来由,不觉有些害怕,后退两步,惶恐道:“你疯了么?” 哪知幽情妖姬听了这话并不发怒,仍然和颜悦色的道:“宛儿,这些年我想你好苦……”只说得这句话,早已老泪纵横,哽咽不能言语。 李宛儿摸不着半点头脑,料来对方中了邪魔,看着她一张鸡皮老脸,更是心下发慌,又自缓缓退开两步,一个急转身,飞也似地躲进了萧影身后。 萧影将白李二女护在身后,料想幽情妖姬这般大模大样闯身进来,必定有恃无恐,自己可不能贸然出手,与这次活命的绝好机会失之交臂。心下虽怒,却也隐忍不发,瞧她又耍什么把戏? 幽情妖姬果真肆无忌惮,毫没将萧影这样一个绝世高手放在眼里,见李宛儿秀美出尘的身子藏在萧影身后,豪无防备便只身过来,要去看李宛儿,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这时萧影身上所中的催情药性去了七八分,整个人早已清醒如常,想到姐姐间接死于幽情妖姬之手,自己这颗人头,尚悬空中,随时随地便有落地之厄。当即双臂鼓足劲道,便要拍向幽情妖姬。却见她目不斜视,双眼只盯住李宛儿,便似一个老奶奶对孙女般,脸上充满慈爱。他这一掌若是此刻拍出,立时便可毙了她。可面对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他的双掌便也犹豫了。 正犹豫间,一个柔软的声音钻入耳来:“萧大哥,不要杀她,不要杀她!” 这声音却是出自蝶儿,她面朝萧影,边摇头说话,边走了过来。 萧影憋在心中的一口恶气,给她这柔美的声音一加恳求,立时便软了下来,倒发作不出来,心道:“这老妖婆想必犯了疯癫,此刻杀她,胜之不武,便留她片刻性命好活!” 萧白李三人不知,蝶儿却知幽情妖姬之所以有此举动,究竟为了何事。 她走到萧影身前,说道:“萧大哥,你此时若是出掌,圣姥自是避无可避,只是一对母女,从此再无相认之期了。” 萧影愕然相顾,大惑不解道:“你说什么?什么母母女女?” 蝶儿道:“她与宛儿姊姊,可是……” 幽情妖姬突然开口道:“蝶儿,休得多嘴!” 蝶儿方见李宛儿背上的梅花,便将一切都明白了。这时她心底这一激动,差点儿将事情真相说了出来,这话原不该自己多嘴,便即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幽情妖姬出言斥责,仍是满脸喜色,向李宛儿招手道:“宛儿,宛儿,你过来,你快过来,让为娘好好瞧瞧你!”话声慈柔。 李宛儿、萧影、白若雪一听此言,不由得心下震惊,一时间愕然相顾,张口结舌,均自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此等事情。 怔站一会儿,李宛儿道:“老妖怪,你胡说些什么,谁是你女儿!” 幽情妖姬并不发怒,仍然喜得合不拢嘴道:“宛儿,你转过身来让他们瞧瞧,你背上的梅花,是不是与我一模一样。” 说完只听“哧”的一声响,她左臂上的袖子,登时给她自己扯了下来,臂膀之上,露出一束墨枝粉朵的梅花来。 白若雪凝眸细看之下,这束梅花,果真与李宛儿背上一模一样,一般的花开五朵,色料大小,均无二致,不由奇道:“你这梅花,当真跟宛儿妹子一模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宛儿闻言惊道:“怎么可能,逗我来玩儿么?她……她……” 她本欲说“她人长这么丑,我可不当她女儿”,可话到嘴边,倒也不便出口。 这时心里一急,突然她想到一事,冲口便道:“你人这么老了,便是十八年前,你该也是六旬之上的女人。宛儿虽说年幼无知,却也懂得女人年岁太过老迈,断然生不出娃娃这个道理。我背上的梅花,定是你什么时候趁我不备,做下手脚,意在拿它来哐人。要是我猜得不错,你是想把我这个女儿认下,叫我对你言听计从,再行使坏毒害。是不是?”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五十四回 玄功奇物荒唐事 幽情妖姬眼眶噙着泪水,激声分辩道:“不会的,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来害你……” 李宛儿掐住话头,呛白道:“你不会害我?呵呵,这话鬼才相信。在此之前,你不是要把我丢去男人堆中,供别人随意玩弄么?少在这里装好人,你这样的恶女人,掉几滴眼泪就有人相信了?” 幽情妖姬热泪流了下来,仍激动着声音道:“宛儿,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李宛儿道:“你把这儿的人全放了,我便信了你。” 幽情妖姬含泪微微笑道:“今儿得能与宛儿你再见,为娘高兴得很了。为娘这一生,吃过的苦楚数也数不清,凄凄凉凉走到今日,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还会有今日这样的大喜事落到我身上。今日儿为娘喜欢得紧,待把事情说清楚,咱们母女相认,人自然要放,自然要放!” 听她这话说来,丝毫没有惺惺作态之嫌,直是真情流露。可在场之人,便连蝶儿先就知道内情之人,皆有些难以置信,幽情妖姬会是李宛儿的生身母亲,一来方才李宛儿所说的年龄太大、不能生子是个问题,二来幽情妖姬清守节操,守宫砂一直完好,直至为韩书彦骗去贞洁,守宫砂这才消失不见。这事萧影也是亲眼证实,她以此老迈且是处女之身,如何生得下李宛儿来?因此上可以断定,幽情妖姬所言,必然是假非真。 幽情妖姬见当场人人愣在一旁,都不肯来信她的话,突然开口自言自语道:“啊哈,这事无巧不巧,正好请他们来做个证实。” 说完转头对蝶儿道:“快快,快请肖扬肖大侠和了空了掌门!” 蝶儿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肖扬、了空双双入门而来。 肖扬须眉一竖,怒气上来。便见幽情妖姬笑面相迎,这时倒也不便发作,只道:“方才你们所说之事,我和武……了空师太都听到了。你叫咱们过来,是要做何证实?” 幽情妖姬道:“请肖大侠过来,自然是证实我与宛儿母女这层关系。” 肖扬愕然道:“这件事情与肖某毫无瓜葛,她是不是系出你身,肖某如何得知!” 幽情妖姬道:“不急不急,该知道的,总要让你知道。待我细细说来,这件事情,与你和了空师太大有干连。” 说完她转头朝李宛儿道:“宛儿,且听为娘把事情说清楚,到时你自然知道,我的的确确是你亲生母亲。” 李宛儿不耐烦道:“要说快说,你这人疯疯癫癫,烦死人啦!” 李宛儿这些年苦恋萧影,萧影喜欢的人却是朱瑶,自与萧影再次相见,这些日子以来,她都心下郁郁,心中的一缕情丝无处托付,心里早也烦乱不堪。 经天山一事,她将敌人的连番诡计信以为真,心里痛恨萧影为人歹毒,竟为了朱瑶妖女,前去害死天山前辈,助纣为虐。 但见萧影被人挑断脚手筋脉,整治得不成个人样,却又心痛如血滴,若非师父如尘将她点了穴道,她便是拼命,也要与萧影死在一起。 此后得闻萧影有如神助,竟致接肢续腿,神出鬼没般下了天山,还带同白若雪一同逃了出来。又得知萧影极有可能前往幽情谷,救出姐姐,幽情妖姬、莫问天、韩书彦一伙打算在道上截击于他。那日她和着师门,与中原豪客一起离开天山,回归中土,便趁着人多影杂,悄然离开师门一众,自个儿来到幽情谷附近等候,盼能将消息先行告知萧影,好叫他有个防备。 又冷又饿,在谷外苦苦等了两日两夜,岂料萧影没等着,却给幽情妖姬迎头撞上,将她带入悬崖绝壁。 当她在绝壁上得知天山连日混战,原来是有坏人从中搅局,种种歹事,俱是耶律楚南、韩书彦、莫问天等人做下,萧影反是站在正义一边,与群魔浴血鏖战,不禁暗骂自己总是小肚鸡肠,屡屡误会于他,致令两人间的情感渐渐疏远,才给了朱瑶、白若雪乘虚而入之机。心里这般想着,更是舍他不下。 直至萧影给幽情妖姬使坏,中了催情药儿,她亦想过舍却贞洁,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他性命。可转念一想,救与不救,到头来都免不了一死。与白若雪一加商量,便打定主意,决意与萧影一起,三人共赴黄泉。 生发在自己身上这一连串事情,只觉均是任人摆布,除了私自逃离师门、出来与萧影不遇这事,自己尚做了主张外,在师门中得听师父的话,每每与萧影剑拔弩张;到了幽情谷,又被幽禁数日。整个人当真烦乱至极,时时感叹:“人在江湖飘,却有几件事情,能够任由自己做主啊!” 这时最不能做主的事,偏生世上最坏的这个女人来认自己为女儿,当真让自己哭笑不得。但想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或许幽情妖姬真个是自己的母亲。种种憋屈与无奈在心中作梗,是以仍然对幽情妖姬说话毫不客气,说了这句“要说快说,你这人疯疯癫癫,烦死人啦!”可话一出口,便就有些后悔。 幽情妖姬却是说来话长,悠然道:“十八年前,你爹爹吕洞宾……” “啊!!?” 她这话出口,当场之人,都是“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无不在心底道:“吕洞宾会是李宛儿的爹爹,你这话当真不着边际,说穿银河去了,这不是开天下之大玩笑、滑天下之大稽么?”禁不住便要捧腹大笑。 李宛儿心中既好笑又好气,骂声道:“你趁早别说啦,免得说出来给人家笑掉大牙!” 幽情妖姬瞧来很有耐心,说道:“宛儿,这件事即便你不听,为娘也是非说不可。十八年前,你爹爹吕洞宾受凤北麟和西门九千围攻,身上挂了彩。这事本来是我安排凤西两位明着刺杀吕大哥,暗下我便悄悄跟至,其实是想见吕大哥一面。当时我见他受伤倒地,命在旦夕,当即现身救他逃脱,因此上咱俩得能几日相处。只是他因一心修道,定是不肯与我有所亲近。那时我便知道,今生今世,我与吕大哥再难有一日欢好,他这番一去,那便成永别,更无相见之期。我爱恨不得,只得采了他身上的血液回来……” 肖扬这两日给幽情妖姬关押起来,实也憋了一口闷气,哪能听她这般绕山绕水讲来,当场便打断她的话头道:“这人身上的鲜血,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吕洞宾身上的血液,又有何稀奇之处,要你这般啰唣!” 幽情妖姬却是极有耐性,心平气和地道:“这正是我要说的关节所在。肖大侠你有所不知,人之血液在常人看来,那是再稀松平常不过,流在人血管里面何其紧要,一经流了出来,那便不值一哂。然而对我来说,吕大哥身上这几滴血液,当真是非比寻常,若非这几滴血液,宛儿这样俏生生的宝贝女儿,岂会从地缝里钻出来给我?”说完似看一件奇珍至宝一般,心满意足地盯着李宛儿看。 肖扬道:“几滴血液,又能变出个美人儿?” 幽情妖姬微微一笑,说道:“肖大侠试想,我幽情妖姬返老还童尚能做到,几滴血液变个美人儿出来,那有何难。” 当场之人虽说一千个一万个不信这话,但想幽情妖姬之能耐,当真可说匪夷所思,她创制的寒玉精魄、冰天玉女功、千丝万缕荧光壁这等玄功奇物,当可算得开天辟地,无人能及。旁人如何又想得通,她怎样将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创造出来? 当下人人半信半疑,竖起耳朵且听她如何说。 她继续道:“宛儿,不管你相不相信娘,娘总是要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你分说清楚。我将你爹爹的血液取了回来,几十年来我苦思冥想,创制出来的一套秘密法子,可算派上了用场。我这一生,对吕洞宾可是又爱且恨,早便想到与他终难成眷属,因此上我在与他分开后数年,便苦心思索,怎么样才能做到既不用与他行那周公之礼,又能替他生个胖娃娃?” 肖扬将头一偏,讥言道:“你这岂非做梦?老子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万事万物,都要顺其自然,行完周公之礼,然后方能有小孩,这叫顺天应道,不需行那周公之礼,便可生小子,这叫逆天叛道。一个人跟天斗跟地斗,要叫那石头里面开出美丽的花朵儿,这事能成么?” 幽情妖姬道:“可这事偏偏不是梦。我用潜心创制的法门,将吕大哥和我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提纯成血精,然后放在……嗯嗯……放在……” 这事说与不说,她似乎尚未考虑周全,转眼瞧了瞧了空,最后说道:“将提纯的血精放在别人的肚子里……” 此话一出,了空脸色大变,“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怒目盯住幽情妖姬,全身气得发抖,颤声道:“好个妖婆,原来……原来当年是你做下的好事!快告诉我,当年我那孩儿,你给弄到哪儿去了?放在我身上的血精,你是从哪个男人身上得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五十五回 怒决生死解悲愁 乍闻幽情妖姬这话,凌梦莎怀着身孕、含屈自刎惨亡一幕,登时浮现在萧影、白若雪眼前,两人四目直要喷出怒火,狠狠瞪着幽情妖姬。 未等幽情妖姬作答,白若雪恼恨道:“原来……原来我那凌梦莎师妹,便是你用这等毒计害死!” 幽情妖姬孤芳傲立,斜目睨着白若雪,得意洋洋道:“是便怎样?我幽情妖姬敢做敢当,事后绝不反悔。如有人要报仇,便请稍候,待我把话说明白了,到时打个痛快!”对了空所问那孩子的下落,却不急于回答。 肖扬听来事情有些不对,见武三娘气得脸色也变了,大步走到她身前,一脸疑问道:“三娘,当年那事……当年那事当真是我误会了你么?” 了空一声不吭,转过脸去,对他来个不理睬。 肖扬碰了个冷面,双目朝幽情妖姬逼过去,愤声道:“当年我与三娘之间的好事,当真是你从中作的梗?” 听肖扬这么问,幽情妖姬点头道:“我是在武三娘肚子里放了血精进去,谁叫你们当年那样要好,将整个江湖传得沸沸扬扬!” 肖扬咬牙切齿,圆睁双目,怒道:“岂有此理!我与三娘情投意合,与你何干!你……你害苦我和三娘一辈子,这笔账今日便做个了结!” 身上无刀,双掌一个交错,便要运劲挥拍出去。可这一运劲,但觉气海空空如也,一无可提力道。这才想起,自己与了空身上的穴道,在来这儿之前,便给囚中飞来之物封住。那东西好似长了眼睛,认穴奇准,一打即中。此刻想来,尚觉那物来得突兀,不似出于人手,料必亦是幽情妖姬设在囚室专门用来封脉打穴的杰作。心想幽情妖姬创制出这些神妙无方的物事,如此巧设精工,除她之外,这世上再无第二人。 幽情妖姬见肖扬就要动手,似好心劝慰又似存心戏弄道:“肖大侠且勿动怒!唉,若非你当年的一时冲动,岂会酿成你们俩的劳燕分飞?我承认,当年一半是嫉妒你们燕侣莺俦,一半是为了报仇。” 了空方才气得话也说不出,不过后来一想,陈年往事,如同过眼云烟,毕竟不可复返,更加不堪回首,叹了几声,慢慢释怀。 这时她听幽情妖姬说之所以如此这般,一半是出于嫉妒,一半是为了报仇,问道:“我与你何恨之有,你报什么仇?” 幽情妖姬道:“你当年还是个姑娘家,当然与我这个年逾花甲之人,也结不上什么梁子,要怪只能怪当年你在峨眉山带发修行。” 了空道:“我自带发修行,怎生惹了你?” 幽情妖姬道:“当年师太温顺贤良,倒没惹我什么。只是你师父无恨……” 了空耳中嗡的一声响,一下子将整件事情明白过来。 她自是知道师父无恨与幽情妖姬、残月三人为得吕洞宾欢心,竞相打击报复,这事江湖之中流传甚广,中年一辈及其年岁更长者,大多知晓这桩陈年逸事。 白若雪听幽情妖姬这么说来,亦即想起自己的师祖婆婆残月与幽情妖姬原有仇怨,如此说来,凌梦莎和纪然之死,也是因桩仇怨而起。 回想凌纪二人在天山之上,情意笃好,人人谈起都要羡慕几分,可算一段佳话。这样一段金玉良缘,只因凌梦莎无花结果、无故受孕,一切都变得那样暗淡无光。最终凌梦莎师妹含冤而死,纪然师兄含恨而终,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幽情妖姬。 现下终于真相大白,凶手便在眼前,哪能抑制心中的愤恨,秀眉一扬,喝声道:“今日不替死难师兄妹报仇雪冤,我白若雪便给你杀了!”说完纤臂探前,飞身扑向幽情妖姬。 她给人捉来,身上无剑,仅凭纤纤玉掌对敌,幽情妖姬武功何等高明,二人此刻武功之悬殊,直如天上地下。 见秀掌拍来,幽情妖姬权当不见,只把目光注视在李宛儿身上。 反而李宛儿见幽情妖姬毫无防备,不由心下担忧。 她粗粗听来,自己是幽情妖姬的女儿这事,十九不假,中间的种种关节,眼下虽说不甚明了,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做了十七八年的孤儿,她无时无刻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到亲生爹娘。然而盼了十七八年的美梦,一朝变为现实,站在面前的娘亲,却是幽情妖姬这样一个坏女人。可她人虽坏极,自己亦心中极不情愿认她作娘,但毕竟血肉亲情,容不得自己作半分选择。关于自己的身世之迷,中间不通之处,仍盼她道明原委。 她见白若雪愤怒之下,掌上颇也有些力道,若幽情妖姬当真不闪不避,给她这一掌拍中后背,料来非死不可。 便在白若雪这掌将及幽情妖姬后背这一霎时,李宛儿不由自主地惊呼:“小……” 方喊得一个“小”字,只见幽情妖姬衣袖一摆,更不回身,袖风到处,白若雪如同中了弹簧,倏地身子倒飞而出。 眼见白若雪便要摔个四仰八叉,蓦见身后人影一晃,有人伸双手接住,放她立地站稳,正是萧影。 他关切道:“若雪,你没事吧?” 白若雪摇了摇头,微微报以一笑,挥掌还待要上。 萧影道:“你歇歇。” 也不等白若雪答话,越身而出,劲风鼓荡环绕他身周,整个人变得煞也绚丽奇幻。 幽情妖姬回眼见萧影怒气勃发的样子,倒也不敢怠慢,转身微笑道:“萧少侠,你确然武功了得,咱俩半斤八两,定要分个输赢,倒也不易。不如待我把整件事情说清道明,咱们再一较高下?” 萧影怒气上心,原本洒脱飘逸的整个人,这会儿显得有些儿凛然有威,不客气道:“天山派纪大哥与其未婚妻凌梦莎佳偶天成,实是难得的绝配,他们与你何仇何恨,要你下此毒手!” 幽情妖姬道:“若非残月当年从中作梗,我与吕大哥如今早已儿孙满堂。在我心里,恨不能灭了天山全派上下,对付他俩那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萧影怒声道:“好不歹毒的女人,若不是念着宛儿的几分面子,即刻便送你去向纪大哥他们赔罪!” 幽情妖姬一脸不屑道:“若非我也念着宛儿的情面,你萧影还能站在这里大声八气,瞎乱嚷嚷?” 萧影怒不可遏,想到姐姐萧琴、纪然、林梦莎这些人,无不受尽幽情妖姬的屈辱而死,怀远大师想必也在她折磨下,未得善终。更是火冒三丈,手腕翻处,一招“侠影飞龙”平地滚出。 幽情妖姬冷哼一声道:“哟,玩真的!” 身子蜻蜓般平平飘起,让过萧影凌厉如刀的一招,身形随之一个俯冲,斜斜向下挥出一掌,朝萧影直击而下。 萧影向右一让,还以一掌,身子随之凌空而起,直朝银壁飞去。 幽情妖姬接了这一掌,见他并不连续进击,而是飞向墙壁,料想他必定会飞足去壁上借力,而后反扑过来,杀个回马枪。 她心念电光石火般飞转,借着萧影方才这掌的势道,身子来了个凌空旋转,变掌成爪,如箭离弦般向萧影背心抓去,冀在他回身之前,杀个措手不及。 岂料萧影真个了得,身子飞向墙壁只是诱敌之计,人到中途,并不借力,陡然回身,热浪滚滚的一掌直朝幽情妖姬顶门而来。 幽情妖姬见来掌烈焰翻天,饶是艺高人胆大,此刻也是骇然惊叫:“啊哟!” 萧影陡然回掌,当真势大力沉,幽情妖姬料想自己徒手硬接,此刻身子凌空,力道几要衰竭,必定接它不住,到时反要被对方掌力所伤。若在平日,自己举目无亲,打起架来自便无牵无挂,尽可拼死接下这一掌。可今日非比平常,李宛儿尚未叫自己一声娘,切不可在此时断送老命。 言念及此,她猛地一招千斤坠使出,身子登时沉若玄铁,倏间向下平平急坠。 萧影于这掌之上,积压了满腔悲愤,原是志在必得,当场人人见他焰浪如刀,又是这般突如其来,只道幽情妖姬避无可避。除李宛儿之外,各人均想,幽情妖姬必定血溅当场,她为人凶唳歹毒,原该有此一报。不想她身手之敏捷,应变之神速,当真是平生罕遇。 只见她平飞如箭的身子,突然垂直坠下,转折处竟是一丝弧线也没有,心想便是飞鸟降落,那也得有一段俯冲,斜斜落地,哪似她这般升降自若?这般出神入化的功夫,当真高明不过,尽皆“咦”的一声惊叹。 幽情妖姬料定未等落地,萧影必会补来一掌,身子一即着地,便就翻身急滚。果然对方掌力犹如霹雳击下,自己方滚出尺许,便在身后爆炸也似的一声响,掌风呼啸,石屑四溅。掌风喷洒在身上,犹感疼痛。 萧影虽自两击不中,却也得了优势,随之着着进逼,逼得幽情妖姬的身影满室游走,一味趋避,全无招架之功。如此僵持下去,她那是必败无疑!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五十六回 銮驾峨眉帝欲急 萧影只觉幽情妖姬凶悍之处,全不似日前崖壁之战。那日绝壁之间,自己与韩书彦联手合击,这才勉力与之抗衡。韩书彦一个不备,还给她掀落悬崖。不禁心下纳闷儿,不知她今日何以如此? 他却不知,人至大悲大怒之际,往往奇力无比,而喜乐祥和之时,心中没了狠劲儿,自是功力锐减。 那日幽情妖姬得知自己孤身数十截、为吕洞宾苦守的贞洁为人所骗,那个悲怒,可是平生之最,拼着必死之心酣战,自是锐不可当。 而萧影此刻心里想着姐姐萧琴等屈死几人,亦多怒气,拼杀起来,与对方偶遇其女、大喜过望的心情相较,自是不可相提并论。 佛偈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此时幽情妖姬心中既生母爱,未免顾虑重重,不败也难。只是毕竟她武功已臻化境,高手比拼,区区数百招,岂又能见分晓? 幽情妖姬在与萧影激战中心有牵绊,场外肖扬却也心事重重。 他当年与武三娘的情深爱重,丝毫不亚于后来名动江湖的“岭燕双侠”秦岭和铁燕。两人在硝烟战乱中得来的那份生死不渝的爱情,竟是中了幽情妖姬的阴毒计谋,变成后来的惨淡下场。 他一生自负心胸宽广、豪侠盖天,机智勇武,兼而有之。今日与武三娘早年的牵绊之事真相大白,只觉自己一生枉负侠义之名,到头来只是个自欺欺人的莽夫大笨蛋,心下直是痛悔:“何以当年不问问三娘,孩子从何而来?便是三娘怀了别人的孩子,你只当自己的不成么,何又这般小肚鸡肠,狠心弃三娘不顾……” 此刻他与了空均自心下愤懑难当,双双望向幽情妖姬的眼神,快似要喷出火来,恨不能上前相助萧影,将幽情妖姬大卸八块。无奈穴道被封,行动尚可,武功却丝毫使不出来,只能空自悲怒于心。 肖扬思来想去,怎么也不敢相信,世间竟有人能逆天而行,男女无须交媾,便可凭空受孕!可幽情妖姬之言,一经与武三娘当面对质,便即不攻自破,这件事情哪还会有假? 愈想心下愈悲,泪眼迷茫,不自觉间,一跤跪地,怅怅然又是流泪,又是自言自语起来。话中似含忏悔,又似是对往事的追忆,抑或向武三娘赔罪。 当场之人,便在激斗中的萧影与幽情妖姬,亦将他这番追忆隐约听了个大概。 原来肖扬、武三娘还在年轻时,两人间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大唐皇室衰微,四方人心浮动。 这年黄巢起义军攻下潼关,兵犯长安,唐僖宗李儇昏庸无能,毫无还手之力,便带同宦官仓皇逃奔四川成都。 其弟唐昭宗李晔当时还是寿王,护送皇兄一同逃亡。 肖扬当时只是二十多岁的一介刀客,比现在的萧影大不了几岁,不过他凭着武艺超群,在李晔王府中已做两三年“金身护卫”。 这金身护卫在整个王府之中仅他一人,可谓位份尊崇,每日与李晔形影不离,贴身保护。此番南下汉中,全凭他一路斩杀追兵,这才护送皇上安然入了成都。 当时镇守蜀地的蜀王王建甚是忠心,死命与尾追而来的黄巢大军拼杀,阻退强敌。 然而,李儇终还放心不下,心想处此情境,必得一帮武林高手护佑,方保万无一失,遂招王建来议。 蜀王跪地三呼万岁,禀道:“蜀中峨眉山地势险要,山水清幽,最难得的是,山上峨眉派掌门武功冠绝古今,皇驾往之,臣下方得安心。” 李儇闻言大喜,问道:“山上何人主事?” 蜀王禀道:“便是名满江湖的杜叶红,出家法名无恨。” 李儇面色略带吃惊道:“这杜叶红可是高傲得很呐,听说当年她容貌倾于天下,先皇爷屡次降旨招其入宫,她都不肯一顾。此番倒要瞧瞧,她竟是长得怎样倾国倾城!” 蜀王回道:“皇上,世间再美容颜,却也经不住岁月浸蚀。当年花容月貌的杜叶红,眼下已入风烛残年,美自然是不美啦,武功却几算并世无双。皇上此番圣趾踏临峨眉山,得此江湖奇人护驾,当可逢凶化吉。” 翌日天子圣驾驾临峨眉山下,无恨师太虽为世外高人,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倒也怠慢不得,率同大小尼姑亲来山下,迎着圣驾直上峨眉金顶,在精雅楼阁安置皇上行辕。 皇驾一住便是数月。 先来那几日,李儇闲时念经理佛,甚是自律,俨然一派王者风范。可日子一久,在宫中声色犬马、穷奢极欲惯了的他,便就有些寂寞难耐起来。 离开长安之时,因是仓皇而逃,宫娥粉黛,皆自归了黄巢玩乐,身边只带了皇后一人,朝夕相处之下,极为厌倦。眼见峨眉山上美貌姑娘着实不少,竟自打起她们的主意来。 部属将皇上的意思来素心殿一说,无恨师太不由勃然大怒,吓得来下口诏之人连滚带爬,逃出大殿。 无恨早年为吕洞宾所弃,数十年来,每日青灯古佛,便是心中戾气再大,那也该消磨殆尽,然而在她心中,对男人的恨意,实是未减分毫。一听皇帝老儿要在这佛门清静地,做那宫中淫乐之欢,真正岂有此理! 她心下实是怒不可遏,哪管对方是天王老子,提剑便要去斩下皇上的项上人头。 她的一名师妹连忙劝止道:“掌门师姐切不可凭一时意气,招来峨眉一派满门大祸。” 无恨怒气未消,在几位师姐妹脸上凛然扫视一圈儿,道:“如今天下大乱,大唐江山早晚不保,留着这样的狗皇帝何用?”说完执剑又要去杀皇帝,却给几位师姐妹死命劝住。 无恨怒气冲冲道:“我不杀狗皇帝,你们却怎生拿咱们的徒子徒孙去与他寝居?” 一师太合什道:“阿弥陀佛。这件事情,可也当真难办!皇上口谕,违之不遵,便是欺君,倘若惹怒天子,其势必派蜀中大军踏平峨眉,我峨眉派千百年来的基业,便此毁于一旦;若是遵依皇命,我佛圣地,岂非成了淫邪污秽之所!” 无恨道:“师姐所言甚是,如今我等被逼上梁山,不造反是不成的了!” 先出言劝止的那名师太合什道:“阿弥陀佛。我佛向来秉持大道善行,咱们这些个弱流女尼,岂可妄言造反?依我之见,还需从长计议。” 一直站在旁边不发一言的一位师太突然开口道:“我倒有一两全其美的办法,说出来与各位师姐参详如何?” 无恨道:“师妹最有智计,不妨说来听听。” 那师太道:“眼下咱们陷入两难,一难难在娥眉佛门古刹,任他天王老子,岂可在此胡作非为,行那男女淫秽勾当……” 无恨插嘴道:“正是如此!” 那师太续道:“二难难在皇上指定要咱们门下的光头尼姑伺寝。佛门戒律,光头和尚犯了色戒,已是头等大事,如今要咱们女尼出卖色相,那是何等荒唐之举,即令人头落地,咱们决计不能答允!” 无恨一连点头道:“师妹说得一点不错。皇上这生相逼,师妹岂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那师太道:“我说的两全其美,那也是不得已之事。阿弥陀佛,这法子说将出来,只怕大伤我佛颜面,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无恨道:“师妹何必吞吞吐吐,说将出来,可否得行,自有计较。” 那师太稍作犹豫,便道:“为今之计,只能请那皇帝老儿挪一挪窝,去那山水清幽之所,另立行宫。只需不是佛门地界,自便成了。” 无恨点头道:“这法子倒不无可行,只是终需有人去陪伴伺寝,你道如何?” 那师太道:“我所说大伤我佛颜面,便是指此。皇上要的女人,最没办法的办法,那便只有去青楼请几位姑娘来,给她个个剃了光头,送到皇上行宫,交差了事。” 几位师太一听,无不觉着此事大为不妥,均自暗忖:清清静静做了一辈子尼姑,临到老来,竟要被逼着去做那**讨皇帝欢心的事儿,若非念及峨眉尚要续接香火,便叫自己下那十八层地狱,断断也不会去做这媚颜屈膝、有伤风化之事。一介女尼,去那妓院干这等勾当,这事不仅有违佛法,若是走漏风声,可叫峨眉派颜面扫地。 心下均觉不妥,只是事逼至此,那也再无别的法子可想。 无恨白发颤动,苍颜怒目道:“此计欠妥!如此看来,倒不如一剑刺死狗皇帝,咱们留得犯上作乱之名,却也好过这等不光不彩之举!” 当即提剑欲出,那年纪稍长的师太道:“阿弥陀佛,我仰不能看峨眉派弑君作乱,俯不能见佛门清静之地不干不净,只好先走一步,往生极乐,去那西天清静之地。”说着横剑在颈,臂力收处,鲜血四溅,立时倒地气绝。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五十七回 浮世缘起识风尘 师姐妹几人见大师姐横尸当场,个个吓得面色苍白,惨然落泪。 娥眉尼群悲痛得一阵,这才叫来门人弟子,将之尸首好生收敛,都坐在大殿上念经,为她超度。 超度完毕,无恨又与众师姐妹商议皇上口诏之事,众老尼无不心下愤愤,却左右不是办法。 无恨叹声道:“我恨不能追随师姐而去,可这样于事何补?咱们都剑往脖子上一抹,死得倒轻巧,活着之人,事情还得照办。这件事情,终归要有个法子才成。” 当场人人摇头叹气,无人吱得一声。 便在此刻,肖扬接了皇上差遣,进来催问伺寝之女办得如何。他抱拳朝无恨刚要说话,突然间“呀”的一声,殿门开处,盈盈入来一年轻女子,容质清秀灵健,颇具女侠风骨。 她走到无恨身前,揖身道:“小女子愿往献身,以解峨眉危局!” 无恨愕然心惊:“这女子年岁既轻,容貌颇美,似还身怀武艺,如此姿质,倒也少见。只是她于此刻现身,随随便便这生轻付终生,若非疯子,必定另有意图。不过话又说回来,民间女子,贪图权贵、攀龙附凤者大有人在,这女子想必来此上香,偶然遇上这次良机,自然不会坐失。待我问明来意,再作计较。” 当即问来女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小女子只是前来峨眉山拜佛的一名香客,何劳师太挂问!” 无恨凝眸细看,又觉这女子眉目间颇显风骨,非比凡人,心想:“想必她与狗皇帝有何仇怨,见他落难,尾随至此,名为献身,实则暗藏匕首。唉,她这般煞费苦心,可也算得烈女,我何不顺了她之意,狗皇帝是死是活,全凭你自己的造化。偌大一个国家,给你治理成这个样子,改朝换代,那也是顺应天命之事,我峨眉虽说绝无造反之意,可也无须对你李儇逞那愚忠之能!” 略加凝思,便道:“你若有心服侍皇上,便请晚间自去一线天,咱们在那绝壁之上,建盖得有精舍,专供达官贵人歇宿,此番当作皇上行宫。峨眉合派上下,感承姑娘临危救急之德,他日必当图报!”说最后一句话时双手合什,微微躬身。 那女子敛衽为礼,说道:“有恩当报,师太这话不错。告辞!”说完转身出殿。 肖扬将这女子的一言一行,尽看眼里,却不知她主动请缨,心有何图?当即一路跟在她后面。只见她轻影飘飘,穿水阁,过幽径,身手甚为敏捷,一看便知身上功夫非浅。 穿过一条密林石径,来到一处空旷地儿,那女子蓦然回首,转身立住道:“你这样跟着我,岂不有好色轻佻之嫌?” 肖扬悠然站定,正色道:“大道朝天,有谁走不得!我肖扬堂堂七尺男儿,明人不说暗话,此番确是跟随姑娘而来,只不过绝非姑娘嘴里的轻薄儿郎。” 那女子道:“你跟我来,有何话说?” 肖扬道:“眼下朝廷积弱难返,大唐江山风雨飘摇,以姑娘之姿容,要谋个中意人家,清享富贵,绝非难事,何以定要飞蛾扑火,去讨皇上欢心?” 女子面有鄙夷之色,微微笑道:“你做得朝廷鹰犬,却不允我做末世皇妃,是何道理?” 肖扬凛然道:“身为人臣,但求问心无愧。眼下我侍奉寿王,他身清气正,勤政爱民,不劳姑娘多心!你鬼鬼祟祟,此番主动请缨,大违常理,必定是心有不轨!” 女子面色微怒,叱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剑!” 嚓的一声,长剑出鞘,中宫直入,刺向肖扬腹间。 肖扬俨然自若,不慌不忙,待得剑尖甫及身前,忽地侧身一让,紧跟着腰刀出鞘,寒光闪处,火星四溅。 原来他身子一侧,在让过剑峰之时,顺势抽出刀来,在对方的剑叶上一贴,刀剑相交,迸起点点星火。 便此一招,女子心下暗赞肖扬内功了得,自己万万及他不上,刷刷连出三剑,趁着对方不敢进击,转身朝密林间飞奔而走。 肖扬料想她定要在夜间温床暖被之时,出手暗害皇上。他虽是寿王部属,深知大唐气数将尽,可毕竟食君之禄,当要忠君之事。便算大唐即刻灭亡,自己亦当血战至最后一刻,哪见得有人图谋暗杀皇上? 眼见女子飞奔入林,他紧跟其后,大声道:“贼女休走,肖扬饶你不得!” 他内功比那女子深厚,飞奔起来,脚程自也快得出奇。 那女子耳听身后风声逼近,猛一回头,但见肖扬手中刀光闪闪,耀眼逼面而来,吓得腿也软了,脚下一个打滑,身子失了重心,骨碌碌直往山下滚去。 肖扬实非不分青红皂白之辈,方才那一刀,来势虽猛,却非当真想要对方性命。只想吓她一吓,将其制住之后,总要查问清楚,若能化解之间的仇怨,自当尽力而为。 哪知她瞧起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一刀却将之吓了摔滚下坡。 眼见她便要跌进下面的深谷,肖扬侠骨柔肠顿生,飞身往下探手抓去,只听哧地一声响,登时将她的衣裙抓了一大块锦帛下来。 经此一抓一扯,她下滚之势立减,然而身子已然危在悬崖边上,速度虽缓,整个身子齐腰以上,俱已坠下,只余两只脚露在上面。 肖扬大惊失色,再次出爪抓去,正好抓中她的脚踝,将之奋力拉住,慢慢扯上崖际。 此刻她人早自吓得昏晕过去。 眼见太阳将要落山,那女子却尚未醒转,肖扬唯恐皇上和王爷等得急了,心下好生不安。 正自彷徨,啪的一声,只觉面颊一痛,却是吃了一个巴掌。 转眼见那女子已然醒转,怒目朝自己瞧来,情知这掌出自她手,不由亦怒道:“你干么打人?” 那女子流泪道:“你这淫贼,方才对我做什么了?” 肖扬见她泪雨涟涟,衣不蔽体,手上脚上,划出了好几道血痕,心下虽怒,实不忍与她针锋相对,便只道:“姑娘有心见疑,肖扬无言以答。告辞!” 微一抱拳,迈开大步,朝山上行去。 那女子略一回想,适才临危之际,自己人已迷迷糊糊,好像确是得他相救,这才大难不死。现下觉着身上除了一条右腿奇痛,别无异状。暗忖:“瞧他人眉宇不凡,正气凛然,倒也不像干坏事的登徒浪子。”便也随他上峰,并不与他吵嚷,以手撑地,想要立身而起。 一用劲之下,这可傻了眼,只觉右腿丝毫使不上力,便似不连在自己身上,心想自己行动不得,这峨眉山上野兽又多又凶,在此过上一夜,怎生了得! 当即想也不想,便朝山上大声叫唤:“喂,我脚断了,你一个大男人,怎可见死不救……” 喊得数声,只听脚步声细碎,肖扬折身而返,已然回到眼前,二话不说,抱她起来,飘步上峰。 她道:“你抱我去哪儿?” 他道:“姑娘家住何处?” 她道:“我……我便住在峨眉山腰之间。” 肖扬点了点头,一路经她指引,来到一处清幽境地。 她用手指了指小湖边的一墩草庐,肖扬会意,飞身过去,抱她入内。 庐内甚是清洁,仅有单间,内有一床,他将她抱在床上,问道:“你的家人呢?” 她道:“死了!” 他道:“就你一人独居此处?” 她点了点头。 肖扬听她说是个孤儿,常年孤居山野,瞧她现下身上痛楚难当,不由起了怜惜之心,对她道:“我替你接骨吧?” 她红着脸,不吭一声。 他倒也懂得她的心思,便道:“那我即刻上山,去求峨眉弟子前来帮你整治。” 不料她道:“不用了肖大哥,咱们江湖儿女,哪有时时处处便当之日,却也无须……无须再请旁人。” 肖扬明知她大腿根上骨骼脱了臼,帮她接上原非难事,可这样一来,免不了要在她大腿根上拿捏一番,孤男寡女的,当真不便。 他本也是豪爽之人,眼下对方话说得不错,江湖儿女,也不必这般忸忸怩怩,事急从权,那也是没办法之事。 当下隔了衣裤帮她接上了臼,开口问道:“你叫甚名儿?” 她道:“我叫武三娘,家里共有三姐妹,我因排行老三,爹娘自小便叫我三娘。前些年,黄巢大军起事,我们五口之家在战火中流离失所,随处流浪,好不容易找到峨眉山下这块清静之所避居。五六年前的一天,山下突然来了一个女人,站在山下怒吼叫骂,我们一家觉着奇怪,便都出屋去看。那人自称幽情妖姬,嘴里骂的是无恨师太。这人武功极为了得,我们藏身静听,却也给她听到鼻息声,飞出彩色绫索来,杀了我爹娘和两个姐姐。我当时吓得呆了,突然眼前多了一个女子,样子有些像观音娘娘,不过她使的是长剑。我从幽情妖姬嘴里得知,这女人便是无恨师太。当日若不是她挺身相救,我也活不到现在。”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五十八回 浮世悲歌雨打萍 肖扬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对她又是怜惜又是歉疚,问道:“你此番前去金顶,请缨献身皇上,那是为了报恩?” 武三娘点了点头,道:“我每隔一段日子,总要到金顶去上香,今日这事正好给我碰上。本来若此事换个地儿,倒也并非难办之极,可偏偏峨眉山是佛教圣地,皇上这样逼迫她们,既叫我撞上,立知要化解此中矛结,非我不可。唉,眼下我腿伤未愈,这件事情,只怕要办杂。我往后还有何面目再见恩人!”说完泪水又流了下来。 肖扬心下感动,世间以身相许,报答恩情之事比比皆是,可如武三娘报恩的方式,却也少见。真想不到竟有如斯女子,自己伤成这样,还自将峨眉派的安危挂在心上,不由对她又敬且佩,说道:“武姑娘大可不必忧心。王爷得知皇上此举大大不妥,料定峨眉派巍巍之风,必然不肯屈服于皇命,早便派了人手前往成都,下命不惜重金,非也得在妓院中找到几个绝色粉头回来。王爷特别交代:切不可强逼,全凭自愿!” 武三娘道:“这样再好不过。唉,想不到你们王爷人这生好,这皇帝若给他来当,大唐江湖何至如此!” 肖扬道:“如今黄巢大军气势汹汹,现下京都长安也给他们占领,这还不算,四方藩镇诸侯蠢蠢欲动,随时便要发难,推翻李唐天下。咳,这皇帝换成神仙来做,却能奈何?” 武三娘忧道:“连你也这般说,老百姓往后更要过苦日子了。” 肖扬心下黯然,说道:“武姑娘,你好生休养,我明日再来探你。”说完转身出去,带上柴扉。 次日,肖扬一大早便来探病,手里提着一只山鸡,那是刚在山间打的。 想着病人急需进补,他将之去了皮毛,煮成一锅鲜羹,小嘴小嘴喂武三娘喝汤。 连日来,野味不绝,武三娘的腿伤已然大好,两人见面无话不谈,心下早将对方当成恋人,嘴上不说,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时光荏苒,不觉间三四年匆匆过去。 在这几年间,肖扬一如既往,每日总要抽出时间,来看武三娘一眼。 这日他垂头丧气地走进门来,对武三娘道:“皇上御驾明日将要回归京都,我也需随王爷回京,你……你……”想说“你跟不跟我一起回去”,却是话到嘴边,不免有些羞涩。 武三娘眼里掠过一丝感伤,随即道:“京城是非之地,你……你当真非去不可?” 肖扬点头道:“我既然追随王爷,便当誓死效忠。此处僻处边疆,非中原战乱之地,你还是留居此处,这样我也放心些。” 武三娘不置可否,只道:“长安不是给黄巢大军占领了么?皇上回京,可是羊入虎口。” 肖扬道:“黄巢大军为**用所败,其手下得力部将朱温又已投靠唐室,想来李氏江山,想要力挽狂澜,尚还有望,只是……唉,不说也罢。” 武三娘惑道:“你想说什么,咱俩说话,何又吞吞吐吐。” 肖扬不无忧虑道:“只是四方藩王势力已然做大,唐室江山,可否保住,倒也难说得紧。此番回京,只怕当真如你所说,是那羊入虎口之举。” 武三娘略一沉吟,说道:“肖大哥,我便随你去京城,可好?” 肖扬道:“不可,此次回京,凶多吉少,三娘你便在此等候,待我先去探明虚实,再来接你去。” 武三娘流泪道:“肖大哥,咱们死便死一起了,何来这许多顾虑!” 肖扬心里知道,此番回京愈是凶险,她愈舍自己不下,懊悔将天下大势说与她听。再三劝说,拗她不过,只好答应让她暗中跟随回京。 寿王李晔早也知晓他俩的恋情,一到京城,便让肖扬在王府给她安排了住所,并答应不日给他俩主持大婚。 可事情诚如此前所料,皇上回到京都,手下一无得力部将,朝政被左神策军中尉、左监门卫大将军田令孜把持,其残害忠良,无所不为。 寿王整日应付纷乱尚所不及,哪有时间替肖扬和武三娘操办婚事,反而他俩整日价为皇室奔波劳累,在朝廷的明争暗斗中,搞得几乎性命不保。 晋王**用得闻田令孜所作所为,恐其挟天子以令诸侯,遂率兵进犯长安。 田令孜知**用能征惯战,哪敢与他短兵相接,劫唐僖宗逃往风翔。 自此之后,唐室名存实亡,皇帝成了众家诸侯手中的一张王牌,今日为这个藩王所掳,明日给那个王侯挟持。 天子尚且如此,一心效忠王室的肖扬、武三娘,更是朝不保夕。 武三娘每每劝肖扬辞官避祸,他总也不忘王爷对他的恩重如山,誓要拼到最后一刻。 两年之后,李儇驾崩,此前被封为皇太弟的李晔继位,誓言力挽河山,初登大宝,便起兵讨伐晋王**用,想以此为突破口,逐一消灭各大藩镇诸侯,其结果兵败河东。 统帅禁军的魏国公杨复恭借机叛变作乱,镇守凤翔的岐王李茂贞以清君测为名,大军进逼京师,杀死杨复恭。 李茂贞因这一战,渐成威势,每有问鼎之意,昭宗诏调其任山南西道节度使,李抗诏不从。昭宗以禁军三万讨伐,结果反被李茂贞所败,兵临长安城下,逼着昭宗杀死宰相杜让能,方才善罢。 后来京师重地渐渐为朱温把持,肖扬自知唐室江山不可挽回,托名给无恨师太送信为由,他让武三娘归避峨眉。 他在信中言明当年武三娘报恩一节,无恨看完信后,大为感动,将她收归门下,带发修行,以此方式叫她避开乱世,只待肖扬凯旋之后,两人大婚。 哪知两人这一分开,便成了一生的分道扬镳。 朱温羽翼渐丰,早有问鼎之意,自然容不得皇上身边有肖扬这等能人助手,居然无中生有,谗言肖扬与某某皇妃有染,竟要将他下狱查办。 幸得肖扬早闻信息,自知从此再也无法效忠皇上,连夜出逃,一路向峨眉飞奔而来。 得到峨眉山下一个小镇,他想着马上便可与武三娘见面,心里说不尽的欢喜,便在镇上转悠,想替三娘置办些珍珠粉儿,讨她欢喜。 办置完毕,东西买了一大包,正要出镇上山,忽见武三娘背影一闪,进了一家药铺。 得与武三娘在此相逢,肖扬自是大喜过望,连忙跟了上去,便要进去厮见。突听店内有个声音道:“恭喜恭喜,夫人怀孕了!” 肖扬也没在意,这样的言语在药铺医馆,太也寻常。 他跨步便要进去,一眼便见店内仅有两人,一人自然是武三娘,另一人是一位老者,料来便是郎中。见此情景,立觉不对,驻足门外倾听,只听武三娘道:“你是不是诊脉错了,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那老者摇头微笑道:“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武三娘怏怏出门,又去别家药铺诊脉,其结果得到一样的答复:“夫人怀孕了!” 肖扬初初听见武三娘怀孕的话语,心里真也不信。不过心想这种事情,还是弄个水落石出的好,否则老在心里疑神疑鬼,于两人都不好。料知武三娘必定再去诊断,便暗下跟了去。 “夫人怀孕了!”,这话便如晴天一一个霹雳,直击打得他体无完肤。突然之间,满腔的爱意变成了无尽妒怒,巴不得立时现身,一掌便劈死武三娘。 武三娘没有回峨眉金顶,而是去了峰腰的那间草庐。 肖扬在草庐附近隐居起来,眼见武三娘的肚皮一日大似一日,心里哪还有半点怀疑。想想往日两人知心交底,无话不说,今日却犹如隔了沟壑大川,再无言语面对。 对着峨峨群峰,仰天数声长啸,怫然下峰,从此四处行侠,于情爱之事避而不谈。 却不知芳华易老,一晃就是近二十年。 萧影与幽情妖姬拳来掌往,在囚室里打得天昏地暗,不觉已过千招,幽情妖姬兀自苦苦撑持,未败下阵来。 李宛儿为两人捏了一把汗,任谁在这场打斗中有所损伤,自己均将遗恨终身。眼下幽情妖姬虽认自己为女儿,可许多地方不明不白,尚需揭开自己的身世。至于她是不是自己的亲娘、认与不识她,那也只是后话。总之,真相未明之前,心里无论如何不想让她死。 眼见幽情妖姬每接萧影一掌,均是身形一晃,力有不逮,一张脸也越来越难看,当即道:“二师哥,你别杀死她……” 萧影心里早有分寸,并不答话,双掌仍是翻云吐雾,牢牢掌控局势,将幽情妖姬压制得几乎大气难喘。 幽情妖姬听得李宛儿这句“二师哥,你别杀死她”,突然面目一呆,整个人僵在当地,竟致忘了招架,给萧影一掌劈在肩头之上,身子吃力不住,平地飞出,砰地一声,撞上银壁,跌落墙脚。 她回过头来,一口鲜血尚未吐出,萧影已如风跟至,在她身上一连封了几处穴道。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五十九回 孤山难母初生娃 原来幽情妖姬听李宛儿这么说,只道她在心里已将自己这个娘认下,这才念着与自己母女情深,出声向萧影求情,不由心神大醉,整个人都痴了,巴不得立时抽身出来与她相认。不料李宛儿这句话的意思,实与幽情妖姬心中所相南辕北辙。 李宛儿方说完话,便见幽情妖姬砰然中掌,萧影飞身跟去,眼见幽情妖姬便没命了,慌忙出声劝止道:“不要杀她……”直吓得花容惨白,话声也颤了。见萧影只点了对方穴道,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挪步过去,便要详细问明自己的身世,却听托的一响,声音极为低沉,又见萧影浑身一颤,似是中何暗器? 她未及抢身过去相扶,见萧影已砰然倒地,耳中嗡的一声,几欲昏厥,悔恨自己不该贪求真相,枉自断送萧影性命。 三步并做两步,飞身过去,泪珠儿落了一地。 她明知囚内暗器设计精妙,令人防不胜防,即便萧影当真先手杀死幽情妖姬,必定也逃不过暗器的偷袭,心里还是禁不住要自责。 白若雪的一颗心也是咯噔一沉,飞身过来查看,见萧影全身动弹不得,双眼却眨巴着,甚有神采,料知他只是穴道被封,于性命却无忧,便即放了半个心。 白李二人一边叽叽咕咕向萧影问话,一边手慌脚乱要解开萧影身上的穴道。 肖扬提起当年往事,直把肠子也悔青了,一直呆坐地上出神。 了空背过脸去,盘膝打坐,口中念念有词,谁也不知她现下心里作何感想。 肖了两人见萧影突然穴道被封,料想他与自己的状况无异,亦被室内机关发射出来的暗器打中。唯一不同者,便是穴道中的部位不一样,萧影浑身动弹不得,自己可动却无力。 现下二人浑身毫无力道可使,一只鸡未必杀得死,皆自早已料想到,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左右是个死,又何必多此一举。 突然之间,又是托的一声响,白若雪应声而倒,正好与萧影横躺成一顺,声息可闻,脸嘴几要贴在一起,显然又给暗器打中了穴道。 幽情妖姬面带笑容道:“好蝶儿,你干得不错!” 话声方毕,囚门呀的一声开处,蝶儿抢先而入,后面跟了八部莲花中的其余六个少女。 蝶儿接了幽情妖姬方才话儿,摇头道:“不……不是我……”瞧了一眼萧影,便即不语。 幽情妖姬道:“不是你什么?蝶儿,这几日你说话吞吞吐吐,全不似以前,到底怎么啦?” 蝶儿战战兢兢,颤声道:“没有……没有……” 幽情妖姬道:“没有什么?嘿嘿,即便不是你扳动机关用那暗器打倒萧影,你也不用这般大惊小怪,直承其事。罢啦罢啦,你这小妮子也不用紧张成这个样子,圣姥今日儿心情好着呢,只是随口说说,未必便杀你。” 蝶儿仍是一脸恐慌,答应一声:“是,圣姥。” 幽情妖姬责声道:“你们几个站成个木桩似的,还不抬为师出去!” 肖扬闻言,心里叫了一声:“苦也!” 他闯荡江湖半生,毕竟阅历不浅,见机得快,见对方一下子来了六七个人,幽情妖姬一脱危境,以她之凶戾脾性,只怕立时便要大开杀戒。原以为萧影制服幽情妖姬,这里人人得逃不死,当真从鬼门关捡回一命来,哪想到形势又自逆转,再次受制于对方,只怕这次再无幸运可言。 此时此刻,己方四五个人的性命,全都系在李宛儿身上,当下肖扬抢声道:“李姑娘,快挟住老妖婆,快!” 话方出口,立知不对,李宛儿既是幽情妖姬的女儿,拿她来要挟,又有何用,哪有女儿会杀亲生母亲的道理? 不道李宛儿心里自有主张,娇躯一晃,出手便朝蝶儿手中长剑抓去。 蝶儿心神恍惚间,岂会料到她有此一招,尚未反应过来,长剑便给对方夹手夺过,架在幽情妖姬的脖颈之上。 花间派自陈陶祖师爷手中传下来的天人九剑,乃是一门极其精微奥妙的神功,剑法使将起来,飘逸灵动,全以轻身功夫为根基。李宛儿虽因年岁尚轻,内功还弱,得自天人九剑中的轻功却是极佳,是以出招制敌,速度极其迅速。 她持剑挟住幽情妖姬,急道:“你说我是你的女儿,又说拿那血精放在别人肚子里面,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我是从哪里来的?你说!” 幽情妖姬一眼不解神色,瞧着李宛儿,含泪咽声道:“宛儿,你要杀娘么?这些事情,你不拿剑逼娘,娘自然会告诉于你,你何苦这样伤娘的心!” 李宛儿瞧她说得可怜,眼眶一红,持剑的右手便有些颤动。 但她随之一想,此刻萧影危须臾,无时无刻皆有送命之险,自己这一心软,岂不害死了他? 当下镇定心神道:“那成,你命人解开萧师哥的穴道,我便不来逼你。” 幽情妖姬道:“这儿除娘之外,再无人解得他们身上的穴道。” 李宛儿道:“你说这话,是想我解开你穴道,是不是?” 幽情妖姬道:“宛儿,萧影点在娘身上这穴道不重,你只需轻轻一指,便可解得。只要你解开娘的穴道,咱们一切都好商量。” 李宛儿道:“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不解!” 幽情妖姬道:“大伙这般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你是我的女儿,你不让娘杀人,娘便不杀。你现下先行解开娘的穴道,好么?” 李宛儿摇头道:“你这人奸诈恶毒,眼下你是不是我的亲娘,尚未可说,我可信你不过。你若真是我娘,那便快些送我们出谷!” 幽情妖姬一脸沮丧道:“宛儿,你要出去么,你不在谷中陪娘说说话儿么?” 李宛儿捏剑的手一紧,道:“你再不送我们出谷,我便不客气了!” 幽情妖姬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这时信不过娘,这也是情理之事。娘便把你的身世详详细细说与你听,而后送你们出谷。你不爱陪娘待在谷中,娘也不来勉强你,这谷中原是冷得要命。唉,娘当年也是瞧着谷中寒冷,怕是养你不活,这才将你寄养在外面……”她面色悠然,一边思索,一边说出当年的一桩往事。 原来当年肖扬年轻气盛,眼见武三娘有了身孕,心里便断定她暗结新欢。 他这些年为大唐王室奔走,每日里九死一生,如今更要亡国,自己也是给人四处追拿,无家可归。 心里怀着国破家亡之恨,一路南来,闷闷不乐,只盼着与三娘团聚,也好心里得有一丝温存。不想她另有新欢,居然还怀了别人的孩子,心下想想,气就不打一处出。盛怒之下,只觉见面亦是徒增伤悲,只言片语不曾留下,便就绝然而去。 幽情妖姬这一着棋,可是一举三得。一来她与心中念兹在兹的情郎从此有后;二来想要借机报复无恨,叫峨眉派因此声名扫地;二来因她自己感情受挫,便也见不得旁人相好,定要瞧着肖武二人劳燕分飞不可。 她伏在暗处,将肖扬、武三娘的一举一动,全都瞧在眼里。肖扬愤然离去,她在心里好不痛快,算好武三娘生产日期,便也悠然下峰。 四五月过后,她再次来到峨眉山,藏身武三娘的草庐附近。 这天晚上,她终于听到婴孩啼哭声“哇哇”传了过来,一颗心喜得快要崩了出来,飘身进到屋内,趁着天黑,双手顺着婴儿哭声摸了过去。 只觉婴儿浑身湿湿的,着手温热,也不知是血还是破出的羊水。 待摸到脐带,她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内力透处,脐带儿应手而断。 她用事先准备好的布褥将婴儿草草一包,也不管他是男是女,飞奔出屋,飘然下峰。 武三娘生了孩子,气血虚弱,迷迷糊糊听得有人进屋,抱走孩子,心里拼命挣扎喊叫,只觉浑身无比沉重,哪又真个叫得出声来。 待得清醒,她发疯似地找遍了周边所有角落,更无孩子的半点踪影。 直至此刻,她仍不知孩子是男是女。自知孩子即便不死,身为母亲竟不知孩子是男是女,茫茫人海,往后要将之找到,那是再也休想。 休养得几日,心痛稍复,便回到金顶,跪着给师父无恨说明原委,告了罪,便即落发出家,法号了空。 幽情妖姬借腹生女,得了与吕洞宾的血脉,欢天喜地,一路哄着娃儿西往。 孩子足月那天,正好回到幽情谷外,心里想着待得回入谷中,该当叫来一干女弟子,为女儿满月好好庆祝一番。 但细细一想,便又傻了眼,自言自语道:“谷中寒冷彻骨,咱这宝贝女儿细皮嫩肉,无论如何在谷中是养不活的。对了,我便陪着她在外面,往后咱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倒是件惬意之事!啊哟,这可不行,我修炼那冰天玉女功,必得常住幽情谷这样的极寒之地,否则非但练将不成,而且极有可能走火入魔。”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六十回 洞宾有女不识吕 幽情妖姬经过一番思量,权衡轻重,将女儿抱去寄养在一户农家。 她生怕以后认不出女儿来,便将她背心翻转过来,右掌伸出,在上面拍了一掌。 那农户夫妇俩只道她要杀子,吓得骇声叫了出来。却见她手中的婴孩背上印了几朵红艳艳的梅花,嘴里咿咿呀呀,仍自鲜龙活跳,甚是惹人怜爱,似乎并未受到一毫损伤。。 两人皆是心下大奇,幽情妖姬将女婴递了过来,随之手掌一翻,又在自己臂膀之上印了几朵一模一样的梅花。夫妇俩瞧得变戏法似的,心自不解何如得此这般,却也猜到她要留下记认。 幽情妖姬一生与残月、无恨为敌,处处研磨与两人相克的武功,这手梅花印记,原是她为了克制残月的“天山折梅手”而创制,叫做“天山烙梅手”。 这“天山烙梅手”原是极其高深的内功手法,出掌全占心与神会,武功及至高深境界,心里想什么,掌力所及,便与心里想要的结果一般无异。譬如方才拍在女儿身上这一掌,她心里想的是五朵梅花,烙在背上,果真与心里想的一样。出掌间的轻重缓急,那也是随心而异,轻者如微风拂体,重者如斧钺劈斫,自不可尽述。 幽情妖姬自怀中摸出几锭金子,塞在农夫手中,低头亲了亲农妇怀中的婴儿,站直身子对农夫道:“你们夫妇好生抚养,她要什么东西,不可缺了,若有不周之处,小心脑袋!”说着手出一掌,将身旁一根碗口粗的松树劈折在地,转身便走。 方走出十余步,回身对吓得张着嘴巴呆站地上的夫妇道:“有一事差点忘记,我这小宝贝她爹姓吕,叫吕洞宾,往后便叫她吕宛儿,可不能跟了你们姓!” 夫妇俩原就给幽情妖姬劈断那树,吓得心下栗六,此刻一颗心还自咯噔咯噔跳个不停,一听“吕洞宾”三个字,更是吓得差点儿把娃儿掉在地上,四只眼睛睁得牛目一般大。 吕洞宾成仙之说,在当时民间广为流传,可算得家喻户晓,在普通农户眼里,他真个是十足十的神仙。夫妇俩直是不敢相信,神仙也有妻女,现下要他们抚养的,居然还是吕洞宾之女。 两人心中既是惊慌,又是喜悦,亦觉害怕。这其中无论占了哪一条,手中这宝贝都不可出任何岔子,否则一来性命不保;二来也自一万个对吕洞宾这位神仙不起;三来这婴儿乃是仙人后代,如今既与她沾上了边,岂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往后夫妇俩兴许还得她不少好处。 农夫生怕自己记性不好,把这宝贝的名儿记错了,那可是糟糕透顶,呆站在那里,心神不属,嘴里嘟哝道:“李宛儿,李宛儿……” 这“李”“吕”二字本来字音极其相近,农夫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平日里对吕洞宾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却识不得这三个字如何写,咬舌不准之下,便将“吕”说成了“李”。 幽情妖姬亦没听出有异,一声不响,转身飘身入谷。 吕宛儿自记事开始,便只知道自己叫“李宛儿”,哪里想到自己原来姓“吕”,吕洞宾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听幽情妖姬娓娓道来,不觉早已珠泪盈眶。 她明知她嘴里说的那个婴儿,便是指自己,还是急不可待地想知道自己记事前的完整经历,问道:“那婴儿后来怎样?” 幽情妖姬轻轻叹了一声,说道:“当年我练那冰天玉女功,正在火候上,数年不得分心,更不能出谷。我这次入谷,再出谷时,已是六七年之后的事了。我出谷后,径直去了农户家中,没想到他们已经变成了两具白骨,躺在地上,朽得快不成形了,只是不见有小孩子的骸骨。当时我想,这些年兵慌马乱的,那对农家夫妇定是死在战戈之下。逢此乱世,人人朝不保夕,宛儿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儿家,哪还有命在!” 吕宛儿恨声道:“明知战乱,你还这样狠心!”长剑仍然横在她脖颈之间。 幽情妖姬面有愧色,道:“我若不狠心,这返老还童之功,早已前功尽弃。” 顿一顿她又道:“不过,后来娘一直没有忘记找寻于你。我之所以要捉那些美貌姑娘入谷,表面是为了取药练功,可在娘心里,日盼夜盼,总是盼着有朝一日,背上刻着梅花那个你,出现在娘眼前。” 萧影全身动弹不能,却也在静心听着幽情妖姬讲述往事。 听到此处,他心道:“怪不得当年在那座破庙之中,当姐姐昏迷不醒之时,幽情妖姬扒开她背上的衣衫,看后竟会流下眼泪来,原来幽情妖姬一直都在找寻宛儿的下落。还有蝶儿一见宛儿背上的梅花,便知道她们是母女关系,那她们莲花诸女,此前想必都得了幽情妖姬号令,一直在暗中找寻她的下落。”心里想着,自然而然看了蝶儿一眼。 他这一眼却提醒了蝶儿,她突然开口道:“是啊是啊,圣姥这些年一直在找寻小主人的下落,吩咐咱们莲花八女,见了美貌姑娘,务必查其背上有无梅花,但有梅花者,通统带回谷中,待圣姥亲眼验过。圣姥言道:她与吕真人俱是品貌不凡,生下来的女儿,定也俏丽得紧,只瞅着好看姑娘,带将回来就成。呵呵,圣姥这话一点不错,小主人果真好看,比起咱们莲花八……七女,不知美到哪儿去啦!”要说“莲花八女”,突然想到萧琴已死,便即改口称“莲花七女”。 了空闭目盘坐,听幽情妖姬絮絮叨叨讲来,当听到她如何设计抹黑峨眉,如何暗中窥伺,神鬼不觉间抱走婴儿,只觉心中气苦已极,虽自极力克制,禁不住还是怒形于色,朝幽情妖姬咬牙瞪视,直似要将之一口吞下,方解心中大恨。 然而听她讲到自己当夜所诞之女,便是眼前的吕宛儿时,先前心中虽自隐约猜了出来,还是止不住心潮澎湃。 这时她再也克制不住,朝吕宛儿脱口便道:“宛儿,我的宝贝女儿啊……”热泪涌眶而出,哪管身为尼姑,又是一派掌门人身份,恸声过去,伸手便要去抱吕宛儿。 肖扬觉着事态不妙,若给三娘这么一加搅浑,吕宛儿失了控制权,幽情妖姬必定为几名弟子所救。一经摆脱束缚,她必为所欲为,众人活命的一丝希望,又将成为泡影,急声止道:“三娘,不可……”已然迟了。 吕宛儿转眼见了空泪奔而来,胸中一热,登时心下大乱,竟不知她和幽情妖姬,究竟谁才是自己的亲娘?此刻是否应当继续以剑要挟幽情妖姬?是否与了空即刻母女相认? 心神恍惚间,已给了空双手抱住双肩,长剑当啷一声坠地,呆立当场,任凭了空抱住。 忽闻身侧风响,料知有敌袭来,哪能再相思量,一个回神,见幽情妖姬双爪如勾,怒风扑扑,直朝了空颈部抓落。 吕宛儿“啊哟”一声轻呼,暗骂自己处此生死光头,不该如此失神,将幽情妖姬纵虎归山。慌忙一个闪身,挡在了空身前。 幽情妖姬眼见了空与吕宛儿搂抱在一起,神情甚是亲热,不由妒怒交迸,火气直把一颗心也烧焦了,暗自愤道:“当年只不过借了你之腹,生下宛儿来,你武三娘比个保姆丫鬟还不如,今日胆敢来跟老娘争女儿!”直是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待穴道一被莲花诸女解开,她哪里忍得手,飞身出爪,誓要将了空当场毙于爪底。 岂料吕宛儿居然不顾性命,硬要替了空挡下这一爪,禁不住神伤道:“宛儿啊宛儿,娘剖心剖肝对你,你何尝对娘这般不顾性命?”妒火愈盛,双眼便似要喷出火来,巴不得两爪下去,立毙两人。 但想吕宛儿毕竟是吕洞宾与自己的一生结晶,此时此刻,便叫自己气炸肚皮而死,或且内力反弹而亡,断断不可伤她毫发! 心里这样想着,她怄气回身一跃,硬生生收回爪力,一口鲜血从嘴里狂喷而出,红红的溅了些许在吕宛儿脸上,身形摇摇晃晃,瞧来随时随地便要倒下。 她这一下,果然因收力过猛,经反弹力道这么一撞,所受内伤不轻。 吕宛儿见她那样,惊声道:“你……”眼里透着关切之意,却不即过去,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幽情妖姬稍稍调顺内息,眼见吕宛儿亦对自己十分关切,心里一热,便又吐出两口血,这才道:“宛儿,你爹吕洞宾和我,当年只是借了这女人之腹,将你生了下来。我才是你亲娘,你干么护着她?” 了空朝左前方跨出两步,绕到吕宛儿前面,拉着她的嫩白双手,眼里泛着无比欣喜的泪花,看着吕宛儿道:“宛儿,娘十月怀胎,将你生了下来。我才是你真正的娘啊!” 一时之间,幽了二人言来语去,争着吵着,定要吕宛儿认自己为亲娘。 吕宛儿何不记得,身前这位尼姑,曾在归鹤山庄要制自己于死命。那时她便恨透了她,后来几次见面,亦对她无甚好感。一时间好不心烦,一把推开了空道:“你让开,我不是你女儿!”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六十一回 两母一儿妒欲杀 两位娘亲突然从天而降,此刻吕宛儿除了心烦意乱、不知所措外,实也害怕幽情妖姬猛下杀手,了空无力抵抗,必遭不幸。 幽情妖姬见她推开了空,大喜道:“你说得不错,这小尼姑与你一点干系都没有。宛儿,快些过来,让娘好好瞧瞧你。” 闻言吕宛儿心里更加烦乱,双手捂耳大声道:“我不我不,你们都不是我娘!” 眼前这两个女人,可说是她平生最恨之人,眼下一个是生身之亲,一个是血缘之亲,竟不知该认谁才好,着实心下烦乱已极,难以接受。 但至亲血缘,是这个世上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谁是谁的儿女父母,全凭天定。吕宛儿便如同一株长在荒野中的幼苗,幽情妖姬给了她种子,武三娘给了她养份,两者实是根脉相连,血脉相依。 幽情妖姬见吕宛儿不肯认自己为娘,杀机登起,怒目朝了空道:“杀了你这秃驴,宛儿便会认我!”说完自腰间摸出彩练,凌空一抖,斜身便上。 吕宛儿赶忙自地下拾起长剑,惶恐不安道:“你……你不可乱来!” 幽情妖姬哪来听她的,挥动长绫,绕着吕宛儿和了空身旁,团团游走,大兜圈子。 吕宛儿心下虽恨了空,但她毕竟受了莫大冤屈,吃了天大苦头,这才生下自己,想想实也可怜。两相抵消,恩情大于恨意,终归不能让她死在眼前。当下奋起平生之力,踏步随着幽情妖姬的身影转动,将了空护在圈内。 幽情妖姬内伤之余,吕宛儿速度虽快,终还有所不及。眼见对方速度越来越快,吕宛儿心下不由大急,自己眼下已是勉力撑持,如若相护稍有迟缓,让对方得了缝隙,了空登即没命。 三人纠缠到分际,幽情妖姬眼明手快,瞅准空当,正要飞绫朝了空当头击去。哪想到便在这时,吕宛儿长剑一横,架在自己粉颈之间,含泪对幽情妖姬道:“再要苦苦相逼,我便死在你面前!” 见此情景,幽情妖姬立时便慌了手脚,生恐因自己一时妒怒,生生害了女儿性命,这一绫到了中途,便即收了回来,更加对了空妒恨在心:“得有宛儿这般相护,你死亦该甘心了!”巴不得自己现下便是了空。 她心下有气,脱口道:“宛儿,你这孩子……” 话方出口,一眼便见吕宛儿粉颈殷红,剑刃已然划破白里透红的肌肤,直吓得幽情妖姬一颗心几要停止跳动,想好的一番话语,便即梗住,慌忙道:“好……好,宛儿,娘什么都答应你,你……你切不可胡来!” 吕宛儿含泪瞧了一眼萧影,说道:“送咱们出谷!” 幽情妖姬未作沉吟,道:“是是,出谷出谷,娘原是要送他们出谷的。好宛儿,你先拿下剑来,别吓唬为娘,好么?” 吕宛儿道:“你这人言而无信,我信你不过!” 幽情妖姬叹了一口气,朝莲花诸女喝道:“你们死了么,聋了么,没听见小主人吩咐么!