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妃》 第一章 禁地云泽 清冽透明的水,白色的布。眼前的一切像是隔了一层雾般迷茫。李骁鹤脑子蒙蒙的,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水流争先恐后地流入鼻腔和口中,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在她觉得自己快被淹死的时候,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骨节分明有力。 很年轻,白皙修长,是男子的手。 隐约间她看见一个人搂住了自己,长长的头发挡住了那人的脸。 冲上水面的那一刻,骁鹤猛地抬头的那一刻,嘴唇上忽然碰到了什么柔软温润的东西,不知名的清冷香味涌动鼻尖。 骁鹤猛地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嘴唇。 这是什么地方? “叮当~当~当~~” 清脆的声音像铃铛一样悦耳,骁鹤抬头看到眼前一根树枝上挂着一串金属的东西,在光线折射下闪烁着绚烂的光。 五个指环连在一串手链上,这五个指环约一公分宽,每个都雕刻着繁复华美的纹路。骁鹤戴在右手上看了看,发现奇怪纹路的中间是一枝从未见过的花,蜿延的藤叶,笔直的枝蔓,像兰花又像莲花。李骁鹤仔细想想也没见过这种品种的花。 不是掉进水里了吗? 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森林,树木高大粗壮,约有丈高,一棵棵耸立天际,遮住了头顶的天,只在树木缝隙间漏下一束束光线。骁鹤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棵古树的枝干上,周围寂静得连鸟语都没有,地面有着茂密的灌木和荆棘,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原始森林一样。 李骁鹤毫不犹豫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双手捂脸,老天,她就进错了男厕所而已,用得着这样吗?这是哪个原始森林? 摸摸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是干的,果然,刚才溺水的情景都是在做梦。由于便衣执行任务,她全身上下只带着一把军用匕首,一副手铐和一架望远镜。,连点吃的都没有。站在这棵高大的古树上,骁鹤拍拍手又身手矫捷地往上爬了十几米,重新站在一根更高的树干上,用望远镜看向这片原始森林的四周。 连绵不断的茂密森林,巨龙般团绕在方圆百里的地域,群山林立间将这座森林包围了,只余下东南方那一个入口。 李骁鹤抿抿嘴冷静下来,作为一个军人,她再年轻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慌。她明明是进错了男厕所,却在睁眼间来到了这片古老的原始森林里,还有那古怪却逼真的溺水,以及那个有些真实的吻。 往下爬到她醒时躺的树干上,靠着粗糙的古树隐藏起自己的身形,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这片森林太过安静,连鸟兽的声音也没有,未免太诡异,掏出腰间匕首小心翼翼地下了树。 “咔嚓。”落叶被踩碎的声音轻轻回响在寂静森林之中,骁鹤紧握着手中的军用匕首,腰勾了起来。 她停下脚步,回头定定地看向身后树林的深处,那是一片暗淡,寂寥无声,隐藏着无尽的危险。她看了一会后,就果断转身张声源走去。 “咔嚓咔嚓……”突然一连串杂乱无章的落叶踩碎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人在十几米外剧烈地挣扎着。骁鹤心里一惊,立马警觉起来。身子贴着浓密的古树一步步接近那声源。 不远处有块斑驳破旧的石碑,旁边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摊在地上不停地动着,夹杂着几声动物的低吼。李骁鹤观察了下四周没有明显的人隐藏的动静,便走近了那团白色。 圆溜溜的黑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她,竖起来的小耳朵时不时抖一下,四只小蹄子虽软软地耷拉着,却矫健修长,柔顺的白色马鬃服贴在身上。骁鹤皱眉,这匹小马的品质很不错,身上却没有戴马鞍。但怎么会出现在这片荒凉的森林里,还一副瘫痪的样子,就像被打了麻醉针。 旁边的那块石碑很破旧,斑驳地分布着青苔,上面有两个写着云泽二字。 骁鹤不禁舒了口气,这俩字虽然有点怪,但她还能认得,就怕她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语言文字不通的地方来了。看来这块石碑就是这片云泽森林的界碑了,穿过前面的树林应该就能走出这云泽森林了。 “唏律律!”小白马可怜兮兮地对她叫唤着,叫得骁鹤心颤颤的。照理说,目前为止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实在不应该再带一个拖累。但这森林里没有一丝生机,就这么放它在这摊着肯定活不久。 “喂,我说,你别给我卖萌装可怜啊!”李骁鹤蹲下身子戳戳小白马的额头,它伸舌头舔了舔,骁鹤被它这乖巧的样子逗的笑了笑,忽然间眼前的小白马长嘶了一声,刹那间仿佛连整片树木都摇了摇。 李骁鹤心里一惊,竟觉得这马在跟她示警。与此同时,一声莫名的“嗡……”突然传入她的耳中,脚下仿佛有什么咔嚓碎了。 眼前的景象忽然变了,原本她与那块石碑以及小白马的距离不过一寸,现在却变成了近十米,而自己踏出几步后,周围的树木瞬间凋零,像是进入了深秋。不过一瞬间,这方寸土地竟像度过了几个春秋。 骁鹤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身体立马绷紧。寂静的森林忽然出现一股强风,如刀般直袭蹲下的李骁鹤! 一刹那间李骁鹤右手反握匕首,就着蹲下的姿势闪电般转身挥刀劈向身后。 “当!”刀剑猛烈敲击地声音自死寂的森林传出,充满杀气。黑色长发被烈风掀起,一道十米的深槽出现在她身后。 骁鹤心猛的紧了紧,眼前咫尺之处是一对布满死亡气息的眼睛,全身黑色,整个人都溢满深深的杀意与暴虐,隐隐有血红色。 猛地踢出一脚,下一刻,她用尽全身力量往后跳开几米,那诡异的身法,死亡的气息,连她的教官也没有那样的气息,只有杀手。 那黑衣人被她极快速度的一脚踢到肩膀,超出意料的巨大力道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站立原地握着长剑,身后又走出了四个人黑衣人站在之前那人身后,隐隐以那人为首。 “咦?”那后来的四个黑影中有人轻轻出声,似乎对李骁鹤能抗住这一下感到惊讶。 “你们是什么人?”骁鹤也感到惊讶,自己凭着一身怪力横扫全连,没想到这人受自己一脚竟然只是倒退一步,让她暗暗吃惊。 然而,眼前这些黑衣人除了开始的那句惊叹外,什么话都不再说,似乎是不想废话的意思。 “铮……”为首那黑衣人手中的刀在地下划出一道深槽,暗沉低哑说道,“诛杀!” “靠!”李骁鹤不禁爆粗口,还讲不讲理了!果断挥起匕首迎向那后来的四人之一的长剑,凭借强悍的身体力量和技巧竟然将那人逼得退了退。 为首那人见状似乎对李骁鹤起了兴趣,笔直的身子提着剑一个忽闪幽灵般出现在骁鹤面前。 好快的速度!骁鹤还没来得及惊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眼前,突然一阵剧痛从小腹传来,长刀贯穿了她的小腹,鲜血淋漓,接着又是一脚踢向她的伤口,骁鹤飞到半空撞到一棵树上,伤口像炸开了一样剧烈疼痛着。 李骁鹤“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身体软倒半跪在地,双手撑在身前。肚子上的伤口不停流着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几乎要失去意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章 闪瞎了眼 骁鹤隐隐听到小白马在一旁嘶叫着,眼前有些发黑,鲜血不停地滴落在地,手掌下是干燥的泥土,又像流动的波浪,她感觉到右手下的这片土地在流动,像溪流一样汇聚到森林深处。 这是……骁鹤用力抠着手下的泥土,手指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些,一时间受到惊吓,她竟然觉得这片森林是有生命的!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到,从自己的右手开始,她能由手下这片土地流动的东西中感知到这方圆百里的整片云泽,就像她能掌控整片云泽森林一般! 血液不断流淌,滴落在褐色的泥土上,李骁鹤眼前一阵阵发黑,四肢开始发麻,无力垂下的右手贴着地面,竟让觉得自己掌握着整片云泽森林下流动的力量。 困住他们,对,困住他们! 刹那间,连绵百里的云泽森林忽然拂起阵阵烈风,树叶哗啦作响。 “嗡~~”又是那奇怪的声音再耳边响起。整片云泽森林地下充斥的力量纷纷向东南方出口聚集,那些流动的力量成网状汇聚交织成一条条奇异的纹路,如一条庞大巨龙在游动。 “走!”为首黑衣人的声音竟带着惊慌,其余四人头一次见他们的首领惊慌失措,不禁感到心头一凉,死的恐惧漫上了心头,全都转身欲跑,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可恶!”黑衣人首领狠狠瞪了一眼李骁鹤,举起剑便割破了手腕,将血洒在那石碑旁边一块空地,竟然获得了自由,立刻远离了这片森林。李骁鹤神志不清,却得意笑了一下,你令堂的,当她好欺负的吗! 其余四人的下场李骁鹤已经看不到了,因为在那首领离开后她就已经彻底晕倒了。 “噼啪…”耳边传来的声音渐渐清晰,睁开眼是一片挂满星辰的夜幕,神秘而绝美。身上体软绵绵的,之前受的伤似乎都不见了,一点痛楚都没有,李骁鹤松了口气,果然溺水,原始森林,杀手神马的都是做梦啊!四处看看,骁鹤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山谷里,身下是软和的毛毯,身边暖洋洋的是一个火堆,那噼啪的声音就是树枝燃烧的声音。 火……火堆……李骁鹤脸色复杂,内心不知怎么的有些悲伤。 “吁?”小白马的一张脸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眨着大眼睛看着她,纯真的要死。李骁鹤心跳蹿了一下,默默地想伸出手推开这张骤然出现的鞋拔子脸,任谁忽然见到这么一张大号马脸也会受惊的。但马上她就悲催地发现,她竟然动不了! 惊慌之际,又一张脸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李骁鹤呆滞了一下,这脸和脸就是不一样。眼前这张,皮肤白皙莹润,双眉斜飞入鬓,淡色的薄唇轻抿,双眼是纯正的墨黑色,隐隐有星光映射其中,幽远淡然如深海,比漫天星辰还吸引人。 毕竟在军营里可没有这样的美男,李骁鹤有一瞬间的花痴,但下一刻,她便警醒过来。 这看起来不过二十的男子竟穿着一身古装长袍!淡紫色的斜襟款式,腰间一块流云玉佩,色泽温润通透,衣角和腰带都绣着繁复高贵的流云暗纹,虽没有一丝金银却贵不可言。再衬着那俊美脱俗的容貌,就如传说的人一样。 “是你救了我?”她问,“我为什么动不了?” 男子点头,然后一直看着她,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就是看着。 “哈喽?” “……” “……”骁鹤默默转过头,你妹啊,这么拽! “那是麻沸药。”半晌,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李骁鹤慢慢转过头,看着这位反射弧超长的美男有些无语,你用得着一句话想半小时吗? “明晚便可以完全恢复了,毕竟你的伤太重了。”男子扯过一张毯子席地而坐,顺带对着她灿然一笑,月光下,这张完美的脸就如玉雕的仙人。 璀璨夺目的万千星辰之下,这人站在那儿,却不输任何一颗星辰。 李骁鹤的心咯噔一下,连忙转过了眼睛,简直要闪瞎了眼好不好? “谢谢你救了我,能否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沧澜大陆东部坤域国边界的一个山谷,”男子优雅地坐在毛毯上,仿佛不在山野之间而是在高堂之上,“在下白袭,祖居神风国,世代行商,路过坤域边界的森林处发现姑娘重伤昏迷便施以援手,不过举手之劳。” 李骁鹤陷入沉思没有说话,现在她已经接受自己穿越另一个叫沧澜的世界的事实,而她现在位于一个叫坤域的国家。并且,在那片名为云泽的奇怪森林里,她差点丢了性命。她不禁庆幸这白袭并未追根究底,否则她还不知道怎么扯。 “我叫李骁鹤,”她有些担忧,不知道那四人有没有逃脱,“你看到我时旁边还有其他人吗?” 白袭脑中出现了云泽森林外的那幕场景不禁眼神一暗,随即摇摇头,看看天色道,“天色已暗,麻沸药虽能止痛,却不能治内伤,多休息,明日我送姑娘去附近镇上寻医。” “多谢。”骁鹤感到有愧,“若有机会,必定相报。” “是吗?”听到这句话,白袭忽然笑了一下,幽暗的眼忽然泛起了莫名的光,他俯下身子斜卧在她身旁,白玉冠束起的长发倾泻而下。他那张闪瞎人眼的妖孽脸凑近她的脸,两人相距不过一寸,呼吸间鼻息相闻,白袭的身上传来淡淡的清冷莲香,带着他的体温。李骁鹤觉得那莲香有些熟悉,一时耳朵根红了红,奈何却动不了。而白袭则是看着她的双眼和发红的脸似笑非笑地说道,“不如……以身相许吧?”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章家穷人丑 “………”李骁鹤楞住了,天!她怎么就忘了古代还有这么个传统陋习?封建思想真是要不得! “这位公子,在下家穷人丑,克夫克母,虽然身残志坚,但依然奋斗在天煞孤星的第一线。” 李骁鹤一本正经地说着,要说她李骁鹤从小在她家老头的锻炼下造成了彪悍可比汉子的韧性,可是却没应付过这种纯情古人的求婚,而且她还欠人一条命,可别伤了少男的心。 白袭忍了半晌,忽然转过头去不说话,然后肩膀轻微地抖动着。 李骁鹤一下脸就黑了,他在偷笑是吧!之前是在耍她的是吧!先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恶劣,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副好长相。 白袭顺势躺在她身边伸手搂过李骁鹤的腰,清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干嘛?”李骁鹤警惕地看着他,然后想起了什么,似乎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不会也是眼前这位亲自动的手吧! 再怎么糙汉子,她也是个女的!女的! “别动,你的伤很重,需要我用内力温养。”白袭说,神情简直不能更正经,然后毫不避讳地将她搂在怀中。 李骁鹤哑口无言了,她也不懂这古代内功什么的,但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又反驳不了,只得乖乖地窝在他怀里睡觉。反正对她来说是无所谓,平时冬天野外训练的时候,一群人男男女女都缩在一起取暖,哪有那么多矫情的。 全身重伤又加上心绪不宁,李骁鹤不一会就睡着了。身旁白袭忽然睁开了眼睛,静默地看着骁鹤安静的睡脸。与七国女子皆不同的半长头发,精致美丽的脸有点像是天倾的女子,但眉宇间流露的洒脱高傲坚强又是天倾女子所没有的,全身的肌肉柔软却充满韧性,仿佛随时能爆发出力量。还穿着那身奇异的服装,这个怪异又倔强的女子,到底来自何方? 伸手拂过她的睡穴,一边睡下的小白马忽然醒了过来,先看了一眼李骁鹤,见她无事,又睁着两只大眼睛直盯着他,充满谨慎戒备,全然没有白日的懵懂。 白袭轻飘飘地看它一眼便不再理会,越过小白马,自袖间取出一根玉笛,放在嘴边悠扬地吹起来,清雅笛声随风飘至万里之外。月光与星辰相映照下的身影,高远如明月。 此处静谧悠然,然而百里之外的云泽森林处,却是再起动荡。 五道神秘的身影飘然凌立在大树之巅,惊诧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片狼藉。 云泽森林入口处,满目鲜红,血迹斑斑,却没有一具尸体,这里的土地都变成了深红色,血色慢慢浸染在云泽土地深处,似乎被这片森林吞噬了一样。然而让这五人严肃以待的却不是这些。 “这是……”半空中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自半空俯视而下,连绵千里的云泽森林不知被谁烙下了一道道繁复玄奥的痕迹,交错纵横,行成了一个笼罩整片森林的巨大图案。古老神秘的图案,苍茫的森林,似乎在诉说着这片大陆最古老原始的秘密。 “阵……”一人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语气,眼前的场景让他震撼了,“竟然真的存在……” “如此,也好……”其中一人,长身玉立,翩然之姿,语气温和却格外的淡漠,说出了让人不懂的话后,不待人询问,便凌空而去。 站在树顶之上的其他四人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没有说话,那人从来就没有融入他们。回头四人同时看向眼前这片古老神秘的森林,在夜色下,这片名为云泽的远古森林如被遗弃的千年遗迹,寂寞而神秘。这一刻,他们都彻底相信了那些传说。 远处笛声缥缈入夜,以天为盘,漫天星辰为棋之下的沧澜大地上,仅因为一个小石子的介入,却重新翻起了七国之间的滔天巨浪。 莽莽边疆,万里长沙,剧烈的马蹄声一刻不停地响彻边关。有人一身铁血战甲傲立城楼之上,长枪生辉,眺望远处的黄土。 “圣旨到……” 巍巍宫墙,红砖绿瓦,高楼束阁之上,有人一身黑红交间的华服狷狂不屑地笑。 “不自量力便是如此,愚蠢……”神色一转,注意到手中的纸条上的字,露出了诡异莫测的兴味,“一个从云泽走出的……意外?” 苍茫高山,云雾缭绕,高耸入云的古朴建筑中,有人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第一手,天元……”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章 传说 李骁鹤动了动身体,发现除了双腿无力之外,上半身差不多能动了。伸手摸着脖子上挂着的玉佩,通透乳白的玉体中央一抹缥缈的淡紫色,形如一只展翅高飞的鹤。 “吁!”一声高亢的马叫立马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李骁鹤面无表情得看向山谷入口处那匹犯二的小白马热情嘚嘚地跑过来,甩着鲜红大舌头就要糊她一脸。 “吁……”小白马歪着头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问她干什么,萌的要死。李骁鹤不得不承认,这个小未成年犯二的时候还真可爱。 “醒了?”白袭拎着一个包裹走过来,神情淡然的仿若昨日调笑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他走到跟前将手中拿着的一件镶满绒毛的披风盖在了她身上,弯腰时长发垂到李骁鹤的脖子上,微凉。 “多谢。” 接过毛茸茸的披风道谢后,李骁鹤伸手打开了那个包裹,里面竟然是她的手铐,望远镜和匕首。 她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白袭竟然帮她找回来了,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她抱着东西抬头郑重道,“多谢!” 白袭轻轻地地应了声,李骁鹤心里却是真的感激,这些东西或许没什么用,但却是她心里对原来世界的寄托。 “不用谢,不过……”白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扬眉浅笑道,“在下走南闯北,走遍了沧澜七国,自问见识过不少稀奇的东西,但姑娘的这些东西,除了匕首外,我却是一个没见过。” “不知姑娘可愿为在下解惑?” 白袭虽半弯腰,却依然比她高,明明和善温和地笑着,却颇有压力。 “呃……这个……”李骁鹤眼神飘忽,“这些东西是玩具,我自己做着玩的。” “原来如此。”白袭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道,然后拿起他挂在腰间的玉佩给李骁鹤看了看,“看来在下的玩具比较无趣啊。” “呵呵~”李骁鹤干笑两声,穿越这玩意儿在小说里火的很,但是对古代人来说就跟妖精没两样,眼前这男的看着温和,要是脑子一抽,把她架起来烧了咋办? 她现在有伤,可干不过他。 “我还有多久才能动啊?”她问,没有武力的感觉太不安。 “怕我对你心存不轨?”白袭伸手勾住她李骁鹤的下巴,眼神里带着趣味,然后在下一刻敛去眼底的情绪,“你身上的伤未好,七日之内最好不要着凉。” 冷漠的人,李骁鹤心想,看似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但也仅止于此,没有人能离他更进一步, “多谢。”点了点头,手无意识地摸着披风上的绒毛,触手间柔滑细腻,是价值千金的东西,心说这人正常的时候还挺不错的。 “公子,马车准备好了。”一位黑衣男子忽然鬼魅般出现在白袭身后,面容俊朗无表情,整个人像剑一般气势锐利,腰间理所当然地配着一把剑。李骁鹤心里一惊,她知道白袭不只是个普通商人,也知道他肯定会些武功,也有可能防身所用。但这个黑衣侍卫的武功也如此高深,那白袭的身份和他的出现就不简单了,甚至连救她也是值得怀疑的。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不熟悉,对于白袭她也同样存着几分防备。 “他是我的侍卫,桑宁。”白袭主动介绍,其他也不多说。李骁鹤不在意地点点头,桑宁面无表情地掀起了马车的帘子,喊了声,“公子,请。” 白袭点点头,却转身一把抱起了李骁鹤,向马车走去。 李骁鹤张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上了,反正她又不能动,谁抱不是抱呢! 那厢,侍卫桑宁身体僵住了。 “桑宁。”白袭轻轻地一声,桑宁抖了抖,立马恢复一本正经坐上马车扬起鞭子,小白马死皮赖脸加欢快地跟上。 李骁鹤坐在马车上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上下打量着这辆古香古色的马车。 真的马车唉,都是古董哪,她想。 “你需要休息。”白袭对她那好奇的小眼神感到好笑,“姑娘没坐过马车吗?” 李骁鹤脱口而出道,“在我们那儿,马车是用看的,哪还能坐啊!” 白袭眼中闪过疑惑,“马车不用来坐,用来看?姑娘家乡风俗颇怪异。” “呃……”李骁鹤立马反应过来,苦着脸喊道,“公子你可知不道啊!我们那旮旯穷的叮当响,哪能坐的起马车?都是看着有钱人们坐着,我们看着的。” “奥,这样啊~”白袭笑的意味深长,也不知道信不信,随即问道,“那姑娘今日坐了这马车感觉如何?” “不错,不错。”李骁鹤满意地笑着,“就是这山路有些颠了。” “颠啊?”白袭扬眉狡黠一笑。 “你……你干嘛?”李骁鹤一看见他这个表情就怕怕,可惜她不能动,只能用屁股一个劲儿地往边上挪。 还没挪出半个屁股,就被白袭伸手捞了过去,直接被抱到怀里去了。 “你干嘛!”李骁鹤吓得声音都变了,后背贴在他温热的怀里,耳边是清浅平稳的呼吸,她头皮都要炸了,这人不是挺冷的吗? “这样就不颠了。”白袭头靠在她的脖颈里,声音有些低,像是累了似的。 “你……”李骁鹤犹豫了下,想着他昨晚帮自己运功疗伤肯定很累了,一时心软想着就让他靠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她看不见的地方,闭目靠在她肩上的白袭嘴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虞安城位于坤域国北部临近尚翼国的边界,是边境贸易的受益者。作为边界城镇,虞安城成为了重要的商业城市。并且在某些紧张时期,这里成为了军事要地。 虞安城内,一片安宁,与普通的市集不同,这里倒少有扯着嗓子叫卖的场景,买卖双方大都是熟门熟路的找到店里。此时,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驶进了虞安城内,停在了城内最大的客栈前。 马车旁还跟着一匹白色小马驹,在这边界城镇什么都有的卖,买卖马匹倒也不稀奇,也并不引人注目,但马车内走出的人却让人不禁驻足,让路人感叹,即使在这边界城里见过再多人物,也少有比得上这位的。 不过双十年华,淡紫衣衫,玉冠束发,容貌俊逸,身影挺拔修长,整个人气度不凡,让人不敢造次。 他手中搂着一位男子衣袍的年轻女子,头发只到半肩,脸埋在男子的怀中,似乎是感到害羞。 “真住这里吗?”怀中女子,也就是李骁鹤不安地问。 无论那些人杀她的原因是什么,他们都是在逃命不是在度蜜月!应该要尽量避免暴露在公共场合,这么大客栈,很显眼的啊。 俊美公子白袭充分显露他的财大气粗,一边光明正大吃着李骁鹤的豆腐,一边在她耳边暧昧地说道,“夫人不必担忧,为夫不缺这点钱。” 桑宁捂脸,他家高贵冷艳的公子果然被人带坏了!他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李骁鹤直接无视,她要是古代那些女子还真的被他弄得面红耳赤羞愤而走了。但她李骁鹤是谁,三岁跟着她家老头在军营里晃悠,入伍三年,哥们儿混的好到睡一床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客官,里边请。”小二笑得合不拢嘴,就喜欢这么低调有钱的人! 白袭带着温和笑意搂着娇妻走进了豪华客栈,临进门时瞥了桑宁一眼,桑宁隐秘地点了点头,李骁鹤眼尖地注意到了,只见他目光快速地扫向了客栈旁边的角落,又若无其事地进了客栈。 李骁鹤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她的警觉性一向不低,有人在跟踪。 福临客栈作为虞安城内最大的客栈,在酒楼方面也稳居第一,其规模就让人感叹。在虞安城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福临客栈能够有这样稳固的地位,无疑它的身后有着一个庞大的势力。 虽然自早晨开始麻药便开始失去效用,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对没影响李骁鹤对古代客栈的好奇之心。福临客栈毕竟是高雅的地方,大堂内吃饭的人虽然三教九流都有,倒也井井有条。一楼的大都是江湖中人,二楼雅间包厢的都是些文人雅士,世家子弟。 一楼大堂内,江湖人士都是自来熟,成群结帮地讨论着江湖事迹。 “客官,您是一楼还是二楼包厢呢?”小二殷勤问着,心里却肯定是上包厢的主了。 李骁鹤刚要回答,却忽然听到大堂内传来一句,“那可是从云泽禁地走出的女子!” 李骁鹤猛的心里一惊,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时正好对上白袭的视线,她忽然心慌了一下。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章七国 “就在大堂吧!”白袭忽然开口。 李骁鹤没说话,任他搂着腰亲密地坐在桌旁。白袭的容貌气度着时让众人惊讶了一下,众人又猜测是江湖上的哪家子弟。 “难不成都听到了那传言?”一人语气惊喜,觉得自己道破了玄机,“真的有人从那云泽禁地出来了吗?” “慎言,自我坤域建国百年以来,云泽森林便是禁地,从来无人能出入,怎可能有人在内?”一青衫文人模样男子嗤笑道。 “那为什么朝廷忽然将王将大人自边界调回呢?”有人不甘反驳道,“要知道,这北疆十三洲早已陈兵我国边境叫阵了!定为了惊世宝物和传说中的不老的秘密!” “若此事当真的话……”那人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 若是真的,那么那个从云泽走出的人,必将遭到整个坤域甚至全沧澜的追捕。李骁鹤有些心虚地看向了白袭,这人可是亲手将她从云泽外救下的。她根本不知道那云泽森林竟然如此重要,那里可能是存在什么超自然的神秘力量,但要说埋葬传说中的宝物,在她看来就是放屁!那里面除了树还是树,连颗金砂都没有。可别人会信吗?白袭呢?会不会一开始救她的目的就是云泽禁地的宝物呢! 白袭面色平静地端起桑宁倒下的茶,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李骁鹤一怔,心下恍然。白袭此人若不是皇室子弟,也该是世家子弟,却没有一丝让人不快的傲气,因为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他根本不需要那些来装扮自己,正如天空中高悬的明月,自身本就高贵无可攀摘,何需与人争夺什么。 但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救她呢?他不像是会管闲事的人,明知自己可能正遭人追杀,却以夫妇身份大摇大摆地住进福临客栈,她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他们所说的云泽中所谓的守护宝物人时,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在水中的身影。 “话说,此次北疆陈兵三十万在庸都城,来势汹汹,还不是被王将生生阻拦在关外!”这声音甚是激昂。 “王将是什么人?”她被引得好奇不已。 这话一出来,大堂的人纷纷看过来,笑道,“这位夫人真是深居简出,竟连我坤域王将都不知晓吗?” 李骁鹤默默无语,抱歉,她连坤域皇帝都不知道。 “夫人,七国之间相互制衡,必有各自的依靠。”桑宁微躬身解释道,“王将乃坤域三皇子南烜,七国之间相互制衡必然有其支柱大将。三皇子南烜七岁从军,十三岁上战场,十九岁独领黑羽军,战功赫赫年仅二十就被封为王将。” 李骁鹤点点头,这就像南宋的岳飞一样,“那其他国家呢?” “北疆有摄政王乔王,扶风有白殿,天倾女国有国师昭言,觉罗国有君相青南,而尚翼国则有皇帅尚翼。” “尚翼?”李骁鹤疑惑。 “尚翼皇帅,以国为名。”白袭一派淡然接道,却没有旁人那种崇拜景仰的神情,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故事。 那神情过于淡定,不禁让李骁鹤心生一些猜测。 “公子说的没错,的确是以国为名。”桑宁道。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以国为名?这是有多吊?就是皇帝也没这个权力吧?! “那神风国呢?”她记得还有一个位于沧澜大陆中央的国家。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在说到其他六国的巅峰人物时,众人或赞叹或大谈其成名之战。但在她问到神风国时,众人却明显静了下来。 李骁鹤不解地撇过头,却注意到角落里一个人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那是一个十七八的女子,一身红裙,手上也没有什么武器,只在腰间别着一把刀。容貌姣好,却满脸漠然,默不作声地喝着茶,李骁鹤觉得她也在听着。 “夫人,”桑宁眼眸低垂看不出表情,缓缓道来,“神风国的那位,是神风的太子,被世人称为天子。” “天子?”她有些惊讶,这是皇权神授的意思吗?她看了一眼众人,问道,“这天子有何奇特的地方吗?叫什么名字?” 桑宁看了眼李骁鹤,发觉她的确不知道的样子,感到有些奇怪。 桑宁未开口,旁边的人却忍不住了,“这位夫人,这神风国太子可是在他一出生就封下的,名讳鸿渊,但天子二字,可是轩辕门的人留下的。” “轩辕……”李骁鹤沉思,轩辕二字在这个世界竟也是特殊的存在。 说话的人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人,下颌留着一撮长胡须,穿着一袭白色儒生长衫,摇着一把扇子颇有些崇拜地娓娓道来,“在鸿渊太子诞生之日,百年不出的轩辕门人便赠上世上少有的一块紫峦玉玦,称其天之子。” “十岁破千古璇玑谜题,十二岁沙城退觉罗三万敌军,十六上莫留山,”青衫男子似乎对鸿渊太子崇拜至极,满脸都是钦佩之色。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李骁鹤心虚的同时为那位神风太子感到可怜,古代的孩子们就是早熟,十岁时候她还在小学跟男孩打架呢! “似乎只有你会这么说。”听到她的感叹,从头到尾淡定的白袭忽然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 混江湖的众人对于看不见的宝物显然是没吸引力的,不一会儿就转移了云泽的话题。 李骁鹤也无法再关注周围,腹部的伤口痛的剧烈起来,她捂着腹部,连吃饭也没什么胃口了。眼神随着意志有些飘忽地落到了角落的红衣女子身上,意外地发现这面瘫女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一直盯着她,双眸微眯,眼里闪现着捕捉猎物的阴鸷的光芒,腰间的刀也被抓在了手里,那张淡漠的脸此刻突然充满了杀机! 杀手!李骁鹤的呼吸瞬间一滞,心脏开始加快,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白……”李骁鹤还未来的及开口,提醒白袭,眼前便是一道白光闪过,角落里稳坐的红衣女子一个跃起,脚尖轻轻在桌上一踏,如轻盈地飞燕一样拿着锋利的短刀向她冲了过来。 轻功!李骁鹤双手瞬间握紧,在准备出手的一刹那,她的右手忽然被一个有些凉的手掌握住了,同时自由的腰间又被搂住了,整个人被拥在了身后人的怀里。李骁鹤一时楞了神,却意外地克制了本能没有妄动,然后就眼看着那红衣女子拿着刀风一样地冲了过来。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章要不要亲一个 李骁鹤楞神地功夫,红衣女子早已拿着刀越过了他们,冲向了他们的身后的门口,速度之快让客栈大部分人都楞住了。 “天辛年三月,荥阳城东郊抢劫,高木。”平板无调的女子嗓音陡然响起在门口。 红衣女子身体挺直地站在门槛,左手抵着一个中年男子在门框上,右手的短刀银光闪闪地拦在他脖子上。 一时间客栈的人都愣住了,只有李骁鹤楞的同时也在吐槽。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到那张凑得十分近的俊脸时还是心跳慢了一拍,冷静下来的她只想问,少侠,你这么突然地调戏真的好吗?就算要阻止她,握住手也够了,为毛又要搂着她呢?!这么明显地吃豆腐,她就是一糙汉子也感觉到了啊! 白袭无辜地看着她,满脸都是“我这是在保护你啊夫人”的表情。 “赏金猎人唐茗!”有人惊呼。 李骁鹤推开白袭的手臂,忍着腹部的痛坐起来,脸上出了些汗,脸色也有些苍白,努力把注意力放到那红衣女子身上,在她身后,白袭收回了戏谑,看了眼自己抽回的手指尖上沾染的红色印迹,眼神暗了暗。 她抬眼看那女子,她已经和那男子打起来了,客栈内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连二楼都有不少人探头探脑地看热闹。红衣女子功夫不错,眨眼间男子便躲到了墙角。 李骁鹤看了会戏,忽然注意到了红衣女子身上系的腰带。绯红色的腰带,闪耀的银色为边,勾勒出一条条复杂的纹路。不似普通的腰带,它繁复重叠多层,自纤细的腰间缠绕下来,直到裙角,垂下的部分飘逸游荡,更添了几分魅力。 “是千层绫,公子。”桑宁的声音响起。 “千层绫?”她低喃着,却已没心思再关注眼前混乱的场景了。腹部的伤口传来的越加剧烈的疼痛,她的额头上流了越来越多的冷汗,脸色苍白地不像样。 “公子……”桑宁显然注意到了李骁鹤的情况不对,有些犹豫。再看他家公子的脸色,依旧面无表情,但他却觉得有点冷。其实他也明白,这李姑娘显然在被仇人追杀,之所以这么咬牙忍着疼,也是怕再吃麻沸药影响行动力,倒是个有骨气的女子。 白袭轻抿着茶,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那边众人围观之下,那位赏金猎人唐茗早已将那人一脚踩在脚下了,另一只手熟练地从腰间掏出一根牛筋绳几下绑住了。 “唐姑娘,这可是福临客栈,给鱼心个面子可好?”忽然一个妩媚悦耳的女子声音传来,先是警告,后是请求,寥寥几句话倒让人心中一凛。听到这声音,众人看起来都松了一口气,各自带着笑意回到了桌前,奈何桌椅都被砸的差不多了,只有站在那了。 拐角楼梯口一个粉色宫装女子走出来,二十左右,面如娇艳桃花,双眼微挑,朱唇轻勾似笑非笑,一头乌发盘起作妇人打扮,发间一枚梨花银簪子。眉目间自有风情,却端着几分矜持高贵。 李骁鹤抿抿嘴没说话,这女的估计早来了,一直在那等着人打完了才慢悠悠出来,挺有心机的一女的。再看在场的男人们都直盯着那女子,她下意识地就回头看向白袭,只见白袭连头都没抬,瞄都没瞄一眼人家专心致志地喝他的茶。 而旁边坐着的桑宁则赏眼看了一下那女子,下一秒就面无表情地继续喝茶了,时不时瞟一下唐茗的精致腰带,显然对那个兴趣更大。 李骁鹤不禁在心里啧啧嘴,这主仆二人还真是高大上,眼光高的一比那啥! 若是桑宁听到李骁鹤心里的感叹的话,一定会不屑一顾,开玩笑!想他桑宁什么人,是一般侍卫能比的吗?自他跟着他家公子以来,什么美女没见过,早已经审美疲劳了。 自称鱼心的女子缓缓过来,先轻点头当做施礼,随后双眼扫了一圈砸的破烂的桌椅盆栽,挑着眉对唐茗笑道,“唐姑娘这是?” 唐茗似乎才注意到自己干了什么,低头看看自己的杰作,面无表情地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她微皱起了眉道,“你要如何赔偿?” 鱼心一下眉开眼笑起来,伸手接过伙计递上的算盘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桌椅板凳都是梨花木的,一套共五百两百两,四个冬松盆栽共四百两,林林总总加起来,去掉零头,一共一千两。” 唐茗不假思索道,“我没有钱。” 她要有钱也不会当赏金猎人了,再说把手里这家伙送到官府也不过换到五十两银子而已。 李骁鹤看得倒也有趣,苍白的脸也依然带着些趣味盎然,显得活泼生动了许多,她一点不认生地拽拽白袭的衣服道,“你看……” 白袭放下茶杯,看着她拽她衣服的手,纤细小巧的手,皮肤不是养尊处优的白皙,五指上各带着一枚指环,分别以细链连接在手腕上的链上,古朴的暗银色,花纹繁复,古老而神秘。 不知因为什么,手指有些高温,热度似乎灼到了他的胳膊上。 桑宁一看见李骁鹤拽他家公子的袖子时就倒吸了一口气,这姑娘也太随意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就敢扯男人的袖子,而且扯的还是他家公子的袖子,这绝对是天下第一人啊! 半天没听到动静,李骁鹤转过头就看到翩翩白公子正死死地看着自己拽他衣服的爪子。 “咳咳!”桑宁猛咳,双目喷火。 “……”李骁鹤慢慢挪开爪子,不禁尴尬,和那些粗汉子待久了果然不好,搞得自己跟个色女一样。 白袭低着头看不清情绪,见她拿开手也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那边那两只……”她忍着疼痛努努嘴,示意鱼心那边,“要没什么交情的话,我们就走吧,一会儿会打起来了。” “嗯。”白袭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给了个眼色给桑宁。 桑宁马上点头会意,从怀里掏出 两张银票,走到鱼心跟前道,“鱼老板,这里是一千两,我家公子代这位唐姑娘赔偿。” 鱼心惊讶不小,这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抬眼仔细看了看那边的白袭。心里惊疑不定,她一出来就注意到了这一行人,那位紫衣公子实在太引人注意,但他始终都没看自己一眼,哪怕连好奇也没有,好像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看起来是就个高贵冷艳的主,绝对不是个容易发善心的主,刚才还一直在旁边不管不顾,可这会却出手帮唐茗,不得不让人怀疑。 “多谢,赏金猎人唐茗。”这平板无波的声音自然属于唐茗了,她走过来冷冷地看着白袭抱剑道谢,旁边人抖了抖,这架势搞得跟寻仇一样。 “在下白袭,一介商人。”白袭终于转过脸来面对众人,一脸温和淡然,“不必言谢,有缘而已。” 唐茗也是个干脆的人,有人愿意帮她,她也乐的接受,至于具体原因无所谓。不过,这恩情也是要还的,“但是我短时间内没有那么银子还你,我该如何报答?” 李骁鹤疼的全身冷汗,还要听这两个人在那客气来客气去的,心里一股火蹭蹭往上冒,不耐烦道,“要不要亲一个!”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章友情的升华 大堂内顿时一片安静,白袭一脸温和可亲地看着李骁鹤,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 李骁鹤立刻闭嘴,垂着眼,默默地乖乖地缩进白大公子的怀里,弱弱哼了一句,“人家累了……” 桑宁默默转过脸,心道,李姑娘,你真的是有骨气的人,竟敢调戏我家公子,妥妥的找死啊! 令人惊讶的是,白袭竟然也没再释放冷气,对着众人微微一笑道,“鱼老板,唐姑娘,在下一路奔波这就回房休息了。” 说完也没等别人反应,就直接搂着他家“害羞”的夫人上楼了。 大堂看热闹的人脸色怪异,估计这是家丑不可外扬呢!嘻嘻哈哈地调侃几句也就散了,都是豪爽的江湖人,倒也没有真正出言嘲笑的。 鱼心也被这位看起来柔弱的姑娘给吓到了,至于唐茗压根就像没听到一样,没什么表情,只是在看到李骁鹤被软软地搂着上楼时皱了皱眉。 “唐姑娘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我家公子就当结交朋友了。” 桑宁客气说道,其实他心里说的是,都消停吧,我家公子那是为了快点结束闹剧,好早点拎着“夫人”回房而已。 说完就悄无声息地避过楼梯,到马厩那边跟小白马交流去了。对于这匹救了她的小白马,李骁鹤倒是挺有好感的,亲**待桑宁要把它当做她儿子来对待。桑宁当时还奇怪,既然当你儿子?那关我什么事啊? 然后他就记得,那个李姑娘一脸娇羞地对他说,讨厌~~人家都是你家公子的人了,我儿子不就是你家公子的儿子了嘛!你不得照顾好你家小少爷啊! 桑宁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敢默默地在心里说,公子,她骂你…… 这边李骁鹤非常稀奇地乖乖被白袭搂着走进三楼客房内。才进房关上门,李骁鹤还没开口,白袭就一把将她搂过来,在她胸部一个部位点了一下,她不自觉地张开了嘴,一颗圆溜溜的东西就滑进了口中。 李骁鹤的眼睛一下子惊讶地睁圆了,却意外地没有过多反击,因为随后她就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白袭直接将她放在了床上,长发落下,露出她的脸来,苍白的完全没有了血色,四肢都在微微的发抖,全身都浸了汗,腹部伤口处早已染满了一片鲜红。 “多谢。”李骁鹤慢慢憋出了这样一句话,同样不忘无语的眼神。 “不装了吗?” 李骁鹤没说话,半闭着眼睛想着什么。 白袭勾起好看的唇角,俯下身来对着她的眼睛说道,“要亲一个吗?夫人……” 还能不能维持纯洁的友情了?李骁鹤费力地喘了几口气,没心情再和他斗嘴。只觉得腹部的伤口越来越痛,如猛火烧灼一般,在白袭搂着她上楼前,她就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好在白袭看出来了,及时带她上楼,避免了不必要的暴露,但她还是被喂了麻沸药,之前都白忍了,接下来几天,行动又要受制了。 “直说吧,我这并不是一般的外伤吧?”她虚弱地问道。 白袭似乎也没想瞒她,语调平缓地说道,“你的内脏被剑气伤了,无大碍,只不过,你要是再逞强一次的话,会疼死。” “我之前给你服的药名为苓丹,可以让你在三日内伤口好转,但代价是剧痛。”白袭挑眉勾起嘴角,“不过你白忍了,我刚才给你服的药比麻沸散的效果更好。” 李骁鹤咬着嘴唇不说话,从小接受她家老头的教训告诉她,什么时候都不要抱着庆幸,只能靠自己。她虽然看小说,但不是整天做梦的人,孤身一人穿越到异世,无亲无故,又被人暗杀重伤,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她绝不可能一直躲在白袭的身后。无论在哪她也要好好地活着,并且回到原来的世界。 “会彻底昏睡吗?”她问,在陌生又危险的地方睡的不醒人事,她的野外生存教官会给她零分。 白袭看到床上那人倔强的样子眼里忽然带了一丝笑意,优雅地撩开长袍坐在床边,缓缓道,“刚才那颗药只会让你好好睡一晚而已,并不会让你错过什么。” 而李骁鹤早已经合上了眼睛,迷迷蒙蒙睡过去之际,只模糊地听到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 白袭见她昏睡过去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莫名起来,他看着她的脸思索着什么,最后无意间视线停留在她因为忍痛而咬出来一点艳红的唇上。 白袭默默地想了一会,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淡定地亲了上去,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跟品茶一样。 若是李骁鹤醒着的话估计会抓狂地质问白大公子,你特么能不那么闷骚假正经吗?亲个嘴儿跟改作业本一样!姐让你亲了吗?! 白大公子亲过后,发觉没什么感觉,由于受伤发着烧,她的嘴唇干的很,粗糙的很。 “呵~”白大公子忽然也觉得自己这么有点楞,不禁自己嘲笑自己一下。 于是,在李骁鹤不知情的情况下,白大公子就偷偷地将纯洁的友情擅自升华了一下下。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章皇族密令 是夜,坤域都城升泉城内,位于皇城外的摄政王府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失败了?怎么会……我知道了,辛苦了。” “有外人干预,计划有变。”冰渣一样的声调。 “龙鳞,我知道这次地灵卫损失几人,本王会一一追封的。”南离恢复了常态,安抚着眼前的人,“当然,他们的家人本王也会照料的。” 一直站在暗处的龙鳞抱着自己的刀,根本不说话。 对于他如此冷漠不敬的态度,南离倒是习惯了,他知道,这人可不是权力就能困住的,若不是自己手中有控制他的东西,根本别想指挥他。 “就算是为地灵卫报仇也不能放过那二人,龙鳞,此次一定要杀掉那二人!” 龙鳞对他的激昂慷慨没有一丝反应,面巾遮盖下,只有一双灿黑的眼睛,无波无澜,却又有着令人恐惧的威慑。 “最后一次!” 一句简单的话后,便又化作一道黑影飞出了王府。 “失败了?竟然失败了!” 一声怒吼之后,便是器物破碎的声音。 布置奢侈的书房内,身着黑色莽袍的男子年近四十,长的五官端正面容俊朗,下巴蓄着一绺胡须,颇有文人雅士的面相,此时却满脸的狰狞怒火给毁了。 南离坐在书桌前扶着额头,慢慢平息着心绪。他并不是胆小的人,否则也不敢得到眼前的一切,只是,那人实在恐怖,这次的事件他也是在赌而已。 显然他赌输了,那人不会放过他的,如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漫天星辰下,月华如水,洒在晶莹的白玉发冠上,淡紫衣袍折射出淡淡银辉。 “公子,跟踪的那人进了坤域的厉王府里。”桑宁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坤域,觉罗,天倾……”白袭口中吐出一个个名字,面色一片冷漠。既然他们有勇气选择孤注一掷,那么便要有承担后果的自觉。 “公子……”桑宁有些害怕,他家公子每念一个名字,他就一身冷汗,要知道,他家公子从来不是好招惹的。 “无妨,既然他们找了坤域来当替死鬼,那么就收下了。对了,南烜那边如何?” “消息已放出,坤域三皇子不久就该赶回升泉城。另外,”桑宁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公子,“天倾国那位正在找公子您……不知是否……” “不用理会。” 白袭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略思索了一会,“戒备好,今夜有客到。” “是。”桑宁不假思索地应道,他从来不会怀疑公子的话。 “公子……”忽然桑宁有些挣扎地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开口,“属下没有查到关于李骁鹤的任何事情……” “桑宁。”下半句还没说出来,白袭便打断了他,他背对着桑宁悠然问道,“你以为我是在哪里发现她的?” 桑宁被问住了,但他也不笨,楞了一会,想到公子坤域此行的目的地后,忽然灵光一闪,“云泽森林!” 说完他自己都充满了惊讶,难道那些人说的从云泽走出的少女是真的?怎么可能有人从云泽走出来呢?普通人对云泽的了解也止于是禁地传说,他却知道那片森林有多么诡异恐怖,根本没有人能活着走出那里,甚至,根本就没有能走进去一步。 白袭看着桑宁万分惊讶地样子,倒也不奇怪,因为自己比他更惊讶。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时的危险,而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子竟然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但令他无语的是,下一刻她就被那四个地灵卫给重伤了。 “无论是否有意,她于我有恩,可明白?” 桑宁立刻回过神来,郑重道,“是!公子。” 他心里激荡不已,在这世上能够成为他家公子的救命恩人绝对不超过五人,而这个女子没有任何背景,甚至没有一丝内力,竟然能获得这样大的殊荣,这个人情价值连城。 不过看他家公子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还乐意的很,颇有几分以身相许的意思。这要让老夫人知道了,除了宰了他就只有宰了他,前景简直一片惨淡。 “公子,那云泽的宝物……” “那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宝物……”对于桑宁的好奇他理解,但云泽的宝物哪是一般人消受的起的。况且,他心中浅笑,恐怕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吧…… “咳咳,”他干咳了几声,思考着怎么开口,“那啥公子,你打算怎么还人情呢……”他简直悬着心等待着公子的回答。 “这个……”白袭转身挑起眉故作思考状,随后满脸兴味道,“要不……亲一个?” 桑宁:公子你真的够了,我的心脏快被你玩坏了…… 此时福临客栈主人厢房内,有人已经心急开了。 “我说你到底要做些什么?”鱼心坐在木椅上满脸无奈地问。 唐茗拿着短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简直不能再冷酷。 鱼心放下茶杯,揉揉眉头一点没有姿态没有地道,“不管怎样,你跟那几个人少接触,你毕竟是唐……” 唐茗眼神一凛,一刀抽出来眼都不眨地砍过去。 “噹!”上好的瓷杯一分为二。 鱼心吓得一个转身,怒喝,“姓唐的,你疯了!” 唐茗一声不吭地插回短刀,扭过身去,侧面对着鱼心,冷漠的脸上无一丝表情,鱼心却看出几分固执来。 “算了,你自己都不急我急个什么劲?”鱼心恢复冷静,抚抚发丝,“那一千两我会找个借口替你还给那个人,你不要和他们接触了,至于什么时候回去自己看着办吧!我是管不着了。” “我……没有。”半天的沉默,唐茗开口说道,似乎是解释着什么。 鱼心摆摆手,捞起她腰间的精致腰带,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摸着上面的纹路,叹了口气问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唐茗动动嘴唇,缓缓道,“你都这么老了怎么还不嫁……” “要死啊你!”鱼心一下愤怒了,“你个死人脸为什么还这么毒舌?谁教你的啊!” “老板,外面……”门外伙计急切喊道。 “要死啊!”鱼心直接吼道。 唐茗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屋顶,眼神肃然,“有杀气。” 鱼心眼底快速闪过惊讶,也抬头看向屋顶眼神凌厉起来,嘴角勾起阴森森的笑,“竟敢在福临闹事,投胎时丢了胆子吧……” “人家胆子不小。”唐茗矮身一个腾跃,直接把屋顶撞出一个洞,蹿了出去。 鱼心看着屋顶的大洞凌乱了…… “赔钱!赔钱!!” 毫不关心身后的怒吼声,唐茗一个箭步到屋顶上时,最先看到的便是黑夜下对峙的两个人影,以及几具一丝血迹也没有的诡异尸体,狭窄的屋顶被挤满了。手持长刀的黑衣人头漆黑长发无,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全身都散发着夺人的气势,那是在无数次生死战场上锻炼出来的,令人胆颤心惊。如此的气势让唐茗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地灵卫首领龙鳞。 这个名字拥有不少的传说,从出道起就令同辈人仰望惊叹,他的名声比起地灵卫来毫不逊色。 身后几米处有数十个人影伺机而动,而紫衣人影则姿态悠然,沐浴在月光之下,在他面前龙鳞全身的气势都被压制住了,唐茗莫名觉得心惊胆颤,不敢呼吸。 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气息,身着淡紫衣袍的那人转过身来对她礼貌地点点头,那闲适的神态让人以为他在赏月。 “唐姑娘,真巧。”白袭温和淡定地打招呼。 唐茗:…… 只能说唐茗的内心还不够强大,无法在身边躺满尸体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淡定地回一句,是啊,好巧,你也来屋顶杀人…… “皇族密令,阁下请斟酌!”龙鳞森然喝道。 “皇族密令”四字一出,连唐茗那死板的脸上都出现了波动,却硬是一步没有动,直挺挺地站着。 “放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回响在夜色中。粉色宫装衣袂飘飘,鱼心轻盈地落在众人面前。 “诸位这是哪借来的胆子?敢来爬福临的屋顶!”鱼心挑眉,一步走近,直到将唐茗挡在身后才停下,又回头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走。唐茗直接无视,板着个脸又向前走了一步,变成站在鱼心的身侧,鱼心瞪了她一眼。 黑衣人不管那边什么情况,冷漠地开口道,“鱼老板,我等无意开罪福临客栈,但违抗皇族密令的下场,你该明白,我等奉命带走随行那个女子。” 鱼心心一紧,她怕的就是这个,她身后的势力不可小觑,但皇族密令这东西却是她不敢抵抗的,至少她的家族是是不会愿意付出这个代价的。这个死唐茗,让她不要管闲事非不听,就是欠教训! 鱼心脑海中快速思考了一下后,将视线放在了白袭身上。皇族密令,由七国的最高统治者直接颁发的最高密令,由坤域帝亲卫地灵卫亲自执行。而坤域此次的皇族密令竟是抓一个年轻女子!她回忆着白天见的那个女子,只一直靠在白公子身上,最初她也只是以为害羞而已,现在想来极可能是因为重伤! 鱼心越想越心惊,奈何她知道唐茗绝对不会听她的,心中不禁焦急。众所周知,现在的坤域差不多被摄政王控制在手,能让他出动皇族密令的人,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章夜袭 刀光闪烁,龙鳞上前致命一击,其他黑衣人紧接而来。 白袭身子用极微弱动作却丝毫不差地躲过袭击,脚下速度不减,行云流水般配合着双手挥出一掌,击中黑衣人的胸口。 唐茗鱼心同时出手,唐茗的想法很简单,还人情。鱼心想的则是,人可以死,但绝不可以死在福临! 唐茗拔出短刀厮杀起来,鱼心则是从腰间抽出一根黑幽幽的长鞭来,如诡异的毒蛇。 “唔!”龙鳞后退闷哼,嘴角流下鲜血来。 “你受伤了。”白袭说。 龙鳞瞳孔一缩,身子始终绷紧着,他的确受伤了,在那片诡异神秘的森林里。 莽莽森林,连绵百里,寂静而幽深,突然,周围所有的树木仿佛刹那间经过了几年光阴,全部凋落,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土地。 “呼……”李骁鹤猛的自床上惊醒,窗外月光柔和明亮,她却感受到了一股股冷意,视线转至窗外屋檐,竟听不见一声鸟鸣虫叫。 “诛杀!” 龙鳞身影一闪,向白袭冲去,其他十几人像得了命令一样,井然有序地排列成阵势。 “当!”唐茗上前一挡,左手撑地,半蹲下身子一个横扫过去,龙鳞右手长刀一收,也抬腿迎了上去。 “咔!”一声骨裂的催音,唐茗直接被踢飞横躺在屋顶上,龙鳞握刀劈头砍了下来。 “唐茗!”鱼心脸色大变,冲上去就要为她挡那一刀。 “当!” 龙鳞阴冷的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渐渐漫出了血色。 淡紫色束腰衣裙,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男子衣袍,夜风吹拂下,披散的半长发被扬起。 李骁鹤双腿半蹲在唐茗身前,纤细的手举着一把锃亮的匕首硬生生挡下了龙鳞的那一刀,双手不停地发抖。 “她挡住了龙鳞一刀!” 李骁鹤心里冷笑,开玩笑!当我女金刚叫着玩的吗?加上我这正经的军用钛合金匕首,还能比不过一把古代艺术品! 白袭看着那身影,举着刀,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在场只有他知道此时她有多么的痛苦,苓丹虽然堪称灵药,但带来的疼痛连一个武林高手也无法忍受。 白袭上前一掌挥开了龙鳞的刀,像预知一样,不慌不忙地接住了直挺挺倒下的李骁鹤。 “英雄救美的感觉如何?”白袭问她。 李骁鹤平缓着气息,老实交代,“腿都软了。” 鱼心冷静下来,立刻跑到唐茗身边,先急匆匆查看了下唐茗的伤势,对李骁鹤郑重地道了声谢,“多谢!” 李骁鹤点点头,扶着白袭的手臂慢慢站起来,紧了紧身上的袍子。 这个动作引得白袭注意到她身上的袍子,觉得无比眼熟,正好桑宁穿着单衣赶过来。 桑宁才蹦上屋顶,就看到他家公子先是扫了一眼李姑娘身上的袍子,然后又温和无比地看着他。 那探究的眼神桑宁突然打了颤,略阴冷。 “他抖什么?”李骁鹤疑惑。 “他冷,衣服还给他。”白袭不动声色地脱下自己的衣袍,递给她。 李骁鹤心里小小地惭愧了下,她的伤还未痊愈,身体虚弱惧冷,硬撑着爬起来就已经够勉强了,只好借用了桑宁的衣服。 桑宁在一边腹诽他家公子忽悠人功夫越高了,他一内力高手还怕冷?他发抖只是怕他家公子抽他而已,谁知道这李骁鹤服了药后竟然还会意外醒过来,不关咱的事啊! “为何救我?”唐茗喘着气半睁开眼问,明明自身都难保。 “要不你再死回去?”李骁鹤建议道。 “你杀了地灵卫四人。”龙鳞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一股骇人的杀气。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李骁鹤身上,全是不敢置信的目光。这个没有一丝内力的女子竟然能杀了四名传说中的地灵卫? 连桑宁都惊讶地看着一脸茫然的李骁鹤,暗军绝对是传说中的的等级,隶属于坤域国的排行第三的地灵卫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四个地灵卫,连他都没有把握顺利逃脱,更别说杀死了。 别说别人惊讶了,李骁鹤自己也挺惊讶。就她这战5的渣渣,连杀四个地灵卫说什么高级冷笑话呢? 惟有白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貌似还颇为欣赏的样子。 夜风静静地吹着,福临客栈上齐刷刷地站着十几人对峙着。 “交给他吧!”白袭的声音轻缓平静,却带着让人无法违抗的气势。 龙鳞看着李骁鹤的双眼带着血色,脑海里不停翻腾着,眼前的女子,明明没有一点内力,却能让他的四个兄弟在那片诡异的森林里流尽了全身的血液。 交什么?李骁鹤疑惑地看着白袭。 龙鳞的黑衣手下步步逼近,白袭忽然对李骁鹤眨了下眼。 “当然是你从云泽带出来的东西啊!”白袭一副为你考虑的样子,“反正那东西你也保护不了,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李骁鹤秒懂,胡乱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就扔过去了。 桑宁老远跑过来,越看那样东西越像那天他买的桂花糕。 “咻!” 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发射出了无数暗器,笼罩了龙鳞等人。 龙鳞堪堪躲过,身形却迟钝了一秒,被突如其来的一刀刺伤了肩膀。 转眼间形势突变,另一群黑衣人将地灵卫团团包围住。 “撤退!”龙鳞捂着伤口,眼前事物开始模糊,神智越来越恍惚,心头警铃大作,那刀涂了**。 后来的黑衣人显然有些零散,一部分追着龙鳞而去,留下的三个人则对李骁鹤和鱼心她们更感兴趣。 “你们谁是云泽少女啊?”男子的声音从面巾下发出,带着浓浓的趣味,长刀被随意地扛在肩膀上。 “管他哪个是,随便扛一个走人呗!”说话的人懒懒的语气,一点打不起劲来。 第三个人身材比较瘦小,但身手矫健,手上的刀随意一扔,凑到李骁鹤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后,语气欢快地说道,“是你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要说蒙面什么的根本不靠谱,那双眼睛多少能认出来。但是李骁鹤表示,大哥,你连眼睛也蒙上了是有多明智! 蒙眼睛的这位一副清脆的少年嗓音,见李骁鹤没认出他也不在意,转头看向白袭,“咦”了一声,“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嗯。”白袭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还回了一句。 “你们找云泽少女干什么?”李骁鹤决定问点正经的。 “不知道。” “不知道。” “不记得。” 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让李骁鹤无语的很,这三货到底来干嘛的? 那少年毫无自觉,扯扯身上的黑衣,“我昨天才抢过来的这身衣服,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开头说话的那人声音低沉浑厚,是成年男子的声音,“我倒是前几年进的,不过每次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懒懒的那位拄着刀,闲闲道,“我说,谁是云泽少女赶紧出来跟我们走就完事了。” 一听到这话,桑宁立马戒备起来,鱼心早就差人把唐茗送下去了,这会毅然决然地站在了李骁鹤身边。 李骁鹤此时转身看着白袭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被追杀,而且来头还不小,也不好再连累你了,明天咱们就分道扬镳吧。至于救命之恩嘛,能报的话我就报,报不了的话你就等下辈子吧!” 白袭上前一步,清冽的气息蹿到她的鼻间,让她有点不适应。 他轻轻捞起她披散的一缕头发,顺滑笔直的头发从他手上缓缓滑落。修长的手又落在她的袍子上拢紧,帮她系上衣带。 “晚了。”简单的一句把李骁鹤的思绪瞬间拉回来,抬头看到白袭俊美的侧脸,在月光下清晰可见,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似乎没有什么让他担忧害怕的。 “我要离开一阵,桑宁会护你周全。”白袭瞄了蒙眼睛的少年一眼,“跟我来。” 他转身往前走了几步,脚尖轻点,与龙鳞鱼心等人的身法不同,白袭显得无比轻松自在,就如飞鸿般划过屋顶,格外地优美。 少年“奥”了一声,竟然乖乖地跟着走了,看的李骁鹤她们一楞一楞的。 桑宁都看呆了,从来不知道他家公子的魅力已经大到男女不分了。 “我说,小三又被拐走了,咱们也走吧!”懒懒散散的声音。 “奥,那走吧。” 留下的人感觉就像看了出戏一样的不真实。 李骁鹤看着手中柔滑的衣服, 套上后,就发现这袍子虽然不厚却非常柔软暖和,还带着白袭的一点体温。她再傻也知道,这衣袍的价值可比宝物,可白袭却随意地当换洗衣服,她可没忘记干净要死的白公子可是一天一换这种衣服,这得多有钱! 一面被白袭的轻功所震撼,一面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人绝对是一个闷**…… 桑宁看着背对着他的李骁鹤拽着衣服恋恋不舍地盯着衣服,只觉得这李姑娘肯定对公子用情颇深,睹物思人呢。! 那用情颇深的李姑娘脸色莫名地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过去,估计是要问他家公子的事。 “公子他……”他觉得要宽慰下少女的心,他还挺欣赏李姑娘的,身世背景虽不好,但说不定也能给公子当个侧房啥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章搜捕 “我说小桑,”李骁鹤摸着身上的华贵袍子,高深莫测地打断了他的话,“这附近有当铺吗?” “客栈拐角处就有。” “奥,我知道了。挺冷的,洗洗睡吧。”深情的李姑娘一边往回走,一边估摸着这身袍子能当多少钱,出门在外的总得预留些家当不是。 那边桑宁看着李骁鹤的背影觉得格外萧瑟,心里感叹,又一个被他家公子迷住的姑娘啊~~ 虞安城南的一条巷子里,龙鳞踉跄地疾走在黑暗的巷子里,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后追踪的气息紧追不舍。 他甩甩头,用手狠狠掐了肩膀上的伤口,利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啊!”一声短促的女子惊叫声。 龙鳞警惕抬头,看见了一个身穿半臂襦裙,容貌娇艳的少女站在巷子口,惊恐地看着满身鲜血的他。 他下意识地恐吓道,“闭嘴……”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人把他拖到什么地方去,用东西把他盖了起来,似乎是要隐藏他的行踪。 最后,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 闹腾了大半夜,李骁鹤回房后干脆也没打算睡,换了腹部的包扎,发现白袭的药的确很神奇,伤口逐渐愈合的同时疼痛也减少了很多,她毕竟当过兵,这点痛还没什么。 脱下身上的土豪袍子换上一套朴素的棉布男装,半长的头发束起,扯了块布把白袭送她的两套衣服包起来,手铐匕首啥的塞在腰间,望远镜塞包袱里。 看看天色逐渐亮了,李骁鹤动作更加快了几分。那黑衣人龙鳞自称奉皇族密令,她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东西,却也知道跟这世界的封建皇权有关。 她一现代人,没枪没炮的,怎么跟一个国家斗?总不能抄着望远镜就砸吧!尽管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她,不过今晚黑衣人无功而返,明天一早绝对会有动作,坐以待毙绝不是她的风格。 “李姑娘?”门外桑宁敲门。 “你这是……”拉开门后,桑宁见她一身齐整有些奇怪,不会是自觉配不上自家公子,所以心生怯意了? “进来坐。”李骁鹤倒没回答他,偷偷溜走这事还是保密点好。 不管白袭是否回来,她都要说拜拜了,老连累人家算怎么回事?而且白袭的身份让她不敢猜测,一个连皇族都不惧的人她惹不起,她一点也不想卷入权力斗争中。她只要想办法,找到回家的方法就好。 “不用了,事情紧急,”桑宁也没多问,从怀中掏出一个肉色透明的东西来,递给她,“这是公子吩咐的。” “人皮面具?”李骁鹤心里小小地激动,终于见到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了,这东西太逆天了有木有。 “公子说今晨还会有人来搜查,要在下带着李姑娘易容逃走。” “我知道了,多谢,还有以免留下痕迹,那匹白马劳烦你给放生了。” 她没想到白袭竟然为她想的如此周到,这么一来竟令她不安起来。她自问容貌不算倾国倾城,又没有权力财富,就算白袭不惧皇族,也没必要在救了她性命后再为她善后。 送走桑宁后,天色已完全亮了起来,虞安城慢慢恢复了一贯的热闹。大街上叫卖声不断,行人来来往往中有不少的外地商人。 李骁鹤站在窗前,看向大街,喧闹的市集上忽然出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约百名衣着相同的人走进了福临客栈,她估计那该是这世界的官兵,来的倒比她想的早。 她扣上窗子,挡住外面的视线,换上了面具,下楼进了大堂。桑宁给她的面具是一个脸色略苍白的平凡读书人的样子,样貌普通到没人注意她。 大堂里挤满了官兵,领头的是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长相一般,只是眉间带着倨傲,腰间挂着令牌,金色的面上以朱砂烙下一个厉字。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着关于摄政王的事,大到三皇子回朝,小到厉王府昨晚进了贼。 大堂里气氛严肃,窃窃私语此起彼伏。李骁鹤正听的仔细,忽然听到了突兀的一个声音。 “老板我要一个包子!”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一章少年虹越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稚嫩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回头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靠在楼梯栏杆上,手里拿着一个包子啃着。一身淡蓝色对襟素袍隐入高束的腰带里,黑色高靴,一副世家子弟的打扮。 一双眼睛灵活黝黑,此时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眉间带着少年的纯粹。 身后这少年比她小个两三岁的样子,内力应该没有白袭那般深厚却能隐藏气息,内力深不可测。但让她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这少年的声音格外耳熟,分明就是昨晚在屋顶上的那个说见过她的少年。 “你是昨晚那个小三?”她问。 “我不叫小三,我叫虹越,”少年撇撇嘴问,“你认出我了?” “你的声音和昨晚一模一样。” “哎呀!我不是说昨晚,我说之前,在云泽的时候啊!”虹越揉揉头发郁闷地说。 云泽?李骁鹤眼睁圆,“你能进云泽森林? “不能啊……”虹越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眨呀眨的,“那里面,进去了会死的。忽然间,就死了。” 李骁鹤听的身上发毛,为什么她会有种说鬼故事的感觉? “那你怎么看到我的?” “在云泽外面,有很多人在等,我也在等,不过我等的跟他们的好像不一样,然后你就出来了。” 李骁鹤听的糊里糊涂,“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虹越摸摸腰间的佩剑不置可否,双眼忽然冒光起来,“反正我只是来找人的。” 李骁鹤疑惑着,看这少年的兴奋样,不会是来找未婚妻吧?早熟的古代人啊…… 她正要问及白袭的下落,大堂忽然安静了下来,她也跟着看过去。 楼下大堂这样的场景,鱼心依然风波不惊的样子,满目笑意地问道,“有失远迎,朱总管这是公干还是私事啊?” 朱凯脸色微微一僵,他也是这福临客栈的常客了,鱼心身后的家族背景他也了解几分,她如此说话,显然在提醒让他不要放肆。要在往日巡查,他也就糊弄过去了,但这次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王爷八百里加急送来密函特地下令,要抓住一个腹部受伤的半长发的女子。他跟在王爷身边也有十年,王爷言语间透露的焦急慎重让他心惊,就连三皇子南烜班师回朝的事都被他放在一边。 朱凯镇定了心神,双手一拱施礼道,“鱼老板这是哪里的话,朱某一介平民,只是个为摄政王办事的而已,怎敢劳您大驾?” 言语间客气寒暄,鱼心心里却不安起来,这朱凯搬出摄政王来,是来真的了。 “朱总管自谦了,”鱼心半嗔笑道,“那您这是?” “昨夜摄政王府遭窃,歹徒是一个女子,腹部有伤,故此来例行搜查一下,鱼老板不必多虑,在下昨日已将城门紧闭,许进不许出,必能抓到歹人。”说着便使了个眼色给后面的官兵。 周围的客人看出不对都纷纷惊慌起来,想要跑却被官兵围了起来。 唯有虹越既没看热闹的心思,也没有害怕的心情,两口啃完了包子后,只是伸着脖子在人群里找人。 李骁鹤也面色淡定地好像不关自己的事,心里却快速地计算着自己逃脱的概率。 随着大堂一个个人被排查着,李骁鹤假装漫不经心地一步步向楼上挪着,忽然间对上了鱼心妩媚的眼,她也只是眉梢一动,眼神交汇了一会。李骁鹤也不笨,自然知道鱼心有心帮她,也不再妄动,乖乖地待在蓝衣少年身边,任那些官兵慢慢接近楼梯这里。 应该是没找到要找的人,虹越看起来有些失望,随意地瞥了她一眼后灵活地翻了个身,跳下楼梯,也不管这么多官兵正在搜查,直接走向自己房间。 “站住!”果然,朱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悠闲的身影。 但显然那个身影根本没理他,还是走他的,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大堂里的人包括厉王府都停下来看着那走上楼的蓝衣少年。 朱凯看着虹越的背影,眼里闪现着阴鸷的光,李骁鹤忽然心里一紧。 下一刻,朱凯突然抽出了身边一个人的刀,直直地投向虹越。 “小心……”李骁鹤眼皮一跳,一个纵身向虹越跑去,张嘴就要喊,却在下一刻楞住了。 虹越像是有感应般轻飘飘地一个飞跃,只一个脚尖稳稳站在栏杆之上,接着又诡异地消失了片刻后,竟然直接落在了朱凯眼睛跟前。 朱凯吓得后退一步,喝道,“来人!” 虹越揉揉耳朵一脸不耐烦,似乎是嫌他吵,嘴一张刚要说话,突然眼神直直定住了。 李骁鹤顺着他视线看去,在如此杂乱人多的客栈里,一位灰袍老人正旁若无人地坐在桌上吃东西,时不时地还啜一口茶,淡然的很。 朱凯可不管少年是在看谁,他何时受过如此屈辱?他瞪着虹越,“放肆!你竟敢……” 虹越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的话还未说完,众人就见那少年,一身蓝衣飘飘,凌空踏虚像一阵风般呼啸过去,下一刻消失的身影就出现在那老人的跟前。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二章坤域王将 李骁鹤看的惊讶,这几天她对所谓的武功也有所了解,白袭的轻功该是绝顶了,没想到这虹越小小年纪竟也能使的出神入化,这让她心里佩服不已。 只是他找的怎么是一个老头呢?她左右看看打量着老人家,一身长灰袍,足穿布鞋,头上斑白长发梳起一半用普通木簪束紧。 即使面对这么大的阵势和虹越的围堵,也只是双眼微合,那一副不悲不喜的淡然样子倒有些世外高人的样子。 虹越满脸喜色地跳到老人跟前的板凳蹲着,嘻嘻道,“我抓到你啦!” 老人慢吞吞地睁开眼,看到了虹越,忽然像吓了一跳一样,手里茶水洒了半杯,惊道,“哎呀糟了!” 李骁鹤,众人:“………” “够了!”朱凯忍不住了,头上青筋直冒,指挥手下官兵,怒吼着,“快点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老人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声给吓了一跳,似乎才看见这么一大群人,连忙将手中的鸡腿一扔,一脸正色地解释道,“不是我吃的。” 众人不禁捂脸,这老人家真是…… 她看向鱼心,鱼心则摇摇头,眼里也是疑惑不解,这二人显然不是在鱼心安排之内的。 那么鱼心做了什么呢?她再次以眼神询问鱼心,这次鱼心挑了挑精致的眉,嘴角带着狡诈得意的笑,以口型对她说了句“来了。” 李骁鹤正疑惑着,忽然一声巨响,几乎贯穿整条街道,轰隆隆的回响,像打雷一样,吓得客栈内的人都是一惊。 朱凯皱皱眉觉得蹊跷,门外一个厉王府的人忽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朱凯顿时脸色大变,当场喊道,“怎么可能!” “快!来人去京城通知王爷!”朱凯惊慌的样子让众人迷惑,而此时,城门口不断传来一阵阵轰鸣声,朱凯压根管不上搜查逃犯,带着人就跑向城门那边。 看热闹是谁都有的毛病,一群人又跟着官兵涌向城门,如蝗虫过境后的场景,客栈里瞬间只剩下了李骁鹤,鱼心,和呆呆站立的蓝衣少年。 “死老头!再抓到就揍死你!”一声怒吼后,客栈里只剩下两个人,不言不语。 等到虹越气急败坏地离开后,一个穿灰袍的身影坦然自若地从门口的大花瓶里走出门外。 “……”李骁鹤无语之外,向鱼心道了声谢。 鱼心不耐烦地道,“可别自作多情,虽然你救了唐茗一命,我也不会随便坏了规矩,我只不过让某些事提前了一点。” 口是心非,简直跟唐茗一个德行,李骁鹤不由得腹诽。 李骁鹤不待多想,取了包袱出了福临客栈,四下打量了一下,估计那些黑衣人还在潜伏监视着福临客栈,索性也顶着病弱书生脸装作看热闹向城门去了。 “一群事儿多的~”鱼心风情万种地打了个哈欠,款款走上楼,随意问到手下人,“唐茗呢?” 手下人拿着扫把,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还不赶紧给我找去!” 李骁鹤拎着包袱装作看热闹的挤到了城门前,看见便是朱凯满脸焦急地站在城楼,眉头皱的死紧。 “是不是绿妖来了?” 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地想到了绿妖又来袭了,引起了一阵恐惧后,又有人否定了。 “哪是绿妖啊!你没看厉王府的人都在那候着呢!” “什么意思?” “肯定是来头不小的人物啊!” 城门外有整齐的马蹄声跨步而来,听起来是单人单马。这猜想让众人不敢置信,单人匹马就敢挑衅整座虞安城?这也太不怕死了! “是三皇子奥。”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少年嗓音。 回头一看,站在身边可不是那一阵风消失的虹越嘛。李骁鹤觉得惊讶,“你不是追人去了吗?” “呵呵,”虹越换了一副得意的样子,“他无聊被我追上瘾了,我非不追,看不憋死他!” 李骁鹤心说,所以这一老一少都是变态来着吧…… “谢谢。”虹越眨着大眼睛说道。见李骁鹤面露疑惑,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我知道那人要杀我时,你想救我。” 原来如此,李骁鹤脸上不禁带着笑意,这虹越倒是个性情中人,“这城门未开,你怎知是三皇子?” 她听客栈人闲聊时提到,三皇子与北疆交战之际忽然被病重坤域帝召七日后回京,而如今才过了三日。 “猜的,”虹越双手抱胸,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只对那个老人感兴趣,让李骁鹤疑惑那老人是不是骗了他媳妇。 人群被官兵挡在一边,吵吵闹闹地,各自猜测着是不是北疆打来了 。 朱凯脸色阴暗不明,看着静寂下来的城门,半晌,挤出一句,“开城门!” 黑色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围观群众都伸着脖子看着。 城门外,一个年轻男子身穿黑色甲胄,骑在黑马上,手持玄铁长枪,高高束起的黑发迎风乱舞,如雕刻的面容俊朗坚毅,浑身一股铁血的气质让人胆战心惊。 单人匹马面对着虞安城内众人,却无一丝窘迫,从容沉稳。 作为一个出身军人世家的军人,李骁鹤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那男子身上的气息如此熟悉,就如她从小到大在她家老头身上感受的那样,铁血,彪悍,坚毅,似乎所有人倒下了,他也不会倒下,这是浴血沙场的军人特有的气质。 那人在众人惊讶崇拜的目光下,玄铁长枪直指朱凯,声如洪钟道,“王将南烜奉旨归京,谁给尔等狗胆紧闭城门?!”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三章意外 虞安城门口一片鸦雀无声后,便是一片排山倒海的议论声。 “竟是三皇子!真的是三皇子!” “王将大人!” “为何不开城门?为何?!” 众人一片吵闹,李骁鹤心里感叹,这三皇子倒真是名副其实,连她都被那万夫不当的气度给惊了惊,征战无数沙场,护佑着虞安城,在边关的威望自然最高,也难怪摄政王不敢对他轻易下手。 另一方面,她对鱼心佩服的不得了,竟然敢利用三皇子来逼迫朱凯开城门,当然,也只有坤域王将敢直接踹城门! 虹越连看都没看王将大人一眼,视线又开始左右扫荡找人。李骁鹤也没心思管他,四下观察着,既然城门已开她打算等一会混乱的时候出城。 而这边南烜则已经勒着缰绳驱马进城了,他来到朱凯面前也不下马,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朱凯定了定神,立马换了个恭敬的神色,跪下弯腰道,“三皇子恕罪,草民哪有这个胆子?昨夜刚有歹徒偷盗摄政王府,草民紧闭城门是为了抓贼!” 南烜虽没说话,但脸色也没丝毫缓解。而围观的百姓倒也知道摄政王府一大早抓贼的事,也算说的过去,就也没吱声了。 “草民斗胆问三皇子,陛下明明下旨让您务必驻扎旭庸关七日才回京,为何您今日便进了虞安城呢?”朱凯不慌不忙地问道。 话音刚落,在场或疑惑或愤怒,但也都听懂了这朱凯是在说南烜抗旨! “哼,”南烜冷哼一声,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扬声道,“我乃坤域王将,凡我坤域国土,我哪里去不得!” 朱凯紧握双手,抬头道,“三皇子自然都去得,只是摄政王爷担忧三皇子旅途劳累,还请三皇子知会王爷一声。” 机会来了,李骁鹤心里开始幸灾乐祸,这朱凯估计也是没办法,竟然拿摄政王来威胁他,这不找抽吗? 果然,南烜一听他提起摄政王眼睛都凌厉起来。二话不说,手中长枪直刺向朱凯,快如闪电。 朱凯吓得一身冷汗,倒吸了一口气,好在还有些武功底子,而南烜骑在马上身手受了限制,被他险险闪开了。 厉王府的人见朱凯有危险,立刻围了上来,围观的群众没了制约一时倒也不敢动,场面一时僵住了。 李骁鹤在人群里粗着嗓子喊道,“他们竟然要伤害王将大人,我们一起冲上去啊!” 人群顿时一片沸腾,一阵激动就冲了上去,挤得虹越一个前冲,而南烜则一个纵跳下马提枪,长身玉立。虹越视线落在南烜腰间的一块玉佩上,眼睛一下直了。 李骁鹤提着个包袱一步步挪向城门,正经过南烜身边时,忽然一个蓝色身影踏着诡异的步伐,鬼魅般和她擦身而过,向南烜冲了过去,不知做了什么,她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她似乎低估了虹越,他竟然能轻易从南烜这样的顶级高手的手中逃脱! 然后就是南烜忽变的脸色,吼道,“住手!” 场面立马静下来,机会果然傲娇得像小受一样,不留神就不见了。 李骁鹤呆了,僵硬地转过头去死死地看着站在她旁边一脸无辜的虹越,咬牙切齿道,“你作死啊……” 虹越茫然地“啊”了一声,然后就低头看手里的玉佩,一脸失望,摇头说了声“竟然不是”就直接扔给了李骁鹤,一转身就消失无踪。 李骁鹤下意识地接过玉佩后发现所有人包括三皇子都在盯着她一个人,和她手里的玉佩…… 李骁鹤定定神,默默地抬头看着南烜,试图用真诚的眼神博得他的信任。 “给我拿下!”显然,王将大人没有读懂她的真诚,周围的士兵一下围了上来,其余众人纷纷逃开。 朱凯正巴不得有人岔开话题呢,当下也命令人手围捕。 李骁鹤全身肌肉绷紧准备掏出匕首,旁边忽然出现一只手一把抓住她肩膀,耳边是熟悉的男声,“城南开源当铺!” “我现在不急换钱!”她看着挥刀奋战的桑宁心生感动,难为他到现在都没忘替她找当铺,但是现在她真的腾不出手拿白袭那件华丽袍子啊! “什么?”桑宁蒙着脸一刀割开一人的喉咙,低声道,“快去,有人接应,公子有要事,这里交给我。” “……”李骁鹤默默地应了声,掏出匕首冲进了人群。 “你……”桑宁看着一路杀到他身旁,反手一刀解决一人的李骁鹤有点惊讶,对于她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法不禁有些佩服,虽然没有内力,但身手非常之不错。看来这个李姑娘并非只空有一身怪力,不过…… 他看向那一直没动的手握长枪男子,背上不禁一身冷汗,一群官兵对他来说不过时间问题,但对上这个男人,公子在这里或许可以,他和李骁鹤两个人完全就是送死。 “赶紧走!” “哼!”一声冷哼,一直没动的三皇子南烜突然发难,手中长枪以万钧之势直刺向李骁鹤。 “当!”李骁鹤头上直冒冷汗,心跳个不停,硬咬着牙用手中匕首死死挡住胸前那锋利的枪头,双手一个劲地颤抖。 南烜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想不到眼前这病怏怏的瘦弱书生竟然能挡住他一枪,让他愤怒之余不禁有些欣赏。 别说其他人惊讶,连桑宁都有些惊讶,虽然李骁鹤曾挡过龙鳞一刀,但王将的一枪可不是什么人能挡下的。 “不错,”南烜双目炯炯若鹰隼,难得棋逢对手,心里竟起了几分好胜心,手上长枪又加了几分蛮力,他看得出眼前这病书生没有内力,只用了蛮力而已。 靠!李骁鹤心里暗骂,身体猛地后仰,脚尖同时踢向枪杆,手中匕首带着枪头滑向头顶上方卸去力道,这巧妙地结合动作,让长枪顿时失去了目标。 顿时,南烜好战的因子就被勾出来了,徒手将长枪插入地下几寸留在原地,身影一闪,欺上极速后退的李骁鹤,克制住用双手和她过起招来。 桑宁心提到嗓子眼,他遇到南烜若亮出公子身份倒也无事,但若是李骁鹤的身份被揭穿了,不只暗地里窥视的地灵卫会动手,连三皇子也可能会直接下杀手。 果然,时间一长,李骁鹤就无法招架了,由于戴着面具无法看出脸色,但动作却越来越迟钝,长袍腹部渐渐有殷红显现出来。 南烜战意越兴,伸手五指成抓,扣向她的喉咙,李骁鹤腹部疼痛加剧闪躲慢了一刻,被他扯开了衣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四章纯情的王将大人 “嘶啦---” 南烜一愣,下意识瞄向被撕开的衣领,就看到白花花的一片肌肤和……微隆起的线条,脑子轰地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是个女的……是女的……南烜小麦色的皮肤都映出了一片红色,满脑子都是白花花一片,鼻子痒痒的。 桑宁当场就呆住了,差点被砍了一刀,满脑子都是,主子,我对不起你…… 唐茗面无表情别过脸,满脑子都是,好丢脸…… 李骁鹤本人倒没计较,她这么一个来自低胸装满街跑的现代女汉子,你能指望她在这种时刻会害羞地捂住胸然后哭着要负责吗? 现实是她抓紧南烜愣神的这一刻,赶紧跑路。 “你……”南烜红着脸半天才挤出一个字,下意识地想表示些什么时,却发现被他非礼的人转身就要跑,平生没有对阵过女子的王将大人一个着急之下,一掌朝李骁鹤背部拍了过去。 “噗!”李骁鹤一口血喷了出来,心里哀叹,多少年没吐过血都在这几天吐了。 南烜呆住了,他绝不是故意的! 不待他懊悔,空中忽然传来一道破空声,如微风穿过流云。那道白色的银光划过天际,形似飞燕,在接近众人之前忽然分散开,化作千万道银色流光,以迅雷之势冲向众人。 南烜和众人急匆匆地躲闪间,李骁鹤身边忽然出现了一道红色身影扶住了她。 “真是没用!” 得……李骁鹤捂伤口,头都不带回的,就这欠抽的语气,没别人。 唐茗一身红衣,手中倒没有拿短刀,而是一根精致繁复的华丽锦带。 这带子……李骁鹤视线落到她空空的腰上,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虽然很急,但是你总得……”系好裤腰带吧…… 后面的话在唐茗杀人的眼神里销声匿迹,李骁鹤闭嘴,脸色越发的苍白。唐茗也看出她在强撑,脸色稍缓和,塞了一颗药丸到她嘴里,李骁鹤也没问直接吞了下去。 “唐家的穿云。”南烜站在一群被暗器杀死的尸体中,手指间夹着一枚流云形状的暗器。 李骁鹤没听懂也没心思理会,南烜那一掌难免带了些内力,内脏一阵阵抽痛,唐茗那颗药丸也只能缓解而已,腹部红色越加鲜艳。 “来人!”朱凯眼角一扫便看到了那病弱书生小腹的一抹血迹,心里一阵兴奋,刚要喊人抓捕,突然瞥到南烜正看着他,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转口道,“快保护三皇子,抓捕歹徒!” 桑宁护在二人跟前,悄声对唐茗说道,“有劳唐姑娘,城南开源当铺,感激不尽!” 李骁鹤意识又开始模糊,她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但桑宁本就与她无关系,又救她一命,抛下战友和恩人这种事她做不来。 南烜没有理会朱凯的殷勤,挥手让人退下,见李骁鹤虚弱地睁眼与他对视,那双黑色的眼里尽是不服输的坚毅,让他生起佩服之意。 正要开口表示只要归还玉佩就不追究,情势突生变化,一群黑衣蒙面人在白日之下像鬼魅一样冲了出来。 那身熟悉的装扮和一样的刀纹让南烜心里一惊,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坤域第一暗军地灵卫都出动了! 桑宁明显乱了阵脚,唐茗见状直接拖着李骁鹤用轻功飞跃向屋顶,南烜惊讶之际也没及时拦住,只眼睁睁看着二人逃走。 “朱凯!”南烜大喝一声,看着几个地灵卫追着二人而去,心里气闷。 朱凯见地灵卫追踪而去桑宁又被缠住,放心不少,又恢复了神色,坦然道,“此事还请王将自行去问摄政王,草民不敢逾矩。” 南烜对着他冷笑一声,抄起长枪一杆子劈向黑衣人后背,三两下就解了桑宁的围。 朱凯睁圆了眼睛,桑宁也有点不敢相信,但不敢耽误,快速地向城南掠去。 南烜见桑宁走远,才一本正经地对被打退的地灵卫喝道,“大胆刺客,竟敢行刺摄政王!来人!给我拿下!” 龙鳞不在,地灵卫几人互相对看了一眼,便纷纷追着桑宁而去,留下众人对峙。 朱凯彻底目瞪口呆,这怎么个意思?不带这么耍赖的吧……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不是刺客……是……” “是什么?!”南烜眼一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问。 朱凯被他看得一个激灵,立马冷静下来,既然南烜没有主动揭开地灵卫的身份,那他也乐得顺水推舟,只是这个亏是必须吃了。 跟我摆架子?哼!南烜手一挥走人,留下朱凯咬牙切齿回报京城。 李骁鹤迷迷糊糊,醒醒晕晕,身上的内伤被丹药缓解不少。努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搂着在屋顶上飞跃,心里不禁感叹,自从穿越后,她的世界观就一次次被刷新,都快麻木了,下次就是发现自己会法术也不奇怪了。 不过,她皱眉头想了想,扯着唐茗的袖子问道,“桑宁他……” “闭嘴!”唐茗看都不看就冷冷一句,“你回去救他也只是送死而已!” “不是,我……” “真是没用!” “你听我说……” “再说话就把你扔下去!” “……”李骁鹤深吸一口气,忍着火气问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唐茗道。 “现在什么时辰?” 唐茗看天色道,“约刚过酉时。” “有没有觉得太阳挺不对?”她指指那正对着她们的太阳。 “日落而西有何……”唐茗忽然停下了,站在某家屋顶上看看李骁鹤,又转身朝远方看了看,仿佛确定了,认真道,“我们要去城南。” 李骁鹤看着那背影,莫名的心酸泪一把,为毛就没有个靠谱的来救她呢?真是令人忧桑…… “追来了。”唐茗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些波动,指着自己的右腿,“昨晚腿断了,疼。” 李骁鹤心里不禁愧疚,唐茗虽面无表情,但昨晚才受了龙鳞那一脚,带着她跑这么远恐怕早就疼死了。快速打量一下地面的建筑,指着下面一座繁华建筑的窗子道,“进去。” 唐茗毫不迟疑,跟着她身后跳进了窗子里。 屋内布置奢华却不俗,几幅山水字画,昂贵的熏香,和一个半躺在卧榻上的锦袍的……女人? 长发及腰,一身黑红相间的玉带华服,李骁鹤心里有点怪异却不敢耽搁,眼疾手快地从那人身后扣住脖子,鼻间传来一股淡淡的柔和熏香,她低声在那人耳边说道,“敢叫就杀了你!” 唐茗随后就从窗子跳进来,李骁鹤挟持着那人转过身道,“把窗子关上!” 然而,唐茗却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这边,充满了惊惧,双手如翻花蝴蝶般扬起了腰带。 “云泽少女……”轻柔而优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充满了威胁。 李骁鹤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来的及动作就感觉眼前一黑。 “快跑!”唐茗的声音充满惊慌。 一窗之隔外,龙鳞一身黑衣,带着几个地灵卫紧随其后,见目标跳进了那扇窗后,龙鳞抬手阻止地灵卫。 “龙大哥!”身后有一少年出声道。 龙鳞没说话,看着那华丽的花楼不发一言,最后看了一眼说话的少年和几个地灵卫道,“撤退。” 说完便转身飞走,黑衣的少年恨恨地看了眼那楼不甘地离开了。 几人离开不久,一个人就从一个角落走出来了,看着那栋赏意居的牌子,桑宁有点为难地喃喃道,“赏意……这下麻烦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五章赏意居 木桌上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华贵的蓝色床帷,不知名的字画,空荡荡的典雅房间。 李骁鹤悠悠醒来,郁闷地发现自己被扔在了地板上,让她感觉自己己这俘虏一点价值也没有。 肩膀被南烜伤到的地方一阵钻心疼,她摸向腰间,东西都没少。虹越从三皇子那顺来的那块血玉都和她的玉佩一起挂在脖子上,重的跟狗链子似的。 她想,好歹还换了根玉佩回来不是! 房门被轻轻打开,外面的嘈杂一下传了进来,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子,看面容不过十四五岁,板着个包子脸粉嫩粉嫩的,端个托盘走了进来。 李骁鹤捂着伤口,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套话时,那面无表情的小萝莉,啪一下放下托盘,双眼凌厉地瞪她一眼,特高傲。 李骁鹤一下收住口,这招牌动作简直绝了,“唐茗?” 小萝莉冷淡地点头。 “你脸咋被打肿了?” “人皮面具。”唐茗板着一张娃娃脸,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她。 李骁鹤皱眉抿了一口,确实苦的可以,“谁让你送的药?” “你挟持的那个人!”提到这件事,唐茗的脸色更冷了。 李骁鹤看了看手里黑乎乎的药,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那这药……” “毒药,”唐茗扭头看她,“不然你想让他们来直接灌?” 李骁鹤:“……” “你是不是知道那人?”虽然与唐茗认识不久,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她恐惧的样子,那个抓住她们俩的女人肯定不简单。 “虽然我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注意到了他的衣服。七国之内的组织世家都有特殊的图腾纹案,一般都会绣在衣服上。” “一个青楼的女人有这么大背景吗?”又不是武侠小说。 “女人?”唐茗难得正视她,也只有满眼鄙视,“那是男人。” “你这样好可爱~”李骁鹤看着眼前这个眯着眼的小萝莉,真想捏捏小包子脸。 “那人衣袍上绣着火焰图案,”唐茗淡淡地说着,之前脸上的恐惧不复存在,“血涂千里,十大暗军组织第二黄泉。” “真想掐两下……” “没想到赏意居背后真的是黄泉。没有人……”唐茗瞪着那只捏在她脸上的手,眼神要杀人。 李骁鹤嘿嘿地笑着放下手。 “……能够抵抗黄泉的诛杀,连地灵卫都不愿与之正面接触。” 李骁鹤咽了下口水,以前没觉得自己有多作死啊,为什么换个世界一下就变得这么作死了呢…… 唐茗见她低头默默地掰着手指,问道,“数什么?” 李骁鹤幽幽地开口:“数数我作了几次死……” 唐茗:“……需要借你只手吗?” “这赏意居表面上是青楼,却暗藏不少高手。现下我内力被封,根本出不了这赏意居。” 李骁鹤从有些凉的地上爬到椅子上坐着,低头想着。一时之间她倒不担心自己的性命,那人既然知道她就是从云泽走出的人,为夺传说中的异宝便不会轻易杀了她,她头疼的是那云泽禁地里根本没有什么异宝。事实上,当日她突然出现也只不过是在云泽森林的边缘,根本没有涉及到深处,这么说来,是否那异宝在更深处呢? “我说,你知道外界流传的云泽禁地的异宝到底是什么吗?” 唐茗摇头,“从它存在时就没有人能进去那里,也有人说进去那里的人就像生命力忽然被夺走了一样。” “生命力被夺走?这么玄乎?”原谅她个来自科学世界的人无法相信。 “这得问你。”唐茗看着这个从云泽出来的幸存者。 李骁鹤啧巴口茶,说真的,她也觉得不对劲。她隐约记得自己掉进了水里,差点淹死,然后被一个人救了,但醒来后却是在那棵大树上,总觉得缺少了一段记忆。 李骁鹤托着下巴忧伤道,“我好像失忆了~~”。 “我说真的,别跟看动物世界似的看我……”李骁鹤倒了杯茶,漱漱口里的药味,眼里闪过一丝狡猾,“不过,我总得想个办法把注意力引走不是吗?” 唐茗见她那一副狐狸样,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把碗一拍,“喝药。” “……”喂,喂!这是毒药不是伤药来着。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六章从天上掉下来的 “既然二位已经猜到黄泉身上了,想必也该认了。这赏意居能不能出得去,大可试试,我这一手毒使的还是不错的。” 进来的是一个女子,年纪跟鱼心差不多,脸上妆容不多却姿色不减,穿着青色百折襦裙配着暗色的外袍,指甲上染着粉红的蔻丹。 她身后跟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容貌娇艳,身姿曼妙,但脸上带着的娇纵却让她的美貌破坏了几分。 “叫我艳娘便可,沐浴更衣随我见主子,衣服放在椅子上了,你随我来。” 她指了指唐茗,接着随手一招,便有人抬着一大桶热水进来。 “怜儿,你昨天回的晚,自己去歇着吧。”艳娘对身边的少女吩咐。 “不用了艳娘,这赏意居五楼可不是谁都能上来的,我再歇着您不得累着啦?”少女乖巧的一番话后,听得艳娘笑着走出去了。 李骁鹤听的莫名其妙,她这是跟谁在炫耀呢? “还不快进去!”怜儿横着眉头训斥道。 李骁鹤没理会她的态度,整整衣服想着终于能洗下澡了,没想到唐茗临走前,忽然冷不防来了一句,“洗什么澡,要去侍寝吗……” 李骁鹤:“………” 唐茗疑惑,“怎么了?” 李骁鹤道,“没啥,就是突然被膈应了一下……想吐……” 唐茗一脸嫌弃,“你真恶心。” 李骁鹤:“………” 怜儿跨上门槛,听到这里冷哼一声,“长的丑,想得倒美!” 唐茗危险地眯眼,伸手抄起花瓶就要砸过去,怜儿吓的扭头就走,李骁鹤劈手夺下。 “闯荡江湖这么多……天,从来没人说我丑。”唐茗鼓着包子脸,无比认真地问她,“我丑吗?” “不丑!绝对美!”李骁鹤果断摇头,唐茗原本就长的不丑,只是冷淡了点,比之怜儿那种小女儿家的娇艳,她更喜欢唐茗这种有气势的。 唐茗脸都没红一下,抛下一句“算你识相”就爽快跑出去了。 唐茗一出去,李骁鹤就开始烦恼了。虽然暂时躲过了地灵卫的追杀,但听唐茗的意思,这赏意居背后的暗军黄泉是个比地灵卫还要不得了的存在,杀人如探囊取物那种,因此不能放下一丝戒心,若他们也是为了云泽异宝,在她交不出来的情况下,迟早会下杀手,这赏意居还是趁早逃出去为好。 布置的更为低调奢华的兰泽间,淡淡的熏香缭绕。 “主子,唐家的那个已经猜到了黄泉身上。”艳娘对着靠在窗边的男子说道。 “封锁消息,”窗边的人似乎悠闲的很,从窗外看向大街。 “是。主子唐家那个怎么办?” “传信给云州唐家三老,要他们亲自拿东西来换。”男子对于抓到唐家人心情不错,“拿北斗来换。” 艳娘双目微睁,有些为难,“北斗恐怕……” “按我说的做。” “是,主子不想要云泽异宝吗?” “云泽异宝永远只在云泽里面。况且我想要的,他们也想要。”男子视线不离窗外,看着大街的上人来人往,左手手指在腰间动了几下。 艳娘心头一紧,也探头看向窗外,只看到街拐角处飘过一片青罗衣衫,以及一个淡紫色的背影,转瞬即逝。 “主子……”艳娘不解他的意思。 他举起手掌举起止住了她的话,嘴角勾起了笑容,火焰缭绕的衣袍翩然离开。 窗外,赏意居街对面的风来茶楼上,一袭黑衣静坐栏杆之上,手中白玉酒杯“啪”一声碎裂。 “大哥怎么了?”身旁一个眼上有刀疤青年的问着,却发现没人回他,只好转过去头。 和他同在喝酒的一个俊朗少年,面庞略显稚嫩,约十六岁,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通红像兔子一样。 见他还是这副伤心的倔强样,刀疤青年拍了拍他肩膀,“别老这个德行了,老大那张脸就够看了。” “我要报仇!”少年气愤地喊道。 “你这么点大报什么仇?”青年佯怒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又摸摸,灌了口酒打趣道,“地灵卫受暗军人数限制,只有三千人,我们这些老的不死,你们新的怎么挤进来啊?!” “我不管!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她为洪哥报仇!”少年不管不顾地喊着,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桌上,引得风来楼上不少人的围观。 “你这孩子,说不听了还!这么犟……” 龙鳞听的清楚,忽然开口阻止,“随他吧!” 龙鳞松开手,碎片从手中掉在大街上,引得路人气恼地抬头大骂,但一看到楼上那人一身不好惹的气势后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事情麻烦了。”龙鳞从栏杆上站起来回到桌边坐下,问刀疤青年,“那两人查的如何?” “南离一开始让我们追杀的那个男的非常不简单,他的武功可能在你之上,好在他似乎受伤了,具体来历不明,不过和七国政权有关的是哪国皇室没跑了!”刀疤青年越说越懊恼,烦躁地揉揉头发,“他妈的,我当初察觉到云泽外那么多异国人就该知道了!” 少年听到这,眼泪掉的更加多了,青年看到揉得更狠了。 “南离这个混蛋!” 龙鳞比他冷静的多,没有太多情绪,文弱清秀的脸上透出凌厉的光,“那个女子呢?” 刀疤青年缓缓情绪,有些为难,“那个女的……” “怎么了?”龙鳞问。 “查不到啊大哥!”刀疤青年又开始揉头发,眉头皱的死紧,“啥也没有,甚至查不到她什么时候、从哪儿、怎么进去的?除了李骁鹤性别女外,其他啥也查不到啊!跟天上掉下来一样!”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七章七国与暗军 赏意居第五层楼上。 李骁鹤一边穿衣服,一边莫名其妙地看着站在跟前给她递衣服的唐茗,“他们准备派你给我当专职侍女吗?” 唐茗没理会她的嘲笑,不顾李骁鹤的抱怨,把衣服扔在她头上,自顾自坐在凳子上,“五楼上,除了我们所待的这个房间外,只有兰泽间还住着人,别的房间都空着,整个五楼似乎只有我们两个闲人。” “这么保密?”李骁鹤戴上玉佩,看到南烜的那块血玉时,悬在眼前荡了荡,不禁笑了一下。 “这是凤血佩,”唐茗看到那玉佩感到奇怪,整个沧澜大陆都少有,与紫鸾佩特殊程度差不多,都是各国皇室继承人的标志,“你哪来的?” “听起来很宝贵啊,”李骁鹤苦笑,怪不得王将大人连云泽异宝都不管,都要抓住她不可,“一个,悲惨的……误会。” “你继续说。”她示意唐茗。 “这里地处坤域边界,赏意居应该只是黄泉的分部,但黄泉首领却出现了,”唐茗眼神放在她身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味道。 “又为了云泽里的那玩意儿?”李骁鹤觉得脑子都被搞坏了,这些人怎么一点分辨能力都没有,唐茗跟她说过莫留山的人留下的那句话。 得之可号令天下?瞎扯什么玩意儿!要真那样,人家都不用组建军队了,也不用富国了。真不知道那个莫留山的人安的什么心。 “除了地灵卫暂时属于坤域皇室外,暗军不属于任何一国,你竟不知道?” 唐茗对于她的无知感到不满,“七国中除了国家之外,最大的组织就是暗军。七国内排名前五的暗军基本上不属于任何一国,唯有地灵卫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暂时受命于坤域国皇室。每一支暗军,都是可媲美各国皇室的力量。” 李骁鹤听的很惊讶,沧澜大陆应该属于封建王朝时代,各国皇室怎么会允许有暗军这样的威胁存在? “七国皇帝这么大方?” “沧澜大陆自有记载以来,经历了上古,乱古,大征伐,帝王时代,”唐茗娓娓道来。 “在大征伐时代时,群雄割据,大陆上有千百个国家,相互征伐,也存在着许多神秘的世家势力,他们有的是新生,有的是更古老的传承,他们会合作建立国家,到了如今的帝王时代,他们都形成了自己的势力。如坤域的三大世家,前五的暗军。他们都不是皇族外戚和前五后暗军能比得上的,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李骁鹤听着她所说的一切,发现这个世界并非她想的那样简单。沧澜大陆与她的那个世界的,有着特殊的差异。 “叮……”她穿戴整齐后,拿起了那串青铜手链,指着上面的雕花随口问道,“你认识这是什么花吗?” 唐茗瞄了一眼,不甚感兴趣,摇摇头,“没见过,穿好了吗?那个丑女人催的烦人,真想锤爆她的丹田!” “千万淡定,”李骁鹤忙安抚她,喝了口茶缓缓道,“这种事干的要隐蔽才好。” “果然最毒妇人心。” “……” 风来楼。 “怎么会查不到?你不是说你什么都能查到吗?我才不相信那个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 少年瞪着眼,倔强地望着刀疤青年,又惊慌地看向龙鳞,“我们还要为洪叔报仇的对吧?龙大哥!” 茶楼上的人不约而同看着他们三人,有默契地没多议论。 虞安城鱼龙混杂,各种势力交错,外面又有绿妖不定期侵犯,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些江湖恩怨。 “你吼什么吼?!”刀疤青年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头上,又舍不得地摸摸,“你洪叔是老人了,大大小小经历过几十场战役,能活这么久已经是赚回来的,再不知足上天会罚你的。” 龙鳞低头沉默着,当日南离命地灵卫暗中埋伏云泽禁地外,下令伏击 任何从云泽走出的人。最终出来的却是一个年轻女子,她竟然能站在云泽禁地里,蹲在那自言自语。 他曾经命人查过,七国之内拥有如此力气的女子只有天倾国大皇女身边的一个高手,但他见过那个高手,不是那个模样。 难不成真的是从云泽走出来的?这个想法同时出现在这三人的心中。 云泽森林从七国建国就存在了,那里的入口就像存在着一道屏障,你永远也走不进去,只能站在外围看着那无边森林。 而关于云泽异宝的传说,七国人之所以这样坚信不疑,并非只因为一时的谣言,而是因为那传闻来自于百年前的莫留山。 “百年前莫留山掌门曾经入世一次,只为了寻找下一任掌门,在七国之间逗留了八年才寻得了下一任掌门,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云泽有异宝,得之可号令天下。从此让天下人趋之若鹜,却谁无法得到。”刀疤青年看着酒杯,沉浸在回忆中,“真不知道莫留山什么用心。” 龙鳞对于这个传闻不置可否,凡是排名前五的暗军哪个都是基础雄厚的,他也有他的家族,地灵卫的家族,因为某个原因,地灵卫暂时听命于坤域皇室,近十年来都没有过死亡,却在云泽栽了跟头。 七国齐聚杀手不过为了暗杀一个皇室,却引得暗军世家都动荡。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莫留山那人的一句话,也只因那句话太诱人。 云泽有异宝,得之可号令天下。 “那女子的姓名?”不像刀疤青年和少年,龙鳞亲自参与了暗杀,那女子的能力不亚于那白姓男子。没有一丝内力,却在转瞬间用不知名的手段让地灵卫四人突然死去。 他无法忘记那种诡异的死法,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慢慢抽干,身体渐渐苍老,然后一下炸开来,除了满地血液,什么也不剩。 “在福临客栈她自称李骁鹤。”刀疤青年道。 “李、骁、鹤。”少年咬牙切齿地重复道。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八章呔,你这妖孽! “土豪啊!” 出了房门李骁鹤才知道唐茗为什么说这赏意居不简单了。她自认自家老头不算巨富,那也不是穷人,她也算是什么都见识过一点,但眼前的赏意居显然不在她见识之内。 “暗军不仅军力上可以和皇室媲美,他们身后的家族也是富可敌国。”唐茗跟在身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奢华,这只是暗军分部,比起唐家本家还是要逊色几分的。 四面是楼阁式建筑,共五层。光每一层的装饰品都不是凡品,而她们所在的是最高层,也是最安静的一层,干脆就在墙上镶着发光的珠子。 如果你不爱钱,那只是钱不够多罢了。眼前这些足够李骁鹤看的口水流下来,恨不得用眼珠子把它们抠下来揣兜里。 下面三层站满了人,却不显拥挤,毕竟那大厅就能容下几百人。大厅两旁有木楼梯通向楼上,却只是通向四楼的。而五楼的楼梯别出心裁,从另外一处延伸上来,衔接的天衣无缝,浑然天成。 其间,山水字画,珊瑚瓷器一应具有,其布置极尽奢华优雅。 李骁鹤跟在艳娘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发现这赏意居不像她想像中的青楼,反倒是挺高雅。来往的客人也少有粗鄙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或武林人士,这个赏意居太不简单。 艳娘带着二人走过长长的过道,来到拐角处的最后一间房,神色恭敬地对内说道,“主子,人带来了。” “嗯。”房内只发出低沉的一声,艳娘直接示意二人进去,带着怜儿离开了。 李骁鹤和唐茗交换了一个眼色,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才一进门,她就被墙上的东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那是一幅长约一米宽约半米的布绢,洁白如雪,上面画满了一道道线条,以墨色晕染勾勒出了万千山水,每座山川河流都标着名字,更有一条条粗线划出的疆域版图。 李骁鹤急忙上前几步凑到那幅白绢前,瞪大了眼睛看着上面的每一条线和文字。 东北为天倾,临无边沼泽,跨越沼泽之后是扶风,正北为觉罗,与正西北疆十三州之间横亘着大荒山脉,西南为神风国,与天倾的部分疆土接壤,最东部为坤域和尚翼。 在相当于华夏古代的沧澜大陆上,竟然能让她见到这样近乎完善的世界地图,虽然缺乏了海洋部分,但也着实让她吃惊不少,对于这个群国征伐的朝代来说,这幅图的价值更多体现在战争上,画图者无疑有着超乎常人的大局观。 “很惊讶?”精致的屏风后一人缓缓走出,不过十七八的年轻相貌一头黑色长发,不加冠不束带,带些褐色的双目斜挑却不狭长女气,含着嘲讽和死沉沉的气息。高挺的鼻梁偏秀气,嘴唇微红,唇角上勾,似乎一直带着挑衅。 黑色的宽袖衣袍上绣着唐茗所提到的红色火焰,腰带上系着一枚精巧的玉葫芦,颜色通透,似有纹案若隐若现。黑色与红色交织,在这人身上竟是无比的适合,衬的是美男一个。 李骁鹤暗暗咆哮,呔,你这妖孽! 狂妄,这是李骁鹤对眼前人的第一印象,然而眼前这人确有狂妄的资本。她所见过的人中,唯有南烜的气势与其相似。 白袭并不狂妄甚至不强悍,没有咄咄逼人的锋利感,但在面对他的时候,却让人感到无尽的压力,毫无反抗之力。 因此,尽管白袭一直在帮她,她却不敢真的相信他。他虽然言语温和时而戏弄下她,却一直没透露过一点关于自己的事,隐藏颇深。 若说白袭是众人之上的明月的话,那么南烜就是一把横贯天地的利剑,龙鳞则是一只孤傲的狼,而眼前的这人便是无所拘束的桀骜的风。 唐茗第一时间闪身护在李骁鹤身前,神色戒备。李骁鹤不由得心里一暖,她不过救了唐茗一命,却连累她至此,到现在她也在保护着自己。 狂妄男子并不在意唐茗的举动,停在原处,背对着二人看着白色布绢缓缓而言,“沧澜大陆,七国疆域,你又是来自哪里呢?” 姐姐我来自星星!李骁鹤真想给他一顿翻白眼。虽然眼花了一时把他当女人,但怎么也没忘记他喊的那句云泽少女,装什么蒜呢,真是烦人。 “你怎么知道的?”高仿真人皮面具戴着呢,怎么认出来的啊真是。 “云泽大荒,莫留轩辕,”男子伸出修长的食指指着布绢上坤域国西部一处道,“七国禁地。” 李骁鹤没心思跟他绕弯弯,把唐茗拉到身后,干脆开口道,“云泽异宝换你护佑我回家,并且不得伤害我的朋友!” 唐茗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但那双瞪圆的双眼显然就是一脸“我靠你哪里来的云泽异宝啊”的见鬼表情。 男子背对二人发出了一声蔑视的笑来,突然转身脚下稍动作,眨眼之间,连唐茗也没反应过来,他的右手已经抓住了李骁鹤的后颈,李骁鹤不禁痛苦地闷哼一声。 唐茗下意识摸向腰间,却马上意识到腰带被拿走了,一个箭步上去右手一掌劈向男子。 男子看都没看唐茗一眼,对她虚拍一掌,唐茗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丝血迹来。 “唐家的人……” 狂妄男子端详李骁鹤的脸后,左手在她轻轻摸了一下然后使劲一撕,一张透明肉色的柔软面具掉了下来。 褐色的眼眸对上李骁鹤蓦然苍白的脸色,脸上染上了笑意,轻轻说道,“我想要的是你啊……” 李骁鹤的脸一下黑了,要你妹妹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十九章交锋 唐茗抽抽嘴角,看着俩人暧昧的姿势口中咕哝道,“还真是侍寝啊……” 房间里就三人,如此安静的情况下唐茗的话语清晰可闻,果然是专注补刀一百年的货。 门外,怜儿心不在焉地跟着艳娘走出回廊,终于忍不住问道,“艳娘,主子是想得到云泽异宝吗?” “不该问的别问。”艳娘脚步都不曾停下。 怜儿仍然不甘心上前道,“若是我……” 后面的并未说出口,消失在艳娘冰冷的眼神中,“你怎么?” “我……我……”她吓的后退一步,想说些什么。虽然她并不知道主子的底细,却知道主子一直对云泽很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对李骁鹤如此礼遇,她不知道看了多少被主子杀死的人,包括女子。但这次不同,作为女人她知道,想要得到一个女人身上的什么东西,只要让那个女人无可自拔地爱上自己就可以了,那时,即便知道是利用,也会为这个男人付出一切,更别说云泽异宝。 但她要的不是这种结果,从她进来赏意居开始,艳娘允许唯有她一人能进入五楼,主子也默许了,赏意居的女子都认为她是特别的,都说主子对她有意思,毕竟她的相貌也是很好的,主子身边的位置是属于她的才对。 “从你待在赏意居时,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妄想,你忘了吗?” 怜儿在好半晌的沉默后,低头轻轻地回道,“没忘……” 兰泽间内,李骁鹤小心翼翼地问道,“黄泉老大,不是我理解的那意思吧?” “你猜?”男子笑看着她。 李骁鹤怒了,“我不猜!”这个蛇精病! 蛇精病对她愤怒的样子颇为高兴,而李骁鹤只觉得这姿势略风骚。 “神匠明空的面具价值连城,世间少有,你身后的人很厉害啊。”他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凑近她,暧昧地抚摸着她的脸道,“不过还是换张面具吧,免得有人觊觎。” 李骁鹤觉得揪心,原来曾经最值钱的东西就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不知道珍惜,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对某个蛇精病说三个字,“还给我~~” 她强笑道,“那这张给我自己收着玩呗?” “玩的话,我可记得给你留了几件稀奇古怪的东西。”男子轻哼一声,放开她的后颈走到檀木桌前。 李骁鹤心里一冷,这人果然搜过她的身,手铐望远镜就算了,可为什么连匕首都没被收走呢? 唐茗忽然身子一动,她看到了桌上放着自己的那条腰带,下意识地想上前,李骁鹤一把拉住她,她当然也看到了腰带,那腰带再珍贵,也不值得为此惹恼眼前这脑残啊! 黄泉首领当着二人的面,将人皮面具放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里,同时里面还放着一个瓷瓶,李骁鹤眼神闪了闪。 黄泉当然是故意的了,他见李骁鹤那心神意动的样子,拿起那小瓷瓶对她晃了晃,“没错,这就是你们的解药。” 这是在引诱还是在示威?这种解药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们来拿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啊! “今日就先退下吧。”黄泉首领似乎玩够了,挥挥手让俩人滚蛋了。 听到这话李骁鹤忙不迭地拖着不甘愿的唐茗跑出来。 “那腰带是我娘留给我的。”唐茗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凉意。 怪不得,李骁鹤心想八成是遗物。 “那是她生前最珍贵的东西……” 李骁鹤心说果然,她拍拍唐茗的肩膀,咧嘴灿烂地笑,“放心,就算解药不拿,也会帮你拿到腰带的!” 唐茗并没有认为这是李骁鹤随意安慰她的,而是郑重地回了声,“多谢!” 怜儿招呼好楼下的人,就被艳娘召到五楼之上。 “你去把水云间整理好,等会李骁鹤和唐茗会住进去。”艳娘吩咐道。 怜儿脸上的乖巧的笑一下维持不住了, 她抱着些希望问道,“这是……主子的吩咐吗?” 水云间位于赏意居五楼之上,那个神秘的主子住的地方,到现在也只有艳娘能在这上面居住。她早就听别人透露过,这水云间是主子极为看重的人住的。 她一直以为那个位置是属于她的,那个神秘的男子把她从绿妖的刀下救下来,带到赏意居。她早已发誓要成为那个男人最重要的人,比艳娘对他还要重要的人。 另一方面,她虽然不知道赏意居背后的势力的底细如何,但却知道那是一个能与七国皇室媲美的势力。在这个乱世,一个女子只能依附强者而活,这个男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没错。”艳娘的话打破了她的最后一点希望。 怜儿脸上的笑意已彻底维持不下去了,她不自觉地扯着艳娘的衣服急切道,“可是……可……那是……” “怜儿!”艳娘看她失态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一声呵斥。 怜儿像一下被惊醒似的,放开了艳娘的衣服,双手颤抖着,慢慢握紧了。 “我懂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章满身黄金的黄公子 晌午时分。 “是妖精变的!我亲眼看到的!” “我说是仙女!我表舅家的三嫂子亲眼看见她在天上飞呢!” “得了吧!你表舅就俩儿子,哪来的三嫂子!” “听说那宝贝是上古的长生药啊!” “……” 李骁鹤百无聊赖地趴在赏意居五楼的栏杆上,一边用手指绕着手铐,一边看着各色客人来来往往,听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云泽禁地的异宝和那个神秘的云泽少女。 由于她被禁止通向五楼的楼梯,因此李骁鹤只能趴在栏杆上听着底下人一群人争论她到底是个什么品种。 “唉~~”她主要是伺候那个黄泉首领,可他整天连兰泽间的房门都没出过一步,李骁鹤好奇他是不是都不用吃饭的。无聊的她只能每天在五楼对着楼下几层发呆,唐茗十分鄙视,却也想不出别的打发时间的法子。 “看起来虞安城就像是世外小镇一样啊,住在这里的人们每天都这么的开心。”李骁鹤感叹。 艳娘拿着团扇,吹吹指甲,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后,也跟着扶在栏杆之上往下看,“是啊,及时行乐。” 李骁鹤一下就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什么意思?”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着楼下的一群人,“坤域国是地域七国地界最广大的一国,因此像虞安城这样的接壤地区会有很多的流浪者,或是逃兵囚犯,他们结成了一个团体,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抢夺物资。” “虞安城作为边关重地,朝廷不会管这种事吗?” 艳娘像看小孩一样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你知道他们结成的联盟叫什么名字吗?” 李骁鹤摇头。 艳娘给了她一个神秘的笑容,一张口却被抢白了。 “绿妖。”唐茗说道。 李骁鹤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绿妖这个名字她听桑宁提到过,七国排名第五的暗军,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善于隐藏追踪,因为没有固定的首领行事残忍没有规矩,游离在国界的边缘,时而掠夺杀戮。 “若不是没有组织的话,绿妖不一定排在第五。”唐茗抱着手臂道。 沧澜大陆毕竟还是个封建朝代,为王者野心勃勃,战争四起,没有哪一处是真正的太平之地,李骁鹤一圈一圈地绕着手铐,心里有点烦躁。 “我说这到底是什么首饰啊?银光闪闪的。”艳娘一直很好奇李骁鹤身上稀奇古怪的东西,看起来没危险,否则主子也不会放任不管。 “这个啊……”李骁鹤拖长音调,故作神秘道,“可是我家乡特有的一种……镯子!在外面都没得卖的,是不是特别闪,特别漂亮啊?” 艳娘被她说的几分好奇又有几分羡慕,忍不住摸了摸,那两个连在一起的镯子银光闪闪,触手冰凉,映着肤色更显亮丽雪白,她到底也是个女子,自然也对这些漂亮的首饰无法拒绝了。 李骁鹤腆着个脸凑过去,一脸忍痛割爱的表情,“那啥,你让我下楼逛逛,我就把它送你好不?” 艳娘忽然冷哼一声,“别动歪脑筋,这楼里的护卫随便拎个出来你也不是对手!用心伺候主子就好。” 李骁鹤瘪着个嘴,整个肩膀都塌了下来。所以哪,为什么人家都不用收她的匕首,因为就凭人家这满楼武力值,除非给她一把机关枪直接突突了他们。 “你们主子跟死的一样,饭都不带出来吃的。” 李骁鹤嘴里嘟囔着。 “你说主子?”艳娘对她问道主子有些惊讶,“他外出已有半月了啊!你不知道吗?” 李骁鹤无语,“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会知道呢?” “那天见过你们之后就走了啊。”艳娘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下楼了。 唐茗哼了一声,转头向楼下道,“又来了。” 李骁鹤一看就笑出来了,娇羞地对楼下打了个招呼,“黄公子你来了啊~~” 楼下大厅一衣着华丽的平凡青年眼睛一眨不眨地仰头痴迷地望着五楼,见到李骁鹤对他笑,更是流口水了。 “来了,来了,李姑娘,呵呵呵呵呵……” 整个大厅看着这男子一副傻呵呵的样子都不禁嗤笑起来。 “你喜欢……这种的?”怜儿走过来,嫌弃地看着这一上一下的暗送秋波。 “你猜?”李骁鹤对她挑了挑眉,眼角余光瞥着对面二楼,怜儿狐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楞住了。 那里端坐着一个黑衣男子,面容冷漠,看容貌温润俊朗如一介书生,体态修长,然而坐在那里腰板笔直得像一个剑客。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喝茶,听着琴,丝毫不管楼下大厅的哄闹,连着四日都是如此。 怜儿越看那人越眼熟,似乎有点印象,但又模糊的很。 她正楞神间,李骁鹤转头对她笑道,“黄公子是来救我出火坑的啊!” 怜儿不屑地哼了哼。 唐茗垂下眼眸,没说话,继续面无表情看戏。 “黄公子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小翠她可是被定下来了的,您还是换一个姑娘吧!”艳娘扭着腰持着团扇走到黄公子跟前撑着笑脸劝道。 你妹的小翠!你全家都叫小翠!李骁鹤差点把栏杆给掰断了。 “不就是钱嘛!本公子有的就是钱!知道本公子姓啥不?”宁公子抖抖一身的黄金玉器,吊着眉毛道,“黄金的黄!” 艳娘脸上的笑都有点僵了,她实在不明白,李骁鹤现在的那张脸可谓是普通之极,可这姓黄的还就追着她不放。偏偏他还是虞安城的地头蛇太守的独生子,不好得罪。 “黄公子,”艳娘毕竟应付过各种场面,当下便媚笑着道,“这李姑娘可是我家主子的心上人,还请您多担待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一章风之浣 艳娘自然心里有数,这个李骁鹤一直想方设法地让别人带她下楼,伺机逃跑,而今竟然给她勾搭到了这个姓黄的。 一时间大厅里看热闹的客人都不约而同地降低了声音,脸上都带了复杂莫名的神色,一个个心领神会。几乎整个虞安城都知道这赏意居的背景大的很,连厉王府都不敢轻易得罪。艳娘此话说的也合理,众所周知,赏意居共分五楼,第五层是没有楼梯上去的,只有特殊的人才能上去。 与此同时,众人不禁都对楼上的女子好奇起来,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被赏意居背后的主子看上。 李骁鹤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站那给人看,众人不禁唏嘘,这赏意居主人眼光着实普通,楼上站的两个女子长的都是普普通通,还没旁边站的怜儿姑娘好看呢! “还是怜儿姑娘最美了!” “那是自然!谁不知道赏意居的怜儿是红牌花魁啊!” 对于楼下客人的奉承,怜儿很是受用,用扇子半遮脸,一副娇羞不已的样子。 “哼!”黄公子不屑地哼一声,扬着头喊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李姑娘是被囚禁的!你们就是为了那劳什子的云泽异宝!” 刹时间,整个赏意居内一片寂静,旁边的怜儿也惊的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看向李骁鹤。 李骁鹤嘴边缓缓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一把抓住转着玩的银色手铐,不动声色地对上对面二楼陡然投过来的锐利眼神后,她无辜一笑。 那锐利的眼神扫过她后,又落在了一边的怜儿身上。 “黄公子,你这是从哪听来的玩笑话啊?这冤枉了我可不要紧,但赏意居可担不起你这盆脏水啊~” 艳娘依旧挂着笑意,心里却惊的不得了。自李骁鹤留在赏意居那一刻,她就命人封锁了所有的消息,这姓黄的怎么知道的?艳娘忽然一个激灵,目光瞥向了五楼上悠闲靠着的身影,楼上那位笑嘻嘻地对她挥挥手。 艳娘马上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应该不可能,她根本下不了五楼,就算下过五楼也不可能瞒过楼里的眼线。眼前的人不过纨绔子弟,他是怎么知道的云泽少女的消息的? 且不说光天化日之下,大门敞开的赏意居内忽然爆出了这么有内涵又有价值的消息,气氛突然整个凝固僵硬起来,隐隐有了剑拔弩张之势。就说五楼之上,一直站在李骁鹤旁边的唐茗也被雷到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李骁鹤是怎么和姓黄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传递消息的? 要知道,这几天她和那黄公子的交流根本是李骁鹤抛媚眼,然后害羞一笑,最后黄公子嘿嘿傻笑的模式,还是在艳娘眼皮子底下。 黄公子显然就是个缺心眼的,一点也没听懂艳娘话语中的警告,还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道,“嘿嘿~怎么样?怕了吧?告诉你们赶紧放了李姑娘,不然我就告诉所有人云泽少女被关在了赏意居!” 众人:“……”我们已经知道了。 唐茗看李骁鹤,满脸都是“你从哪找来这么个二货”的疑惑。 李骁鹤干咳几声,别过脸,伸出尔康手对着楼下凄然地喊道,“黄公子,你……你快别说了,会有杀身之祸的!我不愿你为了我受一丝伤害,我于他们还有价值,你快走吧!”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在添油加醋,根本就是坐实了了云泽少女被赏意居得到的消息。此话一出,大厅内众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连二楼的人也都坐不住了,都悄悄握紧了自己的佩剑,如狼般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五楼之上的女子,似乎下一刻就会冲上去。 “如此还请艳娘老板给我们介绍一下楼上的这位姑娘如何?” 怜儿正猜着李骁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一个声音突兀出现了。 二楼之上蓦然飘出一个青衣男子落在大厅众人之间,李骁鹤伸脖子瞄了一眼,来人和虹越一样年轻,十五六年岁的样子,却在长相已显出了几分英俊来,大大的双眼带着柔和的笑意,如武侠小说里的世家小公子般拘谨有礼,在这一点上,李骁鹤倒是比较喜欢虹越那种自由爽朗。 “原来是风三少啊!小女子有礼了”艳娘镇定自若地打招呼,心里却惊疑不定,她并未收到风家人来虞安城的消息,能够瞒住黄泉的眼线,显然风之浣是有意隐藏行踪。 坤域共二十四州,一百八十二城池,最有势力的则是围绕京都升泉的并州,云州,鹿州,奉州。并州风家无疑是并州第一世家,男儿多为将,女儿多为妃,世代如此,与坤域皇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然而仅是如此的话,自然不会让艳娘感到忌惮,黄泉从未惧过任何人,主子也不会害怕任何坤域家族。但是眼前的风家三少却让她不敢轻易下手。 “风家三少?并州风家!” “此事竟连风家也插手了多半是真的!听说风家老爷子病入膏肓急需云泽异宝续命啊!” “风家三少风之浣?他不是去莫留山了吗?!” 风之浣谦恭一礼,对艳娘道,“艳姑娘有礼了,在下奉师门之命追查云泽少女一事,故此若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风之浣话音刚落,李骁鹤便看到艳娘的脸色瞬间白了白。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二章跌宕起伏狗血剧 一时间大厅内又热烈议论起来,李骁鹤的耳朵注意了到莫留山三个字,忽然感觉耳熟的很,据传言,赏意居背后的主人黄泉首领,连坤域皇室都对其畏惧三分,然而这什么莫留山竟让暗军黄泉如此忌惮。 对了!那蛇精病黄泉首领曾经提过莫留轩辕,而在说到那位神风太子时也提到了轩辕二字,看来这什么轩辕门就位于莫留山上。 “莫留山是什么地方?”李骁鹤用胳膊肘撞撞唐茗问道。 “东州坤域国以西,日火城外三十里,轩辕门所在地。”唐茗也不问为何她连莫留山都不知道,二话不说告诉了她。 “一个凌驾于七国之上的地方。” 李骁鹤楞了一会,凌驾于七国之上?在这个时代有什么能凌驾于皇权之上? “风三少……”艳娘抿着朱红的唇脸色冷了下来道,“云泽少女本就是传言而已,又何来被困赏意居一说?莫留山那边,我家主人自会出面澄清。” “唉!我说,快放了我家小翠,不然的话……”黄公子继续叫唤。 “给我闭嘴!还望风三少自行斟酌!” 前一句自然是对二货黄公子说的了,而对风之浣,艳娘的话已是不留情,但她也是无奈,主子要留下的人谁也不能阻拦,然而莫留山的人却也不能得罪。 “你竟敢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赏意居内的客人一个个心里微妙的很,他们并未想到今日能听到几大势力之间的碰撞,此时那楼上疑似云泽少女的那位却是被人忘记了,一楼大厅的客人大多是文人,脑子里想的不多,一昧只讨论着莫留山的传说,惟有二楼的江湖人士一个个都开始担心会不会被灭口。 摇摇头啧啧嘴,李骁鹤低头饶有趣味地看着楼下的交锋,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了一道人影。 如此混乱**的情景之下,那道灰色身影正一本正经地游移在人群之外……吃东西。 李骁鹤哭笑不得地看着大厅角落那个啃着烧鸡的熟悉老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话说她现在被困在赏意居也有一半是这个老头作的孽,看他这潇洒淡定的样子,看来又把虹越给甩掉了。 或许是李骁鹤的视线太过明显, 安然坐在角落的老者下意识地向她看过来,一下子顿住了。 李骁鹤对着他龇着满嘴白牙灿烂一笑,顺便还摆了摆手。 老者淡定地“嗝”了一声,抹抹油乎乎的嘴,撩起袍子就想闪人。 李骁鹤咳咳两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深呼吸,然后趴栏杆大喊一声,“爹啊!!!” 这一声可谓地动山摇,悲伤凄凉感人至极,整个赏意居刹那间都安静了下来。 就站在她身边不远的怜儿被她喊得浑身一抖,反应过来后,瞪着眼骂了一句,“有病!” 艳娘僵硬地转过头瞪着她,好半天忘记喘气,抹着胭脂的脸上满脸都是“你又要作什么妖”的惊恐。 唐茗安然不动,面无表情看戏。 所有人都齐齐抬头看向早已忽视的“云泽少女”,然后再齐齐看向正准备走出门口的某人。 “爹哇~~~你咋这么狠心哪!” 除了唐茗依然面瘫着脸,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一副被雷到的表情,一出狗血剧在脑中展开。简直跌宕起伏啊有木有!比民间话本还要精彩啊有木有! 霎时间二楼一下蹿出几十个人影齐齐冲向楼下老者,想抓住老人来换云泽异宝的消息。连风之浣也跑进去凑热闹了,赏意居一下子乱了,艳娘整张脸都黑了。 “来人!”艳娘大喊。 顿时十多个人鬼魅般同时出现,手持弯刀,围住所有人,赏意居大门被紧紧关上。 老者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果断低头蹲下,默默躲进某角落,临了还哀怨地瞅了李骁鹤一眼。 艳娘冷冷看了李骁鹤一眼,转身完全不是柔弱娇媚而是一派杀气凛然的表情,大厅内顿时一片肃然。 “诸位……” “救命啊!爹哇!艾玛黑店打劫哇!”艳娘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杀猪一样的叫声打断了,黄公子鼻涕眼泪一把地嚎了起来。 众人:“……”尼玛,这明明好严肃的气氛好吗! 艳娘纤手一挥,一束银光闪过,一枚火焰状的暗器擦着黄公子的耳朵精准地插进了身后的墙壁上。 “再叫声试试。” 黄公子嘴一瘪眼睛一闭,抹抹眼泪和老头蹲一个角落去了。 场面瞬间在艳娘召出这十几人后被控制住了,唐茗不由得观察李骁鹤的神情,只见李骁鹤一直无比淡定地看着,让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李骁鹤不在意地对她耸耸肩,唐茗和艳娘猜的一样,都以为这场混乱是她故意设计的,为的就是能够趁乱逃出去。 这场混乱是她设计的不错,不过她可没指望真的就能趁乱逃出去了,赏意居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混乱情景,可是因为天策榜上十大暗军中的前五位无人敢惹,不是她能硬扛的。 况且,二楼那位穿黑衣的一直盯着她呢!李骁鹤真心冤枉,都说了地灵卫那几个人不是她杀的。 赏意居一直是文人和侠士的聚集处,它的好处是可以随时收集各种隐秘的情报消息,但坏处也正是这些聚集的人。人皆有私心,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员武者,就是皇帝也一样。云泽禁地的异宝太过吸引人,无论是长生不老,还是至高无上的功法。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三章蛇精病回来了 其实,唐茗和艳娘都猜错了一点,她根本不需要刻意引人,只要在赏意居内吼一声“云泽异宝在赏意居”就可以了,她要的只是赏意居暗地的人出现罢了。 当然,一切大前提都是死蛇精病出门了。 “那个黄公子?”唐茗问。 “当然是为我的美貌所折服啦~” 李骁鹤摸摸下巴瞅着楼下,“不过这风之浣和老头纯粹意外收获啊……” 李骁鹤避开怜儿,悄悄对着唐茗挤了个眼神道,“赶紧的!趁那蛇经病不在,我在这撑场子你去拿解药!” 唐茗微点头不动声色地离开。 怜儿先见二人背着她窃窃私语,又看见唐茗悄悄离开了,想上前听又被李骁鹤防备着,不禁心急。 李骁鹤看着楼下叫嚷一片,感觉像幻觉一样耳边忽然空了起来。自己竟然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有封建朝廷,有武侠功夫,真是不可思议,忽然脑中一片茫然,她如何才能回去,她家老头会不会以为她离家出走了?还是死了? “姑娘小心!” 李骁鹤一惊,回过头,一个蓝布衫男子猛地扑了过来,显然是直接趁乱用轻功跃上来的了。 万恶的轻功!李骁鹤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随即身子一让,接下那人的拳头,接着一撑栏杆,右腿狠狠踢向男子的胸口。 “啊!”男子惨叫一声,瞬间被踢飞十米之外,重重砸在五楼走廊的尽头! 所有人目瞪口呆,连开口提醒的风之浣都楞住了,这也太彪悍了吧! 在场稍有些内力的人都能看的出来李骁鹤没有一丝内力,那么那一脚纯粹是靠力气,如此巨大的怪力! 怜儿惊慌地躲在一边,双目大睁,她没想到李骁鹤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她还想着不要提醒她,就让她被那人杀了就好了,为何她会没事呢! 角落里被遗忘的俩人坦然自若地聊着天。 “久仰。” “不敢。” “那是你媳妇?真是特别……” “是啊是啊,特别好看对不对?嘿嘿……” “……特别暴力。” “岳父大人,那是你女儿……” “……她不是” 艳娘震撼之后,却是不敢置信,不对!不可能!五楼之上怎么可能有人闯进?没有楼梯根本无法拦住习武之人,赏意居的五楼是绝对的禁地,不是不能进,而是除了主人的允许根本进不去,除非…… “啊!!”走廊的尽头陡然传来一声凄厉痛苦的叫声。 是刚才的那个男人,李骁鹤皱着眉,有了地灵卫那事,自己明明就没用太大力气啊,用得着叫那么惨吗? 等等,五楼走廊尽头的是那个蛇精病住的兰泽间! 糟了!不会吧……李骁鹤吓的背后一身汗。 “嘭!”一团东西被直接扔下一楼大厅,跌落在众人脚下。 那东西真的只能称作一团,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若不是那身破碎的蓝布衫恐怕众人根本认不出来这团血肉就是刚才冲上五楼的那个人。 阴暗的走廊被墙壁上镶嵌的明珠照出隐隐的光亮,有脚步声不急不缓地接近。 “真是热闹非凡啊……” 艳娘摇着扇子笑,风之浣神情戒备,二楼的武者中龙鳞静静地握住了桌上的剑。 最平静的莫过于角落里的那两个人了。 老头戳戳旁边的那位,“有没有觉得声音有点耳熟?” 黄公子摸摸下巴,似在回忆,“好像是有点。” 怜儿面露喜色,娇羞着行了一礼道,“主子。” 黄泉首领的出场霸气无比,一身黑红色火焰装,手里还掐着一个人的脖子,如果那脖子不是唐茗的,李骁鹤觉得还是挺养眼的。 李骁鹤看到那双满含趣味地眼睛时,就知道自己这次失策了。 这个人深深把握着人心,他故意给她逃跑的机会,甚至算准了她何时动手,只是想看看她们会怎么做。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第一次觉得在头脑方面,自己是没有什么优势的。 李骁鹤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过去,瞄准的就是蛇精病那张美人脸。 蛇精病将唐茗扔在一边,接住了她的腿。李骁鹤反应快凌空抬起另一条腿又踢了过去。黄泉首领哼了一声,拍开那条腿后,抓住她的那只手使劲一扣,只听“咔”一声,骨头断了,李骁鹤顿时疼的脸煞白,额头都冒出冷汗来。 “放开我娘子!!” 黄公子立刻就跳起来了,我擦,打我娘子,简直不能忍啊! 黄泉首领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他放下李骁鹤,眼神往下却落在了二楼,他带着懒洋洋的语气对着对面那位黑袍人道,“好久不见,听说地灵卫死了几个人啊?” 龙鳞板着脸酷的很,一向不喜欢耍嘴皮子,专心喝口茶,“茶甚好。” 黄泉首领笑笑不在意,终于将视线放在看他许久的风三少身上了。 “风三少……” “小翠!你怎么样啊?小翠……”寂静无声,除了风之浣的声音外,就只有黄公子一个劲地深情叫唤着,不少人无语之余又感叹这二世祖还真是痴情…… 李骁鹤被他叫的头疼,踹口气后手扶着受伤的腿往上一托,把骨头给接起来,然后用没受伤的左腿踢断了一根栏杆,掰了根木头撕了裙角把腿固定住。 一套动作熟练的不得了,神情那叫一个无所谓,蛇精病看了她那副打不死的小强的样子不禁好奇又好笑。 “你还挺熟练的啊?”他感叹。 “切……”她表示不屑,也不问问本姑娘干啥的,当兵当警察什么的绝对不亚于抢劫的,都是体力活,受伤绝对家常便饭,又不可能随身带着医生什么的,她要那么娇气的话,早晚会被教官踹的。 “啊,忘了,栏杆是上等梨花木制的,五十两一尺。”那蛇精病听着风之浣的话之余凉凉地来了一句。 “……”我擦,你嘛意思!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四章机关 “……因此,在下愿以凤阳花交换。”风之浣以这一句话结束他的陈述词。 蛇精病表情有点微妙,漂亮的手指摸着腰间的玉葫芦,李骁鹤觉得他可能是在笑,那种特欠揍的笑。 果然,下一秒蛇精病就发话了,“若是交换的话,此刻我不是有更好的筹码吗?” 风之浣脸色立刻变了,“不知阁下是何意!” “你知道,”蛇精病狂霸拽地喊了声,“艳娘!” “是!”艳娘点头,对黑衣人下令道,“活捉!” 所有人呼啦一下都离风之浣三尺远,连角落里蹲着的老头都挪了几步远,黄公子心有余悸地问,“你不管他了?” 老头撇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又不是我生的,不管。” “可是他不是莫留山的人吗?” “转告你主子,”老者垂着个死鱼眼看着他,“要你管!” 黄公子:“……” 不同于这二人的安宁闲适,李骁鹤正拖着条伤腿,照看倒霉战友。 唐茗那面无表情的脸加上嘴角一道血迹,真是诡异,李骁鹤伸手把她嘴边的血抹掉,趁机塞了什么到她嘴里。 “有没有内出血……就是内伤什么的?” 唐茗静静调息着,听她这么问抬眼默默看她,“解药……” “解药拿不到没事,但看见蛇精病一定要躲。” “嗯。” 唐茗点头,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听起来你家很了不起啊,能让那个蛇精病看上……呦?手骨折了。”李骁鹤一脚又踹断一截栏杆来固定她的手骨,管它什么木,反正她也还不起就是了。 这场混乱最后的结果就是蛇精病首领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风三少,然后挤兑走了地灵卫首领,再拎走了她们俩,怜儿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 黄公子被放走时表示他还会回来的,偷吃的那位因为自己也不知道的莫名其妙的父女关系被关了小黑屋。 还是那间兰泽间,还是那个蛇精病,她们俩还是受着伤。 “惹了这么大乱子,你要怎么赔偿呢?”蛇精病首领斜靠在软榻上。 “不如……用身体换吧?” 李骁鹤一下子惊悚了,尼玛,这邪魅总裁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唐茗幽幽道,“还是侍寝……” “我说的是签卖身契。”蛇精病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姓唐的有几分价值,可你,连根栏杆都比你值钱。” “所以,从明日起给我接客吧!” 李骁鹤结巴半天,“接……接……接……” 唐茗接上,“客。” 有时李骁鹤觉得自己如果穿的是一本书的话,那真是够跌宕起伏了,从兰泽间走出来, 她揪着衣角不服气的问唐茗,“凭什么你不用接客?” “因为我姓唐。” “那我还姓李呢!” “……” 兰泽间内,艳娘胆颤心惊地站在她家主人面前,好在主人心情似乎不错,并未责罚她失职。 “主子,唐家的人不答应条件,要不要杀了唐茗?” 黄泉首领摸着腰间的玉葫芦,很有把握道, “会答应的,因为他们已经确认了唐茗在赏意居了。” 艳娘露出惊讶的神色,忽然想到了什么,“今天主子杀的那个男子?” 想到这里随即明白了,怪不得那人能上得了五楼。 “主子所料不错,那太守之子黄翔果然不对劲,他竟然轻易把我们的人甩掉了。”艳娘眼露精光。 黄泉神情不变,黄翔是什么德行他自然知晓,他纵然蠢笨无知,他那个爱子如命的爹爹也不会让他来赏意居放肆的。 “主子,三日后太子殿下将至。”怕是为了……云泽异宝。” “本因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怎甘心被我压着?”黄泉首领言语中带着淡漠的嘲讽。 “到时需要看住李骁鹤和唐茗吗?” 黄泉首领一时没有回应,艳娘好奇地抬头瞄了眼,结果被惊到了。他家主子那是在笑吗?怎么感觉心情挺好的? “不用,她会很有用的。”会引来不少的人出现的。 她?李骁鹤还是唐茗?艳娘正努力猜着她家主子的心思。忽然耳朵一动,脸色变了。 “铮-----” 寂静的夜赏意居突然响起一道空明的响,像一道箭矢划破天空。 水云间内,李骁鹤唐茗第一时间醒来,快速套上衣服冲出去。 房外一片灯火通明,赏意居整个大厅一览无遗,如此明朗的环境下,空气中却弥漫着淡淡地血腥味。 她们才到的一刻就看见黄泉负手站在栏杆上,背对她们看着楼下大厅。听到二人脚步声后,他回头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神情冷酷的像雕像一样,李骁鹤心里一咯噔,随即也看向楼下。 大约十多人,穿着一身黑衣拿着长剑,猛地跃上四楼,他却动也不动地看着,然而就在那些人踏上五楼的楼梯时,忽然身形顿了一下,然后她们就看见十几个人化作碎片一样落了下去。横七竖八地躺着,身下一滩血,四周散落着支离破碎的肢体,一楼的地板上插着只露出半米长的带锯齿的弯刃,一丝鲜血也没沾上。 “莫染,”唐茗在露出一丝惊讶后便恢复了正常,看到那弯刃后介绍,“暗军黄泉的特有暗器,见过的人都死了,取自杀人不染鲜血之意。” 唐茗出自兵器之家,显然对这种兵器很熟悉。 “主子。”艳娘从暗处走出来。 二人心里无法平静,她们甚至没能看清是怎么回事?所以艳娘说的五楼不能上去,就是这个意思?那白天的那个人呢? 艳娘冷哼一声,“白天若非主子允许,那人能上来?” 二人回到水云间后,都不自觉地沉默着,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并不重要,黄泉只不过是在杀鸡儆猴,而她们俩就是那只猴。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四章就是在挑事儿 赏意居内的一场混乱,并未影响整座城内的气氛,关于云泽少女的消息渐渐没有了。而一开始被人猜测来寻找云泽异宝的王将南烜,也并没有任何寻找的迹象,反而在寻找一块玉佩。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骁鹤正被人打扮一番后押往三楼房内陪酒。 她正感叹自己的绳命如此井猜,穿越一把连三陪都当上了的时候,就听到一间房内有人提到了酷酷的王将大人。 李骁鹤当下笑眯眯地跟表示就这间了,看守的人半信半疑,不过他可是偷偷见识过这位的暴力的人之一,二话没说就闪人了。 门一开,她就看见三个穿着锦缎的男子,长相倒也一般,其中两人各搂着一个女子上下其手,一见到李骁鹤就笑的猥琐起来,另外的那个直接就伸手拽着她的胳膊拖到跟前,李骁鹤忍忍假笑着坐在了他的身旁。 “美人来了,来迟了,快快快,赶紧自罚一杯!”三人猥琐地哄笑着,准备灌她酒。 李骁鹤娇羞地接过酒杯,一口喝了下去,脸不红气不喘。 三人惊讶了下,看着李骁鹤是个面生的,该是新来的,没想到酒量倒是不小。 “哎呀……小翠再来一杯,再来一杯!” 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子里,正好有一个便是那怜儿,她媚笑着倒了杯酒,指甲动了动。 李骁鹤感到奇怪,怜儿好像是不用陪客人。 “原来你叫小翠啊!来,小翠,再喝,再陪我喝啊~~” 男子得寸进尺地搂在李骁鹤的腰间,端过那杯酒就往她嘴边凑。 李骁鹤接过那杯酒,作势往嘴边凑,就注意到怜儿眼中那惊喜期待的目光,不禁感到好笑,又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了。 怜儿的目光一下不对了,主子可不喜欢不干净的女子,那杯酒里可是加了特效药,到时主子嫌弃她都还来不及呢! 那林公子见李骁鹤放下酒杯顿时不干了,拿着酒杯就要喂她。 李骁鹤恶心的不行,笑着推开他的手道,“哎呀讨厌~~这么喝多没劲哪?” “啊?那你要怎么喝?”男子满身酒气淫笑道,“难道你要喝交杯酒?” 李骁鹤摇头,一把从桌下拎上来一个厚重的酒坛子,“啪”地拍开了酒封,对着发呆的几人笑道,“咱们……这么喝!” 开玩笑,她是那么容易灌醉的人吗?在进军营之前,她家老头子就说了,喝不了酒你凭什么和战友打到一块去? “不行了,不行了,张公子,奴家真的不能再喝了……” “是啊,二位公子,小怜真的喝不下了……” 硬是被灌下半坛子酒后,对面坐的那两个女子脸都红通通的,眼神迷离神志不清,再不肯喝了。 李骁鹤心里好笑,敢算计她?她家老头把她当汉子养的! “人家真的不能喝了,明儿个还要接待贵客呢~”一声娇嗔。 李骁鹤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是艳娘身边的人,谁还敢责罚你啊!” “这你可不懂了,”怜儿醉眼朦胧地说着,“明日来的人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据说是皇室呢!” 皇室? 据李骁鹤所知,除了地灵卫所属坤域国之外,其他前五暗军都是江湖势力才对,而黄泉却与皇室有关。 她忽然感到一丝寒意,一支战力卓绝的暗军队,加上皇室…… “是哪国皇室啊?还敢驳赏意居的面子?”这话可不是李骁鹤问的,而是那个林公子问的,看来吃了赏意居不少亏。 “奴家哪里知道啊~奴家~” 叫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李骁鹤也不再追问。暗军黄泉的机密哪能被这些不知情人知晓,听到这些算不错了。 “林公子啊,刚才听你说什么王将的,他怎么了啊?走没走啊?”喝的差不多,李骁鹤才问起正事来了。 “王将?”林公子大着舌头,望着李骁鹤的脸,“交杯酒,小翠,喝交杯酒……” 李骁鹤耐着性子,又问道,“就是三皇子南烜哪,他有没有出城啊?或者找什么东西?通缉什么人啊?” “交杯酒,交杯酒,”林公子淫笑着摸着李骁鹤的腰,看那样子有下滑的趋势。 李骁鹤整张脸都黑了,尼玛,从穿过来后,除了白袭那个闷骚之外还没人敢摸她呢! 她一把抓住那只咸猪手狠狠那么一拧,只听“咔啪”一声,然后就是一声凄惨的叫声。 “啊!!!” 一下子就把醉酒的几人喊醒了,就看见那位林公子被那个花娘给剽悍地踩在脚底下,直叫救命,脸都惨白了,一只手软趴趴的显然是断了。 “大胆!你干什么?反了啊!来人!来人!”两人愤怒地大叫。 “小翠!你这也太放肆了!”小怜抱着胳膊不咸不淡地说着。 “是啊~这要是让艳娘知道了,就有好果子吃了!哼~~”另一个女子倚在发火男人身上嘲讽道。 门被踢开,几个护卫刚想要冲进来,就见到李骁鹤一脸冷酷地哼了一声,然后一腿劈碎了整张桌子。 “……”几个人“砰”地带上门走人,手和腿抖的不行,尼玛,是那个女的啊!一脚能把一个壮汉踢飞啊!就他们这身板不够她飞的!还是去禀告艳娘去吧! “叫你说你不说!非要我动手!”李骁鹤不耐烦地踹着姓林的,旁边几个吓的躲一边不停发抖。 “救命啊!我舅舅可是府尹!我要杀了你!”脚下那位不停地哀嚎。 “府尹哪!那太好了!”李骁鹤一脚把他踢翻过来,踩在他胸口,低下头恶狠狠道,“相不相信我给你来一场华丽的冒险?!啊?” “我说我说!王将大人他没走,他没有通缉谁,但他在找一块玉佩!我舅舅说三皇子他在等他的军队。皇上病危,太后下令命他抓到云泽少女,找到云泽异宝为皇上治病。” 李骁鹤摸着脖子上的玉佩,心说看来这块玉佩对他很重要啊,连太后都不鸟了。又不通缉她,难道是见不得人的赃物? “你想干什么?!” 李骁鹤正出神,被猛然的一吼吓的一抖,朝着门口就娇羞地捂脸,小脚一跺,“艳娘~~有人非礼人家~~” 脚下被跺的那位眼泪流下来…… “赶紧收拾一下,另外再找一个姑娘过来。”艳娘对身后的吩咐了几句后看了李骁鹤眼,“跟我过来。” 李骁鹤一秒收脚,一抹脸笑道,“来嘞!” 她这边刚出门,那边怜儿就醒了,眼神清明,没有丝毫醉意,静静地看着李骁鹤的背影,却正对上艳娘投过来的探究眼神,猛的心里一惊,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 李骁鹤穿着一身粉裙挖挖耳朵,跟着艳娘进了水云间。 “你还挺能喝的,借酒撒疯是吧!”艳娘临走还挥挥手绢嫌弃地看着她。 就是在挑事儿你怎滴! 李骁鹤哼一声开门进去,第一眼还是放在了那幅白绢山河图上。 “一般女子不都是喜爱金银首饰明珠玉器吗?为何你如此喜欢这幅图?”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五章帅帅的白姓夫君 李骁鹤转过头随声音看去,黄泉大人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袍脚绣着火焰暗纹的黑袍,绣着简而大气的纹路的腰带上依然挂着那个通透的玉葫芦,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却能给你无尽的威慑,并非杀气,而是天生的气度。不得不说,这人虽是江湖人,却有一种独特的贵气,这一点和白袭有点像。 “金银玉器啥的,来者不拒。”李骁鹤移开视线继续看图,这可是以后逃跑的必备品,带不走也要背下来。 “既然如此喜欢,就送你吧!” 李骁鹤一点没有惊喜的样子,拖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翘起腿道,“你不憋死,我都被憋死了,你到底要什么直接说行不?” “你就不怕我真逼你接客?”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没有武功没有势力,什么都没有,竟还活的如鱼得水。 “直觉告诉我,我于你应该还有些用,”她啧啧嘴,装模作样地敲敲脑袋回道,“到底什么用呢?让我猜猜啊,关于我的来历吗?” 黄泉首领回头看到她那豪迈的姿势眼睛弯了弯,颇有趣味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来自哪里?” “不都说我来自云泽吗?” 黄泉没说话,正值辰时,从雕花窗户透过来的光芒柔和地罩在他的脸上,像度上一层光芒,李骁鹤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一个出色的人。 “聪明如你,恐怕知道云泽森林根本没有什么异宝,你到底要什么?”李骁鹤直视着他的双眼。 黄泉一步步走近她跟前,直到两人相距不过半尺,俊美的脸在她眼前停下。 那双幽暗的眼睛里露出了一股强烈的近乎疯狂的情绪来,就像两道灼热的光,那股狂热让李骁鹤感到由衷的心惊。 “我要进入云泽,”他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要看透她,整个人散发出无比骇人的气势来。 李骁鹤被他低沉的有些阴暗的语弄的心咯噔一下。 “真正的云泽之宝是带不走的,留在云泽里面,谁也拿不走。说说,你是怎样进入云泽的?” “我不知道。”虽然知道这么说没人信,但是老天,这真的是实话! “无妨,”黄泉忽然笑了起来,整个骇人的气势忽然消失了,他边转身走向窗边,边道,“反正只要你那姓白的夫君不来救你,你就只能永远地待在这里。” “奇怪,你凭什么认为我需要他们来救?”她嘚瑟地看着那优雅的背影。 “解药就在这里,如果你三日之内能逃出赏意居,这幅图就送给你。”黄泉悠闲自在的样子。 “为什么是三天不是三个月三年呢?”她问。 “因为三天后你身上的毒就发作。” “另外防止你再砸了我的生意,也当作给你的机会,接下来就留在我身边伺候。” 李骁鹤摸摸鼻子没说话,反正目的达到了,之前故意捣乱什么也只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咳咳,那个,你老在窗子那看什么呢?” “我在看你那姓白的夫君可有我三分俊朗。”黄泉大人竟然幽了一默,顺带还调戏了一下李骁鹤。 可惜被调戏的那位完全没有女子的一点自觉,对于她那帅帅的白姓夫君也不感兴趣,“我要见我爹。” “去找艳娘。” 李骁鹤离开后,房内一直没动过的黄泉首领忽然挑了下眉,对着窗外十分邪气地笑了笑。 而窗外正对的风来酒楼之上,临窗的位置赫然坐着个淡紫衣袍的俊美男子,腰间一枚流云玉佩,气质高洁如明月。身后人替他倒了杯茶,他接过淡然一笑,然后对着黄泉首领遥敬一杯。 “怎么不信我呢?真是……” “主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黄泉听出不是艳娘的声音,懒得搭理,“滚。” 门外人沉默了一会,最后擅自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主子。”怜儿红着脸走进来,娇媚的脸蛋因为害羞像桃花般,双手绞着衣襟慢慢走过来,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人那诡异的脸色。 “主子,我……怜儿有些话想对你说……” 黄泉阴郁转身,看到她那不胜娇羞的样子,忽然就想到了刚才某个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女子,难得有了耐心,“奥~是吗?说来听听?” 见主子并未责怪她擅闯,反而是这般温和地对她说话,怜儿不禁心跳加速,心中觉得主子果然对她是不一样的。 “主子,怜儿想知道主子是否对李骁鹤有……别样心思?”怜儿到底是女子,说的吞吞吐吐。 黄泉首领一下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仔细想来不由的感到奇怪。 说来,李骁鹤样貌姿色倒也在中上之列,娶为妻是万不可能的,收为妾也不错,但他却一直没有想把她收为妾侍的想法。 他不禁摇头,还是算了吧,把她放在自己的后院他可不放心,早晚会把他的宅子给拆了不可,她可不是个安分的。 想到这里,他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怜儿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笑意,觉得格外的刺眼。 “主子,除了云泽异宝……”怜儿忽然向前一步,呼吸急促起来,脸上艳红更胜,嗓音变得甜腻绵长,“她所有的,我都有……”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六章鱼心来访 奢华却低调的房间内,氤氲着淡淡熏香,清雅而诱人。 黄泉听完怜儿的话后,眼眸斜过打量了她一眼,并未有其他动作。 怜儿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禁咬咬唇,像下了决心般,将手放在腰带上。 原本一片寂静的典雅奢华的房内,忽然多了些细微的衣料摩擦之声,希希索索。 黄泉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娇羞的美貌女子,一件一件脱下衣服,只剩最后一件里衣时停下了。 “继续。”黄泉勾着唇角,撑着脑袋道。 怜儿的脸更红了,害羞地瞥了一眼那大开的窗子,外面正对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和茶楼,虽离得有一段距离,但依然可以清除地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一片热闹。 “主……子~”怜儿撒娇般地娇嗔了一句,到底还是女儿家,还是要脸面的,哪能在光天化日下当着外面就宽衣解带的。 “不脱吗?”黄泉放下手臂,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诡异地对她笑了笑,“你比得上她吗?” “主……”怜儿吓的花容失色,脸色苍白如金纸,还未开口,就被一掌打中,飞出了门外,狠狠地撞在了栏杆上,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一堆衣服从房中被扔出来,散落在回廊上,房内飘出一句没有温度的话。 “滚!” 虽然五楼之上没有什么人,怜儿还是下意识地连忙抓起衣服挡住, 在听到那个字后,眼里冒出的嫉妒几乎化为实质。 怜儿走后,房内黄泉首领心情颇好地敲着雕花桌子,“李骁鹤,且让我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那个真是你爹?”艳娘狐疑地看着李骁鹤。 李骁鹤诚恳点头,反正你不能验dna,谁是我爹还不我说了算。 “你懂的。”她指指自己那条被黄泉首领折断的腿表示无奈。 那个整天嘚瑟的怜儿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没在五楼上看到过她,所以她只能跑来找艳娘蹭电梯了。 最终艳娘也没说什么,从主子让这两人住在五楼的时候,她心里也知道些意思了,考虑到以后可能还是同一个主子,也就没多为难。带着她脚尖一点,左绕右绕,这碰碰那碰碰,然后落在了四楼。 “进去吧。”艳娘指着门道。 “住的不错啊……”李骁鹤感叹,果然有钱,牢房都这么高大上。 眼前的这间觅月居位于四楼之上,在水云间下层的斜对面。如今她知道这三楼之上的房间都是内部使用,不对外开放的。 李骁鹤一推开门就看见风之浣站在窗前悠闲自在地喂着鸟,手指抚摸着它深青色的羽毛,见她进来便拱手一礼,丝毫没有之前被抓的慌张无措。 “爹~~” 老头慢吞吞张嘴, “我不……” 李骁鹤冲上去,一把抱住老头,一顿猛拍拍的老头直翻白眼。 “爹啊,我知道娘死了之后你就不想活了!可是还有我啊!我好不容易从云泽森林里跑出来,你怎么能狠心让我再失去你?” 李骁鹤的一顿悲情告白,让风之浣很是惊讶,“你真的是从云泽禁地里出来的?” 李骁鹤果断点头,又泪眼汪汪的看着风之浣,“风公子,我爹就劳烦你照顾了,有朝一日必衔草结环相报。” 风之浣从容点头,“小翠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必会照顾好令尊的,毕竟他也是……” “嘶啦!”旁边忽然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只见老头从身上撕下了一块布片塞给了她,很认真道,“见面礼。” 李骁鹤看着手里那块布满斑斑点点污渍,还散发着一种诡异地味道的布片。 老人一脸认真的样子让李骁鹤有些心虚,想着洗洗当个抹布也好,就收下了。 “多谢爹。” 李骁鹤临走之际,老人忽然悄悄地抓住她的衣服道,“你下次自己来的时候,给我带根鸡腿。” “他们不给你吃的吗?”李骁鹤挺惊讶,黄泉一般情况下只会折磨精神不会故意饿人的。 “哼,”老人很不满地哼哼,“他们把我当兔子养,全给我吃叶子,说老人家肉吃多了,容易便秘……” 李骁鹤闷笑,果然是黄泉大人,专门折磨人心灵。不过老人家想的理所当然,却是不可能的,她还想不出办法破解赏意居的机关。 “我说爹啊,你太高估你闺女了,我就是从楼上扔给鸡腿给你,估计都会被切成片,要是自己下去了,也得切成片。” “你个不孝女……”老人家哀怨地看着她,“我可是被你连累的,闺女~~” 果然,李骁鹤恨恨地看他,他猜对了,她就是愧疚。本以为虹越追的老人是个什么隐藏的绝世高手,期待把他扯进来能搅一下局,没想到这老头只会吃鸡腿,和叫闺女。 “那你就等着吧!” 回去依然是被艳娘夹着跳上去的,李骁鹤表示胃都被颠成了筛子。 第二天一大早,李骁鹤正打着呵欠,赏意居忽然进来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粉色宫装,头戴梨花银簪的女子。 李骁鹤“咦”了一声,那女子一下子抬头便看见了艳娘和她。 “唐家鱼心拜见!”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七章山雨欲来 虞安城位于坤域和北疆边境,势力交错,鱼龙混杂,其中风来酒楼则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此时风来酒楼的二楼正热火朝天叙述着最近风靡一时的云泽少女的最新消息。 “话说那云泽禁地的异宝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直引的并州风家的三少以命相搏……” “风三少不是去莫留山了吗?” 说书人讲的唾沫横飞,忽然有人提出了疑问,这问题也引的其他人好奇不已。 “对啊,风三少未免失策,那什么云泽异宝哪比的上莫留山亲选啊!” 说书人是个穿青色儒衫,下颌留一绺胡须的青年男子,他神秘一笑,似乎就在等着人问, “莫留山是何地?如非呆满两年,自然不可轻易下山。然,诸位难道不知……” 正说到关键地方,那说书人却慢悠悠地停下了,勾的众人心里像猴子挠一样。 说书人见此微微含笑,咂了一口茶,吊够众人胃口才慢吞吞开口道,“轩辕门早已派出三人下山秘密寻找云泽少女了。” 风来酒楼一时乱了套。莫留山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圣地般,是凌驾于七国皇族之上的存在,却也不能插手沧澜大陆七国之间的争斗。莫留山上的轩辕门是一个神奇的传承,历任掌门被选出后一般终身不会下山,而此次这一消息让众人兴奋不已。 众所周知,每一个从莫留山轩辕门出来的都是七国之间的传奇人物。百年不曾入世的轩辕门人,这要被哪一国留住,那就是最大的筹码。 此刻,云泽异宝已不再重要,毕竟对普通人来说那只是个传说,而轩辕门则是一个真正的传奇。虽然轩辕门禁止门人插手世俗,但得到其几分襄助还是有办法的,只要不影响七国形势就好。 所有人都相信这次七国会泛起天大的波澜,而这一切就因为那云泽异宝吗? 酒楼内一片议论,说书人一身淡蓝长袍,笑呵呵地数着茶钱,似乎完全不在乎他所造成的震撼。 风来酒楼外老远飞来一只鸟儿,落在窗上,黑豆似的眼滴溜溜地转,歪着小巧的头看着人。 “如何?” 临窗的这一桌人只有三人,似乎是一个主子带着两个仆人。看着像主子的男子大约三十多的样子,留着整齐的胡须,样貌清硕,双眼有神,体格修长健壮,深蓝色长袍罩纱,一副精明的生意人打扮。 他听完说书人的话,一边逗着鸟儿一边问身边两个人。 “少爷,确有情报说有莫留山的人下山了,但是……属下无法追踪到,除了小少爷外,不知其他两个弟子到底是谁。”一人回道,带着惭愧。 男子神色不变,拿着一片糕点继续逗着小鸟,那只不怕人的鸟儿欢快地啄着窗台上的糕点,尖尖的嫩喙在木头上发出“多多”的声音,男子看着竟笑了起来。 “无妨,既然是莫留山的人哪会被你找到。” “少爷,”那人见他一副好心情的样子犹豫道,“那么小少爷怎么办?如非莫留山出面的话……” “小浣他还未上莫留山,”男子打断了他的话,带着笑意的视线落在那鸟儿身上时道,“好了,西木,走。” “是,”另外那个一直沉默的人忽然开口,然后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小块银子。 男子起身离开,鸟儿似乎受了惊飞走了,留下一点糕点屑和一个个啄出来的小洞,那个叫西木的人随手拂过窗台,那道木制窗台竟生生薄了一层,又成了完好的平面。 “啪”的一声,那眉目斯文的说书人将手中折扇收起,喝着茶看着那三人逐渐走远,转头放下茶杯。唰地又打开折扇,重新挂着神秘的笑意为众人献上另一段传奇。 虞安城太守府。 南烜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讨好着他的太守,他从来就不喜欢官场上的这一套,因此才会选择了镇守边疆。 太守黄禀被他吓得一身汗,颤巍巍地拱手道,“是……是公主她……” 南烜怒道,“说!” “永安公主……公主她私自逃出宫了!”黄禀抖抖嗦嗦地说了出来,怕的不得了。整个坤域谁不知道,王将南烜最疼爱就是他的妹妹永安公主,这下他可是触了霉头了。 南烜证实了得到的消息,满心气愤。他了解自己妹妹,自小俩人吃过不少苦,不是什么娇纵的王室子弟,她不会无缘无故地逃宫。看来南离要送永安公主去北疆和亲的消息是真的了,怪不得让他从边疆撤兵! “摄政王口谕,陛下病重,闻得云泽有少女携灵药出禁地,望三皇子殿下能够寻得灵药,到时……”黄禀偷偷扫了眼南烜才开口道,“到时永安公主必能长伴云妃膝下。” “哼!”南烜忽然冷哼一声黄禀立刻满身汗,跪倒在地,哭天喊地,“这……这都是摄政王的原话!下官只是据实以告啊殿下!” “闭嘴!” 黄禀连忙点头,“是是是,殿下所思有理。” 南烜将长枪负在身后,走进了太守府。 黄禀看着南烜的背影彻底消失,才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绢布心有余悸地抹了抹汗,问了句,“少爷呢?” “少爷他……还没回来。”。 “这个蠢货!整天就知道逛那些个花楼!还不快去找少爷!” 黄禀心里清楚三皇子和摄政王之间的斗争,或是朝廷上下都知道。三年前皇上病重时,三皇子正驻守在边疆,皇后趁机襄住厉王当上摄政王之位,联合外戚扶皇后之子四皇子继位太子,现在就等着皇上哪天撑不住了就能直接登基了。 若不是三皇子有皇上亲封王将封号,战功赫赫,在民间声望极大,早已被安个罪名杀了。而三皇子因永安公主和云妃被囚宫中,这三年来安分驻守边疆,如今永安公主被逼和亲最后逃宫,三皇子恐怕是要发威了。 黄禀站在太阳下,擦了擦一脑门的冷汗,估摸着坤域恐怕要乱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八章风满楼 “有失远迎,还请鱼老板见谅。” “免了吧,我们俩在虞安城也不是生人了,我家唐茗呢?” “呵呵~鱼老板真会开玩笑,唐家妹子怎么会在我这花楼?如此说也不怕辱了名节!” “要死了~你个骚狐狸,你还知道名节?” “鱼心你个寡妇……” 李骁鹤翘着伤腿磕着瓜子瞅着鱼心和艳娘这两大御女强强对掐。 “你觉得她们俩谁更厉害点?”她戳戳背靠栏杆的唐茗。 唐茗默默躲过去,她的伤还没全好,架不住李骁鹤的一胳膊肘。 这两人都没有傻乎乎地跑到鱼心跟前求救,先不说她们身上的毒,还有那十几个神秘高手,就是那个蛇精病往这一站,鱼心也跑不了。 那厢艳娘把鱼心带到了四楼会客厅,板着脸走过来,先是扫了唐茗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后对着李骁鹤说了句,“主子沐浴更衣,你去伺候。” 李骁鹤一口瓜子差点呛死,心里只有卧槽两字。 艳娘看到她满脸吃了翔的表情,心情愉快地走了。 半个时辰后,李骁鹤故意拎着桶水一跛一跛地走进兰泽间,在黄泉大人面前哎呦哎呦的喊着,然后把水倒进浴桶中,身上溅了不少水。 可惜黄泉大人闭目养神压根没理她,在她倒好水后,起身开始脱起衣服,束发的带子被拿下,墨黑长发倾泻而下。 李骁鹤手里拎个桶啧啧嘴地看着,心想这人跟人真特么不一样。她那些战友一个个长的五大三粗的,再娇生惯养的在军队里关了一年,也跟挖煤的一样。眼前这个却长的细皮嫩肉,俊美无俦,脱个衣服都像跳舞似的。 她正出神,陡然一个带着兴味的声音响起。 “身为闺阁女子这般不知羞耻可是要被处以极刑的。”黄泉大人只着里衣看着她。 “身为男子这般**也是要被爆菊花滴~~”李骁鹤鄙视道。 黄泉大人情商颇高,虽然听不懂却差不多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他手指敲着浴桶边沿看着她的眼睛道,“鱼心是来救唐茗的,你怎么办呢?啊,对了,还有你爹。” “你何以认为我只能坐等别人来救呢?”她挑眉笑,看着黄泉反问道。 “离限定日期还有一天,明早之前我一定会拿到解药逃出赏意居。” 说完,她也不看黄泉什么反应,扭头就要走。 忽然身后一股风袭来,李骁鹤全身肌肉都戒备了起来,猛地将手中的木桶砸过去,却什么也没砸中,手被钳制,腰被一下搂住,微热的气息落在了她的脸上。 李骁鹤皱眉抬起头,果然看见了那双充满兴味的眼,正探究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只手扣住了她脖子。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问。 李骁鹤懒得理他又打不过他,敷衍地回答,“挖眼珠子……” 黄泉大人故作惊讶道,“竟然猜对了!” “就因为我用眼神非礼了你?”她扬眉问道。 “否则因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蛇精病哪!李骁鹤腹诽,被抓住是因为她没有内力,但掰开那只手还是小菜一碟的,就力气而言,蛇精病也不是她的对手。 黄泉也没为难她,顺着力道放开了她,眼睛却依然盯着她的双眼,那张高傲残忍的俊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疑惑。 李骁鹤拎着桶就走,却忽然听他开口道,“整个七国之内,能自由来去赏意居的人不过四人。” 李骁鹤回头却看见他难得正经地对她说,“若你能在明日子时之前逃出赏意居,除了那幅山河图外,我还会给你更高的位置。” 李骁鹤走出房门,摆手道, “作梦吧你!我要能逃出去,还会回来当你手下吗?待遇不要太差好吧!” 门合上,李骁鹤的脚步声渐远,黄泉脱下衣服走进浴桶内,悠闲靠在浴桶上说道,“谁告诉你,是来当手下的……” 拜那个不知死活的什么怜的所赐,他已经找到一个更适合她的位置了。 话说这厢,唐茗为了避免见到鱼心,惹出麻烦,便躲进了水云间,刚推开门就看见李骁鹤扯着被水弄湿的衣襟,从怀里拽出来一块斑斑点点似乎还散发着异味的抹布。 李骁鹤回头就见到唐茗用一种极微妙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扶门的手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没把踏进门的那条腿收回去,无声地关上门,叹息着,要不要和艳娘申请换个宿舍。 李骁鹤那个冤哪,这块抹布还是那个老头送的,这不是怕伤了老人家的心收下了,后来又给忘记了,那么嫌弃的眼神是怎样啊! 她用手指粘着那块破布,慢慢展开,想着既然不好意思扔,要不要洗洗呢? 其实仔细摸了摸那布料倒也不是很差,只是布满了褐色的斑斑点点,显得很脏。李骁鹤摸摸下巴,看着那些斑点,忽然觉得有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未待她细想就见唐茗做个禁声的手势。 “鱼老板这边请。”艳娘的声音响起,该是带鱼心去见蛇精病了。 李骁鹤瞬间懂了,如果让鱼心认出了唐茗,那不立马闹翻了! 不过她一直有个疑惑,等外面声音远去,她开口问唐茗,“鱼心姐不是唐家人吗?为什么姓鱼?”还有艳娘为毛会喊她寡妇? 唐茗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到这个,动了动嘴皮回道,“她不姓唐,但她是唐家人。” 李骁鹤顿时领会了些什么,识相地不再问下去,端起茶盘转身要离开房间。 “你去哪儿?”唐茗问。 “打听打听情报,看看鱼心会不会捎带着把我也换回去。”李骁鹤说。 说完,也没等唐茗开口就离开了水云间,端着茶水甩着小手帕就朝兰泽间去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二十九章若使七国为敌 鱼心被艳娘撂在会客厅呆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等不下去了。好在她耐心用完之前,终于有人带她去见正主了。 其实黄泉也不是故意装逼让人等的那种人,之所以来的迟,只是因为某人的洗澡水来的慢了点。 鱼心也不掩饰什么,“先让我见唐茗一面。” 黄泉不慌不忙地坐下,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葫芦道,“北斗。” 鱼心暗地咬咬唇,心里纠结的不得了却也明白的很。眼前的人是谁她清楚,唐家虽然地位不低,但这次是唐茗自己犯到人家手里了,他们也不好撕破脸皮,况且唐茗跟家族那边还僵着,但这人要的东西,哪怕是整个唐家覆灭也不能交出的! 房内两人正僵持着,外面李骁鹤听的纠结,鱼心有多宝贝唐茗她可是知道的,当初龙鳞差点杀了唐茗,她可是直接拿命去护的,而且就黄泉首领的语气看,唐茗在唐家的地位也是不低的,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无法取舍呢? 真心塞,她担心把鱼心惹毛了会直接掀房子啊! “难道黄泉首领是非要和唐家作对了不成!”鱼心脾气本就不好,沾上唐茗的事更是不得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撕破脸皮了。 “唐家我还不放在眼里,既然舍不得东西,那滚吧~”黄泉一点不在意的样子,悠悠品起茶来。 鱼心忍了又忍,倒不是怕死,而是唐茗在他手里,她不敢妄动,压了火又告辞了。 房内只留下黄泉一人,他忽然道,“知道是什么东西重要到连鱼心都顾不得唐茗的性命吗?” 回答他的是房内一片空荡,他也不在意,继续说着,“做我的手下,首先就要听话,否则会死的,我从不食言。” 在门外靠着喝茶的李骁鹤听到这话,立马乖乖地又进去了,托着个茶盘,笑的跟朵花似的,“聊这么久渴了吧!您喝杯茶呗~~” 黄泉看了眼前这极尽拍马之能事的人有点好笑,“我该如何去评价你呢?” 李骁鹤纯真地眨巴眼,“天真美丽可爱,能屈能伸?” “再眨就挖掉你眼睛。”黄泉大人又开始蛇精病属性。 李骁鹤一秒正经,“那啥,没事我就退下了。” 可惜,蛇精病大人似乎今天心情不错,想和她聊聊人生。 “北斗是唐家的至宝,与云泽禁地关系甚深。” “北斗?”李骁鹤手指上方,“天上的那个?” “你知道北斗?”黄泉眼露诧异,他抬头看上方,“北斗是何意?” 李骁鹤听他这么问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星辰似乎名字不一样。 说起来,沧澜大陆的文字和她的世界差不多,大概在华夏春秋战国时期的群雄割据时代,海洋部分还未被发现和利用。 之前与她的世界相似的恐怕只有轩辕,而今又多了一个北斗,而这名为北斗的东西似乎跟云泽森林有莫大关系。她一时激动起来,说不定她能找到回家的方法! 情急之下,她抓住了黄泉的手腕问,“北斗是什么东西?是谁取的名字?” 黄泉感到稀奇,瞄瞄这只拽住他的手,打趣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到底说不说?” 他看向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好整以暇道,“你这是在强迫我?” 她抛出了诱饵,“我可以带你进入云泽森林。” “七国之内,你是我见过的少有的聪明女子。”他没说的是,除了某个原因外,惊才绝艳的女子他见过那么两个,或野心勃勃,或不可一世,但绝没有李骁鹤这般聪明却谨慎的。 “但这样的人往往过早夭亡,因为太聪明了。”他看了她一眼,又添上一句,“还倔强。” “在七国建立之前,沧澜大陆就存在着许多的传说和禁地,坤域云泽,扶风大荒,莫留轩辕,这些禁地般的存在都是从大征伐时代之前的上古遗留下来的。” “千百年来,这些禁地早已成为了七国之间的隐形宝藏,谁能得到,其他就会群起而攻之,而这一切并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女人而打破。”他的眼神带着毫不保留地蔑视,手指向她,“哪怕你来自云泽。” 李骁鹤静静地听着没说话,对着他眼里的蔑视也视而不见。 “白袭会来救你,但那只是因为你掌握着进入云泽的秘法,你甚至没有任何依仗。” 黄泉一番话带着威胁带着利诱,换了任何一人恐怕也会被吓到。与七国为敌,没有人敢这样做。 “那又如何?”李骁鹤说。 黄泉歪头看她,示意她继续说。 “若使七国为敌,得一自由身,我亦心安!” 李骁鹤留下这一句话后,转身就离开,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反应。 李骁鹤刚出门就看见怜儿站在那里,神情阴郁的很。 她想都没想就准备走人,对于想害她的人她可没那么宽广的怀抱去包容,最好别整天在她眼前瞎转悠。 可她再冷酷,也架不住人家会轻功,她看着一下飘到她眼前的怜儿,心里阴森森地想着,出去后特么的一定要学轻功! “我可以帮你逃出去,”怜儿笑的有些阴冷得意,她以为自己抛出的诱饵足够诱人。 谁知道李骁鹤只是掐着腰,不在意地问了句,“关你什么事?” 怜儿从被赶出兰泽间,好不容易上了趟五楼,自然不会轻易被她的冷脸哄走。 “赏意居遍藏机关,你绝不……” 李骁鹤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心里急着找到唐茗问一些事情。 被忽视的怜儿在身后握紧了拳,指甲掐进了肉里,眼里充满愤恨。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章溪云初起 从来到沧澜大陆后,李骁鹤头一次这么兴奋激动,她几乎是小跑着回到水云间的。 唐茗坐在房中,拿着毛笔伏案写着什么,见她兴冲冲地跑进来问,“你去侍寝了?” 李骁鹤难得没还击,急哄哄地扒着她肩膀道,“你知道北斗吗?” 唐茗瞳孔一缩,眉头一皱,烦躁地问道,“你问这干什么?” 见她不高兴,李骁鹤以为是自己冒然问及别人的家族秘密让她不开心了,忙解释,“别误会,它有可能和我回家的路有关。” 唐茗不太乐意提到北斗的事情,提笔在纸上添了几笔,才缓缓道来,“北斗是唐家第一代遗留下来的武器,深海玄铁所制,一直被当做唐家至宝,唐家少有人见过包括我。” 唐茗顿了顿,神色嘲讽,“事实上,它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李骁鹤认真地听着,“那北斗这名字是谁取的呢?” “不知,”唐茗摇头,“唐家几乎是与七国同时建立的,而在这之前的大征伐时代太混乱没有具体的史册去记载,那时候唐家还不成气候,具体北斗是铸造的,恐怕只有唐家第一代的家主知道了。” “不对,或许还有一个方法可以知道。”唐茗忽然眼前一亮,“莫留山。” “莫留山?”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地方了。 “莫留山轩辕门从大征伐时代开始前就存在,独立于世俗之外。” “那么北斗是什么样的?”李骁鹤想象着所有可能的现代物品。 “据说,长的……”唐茗搜索了半天形容词,最后为难道,“丑,非常丑,作为一个武器,都不知道有谁可以用它。” 丑?李骁鹤打死也没想到她会这么个词来形容。 “给我看一下,无碍吧?”她一定得看一眼才成。 “离开虞安城后,去云州。” 唐家本家就在云州,唐茗这么说就是答应了。李骁鹤心里很是感动,她知道唐茗与家族关系不好,并不愿意再回,但关系到她回家时她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谢谢!” “过来帮我看一下,”唐茗把手上的纸递给她,“看看有何遗漏。” 李骁鹤一看就张大了嘴巴,这十张纸上画的竟然是赏意居,从整体图到局部图,再到透视图。 “搁我们那儿你绝对是学霸,”李骁鹤佩服不已,她善于理科,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图纸的比例都相当完美。 “你把整个赏意居都画出来了?” “嗯,五楼的主要机关布局共有一百九十八处,环环相扣,非常精妙,一步踏错就会引发其他所有机关。” “我见过许多的暗器机关,但是这种……”唐茗揉揉眉心,感到为难的样子,“甚至有许多地方是不合理的。” “有没有可能……不是机关呢?”李骁鹤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说。”唐茗摆出认真倾听姿势。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不敢确定,那其实只是一种感觉,“那天夜里有人袭击赏意居时,五楼的机关发动时,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很熟悉。” “你在哪里听过?”唐茗的声音有些急切。 “在云泽森林。” “主子,太子来了,执意在秋然间等。”艳娘虽称了声太子,却没多少敬意,言语间也没多大情绪。 “嗯,”黄泉不在意地嗯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道,“把离魂拿过来。” “是。” “另外把你身边那个怜儿处理了。”有些聪明无妨,但自作聪明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艳娘有些疑惑,怜儿虽不是黄泉内部的人,不会武功人却忠实,也算她比较信任的人了,不过主子做的决定一向是不可违背的。 虽然为难,但艳娘还是提心吊胆地又提了一遍,“主子,太子……” 黄泉面无表情地品着茶道,“你自己安排就好。” 艳娘二话不说就退下了,心道果 然, 每次太子一来,主子就非常容易生气。不过,太子毕竟是太子,主子能不理他,她可不能。 四楼觅月间。 风之浣站在窗台前,依然是一派淡然,只有不停敲着窗沿的手指泄露了他的心思。 “小鸟儿没回来。”一直事不关己的老头,在一旁慢吞吞地吃着送来的食物,撩起袖子擦擦满嘴油。 风之浣点点头,“丹朱肯定是受伤了。” “一定被人烤了。” 风之浣:“前辈不必忧心,丹朱并非一般的鸟儿。” “早知道先下手了。” 风之浣:“……是……吧……” 对于堂堂并州风家三公子的讨好恭敬,老人家砸吧砸吧嘴,没理。 “你什么时候救我出去?”老人专心打理胡子。 风之浣脸都垮下来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哪里还有风家三少的气度, “您还用我救吗?” “你答应我闺女了。”老人理所当然的表情。 “您还当真了?”风之浣当然知道那个小翠是在骗他,利用云泽异宝来骗他救老人,可惜他这次来虞安城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他在并州时对于七国之间的一些隐形盟约已有耳闻,只有七国知情人才知道,在最开始,这场纷乱只是为了暗杀一个人。而当走出云泽的并非那人而是一个女子时,七国震惊了,沉寂了千百年的禁地之一,云泽森林终于有动静了。 他刚被选为莫留山游习弟子,就被派来虞安城加入抢夺云泽少女的队伍。当他看见赏意居的那个穿红纹黑袍的男人以及眼前的这个老人时,他隐约开始意识到了。 沧澜大陆上的七国皇室,及莫留山在下一盘声势浩大到动荡天下的棋局。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一章日沉阁 “都午时了啊……”李骁鹤斜靠在栏杆上听着楼下大厅的声音,想着黄泉对她其实还不错,除了折断她一条手一只腿之外也没咋虐待她,好吃好喝,整天闲的不得了,比她当兵那会儿舒服多了。 “不过这人闲狠了总想做些刺激的事啊……” 她幽幽叹息。 “这么闲的话你怎么不去跳楼死一死?”被背后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李骁鹤摸摸小心肝,回头就看见唐茗一脸黑地看着她,左手拿着扫帚右手还托着托盘。 “呵~”李骁鹤拍拍她肩膀,大笑道,“没事没事,一定是你要走了,所以赶紧榨取下你的剩余价值!” 唐茗麻利地让过她的手,眼神锋利,“你想干嘛?” “你伤好了没?”好想捏捏包子脸。 唐茗冷笑,“好了。” 李骁鹤收手,作怒眉状,“特么的这赏意居是要倒闭了吗?连个端茶倒水的下人也没!” “我倒看不出你原来这么关心赏意居啊……”艳娘的声音老远穿了过来。 “艳娘~~~”李骁鹤掐着个颤巍巍的小嗓子直奔艳娘,“人家当然关心赏意居了啊~~” 唐茗忽然想起了李骁鹤说过的那句“节操掉一地啊”。 “今天没人伺候。” “真的要倒了啊!恭喜啊恭喜!” “真倒了的话,你就和赏意居一起陪葬。” 艳娘脸一板,丹寇指着两个人一字一顿道,“好好打扫,别乱闯。” “别、乱、闯~”李骁鹤一副嘚瑟的样子靠着栏杆,目送艳娘妖娆身影远去,啧啧嘴感叹道,“多么大信息量的一句话啊!” 艳娘这边带着刚走到秋然居不远拐角处,就看见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竟是怜儿。只见她反手带上门之后,神色警惕地四周打量了一下才施施然离开了。 艳娘目光闪了闪,走过去敲了敲秋然居的门,里面传来 对着里面的人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房内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白衣加身,约二十岁,一面若冠玉,俊郎白皙如书生的模样,嘴唇抿成一条线,眼中隐隐带着分倨傲,带着几分皇室的高傲。 看到艳娘进来,他抬头示意她不用多礼,尽量温和地笑着问道,“原来是艳娘啊,你家主子呢?” 艳娘起身不冷不热地回道,“主子有要事在身,还请太子殿下多担待。” “无妨。”太子眼睛眯了眯温和笑道,正好瞥见门外有一女子走过,伸手便指着门外女子温和道,“那便劳烦这位姑娘陪同本殿下好了。” 门外那女子无辜又纯真地眨了眨眼,举举手里的托盘道,“要茶吗?” 艳娘简直一脸血,真想怒吼,怎么哪儿都有你! 是的,门外那位无辜又纯真碰巧路过的女子就是李骁鹤,至于为什么哪都有她,李骁鹤表示,她本来想偷偷混进来的说,谁知道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小翠你就留下伺候尹公子吧!”艳娘也聪明,尹伦毕竟是太子,总也不能太驳他的面子,解药未到手,谅她李骁鹤也不敢放肆,太子在赏意居出事还是有点麻烦的。 艳娘一离开,李骁鹤就睁着大眼睛崇拜地看着尹伦道,“我从来没看到艳娘这么好说话,你好厉害啊!你是什么人啊?” 面对天真烂漫的李骁鹤崇拜的眼光,尹伦多少有些飘,温柔有礼地问道,“姑娘不认识我吗?” “我是新来的,艳娘不让我出去。” 三十度低头,再加上三分委屈和泪汪汪的眼睛,哦耶! 尹伦听到她的话后心中一动,不动声音地问道,“艳娘为何不让你出去呢?” 李骁鹤撅着嘴,委屈道,“谁知道啊,她还扣押了我爹,要我交出从云泽……” 说到这里,李骁鹤故意停住了,露出躲躲闪闪心虚的表情,尹伦立马上钩。 “在下尹伦,”他抑制住狂喜,耐心地装着君子风范, “不知可否叫姑娘闺名?” 李骁鹤娇羞态,“你就叫我……” “李寡妇!楼下有人找。” 唐茗抄着把扫帚大剌剌走进来,劈头就来了这么一句,雷的她里焦肉嫩的,尹伦完美的表情都有点变样, “原来你姓李啊……” “尹公子我先失陪一下。”李骁鹤站起来解释了一下,把唐茗拉到外面去劈头就问,“我快问到机关的事了,你干嘛?” 唐茗皱了皱眉,“太守来找麻烦了,赏意居被官兵围了。” “为什么?”李骁鹤可不觉得那太守不知道赏意居不是他能惹的。 “因为你家黄公子被人杀了,尸体扔在了巷子里。” 唐茗又幽幽地添了一句,“拼都拼不起来……” “那找我干嘛?又不是我杀的!”李骁鹤觉得莫名其妙。 唐茗一本正经:“老人家说要见儿媳妇。” 李骁鹤:“……” “小翠姑娘,”尹伦耐不住性子,主动出来找她,“不知你可愿跟我回家?” “这五楼遍布机关,公子可懂得怎么走?” “这……”尹伦被噎住了,他还真不知道,黄泉根本不信他,每次都是艳娘用轻功领他走的,根本看不清步伐。 李骁鹤看到他那副为难的表情就懂了,合着这人也是个小角色,也没心思和他客套了。 “那啥,公子,您自个回房喝酒我就不招待了啊!” 听到这话尹伦心里急了,他虽然怕黄泉,但他毕竟是太子,他还不会轻易杀了他的。只要他拿到了云泽异宝,到时他们的地位就能换过来了。眼下虽然不能闯过赏意居的机关,但至少要把云泽异宝弄到手。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先透露下身份来勾引时,楼下忽然有了新变化。 “风之源求见黄泉首领,谨以凤阳花献上。” 楼下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可谓谦和平缓却声如洪钟,内力极其深厚。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二章机会来了 李骁鹤被这一嗓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和唐茗对视一眼,心里有些开心,想不到风家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她和黄泉的约定在三天,离第三天还有六个时辰多,既然风家和太守都来了,无疑是个好机会。 唐茗知道她的意思,但有一点她不懂,她指指五楼的楼梯,那么多奇怪的机关怎么办? 李骁鹤脑子想起了自己怀中某块抹布的存在,不禁对她笑了笑,无声说道“没关系”。 来人直接点名道姓喊出了黄泉的名号,让艳娘不得不正色。 “凤阳花?”尹伦开始紧张,提到凤阳花,黄泉马上会出来,他就没机会了。 他这装温柔也装烦了,干脆露出了真面目,大手用力钳住李骁鹤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面色狰狞低吼道,“赶紧交出云泽异宝,否则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唐茗的注意力在楼下也没反应过来,看着李骁鹤被掐着下巴的怂样,脸色一抽一抽的。 李骁鹤一头黑线,被抓住的手反握住了尹伦的手,一脚踢向他胸口,他直接飞进了秋然居内,一口气喘过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趁现在你去兰泽拿东西,我去看看情况,风家的人多少会拖一拖。” 尹伦所料不错,黄泉竟然真的亲自出来了。 风之源在见到风之浣时,上下打量了一下便温和道,“愚弟还及不上一株凤阳花的价值,还有那位老人呢?” 黄泉不说话了,站在凤之源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寂静之际,虞安城太守出来不甘心地跳出来,“还有我儿子!” 楼下大厅放着一具搭着白布的尸体,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愤怒地对着艳娘嚎叫着。 李骁鹤忽然觉得艳娘挺可怜的,这么大赏意居她一个人管,又当护卫又当老板的,忒辛苦。 黄泉眼神一扫,黄禀立马声音消失了,可怜巴巴地躲在角落里。 “凤阳花,人给你。” 听到黄泉这么说,风之源一下子放心了,双手一礼,“多谢黄泉首领了,孟涂。” 身后那个叫孟涂的护卫托着一个玉盒走出来,双手奉上。 艳娘正要伸手去接,忽然异变突起,黄泉脸色一变,一道黑影掠过,孟涂手上的玉盒就不见了。 黄泉首领一个箭步冲向那黑影,一掌挥向黑影,黑影竟然躲过,远远飘落在人群之外。下一秒,约二十道黑影同时出现在那黑影身后。 艳娘手一挥,赏意居内又出现了一拨黑衣红纹的人,对峙起来。 “龙鳞你什么用意!”艳娘恨恨问道,这凤阳花对主子重要的很。 来人正是一身黑衣蒙面的龙鳞,手执云纹长刀,腰间挂着地灵卫的腰牌,手中拿着放凤阳花的玉盒。 风之源也皱了皱眉,显然事情出乎他意料了。一般暗军与暗军之间为了避免冲突,少有接触,并不会随意动手。地灵卫虽然暂时受命于坤域皇室,却也不会违背的。 龙鳞并不搭话,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动手,冷冽的眼神一下子扫过五楼之上的李骁鹤。 李骁鹤打了个寒战,感觉被厉鬼索命一样。 黄泉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看向楼上的李骁鹤忽然问道,“那位伙伴呢?” “估计是扫地去了吧,大家都忙的腾不开手不是。”李骁鹤笑着。 “原来如此,”黄泉首领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微微笑道,“若不是我早把它拿了出来,就要怀疑她是去找这个了。” 我去年买了表!李骁鹤面瘫个脸看着他手上那个小瓷瓶,不带这么耍赖的。 “我说过,做我的手下首先要听话,否则会死的。”冷酷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黄泉人就出现在了五楼上,几乎所有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只有李骁鹤觉得他的身法和虹越的有点相似。 风之源不动声色地给西木孟涂使了个眼色,两人瞬间领会,悄悄地挪动着脚步。 风之浣蹙眉看着五楼的情景,耳边却响起了若有若无的鸟鸣声。 面对如此紧张的气氛,众人神经都绷了起来,而龙鳞却依然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就像是故意拖延时间。 黄泉开始正视五楼之上的这个女子,显然她已超出自己的掌控。 鸟鸣声越来越急切,别人却听不见,而风之源下意识地看向风之浣,精明的面色出现了一丝惊慌,风之浣的额头竟然冒出了汗水。 其他人看着这两兄弟有些莫名其妙,黄泉走向李骁鹤的脚步顿了下。 而就在这一顿的刹那,平缓的脚步声自李骁鹤身后的走廊响起。 众人不自觉地屏息而待,连李骁鹤心里都多了几分期待。 ps:第一次写书,觉得不错就收藏下吧!对作者很大帮助的!投个月票就更感谢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三章人生真的好累 “真巧啊,诸位。”出乎众人意料,出来的人竟然是一身白衣的尹伦。 李骁鹤不敢相信,自己明明把他打晕拷起来了,这二货竟逃出来了!难不成刚才是在做戏?她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凉意。 众人都在猜测之际,风之源先反应过来,作一礼道,“风之源见过尚翼太子殿下。” 一片哗然,这是坤域国土,尚翼太子竟会潜伏在此!在场众人都是世家子弟,都不禁猜测,这暗军黄泉竟是和尚翼国勾结起来了!怪不得地灵卫要插手了。 黄泉首领却没有要解释挽回的样子,冷冷道,“太子殿下?” “如何?”尹伦如不知事般回了句后,眼一眯,优雅地笑了笑,然后一下子搂向李骁鹤,“小翠~~” 李骁鹤心里跑过无数卧槽泥马,一脚就飞过去了。没想到尹伦竟然轻松自如地抓过她的腿,一把搂住她的腰,扯过来就在脸上掐了掐。 李骁鹤楞了,倒不是害羞震撼,而是那突如其来的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这一楞神间,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一抹绯红色的带子银色为边,层叠繁复,飘飞之间凭空出现许多银光,密密麻麻如天网笼罩过来,简直避无可避,全部冲向黄泉首领。 黄泉首领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双手交错成复杂多样的手势,长袍被风鼓起,那层银色天网居然莫名转换了方向,全部射向了黄泉首领的右侧,对面的墙壁上,足足有几千枚。 “唐家的千层绫!”风之浣见多识广,对江湖上的事也知之甚广,自然一下子认了出来。 五楼上,唐茗换回了原来的一身红衣劲装,在手上一道道绕着绯红色的带子,慢慢走出,站在李骁鹤和尹伦的身后。 尹伦仿如什么也没发生般,一脸温和地对唐茗,“真巧啊,唐姑娘。” 听到这句话后,李骁鹤突然抬起了头,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却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怪异感。 黄泉首领忽然嘲讽地笑了起来,“你还真来了,莫不是真的觉得她有那等价值?” 李骁鹤听的格外不爽,“我有没有价值关你毛事?” 黄泉瞥了唐茗手上一眼回道,“装模作样放弃了解药只为拿一根腰带?而万灵丹只能解一时毒,值得吗?” 楼下人听的无语,一根腰带?竟然说千层绫只是一根腰带?千层绫内藏八百种暗器,能够瞬发数千枚,那可是唐家排名第三的兵器,分分钟抢的头破血流的东西啊! 一直没有动静的龙鳞这时忽然动了,竟然是直接把手里的玉盒扔给了艳娘,又对着尹伦点了点头,然后二话不说就带着手下出了赏意居。 这下所有人都懂了,显然地灵卫不是来找茬的,只是来站下场子的。然而更让人好奇的就是,有谁能够使唤地灵卫来站场子的? 艳娘拿到了凤阳花也就示意手下放了人,然而风之浣却看着催促他的风之源,“哥,丹朱……” “小浣!” 风之源还是拎的清的,看情势那老头是无法得到的了,眼下情形逾乱,早走为好。 尹伦在楼上看到这里,嘴角浮现赞赏地一笑,右手袍袖一挥,一只头顶一抹朱红,天青色羽翼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风之浣,动作间隐隐带着云雾缭绕,像仙禽般。 这一幕颇为戏剧性,众人不自觉地抬头看,黄泉卫也下意识地注意着那只小小的鸟儿。 这时白袭忽然悠然一笑,对风之浣道,“借阁下鸟儿一用。” “什么?”风之浣一惊,就看见丹朱从众人头上飞过之时,扑腾的两翅间不断落下白色的粉末,全都洒在了众人的头上。 风之源脸色一变,他阅历广泛,自然知道不对劲,拉着风之浣急速后退。而那些黄泉卫反应已来不及了,一个个晃了几晃,轰然倒地,连同艳娘也倒下了。 “主子……”艳娘低声喊道,眼前一片眩晕。 好险,风之浣惊慌未定,连忙在丹朱身上检查了好几遍,对假扮的尚翼太子防备了几分,这人竟然会想到用丹朱来下毒,好在丹朱没事。 “多谢这位仁兄,”风之源道谢。 “不错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李骁鹤对白袭挤眉弄眼赞赏,看到艳娘要死不活的德行简直爽飞了。 “看不出来你还能出口成章。”白袭看她得意的样子就想打击,觉得自己变得有点恶趣味了。 黄泉如闲庭信步般走过来,一身火焰纹的黑袍,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葫芦道,“在这特殊时期会出现在赏意居的,四人中只有一个了。” 黄泉所说的四人,风之源等人都明白,七国之内能闯赏意居的人不过四人,而眼前这假扮尚翼太子的人显然是其中之一,但谁也不敢去随意猜测,因为,那四人都是不得了的人。 作为一个外来人,李骁鹤是不懂其中深意的。 “唉,我说,”她胳膊肘戳戳白袭的胸口,悄悄问道,“他好像知道你是谁了啊。” 白袭微微低下头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放心,我也知道他的身份,当然,我是指要保密的那部分。” 李骁鹤纳闷,还有什么身份比暗军首领还要见不得人的吗? “对了,”白袭温热的呼吸更加凑近了她的脖子,轻声细语,“一会逃出赏意居时可千万不要停留,门外有人等着要杀了你。” “三皇子?”李骁鹤不客气地推开他的头,也其他人了。 “是地灵卫。”白袭轻笑声,“他助我拖住时间,换你出了赏意居,他去追杀再方便不过了。” 李骁鹤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好累……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四章 与此同时,虞安城门外出现一阵马蹄声,数十个穿黑衣轻甲的人脚踏清一色的黑马入了城门,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剽悍铁血的气势。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数十匹马的蹄声竟然完全一致,毫无杂乱之感,这支骑兵严谨的让人叹为观止。 围观者纷纷让开,看着那支黑色骑兵浩浩荡荡向太守府而去。 赏意居内剑拔弩张,凤阳花到手,黄泉也不在意风之浣等人的离去。然而龙鳞的离去让黄泉的人没有了制约,站在楼下大厅守着。 “现在过来,我可以考虑给你解药。”黄泉道,“还有你爹。” “别担心,岳父大人好的很。”白袭在她耳边说,语气轻松。 “好的很!”楼下“太守大人”正提溜着老头跟黄泉军对战,听到这里赶紧喊了一嗓子刷存在感。 李骁鹤站在黄泉和白袭中间感觉有点微妙,这场景怎么搞的跟言情小说一样?黄泉大人不可信,但是,白大闷骚更不可信。 “若没记错的话,阁下的岳父大人好像远在天倾啊?”黄泉讽刺道。 话一出,白袭浅淡的笑容虽然没有消失,却变的危险了。 “慎言。” 李骁鹤很容易就感受到白袭的怒气,暗戳戳地猜测着他老婆是不是给他戴绿帽子了,真是越看越像隔壁老王看见他老婆的姘头时的情形。 唐茗听见天倾二字时,眼中有诧异一闪而过,却未作声。 “我曾告诉过你,他不过因为你手握进入云泽的方法才来救你的,不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云泽外?” 黄泉善用人心,他说的话就像带着摄魂的魔力,往往刺中人们心里最关键一处。 的确,李骁鹤一直防备着白袭,哪怕他救了她。他们才见过多少次?他说她救了她,可她连见都没见过他!他的及时出现,倾力相护,是否都因为云泽里的宝物呢? “李姑娘,主子是真心帮你的!”桑宁在下面听的心急,一边打架一边喊话。不管主子是娶来当妾还是当妻,都不能让对头挖了墙角。 被拎在手上的老人家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嗯嗯。”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李骁鹤转头看着白袭,期望着他能说些什么,然而白袭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着她。 李骁鹤露出失望的表情,喊了句唐茗,“那么,我们就分开走了。” “奥。”唐茗一点不关心李骁鹤的选择,专心地整理她的千层绫,听到她如此诀别的话也只是哼了一声。 桑宁顿时不干了,拉着老者的衣领越勒越紧,看着眼前的黄泉卫怎么都不顺眼。 见李骁鹤走过来,黄泉露出满意又嘲讽的笑,“如何?你输了。” 对于黄泉的挑衅,白袭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不能说出的理由,同时他自己也不确定一些事情。 “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吧?”李骁鹤走到黄泉面前问,“会给我更高的位置。” “当然。” 黄泉笑的有点漠然,对于女子他了解的很,无论为她们付出了多少,都敌不过别人的花言巧语,都是如此的肤浅无用。 “那我也表示一下我的诚意吧!”李骁鹤浅笑,从腰间取出银闪闪的东西递过去,“这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吧!” 唐茗看到那个银色的东西后,嘴角抽了抽。 黄泉面带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银色的,他知道这是李骁鹤带在身上的东西,连在一起的两个环,这是女子戴的镯子吗?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怎么?你不想要吗?”李骁鹤一脸受伤的样子,一只手扶在他胸前,在他耳边带着些暧昧地轻声道,“我告诉你它是怎么用的。” 黄泉对她的诱惑感到新鲜又带着鄙夷,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却看向白袭,他知道白袭对这个李骁鹤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李骁鹤眼中光芒一闪,拉下他的手后快速地将手铐按在他的双手手腕上,就听得“咔哒”一声,她一把抓住他衣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黄泉难得一愣。 李骁鹤狡猾一笑,猛地推开他,接着一脚踢向他的胸口,下一刻往后急退,黄泉脸色难看怒火中烧,竟敢耍他! 黄泉双手受制,一时竟挣脱不了那奇怪的镯子,干脆整个人冲向她,双手交叠成掌拍来,李骁鹤口中大喊,“唐茗!” 形势急变,一直站在白袭身后没动静的唐茗突然发作,银红色交织的千层绫漫天一舞,瞬间出现万千绚烂银光,白袭轻轻一避,那万千新光如流星般毫不停留地飞向黄泉和李骁鹤。 雨点般密集的暗器迅速袭向二人,黄泉赶紧收掌,双脚一点飞速躲到回廊之后。李骁鹤也不闪避,借着黄泉的掌风向栏杆外一荡,眼看着要掉下去时,掏出早就预备好的匕首准备刺进木栏杆上。 “哼。”黄泉忽然冷哼一声,一脚踢中一枚暗器,暗器方向瞬间改变,直直飞向她的匕首,李骁鹤的手感到一阵麻痹。 匕首一下脱落,被无数的暗器击落。 李骁鹤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重重地摔下楼。 “李骁鹤!”唐茗失声喊出,若只是简单坠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见的由暗器莫染组成的杀机! “主子!”桑宁恐慌的喊声。 “啊,闺女。”老者完全没有惊吓的惊叫声。 李骁鹤一瞬间想起了那日闯上五楼的那个唐家好汉,正觉得自己也要步上后尘时,一个手臂搂住了她的腰,然后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鼻间闻到满是清冽的冷香。 白袭捏捏她的腰,调笑了一句,“再粗一点就搂不过来了。” 赏意居的五层楼闪现网状的银光来,细微的嗡鸣声响起,白袭就如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般,有意识地躲避着什么。 无数莫染在他们几乎贴着他们的周身划过,她甚至能感觉到暗器接触到皮肤的凉意,在白袭游刃有余的轻功闪躲下,竟然毫发无伤。 李骁鹤看着眼前这张尹伦脸,却能想象出他真正的样貌,以及像充斥着星辰的双眼。 “我想起在哪救过你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四章计谋 与此同时,虞安城门外出现一阵马蹄声,数十个穿黑衣轻甲的人脚踏清一色的黑马入了城门,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剽悍铁血的气势。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数十匹马的蹄声竟然完全一致,毫无杂乱之感,这支骑兵严谨的让人叹为观止。 围观者纷纷让开,看着那支黑色骑兵浩浩荡荡向太守府而去。 赏意居内剑拔弩张,凤阳花到手,黄泉也不在意风之浣等人的离去。然而龙鳞的离去让黄泉的人没有了制约,站在楼下大厅守着。 “现在过来,我可以考虑给你解药。”黄泉道,“还有你爹。” “别担心,岳父大人好的很。”白袭在她耳边说,语气轻松。 “好的很!”楼下“太守大人”正提溜着老头跟黄泉军对战,听到这里赶紧喊了一嗓子刷存在感。 李骁鹤站在黄泉和白袭中间感觉有点微妙,这场景怎么搞的跟言情小说一样?黄泉大人不可信,但是,白大闷骚更不可信。 “若没记错的话,阁下的岳父大人好像远在天倾啊?”黄泉讽刺道。 话一出,白袭浅淡的笑容虽然没有消失,却变的危险了。 “慎言。” 李骁鹤很容易就感受到白袭的怒气,暗戳戳地猜测着他老婆是不是给他戴绿帽子了,真是越看越像隔壁老王看见他老婆的姘头时的情形。 唐茗听见天倾二字时,眼中有诧异一闪而过,却未作声。 “我曾告诉过你,他不过因为你手握进入云泽的方法才来救你的,不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云泽外?” 黄泉善用人心,他说的话就像带着摄魂的魔力,往往刺中人们心里最关键一处。 的确,李骁鹤一直防备着白袭,哪怕他救了她。他们才见过多少次?他说她救了她,可她连见都没见过他!他的及时出现,倾力相护,是否都因为云泽里的宝物呢? “李姑娘,主子是真心帮你的!”桑宁在下面听的心急,一边打架一边喊话。不管主子是娶来当妾还是当妻,都不能让对头挖了墙角。 被拎在手上的老人家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嗯嗯。”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李骁鹤转头看着白袭,期望着他能说些什么,然而白袭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着她。 李骁鹤露出失望的表情,喊了句唐茗,“那么,我们就分开走了。” “奥。”唐茗一点不关心李骁鹤的选择,专心地整理她的千层绫,听到她如此诀别的话也只是哼了一声。 桑宁顿时不干了,拉着老者的衣领越勒越紧,看着眼前的黄泉卫怎么都不顺眼。 见李骁鹤走过来,黄泉露出满意又嘲讽的笑,“如何?你输了。” 对于黄泉的挑衅,白袭并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不能说出的理由,同时他自己也不确定一些事情。 “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吧?”李骁鹤走到黄泉面前问,“会给我更高的位置。” “当然。” 黄泉笑的有点漠然,对于女子他了解的很,无论为她们付出了多少,都敌不过别人的花言巧语,都是如此的肤浅无用。 “那我也表示一下我的诚意吧!”李骁鹤浅笑,从腰间取出银闪闪的东西递过去,“这可是我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吧!” 唐茗看到那个银色的东西后,嘴角抽了抽。 黄泉面带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银色的,他知道这是李骁鹤带在身上的稀奇古怪东西之一,连在一起的两个环,这是女子戴的镯子吗?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怎么?你不想要吗?”李骁鹤一脸受伤的样子,一只手扶在他胸前,在他耳边带着些暧昧地轻声道,“我告诉你它是怎么用的。” 黄泉对她的诱惑感到新鲜又带着鄙夷,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却看向白袭,他知道白袭对这个李骁鹤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李骁鹤眼中光芒一闪,拉下他的手后快速地将手铐按在他的双手手腕上,就听得“咔哒”一声,她一把抓住他衣领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黄泉难得一愣。 