还不去招来莲花宝座,送他们出谷!” 莲花诸女均各躬身答应一声,又朝吕宛儿施以一礼,转身便要出外。 肖扬突然大声道:“且慢!” 幽情妖姬怒目朝他瞪道:“肖大侠更有何话说?” 肖扬却向吕宛儿道:“吕姑娘,万不可让她们出去。这囚室尽是机关暗器,此前她们之所以不对你下手,那是你与老妖……幽情妖姬有了这一层关系,不得她号令,谁也不敢动你。之后她们人尽在这里,想要将你制住,便也无人按动机关。现下倘若放她们出去,必施诡计,到时你也一起中了暗器,咱们命休矣!” 吕宛儿面容一惊,似方醒悟,说道:“这事是我粗心,差点儿上大当。可不让她们出去,却怎生是好?” 肖扬道:“你命她们抱萧少侠和白姑娘出去,我和三娘……三娘自行会走。” 吕宛儿微一点头,向门口诸女道:“劳烦各位姊姊。” 诸女听她这么一说,面有愧色,不迭躬身行礼,却不移步。 幽情妖姬板着脸面,斥声道:“还不照做!” 蝶儿这才抢先过来抱起萧影。 幽情妖姬哼了一声,道:“你倒勤快!” 吓得蝶儿慌了手脚,差点没把萧影抛在地上。 幸得幽情妖姬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她才定下心来,抱着萧影,另一女抱了白若雪,一前一后出得门来。 一众人左突右拐,来到一矮峰下面,人人只感劲风扑体,莲花宝座早已迎在空中。 萧影抬眼见八座莲花犹在,诸女之中,唯独少了姐姐一人,好不伤怀,不觉怆然泪下。 蝶儿见他流泪,心下了然,当即抱了他过去,放在一座莲花上面,说道:“这是萧琴姊姊之前的座莲。” 萧影心下感激,瞧了她一眼,以示谢意。 当下肖扬、了空分别上了莲座,白若雪也给人抱在一座莲花之上。莲花诸女中有三人扬手一挥,三座莲花拍空冉冉升天。 吕宛儿心下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长剑,转身正要登上旁边一尊莲花宝座。蓦地眼前一花,右手一痛,手中长剑已给人卸下。 幽情妖姬一脸喜色,拉着她的手道:“宛儿,咱们这便回去,你陪娘好好说说话儿。”不用说,吕宛儿手中长剑,自是给她卸下。 吕宛儿自知幽情妖姬绝计不会伤害自己,倒也并不怎么惊慌,这时众人得能脱困,手又给幽情妖姬拉住,不由心中一热,反而对她心生几分好感,说道:“这儿冻人得紧……” 话说一半,瞥眼又见一物,这一惊吓,当真非同小可,背上直冒冷汗,白里透红的双颊,一下子全都白了,恨声对幽情妖姬道:“你……你敢害他,我便死给你看!” 幽情妖姬不知吕宛儿何出此言,斜目一看,见萧影躺身的莲花宝座兀自伫空,盘旋不去,笑容一收,板起老脸斥声道:“你们作死不是?还不命莲花宝座启程!” 诸女一呆,作声不得,蝶儿大着胆子道:“萧琴师姐她……” 幽情妖姬恍然,截住话头道:“啊唷,我倒忘记了这事儿!” 原来莲花八女各有一座莲花,八人和八座莲花合在一起,便称八部莲花。莲花八女各有招唤驱使莲花宝座的暗号,各自的暗号除了幽情妖姬尽知,别无他人知晓。萧影身下这座莲花乃之前萧琴所乘,她这一死,世上便只有幽情妖姬尚可驱使,是以盘旋空中,迟迟不去。 幽情妖姬正要施于暗号,驱使莲花宝座驮萧影出谷,忽然心念一动,喜上眉梢,抢步飞去,将萧影提拿在手中,飘身往来路便走。 吕宛儿见状脸失大变,连声叫唤着,快步追了上去。 幽情妖姬边踏步飞掠边乐呵呵地道:“乖女儿,你这般惊慌作甚?只要你肯陪娘在谷中说话,娘自然不会害了萧影。” 吕宛儿道:“你自放他出谷,我留在谷中!” 幽情妖姬道:“宝贝女儿心中所想,做娘的岂会不知?我便在谷中成全你俩,没得咱宝贝女儿朝思暮想。” 吕宛儿怒道:“你怎能这样……” 只说得一句,见幽情妖姬身形一晃,又提着萧影飞身朝前疾掠,当即顾不得说话,住嘴提气直追。 眼见便得脱身,却又陡生变故,萧影心下憋闷良久,此刻被人提在手中奔行,更是哭笑不得。听幽情妖姬言下之意,那是要逼着自己与吕宛儿在谷中成亲,这可万万答应不得,姐姐方命丧幽情妖姬之手,自己怎能与她沾亲带戚,同吕宛儿成其这门婚事! 幽情妖姬提着他来到广寒宫,将他往一间暖阁中一丢,便去外面张罗成亲之事。 他耳听对方话声不住道:“那个挂这里……”“这个放那里……”想是指挥着披红挂彩。吕宛儿却无声无息,料来给她封住穴道,另行关押了起来。 婚礼在即,萧影暗暗发愁,正自筹思如何脱身,呀的一声,幽情妖姬推门入来,面色颇为和善,话声中带股喜气,道:“乖女婿儿,这便要去拜堂啦,你这生直挺挺睡成一条,需是不好看。”说着倏出两指,点中他身上另外两处穴道,又出手拿捏几下,解开了先前被封的穴道。 萧影便即可以动弹,只是全身软塌塌的,全无力道可使。 幽情妖姬转身出去,跟着进来二女,手里各捧一只一尺见方大小的黄金钿盒,一只盒里放着一双男靴,做工极尽精巧,另一盒里盛了白衫红袍。两箱物事,一看便是新郎衣物。 一女捧着盒子来到萧影面前,笑吟吟道:“恭喜姑爷与我家小主人大婚。圣姥言道,这套婚服,是她当年特意为吕洞宾吕真人而备,如今小主人大婚,正好拿出来应急之用。圣姥还道,姑爷高矮胖瘦,恰与吕真人当年相吻合,这身衣物,定然合身。婢子这便给姑爷更衣?” 话中虽含寻问之意,却未等萧影回话,两人放下手中盒子,七手八脚,便来剥他身上衣物。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六十二回 宛然一梦断肠情 萧影拒之不能,眼见内衣内裤也要给褪下,急道:“两位姊姊,这儿可有澡塘,我身上脏兮兮的,大婚之前,总要洗干净才好。” 一女含笑道:“有是有的,可不在这儿。” 萧影道:“那么只好劳烦两位姊姊前去盛些热水来。” 二女点头各应一声,转身出去,不一会儿端来热气腾腾一只大木桶,足可容得一人沐浴。 萧影称谢道:“待我沐浴完毕,再叫你们。你们出去吧!” 二女原本礼数甚恭,听得这话,福了一福,转身带上房门去了。 萧影脱得赤条条的,边泡澡边想:“现下自己失了武功,想要强闯出谷去,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了。便算勉强逃下剑峰,当日少林寺与丐帮那些和尚丐儿,以百余之众,其中不乏怀远大师这等高手,尚不能突破桃花离魂阵出去,想这阵法进来容易出去难。这儿地域宽广,大多冰峰相似,无可记认,便算闯出桃花离魂阵,要找到当日入谷的绳索,谈何容易?便是找到,以现下手无缚鸡之力,断也攀不上千百丈高的浮桥。左右无路,我又何必徒劳?好在宛儿人挺好,咱们假意拜堂,逢场作戏,逗那老妖婆一乐,倒也无妨。咱们这是被逼无奈,事后跟宛儿分说清楚,想来她亦能谅解。” 正自想着,呀的一声,门被推开,先前伺候他宽衣那两个女子走了进来。 一女慌慌张张道:“姑爷,吉时已到,圣姥催得紧,要婢子替姑爷着新郎装。” 萧影赤身**,见她俩进来,赶忙把白白的身子尽数缩进热水之中,只露出两眼在木桶外,不迭道:“就好就好,你们先出去。” 两女甚急,却也不好强逼,只得转身出去。 一见门关上,他慌手慌脚爬出木桶,用毛巾擦干水气,心想事到如今,衣服那也得自个儿穿好,没得给那两个女人逼着穿上,实是尴尬之至。 要在平日武功不失,出桶、拭水、穿衣,他眨眼功夫便可完成,今日做将起来,却是双手沉重至极,明明已然十分卖力,仍是慢条斯理,害得门外二女连声催问。 着装完毕,二女进来一边一个,架着萧影出得暖阁,来到大殿之中。 此时天色向晚,殿中早已装点一新,处处洋溢着喜庆之气。中堂一副大红联,写了“佳女佳婿”云云,字迹娟秀,想也是幽情妖姬临时所书。 对联中间是一副大大的画像,画中一名道士气宇轩昂,衣袂飘飘,驾着五彩祥云,情状直要扑下地来。画像左上首题一诗云:“春暖群花半开,逍遥石上徘徊。独携玉律丹诀,闲踏青莎碧苔。古洞眠来九载,流霞饮几千杯。逢人莫话他事,笑指白云去来。”正是吕洞宾写一首诗。 下面供桌上,一对红烛高烧,烛光摇曳,香烟缭绕其间。 供桌前面放了一把红木大椅,幽情妖姬居中坐在上面,一改往日的凶戾颜面,喜气洋洋地坐在那里,容貌虽丑,倒也和蔼可亲。 吕宛儿身穿红袍霞帔,头戴凤冠珠花,亦由二女扶着,自右首厢房盈盈走出,向萧影这边而来。 萧影心想:“宛儿这身穿着,当真也不简单,定然是幽情妖姬当年为自己备下,现在却穿在了她女儿身上。” 想想不日朱瑶便将大婚,自己却提前给人逼着在这儿成了亲,世事多舛,人生不如意之处,当真让人啼笑皆非。不过自己与宛儿成亲是假,朱瑶与耶律楚南成婚是真。 幽情谷虽处苦寒地,婚庆之物应有尽有,整个婚礼按部就班,进行得顺顺利利。 萧影与吕宛儿在阵阵炮竹声双双向外拜了天地,回身正面拜了高堂,夫妻交拜毕,喝了交杯酒,幽情妖姬笑得嘴也合不拢来,大声道:“明年你俩需得给我生个胖孙儿。送入洞房,送入洞房!”说完纵声欢笑。 天黑了下来,两人在洞房里静静坐着,吕宛儿头上的红盖头,萧影并未去揭。 静默半晌,萧影先口开道:“宛儿,咱们趁黑逃出去吧?” 吕宛儿微微掀起盖头一角,露出丹唇小嘴,说道:“逃出去?能逃得了么?” 萧影一想也是,自己之前曾也想过,并无生路可逃。 又听他半天不说话,吕宛儿柔声道:“二师哥,你别急,过得几日,我……我自会去向她求请,说谷中太过阴寒,咱们……那个……嗯,咱们住不习惯……总之,以后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她心里想着,要出谷而去,须得找一个很好的理由,否则幽情妖姬定是不肯。本来心中早已想好,到时只跟她说“谷中太过阴寒,要怀个孩子极难办到”这样的话,但此刻对着萧影说,自是难以启齿,是以话也说得有些不利索。 萧影听她这话的大致意思,那是说今日成婚之事,乃是逢场作戏,他以后仍然可以无拘无束,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这个意思,正与他之前所想不谋而合,想不到她这般善解人意,心里对她实也感激,脱口便道:“宛儿,你人真好!” 她闻言低下了头,将一张美若春霞的脸面,躲进红盖头下面,默然不答。 萧影既知宛儿跟自己一个心思,便即心下安稳,盘膝在地,打坐练功,不多时便呼呼睡去。 吕宛儿原是想着,朱瑶大婚在即,萧影便算只喜欢朱瑶一人,然而天命如此,他这时也该死心了,心里何不盼着与他秦晋永好。如今与他更是拜了天地,交杯酒也喝了,两人夫妻之名,乃是板上钉钉之事,哪还用怀疑。 她与萧影拜天地之时,因头顶红盖头,于眼前之物看起来模模糊糊,自然不知他面上是何表情,是否有人强逼成亲。只道当时萧影不出言反对,那便是同意了这桩婚事。 而今洞房里陡闻“宛儿,你人真好”这样的话,更是让人听来大是受用。听他这话的意思,那便是认了她这个妻子。 她低头娇羞着脸面,心中甜蜜,此情此境,**一刻,帐暖情欢,那也是人之常情,何须片言只语相答。 原想萧影说完这话,跟着便要过来与她温存,一生之中,便数此刻心里最是澎湃且为甜蜜。 等啊等,万想不到,这小子居然独个儿在一边打起了呼噜。 忽然之间,又觉此生最大的羞辱,莫过于此! 她转娇为怒,起手扯下红盖头,重重往地下一甩,眸里含着泪珠儿大声便道:“萧影,你太过目中无人!” 萧影给她这一声吓,大惊醒来,烛光下面,看到吕宛儿眼里闪着泪花,娇颜盛怒的样子,不由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懵然不知生发何事? 他正要开口问清状况,突感背上一痛,又麻又痒,便与昨夜中那“阴阳和合散”一般情状,立知大事不妙,这番又中了幽情妖姬的催情之物。 吕宛儿羞愤难当,哪里知道萧影会在这时中上幽情妖姬催情药物,哭着掩面奔出洞房。 萧影对吕宛儿有此举动不明所以,出门正要追去,已听不远处幽情妖姬的声音道:“宛儿,你去哪儿,快回去!” 随即便见一黑影追了上去。 幽情妖姬既已去追,萧影便即放心,正要回身入内,突听有个声音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听来是蝶儿的声音。 果然蝶儿穿了一身夜行衣,闪身来到他面前,揭下面帘,说道:“快走!”伸手拉他往吕宛儿所去的反方向狂奔。 此刻萧影浑身无力,连个常人尚且不如,给她这样拉着飞也似地奔出,脚步哪会跟得上,跑不几步,立时给她拽倒地上。 他爬起身来,喘息道:“蝶儿,我周身气血不顺,只怕跑不了了!” 蝶儿不答,拉着他转过一处冰坳,她的莲花座儿已然候在那里。 到得座前,她飞身跃了上去,伸手来拉萧影。 萧影于此紧急时刻,并未多想,递手过去,借力一拉,亦上了莲花宝座,在蝶儿身后坐稳。 蝶儿几声呼叱,坐下莲花冉冉升起,直朝茫茫夜空飞去。 月亮挂在东首,便如圆圆一个大银饼,遨游于此无垠天际,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萧影既感惬意,又复感伤,心知月儿愈圆,离朱瑶的婚期愈近。转头问蝶儿道:“今日是几时了?” 蝶儿道:“十五啦,你看月亮这样圆。” 一听这话,萧影如欲断肠,潸然泪下,嘴里不住嘀咕道:“十五……十五……好个十五……好个十五……” 想到今日朱瑶大婚之日,亦是自己被逼婚之时,只觉上苍在冥冥之中,早便将这一切都安排好,如若不然,怎会这般凑巧?心里如欲滴血,惨然自伤道:“上天如此戏弄,萧影如之奈何?可真想不到,咱们曾经的海誓山盟,竟然变成如今的惨淡局面!瑶儿啊瑶儿,你可想到,你与耶律楚南洞房花烛欢好之夜,正是萧影落难断肠之时?咱俩之间……咱俩之间,这一生……这一生,难道当真只能缘尽于此、相忘江湖了么?”不自禁两行清泪顺颊流了下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六十三回 孤蝶墨影风夹雪 萧影、蝶儿追星逐月,在天上遨游得半个多时辰,前首隐约可见彩桥。 心痛之余,萧影微微松了一口气。适才飘飘然身在空际,实也担着一颗心,生恐幽情妖姬一个指令传来,坐下莲花给她招了回去。自己再次受困谷中,倒也无关紧要,蝶儿舍命相救,这一回去,可是性命难保。 蝶儿驱赶莲花,却不上彩桥。 萧影惑道:“蝶儿,咱们何不上桥逃走?” 蝶儿道:“去不得,桥上情形,经光影折射,幽情妖姬在谷中也能看见,到时她一发指令,这桥儿得她指令,可以收放自如。彩桥缩回崖去,咱俩可要粉身碎骨啦!” 听了这话,萧影浑身打了个寒噤,心道:“幽情妖姬如此精工设计,天底下更无第二人可以企及。此番进入谷中,若非她设下迷局,有心相戏,又得蝶儿相救,我也不知死了几回。” 想到身在囚室之时,四面都是银光壁,那东西竟能隔空映入每个人的音容笑貌,这事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便将这事问了蝶儿。 蝶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萧大哥,咱们到啦!” 话方说完,莲花宝座伫空不动,劲风拍地卷雪,呼啦作响。 蝶儿拉了萧影的手,飞身下跃,落在雪地之中。 萧影仰目凝眸,朝那莲花宝座瞧去,只见下面黑乎乎地,月光给上面的莲花瓣儿遮了去。 他心中一直有个谜团,这莲花何得御风飞行? 这时便要离开幽情谷,总想弄个明白,便道:“蝶儿,这莲花座儿,究竟是何仙驾?” 蝶儿格格娇笑道:“甚么仙驾不仙驾,下面驮着咱们飞的,是一群冰蝶。” 萧影奇道:“甚么冰蝶?” 蝶儿微笑道:“这冰蝶呀,是幽情妖姬精心饲养的一种蝴蝶,在外面可见不到。冰蝶每只大如山雀,翅膀可也比一般的蝴蝶大得多啦。这莲花下面做了一个固定支架,幽情妖姬将蝶儿横向九排,竖向九排,纵向九排,都用特制的绳索系了上去,这么多蝴蝶一起振翅,气儿可不小,便就会飞啦!” 萧影恍然大悟,不禁对幽情妖姬的智计既感钦佩,亦且惊怖。想来方入谷中时,飞来围攻自己的那群花色斑斓的物事,还有凭空飞架的这座彩桥,便也是幽情妖姬饲养的冰蝶使然,又将之问了蝶儿。 蝶儿面容大惊,失色道:“你遭遇冰蝶毒雾阵?这可奇了!” 萧影道:“有甚古怪处?” 蝶儿道:“那冰蝶常年伺养在毒物之中,剧毒无比,怎地……怎地你还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 萧影将自己修炼奇功,百毒不侵之事说了,蝶儿只是一个劲儿咋舌称奇。 月色下,银光映雪,萧影只觉蝶儿面似新荷,甚是娇艳,不由春心一荡,欲念陡增,便想过去抱住她,亲她娇唇。 正要迈步,心中一凛,忽然想起离开洞房之时,自己身上中了幽情妖姬发射于无形的阴阳和合散。幽情妖姬此前便说过,中这药后,若非异性献身相救,便得有她的独门解药,否则就将血管爆裂而死,这话当是不假。 “这可咋办?蝶儿舍命相救,怎可作这禽兽之想?” 他的脸背朝月光,蝶儿丝毫不觉有异,她亦不知萧影离开之时,中了催情药儿。这时她突然想起萧影尚未脱离险境,连声催促道:“萧大哥,你快些去吧,幽情妖姬可是神通广大,随时便会追来!” 萧影极力克制心中的欲念,问道:“你不跟我同去么?” 蝶儿神色黯然,摇头道:“我不能走,我这一走,他便找不到我了!” 萧影不明她话中之意,只道:“幽情妖姬毒辣成性,咱们避之尚且不及,你怎地还盼着她来找?” 蝶儿支吾道:“不是幽情妖姬,是……是……”话未说完,泪儿已然滑下双颊。 萧影只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心生怜惜,缓步过去,拉了她的手,边走边道:“咱们逃命要紧,有甚么话儿以后再说!” 蝶儿心自踌躇,跟着他走得几步,挣脱手道:“萧大哥,要是……要是他也像你一样,不顾性命来寻我,我便是死了,也胜于在谷中苦苦等候。” 萧影心下一动,登即醒悟:“原来她也在等人前来谷中寻她回去,只不知等的是何人?”便道:“你要等什么人?” 蝶儿流泪道:“我等哥哥。” 萧影道:“你哥哥叫甚名儿啊?与其在谷中苦等,莫如去外面寻他。” 蝶儿道:“我不能出去,这一出去,咱们兄妹只怕再无相见之期。我在谷中,若他还活着,总能找来的!” 萧影心下感动,原来蝶儿苦苦等在谷中,却非为了学那冰天玉女功,得能返老还童。不禁黯然神伤:“若是姐姐得有她这般心思,咱姐弟俩早便好好出得谷来,何似如今阴阳相隔。唉,世事真会戏弄人,往往便与心中所愿大相径庭!” 蝶儿流着泪儿幽幽道:“还在我刚记事那年,因我家里遭了横祸,大人都死了,只留下我和哥哥相依为命。后来……后来我被幽情妖姬捉来谷中,这些年我每次出谷,总在打听哥哥的下落。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音讯,只怕……只怕他已不在人世。若他还活着,早便来寻我了!” 萧影问道:“他叫甚么?说出来我或也知道他呢。” 蝶儿道:“江湖这般大,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叫韩书彦。” 萧影眼前一晕,兴许自己听错了,又道:“什么,你说你哥他叫……他叫韩书彦?” 蝶儿眼见萧影神情异样,便也猜到了几分,愁容登收,面露欣喜,使劲点了点头,道:“你知道他么?” 韩书彦当日摔入谷中,必定已是粉身碎骨。当此情形,萧影是该直言相告,还是隐瞒实情,一时心中拿捏不定,便道:“嗯,不……我不知道他!”心想蝶儿现下正在伤心处,这等噩耗,寻个机会慢慢告诉她不迟。 蝶儿黯然不语,飞身上了莲花座儿,徐徐朝谷中飞去,边走边道:“萧大哥,你多保重!” 萧影原想不到,她外表温婉,性儿却十分刚强,等不到哥哥,竟是性命不要,仍要回到谷中。 他心下大悔:“何不将真相告诉于她!” 不迭叫道:“蝶儿,你这样回去,还有命么!幽情妖姬查点莲花宝座,唯独不见你的座儿,人也找你不到,不用想都知道,是你救我逃出。” 蝶儿回头道:“萧大哥放心好啦,蝶儿不会有事的。倘若有一天有幸得遇哥哥,烦请你告诉他……不,你别跟他说我在谷中……”话未尽言,伸袖一抹眼泪,坐下莲花飞驰而前,萧影只隐隐听她最后说得一句:“这事他原是知道的!” 萧影心下感伤,泪送她变成一点墨影,远远去了,兀自呆立当地。 一阵寒风夹雪扫来,他身上躁热愈盛,心里庆幸没将蝶儿留下,否则自己药性上来,孤男寡女,与她身处荒山之中,自己更不知会做何禽兽之事来。 他虽自料定时日一到,自己血管爆裂,到时必死无疑,却也不坐以待毙,缓步寻路下峰。心想离幽情谷越远越好,这等不干不净的地方,自己若是死在入口处,外人不知,定有一番舌头好嚼,说什么自己来寻美色不成,反给冻死谷外。 行得个把时辰,来到峰腰,前面雪堆之间,隐隐透出光亮。 走近前去,原来是一间矮房,屋顶被积雪盖住,是以远远望来,便与地上积雪成了一片白,若非得那光亮指引,倒是极难发见。 萧影心想:“临死得有一间小屋蔽体,自然好过暴尸雪地,受那群狼分而噬之。屋子里面有火光透出,想必有人居住,这可不便叨扰,须得极速离去,若是撞上里面是个女的,可是大事不妙!” 心里这般想着,调头便要走。却听呀的一声,板门开处,探出一颗头来,脸面给屋檐背阴遮了去,隐约瞧来是个女人。 这时那人腰肢一动,出得门来,身形大是婀娜,娉娉婷婷。 他热血沸腾,欲念翻涌,只看得一眼,不敢多看,便即回头大步急奔。陡不防脚下一个踉跄,噗地一声,摔了个狗吃屎,一嘴一脸都是雪花。 现下他浑似常人,用不上半点功力,这跤摔得好不狼狈。 未等他爬起身来,身后吱的一声,柴扉推开,奔出那个少女来。 少女边朝他扑来,边欢然唤道:“萧大哥,原来真是你!”话声里既充满惊喜,又甚激动。 萧影还在她推扉而出的一霎那,便已看清她的面目,心里也是悲喜交集,只喊得一声:“若雪!”便觉她娇面含春,身姿绰约,好不诱人。 如此光景,他哪敢多所耽搁,连忙爬起身来,撒退便跑。 白若雪武功已然恢复,此刻身手远比他为矫健,一个飘身过来,抓住他的臂膀道:“萧大哥,你干么不睬我?” 如此近身相处,兰麝入鼻,萧影只感目眩神驰,听她话声娇脆,如闻纶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六十四回 乱山残雪青纱帐 白若雪与萧影紧紧搂抱在一起,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静默中只觉萧影鼻息粗重,喷在颈边耳际,**辣地,不由也是芳心大动。 此前她与肖扬、了空出得谷来,在谷口歇得一阵,三人穴道时辰一到,便即自解。 了空心里惦记着吕宛儿,心想折身复入谷中,定也是自讨没趣,倒不如他日寻个时机,再行与她母女相认。穴道一解开,便是头也不回,径往峰下扬长而去。 肖扬早年与武三娘情深意重,此番历此奇险,得能揭晓事情真相,解开郁积心中近二十载这个困扰,大感愧对武三娘之余,倒也心下释怀。此时见她只身而去,拔步便要追去,转头见白若雪孤身一人,一时放心不下,说道:“白姑娘,你将去往何处,要不然咱们结伴下峰?” 白若雪心里记挂着萧影,倒也不便直说,只道:“我回托木尔峰。” 肖扬察言观色,见她说话时双颊微泛红晕,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道:“萧少侠得有李姑娘相伴谷中,你却无须忧心。这儿很是冻人,野兽且多,夜晚只怕不大太平。你还是赶早回归天山……咳,天山派为歹人所掌控,你回去亦是入那虎口,倒不如随咱们下峰,找个安稳地儿落脚,以图日后再与萧影相见。” 话已至此,仍见白若雪凄然立于雪中,目光不住往谷中眺望,嘴上只淡淡答了句:“江湖之大,到哪儿都一样。肖大侠保重!”并不回头,瞧样子便是非留下来不可。 肖扬长声一叹,迈开大步,追了空去了。 白若雪等了几个时辰,左顾右盼,直把秋水望穿,总也不见萧影的半点踪影,禁不住心里怏怏。 她心下何不明白,萧影复被幽情妖姬截去,得有李宛儿在身边,虽无性命之忧,一时半会,却也无以脱身出来。心里这样想着,脚下步子硬是不舍得迈开半步,总盼奇迹陡现,萧影飞身出谷,两人相拥喜泣,那是何等令人开心陶醉之事! 等啊等,天渐渐黑将下来,谷口风雪愈怒。 她又冷又饿,耳闻一阵阵狼嚎虎啸之声传来,禁不住心里害怕,心想这时便要下峰,漫天雪原,却到哪里避身? 群狼嗅到了生人气息,三三两两,慢慢向她围拢上来。 她身上无剑,只随手抓了一根粗木在手,十余匹野狼踞在四周,一时不敢进犯,一个个龇牙咧嘴,眼里泛着碧油油的寒光,好不吓人! 她看在眼里,早也吓得半死,心知便算以木当剑,展开阵式与之搏斗,顶多也就打死三五只,怎又奈何得这多野狼围攻。 慌恐之中,她猛地大吼一声,群狼经此一吓,撒腿四散。 她借机展开轻功,飞一般便往峰下奔逃。 群狼嚎叫声声,紧追不舍。 也不知跑出多长路程,她脚也跑得软了,若再不能摆脱群狼,自己今日非毙命于狼嘴不可,不由气沮:“想不到我白若雪这样命苦,便要在此喂了野狼!” 心中自怜,仍茫无头绪狂奔,边跑边往后看,眼见群狼一个个伸着长舌,四脚翻飞,雪花四溅,距自己不逾数尺,直吓得一颗心几欲蹦出喉咙来。 便在生死一线,偏就倒霉事多,她迎头撞上一物,嘎吱一声,那物给撞了开去,她人一个失重,扑面便倒。 先头那只狼收势不及,直挺挺自她身上跃了过去。 生死关头,她本能地横身一滚,这才看清方才撞上的是一道柴扉,滚动之中右足一勾,嘎吱一响,柴扉应声合严。后来的狼群便此给堵在了门外。 事在紧急,她跃身而起,便在柴扉合上一瞬,已将手中的木棒顶在扉内。 先已入内的那狼猛地转身,四腿一蹬,直朝她凌空飞扑过来。 她惶恐之中斜身一让,那狼腾的一下,自她腰侧窜掠而过,后足带到她的衣襟,扯下大块碎布来。它想是饿极,这一扑之势太过猛烈,一头撞上旁边的栅栏,惨烈一声嚎叫,跌在雪中,翻爬着想要起身,却给白若雪凌空踏来一足,正中腹部,几声哀嚎,便即不动。 白若雪战战兢兢,见那狼死状可怖,转身飞奔入室,紧掩房门,哪敢探头出来瞧外面的动静。 过了半晌,耳听外面群狼嗷嗷嚎叫、嚓嚓抓爬栅栏之声不绝,却是怎么也跃不进小院来。她心下稍宽,登觉全身寒冷入骨。 借着月光察看屋内,见桌椅用具,皆已布满厚厚一层灰尘,日常农家的家什用度,却是一应俱全。略一找寻,便连火刀火石亦有。 见火盆边上堆了干柴,当即拾了些架在盆中,生起火来。 不一会儿,她身上渐暖,听得狼群嚎叫之声似乎远了一些,起身自窗孔里偷眼出去,果见一只只野狼远远蹲在雪中,不时张头朝天嚎得一声,却不敢向前一步。 见此情形,白若雪登即想起,野狼最为怕火,自己在屋中生火,它们便只敢远远眈视。她原在心里发愁,若是狼群踞在门外不走,给她来个守株待兔,屋里米粮不多,自己终是难逃厄运。 此刻洞明狼性怕火这一节,便如死刑犯突获大赦,直从心里高兴得笑了出来。 她回到火盆边上,加了几根粗柴进去,自言自语道:“待我添旺了火,瞧你们还不跑得远远的,想吃我白若雪,可是没门儿!” 说到这儿,猛然心生一计:“何不将这房子烧了?到时整座农家小院一片火海,外面那些穷凶恶极的家伙,定得夹着尾巴走路。” 但转念一想,小屋一烧,自己无有容身之所,这里莽莽苍苍,尽是雪原,终不免要落入虎狼之口?这等涸泽而渔、杀鸡取卵的计谋,不到最后一步,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果然火苗一旺,群狼便即远远走开了去,再无半点踪影。 她身上累极,又添了些柴火,倚在墙边,迷迷糊糊便要睡去。陡闻脚步声响,心里又是害怕遇上坏人,又是盼着外面的人便是萧影。 她凭窗外眺,那人尚在十余丈外,面庞瞧得不甚分明,身形依稀是萧影,却是不敢立即出声相认。 瞧那人缓步近得几丈,这才看得七八分真切,面容身形,果然与萧影像极。 她心花怒放,一时疑在梦里,直至奔了出来,被萧影温怀暖抱,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软在萧影怀中,娇羞无限。 他喘着粗气,身上炽热传了过来。 她不由心神荡漾,只道他与自己劫后重逢,心绪激动之下,登时真情流露,其实他心里真正所爱,一直便是自己。 此情此境,什么也顾不得了,就算他现下要了自己,那也心甘如饴。 全然想不到的是,他连句体贴话儿都没有,便朝她又亲又摸,浑不似寻常。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烦恶念头,登时想起幽情妖姬为韩书彦所骗**之事,更是猛力一推,将他重重摔倒在雪地之中。 没想到她这一推,他便是再也起不来,一头一脸都是汗水,直在雪中抽搐打滚,似是中邪一般。 她不知就里,失声叫道:“萧大哥,你……你怎么啦?” 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只勉强自缝里挤出一字:“我……我……”登时如同置身炭火之中,在雪地中翻跃滚爬,欲罢不能。 白若雪凝目躬身详视,见他眉间若隐若现,生着一颗淡淡的小痣,这粒小痣还在太原比武大会之后,她便牢记心间。今日便是有人冒充萧影设此骗局,这粒长在眉毛中间的小痣,常人极难发见,却怎能扮得来? “此人确是萧影无疑!” 她将萧影滚在雪中的惨状瞧在眼里,心里便也猜到**分:“萧大哥定是又中幽情妖姬的阴阳和合散!” 一时间彷徨无计,欲要就身过去抚慰,觉着不妥;四顾寻求救援,亦感无望。直在雪地上急得顿足打转。 这时只见他一张脸涨得红扑扑的,浑身如同鼓足气的一只皮球,随时随地便要爆裂开来。 便在这时,只听数声狼嚎,声音十分响亮,循声一瞧,登即傻了眼。 不知何时,那些野狼又行围了上来,瞪着一双双冷电似的眼睛,正在两丈开外的地方舔舌环伺。 群狼随时便要撕咬上来,这当儿哪容白若雪多想,躬身一把抱起萧影,这时亦不知自哪来这般大的一股力量,抱着萧影偌大一个身子,竟是足底生风,飞一般便进了柴院。 饶是如此,群狼也已咬着她的脚跟蹿来,便只差得那么一点点没咬中。 她左足方入院内,右足飞起一脚,柴扉哐地一响,应声合上。 飞扑先至的那匹野狼砰地撞上柴扉,哀嚎惨叫之声被群狼哭也似的吼叫声淹没。 白若雪也没功夫去看那狼有命没命,掩好柴扉,进屋又闩了房门,将萧影抱在床上。 内里虽是满屋灰尘,好在床的上拢了一顶青纱帐子,尘土尽积帐上,里面的被褥,倒是颇还整洁。 屋里生着的火苗渐渐熄灭,白若雪亦不去添柴加火,她此刻只盼小屋是个冰窖,只要可以浇灭萧影身上的炽热,便是冻死自己,又有何妨?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六十五回 怆然四顾雪茫茫 白若雪满脑子便是想着如何相救萧影,可越想心里越是一团糟。 现下回去向幽情妖姬磕求解药,虽说为了萧影,自己何惧群狼在外,便是得能逃出狼口,解药哪能轻易讨到?自己负重抱他入谷,已是极难办到,向幽情妖姬讨要解药,无异于与虎谋皮,终只是自取其辱。可眼睁睁看着他血管爆裂而死,倒不如先就自己死了的好! 她早就想到幽情妖姬曾经说过的话儿,此刻再又琢磨:“中此催情药儿,得有异性献身相救,便可解得。可这……这……啊呀,这男未婚女未嫁,可是丢死人啦!可不这样做,又有甚法子救得萧大哥?抛开婚嫁俗念不较,我的一颗心早便给了他,以身相许自是不打紧,可他……可他心里喜欢的人不是我。我现下以身相救,事后他定会心生内疚,勉强跟我在一起,也是郁郁一生,这可是害苦他一辈子的事儿!哎,是了,救了他之后,我便躲了起来,一生不再见他。他寻不见我,只当我死了,另结新欢,那也殊不为过。” 萧影昏昏然滚跌在床,汗水湿遍了浑身衣裤,鼻孔里渗出淡淡血色。 白若雪娇坐床沿,瞧着萧影身上的新郎红袍,已然在他昏迷挣扎之中,崩裂数处。她知道这件红袍,必定是幽情妖姬的杰作,却不知萧影是否已经做了吕宛儿的新婚郎君? 不过在这一刻,一切变得都不那么重要。 除了对萧影的爱,这世上任何物事,此刻都已然暗淡无光。 她摸到身上的扣子,慢慢儿解开来…… 屋外狼嚎虎啸,冰天雪地…… 东方日出,皓洁如银的雪山峦原遍洒金辉,光亮透进窗格,从青纱帐的缝隙中射了进来,照得萧影惺忪双眼微微刺痛。 他伸了一个懒腰,便要翻身出被,猛然见到自己浑身赤条条地,身下床单之间,印了一小滩淡淡血渍。 伸手凑眼看时,手上亦有血迹。 随之遍瞅全身,只从鼻孔处抹下几粒血斑,周身完好,并无伤破,禁不住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我道老妖婆的阴阳和合散有多了不起,原来不过如此,哈哈!” 他只道幽情妖姬所谓的“血管爆裂而死”,只是让自己昏迷之中流了一滩鼻血,并无大碍,未免言过其实,耸人听闻。 他起身着好衣物,头脑仍自有些晕沉,昨夜竟是怎生来到此处,并未思及。 出得门来,在柴院里微舒筋骨,略一运功,浑身真气鼓荡,知道经此一夜,穴道自解,劲道已然回复。想想此番大难不死,心下好生欢喜。 他提步要出院落,方行得两步,右足一脚踏上柔软一团物事,脑子一下惊醒过来,鼻子一酸,戚然泪涌,嘴里直唤道:“若雪……若雪……” 双手齐施,扒开脚下雪花,露出灰白色皮毛,不自禁又喜极涕零。 他冲出栅栏,遥目四顾,唯见皑皑群山,何又有白若雪的身影。 他适才只道足下踏的是白若雪的尸首,骇然大惊,整个人便似给雷电劈中,头脑一下子惊醒过来。这一猛醒,想起昨夜清醒之时,确然与白若雪碰了面,直到两人拥抱雪地之中,她将自己推倒地上。 此后之事,脑海里似是而非,回想不大真切。然而她既是见了自己,这儿群兽横行、天寒地冻,岂会独个儿夜里离开? 想到这里,心更加惊慌:“莫非……莫非她给野兽吃……吃……” “啊呀,这可糟了,栅栏旁边那只野狼,那是她打死的。定是与群狼搏斗中,她负了伤,而后……而后……”再也不敢往下想。 突然之间,他又想到一个大为不妥之处,自言自语大声叫道:“我光着身子睡在床上,那么……那么衣服是谁帮我脱的?” 想到自己得能不死,十成是白若雪舍身相救,又自感动得流下泪来。 他立身雪地之中,泪眼茫然四顾,嘴里不住道:“若雪,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你既舍身救我,何又只身而去?” 双手拢在嘴边,亢声喊叫:“若雪……你在哪里?若雪……你在哪里……” 莽莽雪原,唯有虎吟狼嗷之声回荡。 他心如死灰,默下誓言,穷其一生,终要寻到若雪,与她成婚,生儿育女! 心里这样想着,一个可怕的念头总也萦绕耳际:“一个女孩儿家,置身这一望无际的雪原之间,群兽四伏,她岂还活着?” 在周围仔细翻查,只从篱下那只死狼足边找到一块破布,雪白雪白的。 他手捧破布,流着眼泪,呆呆出神,心里只在想:“若雪死了,若雪她死了……要不然……要不然这儿怎会留下她身上的碎布!她定是怕我醒来肚饿,出来找吃的,就此……就此……”哪敢往下再想。 又四下里寻得几日,他心里带着绝望,一路下得雪峰,悻悻东往。 越往东走,天气越加暖和,可他的一颗心,仍然留在幽情谷外那座雪峰之间,好不冰冷凄凉。白若雪的音容笑貌,楚楚身姿,成了他无时或忘的伤痛。只觉离天山愈远,心里的负罪之感愈烈,便似白若雪是自己亲手杀死一般,直把自己在心里骂死千万回。 过莫高窟,不日来到嘉峪关,愈感脚下步履沉重。 连日来因心里悲苦,整个人萎靡不振,只随手在路边采些野果蕨菜,聊以充饥。 心中哀痛,身子骨亦虚弱至极,心想:“与其这样心里受苦,倒不如再回天山探个实在。天山派人多面广,不准若雪给他们碰上,顺道救了回去。崔赫痴迷于若雪,时时派人盯梢找寻,亦未可知。” 言念及此,心里便有些释重,进店叫了两斤牛肉,灌了几杯烈酒进肚,不觉精神大长。 出门买了两匹骏马,一路疾驰向西,日夜兼程,两匹马儿换着来骑。 才第二日傍晚,便跃马来到天池湖畔,见到纪然、凌梦莎坟头枯草乱根已然长出嫩芽,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楚。 他又进天池湖心的楼阁间查看一番,内里寂然无人,唯见残阳洒着余辉,映照在湖面之上,波光粼粼。 心想这里乃天山派前辈高人清修之所,现下天山四老已然身故,无人驻扎于此,事属正常。 仰目瞧托木尔峰银装碎绿,巍然眼前,心知骑马上峰极难行进,便弃马步行,飘然上峰。 行至峰巅,来到楼宇近前,门庭寂静,一派萧然。他微感奇怪,可也不敢大摇大摆,贸然入去。 飞身上了屋檐,蹑足来到大殿顶上,听得内里人声嘈杂,似乎起了争执? 他轻手掀开屋瓦,佝偻着身子朝里一张,只见崔赫长身立于中堂之上,面目俨然,口沫横飞,喝骂之声涛涛盈耳。 殿侧五花大绑,捆着两人,不知因何受缚? 下面几百弟子,自中间划成两拨儿,互相呼斥指责,群情激奋,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只见右侧的一名弟子戟起手指,面朝左侧的弟子怒骂几声,转头朝殿上的崔赫咬牙切齿道:“崔赫,你欺师灭祖,残戮同门,罪不容诛,现下却在此指手画脚,你当我等全是傻子脓包不成!你这个叛徒,今日便叫你碎尸万段!”刷地一声,腰中银蛇出鞘。 右首群弟子个个怒容满面,双眼齐刷刷瞪着崔赫,此时长剑均已在手。 左首的弟子亦是个个紧捏长剑,朝右首边弟子大声呼斥。 崔赫傲然而立,俨然一派掌门之相,不慌不忙坐回中堂大椅,一脸不屑地朝右首边的弟子喝问:“你们哪只眼睛瞧见我杀死同门师弟?哪只眼睛瞧见我背叛师门?若不得我崔赫昔日挺身护派,天山派早便给人灭了。如今你等听信小人是非之言,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还不给我杀了两个叛徒!”说最后一句话时,虎着一双眼,瞪在被绑缚的两名弟子身上。 右首边一名弟子越众而出,喝声道:“慢着!” 话声甫落,他右手一伸,亮在手心一枚挂坠。 萧影凝目看时,这人却是虚月的徒弟子颜。 天山弟子大多识得,子颜手中这枚挂坠,乃白若雪之父白圣当年赠给崔赫之物。崔赫常自以此为荣,在其他弟子面前炫耀,嘴里自然说成这挂坠是他与白若雪订亲之物。大多弟子信以为真,对掌门这位准女婿自然礼敬有加。 众弟子不知崔赫这枚挂坠何以旁落,此刻皆自心存疑问,静候子颜如何说。 只听他道:“这挂坠,众位师兄弟妹,可是看实了?” 稍一停顿,见无人更有异议,人人面现疑问,只将双目盯着自己,他接着道:“天山一战,咱们折损弟子好几十人,事后收敛尸首,大伙遍寻天山上下,唯独不见赵力、祁战两位师弟的尸首。两位师弟当日得了掌门之命,下山求援,就此无归,不准道上遇有不测,倒也未可知。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跟子崖师弟那日下峰回山,坐在道旁休息,听得群鸦乱鸣谷底。咱俩够头到路边,往下探视,立见下面的树根之间,沾染了不少血迹。本来想着连日上峰扰客颇多,偶尔死几人在道旁,那也不足为奇。咱俩见时日尚早,下谷一探究竟,倒也无妨。便即攀爬下谷,找到了死者尸首。让咱俩万万想之不到是,两具尸首竟然便是赵祁两位师弟!”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六十六回 黑白颠倒剑弩张 听到这里,大多弟子均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有一名弟子叫道:“后来怎样?” 崔赫早自坐不住,截过话头大声道:“咱们死了这许多师兄弟,赵祁之死,咱们人人深感痛惜,可也值不得大惊小怪。子颜师弟不必再说!” 子颜哈哈笑道:“崔师兄叫我别说,可是心里有鬼?怕我这么一说,崔师兄便即原形毕露。哈哈!” 听他这话,便连左首边支持崔赫的弟子,亦有不少人起了疑心,一人大声道:“让子颜师弟说完!” 子颜接着道:“同门一场,我跟子崖师弟不忍两位师弟的尸首任那群鸦啄食,便将他们的尸骨好生收敛,挖了个洞埋了。在收埋尸骨中,咱俩自祁师弟手中见到这枚挂坠。这枚挂坠他紧紧捏在手中,自是敌人加害之时随手抓来。” 说到这里,不少弟子随声附和: “定然是这样!” “言之有理!” 皆把目光瞧向崔赫。 崔赫呛声便道:“胡说,简直是血口喷人!这枚挂坠,我说怎么找不见了呢,原来却是你偷了去!” 这话倒也成理,众弟子目光又回到子颜身上。 子颜怒气冲顶,瞪着崔赫,只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说完一时无言以对。 却在这时,右首一名弟子挺身出来,往子颜身旁一站,却是子崖。 他朗声道:“子颜师兄言之不差,赵祁两位师弟,确是子颜师兄与我一起掩埋,这枚挂坠,也是咱俩合力之下,方从祁师弟手里取出。” 崔赫哈哈一笑,说道:“你二人狼狈为奸,这话有谁信得!你俩再在这儿信口雌黄,休怪崔赫不顾同门情谊。” 子崖年纪虽轻,却是目光如炬,凛然有风,缓缓道:“若是怕死,我也不会挺身出来。仅凭这枚挂坠,自然不足以扳倒你崔赫。可咱们天山弟子,何又尽是瞎眼之人?你近来的所作所为,可是一名天山弟子所当为之事?自你崔赫当了天雪两派的副掌门,主事天山派派务以来,你欺压良善,唯利是图,无恶不作!你可知道,方圆几百里的乡民,现下都管咱们叫什么?以前他们见咱们天山弟子下山,无不奔走相告,倒履相迎,敬重咱们如同天神;如今见了咱们,唯恐跑得慢了,遭那杀身之祸,背地里都管咱们叫‘天山狗’!” 说到这里,左首边不少弟子面容颇为不自在,纷纷低下了头,戚然不语。 接着子崖道:“这些事情,众位师兄妹便都了然于胸,我也不与你崔赫做无谓的口舌之辩。单说三件事情,你便无以脱身!” 他这话一出口,众弟子群相注目,脸上都露出疑问的眼神,一齐看着他。 一名弟子道:“哪三件事,子崖师弟请说!” 子崖不慌不忙道:“崔赫近来的所作所为,不少师兄妹看在眼里,敢怒不敢言。我与子颜师兄以及不少师兄妹隐忍已久,私下合计,暗地里打听,得知天山派前番所历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皆是崔赫伙同耶律楚南、韩书彦、莫问天等人精心策划下的一个大阴谋。这第一件事情,便是他们打着正义旗号,成立所谓的‘英雄联盟’,明着联合众大门派,对抗外辱,实则包藏祸心,幕后主使便是耶律楚南其人!” 左首边不少人皆觉他这话太过匪夷所思,便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里内扰攘起来。 子崖不去理会他们说些什么,继续道:“这话说来,大伙定是不信。那也无妨,待我将其他两件事情说了出来,再作定论。” 顿一顿,他接着道:“这第二件事,便是萧影萧少侠当初力抗群魔,同耶律楚南手下那帮魑魅魍魉殊死相拼,他那是看透了事情真相,只身力挽狂澜,原可保得天山不失贼人之手。只可惜……只可惜咱们天山弟子,个个都瞎了眼睛,竟尔帮着那群披了羊皮的狼,自毁长城,害得天山派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话声甫落,崔赫冲口喝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众位师弟师妹,休听他胡说,给我将这蛊惑人心的逆徒贼子拿下!” 此言一出,左首少数弟子大有涌身上前拿人之想,一顾左右,见大多弟子肃然而立,一脸疑团,毫无动手迹象,便也缩回了身子,未敢稍动。 左首弟子占了多数,他们之所以力挺崔赫,大多乃是见事不明,被蒙在鼓里,没瞧透崔赫其人的真实面目,实非尽是不明事理之人;少数知之内情者,却是崔赫的心腹,一个个存了私心,自然不会去扳倒崔赫这座大靠山。 右首弟子仅有少数人明查暗访,瞧出了整件事情的一些端倪,再与崔赫近来的所作所为一加联想,便即疑心大起。可除了那枚挂坠,明知崔赫一肚子坏水,苦无有力证据相与辩驳。此刻与他们一起站在右边的少数弟子,亦只是平日里交好,相互鼓动聚在一起,孰是孰非,实也心里没个底。他们只知道,自崔赫主事以来,天山派声名狼藉,天山再也不是昔日那片圣洁之地,对崔赫委实心里憋了一口闷气。 是以崔赫这声喝令,绝大部分门人心存疑惑,只待子崖揭明真相,倒也不好轻易听信哪一边。只有寥寥几名崔赫的心腹心怀不轨,却是势单力孤,便也明哲保身,缩头尚且不及,哪敢妄动? 崔赫情知再让子崖说将下去,事情可要越来越糟,自己虽在整件事情中,未留下什么把柄,人证物证,俱皆灭口销毁。可若给他说完,众弟子前后一加印证,指不定会往哪边倒。 想到这里,杀机登起,可眼下众目睽睽,公然出手杀害同门,弄得天怒人怨,反陷自己于绝地。略一思索,计上心来,板着脸孔怒声便道:“好啊,我道子颜、子崖你们两个一唱一搭,颠倒黑白,混淆视听,所为何来,原来是怕我追究你们的罪责。这不是欲盖弥彰了么?” 群弟子闻言均是一愣,有人道:“什么罪责?” 崔赫却不去睬说话那人,瞪着子颜、子崖道:“当日天山大战前一夜,有人装扮成赵力师弟,下山给敌人通风报信,可是你们两个做的好事!” 子颜等少数几名弟子近来秘密奔走,本已将事情的真相推测得八 九不离十,无奈崔赫甚是狡猾,竟未留下人证物证相以佐证。子颜原想,只要拿出那枚挂坠,崔赫定是无可辩驳。哪想到此物非但未能起到什么效用,倒给崔赫反咬一口,说成自己是个窃贼。 子颜本也性情暴躁,大不似子崖精明稳重,此刻听得崔赫又要将通敌叛逆的罪名扣在自己和子崖头上,气不打一处出,直是暴跳如雷,张嘴便骂:“放屁,放屁!你自己做下的恶事,休要推脱在我等头上。先宰了你这恶贼!”说着长剑一立,便要上前动手。 子崖连忙劝止道:“师兄不可,咱们有大把证据在手,还怕他翻了天不成!” 子颜硬生生收回剑来,一脸疑云地望着子崖,心想他真有证据,那是再好不过。 子崖却在心里暗自发愁:“我接下来本待要说此事,却给姓崔的先入为主,抢先说了,我却如何与辩?” 崔赫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众人,群弟子大多当晚据守山下,确然见到赵力下山而去。事后得知,赵力当日早间得令外出,如此说来,晚间出去这人断然有人冒充,只不知这个内鬼到底是子颜还是子崖? 当下有人道:“你们两个,到底谁去通的风,报的信?” 大多弟子心底亦有此问,纷纷逼视着子颜、子崖,瞧他们如何作答? 子颜怒不可遏,放粗口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这样瞪着我,是要打架么,来啊来啊,咱们杀个天翻地覆,拍手散伙,没得受这鸟气!”直气得手中长剑微微颤动。 他这话顿时惹怒了大部分人。 学武之人,哪个没点血性儿?这阵子整个天山派乱成一团糟,人人尽知派里生了内鬼,心里憋着的一口气,正无处发泄,现下公然有人挑衅,不是找打是什么?登时有人跳了出来,以剑指着子颜喝道:“你这叛徒,原形败露,还不束手就擒?你要打架,老子奉陪到底!” 这下可喜了崔赫。 他心喜面嗔,横着一张脸道:“众位师弟,大伙合力拿下这两个叛徒,待我严加拷问,瞧他们招是不招!” 左首人丛中便即冲出七八人来,挥动长剑,团团将子颜围住。 子崖见情势反扑,几要失控,慌忙道:“大家自己人,谁是谁非,自当查问个水落石出,岂可全凭崔赫一言而决!且听我把话讲完,到时要杀要剐,全凭各位。” 不少弟子不客气道: “有话快说!” “你这人绕山绕水,大话说了一箩筐,却一句正点儿话也没有。你到底想干什么?” …… 子崖踱步到堂前,面朝崔赫,背对着群弟子,朗声道:“崔赫,你为了得到白师妹,通敌叛派,杀害赵力、祁战在先,向敌人通风报信在后,还将白师妹逼上绝境,趁机落井下石,使尽诸般机诈手段逼婚,又将之关进囚牢,供你侮辱玩弄。你坏事做尽,世上原无不透风的墙,今日休要瞒混过去。我这里有几件证物,便拿将出来,同众位师兄妹一起参详。” 第三百六十七回 铁骨铮铮身正道 说完这话,子崖伸出右手,似乎在衣袋里掏索证物,陡然“啊”的一声惨呼,右手却搭上了前颈,状似此处中何暗器。随之见他左手指着崔赫道:“你……你……”身子晃得两晃,仰天倒在地上。 群弟子惊呼着奔近前看时,只见子崖颈前喉头上插了一柄飞刀,血流汩汩,奔涌而出,人却已断气。 这柄飞刀正是本门精制利器,明晃光亮,端的锋锐,上面还刻得有门派记认。 子崖说话时正面对着崔赫,从飞刀插入的方位角度判断,不言而喻,下手之人正是崔赫。 人人心里登时雪亮:“原来内鬼当真是崔赫!崔赫啊崔赫,你怕丑事败露,竟然在这众目睽睽下杀人灭口,忒也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铁证面前,不由分说,数十名弟子群起而上,早把崔赫捆拿在地。 萧影伏在屋顶,将内里之事瞧在眼里,见崔赫迟迟不曾伏法,心里也自憋得慌,欲要现身道明原委,又恐弄巧成拙。天山派大多弟子本就对自己有着诸多误会,这一现身,指不定又会再起波澜。 眼见子崖镇定自若,将事情始末说得丝毫不差,只道他握有铁证在手,崔赫在劫难逃。哪想到他已山穷水尽。 子崖之死,天山派众弟子虽是亲眼得见,却只能看到子崖的后背,无不以为崔赫在无可奈何之下杀人灭口。 只有萧影在屋顶看得明白,子崖探手入怀,却非摸出什么证物,而是拿出一把光闪耀目的飞刀。 于此情形,萧影只想着子崖定是要将飞刀射向崔赫,此举未免有些鲁莽。岂又想到,他竟然将刀尖对准自己喉咙,猛力扎下,不由“啊”地一声惊叫出来,出手相救已然不及。好在屋内惊呼之声大作,谁也不来理会屋顶他这声惊呼。 他心想此举更加愚不可及,禁不住摇头一阵叹惜。 直到崔赫当场被拿翻在地,他这才猛然醒悟:“原来子崖为了消止内乱,不惜血溅殿堂之上,以自己一命换取崔赫认罪伏法。这着棋子那叫个绝,只可惜……只可惜,唉……” 此刻在他心里,既叹服子崖的机智果敢,又觉他这样做,全然有些划不来。可前人既有荆轲刺秦王之壮举,更也不乏飞蛾扑火之惨烈,有些事逼上头来,情非得已,却又如之奈何?他倘不这样做,非但无以揪出崔赫这个内鬼,殿内亦免不了一场自相残杀,到时死伤之人,远非区区一两人可罢。 想到子崖此举,全系舍小家而顾大家,其功劳远不只在天山派,从揭穿耶律楚南、崔赫等人的奸谋这个角度来说,还可说功在社稷。心里对他又敬又佩。 有人拿剑指着崔赫喝问,有人看着子崖的尸首悲恸声声,一时间殿内一派扰攘。 蓦听哐当一声,殿门合上。 人人转睛过去看,见门前站得一人,身形瘦小精悍,右手捋着一撮凤尾须,脸上似笑非笑,正是天雪两派总掌门人莫问天。 莫问天陡然现身,出乎殿内所有人的意料,大多人心里想:“怎地这般巧,你自行送上门,这不是活得不耐烦,找死么!”都在心底略微有些惊喜。 不料莫问天浑然不以对方人多为惧,仰天打个哈哈,声音带着几分悲凉,笑得十分勉强,双手缚在背后,在门前踱来踱去,睨目朝殿内众人扫视一遍,这才板起脸孔道:“白若雪那个贱丫头还没回来吗?” 众人怒而不答,皆自不知莫溪言已然身故,只道他先前将白若雪这个准儿媳让给了崔赫,后来心里反悔,今日到此,便是讨人来了。崔赫不惜大庭广众杀人灭口,可见子崖死前一番言语,断然不会有假。如今真相大白,这莫问天与耶律楚南、崔赫等人狼狈为奸,闹得天山派鸡犬不宁,可是罪大恶极,杀害天山派几位师尊及众多门人这笔血债,势必今日讨还,哪还由得他在此耀武扬威! 子颜乍见莫问天,眼也红了,这时长剑一抖,没头没脑一剑刺过去,嘴里喊道:“莫老贼,纳命来!” 剑锋来势颇为凌厉,莫问天却是不避不让,嘴里嘿嘿冷笑两声,说了声:“倒!”只听得“当啷”“砰”两声连响,子颜长剑坠地,人也睡在了地上。 其余弟子见子颜无故跌倒,好生不解,疑心中了莫问天的暗算,纷纷抢身过来,两人去扶子颜,其余弟子一窝蜂直朝莫问天扑上。瞧这架势,誓要拿下他来问罪。 哪知不运功奔跑则已,这一用上劲儿,立觉浑身气血不畅,尽皆到了离莫问天丈余之地,砰然摔倒。仿佛那里横着一道雷电,触者即倒,绝无例外。 殿中数百人,顷刻间倒成一片,有人躺在地上慌声道:“不好,咱们中了莫老贼的毒药!” 一言既出,众弟子皆知莫问天来者不善,如今奸计被戳穿,必定不会留下天山派一个活口。 有的弟子胆小,吓得脸都青了;有人哀声慨叹道:“想不到几位师尊一去,咱们天山派一败涂地至此。今日死不足惜,只是咱们天山派毁灭之后,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师父师叔!”不由声泪俱下。 不少弟子听他说来,亦觉心下凄凉,皆自心下想:近来天山派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往日颇负正气的圣洁弟子,竟然流落得与地痞流氓一个样子,日子过得殊无光彩。以前人人将这儿当成个家,现下非但家不成家,还沦落成别人的俎上鱼肉,当真叫人好不心寒。 莫问天面上十分得意,嘿嘿笑道:“不错,你们都中了老夫下的毒药,趁早别乱动,否则这药儿更加猛烈无比,可就要了你们的小命!” 有人骂道:“莫老儿,你少在此猫哭耗子,何不给咱们一人一刀,来个痛快!” 莫问天得意洋洋道:“想求死,可没那么容易。但要活命,倒不是件难事!” 有弟子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莫问天道:“只须交出萧影、白若雪这两个小混蛋,你们爱怎么活,姓莫的可管不了!” 众人一听,原来莫问天不惜以一派掌门之尊,妄下毒药,其意并非杀人灭口,而是为了索人。 有人道:“别说我们并不知道白师妹和萧少侠的下落,便是知道,也不会随随便便交了给你。再说了,萧影萧少侠武功何等高强,你姓莫的不够他一掌好打,你又何必自取其辱!” 莫问天胡须一动,怒气上脸,狠狠瞪着说话那人道:“你再多说一句话,老夫便割下你这颗狗头!” 天山众弟子听闻此言,心虽恚怒,却是无人再敢多说一句,人人只在心里想:“不知莫老儿下的是什么毒药,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道使不上。好汉不吃眼前亏,现下逞那口舌之利,也只是枉送性命。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莫问天见没人再敢说话,满腔怒气便也消了不少。但想到爱儿惨死萧影掌底,追根究底,白若雪算是个红颜祸水,若非她以色相勾引,爱儿岂会对她失魂落魄,巴巴替她受死?今日好歹也要杀得几人,再叫门人放出话去,好引萧影和白若雪前来上钩。若是他们狠下心肠不肯现身,说不得,要杀天山派个鸡犬不留! 这时他咬牙切齿又道:“萧影和姓白的妖女狼狈为奸,合谋杀死我爱儿,天山派上下均难脱干系!” 天山派众弟子一听,这才明白事情的所以然。 有人大着胆子道:“莫溪言莫师兄何以身故,倒要请教?” 莫问天道:“老夫今日若不说出此中情由,你等必是死不瞑目!”怒容收处,悲从中来,悠然道出莫溪言惨死一幕。 说完他惨然落泪,自言自语道:“言儿,爹爹是老糊涂了。你一心念着白姑娘,爹爹原不该为了一己之私,答应崔赫的无耻要求,将白姑娘让给了他。不过你放心,爹爹定当送她来地下与你相会!” 他这话一出口,便即印证了子崖生前所言,崔赫为了得到白若雪,竟与耶律楚南等人设下天山派这个大阴谋。立时有弟子怒声道:“崔赫果然是叛徒!那他与你等勾结,投靠契丹人之事,定是不假了?” 莫问天眼角含泪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笨猪蠢驴,真是傻得可怜,人都快死了,还将这事蒙在鼓里。无怪乎有人说没有憋死的牛,只有愚死的汉。你们这群傻蛋,原是比牛还笨,不死也难啊!如今老夫心如死灰,什么狗屁功名利禄,都不放在老夫眼里,可言儿的大仇,却是非报不可!瞧你们可怜,老夫将事情说了出来,倒也不妨,叫你们死也死得瞑目。” 随之他毫无隐瞒,将萧影当日如何扮成白须白发的老头儿上山,别人如何将他当成吕洞宾;耶律楚南如何假托信函,陷害萧影;韩书彦如何杀死天山四老,又如何移花接木,逼出萧影的原形;崔赫如何杀死两位师弟,如何通风报信,如何逼婚等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六十八回 袖里春秋绵里针 莫问天将整件事情说得竟是涓滴不漏,萧影在屋顶听来,事情大致如他所说,这才幡然醒悟:“原来我上天山之初,便已给这个姓莫的盯上了!” 想到当初天山上发生的整件事情,都在耶律楚南、莫问天等人的掌控之中,虽然早已事过境迁,萧影心里仍然后怕不已。 莫问天一番话如同编故事,天山派众弟子愈听愈怒,皆对萧影的侠肝义胆,心中惭愧万分,亦觉对不住白若雪这位同门丽人。 莫问天缓步走到崔赫跟前,怒气横生,指着他道:“你这个废人,当日若非你痴心妄想,设下诸般毒计,一心想要得到白姑娘,言儿岂会含恨而死!”他却不曾想过,全盘计谋,自己亦参与其中,激愤之余,竟将整件事情归罪在崔赫身上。 崔赫心知真相败露,自己早晚必死,倒也浑然不惧,冷冷道:“莫老儿,你坏了耶律楚南的大计,你道还能活命么?” 莫问天双目一鼓,怒气更盛,说了一句:“老夫活不活命,又打什么紧。今日便先行拿你开刀!”说完怒掌挥出,劈烂瓜儿似地砰然一声闷响,崔赫登时头骨碎裂,**血水四溅,尸横就地。 天山派众弟子均知崔赫死有余辜,于他的死并未十分在意,只是其死状可怖,纷纷扭头不看,心下不免惴惴:“不知莫老儿接下来要拿咱们怎么样?” 只听莫问天道:“萧影和白若雪的下落,你们想必是不肯说了?” 顿一顿见无人吭声,他又道:“那也不打紧,你们说与不说,老夫皆可将他们拿到。只不过,他们一日不现身,逼得老夫急了,未免杀得一两人,直到他们现身为止。”话声甫歇,双掌陡出,劲风扑扑,直朝旁边两名弟子头顶击落。 便在这时,两件物事划空而至,分击莫问天双掌。这两件物事来势奇速,劲道且强,莫问天情知有强敌到来,若不缩手,势必双掌齐断。 便在他缩回手掌的瞬间,突觉眼前一花,面前多了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影。 莫问天恼怒尤甚,可一想到萧影一身神出鬼没的武功,不由浑身骨骼战栗,哪敢便即动手? 那日莫溪言死于非命,幽情妖姬、韩书彦二人,一个心存芥蒂,一个惧怕萧影武功了得,均自不肯发力追击。莫问天心想自己孤掌难鸣,即便追上,断也打萧影不过,眼见愈追愈远,只得废然而返,抱着莫溪言的尸首,回归雪山安葬。心里发下重誓,便是拼了自己这把老骨头,必报此仇不可。 自此他再也无心理会吞并武林各大门派的宏图大愿,一心只想着报仇雪恨。 他本想着萧影和白若雪既已入得幽情谷,十成没性命活着出来,心下便有了些许安慰。岂料两人忒也命大,得闻又逃出谷来,去向不知。 他心下盘算,只要拿住天山派一帮臭道士大相要挟,白若雪顾念昔日同门义气,必定会请来萧影搭救,自己武功敌不过萧影,可要是在天山布下天罗地网,萧影便是四个字----插翅难飞。 心中计谋已定,便即动身来到天山,正好赶上天山派内乱,门宇洞开。他在大殿之外,轻而易举便将毒雾喷放进去。 天山派举派中毒倒地,他自是有恃无恐,本待大肆宰杀一番,再将天山派的惨况宣扬出去,引萧影和白若雪前来踩塌陷阱。怎料陷阱未布,萧影竟于此刻现身,这可当真糟糕透顶! 萧影这一现身,天山派群弟子便似吃了定心丸,料知于刀口上捡回一条命来,均是满心激动,竞相说好话的说好话,赔罪的赔罪。 种种误会此刻得解,萧影自也心下大慰,白若雪舍身救回自己一条性命,自己原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娶她为妻,以报恩情。现下见了她的同门,自是倍感亲近,自己此前吃力不讨好的一口怨气,尽皆弥散于心。 他见莫问天一脸惧意,右臂一长,摊开手掌道:“拿来!” 莫问天不明所以,惑道:“什么?” 萧影道:“解药!” 莫问天恍然,说道:“解药?嘿嘿,解药便在门外……”言语间右手袖口微动,两枚雪山派独门暗器“袖里绵针”,无声无息,射向萧影。 他见萧影无知无觉,悠然而立,料知计谋得逞,心中得意已极,禁不住转过脸去,仰天哈哈大笑。 忽而又止住笑声,老泪横秋道:“言儿,你瞧见没有,爹爹今日为你报此大仇,不日便送你的意中人来地下与你厮见!” 天山群弟子见他言笑间肆无忌惮,登知大事不妙,若非萧影中他暗算,他俩武功天上地下,相差殊甚,莫问天岂敢如此放肆? 只见他扭身回头,斜睨萧影,一脸得色道:“倒!” 听得这个“倒”字,群弟子无不面如死灰,双眼一霎不霎,紧盯萧影身上,如若他当真倒下,大事休矣! 不意萧影非但面无惊惧,反而微微笑道:“倒!” 但听砰然一声响,莫问天倒在了地上,满脸惊疑,手指萧影,只道:“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天山群弟子心里松了一口气,仍自不明所以,均想:“萧影武功之高,超乎常人想象,原也不用替他担心。当日韩书彦鱼目混珠,扮成假吕洞宾对抗萧影,我等仅凭他二人的武功高下,当能辨别真伪。唉,只是当时事态混杂,咱们竟给蒙骗过去,当真眼拙!” 只听萧影道:“区区暗器,便想制萧影于死地,岂非妄想!” 莫问天躺身地上,面如死灰,自言自语道:“老夫潜心钻研袖里绵针二十余载,从未将之暴露给外人知晓,想不到……想不到这项救命绝技,临危却……却这般不济事!” 莫问天袖里绵针这门暗器,乃是一枚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常人凭肉眼极难识别,暗器偏又藏在袖里,发射于无形,更是叫人防不胜防。这门暗器他习来已久,旨在制人要穴,令对方动弹不得,三个时辰之内,若是中针者不拔出毒针,便会周身经脉逆行,无药可救。这门暗器隐秘之极,莫说外人,便是门人弟子,亦无一人知晓,自己的师父原来还留有一手救命绝活。 萧影若非察言观色,且又见机得快,今日非遭毒手不可。他见莫问天言语间双目露出诡异之色,又见他右袖鼓风,当在提气于手,立知对方心怀不轨。 当下不动声色,潜运内劲,贯于周身。暗器射来,凭他内功深厚,亦只闻如蚊蝇之声,当场更无人有此知觉。 这时他周身真气流动,任他刀枪不入,小小金针,自然而然遇之折返,对准莫问天同样两个穴位激射回去。 细如毫毛的金针贯入萧影强劲无俦的真气,去速何等之快,莫问天一无知觉,便即中针入体。便似常人以针刺体,落针愈缓,疼痛愈烈,若是下针极快,便就难以知觉。萧影内功惊世骇俗,以真气逼回的袖里绵针,岂是等闲? 见莫问天一脸沮丧,灰败欲死,萧影思及莫溪言惨死自己掌下,此刻反觉他有些可怜,朝他道:“莫掌门不须妄自菲薄,你这袖里绵针,确是十分厉害,若是你发针之时,咱俩不是正面相对,而是从背后下手,只怕此刻倒在地上的,便是萧影。” 莫问天闻言向天哈哈笑道:“萧少侠对在下这门绝技直言不讳,赞誉有加,果然是慷慨豪侠。若非你我有杀子大仇不共戴天,在下还真不想对你动手。” 萧影道:“我只是据实直言,若说赞誉有加,却是不敢当。” 他这话分明在说:“你这袖里绵针厉害是厉害了,可这暗施偷袭的伎俩,并非英雄好汉所当为之行径,我萧影光明磊落之人,岂敢苟同?” 当场之人,无不知晓话中玄意。 莫问天听来,自然大大的不受用,沉着一张脸道:“好,好,你我原非一路人。老夫杀人,无所不用其极,倒也无须看旁人脸色行事。可你也不用骄傲过了头,老夫岂是束手待毙之辈!带进来!” 话声甫落,殿门推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殿门中间。 见此一幕,萧影遍体生寒,方叫得一个字:“师……”立觉不妥。 门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将萧影逐出花间派的恩师如尘。 她给人以剑架住脖颈,缓缓押进殿来,其后跟着七八个门人弟子。花间七女中,唐妙秋、祝韵苔以及梅、兰、竹、菊四女均在其内,只是少了吕宛儿。 莫溪言命丧萧影之手,莫问天悲怒之余,料知萧影神功了得,举派倾巢而出,料必亦拿他没辙。于是派出弟子四处追索,定要将花间派一帮道姑攥在手里,以为要挟,这才稳妥。 如尘以及花间派群弟子,误以为萧影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与朱瑶之好,眼见他在天山上成为众矢之的,虽觉心下不忍,于理于公,却是不好插手相帮。是以一下天山,便打道回归中原。尚未入关,便中了雪山派埋伏,举派受缚,一路押解上了天山。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六十九回 云烟雾里观音脸 莫问天为人老奸巨猾,早就算计在胸,只须自己坐阵天山,将花间派和天山派牢牢掌控于手心,守株待兔,不怕萧影不来自投罗网。一旦自己布下的陷阱制萧影不住,两派人质便可用上派场。此等计谋,不可谓不老谋深算,不可谓不毒。 可他全然没想到事情进展得竟是如此神速,花间派诸人方才押上天山,萧影便即现身,心喜之余不由暗忖:“好险好险!若非我事先有预谋,将花间派捉拿到此,今日命休矣!” 