李骁鹤狡猾一笑,猛地推开他,接着一脚踢向他的胸口,下一刻往后急退,黄泉脸色难看怒火中烧,竟敢耍他! 黄泉双手受制,一时竟挣脱不了那奇怪的镯子,干脆整个人冲向她,双手交叠成掌拍来,李骁鹤口中大喊,“唐茗!” 形势急变,一直站在白袭身后没动静的唐茗突然发作,银红色交织的千层绫漫天一舞,瞬间出现万千绚烂银光,白袭轻轻一避,那万千新光如流星般毫不停留地飞向黄泉和李骁鹤。 雨点般密集的暗器迅速袭向二人,黄泉赶紧收掌,双脚一点飞速躲到回廊之后。李骁鹤也不闪避,借着黄泉的掌风向栏杆外一荡,眼看着要掉下去时,掏出早就预备好的匕首准备刺进木栏杆上。 “哼。”黄泉忽然冷哼一声,一脚踢中一枚暗器,暗器方向瞬间改变,直直飞向她的匕首,李骁鹤的手感到一阵麻痹。 匕首一下脱落,被无数的暗器击落。 李骁鹤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重重地摔下楼。 “李骁鹤!”唐茗失声喊出,若只是简单坠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见的由暗器莫染组成的杀机! “主子!”桑宁恐慌的喊声。 “啊,闺女。”老者完全没有惊吓的惊叫声。 李骁鹤一瞬间想起了那日闯上五楼的那个唐家好汉,正觉得自己也要步上后尘时,一个手臂搂住了她的腰,然后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鼻间闻到满是清冽的冷香。 白袭捏捏她的腰,调笑了一句,“再粗一点就搂不过来了。” 赏意居的五层楼闪现网状的银光来,细微的嗡鸣声响起,白袭就如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般,有意识地躲避着什么。 无数莫染在他们几乎贴着他们的周身划过,她甚至能感觉到暗器接触到皮肤的凉意,在白袭游刃有余的轻功闪躲下,竟然毫发无伤。 李骁鹤看着眼前这张尹伦脸,却能想象出他真正的样貌,以及像充斥着星辰的双眼。 “我想起在哪救过你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五章危机来临 “次啦----” 白袭动作顿住的一瞬间,一道银光划破了他的脸,留下一道伤痕却没有任何血流出。 白袭不经意皱眉,左脚踏上右脚轻轻借力,抱着李骁鹤平稳地落在一楼大厅,抬手从脸上撕下了一张透明的面皮。 “唐茗。”李骁鹤捡起匕首对楼上喊道,“左三寸四步,右三寸一步,往前四寸两步,重复两次后,后转一寸。” 唐茗点头,在黄泉诧异的眼光中跳下来,几番辗转腾挪后安然落地。 黄泉自回廊走出,站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不善。 “谁教你的?”他问。 “自学成才。”李骁鹤得意一笑,伸出食指对他晃晃,“本姑娘怎么会是等别人来救的人!” 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黄泉竟然轻轻松松地就把双手从手铐中抽了出来。 “你特么是妖怪吗?!”她不敢置信地吼道,这如果在她的世界,那警察不得一头撞死啊! “妖怪?”黄泉不怒反笑,“你是第三个这样叫我的人。” 袍袖翻飞间,黄泉首领翻身跃下五楼,向李骁鹤而来, “走。”白袭上前一步,脸上表情是从未有的认真。 李骁鹤也不矫情,不忘拉过老人对唐茗道,“走!” 她看了眼桑宁,发现他并没有一丝犹豫就跟着离开了。 他注意到李骁鹤的眼神后,特别嘚瑟地笑了笑,说道,“我家公子从来不会输的!” 李骁鹤欣然一笑,“出城!” 见四人转眼消失眼前,黄泉不慌不忙地一步步走过来,修长的手指间拎着一副亮闪闪的手铐,“你何必为了这么一个普通女子大费周章呢?” “是啊,一个普通到可以破解你的玄阵的女子。”白袭不咸不淡地回击。 黄泉听到他回击也没再纠结于此事,问道,“你真的只为了她救你一命?” “不够吗?这天下能让我欠一条命的人可不多。”白袭笑言。 “够,当然够。”黄泉首领回道。 话音刚落,赏意居内忽然平地起了一阵风,掀起二人的衣袍。黄泉提掌运气,一掌拍向白袭。 白袭并非像之前那样轻松一避,而是脚尖一点,身体飞快飘起,贴着赏意居的门落下,远远地闪离开黄泉的周身。 黄泉见他如此谨慎,邪魅挑眉,将手铐放进怀中,双手摊开,低呵一声,五楼银光漫闪,他的身后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新月形银刀,正是暗器莫染。 黄泉右手重重挥下,刹那间所有暗器全部撞向白袭。 “轰!” 大街上的居民被这突然的爆炸声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赏意居的雕花大门不知为何裂成了无数碎片,几乎都成了粉末。 紧接着,他们便看见了漫天银光呼啸着向自己飞来,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赏意居里面又出现了一个白衣人影,在眼前只一绕,便消失不见,连那神秘的漫天银光也随之消失在他们眼前。 “怎么回……啊!又出来了!” 围观人群里陡然爆发出一声惊呼,只见赏意居里又飘出一道黑红相间的身影,像鬼魅般飞跃上赏意居高悬的屋顶。 “云泽变动,莫留山的人已下山来到七国之内,你要开始教训那群皇室吗?”黄泉站在屋顶上,任衣袖翻飞,视线放在对面风来楼之巅白袭,别有意味道,“好像连神风也参与了暗杀你的事件。” “是吗?”白袭神色不变,悠悠问道,“听说凤阳花的功效会在十日内消失,从坤域到尚翼可不远,你真的想和我磨蹭吗?” “哼,”黄泉显然不欲多言,立刻恢复高傲狂妄,转身运起轻功就走。 午时的热烈阳光已过,黄泉走后,风来楼上又多了一人,站在白袭的身后。一身青衣,容貌英俊,神情庄严中透着拒人千里之外,一身衣袍穿的整齐,连头发都束的一丝不乱,整个人透露着严谨的味道。长身玉立,翩然之姿。 半空中的风把两人的长袍吹起,平白地多了几分萧瑟之意。 “若有一日,他败在一人手下,那必是狂妄所致。” “但他是我们几人之中最自由的一个,不是吗?”白袭回道。 青衣人遥望远方缥缈的白云,其视线不知所及,严谨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此次暗杀你的计划,我亦参与了。” 白袭“嗯”了一声表示知道,倒是毫不意外。 “那女子真的来自云泽?” “没错,从天而降。”白袭的眼中露出点点笑意。 “我即刻便回国,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一支秘密行进的军队,正朝虞安城而来,约有半个时辰便到。”男子留下最后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坤域风光甚好,告辞。” 男子才离开,白袭蓦然转身,掏出袖中玉笛吹了几个音后,自城中各地蹿出了几道人影,站在他的面前。 “去居庸关。”白袭说完后以极其迅速的动作飞身跃向城外,身后四道人影紧随而至。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六章一拳轰倒城墙 “主子,人逃走了,属下已派暗军去追了。太子殿下了也找到了,一条胳膊断了,其他无碍。” 艳娘和黄泉卫已恢复了正常,黄泉也不意外,他和白袭的战争还不到时候,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会先打破平衡局面,顶多是些软筋散罢了。 黄泉手慢慢握成了拳,飞快赶回赏意居内,脑海里飞快地过滤着所有的可能,“最近可有人跟她二人接触过?” “除了赏意居的客人和怜儿,就只有被关在觅月居的风之浣和她爹。”艳娘一边回答,一边跟在黄泉身后进入了秋然居。 “主子,”艳娘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还有书房里的那幅山河图……也不见了。” “果然是一点不肯吃亏的性子。”黄泉刚要进房,听到这里竟然笑了出来。 一脸淤青的尹伦正躺在那喘着粗气,旁边有人给他治疗着断臂,他一见到黄泉进来脸色都变了,声音都颤抖着喊了一句,“皇……皇叔……” 李骁鹤若在这里的话,恐怕就知道白袭所说比黄泉首领还要保密的身份是什么了。所谓暗军黄泉与尚翼勾结什么的,事实上堂堂黄泉首领本就是尚翼皇室! 陪同尚翼太子一道来的侍卫见尹伦那恐惧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太子肯定是做错了事。 他脸都吓白了,整个尚翼都知道,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真是年轻气盛,偏偏不服输。 侍卫哆哆嗦嗦地跪在黄泉面前,挡住尹伦,“王爷,太子殿下是为了帮助王爷才来坤域的,并非有意……” “闭嘴,带他下去疗伤!” “是是,谢王爷!”侍卫赶紧扶着尹伦忙不迭地消失,尹伦吭都没吭一声,脸色煞白地被扶走了。 黄泉确保他没死之后,也不再管他, “风之浣未曾上莫留山,还不懂阵法,那个老人呢?” “他好像趁乱逃走了,四楼并没有机关。”艳娘不敢相信,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曾交给了李骁鹤一块脏兮兮的破布,上面斑斑点点的。” 黄泉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全身的气息都变得阴森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莫、留、山……” 虞安城门口。 李骁鹤一下楼就被身手矫健的太守大人扯着胳膊跑出了赏意居,半途还指挥着官兵们挡了会地灵卫,然后就带着唐茗和她一起跑到了城门口。 “我说现在太守选拔还挺严厉的嘛!”李骁鹤倒不是很累,她训练习惯了,体力还跟的上,倒是唐茗重伤初愈,脸色有些苍白。 “李姑娘笑话了,”太守大人在脸边摸了摸,然后撕下了一张透明的肉色面具,赫然是桑宁的脸。 “那个黄公子从哪找来的?真特么无赖!”李骁鹤夸奖道。 桑宁:“……那个是我扮的。” “本色出演啊!” 桑宁本能地觉得不是在夸他,李姑娘的语气让他感觉她可能在生气。同时他又想起来一些事,指着某位完全不符合风格的老人问她,“干嘛非要带着他跑?” 李骁鹤视线看向老头,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说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千万别小看老人家奥~” 被当做一宝的老人家不自在地咳了咳,视线乱飘。 “这怎么回事?”她靠着城墙拐角示意城门口那个债主和一帮手下。 “三皇子南烜带亲兵出城,现在是非常时期,这座虞安城内除了黄泉之外还有别的势力,公子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你家公子有没有交代你什么?”李骁鹤问。 桑宁有些为难,“公子他让我们向坤域都城方向走。” “为何?”唐茗忽然出声。 “这个……”桑宁摇头,“公子没告诉我。” “是吗?”李骁鹤淡淡地回了一句脸色有点冷。 老者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把快到口头的那句“不如先去吃个饭”给咽下去了。 李骁鹤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他自己也进的去云泽,里面有没有什么异宝他也知道。我们早已互不相欠,就此分道扬镳,关于他的事我一点也不会说。” “怎么能是互不相欠呢?能让公子欠一命的人,整个沧澜大陆都没有几个!”桑宁觉得李骁鹤简直太不会珍惜机会了。 “是,就你家公子命精贵~”李骁鹤怪腔怪调地来了句。 “这个,”桑宁开始转移话题,“啊,那个唐姑娘,鱼老板说她在福临客栈等着你。” “我可不是被唐家换回来的,而是别人救回来的,”唐茗想都没想,认真地看着李骁鹤,“你说要回家是吧?” 李骁鹤点头,在赏意居时她的确和她提过。 “所以我帮你回家来报你恩,等你回去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李骁鹤忽然愣住了,看着唐茗一贯面无表情的脸如此认真地表情猛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不禁道,“哪怕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我有可能永远回不了家的。” “真是无用!难不成你家在天外天!”唐茗恢复了她的经典表情,鄙视她。 李骁鹤没说话,笑着答应了。 “咳咳,”桑宁忽然打扰了二人,从怀中掏出了一根梨花银簪,交给了唐茗,“以下是鱼老板的原话。” “那个……你个作死的死面瘫,跟你娘一个德行!老娘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回来!早晚吃了大亏就知道老娘一番良苦用心了!”桑宁歇了一口气,继续说。 “既然你已经出去了,唐家那帮老不死的你就别担心了!你是唐家的女子,别相信什么相夫教子的破规矩!给我好好闯出一番天来,让唐家那帮老不死的求你回来!” 李骁鹤听的苦笑不得,鱼心这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好在唐茗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唐茗收好簪子,对桑宁点点头,“多谢!” 桑宁爽朗地笑了笑,偷偷观察着李骁鹤的神色。 李骁鹤抿着嘴没说话,抬眼看到身后有几道身影追了过来。伸手摸了摸靠着的这堵城墙,再目测了一下高度,问道,“这墙是重筑的吗?” “没错,是当日北疆来袭时毁掉的,重筑不过三年。”唐茗回道,虽然她四处游历,在虞安城也待了不久。 李骁鹤看了眼城门口南烜身后那几十亲兵,以及许多来欢送的虞安城百姓们,嘴角忽然勾了起来。然后“嘶啦”一下,撕下了脸上的面具,一个跳跃,高高蹦起足有一米多高。 桑宁和唐茗显然都被她的动作惊到了,还没待他们开口询问,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拳砸向城墙。 三米高的城墙中心出现了一个小巧的拳头痕迹,然后以拳痕为中心,墙面纷纷裂开,绵延到新筑城墙的最后一寸。 “轰!”数米长的城墙瞬间倒塌。 桑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唐茗面无表情的脸头一次出现了呆滞。 一拳就把城墙给轰倒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七章被捕 城门口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吓到了,下意识地看过来。 “楞着干嘛?跟着我喊。”李骁鹤甩甩拳手,放开嗓子就大喊,“北疆打来啦!北疆打来啦!” 唐茗桑宁立刻反应过来,对视一眼,也开始大喊。 霎时间,城门一片混乱,百姓们纷纷四散逃开,冲散了黑影卫。 “妖言惑众!”南烜下马跑向那倒塌的城墙走去。 李骁鹤赶紧挥手示意二人,混进散乱的人群中。 而她自己则脱掉了一身粉红系丫鬟装,露出了里面的浅色短打衣服,头发随意束起来,也悄悄地混入了人群中。 “肃静!”南烜看着眼前倒塌的城墙,脸色发黑。 这一声怒吼带上了七分内力,直喊的众人都楞了楞,黑影卫见机迅速下马,维持秩序,安抚众人。 “诸位,北疆十三州被拒兵居庸关外三十里,若再有人妖言惑众,立斩不赦!” “开城门!” 一场风波消弥于无形,南烜下令开城门,带领黑影卫缓缓出城门。 李骁鹤站在黑影卫中与唐茗桑宁对视一眼,得意地眨了个眼,还没等唐茗回应,忽然发现她刚认的爹不见了,她抬头四处张望。 突然,一阵凉风划过她的面颊,直削向她的头部。 “噌----”李骁鹤站在原地,发带飘落在地,一头半长的黑发倾泻而下,垂在她的肩上。 黑影卫停下步伐,三人回过头,看见的便是几十个黑漆漆的枪头对着他们,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南烜驱马向李骁鹤走来,锋利的长枪指向她的脖子,带着铁铸般的刚毅坚定。 “久违了,云泽少女。” 李骁鹤扯个大笑脸,摆摆手,“见过王将大人。” “绑起来。”南烜毫不留情地下令,黑影卫是他一手建立起的,一起上过无数次沙场,哪一人他都能叫出名字,怎会让人蒙混过关。 “是。” 令行禁止,立刻有人上前捆住他们的双手。 李骁鹤不在意地看了眼,赞叹道,“哇哦,浸过水的牛筋啊!” 唐茗桑宁都一点反抗都没有地任绑任扯,按照李骁鹤说的,一路拉仇恨得罪了这么多人,路上有整个军护送多放心。 “呜----”虞安城外,黑影卫队尾传来一声警告的哨音,有人急匆匆地上前向南烜报告了些什么。 其他人也随着向远处望去,虞安城地处坤域国最西部的边疆,与北疆接壤的处是万里森林和山脉,然而此时在这一片寂寥却鬼魅般地出现了一些密集的黑点,似乎在缓缓地向这边移动着。 阳光明媚却抵挡不住边关冷风的刻骨,李骁鹤眯着眼看向远方,忽然感到了一丝凉意。 一片空旷的赏意居内,黄泉站在窗台前,手指抚摸着腰间的玉葫芦,身后站着艳娘。 “太子怎么样了?” “手臂已接上,无大碍。”艳娘回道。 黄泉袍袖一挥,转身离开。 “此间已事了,你带上太子回国。” 黄泉留下一张纸条转身离开,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绿妖来犯,艳娘心不由得一惊。 “是,主子不回国吗?” “我想要的还未得到,你先带着凤阳花回国。” 黄泉举目远眺虞安城外,看似一片安宁,他颇有意味地笑了。 “这里很快就不安静了。” 黄泉一离开,艳娘便召来了一个黄泉卫,似乎下了决心般,吩咐道,“找到怜儿,处理掉。” “是。”黄泉卫迅速消失。 艳娘从窗子再看了一眼虞安城,再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窗外,一个人影悄然离去,尾随着那名黄泉卫,来到了赏意居的第四层。 “扣扣。” “谁?”怜儿在房内描着眉毛,听到敲门声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敲门声也随之停下了。 “哼~”怜儿轻哼了声没在意,外面的打闹声很快恢复平静,在她听来一向正常,赏意居常有江湖人来往,打打闹闹是常事,没多会都会平息,还没有人敢找赏意居麻烦。 她现在可没功夫管别的事,最近几天艳娘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估计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她不用怕她了。 她已经发现另一条路,她已经和那日来的尹公子达成了协议,她告诉他云泽少女的事,而他也坦白了自己一国太子的身份。 她得意地笑了下,满意地打量着镜子中年轻美丽的面孔。除了皇上,还有谁能够与一国的太子殿下相提并论呢?她只要搭上了尹伦这条线,还有什么得不到的?从此便能站在高处让所有人仰视,包括主子,到时他会知道谁才是对他最有用的。 不是艳娘,更不是李骁鹤,而是她甄怜儿! 虽然没有看过李骁鹤的真面目,但就凭她的相貌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她摇影自怜地看向镜子,猛地心头一冷,镜中竟然多了一个人。 怜儿惊讶之余,下意识地准备回头,却见那镜中的黑衣人举起长刀向她砍了过来。 “啊!”她大叫一声,迅速地往边上躲去,梳妆台上的东西洒落一地。 “你……你是什么人?为……为何要杀我?这里…这里可是赏意居!”她后退着,直到贴在了窗子上,狐假虎威地吼道。说到后来,她的胆子才大了起来,这里可是赏意居,从来没有人敢在赏意居放肆的。 不对,怜儿忽然全身冷汗,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煞白,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颤抖着问道,“是不是……主子?” 黑衣人一句话也没有说,挥刀向她的心脏部位刺了过去。怜儿惊恐地睁大双眼,看着那刀尖过来,猛地往后一退,一下子从打开的窗子翻了下去,尖叫着掉了下去。 黑衣人走到窗前确认,却发现窗子底下堆放着厚厚的垃圾,而怜儿正好掉在了那上面,黑衣人皱眉,也跟着跳了下去。 怜儿头晕眩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死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那杀手也要跳下来。她赶紧顶着一身恶臭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向巷子口跑去。 黑衣杀手也不着急,用轻功轻轻一跃便挡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路,银光闪烁的刀刃上映出了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和灰白的脸。 怜儿一脸绝望地看着落下的刀,闭上了眼睛,却许久没有等到痛苦。她睁开眼,惊讶地望着忽然出现在她身前的另一个黑衣人。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可以给你钱,什么都可以!拜托你救救我吧!”怜儿眼泪不断地流下,不停地哀求着,却不敢碰这人,生怕不小心冒犯了他。 “闭嘴。” 来人声音低沉,一身气势摄人,让黄泉派来的杀手压力十足,感到了极大的危险。 “黄泉卫暗杀令,阁下请斟酌!” 显然来人并不吃这一套,毫不犹豫地攻击,长刀划过。瞬息之际,两人已交手数招,黄泉杀手猛地吐出一口血后,迅速逃遁,来人站在原地并不欲追杀。 “你怎么不杀了他!”怜儿喝道。 来人突然转身看向她,蒙着面巾的脸只露出一对眼睛,充满杀意与狠劲,隐隐有血色漫出,怜儿被吓的赶紧闭上嘴。 “你救过我。”来人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走。 怜儿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想起来前几天她在城西的那个人。那天她正好得到了上五楼的权利,心里正高兴的很,就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面目模糊全身鲜血的男人,一时善心大发就把他藏了起来,没想到还有今日这么一出,果然,上天是帮着她的,她注定命不该绝,她还什么没得到呢! “既然我救了你,那么你再帮我去杀个人如何?”她尽量忽略自己一身的狼狈不堪,端着架子引诱道,“并且你还能得到传说中的……云泽异宝,如何?”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八章绿妖来犯 来人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应。然而怜儿却高兴的很,果然,虽然她不懂云泽异宝有何用,但对这些人来说的确很有吸引力。 她一步步走近眼前这人,她看得出他的武功在艳娘之上,杀掉李骁鹤绰绰有余,“无数人想得到的云泽异宝,换一个人的……啊!” 怜儿忽然尖叫一声,恐惧地看向眼前这把突然指向她脖子的长刀,她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人,才发觉这人并不是自己可以放肆的对象,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 “我只欠你一命。”意思是她救他一次,他还了一次,两清了,至于别的,闭嘴吧! 来人留下这句话后,便消失了。怜儿又气又恨,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都被咬出血来。 “李骁鹤,我就不相信杀不了你! ” 虞安城外,李骁鹤等人还在观察之时,南烜立刻下令让黑影卫随时准备战斗。 “怎么回事?”李骁鹤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唐茗看着远方,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讶异,“是……绿妖。” 绿妖?李骁鹤眼瞳陡然一缩,猛地回过头看向那堵被她弄塌的城墙,惊恐忽然涌上心头,恍惚冒出了一个概念来。 “听令,分成两队,一队带人犯回城,守住城墙缺口,另一队随我下马迎战!” 南烜用杀人般的眼神瞪了李骁鹤三人一眼,来不及骂人,果断下令。 李骁鹤看着远处源源不断出现的小黑点,开始恐慌起来。城墙已经出现了缺口,一旦绿妖闯入城中,那城中的百姓将会遭受灭顶之灾。 “传令虞安城太守,全城戒备!”南烜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 “等一下!”李骁鹤忽然大喊。 南烜勒马看向她,众人视线落在这个大喊的女子身上。 “一旦城中百姓得知城墙被毁,绿妖来犯却只有数十人守城,一定会选择冲出城外,到时会更危险!” “你想说什么?”南烜低头看向这个站在直视他的女子。 “先不要告诉城中百姓。”李骁鹤站在阳光下,眼神是前所无有的坚定。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女子,这是疯了吗?不告诉城中百姓,若是守城失败,到时所有百姓都会被杀死,这是拿一城百姓的命在赌。 桑宁的心跟晕船一样,上下翻腾个不停,心里拼命喊着,主子!你在哪儿?快来管管! 唐茗挣脱黑影卫的束缚,走到南烜马下,侧着抬头挑衅地看他,“怎么?仅靠二十个黑影卫,王将大人难道保护不了坤域子民吗?” “这是一个赌注,你敢赌吗?”李骁鹤举起手掌,一瞬不瞬地看向他。 南烜英俊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个笑容,伸手拍上她高举的手掌。紧接着调转马头,面向黑影卫。 “你们,能够保护虞安城吗?” “能!”异口同声地回答。 “那么我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她对南烜伸手,“把你在居庸关的三万兵力的虎符给我。” “放肆!”黑影卫有人喝斥道。 李骁鹤没理那人,冷冷说了句,“有时间说废话,还不如立刻秘密通知虞安城太守调动所有守备军守好破损的城墙!” 说话的那个黑影卫样年轻较轻,面色黝黑,看着就是不服气的犟驴脾气,听到她的话却也知道有理,绿妖在逼近,时间不多了。 “谭明,你带着我的……”南烜说到一半忽然卡住了,有些尴尬地看着李骁鹤说,“那个,玉佩……是信物……” 李骁鹤秒懂,也不回避,大剌剌地解开衣领,扯开衣服,露出了脖子以下的一小截肌肤,那里躺着两块玉佩,她解下了南烜那块,递给他。 在场除了桑宁和唐已经习惯这主儿的豪放不拘小节外,黑影卫和南烜都看傻了。 南烜在看到她解开衣领的动作时就不自觉脸红了,再看到她露出的那截白皙的肌肤时,马上联想到了自己上次不小心撕开她的衣服还没有表示呢!他红着脸别过头去,却看到了他的黑影卫们直勾勾盯着某人的眼神。 “还楞着干什么?赶紧行动!”南烜一把抓过了玉佩丢给了给黑影卫怒呵的同时,还不望狠狠瞪李骁鹤一眼。心道,果然是云泽出来的妖女,就会勾引人,一点不懂女子的矜持,竟敢害的他心跳都加快了! “是!”黑影卫被吼的莫名其妙,那黝黑少年脸红的都泛了紫,忙不迭地驱马回虞安城。 事实上,南烜是冤枉了黑影卫,或许他们会有那么点色心,但更多的是被李骁鹤吓到了。 在沧澜大陆,崇尚武德,强者为胜,女子的地位相当的低,对其要求束缚也更加严格,一般富家女子未嫁时只能呆在闺阁内,就是江湖女子在嫁人后也要安心相夫教子,不可抛头露面,哪个女子敢在这么多大男人面前解衣服露脖子和胸啊?就是天倾女国,自矜着身份高贵也不会如此坦荡。 一众黑影卫感叹,果然,云泽出来的妖女就是不一样~~ 李骁鹤倒没注意这些,把虎符扔给了唐茗,再向黑影卫借了匹马。 “居庸关守将名叫程越,”南烜自然懂李骁鹤的想法,但是能行吗? “绿妖距虞安城半个时辰,居庸关距虞安城一个时辰多,”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若他们不能守住半个时辰,或者唐茗不能调兵回来,就么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听到这话,李骁鹤对唐茗笑道,“你看,我把命交你手里了。” 唐茗点头接过虎符,从怀中掏出梨花簪递给她。 李骁鹤收下簪子,面对着黑影卫,转头对南烜说道,“城墙是我毁的没错,如果唐茗来不及带兵回来,我自己承担。”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马嘶,李骁鹤回头看着唐茗远去的身影笑了。 “桑宁,别管你家那个二货公子了!回城!”李骁鹤骑上一匹马,头也不回地向虞安城而去。 桑宁头一次听到有人敢骂他家公子,整个人都呆滞了,反应过来时,李骁鹤已经跑远了。 桑宁也蹭了匹马紧赶过去,长叹一声,他这趟出来算是长见识了! 南烜扭头想说什么时,只看见了李骁鹤的背影和一个**的马屁股, 太阳开始西斜,阳光渐渐变弱,远处的黑点慢慢显现出军队的模样,约有数千人迅速靠近着虞安城。 “列阵!迎敌!”南烜大喊。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三十九章封城 虞安城门一片烟尘飞起,几人骑马而来,一身黑甲,腰间系着黑影卫令牌,年纪轻轻却煞气鄙人,当先者一年轻女子,同样是一身黑甲,头发却是半长垂在肩膀上,被风带起飘扬不羁。 才一入城门,那女子便手举令牌大喊一声,“王将有令,摄政王府中遭贼人劫掠,国之重宝失窃,立刻封城门,违令者先斩后奏!” 守城官兵从没见过黑影卫中有女子,一时愣住了。 时间紧急,哪还能耽搁,谭明急得刚准备发火,还没待他发作。他旁边那位,直接从他腰间抽出把刀,冲着守城官兵就砍了过去。 那守城的官兵也不过三十来岁,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人,但也架不住人二话不说拿着把刀就冲你砍过来,当下就吓得忘记躲,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那刀砍下来。 “噌----”守城官兵披头散发,傻傻地看着自己的一撮头发悠悠飘下,脸都被吓的白了。 谭明等黑影卫都被她的手段搞楞住了,转过头去,正好对上李骁鹤挑衅的眼神,立刻悟了,人这是在报复他家将军在城外削她的那一刀呢! 谭明及其他四个黑影卫同时在心里感叹,这姑娘得多记仇啊! 另一个守城官兵反应过来后,冷汗直流,一把抓住同伴,一起把城门封住了。 李骁鹤嘴角一弯,看也不看把刀扔回了谭明腰间的刀鞘里。 “去太守府!” 留下那两个守城官兵在原地惊魂未定,差点被砍的那人抹抹头上的汗,眼珠子转了转,想了会后,不动声色地就向城北而去。 被剩下那人在后面一个劲地喊着他,心里纳闷的很,城东没有妓院没有茶馆的,只有厉王府一家的宅子,去那儿干嘛吃啊? 谭明带人赶到太守府中时,发现太守府里一片安静,全然没有太守父子失踪的慌乱,他们报上身份后,不等下人通报太守夫人就出来了。 “军情紧急,太守黄禀在何处?”谭明迫不及待地问。 “啊,你问阿禀啊?”太守夫人已四十多岁倒是挺显年轻,风韵犹存,没有大家夫人的那种冷漠,却显得有些迷糊。 她眨眨眼,问旁边的丫鬟,“阿禀呢?” 丫鬟摇摇头,“不知道,少爷也不知去哪了,都一天没见了。” “阿禀好像不在家,你有事就跟我说吧!”太守夫人也不急的样子,说的不慌不忙。 她不急,谭明可急了,黑影卫几人对视一眼,还是没有告诉太守夫人,毕竟女人守不住话,他们可不敢冒这个险。 “太守令放在哪儿?”谭明问。 “阿禀随身揣着的。”太守夫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要坐下来用杯茶吗?” “不用了。”谭明急得头脑冒汗,看了太守府内一眼,“找。” 片刻后,李骁鹤下马看着眼前的小瓦房问桑宁,“这真的是……太守府?” 桑宁点头,“虽有些低调,但真是太守府。” “看不出来坤域这么穷!”李骁鹤走进小瓦房啧啧嘴问道。 话音刚落就看到谭明急哄哄地向她跑来,年轻稚嫩的脸上满是焦急,张口就吼,“太守不见了!太守令找不到!” “无碍,”李骁鹤使了个眼色给“前太守”大人。 桑宁秒懂,向后院而去,“随我来。” “谭明,厉王府的人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你们立刻派一个人赶去厉王府,无论如何不能让人透露。” 一番折腾后,众人站在后院里面面相觑。 “我说你真不厚道啊,桑宁。” 李骁鹤啧啧嘴,一脸复杂地看着桑宁,“你这是出来才学坏了,还是一直就这么坏?” 桑宁心虚道,“一时顺手就……”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李骁鹤站在太守府后院的臭气哄哄的某个茅房里,怜悯地看着被绑作一团还塞着嘴的太守大人。心里一时感叹无限,怪不得黑影卫在太守府找不到人啊。 “他在说什么?”她戳戳桑宁问。 “那个,大概是什么混蛋……老子砍了你……王八蛋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李骁鹤纳罕,一把拽下了太守嘴里的布,就听到他大喊大地骂着。 “混蛋!老子砍了你!王八蛋!”黄禀冲着桑宁就一顿骂。 李骁鹤佩服的不得了,简直神技能,读心术啊! 桑宁: “我把他扔进茅房时他就这么骂来着……” “停!”时间不等人,李骁鹤一边叹息一边麻利地把黄禀解开,抓着他肩膀严肃地说道,“绿妖打来了。” 黄禀刚想揍人,听到这里就楞了,然后哈哈大笑,“打来就打来了呗!虞安城固若金汤,绿妖还能把城墙轰了不成?!” 桑宁干咳两声,小声嘀咕道,“还真的猜对了……” 黄禀耳朵倒好,还真被他听见了嘀咕,好笑道,“哪个孙子能把城墙轰了我就叫他爷爷!你别蒙我,敢绑老子,老子今天非把你砍了不可!” 李骁鹤不好意思地拍拍他的背,“别喊了,多见外……” 桑宁默默吐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章全城戒严 “胡闹!” 黄禀脸一下绿了,眼睛都吊起来了,不是在南烜面前的畏缩,也不是李骁鹤面前的暴躁,而是从没有的威严。 他一下就注意到了站在李骁鹤身后的谭明,他的一身黑衣轻甲,以及腰间的长刀和雕着“黑影”的腰牌。 “三皇子在哪?”他问 “城外。” “城墙倒了?”他锐利的眼神在李骁鹤身上来回扫射着,然后问道,“是新筑的那道墙吧?” 两个人乖乖点头。 “绿妖还有多久能到虞安城?” “大概半个时辰。”李骁鹤低声回道。 黄禀拍拍身上的土,站直身看向李骁鹤,“为何没有通知城中百姓逃难?” 李骁鹤发现他此时的眼神格外的凌厉,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让人忌惮,然而她没有退缩。 “虞安城位于边疆,方圆一片荒芜,根本没有城池躲避,百姓恐慌之下肯定会选择出城,到时只会被绿妖屠杀。” “另外,我已经让人带着虎符去居庸关调兵,只要挺过半个时辰即可。我希望你能调动虞安城守备军联合黑影卫守住这半个时辰。” “你这是拿一城百姓在赌。”黄禀出奇地没有发火,只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冷静地说出了所有人心里想说的话。 是,是在赌。李骁鹤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城墙是我毁的,所以我不能让虞安城中任何一个人死去,要死,也是我死在他们前面。” 黄禀没言语,沉默半晌,却把目光转向了桑宁,“你小子,我儿子是你绑的吧?” 桑宁尴尬的不行,陪笑着,“那个,黄公子他没事,他好的很,我马上把他带来。” “没关在茅坑里?”黄禀阴阳怪气地问道。 “时间紧迫,黄公子的事还是稍后再说吧。”桑宁一本正经。 “不行,”黄禀神情严肃,“赶紧把黄翔带到城楼上,否则守不住半个时辰。” 桑拧见他说的严重,忙不迭地走了。 “你带着剩余的守备军去城门戒严,务必保证不能任何百姓接近西城墙和城门楼十尺近。” 他掏出令牌扔给了谭明后,回头看向李骁鹤,“至于你,跟我来。” 虞安城外十里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一支五千人左右的军队疾速前进着,每个人或多或少在身上有着特殊的刺青,最前方有四人一身轻型铁甲,驱马走在军队前方。 “距虞安城还有多长路程啊?” 四人中走在第二位的俊秀男子,不过二十岁,双眼微阖,双手抱胸,慵懒地歪在马上,连缰绳也不拉,问着身边的人,一副提不起干劲的样子,全身上下唯有那一头长发精神奕奕地高束在头顶,用一枚玉环固定住。 见他这副懒懒的样子,众人倒也习惯了。 “你这一个时辰内就问四遍了,烦不烦?”排在第四位的男子眉心一颗青色的痣,容貌出尘俊逸,说话却丝毫不温和,“管它什么时候到,反正会到就是了。” “怎么这么说啊?我都已经在马上颠簸了几个时辰了唉~”为了隐蔽行踪,绿妖军队一直都缓速低调行军,从绿妖接到消息后,已如此五日,慵懒男子不满地回击。 “既然地灵卫没有拿到云泽异宝,那么它就还在那个女子身上。”开口的是排在首位的那个男子,三十多岁比其他几人都要年长,相貌堂堂,威武不凡,全身都绷得像拉紧的弦般,一举一动间隐隐有慑人气势。 男子特意瞟了一眼这二人,“若非你们没有抓到云泽少女,我们也不需走这一趟。” “哎呀,是了是了,”慵懒男子揉揉太阳穴不耐烦地回着,双眼划过远方某一处时忽然莫名一闪,嘴角勾起笑来,“南硕,我这就去将功赎罪去了!” 男子也不待他人反应,直接一拉缰绳架马而去。 其他人也不阻拦,反正也拦不住。绿妖作为排名第六的暗军,成员都是由七国各地的逃亡人士组成的联盟,其中有杀手,有政客,有逃犯,有落魄贵族,甚至有皇子。他们无处可逃,因此求绿妖庇护,只要你有实力就可以不受命令约束,随意的很。 而眼前这四人显然是实力最高的几位,成为了绿妖的首领。 为首那名为南硕的男子向那位二爷走的方向望过去,老远便看见了一抹红色,他锋利的眼中露出点点笑意,“看来加南果真要立功了。” 听他这么说,那眉心带痣的男子也随意地瞟了一眼,没说话,眼神却深了深。 “你在想什么?”南硕见他垂下眼眸似在深思,眼神闪了闪,“凌肃?” 凌肃还没开口,忽然一个少年的生音插了进来。 “加南去哪儿了?”那位排在第三的少年一脸懵懂地问着, 一双眼睛灵活黝黑,此时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眉间带着少年的纯粹。 “没事,”凌肃勒着缰绳驱马靠近少年,摸摸他的头,温和地笑道,“小三儿,他去给你买冰梨糕了。” “说了别叫我小三,我叫虹越!”少年也就是虹越,板着张稚气的俊脸不满地打下凌肃的手。 凌肃笑笑没说话,开始跟虹越东拉西扯别的什么事。 南硕不动声色地看着凌肃和那个少年相互闹腾着,内心却风云变幻。 绿妖的人形形**,来自沧澜大陆各处,身世来历不明。只要你够强能打得过在你排名头上的人,那么你就能取代他。 这个名为虹越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却能轻易打败绿妖排名第三的凌肃,之后他动用所有情报网却只能查到这个少年名叫虹越。 凌肃与加南固然对他有防备,却也相互忌惮,而今却因为一个神秘少年越加团结起来,这让他不得不妨。 四天前他就接到了秘报,他安插在虞安城的探子说云泽少女被困在了赏意居,虽然全面封锁了消息,但也是会走露风声的。 虞安城从两年前开始防御力大大加强,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他无法像以前的绿妖首领那般攻入虞安城内。以前那些愚蠢的绿妖首领,个个目光短浅,只知道像个土匪一样烧杀劫掠,根本不知道虞安城的重要位置。 “虹越,凌肃告诉我当日那紫衣人似与你相识?”南硕似随意地问道。 “嗯,”虹越听到这话看了凌肃一眼后应了一声,却不再接下去。 凌肃心中感到好笑,虹越虽然单纯却不是没脑子,否则也不会在武学上有如此成就,南硕此言一为套话,二为挑唆他与虹越之间的关系。 真乃笑话,他虽随意嫌麻烦,但从不会在交友方面随意,他看的出来,虹越虽年纪轻轻,却乃赤子之心也不会轻易被人挑唆。 “你笑什么?”虹越纳闷地问。 “想到一件好笑的事。”凌肃见他一脸疑惑的样子,不自觉揉揉他的头发,感叹着加南就因为没这么乖才招人讨厌的。 南硕见这二人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眼睛眯了眯。 “报告,虞安城传来紧急情报,虞安城西面城墙倒塌。” 南硕听着耳边暗探传来的情报,露出嗜血的光芒,天助他不是吗? 走出树林,阴翳不再,头顶是一片灿烂的日光,笼罩在整支军队的身上。虞安城已在不远处,绿妖已不需隐藏了。 南硕抬起手喊道,“全速行军!” 话音刚落,几千骑兵猛然提速,策马奔腾,留下尘土飞扬,一面绣着两把交叉着的出鞘利剑的藏青色旗帜,“唰”的展开,迎风飘荡,随着数千骑兵浩浩荡荡地冲向不远处的古老城池。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一章战 虞安城楼上,李骁鹤看着浩浩荡荡几千铁甲兵齐至虞安城下,来势汹汹,好似黑云压境,让人胆颤心惊,换了胆小的腿都被吓软了。 “黄翔呢?!还没带回来吗?死哪去了!”黄禀大声嚷嚷着。 “来了!来了!” 李骁鹤耳朵都被他那破锣嗓子震得嗡嗡响,没想到真有人应他。 城楼上忽然跑上来一个十八岁左右的男子,那张脸熟得李骁鹤都不敢认,旁边站着桑宁。 男子屁颠屁颠地跑到他爹面前,黄禀直接一耳刮子就甩过去,开骂了,“小王八蛋!你就死在花楼吧!你要是给我拐个媳妇回来也好,偏偏啥都行,就偷人不行!” 李骁鹤听的满头黑线,问桑宁,“他就是黄翔?” 桑宁点头,低下头小声对她说,“你别看这对父子这样,其实他们才是深藏不露。” 李骁鹤不解地仰头看他。 “虞安城在七年前还是绿妖马蹄下的待宰猎物,直到这对父子被调来,绿妖这是七年来第一次攻城,因为绿妖的上任首领在七年前的攻城战受了重伤,被赶下了首领之位。” 桑宁话语中对这对父子的赞赏毫不掩饰,李骁鹤不禁对这父子多了几分莫名的钦佩。 “呦~这是哪来的美人啊?” 幻想破灭,李骁鹤纳闷,如此轻佻的话语实在看不出是这么个刚成年的高中生说出来的。 黄翔的身形流畅健美,四肢修长有力,倒不符合他那张平凡的脸,也不像是个流连花楼的酒色之徒。声音也是低沉磁性的,偏偏带着股流氓味儿,让人苦笑不得。 黄翔见美人不说话,从腰间掏出扇子风流潇洒地打开,走到跟前,用扇子托起李骁鹤的下巴,挑着眉无比嘚瑟地说了句,“美人,跟我回家生孩子吧!” 李骁鹤郁闷,第一次见面就谈这个真的好吗?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古代人是变的多么开放了? “你个兔崽子!”还没等她使用过肩摔,黄禀劈头盖脸就骂了,她刚想好歹父亲还是靠谱的,就听到黄禀又来了一句,“你倒是委婉点啊!” “绿妖已经兵临城下了!”李骁鹤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黄翔听到这个显然楞了楞,黄禀咧嘴笑了笑,一脚踹过去,“儿子,给他们看看你的宝贝!” 众人:这么说真的很让人乱想…… 黄翔一站到城楼上,表情立刻变得不一样了,轻佻的笑容变成了义气飞扬的得意。 虞安城的城门楼上东南西北四方都设置了两个控制木杆,共八个,对应着八个方位。 “准备!”黄翔走到对着正东城门的那根木杆前喊了声,城楼上的士兵各自站在了其余七个方位上,抓住了面前的控制木杆。 南烜带着黑影卫退守城楼下,死死地堵住了倒塌的那面城墙。 黄翔抓住木杆下拉,李骁鹤立刻注意到正东面城墙外围的女墙上的射孔纷纷打开,露出了铁质的弓弩,全都上了弩箭拉满了弦,齐齐对向城下的绿妖军队。 “正西,西南,发射!”黄翔一声令下,西面的女墙上全部的射孔瞬间射出密密麻麻的铁箭。 “可恶!” 绿妖军队本想直攻西面倒塌的城墙,却被数不清的弩箭挡了回来,南硕不甘心地看着眼前的弩弓。两年前,他已加入了绿妖,自然知道绿妖就是被这些稀奇古怪无孔不入的弩箭给打退的。 “这些弩弓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三百四十多步。” 黄禀站在李骁鹤身边说着,脸上是自豪与得意,“整个坤域只有虞安城拥有这种弩弓,虞安城正是靠着这个打退绿妖的来犯。” “这种弩弓虽然好,却不适用于攻击,只能防守,”李骁鹤对于冷兵器的了解并不低于这些古代人,她能看的出来,这些弓箭虽然威力大,却需要很大的臂力来拉动,因此虞安城也只能把它们安放在城墙上,用机关来控制拉动。 “没错,”黄禀有些惆怅,眼神看向城下,语气带着丝无奈,“所以也只有虞安城装备了这些。” “但这些已经很不错了。”李骁鹤也扭头看向战场。 城门下一片惨叫,逼近西面城墙的绿妖军队陆续撤退,原本空旷的土地上留下了七零八落的尸体,有的人一箭穿过心脏或脑门,有的人甚至被几十支强弩箭射成了筛子,存留的人则扯过这些尸体当做盾牌来抵挡飞来的弩箭。 南硕带着手下赶紧后退到三百米外,眼底一片阴霾狠厉,凶狠的脸庞上有鲜血落下,他擦掉血渍,环视周围,却看到凌肃身上一丝尘土也没沾到,马倒是不见了,不见慌张,虹越不见人影。 “虹越呢?”他看向凌肃。 凌肃“啊”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他等不及要吃冰梨糕,去找加南了。” 南硕被他那副德性给气到了,这次他攻城依仗的就是虹越那出神入化的轻功,要不他怎会容忍虹越冒犯他的威严?可是他竟然在这种关头,消失不见了! 南硕死死地盯着城楼之上,云泽异宝就在那里。在场除了南烜可能知道外,只有他知道,云泽的传说是真的。 云泽有异宝,得之可一统天下!他要得到坤域,得到天下,重回昔日光辉! “啊----”南硕猛然大吼一声,夺过手下的长枪,策马朝着正门城楼而去,还有数十米远时,将手中长枪遥遥一掷。 “轰!”长枪划过城门外城垣,直冲向正西女墙上的射孔而去,狠狠插进去半截,一面女墙上的射孔都被毁去,碎石掉落在地。 黄翔吓了一跳,回头哭丧着脸问黄禀,“爹哇!咋办?” 虞安城地处边疆,物资匮乏,绿妖军队的袭击在朝廷看来不过是小问题,只要不是领土问题,朝廷是不会特意管的,更不会调战备物资过来。 黄禀握紧了拳头,还没说话,就看见一直站在身边的李骁鹤忽然跑到黄翔面前。 “绿妖会从西面攻城,所有射孔全都朝向西面城墙百米之内发射!不要让绿妖接近三尺范围内!”李骁鹤对黄翔说道。 黄翔猛点头,对守兵们下令。 李骁鹤站在他旁边,目光看向城外居庸关方向,手指扣进了城墙里,流出血丝,心中焦急万分,唐茗,快点…… 桑宁指甲都掰断了,公子啊,紧要关头,英雄救美,可是你人呢?!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二章遭阻拦 距居庸关五里路处,唐茗骑在马上神情戒备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年轻男子。 “久仰久仰,在下名加南。”对方竟然撑着懒懒的脸客气起来。 “让开。”她难得忍着没动手,因为时间耽误不起,这男子功力非凡,一旦交手,无论输赢,都得不偿失。 “啊,这是我最近才学来的一套,听说最近江湖上很流行,不过看来又落伍了。” 加南淡淡地打了一个呵欠,眼神划过一丝凌厉,勒着缰绳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卷浪纹的长刀,“让我看看你的千层绫吧。” “我说让开!”唐茗觉得这辈子自己的脾气也没这么好过。 加南倒好像来劲了,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快要暴怒的女子,忽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带了人皮面具啊?” 唐茗焦急地看着天色,再耽搁就来不及了,快速抽出腰间的千层绫,绯红与银色交织间如彩霞卷着波浪,又像女子艳丽的裙带。 “滚开!” 见唐茗发怒动手,加南幽幽一笑, “那我就自己来看看吧!” 唐茗冷哼一声,骑在马上,单手舞动着千层绫,银光闪烁间出现了数不清的流云状的暗器,全部飞向咫尺外的加南。 加南目光一闪,双手撑在马背之上,整个身子如灵巧的燕子般凭空跃起,躲在了马的后面躲着暗器。 马儿对天惨嘶一声,身上无一没有刺进银色的暗器,唐茗见他躲在马后,立刻驱马上前靠近。 “哈!”唐茗大喝一声,手腕转动间,千层绫随之舞动成灵蛇,绞住了马脖子,用尽全力一拽,硬是把一匹马给拉开了。 马移开后的一刹那,眼前忽然人影一闪,她反应极快,左手一甩,瞬间从红袖中射出十几枚暗器。 那人影闪转腾挪,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在空中躲闪着,速度极快,竟一下落在唐茗的身后,圈住双手的同时,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唐茗牙都咬碎了,双手被制之下只好把头狠狠往后一撞。 身后加南显然没有想到她这么彪悍,惨叫一声,他鼻子立刻就流下血来,却依然顽强地圈住唐茗不放手。 唐茗急的快杀人,双手下扶马背上,右腿上抬,往头顶猛地一踢,直冲着背后人的脑门。 加南搂着她的腰往后一仰倒在马后半截上,唐茗借机用力全身一个侧翻,挣脱了禁锢滚到了地上。 她刚抓着千层绫要动手,那边马上的人忙不迭地翻下马,捂着鼻子喊道,“投降投降!” 唐茗冷哼了一声,将千层绫往腰间一荡缠在了身上,二话不说就要骑马就走人。 加南见她这般架势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小丫头,你还真的不认识我了啊?” 虞安城西街道上。 赏意居门前,一个全身散发恶臭狼狈不堪的女子楞楞地看着面前破烂的木门,不敢置信。 “艳娘?主子!”怜儿跑进去,对着人去楼空的屋子喊着。 屋内的暗器与打斗的痕迹都被消去了,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高高的五层楼没有任何动静,整个赏意居空旷的就像从没有人来过般。 怜儿跑到五楼兰泽间间里,空无一物,她从被主子自绿妖手下救下后就一直没离开过赏意居,无论虞安城遭到怎么样的袭击,赏意居总是平安无事的,甚至从主子来了后,虞安城已经少有被袭击劫掠了。 “主子……”怜儿茫然空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八年前,因她的容貌,她的父母为了保护她,被绿妖所杀,她逃到了赏意居门前,那个男人像天神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杀了那些人,救下了她并且让她留在赏意居。 而今,他却把她丢下了,不管她的死活了。 她不停地流着眼泪,手摸着梨花木桌,忽然摸到了什么一张纸条。她展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整张如花的脸瞬间惨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绿……”她恐惧地瘫在了地上,“绿妖……” 这边看不见的地方,李骁鹤一阵烦躁,她还没骑上马便被一把短刀住了脖子。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别动,我不介意杀女人。” 她的手离开了缰绳,转过身去看见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相算俊朗,偏偏被眼睛到眉梢的一道疤痕给毁了,生生多了几分煞气。 那一身浅蓝色长袍随处可见,腰间的一块令牌让她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打算,那上面刻着“地灵”二字。 该死的,她竟然彻底地把地灵卫给忘到脑后了。 刀疤男子抓住了她的胳膊,将短刀抵在她腰间,挟持着她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隐蔽的巷子里。 李骁鹤老远就看见了站在巷子里的那个男子,龙鳞。 “在我杀你之前,告诉我那个姓白的男人在哪里?”龙鳞还是一如既往地干脆。 “那你会不杀我吗?”她问。 “你可以死的不那么痛苦。” “呵~”李骁鹤嗤笑一声,“那个姓白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最后一次机会。”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绿妖军队就会到达虞安城门,西城墙倒塌,只有一百三十人守城,而我现在要去想办法救下这整座城的百姓,却因所谓的皇族密令浪费时间!” “呵呵呵呵……”她身后刀疤青年在她耳边笑的不停,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一样,“老大,她竟然让我们放了她去救坤域的人?笑死我了!” 龙鳞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恐怖起来,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恨不得杀会尽坤域人。” 李骁鹤被他话里的漫天恨意吓到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个满身杀气的男人露出这样激烈的情绪。 “你不是坤域人吗?那……” “为什么听命于坤域皇室?”刀疤青年接上了她的话,上扬的语气里有种说话人快崩溃的错觉,抵在她脖子上的短刀又近了一分,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划开了一道血痕 他低声开口道,“杀了你和那个姓白的,就不用听命了。” “你恨的是坤域皇室,不是这里的百姓----” “砍了她的手!”龙鳞声调如冰一样寒冷。 刀疤青年勾起残忍的笑,扬起短刀狠狠地插进了她的胳膊上,鲜血淋漓地落下,李骁鹤闷哼一声,满头的汗流进衣领里。 龙鳞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鲜血淋漓的女子,在他心里,李骁鹤所受的苦还不及坤域皇室加在他的族人身上的十分之一!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三章乱! 与此同时,怜儿一路披头散发地跑到正东的城门前,看着眼前禁闭的大门不由得慌乱起来,还没等她踉跄地跑过去,就被守城人拦住了。 距离城门的这一块地方早已被黑影卫和守备军严密把守起来了,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城门,违者以偷盗者同伙论处。 怜儿越发感到奇怪,从七年前开始太守重创绿妖首领后,在虞安城人眼里,绿妖军队便不再那么可怕,为何这次需要特地封城,并且不让接近西面城墙。 “真是荒谬,西面城墙为何不让接近?”她怒气冲冲地问道,主子带着太子殿下肯定行程不快,说不定还没出城门,这帮不长眼的竟然拦她的路。 旁边茶铺喝茶的一位男子见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这般狼狈又气愤的样子,不禁好心劝道,“这位姑娘莫急恼,黑影卫和太守都发话了,厉王府要献给皇上的重宝被贼人偷了,封城抓人呢!” “至于西面城墙,也不知如何就倒塌了。”旁边一起喝茶的汉子也搭起了话,“城墙破个大洞怕贼人逃了,就守起来了呗!” 怜儿站在那儿,听的全身发凉,按照平时她是不会理这样的平头百姓的,可现在她听着这两人的话,只觉得人都懵了。 她终于知道为何主子和艳娘都离开了虞安城,为何太守要严严地封西面城墙。 “说起来倒是稀奇啊,”那汉子忽然感叹起来,对周围人说,“那日黑影卫的领头人还是貌美的女子啊,就是那头发半长不短的忒怪异。我还从来不知女子也能成黑影卫呢!看她那架势,位置还挺高!” 先前说话的那男子提到这个顿时也来劲了,兴致勃勃道,“那是,就那一刀削下去,眼都不带眨的,就把王三的头发给劈开了,真是吓人!” 茶馆和路边的人一团热闹,聊的不亦乐乎,只有怜儿眼神发直地站在城门前。 “放我出城!我要出城!”她突然发疯般冲向了城门处,眼泪断了线样不停流淌,她的脑子满是父母被虐杀她差点被侮辱的记忆。 同在守城门怕谎言被发现的桑宁正在和谭明等四人对峙着,同时也是被监视着。黄禀接到报告后下了城楼见这几位爷没打起来也松了口气。 这当口,几人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闹着要出城,不禁皱眉,这种时候就是死了人也不能出去! “绿妖来了!绿妖打来了!放我出城!放我出城!” 刹那间,这条街上一片寂静,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桑宁谭明等人连同黄禀都僵在了原地。 绿妖这个名字在虞安城居民的记忆里代表着死亡与灾难,幸好这个灾难已在七年前结束了,但是在这个城墙倒塌的契机,他们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所有人心蓦然灰暗了一瞬。 “太守大人,这女人说的……”有人见到黄禀出现,想问却又没问下去。 “哪来的疯女人!敢在这胡言乱语!”说话那人压根没认出眼前这疯女人就是在赏意居貌美第一的怜儿,狠狠地啐了一口。 黄禀淡然的笑了笑,“荒谬,哪有如此的巧合----” “呜----” 日渐西落,号角声突然响在彻虞安城内外。 虞安城内的百姓纷纷抬头看向上空,一阵莫名的恐慌忽然笼罩了整座城池。 居庸关五里处。 “放开!”唐茗皱眉看着拉着马缰绳的男子,扬起的手指间夹着锃亮的暗器,泛着绿光,明显涂了毒药。 加南见此知道她真的生气了,也不再捣乱,“放心吧,此次绿妖攻城是为了云泽异宝,不过他唯一破虞安城机关的武器估计已经被冰梨糕给骗走了。” “我说让开!”唐茗不耐烦眯眼。 “他们又闯不过虞安城城墙机关,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加南悠哉地靠着马鞍。 唐茗眼神一冷,手中暗器正要射出,忽然一声号角从虞安城方向传来,划破天空。 “怎么可能!”加南满眼惊讶,这是绿妖即将胜利的号角! 唐茗眼中一片灰败,抬头看向居庸关方向,不再焦急,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加南看她的样子不由得心惊,心里不详预感加剧。 “虞安城墙倒塌了,机关毁了。” 唐茗眼神茫然地不知看向何处,不远处矮山坡上有鸟群飞起,似被什么猛然惊起,她的目光不经意投向不远处,突然眼中泛起了一道异样的光彩来。 号角声响彻城内,如同催命的铃声,让人心冷。 “唐茗……” 站在巷子内,李骁鹤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闭上了眼睛低声呢喃。 刀疤青年听到号角声的一瞬间,抬头看向上空,他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看着手上的短刀插在李骁鹤的胳膊上,鲜血淋漓地样子,忽然觉得有点无趣。 “你来不及了。”龙鳞道。 李骁鹤咬咬嘴唇,硬是挣开了刀疤青年的制肘,身手敏捷地逃出了灰暗的巷子。 李骁鹤跑出巷子便拔出短刀,捂着伤口刚出来便看见外面一片混乱,西城墙瓦砾散落在地,穿着守备军衣服的尸体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黑影卫的黑色身影时隐时现。 所有人都在奔跑着,哭喊着,有的带着包袱,有的带着小孩和家人,全都拼命往城门方向挤。谭明几人带着仅剩的守备军在西城墙拦着众人,她竟然在里面看见了朱凯带着厉王府的人一起拦着众人。 “我还以为他会落井下石。”她对着迎面赶来的桑宁嘲讽道。 “坤域帝当日把厉王封在虞安城就层下令,他与虞安城共存亡。你……发生什么事了?”远看还看不出来黑衣上的血迹,但桑宁一走近就被她鲜血染红的衣服给吓着了。 “没事,坤域皇帝还挺明智的。”李骁鹤摆摆手,想从衣服扯块布下来包扎,半天没扯下来,“什么破布这么结实!” 桑宁看着她一身鲜血淋漓还毫不在乎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没见过这么剽悍的女子。怪不得公子放着天倾国那位不管,跟着这位乱跑。 李骁鹤登登地跑上城楼上,黄禀站在那指挥,黄翔脸上全是汗,绿妖带来的弓箭手也不含糊,西面防御城墙坍塌后,他们便开始射杀城墙操控机关的人,不断有带火的弓箭射进城池。 由于人手不够,黄翔不得不亲自跑过来跑过去。 她抿着嘴,往后退一段,然后猛然快速往城围跑去。 “李……你要干什么?!”黄禀忽然尖叫,因为他看见李骁鹤竟然头也不回地跳下城墙。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四章援军 黄翔吓得够呛,伸出手要去抓住她,嘴里乱七八糟地喊着,“还没打进来呢!急着陪葬干嘛啊?” 城楼上一众官兵愣了愣,黄禀不忘呵斥,“别停下来!” 李骁鹤毫不理会身后人的阻止,纵身一跃,堪堪跳到两米开外的女墙之上,右脚踹下一个特制弩箭来同时往上一勾,接到手里。 “你拉不动的!赶紧回来!”黄禀一下就知道她的目的,西城墙坍塌机关出现漏洞,绿妖接近十尺内,其它几面就照顾不到了。 她半蹲在女墙上,一边掩护着一边动作,行动极为迅速。不只城楼上的人傻了,连楼下的绿妖也愣了愣。 南硕暂时停下杀伐的脚步,遥指着那站在城墙上的女子问,“那是谁?” 凌肃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指的那道人影,身躯单薄,孤然凌立。 “她便是你要找的云泽少女。”他说道。 南硕不明一味地笑了笑,视线扫过那坍塌的城墙内,不断哭喊挣扎要出城的人群,“虞安城要破了。” 他再次策马厮杀,身后凌肃面无表情地看着,丝毫没有拼搏之意,而后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神情莫名。 西城墙的防御快要破裂,南烜发丝凌乱,全身染着斑驳的血迹,衣衫破碎,他身边的黑影卫也只剩下了十几个。守备军不比黑影卫,主要堵住城墙,也早已所剩无几。 身后守护的城墙不断有人拥挤挣扎着逃出城,内外交困。 “你想死吗?!”南烜冲着城墙那身影大骂。 与此同时,绿妖一再逼近,城内数千百姓齐聚西面坍塌城墙,争先恐后地往外奔逃。 终于那被堵住的倒塌城墙出现了一个小缺口,所有人趁机涌出,人群的力量忽然集中,守备军根本抵挡不及,被推到在地。 “快逃啊!” 绿妖伺机进城,人群轰然涌出拼命地往外逃,正当一只脚踏出城外之时,突然一支箭呼啸而过,直射进那人脚尖前,愣是插进去半截。那只脚的主人吓得一身汗,人群跟见了鬼一样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黄翔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一把拉着他爹的衣服,就指着李骁鹤,“爹啊,那是我做的弓弩吧?你别不是给换了吧!” 黄禀被他扯的差点摔倒,却没像之前那样打他,他也惊讶不小,那铁质弓弩光重就二十斤,张力之大连虞安城都找不出能拉满弓弦的人,她竟然在受伤的情况下拉动了?! 他摇头感叹,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能打碎城墙了。 南烜被李骁鹤的行为搞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到底在干什么!” 那站在城墙上的女子穿着黑影卫标志性的一身黑衣,双手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一身孤傲不屈。 她用实践告诉所有人,谁敢踏出城墙一步,就会变成这只羽箭下的土地。 事实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可不是故意耍帅,而是胳膊上的伤口失血过多,导致晕厥,奈何脚下是三丈高的城墙,只好保持不动。 “你们草菅人命!”人群中有人不甘心地喊着。 “对,草菅人命!” 在他们眼中,虞安城危在旦夕,这些人却不让他们逃命,实在是草菅人命。 南烜忙于抵抗绿妖军队,听到这话也心头一震,黄禀等人也开始动摇起来,援兵迟迟不来,与其困守城中等死,不如尽快逃出城外。 李骁鹤眼角弯了弯,缓缓放下弓箭,扔下了城墙,目光看向远方出现的一抹红色,越来越接近城门。 南硕见她扔掉弓箭不禁嗤笑了一声,看着李骁鹤的眼神是满满的占有欲,“云泽少女,果然非同凡女,不过也只能如此了,带着云泽异宝当作嫁妆,做我后宫一员吧!” 凌肃在南硕不远处听到这猖狂的话后,露出嘲讽的轻笑来,虞安城城墙坍塌倒是出乎他们的预料,不过看来加南还没耽误事,若是虞安城破了的话,他们回家可就惨了。 战争还在继续,李骁鹤仗着云泽异宝没有被射击,她站在城墙上,伸手指向城外的路。 黄禀父子和守城兵随她看向那处,下一刻,城楼上传来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引得城内被困的百姓们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城外一里不到的地方是一个隆起的山坡,那条路上此时尘土飞扬,上万人的铁甲红襟军队踏着飞舞的黄土向虞安城而来。 最前方一抹红色身影骑马疾驰而来,离的近时,人们恐怕就能看到那马上是两个人,且穿红衣的一直不遗余力地踹着身后懒懒靠着她的男子。 “干嘛老踢我啊?” “……” “你还踢~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 “我的马都被你杀了,你总不能让我跑着回来吧~” “闭嘴!否则把你扔下去!” “瞧,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女人就是口是心非……你怎么又踢我?” 南硕看到越来越近的军队,又回头看看城墙上的李骁鹤,咬咬牙,手一挥,“撤退!” 凌肃悄悄勾起笑容,抬头看了那站在城墙上的身影一眼,转身离开。 唐茗一到达虞安城,就看见了那站在城墙上的人,手抓紧了缰绳,她由于自小练习暗器,眼里过于常人,一眼就看到李骁鹤脚下的那块城墙早已被血染的艳红,以及那条无力垂下的胳膊。 但还没等她上前,身后早已有人一跃而起,紫衣淡然,轻盈如飘逸谪仙,几步踏在那城墙上,搂住了昏厥的李骁鹤。 “这下放心了吧,”唐茗身后传来某人懒洋洋的声音,似乎才睡醒般。 “闭嘴。”唐茗面色冷酷地回了一句,眼中的欣然却是无法掩饰。 她转身看向被黑影卫援军包围的绿妖军队,冷哼一声,一脚踹下了身后人,扬起腰带策马而起,只留下一句,“自己滚!” 被踹下的加南站在原地无奈地笑笑,“明明怕千层绫误伤我,却非要这么说。” 他如闲庭踱步般悠闲地拍拍身上不存在的泥土,听得身旁有马蹄声靠近,头也不抬地问,“南硕有没有气死啊?” 凌肃悠悠然看着唐茗离去,“差不多了吧,那就是唐家那个最小的女儿?” “嗯哪。” 加南甜蜜地点点头,看的凌肃一阵恶寒。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五章日落虞安 黄禀见局势大变,不由得笑了起来,扯过他儿子就揍,边揍边大笑。 “死老头你干嘛又揍我!”黄翔抗议。 “老子高兴嘛!打一顿又不会死,你去花楼被打晕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 黄翔憋憋嘴,半天说了一句,“小美人还在城墙上呢~” 黄禀扫到那城墙上抱在一起的两人,怜悯地默默儿子的头,“儿子啊,你还是另换一个吧……” 那边当事人却不是别人想象的那样你侬我侬。 “你还真会挑时间啊……”李骁鹤全身无力地靠在某人的怀里,咬牙切齿地说。 “过奖,”白袭依然一身不知名的昂贵淡紫衣袍,内里白色内袍被玉带束紧,一束紫色流苏坠下,系着一枚龙形玉佩,神色有些冷然。 “吃了。”他掌心托着一枚乳白色的药丸,放到她嘴边,淡淡看了眼她流血的胳膊,神情更淡了几分。 李骁鹤也知道是什么伤药,白袭的药一向神效,她不犹豫地吞了。 见她如此干脆,白袭不由得笑了一下,“不怕是毒药吗?” 李骁鹤啧啧嘴,靠在他身上缓着劲,“没事,反正黄泉首领给下的毒也没解,说不定以毒攻毒了。” 白袭听到这话,目光闪了闪,一丝利光闪过,随即伸出手指在她伤口上点了两处,“记住了,这是止血的穴道,记好了。” 李骁鹤下意识抬头看着他,忽然有些恍然,俊美的脸仿佛神铸,此刻离她如此近,能看见那双媲美星辰的眼眸就在咫尺之间,全身充斥着他身上独有的冷香。 “如何?看傻了?”白袭挑眉看着她楞楞的样子,颇有几分戏谑。 李骁鹤不屑地哼了声,视线投向城外的厮杀,“我这是失血过多,头晕而已。” “抓紧我,回城。”白袭道。 李骁鹤没作声,默默地抱紧了他的脖子,将全身的力量放在白袭的身上,轻轻闭上了眼。 白袭见她阖眼,将她打横抱起,正准备跃下城楼时,忽然听怀中人轻声说了句话。 “你说我是不是太弱了?”她问。 白袭没搭话,低头看向她小小的脸,因为失血过多变的苍白,闭着眼睛,从未有过的孱弱。 “你知道我此时在想什么吗?”李骁鹤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着,“我在想,我是否太自私,竟然逼着这些无辜的人陪我一起赌上他们的性命。” 夕阳西落,黄昏降临,整片虞安城被笼罩在淡金色的余晖之下,城楼下的战场上厮杀渐渐落幕。 白袭垂下眼眸,精致的侧脸在落日下映衬的如渡凡人的温柔神祗。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所幸他们现在都好好地活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李骁鹤没有没回话,似是已经昏睡过去了。 白袭将她往怀中紧了紧,似不经意地往城门东看了一眼,随即运着轻功跃上城楼,向城内而去。 南硕确有些本事,硬是带着一部分绿妖逃出了重围。南烜提着染血的长枪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城墙,却只看到了一道紫衣身影抱着一人向城内飞掠而去,他的心里忽然没来由的一丝失落感。 “将军?”谭明从城内跑出来就看见他家公子直瞪着城楼。 “没事,”南烜摇摇头,将长枪收在身后,“打扫战场,照顾受伤的兄弟,另外,给我查一下绿妖新任首领的背景。” “是。”谭明正要离开,又被南烜叫住了。 “咳咳,那个我的玉佩呢?” 谭明恍然大悟,他从小加入黑影卫,自然知道那凤血佩对他非常的重要,立刻回答道,“回将军,玉佩还在李姑娘那里,属下马上去拿回来。” “不用了,”南烜立刻阻止了他,见谭明疑惑的样子,又不自在地转过身去道,“我自己去就好,你去忙吧。” 谭明也没多想只当他自己去放心些,就去执行命令了。 南烜看着城墙纠结了半天,忽然虎躯一震,猛然清醒过来,觉得自己怎的如此矫情起来。 他堂堂的王将坤域三皇子,黑影卫的首领,还没怕过什么呢!她李骁鹤既然是为了虞安城百姓受的伤,他去看看也是合情合理不是! 战争已落幕,城内汹涌的百姓渐渐平息,有序地回到家中。黄禀命人去打扫战场收拾残局,黄翔满脸悲怆地摸着他的宝贝,心疼的不得了。 唐茗被赶来的鱼心指头痛骂,非要她保证以后跟李骁鹤划清界限。唐茗依旧左耳进右耳出,顺便抬头看看某不要脸又懒的,结果发现那人早已不见了。 离虞安城楼最近的茶铺被毁了一半,却一直有两人坐在那,从头到尾都平静地喝茶,看完整场战争。 “如何?” 问话的竟然是那跟李骁鹤她们失散的老者,而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儒雅清俊的中年男子赫然就是在福临客栈和李骁鹤聊起神风太子的男子,并且还是风来楼的那个说书先生。 “有何如何?”那男子一点没表情地抿口茶,“为自救擅毁城墙,导致虞安城大乱,又孤注一掷,赌上全城百姓的生命,真是蠢!” 老者听他这样说,也不反驳,笑呵呵地说道,“有你我在此,虞安城自然无碍,除去鲁莽之外,她的英勇魄力是否让你震撼?只要有一丝的动摇放百姓出城,那便真的是灭顶之灾,天下间能有此心性的女子能有几个呢!” “咳咳,呃……若以女子来说,她算是不错了。”男子说到这忽然就露出了精明的表情来,盯着老者的脸不放,怀疑地问道,“你和那李骁鹤也不过才见了几次面,她还把你坑进了赏意居,差点被尚翼那小子给认出来了,你怎么这么护着她啊?”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六章你特么有病吗! 老者神情僵了僵,随即端起茶杯微不可闻地说了句什么。 饶是男子耳力再好也没能听清他说了句什么,“你说什么?” 老者放下茶杯,心虚地叨叨了一句,“她叫我爹……” “所以你就决定是她了?!”男子手里的茶杯差点都砸出去了,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此此事事关七国兴亡,怎可如此随性!” “别生气啊,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靠谱吗?甘华。”老者斜眼质问他。 甘华哼哼了两声,眼底的不屑溢于言表。 “龙瑶卦象一出,我就让虹越赶赴云泽禁地,就是怕她被连累遭七国追杀,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早就能运用云泽的力量杀了地灵卫,惹得龙鳞紧追不舍,后来又惹了尚翼那个不得了的,真是个惹祸精!” 老者不像他那般气恼,摸着白胡子慢悠悠说道,“甘华,为何自古乱世才能出英雄?因为乱世才能给予他们磨练,如此才能在拥有绝强才能的同时也拥有超人的心智。” 甘华轻叹了口气,手中茶杯转来转去,半晌才说,“七国越来越混乱了,北疆与坤域的一战不可避免,南离为了求安答应了云泽禁地的暗杀一事,却被李骁鹤破坏了。而今永安公主逃宫的消息还未传开,若消息走露,那么两国交战就在所难免。她什么也不会,如何能担大任?” “七国将乱,到时我们与七国的约定必定会被打破,但那之前,李骁鹤必定会成为我们期的样子。” 甘华眉头皱着,没说话,看着城里混乱的场景慢慢恢复秩序。 “甘华,我何曾看错过人,你和龙瑶也都是从这一步过来的,虹越也是……” 甘华忽然冷不丁地问了句,“虹越呢?” “……”老者心虚地低头喝茶。 甘华一见他那样子就抓狂,温文儒雅的样子一点不存在,“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别再逗他玩了!上次我和虚檀找了三年!这次他要是再丢了你就自己找去!这么大年纪都活哪去了?” 老者见他有没完没了的趋势,悄悄开始挪步子走人。 “从云你去哪儿!” 从云老人家跑的飞快,轻功比之白袭也不差,遥遥指向城内,“去看我闺女!” “她早晚会惹大祸的!我跟你打赌!” 已是傍晚,此时虞安城太守府一片混乱。 “赶紧,热水!” “大夫!大夫呢!” “少爷,大夫进去了。” “……” 黄禀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家儿子跟要死了爹一样急哄哄地忙这忙那。 太守夫人扯扯他的衣服,悄悄地问了句,“房内那受伤的姑娘是不是咱儿媳妇啊?我要不要帮帮?” “不用,咱儿子没机会,而且,”黄禀喝了口茶,“他正急着在表现呢,让他折腾~” 太守夫人半懂半不懂地点点头,又想起来桩事,“那个穿紫衣服的公子是谁啊?” 提到那紫衣人,黄禀的眼睛眯了眯,当年他也是个人物,七国的那些个事,他多少知道些,那自称白袭的男子一看就不敢冒犯,比之南烜也毫不逊色。还有那赏意居的那位,风家二公子三公子,以及出现在城门口的神秘黑衣人,一起掺和的厉王府,都是为了那个姓李的丫头,他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那是咱儿子的情敌。”他答道。 太守夫人一脸正色,顿时戒备起来,越想越不对劲,起来把黄翔拽到一边去。 “娘你干嘛呢?我这正忙着呢!”黄翔不满。 “儿子,你跟娘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那受伤的姑娘了?” “是啊,是啊,美人啊~~”一提起李骁鹤,黄翔立刻荡漾了。 “儿啊,可不能就长的漂亮就行了,要不咱换一个?”太守夫人担忧的不行,那穿紫衣服的男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自家儿子自己知道,哪能比得上那位。 “放心娘,我没想让她当我的媳妇,”黄翔面露崇拜,“我想让她当我师傅,她太厉害了!” 太守夫人放心之后,又开始愁,他家儿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啊…… 一顿忙活后的东厢房归于平静,李骁鹤躺在雕花床上,面色依然苍白,目光直直地看着房内古香古色的装饰。 白袭站在床前,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姑娘,大夫说你先前就有旧伤在身,故此需要休息个几个月才能康复,不如……”黄翔刚想说“不如暂时留在我家”就被打断了。 “黄公子,我累了,能否请你出去一下呢?”李骁鹤轻声开口。 “奥,”黄翔悻悻地退下了,出去之后却发现好像里面还有一个。 “说吧。”白袭知道她有话要说。 李骁鹤直愣愣的眼神有了些光彩,“你的目的。” “目的?”白袭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却故意反问。 “我说过,我见过你,在云泽。” 白袭毫不惊讶,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一个没有目的图谋的人比一个有目的图谋的人更危险,”她目光转向白袭,“比如你和尚翼的那位。” “你怎能如此怀疑我…?我可是一直在救你啊~”白袭凉凉地说道,还特忧伤地叹了口气。 “够了,你能进入云泽也该知道云泽除了树根本没有什么异宝,我身上没有什么好图谋的。” 李骁鹤失血过多,身体还没恢复,没说几句话就困乏地眨下眼,没想到一睁开,就看见白袭一张脸几乎贴到她的脸上,把她吓得心脏都咯噔一下。 “你特么有病吗!”她被吓得怒吼一声。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六章莫留山 “看来你这是要逼着我说,我对你心生仰慕啊……”白袭幽幽道来。 可能因为受伤,李骁鹤竟然有些紧张,苍白的脸出现了一丝红晕。白袭靠的太近,以至于她的鼻间全是他身上特殊的冷香,话说她就是根据这股特殊的香味辨认出来的,在云泽森林里的那个带着水汽的轻吻,似莲花似兰花的冷香。 “那个,当时是你不小心亲到我的吧?” 白袭颇有些惊讶,难得见到她这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让他心里有点痒痒的,若说亲她的话…… “你说的是哪次?”他问。 李骁鹤:“……” 她僵着脖子转过来,伸手推开跟前的这张俊脸,磨牙道,“你亲过几次?” “三次吧……”白袭掰着手指,歪头天真地数着,“一次是在云泽森林里的水潭里,一次是在福临客栈的房间里……” “还有一次呢?” 她简直一头黑线,在她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已经被他非礼过那么多次了!特么的他还是那个守礼的古人吗?沧澜大陆到底是怎么个风俗! “还有一次,就是……现在。”话音刚落,他便往前一凑,嘴唇一下压在了她的额头上,一触即离。 李骁鹤愣了愣,她竟然从这个吻中体味到了安慰的意味。 “不用担心的。”白袭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李骁鹤沉默了,没错,她在担心,不停地担心,从她在城楼上跟白袭说过那番话后。从云泽出来后,就一直在被追杀,被算计,她都没有如此害怕过,直到虞安城差点被破了时,她才忽然感觉到无力。 “我说你干嘛抱着我?”李骁鹤才发现某人不知何时把她圈住了。 “喂,我要揍你了啊,真揍……” “云泽异宝真的存在。”白袭忽然开口道。 “什…什么?”李骁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泽森林从乱古时代就已存在了,乱古时代是神话时代之后的一个交替时代,天地变换后,唯一剩的便只有三个遗迹了。” 白袭姿势不动说着,让李骁鹤靠在他身上,听他娓娓道来。 “七国皇室,五大暗军,几乎都知道,云泽大荒,莫留轩辕。但在大征伐结束前没有哪个势力真正在乎过,他们更在乎开疆辟土。直到那个传说中的莫留山出现了。” “告诉他们云泽有异宝,得之可统一天下,他们就这么信了?”李骁鹤接上他的话,心说能当皇帝诸侯的人没这么笨吧! “他们当然没这么笨。”白袭一下就看出了她心里在吐槽,伸手搭上她的手腕把脉,“当年在大征伐时代的时候,本来真正的赢家该是北疆的柩帝,他利用当时一个神秘的世家所拥有的一种赤毒,准备在坤域的二十四州都投下赤毒……” 听到这里,李骁鹤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柩帝未免也太过狠毒,两国交战,胜为王败为寇,用这种手段简直丧尽天良。 “然后呢?谁救了坤域?”看如今坤域的现状,再看北疆的十三州,她知道事情必有转折。 “脉象逐渐平稳,无大碍了。” 白袭把完脉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就那么抓着,李骁鹤刚要开口质问,他立刻开口继续道,“正在柩帝发兵坤域等待着坤域亡国之时,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小孩出现了。” “老人?” “没错,他牵着那小孩从千军万马之前走到坤域城楼下,说了一句话,‘赤毒千里,天怒人怨,帝柩之罪,该当诛。’ 柩帝大怒,挥兵围杀那老人与小孩。” “然而,那老人只不过轻轻一挥手,北疆的三万大军连同马匹瞬间都如雕塑般无法动弹,不只北疆军感到惊讶,连被救的坤域人也同样惊骇不已,后坤域不仅没有失守还占领了北疆的十八州,柩帝归国后不久就郁郁而终,北疆也只余下了十三州。” “听起来跟传说一样。” 李骁鹤挑挑眉,见白袭看着她,不禁撇嘴,“好吧,太扯了,我不信。” 也不怪她不信,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但也不能这么扯吧,一个老人家带着一个小孩能让千军万马止步不前?那还要打仗吗?直接让那老人放那一戳,准赢。 白袭也不反驳,点点头道,“的确,这段历史发生在百年前,人们所见也不过是根据史册上猜测而已,但是那一战的所有见证者包括那个城的人都相信莫留山是神一般的存在。” “并且,凌驾于七国之上。”她曾听过这事,“如此隐世,后来怎么会从七国收弟子?” “他们收的并非亲传弟子,而是游习弟子。” “游习弟子?” “从百年前那一战后,沧澜大陆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并且相信了莫留山的至高存在。沧澜各诸侯君王都妄想得到莫留山的助力,然而莫留山却严禁插手世俗之事,最终几番纠结之下,有了游习弟子一说。” “如风之浣那般,无论是谁,通过莫留山的考核便可在莫留山上学习两年,期满下山,虽学习的只是策略治国,文武技能,却依然让各国趋之若鹜。” “奥~~”李骁鹤兴致缺缺,睡意朦胧地咕哝。 白袭目光闪过笑意,声调慢慢下降,“七国最顶尖的几个人除了坤域,天倾,和北疆外都出自莫留山。” “那你也是……”白袭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优雅的钢琴般让她有点昏昏欲睡。 “你说呢~”白袭低头看到怀中人迷迷瞪瞪的样子不禁露出笑容,心里直感叹,要抱一个还真不容易……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七章蒸土筑城法 虞安城风来楼,依然是靠窗的位置,龙鳞拿着壶酒靠在栏杆上,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身后刀疤青年坐在桌上,用手托着下巴,盯着桌上的酒渍发呆。 “小獠呢?”龙鳞垂眼看着虞安城人来人往,野兽般的气息消失不见,只有满身孤寂的背影。 “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刀疤青年眼神动都不动地回答。 “长弓,”龙鳞沉寂良久,忽然开口道,“召集所有地灵卫,找到小獠回越黎。” 第二天,虞安城已然是一片宁静,南烜穿着一身便服,才走到太守府门口,就看见一个灰袍老者在太守府门口站着。 他啥也不干,就直勾勾地看着太守府的大门,也不要求进去,直看的看大门的人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估计是太守府不让他进去,准备帮他一下, “这位老人家……” 老者眼神一瞟他,颇为淡定地来了句,“你怎的才来?让我好等。” 然后这位就轻飘飘地进去了,守门的人对着他一阵赔礼,“您见谅,不知是三皇子的人,真是……” 南烜:“……” 太守府立刻有人禀报,三皇子来到府中了,黄禀立刻出来接待。 “见过三皇子,这位是……”黄禀疑惑地看向老者,然后看向南烜。 老者也面无表情地看他,期望他能给个答案。 “不用多礼,他……”他忽然觉得自己找了个麻烦,还不能说,简直太丢脸了,“他是我的手下。” 说着摆摆手,让老者一丝坐在椅上,正色道,“虞安城西城墙修缮的如何了?” “三皇子,下官有一事禀告。” “说。” 黄禀差人去他书房拿过来一个木盒,南烜接过手打开一看,是几张白纸,上面有图也有字。 “这是什么?”他问。 “虞安城城墙的设计图。”黄禀回答。 “这是何意?你要重铸虞安城城墙?” 黄禀点头,“前两年虞安城城墙因风吹雨打和战争而坍塌,而今又被……咳,那个不明人士弄塌,故此下官想在原有的城墙上加固城墙。” 南烜看着手上的纸念道,“蒸土筑城法?” “即把糯米汁、白粉土、沙子和熟石灰掺和在一起夯筑而成,虽为土城,但具有石头一样坚硬的质地和抗毁力。”黄禀解释道。 “此法从未听说过,是自创?可运用实验过?”南烜质疑,虞安城城墙位于居庸关后方,若居庸关失守,那么虞安城无疑是最后一道防线了。而且,绿妖屡次侵扰下,虞安的防御不可轻视。 “呃,这个……在坤域内还未有实验运用过。” “你的意思是在坤域外有人试过?”南烜有些猜想在脑中形成。 “黄大人对此法的效用可有信心保证?” 黄禀呃了一声,不知说啥好。昨晚他才准备回去就寝,就被李骁鹤喊下了,然后交给他一份图纸,说是筑城墙的方案。 “只要步骤正确,质量达到,这样的城墙抵御力绝对出乎你的意料。” 她是如此说的,那眼里满是认真,竟让他不知怎么拒绝,毕竟虞安城城墙十分重要,事关一城百姓的性命,他不能如此轻信一个女子的话。 “这是我欠虞安城百姓的。” 见自己犹豫,她又说了一句,让他有些惊讶,在这女子的心中,人命占据着一个很高的位置。 于是,他答应了,可是他要怎么跟三皇子讲呢?他可知道,这位三皇子对待公事是多么的严肃。 “王将大人,”黄禀换了口气,以南烜的封号来称谓,“下官相信一个对爱惜百姓生命的人。” 南烜一怔,想起了当初眼前这人被贬来虞安城的原由。 “如此,那便实……” “我女儿呢?”老人家不知死活地开口,生生破坏了激昂的气氛。 南烜和黄禀一时哑然,二人同时把这位给忘记了。 “你的意思是在坤域外有人试过?”南烜有些猜想在脑中形成。 “你女儿哪位?”黄禀疑惑,他当然知道这方法是谁想出的,没听过那位有爹啊。 老人家砸吧砸吧茶水,“现在正躺在你家的那个。” 南烜手上的茶杯不经意地抖了一下,竟然是……那个妖女的爹,莫名地有点紧张怎么搞的? 黄禀表情微妙,不经意地扫了南烜一眼,大概懂了,三皇子恐怕也不知道。 提到李骁鹤,南烜忽然想起那日打扫战场时,谭明发现的城墙头的那一滩血,心里生出些几分紧张来。 他清清嗓子,威严道,“黄大人,那名毁坏城墙的女犯呢?” 女犯?黄禀楞了楞,缓了缓才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一位,他一时有些猜不透三皇子的意思。事实上,这李骁鹤是什么时候被抓的他都不知道,毁坏城墙的罪名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通敌叛国,往小了说就是一堵墙的事,况且人李骁鹤当机立断救了一城百姓,也算有功。可他是知情的,皇后密旨命三皇子用云泽少女交换永安公主的自由,不知这三皇子是选择妥协还是杀上京都。 黄禀叹息,身为臣子就是这么为难,身为一个父亲更是为难他家儿子看上了李骁鹤,他怎么能伤儿子的心呢?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八章离魂 “这虞安城可不少女犯,不知三皇子说的是哪名女犯?”他先谈谈口气再说。 “就是一拳打碎城墙的那个!”南烜不耐烦地说。 “那就是我女儿。”喝茶的那位耳朵贼灵,立刻指着鼻子,满脸自豪。 黄禀不知说这位什么好,这可是犯法,到底哪来的自豪感? “原来是李姑娘啊,她正在东厢房内休息呢,老人家先饮茶。” “她伤势如何?” 说到这个,黄禀一时面色为难起来,“不知殿下可知离魂?” 南烜脸色陡然一变,离魂他自然知道,七国内有不少使毒的门派势力,其中神仙谷便居于首位,唐家因以铸造为主,次之。据传闻江湖上存在十种奇毒,其中赤毒作为百年前的奇毒,当之无愧位列第一,而离魂便位列第四,出自神仙谷,中毒者三日内与普通人无异,但只要第三日子时一到便会瞬间毒发,毒发速度非常之快,中毒者会在瞬息死亡,让人猝不及防。 “暗军黄泉下的手。”对于虞安城的势力,黄禀多少也清楚,只是不好管,“赏意居人去楼空,不知情的人都处理了,只剩一个活口,名甄怜儿,虞安城大乱便是因为她得到了消息才泄露的。” “关入大牢!”南烜咬牙切齿,真是无知的妇人,还没那个妖女省心。 “这是第几日?” “第五日。” “什么?”南烜先是一惊后又是一喜,想起了一个人来,“唐家的万灵丹?” 黄禀点头,心道这李骁鹤也是命大,若是别人恐怕没办法在三日内到达云州唐家,更没有办法让唐家拿出珍贵的万灵丹来。 “她的外伤如何?” 南烜并未放下心,万灵丹只不过能延迟毒发,而不能彻底解毒,若不能及时拿到解药的话,那妖女恐怕还是难逃一死。想到此,他下意识地看了老人家一眼,见他旁若无闻地喝着茶不禁松了口气,幸好老人家朴实不懂这些,否则会伤心死。 某朴实的老人家:不愧是我闺女,中的毒都这么稀有~~ “外伤已无大碍,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可完全痊愈。”黄禀有点失望,本来他还想着到时把她留下来跟他儿子好好处几个月,感情自然就上去了,可如今,为了解毒肯定是不能留在虞安城了。 “那姓白的男子呢?”对那紫衣男子他是在放心不下,那男子的气息让他感到熟悉,却没见过那张脸,那身功力绝不在他之下。 “他在……忙呢~”黄禀舌头打个花花绕过去了。 “如此便好。”南烜下意识地以为白袭是离开了,云泽异宝他可以不要,但绝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否则又是一场乱子。 “喝饱了,我闺女呢?”老人家仰头理直气壮问这两人。 “这……”黄禀一头汗,他脾气暴躁的很,也只对南烜恭谨些,难得对别人这么有耐心,也是为了自家儿子的幸福,不过这亲家也忒难应付。 “李兄,你女儿重伤未愈,需修养一段时间,不如你暂且住在太守府中可好?” 黄禀算盘打的啪啪响,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把亲家拉拢好了,再让自家儿子好好表现一下,这亲事还不妥妥的。 “不用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温润声音,桑宁最先出现,然后便是白袭缓步走到三人跟前,白衣紫袍,玉冠束发,举手投足间优雅而具有威慑,让人折服。 从云一听那声音,就不动声色地挪过身子,端起茶杯,低头喝。 黄禀在心里摇头叹息,儿啊,咱还是放弃吧,先不说长相,就这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上的啊~~ 南烜的第一反应则是以眼神质问黄禀,你不是说他在忙吗?都忙到太守府了,你这是菜市场吗谁都能逛! “见过王将大人。”桑宁低头一礼。 白袭虽是以一平民之身见礼,却并不下跪,甚至连头也不曾低下一分。 这人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南烜这样想到,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低头屈服,这份气度便不是一般的门派世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有礼,不知阁下是何人?” “在下白袭,一介商人。”白袭答道。 商人?南烜冷笑。 “白公子说不用了,是何意?”黄禀赶紧打岔,这两人简直快冒出火花了。 “骁鹤身中离魂,时间紧迫,需要及时找到解药,但她放心不下李伯父,故此就不叨扰太守大人了。”白袭淡然一笑,目光看向喝茶的某位,“李伯父可对?” 骁……骁鹤?南烜眉头直跳,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呢! “嗯。”从云放下茶杯,整整衣袖,端端正正地坐着应了一声,瞬间变成气度不凡的高人。 “对了,这个归还三皇子。” 白袭手心拿着一块玉佩,血色通透,活灵活现,正是凤血玉佩。 南烜没接,脸冷了起来,“这是我送她的。” 白袭勾起唇角,无比疏离含笑回道,“这玉佩价值不菲,骁鹤消受不起。” 南烜冷哼一声,一把接过玉佩,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敢拒绝本皇子的好意!这块玉佩可是能保她安全的。 桑宁都快看不下去了,王将大人太耿直了,从头到尾他家公子就没说过是李姑娘说的。公子啊,你把聪明才智用在打击情敌上真的好吗? 黄禀看这硝烟弥漫的战场,满心只有一句话,儿啊,这媳妇咱真的要不起,真的…… “她身受重伤怎能跋山涉水?”南烜质问。 “我已给她服了苓丹和安神止疼的药。”白袭轻飘飘地反驳。 南烜憋屈了一腔怒火,想去揍李骁鹤一顿,却又想起她正在休息,忍了几忍,最后对着白袭铿锵有力地来了句,“告辞!” “太守大人,在下方才进来时正看到令公子在寻您,似乎是为了修城墙的事……” 白袭话音刚落,黄禀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客厅里只留下白袭和从云二人。 “久仰,”白袭对老人家点头示意后,转身就走了。 桑宁也对从云弯下腰一礼,他自小跟着公子,虽不知道眼前这老者的真实身份,但能让他家公子恭敬对待的,整个沧澜大陆都没有几个,他也猜到了几分,自然不敢怠慢。 从云目光闪了闪,没漏看白袭眼中的戒备与警告,良久,一声叹息响起。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四十九章师公和劈天神功 黑影卫大军在虞安城外就地驻扎了三日后,修整好后,遵从南烜的命令,加入了修缮城墙的队伍。 城内的百姓回过神来,才想起了李骁鹤这个一箭挡住他们送死的人来。于是都纷纷打听到了太守府,提着鸡蛋提着绸缎来看望她,却被告知李骁鹤正在养伤,不宜见客。而事实上,李骁鹤的确不宜见客,除了最开始那会儿清醒,她拜托白袭将修筑城墙的方法写出来,交给了黄禀后,就一直睡着,直睡了三天。 对此现象,黄翔是最捉急的人了,他还没拜师,这师傅就死了可不好,虽然大夫说了无碍,但他硬是揪着虞安城所有的大夫轮流看了一遍,直到黄禀狠抽了一顿才消停。 唐茗在被鱼心连番轰炸的空当也跑来太守府看望了李骁鹤,考虑到李骁鹤的仇家太多和太守府的安全,她也没要求让李骁鹤住到福临客栈去了。对于李骁鹤的昏睡,白袭也给了他答案,苓丹的效用虽神,却痛苦过大,自然加了另一味药,正好方便修养。 唐茗也没多问,倒不是那么相信白袭,只是他并没有害李骁鹤的理由,一个死了的云泽少女可没有云泽异宝。 “万灵丹需要每个月服下,一个月后,不管她醒不醒,就是硬塞也把这个塞到她嘴里去。” 她交给白袭一个瓷瓶,里面自然是万灵丹了。 “没有那么久,大概这两天她便会醒来了。”白袭笑道,她的这个朋友也真和她的性格一般直率。 唐茗等人是明访的,而暗访的则只有一个人。 半夜所有人走后,王将大人才悄悄出现在李骁鹤的窗前。他本想指着她鼻子呵斥一顿的,谁让她不知好歹,不接受他的好意。 “你要解毒必回云州唐家,到时肯定要进坤域,厉王不会放过你,有我的玉佩至少安全些,真是不知好歹……” “……”南烜板着脸瞪了半天,那床上的人也一动不动。那苍白的小脸慢慢有了些血色,却依然虚弱的很。 光天化日合伙抢皇子的玉佩,又偷偷混进黑影卫里,又擅作主张,一箭射退城内上千百姓,如此强悍的女子他还从来没见过,天倾的那位皇女怕也没有那份果断吧。可如今这么个彪悍的人却乖乖躺在床上,反倒让人不习惯。 南烜看了一会儿后,便原路从窗子翻出去了。 月华如水,如绸缎般流泻在木窗上,一片静谧。 白袭靠在南烜进出的窗上,对着李骁鹤的睡脸微叹了口气,带着无奈而宠溺的语气道,“还真能惹麻烦……” 阳光带着草木复苏的香味穿过木窗,投射在房内的雕花木床上,上面睡着的人,睫毛颤了颤,眼皮子动了动。 门被打开,一个丫鬟端着脸盆毛巾正走进来,走近了就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位缓缓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喜形于色,放下脸盆就要去喊人。 李骁鹤用全身的力气一把抓住了那丫鬟,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话,丫鬟惊喜又疑惑地看着她。 李骁鹤虚弱地喘了口气,半天吐出来一句话,“饿,我要吃饭……” 丫鬟立马反应过来了,这都五天没吃饭了,当然会饿。 她连连点头跑出去了,出了门就开始喊里面那位醒了,激动之情让饿得要死的李骁鹤都纳闷,她好像还是毁坏城墙的罪人来着。 丫鬟刚出去,门又被打开,黄翔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眼巴巴地蹲在床边看着李骁鹤,那小眼神哀怨的直让李骁鹤发麻。 由于太饿了没力气,她只能用眼神来询问这位少年,你想咋滴? 少年眨巴眨巴眼,手上端起一碗粥,白白软软的,散发着香味,“师父,我都等你几天了?” 李骁鹤一看到那碗粥眼睛就移不开了,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骨碌爬起来,夺过碗仰着脖子就开灌。 “呼-”李骁鹤长舒口气,一碗粥下肚,总算活过来了。 “你等我干嘛?”就算她毁城墙强玉佩,不对,她是被冤枉的的,就算犯罪也得太守亲自抓,怎么让个未成年来? “不对,你叫我什么?”她没听错吧,她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大一徒弟? 黄翔笑嘻嘻地蹲在床前,一扫之前见到李骁鹤的色胚样,讨好道,“您就别瞒了,我都知道了,那城墙是被您给一拳轰倒的。” 李骁鹤心喊糟了,这是要她坦白从宽吗?要不要死不承认? 黄翔没看见她的心虚,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知道您那是练了劈天神功才会这么厉害的,您就收我为徒吧!” “什……什么功?” “您就别装了,师公都已告诉我了,我这都端着粥等了您好几天了。” 李骁鹤凌乱了,“谁姓师?” 黄翔对着她一阵挤眉弄眼,“当然是师父的相公白公子了,当初是徒儿不懂事,见色起意,以后再不敢冒犯您老人家了!” 相……公…… 白袭你过来我保证不掐死你!李骁鹤抓狂,她才醒来要不要这么给她大惊喜啊! “他跟你说我会那什么功?”她放下碗问。 黄翔乖乖点头,“您别看徒儿整天游荡花楼,其实我那是在找高人拜师,我从小就想学一身武艺去闯荡江湖,可惜从来没遇到什么真本事的人,还不如我老爹教我那几招。” 李骁鹤撇嘴,我要真信你,我就真是你师父~ “直到师父你出现了……”黄翔的眼睛发光,“连王将大人都说城墙是你打的,还有那个神臂弩,整个虞安城都没有能拉动的!” “黄公子啊,我是真的不能教你什么功……”李骁鹤看他那热情的样子,不得不浇他盆凉水。 黄翔满不在乎,一脸了然,“徒儿懂,师父前些天发功时伤了身体这几天都要好好休息,当然不能教我了,您就好好休息吧。” 李骁鹤无语,张张口,“这也是他跟你说的?” “嗯。师公还说师父一醒肯定会饿,但只能吃软和的东西,让我每天一早都端着粥候在床前等着师父醒来。” 黄翔抬头问她,“师父你还喝吗?” 李骁鹤摇头,姓白的你这么骗一个未成年就没有罪恶感吗? “帮我把他叫过来。” 黄翔问道,“叫谁?” 李骁鹤无力地抚额头,“你师公……”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章轩辕决 “不用了,乖徒儿。” 黄翔扭头一看,满脸喜色,白袭和桑宁,身后是太守夫人。 白袭走在最前面,关心的表情溢于言表,上前扶起李骁鹤问道,“骁鹤,身体可还好?” 骁……骁鹤?她猛的打了个冷颤,怪异地看着白袭问,“你没事吧?” “只要骁鹤你没事我就没事,”白袭继续腻着嗓子喊她,桑宁在身后站着都觉得肉麻阵阵,公子简直中邪了有没有。 太守夫人在旁边看的偷笑,赶紧使了个颜色给他家儿子,黄翔乖乖找到他娘身边。 “李姑娘你好好休息,一会丫鬟便会过来伺候你,我和翔儿就不打扰了。” 李骁鹤觉得莫名奇妙,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冷哼,随即一个背影拂袖而去。 “那是南烜吧?她怎么了?”李骁鹤摸不着头脑,那人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怎么到门口却不进来,不会还在生气玉佩的事吧? “对了,玉佩还没还他呢!”她赶紧在脖子上摸。 “别找了,我已经替你还给他了,不用太感激于我。”白袭眉头微挑,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你玩变脸呢?”她不解。 桑宁默默无闻地站在那,心里腹诽,人都气走了,当然不装了。 “无事逗逗小宠物也颇有趣。”白袭坐在床边,执起她手腕把脉。 “你全家都是宠物……”李骁鹤满腔怨念,低头看自己包着白布的胳膊觉得丝丝悲凉,“我一定跟这个世界犯冲,老是在受伤。” “你干嘛和黄翔说我会毛神功?”她会个屁的神功,胸口碎大石算不算? “我看他体质不错,收个徒弟不好吗?”白袭低头查看了下她胳膊上的伤口,神色淡然。 “可我不……” “你想学武功吗?”白袭问。 李骁鹤双眼一亮,与刚才黄翔的眼神相差无几,“你要教我吗?” 她可是见过白袭的功夫的,别的不说,就那身轻功也不得了。之前见到的那个叫虹越的少年都比她厉害的多,她的一身怪力和格斗技巧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会武功的就不行了。 “不是我教。” “那谁教?”难道让唐茗教,会被嫌弃死吧。 白袭悠悠一笑,修长的手指向门那边。正好踏进房门的某老人家,硬生生地把那句“闺女”给咽下去了。 “你开玩笑吧?”李骁鹤不敢置信地指着站在门口茫然的从云。 “怎么如此表情?”白袭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随即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李骁鹤的表情立刻变了,看着从云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老人家禁不住吓的。 “爹啊,女儿都受伤了你都不走过来看看我。”李骁鹤撒了个嗲嗲的娇,其效果看白袭立刻到了三尺外就知道了。 从云不惊不喜,慢吞吞地走到她跟前,抬起她的手把脉,目光移到她手上的那串青铜雕花手链时划过奇异的光芒。 “爹啊……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她才想起,好像还不知道她爹的名字。 “噗!”桑宁一时没憋住,笑了出来,这是打哪捡来的爹…… “从云。”老人家老实回答,然后放下她的手,一板一眼地说道,“离魂,活不久了。” “从云爹,我是你女儿……”麻烦表示些悲伤好吗? “吃万灵丹。” 桑宁一听,好家伙,口气也忒大了,当万灵丹是糖豆子吗?那可是唐家的秘药,珍贵的很,说是万金难求也不也过。 与桑宁想的不一样,李骁鹤觉得这老人果然不简单,知道不少,身份还不低。 “爹,女儿这么受欺负都是因为不会武功,一点防身的本事都没。你能不能教我些东西啊?”她揪着从云的衣服,一辈子的娇都撒完了。 “你要学什么?” “抹布上的那种!”李骁鹤坚定的很。 “抹布……”桑宁凌乱了,他都听到了些啥? “你真要学?”从云抬头看她,眼神很是认真,仿佛在问什么重要的事般。 “你早晚都要把一切交给她的不是吗?”白袭忽然开口。 李骁鹤没听出来奥妙,连连点头,“对啊,对啊,你早晚不都要教给我的吗?” 桑宁摸摸头,怎么感觉这两人说的话有点怪。 从云苍老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来,问李骁鹤,“你真的要我全部交给你吗?” 李骁鹤却有些不好意思来,“要不,你先教些简单的,能防身就可以,我没那么贪心的。” “要学就要全部学!哪能学皮毛?”老人家语调陡然拔高,严厉起来。 李骁鹤怔了怔,她还是第一次见老者这样严肃。 “轻功我来教。”白袭起身走出了房间,留下这么句话。 “你休息吧,桑宁。” “是。”桑宁一步不离地跟上。 从云见他二人离开,便对李骁鹤道,“开始吧。” “开……开始?学武功?现在?”李骁鹤一身月白中衣,指着还半空的肚子,结结巴巴地问。 “嗯,没有文字,随我背即可。” 随即,也不管李骁鹤有没有准备就开始背了。 “万物之始,源为母,日月星辰……” 李骁鹤赶紧注意听,一句一句地背着,越听越像跳大神的,却也没出声,继续用心记着。 “可记住了?”从云重复了两遍后问道。 李骁鹤点头,其实老人家背的不快,如此下去她再默个几遍也就差不多了。 “这是什么武功?” “这是术,此篇名《创源》,你须发誓永不外传,否则……”从云没有说下去。 “否则如何?”李骁鹤直觉老人说的是真的。 “否则……我也不知道。”从云的表情甚是认真,竟令她无言以对。 “另外,伤好了便要每日在山川树林待上一个时辰。”从云说完就递给她一本书,嘱咐道,“这上面的武功你自己练,不懂问我。” 她拿过来一看之下,不禁心里一咯噔,上面写着《轩辕决》。在她来这世界后,已有多次听到这二字,莫留山轩辕门,乱古之后唯一的活遗迹,上古传承,凌驾于七国之上。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一章长相忆 “你是莫留山上的人?”她问。 “不要让别人知道,”从云摸摸胡子,有些心虚道,“尤其是虹越,我和他一起偷来的。” 李骁鹤:“……”你让我说什么好? 怪不得虹越整天追着他呢,原来是分赃不均,她就说这不靠谱的老头怎么可能是莫留山的人,顶多就是个江湖武人。 “你放心好了。”李骁鹤一把搂过从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翻了翻《轩辕决》,文字不算艰涩,后面还附有穴位图,简直一目了然,太贴心了。 可怜一辈子没被谁亲过的从云,整个人都木了,直楞楞地就走了出去。 “别忘了到外面待一个时辰!”留下这句话后,人已不见了。 李骁鹤看着他不自在逃走的身影不禁莞尔,这老人与她无亲无故,却外她被困时送她一块画着破解机关之法的步,其中原由她不知道,却是真的感激他。 在她原来的世界里,家里的那个老头子可没有这么可爱,虽然对她好,却从来不说也不表现。 “咕噜噜~” 李骁鹤忧伤地捧着肚子,说好的饭呢?一碗粥不够吃啊亲…… 没办法,李骁鹤穿好衣服把秘籍塞进怀里随身带着,走出了房门。 外面阳光甚好,难得晴朗天气,东厢房正对着花园。正是春夏交接之际,万紫千红,绿意盎然,令人见之心喜。 “李姑娘怎么起来了?”太守夫人手上拿着一个水瓢,脚下放着一桶水,见到李骁鹤停下动作问道。 “没事,睡个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李骁鹤扒着一朵枣红色的花就要闻,却被太守夫人拦住了。 “这个可不能闻。” 太守夫人见她疑惑笑着解释道,“这花名夺情,鲜艳如血,意为被夺取情人的女子,剧毒无比,被花粉碰到的人可是会全身蜕皮而死的。” 李骁鹤听着头皮都麻了,连忙后退一步,“那种这里干嘛?” 太守夫人给那花浇上一瓢水,端庄貌美的容颜带上调皮的笑,“当然是防贼啊~” “虞安城太乱了啊……”她叹道,细心而均匀地浇着每一朵花。 李骁鹤不知该接什么,只好问了句,“那为何不离开虞安城呢?” 听她这么问,太守夫人笑了,说道, “你会这么问,一定是还没去过都城,等你去过就知道,虞安城虽危险,但却有更多人愿意留在这里,靠着区区城墙来维持性命。” “夫人对毒很了解?”李骁鹤不置可否,随口问了句,一个深闺妇人,为何会懂这些东西? “你也不用试探我,”她轻笑声道,“我以前也是个江湖人,对这些个东西多少懂一些,后来遇到翔儿他爹就退出江湖了。翔儿那孩子也不知是不是继承了我,整天想着出去闯荡江湖。” “原来如此,”她倒是误会那小子了,“对了,太守大人呢?” “他和王将大人有事去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抬头看李骁鹤,“说起来,你还是翔儿的师父呢?” 李骁鹤汗颜,连摆手,“夫人您可别开玩笑了,我可一点武功也没有。” “叫我施茜吧,当然能看出来李骁鹤没有一丝内功。”她眨了眨眼,“我可是习武之人。” “那……” “翔儿不可能永远待在虞安城,我们是老了,但他还年轻。”施茜剪下一朵琉璃白的花递给李骁鹤,神情诚恳,“李姑娘,他就拜托你了?” “唉?”这怎么个意思?怎么就拜托她了啊? “为作回报,我可以告诉你离魂的解药在哪里?”施茜回头笑了笑,三十岁的容颜显出几分活泼来,“当然,我指的不是唐家。” 李骁鹤心动,她对这世界的毒药什么的并不了解,只听白袭提过这药出自神仙谷,但神仙谷远在尚翼,他们把希望都放在了唐家。只是听施茜这话,似乎除了唐家外还有别的人有解药。 “我答应。”既然白袭都说黄翔会帮到她,带着也无妨。 “坤域京都摄政王府。” 李骁鹤蔫了,摄政王府,她能闯的进去吗?不行,看来还是要尽快练好功夫。 “夫……施茜,这附近有什么森林山川吗?” 施茜疑惑地看她,也没问,“城外东北方不远处有片矮山。” “恕我直言,李姑娘的仇家太多还是不要出去比较好,免的……”施茜没有说下去,眼里担忧不减。 免得被砍死是吧?李姑娘惜命的很,当然也考虑到这点了,桑宁给的那张人皮面具唐茗也拿回来了,那张脸可没有几个人见过。 “你放心吧,我自己会小心的。”她扬扬手中的琉璃白色的花,闻着有种浅浅幽幽的薄香,若有若无回味无穷,不禁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长相忆。”施茜道。 “挺美的,谢谢你的花,我出门了。”她摆摆手告辞。 施茜在身后喊道,“月儿还没拿早饭过来呢?” “不吃了!”李骁鹤已走出老远。 “夫人早安。”身后白袭悄无声息地出现。 施茜也不惊讶,这人也没想隐瞒气息,否则她如何也察觉不到。 “早安。” 白袭打个招呼后就走了。 施茜看着他背影渐消失,展颜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继续精心伺弄着花花草草。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二章牢房 李骁鹤一出太守府,就被团团包围了,门口的路人小贩通通堵到她跟前,不断传来喊声。 “她出来了!赶紧!” “别让她跑了!” “快,别忘带上东西!” 李骁鹤被这架势吓了一跳,卷起袖子就准备动手。砸个城墙而已,到底本姑娘也救了你们一命,家伙都带上了,用得着这么大架势吗! 还没等她动手,买水果的大妈就拎着一篮子的水果就送到她跟前,憨厚地笑道,“姑娘你拿着哈!我家卖水果的,可别嫌弃啊!” 咋回事?李骁鹤放下拳头,茫然地接过水果。 卖烧饼的汉子也用油纸包了几块烧饼送过来,黝黑的脸上满是感激和不好意思,“多亏了姑娘那天拦住了我们不让出城,不然……” “是啊,我们还骂姑娘你草菅人命,实在是我们慌的,这虞安城也没个军队,就靠城墙了,您别怪罪我们啊!” 说到这李骁鹤算是懂了,本想客气两句,但看到那烧饼禁不住口水分泌出来了,肚子里就一碗粥,实在架不住。 “举手之劳,谢谢啦!”李骁鹤抄着烧饼,拿了一个水果把其余的还给那大妈,到底是当过大兵的,趁着其他人没挤过来,左手水果右手饼,身手灵活地穿过几个人朝城门外溜。 “咔嚓~”李骁鹤顶着一张病弱书生脸逛着大街,吃着脆脆的烧饼,无一人认出。 西面城墙已被修筑好,但城门外还驻扎着几千黑影卫,一同修筑城墙,李骁鹤为免节外生枝绕道走了。 东北方一片密林里,李骁鹤抹抹头上的薄汗,觉得自己身体还是差了些,这么点路都有些费劲。 不如云泽那般死寂,树林阴翳处有鸟声悦耳,草木茂盛,时不时有小兔子惊慌跑过,到处是一片生机。 李骁鹤选了一棵高大的树,将水果和烧饼放在树下,闭上眼睛,听从云要求口中默背着那神神叨叨的《创源》。 呼吸慢慢放缓,心里渐渐落入一片清明,耳边是小动物在林间穿梭奔跑窸窸窣窣的声音,或是小鸟落在树梢上扑棱翅膀的声音,鼻间是淡淡的树木清香。 约一个时辰后,李骁鹤睁开了眼睛,怎么说呢,没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心情舒坦了些。 另外,她抱着胸看着那原本放着水果的地方,以及那位拿着水果的神仙般的人。 “有何指教?”她问。 “真是聪明。” 白袭手轻轻一扬,那颗水果咻地飞上了大树之上,然后挥挥手悠闲地走到不远处,“第一课,用轻功把它拿下来。” 李骁鹤黑线,“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用轻功。” “原来如此,”白袭玉白的手指轻敲额头,似乎真的才想起来,“那本书上有,自己看吧~” 她也没问白袭为何知道那本书的存在,迫不及待地摸出《轩辕决》翻开,顺着穴位图理解了一遍内容。 大致可看出来,《轩辕决》通篇是以内功修习为主,一套掌法和一些擒拿功夫为辅。关于轻功的话,只有一个《凌云》,气息运行的路线和轩辕决一般,应该是一套的。 “气聚丹田,灵散四肢,灵是什么鬼……”她默默吐槽。 “丹田之根本精气即为灵,集中精力,顺着经络四散,根据内力运行路线在全身走一遍。”白袭一边为她解答。 李骁鹤闭眼感受丹田,努力寻找着那所谓的根本精气。 站在一边的白袭看着那顶着病书生的一脸认真严肃的人,脸上是一贯的淡笑,轻功并不需要太多内力,初学者的内力就足够支撑轻功的消耗,不过,那本来自莫留山的书上记载的轻功可不同于一般武林的轻功。 阴暗潮湿的房间,外面灿烂的阳光却一丝透不进来。幽暗的牢房深处压抑的喘息,犹如野兽般。里面的臭味让南烜都不禁皱了皱眉,比之腐尸遍布的战场也不逊色。 原因他也明白,虞安城势力错杂,一般的罪行也就无视了,被关进来的都是些残忍暴戾的凶犯。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一般的狱卒根本无法制住,也就无法打扫清理,日积月累的也便无人管了。 黄禀命狱卒打开牢房的大门,寂静中锁链的声音格外清晰,幽暗深处一些光芒闪烁,一声声怒吼传出,如野兽般骇人。 “狗娘养的!叫唤什么!想饿肚子吗!”狱卒虽骂咧咧的,却丝毫不敢接近每一间牢房,那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人呢?”南烜脸色不明地问。 “最里面那间。” 牢房最黑暗处,一声声呜咽哭泣微不可闻,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潮湿腐烂的气息,阴冷的环境,地面全是一些秽物,只有铺着一堆稻草稍微干净些。一个人蜷缩在稻草上,全身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又干又脏乱,跟脚下的稻草差不多。 “呜呜呜呜……”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不断有哭泣声,却又不敢哭出声,周围的犯人个个眼冒绿光,直勾勾地看着那衣服破烂处露出的白嫩肌肤,眼里的淫邪丝毫不掩饰。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三章甄怜儿的怨恨 甄怜儿感到绝望,她已经被抓到这里好几天了,昏暗无光,像野兽般的目光,如刀子样刮在她身上。 “叮--”锁链打开的声音让她狠狠颤抖了一下,然后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死命地爬过去,浑然不顾满身的脏污,跪倒太守跟前磕头。 “大人,我什么都没做,我是冤枉的啊!”她哭的撕心裂肺,眼泪在脸上冲刷出一道道痕迹。 南烜最见不得女人撒泼和大哭,不耐烦道,“甄怜儿,我给你最后活命的机会,只要你回答我一件事。” 甄怜儿猛点头,她也看出来这人才是主事的,双眼可怜巴巴地对着南烜,想作出平时那般梨花带雨的模样来,可惜效果相反。 南烜冷哼一声,“你别跟我装可怜,这些年在赏意居里你干的龌龊事可不少。” 怜儿脸色一白,干笑道,“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赏意居收留的一介孤女,哪能干什么坏事?” “你莫真以为我不知道前年无故暴毙的巡抚是怎么死的?” 甄怜儿这次是真的吓着了,身子都不自觉抖起来,嘴上却硬是狡辩着,“大人,我只是……” “够了,”南烜不耐烦和她争辩,“离魂的解药呢?” 离魂!她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哭诉起来,“大人,什么离魂我可听都没听过,我不过一介妇孺而已,赏意居干的什么事我可真的都不清楚啊!” 南烜冷不丁地反问了一句,“我好像没说离魂跟赏意居有关系啊~” 怜儿身体一僵,扯扯嘴角,“大人,我这是猜的,我这不就跟赏意居有关系吗?” “赏意居乃尚翼奸细,常年盘踞虞安城搜集边关情报,如今事情败露,人去楼空,只剩你一人,不找你找谁呢?”黄禀在旁接上。 “没有,我不是……”她无力地争辩着。 “据我所知,你是艳娘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被允许进入五楼的人,如此殊荣可没有第二人。” 听到这里,甄怜儿的心整个都冷了,一切都想通了。为什么她会被救,为什么她被允许进入五楼,却不教她一点武功,一切都只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弃子而已。 她的高人一等,她的一切都是自以为是,那些人一定在背后嘲笑她吧,其实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无力地瘫在地上,不知道该问谁。她对主子绝对是忠心的,她甚至可以为他放弃生命的。七年来,他虽然没有对她表示什么,却也没把自己当作那些随便的泄欲的女子,难道不是对她的怜爱吗?为什么会这样呢? “主子呢?我要见主子!我要见他!你们放我出去!” 她突然站起来张牙舞爪地朝牢房外面跑去,狱卒哪能让她出去,一脚踢向她的肚子。 “唔!”她闷哼一声,被踢倒在那堆稻草上,嘴角溢出血来,许久没有爬起来,身体疼的弓起来。 到底是一介弱女子,黄禀也不忍见她如此,“三皇子,这女子怕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不如……” “不行,”南烜果断回绝,这女子不能死也不能放,李骁鹤虽有万灵丹,但谁知道那所谓的副作用会带来什么,到底还是找到解药才行。 “有万灵丹在,李姑娘暂时无性命危险。” “黄大人,你是在为她求情吗?”南烜的话语中带上了威慑,“除了李骁鹤的事,就凭这女子做的其他事也该处死。” 三皇子?李骁鹤?她抬起头。 “原来是三皇子大人啊,”怜儿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在黑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阴森。 “为了李骁鹤?”她挣扎着爬起来,一步步走到南烜跟前,咧着嘴笑时,满口的白牙被血染红,丝毫不见当初的美貌,此刻更像厉鬼般。 “呸。”她一口吐掉嘴里的血沫子,笑的诡异,“我跟她可还是旧识呢~我本来生活的好好的,虞安城第一美人,可是她一来就什么都变了,主子为她打了我,艳娘为她疏远我,最后当作弃子般任人**。” 南烜皱眉,倒不是因为她话里的怨恨,而是因为那被她多次提到的主子,让他感觉没那么简单。 “若你交出离魂的配方,我也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他退而求其次,开始让不步,他本来就不想伤害一个女子。 “配方我当然有,实话告诉你解药艳娘也给我了,但我偏不给你,不对,我偏不给李骁鹤!让她慢慢等死吧!” 她恨的很,凭什么她一无所有沦落监狱时,她李骁鹤能让一国支柱的王将来为她屈尊监狱求解药?她李骁鹤有什么好?当初就该毫无疑问地杀了她,哪怕艳娘怪罪也在所不惜。 黄禀叹息,这女子也真够倔的,他虽征战沙场多年,却也不忍杀一弱小女子。他知道三皇子和他的意思差不多,这女子早年父母被绿妖杀死,满门灭亡,也算是苦命人,也不想让她多受折磨,奈何她太不识好歹。 甄怜儿见他二人一副同情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话对他们来说只是愤愤之言,她诡异一笑,擦掉嘴边血迹。 “你们以为万灵丹真的可以解百毒吗?离魂正是那第一百零一种毒。”她笑的越来越得意,她活不了还能让李骁鹤活好吗? “你什么意思!”南烜心顿时提了起来,莫名心慌。 “王将大人可知道万灵丹与离魂相冲时会发生什么吗?我可是亲眼见过啊,七窍流血,疼痛难忍,全身犹如千刀万剐般。” “会持续多久?”南烜的拳头握的咯吱响,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的这句话。 甄怜儿风情万种地拨了拨头发,娇嗔道,“三皇子可真会开玩笑,我那么恨她,怎会将这个告诉你呢?就让她每天都生活在死亡的恐惧中以慰我的在天之灵好了。” “相识一场,帮我转告李骁鹤,告诉她,她就快要死了~呵呵呵呵~~”甄怜儿笑着笑着流下泪,笑的越发凄惨,最后呜咽着倒回了稻草堆上,恢复原来那样缩起身子,双眼茫然,仿佛已失了神。 南烜眼睛都冒出火来,袖袍一挥间人已飞奔出牢房外,留下狱卒楞在那,看着太守大人出神。 黄禀瞥了眼那缩成一团的痴痴傻傻的女子,对狱卒说了句“好好看管”便转身离开。 他负手走出牢房时,不禁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南烜去了哪里。 唉,他可怜的儿媳妇啊……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四章发作 李骁鹤斜靠在树干上,手里拿着个水果扔来扔去,居高临下地望着树下的白袭,得意非常。 “不错。”白袭双手轻拍表示对她的赞赏,却没有丝毫的惊喜。 李骁鹤心里喜滋滋的,难得得到这个人的赞赏,虽然不真心,也不错了。她跳下树干,将水果扔过去。 白袭对她的自得感到好笑,如此容易满足可不好,于是,他那好看的手又轻轻一扔。 李骁鹤刚站稳,就看见那颗果子悠悠然飞上了更高的树上,离地足有十多米。 她咽咽口水问了句,“你不是吧?” 白袭温柔的笑了笑,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骁鹤正要反抗,就听得那位幽幽来了句,“要不还是算了吧……” 李骁鹤扬眉一哼,我知道你这是激将法,但本姑娘还就吃这一套! 气聚丹田,聚,跳,落下,再聚再跳,再落下。 “唔。”最后一下她简直是摔下来的,胳膊上的伤口似乎裂开了。 “灵散四肢。” 白袭的声音传来时,她却有些晕眩了,汗水滴落在她口中,咸而苦涩。 “呵!”她低喝一声,抓住脑中一闪而过的契机,以及丹田的微妙热度猛的发力,身体立刻飘了起来。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次的飞跃不一样,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就像是用利剑切一块豆腐。 “啪。” 比之前每一次都要轻盈地落在树梢上,李骁鹤拿起那颗果子,咧嘴笑的露出白牙,朝着下面挥挥手。阳光折射下,汗珠闪烁着光芒,狼狈的脸迎着金色的光芒竟显得那般耀眼。 白袭心中一动,甚至有种揭下那面具,看看藏在下面的那张张扬倔强的小脸的冲动。 随后看到她那白晃晃的一口牙,不禁又感叹,果然还是没有女子的自觉。 李骁鹤拿着果子狠狠啃了一口,示威般地对着白袭使劲嚼了几下然后吞下去了。然而下一刻,她脸上的得意忽然停滞了,就像时间静止。 白袭脸色一变,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树上直直落下来,他瞳孔一缩,脚下轻功运转急急上前接住了那坠落的身体。 他揭下了怀中的人的面具,那张属于女子的脸此刻苍白一片,刚才的张扬得意全变成了痛苦的神色。 他抓起她的手把起脉,却是皱起眉来,抚摸上那张苍白的脸,心里第一次有了空空的感觉。 牢房中,南烜转身离去,不再选择与甄怜儿对对峙,黄禀瞥了她疯癫的样子一眼,也跟着走了。 “看好她!” 狱卒连连点头,甄怜儿见狱卒又多上了一道锁链,蹲在那儿默然地看着也不说话,像是认命了般。 “怎么样?” 空旷的牢房再次传来声音,一个男子的低声询问,这声音一出,霎时间牢房诡异地安静了一刻,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些。 “你没有希望了。”这声音像毒蛇又像隐藏的野兽,蛰伏在黑暗中静待时机。 甄怜儿抬头木木地看向那声音,冷不丁地打了寒颤。 同样是在牢房最里面,隔壁的那一间昏暗无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对着她,那张脸被脏乱的头发遮住,只露出了一半眼睛,泛着莹莹的绿光,直勾勾地看着她。 甄怜儿害怕他,甚至整个牢房的人都害怕他,这个人让你打从心里害怕,然而这人却是她唯一的希望。 “为什么是我?”她无比冷静地问。 那人嘿嘿地笑了一声,听她这么一问就知道她妥协了,“因为你和我差不多,一样的狠毒,被人舍弃。” 南烜出了牢房准备去东厢房,就看见白袭抱着昏迷的李骁鹤进了太守府大门。 “怎么回事?”南烜见他怀中的人连昏迷中都流露痛苦的表情。 “离魂作祟。”白袭脚步不停,抱着李骁鹤径直向东厢房而去。 途经花园,施茜看这架势不由得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凑过来。见白袭等人焦急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想问发生什么了,却被黄禀拉住了,她抬头见黄禀摇摇头,也识相地不再问了。 这时黄翔也跑了过来,他刚鼓捣自己的那些宝贝,就听到下人来报说他的亲亲师父横着进来了。 “娘?” 施茜拉住她宝贝儿子,脸上出现几许悲色。 黄翔心头顿时涌上不详的预感,“娘?” “让你师父好好休息,别打扰她了。”施茜说完就拽着黄翔走人。 黄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禁叹息一声。说实话,他还是挺喜欢李骁鹤这个小姑娘的,他当兵这么多年就没就没见过比爷们还坚强的姑娘。死了挺可惜的,见惯这么多生死他也该习惯了。 “摄政王府。”白袭握住李骁鹤搭在床沿上的手,不停地用内力缓解她的痛苦,万灵丹所带来的副作用痛苦不亚于苓丹。 “不论施茜所言真假,总是一丝希望。”南烜同意,他看向白袭,“你能保她平安吗?” “皇后密旨,捉拿云泽少女,骁鹤该信任你吗?”白袭语出惊人。 南烜冷哼一声,明白他是在让他表明立场,也不质问白袭如何知道密旨,“那女人的帐待我回升泉时自会算!” 他隐忍多时就为了母妃和永安,如今却害的他的宝贝妹妹被迫逃宫,流落在外,总得告诉那女人自己不是好惹的。 白袭得到满意的答案,才松口,“我还不至于保护不了自己夫人。” 南烜一下毛了,冷冷地横他一眼,“白公子,李骁鹤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夫人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五章夫人要逛街 白袭整整衣袖,好整以暇,“王将大人有所不知,在一个月前在下就与骁鹤同床共枕了。” 同床共枕?南烜感觉到脑门上的青筋直跳,狠狠瞪了床上李骁鹤一眼,随即回道,“她不是一般小家女子,一向不拘小节,怎能当真!” “那肌肤之亲呢?”白袭淡淡问。 肌肤之亲!南烜彻底火了,李骁鹤你这个妖女! “我还看过她的身子呢!”南烜怒吼出来。 此话一出,白袭浅笑挑眉看他一眼,竟然不再说话。 南烜莫名觉得诡异起来,扭头向床上看去,李骁鹤两眼瞪得圆圆的看着他,满脸都写着“流氓”两大字。 白袭颇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是不知情的样子。 “我……”南烜想解释一下,但一对上李骁鹤瞪圆的双眼便无言了,憋了半天,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走了。 李骁鹤看南烜帮忙离去的身影不禁有些同情,她看向白大公子。 “说吧。”她还是了解白袭的,不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和南烜斗嘴,应该早知道她醒了,支开南烜该是有话说。 “你在城墙露的那一面,被绿妖散播开了,公开发布追杀令。厉王府的人已经通知到京城,云泽少女的事已经传开了。” “所以该离开虞安城了。”李骁鹤轻声接上。 “黄泉首领一早就接到情报出了虞安城,向坤域都城方向而去。” “地灵卫呢?” “昨夜离开了虞安城,地灵一族的习俗,族人死后三个月内需要将骨灰带回族中祖坟安葬。” 李骁鹤撑着身体靠在床柱上,就这样的动作已流了一身汗。 “在云泽那时候?”李骁鹤茫然的眼神看向白袭,“我不记得了。” 白袭“嗯”了声,听她说下去。 “那夜在福临客栈屋顶上,我看得出他们都恨我,看我的眼神就像我小时候看杀死我父母的人一样。” 听到她说父母双亡时,白袭眼睫闪了闪,却没作声。 “我出生在军人家庭,从爷爷那辈开始就是世袭当兵,父母被杀死的时候,爷爷告诉我,他们死的很值得,为国家为人民,所以不要恨任何人,更不能恨国家。” 李骁鹤苍白着脸,低头看着被子默默地说着,“但我就是恨,恨杀死他们的人,恨国家,甚至……恨爷爷,为什么要让他的孩子继承他的使命。” 白袭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缓缓道,“你说吧,这些我明天就会忘记。” 李骁鹤“噗嗤”一笑,这人还真识趣的很,“说真的,你还挺体贴的。” 白袭还未笑,就听的她继续说道,“除了偶尔腹黑阴险,偶尔变态一下,都不错。” 白袭笑了一下,有这么夸人的吗? “要不是你有了未婚妻,我都以为你对我有意思了。”李骁鹤吸吸鼻子,全身的痛楚慢慢减轻,她拍拍白袭的肩膀,“在这里有你这么个兄弟还不错,话说我以前……” 白袭的脸色在她提到未婚妻时就皱了皱眉,“你误会了。” “什么?” “没有,你话太多了,已经不疼了吗?”白袭斜眼看她。 “现在好多了,应该过去了。”她离开白袭的肩膀,“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明日一早。” 在床上躺了俩时辰,疼痛消散李骁就忍不住了,对众人的劝告,她表示不就是疼一疼吗?哪个女人一个月没有几天疼一疼啊? 太守夫妇一下被这话给噎回去了,桑宁捂脸,引用李骁鹤曾说过的一句话,李姑娘,你碉堡了。 黄翔兴奋的不得了,毛遂自荐带着师父好好逛逛虞安城。 南烜忙着黑影卫的事,白袭附议,老憋着容易干坏事,夫人要逛街自然要陪着,桑宁依旧默默跟随。 正好唐茗也跑过来看她,从云老人家表示年纪大了跑不动,留在府中和太守大人喝喝茶,下下棋就好。 李骁鹤也不强求,被嘱咐穿上男装,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出了太守府。 大街上叫卖声不停,热闹的就如前几天的浩劫没发生过,李骁鹤不得不佩服虞安城百姓们坚强的心。 李骁鹤觉得甚是冤枉,她来到虞安城近一个月,却根本没有好好逛过古代的城市是怎么样的。 “师父你想要什么就买,徒儿带够钱了。”黄翔是太守之子,他做武器卖给他爹也是算钱的。 李骁鹤也默认了这个徒弟,笑笑想着,创源不能外传,到时自己将轩辕决上的掌法交给他好了,她还是挺喜欢这小未成年的。 “唐茗,这个怎么样?”她拿起一个首饰铺上的一个桃木簪,往唐茗的头上比划着。 “不怎么样。”唐茗木着脸,任她动作,看她有伤先顺着她,不然她唐茗啥时候逛过街啊。 李骁鹤对这些姑娘家的东西也不感兴趣,纯粹好奇,又想逗逗唐茗。 黄翔看看天色已近晌午,黄翔就领着他们去了风来楼吃饭。 “那里面的特色菜滚水鱼简直是一绝!”黄翔说的口水都快下来,李骁鹤这没出息的师父口水已经下来了。 “赶紧的。”李骁鹤放下木簪,拖着黄翔就走。 唐茗面无表情,紧跟着两人。 “公子,要不要……”桑宁瞥了眼那簪子,示意他家公子要不要买下来讨讨李姑娘的欢心。 那摆摊的汉子也是精明人,一看就懂了,笑的跟花一样,“公子,姑娘家就喜欢这么的,很管用的。” 白袭笑了笑,摇摇头示意桑宁跟上前面几个奔吃的,送她簪子还不如送她一袋银子。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六章虞安城志 李骁鹤上了风来楼就发现,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的赏意居。 她找了个靠栏杆的位置,看着对面已破财的赏意居,人去楼空,又因为和尚翼奸细有勾结,早已被官府查封了。 风来楼整体建造古朴大方,三层而上,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虞安城的全景,不远处可看到城楼那边城墙已被修缮加固,城外大军驻扎。再远处便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和茫茫森林,以及方圆百里的云泽森林。 “很不错的位置。” 白袭忽然来了句。 “是啊。”李骁鹤点头,很不错的位置。可观城外敌情,可知虞安城内近况,当然是个好位置,这样有心机的设计,风来楼也不简单。 “客官都点些什么?”小二年纪轻轻却老练的很。 “特色菜都上一遍。”黄翔大手一挥,然后小媳妇样地问李骁鹤,“师父还要啥不?” “辣的不要。”唐茗突然开口。 黄翔脑袋一拍,“对奥,师父的伤口还没好,不能吃刺激的东西,那滚水鱼就不能吃了,真是可惜。” “小二,捡着清淡可口的上吧!桃花酿来一壶。” 李骁鹤点点头,看看四周,几乎都满座了,正前方又有说书人正在说着些什么。 一身月白长袍,清俊儒雅,留着一撮胡须的中年人,正是当日在福临客栈夸赞神风国太子的那人。 李骁鹤有些惊讶,“是他?” 白袭不动声色地喝茶,桑宁低头不语。 唐茗上下打量了几眼,觉得没可疑才放下戒备。 “甘先生本是进士出身,却在京城待不下去,才来到了虞安城,一直在风来楼说书,他让我们叫他甘先生就好。”黄翔见她看着甘华,便解释道。 李骁鹤点头,虞安城位于居庸关后方的边疆地界,属于三不管地界,黄禀上任后,赋税也都降了不少,除了绿妖的侵犯外倒也不错。 “……那尚翼皇帅与那江湖女子正交手间,突然那女子大喊一声,‘我已怀上你的亲生骨肉!’皇帅霎时间大惊失色。”甘华说到这歇口气,抿茶润润唇。 “尚翼皇帅与百花宫主不得不说的事,我最喜欢听这一段了。”黄翔乐滋滋地听着。 唐茗闷头喝茶,等上菜。 “这些都真的假的?”李骁鹤疑惑地挠头。 “管他呢……”黄翔无所谓道,对他们来说,除了前两天沾绿妖的光见过王将,其他皇帅,君相,天子什么的离他们远着呢。 白袭和桑宁眼观鼻鼻观心,坚决不发言,默默喝茶。 “话说这时,那神风天子突然出现,夺过百花宫主,痛心疾首地问道,‘百花,你不是心仪于我吗?怎可与他私通!’” “噗!”桑宁一口茶水喷出来,幸好及时扭头,否则白袭就遭殃了。 白袭淡定地递给他一块帕子,桑宁惶恐接过,不好意思地擦擦嘴。 “这么大人喝茶还吐?”李骁鹤莫名其妙地看他。 “公子……” 桑宁那个委屈啊,小手绢都咬破了,甘先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编排公子呢?他家公子是什么人,能跟尚翼的那位抢女人吗? 很久以后,桑宁想起了今天的事时不禁感叹,甘先生简直神算! “咳咳。”白袭干咳两声,若无其事地对李骁鹤笑道,“菜都上了,都吃吧。” 李骁鹤边拿筷子边嘟囔,“那什么神风太子真不是东西,搞大人肚子还不负责任!” 白袭:“……” 桑宁:“公子……” 李骁鹤:“咋了?” 白袭:“菜有些咸了……” 黄翔砸吧砸吧嘴,不明所以,“不咸啊,难道我口味重了?” 桑宁心说不是你口味重了,是说书的那位口味重了。 桑宁的这一声不大不小,却被甘华听到了,他不经意抬头一看,白大公子正对他笑的温和,他心说糟了。 尚翼那小子虽毒了些,但报复也就报复了,姓白的这小子可不好惹,他能算计到你自己跳到自己陷阱里去。 “呃,那个……诸位有不少才进虞安城的人,今日我就给诸位讲一讲这北方第一城虞安城的事!” 众人虽觉得怪异却没多想,关于虞安城,城志语焉不详,城内住的不久的人还真不怎么了解。 北方第一城?李骁鹤等人也认真地听了起来。 “坤域开国皇帝惠帝原本乃一介武夫,后因前朝诸侯残暴不仁,怒而造反,硬是带着三万大军建立了新国,国号坤域,年号奉天,当时居庸关还未建立,虞安城作为战略城池被名为步都城。” “奉天七年,宿敌北疆来犯,惠帝亲临,援军迟迟不到,北疆投赤毒,断绝粮草来源,城内百姓,上至太守,下至贩夫走卒,纷纷捐粮抗战。最后一日,惠帝领三万人出城迎战北疆。直至弹尽粮绝那一刻,太守谢婉领所剩守军和全城百姓站在大街之上,表示愿与城共存亡。” “这太守真汉子。”李骁鹤佩服这种真血性的人。 一听这话,黄翔唐茗都扭头看向她,连白袭和桑宁都看着她。 “怎么了?” 唐茗凉凉地来了句,“谢婉这名字听着像男的吗?” “谁说非要女的才能叫谢婉?男的也可以叫。”李骁鹤撇撇嘴。 “李姑娘,虞安城第一任太守的确是个女子。”桑宁道。 “确定不是男扮女装?” “确定不是,”唐茗嘴角抽了抽,“因为谢婉还生了个儿子,叫唐哲。” 李骁鹤惊讶到了,对唐茗佩服的不行,“这你都知道?你好像在这呆了不过两年吧?” “因为唐哲是我爷爷。” 李骁鹤:“……你奶奶好厉害。” 唐茗扭头,喝茶。 “后面的诸位或有所闻,北疆正待发兵屠城,一老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出现在城下,一力阻止了北疆。后惠帝打大败北疆,封谢婉一品女官,准许她自由择夫。惠帝班师回朝,在城门前对送行的谢婉说道,‘生则有虞死且安,焉能阻大道?’后步都城便改名为虞安城,意为居安思危之意。”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七章杨思诺 黄翔“奥”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啊,唐姑娘的奶奶可真了不起。” 唐茗提到自己的奶奶,难得流露出几许慨叹,“奶奶她终其一生都是个传奇,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比得上她。” “《在虞安城志》上也有这些记载,”桑宁附和道。 “是啊,师父……师父?”黄翔回头就看见他家师父眼直楞楞的,盯着甘先生发呆。 “啊?嗯,甘先生长的不错,多看两眼。”李骁鹤哼哼哈哈地应着。 白袭见她敷衍了几句就转移了话题,眼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 风来楼不仅风景颇美,菜肴也的确如黄翔所说的那般美味。光是一块豆腐都有七彩,刀功更是不必说。 李骁鹤还是头一次吃的这么安心舒坦,白袭倒没动几筷子,光是看她吃,她也没有丝毫窘迫,照样吃的欢快,白袭见她忙乎的很,也不打扰。 黄翔见他师父吃的开心,不由得露出真面目来,搓着手谄笑着凑到师父跟前,嘿嘿傻笑。 “干嘛?”李骁鹤咽下食物,一脸严肃,“别跟我说你没带钱,一点都不好笑。” “不是不是,”黄翔撇撇嘴,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您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啥的先给徒弟教练啊?” 黄翔这话一说,桌上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看向李骁鹤。在场几个人除了黄翔外,都知道她可是一点武功不会。 “怎么了?”他们的反应搞得黄翔有些心虚,“我问早了?” “咳咳,这个武功秘籍啊,”李骁鹤清清嗓子,使劲跟白袭瞪眼,那意思是你招的事,你得负责。 白袭权当没看见,笑眯眯地看着她,就像多期待她的回答一样。 “问的太及时了。”唐茗冷冷地来了句。 李骁鹤正在考虑要不先教他跆拳道咏春啥的时候,原本只有甘先生的声音的风来楼,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声音从楼梯传来,随着脚步声一步步接近,让人无端心里痒痒的,勾着人心魂般。众人不自觉停了筷子和酒杯,那甘先生也停下,合起折扇眼睛微微眯起。 黄翔的注意力自然也被那铃声吸引去了,楞楞地看着楼梯口。 唐茗听着那铃声皱眉,却也忍不住去看那楼梯口。 桑宁手放在腰间长剑上,全身戒备的状态,白袭仿佛感觉到了他的警觉似的,抬手示意桑宁别妄动。 李骁鹤见这一楼的人都不动了感到莫名其妙,这是在等谁。 她偷偷拉拉白袭的袖子,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桑宁再次看见她又开始拉公子的袖子已经不惊讶了,李姑娘就是把他家公子强了也不惊讶。他惊讶的是连唐茗都不能免于这诡异铃声的影响,她却能保持正常,太不合理了。 “叮~~叮当~~” 一身绿色连身衣裙,外罩对襟外衣,绣花翘头小鞋,十五六岁的年纪,大眼如琉璃,嘴唇微翘如花瓣般,齐腰长发被绑成三个发辫,头上手上脚上都系着银白色的铃铛,娇俏可爱之余又有些魅惑人心的美。 “我叫杨思诺,你就是那个甘先生吗?” 小美人一上来就报上名号,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甘先生,更是纯洁美丽的如百合花一样,在场的客人都着迷地看着那少女,黄翔更是口水都流下来了。 “小美人~~” 那自称杨思诺的少女歪着头问甘华,“听说你知道好多东西,那你知道云泽少女在哪吗?” 李骁鹤面色一变,顿时警惕起来了,白袭眼睛掠过一缕光芒,桑宁手上的剑随时准备出鞘。 在听到云泽少女四字时,唐茗脸上出现了几许挣扎的神色,而黄翔则是完全迷茫了,嘴里念叨着,“云泽少女……云泽少女……” 楼上静悄悄的,甘先生似乎眼神也茫然了,他儒雅俊朗的脸变的无神,看着她娇俏的脸蛋喃喃道,“不知道……” “那么,”杨思诺转身看向其他客人,身上的铃铛一直颤颤地响着,“你们有谁能告诉我云泽少女在哪里呢?” “云泽少女……”人群像是迷糊了一样,嘴里念叨着,整个风来楼第二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李骁鹤再不了解情况也看出来不对劲了,这些人肯定都被控制住了。 麻烦的是,虽然她穿了一身男装,但旁边可还是有人知道的。唐茗扭头看着李骁鹤,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但黄翔就不同了,她的心绷了起来。 白袭眼中寒芒一闪,手指微动,桑宁脚步微移。 黄翔呆愣愣地扭过头看向李骁鹤,伸手就要指向李骁鹤那边,“我知……” 李骁鹤眉头一跳,猛地站起来,劈头盖脸地就往他头上呼了一巴掌。 “嘭!” 黄翔的一张脸都扎进了盘子里。 饶是白袭如此淡定的人,也为他叹息了一声。 桑宁简直就不忍心再看了,看着就好疼~ 那力道大的她手上的手链都晃动半天,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硬是盖过了那串铃铛的响声。 唐茗眼神顿时清明起来,心头心头警铃大作,手摸到了千层绫,死盯着那少女。 二楼上的氛围一下又活跃起来,就像是肥皂泡被戳破了一样。 “这小姑娘才多大,真有趣,还真跑来找云泽少女~” “谁不说呢!来,喝酒。” “甘先生这是说到哪儿了?怎么停了?” 人群又开始喧闹起来,甘先生朝李骁鹤那边看了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又开始了另一段故事。 “呜呜呜呜呜……”黄翔抬头干嚎着,却也真的快流泪了,李骁鹤那一身的力气哪是一般人能消受的?他脸都快裂开了。 “细呼~~”师父,徒儿疼~~~ 李骁鹤摸摸他的头,好好安抚了一下,“乖啊,回去教你武功哈!” 黄翔顿时咧嘴笑了,顶着一脸的菜渣子,鼻子冒血,格外壮烈。 “你是谁?”杨思诺几步走到几人跟前,好奇地看着李骁鹤,天真烂漫的不得了,“为什么你能破了我的迷境?” 唐茗脾气本就不好,再加上被算计更是忍无可忍,当下就低喝一声道,“滚。” 杨思诺就跟没听到一样,固执地看着李骁鹤,然后又在看到了白袭后感叹了一声,“你长的可真好看。” 白袭浅笑,客气道,“杨姑娘过奖了。” “嗯,”杨思诺噘嘴想了一会,对上李骁鹤的眼睛,问道,“你们知道云泽少女在哪吗?”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八章所谓人妖 李骁鹤面色一变,顿时警惕起来了,白袭眼睛掠过一缕光芒,桑宁手上的剑随时准备出鞘。 在听到云泽少女四字时,唐茗脸上出现了几许挣扎的神色,而黄翔则是完全迷茫了,嘴里念叨着,“云泽少女……云泽少女……” 楼上静悄悄的,甘先生似乎眼神也茫然了,他儒雅俊朗的脸变的无神,看着她娇俏的脸蛋喃喃道,“不知道……” “那么,”杨思诺转身看向其他客人,身上的铃铛一直颤颤地响着,“你们有谁能告诉我云泽少女在哪里呢?” “云泽少女……”人群像是迷糊了一样,嘴里念叨着,整个风来楼第二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李骁鹤再不了解情况也看出来不对劲了,这些人肯定都被控制住了。 麻烦的是,虽然她穿了一身男装,但旁边可还是有人知道的。唐茗扭头看着李骁鹤,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但黄翔就不同了,她的心绷了起来。 白袭眼中寒芒一闪,手指微动,桑宁脚步微移。 黄翔呆愣愣地扭过头看向李骁鹤,伸手就要指向李骁鹤那边,“我知……” 李骁鹤眉头一跳,猛地站起来,劈头盖脸地就往他头上呼了一巴掌。 “嘭!” 黄翔的一张脸都扎进了盘子里。 饶是白袭如此淡定的人,也为他叹息了一声。 桑宁简直就不忍心再看了,看着就好疼~ 那力道大的她手上的手链都晃动半天,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硬是盖过了那串铃铛的响声。 唐茗眼神顿时清明起来,心头心头警铃大作,手摸到了千层绫,死盯着那少女。 二楼上的氛围一下又活跃起来,就像是肥皂泡被戳破了一样。 “这小姑娘才多大,真有趣,还真跑来找云泽少女~” “谁不说呢!来,喝酒。” “甘先生这是说到哪儿了?怎么停了?” 人群又开始喧闹起来,甘先生朝李骁鹤那边看了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又开始了另一段故事。 “呜呜呜呜呜……”黄翔抬头干嚎着,却也真的快流泪了,李骁鹤那一身的力气哪是一般人能消受的?他脸都快裂开了。 “细呼~~”师父,徒儿疼~~~ 李骁鹤摸摸他的头,好好安抚了一下,“乖啊,回去教你武功哈!” 黄翔顿时咧嘴笑了,顶着一脸的菜渣子,鼻子冒血,格外壮烈。 “你是谁?”杨思诺几步走到几人跟前,好奇地看着李骁鹤,天真烂漫的不得了,“为什么你能破了我的迷境?” 唐茗脾气本就不好,再加上被算计更是忍无可忍,当下就低喝一声道,“滚。” 杨思诺就跟没听到一样,固执地看着李骁鹤,然后又在看到了白袭后感叹了一声,“你长的可真好看。” 白袭浅笑,客气道,“杨姑娘过奖了。” “嗯,”杨思诺噘嘴想了一会,对上李骁鹤的眼睛,问道,“你们知道云泽少女在哪吗?” 几人气息一滞,黄翔心虚地缩缩脖子,刚才好像差点出卖师父了。 唯有白袭淡定自若,而本该着急的那位却也不着急,三人不禁同时在心里冒出一句话,果然是一家子的…… 李骁鹤撑着脑袋也是好奇的表情道,“我也想知道,听说那云泽少女神的很,这里不少人想找她是为了云泽异宝,你找她干嘛呢?” “我哪……”杨思诺倒没怀疑她,天真烂漫地玩着辫子,嘴里吐出的话却是瘆人残忍之极。 “师父说她很特别,我就想把她切开看看有什么特别的。” 黄翔生生打了个冷颤,这么一张可爱天真的少女却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并且看她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 桑宁下意识地看向他家公子,果然,白袭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敢在他家公子面前说要切开李姑娘,真是不能原谅。 唐茗冰冷的丹凤眼眯了眯,露出危险的光,手摸到筷子上,真想让眼前这大言不惭的丫头领教一下暗器取材之广泛。 李骁鹤本人却不生气,她“啊”了一声,“原来如此啊,如果她真有什么特别的呢?” 杨思诺早已经在对面的位置坐下了,听到这话,理所当然地就来了句,“那就放在锅里煮来炼药啊!” 放……锅里?李骁鹤觉得有点忍不下去了,这是把她当汤给熬了吗! “噗--” 黄翔不怕死地想象了一下他师父在锅里被煮的样子,然后作死地笑出来了。 李骁鹤眼一瞪,然后秒变知心大姐姐,低声对杨思诺招手道,“妹子啊,姐一看你就投缘,过来,姐告你件事。” 某位名人说过,女人都是有着天生的八卦之魂,不论年纪,她们总希望知道第一手八卦消息。 杨思诺被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吸引住了,还真就搬个板凳凑过去了。 在场其他人看着窃窃私语,姐儿俩好的二人后表示,我们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事实上,李骁鹤还是分得清敌我的,起码得报复一下她被又切又煮的仇不是! “妹子,你知道不?其实云泽少女根本不是女的……” “什么?!可外面不都传开了?” “你哪懂啊!一看你妹子就是头一次出门的是吧?” “是啊是啊,姐,我这第一次出门呢,平时师父就把我关着。” “你师父让你待家里,那是为你好,你都不知……” “他没让我待家里,把我关豺狼住的山洞里了。” “道……外面安全多了……” 某位知心姐姐干咳几声,接着忽悠,“知道不妹子,其实那云泽少女是个男的!” “真的?师父没……” “你师父亲眼看见了吗?肯定没有吧,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姐就是知道了。因为姐是亲眼看到的,那云泽少女长的跟妖孽似的,雌雄莫辨,妖艳邪魅非常。” “真有这样……” “当然有,你一看上去就知道他是个人妖,人妖知道不?就是不男不女忽男忽女,总之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的。” “听你这么说,他果然是够特别的!他现在在哪儿?” “我跟你讲你可别告诉别人,他往升泉城那条路去了。跟你说啊,特好认,穿着一身娘炮的黑红相间的袍子,长的跟女的似的,对了,有可能身边还跟着个叫艳娘的。” 桑宁:那可是黄泉首领……好毒啊……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五十九章未婚妻来了? “嗯嗯,黑红色的袍子,还有一个女的叫艳娘,我记住了……” 杨思诺点头,不知道从哪掏出个炭笔,拿着个小本子记着,上面还有不少密密麻麻的字。 “这什么东西?”李骁鹤凑过来。 杨思诺头都不抬,闷头记着回道,“这是我的小簿子,专门用来记事的。” 李骁鹤奥了一声,凑过去仔细一看,有点被萌到了。 前面几页赫然记着,进城要住客栈,不能睡大街不能睡房梁,否则会吓到人。见人先报名号,然后再说事儿,是杀是煮视对方体质而定,(云泽少女等级的直接煮)。 李骁鹤被括号里的那句弄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 “这都是师父交代的。”杨思诺咬咬炭笔,觉得味儿不对又呸了一声。 到此众人也就淡定了,连黄翔都看出来了,这姑娘厉害是厉害,就是脑子不怎么好使。 “谢谢姐姐,对了,姐姐好厉害竟然能破了我的幻眠,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动作都微妙地顿了一下,白袭等人都端着个茶杯,齐齐看着她,那目光简直比杨思诺小童鞋还要满含期待。 李骁鹤学着白袭挑眉一笑,端的是高贵神秘范儿,“姐叫南离。” 杨思诺毫无反应地奥了一声,然后在桌上抓了个馒头,非常礼貌地站在他们跟前说了句,“那我告辞了。” 说完就越过他们,往栏杆前一站,然后回头对李骁鹤甜甜地笑了笑道,“姐姐要是骗我的话,我会杀了姐姐的奥……” 清脆的铃声叮当作响,甜美的笑容却加上如此残忍的话语,少女诡异地笑了下后,凭栏纵身一跃,铃声清脆悦耳,却不再摄人心魂,她竟直接跳下了风来楼。 周围人一片惊呼后,也就释然了,这里是虞安城,什么人没有。 “哼~找去吧~”李骁鹤冷笑着嘚瑟,“想煮我?死蛇精病搞不死你也折腾死你!” 黄翔小心肝颤了颤,师父有点可怕…… 唐茗等人深知这姑娘恐怕回不来了,那可是黄泉首领啊…… 白袭最为淡然,对于某位李姑娘的脾性他也算了解不少。 唐茗只问了一句,“为何扯上南离?” “地灵卫,厉王府,我和他梁子这么大,总得表示一下吧。” “小美人一看就是江湖人,还有个变态师父,估计也不好惹。”李骁鹤站起来喝完杯中的酒,入口甘冽柔和却又百转千回,将酒杯扔回到桌上,“我这么倒霉他也不能太快活不是?” 唐茗抿着嘴没说话,喝完了杯中的酒,垂眼不知想什么。 气氛一下沉闷起来,白袭忽然笑了声,“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某位皇子。” 李骁鹤嘴角抽了抽,“呵呵……” “三皇子可是将定情信物都给你了。”白袭凉凉地说道。 “什么玩意儿?”她怎么不知道什么信物,想了想,确实没拿南烜什么东西啊。 白袭也不跟她解释,面色淡淡的地瞄了她一眼,便端起茶杯,他不饮酒,一般都喝茶。 李骁鹤无语,目光转向桑宁,这是几个意思? 桑宁咧嘴一笑,“李姑娘喝茶。” “诸位有礼。” 甘先生不知何时走到几人的身边,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向儒雅的人脸色有些不好,连这句话都说的硬邦邦的。 李骁鹤对他讲的故事感兴趣,又加上先前在福临客栈见过,也算是熟人了。此刻见他过来倒是挺开心,刚想打个招呼,却直接被甘先生忽视了,弄的她尴尬不已。 甘先生的视线扫过她,正对着白袭,白袭站起来对他点了点头,“在下白袭,见过甘先生。” “白袭,不错。”甘先生一见到白袭眼睛都亮了,眼里满是赞赏。 李骁鹤暗暗撇嘴,之前在福临的时候还对她那么热情,现在又跟不认识她一样。对了,她想着会不会是他那时没看到她的脸啊。 这么想着她又试探了一句,“甘先生……” “白公子年少有为,不知可曾婚配?”甘先生直接忽略了她,兴致勃勃地与白袭谈话。 这下连唐茗和黄翔也看出来这甘先生是有点不待见李骁鹤了,但为什么呢?甘先生一向为人温和儒雅,虽有些坏脾气,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就不待见某个人。 于是,李骁鹤就被这俩货以一种“你到底背着我们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的眼神扫描了好几遍。 李骁鹤纳闷,姐在虞安城除了砸了城墙也没干啥……不会吧?难道他知道了?对奥,刚才杨思诺还说他什么都知道来着。 想到这里,李骁鹤就心虚了,也对,她可差点害了整个虞安城,不怨人家讨厌她。 可他怎么知道的哇…… 白袭一边和甘先生交谈,一边分出心神注意李骁鹤,见她心情郁闷的样子不禁好笑。这位“甘先生”的想法他差不多知道,无外乎是听到刚才的话了。 “不曾婚配。” “如此甚好,在下有一女,也未曾婚配,不如……” “先生,在下已有心仪之人了。” 甘先生脸一板,忽然扫了李骁鹤一眼,意味深长道,“是了,白公子的未婚妻似乎找来了吧?”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章吃醋了? 场面诡异地静了一下,桑宁黄翔唐茗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李骁鹤,显然这甘先生是白公子的旧识。 “吃饱了吗?” 李骁鹤视若无睹,望望天色已近黄昏,心想人要谈到未婚妻什么的**,还是回避的好。 黄翔点点头,李骁鹤转身走向楼梯,手指头朝后勾勾,“不是想学武功吗? 回去教你。” “嗯呐!”黄翔丢下银子,屁颠屁颠跟上。 “啪。”唐茗忽然扔下筷子,转身也下了楼梯。 桑宁偷偷观察下公子,白袭的脸色依旧淡然,却对甘先生笑的更加温和了。 “甘先生闲来无事在这风来楼说说书,倒也是一桩美事。” 甘先生没接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呃,事实上这里……” “不知您的家事办的如何?” 白袭浅笑着打断他的话,“对了,前些日子在下还见到一个名为虹越的少年……” “虹越?他到哪儿去了?”甘先生皱眉,这小子从来没省过心。 “甘先生莫要担心,我见他与绿妖首领称兄道弟,感情颇好,还差点一起攻击虞安城。” “什么?”甘先生脸色大变,并非担心虹越的功夫不济,相反他虽只有十五岁,但武功绝对是一流的。 但是,他们是不可以参与任何国家之间的事的,征伐一城这样的事更是严令禁止,若是被发现的话…… 甘华不敢想下去,“他在哪儿?” 白大公子谦逊有礼地回道,“在下本想亲查绿妖之事,奈何夫人心生不快,家宅不宁,实在不宜出行。” 甘华:好一个家宅不宁…… 这一顿饭可谓吃的跌宕起伏,李骁鹤等先后离去,白袭在报复完某人后,也告辞了。 才出风来楼,白袭的脸色就淡下来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都看到了这位俊美的公子,许多少女纷纷暗送秋波,奈何人家根本视而不见。 “人到哪儿了?”白袭问。 桑宁跟在身后一时想得太多,竟然脱口而出问道,“公子是在问哪一个? 是……”正室还是偏房。 后面那一句生生被公子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桑宁,你是不是想轻萝了?” “公子,求放过~~”桑宁哭丧着脸哀求道,谁特么说的人如其名,轻萝就是个阎罗。 白袭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跟谁学的了,她总是蹦出那么多奇怪的词,然后一脸鄙视地看着你。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才好了一些,“说。” 桑宁也不再明知故问,一本正经地禀报消息,“一行四人,已近坤域边境。” 白袭听着忽然停下了脚步,神情难得严肃,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桑宁心里一紧,他知道公子对李姑娘有意思,但天倾国的婚约也不是随便就能毁的,难道公子要抛弃李姑娘吗? “桑宁,你说我是不是也该送个定情信物给她?”白袭样子还挺认真的,免得不小心被谁勾走了,还是先下手为好。 桑宁松了口气又哭笑不得,公子啊,现在最该关注的不该是这个吧? “嗯,没错。”白袭点点头,自顾自地走了。 桑宁匆忙跟上,公子你有个准儿好不好~ 李骁鹤一路上风风火火地回了太守府,黄翔在后面一边死命跟上她的脚步,一边默默崇拜,不愧是师父大人,这一定是传说中的轻功。 自认为被考验的某人卯足了劲追过去,“师父,咱先学什么?” 李骁鹤停也不停地走过花园,头也不回,“收拾东西,找两匹马,然后跟你老爹告别,一小时,不,半个时辰后在这里集合待命,明白了吗!” “啊?”黄翔茫然。 “回答我!明白了吗!?”李骁鹤停下脚步喊道。 “明……明白了!” “那就赶紧去!” 黄翔连连点头,急哄哄跑走了。 李骁鹤跑到自己房里,雷厉风行地收拾东西。 “嘎--” 门被推开,来人站在门口,似乎没有进来的打算。 “若非了解你,我真以为你是吃醋了。” 李骁鹤笑出声来,吃醋? “吃谁的醋?”她回头看着靠在门上的唐茗,“别开玩笑了~” “伤怎样了?单单一个杨思诺不值得你这么慌张。” “鱼心姐贡献那么多万灵丹可不是糖豆,没几个月死不了。杨思诺只是一个现象,之后来这里的人会更多,绿妖亲口传出的消息,加上万两黄金的悬赏,我现在比你都那条裤腰带都值钱。” “千层绫价值连城。” 李骁鹤嗤笑了一声,打趣道,“那我再去招几个狠的?” 唐茗不说话,她也看出来李骁鹤有点不对劲了,难不成真吃醋了? 李骁鹤东西不多,三两下就收拾好了,看也不看她,“你有啥收拾的赶紧的,要是摄政王那儿不成功,我还指着去你们唐家蹭解药呢。” 唐茗转身跟上她,坑色不冷不热的,“带上千层绫便可以。” “是啊,价值连城,没钱了找家当铺当掉也好。”李骁鹤说到当铺又想起了某人一身名贵袍子还没当,然后心里又烦躁起来,脚步更快了,连唐茗习武之人也有些吃力。 “万灵丹全给你补脚上了吗?”唐茗冷丝丝地嘲道。 转眼已到了大厅门口,李骁鹤听到此话,不禁也嘲道,“你家万灵丹是鸡爪吗?吃哪补哪?” 唐茗:“……”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一章月下私奔? 唐茗破天荒地被李骁鹤给噎住,正准备掏暗器戳她个洞来着,黄翔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身后跟着太守夫妻二人,而他身上除了一个香囊外没有任何行李。 李骁鹤伸手捏捏他腰上挂的那个香囊,极其认真地问道,“你打算靠这玩意儿吃喝?” “师父,我行李都在那儿呢!”他高兴地指着拐角那几个下人一起扛着的三人高的包袱。 “你自己搬。” “啊?”他傻了。 “一盏茶时间,收拾。” 李骁鹤对黄禀施茜抱拳,道,“打扰多时,多谢两位了。” 黄禀知道内情也没多留,“我已经吩咐好城门守卫,厉王府被三皇子克制着,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绿妖悬赏令已发,不到三日虞安城便会聚满江湖人士。” “多谢。” 施茜叹息了声,拉过她的手,递给她一个小木盒,“盘缠我交给翔儿了,这里面是一些防身的东西,你虽有一身怪力却没有内功,绿妖发出悬赏后,连各路江湖人物都参与了,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拿着安全些。” 李骁鹤点点头,低声言谢。 “翔儿就交给你了,不必事事护着他,让他多锻炼也好。等毒解了后,若无处去,便来虞安城吧。” 说到这里,施茜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位白公子呢?你们不一起上路吗?” “我们不一起,他另有要事,待他回来,替我告知他一声便好。”李骁鹤神色不变,“另外我爹就留在这儿,二位费心了。” “嗯,不用担心。”施茜也算江湖人,自然不会像那日对待黑影卫那般装傻,此时虽看出些不对劲,却也没问。 黄禀不管那些小事,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来,血色通透,有凤纹萦绕其中,在夜色里都散发着温润光芒。 “三皇子让我交给你的,可以省些麻烦,就当是为了报答你救了虞安城百姓。” 李骁鹤暗道好笑,本来虞安城城墙就是她毁的,说破天只不过将功赎罪,他们甚至还帮着隐瞒。南烜这人让她敬佩,不光是那一身铁血军人的气质,更因为他有心有情。 “替我谢过他,若他有难而我能相助,定不相拒。” 她接过玉佩,告别太守夫妇,回头问唐茗,“要回一趟福临客栈吗?” 唐茗一挥衣袖,大步向前走,说道,“不必。” “对了师父,咱们不等师公了吗?”黄翔问。 李骁鹤脸一扬,不知怎的,现在压根不想听到这名字。 “以后别喊师公,喊姓白的!”听到师公俩字就糟心。 “奥,那你给他留封书信吧!” “留什么留?你什么跟他那么好了?赶紧收拾!” 李姑娘火了,她才不会说自己不会毛笔字呢~ 黄翔匆忙收拾,对他的宝贝取舍不下,纠结之际,一人在他身旁说了句,“工具带着,可以重新做。” “对啊……唉?师父的爹你怎么来了?” 从云站在他旁边,什么也没带,本来他也什么都没有就是了。他帮着黄翔在那挑挑捡捡,看到好玩的就自己揣着。 李骁鹤脑仁疼,跑过去扯着他问,“你怎么出来了?” 从云依然是无所谓的样子,“你是我女儿,你要养我,不然我到官府告你去。” 几人哭笑不得,黄禀也走过来劝告道,“你女儿此行有要事在身,带着你不方便,在我太守府必定不会短了你吃喝的!” 从云眼一扫,“你是怕下棋再输给我吧?” 黄禀无语,他一介武将,除了在三皇子和皇上面前低头过,可没有人能让他这般好脾气,当下哼了一声不说话,看了李骁鹤一眼,示意,你自己的爹自己折腾。 李骁鹤为难,她知道从云不简单,这种不简单跟白袭给她的不一样。她直觉老人不会害她,只是她不想让老人陪她倒霉颠簸。 “算了,一起吧。” 天空完全地黑了下来,星辰灿烂明亮,月色也极美,实在不像个逃命的时间。 门外有三匹马,从云被李骁鹤带着骑一匹马,其余唐茗和黄翔一人一匹,很快来到了城门。 黄翔那张脸便是妥妥的招牌,来接应的人立马开了城门,几人月下策马远去。 城头一人伫立看着他们远去,久久才转身下了城楼,那接应的人见到此人顿时吓了一跳,往下一跪道,“参见王将大人。” “不必多礼。”南烜不在地招招手走远,黑衣黑发,融进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李骁鹤,我给了你依靠我的安逸的机会,为何你非要选择单枪匹马的挑战?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任性的女子?而更令我不懂的是,我竟被你这妖女给迷惑了。 “公子?” 桑宁窝在城墙的一个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公子。公子被甩了怎么办?少夫人吃醋逃跑了怎么办? 白袭站在南烜刚站过的地方,目光平和,李骁鹤并非是一冲动任性的人,更何况她还不一定喜欢他。 杨思诺的到来只是一个开头,虞安城可以阻挡绿妖的来犯,却不能阻挡江湖人的到来。绿妖的悬赏太过诱人,除了万两黄金外还有一枚洗灵丹,若到时黄禀闭门不纳,一定会惹怒那些武林人士。到时,为了全城百姓,黄禀也不得不开城门。 至于她月下“私奔”,自然是为了方便行事,恐怕是杨思诺那句夸赞提醒了她,自己太显眼了。 唉~他还是头一次被嫌弃~这滋味可真不好受,白袭摇头苦笑。 “桑宁,我竟然被嫌弃了,真不习惯。”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二章后患 桑护卫顿时懂了,公子真的被李姑娘给甩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从来只想着给公子挡桃花,从来想过有一天要安慰失恋的公子。 桑宁纠结半天才蹦出一句,“公子,咱们追上去?” 白袭摇摇头,他也有事要做,云泽刺杀不会如此了解,那些人既然敢联合暗杀他,就得付出代价。 “通知轻萝将她手中正在实验的东西交给觉罗四王爷,暗中调些江湖人士给北疆太后协助铲除乔王党。” “是。”两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夜色中,转眼间又各自离开,剩下另外两道人影站在原地。 那坤域和天倾呢?这句话在嘴里转了转,桑宁没问出口,公子自有他的想法。 “你们跟着她,隐蔽些。”白袭虽没解释,但那沉默的两人却都知道这个她是谁,毫不犹豫地向升泉城方向而去。 一切交代完毕,白袭摸着袖中的东西,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本来还想送给她的,可惜…… 三日后,虞安城城墙全部修筑完毕,所有驻守的居庸关黑影卫全部连夜赶回居庸关,以防北疆趁机侵犯。 王将南烜率领二十多个亲兵告别太守,离开虞安城之际,他对黄禀说道,“绿妖兵犯虞安城,却只发兵三千,只一败便撤退,若非新任首领的性格如此,便是另有计划。 黄禀惶恐,送走南烜后,思来想去不知绿妖所图,此时因绿妖所发悬赏令,虞安城到处都是江湖人士,势力可大可小,若绿妖派人混进城轻而易举,黄禀忽然觉得绿妖的悬赏令来的蹊跷。 第四日,黑影卫远守居庸关,王将南烜离开虞安城的第二天,虞安城内忽然爆发出江湖纷争。 太守府急忙带兵初几纠纷,却不想手下禀告,虞安城牢房遭劫,十几名犯人都消失无踪。 调虎离山!黄禀脑子一蒙,如遭雷劈,因为他终于想起来那牢房里关着一个不得了的人。前绿妖首领座下第一大将,千面人屠青狐! 与此同时,厉王府中这几日的第三只白鸽飞出虞安城外。 虞安城外,边疆的风卷起漫漫黄土,数十人策马远去。 甄怜儿一身破烂衣衫,披着灰布斗篷,骑在马上回头遥望虞安这座古城,她生活了小半辈子的城,目光如炬,城内如他们所料的乱成一片,而这些都是她旁边这些人计划好的。 “怎么?舍不得?”披头散发的男子此时换了身低调的粗布衣衫,一副普通江湖人的打扮,半边脸被头发盖起来,只露出双野兽般狠厉的眼睛。 他粗大的手掌掐着怜儿的纤腰,声音暗哑粗糙。 “虞安城不过边疆小城,唯有你那前任主子才会看在眼里。”嘲讽声响起,一边骑马的人正是那日攻城的绿妖首领南硕。此时他意气风发,哪有那日败退的颓丧愤怒,一切不过用计罢了。 听到南硕骂前任首领,青狐没有反应,手上用劲,等着怜儿回答。 “舍得,如何不舍得?在我重新回来之后自然会舍了它!”甄怜儿冷冷一笑,全当腰上的疼痛没感觉。 “哈哈哈!”南硕听完大笑,拍拍旁边人的肩膀道,“听到了吗凌肃?这丫头心狠着呢!” 其余人见他大笑也纷纷附和着笑起来,不知是笑甄怜儿的野心,还是笑青狐对南硕的不敬。 凌肃依然冷着个脸,近边疆的风吹的萧瑟,那眉心朱砂痣衬着白皙的脸更加冷然。 “别生气了,我可没全瞒着你不是?至少我是真的想要云泽少女!” 南硕大笑几声,然后别有意味地瞥了他眼,“加南去找虹越了,我可就就信你了,别让我失望啊~” 凌肃点点头,面色平缓实则心里惊慌,南硕这次的计划连他也没猜到,风风火火地就为了救一个千面人屠,青狐比之绿妖所有人都要残忍,南硕的心思他有些猜不透了。 此次虹越被他们俩支走,虽然救了虞安城,却也让南硕存了疑虑,不知道加南有没有找到他,那小子可是个路痴啊! “走!”南硕一声令下,十几匹马扬起尘土,飞奔而去。 第五日,虞安城外阆仓山脉。 黄禀准备的马显然是战马,体力强盛,李骁鹤等人连夜策马赶路,早已穿过了虞安城外连绵的森林,第五日傍晚他们已经快要抵达下一个城了。 李骁鹤考虑从云年老体弱不能颠簸,结果从云没喊啥,黄翔身娇肉贵地直喊跑不动了。 “前面地势如何?”李骁鹤见他面色发白不像是故意偷懒,想着这位大少爷也的确没这么赶过路。 “前方都是低山,少有人烟,还有半日便能到下一个城。”唐茗道。 “吁--”李骁鹤勒紧缰绳,“就在这里歇歇,天亮之前再赶路。” 一听这话,黄翔一骨碌就从马上滚下来,瘫在地上哎呦哎呦喊疼,然后就开始脱裤子。 在场两位女性都不是会娇羞的类型,也都知道他哪疼,就自然而然地转过去忙自己的了。 这里是一片空地,位于虞安城森林的外部边缘地区,依旧生长着稀稀落落的树木,地面较平坦干燥。 夏天差不多过去了,一入夜,温度就降了下来。李骁鹤抱了一捧枯叶树枝堆在从云的面前,掏出火折子点燃,一丛火焰倏然窜起。 “师父~~”黄翔抱着磨破皮的大腿惨兮兮地哼哼。 李骁鹤白了他一眼,“自己上点药包扎,你娘给你塞包里了。” 黄翔纯粹是博同情,到底是个男人,哪有那么娇气,翻着药就自己乖乖擦起来。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三章放下那只腿! 李骁鹤背靠一棵树开始每日的打坐,一开始的脚麻是一定的,到现在已经习惯了。 从云瞥了黄翔一眼,手上树枝一指,“你也去。” 黄翔知道从云就等于师父的师父,自然不敢违抗,夹着两条腿就扭过去,靠着李骁鹤盘着坐下来。 说不定哪天他就能跟师父一样厉害呢! “下一个城名单阳,不像虞安城这样乱,但江湖势力不少,一路上恐怕不少土匪。” 唐茗不知从哪打了只兔子,一边嘱咐着一边面无表情地蹲在那就火烤着,不一会儿就油滋滋地泛着诱人的光,香味整个散开,扑鼻的香气。 黄翔受不了了,口水吸溜吸溜个不停,已经赶了五天路,吃的都是干粮,太折磨胃了。 李骁鹤没有理他,全神贯注地打坐修习内功。 “吃吧。”唐茗比黄翔大个几岁,倒也挺照顾他,毕竟摊上了这么个倒霉师父。 黄翔没敢动,看着从云等指示。 从云微微点头,黄翔所修习的只是《轩辕决》上的外功,并不需要像李骁鹤那样一日不停地打坐。 “谢谢唐姑娘!” 唐茗撕了个兔腿给从云,目光落在李骁鹤身上,这几日,李骁鹤只要有空就打坐修习内功,进展很奇怪,她能感觉到李骁鹤的气息越来越浑厚,但却没有多少内力,似乎太诡异了。 还有那每天待在山谷树林里一个时辰,更像是佛家修心。 “莫担忧。”从云抹抹胡子,又慢悠悠地啃了口兔腿,“她是我闺女。”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会害了李骁鹤的,唐茗没有回应,她知道李骁鹤从赏意居逃出的办法就是来自这个神秘的老人,她见过那块破布,乍一看上去斑斑点点,甚是肮脏,然而只要从整体来看,就能看出有些斑斑点点都被一条条较深的丝线连了起来,断断续续,就像她在唐家本家见过的那些星位图一样。 这个老人和李骁鹤一样神秘,没有来历,没有过往,只有从云这个名字,连黄泉首领都被他蒙过去了。 “怎么了?” 唐茗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李骁鹤已经睁开眼睛了。 “无事。”唐茗将剩下的兔骨架递给她,让她吃。 李骁鹤看着被撕去四肢的兔尸体,就剩光秃秃的骨架了喂! “还有一条腿呢?”一人一条腿也该剩一条啊? 听到这话,黄翔顿了一下,犹豫了下,然后慢吞吞地从嘴里拽出条稀巴烂的腿递过来,“师父,您吃……” 李骁鹤扶额,怎么觉得这徒弟智商有点让人捉急,她强笑着推回去,“你吃吧,徒弟,你还在长身体呢。” “奥。”徒弟乖乖地又吞回去。 “进展如何?”从云忽然问。 “啊……奥,已经进入了二层。”李骁鹤马上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不过这几日他都不过问自己练功的进程的。 “那锻炼锻炼吧……” 叼着兔腿的黄翔莫名,这什么意思? 唐茗耳朵动了动,假寐的眼睛倏然睁开,然后又如无其事闭上,“当练练手好了。” 李骁鹤立刻警觉起来,寂静无人的森林边缘,虫鸣鸟叫,不远处密集的脚步声慢慢接近,显然从云发现的比他们还早。 “怎么了?”黄翔一脸懵懂。 李骁鹤摸摸他的头,笑道,“乖徒弟,一会别乱跑啊,乖乖在这啃腿,不听话不教你武功知道了吗?” 小徒弟嗯嗯两声后,便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不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快速靠近,一群人很快举着火把把他们围了起来,他们也不动。 “赶紧的,爷爷喊了一天嗓子累了,直接银子交出来完事!”为首那人一身横肉,扛着把大刀,袒露的胸口上有着一道疤,看起来狰狞不得了,看他的步伐好像还有几分功夫。 “这大晚上怎的不睡觉?”黄翔巴巴地问。 别问人家为什么不害怕,人家再娇养那也是硬抗过绿妖大军的人,这么几个土匪还是吓不到他的。 “爷最恨你们这些读书人,白天出来你们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晚上出来又得听你们瞎哔哔!你以为爷不想睡觉吗!赶紧钱交出来爷回去睡觉了~” 一个矮小个子男人猥琐地打量李骁鹤和唐茗笑道,“不然别怪我们要人了~~” 土匪差不多有二三十人,围观着起哄。那刀疤汉子听那矮小个子说这话不禁皱了粗犷的眉,不经意地横了他一眼然后不耐烦地指着李骁鹤喝道,“就从你开始,赶紧的,留下钱走人。” 那矮小个子男人被吓的脖子一缩,不做声了,乖乖拎着刀站后面去了,面上隐隐露出不甘之色。 古代土匪太纯良了,李骁鹤心里感叹,忍不住就开口问道了。 “阁下就没想过劫个色,灭个口啥的?” 留下钱走人,这跟小偷有毛区别?作为一个现代专治各种犯罪的军人,她表示落差太大,接受不能~ 那刀疤汉子挠挠头,带着几分尴尬似地嘟囔道,“他妈的,以为老子不想吗?” 唐茗显然听到了,眼皮子微抬。 “那边那个老头儿,放下那只腿!爷一天都没吃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四章玩召唤兽呢! 刀疤汉子说着就要冲上去,满脸横肉再扛着把大刀,实在太狰狞。 李骁鹤蹭地蹿过去,刻意不去用腿,而是丹田运气聚于掌上,然后猛地拍在那人胸前。 “嗯?” 那刀疤汉子莫名其妙地哼了一声,然后“嘭”地甩出去老远,一口血吐在地上。 土匪们一哄而上,可惜等级太低了,唐茗别说千层绫,就连短刀都没拿,折个树枝就扫过去了。 黄翔恭恭敬敬将从云安置好,就从那大包袱里翻啊翻地掏出个木质弓弩,如此小巧玲珑的弓弩上竟然还上面搭着十支小弩箭,在夜色掩盖下接连射中土匪,上面的麻药马上开始起作用。 其他人一时被吓住了,连忙跑到刀疤汉子跟前。 “老大!” “大哥!” “老……” “叫谁老大呢!通通诛九族!” 一声少女的娇喝,土匪们纷纷静了下来,那表情个个跟见了鬼似的。 跟黄翔差不多大的年纪,一身深蓝色绸裙,袖口跟江湖女子般以白色锦带束起,下身的白色襦裙为夜色下闪烁着莹莹光芒。漆黑的长发跟七国所有未出阁女子一样直到腰际,挑起上半面头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包包头,用蓝色发带系了起来,很是随意。事实上,光是那张脸就不用多余修饰了。 典型的古代美女,虽然未成年却也显露几分基因的优良,比之杨思诺的精致,她更倾向于柔和。弯弯的眉毛不像一般女子那般细,反而显出了一股坚倔强来,双眼圆而灵活,非常有灵气,粉嫩的小嘴一直吧嗒吧嗒地吃着手上的零食。 “我拆系老大……”少女从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没停下过吃,怀里抱着不少吃的。 “哎呦,老大您咋来了?不是说回去睡觉了吗?”矮小个子男人哈着腰跑到少女跟前。 少女想都没想回道,“买桂花糕吃。熊熊怎么了?” 众人滴汗,这大半夜的出来买吃的,大王你好个性…… 刀疤汉子听到“熊熊”俩字的时候脸黑了黑,随即也没反驳,眼睛看向李骁鹤。 少女恍然点点头,仔细地看着李骁鹤,“你们怎么晚上也出来?” “大王,这几日六耗子天天带人堵我们的道,楞是抢在我们前面劫了道,我们都几天没生意了。” 矮小个子给少女解释着,抹抹头上汗,指着背个大包袱的黄翔兴奋道,“哥几个干脆劫夜路,托了您的福,这几个人一看都是有钱人,您瞧那小子背的一大包,大肥羊啊!” 肥羊表示,“这些不是银子……” “是一堆废铁……”从云清楚的很,还是他帮着打包的。 黄翔表示不开心,“这些不是废铁……” “还有烂木头。”李骁鹤瞪他,这时候还说这个。 “你要抢我们?”黄翔自认为有些见识,就少女身上的一套蓝色云锦就比他们四个人都值钱。 少女点点头腮帮子鼓鼓的,吧唧吧唧咽下吃的,从袖中掏出丝绢优雅地擦擦嘴和手,然后再塞回去,所有人也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土匪们仿佛也习惯了。 李骁鹤感觉要不了几年,坤域土匪大军中就会诞生一个大胖子。不过,她虽然吃个不停,吃相倒是挺斯文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少女一脚踩在树桩子上,满脸邪笑道,“赶紧的把吃的都给我交出来!不然,嘿嘿……” 众人:“……” 土匪们哭了,“大王!要银子!银子能买吃的!!” 少女的脸可疑地红了下,叉着腰喊道,“那个,吃的都交出来,银子看着给!” 李骁鹤问唐茗,“能活捉不?” 唐茗毫不犹豫点头,“这姑娘一点内力都没有,战斗力比你还低。” “你怎么这么不招人疼~”李骁鹤翻白眼,不过她也奇怪,这少女一点武功都没有,是怎么震慑住这些五大三粗的土匪的? 她松松关节,刚才那一掌的效果让她打h了哇! 尼玛,效果就跟散弹枪一样啊! 场面完全一片倒,夜色下传来一阵阵哀嚎惨叫,从云抚须长叹,表示老人家真是见不得血…… 少女见情况不对,皱皱眉,对那刀疤汉子道,“去把神兽给我请来!” 神兽?草泥马……李姑娘表示有点囧。 然而他们立刻就见土匪们的脸色不好了,似乎很忌惮的样子,不由得认真起来。 “吁--” 月夜长空下,一声嘶鸣划破了夜色寂静,唐茗严阵以待,从云神色莫名,黄翔满心期待,对面土匪们个个神色复杂难辨,少女笑的狡黠。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白影四蹄化影如闪电般冲过来,直奔向李骁鹤,它的速度都快赶上轻功了, 唐茗一惊,千层绫飘然飞出,双手翻花乱转。 从云啊呜一口咬上兔腿。 黄翔抄着烧火棍就要冲上去。 “特么的舔你妹啊!!”李骁鹤的嚎叫贯穿天际。 唐茗默默收回千层绫,看着被压在地下猛舔的李骁鹤,感觉自己像傻叉一样。 黄翔茫然地看着那群土匪们,这就是你们的大招? 土匪们捂脸,刀疤汉子捂着胸口叹了声,对旁边哥们儿来了句,“腾不开手,帮个忙。” 旁边那哥们儿伸出一只手帮他把脸也捂住了。 “服不服?服不服!”少女叫的特开心,坐在树桩子上,从哪又掏来了零食吃的正欢。 李骁鹤无语,一巴掌扇到压在她身上的白马,“赶紧起来。” 见李骁鹤真的生气了,白马立刻爬了起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尾巴甩的跟狗一样,沧澜大陆最二的马没有之一,除了云泽那怪地方其他地方绝对养不出来,免检产品。 从福临客栈开始,他们分别了有近一个月了,当日的小白马已经长成了成年的骏马,不看那一脸傻样,绝对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马。 全身雪白无一丝杂色,四蹄矫健修长,鬃毛扬起,身上也没有任何人为的印记,更别说马鞍了,看来还没有人能驯服它。 难得的是,它依然记得李骁鹤还黏糊的很,一个劲地舔她,说不开心是假的,任谁被如此记着都会感动的,李骁鹤开心地摸着它的毛。 那边少女见状不开心了,“干什么呢!那是我的马!” 那边土匪哥哥们已经捂着脸,低到尘埃里去了。 黄翔反应不及,你们家大王这么不懂事,你们知道吗? “妹纸,这个是我的马……”李骁鹤试图解释一下。 少女见白马跟李骁鹤好的很,也猜出来了,只是她实在喜欢这匹捡来的马,原本是自己的,现在却要还给别人,哥哥说不可以不讲理,为什么啊,“小白你太坏了,我连糖葫芦都分给你吃,你怎么,怎么……怎么能这样对我?” 少女气呼呼的,却颇有教养,开始大喊,“小青!小青!诛九族!” 李骁鹤纳闷,这玩召唤兽呢~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五章土匪窝里的温情 刀疤汉子和土匪们一见她开嚎,整张脸都白了。二三十个土匪连滚带爬地就跑远了,连火把都没带。 夜晚的微风吹过,重归寂静之时却连虫鸣都消失了,夜静的死寂。 “怎么回事?”李骁鹤觉得压抑。 “杀气。”唐茗双手同时出现了五把流云形状的短刀。 风停下来,一片落叶随之缓缓落下,轻飘飘地掉在了李骁鹤的肩头。 李骁鹤微转头,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李骁鹤几乎看不清人影,好在反应力够快,下意识侧身一避,却还是被那一掌擦了边,胸口一震一让间,身上的玉佩都被震下来了,可见其内力之深厚,那人忽然一滞。 李骁鹤险险躲过后,身体忽然一个侧翻,利用她的柔韧性硬是缠到他跟前,狠狠踹了他胸前一脚。那人闷哼一声,竟是被踹出了好几米开外,眼神透露出一丝惊讶,好大的力气!他还从来没见过完全没有内力却力气大到把一个一流高手踹开几米之外的女子! 不待他多想,唐茗的流云刃突然飞射过来,五把流云刃直刺那人全身十处大穴,那人身手灵活,脚下飞快踏上一旁树木,李骁鹤抓起玉佩,跟唐茗交个眼色后,赶紧后退到树后。 那五把流云刃已失了目标。唐茗却不慌,右手剩下的五把飞云刃依次抛出,各自撞上之前那五把流云刃。 “叮--”几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之前那失去目标的五把流云在被撞击后角度突然改变,竟然生生转了个弯飞刺向树后,那人堪堪躲过之后,不得已飞出树外。 李骁鹤正等着这机会,紧接着一掌就拍了过去,她的内功也才到《轩辕决》第二层,然而那人接下一掌后忽然身子诡异地一顿,李骁鹤没想生死相搏,也就没趁机出手,反而运起轻功,飘然后退。 那人见她退下,立刻跃到哭泣的少女身旁,好好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外伤后,又搭脉检查了一会。 “潘熊他们呢?”男子问。 “一听我哭他们就跑不见了,小青,他们抢我的马~”少女见到来人立刻抹抹眼泪,控诉着。 那被称为小青的男子一身褐色衣衫,与夜色融为一体,容貌不算绝顶却有着无法言语的刚毅肃杀,冷清之气,隔着数尺远李骁鹤都能感受到。 “那不是你的马。”男子见那白马护主的黏糊样子就知道了,马主人找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骁鹤等人倒放松了,显然这位是明事理的。 “可我养了它好久了,还给糖葫芦给它吃,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少女瞪着眼睛,竟然挺有几分威严。 “我要诛他们九族……” 小青一点不受影响,看起来漠不关心地样子,手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来,递给少女。 少女拿过布包打开,掏出一把乳白色的糕点坐在树桩上二话不说就开吃,也不再说诛九族啥的。 “你们是什么人?”唐茗没有收起流云刃,不减戒备。 李骁鹤也在等着答案,鬼才相信这俩人是打劫的,这少女一看就是世家小姐,能有如此厉害的侍卫绝对简单不了。 “马还你们。”小青扫了一遍李骁鹤等人后便不再关注他们,拎起少女就要走。 “唉?怎的走了?我的马呢?”少女舔舔红润的嘴唇,砸吧砸吧嘴问。 “马是人家的。”小青话少的很。 火堆在打斗中早已被弄散,火星点点,少女走到李骁鹤跟前,神情认真不似之前那般胡闹,“我喜欢你的马,但是不可以抢,你能换给我吗?” 李骁鹤摇摇头,说起来这马才是她在这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生物,能在云泽遇到并且还记着她,总觉得有那么一种缘分在。 “抱歉。” 少女听了也没发火,只是拿手在白马的头上摸了摸,白马也亲昵地蹭蹭她,却不舔她。 “我一见就知道了,小白还从来没舔过谁,我还以为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把它引过去了,呵呵……它可喜欢吃的了。”少女说着带上了笑,端庄的姿态中显露出小女儿的情态。 “我叫习陵,他是小青。”少女习陵指着自己介绍道,然后充满期待地看着李骁鹤和唐茗。 “李骁鹤。” 唐茗木着脸不说话,习陵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唐茗受不了地别过脸去,吐了句,“唐茗。” “我是黄翔,她是我师父!这位老人家是我师父的爹!美人儿,你好~~” 黄翔一见到美人就乐呵呵地把自己卖了,从云在他后面啪地一掌抽到他的后脑勺。 “美人~你许人家了吗?” 从云一把将兔腿塞进他嘴里,黄翔呜呜两声后抱着腿啃去了。 “那现在就是朋友了,”习陵忽然狡黠一笑,又豪迈地一挥手,“那么我就要好好招待你们了,今夜就到我的寨子上住吧!” “你住客栈。”小青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习陵瞪他一眼,对着李骁鹤笑的跟花一样,只是眼睛就没离过白马。 “好不好?好不好?我把你们当朋友来着。李姑娘~~” “留下来,前面有更多麻烦。”小青竟然也开口留人。 李骁鹤等人惊讶,很明显这人一开始就不想跟他们有瓜葛,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实在想不通,这匹白马的魅力就这么大? 最后李骁鹤还是同意了,之前唐茗也说过这单阳城附近盗匪众多,再待下去也是麻烦不断,这少女看着也不像有心机阴谋的。 为了挽回面子,习陵大寨主硬是带着他们回了山头的寨子,中间差点迷路,幸好小青指引得当。**寨主表示,夜黑风高,看不清路是正常的。一路上,习陵就像有说不完的话,吃不饱的胃,期间还无数次凑白马大耳朵边上策反。 到了黑乎乎的寨子口时,李骁鹤就已经知道她家里有很多口人,但是只有一个哥哥,父亲有很多老婆,都不记得自己的母亲,后娘为了钱还要把她嫁给老头子,她就跑出来了。然后以她一己之力打败了这里的土匪头子潘熊,然后当上了大王。 “你还是勇敢。”抛去后面吹的牛逼不提,李骁鹤不禁夸赞,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规束很严,也少有女子能如此果断地逃婚,反抗。 小青似乎也不在乎她说出这些事,任她讲的开心,那么冷肃的脸偏偏露出了几分宠溺。 排除所说事情真假,习陵也挺聪明,虽然说了那么多事,但并没有透露一丝关于她家里的事情,看似大大咧咧,实则进退有度。 在她看来虽然是很狗血的故事了,但是沧澜大陆的人民观念里,这是很常见的。 “哼!”唐茗忽然莫名其妙地哼了一声。 “你也被逼婚?”黄翔问。 唐茗脸色一下变差起来,李骁鹤见此不由得诧异,“不是吧?你还真是逃婚出来的?” “为什么没有人逼我成亲?”黄翔阴郁地碎碎念。 “到了。”小青提醒。 几人站在那儿,看着面前阴森森的木头城,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很大,占地约二里,但是真的很破,用李骁鹤的话说就是,跟山顶洞人住的差不多。 “是不是很厉害?”习陵乐呵呵地推开寨子入口那荆棘绕成的门。 “厉害……”李骁鹤腹诽,连山顶洞人都搞出来了能不厉害吗? “人呢!赶紧都出来!” 垒起来高约十米的黑洞洞的小木屋,习陵喊了一会后,整座寨子开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一个个火把点起,一些妇女纷纷走出来,有的手里还抱着孩子。那些逃跑的土匪一个不少,连受伤的刀疤汉子都在,正被一个穿粗布衣服的盘发妇女扶着,她的右手怀里还搂着个婴儿。 “大王,您回来啦?”一个高高瘦瘦的土匪谄媚地凑过来,手里捧着一串糖葫芦。 “好,饶了你啦!这些是我的朋友,帮他们安排下住的房间。” 习陵傲娇地接过糖葫芦,然后笑嘻嘻地蹦到那扶着刀疤汉子的妇女跟前,逗着那襁褓里的孩子,自己舔一口糖葫芦,让那一岁大的孩子也舔一口。 那妇女看了也不见怪,早已习惯了这大小姐的特色,直乐道,“今儿个这么晚过来,姐都没给你留吃~”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六章二货神兽 “没事,珍姐我吃过了,”习陵把那孩子逗的咯咯笑,然后喊了句“小青”。 小青当下点头,走过去抬起潘熊的手把脉,“内府和丹田受了些伤,买些药材养养就好。” 说完,他似乎不经意地瞥了李骁鹤一眼,这女子内力不深,一看就修习不久却有如此诡异的武功,之前他挨的那一掌不同于其他武功,利落干脆地直击人丹田内府,要的便是断其根源,倒是不血腥,但对习武人来说,丹田被废未免太过残忍。 并且她的力气也大的很,几乎让他怀疑是天倾国那帮专门培养的女战士了。更让他惊讶的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那块玉佩,因此他才冒险让她留下来。 “那珍姐你明天就下山去买些药材和母鸡什么的,正好再带些米回来。”习陵一边叮嘱一边掏出钱袋子整个交给了珍姐。 见珍姐接过钱袋子,潘熊黝黑粗犷的脸上有些羞愧,“我明儿个上山采些药熬一熬就好了,哪用的着这些钱啊!” 习陵二话不说把钱袋子塞到珍姐怀里,就开始数人,“嗯,今天也都齐了,回去睡觉吧!” 刀疤汉子等人也是才回到寨子,李骁鹤那掌不重但也不轻,他颇为忌惮,看李骁鹤的眼神还有些戒备,但习陵发令了,也就让人安排住处去了。 “全都睡下了就别乱跑了。”小青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无奈这里看起来大,但架不住一百来个土匪和家人,房间本就所剩无几,最后的安排是李骁鹤唐茗习陵三人一间,男人挤大通铺。 至于小白马,习陵表示,神兽当然不能委屈,应该独占一间……马厩。 “那位唐姑娘呢?” 眼前这高高瘦瘦的人叫阿信,倒是个热情的人,他带着李骁鹤和习陵走到三楼的一个土胚房前,没看到唐茗便问道。 “她饿了,去打点野味。”李骁鹤随便糊弄过去了。 阿信点点头没在意,推开破破烂烂的房门笑道,“大王,李姑娘,这是你们晚上住的,条件不好,几位别嫌弃哈!” 李骁鹤倒不介意,她连坟地下水道都睡过,更何况只是间稍微破些的房子,只不过习陵怕是不习惯,之前不是还特意住到城中客栈吗。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习陵看着房内的一片破旧,一丝嫌恶挑剔都没露出来,好像之前住的就是这样。 李骁鹤笑笑,开始打扫卫生,铺床叠被子,天气开始入秋,晚上还是要保暖些。 “你住的惯吗?”李骁鹤问。 “嗯,”习陵似乎真的不在乎,随意地就在那转来转去。 “我不嫌弃这里,但是小青不让我住这里,说会害了阿熊他们。” 李骁鹤没能懂她说的意思,“什么意思?” “家里人在找我,他们会杀了阿熊他们的。”习陵脸色平静,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的事多么危险。 “我逃出来的时候带着十个人,后来就只剩下小青了。我把我娘丢下来逃了,但是我要去找我哥,我不要嫁给老头子。”习陵依然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李骁鹤听的心冷,看来习陵的生活根本不如想象的那般好,亲娘被囚禁,自己一路被追捕,还这么活泼开心的样子。 “后来我就遇到了神兽,它好厉害……” “你为什么叫那二货神兽?”这问题她早就想问了,那二货凭什么能被称为神兽啊? “二货?”习陵想了想,“你说小白啊?它真的很神的,我和小青在逃跑的时候,它忽然就出现了,然后……” “救了你们俩?” “叼走了我的肉包子。” “……”李骁鹤抖床单抖了一脸灰,真特么乡土气息。 “然后我抓住肉包子不放,最后抓我们的人来了,它竟然驮着我们跑掉了,它跑的跟飞一样!”习陵满眼星星,一个激动下差点把那可怜的蜘蛛戳个半死。 李骁鹤恶心了一下,真想不通习陵一个大小姐怎么喜欢玩蜘蛛? “你不怕这玩意儿吗?” 习陵好像不懂的样子,看着半死的蜘蛛有些可惜,“怕什么?哥哥不在的时候,我都是和它们玩的。” 李骁鹤听了有些别扭,“你家住山里吗?” 习陵摇了摇头,见李骁鹤还在忙,“这么慢,我大发慈悲地帮你好了。” 大户人家的龃龉她也懂些,李骁鹤没多问,把床单一头让她扯着,小孩子要多锻炼锻炼才好。 门外一片漆黑的夜色,偶尔有乌鸦飞过,阿信帮她二人带上门后,刚走下楼便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干嘛。 “张猴子,这么晚你躲这干什么呢?”阿信看着眼前的人,正是那矮小个子。 张猴子惊了一下,见是阿信便定了定神,先是四周瞅了瞅,然后朝楼上努努嘴嘿嘿笑道,“信哥,大王和那李姑娘睡了?” 阿信点头,“嗯。” “信哥,老大这次被伤的可不轻啊,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听这话,阿信当即皱眉,“你什么意思?” “这大王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小姑娘,哪懂得了那么多。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群人怕是故意哄着大王,他们武艺高的很,到时青护卫不在,那大王就危险了!”张猴子又是担忧又是焦急地说道。 阿信没做声,他知道大王对他们好,本来他们连吃喝都麻烦,多亏了大王接济,时不时地给他们送些粮食到山上来。若是那群人有异心伤了大王的话…… 张猴子见他目光松动,不禁加把劲诱惑道,“咱不说为老大报仇也不说大王,咱们寨子已经几天没劫到人了,就光那姓黄的小子身上那一大包,也得值……” 他还未说完,阿信忽然冷哼一声打断了他,“我看你是为了那一大包银子吧!” 张猴子一滞,被他这么一训也没心思装孬了,“信哥瞧你这话说的,咱这一大寨子的人吃啥喝啥?光靠大王接济能糊弄几日,况且哥几个心里都明白,大王要这寨子也就玩玩,迟早丢下不管,到时咱还不活了吗!” “大王要走那也是以后的事,你小子别在这瞎咧咧!当日若不是大王出手相救,我们早就被那穿黑红袍子的男人杀死了。李姑娘他们是大王朋友,你敢动歪脑筋小心青护卫削了你脑袋!” “那能怪我吗?那群人不好惹我又不知道,我自己还差点被毒死呢!” “要不是你调戏那叫什么艳娘的,小樊会被杀了吗!” 阿信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也不管张猴子表情有多难看。 “他奶奶的,真他妈不知好歹!”张猴子啐一声,恶狠狠地盯着阿信远去的背影。 “我好心拉你一道,既然你不上道就别怪我了!跟着耗子爷混总比窝在这儿挨饿强,什么不许奸淫掳掠,屁!老子可是土匪,不杀人喝西北风哪!狗屁的大王……” 张猴子边叽里咕噜地骂着,边猫着腰偷偷钻到寨子后面的草丛里。 树林阴暗处,唐茗抱着短刀走了出来,看着张猴子离开的地方目光如晦。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七章寨中叛变 房内,李骁鹤满意地看着整齐的床铺笑意盈盈,不禁摸了下习陵的头发赞赏道,“看不出来,你挺能干的啊!不错!” “哼,本大王什么都会,区区叠被子也不一定非要别人来的。” 她没想到的是,习陵要么豪迈要么木然的脸竟然红了红,害羞了。 李骁鹤不禁笑了,想起她那掉节操的死党的一句话,萝莉妹真萌啊…… “扣扣扣。” “习陵开下门,估计是唐茗回来了。”李骁鹤有意识地使唤着习陵,这妹子似乎有些自闭。 “奥。”习陵乖乖开门。 进来的果然是唐茗,神情有些凝重。 习陵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唐茗一下,看她只抱了把短刀就回来了,便露出了安慰的表情,“没事的,打不到就算了,我还有桂花糕给你吃。” 唐茗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好意得言谢,“我不饿,谢谢。” 习陵当她要面子,“奥”了声没说话。坐床上嗑桂花糕去了。 “怎么样?”李骁鹤自然知道她去干什么了,这毕竟是个土匪寨子,那个小青的前后态度不一样,这个习陵的身上也有太多秘密,她们不得不防一些。 唐茗坐在桌子旁,不动声色地用手沾着茶水写了四个字。 黄泉来过,寨内有叛徒。 李骁鹤一惊,当日白袭告诉她黄泉一行人往坤域都城去了,她怕遇上才特意等了几日再上路,如今白袭不在,她和唐茗完全不是对手,至于从云,她总觉得他在竭力隐藏自己,也不知道真实势力能不能打败死蛇精病。 至于寨子内的叛徒,她不想管,但习陵给她印象不错,临走时可以提醒她。 入夜,黄翔对于娶媳妇的怨念渐渐消声,唐茗多次拒绝了习陵的桂花糕,所有人都睡下了,寨子内一片安详。 李骁鹤悄悄掀开被子,走下床轻声推开门来到外面。 漫天星辰,静寂一片,有风轻轻吹过脸颊,但她却能感觉到有东西迅速靠近。 果然,《轩辕决》第二层后,感官能力明显加强了不少。李骁鹤脚下轻盈一转,如平地生风,轻松地避过了一击。 “何必试探?”她看着眼前自夜色下走出的人。 “看看你有何能力拥有那块玉佩。”小青面色无波无澜。 “我是偷来的。” “不可能,除了将军自愿,否则没有人能得到。”小青很自信,说到将军二字时,眼中的崇拜毫不掩饰。 “如此说来,习陵便是那逃婚的永安公主了?”李骁鹤的语气甚是肯定,南烜的玉佩掉出来时,小青恨不得眼珠子都盯上去了,后来那一句“全都睡下了就别乱跑了”分明在暗示她等人全睡了再出来会面,他可不像贴心哥哥。 小青点头,然后忽然单膝下跪,“黑影卫秦鹫拜见将军夫人!” 李骁鹤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你……你喊我什么?” “将军夫人。”小青再重复了一遍,抬头见她脸色诡异,想到自家将军已经封王了,又问道,“那……三王妃?” 三……三王妃?她脸都抽了。 “你什么意思?你……你先起来,别跪我!我哪里长的像南烜老婆?” 小青对她直接喊三皇子的名讳有些惊讶,哪有妻子敢直接喊丈夫名讳的,还是王将大人,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凤血玉佩乃是将军母妃世家相传的定情信物,是正室的象征。” 定情信物………李骁鹤忽然捂着脸蹲下了,有些愧疚怎么搞?原来白袭说的定情信物就是这个,她又不知道,上次是被虹越陷害的,这次却是她自己收下的。还以为白袭是故意找茬来着,原来是这样,不过她收不收信物与他白袭何干? 那脾气怪异的甘先生已经说了,他未婚妻已经千里迢迢地来坤域找他,自然还是去管他的未婚妻比较好,她可惹不起。 “三王妃?”小青见她沉默的样子有点担忧,王将大人可别娶了傻子啊。 李骁鹤立刻冷静下来,板着个脸,“我和南烜只是友人,你叫我李骁鹤就好。” “是,秦鹫遵命。”小青是个好护卫,自然听话的很心情颇好,王妃看起来很厉害。 “等等,你叫秦鹫?” 连名字都不见了你高兴个鬼,李骁鹤都搞不懂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跟他唠叨这个,她虽然当兵也是女的,美容觉很重要好不? “寨子里有人想跳槽去什么耗子那,你恐怕也知道吧!”秦鹫不笨,不可能没察觉到,他对习陵的保护不单单是任务。 “属下知道。” “绿妖攻城过后,南烜恐怕已经离开了虞安城,那里是厉王府的老地盘,你们不能去那里,习陵会被发现。”听习陵整天一口一个哥哥的,李骁鹤就知道她要去虞安城找南烜。 “这里不能多待,摄政王迟早会知道你们的落脚处,明日一早就离开这里,地灵卫暂时不用顾忌,他们回故乡了。” “回故乡?”秦鹫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看着李骁鹤,在月色下这女子的脸显得柔和了些,似乎带着莫名的迷茫。 “死了四个。”李骁鹤耸耸肩对他笑了笑,打了个呵欠似乎很累的样子,“我先回去睡了,希望你家小姐不打呼。” 她重新躺回床上时,习陵睡的很熟,唐茗依然闭着眼问她道,“如何?” “我们和一个公主睡一张床呢~”李骁鹤笑着打呵呵。 唐茗感觉到她的话中那莫名的悲凉,沉默半晌道,“睡吧。” “嗯。” 第二日一早,或许还没有到早上,李骁鹤是被一阵杂乱人声吵醒的。 外面天色还是蒙蒙亮,有许多火光跑来跑去,唐茗早已穿戴整齐,习陵不敢耽搁,赶紧穿着衣服。 李骁鹤套上衣服看向唐茗,唐茗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她套上衣服推开门,从三楼看下去是一片火光,夹杂着沸沸扬扬的人声,潘熊拿着刀对妇女们喊话,寨子外面本来是一片黑夜,此时却是火光漫天,像一条火龙般蜿蜒曲折,堵在了寨子口。 “混账!”习陵咬牙切齿骂道,“小青!” 秦鹫幽灵般出现在她们跟前,“有内鬼,六耗子想半夜趁火打劫。” 他有些愧疚,李骁鹤知道他在自责,寨子里有内鬼他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选择在凌晨动手。 “大王!”阿信急匆匆地跑上楼,神情惊慌又愤恨,“张猴子那狗娘养的竟然带着六耗子来抢咱们!” 楼下潘熊隔着三道拦马刺,对外面喊话,“耗子爷,你这么做可不仗义!” 外面站着数百人,个个面目阴狠,为首那人是个中年人,留着典型的强盗络腮胡子,双眼泛着贪婪阴狠,腰间围着块兽皮,手上拿着银环大刀,他身边站着的那人个子矮小,形容猥琐,正是张猴子。 “熊爷,猴子兄弟都跟我说了,你们今晚干了票大的,这么一大包银子啊!”六耗子用手比划了一下,瞥了眼被众人瞪着的往后躲的张猴子。 “哥几个都不好过,这条道是咱们共同拥有的财产,你这么瞒着可不仗义。这么的,我也不是贪心的人,咱七三分。” 潘熊听了不禁嘲笑道,“真是可笑!别说爷没有,就是有也不会给你!十年前爷在这占山为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蹦哒呢!别以为给人家当了几天狗,就有靠山了!那帮人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说老大,你就别嘴硬了,迟早都要交出来的,耗子爷今天带了二百多人,你识相点也少受些苦。”张猴子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劝道。 “你个兔崽子!有没有良心啊你!” 阿信走过来,身后跟着李骁鹤习陵四人,黄翔也匆匆赶来,手上还抱着那大包袱,从云压根就没想理,一脸平淡地坐在楼梯上。 “耗子爷就是那小子拿的包袱!我亲眼看见从里面掉了一锭银子,成色好的很!” 被指着鼻子的黄翔一脸戒备,“这里都是我的宝贝!” 李骁鹤忍不住一巴掌扇了过去,别再火上浇油了好吗! “张猴子!你个混账!”习陵简直气得发抖,到底是个少女,一直掏心掏肺,却被人家出卖了,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小青,诛九族!”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八章离开寨子 秦鹫见习陵伤心,顿时整个人都阴沉下来了,他混迹江湖许久,自然知道人心难测,何况是一群亡命的土匪?不过习陵喜欢罢了。没想到竟让她伤心了!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哪一个黑影卫不是以一挡百的人物,还会怕他们! 长剑出鞘,秦鹫运起轻功,一脚脚踏在那木栅栏上,凌空一剑,直劈那张猴子。 “妈呀!”张猴子剑都吓青了,直瞪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傻了。 “呲!”干净利落的一声,利器划过皮肤的摩擦,一颗带血的人头滚落下来,还带着茫然傻楞的表情,那无头的身子晃了晃后,噗通倒地。 人群顿时炸开了,这血腥的一幕让他们内心的悲愤瞬间爆发了。 众人打开木门,移开木刺,争先恐后地冲出去,老弱妇孺都躲在楼层里。 潘熊抄着大刀就朝六耗子跑过去,六耗子见状不急,反而诡异一笑,举刀迎了上去,朝身旁的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一点头,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让,隐在人群里的几个不起眼的人趁机顶上。 李骁鹤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见那十几个人脚步轻快下盘平稳,顿时心一紧,再往身边一看,黄翔掏出那小弓弩扫射着,除了麻醉倒也没什么杀伤力,唐茗因为潘熊他们掣肘,不能使用大面积的暗器只好用把短刀抵挡着,而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习陵不见了! 李骁鹤轻轻跃到一人高的栅栏之上,顺着那几个人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习陵被秦鹫安置在一个空旷的三角地带,被马刺所挡住,但显然那几个可疑的人轻功不差,只脚尖稍稍一点便要冲进那三角地带。 时刻注意着习陵的秦鹫脸色刹那间一变,与他交手的这人此时也不装了,使出真功夫来缠着秦鹫,不让他分身。 唐茗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脸色难看却无能为力,根本来不及。 糟了,李骁鹤心道,身形一闪,与那几人同时冲向习陵。 正如白袭所言,《轩辕决》上所记载的轻功凌云与普通轻功不同,对别人来说,轻功是最基础的外家功夫,然而对凌云来说,光是在初期修习就要比别人多花上十倍的功夫,用丹田之根本的灵。 似乎是一瞬间,从云目光闪过一丝赞赏,唐茗秦鹫等人目露惊讶。 如翩飞的黑羽箭矢,划破黑夜,只一刹那的功夫,她便到了习陵的跟前。为首那人一张平凡淡漠的面孔也不禁一愣,竟然如此之快! 随即挥掌拍向李骁鹤额头,另一只手只等着她躲开的一瞬间松开习陵时抢夺。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李骁鹤压根避都不避,硬是和他对击一掌,一霎时鼓荡出的强势气息震落她的发带,一头半长不短的黑色长发倾泻而下。 这一交手间,那男子才发现眼前这细弱手掌传来的内力如流水,不具任何杀伤力,直流进他的丹田,不禁心头一喜,难道是来白白送内力的?可没等他笑完,便整个人被震倒在地,五脏六腑瘫痪,丹田内空空如也,像干涸破裂的土地。 他的丹田废了! 其余几人见势不对,立刻一拥而上,李骁鹤那等得他们群起攻之,轻哼一声,搂住习陵的腰,一跃而起,翩翩落在高高的门楼牌之上。 唐茗秦鹫迅速上前,拦住其余的几个人,一步不让人上前。那些人也不傻,看形势是讨不到便宜,直接带着那受伤的人用轻功飞走了。 潘熊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的目竟是大王,他揪住六耗子怒问,“你个王八犊子!咱俩的事咱俩自个解决!你他妈的扯上外人干嘛!我今天砍了你!” “阿熊,咱们俩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可不能杀我啊!”六耗子眼看没了靠山,连忙求饶起来。 那些手下们本来被解决的差不多了,此时见李骁鹤如此厉害,纷纷跪下求饶,哭的跟什么似的。 “住手。”李骁鹤带着习陵跳下来,拦住了潘熊,转向六耗子问道,“你叫六耗子?” “小的叫陆豪,大家伙叫着不习惯就成了六耗子了……”六耗子偌大个身板却点头哈腰,别有一股怪异感。 “好,陆豪,告诉我刚才那些人的所有事,我会把你们分开问,但凡是漏了一件事,我就切你们身上一块肉,漏两件就切两块,三件的话就是四块,懂了吗?”李骁鹤拿过潘熊的砍刀,左擦擦右擦擦。 陆豪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大大王……真不咋懂……我没念过书算数不好……” 潘熊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去你妈的算数不好,刚才谁他妈的七三分来着!” “我……我说,我说!别踹了~~” “那些人一口的京片子,怕是从京城来的,一上来就找到我们就说给我们钱让我们去闹事,到时制造机会让他们抓到新来的大王,就给我们五百两银子。小的想着,这新大王把我们原来地盘抢过去了,她被抓了我们就……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啊!早知道我就不听他们的了!” “大内侍卫。”秦鹫道。 “立刻收拾东西,天一亮城门开了就离开这里。” “一起走。”习陵忽然开口。 李骁鹤不禁“呵”了一声,嘲讽道,“公主殿下,你以为过家家呢!” 那句公主殿下让习陵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随后见众人没有反应知道是李骁鹤在嘲笑她才松了口气,但她不服气,“皇……叔叔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王,你就甭担心我们了,当初旧老大被抓后,我们一个兄弟在丹阳山那边还有个寨子,我们全部去投靠他得了。” 潘熊话音刚落,陆豪估计嚎累了,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被他一巴掌拍过去了。习陵的情况,潘熊等人也知道个大概,这么一大帮人跟着也不现实。 “别浪费时间了,秦鹫你看着她收拾东西,最好一样东西也别留下,免得露了蛛丝马迹。所有人听着,临走的时候记得把痕迹抹去,不要透露出逃跑的方向。快!” 最后一句已然是带上了内力,震的众人心神一荡。唐茗无疑感到惊讶,她是最清楚李骁鹤什么时候修习内功的,这才几天?就到了这地步,简直是习武天才了。 黄翔挖着耳朵,嘟嘟囔囔道,“师父又来了,比我爹还像军人。” 秦鹫听到这话心中一动,从乱古时代开始,沧澜大陆便以武为尊,女子的地位十分之低,连江湖女子嫁人之后也要退出江湖,专心相夫教子,像李骁鹤这般强势的女子十分少见。他本来就是军人,自然能感受到她身上深厚的军人气质。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六十九章神器肾六 丹阳山属于低山,地势较平坦,除了一道天然野生森林屏障外,并没有其他的天险,在接连两个时辰的马不停蹄后,丹阳城便呈现在李骁鹤等人眼前。 从云慢吞吞地从白马身上下来,习陵怨念无数。原来从虞安城带来的几匹马留给潘熊他们搬家用了。 习陵自然想独占白马,从云表示,老人家禁不起折腾。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优良品德,从云毫无疑问地骑上马赶路。 丹阳城较之虞安城面积要小一些,但人却多的多,除了大街小巷摆摊子的,还有许多江湖人士,不管武功怎么样,个个都配着剑,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于是李骁鹤就想着,要不要自己也去买把剑装装逼。 被牵着缰绳的小白赞同地扬扬头,像它这么英俊的马必须得配上更好的装备。 唐茗不屑道,“一拳轰碎城墙的人拿把剑去切猪肉吗?” 黄翔啃着路边买来的臭豆腐,吃的不亦乐乎,“师父放心,你不需要装就跟二五八万一样了。” “好徒弟,师父真想好好疼疼你。”李骁鹤阴森森道。 “师父的爹,那边在卖驴打滚!” “走。” “老不正经家的桂花糕更好吃!小青!” “是,马上买。” 自从来到了丹阳城后,从云充分开发了自己隐藏的吃货性质,被习陵黄翔带着逛遍各大摊贩店铺,横扫一切小吃,丝毫不见赶路的疲累。 “丹阳城江湖人虽多却势力不大,比虞安城的势力要简单的多,一个铁沙帮就能跟官府对峙,倒不会发生什么复杂的帮派纠纷,因此治安也算不错。”唐茗解释。 李骁鹤嗯了一声,寻找客栈住宿,秦鹫所说的客栈挺明显的。 “你和秦鹫约定了什么?”周围人声鼎沸,街头更是一片喧闹的叫卖声,唐茗并不担心被人听去。 李骁鹤贼笑,神经兮兮地问她,“你知道人一睁开眼就看到什么吗?” 唐茗思考了一会回答,“地面?床?还是手?” 李骁鹤摇摇头,挑眉道,“是自己的鼻子,越是容易看到的越容易忽视。” “有理。”唐茗心服的同时,觉得她那挑眉的动作简直神似某位白姓公子。 “摄政王的手连虞安城都能伸到,除非我们躲到别国去。先不说我什么破云泽少女的身份在哪都堪比肾六般抢手,就是小习陵的身份也让人家国家上赶着送回坤域,这么大人情呢不是!” 由于绿妖的悬赏令,李骁鹤的画像也流传出去了。故此她穿上了一身男装,半长的头发用丝带束起,面目也作了些小小的变动,要知道,容貌伪装可是潜伏人群里的第一课,当年她可是以超经典猥琐老头形象勇夺第一名。 此时她眉目含笑,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真真是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引得路上几个怀春少女偷偷打量。简直得意的不行,挤眉弄眼地给人家暗送秋波,虽然不如秦鹫有男子气概,但架不住浪啊~ “肾六?” “一种令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都为之疯狂的神器!” “还是说摄政王吧。” “既然哪都跑不掉,那不如就隐藏着行踪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京城那么多达官贵人,可不是他摄政王都能得罪的,毕竟他还没上位呢!” 