这时他生恐萧影先下杀手,抢先开口道:“萧影小贼,此刻你若敢妄动,花间派这帮大小道姑,可要一个个人头落地!” 萧影早萌杀心,只须自己抢先出手,料必雪山派弟子不及出剑,已然尽数尸横就地。可莫问天为人行事向来奸猾,入殿之前,必定给花间派众人服食了毒药,自己这一动手,救人容易,解药难寻。 他思虑不下,果然莫问天接着道:“萧少侠于幽情谷这等地方,尚可来去自如,可算是武功冠绝,老夫自愧不敢望其项背。可要说下毒使坏,十个萧少侠加起来,却又及不上老夫了。你此刻要杀老夫和门人弟子,可是举手之劳,要解得花间派这些人中在身上的毒药,却是千难万难。老夫自问与天山、花间两派并无多大仇怨,现下只须你自断双臂,任凭我处制,老夫立马给他们解毒放人,绝不食言。” 萧影心想事已至此,唯有舍下自己一命,以救此间数百之众,否则更无第二条路径可行。在作决断之前,自然而然将双目望向如尘,要瞧莫问天之言可否作得真。 如尘见他目光瞧来,立知其心中所想,不住摇头道:“不可……不可……” 她非止一次得萧影舍命相救,本来极是信得过他的为人,全因朱瑶的出现,以致误会重重,从此在心中生发出诸多梗塞。适才身在殿外,已将萧影此前在天山的一番作为尽数听进耳去,不由心下大释,对他的侠义之举倍加推崇。 此刻依萧影的性儿,定然会舍身以救满殿中毒诸人,如尘见他脸上再无疑问,生恐事后不及,连忙出言道:“影儿,你不可做傻事。何不杀了雪山派这群畜生,咱们身上之毒,能解自然好,不能解得,谁又来怨你了!” 一时之间,殿内喧声大作,尽皆附和如尘所言,只盼萧影及早诛杀雪山派之人,中毒之事,各人愿凭生死。 萧影又想,莫问天如此处心积虑对付天山、花间两派,其用意全在杀死自己,以报丧子之恨。只须自己依言自戮,其放过两派众人的言诺,当是不假。如今心中所爱,已为他人妇,身上中的千虫万蛊啮骨丸之毒,亦无药可解,命不久远。与其苟延残生,倒不如死个痛快,以救众人。 此刻听得众人不住劝自己不可遂了莫问天之意,萧影更是胸中热血奔涌,一心求死,决然道:“舍我一命,得救数百之众,萧影烂命一条,可是赚了!”拾起地上一柄长剑。 天山一战,萧影可谓豪侠盖世,如今真相大白,天山、花间两派中人,无不为其所折服,知道他侠骨仁心,言语既出,长剑已然在手,舍身赴难这一惨局,便是无可挽回。 只见他劲运右臂,双手并未稍动,掌中长剑划然向上飞出,直如手掌中间装了弹簧。 他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人正不明所以,只见长剑飘忽有如游蛇,在空中拖着金灿灿的尾巴,穿梭数匝,凌空画出一个“瑶”字。陡然剑尖流转向下,剑刃疾朝坦然立于地上的萧影右臂划下。 就在电光石火一瞬间,眼前蓦地白光一闪,嚓的一声脆响,斩向萧影右臂的长剑溅出火花,偏了准头,斜飞插入地下。 殿门之外登即云雾大作,滚滚涌进殿来,一个声音自浓雾背后传了进来:“我佛慈悲,区区小毒,奈何人哉?萧少侠引剑自残,岂非庸人自扰?” 浓雾散开,一个白衣女子飘然立于殿门口。 众人见她双掌合什,颇有法度,眉间生有一粒红痣,容光焕发,疑是观世音菩萨。见此情状,早有不少人伏身地上,磕头如捣蒜,轻声祝颂。 只见她双手分开,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之中,突然多了两件物事,一为柳枝,一为宽腹小颈的瓷瓶。 她右手轻拈柳枝,在左手瓷瓶儿中蘸墨般点得一下,继而右手轻轻一挥,顿时遍室如临甘露,水珠儿星星点点,落在各人额上,冰软爽滑。 于此情境,便连莫问天,亦且相信眼前之人确然是观世音菩萨。其余人众大多处身险地,心里早生求神护佑之心,现下仙佛降临,更加相信,世间果有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无不以为,这甘霖圣水,便是解药。 撒完圣水,果闻那女子道:“只须半个时辰,众位身上所中之毒,即可得解。萧少侠宅心仁厚,对付坏人,不可手软,该当即行动手!” 萧影不等她话说完,身形晃处,早将雪山派弟子一个个点倒。 那观音见他身影如鬼似魅,眨眼功夫便点倒十数人,身法之快,世间罕有,禁不住赞了声:“好身手!” 她凝目在萧影身上打量片刻,又道:“萧少侠印堂间隐隐发黑,如此年纪,便要丧命,可惜,可惜!” 闻言萧影一惊,心道:“我身中千虫万蛊啮骨丸之毒,发作时日已近,她于此情状,也能看出,果真神人!” 正待开口,那观音袖口一扬,已有一团细小的物事拈在食中两指间,说道:“佛门广大,只度有缘人。萧少侠乃人间豪侠,这是一缘,今日得遇本座,又是一缘。这粒万佛普化丹,世间诸般毒药,无不能解。”纤指一弹,手中丹药飞向萧影。 萧影单指伸出,只轻轻一托,弹丸丹药稳凝指上,朝那女子微一躬身相谢,扬嘴将解药吞入腹中。 那观音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怕这是毒药?萧少侠果是豪爽之人!” 萧影还予一笑,道:“死马当活马医,不定以毒攻毒,还能医了我这匹死马,哈哈。” 那观音面色欣然,说道:“萧少侠多多保重!” 说完浓雾又起,待得雾尽,观音已然渺无踪迹。 萧影觉着这观音的身形样貌,好生面善,反复思量,总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心道:“观世音菩萨该是身有万象,普度凡人,每个人见后,都会觉得面熟,那也不足为奇。”当即心下释然。 他不忍就此杀了莫问天,心想让其自生自灭,死在自己的阴损毒针之下,倒也不必急于诛杀。 缓步走到门外,抬眼见星空朗朗,不禁在心里想,星汉之间,当真有神仙点化凡间么?牛郎织女,果真一年一度能相会么? 又想到朱瑶与自己,岂难道这一辈子,便是一眼也见她不到了么? 半个时辰悠然而过,他返身入殿,见满殿之人依然如故,萎身地上,手足绵软,并无好转迹象。心想便是佛祖,也有时辰算不准的时候,再等一等,倒也无妨。 哪知两三个时辰过去了,众人仍不能起身,莫问天早已惨嚎声歇,此刻已然奄奄一息。 萧影觉着有些不对劲,在莫问天及其弟子身上搜寻个遍,一无状似解药的东西。 他心急如焚,提起一名雪山派弟子,掐其脖颈大声喝问:“解药在哪里?” 这名弟子怕得要死,哆哆嗦嗦道:“这……这清风拂面娇的解药在……在哪儿,咱们做弟子的,不……不得师父见赐,不……不……不知道……”吓得呼唤紧促,再也难以说下去。 萧影一想,原来大家中的是一种名为“清风拂面娇”的毒药,这人都吓成这样了,嘴中言语当是不假,莫问天死都不肯说出解药在哪里,这可如何是好? 他走来走去,正无计较,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萧大哥,是你么?”话音颇显激动。 萧影转身看时,见殿门口玉立着一个白衣少女,俏丽的容颜下面,隐隐含有风尘之色,不是别人,正是日前舍却少女贞洁,相救自己的白若雪。 她竟然未死,萧影心下一激动,泪湿眼眶,呆呆立在地上,不眨眼只是看着她。 白若雪泪珠儿滚了下来,满脸又惊又喜,动情地瞧着萧影,心中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她当晚与萧影在农家小舍邂逅,正逢他**发作,如狂欲死。 她芳心所许,向只在萧影一人,焉能不献身相救? 正自宽衣解带,蓦听外面砰砰一片乱响,响声伴随野狼的惨嚎哀哭。 不知外面生发了何事?她慌忙系好衣带,推门出来看。 门方推开,陡然一个黑影晃眼扑来,尚未看清来者何人,已然给对方点晕在地。 后来竟是发生何事,昏迷之中,却也无从知觉。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七十回 冰天劫难喜相逢 待得醒来,她遍体冰冷,却是躺身雪地之中,月光洒地,周围连个人影也没有。想到野狼的凶戾,不由打了个寒噤,但随之想起萧影性命攸关,一时惧意尽去,拖着酸软的身子,寻路欲回小屋,却哪里找得到回去的路径? 瞎乱找寻半夜,直至天明,人已累倒在雪地之中,四围寒雾袭来,心中一片凄凉。 她在雪地中一连找寻数日,拼了一颗必死之心,偶遇狼群来袭,竟也浑然不惧,掌劈脚踢,打得它们不是横尸就地,便是折足断腿,带伤灰溜溜逃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农院小筑总是找到了。 她掀开纱帐,不见萧影的尸首,连日来担着的一颗心,登即宽慰许多。 找不到萧影,她无依无靠,心想天山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回去看看,或可容足,好过流落荒野。当即便往托木尔峰而来。 令她喜出望外的是,非但天山派拨乱反正,崔赫这一恶徒终于伏罪,而且自己日思夜想的萧影,亦是身在殿中。眼前这一幕,宛然梦中,当真叫人好不畅怀。一时间情不自禁,哪里顾得千百双眼睛在侧,扑身上前,投在萧影怀中,呜呜哭泣,心中悲喜无限。 萧影再无顾忌,环臂抱住她小腰,轻声道:“若雪,真是你么?” 白若雪抬起头来,双眸瞧着他,使劲点了点头,道:“萧大哥,原来你没事,真是太好啦!” 话方说完,听得旁边有个声音道:“他当然没事,他怎会有事。你们小俩口再这般卿卿我我下去,咱们可就要有大事啦!” 白若雪闻言猛然醒觉,放开萧影,缩回身子,转头去看地上。 眼见数百中毒之人横七竖八仍躺地上,萧影又急了起来,正不知如何替他们医治,却见白若雪转眼过来,朝他抿嘴一笑,说道:“看把你急成这样。呵呵!” 萧影见她笑得灿烂,一时不解,心想:“咱俩这些同门中毒都快死了,亏你还笑得出来!”然而念着她此前献身相救之恩,这话却不便出口,只道:“你……你……”心中好不气沮。 白若雪伸手入怀,拿出一只瓷瓶儿,拔开瓶盖,将一些药丸倒在萧影手中,说道:“咱们快些给他们解毒。” 萧影怔道:“这是解药?你从何处得来?” 白若雪道:“先不跟你说啦,救人要紧。”说完矮身拿了一粒药丸,塞在身畔之人嘴里。 萧影不敢慢了手脚,和她一起穿梭于人丛之中,忙活了大半夜,总算药丸够用,众人尽皆去了毒。 劫后余生,人人俱都喜不自胜,对萧影和白若雪,自然更加感激于心。 这时天山、花间两派中人,尽数起身立于殿中,唯有莫问天及其门人躺身地上。 萧影走到莫问天身前,见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眼角渗出鲜血,两条血线挂到嘴边,嘴里亦含满血渍。探他鼻息,已然断气。 这一阵子好忙,谁都不知莫问天何是归天。 萧影心想,这也算是莫问天自己作孽,用毒针暗算于人,反而害了卿卿性命,倒也怨不得旁人。 当下他解开雪山派几名弟子的穴道,天山派弟子人人对他们愤怒于心,定是不肯饶其性命。 萧影好说歹说,好一番劝解,这才将他们大棒逐下山去。 白若雪领着几个同门师姐妹,将花间派歇宿之所细细安排妥帖,亲自给萧影铺了床被,又说了一会话,这才回房就寝。 萧影铭感白若雪雪夜舍身相救,此刻已将她妻子般看待,眼看她如此体贴周到,心里并未觉着有何不妥。心想自己当尽男人的责任,一生绝不相负,该当对她百般呵护,万般疼爱,往后她铺床叠被,却也是为**子的职责。 他又如何想到,当夜并非白若雪献身相救自己。 次日,天山派大宴宾客,白若雪忙里忙外,率领门人招呼花间派各人饮酒用饭,俨然一派之主。 众门人之前对她多所误会,心里好生愧疚,又承她活命之恩,有感于已故掌门白圣师尊之德,自是对她千听百顺,但有所使,无不一一遵办。 托木尔峰之上,人人脸上挂满笑容,一派融乐景象。 天山派门人弟子,无不将萧影当成准女婿看待,席间谈论,有意无意提及两人之事,尽皆开怀,津津乐道。 众人每每提及两人之事,眼见萧影和白若雪总是笑而不答,心里更加有了底气,竟有人当着如尘之面,将两人的婚事提到嘴上。 如尘心中虽有对吕宛儿护短之意,但见萧影对白若雪颇生爱怜,却也不好当面回绝,心想只需萧影不娶朱瑶为妻,自己便不便插手左右他的婚姻大事,只道:“咱们江湖儿女,不吃官家那一套,婚姻大事,全凭两情相悦,做师父的……我也不好替他做主。” 她昔日将萧影逐出师门,一则诸多误会,二则全因朱瑶之故。现下误会得解,朱瑶亦远嫁塞北辽国,心里再无隔阂,自然盼着萧影得能重归师门,最后这句“做师父的……我也不好替他做主”,本欲说“做师父的也不好替他做主”,话到嘴边,立觉心中对萧影有愧,这时怎可自居他的师父。 萧影在旁边跟人说笑,却将如尘的说话听在耳内,知她言语不顺,是为内心尴尬,连忙走过来道:“师父,徒儿不孝,此番累你吃了坏人的苦头!” 如尘心下高兴,眉头舒开,温言道:“影儿,是师父对不住你,盼你不记恨师父才好。” 两人这一搭上话,一个口称“师父”,一个亲切地叫了这声“影儿”,明摆着萧影又重归花间派门下,众人无不拍手欢庆。 当下师徒二人各叙前情,萧影将幽情谷发生之事,大略说给如尘听了,亦未对旁席之人有所隐瞒。 待得说到吕宛儿一节,萧影只轻声在如尘耳边说知,生怕知道的人多了,令宛儿心中不快。 如尘皱着眉头听完,似是不敢相信,轻声在萧影耳边道:“你说宛儿她是幽情妖姬借了空之腹所生,实则她是吕真人与幽情妖姬的女儿?” 萧影点头称是。 如尘轻声叹道:“唉,宛儿她人真可怜!师父原是盼着你俩蒂结良缘,只不知你心中想法如何?” 萧影不便将白若雪献身相救之事宣之于口,只道:“宛儿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但现下我只想娶若雪为妻,一辈子对她好。” 如尘叹惜道:“你既心有所属,未免不是一件好事,为师也不希望你跟吕真人一样,心有彷徨,谁都不肯得罪,既害苦了三个女子,也害得自己一生孤孤单单。只盼宛儿知明事理,别象幽情妖姬一样,因爱成恨,与你为难才好。” 当下两相一商议,正好两派之人汇集天山,择日不如撞日,定于翌日为萧影与白若雪举办婚礼。 对于这门婚事,白若雪自是含羞不答;萧影心下微感遗憾,但觉有恩不报,而且不负责任,枉为男儿,便也点头答应。 月儿高悬,托木尔峰上一日欢饮,此刻亦静了下来。 明日便要与白若雪完婚,萧影睡在床上,辗转难眠,便连自己亦不知心下是高兴,还是难过。 他起床披衣出来,在月下慢步独思,想到朱瑶,不免心下叹气。 正自怅然间,突听身后脚步声响,猛一回头,见是白若雪。 两相一照面,都道:“你还不睡么?”面上均是会心一笑。 白若雪道:“你在想什么?” 萧影道:“我在想,昨日那观音现身,瞧来非有恶意,怎地她说的话却不灵验?” 白若雪讶异道:“观音现身?” 萧影道:“是啊,便在你来之前。” 白若雪道:“这世间真有观音菩萨普度万灵么?” 萧影摇首沉吟道:“我也不知道。瞧昨夜那情形,确有八 九分象是真的。她撒下那甘露,虽未灵验,指不定也是她冥冥之中引你而来,解救咱们两派众人。对啦,你那解药……你那解药是谁送给你的?” 白若雪道:“这药儿自打我跟莫溪言师兄相识,他便给了我,说什么不但能解清风拂面娇之毒,解其他毒药,也大有灵效。他……他给我防身之用。” 听白若雪提及莫溪言,萧影心里仍自十分愧疚。记得他临死之时,将白若雪托付给自己,让自己照顾于她。如今自己与她的婚事已定,倒也了却他的临终嘱托,心下便即宽慰不少。 他道:“你怎又知道两派人中的是清风拂面娇?” 白若雪微微一笑,说道:“你那个样子大声喝问雪山弟子,便是山下之人,可也听进去啦。当时我便在门外,我又不是聋子,呵呵!” 萧影哦了一声,说道:“风高夜凉,你这几日里定是吃了不少苦,咱们回去吧。” 白若雪见他言语间,眼神满含爱怜之意,心怀一畅,便将近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在与他肩并肩回房的路上,一一说给他听。其间虽说饱含酸涩,此刻说来,反觉心下甜蜜,只似那时的苦,全为此刻的温馨而备。 两人边说边回房,各自安歇,不在话下。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七十一回 迢迢万里迎佛驾 次日托木尔峰上披红挂彩,人人脸上挂着喜气,忙里忙外,好一阵折腾。 到得傍晚,新人天地拜毕,司仪高声宣唱:“礼……成……” 却在此时,门口风也似窜进两人来,一人矮胖墩儿,一人似个痨病鬼,正是福禄寿禧四怪中的寿星与禧星。 两人皆是面色惶急。 禧星未待停下步来,喘着粗气大声道:“使不得,使不得!礼不成,礼不成!” 众人正自称羡喜成佳偶,他却冒失失闯将进来,又说出这样的言语,心下均有怪罪之意。 当即便有人不客气道:“你这老儿,疯疯癫癫,干甚来着?” 禧星浑不理会旁人骂言,朝萧急道:“乖女婿儿,使不得,使不得,山下来了两个小和尚……” 话未尽言,寿星插嘴便道:“此言差矣,是老和尚,而非小和尚!” 禧星怒道:“我说小和尚便是小和尚,这当儿你别给我犯科使诨,成么!” 寿星面有不服,愤然道:“本来就是老和尚,你偏说成小和尚。为兄也不与你多所争辩,待会儿他们到来,叫大伙评评这个理儿,哼!”扭头不理禧星。 禧星干瞪寿星一眼,说道:“哟嗬,跟我摆兄长的谱不成!” 萧影知道两兄弟平素爱好犯浑,说起话来不着边际,往往令人啼笑皆非。当即走到禧星跟前,说道:“禧星前辈可是有要紧话要说?” 禧星双手叉腰,煞有介事地道:“乖女婿儿,你这般到处跟这些个小妞儿大妞儿戴大红花,拜大堂,可是好玩得紧呐!只可惜咱家闺女,巴巴还等着你去娶她。你这一回,可是大错特错,真是气煞老夫也,气煞老夫也!” 萧影惊道:“甚么?婉情她不是已经……已经那个了么?” 禧星气道:“什么这个那个!她的魂儿,可是附在姓朱那小妞儿身上,你决不能对不起她,决不能!” 萧影听来,禧星话虽然说得有此颠三倒四,其中似含蹊跷,但究竟哪儿不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寿星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斥声向禧星道:“咱婉情的终身幸福事小,关乎天下存亡事大。你老儿尽说些细枝末节,有个屁用!” 听了这话,禧星哪能不反唇相讥,两兄弟言来语往,又自吵开了锅,直听得观礼众人云里雾里,摸不着个头绪。 正想喝问他俩此来,究竟所谓何事,蓦见门口兴冲冲飞步进来两个和尚,瞧样子年纪非小,均已六旬上下,果如寿星所言,是两个老和尚。 禧星却冲口便骂:“两个小和尚,你们慢吞吞爬上山来,大事休矣,大事休矣!” 两僧皆是一愣,却不来搭理禧星,大步走到萧影跟前,双双拜倒在地。 萧影愕然心惊,正欲躬身去扶,年岁稍长的僧人朗声道:“贫僧怀相、怀善奉前任掌门方丈怀远师兄之命,前来恭迎新任方丈佛驾少林,主持大局!” 他此言一出,堂内众人无不讶口咋舌,都惊得呆了。 萧影不知所谓,一边伸出双手相扶,一边道:“大师何出此言?我……我没想过要出家当和尚。” 两僧站起身来,怀相道:“怀远师兄罹难幽情谷,这事萧少侠想必已经知晓?” 萧影叹道:“怀远大师菩萨心肠,舍身赴难,义感动天,实非我辈可以企及。” 怀相道:“舍一己之身普度万民,正是我佛之本意。人死不过一具臭皮囊,萧少侠何需烦恼!眼下契丹胡子虎视中原,天下武林门派,多已为耶律楚南吞并收买。如今中原武林人才凋零,大非昔比,北胡之于中原,大山压小山之势,已然成局。萧少侠武功卓绝,心怀天下,定可达济万民,力保中原河山!” 萧影道:“萧影一介武夫,何能济天下?大师将萧影,可是瞧得高了。” 怀相道:“要萧少侠屈居少林方丈一职,实非贫僧等人之意。只是怀远师兄圆寂之前,嘱托再三,定要请得你坐阵少林,振臂一呼,引来群雄归心,方可保得中原不失。少林合派上下无不以为,此乃咱们中原武林对抗外辱的不二之选,都交口称誉老方丈果有先见之明。万请萧少侠瞧在天下兴亡的份上,屈驾少林!”说着躬身又拜了下去。 近来天山派所受屈辱,实在非少,门派得萧影数番相助,天山弟子大多对他的武功人品佩服得五体投地,心底皆有拥立他为天山派掌门之意。这样一来,非但江湖之中再无何门何派敢与天山派为敌,自己亦可从掌门人身上学到高深莫测的武功,今后天山派再也不会任人**。岂料这着棋却给少林寺捷足先登,不过萧影总是天山派的女婿儿,眼下天山派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派掌门何等重要,哪由少林寺随随便便抢了去! 怀相话方说完,早有天山弟子大声道:“此事断然不允!” 怀相转脸过去,朝那说话弟子道:“因何不允?倒要请小师傅赐告!” 那弟子瞧来有些激动,未能接口,旁边众门人七嘴八舌,都叫嚷起来,有人道:“萧少侠是咱们天山派女婿,文采武略,无人能及,咱们正要拿他当天山派掌门。老和尚你若不嫌弃,咱们不妨来个释道大一统,和尚和道士合为一派,都选萧少侠做掌门,倒不失为武林一段佳话。只不知怀相大师肯是不肯?” 怀相闻听之下,脸色微微有些变色,口宣佛号道:“这位施主所言,不失为抗击鞑子的上上之策。人言天下武林是一家,天山派与咱们少林寺,皆为武林大派,渊源亦且颇深。然而只须咱们两派同气连枝,共抗胡虏,非必强行合并,亦能声息相通。释道两家,各兼所长,且为源远流长,先哲数千年积淀下来的成果,岂能笼笼统统,大而化之,将之毁于一旦?” 这时又有天山弟子道:“既是不能并派,那便请大师回归少林,另立新主。萧少侠乃我派新赘女婿,老和尚今日来晚一步,这是天时;眼下你们远来是客,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说的就是地头蛇占尽地利这一节;人和嘛,嘿嘿,你老和尚与萧少侠素昧平生,咱们白师妹可是萧少侠的新婚妻子,这一节自然无须我多说。如此天时、地利、人和,都给咱们天山派占尽了,想必大师也是知时知命,识相之人,请回吧!” 怀相略一思索,说道:“小施主言之不差。只是一来怀远师兄遗嘱在先,萧少侠大婚在后,若论先来后到,理归少林一边;二来当今中原,武林才人凋零,佛派怀空神僧、道派吕洞宾真人,原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只可惜十数年绝足江湖,不问世事,生死难料。若得这两位‘神僧’‘仙道’一统群雄,中原河山何虑之有?环视莽莽中原,眼下唯有萧少侠武功才品卓绝,当匹空吕二位得道高人。因此上,萧少侠实乃救亡图存的不二人选!” 在天山派人众听来,怀相所言亦非无理,只是眼睁睁将萧影这样一个千载难遇的掌门奇才,拱手让去少林当方丈,委实心有不甘。是以群相静默,既不应允,亦未回绝。 白若雪立于萧影身畔,见他面色踌躇,似有所动,忙道:“萧郎现下已为我夫君,怎可做得少林方丈?再说了,随同怀远大师进入幽情谷之人,没一个活着出来,大师临终遗言之说,又有何人信得?” 怀相道:“女施主有所不知,怀远师兄身入幽情谷之前,自分难逃大数,早已立下遗嘱,派人呈送少林。我等见此遗嘱,星夜赶赴西域而来,道上打听得实,怀远师兄果已遇难,这才一路找寻萧少侠到此。” 白若雪道:“进到幽情谷之人,除了萧郎与我,还有肖扬肖大侠,峨眉了空掌门,其余再无活口出来,这事倒多半不假,只是怀远大师往生之说,我等四人也只是听了幽情妖姬一面之言,岂可尽信?须知怀远大师有可能只是身困谷中,一时无以出来。你又如何得知怀远大师遇难的消息?” 怀相道:“道听途说,终不可信,贫僧亦盼怀远师兄无恙出谷。老衲师兄弟两人带同少林寺十八罗汉一路西来,数日前到了幽情谷外,打听到萧少侠已然出谷,便此兵分两路,由老衲跟怀善师弟在谷外继续找寻萧少侠的下落,十八罗汉则潜入谷中,查探怀远师兄的下落。昨日晚间得十八罗汉回报,幽情谷之内目下早已人去谷空,怀远师兄的法体,也在谷中找到。只是虎一通虎帮主和楚天河楚大侠的尸骨,仍然不得下落。” 闻知噩耗,萧影虽自心中早有料定,不免也是一阵悲痛,心想当日幽情妖姬在谷中说她如何戏弄怀远,诱导其自废武功,这事当是不假,当即道:“怀远大师为救一同入谷的武林众人,当着幽情妖姬之面自废一身武功,实在可钦可佩!” 当下他将幽情妖姬当日之言复述了一遍,堂内众人听了,无不咬牙切齿,嘴里直将幽情妖姬骂得猪狗不如。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七十二回 红袍翘女闹婚堂 怀相听毕,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道:“怀远师兄有无破戒,大伙心中不必猜疑。当真破了色戒,那也非出本心,不违佛法,其罪孽只在幽情妖姬一人。一切罪因,终有业报,阿弥陀佛!” 萧影道:“大师不远万里而来,其意至诚,萧影感念在心。只是大师晚来一步,以我有妇之夫,赴任少林方丈,实为不妥,还请大师原宥。” 怀相道:“阿弥陀佛。佛之广大,原在济世,有妇无妇,一切虚空,有形无形,只在心中。只需你一心向佛,世间万事,何忧何虑?” 萧影似有所悟,说道:“既是这样……” 言犹未尽,蓦听一女子声音传入堂来:“萧影,你拿婚姻当儿戏,如此轻薄寡幸,无情儿郎,今日便叫你不当和尚也不成!” 话声甫落,堂前人人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突然多了一个红衣女郎。 但见她唇红齿白,娇丽似朵海棠花儿,端是煞人眼球。 萧影惊声唤道:“宛儿!”心想她这身装扮,比起平日可是艳丽了不少,瞧她入门而来的身法快捷无伦,武功似乎亦是不可同日而语。 来人正是吕宛儿。 她斜眸看得萧影一眼,冷冷地道:“瞧你记性不错,还记得宛儿我。我只道你迎得新人笑,便将咱俩的白首之约,忘得一干二净!” 白若雪那夜偶遇萧影,见他身着新郎装,早已猜到他与吕宛儿被逼成婚之事,现下听吕宛儿这么说,倒也并不十分吃惊。其余人等不知就里,或厉言辱骂,或温言劝慰,都少不了对吕宛儿心有怨责。 有不识她之人道:“妖女大胆!两位新人大喜之日,你来捣什么乱?” 有相识之人道:“你来抢婚,便是晚了一步,如今木已成舟,你原该想开些才是!” 萧影面有愧色,说道:“宛儿,那晚之事,本当跟你解释清楚。我……” 话说一半,吕宛儿接过话头道:“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解释!你道我真的稀罕你这薄情儿郎么?呵呵,你自负武功了得,便可为所欲为,今天倒要让你开开眼界,也叫你尝尝目中无人的苦果!” 说完长剑倏出,快如闪电,攻向萧影腰侧。 萧影猝不及防,几已避让不及,好在护体神功自然生发,强劲气流将对方来剑阻得一阻,剑势秒缓,连忙揽住白若雪的腰肢,疾飞而后。 他这一身法,若鹄起鹰落,虽说手里多了白若雪,可也是快捷无伦,在众人瞧来,直如鬼魅游空、羽箭离弓。 饶是这样,吕宛儿身法之快捷灵动,丝毫不逊于萧影。 她手中长剑剑尖扑风,嗤嗤作响,紧紧逼在他胸前。 他在负重之下,竟似不能脱出对方长剑的掌控。眼见再往后飞退丈许,后面便是墙壁,已然退无可退,吕宛儿倘若当真狠下杀手,萧影须是在劫难逃,非被长剑穿胸不可。 便在喜堂中人人心跳加剧之时,只见萧影左手轻轻往侧一送,白若雪身子登时平飞而出,犹如御风飞行,人在空中,如履平地。待力道衰竭,将要落地之时,已被如尘抢手接住。 萧影左手向侧推送出白若雪,右手回力向后平推一掌,借坚壁之力一个反弹,身子竟朝吕宛儿手中长剑迎飞上去。 吕宛儿一声娇叱,收剑不及,骇然色变。 那晚她与萧影新婚燕尔,于此良宵美夜,萧影非但不去揭开她的红盖头,还自盘膝打坐,呼呼大睡。她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当时掩涕奔出。待得给幽情妖姬哄回房中,不见了萧影,她对他公然逃婚,更是引为平生大恨。 幽情妖姬心愿未偿,哪容萧影逃脱,命人四下追索未果,急招莲花诸女来见。 诸女中唯独不见蝶儿,幽情妖姬心下起疑,喝问之下,一女道:“蝶儿生了病,晚饭不吃便睡下了,她说如若圣姥有何唤使,便让弟子帮着告假请罪。” 幽情妖姬听罢,便也不再疑心,命诸女速去备来座驾。 诸女去不多时,回来禀报道:“莲花飞座俱已毁坏,不知何人所为!” 幽情妖姬闻言大怒,一掌拍得面前的桌几木屑纷飞,恚颜道:“好个萧影,老娘跟你没完!” 匆匆拾遗补缺,勉强凑齐一部莲花座驾,娘儿俩星夜追出谷来。 远远看到雪地间泛着一点星火,娘儿俩急奔半个多时辰,方才近得火光,料必萧影会在此间。眼见群狼舔舌扑来,幽情妖姬瞬间飞出数掌,中者哪有命在。其余之狼心生畏惧,没命四散。 幽情妖姬正要踹门而入,陡听门闩嘎啦一声响,推门出来一个少女。对方尚未看清自己是何模样,已给她点晕在地。 吕宛儿心里既怒且恨还急,连忙奔进屋里看时,见萧影躺在床上,狂抓滚打,心性大失。知道他中了幽情妖姬的催情药儿,好在她人便在屋外,只须施于解药,立可救得。之前的滔滔恨意,此刻尽数烟消云散,心想先救活了他,其余之事,以后再说。 她转身出屋,只见幽情妖姬携着白若雪,远远去了,连唤数声,她连头也不回来望一眼。 眼见萧影鼻孔流出了鲜血,再不施救,恐有性命之忧。 于此情形,她内心所想诚如白若雪一般,得能救活萧影,虽死犹为欢悦。贞洁之身,原是比生死更为重要的一节,将之献给心爱之人,那也殊为喜乐。 不过吕宛儿心想,自己毕竟与萧影拜过大堂,若不旁生枝节,早当圆房过了,此刻自己是他的妻子,救他自是理所当然之举,更有何忧虑之处?当即隔着被褥除了萧影身上的衣物,自己也钻进帐内被中…… 吕宛儿雪夜成为萧影之人,此前心中所有的恨意,尽皆化为绵绵依恋。她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萧影坚实的胸膛上,耳听他鼻息渐渐平缓,再无生命危险,她更觉心下无比甜蜜。 过不多时,寂静夜空中突然传来几声打斗声,她着好衣襟,推门出来细听,打斗声中夹杂着双方的喝骂,听声音幽情妖姬亦在其中。心想:“她武功高强,遇上再横的对手,自也不用替她担心。更何况……更何况她人那么坏,我干么要去助她!” 但转念一想:“左右睡不着觉,何不前去静下窥伺,瞧瞧热闹,也是好的。”心里这么想,毕竟母女连心,幽情妖姬虽说厉害已极,可再厉害之人,哪有不失足?心底真正放不下幽情妖姬,看热闹原也只是自欺欺人之想。 当下关好房门,又掩实柴扉,寻着打斗声奔去。 她这一出去,一切又都变了。 萧影醒来后,认定是白若雪救了自己,此等事情原是羞于口舌,倒不好当面问实。而当晚小屋中发生的一切,李宛儿只道萧影尚可记忆,何须自己明说。他这么快便另结新欢,急不可耐又与白若雪成婚,自是他用情不专使然。又加之白若雪只当朱瑶远嫁漠北,萧影眼见无望,就此绝了念想,真心愿娶自己为妻。一切便这么阴差阳错。 “萧影啊萧影,想不到你当真只是个花心大萝卜!” 吕宛儿心里无时无刻不在骂萧影花心大萝卜,却哪能忍看他惨死自己剑下?可眼下惨局将成,正自悔绝欲跌,突觉有物贴剑袭来,凝眸一看,萧影那副凤眼龙睛,已在眼前。这时他右手食指斜斜向下,直朝自己的小腹点至。 方才非中不可的一剑,萧影竟是如何躲过? 慌忙之中,吕宛儿哪由多想,身子一个侧斜,剑尖回挑,使出天人九剑中的一招“汲汲顾影”。 这招“汲汲顾影”,按照字面上理解是惶惶然自顾其影之意,吕宛儿此刻措手不及,心里正也切合剑招之意,使将起来,的是威力无穷。 萧影但觉背后剑气大作,杀气登时笼罩全身上下,连忙收回食指,矮身自保。 两人游斗婚堂之间,皆是身着红色婚服,众人瞧来,只觉满堂红霞,身法之快,竟是连二人的人影也看不实。两人所到之处,只觉红光一闪,一条红线划空而过,两人共是两条红线。 其间谁也猜不透,吕宛儿的武功居然精进如斯,竟似一夜之间,从武林中二三流角色,一下子跃居巅峰,成了旷世高手。她眼前的武功,虽说及不上幽情妖姬当日悬崖大战,但实与萧影现有武功不分伯仲。 两人皆非有心制对方于死地,这番纠缠,不知打到何日方休? 天山、花间两派之中,好手颇不为少,可哪又插得了手进去,人人只见红云翻涌,待要出剑,云头早在殿堂另一端,更加分辨不清哪个是萧影,哪个是吕宛儿。 以萧影鹤立鸡群的手上功夫,再加上少林寺领袖群伦这一平台,号令天下豪杰归附,共抗外辱,可说并不为难。即令他身居天山派掌门,那也声威非小,以此团结武林人士,定有不少人买账前来,拥护左右。眼见武林得了萧影这一主心骨,晴空霁日的大好形势将要到来,偏生这时多出吕宛儿这样一个厉害角色,日后她笼络人心,与萧影分庭抗礼,他哪又腾得出手以挫契丹鹰犬的锐气?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七十三回 死生何苦亦何欢 堂中有人摇头叹气,有人心里在想,这小丫头前些日子还是三脚猫功夫,她这身骇世武功从何而来?这不明摆又一个幽情妖姬? 原来那晚吕宛儿循着打斗声找去,到了近处,伏身细瞧,见月光之下,雪地间打斗的共有三人,其中一人果然是幽情妖姬,另外两人却是肖扬和了空。心想三人仇怨极深,狭路相逢,起了争斗,倒也事属寻常。 只听了空边出剑边道:“幽情妖姬,过往的恩恩怨怨,贫尼也不与你计较,只须你把宛儿还给我!” 幽情妖姬彩练挥舞,不紧不慢道:“宛儿虽是你所生,可并非你的骨血。今日杀我容易,要抢我跟吕大哥的宝贝女儿,那叫休想!” 那日出得幽情谷,了空扬长下峰,肖扬紧追而去,只盼得能与她缘归于好。不料了空除了心念吕宛儿,便是一心向佛,他软磨硬泡,使尽浑身解数,她终是心如磐石。 那晚到了一个小镇,了空找了一座寺庙挂单歇身,肖扬冒充香客,亦借宿此间。 想起与武三娘的昔日恩情,肖扬直把肠子也悔青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正自辗转难眠间,蓦听脚步声细碎,如此深更半夜,莫非来了盗贼? 他原是侠义之人,每遇不平,必当出手,加之好奇心起,当即起身整束衣装,循声朝暗中那人蹑去。只见那人快步走到院墙脚下,飞身出了院落,竟似武功不弱。 他跃出院来,远远跟在后面,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跟得一程,渐感路途十分熟悉,似乎便是去往幽情谷之路。这一发现,立时猜到了前面那人是谁。 他两步并做两步,快步追近,自后唤道:“三娘,这些日子折磨人够呛,你又何苦这个样子?” 了空回过头来,一脸惊讶过后,说道:“这事与你无关,少来缠着我!” 肖扬知她日间得与吕宛儿母女相见,定是夜间思女心切,心绪难宁,这才连夜又赶回幽情谷。听她言语如此见外,也不生气,决然道:“好,咱们这便重返幽情谷,不论生死,总要让宛儿叫你一声娘。若是……若是她不嫌弃,便当我是她爹爹,咱们一家三口,从此游历江湖,逍遥快活。” 了空听他说得真诚,心下感动,语气稍缓道:“你又何必回去送死!” 肖扬道:“你明知是去送死,为何又要回去?” 了空道:“我……我睡不着。宛儿是我的女儿,我不能不管她,也不能没有她……”说到这里,竟已哽咽出声,将头一扭,往幽情谷方向继续前行。 冤家路窄,两人在道上与幽情妖姬遭遇。 幽情妖姬今日万事得谐,既找回失散多年的宝贝女儿,现下又择得萧影这个佳婿,两人洞房一过,往后再给自己添个外孙儿,人生何等称心如意!因此上她见着肖扬和了空,心下畅快,并不想与他们如何为难。 了空、肖扬却是分外眼红,二话不说,便与幽情妖姬动上了手。 吕宛儿藏身暗处,见三人打得难分难解,不由担心起来:“她们两个一个与我有血缘之亲,一个对我有生身之恩,我便似一朱禾苗,幽情妖姬是那播种之人,了空是那生我长我的沃土。两者之间,究竟谁的恩情大些?”一时难想透彻。 又想:“她们这样打下去,非至一边死伤,难以罢手。我当即行劝阻!” 言念及此,正要现身相劝,只听幽情妖姬猛然间一声唳喝,肖扬手中的圆月弯刀泛着寒光,撩空飞出,人也扑地便倒。却是胸前中了幽情妖姬一指,封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了空见肖扬倒地,生恐对方施于毒手,急忙来救。 幽情妖姬心下快活,今日本不想多伤人命,但突然想到了空横在宛儿与自己之间,终归碍手碍脚,倒是非杀不可。 她这番贸然来救肖扬,可是正中幽情妖姬下怀。心急则乱,一个疏神,门户大开,给幽情妖姬一脚踢中腰肋,身子飞出两三丈开外,嘴一张,一口鲜血吐在白雪之中。 幽情妖姬武功何等了得,一脚踢中对方,立知了空已无力还手,嘿嘿笑得两声,说道:“今日宛儿大婚,本座心中快意,原无杀人之心,以免沾染晦气,给咱宝贝女儿带来不吉利。没想到你已遁入空门多年,兀自心恋红尘,以生身母亲之名份,来与我争夺爱女。你一日不死,宛儿便得认下你这个娘亲,倒不如来个痛快,以早给你做个了断!” 了空半趴地上,身上痛入心扉,五脏六腑气血翻涌,止不住又呕一口血,回双眼瞪着幽情妖姬道:“你今日若是杀了我,宛儿岂能饶你得过?终有一日,她必会杀你替娘报仇!” 幽情妖姬心想这话倒也不假,略一寻思,计上心来,凄声叹道:“可怜宛儿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度过这十八年,到头来却要被人嘲笑成非人异种!” 了空愕然惊道:“什么……什么非人异种?你这话什么意思?” 幽情妖姬道:“世人愚钝,只道每个人来到世上,断然只会有一个母亲,宛儿这般凭空多出一个母亲,往后这事传到江湖之中,人们只会说宛儿来路不明,人人都拿她怪物一般看待,必定要嘲笑她是非人异种!” 见了空面现惶恐之色,顿一顿她又道:“你是个出家之人,本就不该这般牵儿绊女,混迹这俗世凡尘。怎么样,为了咱们的宝贝女儿今后有个好名声,是你自行了断呢,还是须得我动手?” 了空稍作犹豫,说道:“你对宛儿既无生育之恩,又无养育之德,何配做她母亲?” 幽情妖姬哼了一声,道:“配不配做母亲,嘴上说了不算,得凭拳头够硬。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你配保护宛儿一生么?倒不如今日图个自尽,好歹为宛儿做点善事!” 了空再一寻思,宛儿的身世颇不光彩,若是传扬出去,以讹传讹,更不知给世人如何丑化?眼下不自行了断,幽情妖姬岂会软下心肠,放自己活命?人生本来苦多乐少,生有何欢,死亦何苦?为了宛儿,自己付出再多都是心甘情愿,当下道:“好,我便遂了你心愿。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一是好好照顾宛儿,二是请你放过肖……肖扬大侠。” 幽情妖姬道:“宛儿是我的女儿,我爱她犹恐不及,何要你费心?我幽情妖姬难得今日好心情,本也无心杀害肖大侠。不过宛儿的身世,你当守口如瓶!”最后这句话她对着肖扬说。 肖扬虽然穴道受封,嘴上却是不甘示弱,冲口便道:“三娘既死,肖某岂肯独活!” 他似乎又忆起往事,面色悠然道:“我这一生负三娘的实在太多,生不能与三娘双宿双飞,只盼来生结草衔环,报答欠下三娘的恩情!”说得慷慨悲切。 幽情妖姬道:“这倒也好……” 方始开口,眼角边红衣一晃,吕宛儿站在了跟前,朝她恨声便道:“你这人好不歹毒!二十年前,你狠心拆散他……他俩的姻缘,如今还要她为我自尽,你忍得下这个心么?你不是我娘!”话中含满悲恨,最后一句“你不是我娘!”和着眼泪吼了出来。 幽情妖姬道:“宛儿……”伸手去扶她肩膀。 吕宛儿将手一甩,大声道:“别碰我!你不是不想让我做她女儿么,你不许我做,我偏做给你看!” 转头朝了空叫了一声:“娘!”和身扑了过去,扶她缓缓站起身来。 了空热泪盈眶,动情道:“宛儿,得有今日你叫我一声娘,这一辈子的苦,娘也不算白吃了!”言语间已然泪雨婆娑。 幽情妖姬瞧吕宛儿与了空如此亲热,登时间心中妒怒交迸,更是非杀了空不可,话声颇怒道:“宛儿,你这一出来,不怕你的萧郎给野狼吃了么?咱们快回去!” 吕宛儿闻言面色一惊,见幽情妖姬转身要走,只道她听了自己一番话,已然回心转意,不再对了空下杀手,当下对了空道:“你好生保重,我……我要回去了!”说完转身便走。蓦见幽情妖姬微微回过头来,面现诡异之色,心知不妙,连忙回身。 幽情妖姬身手何等快捷,右臂扬处,飞起一掌,隔空直朝了空劈了过去。掌力陡出,遽见吕宛儿回身挡在中间,心里这一惊吓,当真非同小可。便叫自己性命不要,断不可伤及爱儿!大惊之下,急收内力。 这样一来,吕宛儿自是安然无恙,幽情妖姬却是全身一颤,哇的一声,大口鲜血呕在雪地之上。 她单膝跌跪雪上,闭目略凝心神,伸手扶住吕宛儿的手臂,缓缓起身道:“宛儿,咱们快去,晚了便来不及了。快跟娘走!” 吕宛儿不明所以,见她郑重其事,料必事关重大,只怕关乎萧影性命。又见了空和肖扬无碍生死,暗想趁早离开,两相罢斗,岂不正合自己心意?便一路跟她而去。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七十四回 形销骨立母传功 幽情妖姬拉了吕宛儿一路急行,来到崖边找到莲花飞座,径回幽情谷来。 广寒宫内,吕宛儿心念萧影,坐在木几之前,以手支颐,自顾自在想心事。 幽情妖姬拿了一本蓝皮书册凑到她眼前,说道:“宛儿,这本《玉女经要》,内里记载了冰天玉女功练功路数和寒玉精魄、血精的提炼方法,这可是为娘一生的心血。你既选择与所爱之人双宿双栖,这冰天玉女功修来,只能增加功力,返老还童,便是不可能了。日后你可挑选良质,将为娘的心血延续下去。这本书册,千万不可遗失,否则酿成天下大祸,可是难以收拾。” 吕宛儿不即接过书册,心想炼制寒玉精魄须得多伤人命,有损阴德;血精提纯之法,却也害人不浅,凌梦莎因此丧命,了空为此蒙上不白之冤,从此遁入空门;便连自己,亦是受害之人,自从得知有关血精之事,自己也觉着不是一个真正完整之人,别人会否视自己为怪物,却是难说得紧! 思及这些,心里实是烦恶已极,大声道:“我不要,我不要!” 伸手夺过《玉女经要》,哧哧几下,将之撕得粉碎,随手一抛,满屋纸屑纷飞。 幽情妖姬待要去夺,已然迟了。 她耗一生心血著成此书,如今已成点点碎片,尽付东流,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双泪迸流,腹中气血涌动,喉头一热,又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本想出言重责一番,却见吕宛儿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瞧着自己,眼里充满惊惧、难过、歉疚之情,心里登时软了。 强提一口气,镇住内息,这才道:“罢了,罢了,人死如灯灭,宛儿你也别难过。你既用它不上,我留它博来那身后之名,又有何用!这书原该随我而去,否则地下再遇你爹爹,我却拿什么与他长生不老?不对,不对,宾哥得列仙尊,已登天堂,此后我与他天上地下,黄泉永隔,再无相见之期……”自言自语,神思恍惚。 见她整个人痴痴癫癫,满嘴是血,吕宛儿心下一急,上前扶住她肩膀道:“你怎么啦,你怎么啦,我只是撕碎一本书,大不了我重新粘合,还了给你,这还不成么?”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幽情妖姬却不来睬她,自顾自说得一阵,幽幽吟哦道:“鸳鸯可慕头先白,飞去飞来烟雨秋……鸳鸯可慕头先白,飞去飞来烟雨秋……”此诗似乎并非这么简单两句,只是听来听去,其余大都不甚了了,旁人只能听得准这两句。 一阵吟罢,突然转身,见吕宛儿珠泪盈盈,皱眉道:“宛儿,你怎么了,是萧影那小子对你不起,是不是?娘这便从速出谷,誓要他亲口许下诺言,永生永世对你好,这才放心。如若不然,我便与那小子同归于尽!不不,娘还是放心不下!对啦,我怎么老得糊涂啦,嘿嘿,原该这样,原该这样……” 最后一句话方出口,猛然伸出右掌,直朝吕宛儿顶门按落。 吕宛儿大吃一惊,只道她真的疯了,神智模糊,这一掌下来,立时便要了自己小命。随手在身上一摸,掏出一柄匕首,寒光闪处,匕尖扑地一下,插进幽情妖姬腰肋之中,登时鲜血喷涌,流了一地。 幽情妖姬浑身一颤,不言不怒,凝掌于吕宛儿天灵盖上。 吕宛儿一根木桩似地被幽情妖姬钉牢在地,动弹不能,只觉头顶热气汩汩注入,奇经八脉之中,气灌如洪,充盈鼓荡,浑身虚飘欲飞。 此刻她与幽情妖姬正脸相对,霎那之间,只见她形销骨立,整个人瞬间变成一具骨架,目间脸上,爱怜之色,依稀仍可分辨。 不知怎么,吕宛儿看着眼前白骨嶙峋,一点儿不觉可怕,反而倍感亲近,双手抱紧幽情妖姬的遗骸,涕泪交流,大声唤道:“娘,你不能死!娘,你不能死!” 莲花诸女闻得有异,尽皆奔来,见此一幕,无不惊得呆了。 只见吕宛儿抱着一具人体骨架,放声恸哭,却不见了幽情妖姬。但细细一看,见骨架颈项间戴有一枚细小的亮闪挂件,此物据说为吕洞宾所赠,幽情妖姬从不离身;更兼之吕宛儿号啕声中,不住叫唤着“娘”。以此料知,这具骨架定然便是幽情妖姬。 她们想不通,幽情妖姬何以突然暴死,何以竟会变成一具骨架? 吕宛儿哀哭稍息,低头见那把匕首兀还插在幽情妖姬腰肋之间,心里禁不住悔绝欲死,悲声唤道:“娘,原来你不是要杀我,是孩儿多心了。孩儿弑母,不孝之至,现下便来地下向娘亲赔罪!” 说完拔出匕首,手腕翻转,直朝自己胸腹间刺来。 莲花诸女大惊来救,七手八脚又拉又劝。 一女见幽情妖姬的骨骼间经骨寸断,开解吕宛儿道:“圣姥神功盖世,非你这一匕首可杀。你看,她浑身骨骼都断了,定是此前受了重伤,心知必死,这才将一身功力,尽数传输到小主人身上。” 吕宛儿先前只道幽情妖姬为自己亲手所杀,闻听这番言语,心下稍稍释然:“原来娘在谷外强收掌劲,那时便已经震断了经脉骨节。一路入谷,想来她以至高无上的真气护体,方得支撑下来,其结果也是必死。我便不扎她这一匕首,她必定也是功尽人亡。”这样想着,心下仍自不安。 她却未曾想到,幽情妖姬有心将全部功力传与她不假,但此等事情说来简单,做起来却谈何容易,往往功力得传十之四五,已属难能。也是事有凑巧,吕宛儿悔恨自己万不该对母亲白刃加身,而在幽情妖姬看来,她这一匕首却下得正是时候。若非这一匕首下去,她体内突然间生发一股反冲之力,虽自真气如海,却是极难宣泄畅流,奔涌而出。 吕宛儿刺下这一匕首,好似存储了万顷巨涛的一把闸门钥匙,只须轻轻一触,立可辟山易水。 幽情妖姬身上的全部功力,尽数传到了吕宛儿身上,加之她八 九年苦修的天人九剑,原是极其厉害的剑式,现下又已颇得火候。如此一来,眼下她与萧影缠斗起来,自是不分轩轾,其结果孰胜孰负,任谁都料想不到。 萧影极不情愿跟吕宛儿水火与对,边打边道:“宛儿,咱俩做下那事,那也只是事出无奈,迫不得已,你又何必当真!” 吕宛儿闻听之下,只道他话中所指,是她献身救他那事,心道:“你倒说风凉话,一个女人失了贞洁,能不当真么?” 心思到处,一头子气直往上冒,涨红一张脸道:“好啊,你这人当真忘恩负义之至,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大恨!”全没想到萧影所言,指的是被逼成婚一事。 萧影怕当着众人之面直陈其言,说她娘逼着她与自己成亲,这话说来不算天大秘密,直言不讳,于她颜面却殊不光彩。当下含糊其辞,只说“咱俩做下那事”,原以为吕宛儿定然知晓言中所指。岂料话一出口,又多误会,反而更生矛结。 萧影见吕宛儿言语绝决,对自己颇生怨毒之意,心下一寒,正要再说,突闻门口传来哈哈大笑之声。 这几声笑肆无忌惮,让人听来,大有不可一世的狂妄之感。 众人一齐望向门口,但觉双眼一花,又听笑声已在堂中,骇然调头来看,均自面面相觑。 只见堂心立着一位少年,年岁与萧影相仿,相貌俊逸之处,当真也不比萧影差多少。 萧影早也看清来人相貌,见是韩书彦,心里甚是惊诧:“他不是摔下悬崖,怎地没死?” 这时人丛中突然有人道:“他……他便是杀死四位师尊的元凶!” 韩书彦闻言并不惊慌,反而微微笑道:“不错,本座正是韩书彦,四位道婆便是死在我的剑下,那又如何?” 天山派群弟子听他言语中全没将天山派放在眼里,想到他杀死四位师长,又以移花接木之法,换了萧影自称吕洞宾,当真气不打一处出,嚓嚓连声,长剑纷将出鞘,一个个怒火炽天,向韩书彦围了上去。 眼见圈子慢慢围得小了,韩书彦仰天一声笑,拂起衣袖,只团团一挥,一圈子的人就象稻草人儿一般,给袖风卷到,飞砸往后,兵刀器械,乱响一气,现场狼狈不堪。 韩书彦一招拂退众人,面上神情十分得意,阴笑两声,并不乘胜追击,朝堂前打斗正紧的吕宛儿道:“师妹,我来助你!” 吕宛儿神功初成,运使起来尚不能游刃自如。此刻她凝心聚力,全副身心倾注在与萧影缠斗上,一心只想极早将之制服,出得心中这口恶气。至于韩书彦何时到来,又是如何拂退众人,全没放进眼去。 她只道他武功如昔,听他欲来助战,只冷冷道:“凭你那三脚猫,济得甚事?你还是到一边玩儿吧!” 话声甫落,一眼瞥见韩书彦扑风而至,剑光闪处,已和萧影对过一招。 白若雪眼见韩书彦功夫不在吕宛儿之下,萧影徒手与此两大高手过招,当真凶险至极,只恨爱莫能助,丝毫插不进手去。今日之势,只怕非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双方极难罢手。猛然想起父亲遗留下来那柄宝剑,心想萧影若得此剑,必可克敌制胜。一问门人弟子,均说不知宝剑下落。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七十五回 残阳如血照空楼 白若雪将一柄长剑掷给萧影,见他以一敌二,捉襟见肘,大处下风,不祥之感油然而生,潸潸流泪道:“没想到萧郎与我大婚之日,便是身赴黄泉之时!” 萧影得了长剑,也只微转劣势。 吕宛儿用上天人九剑,剑招绵密;韩书彦使的不知是何功夫,招招攻其对方弱点,制人死命,狠辣至极。 虽说萧影的侠影十三剑运使上手, 似乎威力无穷,可面对眼前一等一的两大罕世高手,却又如之奈何? 萧影一边奋起平生之力与抗,一边神伤道:“没想到咱们三人当年患难中义结金兰,今日却如此性命相搏!韩书彦的剑招讳莫如深,必定得历奇遇,另有斩获。不过瞧他脚底虚浮,内力不济,当是弱点。我若逃之夭夭,他追击起来,当为不易。” 当即舞剑封住头顶,脚下使上千斤坠,身子直挺挺落下地来,足尖在地上一点,直朝门口飞掠而出。 吕韩武功俱臻化境,眼明手快,拼斗中察言观色,料知萧影有此一招。一见他身子坠下,吕宛儿并不尾追而下,径朝门口飞去。待萧影飞掠至门口,却给她占了先机,她一脚踹出,正中萧影腹部,砰的一声响,重重地摔在堂心。 韩书彦眼见萧影这跤摔得好不狼狈,自心底乐开了花,飞剑下插,只想便此一剑,结果了这个心目中的头号仇敌。 他这剑本待正刺萧影胸口,不想剑尖陡至胸口,突尔歪了去,嗤的一声,中在他肩膀外侧。 韩书彦拔剑又要刺,蓦地凭空飞来一足,将韩书彦踢了开去,却是吕宛儿所为。 吕宛儿收足道:“今日暂且饶他不死,他日遇见,定不相饶!”身形一晃,红雾滚动,涌门而出,只听白若雪的声音在门外道:“放开我,放开我……” 堂内众人都傻了眼,心想吕宛儿竟能在眨眼功夫间,将白若雪捉了去,当真形同鬼魅,叫人心中好不生惧。 只听吕宛儿的声音自门外传了进来:“萧影,你这负心汉,连自己的新娘子也保护不周,趁早去少林寺做你的光头和尚!”几声冷笑,笑声由近及远,去速极快。 萧影忍着身上剧痛,抢出门去。 韩书彦眈在门口,一剑刺来。 萧影右腿吃痛,又中一剑,翻身滚跌在地。 韩书彦伸右足踏在萧影胸前,嘿嘿冷笑道:“瞧你这熊样,往后还称不称英雄好汉!你装腔作势,全都只为哄女人芳心,你道骗得了我么!今日杀你,反而便宜了你,倒要看看,你被人虐得狗一样爬,还能道貌岸然,做你的伪君子么!”说完横萧影一脸,大步追吕宛儿去了。 堂内众人纷纷涌门而出,各亮兵刀,原想群起而攻,与韩书彦誓死周旋。可方要动手,对方扭头便去了。 有人心有不甘,怒吼连天地追出一程,终也只是虚张声势,心里何不雪亮,即使追上,那也打人家不过。只是心里万分崇敬的少年英侠,今日双拳难敌四手,败得一塌糊涂,韩书彦那一脚,仿佛踩的不是萧影,而是踩在了自己头顶之上。这口鸟气,憋在心中十分不快,若不是韩书彦走得快,跟他拼了这条命,那也在所不惜! 如尘扶起萧影坐在地上,和着门人弟子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听得天山派众男弟子骂不绝口,骂声中突然有人道:“如尘前辈,这个姓韩的和姓李的,似乎是你花间派中人?”他尚不知李宛儿已经改为吕姓。 眼见昔日的三个爱徒,今日反目成仇,如尘心里焉能快活?听人这样问起,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又悲又沮,老大不是味儿。 又听有人道:“这个韩书彦和李宛儿原来武功平平,小树苗儿,这不一夜之间长成参天大树了么?他俩同为如掌门座下高足,该不会是花间派中,得有什么武功速成之法,竟给他俩偷练成功?” 他这么一说,余人亦多作此想。心想当真也是事有凑巧,萧影同样出自花间派,一样的武功卓绝,这难道仅仅只是天意? 只是萧影武功高强,得名已久,人且仁义豪侠,大家得他恩惠非小,各人疑心韩书彦和吕宛儿武功来历不明,倒也并未将他联想在内。 近段时间来,天山派劫难频发,风风雨雨,众门人着实吃了不少苦头,今日乍见吕宛儿和韩书彦武功变成如此了得,都想着唯有功夫了得,方能保天山派这块门楣,心中好奇之余,无不盼望自己身负高强武功。是以大都寄冀从如尘处求得武功速成之术,当真可速成,自己何苦早起晚睡,练这劳什子的功夫! 极少部分跟了崔赫学坏之人,心里更起歹念,心想若不是碍着萧影的情面,今日强逼使诈,定也要如尘等人告知武功速成关窍。世人强词夺理、强逼使狠之事,原在不少,哪又管得了她们孤儿寡母。 萧影一心念着白若雪安危,无奈腿上中了一剑,举步维艰,眼见如尘戚然不语,并不作他想,含泪急道:“师父,若雪现下已是徒儿的妻子,可是我脚走不了路,还请众位师妹抬我下山。我要去找若雪!” 众人无不心知肚明,今日营救白若雪只须有一分的希望,大伙早便动手而去。听萧影重伤之余,还要去做这无望之举,纷纷出言相劝。 如尘正要开口,突闻吕宛儿的声音远远说道:“白若雪我已杀了,免得你们奔波劳神!”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萧影一听这话,悲怒欲绝。想到若雪先是为救自己**,今日刚成自己新婚妻子,却因自己而丧命,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熊熊怒火,流泪放粗口骂道:“姓吕的,你果然不是人!你这非人异种,你的良心比你娘幽情妖姬狠上十倍百倍!今日你最好连我一块儿杀了,否则……否则……” 却在这时,一柄飞刀嗖地破空而至,嚓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巧插在萧影刚才包裹好的右腿尖上,创口又自汩汩流出鲜血。 他一声痛呼,倒在地上,几欲晕厥。 众人纷纷拔出兵械,严阵以待。 见吕宛儿未有现身的意思,如尘知她虽已杀死白若雪,对萧影仍尚留余地,并非当真下得杀手,是以并不现身大肆屠杀。又见萧影滚爬在地,痛得满头大汗,连忙扶他坐在地上,说道:“影儿,你需忍一忍,长痛不如短痛,这飞刀终须拔它出来……”话未说完,起手啵的一下,已将飞刀拔出。心想飞刀入肉极深,当是伤到了骨头,否则萧影不会痛得如此惨状。 如尘从刀上取下软软的一团物事,其上满是鲜血,似乎并不是沾染自萧影,人人心下惊惧:“这东西该不会是从白若雪身上割下之物吧?”飞刀插入萧影右腿之前,原是携得有物,慌乱之间,众人一无察觉,此刻如尘将这团物事取下,方才注目细看。 如尘缓缓将之展开来,原来这物事并非众人想象中那么可怕,只是折叠起来的一团破帛而已。 凑眼看时,只见帛上写了几行血字:君妻之血,与君决绝;携夫韩郎,永候来降! 耳听如尘一字一句念了出来,萧影气得差点没吐血,咬牙道:“好狂的口气,萧影岂是言降之辈!”说着左手在地上重重击了一拳,说道:“若雪你放心,终有一日,萧影定当为你报仇雪恨!” 大怒大悲之下,气血不顺,原本整个人怒气勃发,突然身子一软,昏迷地上人事不知。 次日萧影一觉醒来,眼见残阳入窗,映照着墙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屋里屋外一派寂静,轻风拂动纱帐,送入鼻中淡淡的香。 这儿是天山派历代掌门人的居所,白若雪作为白圣之女,一直就住在这里。白圣死后,虚月住了进来,虚月走后,便只有白若雪一个儿住。 如今白若雪也走了,屋子易了主,成了萧影独守新房。 他起身懒洋洋斜坐床头,瞧着崭新的鸳鸯衾褥,不免神伤,又是叹气又是自言自语道:“萧影此生,只怕与姻缘无份。一路走来,所遇红粉知己不少,可如今嫁人的嫁人,死的死,成仇的成仇,一堆知心交底的人儿,全都没了……” 又想到亲人、朋友全无,越想越是心灰意冷,黯然道:“倒不如及早报得父母大仇,前往少林剃度出家。若雪之仇不报自是不成;契丹国蚕吞中原武林这等事,既已逼上身来,岂能视若不见?还有……唉,尘世庸扰,要做的事,总是没完没了,我这样俗务缠身,能当和尚么?唉唉,当和尚整天光着个头,有什么好!象吕洞宾吕真人一样,做个方处之人,倒也逍遥自在。嗯,我曾经说过去大草原陪其其格,她孤零零一个人在那里,想必很是寂寞,我也形单影只,咱俩正好凑个伴儿!这样好极,她不是嫁到那边去了么,说不准……说不准……啊哟呸呸呸,萧影啊萧影,你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当真坏得可以!不过……不过我一直真心所爱,便只朱瑶一个,现下她既嫁人了,便是要将这爱情空守一辈子,那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罢了,失去所爱之人,毕竟还有爱你的人。若雪这等恩情,我总是不能辜负她的!唉,只可惜……只可惜她也陪不了我……”想到与白若雪的昔日种种,不由又添感伤。 第三百七十六回 红尘缘浅遁空门 唐妙秋、祝韵苔等人前来伺候萧影晚饭罢,到得晚间,怀相、怀善二僧及如尘同来探病。 萧影伤口初合,不便下床,半倚床头。 如尘一边嘘寒问暖,问长问短,一边帮他换药裹伤,见他面色灰败,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温言劝慰道:“影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切需想开些。唉,真想不到宛儿好好一个姑娘,如今竟与她娘成了一般模样,往后的日子,真不知……真不知……”说着眼眶一红,自个儿流下泪来。 怀相、怀善纷纷以言语相劝。 怀相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将八苦一一释言一番,又道:“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物事皆空,实为心瘴,俗人之心,处处皆狱,惟有化世,堪为无我。我即为世,世即为我。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怀善听着不住点头微笑,如尘、萧影却听得云里雾里,大多生涩难解,心想总是些宽慰人的佛偈,就算不懂,出于礼貌,那也得静心听完。 如尘情绪稍为平静,朝怀相道:“多谢大师妙语开解!” 怀相答礼道:“阿弥陀佛!善恶有报,一切善因,皆得善果,一切罪业,皆有还报。如掌门与萧少侠宅心仁厚,一心向善,终会得到上苍眷顾!” 如尘道:“但愿如大师所言。我已年近半百,国破家亡,膝下一无子息,也用不着什么善报。只是影儿他还年轻,借大师吉言,希望上苍能给他一个好的归宿。” 萧影心下既是感动,又觉世道艰险,直叫人心灰意冷,说道:“师父,这江湖纷争,无日无休,影儿心也厌倦了,只盼报得大仇,得与师父跟众师妹归隐山林,从此再也不理江湖之事。” 怀善眉头一皱,不无担忧地道:“萧少侠归隐深山,陶情冶性,自得其乐,贫僧本不该阻挠。可方今中原武林一脉,生死存亡全系少侠一人。你若置之不顾,少林寺千年古刹,过不多时,必定沦为契丹奴役。少林寺尚不能保,中原何门何派,又可保得!” 萧影叹气道:“昨日一战,两位大师也是看到了的。实非萧影贪生怕死,无情无义,萧影之武功,尚不能保自己的新婚娘子,怎能担此天下重任?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怀相合什道:“阿弥陀佛。萧少侠有此一虑,倒也是人之常情。世事难料,无论何事,谁也难保个万一,只需咱们尽心尽力去做,成败与否,那又有何遗憾?” 萧影道:“可这事毕竟干系重大,若是有何闪失,非但中原武林同道要惨遭羞辱,亿万生灵,也将备受涂炭蹂躏。到得那时,萧影有何面目立于武林中间!更何况此番契丹聚众南下,必定邀得西门九千、凤北麟这两位高手助阵,萧影单对一人,便觉有些吃力,要同时对抗两人,万不可敌。如若……如若……” 他原想说“如若再加上韩书彦、吕宛儿,便是中原豪侠再多,又有何人能敌”,但于此情势,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以隐忍不言。 怀相道:“萧少侠有何顾虑?不妨直言。” 萧影道:“没……没有。我只在想,萧影逞那匹夫之勇,将这事答应下来,大不了浴血战死,不足为惜。只是这又有何用。” 怀善道:“来此之前,贫僧等人俱已将此事知会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不少门派在回信中说,此事既是由少林寺鼎力而为,必定马到功成。不少江湖人士,本来对萧少侠心生介怀,颇有微词。可他们在信中言道,怀远大师慧眼识珠,得他器重,想必亦是一位堪当大任之才。更兼少林寺各位大师一力举荐,足可见此人极为可靠。倘或由萧少侠此番坐阵少林,督率中原武林,亦不可克敌制胜,那么当今中原,再无第二人可以委此大任。” 萧影闻言,只是淡淡的道:“萧影声名狼藉,承蒙天下英雄不弃,这等器重。只是……” 话未说完,如尘插嘴道:“影儿,为师知道你姐姐故世、朱瑶弃你他嫁、白姑娘无辜惨死,还有宛儿她……宛儿她……这几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唉,这些个事儿,若是换在旁人身上,只怕整个人早也垮了,要挑起这副重担,真也难为你。可身处这乱世之中,诸多苦痛,只好藏在心底,打起精神,浴血奋战,方不愧我中华堂堂好儿郎!为师带同你那些师妹们,定将竭力助你!至于宛儿那边,我自会全力说和,她和韩书彦武功都不亚于你,若得他们援手,大事可成矣!” 萧影道:“他们只须不来与我为难,已属幸事,说和此事,无异与虎谋皮,师父也不用为这事徒劳。” 如尘道:“有我在你身边,他们好歹也要给几分薄面,断然不会与你为难。”话是这么说,心下却想,韩书彦和吕宛儿昨日大闹一场,见到花间派昔日同门,招呼都不打一句。现下他们羽翼丰了,只怕连师父也不放眼里了。 听了如尘之言,萧影略加沉吟,当即点了点头。 怀相、怀善大喜。 怀相道:“萧少侠答应此事,中原武林这便有救了,贫僧师兄弟二人代中原武林在此谢过!”说完便要跪地相谢。 萧影忙扶住道:“咱们今后可是一家人了,大师如此见外,怎么说得过去。再说了,这事成与不成,可是难说得紧。萧影生世沉沦,心如败絮,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唯有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怀相愧颜,恭敬道:“是是,掌门方丈说得是。掌门方丈勘破红尘,实乃可喜可贺!” 萧影听对方称呼自己为“掌门方丈”,急道:“这可使不得。我虽然主事少林,却当不得你们的方丈。” 怀相合什道:“阿弥陀佛,牛屎方丈,只是一介虚名,何用挂虑?当得当不得,我佛自有定论。阿弥陀佛!” 他一声“阿弥陀佛”方说完,门口列队进来一众僧人,手持木棍、戒刀、方便铲等各式兵刃。萧影不知这些僧人何时到来天山,脸色惊讶地看看他们,又瞧瞧怀相。 正不明所以,只见一众僧人齐身下跪,当先一名年纪稍长的僧人朗声道:“罗汉堂首座怀嗔率同十八罗汉,拜见掌门方丈!” 萧影方知他们亦是少林僧人,且是位份极高的罗汉堂首座和十八罗汉,当真排场非小。传言少林寺有十大首座,分别是罗汉堂、般若堂、菩提院、戒律院、证道院、忏悔堂、药王院、舍利院、藏经阁、达摩院首座,这罗汉堂首座目泛精光,武功当为了得;十八罗汉个个也是体魄精健,眉宇不凡,身手必定极为不弱。只不知怀相、怀善在寺中身居何职? 正自心存疑问,怀相、怀善亦即跪地,相视一眼,怀相道:“达摩院首座……”怀善道:“戒律院首座……”两僧齐道:“……拜见掌门方丈!” 萧影赶忙一一扶起,抱拳道:“各位大师行此大礼,萧影愧不敢当!” 说话间见怀相探手入怀,摸出一把精光灿然的剃刀,缓步朝自己走来,不由心下一凛,惶急道:“怀……怀相大师,我可真不要当和尚,你这是……这是……” 怀相微微笑道:“还请方丈恕罪,属下须先为您剃度,待您将养几日,伤势大好,再回少林。” 萧影愈急道:“我还有父母大仇未报,此番剃度,再要杀生,可是罪业深重。待萧影了此仇敌,才能剃度!” 怀相道:“父母大仇,不可不报。既然如此,属下等即刻赶回少林,将方丈就任之事传扬开去,一来稳定人心,叫那些因势所逼,不得不依附契丹的武林门派不致倒戈;二来以方丈威名,广邀天下豪杰,与咱们一道同仇敌忾,共抗胡虏。” 萧影点头道:“如此大好!我与师父等不日也将赶赴开封,伺机斩杀朱温,而后前往少林与各位会合,共襄壮举!”最后这“共襄壮举”四字,话虽说得慷慨激昂,然而他心里却一片凄凉,心想自己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只怕最后不剃度当和尚都不成了! 当下萧影与各人备细商议一番,怀相、怀善、怀嗔及十八罗汉辞出门来,连夜启程回往嵩山。 寿星跟禧星亦来辞行。 这两人虽说浑浑噩噩,有些混沌无知,以前亦没少对萧影使坏,可萧影见了他们,心里倍感亲近。萧影不便起身相送,如尘对归鹤山庄之事耿怀在心,两相照面,哪有好颜色。 两人与萧影说完话,转身方要出门,禧星突然想起一事,转过身来,笑哈哈的道:“乖女婿儿,咱家情儿,每日望穿秋水,等你去皇宫娶她。嘿嘿,这事你可不能忘了啊!” 萧影蹶然心惊,正要问清缘由,两人飘然出门,已然去得远了。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七十七回 宫闱帐暖夜** 如尘跟萧影聊起吕宛儿与韩书彦的事,不免又是流泪,又是慨叹。最后她道:“影儿,你可知道,他俩的武功得自何处?这才几日不见,便就如此了得!” 萧影道:“这个我也不知,前几日在幽情谷,吕宛儿的武功一如往常,并不厉害,想必得自幽情妖姬真传。”他此刻心里痛恨吕宛儿,对她直呼其名,便没了昔日十分亲切的那声“宛儿”。 如尘道:“他们两人行事乖戾,身怀这样高的武功,总让人悬心呐!”说完叹气出门,回房歇了。 不几日,萧影伤势大好,天山派子颜等弟子群来跪拜,执意要他做天山一派掌门人,萧影以已任少林方丈相辞,天山群弟子皆道:如今天下不太平,迫于形势,能者兼任两派或多派掌门人,那也不足为奇。更何况他即将统率中原群豪,与契丹众鹰犬分兵对垒,大敌当前,同时执掌两派门户,关键时刻,可便宜行事。萧影若是不答应,他们便是跪死,亦不会起来。 被逼无奈,且又念在与白若雪的夫妻情份上,萧影只好答应了下来。 这日与师父如尘等花间派众人收拾行囊,准备告别天山,前赴开封。天山派众弟子依依不舍,送出门来。 有几个年岁小的弟子悲从中来,号啕大哭,称萧影这一去,指不定什么坏人又自欺上山来。 萧影微微一笑,安慰他们道:“放心吧,我既答应你们做掌门,往后天山派有事,定当倾心护佑,绝不让大伙吃亏!” 花间派一行辞别下山,数日相处,又得天山派不少人洒泪相送,唐妙秋、祝韵苔及梅、兰、竹、菊等无不心下感伤,半日无话。 一行径直向东,过火焰山,横穿一个大沙漠,又过青海湖、崆峒山,半月有余,方来到开封府。 萧影原想,此番东归,道上定是难以太平,心忧吕宛儿跟韩书彦会在中途骚扰。可一路下来,竟是太平无事,连个山贼也没遇到。 白若雪被害,萧影恨极吕宛儿,可眼下她与韩书彦狼狈为奸,她那日血书中称“携夫韩郎”,两人只怕私底下已然做了夫妻。如此他们夫妻联手,以自己现下的武功,却又如何报得了仇?这事只能从长计议。 转念一想,当年吕宛儿与自己初次见面,若非得她舍命相护,自己这条命,早就丧生在韩书彦刀下,哪有今日?再加上后来两人如同兄妹一般的恩情,他不禁心中要想:即便杀得了她,自己狠得下心肠么?若非为了自己,她岂又会平白无故害死若雪? 想来想去,不报此仇,觉着对白若雪不起;欲报此仇罢,又觉对吕宛儿下不了这个手。由此,心下更多了一个郁结。 师徒一众寻地方落了脚,即起商议斩杀朱温报仇雪恨之事。如尘的意思是合众偷入宫中,临危好有个照应。 萧影道:“人去多了,反而打草惊蛇。晚间我自去一探虚实,若是有机可乘,立即杀之,如若不然,再作计较。” 如尘知道萧影武功高强,即便刺杀失败,也必能全身而退。人去得多,他顾此失彼,反而成了累赘。当下点头答应,嘱咐他小心从事,切不可因心绪烦乱,枉自轻生。 晚饭桌上,唐妙秋等众师妹纷纷举杯,来敬萧影。 萧影见她们个个神情庄重,俨然一副与自己永诀相,入嘴的一口酒忍不住喷在地上,笑道:“你们干嘛呢?我又不是荆轲刺秦王,一去不复返!” 萧影这一说笑,桌面便也没那么严肃,菊儿突然哼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两句尚未唱完,嗒的一声,头上吃了师父一筷头。 如尘一副教训自己孩儿的模样,斥声道:“要你没句好话!” 菊儿小嘴一扁,泫然欲滴,瞧瞧萧影,却又哭不出来,其余姐妹都是颔首吃吃而笑。 萧影解围道:“师父,菊儿年岁还小,你就别怪她了。这歌听来悲壮,我心里受用,咱也不用图什么好口彩。” 如尘不无担忧地道:“影儿啊,师父知道你心中好多事情放不开,可如今大仇当前,咱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若你当真……当真……”话未说完,眼眶就红了。 一桌之人,皆知她想说“若你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师父往后该怎么活”云云,为人父母者大都这么说。 见满桌好似一家子人一样,萧影心中一热,朝如尘道:“师父放心,萧影绝不会抛下您和师妹们不管!”似乎又回复了往日的豪侠气概,起身一抱拳,飞身上屋顶,没入黑暗之中。 萧影一早便入过皇宫,不过那是东都洛阳,此番去的却是朱温篡位后迁至的都城开封。 他想现下皇宫之中,除了“阴阳双煞”,尚有“风雨雷电”等高手,更不乏“金木水火土”五兄弟中的木一樽、水一淼、火一灯这样的好手,倒也不敢太过托大,大摇大摆闯入宫去。 他略一打听,不多时便蹑身来到宫中,眼前楼宇连亘,心里只不知朱温住在哪里。正想一一查访,蓦听远处有个声音道:“公主,公主!今儿这么晚了,皇上已经睡下,公主您不能进去!”尖声尖气,听来是个太监。 萧影心下奇道:“怎么宫里还有一位公主?” 但随之一想,帝王之家,公主多了去,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即循声飞纵过去,却不见了太监和那位公主。 他见左近殿堂楼宇装饰得甚是华丽,料必是皇上居所,掠燕般在屋顶飞跃找寻,猛听得一个粗厚的男子声音道:“媳妇儿,宝贝儿,来让朕亲一嘴!” 陡闻这个“朕”字,萧影心中一凛,随即大喜,暗道:“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又听一个媚声媚气的女子声音道:“嗯……皇上这样怎么成,人家可是你的儿媳妇,跟你做下这等不伦之事,叫人家以后如何见人呀!” 那男子声音道:“有父皇替你做主,你怕什么!瞧你细皮嫩肉的,摸起来一定又滑又软,来来来,让朕摸摸。珪儿那脓包,可真艳福不浅呐!” 那女的道:“皇上,你别急嘛,瞧把人家衫子都扯破啦。” 男的喘着粗气道:“只须你从了朕,宫中的珍珠宝贝儿,随你怎么挑,一件裙衫,值得几个钱!” 女的娇喘细细,嘴里道:“听说皇上近来正在遴选储君……嗯……嗯……何不……嗯……嗯……何不立三皇子友珪为太子,也不枉臣妾背负这**骂名……” 男的登时怒道:“此事日后再议。你若不从,朕便一刀杀了你!” 女的细声道:“皇上别这样大火气嘛,臣妾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皇上您一个儿的,臣妾岂有不从的理儿。” 里面的男子既是皇上,那便是朱温无疑。 此前朱温霸占儿媳臣女的绯闻时常入耳,此刻撞破这一幕奸情,萧影倒不如何吃惊,心想此刻正是刺杀朱温的大好时机,只是方才入耳情境,已然令自己面红耳赤,这时贸然入内,正遇两个不伦男女欢好之时,这事儿可也有些煞风景。 转念一想,一个公公,一个儿媳,竟然做出这等丑事,他们都不要脸,自己何必给人颜面! 当即揭开金色瓦片,便要涌身入内,突听殿门哐啷一声响,随之有人大声骂道:“老贼,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要脸不要!” 过得片时,听得朱温的声音大声喝斥道:“你深更半夜擅闯后宫,搅扰父皇清梦,该当何罪!来人,给我将这个逆贼绑了!”连唤数声,竟是无人应答。 萧影见里面甚高,五彩幕帘,漫天垂下,遮住了视线,看不到说话之人。当下猱身钻到里面,顺着垂帘滑下,伏身在一根又粗又大的横梁上,定睛看时,见朱温半裸着身,负手背后,脸色盛怒,正自高声喝骂跟前的一个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冷声冷气道:“我的好父皇,你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宫中六大高手都给你派去找寻你那宝贝女儿去了,就凭木一樽那等庸才,他们在院落里,离这儿少说也有百丈之遥,屋里又隔了这几道屏障,你便喊破喉咙,又济得甚事?” 朱温怒气勃发的一张老脸,刷地变得惨无人色,颤声骂道:“朱友珪,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想干什么?你要弑君弑父不成?” 中年男子将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凑了过去,目露凶光,狠狠瞪着朱温道:“你说对了,珪儿今日便来送你归西。在你眼里,珪儿只是个软弱无能之人,珪儿的妃子,你爱怎么玩弄便怎么玩弄,珪儿气都不敢吭一声。须知这世上之事,凭谁都不能一手遮天,坏事做绝,终有遭天谴之日。你那么多儿子,每个儿子又有几个妃子,所有的妃子,你都睡过了吧?天下既有你这样荒**伦的父皇,岂会不有弑君弑父的儿子!” 第三百七十八回 倚天侠影诛魔皇 朱温气得不成人样,啪的一响,在朱友珪脸上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暴跳如雷道:“逆子!你这个逆子!朕养大你们,又给你们荣华富贵,这还不知足吗?朕是皇帝,普天之下,哪个女人不是朕的,要你一个妃子,你跟父皇争什么风吃什么醋!似朕床上这等风骚娘们儿,天底下你要多少便有多少。” 绣帘开处,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衣冠不整地走下床,盈盈过来,半开玩笑道:“哼,你们男人呀,刚玩完便说女人坏话,真是没个有良心的!” 朱温正没好气,右手翻出,重重掴了她一耳光。直打得她摔在地上,眼里金星乱冒。 那女的并不发怒,缓缓起身,呵呵冷笑道:“皇上,你知道月姬我因何要入宫么?谅你也猜不到,你瞧我不起,我却也恨你入骨。你杀我全家,今日非死不可!便是不为了报仇,单凭三皇子许下诺言,事成之后,册封我为皇后这事,今日须也饶你不过。” 朱友珪决然道:“不错,待料理完这个老不死的,朕便封月姬你为皇后!” 朱温怒不可遏,戟指对着朱友珪道:“你……你敢自称朕!你……你想当皇帝!简直痴心妄想!我朱全忠才是千秋万载、世世代代的皇帝!” 最后这句“我朱全忠才是千秋万载、世世代代的皇帝”仰面朝天,咆哮而出,整个人看似有些癫狂。 朱友珪毫不客气道:“你别在这里做清秋大梦。你瞧瞧这是什么!”说完自身上取下一条锦布包裹,将之放于桌上,慢慢打开来。 待他打开至最后一层,登时寒光四射,满屋杀气充盈。 朱温失惊道:“侠影剑!” 这三个字一出,萧影不由心下一凛,暗道:“传言这侠影剑一现世,必饮龙血,斩龙首。我亲眼得见,昭宗皇帝当年便是死于此剑之下。昭宗死后,侠影剑就此销声匿迹,无人得知它的下落,怎地今日复又现世?难道……难道世间一切,冥冥之中当真只由上苍安排?” 朱温浑身颤抖,黄豆般的汗滴落雨似地打在地上,语无伦次地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原来你……你早便起了谋反之心,将侠影剑藏了起来。珪儿,咱们可是亲生父子,有什么话不好说,别听信这女人谗言,毁了咱父子俩的大好前程!” 朱友珪道:“父皇,你没听说过侠影剑的传说么?侠影一出,必饮龙血。这话你该知道,现下珪儿欲要反悔,自也不成啦。今日不杀父皇,那不成了逆天行事么?这逆天行事,可是死路一条,孩儿又不是傻子,只好顺应天命,弑杀父皇,取而代之了!” 朱温整个人沸腾了起来,咆哮道:“朕不信……朕不信有天命……这……这侠影剑分明被你藏了起来,今日朝中空隙,你便拿它来吓唬朕,是也不是?” 朱友珪微微一笑,说道:“这等邪物,一碰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谁敢收藏,父皇你不是跟孩儿开玩笑么!前些日子,珪儿的爱妃给父皇招来宠幸,珪儿心下怨恨,可也无力反抗。睡梦之中,见到一只霸天巨鸟,上面坐着一个花发老人。那鸟将我叼到一座高峰之上,一阵电闪雷鸣过后,我见到一柄摩天巨刃,斜倚在天边,剑尖正好插在那座峰巅。我见剑上泛着红光,血水瀑布似地往下淌,渐渐将我也淹没了。我吓得满头大汗,一觉醒来,眼前霞光逼来,看得不甚明了。我一跃而起,急忙过去看时,原来是这把侠影剑。父皇你说,上天遣下此剑,是不是意味着你老人家寿数已尽,要孩儿替天行道,斩杀于你?” 朱温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你满嘴胡说八道,你编造谎言,想要骗取天下,简直做梦,谁又来信你,只有三岁毛孩会信!” 朱友珪道:“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你大限已到,不死也难!事情无巧不巧,便在得剑的第二日上,我外出打猎,瞅准一只狐狸,一箭射去,居然便是月姬。今日若非得有月姬助我,焉能成事?父皇派人前来招唤月姬,我便扮成太监的模样儿,携着侠影剑,混了进来。如若不然,这里禁严,不许父皇之外的第二个正常男人进出,我便长了翅膀,料难飞进来。父皇你说,这一切不是天意是什么?” 萧影身在横梁上,眼望金碧辉煌的皇室寝宫之中,一派肃杀争斗景象,心想:“狗咬狗,一嘴毛。且让他们将戏演完了,我再动手杀死朱温。可不能让朱友珪抢了先手,非得自己手刃大仇不可。他只要稍有异动,我及时出手,倒也还来得及。”当下仍不现身。 朱友珪伸手将侠影剑执于手中,凑到嘴边吹了一口气,将剑尘顶在朱温胸前,脸色极为不屑,傲然道:“那‘千虫万蛊啮骨丸’和它的解药在哪里?” 朱温心想事已至此,不服软也不成,能拖延一刻是一刻,或有奇迹生发,此时强加顶撞,抑或一言不发,对方必定立下杀手。缓缓将手伸入怀中,掏了几粒药儿出来,说道:“这是‘千虫万蛊啮骨丸’。” 朱友珪伸手接过,又道:“解药呢?” 朱温道:“解药……解药……这个……那个……嗯……” 朱友珪怒喝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快些拿出来!” 朱温道:“解药……解药原本朕不……不是朕……是……是我给自己留得一粒,前些日子瑶儿自西域回宫,心急火燎跑来找我,说本来要给萧影那厮下药,结果反受其害。萧影那小贼真也够毒,瑶儿美玉一般的人儿,他也下此粗手。瑶儿给他逼着吞下千虫万蛊啮骨丸……” 萧影边听边寻思:“我什么时候逼她吞过千虫万蛊啮骨丸,这小妖女说起谎话儿来,可是不着边际啊。哎,也难怪我会给她骗得团团转,他这老爹朱温心狠手辣,且又奸诈无比,不也给她骗了么!” 只听朱温道:“我自然信不过她的话,没想到她伸手在我衣袋里一掏,拿出一粒千虫万蛊啮骨丸,张嘴便吞了下去。这药丸得自我衣袋,我生恐这小丫头片子使诈,然而将衣袋掏了个底朝天,数了又数,里面的药丸,不多不少,正好少了一粒,她吞下那粒是真药儿。这回不由得我不信,她当真中了毒。哎,我秘密收藏的那粒解药,本是留来救命时所用,可瑶儿寻死觅活的,声称不给她解药,便不嫁那耶律楚南。那契丹国兵凶将广,牛肥马壮,物资丰足,且又……” 朱友珪截住话头,骂道:“哪有这多废话!” 朱温唯唯诺诺道:“是是是,我的意思是咱们惹它不起。不过话又说回来,瑶儿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漂亮又聪明,很会讨父皇……不……是我喜欢,即便她不拿婚约做为要挟,做父亲的也不能睁眼看着她毒发身亡,于是我便给了她最后一粒解药。可这宝贝女儿拿了解药,并不履行诺约,嫁与耶律楚南。大婚的头一天,居然不知去向……” 萧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只是三人隔得稍远,朱温又是说话滔滔不绝,这声叫给他的话音盖了去,自然察觉不了。 萧影听闻朱瑶未嫁给耶律楚南,这一惊喜,可是非等寻常,只觉全身一热,登时飘飘然,差一点儿没从横梁上掉将下来。 微一镇定,心想:“她……她为讨要解药,居然自服千虫万蛊啮骨丸,这事儿可是有些蹊跷。” 只听朱温又道:“我怕瑶儿有何闪失,派遣‘阴阳双煞’‘风雨雷电’六大高手四处寻觅,没想到……没想到巢中空虚,竟……竟着了你们的道……” 言犹未尽,一阵飓风陡然席卷室内,便如狂龙一般,所过之处,屏风木几尽碎。 房屋门窗紧闭,何以骤然起了这样一股无坚不摧的飓风? 待得飓风忽止,只见朱温一口鲜血自嘴里狂喷而出,双目圆睁,瞬即头颅垂下,不知死活。 不知什么时候,那柄侠影剑,竟无声无息插进了朱温心窝。 萧影心下一惊,悚然道:“莫非这便是天意!” 朱友珪和月姬皆是嘴张得老大,吓得呆了。直到月姬一声尖叫,朱友珪连侠影剑也不及拔出,双双骇叫声声,撒腿跑出门去。 萧影觉着这事太过奇怪,自横梁上飞身下来,勘查周围,竟是毫无头绪。 走近朱温身边,伸手在他鼻端一探,确已断气。 伸右手过去,欲要拔那侠影剑看个究竟,瞧它有何古怪。右手刚握上剑柄,只听脚步声响,转头看时,心头何止一亮,简直升起万丈光辉。 来人是位少女,湛湛然美目盼兮,嫣嫣然巧笑倩兮,翩翩然若风动荷堤,当真要多美丽便有多美丽,要多好看便有多好看。 只此一眼,便让萧影如痴如醉,目为之夺,说什么也不愿移开。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七十九回 玉殒香消神剑折 少女美眸里先是惊喜无限,随之娥眉微皱,眼波含了些许恨意,继而珠泪滂沱,叫得一声“父皇”,飞奔近来,一把推开萧影,伏在朱温身上,凄凄沥沥地哭了起来。 这少女正是萧影念兹在兹的朱瑶。 她哭泣一阵,缓缓立身,回眸挂着泪儿,似恨非恨、似怨非怨地道:“这样你该心满意足了吧!” 萧影情之所动,意识也模糊了,轻声唤道:“瑶儿,真是你么?” 朱瑶流着泪水大声道:“不,我不是瑶儿,瑶儿她死了,她死啦!” 萧影眼眶一红,道:“瑶儿,你为什么要害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朱瑶气极反笑,含泪道:“呵呵,害你?骗你?是啊,我不但害你骗你,现下还要杀了你!”右手伸去,拔出朱温身上的侠影剑,回身朝萧影胸膛猛力刺来。 萧影不知朱瑶何以向自己投来那封绝诀信,而后又不肯嫁与耶律楚南,在她心中,到底爱的是谁,岂难道另有其人? 眼见朱瑶这一剑刺来,他躲也不躲,心道:“瑶儿若是真心爱我,便不会真的刺死我。当真给她刺死了,我在心里好歹也有个交代,知道她不爱我,死了总也好过一生漫漫煎熬!”赌气只等朱瑶这剑刺进体内。 朱瑶这剑原是发了狠劲,心想便是再快十倍,凭萧影的武功,那也轻而易举便能躲过。哪会想到他不闪不避,竟当自己是铜墙铁壁了。慌忙中欲要收剑,已然不及。 正自悔绝欲死,突觉手上一轻,呛然一声响,这无坚不摧的侠影剑,竟尔当中折断,剑尖泛着寒光,跌落地上。萧影这招“借剑问情”,登时不攻自破,朱瑶对自己究竟是何心思,仍然是个迷。 朱瑶瞧着两截断剑,浑身不由自主在发颤,竟是吓得发抖,还是气得发抖,连自己都难以说清。 萧影道:“瑶儿……” 朱瑶呛口便道:“别叫我!别叫我!” 喊着泪丝又挂了下来,泣声道:“萧影,今日我总算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原来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以前的一切……以前的一切都是你的虚情假意,你这个大骗子!” 萧影动情道:“瑶儿,这一切都是误会,你听我说……” 朱瑶截住话头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原想……我原想你若是念着我几分,在我回宫之后,定会前来寻我。没想到……没想到你丝毫没将我放在心上,不顾我的感受 ,接二连三伤害于我!” 萧影急道:“一切都是误会啊瑶儿……” 朱瑶道:“误会?呵呵,在天山上,你与白若雪媚来眼去,喜结良缘,这是误会么?” 萧影面如死灰,支吾道:“这……这个……” 朱瑶冷笑道:“呵呵,面目被揭穿,无言以对了,是不是?” 不容萧影插嘴的机会,略微停顿她又道:“那日天山之上,吕宛儿前来抢你这个新郎官儿时,说什么来着,她说‘我只道你迎得新人笑,便将咱俩的白首之约忘得一干二净’,是不是?你这好色贪花的小淫贼,心里想着几个都要了,现下一个没落着,是不是很没面子呢?” 萧影原有许多委屈无处诉说,现下听得朱瑶冷嘲热讽,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当真也是哭笑不得,仍道:“瑶儿你听我说……” 朱瑶哪由他解释,冲口便道:“我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父皇杀了你爹娘,而你又杀了我父皇。这笔血债算是还清了,咱俩缘尽于此,从今往后除了仇恨,再无瓜葛!”眼里含满泪水,话音却是字字铿锵,说得斩钉截铁。 萧影全身凉到了腿底板上,灰心丧气道:“你父皇并非我所杀,瑶儿你怎么不听我解释!” 朱瑶冷哼一声道:“不是你所杀?你是谁呀,你说的话还能听么?与其听你说话,倒不如听鬼话来得真实!原以为你若喜欢我,真心爱我,便不会当真杀死父皇,没想到你也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登徒浪子。在这个世界上,爱情不是可以超越一切么,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一切的仇恨,为何不能化为玉帛?如此可见,你以前对我的好,一切都是虚情假意。你根本就是一个低级臭男人,一介草莽匹夫,不懂感情,更不配谈爱情!” 萧影听他这么说,心里登时傲气升腾,怫然道:“你说得不错,萧影只是一介草莽,一个匹夫,不值得你这个金枝玉叶为我伤心流泪。别说姓朱的不是我所杀,便是我杀的,现下心底也绝不会后悔!他今日不死,日后必定也要死在萧影手中!你说的也没错,在这个世界上,爱情是种奇妙的东西,它可以使人变成魔鬼,也可以使人变成天使。不过,倘若我不杀你爹爹,我便成了魔鬼,一个助纣为虐的魔鬼,一个不忠不孝的冷血魔鬼!也是我痴心妄想,明知自从我爹妈惨死的那天起,你我早便天缘永绝,何苦又要惹来今日的牵肠挂肚……”说着说着,不禁清泪长流。 朱瑶恨意未消,泪眼盯着萧影道:“好,你既是要当大侠,充好汉,做孝子,今日便连我也杀了,咱们朱家两条命,换你们萧家两条命,这才公平!”说着赌气走到萧影跟前,示意要他下手。 萧影心想,话已尽言,两人既是不能在一起,以后自己当和尚也好,做道士也罢,得能心里想着她便成,这一生两人自是从此不会再见面了。深情地瞧了她一眼,转过身去,直朝门口便走。 朱瑶何尝不知,他这一走,从此便是天涯永别,一时间万念俱灰,只觉自己留在世上,大是多余。自怀中摸出那枚惊鸿簪,自言自语道:“这簪儿不是你的,可它陪伴在你身边,时时得你保护于它,自然很快活。我要是这簪儿,那该多好,每天揣在你怀里,闻着你的气息,一生平安喜乐。簪儿啊簪儿,你找不到你的遗主人,孤苦伶仃的,咱俩同病相怜,来到这个世界上,结识了一段孽缘,那便一同归去,一同归去……” 双手反执簪儿,猛力回手,噗的一声,登时珠玉坠地,一代绝世佳人,便此魂归阴司! 砰的一响,萧影闻声回头,只见朱瑶软趴在地,一动不动,鲜血流了一地。 此时此刻,只觉眼前一黑,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绝不能倒下! 于是他当真没有倒下,便似摸爬在地府中一般,哪管眼前漆黑一团,只是一个劲往前,往前! 两人之间隔了十数步之遥,此刻却如同千里万里。 他全身所有部件似乎都死了,唯有心还活着。 摸到朱瑶那只纤纤腻手,天终于亮了,心里不再害怕找不到她。心想得能与她死在一起,那是何等幸福之事! 朱瑶果真是断了气。 他抱着她的尸身,没有悲啼哀号,连眼泪都不曾有一滴,迎着月色,悄然出宫,没有去找如尘及其众师妹,完成他出门时许下的诺约。 他茫茫然一路狂奔,漫天银光洒地,双眼看来却是一团漆黑,心里只在想:“若非为了我,瑶儿会这样想不开么?她知道萧朱两家的矛盾越结越深,咱俩的缘分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她也再无挽留我的借口,这才走上了绝路……” 想起她为了得到解药,竟然向父皇诈称被自己逼吞毒药,适才听朱温说来,心里很是生气,此刻忆将起来,只觉心里一片温馨,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瑶儿啊瑶儿,难得你心里一直挂着我,骗你父皇,还要拿我当幌子。其实任你编一个故事,都比这个真实得多,何以又将我说成个给你逼吞毒药的小坏蛋……” 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一事来,叹道:“唉,这事我原该想到,瑶儿既是说谎骗她父皇,可见之前中毒一说,必定是假,否则大可直言不讳,将中毒真相说了出来,何必遮遮掩掩,又拿我当这个幌子骗取解药?然则她未中其毒,而不惜对父皇谎言相欺,苦苦讨要他手中仅剩的最后一粒解药未果,竟至甘吞剧毒,这是为何?嗯,她拿解药,无疑是为了救别人。而在她心里,这个人的性命,必定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猛然又想起那日在天山上,那位观世音菩萨在自己危难关头,神幻般现身,声称可解天山、花间两派诸人之毒,可事后并未灵验。但若非得她这剂定心丸,自己岂敢拿两派数百人的姓命开玩笑,贸然出手点倒雪山派弟子?而当时她亦给自己吃了一粒解药,难道这粒解药……这粒解药竟是得自朱温手中,那么……那么那个观音便是……便是瑶儿假扮?对了,那日我看她甚是面善,只道观音都是这般模样。那么,我和白若雪成婚之事,也是她在天山上亲眼所见?这可遭了,瑶儿给我服了唯一那粒解药,那她身上中的毒怎么办?” 一时心下大急,陡一低头,见朱瑶横躺自己手中,宛若一尊冰玉美人儿,心里又道:“她死都死了,毒药再厉害,那也毒她不到了……”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八十回 通幽天径殉情崖 萧影横抱着朱瑶的尸首,心中忽又想:“瑶儿真是对我这般好么?那封绝诀书信,千真万确是她亲笔所书,信中说得情尽意绝,对我没有丝毫眷恋,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 思来想去,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跪地仰天泣问:“瑶儿,瑶儿,这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心知这一切都将随着朱瑶的死去,永远湮没于世,几滴清泪滑落在朱瑶娇美的脸蛋之上。 他总算找到一个悬崖,下面烟雾缭绕,似乎很高。心想只需抱着朱瑶的尸身,涌身一跳,一切的悬疑,终将变得微不足道。下面可能是花团锦簇的世外仙境,也可能是碧波荡漾的玉溪绿湖,更可能是通往天堂的绮丽幽径。在那边,一切神话传说都将变成真实,他与瑶儿手牵着手,见到了吕洞宾,见到了何仙姑,还有牛郎织女! 突听一个女子声音道:“影儿,是你么?” 这声音好熟悉,疑心是死去的娘亲在招唤自己。 那声音又道:“影儿,你手里抱的是谁?停步,快停步,前面是悬崖!” 萧影嘴里喃喃只道:“都死了,都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用……” 那声音道:“你疯了啊影儿,你答应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萧影却是面色微微一喜,道:“瑶儿……瑶儿她在前面等着我……”随即脸色一变,喃喃又道:“若雪……若雪,是我对她不起,她嫁了给我,我却保护不了她……” 他说到这里,那女的肃言大声道:“影儿,你站住,你再向前一步,可要摔得粉身碎骨!你给我站住,师父不许你死,你便不能死,听见没有……” 这女的正是如尘。 此处是她当年埋葬爱女玉儿的地方。 这里地处开封与洛阳中界,两都相隔原本极近,萧影去了皇宫后,她一时思女心切,忍不住要来这里看看。 她正自默默祷祝:“玉儿啊,朱温那老贼害你性命,杀你父皇,窃我唐室,荒淫无道。你若泉下有知,定当保佑萧影诛杀此獠……” 突听沙沙声响,举目借月色循声望去,见一男子神情木然,抱了一人朝旁边的悬崖走去。 她一面发声相问,一面定睛细看,这男子赫然便是萧影,再瞧他手里抱着的是朱瑶,似乎已死。 看到这些,她登时全都明白了,心想定是萧影刺杀朱温之时,失手杀死朱瑶。“这小妖女不是远嫁契丹了,怎会又在宫中遇上?唉,这一切都是命数使然,影儿幼年死了父母双亲不说,便连姐姐这个唯一的亲人,亦死在幽情谷中。本来宛儿与他情同兄妹,可偏又缠上这份情孽,变得凶狠恶毒,竟将他的新婚妻子白若雪杀死,如今他又错手杀死心爱之人。诸般惨事接踵而至,任你石头人,那也经不起折腾。” 眼见萧影再向前迈出一步,下面便是万丈深渊,自己离他少说也有两三丈之遥,以自己现下的功力,无论如何救他不得。 情势转眼便将难以挽回,一时慌了神,可也急中生智,大声道:“影儿,你答应少林寺那些老和尚之事,难道忘记了吗?” 听了这话,萧影似为所动,止住脚步不再向前迈进。 如尘心头一喜,续道:“契丹那些个爪牙,端阳节约战少林寺,你现下若是死了,到时有谁能抗拒西门九千和凤北麟?我方一经败阵,他们岂会放过少林一个和尚,必将大肆屠戮一番,继而挥戈直捣中原各派。用不多时,天下武林,尽归契丹统辖,咱们汉人江山,岂不要落入番邦夷狄手中。你忍心中原百姓任人鱼肉,遭那鞑子鞭笞,过着地狱般的日子么?” 她想萧影此前答应之事,没有一件不一一做到,此事涉及家国天下,亦是热血男儿份当所为之事,非因此放弃轻生念头不可。 不想萧影心如槁木死灰,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现下他死志早萌,万事不萦于心怀,便是花间派这样一个心中无时或忘的“家”,那也无心顾及,跟他谈论天下庸扰纷争,他哪又听得进耳去? 如尘话方说完,他抱着朱瑶的尸身,提步向前,虚飘飘往崖下沉去。 如尘“啊哟”一声惊呼,眼前一黑,摔倒地上,流着眼泪,匍匐着身子要去崖边探看。 陡闻嗖地一声,宛若飞鹰划空而过,也不以为然,爬到崖边,正要张头出去看,又闻嗖的一声响,眼前一花,似是有人自崖下飞身上来,越过头顶。只因速度实在太快,看得不大真切。 遽一回头,只见一个蓝衫女子飘然落地,距悬崖三四丈处站定,手里抱着萧影,而萧影怀里又抱着朱瑶的尸身。 那蓝衫女子微微回头,朝这边看来。 如尘失声叫道:“宛儿!” 蓝衫少女正是吕宛儿。 听得如尘叫自己,她并未转身上前相认,脸色漠然,右手轻轻一张,重重地将萧影摔在地上,冷声朝他道:“我还没玩儿够呢,你便想死么?” 如尘走了过来,朝吕宛儿道:“宛儿,你怎能这样跟二师哥说话!” 吕宛儿撇开头儿,恨声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既不拿我当徒儿,我干么要听你的话!” 如尘心头一震,说道:“师父怎么不拿你当徒儿了?你这话从何说起?” 吕宛儿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不知?” 如尘眼眶一红,说道:“宛儿,咱们亲如母女,你又何必这样怄人!” 吕宛儿道:“哼,天山上喝姓萧和白大小姐的喜酒,瞧你那乐呵样儿,是拿天山派当一家人了吧。我吕宛儿可是比个外人还不如,‘亲如母女’四字,可是不敢当!” 如尘道:“宛儿,你需心里想得开。你萧师哥心里认定了白姑娘,他们两情相悦,你要师父从中作梗,棒打鸳鸯,这样我……我成什么人了。” 吕宛儿含泪呵呵笑道:“你说他们两情相悦?呵呵……呵呵……两情相悦!萧影有喜欢过她白若雪么?一直以来,他喜欢的人都是我,是我吕宛儿!若不是这样,他当日在幽情谷,便不会与我磕头成亲……” 如尘面色一惊,说道:“什么?他……他怎会和你磕头成亲?定是幽情妖姬……你娘……你娘逼迫他,是不是?” 吕宛儿道:“逼迫他成婚,自然是有,可磕头拜天地,这可是他心甘情愿。没想到他事后反悔,竟然逃了出来,我为了救他,还……还……” 如尘皱眉道:“还什么?” 吕宛儿道:“没……没什么……”她本待说出自己以身相许救萧影之事,可此等事情,毕竟羞于启口,况且如今再说那事,又有何用? 如尘道:“这事可就是你萧师哥的不是了。” 萧影委顿在地,手里仍旧抱着朱瑶的尸身,神情恍惚,昏昏然不知身在何处。 如尘本想责备他几句,见他这个样子,话到嘴边,便也咽了回去,对吕宛儿道:“你萧师哥纵有千般不是,可你也万不该杀害白姑娘!” 吕宛儿默然站立,若有所思,半晌才道:“那是她罪有应得!若不是她施了诡计,给萧影灌了**汤,他岂会娶她为妻?” 话虽这么说,心里实也猜想不透,萧影何以弃自己这个既有婚姻之名、又有婚姻之实的妻子不顾,心甘情愿娶白若雪为妻。他再怎么花心,亦不至于如此不顾一切,任性妄为。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直想找萧影问个清楚,但心里实是恨他入骨,总想:“宁愿一辈子憋在心里,也懒得低声下气去问他!” 如尘面朝悬崖,悠然叹了口气,正要再说,突然旁边“铮”的一声,夜空中迸出了一道火花。 只听吕宛儿怒声道:“韩书彦,你这样鬼鬼祟祟,作死么!” 韩书彦一脸妒怒,剑尖指着萧影道:“这等脓包,留他何用!师妹不会还想着与他破镜重圆吧?” 如尘见此情形,不用想也知道,方才定是韩书彦偷偷潜近,想趁机向萧影下手,结果给吕宛儿发现,卸下萧影必死无疑的一剑。 这可当真险之又险,若非吕宛儿亦是武功高强,耳音极佳,出手快捷,只怕萧影现下已然人头落地。 未等吕宛儿接嘴,如尘抢先喝声道:“韩书彦,你乘人之危,自私自利,丝毫不顾同门之谊。你还是人吗?” 韩书彦正在醋头上,听如尘指责自己,缓缓走了过来,瞪着两个眼球,毫不客气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武功这般差劲,还想当人家师父么?以前你对我呼来喝去,哼,那是你武功比我高强,姓韩的不得不忍气吞声。世事难料,如今咱们一个个武功都盖过了你,你还这般不识相,在此颐指气使。凭你现下的武功,根本就不配再做我们的师父。我韩书彦乘人之危也好,自私自利也罢,还轮不到你在此指指点点!” 说完哈哈大笑数声,见吕宛儿一意护着萧影,今日料难成事,几个飞纵,隐没在山石之后。 吕宛儿哼了一声,不知是怒是怨,缓步朝芳草乱石间走去。 突然旁边有个声音喊道:“宛儿,娘找你好不辛苦!” 一听便是了空的声音。 第三百八十一回 朝花凝泪葬芳魂 了空又道:“呵呵,好不容易在开封城里见到你,想不到你脚程这生快,差点又跟丢了!”边说边快步掠向吕宛儿。 吕宛儿闻言,只略微停留,便即飞身朝韩书彦的反方向而去。 了空一边喊唤一边急追,终是武功差了一畴,哪又追她得上。 如尘瞧着了空匆匆而去的背影,不住摇头叹气。 斗听一男子的声音道:“三娘,你这样心急火燎的追,总也不是办法,咱们得给她留点时间,让她慢慢想清楚。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认下你这个娘的。到得那时,咱们三人避居深山,从此……” 了空截断他的话道:“你别老跟着我成不成?现下我既非武三娘,又非俗世中人。我一个中年尼姑,又是峨眉派掌门,你这样叫我小名,又每日缠杂不清,不怕人家笑掉大牙么!”说着朝吕宛儿身后追了上去。 肖扬见萧影横抱一少女,萎坐地上,不明所以,缓缓走近前来,关切道:“小兄弟,你怎也在此?你手里抱的是白姑娘么?唉,听闻你俩天山大婚之日,白姑娘给人掠走,生死不明。现下她怎样了?” 萧影呆呆坐地,听而不答。 一边如尘道:“肖大侠,过往伤心之事,休要再提。影儿手里之人不是白姑娘,而是朱……朱姑娘,她也死了……” 肖扬惊道:“什么……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尘凄然道:“我也不甚知之。料来影儿刺杀朱温不成,错手杀了她……”说着话,不经意朝朱瑶身上瞟了一眼,只觉她的身影是那样的熟悉,与自己的身体近乎连为一体,不自禁锥心一痛。只道自己见不得萧影伤心欲绝,因之对他所爱之人也起了伤逝之感。再一思量,也不尽然,自己痛恨朱温入骨,此前兵戎相向,一门心思,只想将满腔仇怨报在他这位爱女身上,岂又丝毫顾及萧影的情面?思前想后,仍不明所以然,自也不去多想。 肖扬长叹一口气,安慰萧影道:“人死不能复生,小兄弟如今身为中原武林的主心骨,宏途远大,切须看开些才是!过不几日便是端阳节了,契丹鞑子狼子野心,少林寺一战势所难免,咱们中原武林可不容有失,一切当提早谋划。咱们这便将朱姑娘入土为安吧!” 如尘道:“影儿方才已起寻死之心,现下说这些家国大事,他哪能听进去。肖大侠乃中原武林顶梁一柱,端阳节合众抗虏一事,有劳你多多费心。方才我已燃放信号,通传门下弟子来此汇聚,这儿之事便由花间派自行料理。烦请肖大侠赶赴少室山,向少林寺及各路武林同道禀明原委,萧影能否如期患难少寺,还未可说!” 肖扬瞧了萧影一眼,面色颇为沮丧,叹声道:“不是肖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有确切消息传来,西门九千、凤北麟这两位冠顶高手,届时必定驾临少室山,萧少侠如若缺阵,便无人敌此二獠,更不用说方今天下武林,十之六七已然做了契丹鹰犬。此番抗击鞑虏,只怕是以卵击石,徒劳之举! ” 如尘怅然道:“天要灭我中原武林,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咱们总不能伸长脖子,任由契丹鞑子宰割。我花间派虽然尽是弱流女子,武艺低微,届时必定举全派之力,前来少林赴难!” 肖扬昂然道:“宁做刀下鬼,不为人下人!中原武林忠义之士,与您亦是一般心思。” 如尘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可知楚天河楚大侠与虎一通虎帮主现下身在何处?有他二人到场,咱们总不致一败涂地。” 肖扬叹气道:“当日楚大侠同邀怀远大师我等西去,说有要事相商。我与三娘……了空师太临时有事,晚去了几日。到得天山左近,探听得知怀远大师与楚大侠、虎帮主入了幽情谷,咱俩情知谷内凶险万状,想也不想便杀入谷去。不想……唉,果真那幽情谷不是凡人去的地方,若非得萧少侠舍命相佑,我与了空师太早已命丧黄泉。楚大侠与虎帮主虽说武功高强,想来也是凶多吉少。倘或吉人天相,楚虎两位得能不死,此番端阳大战,必定不会缺席。” 话方说完,只听树林那边“师父……师父……”之声传来,如尘一听便知祝韵苔、唐妙秋、梅兰竹菊等一众徒儿到了,当即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群少女花一般簇拥近来,个个脸上显露惶急之色。 唐妙秋急声道:“师父,大事不好了,现下整座开封城闹翻了天,城里全是禁卫军,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捉拿二师哥。大家都说,朱温皇帝给二师哥杀了!” “是啊是啊,可不得了啦,城里官兵见人就杀,凶死啦!” “师父,咱们快些躲起来,可不能叫那些狗官捉到二师哥!” 众少女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旁人哪得插嘴。 闻听朱温死讯,如尘眼角泛出泪花,神情激动道:“这事可是实情,朱温老贼当真死了?” 一少女道:“千真万确,不信师父可问二师哥。人家都说是二师哥用侠影剑杀死朱温的。” 如尘兀自不肯相信,忙不迭来到萧影面前,问道:“影儿,她们说……她们说你杀了朱温,这话当真?” 萧影神色恍惚,只说了一句:“死了,都死了!”便此不作声。 如尘热泪涌眶,激动得颤抖着声音亢声道:“朱温老贼,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夫君、玉儿,你们听到没有,朱温老贼死啦,咱们的大仇人死啦!” 激动之余,自言自语又道:“怪不得整晚我心神不宁,原来夫君和爱儿早已泉下有知,料定朱温今日必死,这才叫我心有感应。” 肖扬道:“萧少侠杀死朱温,举国震惊,朝廷定是不肯善罢甘休,此地不可久留。不如由在下护送,大伙从速离开京城,远赴偏僻之所,暂且避一避风头。” 如尘道:“肖大侠说得是,咱们即刻动身,能走多远是多远!” 当下吩咐门人弟子强将萧影与朱瑶尸身分了开来,祝韵苔、唐妙秋分从两侧架着萧影,梅、兰、竹、菊轮流背负朱瑶尸身,自旷野间仓皇而走。 行得一程,天色放明。 肖扬见行进太过缓慢,朝如尘道:“朱姑娘已然咽气,芳魂难留。此地山环水绕,是个难得的佳境,便此让她安息吧?” 听闻此言,如尘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叹气道:“人之一去,千古难回。影儿,说句实在话,为师何尝又舍得朱姑娘这般美玉似的人儿,只是人生在世,恨事颇多,该放手的谁也留不住。咱们便就葬了她吧!” 萧影听说要将朱瑶埋葬,不觉神智大明,双手一收,挣脱两位师妹的臂弯,看着朱瑶的尸身横躺芳草地上,朝花凝露,掩映在她娇美的脸颊之上,是那样的灿烂耀目,活色生香。 缓缓移步过去,嘴里唤道:“瑶儿,瑶儿你真的去了么?不,瑶儿不会就这样舍我而去!” 走到朱瑶尸身前,矮身下去,伸出双手,在她的一对削肩上轻轻摇唤:“瑶儿,你起来,还记得当年你扮成小叫花那个俏皮样么,还记得你屡次与我作对那副得意样么,还记得咱们共历患难的一幕幕么,还记得‘三生石’的故事么?咱们约定,不管千年万年,都要彼此相守,永续情缘……” 清澄如露的泪水,一滴一滴掉落在朱瑶脸上。 如尘在一旁劝慰道:“影儿,咱们现在是逃命,不可久留,先行葬了朱姑娘,往后你若想念朱姑娘,咱们师徒再行回来,在此辟地久居,可好?” 萧影微微抬头,声音哽咽道:“师父,肖大侠,你们都走吧,我要在这里陪瑶儿,瑶儿没有死,她不会死的!” 如尘深知萧影的脾性,再劝也是无用,面色凄楚,动声道:“罢了罢了,为师一起陪着你!” 转头朝肖扬道:“肖大侠,如今中原武林危在旦夕,你且先行赶赴少林,以影儿的名誉广招天下群雄。武林中人痛恨朱温者不在少数,此番朱温殒命影儿手中,必定得有不少人拥戴。咱们凭个人多势众,未必便输给契丹狗贼。” 肖扬点了点头,朝萧影走近两步,话音亲和道:“萧兄弟,江湖路远,你且珍重!”转头朝如尘看得一眼,阔步向来路而去。 待肖扬走远,如尘对花间派一群少女道:“你们也去吧,少林寺多一个帮手,赢面又多了一层。” 众少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移步。 祝韵苔道:“此去少林寺,路途不远,眼下师门大难,做徒儿的岂能袖手他去。师父叫我们去少林帮忙,不过是想让我们逃命。” 如尘道:“就你聪明。你们既已知道为师的良苦用心,还留在这儿做甚?官府一经追来,咱们无异于螳臂当车,徒劳送死,又有何益。还不快去!” 她喝斥不止,有谁又肯就去。 萧影心里伤痛,于眼下情形缓急却殊了然,欲说服师门众人离己他去,自是徒费唇舌。权衡轻重,哪又忍心叫她们陪自己白白送死。 将牙一咬,手起一掌,在丈余开外劈开一个小坑,复又伏身下去,附脸在朱瑶美玉般的面上,柔声道:“瑶儿,咱们暂且别过,等我回来,好么?” 第三百八十二回 大鹏展翅搏苍鹰 众人见此情状,知道萧影心里所想,便七手八脚掘坑挖土,个个面容凄楚,眸里含着泪,一声不响,不一会儿便掘出一个坑来。 萧影抱起朱瑶尸身,样子十分沉重,每迈开一步,便要低头瞧朱瑶一眼,双目通红,便似要迸出血来。 他将朱瑶的尸身平平稳稳放进土坑,颤抖的双手一把把将土散落在她娇美无双的身上,一颗心碎裂之声,不断在耳边嗡嗡鸣响。 突然有个声音道:“填了这个坑,还得另掘一个坑,岂不费事?不如我来帮你个大忙,让你们这对恩爱鸳鸯同穴合葬,你道如何?” 众人不用看,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来者便是韩书彦。 不知何时,他人已站在众人身后,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眼底蕴含杀气。 花间派人人心底直骂韩书彦卑鄙无耻,无不怒目而视。 韩书彦傲然一笑,道:“你们不用这般苦大仇深,我韩书彦恩怨分明,实非无情无义之人。今日念在同门之谊,特来送萧影一程。得与朱姑娘这等美人儿同眠合葬,也不枉他好色风流之名。众位师妹,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众少女无不眼含愤恨,斜目瞪视着韩书彦。 唐妙秋忍无可忍,骂声道:“你忘恩负义,趁火打劫,简直不是人。你这畜生王八蛋!” 韩书彦并不发怒,微微笑道:“唐师妹这般护着萧影,想是也对他动了芳心。只可惜即刻他便见阎王爷去了,否则你与他,倒亦可成其一段风流佳话。可惜啊可惜,你们这些美貌小姑娘给萧影那张风流外表迷惑,个个神魂颠倒,最后都不得善终。人说女人长得美就不聪明,果不其然。” 说完自怀里掏出一叠书册,说道:“这狗屁无用之书,还给你一起见鬼去吧!”一运力,迎头朝萧影扔去。 萧影经他一阵冷嘲热讽,整个人早已晃过神来,男子气概在胸中袅袅升腾。一振心神,夹手接过书册,见封页上写着“涅磐真经”四个字,眼前电光一闪,猛然喜上眉梢,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见他陡然大笑,无不愕然相顾,不明缘由。 韩书彦讥讽道:“萧影啊萧影,你该不是死到临头,吓得傻了吧?” 萧影哪去理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涅磐真经》,不禁喜泪长流。 花间派群女莫名不已,一个个皱眉盯着他看。 只听萧影话声激越,仰天欢声大叫道:“瑶儿,瑶儿,你果真死不了啦,谢天谢地,我怎会如此愚钝,竟没想到此着!” 如尘不无担忧的道:“影儿,你先别激动,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害得为师替你着急!” 萧影一脸喜色,朝如尘道:“师父无须忧心,是好事,大好事!” 说完眉目一轩,向韩书彦道:“姓韩的,你若不想死,大可径去,现下萧影心情好得很,不想杀你。亏你送来这本书册,救我瑶儿一命,挽回这场千古憾事。” 韩书彦满眼不屑,冷声道:“什么破书,你拿它当宝。我瞧你是神经错乱了,懒得理你玩什么把戏,先杀了你再说!” 话是这么说,萧影做事往往出人仪表,真要动起手来,能否敌得住他,心底不免隐隐有些生怯。不过心想:“你萧影今日大喜大悲,必定劳心伤神,现下我大展拳脚,正好在昔日同门面前显露一下真实本领,也好叫你们心服口服。我韩书彦岂是吃素的!” 刷的一响,长剑出鞘。 萧影抢要时间,一心只想快点打发韩书彦,好救朱瑶。眼见对方抽剑,一运力间,身子倏地如箭出弓,眨眼便抢攻一招。 韩书彦剑光闪动,以快捷无伦之势反击,招招阴狠。 两人飞天逼日,身形均是快得出奇,直瞧得如尘等人眼花缭乱。只见萧影如同大鹏展翅,出招趋避圆转雄浑;韩书彦长剑犹似鹰击长空,进招避敌,颇为隐晦,尤见阴狠狡诈。 奇的是两人一个使掌,一个用剑,招式之中竟也有大同小异之处。 韩书彦现下所使剑法,却是一路“鬼影神剑”,与萧影身上的侠影神功,本系同宗。 当日,韩书彦自幽情谷峭壁之上给幽情妖姬击落深谷,谷深不见底,何止数百丈高,本是必死无疑。 说来也是他命不该绝,方跌落十数丈,在半昏不迷中,陡然一只毛茸茸的大手自岩间伸出,一把将他拽住。 也没看清是什么山魔鬼怪拽住了他,猛闻喀喇喇一声大响,碗口粗的一根古树枝丫吃力不住,当中断折,抓他那物连同树枝一起,直朝崖下呼呼急坠。 那物下坠之余,仍是牢牢拽住他,呜噜噜闻得几声巨吼,下坠之势斗止。想是那东西另又攀住崖边树木,他头脸给裹在枯草般的绒毛里面,呼吸尚且困难,双眼更不能视物,自不知拽住他这东西是何物。 那物抱住他,七高八低纵跃得几下,来到一个颇为宽敞的崖洞之中,砰的一声,将他丢在灰扑扑的地上。 因洞中躁味过重,鼻中又飘入不少灰尘,他连声咳嗽。 抬头看救自己之物时,不由大骇,只见它长毛披身,长嘴短额,个头胖大,原来是只猿猴。只是身子比普通猿猴高大得多,神情凶煞,是只猴精也未可说。 他见那猿猴虽然长相凶恶,却无对他侵犯之意,便微微放心。 当即起身查看四周,一无活路可出,心想此番虽说大难得脱,可要从这儿出去,当真是难如登天,非饿死在这里不可。无法可想,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那只猿猴生就一副孤傲冷峻的样子,良心却着实不坏,先两日香仁鲜果采来,竟能供他填饱肚皮。 第三日上,那猿猴一大早哀鸣声声,行动也显得有些困难,想是救起韩书彦之时,伤及内脏。不过它还是攀岩附壁,又出去找吃的。 韩书彦见它去了,也不放在心上,又埋头只顾呼呼大睡。 回来时,猿猴手里只是捧了一只香蕉,几颗核桃。 韩书彦见吃的少了,心中大为不满,也不客气,吃完那只香蕉,又将几枚核桃去了硬壳,食进肚里。 一阵微风吹进洞来,原本不怎么光亮的洞内吃啦啦响了几下,韩书彦朝声响处注目细看,似是一本书,给风一吹之下,吃啦作响。 当即起身过去看,果真是一本书册,封皮陈旧,几乎变成了黑色,上面似乎写得有字,黑成一片,都看不清楚。 伸手拾起,翻开书页,纸张虽然发黄,密密麻麻的黑体小楷字,倒还可认。 他心想,这书前几日并不见在洞中,想是那猿猴出去找寻食物,一并带进洞来。不经意向那猿猴瞥得一眼,见它卷缩在角落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身脏兮兮的有些发臭,心里不由憎恶起来。 左右无事,他拿起书看了几行,忽然眼睛一亮,心中大喜,不禁嘿嘿笑了出来。 这书瞧来不起眼,竟然是一本武功秘籍,字里行间所描述的武功招数,高深莫测之至,精妙之处,比之此前所学的“天人九剑”,自又高明了一层。秘籍里记载得有一十三式掌法,一十三式剑法。 他嫌掌法杀伤力大大逊于剑法,跳了过去,直接学十三式剑招。这剑招虽只十三式,其间变化繁复,学起来无穷无尽,要将之尽数学全,着实不易。 这时他伤势好了不少,每日里一边看着书上的招式,一边以棍代剑,勤练不辍。不觉剑术大进,心里只在想:“你萧影得有奇遇,方能在江湖上显摆卖乖。想不到我韩书彦大难不死,亦不是福浅之人。只需我学会这路剑法,江湖上哪有你萧影逞能的地儿!” 封皮上字迹模糊,无法看清这武功秘籍究竟叫什么名字,韩书彦也不在意,心想只要剑路招式足够威猛凌厉,自便成了。 说也凑巧,这秘籍名叫《鬼影神功》,与萧影身具的《侠影神功》,本属同宗。开创这路武功之人,原是一位武林正派中无人能及的高手,其武功招式原为正路一派。只因座下收了两名弟子,一名弟子将其正派武功发扬光大,武功已然青出于蓝,是名《侠影神功》;另一名弟子为人不正,将师父的武功演绎变幻,自行开创了一路阴毒狠辣的武功,是名《鬼影神功》。 这《鬼影神功》诡异莫测,专挑人致命弱处下手,视人命为草芥,那心术不正的弟子当年凭借这路武功,血洗了不少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好汉。韩书彦所习剑式,阴毒之处,自比掌法更胜一筹。 他每日在崖洞之中勤修苦练,身子渐愈,体力消耗自然大。猿猴所采摘仁果却愈来愈少,直至它伤重不起。 韩书彦一无可食,自忖没有猿猴攀岩附壁之能耐,哪能找到吃的? 饿了两天,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双目望向猿猴,渐渐亦觉着它不似先前那么恶臭,反倒有些流起口水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八十三回 涅火焚身凤救凰 终于韩书彦忍无可忍,将猿猴的救命之恩、奉食之情全抛脑后,提起一根粗木,乘着猿猴病情危殆,无力反抗,自后一棒当头下去。 那猿猴哼都没哼一声,当场**迸裂。 韩书彦捧起热乎乎的猿猴**,狼吞虎咽。意犹未尽,眼见猿猴脑袋窟窿内尚留一些,伸手进去,硬是掏蜜糖般将之抓出吃进肚内。 接下来数日,猿头、猿身及手脚,尽数入了他肚,自也不在话下。 且说这只猿猴非比寻常,身居高崖数百年而独活,采仙灵之异果,聚天地之精华,其肉食了胜食仙丹妙药。 韩书彦身上的功力与日俱增,剑招亦是精进神速,渐渐觉着纵跃蹿飞,大是灵便,小小悬崖,轻而易举便飞越而出。 他一出谷来,头一件事便想找萧影较量一番,瞧是谁更为厉害。 一路打探,得知萧影身在天山之上,便心急火燎上了山,恰巧吕宛儿也去寻萧影的晦气。两相联手,在天山上大败萧影。 不过,韩书彦也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现下的武功,要彻头彻尾击败萧影,当为不易。但他又羞于跟吕宛儿联手,心想:“只有以一己之力,彻底击溃萧影,往后在吕宛儿面前,才能抬起头来做人。” 是以他在天山上放过萧影不杀,毕竟当时众目睽睽,几百双眼睛都看得分明,击败萧影的那份功劳大多归在吕宛儿身上,不为自己独有。却每日躲在暗处,跟在萧影身后等待时机,心想不管自己如何暗算使诈,只需萧影死在自己手中,往后在这个江湖之中,自己必将声名大噪,尽管人们会因萧影而痛恨自己,自己终是在亿万生民中大大露了这个脸面,哪怕恶名昭著,总之能够名扬天下,便就不虚此生。 眼见朱瑶身死,萧影惨绝欲死,他便蹦了出来,欲杀萧影而后快。 全没想到,萧影安葬朱瑶之时形同一滩软泥,得见那本《涅磐真经》,却整个人活了过来。现下两人厮杀起来,其神采似乎更胜往昔。 如尘等人看得眼也花了,一心要助萧影,却哪有插手之隙。 看得一阵,眼见萧影愈显酣畅淋漓,渐处上风,提在嗓门的一颗心,这才松了下来,向众女道:“你二师哥既有救朱姑娘的法子,你等速度将朱姑娘移出安放花草间,好生看护。” 说完转身拾起地上那本《涅磐真经》,仔细翻阅其中章节,找寻救治办法。 她一字一句,逐一翻查,心里寻思:“萧影说话做事向来稳当,瞧他方才的神情,令朱瑶起死回生,当有十成把握。可即令神医再世,妙手回春,朱姑娘已然断气小半日,岂又救得她活?” 心里直不敢相信,朱瑶还能玉颜还阳。 一页页翻将下来,哪又记载得有“起死回生”的字样。 就在她几近失望之时,忽然眼前一亮,随即又面若死灰。直到这时,她总算知道萧影救治朱瑶的所谓好办法。 她眼里噙满泪水,一字字缓缓念道:“《涅磐真经》第八重,古往今来无一人得窥门径,非一般人所能修习,慎入,慎行。天生异禀者,非百年功力,不可到达第七重。况乎第八重以己一生之功力,耗化渡他人之生,舍己之死,非常人所能为也。此二者任得其一,已属不可为,聚二者兼一身,非人也!”其下以小字注述施为法门。 读完这段话,如尘失声道:“影儿命休矣!” 旁边一众女弟子闻言大惊,只道正与韩书彦激斗的萧影露出破绽,立时便要死在对方剑下,尽皆朝二人相斗之处惶然而望。 却见萧影翻飞自如,掌影飘飘,大处上风。 一个个不明就里,心存疑问,又将目光对着如尘。 只见她捧着那本《涅磐真经》呆呆出神,泪水已湿遍书页。 就在这时,韩书彦愈处下风,眼见势头不对,他且战且退,提剑往这边飞来,剑锋直指朱瑶尸身。 萧影自后追来,眼见剑尖近及朱瑶咫尺,心下大急,怎奈鞭长莫及,无可挽回,不由脸色大变,整个人悔绝欲倒。 便在这危急关头,祝韵苔一声娇喝,脆声道:“天女散花,千里飘香!” 话方出口,花间派众姝身形晃处,飘花飞絮,已然在朱瑶尸身上空结成一朵大莲花阵,牢牢封住韩书彦的来剑。 “天女散花”乃花间派得自“天人九剑”中的一招阵形,杀着处处,威力不小,此前花间诸女流落江湖,常自以此剑阵自保,方不致遭人魔爪。 以韩书彦现下的武功,得有片刻功夫,原可攻杀破阵。这时却哪有破阵暇机?眼见进无可图,萧影又自后杀到,逃命尚有不及。一个折身,飞掠朝密林间窜逃,瞬间人影全无。 萧影救人在急,收身急步过来,抱起朱瑶尸身,急声道:“师父,咱们得寻个僻静之所,影儿定要救活瑶儿!” 如尘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淡淡的道:“书册为师将之烧毁了,你想以你一命,换回朱姑娘一命,此事再也休提!” 萧影见远方巍崖耸立,山形怪异,听了如尘的话,却并不停留,疾步朝那边奔去,边奔边道:“《涅磐真经》章节字句,影儿早已熟记在心……”奔行实在过快,余下话语,他人去得远了,谁也未听清。 如尘一声长叹,惨然道:“走吧,去给你们二师哥收尸!” 众师姐妹无不骇异,皆欲问清原由,见如尘扬长自去,只得各自在心底揣度,师父待萧影情同母子,何以这会儿说出这般不吉利的言语。 遥见远处山崖间人影晃动,飘忽上山,入了一个岩洞。如尘料定是萧影,心想无论如何不能让其这般舍身赴死,总要再劝他一劝。快步跟了过去。 来到洞中,见里面甚是敞亮,顶上钟乳低垂,下面一塘塘碧水清幽,点缀得洞内光彩四溢,不由心头一畅,甚觉惬怀。 除了滴滴答答顺着钟乳石流下的水珠发出的声响,洞里更无声息。 正自惶惑间,陡见瑶池涟漪间,歪歪斜斜倒映着两个人影,依稀便是萧影和朱瑶。两人盘膝而坐,萧影双手平搭朱瑶背上。 如尘一看,料知萧影迫不及待,已然运功在救朱瑶,叫了声“不好”,连忙扑身飞去。 突闻暗器破空之声传入耳中,她心下大惊:“啊哟,洞里伏得有人,莫非韩书彦也跟了来?萧影行功之时,哪能惊扰!” 不意那暗器破风呼呼,却是朝自己飞射而来。 她见暗器来势不急,大可接得住,身子腾空,右臂一长,将之揽在手中,出声喝道:“哪来的蟊贼!” 仔细一听,更无动静。 低头看那暗器,一手是血,血中却是一枚碧玉簪儿。 萧影性命攸关,当下也不及细看,飞身便来到萧影身前,急声劝道:“影儿,快些住手,快些住手,你不可这样任性妄为!你现下救了朱姑娘,那也是枉然送命。你想想,朱姑娘那样爱你,她醒来之后,知道你为她而死,焉能独活,定要轻生随你而去。” 这时洞内脚步声杂沓,花间派众少女相继来到面前。 萧影一边替朱瑶运功救治,一边道:“我死之后,烦请师父和师妹们立即将我埋了,待瑶儿醒来,就说我自知与她无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不会再回来。” 众师妹之前心里一头雾水,听了如尘与萧影的对话,再将方才《涅磐真经》中那段话一加联想,顿时全都明白了,萧影是想以一身绝顶功力,救活朱瑶,一命换一命。心下一酸,纷纷落下泪来,哭天抹泪,尽皆来劝萧影。 如尘见萧影面色坚决,知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其意不可回,叹气道:“都别劝了,如此这般,只会让他更添烦乱,于救人大大不利。” 说完心头一阵酸楚,忍不住清泪滚下,不愿令众弟子瞧见,转身径自出洞去了。 众少女见师父凄然而去,尽都一步一回头,饮泪不哭,朝洞外走去。 见如尘坐在距洞口不远处的一块石板上,神情怆然,眼里还自含着泪。唐妙秋走近前去,咽声道:“二师哥真傻,师父您也不用太难过……”方说两句,忍不住趴在如尘怀中,呜呜哭泣。 群弟子均是眼角一酸,悲泣不止。 如尘收泪叹道:“情之一物,伤人之处,可是甚过洪水猛兽。你们也不必太过悲观,说不准……说不准……”目光茫然,欲言又止。 兰儿泪眼一喜,接嘴道:“是啊是啊,说不准二师哥未必便死。” 见众人悲戚不语,她泪眼一亮,又道:“我想起来啦,我想起来啦,舍生救人既是修炼‘涅磐真经’第八重所必经之径,那么那么二师哥他真的不会死。试想,人都死了,又如何修炼成这第八重武功?二师哥定能死而复生!” 众少女听兰儿说得大有道理,皆自眉头舒开,眼中露出了喜色。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八十四回 假簪乱世遇真主 如尘却仍愁眉不展,微微瞧了一眼兰儿,幽然道:“事情倘如你说这么简单,师父又何必说这番耸人听闻的话,夸大事态,吓唬你们。方才《涅磐真经》中那段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这门功夫第八重古往今来无一人得能修习,也就是说,便连撰写此秘籍之人,亦未修习,却又如何知道这第八重可否练成?这书虽然名字叫做《涅磐真经》,人要想通过它脱胎换骨,达到涅磐重生,终只怕是虚妄之想!” 梅儿道:“师父,徒儿这就糊涂了,既然撰写这部书的人没能修习真经第八重,那么他又何以能够将之写在书上?” 如尘道:“这并不矛盾。武功高深之人,往往便能以现有武学境界,推想出更深一层武学。世间学问,不也大抵如此么!撰写这部武学典籍之人,目下已不可考,此书乃天人所授,倒也未可说。” 竹儿道:“天人所授?这也太神幻了!” 如尘道:“没什么好奇怪,世间神幻之事多了去。骊山秦陵古墓,千余年来不知多少人动歪脑筋想要发掘,均未如愿。前些年听说有人终于掘开了秦陵的冰山一角,得窥里面的兵马俑,其却在一夜之间,又自回复如初,只算得秦陵小小一角的兵马俑,又复埋在山腹之中。小小兵马俑尚且如此怪事咄咄,秦陵主墓,更自不用说。秦陵无以发掘这个秘密,至今无人得解,天人授那天书,古来传言有之,却也无需大惊小怪!” 说到这里,竹儿忽然惊声叫道:“呀,师父您……您受伤了么,怎地这个样子?” 其余弟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如尘右掌之间,尽是血泽,纷将围拢在她身边,问长问短。 如尘经她们这一提醒,方才想起那枚碧玉簪儿还捏在手心,低头伸开掌来,说道:“你们不用担心,为师并没受伤。这枚簪子不知从何而来?当时我道是敌人藏在洞中伏击,向我射来。” 梅儿道:“只怕是朱姑娘身上之物,此前弟子等轮流背负她时,见她心口插得一物,当时都是血,徒儿看得不大真切。” 如尘恍然大悟,料知是萧影替朱瑶疗伤之时,经内力催逼,簪儿自朱瑶体内飞射而出。 从身上掏出手帕,将簪上血泽擦拭干净,见这簪儿玲珑剔透,簪柄之上,一只凤凰栩栩欲飞,凝思道:“这簪儿只怕便是那枚惊鸿簪,它原先是在影儿身上,岂难道朱姑娘果真是他错手杀死的么?” 竹儿突然惊声道:“噫,上面刻得有字。” 