唐茗垂眸若有所思, “摄政王南离是先帝第二子,却非皇后所出,而后因为在夺位中失败被圈禁在虞安城的厉王府里,大征伐时代结束后,当今皇下身边的武将陆续卸甲归田,直到三年前突然宣称皇帝病重卧床不起,皇后鲍青灵一道懿旨将厉王调到京城看望皇上,说是感念兄弟情深,事实上谁知道呢?越是富贵人家越是薄情,多龌龊事。” “感同身受?”李骁鹤见她露出讥讽的神情,不禁想到了眼前这位似乎还是逃婚嫌疑犯啊~ “你悄悄地告诉我,你干嘛逃婚?是不是未婚夫长的太丑了?”李骁鹤虽生在军队中,依然免不了闺蜜间的八卦之魂。 要知道唐茗才十九岁,搁自己那儿不过是个高中生,都有未婚夫了。而且她这么彪悍的女人,她男人hold的住吗? 唐茗摇头,“十年没见过了。” “还是青梅竹马,”李骁鹤啧啧嘴,神情复杂,“是不是他跟其他男人一样的**花心,通房丫头小妾啥的一大堆?” 她还未开口,李骁鹤忽然目光一闪,身体略微移动,不经意地挡在唐茗身侧。 “真是冤枉啊!”故作委屈却又显得不矫情,眼前这男子俊逸中带着几分懒散,倒平白使人感到亲近不少。 大街上又是一阵口水泛滥,丹阳城偏远的很,平时转来转去的也就是些歪瓜裂枣,怀春少女们憋久了,今天这是要召开武林大会了吗? “见过唐姑娘,不知这位公子是?”加南手捧着折扇,一身简单的浅蓝对襟长袍,袖口领口绣着少许藤叶暗纹,腰带虽只是朴素的素锦织成,却更显风流。 “滚。”唐茗一刹那脸就黑了,头都不带回得很拉着李骁鹤就走。 加南紧追不舍,上前几步,到底功夫不差,轻松跟上。 唐茗嫌弃之情溢于言表,用上轻功使劲加快速度,加南再跟上。于是,丹阳城的百姓一大早便看到了美男竞走图,那速度,简直如风一样的男子。 “你是绿妖的人?比起当日攻城今天穿的倒是挺正常的。”李骁鹤运起轻功,毫不费力跟上,同时还有闲心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故意旧事重提揶揄。 这位一来就把眼珠子粘在唐茗身上了,用意不可谓不明显,那日就看见他和唐茗共骑,看来一路黏糊的很。 听李骁鹤这么一说,加南也不再装下去了,能和唐茗待在一起的还有谁呢? “过奖,当日攻城总要穿的隆重些,今日赋闲在外,自然轻松些。”加南看李骁鹤的眼神有些微妙,虽然没见过却不妨碍他猜测眼前女扮男装的人,正是当日站在虞安城城墙上一箭威慑全城的云泽少女。然而当日她全身没有一丝内力,这才一个多月不见,内力神秘莫测,单是这脚下轻功就让他惊讶,唐茗的功夫不差,怒火之下已然是用了内力,他跟的都有些吃力,然而李骁鹤却面色如常,实在令人心惊的成长。 “奥,是吗?不知林公子有何赐教?” “适才听到李姑娘说到男子都花心**三妻四妾,实在是冤枉。”林加南一副伤感的样子,“作为男子实在觉得冤的很~” “哼,你是男的吗?”唐茗冷哼,猛地停下脚步,“到了,咱们进去。”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章瞧这补的一手好刀 眼前是一间客栈,上面挂着“鸿门客栈”四字牌匾。跟福临客栈当然比不了,但看起来也算不错。 没想到某位硬是顶着二皮脸,以扇击掌,一脸意外惊喜道,“真巧,在下正好也住在这鸿门客栈!” 这句“真巧”一下子让李骁鹤想起了白大公子来,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若是白袭的话,恐怕更高端聪明些,他一定抢在你开口前就一脸礼貌谦和地跟你说,他住这里,顺便还多谢你把他送这么远,搞得就跟你才是倒贴似的。 一走进客栈,李骁鹤忽然觉得忘记了什么。 加南在一旁提醒道,“适才似乎见到了虞安城太守之子。” “瞧,我把爹和徒弟都忘了,还记得带着你。”李骁鹤无言以对地摸了小白,他们竟然把那四个人忘记了,好在有秦鹫一个靠谱的。 小白表示,有本事你别绑着缰绳,放小爷自由! 丹阳城地方小人多,且都是些江湖闲人,大多都住客栈,掌柜的表示几位真幸运,最后剩两间房了。 李骁鹤皱眉看了眼加南,他肯定要占一间,房间不够用啊。 掌柜的怕他们不高兴起来闹事,毕竟这在丹阳城常见的很,连忙解释道,“几位客官,平时倒也没这么多人,这不前几天人才乌泱乌泱来的。” “掌柜的可有消息提供?”李骁鹤唐茗同时对视一眼,加南摇扇笑而不语。 掌柜的带着些皱纹的脸顿时笑的皱起来,小眼睛直放精光,压低声音道,“我也不卖关子了,诸位都是为了绿妖的悬赏来的,可是那云泽少女谁能抓到啊?又能上天入地,又能变幻人形,那可是云泽禁地里百年不出的妖女啊!” 某妖女:卧槽!神马时候都传成这样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其实我早就收到小道消息了,”掌柜的十分得意,“那云泽少女就在丹阳城!” 李骁鹤唐茗心想,难道暴露了?他们才从丹阳山下来,特地绕了些路,若有人跟踪的话秦鹫一定会发觉,不然也不能带着习陵一路逃到丹阳。 加南神情莫测,慵懒的脸一点都不好奇,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竟没有人开口,掌柜的急了,这招一向很管用,接下来不是应该捉急地问他云泽少女在哪吗? “你知道?赶紧说!”他们不好奇,有人好奇,拐角处忽然窜出来一个人,抓住掌柜的手就激动地问。 掌柜的满意了,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 “咳咳,这个,别急,传言说云泽少女经过绿妖一战后受了伤,法力大减,不能腾云驾雾了,一路从虞安城逃到了咱们丹阳来了。” 李骁鹤无语,她就是没受伤也不会腾云驾雾…… “那她在哪呢?” 李骁鹤撇嘴,在你跟前呢。 掌柜的小眼睛直瞅坐在楼下吃饭喝酒的人群,“这些都是听到消息来的人,连铁沙帮和官府都打好了招呼的,听说是今天日落云泽少女就会来这里投宿,我还特意留了一间空房等着呢!” “所以其实还有一个空房?”唐茗幽幽道。 “……”掌柜的一下僵住,艾玛说漏嘴了! “哼!”唐茗冷哼一声,把刀狠狠拍在木柜上,杀气全开。 打探消息的那位立刻开溜,掌柜的沮丧地妥协,乖乖交出三张刻着房间名号的木牌来。 李骁鹤心想,拍刀算什么?她脱裤腰带才是真的要你命呢! 来了个伙计把小白牵下去,李骁鹤嘱咐要喂水果和适量糕点。 伙计心惊之下展开无限脑补,莫非又是一个成了精的妖马? 门口又进来一位书生打扮的人,斯斯文文,面貌清秀,一股书卷气。 “掌柜的,云泽少女真会来此?不知可还有空闲房间了?”书生兴高采烈问。 掌柜的朝李骁鹤他们努努嘴,摊手。 书生抿抿嘴并不气馁,又兴奋问道有没有空闲的马房,柴房,厨房,茅房…… 掌柜的都惊讶了,瞧这位一介书生的样子,比江湖人都坚定啊!可惜啊,看着瘦瘦条条的书生样,哪逮的住人啊! 李骁鹤闻言也惊讶了,一身月白书生长袍,发带规矩束起,看着挺标志的一书生,跟着瞎掺和啥呢! “年轻人啊,”掌柜的啧啧嘴,上下打量了一下,怜悯地摇摇头,“不能为了赏金就不要命哪,你哪抓得住那妖女啊!” 唐茗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书生的小身板一眼,心说,还没虞安城城墙厚,都不够旁边这妖女一拳满的。 “奈何赏金太高,连我都动心了。”加南摇着纸扇,说风凉话,其俊美的容貌已惹得大堂里几位江湖女侠的秋波数道。 唐茗一把夺过那扇子,咔嚓咔嚓撕了个粉碎,然后再塞给他,“扇吧。” 加南脸僵了一下,女侠们表示,哪来的野女人,忒不懂事,得不到公子的青睐竟然就动粗了,简直可耻! 面对女侠们怜悯又暧昧的目光,加南扯着嘴角温柔地笑了下。 女侠们快晕了,何时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公子,还恁大度! 这边书生不慌不忙地等掌柜的叨叨完才慢条斯理地回道,“掌柜的误会了,在下区区书生,自然不会参与江湖之事,在下正要上京赴考,听的云泽少女乃是天地灵物一族,故此来拜上一拜。” 掌柜的长长地“奥”了一声后,开始叫伙计找找看有没有空的柴房马房什么的。 李骁鹤:拜你妹……我还没死呢! 唐茗默不作声走到李骁鹤跟前弯腰拜了拜,然后手指加南,“把他弄走。” 李骁鹤一巴掌就要扇过去,旁边书生看了笑道,“这位姑娘,求姻缘还是去月老庙管用些,光在这等着拜云泽少女还不够。” 唐茗伸手开始解裤腰带,加南作娇羞状,女侠们看的可心酸,俊美的公子竟然被当众调戏了,小脸都红了。 李骁鹤:瞧这补的一手好刀……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一章不小心走火入魔了 见几人脸色不对,书生疑惑道,“几位怎么了?在下可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李骁鹤拍拍他肩膀,“书生……” 书生连报上名字,“在下曲百与。” “小曲,是个人才,以后一定是国家栋梁。”李骁鹤感叹,这小身板敢惹唐茗,可不是有为国家当烈士的觉悟嘛! 曲百与被如此夸赞,当下耳根子都红了,不好意思地谦虚道,“哪里哪里,这位兄台过奖了~” 李骁鹤实在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书呆子真是太愣了。 已近晌午,加南早就叫了一桌菜,盛情难却,唐茗冷着脸坐下门头吃。 书生也在旁边的桌子坐下,叫了些吃的东西,斯斯文文地吃起来。 李骁鹤往桌上一坐,一看,呦,这加南不简单,桌上摆的五盘菜有三盘是唐茗爱吃的,看来是下了功夫的。这位林公子生性懒散不受拘束,却愿意为了唐茗花这些心思,倒也有几分认真。 唐茗视若无睹,却又似乎不得不留下来,感觉矛盾的很,就像被抓住了把柄。 午时过后,李骁鹤等人在大堂喝茶时,才看到习陵左手吃的,右手喝的回来了,秦鹫在后面拎着大包小包吃的,女侠们又惊艳了一把,平时见的太多歪瓜裂枣,终于能养养眼。 李骁鹤走上去帮他拿下东西,顺便问了句,“你们出来时带了多少银子?她老这么吃够吗?” 秦鹫迟疑了一下道,“我自己在黑影卫时还有些钱。” 李骁鹤感叹,瞧这侍卫当的,没工资算了,还得倒贴私房钱,“你以后娶媳妇怎么办?” “谁娶媳妇?”习陵认真地吃着芙蓉糖糕,一手糖渣子。 没人回答她,也不在意,抓过一包吃的逮住个伙计就问,“我的神兽呢?” 伙计茫然地看李骁鹤,李骁鹤叹了口气解释,“白马。” “没错,我的神兽。”习陵再次确认。 伙计心头一热,心道果然是成了精的马,幸好没亏待它。 “在下林加南,见过二位。” 习陵望着李骁鹤,李骁鹤含糊地解释了一下,“唐茗的朋友,这是习陵,秦鹫。” 秦鹫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节。 “那两个呢?”李骁鹤问。 “唉?没回来吗?他们说去吃老不正经家的桂花糕,顺便帮我带一包。”习陵说。 秦鹫点头,“在一个时辰前,我们就已分开了,从云老先生和黄公子一起,我告诉他们住在鸿门客栈,照理也应该到了。” “我见到黄公子时是在那家桂花糕点铺子前,可能是玩的忘了时间。”加南道。 有从云在黄翔身边,倒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李骁鹤没多想,将房牌分给众人让他们回房休息,自己留在大堂等等。 习陵抱着吃的去马厩喂白马,秦鹫拿着剑寸步不离。 几人陆续上了楼上房间,女侠们的眼神依依不舍地盯着加南和秦鹫。随着时间过去,楼下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三句话不离云泽少女,然而大多是些小角色,听到些狂七八糟的消息便来凑热闹了。 李骁鹤闭上眼睛,已经习惯一有空就练功,《轩辕决》心法在体内运行了三个周天停下来,丹田内形成的那些雾状的东西便是白袭所说的灵,此时已逐渐有了流云的雏形。 她忽然想起了《创源》来,与《轩辕决》相比,这本功法玄乎多了,并且显得没用多了,到现在也不知道能干嘛。同时修习的条件也苛刻些,非要在山谷密林里才可以,真是傲娇。 李骁鹤心里有些跃跃欲试,就在这嘈杂吵闹的客栈大堂里修炼起《创源》了。 默念心法,感受周围。一片嘈杂,江湖人的叫骂声,大笑声,吃喝的声音,还有焦躁的气息。 不对,李骁鹤忽然从心里生出一股焦躁来,不知道在找什么,无比的浮躁,心头像有一把火慢慢燃起,越烧越旺。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她看起来有多么的骇人,白皙的脸上一片躁红,像滴血般一样,满头的大汗不停滴落在身上,浸湿了衣领一圈,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嘴唇显现不正常苍白色,并且不停地颤抖着。 大堂角落的桌上,两个人一直关注着李骁鹤这边,此时有些紧张。 “要不要出手?”较年轻的男子蹙眉,语气带着焦急,这可是公子亲自交代要保护好的人,若有什么闪失,万死也难辞。 “再等等。”另一个男子要沉稳的多,公子说尽量不要暴露身份,只有生命危险时才能出现,现在看来只是练功出了问题。 “还等?”先前开口的男子压低声音,“你瞧旁边那书生都吓成什么样了!” 作为大堂里唯一的书生,曲百与坐在李骁鹤身边几乎被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好好的吃了一顿饭后,发现之前还拍着你肩膀跟你说话的人突然一脸中邪了般,整张脸都像在滴血一样,吓死书生了好吗! 楼上玄字三号房,唐茗打开房间放下行李后,直冲隔壁四号房。 房内加南慵懒闲适地单手支在桌上喝着茶,然而桌上却放了两个杯子,见唐茗推开门,他悠然地伸手向那杯茶,“请。” 唐茗也不矫情,二话不说坐下喝了那杯茶,然后茶杯猛地朝他扔过去, 加南袖袍挥舞间,轻松接过杯子,“你不怕我下药吗?” “你还没那胆子杀我。”唐茗面色冷然。 加南倏然一笑,“我指的是**。”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二章那是你嫂子,亲的! 唐茗丹凤眼一眯就要抽刀,加南知道她脾气,也不敢再逗她,连忙告饶,“再吵下去可就天黑了,到时可会影响你声誉。” 鬼才在乎那玩意儿,唐茗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谁让你跟踪我的?” “我可没跟踪你,这次真是巧合,我是找人的。一个少年,若不是他临时退出绿妖,虞安城怕是沦陷了。”加南也不隐瞒,唐茗聪明的很,不是随便糊弄的了的,必须得告诉她一定事实。 果然听到他提到虞安城的事,唐茗便迟疑了,无论怎样,加南从未骗过她,也没必要骗她,所以那个虹越可能会遭到绿妖的报复。 “他是什么人?”唐茗问。 “可能是世家子弟,我的结拜兄弟。”加南半真半假地回道,事实上虹越的身份谁也不清楚。 “你和绿妖怎么回事?”唐茗表示她刚问完就后悔了。 果然加南立刻就嘚瑟起来了,懒洋洋又得意的调子,“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关心我,真让人心生感动。” “……”唐茗二话不说开始宽衣解带……啊不,掏千层绫。 “别!是族里的任务之一。” “之一?”还有别的任务? 加南没做声,眼睛看着她,意思再明显不过,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她。 “哼!”唐茗拂袖而去。 房间只留下加南,那慵懒的样子消失不见,嘴边不正经的笑也收回了,为唐茗扔下的那杯倒满茶,又为自己满上,向那无人的茶杯一敬,仰头喝下。 楼下大堂的情况并未好转,已有几个人江湖人注意到李骁鹤的不对劲。 沉稳男子眼神一洌,手指夹着一根筷子子朝李骁鹤飞过去,这边曲百与抖着小腿走过去想要看看怎么回事,突然后背剧烈一疼,像被弹弓打到了,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猛地往李骁鹤身上一趴。 “叮--叮--” 手腕上的青铜手链叮当作响,声音极其微弱,却清脆悦耳,听在李骁鹤耳朵里不啻于梵心佛音,直直击在她的心里,脑子瞬时间清明起来,丹田像被流水清洗过。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眼前一张才熟悉的脸,距离之近都快能鼻子贴鼻子了,肩膀上一只手,胳膊上一只手,她貌似被某人压在桌子上了。 曲书生小脸通红,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男的身上还软软的,由于离得太近,隐约还有淡淡的馨香萦绕鼻间,书生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呼吸也急促了。 难道是被传染中邪了…… 诡异的姿势,潮红的脸,简直不能再浮想联翩~~ 周围一片静寂,女侠们的花痴声不见了,云泽少女的八卦没有了,掌柜的小道消息哑声了。 角落里的二位无声地同时捂住脸,公子会杀了我们,毫无争议…… “看来挺忙。”唐茗靠着二楼栏杆,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旁边习陵楞楞地看着楼下大堂的限制级画面,张大的嘴里还叼着半根炸花条,要掉不掉地挂着。 秦鹫不愧是习武之人,在消化了“将军夫人竟然当众给将军戴绿帽子”的惊天消息后,迅速反应过来,无比神速地伸手挡住了习陵的眼睛。 “你干嘛啊,小青!”习陵不满地扒着他的手掌,一脸兴致勃勃地要看。 秦鹫心里怒吼,看啥看?下面当众红杏爬墙的那是你嫂子!亲的! 李骁鹤看着眼前这满脸通红的斯文脸庞,觉得好笑,这个时代的男子还是很纯情守礼的,白袭只是特殊案例。 “曲书生?”她挑眉看他,有几分揶揄的意思。 “啊!”曲百与脸色再次爆红,跟触电一样蹦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解释,“在下……在下只是……兄台刚才跟中邪似的,在下一时担心就……后来不知怎么就被弹弓打了……然后就……” 李骁鹤笑着摆手,“多谢曲兄了。” 唐茗一听曲百与的话,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快速下楼,“怎么了?又发作了?” “没事了。”李骁鹤摇头,知道她问的是离魂与万灵丹相融带来的副作用,离发作还有十多天。 “你中毒了?”习陵问。 “怎么回事?”秦鹫一惊,看李骁鹤的脸色并不像中毒的人。 “总之尽快回京城。”唐茗冷硬的脸皱起眉,她生于暗器制毒世家,自小就用百毒炼体,虽然不能对离魂免疫,但是万灵丹与离魂相融的副作用对她来说根本不存在,但她知道那有多痛苦。 李骁鹤点头,见外面天色渐晚,不禁蹙起了眉头,黄翔和从云还没回来。 “掌柜的,这是在下先前在街道上捡到的,在下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寻,故此劳烦掌柜的问问来往行人。” 曲百与说完从脚下拎出来一个大包袱,瞬间几人的脸色就变了,直盯着绣着一朵小黄花的包袱。 “几位……”曲百与感觉气氛不对了,挪挪脚步怯怯地问。 李骁鹤看着那小黄花,想起了黄翔说的,他娘是江湖女子,只会舞刀弄枪根本不会针织女红,唯一会绣唯小黄花尔。 她的小徒弟整天喊着这包袱里面是他的宝贝,根本不愿离身,然而现在却随意地丢在大街上。 他们俩出事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三章师父有蛇精病 “你在哪儿捡的?”李骁鹤过去拿包袱。 “老不正经糕点铺门口拐角处,”曲百与有些防备地问,“你知道这里面装着些什么吗?否则恕在下不能随意交给你。” 掌柜的在旁边看得直咽口水,刚被恐吓过还心有余悸,觉得这书生实在有些胆量,面对这么些江湖人还敢叫板。 曲百与并非有胆量,只是迂的很,不过李骁鹤没空欣赏他,徒弟整天都在捣鼓那包里的东西,她自然知道。 “嗯……都对上了,除了……”曲百与跟掌柜的一起检查着包袱,随即犹疑道。 “除了什么?” “一把弩弓。” “那弩箭呢?”带着武器还好些。 曲百与弱弱地开口,“箭都在。” 李骁鹤暴躁,个笨徒弟,带着弓不带箭,你是要亲自上是吗? 时间倒回三个时辰前。 黄翔站在老不正经糕点铺风骚地甩着宝贝包袱,从云在旁边吃着刚买的桂花糕。 “好吃不,师父的爹?”黄翔极尽狗腿子之能事。 从云高冷地点头。 黄翔乐开怀,心里那点小九九也藏不住了,“师父的爹,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看我是你女儿的徒弟,就等于是你孙子是不?” “她三岁生的你?”从云老人家利落地扫了他一眼,意思说你当我老糊涂了,你可就比我闺女小三岁。 “我就这么一说,您别较真,从虞安城出来,我师父就一直在受伤,说好的教功夫也没动静,当然我不是在怪师父,毕竟她受伤了,我可是个好徒弟。不过,你看都要去卧虎藏龙的京城了,我连走在这丹阳城大街上的人都打不过,多丢师父和您的脸啊……”黄翔撒娇卖萌。 “教过了。”从云皱眉。 他泪流满面,之前教的那些口诀什么的到底是个啥?根本听不懂啊! “您就教我些外家功夫?” 从云觉得闺女这徒弟脑壳有问题,好好的《轩辕决》上的功法不学,非要学外加家功夫。算了,谁让他是闺女收的徒弟呢,于是他点头答应了。 黄翔笑的分外嘚瑟,于是就忘记了一件事,丹阳城虽然没有虞安城那么势力复杂,但是犯罪率还是颇高的,毕竟是江湖人聚集大地方。于是在他将宝贝包袱在空中甩的一个溜圆后,等了半天机会的那位嗖地冲过来,一把抄过包袱,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黄翔有那么一瞬,脑子一片空白,看着那人逃跑的身影愣了一下后,怒火蹭地冒上来了,眼都红了,跐溜就跟上去了。 为了闺女,从云想想还是跟了上去。 那小偷虽身手灵活,但毕竟拎着个大包,并且那里面装的可都是足斤足两的东西,一架十多斤的纯铁弓弩,二十来支涂了药的包铁弩箭,方形磨刀石一块,各种小道具几十枚…… 从云觉得那小偷打开包袱的一瞬间就得哭死过去。 丹阳城面积较小,所以街道布局较拥挤,巷弄交错,九曲十折,也就方便了小偷小摸的人隐蔽躲藏。 那贼正要拐进有人接应的小巷子里,黄翔在虞安城也算是一霸,除了名满各大花楼也是无人敢惹的人物,自然知道那里有人接应着。于是猛地冲上去抱住那小贼的脖子,往后使劲一勒,两人齐齐倒在了地上,一阵纠缠翻滚。 路上行人看的也不惊讶,自然是认得那贼的,来往的江湖人都没打算出手,他们可是为了云泽少女来的,何必为了别人得罪了当地的势力,说不定人家就是铁沙帮的人呢! 许久没人上前,黄翔也知道了怎么个情况,手脚并用地缠住小偷后,这才想起用师父教过的擒拿手,可惜他平时疏于练习,尽捣鼓那些宝贝了。刚一起身放松力道那一瞬间,被压着的小偷猛地一掀,竟然挣开了他的束缚,也不管哪条胡同哪条道,昏头八脑地就冲进其中一条巷子里。 黄翔呸了一声,爬起来就追,刚进到那狭窄阴暗的巷子里就被迎面喷了一股热乎乎的液体。 黄翔闭眼在心中怒吼,谁特么这么缺德乱倒洗脚水啊! 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液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满眼的鲜红色,滴答流在地上,皮肤还能感受到一丝温热,鼻间溢满浓浓的血腥味。 他后背陡然一凉,出了身冷汗,慢慢抬起头,几步远的地方躺着熟悉的人,旁边扔着他的大包袱。 他的两个眼珠子死瞪着,嘴里不断流血,脖子上一道血痕,身体微微地抽搐,身下晕开了一滩鲜血。 黄翔一把拽过包袱掏出弓弩来,刚上了一支箭,低头便看到地上出现了一双云纹为底的黑靴子出现在黄翔面前,纯黑色雪缎制的衣摆绣着精细的暗红火焰纹路。 黄翔泪奔,师父,有蛇精病~~~ “赏意居一别许久不见,黄公子。” 黄翔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人,使劲咽了口水,脑子里想着,还好师父的爹没跟上来,起码还有个报信的。 “包袱呢?” 从云站在巷口等看清眼前的场景时,皱眉问了句,“你怎么不跑?” 黄翔泪奔,“师父的爹,真心跑不掉~” “主子。” “都是熟人,就不用绑了,等着你师父来拜访,”眼前的人手上把玩着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一根短链连接着两个圆环。 “毕竟她还留了如此珍贵的信物给我不是吗?”黄泉首领笑的邪肆,身后两个黄泉卫立刻动手架住两人。 李骁鹤等人在拐角处绕了一圈后才进了这条小巷子,此时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涸了,尸体还躺在那里。这条巷子比较隐蔽,从曲百与发现那包袱已过了一个多时辰,依然没有人发现这里。 曲百与是被唐茗一路拎着过来的,刚缓下来就看见这么黄暴的场面,脸一白,躲墙角吐了。 秦鹫感叹一句,“竟然没晕~” 习陵觉得胃里翻腾,往秦鹫身后躲了躲,秦鹫身体侧了侧拦住她的视线。 “死了将近两个时辰了。”李骁鹤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尸体,“一剑割破颈部动脉和喉管,失血加上窒息而死。” “动脉?经脉?”秦鹫对她的用词有些迷惑,不过大概意思他还是能懂的。 “看装扮是一般的小偷,丹阳城有铁沙帮,手下总有些小混混,官府管不过来。” 唐茗也蹲下查看,没发现什么。 习陵听了一跺脚,“荒唐!什么叫管不过来?分明是不想管,不敢管!拿着朝廷的俸禄便是这般做官的!岂有此理!” 秦鹫开始掏零食袋。 “小青,诛……” 秦鹫掏出桂花糕,塞进她嘴里。 习陵气愤地瞪他一眼,然后开吃。 曲百与顶着个苍白的脸,飘飘乎乎硬撑着道,“习姑娘真是赤子之心。” “我不姓习。”习陵嚼完桂花糕后冷冷来了句,气还消呢。 “别吵了,这里不能久留,回客栈。”李骁鹤横了他们每人一眼。 习陵撇撇嘴没说话,她一直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害怕李骁鹤,连小青都听她话。 “帮我查一些事情。” “是。”秦鹫临走瞥了眼那尸体上的伤口,目光微闪。 曲百与根本不想再待一刻钟,今天一天受的刺激太大,回去依然是被拎着。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四章这是几个意思? 一回到鸿门客栈,唐茗劈头就问李骁鹤,“是谁?” 丹阳城的市井人物有许多,死了一个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还不值得李骁鹤这般紧张,按照以往的经验,能让她紧张的人也不过就那么几个。 “暗军黄泉。”李骁鹤不隐瞒,带着细密锯齿的长剑,分明是黄泉的神秘武器莫染造成的。 唐茗虽有心理准备,却在听到这名字时依然惊了一下,暗军黄泉位列七国暗军第二,从没有人被盯上还活着的。 “也许是巧合。” “不。”李骁鹤摇头,那伤口太明显,明显得让她知道,那人是故意留下莫染的痕迹,告诉她,他黄泉来了。 唐山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心存侥幸了,暗军黄泉下手从来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伤口。况且若不是黄泉,恐怕是直接就杀了黄翔和从云老爷子,抛尸巷中。 “他知道我没有云泽异宝,但他要进入云泽森林。”李骁鹤狠狠地握拳,黄翔是她徒弟,施茜亲自交到她手里的,怎么能让黄泉给害了。至于从云,黄泉对他的兴趣恐怕更大,毕竟那破机关的办法还是从云教她的,黄泉不可能没察觉,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进入云泽森林。 “没有人能进入云泽。”唐茗说。 李骁鹤忽然脑中一闪,不对,还有一个人能进入云泽,她是穿越而来,但那人不是,他亲口承认自己能进入云泽的。 “怎么了?”唐茗发现她情绪不对,“你可别干傻事,否则我可不给你收尸。” “加南呢?” 唐茗也没问她问那人干嘛,回道,“出去找人了。” 李骁鹤让她附耳过来,耳语一番,然后再次强调道,“不要怀疑,懂了吗?” 唐茗不能理解她想干什么,但依然点了点头。 李骁鹤得到她的保证后,刚推开门便看见正要举手扣门的曲百与。 “兄台,在下正要拜见你呢。”曲百与礼貌地作揖。 “讲。”李骁鹤表示赶时间。 曲百与被她直白的话膈应了一下,“兄台的同伴被歹徒绑走,不知可去官府报了案?若事隔过久,怕是有变。” 报案?李骁鹤好笑,“知道王将吗?” 曲百与愣了愣,随即打满脸仰慕,“自然是知道的,坤域有谁不知王将大人?不知兄台问这是何用意?” 李骁鹤对他邪恶地笑了笑道,“那人可是连王将都抓不住奥~” 曲百与一下傻了,原谅书生平时见到的最大的官也不过知府,向来奉连王将大人都抓不住的人,那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李骁鹤留下他发呆,下楼站在大堂里扫了几圈,似乎在找什么人,结果直愣愣地踩到了地上一人。 天色降晚,鸿门客栈里的江湖人士几乎挤满了,为了抓到云泽少女,那些没有订到房间的人直接就在大堂打地铺了。 本来被踩到的那人没订到房间,又和一群大男人挤着打地铺就够憋屈的了,又被人搁地上狠狠踩了一脚,顿时就炸了。 “他娘的!你眼睛吃屎了!”那大汉身板结实得像头熊,爬起来一拳抡向李骁鹤。 “兄台!不可!”曲百与站在楼上喊。 李骁鹤刚想说对不起来着,看到这人直接抡拳头,觉得自己也不用讲理了,身体一侧让过他小石头般大小的拳头,顺便赏了他一脚。 然而那一脚轻飘飘的,对大汉根本起不了作用,大汉呼出一口气,猛地朝她扑上去,李骁鹤再让。 围观的人顿时热闹了,纷纷为这俊俏公子感到可惜。不知道的人问,为什么? “这大汉名叫王天虎,纯阳门的,天生巨力,后拜在纯阳门下,又在比武中一拳打死了同门师兄,被赶出师门。这小公子看着挺精明,想耗干他力气,可惜啊……” “怎就可惜了?难不成还硬碰?” “可惜他派在了纯阳门下,修的便是这力气一道,生生不息,就是这小公子耗干了力气,王天虎怕是还满身力气呢!” “那真是可惜了,看这小公子身形颇灵活,也有几分底子,不会哪个世家的吧?” “世家公子又如何?这王天虎也是亡命之徒,还怕背人命不成?” 曲百与跑过来就听到这番话,不禁为李骁鹤担心。 果然那王天虎一拳接一拳都不见速度慢下来,反而越发狠厉起来,李骁鹤却微微喘着粗气,身形越来越迟钝,看着也撑不下去了,周围人一阵唏嘘。 围观人群之外,之前那两人也一直在看着。那年轻男子见李骁鹤渐渐地落于下风,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兄台,以和为贵,有何事不能好好说吗?兄台……” 曲百与顶着瘦弱身板跟着后面跟来跟去,不停地劝着那王天虎,可惜没人理。 “我们出手吧?就像刚才那样,她快不行了!”他拽着身旁人的衣袖。 身旁男子看着渐显狼狈的李骁鹤,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就这般的实力怎能和公子比肩?桑宁未免太过言过其实了。除了天倾国的那位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女子能配的上公子。 “再等会,死不了人的。”自己不能怎么样,别人给她些教训也好,公子吩咐的是性命危急时出手,只要于性命无碍即可。 “可是,她快……”年轻男子焦急。 “哈!”王天虎大喝一声,一个猛虎下山手脚并用,向李骁鹤缠过去。 “我要去报官了!”曲百与大喊。 李骁鹤身形跃起,轻盈地落在王天虎身后,同时也背对着楼梯。 正在这时,一枚闪烁着银光的暗器划破空气,以飞快的速度射向李骁鹤后背正中间的心脏处。 李骁鹤背对着楼梯,正防备着王天虎的袭击,根本注意到后背。 围观的人也都把注意力放在对战的二人身上,压根没心思去看后面。 然而有两人清楚地看到,那年轻男子眼睁圆了,立刻就要出手,却慢了身边人一刻。年长男子眼危险眯起,随意地翻手之间,一锭碎银子迅速飞出,带着呼啸之声,在击中那暗器的瞬间,速度不减,直飞向楼上一处。 就在这一刹那,李骁鹤忽然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转身于人群中一下子锁定了那年长男子,那男子一对上她的目光便心头一跳,只见李骁鹤诡异一笑。 她的一身疲累就像突然消失了,那一笑让她整个人都绽出几分光芒。李骁鹤脚下轻踏几步,如凌风虚度,疾如雨电,无比迅速地冲向那男子。 众人只觉得一阵疾风划过头顶发丝,眼前便只剩下了王天虎一人。 身后那男子推开年轻男子的瞬间提掌迎上李骁鹤一击,却不想李骁鹤根本是虚晃一招,于瞬间变掌为爪,避过他那一掌,抬手锁住他手腕,手肘一横截断他的攻击,右手以迅雷之速扣住他的脖子。 “三哥!”年轻男子大喊一声,众人方才回过神来,转过身瞪着眼睛看着。 这是几个意思? 楼上拐角处,唐茗慢慢走下楼梯,手指间夹着一枚碎银子,手指微微发红。 “抱歉,只有这样才能找出你们。”李骁鹤放开他,带着歉意,之前她差点走火入魔时击中曲百与的恐怕就是这人了,但她当时处于混乱中,无法准确辨认,只有用这样的办法了。 “你知道我们的存在?”年轻男子懂了她的意思后,脸色和缓了些,毕竟这是公子的人,他可不能动手,只不过他实在惊讶,这女子竟然能制住三哥,实在不简单,还有那轻功,怎么看怎么眼熟。 那三哥见到唐茗手上的银子便知道了情况,不禁皱眉,“何事?” 李骁鹤倒不敢放肆,真论武功她可比不上眼前这人,她只不过仗着这人不敢伤她性命而已,看来白袭意在保护。 “小子,你竟然还有力气?”王天虎发现眼前的人竟然还有力气用轻功,顿时又来劲了,拨开人群,蓄势待发。 李骁鹤挑眉看着王天虎,“喂,你不会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吧?”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五章你被男人骗了吗? 年轻男子一看她那挑眉的动作就兴奋起来了,桑达哥说的果然不错,瞧这动作,跟公子太默契了! 围观的江湖人个个唏嘘,虽说你轻功好,可你不能一个劲地逃不是? 王天虎不屑地目露凶光,“小子,你有本事打倒爷,爷就放了你!否则爷就把你捏扁了!” 李骁鹤很干脆地道了个歉,本来是她故意踩人家的,“抱歉了,请海涵。” 王天虎冷呵一声,“你们个个都一个德行,阴谋诡计地欺负大爷!我今天非压扁了你这小子!” 他挥拳便上,带着烈烈拳风。 年轻男子急了,看向唐茗,“你怎么不帮她啊?” 唐茗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来,“等会借些银子。” 李骁鹤双手握拳,正当众人以为她又要用轻功避开时,她竟站在原地不动,一把接过王天虎的一拳,就那么一拧,生生把他的那只胳膊给掰弯了,围观的人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你要知道,从十岁开始就没有人愿意跟我比力气了。” 王天虎痛苦地怒吼一声,另一拳狠狠砸上去,李骁鹤不躲不让,也不放开他的那只折断的手,就那么一首接一拳,如法炮制,狠狠一拧,又是一声骨头断裂声。 众人听的牙根一酸,头皮一麻。 她抬腿一踢,正中王天虎的胸口,只听得他闷哼一声,便如皮球般直直弹了出去,生生被踢飞出去十米远,砸穿了斜拐角的木柜台。 “妈呀!”掌柜的吓的摊在地上,一个劲地发抖。 李骁鹤挑眉笑了笑,“真是美妙的回忆…” “好大的……力气……” 年轻男子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同时深深地理解了桑大哥的那句“除非你觉得自己比城墙还厚,否则没事最好别惹她”,真的是不能惹啊! “兄……台………”曲百与彻底傻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怎么也不敢相信力大无比的王天虎竟然被一个文弱公子给踢飞出去十米! 那被称作三哥的人瞳孔猛地一缩,他知道的比别人多,想的也比别人多,除了天倾国的四灵侍,能有这般力气的女子只有一个人,他如何也想不到公子让他二人保护的竟是近日被传的风风火火的妖精鬼怪般的人。 掌柜的虽是见惯了打斗场面,却也是哆哆嗦嗦地跑过来,谄媚地看着唐茗,他是知道这位和那位是一起的,“客官,您看这些打碎的桌椅……” 最淡定的人是唐茗,简直不能再冷静了,此时见掌柜的那小心翼翼的脸也不见怪,直接向稍年轻男子伸手,“借银子。” “噗!”男子一下笑出来,总算明白她说的借银子怎么回事了,干脆地掏出银子交给了掌柜的。 王天虎被人抬出去时,李骁鹤终究看不过去,这人除了脾气爆了些,倒也磊落的很,给了掌柜的银两让人抬去了医馆。 玄字三号房。 “我要见你们公子。”李骁鹤单刀直入。 “不可以。”三哥,江玄一口回决道。 “我不是在请求,我知道他的秘密,我的同伴被黄泉挟持,目的就是你家公子的那个秘密,难道他不该负责吗?”李骁鹤果断把责任推到白袭身上。 唐茗眼观鼻,鼻观心,只要结果是好的,逻辑什么的完全可以不用理会。 “李姑娘,公子他有事需要处理,所以恐怕不能来见你。”燕寻二十出头,比之江玄的冷硬多了几分人气。 “不用他来见我,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找他。”李骁鹤寸步不让,蛇精病给她和唐茗喂的离魂还没解,要是再给黄翔和从云下离魂,她可没那么多万灵丹。 “李姑娘,恕在下不能随意向外人透露公子行踪。”江玄道。 李骁鹤手指扣紧了桌子,冷笑道,“既是外人,他何必派人跟着保护呢?我救他一命,他早已还了,回去告诉他白袭,我李骁鹤的人自己去救,以后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燕寻迷惑,“白袭?你是说公子?” 唐茗在心中为其点蜡。 李骁鹤眼睛都瞪出来了,一掌劈碎了桌子,“出去!” 江玄二话不说转身,顺便拎走了犹豫不决地燕寻。 “冷静。” “冷静个毛啊!特么的连个名字都是假的啊!未婚妻就算了,连名字都是假的!” “桌子要赔的。” “我需要他保护吗?真是笑话!” “……” 秦鹫和习陵站在房门外整整半个时辰后,听到房内终于平静,才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 “那两货还在门外站着?”李骁鹤已经恢复正常。 “呃,去大堂站着了。” “算他们有眼力见儿。” “李姑娘,你让我查的那些事情已经有眉目了。”秦鹫扫了一眼房内,还好控制住了,只劈了张桌子,能赔的起。 “坐下说。” 习陵看那碎了一地的桌子,刚想要不走人,就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一屁股坐下去,坐的笔直。 秦鹫见她紧张那样,偷偷递给她一柿子软糖,习陵忙接过,欢快地嘬着糖。 “那小贼是从铁沙帮出来的,没什么本事,专干些人贩子小偷的事,平时不招人待见,但这次似乎是走了运,被铁沙帮帮主看上了,到处嚷嚷自己立了大功,恐怕是让他去偷了什么东西。” “黄泉不是特地威胁别人的人,他一向自负,若是要抓我会直接出手,那么就是铁沙帮要的那样东西引起了他的兴趣,我爹和黄翔只是凑巧撞上门的。”李骁鹤垂眸思考,到底有什么东西是黄泉特地出现去杀一个小贼的呢? “关于铁沙帮的消息呢?”唐茗问。 “铁沙帮据说最近新来了一个神秘人物,楼下的人都传言他武功深不可测,铁沙帮帮主这次是如虎添翼,甚至有人说他就是莫留山此次下山的三茗弟子之一。” 李骁鹤扶额,她都忘了除了黄泉,地灵卫,绿妖在找她外还有个莫留山。 先前莫留山为了云泽少女,破天荒地派出了三名弟子下山,风之浣属于并州风家势力,旁人自然不会再宵想。那么能争的便只有其他两个人了。然而铁沙帮不过是一个小的帮派,若真被其得到,那铁沙帮得的不是扶摇直上,而是灭顶之灾。 “等会儿,你说那贼嚷嚷自己立功了?” 李骁鹤忽然脑中一闪,出现一个奇异地猜想。 “是,怎么了?”秦鹫问。 “若那小贼立的功不是偷了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呢?” 秦鹫和唐茗同时睁大了眼睛,显然是领会了李骁鹤的意思,却不敢相信。 “那个从莫留山来的人。”习陵砸吧砸吧嘴里的柿子糖。 李骁鹤眼睛露出笑意,“没错。” “你想怎么做?”唐茗永远都是第一个接受李骁鹤想法的人。 “混入铁沙帮。对黄泉来说,显然莫留山弟子要重要的多。如果我们能拿到这个高级筹码,还愁换不到两个二货吗?”李骁鹤挑眉打了个响指。 “说不定解药也能换回来。” “怎么混进去?” 李骁鹤晃晃手指,“咱们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秦鹫点头,立刻离开房间去打探铁沙帮的情报。 这边习陵磨磨蹭蹭地不愿走,挪到李骁鹤跟前问了句,“你是不是被男人骗……”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半路折回的秦鹫拖走了。 “我话还说完呢,小青你干嘛呢?” “天黑了吃饭睡觉去!”祖宗,你可真不怕死,没看见那桌子碎成什么样了吗! “呵~至于吗?”李骁鹤冷笑一声,“我又不会吃了她!” 你会劈了她,唐茗默默无语。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六章找师弟! “反正我早晚要回家……” 唐茗不解地看向她,李骁鹤心情一下低落起来,“我回家了就回不来了,永远都见不到你们了。” “看不出来你家教如此严。” “……” 楼下的江湖人们一直等到天彻底黑下来也没见到那传说中貌若天仙,全身萦绕云雾,可能身后还长着尾巴的云泽妖女,于是各自又去忙别的了。 丹阳城东的一栋大宅子里。 铁沙帮帮主洪磊目光阴沉地看着跪在面前的手下,布满厚茧的大手按在光滑地圆木拐杖上,他的右腿僵硬地杵着。 “人呢?”这平平静静的一句话却让底下人吓的抖了几抖,愣是没人敢说话。 “人呢!”洪磊大吼一声,拐杖嘭一声砸在地上,生生把青石板铺的地给砸出一个小坑来,漫延出细小的裂纹。 旁边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倒还是镇定地上前回道,“帮主,人死在三寸巷子里了。看那伤口,来人不好惹,恐怕……” 洪磊并不惊讶,铁沙帮虽非大帮,却也不是好惹的,毕竟是千人大帮,来人如此轻易地徒步屠光分坛百人,必定是那些隐藏的大人物。 “帮主,要不还是交出……” 洪磊伸手制止了他的话,阴鸷的眼睛露出贪婪的光芒,“老白,你怎的忽然变糊涂了?” 老白神情一滞,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能让那些大人物亲自动手抢人,越是能证明东厢房那位身份的真实性,没有谁会放弃成为逐鹿天下的主角的机会。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洪磊心中是如此的激动澎湃,谁会想到七国帝王都在苦苦追寻的轩辕门人会落到他洪磊手中呢!注定他是天佑之人,成就不朽帝业! “哈哈哈哈!”洪磊放声大笑,大步走出们门,朝东厢房去,“今日午饭直接送进东厢房,多做些肉!” 门外一个手下打扮的人,听到这笑声不禁露出嘲讽的笑,随即掸掸灰尘,看天色不早,想着自己该回去了,否则半夜回家容易被娘子用千层绫抽。 因为绿妖悬赏,丹阳城小小闹腾了一阵后,又恢复了常态,只要绿妖的悬赏单只在江湖间流传,官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铁沙帮似乎对这些事毫不关心,悄悄地忙碌着什么。 丹阳城风雨欲来,远在千里的坤域都成,皇宫御书房,一身蟒袍的南离站在桌案前听着密探带来的回报,神色不明。 北疆太后有如神助,大面积铲除乔王党羽,逼其迅速回北疆京都挽回局面。 同时觉罗国帝王突发怪病,四王爷青淼趁机带兵起义,太子苦苦支撑,觉罗君相一声不发,恍如未闻,举国疑心君相是否有意放纵四王爷造反,民心不安。 天倾国大皇女,下一任女帝最有把握的候选人,忽然宣布亲自出使各国,美其名曰讨论云泽少女的归属,而真正的目的南离清楚的很。 那个人出手了,云泽暗杀事件有四国参与,先是北疆后是觉罗,天倾已经坐不住了,但只要有大皇女和那人的一层关系在,天倾就不要紧。 但他不同,坤域不同。当日他虽是借皇后之手初掌坤域政权,却又因为被他的好皇兄幽禁在那虞安城多年,根本没有自己的势力。朝中一帮反对他的大臣,兵权三分,他只有暂时管理地灵卫的权力,而今地灵卫回去故乡,除了皇兄他根本不知道在哪里。他根本无法独掌大权,一旦南烜回京,他绝对会失去一切。 机缘巧合之下,他接到了北疆等三国的邀请,联合暗杀那人。那人对七国来说都是个威胁,他需要的却是兵力支持,皆大欢喜,然而,那人不仅没死,还和云泽少女走到一起了,若被他得到云泽异宝,七国统一的那一天不远了。 而在此之前,坤域和他都会遭殃。 “联络红叶楼,下必杀令。”南离道。 “是。” 坤域浔阳城。 桑宁敲开了客栈的房门,向站在窗前的人奉上一纸书信,他倒不怕打扰公子的思绪,因为手上这封信可是来自丹阳城。 白袭接过信后拆开看完,神色有些惊讶和微妙,又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抬头对好奇的桑宁笑道,“她竟敢骂我。” 桑宁滴汗,也就李姑娘敢骂公子,这天下谁敢骂他家公子,“公子,有何打算?” “离魂的解药如何了?”白袭问。 “据可靠情报,在摄政王府。”桑宁道。 “我还是不放心啊,桑宁,北疆和觉罗如何了?”白袭似担忧问。 桑宁无语,“回公子,北疆和觉罗都乱的正起劲。” 白袭听完,淡然一笑,似是极满意舒心的样子,“如此我便放心了。” 桑宁被问的简直一脸血,公子越来越恶趣味了。 “立刻准备行李,去接你家少夫人。” 桑宁惊讶,“这么急?” 白袭高深莫测,“因为南烜快到丹阳城了。” 桑宁:我就知道…… 城东,洪宅。 一大早,两个灰布下人站在宅子一车一车地往宅子里运送着食物,大部分都是些肉类,各种肉。 食物运进去后,几人都满头大汗,一人刚想一屁股坐下歇会,就听同伴说,“别忙着坐下,白爷说了,一会还有一车!” “啥?还有一车?帮主养的这是什么怪……呜呜!” 他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人一把捂住了嘴巴,那人神情慌张地四周看了下,见周围没人才松一口气,直接骂道,“你要死可别拽着我,帮主都快把那位当祖宗供着了,你这么一说,白爷得劈了你!” 先前那人反应过来也是一身汗,有些后怕地呼了口气,帮主发威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白爷也不是好惹的。 “不是我说,那位……”他朝宅子东边努努嘴,“也太能吃了吧,闷不做声地顿就吃了十五斤肉,那小身板~~” 说到这,捂嘴的那位也不禁啧啧嘴感叹道,“你说也是,咋那么能吃哩?那么老大一块肉,我转身端汤的功夫就吃完了,就跟从来没上过桌一样~~” 拐角处,秦鹫表示绝不离开习陵十尺远因此没跟来,就剩李骁鹤和唐茗就躲在那儿看着那两人望天感叹帮主养了个吃货,最后实在忍不住走了出来。 “咳咳。”李骁鹤干咳,唐茗拎着刀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 那两仆人瞥了眼后直接挥手赶人,“干啥的,赶紧走,没看这是什么地方吗?” 唐茗二话不说,直接抽刀砍过去,那仆人吓得一抖,脸都白了,那刀离他脑门就一寸了啊! “你想干什么!这是铁沙帮的地盘,你想死吧!”另一人急忙喊道,眼睛不停往宅子瞥,想着去搬救兵结果哭了,妈蛋,人都去东厢房拍马屁去了啊~ “好汉女侠!你手可别抖咦啊~~~”被挟持那人声音抖的跟吊嗓子一样。 李骁鹤上前十分高冷地说了句,“立刻叫我师弟出来!” “师弟?”那人疑惑。 李骁鹤心虚,猜错了?难不成是女的? 另一人猛拍他一下,“笨啊!那位!” 那人恍然大悟,立刻换上膜拜的眼神看着两人,不管那位本事如何,就光饭量就让人膜拜了有木有! “二位请稍候,我这就去通报……” 李骁鹤高冷地哼一声,“我等奉师门之命下山,却不想半路师弟竟然管上了世俗之事!赶紧带我去见我那不成器的师弟!” 这句狂到不行的话正好被出门检查粮食供应的白元听到了,立马脑子就精神起来了,看来身份是真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七章是的话就一起杀了 果然,此话一出,白元看着男扮女装的李骁鹤的眼神就不一样了,那叫一个狂热!至于唐茗,人白爷不笨,莫留山除了长老没有女弟子,这次下山的是三个弟子,一个是并州风家的风之浣,这都知道了,还有一个,怕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白爷!” “白爷!” 两个仆人纷纷打招呼见礼,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生怕白爷会责怪自己,岂料白爷只是挥挥手,隐隐地还带着几分喜悦。 白元看着李骁鹤,再想到东厢房正在吃的那位,一下就热血沸腾起来了,他突然能理解洪磊的心情。整个沧澜天下都在追寻的莫留人一共就三个,一个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另一个还在东厢房等着他送肉过去,简直跟梦一样啊! “这位一定是……”白元立刻笑得无比恭敬地迎上去,非常聪明地没有说下去。 “我师弟呢?”简直冷酷。 白元目光闪了闪,忽然叹了口气,惆怅地对李骁鹤说,“师兄有所不知啊!” “何解?”唐茗问。 “这位是?”白元看向李骁鹤。 “我的结义兄妹,快说!”李骁鹤故意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白元听她这么一介绍心里顿时高兴起来,结义兄妹谁信啊?除了风家三公子是游习弟子外,其他两位可都是正真的轩辕门人,谁不知道莫留山不允许门下弟子私自结交世俗人士,更何况是女子? 只要是人就会有欲念,如此也好,只有把柄在手,轩辕弟子又如何? 李骁鹤见他神色微妙,心中冷然,要的就是误会,江湖人这种多疑的生物非得抓住你的把柄才会放心。 白元见她不耐烦,也不敢太吊人胃口了,“前些日子,我帮帮主巡视店铺时看到甘兄弟与人交手间被人重伤,昏迷不醒,帮主心善便把他带到神医那,待我去禀报帮主顺道接回甘兄弟,二位且进去坐坐?” 白元这一番话说的可谓合情合理,首先套你一个大恩情,再客气请你进去坐,还真没什么好挑的。 可惜李骁鹤见多了混江湖的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先不说那姓甘的是不是莫留山的人,你一帮主能那么好心就把受伤的人带回来疗伤? 你那不是铁沙帮,是圣少女帮! 不过白元的话也在她意料之中,她原本就不认识那什么甘兄弟,这要是假的,大家互相通个气,威胁一番也没事了,可要是真的,人家不认识他,还不得劈了她。她赌的就是白元要留下那人,就不敢让她见到,万一被带回去了可怎么办? “真是岂有此理!谁人敢伤我轩……师弟!”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让他自己想去,那谁说的,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为观众留下无限想象的空间。 白元果然又偷偷激动一下,使个眼色给身边人,然后若无其事地请李骁鹤唐茗进屋里去坐。 被使眼色那人是白元的心腹,自然懂得他的意思,呵斥灰布仆人两句后就不管了,直接拐个弯就朝东厢房去了。 铁沙帮在丹阳城算是第一大帮,帮主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差,洪磊的品味也不算差。大厅里的摆饰也不是那么暴发户,柳木圈椅,雕花木桌,一幅近两米的横幅山水画高挂正中央,颇有些儒雅。倒是正堂两边多出了凸出来的墙,把木桌弄的像包间一样,李骁鹤撇嘴,这品味! 之前白元说帮主不在倒没撒谎,自从孙四手被人发现横尸三尺巷后,洪磊前几天又被神秘人挑了一个城西的分坛,死了百十来个手下,搞得他整天想办法找杀手保镖来保护自己和东厢房那位。一听到白元派来的人禀报后,笑意忍不住溢出,两个,两个宝贝啊! 洪磊赶过去的时候,白元已经聊到了洪帮主费心费力救受伤少年第三折了。 “我师弟呢?”李骁鹤冷酷。 “人呢?”唐茗冷酷。 洪磊心道这气势,不愧是那地方出来的人,果然威慑力十足。 “在下洪磊,不才忝列铁沙帮帮主,不知二位怎么称呼?”他避而不谈那师弟。 李骁鹤自然不会逼的太紧否则真让她见那“师弟”还不穿帮了?于是假装勉强地跟洪磊道谢,“在下替师弟谢过洪帮主救命之恩,不知帮主可有难事?” 唐茗道,“还人情。” 一听这话,洪磊和白元立刻对视了一眼,目露喜色,无疑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还是做些表面功夫的。 白元作为智囊此时上前一步,“二位言重了,江湖人重一个义字,怎能施恩妄图报呢?” “只是那打伤甘兄弟的人,最近因为在下救了甘兄弟而心生怨恨,寻机报复,帮主实在是烦不胜烦啊~” “住口!老白你真是………唉!”白元刚说完,这边洪磊待着机会假惺惺地训他一句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戏太烂了啊亲!李骁鹤简直是忍着满心的恶心扯嘴角装感动,“洪帮主,你……” 她正要秀一下自己当卧底那会儿的高超演技时,唐茗实在被恶心够了,直接撇下话,“说名字!” 三人同时被膈应了一下,白元和洪磊怜悯地看了李骁鹤一眼,满脸都是“你咋想起来找这么一彪悍媳妇”的同情。 她的目的答到自然不会纠结,李骁鹤干咳几声,白元也是人精,连忙客气道,“我看天色已晚,不如二位……” 白元话未说完,就听得外面一片喧闹声,刚要呵斥就听见仆人喊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铁沙帮!” “若非有事,本姑娘岂会稀罕你们这小小破帮派?快快,否则我真会毒死人的奥~”门外一声女子的清脆娇喝声传来,并且伴着几声清脆的铃铛声,叮叮当当作响间,那仆人的声音竟然小下来了,隐约还听见他说了一句,“帮主在大厅招待客人。” 那女子声音和铃铛声一出现,李骁鹤和唐茗的心就咯噔一下,同时冒出一句话来,不会是她吧! “谁敢擅闯铁沙帮!”洪磊一声大喝。 门外走进来一个娇俏女子,一身绿色衣裙,扎着三束辫子,头上的银铃叮当作响,一进来直接忽视了洪磊,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李骁鹤和唐茗,然后特别甜地对李骁鹤笑了,“原来是离姐姐啊,我找你好久了,你竟然骗我,我要杀了你。” 鉴于李骁鹤是男扮女装,不知情的二人便同时把目光放在了红衣的唐茗身上。 洪磊听了不禁皱眉,一股怪异感萦绕心头,这么个可爱娇俏的少女喊着姐姐却笑着说要杀你,真是奇怪。 “你是何人?”白元比较镇静,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小女孩就轻视她,况且刚才的铃铛让他感到诡异的熟悉。 “我叫杨思诺,你和离姐姐是一伙的吗?”她偏着头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看着白元问,“是的话,就一起杀了。” 洪磊有些不耐烦,看一眼唐茗道,“这位离姑娘可是跟这女娃娃有过节?” 在杨思诺喊出离姐姐时,李骁鹤已经准备好逃跑路线了。 “你这人真奇怪,她又不是离姐姐!” “什么?”洪磊和白元同时惊呼出声。 李骁鹤和唐茗默契十足,今天的计划怕是失败了,铁沙帮虽不可怕,架不住人多,还是在别人地盘,再加上个会蛊惑人心的杨思诺,这架根本没法打。 “走!” “二位怕是走不了了!” 洪磊眼中闪过阴霾,按下手边主位的小木桩,随即迅速后退至桌边。除了门那边,三面墙壁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暗洞,伸出了一根根暗箭,转眼间,李骁鹤和唐茗所在的位置全部被小箭布满。 “来人!”同时白元一声令下,一群不同装束的人从门外涌进来堵住出口。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八章李骁鹤VS唐茗 唐茗利索的很,没用短刀,直接在腰间一摸,身形飞转间,一条绯红色绫带夹杂着绚丽的银色飘然荡开,护佑在她和李骁鹤周身四处,飞舞之间挡住了无数飞来的暗箭,丝毫不伤,竟然造就了一个密闭的安全带! 李骁鹤看向那暗洞,对唐茗道,“西面墙开条路出来。” 洪磊和白元还没来得及惊讶那绫带的坚韧,就看见唐茗手腕如翻花蝴蝶般灵活地转动,那绯红色的绫带瞬间散开。 洪磊等人隐约可见唐茗的脸和身形,正猜测着是不是撑不下去了时,那神奇的绫带突然闪现了更多的锐利的银光,暗器声叮叮当当,无数银色流云飞刃迎击碰撞飞来的暗箭,一一砸飞。 “竟然是千层绫啊!”杨思诺早已退出门外,丝毫不着急地站在旁边观战。 正在这时,白元猛然发现自己忽视了什么,另一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白元下意识抬头一看,陡然瞳孔一缩,只见一道残影倏然飞过他的头顶,白元心惊,直觉以为她要挟持自己为人质,连忙躲开她。 谁料李骁鹤的目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顺势越过他头顶,到了这片地带,李骁鹤身形稳住后一拳砸向那幅两米长山水画。 一声轰响,杨思诺作为眼睁睁地看着洪磊身后的一面墙慢慢裂开,延伸出蜘蛛网一样的纹路,最终两边凸出来的描花墙壁瞬间崩塌,没了遮挡的正堂,无数暗箭纷纷射向洪磊和白元。 二人脸色一下白了,这些密密麻麻的暗箭上都涂着见血封喉的毒药,当初设计时就没想放人一马,如今没了遮挡以他们地武功自然躲不过,也没那绫带,自然无力反抗。 洪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一个椅子下面扭了什么,白元瞪着十多支快射出的暗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在千钧一发间,那些暗洞都缩回去了,一身冷汗的他发现自己的腿抖跟筛子似的。 李骁鹤飘然落地,回想了下颇为嫌弃地摇摇头,“质量忒差,远比不上城墙。” 白元泪奔,谁没事在家造城墙啊! 杨思诺背着小手走进来笑问,“现在到我了吗?” 唐茗已收回千层绫,纤细的手指间银光闪烁,挡在杨思诺跟前。 李骁鹤朝她勾勾手指,“来吧!” 洪磊早被白元拖着躲到门外躲着,洪磊满头大汗,连拐杖都不知丢哪去了,揪过白元胳膊低吼,“赶紧把他带过来!” 白元自然知道他指谁,马不停蹄地就跑到东厢房去了。 杨思诺嘴角勾起,眼中阴霾闪过,娇嫩的双手反转间随意地夺过铁沙帮手下的一把剑,竟有那么几分高手的从容。 李骁鹤拦下唐茗,对杨思诺笑,“既然是来找我的,总不能欺负小孩!” “我不是小孩!”杨思诺对她言语中的蔑视有些不高兴,把玩着手中剑,“一会儿都杀了才好。” 其余人抖了抖,洪磊紧握拳头,努力保持着镇静,他什么没经历过,岂能被这几个少年人吓到? 唐茗二话不说退下,李骁鹤如今的功力可不低于她。 “呵!”杨思诺娇喝一声挥剑冲上来,剑招轻盈诡异,如灵蛇缠绕,全身铃铛清脆作响,直取李骁鹤脖子和心脏处。 李骁鹤没拿兵器,轻巧地避过她的杀招,身形灵动飘逸,脚下步履令人双目应接不暇,竟让人隐隐有翩然如仙之感。 李骁鹤应付地并不吃力,杨思诺的内力并不深,招式并不具有多大杀伤力,任她招式诡异,轻功凌云都能应对自如。然而这正是让她疑惑的,既然不善用剑,为何选剑来与她对战?她不是善于幻术? 正在李骁鹤疑惑之间,杨思诺持剑的双手忽然一转,竟放弃了心脏和脖子要害处,转而向她的肩膀刺来。李骁鹤可不会觉得她忽然变善良了,下意识看向那剑却忽然发现那把普普通通的铁剑竟然变成了一片漆黑,泛着诡异的光芒。 有毒! 李骁鹤瞳孔猛缩,迅速后退,然而杨思诺脚下轻功速度忽然加快,全身铃铛叮当响个不停,空旷的地方,所有人耳边都充斥着清脆的铃铛声,气氛陡然紧张,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随铃声跳的飞快。 唐茗一边为李骁鹤担忧,一边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来。 杨思诺一昧逼近,李骁鹤假意后退而后突然发难,不退反进,身子一矮,让过剑身,一手扣住她手腕关节,正要猛力一拧夺下剑,却不料杨思诺先她一步松手放开了那剑。李骁鹤一愣的瞬间,她随即伸出手成爪,此时众人才发现原来不仅那把剑变黑了,而是杨思诺的手都变黑了,连她整张娇俏大脸都染上了森森黑气,变得诡异可怖。 “毒手千桐!”唐茗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又停下脚步,怕乱了李骁鹤的心神。 杨思诺朝她甜甜一笑,漆黑的手迅速抓向李骁鹤的胳膊,李骁鹤心一缩,知道被算计了,可来不及抽回手,干脆不收回手,而是灌上十成内力顺势拍向杨思诺的胸口。 杨思诺神情出现少有的严肃,看李骁鹤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讶,显然她的这招不在她的意料之内,然而李骁鹤的《轩辕决》可不是白练的,雄厚纯正的十成内力哪是她能接下的?当下便放弃袭击,收回那只漆黑的手,身形急退间随手挥开挡路的铁沙帮手下。 “啊!”只听得惨叫一声,那人的五官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融化塌陷了,整个人就向化掉了一样,最终变成了一滩血水,只剩下衣服,整个过程不过一息的功夫,让人看的毛骨悚然。 那边李骁鹤长舒一口气,眼前这少女太有心机,又够狠毒,真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没等她开心过来,忽然心头涌上一阵怪异感,眼前如此诡异的场景,竟没有人开口说话,哪怕是一声惊叹,忽然安静地诡异。 洪磊等人木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怎么了,唐茗也楞楞地立在那儿,连李骁鹤的喊声也没听见。 “离姐姐,你是我要找的云泽少女吧?” 杨思诺一步没动,身上的铃铛却依然叮当作响。李骁鹤突然弄懂了,从一开始杨思诺的目的便是这诡异的幻术,然而她和唐茗之前在风来楼已经见识过,故此会有防备,如此一来她便失了先机。 所以她在一开始用剑来掩饰,故意引人怀疑她另有目的,直到露出毒手。一来让众人以为她的杀招便是毒手,二来就是让人不自觉地忽视不断响起的铃声。 至于唐茗,开始则是心中戒备的,但在看到那毒手瞬间,心神便乱了。 “这位红衣姐姐竟然认识我师父,可吓了我一跳呢!”杨思诺摸摸自己的右手,看着唐茗对她说话,那手同时也恢复了本来的白皙柔嫩。 “离姐姐内力用尽了吧?那我就不欺负你了,”她天真的脸扬起笑容,粉红的唇瓣轻启,“杀了她。” 轻轻的一句话音刚落,原本痴痴呆呆的洪磊及属下们都仿佛得到了指令般,动作迅速了起来,都像行尸走肉般被人控制住了,都不约而同地抽出手中的刀砍向李骁鹤。 虽然这些人中除了洪磊有些武功底子外,其他人都是拿刀乱砍,但架不住李骁鹤刚用了十成内力,现在有些脱力。 洪磊毕竟是混过来的,刀法不错,带着一股狠戾之气,虽然双目无神,却依着本能在攻击,丝毫不疲倦一般。 李骁鹤不再用内力,凌云也只能发挥出两成速度,然而对付洪磊却是绰绰有余了,光是一身力气也不是他和那帮乌合之众能扛得住的。 她仔细回想上次在风来楼是怎么破了她的幻眠,想来想去也只记得自己扇了黄翔一巴掌,可关键黄翔那小子不在啊! 杨思诺在一旁看着,白元一会就会回来,若是那姓甘的人真是莫留山的人,她和唐茗两个人也打不过,更何况唐茗现在都出问题了!李骁鹤心烦之下死马当活马医,一把拖过洪磊,甩手给了他几耳光。 然而洪磊的表情却没任何变化,依然木呆呆的,显然是没用。 “嘭!”飞起一脚,洪磊被踢飞。 “最后一个。”杨思诺道。 唐茗依然面瘫此时却是双目无神,千层绫早已解下,绯红色点缀着银色,华贵精致,然而此时对上的却是李骁鹤。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七十九章银佛怒雨 “说起来我们还从来没打过,不过你这时候挑战未免有些胜之不武啊~”李骁鹤调侃着,唐茗自然不会理她,看着李骁鹤的眼神就如一个物品一样没有感情。 “咻--”唐茗手中短刀一把掷过,李骁鹤偏头让过,看唐茗翩翩展开千层绫。 千层绫长有两米多,李骁鹤第一次在唐茗的腰上见到时,便缠了好几圈,层层叠叠垂到小腿,银色缠绕着绯红色,绣着神秘古老的花纹图案,带着精致的贵气却不给人奢侈的拖沓感。 从在一起以来,她都没看见过唐茗完全展开过完整的千层绫。然而此时两米长的千层绫全部展开,如灵蛇在唐茗的双手上腾空而起,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芒,有无数的银点忽然出现在千层绫上,密密麻麻,足足有上万个银光点藏在千层绫里若隐若现。 “师父说的没错,千层绫真的很美。”杨思诺坐在门槛上喃喃自语。 一千种暗器,一共九万枚,李骁鹤知道,她曾听唐茗说过关于千层绫的事,云州唐门世家传家至宝,七国二十件至宝之一,能够瞬发万枚暗器,铺天盖地的暗器织就天罗地网,能够覆灭军队! “甘兄弟!甘兄弟!” 下人从没见过白爷这副焦急样子,一个个都不敢触霉头,连忙躲起来。 厢房里摆着一桌子的菜,大多是肉,吃的七零八落的。一个穿淡蓝色衣服,束高腰的少年正在那伏案猛吃,黝黑眼睛灵动活泼,充满少年的纯粹,对于某位外来者丝毫不理睬。 “甘兄弟在此住的可顺心?”白元毕竟也是经历过场面的人,硬是压下满心焦急摆出从容的姿态走进房门,对着少年笑问。 少年吭哧吭哧地吃着鸡腿,头都不带抬地嗯嗯了几声。 “甘兄弟……”白元脸色有些尴尬,若在往日他也不会再贴上去了,但此时情况不同,那戴铃铛的少女和假师兄实在是…… “甘兄弟,外面来了两个人,自称以为自称是你的师兄,请你出去见上一见。” “假的。”少年油乎乎的手一摆,毫不犹豫地表示拒绝接见。 白元欲哭无泪,他不仅知道那位是假的还知道那位是女的,可是你能不能去看一看啊? 这位一来就大显神威挡掉了那神秘人,又一口一个不管世俗事。现在他这么笃定自己要怎么开口啊! “不如甘兄弟还是去看一看?那人口口声声称是你的师兄,若真是你的师兄那岂不是……” “你真是奇怪,”少年抬头,一双黝黑纯粹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嘴巴闪着油光,“我又没有师兄,师父从来只有我一个徒弟,为什么你不信?” 白元被他噎的没话说,谁特么知道莫留山的规矩是一个师父一个徒弟啊? 他正愁肠百结,忽然听少年低声嘟囔了什么,“要有一个师兄,掌门就不用麻烦我来做了……” 听到这句话的刹那,白元的脑子忽然震了一下,连帮主可能死了也暂时忘了。 掌门,莫留山轩辕门的掌门?他楞楞地看着少年,他绝没想到下一任的轩辕门掌门人竟然让自己见到,那种传说中的举世难得的神人! “吃没了……”少年咳咳几声。 白元低头看到那一副等候投喂的样子一下子就醒过来了,自己真是脑残了!这位虽然有些本事,但特么轩辕门掌门要是这种德行还怎么凌驾于七国之上啊! “我说甘兄弟啊,这肉不能多吃,一天差不多吃个十斤就不得了了,你已……” 铁沙帮洪宅的大堂外空地上,洪磊和一帮手下颤颤巍巍地爬起来,遵循命令继续攻击。眼前唐茗周身银光绚烂,绯红色的千层绫妖娆舞动着,李骁鹤本想抓起一把刀挡在胸前,随即心里苦笑,穿套盔甲估计也没用! 万枚暗器齐发的场景是怎样的?如遮天蔽日,万千炫目银光耀花你的眼,几乎要让你分不清那是日光还是暗器的冷光。 除了往日的流云刃,还有许多其他的没见过的暗器,带着无可抵挡的速度划破空气,冲向李骁鹤,周围无处可挡。 轩辕决已无法运转,眼下性命又危在旦夕,李骁鹤无奈之下,运起了体内的另一气息,若真如从云所言,这《创源》该比《轩辕决》更珍贵。 在不断响起的铃声下,洪磊等被控制住的人,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便被铺天盖地的流星般的暗器射成了筛子,全身血窟窿,却没有痛觉,都扑通扑通地倒在地上,上百人的血液染红了地面,泥土微微泛出赭红色。 李骁鹤看着眼前这一场景竟觉得有些眼熟,就像在福临客栈那晚做的噩梦,血液染红了泥土。眼前的万千银光此时化成了星星点点的阳光,她仿佛看见了周围有无尽森林,古老而神秘,与体内的创源气息相交融,甚至产生了一丝共鸣,耳边甚至真的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清脆声响,如寂静空山之鸟语,空灵清冽。 东厢房内。 “听到了。”少年先是安静地听着,忽然黝黑眸中光芒一闪道。 “啊?”白元莫名其妙,以为他开始转移话题,情势紧迫,若她们是那神秘人派来的,铁沙帮可能就此灭亡了,想到这里他也没心情拐弯抹角了。 “甘兄弟,你我相交甚好,帮主待你亦是如亲兄弟般,如今帮主因为你而生命危急,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少年停下动作,低头静静地听着,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 叮--叮-- 有清脆的声音隐隐传来,如寂静森林中的鸟语。少年垂眸安静聆听,耳朵微微动,突然双目睁开,身子一跃,如一道疾风般掠过白元冲出门外,转瞬消失在眼前。 白元连忙跟着跑过去,眼泪快流下来,这么积极主动的样子自己只有在他闻到肉时见到过,早知道用肉引过去了啊! 洪宅外,加南翻身从马上下来,见门口没人便知道糟了。他本打算探完铁沙帮便回客栈,岂料途中被些事耽误了会,回到客栈便听秦鹫说那两个去铁沙帮了。 他一听就知道坏事了,他得到眼线来报,说毒手千桐弟子和暗军黄泉的人搅在一起后,直奔铁沙帮而去。 一眼看到的便是空地上被鲜血染红的泥土,不断倒下的身体,那毒手千桐的弟子此时坐在门槛上天真无邪地望着眼前的无尽杀戮。 唐茗漠然地站着,千层绫如舞动腾空的灵蛇,万千银光遮天蔽日,源源不尽地飞向李骁鹤。而李骁鹤的状态有些诡异,全身一丝内力也没有,却又是岿然不动的冷静模样,暗器穿过铁沙帮众人行成的阻挡后,全部像雨点般飞向她,瞬间笼罩,李骁鹤整个被淹没在银色暗器中,然而还是有许多的暗器源源不断地飞向她。 加南瞳孔猛缩,他知道唐茗是被控制了,但若李骁鹤死了,她定会后悔一生! 忽然异变突生,那些源源不断淹没了李骁鹤的银色暗器就如被什么阻挡住,形成了一个圆形,所有飞过来的暗器全都融进了这个圆形中,最后竟形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银色大球。 “怎么回事?”加南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到这一幕,杨思诺在门槛上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神波谲云诡,却依旧没动。 “叮--叮--” 无数暗器碰撞的金属声中,竟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叮声,这声音不同于暗器碰撞的声音冰冷,也不是杨思诺身上一直响起的幻眠的铃铛声,而是清脆空灵的。 “嗡--” 万千银光化作的银色圆球在一瞬间炸开,天空如下了一场华贵的银色雨滴,飘飘落落地洒下银色暗器。 唐茗忽然“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胸前红色的衣裙泛出了黑色。加南来不及惊讶李骁鹤的内力之高,连忙跑到唐茗身边。 杨思诺忽然站起来,重新拿起剑舞动起来,还是之前对李骁鹤的那套剑法,此时却更加快捷凌厉,全身的铃铛都疯了般响起来,震颤天际。 唐茗如着魔般,一掌推开加南,双目红的像要滴下血,嘴角的鲜血也没擦,双手合十,缠起染血的千层绫,踏开奇异的步伐,重新舞动起千层绫。 “小茗!”加南大喊,却不能贸然地接近她,生怕惊动了她,然而她的动作却让他心惊,千层绫发挥到极致,连他也会死无全尸。 唐茗无疑是唐门世家的天才,否则根本没有资格拿着唐门至宝千层绫,毕竟整个唐家唯有她一人能同时操控得了数万枚。 银佛怒雨,几近同归于尽的一招!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章铁沙帮的悲剧 唐茗毫无所觉,手上脚下的动作随杨思诺的铃声而动,千层绫再次无风展开。 然而李骁鹤显然不能再抵挡下一次的攻击了,她连站在那都很勉强,全身软绵绵的,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见唐茗双眼依然无神漠然的样子,不由得苦笑,特么的唐茗,就是死在地灵卫或是死蛇精病手上她都想过,打死也没想过死在你手里! 飞舞的千层绫再次闪现银光,无数的暗器聚集在一起。加南暂时放下唐茗,转身跑向杨思诺,一掌劈过去,想在唐茗动手前,杀了控制者,破开幻眠。 一条十米长的银色巨龙,张牙舞爪地飞跃而来,几乎连高高的围墙也遮挡住它的身姿!凶鳞巨爪朝着摇摇欲坠的李骁鹤凶猛而来,耳畔隐隐有龙啸震颤人心! 银佛怒雨,漫天银光挥洒如雨,如神明一怒,翻手覆灭天际! 李骁鹤看着第一枚无比熟悉的流云接近自己的额头,居然连动都无法动。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那枚流云,她额前的一根头发断裂飘落。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就在她眼前一寸处停下,优雅从容地反向挥出,被拦截的流云刃直接被扔回去,正迎上扑面而来的无数暗器。 那枚流云如融入大海的一滴水,转眼就被源源不绝的暗器吞噬掉,不见了踪影。 唐茗漠然的脸越发苍白,嘴角不断滴血。加南出手更加狠戾,杨思诺毒手层出不穷,诡异莫测,只要一动便有铃铛声不绝于耳,唐茗脸色越发难看。 身后那人气息绵长缥缈,李骁鹤却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眼前遮天蔽日的暗器突然停滞在半空中,渐渐消散,长龙一段段化去,成为细碎的暗器,出现了一枚与之利刃所指方向相反的流云。 如入无人之境,无数暗器退避三舍,那枚流云直射千层绫中央的唐茗! 那只手只轻轻一挥,便破去千层绫万千暗器,银河消散成点点星光,散落了一地的银色暗器。 加南反应极快,立刻舍下与之缠斗的杨思诺,一把搂住唐茗转身,生生用身体挡住了那破空而来的流云。 “噗!”加南吐出一口血,一部分撒到了唐茗苍白的脸蛋上。 杨思诺气急败坏,娇俏的脸蛋有些狰狞,抬手就要摇动铃铛。忽然眼前人影闪过,一个蓝衣少年一身劲装,长发高高束起,一下挡在她面前。 “滚开!”杨思诺大喊。 少年笑的阳光灿烂,双手交叠结成了奇怪的印,一声“破”,瞬间杨思诺便惊叫一声,全身的铃铛全部崩碎! “我的幻眠!” 唐茗仿佛从梦中醒来,脸上有湿润液体,鼻间是浓厚的血腥味,加南嘴角流血却温和地小看她的双眼。 “没事了。” 他说。 唐茗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她摸了自己的脸,手上是一片殷红。她的周围是布满血洞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少层绫散落在地,李骁鹤昏倒在白袭的怀中,白元用惊恐地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看一个恶鬼一样。 “别看。”加南声音轻的不可思议,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 唐茗看着他带血的苍白脸庞,想说什么,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晕过去了。 白袭轻点头示意。 李骁鹤全身力气都没了,两眼皮直打架,累的要死却没倒下,也不知道怎么的有种虚幻感。身后那人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一只手往后搂住她,温暖的怀中,有她熟悉的清冽冷香,眼睛上的手温暖而有力。 “燕寻和江玄无法靠近,所以我来了。” 白袭搂住她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解释着,语调平缓,一点都不像处在危急存亡的时刻,倒是像恋人之间的耳语。 “你把唐茗男人打死了,她会跟你拼命的。”李骁鹤疲累地闭上眼,安心地靠在他怀里。 白袭低笑,“放心,不过三成内力。” 尼玛,三成内力就这么厉害还让不让人活了!李骁鹤昏过去那一刻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白元慌慌忙忙跑来,就看见自家帮主全身血洞,跟筛子一样,横尸在地,一众弟子共百人都死的干净。 “这……这……”他想说这怎么可能,却嘴抖的发不出声音来。 “你说的我师兄是他吗?”少年喊他。 白元还没从打击中回来,楞楞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打眼就对上了白袭那冰冷骇人的眼神,心头猛地一颤。 “公子,李姑娘交给我吧!”身后是一直追随左右的桑宁。 “不用。”白袭抱起李骁鹤,在她额头落下轻柔一吻,抬头的那一刻,眼神冰冷的让加南都心生恐惧。 “毒手千桐难道没告诉过你,有的人是你万万不能惹的吗?”白袭看着杨思诺的眼神就向看死人一样。 杨思诺娇俏可爱的小脸第一次出现恐惧之色,苍白的可怕,这男人让她发自内心的恐惧,比师父给她的感觉还要恐怖。 “你是……谁?你是什么人?”师父曾说过,能如此轻易地破开千层绫,七国之内只有那几个顶尖人物可以。 “你和他的交易中包括来救你吗?” 杨思诺脸色更加难看,强撑着道,“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暗军黄泉首领亲自与你订下的交易你也能忘了?”加南冷冷嘲讽。 杨思诺步步后退,小脸紧张苍白,倒有几分惹人怜惜的样子。 白元顾不得为帮主默哀,就已经被搞蒙了。这刚才还狂妄的不得了的少女,这就被折腾成这小样了? “桑宁。”白袭冷然。 “是。”桑宁走到杨思诺面前,轻易地废掉了她的双手,接着又无视她恶毒怨恨的眼神,封住了她的奇经八脉,以及毒手。 “交给你了。”桑宁看向发呆的白元。 “啊……啊!”白元半天反应过来,完全失了平日的精明。 “现在这可是你的地盘。”桑宁调侃。 白元心里苦笑,可不是嘛,帮主都让你们砍了,只剩我了。 加南抱起昏死的唐茗, “他不是我师兄。”少年跑到白袭跟前问他,“你愿意当我师兄了?” “不愿。” “师父说你也不行。”少年一点不意外白袭的决绝,他要答应了才怪,他指着昏迷的李骁鹤道,“我已经先找到了。” “虹越,骁鹤最近认了个爹,你知道是谁吗?”白袭抱起李骁鹤转身离开。 少年--即虹越的好奇心一下被吊起来了,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问,“是谁啊?你说啊?怎么走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到了便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怎么能这样啊你?怪不得师父说山下人都坏的很……” 加南拿起千层绫,也带着唐茗离开。 桑宁利落地割下洪磊的头颅,用破布包了起来,然后牵着被捆起来的杨思诺走人,临走时对白元留下一句话。 “铁沙帮以后是你的,善恶全凭你,若你不想像前任这般,好自为之吧!” “臭死了!把那死人头拿远点!”杨思诺尖利恐惧的尖叫声陡然响起。 “这样?”桑宁满带笑意。 “混蛋!都碰到我鼻子啦!我要杀光你们拿去煮药!” “再叫就让你舔一舔。” “……”师父,快来救我! 偌大的洪宅,只剩下白元一人和一地的尸体,始终不敢相信,称霸丹阳的第一大帮铁沙帮就这么被人挑了老窝。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一章消息 当夜有人飞上城楼,守城官兵无人察觉,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见到了突然出现丹阳城楼上的那个血淋淋的人头。 不过一天的时间,整个丹阳城都在传言铁沙帮一日遭了浩劫,帮主被杀,手下死伤无数,百姓听了传言不禁欢喜。 铁沙帮作为丹阳一霸,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又不是天子脚下,没有人派兵镇压,导致整个丹阳遍布铁沙帮势力,如今乍听得铁沙帮被捣毁了,都觉得在梦里。 然而当日晌午传言便被证实,只因为铁沙帮副帮主白元白爷公开表示帮主洪磊已死,铁沙帮决定悔过自新,并捐出名下部分财产充公。 丹阳太守乐的做梦都在笑,这么多任太守都被逼走了,就他赶上这好事了!幸好他没来得及递告老还乡的折子。 正在百姓纷纷猜测事情真相,忽然人群里有人喊道,“是云泽少女干的!” “一定是!云泽少女果真来了丹阳!” “我就说云泽少女在丹阳城吧!”鸿门客栈老板挤着身子兴奋地喊。 “得了吧!你咋不说云泽少女就住在你店里呢!” 外界发生的一切李骁鹤都不知晓,她一直睡着,整整睡了三天。 她梦里除了之前看到过的一片森林,这次还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古塔,第一层上有三个字,应该是塔的名字,但她总是看不清。只能看到塔身上雕刻着无数的奇异纹路,线条,以及一些像古老文字的图案。塔上每个飞檐上都挂着一个青铜质铃铛,她看的眼熟。 迷迷蒙蒙的,她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老头子催促她什么时候能拿个一等勋章给他,死党对着侦查营的帅哥发花痴。 突然间她又回到了那个空空的男厕所,她站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有个人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眼眸如星辰悠远璀璨,他说着什么,她一点也听不清,想走近一步,猛然四周的树木突然都凋谢,像是一瞬间过了百年,枯败的叶子落了一地,延伸的泥土颜色渐渐变红,如被血液浸泡过…… 曲百与对云泽少女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那位长相清秀的李兄那被绑架的朋友怎么样了。 “人住在那儿,自己看去!”掌柜的显然对绑架不感兴趣,书生就是没见识,丹阳城哪天没个绑架杀人的。 曲百与犹豫一会还是上楼敲门了,门被推开,竟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黑衣男子。 “你是……”曲百与心里一慌,越过那人肩膀看向屋中,看到李骁鹤躺在一个紫衣男子的怀中,那紫衣人背对着,他看不到容貌,看身材便是个年轻男子。 “这位公子找谁?”桑宁问着,同时身子微侧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找李兄,不知兄台与他?”曲百与也留了份心思,也没提绑架报案的事。 桑宁听到李兄时愣了下,随即便反应过来是李骁鹤,“我家公子是她好友,闻得她遇到了麻烦事便过来了。” 曲百与一听就急道,“在下早前就劝李兄去报案,李兄偏偏不信,如今铁沙帮已经被灭了,大可以去报官的!” 桑宁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这书生是以为抓走黄翔的是铁沙帮的人。 “多谢兄台善意,李公子身体不适不宜见客,恕在下失礼了。” 本来曲百与听他那口气是要依旧不打算报官,有些不可理喻的气愤,但听到李骁鹤身体不适,脱口而出便问道,“李兄是怎么了?” 其语气之急切让桑宁略惊讶,按照燕寻和江玄所说的,这书生与李姑娘认识不久,交往也不深,也不至于这么热切吧? 要说心慕李姑娘也不对,李姑娘那化妆技术恐怕连轻萝也比不上,听公子所说那杨思诺也是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在李姑娘身上下了追踪药粉才认出人的,否则可没有人能认出她是个女子。 曲百与说完就悔了,虽是好意,但人家送客之意如此明显,自己一再追问,未免显得太失礼,但他心确实担忧。 “在下姓曲,自小仰慕江湖侠士,之前李兄在客栈内出手惊人,故此在下有意相交,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桑宁微笑道,“曲公子不必如此,待李公子身体康复便去拜访。” 曲百与不待多待,却还是忍不住临走扫了房内一眼,心里不由得叨咕,那紫衣公子未免抱的太紧了,李兄该难受了。 房门一合上,桑宁便挎下脸了,也不管礼节地往凳子上一瘫,“累死了~” “回去加强训练。”白袭左手搂着李骁鹤,右手替她把脉。 桑宁一听这话心都碎了,“公子,你可知道我们从浔阳城到丹阳城一共八百里路程,还硬是在两天内赶到吗?” 白袭伸手。 桑宁从怀中拿出白玉瓶来,倒出粒乳白色带着清香的药丸给他。啥也不说了,这连皇帝也享受不起的三粒的苓丹都成补药了,他还能说啥呢? “杨思诺呢?”白袭喂李骁鹤吞下药丸。 “属下怕太张扬,从客栈后院翻墙拎过来的,拴在马厩,一路上嫌弃人头,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还怕那个!”桑宁嗤笑道。 “嗯。”白袭不经意地回应,看着李骁鹤的脸色好了些,又把了次脉。 在他们遇见李姑娘前,桑宁从来没看见过公子对任何人有这样的表情。轻萝借着捣乱觉罗的事,悄悄问他公子是怎么遇到云泽少女的,公子属意哪个当正室咱们好拍下马屁。 天倾的那位炙手可热,没有意外的话便是下一任女帝,而云泽少女则拥有着是被莫留山预言的天下至宝。桑宁表示自己也想知道啊~ “想什么?”白袭突然出声。 桑宁被惊了一下,压着心虚一本正经地回道,“公子,坤域摄政王已经联络了红叶楼,买下了绝杀令,追杀王将。李姑娘的男子身份已经被红叶楼盯上了。” “意料之中。”白袭并不意外,南离根基不稳,虽凭借皇后鲍氏控制了坤域,但说到底手中只有偷来的地灵卫一个势力,甚至还不一定受控制,而今龙鳞带着地灵卫回到了故乡,朝中部分老臣只等南烜还朝便迎立太子,他自然坐不住了。 另外在他的援助之下,北疆太后弄得乔王心忧,早晚会和南离结盟,而借口无非是和亲罢了。若不除去南烜,永安公主是不可能同意和亲的。 “无妨……你还想睡吗?”白袭忽然问。 桑宁眼睁大了看向李骁鹤,只见本来该昏迷的那位慢慢睁开了眼睛。 “本想多探听点秘密的,看来间谍不好做啊!”李骁鹤声音依然带着虚弱。 桑宁对她干笑两声,推门走人,“我去看看唐姑娘和林公子。” “何为间谍?”白袭饶有兴趣地问。 李骁鹤别有意味地回答,“背负满身秘密的人。” 白袭“奥”了一声,“你的秘密也很多。” 李骁鹤笑了声,看着他的眼睛,“你就是唱戏的吗?” “何解?”白袭生平第一次被人当作唱戏的,本人挺淡定,若是桑宁在这绝对会挖挖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神兵天降不是戏文里唱的吗?我每次生命危急都出现,让小女子心潮澎湃啊~” “心潮澎湃的是别人,”白袭颇有意味地看她一眼,“如某位书生。” 李骁鹤切了一声,曲百与来的时候她就醒了,索性装睡也是因为怕解释麻烦。 “那个……不知道唐茗和加南怎么样了?” 白袭道,“林公子在照顾她,还在睡着。” “他伤都好了?我睡多久了?”她立刻就要掀被子,黄翔的事可不能耽误!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二章成大仙了 一阵昏厥涌上头,李骁鹤瞬间蒙了蒙。 “你的身体很强悍,比之一般练武人都要坚韧几分,但这次是力竭,任你再强悍也需休息。” “三天而已,我说过用三成力,他内力不差。”白袭按着她靠在床头,替她盖好被子,从桌上拿过一封信递给她。 “你昏迷的第二天秦鹫接到的。” 李骁鹤接过来看完之后不禁打从心底叹口气,“有种不带薪加班的感觉。” 在虞安城的时候她着实欠了南烜一个人情,坤域国皇朝的事她多少知道些,他没有拿自己去换妹妹的自由,同时还放过她这个绿妖之乱的间接祸首。古今他被红叶楼狙杀,那习陵的事,她就不能不管。 白袭听她说奇怪的话也习惯了,“这份情报是璇玑楼第一手得到的,桑宁已经买断了。” 璇玑楼李骁鹤听唐茗说过,沧澜大陆从大征伐时代开始后,为了战争便利和帝王的统治,七国都建立起了类似情报处的地方。江湖中觉得有利可图,也纷纷开始效仿,然而只有璇玑楼一直当之无愧地被称为第一情报楼。 璇玑二字对于沧澜大陆的人来说未免太过陌生,这里似乎还没有关于二十八星宿的记载,所有人对头顶的这片天空还停留在神秘崇拜的阶段,正如那位具有无限神秘色彩的神风太子,天子鸿渊。 然而李骁鹤知道璇玑代表着什么,加上之前唐茗说过的唐门至宝北斗。包括这里的文字,都太过巧合。这里一切是真实的,而非架空穿越大小说,沧澜大陆和她的世界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联系。 “怎么了?”见她不说话,白袭问。 “你这位奸商倒是有钱!”李骁鹤知道他的身份是假的,却不戳破,故意调侃他。 “哪里,富可敌国而已~姑娘可有意托付?”白袭开起玩笑来。 李骁鹤似笑非笑道,“你嫁我?” 白袭看着她的眼,笑意中竟带了份认真,回道,“好。” 那眼神专注,让李骁鹤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开始转移话题。 “那天最后怎么样了?我似乎听到虹越的声音了。” “云泽少女入凡尘除铁沙帮救助丹阳百姓,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至于虹越,”白袭也不隐瞒,“他的确是此次下山的三位莫留弟子之一。” 虹越的身份带来的惊讶让李骁鹤一下忘记了那些离谱的传言怎么来的,她的确猜测过虹越的身份,但从来没敢往莫留山上想,毕竟那地方已经跟传说无异。 “风之浣,虹越,还有一个,面子可真大。”李骁鹤苍白着脸自嘲。 “云泽对七国来说无异于无上权力。”白袭坦言,“或许莫留山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黄泉首领曾经跟我说过,真正的云泽异宝只能在云泽,没有人能带走,他抓走黄翔和从云无非是想逼我说出进入云泽的方法,可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 “那就一起去吧,还要睡吗?”白袭神色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你也太大方了吧?不都说无商不奸吗?你这么做亏本吧!”那可是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送人了? “不亏本,换个娇妻值得。”白袭挑眉看她,眼中满是笑意,心情颇好。 “不扯了,从云和黄翔找到了吗?”她问,黄翔和从云的事她放心不下。 “城南邢宅,杨思诺还有些用。” “她会那么乖?”她不觉得那位刁蛮毒女会坦白从宽。 “除了告知她黄泉首领已离开丹阳城外,顺带告知了她一些黄泉首领对神仙谷的一些看法。” 李骁鹤鄙视他的同时感到开心,这么缺的人是我们这边的。 “神仙谷是什么地方?”听着耳熟。 “做出离魂的人便是杨思诺的师父,神仙谷毒手千桐。” 李骁鹤心里燃起希望,“那……” 白袭摇摇头,知道她想问什么,但只能让她失望了,杨思诺身上没有解药,也不知道解药配方。 门再次被推开,李骁鹤看过去觉得自己眼瞎了,因为她竟然看见习陵那二货丫头端着餐盘给她送饭了。 “你干嘛?”李骁鹤问。 习陵眨眨眼睛,放下餐盘,以一种无比别扭的姿势掰着手,“白公子,我听桑护卫说骁鹤姐姐醒了,特地来给她送饭的。” 白公子?骁鹤……姐姐? 李骁鹤眼都抽筋,“你是在……娇羞吗?” “有劳习陵姑娘了。”白袭淡定地接过餐盘里的白粥,挑眉看李骁鹤。 李骁鹤果断伸手接过,边喝边看习陵暗送秋波,实在受不了了就问一句,“你干嘛老翻白眼?都吃不下去了。” 习陵一僵,瞪她,似乎顾忌着白袭还在,没有发挥女大王的气势。 白袭掩唇一笑,默然无语。 “姐姐刚醒来还是……喝粥吧!喝完我就走了。”这话说的虽是轻柔,偏偏让人听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来。 李骁鹤听她说完,看了一眼粥,拿起碗里的勺子搅了搅,然后仰头呼噜呼噜喝了干净,完事舔舔嘴唇道,“喝完了。” 习陵哼了一声,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心计的人,当下也忍不了了,直接上前拽掉她手里的空碗,居高临下地说,“我这里缺个男人,他让给我!” 李骁鹤一口气差点憋住,“你这么说秦鹫知道吗?” 习陵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心虚,嗫喏回道,“他让我温柔一点,嗯,从送饭开始。” “然后?” “娇羞。” “最后?” “翻白眼……啊不,抛媚眼。” “谁教你的?” “隔壁林公子,我已经装了三天了……” “咳咳。”这俩人也不管白袭一个大男人还在房里,就讨论起如何搭讪男人的绝招来,实在让他好笑无语。 “我已经想通了,只要我已经嫁人,那么回去就不能再嫁人了。”习陵十分嘚瑟地又加了句,“最好生米煮成熟饭。” 最后一句让李骁鹤郁闷,“这又是谁教你的?” “隔壁林公子,他说了他就是这么追到唐茗的。” 隔壁林公子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伤好了就嘚瑟! “他长的这么好看,都赶上我哥了。让给我呗?不然……诛九族。” 这已经不是是她第一次听人夸白袭那货好看,不过奇怪了,人又不是她的,让毛线让? 李骁鹤皱着眉,一脸不爽,“我大病初愈你就这样?” 习陵撇嘴,“你别蒙我,小青说力竭而倒,唐茗才是真的伤的重,外面都在传是云泽大仙灭了铁沙帮,你是不是被云泽大仙给打伤的?” “大……仙?”李骁鹤真是哭笑不得,从妖女到大仙,李骁鹤瞪了白袭一眼。 白袭无辜地对她一笑,习陵也下意识地望过去,见白袭对着她笑,不禁也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翻白眼,直看的李骁鹤眼又疼起来。 “我去看唐茗。” 习绫继续翻着白眼,“白公子……” 李骁鹤一把拎着她,扔给不知守在门外多久的秦鹫,“带回去好好管管!” 玄字四号房,唐茗在床上已经躺了三天,却没有和李骁鹤那般活蹦乱跳。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冷漠的脸依旧苍白着,一身红衣被脱了下来,穿着白色的里衣,是从来没有过的虚弱。 桌上堆满了药材和药丸,林加南站在床前看着唐茗。 “她怎么样了?” 加南没有抬头,“半个月内禁武,千层绫几乎夺走了她一半的生命。昨夜曾醒过来一次,抓着我问你有没有事?” 李骁鹤的心被揪了一把似的,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三章公子可有家室? “她应该跟你说过,她是逃婚出来的,在外面待了三年,除了千层绫什么也没带。” 加南慵懒的神色中带着疲惫,跟那日在城楼下意气风发的人相比,多了担忧。 李骁鹤在桌边坐下,点头道,“说是青梅竹马,但她多年没见过那人。” “是啊,青梅竹马。”加南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嘲讽。 李骁鹤又不笨,他这语气就跟自己死党听到侦查营帅哥要结婚时的语气一样。想来想去,无非是一些相爱的两人得不到父母的祝福,被棒打鸳鸯的狗血剧。 “你要是男人的话,就应该把什么破未婚夫揍一顿然后带着唐茗远走高飞啊!”李骁鹤斗志昂扬,真是想想都浪漫! 加南冷冷开口,“我就是她未婚夫。” 李骁鹤,“……” “她逃了我的婚。” 李骁鹤,“……” “还打了我娘。” “那啥习陵好像在喊我,先走了不送,好好照顾唐茗。” 特么的居然是来捉奸的! 死的华美点也是逼格高的体现,可是她周围就没有逼格高的人,都特么自己把自己作死的!果断闪人。 林加南勾起嘴角,伸手拨开唐茗额上的头发,摸着那苍白小巧的脸良久。 “快醒来吧,没事了。” 由于前几天云泽大仙的新一轮传言甚嚣尘上,楼下大堂比之前还多了不少的江湖人,比起之前的乌合之众,这次有不少的大门派世家的人。 李骁鹤刚下楼就看见习陵凑在曲百与跟前一个劲地说着什么,等她下楼走近听清楚差点没笑喷出来。 “曲公子,人家有事跟你说……” “习陵姑娘请说。” “你娶亲了吗?可有意中人?” 曲书生被她问的尴尬,正要说话就看到李骁鹤下楼来,脸跟涨血了一样红,乱七八糟地说,“没没……有……李兄!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李骁鹤应道,“无大碍,多谢曲兄。曲兄不是要进京赶考?” 曲百与道,“在下在这丹阳城还有些事需逗留几日,明后日便离开了。” 习陵纳闷,“到底有没有啊?” 秦鹫塞给她一个肉包子,堵住她嘴。 曲百与欲言又止,想问那房里的紫衣人是谁,又怕失礼,心里纠结。 桑宁刚想喊李姑娘,听曲百与这么一说不由得迟疑了下,也喊了句,“李公子。” “白袭呢?”李骁鹤问。 桑宁看了眼曲百与委婉地说了句,“在和杨姑娘谈话。” 李骁鹤颔首,坐下来拿起包子正要吃就听到耳边一声狂妄的吼声。 “小子,赶紧让开!” 李骁鹤转过头去,身后正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手上拿着剑,和身后不远处几人穿着一样的灰色衣服,其中拥护着一个世家公子打扮的人。 李骁鹤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也就往旁边让了让,挡路了就让呗,她还是人民公仆呢。 谁知那人竟然笑起来,“小子,我是让你们这伙人把这桌子让出来!” 李骁鹤脸色变了,桑宁神色不善,秦鹫眼一眯,习陵边啃包子边看热闹。曲书生紧张起来,不会又要开打吧?他一路赶来连个土匪也没遇见,一到丹阳城都遇见几回了。 “我哪里有写字吗?”李骁鹤挑眉问。 “写什么字啊?”习陵探头问。 “好欺负三个字啊!”李骁鹤冷笑。 “小子,你可不要不识相……”那弟子看她的眼神阴森起来,胳膊动动露出了自己胸口上的标记。 “纯阳门。” 李骁鹤猜想,这是要为王天虎报仇? “知道纯阳门就好,赶紧让位子,我们少主可不能站多久!”那人趾高气扬,以为纯阳门的名头足够吓倒人了。 “纯阳门是什么门?”虹越的声音从旁传来,无比无辜好奇,嘴里叼着肉包。 “连纯阳门都不知道,阁下未免太知了吧?”那一直不做声的少主走出来,对着虹越就是一顿嘲笑,一身标志性的纯阳服,只是材质更好,更趋于华丽。 李骁鹤不由的笑出来,在天下第一门派轩辕门面前嘚瑟了脑抽了吧? 曲百与想到那日李骁鹤一脸踢飞王天虎的情节,劝道,“李兄,凡事以何为贵,千万不能再打伤人,这位兄台可不如王天虎那般雄壮,若是被打残了可如何是好?” 客栈顿时一阵哄笑声,李骁鹤赞叹曲书生的补刀技能简直带劲! 那位少爷听的火冒三丈,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这穷书生是想找死吗!” 虹越拦在他跟前不耻下问,“你还没告诉纯阳门是什么东西呢?” 少爷气的直吼,“纯阳门才不是东西!” 他被气的口不择言,大堂内又是一阵嘲笑声,不少人也附和着。 虹越三两口吃完包子,“原来纯阳门不是东西啊!” “都活腻了吗!敢得罪纯阳门?”少爷表情阴冷地说,顿时大堂都静了下来,纯阳门毕竟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谁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得罪他们。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杀了!”少爷一声令下,身后纯阳弟子纷纷抽剑。 “住手!”不高不低的一声,竟让在场众人都心潮澎湃,众人心道,好强的内力。 来人一身纯阳弟子的服装,和道袍有些像,却带着些侠士的英气,手中拿着一把有些特殊的剑。容貌颇为俊逸,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脸。与南烜的厚重霸气不同,这年轻男子给人的感觉更为飘逸清灵,带着丝清冷严肃。 男子一出来,那几个纯阳弟子瞬间都蔫了,连那少主也神色慌张起来。 “带他回去。”男子道。 “是。”几个弟子二话不多说地就带着不甘愿又不敢反抗的少主回三楼了。 围观的人发出不屑的嗤笑,却在男子冷冷的一瞥下一身冷汗地闭了嘴,其他人似乎也忌惮着男子,都纷纷转头吃饭。 “在下代师弟道歉,请海涵。”他面容稳重地向李骁鹤说,语气不热切,但能看出诚意,只是性格使然。 “没事。”李骁鹤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件小事就喊打喊杀的,人民公仆表示没事。 男子刚要离开,却被习陵喊住了。 “等一下。” 习陵淡定地吃完包子,掏出丝绢稳稳地擦嘴,然后优雅地起身走到男子身旁。 秦鹫虽然坐着,但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习陵。李骁鹤自然知道,这个纯阳弟子可不简单,但习陵的脾气上来可不会管你什么纯阳门。 习陵抬头定定地看着男子,一脸认真地问道,“不知公子可有家室?” 姑娘注意点节操啊!李骁鹤翻白眼。 虹越正端着重新要肉包子和鸡腿回来,秦鹫二话不说,长臂一伸扯回习陵的衣领,抄起一个包子塞进她嘴里,拎着走人,整个过程快的众人都反应不过来。秦鹫这两天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那动作,忒熟练,一秒不带耽误的,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 那男子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么一句,尽管她人已经被拖走了,还是有礼貌地说了句,“没有。” 习陵那边大喊,“小青他没有!快点放我回去!难得的良家妇男啊~” 李骁鹤等人默哀,天知道秦鹫现在有多后悔让习陵去当什么女大王! 众人嬉闹间,一个低沉声音响起。 “何事值得如此欢欣?” 男子抬头看从楼梯缓步走下来的紫衣人,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一瞬间绷紧,全身散发出凌厉的剑气,冲破云霄!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四章叶雪城 在场都是会武的人,男子的气势突然改变众人自然注意到了,只觉得全身泛起了一股寒意,直逼心口。 白袭却无视那男子凌厉的剑气,走下楼梯,来到李骁鹤跟前,“都吃过了?” 虹越憋嘴,“没鸡腿。” “是你。”男子开口道。 “认识?”李骁鹤挑眉,好基友? “阁下是?”白袭像是才看到对方一样。 如此被忽视,让心气高的男子咬牙切齿地回道,“纯阳门叶雪城。” 叶雪城,原来是他。 叶雪城这个名字,李骁鹤在丹阳这个武侠小城听过不少次。坤域当之无愧的第一门派纯阳门的大弟子,掌门的关门弟子,年方十九便已经在七国江湖中闯出不小的名声,剑法飘逸空灵,刚柔并济,竟能进入七国天策榜上百名内,可谓天下英杰的楷模,没想到在这见到了。 不过貌似不太友好~她斜睨着白袭。 白袭作恍然之态,十分客气地说,“叶侠士,久仰。” 叶雪城眉头直跳,“三年前你我曾于神风国宣王府切磋过。” 虹越长长地“奥”了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缠着白袭比武又输惨的纯阳弟子啊!” 叶雪城何等心高气傲的人,又是个众所皆知的绝对武痴,哪受得了这挖苦。 “城外一里野竹林,今晚三更。” 说完这句话,叶雪城转身便走。 “我觉得要重新评价你这个奸商了,竟然曾经在神风的宣王府里打败纯阳门的叶雪城,无论哪一个词都是爆点啊~”李骁鹤啧啧嘴,赞叹着白大公子。 白袭话题一转,“听说丹阳城今夜有灯会,不如去看看?” “今晚?叶雪城不是说要跟你切磋吗?” 白袭笑的无比纯良,“那是他说。” 李骁鹤无语,拿着俩包子回房,叶雪城道行太低,完全比不过这位千年老妖。 虹越闷闷不乐,“都还没人告诉我纯阳门是什么东西呢!” 桑宁知道他和自家公子有些交情,便好心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刚才公子可是说了,今夜有灯会啊!” 灯会?话说他和加南还有凌肃就是灯会认识的,真让人怀念,虹越一下对今晚充满了期待。 桑宁跟着白袭上了楼,虹越欢快地跑上楼,决定去找陪着唐茗的加南回忆下。 丹阳城南的一座宅子,这里比较隐蔽,外表看似普通,走进去才知道别有洞天,这样的宅子在丹阳这样的小城绝对少见。 亭台假山,流水花园,看着小小一处宅子,实则在占了好几亩地,只是在宅子的后方有一片幽寂竹林,四周无人,遮挡住了宅子,便显得不大了,除了不惹人注意外,也凭空多了些诗情画意。 雕梁画栋的湖心亭中。 “此酒如何?”黄泉坐在石桌边,手执一个透明琉璃杯,里面有红色液体摇晃。 黄翔咬着杯子滋溜滋溜地吸着,听到他的话,满含哀怨地看可他一眼,双手都被绑住了怎么喝啊讨厌! 黄泉对黄翔一直是充耳不闻也不看他的,他的目标是另一位。 “老先生认为呢?” 从云强烈要求老人家该被善待,因此没有被绑起来。他撩起胡子吃的不客气,斯文是斯文,就是速度忒快,珍贵的点心水果在丹阳城极其少见,渴了就灌一口葡萄酒,看得伺候的侍女看得心惊又心疼。 “不错,挺解渴的。”从云砸吧嘴又加了一句,“有鸡腿就更好了!” “鸡没有,鹤倒有一只。”黄泉目光深沉地把玩着琉璃杯。 黄翔眼瞪大了,一口吐掉杯子,“我就说你想干什么呢!竟敢觊觎我师父!” 从云就像没听到一样,吃的挺欢。 “老先生不相信?” 从云这次开口了,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谁为抓不住鹤。” 黄泉摆手让侍女退下,然后不以为然地笑道,“是吗?本王连凤也能抓住,岂能连鹤也抓不住。” “凤乃皇家之物,权力可困,然鹤乃绝尘之物,俗世无可困,唯……”从云顿住不再说,一口口吃着糕点。 黄翔脸都皱成了一团,“师父的爹,我一句也没听懂。” 他没听懂,但有人听懂了。黄泉神色不明地盯着琉璃杯氤氲着迷离的色彩。 “唯何?情?”女子最是薄情,然而最看重的挂在口上的无非是情而已。 从云摇头,“皇帅大人以为呢?” 黄翔嘴里叼的琉璃杯“啪”地一声掉落在石桌上,碎裂成几瓣,透明美丽的葡萄美酒撒了出来,晕染出一片艳色。 然而黄翔却没心思去管,他几乎是僵着脖子转头的,他死死盯着黄泉,半天说不出话来。 尚翼面色丝毫未动,仰头饮下酒液。 七国自大征伐时代开始便开始互相制约的状态,而这看似和平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七个人。坤域王将,北疆乔王,觉罗君相,扶风大祭祀,天倾国师,尚翼皇帅,神风天子。 七国公认最神秘的是天子鸿渊,而最具有帝王传奇色彩的人便是皇帅尚翼,一个以国为名的男人。与对皇朝无比忠心的觉罗君相相比,他完全掌握着皇权,尚翼的皇帝和太子都在他之下,他是绝对的神明和统治者,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去指控他窃国夺嫡,因为他从来不屑皇位。 黄翔一直生活在坤域,对于这个传奇人物的兴趣一点不小。尚翼皇帅,以国为名,生于战场厮杀之际,其母被敌军所挟持,于阵前剖腹生子,远远扔给其父重玄侯,随后流血而亡。 扶风大祭祀曾说,皇帅尚翼,生于战场,死于战场,注定厮杀半生。 如此一个传奇人物,在他面前跟他喝酒,黄翔觉得自己是不是喝醉了。 “师父的爹,我好像喝醉了,刚才居然听到你喊蛇精病皇帅……” 从云把自己的酒杯递到他嘴边,让他叼着继续喝。 尚翼不置可否,从赏意居开始他就知道眼前这老人不简单,比之白袭更多一分神秘,因为连他和白袭也没法看透他。 “二位可知道离魂?” “你问这干嘛?”黄翔点头,可不知道嘛,他的师父大人就是因为那玩意儿一个月总要疼那么几天,才要去京城找解药。 尚翼勾唇,目光落在他的酒杯中。 黄翔一下惊悚了,不敢置信地看向酒杯,脸都白了,“你不是吧~” “味道如何?” “师父的爹!我中毒了!”黄翔哇地一声干嚎起来,他不要一个月疼那么几天,又不是女人! 从云被他嚎的头疼,皱眉塞了水果进他嘴里,劝服自己,这是闺女的徒弟。 “想你师父吗?”尚翼问。 黄翔委屈地憋嘴。 尚翼阴恻恻地笑,“今晚灯会,我把你师父带回来陪你玩。” 丹阳城规模虽不如虞安城那么大,却因为有不少江湖人来往而更热闹。一年一度的灯会,再加上铁沙的覆灭让云泽少女的传言更加真实,随着纯阳门的介入,不少大门派都认为此事多半是真的,纷纷都涌入丹阳城。 于是,当掌柜的透露今夜会有特别热闹的环节时,习陵二话不说就扯着李骁鹤去看灯会,秦鹫自然跟着。除了加南要照顾唐茗,桑宁留下看管杨思诺外,虹越和白袭也悠哉地跟来。 华灯初上,夜色彻底笼罩了这座城,各种形状的灯照亮了丹阳城。主街道上挤满了人。街道两旁全是摆摊的小贩,卖首饰的,卖吃的,卖灯笼的,以及一些当地手工品特产。 没了铁沙帮的威胁,年轻的闺阁女子也难得出门一趟,站在首饰摊和胭脂铺前欢声笑语,小孩们唱着新编的关于云泽大仙的歌谣蹦蹦跳跳。 李骁鹤依旧是一身湖蓝色的男装,眉目清秀俊逸,举止潇洒又故意带着几分风流,惹得不少少女偷偷观看。奈何在看到她身边的这位时,便都转移了目标。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五章随便门 依然是一身淡紫的衣袍,今日却有些不一样,袖口和腰带都点缀着湖蓝色的纹路,腰间的玉佩被收了起来。白袭倒不像某人那般故意招蜂引蝶,却不小心吸引了少女们的全部注意力。 连李骁鹤歪头看过去,都不得不和那些少女们同样叹一句,世家怎会有这样优秀的一个人。 “看什么?”白袭见她发呆笑问。 “在想这是哪家来的俊公子。”李骁鹤踱步走在人潮里,看着秦鹫寸步不离地跟着习陵,手里捧着各种吃的玩的。而虹越则是跟小孩玩着抽陀螺,开心的没边。 “区区商人。”白袭在她旁边一本正经地回道。忽然前方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人潮一下拥挤,差点把他们给挤散了。 “白……”李骁鹤还没喊出口,便感觉到手被握住了,温暖柔和,不重却有绝对不松开的意思。她抬头看去,隔着一个人白袭竟然还抓住了她的手,她不禁笑出来。 “我们去看看。”白袭问。 李骁鹤回头看了眼习陵和虹越,虹越自己武功就比她高,有秦鹫在习陵估计也没什么大事,于是她点点头。 人群还是不停地朝前方挤,李骁鹤干脆拉着白袭的手跟着人群往前挤,“走,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前方某一处聚集了不少人,李骁鹤和白袭充分发挥习武人的优势,生生挤了进去,发现是一个比武场所。 “唉?不是灯会吗?”有人问出了李骁鹤心里的问题。 台上那中年人似乎就等着人问,立刻笑逐颜开地说起来,“各位有所不知,因为云泽大仙的事,丹阳城群英汇聚,又因为铁沙帮覆灭一事,太守大人特地调出五百两银子筹办了灯会比武。下面有请太守大人为诸位勉励几句。” 台上靠后的裁判席上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便是太守,长相清癯,倒不像个脑满肠肥的官员。 “诸位,丹阳城遭铁沙帮荼毒多年,如今幸得云泽大仙下相助……” 说到这里立刻有人打断,“太守大人有何凭证?”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云泽大仙真的在我们丹阳吗?真的是她屠了铁沙帮满门吗?” 屠满门……李骁鹤抬头问白袭,“我怎么记得人都是唐茗杀的?” 白袭正捏着她的小手得意呢,随意地回道,“帮主不是你杀的吗?” “我只是把他踢晕了而已……放开我的手谢谢!” “若是一会再走丢了怎么办?” 太守听下面一片质疑声也不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伸手拿出一张纸来,上面画着一朵奇异的花,如莲似兰,藤蔓弯弯绕绕,竟没有人见过那花。 底下议论纷纷,说到云泽大仙,许多江湖人士也聚集过来。 “这便是前日云泽大仙半夜留在本官房中的,本官翻遍典籍也没找到此花,该是从未有人得见,”太守摸摸胡子,故意吊一下众人胃口,“只怕这不是凡话,必定是仙界中的花。” “这纸上除了云泽二字外还写着铁沙帮伏首,丹阳城安宁。这是云泽大仙在庇佑我们丹阳城啊!” 太守一片激昂的演讲后,群众的热情被高度调动起来,不断有人表示自己可能见过云泽大仙。 “你认识这花?”李骁鹤举起手问他,一眼就看出那花就是青铜手链上的花。 “都不认识才好,否则哪能显出云泽大仙的不同?”白袭挺满意桑宁的办事效率。 李骁鹤对他的避而不谈不置可否,这人身上的秘密多的能开第二家璇玑楼。 “你要利用云泽少女的身份做什么?” 白袭闻言搂住她的腰,俯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我从来要的不是云泽少女。” 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李骁鹤就被调戏过无数次,简直不能忍,而且她现在是男装打扮,周围已经有许多人把他俩当基友看好久了。 看着他那一副俊秀无边的美貌,李骁鹤邪魅一笑,挑起他的下巴,“夫人可真是大胆,毕竟是在外面,又是男装打扮,可别让人误会了,等会去为夫再好好疼你。” 于是周围恍然大悟,原来是女扮男装啊,又有人对白袭劝道,不用遮掩,铁沙帮已经没了,放心吧,而且你这么高大长相又偏男子的,人家看不上的! 李骁鹤听着肚子都笑疼了,她听过不少人夸白袭好看,也确实好看,不过不是女子的阴柔,也不是黄泉首领那般的邪魅精致,而是翩翩公子那种。如今听到他被人说看不上,实在是爽啊! “相公似乎颇愉悦?”白袭竟然也不介意的样子,还娇媚地眨眨眼,重新搂紧她的腰道,“相公想要如何疼爱奴家,嗯?” “看比赛,不,看比武!” 那一声“嗯”低沉有磁性,仿佛钻到了她的心眼里去了,挠的痒痒的,耳朵诡异地红了红,然后挣开他的手胡乱指着台上。 台上太守的一番话,虽让丹阳百姓都兴奋起来,但是那些江湖人都不是为了云泽大仙的庇佑而来的。野心小的,只是想得到哪怕一点云泽少女的消息去绿妖换点赏金,野心大些的想的便是如何抓到云泽少女得到传说中的可一统天下的异宝了。 于是上台的江湖人都表示要一观那张纸上的花。太守倒也大方,说谁赢了除了五百两银子,还会让他们瞻仰一下云泽大仙留下的仙物。 如此,这台上开打了。根据一贯的顺序,先上台的多半是不行的,真正厉害的都在后面等着。果然,不一会儿那些先上去的都被打下来了,然后又有新的人上去再挑战。 李骁鹤看着挺没劲的,无论哪一个的内功和身法都比不上自己和身边这位,“他们的防御太薄弱,进攻又不够凌厉。” “这些都是小门派的弟子,真正有实力的大门派不屑于这样的比试,不过,你该感谢我为他们留下鱼饵。”白袭道。 李骁鹤知道他说的鱼饵是什么,不就是一张画了花的纸嘛!可是后来还真有几个大门派的弟子上台挑战。 最终站在台上的是一名纯阳门弟子,年纪不大却一副傲气蔑视的样子,凭着气功和剑法双修打赢了所有人。 “若没有别人上台,便是这位少侠获胜了。”台上裁判说。 这人尤其眼熟,可不就是下午刚挑衅过李骁鹤的纯阳那位少主嘛。台上那小子那么嘚瑟,李骁鹤理所当然地不爽了,刚要甩掉瓜子,卷袖子出场扇人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句。 “有有有,当然有!” 众人只见眼前一花,接着台上便多了一个淡蓝色高束腰的少年,整个人灵气十足,带着纯粹的笑意,比那纯阳弟子给人感觉好了多少倍。 “是你!”纯阳那位少主一见到眼前出现的人,神情立刻由轻蔑变成了阴狠,“来的正好,这次没了别人阻拦,看你怎么活!” “虹越使劲扇他!”李骁鹤高冷范。 台上站着的自然就是虹越了,由于能比武太兴奋了,直接就用轻功飘过来了。 “敢问少侠是哪一门派?”裁判也是习武之人,刚才的那一手轻功可谓卓绝,绝对的少有,飘逸而不失迅捷。 “门派?”虹越挠挠头,朝台下白袭问道,“你说我是哪个门派的啊?” “随便。”白袭不在意道,反正轩辕门的名字是不能搬出来的。 “知道了。”虹越点点头,对裁判大叔道,“我是随便门的。” 裁判:太糊弄人了,有这么干事的吗? 底下顿时一片笑声。 太守大人干咳几声,和事老地打圆场道,“二位少侠请开始吧!” 纯阳少主丝毫不留情地拔剑,一套行云流水的纯阳剑法便使了出来,比之叶雪城的凌厉稍有不足,但依然威力不小。 他的第一招便直刺虹越眼睛,虹越手无寸铁,没有东西格挡,直接身形一动,轻巧避过十多招,然后也不出手,似乎在等对方出手。对方认为他是在轻视自己,更加愤怒,气功运转,再配合一身灵活的剑法,几乎将虹越逼入比武台的边缘。 围观人看的惊险连连,虹越一直不还手,那把剑几乎都是擦着她的脖子和心口过去的,每次堪堪躲过,又被下一个杀招逼退一步。 虹越生的也俊朗,一派世家公子的模样,让台下不少女子为其担忧,生怕他被一剑刺中或是失足掉下台。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六章久违了蛇精病 唯有李骁鹤和白袭不曾担心过,虽然虹越从来没有露出全部实力来,但就他显露过的几手对付那位纯阳少主也够了,更何况他还是来自那个神秘的轩辕门。 李骁鹤吐出瓜子壳,纳闷道,“这小子是想要偷学纯阳剑法吗?干嘛在那磨磨蹭蹭的?不能一脚把他踹了吗!” “没有什么武学典籍能比的上轩辕门中的所学,虹越生性好奇罢了。”白袭道。 “你跟他认识多久了?”李骁鹤问。 “三年而已。”他看着台上被逼到绝处的虹越,丝毫不担忧。 “莫留山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她还真的挺好奇。 白袭头一次没回答她,只说了句,“那个地方,能不去就别去了。” 之前说那可能是她的好归宿,现在又说最好不要去,李骁鹤满心不解,却也没有逼迫人家的习惯,不想说就算了,目光重新放在台上。 虹越虽不还手,却生命力极强,硬是忍到了对方的纯阳剑法完整地使了第三遍后,才开心地笑了句道,“差不多了。” 李骁鹤听到这话就知道他要出手了,吐出口中瓜子壳,都没挪步子,眼睛瞄到旁边人的长剑,直接抬脚一踢。 “噌”一声,长剑突然出鞘,划过一道弧线,直飞向台上,剑主人吓一跳。 虹越一把接住剑,看着她表示感谢。 “哼!有兵器又如何!”纯阳门少主冷哼一声,持剑上前。 虹越这次可不让了,长剑横在身前格挡住来人一击后却不收回,反而欺身上前一个剑招过去。 纯阳少主险险避过,却还是被划破了胳膊,眼中露出惊讶,随即眼神一狠,再次冲上前。 一番刀光剑影下来,纯阳少主累的气喘吁吁,被逼到了武台的边缘,虹越却连粗气都不喘。台下人被这转折弄的愣了,却看的越发带劲了,竟然有人能打败纯阳门的人啊! “是哪个门派的啊?” “说是随便门的……” “人家瞎扯的,哪有随便门哪!” “多半是隐世世家公子!” “不对,他使的是纯阳剑法!” 终于有点眼力的人看出来,虹越从头到尾使的都是纯阳门的剑法,叫所有人大吃一惊。 难道也是纯阳门的人?这是几个意思?内部恩怨? 唯有正在苦战的纯阳少主才知道,眼前这家伙根本不是纯阳门的人! “不对,他是现学的!” 立刻有人便看出来虹越所使的剑招都是对方用过的,而非完整的纯阳剑法。 虹越打着打着便失去了兴趣,对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纯阳剑法也见识过了,自然也就没有再打的意义了。 虹越眼神一洌,脚下步伐转快,长剑反转间挑飞了对方的剑,抵着对方的脖子道,“你输了。” 这话说的明明白白,然而纯阳少主却不敢相信,“你竟敢偷学纯阳剑法!” 虹越纳闷,“我没偷学,是你刚刚使的,我光明正大看的。” “胡说!哪有看个几遍便能……便能……” 他有些说不出口来,如此妖孽的武学天赋便是他那位大师兄也赶不上。 “这少年实乃天生武学奇才啊!”身边有人夸赞道。 李骁鹤看着台上的虹越,突然问,“从云是下山的三名轩辕门弟子之一吗?” 白袭道,“不是。” 李骁鹤仿佛什么也没问过,卖力地给虹越鼓掌。 “少侠,这是五百两银子和云泽大仙留下的图纸。”太守极力拉拢。 虹越瞥了一眼,“我要银子干嘛?” “呃……这?”太守有些为难,转而又笑开了,“少侠不为名利所扰,实乃少年出英雄,日后必为当世英雄,实为我坤域王将第二啊!” “我干嘛当王将第二?”虹越扯过那所谓云泽大仙留下的图纸,奇怪地笑了,说了句,“居然是这个。” 丹阳百姓一听还得了,这摆明见过这奇异的花啊!难道少年与云泽大仙有关? 热闹之时,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声传到李骁鹤耳中,一枚黝黑的暗器在黑夜掩盖下直直射向比武台。 该死的纯阳门!李骁鹤正要提醒虹越时,突然发现那暗器的目标竟是纯阳门的少主! 不好!李骁鹤立刻明白有人想栽赃陷害,杀了纯阳门少主嫁祸到虹越身上。 “虹越!”她大喊道。 台上虹越瞬间感觉到了危机,用李骁鹤极其熟悉的凌云腾挪到纯阳门少主身旁,一把解接住了那黝黑的暗器。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台下一句喊声,然后便眼前一花,再反应过来时,便是那少年突然出现在纯阳门的那名弟子身旁,不知做什么。 “你做什……”纯阳门少主还没怒吼出声就看见了他手上的那枚暗器,当下便消了声,同时也出了身冷汗。那暗器泛着幽幽绿光,分明涂了毒药,他差点就死了。 “可恶!谁敢暗算我!”他对着夜空大喊一声,怒火冲天。 此话一出,人群便乱了,竟然有人暗算纯阳门?明显栽赃啊!不会武的百姓们纷纷远离比武台,只剩下门派中人。 “呵~”夜色中忽然响起嘲讽的笑。 虹越立刻跃上屋顶,朝笑声而去,纯阳门少主跟其他纯阳弟子留下去找叶雪城后便紧跟而去。 李骁鹤感觉不对,“是红叶楼?” 白袭神情严峻,“不清楚……”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似乎在喊“小青”! 李骁鹤心道不好,就不应该放松警惕来看什么灯会的,难保红叶楼就不会分身来找他们。 “回客栈,我去。”白袭的话带着不容置疑,不待她拒绝便道,“唐茗还昏迷着。” 李骁鹤成功被说服,红叶楼是江湖中一等一的杀手组织,加南只有一个人还要顾着唐茗,她可没忘了南烜的信中说的红叶楼绝杀令是什么意思,一切和目标人物相关的人都杀。 “我立刻回客栈!”李骁鹤说完也不矫情,转身朝鸿门客栈去。 一路上人群拥挤,眼前尽是大大小小的灯笼。李骁鹤费力地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出最拥挤的中央街道时,却停下了。 尚翼对她笑道,“久违了。” “久违了蛇精病。” 李骁鹤的脸上看不出被骗恼怒的情绪,虽然明显是一出调虎离山的戏码,调走白袭和虹越,而目标就是她。 “其实只要你告诉进入云泽的方法,除了离魂的解药外,我还可以帮你解决红叶楼的绝杀令,当然了,绿妖的悬赏也不是问题,就连永安公主也可以不用和亲。” 李骁鹤冷笑,“真是谢谢你了,皇帅大人,不过我受不起。” “怎么叫皇帅大人呢?叫我尚翼吧,我还是挺喜欢这名字的。很少有人像你这样让我欣赏的女子,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他一步步向她又来,语调和他的步伐一样不急不缓,“哪怕是当尚翼的第一皇妃。” “第一皇妃?”李骁鹤简直都要笑出来了,“你不会暗恋我吧?” 尚翼也不发怒,总之人在他手心里逃不掉就是了,“你那爹和徒弟还在等我接你回去团聚,如何?” “什么如何?”她继续装傻。 “别拖延时间,否则我的耐心用完了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尚翼站在她很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全身的气势伴随着袅袅熏香侵袭到她的全身。 李骁鹤耸肩,“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是在等白袭或者虹越回来救我呢!” 尚翼温柔地抱着她,仿佛是亲密的恋人般,身旁不断有人来来往往,一个都没发现这两个互相搂抱的人,一个手扣在对方脖子上,一个拿着一把匕首指着对方心脏部位,都控制着对方的要害。 “所以说嘛,说归说别动手动脚的,我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呢!”李骁鹤在他怀中仰头笑盈盈看他。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七章我是尚翼! “这倒没看出来,刚才似乎看见某位未出阁的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拉着陌生男子的手,还说回家好好疼爱呢~”尚翼嘲讽道。 李骁鹤故意睁大双眼,娇羞嗔道,“你这是在吃醋吗?讨厌,吃醋就说出来嘛~” 尚翼从来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女子,就是江湖女子也不会这般大方地调戏男子,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加大了力气,很快便听怀里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不禁心情愉快了不少。 “果然就是缺**。”他道。 李骁鹤疼的一身冷汗,心里直骂,你全家才要**,你个死蛇精病,鬼畜! 尚翼并未过分,放开她的脖子后,搂住她的腰,一步步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 “你喜欢花灯?”尚翼忽然开口。 “不喜欢。”她没好气地说。 人群忽然涌现了另一个拥挤**,似乎前方又发生了什么事。 李骁鹤看看天色,有些焦急,假装不经意地问,“想不到我还挺重要的,竟劳烦堂堂皇帅大人亲自出马,艳娘姐姐呢?” 尚翼忽然一笑,“我以为你早就从杨思诺那里知道艳娘不在我身边了,否则你怎么敢故意跑出来让我抓呢?” 李骁鹤心一凉,“你什么意思?” “一个徒弟,一个认来的爹,值得这么大代价?或者,你认为能够轻易从我手中逃脱?” 人潮越发拥挤,将他们推着向一个方向而去,大多数是武林人士,一起挤起来倒挺有几分力量,他们朝反方向而去。 然而李骁鹤此时并未注意到这些,她被他说的话给怔住了。以白袭那样的聪明才智怎可能中什么调虎离山之计?今晚的灯会的确是个计谋,如杨思诺所言,艳娘早已离开尚翼身边,估计是为了凤阳花。 而尚翼向来自视甚高,加上对凤阳花的重视,一定将本就不多的黄泉卫派去守护凤阳花,城南宅子里必然没有太多人。因此以她作饵,故意中计留她一人,引出尚翼,秦鹫和习陵早就折回客栈,白袭假装营救习陵秦鹫,实则去城南救从云黄翔。 “虽然是和他第一次交手,但毕竟同是比肩的人物,并不妨碍我杀了他。” “你什么意思?”李骁鹤也不装了,语气冰的掉渣。 “调虎离山只用在兵力高于自己的人身上,而你们显然不是,红叶楼的人的确来了,连我对上红叶楼都棘手。”两人被人群拥挤着,但尚翼搂着她的手一丝没有放松过,甚至用内力开辟了一条道来。 汹涌的人群里,他们逆流而行,就像执意抗拒天意的凡人。 “你这是第二次对我耍心眼了,”他挑起她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面满是阴鸷和倨傲,“别忘了,我是尚翼。” 不是尚翼的皇帅,而是他就是尚翼! “既然白袭是与你比肩的人物,那么你是否太看不起你自己了?”李骁鹤静静地被搂着,于人群中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给予那人无限的信任。 那目光让他蔑视,只想嘲笑。 尚翼将她搂到跟前,近到鼻息相闻的距离,他抬手抚摸着她的眉眼,明明是女子的五官,却为何有些许多男儿都无法有的刚强,让他想折断。 他低头慢慢靠近她微红的嘴唇,“李骁鹤,你对他何来的自信?你连他的真实名字都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胸口便被怀中人重重拍了一掌,内力无声无息却极快地涌入他的丹田四肢,但却没有伤害,他还没来得及疑惑,突然发觉丹田就像开始化掉一样,一寸寸失去了内力! 尚翼冷哼一声,抬手挥向怀中人,李骁鹤脚下轻踏几步,如蛇般逃脱了他的控制,随即抬手对上他一掌。尚翼再次陷入了那种奇怪的,仿佛丹田消融的感觉,他的内力在消耗! 人群过度拥挤,李骁鹤脱离他的内力范围后,无法避免人潮,索性用轻功凌云一跃,脚踏在一人的头上,在一片惊呼声中飞向丈高的房屋建筑上。 她站在高高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尚翼,抬手狠狠擦了擦嘴唇和脸颊,嫌恶地说道,“都说了别动手动脚的,你特么是聋了吗!” 她实在是忍不了了,特么死蛇精病都要亲到她嘴了! “呵呵……”尚翼听到这话,阴森森地笑了,眼中的怒火几乎化成实质。再看到她那熟悉的轻功身法,一下就猜到是谁教她的了,真是不知好歹! “雕虫小技而已,本王想要的从未有得不到的!”那种内力虽然奇异,但他的内功极其深厚,岂是那区区未成的诡异功力所能克制的。 尚翼本就是肆意的人,不顾四周的议论惊呼,身子迅速腾起,然而还没接近李骁鹤便被一人拦住,那人身法与李骁鹤极其相似却更快!在拦截住他的刹那便已出手,尚翼虽一一接下却也不得不后退,重新落在地面上。 白袭落在他的对面,面色淡薄地看着他道,“尚翼虽未参与云泽暗杀,但我不介意提前警告一番。” “打个赌吧,”尚翼精致好看的脸上带着邪恶的笑,“赌天下归于谁手,赌云泽异宝归于谁手,赌……” “李骁鹤归于谁手!” 二人隔着人潮对望,尚翼俊美的脸上尽是张狂的笑意,白袭一直淡然自若,对于他的挑衅一句也没回。 李骁鹤跃下屋顶,落在白袭身后,冷冷地嘲讽了句,“有病吧?” “看来你们从云和黄翔舍弃了?他们一定很伤心,其实我也不想再浪费两颗离魂的。”尚翼故作无奈的样子,倒挺符合他二十岁的年纪。 “骁鹤,他把你爹和徒弟都丢了,跟我回尚翼吧?” 李骁鹤才不会以为他要的是自己,他要的不过是进入云泽的方法罢了。 她哥俩好地拍拍白袭的肩膀,不屑地笑道,“救不到也尽力了,我不会怪他的。” 灯会中大部分是江湖人,这边的打斗早已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慢慢地就有不少江湖人向这边聚集过来。 李骁鹤似乎毫不留恋的样子,有白袭在,尚翼顶多是两败俱伤而已,完全不值得,所以她光明正大地和白袭走人了。 尚翼眼睁睁地看着她与白袭一起离开他的视线,融入灯火通明处的人群里再也看不见,仿佛他们之间隔着永远的距离。 “主子!”一名黄泉卫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尚翼的身边。 尚翼猛然醒过来,见他虚弱的样子便料到了几分,李骁鹤如此干脆就离开太不对劲了,她可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主子,宅子里的那两个人被劫走了。” “红叶楼呢?”尚翼并不惊讶地问。 “被拦截在城外竹林。” 竹林?尚翼目光微动,原来如此,原来一早在这等着他了,没想到那个人也会出手帮忙。 尚翼站在人潮中笑了笑,无妨,本来也没打算这次就抓到她,此次觉罗天倾北疆怕是都要被白袭的报复而忙乱好一段时间,他在坤域还要待些日子,等他回到要尚翼那天,才是他真正动手的时候。 “且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李骁鹤拉着白袭的手在人群中穿行,周围人声鼎沸,欢声笑语,耳畔有风声在呼啸,他们没用轻功,只凭着一身体力在玩命地跑。白袭被她牵着手,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什么时候也不问。 终于跑到鸿门客栈门口,李骁鹤喘着粗气,回头看见白袭大气都没喘一下,静静地在那看着她,似乎在欣赏她的狼狈。 “你一点都不累吗?”这素质也太好了吧?自己可是从三岁就开始训练长大的。 白袭没回她,目光放在被她牵着的手上,那意思不言而喻。 李骁鹤笑着放开他,大咧咧道,“别介意啊,跟战友玩惯了!” 白袭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头一次问起了她的事,“什么战友?” “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李骁鹤没有瞒他,经过这一番发泄似的奔跑,她忽然想起了她的那些战友死党来。 “那他们也对你这样吗?” “什……”李骁鹤一句话还未说出来便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拉过去,随即撞进一个温暖的地方。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八章少年 耳边是平稳的心跳声,闻着周身清冷的香,她忽然觉得脸有些烧的慌,伸手就要推开他,却在那一瞬间对上他的眼睛。 这双如星辰般夺目的幽深双眸,在她第一次见到时便觉得移不开眼,这双眼一直是淡然沉稳的,永远没有惊慌,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中。 然而此时这双眼中充满了她看不透的东西,让她隐隐有些慌乱,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样的白袭让她有些怕。 “做……做什么?”她吞吞吐吐地问。 白袭抬起她的下巴,慢慢凑近她的脸庞。这经典的姿势让她瞬间惊骇了!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会踹你的,我真会踹你的!虽然这么想着,但李骁鹤却一动没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袭那完美到遭人嫉妒的脸慢慢靠近。 忽然白袭在离她嘴唇半寸时停下了,然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就放开了她。 突然李骁鹤这时不知怎么的就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一句,“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就悔的要自杀,果然抬头就看到白袭那忍笑的脸,满眼的揶揄之色,让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你们便是这般接应的?”叶雪城冷哼一声,打断了腻腻歪歪的两人。 若非白袭与他有些交情,他也不必假装挑战来迷惑尚翼的眼线,她在这两人却躲在这谈情说爱! 李骁鹤一把推开白袭,冲到叶雪城身边,“人呢?” 她一副焦急的样子,叶雪城也没再刁难她,冷酷地说,“玄字五号房。” “多谢!”李骁鹤匆匆道谢便跑了。 叶雪城看她毫无形象地跑上楼连门也不敲就进去了,不禁皱眉,“你怎的看上这般无礼仪的女子?” 白袭踏进门槛,笑道,“我心所愿。” 叶雪城拧眉,“那天倾大皇女该如何解决?她向来心傲,绝不会接受妾室的。” “妾室?”白袭挑眉看他,然后笑出声来,“你说骁鹤?” 叶雪城目露惊异,“难道你想让天倾皇女当妾室?那可是……” 未来的女帝啊! 白袭心中好笑,自己仅是听到她口中的生死战友便心生不满,又怎能让她忍受这样不堪的事。“若这话被她听到,当心被踹回纯阳门。” “一介女子,竟如此泼辣。”叶雪城越听越不满意,“轻萝可不是如此说的。” 白袭早已走上楼梯,听到这里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我就是喜欢她泼辣。” 自古千金难买我乐意,叶雪城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李骁鹤推开门,正准备拥抱一下乖徒弟和淡定爹,迎面就被砸了一句,“妖女!” 立刻里面就传来一句嚎叫,“你全家都是妖女!” 妖……女?李骁鹤纳闷,回头白袭站在那,她指自己问,“不是升为大仙了吗?” 白袭轻咳,“可能消息传的慢。” 眼前的少年被绑着手脚,和黄翔年纪差不多大,面容俊秀,肤色微黑,却带着一股黄翔没有的气势,如年幼的豹子,随时能给你致命一击。然而终究还是太年轻了,那双眼中对她的恨意太明显。 “地灵卫里面竟然还有未成年啊~”李骁鹤直奔房间里面,黄翔正好一下蹿出来。 “师父~~~”哀怨至极。 李骁鹤一把搂住他,拍拍他的背一顿哄,“没事了啊,那蛇精病有没有打你啊?” “他捆着我,连师父的爹也不捆,光捆我!”黄翔也不哭光嚎,搂着她家师父软软的身子,靠在她肩膀上可劲儿撒娇,美女师父好软哪~~~ “软吗?”有人问。 “软……黄翔眼一睁就是他家师公无比温柔地笑着看他,后背一阵凉。 “师公……”黄翔嘤嘤地放开他师父。 “果然是色鬼!”被绑的少年不屑。 黄翔嗷的一声扑过去开虐,小样儿师公就算了,你算哪根葱敢小看小爷我! 李骁鹤无奈地笑笑,她当然知道黄翔没受什么伤,他只不过想撒撒娇而已。无论在虞安城怎样聪慧,毕竟还是个孩子。 不过……她看着那被黄翔掐着脖子的少年若有所思,在看到他第一眼时便认出来了,站在龙鳞身后用那样憎恶的眼神看着她的那黑衣人,龙鳞怎么会丢下他呢? “他被尚翼抓到了,原因他不肯说。” 从云坐在一桌好菜前慢悠悠地啃鸡腿,也不用看她就知道她在疑惑什么。 李骁鹤坐在他身旁,拽着他的白胡子道,“爹啊,谁告诉你什么尚翼的啊?” 她这爹真是不简单,不仅能用一块破抹布把她从布满机关和莫染的赏意居中弄出来,还能拥有传说中的轩辕门里的武功秘籍,同时还知道暗军排名第二的黄泉首领竟会是尚翼皇帅! 从云肯定不是说漏了嘴,而是没想隐瞒她,此时面对她的提问,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啃鸡腿。 李骁鹤看着鸡腿忽然想起来了,张嘴吆喝了声,“那谁还没回来吗?” 白袭体贴地为她倒杯酒递过去道,“不回来了。” 或许是不祥的预感,从云慢吞吞地来了句,“谁不回来?” “当然是小虹越了。”李骁鹤道。 白袭接上话头,“听说他化名甘姓少年,自称莫留轩辕门传人加入了铁沙帮一起为非作歹。就是前几日被灭门的那个铁沙帮,先生可有耳闻?” 李骁鹤以为从云怕的是被虹越抓到,事实上只有白袭知道从云更怕涉世未深的虹越被拐了干坏事还不知道。 果然从云的脸色凝重了,知道白袭肯定站在他闺女这边,虽然是闺女问不要紧,但眼下这种女儿女婿联合起来对付亲爹的感觉是咋回事~ “我曾经呆过璇玑楼。”从云老人家乖乖坦白,闺女不就是想在爹这里找点安全感嘛,他能理解。 “璇玑楼?”李骁鹤心说怪不得他知道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其他的她也不问,他都能把《轩辕决》给她就能说明问题了。 “习陵和秦鹫回来后,让他们收拾东西休息,明日一早就出发。”这是李骁鹤和白袭共同的想法,红叶楼已经追来了,他们不能再在这里陪习陵等南烜了。 至于虹越,就随他自己了。 “黄翔,别闹了,赶紧去休息,好好看着这位地灵卫大人~”李骁鹤揶揄道。 少年虽然武功高于黄翔,奈何手脚被缚,只能被他揉来捏去。 “知道啦师父!地灵卫了不起啊!小爷都没够上吃离魂居然被你吃了!”黄翔戳戳少年的脸,“让你老大欺负我师父!” 少年气的满脸通红,对着李骁鹤大喊道,“你这妖女,拼了这条命我也一定会报仇的!我不怕死!” 李骁鹤听了丝毫反应也没有,脚步不带停地走了。 夜深,热闹无比的丹阳灯会终于落幕了,人群逐渐散去,留下一地的寂寞。 李骁鹤熟练地扎起马尾,轻手轻脚地推开一扇门进入房内。看见的便是黄翔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几乎占了整张床。旁边睡着被绑着手脚的少年,都快被黄翔挤下床去,腰上还横着黄翔的一条腿,浓眉在睡梦中都皱着。 李骁鹤在心里叹了楼气,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刚要塞进少年的嘴里,突然少年的眼睛睁开来,没有丝毫睡意,在黑夜里像头嗜血豹子! 李骁鹤一惊,手上动作却不停,少年猛得后退,一头撞在黄翔胸口,整个人一个翻腾到了床里。 这边黄翔惨叫一声,被那一下给撞醒了,两眼迷迷糊糊地睁开就看见大晚上一个人影站在他床前,一时有点蒙。 “笨蛋!他要杀我们!”少年低吼。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八十九章红叶楼出现 他说的杀“我们”把黄翔吓清醒了,可惜他又不会武功,张嘴就要喊师父。 李骁鹤黑线,一把捂住他嘴,“闭嘴!” 黄翔呜呜两声后,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眨眨眼看着那人。 “是我,你师父!”李骁鹤喝道,当下放开他嘴巴,“赶紧帮我把他按着。” 黄翔楞楞地照办,虽然不知道师父要干嘛,不过听师父的不会错的。 于是少年就被掰开了嘴,李骁鹤喂进去一颗带清香的药丸,那清香黄翔闻着有些熟悉,抓脑袋想了会,差点大叫出来。 “师父!”他急忙抓着李骁鹤衣服,“那是……那可是……” 李骁鹤知道他认出来了,拍拍他的头安抚道,“乖啊,别说啊,这是师父和你的秘密啊,一个也不能说啊!” “可是师父……”黄翔气的在少年脑袋上打了一巴掌,“都怪你!” 少年本来以为被喂不知什么东西,又被他打的莫名其妙,顿时火起,张嘴就要骂就被李骁鹤一个手刀打晕了。 “记住,别告诉他们,早点睡吧。” 黄翔瘪瘪嘴,“那你答应给我唱曲听。” 要不是怕吵醒人,李骁鹤真想一巴掌扇过去,调戏上瘾了,把你师父当唱曲的! “以后再唱,睡觉!”李骁鹤低声嘱咐一番后,翻身出了房门,隔壁杨思诺从被废了手后,这几天也挺安分。 想想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干脆也不睡了,到客栈厨房里摸出一壶酒跳到房顶上。 晚风习习,一轮明月高悬,白日一片喧哗的丹阳城此时寂静无比,空旷的街道上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那些闻风而来的江湖人注定要扑个空,即使云泽少女就在他们头顶上躺着喝酒。 李骁鹤枕着手臂,灌了口酒,辛辣感瞬间流入四肢,并非什么好酒倒是烈得很,她却开心的很。 “有轻功就是方便啊~” 头顶一片星空,清澈绚烂,就这片天空来看,这个古代的世界简直和她的世界一样,然而历史上并没有沧澜的存在,也没有七国的存在。 耳边有脚步声接近,来人坐在她身边躺在她身边,这动作干脆得让她吃惊。 “很惊讶?”白袭问。 李骁鹤诚实地点头,她的手指指着它离近的鼻子说,“第一次见面就看见你坐着张紫貂皮,以为你躺屋顶也得躺个金的。” “我如此世俗?”白袭无奈地看天空。 “比喻而已,”她指着头顶的那皎洁的明月说,“你就像它一样,站的高高的,离得远远的。” 白袭将她手中的酒壶拿过来,喝了一口,看着那轮月道,“明月高悬人间,冷眼看众生,可我不愿再做明月,只想离你再近一些。” 李骁鹤心猛的一跳,那一瞬间自己的脑子空白了一下,看着他那张俊美的冒泡的脸就想捧着亲一口,好在她立马把这想法给按下来了。 “离我近干嘛?我又没钱。”她一把夺过酒壶,掩饰性地喝起酒来。 白袭转头看着她,目光非常的温柔且认真,李骁鹤能感觉到那视线,下意识地就看过去,正好对上他的眼。 有夏夜的风吹来,带着一丝沁人的凉意,似乎在人的心里打个卷儿。 白袭伸手拨开一缕被风吹过而挡住她脸的头发,最后再她眼睛上停住,缓缓开口道,“白袭是我母亲给我的名字。” “嗯。”李骁鹤应道,“我就叫李骁鹤。” “另一个名字甚是难听。” 李骁鹤没做声,总之不叫狗剩就好。 “我爷爷给我取的名,都说像男人的名字,我还挺庆幸的,要不给我取个怜啊凤的,还不糟心死了~~”李骁鹤撇嘴。 旁边潜伏的燕寻不禁感叹,不愧是公子选中的人,一下就猜到情敌的名字,顺带还鄙视一把,完胜! 江玄冷眼扫过去,忽然脸色一变,“有人进城,我去去就回。” 说着就蹿出去了,燕寻看到他往城门口去了,那边静悄悄的,甚至连犬吠声都没有。燕寻心神一凛,连看门犬都没有惊动,来人轻功不在他们之下。 仅是片刻江玄就回来了,神情严肃,直接忽视了燕寻,向白袭而去。 “何事?”白袭没有怪他,若非有重要的事,江玄是不敢打扰他的。 江玄也没有避讳李骁鹤,直接说,“有人进了城,在城门上悬了东西。” 李骁鹤没来由的心一跳,“什么东西?” “人头。” “什么人?”白袭问。 “来人轻功极高,属下没有看清。” 其实江玄这样说,李骁鹤和白袭也猜到了是什么人。轻功如此之高,若非神偷便是杀手,而杀人断首悬于城门上,此举是在威吓。只有杀手,能江玄折服的且威慑身在丹阳城的人的,只有红叶楼的人, 李骁鹤二话不说,纵身一跃向城而去。 “不要惊动其他人。”白袭随后跟上去。 燕寻上前拍江玄肩膀,好奇地问,“哪个人的头啊?” 江玄张口道,“你应该问哪些……” 燕寻一愣,随后理解了他的意思,后背一阵凉意,“不……不会吧……” 李骁鹤站在城门楼前,整个人都已经僵住了。城楼上铁沙帮帮主洪磊惨白的人头旁边,顺着城墙,一路挂满了血淋淋的人头,在夜色下泛黑的血液滴答滴答地滴在城墙,她的脚下。 这些人她并不全部认识,但有几个却是那么熟悉,有那个笑的憨憨的瘦高个阿信,有那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还有那个脸上一道疤的潘熊,他们全都紧闭着眼,顶着张惨白大脸,像是流尽了血。 李骁鹤瞪着眼睛看着,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流下血来,她相信此时自己紧握的拳头能一拳轰碎这面悬满人头的丹阳城墙。 天色早已透出亮光来,朝阳洒在寂静的丹阳城,落在城墙上,照亮了那一排排的人头,鲜血的颜色显得那么刺眼。 李骁鹤闭上眼睛嗓音暗哑,“别告诉习陵。” 白袭在她身后默然地握住她紧握的拳头,他们都清楚,习陵早晚会知道,来人故意选在凌晨,要的就是让人发现。 此时已经有人发现城墙上多了一排东西,血淋淋地挂在那儿,随后是一声尖叫和呼喊声。李骁鹤听着耳边越来越喧闹的声音,感到无力。 “这有张字条!”有人叫道。 “原来是丹阳山上的土匪啊!怪不得被杀了呢!这落款是……” “云泽大仙!是云泽大仙!” “云泽大仙可真是保佑啊!” 李骁鹤冷冷地看着那贴在城墙上的白布条,上前一把夺过那布条扯的粉碎。 不要半个时辰的功夫,丹阳山土匪被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丹阳。 李骁鹤才到鸿门客栈,就看见习陵骑在白马身上和她擦身而过。白马见到她的时候,下意识地像停下来,被习陵狠狠甩了一鞭子,痛苦地嘶叫一声向山跑去。 秦鹫紧跟着跑出来,看到她就问,“王妃,公主她……” “我知道,收拾行李,雇辆马车给唐茗和加南,立刻上路,走官道。”李骁鹤止住他的话,红叶楼就是要把习陵引出来,如今怪秦鹫也是于事无补。 “杨思诺逃了!”桑宁匆匆下楼,满脸的懊恼。 “别管她了,赶紧照我说的做,那个少年随便他走不走!”嘱咐过后,跟掌柜的借了匹马,直接朝城门而去,城门拥挤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习陵已经不在这里,李骁鹤策马向丹阳山上去。 才到山腰下李骁鹤就遇到了白马,它撒欢地又舔又蹭,习陵不见人影。李骁鹤一把按住它问,“习陵呢!” 白马颇通人性,看出她心情不好,连忙带着她来到了那条小溪边,习陵正木木地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河水。 李骁鹤低头的瞬间,心不禁抖了一下,这条小溪是从丹阳山上流下的。此时清澈的河水变成了刺目的鲜红,溪水被整个染成了红色。 李骁鹤没出声,习陵也就没作声,半晌李骁鹤才听见了低低的哭泣声,李骁鹤轻叹一声,上前搂住她的肩。 “他们只是想吃口饭而已,从来没杀过人,都是陆豪杀的,他们……他们……” “该死的云泽少女!”习陵突然的一声诅咒让她一惊,她都已经适应这个称呼了。 “习陵,不是云泽少女,是……” “是红叶楼。”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她。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章逃命 李骁鹤立刻警惕地护住习陵,后退一步,看着来人。客栈的马陡然鸣叫一声疯跑下山去,白马焦躁地踏着蹄子。 约三十人,竟全部穿着一身白衣蒙面,为首的听声音是年轻男子,一身白袍非常简洁,唯有眉间一个朱红色的枫叶。 “红叶楼受人所托,来取永安公主一命。”那人的语气十分缓和,没有任何的杀气,就像熟人之间打招呼一样。 习陵不敢置信地问,“皇叔不是要我去和亲吗?怎么会杀我?” 李骁鹤护着习陵一步步后退,低 声对她道,“骑上白马,往城外官道跑,秦鹫他们在那等你,别害怕。” 习陵一把揪住她衣袖,“我哥哥呢?不是要等我哥哥吗?我哥哥呢!” 她的声音充满惊恐,音量不自觉地增大了,那白衣人听到后笑道,“永安公主不必担忧,一会在下便去送您见王将,对了还有……王将夫人。” 习陵害怕的同时愣了一下,看着李骁鹤,“你认识我哥?你怎变成我嫂子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小白过来!”李骁鹤根本没时间回答她的问题,拽着习陵踏着凌云朝白马而去。 白马应声而来,向她冲去的一刻,二人跨上马背,向山下官道而去。然而李骁鹤只听到身后男子一声笑,紧接着便是一声尖利的马嘶,李骁鹤和习陵一下被掀翻在地,李骁鹤及时单手撑地,同时护住了习陵,二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停下。 “小白!”习陵忽然尖叫。 白马的鸣叫中带着的痛苦太明显,李骁鹤抬头看到的景象让她瞳孔一缩。白马的两只前蹄被生生刺进去一根铁刺,贯穿了它的两只蹄子,鲜血洒了一地,白马不停地嘶叫着,甩着蹄子,在落地时又疼得嘶叫不已。 李骁鹤看一贯蠢萌的白马伤成了这样实在心疼,碍于白马正处于狂暴中,她只能慢慢上前,安慰性地试图将手放在它的背上,轻轻地抚摸着。 白马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并未发狂去踢她,声音渐渐微弱下来,似乎带着委屈般地用头蹭李骁鹤的脸。 李骁鹤一下一下摸着它的头,“别动别动啊,我给你看看,一会儿就不疼了,乖乖的,回去买东西给你吃……” 如此念叨着,她蹲在它的脚下,一手试探地去拔那铁刺,另一只手一直放在它背上,随时安抚着。 那男子在旁边看的也新奇,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被红叶楼追杀的人为了一匹马而放弃逃跑的,他竟就那么看李骁鹤动作。 “过来按着伤口。” 好不容易拔下刺来,血液流不停,习陵听言立刻上去按住伤口。李骁鹤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捏碎成粉末,分别洒在白马的两只前蹄上。 男子在看到那药丸时也猜到了她要干什么,但真看到了她那么做还是吃惊。那可是唐门千金难换的万灵丹,又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糖豆,竟然就这么浪费在一匹马身上,还真是让人惊讶。 包扎好白马的伤口,李骁鹤也不急着逃了,这人肯定在下山的路上都布下了陷阱。她拍拍灰尘,摸着白马的脖子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位杀手大哥……” 忽然她转口道,“应该是红叶楼楼主姬千泷,我想问南离给了你什么好处?” 红叶楼楼主,姬千泷,眉间朱红叶,轻易不露面,如今却亲自动手! 男子对她的称呼不置可否,“谈不上好处,做生意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是吗?我还以为红叶楼楼主是个聪明人,看来也就那样了~”李骁鹤嘲笑道,心里却是惊惧,这人的武功高过她太多。 姬千泷摸了摸蒙面的巾帕,眼中闪过莫名的光,“你不必激我,在下虽无奈,但二位还是不需让在下多费劲的。” “若南烜真死了,南离也就不用杀习陵了,直接把永安公主抢去和亲就好,当然了,可能北疆乔王知道王将死了,恐怕也不用处心积虑地娶永安公主了。” 李骁鹤继续冷笑道,“他南离拿什么跟三皇子斗?地灵卫?呵~楼主有空就去璇玑楼串串门,地灵卫早就回自己故乡了,他南离到底不过是摄政王,还没那权力控制地灵卫!当年北疆柩帝下毒之事天下皆知,连莫留山的轩辕门都有意帮着坤域帝王,除非红叶楼迁居别国,否则坤域之大莫非王土,红叶楼难有一寸立足之地!枉红叶楼也算是江湖第一杀手,如今却看不清这明摆的道理!” 李骁鹤一番话不仅说的习陵愣了,连红叶楼的那些杀手都愣了,姬千泷更是目光游移不定,心动了。 事实上,李骁鹤刚才说的莫留山有意相助也是在扯,莫留山当年出手的更大原因是不容许有违反天伦的杀孽。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自己居然瞎说说中了。 只听姬千泷叹息一声,“你这话是听璇玑楼的人说的吧!我怎不知这是赔钱的买卖,莫留山虽凌架七国之上不理世俗,但事实上只有坤域才能得它关心。” 李骁鹤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虽然瞎扯的不过蒙对了就好。 “不过,在下可做不了主。”姬千泷道。 “什么意思?”李骁鹤警惕。 姬千泷状似无奈地笑笑,伸手擦掉了眉心的那一点朱红枫叶,“因为我并不是红叶楼的楼主姬千泷。” “姬千泷呢?”李骁鹤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在白马耳边蹭了蹭。 “你如此拖延时间是为了等那紫衣男子吧?但楼主先你一步,另外你身边的那两个暗卫也被拦在了山下。” “姬千泷”忽然温和有礼的声音一冷,手挥起,“动手。” 凌云运转到极致,李骁鹤拉住习陵飞身跃上白马,“姬千泷”不慌不忙,等着看那白马的后蹄也被贯穿。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事发生了,那白马甚至不用李骁鹤的驱使,在二人跨上它背的一刹那就掉头往山上跑去。 “姬千泷”一怔,就在这小会儿的时间里,转眼她们已经跑出了老远,那白马竟像从没受过伤,甚至比一般健康的马跑的还要快! 耳边风声呼啸,李骁鹤一边安抚奔跑的白马,一边问习陵,“张猴子从寨子到陆豪那边的通道还记得在哪吗?” “记得,但是我不记得上山的路,小青他记得。”习陵一张嘴全是风,费力地说完觉得后悔,为什么当初不记得路! “没事,它记得。”摸摸白马的脖子,李骁鹤勾唇一笑,半长的黑发被风吹起,一张属于女子的好看的柔和脸庞,瞬间呈现出一种无与比拟的自信张扬来。 “姬千泷”只需片刻便反应过来,懊恼地低吼道,“追!” 李骁鹤庆幸,白马除了卖萌外,它的速度就像风一样,哪怕它受了伤。 “在那里!”习陵指着那熟悉的寨子,破旧的高楼后面是茂密的林子,郁郁葱葱中若隐若现着一个只供一人的狭窄通道。 当初张猴子开辟这条通道只是供他一人过的,而李骁鹤骑着匹高头大马,身后带着习陵,自然一路艰难,茂密的枝条抽在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疼。习陵再不受宠也是生在皇宫的公主,又有南烜和秦鹫护着哪受过这皮肉苦,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但又看李骁鹤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不愿被她瞧不起,硬忍着不吭声。 狭长的密林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二人都不敢回头也不敢慢下一步,生怕被红叶楼的人追赶上。看似漫长其实短暂的一段时间后,前方一片绿色阴影出现了光点。 “吁--”白马一举冲出密林。 “姬千泷”一身素衣如雅者君子,谦逊有礼的话语中带着一分意料之中的淡然,“二位果然在这里。” 李骁鹤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抚着白马的脖子,习陵跟着下来,腿有些发软。 习陵恐惧地看着“姬千泷”,下意识地站在李骁鹤身后,躲避着那人的视线。 “人呢?”李骁鹤问,这条通道只有寨子里的人知道,既然他能在这里拦着她,绝对有寨子里的人落在他手里了。 “姬千泷”虽然带着面罩,但此时眼睛里流露出的赞赏情绪却能看出来,“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让人敬佩的女子,可惜~” “多谢夸奖了,第一位不会是你家楼主吧?”李骁鹤冷笑道。 “姬千泷”身后的白衣手下们俱是脸色一寒,谁不知道红叶楼楼主虽是眉生朱红一叶,却是一介男儿身,她这么说,绝对是有意侮辱红叶楼。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一章妖女本王回来了 “自然不是楼主,”然而“姬千泷”却不在意,摇摇头,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她不是坤域人,你们无缘,此次七国传言她是为了寻夫而来坤域,然而你却死了。” “奥?不知她是谁呢?”李骁鹤真感谢遇到个话唠的杀手,她一边拖延时间,一边用余光观察周围寻找退路。无奈丹阳山地势较陡,下山只有一条路,被“姬千泷”给拦住了,周围面临着悬崖。 “天倾大皇女,你和她很像。” 李骁鹤的动作一下顿住了,天倾,寻夫,未婚妻,她忽然有了猜测。 “她的夫是谁?”她状似随意地问。 “在下不知,”他摇头,然后亲自上前一步,“在下要动手……” 他一句客气话还没说完,李骁鹤就猛地一拳砸过去,“姬千泷”没料到她一介女子会有一身怪力气,虽是用手挡住了,虎口却被震的发麻,而且,她的步伐速度实在太快了。 其余杀手一起出动冲向习陵,长剑配上白衣,却全无美意,如死神般。 习陵只会些拳脚功夫,连内力都没多少,堪堪躲过几次攻击,便被逼到崖边。 “皇兄!皇兄!!”习陵惊恐地叫,眼泪从惊恐的眼中涌出,“不要杀我!不要!我去和亲,我愿意和亲!” 然而杀手并没有一丝停顿,习陵不相信,皇叔不就是要她和亲吗?为什么要杀她?皇兄还在,他怎么敢杀自己! 李骁鹤一味用蛮力攻击,直到对方以为她只有一股蛮力时,迅速运转轩辕决,趁机挥出一掌,瞬间消融了对方大半内力。 “姬千泷”目露惊恐,他的内力…… “上马,走!”李骁鹤习陵推上马,自己一力牵制住杀手,为她清出路来。 白马反应极快,在习陵还蒙着的时候就死命地跑了起来。 “姬千泷”心中怒火腾腾,竟敢消了他一半的内力,见习陵骑马要逃,不禁冷哼一声,凭她一人想拦住红叶楼?笑话! 他高高跃起在半空,如捕鱼的鹞子般在习陵上方落下,一掌拍向习陵后背。习陵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子像片落叶一样从马上飞了出去,直坠向悬崖。 李骁鹤硬受了肩膀上一剑不管扑向崖边,险险抓住了习陵的手,“抓紧!” “李……李骁鹤……”习陵战战兢兢地低头看了一眼,百米高的峭壁,地下是一片幽黑,像只吃人的怪物,看的头阵阵发晕。 她口边还留着血迹,好在“姬千泷”之前内力消了一半,否则她早就死了,现在还能说话算好的了。 “你放开我吧,我就是个累赘,是你的累赘,是母妃的累赘,是皇兄的累赘!”习陵苍白的脸满是眼泪,和嘴边的鲜血混在一起,显得凄艳而绝望。 “皇兄是不是死了?对吧?不然皇叔怎么会杀我?皇兄……都是为了我……” 先前以一对三十,李骁鹤早已累的够呛,搁在平时拎一个人绝对小事,这会只能使劲把她往上拽。 “说什么屁话呢!你皇兄壮得跟头牛一样死什么死!多半是他领兵造反了!” “那麽我就更不能拖他后腿了,”习陵扯出笑来,“皇兄给了我一个好皇嫂,放开我吧,皇嫂。” 李骁鹤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特么装什么烈士呢?你死给谁看呢!你的国你的家都在仇人手机握着呢!你是公主,公主不是吃干饭的,公主是要在国家危难时举身赴难的!” 习陵愣了愣,手腕被抓的生疼,突然她惊恐大喊,“骁鹤后面!” 李骁鹤赶紧就地打个滚,抓着她的手依然没放,关节被扭曲着,随时要断掉一般。疼得她都要叫出声来。 “姬千泷”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李骁鹤,手里长剑刺进了她刚才趴着的泥土里,“真是让在下为难。” “不要,不要,不要……”习陵看着他慢慢拔起剑,嘴唇发抖。 “姬千泷”重新举起剑,狠狠刺向她心口。 “不要!”习陵大喊。 正在李骁鹤决定随习陵跳崖时,一把黑色玄铁长枪如划破空间的霹雳般挡住了刺来的剑,同时长枪一挑,直逼“姬千泷”的面门,“姬千泷”急退! “妖女!本王回来了!我妹妹交给你了!”南烜笑道。 李骁鹤大喊,“先帮忙拉人啊!” 话音刚落,便看见一抹绯红色带着绚丽的银光如九天揽月般缠住了习陵的腰,习陵惊呼一声,被带上了悬崖。 李骁鹤狂喜地回头,身后谭明带着数名黑影卫与一群白衣人厮杀,南烜一身宽袍与“姬千泷打的风生水起。唐茗一身烈烈红衣,苍白的脸冷漠依旧,她却感觉那冷漠里带着隐隐的笑意。 “加南呢?”他舍得让你来? 唐茗冷哼,“他算什么?” “习……公主!”秦鹫赶到习陵身边,上下检查了一番才放下心来。 “秦鹫,趁现在带习陵走!”李骁鹤明白的很,南烜是匆忙中赶过来的,除了谭明和五名黑影卫外,也只有他们几个,时间久了根本抵挡不住,红叶楼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二章诡异的不老林 “不行,皇兄还在这!”习陵一脸坚定。 李骁鹤回头看她嘲笑道,“还真是个累赘,这么快就忘记我说的,要死可以,起码死的有点意义,否则就是个吃干饭的。” “王妃……”秦鹫不忍心,他跟在习陵身边十年,从没舍得任何人骂过她。 李骁鹤眼一瞪,“王什么妃!再这么叫我,要是嫁不出去我锤你啊!赶紧走!” 习陵被训得哑口无言,不舍地望着在人群中厮杀的南烜,最后看着李骁鹤,“我们一起走,皇兄让你照顾我来着!” 杀手毕竟人多,五名黑影卫仅是体力就开始不敌,一个不留神,几个杀手就蹿到习陵他们跟前,秦鹫冲上去拦住他们。 “皇嫂……”习陵哀求。 “你干什么!”习陵朝她身后大叫。 耳边刀光剑影,一片厮杀,李骁鹤正要回头拎她上马,忽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猝不及防被撞得往前一扑。 “啊!”习陵连带被扑倒,双眼满是惊恐,身子直挺挺地掉下了悬崖。 “公主!”秦鹫被杀手拦住,惊惧大喊, 李骁鹤掉下的一瞬间一把抓住身后那撞她的东西,是一只手。 她仰面掉下悬崖的那一刻,看见南烜一脸慌张地撇下“姬千泷”向她跑来,千层绫如飞虹般向悬崖下冲去,在要缠上自己的腰时被一把匕首撞歪了,发出“叮”的金属的声音,然后她看见了跟随自己掉下来的一张惊讶的麦色的脸,双目如蛰伏的幼兽。 那眼中有惊讶也有少年的倔强,却没恐惧,惊讶之后便是满满的得意与憎恨,他张口说了什么。 快速的坠落过程中风声太大,耳朵像被刀割一般,声音顺着风声灌到她耳中。 “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李骁鹤在凛冽的风声里隐约听见了崖上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然而很快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了。 李骁鹤心里全是怒火,她不介意他来报仇,但他凭什么让习陵陪葬!她抓着那只手不由得用力,少年的脸瞬间浮现痛苦的神色,随即惨叫一声。 “啊!” 二人随即跌入阴黑的悬崖下。 悬崖上,南烜双手颤抖不敢相信,直接想跳下去,被谭明一声喊下。 “将军!云妃娘娘还在等你救她!” 南烜握紧了拳头,发出咯吱声,他的习陵,还有那个妖女…… 桑宁匆匆赶来,唐茗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冷冷地问,“他人呢?” “谁?”桑宁还没明白唐茗干嘛吃人一样看着他,场面一片混乱,白马在崖边焦躁地鸣叫,黑影卫慢慢落了下风,王将大人却干站在悬崖边。 等等,悬崖?他忽然心头涌上不详预感,“李姑娘呢?” 他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都在抖,只听见唐茗愤怒的一句,“我要杀光地灵卫!” 桑宁如道糟了,回头一句话还没说出口,眼前便有一道紫色人影倏地跳下崖。 “公子!”桑宁失声叫出来,随后站在崖边见白袭是用轻功飘下去的才松了口气。 “谭明带人撤退!”南烜目光坚毅,这笔帐他迟早会算回来的,红叶楼,南离! “将军!”谭明不敢置信地大喊。 南烜将虎符扔给他,负起长枪准备纵身一跃,“谭明听令,带领居庸关全部黑影卫,挥师攻入京都!违令者斩!” “等等!”桑宁及时阻止南烜,从石头丛里拽出来一个人,居然是陆豪。 陆豪一身衣服破成了条状,脸上鼻青脸肿的,全是乱七八糟的眼泪鼻涕,狼狈不堪,“别打了别打了,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们逼我的,这条道是张猴子挖的,我也不清楚通到哪儿,他们自己找的地儿啊~不关我的事啊!” 桑宁踢了他一脚,“怎么去下面?” “下面?”陆豪疑惑了一下,顺着桑宁的视线看过去,脸一下白了,手直摇,满脸恐惧,“那里不能去,去不得,去不得!” 南烜枪戳着他脖子,煞气逼人,“说!” 陆豪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从……从这条路下去往左再往……” 南烜不耐烦,一把拎住他就走。 秦鹫紧跟其上,唐茗牵着白马时回头往上山的路看了一眼,桑宁似不经意地说了句,“红叶楼不做赔本的买卖,林公子不会有事的。” 唐茗不自在地哼了一声,“若骁鹤有事,你家公子也会有事。” 桑宁:这傲娇的感觉是在害羞吗…… “听令撤退!”谭明掩护南烜等人下山后便下令撤退。 “追!” “姬千泷”狠狠地扯掉面巾扔在地上,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泛起怒气,一身书生气消失殆尽。 “闭嘴。”一声淡漠的命令。 “姬千泷”被这毫无感情的声音吓得身体一抖,这纯粹是条件反射,由灵魂而来的恐惧,这辈子听到这声音都会恐惧。 “楼主。”他转身跪下,冷汗滴下。 真正的姬千泷虽然俊郎,但长的很正常,不像传言中的那般如女子般妖艳。舒朗的眉,双眼是常年不化的寒冷,那不是唐茗那种性格上的淡漠,而是对生命的漠视的死寂。眉心一片枫叶形状的朱红胎记让他带了几分出尘的气质,然而只能显得他更加的冰冷。 “找到尸体,确认死亡后交给南离。” “是。” “死了几个就再去找几个补上,”姬千泷终于赏了他一眼,“墨渊,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否则我可以一圆你书生梦。” “是……” 所有住在丹阳城的百姓几乎都听过老一辈的人说过关于丹阳山下那片林子的故事,它被称为不老林,因为它从来都没有变化过,不仅是没有人敢碰它,更离奇的是连暴雨和干旱都不能施它淹没或干涸。 一个时辰后,南烜等人根据陆豪所说的方向,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茂密森林,偶尔还有鸟儿鸣叫。 对于跟随公子见过那么多地方的桑宁来说,这简直连云泽禁地的最外层都比不上,整片森林的面积只有云泽的十分之一不到,里面一看就生机盎然。 “诸位,这……你看,我也带你们过来了,放过我吧,潘熊那一大家子都不是我干的,我也是被迫的啊!我六耗子只是个小人物……诸位……”陆豪哭丧着脸。 “那就是老一辈的人说的不老林,那里面邪乎的很,整个丹阳都知道那里面不能进去,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也不知道到哪去了,诸位神通广大,我可不行,进去就是个死啊!” “正常。”桑宁直接踏了进去,周围的树木虽然高大茂密,头顶依然有被割成细线的阳光照射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唐茗牵着啊白马也跟着走了进去,脚踩在一层落叶上,发出枯叶断裂的声音,耳边有鸟儿的鸣声,也有野花开着。 “很普通的森林。”她道。 陆豪见南烜扯着他就要进去脸都吓白了!两腿拼命往后蹬,死活不愿进去。 “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那些落叶一年四季都在,这里从来都是又是春天又是秋天从来都不正常!” 几人猛然一顿,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周围,顿时心里一个激灵,红花绿叶绝不可能与枯叶同时出现! 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这普普通通的林子莫名地诡异起来,连耳边的鸟叫声都变得怪异起来。 “这鸟鸣不对劲。”秦鹫道。 见众人看着他,他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一直担心着习陵,因此显得心不在焉,他们的对话也没听进去几句,满脑子就只有鸟叫,“鸟叫的声音一样。” 什么?桑宁猛地反应过来,“连鸣叫的间隔时间都一样!” 唐茗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这片林中。 “我们所在的这片林子时间静止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三章坠崖 “都别妄动。”南烜道。 四季有时,无论如何在同一个地方同一时间不会出现不同的季节,太诡异了。 “我爷爷那辈有人不信邪进去了,还特地牵了根长绳子,十多个人一头一尾向中心走,结果……” 陆豪咽了口水,“结果只有一个人回来了,什么也不肯说当天夜里就死了。” 几人都没有说话,白马扬着脖子大眼睛看着他们,像是在不解为什么不去找它的主人。 唐茗摸摸它的脑袋,被它躲了,它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摸的,连习陵也只是允许偶尔骑一下,调戏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只有主人一个人能干。 “不想进去的待在这儿。” 陆豪刚想举手,就被南烜吓人的眼神扫了一眼,“除了你。” 南烜负起长枪,拎起号丧一样的陆豪大步进了森林。秦鹫桑宁紧跟其后,唐茗牵着白马往林子深处走去。 官道上的马车里,黄翔忧郁地看着赶车的江玄,拉着从云的袖子,“师父的爹我们俩又被丢下了,师父去哪了?” 燕寻笑眯眯地安抚,“你师父只是去办一些小事,会在下一个城前与我们会和。” 黄翔把玩着手里的弓弩嘟囔,“信你才有鬼。” 燕寻脸上大笑一下僵住,“我可是你师公的人。” 黄翔心情异常低沉,不理他,眼巴巴地看着从云,“师父的爹,师父会不会……” “不会。” 从云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让燕寻诧异,连在外赶车的江玄眼中都划过一抹嘲讽,那可是第一杀手楼红叶楼,更可况这次可是连姬千泷都亲自出手了。 “老先生似乎很有信心,虹越少侠还没回来。”燕寻不如桑宁那般时刻跟随着白袭,许多事情都是听令行事而不知所以,譬如眼前这位看不透的老人,明明一点内力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然而只要一说话就让人心生敬畏和信服。 “红叶楼楼主姬千泷可是七国天策榜上第十九位。”他耐人寻味道。 黄翔一听就慌了,什么红叶楼他不知道,但天策榜绝对知道,从小就听他娘念叨,七国大陆的天策榜是无数武人的终极梦想,由璇玑楼撰写的天策榜上按照武功高低排列名词,凡是能进入百名的人绝对都是一流高手。 而前二十名几乎都曾经是莫留山的游习弟子,唯有姬千泷一人打破了常态,在十八岁时就以绝对武力占据了天策榜第十九位,他无疑成为了那些不能进入莫留山的人的偶像。眉生红叶,绝艳惊人。绝是指他的武功,艳指他的容貌。不过五年时间,他一手创办的红叶楼就已取代昔日的第一杀手楼夺魂,成就了红叶楼的传奇。 “回来了。”外面的江玄忽然出声。 马车连停都没停,虹越就从跳进车厢里了,他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一个?” “我师父呢?”黄翔问。 “先选一个。”虹越固执的很。 燕寻打圆场,“我选好消息。” “好消息是坤域王将及时赶到,红叶楼的人没能杀人。” “那坏消息呢?”黄翔问。 “有三个人掉下山崖了,两个女的,李骁鹤和什么绫的,还有个黑小子。”虹越毫不在意道。 “那你怎么不救我师父?”黄翔吼。 “那是不老林啊,”虹越似乎觉得莫名其妙,对着从云一脸肃穆道,“是吧。” 燕寻皱眉,“不老林是何地?” “其他人呢?”从云没回答。 虹越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李骁鹤和什么绫,奥对了,那个黑小子把她们推下去后自己也掉下去了。白袭自己跟着跳下去了,红叶楼的死了十一个人,后来坤域王将他们逃了,还带着一个土匪,然后姬楼主来了,传言都是骗人的,他长的跟白袭差不多。” “一定是地灵卫的那个狼崽子!”黄翔咬牙切道。 “公子跳崖了?”燕寻惊讶,他可从来没见过公子有什么激烈的表情,更别提跳崖了,而且听起来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这是公子的惑敌之策吧,他想。 “林公子呢?”黄翔问,虽然林加南和绿妖的关系不清不楚,不过也是救师父的一个主力,其他的再说。 “不知道,我光顾着看那个楼主了。”虹越好奇地盯着黄翔手里的微型强弓弩,“给我玩玩好不好?” “不好,你就亲眼看我师父掉下去,”黄翔一把拽过来,不给他,“还偷窥,那个楼主怎么没杀了你?” 虹越一脸惊讶,“你觉得他能杀了我?” 黄翔比他更惊讶,“难道不能?” 他们俩也差不多大,连林加南那么个神秘的人都打不过那姬千泷,眼前这个同龄人能打过?还是他只是脸太嫩? 燕寻看两小孩吵的乐呵,公子才不用他担心,那些人都死了,公子也不会死。 从云拢着袖子,靠在车厢上不管事。 “他可是红叶楼的楼主姬千泷,天策榜上排名第十九唉!你知道天策榜吗?” “天策榜……”虹越漫不经心地从他手里抠弓弩,“我好像排在他前面。” 马车飞速前进着,外面的江玄一直沉默着,从云闭目不知睡了没有,燕寻和黄翔被虹越一句话震的心神荡漾的。 “你开玩笑么……”黄翔问的心虚,其实他心里也有了答案,虹越这人他也看出来了,虽然不懂事,但肯定实话实说。 “第十八位好像不叫虹越吧?”燕寻道。 “我是第十七,”虹越趁黄翔愣神一瞬间正好把弓弩抠出来,开心地抬头道,“我是莫留山的人啊,肯定在前二十。” 莫留山…… 黄翔忽然暴起,扑到虹越身上掐他的脖子,“你他妈能打过他你就眼看着师父坠崖!你他妈脑子有病吧!还我的弩!” “还有其他杀手呢!我能打过不代表能杀了他!山下的人果真不讲理!”虹越嚎。 “二位!黄公子!”燕寻顶着张娃娃脸劝架实在是没有威信,又不能动手。 “住手!”从云一句话,两人瞬间安静。 “不老林很危险,仅次于云泽大荒那样的禁地,但也是红叶楼到不了的地方。黄公子,有我家公子在你师父会没事的。” 燕寻趁机安抚下,“如今北疆内乱,乔王赶往京都平息,正与北疆太后对峙,无暇顾及坤域,王将大人此时趁机调兵挥军进京,早晚会有一场仗要打。而李姑娘也算与王将大人绑在一起了,早晚会去升泉城,因此我们会直接绕过八座城,直接走加急官道去京都。” “假如还活着的话……”虹越凉凉地说。 “说说你在铁沙帮的事?”从云幽幽地说了句,敢欺负我闺女…… “我什么也没干。”虹越无辜地睁大眼。 “哼!”黄翔冷哼,他现在对虹越没有一丝好感,心情很低落。 师父还中着毒,肯定会去摄政王府拿离魂的解药,还把万灵丹喂了一颗给那个狼崽子,一定撑不到升泉城的,他还不能告诉师父的爹,师父真是太不懂事了。 马车在官道上飞扬起漫天尘土,向着坤域京都而去。 李骁鹤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挂在一棵树上,全身跟出了车祸一样酸疼,好在托凌云的福,下落时轻松了些,除了些刮伤外没什么重伤。 瞧这德行,她怜悯地看着身上被树枝扯的成了抹布的外衣,手上还握着自己的腰带,另一段通向树的上方。 “三个月不到空降两回,我还真特么有党伞兵的潜质~”李姑娘跳下树枝,拉住荡在半空里的腰带狠狠一拽。 “噗通!” “你这妖女!”少年躺在地上怒骂,脸色苍白虚弱,手腕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四章习陵之死? 李骁鹤冷眼看着他疼的满头大汗也不帮他接上骨头,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愤怒下的一握,绝对能让他的骨头出现裂缝。 “这只是个教训,若出了这片森林后没有找到习陵,我便折断你全身骨头。” 这片森林铺满了落叶,人摔在上面也不会多疼,而且他摔下的距离也不高,李骁鹤直接拎着他往前走。 少年麦色的肌肤也泛出苍白之色,身上的疼痛让他步伐踉跄起来,喘息声也越重,却硬是忍着不叫。 “地灵小子……” “我叫獠,别叫我地灵两个字。” 李骁鹤哼一声,脾气倒不小,“我管你叫什么,动作小心点,否则别怪我把你丢在这林子里。” 獠听她这么说嘲讽道,“云泽妖女还怕这小小的林中野兽?” “野兽?”李骁鹤怪异地笑了下,“听见鸟叫声了吗?” 他点头,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好听吧?数三下,你还能听到一遍。” 獠居然也听话地数了三下,正要骂自己傻时,就又听到了一声鸟叫。他猛地抬头看李骁鹤,惊恶道,“果然是妖女!” 李骁鹤被他气笑了,还真当她会预言吗?她指着他脚下的厚厚落叶问道,“你见过夏天有这么厚的落叶?” 獠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脚下的枯叶,忽然后颈上滴了一滴水,温热温热的,他狐疑地摸了一把,伸手一看是鲜红色,他手指捻了捻,还有着温度。 他一抬头就看见李骁鹤仰头看着他的上空,于是他也顺着视线抬头看过去,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 事实上,在悬崖上时他只想趁乱推李骁鹤下悬崖的,但他知道李骁鹤的轻功非常好,好到可以及时回过神杀了他。于是他选择了将那个李骁鹤拼命保护的那个少女也推了下去,只为了李骁鹤无法只顾及自己求生,事后他绝对是后悔愧疚的。 要知道,他还从来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少女,而现在,那个被他连带着推下去的坤域公主,一身淡蓝色的襦裙被鲜血染成了浓郁的深蓝,似乎流光了全身的血。 她就那样软软地被挂在十多米高的树上,被断裂的树枝刺穿身体,身上的血似乎是流干了还是怎么的,只是一滴一滴地流。那张苍白的脸上,灵动的大眼睛此时空洞地望着他,他仰头的那瞬间,那些血都滴在了他的脸上,温热。 “习陵!” “习陵……”李骁鹤纵身一跃,落到那树枝旁,轻轻地喊她的名字。她甚至不敢动她的身体,看着她被刺穿的右胸,空洞的眼,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认识的那个整天笑着吃着的习陵,那么活泼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全身是血的挂在这里? 那个时而高贵时而刁蛮,其实比谁都要善良脆弱的小女孩,前几日还在她生病时逗她开心,口口声声地喊她皇嫂。而此时她睁着空洞的大眼睛,无神地看着她。 在这片似乎时间都停滞的林中,诡异的鸟鸣声还是每三下就准时响起,獠无力地摊在枯叶上,一时间忘记了手腕和全身的痛,满眼就是那个坠崖前惊恐地望着他的少女,满身是血双目无神地模样。 “皇嫂……” 李骁鹤猛地回神,死死地看着面前全身染血的少女,那无神的眼睛居然有了光彩,视线有了焦点,看向李骁鹤。 李骁鹤心中一阵狂喜,连呼吸都不敢重,生怕惊扰了她。 “皇嫂,我好像做了个好长的梦,梦见皇兄登上了皇位……我成为了举国尊敬的长公主,可你却不在……你去哪儿了?”习陵的声音轻的像片羽毛。 李骁鹤头一次有喜极而泣的冲动,从怀中掏出止血散撒在她伤口上,又对树下一顿咆哮,“小混蛋!快给我滚上来!” 獠不明所以地被吼了一顿后也是一阵狂喜,用轻功跌跌撞撞地跃上树梢,看着习陵有了生机,又是高兴又是悔恨,竟不知说些什么,“我不……我……你……” “别废话了,我把她抱起来,你给我及时捂住伤口!”李骁鹤毫不留情地训斥。 习陵自然认得他,她还是亲眼看着他把自己撞下悬崖的呢!不过看他此时的样子,她失了血色的唇开口道,“若治不好本公主诛你九族……” 獠慌忙点头,又忍着疼痛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在李骁鹤抱起习陵时,一把堵住了她的伤口。 “唔,好疼!”习陵痛苦地喊着,声音轻的像哼哼,“小青,小青……” 李骁鹤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小青马上就会找到你了,不疼了,没伤到心脏,没事的,一会儿就不疼了。” 她正要掏万灵丹时,一边全神贯注地按着伤口的獠忽然“咦”了一声。 李骁鹤看过去,他正拿起捂住伤口的衣服发愣,李骁鹤正要拍他,他满脸惊疑地指着习陵的伤口喊道,“血!血止住了!” 李骁鹤不相信地扒上去看,果然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了,“唐家的药那么厉害?” 獠摇头,“不可能,没有什么止血散见效那么快,那么有效,这血就像停住了。” 这时李骁鹤才想起不对劲来,按照习陵先他们掉下来的时间加上他们找到的时间,这么大的伤口,她全身的血应该都流掉一半了。而且刚才滴在獠的脖子上的血也是一滴一滴的,就像是流干了一样。 “先下去。”李骁鹤没多加思考,只要止住血就好。 獠意外地听话,看了闭目睡着的习陵一眼就乖乖地下去了,李骁鹤将他的衣服撕成布条当作绷带为习陵包扎了一番,抱着她轻轻地落在地面。 “我来抱吧。”獠小声说。 “她可是坤域的公主,地灵卫不是最恨坤域皇室的吗?”她可没忘了在虞安城的时候,龙鳞和那刀疤青年说起坤域时的恨。 “跟她没关系。”他说。 李骁鹤在心里笑笑,这小子犟归犟倒是是非分明的很。她故意地看了晚他扭曲的手腕道,“不必了,我来。” 獠抿抿嘴没说话,也许是怕摔到习陵就没再要求,眼睛却时不时地瞥过来。 脚下的落叶传来断裂的声音,耳边千篇一律的鸟鸣让人渐生烦躁,李骁鹤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明明应该是黄昏了,头顶却依然能看见透过树冠照射进来的阳光。 “休息一下。”李骁鹤本人倒没问题,再累的情况下她也能站起来,不过獠的脸色越来越差,手腕也肿了起来。 “过来。”李骁鹤将习陵安置好,靠在一棵树大树下,朝他勾勾手指,他犹豫了会还是走了过来。 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李骁鹤觉得好笑,“你怎么这么犟?” 獠一听就炸了,“我这不是犟,我是为了给洪叔报……啊!” 一声惨叫,李骁鹤已经把他骨头正好了,顺便用剩余的布条和树枝把他的手腕给固定起来。 “你不用这样,我一定会报仇的!” 李骁鹤托着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我是真的忘了所有在云泽的一切,告诉我你的洪叔是怎么死的?还有皇族密令是怎么回事?” 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因为目前的困境和习陵的关系而缓和了些,面对她如此诚恳的态度,獠坦白了。 “六个月前,龙大哥接到了不知怎么得到地灵令的摄政王南离发布下的,开国以来的第二道皇族密令,我们要在云泽禁地外暗杀一个人。” “什么人?”她问。 獠摇摇头,“不知道,南离什么也没告诉我们,只说了暗杀所有从云泽禁地里走出的人。事实上,我们当时都嘲笑南离的愚蠢,因为没有一个人能踏入云泽,更别说从云泽走出来。” “你不知道,在你出现的那一刻,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也点燃了七国帝王们的野心。”他无比认真的地看着李骁鹤。 关注官方qq公众号“” (id:love),最新章节抢鲜阅读,最新资讯随时掌握 第九十五章锦绣山河 李骁鹤见他稚气的脸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最后那句是龙鳞说的吧?” 獠略心虚,“当时我突然看见你突然出现在云泽禁地中,蹲在那儿……当时你是在哭吗?” 李骁鹤又雷又惊讶,“哭?要不是小白马……等等,你们没有看到一匹小白马吗?” “小白马?”獠不遗余力地嘲笑,“那是云泽禁地又不是马场!哪来的马?你不会真的是在哭吧!” “小子你手好了是吧?”李骁鹤摸着下巴思考,一开始她就觉得那白马不对劲。云泽说好听是个藏宝地,对她来说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鸟都没有,怎么会有马? 让她惊讶的是,他们居然看不见自己从云泽森林里走出来,也看不见小白马,这就有点惊悚了。 “龙大哥和洪叔他们进了云泽外围暗杀你,同时我身边潜伏的四周出现了许多别国暗杀者,都是顶级高手,实力都属暗军一流。暗军从不与人一起执行任务,当时我们虽感惊讶却没擅动。” “你这么小就参与任务?”李骁鹤问。 “托坤域皇室的福,”獠冷哼了一声继续道,“当时我们以为是南离和别国勾结起来暗杀你,但他们在你出现后并没动手,反而有撤退的意思,直到你被贯穿腹部踢飞进了云泽的内部,你又消失了。” 獠的话再次验证了她发猜想,云泽的内部绝对有什么屏障一样的东西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也许是巨型镜子折射光线。 “然后我们就看见龙大哥他们似乎被什么困住了,他们发出了惨叫,在我们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除了龙大哥逃脱外,洪叔他们都化成了血,然后你走出来了。那些别国杀手很震惊,就在他们决定要绞杀你时,那个男人出现了。” “后来龙大哥也告诉我们,洪叔他们是你用奇怪的手段杀死的。”獠面露恨意。 “等会再解释,先说那个男是谁。” “咳,那个……”獠脸上露出一丝别扭的神情,“就是你夫君。” “白袭。”她更正,七国唯一一个能进入云泽的奸商,该被暗杀的正主。 “你夫君白袭,他出现了。” “他不是……算了,你继续说。” “他一出现我就知道我们找错人了,因为那些杀手全部都跳了出来围杀他。与地灵卫不同,他们显然是知道内情的,也知道你夫君的身份,他只说了一句话,那些人就纷纷逃走了。” “别吊胃口,赶紧说,我那时候已经晕了谢谢。”李骁鹤对于某少年一口一个你夫君她已经无力吐槽,不得不说,这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觉真是微妙。 “他说,‘我没死,因此你们准备好接受报复了吗?’,他什么意思?” 獠毕竟还是孩子,他不懂为什么报复不当场杀了那些人,但李骁鹤却懂,白袭的那句话是跟杀手的主人说的。白袭让杀手带话告诉他们的主人,他没死,准备接受他的怒火吧! 虽然知道白袭的身份不简单,高官,皇子,暗军,武林盟主都猜过,但显然白大公子的身份远比这些还要复杂。能同时让几个国家都忌惮且联合才能诛杀的人,那得多厉害,至少得尚翼和南烜那级别的人,足以影响一国命脉国运的人才行。 “我哪能知道他的意思,人家可不是凡人啊~” “天一直不黑。”獠抬头看着天。 “嗯。”离丹阳山的一番较量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他们也在森林里走了好几个时辰,却没有看到尽头,这片林子连一丝风也没有,头顶的天空从头到尾都是一片光亮,连阳光投射下的角度都一样。 但事实上,他们站在山上看到这片森林不过是个不及云泽十分之一的森林。 “因为这里的时间静止了。”习陵慢慢睁开眼,虚弱地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很清晰。 “你……你醒了!”獠下意识地躲避着习陵的视线。 李骁鹤扶着她靠在树干上,“伤口还疼吗?” “疼,好疼。”习陵憋着嘴皱着眉,“皇嫂,好疼,我要诛某人九族。” 这下獠没有无措,而是低下头沉默。 李骁鹤摸摸她头发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什么时间静止了?” “这里,整片森林,时间都停滞了,”习陵看着眼前的森林,“从我掉下来被刺穿肩膀的时候就知道了,本来应该失血而死或是疼死,但事实上,在半个时辰后,我的血就流得很慢了,连疼痛也慢慢减轻。” “你们发现了吧?这里的落叶鸟叫,以及永远不变的时间。”习陵缓缓开口。 “我们被困在另一个空间了。”李骁鹤道。 “空间?”习陵和獠同时开口,獠被瞪了一眼后又低头沉默。 “何为空间?”习陵问。 “假设我们所在的世界,也就是整个沧澜大陆就是个空间,那么我们所在的这片森林也就是另一个空间,而与空间相对的则是时间。”李骁鹤思索了下,然后打了个比方,“听过传奇故事吗?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天上地下不是一个空间,所以他们的时间是不同步的,但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中,时间是停止的。”李骁鹤站起身环顾四周的树林,“也就是说,我们等于在做无用功,我们永远也无法走出去。” 习陵和獠显然没有想到这么远,纷纷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骁鹤蹲下来,头顶明晃晃的阳光被树林割成了束束光柱,照的她无奈至极。她是听着马克思主义科学长大的,灵异事件神马的真是无可奈何啊~ “皇嫂,皇兄和小青会来找我们的。” 李骁鹤看着习陵安慰的眼神,由衷地劝道,“习陵,你可以叫我姐,但千万别叫我皇嫂……” 话没说完,她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习陵眨眨眼,从腰间取下一个染血的袋子,递给她,“皇嫂,给你……” 李骁鹤叹气,“算了,这是什么?” 她打开不由得吃惊,看看这袋子里的东西,又看看全身是血的习陵,“你随时都带这么多吃的?” 这袋子结构挺特殊,看着不大,一打开却能装不少东西,里面全是小吃,连水果也有,种类颇多,外面是布料,里层是牛皮纸,鲜血根本不影响里面的食物。 “这袋子在哪买的?”李骁鹤将食物拿出来,扔了些给獠,又喂给习陵一些。 獠在手里捏了好久才沉默地开始吃。 “小青给我做的。”习陵有气无力,嘴不自觉地撅起,“皇嫂……皇嫂……” “还疼?”李骁鹤扒开她的绷带查看。 “小青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 李骁鹤没做声,看着习陵的伤口心里一紧,伤口早已经停止流血,却一点也没愈合,依然是个血肉模糊的血洞。 时间是静止的,血不会再流,但同时伤口也永远不会随时间愈合。 李骁鹤摸着她的头道,“小青和你皇兄一定会来找你的。” 然而找不找的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一个办法可以出去。”獠见她们俩委顿的样子,忍不住道。 李骁鹤一个激灵,“说。” 习陵也满怀希望地看着他,獠反而不好意思了,他也是没办法才说出来。 “锦绣山河。” “什么玩意儿?”李骁鹤觉得就算他说出三拜九叩求菩萨,她不惊讶,只不过,锦绣山河什么东西? 习陵叹口气,“皇嫂我先睡会儿。” “我也是看没办法了,”獠的耳根子顿时漫红,“据我……族族史记载,锦绣山河乃上古之物,可以于虚空定位,指引方向。” “so~”李骁鹤摊开双手,“我现在上哪给你找座锦绣的山河?” “锦绣山河不是真正的山河,是一幅银丝绢的绣图。”獠直接忽视云泽妖女的怪言语,解释道。 “哇偶~原来是这个锦绣……”李骁鹤兴致缺缺地附和,然后猛地一惊,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不会真这么巧吧?” 獠看见那东西,激动地叫出声,吓的习陵狠瞪了他一眼。 李骁鹤见他激动的样子就知道了,她手里拿的是当日在赏意居时,从尚翼那蛇精病书房里“拿”来的山河绢图。 “话说我多次都想把它丢了啊,这玩意儿顶多只能上次厕所~”她啧啧嘴。 獠被她强大的思维给震住了,这可是传说中的锦绣山河啊拜托…… 李骁鹤将那绢图丢给獠,拍拍他的肩膀,“交给你了,记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掂量着办!” “若你能带我们出去,本公主便考虑一下只诛你三族。”习陵表示开大恩。 獠很想说,其实他也是半懂,但面对习陵期待雀跃的眼神实在没好意思说。 獠站起来展开锦绣山河,双眼死盯着图上的线条,嘴里念叨着什么。 “皇嫂,他是在念咒吗?”习陵悄声问李骁鹤,“听宫里的人说,地灵卫是乱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种族,是天命战士。” “那怎会被你们坤域皇室给掌控?人家貌似很恨坤域皇室。”其实李骁鹤一直感到奇怪,龙鳞那样骄傲的人,到底有什么能够限制他和一族的自由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事实上,地灵卫一族恨整个坤域。”习陵往树阴凉地方挪了挪,努努嘴道,“谁知道呢~不过我感觉他们更像是嫉妒。” “嫉妒你们基因好啊~”李骁鹤失笑。 第九十六章白马夜行 “不过我曾经不小心闯进了东殿的星罗阁,看到了一本书上记载了一些关于地灵卫的事,好像是这一族曾经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被罚了,具体的我就没看了。” 被谁罚?李骁鹤想想没问,她感兴趣的是别的,“星罗阁是什么地方?那里面的书什么都有记载吗?” “差不多都有记载吧!”习陵忽然奇怪地看她,“皇嫂,一直听你说你们坤域,你们这儿的,你不是我坤域国的人吗?我还以为皇兄会选我国人。” “我不是坤域人。”李骁鹤躺平在她身旁,看着头顶的树叶,“我不是七国之人。” 习陵听完,甚是怜悯地看她,“皇嫂你放心,等皇兄回来后,你就随我们住在坤域皇宫吧,别回山沟里了。” 山沟………李骁鹤木着脸问,“我看起来很土吗?” 习陵摊手,“至少我父皇母后不会给我取个男人的名字。” 李骁鹤表示,说的太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为毛我那么帅的名字会沦落到狗剩和二狗子一个级别? “皇嫂不是贫穷山沟里的?”习陵陡然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问,“你不会是莫留……” 李骁鹤听到莫留就知道她想到哪儿去了,把她张大的嘴巴合上,“睡吧~” 其实习陵一问出来就反应过来了,“也对,我倒是忘了,除了游习弟子,莫留山的人几乎一辈子都不能下山,又怎么可能嫁人呢!” 李骁鹤对莫留山的兴趣不大,她看向转圈圈的獠,“小獠!找到路了没?!” 獠顿时炸毛,“别叫我小獠!你自己过来看。” 他走过来指给李骁鹤看,不知因为光线问题还是原来就有,锦绣山河图上出现了一个个斑点,从李骁鹤的角度来看,不规则的斑点被图上的那些线条连起来,成了珠子一样的东西。 李骁鹤正觉眼熟,忽然那斑点就动了起来,越动越快,快到她眼睛都发花了。 “皇嫂!”习陵一声喊,惊醒了她。 李骁鹤见她站在自己身边,不由得皱眉,“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习陵戳自己伤口,“血早就不流了,这会连疼都不疼了。” 李骁鹤简直不忍直视,全身被血染红,肩膀一个血洞,漫不经心地戳着流血的伤口,感觉真诡异…… “你发什么呆呢?”獠叨咕。 “这玩意晃的我眼晕。”她指着锦绣山河图揉眼睛。 獠抖开绢图瞅了一圈,“什么在晃?” “就这些斑点,以前也没有啊~喂,这不会是你口水吧!”李骁鹤一脸嫌弃。 “你这云泽妖女……”獠还没说完就被习陵瞪了一眼,只好乖乖闭上嘴。 李骁鹤笑笑接过图,心里却是复杂万千,她不仅觉得这斑点熟悉,连耳边不时响起的鸟鸣也觉得越来越耳熟,开始以为是错觉或是幻觉,直到看到这斑点。 她曾见过这些斑点,她能从赏意居逃出来靠的就是从云留给她的这些斑点,这些连贯的斑点在这片森林里会移动,就像活的东西一样。 “你们的族史上没有记载怎么使用这东西吗?”她环顾四周,外界该是夜晚了,再不出去,食物会吃完,连水也是问题。 “以灵御之,阵眼合灵。”说完见李骁鹤一脸见鬼地看他,自己也囧了。 “灵……”李骁鹤不再指望他,脑子里浮现白大公子曾经提到的这个词。开始分析图上那斑点,那斑点一直在流动,她心里喜悦,继续运转丹田里那神奇的根本--所谓的灵,慢慢地,整幅七国的图在她眼里竟变成了另一幅图。 “怎么了?”习陵见她面露喜色问。 李骁鹤勾起唇角,向前走去,“跟上。” 习陵和獠顿时大喜,紧跟着她脚步。 李骁鹤踏出第十步的时候,耳边一直存在的鸟声就忽然戛然而止,头顶的阳光不见了,天色陡然变暗,四周的树木都不见了,眼前是一条光滑的青石道路。 宽八尺,长不知尽头,青砖上雕刻着古老的花纹,虽然满是岁月的痕迹,却依然非常的平整,通向前方黑暗深处,充满着大气而威严的气势。 “我们出来了吗?”习陵从那布袋子里掏出一个夜明珠来,下意识的小声问道。 “你觉得呢?”李骁鹤从腰间拔出合金匕首,放低了身体,全身贯注地注意周围。 獠全身的气息都变了,少年的身子微微弓起,像一头蛰伏的兽。 习陵被这凝重气氛弄的紧张起来,忽然眼前闪过一抹白色,她惊喜地喊道,“是小白!它来找我们了!” “别动!”李骁鹤一把抓住她低喝。 眼前漆黑的青石道上忽然从黑暗那头走来了一匹白马,通身雪白,鬃毛顺服地贴在强壮的背上,四肢修长而健壮,双目如人般充满灵动,黝黑的眼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他们。 他们不敢妄动,身后的树林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眼前这条青石路,他们几乎没有躲藏的地方。 而那匹白马走近时,习陵才发现它和白马的不同。小白毕竟才成年,虽然体魄较强健,眼睛也比普通的马更灵动,但却远远不如眼前的这匹白马。 眼前的这匹成年白马有着无可比拟的气势,沉稳的步伐,睿智的眼,它一步步向他们走来,像睥睨终生的王者。 仅是一个照面,李骁鹤等人就在无意中被它的气势所慑,就像面对着一座巍峨的高山,甚至没有一个人敢擅动一步。 李骁鹤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被一匹马给吓成这样,然而此时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她只能祈祷它没有注意到他们。 白马的步伐轻的没有一丝声音,一步步接近三人,这片空间太安静,以至于三人都能听到各自噗通的心跳声。 白马停在李骁鹤的正前方,夜明珠的光芒下它显得有几分神圣。而比起小白马来,它显然体型要高大的多,李骁鹤只到它的大腿根部位,它离得太近,几乎只有一寸的距离,李骁鹤觉得自己都能感受得到它的呼吸和温度,以及漫天的威慑。 她抬头看着白马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白马抬起蹄子朝她胸口踏下去。然后消失了,从蹄子到身体到头,一根鬃毛都不剩地,就这样消失了。 李骁鹤动动手,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手心一阵阵疼,是被习陵给掐出来的,刚才紧张过度没发现。 “皇嫂,它跑到你身体去了!”习陵大叫 “是幻象。”獠也被吓出了一身汗。 手上的锦绣山河图的斑点直指前方漆黑的道路,李骁鹤认真地问獠,“你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锦绣山河?并且能指引我们找到出去的方向?” 獠感觉到她的慎重,自己心里忽然没底了,将那绢图看了几遍,“蚕丝色却不惧水火的银丝绢,长三尺八,宽二尺一,绘有沧澜大陆七国山河,唯独少了海域。” “等等,只有这图没有绘制海域?”李骁鹤一直觉得是这个时代的人对海洋的认识还不完善,因此没有绘制海洋部分,可听獠这么说,是只有这幅图例外,故意扣掉了海洋部分,这是为什么? “是,这事只有我族人知道,其他人只会把它当作珍贵的银丝绢品而已。” “那么,就跟着我……”李骁鹤长舒一口气,自己要慌了这俩未成年就更慌了,她尽量若无其事道,“往前走。” 习陵拽着她的袖子亦步亦趋,獠似不经意地瞥了锦绣山河图一眼跟了上去。 獠和李骁鹤都有轻功底子,脚步声轻缓的很,唯有习陵一个人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不断响起。本来由之前的明亮忽然转成眼前这样的黑暗就让人不适应,现在在耳边出现的脚步声让人觉得瘆的慌。 这条由雕刻着古老花纹的青石板路很长,长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一个大殿一样的地方,仅夜明珠光芒所能照到的地方,规模就十分之大了,头顶一片漆黑不见屋顶,绝对有一丈多高,青石路的周围一片空旷,除了墙面雕刻着一样的古老花纹外,并没有什么特别装饰。 这地方太诡异,李骁鹤等人没有丝毫探究的兴致直接往前走去。在夜明珠所照到的范围之外有一团黑影,习陵下意识把夜明凑过去,在看清的那一刻她的脸唰地白了,猛地后退一步,嘴唇发白想尖叫。 李骁鹤迅速一把捂住她的嘴,带着她往后退了几步,习陵整个人在发抖,惊恐地指着那团黑影,“是……” 习陵既然没有让他们逃,那就只是被吓到了,李骁鹤拿过夜明珠朝那团黑影凑过去,一时间也被惊到了。 夜明珠柔和的光洒在那具新鲜到还流着血的尸体上,连那个被撕开的腹部都显得不那么恐怖了。除了流了一地的血和肠子,还有些散落的碎肉,不知道是不是人肉。这人眼睛瞪很大,瞳孔已经彻底散光了,感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似的,嘴也张的很大,仿佛见到什么恐怖至极的事。这人靠在打磨光滑的雕刻花纹的石壁上,双手手指深深地掐进自己大腿肉里,显然因为痛苦,死前狠狠挣扎过一番。 这些都不是让她吃惊的,让她惊讶的是这个人她和习陵都认识的--陆豪。 第九十七章层出不叠的幻象 “伤口像野兽撕扯的,周围有杂乱的脚印,”李骁鹤用夜明珠在四周绕了绕,没发现什么异样,“别乱跑,往前走。” “嗯。”习陵的手依然有些抖,前两天还活蹦乱跳跟她作对的人,此时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死的那么惨。 獠看着那撕裂的伤口,目光微闪,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长长的黑暗,只有一条青石路,李骁鹤有一种踏入异时空的感觉。 在他们都怀疑这条青石路没有尽头的时候,前面石壁上的花纹终于有些不同,一道类似门的屏障横在他们面前,被推开一条缝,青铜色的门上雕刻着更加繁复的花纹,底部是九层云纹,李骁鹤举高夜明珠往上却看不到门的顶部,光芒所及的地方是一个凶兽的浮雕,面目狰狞,具有强烈的图腾纹象征色彩,并不形象,却有无形的威严。 “这些……好像是大征伐时代之前的图案了。”习陵摸着门上的图案嘀咕道。 李骁鹤见她恢复正常了有些欣慰,毕竟作为一国公主还是有些胆量和见识的。 “半传说的乱古时代,还是……”獠带着激动又不敢相信地接道,“神话时代?” 李骁鹤知道他为什么激动,又为什么不敢相信。七国的历史上都有一个神秘的神话时代,除了一些脍炙人口的传说和人物外,几乎没有任何相关的纸质记载。若眼前的花纹属于神话时代,那么神话时代的神秘面纱将他们被掀起一角来。 习陵对他翻了个白眼,“我能见到神话时代的东西吗?” 獠被训得一呆,随即满面通红,李骁鹤失笑,也对,神话时代之所以神秘,就是因为它无迹可寻,只存在于人的口中。 “所以这些是乱古时代的花纹?”李骁鹤并不失望,知道一些总是有用的。 “嗯,星罗殿那本书上有这个图案,”习陵指着那九层云纹,“乱古时代的人们相信在九层天上有神居住,所以一直将九层天当作最高的信仰,而这个凶兽图案……” 她踮起脚指着那个凶兽图案,“这个图案叫观澜,是乱古时代的一个传奇诸侯观澜王的特殊象征,他是乱古时代的第一位诸侯王,一手建立了大衍王朝。” “还有呢?”獠问。 习陵摇头,心虚道,“我一般看书就看一半,另一半都没兴趣了,所以……” “所以说这是那个观澜王的陵墓?”李骁鹤刚问出口,就看到俩人一脸惊讶,“干嘛这个表情?” “我们没敢想……” 皇陵神马的,她只去过明十三陵啊~ 李骁鹤得意一笑,指着已被推开一条可供一人过的缝隙道,“走吧,已经有人为我们探路了。” 李骁鹤说完,伸手就要去推那青铜门,獠全身都戒备起来,习陵攥紧拳头看着漆黑的门里。 这扇门本该很重,但在李骁鹤的怪力面前无疑不是大问题,但在们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李骁鹤心里陡然出现一股怪异感。 太轻了,李骁鹤暗想。 就算她的力气够大,自己也没有将这门放在眼里,但眼前这道门也是青铜制作的,绝不至于如此的轻松。然而没待她多想,危险就扑面而来。 门里突然蹿出来一团黑影,隐约能看出来个人形,直冲李骁鹤喉咙扑来,不时发出阵阵野兽的嚎叫声,一股腥臭的风迎面扑来。 若这只是一部普通的盗墓小说,并且李骁鹤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很可能就死在这里了。但这些可能都不是,于是李骁鹤眼都不带眨地直接朝黑影挥出抓在手上的合金匕首,一刀捅在那东西的正中间也就是人形胸部的地方。 “噗嗤”一声,却没有想象中的血液流出来,李骁鹤愣了愣,那东西掉在地上,动了动没动静了 大门内不断涌出这种人形的东西来,习陵和獠同时被三四只东西缠住,李骁鹤趁机就着夜明珠的光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 除了突兀的尖牙,暴突的眼珠子和锋利的长指甲外,那基本上是个人,虽然身上的肌肉已经僵化了,但的确还是人的肌肉构造,而身上的衣服快风化了。 这样的人可以说已经死了,也就没有丹田可言,轩辕决根本用不上,李骁鹤只能用刀一个个解决。 “这些是什么东西!”习陵惊魂未定。 “他们穿着丹阳城百姓的衣服。”獠说。 提到丹阳城李骁鹤才想起似乎还有些事没交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门内终于没有那些东西跑出来,李骁鹤想了想,让他们俩待在原地,自己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推开青铜门。 李骁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扇青铜门比之前又重了些,此时门内隐约可以看见些亮光,跟之前又不一样。 李骁鹤心里有些犯嘀咕,推开门的一刹那脑子有些蒙了,她想过无数个门后的东西,就是没想到会是…… “你怎么在此处?”叶雪城一身纯阳弟子服,英姿飒爽,手不离剑,蹙着眉,对着她依旧是不耐烦的样子。 “呃……我……”李骁鹤看见他身后果然是一片皇陵的布置,之所以她说是皇陵的布置,只是觉得皇陵差不多都一样的。 “对了,”李骁鹤忽然想起习陵和獠还在后面待着呢,她回头一看却发现门已经关上了,“可恶!” “别锤了,这门关上就打不开了。”叶雪城看起来挺淡定,撩袍子坐在石块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进来的?”李骁鹤使劲锤着紧闭的青铜门。 “观澜王的皇陵,我是随白袭进来的。” “白袭在哪?”李骁鹤用尽了力气,可青铜门像铁了心一样就是不开,她不由得泄气起来,也跟着坐在石块上。 “先前遇到了些人形怪物,他与我失散了。”叶雪城回答。 “大概就是我们在门那边遇到的那些东西了。”李骁鹤了然,随即笑着对他道,“先前一直忘记跟你道谢了,我之前还把你的师弟打了一顿,真是抱歉!” 叶雪城依然高冷,听到这话也只是随意地回了一句,“不用了。” “真是累死我了啊!”李骁鹤目光微闪,站起来向青铜门那边踱了几步,伸了个懒腰,然后转头笑道,“叶师兄,你可知道在客栈时我们与那位纯阳弟子发生了冲突,却并没有动手打架?” 叶雪城并没有特殊的反应,甚至一丝被拆穿的尴尬惊讶也没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骁鹤,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李骁鹤努力平缓着心跳,静静地看着他,手上匕首随时准备着。 “你是什么人?” 叶雪城忽然笑了下,在身后一片陵墓的背景下,那张死板严肃的冰山脸此刻的笑脸显得格外诡异。 “骁鹤,你怎么到这来了?”身后一声熟悉的声音,让李骁鹤惊讶万分,回头一看,竟然真是的是白袭。 白袭依然是一身整齐,他边向李骁鹤走来,边温柔地呵斥道,“这里危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赶紧随我离开。” “可是习陵还在这里,南烜可能也进来了。”李骁鹤戒备着叶雪城。 “别管他兄妹了,南烜自然有本事救他妹妹。”白袭笑着伸手去搂她的腰。 “是吗?”李骁鹤陡然冷笑一声,用轻功飞跃到白袭身后,匕首调转方向指着白袭的脖子,“你们俩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或者说,”李骁鹤目光飞快扫了这陵墓一圈,“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从一进来就觉得这陵墓的布置很眼熟,但并没有在意,直到叶雪城和她坐在了那块石头上,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这里分明是她曾去过的明十三陵,简直一模一样,连这块她的死党发现的石头都一样! 加上后来对叶雪城的试探,以及白袭的出现,她更加确定了。 “你也太不懂事了,白袭可不会因为有危险就让我抛下同伴逃命的。”李骁鹤道。 “白袭”丝毫没有被用刀指着脖子的危险感,连脸上的温柔笑容都没有变,李骁鹤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感觉太诡异。 叶雪城走到她面前,视线落在了她的匕首上,诡异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奸诈。 李骁鹤猛的低头,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匕首下的人变成了尚翼那蛇精病! 他那精致好看的脸此刻正对着她笑的妖孽,“我说过我会抓到你的。” 李骁鹤一掌拍过去的同时身子急速后退,头也不回地直冲那青铜门,用尽全身力气运转轩辕决,一拳砸过去。 门开的一瞬间,李骁鹤几乎感动的落泪,几乎整个身子落入门外时她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三人并排站着看着她。 白袭笑的温柔,叶雪城笑的诡异,尚翼笑的邪魅。 “嘭!”亲眼见青铜门猛地关上,李骁鹤长舒一口气,扭头就要喊习陵,却被耳边突如其来的喊杀声震的头晕。 李骁鹤不敢相信地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想喊一句,特么的到底有完没完!让不让人活了! 第九十八章地下皇陵 眼前哪有习陵和獠,早已不是漆黑的大殿,头顶明晃晃的日光照着,两方士兵奋力厮杀,马的嘶鸣不绝于耳。惨叫声伴随着鲜血,充斥人的眼球。 李骁鹤发现自己正处于这片战场的正中心,然而却没有人来杀自己,就像看不到她一样。 两方士兵虽然穿着不同的甲胄,但能看出来都不是七国时期的衣服,更偏于简单粗糙,手上的兵器也不那么锋利,只是统一的长矛和刀。 耳边号角声突然响起,两方士兵有如神助,更加勇猛地进攻,然而一方士兵终究开始落于下风。 “墨游观澜,神护佑着我,你可看到了!”东面的万千大军中一人骑着黑马,穿着一身原始的铠甲,手中举着一把巨剑。 观澜?李骁鹤心头一跳,带着些期待地看向另一面。 “它不属于你。”西面大军中缓缓走出一人,双方士兵后退,广阔的战场中心只留这二人相对峙。 李骁鹤正好站在他们的中间靠后的位置,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这两人脸上都戴着神秘的青铜面具,那被称为墨游观澜的人脸上的面具就是她在青铜门上见过的凶兽图案,而另一人则是一种鸟的图案。 “它注定属于我。”那不知名男人抚摸着手上的巨剑,声音难得柔和,虽然看不到表情,却能想到一定是温柔的。 不过李骁鹤显然不能理解干嘛要对一把剑柔和,而且那把剑很丑啊有木有! 观澜王冷哼了一声,从腰间掏出来一把很宽的短剑,上面居然缠绕着透明的银丝一样的东西,李骁鹤也是因为日光反射才能看到的。总之,那把短剑虽然宽,但的确很漂亮,显然它是由很多材料和复杂的结构打造的,却浑然天成,没有一丝违和感,在观澜王手中犹如君临天下。 “它们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观澜王的语气变得苍凉,目光流连短剑上,“就如我们的神,注定只属于这整片大陆。” “若我囚禁了神,毁灭了这片大陆,那么神便是我的了。”那不知名男人冷酷道。 李骁鹤心想这男人可真狂,真显然是一段关于观澜的幻象,不过她可没时间管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习陵和獠还不知道在哪?有没有遇到之前的幻象。 像是算计好了似的,她转身走的那一刻,忽然就听到了观澜王的那句话。 “北斗必然合一,沧澜必然七分,你注定是败者!” 北斗!李骁鹤连忙转身,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两人都扭着头看着她,是的,透过那狰狞的面具看着她。 李骁鹤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两人的目光就跟着往前一步,她立刻被吓得不敢再动了。 “看清楚。”观澜王道, 看什么?她很想问,然而接下来她便知道了。 观澜王双手微动,以一种奇妙的手法将那把短剑拆开来,形成了六样兵器。 三根透明的丝,锋利的匕首,流云状的暗器,一朵美丽的银白色的花,全无雕饰的弓,以及一把细长剑。 他的手法极快,迅速拆开又迅速组装在一起,李骁鹤怀疑那种奇异的手法几乎没人能学会,但这两人的目光实在太厉害,她不敢有一丝松懈地看着。 “看清楚。”这回是那不知名的人说的。 他抚摸着那把漆黑的巨剑,然后用同样的手法在一秒内将那黑剑分解成一个盒子一样的东西,然后扔给观澜王,观澜王接过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几乎两秒都不到,他的手中便出现了一个和巨剑一样体积的大剑,不过完全变了样,剑身呈低调的黑色,却泛着冷光,能照见人影,剑身毫无装饰,只剑柄上一枚不知名的花。 “可记住了?”观澜王问。 李骁鹤老实摇头,她又不是过目不忘,现在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很好。”观澜王竟然很满意,他抬头看着对面那人,语气有些惆怅,“神话时代已经结束,她早已踏上了寻那人的路,而今百年已过,乱古时代也将开始,不知你我有生之年能否再见她一面。” “我情愿将她囚禁起来。”那人说。 “她是谁?”李骁鹤很好奇,能让乱古时代第一传奇诸侯观澜王念念不忘的是谁。 观澜王道,“我们的神,沧澜的神。” 对面那人道,“我一个人的神。” “你已连累族人万劫不复,焉能不知悔改?你的族人会恨你的,空语……” 观澜王的语气似惆怅似愤怒,但李骁鹤已经听不清了,她整个人像陷入了水中一样,耳朵嗡嗡作响,然后像穿过一层屏障似的,一切重归清明。 她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那面高大威严的青铜门,严丝合缝。她推了推,非常的重,连她都要用全身力气去推不行。 “皇嫂你发什么呆啊?”习陵在旁边喊。 獠在前方不耐烦地看着她,他们正要往那道路的前方走。 “我好像作了个梦。”李骁鹤郁闷。 本以为这俩人会笑她,没想到他们却面露惊讶。 “我也好像做了个梦,”习陵皱着眉头回忆道,“但是是不好的梦,好像跟之前的梦一样,皇兄登基,可你不在,不过我看到小白跑过来了,它驮着一个人,肯定是你赶来了!” 李骁鹤笑笑,我又不是你皇嫂,你皇兄登基我肯定不在啊。 “皇嫂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我回家了,看见家里两个小狗在打架。”习陵挑眉问獠,“你呢?” “哼,都是幻象罢了。”獠显然不打算说,但神情却有些奇怪,时不时地偷偷打量着李骁鹤,然后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李骁鹤没管他,回头看身后大殿,与之前幻象中的不同,眼前的大殿不复幻象中的空旷简朴,满是气势恢宏。 打磨光滑的石壁,高耸的朱红雕花粗石柱,地面是一条条曲折的线条,蜿蜒交错间形成了奇怪的图案纹路,占满了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地面。 “刚才好像没有这些吧?”习陵跟着转身看着似乎翻新一样的大殿。 “这些图案代表着什么?”李骁鹤干脆蹲下来用夜明珠照着仔细看,每一道线条都刻得很深,看上去就像一道道的水槽,她站起来之后,举高夜明珠也只能看见图案的一部分。 “可能是乱古时代的装饰图腾吧。”习陵也不在意这些,手指抠着玩。 李骁鹤顺着线路在大殿里绕着走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青铜门处。她发现这些繁复的纹路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她按照纹路纹路深浅走向判断这个神秘图案的开始和结束的地方,而无论开始还是结束的地方,都指向她身后的青铜门。 她转身面对着这扇古朴威严的青铜门,用手使劲推了推也没反应,本来还担心这门后面会有幻象中那些奇怪的东西跑出来,这下她的脾气都上来了,她李骁鹤从来没有推不开一扇门过。 “这门是青铜所制,任你力气再大也推不开的!”獠靠在墙壁上嘲讽。 习陵不乐意了,也不顾忌自己在黑暗中一身血有多惊悚,指着他鼻子就骂,“放肆!你还欠我条命呢!横什么横啊!” 她也聪明,也不搬出公主身份来命令他,人家可是地灵卫,最恨你皇家,她直接掐住他的要害,欠一条命呢! 獠一下被掐中要害,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皇嫂没事的,前面不一定有路。” 李骁鹤随便哼哼了两声,她正想着刚才幻象里自己是怎么打开青铜门的,她总觉得那幻象是在给她提示。 她觉得青铜门内出现的东西很微妙,在进门之前她因为獠提起丹阳城而想起了她好像没跟叶雪城好好道谢就不辞而别了,紧接着她就在门后见到了叶雪城,然后便是那高仿的明十三陵,就连记忆中的石墩都一样,最后一点,就是她在怀疑叶雪城的真假的那一刹那想到了白袭,担心他被叶雪城骗,于是下一刻白袭出现了。 李骁鹤将她的想法告诉二人,獠默不作声,结果她被习陵吐槽了一番。 “皇嫂,那是在幻象里,如果现在还可以那样推开门,那我们该哭了……” 李骁鹤捂脸,“因为那代表我们还在幻象里。” “皇嫂,那么你在幻象里是怎么出来的呢?”习陵戳着青铜门图案有些漫不经心。 李骁鹤神情微妙,啧啧嘴,“难不成要我打白袭一掌?” 习陵一听白袭的名字,立马皱眉,“皇嫂,你可是我皇兄的人了,而且白袭以后可是你的妹夫了。” 李骁鹤看她一脸义正言辞的样子,半天蹦出一句话,“你脑子是酱油泡的吧?” “什么意思?”獠发问。 “老抽~~”李骁鹤轻飘飘地回道,“我跟你皇兄可没啥关系,他以后不管当不当皇帝都不少于一打老婆,我才不……”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扑过来的一道黑影给打断了,李骁鹤以为是幻象里出现的那种怪物,下意识地一脚踹过去。 “咿!”那黑影被踢的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来,紧接着周围的黑暗中不断传出指甲摩擦地面的尖锐声音,十几个黑影出现在他们的周围,将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第九十九章空语一族 夜明珠的光芒只能让他们看到那几个怪物有着人的身形,三人不断后退,直到贴着冰冷的青铜门。 李骁鹤背在后面的手放在青铜门上的纹路浮雕,由于紧张不经意地抚摸着,心里期盼着自己能像小说的主角那样,不小心戳到一个机关,然后打开了门。可惜这不是种马,就算是,她也不一定是主角,所以青铜门纹丝不动。 习陵急得直挠门,獠向李骁鹤要来合金匕首,目光坚毅,“我们挡着,你推门。” “嗯。”李骁鹤回头用尽全身力气,累的满头大汗也没能撼动一分,回头看见习陵用她那点微末的功夫和獠并肩砍杀着那些人形的怪物。 除了和幻象一样的,那些怪物穿着丹阳城百姓的衣服外,有更多的穿着不同时代地域的衣服的怪物向他们涌来。他们能在黑暗中视物,身体都跟风干了一样,四肢长着尖利的爪子,眼珠暴突,嘴角流着腥臭的涎液,跟野兽一样撕扯着习陵和獠的身体,她知道陆豪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了。 她看到习陵解决了身上的几个人形怪物,如所她料的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些腥臭的液体,所以幻象的提示是没错的。她有些无措地攥着拳头,如果她再不推开这扇门,那么眼前这些不断涌进来的怪物早晚会把他们湮灭。 怎么办?李骁鹤的脑子空了那么一瞬间,反复地回忆着自己在幻象里做过的一切,用刀威胁叶雪城,用轩辕决拍向假白袭,然后…… 李骁鹤顿时豁然开朗,她运起全身功力一掌拍向眼前的青铜门,沉重而古朴的青铜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道缝。 关键只有一个,轩辕决! 她兴奋地回过头,见到的是半个足球场大的大殿地面上的所有纹路都变成了锦绣山河图上的那种会移动的斑点,李骁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事实上她真的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那些图案像上辈子就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此刻被翻出来复习一遍。 “看清楚了吗?”有声音问。 “看清楚了吗?”另一个声音问。 李骁鹤喃喃,“看清楚了。” 巨大而古朴的青铜门在她身后缓缓打开,无声无息,静寂而神秘,如古老的祭祀般,身后打开的青铜门像为她展开了飞天的翅膀。 “进去!”李骁鹤大喝,习陵和獠立刻飞身跃进青铜门内,他们错过了眼前恢宏的大殿泛起微弱的银光,顺着那一条条神秘的线路,那个巨大的神秘图案浮起。 “叮~”手上的青铜手链响起。 李骁鹤猛然醒过来神来,在那些怪物扑上来的前一刻,转身跑向青铜门内。 她一脚踏空,整个人如从高空中掉落下来,李骁鹤慌忙之中抓住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下一刻有人拦住了她的腰,温柔却有力,熟悉的体温和冷香让她想到了云泽禁地里的那个意外的吻,顿时心定了。 白袭搂着她落在了一块浮石上,李骁鹤直到脚着地才相信眼的一切,就如好久以前看过的那部电影《神话》差不多。从青铜门进来后是百丈陡崖一样的地势,数万平方的空间,头顶是镶满了如明珠般会发光的朱玉的圆形穹顶,四面的石壁上雕刻着与墙壁等高的壁画,半空中悬着百来块的巨大浮石,浮石组成的道路通向一个巨大的雕塑头顶,那是个将军打扮的人,一身铁甲,手持重剑刺向苍穹,像是在守卫着什么。 他们脚下全是像兵马俑一样的战斗模型,一比一比例的战马,战车,腰挎短刀穿铁甲的士兵,星罗棋布。所有的士兵都举起兵器作杀敌状,嘴大张,脸上愤慨的神态犹如活人,整个主墓以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完全再现还原了一场久远的古战场,整座皇陵无形中杀气腾腾。 “真壮观!”她忍不住惊叹,完全可以列入沧澜十大奇观,比明陵华丽震撼多了。 “此地为观澜王皇陵主墓。”白袭道。 李骁鹤退后一步,离他一尺远才用一脸怀疑的表情道,“你是真品?” 白袭甚为夸张地叹了口气,优雅地抚胸道,“原以为你我早已心有灵犀,没想到你竟都认不出来。” 李骁鹤本是故意寒掺他,可看到他的样子不禁惊讶问,“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为你而跳崖,可感动?”白袭问。 他说的轻巧,但李骁鹤却知道过程必并不轻松。如此高傲尊贵的一个人,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紫色衣袍不知被谁撕去了一块,从来用白玉发冠束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从鬓边落下一缕,让眼前这一贯脱俗的人带了点人气。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就被习陵惊喜的叫声给打断了。 “皇嫂皇嫂快来看!”她叫。 白袭顿时眼一眯看向她。 李骁鹤扶额头,好了,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是个很久远的误会。”李骁鹤正色道 “嗯。”白袭不轻不重地应了声。 “咳咳。”李骁鹤刚解释完就觉得不自在,连忙转过身问习陵,“看什么?” “那里!” 不怪习陵和獠的神色都很激动,李骁鹤一眼看去就能理解了。先前一眼看过去的巨大壁画离他们较远,习陵他们跳到了更中间的一块浮石上,从这块浮石的角度看过去,壁画的内容一览无遗。 这是一幅长篇叙事画,记述且歌颂了第一诸侯观澜王和他建立的王朝的事迹。 第一幅图壁画就是李骁鹤在幻象中见到的那一场战争,观澜王戴着凶兽面具对战戴着鸟纹面具的人。在幻象中,她并没能看到这场战争的结局,并不知道谁胜谁负,毕竟能与观澜王对战且让其落于下风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她记得在幻象中观澜王叫那人空语,一个想囚禁神的人。 第二幅图中,在这场盛大的战争中,一个人的形象出现在了战场之上,观澜王和那个空语之间,一个背影突兀地出现了。 “这背影,”白袭走到她身旁,似笑非笑地看她了一眼,“似乎有些熟悉。” 李骁鹤心里陡生一阵怪异感,这画面和幻象里的那场战役太过相似,几乎让她感觉自己不是进入了幻象,而是穿越了时空去到了那片乱古的战场一样,而那个背影就是她。 “幻象中,我见到了观澜王和这人,我似乎去到了这场战役中。”李骁鹤在半空中的浮石上,指着那幅巨画,“我感觉那个背影好像……” “像你?”白袭语带揶揄,“你所见到的不过是青铜门外所刻阵纹遗留下来的观澜王的一丝意念。” “自古上下为宇,古今为宙。”獠听到这话忽然在旁嘲讽道,“世间哪有人能穿梭古今?纵他观澜王再神通广大也只是凡人!” 李骁鹤心里忽然涌出来的一股惆怅使她忽视了獠话里的不悦,倒是习陵若有所感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趴在浮石上,继续垂眸看那形态各异的壁画。 想告诉他们,有人可以穿梭古今,而这人就在他们眼前。从云泽出来后,她在坤域呆了近三个月,逐渐学会了穿古装,学古人说话,甚至还学会了传说中的内功,貌似还是顶级的功法。 若是她回去了,他们会如何呢?习陵有南和秦鹫,白袭呢?他一定会去娶了那个不得了的天倾皇女未婚妻,然后若干年后都想不起来有她李骁鹤这个人。 “在想什么?”白袭打断她的思路。 “想你未婚妻。”她脱口而出。 白袭哂笑,“原来在吃醋。” 李骁鹤不屑地撇嘴,顿时伤感一扫而光,“你对观澜王了解多少?” “不多,”他指着第三幅壁画,上面刻着一张王座,观澜王站在上面,接受底下子民的膜拜,“乱古第一诸侯王,破乱古五族,横扫八荒,一手创立了大衍王朝,有人说他年不过四十便离奇死去,也有人说他不老不死。” 不老不死?李骁鹤嗤笑,谁能够不老不死。她指着那戴着鸟纹面具的人问,“那是谁?” “此图位于观澜王建立大衍王朝之图的前面,可能是观澜王的最后一场战役,长川之战,对手是乱古五族之一,这人或许是那一族的王。” 白袭虽依旧面色淡然,但语气中俨然透露出一股不以为然来,这让李骁鹤感到有些纳闷,他可不像是会挑事的人。 “胡说八道!”獠突然怒吼出声,像是忍受了许久终于爆发出来,“若非观澜王用阴谋诡计怎能赢得了龙川之战!” “那个人叫空语?”李骁鹤倒没想到獠会和那人有关系,显然白袭早知道了,方才也是故意激他开口而已。 “你怎会知道?”獠甚是惊讶,空语二字早已淹没在历史中了。 “青铜门前的幻象中我见到了他们。”李骁鹤认真地看着他,“我们都想出去,所以千万不要隐瞒任何线索。” 獠拳头紧握,抬头看着那不远处耸立的巨幅壁画上的人,带着深深的敬仰,“他本命不叫空语,空语是那一族的名字,最高的首领会被冠上一族之命。他是空语一族的第一位王,永远都是!” 第一百章我脾气不好皇女大人 “你说观澜王用阴谋诡计赢得了龙川之战是什么意思?有何证据?”李骁鹤问的同时瞥了习陵一眼,她太安静了。 “因为我们便是空语一族。”獠以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如你之前所听到的,我们空语一族是天命战士,却因为在那一战中败落,观澜王害怕我族会东山再起,寻机报复,就让我们许下一个荒唐的承诺,空语一族从此沦为附庸存在的地灵卫。” “然而记载在族史上的真相,不过是观澜王趁机偷盗了属于空语一的圣器!”他伸手遥指巨画中观澜王手持的黝黑巨剑。 “我族千百年的耻辱……”少年稚嫩的嗓音流露出呜咽声,像受伤的幼狼。 “空语一族罪有应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出现,空灵而淡漠。 众人不约而同朝声源看去,巨大的观澜王雕塑之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紫色宫装的绝美女子,这女子和尚翼一样的高傲狂妄,一身华服绣着繁复古老的暗纹,丝毫没想掩饰自己的身份,如至高无上眉目冰冷如脱俗的仙。 “你说什么!”獠一字一顿地问,全身迸发出凶猛的杀气,“给我下来,不许任何人侮辱王!” 习陵抬眼看到这女子的容貌也小小惊叹了下,实际上,她的容貌和李骁鹤不相上下,但她的皇嫂太不会打扮了,眼前这位从头到尾都是盛装,气质也好。 “因为他囚禁神?”李骁鹤问。 女子的眼神如冰冷的刀一般扫到李骁鹤的身上,那莫大的威慑直让李骁鹤感到入骨的寒冷,却是连脊背也不曾弯下一分,如挺拔的松,从不折屈自己一分。 女子没有露出哪怕一分的表情,她看着李骁鹤的眼神就像神看着渺小的凡人,毫无抵抗之力。募然,那双冷然无波的眸子出现了一丝波澜。 李骁鹤还未觉得奇怪,便被搂住了腰际,熟悉的清冷熏香充满了这个温暖的怀抱,连拂在耳边的呼吸声都让人安宁。 白袭一句话也没说,只那样静静地拥着她,力道不重。她抬头疑惑地望他,他只是若无其事地对她淡淡一笑。 “没错,一介凡人竟妄想囚禁神,罪该灭族!”女子的声音就和她话里的内容一样冰冷无情,一字一句,都让獠怒火万丈。 “你算什么东西?凭……啊!”獠惊呼一声,便掉下了浮石,李骁鹤迅速运转轻功凌云,化作一道虚影向坠落的獠冲去,她抓紧獠的手往上一扔,自己却因没有着力处而下坠! “皇嫂!”习陵大骇。 李骁鹤在半空中硬是翻了跟斗,左脚踩上右脚,凭空借力,正要上跃时白袭早已翻身下了浮石,掉落在她身边,掌风向地面一拍,带住她回到了浮石之上。 “放肆。”白袭面色冷然地看那女子。 “这便是你选的人?!”女子目光陡然变的更冷,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怒火。 “是。”白袭面无表情回道。 她伸手指着李骁鹤问习陵,“你为何叫她皇嫂?” 习陵被她的怒火吓到了,“她……是我皇兄的人,我不叫她皇嫂叫你啊!” “你竟选了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女子似乎全身都在散发冷气,直到他们清楚的看到她身上的阵阵雾气。 “是一种武功。”獠满心愤恨却只能无奈地说道,“她太厉害了,我打不过她。” “白公子,她是……你的未婚妻?”习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李骁鹤心里咯噔一声,看着眼前如此愤怒生气的绝美女子不禁联想起尚翼和冒牌姬千泷之前所说白袭的未婚妻的事。 “你便是那个皇女?”李骁鹤问。 若是黄翔在这一定会感叹他家师父竟然会遇上正室,然后为他师父进行撕逼大战摇旗呐喊。 皇女?女子顿了顿道,“算是吧。” 李骁鹤深呼吸,指着白袭问,“认识?” 那女子道,“嗯。” 果然是她!李骁鹤恶狠狠地看了白袭一眼,然后一招擒拿手挣开他的手,然后一把推开他,来到习陵身边说了句,“走,去找你皇兄,獠,别冲动,跟上。” “谁准你走的?”女子忽然凌空挥掌。 白袭皱眉,上前就要拦住,却被李骁鹤猛地推开,“闪开!不用你管!” 白袭少有的一愣,就见李骁鹤浑身真气缠绕,几乎凝练成实质,居然也隔空一掌挥出,隐隐有破空之声,无形之中两股真气轰然相撞炸开,冰冷的真气如锋利的刀刃瞬间崩溃,化作无数碎粒,而属于轩辕决的那股真气,裂而不化,无形中维持着有形,竟撑着冲到了那女子跟前,直到那女子的一寸之处才堪堪停住。 女子毫无惊慌之色,但眼中确实流露出了一丝惊讶,“竟然已到了轩辕决的第五层,勉强合格。” “我可不是脾气的人,皇女大人,”李骁鹤转身对白袭冷冷地说了一句,“看好你的人,白公子!” 白袭看着她,目光非常复杂,有惊喜也有恍然,又有诧异,他捏着眉心,难得地露出无奈,“骁鹤,此时我心愉悦又懊恼。” 关我屁事!李骁鹤鸟都不想鸟他,拎起习陵就走,“让你跟上,獠!” “干嘛就吼我不吼习陵?”獠真是觉得莫名其妙,发火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李骁鹤回过头呵呵冷笑,“她是我小姑子,你是我谁?” 习陵欢欣地点头,进了青铜门之后越发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血色。 獠握握拳头,看着那女子心有不甘。 “走,我会帮空语一族。”李骁鹤经过他身边时,轻轻说道,说完便向那女子的方向而去,锦绣山河图的方向明明白白地指着她那边,不管她是谁,挡路的就踹! “停下。”白袭低喊一声,音量不高,却让人不敢违抗。 李骁鹤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后不禁又懊恼起来,然而这一秒的迟疑已经够了,白袭瞬间挡在她面前,拦住她的路。 李骁鹤瞬间爆发了,一把将锦绣山河图甩到白袭的身上,扯着嗓子嚎,“你特么到底什么意思?路是你家的吗?锦绣山河图上指着路在这儿呢!没人想伤你的宝贝未婚妻!咱们到底也算是相识一场,赶紧给我让路,否则惹火了我我把皇陵砸个稀巴烂,咱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习陵和獠愣在那儿,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他们认识李骁鹤的时间不长,却也看出来她的性子坚韧,意志强大,不管什么事也没见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哪怕是獠对她的恨意还是被困在皇陵追杀,也没见过她有多大的情绪外露,而现在…… 习陵和獠对看一眼,再联系到李骁鹤刚吼出来的“未婚妻”三个字,二人忽然之间就悟了。 虽然他们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但一个生活在皇宫大内,一个在江湖飘荡已久,他们早已懂了些男女情感,此时不禁觉得有些尴尬,正室和外房偶遇神马的,果然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火药味十足。 习陵真心难受,皇兄给她娶的皇嫂可真不会消停。 “未婚妻。”女子的声音太过淡漠平缓了,以至于那话语中淡淡的疑惑完全变成了坦然的陈述肯定。 李骁鹤在心里嘲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后,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来道,“白公子,如今情况危急,在这里多困一日便多一分死亡的危机,我并非想伤……” 白袭一把抱住她,抬头吻上她的唇,温柔辗转,一寸寸侵蚀她的感官,李骁鹤整个人都蒙了,卧槽,这是尚翼那蛇精病突然附身了吗! 她猛地拍出一掌,被白袭一只手轻松拦下,他又依依不舍地亲了一下后,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怎么这么不乖。” 李骁鹤鸡皮疙瘩都抖了二斤。 习陵和獠瞬间被震撼了,齐刷刷地扭头看雕像上的神秘女子,在正室面前光明正大地吻偏房还秀恩爱,简直在拉仇恨! 可人家正室除了一点诧异之外,居然连一点吃醋嫉妒愤怒的反应也没有,连那点诧异也随即恢复正常,只有平静冷漠。 没有一点人气,李骁鹤也是下意识地扭头看她,然后这样想着,比一开始的白袭还要没有人气。 “为何生气?”白袭抱着她不放。 “干卿屁事!”李骁鹤毫不留情。 “呵呵呵,”白袭低沉地嗓音笑起来无比的惑人,如明月遇到轻云那般的轻盈,“怎么都不听我解释呢?” “我不……”她刚想说不听,一下被自己的矫情给吓到了,干脆抢过来锦绣山河图一个劲地看着,恨不得看出一个洞。 习陵纳闷,她怎么感觉她的皇嫂是在等着听某人的解释呢? 獠心里一揪一揪的,打败洪叔并且被称为云泽大仙的就是眼前这二货?忒不服气了。 “时间不多,既然如此,那么便来接受第二场考试吧!”女子美眸微闪,双手撑开华服,行成一个美丽的弧度,纤纤手指见错,那奢丽的华服便被解下。 什么意思?李骁鹤想着自己是不起又不小心穿越了一会,漏听了什么。 “接受。”白袭一口答应,然后推着她站到第三块浮石上,领着习陵和獠走到远些的浮石之上,那二人也茫然的很。 “这是几个意思?” 第一百零一章天下棋局! 女子从头到尾就忽视了其他人,只把注意力放在了白袭身上,此时她冰冷的目光看着淡然的白袭,“希望能活下来。” 李骁鹤听的出来,那话是在说她。 女子转身背对他们,身姿挺直地跪拜了下去,一身华服裙摆在她身后如孔雀的羽毛般展开,她的神情无法看到,但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至高的敬意。 然而她是在拜谁呢?这是观澜王的陵墓,但她却是跪在观澜王雕像的头顶,显然她不是在跪拜观澜王。 三拜之后,女子站起来后,双手在胸前交错,结了数十个复杂的手印后连头也不回地从雕塑上跳了下去,然后消失了。 来不及惊讶,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们身后的青铜门忽然从外面慢慢打开来。他们回头的一瞬间,看见南烜,唐茗,桑宁和秦鹫狼狈得逃命般地飞奔进来,几只漆黑干皱的人手被青铜门关在门外。 “皇兄!”习陵的喊声都在颤抖。 “小心脚下!”李骁鹤大喊。 几人很快发现脚下足有几丈高度的悬崖,南烜手中长枪一挑,稳稳地插进了陡壁上,随即身子一荡,脚踩在石壁上借力之时,右手同时拔出了长枪,飞落到了第一块浮石上。 习陵身形极为灵活,纤细的腰身在半空中翻了个身,抖手抛开千层绫缠住了南烜的长枪,也稳稳地落在了浮石上。 秦鹫和桑宁位于其后,也算是有了准备,轻功一跃,安然落地。 南烜一看到白袭跟李骁鹤的暧昧的动作就紧皱起了眉,正要发飙时看见了后面的习陵,顿时睁大了眼睛。 那一身的血色太过骇人,几乎将她水蓝色的衣裙整个染成了红色,南烜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皇兄!”习陵笑呵呵地迎上来。 在看到她肩膀上的血洞时,南烜整个人都阴沉了,他粗糙厚实的手掌都在微微发抖,“怎么搞的!告诉皇兄是谁干的!” 獠咬住嘴唇,正要上前一步,却听习陵半撒娇道,“皇兄怎么到现在才来啊?小青呢?” “公主!”秦鹫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她脚下,与南烜不同,秦鹫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习陵,以及那满身的血和苍白的脸。那一刹那,他的半边身子都凉透了。 “小青~~我的零食都吃完了。” “公主……我……”秦鹫死死低着头,沉闷的声音几乎让人以为这个沉默的男人在哭泣,“公主,属下在进来途中不找自己将零食丢掉了,请公主责罚!” “不怪你,怪那群可恶的杀手。”习陵模棱两可地抱怨道,“皇兄,你抓的我肩膀都疼了,我不要紧了,不流血了。” “疼吗?”南烜赶紧放开了手,目光却不离那伤口,抬头摸摸习陵,他最疼爱的妹妹,从小便是这样倔强。即使没有母亲那边的势力,他也从来都没有让她流过一滴血,如今却伤成了这样。 该死的南离! “不疼了,这里的时间静止了,早就不疼了。”习陵道。 南烜手指一颤,李骁鹤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别过头去,心里酸酸的。 秦鹫一句话也没说,只有抓着剑的手指关节泛着惨白色。 “是我做的。”獠走上前,挺直着少年的身躯,脸上满是倔强,他不愿向任何坤域的皇室成员低头,也不愿逃避。 话音刚落,秦鹫如猛兽般迅捷地站起来,拔剑刺向獠的心脏,李骁鹤刚喊了句“住手”便猛地往旁边一倒。 脚下的浮石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头顶整块巨石穹顶发出嚓嚓的声音,不少的小碎石头掉下来,砸起他们身上。 “这穷顶在慢慢坠落!”南烜道。 李骁鹤瞪着白袭问,“这就是她说的第二场考验?” “是。”白袭顺便解释了下,“她并非我的未婚妻。” “我管她是谁未婚妻!你知道这玩意砸下来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弄死吗?”白袭与那女子相识不浅,并且他们之间还达成了一个她不知道的协议。 她不知道白袭能从这协议中得到什么,但她知道这所谓的考验会杀了他们所有人。 “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值得你赌上我们所有人的命?”李骁鹤头一次用这样陌生的语气和白袭说话。 白袭指着第一块浮石道,“你走到那块浮石上就知道了。” 李骁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这块浮石是最大的,越往后就越小。站在这块浮石上,她正对着观澜王那巨大的雕塑,发现眼前忽然多了一样东西,在那巨大的雕塑之上,出现了一个雕塑的眼睛,线条柔和,显然是双女子的眼睛,但是隐隐又透露出无法直视的气势来,它直直看着前方,正对上李骁鹤的双眼,其他部分被观澜王的雕像挡了起来,只余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头顶,连头发都没束起来,十分随意。 “嚓!” 青铜再次关上的那刻,这空旷的地下皇陵便再次陷入了暗黑,只有穹顶上那如万千星辰般的宝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脚下的浮石明明飘浮在半空中却随之震动,当它停止震动时,头顶的穹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们压来。 下一刻,除了白袭和李骁鹤,所有人包括满身是血的习陵都被一股诡异的波动震了一下,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们掀翻在地,然而幸运的是他们居然像被什么托着一样,安然无事地落在了那些雕塑中间。 “为什么我俩没事?”李骁鹤失声叫道。 白袭站在中间的那块浮石上,不慌不忙地问她,“有人要和下一局棋。” “我特么文盲不会下!”李骁鹤被震得晃晃悠悠,根本无法去帮助其余人,她耳边响起了那熟悉的嗡鸣声,但此时只会让她更加暴躁! “我们不能动了。”唐茗向上喊话,她被固定在几个骑兵和一辆战车中间。 “你不会以为,观澜王的皇陵是谁都可以闯的吧?”白袭忽然勾唇笑了下。 “你是说皇陵自带的机关?”李骁鹤不信,谁会毁了自己的陵墓。 “这不是他的陵墓,观澜王是乱古第一位封侯的人,也是最接近上古神话时代的人,无人知晓他生死。”白袭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 “是那个……女子的陵墓?”李骁鹤被震的踉跄一步后,震动突然戛然而止,她好赶紧趴在浮石上往下望。 “你们怎么样?” “这不是陵墓!”南烜在下方大喊,他手指着这整座绕了一圈最后停在那扇巨大无的青铜门上,“陵墓是上古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习俗,后来一直沿袭下来,但无论哪个时代的陵墓都不会有一扇青铜门,并且门上还雕刻着九层云纹,就算是乱古第一追诸侯观澜王也不以用。” “什么意思?”李骁鹤问。 在场所有人都抬头诧异地看她,最后发现这个动作太累脖子就放弃了。 习陵无奈道,“皇嫂你果然是从山沟沟里爬出来的,整个大陆都知道,九层云纹是神的标志,也是一个地方的特殊标志。” “莫留山轩辕门。”獠背对着他们,身边是几匹无主的战马,苦笑道,“只有他们才有资格,等于神的存在。” 他的声音不大,从老远的地下传来有些模糊,但李骁鹤却听懂了,为何空语一族变成了如今的地灵卫,明明憎恨坤域皇室剥夺他们的自由,却不反抗。不仅仅是因为空语族重诺,而是因为莫留山轩辕门的存在,作为神的代表在压制着他们。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李骁鹤趴在浮石上,语气变的冷漠,“利用红叶楼趁机拖我们下悬崖,利用锦绣山河图来引我们进这地下皇陵,你想做什么?” 獠的姿势是被固定在背对他们的角度上,只有桑宁能看到他的侧脸,他却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的神情,像自责又像愤怒。 “你没事吧?”他忍不住问。 獠低头笑起来,听着却像哭一般,震动早已停下,这片空旷的模拟战场再次恢复平静,少年笑的有些苍凉。 “白公子,棋局开始了,谁来执子?”獠说。 “骁鹤,他想和你下一局天下棋局,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赢了便活,输了便是死。”白袭对李骁鹤笑了笑,“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命都在你手里了。” “跟谁下?我真不会!”李骁鹤觉的自己再在沧澜大陆呆下去,迟早有天会崩溃。 白袭的身子后仰,在掉下浮石之前他遥指向观澜王那高耸穹顶的塑像。 “因为我们冒犯了他的神。” 李骁鹤对白袭简直又恨又感动,恨他将所有人的命交到她手上,感动他将自己的命拱手送给了她。 “但我真的不会下棋啊!”李骁鹤低声哀嚎道,不管是象棋围棋还是国际象棋,她压根都不懂啊! “不要让我们被杀,或者让我们杀了别人就好。”白袭落在一处极微妙之地,可攻可退守,又能营救习陵和唐茗,实在是个好地方。 “为什么皇兄不可以自己选择落下的位置啊?”习陵不满意。 南烜有些尴尬,“那个……是因为皇兄的轻功实在是……” “王将大人向来是走的一力破十会的霸道之路,以绝对强势压倒敌人,轻功等外功多少就缺漏了些,公主不必太介怀。”唐茗头一次说这么长的话,直让几个人目瞪口呆。 第一百零二章心痛 “过奖了。”南烜不懂她意思还是谦虚。 “毕竟她可是你的皇嫂不是吗?” 这一句话让几个人同时明白了,习陵已经将之前那神秘女子的事说了。唐茗一向毫无道理地维护着李骁鹤,哪能再让李骁鹤跟白袭不清不楚的。 这边南烜不明所以地扭头问习陵,“你哪个皇嫂来了?” 习陵翻了大大的白眼,“我就你一个亲皇兄,自然只有一个皇嫂,你竟然不告诉我已经有皇嫂了。” 南烜道,“也没人告诉我。” 桑宁躲在身边的雕塑后暗暗咋舌,原来那位冰山也来了,怪不得。 白袭转过身丝毫不生气,所有人中只有他能活动, “唐姑娘似乎有些误解。” “哗啦!”几人都听到了那近在咫尺的碎裂声,以及石像移动的摩擦声,纷纷脸色不好起来。 他们知道,棋局开始了,并且已经有一个牺牲了,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 “你们找好躲避的地方,穹顶掉落的越来越快了!”李骁鹤在上面急的不得了。 由她的角度看下去,整个地面呈四方形,虽然没有线隔开,但那些战马士兵的排列和唐茗他们的站位,看起来真的挺像棋盘,头顶的圆形,正符合了古代的天圆地方之说,故名天下棋局。 棋局已经开始,在南烜他们看不到的几处,位于观澜王一方的一个骑兵被莫名的力量移到了李骁鹤一方,幸好只是一枪刺穿了一个士兵石像的胸口,占据了李骁鹤这边的一方疆土,而李骁鹤甚至不知道怎么去移动这些棋子。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 观澜王的石像耸立在她的眼前,手举巨剑,仿佛挺立于天地之间,无人可撼动他一分,没有人可以冒犯他的神--他身后那对波澜不惊的眸子的主人。 她看着那双似乎包含万物的眼睛不知该如何,而在她一步不动的情况下,观澜王再次动手了,石像如披荆斩棘的勇者被凌空拖动到李骁鹤一方正中间,狠狠地刺穿了一个士兵石像的头颅,石像轰然碎裂的瞬间,位于石像背后的秦鹫眯了眯眼。 那根锋利的石剑离他眼睛不过三寸。 “小青!”习陵叫道。 李骁鹤的指甲都掐破了手心,一身的冷汗,并不比他们好多少。 “看清楚了吗?”那声音又响起。 李骁鹤抬头正视观澜王,目光如凌厉的刃,一字一顿问,“看什么?” “如何使用你的棋子。”那声音第一次回应了她。 李骁鹤回忆着,然后冷冷地笑了,这就是观澜王,如此的嚣张!她调动全身的内力运转着轩辕决,抬手朝底下的巨大棋盘拍去。 轩辕决! 她这一方的一个骑兵飞奔而出,出手之间瞬间绞杀了进攻秦鹫的那名士兵! 看着那一地残渣,白袭露出满意的笑容,抬头看着那站立在高处的身影。 一方出击,一方迎战,尔虞我诈中见真章,你来我往间厮杀漫天! 换了随便一个穿越者,遇到这种情况绝对一筹莫展,毕竟这不是单纯的棋。李骁鹤出生军人世家,从小看的最多,听的最多的可不是格林童话,而是古今中外的著名战役。虽然不敌观澜王这般传奇的战神人物,却也不会输得太惨。 然而现在有个最大的问题便是,她的内力支撑不住如此大的消耗,用内力在地下百米的地方下棋,太扯淡了!谁能禁得起这么消耗,而观澜王又是哪来的内力呢? 她不可能赢过观澜王,借着那三分钟的思考时间,她专注地看着那巨大石像,观澜王为什么会用轩辕决?他不可能通过一堆石头来使用内力。 那么这个机关在哪里呢? “嚓--”头顶的穹顶随着李骁鹤这边棋子的死亡再次下坠。 李骁鹤咬唇,她的石像棋子已经全没有了,只剩白袭他们这些活生生的棋子了。 “来吧,李姑娘,记得温柔些就好!”桑宁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其他人只是沉默,因为桑宁已经代表了他们的立场。 “看清楚了吗?”那声音又传来。 李骁鹤已经对这观澜王不耐烦了,把他们逼入绝境又这样平和地教她,完完全全地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清楚了吗?” 李骁鹤火冒冒地扭头瞪那石像,不屑地说道,“我们无意闯入,这穹顶砸下来你自己这尊雕像也照样玩完!” 这片空旷黑暗的石殿里忽然响起一声悠远的叹息,竟让李骁鹤听的心中生出了几分黯然。 “你还想回家吗?” 李骁鹤听的头皮一炸,这声音不再是观澜王那雄厚低沉的男子声音,而是柔和的女子声音,就像头顶的宝珠散发的光芒一样,却在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除了轩辕决你还有创源,否则不配站在执子者的位置。”声音又变成了男子,不含任何情绪,威严而霸气。 这下李骁鹤倒静下心来了,连头顶不断掉落的碎石头也不能引起她的恐慌,她看着观澜王头顶的那双眸子,温和如水却包含着天地独有的气势,她比观澜王还要高一截,而他们所呆的这巨大的皇陵就是观澜王为其建造的宫阙,与白袭相识的那高贵如女王的神秘女子,也是在拜她。 甚至,她来到沧澜大陆也可能因为她。 “万物之始,源为母……” 她能够感觉到周围都是充沛的山川树木湖泽,这座地下宫阙给她的感受竟有些像云泽森林那般,耳边就像有人在用古老的语言在吟唱,体内内力源源不断地升起。 秦鹫腾空而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冲向对面一方的阵营里,他反应极快地拔出剑来刺进眼前石像心脏,石像应声而倒。 创源虽然解决了内力供应的问题,但观澜王依然技高一筹,他那一方几乎占领了李骁鹤的半壁江山,若要防守早已来不及,她想做的便是破釜沉舟! 桑宁和南烜随后也杀入敌方阵营,为习陵开辟了一条道路,獠和唐茗断后,只留灵活性大的白袭一人阻挡敌人。将帅被重重包围为众士兵之间,他们要做的便是在白袭失去抵挡能力之前灭掉敌方首领! 石像碎裂声不断传来,习陵一路被保护着杀进了敌方主营范围之内,白袭充分利用他的灵活性,那些石像根本不能动他一根汗毛,简直是作弊神器! 若就此下去,必然成功,但她慢慢发觉白袭的动作越来越迟滞,甚至到后来竟被石像那一枪给挑破了衣服,流出了血来。 “糟了。”白袭立在那里,身子怎么看怎么僵硬,带着无奈的语气道,“我好像被发现了,或者,我们中计了。” 中计了!李骁鹤心里唰地凉了,这里是观澜王一手地盘,怎么会允许白袭这样的作弊神器存在?她太想当然了,任何不合理的事,到了白袭身上就合理了,只因为这个男人强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她这方所有的人都出去了,而白袭却不能动了,等于完全失去了防御,这样的情形就和当日绿妖攻击虞安城一样,已经完全**裸地暴露在敌人面前,并且下一刻死的便是白袭。 “唐茗擒贼先擒王!”李骁鹤一边喊着一边尽可能快地将他们变换着位置,她不能再等了,因为白袭的脖子,心脏和额头已经被三十把长枪给抵住了。 “别急,慢慢来。”他笑着安慰她,似乎一动不能动地被三十个人指着要的不是他一般。 几百米的高度,唐茗被送入习陵之前时飞快抬头看了眼李骁鹤,交换眼色之后,迅速飞出千层绫。 南烜等人皱眉,白袭危在旦夕,就算用千层绫直接擒住对方的帅也来不及了,他们要顾的是白袭的命而非输赢,李骁鹤不可能不知道。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事发生了,唐茗手中千层绫居然直接腾空越过巨大的棋盘,直接朝着观澜王巨大的石像而去! 绯红色的千层绫层层缠绕住石像举起的大剑之上,唐茗大喊一声,“一起拉!” 这时他们才发现在刚才的三步棋上李骁鹤早已把除了习陵之外的三人都放在了唐茗身后,成了一条直线。 脚下和身体动作被锁,可内力还在,几人纷纷领会,一把抓紧唐茗使劲拖拽,李骁鹤同时运转轩辕决和创源控制向后。 与此同时,在李骁鹤下完唐茗的那一步棋后,观澜王也动了,长枪直刺入白袭的胸口,淡紫色的衣服被穿透,艳红的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染红了石质长枪,巨大的棋盘上不断地滴下血,慢慢地在白袭脚下形成了一滩红色。 李骁鹤看着那刺眼的红色,眼睛都快瞪出来。白袭还在对她轻轻浅浅地笑着,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若非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别人还以为他是在品茶。李骁鹤不敢喊他的名字,生怕惊扰了其他三人。 然而长枪还在深入,就在那巨大的石像轰然倒塌砸向棋盘的那一刻,她看见那把被血染红的长枪从白袭的心脏的地方穿了过去! 李骁鹤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刺穿过去一样疼痛。 第一百零三章越黎 “公子!”桑宁的惊呼声在她耳边响起。 石像倒下的那一刻,棋盘上的石像也在瞬间灰飞烟灭,观澜王身后的那座更大的石像露出了她的真面目,披散着拖到地上的长发,全身没有一丝装饰,只有伸出的左手上托着一片落叶还是花瓣的东西。非常美的一个女子,不是凡尘的那种意义的美,而是那种让人浑然忘我的美。双眼平淡无波,却又似包含着整个世界。 头顶有光芒射出,像梦幻一般。 习陵大喊,“是出口!那个女人就是从那里出去的!” 南烜灰头土脸的有些狼狈,听到习陵的喊声他下意识地去看头顶,然而浮石上的身影早已消失,他毫不意外地在不远处的废墟看到了李骁鹤,整座石殿都在剧烈地摇晃,脸盆大的石头不断落下,唐茗站在她旁边不说话,也不劝她赶紧离开。 “李骁鹤赶紧离开!”他吼道。 然而只有唐茗看了他一眼,李骁鹤根本没有听到,只是一心看着躺在地上的白袭,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样子。这个男人从一出现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淡定沉稳,从调兵居庸关救虞安城,到赏意居击退皇帅,再到坦然落入棋局,他都是那么的淡然,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 “这里快要崩塌,李姑娘赶紧离开,我留下扶公子就好!”桑宁果断道。 “闭嘴,唐茗带他们走,按照在赏意居我教你的步伐出去。”李骁鹤面无表情地处理包扎白袭的伤口,昂贵的衣袍被她毫不留情地撕烂。 桑宁是绝计不肯走的,白袭一句“去找叶雪城”便让他不得不走,有些事,公子看的比他的命还重,他是知道的。 白袭脸色苍白如纸地躺在地上任李骁鹤包扎,嘴角带着淡淡戏谑的笑问,“如此舍不得我死?” “他活不了了。”獠在她身后说。 李骁鹤转身死死地看着他,“滚。” 獠被她凶狠的眼神惊到,低头看着她莫不作声地照顾着白袭,丝毫不管头顶四处砸下的石头,转身离开了。 “妖女!赶紧走!”南烜在一片混乱中上前差点被一块坠落的大石头砸中,习陵一把拉过他,石头砸烂了棋盘。 唐茗冲过来拉住 白袭在棋盘崩溃的那一刻,恢复了行动能力,及时地躲开了石像,然而任他再强悍,在心脏的伤口也让他动不了。观澜王的巨大头像正好摔在他手边,白袭喟然长叹,“能与观澜王同埋此地,幸也!” “幸你一脸。”李骁鹤小心翼翼地将他背在身上,语气冷的很。 白袭也不挣扎,乖乖地伏在她身上的同时嗅着她的头发,“看来娶个力气大的夫人也挺好的。” 李骁鹤一句话也不说,散落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然后她感觉到有人将她的头发束了起来。 耳边白袭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虚弱,“其实,第一次在云泽遇见你时我正泡在水潭里疗伤,然后你从天而降掉进了水潭,居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腿,当时是想把你拎起来踹出去的,没想到………” 白袭在她脖间发出闷闷的笑声,“没想到你居然非礼我,我白袭居然被人吻了。” 李骁鹤默默地听着,两只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腿,看着唐茗他们的身影往前走。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丢下我逃命去吗?因为你定然不愿我守寡的。” 李骁鹤的眼眶像被火灼伤,一阵阵地发热,眼前的一切像蒙上了一层雾,心脏似乎溢满了血液,快要澎湃而出。耳边轰隆隆的崩塌声,头顶穹顶破碎下坠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只听得见身后微弱的呼吸声和轻轻的一声“骁鹤”。 “我曾想,到底是哪里来的女子?忽然在我面前出现,踏进了原本只有我的那个世界……”声音几乎听不清了。 “快点!”南烜站在一人高的门前朝她大喊,“门快关上了!” “皇嫂!”习陵半躬着腰卡在门里喊,门已经合上了一半了。 李骁鹤背着白袭,脚踏凌云,习陵及时抛出千层绫缠住她伸出的手,身后穹顶轰然倒塌,头顶却依然是黑暗一片,他们就像被困在了永远无光的世界。巨大的壁画早已龟裂破碎,第四幅画上观澜王背对着众人,悲哀地仰望着天际。 南烜和唐茗最后进入那道石门,此时石门已经降到她的小腿了,他们伸出手去够她,李骁鹤伏低身子搂紧身后人准备直接滚过去,“你忍着点。” 白袭没有回答她,李骁鹤心头狠狠一紧,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相信我,我不会死的。” 李骁鹤猛然愣住。 身后一片失落的废墟,李骁鹤低下身子的那一刻,被狠狠推出了门外,下一刻石门紧闭,彻底将两个世界分开。 出口连着一座坟墓,石门外是熟悉的温暖阳光,一片寂静无声。但李骁鹤却觉得背后沾血的地方灼热的烫人。她一拳一拳地砸着石门,青铜手链叮当响。 “白……”她无力地靠在石门上。 石门内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目光柔和的巨大女子静静地看着不断崩塌的石殿,眼中似乎带着深沉的悲哀。白袭靠在石门的另一面,掌心按着心脏的伤,隔着一道门,缓缓道,“骁鹤,相信我。” 李骁鹤头发散落下来,三根晶莹透明的丝落在她手上。 “抱歉。”獠的声音忽然响起。 李骁鹤猛然惊起,还未回头脖子便被狠狠一击,顿时眼前一黑。 不断掉落的石头,坍塌的穹顶,碎裂的壁画,轰然倒下的巨大石像。穿胸而过的石枪,淡紫色衣服鲜血淋漓。 我在云泽等待着死亡,却看到你从天而降。此后若你还在我身边,我便不死。 骁鹤,相信我,我不会死的。 她猛的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绣花的帷幔一时缓不神来,脑海中全是白袭苍白着脸对她笑的样子,以及在她耳边说的话。 “李姑娘你醒了?”进来的女子一身灰布袍子,绾了发髻显然已嫁了人,模样倒也端正,笑起来右脸有个酒窝。 “嗯。”李骁鹤应了一声,披上外套下了床。眼前的房间很是破旧,她躺着的床已经算不错的了,她在这里已经三天了。 眼前这来照顾她的女子叫显环,见李骁鹤穿好衣服拿起药碗一口喝完,也不嫌的样子不禁笑了,“看过几次也还想,哪有这么不怕苦的姑娘家,后来见了你腰上那么大的口子就懂了,比汉子还要强。” “是吗?”李骁鹤笑了笑,推开门。 门外的景色让人在瞬间便醉了,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种植着金黄色的庄稼,随风飘荡出柔和的波浪,阡陌小路花开满径。时而有人在田间相遇,便笑着打声招呼,随后哼着不知名的歌儿离去。 百里阳春之烟景,千寻清夏之妖娆,万木金秋之萧瑟,加之寒冬只银装素裹。李骁鹤可以想象这个地方的四季是如何的绚烂美丽,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平和静美。 “很美丽。”李骁鹤叹道。 身后显环走到她身边,带着些自豪地回答道,“自然美丽,因为这里是越黎。” “我的家乡很少有这么美的景色,就算有也要用钱去买。甚至头顶的天也不是那么的蓝,还会有灰蒙蒙的雾。” 显环皱眉,“怎么会有那样的地方?” “呵呵,以前不是那样的,后来慢慢变成了那样。”李骁鹤心情愉悦。 “为什么呢?”显环不解,虽嫁为人妇却依然有些女孩的天真。 “因为贪婪。”李骁鹤说。 显环了然地点点头,随即看到房屋拐角站着的人时开心地迎上去,恭敬道,“拜见族主大人。” 那人“嗯”了一声,打发了显环去了别处,然后向她走来。听到脚步声,李骁鹤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继续看她的风景。 “如此好看?”身后人问。 “是啊,多看看,不然看不到了。”李骁鹤笑呵呵地回道。 “獠说你曾给他吃过一个药丸。”龙鳞道 “万灵丹啊,不然你以为什么药能暂时压制住离魂?”对于唐茗他们才需要隐瞒,对于别人她不需要隐瞒。 “为何?” 她想了会才回答,“补偿吧,虽然我知道根本不够。” “虽是技不如人,但我们会为我们每一个族人追回尊严。”他的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有威慑力,光是站在她身后就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才醒来发现自己被带来这里,同时知道这里距离白袭被困的皇陵有几百里远时几乎要一把火点了这房子。后来还是这个男人对他说,白袭那个人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她信了这人的话,同时答应安分地待在这里,在对她的处决下来之前。腰上的伤口并不大,虽被白袭一路护着,却还是被一块石头割伤了腰部,当时却一点也没发现,或者说连痛没感觉到,除了白袭胸口的温度,呼吸,声音,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样深沉的恐慌,已经有很久都没出现了,从老头子在某个下午告诉她爸妈被弃尸在街头那天开始。 第一百零四章萧征忆 “事实上地灵卫不是早就应该有牺牲的觉悟了吗?”李骁鹤伸个懒腰,扭扭脖子。 “但是你却让他们连尸首也没有。” 李骁鹤扭头对他笑笑,“错,是南离。” 龙鳞嗤笑,一眼看穿了她,“你想让我帮助南烜?” 她耸耸肩,“有何不可?他会是个好君王,至少不会让十五岁的孩子上战场,也不会让空语一族背负着地灵卫的名字永远附庸着坤域皇室。” “呵!”龙鳞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讽刺,“只要是君王,谁会放弃地灵卫?” 李骁鹤遥看着远方,手中摩挲着显环递给她的茶水,沉默了半晌,连龙鳞都以为她无言以对准备离开时才听到她说话。 “来打个赌吧!” 龙鳞停下脚步,皱眉问,“什么?” “助南烜回宫,杀了南离,他登基之时便是你空语一族自由之时。” “你能代表谁?南烜还是坤域帝?”龙鳞丝毫不为所动,“南离都不敢说的话你是凭什么在我面前说的!” “随便你信不信。”李骁鹤一口喝干茶水,向外面干活的显环挥手打招呼,“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不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们?” “会的,在安葬洪叔他们那一刻。” “我可以出去转转吗?”她指外面。 “随你,只要不踏出越黎。” “为何沾染皇朝之事?”见她如此轻松闲适地擦肩而过,龙鳞忽然问她。 明明看着越黎的目光那般喜爱,明明不愿被权力纷争所扰,为何要参与皇室斗争? 她脚步顿了顿,漫不经心地留下一句话,“谁让他南离害错了人,总要付出代价的。” 龙鳞一怔,随即明白了她说的是那个姓白的男子,他不禁为她的幼稚感到好笑,为了一个人而与整个皇朝作对,真是异想天开,就像当初信誓旦旦要夺回空语一族的自由的自己。 越黎位于荥阳城和升泉城之间的一个小山谷里,景色很美却很偏僻,与世隔绝自给自足。历来只有坤域的帝王才能知道越黎所在,平时这里这里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任南离再聪明也想不到越黎居然就在京城附近。 李骁鹤这三天其实过的很舒心,除了每天晚上的噩梦,但是她知道,龙鳞既然直接把她安置在越黎,那便打定不会让她泄露出去的主意了。 地下皇陵的出口居然是进入越黎的地方,现在想来,当日獠把她们引入皇陵也是打着杀不了她就把她带回越黎的想法。至于南烜他们自然不用顾忌,在进入越黎的那片森林里,地灵卫就是主人。 “李姑娘吃了吗?”有老人打招呼。 “嗯,吃了。”李骁鹤笑应,这里几乎是个老人村,因为所有达到十五岁的,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被送去执行坤域皇室安排的任务去了,只剩下他们的家人。 等她看到村落里时不时出现的穿铁甲的人时,不禁在心里冷笑,留在这里的老弱妇孺说是养老,不如说是人质。 她看着眼前貌似和平的一切,想起了一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天命的战士一族,即使被赶到这样艰难的环境下,依然延续了几百年,这样桀骜不驯的一族怎么甘心永远屈服? “吁!”平静的村落一声马鸣传来,整个村落的人的脸色顿时变了,全都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起。 李骁鹤也聚了过去,身后显环一脸凝重地拽着她的衣服,悄声说,“李姑娘,你快回屋去,这里只有你一个成年女子,小心一会儿被当成了村里人给带走了。” “没事,我低着身子看看,不往前凑。” 显环又担忧地劝了一番,见李骁鹤坚持也不好再提,只是身子不停地往她身边凑,尽量挡着她的身形。 来人一身铁甲,傲慢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围着他的这群人,并不下马,就这样扬着鞭子趾高气扬道,“皇室有令,所有地灵卫即刻返回京都!”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他们都知道坤域帝病重,朝廷上下都是摄政王南离和皇后鲍氏联手执政。然而地灵卫此次回乡是为族人举行葬礼,不管是摄政王还是皇后的命令未免都太过分了! “不许喧哗!”来人大喝。 “谁给你的命令?”安静下来的人群里忽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众人自觉地分开一条道路,那耀武扬威的将领一看到来人顿时蔫了,显然是没想到这人也回来了,奈何一时拉不下脸下马,只好硬着头皮坐在马上道,“原来是地灵卫首领龙大人啊,久违了!” 龙鳞根本不搭理他,从人群中直接走到他跟前,“我问你是谁给你的命令。” 平平淡淡的一句,却让那将领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直喊冤枉,本以为是个美差来着,没想到碰到了这个煞神,他也是大内密探混过来的人,谁不知道地灵卫一个个可都是像恶狼一样的人物,他们的首领更是不能得罪的。 “龙……龙大人,这……在下也是奉命而来的,您请多担待……啊!”他还未说完,作揖的手还在胸前,就被龙鳞一脚踢翻了胯下的坐骑,整个人仰面砸进了土里。 李骁鹤心里为龙鳞点个赞,同时感叹自己的白马绝对不会这么怂,话说,她好像忘记问南烜,把她的白马弄哪去了。那个小蠢萌一不小心,就会被拐卖了。 不愧是天命战士一族,围观村民虽然大多是老人和妇孺,但此时见到这场景一点也不发怵,个个冷眼看着那将领砸出一脸血,狼狈不堪地爬起来。 那将领顶着一脸血爬起来就骂,“龙鳞你横什么横?再横还不是我坤域国的一条狗!你们一族都是……” 李骁鹤想着这人是活不了的时候,就见龙鳞一脚把他踩进了脚底的泥土里。一下一下地碾着,面无表情地问,“最后一次机会,谁的命令?” 那人被放开的时候,整张脸都已经血肉模糊的看不清原貌了,牙齿都掉了好几颗,说话都带着恐惧,几乎是嘶喊道,“是摄政王的命令!摄政王的命令!摄政王……” 龙鳞再抬脚的那一刻,周围那些穿铁甲的监察人就已经赶到了,他们立刻包围住了村民和龙鳞,一个穿红色盔甲的人中年男子手扶着腰间长剑走过来。 “不要冲动,龙鳞。”他说。 李骁鹤见到这个中年人的时候,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南烜的样子,这两人的气势太像了,接下来龙鳞便为她解了惑 “萧将军。”龙鳞语气不卑不亢,却难得带了一丝恭敬,然而脚下并没有放开。 萧征忆,坤域国的刑天将军,王将南烜的师父。怪不得,李骁鹤心道。 眼前的萧征忆丝毫不像个快五十岁的中年人,饱经风霜的刚毅脸庞,浑身一股不屈不挠的正气,怪不得能教出南烜那样出色的人物。 “龙鳞,虽然不知道南离用了什么法知道了越黎所在,但他一日拥有地灵令,一日便能调度地灵卫,不要为了他冲动。” 萧征忆虽然是在劝龙鳞,但话里丝毫没有对南离的恭敬。 “三日内,地灵卫不会出去一人。”龙鳞没有作声却放开了脚下的人。 龙鳞此话一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萧征忆手下立刻握紧了手中兵器,生怕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萧征忆亲自驾临,必然事情不简单,李骁鹤心知今天的事不会善了。果然,下一刻她就听见萧征忆说到正事了。 “北疆内乱,乔王主动提出联姻,迎娶永安公主,云妃被囚,居庸关三万黑影卫倾巢而出。”萧征忆的语气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坤域乱了。” 这些天李骁鹤一直与外界失联,因此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听到萧征忆说到这些,忽然有种怪异感萦绕在她心头,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顺理成章,但仔细想来,未免太过巧合。 北疆为何忽然内乱?北疆帝年幼,无权无势,全靠太后支撑,但孤儿寡母能有什么权力?乔王一贯掌握大权,甚至野心勃勃地要联合南离占据坤域领土,如今怎么会突然被太后占了先机?绝对是有人从中介入,给予幼帝和太后以支持,从而逼的乔王从居庸观撤兵回京都。而没了威胁的边疆,自然也用不着严加防范而后。乔王为了对付太后,向南离提出迎娶永安公主,南离早晚要与南烜撕破脸破,自然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乔王要求。而此时边疆没了威胁,唯一的妹妹被迫和亲,母妃被囚宫中,南烜的造反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好大的一个局,李骁鹤不禁敬佩这个布局之人,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个人的目的似乎是为了让南烜对上南离。 她很好奇这布局之人的目的,南烜虽有黑影卫,但南离亦手握地灵卫,甚至现在还拥有了一个神秘力量协助他找到了地灵卫的故乡越黎,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怕只有璇玑楼那样的势力才可能。而背后布局之人又如何能预算到谁是这场战争的赢家呢? “你。” 李骁鹤正想的出神,忽然萧征忆锐利的目光一下扫到她,顿时一惊。 第一百零五章壮士出川! 李骁鹤被那久经沙场的锐利目光盯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时,就见显环挡在了她面前脆生生道,“大人,她不是我族人。” 言辞不卑不亢,到底是天命战士一族的人,此时的显环全然不复之前的温顺。 萧征忆富有压力的目光转到显环身上时温和了不少,“是显环啊,许久不见,你都嫁为人妇了,你父亲在天之灵也安慰了。” 显环向他行了个晚辈的礼节恭敬道,“多谢萧将军关心,显环在此替父亲谢过了。” “不用多礼,坤域不会忘了洪涛。” 洪涛?李骁鹤心里一动,抬头正对上人群中獠带着恨意的目光。 萧征忆的眼神忽转凛冽,“不知是哪位客人能得显环青眼,可以来越黎做客?” “与坤域无关。”龙鳞向来谁的面子都不给,但无论萧征忆的辈分,还是他的为人以及赫赫战功,龙鳞都存着几分敬意,但也只此而已了,李骁鹤是族内事,谁也不能插手,任何人都不可以! 显环趁龙鳞吸引萧征忆注意的空档低声嘱咐李骁鹤,“你赶紧找个躲起来,你不是族里人,别被连累了。” 李骁鹤本想打哈哈,却被她认真痛心的眼神给怔住了。 “空语族的破事自己担着就好。”她对李骁鹤仓促地笑了笑,“你是獠第一次带进族里的朋友,绝不能让你出事。” “龙鳞!”萧征忆大吼一声,手上和南烜一脉相承的玄铁长枪砸进了地里三寸。 看南烜就知道,萧征忆一直就是个暴脾气的人,纵然这些年在朝廷被磨的温和了些,但自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骨子里还是个老顽固,暴脾气,尤其对上龙鳞这样的年少英杰,更是想起了南烜。顿时火气就冒上来了,也不拐弯抹角了。 “他南离虽不是个玩意儿,大小也是个摄政王,就算靠着皇后那婆娘,他也握着地灵卫的令牌!”萧征忆火冒冒的样子倒让气氛没那么紧张起来,一边的士兵也是见惯了他这幅德行,纷纷放松下来。 谁不知道这位最喜欢那位得意门生王将南烜,最看不惯的也是那厉王南离,只是顾忌颇多。如今二人就要撕破脸了,萧大将军是又爽又忧心。这爽的是自己徒弟比自己牛掰,说要和南离撕逼就撕逼,一点不带含糊的,不愧是他徒弟! 忧心的是,南离毕竟有皇后鲍氏那婆娘在后面撑腰,又有地灵卫在手,坤域帝一日没有露面,他们就只能对他南离俯首称臣,稍不留神就是乱臣贼子,如今南烜冲冠一怒,怕是要背负骂名。 龙鳞没有作声,萧征忆是他少有看顺眼的坤域人之一,他也知道萧征忆是为了他和一族好,他们永远斗不过皇权。 李骁鹤沉默,随即从显环身后大大方方地走出来,“在下李鹤见过萧将军。” 众人不禁面露诧异,萧征忆此次来越黎无非是为了调集地灵卫出兵,说不好听的,那就是来抓壮丁的,而且因为这一族的彪悍程度,男女都抓。谁相信这姑娘是来做客的?连坤域帝都没有被地灵卫邀请来越黎的资格,她是谁?地灵卫这一去多半九死一生,若这姑娘乖乖躲着也不至于如何,毕竟是个姑娘家,可她居然自己站出来了,这不找死吗? 龙鳞气势汹汹地瞪着她,那意思是你要耍什么花招?他可是了解这女人的。 “李鹤?”萧征忆皱眉想,“这名有点耳熟……算了,你是谁?” 李骁鹤不顾显环在后面都快扯断她袖子,一本正经地答道,“我站在越黎,自然是越黎的人。” 整个越黎的人都愣了,獠焦急地看着龙鳞,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并不希望李骁鹤被拉进这场斗争中,因为最后不管谁胜谁负,流血的都是他们。 萧征忆没想到她这么干脆,一时起了兴趣,“你知道我们要去干嘛的吗?” 李骁鹤眨眨眼,光天化日的地就对着萧大将军抛媚眼,“不就是打仗嘛,难道还是去嫁人哪?将军你可真爱说笑!” 萧征忆囧了,谁跟你说笑呢? 李骁鹤自己玩的挺嗨,把别人雷的狠狠的,纷纷扭头看着小獠,你这是打哪儿带回来的妖精啊? 獠干瞪着李骁鹤背影,咬牙切齿。 萧征忆正想导正一下她的思想,忽然见李骁鹤转过身看着龙鳞和一族人,无比认真地问,“族长大人,那个赌敢打吗?” 众人不解地看过去,龙鳞静默半晌没说话,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初次见面时的半长头发此时已到腰际,但在越黎的这几天从来也没见她好好梳过,一直就是绑个马尾了事,比越黎的女子还要随性爽快。从云泽到越黎,她似乎一直麻烦不断,与地灵卫也恩恩怨怨,除了在虞安城见过她为那里的百姓流过泪,就从来没见她愁过哭过。 而此时她站在越黎的土地上,身后是广阔蓝天,喊着他族长大人,微笑地问他要不要打那个赌?什么赌呢? 她说,助南烜夺权,他杀掉南离重回京师之时,她李骁鹤还空语一族永远的自由。 多可笑,多狂妄!他龙鳞自认为一生狂妄过人,而眼前这身中离魂,连万灵丹也耗尽的小女子竟比他更狂! “好。”他说。 李骁鹤笑了,是仰天的大笑,没有一丝一毫女子的矜持,却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开心,由衷的开心。 “萧大将军,您在这帮我作证啊!”她掐腰挑眉,若是唐茗和黄翔在,必然说她越来越像某腹黑君了。 萧征忆莫名其妙,他大老粗一个,显然不懂那些,但他从不纠结,直接大手一挥,“成成成,不就一个赌嘛!” 在他看来,姑娘家里的能赌啥,不就胭脂水粉啥的呗!又不是啥大事,他萧征忆有什么担不起的。 几年之后,萧征忆再次回忆这次越黎之行时,想到自己当初那么随便地就决定了影响了坤域甚至整个七国的大事时,不禁心有戚戚焉,直叹李骁鹤比他还能装。 李骁鹤看着眼前破旧的村落,老弱妇孺,一个个如挺直的标枪般站着。旭日从他们身后的屋顶缓缓升起,染红了他们沧桑的脸,如他们注定浴血的人生。 她不用转身也知道自己身后的景色是多么绚烂美丽,有时候她也会想,是否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让她见到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这些人。白袭也好,南烜也好,龙鳞和从云唐茗他们也好,除去她的生存需要,她真的很想帮助他们,尽自己所能地去改变这个落后的时代。 “明明,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啊~”李骁鹤忽然叹道。 萧征忆和龙鳞等人同时心头一震,这句平淡的话,就像干涸的田地落下的一滴雨一样,绝望中偏偏满含希望。他们相信对方都会在心中嘲讽,这样纷乱暴力的时代,这样弱肉强食的世界,竟会有人赞它美。然而在心里,那滴雨深深植入。他们不禁反问,既然世界不美,我们每天又在努力地做什么呢? 仅仅活着罢了,为了再看看这世界。 “乡亲们!我一不服丧二不带孝,就先走一步了,国家大事为先嘛!”李骁鹤潇洒地挥手,抓着显环的手紧紧抱过她,说了声再见便转身离去。 萧征忆看着她洒脱的背影不禁啧嘴啧对手下道,“这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啊!本将军当初头一次上战场也没这么上赶着的啊!居然被个黄毛丫头比下去了,真特么丢老脸了!” 手下亲兵安慰,“将军您也不瞅瞅人家是哪的姑娘?虽然人越黎一代代人数都在少,可到底是天命战士一族,哪能跟一般的黄毛丫头比!” “也是。”萧征忆回过味来也同意。 “对了,将军,耿大人如何处置?” “帮他把脸上血洗洗,再好好教导一番驯马的知识。” “将军这是怎么个意思?” 萧征忆大笑一声向龙鳞告了辞,“谁让他不好好学骑马,结果被马摔了?” 整个越黎的人目送着军队走远,獠着急地喊龙鳞,“龙大哥你怎么让她被带走了?” 龙鳞目光深沉如井,“她自己要走你拦的了她?还是说干脆砍掉她的腿?反正也是要杀了她的。” 獠一时无话,他根本没想杀她,从他知道她将唯一的一颗万灵卫给了他之后。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从小到大学的东西都不能告诉他如何去对待这个完全不一样的女子。最终,他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在心里狠狠骂她傻瓜。 显环心里很难受,她走到獠跟前低声道了声对不起,随即问道,“我还不知道獠的朋友叫什么?” 朋友么?獠有些别扭地回道,“她叫李骁鹤。” “真不像女子的名字。”显环道。 獠嗤笑,“她本来就不是女的!” 龙鳞黑色的披风脱下,像在为远方出征的战士致礼。 “别为那女人伤心,她才不会那么容易死!” 第一百零六章私生女李鹤 出了越黎的那片森林,瞪着眼前的这座荥阳城,李骁鹤还是不敢相信那座神秘的地下皇陵居然穿过了四座城,这么快就要到坤域的京都升泉城了。 “萧将军,我这是第一次来荥阳,能不能让我逛逛?”李骁鹤绞着手指一副小女儿情态,羞答答地问。 萧征忆等人此时都换了一身便衣,见她这副样子才觉得合理,他们到底还是习惯姑娘家娇羞的样子。 萧将军颇欣赏李骁鹤,大手一指,“那边都是些胭脂水粉。” 李骁鹤犹豫地看着他们一眼,萧征忆不懂,他手下懂,知道人姑娘逛街,一群大老爷们跟着像什么话,奈何李骁鹤不是普通姑娘,先前听她说话的意思,在越黎的亲人也都死了,而且这是让人去送死不是嫁人,万一逃了怎么办? 手下转转,对萧征忆道,“将军,姑娘家的买胭脂水粉,我们这么多人跟着也不像话,要不……就您陪着去?” 萧征忆气结,他堂堂刑天大将军,坤域王将的师父,竟然让她陪个女娃子逛街买胭脂水粉?若传出去了,岂不被笑死! 但他扭头看李骁鹤那小媳妇样,想想算了,人家小姑娘青春年少的还没嫁人就要去送死,自己这算什么。 “你们别走远,尽量分散,不要扰民。” “是!” “谢谢将军大人!”李骁鹤仔细回忆着自家小侄女得到新手机时的表情笑道。 越靠近京城越繁华,荥阳城远远不是虞安城和丹阳城那样的小城可比的,位于荥泽西岸荥水之而得名。李骁鹤目测荥阳城仅南北长约两千米,东西宽约一千五百米,周长七千余米。城墙最高处约二十米,上部宽度她倒是无法看清,大概也有十米的样子,听萧征忆所说那城墙地基也有三十米。看来每个时代的发展轨迹都差不多,城墙都是按照春秋战国时代的版筑而成,层次分明,夯窝清晰。 旁敲侧击加卖萌之后,李骁鹤开始步入正轨,她轻轻打开一盒胭脂,似漫不经心地叹道,“看来还是月华凝比较好。” 萧征忆本来不耐烦着,陡然听她提到这个名字,不禁心生疑窦。 这家铺子也算老字号,老板听她这么说也不慌,笑的敞快,“姑娘说笑了,哪有胭脂能比得上月华凝呢?那可是万紫阁独有的,连皇宫都不定有,我这里的货哪比得上?” 李骁鹤撇撇嘴,像是想起了什么,吃吃地笑道,“月华凝自然好,吃起来就跟麻花沾醋一样!” 萧征忆顿时站不住了,正要拉她问个清楚,就见李骁鹤跟老板说要自己看看。他赶紧抓住机会凑上来,一把年纪的人眼神激动得不像样。 李骁鹤看了好笑,嘴皮子不动道,“习陵之前跟我说堂堂刑天大将军一遇事就炸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萧征忆此时哪管她笑话,连问,“习陵在哪?南烜呢?有没有受伤?” 他此时完全相信了李骁鹤,天下只有他家的小习陵会用麻花沾醋,也只有她会才把自己辛辛苦苦买来哄她开心的月华凝当零食吃。 李骁鹤不慌不忙地挑着胭脂,“摄政王雇了红叶楼暗杀我们,我们失散了。习陵应该跟南烜在一起,不要紧。” 至于习陵受的伤她选择隐下不说,免得乱了他的计划,希望唐茗的万灵丹管用。 “你与越黎是何关系?”萧征忆虽然性子粗但是心不粗,地灵卫表面上一直是中立状态,但只要是知情人都知道,地灵卫与坤域皇室不共戴天。李骁鹤虽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南烜的事丝毫错不得。 李骁鹤闻闻胭脂,“我是他们仇人。” 萧征忆纳闷地随她在店铺中走来走去,“你做了什么?”值得他们把你带进越黎再去报仇? “啪。”她放下手上的玫红色胭脂,面无表情道,“我杀了地灵卫四人。” 萧征忆蒙了,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当年南烜刚成年就与天倾无双国士夏侯端打成平手,封为王将时,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洪涛……是你杀的?” 李骁鹤“嗯”了一声,随便挑了一盒胭脂交给老板包起来,然后朝他努努嘴,“付钱啊,萧大将军。” “老板,我想立刻用这胭脂梳妆一番去赴约,不知……” 老板见她一脸娇羞,便知是她要见情郎去,当下道,“您后面请。” 李骁鹤略点头,拽过萧征忆就进了店铺后面,“老萧你进来伺候!” 店老板凌乱,这怎么拖个男仆进去伺候?怎么也要带个丫鬟啊! “萧将军,无论我是谁都不影响我站在南烜阵营,南烜虽然暂时逃脱了红叶楼的追杀,但是却无法进京城。现在请告诉我京城的一切有用消息。” 一进店铺后面,李骁鹤就一刻不耽误地问他,同时掏出了那块凤血佩。 萧征忆见到那玉佩惊讶过后瞬间冷静下来,沉稳道,“近几日南离不知得到了谁的助力,朝中反对派大臣几次三番遭到威胁后,一半大臣已经倒戈。北疆内乱,乔王此次被北疆太后铲除了不少势力,三日前乔王遣来使正式提出向坤域求亲,特指要迎娶习陵……” 说到这里他狠啐了口,“他乔王就是为了牵制南烜才拖累的习陵,简直混账!” “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征忆难得地叹口气,“听说病的不轻,但我们根本见不到皇上。” 李骁鹤沉思一会道,“谭明已经调动居庸关三万黑影卫向京城而来,南烜和习陵失踪的消息请您想办法隐瞒,在战争开始之前,我恐怕要劳烦您一阵子了。” “你想做什么?”萧征忆问。 “先把我认回去当干女儿,再想办法让我混入皇宫。” 萧征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让她有些诧异,看来凤血佩的作用真大,不枉她再冒充回“皇嫂”。 “还有一件事请您帮忙,是私事。” 李骁鹤此话一出,倒让萧征忆心里定了定,虽然他知道这凤血佩代表着什么意思,既然作为未来的三王妃,他自然不用担心她会叛变。但经过与李骁鹤的交往谈话之后,萧征忆心里有些没谱了。 眼前这女子并非是一般的浅薄无知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很难说会愿意为了以后的三王妃甚至是太子妃去参与斗争。他能看出来,她的眼神太坦然,坦然到不含私欲贪婪。这让他担忧,没有东西能诱惑牵制住这个有才能的女子。而现在李骁鹤一提要求,他反而放心了。 “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李骁鹤抿唇笑了笑,“帮我找个人,姓白,爱穿紫衣心脏部位有伤。最好往华贵高档的地方找找,他架子大着。” “心脏部位受伤还能活?”萧征脱口而出 李骁鹤一怔,强笑道,“我也不知道,您就帮我找找吧!” 萧征忆没多想就答应了,然后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你真叫李鹤?” 李骁鹤挑眉,“其实我真名更像男子的名字,您就叫我小鹤吧!” “成,干女儿,跟爹回家。” 她嗤笑一声,“我叫您将军吧,我有爹了,他会吃醋的。” 撩开帘子那一刻,他们就发现不是很大的胭脂铺里站着几个探头探脑的人。萧征忆的手下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急匆匆地赶来找他。 “将军,” 手下那师爷样的人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萧征忆横眉一扫,忍了几忍又看看李骁鹤才没发火,低声吩咐,“立刻回京。” “发生什么事了?” 李骁鹤心里顿时涌起不祥预感,萧征忆的愤怒太明显,除了南烜和习陵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引起他如此强烈的愤怒。 萧征忆缓了好几口气,才阴沉着脸回道,“习陵被南离抓回去了。” 李骁鹤顿时觉得如被一桶凉水浇个透心凉,“南烜呢?” 萧征忆摇摇头没说话,显然心思沉重。 偌大的荥阳古城李骁鹤还没呆够三个时辰便匆匆离去了,好在李骁鹤也是野战军出身,而萧征忆和他的手下也习惯了急行军,及时准备了干粮饮水。 如此紧赶慢赶,一路上有萧大将军保驾护航,前所未有的顺利。第三日清晨时分,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进了升泉城门。 无比繁华的京城内依然一片喧哗,但李骁鹤注意到,他们的马匹过街时,所有人都在指指点点,个个神色凝重。显然他们认出了那是刑天将军萧征忆,都在背后猜测讨论心,是否王将大人真的反了。 坤域都城内人心惶惶,与之相比较冷清的便是刑天将军府,萧府。 “吁!” 几人这里勒绳下马,那里萧府的下人便出来迎接了。男男女女,五颜六色,有老有少,看来也是个大家族。 若非情况不对,李骁鹤真想嘲笑萧将军两句,看不出来你也是三妻四妾的人啊! “妾身见过老爷。”当先一中年妇女穿着一品诰命服,端庄地行礼。 身后一大家子都纷纷跟着行礼,穿的红红绿绿的姨太太们偷偷摸摸地打量着李骁鹤,希希唆唆地讨论着。 “起来吧。” “老爷,不知这位姑娘是?”正房夫人实在淡定,一本正经地问。 萧征忆还没开口,李骁鹤倒想逗逗这端庄的像个菩萨似的夫人,顺口但,“夫人早上好,我叫李鹤,是将军的私生女。” 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第一百零七章宅斗? 大夫人看向萧征忆,而萧征忆只是瞪了李骁鹤一眼道,“咳咳,她是我认的干女儿,小鹤,这是大夫人和姨娘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古代大户人家为了遮掩私生子女,就对外说是干女儿,这已经是帝都高官的共识了。 “干女儿就干女儿吧!”李骁鹤翻身下了马,盯了大夫人好一会咧嘴笑,“见过大夫人,和………七七八八。” 七七八八?姨太太们脸都绿了,下人捂嘴笑个不停,连萧将军都差点没忍住笑。 李骁鹤二话不说就向府内走,惹得周围又是一阵议论,太没有礼节什么的。 她想估计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刑天将军领回来一个“干女儿”,并且狂妄无边,才回府便给了众人一个狠狠的下马威,将军大人还没惩罚她。 李骁鹤勾唇,她就是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是回来抢家产撕逼宅斗的。 “淑华,给小鹤安排个房间。”萧征忆想了想不放心,红叶楼的杀手和地灵卫随时窥伺在旁,便添上了句,“安置在东厢房最开头一间,另外将府内护院全都调去保护她,再找几个可靠的会武的丫鬟。” 姨娘们听他这番话,又是心惊又是嫉妒,老爷何曾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整个京城都知道,他只对永安公主上心,其他人都入不了眼,至于南烜,那不是用来疼的,是用来磨练的。 “妾身知道。”大夫人除了宣布李骁鹤是干女儿时惊讶了一下后,一直无波澜,此时她应了,其他人也不敢再发话。 李骁鹤身无长物,也没多少行李,直接就在东厢房那边住下了。 房间很大,女管家安排好了一切就走了,也不敢多话,李骁鹤也不挽留,她看着眼前排排站的三个胳膊比自己大腿还粗的女汉纸默默无语。 “你们回去吧。” “我们是来大夫人派来保护小姐的。” 果然声如洪钟,不仅占地方还能当闹铃,雷的她噼里啪啦。 “小姐,我能手劈砖头。” “小姐,我能脚踢大树。” “小姐,我能轰碎房门。” 我要你轰碎房门干嘛?抓奸吗? 行啊,一个比一个碉堡,被这三个盯着她还怎么做自己的事? 正僵持着,有人传话让六小姐去大堂见老爷。李骁鹤端杯茶啜着继续给三女汉子心理辅导,那传话的人一头汗,也不敢做声就在门外等着。 李骁鹤见状,诧异地指着自己问,“喊我?六小姐?” 门外那人一阵点头,“是啊,六小姐。” 她撇嘴站起来,萧将军不仅能娶还能生,都五个孩子了。 身后三人亦步亦趋地跟上,李骁鹤也没阻止,正好把这三个退了。 萧府不算太奢华,但一品大员的标配在那儿,自然不会小到哪去。李骁鹤住在在东厢房第一间,穿过花园就能到大堂。 府内女人多也有些好处,比如这花园里的花就开的不错,品种繁多,饶是夏末时节也有不少花草盛开,以萧征忆的性子他宁愿开个菜园。 眼前满目繁花,连牡丹也有,想必大多数都是些贵重的品种,个个开的娇艳欲滴,委婉的像这里的女子般。这反而让她想起了在虞安城黄禀府上看到的花,无论是夺情还是长相忆都开的那么肆意,尽情地迸发生命,哪有这般委婉。 有的花因环境优渥而生,而有的花因处境恶劣才生。前者被拯救,后者拯救人。 想想施茜送她的那朵琉璃白的长相忆去哪儿呢?好像因为白袭的教导结果累瘫了,花忘记在虞安城的那片树林里了。 虽然她不喜欢花,但并不妨碍她向白大公子索要另一朵,要金的好了,谁让人家是奸商呢! “六妹妹赏花呢?” 李骁鹤一听这声音就腻味,就像是贾宝玉遇见林妹妹的语气是闹哪样? 眼前万紫千红中站着两个年轻俊朗的男子,二十左右的样子,然而虽然都是一身华服,但那位喊妹妹的显然就没旁边那位有气势了。 “六爷,这是我父亲才带回来的干女儿小鹤。”男子扭头的瞬间,脸上的得意炫耀毫不掩饰,“六妹快来见过六爷。” 李骁鹤无语,眼前这自来熟估计也站在七七八八姨太太中间,不过她完全没印象了。而他口中的六爷,能让刑天将军之子觉得得意炫耀的,无非是皇子了。 李骁鹤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看着那不知道几哥哥笑的跟花似的,然后她就走过去了…… 留下几哥哥风中凌乱,六皇子也惊愕地张不开嘴。 “放肆!你……这可是六……”几哥哥气急败坏地喝道。 “六皇子,将军找我有事,说不定还是大事,恕不奉陪了。”李骁鹤挥手拜拜。 几哥哥愣半晌,“她怎么知道……这丫头真反了天了!知道还跑!六爷您千万别见怪,乡下野丫头不懂事。” 六皇子英俊的脸庞露出笑意,他意味深长道,“元朗,你妹妹这招欲擒故纵用的好啊~” 萧元朗一怔,心里忽然有些后悔。 李骁鹤一进大堂就见到大夫人几位公子都规规矩矩地坐在那,两个公子两个小姐,大概又是几哥哥几姐姐。除了姨太太外,这一大家都到齐了,似乎就等她一个人。而在这么多人中,李骁鹤居然见到了一个熟人,实在是意料不到的人。 她一踏进大堂就感觉到无数道视线齐刷刷地扫了过来,像要看透她骨头一样。 “见过将军。”李骁鹤这话让在座几人心生疑惑,怎的不称父亲? 萧征忆才不管他人疑惑,这以后说不定是皇后,谁敢占她便宜? “凌公子,这便是我刚认的干女儿,李鹤,来,小鹤,见过凌公子。” 李骁鹤挑眉,“凌……公子?” “李……鹤?”凌肃眉间朱砂殷红,比那六皇子更多一分气度,完全看不出来当日带领绿妖进城有他一份。 “六妹与凌公子认识?” 李骁鹤转身看去,坐在下方首位的年轻男子,英俊沉稳,眉目间很容易找到萧征忆的影子。 “我是你大哥,萧唯远。”他一见到李骁鹤迷茫的眼神,就知道她不记得自己。事实上,他觉得她除了大夫人都不记得了。 其他人也都趁机露一把脸。 “我是你二哥,萧俊武。”说话人长的倒不符合他的名字,相貌较阴柔,眉间带着一股阴鸷。 “我是你四姐,萧瑞雪。”低着头,垂着眸,温婉柔顺,美丽动人的闺秀。 “我是你五姐,萧美月。”萧美月长相美艳,眉梢上挑,上下打量了李骁鹤一番笑道,“六妹来见客也不梳洗打扮一番?” 萧唯远显然习惯了她的刻薄,连忙转移了话题,“六妹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奥,大哥。”她点点头表示记住了,随即回道,“凌公子跟我见过的一个人挺像。” “朋友吗?”萧唯远问。 李骁鹤看着凌肃,故意笑道,“仇人。” 气氛一下冷场,萧征忆无语,“凌公子可是坤域四公子,此次来是为了今年的羽兰盛会,你们谁愿参加?” 几人都露出了期待的表情,果然都知道了,连萧瑞雪都抬头激动的不像样。 “老爷,和往年一样都去吧。”大夫人半天才开口,也跟木头人一样。 “等等,我见识短,劳烦谁能告诉我羽兰盛会干嘛的?”李骁鹤打断他们的兴奋。 凌肃也不见怪,直接解释道,“羽兰为坤域第一代帝王象征,每年的九月十五由皇室举办盛会,文比武斗。” 九月十五?李骁鹤脸色一变,陡然想起来今天已经是九月十日了,还有四日离魂就要发作了,万灵丹已用完,她必须在四日内去摄政王府拿到解药。 至于羽兰盛会,她必须要去,那是唯一的机会。 “知道了,我会去的。”李骁鹤谦逊地笑道,“在这之前,凌公子可否指教一二。” 萧瑞雪神色一慌,凌肃目光转深还没开口就听到人群外传来一句。 “我来指教六小姐以为如何?” 众人扭头看去,萧元朗和六皇子正走过来,萧征忆脸色有些不好看,萧美月脸上尽显喜色。大堂内几人虽神情各异,倒也不失礼节地拜见了。 “诸位不必多礼。”六皇子眼珠子一直盯在李骁鹤身上,谦逊又不失威严,“六小姐可介意本皇子指教?” 萧元朗低着头没吭声,萧俊武忙在旁边搭腔道,“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萧美月愤愤不平,“我也要学!” 李骁鹤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自然不介意,只是凌公子已经答应了。” 众人一愣,凌公子什么时候答应的? 见众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凌肃眉头直跳,再看李骁鹤八风不动,只好道,“是。” “原来如此,是我晚了一步。”六皇子面色一僵便恢复正常,看着凌肃的目光中带着阴鸷,“凌肃乃堂堂宁国公独子,坤域四公子之一,自然是我等及不上的了。” 这几句话明显带着刻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萧征忆气呼呼的也不做声。 李骁鹤心里好笑,“我初来京城,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萧元朗立刻接话,“六妹妹,说到玩乐你就得问三哥我了,升泉城我门儿清!” 萧征忆板着脸,“我告诉你,你带着往好的地方去,否则……” “三弟还是懂事的。”萧唯远打圆场,“至于我就不去了,还有事。” 萧俊武被打了脸心里气,“我也有事。” 凌肃忽然道,“在下也同去。” 萧瑞雪脸颊红红,细声道,“我也去。” 六皇子脑袋都在冒烟,一听凌肃要去连忙道,“本皇子闲来无事,一起去。” 萧美月立刻手一挥,“我也要去!” “都去吧。”大夫人再次刷存在感。 李骁鹤看着一大群人,也没反对,人越多越好,越显眼越好。 “你们三个别跟了,光天化日的有这么多人保护也不差你们三个了。”李骁鹤现在也算内功深厚,一眼就看出来这一群人都会武功,连萧瑞雪和萧美月都会些皮毛。除去两个女的,大哥萧唯远最高,六皇子最低。 第一百零八章聚春楼暗杀事件 萧征忆想想也是,李骁鹤连地灵卫都能杀了,就同意了。 吵吵闹闹一大拨人出门,本来已近晌午了,目标自然就订在了聚春楼。 “六妹妹,哥告诉你啊,这真的是坤域第一酒楼,跟福临客栈是一家的。” “就去那儿吧!” 聚春楼人非常多,萧元朗也是看着身份走后门才要了张大桌子,六皇子闷闷不乐地惦记着包厢,萧美月娇滴滴地嫌弃。 只有李骁鹤挺满意,“没事,人多挺好的,人多一会才热闹。” 众人只当她随和,唯有凌肃听出了她话里的那层意思,心里猜测良多。 “六妹妹这次还真说对了。”萧元朗得意万分,挤眉弄眼道,“这里平时江湖人也多的很,哥哥让你见识见识。” 他这副样子明显跟黄翔差不多,都是对江湖生活着迷的小伙子,李骁鹤叹。 有六皇子在,点的菜肴自然不能少不能不奢华,一桌下来至少摆了二十道菜。 李骁鹤看着这一桌菜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讥笑,半开玩笑道,“这么多吃不完吧?” 萧美月嘲道,“六妹可真是见识少,这哪个官员家没个排场的,更何况今天六皇子殿下还在呢~” “奥,是吗?”李骁鹤移开目光看向酒楼外不再说话。 凌肃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了酒楼外蹲着的一老一小乞丐二人,哆哆嗦嗦地分着半个脏兮兮的馒头。 酒过三巡,连萧瑞雪都放开不少,也能主动地敬凌肃一本酒,到底是一品武将的子女。坤域四公子之一的凌肃,平日里洁身自好,轻易不与人来往,这是升泉城众所周知的事,今日实在机会难得。 “凌公子,我四妹对你倾慕已久,你可不能辜负她啊!”萧元朗喝的昏沉。 “你说什么呢三哥~”萧瑞雪娇羞道,小脸红扑扑的,不知羞的还是醉的。 “三公子说笑了。”凌肃不冷不热回答。 萧瑞雪顿时一腔情愫浇个干净,低头咬着嘴唇,泫然欲泣。 萧美月一味对六皇子献殷勤,奈何六皇子的眼睛就是离不开李骁鹤,直气的她胸闷气短。六皇子是当今皇后的儿子,如今皇上病重,万一有个好歹,这坤域绝对是六皇子的了。以她父亲的身份,若能助其一臂之力,自己绝对能当皇后。谁料到这半路蹦出来个干女儿,她算什么东西! 这边南珏发现,自己真被这李鹤给勾了魂了。就是想看着她,看她喝酒跟水一样,看她漫不经心地应着自己,越看越想让她把所有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六皇子是皇后之子吧?” 南珏一下惊醒,发现是李骁鹤在和他说话,直乐的笑,“是长子。” 如此敏感的问题,让饭桌一下静了下来,众人不知李骁鹤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而凌肃知道,这才是她的目的。 “不知道平时有没有和兄弟姐妹们像我们这般喝酒玩乐?”李骁鹤笑问。 众人一下放下心,原来只是感叹啊。 “他们哪有时间跟本皇子玩乐?”南珏摇头,正好听到周围有人议论北疆提出和亲的事便笑道,“瞧,姐妹都被嫁出去了,最后一个也要嫁出去了!” 李骁鹤也笑,假装任性道,“要是我我便逃婚去,才不嫁~” “哈哈!”萧元朗等人不禁笑出来,周围人听到这话也哄笑起来。 “好大的胆子,”南珏头昏眼花地嘲笑她道,“我那永安妹妹倒是逃了,不照样被抓回来了!” “咯吱!”李骁鹤手心一紧,手中的杯子发出一声脆响,心里的那块石头真的压了下来,她倒也轻松了,至少知道习陵在哪里了,救她也有个方向。 “那不得打入天牢!”萧美月好奇地问。 “哼,”南珏啜口酒哼道,“她自己受的伤就够受的,母后说了,那是北疆指定要的人,不能让她丢了命,好生养着呢!” 萧元朗等人听着,也不说话,他萧家算是亲王将派的人,如今局势不定,他们最不好说话。 李骁鹤知道一定是当日在地下皇陵前的森林里受的伤,这样也好,在皇宫的条件比在外面奔波要好。 “什么时候和亲我去瞧瞧热闹?” 南珏一把抓住李骁鹤的手,眼神直直道,“羽兰节过后十天,我带你去看。” 李骁鹤冷笑一声迅速抽回手,“多谢六皇子,不必了,还请自重。” “六皇子喝醉了吧!”萧元朗酒量是练出来的,哪有那么容易醉,见到李骁鹤被南珏轻薄顿时脸色沉下来了。 萧瑞雪感觉气氛不对劲,小眼神怯怯地望着凌肃寻求帮助。 萧美月刚要说话,就看见李骁鹤跟前的杯子碎成了两半,顿时脸色一白。 “六小姐练过内力?”南珏脸色难看,连酒也醒了过来,李骁鹤毕竟是一品将军的女儿,他只要一日没登上皇位,一日就不能得罪萧征忆。 李骁鹤晃晃手指,一句话也不说。 “那不是内力。”萧元朗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家六妹妹,先前他不懂家里都有五个孩子了,父亲怎么又想起领个回来。府内下人都在私下议论,说是干女儿幌子罢了。 而现在看来,眼前这让父亲里里外外保护的六妹妹并不简单,光那手劲,完全可以捏碎一个男子的手骨,连他和大哥不用内力都做不到。 南珏放下心,自己想哪去了,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内力,自己还能看不出来? “来人,赶紧把这破杯子换了!这种破杯子也敢拿出来!” 小二跑过来一看那酒杯,眼里快速闪过惊讶,而后抬头看了一眼李骁鹤就唯唯诺诺地走了。 “诸位都吃好了吗?”她问。 几人纷纷点头,凌肃也放下酒杯,萧元朗脸色还是有些阴沉。 半刻钟后小二才姗姗来迟,一个劲地道歉,将新的酒杯递过去,李骁鹤和善地笑笑,亲自伸手过去接道,“我们吃完了,顺便帮我们收拾了,没怎么动的菜包起来。” 小二连连答应,又笑着奉承了句,“我们老板为了表示歉意,他日再来吃饭可以为您预留个位置。” 李骁鹤推辞,“多谢,今日不用了,若我以后再来吃饭,会提前告知的。” 小二也不多说,就去打包饭菜了。桌上重新上了茶,几人开始聊天。 一静下来,周围谈话的声音就自然而然地进了耳中,依然是那些旧话题,只是扯到了永安公主和亲的事。 气氛再次尴尬起来,刚才不开心的事再次被翻出来。萧元朗虽不干正事,但护短的很,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要不是为了萧美月,他也不会结交六皇子。如今南珏没有看上美月,反而调戏小鹤,这像什么话? “小鹤……” “三哥认识永安公主吗?”李骁鹤一下打断了他的话,问起了别的。 萧元朗见她谈笑自若,也怕让她不开心就也揭过去这事,打趣道,“永安那丫头我能不认识吗?从小就爱往我家跑,父亲最疼她,什么吃的都给她,那丫头偏偏吃不完就爱存着,说要带回去给她哥吃,我们几个小时候最嫉妒她了。想不到……” “娇生惯养,怪不得会逃婚。”李骁鹤端起茶杯嘲道,“也不管他哥哥会怎么样。” 萧元朗被她的语气弄蒙了,萧瑞雪和萧美月听着也有些不对劲,南珏自知之前犯了浑也不好插嘴,凌肃岿然不动喝茶。 李骁鹤嗓门更大了,“一直听人谈起永安公主,以为是巾帼英雄,没想到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仗着哥哥在外面拼死拼活地当靠山就任性离家出走,哼!” “够了!”萧元朗猛一拍桌子,也不管六皇子还在旁边坐着,两妹妹吓的一抖。 周围越多的客人都看过来,李骁鹤继续扯嗓子放狠话。 “要我看这个永安公主就是吃干饭的!” 李骁鹤一把将茶杯拍在桌上,杯子彻底碎成片了,看的几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南珏狠狠咽口水。 李骁鹤瞪着萧元朗吼道,“她就该乖乖养好身子,答应嫁去北疆,说不定我在羽兰会上看到她还能恭敬地叫声公主!” “李鹤!”萧元朗一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际上整个萧家他才是最像萧征忆的人。听到这里,他完全气昏了头,一巴掌朝李骁鹤扇了过去。 “三哥!”萧家两姐妹惊呼。 “元朗!”南珏喊出声来。 凌肃端起自己的茶杯悠悠然闪开,想想,又突发好心地拽走了萧瑞雪。 李骁鹤一把抓过萧元朗的手,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过来,没等众人从如此骇人的场景中反应过来,跟前的桌子上突然插进了三支长针。 “怎么回事?”萧元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李骁鹤救了一命,不过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自己妹妹整个拎起来。 “闭嘴,带着他们赶紧回府!” 李骁鹤将萧美月扔到凌肃怀里,对着凌公子诡笑,“护好了,否则我就要聊一聊坤域凌公子绿妖一日游了!” 凌肃认命,这一辈子除了林加南他又多了个冤家! 客人纷纷逃散开,聚春楼的人也出来处理了,场面一片混乱,但架不住京城的人胆子大,硬是扛着不走,站在旁边看热闹,就想看看骂永安公主的那人,结果看到了刑天将军三公子被一个女子一把拎了起来,还在空中转了个圈! 萧元朗哪肯走,一脚踩翻了桌子,拉着李骁鹤躲在桌子后面,“光天化日的,哪来的杀手?” “红叶楼。”李骁鹤调皮地眨眼睛。 “第一杀手楼红叶楼?”萧元朗头皮都发麻,怪不得敢大白天杀人。 “嗯。”李骁鹤从头发里抽出三根透明的丝线来,看的萧元朗一阵诡异。 “排名第几的杀手?”出身武将世家,他对红叶楼也有些了解,只要不是排名前十就有逃脱的机会。 “不清楚,姬千泷排第几?”她拔下了耳边插在桌上的三枚长针,将丝线绑上去。 姬,千,泷!萧元朗简直想一巴掌拍死她,如果是姬千泷,那已经不是排名的问题了,而是棺材选什么木头的问题了! 第一百零九章书房谈话 “我们赶紧回府,量他们也不敢……你去哪儿!”萧元朗见李骁鹤拿着三根丝线就要冲出去,一把扯住她怒吼道。 “赶紧逃啊!” “逃?”李骁鹤怪笑一声,一个打滚翻到了桌子前面,双手手腕翻飞,凭着暗器飞来的方向判断着每个杀手的藏身之处。 “咻--”一根银针拖着丝线飞过去一个隐蔽的角落,一声闷哼传出,片刻后银针收回,带着鲜红的血迹。 如此几次,萧元朗躲在桌子后面看着李骁鹤一边躲避暗器,一边用那透明丝线和银针收割人命,连眼都不带眨的。 到底是在天子脚下,红叶楼再狂妄也不敢现身杀人,只能用暗器还要避免误伤某个官员,难度太大,况且接连有杀手被反暗杀,实在不宜多留。杀手们转换了角度隐藏身体,躲在死角出准备撤退。 李骁鹤心底冷笑,直接大喇喇地站起来,整个上身都暴露在外,没等萧元朗拉她回来,她先是左手扔出一根没丝线的银针,右手又跟着扔出一根裸银针,硬是击中了第一次扔中的银针,将那银针的方向改变了,从直射向门柱拐个弯射向门柱的后方,硬把躲在后面的杀手给逼了出来。 而就在杀手露头的那一刻,李骁鹤迅速取下嘴里叼着的那根连着丝线的银针,右手一抖,银针拖曳着丝线飞出去,精确无比地刺中了杀手眉心位置。 杀手临死前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眉心的银针被收回,只留下一点朱红,只有李骁鹤自己知道,他的大脑已经被自己用内力震成了一片浆糊,不然她用丝线干嘛? 五个红叶楼杀手,功力一般般,却也算的上高手,一个也没能逃出聚春楼,萧元朗看的一愣一愣的,耳边听着李骁鹤一本正经地问小二要刚才打包的饭菜。 聚春楼的小二居然一点也不怵,稳稳当当地将打包饭菜交给她,临送下楼还站在一片废墟中来了句,“客官走好!” 李骁鹤就在围观众人的好奇眼光中潇洒地上街去了,萧元朗赶紧跟上,“你先去凌公子家躲着,我回去找爹帮你把这事盖过去!” “放心。”李骁鹤回头瞥了眼聚春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将手上饭菜递给乞丐父子,拖着萧元朗头也不回走人道,“有人会帮我们处理的。” 萧元朗心惊胆战地回到家,生怕父亲听到了风声,他最近好不容易乖了一段时间,可不能白费了功夫。 然而,在这半个时辰里,整个京城飞传的只有一件事。刑天将军府六小姐李鹤在聚春楼公开辱骂公主,斥责她该去乖乖和亲,兴许她还能在羽兰盛会上,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公主。 一共几句话,字字句句都不落,连将军府三公子怒而动手都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了,整个京城都在幸灾乐祸,永安公主是坤域支柱王将南烜的亲妹妹,无论他反不反,都不会容许别人辱骂亲妹! 谁不知道刑天将军一直对永安公主宠爱备至,这将军府新领回来的六小姐吃醋吃的太不聪明,这不当众扫将军府面子嘛! 萧元朗一回去就看见他爹脸色阴沉地坐在大堂上等着,大夫人面色无波地坐在旁边,大哥二哥,他亲娘和萧美月也都在旁边坐着,战战兢兢的地望着自己。 萧元朗心说,完了。 于是不等萧征忆问话,也不等李骁鹤开口。噗通一声就往萧征忆跟前一跪,嬉皮笑脸道,“爹,这还是我这个月来头一次犯错,照理说您该欣慰了,不过这次连累了六妹妹,所以您打我一顿我也不亏。” 没有人惊讶,萧美月这个没看到后来的人也下意识地觉得是他哥惹的事,更别说其他人了。三姨太太小声哭着,也不敢做声,跟萧瑞雪一个性子。 萧征忆阴沉着脸没说话。李骁鹤忍不住笑出了声,“萧元朗你干嘛呢?” 大堂内几人脸色一白,萧府,不,是整个京城都知道,萧征忆发火时最好乖乖地受着别动,否则真的脱层皮。萧唯远都被李骁鹤的放肆吓到了,连忙给她使眼色让她收敛点。 老二萧俊武幸灾乐祸地笑看着。 “辱骂公主的事可是真的?”萧征忆问。 “是真的……” “也是我干的!” 李骁鹤还没说完就被萧元朗抢了,还一直扯她袖子,弄的她哭笑不得。 萧美月趁机扯她娘的衣服,三姨太太连忙道,“儿啊,谁干的谁自己清楚,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娘!”萧元朗喊了声,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爹,就是我干的,我早就嫉妒永安了,凭什么你对她就像亲生的!” “住口!”萧征忆本来知道这事多半是李骁鹤的计谋,但一听他说这话就忍不住发火了,蹭地就站起来指着他训,“你能跟永安比吗!她比你懂事多了,你小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受过啥苦?净给我捣蛋!还敢给我说这话?我今天非抽死你!” “行了。”李骁鹤不耐烦,离魂发作的日子就到了,她急着找解药呢! 这一句话出口,瞬间整个大堂都静下来了,萧唯远都想躲了,谁敢违背他爹! “将军,辱骂公主的事是我做的。” 李骁鹤一句话一下提醒了萧征忆,他猛然想起来正事,不由得尴尬,让李骁鹤一个外人看了家里的笑话。 “咳咳,既然是你认了,老三你自己滚吧,小六你跟我去书房!”萧征忆赶紧闪。 他们都没想到萧征忆还真就被李骁鹤一句话给拦住了,不由得惊讶万分。 但萧元朗急啊,他爹打人的狠劲他是从小领略到大的,这要在大堂随便抽几下也就过去了,要是在书房,打死了也没人知道,他爹有多疼永安他是知道的。 “爹!”他连忙起身跟上,被三姨太和萧美月一把拉住了,眼看着李骁鹤跟过去。 “元朗啊,你可不能再惹事了,你爹回头又要骂我,你妹妹今年就要说亲了,惹恼了你爹美月的事可就黄了。那李鹤就是个不安分的,她要争就让她争去……” 萧美月也叽叽喳喳地落井下石,萧元朗听的心里发苦。 他想说,那你们又知不知道她刚才救了我不只一次?否则我哪里有命来听你们唠叨。她为我挡了那么多暗器,我为她挡一顿打,值了。 书房里,李骁鹤一进门就说了计划。 “按六皇子说的,习陵的确被抓回皇宫了,但是南离和鲍氏没敢动她,毕竟乔王要的是个活人。至于习陵那边,今天在聚春楼的事绝对瞒不住,她听到了之后会作出反应的。我已经联系上在京城的朋友了,南烜的下落会查出来的。” “习陵她能听懂吗?”萧征忆担心,在他眼里习陵还是个不懂事的小鬼,“南烜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在她身边。” 李骁鹤笑笑,“萧将军,习陵不再是个小孩子,她已经长大了,她知道作为一个公主该干什么,您不用担心。” 萧征忆沉吟了会,还是问道,“今日在聚春楼是哪里杀手?” 门外萧元朗好不容易脱离他娘和妹妹的纠缠偷偷摸摸跑到书房,一扒上窗子就听到他爹的这句话,顿时心里一咯噔。他就说这事哪能瞒得过他爹呢! 他外面正急着,就听里面李骁鹤说了句“红叶楼的”,顿时更急了。他这六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咋什么实话都往外说?要是爹追问原因呢? 不对,萧元朗转念一想,李骁鹤说了也挺好的,到时光明正大地让爹派精兵随身保护六妹妹,看她那身手就知道,在外面没少吃苦,都是被逼的。 “红叶楼的杀手还好。”萧征忆庆幸,相比之下,红叶楼要比地灵卫好对付些。 萧元朗在外面听的鼻子都气歪了,什么叫红叶楼的杀手还好?沧澜第一杀手楼,很恐怖的好不好! 他正想的出神就听里面李骁鹤提了句什么,萧征忆一口否决了。 “南离这几日都在府内呆着,还是等羽兰盛会他离府那天吧!” “将军,人往往盲目的自信,以为自己在反而会放松警惕,不在反而会小心翼翼严加防范。”李骁鹤顿了顿道,“况且,我也等不了那么多天。” 萧元朗在外听的眼皮一跳,萧征忆也问道,“什么意思?” “我中了离魂,还有四日便是毒发之日,摄政王府有解药。” 萧元朗几乎就要闯进去,忽然听他爹问道,“离魂不是三日内身亡吗?” “是啊,”李骁鹤嗤笑一声,“从虞安城到升泉城,全靠万灵丹吊命呢!” “唐家的万灵丹?”萧征忆来开始惊讶眼前这个看似没有背景的女子,唐家虽藏有万灵丹,但也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从虞安城一路吃到升泉城,不少于三颗。就是唐家核心弟子也不过就如此了。 李骁鹤说的轻松,萧元朗听的心里一阵犯酸,他这六妹妹过是的什么日子!一个多月前,虞安城正好有绿妖攻城,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子怎么回来的。 “六皇子已回宫,依他的脑子也不会多想,怕就怕凌肃,那不是个简的人。”萧征忆目露忧色,毕竟是坤域有名的聪明人。 “不用担心他,我攥着他小辫子,堂堂宁国公世子不会太傻。” 萧征忆已经习惯吃惊了,要说坤域四公子哪个不是坤域顶尖的人物,仅次于南烜的名气,却被她轻易把握,真的假的? “今夜我要出去一趟见个友人。” 萧征忆摆手,“我无权管你,无需向我报备。” 李骁鹤撇嘴,“只是想让你给我留份饭菜而已。” 萧大将军无语,“你那友人连顿饭都舍不得?” “我把她家的宝贝给弄丢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一见面就先揍我一顿,饭菜我就不敢奢想了~”李骁鹤无奈地耸肩。 “宝贝?”萧征忆蹙眉,“什么宝贝?你也算是我萧家六小姐,我替你还了。” “并州唐家本家大小姐。” “……你回去休息吧。”这个真还不起。 第一百一十章计谋伊始 李骁鹤一出书房门已经天黑了,折腾了一天估计人家都睡了,该死的古人不吃晚饭,她肚子还咕咕叫呢! 厨房在哪儿呢?李骁鹤啧嘴想了会还是放弃,时间不能耽误,于是手指朝后勾勾,“你们家厨房在哪儿呢?” 周围一片静寂,丝毫声音也没有,李骁鹤抿嘴偷笑,拖长了喊,“萧元朗~” 黑暗角落处,一个人影磨磨蹭蹭地走到她跟前,“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骁鹤心说,就你那半吊子内功,气息又重又乱,也不收敛些,不过她不会这么说就是了。 “我诈你的,谁让你自己出来的。” 萧元朗不屑地哼哼,“你当我傻吗?” 李骁鹤有点惊讶,她下意识地把他当作了黄翔那小子,想来也是不同的。他们二人虽都不善人情世故,但黄翔是常年生活在虞安城,打交道的只有战争,他是真的不懂。而萧元朗生活在帝都这个混乱的大圈子,每天都会接触到阴谋诡计,人情世故,怎能不懂?只是不喜欢罢了。 “爹有没有打你啊?”他问。 李骁鹤双手摊开给他看,“将军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是有原因的。” “叫爹!”萧元朗扬声强调。 李骁鹤哂笑,“我以为你们不喜欢多一个人来分爹爹。” “切~本公子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反正你已经是我妹妹了,那就该喊爹,喊什么将军啊真别扭!”他别过脸嘟囔着。 别扭的是你吧!李骁鹤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去给我找点吃的,饿死了!” 萧元朗不情不愿地去了,不到一刻钟便回来了,却是带着冒热气的烧鸡,“平时大哥给我留的,便宜你了!” “谢了!”李骁鹤脚尖轻点,倏然飞上屋顶,如羽毛般落下。 萧元朗才不服输,也跟着跳上屋顶,发出哗啦一声,书房里萧征忆大吼,“兔崽子大晚上不睡觉蹦哒啥呢?” 萧元朗羞窘的脸通红,反观李骁鹤跟没事人一样坐下认真吃烧鸡。 他也不闹腾了,在她身边坐下,虽已入夜,但帝都四处灯火通明,隐约能听的见远处缥缈的歌声。 李骁鹤边咀嚼边看着头顶的一轮皎洁明月,脑海里满是当日再丹阳城鸿门客栈屋顶的情景。 记得在一片静寂中,那人跟她说,明月高悬人间,冷眼看众生,而我不愿再做明月,只想离你再近一些。 其实她一进书房里问的并不是关于京都和皇宫的事,而是“找到人了吗?” 萧征忆是如此回答的,毫无线索。 毫无线索,李骁鹤心里直骂,白袭你个死人,让我欠你这么多也不给我机会还! 萧元朗纠结了半天终于开口,“你今天在聚春楼最后用的是什么手法?” 李骁鹤知道他说的是她用两个银针逼迫杀手出来,最后再一击即中的手法。那还是初遇秦鹫时,从唐茗那儿学的。 唐茗出身暗器与毒的世家,各种绝密的暗器手法几乎都失传了,像是当日在铁沙帮,唐茗操纵千层绫同时瞬发万枚暗器所用的手法,便是唐家秘法,她所学习的不过是最简单的一种。 “有时间我教你。” 她如此干脆,萧元朗不好意思起来。 想到唐茗,李骁鹤又要叹气。她一路跌跌撞撞从虞安城到京城,一群人聚聚散散的,如今又失散了。 不知道桑宁有没有联系到燕寻和江玄二人,至于黄翔有虹越护着,又有从云老爹个聪明的在,也没问题。只剩下自己是单个的,还成了将军小姐。 “你怎么了?”萧元朗看她悲哀的笑忍不住问,“怪渗人的,又哭又笑的。” “我哭什么?”李骁鹤吃完烧鸡,随意地抹抹嘴,站起来看向帝都的某个方向。 “你真要去摄政王府?”萧元朗闷闷道。 “嗯,保密奥~”李骁鹤没打算要瞒着他什么,萧元朗这人还是信得过的,只要最重要的事保密就好了。 她正要用轻功离开,忽然听身后萧元朗说,“以前的事过去了,以后呆在萧家没有人敢欺负你!” “嗯。”她没有回头,运起轻功,在月色下,她的身影已经可以像当日在福临客栈屋顶的白袭一样飘逸了。 眼前繁华的古城,一片歌舞升平下掩盖着多少无奈与罪恶。李骁鹤静默地看着远方摄政王府所在的位置,埋心里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以前的事,有的可以过去,有的只要不了解,永远也过不去。 南离的追杀,獠憎恨的眼神,白袭最后消失在石门后的目光,她都无法忘记。 李骁鹤一路来到了聚春楼,这里已关了门,安静的很,只有白日里他们去过的二楼的窗子还开着。她看着那一扇窗笑了笑,一个纵身轻轻松松飞跃进了窗子里。 原本该黑漆漆的二楼,此时闪烁着一根微弱的烛火,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不说话,李骁鹤正好对上那人的脸。 “久等了。”她一屁股坐下喝起茶来。 “茶里有毒。” 李骁鹤满不在乎,“都中了离魂,还怕什么毒?” “哼!”鱼心实在受不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唐茗呢!” 李骁鹤差点一口水呛死,“鱼心姐,你拍死我吧,反正我也快死了,不过我现在可是将军府六小姐,您掂量着些。” “哼,”鱼心冷哼一声,“唐茗身上也中着离魂,也不知道谁害的。唐家说了,要解药可以,要么千层绫回去,要么唐茗人回去,你打算交哪一个?” “鱼心姐说笑了,无论哪一个都得唐茗心甘情愿,否则我第一个不同意。” 鱼心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她就怕李骁鹤在唐茗对上唐家的时候退缩而逃,毕竟现在的李骁鹤可不是当日毫无背景和人脉的小姑娘,好在唐茗没看错人。 “白日的杀手是红叶楼的?” “嗯。”李骁鹤点头,目光飘向窗外的某个角落,“还没谢谢你替我善后,好像砸了你这里不少东西。” 鱼心白她一眼,“放心,我早就以唐家的名义写信去红叶楼讨债去了,顺便多加了一笔善后费。” “鱼心姐真聪明!”她使劲拍马屁。 鱼心呵了一声,一眼看出她有所求直接道,“有事说,至于唐茗和你那些朋友我已经在找了。” “我要摄政王府的设计图和守卫的分布图,唐家的解药不要也罢,我自己拿。” “我也猜到了,南离那解药还是当日唐家卖给他的,当初解药炼就为了杀神仙谷的面子,毕竟唐家已经以暗器为主了。” 鱼心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布团,“南离自知造孽太多,府内护卫从不下于一百,至于他自己从未动过武,应该不会武。” “有什么……**的情报吗?”李骁鹤意味深长地问道。 鱼心愣了下,忍不住笑出声,随即也别有意味道,“摄政王和皇后交情不浅。” “有这个就够了。”李骁鹤勾起唇角。 第二日凌晨,发生了一件大事。李骁鹤习惯早起锻炼,顺便修炼《创源》,正要回房间,就看到萧元朗在自己房前猛敲门,她看着都心疼那门。 “别敲了,门都散了。” 萧元朗忽地转过身,“你不在也不应我一声,让我在这跟傻子似的!” “得得得,下次我不在房里先跟你说。” 萧元朗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干脆不纠结,跟着李骁鹤就进了房。 “你知道吗?爹一早去上朝结果听到了什么?”他神秘兮兮地吊胃口。 李骁鹤根本不上当,慢悠悠地倒了杯茶道,“永安公主答应和亲了。” 萧元朗傻了,“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大哥告诉你的?还是爹来过了?” “猜的。”李骁鹤波澜不惊,看来习陵听懂了她的暗示,也知道李鹤的身份,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萧元得意万分,继续吊胃口。 “摄政王还是皇后要见我?”她问。 萧元朗一下子萎了,垂头丧气地坐在她旁边,“真没劲。” 李骁鹤笑笑没做声,现在在整个京城看来,都是将军府的六小姐一顿好骂将永安公主骂得答应和亲了。这明摆着是将军府选择站在了摄政王一边,而放弃了王将那一边,皇后和摄政王自然要表示一番。 “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骁鹤心一紧,“你说什么呢?” 萧元朗撇撇嘴没接话,“皇后那女人可不是善茬,从小就不待见永安,现在又要把永安嫁出去,那天在聚春楼我真准备打你的,我把永安当妹妹的。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可千万别害了永安。” 李骁鹤忽然发觉萧元朗或许不是个好儿子,但绝对是个好哥哥,为了萧美月他能去结交六皇子,为了习陵的事他会气的打自己,但又愿意为自己顶罪,很难得。 “我答应你。” 皇宫位于升泉城的中央位置,连绵不断地城墙圈起了这个繁华高贵的宫阙,在旭日的光芒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 李骁鹤跟在萧征忆身后走进中央的那扇朱红雕花大门时,忍不住抬头打量着这座经历了百年的象征一个国家无上权力的建筑,这个帝王时代最高的地位。 第一百一十一章入宫见皇后 “六小姐?”带路的侍卫仰头喊她。 萧征忆站在内宫门前,“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昨晚教你的礼节可别忘了。” 李骁鹤点点头,跟上侍卫的脚步。 皇后并没有选在她的行宫召见,而是选择了一个较随意的水榭,这让李骁鹤松了口气,至少不会直接跟她说机密的事情。 眼前的女子不过三十多岁,容貌端庄秀丽,很难相信她已经有六皇子那样大的一个儿子,眉间虽有皱纹却不掩风华。 一身绣着凤凰的华服,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但李骁鹤偏偏觉得比起眼前的这位双眉高挑,下巴微抬的皇后,那日在不老林中的地下皇陵里见到的那位神秘女子更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李鹤参见皇后娘娘。”她躬身一拜。 “不用多礼,这就是萧家的六小姐,过来我看看。”皇后显得很热情,将李骁鹤拉到身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倒是挺满意的,最后道,“怎么不改回萧姓呢?” 李骁鹤微低头,“是为了纪念家母,父亲他也同意了,毕竟……” 她故意没有说下去,这个毕竟就留给了皇后无尽的遐想。什么抛妻弃女啊,负心人的,怎么狗血怎么来,皇后娘娘表示见得多了,她要的就是萧征忆疼这女儿。 “不改就不改了,回头嫁进了夫家,得跟夫家姓了。”皇后笑的和蔼。 “皇后娘娘~~”李骁鹤一脸娇羞地低下头,心里狂喊,尼玛怎么会聊到这上面了,不对劲啊! “小鹤今年多大了年纪了?” “十八。” 皇后一下笑眯了眼,用她那戴着宝石指套的手高贵无比地掩唇,“萧将军也真是的,女儿都十八了也不为你说媒。” 李骁鹤知道她这是在试探,但她的确没有说什么媒,也就默认了。 “来,这可是进贡的糕点,小鹤多吃点别拘束,以后都是一家人。”皇后说笑之间使了个眼色给下人。 李骁鹤一听就知道皇后打的什么主意了,不急不慌低头吃糕点。 闲聊了一会儿,便有人通传道六皇子来了,李骁鹤当下明了,居然南珏那个死性不改的魂淡。 南珏手里捧着个精致的木盒子,一踏进来目光就紧紧锁住了李骁鹤,也算理智地先跟皇后请了个安。 “皇儿过来,看看母后请了谁过来?” 不知是是不是因为当日在聚春楼丢下了李骁鹤自己逃跑而愧疚,南珏今日显得有些尴尬,“小鹤,你没事就好。” “谢六皇子关心。”她乖巧地道谢,心里腹诽,有事没事都没你的事,昨天她还没开口呢,这位跑的比兔子都快! 南珏看着李骁鹤这副乖顺的样子无比顺心,对昨天的事忘的一干二净。他只知道,只要在这座皇宫里,李骁鹤再桀骜不驯也只能对他俯首帖耳,毕竟没有人敢跟皇室作对,不是吗? 皇后故意咳了几声,打断了南珏的出神,看来自家皇儿是真看上这李鹤了,这倒也好。萧征忆手握坤域的三分之一的兵权,又对李鹤母亲存着亏欠,如今只要顺水推舟地让珏儿娶了李鹤,永安也要嫁出去了,还愁萧征忆会帮着南烜? “珏儿,母后让你拿的东西呢?” “在这儿呢!”南珏打开了手中那精致的小木盒,里面用锦缎铺着,露出了一对翠绿通透的手镯。 皇后拿起其中一个镯子道,“这对镯子是本宫被册封为皇后时,先太后交给本宫的,如今本宫也老了,只等着珏儿能够找到心仪的人再交给她。” “皇后娘娘?”李骁鹤露出惶恐无措。 皇后见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就知道目的达到了,她今日并非就要将两人的婚事定下来,只是要将自己的筹码摆出来给萧征忆看,表示自己说到做到。 她抓着李骁鹤的手慈爱的不得了,除了那满眼算计的精光,说道,“小鹤啊,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你都已劝的永安答应去北疆和亲,这永安她的哥哥你也是知道的。七国公认的王将,若是他回京知道了是你劝的永安,不分青红皂白地迁怒到萧将军府上,那可就不好了。” 李骁鹤的脸色一下白了,手都被吓的发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南珏见了也心疼,“母后。” 皇后一下笑起来,“这还没过门就这么要护着了,过了门还不得捧在手里啊!” “皇后娘娘~”李骁鹤拼命用内力逼出脸上的绯红色,努力装娇羞,“我不过是一介庶女,怎么能配的上皇家呢?更何况,家中还有四姐和五姐都没出阁……” “好了好了,本是跟你说说,不用如此慌张,”皇后也没注意她没有自称奴婢或是奴才的,见效果已达到就行了。 “这时间也不早了,你再不回去,怕是萧征忆要亲自来要宝贝女儿了!”她亲和地笑道,“来人,送六小姐回府。” 李骁鹤盈盈告退,南珏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身后一句冷哼。 “皇儿。”皇后脸的亲和全部褪去,目光里充满了倨傲,“儿女情长只是乐趣,可别沉迷到里面去,否则是害了自己,可懂?” 南珏一身冷汗,连连点头称是,他可没忘了,这个母后还有个十一皇子。 “这几日你就给我好好地讨好这个萧六小姐,萧征忆再疼永安,那也不是亲生的女儿,况且她自己答应了和亲,别人也没办法。”皇后挠挠头发,觉得有些痒,心想昨日刚送进宫的发油用着不大习惯。 “至于你那三皇兄,”她冷笑一声,“回不回的来就听天由命了!” 南珏低头垂眸,无比恭敬的样子。 另一边李骁鹤刚出了宫,就看见萧征忆派给她的三个壮硕的丫鬟毕恭毕敬地站在宫门口候着,一见她就说,“老爷有事先回府了,奴婢三人护送小姐回府。” 李骁鹤点头进了轿子,轻轻摩挲着手掌心,一些细腻的白色粉末不着痕迹地洒落到脚下,她勾唇笑笑。 有三个壮硕的丫鬟开路,同时又有将军府的标志,回去的路应该是顺利的,但偏偏就出现了意外。轿子忽然停下来的时候,李骁鹤正在打瞌睡,昨晚没睡多长时间,一早就去皇宫演戏,很累啊~ “怎么回事?”她问。 “小姐,外面有人打架。” 李骁鹤打了个呵欠,“我现在没心情看打架,绕路走。” 丫鬟的声音带着为难,“是三公子……” 李骁鹤扶额,万般无奈地揉揉睡眼下了轿子,想看看这个升泉城哪个不怕死的敢跟萧三公子打架。 这一看顿时清醒了,一群看热闹的路人之间那个压着萧元朗猛锤的二个人和旁边默默看戏的老人为毛那么眼熟? 那么问题来了,当你看到二货哥哥跟蠢萌徒弟打架时,你会帮谁呢? 李骁鹤的选择是撂着虹越和那俩货不管,跑到从云跟前,“从云爹~~” 从云被抱个满怀,略害羞地“嗯”了声。 黄翔:“师父!” 萧元朗:“六妹妹!” 虹越:“呀?李骁鹤!” 黄翔和萧元朗一喊出口就愣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吼道,“瞎喊什么呢!” 虹越跑到她跟前,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扭头问从云,“你还真有个女儿?” “有意见?”李骁鹤挑眉。 虹越瘪瘪嘴,“没有。” “三公子!”三个丫鬟唰出现,萧元朗被拦了一程,眼看着黄翔扑到她的六妹妹怀里一个劲地蹭,心里那个火啊! 李骁鹤被扑的一个趔趄,这大庭广众的真有点尴尬,不过小徒弟的样子太可怜她实在没忍心推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嗯嗯。” “师父~你干嘛救那个白眼狼!” “嗯嗯。” “师父……师公呢?” 李骁鹤脸上的笑容一下淡了,他推开他的头道,“他回家成亲去了。” “啊?”黄翔蒙了,半晌才道,“怪不得燕寻和江玄忽然离开了……” 虹越好奇也想凑过去问问,被从云扯着辫子往旁边拖,疼的直喊,“臭老头快放手!疼啊!我告诉我师父了啊!”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从云放了手,他慢吞吞道,“什么也别问。” “不问就不问,扯辫子干嘛?”虹越满心不爽,最讨厌被扯辫子了。 “六妹妹,这到底什么人?”萧元朗很不满他妹妹对那流氓那么亲热。 “怎么打起来的?”李骁鹤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起原因来。 萧元朗切了一声,黄翔乖乖道,“我听到很多人在讨论李鹤,我就想有可能是师父,然后就想去找你,没想到问路的时候遇到这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还耍流氓,偏偏不让我们去将军府找你。” 李骁鹤看了萧元朗一眼,他正懊恼地别过头去,看不清脸上表情。 “三哥,他们都是我朋友,能住在萧府吗?”李骁鹤问。 萧元朗撇嘴,头一次听她喊三哥居然是为了别人,“那也是你家,随便!” “谢谢!”李骁鹤转头笑道,“走吧!” 出门是两个人,回来是五个人。正在吃午饭的萧家看着眼前一拨人愣了,还是大夫人够淡定,对下人吩咐,“去拿多几双碗筷,再添些椅子。” 萧征忆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是啊,都一起来吃饭吧!” 萧唯远也客气地笑笑,萧俊武沉着脸不做声,萧瑞雪朝李骁鹤腼腆地笑,萧美月无聊地撇嘴吃自己的饭,三位姨太太也低头吃饭,啥话也不敢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团个聚 一番洗漱过后,三个自来熟的人直接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吃起饭来。 萧美月嫌弃地看了三人一眼,又不屑地扫了李骁鹤一眼,正想说些什么被三姨娘在桌底下一扯袖子,又闭嘴了。 萧征忆想缓和一下气氛,便问看着才十五六岁的虹越笑道,“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纪?” 虹越吃的头也不抬,“虹越,姓什么不记得了,今年十五。” 萧征忆呵呵笑,“已经十五岁了,年少英杰啊!有没有想过进军营啊?” “没有,我师父会抽死我。”莫留山的人禁止沾染俗世之事,违者处极刑。 这一家子脸都黑了,萧唯远连忙打圆场道,“其实当兵挺好的,不一定会战死的。” “是啊是啊。”黄翔一边往嘴里塞菜,一边点头赞成,“说的对。” 萧征忆的脸色一下好起来,笑看着黄翔问,“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家住哪里?” “我叫黄翔,住在虞安城。” “虞安城,姓黄?”萧唯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爹,是不是……” “吃饭。”萧征忆打断了他的话,又坚持不懈地问起从云,“这位老者是?” 从云一把指着李骁鹤,“我是她爹。” 整个大堂一片寂静,只剩虹越和黄翔吃东西的声音,萧家人看看从云,又看看李骁鹤,这是要来抢人? 萧元朗干咳,“养父。” 众人忽然恍然大悟,只有萧征忆知道这个说不定真是人家爹,自己才是冒牌货啊,架不住心虚,他表示吃完了退席了。 见当家的都离开了,其他人也坐不下去了,纷纷表示吃完了,请慢用。 最后又只剩后来的那五个人,李骁鹤看萧元朗心不在焉地扒饭,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那个羽兰盛会快到了吧,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啊,”萧元朗仿若初醒,看了她一眼回道,“就是些才艺比赛,获胜者可以得到坤域帝的一个承诺,几乎每年都是坤域四公子出风头,不过今年可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她问。 “除了北疆使者,天倾的大皇女好像快到坤域了,届时可能会参加羽兰盛会,另外听大哥的意思,还有别国的人。” “唉?天倾的皇女?那不是……”虹越从饭菜中茫然地抬起头,还没说完就被从云啪地一巴掌又糊到碗里去了。 李骁鹤当作没看见萧元朗疑惑的眼神和黄翔担忧的眼神,一口一口地吃饭,吃到最后,还是萧元朗忍不住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萧元朗一离开,黄翔就道,“师父,这是你亲哥吗?之前故意不让我们叫你,现在又给我们脸色看,哼~要不是师父你在这里,我才不会待在这将军府呢!” “闭嘴,吃饭。”李骁鹤心里自然是明白的,正如萧元朗之前所说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他不希望自己再跟过去的人和事有所纠葛,所以才不想黄翔找到她。 这种被哥哥护着的感觉很新奇,不像白袭的保护让她心跳加快,而是轻柔平和的,但她却不讨厌。自小她就是保护其他的堂弟表弟妹们,连那些哥哥们都在她的一身怪力气和格斗技巧面前退后三步。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是他的妹妹,可惜她不是。 先不说她最终要离开沧澜大陆,就说现在,南离的确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红叶楼是知道的。聚春楼的暗杀事件虽然有鱼心帮她掩盖下来,但南离最终都会知道她的身份。云泽少女,或者王将的同盟,他都没有理由放过她。还有那个蛇精病尚翼也来了京城,她的日子注定平静不了。 午饭过后,大夫人居然派人为从云他们安排了三间客房,这让李骁鹤感到有些惊讶,难道萧征忆告诉大夫人真相了? 想想应该不会,萧征忆毕竟是征战过沙场,教出一代王将的人,并不是个不靠谱的人,能说不能说他心里绝对有数。这样的话,这大夫人也太贤惠了,对老公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也这么好? “师父……” “什么事?说。”才吃过饭,李骁鹤就看着黄翔磨磨蹭蹭地跑到自己房里,又鬼鬼祟祟地关上门,吞吞吐吐的。 “那个,你什么时候去摄政王府?” 李骁鹤纳闷,“你要认亲戚?” 黄翔顿时急得快要跳起来,“那你身上的离魂咋办?你不是把万灵丹给那白眼狼了吗?我问过师父的爹了,他说那是你最后剩下的了,你怎么都不急啊!” “呵呵~”李骁鹤一下笑出来,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心里被融化了一部分,这个徒弟比她小三岁,就像弟弟一样,虽然在机关武器上颇有天赋,也经历过战争,却是一贯的没心没肺,没想到还记着她的毒。 “没事的,师父有办法。赶紧回去睡个午觉,晚上让萧元朗带我们出去玩。” 黄翔半信半疑地走了,李骁鹤倒了两杯茶,对着寂静的房间道,“再不出来茶就凉了奥~” 从云闷闷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也不喝茶,就那么垂着眼不作声。 “爹~从云爹爹~”李骁鹤腻用死人不偿命的声音犯嗲,“我没叫过萧将军爹的。” 从云的头似不经意地扭过来,“你的内功练的如何?” “在不老林里的地下皇陵里,轩辕决突破到第五层了。”李骁鹤本想看他惊讶的脸,没想到从云居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创源呢?”从云问。 “呃……”李骁鹤脸红,“正突破第二层。” 没想到从云居然挺满意,“不错。” “啊?” 从云叹,“我曾以为你十年后才能到这个阶段,算不错了。” 李骁鹤,“……”不带这么寒掺人的。 从云见她那副雷劈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端起手中茶杯问,“在不老林中的地下皇陵里可遇到什么人了? ” “一个女人,长得挺漂亮,穿着一身华服,跟女王一样的气势简直秒杀全场!”李骁鹤摸摸下巴,眯眼道,“和白袭认识。” “她不是他的未婚妻。”从云说。 “我当然知道!关我什么事?”她耳根子发热,白袭也否认了,应该是真的吧~ “她和白袭算是沧澜大陆少有的天才人物,但他们俩只怕也要花上一生才能研究透创源的第一层。” “骗人吧?”从云的话让她目瞪口呆,就算她不了解那个女子,也了解白袭,那样一个连皇族密令都不放在眼里的惊才绝艳的人物,居然也参不透创源第一层? “难道我要卡在第一层到死?”李骁鹤想想这样也没什么,“反正除了在地下皇陵之外,创源也没发挥过什么作用。” “我是否曾告诉过你,”从云慢吞吞地说道,“创源不练到第三层会死人?” 李骁鹤,“……” 真心没有啊拜托!我要回家的啊!练武纯粹为了自保啊!这比特么葵花宝典还恐怖啊有木有! “怎么说我也喊你一声爹,您老可不能这么坑我啊!”她想哭。 从云慢悠悠地品茶,“只要你练到了第三层,好处很多的。” “讨厌……”李骁鹤道。 “没事的,你是我女儿,聪明。” “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又不姓李。” “从现在开始我叫李从云。” “……”李骁鹤被他弄的实在无语,太强大了这位,“茶喝完了,还有事吗?” 从云放下茶杯,无比认真地望着她。 她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在她的记忆里从云很少这样认真地看着她,那双布满岁月沧桑的眼却清明依旧的眼静静地看着她的眼,像是道给了她无尽的感慨。 “无论在哪个时代,人对权力的争斗都是无穷无尽的。若你真卷入坤域的权力斗争中,将会失去很多。” 李骁鹤沉默,她没有问从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从一开始,她对从云的信任甚至比白袭还要多,这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所得来的直觉。而现在谈到坤域的事,她无法跟他说些什么,因为答案是一定的。 “白袭不会死,”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从云又道,“但他跟王将,尚翼的皇帅一样不能招惹,你会失去许多,小鹤。” 末尾那句小鹤,苍老的声音如同家里的那个死老头般沧桑而无奈,李骁鹤顿时眼睛一热,只好别过头去。 “没办法的,就凭云泽少女的身份,也逃不了,该死的莫留山轩辕门多年前一句话就判了我死刑了。” 听到她这话,从云眼眸垂下,低声说了句什么,微不可闻。 “说什么?”李骁鹤问。 从云顿了顿,“何时去摄政王府?” “今晚或明晚吧,地图我已到手。我在皇后身上动了点手脚,到时南离会匆忙进宫,我会趁机潜入他府中。”李骁鹤道。 “南烜和唐茗他们已到荥阳城,有人保护着唐家那丫头,都没受什么伤,皇帅尚翼和天倾大皇女凤皎三日内到京城。”从云嘴皮轻动,“璇玑阁的最新消息。” “谢谢从云爹!”李骁鹤高兴的并不是得到这些消息,而是从云理解她的同时还透露自己和璇玑阁的关系。 “走了,多练功。”从云在李骁鹤的一片讨好声中离开,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 他的闺女不知道,在听到她说莫留轩辕门在多年前就判了她死刑时,自己的心里是怎样的愧疚,却无法说出口。 第一百一十三章紫衣身影 萧府这几天很热闹,下人们都在讨论着,不仅认回来一个六小姐,连带养父一家子都领回来了,咱老爷认可真好! 整个萧府都知道,萧征忆是真宠着这个六小姐。三姨娘很开心,因为他家儿子跟这个六小姐玩的可好了。 “元朗啊,你这几天就不要找礼部侍郎家那小子玩了,专心陪着六小姐。再有皇后宣召的事,你也跟着去,胆子大些。” 三姨娘才过午睡就跑到萧元朗房里悉心教导,一直叨咕了一个时辰,萧元朗早已习惯了,就那么左耳进右耳出。 “你也别怪娘唠叨,你要知道……” “打住!”萧元朗知道她又要从她嫁进萧家开始说起,连忙喊停,“昨天跟六妹妹说好的今晚出去玩,天都快黑了,我们得准备一下,您去找美月吧~” 三姨娘一听就道,“那是得赶紧,银两带够了吧?要保护好你六妹妹啊!” 已经走出门槛的萧元朗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禁想说,我倒是想保护她,就怕她一不小心再把我拎起来扔了! 萧元朗根本没有和李骁鹤说好什么晚上出去玩,正磨蹭着呢,就听下人说宁国公世子凌肃来拜访了。 萧元朗一听顿时皱眉,坤域四公子之中就属凌家和林家的两个最神秘。宁国公和自家父亲都是跟随现任坤域帝一起征战沙场的人,只有一子凌肃,十三岁前他还曾在皇家宴席上见过他,后来就一直没见过这个人。直到四年前的羽兰盛会,他一举夺魁,无论文武都技压群雄,被坤域帝赞为坤域四公子。 想那之后他就整天被他爹用来和自己比,硬把自己比成了狗屎。不过凌肃这人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打交道,连见过他的人也少之又少。如今三天两头地往萧府跑,难不成对他六妹有意思? 难道是来提亲的?! 他越想越觉得真相了,抓住一个人就问,“姓凌的来干嘛?” 那下人被他揪住领子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小的……小的哪能知道啊!” 萧元朗放开他直冲大堂,刚踏入大堂的一瞬间,他就听到他爹哈哈大笑。 “既然如此,此事萧某就答应了!” “我不答应!” 他一个箭步冲进去,就看到他爹和另一个老人家惊讶地看着他,凌肃面色如常地起身道,“见过萧三公子。” “你喊什么呢?”萧征忆吼。 “见过国公大人。”萧元朗被他爹吼的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低头拜见,“爹……” “许久不见,三公子长大了,可曾婚配了啊?”凌子扬一派文人气质,丝毫看不出当年征战沙场的霸气。 “他自己都没长大还能养活妻子?”萧征忆一见到这个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不要求他像大儿子唯远那样出众,就像二儿子俊武那样有个一技之长也好,也不至于整天跟礼部侍郎还有丞相家的两个败家子吃喝玩闹,一事无成。 “我们正在谈事呢,赶紧滚出去!” 萧元朗一看到凌子扬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家长都亲自上门了,不是提亲还是什么? “爹你怎么老糊涂了?” 萧征忆顿时瞪眼,“你小子说啥?” 萧元朗不理他,一本正经道,“六妹在外漂泊多年多可怜啊!如今才回家几天啊,你就把她嫁出去,你让她怎么想?” “你说什么玩意儿呢?”萧征忆不解。 凌子扬呵呵笑,“令公子怕是误会了。” 凌肃难得在他面前笑,带着莫名的意味,心想居然有人说李骁鹤可怜~ “你刚才不是一口答应把六妹嫁给这小子了吗?”萧元朗指着凌肃。 “瞎指什么呢!” “把我嫁给谁啊?”一声拖长的嗓调,带着浓厚的揶揄和散漫,凌子扬皱了皱眉。 “六妹妹~老头子居然要把你嫁给这小子!”萧元朗赶紧告状。 “是吗?”李骁鹤几步走到凌肃前,挑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也不错。” “什么!你真想嫁给他?”萧元朗在她耳朵边上一嗓子吼道。 李骁鹤捂住耳朵,她当然是在开玩笑了。萧征忆又不是傻子,朝廷官员结亲家联姻这种事,肯定在书房谈,怎么会拿到大堂上谈?萧元朗太没脑子了。 “胡扯什么玩意儿呢?凌公子大义,此次南方夏洪泛滥,摄政王本应开国库拨款赈灾,他却屡次推诿。如今灾民汹涌,凌公子和国公大人想联合萧府一举夺羽兰盛会魁首,到时向摄政王要求拨款赈灾。这样的事,为父自然答应了,你也不听个清楚,就出来胡扯!” 凌子扬出来打圆场,“三公子是直率性子,坦坦荡荡。小儿不才,曾得羽兰盛会魁首,愿助几位公子小姐一臂之力。” 萧元朗一尴尬,正想着自己误解了。 忽然凌肃说道,“在下能力有限,正好碰上了六小姐,那在下就教六小姐吧!” 萧元朗正要问他为什么教他,就听凌肃眼神一瞥,“至于三公子年少英杰,自然不像六小姐这般新手了。” “那美月谁教?”萧元朗死不撒嘴。 “三公子可是忘了,你的大哥可也是坤域四公子之一。”凌肃悠然道。 “是吗?”李骁鹤一直都不知道萧唯远竟然是坤域四公子之一,不过那样优秀的人也的确很符合。 “如此,就有劳凌公子了。” “六小姐不必见外,今晚漳河畔有画舫诗会举行,不知可愿同去?”凌肃问。 “不行不行,六妹妹的养父一家都过来了,互相都不认识,多尴尬!”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闪过一道人影,紧接着便是黄翔一声惊叫,“是你!” 虹越笑盈盈地凑在凌肃跟前,“大哥大哥,怎么是你?你来找我的吗?” 萧元朗脸一阵白一阵红,萧征忆觉得自己儿子简直莫名其妙,直接把他拎后面站着去,问道,“诸位认识?” “虹越是我的结义兄弟,我们曾在一场灯会上认识的,棋逢对手,故此结拜。” 李骁鹤心笑,这凌肃一番话果然滴水不漏,若不是听虹越之前提过,他们二人在一场灯会上连过了一百多招,几乎掀翻了整个灯会,她也跟其他人一样,以为这二人皆文采出众,在灯会上惺惺相惜,一见如故呢! “果然是缘分,既然如此,那小女就拜托凌公子了。”萧征忆显然十分信任凌肃。 黄翔事先被李骁鹤打过招呼,自然也只能忍着不去找某个曾攻击过虞安城的人的麻烦了。至于虹越,他表示很乐意跟着大哥去看热闹。 凌子扬见他们如此热闹,只含笑看着,眼微眯,也不说什么。 “我也要去……”萧元朗站在角落里弱弱地喊道,“我也要去。” “三哥自然要去了,之前可是你自己说要带我玩遍京城的。”李骁鹤眨眨眼。 萧元朗霎时心里舒坦了,所以说他更喜欢这个六妹妹甚于萧美月,不仅从不娇纵有担当,而且还时刻心怀他这个哥哥。 寒暄一番,宁国公先行一步,留下凌肃在萧府跟萧元朗大眼瞪小眼。李骁鹤实在看不过眼,打发他去帮自己找身男装。 “虹越,你去帮我跟我爹打声招呼好吗?免得他担心。” 虹越自然二话不说就走了,大堂里就剩下她和凌肃二人。李骁鹤随意地坐在她的对面,端起茶品着。 “画舫那边凌公子可选好位置了?” 凌肃眼中闪过利芒,眉间红痣夺人目光,不动声色地问,“在下正在选,看看哪个位置坐的更舒服。” “舒服是其次,要看的远才行。” “这恐怕不由我做主了,此次画舫诗会乃是由风家举行,意在迎接将到的羽兰盛会。”凌肃转移了话题。 风家?李骁鹤心中一动,“是谁?” “风之浣。” 李骁鹤嘴边露出笑容,“多谢。” “只希望某位大小姐不要再捏着我的把柄要挟便好。”凌肃半开玩笑道,事实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为了帮某个人追娘子而已,谁让他娘子有个难搞的闺蜜呢? 夜幕降临,升泉城依然灯火辉煌,尤其在漳河畔,更是有几十艘画舫齐聚。 “真有点不夜城的味道。”李骁鹤一身男装,英俊潇洒,手持折扇穿梭在人群中。 “不夜城……想不到你还能说出些有意境的东西来,难得。”凌肃板着张脸,对着周围抛媚眼的官家小姐们不屑一顾。 “姐也是读书人。”先不说九年义务教育了,她怎么说也上过几年大学。 “真看不出来,就凭你当日在城头那一箭,我想你该是投错了胎。” 萧元朗早就被黄翔和虹越蹿捣到哪个地方玩套圈去了,两人被拥在人潮中,也不怕被偷听到说话。 李骁鹤笑笑没说话,眼前的一片辉煌灯火,人潮人海,看起来真眼熟。虽然丹阳城没有这么多人,也没这么大排场,但她就是记得那次的灯会。 她拉着一个人的手,跑着穿过拥挤的人群,似乎可以谁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思考,只能感觉到手上的温度。 “在想谁?眼神如此柔和?” 她正要说想你家小三呢,突然眼前掠过一个紫色身影,白玉冠束发,背影修长挺拔,在人群里却依然夺目。 她脸色一变,猛地推开人群追上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看来你真懂了 凌肃见她突然冲出去,想想还是立刻跟了上去,否则若被红叶楼占了空子,唐家那丫头得撕了自己,然后再撕了加南。 人群非常拥挤,但架不住凌公子的武功高强,硬是用内力推开别人,再用轻功一闪过去,居然以他为中心空一块地方。 “李……”凌肃刚喊出口就咽下了,这里人多口杂,这样高声喊叫一定会被有心人听到。红叶口向来无孔不入,今晚如非必要,他也不会让李骁鹤跟来。现在却搞成这样,女人就是麻烦! 李骁鹤所练轻功凌云既然是莫留山的典籍,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再加上她轩辕决已经达到第五层,连唐茗都要望而却步,凌肃在她后面累的一头汗她是不知道的了,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前方的紫衣人。 那紫衣人是边逛边走,不等李骁鹤追上,他自己便在一个铺子上停下了。李骁鹤站在这人身后,只有自己才知道她此时的心跳有多么快。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专注,眼前穿紫衣的男子自己转过身来。 的确是一张好看的脸,也很眼熟,不过李骁鹤的心一下子沉了。 “怎么是你?”叶雪城一张正气的脸十分冷硬,总之见到李骁鹤就没好脸就是了。 “应该我问你吧?干嘛穿着这么绚烂的衣服瞎晃悠?” 李骁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叶雪城转身的一瞬间,她心里最后的那点对上天的期盼消失了。 叶雪城不加隐瞒自己的不耐烦,皱眉道,“哪里绚烂了?” 李骁鹤一怔,是啊,淡紫色的衣服哪里绚烂了?天下之大,有那么多人穿着紫色的衣服呢,哪里特别了?不过是因为曾经有个人喜欢穿罢了。 这是怎么了呢?她问自己,出过那么多次任务,身边的战友生生死死,大多也不过是伤心不舍一辈子。但这样一辈子都心存着,对方不会死的期盼又是为何? “纯阳门就在并州,我自然要路过升泉城。”叶雪城的脸格外冷硬,就像是刚跟人打了一架一样。 “随便你,好好玩,再见了~”李骁鹤已经没有心情去跟他说话了,感觉累的很。 “等一下。” 叶雪城忽然叫住她,然后在盯着她足有三秒钟的时候,被忽然涌动的人潮一下挤到她身边去了,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她感觉手心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抓住,叶雪城早已融入了人群中。 掌心是一张纸条,字迹非常熟悉,内容在她意料之中,让她心惊的是纸条上面的斑斑血迹。 身后凌肃终于挤到她身边,英俊的脸上覆了薄薄一层汗,语气不好道,“适才我在想,是否跟过来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熟人,可能是认错人。”掌心的汗浸湿了纸条,李骁鹤不动声色地回道,“诗会开始了吗?我们的位置在哪?” 凌肃知道她没说实话却没多问,一个月之前他们还兵戎相见,如今他却要保护她说到底他二人也只是暂时的朋友罢了。 “自然是最好的位置,宁国公府的画舫绝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那就快点吧,我穿着这一身男装都快招了一打京城的姑娘了~” 二人说说闹闹加拌拌嘴,渐渐地走远了。原先阴暗的角落里,叶雪城低头靠着墙,脸上的神色十分纠结,心中复杂。 对于生活中只有剑的他来说,演戏和说谎神马的真的不擅长。 宁国公府的画舫很好找,整个漳河河畔最热闹的地方,不一定多么奢侈豪华,但一定是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升泉城的百姓冲的不是宁国公府来的,而是冲着坤域四公子之一的名头来的。 漳河围绕着整整半个坤域帝都,流经并州,云州,鹿州和奉州等四州境内,几乎坤域的大半个国家的人口都依靠着这条河流生存。沿河畔一排排的秦楼楚馆,诗社雅轩什么的,文人倒也不忌讳这些。 整条宽阔的河面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画舫,或奢华或婉约,或优雅或朴素,唯一相同的只有一点,文人雅士皆围绕着宁国公府和风家以及萧家的画舫为中心。 “真是想不到风之浣居然是坤域四公子之一。”李骁鹤啧啧嘴,也不是贬低他。 在她印象中,风之浣这人虽然年纪只比大一点,为人却是格外的成熟。而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她就有一种古怪的直觉,这人一直对她有种莫名的敬畏。具体表现在当日在赏意居时,若有若无的帮助,她不相信堂堂坤域四公子之一,会看不清情况被“小翠”给糊弄了? “这你可看错了,风之浣虽是国舅,皇亲国戚,但是却不是什么败家子,其实风家几个子女都是人物,包括他那进宫为妃的大姐风之璃。”凌肃让船夫靠近风家的画舫,继续道,“在坤域四公子中,风之浣年纪最小,却是最有名气的一个。不到加冠之年便被莫留山选为了游习弟子。” “高等学府嘛~”李骁鹤感慨。 “你可知道,百年来整个沧澜七国也只有过十二个游习弟子?”凌肃为人一向淡漠的很,但在谈到莫留山时,他和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充满敬畏,敬仰。 “皇帅,君相,帝女,天子,这一个个当世顶尖人物都是莫留山的游习弟子。” “帝女?”其他几个倒是听过多次,这个帝女的称号却是第一次听到,她疑问道。 凌肃一笑,“扶风大祭祀之女,一个比天倾大皇女还要出色几分,足以与天子相媲美的女子。” 李骁鹤愕然,这一路上走来,她自然知道天倾大皇女的名号有多响亮,也更加知道那个几乎是传说的神风太子天子鸿渊有多么的传奇。 居然能有人和他相媲美,并且还是个女子?顿时她对这女子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她叫什么名字?” “宫长燕。”凌肃站在船头,迎着夜晚的柔和月色和微风缓缓道,“扶风国世代大祭祀只育一胎,无论男女皆可继任皇位。宫长燕不像三皇子和尚翼的皇帅那样,以战闻名七国,而是她无上的智慧与魄力。” “三年前她曾在一场战争爆发之前与璇玑阁的阁主打个了赌,并公诸于众。她说坤域将会在三个月后赢得这场战争,并且坤域将出现一位与皇帅,君相,天子等人齐名的巅峰人物。” “后来呢?”李骁鹤追问。 “后来那场战争成了王将南烜的成名之战。”黄翔从画舫里探出头,瞪着眼控诉李骁鹤,“师父啊,你要听故事,可以听我说的啊!七国人物史我最了解了。” “知道了,下次听你讲一夜。”李骁鹤笑着揶揄道,“你怎么不想着自己成为那样的人物啊?” 黄翔撇嘴,朝风家画舫看去,满含羡慕道,“我倒是想,哪怕就让我亲眼看一下莫留山轩辕门的大门也好。” 那语气让画舫上的侍女仆人们都不禁抿嘴笑了起来,虹越从他身后走出来,坐在高耸的栏杆上,不解地问,“那大门有什么好看的啊~” “你当然不稀罕了,你……”黄翔说出口的一瞬间,就被他师父的眼神杀上了十来遍,这才想起来还有别人在,于是硬生生地改口道,“你懂什么!” 虹越也没想和他争辩,比起黄翔,他的性子更静一些,也更让人有出其不意的感觉。虽看着如一泓清水般简单透彻,实际上你永远也猜不透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 该说不愧是莫留山出来的人吗?她想。 靠近风家画舫,李骁鹤只和凌肃踏上风家的画舫,应该是凌肃事先说好了,对方早已派侍女在船头等候,里面琴声流淌。 “这位是?”侍女看着李骁鹤疑惑。 她“啪”一声,潇洒地打开纸扇,“我是你家公子的旧友。” “既然如此,二位公子请。” 李骁鹤撩起珠帘的那一刻,就听到里面熟悉的声音问道,“不知哪位旧友?” 李骁鹤钻进去笑曰,“小翠。” 风之浣抚琴的动作一下僵住了,抬头讷讷地望着她,一身儒雅高贵的气质瞬间消失不见,“原来是……” “李鹤,现在是刑天将军府六小姐。” 她大大咧咧地找了个软垫子,席地而坐,凌肃跟在她身后走进来。 “凌公子有礼了,请坐。” 风之浣有些尴尬地见了一礼。 “他不用坐。”李骁鹤手一摆,凌肃只好作无奈状出去了。 “事情有些急,我就直说了。”李骁鹤一脸正色,“坤域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几分,我是站在南烜这边的,你大姐被皇后也压迫着,我知道你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帮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既然你能帮我那就说明,咱们至少不是敌人。” “是。”风之浣低头答道。 “现在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今晚我需要去做一件事,很重要,重要到如果我不做会死的地步。但是我不想让人知道是我去做了这件事,因此我需要一个不在场证明,我说的你懂吗?” “懂。”风之浣二话不说立刻站起来表示他真懂,他利索地从手边的木箱子拿出一套衣服来,标准的黑色夜行衣。 李骁鹤一愣,“看来你是真懂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黑暗中的巧遇 风之浣俊俏的脸还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但眼前这人似乎真的具有某些她意料不到的风发意气,对她的若有若无的敬畏依然存在,却毫不影响他从容的态度。 这种被秘密包围的感觉很不好受,她很想问句为什么,但手心被汗水浸湿的纸条让她清醒,时间很紧迫。 “这盒子密封性很好。” “多谢。”李骁鹤将衣服装进盒子里,在里面居然又摸到了一把匕首,她回头感激一笑,随即熟练地绕起头发,抱着木盒子从船尾没有灯光的地方悄悄潜下去。 夏末的水上层温热,下面就是刺骨的冰冷。李骁鹤嘴里叼着一根事先准备好的中空的芦苇竿,慢慢沉下水。越往下眼前一片漆黑,嘈杂的人声渐渐模糊,头顶是微弱的光亮。 漆黑的漳河暗影摇动,不远比较西南角远离热闹的河道拐角处,一个人影**地从水里走出来,无声无息。 李骁鹤用最快的速度脱掉身上的湿衣服藏起来,然后擦干头发换上夜行衣。运起凌云飞快地向摄政王府而去,因为她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那张纸条是鱼心写的,本应该由聚春楼的伙计来送的,却让叶雪城送来了,显然原来的那些人已遭遇了不测。 皇后身上下的药只是看起来吓人,并不会要人命,但足以让皇后着急地召南离进宫。这种毫无准备的离开,他不可能交代地太完善,而一般人也想不到会去偷离魂的解药,毕竟离魂本身就很珍贵。 南离执政不过五年,却不是个放纵的人,也知道低调行事。摄政王府并不是很奢华富贵,规模也是一品大员的标准,但装饰并不华丽,比赏意居还低上几分。 朱红描金漆的雕花大门紧闭,李骁鹤露在面巾外面的眼睛目测了下围墙。果然亏心事做多了,这墙差不多三米高了。 这高度对江湖人来说并不太困难,对李骁鹤来说,就更不是困难了。她纵身跳到围墙那头的一棵大树上,借着茂密的树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宅子内的情况。 传统的坤域官家建筑,入夜后院子里一片寂静,许是南离带走了一部分护卫,李骁鹤只能感觉到这院子里有三个高手。既然能被她察觉藏身位置,内力自然低于她 摄政王府到底守卫森严,鱼心所给的情报不过是房间的位置和守卫部署,解药具体在哪个位置还不确定,不过这样也就不错了。毕竟唐家的势力在云州,鱼心手头能动的势力和情报太少。 她捡起一根断枝,直射向院子另一边的女眷住所,灌满内力的树枝如疾飞的羽箭般划破空气,“咻”一声直插进墙壁一寸,几乎是一瞬间角落里蹿出了一道人影。看守立即出现了死角,李骁鹤轻身进了主屋。 月色很朦胧,凌云一眨眼的速度只在微弱的月光下闪过一个残影。蹿出去的感受追随着树枝的轨迹来到了内院女眷的住所,不禁有些踯躅了。 内院可不是他们随便能进的,况且王爷又不在,到时若有什么误会可说不清。但假如真有刺客贼人进去了,伤了里面的夫人小姐什么的同样是死罪。 在他纠结之时,李骁鹤早已在南离的书房找了起来。南离的书房很简洁,简洁到除了几本书和字画之外什么都没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干净的就像从没使用过一样,反而奇怪。 她开始四处寻找机关,花瓶,书架,木雕,一边寻找一边注意外面动静。不一会儿忽然听见外边传来对话声,她立刻闪身躲到书架与书架之间的缝隙中。 外面的三个护卫算是南离花大功夫培养出来的亲信,自然依仗要大些。最终还是选择了进内院搜查,毕竟刚才那充满内力和压迫的破空之声他们都听到了。 内院开始响起女人的吵闹声和孩子的哭泣声,有些杂乱,但因为南离不在所以也没有人想闹大。事实上这府内人都知道南离更重视这些暗卫而不是这些夫人,毕竟,女人嘛,有宫里的那位就够了。 确认没有人进来,她松了口气,下意识地仰头舒了口气,没想到盘起的头发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上。忽然身后一空,身子一下后仰过去,进了一个黑暗的地方。李骁鹤稳住身体的瞬间,一道劲风突然向她袭来,迅猛无比。 李骁鹤顿时心里一凉,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来人的任何气息! 由于惯性她根本来不及转身防范,索性随着惯性加大了后仰的动作,同时手指掠过头发抽出一根透明丝线,灌注内力使其凝直成一把笔直的长针,直刺向身后。透明无色的丝线在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如一把隐形的长剑直逼那人的双眼,千钧一发之时,那人居然迅速地察觉到了她的企图,迅速掉转攻击方向,一刀砍向丝线的同时,扫堂腿直攻她下盘! 李骁鹤立刻收起内力,长针再次化作柔软的丝线,缠住那人的长刀用力一拽,那人闷不做声地抬手扯住丝线。 李骁鹤笑了,跟她比力气? 她身子一侧,右手抓紧丝线狠拽,黑暗中那人猝不及防被她往前拖了一步后,居然也僵持下来,她惊讶不小,虽然自己只用了一半力气,但也好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了的,除了跟她硬抗过的龙鳞外,这人倒是第一个! 二人手心都被丝线勒得像刀割一样疼痛,李骁鹤脑子转了转,这么僵持下去可不是好事。她索性假装力竭,脚下一个踉跄,似乎是被那人拖得往前倒去。手上却动作迅速地握紧匕首,扑过去的那一刻她抽起丝线拽开长刀,左手顺势提刀便刺。 那人竟如野兽般,直觉地闪了过去。李骁鹤一刀落空,也不再躲躲藏藏,也管不了外面随时有人会进来,二人在黑暗中就这么过起了招。 被推开的书架露着一人过的缝隙,正对着窗外,月光移动间在地上洒下一片洁白的光辉。都不想纠缠的二人在刀光剑影中忽然站在了那抹月光之下,在看到对方手里的兵器时,都不约而同地愣了。 如果问李骁鹤,从穿越至今,印象最为深刻的兵器是什么,她会告诉你,不是暗军黄泉的杀器莫染,也不是黄翔制造的神臂弩,而是那个在云泽森林外一刀捅穿她小腹的那把长刀,连同那把刀上的诡异花纹,连同那句“诛杀”都记在了脑海里。 事实上对方也对她手里的匕首十分熟悉,她惯性下抽出的是自己的高密度钛合金匕首,很独特的造型,并且和它的主人一样能够正面对抗他打一刀。他唯一一次失败的任务,还丢了四个族人的命。 二人虽然都认出了对方,却也没松开手,毕竟严格说来,他们之间算仇人。 僵持间,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二人迅速分开,同时后退贴着墙隐藏自己的身形。李骁鹤忽然想起什么,对方果然杀手在行,做贼不在行,她在对方略警惕的目光中快速关上书架。 外面的脚步声慢慢接近,然后似乎停在了书架前,二人均属感受,即使在黑暗寂静和高度的紧张中,呼吸依然微不可闻。 外面的脚步声重新响起,然后走远,二人几乎是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嚓!”对方点开了火折子,暗淡的火光下,龙鳞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出现在面前。 李骁鹤没敢说话,只是用眼神打了个招呼,问他怎么也跑到这里做贼来了。 龙鳞沉着脸也没说话,举起手样了样拿着的小瓷瓶,意思是和你一样。 是了,獠也中了离魂。看着他手上的小瓷瓶,李骁鹤挑了挑眉,现在解药都在他手上,如果他不给,自己只有抢了。 然而龙鳞做了件让她意外的事,她毫不犹豫地倒出一颗解药,十分爽快地扔给了她。李骁鹤也不含糊,接过就吞了。 龙鳞斜目看着她豪爽的动作,一向没有情绪的眼睛在火光竟有了笑意,那是嘲笑的意味,他为问,你也不怕我下毒? 李骁鹤毫不在意地耸耸肩,那意思是无所谓,要我死不给解药就是何必折腾? 龙鳞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笑意,那张冷峻带着杀气的脸终于显露了它原本温润书生的一面,李骁鹤看的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禁想笑,谁会知道地灵卫的首领居然会长的像个温润书生。 一瞬间的情绪外露,龙鳞立刻恢复了原来的冷脸,将解药收好,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昏暗的密室,一点也不打算久谈。 李骁鹤却不想走,离魂的解药对于没有中毒的南离来说并不怎么重要。然而刚才那护卫一进书房,第一个检查的便是这书架,说明这个密室里有重要的东西。 她虽然不是国安局的,但是情报这东西什么时候都是有关键作用的。她也不矫情,直接用手指指他手里的火折子。 龙鳞扬眉,你自己没有? 她做了个游泳的姿势,意思是自己是游泳过来的,根本没法带火折子。 他不再多问就递过了火折子,不仅让李骁鹤觉得诧异,连他自己也觉得今晚怕是酒喝多了,为了救獠做回贼就算了,连坤域帝都没有对他这么随意过。 第一百一十六章恶心爆了! 谢谢,她用嘴型说道,随即接过这具有历史意义的火折子,猫腰探索起来。 这间密室是将书架后面的墙壁掏空再建起来的,因此空间很有限并且简陋。纯粹是个一人高的正方形盒子。她的身高只有一米七,稍稍低头还好,龙鳞那一米八几的个子一直微微弓着腰,怪不得刚才跟他过招的时候动作总是迟滞半秒。 一沓沓的银票和一些金银珠宝,她越过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翻着那些凿穿墙壁做成的暗箱,里面放着一个小木盒。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龙鳞一直在旁边看着,也不阻止,他们俩都知道,这七国之大,地灵卫最恨的就是他们的主子。还有一点,只有龙鳞自己才知道,其实他很讨厌摄政王南离,完全比不上坤域帝。 “咦?” 龙鳞正要推开书架先行离开,李骁鹤忽然发出一声,他一眼瞪过去,发现她从木盒里拿出来的是一封封信件,已被拆开。 李骁鹤的表情很是震惊,她终于知道为何南离要把这些信放在如此隐秘的地方了,她手上的这些都是南离和同一个人的通信,落款都是一个硕。 她不知道这个硕代表谁,但是这个硕字下面盖的印章她熟悉的很。 坤域皇宫。 南离被皇后一道密旨匆匆召入宫,心里正有些不耐烦鲍氏的缠人,老是用生病的借口来召他入宫。但当他带人踏进凤仪宫时才知道事情不对头了,里面此起彼伏的哭声,以及他熟悉的不得了的鲍氏的怒骂声,然而此时她的声音里满是惊恐和快要崩溃的颤抖。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奢华的皇后宫殿内帷此时摆着一个白鸟朝凰的屏风,屏风外跪了一排的宫女太监,屏风后面人影绰绰,皇后疯狂的身影隐约可见。 “皇后怎么了?”他问跪的宫女。 宫女虽然低着头,但也能看见她脸上的掌印,蓬乱的头发,她颤抖着肩膀,也顾不上行礼,抖抖索索地回道,“皇后娘娘她……她的脸和头发都……都……” 不知是太恐惧还是无法形容,宫女半天说不出什么来,南离不耐烦地踹开她向屏风后走去。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还是被皇后的样子吓了一跳。血迹斑斑的脸,挂着一块块脱落的皮肉,血淋淋地往下掉,由于披头散发,他甚至能看见头顶几块秃掉的头皮,他感觉整个胃都在翻腾。 “南离!南离!”皇后一看见他就飞快地扑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想躲,想想又硬是忍了下来,这女人还有用。 “南离,离,呜呜呜呜……”鲍氏扑在他怀里一个劲地哭,眼泪混着掉落的血肉一起沾到南离胸口的衣襟上,像个无比普通的脆弱女人。 “我的脸,我的脸都毁了,头发,头发都掉了,我的容貌!我宁愿死了啊~” “太医会治好你的,没事的。” “这是报应,报应……” 南离脸色一变,“皇后!” 鲍氏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收住了口,低头又开始哭泣。 “母后……”南珏站在旁边又是心酸又是不平,心酸的是到底是他母亲,平素最看重容貌,连处女血都试过用来保青春,如今却忽然落的这样。不平的是,明明自己是他最亲的骨肉,却去依赖着个野男人。 “没事的,放心,我一定会派人治好你的,你先休息,乖乖地休息。”南离几乎是强忍着恶心,将她劝回床上,随即回头愤怒地大喊,“太医呢!” 年迈的太医早已经跪在地上抖得跟筛子似的,这会听到摄政王发话,急忙跪在地上挪到他跟前,磕磕绊绊道,“臣在此,臣在此!皇后娘娘身中毒物只是一时的,过个几天就好了!” 南离神情缓和了些,皇后一向看重自己的容貌,如今这般比杀了她还难受,好在还能恢复,情绪也会慢慢好转,否则这疯言疯语下去,迟早连累自己。 “这几日皇后可接触过什么人?”皇后对他有大用,他一向派人明里暗里保护,如今却中了这样的毒,虽不致死却值得他警惕,如非亲自接触否则无法下手。 “回摄政王,皇后娘娘这几日并没有接触过生人,只有在今晨接见了刑天将军的六小姐。”贴身宫女如实以报。 南珏一听他问出那个问题时,就知道必然要牵扯到李鹤了,却也不敢做声。 “刑天将军府的六小姐?那个萧征忆新认回来的女儿?”南离蹙眉想了会,这身份确实有些可疑,萧征忆一直支持南烜他是知道的,皇后怎会忽然召见她女儿呢?就算是她下毒的,为何不下致命的毒呢? 不对,南离脸色一变,不论下毒之人是谁,针对的对象不是皇后而是他才对,目的只是为了把他引来皇后而已! “来人,永安公主可在寝宫?” “回摄政王,永安公主已歇下了。” “派人看好永安公主!”南离神经绷了起来,目光变的森冷起来,“立刻派人去刑天将军府,就说本王有事召见六小姐!” 南珏一时急道,“王爷……” “六皇子在宫中好生陪你母后,本王先行回府有事。”南离根本不打算听他说,转身带人回府。 南珏气的牙痒痒,居然敢如此对他! 南离派去的暗卫带着他的令牌迅速赶往萧府,萧府刚吃完晚饭,萧征忆带着大夫人接见了暗卫。 “今日漳河河畔举行画舫诗会,几个儿女都随友人去了漳河河畔,微臣这就派下人去叫回小鹤。” 暗卫抬手拒绝,“不劳烦将军,我等自行去宣召便可。” 来人匆匆离开,留下萧征忆站在原地没有回神,深沉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没事的,老爷。”身后大夫人为他披上衣袍,“夜里凉,回去休息吧。” “嗯,走吧。” 绿妖。 她简直被南离给气笑了,说这人蠢他想的也挺周到,还从一个闲散王爷一步步爬到摄政王的地位,说他聪明,他却能为了得到助力而勾结绿妖,答应封这绿妖首领硕为王,并让绿妖从暗军转为明卫,封其为坤域国的合法军队! 什么答应封王,说的好听,还不是把国家权力两分,交出去半壁江山,这完全是在养虎为患! 怪不得从云告诉她,南离似乎有了新的力量,原来是借了绿妖的力量。 手腕忽然被握住,她抬头看到龙鳞重新走回来,做出个禁声的手势,她先是一怔,随后立刻崩起神经,竖起了耳朵。 书架被龙鳞推开了一丝缝隙,似乎有月光透进来,那光有些亮。时间已不早,为怕打草惊蛇,皇后所中的毒并不致命,但南离迟早会发现不对劲而回府查看的。到时一定会去诗会那边找她,风之浣那边并不能为她挡多久,她必须尽快回去。 不顾龙鳞不赞同的眼神,她用手慢慢推开书架,光亮徐徐洒进密室里,书房依然空无一人,她松了口气回头招呼龙鳞。 转过头的那一刻,她的背后无端地泛起了一层凉意,脖子后面一道冰冷气流划过,像毒蛇一样的阴森目光落在她背上。 她几乎无法反应过来,就被龙鳞抓住手腕狠狠一带,随即他越过她冲了出去。 脖子后面火辣辣的疼,她伸手摸到脖子后面一片濡湿,移到跟前一看,心猛跳了一下,手上全是血。 “妈蛋!”她低骂一声,转身蹿出黑暗的密室,冲进龙鳞的打斗中。 在月光笼罩下的书房中,一个同样穿着黑衣服戴着面具的人跟龙鳞缠斗着,那人手中一条连着短刀的铁链使的灵活无比,像蛇一样蜿蜒曲折,刁钻古怪。以龙鳞这等身手居然也只能僵持不下。 李骁鹤瞅准时机,手腕微动,三根透明丝线飞射而出,正缠住那人甩向龙鳞的铁链,那人动作一顿,目光看向书架这边的李骁鹤,阴森的眼居然带了笑意。 他认识我!李骁鹤被那目光刺到,身上一凉的同时如此想到。 “呵呵呵!”那人诡异地笑了几声,舍下龙鳞直朝李骁鹤扑来。 李骁鹤迅速收回丝线,将匕首横在身前抵挡他飞来的一铁链,然而那毕竟不是刀剑,铁链缠住匕首的同时,上面连着的短刀忽然刺向她喉咙。李骁鹤后仰,同时抬手挣脱铁链,那人抓住铁链中间,用另一头一把缠住她的左手,限制她的动作后飞身上前贴住她的身体,铁链两端缠绕在一起,死死绞住了她的脖子! “靠!”李骁鹤手持匕首使劲地往外挣脱铁链,脸憋得通红。 “我知道你力气很大。”男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气息无比贴近她的脖子。他脸上的面具贴着她的后脑蹭着,像是在嗅着她的气息,面具蹭开了一条缝。 下一刻,李骁鹤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站了起来。脖子后的伤口上那柔软微热的触感,那人居然在舔她的伤口! 李骁鹤快要被恶心爆了,一个高抬腿飞踢向身后人的脑袋,破口大骂,“死变态!” 那人冷不防被她一脚踢来,只好腾出一只手挡住那一脚,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看了李骁鹤,他光知道她力气大,不知道她发火时力气更大,也不知道轩辕决练到第五层的李骁鹤力气有多大! 那一脚岂是一只手能阻拦的?那人被生生踢断了手腕,喀嚓一声,格外响亮。 李骁鹤挣脱后又是一拳揍过去,那人却不再硬接了,论力气他远不是她对手,但论武功,显然李骁鹤还要差些。 第一百一十七章妖女无处不在 龙鳞本想趁着来人缠着李骁鹤一走了之的,见李骁鹤落了下风还被调戏,不禁犹豫了。刚才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却出手参与进来了,不管她目的为何,他一走就太不仗义了。 “快离开!”他低喝一声然后冲上去。 李骁鹤哪肯就这么离开?她这辈子也没被人搂在怀里这么恶心过,简直作死! 这人武功快赶上尚翼那蛇精病,绝对不能硬碰硬,李骁鹤将丝线一圈圈缠在手腕上,握紧匕首冲了上去。 “叮--铛!”来人挥舞着铁链与龙鳞的长刀撞击出清脆的声音,回头见李骁鹤扑上来却一点也不担忧,纯黑的面具显得格外诡异,铁链跳跃着迎上,洁白的月光闪烁在高密度钛合金匕首上,晃的他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 “铛!”铁链掉落在地的声音,不断回响在黑暗的书房内,书房外争吵的声音忽然静了下来,书房里的打斗也顿了顿。 对方看着手中断裂在地的铁链,虽然带着面具,却能轻易看出他的惊讶。他手中的武器跟了他多年,绝非凡品,今天居然被一把小小的匕首给轻易切断了。就算李骁鹤的力气再大,匕首也不会有如此强的硬度,那匕首到底是什么做的? 龙鳞毫不惊讶地看着李骁鹤得意勾起的嘴角,他在虞安城时夜袭的那晚就见识过了这把匕首的厉害了。当初李骁鹤没有一丝内力,所以他手上这把深海沉铁铸造的长刀才没有被她那把匕首切断,如今眼前的这个女子,早已不是当日那个在云泽外被地灵卫随意暗杀的云泽少女了。 那人怪异地笑了一声,下一刻书房的门被轰然撞开,蹲守在外的三个护卫猛地抽剑扑进来。李骁鹤快速使了个眼色给龙鳞,随即手腕在黑暗中微动,几乎看不清的一个小动作。 “噗嗤--”当头扑来的那个护卫动作突然停滞下来,脸瞬间扭曲起来,瞳孔一猛地收缩,脖子上出现一道细小的痕迹,一滴血落下,然后大量鲜血喷涌而出,他的头嘭一声掉在了地上,血肉模糊的断裂处在月光下依稀能看见冒血的血管。 剩下的两个护卫一时不能接受同伴这突如其来的死亡,不禁愣在当场,连戴面具的那人也反应了会才知道李骁鹤刚才在一瞬间做了什么。她抛出缠在手腕上的透明丝线绞住对面的书架,等于是拦住了护卫的路线,借着昏暗的环境,任那护卫再是一流高手,也不可能发现,唯有殒命! 趁着他们一瞬间的愣神,龙鳞和李骁鹤早已打破窗户逃出去了。 “哼!”面具人冷哼一声,带着阴测测的笑意看着他们逃出去的身影,“收拾好尸体去禀报王爷!” “是!大人。”护卫抬头迟疑道,“甄姑娘带人追上去了。” 书房陡然静了下来,面具人半天没有说话,随后不带感情地说了句,“知道了。” 李骁鹤与龙鳞飞奔在月夜下的屋顶时还觉得有些梦幻,简直跟做梦一样的情景。 看着身边绷着一张俊脸的龙鳞,李骁鹤莫名地好笑,要在一个月前,打死她也想不到自己会跟地灵卫的首领一起逃命。 “笑什么?”龙鳞并不担心会被追上,空于一族的轻功本来就是上乘,而身边这个一脸憋笑的女子显然轻功还在自己之上。 “我们这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李骁鹤脚下不停,飞舞在半空中又落下。 龙鳞扭头不经意地看见她被风吹起的头发,在月夜的空中张扬飞舞,如眼前的这个的女子本人一样。并非心动,而是一种独特的默契在他心中出现。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很不一样。 “那个赌。”他忽然说道。 “嗯,考虑的怎么样了?”李骁鹤听他提起那个赌,不禁心中一喜,地灵卫这支队伍绝对是决定性的助力。 “还没考虑好。”龙鳞说出口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提起那个赌来,那根本只是个诱饵,不可信。 “没劲透了你这人,”李骁鹤不屑地撇嘴,回首间看到了聚春楼的二楼窗户依旧开着,像是等待着什么人。 她转头对龙鳞一笑,“请你喝酒!” 龙鳞简直脑子一抽,不能理解她怎么忽然一时兴起就要去喝酒,而自己居然也就乖乖地跟着她跃进了聚春楼的二楼窗里。 靠窗的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一封信,李骁鹤大咧咧地拿了两个碗倒满酒。 “坐,别客气,这里老板请的。” 龙鳞虽不是嗜酒之人,但眼前的这酒散发着芬香,显然是上等的好酒。况且他也习惯了在任务后喝些酒,于是也不推辞地坐下喝了起来。 李骁鹤边喝酒边拆开那封信看起来,字迹肯定是鱼心的,大概内容就是,先庆贺自己顺利拿到了解药,酒已备好。她有要事必须赶回云州,拒可靠情报称唐茗已经平安进入升泉城。 “呵呵~”李骁鹤不禁笑出声来,一口喝干碗里的酒,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很开心?”不知因为什么,龙鳞明明看见她在那笑,却觉得感受到的不是喜悦。 “是啊,拖了一个多月才拿到离魂的解药,我又捡回一条命,能不高兴吗?”她又倒满一碗酒,举起碗道,“龙鳞大人,赏脸碰个杯?” 龙鳞书生气的脸颇为豪气地笑了下,真的举碗跟她碰了一下,“李骁鹤,我本以为你真是无所不能的云泽大仙。” “为何有此一说?”她看起来很像神童广大的大仙吗?她腆脸一笑,“长的太美?” “呵!”龙鳞讽笑出声,他还真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女子,他的目光转向手上的酒碗,“从云泽那样传说中的死地走出,三个月不到就练得一身内力和绝顶轻功,搅乱了七国的水,如今又参与到了坤域皇室的权力纷争中。” “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脸无辜。 “你可知道,为何地灵卫明明死在云泽森林中,我们却一直说你是凶手吗?”他抬眼看着她,平静的目光中波涛汹涌。 李骁鹤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她有种预感,龙鳞的话将会震撼到她。 “李骁鹤,你能控制云泽禁地。”他这样说道,“在杀死洪叔他们之前,你是清醒着的,虽然可能失去了意识,但是你的确是清醒着的,你说,‘去死吧。’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四人化成了血雾。” “你什么意思?”她身上一阵发凉。 龙鳞仰头喝干碗里的酒,又倒上了满满的一碗,“从神话时代过去后,有很多人不再相信有神的存在,但是莫留轩辕,云泽大荒的存在让人不得不承认一些神奇的事情确实存在,包括你们和獠所进入的那个皇陵里的女人。” “哪个女人?”那个白袭认识的女人? “是那个雕像,观澜王捍卫一辈子的那个人。”龙鳞低声道,“那是坤域的神。” 李骁鹤脑子有些混乱了,“你突然跟说这些做什么?” “没关系。”龙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我答应,李骁鹤。”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惊喜充斥胸腔。 “别忘了你的承诺,别忘了我空语一族在你手中,若这个赌你输了,我一定会杀了你。”龙鳞无比平缓地说着。 “好。”李骁鹤回道,“我该走了。” “不送,多谢你的酒。” “不用谢。”她收起那封信,从窗户中一跃而出,向漳河河畔而去。他们二人都心照不宣,李骁鹤也不会说,自己一早就算好了龙鳞会趁这个机会到摄政王府为獠偷解药,龙鳞也不会说他都知道。 月光下的坤域京城显得有些朦胧,远处灯火通明处便是热闹的漳河河畔,李骁鹤心中不敢有一丝的茫然。最开始她的目标只是回家,但在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她已开始妥协,逐渐融入到这个落后的封建时代中,融入到沧澜七国中。 诗会的画舫近在眼前,李骁鹤开始想着一会如何应付萧府一群人的问话,她蹲在不远处的岸边,找出之前准备好的衣服正准备换上时,身后忽然一声异动,一个尖利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一个猫大小的黑影如鬼魅般冲向她背后。 李骁鹤就地打了个滚,就那么堪堪的躲了过去。不等她回头查看,十多支暗箭纷纷向她射来,一支箭几乎是擦着她的脖子过去的,李骁鹤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跳进了水里,身后人居然不依不饶地继续向河水里射箭,她不得不继续下沉。 不知游了多久,身后的箭终于没有了后续,她早已失去了方向,头顶是一片光亮,她本不该露面的,但情急之下的潜水行为让她快要憋死了。 一个猛子扎出来,她胡乱地扒住一艘画舫的船头还是船尾的船舷,还没抹干净脸上的水,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一个用力,她被那手的主人拽了上去。 她擦干脸上的水,睁眼一看不禁傻了眼,打死也想不到是他啊! “你这妖女真是无处不在!” 第一百一十八章古月王 南离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跪在他面前的两个暗卫和一个断头的尸体,以及站在旁边悠闲的戴面具的某人。 “王爷,有人闯入了书房。” 南离一脚朝那说话的暗卫踹过去,整张脸阴沉的可怕,“拖出去……葬了。” “是。”两个暗卫拖着尸体告退。 他本想说拖出去喂狗,想想还是要做些表面功夫给这些暗卫看的。耳边听到一身嘲笑,他抬头看向那悠闲的人,收收愤怒的情绪,“阁下好生悠闲,若本王的秘密泄露出去,也是会连累你们的。” “哼。”面具人漫不经心地跟着南离走进了书房,靠着房门看他着急地检查书房里的东西,不禁心生嘲讽,老鼠和惊弓之鸟一样的人物,拿什么来和王将比? 检查完东西,南离才松了一口气,除了之前从唐家得来的离魂的解药失踪了之外,其他并无损失,看来贼人是为了拿离魂的解药而来。 “贼人有两个,一男一女。”面具男道。 身后有人来报,“王爷,萧将军说萧家除了了二公子外都去了画舫诗会。” 南离眼中划过阴霾,“带人去漳河畔。” “是!” 面具人告别南离离开,面具后的嘴脸勾起讽笑,李骁鹤你能躲得过去吗? 一年一度专门在羽兰盛会前夕举办的画舫诗会很热闹,光是各色的画舫就让人看花了眼,更别说才子佳人齐聚一堂,那些没有资格参加羽兰盛会的人都乐呵呵地跑来了,包括萧家的几个子女。 萧唯远作为坤域四公子之一,自然也受邀参加了诗会的,而萧家两位小姐自然也受到了关注。因此萧家的画舫一靠近凌家的画舫时,就引来了无数目光,毕竟众所周知,凌家这位世子从不与人来往。 凌肃一脸疲累地应付着眼前娇羞的萧瑞雪,以及到处寻找六皇子的萧美月。 “五小姐,六皇子怕是有事不能来参加画舫诗会了。”凌肃真是耐着性子跟他们周旋,若不是怕他们贸然问起李骁鹤,他才不会这么有耐心。 “那李鹤呢?”萧美月虽掐腰瞪眼睛,却别有一番娇蛮的风情。美丽的妆容,别致的发髻,精致的衣裙,显然是之前精心打扮过的。萧瑞雪亦是隆重打扮过的,典雅婉约的气质让许多人垂目。 “六小姐她似乎是在与友人叙旧。” “哼!她是不是和六皇子在一起?”萧美月竖起秀眉,刁蛮地站在船头。 “五妹……”萧瑞雪低头不赞同地拽拽她的衣袖,同时飞快地偷看凌肃一眼,又面色泛红地低下头。 “美月,不得放肆。”萧唯远皱眉斥责了她一句,随即面带担忧地问凌肃,“凌兄可否告知六妹在何处?” 萧府一向支持三皇子,凌肃知道他担心李骁鹤真的与六皇子纠缠不清,也不再隐瞒,抬手指向风家画舫,“她在那儿。” 萧家三兄妹感到诧异,他们实在想不到李骁鹤会和风家扯上关系。 萧府的崛起完全是因为萧征忆的赫赫战功,也是因为萧唯远这个天之骄子。而风家不然,并州风家,沧澜七国少有的大征伐时代就传承下来的古老世家,底蕴之深厚,传承之悠远,唯有云州唐家可比。 风家两子一女,大女儿风之璃就被誉为坤域第一才女,惊才绝艳,十六岁时曾当众对坤域帝言明终生不嫁皇家,然而辗转两年,十八岁时依然嫁入了皇宫,被封璃妃。风家二公子走商道也是闻名的富甲天下。最让人瞩目的则是风家三子,一举进入莫留山轩辕门的风之浣。近百年来能进入莫留山成为轩辕门游习弟子的人都是七国的皇室,而今他们都站在各自所属皇朝的巅峰。就连只身为皇子的王将也依然拥有着其他皇子所没有的优势,这也正是摄政王南离最大的担忧。 他们父亲突然领回来的这个六妹,除了跟一向不与人亲近的宁国公世子有了交情外,居然还和风家三少有故,实在让他们惊讶不小。 “她……她……”萧美月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只好低头咬唇不语。 “凌兄和小鹤是如何认识的?”萧唯远比起两个妹妹当然镇定许多,风之浣的事暂且不提,先从眼下着手。 凌肃扶额回忆,然后笑叹一声,“萧兄有所不知,那真是个不好的回忆。” 萧唯远蹙眉,隔着船头问道,“凌兄可否直言?” “一场误会而已。”凌肃谦谨一笑,“不过六小姐确实让我,不,让所有人惊讶。” 萧唯远刚想问这个所有人指的哪些人时,萧美月忽然惊喜地喊道,“大哥,是小路子,一定是六皇子来了!” 几人抬头看去,不知何时一艘小画舫悄悄地靠近他们萧家的画舫,六皇子的贴身侍卫小路子站在船头焦急地招手。 萧美月心花怒放地迎上去,一句六皇子还没喊出口,小路子一个步子跨上萧家画舫,探头探脑找了一遍后满脸失望,只好逮着萧唯远问,“萧公子,不知萧府六小姐可在这里?” “你问她干嘛?是不是六皇子找她?六皇子殿下是不是在里面?”萧美月跟放机关枪一样,一通抢白。 “事情紧急,皇子殿下正在宫中。”小路子看起来很急,并且一直在防备着什么的样子,“时间不多,摄政王已暗卫去过萧府查问,六皇子知道六小姐今夜必然会来这画舫诗会,就遣小的来报个信,赶紧找到六小姐,一会子暗卫过来你们作个证,千万证明六小姐一直在这里……” “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何事了?”萧唯远被他的态度弄的忐忑不安,连摄政王都扯上了,可不会是小事。 萧瑞雪也紧张起来,下意识问道,“凌公子,小鹤确是在风三公子画舫里吗?” 凌肃笑的淡然,“自然是真的。” 意识到事情严重,萧美月夜不敢随意放肆了,小脸微泛白,担心起了萧府。 小路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兴致正高的众人没有留意一艘小画舫。诗会早已经开始,萧唯远正要让人将萧家画舫划到风家那边时,漳河河畔上多了一艘画舫,围观群众顿时一阵惊呼。 那画舫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布置虽是高雅简约,但并不少见,唯一让人惊讶的是那上面的标记,一个林字告诉了众人画舫主人的身份,坤域四公子中最神秘的一个人,坤域帝帝师古月王的遗腹子。 “古月世子怎会出现?” “真是值得了,想不到今年的画舫诗会居然能见到古月世子!” “传闻古月世子和宁国公世子一样都是惊才绝艳之辈,是真的吗?” “……” 一时间议论纷纷,众人正兴奋,忽然岸上一阵骚乱,一些侍卫样的人物出现人群中,迅速而悄然地控制住了人群。带头之人似乎也不想惊扰人群,只登上了一艘小画舫来到了萧府画舫前,一见到萧唯远就拿出了摄政王的令牌。 “大人有何贵干?”萧唯远心中焦虑,没想到摄政王府的人来的如此快。 来人一身威势,冷面如霜,“见过萧大公子,请问萧府六小姐在哪?” “小妹初次逢诗会,一时玩的兴起,这时不知是在哪个友人的画舫上。不知大人找她有何要事?”萧唯远看了凌肃一眼,本想让他来说李骁鹤在风家画舫上,却见到凌肃居然笑着装不懂,他顿时心里生起不安来,看来是有鬼了。 “摄政王密令,请萧公子别多问了。” 这话已经说的不留余地了,完全没有周旋的余地,萧家三兄妹心里紧张的不得了,都猜测李骁鹤惹了什么事。 萧唯远心一横,“适才遇见凌世子,他说看见了令妹行踪,凌世子可否告知?” 凌肃心里暗骂萧唯远奸诈,自己编不出来就祸水东引到他身上,这是看出来自己跟李骁鹤有干系了,直接凌兄改世子。 他面色自若,眉心微蹙,那一点朱砂痣显得格外俊美,“本世子也不太清楚,似乎是在风三少的画舫上,不知现在在否。” 来人一听风三少的名字,顿时就为难了,这整个坤域几乎没有摄政王不敢搜的地方,只有一个风家三少不能轻易动。毕竟除了风家本身的势力,风之浣本人可是莫留山轩辕门钦定的人,谁敢惹? 侍卫犹豫再三,还是让人将船向风三少的画舫划了过去,萧家和凌家的画舫也靠近过去。 “何事?”还是那个侍女撩开竹帘问道。 侍卫亮出摄政王府的令牌,“打扰风三公子了,摄政王密令,敢问萧府的六小姐可在这画舫之上?” 珠帘被撩开,风之浣穿着一身白衣走出来,少年英姿,先是向萧唯远和凌肃他们一一见了礼,不慌不忙地回道,“在下曾与六小姐有过些交情,故此特地邀请六小姐来在下的画舫上小聚一会。” 风之浣此话一出,萧唯远等人的心一时松了下来,还好还好。 “那可否请六小姐出来一见?”侍卫步步不让,似乎一定要见到李骁鹤。 谁知风之浣歉然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六小姐的确来过在下的画舫,却已在一炷香之前离开了。” 众人面色一僵,萧瑞雪急的就要把手帕给绞破了,萧美月更是在大骂李骁鹤是个麻烦精,萧唯远心中焦急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唯有凌肃真焦急,怎么还不回来? 无论萧家凌家,还是风家的画舫,那都是万众瞩目的,这诗会都开始了,哪来的一艘画舫在那捣乱?有人私下说了,都小声些,那可是摄政王府的人,看样子带着令牌来抓人呢! 岸边一阵骚动,那艘忽然出现的标志林姓的画舫慢慢靠近了这三家画舫。 侍卫眼中出现得逞之色,转头看向萧唯远,也不知在这三人中的谁,“那么,萧六小姐到底是在哪儿呢?” “自然是在这儿了!” 那靠近的林府画舫船头上,李骁鹤一身青白襦裙,长发及腰,端庄地笑着。 众人来不及惊讶,就见她身后忽然又走出来一个男子,俊朗潇洒中带着一丝慵懒之气,格外的吸引众人目光。 男子看眼前一排的吃惊目光,勾唇笑笑躬身一礼,“古月王林加南见过诸位。” 第一百一十九章 侍卫站在船头犹豫了一会就告辞了,眼下这情况谁看不出来,无论真假,这萧府六小姐居然能和坤域四公子都扯上了或深或浅的关系,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谁还敢动她一根汗毛? 摄政王府的人告退后,被震撼到的萧家三兄妹才反应过来。萧美月偷偷抬头看着这从来没露过面的坤域最年轻的王爷,心脏一阵蹦哒,比六皇子还俊啊! 林加南注意到萧美月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对她勾唇一笑,直让她满脸绯红,连萧瑞雪都看不下去了。 李骁鹤看林加南那风骚样,眼观鼻鼻观心,不禁想起了刚才自己被南烜拉上船时的场景来,一时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进城的?”李骁鹤惊讶地看着眼前一身仆人打扮的南烜,果然人帅没办法,穿着仆人装也依然帅的像道明寺。 “今早。”南烜抿着唇,磨蹭了半天才开口道,“你没受伤吧?” “没事。”李骁鹤觉得脖子上的那道伤口也不算什么,她边拧着湿哒哒的衣服边往船舱走道,“习陵在宫中养伤,皇后没敢亏待她,你放心吧!我先去换套衣服。” “等等!”南烜见她撩开纱帘,终究没来得及阻止,眼见她探头进去,然后跟见鬼一样地退出来,随后里面传出唐茗冰冷的一声“滚”字。 “他们俩……”李骁鹤一脸尴尬地指着画舫的纱帘,“在一起了?” “不清楚,你知道我为什么到外面来吹冷风了吧。” 走到南烜跟旁边坐下,再想起刚才在里面看到的情景,李骁鹤被南烜难得一见的哀怨脸给弄笑了,居然一见面就看到林加南调戏唐茗的场景,简直吓死宝宝了。 南烜见她身上衣服都在滴着水,里面那两个人又在吵架,夏夜的风吹着连他都感到一丝凉意,更何况一身还穿着一身湿衣服,他默不作声地脱下衣服披在李骁鹤的身上,然后生硬地扭过头,死死盯着水面上的月亮,那眼神凌厉得像吃人一样。 “多谢。”李骁鹤也不矫情,拉紧身上带着温度的衣服,全身被另一种气息包围。 南烜被她柔和的语气弄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后想起了小时候他母后曾为父皇做过衣服不禁俊脸微红,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纠结成一团,又想起了他送出去的那块玉佩,不禁就想问问这妖女到底答不答应跟她在一起,又怕问的唐突。 他这边正纠结,那边本来安安静静等着里面那两个吵完架的李骁鹤忽然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南烜,有件事我一直找你问个清楚,都没有机会。” 南烜一下心跳二百五,月色很好,画舫很浪漫,只有他们两个人,吵架的那俩可以忽略,一切都符合秦鹫的攻略。这妖女是要先向自己表白吗?南烜想想觉得有些愧疚,自己一个大男人该爽快些的,她虽是妖女,到底也是个姑娘家,这种事让她开口实在是难为情,要不他先说? “妖……骁鹤,本王……我其实也……” “我的白马去哪了?” “……”南烜扭头,我就是个傻瓜。 李骁鹤见他扭头顿时不干了,“我说王将大人,我可是为了救你妹才掉到山崖下面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那白马你也得照顾好,那可是我来到坤域后见到的第一个……兽。” 她本想说生物的,后来想想,鉴于某人已经坦诚告诉她,在云泽森林里是他第一次亲她,也就不成立了。 南烜面露尴尬,“我确实把它带在身边的,后来进了不老林后它忽然就消失不见了,根本没法去找。” “……”李骁鹤也不说话,就坐在旁边那么看着他,满眼都是“堂堂王将居然连匹马都看不住实在是太败笔”的鄙视。 “妖女,你那是什么眼神!”南烜怒。 “算了。”她转过头盯着漆黑的水面,以前他俩吵架还有秦鹫打个圆场,“秦鹫呢?” 南烜一下沉默了,半晌才道,“潜伏在皇宫里,想办法接近习陵,从习陵答应和亲那一刻,他就觉得习陵一定受了苦,死活都要见到习陵。” 李骁鹤心惊,脑中忽然有了猜测,“秦鹫该不会是……喜欢习陵吧?” “算你脑子还不错,我还以为你这妖女一点不懂人类的男女之情。”南烜道。 “我当然懂了!一直都懂。”她反驳。 南烜忽然转头无比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直接了当问道,“那你怎么不懂我对你的感情?” 李骁鹤一怔,眼前的南烜离她只有一尺远,半边脸掩藏在黑夜里,月色融在了那双桀骜不驯的眼中,不知蕴含了怎样的情绪,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让她心虚地挪开了目光。 南烜没有等她的回答,径自说着,“秦鹫还没担任黑影卫的大统领时就被我派到习陵身边保护她了,之后被任命为大统领后调回来一次,最终又因为习陵被人下毒一事又调了回去,后来他就一直陪伴在习陵身边这么多年。” “看的出来。”李骁鹤叹,秦鹫那岂止是喜欢,简直是要把命都能送上的地步。 “李骁鹤,我听说你现在的身份是萧府六小姐,如果可以的话……” “抱歉。”李骁鹤微笑着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过客,而你是坤域的皇子,王将,唐茗是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回家。” “什么也留不住你?”南烜看着她的目光如鹰隼般犀利,“哪怕是白袭?” “他死了。”李骁鹤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流动的湖面,她难得有机会赏月,但她知道这艘画舫正向那最热闹处而去,眼前只是短暂的安宁,她在坤域的征程还没结束,恰恰相反,才刚刚开始。 如果他没死呢?南烜没有问出口,这句话太不符合他的个性了,事实上也没有机会给他问了,唐茗走了出来。 “你还没死啊。”唐茗冷眼看着她道。 “是啊,还没见到我家的唐茗怎么敢先去死呢!”李骁鹤笑着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坐在船板上,“你们俩吵架啦?” 唐茗眼神更冷了,看了一眼沉默的南烜道,“看来你是想和三皇子再叙叙旧。” “唉别。”李骁鹤连忙阻止,好不容易脱离的尴尬场面,不能再钻进去了,“姐是早晚要舍掉一切回家的人,你不是啊!” “哼,我与他没有丝毫关系!”唐茗道。 话音刚落,画舫里就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李骁鹤咋舌,她还没见过林加南那风骚怪发过火呢! “拿着。”唐茗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李骁鹤,“赶快服下,只有两日不到了。” “鱼心没告诉你吗?我今晚就是去摄政王府拿解药的,本来以为你来不及进京城的,没想到……”李骁鹤心中一片暖意,想来唐茗如此匆忙地混进京城就是记着她的毒发之日快到了,来给她送解药的。 “谢谢。”她使劲抱了唐茗一下,心中的感动无法言说,看看身旁默不作声穿着单衣的南烜,她何德何能认识这群人。 “黄翔他们都在萧府,干脆一起回萧府去住吧!不过在这之前,先得借你家未婚夫一用。”李骁鹤眨眨眼。 “哼。”唐茗一如既往的傲娇。 “王将大人劳烦您躲一躲喽。” 思绪回到眼前,李骁鹤心里真为林加南叹息,堂堂坤域最年轻的王爷,坤域帝帝师的独子,居然遇上唐茗这么个傲娇冰山货,而且还毫无办法,真是……报应。 “萧唯远见过古月王。”萧唯远此时心里一点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担忧了。这个六妹妹的背景关系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在场哪一个不是坤域的权势人物,居然都跟她扯上了关系。而且看凌世子和风三少的态度也不惊讶的样子,看来是习以为常了,也不知道父亲知不知道。 “萧公子不必多礼,本王不过是得了先父庇荫得了王位,按年龄来看,你还长我一岁呢!既然我与令妹是故交,你我之间自然就用不着这些虚礼了。”林加南场面话说的非常漂亮,直让李骁鹤牙犯酸。 萧唯远越听越不对劲,这古月王的话怎么听着像是故意拉关系啊?这的不应该啊,这位年轻王爷向来独来独往,一年里大概有三百多天不在府内,自然也就不管京城里的那些权力斗争。不过人家确实有实力保持自身清白,要知道当年前任古月王可是留下了一支暗军的,那可是不小的力量。然而纵有许多人觊觎古月王的力量,却也没人真打算到那上面去,因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根本找不到人啊! 眼下这情况值得推敲,萧唯远心思翻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美月可架不住了,她能见到的最有实力的人就是六皇子了,如今有了古月王的这个选择,她自然动心了,心里也就蠢蠢欲动了。 “在下萧美月。” 第一百二十章乱世与盛世 “奥?”林加南声音延长了几分,目光流转,“萧……美月。” 尼玛,李骁鹤扶额,她不得不承认林加南勾人技巧十分之高,唐茗八成就是因为这位的花心才逃婚的。 “美月。”萧唯远不轻不重地喊了声,显然不想和古月王有什么纠葛,“叨扰王爷了,小鹤,还不过来!” 萧唯远的语气带着不可反驳,李骁鹤也不好违抗他,这位便宜大哥对她还是不错的,况且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李骁鹤难得穿着一身裙子,为免走路磕磕绊绊的,也只好无比斯文的上了萧家的画舫,姿态甚是优雅,看的漳河河畔的男子们不禁心动猜测,这真的是那个传闻里辱骂永安公主,没有教养的萧府六小姐吗?明明长的挺美,人也那么斯文端庄! 萧美月不甘心地跺跺脚,双手来回绞着洁白的手帕,半低着头间依然时不时地抬头偷看林加南,不停地送着秋波。 林加南也不知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也不躲避,还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直看的李骁鹤想抽人。 “我说你消停会儿,唐茗可还在里面待着呢,你还真不怕她真抽你。”她用胳膊隐秘地撞了撞他,低声提醒道。 林加南的目光出现一瞬间的暗淡,随即自嘲道,“她不会在乎的。” 那模样都能称得上悲凉了,李骁鹤一时纳闷了,难道是唐茗的原因?不过到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别人不好插手。 她也不再管,林加南似乎也失了逗萧美月的兴致,不再理会她的目光,弄的萧美月几次向这边张望。 “这便是萧府六小姐?有礼了。” 来人是一个,不,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柔弱娇媚,都穿着一身精致的高腰襦裙,大约有七个人站在同一个画舫。 说话的那女子被众人簇拥在中间,长的挺漂亮,眉间也有股傲气,一身气质显得颇为高贵,俨然是众女之首。 李骁鹤正要撩帘子,陡然听见这么一句不禁犹豫要不要答应,看这架势就是要来撕逼大战的,姐是人民公仆,再这么搞下去,回去还怎么服务人民? “大哥是瑾华,瑾华!”萧美月面带几分惊喜地向前打招呼,萧瑞雪也跟着一礼。 “瑾华见过四位公子。”女子根本就没想等到李骁鹤的回应,径自打了招呼。 其他几个女子都兴高采烈地见过几位公子,愣是把李骁鹤给漏了。李骁鹤心想真是搞笑咧,这是来给她下马威吗?她干脆也不进船里面了,站在船头问道。 “我说大哥这谁啊?乌泱泱的一大群是来捉妖的吗?” 萧唯远几人顿时被弄笑了,林加南是直接就笑出来了,船舫内躲着的南烜听到这话心想,没错,就是捉你这妖女。 一群女的被这一损,当下脸色就不好看了,有的就开始来事儿了。 “瑾华可是文国公的女儿!” “奥。”李骁鹤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瞥了那说话的女子一眼,“那你是谁呢?” “我……我是……”女子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这个场合哪个不是二品以上的达官贵人,她爹只不过是个四品的侍郎,她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道,“我是……司徒媛。” 谁料李骁鹤并没有嘲笑她,只是“奥”了一声,然后点点头,“我叫李鹤,你好。” “你……你好。”司徒媛讷讷地回道。 “没出息。”旁边一女子一把扯开司徒媛自己站出来,吊着眉道,“萧六小姐是第一次参加画舫诗会?” “之前好像参加过灯会。”李骁鹤想到了在丹阳城的那次灯会。 “是吗?”女子拉长嗓门笑了声,“我说六小姐,这可是帝都的诗会,可不是什么小地方的灯会,初来乍到,不如露一手?” “慕容小姐这是何意?”萧唯远一听面色就不好看了,整个帝都盛传萧六小姐是私生女,自小便流落江湖,这慕容依依根本是故意来戳伤口的。 林加南和凌肃保持看热闹的心态,难得看李骁鹤出糗一次要好好珍惜。风之浣比较淡然,眉间微蹙地看着李骁鹤。 李骁鹤拦住萧唯远,悠闲地问,“那慕容姑娘是怎么个意思?” 慕容依依轻蔑地笑了声,没说话。 发话的是文瑾华,“既然是诗会,难道就来切磋切磋,诸位以为呢?” “不错的想法。”林加南附和。 凌肃特别热心,“文姑娘说的是,就从作诗开始吧!” 几人都同意了,风之浣自然也不好拒绝了,萧唯远心中忐忑。萧瑞雪担忧地看着李骁鹤的同时,又半是嗔怪地看了凌肃一眼,弄的凌肃诡异地心虚了起来。 “她哪会作什么诗!”萧美月低声嘟囔。 这下萧唯远和萧瑞雪都同时朝她瞪了过去,怎么有这么不长脑子的妹妹?这么多人看着,丢脸是一个人的事吗?那丢的还不是整个萧家的脸! 这里足有近百艘画舫,全都自觉地围绕着主办方风三少的画舫,自然也都听到了文国公小姐与萧六小姐的对话,顿时一阵嘘声,也不是就认为李骁鹤不行,而是因为文瑾华的名声太响,堪称坤域国的第二个风之璃,才貌双全,整个坤域的官家小姐在她跟前都只会黯然失色,更何况是萧将军家那个刚领回来的六小姐。 李骁鹤一身青白襦裙,高挑修长的身材,头发也长到了腰部,墨发轻拢,于众人中静静地站在画舫前,月光轻柔,她淡笑着看向前方,“糟糕,我根本不会啊。” 林府的画舫内南烜也有些焦急,那可是他南烜的人,怎能容人侮辱!回头却看唐茗毫不紧张的样子,不禁用疑惑的眼神问,难道她会作诗? 她连字都不会写还能作诗?唐茗不屑地撇嘴,不过她倒不像南烜那样着急,她从来就不担心李骁鹤那货能被一群自小养在家中的女人给欺负了,她要是愿意,抬手间就能把她们全掀了。 李骁鹤如此坦诚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他们也不避讳,没看到宁世子,古月王爷和风三少都没开口帮那六小姐吗? “放肆!”萧唯远一声大喝,双手握紧成拳头,李骁鹤再无才无貌,那也是他萧府的人,是他妹妹,怎容得这群人嘲笑! “大哥别生气啊,我是在说实话,他们要笑就让他们笑好了。”李骁鹤满不在意地摆摆手,站在船头打量了眼前这群讽笑她的人群一番。 “琴棋书画我一样不会又如何?”她坦然地看着众人,她要再不发威,画舫里那位就要跳出来撕人了,幸好有唐茗拉着。 “呵!真是不知所谓。”慕容依依冷笑一声,腰身轻扭,“六小姐真是坦荡,琴棋书画乃是大家闺秀必备技艺,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该如何是好?” “慕容小姐说的是。”又一黄衫女子附和道,“不愧是将门之后,整个帝都都知道六小姐能打的很,把整个聚春楼都砸了!” 这番话可谓尖酸刻薄,甚至已经牵扯到将军府了,文瑾华却不做声,显然是默认了这侮辱性的说法。在场众人不禁心里有了底,文国公府看来是选了摄政王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骁鹤冷冷地看着那黄衫女子问道。 “丞相之女苏月翎,你待如何!”苏月翎倒是有担当,反正她身后是丞相,她就不信李骁鹤敢动她! “丞相之女,好一个丞相之女。”李骁鹤心忧,居然连丞相都已经倒戈向摄政王那边了,今夜非好好敲打一番不可! “你以为你是凭什么站在这里锦衣华服地大放厥词?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坤域每一代帝王带领着一个个你看不起的武将打下的,你凭什么看不起武将!”李骁鹤一声质问,直吼的在场寂静一片。 苏月翎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完全慌了神,“我没有看不起武将,我只是……” “对,你只是看不起我和我萧府,你又凭什么看不起我萧府呢?”李骁鹤目光如冰冷的刀直直刺向苏月翎。 “我萧府世代为武将,萧将军带出的三皇子也是武将,我父早已年迈。但若没有王将南烜,你以为坤域凭什么位列七国之内?你苏月翎又凭什么站在这里!” 萧唯远愕然,目光复杂地看向这站在自己面前独对众人的六妹。凌肃和林加南等人的目光深沉,他们显然没想到李骁鹤居然会逮住机会来提高南烜的威望。 萧瑞雪和萧美月早已被李骁鹤一番话震的目瞪口呆了,她们都是些养在闺中不见人的女子,哪里懂的这些? 林府的船舱内一片寂静,只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和一道炙热的目光。 苏月翎早已吓哭了,她哪里背的起这么大的罪名,连她父亲也不敢当众侮辱坤域的武将,她一把抓住文瑾华的手求助。 文瑾华不动声色地撇开她的手,淡然自若地说道,“六小姐误会了,月翎她……” 李骁鹤立刻打断她的话,“文小姐不赞同我的话么?” “不是,我……我赞同,只是……” “赞同就好。”李骁鹤坚持不让她说完话,这会子众人的情绪已经被王将南烜的名头调动起来了,气氛正好,哪能让文瑾华给破坏了,她继续道,“自古相传,文能定国,武能安邦,没有武将,文臣们安的哪门子国?” “我的确不擅文,但那又如何。”她深一口气,迎着众人的目光,直视前方道。 “乱世,我可为国征战,盛世,我可静安己身!” “说的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计划 人群里跳出的这句话格外响亮,当然不是那些文人说的了,毕竟苏月翎和文瑾华的后台不小,而这坤域还在摄政王的手上,没人敢得罪。 黄翔左手拿着一个鸟笼,右手一串梨花糕,奋力推开文瑾华和苏月翎,惹得几个女人惊声尖叫。他腰间还系着条亮绿色的丝带,半路似乎被什么扯住了,他努力向外挣了挣,最后放弃地朝身后嚎了一嗓子,“你倒是给小爷动啊!” 整个漳河河畔的人都无比寂静地看着这位干嚎一声后,顺着腰间那根亮绿色的丝带从身后扯出来一个同样年纪的少年。 “师父~师父~”黄翔就那么把一船女人挤到旁边,自己在那欢快地挥手。 天,这种美猴王出世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李骁鹤真想捂脸,但是作为一个刚刚把逼格刷到巅峰的灵魂人物,她必须要继续保持一副缥缈的姿态。 “大哥,我们回府吧!”她说,没看文瑾华和苏月翎的脸已经被气歪了吗?这两货到底是怎么跑到那船上的啊~ “大胆贼人,居然敢私闯文国公府的画舫,对我等无礼!”慕容依依尖叫。 黄翔被她一嗓子叫的手一抖,顿时不胜烦躁,“叫什么叫,小爷的耳朵都要被你叫聋了!” “放肆!”文瑾华气的发抖,她堂堂文国公之女,从来没有像今夜这般被人一次次地羞辱,而且还是一伙的。 “你这是要干架?敢挑衅我师父,我告诉你,小爷我听半天了,师父不出手小爷出手来扇你们!”黄翔两手都拎着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干脆一股脑地塞给旁边一个人怀里,“帮我拿下,谢谢啦!” 司徒媛一脸茫然地捧着怀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道,“没……没事……” “萧公子,你不管你萧府的人?”文瑾华一边努力保持气度一边愤愤道。 “文小姐此言差矣,这位兄弟姓黄,我姓萧,怎能管到人家?”萧唯远嘲道。 文瑾华被气的够呛,苏月翎被李骁鹤又骂又吓,这会只敢低着头躲在文瑾华身后,连头都敢露。 “姓黄?”慕容依依吊着眉毛,走到黄翔和虹越面前,“京城似乎没有二品以上的姓黄的官员,这是是哪家的公子?” “小爷来自虞安城,太守的公子!” “区区一城太守之子,居然敢在这里放肆,你是活腻了吗!”慕容依依笑道。 “虞安城太守。”文瑾华目光微动,神色带着分讶然和嘲讽,“虞安城太守黄禀。” “呦,认识啊!看来我老爹挺有名!”黄翔嘚瑟起来,扭头对着司徒媛挤眉弄眼地说道,“你认识我爹吗?” “不认识。”司徒媛脸又红了。 “当然有名了!” 文瑾华这带着嘲讽的一句话,让李骁鹤顿时皱眉,文瑾华是绝不会说好话的。抬头想问人,却看见萧唯远目露担忧。 “你什么意思?”黄翔难得板起了脸。 “坤域有名的降臣谁人不知?”文瑾华语气虽淡然,却能惹的人冒火。 “贱人你有胆子再说一遍!”黄翔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别人说他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侮辱他爹! 虹越没有拉他,反而上前一步站在了他身边,大有你揍人我帮你的态度。除了李骁鹤和姓唐的,山下的女人果然都让人讨厌,眼前的这群更是碍眼。 文瑾华正欲开口,李骁鹤冷冷扫了她一眼,那其中的杀意太过明显,直看的文瑾华身子下意识抖了抖,闭了嘴。 “诸位,今日是画舫诗会,为承接羽兰盛会之幸事,还请诸位各显神通。”风之浣站在众画舫中心,将主题拉了回来。 “虹越,带他回来。”李骁鹤趁机说,文瑾华虽讨厌,却不是说瞎话的人。在场的都是些文人,对国家之事自然熟悉,黄禀的事肯定知道不少。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眼下若让黄翔曝光,大为不利。 “嗯?”虹越疑惑地看向她,那意思是在问,咋不打架了,我都准备好了。 “快点,我爹说在外你归我管!”李骁鹤毫不犹豫地搬出从云来。 虹越不屑地撇嘴,虽然他不怕从云那老头,但是他怕轩辕门的规矩,也知道自己太有惹祸的本事。况且,他好久没见过老大老二了。 虹越也不打个招呼,直接踏着水面凌空飞跃到萧府的画舫上,居然如履平地。 如此高明的轻功可谓当世少有,苦的是被丝带拖起来的黄翔,直接就被拽过去了,勒的他快吐了。身后司徒媛抱着满怀东西,不能施展尔康手,她想说,公子,你的东西还没拿。 李骁鹤心疼小徒弟,赶紧解开那耀眼的亮绿色丝带安抚道,“没事儿吧?” 黄翔沉着脑袋不说话,头一次见了师父大人没笑脸,其实可想撒娇了。 “你爹什么人,我们都清楚,别听人家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李骁鹤摸摸他的头顶,轻声细语,“虞安城靠着他呢!” “嗯。”黄翔低头应了声,依然没精打采的样子,李骁鹤也不勉强,让他自己想。 诗会在风之浣的带领下进入了另一个**,萧唯远命人将画舫划往了较远的临岸,远离了热闹中心后,让李骁鹤等人搭着古月王府的画舫回程了,反正古月王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惯了的。 临走时,文瑾华那一船人都是恶狠狠地目送着他们的。风之浣在李骁鹤向他道谢的时候,委婉的表示请她帮个忙。 “自当尽力而为。” “李姑娘可还记得在赏意居时,我曾带着一只鸟儿?”风之浣问。 鸟儿?李骁鹤想起了那只头顶一点朱砂的漂亮小鸟,“记得,怎么了?” “它不见了。”风之浣叹气,“已有三日没有回风家,怕是遇险了。” “这个,有可能是迷路了什么的。”李骁鹤觉得他想多了,“你也不用个笼子?” “不会的,丹朱它是不会迷路的,它很聪明。”他摇摇头,“至于笼子,且不说丹朱并非属于我风家,就算属于我风家也不能用笼子来束缚它。” 李骁鹤瞬间感叹原来坤域如此尊重小动物的人身自由,这说的是只鸟吗? “好吧,我尽量帮你找找。”她也没在意,鸟什么的,再养一只呗。 “那就拜托李姑娘了。”风之浣格外开心感激的样子,就像她一定会找到似的。 古月王府画舫内。 不愧是王爷府的画舫,船舱内空间颇大,各种东西一应俱全,还放着一张铺着锦缎的软榻,李骁鹤想到林加南平时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也就不奇怪了。 林加南由于正和唐茗冷战,坚持待在萧府的画舫上,萧美月见状顿时也留了下来,殷勤地问候。萧瑞雪则用一双哀怨的美眸盯着凌肃一步步踏进林府画舫内,整个脚步都僵硬了有木有。 萧唯远一踏进船舱内,见到一身仆人打扮的南烜时,惊讶地就要跪拜,被南烜一把拦住,“唯远,几年不见怎的生份了?” “南烜,让你笑话了。”萧唯远激动地抱了他一下,“我就知道你定会安然无恙!” “哈哈哈哈!”南烜大笑几声,“我一日没有真正挥军进城,他就一日不敢明目张胆地通缉我,只能暗地里使绊子罢了!” “永安她……”萧唯远忽然间想到了些什么,抬头看了看李骁鹤,他可没忘记这个六妹妹曾当众骂了习陵,而且鬼使神差的让习陵答应了和亲,如今看来,他的六妹妹却是另有所图。 李骁鹤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她大哥在想些什么了,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权宜之计,权宜之计而已。” “你太大胆了。”萧唯远叹气。 “哼。”唐茗用她标志性的话语刷着存在感,意图十分鲜明,姐不高兴! “的确做的不高明。”林加南撑着脑袋,大咧咧地躺在软榻上叹道,“今夜都是文人,人多嘴杂,你说的那些话必然会传出去,摄政王明天就要宣你入宫。” “就是要文人,书生重意气,都崇拜那些英雄事迹,王将大人可是坤域战神,就得让他们说出去。” 李骁鹤拿起一块糕点喂心情不好的小徒弟吃。小徒弟摇摇头不吃,虹越脑袋伸过去一口吞掉,然后鼓着腮帮子说还要,被李骁鹤一巴掌拍了回去。 “皇后那边不演戏了?”萧唯远扬眉。 “原来大哥知道啊。”李骁鹤本就无意隐瞒,当下就和盘托出,“我本想通过皇后那边得到进宫的机会,到时不仅可以见到习陵,还可以见到皇上。” “你怀疑父皇被软禁了?”南烜惊问。 “嗯。”她点头,“我也是猜的。” “那怎么又改变主意了?”萧唯远问。 “因为有更好的人选。” 凌肃想了会,面露惊讶,“不会吧?” “谁?”南烜问。 “璃妃。”李骁鹤神色自若道。 “风之浣与你的交情能靠得住?”凌肃不加掩饰地怀疑。 “比你靠得住。”李骁鹤白他一眼,这人可是被硬拉过来的,“不知宁国公府可选好了阵营了?” “行了,我承认,我是故意的。我一直都是站在三皇子这边的,南离算什么?” “红叶楼的杀手。”唐茗忽然出声。 “哎呦,放心啦~人家现在是将军府的六小姐,身边有这么多高手。”李骁鹤端起杯子仰头喝干透明的果酒,随即半开玩笑道,“红叶楼只有完成任务才会跟雇主见第二次面,南离不会那么知道我的身份。除非……我被杀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一盘棋 话题变得沉重起来,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无可避免的政变将回带来无数人的伤亡,其中牵连太广,而这其中最无辜的怕就是李骁鹤了。 南烜是为了妹妹和母后,凌肃和林加南多少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萧唯远于公于亲都只能站到南烜的阵营。他们都代表着一方势力,只有李骁鹤什么也没有,一旦失败,等着她的只有死亡。 “你们去参加诗会,我回去睡觉了。”李骁鹤伸懒腰,军队里养成的习惯,早睡早起,顺手拎着黄翔,虹越端着糕点跟上。 唐茗也跟着她起身,然后认真地看着萧唯远,十分严肃。 萧唯远尴尬地笑道,“欢迎……” “嗯。”唐茗向他点头致谢。 林加南一直关注着隔壁的画舫,一看见李骁鹤出来,立马伸长脖子看着后面,等见到唐茗时,脸上的慵懒一扫而光,努力保持着优雅站了起来。 “咳咳,你们要回萧府了?” “是啊,唐茗住萧府。”李骁鹤哪里不知道他想试探些什么,现在这副德行,之前看她热闹时的嘚瑟去哪儿了? “这些日子打扰王爷了。”唐茗板着脸。 “王爷……”萧美月想把注意力拉回来。 “闭嘴!”林加南额头青筋直跳,不耐烦地怒吼一声,一把抓过唐茗抱紧,也不等她拒绝,仗着武功高,居然直接用轻功踏着水面飞远了。 “王爷~~”萧美月凄楚地喊。 李骁鹤目瞪口呆,这狂霸拽的总裁模式全开啊!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萧美月横着眉头怒问李骁鹤,“为什么你老是破坏我姻缘?” 李骁鹤半天无语,从头到尾就看见你在破坏别人姻缘啊亲…… “她还要住我们家,李鹤你的胆子太大了!这才几天,就弄了多少不三不四的人进府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萧家人……” “萧美月!”一声怒吼,萧唯远踏上萧府的画舫,威严满满,“回府!” 萧瑞雪恋恋不舍地看着凌肃走回自己的画舫,想说些什么又怕被认为轻浮,结果只有那么看着。 也许是目光太专注,凌肃若有所感地转过身来,对上萧瑞雪那幽幽目光的那一刻,心脏陡然一动。一时间,他居然不知如何去应对那目光,最后也只笑了笑,随即转身进了船舱。 萧瑞雪见状,怅然若失地进了画舫。 李骁鹤想到刚才唐茗被强硬拖走,再看看眼前这幽怨缠绵的一幕,感叹着这冬天还没到呢,咋感觉春意盎然的。 南烜依然一身仆人打扮,跟在李骁鹤身后上的萧府画舫,见她盯着湖面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也不打扰,就站在她身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看她难得一身青白襦裙,独立船头,长发与衣袂飞舞,月色妖娆静谧。淡然出神地看着水中一轮月,他知道,此刻她心里想的,眷恋的,不是他。 李骁鹤看着那湖水里倒映的月亮,一时出了神。本应高悬人间的明月,却落在了仿佛触手可及的湖水中。静谧的夜,喧闹声逐渐远去,整个脑海里全是那夜在丹阳城的客栈屋顶上听到的那句话。 两个月前,她第一次见到那人时就是狼狈无比的姿态,之后的每一次相见,她都展现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慢慢地开始习惯在他面前放松下来。一步步试探着对方,想知道他的身份,他的立场。 到最后在地下皇陵,石门落下的那一刻他看自己的眼神。 她闭上眼,白袭,我认了,你倒是出现在我面前啊…… 画舫向另一边靠岸,喧闹之外,有一艘简单的画舫也慢慢靠岸,船头之上有两个人迎风而立,目光留在那艘远去的萧府画舫之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一身寒气的叶雪城此时不胜烦躁,他是个直性子的人,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练剑上了,完全不懂感情。 “我在下一盘棋。”一身淡紫衣衫,白玉冠束发,手中一根玉笛,正是白袭,“从虞安城开始是第一子,而现在则是第二子。” “你就眼看着她为了给你报仇而扯进坤域的纷争中?”叶雪城头一次为李骁鹤感到不忍,“她不是个有野心的人。” “她当然没有野心,若可以的话,她怕是永远都不会认识我们这些人。”白袭看着远方,目光仿佛透过了重重夜幕,落在了那个人身上,“我会出现,但不是现在,她逃避的够久了,我已等不及,毕竟有不少人在觊觎。” “她的确很出色,哪怕与男人相比。” 叶雪城回忆起刚才李骁鹤怒斥苏丞相之女的那一幕,每一句话都似怒极之言,实则环环相扣,字字诛心。相信明日一早整个京城,不,整个坤域都会流传着苏丞相看不起为坤域打天下的武将,更甚者,看不起坤域的支柱,王将南烜。 三皇子的王将之名是七国公认,璇玑阁所载,虽未被封为太子,在坤域百姓心中的地位绝非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扶风帝女预言的那一场战争中,南烜带领着坤域帝的黑羽卫独挡宿敌北疆的三万大军,硬是收回了五个被夺的城池。而其中一个城正濒临被屠城的大祸,千钧一发之际,三皇子南烜带领那时还是新生的黑影卫破开了城门,将北疆将领斩于城楼之上。 如尚翼的皇帅,如他眼前的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他们都是一国百姓心中的传说,神。南离最恐惧的就是这一点,他永远也比不上。李骁鹤今晚的这番话,无疑于点燃了坤域国人对南烜的信仰。苏丞相才有倒戈向南离的意向,便遭受了整个坤域百姓的唾弃,相信那些动摇的人一定会引以为戒,不敢动歪心思了。 “正因为出色,我们之间的磨难更多。” “七国还有谁敢阻拦你……”叶雪城忽然面色一震,“你是指……” “他们已经找到她了。”白袭道,“她一心想要回家,又那样喜欢自由,怎么能一生忍受那样的孤寂?” “你这盘棋下的太大,对手不仅是六国,还有莫留山那样的庞然大物。” 叶雪城对他这好友产生担忧,“当年莫留山公开云泽有异宝,得之可一统天下的消息,就是为了有朝一**得从云泽走出的那人,无路可走,只能选择莫留山为藏身之地,毕竟谁能与天下为敌?” “我能。” 叶雪城愕然看向好友,不知说什么。 “我愿为她与天下为敌。”