如尘闻言,凝目一看,果然簪上密密地有几行细字,随即将之低声念了出来:“余一生行侠江湖,志在报国安民,喜得爱妻,却为狗皇帝李隆基所夺,视可忍乎!愤极铸成此簪,誓要挑起江湖腥风血雨,由此颠覆李唐江山。簪中秘密宝藏,余散布江湖,诚为欺言,世人愚鲁,当必信也。余之后辈,何得宝藏而后富哉?实为患祸耳!憾不能得其侠影剑,斩龙首,雪妻仇!飞烟草草,聊解心愁。能见此字者,必是余之后人也!” 众少女听完,茫然不解,好奇心起,都将目光瞧着如尘,盼她解说一二。 如尘叹道:“唉,一枚小小簪儿,竟能掀起轩然大波,惹来这么多江湖纷争,到头来,簪中宝藏却是假的!可怜影儿,为了兑现这人的临终遗言,巴巴帮其找寻后人,上当受骗且不说,还又掀起江湖一场腥风血雨。作孽啊作孽!” 众弟子也不知道师父嘴里说的“作孽”,指的是萧影作孽,还是假做此簪之人作孽。菊儿切齿道:“这人心眼这般坏,他是谁呀师父?” 如尘道:“自然便是李飞烟其人。这簪上说道,李飞烟年轻之时,一腔热血,志在报国。他与妻子情深爱重,却被皇帝李隆基夺其所爱,这才假借惊鸿簪之名,掀起江湖纷争,试图颠覆大唐江山。还说未能找到那把侠影剑,替妻子报仇雪恨,引为憾事。最后这句‘能见此字者,必是余之后人也’,写得甚是蹊跷,为师也难以猜想得到,想来也是一句妄言。” 说完低头又去看惊鸿簪,却见上面的字迹渐渐模糊,直至不见,不由大奇,惊呼:“这……这上面的字呢!” 众弟子纷将目光注视簪儿,均是讶异不能作声。 如尘拿着簪儿,低头沉思,半晌才道:“莫非这簪儿之上,原先并无字迹,非得外物相佐,这字迹方能显现?是了,方才簪子之上,染满了朱姑娘身上的鲜血,想必这鲜血便是佐物。”伸出一根手指,便要往嘴里咬破来试。 兰儿心灵手快,早已咬破手指,伸了过来。 如尘就过簪去,将鲜血涂沫其上,个个眼睛不眨,直盯着簪儿看,又哪有半点字迹显露出来。 随后花间派十七八个少女,纷纷咬破指头,以鲜血涂染在簪,均未显露字迹。 如尘嘴里反复轻声吟念“能见此字者,必是余之后人也”,心里不住思索:“这话原来并非妄言。正所谓血脉相承,生命之接续,后代子孙血管里,必定流淌着祖辈的鲜血,这种事情,那是半分作不得假的。在这簪儿之中,李飞烟不知设下何种玄机,使得非其后人,不能窥其字迹。莫非……莫非朱姑娘便是李飞烟后人?这事儿可也有些天方夜谭,世上之事,怎会这般凑巧?当年李隆基夺人之美,报应不爽,大唐江山,终于落入李飞烟后人手中?” 心下愤愤,不禁失声道:“影儿这一生,可都毁在李飞烟手上了!” 众弟子不知师父言下所指,只将目光望着如尘。 如尘恨恨地道:“朱温杀了他父母;李飞烟假簪之名,拉他入火坑,将其卷入风口浪尖;现下……现下他又为了救朱瑶……救……不……不能让他去死!” 说完一转身,便要奔入洞去。瞥眼见沉沉暮色之下,一颗流星拖着长长尾巴,闪耀着光芒自空际划落,不由心下一沉,黯然道:“影儿只怕去了!”说着飞身入洞。 众弟子不明白师父何以将朱温父女与李飞烟扯到一块儿,都在心底猜想,又见偌大一颗流星划眼而逝,听师父这么说,不祥之感油然而生,纷纷跟入洞去。 如尘飞身来到萧朱身前,只见两人昏死地上,忙将萧影扶坐起来,觉着他的身子有些冰冷,探其鼻息,已然气绝,不由悲声大恸。心中恨极朱瑶,却也无暇理会她的死活。 师徒一众围着萧影哭得一阵,探其身子愈加冰冷,便也不抱什么希望。两名弟子出洞采来山花野草,就在洞中草草摆设了一个灵堂,凭吊哀思。 如此直到第二日清晨,眼见萧影再无生还的可能,几个师妹去山腰掘了一个坑,师门一众哀哀号号,将他埋了。倒是将朱瑶晾在洞中,谁也不去管她的死活。 如尘更是将萧影的临终遗言忘在脑后,既不立时埋葬,埋葬地点亦不避远,只挑这儿风光秀美,哪管朱瑶活转来看得见看不见。心想你们一家祖辈欠萧影的实在太多,你为萧影殉情,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举。花间派不将你毁尸灭迹,总是看在萧影之面,已然对你仁至义尽! 师徒一众更不回洞,绝然下山,悻悻地谁也不说一句话,一路向少林寺进发。 此去少林,不过百余里地。如尘心想,这时离端阳节抗击契丹鞑虏,尚有两日,大可赶得上,倒也不需急于赶路。 岂料一路之上,到处有大梁官兵设关堵卡,索拿萧影。众人只得绕道而行,尽可能不与官兵正面冲突。 这日正午,众人来到一座小镇,寻了家酒楼,要了几碟小菜,个个低头正吃,听得旁席有人说起朱温为萧影所杀之事,不禁皆在心里感伤,饭也难以下咽。 说话两人均是中年男子,围坐桌边喝酒,桌上摆了满满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牛肉,一人身前桌上放着一口大刀,另一人身前桌上放了一柄长剑,两人身上满是风尘之色,瞧来是两名江湖豪客。 只听那刀客道:“萧影萧少侠真乃当世英雄,不费吹灰之力,那无恶不作的朱全忠狗皇帝,便即人头落地,当真千古快事也!” 另那名剑客嘘的一声,道:“小心隔墙有耳,这话若给官家听去,咱们这颗头颅,可也保不住。” 先一人道:“我呸,怕他个球,现下满大街的人,嘴里说的都是这个事儿,难不成都拿去杀头!这会儿那些个狗腿子,都追拿萧少侠去了,哪顾得上旁人说闲话。” 那剑客道:“话是这么说,咱们可也犯不着招惹祸事上身。你不闻那朱友珪昨日已然登基为帝,这小皇帝是什么脾性,难说得紧,可要小心为上。” 那刀客道:“朱家江山,眼下已是风雨飘摇,他这皇帝,怕也做不长久。咱们何不早做打算,卷着铺盖投奔萧少侠而去,不准他才是这天下的真主儿!”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八十五回 风雨如磐暮鼓悲 那剑客道:“做梦吧你,哪有这等好事。历代皇帝,那个不是凭着真刀真枪打下江山来的,萧少侠武功高强,却未必做得了皇帝。再说了,你叫他做皇帝,他也未必便肯。你这草包样,也能助萧少侠安邦定国,岂不是痴人说梦!” 那刀客脸泛愠色,反口道:“你奶个熊,你这叫做胸无大志。你想想啊,历朝开国功臣,开始之时,又有哪一个不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天下之事,唯有认准方向,义无反顾地去做,这才有可成之日。你没听说吧,契丹鞑子笼络了不少天下豪杰,明日便将杀奔少林,天下由此便将大乱。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萧少侠此番正好统率中原豪杰,与契丹鞑子周旋。只需此役得胜,萧少侠声望之隆,在咱中原大地,又有何人能及?到时人心所向,他不做天下正主儿也难。” 那剑客冷笑一声道:“去去去,萧少侠眼下逃命尚且不及,哪有功夫再来少林统率中原豪杰。便算他来了,只怕也济不得事……” 话犹未尽,那刀客啪的一声,粗厚的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怒容满面地道:“你说什么!” 那剑客经他一吓,整个人跳了起来,恼着一张脸道:“你……你吃哪门子气呢!” 那刀客怒容未消,戟指对方道:“你娘的,萧少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这话敢去大街上再说一遍,瞧不揍死你个贼斯鸟!” 那剑客缓缓坐下,将桌上一盅酒喝了,压下气儿,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道:“我说这话,也非对萧少侠不敬。你可知道,昨日咱们中原武林之中,又生发大事了!” 那刀客浑不以为意,端起桌上的酒杯,仰脖子干了,抓起一块牛肉,塞在嘴里边嚼边道:“瞧你这熊样,旁人一看便知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嘴里也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说出。” 那剑客涩然一笑,一声长叹,拿起桌上佩剑,大步下楼自去。 那刀客一把抓过大刀,扬起酒壶喝了一大口,骂骂咧咧连身追出,边追边道:“喂喂,你这道貌岸然的家伙,这当儿跟老哥卖什么关子,到底何事,你倒是说说看?” 那剑客回话道:“待明日嵩山大战,你自会知晓。此事说与你听,只怕吓尿你裤子,连少林寺也不敢踏足了!” 如尘一众耳听骡马喧嚣,不知发生了何事,下得酒楼看时,见满大街人马如流,肩挑马驮,尽是些锅碗瓢盆等家什用器。 截住一名马夫一问,方知这儿离嵩山少林寺不远,乡民们早就料知中原武林人士难以抵挡契丹凶徒,这便早早搬家,远离祸患,免遭池鱼之殃。 满街之人嘴里议论纷纷,说什么莽莽中原武林,原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吕洞宾真人、怀空神僧这一去,便此一蹶不振,如今更连“中原五大高手”,亦都不在人世,往后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少林阻敌,如同螳臂当车,又有何用。 如尘心知他们嘴中的“中原五大高手”,指的是少林怀远大师、丐帮虎一通虎帮主、峨眉掌门了空师太以及南剑楚天河、北刀肖扬。肖扬大侠和了空师太前两日还见过面,何如他们说的不在人世? 正想问个明白,迎头便有一队官兵冲了过来,领头那人手里扬着大刀,戟指大喝:“花间派女贼一众,快快交出萧影那厮来,如若不然,这便送你等上路!” 如尘心想,眼下共抗契丹鞑子为重,大梁官兵避之则吉,并非怕了他们。当即手一挥,众弟子皆已会意,展开轻功,朝另一头飞奔而走。 众人穿过一座密林,便见一座座山峰耸立而起,陡峭峻拔,景色幽深。暮鼓声声,传进耳来,各人听了,只觉心头说不出的宁静清明。 如尘停住脚步,眼望青峰道:“现下天色向晚,少林寺历来不允女子入寺。咱们只能在此露宿一宿,明日赶早上山。” 女弟子们个个翘足引颈,只顾观望眼前的奇妙佳胜。梅儿边看边道:“师父,这便是少室山么,少林寺藏在哪儿呀?怎地瞧不见。” 如尘道:“少林寺藏在密林之中,自然见它不到。待明日上山,自便有你好瞧。” 说完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心道:“这座幽深古刹,明日便要血流成河。少林寺在中原武林人士心目中,可谓精神支柱,这座大厦一经倒下,中原武林乱象必生,到得那时,兵连祸接在所难免,真是祸患无穷呐。” 众少女见此奇境,本来个个心旷神怡,但见师父脸色凝重,唉声叹气的样子,立时思及明日少林大战,似自己师徒这般小角色,个个难免一死,便也有些自怜自伤起来。不觉间更是思念起了萧影的诸般好处,无不在想,要是萧影得能活着,中原武林声誉固然难以保全,可花间一派,至不济也可保全门楣,不致从此湮没于武林之中。 如尘猜到众弟子心中所想,见她们一个个娇小可爱的样儿,心下实也不忍她们去送死,不由凄然泪下,咽声道:“明儿一早,你们都各自个儿去吧。你们年纪还小,还有许多好日子要过,不该涉入这场纷争。” 群弟子纷纷道:师父从小把我们拉扯大,对我们恩重如山,死也要与师父死做一块儿…… 正说话间,只见树林中间灰影晃动,旋即走出两名年轻僧人来。 二僧乍见如尘师徒一众,眼里俱是一惊,驻足看得两眼,一名僧人上前合什道:“敢问花间派如尘如道长可在这里?” 如尘起身微一为礼,答道:“正是在下,小师父有何说话?” 那僧人闻言一喜,恭谨道:“敝派师伯祖派遣弟子二人下山接引,恭迎尊客驾临少室山。” 如尘心想,既是少林寺诚心相邀,如今大敌当前,倒也不可过于刻板守礼。女子不准入寺这一规矩,少林寺早该改上一改了。 当即带着一众门徒,随二僧上山。 到得山上,怀相、怀善等僧人及到场的江湖名宿迎出寺来,熟识的互道别情,不熟识的相互间打几句寒暄。 怀相问起萧影之事,如尘只是含糊其词,将其死讯隐忍不说,心知倘若直陈其事,必定引起人心浮动,更添烦乱。 不见肖扬和了空的身影,如尘心想,他们两位在江湖上可是名高望重,如此大事,早也该到场。想起日间小镇乡民的说辞,不由心下一凉:“难道他们双双遇害?” 私下一问怀相,怀相宝相**的一张脸,刷地一下变得苍白如纸。 如尘一看,心下惨然。 怀相愁眉不展,缓缓道:“便在昨日,老衲等正在寺中张罗打扫屋舍,以备迎接各路武林英雄,突然有弟子冲上山来报信,说是在少室山下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首。我命他们将尸首抬上山来,在寺里替他们超度安葬。待尸首抬进寺来,我等一看之下,尽皆大惊失色,这两具尸首,一具是肖扬肖大侠,一具是了空了掌门。唉,若非亲眼得见,任谁也不会相信,咱们中原两位大侠,竟然会在少室山下惨遭毒手。” 听闻肖扬、了空的死讯自怀相口中道出,如尘虽说早在心中料到,然而还是浑身不觉一颤,泪噙眼眶,戚然道:“他们……他们尸首停放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怀相道:“尸首已然火化,敝寺为他们设了两个灵堂,以供各路英雄哀悼。如掌门请入寺中。”说完引着众人进寺,径朝肖扬和了空的灵堂而来。 方入门来,只见堂中香烟弥漫,摆列两个灵台,左首是肖扬,右首是了空。 了空的灵前立着一少女,双肩耸动,垂头啜泣。 怀相猛地停步,面色惊疑,大声问道:“阁下是何人?这般偷入寺中,意欲何为?” 那少女却不回头,好似并未听见怀相的问话。 怀相不由心头发怒,正要出手将之制服。如尘上前一步道:“大师且慢,她是敝派小徒,名叫吕宛儿。了空了掌门是她生身母亲。” 怀相一听,心下大惊,冲口便道:“什么?她……她可是出家之人……” 突觉眼前一花,那少女飞花掠影般涌门而出,旋即身影全无,不禁骇然道:“她……她是人不是?” 如尘追出几步,眼见吕宛儿去得实在太快,愀然叹了一声气,便也不追。正要与众人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即心想,宛儿身世太过离奇,其中多有不可告人的**,倒是不好宣之于口。 怀善紧皱的眉头微微一喜,说道:“花间派又出一位旷世高手,真乃中原武林幸事。明日少林一战,如若得有萧少侠……嗯应该改口称萧方丈和方才这位贤侄女联手合击,当有胜算。师兄你说是么?” 怀相回过神来,不迭口道:“师弟说得有道理,师弟说得有道理!” 听闻这话,如尘却是眉头紧锁,心想:“影儿既已身死,明日之战,那是说什么也来不了的了。唉,了空师太不知是何人所杀,她枉死少室山下,宛儿不明真相,莫要将这杀人罪名怪在少林寺头上才好。倘若得她相助……咳,她还是不要现身的好,似西门九千、凤北麟这等高手,任其一人,她便难以应付,二人合力,那是必败无疑。她现下心里岂会好受,幸好尚不知影儿已死,不然只怕要发狂轻生。影儿的死讯,我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第三百八十六回 杯弓蛇影乱晨钟 如尘在肖扬、了空灵前上香祭拜一番,出得门来,一一在众徒儿耳边吩咐,不可将萧影的死讯泄露出去。 少林寺僧众招呼各路英雄用过斋饭,怀相、怀善等人便即招集各门各派掌门前来大厅议事。 如尘见前来议事之人,虽不乏声名颇著的江湖豪宿,可论起武功来,并无一人算得上出类拔萃的顶尖儿高手,与自己相较,顶多也就平分秋色,却如何应付契丹鞑子鹰犬? 细加查点,便连五岳剑派中的七位首脑人物也不在其间,当即上前问了原由。 怀相叹声道:“如掌门有所不知,契丹贼子攻于心计,自收服雪山派之后,采取个个击破的法门,逼着武林同道乖乖就犯。如今且不论小门小派,便连昆仑、崆峒、武夷、五岳剑派等这些名门大派,亦多臣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此事说将下来,也怪他们不得,但凡不肯臣服的门派,均为契丹贼子扫灭荡平,实可说是武林千古以来未有的一场浩劫。承蒙各路英雄瞧得起,称少林寺为武林第一大门派,于此中原武林生死存亡之秋,少林寺若不能惩恶扬善,扭转这股逆流,更有何面目扬名于天地之间,那便誓不瓦全!”话音铿锵有力,殿中众人无不动容。 如尘道:“我花间派虽属弱旅小派,却也不甘落于人后,蜉蝣撼大树,明日定当誓死与抗,除魔卫道,捍我中原武林尊严!只不知此番前来拒敌的中原武林好汉,究竟有多少人手?” 怀相道:“仰仗萧影萧掌门及花间派众女侠神威,此番共计邀约到峨眉、丐帮等中原武林一百八十余家,共计二千余名好手上山,加上敝派僧俗一众,合计三千余人,大部人马均已齐聚,只待萧掌门一到,便可发号施令,攻守拒敌。” 如尘点了点头,心里在想:“人数当为不少,可算将下来,顶尖儿高手一个也没有,若是对起单来,似西门九千、凤北麟这等旷世高手,又有何人能敌? ” 青城派掌门余弃疾双手一拱,面色凝重道:“恕余某直言,仅凭咱们这点儿能耐,只怕难以抵挡契丹鞑子这股邪恶势力……” 言犹未尽,点苍派掌门左湛风截住话头,怒言道:“余掌门可是心虚了,在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放甚么狗臭屁!” 余弃疾横眉相向,隐忍怒气,讥言道:“左掌门神功无敌,明日定可扬威少林,一并将西门九千、凤北麟这两个老怪蛋拿下。” 左湛风不肯示弱,回嘴道:“左某岂有余兄放屁之能耐,纵是不才,也不致临阵怯场,丢了中原武林的脸面!” 两人渐至恶语相加,场面顿时大哗,有人指责左湛风不该口出不雅之言,伤及自家兄弟;有人指责余弃疾太过脓包胆小,开口便说出这般扫人兴致的话语。 怀相连声制止,众人哪来听他的话。 怀相暗想:“眼下中原武林没个扛鼎之人,以致群龙无首,难以服众。此番拒敌,当真难上加难。”心里又自想起萧影,朝如尘道:“如掌门,不知敝派萧掌门身在何处,可否奉告?当即刻请他回驾少林,主持大局。如若此番少林有失,咱们中原武林,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大势去矣!” 如尘不知如何作答,支吾道:“这……嗯,这儿一切,便请大师作主,萧……萧掌门要务傍身,想必明日一早,定可赶回少林。” 听到萧影二字,众人不由眼前一亮,登时停嘴。 有人问道:“萧少……萧掌门可有言语吩咐下来?” 如尘微一思量,谎言道:“临别之时,他让怀相大师代为主持大局。咱们一切听从大师吩咐便成。” 怀相面露苦色,缓缓道:“老衲无德无能,惭愧得紧。既是掌门方丈有此重托,老衲不敢不受。众位英雄,你们但有克敌之计,不妨直言。”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说只须将少室山三十六峰卡住要塞,叫敌人上不得山来,自可保得万全;有人说避走少林,待敌方攻上山来,自山下放起大火,将其烧得个干干净净,片甲不存;有人说当施于毒阵陷阱,叫敌人避无可避,方为上策。 一时之间,场面又是一片哗然,怀相连番喝止,方才静了下来。 继而怀相道:“大伙之言,不乏妙策。可火攻、毒攻之计,有违武林侠义道,杀伤必众岂不说,以之对付西门九千、凤北麟这样的高手,必是无用。堵其要卡,不放敌人上山,此计不失为上策,可西门九千、凤北麟之辈,那也堵他不住……” 说到这里,有人高声叫嚷:“这也不行,那也不成,难不成咱们大伙和着你们这些老和尚,都跑了出去,远远躲了起来!” 此话一出,顿时便有人接嘴道:“此计大妙!谦让隐忍,那才是佛门之道。” 又有人道:“中原武林,似你这等个个学着乌龟做人,迟早被那契丹鞑子踩在脚下。与其这样,倒不如双手高举白旗,以早投降。” 言语纷呈不休。 突有一人大声道:“单说这些个废话又有何用,咱们不是有萧少侠萧掌门么,只须与他们对单,萧少侠正值鼎盛年华,想那西门九千、凤北麟两个老匹夫年老体衰,焉能是萧少侠的敌手!” 怀相疑虑道:“萧掌门武功高强,自便不用说,可要以一敌二,只怕……只怕他尚未归山,那契丹贼人已然攻到……” 如尘接嘴道:“大师所虑甚是。以西门九千、凤北麟的武功,即便设下天险,要攻上山来,那也是易如反掌,前去拦阻之人,只怕死伤无以数计。倒不如大伙尽聚寺中,到时也好有个照应。” 随即有人应声道:“此计差矣。咱们群聚寺中,那又有什么用?没的给敌人包了饺子,一锅端了;抑或敌人在山下放上一把火,咱们岂不成了火烧驴?” 这话本是随口说来,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少林寺怀相、怀善等人无不听得心头火起,心想你这句“火烧驴”,分明在骂咱们少林和尚,可见在你心中,恁地瞧少林寺不起。 罗汉堂首座怀嗔见**肃穆的大殿之中,武林各派首领一个个你争我吵,趾高气扬,全没将少林寺放在眼里,早便心里憋了一股气,这时听这人说出“火烧驴”,太过肆无忌惮,右手一翻,一招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千叶手”直朝对方拂到。 这“千叶手”劲道飘柔,有如落叶翻飞,有其神而无其形,武功弱者哪能察觉?怀嗔其意是想将对方衣物击打成碎片,叫他褴褛如乞丐,当众出丑,以示惩戒。 “千叶手”劲力将及对方身子,眼见事情便要闹大,于此紧要关头,怀相突然一招“风云手”拂出,不知不觉间卸去了怀嗔这招“千叶手”。 当场之人,武功无一及得上怀相、怀嗔等几位少林首座,是以无人瞧出其中端倪,只有怀善等其他几位首座瞧在眼里,却知师兄怀相意在顾全大局,这才卸去怀嗔这一掌。当场众豪懵然不知,兀在喋喋嚷嚷。 如此语来言往,争论不休,眼看夜已深沉,各自摇头出门,不欢而散。个个心里想:“眼下萧影未到,事情尚有变数,要商量个克敌法子,着实不易。倘若明日萧影失约不来,此番那是必败无疑。” 翌日天色将亮未亮,怀相一如往常,来到大殿,掌灯上香,打坐参禅。 突有一名值夜弟子匆匆入门而来,神色慌张,向怀相禀报道:“师祖大事不好了,西门九千和凤北麟双双攻上山来了,这时已经入寺,样子好不凶恶!” 怀相闻言一惊,一面吩咐这名弟子将信息通传武林各派,一面出得门来,飞身上了钟楼。 霎时之间,晨钟当当,鸣响少林内外,各院僧侣纷纷手拿僧棍,直朝大殿门口急速聚拢。 不一会儿,各路武林豪杰俱已到齐,人人兵刀在手,严阵以待。 怀相、怀善等少林寺十院首座当先并列成一排,张目四顾,窥敌动静。 怀相见四周静无一人,回转身子,朗声道:“众位英雄,老衲在此承感同气连枝之谊,此番迎敌,便由敝派首发头阵,若有不敌,再请各位联袂诛獠!”说完他转身又去查看动静。 半晌更无异状,群雄心里有些不耐烦起来。 陡闻头顶树上有人低声道:“咦,这些光头和尚在捣什么鬼?” 另一个声音极其细微,嘘的一声道:“别瞎乱说话,咱们静观其变,瞧秃驴们演什么把戏!” 眼前这株古树茎粗冠大,足够四五人合围,加之枝繁叶茂,高达十数丈,众人举目查看,哪能看见对方寸衣片角,只得屏息而听。 寂静片刻,树上又有声音道:“我看咱家乖女婿儿不在其间,你说他那个漂亮老婆儿死了,他会不会殉情自杀?这可有些儿大事不妙!” 另一声音道:“殉你个头的情,咱家情儿死了,他也不见得横刀抹脖子。咱们此来,那是要通知女婿儿及早逃命,后头还有更厉害的杀着,仅他一个人,那是万万抵受不住。他人不在这里,咱们这可放心啦!” 第三百八十七回 羽破晨曦战鼓催 细听之下,怀相等几位首座已然辩明说话之人方位所在,当即互相使个眼色,怀相道:“来的哪路朋友,下来吧!”话方出口,怀相、怀善、怀嗔等四僧倏然飞起,直朝树上掠去。 听得枝叶噼哩啪啦几声响,两条怪汉撞下树来,砰砰两声,摔在地上,模样儿甚是狼狈。 两名怪汉哼哼唧唧一边翻爬起身,一边大声嚷嚷,一怪汉道:“哎哟,我的妈呀,摔死人啦,臭驴专搞偷鸡摸狗之事,你爷爷自在树上,干你甚事了?” 另一怪汉道:“偷偷摸摸,专搞偷袭,不是好汉!他奶奶的,我这屁股可是摔得稀烂了!” 怀相等四僧这时早已飘然落地,分站两名怪汉四角,看清两人原来是福禄寿禧四星中的寿星和禧星,无不面面相觑,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见到寿星、禧星这生模样,旁边众人,亦都哄然大笑。 怀相微收神情,朝寿禧二星道:“两位大清早驾临此间,不知有何指教?” 禧星道:“指教自然是有的,不过瞧你们个个形同惊弓之鸟,那便没什么指教了。” 寿星道:“老四,这儿凶险得紧,待会儿西门九千和那凤北麟杀上山来,这儿之人,个个都要变成烤全驴,这可不好玩,咱们这便走吧。告辞!”手一拱,伸手拽了禧星衣角,便要出寺。 怀嗔道:“站住了!两位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当少林寺是什么地方?” 便在这时,当当钟声骤然而起,响声且为密集,一声紧接一声,当场人人耳鼓震麻。 怀相等各院首座均自眉头一皱,心里皆知若非强敌来袭,钟声绝不可能如此紧急。 怀相转身正要施令拒敌,却见旁边众人个个张大了嘴巴,目光齐刷刷瞧向寺门顶上。 他知必有敌来,连忙转头,但见晨光微曦下,一团翠绿身影,似只大鸟般飞入寺来,速度快极,眨眼间已到近前。 待对方悠然落地,这才看清,来者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背对众人,距寿禧二星两三丈处悄然自立,不言不动。轻风拂体,唯见她身上的淡绿衣裙微微摆动。 从其背后的俏丽身姿看来,她还只是个少女。 乍见这一幕,当场大多人心中不由自主叫了一声:“幽情妖姬!” 有人更是将之惊叫出口。 唯有花间派一众心中知道来者真正是何身份。 如尘一惊之下,喜上眉梢,连忙走上前来,在寿禧二星前面站定,话声激动道:“宛儿,你来啦!” 来者确是吕宛儿。 如尘见她更不回头,亦未答话,仍然木桩儿似地伫立在那里,头上发髻间结了一束白色孝巾,长垂至腰,心里不由嘎嘣一下,情知今日大事不妙,宛儿定是将了空之死,怪罪到了少林派身上,此来必是替母报仇。 这般想着,她仍道:“宛儿,你娘之死……师父知道,你娘之死,令你心中十分伤痛。人死不能复生,你需想开些儿。” 雪颈微动,吕宛儿终于开口,话声冰冷道:“想开些儿?只有这些中原老匹夫一个个全都死绝了,我吕宛儿才能想开些儿!” 闻言如尘心中一凉,道:“宛儿,中原武林,可是咱们的家,是咱们的根啊。你切不可错信人言,将你娘的大仇,误会在中原武林英雄头上。” 吕宛儿冷冷地道:“误会?中原武林之中,原就没一个好人,便算通统杀死,那又会有什么误会!萧影原本生性纯良,就因这些老匹夫一次次的误会,一次次的使计陷害,才会变成今日这生下场。若无这些臭驴狗东西迫害,现下我早与他……早与他……”本要说“早与他蒂结良缘”,但又觉不妥,便即住嘴不说。 如尘眼眶红润,劝道:“宛儿,你听我说,这世间不无坏人,然而好人也不在少数,诸般误会矛结,只是一时,万事终究抬不过一个理字。你好好想一想,此番中原武林大难临头,人人自危,少林派身为领头羊,招揽武林好手尚且不及,怎会自斩臂膀,去残害你娘这样的武林宗主?你要知道,这番少林歼魔,事关重大,你若帮着契丹鞑子,杀伐我中原武林,少林一旦失倾,整个中原武林都将沦落在契丹人的掌控之中。到得那时,中原生民可就要遭大殃,倒大霉了!” 吕宛儿道:“哼,我们小女子家,可管不了这样的家国天下大事。父母大仇在前而不报,枉自为人子女!你可别忘了,当年花间派孤苦无依之时,是谁误认为我们是契丹鞑子,又是谁要将咱们赶尽杀绝。这个天下,人人尔虞我诈,原就是一潭浑浊不清的污水,又有什么道理可讲?你今日最好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否则……否则我下手,可不容情面!” 如尘心知吕宛儿因与萧影之间的情感纠缠,加之幽情妖姬和了空的相继离世,内心受到了极大创伤,一时迷失本性。今日自己便是性命不要,非也得好好规劝她一番不可。听吕宛儿言语说得决绝,当下并不着恼,苦口婆心地道:“宛儿,师父敢拿性命担保,了空……你娘绝不是少林派下的杀手。” 吕宛儿仍不转身,冷冷又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总之这件事,这儿之人一个也脱不了干系,你们全都该死,全都该杀!”最后这句“你们全都该死,全都该杀”几乎是呐喊而出,直将如尘吓了一跳。 微定心神,如尘又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全都该死,全都该杀?你总该有个杀人的理由吧?” 吕宛儿道:“理由?好,要理由,不妨便给你们一个……”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个大概。 原来她昨日离开少林寺之时,为了查明了空死因,随手在山门外提了一个小沙弥,飘然下峰。 依着小沙弥的指引,来到了空和肖扬遇难之所,见地上血迹犹在,回想了空半生凄苦,自己还未来得及好好叫她一声“娘”,便就遭此横祸,驾鹤西去。自己一介江湖孤儿,近二十年来,夜里做梦哭着喊着,都想有个爹爹妈妈,没想到上苍竟是这般薄情不公,没得几日心中欢喜,又安排下这场生离死别。忍不住心里一酸,便即伏地恸哭起来。 哭得一阵,怏怏方要离去,却见血迹旁边一块石板上写得几个血红小字。走近细认,见上面写的是“杀我者南人”五个血字。 她略假思索,当今天下,北为契丹人统辖的辽国,西为吐蕃国,南为朱温统辖的中原地带。这个“南人”再也明白不过,自然便是指中原人了。 想通此节,她折身便要回少林寺杀人报仇,但想少林寺高手如云,仅凭自己一人,双手难敌四拳,明日便是端阳节,少林寺将有一场大战,何不借机报仇雪恨,将那些个中原老匹夫,杀他一个不剩! 在少室山下找了家客栈,就这么隐忍得一夜,天将发亮,耳听少室山上钟声回鸣,猜想辽人统率的武林大众已然杀上山去,便即起身上山,未想却是寿禧二星在院中胡闹。 听吕宛儿说完,当场人众既感心中悲痛,又觉此事另有蹊跷,“南人”二字太过笼统,这不将中原人士,全都说成是杀人元凶了吗? 怀相走近前来,合什道:“阿弥陀佛,这位宛儿小施主,你若将南人通统当成杀人凶手,这数以亿计的中原同胞,你纵然下得这个手,恐怕难有杀绝的一日。倒不如……” 吕宛儿截住话头道:“肖扬肖大侠和我……她武功何等高强,区区山贼小寇,你道奈何得了他们?我才不像你们这般蠢驴,没脑子!”言中所说的“她”,自然指的是了空。她在她生前,不能发自肺腑地亲口叫一声“娘”,这时口生,于此大庭广众之下,更加叫不出口。 罗汉堂首座怀嗔向来性躁,听吕宛儿骂少林和尚“蠢驴没脑子”,登时大怒,飞身纵前,一招“千叶手”直朝吕宛儿后背击到。 吕宛儿此刻内功已臻化境,闻得背后风声,立知对方发招来势,当即更不回头,气运指尖,以指代剑,天人九剑中的一招“天人合一”反手戳去,正中怀嗔掌心。 只听“啊”的一声叫,怀嗔整个人已仰面向后飞出,屁股恰巧撞上禧星胖胖的黑脸,两人一上一下,同时摔跌在地。 禧星伸手在怀嗔屁股上用力一下,将之推翻一侧,破口大骂:“呸呸呸,你这个臭驴屁股,什么地方不好撞,只朝着你爷爷的鼻眼孔儿放……放……阿嚏,臭……臭不可闻,臭不可闻!定是你这秃驴偷吃荤腥,你奶奶的,臭死爷爷我了……” 怀相等人知道禧星无事找事,全因方才将之摔下树,他心中不平,这才拿怀嗔说事。当下并不理会禧星漫天价又骂又嚷,急步去看怀嗔,见他除了右臂穴道被封,掌心并无创伤。扶他起来时,早有十八罗汉持棍拿杵,将吕宛儿团团围住。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八十九回 楚腰卫鬓狂狮爪 凤北麟杀开一条血路,大摇大摆走到殿前,仰脖子一声嘶吼,瞪起狮子般的一双大眼,朝吕宛儿道:“臭丫头,你乖乖下来给老子杀,老血我今日到此,就是为了报仇!” 殿前众人早已严阵以待,听他这话,似乎不是针对中原武林大众而来,心想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个“血魔”不知为何,要找小妖女晦气,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登时松了下来。 吕宛儿眉头一动,开口道:“我还想找人报仇,你这生没来由找人报仇,是何道理?” 凤北麟皱眉道:“你小丫头有何冤仇要报?老血先行助你报了仇,而后再杀你。” 吕宛儿道:“我自己的仇自己会报,不关你事!” 凤北麟道:“那你下来,老血要报仇!” 吕宛儿心下莞尔,心想:“哪有你这般说话,这世上再好的仇人,也不会乖乖伸长脖子任你宰割。”当下只道:“我不下来!” 凤北麟道:“老血做事向来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我来问你,你娘是不是你亲手所杀?” 听闻这话,寺中众人莫名所以,大都在心里想:“这小丫头片子正没地方寻人报仇,将心中这股怨气撒在中原武林头上,原来却是贼喊捉贼,想借机兴风作浪,其目的也是替契丹鞑子卖命来了,咱们这可给她骗了!” 人人心里这般想着,却听殿顶传来轻微啜泣之声,果听吕宛儿咽声道:“我娘……我娘是我杀的,你便怎样?” 凤北麟道:“乖丫头,说话做事,果然有老血的风范,敢作敢当!好好好,你下来,咱们好好地打上一架,最后无论是我给你打死,还是我打死了你,咱们都无愧于心。你下来罢!” 吕宛儿道:“我娘之死,又不关你事,你究竟想报什么仇?” 凤北麟面色一悲,说道:“小倩乃我一生至爱,她身上的每一根毫毛,都关乎到我。你虽是她女儿,但这仇我却非报不可!” 陡闻此言,武林一众除了如尘,更在心里大奇:“原来了空师太小名叫小倩,她还和这个黄毛老怪有这么一腿!” 众人有此牛头不对马嘴的猜想,实也不足为奇,任谁又能想到,吕宛儿原来有两位母亲,凤北麟嘴中的小倩,是对幽情妖姬而言,非指了空。 吕宛儿流泪道:“我是她女儿,你杀了我,她泉下有知,必定恨死了你。” 凤北麟道:“她记她的恨,我报我的仇,她越是恨我,我越是爱她!”话声未落,双足一曲一伸,腾空而起,双掌晃开,冰刃般的小刀倏然纷飞而出,破风扎向吕宛儿。 吕宛儿挥绫挡开密集而来的冰片小刀,疾身驱退。 她体内虽得幽情妖姬贯入浑身真力,现下武功已至出神入化的境界,但终归见薄识浅,又兼是个少女身,哪见得凤北麟狮子一般的面目。眼见对方凶神恶煞地扑来,手中招式又是极其霸道,早也心里发慌。甚且凤北麟对幽情妖姬这个娘亲情意深重,自己另一个娘亲大仇未报,哪有心情与他纠缠。 她飘身避退,眼见大殿后面全是悬崖峭壁,路已到尽头,当即飞身上崖,伸足在岩间一点,折转身子,飞向院里其他殿顶。 大殿面前众多少林弟子七手八脚,都在忙着替死难之人收尸,闲暇人等虽知大难离自己头顶不远,但既来之,则安之,怕死就不会风尘仆仆,明知少林寺即将变成一个人间地狱,还自削尖脑袋往里钻。除了寿禧二星,殿前人人心中都在想:“死则死耳,这个民族气节,无论如何不能丢!” 因此上闲暇众人,都在翘首张望,临死之前,也要瞧瞧凤吕二魔这场大战,到底如何收场? 只见二人在院落上的楼宇间飞来窜往,身法之快,当真是飞鸟犹有不如。 又闻凤北麟边追边放声大骂道:“贼丫头,逃跑功夫,倒比你娘厉害……嘿嘿,当年若非你娘轻身功夫了得,我追她不到,早便将她捉了回去,当了老血的压寨夫人啦……咳,你这丫头,别跑啊你,今日不杀你,叫我如何对得起你娘!” 吕宛儿边逃边想:“老怪物这生难缠,这个样子下去,终不免要落在他的手上,跟他决一死战,未必便输!” 言思及此,此时她正好掠身飞至距大雄宝殿前方百余丈的一座殿堂上,右足刚踏上屋檐,一个斜身翻转,左手中数条彩练哧哧破空飞出,回击凌空掠来的凤北麟。 凤北麟御风踏步,占着功高胆大,却不将对方彩练放在眼里,仍然头前脚后,向前俯扑,鼓足劲道,双掌齐发,真气幻化而成的冰刀耀着浅蓝色光晕,嗤嗤嗤,连珠价迸射而前。 吕宛儿眼见无数冰刀快捷无伦飞来,登时有些儿慌神,但想:“幽情妖姬这个娘亲生前武功何等厉害,那日崖壁之间,便是萧影也打她不过。我现下身负娘亲的毕生功力,何用怕他!” 心思飞转之下,她仍依着天人九剑中的御剑招式,左臂急运内力贯出,彩练登时张开呈数条彩龙,在空中迅速旋转起来。根根彩练接续旋转,肉眼看来,直如大大的彩球巨伞,转速既快,其上且附强劲无比的内力。凤北麟冰刀迸来,遇之立融,无可洞穿。 两人身在空中,力不可久,渐渐落下院来,仍是激斗不休。 大雄宝殿之前,众人聚目而望,只见凤北麟双掌幻化出的冰刀不再那么密集,慢慢少了下来,想来这冰刀需以雄浑内力催运而出,毕竟不得久远。而吕宛儿手中的彩练飞旋速度,也不再如前快捷,彩球巨伞慢慢变成一条条彩带,凤北麟掌中一有冰刀飞出,彩带便即蜿蜒缠将上去,将之化于无形。 如此缠斗,殿前众人见所未见,都是大开眼界,远远看来,便似凤吕二人不是比拼武力,而是在演杂耍。凤北麟将那蓝印印的冰玉托盘抛过去,吕宛儿立即将之托在彩练端头之上,如此这般,点缀成大花朵儿似的,煞是亮眼。 斗得一会,吕宛儿左手不停,右臂陡然一长,一条彩练倏然而前,如一柄数丈长短的大剑,直挺挺刺向凤北麟胸腹。 凤北麟撤回双掌,凌空一个翻跃,避开剑尖,单足在剑叶上微一借力,立时和身平掠而前,双掌掌力疾吐,攻向吕宛儿小腹。 吕宛儿左手引练下击对方背部,右手撤“剑”回防。 凤北麟眼见无法攻近对方,足尖在练上一点,身子借势避开上方彩练,纵跃腾空,仰天一个筋斗,折转直下,双掌攻向吕宛儿顶门。 吕宛儿急忙闪身正待跃开,猛然听得“嗷……”的一声巨吼,直震得顶门头皮发麻,全身一个颤栗,意识登时有些恍惚,浑然忘了头顶之厄。 这声巨吼,正是凤北麟于久攻不下,翻身下击之时,发狂般的一声狮子吼。 吕宛儿身怀不世武功,毕竟是少女身心,平生最怕狮虎不过,陡闻这声狮子吼,全身骨酥手软,登时手足无措。 于此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众人都不忍吕宛儿这个丽颜少女命毙凤北麟掌底,“啊呀”之声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然而当此情形,鞭长莫及不说,便在身畔,谁能挡下凤北麟雷霆万钧的一掌。 “噗噗……” 两枚飞镖映着初晨的阳光,泛着银色光芒,自院外疾风般飞入,不偏不倚,直朝凤北麟双腕刺去。 凤北麟眼见便可得手,乍见暗器逼腕而来,若非撤掌,双腕必被贯穿,当即双臂一收,一个仰冲,身子在空中翻腾几下,远远落在大殿前面的地上。 殿前人众见他落在跟前,如黄毛狂狮一般的身影甚是吓人,浪潮一般退了开去,唯恐这个嗜血狂魔心里一个不痛快,大开杀戒。 便在这时,只听如尘话音惊喜道:“影儿,是你么?” 当飞镖射入院来那瞬,殿前人人有着和如尘一般的料想,于此紧要关口,以飞镖救下吕宛儿者,必定便是萧影。 闻得如尘这声叫唤,人人只当萧影于此刻驾临,之前胸中那股愁云,如见红日,登时舒开散尽,只在心里想:“有萧影坐镇少林寺,天塌不下来,地倾不了身子。” 却听如尘自言自语又道:“影儿他……他怎还能来……” 众人一齐转头瞧向如尘,见她面色灰败,愁眉惨黛,都在心里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只闻风身扑扑,院墙顶一人影疾风般飞入院来,众人脸面对着初升骄阳,眼中一片模糊,只道来人便是萧影,尽皆欢呼雀跃,喊叫着他的名字,迎上前来。 哪知来者腰悬佩剑,锦缎蓝衫,剑眉星目,是个华冠少年,却非萧影。 俱皆一声哀叹。 少年在凤北麟身旁翩翩落地,仪态悠然,将双目对着如尘,冲口便道:“在你心里,这世上,便只有萧影会救人么?” 如尘心知少年来者不善,然而之前种种,皆因他与萧影、吕宛儿之间的情感牵绊使然。目下萧影已死,仍指望他悬崖勒马,回心转意,好言道:“彦儿,原来是你。”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九十回 群邪毕集戮仇急 少年正是韩书彦。 他双眼向殿前人众扫视一圈,最后又看了一眼如尘,侧身眺着远处,说道:“在你心里,便只有一个影儿,这声彦儿,叫得这么勉强,你还是别叫为好!” 如尘道:“彦儿,在师父心里,都当你们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韩书彦冷笑一声,道:“亲生儿子?哈哈,现下你只有我这个亲生儿子,当然会当我亲生儿子看待,可我心里却不这么想。我韩书彦一朝既成浪子,便永无回头之日,这些年来花间派负我的,今日便要一并偿还!” 听闻这话,如尘心头有些气沮,说道:“花间派负你什么了?” 韩书彦愤声道:“你不在身边那些年,我为花间派这块门楣和为照顾师妹们,吃了多少苦头,你知道么?哼哼,你不会知道,为了保住花间派这块美好家园,我走南闯北,没日没夜替人当镖师,苦了累了,饿了死了,没人来问一声,而师妹们却在家里乐享荣华。我竟是吃力不讨好,师妹们一个个心里只装着萧影那小贼,全没将我这个大师哥放在眼里。而你也只当我是个不起眼之人,何时又将我装在心里!” 如尘愀心一痛,道:“彦儿,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吃的苦受的累,师父和师妹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不可将心里的情感创伤,都气到大家头上。你要知道,世间情爱之事,渺如晨梦,不是人为能够左右得了。无论你付出多少,两人之间无缘之时,那便神仙,也无力挽回。” 韩书彦仰头哈哈一笑,道:“无力挽回,那便不为瓦全。我和宛儿师妹生不能共枕眠,死当同穴埋!” 如尘嘴一动,自感无话再劝,却听凤北麟在旁边道:“好小子,够狠的,比我老血还敢做。老血我当年要也如你这般想,给小倩来一招霸王硬上弓,现下想必儿孙早已满堂。不过,你小子共枕眠这个愿景,只怕再也无法兑现。今日便一并送你们两个去地下同穴埋!” 话声甫落,晃身侧移,斜刺里双掌推出,掌势夹着劲风,滚浪般直朝韩书彦拍打过去。 韩书彦几乎忘记两人之间曾有过节,全然想不到凤北麟先前话说得缓和,却是说动手便动手,全没预兆,陡不及防,连忙闪身急避。饶是这样,腰间长剑已给他击打得哧的一声响,身侧衣服也给掌风刮拉下来一大块。 他骇然一声呼,连忙拔剑在手,御剑回身,剑尖朝凤北麟胸前刺来。 凤北麟侧身让开,翻转身子滚出一掌。 韩书彦身子拔高,避过滚雷般的这掌,剑锋陡转,俯冲直下,刺向凤北麟面庞。 凤北麟本拟十招之内,定可劈死对方,岂想韩书彦落下悬崖后,得历奇遇,功夫暴长,现下俨然已能与自己分庭抗礼,心里想着今日有些儿不妙,当即运足十成功力,与韩书彦剑来掌往,起起落落,斗到了大雄宝殿顶端,又斗到了院落之间,杀得日月无光。 吕宛儿明知自己加入战团,立可大败凤北麟,但想他与自己一无大仇,韩书彦方才说话又难听,自己干么要去助他。 她缓步走到大殿之前,人人看她娇颜嗔面,煞是冷艳,却似看到魔鬼一般,手按兵刃,不住后退。 却见她在两丈开外站定身子,朝如尘道:“韩书彦方才说,你只有他这个亲生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尘面色一戚,道:“宛儿,你别听他胡说,你……影儿他没事,他……他只是身有要事,今日不得来见你。家国大难之秋,你需……” 吕宛儿截住话头,不忿道:“别再给我提家国天下,今日你们说出杀人真凶则已,如若不然,我决计不会客气!” 话方说完,遽然钟声又起,随即有一名僧人飞身入寺,到得近前,跪在受伤的怀相面前禀报:“师祖师祖,不好了不好了,耶律楚南带领大批人马,已经杀上山来了!” 怀相心知耶律楚南等人必来,这已是料中之事,今日不得萧影现身抗魔,大势已去,在山门外分兵抵抗,只是徒送性命。当下并不惊慌,吩咐门人弟子不必抵抗,好生放他们入寺。 不多时,耶律楚南在“幽云十六箭”等四千余众簇拥下,华冠锦带,傲然入寺。五岳剑派总掌门兼华山派掌门陆长青、嵩山派掌门平万里、衡山派掌门喻伯扬、恒山派掌门单晓兰、泰山派掌门雷历风、昆仑派掌门杨易、崆峒派代掌门叶子飞、武夷派掌门杨大壮,这些人也在其间。只是他们自愧被逼无奈,这才背叛中原武林,投靠辽人,此刻倒不敢大摇大摆,公然露面,只躲在人丛中偏僻角落里,并不吭声。 此刻中原武林三千余众,俨立大雄宝殿前面,个个满脸愤愤,虎着眼睛瞪视立于下方的耶律楚南一党四千余众。他们中大多人系出中原武林,实也与陆长青等人一样,被逼无奈,不得已投靠辽邦。 在中原武林大众的怒视下,他们一个个低头垂目,显见心中有愧。 寺中六七千人众,直将数百丈见方的寺院,挤了个满满当当。 耶律楚南在“幽云十六箭”的环卫下,悠然而立,目光在殿前人丛中找了又找,不见有萧影在内。又见当先站立的十名僧人满身血污,想是身上挂彩受重伤,一派残兵溃将的样子,大是不足为虑。 眼见这一个幕,他不由得仰天一阵哈哈大笑。笑毕一副十分悠闲的样子,负手在后,踏步向左右踱来踱去,这时终于开口道:“我道中原武林人才济济,今日踏临少室山,必定要有一番苦战,不道却只有你们这几只残虾败蟹。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哈哈,哈哈!” 怀相踏前两步,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自古武不善作,耶律公子既是雅兴前来,我等虽然势单力薄,拼个血肉之躯,也要奉陪耶律公子到底。” 耶律楚南哈哈笑道:“老和尚拿什么奉陪?血肉之躯,有何屁用,我只需挥一挥手,你们一个个立时便人头掉在地上!” 点苍派掌门左湛风走上前来,与怀相并排而立,愤然道:“你小子可别得意,你辽邦若是人才济济,今日也用不着带这帮中原武林叛徒,来此耀武扬威。有种你让契丹武夫,来与老夫放个对单,敢么?” 耶律楚南笑道:“正所谓天下武林是一家,从来没有疆域之别。俗话说良才善用,能者居之,我大辽宽纳四方良才,为我所用,这才保得兵雄马壮,人才济济,开疆拓土,那也是水到渠成之举。然而,你中原地界,上有朱温狗皇帝倒行逆施,中间有各镇藩王勾心斗角,下有似你们这些老匹夫争权逐利,便是人才济济,不能善用,焉能不亡?” 中原武林大众听来,他这话句句在理,确是实情,倒不易辩驳,登觉心里很是沮丧,底气也有些不足起来。 青城派掌门余弃疾出列道:“天下武林是一家,你说这话不假。可话又说回来,江湖恩怨江湖了,与这家国天下何干?你等此番前来,既是为辽邦谋取中原,此事牵涉家国天下。俗话说得好,忠臣不事二主,我等生为中原人,死是中原鬼。废话也无须多说,咱们各为其主,今日唯死而已!” 寿星此时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斜目瞧着耶律楚南道:“是啊是啊,你耶律小坏蛋,狗嘴里面,岂能吐出象牙来?咱们中原朝野再不成器,那也是咱们自己的家。你这小东西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他因早年身上吃了辽人一箭,险些丧命,对那耶律楚南,自是十分痛恨。 中原武林中更有一人站了出来,伸指头指着耶律楚南道:“你那个皇帝老爹耶律阿保机广纳四方良才,这话不假,可你耶律小贼却是不一样,使尽千般阴谋诡计,迫害我中原武林,现下你身边这帮叛徒,也是你阴谋逼迫,不得已从了你。你这都算得上广纳良才,你妈被人**后,生了你这个小杂种,那也可以叫做广纳良才了!” 这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大为解气,中原群豪闻听之下,尽皆哄然大笑。便是一旁幽然孤立的吕宛儿,也不由得抿了嘴抿。 耶律楚南听了这些话,满脸不以为然,侧过脸叫道:“凤前辈,韩兄弟,你们还不住手!” 韩书彦纵跃在屋顶,和凤北麟边斗边道:“我待住手,奈何这老顽固不依,定要跟我过不去。” 话声落下,连出数剑,逼退凤北麟,一个掠身,朝这边飞来。 凤北麟自后一声狮吼:“小子往哪里跑!”风也似地紧追过来。 耶律楚南道:“凤前辈不肯住手,我可命人放箭啦!” 凤北麟怒道:“放你娘的狗毛箭,老血何来惧你!” 耶律楚南本也心里装着怒气,只是敌人面前,勉作欢笑,听他这话,更是来气,右手微微一摆,说了声:“射下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九十一回 热血当歌气浩然 这时早有“幽云十六箭”拉弓满弦,一经得令,堂堂之声登时不绝于耳,数百支铁箭,势夹劲风,一齐射向凤北麟。 凤北麟知道“幽云十六箭”箭无虚发,厉害无匹,平地拒斗,尚无把握赢得他们,此刻自己身在空中,更是要吃大亏。当即哪敢以掌力飞击箭支,双足一错,旋身飞转,虽在空中,比之陀螺犹为快捷。羽箭射来,都被他周身气旋一带,登时偏向。 “幽云十六箭”待要再射,凤北麟已旋空飞出院外,人人听得一声震天价的狮吼声传了回来,继而听凤北麟道:“厉害杀着还在后头,你们需得留住狗头,待我老血来割!” 耶律楚南斜目瞧着凤北麟逸去方向,嘴角一动,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没你凤北麟,本王照样荡平中原武林。本王的厉害后着,可是比你还多。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玩!” 转过脸来,登时将笑意挂上脸颊,朝殿前武林大众道:“我耶律楚南向来与人为善,你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现下只问你们一句话,顺不顺从我大辽?” 殿前立时有人道:“顺从便怎样,不顺从又怎样?” 耶律楚南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我耶律上皇征战天下,立下的一条规矩。只须你等归顺我大辽,唯我命是从,今后的荣华富贵,必定如那滔滔江水,滚滚而来。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光阴,不乘此大好年华,享尽天下荣华富贵,便就黄土裹尸,诚为可惜。今日是生是死,全凭大伙一言而决!” 如尘走出来站在怀相左首边,说道:“尘世荣华,有如过眼云烟。今日我等如若眷恋尘世荣华,也不会冒死而来,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怀相道:“阿弥陀佛,红颜白骨皆是虚妄,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世间荣华,如那粪土,权贵之人,百年过后,无非也是一具白骨,迟死早死,那也无多大分别。天地间唯有那舍生取义的大无畏精神,不死不灭,浩然于永世千秋!” 左湛风道:“怀相大师和如尘道长说得不错,我等倘若是那怕死之辈,也不会冒死为家国民族伸张这个大义!耶律小贼,你少在这儿啰哩啰嗦,蛊惑人心,咱们刀口子上见真章!” 耶律楚南道:“好好好,大家都是不怕死的大英雄,真好汉。‘幽云十六箭’听令,命你等守住阵脚,老匹夫但有异动者,立即射杀!” “幽云十六箭”均各应了一声,弯弓如满月,精光闪亮的箭尖一齐瞄准殿前中原武林大众。 耶律楚南转头又对韩书彦道:“韩兄弟,你去一个一个割下这些老匹夫的项上人头,慢慢的割,可别心急。” 罗汉堂首座怀嗔见双方转眼便将短兵相接,朗声道:“十八罗汉何在?” 十八罗汉闻声而动,纷自抢身上前,手持兵械,挡在怀相、如尘等人身前。 怀嗔又一声喝令:“结罗汉阵!” 话声甫落,人人只闻耳侧风响,又闻扑的一声,一支铁箭自怀嗔右耳贯入,左耳穿出,整个人砰然倒地。 箭来突兀,且为迅猛,殿前人人虽自全身心戒备,但之前极少有人与“幽云十六箭”交过手,其声名贯耳,却是全没料到对方箭下竟有如斯造诣,大惊失色之下,一无高人出手解救,少林十大首座个个武功不弱,原可救得眼前之厄,怎奈人人重伤之下,行动迟缓,招致怀嗔当场丧命。 眼见怀嗔往生,少林弟子人人心中悲痛,但仍按各自阵位,从大殿两侧穿梭涌出,一左一右,排成敌我对垒的两大罗汉阵营。两大阵营面向敌方,呈八字形展开,将十八罗汉及其众人护卫在中间和后方,一有敌方攻入,立可形成合围之势,将敌人牢牢裹夹在内,一举歼灭。 看着少林和尚忙着排兵布阵,耶律楚南全没将之放在眼里,今日胜券在握,倒也不急于动手。 这时阵列既成,他瞧着眼前数百严阵以待的光头大小和尚,眼神便似看着一群群随手立可将之宰杀的鸡仔儿,嘿嘿冷笑道:“你们可得小心在意了。”目光对准阵列中间的十八罗汉,说道:“先行射杀十八只秃驴,放箭!” “嗖嗖嗖……” 箭如山压,密密麻麻的羽箭一齐射向十八罗汉。 十八罗汉人人奋勇,手中铁棍划空飞舞,登时在身前形成一十八只大大的铁盾。 “铮铮铮……” 盾如铜墙铁壁,密密层层的铁箭射在上面,迸出万道火花,却是无可穿越。 十八罗汉一步一挪,往前慢慢逼近,每逼近一步,左右两旁的罗汉大阵随之前移一步。如此铁桶般的阵势,当可将群魔一鼓围歼。 十八罗汉扬威克敌,中原武林大众无不欢欣鼓舞,杀敌报国的热焰在胸中熊熊燃烧,一时声威大震,不少人扬刀出剑,热血澎湃,立时便要纵身向前,挥刃斩杀群魔。 岂料铮铮之声遽歇,嘣的一声巨响,十八罗汉中一人似是受到无比巨力撞击,整个身子似弹射而出一般,疾飞往后,嘭的一声,贴在大殿板壁之上。 众人抢近看时,早已肉烂成泥,上面百余支铁箭,透过泥尸,牢牢插入板壁。不由都是大惊失色。 众人惊疑不定,正不知所以然,瞥目见“幽云十六箭”每人手中紧扣的十支箭,一经拉射而出,十六人共计一百六十支铁箭,迅速聚拢成团,挨挨挤挤,宛如一把利剑,势道猛恶,风声呼呼,又一“剑”直挺挺飞插向十七罗汉。 “啊哟”一声尚未叫出口,又一名罗汉飞撞向后,贴壁而亡。 众人又惊又怒,正不知如何克敌,眨眼间前面却不见了“幽云十六箭”的身影,心下大感莫名。蓦地听得哚哚有声,似是天上下起了冰雹,定睛看地上时,人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十六罗汉身周花岗岩铺就的空地上,瞬息间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支,半支箭没入石中,若是中在人身上,那还不自头顶直至足底? 正当中原武林群豪心中惊骇,各自庆幸对方手下容情之时,陡闻惨叫声响成一气,眼前密密丛丛、生龙活虎的数百少林弟子,立时倒成一片,站着之人稀稀拉拉,所剩无几,却是“幽云十六箭”有意在耶律楚南面前显本领,先放空箭以示威风,此刻骤下杀手。 左湛风、余弃疾等数十热血英豪早也憋怒不过,均自知道今日必死,心想与其这样给这些豺狼猫捉耗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倒不如拼个一死,也算不枉这副臭皮囊。此刻“幽云十六箭”身在树上或屋顶,正是斩杀辽狗的大好时机。当即抡刀挺剑,怒雷也似地发一声喊,纷纷抢身上前,直朝耶律楚南冲杀过来。 可群豪未至中途,已听堂堂之声大作,霎时之间,羽箭漫天扑风疾来。 左湛风连忙御剑成盾,守住面门,拼死向前。方才迈出两步,只听铮铮几声脆响,胸前长剑节节寸断,碎裂在地,登时身中数箭。但他仍将长剑断柄向准耶律楚南,摔掷而出,这才仰天倒下。 余弃疾冲在左湛风身后,眼见盟友纷纷中箭倒下,又悲又怒,眼里都是泪水和血水,哪里顾得去扶左湛风,一声大喝,冒着扑风密箭,顾不得身中数十箭,奋起平生之力,急掠向前。眼见再有两三丈,便可将耶律楚南的人头斩落在地,陡不防一旁韩书彦手起一剑,一颗头颅,登时滚落在地。 殿前武林大众前仆后继,一批又一批冲杀而前,怎奈“幽云十六箭”箭出如蝗,且为劲疾,如何近得了敌方阵营? 过不多时,殿前尸积如山,中原群豪仍然人人奋不顾身,往前突进,偶有几个好不容易冲入敌营,均给韩书彦飞剑斩颅,横死当场。便是少林十大首座中的怀定、怀真、怀仁,此刻也已阵亡。十八罗汉也只剩下四五人。 武林群豪此刻活着不过两千人,怀相一眼望去,满目都是血淋淋,心知今日若不投降,寺中中原群豪绝无一人可活。可一经投降,中原武林从今往后,那是再也休想抬头做人。更何况此役关乎天下苍生运数,投降这个罪名,又岂能自己一身背负得起?不由得仰天一声叹:“罢了罢了,老衲这副残贼骨头,留他何用!”心中悲苦,飘身飞掌而前。 如尘急声叫道:“大师不可!” 已然晚了,但见怀相身中百余箭,仰天倒在地上。 这还不算,韩书彦飞身过来,哈哈笑着,竟又割下怀相头颅,提在手中。 如尘眸中泪水涌眶而出,哭声骂道:“韩书彦,你这个畜牲不如的狗东西!” 正要上前飞蛾扑火,将性命拼在当场,瞥眼见吕宛儿只身那边,背着身子站着,急忙飞步过去,流泪哀求道:“宛儿,你就这般见死不救么?你武功这样高强,只需你一出手,那‘幽云十六箭’便不是你的敌手,而韩书彦并不会对你真下杀手。师父在这里给你磕头了,宛儿……”说着便要磕下头去。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九十二回 裹尸沙场不言降 吕宛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推翻在地,道:“你这般大头,可是想折我寿?吕宛儿我可承受不起。这些老匹夫是我杀母大仇,我不动手杀他们,已然够客气,你还想我帮他们,宛儿再怎么不肖,也做不出这等不孝之举!” 如尘道:“宛儿,我知道你两个娘亲相继离世,你心里不好受。师父从小养你长大,念在咱们师徒一场,你便救一救他们吧。宛儿,宛儿,师父求你了!” 吕宛儿眼眶一红,忍住泪水道:“萧影才是这世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样的真英雄、大豪杰,你干么不去求他?” 如尘道:“影儿……影儿若真能来,师父还会来求你么?” 吕宛儿道:“他为什么不能来?” 如尘道:“他……他要务缠身,不能赶来。宛儿,你不能昧着良心……” 忽听打斗之声骤然止歇,泪目眺去,却见一名面目精矍的老僧,悠然立于大殿之前,两手中间各抓着数十支羽箭。瞧他童颜鹤须,看不出年岁几何。 如尘心中一喜,连忙起身牵了吕宛儿之手,说道:“宛儿,咱们过去!” 吕宛儿秀臂一甩,脱开手掌,道:“我不去!” 如尘独自走了过去,只见那老僧双手轻轻一扬,手中羽箭无声无息飞出,尽皆插在对面百丈远的高墙之间。 老僧白眉一动,这才悠然吟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转目又道:“怀善师弟,你等不能参悟佛心,酿下少林寺这场劫难,这不是糊涂透顶了么?” 怀善躬身出列,回道:“怀空师兄教训得是。只是……只是这群契丹鞑子……” 怀空截住话头,合什道:“阿弥陀佛,师弟身为出家人,本该超脱尘世,万事不萦心怀,尚还存留夷狄胡邦之念,这不是迂腐之至么?” 怀善躬身回道:“师兄教训得是。只是……只是……” 怀空道:“只是什么?想我佛光普照,无所不在,无所不包,无所不释。天下纷争,千百年来,无日休止,说将下来都是权势利益心使然,与我佛清心寡欲的宗旨背道而驰。你我当不为名所累,不为利所缚,不为权所动,不为欲所惑,承应天道,顺势而为,以极小的战争消灭更大的战争,以小范围的和平换取更大的和平,以民心归向止歇眼前的纷乱,方为大善。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方今辽国国政开明,广得人心,一统天下之势已成。而眼下唯有四方一统,方可止歇天下这场纷乱,这也是顺应天命的大善之举。咱们理当顺应天道,归附辽国,方显我佛慈悲。” 怀善向无决断,躬身唯唯道:“怀空师兄教训得是!” 怀空一席话,听得众人满面愤愤,大都心里在骂:“咱们死了这许多兄弟,你这老和尚却将之大而化之,亏你还是一代神僧,竟然说出这般没有半点民族气节的言语,忒也叫人寒心!” 然而,少部分人心中仍在想,对方毕竟是闻名遐迩的少林神僧,一言一行,其境界自是不同凡俗人等,他说这些个话,只怕也有些儿道理。顺应天道,以一场极小的流血斗争,换取百姓的长久太平,可也合情合理。 到底是对是错,倒是谁也说不上来,只是眼前尸骨成堆,满眼都是血流,躺在地上的,可全都是自己的骨肉同胞,哪能这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凭怀空神僧一言,便将之掩盖过去! 只听怀空朗声又道:“阿弥陀佛,今日少林派,便由老僧做主,顺应天命,归顺大辽!” 怀善唇齿微动,心有不甘,但想怀空师兄乃一代神僧,位份极尊,少林派由他自主,那是理所当然。 其余中原武林大众哪肯臣服,丐帮副帮主马大脚上前道:“怀空神僧,似你这般说,咱们死了这么多弟兄,这个血海深仇,便此一笔勾销?” 怀空道:“这位不知是哪门哪派高手,老僧这可眼拙了?” 马大脚道:“在下丐帮副帮主马大脚。” 怀空道:“啊,原来是天下第一大帮马副帮主,失礼失礼!” 马大脚道:“不敢不敢。怀空大师乃一代神僧,在下粗鄙之人一个,原该自报家门,失敬失敬!” 怀空道:“马副帮主不需客气。贵帮虎一通虎帮主,此番不曾惠临少林,不知是何缘故?” 马大脚道:“实不相瞒,敝帮虎帮主受楚天河楚大侠之邀,前些日子与贵派怀远大师等同赴天山,剿灭幽情老魔妖巢,至今未曾归来。唉,只怕他与怀远大师一样,已遭不幸。” 怀空叹惜道:“虎帮主堂堂一代大侠,这么说去就去,真叫人寒心呐!咱们武林正道,往后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可迷失方向,搅和进天下纷争这股洪流中去。” 旁边立时有人道:“大师你说这话,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相矛盾么?” 怀空道:“有何不妥之处?” 那人道:“您先让咱们归顺辽国,分明便要咱们替辽狗争逐天下卖命,现下又说不可搅和进天下纷争这股洪流中去。这不矛盾?” 怀空微微一笑:“咳,老僧只说承应天道,归顺辽国,并非要让大伙掺和其间,参与争权夺利。少林乃佛门清修之地,不争是非,不逐名利,两不相帮。你们各门各派何去何从,自然由得大伙决断。” 马大脚抱拳凛然道:“我丐帮虽然都是些穷要饭的叫化乞丐,但自创帮百余年来,个个都是铁铮铮的好汉,今日头可断血可流,这个家国民族大义,却是不敢将之当粪便来拉。定当秉承虎一通虎帮主的遗志,誓死追随萧影萧少侠萧掌门,誓与契丹鞑子抗争到底!” 这话说得甚是硬气,一旁丐帮帮众,叫好之声连绵不绝。 便是其他门派中人,当听到“誓死追随萧影萧少侠萧掌门”这句话,欢呼呐喊之声,登时响彻云霄。 他们此前听说萧影铲除朱温这个恶魔皇帝,心中都觉无比解气亢奋,得知萧影统率中原群雄,将与耶律楚南这群魔党浴血大战于少林,以此挽救中原图存,便都冒着头断血流的风险,义无反顾,前来少林赴难。 只是此刻人人被逼得命悬刀口,却仍不见萧影现身,今日丧命且不说,只怕这场流血,终要以胡邦辽狗得胜告终,致令这些骨肉同胞九泉之下,尸骨难寒。 欢呼声中,人人不由自主举目四眺,唯见少室山中风拂四野,碧枝曳影,哪有萧影半个身影?登时有些儿寒意袭身,心下免不了一阵哀叹。 大伙正也心灰意懒,却听韩书彦哈哈笑道:“这群臭要饭,一个个肚皮都吃不饱饭,动起手来,又会有什么能奈?耶律小王爷,这便由在下出马,一鼓杀死他们,免得您将他们收归麾下,还要多费米粮。” 耶律楚南笑道:“倒也不急。这些穷化子填不饱肚皮,自是要闹些花样儿出来玩玩。穷则思变嘛,倒也难为他们啦!想来匪首怕死不敢现身,他们肚子里饿,却仍还盼着天上会掉馅饼,喂他们吃饱饭。咱们何妨再等一等,待他们饿得脚也走不动路,心中瘪了这股气,那还不得哪里有奶哪里钻?” 马大脚听他这话,气不打一处出,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身形晃处,手中木棍夹着劲风,直朝耶律楚南面门点来。 耶律楚南心知有韩书彦在旁,便是萧影亲来,那也殊不为惧。当下面带微笑,仍然站在原地,并不惊慌。 棍头临近耶律楚南面门,韩书彦只将长剑递过去,剑尖对准马大脚肚腹,微微往前一送。马大脚整个身子,登时鱼虾般被串在剑上,一双穿着草鞋的硕大脚丫,微微抽动几下,便此气绝。韩书彦却连眼皮都不曾眨一眨。 见此情状,群丐愤怒已极,由四大长老之一的徐有路发一声吼,人人奋勇向前,明知此举似那飞蛾扑火,仍然毫无畏惧地冲了上去。 