白袭的目光并不如他的话那般凌厉,反而很柔和。 “沧澜七国,莫留轩辕,我愿站在她身前,甘愿与天下为敌。” “哪怕天翻地覆?” “然也。”白袭翻手间收起玉笛,俊朗的容颜在月色下镀上了一层光芒,目光中所蕴含的磅礴气势让人心惊。 “莫忘了,莫留山能出现一个叛徒,就有第二个。” 李骁鹤回到萧府后,萧征忆和大夫人都还没睡,见到李骁鹤回来也没多看一眼其他人,直接就带着李骁鹤去书房了。等到他进了书房转身想说话,结果一眼看到了南烜的那一刻,嘴张半天没反应过来。 反而是南烜双手抱拳喊道,“师父!” 萧征忆一下眼圈都要泛红,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大骂,“混小子!你舍得回来啦!你把习陵弄丢了还敢回来!” 李骁鹤哭笑不得,老爷子还真是嘴硬心软,一见面就开骂。 南烜低着头不说话,嘴抿的紧,一提到习陵的事,他就满心愧疚。 李骁鹤不打扰他们师徒团聚,静悄悄地出去了,一转身差点就撞上人。 “师父……”黄翔眼神哀怨。 李骁鹤叹了口气,抱着眼前这个未成年的小徒弟轻声道,“里面还在谈话,一会儿再去问萧将军好不好?” “嗯。”若是平时被这么一抱,黄翔必定会害羞荡漾一下,但今晚他实在是没有心思想别的,文瑾华说的话让他心里满是不好地猜测,他想找萧将军问清楚。 “晚上吃了没?”自从跟着李骁鹤,他就被带着从过午不食到三餐不误了。今晚为了参加画舫诗会,他们俩都没有吃,他拍拍黄翔后背,“去厨房吃点东西。” 小徒弟一扫之前意气风发的嘚瑟小模样,看起来特别可怜,李骁鹤叹气地看着黄翔走远,总需要长大的。 “谁?”她低喝道,身后的存在太明显。 一个人从阴影处走出来,李骁鹤看清来人后才松下戒备,“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人看着她,不发一言,李骁鹤觉得怪异,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你到底是谁?” “什么意思?”李骁鹤走上前,看着眼前低着头的人,“你不是跟黄翔他们一起玩得吗?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回来?” “李鹤,我的六妹妹,还是那个神秘的云泽少女?”萧元朗抬头看着她,半边脸映在黑夜里,露出几分阴鸷,目光如锋利的刀射进她的眼里。 李骁鹤顿时脸色一冷,“谁告诉你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说漏嘴了? 萧元朗的情绪很不稳定,森白的牙齿紧合,双手握拳,再听到李骁鹤质问,顿时脸色黑了,双收擒住她肩膀,“说啊,你到底是谁?” 李骁鹤敏锐地嗅到了他身上酒气,知道这人喝了酒,也不硬碰硬了。 “你冷静点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人告诉了你什么?”李骁鹤整顿好自己的情绪,决定耐着性子跟萧元朗说。并不是想瞒着他什么,而是这个三哥一向嘻嘻哈哈的性子,没有萧唯远那么靠得住,因此她和萧征忆就没把他放在计划内。如今突然被他知晓,看来有人在捣鬼。 “你在骗我是不是?”萧元朗大喊。 “我说你问这干嘛?扯哪去了?” “是不是因为他们连累你的?”他气急败坏地吼着,“我说过萧家可以保护你!” 吵闹的声音太大,直接吵醒了其他的人,萧府的灯火重新亮了起来,大夫人和三夫人披着衣服走出来,二夫人在萧俊武的陪伴下慢吞吞地走来,丫鬟仆役们一大堆跟在后面,以为遭贼了。 “哥你是不是喝酒了啊?”萧美月正因为古月王的冷遇在房里烦着呢,辗转反侧刚想睡下就被吵醒了。 萧瑞雪跟在后面,一眼就看出萧元朗的情绪不太对劲,担忧地看着二人。 “吵什么呢!”萧征忆大步踏出书房,许是为了避免麻烦,南烜没有跟出来。 见萧元朗一脸怒气地抓着李骁鹤,众人心思各异。大夫人面无波澜,二夫人和她儿子一样幸灾乐祸,三夫人一个劲地给萧元朗使眼色,这儿子太不聪明了,老爷还在这儿,再不喜欢李鹤也不能现在动手。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三少爷脾气暴躁,就好惹是生非,如今从天而降个六小姐,看来三少爷是积怨已久,今天爆发了,也不知道老爷会帮谁? “兔崽子,你想干什么?”萧征忆大喝。 萧元朗喝了酒正上头,否则也不会这么大喊大闹的。不过他自小就被萧将军打怕了,就是现在醉了一见到他爹还是打心底里发怵,脑子还有些不清醒,不明所以地讷讷道,“爹……爹?” “亏你还认得老子!还不赶快放开你六妹!”萧征忆气不打一处来,家里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虽不是都像老大那样出息,但也不像这三儿子一样成天给他惹事。 “妹……六妹?”萧元朗皱着眉头,扭头看着自己抓着的人,嘟囔句,“爹,你被骗了,她不是我妹妹!” 此言一出,顿时应了众人猜测,这三少爷果然不待见六小姐! “老爷,元朗他喝醉了,胡说呢!”三夫吓的脸都白了,老爷对李鹤的宠爱他们都看在眼里,元朗这是找打啊! “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说不定三少爷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呢!”二夫人细眉高挑,怪腔怪调地说道。 “老爷,老爷……”三夫人哀求道。 萧美月虽刻薄刁蛮,但也知道这个哥哥对她的好,这会也恨恨地瞪着李骁鹤。 萧元朗丝毫没看见萧征忆早已变黑的脸,兀自对着拽着李骁鹤道,“你到底是谁啊?是不是真的来害我们萧家的?” 李骁鹤额头青筋直跳,她活了十八年都没这么丢脸过,被个醉汉拉着,大庭广众地指着鼻子质问自己。害你们萧家?她闲的吗?这位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真是……够了。”李骁鹤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双手一囫囵,萧元朗被推的一个转身,她照着他屁股飞起一脚。 “啊!”萧元朗一声惨叫,直接被踹飞出去三尺外,在场众人表示惨不忍睹的同时也对六小姐的武力值有了新认识。 “我是真把你当妹妹的啊……小六……” 李骁鹤一怔,萧元朗委屈的声音让她有点不适应。说实话,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把萧府当做一个手段,等宰了南离后,她就会离开萧府,甚至离开坤域。她跟萧元朗的相处时间并不长,没有想到他会真的拿自己当妹妹,这么个浪荡公子,居然会如此的重感情。 “你是不是被野汉子勾去了?是那个姓黄的还是虹什么的?小六啊,你们真的不适合,他……他太小了!” 李骁鹤一脸黑线,一腔感动顿时化为乌有,合着她就是个色女是吧! 其他人听的纷纷捂嘴笑了起来,被他哭笑不得,这三少爷吃的哪门子醋奥~ 萧征忆也被他家三儿子的没脑筋给弄的苦笑不得,连忙驱散了众人回去睡觉。 大夫人沉默着告退,顺便带走众人。 “她说你是来害萧家的,是反贼。”萧元朗一句话说出,惊到了萧征忆和李骁鹤。 “谁告诉你的?”李骁鹤一把抓住他手。 萧征忆神经也绷了起来,好在他已经驱散了府里其他人,他拎起还不清醒的小儿子,上去就是两耳光,愣是把他扇清醒了,看的李骁鹤心情莫名复杂。 “兔崽子,到底谁跟你说的这些?”萧将军自然知道事情严重,那人能知道李骁鹤的身份,很有可能知道他们的计划。 “你遇到了谁?”李骁鹤担心却是另一件事,那人故意告诉了萧元朗她云泽少女的身份,就是为了挑拨离间。萧征忆与她并没有关系,他是南烜的人。他一直都想将南烜扶上皇位,云泽异宝带来的统一天下的诱惑,对于上位者来说不可抗拒。她有把握南烜不会背叛她,但却没把握萧征忆不会为了南烜而囚禁她。 萧元朗脸上火辣辣的疼,再加上被李骁鹤踹的那一脚,一时清醒了八分,听到他爹问话后,不禁浮现了在街头遇见的那蒙面的女人告诉他的话。 “你那六妹妹可是有名的很!”女子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憎恶。 “你要干嘛?”他不耐烦。 “哼~她真名叫李骁鹤,是那个引得七国动荡,天下争夺的云泽少女。” “关你什么事儿!本公子的妹妹愿意是谁就是谁,我萧府养得起!”开玩笑,他萧元朗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自家六妹有前尘往事,什么云泽少女,有他护着就行! “呵呵~”女子尖声笑道,“若是她故意冒充你萧府六小姐,其实暗地里是要害萧府的反贼呢?” 萧元朗脑子里全是那女子的笑声,像魔音一样,萧征忆问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他爹身后的李骁鹤,目光相遇间不禁一怔。她静静地看着自己,墨色的眼睛深沉得仿佛看不到底,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自己却知道那目光里是什么。 “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她说六妹妹不是萧家人,是来跟我抢家产的,还……还跟黄翔他们有……”萧元朗楞楞道,“私情。” “原来如此。”萧征忆送了口气,看来也只是些挑拨离间的人,看来是和李骁鹤有过节的人,倒是他多虑了。回头来他又开始安慰小儿子,毕竟自己这段时间为了掩人耳目,对李骁鹤好的过分了,小儿子看的眼红了。 萧元朗低头应了几句,萧征忆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勉强,“喝完醒酒茶,就去睡觉吧,别太晚。” 说完他又回了书房,显然跟南烜的事情还没有商量完。 “多谢三哥。”李骁鹤笑道。 萧元朗被那句三哥叫的脸红了红,想到自己刚才发酒疯的样子不禁懊恼。 “那女人跟我有过节,我从来没想过害萧府,至于其他的事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萧元朗不自在地挠挠脖子,“随便,那啥,我先回去睡了,脑袋晕着呢!” “嗯。”李骁鹤点头目送他离开,随即神色淡了下来,“出来吧!” 她一开始注意的人就不是萧元朗,就凭他那么点三脚猫功夫还不值得她如此的警惕。隐蔽的这人也算沉的住气,居然从头到尾看完整场戏。而等这人走到她跟前时,她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了,这人的功力不是她能比的。 虹越天真无邪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万一他真的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了怎么办?第五层轩辕决完全可以让你在萧征忆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晚上吃了没?”李骁鹤忽然打岔。 “啊?”虹越纳闷,“原来山下需要一天吃三餐的吗?山上都是过午不食。” “山下也是,不过我不是。”李骁鹤转身手指勾勾,“带你吃东西去!” 虹越屁颠屁颠地跟上,“我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问。”回不回答是我的事。 “你干嘛要抱黄翔?七国的女子不都视贞操为生命的吗?你这么随意地抱人,万一被你丈夫看到了怎办?他会休了你吧?” 李骁鹤无语望他,“你是八卦门的吧?” “我是轩辕门的。”虹越歪头想了想问道,“八卦门是在枫城的那个吗?” “……是。”李骁鹤推开厨房的门,黄翔不在这里,萧唯远也不知道带他去哪儿吃东西了,刚才这么大动静都没出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虹越见她蹲在灶前翻来覆去,“你在找什么?” “萧唯远今晚跟我们一起出去了,肯定不会给我们留什么吃的了。”李骁鹤吭哧吭哧地从灶堂里翻出来两个灰不溜秋的玩意儿出来,递给他一个,“给你一个。” “芋头。”虹越接过来,挺烫的,但是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她剥开黑脆的皮学着李骁鹤坐在门槛上吃了起来,“我在山上的时候经常吃这个。” “莫留山上也有农户?”李骁鹤一直觉得莫留山是个非常神圣高级的地方,怎么这会儿听起来就像个自治景区一样? “不是农户,是龙瑶。”他一口啃下去。 李骁鹤也不再纠结到底是农户还是农药,捧着香喷喷的芋头问道,“莫留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介意说吗?” “不介意。”反正你早晚也要见到的。 “莫留山是一座山,有一殿一塔三阁十二楼七十二居,平时没什么人住,不过到明年开春就是游习弟子上山的时候,七十二居就会住满人,现在的话,山上很冷清的,只有龙瑶他们在。”虹越砸吧砸吧嘴里的食物,有一句说一句。 “轩辕门里面是什么样子?是住在那种云雾缭绕的地方吗?”从虞安城到京城,她所到之处都把莫留山形容成一座仙山,把轩辕门说成了仙境。这些天折腾下来,她居然没想起来身边就有个土生土长的轩辕门弟子,看样子还是亲传的那种。 “里面?你到时去了自己看好了。”虹越漫不经心地回道,然后忽然一顿,抬头严肃地问道,“我刚刚是不是……透露了什么?” “是的。”李骁鹤危险地眯起眼,“莫留山的虹越少侠,能否解释一下,什么叫我到时去了自己看?” 第一百二十四章定情信物神马的 “因为……我能不说吗?”他问。 “不能。”李骁鹤果断摇头,事实上她早就怀疑虹越这孩子了,虽说他和从云爹有故,璇玑阁和莫留山之间的关系她也不想管,但堂堂莫留山的弟子也不能老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啊,太奇怪了。 见虹越低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李骁鹤拉长了音调,“你早就知道我是那个云泽少女,为什么不问我云泽异宝的事?莫留山这次不是特地为了云泽少女派出了三名弟子吗?” “现在又如此笃定我自己会去,我想请问一句,莫留山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虹越问,“那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李骁鹤诧异,没想到虹越这小子看起来单纯,还知道提要求,“你说。” 虹越眼巴巴望她,“你也抱我一下。” 李骁鹤:“……”骚年,这已经不是贞操的问题,而是节操的问题了。 “没事的,从云已经睡着了。” “你芋头吃撑了吗?”她彻底崩了,这种背着家长偷偷私会的节奏是闹哪样? “龙瑶都没抱过我,可你会抱黄翔。”虹越看她,“我也想试试。” “龙瑶是?” “我师父,你抱不抱?不抱我就不告诉你了。”某少年继续耍无赖。 李骁鹤木然甩掉节操,反正也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虹越见她张开手,正要凑过来时,忽然动作一顿,一道银光几乎是擦着他的额头掠过去! 李骁鹤本是一惊,等看清那深入地下一寸的流云暗器就淡定了。 “小小年纪就这样孟浪,莫留山便教的这样好人才?”唐茗一身红衣站在墙头,目光冰冷,又带着明显的怒气。 这是……谈崩了的节奏?李骁鹤猜测。 “不许说莫留山。”虹越纯真的眸子募然深沉,带着危险的光芒,“要打架吗?” “停停停,都洗洗睡了吧,明天事儿多着呢!”李骁鹤开始打圆场,一看唐茗那气场就知道不对劲。 虹越盯着她犹豫会,想想还是走了。 这位少年可不是她那个蠢萌徒弟,李骁鹤永远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唐茗从墙头跳下来,越过她钻进了厨房里,出来时拿着两壶酒,一壶扔给了李骁鹤,甩下一句“陪聊”就跳上了屋顶。 她知道现在就是闺蜜发挥强大作用的时候了,解决情感问题神马的。 秋天的月色很好,唐茗算有思量,特地挑了个偏远厢房的屋顶,坐在屋顶上仰头喝酒,愣是一句话不说,搞得李骁鹤也不好问,只能跟着喝酒。但是原谅她刚吃了个烤番薯,胃挺涨的…… “我要在萧府借住一段时间。”唐茗终于在李骁鹤忍不住前开口说话了。 “嗯,好的。”李骁鹤只有乖乖答应,心里的猜测也得到了证实。 唐茗又喝了口酒,眼神变的不那么冰冷了,“父母之约,媒妁之言,我虽出身世家,却算是江湖儿女,但依然逃脱不了这两句话的制约。” “你不喜欢他?”实话说,李骁鹤觉得林加南这人虽然风流轻佻了些,但无论样貌家世势力都属上乘,真算的上是俊杰。而且依照唐茗的性子来看,若真对林加南没有意思,早就飞了人家,哪还轮得到对方在她面前纠缠不休。 “喜欢。”唐茗说的无比干脆,直让李骁鹤一口酒差点呛到。 该说不愧是唐茗吗?喜欢神马的对她来说果然也不是问题,矫情害羞的情绪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相比之下,自己简直是弱爆了。 “那为什么拒绝?林加南也不错啊!” 唐茗扭头,莫名其妙地问,“谁说我拒绝他了?” 李骁鹤抓狂,“那你到底是在忧郁个什么劲儿?还搞得这么忧桑!” “你不明白。”唐茗垂下头,落下的长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唐家和林家之间的关系不简单,我们之间……不单纯。” 对此话语,李骁鹤嗤之以鼻,伸手揽过唐茗道,“这有什么纠结的?喜欢就是喜欢,这是你们俩的事,管别人做什么?” 唐茗听她如此豪爽,故意问道,“是这样吗?那你自己呢?” 李骁鹤开始装傻充愣,“我没事啊!” 唐茗见她装傻,也不追问,反而若无其事道,“鱼心姐前几日来信,说是利用唐家的势力查到了两件事。” 李骁鹤没出声,继续等她说。 “白袭此人,神风国商人。” “没了?”李骁鹤诧异。 “没了。”唐茗耸肩,随即声音显得缥缈起来,“鱼心姐是通过璇玑阁直接调查资料的,但璇玑阁表示只能提供这些资料,其他的属于绝密。一个让璇玑阁连唐家面子都不给的人,其势力已达到了最高了。” “他不是轩辕门的人。”李骁鹤依然信他,就如信任他不会死般。本来只是一种感觉,当叶雪城出现的时候,她便有六分把握了。且不说叶雪城常年只会穿着纯阳门的弟子服,就说他身上那套紫衣特殊的材质和纹路也是独一无二的。纯阳门的大徒弟,剑痴什么的果然不太会撒谎。 “莫留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七国里的勾心斗角。”唐茗拿着酒壶的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片广阔繁华的帝都,神情寂寥,“你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 “自然遥远,我们之间相隔一个时空。” 李骁鹤抬头望着头顶这片熟悉的璀璨星空,他们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在另一片同样星空笼罩下的世界,有人正在等着自己回去,“还有一件事呢?” “白袭没死。” 李骁鹤毫不惊讶,只是单纯地“奥”了一下,就淡定地喝自己的酒。 唐茗不满意了,“你早知道了?” “猜的,俗话说得好,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说的可不就是他嘛!” 唐茗没有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也不失望,“虽然你今晚诗会表现的不错,但是后天的羽兰盛会你该拿什么出手呢?” “山人自有妙计。”李骁鹤表面嘚瑟,内心苦逼,实在不行她就唱忐忑,反正他们也听不懂,艺术嘛~ “到时若下不了台,可别说认识我。” “你也要去看?我以为你压根不在乎这种事的。”毕竟这羽兰盛会就等于一场间接的相亲才艺大会,让年轻男女们面个基。 “难道我没有告诉你,我会代表唐家去参加羽兰盛会吗?” “根本没有。”李骁鹤坚决摇头,“你去干什么?拿着千层绫跳丝带舞吗?” “你的意见颇有新意。”唐茗见她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禁要给她露个小底,“但是我会弹琴,吹笛,就不必了。” 她惊悚的样子取悦了唐茗,她继续打击道,“七国的世家女子几乎都会一两门技艺,连你那四妹五妹都一样。” “我想静静。”李骁鹤哭丧着脸。 见她的脸垮了下来,唐茗一晚上的郁闷忽然消散了,拎着酒壶灌口酒,挥挥手跃下房顶,留李骁鹤一个人静静。 唐茗一离开,李骁鹤脸上的颓丧顿时消失干净,她向后躺在屋顶上,手臂遮在自己的眼睛上,嘴唇抿着,却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活着,幸好。连唐茗也不知道,在听到她亲口说出那个消息时,她的手都在发抖,只能借着喝酒来掩饰。 她捂着眼睛笑着,直到一个温暖的身体覆在她的身上,带着凉意的唇轻轻吻在了她的唇上,无比珍惜又满含着心疼意味的吻,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李骁鹤觉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讨厌死了这种感觉,周围全是熟悉的清冷香味,被温暖的身体抱着,隔绝了夜风。轻柔的吻离开,来人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呼吸清清浅浅地撩动着她的心脉。 她拿下挡住眼睛的手,看到的是一片星空和胸前紫色的衣服,以及白玉冠束起的一头墨色的长发。 “今夜萧府访客真多。”她说。 怀中人没用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她,就像睡着了般安静。 “有件事我早就想问,地下皇陵的那个特别叼的美女到底是谁?”李骁鹤顶着头顶的星空,一句句地问。 “她是我的师妹。”怀中的人终于开口解释,又添了一句,“她叫宫长燕。” 宫长燕!李骁鹤忍不住心脏一缩,堂堂七国传奇帝女,居然是窝在她怀里的这位的师妹,真是够够的了。 王将,皇帅,帝女,还有暗军黄泉地灵卫绿妖的首领,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她都见到了,还都打过架,简直不能再牛掰了,这就等于跟各国的总理打过架一样的牛事。 “心脏的伤好了吗?” “嗯。”脖颈传来低低一声回应。 李骁鹤没有问怀里这位的身份,而是说起了其他的,“从地下皇陵到今天一共快半个多月没见,有没有想说的?” 抱着她的这位没做声,却搂的更紧。 “还让叶雪城扮作你……” “受伤了,又有人在追杀。”白袭压低声音,故作委屈地哼哼。 李骁鹤呼吸一滞,脑海里浮现了当日在地下皇陵里,白袭被石枪贯穿胸口倒地不起的一幕,心脏狠狠一揪。 “是吗?不是为了逼我?” 白袭呼吸顿了顿,无奈感叹心上人太聪明也不好办。 “是的。”他撑起身子,将脸移到她的正上方,漆黑的瞳孔看着她道,“但是我舍不得了,后悔了。” 没错,他后悔了,心疼了。就像叶雪城问他的,真的忍心看着她表面笑着却为了他报仇而卷入到权力斗争中吗? 自然是不忍心的,他可以看着她独自面对所有的危险,唯独不能看她因为自己而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李骁鹤定定地看着咫尺之外的这张完美的脸道,“可惜晚了。” 白袭挑眉,“我以为你会因我的死而复生兴高采烈,然后扑到我怀中喜极而泣。” “白公子太小看我了。”李骁鹤斜睨了他一眼,“南烜的凤血佩可还在我身上呢!” 白袭啧啧两声,“夫人这是在向为夫讨要定情信物?” 第一百二十五章黄禀的往事 说到定情信物,李骁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从发间抽出三根透明丝线,“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白袭挪开三根丝线,继续低头跟她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深情无比地对望,“在皇陵的石像里捡的。” 李骁鹤一巴掌呼开他的脸坐起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亏她还以为他临危之前交给她什么重要东西,没想到只是随手捡的玩意儿,好在质量奇好,居然能够禁得住内力的摧残。 “对了,你会吹笛子吧!”李骁鹤灵光一闪,之前有见过他带着根玉笛。 “你要我教你?”白袭抽出玲珑通透的玉笛,“可要付出些报酬的。” “赐你黄金万两。”她大手一挥。 白袭笑了笑道,“羽兰盛会迫在眉睫,慢慢学音律不现实,你要学什么曲子?” “随便。”李骁鹤哑然,我说的曲子他肯定没听过,沧澜的曲子她不懂。 “随便……”白袭低声重复了一句,然后勾起嘴角,“那便学个简单些的。” “不能太简单,要那种曲调简单,意义复杂深奥的那种。”怎么说也答应了宁国公,灾民的事不能不管。 白袭的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意味深长道,“放心,保证意义复杂深奥。” “你先听一遍。”他端起玉笛放在嘴边轻轻缓缓地吹了起来,洁白的手指在细长的玉笛上轻灵跳跃,月色下,紫衣人长身玉立。夜色静谧,万籁俱寂,他的脚下是繁华的坤域帝都,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只流连在眼前的人身上。 那曲子的确很简单却又复杂,寥寥几个音律却恰到好处地转承契合。玉笛音色清冽灵动,配合这首悠远的曲子,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进入心中。 李骁鹤不知是是被眼前唯美的场景所蛊惑,还是因为白袭那专注的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的目光,总觉得这首曲子虽入声婉转,却尾调坚决,似乎在诉说些说不出道不尽,生死轮回亦不能阻挡的情意。 笛声清灵缥缈,缠绵不断,最终归于无声静寂,白袭放下笛子看着她。 “这……”李骁鹤的喉咙像滞住一般,连忙清了清喉咙,把目光从白袭身上移开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此曲无名,你来取吧。”白袭道。 “那就叫无名好了。”李骁鹤嘻嘻哈哈地说着,掩饰这黏糊的气氛。 白袭就像没发现她的别扭一样,促狭地问道,“那后天的羽兰盛会上,你也这么告诉别人?” 李骁鹤撇嘴,“那就叫轮回好了。” “好,就叫轮回。”白袭对她招招手说道,“过来,我教你。” 李骁鹤虽然觉得气氛有点诡异,但是自己从不起矫情的人,毫不犹豫地就走过去了,“我不会音律。” “无妨。”白袭毫不在意,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怀中一带。 李骁鹤身子一下僵了,下意识地想反抗来着,又想到刚才因为高兴过度人家亲亲自己都没反抗,这会抱一下就反抗未免矫情了。 白袭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后也没打算放开她,握着她的双手放在笛孔上,就这么贴着她的耳朵说道,“记住手势。” “嗯。”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整个脑子只能感觉到耳边那温热的呼吸。 白袭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双手在玉笛上轻轻跳动,李骁鹤学习过内功,自然懂得调息之法,断断续续的笛声慢慢响起,久而久之也连贯了起来。 吹完一曲后,李骁鹤觉得奇怪,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意境。正要询问,忽然间发现身后那位还抱着没放呢! “我说你可以放了吧!”她咬牙切齿。 就占便宜而言,这男人简直是无孔不入。依南烜那性子,绝对是想不到故意占便宜什么的,而那个蛇精病尚翼可能偶尔抽风搂搂抱抱,顺带威胁一下,但白大公子则属于润物细无声的那种。他很好地把握住了每一个可能的机会,让你无知无觉地被他抱着,可能就习惯了,忒阴险。 白袭在脖子上蹭了蹭后才放开,将玉笛放在她手上,一本正经道,“后天便是羽兰盛会,如此短的时间你只能通过硬记手势来学会曲子,白天你多练,明晚我再来教你。” 李骁鹤听到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东方天际已有日光透出,这才反应过来已经过去了一夜,快要天明了。 她回头的时候,白袭已经离开,连个背影都没有留给她。 “早上好!” 李骁鹤一回头就看到虹越翘着腿半躺在屋顶上,手里拎着个鸟笼,鸟笼上罩着块黑布,他掀起黑布逗着里面的鸟。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她走过去,看到那鸟笼觉得眼熟,“这不是黄翔的吗?” “刚才有人送到萧府了,好像是什么司徒府的,还有其他的东西,黄翔说都不要了,我就把鸟拿过来了。” 李骁鹤眉头一皱,“他……” 虹越忽然“啊”了一声,抬头道,“差点忘了,黄翔要跟着你大哥去军营当兵去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这事也能忘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虹越被骂的莫名其妙,不过他完全还不了嘴,因为李骁鹤只留给他一个跳下屋顶的背影,简直酷。 虹越抬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随即满不在乎地低头继续逗小鸟。黑布被他掀开,笼内的鸟儿一身天青色羽毛,头顶上一抹朱红色,漆黑的小眼睛此时定定地望着他,就像在打量他一样。 已是凌晨,萧府内的丫鬟仆役们都起来干活了,猛然见到一个人从天而降都吓得不清,等看清后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六小姐,怪不得不走寻常的路呢! “西厢房的黄公子呢?”李骁鹤逮住一个丫鬟就问。 “黄公子?”丫鬟立马想起来她问的是谁了,那位黄公子入萧府不过几天就把府内稍有姿色的丫鬟都调戏个遍,“黄公子刚才才进府,似乎是跟大公子在一起。” 萧唯远?李骁鹤想了想,“告诉一二三,我昨夜在画舫诗会上受了惊,生病了,起不来床,今天谁来也不见。” “是。”下人们也不敢多问。 她吩咐完后直接朝大厅去了,正好碰见萧唯远走出来。 “大哥,黄翔呢?” “是小鹤啊,起的这么早?”萧唯远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就是不回答问题。 “大哥,黄翔人呢?”李骁鹤急道。 萧唯远笑容落了下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在书房,你知道了?” 李骁鹤抿着嘴没有说话,神情冷硬。 “小鹤,你别怪大哥。”萧唯远带着她进了附近的凉亭里坐下,“我知道你很关心黄翔这个徒弟,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尊重他的意见才好。” “他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骁鹤语气稍微软和点,她确实有些怪萧唯远,黄翔是她的徒弟,他怎么能不打一声招呼就让他进了军营呢?不过听萧唯远如此放低身子说好话,她也不好再发火了。 “的确是因为他爹黄禀。”萧唯远沉浸到回忆中,“七年前,三皇子还没被封为王将的时候,坤域帝座下有两员大将,一个是我们的爹,还有一个便是人称斧手雷公的黄禀。这二人都是战功赫赫,黄禀本可以跟父亲一样被封为将军。但七年前与尚翼一战让赫赫有名的雷公名声尽毁。” 李骁鹤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萧唯远叹了口气,“当年那场战争坤域本已占了上风,在黄禀和父亲的带领下攻下了中央平原的一大半。可没想到,尚翼国忽然换了主帅,将主帅换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那少年面对几万人的战场却毫不畏惧。在他的指挥下,坤域军队连连失利,最后甚至被迫退守城中,慢慢的军中有人开始怀疑有尚翼内奸。而在这时我们的爹提议趁夜偷袭敌方军营,但是,计划失败了。” 萧唯远的语气变得沉重,“因为在最紧要的关头,黄禀揭露了父亲的伪装,并且指出了坤域潜伏在尚翼的士兵。” “什么?”李骁鹤不敢相信。 “父亲九死一生逃出尚翼围剿,坤域御驾亲征,最后打退了尚翼后,我们才知道,黄禀的妻与子都被那少年挟持,被迫之下才做了叛将,但是没有人原谅他。那场战争不仅失去了大片土地,也失去了很多无辜士兵的性命。陛下最后没有怎么惩罚他,只是将他一家流放到虞安城,但斧手雷公黄禀自此声名狼藉。” “不可能。”李骁鹤毫不犹豫否定,她见过黄禀,也见过施茜,他们一家人绝不是为了家人就抛弃战友和国家的人,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我也不相信,但事情就是这样。”萧唯远目光中带着感慨与钦佩,“那也是没办法的,你可知道尚翼那少年是谁?” 李骁鹤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却没有回答,只等着萧唯远说出来。 “皇帅尚翼。”萧唯远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测,“那个生于战场的尚翼的神。” 第一百二十六章黄翔告别 “皇帅尚翼。”李骁鹤毫不惊讶,除了那个近乎妖孽的男人,她想不出尚翼还有谁有那样的天资。从赏意居开始,他们之间几次的交锋,看似是她胜了,而实际上不过是他故意为之。一个原因怕是顾忌白袭的存在,其他的怕是有别的计划。毕竟他对云泽里的东西,是那样渴望。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萧唯远笑了笑表示自己有事处理,先走一步。 李骁鹤也不回头,等着身后人开口。 “师父。”半晌身后人终于开口,却喊了一声后就住了嘴,似乎是怕她生气。 “坐。”李骁鹤再心里叹了口气,“总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来跟我告别。” “什么时候出发?” “吃过午饭。” “等会就走吧,早早上路,免得找不到客栈,晚上露宿山林。” 黄翔走到她面前坐下,身上的锦袍换成了一身劲装,头发束起,脸上虽有颓丧之意,却显得从未有的挺拔精神。 “我怕你揍我。”他低着头,“又怕你不让我去,我有让虹越告诉你。” “那我得谢谢你?”她瞪了他一眼。 “师父,我不相信我爹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别说是我和我娘被挟持,就是我爷爷奶奶被挟持,我爹也不会叛国。”说到这里,黄翔才抬起了头,目光坚定,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萧大哥说的对,在找到证据之前,我无法让别人信我的话,因此在那之前,我要先证明自己,若我有了足以让整个京城都难以企及的战功,那么我就能为我爹洗脱罪名,告诉天下人,我爹不是一个叛将!” 李骁鹤怔怔地看着他慷慨激昂,由开始的惊讶到慢慢的释然,欣慰。她没有哥哥姐姐,家里的老头也是冷硬派的,从小自己吃了不少苦,因此在对待弟弟妹妹们都是尽可能的保护,不让他们吃苦。然而眼前这个弟弟样的徒弟,此刻居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她想,黄翔果然是和她那些弟弟妹妹不同的。 何止他们是不同的,这个时代也是不同的。生活在这样一个动不动就发动战争的年代,黄翔的命运根本避免不了,看他当日毫无畏惧地对抗绿妖就知道了,她的小徒弟从来就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既然如此,你就要为你说出的这番话负责。”李骁鹤说完转身就走。 “师父!我……”黄翔慌忙追上来,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站在原地伤心。 李骁鹤转身就看到他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哪还有刚才那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她无奈地劝道,“你这是干什么,宝贝徒弟要远行,我去拿个东西送你啊!” 黄翔顿时哭脸变笑脸,狠狠地点了个头道,“嗯,我等师父!” 李骁鹤被他的傻样弄笑了,走到自己房门时看到了虹越拎着个鸟笼子蹲在门槛上逗着鸟,似乎在等她。 想到刚才情急之下自己说话语气重了些,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刚才说话语气冲了些,你别见怪。” 虹越抬头飞快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头说了句,“不要紧,我现在不生气了。” 一句话说的李骁鹤尴尬不行,现在不生气了,不就代表之前的确生气了吗? “呃……能让我进去一下吗?”拦住她房门口是几个意思啊? “奥。”孰料人家真就不是故意的,听了她的话也就乖乖拎着笼子让开了。 李骁鹤实在弄不懂这位莫留山出产的少年的心思,进房拿了个东西就出了房门,结果眼角余光一下扫到了那鸟笼。 “这不是……”她诧异地看着虹越手里的这只鸟儿,天青色的羽翼,头顶一抹鲜艳的朱红色,这么特别的鸟绝对不会认错。 虹越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鸟,立刻一脸警惕地转身把鸟笼藏在身后了。 李骁鹤有时一阵尴尬,尴尬过后,她更加纠结了。不管黄翔是怎么抓到这只鸟儿的,既然送给了虹越那就是虹越的,但关键是她答应过帮风之浣找鸟的,而且看风之浣那焦急的样子,看来这鸟对他来说还挺重要的。 “那个虹越啊,你能不能……” “不能。”虹越果断道。 李骁鹤的笑容一下僵住了,这小子毕竟不是她家乖乖的小徒弟,太不听话了。 算了,鸟的事再说,反正在虹越的手里也跑不了,黄翔的事是正经。她也不再纠缠,直接笑了笑离开了。 留下虹越站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眼里全是疑惑。他低下头看着笼中的小鸟,那小鸟也仰头看着他。 “你说她怎么又不要了呢?” 鸟儿“叽叽”叫了两声后,低头吃食。 天色已经开始明朗,萧府里的人差不多都起来了。萧征忆跟南烜都是一夜未睡,听萧唯远说了黄翔要投军的事后,南烜第一反应便问李骁鹤知不知道。 萧征忆自然懂的自家徒弟的心思,直接让人去喊六小姐起床。 一二三敲开李骁鹤的门顿时眉毛都横了起来,床上这个女人不是她家小姐! “你是什么人?” 小一还知道先问问,小二和小三直接一拳砸到床上去了,唐茗一身寒气地睁开眼,翻身跃下床,回头甩手三枚暗器,直射向一二三的面门,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留下一二三心惊胆战地站在原处,看着擦着头皮而过,钉入床头木柱里一寸的暗器发抖。 黄翔毕竟不是萧府的人,萧元朗昨晚醉酒还没起来,也只有李骁鹤从云他们自己人来送别,虹越拎着鸟笼看着。 “记得可以结交朋友,但是不要随意透露底细,值得相交的就一定信任。”李骁鹤将手里的东西交给黄翔,“这个东西你见我用过,不要暴露于人前。” “我知道了,师父。”黄翔撇嘴,他师父比他娘还要啰嗦,“不会有事的。” 李骁鹤不满,我特么上个厕所都能穿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最后一条,好好活着回来。” 黑马甩了甩耳朵,打了个响鼻,黄翔摸摸马背,对他家师父道,“一定。等我回来师父要记得答应过唱歌给我听的!” “你这小子!”她笑骂。 从云没有多话,“武功记得好好练。” 黄翔点点头,“可惜看不到师父在羽兰会上的表现了。” “看不看无所谓。”唐茗身上的红衣皱巴巴的,脸色冰冷,对李骁鹤说,“你的侍女太放肆了!” “……”李骁鹤问,“她们还活着吗?” “我会跟她们计较?”唐茗鄙视了她一眼,然后掏出一个小木盒交给黄翔,“打开盒子的瞬间能够瞬发三千银针,只要扣住边上的按钮不要紧,盒子里面放着三瓶药,毒药****都有。” 所有人都是一阵汗颜,这是去投军不是去寻仇,至于吗? “谢谢。”黄翔一一拜别,翻身上马。 “吃早饭。”从云拎着虹越,虹越拎着鸟笼,爷儿俩进了大门。 “为何这么快让他走?”唐茗问。 “越快越好。”李骁鹤遥望着那骑马的身影远去,“我本想找个借口把他打发回虞安城的,现在这样正好。” 唐茗蹙眉,“如此悲观?” “不是悲观,事实如此。这次不是绿妖攻城那样,而是真正的战争。只要这次成功将南离拉下马,我便可以在坤域拥有新身份,逃脱云泽少女的身份,否则纵天下之大亦没有我容身之处。你身后有唐家作后台,而黄翔不一样,对他来说,或许这才是最好的选择,省的被我连累。” 李骁鹤说的一点不夸张,唐茗居然无法找出一点值得安慰的点,她天生就不是贴心会安慰人的,半天也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我会陪着你直到找到回家的路。” “呦,唐妹纸这是在安慰我哪?”李骁鹤坏笑着勾着她的下巴,“来,给爷笑个二两银子的!” 唐茗居然真的勾唇笑了笑,手放在绯红色腰带上,“要不要宽衣解个带?” 李骁鹤一眼瞥到千层绫,连忙摆手拒绝,“开玩笑,开玩笑,带你换衣服去。” 一说到换衣服,唐茗立刻想起来自己还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实在不符合她唐茗的审美,转身就往回走,“快点。” 李骁鹤看她那别扭德行笑了笑,回头看向升泉城门方向,人头涌动,早看不见人,她心中悠悠地松了口气,如此也好。 事实证明李骁鹤猜的不错,画舫诗会的第二天,羽兰盛会的前夕,萧府注定安静不了。 天刚大亮,李骁鹤刚把唐茗安排好正躺在床上补觉,就听见门外有人禀报六皇子来访要见六小姐。一二三不愧是膀大腰圆,硬是将南珏拦了下来。 “小姐昨日在诗会上受了惊,一回府便生病了,正休息,不能见客,还请六皇子见谅。”小一一板一眼地按照吩咐说。 南珏一听不禁上前一步,昨夜画舫诗会发生的事早已传遍京城了,心想再如何强悍,到底还是个女子,被文瑾华和慕容依依一群女人那般为难,肯定受了惊吓。 “既然小鹤生了病,那本皇子就更该探望一番了,若是严重的话,本皇子立刻回宫派太医过来看看。” 这边萧元朗宿醉刚醒,迷迷糊糊地就听到南珏这句话,顿时不爽了,阴阳怪气道,“六皇子一口一个小鹤喊的如此亲热,让外人误会了可不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绝非凡曲 南珏听他这么说反而作谦谨状,“元朗兄言之有理,不过小鹤早晚是我皇家人,到时萧府与皇家便是同气连枝了。” 萧元朗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说六皇子,小鹤怎么就成了皇家人了?” 南珏面露不虞,又飞快地换上了笑脸道,“前几日母后宣小鹤入宫便是为本皇子说亲的,元朗兄难道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萧元朗跑到李骁鹤房门前咣咣凿门,“李鹤你给我出来说清楚!你这丫头胆肥了啊,敢瞒着你哥我跟人定亲!” 门里半天没有动静,一二三正要上前拦人时,房门忽然打开,萧元朗刚要进去,一个不知名的物体一下飞了出来,正中他的脸。 一二三表示,看着就好疼。 南珏心潮澎湃,不愧是我的皇妃! “小鹤,是我南珏!”南珏趁机喊。 又一个板凳直接飞出来,李骁鹤钻进被窝,男爵?公爵都不管用! 南珏堪堪让过飞来暗器,一脸尴尬地对众人笑笑,“既然小鹤 “叫六小姐!”萧元朗捂着鼻子嚎。 “六小姐,既然六小姐病了还是好好休息吧,本皇子就不打扰了。” 南珏面色阴沉地走了,萧府众人也都没留他,气的他直接拂袖而去。 萧元朗得意地哼哼,六妹的态度再明白不过了,纯粹是南珏自作多情。 “六妹怎么生病了?”他问小一。 “三少爷放心,小姐只是昨晚睡得迟了,想补个觉而已。” “奥,那就好。”萧元朗点头,随即抱怨道,“我昨晚也没睡好,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大晚上不睡觉在那吹笛子,开始吹的好好的,少爷我都快睡着了,忽然又吹的跟鬼哭一样,愣把小爷吓醒了。” 李骁鹤在房里听到他抱怨的话,脸偷偷地红了下,从被窝里掏出一根玉笛摸来摸去,正觉得自己吹的还不错,忽然手下摸到几道刻痕。 不会被我弄坏了吧? 她心一凉,连忙低头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可手指的触感依然在。 “嘭!”门被踹开,唐茗跨布进来,身后一二三惭愧地望着李骁鹤。 “姐姐啊,你昨晚睡了我的床,我可是一夜没睡啊!”李骁鹤捂着被子嚎。 “哼!”唐茗标志性地冷哼,然后锐利的目光一扫她手上玉笛,“原来是因为我占了你的床吗?我道是这玉笛的主人占了你的心呢!” “呦,你还会说这么浪漫的话?看来林公子快要熬到头了!”被这么几番吵下去,李骁鹤也睡不着了,她体力本就好的很,如今有了内力,三五天不睡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也就穿起衣服来,“什么事?” “你昨夜的惊人之举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苏丞相对她苏月翎大发雷霆,将她关在府里,连羽兰盛会都不一定能让她参加。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能抵挡整个京城的谩骂。摄政王一大早就去了丞相府,皇后的病似乎好转了。”唐家坐下倒茶,“那个与萧元朗打交道的女人似乎也是摄政王府的人,唐家能得到的情报就这些。” “知道我来历的人最大可能就是在虞安城,女人的话也不多。既然她还没有告诉南离我的身份,就说明她并非完全是南离的人,很可能另有打算。” 李骁鹤将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成豆腐块后,一二三端着洗漱用具进来,一切完毕后才在唐茗旁边坐下,“一切都等羽兰盛会过后再说。” 唐茗是知道李骁鹤那变态的严格的生活习惯的,“南离会让习陵去吗?” “没办法,不然我们根本接触不了习陵。再者南离也知道,习陵答应和亲也是个让步,他也不会太过分,毕竟北疆最大和他最大的敌人就是南烜,不会轻易动云飞妃和习陵的。”李骁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帮我查一下云妃娘家。” “事实上,你让你那爹去查更明智。” 唐茗这话不带任何批判的语气,但李骁鹤愣是听出了她的警告,看来唐茗也知道从云跟璇玑阁有点关系。 “从云爹已经退休了,不好意思。” “你别太大意,根据唐家的情报,璇玑阁一直跟莫留山交往过密,再加上那个虹越……”唐家手指摩挲着杯子,低声喃喃道,“我总觉得不对劲。” “放心好了。”她没打算告诉唐茗关于虹越的那些奇怪的话,举起玉笛在手指间转了几个圈,她扬眉笑,“趁着这会空闲我赶紧练习下吧!” 拜昨日的画舫诗会所赐,萧府的丫鬟仆役们都议论纷纷,见到李骁鹤时特别热情特别欢快,一等她走远就开始向其他的几个人传播讯息。 “你们不知道,我刚从萧府走出去就被对面卖糖人的拉住了,逮着我就问萧府六小姐长什么样?” “对对对,我去买菜的时候都听人家在讨论我们六小姐呢!” “那是,可威风了!听说昨晚画舫诗会上直接把丞相女儿给吓哭了!” “没错没错,连文国公的女儿,对对对就是那个才女文瑾华,连她也气的手直发抖呢!” “真的啊?还有……” 唐茗出府做自己的事去了,李骁鹤坐在高高的假山上听着底下仆人的议论。光萧府就如此热闹,李骁鹤不难想象外面会讨论成什么样,她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南离如此忌惮南烜,一是黑影卫,二便是南烜的声望。如今的情势看来,南离联合绿妖和北疆,地灵卫不完全受他控制可以忽略。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朝中以丞相为首的一些大臣已经开始动摇。 当年坤域帝征战天下,兵权四分,除了南烜的黑影卫,萧府代表的直属皇帝的黑羽卫,以及古月王的林家军之外,还有一个就是镇北将军荆漠北。而从坊间传闻来看,这个荆漠北为人奸诈狡猾,是典型的墙头草,在摄政王和王将之间几年的斗争中都是隔岸观火的态度。 然而自从习陵被抓回到皇宫,王将下落不明后,这荆漠北隐约就有了倒向南离这边的意思了。看来她不仅得想办法见到坤域帝,还得救出那个云妃才行。 “你怎么老走神呢?明天就是羽兰盛会了,出了差池你就开心了!” “对不住美月,我不是有意的,重来来一遍吧!” 耳边的琴声响了有一阵子,李骁鹤并没在意。由于她不想把唐茗牵扯进坤域的内乱中来,所以刚才故意将她支走了,找个安静的地方整理一下目前的局势。内院有什么琴声的,她也没在乎。 抬头望去,离假山不远的地方美月正在花园里跳舞,萧瑞雪垂眸为她抚琴伴奏,本来也是挺美的画面,不过李骁鹤不会欣赏,说起来,她觉得唐茗在铁沙帮用千层绫瞬发万枚暗器时的场景更美。 此时萧瑞雪低头面带着歉疚,吸引了李骁鹤的注意力。萧瑞雪这几天一直有些心神恍惚的样子,难道她还真对凌肃动了心不成? 萧美月也不想耽误时间,鼓着个小嘴道,“那你不能再走神了啊,听说这次古月王也会去羽兰盛会,我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表现。” 萧瑞雪听此言,心中一动,立刻抬头期待地问道,“那凌公子也会去吗?” “应该吧,连从来不露面的古月王都去了,凌世子也会去吧!”萧美月见她那开心期待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要我说啊,凌世子哪比得上古月王?” 萧瑞雪脸一下红了,低声喊道,“你说什么呢美月!” “害什么羞?你比我还大一岁呢!”萧美月看她害羞,不由得笑了双手翘个兰花指,莲步轻移地转了圈笑道,“我可是精心准备了这月泷寒,绝对能在羽兰盛会上一举夺冠,到时帮你一把,按照爹爹和宁国公说好的,求摄政王准了灾民一事。” “瞧你说的,那是帮了万山灾民的大好事,怎说是帮我一把?”萧瑞雪虽是这么说,纤细的手指却不安分,一个地勾着那尾古琴上的弦。 眼前一个两个都在思情郎,瞧着萧府姐妹俩那纯情娇羞的样子,大马金刀地跨在假山头上的李骁鹤摸着手上的玉笛开始反省,她是不是也要学一下娇羞跺脚粘人神马技能的呢? 然后李姑娘就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自己翘着兰花指绕圈跳舞,然后回眸娇羞地一笑,瞬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算了吧,她搓搓一身鸡皮疙瘩,端起玉笛开始回忆昨晚白袭教的指法。 那边萧家俩姐妹听到笛声,同时抬头看过来,等看清是李骁鹤后,萧瑞雪不免有些诧异,萧美月直接笑了起来。 “瑞雪,你看,那李鹤居然在那儿吹笛子?听听她吹的那是什么?” 萧瑞雪也疑惑,“这是什么曲子?我遍观曲谱也不曾看过这个曲子。” “她能吹什么好东西,怕是自己瞎吹着玩的吧!” 萧瑞雪抿着嘴没作声,美月从小学习的技艺以舞为主,而她自己则是以音律为主。此时李骁鹤吹的曲子,虽技法稚嫩且曲谱简单明了,但是无形中却有种独特的意味,并且这种意味随着李骁鹤的技法逾成熟显得更加婉转悠远,意境无穷。 这首曲子绝非凡曲! 第一百二十八章回忆与阵 萧府外的喧闹大街上,尚翼少见地穿了一身低调的玄色衣袍,他的目光向前透过眼前的高墙,听着从里面不断传来的笛声,目光越发锐利。 这首曲子他只听过一次,或者说是偶尔听见过半首,还是在三年前。 他初次踏入莫留山时还是非常不情愿的,无论是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战争厮杀中的天才,还是生活在尚翼国的少年,他都不认同莫留山的至高无上,除了绝对的权力,没有人能凌架皇权之上。 但当他踏入莫留山的大门看到那个站在百丈崖前吹玉笛的紫衣少年时,就知道此次来莫留山是有收获的,眼前这个少年的实力让他也感到惊讶。 少年的容貌比他这尚翼有名的美男子也不差分毫,正手持玉笛正在吹奏他从未听过的曲子,他的出现让对方停下来。 “此曲从未听过,叫何名字?”他问。 少年转过身那一刻,他因对方眼里的冰冷而诧异,对方则为他眼里的杀戮之气而漠然,少年衣袂翻飞。 “此曲无名,乃是在下自创。” 他的声音像是千年雪山上的冰泉,却挑起了尚翼心里的好战之心,于是他挑衅地扬眉道,“我来自尚翼,可敢一战?” “我来自神风。”少年看着他,忽然勾唇笑起来,“赢了可有好处?” 尚翼被他的话弄的一愣,随即上前两步邪笑道,“你赢了随你提个要求,我赢了你便把刚才那曲子吹一遍给我听。” “这曲子只有半首。”少年道。 尚翼笑的猖狂,一挥衣袖,“无妨。” 两个少年在莫留山之巅的轩辕门内过了几百招,引来了门内所有游习弟子的围观,以及轩辕门人的斥责。 过程有千百种描述的方式,但结果只有一个,尚翼输了。 “为什么?”尚翼不敢置信地自语,不知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对面的少年。 但是对方却回答了,“因为我不愿意吹这曲子给你听。” 对方的语气很淡,仿佛是在叙述一件很直白的理由,但他却听出了对方话中隐隐的傲气。 为什么你会能胜我? 无他,只要我想,便可胜你。 尚翼感到从未有的不甘心,他从未有过败绩,他生于战场,破坤域大军,以国为名,居然会输给眼前这小子! 那时的不甘与屈辱太过刻骨铭心,以至于后来他成为了和他齐名的皇帅后也不能忘记,即使后来谁也不能打败他。 “我会打败你的。”他下定了决心。 “先履行赌约吧。”对方摸着玉笛轻飘飘道,“老师来了,麻烦你了。” 尚翼脸一下子就黑了,敢情这小子一开始问好处就是为了让自己承担责任,简直太有心机了。 见对方转身就要离开他扬声道,“我名尚翼,你是谁?” 可能是为他那标志性的名字感到了诧异,紫衣少年的背影顿了顿却没回头,远远留下一句,“鸿渊。” 鸿渊,神风的鸿渊! 尚翼恍然,七国的少年强者,天赋之才,除了觉罗的君相世家和扶风的公主外,还有一个上了这莫留山,居然是他。 尚翼沉浸在回忆里,目光里多了几分嘲弄。那时的鸿渊便和自己不一样,他事事都要算计控制在掌心,而自己则随心所欲的多。相比之下,青南和宫长燕也因此跟他交情更好,自己总是一个人。 然而最了解他的便是自己才对,那个男人根本不温和,他恰到好处的笑容只是对不在乎的人的敷衍,他身上的傲气,不屑一顾都被隐藏起来。 就像那时他要他吹那首无名曲子时一样,他说他不想。那首曲子里是最真实的他,是那个抱着李骁鹤的白袭,而不是那个独立百丈崖前的紫衣少年。 李骁鹤……他知道在这里面吹笛子的是她,那个从云泽中走出的女子,被她折腾个半死却拼命活着的女子。一开始注意她的确是为了云泽禁地,毕竟那里面的东西比轩辕门还要神秘强大,而后来将她留在赏意居里,纯粹是好奇让那个人动心的女子会是什么样的人? 事实上见过之后他是有些失望的,毕竟有天倾大皇女和扶风帝女两个天纵之姿的女子在前,他的期望未免过高。李骁鹤的容貌几乎可与宫长燕相比,但气质方面是在比不了。凤皎和宫长燕都是皇女,出身宫廷,又是皇位继承人,礼仪气度都是一般公主无法相比的,更别说李骁鹤那样一个举止随意,不懂礼节的女子。 但是呢?尚翼不经意地笑了笑,想起了在赏意居的那段日子,感叹那丫头可真能折腾。最后让他特地派人每天监视着她的行踪,一面不想让她闹,一面又期待着她会折腾出什么新花样来。 而最后她果然给了他一个惊喜,她居然领悟破解了赏意居第五层的机关阵,那可是他仿照轩辕门的阵而布置的。 尚翼从怀里掏出一副亮闪闪的两个手镯样的东西,最后还用这么个奇怪的东西把他困住了。这镯子样的东西材质十分坚硬,他的内功也无法震断它,最后只能靠缩骨功才能挣脱。 他听着耳边笛声,扬眉想道,不如进去吓吓她,顺便膈应下鸿渊。 他正要翻墙过去,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耳边笛声悠然,但是却没有什么变化。更让他惊讶的是,他明明身处喧闹的大街之上,身后却无一丝人声! 尚翼猛然转身却发现人群,酒楼,摊贩,乞丐,什么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片漆黑,连笛声也没有了。 李骁鹤?尚翼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李骁鹤,转眼又否决了。这是阵的力量,李骁鹤虽然破解了机关阵,但远没有能力于无声无息中布下这样精妙绝伦的困阵,这样的阵等级并不高,却非常的高明。在阵外看来,阵中的人并没有消失,但是却选择性的忽略了。而在这样一个公开场所里能布下这样一个阵,绝对是高人。 “莫留山!”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眼底的厉色逐渐加深,“你是下山的三个人中的哪一个?你难道不知道已经违背了莫留山的规矩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周围一片浓墨重彩的漆黑,像是一个黑暗牢笼般,尚翼的怒火已经到了巅峰。 “从来只有我困别人,从未有别人困我!”他低笑一声,双手自宽袖中伸出时各拿着一把小小的莫染,双手交错间割破了两只手,鲜血滴落在地,他却像没看见一样,收回莫染,双眼一直看着脚下如深渊般的黑暗,然后双手飞快交错结印,鲜血随之洒落在地,消失不见。 鲜血像是流不停一样,周围浓重的黑暗从脚下开始变淡,尚翼对着周围娟狂地嗤笑一声,手上鲜血似乎要流尽。 忽然一声叹息响起,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清晰如在耳畔。下一刻,所有的黑暗消失不见,阳光再次笼罩,喧闹的人声再次回到他耳中,笛声早已停止。 果然是以笛声引我入阵,尚翼暗嘲一声,小计俩罢了。 若真能随心所欲得把自己陷入阵中绞杀,普天之下,也只有莫留山轩辕门里的那一位了。但是恐怕只有轩辕门灭亡,那位才会下山。 经过刚才那阵折腾,尚翼止住手上的伤口,也没了要见李骁鹤的心情了,心里对萧府多了几分猜测,不知莫留山弟子是为了云泽少女,还是为了萧府或是王将? 尚翼前脚刚离开,后脚萧府墙头便出现了两个人,远远看着尚翼离开的背影。 “惨了,你违背规矩了。”虹越拎着鸟笼,幸灾乐祸道。 “嗯。”从云神情严肃,虽说李骁鹤需要磨练,但是他不希望她和别国的权势人物再有纠缠,“偶尔,保密。” 从云抬眼瞥到虹越手里的鸟笼,里面那只独特的鸟儿此时正歪着脖子,睁着滴溜溜的黑圆眼睛看着他。 他朝那鸟儿笑了笑,然后恢复了一贯的淡定脸,对虹越道,“别放笼子里。” “它会跑掉的。”虹越手指伸进笼子里戳戳鸟儿的脑袋,“不然就不是我的了。” “那我也把你关进笼子?”从云瞪了他一眼,“丹朱不会乱跑的。” “丹朱?它是丹朱?”虹越的神情本该充满诧异,奈何他做不出那表情。 “嗯,丹朱做何事都有它的目的,包括被你得到。”从云看虹越那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叹息,莫留山什么都好,就是太没有人气,甘华教出的那两个孩子也就算了,连虹越这孩子也失去了活泼,若能像黄翔那孩子一样多好。 “奥。”虹越也不问为什么,直接就把鸟笼的门打开,丹朱蹦蹦跳跳地出了金丝笼子,扑腾开翅膀落在了从云肩上。 “它被你拐走了。”虹越皱着眉抱怨。 “叽叽~”丹朱欢快地叫了两声,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揶揄的话。 “二位这是在荡秋千呢?”李骁鹤抱着胳膊,玉笛插在腰间,阳光太刺眼,让她眯着眼睛仰头看着坐在墙头的一老一少。 第一百二十九章双国齐至 一大早李骁鹤还在梦里跟战友一起攻陷某个毒窝时,就被一二三拖起来了,真的是拖起来。她的作息十分稳定规律,不熬夜也不会睡懒觉,不过今天早上确实太早了,比她的生物钟还早。 “我自己来。”既然睡不了,她也不赖床,直接拒绝小一伺候她洗漱。 “怎么起这么早?”李骁鹤看看外面的天色,才蒙蒙亮,卯时未到的样子,羽兰盛会也不会这么早开吧! 接下来她就知道为什么要起这么早了,小一拿着首饰盒,小二拿着胭脂水粉,小三拿着一堆衣服。 “小姐请更衣。”作为一二三里比较娇小的一个,小一平时主要负责李骁鹤的日常生活。她放下首饰盒,从里面那件里衣开始给李骁鹤裹粽子。 “等等。”李骁鹤看了眼那堆花里胡哨的衣服有点头大,“要穿几层?” 小一认真地数了数然后说,“五层。” 尼玛,没听过秋老虎吗?穿五层要热死人的啊!李骁鹤坚决地抵制这种行为,“最多两层。” 小一知道她家小姐的性子,也不再坚持,直接让小二将胭脂水粉什么的拿来,开始上妆。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在坤域普遍流行的审美观就是娇弱为美,女子要如花朵一样娇艳欲滴,因此坤域凡是官家女子每逢盛事普遍妆容都以精致浓厚为主。这点李骁鹤看到那日画舫诗会时慕容依依的大花脸她就知道了,因此她还是勇敢地拒绝了被“上漆”。 小一犹豫了会,“羽兰盛会毕竟是举国盛事,小姐还是看重些为好。” 最后李骁鹤妥协,稍微点了些胭脂,唇上添了些淡红色。到梳发髻时,李骁鹤也不做声了,好在小一也没有给她梳太夸张的高髻,只是随意盘起了半边头发,别上一个素雅的兰花簪子。 说到这簪子,李骁鹤不得不佩服萧征忆娶了个好妻子,家里三个姨娘,大夫人却一点不生事。昨晚刚吃过晚饭,大夫人就送了她们三个一人一个首饰盒,看萧瑞雪和萧美月丝毫不惊讶的样子,看来是习惯了。 其他两人的首饰如何她不知道,自己这盒可见是下足了本的,镯子耳环,发簪玉佩都备齐了,款式也素雅大方,品味很好。不过她没有炫富的愿望,只挑了根玉簪。 等到完全弄好时,天完全亮了。下人特地来通报,让六小姐准时去用早饭。 “唐小姐可去了?”昨天她就跟萧府的人报备过了唐茗的事,只说唐茗是她好友,适逢此次代表云州唐家参加羽兰盛会,顺道来萧府看望她,在萧府借住一段日子。 怎么说唐茗也是赫赫有名的唐家本家的独生女,算是云州唐家的继承人,萧府根本是求之不得。她还记得萧征忆看她的眼神虽然掩饰的很好,却还是露出了惊讶,而在看向唐茗的眼神里,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六小姐,所有人他们都在大堂了。” 原来只剩她一个人了,怪不得特地来催她,李骁鹤将一二三打发到门外,拿起床头的玉笛后,将匕首塞进厚厚的长袍里。 李骁鹤出现在大堂时,着实惊艳了众人一把。连尚翼都承认,李骁鹤的容貌确实属上乘,完全可与宫长燕相比,但由于她平时疏于打扮,又没什么气质,再加上她那彪悍的力气,比男子还豪爽的举止,实在不能让人对她产生什么幻想。 但眼下不同,虽然小一没有给她怎么浓重的打扮,但就是随便上了点腮红,唇上抹了点胭脂,一头及腰长发半拢起,发间斜插着一根兰花玉簪,一身淡蓝色拖地华服,除了在裙摆和腰带上绣了些花纹外别无装饰。 萧家三兄弟被她如此装扮惊艳到了,萧征忆目光沉沉不知想什么,萧美月的情绪很简单,她虽盛装打扮了一番,相比之下反而显得平凡了,撅着嘴抱怨,“都等她一个。” 萧瑞雪显得坦然多了,笑赞道,“六妹妹这番打扮倒真是美丽不可方物。” 萧俊武也破天荒地笑道,“六妹妹本就是美人,只是疏于打扮罢了。” 萧元朗明明得意非表示不满,“我早就告诉过她,姑娘家就要穿裙子,整天穿着男装绑个辫子像什么话~” 萧唯远一下看出他三弟那又是骄傲又是别扭的心思,微笑道,“六妹这般确实美,赶快坐下用早饭吧。” 李骁鹤点点头,打量了一下席间,几个姨娘自然没有资格出现,从云和虹越估计还在睡觉,唐茗穿着一身华贵的服饰,依然是符合她的火红色,腰间的千层绫像红色的花瓣一样重重叠叠垂落到脚踝部位,衣服大概是唐家送来的,有着特殊的图案标志,见她来了便点了点头。 南烜依然没有出现,从他和萧征忆书房见过面后,他就没在萧府露过面,若说是躲她,也太不符合南烜的性格了,她估计萧征忆和南烜有了新的计划,但是却选择了瞒着她,她也不在意,总之自己也不贪图他们什么东西,纯粹是为了对付南离罢了。 李骁鹤拎着拖地的裙摆,步履维艰地坐到位子上,小心地防备不要踩到裙角。 其实早饭也不需要吃,羽兰盛会在皇宫举办,自然会提供吃的给来人,只是到时所有人的心思都不会在吃上,先垫肚子最好。 用过早饭,门外马车已经备好,女眷分成两辆马车,萧美月自然不愿意跟李骁鹤待在一辆马车里,于是换成萧瑞雪和李骁鹤唐茗三人一辆马车,萧美月跟大夫人一起。 唐茗本就冷冰冰地不爱说话,有萧瑞雪这个外人在更不想说话了,因此车厢内的气氛无端地凝滞起来,萧瑞雪几次欲言又止却又犹豫地住口,最后李骁鹤实在不忍心了。 “放心好了,凌肃会去的。”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唐茗古怪地看向萧瑞雪,而萧瑞雪则是整张脸都红透了,头都低到了铺的垫子上了。 “没事没事,不就是……”李骁鹤见她头低的更厉害了,还是没说了,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唐茗是我的好友,不用害羞。” “唐小姐好。”萧瑞雪点头示意。 “嗯。”唐茗也不客气地应了,劈头盖脸问了一句,“你喜欢凌肃?” 这下好了,萧瑞雪直接扭过身子,耳根子都红透了,李骁鹤看的目瞪口呆。 唐茗皱眉道,“他不适合你,换个吧!” 萧瑞雪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连忙转身问道,“唐小姐此话怎讲?” “他……”唐茗可能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有很多的事要做,家里也很复杂,你们的未来会更复杂。” 唐茗说的模糊,李骁鹤知道内情,因此上也听懂了。且不说坤域内乱爆发在即,就是凌肃堂堂宁国公世子却加入了绿妖这件事就让人疑心,宁国公府的目的何在? 萧瑞雪下意识地看了李骁鹤一眼,这个六妹妹显然比她懂得多,见李骁鹤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便知道唐茗说的是真的了。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她抬头对唐茗内敛地笑了笑,目光柔和道,“唐小姐,我知道你和六妹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像那日画舫诗会上,六妹一番话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着你的事迹,这是我等拍马也比不上的。” “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你们想的做的都是大事,顾虑也多,但我不同。我只是一介小女子,只能想到那么多,只顾得了我心里的那点心思,其他的……”萧瑞雪垂下眸子,苦笑道,“便再也装不下了。” 骁鹤没有说话,内心却是苦涩相信唐茗也一样,萧瑞雪一番话,正说到了点子上。 唐茗之所以与林加南闹到如今地步,也是因为两人之间的世家纠葛。而李骁鹤自己也同样顾虑太多,白袭的身份与身为云泽少女的自己,就算回不去,他们之间也注定简单不了。 然而李骁鹤很快就知道权力纠葛,身份差异神马的是糟心,但是更糟心却是别的! 她刚下马车就听到一群命妇围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天倾大皇女多么美丽高贵。之前那些都不是问题,未婚妻神马的才是问题有木有! 萧瑞雪见李骁鹤的脸黑的跟炭一样吓了一跳,悄悄问唐茗,“六妹妹是怎么了?” 唐茗扫了那群命妇一眼含笑回道,“突然发现两人之间隔的除了权力纠葛身份差异还有一个未婚妻,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萧瑞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满场子开始找寻凌肃的身影。 羽兰盛会在皇宫内院的太液池举行,今年坤域帝病重,就由摄政王和皇后一起主持了。萧征忆带着大夫人和几个儿女走到摄政王和皇后面前弯腰朝拜,皇后的脸上已经完全恢复了,一派谦和地抬手示意不用多礼。 南离坐在皇后身边,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不知哪位是萧六小姐啊?” 李骁鹤自若地上前一步,“李鹤参见摄政王,皇后娘娘。” “小鹤不必多礼,起来吧。”南离并没有告诉皇后下毒的事可能和李骁鹤有关,因此在皇后的眼里,她还是那个可以用来拉拢萧征忆的乖儿媳,热络依旧。 只有随侍皇后身边的南珏面色古怪,那日母后疯癫,他是知道的。但他却不打算告诉母后,今日李鹤一出现就把他震住了。 他知道李骁鹤本就好看,没想到只是随意打扮了一下就如此夺人心神,心里的那股想要据为己有的**更加强烈,如此美丽的事物就该属于他南珏才对。 南离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流连间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忽然笑了笑,“那日画舫诗会的事迹本王已经听说了,小儿女之间的吵闹而已,互相都一笑而过好了。” 苏丞相在一旁点头称是,苏月翎穿了身不显眼的衣服,异样乖巧地赔礼道歉。 李骁鹤在心里冷笑,好个狡猾的摄政王南离,居然一句小儿女之间的吵闹就想把事情盖过去,挽回苏丞相的名声,想的美。 此时身处皇宫,大庭广众下她若不依不饶倒显得不懂事了,南离故意仗着摄政王的身份,摆明了要做和事老,她也没法子。 “王爷,李鹤本就不欲争吵,只是牵扯到了家父和……”李骁鹤故意停顿下才道,“也是我一时冲动,还请苏姐姐别介意。” 到底介不介意,只有当事人知道,双方互相道了个歉,别人也都说起好话来。 “天倾大皇女到!”内侍忽然喊道。 李骁鹤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望去。 “尚翼皇帅到!”又一声几乎响彻皇宫。 众人,包括李骁鹤都是脸色一变。 第一百三十章萧府六小姐! 凌肃和林加南相隔不过两张桌子,这声通传把林加南放在唐茗身上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也让凌肃在萧瑞雪的目光中松了口气。 从正阳门外一道道通传,太液池前的阶梯下的空地上走来两道人影。那一刻,几乎在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两道身影上。 左侧一位年轻男子,代表尚翼国的火焰纹黑色华服加身,宽带蟒袍,四肢修长。容貌更是无法言喻,让众人无法移开目光的是他脸上看似沉稳却如帝王般的高傲。 李骁鹤对眼前这人无比熟悉,今天除了比较正式地束发戴了冠外没什么新鲜感,一样是那么讨人厌的蛇精病,她看的另一人。 走在右侧的女子,步履平稳,脊背比之尚翼也不弯曲丝毫,飞起的云鬓斜插一枚镂空簪缨凤钗。容貌真算绝美,平视前方的凤眸隐隐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一身天倾皇女的金色无翎凤服,华贵无比。 确实很美,李骁鹤由衷夸赞。比起白袭的师妹帝女宫长燕来,她显得更霸气,有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二人走上前来,各自只点了点头。 “天倾凤皎拜见。” “尚翼拜见。”话虽简短却威慑十足,他便是尚翼,也代表了整个尚翼。 南离立刻起身回礼,笑道,“二位有礼了,请上座。” 皇后也跟着行了礼,众大臣在萧征忆和苏丞相都行礼后也跟着行了礼,表面虽是一片平和,但所有大臣的心里都波澜起伏。 自坤域帝病重,又有皇后以皇上口谕为证,朝中权力便逐渐由摄政王南离把持,此次北疆内乱,乔王趁机求亲永安公主。谁不知王将南烜最看重的表示云妃和永安,既然摄政王这次答应了北疆和亲,也就是摆明了跟三皇子撕破脸皮要夺权了。 而眼下这羽兰盛会上,天倾大皇女的到来世人皆传她为寻夫来坤域,无论是真是假也算是情有可原,但尚翼皇帅的驾临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尚翼帝与太子没有一点实权,皆是傀儡,皇帅位高权重,而坤域正好处在尴尬的夺权内乱将要爆发的阶段。摄政王居然高调请来别国掌权者,不得不让众大臣猜测是否摄政王要勾结别国来对付王将。 尚翼斜靠在座位上,看着阶梯下坐着的大臣个个脸色晦暗不明,顿时勾唇笑问道,“诸位是不是在猜测,这尚翼的皇帅是来干嘛的?是不是来参与坤域内斗的?” 一番话把所有大臣都吓的够呛,个个面色惊恐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接。 北疆使者面色各异,却只低头不语。 萧征忆当作没听见,七年前他们就打过交道了,尚翼这个皇帅什么德行他知道。 倒是苏丞相笑呵呵地说道,“皇帅大人可弄错了,这羽兰盛会可不是读心大会,不过既然皇帅大人也想露一手也无妨。” “呵~”尚翼笑了声没多追究,目光从苏丞相身上移到萧征忆身上。坐在萧征忆身后家眷位置的李骁鹤往萧元朗和萧唯远之间那边侧了侧身子,死死地低头,过了好久才感觉那道视线移开了,才松了口气。 萧唯远和萧元朗对视一眼,莫名地皱起眉,都在想,这个六妹又干了啥? 萧俊武敏锐地察觉到了流连在萧家这一桌的视线,抬头却只看见摄政王对尚翼客气地询问,皇后与天倾皇女交谈。他只好纳闷地低下了头,错觉吗? “今年羽兰盛会陛下不能来出席,实让本宫心哀。”皇后大病初愈,容貌恢复,神采奕奕,“不过好在有摄政王请来二位贵客,实属我坤域大幸!” 李骁鹤才不管皇后说的屁话,一心关注着坐在皇后旁边的习陵,还好面色看起来不错,看来伤势养的不错。习陵也算聪明,只见到李骁鹤的一刹那目露惊喜,随后便装作不认识般,坐在那里看着太液池出神。 众人交头接耳一阵议论,林加南把玩着指间酒杯,毫不在意周围的一切,一双眼只看着对面穿着唐家盛装的唐茗。 鱼心曾说只有唐茗才配的上千层绫,而在他心里,只有千层绫才配的上唐茗。 他那直白的过火的目光除了唐茗本人毫不动容外,连萧瑞雪都察觉到了,更别说一直关注着古月王的萧美月了。 她从进来之时就一直看着古月王,自然就看见了他一直放在唐茗身上的目光。尚翼皇帅虽是一国之主,但相比之下,还是古月王离她近一些。但显然人家的一颗心都系在了唐家的小姐上,冷冰冰的有什么好。 她带着些期待地抬头去看高台之上,结果看到了六皇子眼巴巴地望着李骁鹤。萧美月心里委屈的直想哭,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看上的人都看上别人了! 南珏的目光李骁鹤自然感觉到了,但她压根不敢抬头往高台上看,死蛇精病给她留下阴影了,被他发现就惨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看的风之浣摇头轻叹,一人一桌独饮起来。 下面如此暗潮流涌,上面皇后笑呵呵地开始让人显示才艺,第一个被喊上去的自然不会是文瑾华,毕竟人家是久负盛名的坤域才女,肯定用来压轴的。 羽兰盛会的规矩是,官家女子的才艺显示,随后才是诸位一展所长。萧美月气呼呼地站起身,她就不信自己比不上唐家那个舞刀弄枪的小姐,上前拜见了摄政王和皇后。 “小女所跳舞曲名为月泷寒。” 此话一出,皇后及台上有些品级的妃子都吁声一片,大皇女凤皎也微微诧异。月泷寒颇有些名声,因为它出自天倾国,是十大名舞之七。天倾素有一舞使天倾的盛名,故此十大名舞有六曲出自天倾。 月泷寒排名不算高,但难度确实算不小了。以月宫广寒仙子为题,曲调清冷,舞步优雅清高,如独自翩翩起舞的月宫仙子。 萧美月敢提出跳月泷寒,确实是有些底气的。自小学舞,她一身粉色衣裙,精致的妆容,配上高超的舞蹈底子,萧瑞雪的琴抚的也甚是美妙。看的众人称赞不已,直夸赞正如那广寒宫独舞的月宫仙子。 皇后展颜问大皇女,“皇女以为如何?” 大皇女不咸不淡点了点头道,“不错。” 摄政王也笑着问尚翼,“皇帅以为呢?” 尚翼手指轻敲着桌案,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大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大皇女都说了不错,那肯定是不错的了。” 摄政王大悦,“赏!” 萧美月连忙跪拜谢恩,又抬头悄悄看了古月王一眼,结果脸都黑了,人家压根连动作都没变过,依然盯着唐茗,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她跳舞。 萧美月之后便是苏月翎,之后上场的女子大多都是吹拉弹唱,有一位还表演了双面绣。到最后,皇后才款款说道,“似乎咱们的才女瑾华还没表演吧?” 皇后言语亲昵,俨然和文国公府的关系相当不错,文国公皱了皱眉,心里忐忑。 文瑾华不愧是才女,穿着打扮方面更是独树一帜,一身素白衣裙,飘飘若仙,全身也只有发间一根玉簪,显得与众不同。 她上前一一拜见了摄政王等人,然后盈盈一拜,“瑾华所跳舞名为天外飞仙。” “竟是天外飞仙?”有人惊呼。 “天外飞仙不仅是十大名舞之首,也是天倾国第一舞,是先帝感念开国女帝黎谙所作。”大皇女面色也有些动容。 尚翼兴致缺缺,目光游移,不知在寻找些什么,连文瑾华对他灼灼目光都无视了。 平地一声古琴之音,如无尽荒凉中的一道光芒,一道白衣身影独立天地。旋转挥臂间都美的让人赞叹,一步一动间,都仿佛让众人看到了一代开国女帝的无上风姿。 曲毕,众人都不自觉地鼓起掌来。 “跳的好!文国公养的好女儿啊!”摄政王一个劲地夸赞,颇为喜悦。 太液池所有大臣都向文国公道贺,仿佛文瑾华已然夺了羽兰盛会魁首般。 如此盛赞,文瑾华面露倨傲,抬头傲然地直视那心不在焉的人,“皇帅大人以为这一曲天外飞仙如何?” 场面一下静了下来,众人都被文瑾华的大胆惊了一下,随后明白了,看来文国公家的这个才女是看上了尚翼皇帅了。 尚翼撑着脑袋看着这个大胆的才女,看到她眼里满满的高傲和倾慕时笑了,开口问道,“摄政王爷,听说北疆乔王向坤域求亲了,不知我尚翼可能也求个亲?” 此话一出,太液池顿时一片寂静,连摄政王和皇后都被震惊了。坐在皇后旁边的习陵面色一下冷下来,李骁鹤虽不知蛇精病又有什么阴谋,只要没注意自己就好。 大皇女显然也没有料到他的话,想想罢了,这人一向随心所欲惯了。 文瑾华的面色微红,但是却丝毫不闪躲地对视尚翼,她就知道没有人能拒绝自己。 摄政王自然是高兴的,他正愁没东西拉拢这位皇帅呢,如此一来也能把文国公的心给定下来,暧昧地瞥了一眼文瑾华,明知故问道,“本王求之不得,不知皇帅大人是看上了我坤域哪家千金呢?” 尚翼坐在桌前,伸手摇摇一指。 “刑天将军府,萧府六小姐,李鹤。” “噗!”李骁鹤一口酒喷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皇女凤皎邀战 霎时间,文瑾华的脸青白交加,好不难看,不敢置信地瞪着尚翼。 何止她不敢相信,在场所有人都被他雷的够呛。一瞬间,所有的视线刷刷地射向喷了一桌子酒的李骁鹤。 萧征忆目光极其复杂,萧唯远对她叹了口气,萧俊武露出震惊的神情,萧元朗快捏碎了酒杯,一脸“你又在外面乱招什么人了”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萧瑞雪惊讶又担忧,而萧美月居然成了最淡定的人,她已经被李骁鹤吓惯了。 李骁鹤被文瑾华刀子一样的目光给戳成了筛子,努力保持镇定,淡定地擦干酒。 南珏目露焦急,连忙给皇后使眼色,皇后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道,“皇帅大人有所不知,萧六小姐快是皇家的人了。” “奥~是吗?”尚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后也不表明意思,只看着李骁鹤,皇后一时尴尬地不知说什么。 “瑾华天资卓绝,得见天外飞仙实乃我等之幸,大赏!”摄政王很快恢复镇定,让尴尬气愤的文瑾华退下,客气道,“皇帅和萧六小姐有旧?” 李骁鹤的心一下悬起来了,唐茗下意识地抬头,撞上林加南的目光,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慌张。凌肃手握紧,担心这个古怪的皇帅会说出她云泽少女的身份。 习陵几乎在尚翼开口的那一刻就要蹦起来了,硬被李骁鹤的目光制止了。她只好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地瞪着尚翼,混账那是我皇嫂,是我皇兄的人,诛你九族啊魂淡! 若是李骁鹤知道习陵的吐槽,估计得痛心地告诉她,人家是皇族,要诛九族估计得去灭了尚翼整个国家,难度系数太大。 “的确有旧。”尚翼好整以暇地看着故作镇定的李骁鹤,“画舫诗会惊鸿一瞥。” 不少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只有李骁鹤没有放心,这蛇精病不会无缘无故生事,也不会这么放过她,后面肯定还有事。 摄政王心里的疑窦并未完全消除,绿妖那边给他的消息半遮半掩的,关于萧家这忽然出现的六小姐也是,只说那日闯王府书房偷离魂解药的就是她,却又不说缘由。如今居然又搭上了皇帅,委实不简单,不知道接近南珏是不是别有意图? “才子佳人,的确是个佳话。”摄政王绝口不提南珏之事,让皇后也不安,南离扭头看向萧府,“萧将军意下如何?” 萧征忆上前跪拜见礼,“微臣出身将门粗莽,不懂什么礼节,儿女事都自己做主。” 萧征忆这话一出,萧府几人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看来要李骁鹤自己拿主意了。习陵放心了,萧叔叔肯定知道她是皇嫂。 事情的关键又落到了李骁鹤身上,摄政王扶着座椅,“李鹤,你可愿意?” 南珏紧张地看着她上前,唐茗等人此时倒不那么紧张了,既然南离没有直接下旨逼婚,那就是有转圜余地,大庭广众下,就不信他尚翼敢公然抢人。 两国邦交系在李骁鹤一人身上,摄政王显然是要拉拢尚翼夺权,单看这萧六小姐识不识相,不过这尚翼不说容貌气度不凡,比那三四十岁的北疆王英俊年少的多,但看那身份,也是多少女子心里所属,连文瑾华这般不可一世的才女都为之倾倒,没有人觉得李骁鹤会拒绝和亲。 李骁鹤上前一礼,说道,“我不愿意。” 太液池又是一片寂静,唐茗等人淡定地饮酒,萧美月到底是被惊讶到了,文瑾华愤然中有了些报复的平衡感。南珏的喜悦直接表露了出来,皇后也露出笑意。 习陵直点头,不愧是我的皇嫂嘛! 天倾的大皇女也露出一丝惊讶,随后便是颇为赞赏的样子,这女子也算聪明。 没有什么客套话,也没有说自己位卑配不上什么的,就是一句不愿意,让人惊讶。 “这……”摄政王虽然心里为李骁鹤的不识时务而气恼,却只能笑着安慰尚翼,“皇帅大人不必在意,许是萧六小姐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既然如此,便是无缘。”尚翼完全没有意外和愤怒的表情,他笑笑地看着站在眼前的李骁鹤,身后有夏花灿烂,却不能遮掩她的存在。 “如此真是遗憾,本王也不会强人所难就是了,恰逢羽兰盛会,萧六小姐可否为本王献上一艺?”他道。 听到皇帅主动退一步,大臣们也松了口气,刚才气氛太紧张了有木有,世人传闻尚翼皇帅人鬼皆惧,其实很好说话的嘛! “既然如此,小鹤就答应了吧!”皇后趁机施压,生怕李骁鹤再不懂事冲撞了。 尚翼妥协的太轻易了,就像等着她拒绝一样,李骁鹤知道有诈,但她不能拒绝。 李骁鹤从腰间抽出玉笛,闭目回想了一下昨夜白袭教她的指法,模仿着那夜白袭吹奏时感受的情绪,缓缓吐气。 笛声轻盈缥缈,前奏比之天外飞仙更加苍茫孤寂,似乎万物皆苍茫,天地间只有自己独自存在,刻骨铭心的寂寥空旷。 尚翼脸上的笑逐渐消失,变得严肃,眼神缥缈,思绪回到了三年前的莫留山上。 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了曲中,没有人注意到大皇女凤皎盯着李骁鹤的眸中,满是惊讶和疑惑。 曲声进入下半阙,曲调忽然加快,孤寂脱俗中多了几分轻盈活泼,就像干涸了许久的大地遇到了雨滴,一个孤寂了千年的人遇上了另一个人,带着百花的芬芳,万物重新有了它的色彩,寂寥的生命里从此有了新的热情与动力。 曲调微缓,然后忽然拔高,似乎突生变幻,失去了那人,世界孤寂而疯狂,踏遍千山万水,寻遍红尘万千,生死轮回亦不能阻挡那份情意。 岁月莫沉,我寻你至世界尽头。 大皇女“刷”地站起来,打破了太液池畔的宁静,唤醒了众人的思绪。 “皇女……”皇后微愕。 李骁鹤心里惴惴不安,看向尚翼那边却见他意味深长地朝她笑。 没有人知道凤皎此时心里的愤恨与疯狂的嫉妒,在听到这首曲子的下半阙时她就想一掌拍死李骁鹤了。这首曲子没有名字,也同样没有下半阙,只因为她偶然听到时,那人还没有遇到让他谱出下半阙之人。 等她看向李骁鹤手中的玉笛时,就控制不住地站起来了,那是他的玉笛。 她曾以为那人永远不会找到那个让他谱出下阙的人,也只有自己能配的上他,但如今,眼前的这个女子拿着他的玉笛,吹奏着他谱出的下阙,在此代他宣告。 这是我选择的人,神鬼莫犯。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李鹤。”她没必要告诉凤皎真名。 不仅连大臣们不懂为什么大皇女忽然情绪激动地站起来,还跟萧六小姐对上了。连摄政王也不懂,正要问凤皎,却被尚翼抬手阻止了,南离不解地看他。 “争风吃醋罢了。”尚翼道,除了不怎么与人打交道的坤域外,七国谁不知道皇女凤皎对那个人的执着,如今出现了李骁鹤,她怎么可能随意放过她。 争风吃醋?尚翼的声音不大,只有南离一人听到了,不免心中震惊,能让天倾大皇女吃醋的男人,简直不敢想象! “此曲可有名?” “原本无名,我取名轮回。” “玉笛从何得来?” “友人相赠。” 坤域众人就这么看着二人一来一去地这么问答,满头雾水。唐茗皱眉看向显得你咄咄逼人的凤皎,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萧府几人几乎急得满头汗,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六妹妹忒能招事儿。坐那喝酒能招到尚翼皇帅求婚,吹首曲子也能招到天倾皇女的盘问,没完了。 “轮回,好一个轮回。”凤皎毕竟是身居上位的人,不是那些普通女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失了仪态,她一步步上前,视坤域众臣于无物,就那么看着李骁鹤,随即笑了。 到这一步,李骁鹤也明白了,这曲子是白袭教的,玉笛是白袭借给她用的,凤皎步步紧逼问的也是白袭。 她咬牙,这坑爹的货! “羽兰为坤域开国帝王象征,如今适逢坤域羽兰盛会,我凤皎邀战李鹤,可答应?” 唐茗陡然起身,林加南手撑桌案,神色如蓄势的鹰隼,风之浣放下手中酒杯,一副关注的姿态,凌肃被宁国公拉住了袖子。萧元朗本想站起来的,结果被吓了一跳。 文瑾华得意地笑,习陵正好瞥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文瑾华吓的退后一步。在场几个势力,云州唐家,并州风家,古月王,那架势,直把坤域大臣们吓得以为要提前造反了有木有! “要打架?”李骁鹤给唐茗使眼色,虽然她是打不过凤皎,但也不担心这大庭广众的她敢怎么样。 唐茗也不管众人异样的光芒,警告地看了凤皎一眼,弯腰坐下了。 凤皎丝毫没理会场中变化,“他既然如此表明,我便不会伤害你。自古棋盘如战场,你我下一盘棋如何?” 要不是在这样的大场合,李骁鹤脸都想垮下来,下棋,下棋,又是下棋,这沧澜大陆特么什么破毛病啊?逮谁就要下棋! “还请摄政王应允。”凤皎压根没有等李骁鹤的回应,也不在乎摄政王的反应,直接凤袍一挥,“摆棋盘!” 李骁鹤心里万头草泥马奔腾,这女的怎么这么自我,是病得治啊! 无论李骁鹤愿不愿意,棋局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混乱的羽兰盛会 从太液池移到太和殿前的广场上,摄政王皇后一干大臣坐在殿外,看着广场上那两个对弈的人相对而坐。 “请。”凤皎没有选择猜子,直接让李骁鹤执白先行,颇有气度。 “多谢。”李骁鹤没有客气,反正她也是赶鸭子上架,没必要装范。 场面显然已经被大皇女和李骁鹤给弄崩了,但是凭借对白袭的理解,他这么安排绝对是有计划的,那个人太狡猾。 “你和他是如何认识的?”李骁鹤才落下一子,凤皎就跟着落下一子,随即问道。 李骁鹤没做声,低头看着棋盘,想着这沧澜大陆和自己那个世界的确很像,连围棋这种东西也有。 凤皎以为她对自己抱有敌意,十分倨傲地轻笑道,“你不必如此防备我,虽然我才是他的未婚妻,但是既然你是他选择的人,那么我便不会为难你,毕竟以后是一家人。” 李骁鹤不解地抬头,一家人? 凤皎见她疑惑,纤长好看的手指拈起一颗黑子放下,看着李骁鹤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蝼蚁,“我不会因为你与他不和,然而他再怎么宠爱你,也抹杀不了我对他的助力。不过你不用灰心,你的位置只低于我。” 李骁鹤被她气笑了有木有?这番话是让她当妾的意思吗? “你笑什么?”凤皎目光凌厉。 “没事,想到件好笑的事。”李骁鹤捂住嘴忍住笑意,我连王将的正室都不做,去做白袭的妾?自己又不脑抽。 “白袭他……” “白袭?”凤皎忽然笑了出来,嘲讽意味颇浓地问道,“他居然还瞒着你他的身份?” 李骁鹤一顿卧槽泥马在打嗝,加上他师妹宫长燕,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嘲笑了。知道白袭身份很了不起吗?你知道整个沧澜大陆是圆的吗? 凤皎指尖夹着一枚莹润的黑子,如最上等的黑曜石,艳红的唇勾起,“他是鸿渊。” 历经两个多月,白袭身份终于揭晓,李骁鹤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震撼的不要不要的。恍惚间,她又庆幸那么一刻,本来她以为要到很久之后才会知道他的身份。 神风太子鸿渊,生而封太子,莫留山亲赠紫峦玉珏,称其天子,十岁破千古璇玑谜题,十二岁沙城退觉罗三万敌军,十六上莫留山。李骁鹤脑海里回想着所有关于白袭的传说,越想越觉得不真实,那个整天想方设法钻空子占她便宜的人是天子? 好吧,确实很有可能,那人太优秀了。 见李骁鹤如意料中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凤皎露出满意的笑容,也不打扰李骁鹤的思绪,径自下起了棋,尽管她早就看出来了对面这人压根就不会下棋,无妨,她的本意原来就不在下棋就是了。 场外观棋的人开始还注意看着棋盘中的走势,看到李骁鹤一出手就不按套路来时就猜想是不是要出奇招?等到李骁鹤下第三手棋时,诸位都明白了,这位根本不会下棋! 唐茗和习陵丝毫不惊讶,李骁鹤看着挺聪明,也确实挺聪明,但是所有该女子学会的东西她都没有学会,反而所有男子该学会的,除了娶妻生子外,她李骁鹤都学会了。 “皇嫂不对劲。”趁着人群挤在一起讨论之时,习陵悄悄地来到唐茗身边问道。 “看来是凤皎跟她说了些什么,影响了她的心绪。”唐茗作为李骁鹤的闺蜜级好友自然知道凤皎为了谁来找麻烦,心里对白袭更加不待见了,“你皇兄可会娶妻纳妾?” “才不会。”习陵摇摇头,神色黯然,“母妃便是因为父皇喜新厌旧彻底死了心,终日郁郁寡欢,皇兄从小就发誓,无论以后贫富贵贱,都只娶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加南适时热乎乎地凑上来,在唐茗耳边讨好道,“我也一生只娶一人。” 唐茗一把推开他的头,对习陵道,“你皇兄不错,姓白的不好。” 习陵听了脸一红,“白公子挺好的啊~” 唐茗:“……”这就是猪一样的队友? 萧府几人中,萧元朗最是着急,“你说这大皇女抽什么疯啊?爹怎么也不出声?” 萧唯远拍拍他肩膀安抚道,“你先别着急,毕竟皇女,不会太为难小鹤的。” 见萧元朗不吭声了,萧唯远目光才转到萧征忆身上变得深沉,父亲的确有点反常。 萧瑞雪手上的帕子被攥出了汗,“这如何是好?大皇女怎么会找上小鹤呢?” “不用担心,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萧瑞雪诧异地抬头,看到凌肃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看着场中棋局,口中安慰她。 “嗯……”她心底一暖,耳根子又泛起了红色,声音细如蚊呐,心脏直打鼓。 “六小姐聪慧非常,必然逢兄化吉。” 萧瑞雪抬眼望去,不禁受宠若惊,“多谢风三公子吉言。” 风之浣淡然一笑,眼角余光打量尚翼。 “摄政王以为谁会赢?”尚翼问。 南离自然要客气一番,“大皇女文武双全,天资卓绝,自然技高一筹。” “说的也是。”尚翼端起茶杯也不喝,双目视线全放在棋局上,忽然觉得无聊起来。 “啪。”又一枚棋子落下,凤皎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怪你自卑,这天下女子能有几人能配的上天子?” “你也算是幸运了,但是鸿渊毕竟不能随时护佑着你,他非耽于儿女情长之人,我们可不能连累他,否则……” “否则你一脸啊!”李骁鹤将棋子扔进棋龛里,满脸不耐烦地看着凤皎那张好看的微愕的脸,“没被人这么骂过?放心,我会让你习惯的。” “放肆!”凤皎脸上度上一层寒冰。 “这倒跟他有点像。”她无比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你要是拿一张支票扔我脸上让我离开白袭我可能还考虑一下要不要配合你演一演戏,你老是在这瞎逼逼干嘛用?让我心生自卑?让我为了他甘愿离开?你当你在看圣母白莲花周末大放送呢!” “胡言乱语!”凤皎拍桌子怒斥道。 坤域众臣立刻发现不对劲,向摄政王和皇后去禀报了,貌似要打起来了啊! “呵呵呵,我就知道!”尚翼心情忽然愉悦起来,他就知道那只小鹤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猫咪,估计也忍的够久的了,凤皎那女人可不像表面那样大度。 “怎么办?皇嫂能打过她吗?”习凌问。 “没事。”唐茗一点也不紧张,手搭在腰带上随时准备,“打不过一起上。” 羽兰盛会对南离来说等于是他取代坤域帝的第一步,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本来打的算盘是借着尚翼和天倾两国的大人物都在坤域的机会,趁机到场为他助威,没想到算盘落空了不说,局面还无法控制了。 南珏扯着皇后的袖子,“母后……” “住嘴!”皇后心里也烦的很。 “皇女大人未免太过武断,怎么就如此断定我会给他拖后腿?”李骁鹤冷笑。 “区区草莽,连棋都不会下,你还能做些什么?”凤皎威势不减,“你能给他一国兵力助他安稳登上皇位?你能力压神风国内外势力,为他执掌凤印?” “那又如何?”李骁鹤扬眉,十分嘚瑟地反问道,“这玉笛和轮回都是我哒~” “你不过是个蝼蚁罢了。”凤皎坐姿十分端正,腰杆挺直,很有凤临天下的气势。 “黑白对奕,如天下格局,胜为王败为寇,七国王者为执棋者,奈何你只是一个棋子,何其悲哉!” “是吗?”李骁鹤笑了,直接抬手掀翻了整盘棋,然后翘起腿不在意道,“那便掀了棋盘吧!反正姐本来就不会下!” 黑白色的棋子散落一地,声音清脆雪儿悦耳,真应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不过在场没有人有心情去欣赏,坤域大帝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掀翻的棋盘,散落一地的棋子。 “你!”凤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从未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回摄政王皇后,小女不善棋艺,扰了皇女大人的兴,惹得皇女大发雷霆,小女实在是心有愧疚。”李骁鹤唱作俱佳,也不管身后凤皎的脸如何扭曲,走到摄政王跟前就是一阵道歉,“小女之前就想拒绝棋局,奈何皇女大人兴致颇高,小女只好陪同。摄政王皇后英明神武,自然看的分明。” 除了颠倒黑白把自己掀翻棋盘这事说成是皇女凤皎发火外,这番话说的也算是在情在理,之前凤皎的强势众人也看到了,连摄政王都不放在眼里。虽然他们一半人不满南离这个摄政王,但他毕竟代表着坤域,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我们坤域面子,这还能得了?果断不能啊! 皇后与大臣们自然不知道凤皎跟李骁鹤之间的弯弯绕绕,他们只看到天倾大皇女一来就开始挑事,萧六小姐为了不驳她面子才答应了邀战,结果还差点打起来了。一个个开始向摄政王进言,明示暗示的都在劝摄政王不要丢了坤域的脸,毕竟这俩人还是你自己请回来的。 摄政王脸色青白交加,还未说话,就听到外面大喊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乱了起来守卫皇宫内院的黑羽卫在持刀冲了进来,向南离禀报有几名刺客闯入了皇宫,武功奇高,神出鬼没,目前还在追捕中。 “赶紧保护皇帅和皇女回驿站!” 尚翼眸子一暗,凤皎也从盛怒中反应了过来,南离此举一是怕刺客是冲着他二人而来,坤域会承担责任,二来也是为了不让他们介入坤域的内政。毕竟是坤域的地盘,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跟着护卫出宫了。 唐茗第一个出现在李骁鹤跟前,她一把抓住唐茗躲在殿内的柱子后,“萧府的人怎么样?都没事吧?” “没事,被护卫带着出宫了,只有萧征忆不见了。”唐茗道。 李骁鹤心里大概猜到了些,“纸条交给习陵了吗?” “嗯,南离和皇后应该没发现。” “那就好。”她朝窗子推着唐茗,外面一片混乱,大门不可能走,“赶紧出宫,我还有些事,回去萧府就说我去帮风之浣找鸟儿去了,不用管他们信不信,就这么说。” 唐茗回头看了她一眼,“自己小心。” “放心,快走。”看着唐茗离开,李骁鹤松了口气,毕竟她要做的事很危险。 她正要转身,忽然眉头一跳,她顺着转身的姿势,一脚横扫过去,身后那人轻易躲过去,她又是一拳砸过去被那人抓住手腕一扭,拽的她身子往前一倾,在被那人制住脖子的前一秒,她正要使用轩辕决,忽然听到身后那人说了一句话。 “安静,是我。” 一听这声音,李骁鹤一下确定了自己这几天的猜想。 第一百三十三章风之璃 黑羽卫负责追查刺客,一般侍卫保护大臣出宫,皇后慌张之下也不忘带上习陵,南珏四处张望着喊着李鹤的名字,被南离伸手拽走了,皇宫整个乱了起来。 待太和殿人走完后,李骁鹤松了口气的同时转身小声问身后人,“外面刺客是谁?” “秦鹫和几个黑影卫。”南烜穿着一身普通侍卫服问道,“南珏喊的是你?” 李骁鹤嗤笑,“他喊的是萧六小姐,敢问王将大人和萧将军这打的什么算盘?” 南烜四处环视一下,拉着她的手悄悄走出太和殿,“情况紧急,随我来。” 坤域皇宫四方合一地结构,最中央是平时上朝的太和殿,周围是东南西北四大宫殿区域,东殿是皇帝寝宫和御书房,西殿是后宫嫔妃所居之处,北殿连着御花园和太液池,南殿比较偏远,全是冷宫。 南烜带着李骁鹤出了太和殿便往东殿而去,一路上东躲西藏,见到人就假装普通侍卫护送受惊的萧六小姐出宫。 等到了皇帝寝宫时,李骁鹤才知道南烜跟自己的目的居然是一样的,虽然他们的出发点可能不太一样。 门口守着四个黑羽卫和几个丫鬟。 “谭明已到了荥阳城,黑影卫被阻在城外的山林不得进城,我与师父曾商议过,发兵必须名正言顺,本想等父皇病愈,但习陵还有几日便要出国和亲,所以……” “玉玺。”李骁鹤听懂了他的意思,坤域帝病重,南烜缩此时发兵就会被南离反咬一口,说他谋反。但从今日羽兰盛会便能看出来,羽兰盛会向来由坤域帝后主持,一般品级的妃子不能出席,如今由摄政王主持看似合理,但实际上已经是在试探朝臣的底线了。南离故意请来尚翼皇帅和天倾皇女,无疑于向大臣证明自己是被他国认可的,两个字,助威。 南烜的优势越来越小,等到习陵被嫁出去,下一个就是云妃了。 “还有一件事,南离好像跟绿妖勾结在一起了。”李骁鹤对于政治不太懂,却懂得军事上的东西,南离如今缺名声就只好想尽办法抓兵力,绿妖,北疆,以及渐渐倒向南离的镇北将军荆漠北,南烜再不做些什么,南离早晚也不会放过他。 “我知道,师父从璇玑阁那里得来了不少消息。”南烜侧着身子观察着门口的几个黑羽卫,“我引开他们,你进去找。” “为什么不是我引开他们?”李骁鹤不同意,“我不熟悉皇帝寝宫。” 南烜瞪了她一眼,“那可是跟随父皇征战沙场的黑羽卫,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他们生吃的。” 时间紧迫,李骁鹤没有再争执,她要相信南烜的实力。见她点头,南烜便解开上身衣服的扣子,故意露出了里面不同颜色的衣服,然后飞快地从黑羽卫前掠过。 “谁?”黑羽卫十分警觉,立刻朝人影追了过去,留下两个丫鬟惊慌失措。 李骁鹤正要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呵斥之声。 “如此大惊小怪不怕惊了陛下?还不赶紧给本宫滚回宫去,让丁彻来!” 这女子的声音带着怒气,比之皇后还要多几分威严,把两个年轻的小丫鬟吓的跪倒在地,直磕响头。 “还不快滚!” 两个丫鬟眼泪都吓出来了,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看的李骁鹤郁闷,怎么又多了个狠角色?直接打昏吗? “门外客人还不进来?” 李骁鹤心中一惊,又怕里面的女子故意使诈,毕竟她没有感应到里面有人会武。 “倒挺谨慎。”里面的女子不知是赞赏还是嘲笑,“南烜没有告诉你是谁带他的人进来皇宫的吗?” 李骁鹤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大步走进了寝宫内,当先看到的便是龙床上躺着的那个沉睡的人,五六十岁的年纪,脸色有些虚弱发白,样貌和南烜有五分相似。 “那就是坤域帝,是否好奇?” 说话的女子坐在一张圆桌前,一身后妃的华服打扮,脸上是淡淡的妆容,容貌比之文瑾华差不多,但那份闲适的气度就比文瑾华要胜上几分。 “的确好奇,跟三皇子挺像。”李骁鹤走到那女子跟前躬身行了一礼,“萧府李鹤见过璃妃娘娘。” “你便是那萧六小姐李鹤?”风之璃露出赞赏的笑容,“倒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问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就不本宫本宫的了,听着别扭。陛下病重,平时就由我来照顾,这一点南离和皇后还是不敢拒绝的。” 李骁鹤低头听着,就如风之璃所说,能在摄政王和皇后控制的皇宫里,轻易接触到近乎被软禁的坤域帝的女子,整个皇宫也只有那么一个风家大小姐了。 “其余的事我也不多说,小浣既然选择帮你,那么我这做姐姐的自然要相信他的眼力,不过,我既然参与了,便有一个条件。” “璃妃娘娘请说。”李骁鹤倒不担心她会狮子大开口,这风之璃行事大度随意,不像是贪恋权势利益的人,拿玉玺还得靠她呢! “日后南烜登位,奉我为养母,与生母云妃同等待遇,不得限制我。” 单是养母倒是可以的,南烜并不是小气的人,不过她看着眼前这一身华服都盖不住肆意随情的女子,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何不直接出宫呢?” 风之璃一怔,眼神一暗,飞快地划过一丝无奈哀伤,再抬眼看李骁鹤的眼神柔和了不少,轻声说道,“我也想啊~” 李骁鹤垂眸不再说话,这后宫的女子都是无奈的,当初风之璃也是不愿入宫,后来却又入了宫,多半为了风家。 “怎的这副神情?我都不信你是那日画舫诗会的萧六小姐了。”风之璃直接揽着她的肩膀,姐儿俩好地来到坤域帝跟前。 “璃妃娘娘也知道?”李骁鹤笑问。 “乱世,我可为国征战,盛世,我可静安己身!”风之璃的声音铿锵有力,看向李骁鹤的眼神充满赞赏,“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我那也是被一群女的逼的。”对着风之璃这样不端架子的人,她说话也随意多了。 风之璃笑了笑没说话,在熟睡的坤域帝枕头底下按了按,然后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动静,风之璃走到床靠着的那面墙上,掀开帷幔,露出了一个正方形的暗格来,里面放着一个四方的木盒,风之璃打开盒子递给了李骁鹤,“拿着走吧!” 墨绿色的玉玺静静地躺在铺着黄缎的木盒里,李骁鹤也不检查,反正她不认得玉玺长什么样,盖上盖子,“多谢璃妃娘娘!” 李骁鹤转身出了房门,璃妃看着的背影带着笑意,忽然来了一句,“小浣这次的眼光不错。” “那是自然。”寝宫里忽然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威武十足,“朕的王将选择的女子自然不会差。” 风之璃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转身看到那本来病重的坤域帝此时睁开了眼,面色虽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眼却满是精光。 “萧征忆跟你说的?”风之璃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桌边喝起茶。 “爱妃不伺候朕喝茶?”坤域帝南明虽然这样说,却也自己起来倒了杯茶。 “陛下恕罪,一会丁彻来了误会了我怎么办?”风之璃悠悠品着茶,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说的话完全是大逆不道。 显然坤域帝也习惯了她的无礼,“这个李鹤虽然优秀,却身份不明,连萧征忆也只知道她自称李鹤,来历却不从不说,而我那三皇子也三缄其口,其中必然有隐情。” 风之璃神情严肃下来,“无论她来历如何,只要愿意站在南烜这边不就够了,你可别玩卸磨杀驴那套。” 见她脸色不快,坤域立刻笑了笑,安抚她道,“璃妃说的哪里话,朕岂是那种不明是非的昏君。” 坤域帝笑的和气,风之璃心里却一点也不放松,眼前这个男人是皇帝,还是个足够心狠的皇帝,这次的内乱事件根本就是他故意促成的,几乎所有人的反应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握之中,除了那个李鹤。 想到那个老人跟小浣说的话,风之璃在心里叹了口气,希望她能改变些什么。 李骁鹤收好玉玺,看着眼前重重宫阙有点头大,她不认得路啊。出了这座寝宫便有不少搜捕的侍卫,李骁鹤运着凌云躲躲闪闪倒也没被发现,靠在一间书房式的殿阁的隐蔽角落处,正想着去哪找南烜,突然被一道力气猛地一扯,一下被带进了门内。 李骁鹤这次聪明了,低声问,“南烜?” 身后人贴着她的人有半会没说话,就在李骁鹤重新戒备起来时,身后忽然冒出一句酸溜溜的话来,“我离你这么近你居然都认不出我,若是白袭怕是就认出了吧!” 李骁鹤真是哭笑不得,王将大人你被附身了吧,这种关键吃的哪门子干醋? “你有没有受伤?”毕竟是黑羽卫,还是黑影卫的前身,李骁鹤有些担忧。 南烜不自在地冷哼了一声,嘴角却依然忍不住勾起,搂着李骁鹤的那只手一直没放下,说道,“黑羽卫在外面,等会出去。” 李骁鹤挑了挑眉,说实话,若是白袭这么说,她估计得怀疑一番,但说这话的是直耿耿又纯情的王将大人,故意占便宜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她妥协了。 “这是什么地方?”她向前走了几步,顺势拉开了南烜搂着她的手。 “星罗阁。”南烜被拉来手,一时露出失望的神情来,不过殿内光线很暗看不清。 “东殿的星罗阁?”李骁鹤差点就要笑出声来,居然如此幸运,得来全不废功夫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被抓到了 皇后等一干人被黑羽卫匆匆带离太和殿后,南离站在端阳门前忽然转身遥望东殿那边,眼眸微眯。 “怎么发现刺客的?” 身旁一男子低头回道,“刺客在南殿伪装成大内侍卫被识破后逃往太和殿附近。” “南殿全是冷宫,逃往太和殿?”南离看着身旁人冷笑,“秦朔,你把本王当作傻子了吗?逃往太和殿连黑羽卫都抓不住的人?” 秦朔死死低着头,“王爷,刺客狡猾非常,又武功卓绝,黑羽卫已尽全力!” “秦朔,皇兄当年看重你就是因为你是直性子不会说谎,这是优点,可惜……”南离叹了一声,眸光阴狠,对匆匆赶来的亲卫喊道,“刺客进宫,给我把守好陛下寝宫和南殿冷宫!擅入者格杀勿论!” 秦朔手指紧扣着腰刀,嘴抿成一条线。 “王爷!”亲卫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南离满含兴味地笑问,“是吗?” “是的大人,那位亲自来了。” “带本王前去。” 南烜见她笑了,自己也不自觉笑了,随即问道,“你知道星罗阁?” “听习陵提过……”说到这,李骁鹤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我刚才在羽兰盛会见过她,她很好。” 南烜点点头,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来递给她,李骁鹤接过火折子,只留了一点保证可以看到又不会引起外面警觉。 面前是一张檀木的桌案,铺着御用的明黄锦缎,上面落了不少灰尘,两边是一排排的木架,上面放满了书籍。 “这里平时只有父皇会来,从父皇病重后这里就没人来了。”南烜解释道,随即犹豫了下问道,“你进皇宫是为了星罗阁?” “是。”李骁鹤没有瞒他,至于第二个原因则是她想看看坤域到底是真病假病,这可不是穿越架空小说,那样一个英明神武不可一世的帝王能那么简单地就被算计了?即使真的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坤域帝,她也疑惑。 “你知道我的身份。” 身份?南烜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云泽少女的身份,不禁回忆起了他们第一次在虞安城见面的场景,自己一不小心撕了她的衣服,还看到了…… “你怎么脸红了?”李骁鹤举着火折子看着他,担忧道,“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这里面有点闷。”南烜窘迫起来,忙转移话题,“你的身份和星罗阁有什么关系?” “可能有些关系,你们都以为我从云泽里走出来,而现在我回不去了,我想找到回去的方法。”李骁鹤见他没事就转身继续一个书架一个书架地看,这里的书籍不仅古老而且种类繁多,要找到自己要的怕是得得废一段时间,大概是传说占卜一类的。 身后沉默半晌,忽然问道,“那你以后还回来吗?” 李骁鹤拿着火折子的手顿了顿,没有转过身说了句,“也许吧!” 于是整间星罗殿忽然就沉默了下来,二人都是高手,脚步声自然也也微不可闻,只有李骁鹤偶尔翻找的细碎声响,外面搜查的人因为某种顾虑并没有进来,声音远了。 南烜的声音如同沉寂了许久,带着沙哑地问道,“《九州志》,习陵只看过这本。” 李骁鹤背对着他低声道,“谢谢。” 南烜自嘲地笑笑,“你这妖女果真是心狠,你一定还没有告诉白袭,却告诉了我。” 因为你怕伤害白袭,却不怕伤害我。 那句话南烜没有说出口,他是堂堂的王将,从小想要的便去努力争取。近二十年没动过心,如今遇到眼前这么个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随便放弃。 有了书名就容易多了,李骁鹤在史籍那一块找到了那本《九州志》。 书挺旧却并不厚,约有五十张纸,一共三十章,扉面上是九州志三个字,开篇第一章作者便告知了读者这书名的来历。 在有记载的情况下,沧澜大陆一共经历过神话时代,乱古时代,大征伐时代和现在的帝王时代,这是众所周知的。 然而在这本《九州志》中,作者猜测在神话时代之前,还存在着个不知名时代,存在着九大界,而后那个不知名的时代发生了异变,九大界退化成了九州,也就是现在的沧澜七国和极北极南之地。对于那猜测的缺失的一百年,作者的猜测更是大胆,居然直接怀疑与轩辕门的祖师有关! 似乎作者也在避讳着什么,对那缺失的百年历史和轩辕门祖师的猜测到此为止,后面的几章记载的都是七国的历史与传承,以及血统族群,她也看到了习陵当日所说的关于地灵卫一族的事迹。《九州志》的作者之后的笔法虽然刻意收敛,但依然暴露了些自己大胆的作风。 地灵卫前身,据说传承自上古传说中的天赋一族空语,每个族人都是天命战士。在神话时代时这一族脱颖而出,以当时族中的王空语命名,曾被神收服,并且发誓效忠于神,然而在那缺失的一百年历史后这一族又背叛了神,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百年过后的龙川之战便是乱古时代的开始,代表神的一方的观澜王在龙川与空语王拼死一战,空语王落败,观澜王作为乱古的第一位诸侯,创立了大衍王朝,而空语一族世代被大衍王朝后代所奴役。直到数百年后大衍王朝发生动乱,王朝一分为三,空语的控制权落在了其中之一的坤域国。 李骁鹤还曾纳闷龙鳞他们既然是天命战士,为何不反抗坤域王朝的控制。后来在不老林中的地下皇陵里,她知道了九层云纹的含义。那座地下皇陵是莫留山的所建,能让乱古第一诸侯,大衍王朝的创立者观澜王为之守墓的便只有他口中的神了,地下皇陵中的女子雕像。 她仰头长吁一口气,快速翻阅过长长的历史,找寻与云泽有关的东西,翻到莫留山三字时她特地扫了两眼,果然直接提到了百年前那位带着孩童的老人临走前说到的云泽异宝之说。这个作者也真给力,颇有些现代网络作家的味道,接下来果然应了李骁鹤的期待提到了云泽,开篇几行就让她激动了。 神话时代有云梦二泽,数百年,沧海桑田,云梦二泽相交化为莽莽古林,乱古时代观澜王曾拜祭。后有人言内有神迹,是神之孕育地,能活死人,穿行九界…… “我们得走了。”南烜出声提醒,秦鹫和那几个黑影卫不能逗留太久,时间一长黑羽卫一定会察觉出黑影卫的踪迹。 “我想再看看。”才看到关键处,这个名叫红盏的作者真是给力。 “直接带走便成了。”南烜指着旁边这排书架问道,“你还要哪些书?” 李骁鹤见他一副“你要我就全部搬走”的土豪样,惊讶了,“这可是皇宫里的东西!” “那又如何?”南烜蹙眉,开始目测这个书架上的书籍的数量。 “就这本就好。”她也不是好学的人,对书没那么大的渴望,这本对她有用就够了。 南烜也没有勉强,千金买美人一笑,反正都当了回刺客了,也不怕当回贼。 李骁鹤正要推开门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似不经意道,“凤血玉好像丢在这儿了。” “等着,我去找!”南烜一听顿时回头就回一层层书架去找了,那可是定情信物。 李骁鹤趁他转身那一刻迅速推开门走出去后又关上门,南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向门外冲过去。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李骁鹤的声音传来。 南烜下意识地脚步一顿,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李骁鹤是在跟他说,劝他不要出去。 门外李骁鹤看着跟前一大堆侍卫和中间一位穿白衣的青年男子,表现淡定。 “李姑娘什么时候如此胆小了?我们又不会非礼你。多日不见,叙叙旧而已。” 李骁鹤之前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俊秀男子是谁,听到声音就明白了,“呦,原来是红叶楼的假楼主啊?近来过的好吗?” 李骁鹤故意在一群皇宫侍卫跟前提到红叶楼三个字,没想到这些人虽然脸色变了变却没做声,显然是已经通过气了。 “托李姑娘的福,在下过的很好。”这一句话已经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了,当日丹阳山上整个红叶楼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云泽少女而已,永安公主不过是顺带完成的任务罢了,结果二人双双坠崖,自己本来被眼前这女子化去了半身功力,回去之后又被楼主狠狠教训了一顿,真真脱了一层皮。 “有些日子没见了,有空请你去喝个酒怎么样?”李骁鹤仰头认真地想了会道,“聚春楼就不错,那里的老板也漂亮。” 一提到聚春楼,青年的脸就黑了。红叶楼虽实力雄厚,遍布七国,但毕竟主要的根基不在坤域,在京城还是要低调些,那日在聚春楼的暗杀几乎全军覆没,加上之前丹阳山的那一次,红叶楼有很长时间都没有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人了。 “现在我可是将军府的六小姐,你这架势是怎么个意思?”李骁鹤好整以暇地问。 “现在的确是将军府六小姐,但之前却是别的身份。”青年吊着好看的桃花眼道。 “这不能因为我之前是那谁谁,现在就要抓我啊,到底我还是萧六小姐。”李骁鹤知道耽误不得,时间长了必定被露陷。 “这句话跟坤域摄政王去说吧!”青年话唠归话唠,毕竟是个杀手,“带走!” “如此不近人情,我本想念着旧情请你去聚春楼喝喝酒呢!”鉴于青年见识过她的破坏力,李骁鹤被戴上了三层锁链押走了。 门内南烜眼神微动,聚春楼,老板。 第一百三十五章再遇甄怜儿 经过皇后中毒摄政王府遭贼之后,南离就彻底搬到皇宫里住了,美其名曰,方便处理政事,而李骁鹤也直接被带到北殿的青息宫,摄政王的住处。 在被三道锁链加身,红叶楼一级杀手助阵,十几人如临大敌地看押之下,李骁鹤开始思考为什么会被抓住。 思索在三,也是低估了南离的智商和他对皇宫的控制程度,还有个忽然凑热闹的红叶楼。虽然她的计划中一步是要进宫的,但是她要进宫的方式怎么都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更加酷炫狂霸拽。 刺客既然是个幌子,那么南离自然也不会慌着去抓刺客了,皇后回宫后,尚翼和天倾来的两个大神也安排好,他就放心地回了青息宫。皇后只以为他是为了避嫌才选择住在北殿的青息宫,而实际上他只是为了隐藏一些事罢了。 “王爷~”一踏进青息宫,南离便被一具散发着幽香的**给缠上了,耳边是娇柔的莺声细语,他的心情本就好,当即搂过身后的软嫩身子亲了一口。 “想本王了?”眼前这女子生的一副花容月貌,娇媚惹人怜爱,比那端着整天架子要他哄的鲍氏要好多了。三日前这女子忽然晕倒在摄政王府外,也亏了他那天正好回了王府看到了她。 女子名怜儿,虞安城人,自称是绿妖攻城后逃出城的,后来辗转到了京城,一路奔波劳累就晕倒了在王府外。 南离其实是有点怀疑的,虞安城里的人多少都有些反骨,都是一帮不愿进京城的刁民,难得有人会选择来京城。 那怜儿被他这么一问顿时眼泪汪汪地就要哭下来,张口就说道,“还不是那天杀的云泽少女,她就是扫把星!我待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偏偏她惹了一群人来毁了整个赏意居,让我没了安身之所!嘤嘤~~” 南离一下欣喜若狂,他别的什么也没听见,光听见云泽少女四个字就够了!虞安城是他被软禁多年的地方,有朱凯在那边随时向他禀报着动静,只要稍微查探一下,便可知道她所说的真假。确定了这甄怜儿的身份后,之后二人之间便顺理成章了。 巧合的是红叶楼那边忽然说有了与神风太子同行的那女子的消息,这让南离打从心里高兴起来。当日也是走投无路才答应了其他三国暗杀天子,而后来事情败露,其他三国都无一例外地出现了政权动荡,却只有他南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惴惴不安之下便雇了红叶楼,赶在天子回到神风之前杀了他。连沧澜第一情报楼璇玑楼都拒绝提供任何关于天子的消息行踪,红叶楼自然不接这门生意,最后只得动用了他那皇兄珍藏若宝的玩意,才让红叶楼楼主姬千泷亲自出马。 此次天倾大皇女来坤域,倒是让他放心了些,说明天倾女皇没想把往外推脱。 今日昨夜姬千泷的手下在羽兰盛会之后主动提出要见他,今日一场皇宫刺客的戏码他心里多少明白,只不过趁机找个借口将尚翼皇帅和天倾皇女支走,只因那个面貌绝世的姬千泷竟扬言明日会将那与天子同行的女子带到他跟前。 “那云泽少女相貌如何?”南离搂着怀中美人,手下是柔嫩滑腻的肌肤,周身氤氲着女子的体香,心里不禁浮起些旖旎幻想来。 甄怜儿想起在赏意居里那个戴着面具自称小翠的女子,眼里露出恨意,柔软如水蛇的手攀到他脖子上,嗓音甜腻,“人都说云泽乃是上古孕仙神之地,虞安城绿妖一役,丹阳城毁了铁沙帮,现在人人都称她为云泽大仙,能称的仙之一字,自然是大美人。” “奥~”南离听此话心里更是美,若是仙一般的美人自然更好,若不是,光是想想能把那神乎其神的云泽少女压在身下,也能满足男人莫大的虚荣心了,“有多美?” “美到……”甄怜儿想起了她心中的那个神一样的男人,目光更加阴毒,娇柔的声音回响在青息宫殿,“让人嫉妒。” “那我的宝贝怜儿可嫉妒?”南离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怀中这个可真真是一个尤物,若不是一会与红叶楼有约,他真要好好宠爱宠爱这个活宝贝。 “自然是嫉妒了。”甄怜儿纤纤玉指点在南离鼻子上,嘟着嘴道,“若王爷得到了那云泽少女,可别忘了妾身啊~” 南离这几日被她缠的昏天黑地的,连皇后那边都没怎么去过,这会人忍不住就要抱着她去床上交流一番时,外面终于有人通报有人觐见,南离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她。 “等着我回来。”南离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才整整衣服走出去。 等南离的身影彻底消失,甄怜儿脸上的妩媚一下消失,她嫌弃地擦了擦嘴唇,拢起身上半掉的衣衫,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墨渊见过摄政王大人。” “不用多礼。”南离上前虚抬一把,事实上墨渊也只拱拱手,并不算多周到的礼,不过南离却乐呵呵地接受了,他可不敢指望眼前这位能对他有多恭敬,差不多就够了。 墨渊对他的识趣挺满意,他对眼前这摄政王的观感一点也不好,夺嫡失败被软禁在虞安城,后来又靠着一个女人上位。若非楼主对作为报酬的东西势在必得,根本不会跟他有丝毫瓜葛。 “不知我是否曾告诉王爷……”墨渊眼中划过一道恶意的光芒,“与天子同行的那女子便是七国都在追捕的云泽少女?” 南离惊讶过后便莫名地激动起来,世事真是无常,若他还是那个被圈禁在虞安城的闲散王爷,那么如今站在这坤域皇宫里接见连莫留山轩辕门都想得到的云泽少女的人就是他那个好皇兄了,上天待他真是不薄! 一干侍卫带着李骁鹤踏进门内是时,南离的脸色一下僵了,然后是莫大的震惊。看着眼前走近的被捆着三道锁链的女子,好半天才淡定下来,“墨渊少侠是在开玩笑吗?” 墨渊也不怪他这么问,这李骁鹤与天子搅在一起,璇玑阁也不敢透露她的情报,除了红叶楼这般强大的地方,有谁能知道堂堂刑天将军府的六小姐居然是七国都在追捕的云泽少女?可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见墨渊一副淡然的样子,南离渐渐接受了这个不能消化的事实。眼前的李骁鹤还穿着参加羽兰盛会的淡蓝色拖地华服,即使被三道锁链捆着也没有失去淡然,连头发都没乱一根,一根兰花玉簪遗世独立。 南离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想起刚才对云泽少女的那些幻想,眼中的光芒立刻就变了质。之前光觉得是萧征忆的女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怎么就没发现她生的这般好看呢,随便一打扮,比之天倾皇女也不差! 南离忽然脸色一变,布满了惶恐,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之前天倾皇女与李鹤的争风吃不醋忽然浮上脑海。若李鹤便是云泽少女,也是那个与天子鸿渊同行的女子,皇女凤皎争风吃的醋不会就是天子鸿渊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一下凉了,若皇女凤皎来坤域真是千里寻夫,而这个夫又是他一路要暗杀的人……不对,不对,他忽然冷静下来,当日云泽暗杀天倾也是参与国之一,若神风太子真是皇女凤皎的未婚夫,天倾女皇又怎么会找他联合暗杀神风太子呢? “王爷?”手下亲卫见他魂不守舍,李骁鹤等人狐疑地看着,不禁提醒他一声。 南离立刻反应过来,走到李骁鹤跟前盯着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满怀期待地问了她一句,“你会飞天遁地吗?” 李骁鹤:“……”你特么是传奇画本看多了吧?还飞天遁地…… 她扭头才发现墨渊和整个宫殿的侍卫们都用一种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李骁鹤再次:“……” “咳咳。”墨渊最先察觉到李骁鹤眼里浓浓的鄙视之意,连忙干咳了几声移开视线。 南离似乎也觉得这样子有些不妥,简直不符合他狂霸拽的摄政王风格,于是直起了身子,板起脸端起架子道,“云泽少女……” “王爷,她叫李骁鹤。” 墨渊刚说完,就收获了李骁鹤对狗腿子浓厚鄙视白眼一枚,直把他膈应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这位真的是阶下囚吗?太嚣张了有木有?比他们还淡定有木有? “如果我是云泽少女的话,当然会飞天遁地了。”李骁鹤扬了扬眉问道,“不过,在此之前有证据证明我是云泽少女吗?若不能证明的话,就请摄政王解释一下为何无缘无故地锁住将军府六小姐?” 摄政王脸色冷下来,她说的不错,他事先根本不知道云泽少女,与天子同行女子和萧府六小姐是同一人,这一切都是听红叶楼的片面之词,实在不靠谱。 “我能证明!”寝宫内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婉转娇媚,勾人心魂。 南离一下想起来,他居然忘了有这么个活宝贝在,她可是见过云泽少女的啊! 重重叠叠地帷幔被一只好看的纤细的手拉起,露出一张妩媚的脸蛋,她朝着李骁鹤一笑,“好久不见,李骁鹤。 李骁鹤的脸色近乎冷漠,“甄怜儿。” 第一百三十六章失踪事件 一年一度的羽兰盛会就这样被一场刺客事件给荒唐地结束了,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觉得失望的同时也有了些别样的安慰,因为尚翼皇帅和天倾大皇女居然不声不响地来到了咱们坤域!在南离特地为他二人准备的行宫门口,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以各种借口路过,姑娘们每天都不停地在行宫门口丢手绢,丢发簪,丢媚眼。小伙子们各种吟诗作对,各种掉节操。 相比于京城热闹的气氛,萧府的气压显得很低,似乎随时都要爆开,理由只一个。 李骁鹤失踪了。 从那日羽兰盛会的刺客事件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五天,所有人都快把此事淡忘了,除了能嗅到京城热闹表面下的危险气息外,李骁鹤的失踪让萧府人心惶惶。 拜萧元朗疯了般的寻找所赐,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萧六小姐失踪了,从那日羽兰盛会就没回来,所有人都怀疑人根本还在皇宫,怕是回不来了。 对于萧元朗的高调行为,萧征忆和萧唯远算是默认了。他们俩算是知情人,那日的皇宫刺客事件还是萧征忆一手策划的,当日皇宫突然乱起来时,萧唯远还想跟着萧元朗一起去找李骁鹤的,结果却被他父亲给拦住了,也顺带解释了下李骁鹤另有任务,萧唯远相信萧征忆,同时也怕打乱了三皇子的计划,便拽着萧元朗先出了宫,谁知道李骁鹤居然五天都没有回来,毫无音讯。 而在这五天内,三皇子出现过一次,带来的消息让他们彻底冷了心,李骁鹤被摄政王抓走了,生死不知。因此对于如同疯了般寻找李骁鹤的萧元朗他们也不再阻止。 萧瑞雪私下去宁国公府找了凌肃有好几次,都为了打听李骁鹤的事,但宁国公府的人几次都表示世子不在家,萧瑞雪一番纤细的心思又敏感起来,不知道是否真不在。 在萧元朗得知风之浣和古月王都不在家后,连萧美月这刁蛮的人见着她亲哥也只敢躲着了。她从没看过萧元朗这样像是要疯了一样,心里多少有了些酸涩,自己才是他的亲妹妹,那个李鹤算什么东西?至于吗? “喂!李鹤还没回来吗?”萧美月特地找到虹越和从云的院子里,心里憋屈地问。 “废话。”虹越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鄙视挑衅,就是陈述的语气,然后看都不多看她一眼,继续逗鸟。 萧美月被他这态度气的够呛,李鹤不见了,整个萧府搞得人心惶惶的,反而这两个跟她最亲的人反而一点没反应,想想自己亲哥每日在外奔波劳碌的憔悴模样,萧美月越想越不甘心。 “谢五小姐担忧,回去告诉你哥,小鹤会没事的。”从云从屋里走出来,面无波澜苍老脸庞依然风淡云轻。 萧美月听到他提到萧元朗心里一时好受了些,好在他们还知道感哥哥的恩。 “那个,你们放心,李鹤既然已经是我萧府的人,我们就会帮她的!”萧美月说完后才觉得别扭,脚步匆匆地走了。 萧美月刚离开,虹越就抬起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愣神,眼里满是疑惑。从云见他这般神情心里有几分欣喜,走到他身边。 “骁鹤运气很好,遇见的人都挺好。” 虹越又低头喂鸟儿,“她也很好。” 听到他破天荒地夸起人来,从云面无表情的脸带上了柔和色彩,“对,她也很好。” “一见面我就对她笑了,她没理我。”虹越低着把从丹朱的小爪上取下的小布条展开看了一眼后就递给从云。 “云泽中有阵,她看不见你。”从云哭笑不得地接过布条,表情满意,“安好,一切照计划进行,谢谢虹越。” 虹越赞赏地摸摸丹朱,喂给它一块细碎的米饼,对那后面一句不置可否。他本来就不是像黄翔那样阳光开朗的少年,在莫留山上待久的人到最后都会冷冰冰的,失去了一切**兴趣一样。 在被师父龙瑶委托去云泽,接那个一百年出世的云泽少女时,他的情绪也还一般般。等见到了那个在云泽里的女子时,他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笨又弱的人?他正要回去告诉龙瑶又要再等一段时间时,她居然动用了云泽的力量,让人惊讶。 “莫留山不能参与。” 从云早已在他出神的时候就写好了一张布条,塞进丹朱脚上的小竹筒里,又喂了它一块米饼后摸摸它的头,丹朱倏地飞走了。 “虹越,被规则限制的人服从规则,而能凌驾于规则的人游走规则边缘。”从云直着身子抬头看着丹朱扑棱着翅膀飞出萧府的院子,飞向遥远的天际。 虹越也跟着抬头望着,半晌闷闷地问了一句,“如果龙瑶知道我们找到了丹朱,还把它当作信鸽来用会怎么样?” 从云一笑,“会狠狠给我们一脚。” 皇家行宫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丝毫不逊色皇宫内院的布置。同一片万里无云的天空下站着尚翼和凤皎二人, “你早就知道了?”凤皎打扮不如羽兰盛会那般隆重,但依然一身华贵的衣裙。 “差不多。”尚翼负手望着天际,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即使面对着皇女也一样。 “一切不会改变。”凤皎镇定自若。 “是吗?”尚翼对她的镇定不屑一顾,眼前这女子的确少有的优秀,但是却让他喜欢不起来,太不坦率了,全身都是皇家礼仪风范,没有喜怒哀乐,不像那个一举一动都随心的李骁鹤。 想起李骁鹤,他不禁心思活跃起来。算算她在皇宫已经被软禁了五天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办法逃跑呢?既然连赏意居都关不住她,想必逃出来也是早晚的事。 “你笑什么?”凤皎蹙眉,她一眼就看出来刚才他走神了,“在想那女子?” “我笑了吗?”尚翼毫不自觉地耸肩,这动作还是跟李骁鹤学来的,“你至少该记得情敌的名字吧!” “她叫李骁鹤,骁勇的鹤!” 尚翼自己不知道,但凤皎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不一样的神情来。这个一向诡异莫测的残忍男子,竟会露出这样的情绪。 “骁勇的鹤?”凤皎冷笑一声,“坤域将乱,她只不过是颗小棋子,我倒要看看这只骁勇的鹤能不能飞过这场变乱。” 尚翼不语,勾唇看天空飞过一只鸟儿。 皇宫青息殿内,李骁鹤翘着腿斜靠在美人榻上,嘴里叼着一颗葡萄,慵懒地勾勾手指道,“茶端过来。” 甄怜儿的脸一会青一会白的,忍了半天才挂着笑脸乖乖递过一杯茶给她。 李骁鹤接过茶抿了一口,皱眉道,“这都秋天了,怪不得,茶凉的喝不下去。” 甄怜儿额头青筋,努力忍着一巴掌劈过去的冲动,笑着道,“我去给你换。” “那多不好意思啊。”李骁鹤客气道,然后眼睛一弯,“那你快去吧!” 甄怜儿气呼呼地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五天前在青息殿,她当场指证了李骁鹤就是云泽少女,身怀传说中的云泽异宝,谁知道李骁鹤居然一点不慌,就那么欢快自然地点头承认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隐瞒了,我的确是云泽少女,身怀云泽异宝。此次奉神之天命出云泽禁地,踏入七国大地,是为了寻一个能统一天下的人!” 李骁鹤一番慷慨陈词直把几个人说的一愣一愣的,南离半晌才问道,“什么意思?” 李骁鹤用恨铁不成钢又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道,“坤域上承大衍王朝传承,乃是乱古第一诸侯观澜王后裔,观澜王乃是神的追随者,坤域自然受神之庇佑。如今坤域王朝将出现动乱,我怎能不出云泽?” “动乱?”南离福至心灵,立刻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汇,他忙问道,“为何有动乱?” 李骁鹤有意无意地瞥了墨渊和甄怜儿二人,然后才说道,“不可言说。” 南离自然秒懂,立刻好言好语地请墨渊和甄怜儿出去了。可怜墨渊被李骁鹤雷的里焦外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请出去了,甄怜儿再不甘愿也只能装着柔顺出去了。 屋内人一走,南离急忙就问,“敢问是何动乱?可有预兆?” 李骁鹤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信了,什么动乱?自然指的是他和南烜这场夺权之战。 南离心里明白的很,不过他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此刻听到这场内乱居然冥冥之中有了定数,自然急不可耐地追问了。 李骁鹤也是在冒险,她所说的话半真半假,一部分是根据《九州志》上记载的东西来说,一部分结合地下皇陵的壁画,另一部分自然是她瞎编的了。 “预兆?我便是预兆。摄政王大人以为我为何会留在萧府?”李骁鹤不答反问。 “难道南烜会赢?”南离脱口问出。 李骁鹤露出失望的表情,摇头道,“我是被萧征忆从越黎带来的。” “越黎?”南离眉心一跳,萧征忆果然知道,“那不是地灵卫的故乡吗?” “没错,当日我在云泽中无缘无故地遭到地灵卫的暗杀时,一时失手杀死了四个地灵卫,一出云泽我便是凡人。”李骁鹤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我被擒到越黎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你咋那么不懂事儿呢? 李骁鹤这话一说,南离就心虚了,地灵卫还是他想法设法派去的。不过他也更信了几分,这沧澜七国有谁能一次杀了地灵卫四人还让龙鳞仓皇逃走? “百年前莫留山扬言云泽有异宝,得之可统一天下,萧征忆一心想扶持三皇子登临皇位,自然不会放过我。” …… 这一番话自然不会让甄怜儿知道,她所知道的就是南离一出来就告诉她,将李骁鹤安排在青息殿,不但她要随身照顾,还召了十多个亲卫日夜守在殿外保护,临走还几次吩咐要好生伺候好这位。甄怜儿怎么也料不到会是这样的神展开,难道接下来的戏份不应该是一声令下把李骁鹤下大牢吗? 李骁鹤勾着嘴角看着甄怜儿愤愤不平的背影,脸上的嘚瑟换成了沉思。能做到摄政王这个地位,南离不是没有头脑的人,她那番话无论他信不信,他都不会轻易放了自己的,门外那些守卫说是保护她,倒不如说是在看守她。她之所以说自己离开云泽便是个凡人,也是存了一份减少戒备心的意思。 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番,她忽然想起了一点不对劲。在赏意居那会她一直被迫戴着人皮面具,一直到离开,除了艳娘和尚翼之外,根本没有别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但是这个甄怜儿却一口咬定她是李骁鹤。由此可见当日甄怜儿不知如何从虞安城的大牢里逃出来,必然借助了一个势力,而现在这个势力很有可能也加入了南离。 窗外老远传来扑腾翅膀的声音,她快速地看了外面一眼,然后才移到窗边,头顶一抹朱红的鸟儿探头探脑地跳了进来,红色小巧的脚爪上绑着一个小竹筒,顶端露出一个白色的布条,小鸟儿时不时地啄一啄身上天青色的羽毛,仰头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她。 “丹朱真乖。”李骁鹤手指轻点它的小脑袋,迅速将布条取下看了一遍,然后从袖口掏出一根短墨条就在布条背面写起来,然后重新装回竹筒。 “丹朱~”她剥了一点葡萄送到丹朱嫩黄的小嘴旁道,“来,今天吃个素呗~” 丹朱在葡萄上啄了几下,似乎在试葡萄的味道,然后不急不缓地分几口将葡萄啄着吃完了,吃相跟白马比起来简直天地之差。 吃完葡萄李骁鹤手一挥,丹朱便飞快地离开了,直让李骁鹤感叹,怪不得风之浣舍不得这鸟,的确很聪明机灵,尤其在它仰着小脑袋,睁着小圆眼睛看着你的时候,那眼神感觉就像个人在观望一样。 门口传来动静,她估计着甄怜儿也该回来了。青息殿比较大,南离又为了防止云泽少女在皇宫的消息走漏,也不敢派别的宫女服侍她,一切都让甄怜儿做了。重新沏个茶也得跑小段路,看的她心里颇爽快! “茶来了,热的。”甄怜儿跟着那千面青狐加入绿妖有一段时间,也学了些微末的功夫和下毒什么的,但她若现在下毒,自己第一个就是凶手,太不值当,而且绿妖那边的首领也等着要云泽少女。至于她学的一些轻功倒派上用场,一路小跑着才让手里这壶茶不那么凉,累的额头沁出了汗。 李骁鹤也不上前去接,一副老大爷的样子靠在美人榻上等着甄怜儿将茶送到跟前的小茶几上,然后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甄怜儿努力忍着火气,“看着我做甚?” “美人自然要多看两眼。”想起刚才从云传过来的消息,李骁鹤还是有点吃惊的,毕竟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甄怜儿居然会和残忍嗜杀的绿妖搅到一起去。不过想想前因后果也是可能的,当日绿妖以抢夺云泽少女为名突然袭击虞安城,一败之下轻易就放弃了继续攻城,未免有点太草率。而后南烜刚离开,黑影卫撤兵,虞安城忽然就发生了暴乱,太守府的大牢里一下逃走了不少人,其中就有第一任绿妖首领座下大将千面青狐。 看来她便是那时候在牢里搭上的线。 “小女子哪敢在云泽大仙面前称美?”甄怜儿扶了扶发鬓,风情万种地坐下,倨傲地抬起头道,“李骁鹤,你也就只能在这会子蹦哒了,你那番鬼话骗骗别人可以,想骗我可不行。等事情败露,你就等着死吧!” 李骁鹤嘴皮子一动,“谁让你坐下的?” 甄怜儿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怒骂道,“李骁鹤你也太猖狂了!你把自己当什么了?王爷让我照顾你,可没让我服低做小!” “是伺候。”李骁鹤煞有介事地点头,手指一翘指向她身后的窗子,“没人让你服低做小,不过……你坐那挡了我的太阳。” “真是荒谬!”甄怜儿被她的无理取闹气的红唇发颤,高声吼道。 “哎呀别无理取闹。”李骁鹤挖挖耳朵不耐烦道,“想我云泽大仙是要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你以为我是在晒太阳睡懒觉?你错了,我是在为摄政王祈福,为咱们坤域祈福,你咋那么不懂事儿呢?” 甄怜儿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气的眼泪直打转,眼角都红了,活脱脱一副受欺负的样子,让人怜爱。不过这里除了李骁鹤就没人了,其他的就只有守在外面门口的侍卫了,不过侍卫看不见,只有白瞎了。 事实上侍卫就算看不见也是能够听见的就是了,足足十个侍卫笔挺站着,脸上扭曲地都快抽抽了。李骁鹤那番话实在让他们忍俊不禁,太特么损人了啊! 然后随着这十个侍卫的换班,李骁鹤这番经典的话瞬间被在摄政王亲卫间传开了。 皇宫里的宫女侍卫们每天都多送一份食物进那青息殿,早就知道了那殿里除了住了摄政王的爱妾外,萧府六小姐也在。 什么?你不知道萧六小姐?就那天羽兰盛会拒绝尚翼皇帅,后来又跟天倾大皇女掐起来的那位。奥,知道,就是在画舫诗会上直接打了苏丞相家女儿脸的那个!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坤域皇宫都流传着这样的对话。 你以为我在打瞌睡?你错了,其实我是在为主子祈福,为咱们坤域祈福,你咋那么不懂事儿呢? 这句你咋那么不懂事儿呢传到西殿时皇后才知道南离在青息殿还藏了个狐狸精,这藏个狐狸精也就藏吧,连萧六小姐都藏了可不成,那可是她儿媳妇。没看萧家老三在外面跟疯了一样地找人,南珏还没登皇位,也不为她娘儿俩考虑考虑! 皇后不开心了,乌泱泱的一群人就摆架往青息殿去了,好在珏儿知道之前。 习陵在自己宫中听到这消息时一点反应也没露出来,尽管她心里笑抽了。南离和鲍氏的人还在监视她,还有三天便是她远嫁北疆和亲之日,也是计划进行之时! 皇后突然驾临青息殿,自然有人及时禀告摄政王去了,南离匆匆赶过去了。一是的确担心鲍氏一时想不开为难怜儿,二来则是李骁鹤的事情绝不能传出去。否则被宫外的尚翼皇帅和天倾皇女知道了还得了? 鲍氏踏进青息殿时李骁鹤正在一如既往地使唤着甄怜儿,导致皇后一进来就下意识地把甄怜儿当丫鬟了,直接就问道,“小鹤啊那个狐狸精呢?” 李骁鹤咧嘴一笑,特开朗地指着身边端着盘子的甄怜儿道,“狐狸精在这儿呢!” 甄怜儿虽然被李骁鹤折腾的够呛,但一面对皇后还是努力打起精神应付。 “怜儿参见皇后娘娘。”甄怜儿礼行的十分标准,她是绿妖的人,多少知道些皇后和摄政王之间不得不说的一些事,当下也不敢在她面前轻狂了,免得受罪。 “嗯。”皇后点了点头却不让她起身,而是直接走过去拉着李骁鹤手亲切地问,“小鹤你还真在这儿啊?南珏那孩子正在找你呢!” “见过皇后娘娘,我……”李骁鹤行过礼后就低头抿嘴欲言又止的可怜样子,直让外面看的目瞪口呆,直夸赞这位才是真演技! 旁边半蹲的甄怜儿抓狂,李骁鹤你不要脸,那是我的专属表情!话说你个老女人聊天叙旧之前先让我起来啊! 皇后自然不会听见甄怜儿内心咆哮,她现在只想着南离是不是看上这萧六小姐的美色了,要真是可不行,南珏这孩子一门心思就想着要取这位。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只有她的儿子,当初答应帮主南离给坤域帝下药夺权,也是为了南珏的皇位。 “小孩你别怕,你可是本宫认定的准儿媳妇,我立刻……” “见过皇后娘娘!”南离这句皇后娘娘喊得又重又响亮,直接穿透了殿门,冲进了殿内几人的耳朵里。 甄怜儿脸上露出喜色,皇后蹙眉面带愠色,李骁鹤坚持低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皇后本以为他会直接找自己出去说,没想到南离居然客客气气地走到李骁鹤面前拱手道,“李姑娘,本王和皇后失陪一下。” 在这青息殿也没什么忌讳的了,南离直接拉着皇后进了内室,窃窃私语起来。 一直被忽视还保持半蹲姿势的甄怜儿泪眼婆娑,还半伸着手,满眼的不敢置信。李骁鹤看的有些不忍心,“要不你偷偷站起来一会儿,我帮你把把风?” 第一百三十八章调戏皇女 甄怜儿怨恨地剜了她一眼,继续半蹲。 见她不领情,李骁鹤万分嗨皮地继续坐在美人榻上吃葡萄,也不管内室俩人干嘛。 不知道南离是怎么解释的,皇后再出来的时候明显冷静多了。 “小鹤,摄政王都跟本宫说了,既然事关重大,那本宫也不插手了。”皇后重新端起了架子,一面安抚李骁鹤一面让腿直打颤的甄怜儿起身,南离看的心疼也不好扶。 皇后安慰了几句后就开始进入另一个主旨,大意就是你是我罩着的,在这青息殿待着别怕,若果某个狐狸精欺负你,你就给我狠狠地抽她,有本宫给你担着。 某狐狸精娇嗔着往摄政王那儿靠,南离在皇后的眼刀子下使劲往后退。 “那我能去御花园太液池走一走吗?”见皇后犹豫了一下,李骁鹤又故作神伤地添了一句,“早知如此,我还不如选择那尚翼的皇帅,何苦选择了三皇子。” 这话听在南离耳中的意思是,我跟你坦白了,你还软禁我,惹火了我选择尚翼皇帅当那天下之主!而听在皇后的耳朵里,那就是字面意思了,我都为了三皇子舍身住在皇宫,连萧府都不要了,怎么能软禁她呢? 于是南离为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皇后为了让南珏跟她培养感情,二人都答应了。 李骁鹤小口抿着茶水,看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青息殿若有所思。皇宫里的消息能在宫里流传,但绝不能传出宫外。能登上后位的女人哪个是简单的? 皇后出身鹿州世家鲍氏,先帝重臣,三朝元老鲍远荀的孙女。会选择南离不仅是因为少女时代跟南离的私情,也是因为她慧眼如炬看出了南离的处境最适合。南离无权无势无背景,若她帮助南离脱离困境登上摄政王之位后,她依然能够控制他。 南离多半不会告诉皇后真相,皇后也不需要完全信,这二人也有默契,他只要让皇后知道,这李骁鹤绝不能离开皇宫就是了。 李骁鹤在心里嘲笑,这重重宫阙里,有谁能是善良的白花? 聚春楼。 “三少您看要不要撤些菜?”小二弯腰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着。 萧元朗木然地坐在桌旁,沉默了好半天才忽然嗤笑一声,“撤什么?全都上上来!” 小二见他脸色难看,也不再多嘴,走到后厨那里,对着门帘后的人报告道,“等了约一个时辰,估计人是都不来了,吩咐让酒菜都照上,看那架势是要自己灌自己了。” “按他吩咐做,酒里搀着水就是了。” 鱼心吩咐过后便撩开帘子走到内间,里面是个宽敞干净的包间,一桌酒菜旁坐着的男子正喝着酒,见鱼心进来放下了酒杯。 “怎么样?” “王将大人猜的一丝不错,萧三公子请的那些好友一个都没来。”鱼心也坐下为自己倒了杯酒,叹了口气,“正准备酗酒呢!” 南烜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却还是产生了不忍心。这几日他为以防万一并未回去萧府,而是一直借住在聚春楼,看着萧元朗来来去去找人打听李骁鹤的去向,真有些出去告诉他真相的冲动。但他了解这个发小,如果知道李骁鹤是被南离扣在了宫里,绝对要闹到宫里去,只能瞒着他了。 他在心里深叹口气,这个妖女也不知施了什么妖法,让他这发小,没心没肺的萧府三公子当作亲妹妹这般苦苦相求。 五日前皇宫分别后,他便按李骁鹤话里的提示找到了聚春楼,眼前的这位鱼老板轻而易举地知道了一切,同时告知了他不知道的李骁鹤的计划。等鱼心说完后,南烜差点拍散了一张檀木桌子,大斥“胡闹”! 该死的妖女,居然敢瞒着他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怪不得当日被抓一点也不慌张,原来早就存着混进皇宫的心思了。他的母妃和妹妹自己会去救,她一个女子掺和什么! 当时唐茗也在场,听到他这么说便冷冷地说了句,“她可是李骁鹤,你管得着?” 南烜气息一滞,被噎的正着却无法反驳她的话,那不是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女子,那是比男子还要坚强勇敢的李骁鹤,那个妖女似乎从来不需要别人的保护,谁管得着她? “真的不告诉他?这几日他先是跑遍了宁国公府,古月王府和风三公子别院,都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才找了平日一起喝酒的那些狐朋狗友,再如此下去,恐怕他就要去找尚翼皇帅了。”鱼心觉得自己都有点不忍心了,萧元朗贪玩却不是个笨的,就冲萧将军和萧大公子的态度,他也猜出了几分,否则怎么不去找萧将军帮忙。 “不可,还有三日便是和亲之日,李骁鹤是在用性命赌博,不得有任何差错。”唐茗撩开帘子走进来,站在南烜面前。 南烜没说话,她知道唐茗说的对。 “三皇子,李骁鹤是为了帮朋友,同时也是为了逃脱自己被七国追捕的命运。我在此代她问一句,你可能还她这个人情?” 鱼心和南烜都知道她说的身份指的是什么,南离并非正统皇室,对云泽禁地里的东西并不多,凡是七国帝王都知道云泽里的东西不只是统一天下那么简单,几乎没有人能拒绝那样的诱惑。唐茗在代李骁鹤向他要一个保证,证明他这朋友值得帮。 “若我登位,李骁鹤永受坤域庇佑,来去自如,任她自由一生。”南烜神色自若,冷硬的面庞不带柔情,却说出了让鱼心和唐茗惊讶的承诺。 放李骁鹤自由可以做到,但说出永受坤域庇佑这样的话,便是在与天下作对,毕竟那可是天下都追寻的云泽大秘。 “若我能得她一世眷恋,便是就此放弃了所有也未有一丝不甘。” 南烜一直不善于表达感情,也就不会告诉别人李骁鹤对他来说比之云泽异宝珍贵万倍。这辈子他放不下母妃和习陵,因此永远逃脱不了颠簸战乱的命运,但他愿为了李骁鹤平尽一切动荡不安,护她一世安宁。 她曾说乱世可为国征战,那他便一直站在她身边,你心之所向,便是我剑指之处。 唐茗万年冰冻的脸上奇异地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何事?”南烜问。 “除了你手中黑影卫,萧将军手中黑羽卫残部,李骁鹤还为你准备了另一只军队。” 南烜神色一动,诧异地问,“真的?” 唐茗与鱼心对视一眼,“自然是真的。” …… 萧元朗醉眼朦胧地趴在桌子上,已经冰冷的菜肴一点没动,桌上横七竖八地扔了好几个酒壶,周围的人开始小声议论,但他却丝毫没有想撒酒疯揍人的冲动。 他顺手丢下一锭银子,在小二来收拾桌子时说了句,“下次水兑少点,本公子喝了七瓶才醉,肚子都涨死了,走了!” 小二尴尬的不行,硬是顶着其他客人质疑的眼神把他送走了。他们聚春从来也没卖过假货啊,还不是老板特地照顾怕你萧三少爷喝醉了,真是不知好歹! 萧元朗可听不见小二的腹诽,摇摇晃晃地就出了聚春楼,迷迷瞪瞪地朝着萧府走过去。晃悠了大半时辰,恍惚间看见了萧家大门,他一把扑上去就开始锤门。 “开门开门!武叔开门!我醉了!”萧元朗头脑发热,晕乎乎地靠在大门上,闭眼就那么锤门,“开……开门!我要吐了,武……武叔,再不开……再不开我就吐咱家门口的石狮子脑袋上!唉?我家的石……石狮子呢?” 他以为锤的是自家大门,殊不知来往路人看的小心肝直跳。这几天来来去去想方设法进这行宫看天倾皇女的小伙子也有近百人了,那都没有这小伙子胆肥儿,直接就上行宫凿门,听那话还带威胁呢! 萧元朗迷蒙着眼拼命锤门,“武叔武叔快开门啊!咱家的石狮子被偷走了!” 朱漆大门突然从里面拉开,萧元朗一下往前倒去,趴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抬头眯着眼醉醺醺地打量了一下那张即使黑着脸也美丽的脸蛋,有点迷惑。 “放开!”愤怒的低吼。 萧元朗更迷惑了,武叔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了?于是他伸手在头顶那张冷然貌美的脸蛋上摸了一下,傻呵呵地笑问道,“好奇怪,武叔你的胡子去哪儿了?” “放肆!”凤皎挥手劈了过去。 萧元朗只觉得脑后一痛,然后眼一黑。 行宫外的路人顿时嗨了,个个伸长了脖子垫着脚往门里看,没想到还真见到了! “皇女大人,还要出去吗?” “关门!”凤皎眼神冷的冻人,身为天倾大皇女,她从未想到哪一天会被人调戏。 “哎呀这一大早的,真是瞎眼了~”尚翼在不远处将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凤皎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萧元朗砸吧砸吧着嘴,看样子快要睡着了,不由得更加恼火了,广袖一甩,“拖下去切碎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奉州浮家 凤皎转身欲走,尚翼笑着看热闹,忽然躺在地上的萧元朗迷糊说了句,“小……小鹤你跑哪儿去玩了……” 二人都是身形一顿,凤皎倏然转过身问道,“骁鹤?” 尚翼笑的妖孽道,“是小鹤,不过都一样。”都是你情敌。 凤皎眼中出现一丝了然,“原来是刑天将军的三公子……” “皇女大人,那还要……”侍卫犹豫道。 凤皎抬手阻止道,“先绑起来。” “是。”两个侍卫吭哧吭哧抬着人跟在凤皎身后离开了。 “关于坤域可有什么消息?”尚翼一边绕着花园转圈一边问。 身旁的黄泉卫从赏意居就跟着他,一下就猜到了主子的心思,“云泽少女被软禁在了青息殿,消息被封锁了,连六皇子都不知道,皇后和摄政王方面似乎达成了共识。” 尚翼听完不说话,只一步步慢慢地赏着花,看着假山流水,看起来很惬意。 “主子……”黄泉卫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艳娘该告诉过你,我对手下没那么严厉,除了背叛者。” “是。”黄泉卫得到肯定立刻开口,“属下不明白,主子此行明明是为了云泽少女而来,如今她都落到了坤域手里,主子为何还不出手?” “你叫什么名字?”尚翼看了他一眼。 “属下叫吴柯。” “怪不得,原来是新来的,艳娘的那个侄子?”只有新来的才不懂他的行事风格。 “是……”吴柯有些不安,他加入黄泉卫没有多久,之前一直跟在艳娘身边在虞安城打理赏意居,后来赏意居被舍弃,他便被艳娘留在了这位主子身边,想来自己是不太懂得主子的意思,让他失望了吧。 行宫后面的花园设计别具一格,在原有的坤域式水阁亭榭上添加了园林假山,细细碎碎的沙子上假山林立,一指深的清水涓涓流过细沙,华贵营造的清新优雅之风。 尚翼停在假山前道,“吴柯,你刚才说错了,她是落在了南离手里,不是坤域。” 吴柯若有所思,有点懂了,“主子认为这次的内乱南烜会夺得帝位?” “非也。”尚翼手中捻着一颗圆润的小石子问道,“尚翼可有事发生?” “太子回宫数日病重,朝日将军与陛下来往甚密,怕是有变数。” “无妨,且让他们开心一会。”尚翼眼神冷凛,修长的手指猛地一动,那颗圆润的石子咻地飞进了细沙流水中消失不见。 “随我入宫。” “是。”吴柯看了那一片细沙流水中的一个圆润小巧如铜钱的深洞,直到他转身离开前,细腻的沙子都未把那洞填满。 遥远的盐城城外十里处,骄阳似火,一支军队正顶着烈日行军。 “加速行军,赶至下一个镇!”为首之人一副厚甲加身,留着络腮胡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目光矍铄。 “将军,前方出现一个人。”有人禀报。 “什么意思?让不过去?”被称作将军的中年人哈哈大笑。 那通报的副将显然早已习惯了他自娱自乐的冷笑话,神色不变道,“将军可见见?” “不见。”将军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汗,衣袖都湿透了半截,“这该死的秋老虎……” “那人说事关将军下半辈子在牢中度过还是在富贵中度过。”副将据实以报。 “他奶奶的。”他冷哼一声,解下腰间水壶灌了几大口水后擦干水渍,粗犷的脸上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这坤域就要乱,前面拦路的不是南离那小子的人,就是萧征忆的人,就盯着老子手上这支军队,老子偏不理他们,回到京城老子自己会看。” 副将皱眉想了想,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那将军眼睛霎时瞪圆了,情急之下一把揪住副将的领子,“真是他?!” “将军忘了?几年前的羽兰盛会上见过一次,就那张脸哪能认错。”副将淡定回道。 “也是。”将军放开副将,纳闷地自言自语,“他怎么就参与进来了?还亲自大老远地跑过来找我?不能够啊~” “将军,人家等急了。” “急什么?他是来求我的。”他勒起缰绳慢悠悠地策马过去。 来人容貌俊秀,眉心一枚朱砂痣,即使身处烈日之下,依然淡然处之,见到策马而来的人,他抱拳一礼道,“荆将军久违了。” 荆漠北眼神狡黠,“久违了!” 第二日一早李骁鹤便见到了南珏,说起来她确实有些惊讶自己的魅力,因为看起来这六皇子对她好像来真的了。 “小鹤你放心,一旦解决了三皇兄的事我便让你脱离萧家,正式接你进宫!”南珏抓着她的手激动万分地许诺,看的甄怜儿羡慕嫉妒恨,小手帕都绞碎了。 李骁鹤是没谈过恋爱,不过也对南珏的表白没有丝毫动心,当她初中生呢,有胆子现在去跟南离干架,再把他皇后老娘啪啪扇几个耳光,再带着她走人,说漂亮话呢~ 不过她肯定表现出来,毕竟她还得靠眼前这货带她出门呢?于是她泪眼婆娑地表示了自己心甘情愿,然后小小地表达了一下想要逛一逛花园散散心的愿望。 甄怜儿的阻拦根本没有效果,若在之前南珏见到这样的美女肯定千依百顺的,可现在人家一颗心挂在了李骁鹤身上,暂时没有闲心去管别的女人了,直接撂下“有事本皇子担着”的话就带着李骁鹤逛花园了。 “六皇子刚才可看到那怜儿了?”李骁鹤走在花园里假装对花多感兴趣的样子。 “怜儿?”南珏回想了一下,“奥,你说的是摄政王的那个侍妾啊,相当美艳娇媚。” 李骁鹤等的就是这话,当下揪下一朵花扔在地上,又狠狠跺了一脚,嘟着嘴撒娇道,“我就知道你对她有意思,我早就听外面人说了,六皇子生性风流好美色,见到个美人就走不动路,我当初就该听父亲的话离你远一些!” “你误会了小鹤。”南珏看她生气吃醋心里又急又开心,原来当初她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是因为外面的传言啊,再瞧瞧李骁鹤在羽兰盛会上高傲霸气,在自己面前却露出了小女儿的一面,果然是对自己芳心暗许了。 “我只对你有意思,我就只看了她一眼就一直看着你了,刚才你这么一问,我还以为是你的姐妹才夸奖一下,你可别误会了宝贝儿~”南珏搂着李骁鹤一番解释,然后发觉她抖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宝贝儿抖啥?” 暗自甩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李骁鹤表示自己听到宝贝儿三个字的时候,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狠狠给旁边这位来个过肩摔,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有点冷。若你对我是真心的,而你我二人也有缘分,你便证明给我看看。” 南珏为难,“难道你要正妃之位?” 正你令堂的妃!李骁鹤挂着矫揉造作的撒娇脸道,“这花园如此之大,我蒙上你的眼睛,若你能找到我,我便信你了。若你找不到,或者半路放弃了……” “不会的不会的!”南珏忙打断她的话承诺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小鹤!” “是吗?那我等着你奥。”李骁鹤将手帕折起来系在他脑后,狡黠一笑,“开始了。” 话音刚落,她便运起凌云无声无息地飞跃到了十米之外,南珏一把扑了个空。 南北殿本就相邻,不过隔了一个偌大的花园罢了,李骁鹤勾唇一笑,将衣裙长袍全部绕起来塞紧,轻松地跃过花园。 皇宫中的房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冷宫与别的地方相比也不过冷清许多罢了。云妃之前肯定不是住在冷宫的,后来南离和侄子南烜撕破脸了也就不用再装了,习陵还有用处自然好好养着,云妃就去冷宫呗。 夏天才过去,寒妆殿的梧桐便落了一层的树叶,仿佛这里的天气格外冷。 李骁鹤从墙头跳下来时,正对上一个美妇人的脸,那妇人不过惊讶一瞬后便反应了过来,客气地点了点头道,“你来了。” “见过云妃娘娘。”李骁鹤挺佩服眼前这个穿着素布衣赏,不施粉黛的憔悴女子。 “请喝茶。”云妃为她倒了杯茶,让她坐下才问道,“南烜可好?” “都好,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云妃娘娘请一定要相信我。”李骁鹤掏出那块凤血佩给她看,“再过两日便是习陵和亲北疆的日子了,到时请您主动向摄政王要求见习陵最后一面,为她送亲,到时我们另有安排。” 云妃一味垂眸听着,也不知同意还是不同意,等李骁鹤说完她才抬头看看那凤血佩又看看李骁鹤,眼里盛满了柔和,“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李……”她本想说李鹤,但想了想还是回答道,“李骁鹤。” “李骁鹤,小鹤。”云妃念了她名字几遍后,抬头目光中盈着泪光,抓着她的手对她说道,“南烜就拜托你照顾了……” 李骁鹤听她这话有点不吉利,连忙退辞道,“哪里,是他帮我许多。” “一样一样。”云妃声音带着哽咽,“我的娘家是奉州浮家。” 李骁鹤感到诧异,奉州浮家的势力堪比皇后娘家鲍氏了,绝对算是个大势力,若南烜有浮家这个靠山,绝对不会落到如今这么个被逼迫的地步,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第一百四十章各人心思 “很惊讶是吧?”云妃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说下去,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她脸色一变,抓着李骁鹤的手道,“赶紧离开,从羽兰盛会的刺客来过后,南离每天都会派人来这里巡查,你赶紧从窗子跳出去!” 李骁鹤没想到还有这后遗症,即使知道那次是声东击西,南离也为了以防万一。 云妃将凤血佩塞进她手里,温和的眼里没有一丝柔弱,“若万不得已南烜有危险,可去找奉州浮家。至于习陵,烜儿从不让她一点委屈的,李姑娘,拜托你了。” “我记得了,我会转告南烜的。”李骁鹤翻身越出窗子,自巡逻队身后悄无声息地翻过了院墙,几乎是用了一半内力狂奔。 等到了花园后南珏已经不见了,李骁鹤心里不安起来,她好像没花多长时间啊。旁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来回南北殿但李骁鹤有直接当内功修炼起来的轻功凌云啊~ “小……” 身后气息突然接近,李骁鹤全身功法瞬间运转,下意识一脚飞踹过去。 “鹤……” 这一声或许也可以看作是极度疼痛之下的**,李骁鹤看着飞出去老远的南珏有些不忍心,刚才那一脚她没把握好力道。 “六皇子您没事吧?”她试探着问道。 “没事……”南珏脸上划过愠怒,忍了几忍才说话,看着李骁鹤好看的脸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搂住她的柔韧的腰,“小鹤,我为你死了也甘愿,你如何报答我?” 他的气息喷在脖子上,李骁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着恶寒,往后退了一步,她自然不会傻到去问他想要什么,“六皇子刚才可伤到了脑子?不如宣太医看看?” 南珏搂紧她的腰将她拉回来,亲昵地在她耳边低声道,“本殿不要太医,就要……” 卧槽!李骁鹤汗毛都炸起来了,正要抬起一脚踹他个生活不能自理,结果南珏自己忽然杀猪似地嚎了一嗓子! “嗷!” 李骁鹤被他嚎的吓了一跳,她趁机甩掉他的手退后几步,抬头想看看哪位仁兄出的手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尚翼。 尚翼和侍卫朝她走过来时,李骁鹤下意识地退后了一大步,心中一级警报,能离多远离多远,没办法,这蛇精病忒危险! “天气不错,赏花?”尚翼完全忽视了正捂着子孙根号丧的六皇子,十分闲适地走到李骁鹤跟前打了个招呼。 “来人啊!有刺客!救命啊!” “尚翼这是坤域!我是坤域的六……” “吴柯。” “是。”黄泉卫跟尽职。 “呜呜呜呜……” 吴柯瞥到主子皱起的眉头,想了想,还是抬手直接把人打晕了,心里踌躇,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做对…… “摄政王跟你交情这么好了?居然会让你进来这里。”李骁鹤知道玩心眼她根本玩不过眼前这条蛇精病,倒不如说真话。玉玺南离也知道自己是拿不到了,本想绝对的势力强行登基,如今抓到了她这云泽少女,加上之前那番说辞,真也好假也好,他南离要的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这么想来,南离怎么也不可能让尚翼皇帅见到自己才对。 “我好像跟你说过啊。”尚翼吊着妖异邪肆的眉眼道,“莫留轩辕,云泽大荒,除了这些地方,就没有我尚翼进不去的。” 果然是皇帅尚翼,行事简单粗暴,随心所欲,以绝对的强势碾压一切。李骁鹤直叹气,遇上别人她还能耍一下花招,动一下计谋,遇上这位她真没办法。人家皇帅软硬不吃,你要用他老娘威胁他,他宁愿先宰了你再去老娘坟上哭也不会让你威胁到他。 “你居然看上了这样的货色。”他啧啧嘴遗憾的摇摇头,“女人啊~” 女人咋了?你娘不是女人啊!李骁鹤心里吐槽,但她实在没狗胆说出来,否则绝对连尸骨都不剩,尼玛轩辕决五层都看不出来的实力让她怎么活! “你是不是把他废了?”到底是皇子,貌似还挺受南离的欣赏,废了挺麻烦。 “废了便废了。”尚翼风轻云淡,妖孽的眼神扫过来,“李骁鹤,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她挑眉。 尚翼看她那酷似某人的动作,心情忽然差了不少,语气也冷了下来,“我助你那姘头南烜夺权,你随我回尚翼。” “你当唱戏呢要死要活的。还有,南烜不是我姘头谢谢。”她又不是傻子,这又不是在演白莲花女主,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神马的脑子有病吗?你不看人家男主需要你牺牲自己吗?有点本事地自己帮忙没本事少掺和。 “也对,女子就该乖乖站在男人身后好好被保护。”他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说完就负手离去,似乎根本没有动手掳人的打算。 “等等!”李骁鹤忽然喊道。 尚翼停下脚步,等着听她说些什么。 “不要插手坤域的事,也不要想着站在南离那边,否则……” “否则如何?”尚翼漫不经心地反问,“我不觉的你有什么能力来威胁我?” “是吗?”李骁鹤淡淡勾唇,“否则你永远也别想找到进入云泽的方法。” 尚翼眼神冰冷,转身的一瞬间如鬼魅般出现在李骁鹤身旁,左手掐着她的脖子,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的不是吗?” 他没有用劲,只是握着,李骁鹤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从头到尾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依然直视前方。 “不要以为搭上了莫留山的人就可以跟我放肆了,即使你踏着凌云我也能抓到你杀了你,信不信?”他手指摩挲着李骁鹤柔嫩白皙的脖子,完全不顾及可怜手下的那惊悚的眼神,轻声低语道,“说实话,我真的挺欣赏你的,不知道鸿渊有没有提醒过你,最大的危险便是莫留山。” “走。”他放开手转身离开,坦荡地好似是来皇宫做客一般。 李骁鹤半天才呼出一口气,惊觉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尚翼带着吴柯出了北殿的花园,便有一个人满怀期待地凑到他跟前。 “主子。”甄怜儿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自从在羽兰盛会那日再见到这个男人时,她便知道自己还是忘不了他,再后来绿妖首领提出让千面青狐想办法潜入南离身边时,她就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只为了能有见到这男人的机会。 今天趁着南珏带走了李骁鹤那贱人,她终于见到了这个男人,但他完全忽视了她。 她一时气不过,便问他是否想知道李骁鹤在哪?他果然停下了脚步,看了她一眼。 “让开。”尚翼眼皮都懒得抬,吴柯立刻上前挡住甄怜儿,请她让路,否则不客气。 甄怜儿先是不敢置信,然后便是满心的愤怒,“你真就这般狠心么?” 尚翼听到这话嘴角动了动,了解他的人必然知道这是不屑和嘲讽,他终于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来责问我?” 甄怜儿被他的话刺透了头,她怎么也没想到等着她的是这样一句话,她算什么东西?她仰望了他这么多年,就换来这句。 “那李骁鹤呢?”甄怜儿上前一步,却差点被吴柯撞翻在地,她红着眼问,“是不是她就有资格了?” 李骁鹤?尚翼脑中回想起刚才那张无比紧张却不畏惧半分的人说着威胁他的话,不禁露出笑意,她何止是责问? 吴柯撇嘴,若是刚才那一位,那胆子可大多了,他从来也没听艳娘说过有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地威胁他家主子还活着的。 根本不需要回答,他眼里露出的那点笑意就能说明问题了。甄怜儿是心思细腻的女子,怎能不懂那笑意代表着什么。 “我哪里比不上她?我甚至能为你死。” 这便是你比不上她的地方,尚翼在心里讽刺,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可惜你的死于我毫无价值。” 主子好狠心啊……新人吴柯表示不忍心。 价值么?李骁鹤是因为她云泽少女的身份所以有价值吗? 甄怜儿忽然间想通了,若我有一日有了无上权力,能助你一统天下,我于你便是有价值的了吧! 在李骁鹤将南珏抗回青息殿的时候,萧元朗正从宿醉中醒来。他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睁开眼发现自己躺的房间非常陌生。 “这是哪儿?” “萧三公子醒了?” 冷不丁地一声把萧元朗吓了一跳,冷静下来才发现房里居然还有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就很高贵冷艳的美貌女子。 凤皎对他的发呆很不满,“起来洗漱。” “啊!啊……”萧元朗脑袋有些蒙,随即意识到自己正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地盯着人家美人看,顿时羞愧地起来洗漱。 凤皎一声令下便有侍女进来伺候他穿衣洗漱,萧元朗一番折腾下来清醒了不少,也想起了眼前的女子是谁。 “萧元朗见过大皇女。”他心里有些发慌不靠谱,记得自己昨日在聚春楼喝酒,酒醉之后便朝萧府走,迷迷糊糊地好像到了什么地方一个劲地敲门,然后……然后不记得了。 凤皎看他那纠结的样子就知道他想不起做了什么,包括公然调戏自己的事情。一想到那件事,她就恨不得切了萧元朗。不过眼下这人还有些用,暂且记下。。 “昨日萧三公子醉酒躺在行宫门口,本宫正好出门碰见,想着这样情况下将你送回萧府怕是惹萧将军不快,便将你带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蓄势待发 萧元朗这人生性简单,爱憎分明,当日在羽兰盛会上他见凤皎蓄意挑衅李骁鹤,便下意识地觉得这大皇女不是好人,现在听到人家不仅不坏自己惊扰了銮驾,还为了自己着想收留了酒醉的自己,心里一方面觉得有些羞愧,一方面又觉得是不是有诈。 “多谢大皇女收留,昨日多有打扰,在下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慢。”凤皎端坐在桌前,仪态万千地笑问道,“萧三公子如此匆忙可是为了寻找你的六妹李鹤?” “大皇女乃是明知故问,我六妹自羽兰盛会那日便失踪至今,京城都传遍了。您这话问的,倒让我以为你知道她在哪儿了。” 要说他那六妹妹的本事,萧元朗也是知道几分的,就冲她在聚春楼凭着几根线就杀光了红叶楼派来的杀手,一般人是绝对留不下她的。这嫌疑人也就那么几个,恰巧眼前这位也是其中之一,萧元朗不免出言试探。 谁知凤皎居然也不恼,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不错,我的确知道她在哪里。” “你想做什么?”萧元朗立刻怒了,上前几步冲到她面前,侍卫看那架势连忙挡住。 “小鹤有没有受伤?你抓她干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天倾的大皇女我就不敢动你,这可是在坤域!”萧元朗气势汹汹。 “是吗?”凤皎不慌不忙地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才道,“你要如何动我?萧三公子?” “我……我……”萧元朗一时词穷,向四周东张西望,看到墙上挂着一把长剑,就走过去抽出剑指着凤皎威吓道,“我劈了你!” 凤皎冷哼一声,自己还没劈了他,他倒要劈了自己了,真是不识好歹! “啪!”她将茶杯拍在桌上,萧元朗被震的手上剑一抖,差点划了自己大腿。 “你……想干嘛!”萧元朗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个大皇女传闻可是跟尚翼皇帅齐名的厉害人物,文武双全不说,那武功可是在七国的天策榜上排名前二十,用六妹的话来说,那就是完完全全的莫留山下来的高材生。 “本宫好意告知萧六小姐的消息,居然成了罪魁祸首,萧三公子真是深明大义。” 坐有仪,行有礼,凤皎出身皇族,连发怒时说话也是淡然的,却让人寒意阵阵。 “难不成是……”尚翼的皇帅? “坤域摄政王南离。”凤皎说。 “什么?”萧元朗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你父亲萧将军,可能还有你大哥萧唯远都知道,你竟不知道?”她言语间极尽嘲讽之能事,“她根本不是你妹妹,只是萧将军捡来的一个江湖女子罢了。萧家二公子长年经商在外,偶尔回府也不管政事,但三公子你怎么能不懂呢?” “懂什么?”他楞楞地问。 “永安公主将和亲北疆,摄政王和王将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坤域内乱将至,萧将军手握坤域帝黑羽卫残部,若他倒向王将那一边,摄政王还有何胜算?”凤皎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么能有什么办法来牵制萧将军呢?” 萧元朗嘴唇动了动,“威胁。” “然也。”凤皎继续道,“萧将军为何忽然领来了一个女儿?加倍地宠着,宠到整个京城都知道这是他最爱的女儿。” “不会的,爹不会这样做的,小鹤是他的亲女儿!”萧元朗反驳道。 “她叫李骁鹤,她是云泽少女,萧将军用她作为挡箭牌,她赢来坤域庇佑,不受七国追捕,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萧元朗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其实自己也猜到了很多不是吗?只是不敢承认而已。爹和大哥早就知道了,也不是得罪不起那个囚禁小鹤的人,而是在一开始他们就把小鹤当作一颗废子而已。 怪不得她从不喊爹,怪不得她一直默默地隐瞒被红叶楼追杀的事,怪不得…… 萧元朗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大皇女海涵,在下告辞了。” “无妨,本殿虽与李骁鹤有私怨,却也不会暗中加害。”凤皎眸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像是忽然想起般提醒道,“两日后便是永安公主和亲之日,到时……” “谢大皇女,告辞!” “来人,送客。”凤皎看着萧元朗离开的背影,露出露阴冷的笑容。 李骁鹤,你有个疼你的哥哥,但你消受不起。既然鸿渊借你之口警告于我,我自然不会插手,不过,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就是了。从未有人敢与我争,就让我看看你这只所谓骁勇的鹤能飞到何处。 萧元朗出了行宫大门,憋着一腔怒气闷头向萧府跑去,一不留神撞到了人,虽然他自己弹的往后一个趔趄,却也是他不对。 “抱歉抱歉!”萧元朗虽是纨绔子弟,却不是欺行霸市的恶人,立刻就赔礼道歉,抬头一看却有些诧异,眼前的是位书生样的年轻公子,看着十**岁的年纪,容貌却是打眼的很,秀丽非常,又带着冷意。额头绑着一根缎带,身材瘦弱修长,居然也能把他撞的往后一个趔趄。 “无妨。”年轻人看着冷倒好说话,带着仆人就走了。 萧元朗被这一撞,脑子里的怒气消了几分,思绪清醒了了些,想想还是不能直接回去质问父亲和大哥,他们肯定不会说的。 身后人群喧闹之间,那刚才被萧元朗撞到的男子和一个仆人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那便是萧家三公子。”仆人道。 “李骁鹤的三哥?”年轻人扶了扶适才额上被撞乱的缎带,动作间额心被缎带挡住的地方露出了一块叶子形状的朱红。 “主子,南离让墨渊带信,问您两日后可愿去皇宫观礼。” “回绝。”年轻人毫不犹豫地回答,王将和天子都不是好惹的人,若非为了南离手中的那样东西,他根本不会答应,如今云泽少女交给了他,任务也算完成,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坤域内乱他也不会参与。 “是。”仆人毫不怀疑眼前人的话,因为他是建立第一杀手楼的第一杀手。 与此同时的皇宫内一片热闹,永安公主所居住的绣卢宫里的宫女侍卫排队拿着托盘抬着箱子进去,皇后为了母仪天下的名声也从一大早就开始就站在这里,指挥宫女忙前忙后准备着嫁妆。 屋内习陵坐在镜子前,任宫女们在她头上变换着发髻和妆容。 “永安,你的嫁衣做好了,来试试。”皇后带人抬着一个木箱子进来,笑的雍容。 “是。”习陵不悲不喜,面色淡漠地站起来,走到皇后跟前,命人打开箱子。 箱子打开的那一刻,所有的人包括习陵本人都深吸了一口气。很美的嫁衣,在坤域公主标准的凤冠霞帔基础上加了不少不一样的设计,美的让人羡慕。 “这嫁衣可是坤域皇室最顶尖的裁衣师父为你设计的,连本宫看了都觉得美。”皇后眼中浮现迷恋色彩,“永安穿上肯定好看。” “是啊。”习陵看着这件绝美的嫁衣,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穿上它盛装打扮时的风姿不禁想,何止是好看,该是冠绝天下的美! 青息殿独自设置的书房里,南离看着手下送来的书信灿然一笑。 “来人,随本王去接镇北将军!” “是!” 荥阳城外山脚下,谭明顶着一脑门的汗蹲在树梢上,脸色更加的黝黑,嘴里叼着根草,双眼一眨都不眨地看着城门口。 “我说谭子!你一天到晚蹲树上看什么玩意儿呢?给哥几个说说啊!”树下方圆半里驻扎着上千个帐篷,一群热的光膀子的汉子坐在大树下乘凉,往上喊着。 “是不是看上城里的姑娘了?” “这里的姑娘哪有京城的姑娘水灵?等我们到了京城……” 几千人成群地在一起闲聊,他们已经在这山脚下驻扎了近一个月时间,每天都在等着谭明向京城进军的命令。他们是王将麾下的精锐部队,黑影卫,都知道此次进京要做的是什么,这支战功赫赫的军队,若是失败了,便会背负千古骂名,他们这些人驻守边疆为国征战的人,将会功亏一篑。 但他们作为黑影卫中最精锐的一部分士兵,都毫不犹豫地赶来了,为了他们所追随的那个人,为了坤域的神而战。 灼热的太阳快要落山,谭明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光彩,黝黑的脸扬起了大大的笑容,他从树上站起来。 “兄弟们,拔营出发!” 第一百四十二章请自重 南珏在床上躺了两天,好在那玩意儿保住了,不过据太医说估计对以后行房那块儿有点影响,伺候的宫女侍卫看着李骁鹤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同情。 李骁鹤心底的嘚瑟无人知晓,但表面上还是不忘露出悲戚的神情。皇后跑来一顿哭丧,虽然她还有个儿子,但好好一个儿子差点以后不能人道也划不来,于是又对李骁鹤万般哄着,生怕她就舍南珏而去。南离知道这事恐怕跟李骁鹤脱不了干系,却又不好得罪她,对她表示留下照顾直接拒绝,免得看了心烦,李骁鹤乐的轻松回去睡午觉。 回到青息殿时,甄怜儿一改之前的浮躁挑衅,恭恭敬敬地替她斟茶递水,丝毫没有怨言的样子,李骁鹤凝神观察了番,水里膳食都没下毒,便不再管她了。 晌午时分李骁鹤正在吃午饭时,便听说了一个大消息,镇北将军荆漠北回京了,摄政王亲自出城相迎。 “收了吧。”李骁鹤擦擦嘴,走到软榻旁躺下,“把门关上我睡会午觉。” 甄怜儿默不作声地照做,退了下去。 门一关上她便推开窗子,丹朱仰头乖乖地看着她也不乱叫,李骁鹤喂了它一小块糕点,然后取下了它脚上的竹筒,抽出布条。 黑影卫已动,绿妖行踪不明,荆漠北谈判破裂。 李骁鹤靠着窗子,心道果然,荆漠北这人奸诈狡猾,看似大大咧咧没有头脑,实则最有计谋。一开始她也没指望凌肃能够一次就说服他,现在看来这个老狐狸是在待价而沽,看南离和南烜两边谁付出的代价大。 手指轻敲窗台,她闭目分析着现在的局势,到时大战爆发,皇宫内院的黑羽卫精锐肯定明智地选择不会插手,彼时南离手上有王府亲卫,绿妖,南烜手上有黑影卫和萧征忆的黑羽卫残部,看起来在兵力上南离要略胜一筹,看来关键便是荆漠北手上的兵权。 此次南离纡尊降贵亲自迎镇北大军,看来不仅是为了公主和亲,压根是在讨好。就明面上来看,南烜的劣势要大于优势。萧征忆毕竟已经退任,手上的黑羽卫残部势力压不过南离训练已久的亲卫,而黑影卫对上的暗军绿妖,以行事诡异残忍著称,到现在连它的踪迹都找不到,令人堪忧。 她虽然是特种兵,但是一向都是听令行事,对于政治权谋斗争并不擅长。但是她的教官在教战术策略时曾经说到,当己方和敌方都抓住了获胜关键,而己方明显优势不大的时候,就要剑走偏锋,找出另一个获胜的关键,撬开敌方忽视的或者完全没有防备的那个地方,给予致命一击! 忽视的,完全没有防备的地方,也就是十分信任的地方。李骁鹤双目忽地睁开,目光落在那张小小的布条上,在那简单的三句话上注视良久后,勾起了嘴角。 翻过小布条正要用墨条写字时,忽然发现背后多了一行遒劲小字。 字写的太丑,认不出来。 怪我咯!李骁鹤脸黑了,真是蔫坏蔫坏的虹越。她会的是简体字,写起来那些笔画繁多的繁体字时难免就挤到一起,墨碳都是本来一团黑色。她想想还是掏出匕首把那根墨碳削尖了些,写完后也添了一行小字。 “小丹朱,如果你替我教训一下虹越下次来我让你吃最新鲜的果子。” 挥手间,丹朱已翩然飞出了重重宫阙。 青息殿外,甄怜儿自角落里走出,看着那只腾飞的鸟儿目光阴冷。腾身一跃到城墙上,丹朱飞到她头上时,她抬手射出一支飞镖,直取丹朱而去。 丹朱好似没有发觉一样,然而就在那只飞镖快要触到它的羽翼时,那小小的天青色身子忽然一顿,飞镖堪堪擦着它的头飞驰而过。甄怜儿还来不及懊恼,就见那只小鸟儿猛然看了过来,那简单的黑漆漆的眼睛竟看的她心跳一滞,心绪不宁。 掠过飞镖后,丹朱并拢翅膀迅速朝她俯冲下来,甄怜儿惊恐地看着它的眼睛一时间竟忘了躲避,眼睁睁地看着它向自己而来。 “啊!”甄怜儿捂着自己的右眼睛惨叫出声,鲜血从白皙的手指间流出。红与白的对比下,显得异常妖异。 丹朱从头到尾连鸣叫都不屑一顾,锋利小巧的爪子连血都没沾上,悠然地飞远。 “我的眼睛!我的眼……”甄怜儿捂着鲜血淋漓的眼睛,脚下一踩空从城墙坠落下来。 “唔!”她闷哼一声,脚踝传出断裂声。 手颤抖地扣进身下的土地,甄怜儿捂着眼睛,一只眼仰面看着头顶明媚的天空,左眼里的怨恨如浓厚的墨,几乎化成了实质。 当晚南离于宫中设宴款待镇北王,歌舞升平,酒过三巡,摄政王不知是醉了还是怎么的,居然说出了要与镇北王结拜为兄弟的话来,镇北王哈哈大笑,此事无疾而终。 这些事传闻都是李骁鹤通过照顾南珏的那些侍女口中得知的,因此李骁鹤只好借照顾南珏之名从侍女口中打探了一下情况。 回去的时候青息殿一片死寂,也许是被摄政王带去了宴会,甄怜儿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李骁鹤估计自己今晚是没有饭吃了,于是便自己翻墙去厨房摸了两壶酒和一只烧鸡爬上了屋顶。 “哎呦喂~”往屋顶那么一靠,一口烧鸡一口酒,心满意足地呼一口气。 头顶处有人伸手抄起了另一壶酒,也不客气地往嘴里倒,“你一个女子怎么老喜欢往屋顶上跑?” 李骁鹤抹抹嘴上的油,砸吧砸吧嘴,抬手指着繁星点点的夜幕,“因为可以看见头顶的这片星空。” “星空……”龙鳞跟着她的手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一片黑色夜幕中星辰绚烂,“你还有这般文人墨客的情怀?” “我才没有那玩意儿呢!”李骁鹤大笑了起来,“这片星空跟我家乡的星空是完全一样的,对我来说就像自己在家乡一样。” 龙鳞嗤笑一声,“自欺欺人,整片沧澜大陆的星空都是一样的。” 可是我的家乡不在沧澜啊~李骁鹤想。 “你知道北斗吗?”她顺着记忆找到那个标志性方向的七颗星辰问道。 龙鳞喝酒的动作一顿,“云州唐家的传家至宝,其威力甚至在千层绫之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她三两口啃完烧鸡,不顾旁边鄙视的目光用袖子蹭蹭了嘴边的油渍,“一说北斗你们想到的都是唐家的那个至宝,而我想到的是我的家乡。” “你的家乡在云州?”龙鳞蹙眉,“你不是从云泽禁地中走出来的吗?” “是啊是啊,从云泽走出来的大仙,过几天这身份就要公诸于众了,到时候,我就只能永远待在坤域了。” 她这番感叹的话说完后,龙鳞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忽然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李骁鹤会甘心?” 李骁鹤哈哈大笑,在这比较偏远的青息殿,下面的侍卫估计被龙鳞打晕了,也不用担心被听见,站在这建立百年的偌大的坤域皇宫之上,“如果咱们俩不是仇人一定会是至交好友,信不信?” “信。”龙鳞胳膊搭在弓起的腿上,只说了一个字便不作声了,但孤寂如狼的眼中却多了些晶亮的东西。他看着眼前这个大口喝酒的女子,微不可查地笑了。 “若得到自由,空语一族有何打算?”她转身问他,眼中星辉斑斓。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让族人获得自由,几百年来,这个愿望愈加遥远。 “越黎虽然与世隔绝,但土地肥沃,其实你们可以更加合理多样化地运用已有的资源。不一定要打破越黎的现有状态,可以与人合作,找个代理人与外界通商,那样情况会很多。”这些话她早就想说,在越黎的那几天,她通过亲自观察和显环的口得知了不少关于越黎的情况,脑中隐约有了些规划。 “妥当吗?他们……不太适应外界的人和生活,他们……”太质朴了。 “放心好了,等坤域的事完了,我会把完整的规划交给你,让显环去办好了。” 龙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杀人灭口比较适合他,这种细致的事还是显环做比较好。 “明日便是和亲之日,地灵卫不便公开出面参与内乱。”她将一个信封交给他,挠挠脖子不好意思道,“字有点丑,别介意啊!” 龙鳞没有问里面写了什么,只对她对地灵卫的安排有些疑惑,“你在顾忌什么?” 李骁鹤咬着嘴唇,犹豫半晌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来,龙鳞眼睛微睁,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人,但是却反驳,而是沉默了下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总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对劲。”她努力地找了个词。 “你的怀疑没有错,我在他身边呆了近十年,他绝不是如此容易被算计的人。” “别想那么多了,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再说吧!”李骁鹤安慰道。 龙鳞斜了一眼豪爽地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嘴唇一掀,“请自重。” 李骁鹤:“……” 第一百四十三章闯宫! “咚!咚!咚!” 辰时鼓响,晨光熹微,于东殿冉冉升起的旭阳撒下的光辉落在了坤域皇宫中,朱红色的琉璃瓦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九重宫阙楼台亭阁,鼓声响彻云霄。 沧澜七国自古丧事鸣钟,喜事擂鼓,此次永安公主,王将之妹和亲北疆,镇北将军特地班师回朝来庆贺,并州风之浣,云州唐家嫡小姐,古月王,坤域四公子,纷纷到场送亲,场面之大前所未有。 十里红妆,王将之妹和亲,本该举国欢庆,然而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却都是一片人心惶惶,心有戚戚。在天子脚下,升泉城的百姓比一般人对政治感知力都要敏感。和亲一事本来就不是个美差,和亲公主都是牺牲品,自古有之,但这一次和亲的人不一样,那可是王将的亲妹妹。 坤域帝一直不咸不淡地对待他们母子二人,三皇子自小便坎坷不平,后来拜刑天将军萧征忆为师入了军营,三年前惊世一战让他成为了七国为之瞩目的王将,硬是闯出了一番天地。如今就坤域帝病重,摄政王南离屡屡打压三皇子,现在居然直接答应了北疆将永安公主送去和亲,已是撕破脸皮了,这坤域的内乱就要起来了。 “摄政王皇后到!” “尚翼皇帅到!” “天倾大皇女到!” “古月王到!” “风三公子到!” …… 鼓声阵阵,穿透皇宫。太和殿前的百步玉阶之下,站满了坤域朝臣,南离和皇后站在正中央,众人的前方。丞相,萧征忆,宁国公,风之浣,凌肃,林加南,唐茗及鲍氏家族的人依次站在他们身后,每个人都是一身盛装,神情肃穆。 “永安公主出宫!” 作为两国邦交的和亲公主可以从正殿走出,踏上原本专属于帝王的百步玉阶,代表着坤域帝王与北疆交好。 太和殿前,一个红色身影缓缓走出,头上蒙着红盖头,由侍女喜婆扶着,身后跟着几个侍女为她拎着绣着凤凰的长裙摆。 皇后看着那道身影满意地笑了,低声问一旁的摄政王,“人都控制好了吗?” “王府亲卫早已控制了整个皇宫。”南离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把握十足,“包括你那个好儿媳李骁鹤。” “哼。”皇后表情阴冷,全然没有之前在李骁鹤面前的好说话,“那个李骁鹤身份复杂神秘,珏儿的伤跟她脱不了干系,若非还要用她来牵制住萧征忆那老东西,我怎么会有心情跟她装善良婆婆。” “你那个宠妾呢?” 南离不屑地低笑声,“你还当真了,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罢了,什么也比不上正经事,她和李骁鹤都被我软禁在了青息殿。” “听珏儿说,那李骁鹤似乎会武。”皇后蹙眉,有些不放心。 “本王王府的亲卫可是万中挑一,除非是天策榜上人物,否则逃不了。” 北疆使臣为首人上前向摄政王和皇后躬身一拜,行了平礼,“北疆内乱,乔王分身乏术,故此不能亲自前来坤域迎亲,托微臣向摄政王和皇后娘娘致歉。” 南离上前扶起为首的使臣,笑道,“岳大人请起,乔王言重了。坤域和北疆误会已久,如今能在本王这一代化干戈为玉帛,实在是两国之福祉。北疆内乱之事本王也有所耳闻,既然坤域与北疆成为了邦交,那么就应该守望相助,还请岳大人转告乔王。” 岳大人闻言心中便定了八分,看来这摄政王的意思是很明显了。 “请永安公主上轿!”北疆使臣齐声道。 “恭送永安公主!”坤域众臣皆跪下道。 唐茗和林加南对视一眼,凌肃皱眉对他们摇了摇头,风之浣一直沉默着。 “公主,请上轿。”喜婆低声说道。 盖头下的人轻轻点头,往前走向花轿。 身后拉着裙摆的宫女悄悄地问旁边的好友,“我怎么感觉公主走路有点跛啊?” “别说话,小心被罚。”另一位宫女连忙呵斥她,“站一早上了能不跛吗?” 被斥的宫女点点头,害怕的不再说话。 尚翼看着走进花轿的永安公主心中忽然有些微妙的感觉,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凤皎一身皇女的华服在那绝美的红色嫁衣下也丝毫不逊色,想到昨天某人趁夜找她帮忙心情不由好了不少,尤其是某个傻子在她答应后感激地谢她后。 端阳门旁边专供来观礼官员侍女和随从休息的房间里,一个穿灰衣的年轻随从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溜出了房门。 “这么多人里本公子依然最英俊,幸好本公子有先见之明,穿的比较低调,否则估计连那个大皇女都要吃醋了。”萧元朗贴着墙角不停感叹自己的魅力,那个大皇女一定是看上了自己,迫不及待地就答应帮他。 之前凤皎已经告诉过他六妹被关在了青息殿,他向那些侍女打听过了,青息殿位于北殿,比较远,好在他来之前花了一晚上功夫研究过了皇宫地图,知道有个捷径。 首先得横插南殿,再翻过一个花园…… 忽然一阵喧闹人声传来,匆忙整齐的脚步声,萧元朗连忙躲了起来,一群整装待发的侍卫向正阳门方向赶去,气氛紧张。 萧元朗被这气氛搞得心神不定,难道南烜那小子已经开打了吗?不行,那到时候他爹就要动手了,摄政王一定会拿小鹤当挡箭牌的,那就来不及了!越想越怕,情急之下他直接冲出来抓住一个往前冲的侍卫劈头盖脸地问道,“是不是开打了?是不是?” “王将带领黑影卫在城门外……”那侍卫被拽的晕头转向下意识回答后才发现不对,“不是你谁啊?耽误事儿找死呢!” 萧元朗不耐烦地推开他,“既然都打来了你还杵在这儿干嘛呢?没看到其他人都出了端阳门了?跟上啊!” 那侍卫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想了想还是赶紧跟上去了,毕竟可是杀头的大事! 萧元朗焦躁不安,抄近路! 太和殿前,永安公主的花轿才抬到正阳门前,还没出宫门,黑羽卫首领秦朔一身戎装走到众人面前对南离禀报,“王爷,王将带领黑影卫于城外要您交出永安公主和云妃。” 坤域众臣对视一眼,也都料到了。 “呵呵呵……”南离淡然自若,对着秦朔说道,“秦朔,本王也不为难你,退下吧。” “谢王爷。”秦朔抱拳退下。 大臣慌了,若黑羽卫不参战那可如何是好?全部视线都投向了丞相大人。 苏培纪顶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压力巨大却硬是忽视了,看不出来摄政王胸有成竹的样子吗?肯定是有安排了。 “开城门!”南离大喝。 不仅守城侍卫惊讶万分,在场所有人都被南离的行为弄蒙了,这是要合谈吗? 城门被打开,南烜一身戎装黑袍,手持玄铁长枪,旁边站着谭明,身后是黑压压的黑影卫,威势逼人,战气凌然。 “好久不见,三皇子,你见到皇叔便是这么个态度吗?”面对如此杀气腾腾的黑影卫和王将,南离却表现的十分淡定。 “三皇子,陛下尚在病中,你便私自带兵闯入皇宫,实属大逆不道!”皇后怒斥。 南烜步步踏入皇宫大门,长枪负在身后讽笑道,“今日我既然敢带兵闯宫,我们就发开门说亮话,将我母妃和习陵交出来!” “习陵在这儿呢!”南离指向那安静放在一边的花轿,陡然目光狠厉,“满朝文武百官都在这儿,你想造反吗?!” “造反?”南烜冷笑一声,举起长枪直指南离,“我今日便造了你南离的反又如何!” “既然如此。”南离抬起手,城门楼上忽然出现了一排排的弓箭手,众大臣都是惊慌失措,凤皎和尚翼皆面色淡定地向后退了几步,南烜脸色一变,不待他反应过来,南离便下令,“射箭!” 所有人都以为南离的目标是南烜,连南烜本人也这样认为,但所有的弓箭都飞向了红色花轿,瞬间将它射成了筛子。 唐茗抿唇一笑,风之浣目光微闪。 花轿忽然崩裂开来,一道红色身影飞跃而出,紧接着那条撕裂绣着凤凰的裙摆被扔在了地上,火焰般的人影光彩夺目。 坤域传统的宽袖长摆嫁衣,热烈的火焰之色,斜襟对裳,肩上是下泻的大衣领,拢住了整个小巧的肩膀,绣着精细的属于坤域皇室的花纹,腰间系着的腰带绣着同样的繁复花纹,火红色的绶带拖曳到脚踝。割裂的裙摆处如火焰染过一般,下面是一双**的白皙的脚。 那女子赤脚站在城墙上,及腰墨发倾泻而下,半边头发被金丝凤冠束起,淡妆素抹,绝世倾城。初起的阳光照射在她的淡然脸上,仿佛从天而降的神。 抬眼的瞬间,眼神轻蔑。 众人被这一幕惊艳的失了神,半晌才有人惊呼出声,“是萧家六小姐李鹤!” 南离手握成拳,眼神狰狞,“李骁鹤!” 第一百四十四章人质 萧元朗一路爬到青息殿时,身上的灰布衣裳已经破成了布条了。所有人都距聚集在了东殿正阳门前的广场上,北殿的护卫也都横七竖八地躺在了殿门前。伤口都是在眉心一个小洞,或是脖子一条血痕,萧元朗熟悉的很,他在聚春楼见过这种伤痕。 果然,青息殿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他站在一堆尸体中间不知所措,血腥味和死人的冲击让他作呕,推开李骁鹤住的那间房的门转了一圈。 “我真是糊涂了!”他拍了下额头让自己清醒清醒,懊恼道,“肯定去正阳门了啊!” “萧三公子留步。” 娇媚的女声忽然再身后响起,萧元朗身子一僵,他慢慢转过身去。 “鬼啊!” “闭嘴!”甄怜儿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 萧元朗立刻闭紧嘴,听到声音时还只是感觉熟悉,转身看到她时,从身形和下巴轮廓他便认出来这女人是谁了。画舫诗会时那个在街头上拦住他告诉自己小鹤身份的待面纱的女人,没想到……长这么狰狞。 萧元朗也是风流花街的人物,比起黄翔纯粹欣赏美人其实是个小处男,他可是货真价实的万花丛中过,对女人的要求也是高高的,比如像他六妹那样就不错。眼前这个女人听声音妩媚柔嫩,样貌本来不错,奈何右眼上到颧骨上留了一道长疤,眼珠子也尽是白色,看着忒瘆人! “吓人吧?”甄怜儿摸着脸上的疤痕,笑的风情万种,却让人生寒,“这可是你那好六妹妹留下的,我该好好报答她是不是?” “骗人吧你!”萧元朗一口否决,脸上全是自豪,“我家小鹤从来不会娘们兮兮地用直接挠人,都是直接挥拳头或是直接踹的!” 他脸上的得意让甄怜儿心头冒火,自己从小生活在那样穷困的家庭,父母被绿妖杀死后,好不容易进了赏意居,凭着自己天生的美貌过的安逸富贵,却被李骁鹤生生地毁了,如今自己唯一自傲的美貌也被毁了,凭什么李骁鹤有那么多人帮着她?就算知道不是亲妹妹,眼前这个男人也如此维护她,不顾生死地为她闯入皇宫,凭什么? “既然如此,不如我带萧公子去看看你的好妹妹吧?走!”甄怜儿紧了紧匕首。 “你手别抖啊,会出人命的……”萧元朗絮絮叨叨地说着,心里一个劲抱怨李骁鹤,想说妹妹啊,你杀人杀个干净啊,剩这么个狠的,哥哥我干不过她啊! 所有人仰头看着那个站在城墙上穿着红色嫁衣赤着脚的女子,惊艳过后便是满心的震撼。皇宫之中对峙的双方,一触即发的张弛的场面之下,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嫁衣戴着凤冠的女子这般张扬地站在众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些人,那轻蔑的眼神似乎在嘲弄他们这些争权夺势的人。 “绝色啊!”荆漠北摸着下巴眼中出现占有的光芒,“老萧家还有这么美的女儿啊!” “妖女……”你真美,南烜在心里说道,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他从来不知道坤域皇室女子的嫁衣是如此的美丽绝伦。 尚翼定定地看着站在城墙上穿着嫁衣的李骁鹤,心脏猛烈地跳了下,他垂下的手微微向前。从这边看起来,她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被众人仰望,欣赏,似乎谁也抓不住这只骁勇的鹤,包括自己。 凤皎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被她震撼惊艳了一把,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子有着让人仰望的实力,那个人的眼光一向独到。 “小鹤,你怎么不好好照顾珏儿却跑到这里来了?”皇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神情端庄严肃,“若是想来送亲,和本宫说一声便是了,怎么就弄的如此场面了?” “我不请自来,还请摄政王和皇后娘娘恕罪。”说的云淡风轻,只有李骁鹤自己才知道苦,习陵身材比她娇小,这嫁衣宽大倒无所谓,但鞋子不可以啊,太小了好挤脚真心疼死人啊有木有,走路都跛脚。 李骁鹤拢起眼前垂下的珠帘,又觉得戴着重,干脆把凤冠给摘下来,用手梳了梳头发,随手将凤冠扔在了那被割断的凤凰裙摆一起,“诸位有礼了。” “萧将军这是何意思?”南离努力保持着平静,没人看见他的手握紧到发白了。这个李骁鹤坏了他之后的所有计划,他虽然知道她暗地中有计划,但只要她还被困在皇宫便翻不出浪来,没想到…… 鲍氏那个女人是靠不住的,若非自己假意答应她要扶持南珏登基,她怎么如此安分。有风之璃那个女人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从他皇兄那里拿到传国玉玺,威逼利诱那群老臣也是下策,有云泽少女在,加上她那番说辞,他必然能够登上皇位。 但是如今……他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嚣张的女子,他失算了,不过幸好留了一手。 萧征忆没有说话,而是默不作声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南烜身后。 宁国公及凌肃跟着走过去,唐茗则是大步走到李骁鹤身前的城墙下站着,林加南在众朝臣惊讶的目光下跟在了唐茗身后,苏丞相为首的大臣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方的势力慢慢消失,然后眼巴巴地将视线放在了唯一剩下的风之浣身上。 风之浣看着眼前穿着嫁衣的女子,再想到萧家后院里的那两位莫留山的人,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站到了李骁鹤跟前。 大臣瞬间觉得天塌了,荆漠北的眼神也微妙起来,看来局势有变啊~ 大臣们本来都是支持南烜的,但谁都有私心,威逼利诱,时间一长都会动摇。同时南离的优势太明显,南烜劣势又太明显。萧征忆和宁国公那边,他们还能看的出一点苗头,但谁能想到这三皇子居然悄无声息地就笼络了唐家,风家和古月王,甚至还找到了萧家六小姐这样一个帮手。在场大臣任谁都看的出来,唐家嫡小姐和风三少都是冲着她的面子出手的,而古月王看唐家小姐的眼神热乎的连傻子都看出来了。 大臣们,包括荆漠北都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了。 “南烜好侄,你这大张旗鼓地带兵冲进皇宫,就不顾你母妃了吗?”南离拢了拢宽大蟒袍的袖子,负手看向南烜。 “这就不需要皇叔担忧了,侄儿自有安排。”南烜不动声色。 “奥,是吗?”南离反问。 “喂。”唐茗抬头看着城墙上,“下来。” “马上。”她刚才的出场简直是酷炫狂霸拽,装逼的感觉太好,都忘记收场了。 李骁鹤轻盈跃下,唐茗扔过来一双月白靴子,看的她诧异道,“你还随身带靴子?” 唐茗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尽管她一直不觉得那个男人是李骁鹤的归宿,但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在李骁鹤的背后为她遮风挡雨,并且不求回报。 皇宫之外的聚春楼最高层上,白袭一身紫衣袍站在窗前,目光投向坤域皇宫所在方向,桑宁在身后欲言又止。 “公子,你真的不过去吗?”虽然燕寻和江玄都被公子派了过去,但是情况还是很危险,甚至连大皇女都在那儿。 “她是李骁鹤。”聚春楼离坤域皇宫不过百米,而他的内功足以让他看清站在城墙上的红衣人影,一袭火红霞帔,头戴金色朝凤冠。他无法移开目光,阴谋权势,朝堂战场他的身份注定一生无法安宁,只能让她在那一天到来前努力成长。 桑宁知道自家公子的意思,李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就算不与公子在一起,也注定会被牵扯到权力斗争中。 门被敲响,桑宁打开门,鱼心面露焦虑地走进来,身后跟着消失的习陵。 “白公子。” “发生什么事了?”白袭转身问。 习陵急得一头汗,“母妃……母妃她留在皇宫里不肯走!白公子,怎么办?” “你别急,慢慢说。”鱼心安抚她。 “我……我不知道……”习陵深吸口气,努力冷静下来,“母妃听从皇嫂的话向皇后要求见我最后一面,秦鹫来接我们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一个女子,她……她挟持着元朗哥。我想救他,结果被那个女子发现了,母妃为了我和元朗哥一起缠住了她,结果……” 话说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谁也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刻会出现这种意外。 白袭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桑宁急忙跟上去,“公子!” 习陵急得手在颤抖,“鱼老板……” “一切还未有定数,不要太慌张。”鱼心握着她的手安慰,心里却也没有谱。 “侄儿,皇叔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 太和殿前,南烜愤怒地看着眼前被抓住的柔弱女子,恨不得立刻将她抢过来。 李骁鹤满心郁闷,明明安排了秦鹫去接应的,看着那同样被架着脖子苦着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萧元朗,真是无力之极。 萧征忆先是惊讶后是愤怒,最后都化为了满心的焦急担心。 “爹你放心,我没事的。”他扯脸笑笑。 “小鹤啊,要记得给哥报仇啊!” “你闭嘴!”李骁鹤简直头疼心烦。 “烜儿,不用担心母妃,母妃一点也不害怕。”即使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刀,云妃虽然柔弱却一点也不害怕,只贪婪地看着她的儿子,“写给你外公家的信可寄出去了?” 南烜喉咙滚了滚,看着云妃,声音嘶哑地回道,“寄了,母妃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云妃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泪,又看了李骁鹤一眼,“烜儿你做的很好,将妹妹也照顾的很好,还为娘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 如此情况下,李骁鹤虽然尴尬却也没有出口否认。 “南离,还不快动手!”皇后不耐烦道。 “早就动手了。”南离意味深长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兵贵神速 “什么意思?”皇后狐疑。 “荆将军,你是站在本王这边,还是站在我的好侄儿那边呢?”南离问。 荆漠北再狡猾此时也犯了难,按照他的本意是站在南离这一方的,但是中间南烜忽然又显露了如此大的势力,最后这边南离又搬出了云妃和萧家三公子。如此一波三折的进展,让他心里悬了起来。 荆漠北这边犹豫不决,其他大臣也开始动摇了,看起来倒是南烜实力强盛,南离只不过是手中有把柄,若王将真的狠心就舍了云妃和萧元朗。且不说日后登上了皇位会背负不孝的骂名,就是在萧征忆那块也寒了臣子的心,可谓进退两难。 南离见他不说话也不急,上前掐住云妃的脖子,“南烜,你瞧母妃多可怜。” 南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放,了,她!” 身后三千黑影卫占据城门,萧征忆的黑羽卫残部无法参与这场斗争,对面是王府亲卫持刀以对,所有人的关键都放在了镇北将军荆漠北身上,他的三万大军是获胜关键。 南离放开云妃,笑的猖狂,“即使风家唐家站在你们旁边又如何?没有皇帝命令任何军队都不能进入皇宫,你能如何?” 唐家风家势力都不在升泉城,远水解不了近渴。与王将所属黑影卫不同,古月王府的势力没有皇帝召唤不得进入宫中,否则将无差别撤销削藩。当年坤域帝为了防范藩王权力过大而犯上作乱,才立了这个铁规矩。 “荆漠北将军,你可还记得本宫出生自何地?”云妃的声音忽然响起,不惊不慌的眼神看向镇北将军,就像刚才被掐着脖子的人不是她一样。 众人听云妃这么一问都纳闷了,云妃出身低微,乃是商户之女,因此才无权无势不得宠爱,三皇子少年从军的下场,如今这一问,却又是为何? 荆漠北也愣了愣,“奉州?” 云妃又问道,“那荆将军可知道本宫姓什么?” 这话一问,荆漠北乃至摄政王大臣们都答不上来了。当年云妃进宫时是由皇上亲自带回宫的,册立为妃时也只说是一介商户之女,并没有提到姓氏。 令人诧异的是,皇后漠然道,“姓浮。” 南烜也是头一次听他母妃说到自己的姓氏,母妃之前也很少提到自己娘家,因此这次寄信时他才感到有些奇怪,却原来母妃的娘家姓浮,听着有些耳熟…… “莫不是奉州浮家?!”文国公惊呼。 奉州浮家! 坤域共二十四州,一百八十二城池,最有势力的则是围绕京都的并州,云州,鹿州和奉州。如云州有唐家,并州有风家,鹿州有鲍家,奉州就有个浮家。与其他三家不同的是,奉州浮家的祖先乃是与坤域开国帝王并肩打天下的人,后来不知因为何事与惠帝分道扬镳,但惠帝依然厚赐浮家,亲自立碑封其为与帝王同等地位的世家。 浮家,是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带兵进入坤域皇宫的家族。 云妃竟然是浮家的人!这个可算是惊醒众人,他们居然全都不知道,太荒谬了! 南离脸色不好看起来,斥问皇后,“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怕什么?兴不起风浪。”她鄙夷一瞥。 “云妃,当日你自己答应入宫便是与浮家脱离了关系,如今又提起可是晚了。”皇后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后宫的事都归她管,坤域帝不可能瞒过她。 “本宫可是记得当年你发的誓。”皇后一身凤冠朝服走到众人跟前,“自你嫁入坤域后宫便与浮家断绝关系,你浮云一日在世,浮家便一日不可带兵进宫!” 众人一阵唏嘘,南烜也是愕然。 云妃惨笑一声,“我也记得,怎么能不记得?为了和他在一起我舍弃了所有,却只换来了这般境地。” “不过还好,我有了烜儿和习陵。”云妃的眼神又变得柔和,她一刻也不移开自己的目光,仿佛再也看不到了一般眷恋不舍,“这便够了,够了。” “母妃!”南烜忽然心头涌上不祥预感。 “烜儿,好好照顾习陵和李姑娘。”云妃双目流下清泪,藏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火焰忽然从她的胳膊上冒了出来,吓得旁边挟持着她的侍卫猛地后退几步。 “母妃!”南烜大喊。 南离和皇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火焰诡异地在瞬间便燃遍了全身,红色的火舌舔上了云妃的脖子,脸上,头发,不到片刻,整个人便被火吞噬了。 南烜及李骁鹤等人迅速冲上去,却被惊慌地南离派人拦住,唐茗解下千层绫飞射而出,却被一把飞镖半空拦击,甄怜儿从南离身后走出来,阴冷狰狞如鬼。 挟持着萧元朗的侍卫正要动手,被 “母妃!” “云妃娘娘!”谭明带领黑影卫迅速冲向南离,王府亲卫一哄而上。一干大臣东跑西蹿,萧征忆趁乱向萧元朗而去。 荆漠北头都大了,也不帮谁,就站在那里旁观,士兵也不确定他属于哪方不好动。 “巾帼不让须眉。”凤皎与尚翼为避乱一早便飞跃上了屋顶,看到这一幕,连凤皎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尚翼看着那燃烧的火焰,眼中是莫名的哀伤,“她身上涂了火油,早有计划。” 殿前一片混战厮杀,正阳门被关,南离连忙使了个眼色给身旁亲卫,亲卫立刻会意向空中放出了一个信号弹。 南离胜券在握,云妃和永安从始至终就不是他的王牌,他的王牌在暗处。 “南离!”皇后被护送着往宫内躲避,回头鬼使神差地喊了他一句,反应过来后又忙不迭地朝宫内跑去。 宫女侍卫们惊慌失措地逃命,南离被护在中间,满脸期待地盯着关闭的正阳门。 “嘎--”那扇高大的朱漆描金大门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推开,南离表情兴奋。 下一刻一个人当先骑马走了进来,身后是黑压压的骑兵,南离脸上的兴奋与激动瞬间僵住了。来人是个中年男子,长相如文雅的诗人,尽管身后是黑压压的士兵,他的身上却没有一丝狰狞之感,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袍,与胯下黑马融为一体,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只在他的皇兄南明身上见过。 他忽然猜到他是谁了,浮月会,那个浮家的现任家主,云妃的妹妹,来了。 兵贵神速,兵浮家的兵先来了,荆漠北看到率兵进宫的那人时便知道,南离输了。 心底到底有些懊悔,一时的游移不定怕是让自己后悔莫及啊! 南离恍然一笑,有些凄凉的味道。坤域整个朝廷都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是靠着皇后扶持上来的,必须依附一个女人。当年夺嫡失败,皇位落到了南明手上,自己被圈禁在虞安城那个鬼地方多年不见天日,靠女人又如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他登上皇位,谁敢质疑他?如今成功唾手可得,他甚至不惜和绿妖合作,却是注定了要败吗? “摄政王莫不是在等绿妖?”李骁鹤笑。 “没有人可以找到绿妖,萧征忆的残部更不可能!”他瞪着的眼睛布满血丝。 “萧将军的残部本来就是个幌子,摄政王大人,你漏算了一个势力。” “连地灵卫都参与了?坤域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尚翼负手笑看。 “是吗?”凤皎眸光微闪,忽然看到一幕有意思的情景。 甄怜儿趁乱拿着匕首一步步接近正将注意力放在南离身上的李骁鹤,心里的激动与恨意让她的脸都扭曲了。 “她?”尚翼的目光一直都下意识地跟随着李骁鹤,此时自然注意到了甄怜儿鬼鬼祟祟的动作,心中莫名愠怒,正要动手给她些教训时,忽然见甄怜儿一个踉跄。 “是谁?”甄怜儿捂着后脑勺怒火冲天地转过头去,看见萧元朗光着只脚得意洋洋。 “我说过了,别再跟本公子耍花招,也别再算计我妹妹,否则我砸死你!” 甄怜儿气的够呛,挥着匕首就要冲上去杀了萧元朗,结果被萧征忆三两下挡住。 浮家的兵加上黑影卫,很快便控制住了整个场面,南离看着南烜愤怒的目光有些慌张,情急之下他抬头向尚翼和凤皎所在的地方看过来,大喊道,“皇帅,大皇女,救本王一命,本王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奥,什么消息如此值钱?”尚翼看起来兴致缺缺,凤皎一句话也不说。 南离见到愤怒的南烜和浮月会向他走过来,连忙指向了李骁鹤,大喊道,“她是李骁鹤!她是……啊!” 最后一声伴随着流血的声音,在南离手指过来那一刻,李骁鹤便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了,她是李骁鹤,她是云泽少女,但是她没来得及动手,缠在腕上的三根丝线都还没射出去,南离便死了。 三个人同时出手,南烜的长枪贯穿了他的心脏,尚翼的莫染直接贯穿了他的脑袋从眉心透出一点银色刀刃,沾着血。最后直接切断了他的喉咙的人一身紫衣,在一瞬间出现在太和殿众人中间,容貌如仙,气质淡漠出尘,如天上的明月。 第一百四十六章内乱落幕 “鸿渊!”凤皎下意识往前一步。 尚翼右手收回袖中,左手缓缓摸上腰间悬挂的玉葫芦。 白袭无视众人的目光,在一地的血腥和恐慌中走到李骁鹤跟前,星辰般的眼带着浅浅的笑意,“夫人,你真美。” 甄怜儿躺在地上,双目呆滞,“怎么会这样?绿妖呢?怎么会是浮家?” “绿妖?”李骁鹤听到她的话冷笑,“绿妖的确擅长隐匿,诡异莫测,不过是伪装之术罢了,又不是失踪了。” 甄怜儿脸色一白,“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追踪到绿妖的行迹!” 对于暗军绿妖,李骁鹤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相信它的神乎其神。所谓行踪诡秘,不过是运用了一些隐藏技巧罢了。在她的世界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国际案例,一个现代军队在人数少于对方两倍的情况下与对方狭路相逢了,然而对方却根本发现它,就在同一条路上,它们擦肩而过。 绿妖以行踪诡异著称,但是它遇到的是身为特种兵的李骁鹤。特种兵的前身便是侦察兵,而侦察兵则是掌握了侦察技巧与技能,执行渗透至敌占区域,侦察战役发起前敌军动态,侦察敌军事目标的位置,为战争的开始做准备。在他们的任务里,隐藏和伪装都是必修课。而在沧澜大陆这样的古代社会里,隐藏伪装技巧自然比不上现代了。 而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便是地灵卫,一来暗军不适合正面战场,更加适用于突袭暗杀等行动。二来地灵卫和他们的结盟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尽可能地提高了行动隐蔽性。 显然,南离和绿妖都过于自信了。 太和殿前的广场上一片寂静,浮月会骑在马上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袭,目露戒备。 南烜抽出长枪,南离的身体无力地倒下去,走到云妃旁,抱着那具烧焦的尸体。 浮月会的目光随之移到那具漆黑的尸体上,嘴唇颤了颤,手猛烈一抖,不敢置信地看着南烜抱着焦尸,手腕上的熟悉的玉镯子已被烧成黑色。 “浮云……”浮月会勒着缰绳的手开始颤抖,满腔的怒火快要烧尽他的理智。 “杀!”杀光这群人,杀光这群害死他妹妹的凶手,毁了这座皇宫! “慢!” 这句带着深厚威严的男声一出,大臣们瞬间泪流满面,太和殿前立刻跪下一片。除了李骁鹤和白袭及浮家人外,就只有屋顶上的那两个人没有动静了。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南烜浑然不觉地流下眼泪,“母妃。” 浮月会咬牙切齿,“南明!” “好久不见,大舅子。”一身龙袍的南明在风之璃的扶持下缓缓走出端阳门,面色有些苍白,但全身沉淀的气势丝毫不减。 “南明,你有脸如此称呼我吗?”浮月会驱马越过众人,来到坤域帝跟前,拔出马鞍上的剑挥向坤域帝。 “皇上!” “护驾!” “大胆!” 萧征忆直接扔下萧元朗,飞身上前挡在了坤域帝的面前,“住手!” 剑停在萧征忆的眉心半寸处,浮月会看着萧征忆坚毅的眼神,嘲讽一笑,“你这样的人运气倒不错,也有忠臣护主。” “浮家主,这是坤域皇宫,还容不得你放肆!”萧征忆道。 “无妨。”南明笑着推开萧征忆,然后转身对着屋顶上的二人道,“皇帅和大皇女也看了多时的戏,不下来见见我这老头子吗?” 尚翼和凤皎飘然落下,面对这相当于父辈的人他们可不敢托大,坤域帝之威名七国皆晓,远不像他表现的平易近人。 “见过坤域帝。” “凤皎见过坤域陛下。” 南明目光微闪,看向白袭,“不知这位公子是……” 李骁鹤从鼻子里嗤了一声,伸手拦住白袭嘲讽道,“皇帝陛下,你儿子在伤心,因为他亲娘--你妻子死了,您是不是应该先去问一下他,而不是在跟陌生人打招呼。” “放肆!”经过刚才一场战斗,大臣们都见识过这位萧六小姐的手段和武力,此时听她如此大胆指责嘲讽皇帝,几乎都不敢出声斥责,唯有文国公愤然指责。 他一出声,现场又诡异地安静下来,白袭轻轻淡淡地看了文国公一眼,“文国公真是忠心护主,自古忠臣不侍二主,摄政王都死了,您怎么还在呢?” 饶是李骁鹤怒火攻心,也被白袭这句话给弄笑了,说的太好了! “你!”文国公被气的够呛,坤域帝虽然还没有对这次内乱作出任何处置说明,但他对南离的尸体熟视无睹的样子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他这个站在南离一边的人,显然是危险了。 “皇上,微臣……微臣……” “这位姑娘说的是。”南明就像没听见文国公的话,也没看见他那满头大汗惶恐的样子,如若无事地走到南烜跟前。 “烜儿。”南明喊道。 南烜抱着云妃的尸体,听见他的喊声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痛苦与愤怒让他如一头残暴狂怒的狮子般,“你都知道。” 南明没回答,脸上慈父般的笑容却消失了,这种沉默也是无言的承认了。 到这一刻,荆漠北,萧征忆等人臣子们哪还能想不透,这一切分明就是坤域帝的一次一劳永逸的清洗动作。多年不立太子,又分明是属意三皇子却又故意冷落他们母子二人,任三皇子远离京师参军,而后假装中了厉王与皇后的计,引蛇出洞,彻彻底底地将不稳定因素全部拔出来。而这一切,只为了给三皇子南烜铺一条太子之路。 “父皇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南明可以被天下人憎恨也不可以被这个儿子恨,因为从始至终他做的一切谋划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儿子。这个儿子比当年的他还要优秀,在他身上他看到了比现在还要昌盛的坤域。 这一日,京城的百姓眼看着一个个军队进了皇宫大门,正阳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最后看见了一地的鲜血尸体。 坤域的这场内乱落幕,太子立。 “厉王南离联合鲍氏密谋造反,下毒谋害朕,赐厉王府死罪,夺鲍氏皇后之位,贬为庶人,六皇子南珏移居南殿!三皇子,云妃护国救驾有功,敕封三皇子为太子,追封云妃为贤义皇后,入殓皇陵。” 之后的旨意就更明白了,萧征忆宽了坤域帝的心重获兵权,宁国公与凌肃分别获得了封号和赏赐,苏丞相与文国公等朝臣都得到了相应的贬黜。微妙的是古月王,唐家嫡小姐,风之浣,这些当时站在李骁鹤身前的人都只获得了金银赏赐。大部分人猜测是因为他们身份敏感,不好再封赐爵位,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李骁鹤才是真正的原因。 萧将军突然领回来的这个六小姐,一开始就在画舫诗会和羽兰盛会上出尽风头,后来又在太和殿前代替永安公主上了花轿,那唐家嫡小姐,古月王和风三少明摆着是跟随她的,等于说是这个萧六小姐一手助那三皇子赢得这场内战的,身份背景太不简单,功高盖主,坤域帝起戒心了。 对于外界这些猜测李骁鹤并不在意,怎么说坤域帝也封了她一个安平郡主,赏了不少些金银珠宝,她担心的另外两件事。 第一件是当日在太和殿前南离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虽然白袭他们三人及时出手制止了他说完,却只会更加让人怀疑。她知道当时在场的人估计都在猜测,这个真名为李骁鹤的人到底是谁,她的身份为什么成为南离的救命符?为什么能让尚翼皇帅,王将南烜以及那个神秘紫衣人同时出手灭口? 那些人会像,坤域帝也会想。她之所以帮主南烜夺权也是在想能够得到新身份,让南离这个知情人消失,让云泽少女这个身份消失。若是坤域帝猜到或查到些什么,她不不敢低估坤域帝的野心。 第二件事也是最让她纠结的,她曾答应过龙鳞若助南烜夺权登基,就让空语一族自由。可是如今事情全都被坤域帝的出现打乱了,南烜是无法登基了,坤域帝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地灵卫这样一支利剑的,他不可能放空语一族自由的。 “怎么办?”李骁鹤仰头捂脸长叹一声。 鱼心“啪”一下放下酒壶,不耐烦道,“你真是够了啊,一大早就跑到我这聚春楼来长吁短叹的,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白天不懂夜的忧伤,就像鱼心姐你不懂我的悲哀。”李骁鹤仰头四十五度哀伤地抬头看着窗外,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又说,“那啥鱼心姐,再来杯酸梅汤。” 鱼心哭笑不得地给她又倒了杯酸梅汤递过来,“怎么不喝酒改喝酸梅汤了?” 李骁鹤低着头瘪瘪嘴道,“身为女子喝酒什么的不太好……酸梅汤挺好的。” “是吗?”鱼心意味深长地“奥”了声,然后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对了,怎么今日只有你一个人啊?” “你侄女跟未婚夫约会谈判去了,凌肃跟我那五姐似乎有了发展,萧家其他人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连萧美月都躲着我,萧元朗被天天他爹拉武场训练,南烜和习陵最是忙了你懂的。”李骁鹤仰头叹气,长饮一杯酸梅汤,“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鱼心忍不住翻白眼,“现在整个京城提到李骁鹤的名字有谁不怕?你出名了。” “别拐弯抹角的,白大公子呢?” 李骁鹤端碗的手一顿随即目露凶光,愤愤道,“去私会小三了!” 鱼心:“……”怪不得在这一脸怨妇相。 第一百四十七章有个名词叫小三儿 坤域行宫,白沙流水,亭台水榭。 凤皎撩起宽大的袖子,素手轻执酒壶倒了两杯酒,“自一年前一别,没想到再见见面会是在坤域。太子近来可好?” “梅韵,大皇女有心了。”白袭端起酒杯轻啜一口便认出了这酒,“除了在云泽被刺杀之外一切都好。” 凤皎手一顿却神情不变,“鸿渊,我此次来坤域便是为此事。天倾与神风向来为邦交友国,而你我亦是关系匪浅,此次云泽暗杀事件天倾确是参加了不错,但我完全是被蒙在鼓中,是国师直接通过母后同意了这间事,我得知时已经迟了。” “无妨,此事已了,皇女不必担忧。” 白袭云淡风轻地饮酒,丝毫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倒让凤皎不安起来。身为与皇帅和天子齐名的天倾大皇女,凤皎从来都是镇定沉稳的,没有人能在她的目光下淡定,然而这时在面对眼前这个人,她无法镇定自若。 觉罗发生叛乱,北疆太后有如神助地与乔王对峙,神风暂时没有异动,坤域的摄政王南离直接付出了他的生命,甚至背负叛贼之名死无全尸,凤皎知道这些都是眼前这个风轻云淡的俊美男子做的。她不敢确定天倾被放在了他们的后面,是因为这人顾忌着自己,还是因为将有更大的动作。 “放过天倾,这都是国师的决定。”凤皎不得不开口求情,眼前这男子看起来如明月般高洁温和,事实上他比之尚翼的皇帅还要狂傲,可怕,没有人能在触碰到他的底线后全身而退,包括天倾国。 “天倾早已落在了国师手中,在国民百姓心中她的威望甚至都超过了母后,元老会也更加信任她,她若决定的事,元老会基本都会同意。你既然只惩罚了南离,而放过了坤域国,便该放过天倾,毕竟……”说到这里凤皎故意停了下来,等着白袭反应。 “你可知为何乔王只不过是其他四国替罪羔羊,而我却最先让他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白袭并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问起她来。 凤皎凑到嘴边的酒杯微微一顿,她却是依然神色自若地饮下了,脸上完美端庄的笑意不减分毫,明知故问道,“为何?” “为她。”白袭淡然一笑。 “李骁鹤。”凤皎扣紧手中酒杯,朱唇微启替他说出了那个名字,“她确实是个奇女子,不过也就是如此罢了。” “足矣。”白袭道。 “太子该知道天倾国女子当政,本皇女为嫡长皇女,不论以后是否继位,所选夫君必然不可能有三妻四妾的可能。”虽然之前在羽兰盛会上跟李骁鹤提过当妾的可能,那也只是为了侮辱李骁鹤而已,凤皎从不认为自己会接受夫君三妻四妾。她是一国皇女,天倾未来的女帝,怎能跟一个贱民共侍一夫? “大皇女误会了……” 听他如此解释,凤皎的脸色刚开始好转就听到白袭接下来又接了一句。 “我自不会让骁鹤和别人共侍一夫。” “鸿渊!”凤皎头一次失去了冷静,眼前的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跟她和谈,甚至她都在考虑,若是他真要纳李骁鹤为妾,为了天倾和这个神一般的男人,她也可以考虑一下,但他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娶她! “你不要欺人太甚。”她目光凌厉。 面对凤皎的盛怒,白袭依然悠闲的好比是在赏花园,他们在湖中心的水榭里,行宫里的景色一览无遗,才子佳人,更是一幅绝美的画,白袭看起来的确怡然自得,另一位可就不是了。 “就算此次内乱有功,她也不过是一介普通女子,无权无势,甚至还可能让坤域帝起了杀心。届时若是再让人知道了她云泽少女的身份……” “凤皎。” “嗯。”凤皎一怔后轻轻应道,白袭很少这样叫她的名字,一般都是称她大皇女或殿下,刚才忽然听他这么一喊,让她有些暗喜,同时又开始反省刚才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毕竟听说天倾国之外的男子都比较喜欢温柔娇弱的女子。 白袭放下酒杯,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道,“你不想救天倾了是吗?” 凤皎脸一僵,心中的情意顿消。 “我将天倾放在最后是为了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劝服女帝和你自己,对了,还有国师昭言。当日在莫留山轩辕门的第一课,老师们便告诉我们,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不要后悔,也不要害怕承受后果。” 凤皎涂着丹蔻的长指甲深深掐进了手掌心的肉里,一言不发地听着。 “就像你在羽兰盛会上跟骁鹤所说的一样,黑白对奕,如天下格局,胜为王,败为寇,七国王者为执棋者,你我也是这其中的执子人,下错了一步便是满盘皆输,你天倾可担得起天子一怒?” 凤皎紧抿着唇,眼神冰冷。 “羽兰盛会上一曲轮回,你就该懂得我的意思,可殿下居然视若无睹。” “本宫没有……”凤皎反驳。 “那么还请殿下告诉我,萧元朗是如何得知骁鹤被南离困在皇宫,又是如何得知的那日坤域宫中的内乱?”白袭为她斟满了一杯酒,将酒杯推到她跟前,作请的手势。 凤皎拿起酒杯仰头饮尽,低头时目光也重新恢复了镇定,“太子想说什么?” …… “不应该啊,按照对你李骁鹤的认识来判断,你不可能这么怕事儿。”鱼心一脸的质疑,“你不会是要当妾吧?” “我一耳光……”李骁鹤挥起手,鱼心眼睛一瞪,她接着道,“扇死我自己,我才不可能去当妾呢?三妻四妾这种落后时代的制度早就应该被废除了。” 鱼心听她说的一愣,然后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来,“你……还真是不一样。” “我跟你说鱼心姐,不是我不一样,在我家乡都是这样教育的,没有三妻四妾,没有父母包办婚约,还可以平等和离……” 鱼心听了有些诧异,“夫妻间都是一心一意地相互对待吗?” “呃……”李骁鹤不好意思,“也不是,也有婚外情,外遇什么的,不过女的同样也可以有婚外情和外遇,也可以随便离婚……艾玛我在说什么!” 鱼心笑着用食指戳了戳她额头,“别胡扯了,我算是知道了你今儿怎么回事了?” “什么意思?我无聊呗!”她翻白眼。 “不喝酒改喝酸梅汤,坐着如此的端庄也不翘腿了,这般淑女为了谁啊?”鱼心干脆将事情交给了掌柜的,专心陪着李骁鹤聊起天来,“是不是怕白袭不要你了?” 李骁鹤心虚地低头,从小出身军人家庭的她,自知自己并不像普通女孩那样温柔可人,上高中那会儿倒是有不少男同学因为她的外貌主动追她,她倒是提议从朋友开始相处,不过一个月不到,那些男生都纷纷退避三舍了。没有一个男生会喜欢一拳能打碎一张桌子,一脚踢碎一扇门的女生,也不会喜欢凡事挡在男生前面,随时滚的一身是泥的女生。没有男生会喜欢像她这样粗犷豪爽的女子,她不知道白袭会不会也跟那些男生一样到后来就不喜欢她了。 她以前不会为了那些男生改变自己,可是却下意识地为了白袭而改变自己,若是到最后白袭跟他们一样,她一定会难受。 “一定会难受……”李骁鹤喃喃道,“鱼心姐,我很烦,从见到凤皎第一眼就开始烦。” 鱼心静静地听着,她知道眼前这个跟自家侄女差不多大的女孩背负了多少超越她年龄的东西,她却从来装作若无其事。 “她和白袭有婚约,他们在一起是天作之合,两个国家的人民都会为他们的结合欢欣鼓舞,而我,天知道还有多少人在谋划着追捕或暗杀我。” “我家乡有个名词叫小三,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词,就是夫妻之间的第三者,破坏家庭的那种女人,新时代家庭关系的杀手。”李骁鹤悲戚地抓着鱼心的手,“鱼心姐~人家不想当小三儿~会遭雷劈的~” 鱼心把她抱住拍着她后背安慰她,“瞧你这这样儿,我现在要说你是李骁鹤,估计人家都不信。你得自信点,你可是干掉摄政王和绿妖的李骁鹤啊!” “够了。”李骁鹤抬起头板着张脸道,“你越说越感觉自己嫁不出去了。” “呃……”鱼心有些尴尬,连忙转移她注意力,“你得对白公子有信心,一看他就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我就怕他深入内涵。”李骁鹤皱着眉头道,“我宁愿他是只看的肤浅的人,起码我还有张脸蛋不错。” “我个暴脾气。”鱼心一巴掌呼到她脑门上,吩咐小二再上碗酸梅汤,“给我端起来大碗喝,他要真肤浅看脸,你还能要他?” 李骁鹤严肃地点头,“说的也是。” 第一百四十八章显环到来 “好好珍惜。”鱼心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去忙活了,留李骁鹤一人独自沉默。 “来壶酒吧!”她说。 伙计也认识这位李姑娘,二话不说就去拿了壶酒过来,憨厚地笑道,“来嘞!” 李骁鹤对他笑了笑,拿着酒壶对鱼心遥遥一敬,仰头喝了起来,是温润的女儿红。 她曾想过,若这辈子真的回不去了,就跟白袭好好过一辈子,风也好雨也好,皇权斗争,江湖纷乱,她都能和他并肩面对。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有人悠悠接上。 李骁鹤扭头诧异惊喜,“显环!” 惊喜过后李骁鹤想起了答应空语一族的事不禁垮下了脸,显环见她这怪模样不禁笑问道,“怎的这副表情?不想见我吗?” “怎么可能。”眼前爽朗的姑娘换上了普通女子的衣裙,头发却还是盘上去的,插着一枚玉石簪子,淡淡的妆,笑起来明艳爽朗。一点也看不出来是那个生活在黑暗中的暗军地灵卫,也看不出她的一族身上背负着那样的宿命,如此悲哀的宿命。 李骁鹤忽然心里泛起了酸,这么美好开朗的一个姑娘,和她一样大的年纪,为什么要整日游走在杀戮和死亡的边缘。龙鳞曾告诉她,空语一族的人在不断地减少。 若有一天眼前的这个女子知道是自己杀了她的父亲和丈夫,她还会这样对自己这样爽朗的笑吗? “你这又悲又喜的,还吟诗是怎么了?” 李骁鹤抛了个媚眼,“想你想的。” “呵呵~”显环开怀地笑了笑,开始说起正经事,“是首领让我来找你的。” 李骁鹤嘴唇抿了抿垂下眸,“抱歉……” “我都知道了。”显环笑着打断了她,压低了声音道,“首领都告诉我了,坤域帝的出现是意料不到的,我们都低估了他。” 李骁鹤沉默了一会笑道,“大老远赶来很热吧,喝点酸梅汤。直接跟我回萧府住吧,我带你逛逛京城。” “嗯,好。”显环笑着应了声,谁也没有再提空语一族的事。 告别鱼心离开聚春楼后,李骁鹤直接带显环回了萧家。对于六小姐往府里带人,萧家上下表示已经习惯了,一二三直接去客房铺床,准备起居用品。 “你先休息下,到午膳时间小一会来叫你,有事找一二三就好。” “嗯,我知道了。” 房门关上,李骁鹤站在门前片刻才走。 房内显环靠着门,听着外面脚步声远去后低头深叹了口气,眼里闪过黯然。 萧府后院,萧元朗一身劲装,挥汗如雨地练着剑,萧征忆负手在旁看着。 “脚下每一步都要走稳!之前让你扎马步就是锻炼你的下盘,你看看你!”萧征忆眉头越皱越紧,一声斥责后,直接拔剑迎了上去,挥舞着剑攻击萧元朗。 萧元朗下盘不稳,被他一剑挥来猝不及防下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剑一下被挑飞了出去,不巧的是,拐角处忽然走出个人来。 “小心!”萧元朗大喊。 长剑直飞向来人,来人头轻轻一侧,锋利的剑身擦脸而过,转身时右手稳稳地抓住剑柄,将剑负在身后,来人淡然一笑。 “真是勤奋啊!”李骁鹤道。 “小鹤你没事吧?”萧元朗急忙跑过来抓着她检查,“有没有伤到你?” 萧征忆见他那德性怒道,“你六妹身手比你好多了,你还想伤到她?没用的东西!” 李骁鹤笑了笑,“将军,我有事找你。” “你继续留在这儿,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再回去。”萧征忆对李骁鹤道,“去书房吧。” 萧元朗不满地撇撇嘴,“扎就扎。” “扎完马步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李骁鹤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奥。”萧元朗难得乖巧地点头,比起李骁鹤来,他更像弟弟。 “萧将军,我想见皇上。” 一进书房李骁鹤便开门见山说出来由。 “内乱一事已落幕,李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我那支在暗中相助拦截绿妖的势力来自何方?”萧征忆转身,神情威严。 “不可以。”李骁鹤不假思索地回绝,萧征忆不是简单的人,因此她没必要跟他假意推脱,直接拒绝反而不会让他反感。 她如此干脆地拒绝不禁让萧征忆目露诧异,随即恍然一笑,这个女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性格才让人讨厌不起来。 “三日后皇上会在幸天台大宴全臣,论功封赏,到时作为平乱功臣,你自然能见到皇上,何必急于一时?” “当然急了!我……”李骁鹤的脸诡异地红了一下,嗫嗫喏喏道,“那个天倾的大皇女说是来坤域找未婚夫,谁知道她看上了谁……” 萧征忆长长地“奥”句,然后噗嗤一声笑了,揶揄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本将军不懂女儿家心事,还请多担待啊~” “萧将军你真是!”李骁鹤忍着一身鸡皮疙瘩使劲表达害羞不安,“羽卫盛会时她便故意针对我找茬,谁知道她在皇上面前怎么说我,更何况南烜现在可是太子了……” 萧征忆哈哈大笑,眼前这个女子从她出现开始就表现的太完美冷静,让他一时忘记了她不过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而已,即使再坚强厉害,再冷静可怕,也会有小女子春心荡漾的一面。现在想想,她所表现出来的运筹帷幄,沉稳心机都是为了南烜。 这一点让萧征忆十分放心,女子最终的归宿都是嫁人生子,即使她手中拥有多大的势力,最终也都是属于南烜的。 想到此萧征忆一下释然了,之前对李骁鹤的戒心与疏远也散了大半。他慈父般地拍拍李骁鹤的后背,语重心长道,“你也是我萧家六小姐,为父自然会帮你的。” “谢萧将军。”李骁鹤咧嘴笑起来,“那我这就出去了,有个朋友来找我了。” “去吧去吧!”萧征忆笑,既然以后是坤域未来帝王的人,他多宠着些也好。 李骁鹤甜滋滋地走了,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再长时间的相处和恩情,也比不上血缘亲情和一族的兴衰,更比不上权势。 出了书房便发现萧元朗不知在外面呆了多久,大概也听了不少,她光专心演戏居然没有察觉到,不过萧元朗却不会以为能躲得过他神功盖世的六妹的耳朵。 “那个,你真要嫁给南烜啊?”萧元朗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连忙补充道,“其实南烜挺不错的,人英俊的只比你三哥差那么一丁点儿,现在又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不过……” “不过?”李骁鹤笑眯眯地等着他说。 “不过……”萧元朗攥了攥拳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路把她拖到外面凉亭处,劈头盖脸说道,“妹啊要不你再考虑一下?我不是说南烜不好,那是我发小我知道他算是难得好男人了,可是……” “他是皇家的人啊……” 最后一句话萧元朗的语气充满了悲哀而无奈,李骁鹤心中一滞,看来她这三哥比她想象的懂得更多。 “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吃午膳的时候,萧府的下人换了一张直径四米宽的圆桌子,摆上了近十几副碗筷。 “这是大公子亲自去岩木轩订的。”小一这么告诉李骁鹤。 李骁鹤汗颜,一到吃午饭时间,唐茗从古月王府回来了,萧瑞雪从宁国公府那儿回来了,虹越和从云早上桌巴巴地候着了,显环一脸笑意地来了,萧唯远还是挺明智的。 “挤死了。”萧美月嘟嘟囔囔地抱怨。 “怕挤到旁边蹲着吃去。”李骁鹤道。 “噗!”萧元朗一笑,桌上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姨娘心里直骂自己女儿。 “饭桌上吵架像什么话?”萧征忆训道。 萧美月正要开口就接到三姨娘警告的眼神,只好悻悻地闭嘴,临了还不忘瞪萧元朗一眼,明明是自己亲哥非要帮着外人。谁也没想到这李鹤,啊不,李骁鹤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搭上了三皇子南烜,还胆大包天参与了内乱,现在立了大功,就等着三日后幸天台国宴时封赏,说是要封郡主,连皇帝都要要给她三分薄面,萧府哪敢得罪她。 “对了小鹤,我刚才退朝回来,皇上答应见你,用过午膳便进宫见驾吧!” 饭桌上莫名地静了静,几个姨娘相互看了看,萧美月和她娘也诧异地对视,其中的羡慕嫉妒无法言说。虽说是一品将军府的女眷,但也只有大夫人在受封诰命夫人时曾进宫被皇上召见过,其他人哪个不都是在羽兰盛会这种大事上才能远远瞥上一眼,更别说那些连羽兰盛会都没资格去的姨娘们。 萧美月私下撞了撞萧元朗,好奇又嫉妒地问道,“她见皇上干嘛?” “关你什么事!”萧元朗一听这事就心烦哪有心思理会她,一想到六妹以后就要嫁到皇宫中去,做那三宫六院妃子中的一个,他的心里就膈应。 “谢将军。”李骁鹤笑着谢道。 “叫爹吧。”大夫人忽然开口道。 “既然进了萧府就是我萧家人,叫将军太生份了,若是以后出嫁了也得称萧氏。” “姓也得改吗?”萧瑞雪怯怯地问。 饭桌上的气氛忽然凝固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心乱了 “娘,这种事以后再说吧!”萧唯远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 几个人都以为毕竟人家养父还在这里坐着呢,就开口让人家改姓也太那啥了。 李骁鹤也没有做声,她知道这其实是萧征忆的意思,大夫人也不过是代他说出口而已。之前她无权无势,萧征忆如此干脆地接受了她,未必就没存着为萧家五个子女当挡箭牌的心思,她改不改姓也没多大关系。 可现在不同了,她助王将平了内乱,立了大功不说,还可能嫁给太子,而且看那日太子急于灭口的样子,甚至可能是正室,若无意外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如此大的一尊佛,萧家可不得好好供着栓紧么! “此事以后再议。”萧征忆说。 吃过午饭进宫前,从云将李骁鹤叫进了自己院子里,虹越待在旁边逗着丹朱。 关于丹朱的事,她坦白地告诉了风之浣也问他是否能割爱,结果人家风三少爽快的不得了,直接赞叹丹朱既然找到了自己的归处,欢欢喜喜地将丹朱交给了他们。搞得李骁鹤郁闷,亏她还为此纠结的不得了。 “创源练的如何?” 从云的开头万年都是这一句话,似乎这才是最重要的。李骁鹤回想了下,发现这次的内乱最淡定的就是从云和虹越了。 最开始她跟这两个人说出自己的计划时,虹越正在逗丹朱,听完了还是在逗丹朱,而她的从云爹听完了就叮嘱了句“记得练功”就没了。后来内乱落幕,整个京城的人都心惊胆颤地等待结果出来时,这两位正在玩她制作出来的纸牌,见她回来了也只是说了句开饭了,简直不能再淡定。后来她实在忍不住问了句,“你们就不担心吗?” 从云抬抬眼皮,“有何担心?” 虹越动动嘴,“不过一场内乱罢了,还没有当年考试的难度大。” 李骁鹤:“……” 莫留山的考试到底有多恐怖?考高数还是八级?特么居然比战争还可怕? “没有任何进展。”虽说从云之前说创源练到第二层算不错了,但是真的一点没有进展她还是很羞愧。 “嗯。你要进宫?”从云似乎只问一问。 “是。”李骁鹤不想瞒着他们,虽然虹越还是那个诡异的莫留山的人,不过这些天看起来也成了一伙的了,“为了一个约定。” “既然是约定,便去吧。”从云说。 “丹朱,说再会。”虹越托着丹朱,丹朱歪头看着她,这种组合居然意外地萌。 李骁鹤一下被刹到了,一下想到了那只蠢萌小白马,在萧府安定下来后她便托萧元朗四处去找过,可不老林根本无法深入。 她忍不住叹气,感觉这白马一直和她处于离散状态怎么搞的,没缘分是咋的? “那我走了?”李骁鹤问。 “走吧。”从云道。 李骁鹤纳闷地离开了,实在不能理解若只为了问自己一句话干嘛搞得这么神秘。 她刚离开,从云的脸顿时布满了担忧。 “太慢了,若按她这种速度,到时去了莫留山也不能提高,进了那里绝对会死。” “这次的坤域内乱她忽略了皇帅和大皇女的作用,若非我和白袭出手,那两个人不可能轻易放过这次的机会。这样的程度,根本不可能通过莫留山的考试。”虹越头一次如此严肃地说这么长一段话。 “我如何不知道。”一向睿智的从云的眼里居然满是无奈和茫然,“此事一向是急不得的,百年一人,但是来不及了啊……”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皇宫,御书房。 “李骁鹤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来人,赐座!”南明放下手中奏折,笑的好似寻常老翁。 “谢陛下。”李骁鹤也不客气,往后一靠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不愧是女中豪杰啊!”南明赞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此次内乱多亏了你才能杀了南离那贼子,你这是讨赏来了么?” “皇上猜对了,我还真是来讨赏的。”李骁鹤乐的接着他的话来开头,“李骁鹤不过一介女子,没有什么大志愿,此次襄助平定内乱也不过是为了……” “为了什么?”南明饶有兴趣地问。 李骁鹤双手绞了绞,随后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为了南烜。” 南明显然很满意她的回答,“自古婚姻大事需要双方两情相悦,但是朕的太子可没有向朕提起此事啊~” 李骁鹤像是着急了,连忙从腰间掏出一个东西来,“这是南烜亲手交给我的!” “凤血佩!”南明也感到诧异,据萧征忆从言,南烜确实喜欢这个女子,但是他没想到南烜居然将凤血佩给了她。凤血佩乃是云妃出嫁时其母所赠,如今也算是云妃的遗物了,对南烜来说,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 李骁鹤见南明犹豫,便知道他多半是信了,索性再加把火,“陛下是不是嫌弃我身世背景,不如那天倾大皇女身份高贵?” 南明被她这大胆的一吼给震了震,当然不是因为被吓到了,而是那内容。南明心中顿时一片了然,他就奇怪这李骁鹤怎么忽然急着赶在幸天台大宴前,就急哄哄地跑到他跟前求赐婚了,原来是因为吃醋了啊! “朕倒不知道,大皇女居然心仪烜儿,不过……”南明腔调转低,“那位紫衣公子似乎跟你关系不一般啊~” 李骁鹤心里一下堵了,她从来都是顺心而为,最不愿违心地说话,更不愿违心地说出对白袭无情的话,哪怕白袭不在这里。 “我不喜欢他。”我爱他。 “原来如此。”见她那愧疚的表情,南明也猜到了些什么,估计是那男子单相思于李骁鹤,而李骁鹤倾心于烜儿。 “既然如此,朕会在幸天台大宴时,当众允你一个要求,到时你自己提出赐婚,大皇女必然不会再强求。” “谢陛下!”李骁鹤这回是真喜出望外。 御书房门外,两道人影伫立已久。 “如何?”凤皎志得意满地问,“太子可清楚了?你所选中的人在求嫁王将呢~” 白袭一言不发,脸色冷漠的好似一泓冰冻万年的湖,转身离开。 身后凤皎笑的轻蔑。 夜,明月高悬,柔光清冷如水。 萧白袭坐在石台前手执一枚棋子,台上的石刻棋盘上也摆了不少棋子。 “公子。”桑宁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兴高采烈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李姑娘让我请你过去一趟。” “不去。” “我猜李姑娘肯定是要……什…什么?”桑宁张口结舌,不敢置信地问道,“公子你刚说啥?我是不是听错了?” “不去。”白袭面无表情地落下一子。 桑宁一下呆住了,公子是怎么了?平时被李姑娘那么嫌弃都上赶着贴上去,每次都是被连威胁带哄占够便宜才肯走,今儿个李姑娘亲自相邀,居然这么干脆地拒绝了? 他抬头看看天气,可惜是晚上,否则他可以看一下太阳是不是打北边出来的。 他来回晃了七八圈,也没听见他家公子开口反悔,犹豫了下还是去回话了。 白袭轻轻落下一子,手半天没移开。 萧府东厢房。 李骁鹤坐在一桌菜旁心情杂乱,今天在聚春楼听见鱼心说的那番话后,对于她和菜白袭之间的关系她觉得有必要整理一下,既然自己已经不能自拔了,那么还是表示一下比较好,总不能老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于是她就亲自做了几道菜,借着感谢他在太和殿前的相助趁机把事情说开。 怎么还不来?桑宁是不是忘记了?还是路上耽搁了?李骁鹤攥着玉笛胡思乱想。 哎呀~这种夜半会情人的感觉真是好羞涩啊!她捂着脸使劲摇头。 结果桑宁一进来就看见她一个人捂着脸猛甩头的诡异画面,吓得他心一抖,这大晚上的,一个个的都中邪了是吧! “李姑娘?” 李骁鹤刷的放下手坐直身子,假装淡定地问道,“你家公子呢?” “呃……公子……”桑宁瞬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了,“他有点忙……” “奥……”李骁鹤失望地低下头。 这小可怜样儿看的桑宁可虐心,脱口而出道,“要不我再去问问?” 说完他就想抽自己大耳刮子,但一看到李骁鹤那期盼的小眼神刹那闭嘴了。 “路上小心啊!”李骁鹤站在窗前挥挥手送别,心里想着下次得跟桑宁说说让他们别爬窗直接走门,这门都好好开着爬什么窗啊真是,多不好的习惯! “公子。”酝酿了许久,桑宁才扭扭捏捏地走到白袭跟前道,“那啥,李姑娘问你是不是真的很忙,能不能抽空过去一趟?” “不去。”白袭的表情一丝波澜都没有。 桑宁深深叹一口气,这下再看不明白他也枉费自己跟了公子这么多年,这两人肯定是闹别扭了,真是糟心。 “啪!”桑宁钻过窗子落地有些不稳,这么长距离,这么几趟他也有些累了。 “怎么样?人呢人呢?”李骁鹤忙问。 “李姑娘,你和公子是不是吵架了?” 李骁鹤蒙了,吵架?上次他们在太和殿见面那次,白袭直接黏糊到萧府了才走,临走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吵架了? “桑宁你给我说实话。”李骁鹤脸色有些冷然,“他是不是跟凤皎在一起?” “啊?”桑宁立刻反应过来,“我桑宁发誓绝对没有,公子一个人坐在院子下棋。” 李骁鹤沉默了,“辛苦你了,你回吧。” “奥。”桑宁偷偷观察了下她的脸色,“那我回去了,李姑娘你早点休息。” “嗯,谢谢,我知道。” 李骁鹤对着打开的窗子发了半天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又是委屈又是酸楚的情绪充满心脏,她憋憋了嘴,想哭。 “呼!睡觉!”李骁鹤闷头钻进了被窝。 “公……公子。”桑宁平息了下紊乱的气息道,“李姑娘睡了。” “知道了,你也回去睡吧。”白袭说。 “奥,公子还不睡吗?” “我稍后下完棋便去睡。” “奥,那个公子……你这步棋想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不过几趟路,居然喘成这般,明日去绕城墙跑上三百圈……不穿上衣。” “天气真好,月亮和太阳都好可爱,公子我去睡了,晚安!” 指尖一枚白子许久没有落下,白袭举着棋子许久,突然猛地挥手射向身后树木,划破空气的细微声音后是树木折断轰然倒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分外刺耳。 “唉……” 紫色身影离去,空留一盘棋局和一棵拦腰折断的一米直径的树,断裂处嵌着一枚莹润如玉的白色棋子。 桑宁从屋中走出,看了眼那棋局。 白棋死局。 公子,你的心乱了。 第一百五十章山有木兮 早上起来的时候,李骁鹤觉得自己像是一夜没睡一样,因为昨晚桑宁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在脑海里清晰回放。 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根玉笛,指腹摩挲着玉笛上的刻痕,直到听到有人喊她才反应过来,门外敲门声响了有一会儿了。 门打开,一二三端着洗漱用品走进来。 “小姐往日这时已经洗漱了,今天睡过了头吗?”小一挺着壮硕的身子问。 “啊……是,昨晚睡迟了。” 小二眼尖一下扫到了那桌早就凉了的饭菜,连忙拽拽小一的衣服,指着桌子。 小一看到那动都没动过的酒菜心下便一片了然,昨晚这位主忽然突发奇想要自己下厨做菜,萧府小姐哪位自己下过厨啊,尤其还是这位六小姐,要出了点事,还不是掉脑袋的大事,一个个都在那侯着,盯着。 好在六小姐看起来鲁莽,做菜倒也是一把能手,忙活了半个时辰才张罗了这么一桌酒菜,还放了两个酒杯,看起来是有客人要来的,这大晚上的只有心上人了。 不过看这样子,怕是昨日空等了一夜。 “小姐,王将大人才登上太子之位,怕是有许多事要忙活,一时间怕是没空闲。” 南烜?他忙不忙关我什么事?李骁鹤愣了愣,随即注意到了她们放在那桌凉了的酒菜才知道她们误会了。 “我知道,不要紧。”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悲伤来,在这权利的游戏中,她竟连心中想的那个人都不敢说出来。 “小姐,太子来找你了!”小三急哄哄地跑进来了大喊。 小一笑道,“肯定是来道歉的。” 李骁鹤干笑了几声,“呵呵……” “李骁鹤!你到底想做什么!”南烜一进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怒吼。 一二三一下蒙了,“小……小姐?” “那个,你们先出去,把门带上。”李骁鹤努力在盛怒的南烜面前保持淡定。 “是。”一二三犹犹豫豫地走了。 门外聚集了一堆萧府下人看热闹,一大早的都看见太子气势汹汹地来找六小姐,看那样子,怕是要动手啊! “怎么回事?”萧美月听到风声就幸灾乐祸地跑了过来,“太子进去了吗?” “回五小姐,太子一进去就大喊‘李骁鹤你到底想干什么’,然后门就被关上了。”丫鬟见问话的是五小姐,一点也不敢隐瞒地全部说了,开玩笑,这五小姐可刁蛮~ 显环站在人群里,目光担忧。 房内南烜目光灼灼,“你想做什么?” 他昨晚刚从习陵那儿回来就被父皇叫到御书房去了,明示暗示地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又问了些李骁鹤的事,然后又不明不白地谴责了他作为男人不该让女子主动。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就说父皇你有啥事直接说吧!坤域帝见他儿子不开窍,也就开门见山地把李骁鹤来求赐婚的事说了。南烜听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狂喜,第二个反应便是疑惑,第三个反应便是愤怒。他也不笨,在坤域帝前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来萧府了。 “抱歉,我没想利用你的感情,但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想法了。”南烜早晚会知道,她一开始就料到南烜会生气,却还是做了。之前她也纠结了很久,她一向就很讨厌那种明明不喜欢对方还享受着对方给予的女人。 “我的确很生气。”南烜的脸更黑了。 “但是生气的不是你利用我,而是你利用自己的终生大事来达到目的。我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都不应该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我不是真的打算……”李骁鹤显然没想到他生气的是这个。 “李骁鹤!”南烜似乎更加生气了,“你以为自己是在跟谁提要求?那是坤域帝,一国的皇帝,这个国家的天!” 李骁鹤被他训的哑口无言。 “从第一次在虞安城见到你我就知道这个女子胆大包天,也正是这点吸引了我。你这个妖女就像什么也管不了,什么也无法让你弯腰折首,王将,皇帅,大皇女,皇子这些天之骄子在你面前似乎什么也不是。”南烜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可是,可是这次不一样啊!他是皇帝,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耍花招。” “李骁鹤,你太猖狂了。” 太猖狂了……是吧,自己的确猖狂了。一直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另一个民主进步的现代世界,一直下意识地瞧不起这个落后的古代社会,但是她又能如何呢? “皇权,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不是吗?” “你!”南烜忽然睁大眼,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拳头一下握紧。 “那我又该如何?明明白白地告诉高高在上的皇帝我想让地灵卫恢复自由?怕是我跪在地上求他他也不会答应吧!”她冷笑。 “地灵卫?”南烜恍然大悟,“所以龙鳞答应相助的条件是这个?” “是约定。坤域未免太过贪婪,龙鳞的一族……已经在衰落了。”李骁鹤甚至不再忍心说下去,“十五岁的孩子就要全部进行训练,上战线,半生过着血腥的生活,困在落后的村落,守着贫瘠的土地。” “我认识一个女子,跟我一般大,却已经成了老练的地灵卫,她的丈夫和父亲都死了。”李骁鹤的眼早已通红,“是我干的。” 南烜轻轻抱住她,“我帮你。” “别趁机占便宜啊,要让人看到了我就抽死你丫的。”李骁鹤嘀嘀咕咕一把推开他。 “放心吧妖女,白袭忙着跟……”说到这里南烜突然戛然而止,小心地观察她。 李骁鹤就跟没事人一样,“有事说事,说完就走人,我要出去玩了。” “是要多出去。”南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嫁了人后就出不去了。” 李骁鹤扬手就要抽他,南烜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在开门之前忽然转身认真道,“妖女,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不要在别人面前说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李骁鹤感激一笑,“谢谢。” “太子妃不用多礼。”说完这句他一把拉开门闪人,身后一个脸盆飞射而出。 “哈哈哈!”南烜大笑着离开。 “太……太子……”萧美月伸出手,却连南烜的背影也没碰到。 怎么回事?萧府的人一片茫然,这太子是满脸怒气地进了六小姐房,然后仰天大笑地出来了,被脸盆砸了都那么开心,心情换的忒快了啊!看来这两位是好事将成了,六小姐可真有手段。 “哼!”萧美月恼怒地看了李骁鹤的房门一眼,跺跺小脚气愤地走了。 李骁鹤拉开房门,对着人群里的显环眨眨眼睛,“出去玩吧!” “嗯。”显环笑着点头。 临走之时发生了一件让李骁鹤心中复杂的事,从云和虹越离开了。 信是小一整理房间时发现的,唐茗和自己带来萧府的人的生活都由一二三负责,这也算是萧征忆给她的优待。 “唐茗呢?”她问。 “唐小姐一早就出去了。”小一回道。 估计又是去古月王府了,李骁鹤忽然生出了一丝丝的寂寞来,将信揣在怀里,搂住显环的肩膀感叹道,“幸好还有你陪我啊!” 夜幕降临,李骁鹤躺在屋顶上看着从云留下的那封信。 闺女,你看到这信时我和虹越已经离开萧府了,丹朱留在你身边。你怕是早已猜到了,我也是莫留山的人。 我将你当作自己的闺女,因此在这里告诉你,从你走出云泽的那一刻开始,你最后的路就只能通向莫留轩辕门。空语一族的自由不仅掌握在坤域皇室的手里,也掌握在莫留山的手中。你手中的锦绣山河图务必收好,尽快将创源练至大圆满,七国之事可参与却不可深陷权势利益之中。等此间事了便来莫留山吧,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若有一日,七国无你容身之处,莫留山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不因为你是云泽少女而因为你是李骁鹤,我的女儿。 另外虹越要我转告你,他并不讨厌你,让你以后不要那么怕他,一百见面希望你可以像抱黄翔那样抱他一下。 “我怕他?真是……”李骁鹤不屑,然后深深地无语了,她还真有点怕那小子。 夜深人静,她不知道第几次地抬头仰望头顶的这片熟悉的星空。 自腰间抽出玉笛,月下千里升泉城,一曲《轮回》,萦绕千里,缥缈众生。 不远处的聚春楼上,鱼心红袖添酒,可惜客人没有心思欣赏,一心只在那从萧府传来的笛声之上。 “鱼老板,我该如何做?”南烜问。 “昨日骁鹤就在你坐的这个位置上,吟了诗,问世间情为何物,今夜你就问我该如何做?”鱼心放下酒壶,无限感慨,“我告诉她的是好好珍惜,我告诉你的也是一样。” 南烜低头想了半天,然后抬头向鱼心笑着抱拳,“多谢鱼老板!” 萧府从云和虹越原来住的那个院子,白袭负手站立空旷的院中,目光正对着东厢房的屋顶,笛声飞出的地方。 夜风轻拂,衣袂微动。 一夜无眠,就那般随着笛声沉默。 第一百五十一章帝王签 此次内乱落幕,朝廷的权力核心再次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文国公除了个封号外实权都被剥夺了,苏丞相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是皇上开始任用新人了,更有传闻说,皇上可能要提拔某位科考新秀为右相。 而这次的幸天台大宴显然就是皇上表达态度的机会了。幸天台虽不像羽兰盛会那般隆重其事,但是却是非常少有的,也只有皇帝才可以召开,距离上次幸天台大宴还是七年前与尚翼一战的事了。而这次似乎那位尚翼皇帅也要参加,真是世事难料。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萧家此次在内乱中明确站对了位置,上下都获得了相应的封赏,萧府几个子女都可以参加幸天台大宴,连在外忙碌的萧俊武都特地赶回来参加这次的皇家宴席。 而让李骁鹤感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便是镇北将军荆漠北似乎也会赴宴。想来也有道理,荆漠北虽然没有及时站在太子这边却也没有选择南离,况且他手里还有支镇北军,坤域帝怎么也不会冷落了他。 “想什么呢?笑成这般?”萧瑞雪问。 “没什么,之前还没去过庙里上香,有点期待罢了。”李骁鹤此时站在半山腰上的小路上,景色倒是不错。 今日一早大夫人便派人喊她,说要带着府内家眷去普渡寺上个香,还愿。李骁鹤本来不想去,但架不住大夫人和萧瑞雪劝,只好跟来了,一路上她也心不在焉的。 “真是没见过世面,普渡寺是皇家供养的寺庙,今日是斋戒日,定有许多官宦人家的女眷去庙里上香,你可别给萧府丢脸。”萧美月尖刻地训着李骁鹤,看见她笑就心烦。 李骁鹤就当没听见一般,倒是萧瑞雪以为她心情不好,忐忑不安地问道,“小鹤可是因为从云老先生和虹越少侠的离去而担忧?” 萧瑞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因为自那日太和殿见面后,白袭已经有整整两天没有来找过她了,身边连燕寻和江玄的气息都消失了,难道是神风出事了吗? 萧瑞雪见她不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劝慰了两句也不再提起此伤心事。 “累死了~”萧美月用丝帕擦着汗,累的小脸通红,站在原地不再走。 “美月再坚持会儿,快到了。”萧瑞雪也累的够呛,满头的大汗。 普渡寺远在太衍山之上,足足有数百米之高,而萧家俩姐妹毕竟是养在深闺里的女子,能走到这么远也算不错了。至于大夫人绝对是有些功夫底子,才能走在她们前面。 李骁鹤倒是轻轻松松,连粗气都没喘。 “先帝为表虔诚修了这么高一座庙,可真是苦了我们。”萧瑞雪哀叹一声后发觉李骁鹤一点都不累的样子惊讶不已,“你真厉害。” “我看你硬撑到几时!”萧美月不服气。 李骁鹤笑了笑没做声,这么点路算的了什么,当初在越南边境执行任务时,什么山没爬过,什么水没越过。 到了半山腰上,见到人来人往的普渡寺庙后,李骁鹤才知道为什么这俩姐妹这么积极地要来了。 “小鹤一起去求姻缘签吗?”萧瑞雪眨巴着大眼睛的样子实在很难拒绝。 “她现在哪用得着求姻缘啊!”萧美月酸溜溜地说了一句,被大夫人眼神淡淡地瞥了一眼,连忙闭嘴了。 “都去吧,我去见见主持。” 庙里香火兴旺,又去萧美月所说今日是个特殊日子,等了许久萧瑞雪才跪拜在蒲团之上,萧美月也无比虔诚地摇着签筒。 李骁鹤没什么兴趣便四处晃来晃去,观察这异世的寺庙是个什么样儿,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她倒没事,身后反而痛苦**。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李兄!” 李骁鹤本打算转身就走,听这惊喜地声音只觉得耳熟却一时没想起来,回头一看果然是熟人,曲百与! “好久不见,曲兄何时来的京城?” 曲百与虽还是一身布衣在身,但李骁鹤还是能看出来布料不差,想来他过得不错。 “你……你……”曲百与指着她结结巴巴半天才问出来,“你怎的变成女子了?” 李骁鹤一笑,“我本来就是女子,只是行走江湖,男装方便多了,曲兄莫怪。” 曲百与的神情除惊讶外还有欢喜,心里积压的情感瞬间挤满了胸腔,满脑子都是原来她是女子,真的是女子,太好了! “曲兄,发什么呆呢?”李骁鹤挥挥手。 “啊?啊!我一时惊讶过度了。”曲百与按捺住满腔欢喜打量着眼前人,李兄穿着男装英俊,穿着女装也这么美丽动人。 “你刚才急急忙忙地干嘛呢?” 提到这个曲百与才想起来,“适才有几位姑娘……追着在下不放……在下……” 听他磕磕巴巴地解释,李骁鹤懂了,原来是躲桃花啊,“我陪两个姐姐来的,一起进去拜拜吧!你不是还要考科举吗?” 曲百与哭笑不得,“李……姑娘,科举考试已经在前些天便放榜了。” “是吗?”李骁鹤也不关注这些,“什么时候的事?曲兄考的如何?” “羽兰盛会后两天,不才忝列首位。” “状元啊!”李骁鹤惊讶,“曲兄真才学!” 曲百与边走边谦虚,被她夸的脸通红。 “小鹤?”萧瑞雪老远就招手,看来求的签不错,模样开心的很。 “这位是我朋友曲百与,这是我四姐和五姐,萧瑞雪和萧美月。” “见过曲公子。”萧瑞雪盈盈一拜。 萧美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跟着见礼了,她已经会吸取教训了,李骁鹤身边的人甭管男女,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见过两位小姐。” “四姐抽的什么签啊?”李骁鹤笑问。 “上中签,美月是上上签,陪我去师父那边解签可好?”萧瑞雪笑的甜蜜。 “快点快点。”萧美月急不可耐。 “女施主这签是真正的姻缘签,金玉良缘天注定,破茧成蝶指日待。若求姻缘可谓是极好。”僧人话语转折,“不过之所以是上中签,而非上上签,便在于这好姻缘必将有一番波折,破茧可成蝶,也可胎死腹中。” “多谢师父。”萧瑞雪皱眉头攥着签文。 “怪不得我的是上上签。”萧美月先解的签,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边笑的合不拢嘴,一边追问是大官还是皇子。 “事在人为,别太担心。”李骁鹤安慰。 那解签的僧人听她说了这么一句,脸上笑了,“这位女施主倒是明朗人,不知您可求了签?要我给您解一解吗?” “我不是明朗,我是明白。”李骁鹤笑着打哈哈,“我没有求签。” “女施主为何不求呢?”身后有人问道。 解签的僧人双手合十,“主持。” 四人转过头,身后站着一位老僧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大夫人站在他身边。 “曲百与见过夫人。” 大夫人点点头也不奇怪,也不多问,李骁鹤一向朋友多。 “因为我怕我的心愿佛祖无法达成。”李骁鹤笑着回答,“因此也就不抱希望了。” 萧美月笑了,“什么愿望佛祖达不成?” 主持不责怪她无礼,“施主不妨试试?” 李骁鹤看着老者沉静如水的眼睛,忽然觉得试试也无妨,转身便跪在了蒲团上,“若我有三个心愿呢?” “那便求上三次签好了。”主持笑说道。 “好。”李骁鹤在蒲团上对着上方庄严肃穆的佛像磕了三个头,然后拿起签筒。 “啪。”竹签掉下,她拾起来交给解签师父,那僧人拿到签后,先是惊讶,然后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签交给了主持。 “怎么了?”萧美月凑过去好奇地问。。 “主持这签说的是什么?”萧瑞雪问。 “二位稍安勿躁,还有两次一起都抽了一起解签也好。”主持神色自若地将签放回去。 “也好。”李骁鹤重新开始求签。 这次主持直接将签接了过去,然后露出了和那僧人一样的惊讶表情。 “女施主你可知这两签有何关联?” “这两次都是同一支签。”她看到了。 “还有这么巧的事?”萧美月急忙道,“主持你就给我们说说这签文嘛!” 主持慢条斯理地将签放回去,“这支签没有签文,因此也解不了。” “没有签文?”萧瑞雪感到不解。 “可是弄错了?”曲百与也追问。 “没有弄错,这只签乃第十三签,确实属于签筒内的。”主持双手合十,对李骁鹤说道,“看来女施主所求之事确是连佛祖也帮不了啊!” 一时几人都没有说话,看向李骁鹤的目光有些复杂微妙,最终还是萧美月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许的什么愿啊?” 李骁鹤沉默半晌笑道,“不是还有一个愿望吗?我再求一次好了。” 跪下,磕头,求签。 她拾起掉下的竹签,握在手里,萧美月踮起脚偷看了眼惊呼道,“还是那支签!” 这下就连大夫人也面露惊讶之色,“主持,这……” “女施主,天意如此。” 第一个愿望,回到原来的世界。 第二个愿望,任世事纷乱,愿好友亲人都能平安终老。 第三个愿望,愿与白袭厮守终老。 “算了,我就说佛祖也帮不了我。”李骁鹤强笑着将签插回了签筒里。 “小鹤……”萧瑞雪面露担忧。 “让你平时欺负我……”萧美月低声嘀咕。 “回去吧!”大夫人道。 待李骁鹤一行人走远,那解签僧人才上前疑惑地问道,“主持,那支签明明有签文的,而且还是……” “帝王签。”主持看着李骁鹤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女子最富贵也不过抽到凤签,而这女子却三次抽中了帝王签。按签文所说,七国之幸,她之不幸。” “她之不幸?”僧人不解。 主持长叹,“三个必须登上帝王之位才能达成的愿望,如何不是不幸呢?” 第一百五十二章遭调戏 比之羽兰盛会还要更折腾人的幸天台大宴,再次天不亮被拖起来打扮的李骁鹤算是理解古代女子为什么早衰了,尼玛睡不好当然会早衰啊! “宴会不是晚上吗?干嘛起早?” “大夫人说是要教一些礼仪,而且下午就要提前到场,现在起来精心打扮下嘛!” “别给戴那些乱七八糟的,上次那兰花簪子呢?”李骁鹤这次去可是凶多吉少,逃命要紧,要是坤域帝当场撕了她,得跑的动啊! “小姐说哪里话,您现在可是整个京城所有官家小姐最尊贵的了,这次是陛下亲自召开的幸天台大宴,怎么能还戴上次的那套首饰呢?”小一对自家小姐的不自知感到好笑又无奈,随即打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首饰,“大夫人送来的。” 猜到了,李骁鹤露出讽笑。 “插一个簪子就好,这些东西弄脏了可不好,怪可惜的。” 小一打趣道,“小姐这是去参加宴会受封,又不是去打仗,怎么会弄脏呢?” “就带一只簪子就好。”李骁鹤脸上没了笑意,“红玉簪子,不容易弄脏。” 小一心里咯噔一声,红色…… 临走之时,李骁鹤将枕头下的玉笛小心翼翼地包好,藏进袖子里,“走吧。” 幸天台位于皇宫东殿的正前方,东南西北四殿拱卫的正中央,和太和殿位于同一条中轴线上,是坤域开国帝王惠帝建国时封赏功臣的地方,与太和殿的规格一样有着百步玉阶梯,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 马车停在正阳门前,李骁鹤被小一扶着走下马车,旁边停着许多华丽的马车,正殿前已经挤满了衣着华丽的女子。 “好多人啊!唉,莫子画!”萧美月立刻见到了熟人兴冲冲地跑过去。 萧瑞雪也看到了熟人,跟大夫人打了个招呼后也开心地跑了过去。大夫人也有自己的圈子,跟一干命妇凑一起去了。 “小鹤不去找熟人吗?”萧唯远问道。 李骁鹤自嘲,“这京城我哪有熟人啊!” 萧元朗忙凑上去,“这些人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配的上咱们小鹤!” “我不是熟人么?” 这高冷的女王腔调,李骁鹤露出笑容。 自古月王府下来的女子,一身钟爱的火红色广袖高腰裙,腰间是蹭蹭叠叠的千层绫腰带,半头长发高盘起,剩下的头发放在右侧,衬着玉白的脖子冷艳高贵。 林加南一身蟒袍,玉带加身,风流倜傥地跟在她身后。结果被唐茗一个眼神扫过来立刻停住脚步,这男的太招桃花了。 “你们俩这是成了?”李骁鹤凑上去问。 “借住罢了。”唐茗蹙眉,“姓白的呢?” “提他干嘛?你不是挺讨厌他的嘛?”李骁鹤打着哈哈,“咱们去前面看看。” 前面老远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圈子,几个年轻公子正说的热闹。 “当时情况那叫一个危急啊,太子带着黑影卫就冲了进来,南离那贼子急了,连忙下令射箭,当时我们都以为要射的是还是三皇子的王将大人,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倒是说啊!” “裴公子你就快说吧!” “别吊我们胃口了~” 那人抑扬顿挫地讲的精彩,引得周围一干大家闺秀急得不得了。 “我初来京城时,这些人还口口声声喊着摄政王大人,今日便是南离贼子。”李骁鹤心有戚戚地感叹道,“真是世事无常啊~” “你今日怎的如此多感慨?”唐茗疑惑。 李骁鹤对她咧嘴笑了笑,开玩笑一般地问道,“只是好奇,今日我来这幸天台是来受赏加封的,风华无限,是否来日我也会被人称为乱臣贼子?” “胡思乱想些什么?”唐茗斥道。 “瞎说的而已。”李骁鹤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唐茗,今夜幸天台大宴上,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轻举妄动,答应我。” 唐茗脚步停下,目光凌厉地注视,随即开口,“好,我答应。” 所以说李骁鹤很信任唐茗,她永远是那个什么也不问就支持自己的人。 “那美的那叫个惊心动魄!穿着永安公主的红嫁衣,站在墙头上,那太阳照过来我都晃眼睛,我硬是睁眼看过去,南离气的咬牙切齿地喊了句‘李骁鹤’。后来云妃娘娘和萧三公子就被挟持过来了……” “我听我爹说那李骁鹤可真能打,在太和殿前跟杀神一样……” “后来南离临死还指着她,喊着她的名字,真是红颜祸水啊!” 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李骁鹤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被人群包围的那人正好在人堆里看见这回眸一瞥,整个人都愣了。 一个穿红衣一个穿淡紫色的女子静静地站在人群之外。火红衣裙的女子一点不像她所穿的颜色那般,反而冰冷高贵的曲雪山之莲,加上腰间那精致的腰带,整个人如女王那样。而旁边那个回眸一瞥的紫衣女子,简简单单的妆容,绣着银色暗纹的紫衣裙。整个人淡然的如一泓清泉。 这位裴公子的突然失神,顿时让众人不满了。他旁边的几个年轻公子正听到关键之处,正肖想着那萧家六小姐李骁鹤呢就看姓裴的跟傻了一样,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也愣了神。 “美人啊!”几个公子哥低喃。 凑热的大家闺秀一眼看过去都是惊艳和嫉妒兼有之,纷纷议论起来这是哪家的女儿,怎么没见过。 既然都已经看见了她俩,李骁鹤也不好意思再躲过去了,否则别说大夫人特地教她规矩,也没该有谣言说她恃宠而骄了。 “这位美人没见过啊~叫什么名字啊?” “是啊是啊,长的真标致。” 两个年轻公子一脸垂涎的样子让众人脸色不好看起来,却没人敢说些什么。 李骁鹤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不是皇宫而是菜市场吧?不然怎么会有人明目张胆地调戏官家女子? “二位公子是?”李骁鹤按住唐茗就要扇人的手,客客气气地问。 那两个年轻公子长的也算不错,偏偏露出一副好色样,平白坏了相貌, 旁边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笑的跟一朵花似的,“这位可是九门提督之子殷怀仁和刑部尚书之子莫子扬。” “奥~原来是九门提督之子和刑部尚书之子啊,久仰了。”此次内乱中九门提督作为皇帝的心腹及时出现扫场,否则浮月会非给坤域帝一个教训不可,而刑部则是带头抄摄政王府的人,这两个人也算保皇党了。 怪不得这么嚣张,李骁鹤心中有数,头一歪,看向被遗落的裴公子,“那这位呢?” “在下裴若愚,正阳门总兵之子。” “原来是个看大门的啊~”有人讥讽。 裴若愚的脸色一下白了,俊秀的脸染上了羞愤的红,不敢抬头看两位美人。 李骁鹤恍若未闻,“你适才说的故事很真实,那日你在太和殿?” 裴若愚没想到她会猜到,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也是代父守城门误打误撞遇上了这么件事,不过为王将大人开了城门罢了。” 看来坤域帝这次做的的确很到位,连当时开城门的人都加以封赏,真会笼络人心。 “这位美人怎的不说话啊?”莫子扬上前走到唐茗面前,神色猥琐。 唐茗厌恶地后退一步,努力忍耐,倒让那莫子扬笑了,“美人,不管你是哪家的女儿,跟着我不会亏待你,苏丞相和文国公都倒了,以后我爹可就升上去了。” 裴若愚面露焦急,“莫公子……” “你闭嘴!”殷怀仁一把推开他,走到李骁鹤跟前,“这位就跟我走如何?” 李骁鹤笑着拦下莫子扬,“莫公子,我朋友已经有了未婚夫了。” 莫子扬面露诧异不甘,“哪家的小子?” “古月王。” 众人脸色一变,莫子扬面露恐惧之色。 “而且谁当丞相她都无所谓,反正也动摇不了云州唐家嫡小姐的位置。”不顾众人惊骇的神色,李骁鹤犹自添上了这一句。 裴若愚惊讶一下便是松了口气,疑惑地问李骁鹤,“那姑娘你是……” “我说裴公子,你可站在这里说了我这么久的事了还不认识我?”李骁鹤狡黠地眨眼睛笑道,“我可是听到自己名字才过来的。” “啊?我没有……”裴若愚茫然不解。 “这不是六小姐嘛?”粗犷爽朗的声音。 荆漠北穿了一身便服,大步走了过来。 “见过镇北将军!”一行人齐齐下跪。 “都起来,不用这么客气!呦,唐家小姐也在啊?”荆漠北自来熟的很。 “见过镇北将军。”李骁鹤不冷不淡地回了句,“似乎我们不太熟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点都不熟。”唐茗冷冷添上。 这下众人脚软了,连殷怀仁和莫子扬自认都没有勇气敢这样跟荆漠北这样说话,那可是镇北将军啊,砍人头的主啊! 谁料到荆漠北居然哈哈大笑,“果然是女中豪杰,性子爽朗,之前不熟,现在不是都熟了么?想当年我和你爹还一起征战过沙场呢!唐家家主倒是无缘得见了。” “这么说来我还得叫您一声叔叔了。”李骁鹤云淡风轻地笑道。 “哼!”唐茗直接一句否决这个可能。 荆漠北也不在意,“我可当不起你一个叔叔啊,你这在战场上的本事比我高啊!我可不敢用辈分来压你,哈哈哈哈!” 殷怀仁和莫子扬脚下一软,连镇北将军都甘拜下风讨好的人,他们算个屁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放空语一族自由吧 “荆将军此言折煞我了,我哪敢跟将军同起同坐。”李骁鹤谦虚道。 荆漠北虽为人粗犷豪爽,但心眼一点也不少,区区几句话就想倚老卖老给李骁鹤套了个年少轻狂的名字,自然不会上他的当。 李骁鹤正炙手可热,荆漠北也不会在这时候为难她,只是试探下深浅罢了。客气了夸奖了几句便离开了。 “姑娘,你是……”裴若愚脑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说。 “这位不是慕容依依小姐吗?”李骁鹤正要说话,却看见了一个熟人。 慕容依依一脸尴尬,这下连躲都没地方躲了,只好站出来怯怯道,“萧六小姐。” 萧六小姐! 殷怀仁那脸就要哭出来了,莫子扬手抖的不得了,笑的跟哭一样。 “见过六小姐!” “见过六小姐,我是……” “……” 惊讶过后便是七嘴八舌的自我介绍,一个个都上赶着让李骁鹤记住自己。 “你真是李……萧六小姐?”裴若愚禁不住有些激动。 “裴公子叫我李骁鹤便好。”李骁鹤微笑道,毕竟过了今夜她是不是萧家人还不一定呢。 “六小姐,我刚才是胡说八道,您可别介意啊!”殷怀仁哭丧着脸,谁不知道这萧六小姐和太子之间关系不简单啊,这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这幸天台大宴就是赐婚之时。他一时色心起,又拎不清自己斤两,一大早地调戏调到未来太子妃身上了。 莫子扬倒不是顾忌太子妃这一层,而是单纯怕李骁鹤这个人,敢参与内乱,一力潜入宫中助王将平乱,之前又听裴若愚说的那般凶残,他真怕这李骁鹤就这么劈了他! 李骁鹤见他俩哆哆嗦嗦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真是有贼心没贼胆。她倒也不至于跟他们两个纨绔子弟计较,不宜树敌过多。 “还有多久才开宴?”她问。 慕容依依连忙回答,“约有一个时辰。” “这么久啊~”李骁鹤瘪瘪嘴,这样子让不少偷偷打量她的小姐掩嘴笑了起来。 “六小姐果然真性情。”裴若愚赞道。 前来带路的内侍将大臣和家眷都引入了偏房休息,一路上不少大臣都想上前来找李骁鹤寒暄,都被赶过来的萧唯远和萧元朗给忽悠走了。唐茗越来越暴躁,李骁鹤立刻召唤林加南过来安抚之。 李骁鹤就这样在萧大萧三的守护下,端着杯茶,在所有人的好奇羡慕嫉妒的眼神洗礼下,淡定地喝了一个时辰的茶。 “她就是那个李骁鹤吗?” “不是萧家六小姐吗?怎么姓李?” “长的真美,怪不得太子喜欢她。” “听说很能打,杀人如麻。” “好可怕……” “开宴!”内侍一声瞬间停了所有议论。 所有大臣家眷都整了整衣服,端着肃穆的脸走向幸天台。 空旷如太和殿前的广场,三米高长宽约为十米的幸天台拔地而起,皇上的位置安在最高处,有玉阶铺设,一部分的位置放在皇上周围,其他更多座位密密麻麻地排在幸天台之下,按功绩大小排位,便是封赏大宴。 上次参加这样的大型聚会还是羽兰盛会的时候,后来因为刺客事件,李骁鹤记得最后那个胜利者的要求好像是给了文瑾华,也不知为了博名声,还是南离本人的意思她居然也选择了赈灾南下灾民。 而这次坤域帝虽是口头说要封她个安平郡主却被她给拒绝了,许是坤域帝认为她一心想要嫁给南烜居然也没多问,不知今夜她提出要求后坤域帝会不会把她拖出去砍了。 在露天的幸天台上坐下,抬头看见朱红色的落日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迷离的光彩,真觉得像梦一样。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李姑娘好才情~”曲百与很惊喜,“没想到在皇宫也遇到了李姑娘!” 李骁鹤也很惊讶,随即感到正常,“状元郎,几日不见,可好?” “很好。”曲百与的脸在落日的照射下有些泛红,带着少年的稚嫩,“想不到你也是官家小姐,当日还以为你是江湖人,还为见不到你而感到遗憾呢!” “是吗?说起来当日我走火入魔还是你叫醒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不要小女子以身相许啊?”李骁鹤故意对他邪笑着,一副“你从了我吧”的表情。 “皇嫂,你又在随便调戏人了!” 曲百与一下慌张无措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却忽然听到这么一声,脑子就像被重击了一拳般。 “参见永安公主!” “免礼。” 来人自然是习陵了,不复之前的俏皮装扮,此时她一身公主华服,发髻用金簪玉器高高盘起,额间一枚水滴形玉饰,整个人看起来端庄高贵,完全的皇家风范。 不过她这“皇嫂”二字不止让曲百与如遭重击,也让在场参与宴会的大臣及家眷们心头一震,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看来这萧家六小姐的太子妃之位是板上钉钉了。 萧征忆淡然自若,萧家三位公子也是波澜不惊,看的其他大臣心里不安。 “参见永安公主!”曲百与才反应过来。 “免礼,你是皇嫂的朋友吧?”习陵问。 这一句问的曲百与满心苦涩,也没心思自报家门,只道了句“是”。 习陵也没在意他的无礼,直接搂着李骁鹤的胳膊坐下了,“皇嫂,皇后那个坏女人终于被关到冷宫里去了,太好了。” “冷宫?不是贬为庶人了吗?”她问。 习陵撇嘴,“她儿子被囚禁在了南殿的冷宫,她死赖着不走,鲍家那群人三天两头地往宫里跑,号丧一样烦死了。” “公主!” 李骁鹤一抬头就看到秦鹫焦急地朝他们跑过来,“你和秦鹫……” 习陵脸红了红,撅着嘴玩手指,“谁跟他有关系啊,他……他居然说对我有意思很久了,然后他就……” “他怎么你了!”李骁鹤大喊,有没有搞错?习陵才十五岁啊!万恶的古人! 习陵被她喊的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道,“他他他……就跟我告白了啊。” 李骁鹤:“……”告白而已,脸红成那样子我会乱想的啊亲!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刹那间一片安静,所有人从座位上站起身,跪下来道,“参见陛下,太子。” 南明在一群内侍的跟随下缓缓走来,依然笑的一派慈祥,“诸位爱卿免礼。” 南烜跟在他身旁,进来的第一刻,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人群里的李骁鹤身上,也不知道是如何在这么多人中一眼就找到了她。 夜色终于降临,幸天台大宴开始。 “朕被厉王与皇后联合下毒,昏昏沉沉数载,幸得尔等护驾有功,今日朕亲临幸天台,论功封赏!”南明走上最高的位置。 “谢陛下!” “萧征忆,宝刀未老,看来这江山还是少不了你……” “宁国公……” 李骁鹤看着眼前的这些跪下扣头谢恩的大臣们,看来这些人便是坤域帝位南烜选出来的忠实追随者了。文国公和苏丞相权倾朝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之后便是以萧征忆和宁国公为首的朝臣的天下了。 她忽然有种见证一个帝王时代兴起的恍惚感,三个多月,原来自己在这异世已经有三个月了啊…… “萧将军,听说你有三子三女都没有物色对象,今日人才济济,各家子女都在这幸天台,你们可有意愿?”南明心情很好。 众大臣估计这皇上开始在铺垫了,在为太子和萧六小姐的婚事铺垫了。 “慕容湾。” “臣在。”幸天台下一个官员惶恐跪下。 “我记得你有个女儿还没成亲,她今日可来了啊?” 慕容依依起身上前跪下,“臣女慕容依依参见皇上。” 南明打量了慕容依依一眼道,“果然生的标致,朕今日做主,萧家大公子便娶了慕容家的女儿如何?” “谢陛下!”萧征忆和慕容湾同时谢恩。 “谢陛下赐婚。”萧征忆扣头谢恩。 慕容依依张嘴欲说什么,被她母亲拉了一把,最后只乖乖谢了恩,“谢陛下。” 南明很满意地敬了众人一杯酒,随即像不经意地问道,“自古有虞安城谢婉巾国不让须眉,今日有李骁鹤助太子平定内乱,朕怕赏的东西不合你意,李骁鹤,朕今日便允你一个要求。” 此言一出,南烜就紧张起来,习陵在他旁边揶揄,“皇兄怎的如此害羞紧张?” 唐茗下意识握紧拳头,“不对劲。” 林加南覆上她的手,“放心。” 李骁鹤从位子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南明跟前,“皇上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南明哈哈大笑,为李骁鹤的话而感到有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是皇帝,今日在众人面前定然不会反悔的。” “是吗?”李骁鹤扯着嘴角笑了下。 “李骁鹤,你的要求是什么?”南明问。 习陵戳戳南烜,“父皇是明知故问,直接赐婚就好了嘛!非要皇嫂自己开口,皇兄你……皇兄?你怎么了?” 南烜脸色不好地扯着嘴想笑却还是笑不出来,最终只死死盯着李骁鹤。 “既然如此,请陛下放空语一族自由!” 第一百五十四章胆大包天 “啪!”萧征忆手中酒杯一下滑落。 唐茗懊恼地咬唇,她该猜到的! “皇嫂……”习陵坐立不安,虽然她是很喜欢皇嫂的有情有义,但这时候真让人着急! 凌肃和风之浣都没出席,因此在场有大部分人都没听懂李骁鹤说的是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空语一族是谁,但是他们却能感觉到气氛的诡异。 荆漠北手中酒杯轻转,神情戒备。 坤域帝依然含着笑却将嘴抿的紧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李骁鹤。南烜紧张地注视着坤域帝的神情,随时预防他爆发。 萧家兄弟姐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爹如此失态过,他们的父亲在恐惧,这个经历那么多战场的人此时居然在害怕。 “骁鹤……”曲百与手心沁出了冷汗,他知道,他们害怕的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男人。 夜空之下的幸天台一片死寂,这些算是坤域帝精心挑选出来的朝臣们屏息以待着他们的帝王的下一步动作。 “天络十三年,我坤域与神风国琅川一战,朕被那素未谋面的天子鸿渊给算计到了一线崖,后幸得萧将军援兵来助,朕才堪堪打了个和战。”南明的声音浑厚低沉,却像鼓声一般敲在众人的心脉之上,回响在寂静一片的幸天台上空。 没有人知道坤域帝为何会提起这段遥远的往事,却更加惶恐不安。 “自朕登基后三十八年,除了琅川那一战被天子算计过后便从未被人算计过。今夜居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了。” 南明撩起龙袍,拿着酒杯走到萧征忆跟前,狠狠拍了他几下,大声道,“萧征忆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臣不敢!”萧征忆噗通跪了下来,任大夫人再淡然此时也露出惊慌之色,跟着跪了下来,萧唯远萧俊武三子跟着跪下,萧瑞雪拉着还在茫然无搓的萧美月跪下了。 南明丢下跪了一地的萧家人,走到站着的李骁鹤跟前,劈手砸碎了手中酒杯。 “李骁鹤你好大的胆子!” 酒杯裂了一地的碎片,所有的大臣乌压压地跪了一大片,黑羽卫立刻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团团围绕住了李骁鹤。 “骁……”萧元朗大喊,被萧俊武一把捂住了嘴,萧唯远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皇兄!”习陵急得要站起来,一个劲地使眼色给南烜和唐茗,赶紧阻止皇嫂啊! 站在她身后的秦鹫悄悄牵住她的手,努力让她保持冷静。 萧美月又怕又气,怕的是若皇上降罪下来必定连累萧府,气的是只要李骁鹤在地地方就会出事儿! 南明越过黑羽卫,走到她跟前,“朕不是输在你的头脑上,而是输在你的胆子上。” 李骁鹤默然,的确如此,论头脑她完全比不过南明,此次若换了其他人,哪怕是唐茗,凌肃,林加南,南明都不会如此轻易地上了当,只因为她是李骁鹤,一个没有权利没有背景的女子,无论她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南烜,南明都相信世间不会有哪个女子会拒绝成为太子妃,未来坤域的皇后。他也不相信这样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女子会有这样天大的胆子来算计他! “若你为男子,必定是一代天骄,这样的奇女子死了可惜。”南明脸色居然缓和了不少,“朕不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愿成为朕的儿媳,未来的皇后?” 抗衡或者妥协,事实上如此重要的问题在李骁鹤心中不过一瞬间便有了答案。 “我不愿。” 哪怕只是权宜之计,她也不愿。 在如此重要的场合,这么多人的见证之下,犹如那个世界的婚礼一般的场合,她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否定白袭对自己的那份情或是自己对白袭的那份情。 下一刻秦朔目露惊慌,在李骁鹤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南明拔出了他的佩剑劈向了李骁鹤。 “父皇!” “父皇!” “皇上!” “护驾!” 不过一瞬间的事,混乱过后的场景是南烜挡在李骁鹤身前,眉心一滴血滴落,南明的剑尖刺进了他的额头,他的左手上却抓着一天绯红色的绫带,泛着明烁的银色,淋漓的鲜血不断从手心流了下来,千层绫上的银刃血色斑斓。几步之外,一身火红的唐茗手持千层绫的另一端,朝着南明的方向。 “李骁鹤,云州唐家保了!” 习陵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南明震惊地看着南烜眉心的血从额头沿着剑身滑落,最后染在了剑柄上,他觉得那滴血和他手上不断滴落的血一样,就像染在了他的心上。 惊讶,不敢置信,还有满腔的心痛。 他是爱这个儿子的,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但其实他是最爱这个三儿子的。 这与云妃对他的有情有义有关,也和这个三儿子本人有关。三儿子出生的那一刻自己正从战场赶回宫,一身的硝烟与血腥,所有人都畏惧地看着他。唯有他不嫌弃不害怕自己,这个还没睁眼的三儿子他一抱着就不哭了,明明小脸蛋还皱的像个猴子,自己却仿佛能看出他在笑。 这个三儿子是天生的战士,不惧血腥与战争。那时候他就在想,要将这奋斗半生的锦绣江山交给这个三儿子。后来故意的不理不睬,对云妃母子二人的冷落,一是为了保护这个儿子,二来也是存着考验的心思,他想看看这个儿子是明珠还是瓦砾。 所幸,他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三皇子这个称号很少有人提,更多的人称他为王将,七国巅峰人物的王将。 他老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现在这个儿子却站在他的对立面。 “你要违抗父皇吗?”他问。 “父皇。”南烜的眼中平静无波,“你欠母后的,就当作这样还了吧。” 南明呼吸一滞,此刻他才明白,这个优秀的隐忍一切的好儿子一直都是怨他的,怨他害了她的母后,害了他和习陵。 “烜儿……”他仓惶地呼喊,手中的剑无力地落下到一半,他再次恢复了坤域帝王的威严,他看着李骁鹤的目光尽是嘲笑。 李骁鹤,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要我父子二人反目成仇?真是可笑! 李骁鹤就像没看见他眼中的嘲弄和鄙夷般,从裙角撕下一块布料弯腰三两下把南烜的手给包扎完毕,南明看的眼都红了。这什么意思?就你们是一家人,我就是坏人了? “哼!”南明冷哼声,“全给朕站起来!” 众人仓惶地站起来,萧家人跟在萧征忆身后胆战心惊地站起来,荆漠北狐狸的眼睛闪过莫名的光。 李骁鹤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南烜也跟脚下生了根一样站着,看的南明火冒冒地吩咐近侍,“去给朕备笔墨圣旨。” “是。”近侍急匆匆地离开。 习陵总算松了一口气,拉着南明开始撒娇炒气氛,南明自觉一直以来就对这两兄妹亏欠不少,对着习陵越发宠溺。 近侍很快回来,当着众人的面,南明一脸平静地写了圣旨,盖了玉玺,然后一脸和气地与众大臣拉家常,寒暄。若非太子头上手上的伤口还在,众人几乎就要以为刚才发怒要拔剑的那一幕是在做梦。 李骁鹤回到座位上,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每一步,直到南明亲手盖上玉玺,在她炙热的目光下吩咐侍卫去越黎宣旨。 但直到看着那道圣旨送了出去,她的心依旧不安,坤域帝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存了后手。但是她这次的打算谁也没有告诉,他不可能有准备。 “皇嫂!”习陵压低嗓子喊她,然后调皮地举起酒杯遥敬她。 李骁鹤笑了笑,举杯回敬她。 气氛终于有所好转,君臣之间的言语来往也轻松了些,一个个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感叹着,果然是君心难测啊!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接到圣旨的侍卫几乎是颤抖着走出了幸天台,谁也不知道此时他的怀中揣着两份圣旨,皇上在交给自己时的眼神让他腿肚子都软了。 “要好好护送圣旨,及时宣旨。” 皇上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跟他说,只有他知道那所谓的及时宣旨是什么意思。这两份圣旨一份先宣,而另一份则要迟一些宣。 一匹马从正阳门穿过,马蹄声在寂静的升泉城街道上格外清晰。 皇宫内推杯换盏,君臣大乐。明月悄然跃上了禁宫楼台之上,南明好整以暇地看着酒杯中的盈盈月光,估计着那两道圣旨什么时候会到越黎,估计着李骁鹤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的第二道圣旨,那时怕是来不及了。 当年他费尽心机得到了皇位后,也像南离这般无权无势,四处依靠着别人,而最终他得以独揽大权的重要原因便是地灵卫。他靠着这支暗卫一点点蚕食对方,夺回了属于他的一切,最终又靠它抗衡六国。最后随着黑羽卫的创立,地灵卫才慢慢隐入暗处。 且不说舍弃地灵卫便如断掉他一臂,就是这么多年他的那些最重要的,见不得人的秘密也都在历代地灵卫手中。 既然自己得不到,就毁了吧! 李骁鹤,胆大包天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血色丹朱 萧府。 “骁鹤回来了吗?”显环坐在房里心里不安地第三次问小一。 “洪小姐,小姐和老爷他们估计还有一个时辰才会回来,你先睡吧!”小一劝道。 “抱歉,我知道了,你去睡吧,不用管我的。”显环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上次有这样的感觉时她便听到了父亲和丈夫的起讯。她唯一担忧的便是越黎和李骁鹤,之前李骁鹤便是代替她而来,不能再让她出事。 “啾~”丹朱歪头看着她,似乎在问她担心什么,圆溜溜的眼睛灵动逼人。 “你这小东西懂个什么?”显环点点它头顶上的朱红,她很喜欢这脸丹朱的鸟儿,自李骁鹤将它托送过来后,她便时常带着这只鸟儿四处玩耍。 有一点让她感到很惊讶,这只鸟儿似乎真的听懂人言一样,她说了一句明早带它出去玩时,它居然第二天一早就跳到她床头把她啄醒了,然后站在窗子上叽叽喳喳地蹦。 若非她相信神话时代过去千年,一定会以为这丹朱鸟儿是会化身的妖怪。 “啾~”丹朱忽然蹦到了窗子上。 显环怕它大晚上跑出去玩危险,连忙探出身子去抓它,忽然听到一声尖细却极低声的啸声,顿时心头一凛,再一细听,竟又听见了两声怪异的长啸。 这下她不敢再犹豫一分,立刻回房换了一身地灵卫的紧身衣,全身装备齐全,又用枕头伪装出自己睡觉的假象。 “啾~”丹朱扑棱翅膀跟上。 “你留下!”地灵卫的召集不容有失,这也是坤域帝判断他们是否忠诚的标准,若三次违抗召集,莫留山会直接派人绞杀越黎所有的空语族人。 “啾~”丹朱就像只不懂人言的鸟儿般自顾自地在她面前飞来飞去。 “算了,随你吧!不要乱叫!”耳边啸声越来越急,显环顾不得那么多,蒙上面巾身手敏捷地跳上了屋顶,丹朱身后紧随而至。 很快便与来人接头,显环见到来人惊讶地问道,“怎么是你,长弓?” 一般重要的任务需要首领亲自带领,但一般情况下她和长弓都会留一个在村里保护族人的,这次他怎么也会来? “皇族密令,诛杀绿妖首领南硕。”长弓面带伤疤的脸在夜色下看起来有些狰狞。 “姓南?”显环立刻抓到了关键,“坤域皇族?” “没错,先帝夭折的长子,皇家的那些龌龊事,绿妖和南离合谋之事估计也是他的主意。”长弓最终也无法忽视她身后那个一直扑棱扑棱翅膀的小东西,“显环,你怎么还带了只鸟?实在太不严谨了,这不像你。” 显环难得尴尬,不好意思道,“骁鹤拜托我照顾的,非要跟来,没办法。” 长弓一听到李骁鹤的名字就皱眉,他还是不信那个妖女,“算了,如果它乱叫的话第一时间解决了,城外三里森林中,出发。” “城外三里?”离京城这么近?显环觉得有点奇怪,就算是绿妖残部,坤域帝也不会让南硕带着绿妖离京城这么近啊! 然而皇族密令已下,容不得他们去猜测分辨下令者的用心,只能去执行。 黑夜中两道人影飞驰而过。 城外三里森林中,谭明带着黑影卫驻扎过的地方此时驻扎另一群军队,衣着破烂不堪,士兵神色萎顿,领头人一脸阴郁之色。 一个戴面具的男子走过来递给领头人一个水壶,随即坐在他身边一口接一口喝水。 南硕攥着水壶,双目越发阴狠,“我不甘心,青狐,我不甘心。” “不甘心?呵~”青狐嘲笑道,“在我回绿妖之前,你有几个心腹可用?加南,凌肃和虹越,识人不清。若非你将我从虞安城大牢里救出来我才不会管你死活。” “无论你是否看得上我,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至于加南和凌肃,好一个古月王和宁国公世子,我会让他们付出叛徒的代价。”南硕被他一番话说的胸口发涨,好在他早就习惯这男人的毒舌,“不过我自始至终奇怪的是另外两件事。” “你如何落败和如何不落败?”青狐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腿上,讥讽道。 南硕不理他的讽刺继续道,“南明还没醒,谁能调动地灵卫?连加南和凌肃都无法完全弄清绿妖的几条行军方式,地灵卫又是如何精确地确定我们的行踪的?” 这次青狐没有再出口讽刺他,他是绿妖的老人了,自然更了解绿妖的诡异莫测,当初自己也正是被前任绿妖首领用这种诡异的作战方法给抓捕的,最终加入了绿妖。上次的突袭事件是他一手计划的,南硕只不过作调令之事罢了,他也很纳闷,连南硕都不能弄懂的绿妖诡兵之道,加南和凌肃入绿妖也不过两年,是怎么反突袭他们的?若不是他二人,又是谁呢? “这个人会灭了绿妖。”青狐仰头说。 南硕手一颤,“绿妖不能毁,我还要靠绿妖登上皇位,杀了南明那个野种!” 一里之外,凌肃一身轻甲,身后一群士兵,每个人包括凌肃都很焦虑。 他们已经追击绿妖五日五夜了,现在明知道他们就在一里之外却不敢接近。前几日的经验告诉他们,绿妖不仅善于隐藏,同样善于识破隐藏伪装,除非每个士兵都是一流高手能隐藏内息和一切行踪,否则他们一接近,绿妖便会立刻察觉然后逃跑。 凌肃在等待援兵的到来,两日前皇上便答应让太子带黑影卫来援助,虽然知道是坤域帝为太子塑造名声的一个举措,却也不得承认,黑影卫的确每个人都是一流高手。 夜色更浓,清冷的月色下,经过宁国公世子连续几日的追捕,这支困顿疲累的军队贪婪地享受起这片刻的宁静。 “啾~” 所谓空山鸟语意境自然优美悠远,但前提是身处这种环境下的人不是经历了几日逃亡的惊弓之鸟。 南硕噌的站了起来,青狐闪身躲到树干后,所有的绿妖士兵都拿起了兵器。 一里外的凌肃也在瞬间屏住了故吸。 黑影卫来了吗? 下一秒,无数人影从绿妖的四面八方飞速蹿了出来,直扑绿妖营。 这支来援助的队伍居然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包围了绿妖! 不对,这不是黑影卫!凌肃立刻反应过来,黑影卫毕竟是明卫,纵使武功再好也不可能在绿妖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包围他们! “啾~” “啾~啾~啾~” 厮杀已经开始,绿妖与一群蒙面的援兵在夜色下拼杀争斗,如此杀死冲天,虫鸣鸟叫本都已停止,此时却依然有鸟儿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地响起。 “怎么回事!”龙鳞暴怒地斥道。 “显环带来的,那妖女的鸟,本来跟着显环回去的,不知道怎么又回来了!”长弓一边挥刀一边抓着眼前不断飞来飞去刷存在感的丹朱,之前显环不放心村子便半路回越黎去了,这鸟自然也跟着去了,后来他们刚包围了绿妖,正要收网时这该死的鸟儿忽然出现了,一嗓子把他们暴露了,现在又在他跟前使劲扑棱它的破翅膀,简直烦死了! 不对!长弓忽然发现了点不对劲,这鸟儿他记得是天青色的羽毛来着,怎么现在变成了黑色…还是红色?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丹朱的叫声越来越急促,他借着月光在剑身上的反射光芒,看清了丹朱那身鲜红的羽毛。 “发什么愣?” “首领,越黎出事了!” 整个越黎,一个村子的老弱妇孺,却只有显环和獠在,这血又是谁的? 凌肃终于知道这支队伍是什么人了,暗军地灵卫,身后一束烟花爆开,一支庞大的军队从他们身后涌出,每个士兵身上都绣着大大的镇北二字。 凌肃的心陡然一凉,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何镇北将军荆漠北也能参加幸天台大宴了。 以龙鳞为首地灵卫齐聚一处,此时绿妖已不是主要的敌人了。这是一个圈套,一个专门对付他们空语一族的圈套。 坤域皇室要对他们下手了。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为什么如此突然地就对他们下手? 皇宫,幸天台。 “皇嫂你在发什么愣?”习陵歪头问她。 “啊,没事。”李骁鹤摇摇脑袋,不知是不是喝多了有点心不在焉,对向自己敬酒的习陵笑了笑,“可能喝多了。” “啊?是吗?我喝的这个给秦鹫换成了果酒,甜甜的挺好喝,一不注意就喝多了,都忘记皇嫂你喝的是真的烈酒了。”习陵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然后四下打量了一下小声问道,“皇嫂其实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拒绝我皇兄啊?你们俩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吗?还惹得父皇那么大火……” “习陵,我和你皇兄真的没什么,至于你父皇,他是为了别的事。” “啾~” 李骁鹤端酒杯的动作一顿,“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丹朱的声音?” “这是皇宫,有很多妃子养的鸟儿。”习陵咧着嘴讨好道,“皇嫂再喝最后一杯?” 李骁鹤一脸无奈地端起酒杯,正要饮酒忽然脸色一变,一滴水珠滴落在酒中,将透明的酒水染成了粉红色。 “怎么了皇嫂?” 李骁鹤缓缓抬起头,看见了盘旋在上空的全身染血的鸟儿。 仰头的瞬间,一滴鲜血滴在她眉心,温热。 第一百五十六章越黎之难 李骁鹤倏地从座位站起来,一派和气的宴席再次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怎么了?”唐茗问。 李骁鹤一言不发地看着坤域帝所在的方向,那里南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是嘲弄的笑,所有人看着这个萧六小姐,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鹤!”萧元朗真怕她又要触怒皇帝。 “杀父,杀夫之仇,朕可是让凌世子为你解决了一个,不,一整个隐患。” 凌肃!混账! 南明的话已被抛在耳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下,李骁鹤用凌云飞跃了整个幸天台,随即隐入了黑暗。 南烜立刻起身跟上,南明大喊,“若你今日跟着她去了,朕立刻下旨通缉她!” 南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皇兄!”习陵惊呼。 “他不是你皇兄!”南明嘶吼着将桌案掀翻了,整个人像发怒的兽。 “皇上息怒!”众臣齐齐跪下,幸天台大宴再次出现混乱。 萧唯远担忧地看向他父亲,“爹……” 萧征忆撑在地上的手都在发抖,这就是一只狼,他亲手引进萧府的狼,迟早有一天她会毁了整个萧府! 唐茗随之而去,林加南紧跟上,萧元朗想跟上去,被萧征忆怒斥着留下了。 “她不再是我萧某义女,不再是你的妹妹,不再是萧家六小姐!” 南明冷笑着看着萧征忆的怒火,脚下众臣的怒火,“下令通缉李骁鹤!” “陛下不可!”曲百百与顶着南明的怒火硬着头皮劝道,“坤域皆知李骁鹤为平定内乱的大功臣,还是永安公主的救命恩人,若是此时封赏未下却要通缉她,百姓会为其鸣不平,望陛下三思!” “百与,朕相信你是站在这一边的。”南明亲和的形象完全消失,“希望你不会也站在朕的对立面,是吗?” 曲百与四肢发凉,“是。” 唐茗和林加南出来时,发现两辆马车的绳子已被砍断,马匹不翼而飞。 “后面的事交给你了!”唐茗立刻砍下另一辆马车的绳架,骑上马飞奔而去。 “等……”来迟一步的林加南只能懊恼。 城外三里森林,宁静夜幕下,一场生死厮杀正在发生。 “全力突围赶回越黎!”龙鳞脸上的面巾早已不知掉落何地,书生气的脸杀气腾腾。 “是!”长弓脸上不知沾着谁的血液。 地灵卫在龙鳞的指挥下分散成点融入对方内部,以每个地灵卫为中心,镇北军形成了一朵朵花。或是花瓣分崩离析,或是花心绽放雨血,挥舞的刀剑沾染着温热而新鲜的血液和清冷而惨白的月光。 这是一场安静的战争,没有惨叫,没有哭嚎,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战争洗礼过的战士,他们早已见惯了生死,也接受了死亡,他们安静地闭上眼,倒下。 地灵卫与镇北军短兵相接之时,南硕和青狐趁机带领绿妖向荥阳城方向逃脱。凌肃看着眼前的漫天厮杀,对坤域帝的城府感到害怕。原本扎营的地方遍地鲜血,镇北虽数量占优势,但架不住三千地灵卫每个人都是高手价格,躺下的十个人便有九个人是镇北军,然而他知道,时间越长地灵卫的劣势便会慢慢突出。 “这是怎么回事?”他质问眼前忽然出现的黑羽卫。 侍卫俊郎刚硬的脸带着笑意,对他拱手行礼,“参见凌世子,地灵卫勾结绿妖同为叛贼南离党羽,幸得凌世子引贼入瓮,回京后陛下定会好好封赏世子的。” “你什么意思?”凌肃感到不对劲,地灵卫勾结绿妖?他又不是瞎子,地灵卫分明是来支援他们剿灭绿妖的,他的任务也只是剿灭绿妖和等待援兵。 凌肃大概猜到宫里发生了什么一些意料外的变故,促使坤域帝突然改变了计划,将调来的黑影卫换成了地灵卫,毕竟之前坤域帝的确是打算用绿妖来让太子名声更胜。 “秦朔呢?” “统领还在皇宫保护陛下,具体什么意思,还请凌世子回宫问陛下吧!” 知道眼前这黑羽卫是不会说实话的,但凌肃很快发现了眼前的地灵卫并不恋战,而是集中兵力往某个方向突围。 “他们要去哪里?”地灵卫绝不是会不战而退的人,他们是七国最骁勇的暗军之一。 “地灵卫的故乡,越黎。”那黑羽卫娓娓道来,“凌世子有所不知,地灵卫,不,空语一族的故乡向来只有坤域帝王和他的心腹才知道,因为那是限制他们的一个手段。” “那现在告诉我说明我是心腹吗?” “因为没有保密的必要了。”黑羽卫不置可否,“越黎,就要不存在了。” “原来如此。”因此地灵卫拼命突围逃命为的就是为了赶回越黎,救自己的族人。 荥阳城与升泉城交界处的山谷,越黎。 火光冲天的村落,孩童的哭声,濒死者的祈救声,黑衣铁甲的士兵挥舞着沾满鲜血的刀剑,如死神般突然降临了这个村落,无情地收割着村民的性命。 “呀!”獠满脸的鲜血,像疯了般砍杀。 手持染血长刀的黑羽卫接下这一剑也闷哼一声,不愧是天命战士空黎一族,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盛怒之下的一击居然能让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险些招架不住。看来陛下的决定果然是对的,这一族太危险! “獠,不要恋战,带族人走!”显环秀丽的脸庞映着火光看起来刚毅十足,灵活地穿梭在黑衣人之间,身上的黑衣早被血浸透。 她的身后是仅存的百位族人,地灵卫精锐皆被调走,村中都是些老弱妇孺,唯一有战斗力的只有她和獠二人。 她从没有如此庆幸相信了直觉,在赶回村中看到遍地族人的尸体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空语一族传承自上古天命战士空语王血脉,最看重的便是一族荣誉,一族的归宿,永远以一族为先,若非顾忌族人,坤域王朝和莫留山不可能就这样压制他们空语一族百年,如今坤域帝既然敢对他们的族人下手,从此他们也不会再忍下去! 听到显环的话,獠遍布血丝的眼睛立刻红了几分,眼前这个黑羽卫很强,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族人惨死在他面前,看着昨天还对着他撒娇七八岁的孩子被折断脖子。 为什么?龙大哥明明告诉他,李骁鹤答应过只要他们打败了绿妖,空语一族便可以得到自由,为什么百年来的第一丝曙光迎来的居然是灭族之祸? “李骁鹤呢?李骁鹤在哪里?她不是答应了要还空语族自由吗!” 黑羽卫快要力竭,但看着眼前快要狂怒的如一头狼的少年硬是嘲笑道,“李骁鹤?你们果然认识她,你该感谢她,若不是她,皇上绝对不会对地灵卫下手的,毕竟……” “地灵卫可是坤域皇室最忠实的狗。” “啊!”他的话成功激怒了獠,他嘶吼着冲了上去,双眼红的滴血。 “獠!”显环焦急不安,黑羽卫明显是在用激将法,目的就是要将他们全部杀光,獠年少气盛太容易被激怒,奈何她身后保护着族人无法脱身,但周围早已被包围,没有獠开路,她根本没办法保护族人逃出去。 獠本来就不是那黑羽卫的对手,只是靠着一腔怒气和不要命的劲头在打,很快便落了下风,几次就被逼到了死地,身后是熊熊烈火,他再退不了一步。 “天命战士空语一族,自今日开始,便从七国史册上除名吧!”黑羽卫纵身一跃。 “獠!”显环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冲了过去,挡在了獠的身前。 “显环!”獠惊恐地喊。 “噗嗤!”血肉被分开的声音,然而她却无法顾及胸口被刺穿的疼痛。她扭头看向自己跑过来的那个方向,一群士兵向着躲在角落里惊慌的族人。 “不要!”她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黑羽卫被这悲痛欲绝的声音喊的心头一震,看着眼前这被自己刺穿胸口的女子满身的鲜血,却依然固执地看着族人的方向。这凄美的一幕让他的动作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毫不留情地拔出了她胸口的刀,鲜血汹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獠上前要扶住她的身子,却被她狠狠地一推,显环的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断断续续地开口,“族……救……快!” 獠懂她的意思,却不知如何是好,若要放下显环,她绝对是个死。 在这犹豫的一刻,显环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他恍然大悟般地放下显环,正要冲过去,抬头的那一刻,入目的便是为首的坤域士兵露出的惊恐表情。 那个士兵噗通倒下,身体转过来的时候獠看见了他后背的那个血洞。 坤域士兵一个个倒下,那个身影渐渐出现了在他眼前,獠的嗓子沙哑,“李骁鹤……” 显环捂着胸口的伤,嘴角勾起了笑容。 李骁鹤一眼就看见了口吐鲜血的笑着的显环,眼里所包含的东西让她看的心碎,下一刻她的心揪了起来,因为那眼神慢慢变得遥远而无焦距,最后那笑容下消失殆尽。 “显环……”李骁鹤挥舞着手里的匕首一刀刀插进来人的心脏,眼角沾上了血,在火光映照下像炼狱来的修罗。 “李骁鹤!”黑羽卫诧异地喊道,在那次正阳门前的内乱里,旁观者的黑羽卫都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 “副统领!”旁边的侍卫一见到李骁鹤就慌了,“怎么办?要不我们宣旨吧?反正越黎也毁的差不多了!李骁鹤都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七国再无地灵卫! “住口!”黑羽卫嫌恶地看着这侍卫,坤域帝情急之下找来的宣旨侍卫居然如此胆小怕死,“你自己先回宫。” 一听他这么说那侍卫如同大赦,连忙拱手谢过就要走人。 “慢着!”陡然一声怒喝。 侍卫脸一白,这声音他太熟了,今夜在幸天台皇上发了几回火就是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她连皇上都不怕就为维护空语一族。 “六……六小姐。”他颤颤巍巍地喊道。 李骁鹤一个纵身来到他身后,面色阴沉的如厉鬼索命般,“圣旨拿来。” “给给给!这就给!” 侍卫哭丧着脸从怪里往外掏圣旨,李骁鹤伸手去夺时,黑羽卫突然出手,李骁鹤眼神一凛,手腕微转,匕首贴着他手上的脉门而去,黑羽卫一个小擒拿抓上李骁鹤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快速抬刀砍向她脖子。 李骁鹤连客气都不跟他客气,臂上内功一震,左手踢向他的手,黑羽卫发出痛苦的闷哼,整个人退后三步,显然受了冲击。 李骁鹤冷笑一声劈手夺过了圣旨,再一刀割破了那侍卫的喉咙,那侍卫瞪圆了眼珠子,满脸惊恐地倒在了地上。 黑羽卫不甘心地上前挥刀再砍,李骁鹤将圣旨塞进怀里,右手如游蛇先是格挡住他的招式,然后缠住他的手,左手一掌拍上他的胸口,随即猛地一脚踹过去。 不过廖廖几招,最基本的招式,但却是在凌云第八重的速度之下完成的,黑羽卫先是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速度后,居然在接她一掌后自己的丹田瞬间空了。 “圣旨到!”李骁鹤举起手中明黄色的圣旨高喊,“全部跪下接旨!” 手持刀剑的士兵愣住了,獠也疑惑地看着李骁鹤,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嘴唇发抖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李骁鹤站在熊熊烈火中对空语族人和獠笑了笑,然后展开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龙鳞带着一身伤的地灵卫赶到越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染着鲜血的女子,手持圣旨站在一地的尸体中间,四周火光漫天,照亮了漆黑的夜幕,一字一句地念着释放他们百年的枷锁。 “空语一族效忠坤域皇室数百载,尽忠职守,从此空语一族为自由身!” 李骁鹤念完最后一句话时,坤域士兵还没回过神来,獠和空语一族的老者,以及赶来的数千地灵卫都流下了眼泪。 幼小的孩子为老人擦去眼泪,疑惑地问道,“爷爷,你为何流泪了?” “因为……”老人搂着孩童痛哭出声,“因为空语终于自由了!” 呜咽的哭声响彻这片越黎的天空,凌肃带着镇北军赶来事时都被这一幕撼动了,这个无所畏惧,连在死亡面前也不曾哭嚎流泪的族群,居然在此刻都痛哭出声。 “啾~” 夜幕一片透亮,众人以为是这片村落燃烧的火光的映照,等到一声鸟鸣响起,他们才恍然地抬起头,原来是天亮了。 火光渐渐减弱,正东方的地平线上,原本房屋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上升起了一轮淡红的新日,阳光遮盖了烈阳的火光,笼罩在众人肩头。 李骁鹤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看过的那部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的一句台词,“阳光洒在肩头,仿佛我们是自由人。” 她站在废墟上,向着站在越黎外的三千地灵卫,举起手中圣旨, “此后七国再无地灵卫!唯有空语一族!” 獠抱起显环的尸体,一步步走到龙鳞跟前,龙鳞接过她的身体朝着越黎这片废墟缓缓跪下,身后三千空语族纷纷跪下,朝着他们生存了百年的越黎弯腰一拜。 “回去给我告诉南明,此后七国再无地灵卫,唯有空语一族,”李骁鹤拎起那被废掉的黑羽卫,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随后又凑到他耳旁说了句话,“记得乖乖带话。” 黑羽卫死死地看着她,仿佛要把这个废了他一身武功的女子刻在心里一辈子。 “滚!”李骁鹤将他扔到了凌肃身边。 呆愣的凌肃才反应过来,“李骁鹤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现在不是应该在天幸台参加宴会接受皇上的封赏吗?怎么会跑到越黎来了,还跟地灵卫,不,空语族这么熟悉。 “你该不会逃婚了吧?” 李骁鹤看着他的脸色十分冷漠,“回答我的问题,凌肃,是不是你将空语族的人引入圈套的?” 凌肃被她冷凝的语气弄的心脏咯噔一下,随即稳住心神道,“不是。” “我信你,因为我信虹越。”李骁鹤浅笑着说道,“帮我跟萧唯远和萧元朗带个信,就说谢谢他们这些天的关心,以后若有我李骁鹤能帮的上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什么意思?”凌肃满头雾水。 李骁鹤接着说道,“凌肃,萧瑞雪是个好女孩,若喜欢便珍惜,不喜欢便说清楚。” “你到底在说什么李骁鹤?到底发生了什么意事?南烜呢?”凌肃难得暴躁,眉心的朱砂痣变得鲜艳欲滴,“他也不看着你!” 李骁鹤哭笑不得,觉得自己真要说清楚了,“我跟南烜只是好友,你们别误会。” “你说什么?”凌肃蹙眉,“习陵不是说要赐婚了吗?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那只是为了迷惑坤域帝而已,”李骁鹤伸手指着身旁龙鳞等人笑了,“为了他们。” 凌肃的脸色变的难看,“你利用南烜!” 李骁鹤无话可说,“抱歉。” “李骁鹤,你可真是有情有义啊,为了这么群不相干的人,你居然利用南烜?” “不相干的人?”李骁鹤嗤笑道,“这七国有谁是和我相干的人?没有,一个都没有。” 她话里的悲凉太过明显,连龙鳞都不禁从悲伤中抬起头看着她的脸,孤寂。 “我不会再回萧家,也不会再跟坤域皇室有任何干系,也许今日一别便永远也见不到了。” 凌肃嘲笑道,“你得罪了坤域皇室,还能逃到哪里去?” “你不要太小瞧我。”李骁鹤啧啧嘴,抱怨道,“我当然是找好退路才跟坤域帝翻脸的啦,那个地方绝对的安全。” 不远处的森林里。 “她要去哪儿?”南烜问。 他听了半天才开口说了一句话,唐茗总算接的上话了,“她没说,但猜得到。” “是啊,猜的到。”南烜苦笑一声,“时间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那里了,我只是怕弄错了就……找不到她了。” 唐茗皱眉,“你们俩挺好。” 站在一旁的林加南捂脸,祖宗哎,你这么一说更提起伤心事了好吗? 果然南烜脸上的神色更悲戚了。 唐茗见没起作用,还要再说什么,被林加南立马把她搂过去捂住嘴巴,“行了行了他懂的,他懂的。” “我自然懂。”南烜虎躯一震,一点没有刚才的颓丧,满脸自信,“她只不过是一时的无知少女的懵懂情愫而已,早晚会知道我的好,然后死心塌地地爱上本王的!” 林加南:“……” 无知的少女?你见过哪家无知的少女把南离和暗军绿妖坑死?又生生逼的坤域帝舍掉了地灵卫还不敢降罪?而且他哪来的这莫名自信…… 唐茗听了也觉得怪异,只不过她关注的点不是这个,她拉拉林加南的袖子,满脸认真地说道,“看来你说的没错,他真懂了。” 林加南:“……” 媳妇儿你这么萌,岳父岳母知道吗? 坤域皇宫。 宴会早已散去,整个幸天台只有南明一个人依旧坐在上方,一动不动,像是雕像。 “皇上。”内侍上前道,“人回来了。” 南明的手动了下,“传。” 内侍走后,一个侍卫上前单膝跪下。 “参见皇上。” “起来吧。”南明像是太疲累了,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事情怎么样?” “皇上……”侍卫显然不知如何开口,最后下定决心般道,“越黎被毁,地灵卫死伤数人,镇北军损失较重。李骁鹤赶到夺下了圣旨,阻止了灭杀行动……” “夏左呢?”南明闭着眼睛,不辨悲喜。 “夏副统领武功被废了,离开了。” “夏左武功被废?谁做的?” “李骁鹤。” “李骁鹤,又是李骁鹤。”南明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她做了些什么?” “她……她让我告诉陛下,此后坤域再无地灵卫,唯有空语一族。”侍卫惶恐道。 “她还说什么了?”南明懒懒地问道。 “她……她说……她说……”侍卫满头大汗地吞吞吐吐半天也不敢说出来。 “说,原话。”南明声音肃穆。 “她说,南明,给我等着,等着本姑娘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狠狠扇你一个耳光。”侍卫说完已是全身冷汗,连嘴唇都吓得发白。夏副统领将这话转告他的时候,他就被吓得半死,知道这不是个好差事儿! “李,骁,鹤!”南明突然睁开眼,一字一顿地念道,“我等着!” 第一百五十八章被卖了 幸天台大宴前,坤域百姓本以为皇室肯定要为太子和萧六小姐举办婚事了,但事实上皇室一点要办喜事的风声也没有,皇上也没有赐婚给萧六小姐。 让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幸天台大宴后突然传出一个消息,萧六小姐恃宠而骄,御前不敬,龙颜大怒下撤了她的封赏,刑天将军萧征忆当即与她断绝义父女关系,李骁鹤与太子的婚事自然也烟消云散了。 听到此消息人们都唏嘘不已,看来这李骁鹤还是年少轻狂,有了点功劳就沾沾自喜结果触怒了帝王不说,还被赶出了萧府,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然而有些人则对这个说话表示质疑,据某个参加过幸天台大宴的官员之子所说,当时的情景可谓是惊险至极,皇上那哪是龙颜大怒,根本直接拔剑要杀了李骁鹤,结果硬被太子给挡下来了,都见血了,唐家嫡小姐为了救那李骁鹤差点就要对皇上动手了,也被太子给挡了下来,萧家人都吓得跪下了。 所有种种的猜想都没有真凭实据,但架不住人们的大胆想象。画舫诗会怒斥丞相之女,羽兰盛会一曲轮回惹得天倾大皇女扬言挑战,正阳门前嫁衣如火平内乱,关于李骁鹤这个敢于抗衡皇帝的女子的种种传言在坤域流传了许久,而这个传言的主角此时正苦逼地蹲在一个破茶療里喝茶水。 李骁鹤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再瞅瞅头顶上的骄阳,语重心长道,“店家,其实你要再添两张板凳也不花什么钱的,甚至还可能多吸引人,多赚点钱的。” 与龙鳞告别之后,李骁鹤谁也没告诉就往莫留山方向去了,临走顺便拐上唐茗说在去莫留山之前顺道去下云州唐家,看一看那个名为北斗的唐门第一兵器。 唐茗自然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见她两手空空的就问她回不回萧府收拾行李。 李骁鹤咧嘴一笑,从腰间掏出匕首,袖间掏出玉笛,怀里掏出锦绣山河图,“全部家当随身带,盘缠靠唐大小姐!” 于是靠唐大小姐的下场便是每天风餐露宿,蹲在路边破茶療喝着带异味的茶水。 老板哈着腰哭桑着脸,“客官您就别蒙我了,这荒郊野外的除了您二位还有谁能打这儿过啊?小的我怕是连添置板凳的本都赚不回来,要不您坐我身上得了!” “店家你这么客气坐什么呢?这样搞得我们像黑店一样啊。”李骁鹤慢条斯理地安慰老板,然后扭头说了句,“那啥唐茗,你把那刀先放下,姑娘家斯文些。” 唐茗瞥了眼吓得哆嗦的老板,然后良心发现地把刀收回了鞘,“你这匕首很厉害。” “这是高密度钛合金制作的,高密度就是将澎湃的内力用指尖一点压缩出去。”李骁鹤尽量用比喻手法来形容,“至于钛合金就是比玄铁和深海沉银更坚硬的材料。” “比深海沉银还要厉害?”唐茗很惊讶地反问,唐家所记载的最厉害的铸器材料便是深海沉银,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还有比它更坚硬的材料,“它是从何处得来的?” “呃……买的。”李骁鹤有点无语,“我是指它并非是天然矿物,而是认为制造的。” “世间竟有人能凭空制造出如此坚硬的铸器材料,可否透露他在何处?”唐茗端详着匕首的目光越发火热。 李骁鹤默默无言地指指天上。 唐茗疑惑片刻后深叹了一口气,“真是天妒英才!” 李骁鹤摊手,所以说有时候古代人的脑洞开的比现代人还要大~ “啾~” 唐茗抬手让丹朱停在她的胳膊上,丹朱欢快地朝着二人转了个圈。 见李骁鹤被逗笑了,唐茗忽然问,“你真的不打算和萧府人告别了?” “废话,都出京城了,我现在出现只会让他们受牵连。空语一族的虽事已了结,但显环的死却是我始料不及的,恐怕獠那小子更恨我了。”李骁鹤满不在乎道,“况且还有那个蛇精病在,我可是趁他入宫才拖着你赶紧逃出城的。” 唐茗将茶水送到丹朱嘴边,它探头啄了一口后便不再喝了,李骁鹤见了对着老板高声笑喊道,“店家你家的茶水差到连鸟儿都不愿意喝了!” “它不愿意喝可不是因为茶水不好,而是因为里面加了它讨厌的东西。” 清脆入耳的女子声音伴随着铃铛声一步步接近二人,李骁鹤和唐茗脸色一变,下一刻听到丹朱“啾”了一声,他们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间李骁鹤隐约听到那店家跟那女子说道,“这人给你抓到了,你好歹给我两个买板凳的钱啊!” 李骁鹤心里那个憋屈,尼玛你就为了两条板凳就把我们俩卖了?至于吗! 再次醒来的时候李骁鹤有种似曾相识的恍惚感,在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摆设和熟悉的土豪般明黄色的帷幔后,她认命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门正好被打开,来人听到她这句话后嗤笑道,“还真没见过自己称自己红颜的!” 李骁鹤扭头灿烂一笑,“今天是不是给你开眼界了?” “不愧是云泽少女,真是贻笑大方。” 李骁鹤“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我说你这成语是杀猪的教的吧!” “你闭嘴!”杨思诺小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我说错了吗?” “对,对,对,当然对,这水平都能去考状元了!”李骁鹤笑地打颤然后发觉自己的身体居然动都没动一下,连忙问道,“你给我下的不是蒙汗药?” “唐家小姐在你身旁,我怎么可能用普通的蒙汗药呢?”杨思诺眼睛笑的跟月牙儿一样,手上铃铛叮铃,“这是我自己配的。” 李骁鹤大怒,“尚翼那蛇精病呢!” “耶?你怎么知道?”杨思诺吃惊地张着小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他说只要我不把你弄死了就随便我怎么玩。” 卧槽这话怎么说的这是!她要是能动的话李骁鹤真想一耳刮子呼过去。 她怎么能不知道是那个蛇精病,只要南烜在,南明就不会轻易对她下手,至于萧府根本不会多管闲事,蛇精病明明还在宫里待着,她谁都算到了就忘了这个小蛇精病。 “我说你是不是他妹?一家都是蛇精病来着?唐茗呢?”李骁鹤一顿炮轰。 杨思诺嫌弃地擦干一脸唾沫星子,“我对她又没兴趣,管她干嘛?” 李骁鹤哑然,她还真信她说的,眼前这货是那个有点二的杨思诺,而不是那个精打细算的尚翼蛇精病,若是尚翼的话,一定不会白白地放过唐茗,非要利用她在唐家身上捞些利益回来,可这货做事完全看兴趣的。 “这是什么地方?”李骁鹤问。 “云州境内第一城辛栾。” 李骁鹤诧异不小,她不过睡一觉的功夫居然已经被运到了云州境内。 杨思诺趴在床头揪着头发挠她脸,“我抓过那么多人,他们都是一醒来就问这个问题,你居然到现在才问,不愧是云泽少女,果真不一样。” “我只是忘记问了,其实我很普通……” “后来我把他们都玩死了。” “……其实我还是跟他们不一样的。” 杨思诺咯咯笑了起来,掏出一个粉嫩嫩的小本子来,“你在虞安城骗过我一次,又在丹阳城断了我四肢……” “那又不是我干的!”李骁鹤抗议。 “那是你相公的手下干的,所以也是你干的。”杨思诺一本正经地算着帐,下意识地想咬住炭笔,然后及时反应了过来,“所以你欠了我……反正很多账。” “他不是我相公……”李骁鹤看着她的脸越来越模糊,心头警铃大作,却撑不住睡意。 杨思诺见她又睡过去,若有所悟地撇撇嘴道,“不是你相公,难道被休了吗?” 李骁鹤在古怪的梦境里沉浮许久,光怪陆离的幻想,过去的军旅生活,父母死去的惨相,老头子背过身子抹眼泪的侧影,一次次生死边缘的险象环生,战友的死亡。 她又梦见了那个忽然出现的男厕所,打开门的瞬间,身体猛然坠落,耳边一丝声音也没有,失重感让她几乎昏厥,但她在低头的那一刻看到了下方的水潭里的那张脸。 由失落绝望到诧异惊喜,那张完美的脸越来越近,几乎可以让她看到那双比星辰还要璀璨幽深的双眸。那双眸子的主人披散着头发,裸着白皙却骨骼健壮的肩膀,如此不设防的样子让她看到了这人从来不曾露出的脆弱的一面。 她张嘴想喊那人的名字,却不知道喊什么,只能看着那人惊讶的脸越来越近,然后自己撞上了他的双唇,那个快要喊出口的名字淹没在两人的口中。 李骁鹤忽然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满魔魅般的眼,隐藏着一丝愤怒和一丝茫然,然而下一刻那双眼睛便只剩了戏谑和满满的逗弄的笑意,唇上一痛,对方咬上了她的下唇。 “嘶~”她痛呼一声。 “你醒了?”那人自喉咙发出磁性低沉的声音,满含着挑逗的笑意。 “你特么有病呢!”李骁鹤从牙缝里憋出这么一句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云州唐家 “刚才还对我投怀送抱,现在就对我这般冷淡~”尚翼摸着她的脸和脖子,看着刚才被自己咬红的嘴唇更显水润,眼中眸色变深。 李骁鹤瞪他,“立刻从我身上滚下去。” 尚翼耍赖地蹭蹭,“给我一个理由。” “你特么太胖,压死我了。” 尚翼一怔忽然笑了出来,眼中的欲念也随之散去,埋在她脖子中笑的开心。 “你居然被我骂的这么开心?”李骁鹤一脸嫌弃,蛇精病果然欠虐的体质。 尚翼笑容一滞,那双蛇一样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的手下移,从她的脖子落到了她的胸前的衣领,“虽然我并不喜欢你这样的女子,但并不妨碍我春风一度。” “脱,接着脱,本姑娘本来还惦记着到死还是个雏儿,现在倒省事了,只要你别怕我吐你一脸,膈应不死你!”李骁鹤翻白眼。 “呵呵呵!”尚翼就是真有那个意思也没法再进行下去了,眼前这个女子每次的反应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却又让他生不起怒火来,每每无可奈何却又想去逗她,看她还会有什么反应。 “我在丹阳城说的话是认真的,你考虑的如何?”尚翼手停下动作问道。 “丹阳城你说啥了?啊!”李骁鹤忽然倒吸一口凉气,骂道,“你咬我干嘛?” 尚翼含着她的耳垂,又不甘心地磨了磨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那话咋说的来着,如果我的人生是一部电影,你就是弹出来的一个广告,谁特么记得你说了啥玩意儿!”李骁鹤不屑一顾。 “虽然听不懂,不过不是好话是了。”尚翼的脸又阴沉了起来,“就在当日灯会鸿渊出现之前我问你的那句话,愿不愿意随我回尚翼,做我的女人?” “前者看来是拒绝不了了~”在听到杨思诺说他们现在在云州时她就猜到了尚翼的意思了,云州是坤域和尚翼的交界处,蛇精病总不会那么好心地送她去唐家,肯定是要带着她回尚翼的,她现在反抗也无力。 “至于后者……”李骁鹤嘴角一勾,“你做梦去吧!” 蛇一般的眼睛盯着她半晌,“你可知皇帅的第一皇妃代表着什么?若非你是云泽少女,否则根本没有资格坐那个位置。” “虽然是有点俗,但是我还是要强调一下爱这个字的重要性,喂我说真的,你真的很重,我喘不过来气了。”李骁鹤噼里啪啦地说着,一点没有她说的窒息的样子。 “你再说我更想封住你的嘴了。”他一说完就见她紧闭上了嘴,他嘲笑道,“这副守身如玉的模样是为了鸿渊吗?” “够了,我承认失恋了。” “你承认你恋了……”尚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喜欢鸿渊的人如过江之鲫,你……” “能不能解开穴道啊?” 李骁鹤不耐烦地大喊,“尿急啊!” 尚翼见她实在不愿意谈这个话题也不再纠缠,“几个月前你还是个不会一丝武功的平凡人,如今都已经分清下毒和封穴了。” “尿急!听不懂是怎的!”李骁鹤嚷嚷。 尚翼几乎是贴在她身上的,耳朵直凑在她嘴旁,被她这么一嚎耳膜都疼,连忙解了她穴道,然后就被她猛地一掀,若非身手敏捷差点就要撞到墙上去。 皇帅大人活了近二十年也没遭受到这待遇,在尚翼他就是神,谁敢对他这样?就是不在上尚翼也没有哪个女子敢如此对他! “李骁鹤……”他阴沉着脸要教训她却看到她一个蹦子从床上跳起来,刚直冲出门又回头跺着脚焦急地问,“茅厕在哪儿?” 他一下气消了,笑道,“右手直走。” 李骁鹤立马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尚翼在房里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出了房门便是一道道长廊,两旁全是种着花的花圃,不过由于是秋日只有几种花开着,不过侍弄的很好,开的娇艳欲滴。 不过李骁鹤看的很不爽,开的再好也不过是菊花,除了上坟和被爆外还有神马用! 她走到浇花的水井旁,从水桶里捧了水狠狠搓搓了嘴唇,其实她想用消毒水来着。 不过整个地方确实符合尚翼的奢华审美观,大,非常大,不仅大还很美,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李骁鹤穿过了一条近百米的长廊,途中偶遇十个侍女请安,再从毫无尿意到真有那么点意思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偏僻的茅屋,还是很奢华。 她抱胸看着眼前红木刷漆描金纹的小茅屋啧嘴,会不会等会她推开茅厕门的时候发现马桶都金子做的? 解决完生理问题后,李骁鹤四处晃荡着查看地形,然后仰着脖子开始考虑身后跟着的这四个人能不能阻止她跳出这面墙。 “何方小贼?” 李骁鹤被这一嗓子嚎的一个激灵,转头看过去居然是个粉嫩嫩的小正太,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玉雪可爱,粉嘟嘟的小嘴唇因为生气而撅的高高的,头上扎着两个小包包头,若不是那身男子服装,她几乎以为眼前的这个漂亮孩子是个女孩。 “皮肤好好~”李骁鹤捏着小正太的脸赞叹,触感特别好,又软又嫩。 “放肆!”小正太被她捏的眼泛泪花,鼓着包子脸生气地大喊。 小样儿看起来挺小,还挺有威严的,李骁鹤灵光一闪,这小孩不会是蛇精病的吧? “小孩儿,这家的主人是不是你爹啊?” “知道便好,你是哪来的贼人?”小正太一把挥掉她的手,义正言辞地询问。 李骁鹤心里暗笑,死蛇精病让你欺负我啊,你儿子落到我手里了,玩不惨他! “小孩,我可不是贼人,我可是被你爹硬抢过来的,我也不愿意呢!” “不可能!我爹不会抢人!我爹爹是好人!”小正太一听立刻反驳,像只小老虎。 李骁鹤蹲下继续揉他的包子脸,“你爹本来就是坏人,大坏人,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坏的坏人了,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你骗人!”小正太不知如何反驳,憋了半天才问道,“那……那我爹干嘛抢你?” “抢我干嘛?当然是当娘子了。”李骁鹤越摸越上瘾,干脆把他抱到怀里,“娘子你懂吗?就是当你后娘。” 小包子猛地推开她,“我有娘,我不要你当我娘!你这个坏女人!” 李骁鹤被他推的一个踉跄,想不到这小子看着挺小一个,力气还挺大,她抱着胳膊冷笑,“小少爷,这可不能怪我,我也不愿意当你后娘的,是你爹这个流氓把我抢来的!” 她继续不遗余力地演戏,“可惜我还是个良家妇女,这个词儿你懂吧,我还是有夫君的,平白无故地被你爹抢了过来,既然嫁过来了,你就得叫我娘,知道不?” “那……那……我原来的娘呢?”小正太早已经要哭不哭地问道。 “你原来的娘……”李骁鹤抓脑袋想了一会儿随口道,“就把她赶走吧!” “哇!”小正太终于爆发,哭的眼泪哗哗,伤心欲绝。 “呃……你别哭啊!”李骁鹤见他哭的那么伤心,立刻愧疚感爆棚,上前去抱他,却被他哭喊着打开了手。 “你应该去找你爹哭啊,然后让他把我放了,不然就不认他这个爹了!” “你这个坏女人!我要我自己的娘!” 小正太哭的越来越凄惨,李骁鹤手忙脚乱地哄着也不管用,最后忍不住了,“立刻给我闭嘴!挺胸抬头立正站好!” 小正太显然不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被她这么一训哭的更厉害了。 李骁鹤正头大后悔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声,李骁鹤和小正太同时转过头去,看到尚翼笑的无比欢快。 “爹!”小正太立刻蹬着小短腿跑过去。 李骁鹤心说完了,蛇精病会不会劈死我! 结果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小包子居然哭着扑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这时李骁鹤才发现旁边还站了一个中年人。 小包子扑进他怀里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直喊着,“我不要后娘!坏爹爹!坏女人!我要自己的娘!哇~” 李骁鹤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手脚该放哪儿,说实话她没想欺负小孩子,只是想让他缠着蛇精病能把自己放了,再不成也会让她离的远一点,没想到…… “那个……” “哇!坏女人!坏女人!” 李骁鹤:“……” 中年男子心疼地抱着小包子一个劲地安慰着,“爹爹不是坏人,爹爹不会给找小时娶后娘的,乖啊不哭了~” 最终李骁鹤还是目标转到了另一个看好戏的人身上,“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尚翼倚靠在长廊的柱子上,笑的无比张扬,“才来而已,良家妇女~” 听到前半句她一喜,听到后半句她立刻低下了头,好丢脸,欺负小孩什么的~ “姑娘不必自责,小儿有些娇惯,你别见怪。”中年男子抱着小包子笑的和善。 “不怪他,不怪他,是我的错,其实我没想欺负他的,我只是……”李骁鹤正想说只是以为他是蛇精病的儿子才瞎扯的,结果本来躲在他爹怀里抽抽搭搭的小包子忽然扭头瞪了她一眼说了“坏女人”,她一下哑了。 尚翼终于良心发现,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唐家家主,这位是李骁鹤。” 李骁鹤愣了,“所以这里是……” 唐家主呵呵笑道,“这里是唐家。” 尚翼以扇掩面,笑的肩膀直颤。 李骁鹤:“呵呵。” 第一百六十章惊鸣 坤域最重要的四州中,并州风家是传承最古老神秘的一族,而云州唐家则是由江湖门派气息最浓的一族。百年前唐氏一族不知从何地迁来了坤域云州,以唐门这个门派迅速兴起,不仅在很短一段时间内成为了云州江湖之首,同时也成为了云州经济命脉,而在坤域先帝也承认了唐门的地位,并且授予唐门家主异姓王一爵后,唐家便在政治领域也占有了一席之位,此后更是成为了与足以风家相媲美的一族。 李骁鹤看着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不禁纳闷,眼前和善温吞的像小学语文老师的中年人居然会是鼎鼎大名的唐家家主。 说起来他便是唐茗的爹,很难看出有那么个高冷别扭的女儿,话说回来,唐茗要知道自己欺负了她弟会不会用千层绫抽她。 “李姑娘现在身体可好些了?”唐年手搭在小包子头上,笑问道。 “啊?”李骁鹤茫然。 尚翼立刻接上话,“她已服了药,身体好多了,只是脑子还有些不正常,多谢家主关心。” 她一眼狠狠剜过去,你才脑子不正常。 “如此便好,若身体虚弱的话,便让管家去库房拿些灵芝。” 小包子特别不开心地哼了一声。 “不用不用,我身体全好了。”李骁鹤那个心虚,睡了那么久,一身活力,完全可以打死一条蛇精病。 “尚公子许久不见,你父亲可好?”唐年打发了侍女把小包子带走了。 尚公子?李骁鹤摇摇头,蛇精病神马的果然千变万化。 “家父还是老样子,赋闲在家,家中事务多由我来打理,倒也没什么烦心事。”尚翼笑的和普通的世家子弟一样谦逊,“家父也时常念叨着唐伯父。” “真的吗?”唐年忽然显得有些激动,手都颤了一下,随后瞥见李骁鹤立刻恢复了正常,“不知你父有未再续弦?” 尚翼笑了笑,“家父始终不忘家母。” “奥,这样啊。”唐年的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似乎也没有再叙旧的心思。 尚翼也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当下抱拳道,“小鹤卧床有几日,我想去带她去散散心,就不打扰唐家主了。” “也对,是该散散心,午膳前二位可回来用?”唐年问。 “家主随意,就不用等我们了。” 走出唐家大门,李骁鹤看着那写着大大的唐府二字的匾额,才相信原来真的已经到了云州唐家了。 “我们还在这云州停留几日,有时间让你看。”尚翼破天荒地换了一身低调的便服。 “你被仇家追杀?”李骁鹤边走边打量。 辛栾主城位于云州中心,整个云州经济最繁荣的地方,他们所在的地方都是高屋房瓴,其繁荣程度完全不低于升泉城。 “云州不失为一个散心之地。”尚翼悠闲地散着步子,仿佛真是来散心的。 李骁鹤看他那嘚瑟样,也觉得不是,再说这人狂的没边,就算被人追杀,他也不会低调哪怕一点,反而会更高调。 “你就不急着进入云泽了?”李骁鹤丝毫不相信他的话,这人看似随性,实则走的每一步都经过了千次的计算,丝丝入扣地联系着之后的每一步,都有他的目的。 适才若忽略身旁这人的身份,他和唐家家主的谈话听起来就和一般的两代世交差不多。但关键是旁边这人是尚翼皇帅,尚翼国最高统治者。唐年的神情虽然一闪而逝,她还是注意到了。那种受宠若惊又惶恐的奇怪神情,太让人费解了。坤域四大世家之一的唐家,为什么会和尚翼有纠葛? 唐家,唐家,北斗!李骁鹤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当日偷听到鱼心和他的谈话,尚翼要的北斗,鱼心连唐茗的性命顾不得都没有交出北斗,看来北斗对唐家真的很重要。 “云泽,我早晚会进去,而且是让你心甘情愿地带我进去。”尚翼信心十足,然后忽然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毕竟我们都想要拿那个东西,且在唐家待一段时间吧。” “是吗?杨思诺去哪儿了?”李骁鹤被那一眼看的心惶然,连忙转移了话题。 对于尚翼她一直有点阴影,不是因为这人折断过她的手和腿,也不是因为被他囚禁过,而是这人每次看她的时候都让她感觉有种被看透的不安感。其实白袭的眼神也这般透视人心,这些惯玩权谋的上位者都一样但她却下意识地惧怕尚翼,也算是心理作用。 “她自有她的事,我与神仙谷有旧,她算是我的晚辈,碰巧同路罢了。你不会以为她走了你便可以逃跑吧?”尚翼忽然在一间衣料铺子前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无比嫌弃地摇摇头,“身为我尚翼的女人可不能如此不修边幅。” 李骁鹤左看右看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修边幅了,“我什么时候成你女人了?” “不然你还想这副样子去勾引鸿渊?”他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对于云泽少女来说,只有在尚翼才能得到最高地位,若跟了鸿渊怕是只能屈居大皇女之下了。” “那可不一定。”李骁鹤顺手拿起铺子里的衣料看起来,手感不错,滑溜溜的缎子。 本来一脸笑意的尚翼听到这句话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严肃道,“若非七国再无立足之处,否则不要去莫留山。”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认真严肃的样子,居然还让她看出了那么点好心的味道。 “我宁愿你因云泽异宝死在我手里,也不会将你拱手让给他们。” 呵呵,李骁鹤觉得逃出魔掌难度太大。 “自己挑些衣料。”尚翼显然很不习惯陪逛街这种事,不耐烦地坐下休息了。 李骁鹤也兴致缺缺,只当他是为了看住自己才跟着来的,随手挑了料子正要走时忽然看见偌大的店铺最中央单独放着一道紫色的布匹,料子看起来是淡紫色,仔细看上去却又泛着银色暗纹,低调而奢华。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上去,忽然另一只手横空插了进来,“我先看中的!” 李骁鹤听到这刁蛮的声音一时间想到了萧美月,抬头一看一个跟萧美月差不多大的女子一身鹅黄百褶裙,容貌秀美,此时正昂着头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呢。 李骁鹤笑了,一把抓住那衣料道,“在我手里,便是我先看中的。” “你放肆!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旁边的丫鬟掐着腰,手指都戳到她鼻子上了。, “我还真不知道,人口失踪请去府衙报案去!”李骁鹤今天就想跟未成年计较一回。 “二位,这……”老板忙走过来打圆场,却被尚翼拦住了,明摆着要看戏。 李骁鹤气不打一处来,你想看我还不想演了呢! “尚公子!”刁蛮的小姐忽然惊呼。 “原来是唐二小姐。”尚翼连站都没站起来,懒洋洋地回了句。 “尚公子怎会在这里?” 这话问的可谓真没水平,来这里当然是是买布料的,不过那语气里的春心荡漾,百转千回,听的李骁鹤直抖鸡皮疙瘩。 “陪同而已。” 那唐二小姐听这话,脸上笑意一僵,语气生硬地问道“不知是哪位佳人如此荣幸?” 尚翼手一指,“跟你抢东西的那个。” “原来是尚公子的朋友,适才唐韵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唐韵满脸歉意,心里却不痛快,她可没忘记眼前这女子可是被尚公子抱着进唐府的。 李骁鹤心说这模式切换的够快的,要不是那眼睛里的嫉妒和鄙夷,她还真信了。 “二小姐也来选布料?”尚翼重新把话题引到布料上,显然要看戏,“这衣料不错。” 唐韵欣喜地问道,“是吗?尚公子喜欢便好,我是想为尚公子做衣裳的。” 这可真是甩开脸子来追男人了,未出阁的女子给男子做衣服,还要名节吗?李骁鹤叹息唐茗咋有这么个坑爹的妹妹。 尚翼脸色冷了下来,“我讨厌紫色。” 唐韵一下慌了,“可是尚公子刚才还……” 店老板见生意要黄,赶紧解释道,“几位客官,这可是顶级紫云锦,连皇室也难得用上的,只有紫色的。” “正好,他不喜欢我要了。”李骁鹤笑逐颜开地抱起紫云锦,然后对着尚翼努嘴,“赶紧付钱哪!” 尚翼笑道,“为何要我付钱?” “因为我没钱,是你拉着我进来的,当然你付钱。”李骁鹤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我是为你买衣料,而非是为了别人付钱。”他嘲讽道,“尤其还是情敌。” “谁说我要买给别人?我自己穿。”李骁鹤扬眉,“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副手拷了,就是那镯子,被你抢走了,还我!” 尚翼忽然想起她说那副镯子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莫名的心情好了些。 “可是我出门从来不带银子。” 李骁鹤被他坦然的样子弄的无语,“你没钱你带我买什么衣服?脸都给你丢完了!” 尚翼神情一变,“你说什么?” 李骁鹤立刻见好就收,嘀嘀咕咕地不再说话,“本来就是嘛……” 心里好嗨皮,当众骂蛇精病的感觉好好啊! 唐韵越看他们吵越开心,此刻见尚翼对李骁鹤发火了才款款道,“就记在我的帐上便好,店老板一会去唐府去拿银子。” 李骁鹤也不客气,她现在穷的很,唯一的钱袋子唐茗也被他弄丢了,不怪他怪谁。 唐韵也让选了几块布料让丫鬟抱着出了店门,跟在尚翼身后显然是要一起了。 “啾~” 这么喧闹的街头,李骁鹤硬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个叫声,属于丹朱的叫声。 “啾~啾啾啾!”叫声越来越急。 想起上次在皇宫里听到丹朱如此焦急地鸣叫便是为了空语族,李骁鹤眼皮直跳,焦急站在原地打转,却找不到丹朱的身影。 “李姑娘这是怎么了?”唐韵按捺着不耐烦与厌烦笑着问道。 “怎么了?”尚翼蹙眉问。 李骁鹤惊讶地看着他,蛇精病内功如此之高居然听不到?难道她听错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未知力量 “快让开!马发疯啦!” “救命啊!” 街道上忽然一阵混乱,喊声此起彼伏。 一匹白马从老远狂奔而来,速度极快,仿佛受了惊一般,眨眼间便冲到跟前。 唐韵惊恐地叫了声后,迅速挥手,袖间快速飞出三枚暗器向白马而去。 李骁鹤再喊住手早来不及,只好扔下手里东西向白马冲了过去,尚翼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拉她,却迟了一步,她用了凌云。 暗器直刺冲撞上来的白马,李骁鹤拼命赶上,硬是用手接住了三枚暗器,随后站在白马面前拦住了它的路。 “吁!”白马长嘶一声,双蹄高高踏起眼看就要朝着她的头踩下去。 周围人看的触目惊心,尚翼正要出手拍死这匹马时,白马忽然轻轻放下了蹄子,上前亲昵地蹭着李骁鹤的脖子。 “没事,没事,别怕了,没事了。”李骁鹤抚摸着白马的头,努力安抚着它的情绪。 白马安静不下来,焦躁地踏着蹄子,转过身子后,李骁鹤才发现它的身上还躺着一个人,被一条绯红色的带子固定在马上。 “千层绫!”唐韵惊呼出声。 李骁鹤看过去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唐茗苍白着脸,一身红衣被鲜血浸透,肩膀两边各一个血洞,血肉翻卷,显然是被利器拉扯过,脖子上是淤青的指痕,两只手血肉模糊,嘴边的血迹早已凝固,千层绫也变得破破烂烂。 “唐……唐茗?”李骁鹤颤抖着手去摸她脖子的大动脉,许久才感受到那微弱的一丝脉动,她几乎庆幸地感谢上苍。 “怎么回事?”唐韵被眼前的惨象吓得不知所措,“这是唐茗吗?” 眼前的这个像死了样的人是她那个不可一世的天才姐姐?开玩笑吧? “最近的医馆在哪里?”李骁鹤动作极轻地将唐茗从白马身上抱下来,发现白马的背上都被血染红了,尚翼正要上前却被李骁鹤狠厉的眼神瞪了一下。 尚翼被那眼神里的恨意惊了一下,双手无意识地握紧,喉咙无端干涩起来。 “回唐府,将万灵丹和所有珍贵吊命的药材全部拿过来,快!” “知……知道了!”唐韵手忙脚乱地离开。 “让开,快让开!”李骁鹤抱着唐茗穿过人群,顺着唐韵指的医馆方向跑过去。 医馆里坐了不少人,大夫被突然冲进来的李骁鹤吓了一跳,再看到她抱着的人,连忙跑了过来探唐茗的鼻息。 “还好,尚有鼻息。”头发花白的大夫脚步稳健,吩咐徒弟迅速准备药材,针灸。 白马不停在原地转圈,焦虑不安,背上染满鲜血的地方还在不停地滴着血,丹朱扑棱着翅膀不停鸣叫,李骁鹤才发现白马的背上还刺着一根木楔。 “人呢人呢?”唐韵老远跑了过来,身后跟着唐年等一大帮子人。 “拿进去。”李骁鹤接过万灵丹倒出一粒后将瓶子还给她,捏碎了撒在白马身上。 “那可是万灵丹……”唐韵见她把如此珍贵的丹药用在一只畜生身上忙开口阻止。 “闭嘴!小茗呢?”唐年上前呵斥道。 “在医馆,大夫正在救治,派两个人照顾好这匹马,唐家主随我去。”李骁鹤迅速分配好,带着唐年进了医馆。 一撩起医馆里间的布帘子,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老大夫刚把唐茗的衣服剪开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肩膀。 “到底怎么回事!”唐年此时像个失去孩子的猛虎,一点没有平时温吞的样子。 尚翼一直冷眼看着所有人忙活,此时李骁鹤听到唐年问这句话时才抬头看向他。 “杨思诺呢?”她问。 “李骁鹤,你是以何身份在与我说话?” 尚翼全身都充斥着暴虐之气,语气中似乎压抑着莫大的怒火。 这二人的针锋相对让唐年立刻意识到唐茗的重伤和尚翼有关,看着眼前神情不对劲的男子,他忽然冷静了下来。 “李姑娘和小女认识?” “生死之交。”李骁鹤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尚翼,“若我知道是谁伤她至此,我必定让他付出千倍代价!” 尚翼眼中的狂暴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彻底爆发了出来,“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尚翼想杀什么人杀不得!” “李姑娘,小茗是我女儿,我自会为她讨回公道。不过,事情也要查清楚。”唐年看起来一点不惊讶,显然早知道了他的身份。 李骁鹤默不作声,尚翼拂袖而去。 离开才到暗处,四个人影立刻出现在尚翼身后,“谁做的? “尚未查到蛛丝马迹。” 尚翼难得面露一丝诧异,连黄泉都查不到的势力,整个沧澜唯有三个,第一暗军皇朝,扶风身后的白殿,莫留轩辕。 “皇朝,白殿,给我一个个查。” 手下感到为难,“主子,皇朝和白殿……” “给我一个个查!”他一字一顿地说。 “是!”四人被他的气势震住,连忙回道。 “滚!” 四人迅速离开这个暗巷。 “该死的!” 医馆里李骁鹤焦急地等待着,一颗颗万灵丹喂进唐茗口中,但她的气息却越来越弱,伤口早已被缝了起来,其它伤口也被包扎起来,但凶手折断了她的手,以至于她无法点穴止血而失血过多,对方想让唐茗流尽全身的血液,慢慢死去。 “这位姑娘还受了很重的内伤,老夫也无法找到方法留住她流逝的生命,若她再不醒来,早晚会……唉!” “输液吊葡萄糖啊!”李骁鹤嘶吼出声后,看到大夫和其他人一脸茫然的样子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那个世界,这里没有先进的医疗体系,没有精密仪器。 唐年无奈地站在那里,手里还攥着破损的千层绫,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小茗……” 唐韵不敢相信地瞪着眼睛,她对那个大姐的印象并不深,反而是小时跟她的感情比较深,因为唐茗很早就离开了唐家。对于娘的死,唐茗固执地认为是爹的错,早几年便开始漂泊在江湖上,几乎没有回过家,唯一一次回唐家也是拿了万灵丹就走,她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景。 李骁鹤在昏迷的唐茗跟前站了足足一整天,却没有想到任何有用的办法来。 老大夫见这愁云惨淡的一家人,长叹了口气,“怕是只有莫留山的人才有办法了。” “你说什么?”李骁鹤脑中一震。 老大夫摸着胡须道,“莫留轩辕门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活遗迹,所传承法门必然也玄妙神奇,起死回生之术必然也有。” “老先生有办法?”唐年激动地站起来。 李骁鹤眸中冒光,“老先生以为何为起死回生?” “万物之始,人之根本,赖以生存的不过是生命本源。”老先生回忆着,“这是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老先生真博学,多谢了!”李骁鹤欣喜若狂地抱拳致谢,随即对唐年道,“唐家主,这最近的森林在何处?” “城外一里处便有!”唐年激动地手都在发抖,“李姑娘,是否……是否有办法了?” “我尽力而为。”李骁鹤抱起唐茗走出医馆,唐家一群人跟上去。 “我在城外森林,若唐茗度过生死关我明早便带她回来。”李骁鹤愧疚地摸摸白马的头,将唐茗放在它背上,自己也翻身上去。 若非时间来不及,李骁鹤必然不会让受伤的白马再奔波劳累,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扶住唐茗身体,向城外而去。 唐府陆续有不少人赶来,一位矍铄的老者脚下生风,老远看到唐茗被李骁鹤骑马带走,大骂唐年和唐韵。 “那是何人?你们怎能将唐家嫡小姐交给别人?那可是唐门的天才!若有个闪失你们可担得起?” 唐家其他宗老纷纷附和,斥责二人。 “爹……”唐韵委屈地快哭了。 “我信她。”唐年这样说道,就凭那女子为了小茗敢和皇帅抗衡,他信她不会伤害小茗。 李骁鹤心绪纷乱,她原本的目标是莫留山,坤域的事情看似结束,实则不然。越黎被毁,南明也不会善罢甘休,只有莫留山放了空语族自由,龙鳞他们才是真的自由,否则显环的死将毫无意义。 而现在事情显然更复杂了,唐茗不会平白无故受伤,如此折磨人的手段无非是威慑,这股未知的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 唐家?北斗?还是自己? 怀中唐茗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李骁鹤早已将体内的另一股力量输入她体内,但显然太弱,起色并不明显。 希望来得及,创源! 第一百六十二章我来自异世 整个唐府的人一夜未眠,唐韵硬撑着陪唐年在椅子上坐了一宿,唐纪时小包子也跟着坐了半夜最后被撑不住被抱了回去,唐老夫人也不敢打扰唐年,只好偷偷地问着管家唐茗的情况。 天一亮,唐家的宗老们便都赶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唐茗回来了没有。 “唐年,你身为家主,应当懂得唐茗的重要性,你怎能……唉!” “管家,备马,我亲自去看看。” 秋晨的雾气缭绕,层叠堆落在地上的叶片沾上冰冷的露水。 李骁鹤盘坐在唐茗身后,双手放在她的背上,闭着的眼睛上的睫毛挂着颗颗晶莹的露水,整个人像冰雕一样。 白马卧在她身旁,像狗一样睡觉。 身后的一棵树上,一人负手站在那里静默地看着,眼眸漆黑如无尽深渊,似乎波澜不惊,又或者暗流汹涌。 “呼……”李骁鹤眼睫微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僵持一夜的四肢像冰冻了般,丹田却暖洋洋的,感觉怪异。 “早。”她忽然出声,白马瞬间醒了过来在她脸上舔了舔,背上的伤居然也痊愈了七七八八,果然恢复力惊人。 尚翼蹙眉,目光闪现惊讶,连那匹古怪的白马都没能发觉,她居然发觉了。 “感到惊讶么?”李骁鹤睁开眼睛,双手收回,回复丹田之灵,嘴角浮现出凌厉的弧度,“我能够轻易地找到你,此刻在这片森林里我能够感知到任何生物的存在。” 尚翼的确很惊讶,他从未见过天赋如此之高的人。三个月前她只是一个连武功为何物的普通人,凭借一身蛮力和灵活有爆发力的身手被他弄的遍体鳞伤,而此刻她居然已经能够在自己有意隐藏的情况下轻易发现自己,仅凭这份天资便可位列天策榜之上。 “看来我不该低估你,不过也只是有了和我一战的资格罢了。除非你永不出这片森林,否则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他抬脚想踏出一步,忽然冷酷的表情一僵。 “怎么?腿抽筋了?”李骁鹤语气中带着笑意,忽然觉得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自己昨天也是一时气过了头,尚翼这人的确冷漠残忍,但是他也狂妄,狂妄到自己做过的事从来不会否认,唐家主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说调查清楚才说吧! 自己是从昨夜子时后才突破创源第三层的,也是在那时察觉到他的存在的,也不知发什么神经,似乎是在她身后站了一夜。秋天夜晚和凌晨的温度可不高,武功再高也架不住腿麻抽筋不是? “放肆!”尚翼跳下树走到她跟前,不能更冷漠问道,“如何?” 白马警惕地看着他,瞬间高冷起来。 李骁鹤嘴角上扬,“从赏意居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你的目的是我,你也知道鱼心不会拿北斗换唐茗,她与你根本毫无用处,按照皇帅大人的性格,怕是直接杀了了事,可你偏偏将她好好地放在那儿,另外离魂对唐家来说不是问题,我说……” “你知道什么?”尚翼的目光阴冷,掌上内力蓄势待发。 “你别白费心思了,唐茗早就有了未婚夫了,还是青梅竹马。”李骁鹤将唐茗的手腕拿过来一边把脉一边同情地说,“你也别不自在,人家也是个王爷,你输的不亏。” 他本来听的莫名其妙,忽然听她夸到别的男人立马还口道,“我还是尚翼皇帅呢!” 于是李骁鹤彻底确定了,“你是尚翼皇帅又如何?你是尚翼皇帝也不管用!” 他不屑一顾,“本王才不屑与尹辰那个废物相提并论!” 李骁鹤本来因之前对他迁怒而感到愧疚,这会见他这般激动就苦恼地问道,“你就这般喜欢唐茗吗?” “李骁鹤,你发什么疯!”尚翼彻底震惊了,手上的内力也散了。 “唐家的人来了,你可以跟唐家主谈一谈。”李骁鹤感受着唐茗体内越来越活跃的生机,头脑中的那根弦松了些。 “荒谬!”尚翼转身拂袖离去。 他才离开,李骁鹤才彻底松了口气,掌心的三根丝线滑了出来,好险…… 她还是太大胆了些,看来唐家与尚翼之间的秘密已经重要到不惜毁了云泽少女也要保密的地步,刚才她的试探差点就触怒了尚翼,她可不觉得蛇精病对她的一点点兴趣能让他不杀了自己。 马蹄声声踏碎落叶,白马打了个响鼻不屑地躺下,继续补觉。 李骁鹤抱着唐茗对着老远赶来的唐年等人招手,手下继续给白马输入创源的力量。 唐年接过唐茗眼泪几乎都要落下来,见李骁鹤无力地靠着树干坐着,忙问道,“李姑娘你身体如何?” “没事没事。”李骁鹤摇摇头,对着站那儿的唐韵招手,“二小姐,来扶下我呗!” “还不快去!”唐年道。 唐韵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你快点,手给我……” 李骁鹤被扶上马后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离开那片森林后身体的疲累瞬间汹涌而来,一下就把她冲垮了,回到唐府她已经睡熟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正对上唐韵那张纠结又嫉妒的脸,神情极其复杂地望着她。 “你去哪儿整的容?忒失败。” “胡言乱语!”她一醒,唐韵那种复杂的神情立刻换成了一贯的轻蔑与高傲,“醒了就快起来,不然还以为你受了多大伤呢!” 李骁鹤坐在床上开始穿衣服,觉的挺纳闷,之前不是挺感动的吗?怎么一觉醒来就变了副德性,翻脸跟翻书一样快。 “喂。”唐韵坐在桌前也不走,最终忍不住了,“你和尚公子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债主。” 唐韵脸色古怪,“有债主抱欠债的么……” 李骁鹤将脸上的色毛巾递给侍女,打开房门伸了个大懒腰,“天气不错,唐茗醒了没有?” “回来醒了一次,对了!”唐韵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了,“她说有事告诉你。” “不早说,带我去!” 唐年和尚翼也在房中,小包子唐纪实也焦急地扒在唐茗床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姐姐。 “唐家主。”李骁鹤道。 “李姑娘来了,身体可好些?”唐年对李骁鹤有些愧疚。 “我只是累了而已。”李骁鹤心急,也不再寒暄直奔主题,“唐茗怎么样?” 唐年一脸感激,“脉相渐稳,刚才才服了药睡下了,真是多谢李姑娘。”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若她醒来请务必告知我。”李骁鹤抱拳就要走人。 “尚公子?”唐韵有些害怕地喊道。 一进来就被李骁鹤彻底忽视的尚翼,此时面色阴沉如雨。 李骁鹤刚要回过头来看看,忽然唐纪时兴奋地大喊,“姐姐醒了!姐姐醒了!” “真的?”李骁鹤越过尚翼跑过去。 于是唐韵发现尚翼的脸更黑了,“尚公子,昨日涟衣轩又进了匹新的布料……” “去。”她还没说完就听到这个字,虽然简短但内容丰富,她兴高采烈地跟了出去。 “所有人都出去,李骁鹤留下。”唐茗脸色虽然苍白,依然是高冷女王范儿。 唐年有些尴尬地带着小包子唐纪实出了房门,只剩下唐茗和李骁鹤二人。 “怎么回事?”能将唐茗伤成那样,绝对不是简单的人。 唐茗的睫毛微颤,“我在那间茶寮醒来后就遇到了那伙人,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李骁鹤眉头一跳,“你是指……云泽少女?” “没错,那些人的装扮很奇怪,可能是坤域以西的蛮夷。”唐茗看起来依然心有余悸的样子,“他们的武功很诡异,居然在瞬间就让我失去了内力和行动力,你这几日不要离开唐家……” 说到这里唐茗面色无波地抬头,“你怎么会在唐家?还有那个危险的人。”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呃……是他让杨思诺给我们下的药,目的是为了抓我。” 唐茗眼微眯,“我的千层绫呢?” 李骁鹤忙按住她,“别冲动啊,你打不过……不是你还伤着呢!” 唐茗低头沉默了会儿,“那些人提到了莫留山,还提到了云泽禁地,带头的那个女人让我带话给你,云泽之路通向异世,莫留轩辕门是必死之路,若想活便去找他们。” “异世?”李骁鹤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他们真的提到了异世吗?” “是。”唐茗面露担忧,“你不要被他们骗了,来者不善。” “我知道。”事实上她一直很疑惑,从云和虹越一直都让她去莫留山,尚翼和这个神秘力量让她不要去,而白袭的态度一直不太明朗。按情理来说她该相信从云老爹,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神秘人所说的异世二字打动了她。她去莫留山不仅是为了空语族,也是为了找寻回乡之路,若那些人真的知道怎么回她的世界,她一定要找到那些人。 手被人握住,她抬头看到唐茗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不要轻举妄动。” 李骁鹤心中感动,“唐茗,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回家。”唐茗如何能忘记,她还答应过要一直陪她直到找到回家之路。 “那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唐茗摇头,李骁鹤并没有告诉她。 “它不在坤域,不在沧澜大陆,甚至不在这个时空。”李骁鹤认真地说道。 “我来自异世。” 第一百六十三章诡异女子 对于让一个古代人相信自己的朋友是异世之人,不亚于让一个现代人相信自己室友是外星人,第一反应绝对是在开玩笑。 但是唐茗的接受力显然超乎李骁鹤的想象,人家就简单地“奥”了一声,然后就问有几个人知道。 “应该只有你一个。”李骁鹤神情纠结地憋了一句,“你不觉得惊讶吗?” “嗯,惊讶。”唐茗怕她不信又认真地加了两个字,“非常。” “若一般人知道你是异世之人,绝对会将你抓起来烧死,或者被有权势的人收藏起来当禁脔。”唐茗别有意味地加了句,“譬如某个尚翼皇帅。” 李骁鹤:“……”还有第二个尚翼皇帅? “不会吧……”禁脔什么的。 “你以为?”唐茗不屑地瞥她一眼,“明知道我们会来唐家,为何非要先劫走你?这个人比之前那个姓白的更不好。” 不是在说异世的事吗?话题突然变得好诡异,“那你觉得谁好?林加南?” “他是我的,南烜才是你的。” 李骁鹤捂脸,完全不能沟通了怎么破…… “他要把我带回尚翼。” “他休想,这是唐家。”唐茗目光凶狠。 李骁鹤不以为然,“你爹好像跟他挺熟的,唐家和尚翼有何渊源?” 唐茗摇头,“我只知道他想要北斗。” 李骁鹤心虚,“其实我也想……看看,看看北斗。” “你说过,北斗和你回家有关。” “嗯,”她李骁鹤点头,“目前我见过的人都不知道北斗是什么意思,而在我的家乡北斗是有很重要的含义。” 她伸手指向上,“它代表天空最重要的北方七个星宿,我们通过它辨认方向。” “辨认回家的方向?”唐茗问。 李骁鹤心头一震,唐茗也适时抬头,二人同时对视一眼,“回家的方向!” 书房。 “李姑娘,照理说你救了小茗,乃是我整个唐氏的恩人,但北斗毕竟是唐家至宝。”唐年转过身犹豫地看着李骁鹤道,“可否告诉老夫你为何要一观北斗?” “又不是直接拿走北斗,哪有那么多事儿?”唐茗语气冰冷。 “小茗……” 气氛立刻僵硬了起来,唐年长长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跟这个离家多年还恨着他的女儿沟通。 唐年走到书房的木柜前,转动了下摆在书架上的一个琉璃瓶,随即南面墙上的一幅画缓缓移开,唐年从画后面的空格里拿出来一把钥匙,看了唐茗一眼,“跟我来。” “谢谢唐家主。” 唐年脚步顿了顿,“叫伯父吧。” 李骁鹤胳膊肘撞了撞唐茗,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是,唐伯父!” 唐茗不屑一顾地别过脸。 经过花园,侍女向三人行礼时,管家匆匆跑过来,“老爷,有人闯宗室,还打伤了小少爷和表少爷!” “什么!”唐年脸色一变。 唐茗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脸色冷然地问道,“我的千层绫呢?” 管家连忙派人取了过来,“早就修好了大小姐,老爷从昨晚开始就亲自修了。” 唐茗目光闪了闪,却什么也没说,拿起千层绫就跟在管家身后跑了。 唐家世代为铸器门派,宗室与其说是唐氏的宗祠,不如说是个藏器冢。那里面藏着世代家主毕生心血之作,如千层绫便是第二任家主的巅峰之作,而排名第二的武器便是现任家主唐年所使用的吴钩,排名第一的自然是唐氏至宝北斗。 来人直闯唐氏宗室必然是为了里面的传世武器,李骁鹤心里焦急,希望不是为了抢夺北斗而来。 唐年三人赶到的时候,整个唐家宗室都被围了起来,地上躺了几十个唐家弟子,中间四个蒙面的女子,穿着纯白色的样式古怪的宽大袍子,头上也戴着大大的兜帽,上面绣着繁复古老的花纹。 李骁鹤一眼扫上去,居然觉得那些花纹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仔细一想有没有印象。 “唐家家住在何处?”为首的女子双眼分明很清越年轻,声音却很苍老。 “爹!”小包子硬撑着不哭,憋着眼泪的样子异常可怜。 另一边一个俊秀青年也被人掐着脖子威胁,不过显然镇定的多。 “是她们。”唐茗道。 众人一惊,宗老中有人怒道,“是你们伤了唐家人的?” 为首女子似乎才认出唐茗来,平静的双眼似乎从无悲喜,“原来这里便是唐家。” 李骁鹤感到疑惑,既然她们不知道这里是唐家为何要来?说起来她一直感到奇怪的是,唐茗在城外受伤,为何白马却在那么焦虑不安的情况下将她带进了辛栾城?而且看样子当时它的目标的确是唐府。 太诡异了,就像是被什么牵引而来,却不知这是何处。 “居然敢伤唐家人又擅闯唐家?你等到底意欲何为?”唐年上前怒问,手持吴钩。 “你居然没死。”那女子发出低低阴冷的笑声,“果然不错,云泽少女还不出来?” 此话一出,唐府一片死寂,唐茗手中千层绫握的死紧。 “荒谬!”宗老拐杖一敲后顿时便成了两个木剑,“这是唐府,可不是虞安城!” “阁下未免太强词夺理。”唐年冷然道。 “我伤她五脏六腑和丹田心脉,世间除了莫留山轩辕门掌门外无人可救,然世人皆知轩辕门掌门从不下莫留山。”那女子苍老的声音隐藏兴奋,听起来怪异非常。 “云泽少女,看来莫留山的人已经找到你了,已修炼了轩辕门的最高秘籍,否则有谁能治好她的伤?” 整个唐府都知道大小姐的伤是被李骁鹤治好的,此时全部下意识地就要将视线转向她,忽然唐年猛地抽剑挥剑挥出一招。 “铮”的一声及时拉回了众人视线,随即猛地醒悟过来,差点中了那女子的计。 “云泽少女,莫留山最终会害了你,他们只想利用你,我们才是神的正统后裔,随我们回去必定尊你为圣女。”女子说着充满诱惑的话,目光从在场每个人脸上划过,似乎在寻找着云泽少女。 没有人做声,唐家的每个人,甚至是仆人都没有动过一丝情绪,这个家族的每个人都有着异常高傲的原则,李骁鹤突然明白了唐茗那倔强又正直的性格是何而来的了。 “云泽少女……” “闭嘴!”唐茗一声断喝,千层绫无风自舞,银光闪烁间万千暗器蓄势待发。 “这二人的命唐家是不要了吗?”女子毫无情绪的腔调中带了丝被冒犯的怒气,显然被唐茗的态度给弄的生气了。 “爹……”唐小包子要哭不哭地喊。 “不许喊!”唐年怒斥,“学学你表哥!” 小包子的眼睛红了红,被身后女子勒着脖子都有些喘不过气,听了唐年的话后瘪瘪嘴将到嘴的喊声咽了回去。 “放了他们,云泽少女立刻出现,唐家人一向最重承诺。”李骁鹤道。 “李姑娘……”唐年阻止。 “你是何人?说话可算数?”女子问。 “这话我比谁都说都算数。”李骁鹤嗤笑一声,“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女子瞳孔一缩,永远没有悲喜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你便是云泽少女?当真?” “放人吧。” 女子倒也说话算话,使眼色让人放了小包子和他表哥。 小包子飞入进唐年怀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俊秀青年上前礼貌地喊了声姑父。 李骁鹤如闲庭散步般走了出来,“莫留山的人的确见过我,我还认了个爹呢!你们来迟一步了。” “你居然认甘华为爹?”纵使看不见脸,也能感觉到女子话语里的古怪。 “甘华?”李骁鹤蹙眉,“是从云。” “从云!”女子大惊失色,声音陡然尖细起来,“胡说八道!” “爱信不信,总之今日不把唐茗的帐还回来,我就拆散了你们!”李骁鹤二话不说就飞身冲了上去,手中白光闪烁,如白虹贯日般倏然刺向为首女子的眼睛。 “哼!”女子冷哼一声,不躲也不闪,掌心向上,拈花指微翘。 唐茗大惊失色,“小心!” 可惜已经迟了,女子手势完成,李骁鹤突然身体失去了控制,保持着举刀直刺的动作,僵硬地站在那里,刀尖离那女子的眼睛只有半公分,她却连睫毛都未动过一下。 “怎……怎么回事?”李骁鹤感到惊恐。 李骁鹤被制住,唐茗的千层绫也无法发挥极致,唐年把唐纪实交给宗老,自己手持吴钩上去争夺李骁鹤。 其他三个女子不需吩咐就赤手空拳地围了上去,唐家其他宗老也纷纷上前,唐茗被之前的那个俊秀青年护在身后,显然是怕唐茗重伤未愈会再次受伤。 为首的女子像是着迷了一样,目光里满是痴迷,缓缓地伸起手抚摸着李骁鹤的脸。 瞬间李骁鹤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又出来了,几乎是抓狂地高喊。 “尚翼蛇精病!” 衣袂破风之声,来人迅猛诡异如风,容貌邪魅俊逸,笑容狂妄不可一世。 “我还当你能忍到何时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入宗室! “这是怎么回事?”唐韵一脸喜悦在看到眼前的一片混乱后变成了惊慌,身后丫鬟还抱着一堆布料。 “云泽少女,我等不会伤害你,这个男人却会伤害你。”女子将她放在身后,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尚翼。 “你们把唐茗伤成那样还要我信你?”李骁鹤感到好笑,“这个蛇精病都比你们好!” “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你夸我,虽然是被迫的。”尚翼也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但显然对于自己要的东西被人抢了很不开心。 “见过皇帅。”女子居然一眼认出了他。 “皇……皇帅?”唐韵张口结舌,又惊讶又欣喜,“尚公子……” “你见过我?”尚翼有些惊讶,他除了在尚翼很少露面,通常也是以黄泉首领的身份露面,这女子能认出他绝不简单。 “世间能逃过黄泉追踪的势力不过三个,你又是其中哪一个?” 这女子虽然表现的很轻松,但只有李骁鹤知道,从尚翼出现后,她开始抓着自己的手,并且越来越紧,越发戒备起来。 看来蛇精病还是威胁到她了。 “自然见过,渊源颇深。”女子苍老的声音忽然拉长,“曾见过玉幻夫人。” “放肆!”尚翼目光陡然森冷,仿佛龙被触到了逆鳞,刹那间的狂暴之气随着他拍出的一掌汹涌而出。 “速速夺器!”女子本想用旧人之名与他套近乎,不想弄巧成拙,居然惹的尚翼狂性大发,连忙拖着李骁鹤后退。奈何李骁鹤动作被制,而尚翼身形迅速,她转身的那一刻被尚翼反手一掌狠狠拍到了背上。 “噗!”一口鲜血吐出,女子却没有使出之前对付李骁鹤的怪异招式,反而挥手召其他三人向宗室而去。 “垂死挣扎。”尚翼也跟进了宗室。 像货物一样被拖着的李骁鹤纳闷,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敢不敢先放下她再说! “混账!”唐茗急躁地上前。 “她们没拿到钥匙,怕是要硬毁宗室的石门。”唐年也开始担忧,里面的东西都是唐家百年来的珍藏。 “放心。”最年长的宗老上前道,“唐门宗室乃是唐家先祖百年来的重地,里面放置着百年来的积蓄珍藏,不是谁都可以闯过的。” “我急的是李骁鹤不是唐家的那些老古董!”唐茗冷冷地说了一句。 “李姑娘是我唐家的恩人,必然不会让她在唐家出事的。”唐年迅速召集了几个精英弟子,跟在尚翼身后冲了进去。 “许峰,看好唐茗!” “是!”那俊秀青年也就是许峰,为难地看向唐茗,“表妹,请谅解了。” “闭嘴!”唐茗三两下将千层绫绑在了腰间,“带上雷火炎跟我来!” 许峰脸上表情顿时破裂,“雷……雷……” “雷火炎,所有的。” “你想干什么?”许峰急了。 唐茗勾唇一笑,苍白的脸却绽出让人折服的炫丽光彩,“唐家宗室?哼~” 她转身潇洒离去,身后许峰眼光痴迷。 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再加上曲折的通道,李骁鹤被拖的快吐了,在拍碎了那道石拱门后,身后的尚翼忽然诡异地没了声响。 为首的女子吐过血后就再没说过话,估计是受了不轻的伤,但依然将李骁鹤抓在胸前,手上的劲道大的李骁鹤这皮糙肉厚的都觉得倍疼。 “大婶儿,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让你这么要死要活的钻?我只是无聊问问,你可以不回答,但别点我哑穴啊!” 出乎她意料的是,女子苍老的声音再次在黑暗中响起了,“北斗,它是神留下的,根本不属于唐氏一族,它和空语一样是背叛者,偷走了神的遗物。” “唐氏背叛了谁?”李骁鹤小心翼翼地套情报,她知道的太少了。 女子没来得及回话就闷哼了一声,仿佛疼痛加剧到忍受不了,其他三个女子纷纷上前扶住了她,手中的火折子越发微弱。 “姑姑,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为何还是什么也没有?这条通道有多长?” “废物。”苍老女子骂道,“是基阵。” 其中一个稍年轻的声音诧异道,“唐家早已叛走百年,怎可能还拥有阵的力量?” “什么阵?”李骁鹤问。 苍老女子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不过是基阵,不算是真正的阵,立刻找出阵眼,破坏阵纹!” “是!”三个女子立刻弯下腰,将手放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半盏茶的功夫后三女子才站起来,一人带着些嘲讽道,“果然只是基阵而已。” 随即那三人双手作拈花状,在微弱的火光下双手飞速地结了数十个印。随即一人当空一指,一个李骁鹤无比熟悉的嗡鸣声忽然响起,另外二人迅速结出手印单膝跪在地上拍下一掌。 “铮--”那熟悉的嗡鸣再次响起,李骁鹤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这声音跟在云泽森林中的一模一样! 李骁鹤莫名地感觉四周有什么东西瞬间破裂开来,冥冥中的那种滞涩感消失了。她知道这是那个所谓的阵被破解了。 下一刻,另一个人的气息忽然出现在这个幽暗的通道里,她知道,那是尚翼。 “他居然没有踏入阵!”一个女子惊呼。 “闭嘴!立刻向前走!” 于是李骁鹤又被夹起,颠的胃都疼。 她纠结的想,要不还是被蛇精病抓到吧!先前假装不知道她们的手段,将计就计落到这些人手里,一方面是为了逃离蛇精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到有关“异世”的消息,现在她真的有点后悔用这种手段来逃离蛇精病了,要吐了…… 云州位于坤域与尚翼的交界处,辛栾城据兰缈山而建,而唐府则处于中央位置,宗室后方便是连绵山谷,外人不知道的是,唐家的所有先祖的牌位之后,便是深入山谷内部的绝密藏器之地。 许峰万般纠结地带着几个弟子和一车的雷火炎,跟在唐茗身后爬山。 喜的是终于能和女神说上话了,忧的则是,这可是唐家宗室和藏器冢,无论怎么说,家主回来都会劈了他吧! 唐茗蹲在一个山头上,用手丈量了许久后,又对着从唐年书房找来的地图沉思了许久,然后向后招手,“过来。” 许峰乖乖地凑过去,“表妹有何吩咐?” 唐茗指着这座山头划了一个大圈,“按照我画的范围,全部堆上雷火炎。” “表妹,其实你不需要如此冒险,姑父和宗老们一定会将李姑娘救回来的。”许峰依旧试图劝服这个表妹,虽然知道她连唐家最高辈分的宗老的面子都不给。 “再不济,还有皇帅大人在。” “闭嘴,快点!”唐茗自然知道尚翼能够将李骁鹤救回来,只怕她自己不愿回来。 李骁鹤的心思唐茗怎能不了解,分明告诫过她那些女人的诡异手段,她还能如此莽撞地撞上去,分明是故意的。 一来是逃离尚翼又怕连累唐家,如此被人劫去尚翼也无法怪罪唐家,二来,恐怕就是为了她的回家之路了。 “李骁鹤……”唐茗气愤,“蠢货!” 许峰被这一句吓的一跳,以为是在骂自己,也不敢再劝,连忙命人放东西。 “大婶儿,我想吐。”唐家宗室里的黑暗通道里,李骁鹤一百次抗议。 “很快就到了,就要到了……”女子的声音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在破了基阵找到正确的通道后,她们的面前很快出现了另一道一模一样的石门,不过脚下的石板却是越来越老旧了。 在接近石门十米处她们停下了,李骁鹤知道她们为什么停下,这十米通道处的血腥味太浓后了,就像万人坑那种的屠杀场,她才反应过来不是被颠的,而是极度反胃。 “星,月。”苍老女子开口。 两个女子点头之后,毫不犹豫地上踏进十里通道的范围内,空气中突然产生许多细微的波动,她二人飞速闪躲着,然而明明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就跟在跳舞一般。 直到一个女子脚下一顿,然后迅速地在空中翻了个滚,脚尖处突然被什么贯穿成了一个血洞,然后不知何物破风向女子袭来。 另一个女子迅速抬手接住后,借着微弱的火光李骁鹤才看清她指间夹着一个跟形状跟流云很像,又有着莫染的锯齿的暗器,全身漆黑,跟人的手指头一样大小。 在灰暗的通道里,这个漆黑的暗器完全隐藏了身形,连动静也很细微,看来是从两面的墙上射出来的。 “走!”苍老女子忽然动起来。 另一个女子也随之上前开道,身在其中的感觉并不好,明知道有无数暗器向自己飞射而来却不能动,尽管有人保护着,李骁鹤也觉得非常窝火。 女子抱着她在石门旁不知按了什么,石门便豁然洞开,李骁鹤被带着冲了进去,片刻后身后石门死死合上。 “不对,还有一个人呢?”李骁鹤发现加上自己,那个脚被洞穿的女子不见了。她猛然醒悟过来,那暗器上的漆黑不仅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也是涂满了毒。 “终于找到了!” 李骁鹤抬头,眼前的景象让她以为穿越到了某一部电影里面。 第一百六十五章北斗 她总觉得这沧澜大陆的很多东西就像克隆了她那个世界的东西一样,如之前在不老林下的地下皇陵的设计像《神话》里的场景般,眼前的唐氏藏器冢也像某个武侠电影。 掏空的巨型山洞,上百副暗红色的棺木整齐地码放在正中央,每副棺材前什么都没有,只插着一个兵器,种类多种多样,有铁笔,银扇,但多以刀剑为主。 “北斗呢?”李骁鹤问。 苍老女子终于放下李骁鹤,看着眼前的众多棺木一声不发,由于面纱的遮盖,李骁鹤也不能动,也就不知道她什么表情。 “姑姑,这该如何是好?”那个叫星的女子有些焦急地问道。 另一个女子跑到这些棺木中间,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北斗就在这里。” “你们……不会找不到吧?” 苍老女子转身对着她,布满沧桑的双眼一点也不像其他两人那般着急,她抬起双手结了几个印,李骁鹤隐约记得那是刚才解阵的一部分手势,下一刻,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恢复了行动力。 “谢了!”李骁鹤扭扭脖子,动动腰。 “我们找不出北斗,你能找出。”她说。 “你开玩笑吧?”李骁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可是被你们带进来的,别说我从来没来过这里,我也不认识北斗。” “找出北斗,否则你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女子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山洞里,阵阵回声,加上暗红色的密密麻麻的棺木,整个场景陡然诡异起来。 “你不是说我是云泽少女,对你们来说相当于圣女么?”李骁鹤嘲笑道,“之前还让我不要相信莫留山,怎么?现在就暴露了?” “若云泽少女拿不到北斗,便也失去了她自己的使用,没了用处自然要杀。” “就像刚才那个中毒的月?” 对于李骁鹤的暗讽女子漠然置之,“还记得那唐家的女子的伤?我可以让你变的和她一样,不过下场不会是半死不活了。” “是吗?”李骁鹤向后退了一步,见那女子又抬手作拈花状,连忙举手投降。 “别别别,我找。”李骁鹤扯着嘴角干笑了几声,“不过你们总的告诉我北斗长什么样子吧?不然我怎么找?” “我们只能感觉的到它在哪个方向,否则要你何用?”星的语气异常冰冷。 “得,我懂了,你们也没见过就是了。” 李骁鹤也是醉的不要不要的了,这哪来的一群二货,还感应?我了个去! 站在一群密密麻麻的棺木里,也幸亏李骁鹤胆子大,不然得吓死。脚下的泥土干燥而板实,像是特殊处理过的。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根本没有什么隐藏的地方,那么关键就在这些棺木身上了。 唐茗曾经说过她见过北斗,还说北斗特别丑,不知道怎么用。看身边的这些棺木的老旧程度来看,也是几百年的历史了,既然唐茗能见到北斗,说明北斗不会藏在唐家老祖宗的棺材里,否则拆来拆去的太不孝了。 “北斗,北斗……”她来回地巡视棺木。 “快点!”星催促道。 李骁鹤没理她,星转头对那姑姑说,“姑姑,那人要来了!月被他杀了!” “你感应到了?”女子皱眉。 “是。”星的情绪有些低落。 “云泽少女,我走出百步以内若你再找不到北斗,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尽量。”事实上李骁鹤自己也想找出北斗,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子。 北斗,若是她那个世界的北斗,真的能够指引她回家的之路的北斗。 “北斗,北……啊!”李骁鹤低呼一声,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她觉得奇怪,这地被唐家收拾的挺板实的,照理说不会有人乱扔果皮纸屑垃圾什么的啊! 她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接着蹲了下来,闷头开始绕着圈儿抠泥巴。 星见她居然蹲在地上玩起了泥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却被另一个一直没出声的女子拉住了,她冲星摇了摇头。 “你发现了什么?”姑姑问。 “你可知道北斗是什么?”李骁鹤干脆趴在地上往前爬着走,口中娓娓道来,“北斗是你们说的那个异世里,最重要的星宿。” “它代表着什么?”声音明显急切起来。 “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古代的皇帝坐着北斗七星视察四方,定四时,分寒暑。”李骁鹤抬头对她得意地眨了眨眼,“它代表着上古至高的帝,代表着四时,代表着……天命。” “天命?”女子的眼神怅惘,“原来是代表着天命,原来如此。” 李骁鹤在棺木堆里绕了一圈后回到了原来趴下的那个地方,然后指着她绕过的地方冲她们勾勾手指,“过来。” 三人此时也顾不上李骁鹤的唤小狗式的召唤,连忙跑了过去,才注意到她绕着爬过的地方居然高出旁边的地方半寸,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的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女子追问。 李骁鹤抱着胳膊皱眉,“现在我有个问题,对自己的猜想感到纳闷。” “这里都是山壁,没什么藏的,你们也看到了,但北斗总不能能在这些棺木里,否则唐家后辈也不能见到它,毕竟随便撬祖宗棺材太不敬了。”不管三人的焦躁,她自顾自地说道,“因此也只能在这些当作墓碑一样的兵器里了,所以我要找出哪个是北斗。” “如何找?我们一起找。”星说道。 “范围已经圈出来了,但是北斗,也就是北斗七星……” 星莫名其妙地指着那个圈里的棺材,“可是这圈里有九个棺材。” 李骁鹤耸肩,“那么这就是问题了,为什么会是九副棺材呢?” “你!”星被气的够呛。 “不论是几个棺材,尽你所能不被我杀掉就好。”女子神色不动,转过身道,“在我与他分出胜负后,你还没有找出北斗,我便让星杀了你。” 她的话才说完,那道紧闭的石门便轰地打开了,一团模糊的血肉飞了进来。 李骁鹤低头看去,心头一颤。 那是月,她的四肢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向身后扭曲着,似乎被石头砸烂了一般,血肉模糊,全身上下都是发黑发紫的血洞。 就算面纱被拿下了,李骁鹤依然没有看到她的容貌,只能从那被彻底毁掉的黑紫色的血肉模糊的脸上判断出她的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而已。 “月……”星低低地喊了声,便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了那宽大的袍子和帽子里。 尚翼大步走进来,如游览着美丽的后花园,他的身上甚至连一丝尘土也没有。 李骁鹤在讨厌畏惧这个男人的同时也不得感叹这个男人的强大,他与白袭,南烜一样的强大,只是他身后的是无边黑暗。 “许久不见了,白殿使者。” 尚翼仿佛一位见到久违故友的人,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惑人的笑意。 “没想到一见面,就要为北斗而大打出手,实在非尚翼所愿。”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客气了,皇帅大人。”女子飞身上前,伸出的手莹白如玉,一点也不像她的声音那般苍老。 被识破身份的她出手毫不犹豫,每一掌都带着淡淡的雾气。见到这一幕,李骁鹤终于想到了在哪见到过那些花纹了。 在不老林的地下皇陵里,那个如凤临天下的女子身上华服的花纹,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来自扶风身后的那个神秘的势力,白殿。 “还敢磨蹭!”一声怒喝,剧烈的掌风突然朝着李骁鹤额头而来,她迅速抬手挡住了这一掌,然后扭住来人手腕。 李骁鹤看着眼冒火光的星冷笑道,“若非顾忌你们那怪招式,你以为我会打不过你们吗?我随时可以折断你的脖子。” 另一个沉默的女子上前从李骁鹤手里拉回了星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星的眼睛中有泪光闪烁,最终只变成了一个憎恨的眼神,“立刻找出北斗!” 李骁鹤对她的悲伤不以为然,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别人,之前舍弃月的时候谁也没有犹豫,现在又在这儿怪别人,真是虚伪! 她走到那九个棺材内,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九副棺木的确让她一时蒙了头脑,但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在许久之前的任务中,她一个战友曾在通过北斗辨认方向时告诉过她,宋代道教天书‘云笈七签’中的“日月星辰部”曾提及北斗七星还有辅星、弼星,也就是在古代是有北斗九星的说法存在的,只不过后来两颗星渐渐隐失,形成了“七现二隐”。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洞明,隐元。其中玉衡最亮,天权最暗,开阳才有伴星“辅”,接着再按照九星的顺序…… “唉?”李骁鹤看着眼前的棺木纳闷,按照她的猜想,找到北斗七星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确定北极星的位置,可是这副处在北极星位置的棺木前没有任何兵器。 这边她再纳闷,尚翼和白殿使者的打斗越发激烈,看来之前白殿使者并非不敌尚翼才仓皇逃跑,只是不想暴露身份,也是怕尚翼知道她们的目的。一旦放开了打,居然也跟尚翼打了个不相上下。 “她为何不用那拈花指?”李骁鹤问,难道那招只对女的管用,男的不管用? “与你何干!赶快找出北斗来!”星担忧地看着那二人的打斗。 “呵!”白殿使者大喝一声,一掌拍向尚翼,被他一让,拍到了山壁上。 “啾~” 李骁鹤:“……” 这熟悉的叫声是怎么回事?现在她听到丹朱的叫声就怕啊有木有,绝对的大杀器! 她木然地扭头问星,“你们有没有听到鸟叫声?” 另一个沉默女子摇了摇头,星摇头后皱眉道,“怎么好像有轰鸣声?” 随着白殿使者另一掌拍到石壁上后,整个山洞忽然“轰”的一声,然后无数细碎的石头开始砸落下来,李骁鹤一下想到了在地下皇陵的情景,正要逃跑时一颗脸盆大的石头从天而降,嘭的擦着她鼻梁砸在她脚下。 那棺材稀里哗啦地碎成了木板,李骁鹤看的一阵胆寒。 “这里要塌了!”星惊恐地喊道。 白殿使者也很纳闷,她的一掌还不至于威力大到毁了这个山洞的地步。 尚翼皱眉,他忽然想起来唐家那群人也该追上他了,为何还没来? 不断有巨大的石头落下来,这个山洞比起当日的地下皇陵来,更多天然的大石头不断落下来,李骁鹤晃晃悠悠地要离开时,被星恶意地推了一把,一下趴到那棺材上。 然后她便看到了被砸碎的棺材里的黑漆漆的东西,她鬼使神差地抓起了那东西,在随时会被活埋的情况下。 眼前的这巨大的黑家伙很重,但对于李骁鹤来说再顺手不过的重量了。 她勾起了嘴角,北斗么? 果然是……很丑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尼玛又坠崖? 身子被人往后猛拉了过去,李骁鹤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北斗咣啷一声砸在自己脚下,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走了。 巨大的石头不断地落下,上百副棺木被砸的稀巴烂,只有那些插在棺材前的兵器不知是因为插的深还是什么原因,依然竖立在那几百副棺木之前,像是印刻着唐家先祖数百年来的功绩的墓碑。 李骁鹤来不及愧疚,白殿使者苍老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 那只拈花的手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李骁鹤正要抬起北斗拍过去时,一只手忽然从她耳后伸出来,白殿使者连忙从拈花指变为了掌,两只手狠狠对了一掌。 对上的那一刻,李骁鹤从白殿使者的眼中看出了惊讶和疑惑。她的腰被抓紧,然后她就知道了白殿使者的惊讶是为何了,因为尚翼居然被拍飞了出去,显然他并未用力。 身后有耀眼的光线透出来,李骁鹤被带着倒飞出去的时候,耳边是尚翼咬牙切齿的声音,“赶紧将你手上那死沉的废铁扔了!” “不行!”李骁鹤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可是上天给她送来的,她立刻抱紧了。 抱着北斗死都不撒手的结果就是,在飞出山洞重见光明的时候,失误了。 她看见了唐茗不复高冷的惊讶眼神,还看见了那个被挟持的俊秀青年,他虽然也很惊讶的样子,但李骁鹤确定自己看到了他偷偷盯着唐茗那痴迷的眼神,看来林加南那小子有危机了。 尼玛又坠崖…… 彻底坠下山崖的时候,她听见头顶上唐茗爆发出一阵怒气冲天的吼声,“谁让你把这里也炸了的!” 之后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因为耳朵里全是呼啸的风声,灌的她耳朵生疼。放在她腰上的手用力越大,掐的她快叫出声。 “李骁鹤,你好样的!”尚翼阴沉沉的声音,被风吹来的昂贵熏香,“下去的时候,我一定把你垫在我下面。” 这话要是白袭和南烜说出来,李骁鹤还能安然自得地当他们开玩笑,可是身后这人是捏死人跟捏蚂蚁一样的尚翼蛇精病。她立刻就扭了起来,拼命想逃脱腰上的手。 “再扭我就把你扔下去!”他不耐烦地大吼道,“再把你那破铁给扔下去!” 李骁鹤默默地抱着北斗,许久,她问了一句,“为什么还没到底?” “那是因为我在用轻功!难道你想直接掉下去摔死吗?!”尚翼觉得真想杀人。 李骁鹤幽幽道,“不是有你在后面么?” 身后尚翼沉默了一会,然后李骁鹤觉得自己腰上的手松开了,“李骁鹤,轻功也是需要借力的。” 李骁鹤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然后尚翼的那张脸就出现在她的上方,妖魅邪肆的笑容,瀑布般的头发飞舞着,还没等她花痴一会儿,自己的肚子就被狠狠踹了一脚。 剧痛之下,手中的北斗一下坠落。 尚翼蛇精病你特么给我记着!李骁鹤欲哭无泪,真的好疼啊! 满腔愤恨间李骁鹤被一双手臂搂住,在空中翻转了几个圈后,身子下降的速度明显减慢了许多。 二人相拥在一起,衣袂飘飘地向下降落,尚翼那张妖孽的脸又出现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眼睛瞪这么大看着本王,是太感动了还是太害怕了?”他笑问。 李骁鹤脸通红地大吼道,“你头发缠着我脖子,本姑娘快被你勒死了!” 尚翼的好心情瞬间消失,脸彻底黑了下来,跟这个女子在一起,永远别想有什么浪漫的事情的发生。 脚下终于碰到地面,李骁鹤被嫌弃地一把推开,一屁股坐在了地面。 “嗷!”她惨叫出声。 尚翼整理着头发和衣服,不屑一顾地说道,“别装了,不过一丈高还能摔了你这个轻功高手?” 李骁鹤从屁股底下抽出一把黑漆漆的大剑然后破口大骂,“硌着我屁股了畜生啊!” “你说什么?”语气冰冷的不像活人。 李骁鹤低头,“对不起,我错了。” “哼!”尚翼一甩衣袖,“还不快给本王如找出口!” 出口…… 李骁鹤扭头看着头顶千丈高的悬崖和四周山石林立的莽莽大山,沉默了。 “你发什么愣?”尚翼不耐烦地问。 李骁鹤拖着巨大的重剑北斗一步步悬崖相反的一处走去。 “你去哪儿?”尚翼见她头都不回地向前不禁冒火,“李骁鹤,你不想活了吗?” “皇帅大人,天黑了先找个洞歇歇,明天再杀我好不好,小的好累……”李骁鹤隔着老远头都不回地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尚翼张了张嘴想发火,最终看到远处她微弯着腰的身影什么没说地跟上了。 山顶悬崖之上。 唐年和一众宗老匆匆赶来时,白殿使者已经逃走,他们看到唐家宗室一片废墟的悲伤还未过去,就听到了李骁鹤和皇帅一起坠落山崖,顿时如五雷轰顶。 那可是一国之主,尚翼的皇帅和莫留山要找的云泽少女啊! “立刻派人去找啊!”宗老焦急道。 “回家主,诸位宗老,已经派人找了,可是下面的那个山谷,四面环山,没有出路。” “愚蠢!”唐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没有出路还不能开一条路吗?” “家主……”许峰为难地喊道。 唐年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大怒,“还愣着作甚?赶紧去拿雷火炎炸开山石啊!” 唐茗面无表情地开口,“不用拿了。” 许峰欲哭无泪地指着已经坍塌成了一片废墟的唐家宗室,“都在这儿了。” 唐年一愣,左看右看,“在哪儿?” 许峰低头嘟囔,“您以为这唐家宗室是怎么塌的……” 唐年,宗老:“……” 唐茗往前一站,“我做的。” “小茗,爹知道你恨爹。”唐年深深叹了口气,“但是……你不能拿宗室出气啊!” 唐茗:“……” “姑父您误会了。”许峰连忙解释,“表妹是为了救李姑娘和皇帅,还有保护宗室。” “保护宗室?”宗老颤着手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片废墟。 “一切后果我自行承担,当务之急是赶紧派人去山崖下找到人。”唐茗道。 “怎么找?”许峰问。 “挖。”唐茗的眼神坚毅。 “是。” …… 李骁鹤背靠着山洞的墙壁,举着北斗对着一堆树枝猛拍,然后把它们堆在一起。 尚翼身下垫着昂贵柔软的外套,闭目打坐恢复功力,忽然听到声响。 “你去哪儿?” “呵~”李骁鹤嗤笑一声,“皇帅大人不要搞得跟没安全感的小孩一样,我去给你找出口,顺便找点食物回来。” 尚翼“嗯”了一声,然后闭眼继续打坐。 李骁鹤探头看了看天色,外面已经完全天黑,深山里不时有野兽的嚎叫声。 “将你的废铁带上,碍眼。” 身后尚翼忽然说了一句,李骁鹤嘴角勾起无奈的笑,“不用了,我带着匕首。” 夜幕降临,繁星如萤,月华如水,耳边虫鸣鸟叫声在寂静的山谷格外清晰。 “啾~” 她抬头望去,一只鸟儿从远处飞来,天晴色的羽毛被夜色染成暗黑,只有头顶的那抹朱红鲜艳依旧。 “小乌鸦!”李骁鹤哭笑不得地抬起胳膊让它停在自己身上,嫩黄的喙在她衣服上擦了擦,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李骁鹤笑着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然后从袖间掏出一个玉笛来,就着皎洁明亮的月光仔细的看了看,随即小心翼翼摩挲着。 “还好没有摔坏。” 她松了口气,尚翼那一下她真怕将这玉笛摔坏了,情急之下才出口伤了人。蛇精病也不知道情况,倒是她小心眼了。 “算了,给他打只野味当赔礼好了。” “啾~”丹朱跳到玉笛上,仰头看着她。 “这里可不能待!”李骁鹤忙将它抓下来放在自己肩膀上,“你那小爪子可锋利的很,若是挠了几道痕迹我怎么还人家。” 说到这里李骁鹤眼神黯然了下来,忍不住自嘲道,“说不定人家早忘了这笛子了……” “啾~”丹朱翘着尾巴转圈。 “你怎么这么蠢萌?”李骁鹤看的惨不忍睹,“算了,我要去打猎了,前面带路~” “啾~”丹朱展开翅膀欢快地飞在了她的前面,看样子还真要带路。 李骁鹤回去的时候,尚翼依然保持着那个动作,但她一踏进去山洞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眼神里的不耐烦毫不掩饰。 李骁鹤怕他一不高兴地就喊打喊杀,立刻动作麻利地开始打理手上的两只野鸡。 火堆烧的噼里啪啦响,棍子上串着的两只野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但李骁鹤闻着那味道却有想吐的恶心感。 “熟了,吃吧!”李骁鹤将另一只棍子插进泥土里,也不送过去。 尚翼倒也没再挑剔什么,当然也不可能说谢谢,直接坐到了火堆旁拔出了棍子,静静地吃了起来,一举一动优雅斯文。 李骁鹤胃里作呕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闻着野鸡的味道更加翻江倒海,干脆放下了。 “你为何不吃?”他问。 李骁鹤扯着嘴唇笑了下,“不太饿。” 尚翼皱眉,“你脸色不好。” “火光照的吧!”李骁鹤敷衍道,脑袋跟灌了水一样,胃里翻腾的厉害。 “刚才那下摔的?”尚翼的语气有些怪异地犹疑,“若你稍微解一下风情,像其他的女子那般坦白也好,非要用欲擒故纵的手段来引起本王的兴趣……” “哇!”李骁鹤终于忍不住,猛地吐了出来,稀里哗啦,伴随着不间断的作呕声。 尚翼脸色情了又白,才了又青,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问道,“李骁鹤,你什么意思?” “对……呕!”根本不能说话,一吐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像是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你……你不会……” 那一刹那,尚翼的眼神从惊讶到愤怒,又变成了阴沉沉的杀意,复杂万分。 然而下一刻他便愣住了,李骁鹤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嘴边全是血,从下巴流到脖子,衣领上,她抬手去擦,又染红了衣袖。 “李……李骁鹤?” 第一百六十七章暗伤 尚翼伸手分别点下了在她胸前的两个大穴,李骁鹤吐血的情况才好了些。 “抱歉啊,弄脏皇帅大人的衣服了。”李骁鹤因失血而苍白到透明的脸,硬是扯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来。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腕为她把脉,忽然面色一变。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尚翼很诧异,手下的这个脉相虚浮无力,经脉,尤其是丹田都出现了损伤,他不记得有谁伤过她。 “坠崖时为何不用凌云?”尚翼忽然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看来从那时她就已经受伤无法使用轻功了。想到这里,他心里莫名地就生出一股怒气来。 “你是想寻死吗?你一日是云泽少女,我便一日不会让你死!” “开玩笑,我要做的事还没有完成,怎么可能寻死?”李骁鹤虚弱地喘了口气,“那个白殿使者的奇怪力量,对我的身丹田内的内力产生了反应。” 之所以用反应这个词,是因为她不确定那种反应是排斥还是融合。一开始被禁锢住身体时,创源接触到那种力量后二者便发生了剧烈的冲击,把她的经脉整个撑得快要爆掉,在轩辕决的压制之下时涨时消。在后来进入宗室内部后踏入棺木中时,那种冲击一下爆发了,在被尚翼带出山洞的时候,她就暂时失去了行动力,而在落下山崖后,那种感觉要好了些,否则也不会出去打猎。 提到白殿尚翼就沉默了,因为他没有理由去斥责什么,因为他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争夺云泽少女。说的直接一点,若有需要,他尚翼也会不择手段更甚白殿。 “我一直想问,你们到底要得到云泽里的什么东西?宝物还是力量?”李骁鹤问。 “我不可能告诉你。”尚翼垂眸,在火堆映照下,他的侧脸显得柔和了几分。 “睡吧。”他说。 眼前这人不是南烜,也不是白袭,李骁鹤也不再冒着生命危险问下去,况且她的确也很累了,也就慢慢地闭上了眼。 没过一会,山洞便响起来了她平缓的呼吸声,尚翼从打坐中睁开眼,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熟睡的李骁鹤。 苍白的小脸,没有血色的唇,原本好看的容貌也添上了几分病态。 尚翼虽然早知道眼前这女子是个足以媲美宫长燕和凤皎的美人,但那日在坤域皇宫看到她身穿火红嫁衣时的样子还是惊艳了一番。他知道鸿渊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坤域皇宫的方向,在看着她,那一刻,他真有伸手将她带走藏起来的冲动。 世人皆爱美,他也不例外。但此时她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完全没有他宠幸过的那些绝世美人的风姿,可他却移不开眼。 为何呢?他问自己。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和惨白的唇,刚才这张嘴吐血的时候他的心脏停顿了那么一瞬。他觉得好笑,又觉得莫名其妙,他征战沙场多年,杀过了多少人,老弱妇孺,在他眼中从来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这个世界一直便是强者为王,善良和软弱便是同一个意思,他见过那么多的血腥,却在那一刻被吓到了,真是可笑。 “啾~” 思绪被打断,几乎在抬头的一瞬间,他就全身戒备了起来,目光凌厉,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邪肆的皇帅尚翼。 洞口的地方,丹朱歪着头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一望无际,它静静地看着,尚翼居然有了种被偷窥到内心的仓皇感。 “呵~”尚翼迅速恢复了心神,他弯腰吻上了李骁鹤那苍白的唇,然后抬头对着洞口的丹朱,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狂妄而邪魅。 他低头,火光妖娆而张狂,映在李骁鹤那张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平时不曾见过的一丝脆弱。 他是皇帅,以国为名的皇帅,七国都尊他为皇,天下尊他为帅,他想要便要了,何须犹豫,何须理由? 李骁鹤,云泽少女,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第二日早晨睁开眼的时候,李骁鹤脸上被糊了两只小红爪子,灵活地跳跃之中不时还欢快地叫唤两声。 “啾~啾啾啾~” 李骁鹤一把挥下它,“啾你一脸,我把你全身的毛都揪掉好不?” 昨夜阴暗的山洞被从洞口投射进来的阳光照的明亮,李骁鹤捂住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这种明媚的阳光。 “啾~”丹朱飞上她的肩膀。 她揉揉眼睛,盘腿运了会功后稍微松了口气,虽然速度极慢,但经脉和丹田确实是在修复,身体似乎有注入过别的力量。 难道是尚翼蛇精病为她修复过经脉? 真是想想都惊悚,李骁鹤伸了个懒腰往洞外走去,果然阳光明媚。 在阳光下的这个山谷比之夜晚下的样子更加无害,却也无懈可击。 “看起来没有出口啊~”李骁鹤郁闷。 “醒了?”尚翼向她走来,手中拿着一个树叶卷成的容器递给了她。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果子,按照李骁鹤的野外生存知识来判断,都是无毒的,看来这位皇帅并不是娇生惯养的,也是经历过许多磨练的人。 “谢谢。”李骁鹤接过去,悄悄地看了一下缓缓升起的旭日,是从东边升起的,可为什么一夜过去蛇精病就像被感化过了一样? “经脉和丹田恢复的如何?”他问,似乎还带着温暖的笑意。 “好多了。”李骁鹤客气道,这么和蛇精病说话真的好不习惯,“我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出去。” “小心一点。”尚翼说完转身进了山洞。 艾玛要命了!李骁鹤赶紧逃远了。 尚翼站在山洞前看着她远离的身影,饶有趣味地笑了笑。对付女人,他再了解不过了,权力,财富,容貌,若即若离,适当的关心,正人君子的风范。前者没有人能比过他,后者,他可以演出来不是吗?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的好多森林啊?” 李骁鹤漫步在森林里,负手看着这在她那个世界少有的森林壮景。不得不说,沧澜大陆的环境比另一个世界要好许多,几乎都让她以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专门设置了绿化环境这种政策,因为这些森林生长的太到位了,几乎每一个城都有一部分森林。 而更可喜的事,是她觉得体内的创源开始蠢蠢欲动,似乎逐渐在吞噬或是说适应白殿使者的那种力量,创源逐渐腾出了精力来修复她伤痕累累的经脉和丹田。 李骁鹤感动的无以复加,“果然是哪里有绿色,哪里就有生命。” 找了一棵大树盘腿坐下,丹朱见她闭眼开始打坐,也不理它了,干脆扑棱着翅膀飞远了,留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飞越满目绿色,飞越茫茫大山,丹朱落在了一群喧闹的人堆里。 “哪来的鸟儿?”有人打量着它。 “管什么鸟儿啊!赶紧干活吧!”旁边有同伴抹了一脸的汗,看着眼前的茫茫大山和跟前的大洞,“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挖出条道儿来?” “嗨,再挖几天,等家主将雷火炎制造出来一炸就成了!”有人安慰道。 “别说了,大小姐来了!” 那人挥手赶跑了丹朱,闷头挖洞。 “啾~” 正在查看进度的唐茗忽然听到这一声鸣叫,立马抬起头来,看到头顶那只天青色的鸟儿时喜出望外地喊道,“丹朱!” “啾~”丹朱落在她手上整理翅膀。 “她有没有事?”唐茗捧着它问,“我知道你听懂人语,若她无事便点头三下,若她有事便摇头三下。” 唐家人见她对着一只鸟儿说话,不禁怀疑这大小姐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 “表妹……”许峰担忧地喊了声。 丹朱歪了下头,似乎是在思考一般,然后摇头三下。 唐茗的心一下凉了。 然后丹朱又点了三下。 唐茗笑了出来,“你是说她之前受了伤,现在没事了?” “啾~”丹朱点头后又翘了翘尾巴。 许峰见这鸟儿还真有几分灵性,连忙说道,“表妹,赶紧问问皇帅大人如何?” 唐茗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走了。 云州关鸠城的某一间客栈。 “公子,前日唐家宗室被毁,似乎有白殿使者的痕迹。”桑宁一边禀报一边偷偷观察自家公子的脸色。 白殿,白袭藏在袖中的手握紧。 “公子?”桑宁扬声。 “桑宁,我后悔了。” 桑宁抿嘴偷笑,心说猜到了。 “你偷笑也好,此次我真的后悔了。” 桑宁立刻收敛笑容,作严肃状。 白袭负手背对着他道,“我明知白殿和尚翼都在伺机而动,却还是没有在她身旁。” “我从未犯过如此简单的错误,若在与尚翼对敌的战场上,我早已死了。” “公子,你别这么说。”桑宁腆着脸分析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公子你也是一时为情所困,在面对皇帅时自然不会如此。” “为情所困……”白袭喃喃细语。 骁鹤,你将我困住了又怎能擅自离开? “速速前往辛栾城云家,让燕寻和江玄时刻注意唐家。” “是!” 第一百六十八章神话时代再现? “啾~” 李骁鹤缓缓睁开眼睛,“你去哪儿了?” 丹朱跳到她手上,将嘴里叼的东西放到她手心里,一块火红的布料和一个死了的虫子的尸体。 “恶不恶心?这是你午饭吧!” 丹朱“啾”了一声后将虫子吞了回去。 “唐茗。”李骁鹤握紧布料露出了笑容。 “啾~”丹朱扑腾着翅膀盘旋到空中。 “我要是能飞就好了……”她感叹。 以后妈妈再也不担心我坠崖了! “传说凌云练至极致可登空凌云,你的愿望未必不能实现。”尚翼从她身后走出来。 “其实嘛……上天不一定要轻功。”李骁鹤作为现代人偷笑,飞机什么的更好用奥! “咕噜噜~”她脸一红。 “三天没吃不饿吗?”尚翼问。 “三天?”李骁鹤一怔,她还以为只是几个时辰,没想到已经是三天后的午时了。 他递过来几个果子,“吃吧。” “有劳。”李骁鹤接过来忍不住问,“其实我伤好的差不多了,自己也可以找吃的。” 尚翼上前要为她把脉却被她躲开了,他目光淡然地看着她。 李骁鹤被他看的瘆的慌,“那啥,我之前告诉过你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进云泽……” 尚翼上前一步凑到她跟前,几乎要贴着她的肩膀,“我并非为了云泽少女,而是为了你李骁鹤。” 李骁鹤的脸扭曲了一会,然后鬼鬼祟地向四周看了一圈。 “你那是何表情?”尚翼皱眉 “这山谷可能死过人。”李骁鹤小声地说道,“你不会中邪了吧?” “……”皇帅大人终于发觉怀柔方案对李骁鹤来说似乎不太合适。 “李骁鹤。”尚翼板着脸,“你想死吗?” 她长舒一口气,“这才对嘛~” “看你的脸色伤好多了,去给本帅打只熊来吧!”尚翼抱着胳膊恢复高冷。 “熊?干嘛?” “吃。”皇帅大人理所当然。 “……”李骁鹤捂胸口,“我还是有点想吐。” 一提到这事尚翼脸色就不好,之前看她呕吐不止,他还以为是有了,第一想法就是她怀了白袭的种,他差点一掌拍死她,真是丢人。 “轰!”不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空袭?”李骁鹤低声惊呼。 尚翼拦腰一搂,阴沉着脸,“喊谁?” 李骁鹤无语地撸下他的手,然后朝轰鸣声响起的地方跑过去,丹朱早已飞了过去。 尚翼闻着鼻尖萦绕的火药味,目光变得阴郁,他对着空旷寂静的树林道,“不用等了,准备出去。” “嘻嘻~她不要你啦!”树林里忽然冒出了一阵清脆的少女笑声,铃铛声响起,杨思诺从远处跑出来。 “闭嘴。” 杨思诺被他训惯了,噘嘴抱怨道,“那是怎么了?都怪你刚才不让我接近,我都没有听到你们说了什么。” “花桐没教你偷听别人说话不礼貌么?” 杨思诺见他脸色真的不好,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悻悻然不敢作声,这人可比她的师父毒手还要可怕。 “若你踏进这森林一步,她可以轻易地就知道你在何处。” 杨思诺诧异不已,“她已如此厉害了?” “她是本王看中的人,自然非同凡响。” “关键是她是云泽少女吧……”她嘀咕。 尚翼直接忽视她的话,他的人联系上了杨思诺,出口早就有了,不过他本想在这山谷多留几日,培养一下感情,没想到唐家人动作还挺快的。 “唐家人那边如何? 杨思诺玩着头发上的小铃铛,嘟着红润的小嘴说道,“他们才用上雷火炎,哪有我的小宝宝们快?他们太没用了,挖了三四天还没有我的小宝宝们一天一夜快。” “走。” 李骁鹤看着山头石头乱飞真叫一个身心舒爽,打了响指,“丹朱,收拾行李,你唐阿姨来接咱们了!” 她钻到山洞正吭哧吭哧地扛上北斗,转身就看见尚翼站在洞口笑的跟冬日的暖阳一样和煦,她的心却跟在冰天雪地里一样。 “哇凉哇凉的……” “你说什么?”尚翼笑着问。 李骁鹤摇头笑的灿烂,“皇帅大人,我们可以出去了。” “我知道,忘了告诉你,云州的风光本王看够了。” “所以……” “所以……”尚翼对她招招手,“本王想带你去见识一下尚翼的风光。” “啾~”丹朱欢快地在她眼前来回扑腾。 李骁鹤一巴掌呼开它,面目表情地说道,“能不能跟唐茗告个别?” “不能。”他也特别真诚地告诉她,“你要反抗吗?” “还是算了。”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她还是懂的,背上北斗大步越过尚翼出了洞口。 尚翼对她的识时务很满意。 轰鸣声不断响起,李骁鹤走在森林里就像没听到一样,身后尚翼也跟着一言不发地走着,树叶的阴影投射在他们脸上。 忽然李骁鹤脚步一顿,“我以为杨思诺已经回了神仙谷,你何时联系到她的?” “果然能发现啊!李骁鹤,你变得好厉害了!”杨思诺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全身的铃铛叮当作响,她凑到李骁鹤鼻子上专注地盯了半天道,“我已经看不清你的功力了。” “你不知晓?”尚翼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我以为你是在等她现身呢!” 杨思诺皱眉,“你们俩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李骁鹤突然转身举起北斗指着他,“敢问皇帅大人功力恢复的如何?” “足以与鸿渊一战。”尚翼施施然回答。 “好大的……”杨思诺被她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她手上的武器,“烧火棍?” 尚翼勾唇一笑,“是北斗。” “北斗?”杨思诺眼珠子瞪的溜圆,“是唐家至宝北斗?传说中的北斗?” 李骁鹤面色淡然,“你果然知道。” “能让你李骁鹤死也抱着不放的怎会是凡品?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北斗居然会是……一根烧火棍?”尚翼嘴角的笑意微深,“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与赏意居时的选择一样?”她问。 “然也。” 杨思诺急得揪头发,“你们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 丹朱在头顶盘旋着,叫声仿佛在催促。 李骁鹤举着北斗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到三尺之外才停下,嘴角浮现挑衅的笑,“既然如此,我的答案也和当初一样。” 尚翼的笑意消失,杨思诺默默地离他远了几步,师父,好可怕。 “李骁鹤,你来自云泽,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势力,为何不能归于尚翼?” 李骁鹤沉默着将北斗放回背上,尚翼还没露出笑意脸色便是一僵,她站在三尺外的地方,双手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她在干什么?”杨思诺纳闷,随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周围的景象扭曲了起来,就像水中的倒影被搅乱一般扭曲了起来。 整片森林静的没有一丝风,但杨思诺全身的铃铛疯狂地响了起来,就像受到了剧烈的震荡般,她身上忽然出现了一层灰色的雾霾,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最后猛地飘到某一个方向,却似乎撞到了屏障一样,灰雾轰然散开,却原来是无数带翅膀的虫子。 李骁鹤满意地笑了笑,手上结印动作开始的速度有些滞慢,后来越来越熟练,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些怪异的动作变得行云流水。 从三日前就开始参研创源和白殿使者的力量,直到完全熟练地复制下她的手印,再到融合创源,就模仿着唐家宗室里的那个基阵设下了这个阵,以脚下这片森林为创源提供力量才有了如此威力。 丹朱出现时带来的那条虫子太奇怪,它从来只吃水果和肉类,根本不吃虫子,却忽然带了一条虫子给她看,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提醒她,有人将这只虫子带了进来。 不管这人是谁也不会唐家的人,只会是尚翼的人,那么,就要让那人自动现身。 尚翼的神色完全阴沉了下来,目光中有惊讶,有怒意,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轰--” 这一声轰鸣仿佛倾尽了全力,山头的震荡连带着他们脚下的这片森林都晃了晃。 “启!”李骁鹤手中地最后一个印也在片刻间完成了,庞大的森林忽然响起一道巨大的嗡鸣声,穿透耳膜。 整片森林的树木在一瞬间朝着树林中央的方向,数不尽的细微白光以李骁鹤脚下的土地为中心齐聚而来,笼罩这片土地。 “不愧是云泽少女,居然在短短三天内就领悟了阵的力量。” 不远处,刚从炸开的缺口中进入这片山谷的唐茗等唐家弟子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这是什么啸声?”唐年面露凌诧。 “怎么回事?”唐茗问。 “大小姐!那边!”有人指向不远处的森林,声音里带着颤抖,“那些树!” 唐茗和许峰等人看过去时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莽莽十几森林,所有的树木都朝着中心的方向,白色的细光穿透层层阴翳的树木汇聚到某一个方向,眼前的场景像是神迹降临一般,美到让人窒息,又充满毁灭的力量。 “好美!” “神迹!这是神迹!” “神话时代再现了!” “太美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 “啾~”丹朱焦急地在唐茗眼前飞来飞去。 唐茗更加确定了李骁鹤就在那里面,只有云泽少女才有如此神秘的力量,而能让她用出如此手段的人,必然危险至极。 “带我去找她!” 丹朱迅速飞向森林,唐茗没有打扰那些显得几分癫狂的人,一个人跟了过去。 “小茗!” “表妹!” 第一百六十九章你们之间的爱情 “当!”所有的铃铛迸发出最后一声后碎裂成了无数片,碎片割破了她惨白的脸蛋和脖子,在撞上了屏障后落在了地面。 “啊!”杨思诺清脆的声音绽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反观尚翼站在阵中,淡然处之地看着李骁鹤,而事实上他根本无法见到她,只是凭借着之前的猜测对着那个方向。 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血腥厮杀的战场,悲鸣哭嚎,他看着城楼之上的那个女子一身华服笑望着自己,像是看不到架在脖子上的刀,城楼下有人喊叫着什么,自己明明听清楚了却不记得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女子张口说了些什么,然后举手用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肚子,即使远在城楼之上,他似乎也能看到那汩汩流出的鲜血。她因痛苦而皱眉,又笑着看向自己,或者透过自己看向别人,然后抓着匕首狠狠地划了下来,鲜血跟流水一般泄出来,染红了那面城楼,挟持着她的人惊恐地放开了她。 他伸手想抓住她,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碰到她,最终也只能无力地看着她而已。 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他知道那是她的名字却说不出来,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悲伤,仿佛这世界上唯一值得留恋的东西消失了,似乎天地都从此暗淡了下来。 他讨厌这种只能仰望的无力的感觉,若他也在高处,是否就能阻止她?若自己手握权势,力压天下,是否就能摆脱这种无力而绝望悲伤的感觉? “若使七国为敌,得一自由身,我亦心安!”有一个人这么说。 