殿前人众心里知道,今日敌我力量悬殊,中原武林失势之下,心里既是气馁,又且愤怒,人人便似极度虚脱之人,愈是愤怒,力道不济,愈是无助。原本身手均各不弱,拼斗起来却是全无章法,只能做这般飞蛾扑火之举,以泄心中郁怒。 群丐杀至中途,突见黄袍一闪,怀空站在了眼前。 他道:“各位听我一言!今日此间杀伤已然太重,你等不可逞这匹夫之勇,枉自丧命。” 群丐念他一代神僧,眼界超凡,必定后面还有收天大计,顺降种种,只不过是一个迂回之策。再说不得亲眼目睹萧影现身斩妖杀魔,便就这般死去,心中实有不甘。 是以群丐心中对怀空仍寄厚望,对萧影也是盼之殷殷,当下并不率性而为,纷纷退回原位,又自翘首四顾,盼着萧影凌风踏云而来。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九十三回 摩天巨刃发如雪 正自眺望,却听韩书彦道:“小王爷,你方才说的匪首,可是在说萧影那厮?” 耶律楚南道:“自然是他。他这般在武林中兴风作浪,无非是想勾引那些个风尘小美女,个个对他使媚耍娇,本王早就看穿了他。今日本王便替天下武林,除了他这个大奸大恶之人,否则日后叫他成了气候,窃得中原霸业,恐比朱温还不如。” 听得这话,殿前群雄又自骂开了锅: “吐你娘的乌鸦屎!萧影萧少侠英风侠烈,实乃大仁大义之人。你耶律小贼才是大奸大恶的畜生!” “你耶律小杂种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酸。自古美女配英雄,耶律小狗只能与猫儿狗儿配成一对儿。你小贼恁地不自量力,明知自己是只癞蛤蟆,还想着朱瑶公主这只白天鹅,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去吧你!” …… 怒骂声中,韩书彦忽而哈哈大笑道:“哈哈,原来你们只当萧影还活着?他人早已去地底下,见那阎王爷爷去啦!你们这些哈巴儿丐,竟然拿一只死鬼当救命稻绳,真是笑死人了,哈哈,笑死人了,哈哈!” 话声未落,眼前翠影一晃,早有吕宛儿站在他身前,眸中泫然欲泪,攒眉颤声道:“你说什么?他……他死了?” 韩书彦收敛笑容,反问道:“他死了,你不高兴么?” 吕宛儿道:“快说,他到底怎样了?” 韩书彦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这事你问你的好师父,如尘如道长就知道了。” 吕宛儿转过身去,双目瞧向如尘,见她低头拭泪,登时心里嘎嘣一声,意识也有些儿不清不楚起来。 但她随即镇定心神,开口问道:“韩书彦说这话,可是实情?” 如尘收泪抬起头来,朝吕宛儿道:“宛儿,姓韩的胡说八道,你可不能当真!” 韩书彦冷笑道:“胡说八道?嘿嘿,是我胡说八道么?” 如尘道:“姓韩的,你哪只眼睛瞧见影儿……影儿死了?” 韩书彦笑道:“我韩书彦天人法眼,洞察天机尚可,萧影这厮命数几何,怎能不知,何必用眼睛去看?” 听韩书彦这话,似乎只是空口说大话,吕宛儿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尘又道:“你这畜生几斤几两,我岂会不知。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蛊惑人心!” 韩书彦满脸不屑,道:“哈哈,我可没瞎乱说话。你可知《涅磐真经》之中,有一段话,原文是这么说的:‘《涅磐真经》第八重,古往今来无一人得窥门径,非一般人所能修习,慎入,慎行。天生异禀者,非百年功力,不可到达第七重。况乎第八重以己一生之功力,耗化渡他人之生,舍己之死,非常人所能为也。此二者任得其一,已属不可为,聚二者兼一身,非人也!’” 听闻韩书彦将当日自己在书中看到的这段文字说了出来,如尘脸上刷的一下,苍白如纸,心想这事终究瞒不过宛儿,韩书彦于此光景说出这段文字,背后必定早有阴谋诡计。 果听韩书彦道:“嘿嘿,朱温老儿那个小宝贝公主朱瑶死后,萧影抱着她的尸身漫山遍野乱跑,那晚跳下悬崖,却被宛儿师妹你救了上来。其实我真是搞不明白,师妹你明知萧影殉情跳崖自尽,他对她的情意,如此生死相许,可算得真之又真,生死不渝了。而你将他救活,又会得到什么好处?当真是为了恨他么?他为了朱瑶,便连死都不怕,你还指望他能回心转意,再跟你情归于好?” 吕宛儿眼里含着泪水,心里明知萧影多半已不在人世,还是急声催促道:“别问这么多,快说!” 韩书彦笑道:“好吧,不把事情说白,谅来殿前这帮老匹夫,仍然不肯甘心投降。那晚你救萧影上崖后,我见他半死不活,整个人全然没有了魂儿,便即悄悄跟在他后,原意是要将他这个武林败类斩草除根……” 话到这里,殿前立马有人愤声道:“你才是武林败类!” 韩书彦也不以为然,继续道:“我本想以早了解此事,抽身回来寻师妹你,可偏偏他们身边多了个肖扬。以我现下的武功,倒也不怕区区一个肖扬,只是有他在场,倘若一招不能得手,肖扬和他二人联手反扑,我可要吃大亏。后来肖扬要前往少林,筹备武林这场盛典,自个儿走了。我现身要杀萧影,心中电光一闪,想起《涅磐真经》中,著得有方才那段文字。心想假如杀萧影不死,大可凭这段文字,将之铲除……” 听到此处,如尘突然破口骂道:“姓韩的你这狗东西,我道你当日将真经抛在朱瑶的墓坑之中,是因无法练成书中武功,一时气愤之举,却原来藏着阴谋诡计!” 韩书彦冷笑道:“这又叫什么阴谋诡计。假使萧影不是那好色的痴情种,区区几个文字,岂能要他的命?” 听到这里,吕宛儿不用再问,却也猜想得到,萧影必是以一身涅磐真经内功,舍命救活朱瑶。 心伤欲绝之余,又想:“从这段文字中听来,舍死渡他人之生,似乎这只是修炼涅磐真经第八重境界,所必须的一个过程。这么说来,萧影不见得就会死。” 却听韩书彦又道:“物极必反,这是一个千古不变的定律。上天让萧影屡历奇遇,白白到得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万般事情,得来太过便宜,必定有付出代价这么一天。那段文字中明明已警告他‘非常人所能为也’,他偏要逆天而为,这不是自己作死,又是什么?这涅磐真经第八重,分明便是前辈高人设下的一个圈套,警醒世人不可贪得无厌,他却要冒险求全,以达到十全十美、天下无敌的境地,到头来,枉自断送卿卿小命,这又能怪谁?” 说完见吕宛儿足下踏着满地死尸,幽幽走向殿前,地上汩汩流动的血水,将她一双小靴和裙摆染成了绛红色,她也浑然不觉。 便在此刻,忽然晴空一声炸雷,当场人人吓了一跳。吕宛儿却似充耳不闻,连肩膀都不曾耸动一下。 天空浓云滚滚,霎时间将那红日吞没,整座少室山包围在彤云密布之下,人人眼前有些昏黑。 吕宛儿走到中间,在尸堆上面站定,双目望着如尘,问道:“师父,韩书彦说他死了,这是真的么,我要听您亲口告诉我?” 如尘心知事到如今,殿前人人心中早已料定萧影已死,再拿他这粒“定心丸”蒙骗众人,也已无济于事,流泪道:“宛儿,事已至此,师父也不想再瞒你,影儿他……影儿他当真不在了……” 吕宛儿面目不喜不忧,又道:“是你亲手将他埋葬?” 如尘泣不成声,微微点了点头,便即哭晕在地。唐妙秋等门人弟子赶忙将她扶住。 当场静无声息,又一声霹雳过后,吕宛儿忽然仰天撕心裂肺一声叫,刹那间,只见她一头浓密乌丝,一下子变成鹤发苍苍,色白如雪。 众人骇然失色间,却又听她哈哈仰天狂笑道:“死得好,死得好,你这薄情寡幸的臭男人,你若不死,天都瞧你不顺眼,哈哈,哈哈!” 狂笑声戛然而止,猛然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紧紧盯住韩书彦。 韩书彦不由自主倒退一步。 众人见吕宛儿这个样子,心里又惊又怕,不知她何以突然一头乌发变得洁白如雪,何以又骂萧影“臭男人死得好”? 便在一晃神间,吕宛儿整个人划然飞出,势如电闪雷鸣的一招,已然攻到韩书彦跟前。 蓝光一闪,登见彩练飞天,韩书彦被漫天彩带遮掩在后,看不清他如何出招对抗吕宛儿。 只听“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吕宛儿手中的彩练早已变成一把把摩天彩刃,划空飞斩,当真有如魔幻一般。 铮铮之声不绝,此刻听得韩书彦的声音道:“师妹,师妹,咱们有话好好说,我替你铲除萧影这个大仇人,你该感谢于我才是,干吗这般跟我怄气?” 吕宛儿仰面哈哈笑得一声,说道:“感谢于你,哈哈,我这不在感谢于你么!” 韩书彦话音微微怒道:“你……你再这般乱来,我可不客气了!” 吕宛儿道:“好啊,有何本事,尽管使出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韩书彦怒道:“好,我服过‘千虫万蛊啮骨丸’,朱温既死,天下再无解药,左右没多少日子好活,今日便跟你拼了!” 场中再无言语,人人只见摩天彩刃飞舞,星光四溅,在漫天乌云笼罩之下,真个斗得天昏地暗。 斗到分际,但听“呛啷啷”一声响,想来韩书彦理亏胆怯,在吕宛儿怒发如狂之下,被彩刃击中,吃力不住,竟尔长剑脱手。 这边怀空听得长剑坠地之声,腾空飞步,陡然而出,起手直击吕宛儿后背。 待吕宛儿闻声挥剑来格,已然迟了一步,怀空这掌,却是结结实实击在她左肩之上。 闻得一声惨叫,她手中彩“剑”登时软如飞絮,漫天飘荡,整个人划然飞出,远远摔在那边的地上,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翠羽小衫。 怀空得势不饶人,跟着一掌,朝吕宛儿当头拍下。 第三百九十四回 仙凤乘霞落九天 吕宛儿见怀空掌夹劲风压地而来,顾不得浑身疼痛入髓,连忙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一招,伸右手接住随风飘落的一束彩练,顺势一抛,练头缠住头顶树枝,足下奋力一点,右手运力,身子凌空斜向上飞出,飘忽忽直朝如尘而来。 如尘眼见吕宛儿乌发成雪,险些儿又被怀空赶尽杀绝,心下早已痛心欲死。眼见宛儿得能逃过一劫,身子向自己飞来,连忙起身抱紧她,一屁股坐在殿前石阶上。 见吕宛儿娇唇之上,染满鲜血,伸手替她拭了拭,流着泪水道:“宛儿,这儿全都是坏人,咱们快些逃走!” 吕宛儿面颜微微一笑,说道:“师父,求你告诉我,萧影尸骨葬在哪儿,我要去见他,我要挖他出来,我要陪着他重回千缘寺,我要牵着他的手,再去太行山上,那里有碧水蓝天,那里是世上最美最美的地方……” 不知何时,韩书彦的身影已站在吕宛儿身后,如尘怒声道:“韩书彦,你想干什么?” 韩书彦双眼泛着红丝,仰天哈哈一声长笑,低下头下,恶狠狠地道:“不想干什么。我韩书彦命不久远,又不能博得师妹芳心,今日一不做二不休,哼哼,便要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让天下人都知道,宛儿师妹才是我韩书彦的妻子!” 如尘满面怒容,骂道:“畜生,你究竟想怎么样?” 话方说完,见韩书彦弓身下来,右手一伸,竟自去扯吕宛儿身上的翠绿衫子。不知他想干什么? “哧!” 翠绿衫子给他扯下一大块布片,吕宛儿却似浑然不觉,不住嘴只在追问萧影的墓穴在什么地方。 韩书彦站直身子,转身将双手向天呈八字形伸张,右手举着刚刚撕下来的布匹,发狂般大声道:“天下武林英雄同为见证,今日,是我韩书彦与同门师妹吕宛儿大喜之日,为了庆祝这个人生中最为美好的时刻,我将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大事,就是在少林佛祖面前,大雄宝殿之下,与宛儿师妹洞房花烛……” 听闻这话,当场人人似闻惊天炸雷,直是不敢相信,韩书彦竟然要在少林寺中、众目睽睽之下,与这个重伤在身的同门师妹洞房花烛,这等丧心病狂之举,亘古未闻,当真如此,这人与畜牲,更哪有半分区别? 黑白两道中人,人人均觉这事荒天下之大谬,忒过叫人齿寒,一时尽皆呆了。 如尘嘶声吼道:“韩书彦,你这个畜生,你敢动宛儿一根毫毛,老娘跟你拼了!” 说话间,早有花间派众弟子抢前,团团将如尘和吕宛儿护在中间,正待要结“天女散花”阵,却给韩书彦一个转身,右臂一挥,袖风荡来,全都摔扑在地。 “哧!” 吕宛儿背上又一块衫片给他拿在手中,身影晃处,下指如风,二十几名花间派女弟子,全都给他封住穴道,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如尘却也不能幸免。 中原武林大众见韩书彦形同豺狼,行为令人发指,但觉世间任何恶毒言语,都不足以用来加在他身上。眼见花间派众少女被封了穴道,纷纷抢过身来,欲待阻止韩书彦这一兽行。 先头抢上之人,都被韩书彦一剑一个,抹下脖子来。后头他实在杀得疲了,砍烂西瓜儿似地不好玩,便使快手一一将他们点倒,少林弟子和寿禧二星也没放过。连拼斗带点穴,足足忙活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完事。 怀空站在耶律楚南身边,见少林弟子被人点倒,只是袖手不管。 这时殿前,吕宛儿穴道未被封住,如尘哭着喊着,催她快点逃命,她却伏着身子,双手掐住如尘的肩膀,一个劲催问萧影葬在何方。 眼见韩书彦将她身上的衫子撕扯稀烂,大半个白腻粉嫩的**裸露在外,她却视对方为虚空,竟似身子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眼见无望,如尘不再催她逃跑,反口大骂道:“你这小贱种,没娘教养的小蹄子,你给人**不打紧,我可不能不要脸面。你这不知廉耻的骚东西,乘早一刀自我了断,没的脏了我的眼睛!” 她哪会知道,吕宛儿自主动献身给萧影之后,直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不想阴差阳错,萧影却会娶了白若雪为妻,心里这个打击,当真催人肠断。两位母亲相继故世,她在心里早就哀哀欲绝,如今萧影黄土盖身,尸骨成抔,心里对他的爱恨之情,尽付东流,无可托付,心魂出窍,徒有一具肉身,又有重伤在身,再也无心力反抗逃走。唯一只有一个意念:“萧影尸骨在哪儿?” 空中飘起了细雨,雨滴珍珠般落在吕宛儿粉嫩的肌肤之上,似朝露停留在粉红色的荷花瓣儿间,美得不能再美。 韩书彦仍在狂狼般撕扯着她身上的裙衫…… 人间最悲惨的一幕,将在少林寺这块圣洁之地、佛祖面前上演…… 一切都是那样不可思议…… 一切都将不可挽回…… 天地为之昏黑,没有一丝光亮…… 光亮…… 一道光亮洒照在吕宛儿柔美无瑕的肌肤之上…… 是一道光圈…… 一道来自乌云中间的光圈…… 一只大鸟从光圈之中徐徐降落…… 降落…… 韩书彦似乎觉察到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道光圈,是神明之光。 他缓缓抬起头来,在那乌云中间,圆圆散开一圈儿。这个光圈,是从中倾泻而下,金线般的太阳光束。 光束中间,有一只金光灿烂的大鸟,仿佛是一只凤凰,又似一只朱雀,周身散泛出万道金光。 大鸟金辉之中,依稀瞧来,旖旎坐得一个少女,飘飘如仙。 对,就是仙女!不是仙女,怎如这般衣带飘飘,从天而降? 韩书彦伸右手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即将要与宛儿师妹飘飘欲仙之时,看花了双眼。 可揉了又揉,那仙凤鸾驾,确实是真的仙凤鸾驾。 人人仰头观望这般平生从所未见的奇幻光景。 万道金辉中间,似乎又是两人,那仙女马儿一般,将一少年骑在身下。金光却是从少年身上散泛而出。 此时劲风压面,院中残花败叶,随风四荡。 人人面目生寒,不顾细沙扎眼,睁大眼睛眈眈而望。 仙凤鸾驾眨眼间落下院来,院中金光耀目,遍地生辉。 只见那少女目盈秋水、碧丝轻绾、裙带絮风,飘飘兮若仙子临凡,尘世光华,为之所夺,端是姿容万千,疑是九天玄女,芳华难集毫端。 将临地面,她单足一点,飘飞而前,盈然落地。 那少年见她安然落地,平飞而前的身子陡然仰起,双足着地,收回双手,散泛着万道金光的金翅,立时隐没。 只听“啊”的一声,那少女捂住皓齿丹唇,惊声道:“影哥哥,咱们……咱们终是来晚一步!” 这对少男少女,正是萧影和朱瑶。 萧影听朱瑶话声惊颤,连忙转头去看,见不远处的大殿之前,横七竖八躺满了人,血水流如浅河一般。右首边耶律楚南等黑压压一丛人呆站那里,张着嘴巴,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和朱瑶看。 眼见这一幕,他什么都明白了,中原武林必已全军覆没,眼前一黑,胸中悲怒交迸,立时就要飞扑过去,将耶律楚南革毙当场,碎尸万段。 “影儿……影儿……” “师父!” 萧影听那声叫,“师父”一声脱口而出,心中大喜,万幸师父如尘还活着! 他晃身牵了朱瑶玉手,一个飞身掠影,眨眼间已站在如尘面前。 见韩书彦站在旁边冷笑,知他不怀好意,随手一掌飞出,霎时金光匝地,“铮”地一声脆响,韩书彦挡在胸前的长剑,登时断折,他人也被掌力推飞向后,摔在五六丈开外。 萧影回头见一女乱发苍苍,**着半个身子,趴在如尘身上。一眼看来,依稀便是幽情妖姬的样子,只道她欲对师父不利,当即自侧一掌挥出,将那女子推逼飞出。 却见如尘脸色大变,急道:“影儿,你干什么,她……她是宛儿啊!” 萧影连忙转头去看,那女子满头雪发下面,果真是吕宛儿那张俏丽脸蛋。 只见她面色恍惚,顾不得身上中掌摔跌之痛,嘴里吐着血丝,一步一挪,匍匐着身子向这边爬了回来,嘴里不住只道:“师父,求你告诉我,萧影尸骨葬在哪儿,我要去见他,我要挖他出来,我要陪着他重回千缘寺,我要牵着他的手,再去太行山上,那里有碧水蓝天,那里是世上最美最美的地方……” 乍见这一幕,萧影因她杀死白若雪,之前对她的满腔恨意,尽皆变成一缕缕柔丝,胸中一酸,泪水夺眶而出,快步过去,双手捧起她粉妆玉琢的俏丽脸蛋儿,连声道:“宛儿,宛儿,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吕宛儿双眼迷蒙,似乎并不认识萧影,绕开他又朝如尘爬来,嘴里还在道:“师父,求你告诉我,萧影尸骨葬在哪儿,我要去见他,我要挖他出来,我要陪着他重回千缘寺,我要牵着他的手,再去太行山上,那里有碧水蓝天,那里是世上最美最美的地方……”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九十五回 金翅掠风掌荡寇 泪珠儿自朱瑶双颊滚下,见吕宛儿玉洁肌肤裸露在外,她连忙除下披风,铺在她身上,跪在地上帮她系上结。 萧影看着吕宛儿半痴不癫的样子,回思当年自己家破人亡,与她初次舟中相遇,她那毓秀出尘的身姿,用那稚嫩婉转的歌喉唱道:“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阳城外花如雪。东西南北路人绝,绿杨悄悄香尘灭。路旁忽见如花人,独向绿杨阴下歇。凤侧鸾欹髩脚斜,红攒翠敛眉心折。借问女郎何处来,含颦欲语声先咽。回头敛袂谢行人,丧乱漂沦何堪说……” 近十年时光一晃而逝,那时她唱的这首《秦妇吟》,却仍然历历在耳。“‘洛阳城外花如雪’。如今她未及双十年华,已然变得发白如雪,那时她唱的这首曲子,似乎便是为今日而备。” 千缘寺中,她那副娇小可爱的样子,转眼长成归鹤山庄那个亭亭玉立、灵动飘逸的少女;太行山间,她哼着小曲,开心得似一只花蝴蝶,不知她给取名的“宛儿花”“影儿花”,现下开得可否灿烂? 是啊,正如她当时所说,只要花开得灿烂,哪怕籍籍无名,那又打什么紧? “自那以后,咱们人也长大了,踏入江湖,历经尘世沧桑,一切都变了,变得一切都那样微不足道。她爱犯疑心病,我也慢慢移情别恋,不再那么疼她爱她,她却初心不改,仍然记着当年那份真情。这一切,是该怪我太过花心,还是该怪她太过痴情,以致患得患失,将心中那朵花儿,错过最美好的春天?” 他心里想着,早已泪如雨下,迈步过去,跪地将吕宛儿搂在怀中,大声唤道:“宛儿,我是萧影,我没有死,我还好好活着,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萧影啊,宛儿……” 吕宛儿似乎有了一丝意识,抬眼看着萧影,忽然笑道:“呵呵,你是萧影?你怎会是萧影!萧影他不要我了,萧影他死了……” 萧影急声道:“宛儿,我没有死,你快醒醒,你不能这样!你还记得么,咱们初遇洛阳城外舟中,你喂我喝水,还说‘萧影,萧影。呵呵,这名字有些怪怪的,要念两遍才记得牢。’千缘寺中,你跟韩……韩书彦赌气,我送那枚‘紫荆蝴蝶’给你,你当时不知有多开心;太行山上,咱俩一起采花戏蝴蝶,一起到山中打猎……” 听他说起往事,吕宛儿眸光陡然一亮,珠泪登时涌眶而出,扑在萧影怀中,竟致昏晕过去。 萧影伸手去拿她腕脉,当已无碍,抬头看了一眼朱瑶。 朱瑶矮下身来,坐在地上,让吕宛儿的头斜依在自己胸前。已见萧影出手如电,解开如尘及花间派众师妹身上的穴道。 如尘抢过身来,伸手搂住吕宛儿的雪颈,推了一把朱瑶,愠道:“闪开,何要你好心!如今皇天落在你们朱家头上,你该得意了吧!” 朱瑶不知她话中之意,只当她随口泄愤,侧过头不加理会。 她哪能想到,自己原来是李飞烟的后人。李飞烟为报当年李隆基夺妻之恨和被江湖白黑两道追杀之辱,假借惊鸿簪之名,点起江湖纷争这场轩然大波,皇位竟然鬼使神差般落到朱温头上。在如尘想来,朱瑶之血既能解开惊鸿簪之秘,李飞烟在簪内遗字中说‘能见此字者,必是余之后人也’,那么朱瑶必是李飞烟之后,其父朱温和其母李惠,其中必有一人是李飞烟的后人,如此这般,唐室皇位,自然旁落在李飞烟后人手中。 如尘有此推断,那也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花间派众少女穴道一解,人人学了个乖,知道场面情势凶恶,莫要给韩书彦劫持人质!立时结起“天女散花”阵,将如尘、朱瑶、吕宛儿护在身后。 萧影才一小会儿,便将中原武林一众身上被封的穴道,一一解开。人人对他谢不绝口之余,更是将之当成神人一般,心中敬畏,嘴里七嘴八舌,问这问那。 萧影哪有功夫跟他们答话,心知当场怀善等人重伤之下,唯有寿禧二星的武功颇为了得。便拉他二人过来,吩咐两人好生勘护如尘等人,自己即刻将与群魔有一场大战,不能兼顾。 哪知寿星垂头丧气道:“乖女婿儿,你这个差使太过沉重,方才姓韩的三下五除二,便将咱俩打翻在地。只怕你这两个小媳妇儿,咱俩看她们不住!” 这时早有戒律院首座怀善、菩提院首座怀慈等重伤未死的五大首座,带同罗汉及众门人走了过来,一齐跪地参拜萧影这个掌门方丈。 怀善悲颜道:“属下等无能,未能保全少林寺这块门楣,还请掌门人重罚!” 萧影道:“是萧影来得晚了,致令大伙受此惨祸,你们都起来吧。你们率同各路武林英雄热血奋战,凛然赴义,气壮山河,可歌可泣。我萧影今日若不能荡清魔寇,何以谢地下这些死难同胞!” 群豪听他话音果决,甚得其势,叫好声立时震天价而起,响彻霄汉。 “嘿嘿!” 韩书彦站在四五丈开外,撇嘴冷笑,满脸不以为然,说道:“就凭你小子,也想荡平这儿成千上万英雄豪杰?你也不睁大眼睛瞧瞧,西门九千和那‘幽云十六箭’,岂是吃素的?再加上一个我,便叫你小子有三头六臂,又能奈何?” 众人听他提到西门九千,不由得尽皆心头一凛,举目四顾,哪有对方人影?心中惊疑不定,转头又瞧向韩书彦。 突听那边有人朗声道:“你们不用再找,怀空便是老叟,老叟便是怀空。” 众人“啊呀”一声,这才惊悟,怪不得这个“怀空”不但帮着辽人说话,还自暗施偷袭,致令吕宛儿当场重伤,原来他竟是西门九千。这时想想,全也因怀空神僧这个名头太过响亮,正当中原武林群豪最为危难之时,他的突然出现,简直就是守得云开见霁日,人人眼前大放光明,谁也不愿思及对方的真假。直至后来形迹慢慢显露,方始对他起了疑心。 只听西门九千又道:“大伙该当感谢老叟救了你们一命,对不对?若非我及时现身,你们一个个只似那扑向火苗的飞蛾,现下都去阎王大殿报到去啦,哈哈,哈哈!” 群豪立时有人回嘴道:“你这老怪物,大言不惭。你等良苦用心,无非要将大事化了,同化中原武林,进而叫咱们替辽人卖命。若是将咱们杀个精光,耶律小狗,却到哪儿寻人替他卖命?” 西门九千道:“此话倒是不假,只可惜你们不肯替人卖这个命,那便只有人头落地。你道萧影单枪匹马,便能救你们脱离苦海?” 正因群魔人人心如他这么想,方才都只作冷眼旁观,并不急于向中原武林发难,才给了萧影喘息救人之机。现下听西门九千这么说,群豪心中登时担忧起来:“毕竟敌我武力悬殊过大,咱们怎能将克敌的指望,全都寄托在萧影一人身上?眼下还需人人奋勇向前,一场群攻肉搏大战,势在必行。只盼萧影能够首战扬威克敌,壮我声威,方有一线胜算。” 萧影正自筹思如何克敌,突听如尘道:“影儿,先砍下姓韩那畜生狗头来,他方才……方才想对宛儿……宛儿施暴!” 萧影听她这话,直是又惊又怒:“原来宛儿身上的衣裙,是给韩书彦撕扯下来的,我道她迷失心智,自己撕破了衣裙。姓韩的,今日不杀你,老天都瞧你碍眼!” 当即猛提一口真气,双臂之间金翼顿生,却见韩书彦得了如尘之言提醒,先又给自己一掌震折长剑,心有所惧,飞身早已朝对面耶律楚南阵营中掠去。 萧影更不打话,腾空斜身一个飞纵,金翅掠风,宛若惊鸿掠影一般,直朝对面倏然扑到,飞起一掌,拍向韩书彦背心。 韩书彦闻听风声劲疾,手中无剑,哪敢回身起掌抵挡,连忙在人丛中抓起一名壮汉,反手对准声音来向掷出。 萧影右掌微侧,掌势避开壮汉,向准耶律楚南头颅,喷焰般一掌击到。 早有除去面具的西门九千飞身而起,斜刺里挥掌来格,两掌斜路相撞,一声炸雷般大响,耶律楚南右首边十数人砰然倒地,却是萧影的掌力给西门九千撞了偏向,殃及池鱼。 萧影身在空中,并不落下,仰冲向上,在远处高墙上空仰面朝天,划了一个圆圈,翻身回掠,双掌齐出,又一招击向耶律楚南后脑勺。 一招试过,西门九千已知萧影武功之高,大非以前。方落下地,手腕微翻,隔空自人丛中取得一柄长剑在手,眼见萧影回身杀到,与韩书彦一起双双腾空而起,在高空一个借势,飞转直下,一剑直击萧影背部,一剑来削萧影双掌。 萧影此刻凭一身惊人内力催幻出的金翅,在空中已能翻飞自如,速度宛如流星划空。眼见对方双双拔高下击,当即突收内力,金翅稍隐,压低身子,贴着人丛顶门疾掠而前,向着耶律楚南脑袋,平平一掌推出。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九十六回 云汉悠悠霁日悬 眼见耶律楚南人头不保,听得堂的一声齐响,“幽云十六箭”手中射出的“箭剑”风声呼呼,迎面而来。 来箭与萧影掌力催幻出的两道金光撞在一起,嘭的一声炸响,铁箭四射开来,旁边魔寇中者立毙,倒地者何止百数。 这时西门九千和韩书彦双剑嗤嗤吐着剑芒,分从两路刺到。 萧影晃开手中真气幻出劈山开石的两道金光,与二人起起落落,辗转激斗。 当场人人只见三人倏前倏后,倏上倏下,身法之快捷,当真不是肉眼可以分清看实。 西门九千和韩书彦自知身法不如萧影快捷,一味只守住耶律楚南周围,并不追击。萧影数度调虎离山,两人只是不中计。 如此一来,耶律楚南身周遭殃之人,可谓不少,其间大都人本似那墙头草,风吹往哪边往哪边倒,眼见站在耶律楚南旁边之人纷纷丧命,除了“幽云十六箭”和少许心腹之人,自是无人再敢站在那里,憨憨给人当这个挡箭肉盾,纷纷四散退开,投靠中原武林之人,更是大有人在。 不少人一面观望场中激战,一面身子便往大殿前面挪,也有胆小怕死之人,身子梭到院门口,立时转身飞奔下山。眼下这等场面,再要逗留,迟早小命不得归家! 如此这般,大殿前面之人越来越多,而耶律楚南一边,却是人影寥寥,几可罗雀。 场面之上,双方戟指怒骂之声此起彼伏,而且越来越响亮。耶律楚南身边的心腹,自然骂的是那些不中用的狗奴才风吹墙头草;而刚刚挪往大殿前面之人,却也得势不饶人,骂对方脓包不济事,找来几个帮凶,均是一般的下三烂,屁事不顶,还害得大伙白白丧命。 毕竟殿前投靠者人数为多,洋洋骂语,朝着耶律楚南阵营中扑面而来,再加上激斗场中,耶律楚南一边情势大为不利,漫天白沫,真个叫那些心腹之人抬不起头来,自觉无趣,慢慢便也不再吭声。 于是乎,殿前歌功拍马屁之声大起,直将萧影说成天兵神将下凡。 那些先前浴血奋战,从死人堆里捡回性命之人,当场便破口大骂,歌功颂德之声这才止歇。 他们倒有自知之明,英雄好汉面前,毕竟没自己说话的空隙,趁早闭嘴不说,没的待会儿萧影惩罚人起来,自己不免要吃大亏。 那些舍生赴难的凛然之士,本来要将来投之人一一斩杀,怀善等人苦口婆心,什么两军交战不斩降者;什么人心趋利避害,这些人有此言行,实属人性使然;又说什么我佛慈悲,可渡万恶,难得他们肯悬崖勒马;更说什么江湖是正是邪,全凭高层人心引导,主导这个江湖之人为奸为恶,那么在江湖之中,必将人人欺善行恶,反之便是江湖大幸,家国大幸,普天生民大幸。 善怀最后笑道:“如今咱们武林之中,得有萧影这样的旷世奇才,且一心为善,在此后的武林中,必将风清气正,侠道光长,比起吕洞宾吕真人和师兄怀空当年,必定更有一番兴旺景象!” 说完仰目向天,已见晴空霁日,不由放怀哈哈大笑。 笑声落下,听得“铮”的一声,韩书彦手中长剑又已折断,萧影凌空一掌飞出,正中韩书彦胸口。 他整个人仰天向后栽跌,砰的一声,身子撞在院中古树干上,一口鲜血溅空喷出,这才跌落下地,仰天横躺,嘴中鲜血泉眼出水般涌出,已在垂死之际。 萧影痛恨韩书彦背门叛国、狼心狗行,正待上前再给他补上一掌,结果了他。 蓦地里一声震天价的猴啼声冲耳而入,众人不约而同往啼声来向望去,只见少林寺后山崖石之间,一只巨猴悬空飞下,双瞳泛着精光,金睛火眼,照射得人人目中刺痛。 巨猴似乎身怀绝技,数百丈高的悬崖划空而下,双足在大殿屋瓦上一个着力,跟着一个纵跃,已来到韩书彦身前。 萧影见世间竟有这般巨猴,心中直是惊惧不已,拍向韩书彦的右掌凝在空中,心里只不知来猴是敌是友? 这时巨猴伸出利爪,轻轻一下,立将韩书彦偌大一个身躯提了起来,斜目朝萧影瞥将过来。萧影心中不由一凛,见它左爪微扬,一枚暗器扑风飞来,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侧过身子,右手倏出去接。但觉暗器圆圆绒绒,比鸡蛋为大,触手柔软。托近眼前一看,不由一怔,却是一枚鲜桃。 再瞧那巨猴,提着韩书彦,竟也不逃走,裂开茸茸大嘴,对着萧影一笑,看起来既感滑稽,又甚顽皮。 萧影会意,知它并无恶意,也对它笑了笑,并不上前扑杀。 它转身提着韩书彦,攀身上了大殿顶端,自个儿去了。 萧影看那桃子鲜红欲滴,甚是嘴馋,却是大敌当前。当即忍住馋涎,将鲜桃抛给朱瑶接住,转身面对西门九千。 西门九千原也被这只猴子竟有如斯本领惊呆了,全没想到萧影了结了韩书彦,下一个就将轮到自己倒霉。自忖万万不是萧影敌手,但于此众目睽睽面前,倒是不能逃走丢了颜面,更何况耶律楚南与自己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一桩往事,今日宁叫自己性命不要,那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萧影正待动手,却见耶律楚南张头朝院门口探看,立知他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当即飞身一掌击向西门九千,却是虚晃一招,意在前去堵住院门。 西门九千避开这招,转身见萧影站在院门口,当下并不邀功进击,只护住耶律楚南。 这时殿前武林豪士纷纷飞奔过来,却见寿禧二星一边一个,早已站在门口,一面将两扇巨门合拢,一面禧星嘻嘻笑道:“乖女婿儿,这招叫做关起门来打狗,当真好玩得紧!咦咦,我说乖女婿儿,你这手掌红红嫩嫩,怎地打起架来比……比那个雷劈还厉害,还会长出金灿灿的羽毛来,这倒奇了?你这招可得教一教我。” 寿星道:“老四你那熊样,飞在天上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趁早别学,没的鸭子学着天鹅飞天不成,还自摔得连小命也没了。再说了,哪有乖女婿儿变乖师父儿的道理?你这个大笨猪!” 禧星反唇相讥道:“老三你这个吊死鬼,整日价叽叽歪歪没句好话,赶明儿咱乖女婿儿娶那几个小媳妇儿时,你可别去蹭,大不吉利,大不吉利!” …… 萧影一脸苦笑,摇了摇头,见密密层层的人群,将院门堵得水泄不通,罗汉阵也已结成,少林弟子虽然死伤大半,这两三百人的罗汉阵,寻常人等,自然无可攻破,但若“幽云十六箭”以箭来攻,大是祸害,倒不如先行将之铲除。 见那边西门九千当先持剑,“幽云十六箭”团团护卫着耶律楚南,一丛人缓缓向远退却,一运真力,足底风起,倏地飞出,落在大院中间。他倒也怕西门九千走投无路,拿如尘等人作为要挟。眼下她们就在大殿前面,自己从这边攻杀,她们人在自己身后,可保无虞。 西门九千也曾想过救同耶律楚南,越墙而逃,但萧影身法之快,直是匪夷所思,脚程比自己快上两倍还不止,自己孤身而逸,已是千难万难,负重而逃,必是有死无生。 这时他心念一动,计上心来,只身拦住当头,朝“幽云十六箭”连使眼色。 萧影见他微微撇嘴努向远方,瞧其意思,是要“幽云十六箭”带着耶律楚南窜逃,心想:“旁人尚可放你们活命,你耶律楚南恶事做绝,罪不容诛;还有‘幽云十六箭’,你们助纣为虐,杀人不眨眼,竟当我骨肉同胞猪狗一般射杀。伤了这许多人命,即刻便要你们血债血偿,岂容你等活着离开少室山!” 这般想着,心中怒气更增,晃开双掌,以摧枯拉朽之势拍向西门九千。 院中中原群豪群情耸动,欢呼叫好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先前中原群豪见萧影现身,毕竟敌方有韩书彦、西门九千这两个当世顶尖儿高手在场,‘幽云十六箭’合十六人之力,当也顶得上一个顶尖高手,如此三大高手合力,萧影再怎么神通广大,论起双方实力,仍是敌强我弱,输赢尚还是个未知数。是以虽然人人欢欣鼓舞,精神大振,但也悬着一颗心,叫好之声,多也只为自己一方壮威。 未想萧影非但死而复生,武功也是脱胎换骨,大非往日,与西门九千和韩书彦拼斗不过百招,竟能这般大展雄风,重挫韩书彦这个强敌。 此刻敌方折其一翼,‘幽云十六箭’用来对付武功不是十分高强者,尚可威风八面,面对萧影神鬼莫测的高深武功,那便显得苍白无力。他们人人心中雪亮,此刻中原群豪痛打落水狗之势已成,眼见萧影气贯斗牛,身影似电光闪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闪瞬来去,逼得西门九千几无招架之功,登觉捏在手中这一支支铁箭,以之用来射向萧影,直比一根根稻草还不如,大是乏软无力。 萧影这时每出一招,场外叫好之声便会雷鸣般响起,于此振奋人心的时刻,这声叫好已不再是壮威,而是追杀穷寇之时,无比解恨的呐喊。 第三百九十七回 龙翻炙焰魔铩羽 一时之间,中原武林声威大壮,萧影身上的武功,挥使起来愈显酣畅淋漓,但觉自己整个人变幻成一柄飞驰来去的“大剑”,兴之所至,可任意飞驶,来去自若,无坚不摧。 西门九千武功虽自高强,但见萧影比鬼魅还要快捷的身影,在身周呼啸着穿梭来去,眼前渐渐无法看清对方掌力来路。 这时他已吃萧影数掌,口吐鲜血,仍将长剑舞成一团白光,牢牢封住周身要害,勉力据守。 萧影见西门九千已无还手之力,心想他人虽坏,却远不及耶律楚南和‘幽云十六箭’令人切齿憎愤。当下连拍数掌,闪身一个急转,晃身朝院墙下的耶律楚南扑到。 “幽云十六箭”人人想着西门九千至不济,也可阻拦萧影数百招,岂想他们护着耶律楚南,方将踞守在院墙上面的中原武人射下几十人来,正待越墙遁逃,已闻背后风声扑扑,转头见萧影杀到,慌忙张弓拉弦,嗖嗖嗖,百十支铁箭迅速聚拢成剑,“箭剑”破风嗤嗤逼向萧影。 第一支“箭剑”既出,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箭剑连珠价飞出。 十六人倒也心里明白,今日寺中尸骨成堆,中原武林死于自己箭下之人,不计其数,眼下到了性命交关、不胜即死的地步,纷纷使出看家本领,毕其功要与萧影作最后的生死大战。 盛名之下无虚士,“幽云十六箭”膂力和箭上造诣当真玄乎其神,此刻情急拼命,“箭剑”去速何等劲疾,其在空中与风力剧烈摩擦之下,尽皆拖着长长的红焰,在萧影身畔穿梭飞舞,一支支箭剑火蛇般,将他包围在一团红光中间。 空中红蛇盘翔,却不见萧影的身影,中原群豪人人不由大骇,均想“幽云十六箭”竟如这般了得,之前自己可是将他们看得低了,萧影不被红焰烧死,只怕也要吃亏重伤。 众人尽皆心中大急,不知何人发一声喊:“今日但叫咱们尸骨如山,死也要将尸首压得耶律小狗不能回归塞北!” 听得这声喊,热血之士无不挥刀拔剑,大踏步朝这边掩杀过来。 眼见前仆后继的一场血腥杀戮,又将无可避免,陡见眼前凤翥龙蟠,之前凌空盘缠的一条条红蛇,登时变成一条无比巨大的火龙,在空中翻腾滚扑,伏低蹿高,耳中呼呼哧哧,火龙游空之声不绝。 人人于此景象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觉耳目为之夺,站在地上张口结舌,无以作声。 中原群豪只道“幽云十六箭”竟能将“箭剑”幻化成火龙,萧影裹夹在火龙中间,此刻只怕已然无幸,心下悲痛惨绝之余,亦且心惊这条火龙这般翻天涌浪,满身的炙热滚焰,终将烧得己方无路可逃。 朱瑶、如尘等人亦料想萧影已死在火龙之中,流泪喊唤之余,心中均自悲痛欲绝。 此前自耶律楚南阵营内投靠过来的两千余众,心里忖定火龙系“幽云十六箭”箭下造诣通神所然,眼见火龙在空中蟠翔,速度越来越快,中原武林大势已去,纷纷从两边空地上绕道过来,又要投靠耶律楚南,心想:“待会儿火龙扑向人丛,任你千万之众,却又顶得屁用,人人烧得皮焦肉烂,岂是玩的!” 谁知大批人群刚刚涌进对方阵营,突闻呼啦呼啦之声大响,转眼见火舌漫天,劲风压地,热浪扑面,火龙竟不扑向中原群豪,直朝这边走了山火般席卷而来。 “妈呀妈呀”不绝的惊叫声中,“幽云十六箭”十六人一齐飞身而起,凌空拉弓,又一支“箭剑”疾驰飞出,射向火龙。 不道“箭剑”临到火龙当头,倏地折转剑尖,与火龙融为一股,直朝十六人扑空飞射而来。“幽云十六箭”人人身在空中,未得惊叫一声,已然给火龙扑中身上。 翻天红浪之中,听得轰隆轰隆几声巨响,当场人人大感劲风袭面,尘烟蔽目。 待得尘头散开,眼前一片通明,寺院丈余厚的围墙,已然塌陷出一十六个大大的缺口。再瞧“幽云十六箭”,各人均已踪影不见。 从飞溅在院内的断肢血迹看来,他们必是给火龙撞个正着,带同一起飞出,还在撞中院墙之时,人人俱已肉烂成泥,不是粉身碎骨,便是被向外倒塌的墙体吞没在下。 一派肃寂之中,蓦地听得撕心裂肺一声惨号:“南儿……” 只见人丛分开两边,一个龙首人身,灰头土面之人,手中横抱着一具尸首,步履沉重,缓缓走出,正是西门九千。他手中所抱,却是耶律楚南的尸首。 先“幽云十六箭”一支支“箭剑”疾射而来,萧影虽然身在空中,箭剑哪又射他得到?他侧身避开“箭剑”锋芒,双掌晃开侠影神功,一股无比柔力登生。双掌顺势而为,在空中挥舞成一个大大的气旋,在气旋吸引之下,漫天“箭剑”立时聚拢,宛似一条条火蛇,随着他的掌势盘旋飞舞。十余支箭剑慢慢融为一体,变成一条大大的火龙。萧影身在火龙中央,挥运起雄浑内劲,非但火龙烧炙他不到,而且由箭剑汇拢一起的火龙,翻腾起来,速度愈来愈快。 眼见当场残肢断体、院墙崩塌,耶律楚南亦死,当场众人惊疑不定,心下哪敢相信,仅凭世间人力,竟能做出这般天崩地裂之举。他们岂又知道,若非萧影渗入强劲内力,驾驭火龙在空中飞舞取势,撞上“幽云十六箭”之后,未必便能轻而易举取其性命,更不用说撞塌院墙。 萧影现身之时,见寺中死了这许多武林同胞,心中已然愤怒到极点,只是当时救人在急,怒气一时无从发泄。方才杀韩书彦,也只是替国惩奸、替花间派诛杀叛逆,算不得有多愤怒。然而被“幽云十六箭”射杀之人不计其数,这些死难之人与自己同为中原武林,便如同他自己的亲人一般。眼见他们血淋淋横尸地上,心中如何不怒,由地上血腥味道引发的血仇与悲愤,促使他将体内浑身劲道,尽皆倾注在火龙身上。 蓄积万钧之力的一招过去,直似惊天炸雷,无所不摧,“幽云十六箭”自然人人当场肝脑迸裂,尸骨无存,耶律楚南也在院墙轰然倒塌那瞬,给萧影在胸前轻轻拂了一掌,登时心脉俱碎,毙命当场。 西门九千抱着耶律楚南的尸首,老泪纵横,想想自己因舍不下与幽情妖姬当年的情意,孑然一身,这一生从未娶妻,临到晚年,喜得耶律楚南这个爱儿从天而降。爱儿身为辽国皇子,地位尊崇,在自己的帮助下,他日荣登九五,那也是水到渠成,并不为难。不想他福长命短,于今日魂归少室山,阴阳相隔之后,父子俩才得以这般相认。 旁边众人见西门九千面色怆然,流着眼泪一声声叫唤“南儿”,只想着他们不过师徒关系。却哪有人想到,还在二十年前,西门九千和凤北麟每日对幽情妖姬纠缠不休,幽情妖姬为此耿怀在心,只道吕洞宾之所以对她淡淡然不屑一顾,全因西门九千和凤北麟缠杂不清之故。 她当下多方避居,想要摆脱两人纠缠。不料两人武功既高,对她的情意且浓,喁喁不肯便罢,无论她避到哪里,两人必定追踪跟来。 万般无奈之下,幽情妖姬将心一横,使计诱二人前来上当,欲将其斩草除根,以绝心病。 数番下来,未得其手,心念一转,计上心来,想着男人有了老婆,就当骡马有了拴。当下竭力奔走,前前后后说合十数女子,前来与西门九千和凤北麟婚配,却不是被二人捏死,就给驱逐离去,直至无人敢问津。 幽情妖姬一计不成,一计又生,寻得机会,采得二人身上的血液,制成血精,将之去分别放进辽国和晋国王室两个嫔妃的肚内。辽国这位嫔妃十月怀胎,顺利诞下耶律楚南。这事除了幽情妖姬和西门九千,便连耶律楚南的生身母亲,也只道耶律楚南是耶律阿保机的儿子。因此上,耶律楚南至死,亦不知自己的身世。 自得知自己有了亲生儿子后,西门九千心有所盼,身有所顾,果然不再对幽情妖姬死缠烂打。然而,凤北麟却因晋国王室那位嫔妃在生产过程中,不幸胎死腹中,母子双亡,将满腔怒气怪在老晋王**用身上。**用死后,便连他的儿子李存勖这个小晋王,凤北麟也是颇生怨怒。 因此上山西武林大会,与其说凤北麟是为了称雄天下,倒不如说是为报私怨而来。而西门九千这位视金钱万物为粪土的一代武林枭雄,之所以甘愿屈尊替耶律楚南逐鹿天下,全也因两人是父子关系之故。 萧影站在武林一众前首,看着西门九千老泪横秋,悲痛欲绝,嘴里不住叫唤“南儿”,也是莫名所以。心想适才西门九千舍命与自己相搏,全是为了掩护耶律楚南逃走,他们究竟什么关系,致令西门九千这般不顾一切? 第三百九十八回 翩翩双蝶舞苍茫 这时西门九千悲恸稍止,将一双血红双瞳愤愤地瞪着萧影,说道:“好好好,老叟武艺低微,今日自愧不能为我儿报仇雪恨,他日青山不改,老叟只需不人枯骨朽,必当报此大仇,以慰我儿在天之灵!”说完抱着耶律楚南的尸首,缓步出门,在院内中原武林大众的欢呼庆贺声中,凄然下峰。 树倒猢狲散。寺院之内,契丹武人窜逃不及者,被中原武林大众一一擒住,用麻绳绑缚在大树根上,听凭发落。 怀善一面吩咐门人弟子收埋寺中尸骨,一面与怀慈等少林几位首座走上前来,人人嘴里说的,无非便是萧影在此役中临危救难,力挽狂澜,功德无量。 其余大帮小派中的首脑人物,此时大多已然殉难,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自知人微言轻,然而心中充满热血豪慨,腹中言语不吐不快,便也走上前来,将些名垂青史、功在社稷、居功至伟的话,对萧影说得甚是响亮。 这些言语在被绑缚的众契丹武人听来,倒也并非夸夸其谈,心想此番若无萧影,现下被拴在树上之人,那就不是自己等人,而是中原这些老匹夫!中原出此武林奇才,眼前众望所归,皆聚萧影一人身上,如此这般,可见南人的江山气数未尽,大辽想要吞下连同少林寺在内的这片莽莽锦绣河山,往后更当不易。 此番重挫敌方武林,寺中中原群豪无不扬眉吐气,人人胸中畅意,纵声谈笑,互相道贺,谁也不舍得就此离去。 那边吕宛儿此时已然醒转,痴癫神情回复如常。 如尘右手牵着她,双双走上前来,眼里饱含欣喜的泪花,嘴里道:“影儿,你真是我的好影儿……”止不住心中热血澎湃,竟也不避师徒尊卑有序、男女有别,一把紧紧抱住萧影,激动得呜咽有声,不能言语。 想到之前场面上惨烈凶险万分,中原武林将临覆巢之灾,先在寺中那些报国英豪,均抱了与敌人决于死战的必死之心。后经萧影现身杀溃敌人,方得大难不死,大悲大喜之下,于此悲去喜来之时,当场人人眼下均与如尘一般心思,只想与人紧紧相拥,痛痛快快哭上一场。 花间派众少女无不激情相拥,喜极而泣。 吕宛儿侧着身子,掩涕玉立,不言不语。 朱瑶立于萧影三四丈之处,瞧着花间派一帮少女又哭又笑,眼里闪烁着无比欢喜融乐的泪光,几经患难波折,花间派师徒终得团聚,亲如一家子。而自己与萧影之间的感情饱经沧桑,两人均为对方死过一回,虽然已至生死相许的程度,但因父仇不共戴天,天缘难遂,终无花好月圆一日。不禁呆站那里,黯然神伤。 过了一会儿,唐妙秋打破静默,开口朝萧影道:“二师哥,你怎地死而复生啦?那天……那天师父我们埋了你,还替你起了坟墓,你是怎生出来的呀?” 萧影放开握着如尘的双手,收泪朝唐妙秋微微笑道:“自然是我自己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如尘闻言亦道:“是啊影儿,你后来是怎生出来的,快些讲给师父听?那日咱们见你断了气,再无还阳之望,这才埋了你。” 中原群豪人人对萧影顶礼膜拜、心悦诚服之余,原在心里想:国不可一日无君。方今天下大乱,中原武林必得萧影这个主心骨,才不致一盘散沙,任由那番邦夷逖欺辱! 当即便有人将心中之想说破了嘴,但场面一派吵嚷,又有如尘和唐妙秋道出大伙心中急切想知道萧影何得死而复生这个谜团。这时人人竖起双耳,心想萧影现下已是普天之下,最最了不起的大人物,生发在他身上这等神幻事情,可得细心听实了,漏了一字半句,可是对萧影的大不敬。 因此上如尘此言一出,当场登时鸦雀无声,群相注目萧影,要听他如何死而复生?何能肉身化羽,仙幻般从天而降?心里皆想,他现下到底是成了仙人,还是身怀异术,飞天入地,无所不能?岂难道羽化登天一说,真有其事? 萧影瞧了瞧吕宛儿,见她面色如常,登即放心。 又瞧了朱瑶一眼,轻轻一声叹息,方与朱瑶一起,依着众人七嘴八舌的问话,娓娓道出花间派埋葬自己去后的别来情由。 那日萧影施展涅磐真经,舍却性命,换朱瑶之生。事情果如真经记载,萧影功力耗竭而亡,朱瑶死而复生,一时却未醒转。 如尘等人葬萧影去后,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朱瑶悠然醒来,睁眼不见萧影,拖着沉重的病体四下找寻。 还在未醒之时,她便做了一梦,梦见自己替父皇报仇,一剑杀死萧影。那时她自己满眼都是鲜血,自萧影身上流出的血流还自汩汩有声,一忽儿却见他已被埋在黄土之下,坟头上瞬间长满青藤杂草。 她哭着喊着,心中悲痛不能自已,涌身向前,将头去撞萧影的墓碑,登见墓门开处,整座坟自中裂开,眼前立时现出一条霞光大道,萧影站在大道那头,微笑着向她招手。 她喜不自胜,不顾一切地向他奔扑过去,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正自深情交吻,忽觉浑身犹如电触,恍惚不能自主间,两人登时变成色彩斑斓的两只大蝴蝶,绕着坟头飞得两匝,曳影双飞,翩翩而向旷野苍茫。 她正心中欢畅,突然眼前一亮,当即醒转,不见萧影化成的蝴蝶,登时心中大悲,不及去想自己引簪自戮何得不死,一心只想着自己醒前的梦境大不吉利,莫不是萧影已遭不测? 拖着病体寻出洞去,前方花枝树影间,隐隐瞧来静默着一掊新坟,心里嘎嘣一下,眼前一黑,勉力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 走近坟前,定睛只看得一眼,不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昏倒地上。 待得再次醒来,她双膝跪在坟前,右手扶着墓碑,缓缓立起上身,心里无论如何不肯相信,面前这块石碑后面,埋的会是萧影。然而,墓碑上并不规整、歪歪斜斜的几个刻字,还有那用山花扎成、摆放碑前的一个大花圈,这一切无一不告诉她,这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萧影已然长埋黄土之下。 耳中听着呜呜悲泣的山风,她面颊贴在墓碑之上,眼泪大滴大滴,顺着碑石流下,在“萧影之墓”四字的一笔一画间,汪成晶莹的一条条小水沟,仿佛要将坟墓哭倒,要将萧影哭醒。这时她身前抱着的,仿佛不是一块冰冷的墓碑,而是萧影本人。 她低声轻泣道:“影哥哥,你为什么要死,你为什么而死?先前是你不要瑶儿了,瑶儿生无可恋,这才引簪自杀,狠心舍你而去。现下瑶儿活了,你却死了,难道咱俩,非到地底下,不能相偕共老么?对对对,正如梦中那样,生不能比翼成双,死当可化蝶双飞!” 突然之间,她面色大喜,立身起来,面颊上带笑颜,道:“影哥哥,你等一等我,瑶儿来啦!”心里料定之前的梦境既都应验,这一头撞向墓碑,必定便能立时在霞光大道那头见到萧影,而后小鸟依人,拥在他温暖怀抱之中,从今与他自由自在,天涯任羽,双宿双飞。 一般的梦境与现实,便在她云鬓触及墓碑那一瞬间,眼前却未见霞光万道,耳中闻得轰隆一声巨响,眼前坟墓陡然自中炸裂开来,缝隙间金光逼目,登感地动山摇,几不可立足。 如此这般,倒与梦境大同小异,她欣喜若狂,叫得一声:“影哥哥……”飞一般扑上前去,果真便扑进一个男人的胸怀里。只觉这胸膛宽广结实,温暖迷人,自己非止一次依在上面,心中那个温暖甜蜜,简直不是小鸟依人可以形容。 在这世上,除了萧影和父皇,任何男人的胸膛,她依在上面,都似那寒冰冷石,不会感到丝毫温暖和愉悦。 不用看,仅凭直觉,眼前依在上面的,确然是现今世上,萧影那独一无二的胸膛。 她抬起头来,看着萧影澄澈无邪的眼眸,是那样的朴然而又真实,又唤得一声:“影哥哥……”唇齿开处,两人紧紧相拥,两舌激吻交缠在一起。 接下来果如梦境之中,朱瑶登觉浑身如同电触,心想:“这是真的么?影哥哥与我,真个会变蝴蝶么?倘若不变成蝴蝶,这一切都是真实,咱俩终归无以面对父辈大仇这样一个现实!” 她整个人飘飘然如临仙界,心中只盼着与萧影如梦中那般,变成两只彩蝶,从此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不用理会凡世恩仇。 等啊盼啊,直至神游物外,身子却怎么也变不成蝴蝶,直将心儿也等得焦了。 心中正自焦急万状,突然双唇一凉,萧影抬起头去,双手仍然挽住她的纤腰,道:“瑶儿,咱们这是在哪儿?” 他这声问话,无比真实,朱瑶心知要想化身变成翩翩彩蝶,当真只是一个幻想,现实就是现实,人需食五谷杂粮,俗世恩仇,终究无以避免。当下幽然一声叹,苦笑着道:“咱们……咱们在墓里。”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三百九十九回 两情脉脉花如海 萧影闻言吃了一惊,说道:“咱们都死了,是不是?” 朱瑶道:“都还活着,只是……只是……” 萧影道:“只是什么?” 朱瑶悲戚道:“只是……”忽然哇的一声,扑在萧影怀中哭道:“我要父皇!我要父皇!你还我父皇来!” 萧影知道她心中所想,轻拍她背上,说道:“瑶儿,你父皇当真不是我所杀。” 朱瑶止住哭泣,抹干眼泪,抬起脸来,一双点漆般的美目定定瞧着萧影,似有不信。 萧影牵了她的手,踏着黄土乱石走出坟墓,来到一株苍翠欲滴的青松下面,两人挨着身子坐在一起,萧影这才又道:“那日你皇兄朱友珪持侠影剑入宫,欲图弑君篡位,正巧我也入宫报仇。你父皇和朱友珪,还有一个叫月姬的女子,她是朱友珪的妃子,三人争吵一阵,朱友珪本待杀你父皇,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待怪风止歇,你父皇已然中剑身亡。” 听他说完,朱瑶转眼瞧了瞧萧影,眼里闪烁着泪光,黯然垂泣,不置可否。想来她因家门不幸,先前父皇之行,已然广遭世人唾骂和不齿,如今又听萧影说出皇兄朱友珪弑君杀父之事,更觉人心叵测,其薄凉惨酷之处,莫过于此。 心中伤痛稍止,她抬起头来瞧着萧影道:“影哥哥,你从来没有骗过我。你说这事,我信你得过,只是……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在你心里,终究放不下父母大仇,瑶儿倒是死了的好。” 萧影心中酸楚,摇头苦叹道:“瑶儿,这事……这事只能怪天意弄人……” 朱瑶起身向前缓缓走开几步,目眺漫山遍野的山花开得正灿烂,她却幽幽叹了口气,冷冷地道:“天意弄人?呵呵,世间之事,又有多少不是天意弄人?你若真心爱我,何来的天意弄人?” 萧影知道她心里也是无可奈何,才会这般说话,便道:“瑶儿,既是不能娶你为妻,萧影将终生不论婚娶,必不负你我今生之情!造化弄人也罢,天限无缘也好,都不与咱们相干。只盼今生这份诺约,得能换取来生的再相聚首,萧影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朱瑶仍然冷冷说道:“来生?呵呵,今生尚且缥缈如尘云,你还盼望来生?” 萧影道:“瑶儿,记得你曾经说过三生石的故事,咱们早已约定三生之缘,为何你不肯信我?” 朱瑶闻言转过身来,早已泪雨婆娑,说道:“三生石的故事,那只是心中的一个美好憧憬,过了今生,谁也说不准来生是什么样子,怎能信得?再说……再说……” 萧影道:“再说什么?” 朱瑶抹开眼神,侧着身子,嗔道:“你还说呢,当日是谁在西域绝壁上发下那三生誓言,没几日上得天山,便将誓言抛在脑后,跟人红烛高香,结成夫妻?” 萧影乍听这话,陡然间想起自己与白若雪成亲之事。当时一来因感激她以身相许,救了自己一命,二来因朱瑶投来那封“绝命书”,自知与她情尽意绝,只道她已成耶律楚南之妻,便也顺水随缘,与白若雪行了夫妻之礼。婚后虽无夫妻之实,但他只当她先就**于己,那便既有夫妻之名,又有夫妻之实,两人真正才是名副其实的结发夫妻。今日这般与朱瑶卿卿我我,对死去的白若雪,可是大大的对不起。 想到这些,他垂头丧气道:“你说得对,萧影是有妇之夫,原也不配再这般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瑶儿,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既不情愿嫁给耶律楚南,何以又投来那通‘绝命书’,陷害我杀了‘天山四老’?” 朱瑶听他这么说,愕然惊顾道:“什么?什么‘绝命书’?我何时陷害过你?影哥哥,你一直信不过瑶儿,仍然将瑶儿看成一个魔女,一个小坏蛋,是么?” 萧影道:“我自然信你得过,只是……只是……” 朱瑶双眸不眨,紧盯着他道:“只是什么?” 萧影继续道:“只是这事白纸黑字,确是你的亲笔信。之前在天山脚下,你又那般反目而去,叫我如何信得你?” 朱瑶道:“影哥哥,我知道在你心里,从来便只爱瑶儿一个女人,而你也要知道,在瑶儿心里,也只爱影哥哥一个男人。咱们之间便算发生再大的变故,都不会相互伤害,只有更加爱惜对方,你说是不是?” 萧影心下感动,起身走到她面前,牵了她的手道:“瑶儿……” 四目交投,情深意浓,胜那漫山花海;脉脉无言,胜似那千言万语。 过了好一会儿,朱瑶柔声又道:“影哥哥,其实那日在天山脚下,你中了西门九千飞射而来的惊鸿簪,当时我心里好痛好痛,巴不得那簪儿是中在我身上。当日我的所作所为,还有嘴里说的话,都作不得真。那时我便想好,咱俩天缘难遂,今生不能在一起,何必又要藕断丝连。何不落得个干脆,与你来个情断意绝,叫你了无牵挂,不致一生为情所累。父皇的四大护卫‘风雨雷电’现身,我更加担心,倘若不狠下心肠与你绝离,父皇定是放你不过,必会派人穷追猛打,到时你武功再高,如何防得了每日里那些明枪暗箭。” 听到这儿,萧影动情道:“瑶儿,亏你想得周全,枉我与你相爱一场,竟是这般糊涂,会错了你的一番良苦用心。” 朱瑶道:“这事不能怪你。我当时狠心骗你,心里何曾又好受……” 原来那日她假装与萧影反目,与“风雨雷电”四大护卫绝然回归开封皇宫。道上闻听得实,耶律楚南要对天山派不利,又遇对自己十分倾慕的齐逸飞,向其说知情由,托他速去天山,告知天山派好生防范。 待齐逸飞来到天山,事情已成昨日黄花,天山派屡遭敌人用计,变乱丛生,萧影苦心与敌周旋,无奈孤掌难鸣,已然失陷在耶律楚南手中。 齐逸飞当即飞鸽传书,将实情告知朱瑶,并在信中表达了对她的爱慕之沈。 朱瑶除了对萧影充满柔情蜜意,向来对人不假辞色,此番齐逸飞办事不力,心里着恼之下,更加对他没有好颜色,回信道:“天山派之事,承蒙你从中周旋,虽说事与愿违,终不尽如人意,可你也费力不少,朱瑶在此真心谢过。此番来信,意在向君表明,我心有所属,此生断然不会再有他念,有负尊意,深表致歉。阁下花前月下,傍身女子如云,何以朱瑶为念?我心永诀,休再来缠!朱瑶。”婉表谢意之余,附带一并回绝对方的示好。 她身在宫中,每日免不了对萧影牵肠挂肚,每每想念萧影,总会提起毛笔来,在宣纸上面一阵挥毫,或书汉魏乐府之古朴典雅,或书唐诗的大气洒脱,或书当朝“花间诗派”的逸韵流风,无非都是些少年男女传情达意,喁喁表达爱慕之情的抒情雅作。 每题一首诗,她必定要在落款着上“萧影”二字,聊解相思之苦。 这些题诗被宫中眼线得了去,送达耶律楚南手中,他睹字思朱瑶之余,见到“萧影”二字,便是妒怒如潮,往往将名字撕得粉碎。 直至那天,有人截得朱瑶给齐逸飞那通回信,送到他手中。当即他眉头一动,计上心来,不由得哈哈大笑。 书信给耶律楚南移花接木,做了手脚,摇身一变,便成了“萧影,天山派之事,承蒙你从中周旋,虽说事与愿违,终不尽如人意,可你也费力不少,朱瑶在此真心谢过。此番来信,意在向君表明,我心有所属,此生断然不会再有他念,有负尊意,深表致歉。阁下花前月下,傍身女子如云,何以朱瑶为念?我心永诀,休再来缠!朱瑶。” 信中每字每句,确均出自朱瑶手迹,而且除了“萧影”二字被精工拼接上去,信函纸张,便都沿用于朱瑶那通信,萧影纵有火眼金睛,怎能识别真伪? 见信过后,萧影信以为真,只道朱瑶嫁与耶律楚南不算,一纸书信,又将自己陷害为杀害‘天山四老’的罪魁元凶,愤情之下,便即自暴自弃起来,甚至起了轻生念头。 此后他心中郁郁,又起诸多牵绊,先与吕宛儿假意完婚,后误以为白若雪献身相救,再与白若雪天山大婚。 吕宛儿和白若雪,一个算得上是萧影青梅竹马的旧时初恋,一个想当然地成了他实质上的妻子,在与朱瑶这个至爱情断意绝之下,任你草木铁石,都会蒙生情意。这一切怪只怪天意巧合,将寻常男人心目中一生最不能忘怀的三个女子,巧夺天工般安排到萧影身边,弄得如今这般不伦不类,叫他爱不能,恨不得,思又痛,实是难以做人。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四百回 此情无计可消除 朱瑶待在宫中,明知与萧影情缘已尽,怎奈此情无计可消除,每日里吃饭睡觉、漫步闲坐,眼前都会浮现萧影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身影。 转眼婚期将届,又闻萧影只身闯入幽情谷。她知幽情谷是个人间地狱,但凡闯入者,都是有去无回。萧影虽然武功高强,但血肉之躯,终归没有不死,料必不能幸免。当即用计骗开宫中守卫,只身逃出宫来,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幽情谷外。 萧影在幽情谷中历经生死,这时已然出谷而去。 而朱瑶只道他仍未出谷,一连几日在谷外找寻,盼能寻得路径入谷,死也要与萧影在一起。岂知这幽情谷本无入口,进出全靠那莲花飞座,而莲花飞座的起落站点,正是萧影那日坠入谷中那座凭空横卧的七彩飞桥。断桥上本无绳索,当日怀远大师等人先于萧影入谷中之时,在桥头结系绳索,攀引而下。后来这些绳索竟是救了萧影一命。 朱瑶找啊找,不得路径入谷,心焦难以自遣。 这日正自沮丧,蓦见远空有物冉冉飞近,待那物飞到近处,她细看之下,见是一朵大大的莲花,不由大吃一惊,疑遇天仙下凡。 远远来时,瞧那莲花似乎迎着朝阳,向着自己而飞,临到近处,却见它偏北而去。 朱瑶沿着山崖,飞奔向北寻去,眺目见那朵大莲花落在一架七彩飞桥之上,一少女从莲花朵中走出,顺着彩桥直朝崖边盈盈走来。 朱瑶大着胆子走近七彩浮桥,与那少女在此高崖绝壁两相照面,均见对方秀骨姗姗,飘然若仙,俱都大惊失色,心疑对方是仙子下凡。 朱瑶最是冰雪聪明,见对方失惊的样子,便即断定自己最初的猜想有误,若对方真是仙女,当是处事不惊,举止从容,必不会这般失态。心里挂着萧影,当即向对方道:“这位姊姊,你可知怎生进入幽情谷?” 那少女却不即回答,打量着朱瑶道:“姊姊到此而来,是要入谷寻人么?” 朱瑶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那少女道:“你生得这样美貌,世间想来再无第二人。你是朱瑶公主,是么?” 朱瑶吃惊道:“是啊,我正是朱瑶,姊姊如何得知?” 那少女仍不答她,又道:“你是来寻萧影萧大哥,是不是?” 朱瑶“啊”的一声,愕然张嘴,不信对方竟能料事如神。 那少女见她吃惊,轻轻一笑,道:“我叫蝶儿。记得幽情妖姬那日说过,朱瑶公主是萧大哥最喜欢的人,她却偏要错点鸳鸯,将白吕两位姑娘拿来与萧大哥婚配。” 朱瑶急道:“蝶儿姊姊,你快告诉我,萧影他在什么地方,可还安好?” 蝶儿道:“你放心好啦,那夜幽情妖姬逼着萧大哥与吕姑娘成亲,还是我救他出谷。” 朱瑶长舒一口气,问知萧影自出谷之后,便不知去向。当即告别蝶儿,待要四处探听消息,刚走几步,蝶儿自后叫道:“公主慢走!” 朱瑶回过头来,见蝶儿飞奔回桥,驾起莲花飞座,来到近前道:“公主急于找寻萧大哥,便请乘莲花飞座去。”说着自莲蕊之中翻身一跃,落在地上。 朱瑶急于见到萧影,便也不客气,飞身上了莲花座,转头问明驱驶座儿的密令,说道:“多谢蝶儿,咱们后会有期,到时定当归还莲花宝座。”说完驱赶莲花座冉冉升空。 蝶儿在后首叫道:“不需还我。幽情妖姬已死,谷中空无一人,我再也不回谷中去啦。盼你早日找到萧大哥,他日咱们江湖再见!” 朱瑶回头朝蝶儿笑着点了点头,驱赶莲花座,匆匆又去寻萧影。 多方打探之下,方知萧影再次上了天山,便也心急火燎地驱赶莲花宝座,飞上托木尔峰,恰巧遇上萧影被莫问天拿人要挟,逼其自残肢体。好在之前她被那些个鸡鸣狗盗的江湖怪客屡屡冒犯,一来安全起见,二来害怕招惹事端,耽误时刻,现下又有现成的莲花宝座,于是干脆依着人们对观音坐莲、普化人间的传说,将自己装扮成观音菩萨的模样儿,又将莲花宝座也修饰一新,还备下烟雾道具。这样一来,当日她乘莲花座徐徐来到大殿门口,在门口燃放起烟雾道具,巧借观音菩萨的身份,不仅救下萧影等一干人,还将“千虫万蛊啮骨丸”的解药,以圣药“万佛普化丹”之名,让萧影服下。 萧影当时看她眼熟,却哪会想到,这位“观音菩萨”,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朱瑶。 此后她又扮成天山派里一个打杂下人,见到萧影与白若雪即将大婚,当时便心伤欲绝,但想自己之前煞费苦心,不惜使那苦肉计,与萧影反目绝然而去,为的就是叫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过上一辈子。如今他与白若雪这样一个品貌俱佳之人共结连理,当可算得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得能见到他平安喜乐,不正是自己最大的心愿么? 然而,当她看着萧影与白若雪在喜堂前拜完天地,夫妻交拜的那一刻,回想与萧影的过往种种,眼泪止不住夺眶而下,眼前一黑,仿佛整颗心都碎了。 她镇定心神,抹干眼泪,缓缓走出喜堂,坐上那莲花宝座,在托木尔峰万丈高空之上,任由座下的冰蝶漫无目的地乘着自己,逆风飞翔。 后面的几天时间里,只觉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事后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到宫中。 先前萧影和朱瑶一问一答,两相开门见山,心意相通之下,立将耶律楚南那移花接木的离间计猜想了个大概。