眼前的这女子看起来和她一样柔弱,但他知道她们不一样,眼前这女子很坚韧很强悍,无论受到怎么样的打击都会爬起来。 她说愿与七国为敌,只要有自由身,她也心安。多么可笑,空凭一身蛮力,她竟敢扬言与七国为敌,但是他却隐约地信了。 “李骁鹤。”他透过幻境中的她看向站在对面真实的她,“只有绝对的权力,才能得到一切,才能真正的自由。” “你不属于任何一,只属于云泽,加入尚翼助我夺得天下,我尚翼在此许诺。” “若我得天下,你必为后!” 漫长的沉默后,是一声讽笑。 “那得到天下之后呢?” 尚翼有一刹那的怔愣,然后迅速恢复了凌厉的表情,“你会后悔的。” “也许吧。” 唐年和许峰到底没跟上唐茗,隔着一段距离唐茗就看见了树林中对峙的三人,李骁鹤脚下的那块土地不知被什么刻下了千百道复杂的纹路,细微的白光闪烁。 她也没时间去想为什么神仙谷的小毒女也跑到这里来了,离得远她也看不清李骁鹤有没有受伤,看情况是只有一个人躺着,李骁鹤也不知用什么手段困住了尚翼。 “李骁鹤!”她往前跑过去。 “你的确进步很大,但是还不足以控制本王,本王也玩够了。”尚翼显然听到了唐茗的声音,眼中精芒闪过,“到此为止。” 他脚下一跺,袖中甩出了莫染,双手交错间割破了手掌心,鲜血撒出的一瞬间双手结了一个印,献血洒落地面,细微的白光仿若见到太阳的冰霜,层层融化在地面。 周围扭曲的景象消失,尚翼重新看到真实世界的第一眼让他心里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谁重击了一下。 李骁鹤双眼迷蒙地看着前方,地下是一滩血水积成的小坑,她的鼻下血迹斑斑,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看情况这阵结了多久,她就留了多久的血。 尚翼觉得自己很生气,很想杀人,却又抬不起手去打眼前这女子哪怕一巴掌。 他忽然很想冲上去问她,就如此不甘愿吗?如此不甘愿去尚翼?如此不甘愿鹤他待在一起? “啾~”丹朱停在她肩上,焦急地鸣叫。 迷蒙间看到他恢复了行动力,李骁鹤不禁露出一个苦笑来,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创源第三层的力量太薄弱,这片森林能提供的力量也太少,她还是太弱了。 只要还在坤域境内,她便还有机会逃出尚翼的手,一旦进了尚翼境内,她就完全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李骁鹤摇摇晃晃地向后倒下,尚翼上前接住了她,先是伸手封住了她的穴道和经脉才一把抓起昏倒的杨思诺,转身飞跃离开。 “尚翼!”唐茗怒吼。 下一刻,这片森林仿佛在瞬间经历了数个春秋般,所有的树木都落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地面堆了厚厚一层的枯叶。 明明才是初秋,却像是入了寒冬,这片森林彻底失去了生机。 唐茗楞楞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森林外的唐家弟子和围观的百姓也都看到了犹如魔术的一幕。 唐年和许峰赶了上来,纷纷询问。 唐茗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开这片森林,走到唐家弟子挖的洞前问道,“是否有人通过这里出去?” 弟子摇头,“没有人出去,只有外面听到动静的百姓站在外面看热闹。” 唐茗点了头后就离开了,什么也没说。 身后唐年和许峰担忧地看着她离去。 “姑父,表妹她没事吧?”许峰问。 唐年深深叹了口气,“带人回去吧。” 那一日整个辛栾城都听见了那一声嗡鸣,都看见了唐家宗室后的那片山谷升起的白光,都看见了那片森林在眨眼间凋零成了枯木,仿佛彻底一位死去的老人。 有人说云泽少女出世,莫留轩辕门人下山,这是天降之兆,七国将一统,天下共主将要出现了。 也有人说,这是神迹,百年历史的缺失后,经历过乱古时代和帝王时代,神话时代要再现了。 众说纷纭,一时间,整个云州都沸腾了起来,直到受到某些神秘力量的打压才慢慢地消停了一些。 白袭踏入这座辛栾城的时候,已是神迹事件之后的第三日了,桑宁第一时间搜集了所有的情报禀告了白袭,他立刻前往唐家拜访了唐年。 “李姑娘是我唐家恩人,白公子若要寻到她代我说一声谢谢,有劳了。” “唐家主不必客气,在下定会转告。”白袭颔首,“不知能否见唐大小姐一面?” “这……”唐年不知如何说。 “我去叫姐姐!”唐纪实欢快地跑出去。 “她一从山谷回来就闭关训练了,谁也不见不着她。”唐韵满脸不爽,然后低头抿着嘴唇含羞地对着白袭笑道,“白公子对朋友真是有情有义,居然亲自寻李姑娘到了云州。” 白袭道,“因为她是我的发妻。” 唐韵:“……” 这年头是怎么了?好男人眼里都只看的见像男人的女子吗?这是最近的潮流吗?从古月王看上唐茗,到这白公子千里寻妻,她算是看的透透的了,这天倾女国的风俗已经彻底影响到其它六国了。 “爹爹,爹爹!”唐纪实晃悠悠地跨过门槛,却拽着白袭衣服仰头道,“哥哥,姐姐出来了,她要你到练武场去见她。” “多谢纪公子。”白袭转身离去的脚步微快,桑宁想想还是跟上了。 身后唐纪实仰头问他爹,“爹爹,纪公子是谁啊?” 唐韵摇头,“咱家要都像这小呆子一样唐家就完了,爹。” 唐茗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男子,开门见山道,“我不希望你和李骁鹤在一起。” “她有没有受伤?”白袭就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温和地问道。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在流血,流了很多血,晕倒在尚翼怀里。”唐茗毫不隐瞒地说出李骁鹤的惨象,用最尖利的话语刺着眼前这男人的心,“她说你不见她,她跟鱼心说她很苦恼,苦恼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为什么有了未婚妻,还忽然不理她。” “你可知道,她甚至不敢问。李骁鹤再坚强,再彪悍,一遇到你白袭就跟个傻子一样了。不敢问不敢说,哪怕她明天就要独自抗衡坤域帝,也只想见你一面。她也有害怕心慌的时候,但她从来不跟南烜,我,甚至其他人说过,她只想见你一面就可以心安,你白袭去哪了?” 唐茗目光锐利如刀,“你胜了,你胜了南烜,胜了所有关心李骁鹤的人,你让李骁鹤心里只有你一个,但是你若敢负她,我会亲手杀了你。” “不会有下一次,我不会只在你面前说说而已。”白袭眼神坚毅,神情严肃地说道。 “我鸿渊此生不负李骁鹤。” 鸿渊!唐茗目光颤了颤,她料到这男人不会是简单的角色,但没想到居然是那个七国最神秘传奇的神风天子鸿渊。 李骁鹤,你可真会挑啊!你挑的这男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们之间的磨难与挫折远远不止眼前这些,你们之间的爱情注定牵扯到七国的命运,天下为之动荡。 “她被尚翼带回国了,有丹朱跟在她身边,你可以通过它找到踪迹。” 第一百七十章进入尚翼国 李骁鹤不知道自己这次又昏迷了多长时间,但一醒来时她是被捆住的,经脉和丹田都被封住了,北斗放在旁边。同一辆马车里旁边躺着杨思诺,看那样子是重伤未醒。 马车还在行走中,外面有不下于三匹马的马蹄声,看来尚翼的手下已经赶过来了。 她体力不支昏迷的时候并未被惊醒,看来唐茗没有跟上,尚翼也没有通过唐家炸出的那条通道,真有手段啊皇帅! 她眨了眨迷蒙的眼睛,盯着来回晃动的车厢顶发愣,车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看来是进了一个城镇了。 车帘子被拉起来,一个年轻男子没想到她醒了,有些惊讶,随即笑道,“你醒了?” 李骁鹤没想到尚翼身边还有笑的这样自然腼腆的人,她也笑了笑,“是啊。” 吴柯见她笑反而愣了愣,这么五花大绑的姿势,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不愧是云泽少女,这气度也少有了。 “能扶我一把么?”李骁鹤示意自己的样子有些不方便。 “啊?是。”吴柯上前慢慢扶着她下了马车,犹豫了片刻,为难道,“李姑娘,这绳子……我不能给你解了。” “无妨。”李骁鹤了然,肯定是尚翼下了命令,“只要脚能走就好。” 尚翼回头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就像在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既然如此,就绑到明天早上好了。” 李骁鹤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翻脸跟翻书一样快,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果真是蛇精病…… 除了吴柯外还有三个生面孔,看着李骁鹤的眼神就跟盯犯人一样,一进客栈就两个前一个后地围住了她。 顿时整个客栈上到老板,下到客人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目光诡异。 李骁鹤:“……” 吴柯咳了几声,小声问道,“李姑娘,要不我就绑着你手吧?” 李骁鹤看了看绑的像个粽子的自己,以及身上密密麻麻的视线,无奈点头。 客栈老板颤颤巍巍地给他们安排了三间房,心里寻思着要不要去报官。 “老板吓着了吧?”一个手下满脸无奈地凑到老板身边去,“没事儿,哥几个都习惯了,娶的第六房,就她得劲,抓回来四回还要跑,你说这卖到府里,少爷还能放了不?” 老板心放了一些,还是有些疑惑,“那姑娘看起来脸色不好,是不是受伤了啊?” 手下嗤了一声,“饿了三天没吃饭,脸色能好吗?少爷这次是发大火了,这丫头把少爷最疼爱的一个妹妹推倒撞石头上了。” 正说到这里,吴柯就扶着昏迷的杨思诺走进来了,老板再看看走上楼梯的尚翼那脸黑的,立马就信了。 看李骁鹤的眼神也就复杂了,这么俊的公子,就是当小房也是求不来的,咋这么不懂事呢! 李骁鹤被老板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的瘆的慌,正要跟着扶着杨思诺的吴柯走过去时,已经走到楼梯的尚翼忽然开口了。 “杨思诺一人住。”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楼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把目光放到了李骁鹤身上。李骁鹤深深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跟在尚翼身后上了楼梯。 还能怎的?没听人皇帅大人都发话了吗?杨思诺一人一间房,一共三间房,四个黄泉卫住一间房,剩下的可不就剩皇帅大人自己的房间了嘛!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视死如归,吴柯这个小鲜肉看的不忍心,上前安慰道,“李姑娘,其实主子人挺好的,只要你不犯什么大错他不会发火的。” 想一刀劈死他算不算大错?李骁鹤看着吴柯那担忧的神情没敢问出口。 “我知道了,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吴柯扭头看了看,见其他三个黄泉卫已经进了房间才笑道,“我叫吴柯。” “我叫李骁鹤,可惜握不了手。”李骁鹤开了个玩笑。 听她说握手吴柯脸红了红,“我听艳姨说过你,赏意居就是因为你才舍弃的。” 李骁鹤:“……”孩纸,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会聊天? “怎么了?”吴柯见她不说话问道。 “没什么。”李骁鹤状似随意道,“只是有些奇怪,你家主子不是皇帅吗?这已经进了尚翼国境,为何不通报官府来接驾,不说住到行宫别馆,住太守府也好啊,干嘛住在拥挤的客栈里啊?” 吴柯以为她不想跟尚翼住在一块才如此抱怨,便对她解释道,“李姑娘有所不知,主子离国这半年朝廷里……” “吴柯。”懒洋洋的一声让李骁鹤和吴柯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主……主子!”吴柯心慌地低头喊道。 “回去。” “是。”吴柯脚步匆匆地回了楼下房间。 尚翼站在二楼栏杆上,淡淡地看着李骁鹤问道,“你知道我是如何处置犯错的手下的吗?哪怕是因为不小心犯错的。”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李骁鹤心里懊悔的不得了,吴柯是个很难得心思单纯的人,无论他是怎么样留在尚翼这样的人身边的,她都不能为一己之私害了他。 “上来。”他转身离开。 李骁鹤上半身都被绑着,虽然身体虚弱但好在她平衡能力不错,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下上了二楼。 房门没锁,李骁鹤用肩膀侧撞开门走进去,尚翼正坐在桌前把玩着她的匕首。她立刻庆幸自己把锦绣山河图贴身放着,三根丝线缠在了手腕上,玉笛…… “我的笛子呢?”她问。 尚翼拿出那根熟悉的玉笛,笑的阴冷问道,“你的玉笛?” 李骁鹤眼神乱飘,被绑着的身子慢慢晃悠,“不是我的还是你的?” “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否则我不介意将它变成一个废物。”他拿着匕首贴着玉笛。 李骁鹤神情冷了下来,“白袭的。” “答错了,是鸿渊的。”尚翼露出温和的笑,然后举起匕首,“你没机会了。” “住手!”李骁鹤冲上去。 他的手在她出脚之前停了下来,将匕首和玉笛放在桌上,他从腰间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这三样东西哪个最重要?” 李骁鹤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试探地问道,“给点提示?” “若你选择玉笛我便把它毁了。” 李骁鹤:“……”还让不让人说实话了? 那么选择权就只能在匕首和手铐之间了,她目光徘徊纠结了半天。 尚翼看她纠结的那小样而心情忽然就好了些,指着手铐和匕首问,“对你而言,这两样东西哪个不能丢弃?” “当然是手……镯!”李骁鹤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钛合金匕首丢了网购都成,这副手铐可是刑警大队的标配,丢了要写检查的! “是吗?”尚翼的眼角微挑,然后将匕首朝她射过去,李骁鹤一动不动地看着,匕首擦着她的肩膀扎进了门上,下一刻李骁鹤全身感到一阵轻松,绳子散了一地。 她松松手脚,拔下匕首转身时,尚翼已经神色自若地将手铐收进了腰间。 李骁鹤无言以对,尼玛,不是要把东西还给我吗?那是我的啊喂! “去给我打水来,我要沐浴。” 李骁鹤不满地撇撇嘴,速度收好玉笛和匕首,委婉地问道,“那个,北斗……” “你想要北斗?”尚翼皱眉。 “那本来就是我的。”她理直气壮,“用生命换来的。” “它本来就是尚翼国的。”他饶有趣味地笑了声,“若你答应嫁给我,他也是你的。” 回应他的是一把拍上的门,于是皇帅大人的脸又黑了。 “小二,打盆洗澡水送上来。” “客官你稍等,立马就送上去!” 李骁鹤坐在大堂里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茶,睡了三天多,她好像错过了什么。 老板送过来一壶茶,看她皱眉沉思的样子以为她还在伤心苦恼,扭头见那些侍卫都不在,劝了一句,“我说姑娘,心放宽些,也别太愁了,那么俊美的公子,当个小的也算上辈子积了德了!” 李骁鹤听的一头雾水,但她到底是经过二十一世纪无数泡沫剧言情剧狗血剧的熏陶的,立刻就融会贯通了。 “老板,您不懂。”她长吁短叹了一声狠狠掐了大腿一把,抬头泪眼汪汪。 老板被她这痛苦的表情吓了一小跳,“姑娘,你就这么这么不情愿啊?” “老板,我不是不愿嫁他,只是他的正妻太狠毒了,我才进门就被她毒打了一顿,他居然都不管。”李骁鹤抹了把眼泪,又留了一半,掐大腿神马的太疼了。 “这次我跟他回来,他许诺说要带我在尚翼定居,不回坤域了,我也不求什么了。” “姑娘是坤域国的人啊?”老板也不觉得意外,这甘远城地处坤域和尚翼交界处,来来往往的都不一定是尚翼人。 “听说坤域国最近热闹的很啊,之前说云泽少女出世了,莫留山的人下山了,后来又赶上内乱,这几天又说什么神迹?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呃……”李骁鹤无语,要怎么告诉你其实你说的那些事都有她一份呢? “我一直躲在乡村里,那些个大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比老板您知道的多。不知道这尚翼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李骁鹤憨憨地笑了几声,“您瞧我这快在尚翼定居了还不知道尚翼是怎么个情况呢?” 老板听她说在理也没多想,四处看了看后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这尚翼跟你们那坤域一样,怕是也要内乱喽!” 李骁鹤心中一喜,“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情绪 “姑娘可知道我尚翼的皇帅?” 李骁鹤点头,“皇帅大人与坤域王将是齐名的大人物,谁人不知?” “这就对了,姑娘可知道在咱尚翼有个公开的秘密?”老板的八卦之魂顷刻间燃烧了起来,也不等李骁鹤回答一屁股坐下来,“这尚翼虽然是姓尹的天下,实际上根本是皇帅大人的天下,没看皇帅都住到宫里头了。” 老板说的头头是道,啧啧嘴叹道,“老朽我也活了几十来年了,也没听过哪个王爷能以国为姓,这皇帅大人是真本事,朝廷上下除了朝日将军外哪个不服他。” “朝日将军?”李骁鹤敏感地问道。 “我正要跟你说这朝日将军呢,最近的乱子就是这位将军引起的。”老板说到兴起之时拿起茶水就喝了个干净,“这朝日将军和皇帅不和那是举国皆知的事了,前些年皇帅才受封的时候,朝日将军就站出来阻拦了,结果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她配合地问了一句。 老板一拍大腿,笑道,“将军与皇帅打了一个赌,皇帅大人说三日之后将军会自己求皇上封其为皇帅。三日后,朝日将军居然真的上奏请封皇帅!” “是吗?”李骁鹤心里越发没底,看来这朝日将军完全没有战斗力啊。 “不过皇帅突然离国这半年,朝日将军可得意了。不过啊……”老板忽然又遮着嘴悄声道,“我告诉你个消息你莫告诉别人。” 李骁鹤:“……”这种熟悉的台词是咋么回事? “好……” 老板立刻来劲了,“皇帅大人回来了!” “奥……” 老板皱眉,“你怎么不惊讶?难道你不相信我?” “啊!真的?”李骁鹤瞬间配合到位,“老板你没见过皇帅吧?” “见过,哪能没见过?皇帅大人七八岁的时候还来过我这客栈吃过饭呢!” “老板,皇帅他生来就叫尚翼吗?” “姑娘,你也知道,谁能以国为姓?那是违背国法的。”老板叹息道,“当年重玄侯的夫人在战场被叛军挟持,结果侯爷非但没有心软,反而下令进攻,后来夫人在城楼上剖腹取子,生下了皇帅。最后虽然那场仗打赢了,但是老侯爷也失了心神,时而大喜时而大怒,后来不知怎么的在小侯爷周岁当天他说他夫人乃是为尚翼而死,这孩子日后便以尚翼为名,朝廷很是震动了一段时间,连我们这甘远城也闹腾了一阵子,不过那时的先帝还是同意了。” 李骁鹤脸色纠结,“老板您还没说这内乱到底怎么回事……” “奥,瞧我这记性!”老板一拍脑袋。 “我的洗澡水呢?”身后传来幽幽一声。 李骁鹤后背一凉,僵着身子转过头,扯着嘴角干笑了一声,然后大吼,“小二,让你准备的洗澡水呢?” 老板立刻点头哈腰道,“马上就来,马上就来,客官您稍等……” 这位少爷看着可真有些怕人! “随我上来。” 李骁鹤扭头作高冷状,“我不会随便出卖自己的身体的。” 尚翼不屑道,“放心,我也不会随便就买你的身体的。” 李骁鹤质疑地扬眉,“包括灵魂?” 尚翼:“……”我到底在跟她废什么话? “是否想知道我是何时下来的?” 李骁鹤一本正经地抬手,“你慢上楼梯,我在后面跟着,立刻就来。” 尚翼高贵冷艳地走上楼梯,李骁鹤乖乖地跟上。 楼下拐角处老板看的直点头,这姑娘能屈能伸,是个人才,日后必定能撬掉那狠毒的大夫人,升为正室的! 小二可能是被老板骂了一顿,动作异常迅速地将洗澡水和浴桶抬了上来,同时还有黄泉卫送上来的一系列洗澡用具,看的李骁鹤眼都花了,没见过一个大男人洗澡还要这么多玩意儿,比她个女的都废事。 “那啥,我不会搓澡。”她实话实说。 尚翼看上去并没有洗澡的**,他坐在桌前慢悠悠地饮茶,“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好,何故要拐弯抹角地去打听,尚翼的朝堂纠纷还有比本王更清楚的?” “我随便问问,入乡随俗。”既然被他听到了,李骁鹤也不隐瞒了,大咧咧地坐到桌子前倒了杯茶递给他,“毕竟我已经随你踏入了尚翼国内,人总要学会适应环境。” “然后毁坏环境。”尚翼接过杯子。 “皇帅大人何意?”她双手交叉托住下巴,天真无邪地望着他。 “半个月前朝日容跃上奏一本,说我离国日久,朝中事务有所耽搁,请皇上暂时收回朝政大权,移居正殿。”尚翼一字一句就将道李骁鹤真正想问的全部道出,“本王猜测这便是你想知道的?” “恭喜皇帅大人,您要被架空了。”李骁鹤欢快地鼓掌庆祝。 “自然是没有成功的了。” 李骁鹤无语地夺回杯子自己喝茶,“麻烦皇帅大人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 事实上她丝毫不惊讶这个结果,尚翼能坐到比皇帝还要高的位置,可不是凭借运气或是父亲的军功而来的,无论是政治权谋还是战略头脑,这个男人都是个天才。怎么可能在离国的短短半年内就被赶下高位? “李骁鹤,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了。朝日容跃正在派人追杀我,委托的人可是你的老相识了。”他尚翼笑的狡黠。 李骁鹤垮下脸来,“红叶楼。” “错,是绿妖。” “绿妖?”李骁鹤诧异不小,“他们不是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怎么会来暗杀你?” “红叶楼一般不会暗杀七国皇室,上次暗杀南烜只是例外。至于绿妖就不一样了,你也说了,强弩之末,坤域也无法呆下去了,投靠朝日容跃也是情有可原。况且还可以杀了你为绿妖报仇。” 最后一句他说的时候带着愉悦的成分,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我不觉得自己打不过绿妖的人。”李骁鹤表示很轻松,现在她可以当之无愧地说自己是高手。 “在经脉和丹田被封的情况下?”尚翼故作无奈的样子,“要知道你运功过度伤了心脉,我也是为你好。” “当然,离京城还有十座城,虽然本王可以轻松抓到你,但我可不想多费心神,你知道,我快被架空了。” 信你才有鬼,李骁鹤狠狠瞪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你还洗不洗澡了?”她恶声恶气地问。 “你不怕我剥了你的皮吗?”尚翼危险地眯起勾人的桃花眼,“从未有人像你这般对我放肆,不要以为我会忍你第二次。” “爱洗不洗。”李骁鹤恨透了这种在他面前被看透又惴惴不安,大脑高速运转想着怎样逃跑的感觉了,被迫来了尚翼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心累的要死。 加上身体本来不舒服,无论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疲累感都让她倦怠了。 “回来!”他冷冷地命令。 李骁鹤也有一半是被他阴晴不定的德行给弄烦了,她还就想破罐破摔一次,不顾身后的低气压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 身后的人终于怒火中烧地站起来,掌风带动空气吹开李骁鹤的头发,她迅速转身抬头对上他的那一掌,丹田经脉被封,她的下场自然不会好,直接倒飞了出去,正好跌进了背后的浴桶里。 “噗通!”李骁鹤闷哼一声,脸色一时有些苍白。好在尚翼出手并不重,只不过对她一个身体虚弱的人来说够受的了。 她咳了两声,全身透湿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平静地从浴桶里跨出去,然后拉开房门走出去,从头到尾连一丝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尚翼握紧了拳头,他看着她离开,什么也没说,在门关上后,他一掌拍碎了桌子。 “可恶……” 李骁鹤,李骁鹤,你为什么就不能服个软?对他服个软有这么难吗?该死的李骁鹤! 他觉得自己在抖,却原来是心脏在抖。 为什么每一次他想好好地跟她说话都会变成这样的结局?明明,明明自己已经放下了身段,原谅她的不敬,容忍她的放肆。为何她就是看不到? 已经是秋天,李骁鹤全身湿透,身子冷的跟冰一样,嘴唇都冻的发白地下了楼梯。 老板一看她这副鬼样忙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天有些热,想凉快点。”李骁鹤扯了扯嘴角笑道,“劳烦老板叫人去给我买一身衣服来好吗?男装。” 老板见她笑的凄凉,多少也懂了,也不再多问,带着李骁鹤去了客栈后面他住的房间,几下倒腾出几件男装来。 “这些我家小儿子留下来的衣服,你先换上吧,当心着了凉。” “多谢老板。” 老板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李骁鹤脱下衣服迅速擦干了身体,一时的情绪可以理解,但不能影响全局,她可不想感冒,不然接下来还怎么和死蛇精病斗智斗勇? 锦绣山河图还是贴身放着,匕首塞进靴子里,至于玉笛,李骁鹤摸着那玉笛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你现在是在跟凤皎吟诗作对,还是在月下对弈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绝杀封喉 最后李骁鹤也没有回尚翼的房间去睡觉,而是抱了床棉被去杨思诺那里睡了一晚上,总之她今晚是不想再见到死蛇精病了。 至于情绪调整什么的,等明天吧! 由于经脉和丹田被封,身体又虚弱素来以体质强悍自豪的李骁鹤感冒了。 迷迷蒙蒙过了一晚,天亮时李骁鹤睁开眼就觉得头疼,捂了一晚上被子显然没什么效果,还是鼻涕呼拉的。 “烦人……”她吸溜着鼻涕,但鼻子毫不留情地堵上了,她张开嘴呼吸结果嗓门又火辣辣的疼,各种不顺心,隐约听见窗外有丹朱的叫声,心里才安定了下来。 “李姑娘?” “啊切!” 爬起来拉来门,吴柯仿佛见鬼一样吓了一跳,“李姑娘?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谢了。”一开口说话才发觉嗓音沙哑的厉害,李骁鹤摆摆手接过他手上的洗漱用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在下……瞎猜的。”吴柯面色尴尬,昨天晚上闹的动静连老板都惊动了他们自然是第一时间查看去了,没想到正好听到主子怒吼一声,他们黄泉也不好再进去了。 一大早主子那样子就跟要吃人一样,李姑娘又不在他房中,估计是吵架了。他们几个大男人的房间她自然不会来,只能跑来杨姑娘的房间窝一晚上了。 “嗯。”李骁鹤瓮声瓮气地应了声,便什么也不想说了。 吴柯见她疲累的样子,也不再问,只让她下去用早膳就离开了。 李骁鹤下楼地时候居然破天荒地看到了尚翼也坐在大堂里和几人一起吃东西。 不得不说,这个人就算被人追杀着也是像度假一样,依然那么优雅斯文,连杀人时也是一样,不动声色。 “李姑娘。”吴柯笑着打招呼,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看了尚翼一眼。 尚翼慢条斯理地吃饭,目不斜视,像是没见到李骁鹤一样。 “早啊!”其他几个人她没打招呼,随意地坐在了吴柯身边,刚拿起碗筷却被没了胃口,鼻子不通,干脆不想吃了。 桌子底下,吴柯偷偷递给她一块锦帕。 她对他笑了一下,然后阳光明媚地笑着把锦帕放在鼻下,狠狠擤了一下鼻涕。 那响亮的一声在寂静的清晨里里特别的响亮,所有人顿时没了胃口。 李骁鹤笑的欢快,临走时留下一句,“你们慢慢吃,我去外面散散步。” 吴柯哭笑不得地看着早餐,其他几个黄泉卫一脸纠结痛恨地看着李骁鹤的背影。 “启程。”尚翼面无表情地吩咐。 “我去叫李姑娘。”吴柯登登地跑出去。 这边李骁鹤也没真想去散步,怎么说也是在被追杀的途中,不好太散漫。吴柯来叫她的时候,她就跟着去了。 “李姑娘不收拾行李吗?”临上马车的时候吴柯后知后觉地问。 李骁鹤笑了声,“没有,重要的东西都在身上了,只有北斗还在你手上了。” 于是吴柯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其他三个黄泉卫看的惨不忍睹,艳娘姐那么精明能干的人,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侄子,瞧这一路蠢的,蠢哭了有没有? 可能是上次被围剿的事让南硕和青狐吓到了,这次的暗杀他们出奇的耐心,以至于李骁鹤都有等不及了。 马车离开甘远城的第二天,杨思诺就醒了,格外的沉默,就那么抱着腿缩在马车角落里,低头发愣,完全看不出当初那个挂着最天真的笑容干着最残忍的事的小毒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去,李骁鹤也没心思开解她,有些事只能自己想清楚。 第十天的时候,马车在行到一个封闭的山谷时,绿妖终于动手了。无数巨大的山石从山坡之上推下来,直接砸翻了马车。 杨思诺的动作比李骁鹤还快,她本以为这位得了抑郁症不想活了,没想到求生的意志比谁都强,马车才要倒下去的时候,她们俩都一前一后地跳了出来。 四面的山坡上忽然射出了密密麻麻的箭雨,尚翼手中两枚莫染,箭根本无法近身。 吴柯费力地将背上的北斗拔下来,劈手扔向李骁鹤,宽厚的重剑深插进地下,挡住了射向李骁鹤的箭,李骁鹤来不及感谢便拔出北斗,向后靠着倒下的马车将北斗横在身前作掩护,杨思诺默不作声地也躲进来。 四周冒出了许多黑衣人,可能是以为女子比较好对付,二话不说地冲先上来将李骁鹤和杨思诺围住了。 “全部杀了。”尚翼冷静的就像早知道了一样,无情地命令道。 吴柯第一时间冲到李骁鹤很前去,他可是知道她还在生病的。 来人大约有百十来人,但带头的人并不是南硕,也不是军人。 为首的人也是一身黑衣,没有一丝犹豫地直接对上了尚翼,简简单单的一刀却逼的尚翼翻身下了马,尚翼露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笑容,衣袖翻飞,显然是认了真。 杨思诺毕竟大病初愈,由于全身铃铛被毁,她的幻眠自然也使不出来,在十几个黑衣人的围攻下她有意识地将人往李骁鹤这边引,再技巧性地躲到她和翻倒的马车之间。 李骁鹤真是又气又佩服,亏她之前还以为她得了抑郁症,不想活了。放屁!就这高超的祸水东引的求生技能谁比得上! 黄泉卫虽然排名在绿妖之上,而绿妖也不擅长正面作战,但架不住人多势众。三个黄泉卫全力杀了不少人,吴柯也是在拼命清楚接近李骁鹤的人,但架不住杨思诺使劲拉仇恨值。 “吴柯担忧地将她护在身后,却被李骁鹤灵活地绕出去,拔出匕首就刺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身手自然并非一般的土匪山贼那般逊色,被踢掉刀后居然抓住了李骁鹤的双手,若在平时李骁鹤绝对不可能会被这人制住,可现在她生着病,身体的力量减了一半,一时居然二人居然僵持起来,身后几个杀手趁机砍向李骁鹤后背。 “李姑娘!”见李骁鹤与人僵持,吴柯虽焦急却被缠着无法分身。 听到吴柯这一声惊呼,正与交战的尚翼飞快地回头看了李骁鹤一眼,就这一眼被为首的那人迅速捕捉,阴鸷的双眼闪过精光。 身后几道劲风让李骁鹤心一惊,昏沉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右手手腕迅速一转,匕首翻转间猛地划过那人手腕脉门。 “啊!”手筋被割断,那人疼痛之下松了手,李骁鹤趁机侧身一刀刺进他的心脏,同时把人往后一扔,那几刀全都砍在了那倒霉的黑衣人身上。 几个黄泉卫看的一惊,吴柯松了口气。 杨思诺漠然地瞥了一眼,扭头那一刻对上了李骁鹤警告的眼神,目光闪了闪,飞快地闪过一丝惧意。 事实上李骁鹤早已是在强撑,拿着匕首的手有些抖,她再厉害也无法在内功被封住又生病的时候,对付这么多暗军级别的杀手,她还真有点力不从心。 好在黄泉卫毕竟不是吃素的,不一会儿就解决了不少黑衣人。而那包裹的严实的头领在与尚翼对战中慢慢落了下风,那人频频后退又前进,像是在试探,又像不甘失败。 忽然那人一个跳跃,似乎要从空中下劈一刀,尚翼下意识去格挡,没想到那人居然直接凭着轻功直接蹿到了李骁鹤身后,李骁鹤若有所感,反身一脚踢掉了他的刀。 然而那人不仅身形灵敏还内功深厚,根本不是无法使用内功的李骁鹤所能对付的。 同样硬碰硬的一招,李骁鹤却被他擒住了肩膀,下一刻他夺过了李骁鹤的匕首,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尚翼目光立刻冷了下来,“只有一次机会,立刻放了她。” 那人将李骁鹤紧紧地勒着胸前,贴着她的耳朵从喉咙里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般的笑声,锋利的刀刃割进了她的皮肤里,白皙的脖子上不一会儿就血迹斑斑。 “他让我放了你,你觉得我会不会放了你呢?嗯?” 这声音很熟悉,李骁鹤瞬间认出了身后这人是谁,“青狐。” “你认出我了?许久不见,你是不是将我忘了啊?你我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你会跟皇帅呆在一起。”青狐丝毫没将尚翼放在眼里的样子,神经质地将脸贴在她脖子上,感受到她异于常人的热度后,轻声问道,“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热?嗯?” “住手!”吴柯气愤地呵斥,那个绿妖居然敢趁机轻薄李姑娘! 尚翼的脸上毫无表情,但那双冰冷的眸子却越发的黑了。他一步步地走向前,好似没看见李骁鹤脖子上越发深陷的匕首。 李骁鹤的紧贴着他的胸口,被他勒的脖子疼,双手下意识地抓着他胳膊。 他在她耳边说道,“他过来了?我是否抓错人质了?” 李骁鹤神色自若地被挟持着,只有在匕首再一次割进去的时候皱了次眉,之后就是漠然地看着尚翼步步走近,“的确抓错了。” “皇帅大人,您再进一步,我就会让您看一看她的血是多么的鲜艳。”青狐的强调仿佛吟诗般,带着特有的癫狂。 尚翼的脚步停了下来。 “您知道我要什么。”青狐慢悠悠道,“赶快交出来吧,这可是云泽少女奥~” “你认为我会交出来?”尚翼露出不屑而讽刺的笑来。 “呵呵~你看他不愿意,是否伤心了?” “你要报仇吗?”李骁鹤一直没有什么表情,这会她突然浮现笑意,“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可好?” “别耍花样,我真的会切开你的脖子。” “甄怜儿还活着。” 青狐的眼睛露出惊讶,手上动作松懈了那么一瞬间。而就在那一瞬间里,李骁鹤抓着他手腕的双手迅速往身后一送,废话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击,锋利的匕首擦着她的喉管往后刺进了青狐的脖子。 鲜血一下飞溅出来,斑点状撒在了李骁鹤惨白地脸上,无比的妖艳诡异。 青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伸手要刺向李骁鹤,却被她反手一扭夺回了匕首。 青狐轰然倒地,眼珠子瞪的死大,手捂着的脖子还在不停往外冒血。 第一百七十三章丽城 李骁鹤撩起衣服擦擦匕首,重新插回了腰间,然后走到散了一地的马车前拔起了北斗,扛在了背上。 从沉默到突然自杀式的攻击,再到反手袭击,最后擦匕首拿北斗,她这一系列动作做的是行云流水,但所有人都是呆呆地看着她,连那些仅剩的绿妖都愣愣地看着躺在地上捂住流血的脖子的青狐。 所有都不敢相信明明压制性的优势,就在一瞬间变了风向,他们无法想象谁能在被刀抵着脖子的情况下,还敢反抗。并且还是那样不要命的反击,眼前这个从头到尾无比淡定的年轻女子居然比男子还要让人勇猛。 杨思诺目光中的忌惮和惧意更加明显。 尚翼藏在袖子下的手动了动,一枚莫染被悄然收入袖中,他的目光似乎一直是那般的波澜不惊,只有三个常待在他身边的黄泉卫察觉到主子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李……李姑娘!你没事吧?”还是吴柯第一个反应过来,跑到她跟前问道,“你的脖子还在流血!” 李骁鹤在脖子随意地抹了把,脸上带着几分感激之色对吴柯道,“小伤而已,没有伤到动脉,我是指心脉,一会儿就好了。” 吴柯不管她如何说,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白瓷瓶,皱眉道,“李姑娘,这是金疮药,赶紧敷上吧!好好的姑娘家,若是以后留了疤就不好了!” “啊……谢谢了。”李骁鹤不以为意地接下了,虽然她是女的,不过她家老头子从小就告诉她,伤疤等于功勋,她是不在意留下疤痕的,多年服役她身上疤多着呢。 更何况她也不是不怕死,也是选择在青狐心神不定,松懈的那一刻才动手的。选择最精确的角度,虽然有些擦伤,但实际上伤不到脖子上的大动脉就不会致命。 黄泉卫揭下青狐的面巾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惊了一下。 那张属于男子的脸上,除了眼睛部位还完好外,其他的部位都像被火烧过一样,全都是腐烂的痕迹,整张脸看起来像鬼般。 尚翼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多年不见,你竟然堕落到了这等地步,或许我当初就该杀了你。” 青狐从喉间发出嚯嚯的声音,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笑,不过配上满身的血看起来异常的瘆人,他盯着尚翼的双眼充满恨意,恨不得啖其骨食其肉。 “也好,也就剩你一个人了,你的父母兄弟,你的宗室族亲都死了,如今你也同样死在我面前,可惜,你无能为力。”尚翼的话并没有任何胜者的炫耀意思,只是平淡地叙述一件事,眼中的不在意告诉所有人,包括垂死的青狐,他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青狐的眼中激烈的恨意逐渐淡然,他扭头朝着李骁鹤的方向,似乎要问上么,但她的喉管已经被李骁鹤整个刺穿,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执着的看着她,张着口。 “她的确没死,逃跑了。”李骁鹤知道他想问什么,说起来她也很惊讶,这个足以与尚翼一战的男人,绿妖第一大将,让黄禀也无可奈何的男人居然真的对甄怜儿那个女人懂了情,还是那般的深沉。 就凭这一点,她也不会骗他,就当是为了让他安息。甄怜儿当日在正阳门前被捕后直接打入了天牢,后来所有叛党被推入午门斩首的时候,甄怜儿所在的牢房里只有一堆草,其他什么也没有。 看押的牢头被抽了几百个耳光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行刑前几日曾有人来探望过甄怜儿,后来就没来了。 一开始李骁鹤还以为是绿妖将她救回去了,还为甄怜儿对绿妖的重要性感到了小小的诧异,后来在空语一族被陷害时,在凌肃那里得知绿妖正四处仓皇逃命,她才撤回了这个猜想,现在看来果然不是绿妖做的。 青狐仰面朝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脖子的血液越来越少。 剩下的绿妖在顷刻间就被全部被杀,吴柯看起来挺单纯,但在对敌人下手时绝对不会手软,这点李骁鹤在刚才他保护自己时就知道了。这样的年纪或许才上大学,或许在当兵,或许早已辍学在为生活奔波了,但都不应该在这里毫不留情地杀人。 果然,能留在皇帅身边的人都不简单。 “李姑娘?”吴柯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神复杂万分,不禁疑惑地问道。 “没事,只是太血腥了,我有点被吓到了。”李骁鹤笑着摆手道。 众黄泉卫扭头看看她周围躺了一地的尸体,再看看脖子被刺穿的青狐,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一时好复杂。 吴柯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李姑娘你就别谦虚了。” 李骁鹤:“……”怎么感觉吴柯这小子在某方面跟曲百与有些相似呢? 黄泉卫心里叹息,这小子又在犯蠢了。 “李姑娘,这马车也毁了,你这还生着病,要不我背着你吧?”吴柯问道。 三个黄泉卫板着棺材脸不约而同地扭头看自家主子,忒关注。 “吴柯。”尚翼负手淡淡道,“去把尸体处理干净。” 吴柯失望地走了,心里很纳闷,主子以前杀人从来不收拾尸体的。 尚翼走到李骁鹤跟前,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北斗上,李骁鹤警惕而冰冷地向后退了一步,生怕他拿回北斗。 “难道你要累死他们吗?”他说。 “你说什么?”李骁鹤皱眉问道。 “去做一个藤椅木架。” 不知是因为昨晚的事愧疚,还是因为看准了李骁鹤没有能力逃跑,居然对她拿回北斗默认了,吴柯见状倒松了口气,他可是知道李姑娘对那把漆黑的大剑有多执着,他不用再左右为难了。 黄泉卫纷纷对视了一眼,立刻跑到山坡后面去找藤蔓和木头,做了个简易的担架。 尚翼将北斗拿过来扔给杨思诺,转身袖子一挥,“上去。” 李骁鹤茫然地躺了上去,仰头看着蓝天白云,脚下是尸体一片,这人生真够跌宕起伏的,蛇精病居然会良心发现…… 吴柯回来以后脸上的失望一览无遗,但看李骁鹤疲累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事实上李骁鹤真的累了,被杀人不眨眼的黄泉卫抬着,有鼎鼎大名的皇帅开路,人生圆满了,于是她立刻就睡着了。 杨思诺骑着马跟在身后,背着硕大的北斗,倒不用担心有人从背后暗算她。视线一直落在躺在木架上的李骁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堆满了尸体的小山坑里,一只沾满鲜血的手从尸堆中慢慢伸出来,一个厉鬼一样的脸露了出来,那双充血的眼里全是阴鸷的恨意与渴望。 才到达丽城的时候,李骁鹤才真的发现了尚翼和坤域两国风俗的不同。坤域的建筑跟她那个世界的华夏几乎一样,风俗习惯或是文明特点都是差不多。而尚翼是七国之中除了天倾外最崇尚武力的国家,他们的建筑风格也比较倾向于防御性实用性,并没有坤域那样注重外观和艺术观赏性。 城墙只有简单的修饰,却非常厚实,李骁鹤估计,其抗打击度比起她在虞安城重筑的城墙只差上几分。而城内的房屋建筑也都是单屋独栋,不会发生火灾连烧的隐患。拥有简易的阳台,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城楼发生的事,街道比较宽广,易于军队骑兵调动。 “这里和坤域很不同。”李骁鹤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周围是来往的路人,穿的衣服也比较像胡服样式,不过衣服上的花纹很精致多彩,内容也比较多种多样。 “是啊。”吴柯看到熟悉的景象,一路上都笑的很开心,“这城墙碉楼都是按照主子的吩咐改的,全国都是如此。” 李骁鹤失笑,“我说的是衣服和房子。” “是吗?”吴柯不好意思地挠头,“主子和吴大哥他们在前面等我们。” 一进城她就下了担架,毕竟自己也挺重的,又不是重伤。尚翼似乎是接到了在丽城的手下的禀报,她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丝担忧的情绪,居然直接将自己丢给吴柯就离开了。 李骁鹤感冒好了不少,心情也畅快了不少,对尚翼国的风土人情都挺感兴趣的,一路上磨磨蹭蹭地这摸摸,那看看,连吴柯都看的急了。 “知……啊!”李骁鹤猛然转身却被一个人狠狠撞了一下,力道之大让她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撞她的。 身后人在撞到她后连句道歉都没提,着急忙慌地就跑掉了,接着后面响起了喊抓小偷的声音,看来那人是小偷。 吴柯正义感爆棚,“我去追!” 李骁鹤一把拉住他,“我可是你家主子亲自交托你看管的重要人物,你这么一走我不逃跑都不好意思了啊!” 吴柯一时纠结,最后只好放弃了,艳姨说过,主子的命令第一位。 手心握着一个小石子样的东西,李骁鹤有些无语,都快到尚翼京城了才赶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调戏与反调戏 进了丽城后李骁鹤他们并没有再住进客栈里,而是进了一座宅院里,她也没有见到尚翼和其他三个黄泉卫,看来事情已经紧急到让尚翼不能轻易处理的地步了。 宅子是典型的尚翼风格,不是尚翼国而是皇帅尚翼的风格,张扬华丽却不俗气。里面只有仆人和一个中年男子作管家,但这宅子里的人武功却都不低,李骁鹤猜测恐怕这些人都是黄泉卫,看来已经真正进入了尚翼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吴柯将他交给管家后,也急忙离开了。 “李姑娘,请随我来。”管家一直沉默寡言,在听到吴柯的交代后,对李骁鹤的定位也明白了些,为她安排了一间上等房间。 “有劳了。” “李姑娘,这是主子安排的两个丫鬟,红叶和雷欣,有事就吩咐她们去做。” 李骁鹤点了点头,面前这两个丫鬟算是年轻貌美,比起萧府的一二三好看的多,但是那眼神仿佛在看着犯人一样警戒。 最尊贵的犯人,李骁鹤想。 两个丫鬟也不多话上前就要拿北斗,李骁鹤后退一步,“不用了,我的东西我自己会收拾,去打水我要沐浴。” 二人被如此冷漠地拒绝,也没有别的表情,可能压根也不想服侍她,直接点了点头就退出去了。 半个时辰不到,便有人抬着浴桶和热水过来了,红叶和雷欣则是在前面带路,看起来在这宅子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放下东西后二人就走了,也不说要服侍她沐浴什么的,倒省了李骁鹤多费口舌。 卸下北斗,三两下脱掉衣服,跳进浴桶里后她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也习惯了长期在野外生活,但能洗个热水澡还是很舒服的。 靠在桶壁上,手指捏碎一枚雕刻成核桃一样的木块,里面是一枚黑药丸。 李骁鹤:“……” 按照剧情发展,难道里面不该是一张纸条写着逃跑路线和接头方法么?这么一粒小糖豆是几个意思? 她忽然灵光一闪,把手上破碎的木核桃片一块一块拼起来。 “噗通。”一块小碎片掉进桶里,激起了小小的水花。 李骁鹤唾弃一句,认命在如此大的浴桶里摸索一块小小的碎片,幸好她们没撒什么花瓣,否则她得哭死。 找了许久,门外红叶便开始喊了。 “快好了!”李骁鹤手指间夹着一枚小小的碎片,将那小小的核桃拼凑完整后才发现上面居然写着几个小字。 紧要关头服之即……死? 中间的空格处就是那块掉到水里的小碎片,为防暴露上面的字是墨写的,一掉进水里上面的字就化了。 唐茗妹子,我等你这么久,你就送来了一颗毒药给我自杀吗? “李姑娘?”红叶的声音带着试探,似乎李骁鹤再不出来,下一秒她就会闯进来。 “好了。”李骁鹤应道,《轩辕决》作为莫留山的东西倒没什么人知晓,但锦绣山河图她每次都会贴身藏好,她还不确定尚翼是否知道这是锦绣山河图。 打开门的一瞬间,红叶被李骁鹤惊艳了一下。先前才进府时,这女子一身粗布呃男装,沾满了泥土和血迹,如今洗干净之后再穿上了主子吩咐的衣服后倒让人惊讶。 比一般女子要高些的身材被高腰带束的玲珑有致,更显得柔韧纤细的腰肢。修长而白皙的脖子露在绣纹的领外,柔嫩洁白的手腕半掩,腕上束着几根剔透的银饰,更显得素手纤纤。 容貌更不必说,她和雷欣可是见过七国有名的没人天倾大皇女的,这位比起大皇女来也不遑多让,一头及腰长发沾了水后如漆黑的瀑布般垂泄而下,真有些出水芙蓉那般清高脱俗的美。 “我饿了,上哪吃饭?” 红叶立刻收回心里的赞叹,这一开口就完全变了样。 “午膳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请李姑娘等明早用早膳吧。”雷欣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请姑娘见谅,这是京城脚下,可不是什么乡下小地方,食有时,饮有度,都是有规矩的,您且等着早膳时间吧!”红叶道。 “奥,这样啊。”李骁鹤乖乖地点头,然后问了一句,“厨房在哪里?” “前面左转,大堂后面就是。”雷欣笑着提醒了一句,“不过你去了也没吃的。” “若没什么事,我们就告辞了。”红叶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转身就走了。 李骁鹤笑了笑没做声,朝着她指着的方向走过去了,花园挺宽敞,阳光也不错,她披散着头发如闲庭散步,正好晾晾头发,反正她也不指望那两个丫鬟给她擦头发。 这闲适柔美的一幕正好落在了旁观者的眼里,不禁看的一愣。 一整个花园的珍惜花种开的烂漫,也不如那在阳光下漫步丛花的女子,长发及腰如瀑,不施粉黛却让人赞叹。 “吴柯?”李骁鹤笑着打招呼。 “啊?啊!”吴柯被她喊的一愣,然后脸红地挠头道,“李姑娘你这样真好看。” “是吗?”李骁鹤嘿嘿一笑,对他勾勾手指问道,“你的事处理完了吗?” 吴柯走过来,听她这么一问神色顿时严肃起来,“没办完,但是后面的事主子都让前辈们去做了,我……” “就是有空喽!”李骁鹤咧嘴笑开了,抬手勾住他脖子哥儿俩好地建议道,“小柯别灰心啊,咱去外面吃一顿呗?” “这……”吴柯为难地看她,“主子吩咐……” “我是犯人吗?不是吧!”李骁鹤继续威逼利诱,“你主子没说让我饿死吧?我生病才好,要吃顿补的,我还习惯吃晚饭,我要是饿死了,你主子先找的就是你!” “啊?”吴柯面露惊恐,不是因为主子会责怪他,而是因为李姑娘说会饿死,李姑娘你真的很饿吗?” 李骁鹤可怜巴巴地“嗯呐”。 “那个……鸳鸯楼东西挺好吃的。” “小柯你还真上道,走着~” “李姑娘你头发……” “反正湿哒哒的,太阳不错先晾会儿!” “呃……奥……” 在暗中监视整座宅子的黄泉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想想还是没管。吴柯是他们上司艳娘的亲侄子,有事他担着,云泽少女可不能逼急了,他们可是一路跟在主子身边的,从虞安城到坤域帝都,他们充分见识到了云泽少女的破坏力之大。 李骁鹤倒不是真饿,一半是因为闷的发慌还得看红叶雷欣那俩货,另一半则是因为自己对尚翼国的吃食挺好奇。 “哪家姑娘?这么不知羞?” “是啊,也不梳头就出来了。” “不过倒是个美人儿啊!” “你别看着了,没看见人家旁边站着个俊小伙子呢!” 宽敞的大街道上,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裙的美貌女子,不施粉黛,一头长发不插发簪也不用发带,就那么随意地披散在身后。 身旁一个年轻男子似乎对街上的路人的视线别扭的很,一直低着头。 “到了吗?还有多远?”李骁鹤倒也不怎么急,一路边看边玩也不错,不过吴柯的头快低到泥土里去了。 “就在前面了。”吴柯觉得尴尬,他一向是个守礼的人,从来没有和一个闺阁女子一起单独出来过,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我长的难看吗?不至于吧?”李骁鹤故作纳闷地委屈道,“应该还能看吧?” 吴柯忙摆手,“当然不……” “当然不难看啦!美人儿!” 后面这句猥琐的话自然不是吴柯所说的了,李骁鹤转过身看着眼前这满脸都写着贪婪好色的年轻少爷,心思有些复杂。根据穿越小说定律来看,应该会遇上大街上强抢良家女子的。 可回头想想,穿越以来三个多月了,在坤域她怎么晃荡也没遇见,一到尚翼就遇见了,这说明什么呢? “小柯啊,看来贵国民风颇彪悍啊!” 吴柯本来挺气愤,一听这话反而哭笑不得了,“李姑娘,你误会了……” 来人不过二十多岁,要说大户人家娶的棋妻子不会差,基因也就还好,这男子长的也倒不错,不过由于长期纵欲过度加上娇生惯养缺少锻炼,导致看着让人生厌。 “美人儿~”那少爷自我感觉相当不错,拿着把折扇装潇洒,“你叫什么名儿啊?” “这郑都统家的公子又来抢人了!” 街上路人看的摇头叹息,却又仿佛司空见惯了般,只围观着。 吴柯脸冷了下来,“滚远些。” 李骁鹤拉住吴柯,走到那少爷跟前伸手拿过他手上的扇子。 “美人喜欢这扇子?”男子笑的色眯眯。 李骁鹤对他笑了笑,手持扇子挑起男子的下巴,学着尚翼邪魅一笑,“你是哪家的公子?抬头给本姑娘笑一个。” 众人:“……” 这是怎么个节奏,路人们表示真是眼瞎了,出门忘看黄历了,美女调戏挫汉子,那画面太美,我们不敢看。 “李姑娘……”吴柯还担心李姑娘一时气愤下手,直接打死人,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果然他还是不太了解李姑娘的彪悍。 那少爷也愣了,旁边几个准备强抢的家丁护院们也愣了,只见过他们少爷调戏美人的,没见过美人调戏他们少爷的,就他们少爷那长相,这美人口味可真重! “本少爷是前锋营都统之子郑护!” “我家少爷可是奉谕旨来办公的,难得抽空来丽城一趟,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护院们还是尽忠职守地说出固定台词。 “原来前锋营都统之子啊~”李骁鹤给吴柯使了个眼色,眼中划过一丝狡黠。 吴柯被她看的后背一凉。 第一百七十五章要什么聘礼? “我是坤域商人之女,随爹爹来尚翼做生意买卖,学习一下。”李骁鹤指了指吴柯介绍道,“这是我家的伙计。” 一听是商人之女,郑护也放下了心。他也不是全无头脑的人,他在这丽城为呆了一段时间,眼前这美人看着眼生,丽城又是在京城隔壁,若真是一品大员的家眷,他也得掂量着点。但若只是一介商人之女,他自然就不用顾忌了,不过眼前这美人显然比之前的都要识相,他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我呢,本来是想去鸳鸯楼吃饭的。”李骁鹤将扇子递给郑护,“不知……” 郑护立刻会意,“我做东我做东!” “那就多谢郑公子了!”李骁鹤笑的甜。 等到一行人友好地离开了,周围的路人们也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神展开?说好的纨绔子弟强抢民女的戏码怎么就变成了一见钟情相逢恨晚的传奇话本了? 鸳鸯楼。 “呦,这不是郑公子吗?快请进!”小二一见到郑护立刻笑逐颜开地迎了上去。 郑护难得有美人青睐,忙对着李骁鹤大献殷勤,“美人儿请!” “姑娘请上座!” 据吴柯所说,鸳鸯楼是丽城数一数二的顶级酒楼,一般出入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和富商们,其设施布置自然也是奢华的。 要说华丽的酒楼李骁鹤不是没见过,鱼心的聚春楼就不比这鸳鸯楼差,不过这里特有的尚翼国的风格倒让她感觉新奇。 “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啊?”坐下后郑护将有名的菜通通点了一遍后,开始腆着脸讨好李骁鹤,“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叫萧美月。”李骁鹤表示没办法,她的名字已经在尚翼都出名了,先借用下萧美月那丫头的名字。 “我叫郑护,皇上亲笔赐的名字。”他呵呵地笑着,扇子哗哗地扇着,一派得意。 “郑少爷居然如此厉害,能让皇上亲笔赐名?”李骁鹤自然配合地演戏,适当地表示了惊讶和羡慕及敬佩。 “那是当然,我爹乃是朝日将军麾下前锋营都统,二十多年前就随朝日将军征战沙场了,那时可是连皇帅都……” “少爷!”家丁见他要说错话连忙扯他。 “扯我做什么?”郑护不悦地呵斥,随即轻蔑地说了句,“我现在还怕他么?” 他嘀咕归嘀咕却还是心有余悸地不再提那个禁忌的名字,那个人在这个国家的百姓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郑少爷说的是皇帅尚翼?”李骁鹤佯装不懂地问道,“我才从坤域来,倒真想见见那传说中的皇帅一面,不过碍于身份卑微。不过既然郑少爷身份如此之高,不知是否……” “本少爷自然是能见到他了,”郑护强笑着推辞道,“可是他现在不在京城啊,这个本少爷也没办法,小二,怎么还不上菜?” 郑护趁机转移话题,他的目的还是将眼前这个美人弄上床,可不是丢了性命。 “原来是这样啊……”李骁鹤露出失望的表情来,神情恹恹的。 吴柯看的是醉的不要不要的,他记的不错的话,这世上没有谁比李姑娘更讨厌主子了,见面说个话会吵,一起吃个早饭也跟仇人相逢一样。这由期待转为失望的表情,看的他都快信了。 李骁鹤没察觉到他的情绪,而是根据郑护刚才说的话分析现在尚翼国的形式。看他一开始得意忘形的样子,看来是朝日将军有了获胜把握,或者说是暂时占了上风,但是后来看郑护忌惮的样子,看来尚翼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此次尚翼国的权势斗争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次难得的逃跑的机会。尚翼与她的关系显然不如她与南烜那般,因此她所做的并非是介入这场争斗,而是利用这场争斗来逃脱尚翼的手。利用坤域来躲避七国云泽少女的追捕的计划因为坤域帝的介入而失败了,唯一的路也只能是去莫留山了。 “不知美人你住在哪里啊?”郑护没说几句话就露出了色狼本质,“若是住着不习惯可以随本少爷到本城太守府上去住。” 吴柯眼神一凛,显然是被他这句话给惹恼了,忍不住就要发火。 “菜来了。”李骁鹤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也使了个眼色让吴柯不要妄动。 “美人吃~”郑护一直色眯眯地看着她。 鸳鸯楼里的人都认得郑护,此时见他又带了一个美人,都开始小声议论兼看戏。 “美人儿~”郑护很快就忍不住开始动手动脚地吃李骁鹤豆腐,李骁鹤都神色自若地挡了过去,倒是吴柯头都要冒烟了。 “郑护!你这畜生!把我妹妹还来!”男子的怒吼声一下打破了鸳鸯楼的气氛。 李骁鹤放下酒杯看过去,一个精壮的年轻男子气势汹汹地冲到二楼上,身后几个人应该是鸳鸯楼的小二,根本制不住那男子。 男子那一声怒吼后自然是冲着李骁鹤这一桌而来,指着郑护就破口大骂,“郑护你这畜生将我妹妹还来!否则我今天非跟你拼命不可!” “哪来的毛贼?还不给打出去!”郑护一声令下,身后几个手下立刻就要动手。 “慢。”这一声清脆淡然,音量一点也不高,但在如此混乱的场所下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都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 精壮男子正准备大打出手,没想到会被一个女子喊停,视线也落在了一开始没注意到的女子身上。 李骁鹤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然后放下筷子,抬头浅笑着望向他,“郑少爷抢了你的妹妹?” 郑护头一次感到尴尬,“美人……误会。” 李骁鹤笑着阻止他,继续看那男子。 “没错!他仗势欺人在大街上抢了我妹妹,我妹妹就要嫁人了!”男子怒吼着,眼睛布满血丝,像只发怒的兽。 “奥,原来如此。”李骁鹤依然慢条斯理地问道,“那你又待如何呢?” “我……”男子被她问的一愣,随即硕大的拳头一握,“我要跟他拼命!” “拼命?”李骁鹤笑了起来,正看的吴柯一头雾水时,她忽然停住笑容,冷笑着问道,“你拿什么拼命?” “你什么意思?”男子恶声恶气地吼道。 郑护也看的莫名其妙,他还以为这大美人会把自己狠骂一顿,自己都准备操起老本行,硬抢来了,没想到事情居然有转折。 “你一个人能打几个?”李骁鹤指着郑护的家丁护院们问道,“能打的过他们全部?” “打不过又如何?”男子哼道。 “被他们打的半死,像条死狗一样被扔出去,然后失去尊严,妹妹也回不来,有用吗?没用,还不如乖乖回去过日子。”李骁鹤说的理所当然,听的人却是惊讶不已。 郑护自然是开心的了,吴柯越听就越疑惑,李姑娘什么样的人他还是知道的,怎的今天说话这样刻薄无情? 男子本来以为李骁鹤是帮他的,结果却是来嘲讽他的,顿时指着她骂道,“你这蛇蝎女人!枉你长了一副天仙的脸,说的都是毒蛇一样的话!” 李骁鹤一脸兴奋扭头对吴柯道,“小柯听到没?他说我美的像天仙,好开心啊!” 吴柯:“听……听到了……” 众人:“……”哪来的妖女…… “一直以来都被叫做妖女的我,你们怎么会懂?难得有人会叫我仙女。”李骁鹤扬眉笑了一下,然后问了一句,“那我和你的妹妹谁比较美?” 男子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下李骁鹤,然后脸红道,“你美。” 李骁鹤笑笑没说话,扭头问郑护,“郑少爷以为呢?” “自然是你美了!他妹妹哪有你美?”郑护被她笑的心神荡漾,当下直点头。这穷小子的妹妹哪有眼前这位美。 “那就是了。”李骁鹤手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道,“郑少爷有了我,还会要你的妹妹吗?” 郑护一听顿时乐开了花,“不要不要,谁都不要了,只要你美人儿!” “你……”男子面露惊讶,随后才知道这女子才是个聪明人,竟然一直拐弯抹角地在帮他。想到刚才自己骂她,不禁有些愧疚。 “郑少爷若继续留着你妹妹,我可是会吃醋的奥~”李骁鹤娇嗔道。 “来人来人,立马回去给我把他妹妹放回去,再去给我准备聘礼!”郑护的看着李骁鹤连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要什么聘礼?”李骁鹤手一拍,“我让护卫回去禀报一声,我这便随郑少爷回去。” 吴柯被吓了一跳,主子要知道了绝对要扒了他的皮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去嫁人 “李……你不能去!”吴柯情急之下差点喊出了她的真名来,他可不相信李骁鹤会真的看上这么个恶霸,肯定是想逃了。 “呦呵!你个护卫居然还敢管小姐?”郑护自然不乐意好事被阻拦,“你不会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你急小姐了吧!” 吴柯才不管他,情急之下挡在李骁鹤跟前拦住她脚步道,“恕在下放肆,小姐你不能走!” “天要下雨,我要嫁人,你家主子不会如此不近人情吧?”李骁鹤蹙眉委屈地问,然后忽然悠然一笑,“小柯你拦不住我,信不?” 吴柯自然是信的,即使李骁鹤的经脉和丹田被封,无法使用内功,但光是那一身蛮力和灵活的身法也够他喝一壶的。 整个鸳鸯楼开始看热闹,谁能想到哪天郑护这恶霸能得到美人青睐,还为他逃家私奔呢?真是见了鬼了! 郑护见这不识趣的护卫居然要动手,立刻大手一挥,“给我把这小子扔出去!” 几个护院一哄而上地扑上去,下场是什么?自然是全都被吴柯给踹了出去,他再是新人,那也是黄泉卫的一员! “这……这……”郑护吓得直哆嗦,“美人你家的护卫怎的如此好啊?” “打什么打呢?”李骁鹤将头发抓起,解下手腕上的银丝束成一个马尾,秀丽明媚的小脸露了出来,“反正你也打不过我的。” 郑护露出几分希冀,“美人,你……你也能打吗?” “是啊~”李骁鹤笑着松了松手关节。 “请姑娘三思!”这异口同声的一句话出自于四人之口。 四道身影忽然跳进了鸳鸯楼内,围住了李骁鹤,一身肃杀之气。 郑护顿时吓得腿一软,他爹就是个上惯沙场的武将,眼前这几人身上的血腥味比他爹还要瘆人,他再傻也知道踢到铁板了。 “美……美人,你……这怎么回事?” 李骁鹤指着几个黄泉卫愤然道,“这群匪徒的主子,抓了我爹,还要逼我成亲!” “李……你够了!”吴柯忍不下去了,这李姑娘也太能折腾了,都哪跟哪啊? “怪不得啊,我就说这护卫还欺负起小姐来了,原来是是一群江湖匪徒啊!”郑护壮起了胆子,怪不得美人如此急着嫁给他,却原来是想让他保护她。 “告诉你们,我乃朝日将军麾下前锋营都统之子!识相的立刻给我放了这美人,不然待我回去调兵剿了你们!” 剿他们?吴柯和几个黄泉卫觉得这是他们听过最搞笑的事了,不说他们是排名沧澜大陆第二的暗军,就说他们的主子只要动动嘴皮子,什么前锋营都统就得诛九族。 “姑娘。”吴柯上前想劝她,“主子对你没有恶意,他只是……” “哎呀,他们要打人啦!”李骁鹤尖着嗓子高叫一声,然后装作慌乱的样子,将郑护往黄泉卫身上狠狠推了过去。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郑府的家丁,鸳鸯楼的打手,全都拥上黄泉卫,那来找妹妹的小伙子也趁机上去踹了几脚后才跑掉,人堆里时不时地听见郑护大喊大叫。 李骁鹤得逞似的一笑,然后迅速退到栏杆处,正要往下跳,忽然吴柯拦了过来,要抓她的手臂,“李姑娘,你内力被封,跳下去不死也会残的!” “谢谢!”李骁鹤这句道谢说的真心实意的,吴柯这善良的孩子居然在这时候还担心着会受伤,不过她可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的计划,她侧身躲过他的手后,双手抓着栏杆一个侧翻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李姑娘!”吴柯连忙趴到栏杆上看,正好看到李骁鹤单手撑地,对他回眸一笑,顿时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一堆杂鱼根本不能阻挡黄泉卫多久,另外四人立刻跑过来问,“人呢?” 吴柯指着楼下街道跑远的人影。 四个黄泉卫二话不说地跟着跳下去,吴柯想想主子该回来了,还是回去报告吧! 郑护这边乱七八糟地闹了一通后,脸上身上被误伤了不少,自然都算到了吴柯他们身上去了,“真是狗胆包天!竟敢伤我!” “美人呢?美人去哪了?” “怕是被带回去了!少爷,老爷此次交代的任务还有些日子,我看我们赶紧回太守府,调兵剿了这帮贼人!”护院道。 郑护捂着流血的鼻子神情狰狞,“待我回去调兵杀光他们!” 李骁鹤内力被封,不过凌云第一层的速度,根本跑不过黄泉卫,况且她一开始也没想跑,北斗还放在宅子里。况且,这可是在尚翼国京城的脚下,蛇精病的地盘,她压根没觉得自己能插翅飞出去。 吴柯回到宅子里,正好看到红叶和雷欣两个战战兢兢地跪在堂前,他心里突突跳。 “人呢?”负手站在堂前的尚翼问。 吴柯低头不知道如何说,“李姑娘说要出去吃饭,然后我带……” “我问人呢?”尚翼不耐烦地问道。 “人逃了……” 吴柯闭眼准备接受主子的怒火,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尚翼并没有发火的征兆,反而露出了饶有趣味的申神情来。 “主子。”另外四人也回来了。 “她去哪了?”他不觉得李骁鹤会那么没脑子地选择逃跑,不过看来她已经恢复了精力又折腾起来了,他很好奇这次她又会耍出什么花样来。 “李骁鹤去了太守府。” 尚翼蹙眉,“去做什么?” “去……去嫁人。” 尚翼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这种无语感,若他也是穿越来的,他就会知道,这种感觉叫,卧槽…… “吴柯。” 被点到名的吴柯欲哭无泪,“李姑娘在大街上被调戏,不对,她调戏别人……” “闭嘴!”尚翼冷眼扫了发抖的红叶和雷欣说道,“回京后在地宫呆上一个月。” 红叶和雷欣当下身子吓的一软,连意识都有些模糊,地宫那个地方她们这辈子也不想再回去看上一眼。要知道,她们去刑部呆上一年也不愿去地宫呆上一个月,那里简直是地狱。 话说李骁鹤一路紧赶慢赶,找到了太守府后直接翻墙跳了过去,然后静静地坐在太守府的屋顶上等着。 过了不一会儿,郑护便被簇拥着走进来了,鼻子堵着俩大棉花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本来不能看的脸现在更没得看了。 “郑少爷,千万不可啊!这守备军非大事不可调动,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是要杀头的大罪啊!”丽城太守跟在他后面,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恳求郑护。 丽城在京城脚下也是块富庶之地,而且还不必担心战乱,他身为丽城太守也的确是个美差,但自然也不敢得罪眼前这位主,可是守备军一调动,绝对要惊动皇上啊! 郑护狠狠地瞪着他,“孙大人,你可别忘了,你这太守之位还是我爹的恩惠,你可别忘恩负义!” “郑少爷,下官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总得有个正当理由才能调兵吧?不然下官如何禀报皇上啊?”太守百般为难。 “这点你大可放心,本少爷是奉皇上密旨来丽城执行公务的,你就说是公务之需,到时本少爷完成任务后定给记上一功!”郑护看起来颇为得意,一时间让他得意忘形地忘记了自己受的伤。 “行了行了,赶紧给我调兵!” 太守已经是一头的汗,却硬是磨磨蹭蹭地不动弹,也不知在想什么。 郑护也不急,看着太守府的下人们张灯结彩的架势不禁又喜又气。喜的是好不容易有个美人心甘情愿地跟他,气的是居然有人跟他郑护抢女人! “做的不错!都挂起来,等本少爷将美人抢过来,即刻大婚!”郑护哈哈大笑。 “那倒是大喜事。” 这声音一出来,太守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微……微臣孙汝安拜……” “什么人?”郑护转身喝斥。 来人一身纯黑底色的袍子,身上绣着火红色的焰纹,容貌更是俊美似魔,嘴角勾起的笑容让人心生胆寒,踏出的每一步都让人从心里感到威慑。 “你……”郑护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但心里隐隐的惊惧却让他不敢放肆。 等到吴柯走出来时,郑护才恍然大悟地笑道,“原来是那个贼匪啊!还不将美……” 跪在地下的太守抖的跟筛子一样,生怕他作死连累到自己,连忙扯了他一下。 郑护心里一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到底是……” 尚翼依然笑着,“你要跟我抢人?” “没没……误会!误会!”郑护脑门上一阵冷汗,全身都湿透了,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男人了。 几年前,在皇宫的祭台之上,皇上册封皇帅尚翼的大典上。 完了,全都完了。 郑护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这两句话,他活不了了。世人都知道,哪怕落在皇上手里也有一线生机,而落在皇帅手里,只求速死。 “人呢?”尚翼问。 郑护已经傻了,还是旁边的护院推醒了他,他一头趴在地上,磕头磕个不停,几乎是哭喊着说道,“小的不知道啊!小的真不知道她是您的人啊!她不在我手里啊!” “皇帅大人好兴致啊~”嘹亮的女子声,带着漫不经心地慵懒。 几个人同时望过去,屋顶之上一个女子束着高高的长发,神色淡然地站在那里。 “是李姑娘!” 吴柯立刻笑开了,没注意时尚翼冷冷瞥了他一眼,他立刻蔫了。 郑护如蒙大赦,指着屋顶喊道,“皇帅大人,她在那儿,在那儿!不是我做的!” “一个女人罢了,但是她不同,她的价值比整个尚翼还要大。”尚翼负手笑看着李骁鹤,仿佛毫不生气,“这是你第几次算计我了?嗯?李骁鹤?” 太守和郑护等人脑子如遭雷劈。 李骁鹤?云泽少女! 第一百七十七章其名白龙 李骁鹤装模作样地数了数手指,然后一派无辜天真地回道,“我都记不清了唉~” “徐燃,把这位郑少爷拆了。” 尚翼轻飘飘的一句瞬间让郑护脸惨白的像鬼一样,身后几个护院顿时吓得连尿都出来了,身下一滩水渍。 “皇……皇……皇帅大人!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是。”一个黄泉卫上前抓住了郑护的一只胳膊,手腕一动,郑护惨叫一声。 “饶命啊!皇帅大人!” “等等。”尚翼忽然开口阻止,然后在郑护充满希望的眼神下,抬头看着站在远处的李骁鹤道,“对着她,毕竟这是她的意思。” 徐燃点头后,将郑护拖到郑护面对着李骁鹤的方向,手下轻轻一用力就将他另一只胳膊卸了下来,郑护又发出一声惨叫。 “我爹是朝日将军的人!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我要杀了你!啊!” 由求饶到放狠话,郑护全身的四肢和手腕都被卸了下来,李骁鹤一直面无表情地与尚翼对视,似乎对耳边的惨叫充耳不闻。 “错了,你要报仇的人在你前面。”尚翼悠然地说道,“要知道可是她选中你的,她要激怒我,想激化本王和朝日容跃之间的矛盾斗争,谁让你如此倒霉地看上了她呢?” 郑护满头大汗地抬头看着李骁鹤,眼中布满血丝和深深的恨意,他咬着牙死死盯着站在屋顶上漠然地看着一切的女人,恨不得要伸手抓下她却碰不到。 “李……李……”他的嘴里流下的口涎和血水混合着粘在白森森的牙齿上,格外瘆人。 “徐燃,人身上共有多少块骨头?” “二百零六块。”徐燃回答。 “卸完骨头后切开摆好,若少了一个数你便去领罚吧!”尚翼慢悠悠地说。 “是。”徐燃转身手放在郑护后背的脊柱上,郑护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了,然而在听到尚翼的话后,手下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猛烈地颤抖。 那几个护院早已被吓得失禁,他们一贯跟在郑护身后作威作福,干尽了坏事,但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般折磨人的法子实在歹毒。他们此时恨不得从娘胎里再出生一回,连少爷都被这样折腾,他们还能少的了? 太守孙汝安不过是一介文人,说他是皇帅的人,倒不如说他是怕了这位的手段。就像眼前这一幕,他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皇帅的狠厉手段整个尚翼谁人不知? 只希望他不要迁怒于自己就好。 “咔嚓。”一声脆响,本来被折磨的失去大半意识的郑护忽然仰头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让人听了从骨子里感到阵阵发冷。 没有人一个人动,太守府的下人中胆小些的侍女已被吓晕了过去,其他人也是在硬撑着低头颤抖地跪着,生怕同样的命运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人的脊骨分为颈椎、胸椎、腰椎、骶椎、尾椎五个部分,其中颈椎骨有七节,胸椎骨有十二节,腰椎骨有五节,骶椎、尾椎共有十节,人的脊骨从上到下共有三十四节。这些常识,学过擒拿的人都知道,李骁鹤的教官自然也讲的很清楚。 她听着耳边的惨叫,在心里一声一声地数着,直到最后一声,她的目光才有了一丝波动,视线终于放在了郑护身上。 那几乎已经不能称为人了,完全是一滩肉了,他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被抽去了。 察觉到李骁鹤的视线后,徐燃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不小心手劲大了些。” 李骁鹤手握紧,不小心?全身的骨头都被捏碎了,那叫不小心? “李骁鹤,我不喜欢被威胁,更不喜欢被算计,因为无人能让我做不愿做的事。”尚翼搓搓了手指,神情惬意,“不过今日这事我做的挺有兴致的。” 这两人间的气氛太过诡异紧绷,吴柯担忧地看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孙汝安。” “下……下官在!”太守大人差点蹦起来。 “这些人便交给你处置了。”说完尚翼仿佛示好般地向前走了几步,向屋顶上的李骁鹤伸出手,笑道,“你想要我做的我都已经为你做好了,下来吧~” 李骁鹤看着他站在一群恐惧地伏在地上的人之中,笑的仿佛双手不沾鲜血,心里阵阵发冷。这一场,她输了,因为她没有他的残忍,他深知这一点,故意让她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出手阻止。 杀鸡儆猴,所有人都以为鸡是郑护,猴是太守孙汝安,是郑护之父,是所有站在朝日容跃一边的人。而事实上,她才是那只被威慑的猴。因为无论是朝日还是整个尚翼国的朝堂,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李骁鹤轻轻踏在地上,看也不看地走过尚翼,与那只手擦身而过。 “我们注定是敌人。”她说。 他的残忍嗜杀,她的自由之路,他的权势野心,她的回家之路,他们注定是敌人。 身后她没有看到的是,尚翼灿然的笑容在瞬间凝滞在了脸上,对着只有阳光照射无人的一面,皇帅的眼中出现了鲜有的落寞。 一声不在意的轻笑,转身尚翼还是那个高傲狂妄的皇帅,他看着那个毫不留情地走远的身影,脸上的笑意变得冷漠。 “剩下的人,剐刑。” 李骁鹤脚步一顿,吴柯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几乎硬扯着走出了太守府。 “是。”孙汝安回道。 身后一片呼嚎求饶声,李骁鹤茫然地被吴柯拉出太守府,外面人来人往,一派和谐得像另一个世界,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啾~” 鸣叫声唤回了她的理智,李骁鹤几乎是急切地抬头搜寻着丹朱的身影。 远处人群喧闹的地方围了一堆的人,李骁鹤挣脱吴柯的手快速跑过去。 “李姑娘!”吴柯急忙跟上去。 李骁鹤几乎是飞奔着过去,若是经脉没有被封,她恐怕都会用上第八重凌云。 “这哪来的畜生?” “品相不错,养的真好!” 围着的人议论的纷纷,李骁鹤艰难地往里挤,却无法前进一步,终于,被围观的主角终于受不了了。 “吁!”一声长嘶,瞬间响彻整条街道。 李骁鹤按捺住心里的狂喜,向后退了好几大步,然后大喊道,“白马!” “吁!”一声长嘶过后,一匹白马的骏马从人群中飞跃而出,跨越众人的头顶,那道纯白色的身影如一道白色的龙飞跃天空。 “白马……”李骁鹤被蹭的直往后退,白马的头上站着丹朱,看起来居然挺和谐。 许久不曾见到李骁鹤的白马异常激动,湿漉漉的粉红舌头舔了她满脸。最后李骁鹤只好抱着它的头,让它停下。 吴柯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李骁鹤抱着一匹白马的头,将额头贴着它的头,似乎像见到了寻求已久的安慰一样。周围人群乐呵呵地看着笑着议论着,她就像听不见一般。 “李姑娘,这是你的马?”他问道。 “是,我的马,从千里之外来找寻我的马。”李骁鹤摸着白马,丹朱不甘心地在她面前飞来飞去,仿佛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这也是我的鸟儿,丹朱。” “丹朱,好名字。”吴柯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后问道,“这匹美丽的白马叫什么呢?” “白龙。”李骁鹤抚摸着白马优美的脖子郑重道,“从此以后,你就叫白龙。” “白龙,一样很好听的名字。”吴柯不遗余力地夸赞着,希望能让她从刚才的阴影里走出来,心情好一些。 “谢谢,吴柯。”李骁鹤笑着感谢道。 “李姑娘,你要开心些,要笑,因为你笑起来很美的。”吴柯诚恳地看着她。 最坦诚的赞美,不带任何**和贪婪的赞美,李骁鹤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男子心里感叹,很少见的一个真实的人。 太守府前,徐燃疑惑地看着止步不前的主子,有些纳闷地顺着主子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了李骁鹤摸着白马对吴柯笑的一幕。 “主子?” “走。”尚翼转身离去,脑海里却全是刚才李骁鹤对吴柯露出的那一抹笑容,胸口仿佛有些空空的,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二十年头一次感到茫然。 他想问,为什么不能对我露出那样的笑容呢?为什么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十里王驾 白龙和丹朱的到来无疑让李骁鹤的意志再次坚强起来,因此在吴柯告诉她立刻赶赴尚翼国京都芫渭时,李骁鹤十分淡然地说了句知道了,然后背起她唯一的行李北斗,去马厩牵着白龙走出宅子,丹朱尾随其后。 从到达丽城开始,杨思诺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也无人问起。 红叶和雷欣异常的恐惧,并且一直有意无意地讨好她,这种意图在回沅渭的路上更加明显了。 “奴婢帮您牵马。”红叶谦卑地低头说。 “不用了。”李骁鹤放下缰绳,摸着身下白龙的脖子,“它不需要缰绳。” 尚翼没有骑马,而是走上了一辆非常豪华显眼的马车,一身黑红交间的蟒袍,听吴柯说那是皇帅专有的颜色。 纯黑象征尚翼国的水之德,火红色象征战争与鲜血,这个国家的杀伐之道。 车队走出城门之时,身后太守孙汝安以及丽城的全体百姓们齐齐跪下恭送。 “恭送皇帅大人!” 李骁鹤骑在白龙身上,回头看着身后这座尚翼古城,恍惚间仿佛回首看到的是那座虞安古城。 “啾~”丹朱在她头顶盘旋。 她摸着白龙的脖子,拉着缰绳调转方向,转身跟上人马大队。 从尚翼杀了郑护之后,李骁鹤就知道他是在跟朝日容跃,或者他背后的尚翼皇室正式宣战了。虽然这正是她所希望的,但此去京都沅渭,必然会是一场恶斗。 但她不会再感到无力,茫然。 从坤域虞安城到尚翼丽城,她的身边不再是白袭唐茗而是白龙丹朱,她也不再是那个初来异世,无法掌握命运的云泽少女。 经过清晨的凉意之后,秋日的正午烈阳高照,除了马车内的人外,所有骑马的人都渐渐出了一头汗。 李骁鹤在手心倒了些水,丹朱落在她的手掌上一下一下地轻啄。等到它喝够了飞走后,她再将剩下的水拍在白龙的头上。白龙欢快地叫唤了两声。 “李姑娘。”吴柯放慢马速与李骁鹤并骑同行后,将手中水壶递给她,“你的水壶快空了,拿我的给它们喝吧!” “不用了,它们俩也喝不了多少。”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李骁鹤也知道吴柯对白龙丹朱的兴趣之浓厚赶上习陵对吃食的兴趣了。 “还有几日的路程?”她抬手遮着阳光向远处看,这几日他们一直在赶路的途中,尚翼似乎终于着急了。 但对她来说,算是有喜有忧。喜的是看来郑护的死已经被朝日容跃等人知道了,沅渭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正好符合她搅乱这趟浑水的意图。忧的是,从上次那颗核桃之后她的救兵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她甚至开始怀疑送她药丸的人根本不是唐茗。 “快到了。” 吴柯眼里的期盼太过明显,让李骁鹤猜到了一些东西,“你是沅渭城的人?” “是啊!”吴柯惊喜地问道,“李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李骁鹤擦了擦汗,大太阳晒的她想发火,觉得自己果然娇生惯养了一段时间后,开始不习惯吃苦了。 她顺手解开衣带,准备脱衣服凉快一下时,旁边吴柯见到她的动作后立刻满脸通红地惊呼起来,“李……李姑娘!” “干……干什么?”李骁鹤被他那窘迫的样逗得好笑,故意学着他问道。 前方的车队里,徐燃等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事便不再管他们二人,毕竟所有黄泉卫都知道,吴柯是他们之中的异类。 吴柯见自己引起众人注意,只好压低了声音道,“李姑娘,你是要……” “脱衣服,散热。”李骁鹤掀起外面的罩裙指了指里面的肩带,“放心,我知道分寸的,里面还有一件,不会有伤风化的。” “李姑娘。”吴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难道坤域女子都如此的……如此的不拘小节吗?” 听他这么一问,再看他那不忍直视的表情,李骁鹤看了眼行进的车队,然后默默地穿上了,“不是……” “一会儿就到了。”吴柯安慰她,指着前方说,“不用一炷香的时间,就能……” “停!”徐燃忽然抬手喊停。 “怎么回事?”二人不解。 等到车队缓缓停下后,徐燃弯腰在马车前顿了顿,诧异地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后,驱马向李骁鹤二人走了过来。 “主子让你过去。”徐燃一板一眼道。 李骁鹤连问都没问就走了过去,车厢内传出尚翼不带情绪的声音。 “进来。” 李骁鹤翻了翻白眼,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下马钻进了皇帅大人的车厢。 一进去李骁鹤舒服的就想长叹一声,太**了!里面一股凉爽之气从车厢底部蹿上来,看来是在马车底部放了冰块。 尚翼闭目端坐,终于有了些皇帅的样子,之前她更多地觉得他是暗军黄泉的首领,而非是一国的统治者。 李骁鹤等了一会儿,眼前这位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问道,“不知皇帅大人有何吩咐?” “外面不热吗?”他睁开眼问。 “谢皇帅大人。”李骁鹤咧开嘴笑了,立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敞开了双手瘫在车厢里,扭头看着眼前这人觉得真是看不透,“我能问个问题吗?” 没等他回答,她就自顾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才会放了我呢?” “不外乎两种可能,一个是是你说出或者想起如何进入云泽。”尚翼斜倚在小桌案上撑着头,笑的不能再假,“另一种可能便是,直到你死。” “所有的得到都要付出。” 李骁鹤不可抑制地又翻了个白眼,然后靠着车厢闭眼假寐。 车厢安静了下来,耳边是外面传来的咔哒咔哒的车轮声,车内的凉爽让李骁鹤一时间以为回到了家里,不禁有些昏昏欲睡。然而她还记得一条蛇精病在旁边,打死也不能放松警惕。 正纠结间,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忽然感觉到一股气息拂在脸上,她脑中警铃大作,猛地睁开眼睛,一拳砸出去。 手被抓住,尚翼那张俊美似妖孽的脸近在咫尺,鼻间闻到的都是他身上贵重的熏香气味,那双幽随邃的眼像是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满满的戏谑与兴味。 “放开。”她冷冷地说道。 尚翼好似没听见一般,另一只手却不懂声色地抓住了她往背后摸北斗的手。 “刚才安安静静的多好,你怎的如此不听话?难道想被切掉爪子吗?”他笑道。 “我说放开。”她瞪着他的眼不放,眼中的戒备和挣扎毫不掩饰。 正当二人对峙僵持不下,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外徐燃的声音响起。 “主子,人来了。” 李骁鹤蹙眉,谁来了? 趁她疑惑的一瞬间,尚翼飞快地在她唇上碰了一下,在李骁鹤发飙之前道,“外面有很多人,你希望他们猜测车厢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吗?” “无所谓!”李骁鹤一脚踹过去。 尚翼抓住她的脚腕,猛地往下一压。 “唔!”李骁鹤闷哼一声,好在她基本功还不错,不然筋都被扯断了。 见她吃痛,尚翼格外的好,撩开帘子下了马车的那一刻,李骁鹤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呼声。 “恭迎皇帅!” 李骁鹤躲在车厢里,没有听见尚翼的声音,她疑惑,蛇精病要给他们个下马威吗? 帘子突然被掀开,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来,李骁鹤一愣。 “还不下车是睡着了吗?” 尚翼用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对着躲在车厢里的人说道,身后一片吸气声。他毫不在意自己引起了多大震动,依然耐心地伸着手,片刻后一只手终于握住了他的手,重重地。 皇帅大人暗地嘶了一声,看来光封住内力还不行,得想办法封住她的力气。 李骁鹤徐徐踏出车厢,被外面的景象狠狠震惊了一把。绕是之前见过丽城全体百姓跪送的场景,也被眼前的这一幕惊讶到了。 足足有十里之长的路程上全都铺着火红色的毯子,跪满了密密麻麻的人,上万官员士兵全都穿着庄重的官服,低头伏在尚翼的脚下,站在最前面的几人则是半弯着腰。 此时这些人正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被尚翼牵着手的女子,心里直打鼓。心里好奇的不得了,这世上有哪个女子能被他们的皇帅牵在手中。 “皇叔,不知这位是?”站在前面最中间的俊郎青年,一身属于太子的华贵朝服。 李骁鹤心里哎呦一声,熟人啊,眼前这不是要娶她当太子妃的尹伦么?瞧这人模狗样的,一点看不出当时被她揍的熊样。 尚翼一个脸色都懒得给他,直接冷着脸问道,“你父皇和朝日容跃呢?” 李骁鹤暗地撇嘴,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蛇精病在尚翼的地位,瞧这位直接说了句太子你父皇,那些大臣的脸色变都不带变的就知道是对此习以为常了。 她光知道蛇精病叼,不知道他这么叼。 尹伦的神色变了变,强笑道,“皇叔久不在朝堂处理政务,父皇与朝日将军正忙于处理政事,无暇脱身,故此拜本殿来迎架。” “况且……”尹伦顿了顿,咬咬牙道,“况且皇叔并非征战归来,仅为私事的话,父皇以为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私事?”尚翼讥诮地反问,他就是为了私事又如何?谁敢多问? “你知道我身旁女子是谁么?”他懒懒地问道,问的虽轻描淡写,但底下跪着的那些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皇帅怒了。 “这位?”尹伦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不知皇叔是从哪里得来的美人?” “哼。”尚翼冷哼一声,“尹辰的儿子也就这等脑子罢了!” “皇叔……”尹伦面显怒色。 李骁鹤心里又出现那种不好的预感,面上笑着,手上开始使劲挣脱尚翼的魔掌。 “这位是云泽少女,诸位以为价值如何?可比得上一场胜仗?”尚翼笑的云淡风轻。 “……”李骁鹤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想,卧槽! 第一百七十九章帝都沅渭 尹伦张着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指着李骁鹤的手半天没放下来,“你……她……” 尚翼扫了他一眼,尹伦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站在谁的面前,脸色都白了,“那个皇叔我……我……本殿只是有些惊……惊喜!对,惊喜,没想到皇叔居然带回了云泽少女。” 他抬眼看着眼前这面无表情地被皇叔牵在手里的女子,半是疑惑,半是好奇。原来七国争抢的云泽少女就是这个样子,除了漂亮了些,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张嘴,没长尾巴啊。从坤域那边来的传闻说,她法力高强到一箭喝退全城百姓,还能召唤天外兵将来助阵,还在一夜间毁了一个帮派。 无数的好奇心也挡不住尹伦的焦虑,云泽少女的重要性七国都知道,得之可一统天下,这无疑成了天命之言。如今云泽少女落到他这皇叔手里,等于是在昭告整个尚翼国,甚至整个沧澜,他皇帅尚翼是天命所属的七国共主,沧澜未来的至高帝。 尹伦很慌乱,在尚翼离国的这段时间内,父皇和朝日将军好不容易才聚齐足够的势力,策反了好几位重臣,打算一举夺回这本属于他尹家的天下,没想到就出了这个变故。 而对于各国的皇室来说,云泽禁地更是关系着一个让无数帝王疯狂追寻的惊天秘密。连他这个太子也只知道些皮毛,因为他的父皇就连他这嫡长子都不肯透露一毫。但就连莫留山都特地派人下山来寻这云泽少女,看来秘密必然牵扯重大,而他这位异姓皇叔怕是也在寻找云泽禁地的秘密,知道的一定也比他多。此次让他得到了云泽少女,必然也制住了父皇的命脉。 难道上天真在护佑这乱臣贼子吗?此次十里王驾他的父皇和朝日将军也是故意没有来的,一是试探,二是宣战。 “云泽少女乃是天命之兆,本王历经千辛万苦才寻到了她,辛苦艰难且不说,回国居然还得到如此冷遇……”尚翼说的理所当然,语气却是漫不经心,偶尔还用眼神逗一下李骁鹤。 尹伦那个气,冷遇?十里王驾,万臣朝拜,这等排场也只有他尚翼一个人才能有的待遇,连他父皇御驾亲征回朝时也没有这般待遇,他居然还说冷遇? “父皇他事先并不知道……” “诸位爱卿以为呢?”尚翼毫不留情地打断尹伦的辩解,拉着李骁鹤的手一步步踏上火红色的地毯,尹伦差点被他一脚踢到,忙闪到一边去,尚翼从头到尾连余光也没有施舍给他,身后徐燃和吴柯等人慢慢跟上。连白龙也亦步亦趋地跟在李骁鹤身后,北斗被吴柯贴心地绑在它身上。丹朱站在它头上左顾右盼,似乎对这场景感到十分好奇,但却丝毫没有胆怯。 李骁鹤被尚翼硬拖着踏上这为十里王驾而铺设的火红之路,引得尚翼众臣争先恐后地观看她。而她身后白马与鸟的组合让众人忍不住为之侧目,纷纷猜测这白马和鸟是不是也是精怪仙灵。 “来人,来人!”尹伦脸色惨白地催促身边大臣,“速去通知父皇和朝日将军!” “是!”侍卫连滚带爬地走了。 “你敢不敢再不厚道点?”李骁鹤保持面无表情的神秘高冷范儿,低声咬牙切齿地对身旁这人说道。 “你忘了?刚才本王才说过的。”尚翼勾唇一笑,一点也不在乎大庭广众之下,举起他抓着她的那只手就要吻上去。 “刚才喂马白龙舔过的还没洗。” 尚翼弯腰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低低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仿佛遇到了多么好笑的事一样,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搂住了李骁鹤,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真想让鸿渊看看,此时你被我搂在怀中的样子。” 无人看见的地方,李骁鹤手握紧成拳头,眼里的愤怒如暴风一般剧烈。 “嘭!” 李骁鹤一脚踹过去,尚翼退后一步满脸诧异地看着她,随即了然的一笑,他怎么忘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的脾气比男人还要大。 踹完之后李骁鹤一句话也没说,翻身骑上了白龙后缰绳一拉,独自一人跑远了。尚翼站在原地看着她策马而去的背影,神色莫名。 吴柯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在心里为李姑娘觉得不值,总觉得主子太不是东西了怎么破? 万众瞩目之下,所有大臣连同尹伦都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还是他们尚翼国的那个神鬼莫犯的皇帅吗?眼瞎了吧! “皇上和朝日将军失礼于驾前,惹得云泽少女震怒,你们觉得该如何是好?” 尚翼负手仿若没事人一样,跟在李骁鹤身后往前走,嘴里却是颠倒黑白地说着。 “是否该让人给云泽大仙道歉呢?” “皇帅圣明!” “皇帅圣明!” “……” 一声一声,响彻云霄,直至蔓延到驱马飞奔到远处的李骁鹤耳中。仿佛在不停地告诉她,那人是如何地权势通天,瞒天过海。 前方是一片巨大的城池,那火红色的道路消失在那雄伟的城门中,眼前目光所及地平线之处全都是那座城的城墙所在,李骁鹤翻身下马仰头看着眼前这座城。 沅渭城三个字不同于辛栾城和丽城那般是千篇一律的正体书,而是独具特色的行体书法,龙飞凤舞,一笔一划中都蕴含着极致的霸道狂妄,杀戮与权势的至高无上。 仅是这三个字便让李骁鹤心神一滞。 尚翼一国,战之国。 从京都城门一直跪到李骁鹤身后的人们奇怪地看着这个骑着白马的女子,这是京城官员为迎接皇帅而设的十里王驾,哪怕稍微能跪在前面一些的都是有品阶的文武将或御前侍卫,他们这些老百姓只能在城门等着皇帅经过能见上一面。 眼前这个女子是谁?胆敢在这十里红锦上策马狂奔?众人面面相觑,悄悄打量。 忽然所有百姓神情一顿,然后低头跪了下去,口中高喊,“恭迎皇帅!” 这一幕李骁鹤刚才才见过,也不再感到惊讶,她调转马头,果然看到身后以尚翼漫步走来,身后大队人马步步跟随。 先前只是听传闻中说皇帅不只是尚翼国的实际统治者,还是尚翼的神,她还不太能想象出来,现在她完全能理解了。 尚翼和南烜的处境完全不同。南烜的武力或许能和他一较高下,但心机和野心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如此看来,她的计划注定要失败,因为皇帅在尚翼国的地位根本不是朝日容跃能轻易撼动的。 这种盛大的排场,连帝王也比不上。这个被璇玑阁成为帝王时代的时代,在这个男人面前被轻易地打翻了概念。 “为何生气?”尚翼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问道,“我对你不好么?” 李骁鹤不语,只看着他。 “刚才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被碎尸万段了。也就是你能有如此殊荣,怎么还会生气呢?我任何一个妃子都没有你这样的待遇。” 他走到她跟前,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调戏起李骁鹤来了。 “啾~”丹朱落在李骁鹤肩膀上,歪着头看着眼前这奇怪的场景。 “你的妃子?”李骁鹤从鼻子里嗤笑一声道,“你在侮辱我还是你的妃子?” 尚翼脸上的笑一僵,忍不住掌中蓄力。 “小柯~”李骁鹤勾勾手指,“姐姐我不认识尚翼国的京城,带我逛逛呗!” “呃……”吴柯看了看尚翼,毕竟他还是主子的人,要听主子的话。 “皇叔!”身后尹伦急匆匆赶来。 尚翼想起正事气消了些,对吴柯的小眼神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吴柯见状乐呵呵地就跟在李骁鹤身后走了。 “李姑娘,我告诉你啊,前面左拐的那片胡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后来……” 李骁鹤漫不经心地听着耳边吴柯不断传来的声音,手牵着白龙,肩上站着丹朱,不顾那些人看自己的异样眼神。 “李姑娘?李姑娘?”吴柯喊道。 “啊?”李骁鹤陡然回身笑了一声,“怎么了?” 吴柯担忧地看着她,“你否还在因为主子说的话生气啊?” “没有。”李骁鹤再次勾住他的脖子,笑的跟女流氓一样,“有没有觉得我刚才踹你主子那一脚特别有范儿?” “饭?” “范儿。” “饭?” “范儿!” “饭……” “算了,当我没说。你说的那个酒楼在哪儿?” “呃……李姑娘,我没告诉你吗? “说。” “整个京城为了迎接主子,今日都不开业的。” “真想早点把你家主子嫁出去!” “……” 第一百八十章住后宫? 皇宫赏花台。 二人相对而坐在石台前对弈,一枚黑子落下后,身穿轻甲的中年男子抬头道,“陛下,您走的这一步是死路。” “啊?”一身龙袍的中年男子露出恍然的表情,似乎才从思绪中走出来。 “陛下在担忧?” “将军,其实朕以为不必在十里王驾时就跟皇帅挑明。”尹辰长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棋子道,“若是惹恼了皇帅……” “陛下,您也知道这十里王驾是为谁而设的,万民相迎迎的又是谁。”朝日容跃嘲讽地反问道,手中莹润的白棋被放在棋盘上的绝路上,“他就算是皇帅,也是个臣子而已,凭什么享受着帝王的待遇?陛下,您已经被逼入绝路了。” “可他不要皇位。”尹辰闭目叹道。 “他的确不要皇位,他要的是报复你们整个尹氏!”朝日容跃猛然站起来,走到尹辰跟前抱拳道,“如今先帝之元老只剩下微臣一人了,若再迟疑,恐怕微臣性命难保,他不会杀尹家人,却不会留微臣的性命啊!” 尹辰手指一颤,朝日容跃说的不错,那人就是要报复整个尹氏王朝,他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了。 他抬头看看四周冷清的殿宇,身为尚翼国的帝王却落得如此境地,他的臣民却在外参拜另一个人。 “陛下……”朝日容跃表面一副忠心为主的样子,实则心中对这皇帝蔑视不已。 眼前这新帝二十五岁继位,如今年过三十却依旧优柔寡断,胆小怯懦。被沈涯逼的下旨让他那儿子以国为名,一步步退让,直至让那小子被封皇帅,掌控了整个尚翼。 他朝日容跃十六岁随先帝上战场,建功立业,二十五岁被封为镇魂将军,年纪轻轻便可与重玄侯沈涯分庭抗礼。他与沈涯斗了半辈子,最后竟输在他儿子手上。 尹辰正要开口,忽然内侍来报,说太子派人求见,有急事禀报。 “快宣!”尹辰立刻慌了神。 “皇上!太子遣小的来通报,皇帅大人带了云泽少女回来,责怪皇上和朝日将军不迎王驾,惹得云泽少女发怒了!” “什么?云泽少女!”尹辰一把抓住朝日容跃的衣服,“将军,将军,这可如何是好啊?他居然把云泽……” “荒谬!”朝日容跃冷哼一声,“他尚翼说那是云泽少女那就是了吗?他有何证据?” “我且问你。”他对那侍卫问道,“那云泽少女长的什么样?可像传言那般会法术?” “呃……”侍卫被问的一愣,“长的是挺漂亮,但也跟我们长的差不多,也没有多一条尾巴,至于会不会法术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尹辰追问道。 “不过皇帅大人对那女子宽容的很。” “会不会是真的?”尹辰面色苍白。 “他要演戏,自然是演全套,不过是那女子宠了些,有何大惊小怪?”朝日容跃不以为意,尚翼其人心机深不可测,他栽在他手里不是一次两次,却总也看不透这人。 “可是……”侍卫苦着脸道,“那女子当众狠狠踹了皇帅一脚后就骑马跑走了,皇帅大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反而去哄她了!” 这几句话一出来,连朝日容跃的脸都变了色。那可是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的皇帅尚翼,从来没有人敢对他一丝轻视怠慢。 曾有一名狂傲儒生在皇家宴席上醉酒后指责他窃国夺权,只手遮天,当时尚翼只淡淡问了一句,“本王只手遮天与你有何干?” 然后他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派人直接将那儒生全身的肉都切成了片,愣是将一众醉酒的大臣们生生吓醒了,一个个都是抖着身子出的皇宫,皇上也吓得一句话也没说。 他尚翼狂妄至极,绝不会因为任何事委屈自身,又怎会为了演戏而被一个女子当众冒犯却不发怒? 朝日容跃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却不敢去承认,只能期盼那不过是演戏而已。 “速去备銮驾,朕去迎皇帅!”尹辰匆匆忙忙地吩咐内侍,连把棋盘打落也不知道。 “陛下!”朝日容跃见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就恼火,忍不住一声断喝,随后看见尹辰惊讶的样子才轻声劝道,“陛下,若皇帅要杀我们,随便一个理由早就动手了,哪会等到今日?又如何会因您不去迎接而生气?” 尹辰茫然无措,“将军何意?” “他不过是想让我们吓的赶过去迎驾,可是您一旦过去了就等于承认了那云泽少女是真的,同时也自贬了身价,在满朝文武和京城百姓的见证下,对他尚翼俯首称臣。” 尹辰一下沉默了,他是绝对不愿意在他那小了十多岁的表弟跟前俯首称臣的。但若是不去,日后他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陛下,既然已经决定了宣战,那就无需后悔。”朝日容跃抬手指着那盘散落的棋局笑的阴翳,“胜负还未分,请陛下继续。” 尹辰失神地坐下,“胜负未分……” 吴柯对尚翼的慢悠悠不理解,明明可以直接去皇宫找麻烦,为什么要给太子时间去给皇上通风报信呢? “你是不是才跟在她他身边的?”李骁鹤受不了地把长头发盘起来,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说道,“你不了解他啊~” “什么意思?”吴柯疑惑的问。 “你家主子,天降之蛇精病一条,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谁胜谁负,而是要那种……”李骁鹤擦了把汗,努力找了个词,“那种让别人仰视,畏惧却不得不臣服的感觉。” “我告诉你啊,你瞧他走的跟裹了小脚一样,他就等着太子的人去通报呢,你信不信一会你们的皇上就得过来接驾?” 吴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她满头大汗的样子不禁有些不忍,内力是可以用来调节自身体温的,但是主子将李姑娘的经脉和丹田封住,她根本无法使用内力。 “要不你拉着我的手,我用内力帮你降降温,不然……” 不然我怕你一会又要扒衣服,吴柯吞吞吐吐地没说出下一句, “多谢!”李骁鹤一把抓住他的手。 周围全都在跪迎皇帅的百姓们,就这么看着属于皇帅的红毯路被这么两个完全没见过的年轻男女边聊边闹地走过去了,一路也没个官兵什么的拦着,他们也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心说这对男女也太伤风化了,光天化日的就拉拉扯扯的,太不像话。 于是尚翼到了皇宫前,看到这两个人手牵手靠在皇宫大门前搂搂抱抱时,皇帅大人怒了。 “你们在做什么?” 吴柯像被烫了一般甩掉李骁鹤的手,整张脸通红,“主子。” “借一下内力降降温。”李骁鹤满不在地搭着吴柯的肩膀,笑道,“本来吧,我是不用这样的,如果我的内力没有被封的话。” “既然如此,那便随本王一起住进盘龙殿吧!”尚翼笑的狡黠,“那里可凉快的很。” “皇帅大人……”身后有官员想阻止。 “韦相国想说些什么?”尚翼侧头问道。 身后那一身蟒袍的老人身子一抖,嗫喏着躬身道,“没……没什么,微臣想皇帅旅途劳顿,还是先回殿休息为好。” “殿内已备好了冰块解暑。” “如此甚好。”尚翼满意地笑了,对着李骁鹤伸手,“听见了吗?请云泽大仙移驾。” 李骁鹤抱着胳膊走到他身旁,却没抓他的手,说道,“移了。” 身后的官员们一阵闷笑却不敢出声,又惊又惧,看来这云泽少女必是皇帅之属了。 “皇帅,那陛下那边?”有人斗胆问道。 “回殿。”尚翼跟没听见一样,走了。 问话那人顿时一身冷汗,身旁同僚责怪地瞥了他一眼,怪他不该多事。 尚翼国的皇宫以黑**调为主,整个城墙以玄色为底,红色琉璃瓦为面,自有一股肃穆萧杀之气。 盘龙殿本不该存在于皇宫之中,因为它位于尚翼帝所居正殿的同一条中轴线上,它占据了本来独属于皇帝的位置。 李骁鹤对尚翼国的这种二元制感到好奇和怪异,哪怕尚翼帝只是伪帝也好,他皇帅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啊! “本王就是如此肆无忌惮。” 耳边忽然响起这句话,李骁鹤被吓了一跳,扭头却看见尚翼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你的表情太明显。” 尚翼摒退众人后并没有去见皇上,而是直接让侍女带着李骁鹤进了后宫。 “不是去盘龙殿吗?”李骁鹤一脸不满地问,“这好像是传说中的后宫啊!” “一切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本王告诉过你。”尚翼负手站在眼前这座宫殿前,“在你真正起作用之前,先帮我镇一镇后宫吧!” “还要不要脸了,做你老婆?”李骁鹤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旁边的内侍和侍女倒吸一口凉气,吓得一身冷汗,这女子何人居然敢对皇帅如此无礼?皇帅等于这尚翼的天啊! 不怪这些人惊诧疑惑,以尚翼的狂妄之性,云泽少女的事他虽没想隐瞒天下,但这后宫里自然没必要知道。 “李凡,她就交给你安排了。”尚翼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笑,“该如何就如何,可别徇私枉法。” “是。”李公公点头弯腰地答应,心里却在苦笑,就您这态度,他敢公事公办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好经典的撕逼模式 “李公公?”李骁鹤笑的开怀,“我也姓李,咱俩五百年前还是本家呢!” “不敢不敢。”李凡连忙摆手,这位姑娘倒是个开朗的,但他却不能失了礼数。 “皇上的后宫在哪里?”李骁鹤也真是醉了,这蛇精病正殿占了,后宫也建了,就差一个名号了,照理说直接登基得了,人家还偏偏就愿意挂着个王爷的名头。 李凡听她如此问,目光闪了闪,“李姑娘,你也说咱们五百年前都是本家,奴才这就多一句嘴。皇帅大人的后宫不说人少,待遇也比皇上的后宫好许多。” 李骁鹤听的一怔,然后就明白了,原来他是以为自己想贴上皇上呢! “公公误会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怕两个后宫的女人住在挤的慌。” “……”李凡低头恭敬地回答,“姑娘您且放心,这皇宫大的很,不会挤的。皇上居住在前面的升龙殿,后宫也在那边的西殿。” “那就好。” “啾~”丹朱从老远飞过来,落在她肩上。 李骁鹤见到丹朱想起了白龙,“公公,我那白马不要只喂草料,喂水果和一些肉。” “奴才知道了。”李凡一路走到纤画殿前才停下,“姑娘,您就住这纤画殿,若有事便吩咐这几个侍女。” 身后一直跟着的两个侍女上前对李骁鹤一拜,“奴婢桃花,奴婢雪草见过姑娘。” “就两个侍女?”李骁鹤扬眉,“我以为当妃子很威风的,呼啦啦前后一大片人。” “姑娘慎言,您是皇帅的人不是皇上的人,只有王妃才有妃位。”李凡恭敬道。 哎哟卧槽,穿回越还当了次妾,李骁鹤心说真是新鲜透了! “我知道了。”李骁鹤推开门,见李凡还在那恭敬地站着,随口道,“你去忙吧!” “奴才告退。”李凡弯腰退下。 片刻后,月华殿。 “如此说来,皇帅大人对她颇为宠爱?” 一个坐在梳妆台前描着眉的美貌女子不冷不热地问道,隔着一道屏风前站着李凡。 “回姑娘,是皇帅大人带她过来的。”李凡躬身回道,“嘱咐奴才公事公办。” “呵~”女子轻笑了声,将眉笔递给身后的侍女才道,“王爷不过是说笑而已,能让王爷亲自送过去的必定宠着,哪怕只是宠一段时间,公公也得千万供着。” “奴才知道。” “她长得如何?”女子冷不丁问道。 “奴才说实话,容貌属上乘,不过不如姑娘您的气质端庄,似乎出身江湖世家。” “是吗?长的不错,怨不得能让王爷带回来这宫里待着。”女子拿起胭脂随意点了点便放下了,“王爷现在在何处?” “在盘龙殿安歇。” “有劳李公公了。”女子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宫女,随即继续对着铜镜端详。 宫女立刻会意,拿了个鼓鼓囊囊的小袋子递给李凡,“公公,姑娘的一点心意。” “多谢月华姑娘。”李凡面色不变地接过去,“若姑娘无事奴才便告退了。” “李公公慢走。” 李凡走后,侍女走到女子跟前问,“前些天幸王妃送来的那盒胭脂姑娘要不要试试?” “不用,王爷不喜欢浓妆。” “是。” 不过三日,七国皆知,云泽少女身在尚翼,为皇帅尚翼所得,整个沧澜为之震动。 坤域,北疆,天倾,觉罗,扶风,甚至连一向神秘的神风都向尚翼下了拜贴,要来一观云泽少女,唯有莫留山毫无消息。 而此事的主角得知这个消息之时时,正在面临着她最不擅长的事。 纤画殿。 李骁鹤笑的一脸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对面是笑的端庄得体的皇后田氏,正温和讨好地看着她。 没错,讨好地。 李骁鹤不是没见过皇后,坤域的那位皇后就是阴谋家的代表,其功力之深厚,心机之深沉,差点还搞掉了皇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而尚翼的这位皇后呢,一来就是妹妹,妹妹的喊,然后开始送各种昂贵的东西,同时代表了皇帅上来问候她。然后就这么温柔地看着她,直到现在。 “呵呵~~”李骁鹤干笑,“娘娘请喝茶。” 皇后点头,喝口茶继续温柔地看着她。 李骁鹤也真是架不住了,想她斗得过流氓,端得了贼窝,打得了黑,就是没办法对待这种看起来温良的人,无论男女。无论是黄翔,虹越,还是萧元朗,抑或是吴柯,他们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共同点,那就是本性纯良。对这类人,她总是无法拒绝。 “皇后娘娘有话就直说吧。” 皇后笑容一滞,然后露出了苦笑,“李姑娘真是聪明人,本宫此次来是有事相求。” “这不是皇后娘娘吗?” 门口走进来一位粉色宫装的女子,样貌娇艳,身量较小巧,五官也精致可爱,不过脸上的讥诮与高傲让她看起来不怎么讨喜。 桃花小喘着跟进来,面露委屈,看来是这女子故意不让桃花禀报就闯进来了。 李骁鹤皱了皱眉,“去奉茶。” “是。”桃花以为李骁鹤生气了,眼睛红红地下去了。 “是殷姑娘啊。”皇后神情僵了僵后立刻笑着迎了上去,“你也来看李姑娘啊?” 那殷姑娘侧过身子正好避开皇后,仿若没看见一般转身走向李骁鹤,挑着眉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啧啧嘴,“珠青,这便是你跟我说的王爷带回来的新宠?” 身后的那个丫鬟吊着嗓子道,“是啊,姑娘,据说是江湖上的哪个世家的女儿呢。” “是吗?”殷姑娘又来回扫视了一眼。 李骁鹤忍不住笑了,“这位殷姑娘,您这是在菜市场挑猪肉呢?” 殷姑娘脸僵硬了一刻,原本尴尬的皇后田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被殷姑娘狠狠一瞪,“笑什么!” 皇后被呵斥的一愣后,便低下头不说话了。 李骁鹤看到这一幕后,心想尚翼帝的地位得有低,这一国之母被个小丫头训的连嘴都不敢顶一句,实在是太窝囊了。 “这位殷姑娘,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殷姑娘蹙眉,“难道你不是王爷新带回来的那个江湖女子吗?” 江湖女子?她李骁鹤怎么说也当过将军府的六小姐,怎么也不用一句江湖女子吧? “是。”李骁鹤端起茶杯吹吹茶叶,悠然自若地喝了一口茶后才道,“听说马房在宣极殿那边,你怎么跑我这纤画殿尥蹶子撒欢来了?难道马房今日忘记喂草了?” 皇后这下没顾上笑了,而是为李骁鹤担忧起来了,这殷姑娘很得皇帅的宠爱,李姑娘得罪了她日子可不好过的。 “你……你说什么?”殷素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这女人竟然敢骂自己畜生? “雪草,说真的,我真不喜欢喝茶,下次给我晾些凉白开就好。”李骁鹤若无其事地放下茶杯,砸吧砸吧嘴觉得嘴里苦的很。 “放肆!”殷素悦冲上去一耳光扇过去。 好经典的撕逼模式!李骁鹤叹。 “姑娘不可!”皇后惊呼。 李骁鹤连屁股都没挪,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了,殷素悦就飞了出去了,撞倒了椅子和茶几后直接撞在了殿内的柱子上。 “姑娘!”丫鬟惊恐地叫了一声,连忙跑了过去扶起殷素悦,“姑娘你没事吧?” 殷素悦瞪大了眼睛指着李骁鹤,“哇”的吐出一口血来,眼一翻晕了。 皇后捂着嘴看着这一切,被这位李姑娘的暴力给吓蒙了。 “李……李姑娘……”皇后陡然反应过来,跑到李骁鹤跟前说道,“她是皇帅的人啊!” “皇帅的人?”李骁鹤眼睛瞪大问道。 “是啊!”皇后以为她怕了,忙道,“快快去找太医看看再去认错道歉!” 李骁鹤几步跑到昏倒的殷素悦旁,问那个丫鬟,“她是皇帅的女人?” 丫鬟愤怒地骂道,“你死定了!我家姑娘最受皇帅宠爱,你等着剥皮抽筋吧!” “还是他最宠爱的……”李骁鹤喃喃自语了几句,几乎是满脸兴奋地抬脚朝昏倒的殷素悦踹上去,越踹越嗨,“踹死个蛇精病!踹死你个死变态!本姑娘把你的种都踹没!” 所有人都看傻了,觉得李骁鹤疯了。 完了,完了,雪草欲哭无泪。 “怎……”么回事?刚端着茶杯走出来的桃花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家姑娘猛踹已经吐血昏倒的殷姑娘。 “呼~~”连踹个十脚后,李骁鹤才长舒一口气,用手扇风,嘟囔着,“真是烦人,随便运动一下就热的不行……” 所有人默默无语,你还委屈上了? “你……你……”丫鬟被气的发抖,后宫从来都是耍阴谋斗诡计的地方,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谁动过手,不,脚啊! “我要禀报皇帅大人!”丫鬟怒吼。 “雪草~”李骁鹤懒洋洋招手,“我的凉白开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主持公道 上书房。 尚翼国毕竟有自己的皇帝,皇帅一日没有称帝,一日便不能坐上那龙椅,否则就真坐实了那窃国夺权的罪名。 好在皇帅也并不想坐那龙椅,因此这议事上朝之地就转到了上书房内。 “王爷,那辛牧三番四次猖狂生事,绝不能再留,否则无需多久,整个国子监都会被他带坏风气!” “臣附议。” “臣附议。” 韩相国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说。 尚翼坐在桌案前,看着跟前站成一排的大臣们一个个异口同声地附议,将手中的一叠折子“啪”的一声扔在他们脚下。 书房顿时静了下来。 “诸位爱卿都不喜欢猖狂的人?”尚翼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笑话一般看着眼前的这帮大臣,“那该如何是好?本王也是个猖狂的人呢~” “皇帅恕罪!”一干大臣跪了一地。 尚翼看着他们跪着发抖,手指扣着桌案道,“诸位爱卿这是作甚?本王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何必如此认真?” 大臣们低头伏在地上,一句也不敢接。 “王爷。”韩相国低头出声,“关于六国送国书拜帖之事,不知王爷如何打算?” 尚翼显然很满意他迅速转移话题的识相之举,“相国大人起来说话。” “王爷。” 吴柯走进来低头在尚翼耳边说了几句。 尚翼面露诧异,然后低声笑了出来。 “主子,要不要去看看?”吴柯问。 “不必。”尚翼饶有趣味地笑道,“随她如何闹腾都不要管,这种事不用禀报了。” “可是……”吴柯为难地低声道,“闹出人命了也不管吗?” “那就等人死的差不多再来禀报。”尚翼一点也不担心,女人而已,他从来都不缺这种东西,也不在乎。 “我让你传的消息传了吗?” “传了,李姑娘已经知道了六国齐发国书拜帖请求一观云泽少女之事了。”吴柯回道。 尚翼手指一顿,被困在那后宫整整三日,听到六国国书拜帖之事,她李骁鹤终于是急了,急了便好。 底下一班大臣就那么弯腰等着上面那主仆俩窃窃私语,就那么干跪着。 吴柯点头退下了,虽然他不懂主子为什么要故意让李姑娘闹腾,不过主子的命令她他必须得听就是了。 “相国适才说什么来着?” 韩相国上前一步道,“六国送来国书拜帖,请求一观云泽少女。” “对,云泽少女。”尚翼抬眼看着底下一班大臣问道,“不知诸位爱卿可想看看那云泽少女?” 跪下的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想看,谁不想看?皇帅一句云泽少女震动七国,一回宫就把云泽少女藏了起来,这会六国又送来国书拜帖,谁也摸不准这位的意思,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也不敢回话。 “韩相国,你想看吗?”尚翼好整以暇地问,似乎真的想知道答案一样。 “回王爷,臣也想一观。”韩淳风面不改色地拱手直言。 谁不知道整个尚翼只有韩相国一人敢指责皇帅,还不受指责,其他大臣见韩相国表了态,立刻都拱手齐声道,“臣等也想一观云泽少女。” “既然如此,本王就顺应七国民意。”尚翼脸上露出真正的笑容,“本王定会在一个特别的场合,让七国见到云泽少女的。” “王爷圣明!” 大臣们陆续退下,唯有韩淳风依然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相国大人还有事?”尚翼一副无辜不知事的样子,“适才怎么不奏呢?” “郑护。” 尚翼疑惑地问道,“郑护是何人?是韩相国的亲戚吗?” “镇魂将军座下前锋营都统郑杰之子郑护。”韩淳风面无表情地加了一句,“您在丽城的杀的那个人。” “啊,是吗?”尚翼恍然大悟,还形象地拍了一下桌子,“本王想起来了,本王确实是杀过这么个人,怎么了?” “郑杰是镇魂将军座下第一大将,此次郑护是跟随他爹一起去丽城执行任务……” “追踪本王,暗害本王的亲人。”尚翼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这便是他的任务。” “王爷,您破坏了计划。”韩淳风丝毫不惧怕他隐隐的怒火,直白地说。 “韩相国是否弄错了什么?”尚翼一字一句地问他,面色有些狰狞道,“只要本王愿意,他镇魂将军立刻就会变成无魂将军!” “王爷不必如此,您知道微臣说的是什么。皇帅高瞻远瞩,自不必臣多费口舌,不过还望王爷时刻谨记着您要做什么。”韩淳风顿了顿后添上了一句,“莫让别人影响了您的大业,若有的话,老侯爷会解决的。” “你在威胁本王?”尚翼桃花眼微眯,露出危险的光,“本王以为你是我的人。” “臣是尚翼的人。”韩淳风不明不白地说了一句后便缄默不语。 尚翼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韩相国若无事便去陪陪皇上,聊聊天,省的无聊。” 韩淳风皱眉想说些什么,却被尚翼不耐烦地挥手命其退下了。 “臣告退。” 韩淳风走远后,尚翼的脸便彻底冷了下来。尹辰不成气候,但朝日容跃的手上却是有一支军队的,他可以直接杀了朝日容跃却不能得到那支军队,也无法达成他的目的。 “吴柯。” “主子,有何吩咐?”吴柯问。 “去主持公道。”一想到等会发生的事,尚翼不自觉地露出笑来。 “主持公道?”吴柯疑惑地抬头。 “听说纤画殿打死人了。” 吴柯:“……” 主子,您这种兴致来了看好戏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其实不必走到纤画殿,一出上书房门口便是一阵哭天抢地。 “王爷,王爷啊!您得为我家姑娘做主啊!”殷素悦的丫鬟正跪在那哭,一看见尚翼走出来,跪着就爬到了他脚下,“王爷,殷姑娘快被那李姑娘打死了!王爷要为我家姑娘做主啊!纤画殿的那位太猖狂了!” 尚翼瞥了她一眼后便往纤画殿去了,一不留神脚被抓住了,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那些内侍们脸色一变,连吴柯的神色都变了,一个劲地使眼色。 然而那丫鬟却毫无所觉,揪着尚翼的衣角哭喊,“王爷去看看我家姑娘吧!她快被那姓李的打死了啊王爷!” “好啊,吴柯,去景闲殿。” 丫鬟破涕为笑,连忙磕头拜谢,爬起来抹抹眼泪为他带路。 “不用,本王认得。”尚翼转身就走。 丫鬟一愣,随即就听到他远远飘来一句话,“那双手切了。” “王……”丫鬟脸色顿时白了,嘴唇抖个半天没说出一句利索话来。 她无力地看向吴柯和内侍们,希望他们能告诉自己,是她听错了。 李凡面色淡然地招了招手,“来人啊,带到刑房去行刑。” “是。”身后两个内侍上前架起了她。 “不要,不要!王爷!王爷饶了奴婢!饶了奴婢啊!” 哭嚎声越来越远,吴柯和李凡对视一眼后,上前走了几步跟在了尚翼身后。 谁也没有为那丫鬟求情,在这皇宫里活着没有实力便要会耍心机,他们并不会嘲讽那丫鬟的小技俩,但是她太不聪明了。 景闲殿内,殷素悦靠在床榻上,娇弱无力地低吟,帷幔之外太医提笔开着药方。 “方太医,我家姑娘身子如何?” 太医捋一捋山羊胡子,“放心,殷姑娘乃是皮肉伤,修养调补一些日子便无大碍了。” 李骁鹤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只不过给她些教训,除了被踢的那一脚外,都是斟酌着力道的,总也不会因为小事而杀人。 “咳咳。”殷素悦在帐内咳了几声。 丫鬟立刻会意,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太医手中,“方太医,我家姑娘还在咳嗽呢,伤的怕是挺重的吧?” 方太医不动声色地收了银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殷姑娘此次怕是伤了肺腑,怕是以后会留下隐疾啊!” 丫鬟笑逐颜开,“有劳方太医了!” 殷素悦听到此话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举起手端详指甲上鲜艳的丹蔻。 “参见皇帅大人!” 门外传来侍女惊喜的声音,殷素悦兴分地差点就要从床上爬起来,被贴身丫鬟一把拉住了,这才堪堪冷静下来。 王爷可是有半年多没召见她了。 “微臣参见皇帅。”方太医下跪道。 尚翼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问道,“方太医诊好脉了?她伤势如何?” “回皇帅,殷姑娘伤势颇重,伤及了内腑,以后怕是会留下隐疾。”方太医回道。 “如此重么?”尚翼似若有所思,随后走到床前,掀起了帷幔。 殷素悦娇滴滴地撑起身子,“妾身不能起身迎驾,请王爷恕罪。” “不用多礼。”尚翼负手看着她半晌也没想起来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最后只好放弃了,“怎么回事?” 殷素悦神情一滞,她本以为皇帅会开口安抚她一下,自己再趁机发个嗲,到时不仅纤画殿的那个没个好下场,自己也会重获盛宠,容不得月华殿的那个在自己跟前显摆。 精心准备的柔情密语,结果他这生硬的一句噎了回去,殷素悦使了个眼色给贴身丫鬟,然后自己娇弱地靠在了床头。 丫鬟三两句把整件事讲了一遍,直接省略了殷素悦自己找茬先动手的事。 “原来如此,看来这不是你的错。”尚翼皱眉道。 殷素悦心中一喜,面露凄楚,“王爷您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血腥与暴力 “吴柯,去纤画殿将李骁鹤带过来。” “是。”吴柯根本没有想为李骁鹤求情的打算,因为她丝毫不担心她会吃亏。 吴柯踏入纤画殿的时候,李骁鹤正在屋顶朝南的一面躺着吹风,喝着雪草给她晾的凉白开,无聊地看着尚翼国皇宫的景色。 “小柯!”李骁鹤见到开心地笑,趴在屋顶上朝他勾手指,“上来吹风,这里凉快!” 吴柯抬头见李骁鹤笑的开怀,不禁好笑又无奈,惹了祸还这般自在逍遥。 “李姑娘,主子有请。”他就这么站在下面,扯着嗓子喊话。 “是不是那个姓殷的死了啊?”李骁鹤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拎着小紫砂壶仰着脖子喝水,丹朱落在她的举起的手上,伸长了脖子啄那水流,被浇湿了满头后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李骁鹤哈哈一笑。 “李姑娘!”吴柯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以为她没听到,又扯嗓子喊了一遍。 “来了!”李骁鹤向前走了几步后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稳稳地落在了吴柯跟前。 桃花和雪草担忧地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地望望吴柯,又望望李骁鹤。 “没事,不会连累你们的。”李骁鹤拍拍桃花小妹子的肩膀,“多晾点凉白开,不要泡茶叶啊,猪肘子炖上。” “姑娘……”雪草真是哭笑不得,她伺候的这位主子心可真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点儿粮食。 桃花年纪比较小,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大眼睛通红的像只兔子,直愣愣地盯着李骁鹤,半晌憋出一句,“猪肘子没了……” 吴柯一怔,随后忍不住笑出来,这跟在李姑娘身边的人都这么让人哭笑不得么? 李骁鹤也笑了,“那就红烧鱼!” 桃花和雪草被她弄得也没个伤心的感觉了,直点头,保证她回来有一桌吃的。 “走吧!”李骁鹤把茶壶递给雪草,伸了个大懒腰,“天气终于凉下来了,真好。” “是啊,秋季快到了。”吴柯笑着应道。 “这里也有春夏秋冬,也有四季轮回。”李骁鹤负手走出纤画殿,丹丹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回来,歪头看看吴柯,然后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啄了他一下又飞回来。 “李姑娘说的哪里话,尚翼又不是仙境,再遥远也在沧澜大陆,自然也有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吴柯笑道,然后啧了啧嘴充满好奇道,“不知道传说中的莫留轩辕门有没有春夏秋冬,四季轮回。” “我也不知道,等我去过了,回来告诉你。”李骁鹤又习惯性地勾着他的肩膀,开始哥儿俩好的模式,吴柯也习惯了她的豪爽。 从纤画殿到景闲殿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侍女内侍都看到了皇帅大人身边的贴身护卫吴大人跟纤画殿的那位勾肩搭背,聊的那叫一个欢快,笑的那叫一个忘我。 尚翼站在景闲殿里便听见了李骁鹤那豪迈的笑声,时不时还有吴柯回话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丹朱的叫声。 “那个冰淇淋其实很好做的,不过用的牛奶要正宗,不过除了夏天之外,我不太喜欢吃那东西,我喜欢吃全聚德的烤鸭。” “全举的?” “这个你别管了,这个烤鸭可以将肉片下来,然后用玉米面饼裹着其他馅料……” “李姑娘,口水……” “好久没吃了,真想了……” “李姑娘家乡在何处?居然有如此多闻所未闻的美味?” “小地方而已。” “主子……” 尚翼看着眼前这两个直接勾肩搭背就走进来的两人,头一次出现了无力感。吴柯才到自己身边时虽单纯了些,倒也不至于这般没有规矩,现在被李骁鹤带的长歪了。 “你还认得我。”他冷哼一声。 吴柯心虚地往前走了一步,李骁鹤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一下滑掉了。 “李姑娘,这光天化日的就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这可还是在王爷面前,不知道王爷不在还不知会干些什么~”殷素悦靠在床上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说什么!”吴柯一声怒喝,无论哪国女子最看重的便是名节,他绝不允许有人污蔑李姑娘的名节。 “主子,我与李姑娘是清白的!” 尚翼从头到尾的视线都放在李骁鹤的身上,殷素悦的嘲讽,吴柯的辩白,人家心宽的很,这位正在专心逗鸟呢~ “来,啾一个~” “啾~” “让你啾你就啾,真没节操,你还是我李骁鹤的鸟儿吗?” “啾~” “完了,未来鸟生一片黑暗。” “李骁鹤,你可有话想说?”开始还是抱着散心寻乐子的皇帅大人,现在心情真的有些不爽,在看到李骁鹤又开始豪迈之举后。 “你指的是哪件事?”听到自己名字,李骁鹤于逗鸟的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看了尚翼一眼,“我抽了你女人,还是给你戴绿帽子?” 殷素悦极其丫鬟:“……” 这女人是找死还是傻?宫斗段数太低,绝对秒杀没商量啊! “李骁鹤,你真当我不敢杀你么?”尚翼目露寒光,他对这个女人的好奇和奇怪的感觉,让他对她过于放纵了,放纵到一个足以让韩淳风威胁他的地步了。 “为什么要杀我?”李骁鹤似乎什么也没干一样,“不要污蔑人家啊!” “李姑娘说的是,属下和李姑娘什么事也没有,李姑娘只不过比较豪爽罢了……”吴柯直接跪下,焦急地跟尚翼解释。 “你无故伤人,令其内腑被残,太医诊断日后会留下隐疾,你可有话说?”尚翼说的惊险且大义凛然,表现的却是相反,他悠然而淡定地坐在桌边喝起茶来。 “王爷,妾身的伤是小事,只怕王爷被某些不守宫规的人蒙骗,徒惹人耻笑。”殷素悦轻掩面拭泪,声音娇媚。 李骁鹤歪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呦,你还没死呢?” 殷素悦被她气地差点骂人,好在她还记得王爷在这里坐着,整整情绪,垂眸对着尚翼露出最美丽的侧面,“妾身福薄,幸得王爷恩宠,如今也是心念着要再见王爷一面,才能撑到这般地步,王爷……” “艾玛牙都酸掉了!”李骁鹤实在是忍不住才开口的,这特么是芒果台还是tvb出来的?这台词酸的真要倒牙了,她还是适合看悬疑推理剧。 “你……你放肆!”殷素悦大声斥道。 “呦,伤好了?瞧这中气十足的。”李骁鹤抱着胳膊走到床前,讥讽道。 “你伤了我家姑娘的内腑,差点害我家姑娘入了黄泉,还在这说什么风凉话?”丫鬟气愤地拦在她面前,身子却在发抖,毕竟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眼前这女人的暴力。 “伤了内腑,入了黄泉?”李骁鹤嗤笑一声,她下的手她知道,除了开始那一脚,她连三分力都没用到,就是最开始那一脚,由于她是坐着无法着力,因此也是直接把她蹬出去的,而不是完全踹飞出去的,哪可能会有那么重的伤?真是荒谬。 “没错,太医诊治过的!”丫鬟理直气壮地喊道。 “是吗?”李骁鹤看了一眼那缩在角落里的方太医,煞有介事道,“那真是太可怕了,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闭嘴。”尚翼冷着脸打断,“说人话。” “就是我把她打成什么样,她就把我打成什么样。”李骁鹤居高临下地看着殷素悦呆滞的小脸,“我把她打的要死,就让她把我打的要死好了。” “主子……”吴柯急忙看向尚翼,他知道主子其实不想伤害李姑娘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尚翼问。 “知道。”李骁鹤道。 “王爷,这可是她说……咳咳,王爷,李姑娘看来有所悔改,不如就成全她吧!”殷素悦高兴地差点露出真面目,这李骁鹤是真傻了吧,自己找死! “是我说的,不过前提是你真的伤那么重。”李骁鹤忽然出手抓向她的手腕,殷素悦忙往回缩,可她哪能躲得过李骁鹤? 顷刻之间双手都被李骁鹤擒住,李骁鹤摸着她的脉冷然一笑,“殷姑娘脉相虽不强健,但也不是短命的人,活个五六十年不成问题,有的时间祸害人!” “你干什么!王爷!王爷她要杀我!王爷救我啊!”殷素悦惊声尖叫。 “住手!王爷可是在这里!你放肆!”丫鬟指着她骂,却不敢上前,生怕连自己也被李骁鹤打了。 尚翼却只是冷眼看着,自顾自饮茶。 李骁鹤拎着她的手腕将她从床上扔到了地下,然后一脚踢到她肚子上,殷素悦闷哼一声身子后移了一尺远。 “啊!”有人吓得尖叫。 李骁鹤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手上的匕首抵到她脖子上,“你现在快死了吗?” “王……王爷……”殷素悦嘴里的鲜血不断涌出,双眼已经睁不开了,全身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发抖。 “王爷……救……救我……” “为什么我可以肆无忌惮,因为我有实力,而你只有小聪明。我于他有价值,而你不过是个暖床的。”李骁鹤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现在你要死了吗?要死了的话就可以换你来打我了,殷姑娘。” “王爷!王爷!救救我家姑娘!”丫鬟不断地磕头求饶。 方太医一把老骨头,早已在殷素悦口吐鲜血时被李骁鹤拎起来用刀抵着时便晕了。 “皇帅大人要怎样?” 李骁鹤扔掉快没气的殷素悦,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你要拆掉我全身的骨头吗?然后一片片割掉我身上的肉?” 尚翼心头一滞,心头怒火涌起。 第一百八十四章尚翼的迷茫 “来人,将李骁鹤拖出去杖刑三十!” 吴柯脸色大变,“主子……” “闭嘴!谁敢求情一同治罪!”尚翼正要拂袖而去,身后传来一句话。 “皇帅大人可还记得您说过的一句话?” 李骁鹤悠悠地走到他身旁,“在唐家宗室那片森林里,您说了什么来着?我李骁鹤来自云泽,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尚翼扭头看着她。 “既然我不属于你尚翼子民,你凭什么罚我?”李骁鹤铿锵有力地说道。 “李姑娘。”吴柯拉着她,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李骁鹤。”尚翼转身步步走近她,抓住她的脖子,低头看着她,“既然如此,我变让你成为尚翼国子民好了。” 拜她的狂妄所赐,他终于想到了如何将她留下了,不管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感觉是什么,想要什么,拿过来就好了。 “就将你永远困在尚翼吧。” 李骁鹤被他眼中的疯狂吓的往后退了一步,那双眼眸深处的黑暗,远非她能想象。 “啾!啾!”丹朱在李骁鹤的肩膀上朝着逼近的尚翼放声大叫,似乎感觉到了危险。 “王爷……”殷素悦口中低喃。 尚翼恍若未闻地转身离去,也不再提刑罚之事,吴柯回头看了李骁鹤一眼也走了。 屋内的丫鬟手忙脚乱地把殷素悦抬到床上,看李骁鹤的眼神就跟看鬼一样恐惧。 方太医也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被拉过去为殷素悦治疗伤势。 “啾~” 李骁鹤在原地站了许久,听到丹朱的叫声才回过神来。正要走出这间房间时,忽然被几个人撞了下,他们扶着一个昏倒的女人走进来,身上斑斑血迹。 “珠红?”那叫珠青的侍女惊呼地迎了上去,看到那女子后,吓得眼泪流下来,“珠红,珠红你怎么了?你的手……” 那女子的双手从手腕处被截断了,包扎的布被血染的通红,脸色苍白的像女鬼。被几个人扶着往地上一放,一动不动地躺着。 “珠红!珠红……”珠青泪流满面地哭嚎。 先前殷素悦受伤时她也没这般激动,看她这伤心的样子,李骁鹤猜想,那珠红恐怕是她的亲姐妹吧。 走出景闲殿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李骁鹤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丹朱静静地伏在她的肩上,似乎也不想再吵她。 周围全都是金碧辉煌的高大宫殿,落日的光芒撒在宫殿之巅,火红与玄色交织的城墙之上,也落在李骁鹤的身上。 她背对着落日一步步往纤画殿的方向走去,半边侧脸被落日染成绯红色,一个人的身影被拉成了长长的剪影。 天黑之前李骁鹤才回到了纤画殿,桃花和雪草老早就在门口等着,一见到李骁鹤回来忙迎上去,高兴地都要流泪。 “没受苦吧姑娘?”雪草抓住她的手担地左看右看。 桃花眼睛瞅着她看的不带移开的,眼睛通红地望着她。 “没事。”李骁鹤轻佻地托起桃花的下巴笑道,“桃花妹子是不是想我啦?” 桃花羞地啐了他一口,转身走了。 “她啊,急得直转圈,连口水都不喝就在门口坐着。”雪草心里是感激的,遇到个好主子便是上辈子积福,若没那运气,早晚是个死,遇到李骁鹤这么个不摆架子好心的主子也是她二人的福气。 这位李姑娘的身份着实奇怪,若要说得宠,皇帅大人一日也没有召过她侍寝,月华殿的那位照样当宠,若说不得宠的话,她又那般猖狂地打伤了殷姑娘,照样平安归来。 “有酒吗?”李骁鹤坐上去看着一桌菜又没了胃口,拉着雪草桃花一起吃。 “酒还有一壶,我去给你拿。我们就不吃了,还不习惯吃晚膳。”雪草笑道。 “嗯。”李骁鹤也不勉强,接过酒用杯子喝了几口就开始调笑桃花,倒也热闹。 半个时辰后也没吃多少,便让二人收了碗筷,打发二人去睡觉后,李骁鹤晃晃悠悠地爬上了屋顶。 李骁鹤躺在屋顶上,看着头顶的一片璀璨星空心才稍微静了些。 “老头子,我该怎么办?”她对着这片星空喃喃自语,诉说着自己的无力。 以往每次执行任务,她的身边都有战友一起。就算在坤域时,她的身边也有唐茗和从云爹他们,哪怕她并不需要依靠他们,起码也有个人站在她这边支持她。然而在这个遥远的尚翼国,别说能帮她的战友,就连一个人也不认识。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一大半来自她对于尚翼的猜不透,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将她困在后宫,让她与世隔绝,是为了慢慢消磨她的耐心,等待她哪一天忍不住说出关于云泽禁地的秘密吗? 但是自从她离开坤域,他就再没提起过云泽的事,就连北斗也好好地放在她手里。 七国之间利益冲突已久,好比尚翼与觉罗,坤域与北疆,扶风与天倾,这几国速来不和也是众所周知的。 如今尚翼对七国公开云泽少女的存在,这六国都送来拜帖,一来是看看传言是真是假,二来,自己怕是有危险了,很可能一个不小心又得到另一个国家去了。 死蛇精病虽然狂妄但并不自大,不会只为了炫耀而向天下公布她的下落,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些什么,一定会有其他的原因,然而她也一样猜不透。 下意识地从袖中掏出玉笛,月光下通透的笛身泛出莹润的光泽,看着温润,触手却冰冷,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什么时候能她的东西变成了这根玉笛了呢?她也不记得了。在拿到那个木质核桃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白袭让人送来的?毕竟她被抓的事,唐家都知道。只要他稍微有一点想起她,都会知道的。听到她被蛇精病抓了后,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她知道白袭是喜欢她的,他的态度一直很明显,反而是自己一直采取躲躲闪闪的态度,然而她和他之间的氛围早已不对劲,等到听了鱼心的话准备捅破那层窗户纸时,他反而后悔了。 也好,也好,她想,与其日后在一起了再反悔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时间长了便会慢慢淡下去。 将玉笛放在嘴边,轻轻吹起她唯一学会的那首名为轮回的曲子,笛声缭缭,这片月光下皇宫的夜晚,仿佛就是在萧府的屋顶上的那一夜。 白袭,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出来,从在云泽外见到你的第一眼,有人就心动了。 盘龙殿内殿的寝宫内,檀香缭绕,幔明黄色的幔帐内交叠的两个人影隐约可见,相互交缠着。时而一阵女子的低声娇吟,时而参杂着男子低吼声,极尽缠绵悱恻,气氛一时旖旎无限。 “王爷~”女子情浓时娇媚地嗔道。 原本闭眼沉浸在**中的男子听到她的声音后,像是猛然醒过来一般,睁开眼看到眼前意乱情迷的女子的脸时,心里一阵无名恼怒生了出来。 “滚!”尚翼一把将那女子扔下床,神情狰狞恐怖。 月华正沉浸在**中,猝不及防被扔到地上撞了晕头转向,全身又酸又疼,却不敢问一句为什么。她之所以能最得王爷的宠也正是因为她最识趣,话最少,不该问的绝不问,也不会问王爷为什么。 “妾身告退。”她仿若没事人一般,盈盈一拜后迅速穿上衣服便出了盘龙殿。 尚翼坐在床上,双眼直直地盯着地上某一处看了半晌,心里全是刚才那种突然而来的失望感。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看见了月华的脸的那种失望感,让他猛然记起自己脑海里一直浮现的都是李骁鹤的脸。 她在对自己笑着,就像那日在丽城太守府外对吴柯那样的笑。 “吴……”尚翼喊了句便忽然戛然而止,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并不想喊上吴柯。 穿上衣服后他直接推开了窗户,散尽了一室旖旎,心里忽然有了什么想法。 远处后宫的方向一片黑暗,看来早已熄了灯,有悠扬的笛声传来,他心中一动,这曲调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但他却不知道是因为莫留山上他要打败的那个紫衣少年,还是那个在坤域的羽兰盛会上的女子。 运功纵身跃下窗台,他朝着后宫方向而去,路线他并不熟,但是那首曲子能指路。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便站在了离纤画殿不远的一座殿的屋顶上。 看着不远处那个站在屋顶上吹着玉笛的女子,虽离得远,但在月光下,他却觉得能看清她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耳朵,下巴,他掐过不止一次的脖子,每一处他都仿佛刻在了脑子里。 这首曲子的下半阙听在他耳中比前半阙更加熟悉,她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寂寥,悲伤,拿惯了刀枪的人,拿起了玉笛他却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她怎么样都好。那种莫名的情绪又涌上心头,像丝丝缕缕的线缠绕住了他的心脏,他整个人。 然而他却不敢再靠近一步,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想着自己上去了该说什么,又想起了下午在景闲殿的事,他难得地自嘲了一次,只怕他说什么都会吵起来,最后他又会想起来那句话,她在丽城说过的那句话。 我们注定是敌人。 母妃啊,孩儿这是怎么了?尚翼看着远处的月下身影,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第一百八十五章槽点太多 新住进纤画殿的那位姑娘打伤了景闲殿的那位,不仅没受惩罚,还当着皇帅的面将那殷素悦又打了个半死,这一次打的真是不轻,据景闲殿里当值的人说,在床上躺了三天都清醒过来,太医接二连三地往那跑。 具体的事情除了在场的人外,谁也不知道,皇宫里的人只知道这纤画殿不好惹着呢另外,人家深受皇帅的宠爱。 月华殿内,韩月华是在梳头的时候听到这个传言的,当下手上的木梳子便一折成两段,身后的丫鬟连忙跑过来。 “姑娘手没受伤吧?”丫鬟担忧地抬起她的手,“还是奴婢帮你梳吧!” “不必。”韩月华语气冷清淡然地回绝了她的建议,“王爷最爱我这头青丝,你若是梳坏了可赔得起?” “是……”丫鬟怯生生地退下了,心说王爷已经有了新宠了,姑娘这又是何必呢? “将熏衣香换了,王爷不喜欢。”韩月华一下一下地梳好头发,看着铜镜中的艳丽容貌却没露出一丝情绪来。 “是。”丫鬟犹豫了一下,问道,“姑娘今日可要去国子监学习?” 韩月华扶簪子的手顿了顿,“不去可,今日我另有事要做。” “姑娘要去哪儿?” “纤画殿。”韩月华目光微闪,“去拜访拜访那位新来的姐妹,来了这么久也该去见见了,毕竟她在王爷心里有那么点儿位置,我也得看重些,免得让人误会。” “姑娘莫冲动啊!”丫鬟怕她因为传言而心生嫉妒而去纤画殿找麻烦了,“纤画殿的那位正得宠,您可不能冲动啊!” “你把我当成后宫那些蠢女人了?”韩月华面露讽笑,“将幸王妃送来的那支簪子带上,有人与我抢位子,我总得去看看她到底什么道行,凭什么能让王爷宠爱。” “是。” 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升龙殿里的父子二人,离十里王驾那日已经过了十日,尹辰听从朝日容跃的建议端着架子绝对不主动去见尚翼,可尚翼居然从那日起便也没有来找过任何的麻烦,当日一句让陛下为云泽大仙致歉也就此不了了之。 但无疑这种平静根本不会让尹辰觉得皇帅就此放过了自己,任他从此逍遥了。他身在尚翼帝这个位置上,就注定了他不会让自己好过。如他的父皇所说,重玄侯和尚翼两父子恨他们整个尹氏。 “父皇,不知您可听到最近后宫里的流言?”尹伦的野心比他这父皇大,除了好色一些,心机自然也比他父皇更深沉,平时安在这宫里的耳目自然也不少。 “你就知道盯着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尹辰一听他提到后宫就火冒三丈,本来就郁闷的他指着他鼻子就骂,“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他重玄侯生了个皇帅,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小子?成天只知道女人!” 皇祖父一世英明不也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吗?尹伦心里恶狠狠地骂道,说起来重玄侯老来得子,他父皇才是和皇叔一个辈分的,自己是庸君居然还骂他,若非他这父皇还有些用处,自己早下手了。 “父皇您误会孩儿了。”尹伦面上丝毫不显情绪,“你还记得那皇叔带回来的那个云泽少女吗?” “记得,不过伦儿,那就不是我们能得到的东西了。”尹辰轻叹息,“朕只想保住这尹的江山就好了。” 尹伦低下的脸上快速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来,抬头却已换上了温和的笑容,“父皇有所不知,皇叔将那云泽少女带回宫是举目共瞩的,可是我们却一直没见过她的踪影,那么皇叔能将她放在何处呢?” “你是说……”尹辰若有所悟,“他将人藏在了后宫?” “没错,父皇。”尹伦上前一步凑近尹辰说道,“不是藏,皇叔他可是光明正大将人领到了后宫,只不过没有公开她的身份而已。” “你什么意思?”尹辰蹙眉。 “父皇以为这云泽少女的价值在哪里?” 尹辰的目光有些躲闪,转身道,“整个沧澜谁不知百年前莫留山轩辕门人留下的那句话,云泽有异宝,得之可一统天下。” “只有如此吗?”尹伦追问。 “太子你这是在质疑朕么?”尹辰陡然转身,愤怒地呵问道。 “父皇恕罪!您误会儿臣了!”尹伦似乎受了委屈般,“儿臣只是想问清楚罢了,皇叔此次得到云泽少女,还没得到云泽异宝,但坊间早已有不少人传言,这云泽中的异宝便是那云泽少女!” “真是荒谬!”尹辰听到此言立刻嘲笑起来,随即可能觉得自己否定的太果断了,于是又添了一句,“异宝还能是人不成?” “父皇有所不知,若要一统天下靠的是什么?兵力,国力,还有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便是人才。”尹伦侃侃而谈,“父皇还记得莫留山弟子下山一消息传出的时候,七国都为之震动,都想得到其中一个轩辕弟子来辅佐朝政,助力军事。” “可那云泽少女只是一介女子!”尹辰断然反驳,七国之中除了天倾女国重视女子呃地位外,别国根本不会将女子当个数。 而整个沧澜大陆上,天倾大皇女,另一位扶风帝女,再有便是那北疆的太后,除了这三个女子外,并没有哪个女子能做出一番功绩,更别说能助人一统天下,连那三个女子都不敢夸口说能做到。 “父皇,她来自云泽森林,那片上古禁地遗迹。”尹辰语调变缓,带着隐隐的看透一切的得意,“她自然有那个能力,绑住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依附爱上自己。” “尚翼要娶她。”并非疑问,而是完全肯定的语气,尹辰一下听懂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地说道。 “正是如此父皇,并且娶了云泽少女更是为了迎合天命传说,皇叔只要娶了她,就可以让天下人接受他是沧澜之主。” “坤域他们不会接受。” 尹伦露出笑意,“但尚翼臣民会接受。” 尹辰一怔。 “到时整个尚翼国不再姓尹了,父皇。” “太子。”尹辰看向他的眼睛,似乎第一次见他一般,“朕从不知道,原来你也会想的如此多。” 尹伦被他的目光看的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露出了悲怆的神色,“父皇,其实儿臣一直想得到父皇的赞赏,只不过皇叔太优秀,我比不上他……” 尹辰见自己的长子说出这般掏心窝子的话,又提到了最大的敌人,心里的那一点别扭怪异感顿时消失了。 看着眼前这个长子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发妻,朝日一族的嫡女,十五便嫁给他为太子妃,与他患难与共,帮他度过了一道道难关,没想到的事,她登基第二年她便病逝了,只留下了这一个儿子。自己现在的这个皇后虽然年轻貌美,但却没什么头脑和威慑力,于自己并无用处,倒不如这个儿子来的有用,看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儿子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也努力了很多。 “伦儿。”他拍拍尹伦的肩膀安慰道,“在父皇眼里只有你一个好儿子,皇帅也比不上你的优秀,你做的很好,待朕百年归老后这江山朕只会给你的。” 不需要你给,我会亲自夺过来,尹伦在心里说道,然而他却是笑道,“谢父皇。” “既然你已有了想法便去做,不过进皇帅的后宫小心些。”尹辰细心叮嘱着。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有计较的。”尹伦适才已经露了些麻椒,这会自然不会再告诉尹伦自己在宫内安插了人。 纤画殿。 “姑娘,小丹朱这些天一直都在外面疯玩,中午都不回来吃食了。”雪草一边收拾着饭桌碗筷,一边跟李骁鹤告状。 “它跟着我在外面四处跑惯了,猛然被关在这纤画殿里憋的厉害,让它跑吧,记得回来就行。”李骁鹤靠在窗子边的软榻上,手上拿着根香蕉看着窗外的天,听雪草如此抱怨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便不管了,十分悠闲。 雪草听她如此回答,脸上的笑意忽然顿了顿,对于李骁鹤的来历她也听过些,江湖世家的儿女自然是潇洒自由的,如今被锁在这偌大的皇宫禁院倒真是委屈了。 “姑娘,其实王爷对你挺好的了,就连最宠爱的月华殿的那位都不可能像你这般,把人打个半死却毫发无伤。”雪草将手头的事交给了桃花后,坐到李骁鹤身旁语重心长地劝道,“既然姑娘你当日跟了皇帅回宫,那便也是心仪皇帅大人的……” “咔!”李骁鹤做了暂停的姿势,不可思议的看着雪草,“我真要洗洗耳朵听听你说的啥,你这段话的槽点太多了,我都无力吐槽了。” “什……什么草店?”雪草发愣。 “第一,他对我好这点。”李骁鹤指指自己胳膊和腿,再指脖子,“胳膊和腿分别被他折断过一次,脖子被他掐过无数次。” “什么?”雪草听的脸发白。 第一百八十六章来跟姐学撕逼技巧 “姑娘你……” “别那么看我,我不是被虐狂!”李骁鹤举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我不是自愿来尚翼的,是被胁迫的。” “皇帅挟持你做什么?”桃花疑惑。 “皇帅大人怎么可能强抢……”雪草自觉失言,连忙消声。 “因为……他觊觎我的美色!”李骁鹤握拳。 桃花:“……” 雪草:“……” “无奈我早有婚约,因此宁死不从,没想到他居然将我强抢回了尚翼国,可惜我不过一介弱女子,嘤嘤嘤……” 桃花面无表情地问,“姑娘,你的香蕉还吃不吃?” 雪草真是哭笑不得,这个李姑娘可真是个活宝,似乎永远都不会有低落的时候。 “我早就吃饱了。”李骁鹤四十五度仰望窗外天空,眯眼道,“只不过觉得这么站在窗边看风景挺有深度。” “那跟香蕉有什么关系?”桃花不解。 李骁鹤摊手,“不然你给我拿一壶酒?” “想得美!”桃花恨恨地走了。 “姑娘,你可不能喝酒了,昨夜喝了壶酒居然在屋顶上睡了一夜,若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雪草担忧地说。 “那是我在夜观天象。”她振振有词道。 “那姑娘可观出什么来了?”雪草笑问。 “红鸾星动,雪草要嫁人了~” “姑娘说什么呢?”雪草两腮熏红,随即调皮地瞅着李骁鹤,“那姑娘你呢?不是早有婚约吗?你那情郎在何方?” “情郎在……”李骁鹤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窗外,似笑非笑道,“远方……” 雪草一愣,她本以为李骁鹤会依然开着玩笑糊弄过去,毕竟她也不会去探究这位李姑娘的过去,那些不经意的转移话题,她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没想到这次她却直接说了出来,眼神如此认真。 丹朱从远处飞进了窗子,正好停在了李骁鹤伸出的手指上,却没有鸣叫,而是歪着脑袋望着她。 雪草“噗嗤”一笑,“情郎来了!” 李骁鹤被她逗笑,收回手将丹朱送到眼前,随口说道,“帮我拿着水和糕点来,我的小情郎玩饿了。” 雪草点头笑着走了。 李骁鹤见她的身影消失,立刻展开手掌放在丹朱跟前,丹朱张开嫩黄的小嘴吐出一团微湿的布条,落到她的掌心。 “找不到你看着小口水倒挺多的。”李骁鹤半拈着那团布条展开后迅速扫了一眼,便收回了怀里。 门外雪草端着托盘走进来,挤挤眼睛笑道,“顺便还有碗酸梅汤,放在门口,估计是吴侍卫送来的。” “是吗?”李骁鹤摸了下惊喜道,“还是冰镇过的,小柯好贴心啊~” “还是吴侍卫有心,瞧姑娘你眼里都露出了笑。”雪草捏碎糕点喂起了丹朱。 “是吗?”李骁鹤似不经意地笑笑。 “姑娘,月华殿的那位来了!”桃花小跑进来禀报,面露忧色。 “什么?”雪草一慌。 “月华殿住的是哪号人物如此可怕,把你们吓成这样?”李骁鹤头也不抬地喝着冰凉凉的酸梅汤,心说吴柯的待遇都比自己好,自己这后宫住的忒没档次。 “月华殿的那位是这整个后宫最得皇帅宠爱的人,名叫韩月华,是韩相国的妹妹,这月华殿便是以她为名而建的。 ”雪草思思忖片刻吩咐桃花先去伺候着。 “记着可不能怠慢了。” “知道了雪草姐!”桃花提心吊胆地应下了便马不停蹄地跑到大堂去。 “皇帅最宠爱的?”李骁鹤忽然放下碗,眼冒精光。 雪草一见她这副兴奋的表情就怕,上次这位主子问这句话时就把景闲殿的那位给打残了,“我的姑娘唉,你可消停会儿吧!这次这位可千万不能打了!” “你误会本姑娘了。”李骁鹤把丹朱放在床头柜上,理了理头发,一本正经道,“雪草,咱走着!” “走……走哪儿?”雪草有些后怕。 “来跟姐姐我学习一下撕逼技巧。” 丹朱等李骁鹤离开后,站起来扑棱了几下翅膀飞出了窗外,一抹紫色飞掠而过。 韩月华在大堂坐了一盏茶时间,脸上的表情都不曾变过,不急不躁。 看的桃花暗自称奇,看来这位真如雪草姐说的那般深藏不露,若是景闲殿的那位早就发火闹事了。 李骁鹤一出现,韩月华便不动声色地将她打量了一遍,随后柔柔弱弱地先起身,点头一礼。 “这位便是新来的妹妹?看着果真是个花容月貌的,不怪能的王爷宠爱。”说着,她示意侍女将一个小木盒递给她,“初次见面,这是做姐姐的一点心意,妹妹可别嫌弃。” “多谢。”李骁鹤也笑的谦和,对眼前这位美貌的韩姑娘心存了几分戒备。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曾露出一丝不满,说明这女人很能忍,也很沉稳,来探访敌情还记得送这一份礼物,做事也周到,言语间不过分亲昵也不冷淡,既不会有拉拢之嫌,也不会显出自己的敌意。行事拿捏得当,比那个殷素悦的等级高多了。 雪草将木盒接过来后,为李骁鹤也奉上了一杯……凉白开。 二人相顾无言,李骁鹤都觉得有些尴尬了,可韩月华却依然笑的端庄无比。 “不知妹妹是哪里人士?” “……”李骁鹤笑的僵硬,要怎么说呢?北京市军区大院? 韩月华见她沉默,以为是不好意思,便笑道,“妹妹不便说吗?也是姐姐唐突了,无故问些**,妹妹可别生姐姐的气啊。” 雪草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李姑娘出身江湖世家的事这整个后宫都传遍了,她韩月华还能不知道,不就是想落李姑娘的面子,还恶人先告状,说的就像她受委屈了似的。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来自坤域。” 云泽森林也算是在坤域,李骁鹤满不在乎地回答,只要没什么大碍,她才不会在乎这些莫名的嘲笑,她又不是愤青。 “奥,原来妹妹是坤域人士。”韩月华目光闪了闪,歉笑道,“姐姐十五便跟了王爷,也没去过坤域国,只知道坤域国有四大世家,不知妹妹是属于哪个世家呢?” 李骁鹤正要开口却听的韩月华抢白,“让我猜猜,莫不是并州风家?那可是世代出皇后和大将的世家。” “不是。”李骁鹤道。 “那是鹿州鲍家?”提到鲍家,韩月华蹙眉似担忧道,“我听说前段日子,鲍家和坤域皇室似乎有些不快,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鲍家的那位皇后造反,被废了,不过我也不是鲍家的。” “是吗?那可是云州唐……” “韩姑娘不必猜了。”李骁鹤不待她继续说下去便一口打断她,抬眼坦然地看着她,“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罢了。” 韩月华见她毫不在乎面色一滞,似乎自己的招数根本没有用,心生不快,笑容也淡了几分,“是吗?” “韩姑娘是否在纳闷,我一无才二无家世的,皇帅怎么就看上我了呢?还硬把人家带回宫里来,真是讨厌~”李骁鹤又嗔又恼,演的不亦乐乎。 “韩姑娘是不是觉得皇帅大人特别没有眼光,识人不慧?” 韩月华脸上飞快划过惊慌,随即镇定自若地说道,“妹妹说的哪里话?王爷自然是慧眼识真玉,才能寻得妹妹这般的人。” “呵呵。”绿茶婊…… 韩月华难得露出一丝惶然,身后的侍女脸状连忙说道,“姑娘,到时间去上课了。” “瞧我这都忘记了。”韩月华露出恍然的神情,“王爷怜我,让我去国子监读书,自不敢辜负了王爷的恩情,我就不陪妹妹了。” “慢走不送。”李骁鹤摆摆手,又想起了什么喊道,“小心门槛啊!” 韩月华一踏出纤画殿脸色就冷了下来。 “姑娘,这李骁鹤看来不简单。”侍女低声道。 “容貌不错,但缺了风情,穿衣打扮也丝毫不上台面,也亏的了那副容貌,王爷终究不过是贪个新鲜罢了。”韩月华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打鼓,适才那女子居然说是王爷硬把她带回宫的,这……这怎么可能? “姑娘……”侍女见她脸色越大难看,不由得害怕起来,这位发起火来可不饶人。 “你给我闭嘴!”韩月华脚步加快,拐弯处心急之下没看到前方来人,迎面一下撞了上去,“啊!” “姑娘!” 韩月华惊呼一声,正以为自己要摔下去时被人拦腰搂了一把,惊魂未定之下,她抬头对上了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太子殿下?”韩月华蹙眉站起来,后退了一步,不冷不热地道,“谢太子殿下。” “不用不用。”尹伦看着眼前这娇弱的美人心里直痒痒,刚才抱那一下的触感还留在手上,那腰细的真叫个不盈一握,“韩妹子还记得本殿?” 韩月华没接话,淡淡地问了句,“这是皇帅大人的后宫,不是皇上的后宫,太子来次有何贵干?” “本殿闲来无事找一位老友,韩姑娘莫要误会了。”尹伦腆笑着讨好。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 韩月华从头到尾也没行礼,也不在乎有没有礼数,毕竟谁都知道,这整个尚翼国早已不是尹家的天下了。 尹伦看着她冷漠离去,冷笑了一声,“早晚让你跪在脚下求着怕爬本殿的床。” 第一百八十七章尹伦来访 桃花正在跟李骁鹤骂那韩月华,就听得雪草说道,太子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尹伦好女色也是众所皆知的,桃花自然没什么好感。 “别多话,速去奉茶。”雪草谨慎地说。 “等等。”李骁鹤朝韩月华留下的那杯茶扬了扬下巴,勾唇笑道,“那不是有现成的吗?别浪费。” “姑娘你可真是……”借用李骁鹤的一句话说,雪草也是醉了。 桃花也不等雪草说话,兴高采烈地跑去在那茶杯里添了些水就若无其事地走了。 不同于韩月华和殷素悦等不知情人,尹伦是知道李骁鹤的身份的,心里本来就对云泽大仙存着几分好奇与敬畏,自然也不会如她们那般认为李骁鹤依附于尚翼。 “参见云……”他上前便是一个弯腰大礼。 “我姓李。”李骁鹤打断他。 “本殿明白。”尹伦看了看站在两边的雪草和桃花,一脸“我懂”的表情。 “李姑娘,本殿……不,我名尹伦,是第四代尚翼帝所立太子,特此来拜见您。”尹伦殷勤的跟什么一样,看着李骁鹤的眼神跟看到会飞的马一样惊奇。 雪草和桃花惊讶地对视一眼,心说这太子殿下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一见到李姑娘连祖宗八代都快搬出来了!有这么恐怖么? “太子殿下请坐。” 李骁鹤面对太子的礼也神色自若地受下了,“太子殿下不必如此,我既在这尚翼国内,便也入乡随俗,称你一声太子殿下,你且将我当作平民就好。” “是是。” 那日被尚翼惊的魂不附体,也没心思去细看这这传说中的云泽少女,如今待尹伦仔细看来,却是个不输那韩月华的大美人,尤其隐约还有些那么股神秘感,更加吸引人。 尹伦本是为了拉拢这云泽少女,现下有些嫉妒起他的皇叔了。加上先前遇上的韩月华,这天下的美人怎么就全被他那皇叔得去了?他和父皇的后宫就都是些庸脂俗粉。 “太子殿下?”李骁鹤见他盯着自己发愣便知道他在想什么龌龊的心思,故作不知。 “啊?”尹伦恍然回神,举起手中茶杯尴尬地解释道,“姑娘这茶不错,别样清甜。” 雪草和桃花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加了口水的茶自然别样“清甜”。 “你们先下去。”李骁鹤道。 “是。” “太子殿下有话直说。” “李姑娘,尹伦亦是慕姑娘之名而来,只是这后宫颇难进啊!”尹伦若有所指地叹道。 “哼。”李骁鹤佯怒地冷哼一声。 “也是尹伦之幸,此生能得见姑娘一面。”尹伦见她面露不愤,心中一喜,却又对她的身份半信半疑,“对了,李姑娘本不是在坤域国吗?为何会来到我尚翼呢?” “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坤域的内乱之事?”李骁鹤为自己斟了一杯凉白开,自顾自地如喝茶一般闲适。 “李姑娘的意思是……”尹伦心中一动。 “厉王南离生性嚣张狂妄,竟敢将我囚禁于宫中,下场怎会好?”李骁鹤高深莫测地把玩着茶杯盖,“触犯神灵,留个全尸也是奢望!” 尹伦被她说的心里一抖,却是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李姑娘的意思是……坤域内乱有您的参与?” “太子殿下对坤域内乱了解多少?” “本殿听说是因为厉王要将王将亲妹永安公主送去北疆和亲,才惹得王将一怒之下挥兵升泉城,后来听说横空出来了一个刑天将军之女,与奉州浮家助王将平定了内乱,后来听说的似乎是浮家家主不辞而别了……” 尹伦回忆手下收集来的七国情报,努力想了半天猜测到,“莫非是李姑娘让那浮家家主出手相助的?” “非也,浮家自有他们的主意。”李骁鹤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太子殿下不妨想想有谁是后来无故失踪的。 “无故失踪……”尹伦眼睛睁大,忽然想到了什么,“刑天将军萧征忆之女?” 只有这一个解释了,在那场内乱里唯一显得神秘的那个人,并不是消失已久的古月王,也不是那个风家三少,抑或是那个唐家嫡小姐,而是那个刑天将军忽然认回来的义女,身世背景成谜,在坤域帝忽然苏醒后的幸天台大宴后,连去向也成了谜。 “化名李鹤。”李骁鹤从容地笑道,“萧将军是最先知道我身份的人,为了掩饰我的身份他将我当作义女,不过也是相互利用罢了,他为了扶王将南烜继位,而我……”李骁鹤抬眸意味深长看了眼尹伦,“为了寻找七国共主,整个沧澜的帝王。” 整个沧澜的帝王!尹伦不知道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已经被李骁鹤所描述的场景给震住了。他的脑海里不可避免地想象出了自己成为整个沧澜的帝王的那一刻。 “不然太子殿下以为我踏出云泽是为了什么?莫留山于百年前泄露天机,使得七国皆知云泽异宝可一统天下,而我则是带着旨意踏入七国俗世的。” 撒谎的最好境界是七分真三分假,尹伦这个人能坐上太子之位,那就说明他不可能只是一个好色之徒。事实上在这皇宫权势中她面对的都不是些简单的角色。 她说的很多事都是可以轻易查到的,甚至整个坤域百姓都知晓,而那些使命一统天下的,李骁鹤表示说着说着就是真的了嘛~ “那李姑娘来到尚翼国是为了?”尹伦心中已有了答案,心里不禁打起了边鼓。 “太子也该猜到了,出了云泽我便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否则也不会被厉王软禁在坤域皇宫内。如殿下所见,贵国皇帅实乃天之骄子,然而他不该做了和厉王一样蠢的事。” 尹伦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要知道,皇帅之可怕使得根本都没有人敢在公开地方骂他一句。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骂过皇叔蠢,就是那些拍他马屁的人也不曾诋毁过他的皇叔。 “那李姑娘属意这尚翼皇朝的谁呢?” 李骁鹤神色自若道,“原本我是属意皇帅大人的,可惜啊……” 尹伦顿时喜形于色,开心之下端起了那杯茶敬李骁鹤,“以茶代酒,尹伦在此谢过李姑娘!” 李骁鹤已经说到这份上,他再不明白就是傻了。这云泽少女明显是被迫来到尚翼国的,从十里王驾上她当众踹了皇叔一脚后他便猜到了,看来这云泽少女的骄傲也不输于男子。她与自己说了如此多的密辛,其中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殿下若无事便去忙吧,我也要开始做一些事情了。”李骁鹤焦急,尼玛,装逼太过,水喝多了想上厕所啊! 尹伦犹豫了一下,心里那些小心思也因为刚才李骁鹤那句“出了云泽便和普通人一般”而重新活跃了起来。眼前的这个神秘的云泽少女失去了能力,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无疑对他来说是个挺大的诱惑。 况且女子本来就依附男子,一旦贞洁给了他,到时还不千依百顺地依着他?眼前这女子到底也是个女子罢了。 尹伦磨磨蹭蹭地不愿出去,再加上那露骨的试探的目光,李骁鹤心里也明白了些。 “太子殿下,我适才似乎说过,最讨厌那种不知天高地厚而做了蠢事的人。”李骁鹤手指握住了描画着着五彩花纹的茶杯。 “本殿知道。”说着知道,尹伦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目光中的贪婪掠夺依然蠢蠢欲动。 李骁鹤轻哼一声,张开手,原本精致美丽的茶杯瞬间成了碎片。 尹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恐惧,直盯盯地看着那堆碎片,有些不敢相信。 “太子殿下定是误会了什么。”李骁鹤漫不经心地拍拍手上的碎末,“我所谓的普通人也是凡人里的顶级高手。” “李……李姑娘,大仙!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尹伦几乎是落荒而逃,就那一下子就能把他脖子给捏碎了! 雪草和桃花茫然地走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殿下是见鬼了吗?” “他咋了?”李骁鹤不在意地问。 “慌慌张张的,过门槛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桃花说的时候脸上带笑,开心的很,“唉?这茶杯怎么碎了?” 李骁鹤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随口道,“不小心摔的。” “姑娘,恕我多嘴问一句,太子殿下来找你是为了什么?”而且还那般礼遇,雪草忧心忡忡,她怕这李姑娘太单纯,被那太子殿下给骗了,无端卷入了皇宫的那些斗争中。 “姑娘,你和我说实话。”雪草斗胆抓住李骁鹤的肩膀急道,“你说的情郎是否……” 李骁鹤简直要翻白眼,这雪草脑洞开的太大了,她头一次哭笑不得地拍拍雪草的肩膀叹道,“联想不请你过去真是屈才了!” “姑娘,你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桃花楞楞地说。 “我的情郎他啊,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李骁鹤捂住胸口,作伤心状,“她要娶别人了,他有未婚妻了,他不要我了……” 雪草见她又是一副活宝样,便知道自己猜错了,啐了一口道,“姑娘你就演的一手好戏吧,等哪日你说真话我也不信了!” 桃花皱皱鼻子,也跟着雪草走了。 李骁鹤靠着门板,露出一丝苦笑。 “我说的是真的啊……”我真的很难受。 门外站在暗处的人身子微颤,拳头忍不住握紧。 第一百八十八章吴柯的心事 “什么人?”李骁鹤戒备地看着门外。 “李姑娘?”吴柯走进来,对她如此警惕的样子感到疑惑。 “是小柯啊~”李骁鹤松了口气,见他手上拎着一个食盒问,“酸梅汤?” “酸梅汤?”吴柯一怔,随后笑道,“这天是挺热的,李姑娘是想喝冰镇酸梅汤吗?改日我再给你送来。” “不用麻烦了。”李骁鹤目光微动,“等你送过来,只怕也不冰了。” “倒也是,姑娘有时间去库房领些冰放在这纤画殿存着。”吴柯笑呵呵地放下食盒。 “这冰不是很珍贵的么?”怎么听吴柯说的好像随随便便就可以去拿。 “这冰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很稀有,但对我尚翼来要轻松一些,不过依然是皇族才能享受的。”吴柯朝她看了一眼,“若是你去拿的话,是不会有人说话的。” “你家主子的恩典?”李骁鹤假笑两声,“我是不是该去谢主隆恩?” 一提到尚翼,二人之间的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吴柯边将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边好言劝道,“其实主子并无恶意。” 李骁鹤看到他拿出来的东西惊讶地脱口而出道,“哈密瓜!” “李姑娘认识这水果?”吴柯也是面露惊讶,“这果子是此次渠宿城进供而送来的,清脆爽口,冰镇后甘甜清冽。不过它不是叫什么哈密瓜,而是叫渠果。” “在我的家乡就叫哈密瓜,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李骁鹤切开哈密瓜,掏出里面的籽,递给吴柯,“谢谢了。” “不用不用,我已在主子那尝过了。”吴柯推辞了,“实不相瞒,是主子命属下送过来纤画殿的。” “然后正好看到了太子殿下?” 吴柯神色一滞,面露愧色,“属下终究是主子的人,奉命行事,请李姑娘莫怪。” “没事,没有你,这纤画殿周围不也有其他的几个黄泉卫么!”李骁鹤若无其事地吃着哈密瓜,“只要不打扰我生活就好。” “至于太子的事你让你家主子放心,想当初我还被他调戏过,对他没什么好感,不会帮他的,不用太紧张。” “主子是为了保护姑娘你。”吴柯解释。 “小柯你是不是一直误会了什么?”李骁鹤扔掉瓜皮,擦干净嘴,正襟道,“你不需要为你家主子说好话,他也不需要在我这儿刷好感度,因为他不在乎,我们是敌人。” 敌人这二字让吴柯心脏微震,李骁鹤给她的感觉很温暖。他既然进了黄泉卫就不会认为自己的双手能干净到哪去,不过对于李骁鹤这个女子,他第一眼就觉得舒服。 在赏意居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他隐在暗处,看着她正大大咧咧地坐在五楼走廊上,由于逃跑不成反被主子折断了腿,脸色疼的煞白却也没喊过一声,而是自己踹断栏杆,用木头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便不在意了。 那熟练的手法让他感到好奇与敬佩中又带了些心酸,什么样的环境让这样一个年轻女子成就出了这样坚韧的心形? 就在他以为这女子什么也不惧怕的时候,唐家小姐被主子掐着脖子出现时,这个女子眼里露出了惊慌与愤怒,他的位置比较靠近她,而当时她也没有内力,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因此自己才能够看见她无意露出的真实情绪。 这个女子不在乎自己遭受多大的痛苦却无法忍受朋友身处危险之中,这样的女子真实而勇敢,让自己自愧不如。后来他一直看着她在赏意居里各种折腾,连艳姨都曾跟自己抱怨过这是她见过的最顽强的女子。 是啊,最顽强的。似乎永远也不会认输,不会害怕失落,更不会绝望。 “我并不想与你成为敌人。”他说。 李骁鹤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当作没听见一般削着哈密瓜的皮。 吴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垂眼道,“既然东西送到了,属下就告退了。” 手上的刀子放下,皮被削尽,李骁鹤沉默了会后,抬头朝外笑喊道,“雪草桃花,过来有好吃的啦!” 桃花第一个冲进来,一看到桌上的哈密瓜就凑了过来,伸长脖子闻了闻后,脸上都笑出花来了,“好香啊!姑娘这是什么果子啊?闻着好香!” 雪草也上去嗅了嗅,点头道,“确实很香,姑娘,这是谁送来的?” “吴柯。”李骁鹤笑说,“皮我给削了,我怕桃花连皮都吃了。” 桃花难得没回嘴,“皮也很香嘛!” 雪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随后问,“我看是有人借吴柯之手送来的吧!” 李骁鹤笑了笑没反驳,她这般正常的反应倒让雪草心里担忧起来,不过她毕竟是下人,只有低头默默吃瓜了。 上书房。 “如此说来,她可能是渠宿的人?”尚翼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吴柯问道。 吴柯低头蹙眉,“主子不是说云泽少女是天生地养吗?” “可她是人。”还是一个不一样的人。 “云泽禁地里,人能否生存谁也无法得知。主子的意思是李姑娘也是从外界进入的云泽禁地?” 尚翼沉吟不语,半晌问道,“除了韩月华和太子去过纤画殿外,可有其他人去过的痕迹?” “应该没有,屋内并无异样。”吴柯迟疑了一会道,“除非武功在属下之上。” “本王迟迟不答应六国拜帖,想必有些人自然是急了。”尚翼岁如此说却是一点担忧的神色都没有。 “还有一事,在国子监为李骁鹤安排一个位置,和韩月华一样的名义送过去。” 吴柯一愣后随即明白了主子的心思,估计是刚才听到韩姑娘向李姑娘炫耀其可以到国子监读书,看来主子还是在意李姑娘的。 “纤画殿的人手再增加一倍,适当调黄泉卫过去。” 吴柯为自己天真的想法而自卑,主子怎么可能会变成体贴的人? “主子,属下有一句话想问?” “问。”尚翼抬眼看着这个手下。 “主子将李姑娘囚在这皇宫中是为了得到什么?”吴柯直直地看入他的眼里。 “咔嚓!”手中朱笔一折两断。 尚翼薄唇微动却又合上了,答案早已不仅仅是为了踏入云泽禁地的方法,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在李骁鹤那里得到什么。 “吴柯,本王给你两个选择,立刻出宫回到艳娘身边,她会让你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没有本王召见不许回来。而第二个选择是,本王砍了你的头。” 因为他在心里一直疑惑的却又不敢直面的这个问题,被眼前这个稚嫩的属下如此直白地问出来了,于是,他怒了。 尚翼面色阴冷地说完后,等着他的这个斗胆猜测他心思的手下选择。 吴柯单膝跪下,“属下告退。” “哼!”尚翼将手中的断笔砸在地上,艳红色的朱砂溅在地上,染红了一片血色。 听着里面叮叮当当扔东西的声音,李凡在外站着也不敢进去,适才连吴侍卫都被灰头土脸地骂走了,他进去就是找死。 静了片刻,他走到另一张桌案前,那上面放着各色颜料和纸笔,摊放着一张未完成的画卷,满目的红色,绚烂夺目。 “李凡。”他喊道。 李公公听到这声一刻不敢耽误,连忙跑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今日是什么日子?”尚翼问。 “今日……”李凡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起来今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急得一头汗后只好回道,“今日是……十一。” “离国子监大考还有几日?” 国子监大考?李凡一怔,不知道皇帅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不过他也只有老实回答,“回王爷,还有一月有余。” “下去吧。” “是。”李凡带着满腹疑问退下了。 当日下午,身在纤画殿的李骁鹤正对着一碗酸梅汤发愣时,就有人踏进她的院子里通知她准备一下去国子监上课。 “吴柯呢?”李骁鹤看着眼前的这个眼熟的黄泉卫,徐燃,一般来纤画殿尚翼都会派吴柯来的,这次为何让他来? “吴柯另有事要办。”徐燃的话和他的人一样简短不啰嗦,“属下告退。” “王爷为何会让姑娘去国子监啊?”桃花疑惑地问,然后又像是突然想通了般道,“一定是那日韩月华来炫耀让王爷知道了,然后就心疼姑娘了就让姑娘也去读书了!” “傻丫头,王爷又如何会知道那日韩姑娘来说了些什么……”雪草像是想到了,一下捂住了嘴,脸色煞白地看着李骁鹤。 “姑娘……” 李骁鹤知道雪草想到了什么,若非隔墙有耳,便是皇帅派人监视着纤画殿。至于其中的原因,自然不可为外人道了。 然而这些并不是李骁鹤担忧的,她担心的是吴柯出了什么事。再联想起正午时,他说的那句话,她怀疑吴柯做了什么傻事。 我并不想与你成为敌人。 李骁鹤心中惶然,她何尝想与他成为敌人呢?吴柯与黄翔,萧元朗他们都一样,若有可能,她也想把他当作弟弟一样,但他的身份注定他们会是敌人,她只有当作听不见。 “姑娘,今日还准备晚膳么?”雪草小心翼翼地询问,毕竟李姑娘的脸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不必了。”李骁鹤样了样手中的冰镇酸梅汤说,“有这个就可以了。” 桃花在一旁羡慕道,“吴大人真好!” 李骁鹤笑笑,“你们去忙自己的吧,不用管我了。” “奥。”桃花不甘愿地被雪草拽走了。 李骁鹤抿了一口酸梅汤,对着空房子自言自语道,“挺凉的,吴柯居然如此细心,感动的我都想嫁给他了!” “不准!” 第一百八十九章夜幕来客 天色已暗了下来,忽然出现在房内的这道高大身影将外面的余晖挡了个干净。 李骁鹤端着酸梅汤,看着眼前这位一脸怒气的英俊男子,笑道,“参见太子殿下!” 这个太子殿下自然不可能尹伦,而是某个远从千里之外的坤域而赶来的人。 南烜一身黑衣劲装,头发高高束起,整个人在夜色里也是无比俊烁显眼,但此时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柔和,显然是被李骁鹤刚才的话给弄怒了。 “你这妖女……”南烜见到她又喜又恼,一时间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看她那一点也不惊讶的淡然模样,他便知道这妖女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 “王将大人别来无恙?”李骁鹤搁下酸梅汤笑嘻嘻地问道。 “有恙。”南烜刚毅的脸庞露出一丝心疼来,他走到她跟前一把抱住她,语气不善地威胁道,“你这妖女竟敢偷偷逃走,我早该知道不听习陵的话,直接把你扛回去成亲算了!” 李骁鹤被他抱个满怀,勒的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听到他说这话,都要岔气了。 “你还要强抢民女啊?”她一把推开南烜,使劲地喘气,“特么的力气比我还大……” 南烜被推开也不生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道,“我第一天来就想问你。” “问什么?”李骁鹤问。 “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这是皇帅的后宫!”南烜像是抓到了爬墙的妻子一样,怒不可遏地责问,“他有没有碰你?” “我为什么不能住在这里?”李骁鹤真是莫名其妙,住在这里就表示是蛇精病妃子? “当然不能。”南烜猿臂一勾,搂住她的腰将她揽进怀里,目光矍铄,“你是本王的女人!” 揉着被某人坚硬的胸膛撞的生疼的鼻子,李骁鹤幽幽地说道,“不要以为我没有内功就打不过你,我踹你弟弟奥……” 南烜身子一僵,面不改色地会道,“随便,反正以后也是你的权利。” 尼玛,求别闹,再说下去就要和谐了! “我跟蛇……尚翼没关系……”李骁鹤弱弱的说道,然后狠拍他胸口,“你勒的我腰都快断掉了……” 南烜手上放松了一些却依然搂着她,将头压在她的肩上,静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妖女,整整一个月零三日了,你真狠心,我和习陵担心你被父皇的人抓走了,又担心你被其他六国的人追捕,你真是狠心。” “后来古月王告诉我你和唐茗一起逃出了升泉城,我本想将你抓回来,带到父皇面前告诉他,告诉整个坤域,你是我南烜选中的人,我能够保护你,不需要你逃走。” “为什么没有呢?”李骁鹤轻轻地问。 “因为古月王说我爱上你了,他说喜欢可以不顾一切地掠夺,不管你的意愿,只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但爱不可以。”南烜就那么抱着她一动不动,用着从来不曾有过的温和语调来说着最简单的语言。 “李骁鹤,我爱上你了,你怎么看?” 李骁鹤慢慢推开他,笑道,“我说谢谢,但是我无法接受。” “为什么?”南烜声音陡然拔高,被李骁鹤及时捂住,也想起了在四周监视的人。 南烜拨开她的手,不耐烦地抓住她的手嘟囔着,“我就知道不管用,习陵这个没用的笨蛋~” “习陵教你的?”李骁鹤忍不住笑了,她就说这个粗犷的王将大人怎么几日不见,忽然变了个性子。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南烜抱怨。 “那颗放在木核桃里的药丸是送给我的吗?”李骁鹤问。 “是唐茗给你的。”南烜皱眉坐下,“这纤画殿附近有至少三个黄泉卫,其他的都是普通的暗卫,我徘徊了三天才能进来。” 李骁鹤端起碗,“就为了送碗酸梅汤?” “不是见你热吗?”说到这里,南烜满脸不高兴,“该死的尚翼,居然把你的经脉给封了?真是存心热死人吗?这样的男人一点也不好,你别喜欢他……” 李骁鹤无语凝噎,“我看上去像是那么水性杨花的么……” “你?”南烜鄙视地看了她一眼,“哼!” 李骁鹤:“……”这傲娇的小样是几个意思? “有人来了!”南烜忽然低声说道。 “上床!”李骁鹤说完就看见了南烜一脸震惊又带着一丝羞愤的表情,霎时间就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躲床上!”李骁鹤把他推到床上盖上被子后,把帷帐放了下来。 “姑娘?我是雪草。”雪草在外轻声喊。 “进来吧!” 雪草推开门,手里提着一桶热水,桃花跟在后面搬进来一个浴桶。 “姑娘,水好了,沐浴吧!” 李骁鹤:“……” 被子里的人莫名地激动了一下,心脏一抖导致腿一抖,然后那帐子抖了一下。 雪草惊得后退一步,“什么人?” 李骁鹤拉住要喊人的桃花,指着帐子大喊一声:“好大的蚊子!” 雪草和桃花齐刷刷地看向她。 “蚊子。”李骁鹤万分肯定地点点头,然后来回走了两步道,“这整个沅渭城四周都有森林,树林多了蚊子就多了是不是?而皇宫又最靠近东方的那片森林,那么纤画殿呢位置又挺偏僻的,蚊子自然也多了~” 雪草皱眉,“撞得动帷帐的蚊子?” 桃花躲在她身后怯怯地探头道,“那得跟小猪一样大吧?” “呵呵……”他就是只蠢猪。 “既然如此,那姑娘你沐浴吧,我和桃花就先出去了。”雪草也没有多问,毕竟李姑娘的暴力她是知道的,况且这纤画殿的周围还有王爷的人在,也不会有危险。 “嗯。”李骁鹤也庆幸自己平时没有让人服侍沐浴的习惯,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劝服她们出去,“你们也去睡吧!” “姑娘记得睡下时将帷帐放下,不要让蚊子进去啊!”雪草临走时叮嘱道。 “嗯嗯,我记得。”李骁鹤心说蚊子已经进去了,就躺在床上…… 桃花临走还伸着脖子,想看看那只跟小猪一样大的蚊子,好奇的不得了。 二人走后李骁鹤走到床前掀开帷帐,里面南烜正坐在床上愣神儿,猛然一见到她居然诡异地脸红了起来。 “你……” 李骁鹤拍他一脑袋,“你刚才抖什么抖?啊?你师父没教过你扎马步啊?” 南烜:“……” 旖旎的气氛一下消失殆尽,南烜终于能理解皇帅为什么这么久为也没动她了,这也太能破坏气氛了,这要是在洞房花烛夜…… “想什么呢?赶紧出去!”李骁鹤低喝。 “什么?”南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辛辛苦苦地溜进来还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让他走了? “你都不想本王吗?”南烜不甘心。 “不然怎样?你在这待着看我洗澡?想美事儿呢!我还要不要名节了?”李骁鹤真是无语,自己虽然不是保守的古代人,也不能忍受自己洗澡时旁边站个大男人看着。 “你要早嫁给本王哪还有这些事?”南烜不乐意地嘀咕,“当初就应该……” “停!”李骁鹤无法忍受地打断他,再说下去她怕他直接把自己夹在胳膊底下掳走了,按照这位性格还真有这种可能。 “另外,提醒你一下,你已经是太子殿下了,别老自称本王了。” “本王乐意~”南烜扬头,然后霸道地将她抱到怀里,无比严肃地说道,“妖女,你要记住,你是本王的人,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也不许跟别的男人太接近,若有人像我这般抱你,记得狠狠踹他!” “我打不过尚翼。”李骁鹤使劲挣脱。 南烜撇嘴,“我是说白袭那小子。” 李骁鹤:“……” “我知道,只要你不想谁都不能占你便宜,连皇帅也一样。”南烜低头看着抵在自己胸口的匕首,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与无奈。 “虽然很不想说,但是还是要告诉你,白袭那小子会来的。” 李骁鹤头一抬,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萌萌的表情让南烜看的又乐又酸,好在她此时在自己怀里笑着,哪怕让她露出这般期盼开心的表情并不是自己。 “保护好自己。”他摸着她的头发,最后捏了捏她的脸威胁道,“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白袭那小子拐走了,否则等本王回来直接把你抢回坤域拜堂成亲!” “谢谢你,南烜。替我跟唐茗说一声,千万不要冒险,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李骁鹤心里很开心,不只是因为有了关于白袭的消息,而是因为她身后这群不输于部队里那群战友的朋友。 从坤域到尚翼,他们从千里之外赶到了这里来帮她。 “保护好自己。”临走时,南烜第三次说了这句话,然后在她头上迅速亲了下后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啾~”丹朱从外面飞回来落在她肩上。 “谢谢你们。” 第一百九十章坤域国的消息 第二天早晨,雪草去给李骁鹤送洗漱用品时看到被子裹成粽子样的一团,被子一头露着一个脑袋,其间还伴随着各种怪异惊的笑声,整个房间里都洋溢着悬疑的的气氛。 雪草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试探地喊,“李……李姑娘?” “啊?”李骁鹤噌地一下坐起来,努力保持镇定,“天亮了哈?” “是……是啊……”雪草小心翼翼地应道,放下手中物品为李骁鹤挂好帘子,“都快到辰时了,姑娘速起身洗漱去国子监报道吧!我听落霞宫的人说,那里的老师们严着呢!” “嗯嗯。”李骁鹤哼哼唧唧地应着,然后又出神地笑了起来。 雪草看的毛骨悚然,“姑娘是不是昨晚被那怪蚊子给吓着了?” “没事儿~”一想到白袭从坤域来找她了,李骁鹤就忍不住想笑。 这是不是代表他把那个皇女给甩了?其实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会不会已经进了尚翼皇宫内?还是要等到尚翼同意六国拜帖时光明正大地进宫? “姑娘……”雪草简直无语,漱个口也会愣神傻笑,洗个脸也会捧着毛巾呵呵笑,这真的不是中邪了吗? “天气不错!”李骁鹤神色自若地和路过的桃花打了个招呼。 尚翼国虽以武为重,但并不意味着就忽略了文一道。国子监便是专注培养文理人才的地方,跟现代的大学差不多,学习的东西种类也多,从礼仪到诗书,谋略到为将之道应有尽有,据说是仿照莫留山的教学之道来设置的,不少皇室子弟都在这里读书,朝日容跃也是从这里走出去后才投军的。 一进国子监的大门--集贤门,是一个黄色琉璃牌楼,牌楼里面是一座十分庞大华丽的建筑。虽然不知道皇帅为什么突发奇想去让自己来国子监读书,但当她看到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国子监三个大字后,李骁鹤意识到了深深的敌意。 她不会写毛笔字,她这也算是一流大学毕业的现代人,到这里基本上成为了无知文盲一类,只认字不不会写,直接上大学神马的好心虚啊…… “姑娘,我还是头一次来这国子监呢?” 桃花留在纤画殿没有很来,雪草倒是跟着李骁鹤来了,毕竟还是皇室的人,来上学排场不能少,书童是必备的。 “雪草,你会写字吗?”李骁鹤以一种神圣的姿态仰着头望着牌匾。 “我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在家里时爹爹也请过私塾先生来教过,写字自然是会的。” 李骁鹤真想嘤嘤嘤。 身后传来脚步声,李骁鹤下意识地转头去却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韩月华心理素质实属高端,正在和一群人闲聊,或是接受众人吹捧的时候,看到李骁鹤居然瞬间露出了笑容。 “李姑娘怎么也来这国子监了?” “皇帅大人谕旨,让我家姑娘来国子监上学了。”雪草笑盈盈地说道。 李骁鹤心中好笑,这就叫李姑娘不叫妹妹了?看来是上次在纤画殿受气了,迫不及待地就和她划开界限了。 但很快李骁鹤就知道另一个原因了。 “这是纤画殿的……李姑娘?” 开口说话的是身边这一大群人里,离韩月华最近的一个女子。样貌很年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少女的装扮,但衣服很华丽,华丽到雪草一下就认出来是公主服。 “娴茹公主?”李骁鹤听着雪草在她耳边的提醒,不自觉说出了楼。 “不必多礼。”娴茹很自然地当她在给自己行礼,挺挺腰板看了她几眼,“本公主虽有皇室血统,却也不如李姑娘得皇叔宠来的地位高,虽然本宫挺纳闷的。” “不知公主是在纳闷什么?”另一个身穿华华服锦袍的男子接上话,同时也斜着眼打量着李骁鹤,眼神半鄙夷半愤恨。 “我猜娴茹定是在纳闷为何皇帅喜欢的类型什么时候变的这般猎奇了。” 第三个接话的男子看着样貌有些阴柔,模样和尹伦有些相似,李骁鹤估计怕是皇帝的哪个儿子。瞧这众星拱月的样子李骁鹤也是为尚翼帝感到悲哀,这说起来都是一国皇子,天之娇子,如今都落得个讨一个女人欢心的地步。 “四皇兄真是聪明。”娴茹公主呵呵地笑了起来,随后又说,“若是都像韩姐姐这般才貌双全也就算了……” 几个少年少女们聚在一起捧着韩月华的大腿,并不觉得这位新来的能比的过韩相国的妹妹,毕竟皇帅身边从不缺少新人,但盛宠不衰的也只有韩月华一人。 “你叫什么名字?”韩月华忽然问雪草。 “我……奴婢叫雪草。”雪草本来被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感到气愤,冷不丁被喊到名字却也害怕了起来,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奴婢就是奴婢,还自称我,这纤画殿的规矩还真是轻松。”娴茹讽笑。 韩月华倒没在乎雪草的失误,只是温和地笑道,“雪草,你家主子才进宫不懂宫里的规矩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提醒着?” 韩月华攥着丝帕看了李骁鹤几眼,眼神里带了几分淡然的高傲,“国子监是什么地方?怎的就这般打扮就过来了,若是让太傅罚了你家姑娘该如何是好?” 其实李骁鹤住在纤画殿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吴柯亲手送过来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身湖蓝色的女子衣裙,长发被扎成马尾高高地束在后脑勺,若是比起平常的闺阁女子来说,也不算失礼。但一跟韩月华等人的华服盛装比起来,显然就随意了许多。 “是奴婢的错,我家姑娘……”雪草不愿李骁鹤被众人所羞辱连忙解释,却被李骁鹤拦住了。 “我知道了,多谢韩姑娘好心。”李骁鹤笑的客气,她总不会跟这么多人树敌。 “怎么说也要梳个发髻,不怪是江湖世家出来的,一会儿被太傅看到了定是要骂一顿的了。”娴茹幸灾乐祸地笑着。 “听说前日太傅就因服饰不整而将四皇兄你罚了,是不是啊?” 先前开口的那四皇子窘迫起来,不服气地祸水东引,“这里谁没有被太傅骂过?还有一大半的人被罚过呢!” “那可不一定。”第一个开口的年轻男子先是摇头晃脑地否决,随之便向韩月华露出了钦佩的笑意,“韩姑娘不是就没被骂过也没被罚过吗?” “是啊,听罗公子说来,还真是没见太傅骂过韩姑娘呢!” 娴茹抱住韩月华的胳膊撒娇道,“那是自然的了,韩姐姐可是尚翼有名的才女,我看比坤域国的那个什么文瑾华也不差!” 几人见李骁鹤一副你们说我听着的好脾气样子,也没了取笑的兴致,便三言两语地闲聊了起来。 “什么文瑾华,坤域第一才女可是帝新册封的皇后风之璃,我看只有那位风家大小姐才能与韩姑娘相提并论!”四皇子自然消息灵通的多,此时有几分自豪地说道。 本来失去兴趣想要离开的李骁鹤听到这个消息步子一顿,有些惊讶,没想到南明居然真的封了风之璃为后,虽说云妃是被追封了后位,但如此一来,日后南烜继位岂不是真的要称风之璃母后了? 说真的,她不是很能理解风之璃如此做的原因。南明为了帮南烜培养势力拉拢风家可以理解,但风之璃并非是那样的人 。那个女子的傲气绝不输于任何一个男子,也不像是贪恋权势的人,要说爱上南明就更是扯淡了,南明都可以当她爹了,而且她之前也是百般不愿入宫,后来又忽然改变了。 “姑娘?”雪草疑惑地看着她。 “敢问四皇子这是何时的消息?”李骁鹤转身问道,没办法,尚翼截断了她任何得到的消息途径,也只能这么直白地问了。 四皇子尹穆有些讶异她居然会在被嘲讽后还主动和自己搭话,“一个月前的事了。” 一个月前,李骁鹤沉吟不语,也就是自己刚离开坤域京都的那会儿,怪不得南烜没来得及得到自己逃走的消息,看来是和南明闹得不愉快,不知道习陵如何反应。 “说起来,李姑娘似乎也是来自坤域国的世家,不知你可见过那文瑾华?”那位罗公子看来是立志要拍韩月华的马屁,直接问李骁鹤,“不知和韩姑娘相比如何?” “文瑾华?与韩姑娘相比,孰胜孰负我倒不知道,不过,二人倒是喜好相同。” 李骁鹤故意打了哑谜,吊众人胃口。果然那些人都忍不住了,连韩月华自己都好奇地问道,“李姑娘还知道我的喜好?” “自然知道,韩姑娘与文瑾华同样都倾慕皇帅大人。” “什么?”众人一阵唏嘘。 “那文瑾华也喜欢皇帅?” “说来也是,皇叔前些日子好像一直待在坤域国,能见到也不奇怪。” “是吗?”韩月华冷淡地反问了一句,眼中光芒明灭闪现,“不知李姑娘何出此言?” “坤域国的羽兰盛会诸位可知道?” 李骁鹤如咏叹一般说道,“那文瑾华当众跳了一曲天外飞仙后,便当着坤域众臣的面求嫁皇帅大人,真是佳话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求放过,太傅大人 韩月华的脸色已经可以吃人了,娴茹也看出了不对劲,干笑着解释道,“听说那个什么文瑾华的父亲不是被贬了么?不可能与皇叔有什么的,而且她也太不知廉耻了,居然当众求嫁男子,皇叔怎会看上她?” “公主殿下猜对了。”李骁鹤随之拊掌而笑,“皇帅大人并没有答应就是了,而且那文瑾华也不如韩姑娘这般美貌。” 气氛又活跃了起来,娴茹看李骁鹤的目光难得的带了些赞赏,“我就说嘛,皇叔怎会看上那样的女子?” “不过,也只能和文瑾华比一比了。”李骁鹤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罗公子蹙眉喝道。 “没什么意思。”李骁鹤摆摆手,漫不经心地抬眸道,“至于和风之璃比,还是差远了。” 本来已走过琉璃牌楼,国子监最中心的一个建筑,李骁鹤此话一出,几个人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几个官家子弟脸色一变,娴茹公主也是笑容一滞,都是名利场上出身的人,十五六岁也都懂了利害关系,李骁鹤如此明显的驳了韩月华的面子,明显是在挑衅了。 “难道是因为她是皇后吗?”四皇子茫然地问道。 李骁鹤看了四皇子尹穆,目光微闪,笑道,“是啊,四皇子真是聪明,猜对了。” 娴茹松了口气,“上课时间快到了,我们还是快……” “你们已经迟到了!”身后一声断喝,几人同时吓得身子一抖。 几人齐刷刷地转身,跟蔫了的秧苗一样低头喊道,“太傅早上好!” 来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据李骁鹤目测,年纪估计比从云还要大些,腰板却挺的笔直,一双眼虽有些浑浊,却依然是矍铄有力,相比之下,这老者眼中的积极光芒比从云从心里透露出来的沧桑更有生机盎然的活力。看着虽古板的很,却面容慈善,让人很有好感。 重要的是,她看着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的感觉,好像在哪看过。 “学之道,贵以专,你们不好好研究学问,在这里胡诌些什么?”老太傅一板一眼地训着,到李骁鹤的时候,他眉头一皱,视线停留片刻便移开了,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麻烦一样,也没去骂她了。 “见过太傅。”她低头一礼。 “明日来上课时,每个人交给我一份策论,以中原之战为例。” 说完老太傅便毫不留情地拂袖而去,也不管众人一脸哭相。 不过这一转身而去,倒让李骁鹤从他的背影里想起在哪见过这个老人了。 那日在京城外的十里王驾上,这个老人便站在尹伦身后,只不过一直没说话,倒是李骁鹤不经意回头时看到了这个背影,当时只觉得这个背影很挺拔,尤其是在那一头白发的映衬下,让她留了不浅的印象。 走到国子监内部,只见平地上开出一个正圆的池子,当中留出一块四方的陆地,上面盖起一座十分宏大的四方的大殿,重檐,有两层廊柱,盖黄色琉璃瓦,安一个巨大的镏金顶子,梁柱檐饰,皆朱漆描金,透刻敷,这里便已是内部了。 不同于另一个世界的那般,皇子犯错侍童服其罪,侍女书童等人是需要止步的。 雪草拉着李骁鹤的手眼巴巴地叮嘱,“姑娘,可不能再乱打人了,这国子监里的人都是皇亲国戚,世家子弟,万一再打错了,咱这纤画殿也没法安宁了……” 如此巴拉巴拉了一大段,李骁鹤总结了就一句话,少动手打人。 李骁鹤一本正经地回道,“雪草,其实我一直想澄清来着,我是个分得是非,拎得清轻重,爱好和平……呃,有一点,好吧,多一点的小暴力的人,是不会随便打人的。” 雪草简直泪汪汪地望着她,“我不信……” 李骁鹤见她那样实在有些不忍心,抿唇道,“那个,我尽量少打人~” “嗯,姑娘你要记着你答应的啊。”雪草瞬间抹干泪,扒到国子监四周的殿落屋舍东瞧西瞅去了,兴奋的跟出笼小鸟一样。 想到这里,李骁鹤倒记起了丹朱今日似乎没有出现,都怪自己太兴奋了,都没有注意到它的动静。 匆忙赶到国子监的学舍里,果然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待所有人落座时,李骁鹤才发现居然没有空的位置了,也就是说自己的位子还没有安排。 一群人直勾勾地看着她,有的好奇,有的幸灾乐祸,也有的是单纯地看着,这样的场景让李骁鹤感觉回到了才上高一时,老师让所有同学轮流上去做自我介绍的场景。 嘴角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她干脆靠着窗台杵着脑袋看着这群人发呆。 底下坐着的王公贵族子弟,看着这个盯着自己笑的高深莫测的女子感觉甚是诡异。 “那是谁?” “不知道,新来的,她在做什么?” “她在对谁笑?是不是我啊?” “她是不是脑子不好?傻笑什么?”娴茹憋着嘴,嫌弃地看着李骁鹤。 韩月华冷眼看着李骁鹤,不言不语。 罗公子唰地打开折扇,不屑道,“估计是没位子,又不好开口,心里伤心着又不好哭出来,这会强笑着呢!” 韩月华年纪虽和他们一样大,但心计城府显然不是一个等级的,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占李骁鹤的先,她在意的是王爷的心。李骁鹤说的关于文瑾华的事,其他人没有注意其中的问题,她却是注意到的。 李骁鹤凭什么会知道这些事,一想到她是王爷从坤域国带回来的,再加上那句王爷强带她回的尚翼皇宫,让她几日都不曾安心过,毕竟王爷从来不会强迫任何女子。 那个高傲的男人,可以不属于她,但是也不可以属于别的女人。 这个李骁鹤很特别,特别到可能吸引到王爷的视线,若只是一时的还好,但就怕王爷会因此而代替了自己的存在。 李骁鹤也就这么站着,直到老太傅从走进来,一眼就关注到了李骁鹤这么显眼的存在,严肃的脸板的更厉害了,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起,不知道是不满意众人对李骁鹤的不友善,还是不满意李骁鹤又出了状况。 “太傅,我叫李骁鹤,我没有位子。”李骁鹤先发制人自己卖个萌,反正这个老太傅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她并不担心他会把自己怎么样,怎么说她还有个云泽大仙的身份不是吗? “你坐我旁边。”太傅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将一本书递给了李骁鹤。 “太傅您不需要书吗?”她注意到这位老太傅的手里只带了一本书,给她了他自己怎么办? 老太傅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到自己,面色难得松了松,伸手指了指自己满头的银发说道,“三千书籍,尽在此处。” 李骁鹤一愣,随即抱拳笑道,“多谢太傅,学生受教了。” 这话不只让老太傅感到惊讶,连坐在下面的一众皇族子弟也诧异,因为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他们虽称这位为太傅,却是不曾自称为学生的。 “坐下听课。”太傅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后,便是一贯的淡定沉稳。 李骁鹤点头后坐在了太傅的身边,手上的书是《谋略》,看其翘起的书脚来看也是翻过无数次了。 “今日上《谋略》第四篇章,九地篇。” 李骁鹤顺着页数翻过去,耳边是老者一句句平和苍老的声音,说的大部分是古文言文,说实话,她真的不太懂。 “太傅,学生有疑问。” 太傅的声音一停,便是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李骁鹤的身上。要知道这位太傅是出了名的严肃古板,最忌讳有人在课堂上打断他的讲课,在所有人看来,李骁鹤的这个举动简直就是在找死。 太傅放下书看着李骁鹤举着手,看了她一会儿后道,“为何举手?” “呃……”李骁鹤面露尴尬,她这是多年的教育习惯了,“我自己的习惯而已。” “你的习惯便是随意打断太傅的讲话?” 气氛凝滞了起来,有不少人开始幸灾乐祸起来,而大部分人则是在看好戏,他们都知道这古板的老太傅要发怒了。 韩月华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来,李骁鹤,要标新立异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四皇子尹穆脸上轻浮的表情淡去,目光变得幽深起来,看着李骁鹤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子。 “太傅,我这不是随意打断,因为实在听的不懂,您不要怪学生,学生驽钝。”李骁鹤也不掩饰什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是吗?确实够驽钝的。”太傅显然也不打算客气,直接就说了出来。 底下已经有人开始笑了,觉得今日的倒霉货产生了的偷笑,觉得李骁鹤是活该的嘲笑,唯有四皇子不动声色地看着。 “哪一段不懂?” 太傅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转折,怎么回事?怎么会是如此发展呢?太傅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 李骁鹤笑着说了自己不懂的地方,太傅也就一一说了出来,随后的讲课明显的白话了不少,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下课的时候,太傅特地叮嘱道,“被罚的人,明日不要忘了交策论。” “尤其是你。”太傅目光精准地看向李骁鹤,“后日上课时,将所学全部背一遍。” 李骁鹤:“……” 求放过!太傅大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沈府 金秋八月,草木凋零,李骁鹤叼着毛笔靠在纤画殿院子外的葡萄架下,仰面朝天,悲伤与忧郁逆流成河。 “唉~” 雪草听着自家主子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叹气,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姑娘,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桃花抱着一盘糕点,鼓着嘴道,“姑娘从早上从国子监回来后就开始发呆,连吃午饭都开始发呆,还吃毛笔……” “你们不懂我的忧伤。”李骁鹤崩溃地喊出声,“我不会写策论啊!” 雪草低头扫落叶,“姑娘,我觉得你首先该担心的是如何写一千字。” “是啊,姑娘。”桃花赞同地点头,“你都不会写字呢!” “你俩认识一个姓曲的书生吗?”李骁鹤愤愤不平,这俩是神补刀的徒弟吗? “其实姑娘你可以找人帮忙的。”雪草凑过来挤眉弄眼。 李骁鹤板着脸说,“不要。” 雪草瞪大眼睛,“我都还没说……” “你们的皇帅大人他就是个神经病来着的。”李骁鹤苦口婆心地劝着,“雪草啊,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好感?我好像听说他在尚翼国也很残忍的。” “哪有啊!”雪草早已习惯了李骁鹤的恶趣味,也不再害羞,而是带着些仰慕的语气说道,“皇帅大人对待敌人是残忍的,可是他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保护我们,因此在整个尚翼国,他就是我们的神。” “姑娘,你可知道,从七年前开始,皇帅为尚翼打赢了多少仗么?”雪草的目光带着水光却异常坚定,“所以姑娘不要误会皇帅大人,他是个好人。” 好人,李骁鹤扯扯嘴角,好吧,在这个尚翼国,他尚翼就是个好人,守护神。 “但我不觉得他有空教我写策论。”李骁鹤摊手,“人家日理万机,木有空啊!” “姑娘,你误会了。”雪草掩面笑了笑说道,“我是说你可以找吴侍卫代笔。” 吴柯……李骁鹤神色一暗,昨日听到白袭的消息让她暂时忘却了吴柯离开的消息,现在被雪草提起,她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 李骁鹤放下纸笔,“我出去一趟。” “姑娘你要去哪儿啊?”雪草喊道。 “出宫。”李骁鹤说出这二字的时候,暗中监视的暗卫也确定了,十道人影忽然从院子四周蹿了出来,拦住了她。 桃花和雪草被吓得大惊失色,桃花下意识地躲在了雪草身后。 “李姑娘,不要让我等为难。”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说道。 这话一说,桃花不明白,雪草却是有些明白的,心中的猜测又确信了几分。 “别误会,我是要出宫,不过是跟你家主子报备一下。”李骁鹤抱着胳膊,面露不屑道,“不然你们以为我还在这里等你们抓?” “得罪了,在下会去禀报主子。” 李骁鹤挑眉一笑,“有劳了。” 为首的黑衣人对她点点头后,看也不看雪草二人一眼,便迅速隐匿。 桃花瞪着大眼睛,看的一愣一愣的,“雪草姐,这是在玩大变活人吗?” “别说话。”雪草低声警告。 桃花被她严肃的语气吓到了,连忙缩回脖子不敢再出声。 李骁鹤捡起纸笔,慢悠悠地靠回葡萄架吓继续去构思她的策论。 雪草和桃花也不再靠近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回内殿了。 李骁鹤也不在乎,雪草的一番话让她忽然反应过来,她和桃花本来就是忠于尚翼的人,这点和吴柯一样,虽然无奈,却不得成为敌人,因为各自的信仰不同。 正如李骁鹤对暗卫所说的,她完全可以偷偷摸摸地潜出宫去,故意说出宫一半是为了恐吓暗卫去禀报,另外一半不免也带了让雪草和桃花她们见识一下的恶趣味,让他们知道自己与尚翼的立场是对立的。 院子里的落叶扫了一半,东一堆西一堆地散落着,泛着枯黄的颜色,被风一吹就又散落了一地,李骁鹤看着感叹了一句,又是白忙活了…… 努力勾着手指回忆着毛笔怎么拿的,李骁鹤觉得自己手都快抽成鸡爪疯了。 “不知道这葡萄架里有没有一只跟小猪一样大的蚊子啊,如果这只猪会写字那就更好了。”李骁鹤似不在意地四处张望着,嘴里说道,“要是能帮我写策论就更好了。” 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李骁鹤没盼来某只南小猪,而盼来了小丹朱。 它的小爪子直接踩在她的作业本上,印了两个脏兮兮的小爪印,还毫不知情地仰头萌萌地看着她。 李骁鹤本想逗它来着,忽然想起来它没有鸣叫,顿时神情一凛,试探地将手掌在它门前摊开,果然丹朱张口吐出了一团布条。 这布条看着有些眼熟啊,等到全部展开之后,李骁鹤脸色顿时变了。 黑色的布条不可能写上什么东西,那濡湿的触感她本以为是丹朱的口水,然而展开后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块布料她昨晚才见过自然眼熟,她的心立刻悬了起来。 南烜! 李骁鹤顾不得手中纸笔都没放下,直接冲上院子外,夸出纤画殿的一刹那,她脑子里忽然一个激灵,暗卫呢? “啾!”丹朱仰头尖利地叫了一声。 身后一个极细微的破空声,若非空气流动的变化,李骁鹤根本发现不了。 她的经脉被封,凌云只能使出最基础的第一层来,在她作出反应的时候,身后的人就已经迅速接近了她。 李骁鹤干脆脚下不动,就着背对来人的姿势,挥起手中毛笔戳向身后人眼睛的大概位置,下一刻身子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了。 然而来人显然不害怕她的这一招,不闪不躲地接了下来,抓住她的手的瞬间猛地往后方一带,李骁鹤顺着这股力道用手肘使劲向身后撞了过去。 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撞到了身后那人的胸口,只听的身后发出一声闷哼。 李骁鹤微讶,这声音略有些耳熟。 身后那人显然受了伤,然而却一步也没后退,甚至连手上动作都没放开,居然强硬而固执地把李骁鹤拉到了怀中。 这一撞进怀里,李骁鹤立刻就明白了身后这人是谁了,这熟悉的昂贵熏香和隐隐的狂妄凶狠,只有一个人。 “尚翼?”李骁鹤蹙眉,她搞不懂这人是想做什么,这可还是在纤画殿,她还没逃出宫门呢,这人怎么就忽然动手了,刚才在背后的那一击是绝对带上杀气的,否则失去内力的她也不会如此准确发现。 “李骁鹤。”尚翼贴上她的脖颈,侧脸在其中十分轻柔地摩挲了几下,用着无比温柔的声音低声道,“我就这么杀了你好不好?” 李骁鹤心脏猛地一颤,到还是保持着镇定,生怕惹怒了这蛇精病。 “这样你就不会老想着跑了。” 