后来萧影听朱瑶陈述自己如何不远万里,赴那幽情谷寻他;如何设身处地为他着想,救下他后绝然而去,心知整件事情她现下讲来,一路上所历种种,大多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其间所吃的苦楚,实非她现下嘴上讲的这么简单,不由听得热泪盈眶,激动道:“瑶儿,你对萧影的情意,萧影永生永世不忘!” 朱瑶见他听得眼泪哗哗往下流,情知他爱惜自己胜过自己的性命,见不得自己为他吃这许多苦楚,最后这句话说得也是至真至诚。然而事情并非凭两情相悦就能揭过,感动归感动,爱惜归爱惜,两人曾经的沧海桑田,如何又敌得过父辈大仇这条横在两人中间的鸿沟?两人若能朝朝暮暮,却又何必发下永生永世不能忘怀的誓言?此生除那黄土加身之日,终是无以得偕! 想到这些,她幽幽叹了口气,撇开这个感伤话题说道:“那晚在宫中,你要离去,我引簪自戮,原是不活了,后来……后来怎会来到这儿啊?” 萧影只将以自己雄浑内力救她活转一事,坦诚以告,施展《涅磐真经》心诀,以命换命一事,却是只字未提。 朱瑶信以为真,娇嗔道:“你干么自己给自己立了坟墓,又躲到墓后,骗人家上当,便来吓唬人?” 萧影奇道:“你怎么上当啦?” 朱瑶跺脚道:“哼啊,不睬你啦,你这大坏蛋。”扭头转过身去。 见她半撒娇半认真的样儿,萧影淡然一笑,随即收敛笑意,道:“瑶儿,我先不及问你,当我从墓中站起之时,你怎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当时……当时我原是听到你的哭声,想起咱俩之间的往事,一下子才有了意识。我睁眼一片黑,运使双掌奋命拍出,站起身来,便抱着你啦!” 闻听此言,朱瑶猛然转过身来,说道:“甚么?你……你不是躲在墓后吓我玩么?” 萧影道:“不是啊,我原是死啦,想来是师父和小师妹们将我埋在此处。是啦,当时我恳求师父她老人家将我埋远一些,不可叫你……嗯嗯,那个……这个……” 朱瑶冰雪聪明,话听一半,立将事情猜了个大概,泫然欲滴,追问道:“不可叫我知道你死之事,是么?你还嘱托她来骗我,说你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不再回来,是不是?” 萧影一怔,惊道:“这事……这事你怎会知道?” 朱瑶怔怔看着他,流泪道:“是我猜的!” 萧影道:“啊,这可奇了!” 朱瑶道:“没什么好奇怪,好多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说完扑在萧影怀中,呜呜咽咽,又哭个不休。 萧影知她已猜到整件事情真相,当即安慰她道:“咱俩不都好好的么,别哭别哭,哭坏眼睛,可就不美啦!” 朱瑶起秀拳捶了一下他胸脯,娇嗔道:“讨厌!” 话声甫落,陡听萧影“啊呀”一声叫,当即问道:“怎么啦?” 萧影反问她道:“今日初几?” 她道:“不知道啊,我都睡了不知几天几夜啦!” 他道:“啊哟,这事一时倒给忘啦,此前契丹鞑子下了战书,说五月初五端阳节这天,要与中原武林在少林寺大战,以达成他们争逐天下的野心。不知现下过了端阳节没有,倘若错过了头,当真糟糕透顶!” 朱瑶急道:“那咱们快去,兴许还能赶上!” 萧影点头道:“好,咱们回去洞里看看,瞧师父她们去了没有?” 说着他转身飞奔入洞,朱瑶自后叫道:“她们早没人影啦!” 第四百零一回 梦绘彩衫身化羽 见萧影没入洞中,朱瑶也进洞,跟着来到自己先前躺身的地方,见这儿洞体空旷,煞是冷清,虽然现下自己好好活着,不由得也有些儿后怕,埋怨道:“你师父她们真狠心,竟将我独个儿丢在洞中。想是豺狼虎豹见我可怜,才不来吃我!” 萧影知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安慰她道:“其实师父她心地很好,咱们花间派中弟子,全都是出身孤儿,均是她一手带大他们的。想必她们见你迟迟不醒,这才急着赶去少林寺践约去啦,你别着恼。” 朱瑶道:“她不下手杀我,其实我已经心底很感激她,我是说着玩儿啦,呵呵。噫,这儿怎生留得一件衣裙!” 萧影转过眼来,见她左手自一边的石上拿起一件裙衫,右手在衫子领口上一提,将之抖开了来,却是一件花花绿绿的五彩衫儿,用料全是上等材质,针线及色彩搭配,当真是巧夺天工。整件裙衫美轮美奂,煞是好看。 他走近细加一看,微笑道:“师父对你,可是好得紧呐!你快去换上,咱们即行得走。” 朱瑶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稀奇,无非比别的衫子瞧起来好看一些!” 萧影道:“师父她老人家的针线女红,可是好中又好,妙中又妙,你有福穿上她缝制的裙衫,我是师父的门人弟子,她当我亲儿子般看待,都没这个福份。” 朱瑶道:“是你师父放在这儿,送给我穿的衫子么?你怎生晓得?” 萧影道:“我怎会不晓得。师父每年都要分春、夏、秋、冬,给她那幼时死去的爱儿缝制四套衣裙。那年入太行山中,咱们都饿得半死,她都不肯停手,挑灯熬夜,定也要缝制。师父女红之工巧,天底下只怕再无第二位母亲可以相比拟。” 朱瑶点头道:“这我信得过。只是她那女儿玉儿只是个婴孩,却用不着缝制大人的衫子啊?” 萧影道:“之前咱俩被江湖黑白两道追入绝境,就在那只怪鸟救走咱俩之前,你没听师父讲过,她说:妈经常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见咱玉儿没有死,她一天天长大。先几年她还是蹒跚学步的时候,跌跌撞撞扑到我身上,入我梦来;近几年来到我梦中,她身姿盈盈,已长成了大姑娘。她喊我的那声‘妈妈’,是那样亲切又真实。我心里感觉到,她从来就不曾离开这个世界。可每当梦醒之时,又不得不承认当年血淋淋的事实。这一切都是怎么啦……这一切都是怎么啦!” 朱瑶点头道:“嗯,确有此事。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更难得的是,如尘前辈的玉儿都死那么久了,如今人人身逢战乱,她却仍然惦念着她。可惜……可惜我妈妈过世得早……”说到这儿,话音不由有些哽咽。 萧影亦是眼眶一红,说道:“过去之事,不提也罢!” 顿一顿,他又道:“最难得的是,师父她老人家爱女如此之深,却肯将她一针一线用心血缝制而成,藉以凭吊哀思的衣裙,留给你醒后换穿,这份心意,实可算难得。你便试试,瞧大小如何?” 朱瑶点头答应一声,避到石头后面,将身上血污衣裙除去,换上新衫子,长宽大小,丝丝合身,当真是不该多处一分不多,不该少处一分不少,比起自己亲手量身裁制,都要合穿。 待出来萧影一瞧,不由得讶口叫道:“瑶儿,这衣服……这衣服是师父特意为你裁缝的吧!” 朱瑶道:“嗯,想来她那玉儿跟我一般大小。” 萧影本有话再说,但少林事急,牵了朱瑶的玉手,说道:“咱们这便赶往少林!” 话声未落,朱瑶只感身子一轻,两人已然来到洞口,心下暗暗吃惊:“影哥哥的轻身功夫,似乎比往日快捷了不少!” 萧影先前飞奔入洞之时,便已察觉身子轻飘飘如要飞起,那时未作多想,只道自己埋在土中,时日久了,这么突然破土奔行,便似一个人负重而行,丢开身上累赘后,自然身子会轻便得多。 这时奔出洞外,外面路面宽整,奔行更加快捷,登觉周身气流涌动,双臂双腿之间,似有毛羽长出,用眼睛看时,却又不见有何异状。 他现下内功比起原先深湛不少,奔行起来极不适应,便连自己都有些儿难以掌控,做到收发自如。一路拉着朱瑶愈奔愈快,不注意前面长草绿丛后面,是一座高高悬崖。两人一下子冲了出去,身子凌空,才发觉不对,已然不及。 两人骇然惊呼,双双手牵着手,急往崖下坠去。 萧影耳听呼呼下坠的风声,心里只在想:“不能让瑶儿死,不能让瑶儿死……” 见离地面愈来愈近,他右臂运力向上,将朱瑶摔骑自己背上,心想自己先着地,便摔瑶儿不死。当下四臂张开,盼能将朱瑶护在背上,着地之时,不致令她伤到一丝一毫。 朱瑶早已吓得半晕不死,此刻全然没有意识,只知道牢牢抓住萧影的背上衣服,哪能想到萧影有何心思,做何举动。 下意识间,她眼前忽然起了幻觉,似乎看见一只金光四射的大鸟,挥动着两扇数丈长的金黄大翅膀,御风飞行。两支金翅上下只一挥间,模糊见那天上白云涌退如风卷。 此刻不知自己是生是死,眼前是幻是真。 迷迷糊糊之际,只听萧影的声音唤道:“瑶儿,瑶儿,你还好么?” 朱瑶心头一喜,答道:“我……我……啊呀!” 她这一幡然醒觉,登见身下果有一只金翅大鸟,状似凤凰,又似朱雀,驮着她急速向前飞驰,下面却是万丈高空,不由“啊呀”一声,心中惊骇不已。 这声惊叫过后,不见萧影其人,不由悲声哭道:“影哥哥,你去哪儿啦,你去哪儿啦?” 却闻萧影的声音道:“瑶儿,你不用怕,我在你下面啊!” 朱瑶更是大惊失色,凝眸细瞧双手抓附之处,果然是萧影那身衣服,先前大鸟双翅金辉四射,刺得双眼几不能视物,这时方始看清,竟不敢相信眼前金光万丈的黄金大鸟,是萧影所变,连忙问道:“你……你怎地变成一只大鸟啦?” 此话一出,立知凡胎肉身,毕竟不能变身蝴蝶和大鸟,这一切终究只是一个幻觉,必定是影哥哥落崖死后,念着咱俩今生情缘未了,变成一只凤凰,救自己来啦! 却听萧影道:“瑶儿,你小心坐稳啦。我这只大鸟不是变的,而是修习了《涅磐真经》,死而复生后的涅磐重生,全身脱胎换骨之后,体内真气幻化出来的金翅。” 朱瑶张口结舌,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当下萧影一边驮着朱瑶赶赴少林寺,一边将心中的猜想,细细说给她听。 据《涅磐真经》第三章记载,真经达到第七重,方可修炼此章节中的“浴火重生”。然而一个人终其一生,极难修炼到第七重,萧影却因屡得奇遇,加之修习有法,奇迹般得臻第七重境界。 这第八重修习起来,原是难如登天,难就难在须过“浴火重生”这个大关口。“浴火重生”与修习第八重密切相关,其间的文字概述也是大同小异,其中精髓所在,便是“以己之死,渡他人之生”。简而言之,就是要修习者拿性命作赌注,耗化全身内力,去救活一个咽气之人,方可实现“浴火重生”。 这书中记载要是有现实范本,救了别人之后,一定可以重生,那更有何为难?修习者只当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后便可达到第八重,当真何乐而不为? 然而,在“浴火重生”这一章节中,也有“羽化升天”这样的文字记载,照凡俗之眼看来,这“羽化”二字虽然好听,“升天”二字就没那么吉利,升天往往理解成死后升天之意。那么,“羽化升天”就大有驾鹤西归之意,字面上说得好听,却都有死亡归天之意。这样的内功秘籍,稍有不慎,便是大命归天,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敢去尝试? 萧影之所以而为之,实也是因他对朱瑶的爱,已然胜过自己的性命,心中抱了必死的决心,坦然为之,方才又有这般奇遇。 世事往往并非简单,诸般奇遇,诸多奇人,都是从生死线上爬过来。但奇遇可否成就一个人,却不能一概而论,往往因人因事而异。 《涅磐真经》之中还有记载,“浴火重生”之后,为真经第八重初成,此时如雏鹰破壳,毛羽未长,须勤学苦练,使之羽翼丰满,及至神功第八重大成之日,便可凤翔九天,翻飞如意。 偌按书中记载,萧影此刻神功第八重初成,尚不可御风飞行,可就在方才一个不经意间,他又得一次奇遇。 当他拉着朱瑶,急驰而前,坠下悬崖之时,原本“浴火重生”刚成,其毛羽尚未长齐,断断不能达到化翅翱天。但人处绝境之下,身历危难之际,往往便是奇迹生发之时。 他那时张开四臂,至死也要护住朱瑶不致受到半点伤害,四臂这么一张,正是飞鸟之形,而他那时正好心中起了一个本能的求生意念,想像自己似幼时寺中梦境中那只金雁,可以御空飞行。 如此形神合一,心中意念所致,便似一声春雷,万物登时复苏。原本他体内真气蠢蠢欲长的有其色而无其形的金翅,真个贯臂迸出,登时将两人托在空中。所谓意念到处,可化腐朽为神奇,正在于此。 第四百零二回 恩怨江湖梦伴冢 此去少林寺,并不十分遥远。 是日正好是五月初五,是中国传统节日端阳节,四野乡民家家户户包粽子,插艾叶,祭神拜仙。 萧影和朱瑶翱翔在高空,俯目随处可见香烟缭绕,鼻中可闻粽子飘香。 萧影经浴火重生,整个人脱胎换骨,内功之雄厚,早已今非昔比,耳力自也是更上一层楼,是以虽在万丈高空,地上人们的洋洋祭词,他都一一听在耳内。 在无比强大的内力根基之下,他整身子灵动异常,运转如意,现下世间更无任何兽禽,可以拿来与他相提并论,比得上他身子矫健快捷。说他是羽化成仙,倒也殊不过分,只差身子不能像仙人一般千变万化,内心不能卜先天之机、先知先觉而已。 萧影不识去少室山的路径,朱瑶先就奉了父皇之命,打着“江山社稷,危在草莽”这样的旗号,前去攻打少林寺,试图一举诛灭武林,是以识得路径。 在她的指引下,两人划过碧空,飞速前行,不多时便来到少室山上空。 萧影内劲稍收,两人急速降落,恰遇韩书彦正在撕扯吕宛儿身上衣裙,而吕宛儿却因身心备受折磨,已致不能自主,险些儿遭韩书彦当众**。 萧影讲完事情经过,院内一时鸦雀无声,当场人人听得入了迷,如临其境,犹不知故事已到尾声,半晌过后,响彻云霄的鼓掌喝彩之声,登然大作。 此时,死难英烈的尸骨俱已妥为安葬,中原死难同胞的尸首,都去后山掘地掩埋,少林寺僧众法体,则在寺中火化成灰,按照寺院往常惯例,各为安放。 萧影率众来到后山,清茶淡饭,对死难同胞叩首祭奠,回来寺中上香哀悼一番。寺中僧俗呈上素斋,大多人食不下咽,只勉强吃得几嘴。 因寺中接纳有限,大家或坐或站,都在院中古树之下纳凉说事。 萧影、如尘、朱瑶、吕宛儿等人,以及其余花间派众弟子,均被少林寺待为上宾,招呼他们进了一道月门,踏过一条清幽石径,来到偏院一株亭亭如盖、遮天蔽日的菩提树下,坐了两桌用斋休息。 这儿风光雅致,远可见巍峨群山,近可观少林寺后山如布挂下的飞流急瀑,端是世间佳胜,除此无他。 如尘虽然远来是客,但却是萧影的师父,当仁不让,坐了首席,萧影次席左首相陪。吕宛儿坐在如尘右首边,朱瑶则挨着萧影而坐。 怀善、怀慈等首座本待相陪,萧影要和师父等人单独说话,便吩咐待客僧说,将茶水用度一应招呼好萧方丈等人,自个去吃斋理佛去了。 席间少有说话,这时如尘转头瞧了一眼吕宛儿,又打量一眼朱瑶,忧心忡忡地朝萧影道:“影儿,此番少林寺大捷,魔首伏诛,余党铩羽而归,想必往后江湖之中,将会有好一阵子风平浪静,你与宛儿……嗯,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花间派师徒一众,一路走来,经历了这许多风风雨雨,没能过上一天太平美满日子,往后也该好好休整休整。往后你有何打算?” 萧影知她话中之意,瞧瞧朱瑶和吕宛儿,略一思量,一改平和神色,戚然道:“此间大事既了,我将辞去少林方丈之职,远赴天山。” 如尘道:“你去天山做什么?” 萧影道:“一来此次少林大战群魔,天山派竟不见一兵一卒前来支援,事情必有蹊跷,想必道上遇劫,因此不能赶来,我将前去探听实在。二来白若雪白姑娘乃我结发妻子……” 话到这儿,猛然间“砰”的一声,吕宛儿拍案而起,转身便要出月门而去。 如尘叫道:“宛儿!” 吕宛儿背着身子,站在门内,听如尘道:“宛儿,你杀死白姑娘,你二师哥不来杀你报仇,已算仁至义尽。你还想怎么样?” 吕宛儿背着身子,只是不答。 萧影继续道:“白若雪是我发妻,她死之后,我既不能替她报仇雪恨,又未为她起坟立碑,已是大大不该。此番我将重归天山,收整她闺中衣物,去一个人迹罕至的清幽之境,为她立一掊衣冠冢,从此不再踏足江湖。” 听到这儿,朱瑶眼中两行珠泪滚了下来。 看她穿着自己缝制给玉儿的衣裙,如尘不免爱屋及乌,不由心里一痛,眼眶一红,止不住也要落下泪来。起衣袖拭了拭,开口道:“影儿,事已至此,师父也没好话再劝你。只是……只是她们两个,原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儿……” 当她说到“她们两个”时,各瞅了朱瑶和吕宛儿一眼,当场谁都猜想得到,她言中所指,正是朱吕二女。 略作哽咽,如尘叹气道:“人活一世,朝露苦短。影儿,冤冤相报何时了,人生几十年,如同白驹过隙,一瞬即逝。依师父愚见,你该抛开一切恩怨,前去追寻你想要的快活日子,这样才不致苦了你一辈子。” 萧影决然道:“此事徒儿意已决,师父不必再劝!” 如尘叹道:“罢了罢了,为师以前曾也看那仇怨比天高,这会子倒来劝你。个中滋味,原是只有身负仇恨之人体会得到,这话你只当师父没说过。” 这时突听坐在对面的竹儿惊声叫道:“呀,师父您……您流血啦!” 萧影看时,见如尘胸前衣袍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方于此刻自内渗了出来,将破口处染了一片红,关切道:“师父,您怎样?” 如尘道:“不碍事。早间混战之时,斜刺里不留意,中敌人一箭,幸得箭支自侧面射来,只擦破胸前一点儿皮肉,没什么要紧。” 当下竹儿等花间六姝找出裹伤药儿和绷带,七手八脚,忙着给师父包扎完伤口。 如尘自怀中摸出那枚惊鸿簪,谓萧影道:“影儿,你转过头来吧。”见他转过身来,将惊鸿簪递在他手中道:“这枚簪儿,原是你身上之物,现下物归原主。唉!” 萧影不知她末了何以一声叹,低头见簪上染满血迹,正要以衣袖揩拭,兰儿已将一块锦帕递来。她原先见过簪上写得有字,好奇心起,这会儿倒想再瞧瞧,那些字迹有无再显出来。 萧影接过锦帕拭干血迹,兰儿双目早也不眨地注视在簪子身上,忽地大声叫道:“呀,字又显出来啦,字又显出来啦!” 萧影注目去看惊鸿簪上,果见上面有字道:“余一生行侠江湖,志在报国安民,喜得爱妻,却为狗皇帝李隆基所夺,视可忍乎!愤极铸成此簪,誓要挑起江湖腥风血雨,由此颠覆李唐江山。簪中秘密宝藏,余散布江湖,诚为欺言,世人愚鲁,当必信也。余之后辈,何得宝藏而后富哉?实为患祸耳!憾不能得其侠影剑,斩龙首,雪妻仇!飞烟草草,聊解心愁。能见此字者,必是余之后人也!” 当看了第一句话“余一生行侠江湖,志在报国安民,喜得爱妻,却为狗皇帝李隆基所夺,视可忍乎”,萧影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时他被幽情妖姬逼下悬崖,遇到了李飞烟的遗骸,见看他用侠影神功镌刻在岩壁上面的字迹。字迹里讲述的是他与爱妻杨玉环,还有他们的女儿李曲,一家三口那荡气回肠而又充满血与泪的故事。萧影看后深受感染,为了兑现李飞烟的临终遗愿,携着惊鸿簪,义无反顾地替他找寻后人,踏上了血雨腥风的江湖之路,卷进了武林纷争的风口浪尖。 “愤极铸成此簪,誓要挑起江湖腥风血雨,由此颠覆李唐江山。簪中秘密宝藏,余散布江湖,诚为欺言,世人愚鲁,当必信也。”萧影翻来覆去念诵这两句话,心里直是又惊又怒,想不到自己拼着性命和流血换来的,只是李飞烟愚弄世人的一句笑话,点燃天下战火的一句妄言! 想到自己竟是好心帮错忙,成了挑起江湖这场轩然大波的罪魁帮凶,还因这枚惊鸿簪,害得其其格、宿婉情等人无辜惨死,不由得心中愤懑难当,仰天一声长啸,大声骂道:“李飞烟,你这个老匹夫,原来你没安好心!”便要将惊鸿簪掷地毁却。 如尘先看他义愤填膺,早便暗中防了他愤极毁簪,这时果见他暴怒如雷,连忙拉住他,拿簪在手,道:“影儿,这事岂又能全怪在李前辈头上?” 萧影脸有余怒,仍愤愤地道:“怎么不怪他?这一路下来,为了这枚惊鸿簪,不知死伤多少人命,不怪他李飞烟,又该怪谁?” 如尘道:“世间之事,本来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并非我对李唐先皇不敬,在这里说先祖的不是,倘若当年李隆基不贪淫好色,夺人所爱,便不会有李飞烟前辈假借惊鸿簪之名,挑起江湖黑白两道和官府人马大肆追杀,他也不会因此而丧……故世,更不会借你之身,搅动江湖这场狂涛浪潮;倘不是世人愚钝,一听说惊鸿簪中携有绝世宝藏,不辨真假,便蜂拥而上,争而逐之,更或他们不贪图钱财,岂又会枉死?正所谓因果报应,你有你的缘法,他有他的报业,这事既不能全怪李前辈,更不能怪你。” 说完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眼朱瑶,眼里泛着茫然难以索解的神色。 第四百零三回 水月镜花一场空 如尘说话间,萧影静下心来一想,她这话不无道理,微微点头道:“师父说得是。” 只听菊儿忽又叫道:“师父师父,簪子上面的字又不见了!” 如尘一低头,果然簪上再无字迹,便将之就在胸前,在衣服破口处涂些血渍上去,簪子上的蝇头小楷再次显露出来。 萧影方才刚看了几行字,因受李飞烟愚骗,又怒又愧之下,心乱如麻,便没留意到字迹末尾“能见此字者,必是余之后人也”这句话。但他向来心思不是很笨,见如尘言语间对李飞烟多有维护崇敬之意,便在暗下起了疑心。 此刻又见她就簪蘸血,簪子上的字迹登时显露无遗,回想李飞烟在石壁上的那段话:“我的祖上世代为医,在江湖中颇有名气,因之祖上传下了一剂不足外人道的神奇药方,依据这药方制成的药粉,混之以自己的血液后,将之装入玉器之中,再在玉器上刻字,一看之下丝毫不着痕迹,但若是将自己后代的血液涂之于上,那字迹便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我的祖上便常常以此法子,替人鉴别有无亲子血缘关系。这法子屡试不爽,即便相隔十几代的血缘,那也一验便知分晓。为了宝藏的安全,我便请工匠做了一只玉簪子,以此法子将宝藏的秘密刻在簪上。” 再瞧如尘的容貌,当真与当年墓中掘得的“贵妃沐浴图”中的裸女杨玉环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由睁大了眼睛,呆呆看着她,心里只道:“难道我历尽千辛万苦找寻的李飞烟后人,她却近在身边,竟然便是师父?” 如尘见他呆目瞧着自己,面目不由一窘,道:“影儿,你……” 萧影猛然回神:“师父您……您叫我么?” 如尘道:“簪子上面‘能见此字者,必是余之后人也’这句话,多半也只是李前辈的一句妄言。” 萧影道:“那倒不见得。” 这时突听菊儿插嘴道:“师父,二师哥,为什么咱们师姐妹这么多人的血浸在簪上,都不会有字,偏偏师父和朱姑娘的血浸在上面,就有字迹?”她在花间派中年岁最小,问话之时,露出一副天真烂漫而又十分好奇的样子。 听得此言,如尘先就在心中起了猜疑,倒不如何惊奇,其余之人无不心中一凛,瞧瞧如尘,又看看朱瑶。 这不瞧则已,越瞧只觉两人越像一对母女。 朱瑶疑惑道:“菊儿妹妹,我又没浸血在簪子上面,你却怎生晓得?” 菊儿道:“这事儿咱们师姐妹们都知道啊。那日你睡着了,师父拿了浸过你身上血液的簪子出洞,便见到上面有字迹。而后字迹又没了,咱们都咬破指头拭了血,都不见字迹。” 朱瑶向花间派众少女瞧了一圈儿,目光所到之处,对方均自微微点头。心知此事有些儿蹊跷,如果簪上最后这句话不假,照此说来,自己与如尘两人身上都流着李飞烟和杨玉环的血脉,两人都当同为李曲的后人。如尘与自己是母女?这事决计不可能,但至少也是姨娘或姑姑之类的血亲。这事真也凑巧! 突听萧影跳起身来叫道:“啊呀,真该死,这可差点忘啦!李飞烟……李飞烟前辈当年还有一封书信,原话是让我转交其女李曲前辈,李曲前辈目下想也不在人世,便交与师父,也是一样。” 他想师父如尘十九是李飞烟之后,自己心里虽自愤恨李飞烟机心险诈,尸骨长埋地下已逾百年,仍能挑起当今江湖这场祸乱,当真算得是机关算尽,老谋深算,但念着师父的脸面,嘴上倒不能少了“前辈”二字。是以言语中仍然尊称他及李曲一声前辈。 说完话,他自怀中掏出李飞烟遗留下来那通书信,递与如尘。 如尘见信用层层油纸包裹严实,可以想见,萧影此前视之极重。当即拆开油纸,抽信出来看时,见上面的小楷笔迹与簪子上显出来的一模一样,一眼便可断定,两边字句出自同一人手迹。 她见这儿并无外人,自朱瑶穿上爱女玉儿的衣裙后,她看她也已十分顺眼,更何况现下两人间似乎尚有一宗血亲关系,当下将信中内容小声念了出来:“曲儿,吾之爱儿,不知你目下是否尚在人世,自幼爹爹不能伴你左右,爱儿勿怪。爹爹遭遇仇家追杀,身陷绝地,将不久于人世,寄此书信,权当永诀。爹爹身上背负万般冤屈,愤然之气无以为泄,不得已假借惊鸿簪之名,撒下弥天大谎,设下欺天大计,以报夺妻之恨。爹爹将使人携簪重现江湖,只恐殃及吾儿。吾儿见此书信之日,当即刻杀死送信之人,而后以儿之血,浸于簪身之上,稍可窥知乃父之奇冤。之后儿当毁却惊鸿簪,避世隐居,否则惊鸿簪将会带给你无穷后患。切记切记!父李飞烟嘱书。” 念完如尘含泪道:“原来……原来他们真是我先祖!” 萧影想了想,道:“其实不用看这信,单就簪子上李前辈直言不讳,将自己挑起天下大乱,试图颠覆李唐江山的计谋写在上面,簪中的秘密宝藏虽为假,足可见簪上所说种种,定然不假。” 如尘叹气道:“我祖上与李唐皇室有不世大仇,亏了我还嫁进皇宫,做那李氏之妃。唉,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当真会跟人开玩笑。你们瞧吧,现下朱家坐了天下这个皇帝,朱姑娘既然同为李飞烟先祖后人,那其父母双亲,必定有一方是先祖后人。可偏偏就是这般巧合,朱家与我是血亲,却又这生结上冤仇。唉,罢了罢了,这些事情,要追根究底,终究凭人力难以办到。朱姑娘,你爹现下既已死,往后我也不会再跟你过不去。” 朱瑶也叹气道:“想不到这一切,都是这样不可思议,以前我奉父皇之命,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簪儿,到头来居然便是自家之物。而到临终末了,一切只是大梦一场,簪子中关于宝藏的秘密,只是先祖的一句欺瞒天下的妄言。” 萧影也慨叹道:“是啊,我要找的惊鸿簪遗主人,原来一直都近在身边。瑶儿,当日在太湖舟中,这枚簪儿无故插在你头发上面,这只怕也冥冥之中是天意安排。” 朱瑶若有所思,道:“当日……当日你还赖我偷簪儿,其实那事我真不知道,你问我簪子何以在头上,我都觉着很是奇怪,哪有答案告诉你!你……你真要去天山么?” 萧影黯然不答,转眼望着远方,半晌才一声长叹,点了点头。 朱瑶眼中闪耀着泪花,瞧着萧影幽幽道:“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我今生之情,历尽沧海桑田,到头来,终也只似那镜花水月,看得到,摸不着!从今往后,那便只能相忘于江湖!影哥哥,你多保重,我走啦!” 说完已是泪下如丝,转身出门,绝然而去。 萧影追到门口,叫道:“瑶儿……” 朱瑶更不回头,径直出月门去了。 萧影知道,瑶儿她再也没有回头的理由,自己也不再有追上她的借口。 这时吕宛儿也走过来,一声不响,朝圆圆的月门便走。 如尘自后叫道:“宛儿,你去哪儿?” 吕宛儿道:“回峨眉!” 如尘愕然道:“峨眉?” 她跟着出了月门,眼见院落中数十峨眉派弟子,听到吕宛儿这声“回峨眉”,登时群相奔聚,跟在吕宛儿身后,如尘这才一下子明白过来:“啊,是啦是啦,她娘……她娘了空,原是峨眉派掌门人!” 了空生前得了吕宛儿这样一个女儿,简直如获至宝,一声号令下去,峨眉派倾巢而出,誓要将吕宛儿找到,盼其在母爱感召下,能软化她心中那股怨气,与自己母女团聚。同时她也吩咐门人弟子,不可对吕宛儿有丝毫不敬,见她如见掌门人,要恭恭敬敬。 吕宛儿这声“回峨眉”,在常人听来似乎有些儿突兀,然而在她心里,俨然已将峨眉派当成自己的家,当成往后的归宿,也从内心深处,真正认下了空这个娘。 峨眉众门人弟子先自得了空遗命,听吕宛儿说回峨眉,原本心头皆为了空往生悲痛,此刻也不由得精神大振。均想峨眉派得有吕宛儿主持大局,由此便不致一盘散沙。以她的武功,必能将本派武学发扬光大! 峨眉派众人尾随吕宛儿,正要出院门而去,听得身后萧影的声音唤道:“宛儿,你别走!” 丝毫未闻风声响动,萧影话声未落,人已站在吕宛儿身前。 吕宛儿听他这声唤,心头大喜,涌身上前两步,欢然道:“二师哥……” 却见萧影悠然自立,神色木然,不由心中一寒,整个人似从万丈高空直摔下来,烈风刮打得她气也透不过来,脑中一片空白,几要失去意识。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四百零四回 幽深古刹悲啼儿 两人静默不语,如此站了好一会儿,吕宛儿才清醒如常。 寺风涌门而入,吹散她满头白发,在空中霏霏如雪。黛蓝色的眉目中间,珠泪盈动,蓝唇皓齿开处,她道:“你真要杀我,替她报仇么?” 萧影默然瞧着她,眼里有一分忧郁,两分恨意,三分无奈,四分怜惜,并不答话。 她又道:“倘你真想杀我,便请动手,宛儿束手给你杀。” 过了一会儿,见萧影仍只拦在道上,未有动手之意,她道:“你如不忍心杀宛儿,便请让开一条道。宛儿自知尘缘已尽,今日一别,此去永生之年,与你再无干系!” 萧影却不让路。 吕宛儿道:“好,你既不肯动手,又不肯让路,那我便先动手了!”体内真气鼓荡开来,满头白发漫天卷起,手中彩练如蛇蹿飞而前,直击萧影面门。 眼见练头蜿蜒而来,萧影猛提一口真气,双手一个交互,在身前运起一团寒潭漩涡般的无比柔力,将绫头搅缠成一团,捏在手心,运力一夺。 吕宛儿现下的武功虽已登峰造极,但萧影自那浴火重生之后,内功进益,不可以道里计。现下两人武功相较,萧影优胜何止一筹。 她一来始料不及,二来内力远不如萧影雄厚,他这一拉之下,她哪撑拒得住,身子一个俯扑向前,未及出招应变,已然与萧影扑个满怀。 萧影双手扶起她双臂,话声平和地道:“宛儿,此前你便作下大孽,咱们到此为止,你再别去做错事,好么?” 吕宛儿愕然心惊,微微怒道:“我……我又要去作什么孽了?” 萧影冷哼一声,道:“瑶儿前脚方走,你后脚便待不住。你跟了她去,到底想怎么样?” 吕宛儿听他这话,怔在当场,直是哑口无言。 她原在心里想,萧影既然把话挑明了,往后终其一生,都将守着白若雪的衣冠冢避世而居,朱瑶也已孤身离寺,自己又何必厚着脸皮,苦苦与他纠缠,闹得非嫁他不可似的。 本拟快刀斩乱麻,剪断尘根,从此前往峨眉山上,接下先母衣钵,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哪想到萧影竟然怀疑她要暗害朱瑶。 想到伤心处,吕宛儿不由仰天哈哈大笑,直将珠泪儿笑落在地上,继而道:“萧影,宛儿自幼与你相识,到了今天,你竟还信不过宛儿,只道宛儿当真心狠手辣,又会去暗害你的心上人。你还记得么,那年在太行山中,宛儿便那兔儿都不忍杀它来吃,你道宛儿真是一个万恶不赦的毒女人么?” 这回她真也是怒了,说完一把推开萧影,身形晃开,身周彩练漫天飞长,团团将萧影包裹在花花绿绿之中。 院中人众见两人起了争斗,都向这边瞧过来,眼前被吕宛儿彩练团成的巨大花朵挡住,几乎无以看到萧影身子。人人虽然心下替他担忧,但想萧影武功盖世无双,区区一个吕宛儿,已然不足为患。便也放下心来,欲要一睹这对少年男女炫煞眼球的这场瑰丽对决。 听得打斗声又起,钟楼上当当之声响个不绝,房中众僧又都提棍拿棒,纷纷冲了出来。 怀善、怀慈等少林首座,见是自己人斗在一起,本待上前劝阻,却是有心无力,均觉凭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如何劝两人得住。 怀善向如尘道明了心中的担忧,盼她能劝止这场争斗。如尘却笑道:“大师放心,得让他们发泄发泄,不然闷在心里,早晚要憋出病来。” 她见吕宛儿发疯般着着进逼,萧影一味只是避让,并不还以一手,加以一指。想他因心里理亏,欲让吕宛儿借机发泄一番,待她怒气消解,再下手制住。萧影武功上压得住她,这倒不用担心他们因此会两败俱伤,是以才对怀善有此一说。 怀善眉头舒开,笑道:“如掌门……” 方说三个字,蓦听院门外有人朗声道:“山野小民,求见怀空神僧,万望神僧赐见!” “哇……哇……哇……”随即听得一阵婴儿啼哭。 闻此动静,院内众人皆感惊诧,大都心想:“怀空神僧绝足江湖已有好多年,此人这般突然求见,是何因由?” 怀善方才舒开的眉头,又自皱紧,只觉这一幕,似曾相识,连忙命迎客僧将来人引进院来。 只见来人一行六七人,装束极其怪异,均以黑巾蒙面。 当先一个中年妇女,手中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婴孩张着红扑扑的小嘴,一个劲儿只是哇哇啼哭。 怀善只觉这一幕再也熟悉不过,一凛之下,苦苦思索,却是怎么也记不起何时何地碰到过此事。 迎客僧引着一众人来到怀善面前,那女子流着眼泪道:“小女子见过怀空大师!”说着盈盈向他一福。 怀善连忙以双手虚扶道:“老衲并非怀空,女施主不必客气。女施主求见怀空师兄,不知何事?” 那女的道:“妾身怀中有此累赘儿,恳请怀空大师收容。” 怀善道:“阿弥陀佛!不瞒女施主说,一来怀空师兄隐退江湖已近二十载,女施主要请他收徒,已然太晚;二来本寺向不收婴孩为僧,且请女施主见谅则个。” 那女的泣声道:“大师,你便见死不救么?” 怀善道:“此事实非得已,女施主请回吧!” 那女的臂弯里环抱婴孩,跪在地上叩首哀求道:“大师慈悲,恳请赐见怀空神僧!” 怀善一脸无奈道:“出家人不打诓语,怀空师兄早在十九年前,便已不知去向。女施主口口声声要见怀空师兄,究竟是何因由?” 萧影见一行人来得蹊跷,吕宛儿气又消得差不多了,怕其纠缠不休,当下身形连晃,出指如风,封了她身上穴道,抱交花间派众师妹看护,来到怀善旁边,与如尘等人站在一起。这些人又是蒙面,又抱啼婴,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这事倒要看个清楚。 听得怀善再次追问来意,那女的站起身来,右臂仍环抱着婴孩,左手伸到胸前,掀开婴孩身上的襁褓,露出白腻腻一双小腿肚儿来。 众人凑眼看时,见这孩儿是一个男婴。正感那妇人举止古怪,却见她左手微微抬起婴孩左小腿,登时见婴孩脚底板上面,生着几粒血红印记,排列成小勺儿一般。 见此印记,旁人倒也并不如何吃惊,怀善吓得退后一步,萧影却是大奇,自言自语道:“这个婴孩,怎地也在脚底上长了印记,而且跟我一般,都在左脚上!”细看之下,似乎那婴孩脚上印记是用画笔点缀而成,并非像自己这般,从娘胎里带来,真正是如假包换的胎记。 怀善有此举动,并非因为婴孩足底古怪,而是想起了十九年前与眼前一模一样的一桩往事。 他正惊愕莫名,蓦听寺后有个苍老而雄浑的声音吟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阿弥陀佛!” 闻听这个声音,怀善心下一凛,惊然道:“怀空师兄!” 正待循声寻去,又闻哈哈两声笑,寺顶人影一晃,立时有一人飞身落在院心。定睛看时,来者却是“南剑北刀”中的南剑楚天河。 院中寺后这一幕,让怀善一下子想起了十九年前的一桩蹊跷往事,怀空师兄正是在这桩怪事发生后,销声匿迹,自此之后,从未在江湖中露过面。是以怀善对这桩十九年前之事,记忆犹新。 此刻他脑中思绪回到了十九年前,当楚天河飞落在院中,美髯飘飘站在自己面前,眼前之事与往事一下子交织在一起,霎时思乱如麻,当场竟是生发何事,反倒有些儿懵然不知所谓。 楚天河自跃下院来,目光便一直专注在怀善身上,似是对他有话要说。见怀善面现迷茫,神色恍惚,他嘴角微微一笑,发声喊唤道:“怀善大师!怀善大师!” 怀善听得两声叫唤,一惊回神,合什慈眉喜目道:“啊,原来是美髯神剑楚大侠驾临少室山,老衲有失远迎,望请海涵!” 楚天河抱拳还以一礼,说道:“中原武林向来同气连枝,咱们原为一家人,大师何必客气!” 怀善道:“楚大侠得能无恙归来,实是中原武林大幸,天下苍生大幸!楚大侠来得正好,如今契丹群魔已然荡平,大伙正商议推举一位武林盟主,由他统帅中原群侠,重整武林秩序,再振昔日雄风。不知在楚大侠心目中,可有上上人选?” 话声方落,四围人群一片哗然。 有一人高声叫道:“大师何必再问,这个武林盟主,除了萧影萧方丈,更有谁人做得?” 此言一出,院中群豪精神为之大振,纷纷鼓掌大声附和。一时之间,“萧影,萧影……”的叫喊声不绝于耳,一浪高过一浪。 萧影见楚天河的目光终于瞧向自己,上前几步,来到他面前,叫了一声:“楚叔叔!”已是热泪盈眶。 他方才乍见楚天河现身,胸中一热,便要上前与他厮见。却见他一心专注在怀善身上,两人言来语往,客套说话,不便打岔,便即忍住心中热血奔流,不即与他相见。 楚天河瞧着萧影,并不答上一声,目中不怒不喜。 萧影心中一凉,暗道:“楚叔叔这是怎么了,他见我不高兴么?怎以陌生脸面对我!”满心不是滋味。 第四百零五回 迷蒙身世萧家郎 楚天河侧过身,接着怀善适才所言,朝对方道:“楚某遭人诡计,九死一生,未能及时赶来少林赴难。今日少室山一役,寸功未建,实不敢以无功之身,在此妄下雌黄。大师心中,可是有人选?” 怀善向四周人群环视一圈,神色庄重地看得萧影一眼,心领神会般哈哈笑道:“此人众望所归,实非老衲心有偏私。” 楚天河似已会意,当下并不多问,岔开话头道:“大师心中想必记得,十九年前,怀空神僧隐世那日,少林寺中发生之事?” 说着他缓步踱到那怀抱婴孩的中年女子跟前,伸手捏了一下婴孩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婴孩小嘴张处,登时又“哇哇”大哭起来。 怀善瞧了一眼婴孩,迟疑道:“这……这事楚大侠竟也知道?” 楚天河道:“时过境迁,怀善大师贵人多忘事,记不住在下,倒也难怪。当日楚某杂在几人中间,便如今日这般,是由一位中年妇人,抱着那个足踏天罡七星的婴孩,前来寺中求见怀空大师。” 怀善细目打量几眼楚天河,说道:“原来当日便有楚大侠在内,真是失敬了!”嘴上这么说,心中实与院中大伙一般心思:“听楚天河这么说,方才院中这出求见怀空神僧的闹剧,是他有意安排,其目的便是想通过视觉冲击,唤醒旁人对往事的记忆。他这般没来由提起十九年前的陈年往事,不知所为何来?” 楚天河道:“大师见外。当时楚某只是二十来岁的一介武夫,原是陪同主上夫人前来少林。那年夫人诞下一子,因其脚踏天罡七星,主上听信天师之言,以此子克父克母为由,要将他处死。夫人得知信息,召集我等亲信随从商量之下,连夜抱着那婴孩逃了出来。道上一连找了几位相师给那孩子看相,均说此儿本具真龙天子之命相,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其帝王之前,必先克死父母至亲。夫人问起有无破解之法,对方皆自摇头,自愧道行太浅,无能破得,说当世唯有吕洞宾吕真人、怀空神僧二人,凭借高深法目,洞明天机,或可破得。” 说到此处,顿一顿楚天河悠然又道:“夫人爱子胜过自己性命,原是不惧幼子会克死自己,但如能找到吕洞宾或怀空神僧,前来化解这场天兆,一家三口得能重新团聚,那便天大幸事。然而吕洞宾居无定所,自料必难找到,一行人一面打听吕洞宾的下落,一面直往少室山而来。不料夫人千求恳万祷告,怀空神僧定是不肯赐见。天将及暮,才听得他有如洪钟的声音从寺院后山传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楚某说得不错吧,怀善大师?” 怀善神色悠然道:“不错,怀空师兄吟完这几句诗偈,便此再无声息,后只来过一通书信,忽忽十数年,竟是音讯杳无,不得他的半点传闻。” 楚天河道:“怀空大师乃世外高人,不喜俗世纷扰,想来他未卜先知,先就得知我方主上声名狼藉,便有意避世隐身,不肯破解由那婴孩带给主上的此番劫数。楚某陪着夫人等人告别少林寺,夫人本拟抱着小公子浪迹江湖,自此不再归家,岂料在当天夜里的客栈之中,那婴孩却被人偷偷掳去。” 怀善似乎对整件事情早有预知,他见楚天河说最后这句话时,眼角微微含笑,似乎怀疑偷走婴孩之人,正是怀空师兄,当即直言不讳道:“不错,抱去婴孩之人,正是怀空师兄。事后月余,怀空师兄便给寺中投来一通书信,信中言明了此事。” 楚天河道:“嗯,夫人原已料到此事,想着自己的孩儿终得怀空神僧垂怜护佑,此生必当逢凶化吉,福泽绵长,便即坦然归家,次年又与主上诞下一女。” 想是次年诞下之女无关紧要,见众人不追问,他当即不再说下去,仍朝怀善道:“怀空神僧抱走那婴孩,如今下落若何,大师可知?” 怀善长长一声叹息,面色戚然道:“怀空师兄信中言道,此子星宿不凡,天生一副真命天子之相,倘若不遭人谗言,将来必登九五,当能靠其一统天下,止歇诸国纷争乱相。只可惜被父所弃,帝星蒙难,龙战于野,将来大奸大善,实有诸多变数。信中言明,那婴孩避难之所,是在……” 未等他说出口,楚天河接嘴便道:“洛阳萧家!” 萧影和怀善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怀善道:“对对对,正是洛阳萧家。楚大侠如何得知?” 楚天河道:“楚某明察暗访,后来才知之此事。” 怀善接着前面怀空来信那事继续说道:“怀空师兄信中说,那婴孩是在‘洛阳萧家’,并说此子将来必是一位能够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与佛门大有缘法,如能步入正轨,不啻于苍生之福,反之必将祸患无穷。师兄要我从旁照料,辅其走上正道。岂料老衲依那信中路径指引,寻到萧家之时,萧氏一族早已人去楼空,这事自此便就搁浅下来。唉,老衲自愧有负师兄重托,心中常为此事自责。” 楚天河道:“其实萧家并未远迁,而是在洛阳郊外隐僻之地,另起一座萧氏山庄。” 怀善急切道:“原来楚大侠一切都知道。不知当年那婴孩,现下境况如何?” 楚天河道:“不赖不赖,此人现下近在眼前,怀善大师何以推故不知?” 怀善“啊”的一声惊噫,顾左右道:“老衲实在不知,有劳楚大侠明言。” 楚天河道:“此人姓萧,现今果然成其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还与少林寺有莫大缘法,怀善大师仍然不知他是何人么?” 闻言怀善目中大喜,连忙转眼望向萧影,微微激动道:“原来……原来萧方丈正是当年那婴孩!” 萧影满脸疑窦道:“这事萧影实在不知,还请大师和楚叔叔细细告知……”自分楚天河和怀善所说这事,多半有真无假,原来自己并非萧家之子,而是当年被人遗弃的一介孤儿。遥想当年自己还是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一个婴孩,妈妈便抱着自己来到少林寺,有了方才那般苦苦哀求的情景,不由心中热血澎湃,情不自禁地转眼过去,瞧着旁边中年妇人怀抱婴孩站在那里,竟然热泪涌眶。 怀善见他触景情生,热泪横流,温言说道:“当年你母亲哭跪在地,苦苦相求,实非老衲心肠硬,不肯接纳你,而是寺中日子清苦,勉强将你留下,那也养你不活,这才狠心不顾。” 萧影流着眼泪道:“大师慈悲胸怀,萧影怎会不知。” 怀善劝慰道:“为人父母,看待子女之心,往往犹过自己性命。您母亲当年有此举动,实出世间那份纯真母爱,天下为人母者,大抵如此,你却不必太过伤怀。” 萧影收泪朝楚天河道:“我妈妈现下可好?她人身在何处?我身世到底怎样?还盼楚叔叔见告。” 楚天河侧着身子,面色冷漠,说道:“楚某为何要告诉你?” 萧影听他这话,似乎对自己充满了无限怒气,情知楚天河今日旧事重提,内中必有蹊跷。不过此刻任何事端,都及不上自己的身世要紧,耐着性子又将方才之言问了一遍。 楚天河一脸不耐,道:“她生下你妹妹,当时便死了!” 萧影眼前一黑,跌跪于地,任由眼泪大滴大滴落在地上,追问道:“妈妈……妈妈她是怎么死的?” 楚天河不耐烦道:“这个我哪知道!” 萧影双膝跪于地上,一时间情不能自已,控制不住涕泪横流。 楚天河自在一旁道:“怀善大师,怀空神僧可有说到,当年那婴孩,其生父是谁?” 怀善道:“未曾言及。只是信中另有一通密信,怀空师兄特意交代,密信之中写有那婴孩的身世,此子生父声名狼藉,非到万不得已,不可拆开密信。” 楚天河道:“这么说来,大师现下并不知道那婴孩的生身父母是谁?” 怀善点头道:“怀空师兄有此嘱咐,老衲等少林寺僧深知兹事体大,自是要谨遵师兄之言,未敢轻易拆阅密信和暗中打探萧方丈的身世。近二十年来,这通密信一直珍藏寺中,怀远师兄及老衲等少林十大首座,均知此事。” 听怀善说完,一边怀慈等首座,均自微微点头示可,显然怀善之言不假。 怀慈口宣佛号,缓步上前,朝萧影道:“令慈怀抱掌门方丈,前来求见怀空师兄那日,老衲及怀远、怀相、怀嗔、怀善等师兄弟皆在寺中,后来怀空师兄投来那信,亦是怀远师兄连同我等十大首座一起拆阅。其中那通密信,咱们却未曾动过,至今仍然完好无损地藏在寺中。” 听他这么说,萧影又悲又喜,说道:“还请大师即刻取出密信,我想知道爹爹……不……妈妈她到底是谁?”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四百零六回 人神共愤亲生父 怀慈颔首道:“阿弥陀佛,正该如此!” 怀善却道:“掌门方丈急切想知之自己身世,原是人之常情,只是……只是这事……” 萧影转目看向怀善,不解道:“有什么不妥么?” 怀善面有难色,道:“怀空师兄当年言明在先,令尊声名不佳,公诸于众,这事于掌门方丈的令誉大有损伤,还请掌门方丈您三思!” 萧影正要接嘴,怀慈又道:“天下无不透风之墙,事实当是怎样便是怎样。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萧掌门堂堂少年英侠,何需惧怕旁人说三道四!” 萧影朝怀慈道:“大师过奖!大师所言不差,萧影虽然心里怀有生父当年遗弃之恨,却并不会因父辈声名狼藉,害怕蒙羞,不敢承认生身父母。” 如尘上前劝道:“影儿,这事不是闹着玩,你需三思。近二十年时光都等了过来,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说完她微微看了一眼楚天河,心想此人来者不善,今日前来揭破这桩陈年往事,必有重大图谋,不禁忧心忡忡,心里替萧影捏着一把汗。 萧影听罢,转目见楚天河侧身而立,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自也料知他来者不善。然而“爹妈到底是谁”,这句话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搅得他心中急不可待,此刻便是天塌下来,那也非得先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可! 他正待催促取出密信,却见楚天河微一转身,面向如尘,美髯动处,开口道:“如尘如道长这般说话护着仇人,只不知现下在眉妃心中,可还装着亡国之恨?”话音颇为冰冷。 如尘面色一惊,惑道:“你……楚大侠此话从何说起?” 楚天河不答,悠然转身,在四围人群身上扫视一圈,朗声道:“朱温老贼窃国之恨,大家可还放在心里?” 此话一出,四周登时吼声如雷,群雄纷纷破口大骂朱温猪狗不如之余,不免要将其丧德败行之事一一列举,直说得朱温无恶不作。其中说得最多的,自然便是他如何变节投靠**,如何一步步把持朝政、暗害皇室宗亲,如何逼迫大唐僖宗、昭宗二帝,最终又如何杀害哀帝李柷,篡夺李唐江山。虽然目下朱温已死,慨然之气,却在众人脸上显露无余。 如此好一阵子,怀善见众人仍不停嘴,朗声道:“大伙少安毋躁!” 待说话声音稍歇,他才又道:“如今社稷艰危,苍生蒙难,唯有咱们武林人士众志成城,方可抵御外辱。今日最要紧之事,乃是前面所议,那便是推举万众归心的武林盟主。萧影萧少侠虽为敝派掌门方丈,然则古语有云:‘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这中原武林盟主之位,理当由能者居之。萧少侠文才武功,足可堪当此重任,以我之见……” 话到这里,却被楚天河截住道:“大师言之差矣,这中原武林盟主重任,任谁都可以担当,唯独此贼不可!” 说最后这句“唯独此贼不可”之时,戟指对着萧影,目中满含愠怒之色,凛然气概见于颜表。 萧影被他这突来之举吓了一跳,旋即镇定自若,说道:“萧影有何过错?楚叔叔何以这般恨我入骨?” 楚天河道:“不单楚某恨你入骨,这儿所有之人,巴不得食你朱家满门之肉,喝你朱家满门之血!” 乍听这话,萧影胸中腾的一下,一颗心差一点儿没蹦出喉咙,眼前一晕,几要倒绝于地。略微镇慑心神,才道:“你……你说什么?什么……什么朱家满门……” 楚天河愤然道:“你没有听见么,方才大伙异口同声,言中所痛斥之人是谁?那个被天下人同声唾弃之人,他又是谁?而当今天下,那个无恶不作的狗皇帝,他又是谁?你不知自己身世若何,今日便由楚某郑重其事地告诉你,你的生身父亲,便是那个猪狗不如、刚刚被你杀死的朱温!” 萧影面色灰败,“砰”的一下,垂头丧气地坐倒地上。 这样的身世,非但令他震惊坐地,便是寺内所有之人,俱均觉着心里一万个难以接受。皆各不敢相信,萧影这位堂堂少年英侠,这根中原武林的顶梁柱,竟会是恶事做绝、为天下人所不齿、狼心狗行的贼皇帝朱温之子! 令萧影惨绝欲死之事,不仅仅在于朱温恶名昭著,更不只在于自己一直以对方为仇,数番险些命丧其手,而是令他想到,一直以来与自己倾心相恋的朱瑶,一下子从恋人关系,变成了亲生兄妹。 略微回神,他缓缓起身,流着眼泪朝楚天河怒声吼道:“姓楚的,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道仅凭一张嘴,便可颠倒是非黑白,害我萧影身败名裂么!你如此搬弄是非,到底居心何在?” 楚天河仍自悠然而立,并不去看萧影,朗声朝四周人群道:“楚某只是凭事实说话,大伙若是不信,便请怀慈大师取出怀空神僧遗留下来那通密信,事实如何,立见分晓!” 怀慈、怀善等首座均知事已至此,如不将密信取出,揭开事实真相,只会让事情闹得无法收场。几人互换个眼色,怀善随即吩咐几名弟子去取密信。 不一会儿,几名弟子回来呈上密信,萧影见这信封皮发黄,封口处火漆犹在,且上面写有细小文字,当是当年怀空神僧手迹。心想少林寺众位首座德高望重,绝非行奸使诈之辈,这通密信由他们法眼鉴证,当众开封,决计不会有假。 怀善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火漆上的字迹,将密信递与怀慈,说道:“师弟你看,这字迹可是怀空师兄亲笔?” 怀慈接过密集,看罢点头道:“确然是怀空师兄笔迹。”又将密信递与其余首座一一鉴证。 最后密信又回到怀善手中,他小心翼翼将之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略一扫视,果然亦是怀空师兄笔迹,当下缓缓念道:“景福二年正月,朱温之妻李惠抱子前来少林寺消减天罡之灾,唯恐此事祸及少林,故而避走。然心终不忍,是夜抱小儿去,宿于洛阳城郊僻寺,奈何小儿啼鸣昼夜不休。这日忽来一女香客,小儿笑而依依,离之则啼,知与有缘,托之径抱小儿归。尾随至其府,竟是洛阳萧家。如此豪门大户,小儿本在命中福至九五,此番有此福泽,原是命数使然。此事前信尽说,不为赘述。此子实为朱温之子,其天赋异禀,命相不凡,料之将来退可出人头地,进可逐鹿天下。如见其出头之日,列位师弟可广募天下豪杰之士,群相……之……群相……之……” 念到这儿,接下来至关重要的一个字,却被空中突如其来的一滴水珠打湿,字迹瞬即模糊不可辨,依稀瞧来是个“助”字,再看又似一字“锄”字,实难分辨得清。 如此一来,这段话就变成了“此子实为朱温之子,其天赋异禀,命相不凡,料之将来退可出人头地,进可逐鹿天下。如见其出头之日,列位师弟可广募天下豪杰之士,群相助之……”抑或“此子实为朱温之子,其天赋异禀,命相不凡,料之将来退可出人头地,进可逐鹿天下。如见其出头之日,列位师弟可广募天下豪杰之士,群相锄之……” 两段话虽只一字之差,却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助”乃协助、辅助之意,锄却是除害、铲除之意。 怀善将不明之处向众人一说,寺中众豪杰竞相上前辨认,均各傻眼,无不张大了嘴巴,一副无可适从之貌。 本来将上下文联系起来一加推敲,区区一字,大可猜想得出。可接下来却只寥寥几字云:“……如此,天下方可太平。怀空谨留。唐景福二年正月。” 由此,大伙均在心中猜想,究竟是协助萧影平定天下,还是铲除萧影这个祸害,天下方可太平? 当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萧影萎坐一旁,自个儿呆呆出神,并不理会场中众人如何议论。 楚天河又道:“当年怀空神僧深知朱温倒行逆施,见楚某等人陪同李惠前来求见,便知如若少林接纳我等,必将引火烧身,惹来朱温纠缠,这才避而不见。俗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朱温如此兽行,他生下来的儿子,岂是好人?当年怀空神僧不忍杀生,故而放萧影一条活路走。然而,神僧早已料到萧影会有荼毒天下这一日,方始留下此身世嘱告,萧影但露苗头,号命我辈即刻铲奸除恶,勿留祸患!在场众各英雄,想必大家心里都拥有一颗感怀之心,无不怀念大唐盛世。吾辈李唐忠良热血之士,当人人扬刀向前,诛杀朱温叛贼余孽!” 他话说得慷慨激昂,当场众人却均心存犹豫,并不抽刀拔剑。 在他们心里,萧影仍然是一座巍巍山峰,不可撼动。古语虽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但凡事皆有个例外,萧影自小得历磨难,铸就一身浩然侠气,如此巍巍侠影,绝非荼毒天下之辈!他是朱温之子这一节,一时间倒变得无足轻重。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四百零七回 虎口余生一潜龙 楚天河见群豪不为所动,倒也并不生怒,悠然说起二十几年来,自己为李唐江山奔走效劳的一桩桩往事。 原来楚天河当年,是唐昭宗李晔遣伏在朱温身边的一个暗线高手,在内化名李剑,到外江湖中才称楚天河。至于两个名字同为一人,一直以来只有李晔和楚天河自己知道。 因一直以来,朱温身边高手众多,无从下手,后来又被朱温指派,专为保护夫人李惠,难以接近朱温,更加无助匡扶大业。 这年李惠诞下一子,此子即后来的萧影。楚天河见其足踏七星,忽然心生一计,使钱托人找来天师,告知朱温,萧影克父克母云云,其意是要挑起朱门不睦,伺机铲除朱温及其党羽。 果然朱温听信谗言,欲杀萧影,李惠得知信息,在楚天河等人的保护下,连夜抱子逃出,来到少林寺求见怀空神僧,冀可消灾减难,托付爱子。 求见怀空不成,那夜客栈之中,萧影却被人抱走,李惠命楚天河等人四处寻查。楚天河在洛阳郊外一座庙中,好不容易见到襁褓中的萧影,他却被自己苦心相恋多年的林若素抱回萧府抚养。 挑拨朱门计策既已达成,楚天河也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时常潜进萧府暗处,得能偷看林若素一眼,便已心满意足。 此后萧府举府搬迁,十余年见不着林若素身影,楚天河实是想念得苦。这日忽有天师前来跟他说,洛阳城东百余里地界上,每至夜间,隐隐有龙星升腾之气象,将来一统天下之帝王,必出于此地。 楚天河将信将疑,带同天师,一连数日驰马查访。将来谁能当上帝王,自然是无以查到,却无意间撞见那座萧氏山庄。 他大喜之余,当即施展轻功,潜进山庄,暗中偷看林若素别来怎样。 当夜两人露宿山中,那位天师双眼不眨,远远盯着萧氏山庄看得好一阵子,忽然“啊”的一声大叫,煞有介事地指着大大一座庄子,对楚天河道:“天下帝王,必出此宅!” 楚天河当即就呆了,想起当年足踏七星的朱温之子萧影,更将天师之言当成了真,心下暗骂萧影福大命大之余,便即起了斩草除根之想。只是碍着林若素的情面,迟迟未曾下手。 这日,他又来萧氏山庄探看林若素,一解相思之苦,无意间在后山见到幽情妖姬,跟踪至当日萧影死而复生、其姐姐萧琴为幽情妖姬捉去那座庙前,见她进庙,心念一动,当即来到萧氏山庄左近窥视,见刚刚十余岁的萧影出门玩耍,展开轻功,在树丛中逮来一只兔儿,缚上藤索,一路引着小萧影跟随兔儿来到庙中,欲假幽情妖姬之手杀之。 未料萧影死而复生,还魂一般,竟又回到萧氏山庄。 楚天河一来甚得昭宗器重,心里发下重誓,誓死效忠大唐;二来他与朱温向有宿仇。由此二者,他对朱温恨之入骨,哪里容得下萧影做那天下皇帝?当即便吩咐属下人等装扮成强匪,杀入萧氏山庄,誓要将萧影斩首分尸,方可作罢。 岂想萧氏山庄的家丁家将,手上着实也有两下子,加之一个个拼死护主,致令萧子仪妻儿三人孤舟夜逃。 林若素途中遇难,楚天河更是将这笔血债记在了朱温身上,心里发誓,要以无比毒辣的手段报复朱温。 当即四处寻访萧影下落,及至在那家饭庄遇见萧影,他心中灵光一闪,终于有了报复朱温的最佳法子。 他带着萧影,双双潜入皇宫,嘴上说是替萧家报仇,其实却是带萧影前去,要让朱温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他当时戴了面巾,朱温及身边之人,无从分辨出他便是楚天河伪装成的李剑。 他杀退群敌,拼命护萧影逃脱,其实心里却在发笑:“如此宫禁森严,你小小年纪,逃得了么!嘿嘿,最终还不是要被朱温捉去杀了。” 果然萧影无路可逃之下,钻进小朱瑶帐中,受她那顽皮一笑所骗,引来阴阳双煞,被两人捉住,当了一回孝子,做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傀儡小皇帝,最后被关进死牢。 万想不到萧影九死一生,巧脱性命,并且屡得奇遇,得成绝世神功。楚天河与其二次相遇,暗忖以自己当下武功,已无法杀死萧影,心思斗转,登即眼前一亮,心里哈哈大笑起来。笑毕他又在心里自言自语,切齿道:“朱温老贼,你做梦也不会想到,将来杀死你之人,竟然会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壮哉!快哉!世间最妙之事,莫过于此,哈哈,哈哈!” 他决意要让萧影和朱温父子相残,心里同时觊觎萧影身上的侠影神功和惊鸿簪,是以当日在太原武林大会上,他只身冲入萧影与福禄寿禧四怪的激斗场中,看似相助萧影,实则是要与其套近乎,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从而骗取《侠影神功》秘籍和惊鸿簪。只可惜自当夜萧影救同白若雪逸去后,便此不知下落。 后来在卧龙冈相见,他见萧影宁死不肯交出惊鸿簪,当即回至开封皇宫,从旁怂恿朱温亲自前往,追杀萧影。心想只需萧影杀死朱温,自己立可光明正大地调集宫中高手,追捕萧影,到时惊鸿簪便可到手。 朱温先已命人夺取惊鸿簪,这时自楚天河嘴中得知携簪之人,原来正是萧子仪之子,现下武功且为了得,霎时间杀心大起,一面命人四处追查萧影下落,一面却得到朱瑶遣阴阳双煞回报,称萧影不日将前来开封行刺父皇。 朱温在皇宫布下天罗地网,张网以待,只等萧影钻将入来。 岂想萧影顾及中原河山危殆,暂时放弃行刺朱温之想;又念及朱瑶身陷重围,无以保命;同时自己也因携有惊鸿簪之故,被黑白两道穷追不舍。他和朱瑶迫不得已,一路向西逃命。 在楚天河的怂恿之下,朱温终于坐不住,不惜皇帝万金之体,一路向西追击萧影,顺带劝回朱瑶公主。 果然朱温与萧影在西域雪原之中狭路相逢,两相分外眼红,火并之下,楚天河这一“父子相残”大计,眼见便可达成,萧影却在将死之时,被朱瑶舍命救下。 此后楚天河一计不成,一计又生。当他暗中偷听到萧影和朱瑶意外撞见大批宝藏,当即现身,极力鼓动萧影揭竿而起,推翻朱温这个皇帝。怎奈萧影意不肯从,却愿献出那批宝藏,以供举事资斧。 楚天河大喜,与萧影约定会期地点,当即动身回归中原,邀约怀远、了空、肖扬、虎一通四人西去。 …… 楚天河在寺中侃侃而谈,这其中有损自身颜面的地方,或是隐密关窍所在,自是不能直截了当将之说出口,或隐略不说,或稍作歪曲来讲。之间的种种阴谋诡计,其志在光复大唐江山,而当场之人,无不心里对大唐心存眷念,原就心里褒大唐而贬大梁。人人心想,便是再阴毒的诡计,用在朱温头上,那也殊不为过。均觉楚天河在中间的所作所为,都是光明正大之举,无可厚非。 听了楚天河这席话,当场大多人反而觉着他有勇有谋,且又忠心为主,一心只为大唐江山社稷着想,着实可圈可点。只是李唐江山,终不免落入朱温之手,又觉楚天河之举,可歌亦可泣。 大多人心里这么想着,毕竟恨屋及凤,看向萧影的目光,慢慢便掺杂了些许鄙夷之色。而离乱思盛世,身处乱世之人,往往便都感怀盛世,此时众人将心中对盛世大唐的眷恋之情,尽皆寄托在楚天河身上,盼着他能带大伙重回大唐时期的太平盛世:国家没有战争屈辱,百姓丰衣足食,江湖之中少有血雨腥风,日子过得何等称心如意! 此刻大多人将楚天河当成忠臣良将看待,不过萧影虽为朱温之后,然其非但于中原武林有着莫大功劳,而且功在社稷,岂能只凭他是朱温之子,便睁眼不见事实,将他的功劳全盘否定?毕竟冤有头债有主,谋朝篡位之人是朱温,而非萧影!只是这个中原武功盟主倘若由他来做,似乎有些儿不靠谱,此事当从长再议。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问道:“中原武林盟主一席,咱们暂且搁置不议。现下想必大伙心头都藏着老大一个疑问,那便是楚大侠邀约怀远大师、虎一通虎帮主等人西去,其结果不是罹难在幽情谷中,就是从此不知下落。楚大侠却何以得能活着回归中原?” 楚天河道:“此事不提也罢!” 怒目看得一眼萧影,方才悠然又道:“楚某与怀远大师等人之所以迢迢万里西去,原是从萧影小贼身上套问到一大批宝藏的下落,相约前往一同发掘。没想到小贼恁地奸猾不守信,约好的会面之期将近,却没了他的身影。我等细一打听,方知他去了幽情谷。怀远大师担心他在幽情谷中孤立无援,和着虎一通帮主,趁楚某外出之时,入谷赴援,便此再也没出谷。唉,这事说来只怪楚某粗心大意,未将萧影小贼的身世早点告知怀远大师等人,招致他们受小贼之累,罹难谷中。”说到这里,眼中已含满泪水。 第四百零八回 金鞭削面楚天愁 众人听楚天河这么说,自是深信不疑,望向萧影的眼神,更加大不相同。 顿一顿,楚天河又道:“楚某邀约怀远大师等人共同发掘这批宝藏,原是要将之用来光复大唐江山。然而,楚某事后得知,这批宝藏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这事原是萧影小贼别有用心,有意要将咱们引进幽情谷中,给咱们来个一网打尽!” 说到这里,人丛中嘘嘘之声大起,先就与朱温有仇之人,便即开始对萧影指指点点,低声咒骂。 其余人等见萧影委顿在地,一味只在发呆,想着他既不当场辩驳,楚天河的言语,那便已成既定事实。想不到他表面瞧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内心却一肚子坏水!难不成他早便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来学他那个妹妹朱瑶,要将咱们中原武林一网打尽? 楚天河煞有介事又道:“现下大伙俱已看清小贼的丑陋嘴脸,此役楚某为中原武林寸功未建,便由在下出手,铲除此等朱家余孽,而后咱们高举义旗,杀入开封皇宫,彻底荡清朱温余党,光复大唐江山!” 此话说得慷慨激昂,当场群雄无不热血沸腾,欢欣鼓舞,均各举起手中兵刃,不住嘴高声呐喊:铲除朱温余孽,还我大唐河山!铲除朱温余孽,还我大唐河山…… 怀善忧心忡忡道:“此事……此事似乎欠妥,萧方丈……” 未待他话说完,楚天河道:“怀远大师此前偏听偏信,错将萧影当做好人,这才委他暂代少林方丈之职,如今此贼既是露出真面目,大师却不必当他掌门人看待。” 怀善看了看萧影,摇头叹气不语。 楚天河手提长剑,大踏步来到萧影身前,双目瞪着他道:“萧影,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他料定萧影不会对自己狠下杀手,又看他痴痴呆呆的样子,便板起面孔,装成一副理直气壮之相,装模作样问了这句话,心想此刻杀萧影容易,服众人之心难,倒不得不把表面功夫做足。 突然之间,萧影一跃而起,出双手抓住楚天河的双臂,流泪大声道:“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你在胡说八道,是不是,是不是?何以你要杜撰谣言害我?你说,你快说!” 楚天河给他此举吓了一跳,但他向来遇事沉着冷静,当下不慌不忙道:“事实如此,我楚天河何要说谎骗人!”甩开萧影双手,抽身出来。 转身走开两步,回眼斜睨萧影道:“你既知罪孽深重,自知从此将不容于武林,现下是你自行了断,还是须得楚某动手?” 他这话含糊其辞,说得甚是笼统,众人听来,说的是萧影诱骗怀远等人进入幽情谷之事。而萧影方才一直在为自己的身世神伤,并未将楚天河后面的言语听进耳去,只道他所谓的“罪孽深重”,是指自己与朱温系父子之故。想想朱温确是罪大恶极,但要自己拿命替他顶罪,楚天河这话未免强词夺理,不由得胸中怒气袅袅升腾,愤然便道:“想要杀萧影,谅你还不够资格!” 楚天河又自退后两步,佯怒道:“好啊,你小贼仗着武功了得,便这般蛮不讲理,为所欲为。今日这里几千号人,你如此胡作非为,究竟有没有将天下英雄放在眼中?” 萧影本在心中气苦,心烦意乱之下,想也不想,冲口便道:“不放在眼中,你便怎地?” 楚天河面色铁青,切齿道:“好好好,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此等逆贼,咱们也不必跟他客气。给我拿下他来!” 话声甫落,倏地人丛中跃出五条人影,身形飘忽,步履敏捷,瞧其内功,似乎尚在楚天河之上,正是方才伪装进寺,求见怀空神僧一行中的五人。他们各自戴着黑色面巾,瞧不出是何身份来历。 五人或执兵刃或徒手,转眼攻到萧影身后,他却浑然不觉,寺中大多人悉知他是朱温之子,又闻楚天河说出他迫害怀远等人一席话,心想今日说什么也不能上前助他,但还是暗暗心惊,不由自主地要在心中替他捏着一把汗。 眼见便可得手,楚天河心里正也得意。蓦闻耳畔风生,情知有敌袭来,急忙晃身避让。 起剑迎敌时,但见对方是个少女,楚腰卫鬓,姿容倾绝,手中一条黄金软鞭耀日生辉,整个人飘飘然宛若仙女临凡,美妙绝伦。 这时她右手舞动黄金软鞭,“呜”地一鞭撩向楚天河,张唇脆声叱道:“你这狗奴才,原来便是李剑!父皇平日待你不薄,你却吃里爬外,甘当李唐爪牙!” “铮”地一响,楚天河运剑接过一鞭,听得旁边不远处时而风声飒飒,时而怒雷滚动,不用眼睛去看,便知己方五人一时并未得手,现下与萧影斗得正紧。 只这么略一寻思,他已接过对方快速攻至的数鞭,接着她的话,不慌不忙道:“公主,原来是您!” 那少女劈嘴骂道:“楚天河,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你住嘴!你以如此恶毒手段对付我朱家,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再叫我一声公主!今日朱瑶便代父皇,杀了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狗奴才!” 说着挥鞭连击,奋不顾身,招招拼命,瞧其模样儿,豁出性命不要,今日却是非杀楚天河不可。 少女正是朱瑶。 她自知与萧影今生无缘,两人不得不选择相忘于江湖。之前洒脱离寺,其实心里却在流血,哪里舍得离萧影远去。她人并未走远,方出寺门,便即跃上院墙外高树枝上,耽在那里窥视院中情形。 当她瞧见萧影当头截住吕宛儿,微一思索,立知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这才阻止吕宛儿离寺。心下感动之余,胸口一热,不觉潸然泪下,咽声自语道:“影哥哥,咱俩情深缘浅,今生虽不能双宿双栖,瑶儿却愿意遥相伫守,一辈子不会忘记咱俩昔日之好!” 后听萧影身世有变,原来他并非萧子仪和林若素之子,极力想知道其真正身世之余,心中登时升起万丈光亮,眼里闪耀着喜悦的泪光,自言自语激动道:“影哥哥不是萧林之子,那么……那么他与朱家的仇恨,便也不用较真。影哥哥和瑶儿,从此可以饮马江湖,比翼双飞,相惜相伴,相偕共老。这真是太好啦!” 及至萧影的身世彻底被揭开,方知与他的这场美梦,当真是让人残忍得不可复加。楚天河在无意间提到,妈妈李惠在萧影失踪后,次年又诞下一女,这个女儿,那便是自己无疑。 心里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萧影居然会是自己的哥哥。她知从此与萧影之间的这场爱恋,无论如何只能以兄妹之情告终,此前遥相伫想之念,一下子又自变得那样遥不可及。登时心里惨绝欲死,险些儿自树上跌落下地。 这十七八年来,化名成李剑的楚天河,和着死在西域雪地中的李妈妈一起,一直都在身边听朱瑶使唤,女主内男主外,悉心照料朱瑶在宫中的生活起居。只是楚天河在宫中作了伪装,虽然朱瑶在外面不止一次见过他面,却是认他不出。 此刻听楚天河说他多年隐伏在宫中,全然只是为了打倒父皇,光复大唐河山,其不忠不义已极;想到自己与萧影既是兄妹,从此便将斩断心中这千丝万缕情愫,朱瑶心里直是既悲又恨,欲愤还愁。当即飞身入院,抽出腰间的黄金软鞭,不顾一切地扑杀向楚天河。 朱瑶手上拼命,嘴里左一声“伪君子”,右一声“狗奴才”,楚天河脸含愠气,心里明知只需一招,立可取她性命,却并不下杀手,嘴里道:“公主,您听我说,这一切只是个误会,一个天大的误会!” 不等朱瑶说话,萧影在那边早也心急如焚,轻轻喘着粗气,大声叫道:“瑶儿,危险,你快闪开!瑶儿,危险,你快闪开!” 他所斗五人,似乎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以其现下武功,便算凤北麟和西门九千联手,亦当有胜算,其余江湖庸手,更可在数招之内克敌,哪似眼下这般捉襟见肘,几乎无可自保。 朱瑶心中绝望已极,一心只想拼死在当场,更不理会萧影如何说话,手上加紧,嘴里只朝楚天河怒生生道:“你既处心积虑背叛大梁,自己又承认是那李唐皇室的奸细走狗,咱们之间,更会有甚么误会?我身为大梁公主,瞧不得你这般豺狼嘴脸。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昔日的主仆之义,到此为止!” 楚天河架开数鞭,急道:“公主,您听……” 话到这里,眼前金光一闪,颏下长须已给朱瑶软鞭扫中,听得哧地一声轻响,齐根尽断,一根根飘荡在风中,不由得心中怒气横生。 他以“美髯神剑”称誉江湖,实爱颏下胡须胜似自己性命,如今根根尽断,不复飘飘,心中之恼怒,当真无以为甚。但他强压心火,仍道:“公主,您听我说!您非大梁公主……”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四百零九回 两朝公主哪家女 朱瑶又一鞭扫来,楚天河颈上险些又中一鞭,当即闪身避过,挥剑急上,将剑尖依着对方的鞭势所向,顺势而为,内力透处,呛呛几声,金鞭末端牢牢缠附在剑尖之上,手上微微运力回夺。 朱瑶本在心中悲凄欲绝,陡闻楚天河说出“你非大梁公主”这样的话,心里一呆,登时有些儿茫然自失。眼见楚天河缠住软鞭,便也只下意识握紧鞭柄,并不奋力抽打回夺,转眄流精的一双明眸,只呆呆瞧着楚天河道:“你说什么?” 楚天河见她执鞭怔在那里,知她一时不会再使蛮,当下自软鞭之间缓缓抽回长剑,说道:“公主,您且听我说,您是李唐之后,真正的大唐公主!” 朱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眸张大,紧紧盯着楚天河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天河躬身为礼,继而平身一脸诚朴道:“公主您别心急,待属下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与你听,可好?” 朱瑶心中既感震惊,又殊喜慰,第一个念头只想:“岂难道上天眷顾,我与影哥哥……我与影哥哥好事多磨,有情人终成眷属!”当即点了点头,手指萧影等人道:“你先叫他们停手!” 楚天河向那边瞧了一眼,神色微微有些儿失望,轻声叹了口气,当即起手示意道:“大伙退下!” 说也蹊跷,五人武功或高于楚天河,或与之在伯仲之间,却是极遵号令。楚天河话声方落,五人早已晃身飘退,在数丈开外分别守住五个方位,以防萧影逃脱。 萧影心中不胜惊喜,眼见五个蒙面高手退开,当即亦不进击,只足尖微一点地,整个人倏然来到朱瑶身前,两相悲喜交集,嘴里均自叫得一声:“瑶儿!”“影哥哥!”一时情不自禁,紧紧相拥而泣。 楚天河站在旁边,看着两人热泪相拥,心里颇起怨责之意,干咳一声道:“公主身为大唐皇室后裔,何等尊贵之身,岂能与如此卑贱之人肌体相拥!” 朱瑶放开萧影,抽身自立,喜目仍然瞧着萧影,嫣然道:“影哥哥是天神,是仙尊,可不许你瞎乱说话!” 楚天河恭谨道:“公主您可不能忘了,朱温乃弑君篡位的乱臣贼子。你是不知道,您父皇昭宗皇帝,当年是如何受尽屈辱而死。” 朱瑶陡闻这话,心里猛然一惊,回过神来,虽觉这事简直有些儿天方夜谭,还是一本正经道:“你说我父皇,他便是唐昭宗李晔?” 楚天河点点头,一副十分肯定的样子道:“正是!” 朱瑶道:“你说这事,有何根由?” 楚天河略一回思,悠然道:“属下本为一介布衣草莽。龙纪元年,先皇昭宗即位,广募四方英才,在下应诏而来,幸蒙皇上器重,委我重任,遣往朱温府中做内应。楚某父母双双为朱温所杀,一来深感皇上的知遇之恩,二来楚家实与朱温有着深仇大恨。此番化名李剑,来到朱府,当真是天可怜见,让我得能手刃大仇!” 朱瑶惊道:“原来他……他是你所杀?” 楚天河知道她嘴里所说的“他”,指的正是朱温,当下道:“那倒没有。我当时武功已然大成,心想区区一个朱温,岂又在话下。不料那厮手下着实有不少高手,我又被他安置到夫人李惠下面做事,不得方便,这事前面也已说过。那年李惠产下萧小……萧影,而大唐江山又是岌岌可危,朱温篡位野心昭然若揭。某思量再三,本想将萧影杀死,而后从皇上子嗣中抱得一子,前来替换,一来以防朱老贼篡位之时,对皇室宗亲赶尽杀绝,二来在朱温身畔留下李唐血脉,以图日后东山再起,光复大唐江山。” 话方说完,拍掌叫好之声,登时响彻寺院上空。 有人高声赞道:“楚大侠果然有勇有谋,这样的计策,当真妙不可言!” 当场称赞之声大作。 彩声稍歇,朱瑶又道:“后来……后来怎地又把我换过去了?” 楚天河叹道:“此计虽妙,却只能在初生婴孩,且又是同一性别中进行调包。初生婴孩面目瞧起来多无分别,不易识破,此节一说大家便知;至于不同性别,自不用楚某多说,瞎眼人都能识破。咳,只可惜那时宫中,并无初生男婴,否则这个朱小贼,那时便代替他妹妹,早已归天!” 萧影与朱瑶得有现下,心中比吃蜂蜜还甜,又知朱温所做坏事实在太多,致有今日恶名天下,是以耳听楚天河喝骂,心中快活之下,也不与他针锋相对,只道:“你说事便说事,却无须这般恶语伤人!” 楚天河微微横他一眼,继续道:“次年,李惠产下一女,恰巧宫中妃子,也于此时诞女……” 说到这里,突闻有人“啊”的一声叫,楚天河循声望去,见如尘眼里泛着异常激动的泪花,微张唇齿,双目直盯着朱瑶,上下打量。 当下他不以为然,又继续道:“李朱两家同时产子,虽为女流,于光复大业殊不好办,但事态紧急,那也无法可想。我思虑再三,乘着婴孩熟睡、大人不在身边这个空当,抱着朱家女婴来到宫中,自窗户悄悄进到大唐小公主的床前,将两婴调了包,而后轻轻一掌下去,朱家女婴立时便肉烂如泥,毙命床上。”说最后这句时一咬牙,右掌向下按落,好似当年那个朱家女婴现时便在掌底,情状煞也吓人。 楚天河这一举动直瞧得朱瑶心里一怔,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心想倘若换个位置,自己是那朱家女婴,便也无命活到现下。 萧影知道楚天河这掌拍死的是自己亲生妹妹,不由心里悲怒,瞪着楚天河道:“姓楚的,没想到你这般狠毒,便连初生婴孩都不肯放过!” 楚天河冷哼一声,道:“为那大唐江山,为了父母大仇,楚某又有什么不能做?你那个死了的父皇,比我狠毒何止百倍!” 当场便有人大声附和道:“杀得好,对付朱老贼,原该如此!” 有人回嘴道:“朱温固然可恶,可也不该滥杀无辜!” 又有人附和道:“除恶务尽,不如今日一并……一并……那个,哼哼!” 登时又有人鼓起双目,逼视着说话那人,切齿骂道:“操你个先人!你想一并诛杀萧少侠萧掌门,老子杀你全家!” …… 一时之间,拥护大唐和拥戴萧影之人戟指互目,场面一派混乱。 楚天河不由暗暗心惊:“想不到萧影竟有如斯威望,如此这般,仍然有不少人死心塌地跟随,倘若今日他不死,他日振臂一呼,响应者只怕多如牛毛,一统天下,可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他做牢天下这个帝王,我却何谈光复大业?看来今日不杀萧影,日后必成大患!在杀他之前,须得拉拢更多人靠往光复大业一边。是了,只需哄得公主站出来说句话,想必便有不少人前来依附。” 当下不露声色,待扰攘之声稍歇,接着前面的话道:“我击毙朱家女婴,抱走大唐小公主,只在眨眼之间,当时床前虽然守得有人,却也不曾看见我。我将小公主放回朱家女婴床上,换上朱女衣饰。当时李惠已死,朱温忙于军政要务,照料婴儿的下人,哪能似亲生父母一般尽心尽力、尽职尽责,见朱女衣饰如故,便就毫不起疑。” 朱瑶面颊上了几分悲色,尽管心里早已猜想确切,还是急切道:“那么……那么我妈妈她到底是谁?” 楚天河不答,举目望向如尘。 朱瑶顺着楚天河的目光瞧去,和如尘的眼光一经对上,心想:“果然她便是我的妈妈!” 两相照面,朱瑶又惊又喜,又悲又恨,欲言又休。 四目足足看得半分钟,如尘双唇颤动,开口叫了声:“玉儿……” 朱瑶想起几番差一点儿死在如尘手中,这时心中既悲又恨,只呆呆站在那里流泪,并不上前与如尘相认。 如尘又叫了一声:“玉儿……” 热泪夺眶而出,急步上前,双手捧住朱瑶双颊哭道:“玉儿,你当真便是我的好玉儿!无怪每次见到你,我的心里都会起那异样之感;无怪玉儿你每次入我梦来,我都会觉得你并没有死,反而长大了这么一截;无怪李孝娣自宫中出来寻你,还要将你小时候穿戴过的衣饰带在身边,临死之前,又在雪地上写下那个‘李’字;无怪那枚惊鸿簪浸了咱俩的鲜血,便会显露出字迹。原来……原来你便是我那日思夜想、昼盼夜盼的好玉儿!”说到最后这句,泪流不止,却自心底下笑了出来。 她情不自禁,伸双手去搂朱瑶,欲要拥她入怀,以慰母女多年离散之苦。 朱瑶将整件事情前前后后一加印证,虽然对自己是如尘之女这事早有料定,但此刻心中仍有不明之处,眼见如尘张开双臂抱来,急身退开两步,并不与她相拥,反身谓楚天河道:“李妈妈当年,却是如何从李家皇宫进入朱府?” (编辑部已将《侠影惊鸿》申报影视剧改编,请亲爱的书友们多多支持,摇旗呐喊,以期早日改编成影视剧,谢谢!请加书友群:418493495,大家一起交流。) 第四百一十回 浩浩长江东逝水 楚天河道:“当时有我在朱府做内应,这事却是极易办成。李惠生产朱女之时,当时便因难产而亡,孩子急欲找寻一位乳娘,正好李孝娣……嗯,公主您或许不知,李妈妈她名字叫做李孝娣,乃您父皇昭宗皇帝亲口所赐。正好李孝娣在唐室宫中是公主您的乳娘,那时我既是昭宗皇帝隐伏在朱府的暗线,极少得能在宫中走动,对李孝娣及你妈妈眉妃娘娘不甚了然。事后细加打探,确知您妈妈及乳娘身份,当即将李孝娣劫持出宫,晓以利害,让其主动前往朱府应征乳娘。这李孝娣果然忠心不二,来时居然还带上小旧主人您的衣饰,又待你亲生女儿一般。” 听完这席话,朱瑶心想整件事情丝丝吻合,并无丝毫可疑之处,前前后后,都在印证自己便是如尘之女。“楚天河所说的那些衣饰用品,是李妈妈从洛阳皇宫带到朱府,又从朱府带到开封朱家皇宫。而当她得知我被朱温逼婚,要嫁去塞外,便又带同这些衣饰,只身逃出皇宫,迢迢万里,不辞辛劳来到西域寻我,想要和我一起逃之夭夭。李妈妈所做这些,都只一心为我好,她之所以一直带着那包衣饰,是想我与父皇和妈妈有朝一日相认,以此做为证物。在西域那晚,如尘妈妈果也认出,那包东西是我幼时衣饰,然而她却不曾想到,她千方百计想要杀死的我,却才是她曾经以为死去的玉儿。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朱温之错,倘若他不向父皇李晔逼宫,楚天河会这样做么?倘若没有他,李唐江山,会走到国破家亡的地步么?倘若不是国破家亡,父皇岂会早死?妈妈这般倾世美人,岂会凄风苦雨,舔血江湖,不顾性命要寻朱家报仇?我又岂会这般有家不能回,有爹爹妈妈不能认?” 想到这些,情不自禁转过头,去看如尘,见她眸中饱含热泪,双目殷殷,动情地仍在瞧着自己。想起她昔日为了思念自己,几近癫狂那副样子;想到她为了替自己报仇,撕心裂肺那副样子;想及那时她追忆往事,幼时在自己榻前所唱那首儿歌:“河水清清,在我脚下流。水中石头大如斗,石边鱼儿轻轻游。小小牧童竟怕羞,赤身蹲在,田边和地头。口中唤着大花狗,手里牵着老黄牛……”不由热泪涌眶而下,嘴里唤得一声:“妈妈!”一头扑进如尘怀中,恸声不已。 萧影站在那边,双眼不眨地看着如尘和朱瑶紧紧相拥,哭声中既含悲痛,更复欣喜,忽然想到生父朱温,登觉心里又是惭愧,亦觉满腔愤慨。 方才他听楚天河说到妈妈李惠难产故世,当时便在心里又酸又痛;更听楚天河说起如何如何杀害自己那个不知名、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心里一痛,便即落下泪来。当时便想也在楚天河身上轻轻拍上一掌,结果其性命。但转念一想,朱李两家及其与楚天河之间的恩恩怨怨,错综复杂,殊难凭一掌可以了结,凡事总得在心中分出个是非黑白,行事占在理字一边,方不致追悔莫及。 “不过,楚天河残忍杀害还在襁褓中的妹妹,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错。待他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我再下手替妹妹报仇不迟!然而……然而,唉,又听楚天河说起,我的生父朱温,是杀他父母双亲的凶手,妹妹之仇,到底还要不要报?处世为人,当真应该有仇必报么?冤冤相报,何时又是个尽头?” 朱瑶心绪荡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在心里想:“若非碍着朱温权势熏天,为了保全我这条小命,李妈妈有苦不能言,否则早便将真相告知妈妈,我也早已和妈妈相认。我爹爹既是昭宗李晔,从今往后,我该改名叫李瑶。李瑶,李瑶?呵呵,这不正好是我在太湖之畔李家村冒充旁人,想要从影哥哥身上骗取惊鸿簪所用的名儿么?这一切,难道当真只是一种巧合?” 说到巧合之事,忽然想起太湖雪夜,那枚惊鸿簪明明落入湖水之中,舟中人人听见簪子落进湖中的响声,然而后来簪子竟又无缘无故插在自己的发髻之间,这事当真也是令人难以索解。 这时,如尘缓缓与她分身开来,双手抚着她的削肩,一脸慈爱地看着她道:“玉儿,让妈妈好好看看你!你这副容貌,想来比起你先祖婆婆杨玉环当年,还要美上百倍。我头一回见你那时,可真也是羡煞了眼,心想李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生下你这般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 李瑶知她说的都是实话,但于此众目睽睽之下,不觉有些儿害羞起来,伏进她的怀中撒娇道:“妈妈,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羞!” 如尘这个母亲突然从天而降,其与萧影的缘分也有重大转机,这两件事对李瑶来说,当真可谓是双喜临门。一阵感伤过后,此刻她心中已然欢喜无限。偷目看得一眼萧影,见他微微低下头去,目光不来与自己交接,心知他在为其父朱温感到惭愧。朱李两家的仇怨,终归要等时间来化解。 如尘抚摸着李瑶一头乌黑秀发,正笑得无比开怀,一边楚天河忽然开口道:“如今真相既白,李姑娘您确确实实是那受万民景仰的大唐公主,属下禀请以公主名誉,广聚四方志士,高举光复大旗,杀入开封皇宫,夺回本该属于李家的大唐江山!” 李瑶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自如尘怀中抽身出来,转头道:“光复大唐河山,谈何容易?更何况我和妈妈都是女流之辈,这等家国天下大事,不提也罢!” 楚天河躬身抱拳道:“公主,如今朱温初薨,开封宫中必然混乱,加之朱温之子萧影便在眼前。想必今日寺中各路英雄,都尚怀着一颗反梁复唐的雄心壮志,只须公主您一声号令,我等先行合力宰杀萧影小贼,而后挥戈杀入开封皇宫,一举荡清朱家余孽,大事指日可定。到得那时,我等愿意披肝沥胆,誓死效忠女皇陛下!” 李瑶笑道:“你倒说得轻巧,我却哪里做得女皇!” 楚天河道:“女皇一说,我朝原有武则天武皇先例,大事一成,咱们可以效法武皇治国理政,广纳良才,以征四方,最终达成一统天下的大愿!” 李瑶摇了摇头,悠然吟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吟罢她道:“万般功名皆尘土。我李瑶自愧无此雄才大略,楚大侠不必再说!” 楚天河面色微微不悦,叹气道:“此事唾手可成,奈何公主不依。楚某便是肝脑涂地,定要彰显李唐忠烈,今日饶萧影不得!” 说罢转头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朗声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各位英雄好汉,朱家邪恶治国,昏庸无道,我辈志士,人人当为生民请命。咱们即刻斩杀妖子,然后随我杀入皇宫,大伙一起开创太平盛世!” “嚓”的一声响,他腰中长剑已然出鞘,在夕阳下一挥,当先冲向萧影。 “铮!哧哧!”李瑶软鞭撩去,在楚天河剑刃上擦出万道金光,身随鞭动,堵住楚天河的去路,道:“你不能杀他!” 话声甫落,已闻怒风隐雷之声大作,知萧影又与五个蒙面高手斗在一起,禁不住失惊叫道:“哎哟!” 楚天河一边架开软鞭,一边道:“公主,您……他朱家窃您李唐江山,害得您家破人亡。您父皇含冤受屈而死,您岂可只凭一时好恶,便将这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大仇忘记!” 如尘自后叫道:“玉儿,你回来,影儿不敌之时,大可脱身而去,你却不必替他担忧!” 李瑶想想也是,萧影双臂一张,立可遨游天际,凭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当即收鞭跃开,朝萧影喊道:“影哥哥,你小心在意!” 萧影边斗边道:“瑶儿,你恨我不恨?” 李瑶道:“恨你什么?你虽然是朱温之子,他却于你半分恩情也没有,反而有的只是仇恨。自你生下地,他便想杀死你,而后还杀死你的养父养母。在这中间,只怕萧家养你的恩情,要比朱家大得多。如果朱温还活着,你理应替养父养母报仇。再说啦……” 话到这儿,却被如尘叫住道:“玉儿,别再多说,让影儿一门心思对敌。倘或他出何岔子,咱家闺女,可要守一辈子寡!” 朱瑶嗔道:“妈,您又逗玉儿!” 如尘道:“妈这可不是开玩笑,影儿之前既愿以死救你,可见他爱你胜过自己性命。唉,妈本来也想与他朱家较真,但俗话说得好,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你先祖李飞烟假惊鸿簪之名,将影儿置身武林纷争的风口浪尖,若非他命大,现下岂还活着?影儿实也够苦的了,咱们再跟他计较李朱两家之仇,既要害苦他,咱们也免不了自讨苦吃。还有李先祖原与你先皇李隆基有着夺妻之恨,妈先前不知,故而嫁进唐室,倘惑较真起来,妈也理当找你李家报这个仇,你说是不是?” 李瑶点头道:“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当真伤透人脑筋。妈,咱俩往后与影哥哥一起避世隐居,玉儿再也不愿踏足这个江湖!” 如尘道:“嗯,得有玉儿、影儿还有宛……嗯嗯,你们在身边,妈此生心愿已足。往后咱们回去思晔苑,栽花种草,雅玩书画,舞弄琴棋,正是得其乐哉……” 正说话间,忽闻李瑶“哎呀”一声叫,如尘随她目光望去,只见萧影独斗五大蒙面高手,几有不敌,此刻旁边却又冲入两人,一般以黑巾蒙面,不知何人? 娘儿俩自知爱莫能助,不禁皆在心底大急。 只见刚刚冲入战团的两人,武功均为了得。李瑶细看之下,脱口叫道:“乌师父,戈师父!” 果然两人闻声回头,各自朝这边瞧了一眼,又展拳脚,围战萧影。 李瑶经此发现,再一细瞧,不由切齿骂道:“‘风雨雷电’‘阴阳双煞’,你们六个老鬼贼胆真大,竟敢围殴你们少主人,不想活了么?” 当中高雷甚是直性,耳听朱瑶这么说,当即答道:“小公主,您甭生气,并非高雷不给公主情面,实是大伙保命在急,得人恩惠,不得不反了他朱家!” 李瑶冰雪聪明,一听这话,便已猜到三分,问道:“你们服了‘千虫万蛊啮骨丸’,是不是楚天河给了解药,你们这才帮他?” 高雷道:“公主恁地聪明,我高雷话没说一半,公主就猜中。天下这个女皇,若给公主来当,定是要得。公主您若有心,高雷定当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生为大唐生,死为大唐死。你瞧可成?” 朱瑶听他这话,眼见四周黑压压围满人群,却是人人面存疑虑,心存徘徊,均有两不相帮之意。心想萧影于他们乃至整个中原,可谓恩大于天,功大于地,想不到他们竟这般作壁上观,想来在他们心里,对光复大唐江山仍然充满企盼,当下大声答高雷道:“皇室兴衰,改朝换代,自有它的定律,咱们何必庸人自扰,定要逆天行事,想着再去光复大唐江山。须知万事万物,盛衰各有时,盛唐走向没落,自是应了这样的规律。试问几千年来,又有哪朝哪代衰落之后,得能真正光复?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在咱们武林之人来说,或许仍然对大唐心向往之,然而普天生民,又有多少人心念大唐?” 话声落下,当场除了萧影等人的打斗声,一下子静得鸦雀无声。 其实,李瑶这番话中包含的大道理,当场众人心中无不明白。 静默一会,便即有人开口道:“公主的意思,咱们大伙都明白。不过,萧少侠既是朱温之子,眼下无论如何,大伙都不能上前助他,而与楚大侠为敌。咱们为了家国民族危亡,何惜两肋插刀,然而窝里斗这种事情,咱们却是不好管!” 众人轰然称是。 楚天河这时开口道:“公主年岁尚轻,懂不得什么叫做亡国之恨,大伙休要胡思乱想,只须人人上前,合力杀死萧影,天下大一统,指日可待!” 有人听他这话,却也不无道理,这里数千人众,人人武功了得,杀死萧影之后,拧成一股绳冲入开封皇宫,只怕当真势如洪水,锐不可当。然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这个统率威望要够高。瞧这个楚天河,虽然对大唐甚是忠心,却似乎不足以领袖群雄。这句话若是换作萧影来说,那便大事可成!唉,毕竟大唐,已如那浩浩长江水,一去不可回。 第四百一十一回 天骄三女战群魔 这时场内激斗风声愈烈,刀劈掌啸之声响彻霄汉,当场众人听在耳中,时而似那怒雷滚动,时而宛若风呜树梢,时而仿佛天崩地裂。 呈现在众人眼前这场厮杀,渐渐不再凭肉眼可以直观,这时人人看在眼内的,只是场内倏来倏去、呼啸疾驰的一道道光影,大家只能凭借光影划空的速度和所迸放出的光彩,才能分辨得清,哪个是萧影。 李瑶见萧影破风飞行所幻化出来的光影,拖着金黄色尾巴,疾似流星,闪瞬来去,左右搏杀,当真要说有多玄幻便有多玄幻。 其余另有一紫色光影,紧随萧影搏杀,飞行速度虽不如萧影快捷,但两人只在范围并不是很大的圈子内穿来绕去,迂回而斗,倒是大可追得上。不时闻得一声炸响,当是两人飞行中一经相遇,陡然出掌,掌力相交爆发出来的声响。这个紫影武功看似较其他几人为高,不知何人? 余下六人打拼飞行速度并非很快,似乎害怕人多手杂,相互掣肘,反添乱象,他们只各自守住要位,小范围内辗转游斗。其身形隐然可辨,守在东北位上的两人,瞧来是“阴阳双煞”伉俪,西南位上据守的四人,自然便是“风雨雷电”四大护卫。 李瑶眼见对方每个方位,皆自守得有人,而且个个都是身经百战、武功高强,萧影屡屡左冲右突,上腾下扑,动用了浑身解数,使上了翻江倒海之力,仍不能奏凯。心想如此这般,对方自是有赢无输,可萧影内力磅礴之下,岂能持久?功力衰竭之时,只怕他要吃大亏,到时想要抽身逃跑,也已不能!不由大急,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叫道:“影哥哥,当去则去,不可恋战。再说这些人都是朱温旧部,你与他们并无深仇大怨,不须与他们纠缠!” 萧影边斗边凝心一想,确也如此,不由暗暗自骂:“萧影啊萧影,你今日怎么啦?这几人与你有何冤仇,没来由你跟他们拼什么命?你身世今日被揭穿,得知这世上最为痛恨之人竟是你的生身父亲,而被世人称道为‘天下第一贤妻良母’的李惠,虽然是你妈妈,却因妹妹难产而早逝;最为悲惨的是,妈妈刚刚离世,妹妹就惨死在楚天河手掌之下。你现下是悲?是怒?是恨?是怨?那些令人悲痛的惨事,已然过去,你心里对楚天河的怒气,也因朱温的胡作非为,变得无处发泄;而对朱温的悲恨之情,他人既已埋在黄土之下,却也只能暗暗心里哭诉。现下你是想把心中所有的悲怒和怨气,都发泄在这几个人身上,是不是?其结果,你又能得到什么?” 言念及此,心中理性稍复,双掌倏出,左右开弓,逼退七人,张臂便欲腾空。 蓦地里一声久违的“萧大哥”钻入耳鼓,萧影惊疑不定,整个人不由一呆,嘴里唤道:“若雪!” 唤声甫落,瞥目见院门那边的人丛头顶人影晃动,一袭白衫随风飘动,一名冰玉美颜少女手持双剑,凌风踏步,翩翩而来。 萧影方瞧一眼,心里大喜,那少女果然便是白若雪! 白若雪一边朝这边急飞而来,一边嘴里道:“萧大哥,我来助你!” 萧影不由又自大急,说道:“若雪,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这儿危险!” 白若雪却浑若不闻,手挽双剑,仍然扑飞向前,看样子她与萧影再次重逢,心情激荡之下,理性全失,以致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当场几千双眼睛看着她武功平平,一经闯入激斗场中,那便非死不可,却是这般奋不顾身,皆在心里大为不解。 别人岂又知道,白若雪甘愿做这飞蛾扑火之举,全然是这些日子以来,心里念得萧影苦,这番久别重逢,只道萧影在寺中被中原群豪围殴,目下已在勉力支撑。她又哪能想到,萧影虽不能克敌制胜,却有飞天遁逃之能耐。 在天山与萧影喜结良缘那日,她被吕宛儿掳去,奔行一程,吕宛儿随手将她抛丢雪地之上,手中飞出一绫,水蛇般直朝她颈项缠来。 她欲闪身趋避,势已不及,吕宛儿现下身上武功已臻化境,高出她何止十倍,如何闪躲得开?心想这番再也见不到萧郎,不由泪如泉涌。 岂想尖刀般的绫头方一着颈,便即伫空不前,抬眼见吕宛儿花颜怒目,横了自己一眼,眼神里满含杀气,似又心存顾忌。稍作犹豫,陡然绫头一变,转而刺向自己右臂。 绫头在白若雪右臂之上划出一道血痕,吕宛儿自怀中掏出锦帕,伸指在她创口上一边蘸血,一边在锦帕上写字。 至于帕上写的是“君妻之血,与君决绝;携夫韩郎,永候来降”这样的话,当时她躺在地上,穴道被吕宛儿封死,动弹不得,自然不知。心想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想必她一时愤极,想写一些不好听的言语骂萧郎。 萧影收到血书,只道吕宛儿心狠手辣,当场便已撕票,白若雪已不在人世。未曾想,吕宛儿不仅没对白若雪狠下杀手,反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生以待,除了封住她的穴道,限其自由,其余饮食起居,都与自己同吃同住,但有所需,一应给足,并不亏待难为于她。 她被带同一路尾随萧影而来,这些日子被安置在开封城里的客栈居住。这两日上,吕宛儿才带她来到少室山下驻扎。今日吕宛儿久出不归,身上穴道时辰一到,悄然自解。 她逃出客栈,事先早就得知少林寺今日将有一场大战,吕宛儿去了少林寺,萧影必也在寺中。当即想也不想,拔步便往少林寺而来。 来到寺外,耳听有人发话让萧影逃跑,当时那人虽然喊的是什么“影哥哥”,心想萧影这个名字有些儿特别,江湖之中,很少有人名字中带个“影”字之人,此人多半便是萧影。 她心下一急,伸手一摸腰中短剑,幸喜都还在。当即更不多想,拔双剑在手,飞步入了寺门,踏着寺内人丛肩膀,飞身朝打斗声向扑来。 不见萧影,她心下大急,当即发声喊唤,听对方回了一声“若雪”,果然萧影人正在场内鏖战,只是他身影幻化成金黄一团,一时不得瞧见。 她听萧影这声回应,登时心绪荡漾,只道萧影情势危急,否则先前那人干么急着叫他逃命?爱侣相惜,情急拼命,有情之人,宁愿自己当那飞蛾,亦不忍见伴侣受到丝毫损伤!心痛萧影之余,哪容多想,飞身已到激斗场前,待萧影再又出言分说,已然晚了。 白若雪白影回风,双剑流雪,登时身前冰飞雾涌,瞧得众人无不眼前一亮,不禁都在心里赞道:“这小女子真有两下子!” 俗话说得好,一夫拼命,万夫莫当。白若雪虽非伟丈夫,却是萧影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这媳妇儿为救丈夫,有时比起那伟丈夫,当真更加锐不可当。 她手中双剑这一晃开,立时使上天山派“冰封剑舞”“千里冰封”这两门绝技。这两门绝技当日白圣在太原比武大会上曾经用过,除了外表风雪飒飒,甚为好看,其杀伤力,端也厉害。此刻拼起命来,更加威力无穷。 站在这一面的梅雨秋初时见白若雪只是一个少女,心想她会有什么能耐?当即反身,就这么随便应付得一招,立觉对方外表冰肌玉骨,看起来不堪一击,实则煞是娇蛮,拼杀起来,倒似与自己有何深仇大怨,招招均是凌厉杀着。当即不敢怠慢,全力与对。 这样一来,白若雪出招虽然凌厉,终与梅雨秋武功相去甚远,不几招便已险象环生,看得萧影提心吊胆,叫苦连天。 他一面逼退前后左右之敌,奋全力朝白若雪所在方向突围,一面道:“若雪,你傻呀,你何苦这般性急,拼命要来救我?”嘴里在骂,眼眶登时便湿润了。 白若雪此刻既知萧影并无危险,奈何身入战局之中,再要抽身出去,凭自己现下的能耐,已然不能。她先就觉察自己一时心急,反而帮了倒忙,连累萧影分心不算,便连逃跑,都已不能。此刻听萧影这么说,登觉心下大愧,当即流泪道:“萧大哥,别管我,你快些逃走!你快些逃走!” 萧影原在勉力支撑,这时敌阵之中少了个梅雨秋,却又多了白若雪这个牵绊,分心之暇,更是性命堪忧。耳听白若雪连珠价催促,叫自己赶紧逃命,他却仍然奋不顾身,双掌飞龙吐凤,直朝白若雪这边压将过来。 关心则乱,萧影这一奋不顾身,背后立马吃了戈鹰一掌。他身形微微晃得一晃,立感腹中血气奔涌,心翻欲呕。当即强提一口真气,将之压了下去,继续往前突进。 眼见萧影中掌,李瑶在一旁大急,嘴里叫了一声:“影哥哥!”眼泪刷的一下,便就流了下来。当即更不多想,跃身出鞭,劈头盖脸直朝阴阳双煞等人抽打上去,和身扑向萧影。 饶是她平日足智多谋,此刻临危救急,哪又会有什么好主意。好在戈鹰等人虽然背叛朱家皇室,却仍对她微有故日之情,更且她是楚天河力捧的大唐公主,倒是并未对她当真下杀手,只是极力阻止她去救萧影。 萧影岂知对方会否对李瑶狠下杀手,急声道:“瑶儿,你快回去,萧影死后都可以活转,吃上几掌,又能怎样!” 李瑶一边呼呼挥舞软鞭撩开身前之敌,一边道:“我不回去,既是要死,瑶儿陪你便是!” 萧影无奈,只在心下摇头苦叹。 这么一来,他两头都要顾,更是方寸大乱。不多时,臂膀上又吃风万里一拳,一个踉跄,几乎昏跌。 白若雪眼见自己惹下大祸,料知萧影势必因自己受累而死,想起爹爹白圣便是这般受自己之累而亡,登觉自己活在世间,全然只是个累赘,倒不如自己死了,好歹能救萧影一命,叫他无牵无挂,抽身逃去。 当下她双剑不停,嘴里道:“萧大哥,对不起,是若雪害了你,若雪做事总是这么莽莽撞撞,害得爹爹死了,若雪不能再来害你!” 说完左剑挡开梅雨秋递来的一剑,右臂翻处,剑刃回转,毫无犹豫地在自己雪颈上猛力回抽。 萧影大惊,浑然不顾四面敌掌呼啸,整个人呆在当场,心里那声“若雪,不可”尚未喊唤出口,已然听得呛啷啷两声响。这声音分明便是白若雪倒下之时,双剑坠地发出的声响! 萧影不敢去看白若雪惨死地上的样子,亦不知道,就在这一瞬间,自己身上究竟吃了多少敌掌,此刻只觉心中无比悲凉。奋起平生之力,排山倒海的一掌荡出,只想仰面朝天,将心中的悲屈大声呐喊出来。 却听场外如尘的声音欢然大叫:“宛儿!” 萧影猛然睁眼,已见眼前羽裳飘动,彩练横空,吕宛儿身在空中,手中数条长龙般的彩练,分向公孙一电等人缠去。 又觉右眼中映入一袭白影,左眼角一袭五色裙衫翩跹舞动,登时心中大喜过望,张嘴欢声叫道:“若雪,原来你还安好!”转眼叫得一声:“瑶儿!”回目见吕宛儿翠羽扑风,彩带生风,心知方才白若雪回剑自刎,必是吕宛儿及时赶到,于千钧一发之间飞绫缠其短剑,救她一命,否则当场更无旁人救得,当下更是大声赞道:“好宛儿!” 此时此刻,登觉心间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只觉胸中真力汹涌澎湃,巨力无穷,双掌晃处,两股真气喷涌而前,立时将阻截李瑶的乌木霜卷翻在地。 戈鹰伉俪情深,飞身来救,却被那个不知名姓的蒙面人掌风扫中,右臂之上,当场血流不止。 接着只听那无名蒙面人“啊哟”一声哼,却是被吕宛儿绫带削中左腿。 那人并未顾及伤势,伸手一把扯落面巾,露出狮子也似的一张黄毛脸面,咧嘴大骂道:“贼丫头,作死么!” 原来此人却是凤北麟,人人知他武功冠绝,素与中原武林不睦,这次却甘愿为楚天河效命,其间蹊跷之处,倒是值得推敲。 话方说完,凤北麟晃掌急上,临到吕宛儿身前,张开大嘴震天价一声嘶吼。想着吕宛儿定会再受惊吓,哪料她明眸一翻,浑不在意,飞绫向他脖子间缠来。 她边出绫边嘴里一声冷哼,道:“一为之甚,岂可再乎!你道我真个怕了你那声狮吼?” 凤北麟道:“好,老血也不拿这声狮吼当饭吃,咱们各凭功夫,手底下见真章!” 两人更不多言,当即绫来掌往,打得异常激烈。 萧影一边独斗“风雨雷电”四枭,一边暗暗心惊:“此人我道是谁,武功恁也高强,原来却是凤北麟。如此算来,方才我一个儿斗他们七个,当真险之又险了。‘风雨雷电’这四个老鬼足够顶得上两个凤北麟,加上‘阴阳双煞’,便当我一个人独斗四个凤北麟。要是事先知道是他们,只怕当时便腿软,早就逃之夭夭了,嘿嘿!” 此刻阴阳双煞初略裹好伤口,见“风雨雷电”吃紧,又各跃入战团,参与围攻萧影。 李瑶、白若雪自知碍手碍脚,反添累赘,在如尘的连番催促下,早已跃身出来,双双站在如尘旁边,驻足观望。 萧影虽然身上中了数掌,好在内功深厚,并未伤及脏脯,只是当时五脏六腑受到掌力震荡,心翻欲呕。这时他见李白二女平安无事,心怀大畅,拳掌施展开来,更加显得酣畅淋漓,对方六人武功虽自厉害,却有不敌之势。 如尘见萧影渐处上风,发声催促道:“影儿,休留情面,否则宛儿只怕……” 话及此处,楚天河回目微微瞪她一眼,转头过去,剑已在手,朗声说道:“身为大唐忠烈,今日不杀此贼,楚某誓难干休!”飘身而上,御剑成风,围攻萧影。 寺中众人初时见萧影等人武功均为高强,这样的激战生平从未见过,心中充满好奇。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映天,累了一整天,心中不知这场争斗何时方了,均感意兴索然,商量着便要各自下山。 经此大战,大难不死,皆想寻个安稳地儿落脚,好酒好肉大醉一场,庆贺中原河山终得太平安好!至于参与中原内战,若非遇到萧影这等雄主,得能一统天下,其余小打小闹、偏安一隅、占山为王的小国之争,理它作甚!只可惜萧影是朱温之子,还涉嫌行奸害死怀远、虎一通等人,现下大家心里都冷了大半,此等事情,还是顺天应命吧! 这时李瑶突然开口向如尘道:“妈,咱们也下山去吧。” 如尘不明所以,皱眉道:“这是为何?” 李瑶道:“现下双边势均力敌,咱们若是赖在这儿不走,这场争斗更难休止。” 如尘道:“这话怎讲?” 李瑶道:“咱们下山,影哥哥他们自会追上来。” 如尘恍然,但面上仍有忧色道:“只怕他们会有危险。” 李瑶道:“高手交战,一旦双方实力相当,那便非到数千招,不能分出胜负,跑路却是容易得多。现下只需影哥哥截住凤北麟,放宛儿妹子先行一步,姓凤的岂又能追影哥哥得上?再说了,咱们再不走,瞧那个姓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怕他恼羞成怒之时,便不当我大唐公主看待,要拿我当令牌使唤影哥哥呢!” 如尘笑道:“咱玉儿真聪明,知道姓楚的不是好人,早料到事后他会过河拆桥。好,咱们这便下山!” 白若雪道:“咱们下山去……去哪儿?” 如尘道:“哟,白姑娘颈上还在流血,待我帮你上药包扎,咱们再行上路。” 白若雪道:“不碍事啦。” 李瑶道:“当时亏得宛儿妹子及时赶到,飞绫卸下白姐姐那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若雪面颊微红,道:“惭愧得紧,我老是惹事,差一点儿……差一点儿……” 李瑶道:“那也不能怪你,关心则乱嘛。我后面也是昏了头脑,糊里糊涂就冲了上去。事情总是过去啦,咱们往后遁世而居,好好过日子!” 白若雪道:“咱们?” 李瑶晕上双颊,走前两步,并不答话。 如尘微笑道:“白姑娘,玉儿的意思是说……” 李瑶微微回头,道:“妈,咱们走吧!” 白若雪瞧着如尘母女面带微笑,朝前走去,突然叫道:“啊,公主是说……” 蓦地里院门口一个粗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言语。只听那声音怒道:“楚天河,你使阴谋害死怀远大师、了空师太和肖扬大侠,今日又招来这帮魑魅魍魉、江湖魔道。你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虎一通不远万里从西域赶回,便是前来揭穿你的阴谋诡计!” 四百一十二回 绮梦红尘碧海帆 不少人本待出寺而去,眼见虎一通无恙归来,心下皆感喜慰,纷纷上前问好。 正自扰攘间,陡闻斗场之内一声痛呼,众人转身聚目瞧去,只见吕宛儿双手各执一绫,二绫末端分别缠在楚天河脖颈和腰部上面,正自急速回收。 不知什么时候,萧影又和凤北麟等其余七人缠斗在一起,虽处下风,却凭神功绝世,流风幻影般穿梭于七人中间。七人各自心存忌惮,均不敢冒进邀功,守多攻少。一时之间,倒是对萧影无可奈何。 还在李瑶跟如尘、白若雪说话之时,萧影自忖与面前七人并无多大怨仇,楚天河下黑手害死自己的妹妹,而生父朱温却杀了他的父母,一报还一报,两相扯了个直,再相拼斗下去,却也无聊至极。 他在混战之中,原没想好脱身之策,当听到李瑶说只需自己截住凤北麟,他自己和吕宛儿便可脱身,当即心中赞了一声:“好!”又想:“瑶儿啊瑶儿,你这般聪慧又美貌,善解人意,处处替人着想,萧影这辈子,没有你是不成的啦!” 当下并不多想,晃开双掌,大步杀往凤北麟那边,接替下吕宛儿,说道:“宛儿,你先走一步,我随后便来!” 吕宛儿看他一眼,美眸之中微微透着欢喜之色,说道:“你要小心!” 话方说完,已听虎一通站在门口,说出方才那通话。她略一捉摸,不由眼前一亮,立知了空临死之时,留在石上“杀我者南人”这几个血字是什么意思,暗道:“娘亲她再笨,也不会把全部中原人指为杀人凶手,这个‘南人’,其实娘亲是要写‘南剑’,只可惜她才写完那个‘剑’字的头两划,便已咽气。” 言念及此,心中杀机大起,瞅准楚天河,双绫齐出,一招便已缠住他颈项和腰部。她此刻内力高深,软绫缠在楚天河腰脖之上,便如带刺钢鞭,勒得对方腰脖几欲断折,疼痛不过,不自禁痛呼出声。 吕宛儿急收双绫,右足踹去,拟将对方齐腰扯为两段。猛听虎一通大声劝止道:“且慢!” 闻言她会意,知道虎一通还待对楚天河有话要说,再说楚天河今日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迟慢一点下手,倒也无关紧要。当即双绫一摆,侧身一抛,将楚天河偌大一个身躯,砰然一声,甩丢于虎一通面前的地上。 正与萧影拼斗的七人见楚天河被擒,均自心知今日决计讨不了好去,趁早溜之大吉,否则待会儿查问起来,杀害了空那事,虽说全然出自楚天河的主意,可也有自己一份在内,到时免不得要殃及自身。吕宛儿这个小魔女,功夫恁个了得,脾气瞧起来也不是太好,这可有些儿吃罪不起,往后都得防着她点。 七人均自一般心思,边斗边往那边的院墙退却。 萧影自知仅凭一己之力,要截下七人,极难办到。再说对方人多势众,万一自己追出寺外,他们却来个调虎离山,救走楚天河,那便也罢,倘在这最后光景,师父、瑶儿、若雪她们有何闪失,可就万死莫赎其罪,自己必定要痛悔一生。 当即并不追击,回来向虎一通打了照面,站在一旁静听他盘问楚天何所犯下的诸般罪行。 想来楚天河料定今日无命好活,长期隐藏在胸中的一番大计不吐不快,现下脖子和腰上到处是血,却是一副浑然不惧、满不在乎的样子,横躺地上嘿嘿得意道:“你说得不错,怀远老和尚,正是楚某假借萧影之名,骗入谷中,借幽情妖姬所杀;肖扬和了空,虽非楚某一个人下的杀手,但也是楚某的主意。嘿嘿,他俩本当死在谷中,却被萧影小贼救出谷来,多活几日,倒也便宜了他们。你虎一通可也命大,竟能入谷而不死,这可奇了!” 虎一通道:“天要灭你楚天河,才让我那日逃出桃花离魂阵,活着回来揭穿你的罪行。废话也不用多说,你以‘南剑’享誉江湖,大好声名,却何以这般丧心病狂,残害咱们中原武林名宿?” 楚天河摔得一嘴是血,此刻齿上含血,神情得意道:“你这话算是问对啦,我楚天河死则死耳,光复大唐江山的宏图大愿,却是至死不能改变!” 虎一通道:“怀远大师他们碍你什么?这与光复大业有何干联?” 楚天河歪头吐出一口鲜血,道:“自然有干联。有你等在世一天,楚某便难有出头之日,不能一枝独秀,一人独大;不能独大,自是不能一呼百应,领袖群伦;不能领袖群伦,何谈光复大业?你虎一通五大三粗,这样的道理,想来未必心中通泰!”言语中大含鄙视。 虎一通重重一声闷哼,道:“虎一通虽是粗鄙之人,如你这等伎俩,却是一听便懂。想不到你嫌咱们几人碍手碍脚,才这般费尽心机,要将咱们一网打尽。” 楚天河冷笑道:“你倒也不笨,一点即通。本来这事差一点就被楚某办成,恨只恨萧影小贼从中作梗,坏我大事,毁我光复大业! ” 萧影道:“我如何坏你大事,毁你大业?” 楚天河咬牙道:“若不是你萧影横插一杠,院中这些个老匹夫,还不顺顺从从,一切听任楚某号令?只须他们人人顺从楚某,听从楚某号令,这里数千之众,再加上凤北麟等一干绝世高人,咱们群相拧成一股绳,冲入开封皇宫。到得那时,人人便似一把尖刀匕首,直插朱梁心脏要害,宫中纵有百万雄师,又能拿咱们怎么办?” 当场众人心想,他这话倒是实情,当真如此,自然极易办成,只可惜你楚天河没有这等号召力。萧影当有这等能耐,但他心地仁侠,未必肯去杀死自己兄长,推翻自家江山,换自己来做皇帝。 这时楚天河嘴巴一张,龇着颔上仅剩不多的短须,朝天哈哈一阵大笑,继面决然一声大喝:“不成功,则成仁!楚天河留得此生功名万世流芳,心愿足矣!”猛地仰起头来,后脑勺在石板之上重重一下,砰然一声,整个头颅登时血肉模糊,惨不可睹。 萧影闭目不忍直视,吕宛儿当场便惊吓出声。 场面静默一会儿,怀善上前禀请如何处置楚天河尸首,萧影吩咐寺僧将之去后山埋了。 此时太阳将要西沉,各路英豪得知怀远等人并非萧影所害,纷纷上前向他道:萧少侠的武功震古烁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今只需振臂一呼,定当应者云集!何不趁势起兵,先图中原,继而挥戈北上,一举平定四方。均被萧影婉言谢绝,一一辞出门来。 萧影出言挽留,大家均说少林寺中规矩太多,无酒无肉,难以尽欢,不如山下好酒好肉,率性而为,一醉方休来得快意。 当下萧影、虎一通、怀善、如尘等将四方豪杰送出寺门外,各人吃尽乱世之苦,依依道别之余,心中仍然憧憬天下大一统,临要下山,又都拍着胸脯留下话来:回归门派之后,定当随时候命,萧影但需,尽可传唤。 天将黑定,萧影一一送别各方豪士,方归寺来。 他一边用斋饭,一边将虎一通等人进入幽情谷的详情问了对方。待虎一通说完,又将日间寺中情由备细说了。当说到丐帮副帮主马大脚惨死之事,各人都是既悲又愤。 一席人聊至夜深,待客僧早已分别给各人备好房间。累了一整天,当下各自回房休息,不在话下。 次日天明,整座少室山上晨风送爽,鸟鸣清幽。 虎一通前来向萧影道别,说起今后打算,萧影道:“我将远赴海岛,遁世避居。日后中原武林之事,还请虎帮主多多费心!” 虎一通登时变得愁眉不展,叹气道:“虎一通虽有这个心,只恐独木难支。”说完一抱拳,径自下山而去。 萧影望着虎一通的背影,心中也是踌躇不已,自言自语叹道:“中原武林正道羸弱如斯,西门九千、凤北麟等人一日不除,必再兴风作浪,中原武林终是免不了要受欺凌!” 转身回寺,遇一扫地小僧,瞧其根骨奇佳,**可塑,当即携之入林,以《涅磐真经》修习精要传之。此后及至宋朝数百年间,少林寺时常有扫地高僧降妖伏魔,被人们交口称颂,皆因萧影传授《涅磐真经》惠泽。 次日授完口诀精要,萧影辞去方丈之职,交与怀善。 怀善却道:“老衲向无决断,难以堪当掌门重任,方丈一职,交与怀慈师弟最佳。” 萧影听罢,心想怀慈大师确是少林方丈一职最佳人选,当下将之交与怀慈,与如尘、李瑶、白若雪、吕宛儿和花间派众姝,以及寿禧二星,一行人辞出寺来,缓步下山。 路上人人有说有笑,如尘正与萧影商量往后行止,蓦然间眼前绿影一晃,却见吕宛儿站在旁边,一手一个,掐住李瑶和白若雪的雪白颈项,双目瞪着萧影叱声道:“萧影小坏蛋,你道宛儿不晓得你心中在打什么鬼主意!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心里想着三个都要了,我偏遂不得你愿!” 萧影大吃一惊,急道:“宛儿,你……你这是怎么啦?你想怎样?” 吕宛儿冷冷地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便捏死她们,咱们一拍两散!”说完双手一紧,作势便要捏碎李瑶和白若雪喉咙。 萧影心中大急,失色道:“慢慢慢,咱们有话好说,宛儿!” 吕宛儿道:“那好,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咱们三个,一个是你青梅竹马的初时爱恋,一个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另一个却跟你没什么关系,只是她在你心目中,一辈子都无法放下,你选哪一个?只能一个,不可多选!” 萧影听她这话,心知她所说的“初时爱恋”,指的便是她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是指白若雪;而“一辈子都无法放下”这人,指的正是自己心中至爱李瑶。但觉这三个女人,任其哪个男人,终其一生,都将在心中对她们挥之不去,不能忘怀,实是难以抉择。 眼见萧影面色沉吟,半晌不答,吕宛儿白了一眼萧影,道:“我就知道,在你心里面,三个都放不下。” 萧影道:“宛儿……” 吕宛儿眼珠儿一转,嫣然笑道:“好吧好吧,宛儿并不想难为于你。既是这样,我便带她们扬帆出海,远赴海岛。有朝一日,若你寻来之时,第一眼见到哪个,便是跟你有缘,到时她便嫁了给你。你说怎样?” 萧影道:“这……” 吕宛儿斜了一眼萧影,有气道:“这也只能单选,你若不依,我五指一收,轻而易举便就捏死她俩。从今往后,你便孤苦伶仃,和吕洞……洞……他一样;若是依得我言,咱们今日便击掌为誓。往后宛儿定当遵依诺言,待两位妹妹如同自己一般,不分彼此,你寻来之时,定能叫你完璧归赵。你道怎样?” 萧影道“这……” 吕宛儿微微怒道:“到底怎样?” 眼见吕宛儿五指慢慢收紧,萧影急道:“好好好,依得你言,依得你言,只是……” 吕宛儿道:“只是怎样?” 萧影道:“只是你们一朝扬帆出海,那海上岛屿,何止成千上万,你却叫我到哪儿去寻?” 吕宛儿道:“这我不管,你若寻不到,便一辈子不娶媳妇儿,那又能怎样!” 萧影央求道:“好宛儿,你就别难为我了,好不好。至少你得告诉我,你们扬帆出海,去往哪个方位不是?” 吕宛儿气道:“不告诉你!” 李瑶眼珠儿一霎,说道:“要我说呀,宛儿妹子,咱们便去冰火岛吧!” 白若雪笑道:“冰火岛不错,明霞岛也好,灵蛇岛更是要得。宛儿妹子,你挑一个吧!” 李瑶又道:“啊,我想起来啦,咱们便去桃花岛,上次听一个姓黄的师傅说起,那儿桃红柳绿,花木繁茂,又有碧水蓝天,可好玩啦!” 旁边禧星突然插话道:“你们所说这些个岛屿,忒也稀松平常,要我说啊,宛儿小侄女该去通吃岛,那儿山光秀美,风物极佳,人人能娶七八个老婆,当真再适合不过!” 寿星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吕宛儿抢口道:“别再说了,别再说了!谁要做你们的小妹子!” 李瑶笑道:“你不愿意做小,谁做小啊?” 白若雪亦乐道:“对啊对啊,你不做小,谁做小!” 吕宛儿不忿道:“哼,咱们走着瞧!” 一左一右,搂住李、白二女腰肢,飘身飞退,片刻间已不见踪影,只闻她的声音道:“萧影,咱们限期一生,你若不来,宛儿便等你一生!” 萧影茫然望着三女去处,正在心下发愁,寿星突然发话道:“乖女婿儿,你甭愁眉苦脸,我瞧这道题目,尚有另外一种解法,你……” 正说间,突见禄星迎面奔来,发声斥责道:“两个小顽童,你们玩得到是称心,为兄四处寻你们不见,原来却在这儿开心快活!还不快随为兄回去,为兄听说萧影……啊哈,原来萧贤侄也在这里。嘿嘿……萧贤侄您大公无私,自从西域归来之后,便将那批旷世珍宝着墨成图,传书寄与小晋王李存勖,是不是这样?” 萧影点了点头,目眺吕宛儿等三女去处,叹气不已。 禄星道:“这就对啦。老夫听说,李存勖现下正用那批宝藏招兵买马,不日将要兴兵南下。两个小顽童,快点随为兄回去归鹤山庄,咱们得即刻打点行装,远赴海岛避难!” 寿禧二星齐声惊道:“啊,这么巧!” 突见路的那头,长身走出一位花胡子老道儿,嘴里喧得一声:“无量寿佛!”继而悠然吟道:“落叶满山砌,苍烟埋竹扉。远怀青冥士,书剑常相依。霜卧眇兹地,琴言纷已违。衡阳今万里,南雁将何归。出径惜松引,入舟怜钓矶。西林有明月,夜久空微微。” 吟罢手中拂尘轻轻往后一甩,他人已到眼前,向萧影道:“萧少侠长吁短叹,只为红颜。老夫一言,可解君忧!” 萧影道:“什么话,道长请直言。” 老道儿道:“当今天下,能及萧少侠威望之人,料无第二人,以你之能奈,只需登高一呼,必是应者云集。况且老夫夜观星象,推及数术,便知帝星所在,方今天下,能统一四方、称雄天下者,唯君一人耳。萧少侠何不顺应天命,歃盟举事,逐鹿天下。大事既成,到时三千佳丽伴枕,倾城美色伴醉,岂止区区三人!” 萧影道:“统一四方,谈何容易,萧影自愧无此福份,道长不必再说!” 花胡子老道儿道:“萧少侠倘依老夫所言,大事必成,否则整个华夏大地,漭漭河山,仍将四分五裂,乱相丛生,普天生民终无太平美满日子好过。萧少侠纵无称雄为帝之心,生民苦痛,岂可坐视不理?”说完转身,扬长径去。 萧影望着道士去处,心底迷茫,不能自主,突听如尘道:“影儿,咱们走吧!” 他瞧了瞧李瑶等三女去向,转身跟上两步,与如尘并肩徐行而去。 禄寿禧三星目送萧影和如尘走远,寿星愁眉苦脸道:“你们倒是说说,咱乖女婿儿,他当何去何从?” 禧星道:“天知道!” 寿星道:“啥?” 禧星不忿道:“你更傻!要知乖女婿儿何去何从,你不会去翻看历史书册?” 寿星道:“历史书册?” 禧星道:“翻开历史书册,上面都有历朝历代帝王名录,你却不傻是什么?” 寿星道:“这得等多久?” 禧星道:“得过几百年。” 寿星起手拍了一下禧星脑袋,骂道:“几百年过后,咱们都成鬼啦,却怎可再翻历史书册?” 禧星道:“那便鬼翻书,又能怎样!” (全书完) 2016年6月12日 完本感言 。 23us.com我相信作者拥有这样的水平,值得我们期待。” 也有人在某无线平台上说:“与倚天屠龙记太像了,抄袭可耻!”这我就凌乱了。我看到第一句评语说“与倚天屠龙记太像了”,当时激动得几乎流泪,看到第二句“抄袭可耻”时,我真也是醉了,不免要为自己辩护几句:哪段哪个情节哪个人物抄袭了? 说到模仿,自然是有一点的,因为《倚天屠龙记》这部书我看了好几遍,苏有朋版电视剧看了也不下三遍,最近得空,每晚都要看上两三集,痴痴迷迷地,继续享受着剧中那群纯真少年男女带给我们的精彩和感动。耳濡目染之下,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模仿痕迹,抄袭却是说瞎话了。其他也有许多赞扬的好话,还有一些骂人的言语,这里就不再一一列举。 我这人读过的其实并不算多,《侠影惊鸿》的写成,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痴。一直以来,我痴迷于武侠,痴迷于汉文和中华传统文化。这里说的汉文,不是指纯而又纯的文言文,也不是白而又白的白话文,而是指在现今的白话文中,闪烁着一些古意的文句。我常常在思考一个问题,一部能达到雅俗共赏,那它就是很成功了,文字也是如此,写出来要想让它颇有韵味,还是得适当有点古意。汉字其实很有韵味,而且喻义丰富,笔力到处,自有书香透出,读起来也叫人如痴如醉。我每天都会抽时间看一些意义深刻的妙词哩语和诗词名句,特别是《诗经》里的一些名句,那种原生态的美,简直叫人读之立时意境升华。一个小小的汉语词汇,其间大多包含一个感人的历史故事。 在《侠影惊鸿》中,其实我在极力追求一种原生态的美,不管是环境还人性刻画,我都想让读者读之,在热血沸腾或是哈哈捧腹大笑之余,可以从精神上得到升华。“除了愉悦大众之外,还可以提高人的精神境界,让人获取更多人生感悟。我的《侠影惊鸿》所注重者,正是这三方面。”这段话我在上传之初,就写到签名档里面,也算是我对的一点小小感悟吧。 我在中,大量用一些写实手法,去写那些饱含辛酸却又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情节,并不去空发议论,空谈感慨,大部分内容,都留给读者去体悟和感慨。而在我为宣传的广告语中,就写了这样一些话:“探寻生命的原生态,找寻曾经那份最纯真的感动”“绝不跟风之作,让你游历不一样的武侠世界,感悟不一样的现实人生”“再圆你心中那个若隐若现的武侠梦,让你有一千个重出江湖的理由”。 “有情皆孽,无人不苦。”这句话虽然不是出自于我,但我认为它是对《天龙八部》这部书的精准概括。试问凡尘俗世之中,有谁不曾遇上过孽缘,有谁没有过不得已的苦衷。在《侠影惊鸿》中,我也极力去写大情大性,想让中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有情皆孽,无人不苦。虽然有些儿差强人意,但也能在书中窥见一二。书中每个人的所作所为,大多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一杯清茶,一根香烟,坐在电脑前快意恩仇的同时,我背后所吃的苦,其实也很多。比如上下班不敢开车,只骑自行车,为的是借路上这点空当,构架,思考情节,塑造人物。比如先期抽烟可以立马找到灵感,慢慢大脑熏得麻木了,不抽烟反而更能奋笔疾书,最后不得不把烟戒掉。其结果体重一下子增加好几公斤,体质也在慢慢下滑,便就开始了体育锻炼。每天上班、锻炼、写作,家里猪鸡鹅鸭虽然在城里不能养,油米之炊总也少不了。在创作期间,还要克服很多**,正所谓欲多则心散,心散则志衰,志衰则思不达,亲朋好友请客吃饭要拒绝,节假日不能去旅游,娱乐场所坚决不去,一心只读圣贤书。 牢骚话太多了,言归正传,说说回目。“红叶思君秋影落,青丝空待雪花霏。”“红尘煮酒朝天醉,瀚海孤舟笑地癫。”这样的诗句,是我一时兴起,涂鸦之作。为了写得优美,更为了回目写得好,我在创作之初,就加入十几个qq诗词群,博采众长,学习诗词写作技巧。“只因昨夜梦相逢,又忆儿时姐弟筝。寂寂寒山残月恨,奈何桥去万年曚。”这首《祭亡姐》,是当时姐姐去世后的一首伤逝之作。这部书之所以用萧影姐弟俩的故事作为开头,当时也有纪念故世姐姐之想,只是后来随着剧情发展,不得已把姐姐写成了反面人物,实违我本心。 《侠影惊鸿》用的回目全是七言诗句,有些回目写得还算十分贴切有气势,有些只能算马马虎虎。400多个回目,确也伤了不少脑筋,有时候不来灵感,一个回目要思虑很长时间,反复修改,最终才能定下来。当然,400多个回目,也只能算是这部130万字中的九牛一毛。我写很慢,不像有些网络大神,1小时可以码出几千上万字,我在一天时间里,最多只写过1万多字。自己也尝试着写快些儿,但毕竟质量无法保障,不愿坏了笔风,就只能一笔一划把着写,字斟句酌。3000多字一回的章节,写初稿至少要2小时,写完下次往下写之前,还要重温一遍,修改完善,力求做到上下衔接通顺。如此写了3年多,有了100多万字,这才再次从头重写或修改完善,开始上传更新。更新之前往往还要细看一遍,做到没有错字病句,文理通顺。后面30万字,是一面修改前面章节,一面才写成。总之每个章节都要经过三四遍修改,最后才上传,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可谓不少。 拉拉杂杂说了这许多,最后不得不介绍一下整部的大致构架。 《侠影惊鸿》以唐末五代乱世之初为大背景,横向以五代大梁国(史称后梁)、辽国(契丹国)、晋国之间的战争,尤以中原人与契丹人之间的民族仇恨为背景,着墨萧、朱、李三大家族的兴衰荣辱以及三家后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的同时,描绘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江湖世界,以少林派、峨眉派、天山派、幽情谷、五岳剑派、丐帮等为构架,各方前辈高人或明或暗,或为隐性人物或为显性人物,纷纷跃然武林,与萧、朱、李三家后人及众多江湖儿女一起,共同奏响《侠影惊鸿》这曲江湖绝唱。纵向以侠影剑、《侠影神功》秘籍、惊鸿簪等扑朔迷离的传奇故事和实物作为牵引,以萧影侠影江湖的传奇故事为主线,以萧影、朱瑶、白若雪、吕宛儿等少年男女的情感故事作为情节发展,带出李飞烟、吕洞宾、怀空、残月、无恨等众家江湖隐性高手和幽情妖姬、西门九千、凤北麟这样的显性高手。同时还以花间派为轴,写出萧影、吕宛儿、韩书彦师兄妹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 上面这些只是骨架式的做个介绍,欲窥血肉,还得你一章一节慢慢。总体来说,这部书以唐末五代初乱世为背景,以“侠影剑”“惊鸿簪”的故事展开情节,在揭开“侠影剑”“惊鸿簪”神秘面纱,演绎一群少年男女离奇身世的同时,描写了一大群光怪陆离的江湖人物,更与杨玉环、吕洞宾、朱温等许许多多历史人物恩怨交织,同时与历史背景紧密相关,将个人情仇与家国荣辱、民族大义紧密相连,绘就一幅波澜壮阔的江湖画卷。 这书涉面很广,有侠骨柔情,有神仙魔幻,有历史经典,有战场烽烟,神仙、魔幻之类主要借用一种形式,实质上还是以传统武侠为主。明月诚邀各位朋友细心品读,相信书中许多精彩之处,定会让你眼前一亮。在中有任何的只言片语,请加入qq群或在书评区交流。你的短短一句话,对明月来说都是弥足珍贵。我用心写成这部400余章节的书,如果你能用心去读三四个章节,明月感激不尽! 临终末了,要说的话很多很多,心中感慨,难以尽集笔端,只有请你翻开,品读体悟。相信看完之后,你会发现,明月在这里所做的介绍,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根本不足以概括书中精髓之万一。同时,书中尚有疏漏和不足之处,期待你的指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