李骁鹤心虚的同时感到纳闷,我这还没跑呢,你就出现了,不是让人去通知了么? 她正要开口解释,忽然发觉周身的空气里隐隐弥漫着一丝血腥味。 “你受伤了?”她可不认为自己那一胳膊肘就能让他见血,看来他是遇到什么人了。 “你见过他了。”尚翼抱着她没放,手上还抓着她拿着毛笔的手,另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腰,不知是伤的重了还是由于他诡异的心情,在她耳边轻语,“他们来救你了。” 李骁鹤默不作声,他根本不需要回答,无论是否认还是肯定,答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他掌握着一切。 “不是要出宫吗?陪我去一个地方如何?”尚翼语气柔和的像是真心在跟她征询意见一样,可李骁鹤知道他只是在通知她罢了。 就算她老实地说不如何,他一样会当做没听见一般把她带去。 “打起精神陪我去,或许我还可以好心地告诉你王将的伤势如何?”说完尚翼又似忽然想起来什么,恍然道,“对了,你喜欢的是鸿渊,会不会根本不在乎王将的死活?王将真是可怜……” “闭嘴,去什么地方赶紧,我还有一篇策论明天早上要交。”李骁鹤没好气地说。 “乖学生。”尚翼在她脖子后面落下轻轻一吻,“辛牧知道了定会感谢我给他送去了一个好学生。” “啾!”丹朱的声音不那么仓促,除了最开始的那声警告,让李骁鹤惊讶的是,之后它居然对尚翼并没什么敌意。 “吃东西去。” 李骁鹤不敢让它去找南烜,毕竟她不想让尚翼知道这只鸟儿的神奇妙用。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从来到尚翼国后李骁鹤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在天空中踏虚飞行的感觉了。 轻飘飘的,好似真的得到了永远的自由。 由于受伤,尚翼的呼吸有些重,李骁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日的尚翼显得有些低沉,说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深深的疲累,又似乎下一秒就会爆发。 她有些茫然,这个蛇精病居然也会露出这种正常人的不正常情绪,是被南烜打傻了吗? 说到南烜,她又开始担心,王将和皇帅都是七国顶尖人物,璇玑阁所记载的天策榜上排名前十的人物。如今这二人正面相遇交锋,不知谁胜谁负,连蛇精病这般强悍的人都受伤了,南烜估计也伤的不轻。 “南烜……”李骁鹤知道问蛇精病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没办法,谁让她在人家手里呢! “活着。”尚翼抱着她飞跃皇宫的重重屋顶,又踏出了皇宫城墙,最后可能是为了避人耳目,居然停在了一处小巷内。 李骁鹤心中的石头放下,只要活着便好,以南烜的生命力,一定可以缓过来,更何况还有唐茗这半个医生在。 尚翼也不管她什么表情,直接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巷子,来到了一处宽大的寨子前。 牌匾上书,沈府。 第一百九十三章疯了 这座宅子从外面看就很宽敞,大气但是不是那种占地千顷的那种豪富,而是一种气度上的高人一等。 李骁鹤猜测这沈府的主人,大概是个大文豪或者是个任过高官的人。她不知道这沈府里住的是谁,也不在乎他是谁,她就想知道尚翼受着伤也把她拉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为了走亲戚串门吧! “随我来。”正面看来,原来尚翼的脸色苍白了不少,看来伤真的挺重。 府中的看门下人显然对尚翼很熟悉,一见到他牵着李骁鹤走进来,便低头迎上去点了点头道,“少爷回来了。” 少爷?既然喊少爷,那么这沈府便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重玄侯的府邸了李骁鹤不可避免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一来她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带自己来自己的家,二来她惊讶的点有些莫名其妙。 “你原来姓沈。” “不然呢?”尚翼嗤笑一声,“姓尚还是姓尚翼?” 李骁鹤被嘲笑了也满不在乎,“随便你姓什么,与我无关。” “是啊,与你无关。”尚翼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后直接将她丢下,“在此等着。” 李骁鹤心里这个卧槽啊,这算是什么事儿?南烜为了救她而重伤,她正着急却被他拉回来走亲戚,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把她丢下了,真是喜怒无常莫名其妙! 李骁鹤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大门走过去,结果被门外的下人拦住了。 “姑娘,少爷有令,请您在府内等他。” 此人一副和善的笑容,说话也平和的很,但语气里的强硬却是不容置疑。 李骁鹤没有轻易动手,眼前这个年老的仆人虽已上了年纪,却脚步稳健,呼吸吐纳之间平缓有力,显然是个练家子。最为特别的是这位老仆人身上的那股军人气质,这种养成多年的气度是泯灭不了的。 想到这个沈府便是昔日那个比坤域国的刑天将军还要出名的重玄侯的府邸后,李骁鹤大概也猜到了这老仆人的身份。 “那我能坐着等吗?再添上一杯茶水点心什么的?”李骁鹤暂时妥协。 “请姑娘随我来。”老仆人一路废话都不愿说,默默地走上前带路,步伐快而稳扎实,也不管李骁鹤很没跟上他的脚步。 于是几下一绕后,李骁鹤在一个拐弯后终于失去了老仆人的身影。 “特么的死蛇精病!”看着四周几乎都一样的房屋花园,李骁鹤简直暴躁,这沈府的围墙也特别高,不然她就直接翻墙了,现在想趁机偷跑都找不到出大门的路。 真糟心! 她真是搞不懂那个重玄侯,一个颐养天年的老人家,为什么到处种这么些花,还建了这么多迷宫一样的房子,就不怕得了老年痴呆后迷路吗? “你在骂谁?” 李骁鹤愤愤道,“老年痴呆的重玄侯!” “什么是老年痴呆?” “老年痴呆就是……”李骁鹤挑高眉毛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老人家,也没什么特色,和老仆人一样都是一脸褶子。 “您是哪位?” 老人家穿的一身锦缎衣服,虽然脏乱了一些,但也能看出来也不是个仆人的身份,不过,就是好像笑的有点……傻。 “你是哪位?”他老者笑嘻嘻地重复。 李骁鹤有些心虚愧疚,嘀咕道,“不会被我乌鸦嘴说中了吧?还真老年痴呆了啊!” “老年痴呆……老年痴呆!”老人忽然开心地指着李骁鹤大笑,“你老年痴呆!” 痴呆老人欢乐多…… 李骁鹤看着这老人有些不知所措,目前为止她所接触到的都是像老头子,萧征忆那种的高智商精明人物。连看着亲切和善的从云老头也只是看着亲切和善而已,实际上,他怕是要比所有人都深不可测。 面对眼前这么个单蠢的老人家,李骁鹤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不过之前在新闻上看过得了老年痴呆的老人,都是像小孩一样别扭,而且忘性特别大。 “老人家,你是什么人?”李骁鹤习标志性的幼儿园老师那轻轻柔柔的声音问道。 “老年痴呆!哈哈!老年痴呆!” 李骁鹤:“……” 老者拍着手蹦着脚,指着李骁鹤喊的开心的不得了,笑的口涎直流。 李骁鹤心里直打鼓,这老人家看起来不是简单的老年痴呆,更像是疯了一样。 她心里对这老人的身份更好奇了,如此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人,穿的一身富贵,看样子养的也不错,居然会出现在重玄侯府。 啧啧,经过二十一世纪狗血言情八点档剧熏陶过的李骁鹤瞬间脑补出无数个可能的画面来,哎呀呀,果然皇家是非多啊~ “老年痴呆你在干嘛?”疯癫老者凑到她鼻子跟前瞪着眼睛问道。 “你干嘛!”李骁鹤不是被他的突然靠近吓的,而是被他一脸口水鼻涕泡儿给恶心的,她嫌弃地推开他,“距离产生美,大爷,咱俩还不熟,真的。” “熟,熟的都烂了!”老者忽然开始大吼大叫起来,“烂的都化了!” “化你个鸟~”李骁鹤揉揉掸掸灰尘,头疼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往哪走?破房子。” “化鸟,你过来~”老者又神经兮兮地对她勾勾手指,“我告诉你往哪儿走。” “你认识路?”李骁鹤心中大喜,想想也对,虽然疯了也住在这,路大概是认得的。 “嗯嗯,我带你走。”老者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后拽着李骁鹤的袖子往前走,“化鸟往这边走。” “我不叫化鸟……” “我知道。”老者回头得意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叫……老年痴呆!” 痴呆你一脸啊!李骁鹤后悔一开始说了这句话,不过好在遇到这个老人家,说不定就能在蛇精病出来前找到大门跑出去! “那你叫什么?”老者又顶着一脸鼻涕泡儿凑到她跟前,一脸严肃道,“不说名字不带你玩奥,化鸟!” 李骁鹤不屑,“谁愿意跟你玩?” 老者板着脸,“不带你走路。” “……” “你狠!”李骁鹤心里直骂,这老头疯了还精的跟猴一样,“我叫李骁鹤。” “奥~原来你叫鹤鹤啊老年痴呆……” “呵呵……”李骁鹤抓狂,敢不敢不这么直接地打脸啊?不要欺负她不打智障老人啊! 老者仿佛又对李骁鹤失去了兴趣,用袖子擦了擦鼻子,然后糊了一脸的鼻涕泡,看的李骁鹤真是恶寒。 “你站着。”李骁鹤抓住他肩膀,掏出雪草在上国子监时硬塞给她装淑女的帕子,将他脸上的鼻涕口水一点一点擦干净,最后看着那脏不拉几的帕子,眼神溜了一圈后没发现府内有像垃圾桶这般先进的设备后,她将帕子直接卷吧卷吧塞老者手里了。 “老人家送你的啊。” “奥……”老者懵懵懂懂地握着脏兮兮的帕子,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团黑乎乎的抹布一样的东西塞给她,“换。” 能不能不要?李骁鹤苦着脸,但一看到老人家那天真烂漫的眼神,以及又挂起鼻涕泡的脸,实在拒绝不下去。 “谢谢。”算了,放在左手边,玉笛放在右边,不然真是太膈应了。 看来这疯癫老人确实在这里住了挺久的时间,对这里熟到了一定程度,不一会儿就把李骁鹤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不是大门啊?”李骁鹤看着眼前明显为正屋大堂的房子傻了。 老人不满地噘起嘴,花白的胡子翘得老高,“那你要去哪儿啊?” 李骁鹤这才想起来,她好像都是没说要去哪儿啊…… “你在这里干什么?”尚翼狂霸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骁鹤背一凉,逃跑的机会就在她面前悄然流逝,这蛋疼的人森…… 她转身呵呵笑着,“王爷啊~” 尚翼眉头一蹙,居然认认真真地弯腰一礼,“父王。” 李骁鹤发誓她真的有过这个猜测,毕竟这里是重玄侯府,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老人能如此熟悉这里,但是,但是…… 但凡是谁也不会觉得这位挂着一脸鼻涕泡的老头子是重玄侯吧?而且明显的智商还有问题,骗人的吧? 威震七国的重玄侯居然疯了?太吓人了吧? “挂鸟!鹤鹤!鹤鹤!”沈涯欢快地拍起手来,一边还围着李骁鹤转圈圈。 “你爹哈……”李骁鹤尴尬地指指这位。 尚翼严肃并且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有种别样的滑稽感。 李骁鹤严肃而庄重地跟傻笑的沈涯握了握手说道,“侯爷您好,侯爷再见。” 尚翼露出一丝浅笑,本来有些苍白的脸多了些红润,“既然来了,就随我一起吧。” 李骁鹤一怔,为何她感觉尚翼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有些温和了?蛇精病的气场似乎弱了不少。 尚翼扶着沈涯走进了那间屋子,李骁鹤也跟着走了进去,眼前的东西让她诧异。 第一百九十四章灵堂里的话 沈涯之妻玉红盏之灵位。 里面是一块牌位,上面刻着这几个小字,整个房间也是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 玉红盏……李骁鹤蹙眉,这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在什么地方听……不,见过。 原来是重玄侯的王妃,也就是皇帅尚翼之母,李骁鹤用余光偷偷觑过去。 尚翼神情淡然,没有悲伤,也不是那样的冷漠,她有点失望,不过却不意外,毕竟已经人过世了近二十年。 听七国对皇帅的传闻中,有四个字可以概括他传奇的身世,便是生于战场。重玄侯彪悍英勇,万夫不当,一生都为为尚翼国征战沙场,镇守疆土。即使后来在其王妃被反贼挟持至城墙之上时,重玄侯亦未投降,反而命大军攻城,王妃早已身怀有孕,于城墙之上剖腹取子,扔给城下的重玄侯。 后重玄侯之子被封皇帅,璇玑阁于天策榜上评论其,生于战场,杀伐一生,虽为帅实为皇者。 扶风大祭祀也曾说,皇帅尚翼,生于战场,死于战场,注定厮杀半生。 撇开那诡异莫测,残忍冷漠的性格,李骁鹤猛然才发现,站在她身边的这个人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无论他的下场是如何,后世尚翼国,甚至沧澜大陆的史册上都注定记载了他的故事。 想到这里李骁鹤还有点小激动,感觉就跟见证了历史人物创立功绩一样,莫名的有种跟凯撒大帝握手的荣幸之感。 带着崇拜的小眼神扭过头去,正好对上尚翼转身递给她三炷香,李骁鹤受宠若惊地接过了,看着他安静地又点燃了另外三炷香递给疯疯癫癫的老侯爷。 “小玉……”疯疯癫癫的重玄侯此时也安静了不少,眼巴巴地望着牌位,似乎神智清明了些,不知是否想起了他的王妃。 尚翼静默地弯腰一拜,李骁鹤也随着他一拜,二拜,三拜,这样的蛇精病让她觉得莫名的悲伤。看来这个似乎冷血到骨子里的蛇精病,对家人还是有一份牵绊的。 老侯爷跟着拜了一下后便不安分了,伸手就要去摸那牌位,却被尚翼一把抓住了手腕,似乎用的手劲还不小。 李骁鹤大囧,我特么刚觉得你有点人性,你这就开始谋杀亲爹了! “疼!疼!鹤鹤!放!疼!”老侯爷虽是一身健壮,却也被捏的生疼,泪汪汪地直朝李骁鹤求助。 尚翼目光森冷,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那个,那个……”李骁鹤见状不妙,又不知道如何阻止他,说起来他们还是敌人的立场,莫名其妙被拖来拜祭就算了,现在怎么管起家里事了? 尚翼一个眼刀子扫过来。 李骁鹤:“……”您随意,反正不是我爹。 “少爷!”老仆人突然出现横在二人中间护住了重玄侯,“侯爷,我们先出去,夫人知道您来看过她了,不要打扰她了。” “可是我才看到小玉啊!” 重玄侯再不甘愿也被老仆人连拉带劝带哄地拽走了,临走时看着尚翼想说些什么,却到底也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尚翼从头到尾一直盯着李骁鹤,幽黑的眼瞳无波无澜,“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 李骁鹤瞬间毛骨悚然,“不是我干的!你娘死的时候我还没出世!” 尚翼微怔,随即讥诮一笑,“不知道就算了,我又不会打你。” 李骁鹤撇嘴,低声嘟囔,“特么的蛇精病,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插好手中的香,尚翼站在那牌位前许久没动,毕竟是在灵堂牌位前,李骁鹤也只好跟着站在那儿,但时间一长她就耐不住了。 原因有二,南烜受伤的事她还挂在心上,另外一件事,她看看手上拿着的毛笔白纸,快申时了,她的策论还没写…… 果然作业在哪个时代都是终极杀手。 “这是我娘。”尚翼忽然开口。 “奥。”李骁鹤乖巧点头。 “你可知道她如何死的?” “被叛贼挟持,于城楼前剖腹生子而死。”李骁鹤心说蛇精病今天的话格外多啊。 “呵呵……”他阴森森地笑了几声,忽然转移了话题,“你知道云泽中有什么吗?” “树……”不管里面有什么,她看到的确实都是树,全部都是树。 “你看到的是树?”尚翼古怪地笑了声。 “我看到的……什么意思?”李骁鹤疑惑。 “你可记得丹阳城外不老林下的那个地下皇陵?” 李骁鹤心生戒备,“你进去过?” “不然你以为那个土匪是如何死的?” 尚翼依然背对着她,但李骁鹤却感到身后阵阵阴冷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时居然还有一个人和他们一起进去了,还杀了那个土匪陆豪。 “你想说什么?”不管他是如何进去又如何出去的,目的又是为何,事情已过去,他根本不必再提起。 “你在那扇门后见到了什么?”尚翼转过身看着她,步步逼近,“现尔所想,全尔所愿,你想到什么便看到什么。” “阵。”李骁鹤平静地回道,从唐家宗室开始她就已经开始了解这个神秘而强大的东西,而在宗室后山的那片山谷的森林里,她初步动用了创源的力量,仿照白殿使者而构造出她的第一个阵。 因此尚翼不仅封住她的经脉还封住了她的丹田,为的就是封住创源的力量,这一点她和尚翼心照不宣。 尚翼懂的阵和如何破解阵,但他不知道那种构造阵的奇怪力量,可聪明如皇帅,他在被困的那短暂时间里,便找出了这股力量的源头来自丹田,那股未知的力量让他也感到了一丝畏惧,也让他对李骁鹤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因此他只能封住李骁鹤的丹田,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至少这股力量不能被其他六国的人得到,尤其是神风。 “没错,是阵,云泽里的也是阵。”尚翼停下脚步不再逼近,神情玩味起来,“你看到的居然是树,你果然不是沧澜人。” 李骁鹤的后背不知何时已沁出了冷汗,她出身异世并非是什么大秘密,但在尚翼面前的这种毫无秘密的感觉总是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告诉我进入云泽的方法吧。”尚翼忽然抓住她的手,居然有些激动起来,眼里的光芒变得幽暗如深渊,“我可以给你一切想要的东西,包括让你回去神的身边。” “你的家乡。” 李骁鹤心头一震,连心脏都不可遏制地猛跳了一下,她毫无疑问地心动了。 云泽与她何干?坤域与她何干?沧澜七国与她何干?这所有的一切与她何干? 只要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这里的一切不过就是一个梦而已,她早已隐约猜到打开云泽的方法便是创源的力量,她完全可以不顾一切地回到那个世界。 “尚翼宣帝崇宁十三年春,隋呈遗族判乱,重玄侯披甲迎战,叛贼连夺辛栾,桓台,明楼三城,据辛栾而挟持重玄侯夫人玉红盏……”尚翼依然在笑,却是带上了淡淡的嘲讽和苦涩,“你以为我想进入云泽是做什么?李骁鹤,我也有想要的…… ” 我也有想要的,李骁鹤不适应这样的蛇精病,她知道他又在设陷阱了,但她却无法拒绝,因为自己也心动了。 “如何?”尚翼对她伸出手,嗓音如诱惑的海妖般吸引着她的心神。 “我……”李骁鹤缓缓伸出手去。 明明如此明朗地知道想要的是什么,却为何脑海里如此纷乱,一个个片段飞速划过脑海,老头子和战友的脸,唐茗和黄翔他们的脸,现代世界与沧澜的记忆纷至沓来。 “明月高悬人间,冷眼看众生,我不愿再做明月,只想离你再近一些。”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丢下我逃命去吗?因为你定然不愿我守寡的。” “其实,第一次在云泽遇见你时我正泡在水潭里疗伤,然后你从天而降掉进了水潭。” “我曾想,到底是哪里来的女子?忽然在我面前出现,踏进了原本只有我的那个世界……” “当--”袖中玉笛忽然掉在地上。 脑海里纷乱的面孔也随之定格,她纷乱的心绪忽然如一泓清冽的湖水般静了下来。 “我拒绝。”李骁鹤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干脆而镇定,手也随之收回去。 好险,她低头捡起玉笛的那一刻如此想着,她差点就上了他的当。眼前的这个人可是皇帅尚翼,即使她答应和他合作,他进入云泽得到想要的东西,也不会放过自己。 更何况,无论她是否愿意,她与这个世界都有了关系。 尚翼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恢复了一直以来的狂妄邪肆,似乎之前那个悲伤绝望的人从不存在一样,一瞬间他便再次强横起来。 “呵……”他轻蔑地嘲讽一声,轻浮地想要勾起李骁鹤的下巴,却被她后退一步躲过去了,他也不在意,只笑道,“世人道女子最是多情伤感,明明心最狠,却又随时随地地表达自己的善,李骁鹤,你怎的如此无情呢?我刚才难道不可怜吗?” “是可怜。”李骁鹤嗤笑一声,“但你不值得可怜。” 第一百九十五章遇 尚翼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是吗?原来是因为我不值得同情啊?不是为了其他什么?” “关你鸟事儿?”李骁鹤没好气地说。 “以后不许这么说话。”出乎意料的,尚翼居然对她如此粗鲁地说话感到不快。 李骁鹤感到好气又好笑,管天管地你还管人拉屎放屁啊? “皇帅大人刚才使得苦肉计,现在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她戏谑地问。 “对你,苦肉计显然不行。”尚翼不置可否地伸手探向她手里的玉笛。 李骁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神情戒备。 尚翼看她那副小动物见到大灰狼的表情后,不禁恶趣味又上来了,也跟着她上前一步,几乎到呼吸相闻的距离,“我准备对你用另外两条计。” “请赐教。”李骁鹤扬眉挑衅。 “美男计和收买计。”尚翼看她又露出不怕死的那副德行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明明是他的手中俘虏,却比他还硬气。 李骁鹤也很干脆,伸出手交出纸笔,一副大爷的腔调,“赶紧的给本姑娘把这篇策论写了!以中原之战为例,一千字,一个字都不能少!行了,退下吧!” 尚翼看着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轻飘飘地说道,“虽然我是急着进入云泽中,不过以本王的身份,以及你这阶下囚的身份,本王似乎没必要如此供着你吧?” 李骁鹤轻蔑地撇嘴,她也没真打算让他写策论,逞口舌之快罢了,过过干瘾。 “今日让你在宫外一日,不过休想去见南烜和鸿渊,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踏出纤画殿一步。”尚翼说的阴狠,却带着笑。 真是无情无耻无理取闹,李骁鹤腹诽。 “你确定这是在收买我吗?” “威逼与利诱总是并肩而行。” “你今天绑架我出宫到底为了什么?” “苦肉计加收买计,我说了。” 她抱着胳膊一脸威严地告诉他,“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 尚翼露出愉悦的笑容,“那就好。” 尼玛,你还要不要脸了…… 李骁鹤转身就走。 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尚翼回头看了一眼那牌位,心里的某处似乎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被阳光驾临过。 离开沈府时,重玄侯和老仆人都没再出现,整个沈府也没几个仆人,除了几朵开的鲜艳的像假的一样的花外,这座府邸是如此的冷清死寂,让李骁鹤莫名地心冷。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李骁鹤转身张口问道,“为……唔!” 别误会,她不是忽然被吻了,而是在张嘴的那一瞬间被蛇精病扔进了一颗药丸,她条件反射地想吐出去,但是那颗药丸入口即化,很快就融化在她的舌间,口腔里蕴满了苦涩又腥臭的味道。 “你给我吃的什么玩意儿!”李骁鹤使劲勾着喉咙,吐口水。 尚翼笑的非常完美,“味道如何?” “有点熟悉。”反正也是吐不出来了,李骁鹤砸吧砸吧嘴若有所思道,“好像尝过。” “初次见面本王就送你的见面礼,半年还未到,你便忘记了?” 尚翼擦身而过,李骁鹤脸绿了。 “有洗胃的地方么……” 尼玛,离魂,缘分这种事真是说不清,李骁鹤欲哭无泪,若要问穿回越,她和谁最有缘分,那绝逼是离魂…… “为了不让你我之间的友好氛围被某人不自量力的逃跑破坏,我只好出此下策。”某蛇精病笑的从容淡定。 沈府挂的不是重玄侯的牌子,但府门跟前依然很冷清,没什么摆摊的人,来往的人也是匆匆而过,像是里面有鬼一般。 李骁鹤走在尚翼身边,见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别扭,像是不经意地问,“你只有今天这个日子才回沈府吗?” “关心我还是关心他?” 尚翼穿的没有那样夸张华丽,但那副容貌和气度还是让众人瞩目,有认出他的人也不上前围观,而是默默地在原地跪下行礼,等到他走后才站起来。 一路上,几乎是他走到街上的哪一个地方,哪个地方便默默地跪了一片。李骁鹤看的惊讶不已,而他本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高级待遇,神色自若。 也对,他是尚翼的神,李骁鹤想起了雪草对这人的狂热崇拜。 “二者有何区别?”李骁鹤问。 “关心是本分,关心他亦是本分,儿媳孝敬公公也是应该,但我希望你离他远些,否则哪天我怕连你也误伤了。”尚翼走到一个首饰店里,看到门口摆着的簪子,便顺手拿起了一枚银簪问她,“可喜欢?” 李骁鹤还没从他刚才那番话带来的惊讶中反应过来,“你瞎说啥玩意儿?” 尚翼的眼角上挑,将那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银簪插在她的发间,不以为意地反问道,“你怎的如此惊讶?” “我不该惊讶么?”李骁鹤淡定不了,这人除了是个蛇精病外,特么的他还是个大种马,他是有后宫的人,而自己就好死不死地住在他的后宫里。 “你不是已经住在本王的后宫里了吗?” 尚翼蹙着眉似乎不能理解的样子,但他眼中的戏谑笑意显示了他的恶趣味。 李骁鹤脸黑了,“我以为那是权宜之计。” “奥?原来是这样?本王怎么不知道?” “你在开玩笑吧……”李骁鹤干笑着问道。 尚翼靠近为她扶了扶头上的银簪,似乎在权衡着哪个更好看,身上的昂贵熏香将她整个围绕起来,他的视线从她的发间下移到她的脸上,正对着李骁鹤的眼睛。 那双眼里的滔天占有欲和隐隐泄露的暴虐之意让李骁鹤心中一颤。 “你觉得呢?”他轻声在她耳边问,“也觉得我在开玩笑么?” “我说过,要将你囚禁在尚翼一辈子。” 在外人看来这二人是在耳鬓厮磨,在猜测李骁鹤身份的同时,也在羡慕李骁鹤的福分,能被皇帅青睐宠爱,那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换来的。 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虽然他们之间的距离比谁都要近,却是离的最远的人。 “我们是敌人。”李骁鹤嘴角浮出清浅的笑来,略有嘲讽的味道,“尚翼,你喜欢上我了吗?” 尚翼眼眯起,眼中光芒明灭闪烁,最终露出特有的狂妄笑容来,“是啊,因为我手握江山,心在天下。” 手握尚翼江山,心在沧澜天下,故此便要得到这一统天下的云泽少女。 “是吗?”李骁鹤拔下头上的银簪扔回铺子上,客客气气地笑,“我不喜欢金的银的东子,忒俗。” “也是。”尚翼不置可否地笑笑,对着弯腰恭敬地站在旁边的店主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以后全都换成玉的。” “小人遵命。” 店家能在京城落下店铺,又是皇城脚下,自然是有背景的,但此时却是后背一身冷汗,他这家也是老字号了,向来是皇室贵族的供应商,可是也架不住皇帅的一句话,他就怕这位姑娘的一句话,这店就保不住了。其实这家店就算是送给皇帅也是心甘情愿的,若是被迫关门了,那就舍不得了。 “你也不怕人家生意砸了?” “不会的。”尚翼高深莫测地说道,“不用一会儿,这家店的玉簪就会卖完。” 李骁鹤恍然一笑,懂了他的意思,凭他的身份,进过的店自然也会随之受欢迎起来,妥妥的名人效应。 离开那家店铺,李骁鹤和尚翼走在熙熙攘攘却又莫名安静的大街上,除了身边这位发光体外,就像一般的好友一样平和。 “你出宫也不易容乔装一下,我都快被这些人的视线戳成筛子了。”嘴上如此说,李骁鹤却是负手悠闲自在的样子。 尚翼当作没听见她的话,“今日我使的讨好计策,明日使得可能就是严刑拷打政策,你若是要什么可得把握机会。” 李骁鹤不置可否地撇嘴,视线乱转时忽然眼前一亮,“我要那个。” 尚翼随她看的地方望过去,眼神陡然冷了几分,冷然地回否决道,“不可以。” 那是尚翼国有名的成衣店,里面正中间放着一匹布,淡紫色,远远看过去有银色光芒流动,非常的引人注目。 神风国皇室特有的流紫云锦。 “原来皇帅大人说话如此出尔反尔,受教了。”李骁鹤不冷不热地说道,脚步顿时加快,直接将他扔在身后。 “我讨厌紫色。”他说,可是李骁鹤已经听不到了,他的脸色僵了僵,头一次遇到当众给他甩脸色的人,无论男人女人。 可是…… 皇帅大人纠结地望了那间名为“还衣轩”的成衣铺一眼,眉头越皱越紧,再抬头看看李骁鹤上前两步的背影。 讨好计策嘛,言出必行嘛,皇帅大人认真而严谨地分析了一番后,觉得可以暂时忘记某个他最讨厌的人穿过紫色。 不用担心李骁鹤会逃跑,离魂的解药他都毁了个差不多,然而在他踏进店铺的那一刻,走在不远处的李骁鹤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身紫衣换成了月白素袍,双眸如最耀眼的星辰,这人淡笑脱尘如仙。 “娘子可想过为夫?” 第一百九十六章注定 李骁鹤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就被白袭抱在怀中,身后几道破空之声也随之而来,她知道那是尚翼身边的黄泉卫。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白袭搂着她的腰一个旋转便隐去了身影,身后的黄泉卫对视一眼,其中二人迅速回程到还衣轩禀报主子。 “找到他们的踪迹,跟着。”尚翼毫不惊讶地听着黄泉卫的吩咐,眼睛看着手上的布料也是不曾波动,似乎在做很认真的事。 “是。”二人也不问他为何不动手,只要是主子的吩咐便是绝对执行的。 “这匹流紫云锦是谁送来的?” 那店老板本就是满心敬畏,这会更是恭敬地回道,“回皇帅大人,是通过神风国的商人收购而来。” “本来是购不到的,但是偏巧神风皇室出了些茬子,就多出了一匹,这就成了小店的镇店之宝了。” “商人……”他轻笑一声,这是流紫云锦,那人专用的紫云锦,谁能得到? 今日是母妃的祭日,带李骁鹤过来拜祭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走到沈府门口他便后悔了,就直接将她丢下了,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将她带过来了。他索性告诉自己,这可能就是他身边的女人们常说的缘分,自己一时鬼使神差地信了,让她跟着拜祭了母妃。 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但显然有人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在他带着李骁鹤踏出皇宫的那一刻,便有人送来了这匹流紫云锦,理所当然地吸引了李骁鹤。 事实上,他更愿意相信鸿渊是在他出宫的那一刻才送来这匹流紫云锦的,否则他便是将自己的下一步都料到了,包括自己的一时兴起,那样,便是他输了。 毕竟那只名为丹朱的鸟儿可是穿梭来往于皇宫无数次,不知道带了什么消息。 “这匹流紫云锦送到皇宫去。” “是。” 当日在坤域国被拒绝时,李骁鹤设想过无数种再遇到白袭的场景,或是冷漠的,或是若无其事的,她都想好了应对的态度。但这人真站在她面前时,她反而不知如何了。 倒不是惊讶,白袭的出现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前几日丹朱整天在外盘旋,最后带回来的那块布条的料子便跟她刚才在那家成衣店里看到的流紫云锦,真正的只属于神风国皇室的顶级紫云锦,白袭身上穿的那种紫衣便是由它制作的。 那日的布条上什么字为没写,因为这种顶级的布料太过柔滑,根本无法像一般的布料一般写上字,但那种布料太过特殊。 这是一个狭长的巷道,由于地理位置光线有些幽暗,与外面熙攘的人声只有一墙之隔。李骁鹤甚至能感觉到黄泉卫从他们身后的这面墙快速地走过去。 她靠着这面墙,白袭揽着她的腰,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两个人交叠的身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很难发现。 李骁鹤心跳飞快,不知道是因为黄泉卫的搜捕,还是因为她和白袭这紧紧抱在一起的暧昧姿势,身上这人的清冷香味萦绕在周围,除了那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外,他的呼吸平缓的好似不存在一样。 “起来,他们走远了。”李骁鹤推了推他的肩膀,这么贴着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白袭微抬起上半身,一双墨黑的眼睛定定地望进她的眼里。 “对不起。”他说,声音轻缓地像是怕惊动了眼前的人。 李骁鹤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在白袭的眼里看到过很少的情绪,似乎永远都是自信,淡然,充满笑意的。但此刻他的眼里却是少有的认真,他居然在说对不起? 这个男人也有会说对不起的一天? “为……为什么?”别怪她不聪明,不过她真的一时想不出来他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就算他娶了凤皎也不用和她说对不起。 毕竟他们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想到这里李骁鹤嗤笑一声,一直觉得自己挺强悍的,怎么现在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孬呢? “多日不见,鸿渊太子这是何出此言?” 她似真似假地开着玩笑。 “你叫我什么?”白袭眸色转深,墨黑的眼像无边的深渊一样。 “这么久不见,开个玩笑而已。”李骁鹤假装无事地想拍拍他肩膀,但一接触到他的眼神还是心颤了颤没敢拍下去,“咱们也算个友人嘛!” “骁鹤,你生性坚韧不屈,我也不曾想过让你受委屈……” 李骁鹤本就心里一阵憋屈,此刻听到这里,突然斗胆冷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您这就说错了,我哪里不能受屈了?我李骁鹤能忍的很,我特么的连小三都当了!”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心里的那点畏惧在愤怒之下也消失殆尽了。 “凭什么啊?你凭什么爱答不理的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是天子了不起啊!告诉你……唔!” 白袭用手捂住她的嘴,贴在她的耳边说道,“虽然我很想用别的更有意思的方法来堵住你的嘴,但是我怕你以为我轻薄你而踹我一脚,能否静下心来听我一句?” 李骁鹤恶狠狠地瞪着他,一把打掉他的手,阴阳怪气地笑道,“那可要快说,我可是中了毒的人,等不起。” 白袭眉头一皱,也顾不得说什么,抓起她的手腕开始把脉。 “别把了,老客户,离魂。”李骁鹤满不在乎地扯开手。 白袭垂眸,眼里露出锐利的光芒,“不是离魂,是夺魂。” 李骁鹤脸色一僵,“你说什么?” “慢性毒药,大概在你进入尚翼皇宫之前便中毒了,一个月的积累下,需要每日服下解药,才能活命。”白袭眼里露出杀气,他知道尚翼不会轻易让李骁鹤独自一人,但没想到他会使用这个手法,主要是因为他觉得李骁鹤不会给他机会,毕竟他想要的不是骁鹤的命,这种药一有差池便会无法挽回,比之离魂更加霸道狠厉。 李骁鹤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后像是满不在乎地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在坤域国我并非有意拒绝你,我是误会了一些事情。”白袭露出懊恼的表情来,他天子鸿渊何曾被蒙蔽过,何曾错过什么,一向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他,居然也会像个普通男人一样莫名其妙地误会,愤怒,还偏偏不敢去问清楚,真是好笑。 “误会什么?”李骁鹤仰头疑惑地问道。 “我问你,你是如何帮主空语一族得到自由的?是如何让坤域帝对你许下承诺的?” 一连串的问答让李骁鹤哑口无言,半晌才找到语言,讷讷地问,“你……你知道?”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蠢的很,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神风国的行走商人,而是整个神风国的神,传说中的天子鸿渊,什么事他查不到?空语一族的事在七国早已不是秘密了。 “我听到了,亲耳听到某个人对坤域帝信誓旦旦地说要嫁给南烜,要坤域帝下旨赐婚于二人。”白袭又步步贴近她,语气分明淡然却带着嘲讽。 “你可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白袭望进她的眼里,“我在想,是否我得到了一些便要失去一些。” 李骁鹤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那种狗血电视剧里发生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他们二人的神上,她听的又气又感动。 天子鸿渊,生而封太子,运筹帷幄了这么多年,居然在她身上栽了个跟头,想想有些小激动,有点能体味到死党发花痴时念的那句话,纵使那人千般聪慧,在你面前却是最简单的赤子之心。 “你把我引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句话的吧?”李骁鹤嘴硬地撇嘴,掩饰着自己泛红的耳朵尖。 白袭看到她这副难得的害羞神情,心里痒痒的,情不自禁地在她额上落下轻柔的一吻,“骁鹤,今日让你出来一见,一来是想跟你说清楚,二来,我想告诉你。” “无论何时,请相信我。”他低下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再过一段时间便是尚翼国的祭天之日,尚翼帝与皇帅之间的斗争早晚会爆发,你不要冲动,耐心地等着,相信我和唐茗他们。” 李骁鹤点头,她相信,不仅是因为她对白袭的这份盲目信任,也是对唐茗的信任。 耳边黄泉卫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李骁鹤泛起自嘲的笑容,“我得回去了。” “可还记得轮回?”白袭忽然问。 李骁鹤耸耸肩,“我这辈子唯一会的曲子,怕是很难忘掉了。” “那便好。”白袭浅笑。 李骁鹤淡然一笑,转身离去,二人皆是笑着分开。他们都明白,自己和对方终究不是一对普通的恋人,注定有许多磨难和挫折阻挡在面前,注定了他们会经历无数次分离。 看着李骁鹤的背影消失,身后白袭的目光变冷。 居然对她用夺魂,尚翼,你会后悔的。 白袭神情冷然,此生只有这一次,我会看着骁鹤离我而去,再也没有第二次。 第一百九十七章以死明鉴 “姑娘,早膳已备好,你过来吃吧!” 应李骁鹤所谓亲近大自然的要求,雪草只好把早膳都放在石桌上。 听到雪草的声音,李骁鹤笑着应了一声便走到石桌边坐下,“好丰盛啊,雪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面前的石桌上摆着精致的小菜,颜色鲜艳,种类繁多,粥里也是放了笋丝,看起来特别的有胃口。 “姑娘,这笋子是我亲手切的奥!”桃花不太会厨艺,但不妨碍她显摆。 “啾~”丹朱落在石桌上,探头探脑地向粥里望,似乎也被这粥的香味给吸引了。 “你也馋了?”李骁鹤一笑,舀起一勺粥递过去,“先给你尝一口吧!” “姑娘!” 雪草忽然出声,将桃花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噘嘴道,“雪草姐你干嘛啊?” 李骁鹤也看向她,面露疑惑,“怎么了。” 雪草淡然一笑,“这过夏的笋子,小鸟儿是吃不得的,会拉肚子的。” “是吗?”李骁鹤和桃花同时惊讶地问道,“还有这么一说?” “我还能蒙你们不成。”雪草边说边将丹朱捧在手心里,“我一会会喂它的,你放心吧,不会饿着这个小东西的。” “奥。”李骁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低头开始喝粥,眼中划过莫名的光芒。 吃过早膳雪草要跟着李骁鹤去国子监时被她拒绝了,她解释道,“前些天桃花不是一直抱怨着我不带她去嘛,今天我便带她出去见见国子监。” 桃花听了直欢呼,拉着李骁鹤就要往前冲,雪草急得在身后喊,“姑娘,策论没拿,你的策论!” 若不是心中有事,李骁鹤说不定会回她一句,是你的策论。但事实上,桃花随雪草去拿策论时,她的眼里就没了笑意。 长乾六年。 升龙殿中,尚翼国的早朝上,身为先帝四大辅臣的大司马陆逢隽上书,自奏辞去大司马一职,将六部分权,各归其位,要求还政于皇帝,朝堂一时哗然。 彼时先帝临终时所留下四大辅臣,大司空华靖早已年迈,大司马陆逢隽也逐渐力不从心,唯有镇魂将军朝日雪宫和皇帅尚翼一人持朝政,一人持军权。 四人之中皇帅年纪最小,虽是三人晚辈,但却一手掌管六部,也是大司马的直属上司。皇帝尹辰近三十岁才登基继位,如今已过了快六年,大司马以七年一次的盛大祭天仪式到来之即,上奏请皇帝亲政。尚翼虽炙手可热,但陆逢隽终究是排在第一位的辅政大臣,若是陆逢隽辞去第一辅臣之位,那么皇帅也必定要将政权还给皇帝。 事实上辅政一事本就是个借口,这点满朝文武众所周知,皇帝尹辰年近四十,早已有了皇子,早就到了亲政之龄,不过是皇帅一人专政独权罢了。 纵使全国百姓都视皇帅尚翼为神,那也不过是臣子。自古皇室一脉相承,子承父位,血统为准,即使皇帅以国为名,在这些先帝遗臣的心中,那也不是正统。前些日子镇魂将军上奏,请皇帝暂收回政权,如今大司马上奏辞去官位,还政皇帝,站在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心知肚明,皇帅离京这半年朝堂早已风云变幻不知几何了。 朝日容跃站在武将一列,目光如炬地看着坐在龙椅旁边的尚翼,看着他如何回答。 尹辰在黄金龙椅上坐立不安,作为大司马心中的正统血脉,他自然知道今天这精彩一出的,但他掐不准皇帅会如何回应。 若说十里王驾那次是试探,那么这次大司马的举动可以说是直接的挑衅了。 尹伦身为太子,过了十五岁便已循例上朝亲政,若说他父皇只是知情者,那么他便是参与者。与李骁鹤的谈话不仅让他确定了云泽少女的身份,也多了一份博弈之心,只不过他现在的畏惧不比他的父皇少多少。 除了几位老大臣外,朝堂上基本都是皇帅的人,然而大司马以退为进,他们却不好开口了。 “嗒,嗒,嗒。” 尚翼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椅子,十分有耐心地听完后,若无其事地问着,“诸位爱卿还有谁有本奏?” 诸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都不发一言,尹伦和尹辰肚子对视一眼,见朝日容跃老神在在地不动作,也给了对方一个冷静的眼神。 “臣有本奏。” “韩相国。”尚翼这才正眼看过来,“你有何本奏?” 韩淳风身穿玄色官袍,有着一副清秀书生的容貌的他此时显得一身正气,比起尚翼更有些不苟言笑的威严。 “尚翼身处当今乱世,而沧澜大陆七国林立,先帝素来英明远见,临终留下四位辅政大臣辅佐陛下,谨防六国狼子野心,如今天下未统一,大业未成,大司马便辞去辅政大臣一职,实是背负先帝,别怀异心。” 韩淳风一番话说下来,群臣又是一阵噤若寒蝉,这等罪名谁能担得起? 尹辰吓得直抖,要知道皇帅可是就坐在他身边,哆哆嗦嗦间猛然对上朝日容跃警告的眼神又是一个激灵才冷静下来。 “韩淳风,你血口喷人!”年迈的大司马被他气的身子发抖,指着韩淳风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贼子为虎作伥,居然还敢污蔑老夫!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在大司马等元老跟前,微臣自然不算什么,不过,司大马大人所说罪名让在下惶恐。”被如此的大骂,韩淳风却好似没事人一样,一派云淡风轻地说道,“微臣一直尽忠职守,效忠尚翼,何来为虎作伥一说? “效忠尚翼?”陆逢隽喘着粗气,怒气让他涨红了一张脸,他愤慨地指着坐在高处的尚翼吼道,“你效忠的是他尚翼,不是尚翼国!” 韩淳风不置可否地笑笑。 “先帝啊!您看看这朝堂之上,哪还是尹氏的江山?”陆逢隽老泪纵横,挥手指向尚翼朝着金銮宝殿上悬挂的,先帝御笔所书的“万世兴盛”的牌匾,“这江山是尹氏的江山,还请皇帅还政于尹氏王朝!臣愿以死明鉴!” 说完他便要往大殿上的柱子撞过去。 “不可啊!大司马!” “不可冲动啊陆大人!” 大司空华靖也和他是故旧,连忙拉着他不放,众朝臣也纷纷拉住陆逢隽,生怕他一头碰死在这金銮殿上。 “住手。” 淡淡的一声,却穿透了整个大殿,所有人都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下听的清清楚楚。 尚翼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大殿上这戏剧性的一幕。 “放开他。” 大臣们一怔,一时不知他什么意思,不过在大殿上如此拉拉扯扯的确不成规矩,也便犹犹疑疑地放开了手。 陆逢隽以为他有所悔悟,眼巴巴地望着尚翼劝道,“先帝待沈氏不薄,许沈将军世袭异姓王侯,更许你以国为名,而当今陛下又亲封皇帅封号,你如何能不感恩?” “沈氏一门忠烈,你父沈涯更是个忠君爱国的忠臣,若被他知晓你所为,如何能面对列祖列宗和先帝?” “奥?”尚翼听到这反而笑了,“大司马不如说说本王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大司马请慎言。”韩淳风适时地开口反驳,“先帝在位时,皇帅大人未及冠便替父上战场,败退坤域帝御驾亲征,内辅佐先帝于朝政,外攘敌患。另,先帝归天之际,宿敌觉罗趁机发兵进攻我尚翼,连夺十八城,亦是皇帅大人将那十八城一一夺回,最后与君相生死互搏差点落得身死。” 韩淳风面色慷慨激昂,谈笑间将皇帅之丰功伟绩尽数列出,每说一件事就向陆逢隽走近一步,直逼得大司马无言以对。 “敢问大司马,皇帅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韩淳风谦和尽失,咄咄逼人。 “你,你……”陆逢隽说不过他,只能指着他的抖个不停。 尚翼优雅地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的戏,似乎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值得感兴趣费精力的事。 祭天之日快到了,这帮人也开始急了,这大司马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 “哼!微臣不信没有人能除了你这乱臣贼子!就算是死,老臣也要在先帝面前告你这乱臣贼子一状!” 大司马一怒之下冲出了升龙殿,身后诸位大臣连忙跟过去,朝日容跃和尹伦也跟了过去,留下尚翼和尹辰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殿。 尹辰有些尴尬,却也是习惯了。平日的早朝也不过例行公事,真正的朝政大事早就在潘龙殿解决了,哪还需要他来管? “陛下可也想看戏?”尚翼问完不等他回答,便起身自顾自地离开了大殿。 “毕竟他也是为了您在演戏……” 尹辰愣了好一会儿,才仓皇爬起来。 升龙殿与盘龙殿之间隔着一条通往百步玉阶的御道,御道旁边的拐角处便是通往国子监的贤旭路。 李骁鹤听不得身边一群人溜须拍马的话就上前了几步,正好在那个拐角处,看到了陆逢隽踉跄冲了出来,一头撞死在了那御道的白玉龙柱的翅上,大量的血汹涌而出。 一时场面狰狞可怖起来。 “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调戏皇帅? 尖叫声,惊吼声,乱成一片。娴茹公主抓着韩月华的胳膊放声尖叫,而韩月华也吓得脸色惨白,四皇子尹穆等男子也吓得仓皇失措,连连后退。 这群生活在内宫的贵族子弟和皇家贵女们哪里见过这一幕,就算是平时打死下人也是要回避的,这血淋淋的一幕让他们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李骁鹤也是被这一幕弄得猝不及防,然而下一刻桃花的尖叫响起时,她已经反应了过来。 此时陆逢隽已经顺着白玉柱滑倒在地,脑袋部位一大滩血迹。她迅速走到他身边,探了探他的颈部大动脉发现还有一点生机,于是立刻点了他身上的穴道止血。 身后一群朝臣也赶了过来,一见到陆逢隽满头是血的躺在那里,俱是一惊。 “陆大人!你这是何苦啊!” “大司马!” 尹伦看到陆逢隽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心里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毕竟这位老人是为了自己和父皇,即使他一开始就把对方当成了弃子。但是这朝堂里也只有他对自己是忠心的了,猛然见到这一幕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朝日容跃倒是冷静的多了,他的注意力不在陆逢隽身上,而是在李骁鹤身上。 “嚎什么嚎?人还没死呢!”李骁鹤不耐烦地喝道。 众人被训的一愣,连那些在尖叫的国子监的学生们都被训的闭嘴了。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人悲泣的官员们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蹲着一个女子。 “你是何人?”有人怒问。 “起开!”李骁鹤才没时间理他,直接挥手把那官员推了个踉跄,然后掀起了裙摆。 在场官员都是男子,此时见她如此不禁又羞又恼,“哪来的不知廉耻的女子!” 韩淳风走过来,见到李骁鹤明显也是一愣,他倒是看出来了这女子是在救人,不过这可不符合他的计划,这女子…… “兄长。”韩月华看到她哥哥稍微淡定了一些,走到跟前对着官员们一一行礼。 忽然韩淳风身子一侧,低头说了句,“王爷。” 官员们是一震,而韩月华面露喜色,连那些国子监的学生都紧张了起来。 “见过皇帅。” 李骁鹤鸟都没鸟他们,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来,轻轻地抬起陆逢隽的头后用布堵住了他头上的窟窿。 “人还有救,赶紧送医……找太医!” 李骁鹤叫了半天,却发觉没人理她,而且四周不知什么时候静了下来。她托着陆逢隽的脖子和头,蹲在那里抬起了头。 尚翼从他身后缓步走过来,一身纯黑色为底红色为焰的朝服,神色平静,似乎没有看到现场混乱的场景。 他静静地看着李骁鹤,也没管多少人在向他行礼。 一时间场面静了下来,没人敢说话。 官员们是不知皇帅的意思,不敢擅自召太医,而韩淳风则是神色微妙地看着李骁鹤,尹辰看到李骁鹤是又惊又喜,朝日容跃见他这副表情,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韩月华见尚翼的眼神流连在李骁鹤的身上,立刻便想到了李骁鹤之前说的,是王爷强带她回宫的事,一时心中警惕了起来。 这其中变化也不过在须臾间,李骁鹤先是惊讶了一会儿便冲那些匆匆赶来的侍卫命令道,“立刻召太医,带止血药过来,都聋了吗?” 这一嗓子吼的所有人心惊胆战,这可是在皇帅面前,连韩月华都在心里笑了出来,或许王爷是有些喜欢她,但任何人也不能在王爷面前放肆,连皇帝也不能。 “去召太医。”尚翼开口。 侍卫一见皇帅开口,立刻跑去太医院。 没有人提醒她尚翼的出现,更没有人告诉她那老人是皇帅的反对者。 尚翼一步步走到李骁鹤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可知他是谁?” “不知。”李骁鹤的手一直没有从老人的腕脉上移开过,眼睛也一直注意着老人的生命状况,对于他的问话她回答的很平静,却连头都没抬。 “不过我猜是与你有关。” “他是自杀的,与我无关。”尚翼挑眉作无奈状,“不信你可以问他,如果他还能活下来的话。” 李骁鹤没做声,尚翼也不在意她的忽视,自顾自地说着。 “韩相国,本王受冤枉了,你口才好给本王解释下。”他懒懒地开口。 韩月华脸色不好看起来,她在王爷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自然了解他的性格,不放在眼里的人从来不会多话,更别说忤逆他,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会处理掉,正如这位撞柱自杀的老官员。 然而这个李骁鹤,她咬唇,王爷对她的态度太不一般了。 “王爷,恕臣斗胆提醒您,此时还是早朝时间。”韩淳风木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大司马唱的太精彩,本王差点都忘记了。不知这出戏的编者是谁,本王定会好好赏他的。”尚翼目光落到一人身上,“是不是啊,朝日将军?” 朝日容跃脸上的肌肉颤了颤,扯着嘴角笑道,“能博皇帅一笑,自然该赏。” “如此,便退朝吧,皇上?” 尹辰笑的僵硬,天知道他一见到尚翼笑就瘆的慌,“退朝。” 内侍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定定神便高声宣布退朝,这一出戏剧化的早朝便如此不了了之。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为陆逢隽上了药后便扶着他走了。大臣们也纷纷退下,尽管他们很想知道接下来皇帅和那个女子之间的发展,韩淳风临走时老了韩月华一眼,韩月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后他才离开。 尹辰和尹伦亦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多问及那大司马一眼。 “王爷……”韩月华笑迎上去。 尚翼正眼都没瞥她一眼,勾起李骁鹤的下巴暧昧道,“本王为了你都误了国事,你可有什么想跟本王说?” 李骁鹤:“麻烦让让,挡我上课路了。” 众人:“……” 一群国子监的学生惊叹,这位新来的真是够胆! 韩月华气的发抖,却依然保持着未来第一皇妃的仪范,“妹妹怎能如此这般对王爷说话呢?难不成雪草那丫头还没教过妹妹么?” “闭嘴。”尚翼头也没回便笑着说道。 韩月华的脸色顿时煞白,“王爷……”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他如此直白地训斥,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如何面对这些人的眼光? 娴茹和罗公子等平时拍马的人,都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尹穆倒是蹙眉沉思起来。 “说到雪草,我倒是想起来了。”李骁鹤撩起裙子擦擦手上的血,俯下身子凑到尚翼耳边轻声道,“把你的人带走吧,放我这儿每天看着挺碍眼的。” 这一幕在外人看起来很有些暧昧**的意思,国子监的学生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居然有人敢调戏皇帅那人? 韩月华几乎要上前扯开李骁鹤再给她一巴掌。尹穆目露惊讶,这女子行事居然如此大胆,就不怕被尚翼捏死吗? 尚翼听了她的话笑了,顺势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你真聪明,早知道你会发现的,不过她给你吃的是解药。” “我知道是解药,不过她不知道。”按照尚翼的性格也不会和雪草多说,她只会以为放的是毒药,怎么也想不到毒药他早就下了,她每日偷偷下的都是解药。 李骁鹤露出冷漠的神色,一把推开他,“另外多谢皇帅大人的夸奖,不过不是我猜中的,是我家白袭告诉我夺魂的特性的。” “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白袭。” “我家亲亲相公还不准我提?”李骁鹤面不改色地说着肉麻话,“麻烦让让,我上课要迟到了!” “你已经迟到了!” 这熟悉的一声怒吼让李骁鹤整个人一阵激灵,连韩月华都忘了妒火,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 “你,第一次上课迟到。第二次上课还迟到,明日再给我交一篇策论!”李骁鹤低头, “你,莫以为依仗着有些才学便破坏了规矩,这里可不是皇帅的后宫!”韩月华小脸白的跟纸一样,今天脸都丢完了。 “你,公主殿下,你是打算被用来和亲的吗?”娴茹被他直白犀利的话弄得眼泪汪汪。 老太傅背着手走过来,又开始一个个巡视,一个个批评,走到尚翼跟前时,瞥了他一眼,似漫不经心道,“不知皇帅在此,老朽见过皇帅大人。” 国子监的学生们表示,得了吧,太傅大人,你都绕着他骂了一圈了,还能看不见! 李骁鹤是初来乍到,很纳闷,她本以为那个韩相国够不怕尚翼蛇精病了,没想到这个老太傅看起来比韩相国还要叼,到底什么来头? 尚翼笑的淡然,“辛太傅,既然如此厌恶本王,何必假惺惺呢?” “与你何干!”太傅冷哼,转头看向李骁鹤,“你的策论呢?” 李骁鹤无言以对,这么多人干嘛先看我的?敢不敢承认是因为刚才她跟蛇精病说话了? 想归想,她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了呈上了策论。 辛太傅一看那篇策论,脸就黑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何为中原之战!” 第一百九十九章失礼了 “我错了。” 李骁鹤啥也没解释,乖乖捏住耳朵认了错,解释啥呢?那篇策论根本不是她写的。 “你这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辛太傅愤怒地咆哮。 太傅虽然恐怖但也没发过这么大火,于是众人从开始的幸灾乐祸变成了好奇。 这到底写了些什么,能把太傅气成这样? 尚翼也很感兴趣,就把那篇策论拿了过来,瞄了两眼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一笑所有人都惊悚了,别说国子监的学生们,就是受宠的韩月华也没见过皇帅大人这么放开地笑过啊! 李骁鹤偷偷瞪了他一眼,好丢脸啊,周围的侍卫宫女们都在看啊! 尚翼实在是忍不住了,虽然字迹潦草杂乱,但这两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过这到底写的些什么? 芹菜三文一斤,五花肉十八文一斤…… 这特么就是个菜单子…… “你可有解释?”太傅冷冷地问。 李骁鹤憋嘴,“我不会写字……” “这是谁写的?”辛太傅也不笨,料想李骁鹤也不会故意跟他找茬,大概是找人代笔写的,但却出了漏洞。 “纤画殿做菜的卢大娘。” 她真的不会写字啊,好不容易找到人代笔,沈大娘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中原之战她熟的很。她打死也没想到内容居然是些东西,都怪早上走的太急,连内容都没瞥上一眼啊卧槽! “噗嗤!”一群学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都不认识字还上什么学?”辛太傅暴躁地看着尚翼,“把你的人领回去!” “谁说我不认识字。”李骁鹤反驳,“我只是不会用毛笔!” 软趴趴的毛笔呦,敢不敢给她支2b,立马给你默写一篇出师表啊! “这道理真是新鲜了。”韩月华笑的轻蔑无比,正要继续说下去,却猛然对上了尚翼冷凛的眼神,身子一抖,住口了。 “李姑娘既然如此说,那便请太傅再给她一个机会证明一下吧!”尹穆突然开口道。 他会出口为李骁鹤求情,其他的人都小小惊讶了一下,连尚翼也扫了他一眼。 辛太傅看李骁鹤那低头认错的小样子,眉头一直紧皱着,瞪了她半晌,又看看尚翼,见他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心里倒不那么生气了。 “今日武场练武艺射术,明日一早将策论交给我。”辛太傅挥袖走人。 李骁鹤作抹汗状,拍拍小心肝,这种再回高中被班主任训的感觉好惊悚。 尚翼眼含笑意地看着她,李骁鹤心情恶劣,对他翻了个白眼。 韩月华看他们眼神交流互动着,心里气的火冒冒的,手上的策论都快被揪碎了。 辛太傅走半路,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想罚站吗?” “是。”李骁鹤下意识地立正站好。 国子监的学生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不过他们没敢笑,都灰溜溜地跟上去了。 只有尚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标准挺直的如军人的动作,以及那下意识的行为。 李骁鹤听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松了口气,面对蛇精病总是太压抑。 武场在国子监后的一处空地上,以八百一十块青旭石铺成一块正方形的武场,两边放着一排排形状各异的武器。 尚翼以武为尊,不仅国子监的男子要学习武艺策论这些,连女子也要学习,虽然要求要低一些,但却是不能少的。这一点尚翼做的就比坤域好的多。 或许是因为有这么个不拘小节的统治者吧,李骁鹤想。 三十位国子监学生站成一排,倒也自觉地穿了一身劲装,等着太傅发话。 “还有十八天便是国子监大考,时间不多了,若有人再不用功,现在便给我退出国子监!”辛太傅一脸威严肃穆地训话。 李骁鹤很怀疑这么大年纪的太傅是不是真的能教她们武艺射术,下一刻辛太傅就用行动告诉她了--他还真不会。 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站在他们跟前,目光快速地扫了他们一遍,估计是在点名,然后他就注意到了李骁鹤。 “你就是新来的?”显然这位不稀罕什么皇帅的新宠,毕竟皇帅的女人一大把。 “是,老师,我叫李骁鹤。” “我叫武长空,叫武老师就好。”看着样貌粗犷,男子说话也是像打雷一样。 “还有半月有余便是国子监大考,大考分为文考和武考,还是与你们的老对头尚武院比试,希望今年你们依然能够夺魁。” 武长空说话气势豪迈,颇有力压千军之势,“选择文考站左边,武考站右边。” 李骁鹤一听乐了,本来还想着自己找什么理由不去参加国子监大考,诗书文理什么的自己根本拖后腿,没想到大考还如此人性化,还分文武考。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右边,然后她就发觉,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去了左边。 武长空看的眼神就跟打鸡血一样,辛太傅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咋回事?李骁鹤有点不理解。 娴茹公主和韩月华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其他人也是似笑非笑的。 “嗯,不错,这位李姑娘很好。”武长空很激动地上前看着她,若非有男女之别,估计他会一把抱住她。 “为何想选武考?”他满怀期待地问。 李骁鹤也诚恳地回答,“因为我不会写字。” 武长空顿时萎了,这种弱弱的借口真是…… 其他人一阵偷笑,尹穆目光有些挣扎地看着李骁鹤。 “只有她一人吗?”辛太傅问。 半晌没人回答,武长空正要准备上课时,一个人忽然从左边走到了右边。 武长空惊喜,“四皇子也选择武考?” 尹穆默默地走到李骁鹤旁边站着,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骁鹤不懂其中的道道,也不觉得诧异,只是觉得这个四皇子有点婆妈,选个考试而已,做事这么不干脆。 “你知道为什么没人选武考吗?”尹穆显然也看到了李骁鹤脸上的不屑,却没生气,反而如此自顾自说低声起来。 “嗯?”李骁鹤扭头看着他。 “尚武院的人几乎都是准将士,每个人都是杀器,学的都是上战场杀敌的技巧,根本没有人想去跟他们武斗,根本是送死。” 李骁鹤一滞,刚想问武长空不是说国子监经常夺得魁首吗,忽然反应过来了,看来这国子监是文斗第一,武斗末尾啊! “你不该选的。”尹穆说,经过之前策论的事后,所有人都知道李骁鹤说的实话,她真的不会写字,选武考似乎是被迫之苦举。 啧啧,这么狠啊!李骁鹤心里慨叹,蛇精病还真残忍,这国子监里面可是有他的女人在的,韩月华也真蛮拼了。 “他们不会因为女人而手下留情,皇叔是不会管的。”尹穆带着劝解地说道。 李骁鹤接受到他的一丝善意,对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好。”武长空显然更高兴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有人选择武考就好,不像去年生拉硬拽半天才有一个名额。 虽然分文武考,但是所有的学生都要学习武艺射术,不过李骁鹤和尹穆二人需要重点培养罢了。 “四皇子善用剑。”武长空递给尹穆一把长剑,问李骁鹤,“你惯用什么武器?” “呃……”李骁鹤挠挠头,心说我能把北斗扛过来吗? “拳头和匕首吧!”为了不让北斗太过惊艳地登场,李骁鹤觉得还是算了。 “奥……”武长空蹙眉,头都不用回去看一眼的,这里没有匕首。 “那你就用……拳头?”他自己都说不下去,这么娇弱一女子,你让她赤手空拳跟一拿武器的汉子对打,太说不过去了。 尹穆见状主动说道,“要不我也赤手空拳好了,不用剑。” 武长空欣慰地点头同意,然而当事人却拒绝了。 “没事,没事,你就拿着剑吧!” “李姑娘,等我下次准备匕首你们再用武器打吧,刀剑无眼的……”武长空面露担忧。 “武老师,刚才太傅也说了,一共就剩十八天了,总得快点练习,若是四皇子不用武器怎么练习呢?”韩月华手中拿着弓箭,在其他人进行射术练习时,一本正经地说着,破有些忧心操劳的样子。 “这般可是对四皇子不公平了。” 武长空一思忖,也是,去年也是四皇子在武考上唯一赢了一场才拿到了魁首,事实上说起来,李骁鹤不过是占个名额,主要的战斗力还是靠四皇子的。 尹穆意外地没有符合韩月华,而是坚持不用武器,惹得韩月华脸色不佳起来。 辛太傅在一旁看着也不做声,武长空见他不出手相助,顿时尴尬起来。 李骁鹤挥手解围,“多谢四皇子好意,不过你不需要让我的只怕你不拿武器是打不过我的。” 此话一出,顿时有人嗤笑起来,真是狂妄自大。 武长空也有些不好,毕竟四皇子是好意为她着想,这句话有些狂妄挑衅之意了。 尹穆看着她,那意思是怎么证明? 李骁鹤笑了笑,再次掀起裙摆在裙脚撕下来一块布,然后一道一道地缠在自己的右手上,握了握。 “失礼了。”她谦和一笑。 下一刻,拳头狠狠朝地上砸了下去。 “嘭”一声闷响,以李骁鹤的拳头为中心的那块青旭石碎裂下陷,四周蔓延出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纹,武场上立刻形成了一个直径三尺的大坑。 所有人都呆滞了,韩月华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武长空看着脚下的裂纹,咕嘟咽了一下口水。 尹穆半天没回过神,手上的剑都在微微发抖。 太……太厉害了! 第二百章圣旨到 “怎么可能?”娴茹公主楞楞的一句,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偌大的武场愣是被砸了一个大坑,武长空却是一点不恼,反而兴奋地不能自已。 上天开眼了啊! “李李李……” 辛太傅虽惊讶,却是意料之中的样子。 李骁鹤松松筋骨,笑道,“李骁鹤。” “李骁鹤!李姑娘!”武长空激动地快要冲上去拥抱她,“你真的要参加武考?不会反悔吧?反悔也不行了!” “尚武院的那帮孙子,这回揍死他们!” “不会反悔的。”李骁鹤低头作惭愧状说道,“谁叫我不会写字……” 众人泪流满面,您就别谦虚了,写字什么的已经不是重点了啊! “那么,开始吧!” 李骁鹤一声既出,尹穆便是神情一变,整个人的气势都拔高了。 李骁鹤眼微眯,这人一直在隐藏自己。 单刀直入,李骁鹤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让尹穆不再顾虑,直接挥剑直入,李骁鹤赤手空拳主要以防守为主。 二人你来我往间过了十几招,每次尹穆的剑都已擦过李骁鹤脖子和胸口,但都被她轻松躲过,动作十分灵活敏捷,看的周围人一阵阵抽冷气。 武场之外的角落,尚翼负手看着场中两人交手。 “说说你的感受?” 站在旁边的徐燃视线一直放在武场之上,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艳。 “若李姑娘经脉未封,四皇子在她手下过不了三招。”他的确不满意李骁鹤这人,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真的让人震撼,光以一身蛮力硬拼四皇子的内功剑气,居然还稳占着上风。 他敢断定,若李骁鹤在全盛时期,不到百招,他便会输给她。 尚翼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嘴角露出了自豪的笑,“传我口谕,宣旨。” 徐燃一怔,随后面露惊讶,他自然懂的主子的意思,但是他所说的宣旨,难道主子是认真的? “主子是指……” “当!” 长剑掉落在地,尹穆惊讶地看着她。 李骁鹤手成鹰爪状,扣住他的脖子。 尚翼勾起嘴角,“公告天下,恭迎六国观祭天之礼,届时云泽少女将展现在世人面前。” “是。”徐燃点头,他知道主子的计划并非如此简单,只不过他不敢猜测。 “我输了。”尹穆低头道。 武长空击掌大笑,“好!甚好!” 这堂课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无论是射箭的学生们还是老师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李骁鹤身上,满眼的惊讶与赞叹。 “今日的课到此为止。” 辛太傅走到李骁鹤跟前,看着她兴冲冲期待表扬的样子,冷冷地来了句,“明日准时将策论交上来,如违时,责罚加倍。” 李骁鹤被这一盆凉水浇的稀里哗啦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尼玛不应该夸奖一下我咩,太傅大人? 由于不知道前因后果,武长空根本不在乎辛太傅的话给李骁鹤的打击,他今天很高兴,居然能得到这么一员猛将。 “接下来的课我会给你特训,对了,你住在哪里?” “纤画殿。”李骁鹤边解布条边回答。 武长空笑容瞬间卡在脸上,他就说哪里来的这么一位彪悍的女子,原来是住在纤画殿的些位! 这座皇宫也藏不住事,尤其是后宫的事,前几日纤画殿新进宫的那位姑娘一怒之下打伤了景闲殿的殷姑娘,不仅没被皇帅责罚,还当着皇帅的面又把殷姑娘给揍了一顿,楞是把那位殷姑娘给打残了。连在场的太医都被吓晕过去了,后来据那位方太医透露,当时的场面简直血腥暴力,一般人都受不住,那李骁鹤根本不是人来着。 传言自然越传越离谱,但是也**不离十,李骁鹤其人的暴力早已在宫里传遍了。 鉴于李骁鹤在宫里的邪恶名声,武长空一时纠结起来,但随后他就释然了,甭管人怎么样,战斗力高就可以,能赢尚武院那群祸害就成,而且…… 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因为辛太傅的一篇策论而哭丧着脸的人,看起来也就是个乖巧的姑娘嘛,比其他那些受皇帅宠爱的女人要好了不知多少。 “那你和四皇子有时间便早点来武场切磋一下,不知剑法你可擅长?若是可以跟四皇子交流一下习武经验……” 李骁鹤敷衍地点头,满心想着怎么写那篇策论,忽然间瞥见了黯然离开的尹穆,不禁眼睛一亮,上前一把勾住了尹穆。 尹穆被她如此不拘礼节的行为吓的一跳,他可没忘了这位还是皇叔的女人,他怎么能越矩? “李姑娘,你这……”他尴尬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甚至都没敢碰她的胳膊。 李骁鹤被他如此疏离的动作搞得有些茫然,她以为这人挺好说话的,随后才反应过来,难不成他在害羞?话说古代的男子都应该这么保守纯情才对,不像某个姓白的公子那样恶劣,更不会像蛇精病那样狂妄。 “抱歉啊,我随意惯了。”李骁鹤嘿嘿两声解释了一下,“我想请教一下,中原之战是怎么回事?” 尹穆沉思了会后看李骁鹤的眼神有些怪异,“中原之战是七年前我尚翼和坤域的一场战争,原因无非是为了争中原那块肥沃的土地,李姑娘不是坤域人吗?” “我不是坤域的人。”李骁鹤随口说道,然后开始思索,从哪里找到关于中原之战的具体事迹来,然后再把自己看过的那些三国上的评论扯上一些。 匆匆告别,李骁鹤不顾身后一干人等的灼热目光,走回了纤画殿。 桃花一路叽叽喳喳地跟她分享在国子监的见识,路上遇到韩月华一行人,她正要忠心护主时,却发觉他们居然神色惊慌地跑走了,直看的桃花一愣一愣的,李骁鹤笑笑也没有多解释,他们识相就好。 回到纤画殿时,雪草正在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东西,纯粹是在等李骁鹤回来。 “雪草姐你这是在做什么?”桃花疑惑地看着她的包袱,“你要出宫吗?” 雪草抬眼怯怯地看了李骁鹤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眼圈一红,强笑道,“不是,我要被调走了,去别的宫当差了。” “什么?”桃花一下就泪眼汪汪起来,拉住李骁鹤的衣服,带着哭腔问道,“姑娘你为什么要把雪草姐姐调走啊?她做的那么好,比我好多了,我那么笨……” “这是皇帅大人的安排,不是我的安排,我也是无能为力。”李骁鹤声音平缓无波地说着,“我也不是这里的主人。” 雪草一听她这么说便知道是没戏了,她本来心想着这李姑娘心肠好,为人和善,对她们这些下人也好的很,说不定能求求皇帅把她留下来,没想到,李骁鹤竟然会拒绝。 “姑娘,姑娘,我……”雪草眼泪唰唰往下掉,噗通一声跪下去,双手撑地磕了几个响头,“姑娘,这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蒙姑娘仁慈,待我和桃花二人亲厚,雪草只求在这纤画殿得您的一点庇护,望您……” “我且问你,你要留在这纤画殿真是为了你自己?”李骁鹤问。 雪草泪眼朦胧,随即接道,“其实,雪草也是舍不得姑娘……” “我看你是为了皇帅大人吧!”李骁鹤愤怒地断喝一声,说出了事实。 雪草脸色顿时苍白,满脸的惊恐。 桃花一时停止了哭哭啼啼,“好端端的怎么说到皇帅身上了啊?” “问你的雪草姐。”李骁鹤冷笑着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喝着晾好的白开水。 雪草心虚地低下头,不发一言。 桃花急了,忙跟着跪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雪草姐?” 雪草死死低着头,就是不发一言,仿佛等待着审判的垂死者。 “放心,我不会动你,更不会罚你。”见她那副害怕的样子,李骁鹤直接说道,“纤画殿什么都多,就是不多忠心,什么都少,就是不少敌人,你且走你的路,我走我自己的独木桥,以后各不相干。” 桃花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陡然听到李骁鹤这般说话,不禁气的发怒,“你……你怎的这般绝情?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是大好人?”李骁鹤指着雪草嘲讽道,“连一个每天给我下药的人都能够无条件地容忍?” 桃花目瞪口呆,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下药?” 雪草眼泪流的更加厉害,嘴唇被自己咬的发白,“姑娘,我对不住你!” “对不住就不必了,我这人惜命的很,这纤画殿地方小,容不下你,请便吧!”事实上雪草不知道自己一直下的是解药,但是其实性质是一的,即使当作是毒药,她也依然做了,这样的人肯定不能留,李骁鹤索性就当作她给自己下毒把她撵出去,以绝后患。 这厢事情还没解决,殿外忽然传来内侍宣旨的声音。 “李骁鹤接旨!” 居然是通过尚翼帝来宣旨,这蛇精病到底又想干什么? 李骁鹤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事实证明她果然是对的。 第二百零一章沅渭混乱 李凡带着几个内侍走进纤画殿,身后人托着木盘,放着一卷黄帛卷轴,一行人神色十分庄重。 “李骁鹤接旨。” 雪草和桃花听此话立马就跪下了,只有李骁鹤依然直挺挺地站着,一点没有跪下去的意思。 “李公公……”旁边承旨的内侍为难地看着李凡,这接旨就得有个接旨的样子,这站着接旨算怎么回事? “无妨,李姑娘等同于皇帅,自然不用下跪。”李凡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况且他也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人,一瞬间便恢复了镇定,拿过了圣旨。 李骁鹤听着那句等同于皇帅的别扭的解释,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六国齐至,共襄盛举。召李骁鹤亲赴琅山祭天台,陪同皇帅共进祭天之礼,钦此!” 宣旨完毕,李骁鹤身子僵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发怒才好。 六国齐至,共襄盛举?什么盛举?还不是要拿她这个云泽少女珍稀动物出来炫耀展览!六国为了验证其消息真伪,早已迫不及待地要来尚翼一访,这个蛇精病居然要让她像个猴子一样去给人观看! “李姑娘,请接旨。”李凡特地弯下了九十度的腰,将旨递给了她。 李姑娘没察觉到他异常恭敬的动作,只有雪草注意到了,她被脑中隐隐的猜测给震惊了,脸色陡然苍白起来。 李骁鹤再不乐意也没必要为难李凡这个传话人,接过圣旨后直接扔给了桃花,然后抱着胳膊客气道,“李公公辛苦了,可能再帮我一个忙?” 李凡躬身道,“姑娘但请吩咐。” 李骁鹤指着跪在地上的雪草笑道,“那便有劳李公公了,请公公帮我把这丫头送回皇帅身边去。” 李凡看了跪在地上的丫头一眼,雪草脸色更加难看了,跪在地上颤抖起来。 “是。”后宫内多龃龉,李凡自然懂的这些事情,他疑惑的是为何要交给皇帅?不过他不便过问这些事。 经过这道圣旨后,他便知道这位李姑娘是谁也得罪不起的,连月华殿的那位也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这道圣旨,说明了太多东西,这宫里所有聪明的都知道这道圣旨意味着什么。 桃花再不舍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草被李公公带走,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雪草的确承认了,她还如何去维护雪草姐?李姑娘待心善待她们好,可自己也不能不知好歹地去背叛她,知恩图报这点,她自小就被父母教导着,又怎能违背…… 如李凡所料想的,这道圣旨的宣布顷刻间传遍了整个皇宫,包括整个沅渭城。 所有人都为之惊讶! 镇魂将军府。 “简直大逆不道!”朝日容跃几乎将手中的棋子捏碎,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但面前的手下却是万分肯定。 “圣旨已宣,的确如此。” 朝日容跃怒不可遏,如此重要的消息尹辰居然没有事先通知他,居然是在圣旨发出后他才知道此事,他还想不想要这皇位了? “尹辰他人呢?”他怒问。 “属下去见过皇上了,皇上说他事先也不知道,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圣旨早已拟好,皇帅大人直接亲自踏进升龙殿内寝让皇上盖上了玉玺,随后就让李公公去纤画殿宣旨了,一刻都不耽误,连太子都是刚刚得到消息。”属下一一禀报。 朝日容跃沉默下来,尚翼此人生性狂妄自大,做事随心所欲,却又牢牢把握着一切,看似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往往却会造成不可忽视的影响,甚至很有可能是关键因素。 事实上他既然已经知道李骁鹤就是云泽少女后,对尚翼的做法就有了猜测。任谁得到云泽少女都只有两个用处,一个是利用云泽少女一统天下,无论是利用天命之兆还是那所谓的神之使者的神秘力量,第二个用处便是那记载于各国皇室密要上的惊天秘密,也就是那云泽异宝。 后者太过遥远,毕竟还没有人能够进入云泽禁地,那便只有前者这种可能了。琅山祭天之行意义之重大,可关乎尚翼皇朝一脉的兴旺,可见此次皇帅对李骁鹤的的看重。 自古祭天都是皇帝进行,早已经成为了一种变相的登基仪式。七年前还是先帝在位时所进行的,如今尚翼摄政,权倾遍野,自然是他去琅山进行祭天,若祭天一行成了定局,那么尚翼就可顺理成章地登基了。 这也是他说动大司马主动提出还政于帝王的主要原因,要等不及了。 “沈府里的人最近如何?”朝日容跃问。 “一样是疯癫痴傻,不懂人事。” 朝日容跃心思微妙,他始终不相信昔日和他分庭抗礼的赫赫威名的重玄侯居然会如此轻易地就疯掉了,还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实在是太可笑了! 想那玉红盏也算是个奇女子,不过也终究是个女子而已,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女人不过是牺牲品和掠夺品罢了,他重玄侯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失去了理智,太荒唐! “将军。”属下迟疑地说道,“太子殿下要求见您,是关于计划的事。” 朝日容跃自然知道尹伦找他有何事,无非是看祭天之日越来越近了,他慌了。 “夜半时分,再让他过来。” “是。” 朝日容跃阴冷一笑,他也等不及了。 韩月华是最先听到这事的,因为她早已派人日夜盯着纤画殿的动静,如今这一道圣旨直让她目眦欲裂。 “此事千真万确?” 侍女战战兢兢地回道,“是……是真的,宫里都传遍了。” “贱人!”韩月华一耳光扇在侍女脸上,随即狠狠踹了一脚,平时的一派镇定冷静全都消失殆尽,面色狰狞如恶鬼般。 “那个贱人何德何能?” 侍女被她打的口吐鲜血,却不敢,喊一句痛,生生忍着在那跪着,她早走经验,这位生气的时候见不得任何不顺心的在她眼前晃,她要是躲出去绝对会被打死。 屋里的东西被砸的七七八八,一片混乱下韩月华冷静了三分。 祭天素来只有皇帝可以去,而唯一能陪同的人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皇后。而王爷带她去祭天则在告诉世人,他要立李骁鹤为第一皇妃。 不,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赶紧去相国府,通知相国大人!” “是!”侍女忙不迭地出去了。 韩月华一点不甘心,苦心经营多年,她好不容易才有如今位置,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外来的贱民给破坏了? 韩淳风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进宫找到了盘龙殿,尚翼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案前看着他,似乎料到他会来。 “这是为何?”韩淳风表面冷静,心里却是暴风骤雨,只是在忍耐而已。 尚翼放下朱笔,用手撑着下巴,懒懒的回了一句,“因为我是尚翼。” 韩淳风顿时面色铁青,他本想耐心压制怒火,想好好也问清楚,没想到就等来这六个狂妄的字。 呵,果然是他尚翼的作风,想做就做,想说就说,没有理由,若真要个理由的话,那便只有一个。 因为他是尚翼,因为他想。 “皇帅大人这是在和微臣宣战,还是在和老侯爷宣战?”他冷冷地问。 “宣战?”尚翼嘲笑一声,“你在本王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懂本王呢?” 韩淳风不屑一顾,世间没人能完全看懂眼前的这个人。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国家,更不是什么帝王宝座,我想要的是真正的永远的,俯视别人的权力。” 尚翼神情从未有过的火热,眼前这人也算是他的心腹,他不介意在他面前暴露些疯狂的,不冷静的东西。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忘记老侯爷的嘱托了吗?”韩淳风第一次如此不冷静。 “你不过是为了你韩家吧?为了你那个妹妹,不然这么急着就赶来了?” 尚翼神色不屑,带着显而易见的蔑视。 “你是本王的大臣,心腹,怎么能为了个女人如此不安呢?” 韩淳风被他乱七八糟的乱扯给搞得彻底没力气,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什么私情而来找他,不过是眼前这人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了而已。 半晌怒视无言,韩淳风愤然甩袖离开。 “请皇帅自行向侯爷解释!” 尚翼勾唇轻蔑一笑,他是尚翼,谁也无法约束他。 鸿渊,她是我的了。 另外一边的太医院里,昏迷了近一天的大司马悠悠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一个陌生的人影在他眼前。看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在太医院,眼前这男子一身黑衣,长相俊郎不凡,只不过脸色苍白了些,似乎身体受了伤,此时他正一脸怒容地起身,正好对上他刚睁开的眼。 “你……”是何人? 一句话还没开口,便听到那男子恶狠狠地走出了太医院,耳边响起他临走咬牙切齿的话。 “该死的尚翼,居然敢抢本王的娘子,真是找死!” 大司马:“……” 京城沅渭的某处宅邸,白袭攥紧了手中的纸条,上面的消息让他许久不曾动怒的心生了冰冷的杀意。 尚翼! 第二百零二章策论而已 在所有朝臣得知这道圣旨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找皇帅,而是去相国府找韩相国,毕竟无论是广皇帅的拥护者,还是敌对者,都知道他的脾气是不可忤逆的。 虽然众人隐约猜到了李骁鹤身份的特殊,但这一决定明显不符合双方的利益,整个朝堂之上,也许只有韩相国能劝得了他。 但自从消息传开后,相国府闭门不纳客,因为韩淳风自己也是焦头烂额,头一次遇到了他无法预料的事情,并且无可挽回。 尚翼不可能是为了单纯的炫耀和天命之兆才让李骁鹤登上祭天之台,更不会单单为了对李骁鹤的喜爱而给予她第一皇妃之位。 云泽少女之重要性,足以让七国为之疯狂,甚至会引来那个神秘的莫留山的势力。 此次尚翼祭天之行,必定会萌生大乱,而尚翼显然是故意造成这样七国混乱的局面的。 云泽少女是坤域的神之使者,然而却是尚翼的祸,韩淳风目光冷然。 因为,尚翼无神,皇帅便是尚翼唯一的神。云泽少女可以利用,却不可以影响我尚翼,更不能影响尚翼的神。 “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韩月华不耐烦地怒问。 侍女通报之后,她的兄长居然毫无动静,她情急之下亲自回到了相府。她急得要死,她的好哥哥居然在这里悠闲地品茶下棋。 韩淳风执棋子的手一顿,锐利的目光看向她,“誰给你地胆子如此放肆?” 韩月华心中一寒,她自小便害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哪怕她得到了皇帅的宠爱后也从不敢对他放肆,如今被李骁鹤的事气的失去理智,居然对韩淳风发起了火。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时被那贱人气昏了头。”韩月华手足无措地解释,毫无平时在别人面前那般气势凌人,生怕惹怒了眼前这位兄长。 “我能让你得到就能让你失去,好好记住你的价值。”韩淳风低头落下棋子,一点也不露出情绪,“坐下。” 韩月华被训了一顿后也冷静了些,便也乖乖坐在韩淳风的对面。 韩淳风一言不发,韩月华自然也不敢先作声,玉石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寂静。 “可冷静下来了?”韩淳风忽然打破寂静。 韩月华点头,“冷静了。” “冷静了便好,不然你就没价值了。” 韩月华心头一冷,低头默不作声,她没有反驳,因为她的这位兄长说的是事实。 韩府在她和她的兄长之前只不过是一个没落的世家之族,族内的人固执地坚持着曾经的贵族做派和傲慢,用不近人情的方式培养着一代代的继承人,互相厮杀,互相争夺,从还未懂事的那刻起,就要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为复兴家族,韩家没有亲情。 而她的这个兄长当之无愧地成为了韩氏一族的希望,不仅继承了韩氏族人的城府智慧,也继承了他们的残忍果断。自己不过是个有价值的物品,用来维持韩府与皇帅之间的关系,若她打扰了他的计划,必死无疑。 “你在嫉妒李骁鹤,的确该嫉妒,无论从哪一点来看,你都不如她。”韩淳风又拿起另一方的棋子落下,“但你又能如何?跑到我跟前大吵大闹,让我去找皇帅收回旨意。” “你可知道李骁鹤此时在做什么?” 韩月华见他没往下说,便知道是在问自己,讷讷道,“不知。” “她在为国子监大考而努力,在为眼前的一切努力,而你只会在我跟前发火哭诉。” 韩月华被如此羞辱却不敢做声,他的话句句戳到了她的心里。谁能看不到李骁鹤的认真和优秀呢?连她远在宫外的哥哥都看到了,其他人如何看不到?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一向身居高位的她,不甘心被一个外来者夺走一切,无论那人本身有多么优秀,她都不甘心。 “你可知道皇帅为何会选她?” 韩月华咬唇,“王爷对她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韩淳风听她如此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嘲笑道,“想我韩淳风怎会有你这般愚蠢的妹妹?” 韩月华脸色难看,张口想反驳,却又在他如刀般的目光里一身冷汗地闭嘴了。 “你连睡在自己枕边的男人都不了解如何有资格和李骁鹤比?”韩淳风放回棋子,继续冷言训着自己的妹妹。 “皇帅是何人?他会仅仅因为儿女私情就做出如此决定吗?” “兄长,哥哥,我顾不得那些了,王爷要立李骁鹤为第一皇妃了,我真的顾不得那些了!”韩月华抓住韩淳风的衣服,一脸茫然无措地哀求着,“帮帮我吧!哥哥!” “你我是兄妹,我自然会帮你。”韩淳风目光微闪,“不过,我只帮你一次,方法你自己想,到底是韩家的人,别说还用我来为你想办法。” “多谢,多谢兄长!”韩月华赶紧放开他的衣服,面露得意的笑,“兄长且放心,我早已想到办法。祭天之事本是尚翼盛事,她李骁鹤再能耐也是无名无分,日前我便派人去坤域打听了她的消息,坤域根本没有什么姓李的武林世家,对于李骁鹤这名字坤域百姓也是三缄其口,其中必有隐情。” “你想让我将此事告诉皇帅?” “有劳兄长了。”韩月华激动不已。 韩淳风心中对这妹妹蔑视不已,为何这天下会属于男人?因为女子除了妇人之仁外,还跨不过情这一关。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身处情之一字的女人总以为她的男人是最好的,即使犯错背叛了也会认为他是不知情的,妄图要拉回他。 堂堂尚翼皇帅,会不知道一个女子的身份?他这个妹妹终究比不过那个李骁鹤。那个女子冷静,沉稳,无论身处何地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何去做。 “这便是皇帅为什么留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的原因。”韩淳风为他的妹妹叹息一声。 韩月华一愣,“什么意思?” 韩淳风看着眼前这如菟丝花般的妹妹,心中思绪万千。他这妹妹的确聪明,懂得进退,也不会去过问皇帅的任何事情,并且懂的如何博得皇帅的欢心,无声无息地去算计其他人。但是她又不够聪明,不够让皇帅忌惮的聪明,说到底不过是女人的小聪明罢了。后宫里的尔虞我诈,机关算尽,一切的基础都不过建立在一个男人对你的宠爱程度上。 没了皇帅的宠爱,韩月华便什么也无法做到,到那时,任何一个侍女内侍都能骑在你头上。然而那个李骁鹤不同,那个女子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她的眼神不卑不亢,无所畏惧,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也只有那样的女子能动摇得了皇帅的心了,让他随心而行地忤逆整个尚翼。 “此事你不必再管,再过几日便是国子监大考,明日早朝我会和一干大臣联合上奏,答应让李骁鹤去琅山祭天……你先别激动,唯一的条件是她必须在国子监大考中拿到全胜。”韩月华毕竟还有用处,韩淳风没有让她去送死,而是替她想了别的方法,况且自己也是想利用这个妹妹阻拦李骁鹤去琅山祭天,这也是一举两得。 “可是李骁鹤选的是武考,而且……她的武力也不差。论文考的话,国子监也不会输给尚武院的。”韩月华一想到那日李骁鹤一拳将武场砸出一个大坑的情景就头皮发麻,想起自己之前在她面前多次挑衅,真是好险。 “这你就不用担心。”韩淳风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往年,国子监必定会赢得文考魁首,然而今年却不一定了。 韩月华很想问清楚,但是她兄长明显不想告诉她内情,她也不敢再问下去。 邀请六国观礼的圣旨已宣,李骁鹤作为陪同祭天之人的消息也公布于众,皇宫内外一片波谲云诡,整个尚翼国都掀起了滔天波澜,然而偏僻的纤画殿却是出奇的平静。 丹朱落在书案上,李骁鹤手中拿着刚刚展开的布条,心里一阵激动。 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都是关于尚翼的中原之战,大大小小,上至那场战争的主要领军将领,兵力分布,地形,气候,战争进程,双方伤亡程度,都一一列出来。 那字迹虽小,却是毫不马虎,每一个字都工整严谨中带着飘逸潇洒之风,李骁鹤看着心中一阵暖意。 在这块布条的后面是一句话,相信我。 全篇都是一板一眼的战争说明,只有这句话是透露了他的一丝情绪,仅仅三个字便让她读懂了那人要说的话。 李骁鹤微微一笑,白袭,我相信你,因此你也要相信我。 我不会依附你,也不愿拖累你,我只愿能与你并肩,与你站在同等的高度上。 展开白纸,将一支毛笔从中折断,带毛的一端直接扔掉,李骁鹤目光矍铄。 一篇策论而已,有何难处? 第二百零三章红盏其人 第二日的早朝之上,韩相国连同一众大臣联名上奏,几乎整个朝堂都对李骁鹤去琅山祭天一事提出反对。 以韩淳风为首的皇帅一派是为了不让李骁鹤去琅山,而以朝日容跃为首的一派,打着反对李骁鹤的名号阻止皇帅祭天,这一派的人势力相当微弱,虽然少了大司马,但却换来这个机会也不错。 尚翼坐在朝堂之上,一点也没有露出对自己的心腹背叛的愤怒,而是若无其事地问道,“本王不同意。” 大臣们丝毫不惊讶他的话,如果他要是妥协那才奇怪,因为这人是尚翼。 韩淳风自然也不会惊讶,接着他便顺理成章地提出了以国子监大考为条件的妥协。 “王爷,臣认为韩相国此言有理。”年迈的韦相国也站出来表示赞同。 “若李骁鹤能赢得尚武院文武双魁首,那么她便有资格去琅山祭天,也有资格成为皇帅身边的人,否则……” 韩淳风没有说下去,旁边一人踏出来。 “回皇帅,我尚翼以武为尊,祭天乃是国之大事,若不能使国人信服,那位李姑娘凭什么能参与祭天?” 尚翼闲闲地看着说话的一个中年武将,眼睛微眯。 “前锋营都统郑瑛,多日不见,爱卿的病可好些了?” 由于得知郑护被杀一事,郑瑛跑去朝日容跃那里去诉苦了,但朝日容跃却是把他一顿好骂,斥责他养了个废物,打草惊蛇,差点坏了他们的大事,郑瑛心中在愤怒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货色,但郑瑛再混账,那也是他独子,就这么因为一个女人死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奈何他虽身居高位,却也不可能与眼前这高高在上的人相比。于是从尚翼回宫那一天开始,他便一直称病不上朝,直到今日才上朝来,一开口便是如此直言不讳地提到了祭天一事。 “谢皇帅关心,臣不过是旧伤发作,如今好多了。”郑瑛抱拳垂眸,声音低沉,“旧伤毕竟是伤,总有一日会复发而已。” 郑瑛之子在丽城被皇帅所杀,其死状之残忍让人头皮发麻,听说抬回来的尸体根本不成人形,只是一团肉而已,而这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那个李骁鹤。那日在十里王驾上万人朝拜,不少大臣看到了李骁鹤,对于她的身份众人心照不宣。 在场的诸位大臣都是人精一样的,如何能不懂郑瑛这句话其中的深意。 “既然如此,本王告诉你本王的经验如何?”尚翼坐着的身子前倾,像是要凑近底下的这班大臣似的,“把它称为切肤之痛,因为能让本王痛的伤疤,本王会直接将它挖去。” 郑瑛仓皇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尚翼幽暗深邃的眼,布满噬人的杀气。刹那间心脏好似被一只手揪住,背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郑大人可赞同本王的方法?”仿若没看到郑瑛那惨白的脸色,尚翼神色淡然地笑问着,同时目光在每个大臣身上扫过,“诸位可有不赞同的?” 所有人一言不发,这次连韩淳风都是脸色难看的样子。他知道尚翼的意思,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会想到利用国子监来阻拦李骁鹤去琅山祭天。因为今年尚武院出现了一个变故,据尚武院所传言,那个横空出世的天才不过十七岁,却能作出让辛牧为之赞叹的诗词歌赋,李骁鹤绝对胜不了她。 但皇帅却接受了,但却也是当众给了他们一个警告,不要随意和他玩心眼,包括他韩淳风。 尹伦和尹辰都是心跳如鼓,他们父子二人这辈子最怕的便是这人了。 “陛下,退朝吧。” “是……” 由于各种已知或未知的原因,在这几天里整个纤画殿都没有受到任何骚扰,但李骁鹤依然能从桃花每日的谈话中得知宫外形势的细枝末节,而这个在朝堂上由韩相国提出的赌注还是她在国子监的路上听别人谈论时才听说的。毕竟祭天可不是一般后宫的女子能参加的,她们都在猜测李骁鹤的身份。 “卧槽……”李骁鹤满头黑线,阴森森地看着眼前的尹穆问,“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怎么都知道?几个意思?” 尹穆嗯嗯啊啊地说出了事实,原来是皇帅大人亲口吩咐的不要主动向她提起此事,除非她主动问起。 李骁鹤差点把手上的策论给扯碎,什么叫不许主动告诉她?这整件事里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主角就是她好不好? “姑娘……”桃花欲言又止。 李骁鹤唰地目光扫向她,“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桃花赶紧摇头,“我绝对不知道,姑娘你知道的,我一点也藏不住话,要是知道了早就说出来了!” 李骁鹤觉得有理,“那你干嘛这副表情?跟做了亏心事一样。” 桃花哭丧着脸,“我怕姑娘你一气之下去跟王爷打架去!要是被砍了头可怎么好?” 李骁鹤无语中又有些庆幸,桃花虽年幼无知,不比雪草那般聪慧懂事,但重在她知道第一时间为自己考虑,这便够了。 “我不会的。”她安慰道。 旁边尹穆忽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就好。” 李骁鹤无语,“我就是那么不靠谱又不怕死的傻大姐吗?” 关于祭天名单的圣旨宣布的第八天,尚翼便向六国正式发布了国书,以邀请六国观祭天之礼为理由而答应了六国对云泽少女一事的要求,时间定在国子监大考的第二天。 由于要进行文武双考,李骁鹤在将策论交给了辛太傅后,果断被留了下来。 “或许你的武艺高强,但是你觉得自己能够赢得过尚武院那个天才吗?” 辛太傅举起她交的那份策论,“就凭你这用树枝写出来的一手字?” 李骁鹤莫名其妙又无辜的反问道,“太傅大人,你怎会么觉得我想赢呢?” 辛牧:“……” “反正我的策论交了,我先走了啊,还要去武老师那边呢!” 身后半晌没动静,李骁鹤反而觉得不安起来,太不符合老顽固的性格了啊…… 她慢慢转过头去,就看见辛太傅就跟没事人一样坐在桌案边,不知在摆弄着什么东西,她的策论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那个,我的策论……”李骁鹤有些着急地想提醒他,那篇策论不仅有她的心血,还有白袭的帮助,他不能就这么随意扔了吧! 辛太傅充耳不闻,她走到他正面才看清了他在捣鼓什么东西。 一堆木头做的模型,一堆写满字迹的纸张,一本本散乱的书籍,布满灰尘。辛牧就坐在中间,一本正经的用笔写着什么。 李骁鹤啧啧嘴,呵,这毛笔字写的,跟乱稻草一样,传说中的狂草咩? “观……观……观澜?观澜!”李骁鹤认了半天才认出来那个澜字,顿时失声叫出来。 辛太傅回头满脸不善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还没走?” 这什么态度?按照剧情发展,难道不应该是苦口婆心地劝她好好学习去赢得国子监大考吗? “你就不怕我丢了国子监的脸吗?” 辛太傅高冷地哼了一声,“国子监以文为主,尚武院拍马也赶不上,一个天才又能如何?又不是他尚武院教出来的!” 见李骁鹤瞪眼,他又不冷不热地添了一句,“你也不是我国子监教的。” 卧槽…… “你干嘛研究观澜王?”李骁鹤感到好奇,“观澜王算是坤域国的祖先,你对坤域有兴趣?” “你懂得什么?观澜王是我尚翼的人才对。”辛太傅不满地训斥,指着手上史籍典册引经据典地证明观澜王此人属于尚翼。 李骁鹤被他唾沫横飞的样子弄的无言以对,一下想起来穿越前东北方那个经常抢她国家的名人的高丽国。 那本《九州志》她看过好几遍,她明明记得观澜王创立了大衍王朝,后来王朝一分为三,其中坤域便是得到主要传承的一支皇室血脉,而其他两个王朝也不是尚翼,并且在坤域国的打压下很快灭亡了。 而至于对尚翼国的记载几乎都是在大征伐时代的末尾时期,这个名为尚翼的王朝在乱古时代一个字也没提到过,不知是作者故意隐略不提,还是不知晓。总之这个在大征伐时代末期横空出世的国家尚翼,据古城即墨,如异军突起,以迅雷之势吞并了周边十八个诸侯国,同时向当时的坤域和觉罗两大强国发兵,自然是没有成功的了。但从此尚翼一族善战的名声便传开了,直到帝王时代后,只和宿敌觉罗交战几次,其他国家根本不敢招惹这个国家。 到此为止,对于尚翼国的介绍就只有这些了,说起来还是个草根王朝。 “难道我记错了?”李骁鹤纳闷。 “观澜王创立大衍王朝,后王朝一分为三,其中只有坤域传承至今,难道不能说观澜王是坤域的人吗?” 辛太傅对她知道这些感到惊讶,没想到她居然还懂得这些历史,脸色也好了些。 “要说也是坤域是尚翼的后代才对。” “什么?”李骁鹤惊讶不已。 “赶紧走赶紧走!”辛太傅开始赶人。 李骁鹤本想问清楚,奈何这老头太过固执,不想说的东西,打死也不会说,她只有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了。 身后辛牧似不经意地拿起那篇延迟了不知多久的策论,看到开篇时,只觉得字实在不伦不类,等看下去的时候,猛地睁大了眼睛,心中的震惊无以伦比。 “不愧是云泽少女……” 李骁鹤一路满怀心事地回了纤画殿,桃花以为她还在为皇帅生气,也不再打扰她。 李骁鹤一头钻进房里,掏出那本《九州志》来,来回翻了好几遍都没发现有说尚翼和坤域的渊源。 她不禁感到郁闷,顺手将书放在床头,脑子一片空白之际,忽然心里感到一股异样的感觉。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李骁鹤赶紧拿起那本书,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两个字。 红盏。 李骁鹤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玉红盏这个名字了。 第二百零四章君相! 李骁鹤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在一本穿越小说里,因为情节太特么跌宕起伏了。 那本写下《九州志》的神秘作者红盏居然是蛇精病的娘,说实话,虽然她觉得红盏这名字有些娘娘腔就是了,不过她一直以为那个作者是个男的来着。 那么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起来了。 《九州志》中所记载的不仅仅是七国大陆众所周知的历史,还有许多甚至连七国皇室都不知道的隐秘事迹,更甚者,这个胆大的作者提出了许多让人瞋目的猜测,比如那个消失的百年历史,她居然觉得与轩辕门的祖师有关。 一个普通的侯爷夫人是如何知道这些隐秘事迹的?又哪来的这般见识?又是哪来的胆子和依据如此猜测的? 事实上,李骁鹤最在乎地不是这些,这整本《九州志》,最重要的不过一段而已。 神话时代有云梦二泽,数百年,沧海桑田,云梦二泽相交化为莽莽古林,乱古时代观澜王曾拜祭。后有人言内有神迹,是神之孕育地,能活死人,穿行九界。 穿行九界…… 李骁鹤心跳加速,所谓穿行九界不过就是穿越的另一个说法而已,上古神话时代的九界很有可能指的是平行世界,其中必定有她原来的那个世界,否则她也不会穿越过来。 只要有来时的路,她就能原路返回。按常理来说,她只要找到这个作者便能知道如何通过云泽禁地穿行九界。但麻烦的是她见到的是玉红盏的灵牌位,唯一的线索居然已经死了,但是李骁鹤并不绝望。 既然玉红盏会知道这些,那么绝对和她的背景和遭遇有关,她会写下这本书,那么也会留下别的东西。 “姑娘!”桃花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布料兴冲冲道,“皇帅大人送来了好些贵重料子,你快出来看看!” “你自己看吧,觉得好看就拿走,我有事偷偷出一趟宫,别告诉别人!” 李骁鹤忙着想事,哪有心思看那些,直接挥手走出去,身后桃花喊了句什么,她也没注意去听内容,闷头就撞上了一个人。 “如此迫不及待地来迎接本王?” 李骁鹤:“……” 桃花跟在后面喊,“皇帅大人来了!” “你干嘛不早说……”无限怨念。 桃花委屈,“奴婢说了皇帅大人送布料过来了啊……” 一般听了只会觉得是他派人送来的吧?谁知道你说的是他亲自送过来的! 自从她吧雪草送回去之后,尚翼便光明正大地派人将夺魂的解药送到纤画殿。一次送上三粒,以防有意外延迟服药。 “偷偷出宫?你是想畏罪潜逃还是临阵脱逃?”尚翼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问道。 “你错了。”李骁鹤一本正经地走过,解释道,“我是为了打探敌情。” “敌情?”尚翼佯装讶异地问道,“我以为你的敌人就在你眼前。” “你不懂……”李骁鹤沧桑摆手,“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总是惹人嫉妒,特别是旁边还有个给你拉仇恨的**oss……” 尚翼不用问也知道那个什么拉仇恨的大爆丝不是什么好话,跟李骁鹤在一起,认真你就输了,直接忽略就好。 “本王带你出宫。” 李骁鹤跟见了鬼一样看着他,又疑惑地看了桃花一眼,然后神色沉重地做出结论。 “虽然知道你肯定有阴谋,但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我就知道有句话说的是真好。” 李骁鹤叹息,“特么的祸害遗千年,我斗不过你……” “说的真有道理。”尚翼神色不变,看可眼瑟瑟发抖的桃花笑眯眯道,“这侍女叫桃花吗?我掐死她好不好?” 桃花脸色吓得白的像纸,每天都看到姑娘在作死,总觉得自己活的好艰难…… 差不多调戏下就够了,不能惹怒蛇精病的本性暴露,李骁鹤一把拉住他走出纤画殿,“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去拯救地球……大陆吧!” 桃花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犹如劫后余生,“拯救大陆……” “好厉害的样子!” 沅渭城城门前,一行人跨越城门。 “这就是尚翼都城么,看起来好别扭,一点都比不上我大坤域!”萧元朗一脸鄙夷地看着眼前的沅渭,边指指点点。 “闭嘴!”凤皎不耐烦地呵斥,一身皇女大人的威严。 若是在之前被如此训斥,萧元朗绝对会有点怕怕,生怕自己被某皇女切吧切吧扔到花园去当化肥,但是现在…… “难道皇女大人还不让人说话吗?”萧元朗叉着腰昂着头,十分理直气壮,“真是没有人权,本公子要走人!” “你可以试试。”凤皎神色冷然。 坤域内乱落幕后,李骁鹤忽然销声匿迹,连同鸿渊太子也不知去向。此次出使坤域不过三个目的,一个自然是云泽少女,而另一个则是为了安抚神风太子,第三个便是观看坤域大权落于谁手。 若是南离自然好办的多,天倾完全可以慢慢蚕食吞并,但若是王将南烜继位,她便会选择联姻的方式,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事情会如此发展,南明这个老狐狸居然为了给南烜铺路而设了如此大的一个局。 如此一来,她也只能跟坤域定下友好邦交的条约,否则她恐怕还要废一些力气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坤域国界,南明不愧是和母皇一个时代的人物,她大意了。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会再多留,但凤皎打死也不会想到会再次见到眼前这吊儿郎当的萧三公子。就因为自己一句要回国,王将居然直接把这个人交托给自己了,还美其名曰反正顺路。南明那个老狐狸也不说话,却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如何不答应。 现在她不仅不能动这小子,还得好好保护他,她堂堂大皇女,何曾这般憋屈过? “你还敢跟我横!我是故意的怎样?”萧元朗洋洋得意道,“你利用我陷害我妹妹,我早晚会把这笔帐讨回来!你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坏女人!” “大胆!”侍女怒目就要拔剑。 “住手。”凤皎平静的多,这几日来她早已习惯了这人的性格,开始还会动怒,现在她早已学会如何制他了。 “看来你是不想见李骁鹤了,是吗?” 萧元朗神色一滞,又来这套,一说不过他就来这套,偏偏他还真没办法。 一听到骁鹤的下落,他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宫里去让南烜去尚翼帮忙把自己捎上,没想到他和唐家那个小姐嫌自己碍事,把他丢给这个蛇蝎皇女了。到这个地步,要没有她这层皇女的身份,他还真进不去尚翼皇宫。 “哼!” 凤皎见他吃瘪勾唇一笑,“随我进宫!” 不知阳光太过明媚,还是即将见到李骁鹤太高兴,萧元朗不经意瞥见凤皎的那抹自信高傲的笑容,竟觉得有些好看。 就是心肠太坏了,他想。 前方尚翼皇宫矗立在整座城池的中央,庄严而肃穆。 不远处的客栈二楼之上空无一人,只有白袭负手俯视楼下,看着一步步走向皇宫的凤皎和萧元朗一行人,目光幽暗。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盈稳重,仔细听来却是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走到白袭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萧元朗。 “看来大皇女将他照顾的不错。”一身显眼的红衣在尚翼国却是不那么突兀了,唐茗神色冷然,语气却难得带着一分玩笑。 南烜却是没什么好心情,事实上他自从知道李骁鹤要陪尚翼那小子一起去祭天他就要气的冒烟了。八百里加急离开尚翼国后他直奔坤域,将一切都安排好又赶了过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南烜烦躁不安,一方面因为李骁鹤,一方面因为尚翼此次的举动无异于引火**,在七国面前公开展示云泽少女,必定会引发六国争夺,到时尚翼国也不会好过,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引一个人出来。”白袭道。 “引一个人这么大阵仗?”南烜蹙眉。 “谁?”唐茗问。 “啾~” 天空响起一阵翅膀扑棱声,白袭伸手,丹朱从不远处飞过来落在他手上,嫩黄的小嘴轻啄他掌心。 他拿下脚上的布条,展开。 “说了些什么?”南烜知道些只鸟儿是李骁鹤养的,并且还会传递讯息,但是也只限于骁鹤和白袭之间,似乎懂鸟语般,其他人根本使唤不动,真是让他有火都没处去发。 白袭眼中露出笑意,手中的布条一如既往地被他贴身放在怀里,看的南烜嫉妒不已。 唐茗抱着胳膊淡定道,“李骁鹤出来了,并且很可能在我们不远处。” “你也能听得懂鸟语?”南烜惊讶不已的同时大受打击,难道就自己不懂? 唐茗:“……” 她忽然能理解李骁鹤为什么喜欢白袭了,这位王将平时挺聪明,一遇到李骁鹤的事就蒙了,智商是硬伤。 “因为他在笑。”唐茗顿了顿,又添上了一句,“真正的笑。” 南烜顿时了然。 白袭默认了她的话,没错,纸上只是李骁鹤让自己去帮她查一些事情,但是丹朱却告诉他,她出宫了,并且是两个人。 在李骁鹤与尚翼出宫后,凤皎和萧元朗进了皇宫。与此同时,在沅渭城外的官道上,几匹奔驰的马停在城楼前。 为首那男子一身青衣,长身玉立,翩然之姿。神情庄严中透着拒人千里之外,即使在马上奔驰却连头发都一丝不乱,可见内功之深厚。 一旁手下勒紧马缰绳,低头抱拳,十分恭敬地说道,“大人,请下马。” 男子抬头看着那龙飞凤舞的沅渭城三个字,如他熟悉的那般的狂妄。 翻身下马,男子踏走进城内,“随本王进宫。” “是,君相。” 第二百零五章再回沈府 从上次蛇精病主动带她出宫至今,已经有十多天了,李骁鹤站在大街上感受到人流川涌,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而皇帅大人则是在前方三米处,这自然是她主动要求的,虽然这位今天低调了,但依然可能有人认出他来。 “这是要去哪儿?”李骁鹤心里防备,没办法,眼前这人搁他们那儿就是一级国际高智商高武力的罪犯。 “水凌萱毕竟不是皇室人,又是女子之身,因此不可能住在尚武院中。”尚翼连头都不带歪的,就这么背对着李骁鹤说着。 路人虽然不知道皇帅大人干嘛一直自言自语,不过总觉得特别厉害神秘,更加崇拜了有木有? 水洛萱…… 李骁鹤第一次听到那个才女的名字时就一个感觉,尼玛,好苏…… 妥妥的古装言情玛丽苏女主的名字,让她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我觉得我肯定会输的,到时候坏了你的事就不好了,要不还是不比了吧?” 她的目标是沈府,不是水府…… 尚翼嘲道,“你当这是你在闺房里和同伴玩的小游戏吗?” 李骁鹤不屑撇嘴,我和同伴们才不玩小游戏,我们玩枪炮。 见她低头不说话,尚翼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你会赢的,因为你是我选择的人。” “那我也会输的。” 没看过玛丽苏小说的人你不知道这苏苏的力量有多强大。 “输的话,就去永远待在纤画殿。” “赢了就放了我?”李骁鹤一点也不信。 “赢了就让你当我的皇妃,整个尚翼都是你的地方。”尚翼似笑非笑地说。 “切~”李骁鹤不屑, “那你出宫是为了什么?” “那个,许久不见老侯爷了,不知他最近身体如何?”李骁鹤决定婉转些,连忙追上他的脚步,拉近距离,好套交情。 “疯疯癫癫,甚好。”尚翼居然看起来很欣慰。 李骁鹤继续不动声色道,“原来是这样啊!其实我懂一些医术的,就是老年人的脑子的这一块,需要我去给他看看吗?” “不需要。”答的简直飞快。 李骁鹤心里暴躁,尼玛是不是亲爹! “啊!不知道侯爷和夫人是怎么认识的,必定是一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尚翼目不斜视,“两国和亲。” “……”李骁鹤干笑两声,目光微闪,“不知是哪两国和亲啊?” 对于尚翼这种人,她与其去跟别人打听让他生疑,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去问他。 “你对我的家事很感兴趣?”他忽然扭过头来,正视她。 “随便问问,总得聊聊天,不然多尴尬是不?”李骁鹤打着哈哈。 话锋一转,她神情严肃道,“因为我想你爹了。” 尚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活了二十年也没有遇到哪个女的在他面前说想他爹的! “你这是,看上我爹了?” 李骁鹤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 尚翼咬牙切齿,“为何每次本王总有一种想要掐死你的冲动?” 李骁鹤缩脖子,“看望老人家还需要什么理由?” “当然需要。”尚翼邪肆一笑,“如果理由是去拜访公公会更好。” “公公……”李骁鹤瞪着死鱼眼看他,“哪个公公?李公公还是张公公?” 更想掐死她了…… 尚翼不在意地笑,“不管是哪个公公,是你的公公就好。” 啾~ 李骁鹤扭头见尚翼毫无知觉,随即抬头用余光瞥向东南方的客栈上,一抹天青色盘旋其上,淡紫色的人影站在楼上,负手看着这边,虽然李骁鹤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她知道,他们已经看到了那张布条。 “尚翼在她身边。”唐茗皱眉,显然李骁鹤是临时遇到这种情况,并没有让丹朱通知他们。 “该死的尚翼,居然已经见家长了!”南烜愤愤不平地砸烂了一张桌子。 至于白袭,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李骁鹤身上移开,直到她消失在沈府大门里。 “她已拿到两天的夺魂解药,让我们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她从沈府出来。”白袭转身坐下,“她已经拿到了三日的解药,最快在三天内桑宁便会带回解药。” “她想趁机逃跑。”唐茗很容易就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但她为何要进沈府?” “明明已经有了解药为什么还要进去沈府?她想做什么?”南烜急得走来走去,好不容易有了救她的机会,那个妖女居然还磨磨蹭蹭的,“她难不成想爬墙么?” “不行,我去把她逮回来!”南烜一拍桌子就要动手。 “等等!”白袭沏了三杯茶,摆在他们二人面前,“她有自己的计划,既然她相信我们,我们也要相信她。” “可是……”南烜欲反驳,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我知道了。” 清澈淡绿的茶水萦绕着渺渺烟雾,唐茗脑中闪过什么,问道,“等等,她让你查什么?” 白袭的脸被隐在袅袅白雾中,缓缓开口道,“重玄侯之妻玉红盏。” 二人目露诧异。 “妖女查这个做什么?”南烜神色凝重,就算李骁鹤的身份是云泽少女,他也从来都不想让她卷入到七国的纷争中,而玉红盏这个女子的身份让他担忧不已。 “扶风长公主,大祭司孪生妹妹,幻玉夫人。”唐茗说,这个名字在七国都相当有名,也只有李骁鹤这个来自异世的人才会不知道她。 “她是白殿的人。”白袭道,眼中露出明显的担忧,他和南烜的顾虑相同,但是担心的却是白殿。 白殿!唐茗和南烜同是一震。 几乎提到扶风这个国家就要提到白殿这个地方,七国之中最神秘的国家当属扶风,这个与外界隔绝的国家与其他六国都不同,它的最高统治者是大祭司,以服侍神为己任,所有的国民都以神为信仰,而白殿则是神的代表,每一任的大祭司候选人都要通过白殿的审核,否则无权继任。 而这个神秘的白殿据闻是神的后裔,拥有属于神的一部分力量,其历史渊源甚至能追溯到莫留山一脉上。 而唐茗对白殿的印象更为直观,那日白殿使者先是为了寻找李骁鹤打伤了她,之后又想抢夺唐门至宝北斗,那诡异的手段让她也为之惧怕。 唐茗将那日的事一一说了出来,“最后除了那具尸体外,其他人都失踪了。” “那北斗呢?”白殿皱眉,或许唐家都不知道北斗的意义,但是他却知道,白殿的人更是清楚它的用处,绝不能落于白殿的手。 “被李骁鹤拿走了。”说到这件事连唐茗都忍不住叹息,那么丑又笨重的武器,也只有李骁鹤会感兴趣,看她那日连坠崖都抱的死紧的样子来看,估计也不会还给唐家了。 “从赏意居开始她一直就想要北斗。” 南烜大手一摆道,“既然你唐家都不知道怎么使用,不如就送给妖女好了,反正放着也是落灰尘。” 唐茗斜睨他,“那可是我唐家至宝。” 她特地加重了至宝两个字。 “唐家家大业大,还舍不得一个至宝么!”南烜继续强词夺理,笑话,他南烜的女人要什么他不给拿过来! “我拿七雪琉璃花换成不?” “北斗于唐家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白袭神色淡然,“拿来换唐家兵器在神风国十年免税也好。” “成交。”唐茗答的无比干脆,“多谢二位太子的礼物。” 她早已打算将北斗送给李骁鹤,她自己拿去了倒省事,反正她已经跟她爹说过北斗被白殿使者偷走了。 不过能换些好处最好…… 李骁鹤在沈府很顺利地见到了老重玄侯爷,尚翼虽然蛇精病,但是最近恐怕都有在吃药治疗,居然都许久没掐过她的脖子,折断过她的手脚什么的。 “鹤鹤!鹤鹤!”对于再次见到她,老侯爷显然很高兴,围着她直拍手,又笑又跳,鼻涕泡儿都蹭到她身上了。 尚翼似乎十分讨厌老侯爷,根本不愿意和他呆在同一个地方。李骁鹤十分乐意,迫不及待地恭送皇帅大人离开。 “侯爷啊~”门关关好,李骁鹤殷勤地端茶送水,“您认识玉红盏吗?” 重玄侯正一个劲地往她身上糊口水和鼻涕泡儿呢,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愣住了,口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流,眼泪也吧嗒吧嗒地了下来,“小玉,小玉,小玉……” 李骁鹤面露喜色,“没错没错,就是你夫人玉红盏,她是哪里人?” 重玄侯根本不理她,跟魔怔了似的,一个劲地流泪,嘴里念叨,“小玉,小玉……” “侯爷?侯爷?”李骁鹤可不愿意看他这样,一个劲地喊他,但一点用也没有,她干脆拿出《九州志》放在他面前。 “这个认识吗?”她问,心里七上八下地吊着,通过老侯爷来问玉红盏的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是最不靠谱的选择。 令李骁鹤感到欣慰的是重玄侯终于将目光放在了这本书上,眼神十分专注,他双手捧着这本书,嘴微张着,仿佛见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小玉……” 眼泪不停落下,他又连忙将它接住,生怕打湿了这本书一丝一毫,随即将他放在脸上摩挲,仿佛那是无上珍宝。 李骁鹤压抑着兴奋,生怕惊了这位老侯爷,小心翼翼地问,“这是谁的?” “这是……”重玄侯声音里似乎蕴含了莫大的痛苦与愧疚,以及满满的思念。 “是小玉的。” 第二百零六章蛰伏的危机 “啾~” 尚翼看着手中丹朱,幽暗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 “好久不见。”他慢慢握紧它的翅膀。 丹朱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完全看不出翅膀被捏碎的痛苦,却是一直看着眼前这个蕴含杀意的人。 “真是顽强,不愧是丹朱。” 整座皇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一只如此特别的鸟儿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哪怕这只鸟儿聪明到屡次躲过黄泉卫的丹朱。 他不管李骁鹤用这只鸟儿传递了多少消息给鸿渊或者那个打伤自己的坤域太子,就当作在陪她玩游戏好了。 但现在不同,计划即将开始,他不会再让李骁鹤破坏,毕竟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她。 “啾!”丹朱终于发出一声鸣叫,随即掉落在地上,一张布条被展开扔在地面上。 看着眼前捧着书满脸泪水的老人,李骁鹤心里开始感叹。重玄侯为了整个尚翼国而赔上了自己的爱人,让自己痛苦半生,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若有一日她面临这样的难题,她该如何选择呢?或者说,其实她心里最想知道的是白袭面对这样的事会如何选择? 国家,还是爱人? 江山,还是,她? 眼前这老人在用痛苦的眼泪忏悔,能让一代名将重玄侯如此倾心不忘的女子,玉红盏必定也是个奇女子。 重玄侯待她如此,奉她为一生唯一的王妃,因此她也不会让他背上骂名。若没有嫁给重玄侯,她也许会幸福许多。 到底是谁连累了谁呢? “我就是雾,你就是星。你不过是光明中的一点,而我却是黑夜中永久的黑暗。 我是在暗中吹灭灯火的嘴。” 李骁鹤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过的这句话了,如此景象下竟忽然想起来了。等到重玄侯楞楞地看着她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直接念出来了。 “呃……”她赶紧反应过来,趁热打铁地追问,“小玉是哪里人呢?” “小玉,小玉是扶风人,小玉是扶风的公主。”重玄侯擦擦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李骁鹤看着不忍,也没带手帕直接用袖子给他一点点擦干净,老人居然也就一动不动地让她摆弄,全神贯注地望着她,像是要把她这个人看个清清楚楚一般。 这眼神让李骁鹤心中有些难过,眼前这老人毕竟是蛇精病的爹,又是尚翼名将,前半生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绝不是个善良可怜之辈,无须她同情,但她却从这老人身上看到了她家老头的影子。 若是老头老了,得了老年痴呆,会不会也会这般孤独可怜呢?若没了她的照顾,他会不会也这般狼狈呢? 毕竟,他的腿已经废了啊……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重玄侯像是回忆一般把玉红盏的来历一一说清楚了。 玉红盏,扶风长公主,现任大祭司之孪生胞妹,在大祭司的甄选中失败,担负着和亲的责任远嫁尚翼。 并且,很美。 “不过,小玉说她放了很重要的东西在那个……那个……”老侯爷挠头想了半天,“在那个祭天台,说要给云泽的人……” 云泽!李骁鹤心中大喜。 除了这个线索外,其它问到的东西都很普通,基本上从宫女侍卫口中就可以问到,但李骁鹤在其中看出了两个疑点。 “扶风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会让公主来和亲呢?”李骁鹤尽量用着柔和简单的语气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重玄侯呆呆地望着她,“不知道。” 李骁鹤叹气,果然不记得了嘛…… “那么,小玉有说,扶风的大祭司是如何甄选的呢?是谁负责甄选?” 重玄侯继续摇头,不知道。 “算了。”李骁鹤终于放弃,看来这位的脑子确实受了不小的刺激,“来,把书还给我啊,您好好休息,我走了啊,改日再来看您。” “我饿了。”委屈的小声音。 李骁鹤真是无奈,“我去给你拿吃的。” 转身向门走去,还没拉开门,门就从外面被撞开了,尚翼一脸阴冷地冲了进来,随即拦腰将她抱起,转了半圈后带进了怀里。 李骁鹤:“……” “卧槽你有种放开我我保证不打死你!我特么被你捂死了!”李骁鹤的脸被他按在胸口上,快被闷死了。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尚翼目光森冷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他的父王。 此时的重玄侯毫无一丝痴傻的样子,双目精光,脸上带着阴狠,高举的手上拿着一把匕首,若李骁鹤还站在原地的话,便正对着她的后心。 重玄侯看着尚翼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但尚翼丝毫不曾动摇,任李骁鹤嚎叫也不曾放手。二人目光对峙半晌,重玄侯只有慢慢放下手中匕首。 “你特么何弃疗啊!”李骁鹤终于挣扎出来,本想踢他一脚泄愤,奈何蛇精病气场太强大,只好悻悻然地放弃了。 转身看到重玄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手里拿着《九州志》,似乎是要还给她,却又很舍不得的样子。 李骁鹤陡然反应过来,然后狠狠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满心愧疚地将那本书推回去道,“对不起,我一时忘了,真是该死,这本书就送给你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重玄侯明显的一愣,像是不敢相信的样子,倒是尚翼丝毫不惊讶的样子。 “你的,鹤鹤,看……”重玄侯又要将书还给她,似乎也知道这本书很重要。 能不重要吗?看那字迹就知道是玉红盏唯一的手写本,怕是再也没有第二本《九州志》了,也不知道如何流落到坤域的皇宫里去了,李骁鹤会将它一路带着,自然也是很看重它的。 但是这些都比不过一个垂暮老人对自己已故爱人的思念,这本书花了玉红盏很多隐心血,也算是这个老人的一个念想了。 “那我就告辞了,我下次再来看您。” 李骁鹤笑着跟他挥手再见。 直到渐渐走远,李骁鹤才忍不住开始质问他,“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会杀了你爹来报复你啊?” 尚翼笑的戏谑,“本王是怕你勾引我父王,本王还没娶你,你就成了本王的后娘,那本王该多亏。” 李骁鹤表示鄙视,对那碎裂的节操。 “那段光明与黑暗,后面还有吗?”他问。 “有啊。”李骁鹤向前走去,“你,速速离开。” 你,速速离开。 因为是黑暗,所以光明会速速离开吗? 尚翼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另一只手摸上腰间的葫芦,目光如最深的黑夜。 但黑暗宁愿摧毁一切光明所栖之地,只为让它重回自己身边。 “这葫芦许久没见你戴了。” “嗯。”尚翼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李骁鹤心不在焉地走着,踏出大门的那一刻,她似不经意地抬手遮住了脸。 尚翼看了眼天边的落日,目光幽深。 “回宫吧。”李骁鹤说。 “不去水府?”尚翼不动声色地问。 “不去了。”李骁鹤走了几步后发现他还站在原处,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禁心头一跳,假装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一声惨叫忽然响起。 李骁鹤迅速向声源看过去,前方一阵混乱,光天化日之下,一群穿着普通尚翼百姓衣服的人拿着短刀向这边冲过来,同时毫不留情地用手里的刀收割着因仓皇奔逃而挡住他们路的普通人。 鲜血一路洒下,许多不知情的路人纷纷带着惊恐的表情倒下,整条街道彻底乱了。 李骁鹤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随即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匕首纵身跃入混乱的人群中间。 趁着大混乱的这一刻,她迅速向附近的一间客栈跑过去。丹朱的鸣叫声一直没有响起,她刚才假装不经意看向客栈,那里却一个人都没有,她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接受到自己的消息,尚翼不可能无缘无故带着她四处乱晃,这是个陷阱。 以她为诱饵的陷阱。 而尚翼则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看着尚翼族人被残杀,看着李骁鹤浴血奋战,而向他袭来的杀手们根本不能近他的身三尺。 他的身旁徐燃如煞神般,带着几十名黄泉卫阻杀着靠近尚翼的杀手,细薄的莫染无声无息地割断杀手的脖子,在尚翼周围真空的地方洒了一地的鲜血。 尚翼如花园中观赏般,轻轻道,“将皇妃带回来,其他人全部诛杀。” “是。” 杀手穿着尚翼百姓的服饰以假乱真,只为了扰乱视线,所谓全部诛杀,便是无差别地屠杀。 加上杀手,双重的屠杀让这条街道更加混乱,那些把皇帅当作救命稻草而扑过去求救的人,被一一诛杀,带着惊恐疑惑倒下。 李骁鹤被撞地东倒西歪,同时还要防备着突如其来的杀手,一个不经意间撞倒了一个人。 “啪嗒。”一把折扇掉落在地上。 “抱歉……”下意识地道歉后她立刻戒备起来,将匕首横在她身前。 被撞的是个年轻的男子,容貌俊郎斯文,温润如玉,一眼看上去竟跟白袭有三分相似,长身无立,翩然之姿。 男子只后退了两步,并没有被一身蛮力的她撞倒,显然是个高手,不过对方颜值高气质好,又没有动手,况且当杀手也不能穿的如此华丽招人,李骁鹤大概也知道是个误会了。 “抱歉啊!”说着便弯腰要去捡那扇子。 “住手!”男子忽然低喝一声。 “什么?”李骁鹤拿着折扇茫然地问了一句,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厮杀,直接拉起他的手将那把雪白的折扇放在他手心里。 “你赶快离开这里,不要进城了,这里很危险!” “多谢姑娘告诫,我必须进城,那里有我必须要做事。”男子果然如看上去那般有礼,一派谦逊温润。 李骁鹤愣了一下,看他眼神如此坚定不禁笑了,“那便去吧,不要走正街,虽然你的衣服不一样,不过也可能会被误伤,你要小心些!” “多谢!” 李骁鹤笑着婉拒,转身跑开了。 身后青南看着她的身影又低头看看手中的折扇,久久才回神离开。 不远处李骁鹤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子正向偏街走去,从正面看有些像白袭,然而那背影看起来却比白袭多了些什么东西。 那个人的眼神,非常坚毅,不容动摇。 第二百零七章三国对立 人群混乱中李骁鹤转身那一刻突然被人拉住手,她正要一刀挥过去,却被人从身后抱住,同时为她挡去了一刀。 熟悉的清冷香味萦绕周围,李骁鹤正沉浸在厮杀中的心神一荡,眼睛被温热的手掌蒙起,随即身子被带着转了几个圈,耳边不断传来鲜血喷出的声音。 “若可以的话,我从来都不会让你看见这些血腥。” 李骁鹤拿下他的手,入目的是一地的尸体,身后白袭一身淡紫银袍,那双从来干净修长的手沾了斑斑血迹。 事实上白袭更不愿意让她看到的是自己沾满血腥的样子,他知道李骁鹤虽然不畏惧这些,但却讨厌这些。谁都希望自己在心上人面前保持最美好的一面,他亦如此。 “我长着眼睛早晚会看到,我还不至于心灵如此脆弱。” 李骁鹤笑的坦然,她又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虽然第一次击杀歹徒时吐了很久,但依然挺过来了。沧澜这个乱世,不杀人是不可能的,不杀人,她恐怕都见不到白袭。 青南并没有选择走偏街,因为几个偏街都被人挤满了,放眼看去都是惊恐万状的人群,君相大人显然不可能掉价去跟那些人挤的,于是就在李骁鹤转身的一刹那,他毫不犹豫地走上了正街。 在一群尚翼打扮的人群中,青南一身觉罗国的青衣素袍格外显眼,几乎被黄泉卫屠杀殆尽杀手们几乎下意识地就去攻击他。 结果可想而知,那仅剩的几个杀手根本没能碰到青南的身体,便被掌风掀了出去。 君相大人连身体都没怎么动,几人都喷出了一口血,随即惊恐地后退,但他们注定逃不了,黄泉在第一时间都上去割断了他们的脖子,鲜血流了一地。 尚翼遥看着那个穿着青衣的人,黄泉卫自发分开一条道路,周围是一地的尸体,他走到青南跟前,似笑非笑道,“恭迎君相。” 青南微点头,“不敢,谢皇帅。” 阴恻恻地目光越过青南,尚翼眼中一片冰冷,“恭迎天子。” 这一句成功地让李骁鹤转过身,整条街道上空弥漫着血腥味,其他的百姓都被被隔离在两旁的偏街内,此时见杀戮已落幕,正探着身子像主街张望,神色惶恐地看着地上血淋淋的尸体,或许有普通百姓的,或许有那些杀手的,但尚翼的选择是全部杀了。 李骁鹤虽然心中怜悯不忍,但她却无法义正言辞地去责备他,毕竟这是个两难的选择。杀手故意穿着尚翼百姓的衣服,就是为了混淆视线,隐藏身份,若是不早日解决了这些杀手,只会死更多百姓。 但尚翼的决绝却显得格外残酷。 不过此时众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皇帅说的那句话上,恭迎天子? 神风国太子鸿渊?那个沧澜七大巅峰人物最神秘的天子在这里?这个消息比眼前这个青衣男子是觉罗君相还要让众人惊讶。 “见过鸿渊太子。”青南礼貌地点头。 李骁鹤蹙眉,这人不是刚才她撞到的那个人吗?难不成…… 白袭搂着李骁鹤的腰,浅笑道,“见过君相,皇帅。” “他是……君相?”李骁鹤一时间有点魔幻的感觉,整个沧澜大陆的新一代的七个巅峰人物,居然有三个都站在她面前,而且…… 你们都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尚翼的眼神的恶狠狠的像是要活吃了她一样,身后白袭温柔的眼神简直要溺死个人了,这也就算了,那个觉罗君相干嘛用那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李骁鹤不自在地侧过身子,又不是大明星,被人这么看着换谁都别扭。 身后白袭贴心地将她带到自己身后,然后低头对她淡淡一笑。 尚翼终于无法忍受,“李骁鹤!” 李骁鹤被他喊的吓了一跳,茫然地看着他,“做什么?” 白袭凑在她耳边轻轻道,“丹朱不见了。” 李骁鹤心头一紧,再看看这清一色的黄泉卫,瞬间明白了,“还我丹朱!” 尚翼面色更冷了,手掌攥的死紧,徐燃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胆寒。 “给我过来!” 所有人都是一震,尚翼的百姓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皇帅如此愤怒,哪怕是在杀人时,他也从来都是笑着的,何曾如此怒过? 众人不禁猜测传言皇帅与天子之间的间隙早已在莫留山时就已种下看来是真的。那女子分明是前些日子陪同皇帅大人一起出宫的人,如今看来为了这个女子,皇帅怕是又要神风天子对上了。 “难不成是那李骁鹤?” “圣旨上说去祭天的那个?那岂不是我尚翼的第一皇妃?怎么能和神风的太子……” “真是不知廉耻……” “禁声!皇帅在此,小心说话!” “我本以为皇帅大人会娶那云泽少女,没想到竟会凭空冒出来一个李骁鹤。” “你这是胡说什么?云泽少女虽是坤域扶风国的神之使者,但在我尚翼不过是个异宝而已。皇帅大人怎能娶她?” “这女子怕就是……” “莫要胡言乱语!” 周围议论纷纷,然而李骁鹤都听不下去,丹朱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宠物,更是同伴。她不是那种爱动物去生命的人,但丹朱有灵性,帮了她无数次,她不能让他落在尚翼的手中。 “皇帅大人玩的好一手引蛇出洞,白袭都已经出来了。就算我输了,快放了丹朱!” 李骁鹤这般有恃无恐,一是为了丹朱而焦急,二则是因为她身后有白袭在,所以她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尚翼叫板。 白袭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沉默地与尚翼的目光对望,眼中的坚毅保护之意不言而喻。 君相青南漠然看着这一切,然而心中却是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眼前这个女子他在见到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云泽少女,那个夺走了坤域帝一支暗军力量,将坤域闹的天翻地覆的云泽少女,李骁鹤。 他自然是有些诧异的,没想到云泽少女真的落在了尚翼手中,但却不是太惊讶,因为他或多或少地查到了些她的踪迹。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讶不已,他与皇帅,天子都师从莫留山,除了对上太子鸿渊外,他从来不曾看到尚翼这般动怒。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尚翼也不再一见到鸿渊就怒火冲天,反之,今日却为了一个女子而动了真怒,且这个女子的身份尤其敏感。 “主子,大皇女已到皇宫。”身后走人走过来低声禀报道。 但尚翼就跟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被转移注意力,依然愤怒地看着李骁鹤。满眼都是她依偎在鸿渊怀里,而怒视自己的表情。 事实上皇帅大人的怒火有些莫名,李骁鹤根本没有依偎在白袭怀里,不过是角度问题而已,况且以她的性格也不会那样做。 “主子……”徐燃硬着胆子喊了句。 周围挤满了人,就这么僵着实在难看,而且大皇女还在宫中等待接见,比起李骁鹤,那位才是主子应该追求的,毕竟大皇女可是天倾下一任的女帝。 尚翼讽笑一声,“本王的皇妃还不快过来,随本王去见一个贵客。” 李骁鹤哪里管他什么贵客,一心只想把丹朱给要回来,鸟都不鸟他。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她不理睬,尚翼也不在意,佯装不经意道,“是你身后那位鸿渊太子的未婚妻,大皇女凤皎。” 白袭眉头一皱,跟李骁鹤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李骁鹤绝不是个能与人共侍一夫的女子,哪怕你给她皇后之为也不可能。此事一开始就是个误会,他不想因为这个让李骁鹤误会。连自己当日都会因为李骁鹤求嫁南烜的一句话而误会,难保李骁鹤会远离他, 这次他消失的一段时间便是处理这件事去了,顺便警告了一下身风皇室内不安分的势力,毕竟云泽暗杀的事还没完。 “我没有未婚妻,若有的话……”白袭低头当众吻上李骁鹤的脸,笑的脱俗出尘,“那也是眼前这个而已。” “皇帅,天子,许久不见,不知二位近来如何?”青南笑意淡淡地说,不轻不重地打破了双方之间的剑拔弩张。 尚翼和鸿渊都没有反驳,眼前这位君相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良和善。 “天子与君相远道而来必定累了,蛇进宫让本王为二位洗尘。”尚翼毕竟是一国最高统治者,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失了礼节,虽然这些话说的咬牙切齿。 白袭心情愉悦,他就是故意提到丹朱的又如何?毕竟好不容易才见一次,他可不会让骁鹤的注意力放在别人的身上,那双眼睛看着自己就好。 青南和白袭恭敬地谢了礼,一派皇家的威严,但从始至终白袭都没放开李骁鹤的手,看的尚翼火冒冒的,真想杀人。 尚翼祭天盛会,又获得了云泽少女,所有尚翼的百姓都认为是祥瑞之兆,而现在连从未出现过的神风天子都出现在尚翼了,显然更是因为皇帅大人的庇佑。 “请。” 换上一身皇帅华服的尚翼,一身青色大方的宽袍的君相青南,一身淡紫锦袍如谪仙般的天子鸿渊,这三个不同性格的人,三个强盛大国的统治者并排走向那尚翼皇宫。 李骁鹤被白袭执拗地握着手,无奈地跟上他们的脚步。 身后尸体遍布,尽是杀戮。 第二百零八章陆续到来 李骁鹤乖乖跟在后面当这三个超级大人物的陪衬,感觉就像是各国主席会晤一般。 “听闻觉罗国内近日不太平,君相百忙之中驾临尚翼,本王真是荣幸。” 尚翼笑着与二人交谈,一开口便是如此敏感的问题。 在场三人谁不知觉罗的内乱是谁的手笔,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五国暗杀事件。除了神风国本身和天倾,先是坤域,后是北疆,再是觉罗,这几个参与的国家纷纷遭到了天子的报复。 这次是自云泽暗杀事件后,太子鸿渊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同时也是他在告诫其他国家自己还活着。 相信在今天之后,七国都会传开天子现身尚翼的消息,那些有心人必将惶惶不安。 觉罗一点不露声色道,“是本王之幸才是,托皇帅之福,此生得见云泽少女。” 竟然就直接说出来了,不是应该客套瞎扯一番吗?李骁鹤心想,君相果然人如封号,行事坦荡荡如君子。 几人刚进宫门便见到了听到消息赶来的皇帝和太子等人,身后自然有一众大臣跟随着觐见。青南和鸿渊向来不是倨傲的人,这父子二人虽只是挂个名头,但也是尚翼的皇帝和太子,他们也都按照礼节一一拜见。 自古尚翼和觉罗便是宿敌,二者之间争斗无数,但国与国之间向来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利益。 尹辰对待青南的态度十分热切,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希望尚翼与觉罗能够冰释前嫌,永结友好邦交。 而一直把李骁鹤当作自己人的尹伦不断给她使眼色,示意让她用云泽少女的身份去跟青南套近乎。 李骁鹤不予理睬,当初她是为了糊弄他不要找自己麻烦,顺便利用他来给尚翼找点麻烦,如果能助自己逃出去就更好了。但是现在白袭和唐茗他们都过来了,她也跟尚翼摊牌了,她还理他干嘛?更何况她现在一心挂着丹朱的事,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跟他挤眉弄眼? 尹伦见李骁鹤根本无视了他,心里顿时焦急,李骁鹤是他的一个大筹码,但是这个筹码变数太大,他控制不住她,若是她忽然变节,那么他们的计划就要濒临失败。 后宫那些女人不知道皇帅为何选一个身世卑微的女子为第一皇妃,他却再明白不过了。整个尚翼国是憎恶沧澜七国的那个神的,同时皇帅早已取代了神的地位,但是现在众人心中的这个神居然要娶恶神之使者为皇妃,同时在祭天后,若是皇帅登基为帝,那么那个恶神的使者便是尚翼皇后。 这是尚翼国百姓所不能容忍的,口口声声要诛神的皇帅大人居然自相矛盾,要在祭天台上迎娶云泽少女为皇妃。到时若是整个尚翼国都知道了真相,他尚翼还能站在神坛上吗?还能是尚翼的神吗? 他需要李骁鹤承认她云泽少女的身份,若是李骁鹤变节…… 尹伦看着李骁鹤的目光转幽深,忽然背后一凉,抬头正好对上鸿渊的冷然的眼神。 他在警告自己,尹伦心头一惊,再看她和神风握在一起的双手,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神风太子鸿渊,封号天子,璇玑阁上天策榜上前五排名的人,沧澜七国最新一代的巅峰人物中最神秘最强大的人。 尹伦身为皇家人,自然比一般人更懂得那些七国的成名人物。天子其人,无论是武功,谋略,甚至势力都远超其他人。他自小生在皇室,自然知道皇室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个生而封为天子的人,一路顺风顺水,整个神风国都都没有阻力,不仅仅是莫留山对他的赏识,更是自身的实力。 尹伦默默地低头,掩下了满腔震惊的情绪,心里却全是疑问,李骁鹤为何会跟鸿渊太子有关系? 要说尹伦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跟同胞的兄弟相比他自视甚高,与皇帅相比他根本不敢,见到他的皇叔他都腿软,若没有朝日容跃的扶助支持,他根本不敢将自己的野心付诸实践。 而跟天子相比,尹伦更是无法相比。李骁鹤说过,云泽少女出世是为了辅助沧澜帝王,七国共主,难道她是改变主意选择了神风太子吗?他心里开始剧烈地不安起来,看来得告知朝日将军计划有变。 皇宫之内上至皇子公主,下至侍卫宫女,都纷纷跑出来偷看传说中的君相和神秘的天子。 “哪个是君相?哪个是天子?” “天啊,没想到天子居然真的会出现!” “君相大人真是玉树临风!” “天子真如传说那般,跟仙人一般!” 如尚翼曾经说的,他对手下的人其实很好,很宽松,只是不容许背叛而已,眼下这些人的议论也并不小。 李骁鹤听着那些议论不禁开始打量眼前这两人,君相乍看上去气质和白袭很像,但仔细观察过后就会发现白袭和他的不同。 君相行事十分之规矩,一举一动都恪守着君子贤者的大家风范,就像君子,但却冷漠淡然。而白袭或是说鸿渊则不一样,这人如风度翩翩的谪仙,温柔如君子,但实际上,这人骨子里的狂妄不比尚翼少一分,冷漠不比青南少一分,只不过掩饰在他那温和的笑容中罢了。 想到这里,李骁鹤不自觉地将视线放在眼前的白袭身上。望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不禁有些怔愣,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居然会看上自己这么个女汉子,只能说世界太奇妙了。 与此同时尚翼心中怒火大盛,他的余光一直就注意着李骁鹤,本来想表现下自己对这女人的不在乎,但没想到她居然直勾勾地盯着鸿渊不放。 “哼!”他冷哼一声,没想到李骁鹤连瞥都没瞥他一眼。 白袭十分炫耀地笑了笑,然后对李骁鹤温柔一笑,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李骁鹤耳朵有些红,秀恩爱什么的时间不太对啊,不过还是有些甜。 “南烜已经去找丹朱了。”他低声道。 李骁鹤惊喜万分,顿时心定了几分。 “唉?那不是纤画殿的李姑娘吗?” 有宫女忽然认出了李骁鹤,说道。 “真的假的?但是鸿渊太子居然握着她的手,应该认错了吧!皇帅大人就在旁边呢!” “我才没认错呢!”开头说话的那宫女不服气,拉过身旁的一个人问道,“雪草你看看,那是不是你以前服侍的那个李姑娘?” 雪草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李骁鹤,但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骁鹤居然在皇帅大人面前,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并且那个男人还是传言中的天子。 “情郎……在远方。” 她忽然想起那一日李骁鹤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神情难得的认真,和一丝寂寥。 难道她说的便是……天子?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雪草根本无法想象跟一个活在传说中的人在一起的感觉,不过,若是那样优秀的男子,也只有李骁鹤能配的上了吧! “雪草,雪草?”那宫女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想起了被赶出纤画殿的伤心事,又开始懊恼自己这张没遮拦的嘴了。 雪草摇摇头转身,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行礼,“韩……韩姑娘!” 韩月华表情很怪异,她看着李骁鹤跟天子牵手,一方面嫉妒她的运气,一方面庆幸皇帅是她一个人的了,不过对李骁鹤她心里总存在着一份除之而后快的恨意。 “鸿渊太子认识我的皇妃么?” 本来一群人聊的挺和谐,青南都已经问到云泽少女的事了,尚翼忽然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生生把气氛弄的凝固了。 尹辰有些尴尬,尹伦静观其变,而青南则是淡漠地等着人接话。 白袭悠然一笑,看向尚翼,“不知皇帅何时娶的皇妃?如何不昭告七国?我也好送个礼来祝贺。” 李骁鹤眼观鼻鼻观心,要真是拼口才,尚翼还真拼不过白袭,因为人家就是不讲理的人,一切靠武力。 尚翼果然不负李骁鹤的期望,直接走上去就要扯她的手。李骁鹤一看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啊,这俩人谁,要打起来还不得拆了皇宫?而且这皇帝太子大臣们都看着呢! 于是李骁鹤当机立断,直接甩开白袭的手,同时躲开尚翼伸来的手,一把抓住青南的手,一个劲地摇,满脸激动。 “久闻不如一见,君相大人我老崇拜你了!就梦里做梦都想见你一面,您的大名如雷灌耳啊!”李骁鹤那表情,就跟见了毛爷爷一样,十分感动,“给签个名吧!” 尚翼额头青筋直跳,这女人竟敢躲他? 白袭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抓着青南的手,然后再默默地看着她,有点阴森。 至于其他人更是石化了,翻遍七国都没见过如此生猛的女子,明明就要嫁给皇帅了,却在跟天子勾勾搭搭,转眼又跑去调戏君相了,敢不敢再来个王将? 正这么想着,忽然正宫门外一人朗声道,“她是我太子妃,何曾成了你的皇妃?” 众人看去,南烜一身玄色蟒袍,庄重威严,腰间的玉佩明明白白标示此人身份。 坤域王将南烜! 众人已不知该如何反应。 白袭也不动怒,直接把李骁鹤带过来。 “她一直是我的太子妃。” “慢着,可经过我的同意了?” 一道冰冷无情绪的女子声音,李骁鹤觉得有些耳熟,白袭难得的叹了口气 第二百零九章六国齐聚 宫长燕换了另一身更加正式庄重的凤尾华服,一头墨发用一根玉簪盘起一半,冰冷绝艳,目光如最锐利的剑,让人无法直视。 身后内侍匆匆跟上,显然她是不经过通报直接就进来的。 所有人都觉得惊艳不已的同时,也觉得传言不虚,这位帝女果真随性高傲。 尹伦简直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由于视线太过热烈,宫长燕有意无意地向他看过来,目光如冰冷的刀一般,直刺的尹伦脖子一缩,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从地下皇陵开始,李骁鹤第一次见到这女的,她就对自己充满敌意,尽管白袭后来说了她是他的师妹,也算是小姑子了,可是就宫长燕这一副踢馆子打脸的表情,李骁鹤不得不怀疑这位帝女是不是喜欢她师兄。 师兄师妹什么的,无论是令狐冲还是林平之,都不是好货色,李骁鹤狠狠瞪了白袭一眼,“哼!” 白袭失笑,“你都在想什么?” “这女子可真美啊!”有宫女惊呼。 宫长燕确实长的美貌,一身盛装,更是冰冷美艳如仙子。连韩月华都不得不感叹她的容貌,然而最主要的是那冰冷的气质,不是高高在上的蔑视,而是不落尘世的清高。 世人皆知天子与帝女在莫留山时师从一人,算起来二人也是师兄妹,如今天子公然示爱,帝女却出言阻止,尚翼众人惊讶过后又开始幸灾乐祸。 宫长燕一步步走到白袭跟前,轻轻点了点头,“师兄。” “嗯。”白袭温和地笑看她,将李骁鹤拉到她跟前,“你们见过了,叫师嫂。” 李骁鹤脸通红。 宫长燕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太子请自重,这是尚翼皇宫,这是我尚翼的皇妃。”心里非常明白李骁鹤不可能乖乖过来,尚翼自己大步上前就要拉住李骁鹤的手。 “真是笑话!”南烜出手迅速,半路拦下他的手擒住不放。 “她早已与本王有了婚约,如何成了你的皇妃?” 宫长燕淡然道,“本殿能作证。” 李骁鹤愤怒,你是专程来补刀的吗?白袭你真的确定这是自己人不是间谍吗? “你就别添乱了。”白袭无奈道。 尚翼皇宫中这经典的一幕落在所有人眼里就跟做梦似的,王将,君相,天子,还有他们尊敬的皇帅,居然在抢一个女人? 青南神色淡然,就像没看见这混乱纠结的一幕般,除了刚才被李骁鹤拉住手时露出的那一丝波动外,几乎就没有任何波动。 尹辰和尹伦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李骁鹤的身份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此次皇帅大张旗鼓地宣扬得到云泽少女一事,六国确定后必会有所行动,但那也是祭天之后的事了,谁能想到这些掌握着国家命运的大人物们居然一见面就掐起来了。 “王爷。”韩淳风一直静静地站在群臣之首,此时忽然开口道,“大皇女求见。” 尚翼狡黠一笑,“本王倒差点忘了大皇女已先到一步,怠慢了。” “皇帅言重了。” 凤皎走向众人,面色淡薄,看起来端庄威严,却多了冷漠。 除了坤域外,在场众人皆知天倾大皇女与天子鸿渊之间还有些不了不说的故事,也不知刚才那一番话听到了多少。 不论凤皎听没听到,她都没有失了礼数,向在场几人一一点头示意。 “请诸位移驾颖乐宫。” 大皇女的到来让气氛变得正常了些,几位带着各自的侍卫离开,只有白袭是独自一人,李骁鹤知道桑宁是为她拿解药去了。 南烜抓着李骁鹤的手就不想放,一个劲地警告她,“不要接近尚翼,别跟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有事你就喊我的名字,本王一定会及时出现的。你要记住,本王虽然答应姓白的让你自己处理,但那不代表我可以允许你红杏出墙……” 红杏出墙…… 李骁鹤简直要泪流满面,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别搞得像她多豪放一样。 白袭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淡笑着看她眼睛问道,“可还记得轮回?” 宫长燕目露一丝惊讶,扭头果然看见凤皎眼中的冰冷杀意,心里有了猜测。她师兄公然对李骁鹤表明心意,按照凤皎好胜高傲的个性,绝对不会如此平淡无事。但现在看来,她的好师兄是认真的,无比认真,故此也不会给凤皎任何一丝机会。 至于凤皎的妥协沉默,宫长燕丝毫不惊讶他师兄有这个本事,只要想想云泽暗杀事件就清楚了。天倾也是参与国之一,但除了神风本身外,唯有天倾毫无动乱,看来她的师兄已经跟凤皎谈过了。 青南本已抬步离开,听到这句脚步顿了顿,随后垂眸离开。 李骁鹤笑回望她,“记得,这辈子都不会忘。” 南烜不甘心,“我说的你记得没有?我的凤血佩你也要保护好。” “知道知道了。”李骁鹤哭笑不得。 匆匆相聚,匆匆别离,李骁鹤自问心性坚韧,此时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却生出了一丝离别的苦涩来。 “明日国子监大考,你们会见到的。” 尚翼在她身后说道,又恢复了冷静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刚才那般执拗的人是他。 李骁鹤猜他要做些什么,但她却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将进入云泽的方法告诉你可好?” 李骁鹤转身对上他的眼睛,身后一般大臣早已退下,周围宫女侍卫们都在偷偷看着他们二人相对而立。 “是吗?”尚翼却是一点不惊喜,冷冷地反问了一句,“为了鸿渊?” “一半半,我不认为你的计划能够伤的了他,不过我在这尚翼皇宫呆厌了。”李骁鹤转身离开,对着他挥手,“我累了。” 尚翼头一次没有阻止她离开,就那样看着她离去,心里不知什么感觉,酸涩而无可奈何。 她说她累了。 从他们二人第一次相遇,她就是一副永不放弃的积极样子,如今她却说她累了。 “皇帅大人怎么了?” “那位李姑娘可真宠,居然敢在皇帅大人面前如此随意,而且还……” “嘘,别说了!” 议论声渐渐小下去,生存在皇宫内的人必须懂得不该说的话不能说,主子们之间的事,他们无权干涉。 韩月华看着尚翼离去的身影,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在王爷的身上看到了失落。 “兄长。” 韩淳风站在她身后,神色阴郁。 “王爷动心了。”她神色凄惶,眼中全是茫然,就算她是韩家的人,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罢了,一生的寄托都被她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她本以为他无情,她只要待在他身边唯一的位置便可以,但他动情了却不是对她,何其讽刺。 事实上,韩淳风比韩月华更要了解尚翼这个人。他是老侯爷一手带出来的,生于战场的战神,冷血无情,怎能有感情?更何况是对云泽少女! “去找宫长燕。”他说。 韩月华脑中一凛,忽然清醒了过来,往日的精明全都回到脑中。她还没有输,王爷心动又如何?身在皇室,谁能由自身? “多谢兄长。”她眼神微眯。 当夜,尚翼皇宫中有星点灯火闪烁,尚翼负手站在屋顶上,风声飒飒,他静看着夜色里匆忙来去的人。 身后徐燃陪他一起看着月华殿的那位姑娘向青鸾殿而去,看着一身便衣的太子殿下悄悄出宫去,看着皇上披着斗篷夜行,看着他的主子一如既往地看着那座纤画殿。 “主子……”徐燃想问他是否要做什么。 “徐燃。”尚翼打断他,问道,“你待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可累?” 徐燃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弄蒙了,一时也猜不透主子的心思,只得捡好的说,“属下不累,愿跟随主子至死。” 尚翼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只看着远处的纤画殿,他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吴柯呢?” 徐燃一怔,迅速答道,“他回到艳娘身边后受了顿罚后便跟着艳娘准备琅山之事了。” 琅山,尚翼脸上的茫然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信与狂傲。 如今他身居高位,俯视整个尚翼,这个让他母妃殉葬的国家,没有人能够违背他,任何人也不能夺走他的东西。 他想要的一定会夺过来,包括李骁鹤。 “我就是雾,你就是星。你不过是光明中的一点,而我却是黑夜中永久的黑暗。 我是在暗中吹灭灯火的嘴。 你,速速离开。” 尚翼喃喃自语,随后问道,“可曾听过?” 徐燃摇头,“属下从没听过。” “黑暗越深沉,在它得到光明时就越会抓的更紧。”尚翼旁若无人地说起来,那隐隐兴奋癫狂的样子让徐燃看的有些心惊。 “若我为黑暗,那我宁愿摧毁一切光明所栖之地,只为让它重回自己身边。” 徐燃心头一惊,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漫天星辰之下,沅渭城的各个角落里。 韩月华站在青鸾殿前。 “月华求见帝女殿下。” 青南看着眼前脱下斗篷的人,神色自若。 尹辰谦和一笑,“深夜叨扰,还请君相莫怪。” 尹伦进入将军府大开的朱门。 “将军已在等您。” 第二百一十章国子监大考 “何事?” 宫长燕换下沉重的华服,身着一身质地柔软的长裙,烛火摇曳,美的如脱尘仙子。 韩月华自问出身名门,容貌也算是上乘了,但在这位帝女面前她却无法升起一丝傲慢,哪怕对方比她更傲慢。 “殿下舟车劳顿,月华本不该来打扰,但事情紧急,还请殿下恕罪。” 韩月华低头恭敬地问道,“白日见殿下与李姑娘说话,您和她是旧识吗?” 宫长燕一直坐在镜子前让侍女为她拆发髻,准备就寝,这时听她这么说,眼皮子才抬了抬,自铜镜中看着韩月华。 “你想说什么?” 冰冷的声音让韩月华头脑一惊,随即才意识到自己现在面对的不是平日里那群虚与委蛇的后宫女人,而是传闻中的帝女。 她不该指望眼前这位会跟她拐弯抹角的客气,她不是在深宫里的妇人,而是师从莫留山的帝女,杀伐果断。 “殿下,李骁鹤本是皇帅的人,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却又勾引起了鸿渊太子。” 韩月华顿了顿,悄悄打量了下这位的脸色,见她若有所思,心中大喜,继续添油加醋道,“您是鸿渊太子的师妹,自然会为太子担忧,若是明日国子监大考被那李骁鹤胜了的话,那她便……” “便可以陪同皇帅去琅山祭天,甚至可能会成为尚翼第一皇妃。”宫长燕忽然打断道。 韩月华面色一僵,带着尴尬道,“殿下您知道了?” 宫长燕没管她一脸不安的样子,放下手中的木梳,“我的确不喜欢李骁鹤,但若是让她赢了什么国子监大考,让她就此嫁为尚翼第一皇妃正合我意。” 韩月华急忙道,“但是殿下……” “住口!” 韩月华吓的一个激灵,差点就要跪下。 宫长燕冷哼一声转过身来,抬眼看着她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 宫长燕走近她,如居高临下的王。 “我不喜欢李骁鹤又如何?这终归是我们的家事,与你何干?” “殿下我……”她张口欲说些什么。 宫长燕根本无视她,“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妾,竟妄图利用本殿!” 韩月华脸色煞白地后退一步,仓皇无措道,“我……妾身……没有……” “送客。” 身边的两个侍女都是宫长燕从扶风带来的人,十分淡定而冷然地就把韩月华“请”出去了。 屋内重归安静,宫长燕随手将梳子丢到梳妆台上,心中好笑。若不是那一层皇帅的女人的身份,她甚至都不会让这个女人踏进来,韩相国的妹妹? 呵,好一位“爱护”妹妹的哥哥啊! 韩月华直到被轰出殿外,她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连十句话都没说上就被轰出来了,自从跟了王爷,除了她哥哥外从来都没人敢骂她! 她冷哼一声疾步向前走,脚下不小心一崴,一下摔倒在地上,胳膊擦在地上被划出了血,一抽一抽地疼。 刚受了委屈,现下又胳膊被划伤,脚踝也生疼,韩月华不禁委屈地落泪。 她甘愿为王爷付出一切,无论他多么喜怒无常,多么残忍暴虐,她就愿意受着,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可是…… 她抬头遥看向纤画殿的方向,眼中尽是怨恨的光,如毒液一般,她哪里不如那个李骁鹤? 身后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韩姑娘?” 韩月华蓦然回望,感到惊讶,竟是他? “真是韩姑娘啊!”尹伦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不禁心中荡漾,上前关切地扶她,“韩姑娘怎的走道这里来了?身边如何也不带个丫鬟?可伤到哪里了?” 韩月华毕竟是个女人,正伤心脆弱着也没有再摆平日那副冷艳高贵的架子,楞楞地被他扶起来。 “啊!”忽然脚踝剧烈疼了起来,韩月华的脸色顿时惨白,含在眼眶里的泪珠一下子从粉嫩的脸颊上落了下来,滴落在红润的嘴唇上,随即滑下细嫩白皙的脖颈,在月光下这一幕尽收尹伦眼底。 他偷偷咽了咽口水,手中是韩月华软嫩纤细的胳膊,所谓月下看美人,真真是越看越迷人,他几乎快忍不住要化身为狼了。 韩月华胳膊被他捏的疼,抬头见到他眼里全是热烈占有的光芒,看的她心惊的同时却没有平时那种厌恶,反而是一阵欣喜。 她还是有魅力的不是吗? “谢太子殿下,妾身没事了。”韩月华含羞地拜谢,随即作悲伤状,“白日里妾身见那李骁鹤与神风天子,坤域王将,还有那觉罗君相都暧昧不清,故想劝劝王爷,谁知王爷根本不见妾身,妾身一时心中感伤,便走来这里散散心,谁知会崴了脚,好在遇上了太子殿下,不然……” “韩姑娘不必担心,本殿是尚翼国的太子,自然不会不管。”尹伦虽是好色,但心中也有计较,不远处便是青鸾殿,离月华殿远着呢,谁会散心散这么远,不过又是后宫女人吃醋的把戏而已,他从小就见惯了。 不过他不会拆穿就是了,撇去韩月华是个美人不提,她哥哥那边就有不小的势力,他的皇叔离国这些日子说是让韩淳风和韦昌勋一起主持政事,但事实上都是韩淳风一手把持着朝政。他不奢望能把韩淳风拉过来,不过若是能拉过来一个韩月华也是大有裨益的。 至于李骁鹤,尹伦眼神阴暗,这颗棋子虽用处大,但不好用,如今看来,她和七国几个巅峰人物都有交情,对自己的暗示也不再理会,也无须再留她了。 “韩姑娘且放心,那李骁鹤祸国殃民,本殿自然不会让她逃掉的。” 他没有告诉韩月华李骁鹤云泽少女的身份,看来韩淳风也没有告诉她,他自然也没必要告诉她。 晨光熹微,辰时钟起。 李骁鹤穿着一身褐色劲装踏入国子监学舍后的武场,临行前桃花纠结不安地磨蹭了近半个时辰才给她选好了这套衣服,随后一脸慎重地跟随她走向国子监。 “用不着如此紧张。”李骁鹤看着桃花实在不忍心,连走路都顺拐了。 “我……我不紧张!”桃花边说边擦满头的大汗,然后不停地嘀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又神经质地看着李骁鹤发呆。 李骁鹤无奈地摇头,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姑娘你做什么?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桃花惊恐地大叫。 李骁鹤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随即看着她的眼睛道,“这里没人,你赶紧把你想说的不敢说的都说出来,不然一会你又得尿频尿急尿不尽了。” “姑娘!”桃花羞赧地跺脚,随即皱眉紧张兮兮地看着李骁鹤,“姑娘,你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李骁鹤囧,“你不是应该问我会不会赢吗?” “姑娘你当然会赢啦!”桃花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随后恨铁不成钢道,“只要姑娘你不会又想做些奇怪的事。” “你怕什么?”李骁鹤不解,连她输赢都不怕了,还担心什么? “我怕你再惹怒了皇帅大人。”桃花担忧地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和天子王将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是你现在是皇帅的女人,你就不能再随便了,姑娘……” “继续说。”李骁鹤想不到桃花这样看着没心没肺的不懂事样儿,居然能这么多。 “我听雪草说过,你有自己的喜欢的人,而且不是皇帅。虽然我不知道皇帅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不过你不喜欢我也没办法,但是你不能红杏出墙,否则皇帅大人会杀了你的,他最恨人背叛了!” 出墙……李骁鹤纳闷,“我想的一副招桃花的脸吗?” “干嘛招我?”桃花气鼓鼓。 李骁鹤:“……” “你会不会做事啊?笨死你算了!” 女子的怒斥响起,随即便有小声的女子哭泣声。李骁鹤和桃花相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屏住呼吸,偷窥神马的好刺激! “这套衣服是我特意为国子监大考精心准备了一个月的,现在你让我怎么穿?” 年轻女子蛮横地训斥,旁边丫鬟低声啜泣着道歉求饶。 “算了算了,别跪着了,我说过不用你跪着的,人人平等的。” 李骁鹤眼皮一跳,这话咋听着这么苏这么熟悉? “再给我拿套衣服来,今日国子监大考我便将让七国都为我惊艳。唉~我只不过想找个一生一世的爱人罢了。” 李骁鹤觉得桃花抖了一下,然后发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小姐,别管她了。你这般惊才绝艳为何参加尚武院那帮大老粗,明明国子监才是正规文人之地啊!” “你懂什么?”那小姐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国子监里都是文人,还能看得出我的特别来吗?” “是是,还是小姐聪明。” “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拿衣服。你过来看看我的眼影有没有花?” 李骁鹤神经一跳,她居然听到了“眼影”这个词?是不是听错了? 几人声音渐渐远去,李骁鹤还站在原地发呆,被桃花一顿吼着拉去了国子监后面的武场。 才踏进去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守卫,蓝色的是朝日容跃的兵,黑色的是皇宫守卫,红色的是伪装后的黄泉卫,整个武场坐满了人,大约有上百人。 在最上方自然是尚翼和尹辰二人,下方则是几国来者。 李骁鹤才进去,便有无数视线朝她看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第二个穿越者? 所有围观者几乎都下意识地伸长脖子去观看那个敢于参加文武双考的女子。 前一道圣旨刚下,确定李骁鹤陪同琅山祭天,百姓们正猜测着皇帅是不是要册封第一皇妃了,这时自然不能又下道圣旨就反悔了。所谓君无戏言,虽然这是皇帅的意思,但毕竟是皇帝下的旨,总不能太过儿戏,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此次祭天之事很可能由皇帅主导,毕竟尚翼早已被架空了。 之前韩淳风如此精明的人是不会让皇帅的名声受损的,若是李骁鹤输了国子监大考的话,到时只要说李骁鹤身体抱恙不能去便可以了,这一点尚翼和诸位大臣心照不宣。 此事一经传开,很快整个京城都知道今年国子监大考有人要文武双考,而这个人居然便是国子监新收的学生,还是个女子。 几乎所有人都为之嗤鼻。 尚武院和国子监之间的竞争由来已久,开始于多年前由尚武院的重玄侯对上国子监的镇魂将军,之后二者之间朝一直沿袭了这种鼓励性的竞争比赛。 尚翼国以武为尊,但也不排斥文人,甚至还提倡文武并济,如太傅辛牧便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但是众人皆知,国子监善文,大多完成学业后都是文臣,而尚武院则是尚翼军队的候选人。 多年来,双方胜负各占半数,文考胜者当属国子监,武考胜者当属尚武院。结业者出来后都是同朝为官,也互不干涉。如今竟有人想都参加文武双考,不禁让人惊讶,自古文武双全者不乏有之,但都广而不精,或是天纵奇才,如天子,皇帅,君相等七国天才,除此之外谁又能做到呢? 就凭眼前这个女子?容貌倒是上等,身材较一般女子高挑,不过瞧那一副细胳膊细腿的样子,能打得过尚武院那帮人? 所有的官员宫人都好奇地看着缓缓走来的李骁鹤,都想看看这个让他们的皇帅选中的女子是谁。 万众瞩目的感觉李骁鹤自穿越后便经受过无数次了,如今倒是能够视若无睹地向前走过去了。 那日被李骁鹤破坏的武场早已修好,如今那上面站着两排人,一排是国子监的学生,穿着国子监白色的学生服,而尹穆则是和李骁鹤一样的白色劲装。而那边的尚翼院则是满眼的黑色劲装,只有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女子穿着白色的衣裙,容貌秀丽端庄,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神色有些冰冷。 辛牧则是站在两队中间,显然并不代表哪一方,眉头一如既往地皱着,似乎是对李骁鹤的迟到不满。 白袭与宫长燕坐在一起,二人看着她的眼神一温一凉,李骁鹤直接忽视了拽拽的宫长燕,对白袭一笑。 南烜不是委婉的人,他也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一脸严肃地看着李骁鹤。 众人见她一脸担忧的样子,以为他要说什么鼓励的话语,或是输了不要紧什么的。 没想到这位坤域的王将大人居然满脸担忧地说道,“等会赢了就跟我回坤域,别跟他去什么琅山祭天了,天这么冷,爬什么山?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尚翼的官员们表示心碎,王将大人,坤域太子殿下,这是我们尚翼七年一度的祭天仪式,基本上就等于男的去是皇帝,女的去是皇后,您这么说的跟春日郊游一样真的好吗? 李骁鹤也是欲哭无泪,桃花也是,南烜也是,这些人都哪来的信心啊?凭什么都认为她会赢呢? 且不说她现在内功被封,遇到个真高手很有危险,就说那什么文考她也架不住啊? 说起来当年她还是学理科的,那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的她完全不懂。 谁特么知道怎么能从一片凋零的树叶里看出来生命之无常短暂绚烂如花?她只知道叶子黄了那是因为叶绿素没了…… 她还会背化学元素表,毕竟配炸药什么的还是需要的,但敢问在场有谁能听懂? 默默无言其实心里泪流满面的李骁鹤在外人看起来非常酷炫地走上了武场,皇帅大人的视线一路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似笑非笑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担心李骁鹤会输掉这场比赛,看的韩月华嘴唇都快咬破了。 站回国子监的队伍,四皇子尹穆对着她无声地说了句,别紧张。李骁鹤心里诧异的同时,对他感激一笑,虽然不知道这个四皇子为什么最近慢慢改变了对她的态度,不过不是敌人就最好了。 辛太傅的性格导致了这个大考的开场没有太多沉冗的废话演讲,他甚至没有请皇帅上去发言,就冲这一点李骁鹤就对他有无限好感。 文考最先开始,由辛太傅出题,尚武院的老师读题。国子监的学生显然一个个精神焕发的样子,颇有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 “时值九月,便请诸位以九月花三字为题作词一句,每个字为每句首字,第一句与第二句各三字,第三句七字。” 握了个草…… 李骁鹤心里崩溃,她单单记得自己不会诗词歌赋,却又忘了自己不是在以前那个世界,这里是穿越的异世界,这都是些什么题啊?连作弊背诗都不可以。 “九朵梅,月相映,花似人面不相识。” 不到片刻,韩月华便出口答题。 “不错不错。”老师虽是尚武院的,却也公正无私,直言夸赞。 接下来的两道题是一样的类型。 “压花画。” 尹穆回答,“压白宣,花飞絮,画尽孤鸿不出岫。” 李骁鹤蒙…… “剪流丝。” 李骁鹤依然蒙。 对面终于有人回答,“剪花黄,流萤落,丝罗无心横成裁。” 下面看的人着急,国子监大考倒是其次,关键是众人想看未来的皇妃大显神威啊! 宫长燕事不关己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耳边议论纷纷,她随意瞥了旁边一眼。 南烜和白袭倒是丝毫不急,依然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上比赛……,不,台上的李骁鹤。 而李骁鹤却真有些心急,倒不是她抽风想去琅山祭什么天,而是因为中玄侯那日说的一句,玉红盏在祭天台处给云泽少女留下了东西,祭天台可不是随便能接近的,若她再答不上一题,难么就要失去这个机会了。 另外让她奇怪的是,那位据说是文学天才的水洛萱为何一直不做声,答题的都是些男子。那唯一的白衣女子为何一直沉默? 第二轮是赋诗。 “请诸位以秋菊为题赋诗一首。” 李骁鹤大喜,激动地一把按住尹穆的肩膀,让她写作文写诗肯定不行,但她可以背诗啊,哪个高考生没背过几百首古诗啊?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这声音一出来,李骁鹤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这明明是陶渊明的《菊花》! 答题的果然是那个白衣女子,水洛萱! “怎么了?”尹穆就在她身旁,自然能感觉到李骁鹤那一瞬间的震惊。 “没事。”李骁鹤定了定心神,轻声问,“那便是水洛萱?” “嗯。”尹穆也没多想,只觉得李骁鹤是担心自己会输而已,“她是提督之嫡女,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自醒来后一直有些神志不清,后来好了些,便被发觉有惊人的文学天赋,能歌善舞,同时诗词歌赋样样俱佳。其所作诗词就连京城一些大文豪也自叹不如。” 李骁鹤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脑子全是小说里魂穿的情节。仅凭一首诗,她并不能肯定这水洛萱就是穿越而来的,毕竟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她那个世界还是有一定相似的。或许在这个世界,这首诗就是由一个女子所作呢。 尹穆见她心不在焉地出神,也没再劝她了,他多少知道一些这场大考背后的意义,换作是自己也会担心。 “不愧是才女啊!” “是啊是啊!之前不显山露水,看来是在给别人机会呢!” “那李骁鹤怎么还没动作啊?” “……” “不错。”辛牧也难得地赞赏水洛萱一句。 水洛萱微点头,依然一副高冷的样子,看的李骁鹤心里直膈应,从刚才她说话她就认出这位的声音了。可不就是刚才那个怒骂丫鬟的小姐么?人少这般高冷,人后那般刁蛮任性,真是够了…… “第二道题,请诸位以登高为题赋诗一首。” 水洛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张口便道,“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 “万里悲秋常作客。”李骁鹤勾唇,心道,果然,随即接上那句诗。 “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水洛萱脸色一白。 两个学院的人也都摸不着头脑,这也算是抢答题,谁才思敏捷先想出来,便是谁赢了,其中不可以有打扰的。 观看比赛的人也是嘘声一片,这李骁鹤嫉妒地也太明显了,肚量太小。 “答题过程不允许打扰。”辛牧皱眉,随即向水洛萱道,“你继续。” 水洛萱白着张脸,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来。 有人安慰她,“你别紧张,慢慢来。” “是啊,别让坏人得逞。” 辛牧看着她,所有人都看着她,等着她作出接下来的诗句,但她一句也说不出来,而是脸色难看地看着李骁鹤,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一样。 “她怎么了?”尹穆悄声问。 李骁鹤狡黠一笑,“戏演砸了。” 辛牧见她半天都不作声,便道,“那便请国子监的……” “够了!”水洛萱忽然喊道。 众人不解地看着她。 但水洛萱的眼里只有李骁鹤一人,她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你到底是谁?” 第二百一十二章刁钻的题目 众官员一愣,白袭和宫长燕亦是目露诧异,连一直神情淡漠的君相也出现了一丝情绪波动。南烜蹙眉,握紧手中酒杯,随时准备制止突发事件。 凤皎却是若无其事地看着台上人,对面正与他相对的是相国韩淳风,此刻那冷静睿智的眼睛正若有若无地打量着这位皇女。凤皎明知他的眼神,却视若无睹。 官员们神色各异,反观尚翼却是带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上变化。 “你觉得呢?”李骁鹤也站起来,对神色惶恐的水洛萱说道,“水小姐?” “哼。”水洛萱冷哼一声,心里确定了眼前这位揭穿她的女子的身份,面色逐渐镇定下来,但心里依然纷乱如麻。 作为一个整天沉浸在穿越言情小说里的高三女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变成了尚翼国提督水家的大小姐,实在让她欣喜若狂。这副身子的容貌比她原来的样子好上百倍,又是官家小姐,简直让她叩谢神明。 作为一个文科生,她通过几首古诗词毫不费力地成为了闻名整个京城的才女,这次国子监大考她只不过当作了一个进宫的踏板,一个见到皇帅的踏板。 没错,这个名为尚翼的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并不是皇帝,而是那个以国为名的皇帅。 水洛萱毫不怀疑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因为只有她是穿越来的,那些优秀的男子必将为她倾倒,包括天子,王将,君相这些站在七国巅峰的男子。 然而这个想法在李骁鹤出现时被打破了,她从来想过会有第二个穿越者,也同样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并且还是那个即将陪同皇帅去祭天的李骁鹤,她在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女主角了。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样的事显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本来应该胜了国子监所有的学生,惊艳全场,然后被这些高高在上的优秀男子所记住。 可是现在,她觉得武场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在嘲讽她,她甚至不敢转身去看皇帅那边。 武场下的人都摸不着头脑,辛牧也没弄懂,不过却是不满意这样的差错。 “二位坐下,继续答题,若有私人恩怨另择良日。” “不必了。”李骁鹤笑的轻松,早知道尚武院的王牌是个穿越货,她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瞧那小胳膊细腿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这是要认输吗? “姑娘……”桃花站在人群最末,一直担忧地看着武场上的李骁鹤。 “不准放肆。”辛牧训斥道。 就这一句话,若是熟悉辛太傅其人的就一定知道,他这是在劝李骁鹤,虽然表达的另类了些,但对辛牧这样古板的人来说却是很难得的了。 李骁鹤很他相处过一段时间,也听出了些好意来,对他宽慰一笑,“太傅容禀,您也看到了水姑娘心神不佳,赋诗什么的也进行不了了,不如另换题吧?” 辛牧蹙眉没说话,转身看向另一位老师,那位尚武院的老师立刻心领神会,弯腰向尚翼请示。 尚翼从头到尾就是悠闲的样子,事实上除了官员侍卫们外,坐在上位的王将,天子,君相,大皇女,以及帝女,他们根本都没有露出一丝剧烈的情绪来,似乎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中。 “准了。”他说。 尹辰也附和着同意了。 “不过有个条件。”尚翼又慢悠悠地添了一句,看着李骁鹤含笑道,“适才就只有你二人没有答题,现在就你们俩来。” 水洛萱面色一僵。 李骁鹤抱着胳膊答的干脆,“可以。” “你要做什么?”尹穆虽然也没弄懂她和那位水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起来李骁鹤游刃有余倒也不担心,他怕的是李骁鹤这性格得罪了他的皇叔。 “放心。”李骁鹤对他挤了下眼睛。 不远处一直关注着她的王将看到这一幕当场就要怒了,他身边的其中一个侍卫立刻咳了一声,南烜张张口没说话,扬起的手也悻悻地放下了。 那侍卫眉清目秀,身材娇小,长的倒和南烜有三分相似,见南烜收敛了便满意地笑了,嘴边露出两个小巧的梨涡来。 另一个侍卫倒是英俊挺拔,对着那清秀侍卫笑的宠溺,目光一刻不曾离开过。 “你别冲动,皇嫂一定有自己的想法,若是坏了她的计划,到时她投向白公子的怀抱时你可别哭。”小侍卫幸灾乐祸地说道。 “哼。”王将大人别扭地冷哼一声。 身后秦鹫也道,“公主,将军只不过是担心李姑娘,他有分寸的。” 习陵瞪了他一眼,随即撇撇嘴继续看她家英姿飒爽的皇嫂去了。 秦鹫有喜又无奈,这位公主殿下他陪了她五年好不容易才收服,如今却又更加娇蛮了,不过让他和将军欣慰的是,她在大是大非上从来不含糊,这也是其他公主都无法比的上的一点。 既然皇帅已经答应了,辛牧等人也没有再拒绝的道理,在几个老师太傅半个时辰的商量时间后,题目拟好了。 国子监和尚武院其他学生都退下,场上只有李骁鹤和水洛萱二人,以及站在二人中间的辛牧。 小声的议论都不自觉地停止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辛牧的题目。都这场比赛虽然已经变了性质,但显然更有意思了不是吗? 考虑到答案的保密性,二人各有纸笔一副,将答案写在上面就好。 水洛萱一看毛笔就郁闷了,她虽然是文科生会背几首诗,但不会写毛笔字啊!毕竟高考也不考这玩意儿,之前也就背诗唱歌什么的,哪有人让她写毛笔字? 李骁鹤倒是坦荡荡,直接眼巴巴地看着辛太傅,那小眼神可怜的。 辛太傅实在无法忽视,只好挥手道,“可以使用别的方法写下答案。” “谢太傅。”李骁鹤笑盈盈地谢道,随即直接把毛笔一折,用竹子杆子部分蘸了些墨水。 对面的水洛萱见了这一幕顿时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于是她也效仿李骁鹤将毛笔折断后,用竹子杆子部分蘸上了墨水。 底下人看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这二位也太有个性了,好好的上等紫毫笔不用非要折断了。 “第一道题。”辛牧伸手指着天空的太阳问道,“日出东方,日落西山,敢问夜晚太阳栖在何处?” 话音刚落,李骁鹤和水洛萱便同时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写起来。由于竹子部分不太吸水,于是便出现了二人不停地蘸墨水又不停地写字的状况。 与此同时,场下的也开始讨论这道奇怪的题目了。毕竟这个年代所有人都在诗书礼仪,洒扫仆射,谁也不从想过这头顶的太阳夜晚在哪里?可能小时候也会疑惑,但谁也没有去仔细研究过。 辛太傅这道题出的太刁钻了,简直不可能有人能答出来,连其他几位太傅也都表示回答不了。 “太阳在哪儿?”习陵也纳闷地问。 “呃……”秦鹫哑口无言,他还真答不上来。 南烜对这类问题也是敬谢不敏,带兵打仗他在行,这些东西他不懂。 “在脚下。” “在脚下。” “在脚下。” 三人异口同声道,白袭,宫长燕与青南三人相视一眼,随即点头示意。 习陵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三人,“在脚下?怎么可能在脚下?太阳钻到泥土里了?” 凤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听到他们如此肯定的回答,不禁疑惑,“三位何出此言?” “你们可别骗我妹妹。”南烜皱眉,显然也不相信他们的说法。 “我们都曾听一个人说过。”白袭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那人,“他便告诉我们太阳在我们脚下。” “敢问太子,那人是?”习陵问的客气。 话说她最开始知道白袭的身份是大大吃了一惊,心说她皇嫂也真能招人,居然把那个传言中的天子给招来了,跟白袭比起来她哥真的是很危险。 “莫留山。”宫长燕道。 “轩辕门。”青南接道。 几人心头一震。 “那完了,皇嫂都没去过莫留山,怎么可能知道呢?”习陵担忧不已。 “放心。”白袭颇为自信地一笑,“骁鹤定比谁都知道的多。” “为什么?”不只是习陵好奇,他们都好奇,为什么李骁鹤会知道更多呢? “想知道?”白袭笑道,“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什么条件?”习陵问。 “以后都不许喊骁鹤皇嫂。” 习陵瞬间扭头冷哼,“不想知道!” 南烜为妹妹感到欣慰,真是爱哥哥! 毕竟都受过高考的训练,那写字速度绝对杠杠的,不过是地球运动原理而已,二人几乎都在十分钟内写完了。 辛太傅看着二人呈上来的答案后,先是因为她二人的字而皱眉,然后便目露惊讶,最后是大大的震惊。 他研究了大半辈子才敢确定的东西,居然被这两个小姑娘给弄懂了。 “老夫花了十二年,你二人是花了多少年?” 水洛萱继续装高冷神秘范,神情倨傲道,“不过三天……” “这是别人教我们的。”李骁鹤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 “你……”水洛萱脸色难看,尴尬的要死。 辛牧看这二人表现也懂了些什么,随即问道,“不知是谁教导二位的?” “实不相瞒,这些天文知识在我的家乡早已有人研究过,当然也是花了数百年的心血,结合了许多前人的经验教训,我们不过是得益于前人而已。” 李骁鹤很敬佩眼前这位老人,他仅凭自己一人之力,花费十二年研究出了如此伟大的科学猜想,这一点让她十分钦佩。若是像水洛萱那般装逼吹牛,那岂不是在糟蹋别人的努力和心血么? 辛太傅显然对她的家乡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眼睛都要发亮了。 “答案是在脚下。”辛牧大声宣布,随即也不管底下人怎么质疑,便开始读第二题,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验证这些猜想了。 “皇嫂居然真知道啊!”习陵兴奋地大喊大叫,“不过那个姓水的怎么也知道?” 白袭和宫长燕对视一眼,目光微动。 凤皎也有些惊讶,抬头看武场时,正好对上韩淳风的视线,她微不可见地朝他点了点头,嘴角笑意流泻。 青南手上折扇握紧,看着李骁鹤和水洛萱的目光一时幽深。 尚翼似乎还没等到自己感兴趣的戏,一直懒洋洋的看着。 “第二道题,沧澜大陆由何物组成?” 第二百一十三章关于世界本质 帝都城门外一阵马蹄声,为首一人穿着褐色锦缎蟒袍策马狂奔,临近城门也没见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城门正中央站着一个穿黑底红纹锦服的青年,面容冷峻地拦在奔驰的马前,身后一字排开五个相同装扮的人。 “来人止步下马!违者立斩不赦!” 城门守卫慌张无措地对视一眼,随后都齐齐看向了眼前这一早就站在城门口的冷峻青年。 为首那男子年约三十,刚毅俊朗的脸上泛起狂傲的笑意,就像没听见这句威吓的话一样。 “驾!”鞭声响起,骏马嘶吼一声,又加快了速度,像疯了般向城门冲过去。 冷峻男子神色自若,在马蹄踏向他的千钧一发一刻,他猛地抽出刀砍向马首。 “王爷!”数声惊喊。 马上的中年男子眼里闪现惊异,随即迅速勒紧缰绳,黑色的骏马双蹄高高扬起,堪堪擦着青年的额头落下地。 “吁!”一声长嘶,黑色骏马居然在最后一刻及时停下了前进的铁蹄。 青年缓缓收回长刀,冷漠的脸上从头到尾都不曾有过一丝波动。 “王爷!”身后几人纷纷驱马上问道。 青年突然抬头,冷凛的眼神如刀一般划过他们的身上,四个身经百战的侍卫居然在那一眼下感受到了刺骨的杀意。 他们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才发现他们的马的鼻子部位正好在城门处,再向前过一寸便会越过城门。 几人背后一阵发凉,原来眼前这青年忽然停手并不是因为没有生命危险,而只是因为王爷停在了城门外,而他一开始出手也不是为了自救,而是不许任何人策马进城。 他们毫不怀疑若是刚才王爷没有及时勒住缰绳,或是差了一分一毫的距离,眼前这个青年都会砍下手中的刀。 马上男子挥手让他们止声,然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拦在面前的青年,威严十足的脸上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 “不错,你的名字。” 青年双手行抱剑礼,微低头,“御前统领徐燃奉皇帅之命恭迎北疆乔王!” 几人俱是一惊,这青年居然早知道王爷的身份还如此大胆,难不成是受了皇帅尚翼的指使。 “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乔王爷,居然还如此放肆,皇帅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一个面容粗犷的汉子怒道。 “闭嘴。”另一个面容清俊的侍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汉子虽然听话地闭了嘴,却似不甘心的样子。 “徐燃,好胆量。”乔王翻身下马,上前对着他的眼睛,“来我北疆如何?” “多谢王爷好意,微臣不才,恐辜负了王爷的厚望。”徐燃不惊不扰地回绝,随即又完全不给乔王说话的机会,直接侧身伸手。 “皇帅大人正在观看国子监大考,乔王爷请。” 乔王眯眼看他片刻后哈哈大笑,随即挥袖而去,身后几个侍卫疾步跟上。 徐燃默不作声地上前带路,身后的黄泉卫亦步亦趋。 城门一场混乱在瞬息间化为乌有,城内的百姓们却是转眼恢复常态。比起前几日的那场屠杀,帝都的百姓们表示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还是本王第二次来沅渭城,上次本王来的时候沅渭还不是尚翼帝都。”乔王兴致勃勃的指着南面的城墙,“你看那面城墙,本王还在那里杀死过尚翼一员大将呢!” 这句话乔王是对着他身边的那个面容清秀的侍卫说的,然而如此具有挑衅的话语却是让尚翼百姓愤怒不已。 连北疆那几个护卫都做好了这几个御前侍卫突然动手的准备,然而徐燃却是一点也没动静,那几个侍卫也像什么也没听到般。 几个北疆的护卫疑惑地对视一眼,之前这些人如此在乎国土,如今他们的王爷故意出言侮辱,他们怎的又没动静? 北疆护卫看向乔王,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而乔王依然一副爽朗豪迈的样子,似乎刚才说的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后来……” “敢问还有多久才到?”说话的是那名清秀的侍卫,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是依然不显老态,此时一副淡然的样子。 “片刻即可到。”徐燃先是观察了下乔王的神色,见他没有一丝被冒犯的表现便恭敬地回答了这侍卫的话,抬头间飞快地扫视了对方一眼,在看到对方耳坠上的小孔洞时心中一动,随即不动声色地垂眸。 “嗯。”那北疆护卫轻应了声便不再说话了,乔王等其他人也不再说话。 徐燃心下了然,这位北疆护卫显然身份不低,他故意回答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但这位却没有再追问,可见“他”只是想打断乔王的挑衅话语罢了。 国子监武场。 在辛牧刚说出第二道题后,水洛萱便欣喜若狂地提笔写下答案。而李骁鹤却是提笔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下笔。 李骁鹤知道水洛萱会写什么,无非是两个字,物质。 世界是物质的,这个概念凡是上过哲学的人都知道,沧澜大陆这个世界自然也该是物质组成的。这本该是毫无疑问的东西,但她却迟疑了。 沧澜大陆真的是物质组成的吗?这个和她那个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相似的世界真的是物质组成的吗? 她怀疑了,因为那百分之一。 李骁鹤悬笔不决,水洛萱却是在瞬息便写好了答案,看到李骁鹤犹豫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来。 连这种哲学基本问题都不知道,肯定是没上过学的文盲! “我写好了。”她得意洋洋道。 辛牧看着许久没动笔的李骁鹤皱了皱眉头,随即道,“一炷香为思考时间,请水小姐稍侯。” 水洛萱不屑而高傲地坐回去。 与此同时武场之下又掀起了一场热切的讨论,辛牧所处的题目太过刁钻,几乎从没有人想过这方面的东西。 沧澜大陆由什么组成? 泥土?水?阳光?人?每一个答案都可能被立刻否定,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怎么办?皇嫂答不出来了!”习陵急得直扯秦鹫的衣服。 南烜也是心中焦急,双眼一直盯着台上的李骁鹤,妖女啊妖女,你不是能的很吗?可别出岔子啊! 见皇兄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习陵也知道他比她更着急,于是转向白袭问道,“白公子,皇嫂她会不会输啊?” “不会的。”白袭一直关注着李骁鹤,此时见她提笔犹豫不决,却不像其他人那样担忧,“她知道答案,只是在犹豫。” 没错,白袭也知道答案,连宫长燕和君相,尚翼都可能不知道答案,他也只是偶然曾听那位老人提到过。 “这妖女知道答案还在犹豫什么?”南烜气急败坏地拍桌子。 宫长燕转头看着她的师兄,“何解?” 白袭摇摇头,什么也没说。那是骁鹤自己心里的结,端看她自己如何选择。 “沧澜由何物组成?”尚翼嗤笑一声,看着台上犹豫不决的李骁鹤他问,“韩相国以为呢?” 韩淳风上前一步道,“臣不知。” 尚翼又看向韩月华,“你呢?” 韩月华尴尬地回道,“妾身不知。” “皇上和太子可知?” 尹辰父子摇头,尹穆和娴茹公主也是茫然地摇头表示不知。 “呵呵~”他心情颇好的笑了出来,扬声问道,“诸位爱卿有谁知道?” “臣等愚昧。” 尚翼撑死身子,含笑问道,“朝日将军可知道?” “臣不知。”朝日容跃不知他是何用意,却也只能据实以告。 尚翼又将视线放在白袭等使者一桌,“不知诸位可有答案?” 君相收起折扇,“不知,但有人知。” 宫长燕也附和道,“然也。” 白袭欣然一笑,“然也。” 这几句回答让尚翼官员莫名其妙,他们都不知道,那谁知道?他们都将期待的视线放在了没说话的王将身上。 尚翼也自然而然地看向南烜,“难不成王将大人知道?” “本王也不知道。”南烜答的干脆。 众人疑惑,尚翼也接着问道,“那敢问谁知道呢?” 南烜长臂一挥,豪气凛然地指着那武场之上的人,“她,李骁鹤知道!” 尚翼官员们都是一震,朝日容跃,尹辰父子三人飞快地交换了下眼神。 韩淳风衣袖下的手攥紧,睿智的眼中一时间晦暗不明。 韩月华嘴唇发白,她一直待在皇帅的后宫里,所看到的也不过皇帅的宠爱,从未想过别的的东西,最大的奢望也不过是当上第一皇妃,或是皇后之位,然而此刻她却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就像一只井底之蛙一样,只看着自己的那片天空,便以为那是全世界。 她在尚翼的皇宫里苦苦挣扎时,李骁鹤却已经踏入了更广阔的沧澜七国。在眼前这些人的眼里,自己不过就是女人而已,其他的,什么也不是,包括她的王爷。 “李骁鹤,你可想好了?”辛太傅问。 李骁鹤没有回他的话,头上却是一片大汗。她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她生活在科学的现代社会里,接受的是最先进的高等教育,如今却在犹豫这世界是不是物质的? 太可笑了,但是她却不能写下那两个简单的字。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块丝帕,淡银紫色的,高贵而低调,她抬头看向那人。 白袭。 “可还记得你我初次相遇?”他带着世上最温柔的笑容问,不管身后武场之下的人多么的震惊。 李骁鹤楞楞地接过丝帕,手上青铜手链叮当作响,仿佛一阵清乐喊醒了她。 “记得。”她笑着接过。 白袭欣然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面尚翼的脸色阴沉如水。 李骁鹤擦完汗,提笔写下了一个字。 是的,一个字。辛牧古板的脸也不禁愣了愣,他就看见她写了一个字便停笔了。 “我写好了。”李骁鹤说。 不远处的殿阁之上站着两个人影,赫然是从云,和那个说书的甘先生。 “你猜她写的是什么?”从云问。 甘华再次见到李骁鹤依然是一脸的不认同,“你希望她写的是什么?” 从云不语,他是纠结的,他希望她不要答对,又希望她答对。 若是她不能真正地认识,承认这个世界,那么一切都没有用。 第一百一十四章沧澜一鹤 辛牧接过二人的答案,有点迫不及待地同时打开了纸,然后一愣,茫然地看了看李骁鹤和水洛萱二人。 无论是国子监的学生们还是尚武院的老师们,包括尚翼等一干大臣们,都不曾见过有名的大才子辛牧露出这样的表情。 “既然二位师从一处,我本以为二位的答案该是一样的,然而……”辛牧举起手中两张纸,蹙眉道,“你们的答案却是不一样的。” 那些官员和学生们纷纷伸长脖子去看两张纸上写了什么。 “到底写的什么啊?”后面不断有人挤。 “物质。”李骁鹤忽然扬声说道。 辛牧和水洛萱同时扭头诧异地看着她。 “什么物质?”习陵纳闷。 白袭目光闪了闪,微低头,宫长燕十分敏感地看向他。 远处殿阁之上,甘华愤怒甩袖欲离开。 “这便是师兄你和虹越看中的人?” “师弟。” 甘华蓦然回头,他这不正经的师兄可是很少喊他师弟的。 从云看着不远处武场上站着的李骁鹤说道,“如此也好,她本就不该被牵扯到那些事里。” “师兄!”甘华拔高嗓音喊道,在眼中有泪光闪过的那一刻迅速扭过头去,声音沙哑道,“可是,师兄你已只剩……” “沧澜一鹤,骁勇七国。”从云负手看着李骁鹤,他的闺女,眼里除了父亲的慈爱之外,还是满满的自豪,“我怎能将一只自由的鹤困在方寸之地一生?” “师兄……” 人群陡然一静,抬头看着台上的李骁鹤,屏息听着她说话。 “你知道?”水洛萱喊出声,随即目光看向辛太傅手上的纸,“你不是……” “李姑娘为何会知道水小姐的答案?”辛牧疑惑,难不成这李骁鹤是故意写错的? “因为我们是一个地方学的东西啊!”李骁鹤笑眯眯地回答。 “可是……”辛太傅真的纠结了,将纸摊开举高道,“你写的是……是源字啊!” 源! 南烜,宫长燕,尚翼,青南,几人几乎都在同一时刻抬起头,看向李骁鹤。 不远处殿阁之上,甘华目瞪口呆,完全失了莫留轩辕们第一执教长老的风度,抓住从云的胳膊激动地问,“师兄,师兄你可听到了?她……” “我就知道她是可造之材!”甘华激动地以拳击掌,仿佛刚才那个对李骁鹤一脸鄙视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适才说她不行。”从云的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对这个结果的任何情绪。 “我那是恨铁不成钢!”甘华振振有词,越看李骁鹤越觉得顺眼,同时口中喃喃道,“终于有希望了。” 从云不再流连,转身翩然飞跃。 “走吧。” 甘华看着从云的背影叹息一声,他知道师兄喜欢这个云泽少女,但是为了莫留轩辕门,为了整个沧澜大陆,牺牲李骁鹤一个人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转身离去。 师兄,龙瑶,虹越,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绝不容许失败! “是源。”李骁鹤不再迟疑一分,隔着人群她与白袭的目光相交汇,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在各地见到白袭。 云泽禁地,那片拥有无穷无尽的神秘阵法之力的古老森林,在某个濒死的瞬间,那片森林借以她无上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绞杀了四个地灵卫,否则她早死了。 万物之始,源为母,日月星辰,轮回主。天不言哉,四时行焉,天不言哉,百物生焉。天灵水火,地法无情…… 如《创源》所言,这个名为沧澜的大陆的确存在着与她那个世界所没有的东西。如云泽禁地中的那神秘古老的力量,如她丹田内部里《创源》所带来的内力,再如《九州志》中提到的神话时代,这一切都向她昭示着这个世界是与众不同的。 她最终还是抛弃了原来那个世界的固有观念,只为了那百分之一,那股只存在于沧澜大陆的神秘力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水洛萱不敢相信的瞪着李骁鹤,走到她跟前,指着台下所有观望着她们的人道,“这些是古人啊,不是现代人,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了?” 李骁鹤看着她的目光淡然,“这里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水洛萱忽然觉得心中油然一股愤懑,居然就这般不顾形象地吼了出来,“那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皱眉,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来,如此无礼的话实在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出来的,更何况还是在尚翼满朝文武面前,六国统治者面前! “放肆!”尹穆上前就要喊人,却被李骁鹤抬手阻拦了。 “李姑娘……”尹穆不赞成地看着她。 “无事。”李骁鹤笑着拒绝了,随即转头问水洛萱,“你何时来的?” 水洛萱一愣,“一年前。” “一年了啊,我是半年不到。”李骁鹤心平气和地看着她,“想回去吗?” 水洛萱眼圈一下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长发盖住了她的全身,低低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最后再不压抑,仿佛藏了许久的悲伤再也无法隐藏,恨不得全部发泄出来。 “我想回去,我后悔了……”她低声喃喃,仿佛是在哀求,忏悔,声音低到只有她自己和李骁鹤能听到。 她早已后悔了,在最开始穿越而来的半年后,新鲜感消失殆尽,她开始想念家人,想念朋友,想念同学,想念属于那个世界的一切。 她再受宠也只是个女子,只能等待着水氏夫妇为她安排亲事,她再有才名,也生活在一个落后的封建国家,她的一切都身不由己,所有的一切都不如小说里描述的那样。 李骁鹤看着她默默哭泣忏悔,心里是同情的。眼前这个女孩似乎也才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而已,在意识到可能永远会不了家后,连她这个身经百战的人都觉得恐慌,她一个小姑娘有怎能不害怕,不恐惧? 穿越的确是很神奇的,但她们的人生不是一部穿越言情小说。没有那么多的美男为她们保驾护航,没有那么多的机遇让你一展抱负。从坤域到尚翼,她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若她不是身经百战的李骁鹤,而是眼前的水洛萱,毫无疑问,她早已死了。 在云泽森林里就被杀死了,她甚至都不可能踏出云泽一步。 所有人都被这意料不到的一幕给震惊到了,他们看着台上伏地哭泣的女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水洛萱的父亲也是惶恐万分,这个前妻留下来的女儿本来一无是处,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才名,他还想趁着这次大考攀上皇上大人,没想到她居然搞砸了! “她怎么了?”习陵茫然地问,感觉皇嫂越来越厉害了,现在连手指都不用动,光用一张嘴就把人给说哭了,瞧那水洛萱刚才还一副狂妄的样子,现在却要死要活的! 南烜和秦鹫都没有回答她,因为他们也是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尚翼好整以暇地看着台上哭泣的女子,丝毫不担心这场国子监大考半路夭折。 “王爷。”身边忽然走来一个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尚翼的脸色变得莫测。 韩月华见场面出乎众人的意料,这场大考可能会半路取消,连忙向尹伦使眼色。 尹伦自然会意,大手一挥道。 “还不来人将水小姐扶下去!” 侍卫当下便将水洛萱半强硬的带走了,之所以说是强硬,就是因为水洛萱一个劲要见李骁鹤,她想问她如何回去,她直觉认为李骁鹤是知道的,否则她凭什么这么冷静? “第一轮双方平手,第二轮武考开始。”辛牧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戏不免心情有点差,说话的语气也是硬邦邦的,宣布完就直接走人了。 按照皇帅所下旨意,李骁鹤需要参加文武双考,而国子监参加武考的只有李骁鹤和四皇子尹穆二人,辛太傅直接宣布了第二轮武考开始,李骁鹤又站在台上,于是李骁鹤便顺理成章地打第一场了。 李骁鹤接过侍卫递上来的一把短刀,颠了颠,果然没有北斗拿的顺手。 尚武院派来的人是一个高约两米,体格健壮的男子,一身肌肉如岩石般纠结,手中拿着狰狞的狼牙棒,神色凶狠。 “居然敢欺负水小姐,我今天非划了你的脸不可!”来人恶狠狠的威胁。 李骁鹤二话不多说,飞身上去刺向他的喉咙,一出手便是致命要害。 既然他存了啥心,那她就先下手为强! 男子一狼牙棒砸在短刀上,本以为李骁鹤会被他砸飞出去,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一步未动,甚至连身形都不晃一下。 李骁鹤冷然勾唇,跟她比力气?真是笑话,她现在内力被封,剩的就是力气了! 短刀对上眼前这男子根本是多余的罢了,李骁鹤踏出凌云第一层,随后飞起一脚直接踹飞了那男子。 “啊!”一声惨叫,整个庞大的身躯像巨石一样飞向长外十米出的地上,地面顿时裂开了密密麻麻的纹路。 所有没见过李骁鹤出手的人都傻了,这特么还是人吗? 只有习陵嘚瑟的感叹一句,“皇嫂有点退步啊,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啊?” 秦鹫哭笑不得地揉她的头。 这场大考似乎并没有悬念了,皇帅选中的这位未来皇妃根本霸占了全场,还比什么? 辛牧也识趣的很,明眼人都知道四皇子都不用上场了,整个尚武院也没有人能打的过李骁鹤。 “诸位……” 衣袂翻飞之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辛牧的话,李骁鹤猛地抬头,白袭和南烜同时起身拦住那突然冲出来的身影。 凤皎眼角微眯,迅速起身跃向白袭伸手拦住他的动作,同时她的左手快速朝习陵扔出茶杯。 秦鹫立刻反应过来,迅速拔刀劈开了那个茶杯,没待送一口气,那被劈开的茶杯居然一点也没受影响,直直地砸向习陵! 见状,南烜本该去拦人的动作一滞,飞快地转身击飞那碎裂的茶杯。 白袭和南烜二人被拦,那突然冲出的人没了阻挡,长驱直入向武场上的李骁鹤。 宫长燕本要出手拦人,在察觉对方的意图后,莫名的动作一顿。而就这一刻的犹豫间,那人已经挥刀砍向了李骁鹤。 “当!”李骁鹤挥起短刀挡在胸前。 然而那把短刀却忽然齐齐断开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七国对垒 “皇嫂!” “妖女!” “骁鹤!” “姑娘!” 长刀没了阻碍,直接砍向李骁鹤的胸口心脏部位,众人惊声尖叫。 尚翼一开始还是看好戏的样子,此时脸色完全变了,一个纵跃向武场飞过去。 白袭一掌将凤皎拍开,南烜飞速赶往武场,宫长燕也急忙冲上去。 然而时间上却是怎么也来不及的,长刀毫不留情地砍向李骁鹤的胸口,锋利的刀刃陷进了她的衣服里,鲜血不断溢出来。 但奇怪的事却出现了,那把刀停在那里不动了。似乎一开始那把长刀的速度过于慢了,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没有区别的,但对于一个常年挥刀的高手来说,显然慢多了。 与此同时,乔王的身后,来自四面八方的东西夹杂着强大的内力向他后背袭来。他只能暂时放过李骁鹤,堪堪躲开那些袭击。 一枚紫色的玉佩深深陷进了武场上的木柱上,几乎要洞穿整根一人粗的木柱。 另一根木柱被一块残破的茶杯碎片割断了大半根。 第三根木柱则是女子的发簪完全刺穿过去,青色玉坠还在剧烈摇晃。 第四根木柱却只是被一枚莫染堪堪擦出一丝痕迹,然而那枚莫染却也是擦着乔王和李骁鹤的发鬓过去了。 若是乔王没有放送手上动作,及时地躲过去,那么这四样东西每一个都会要了他的命。 李骁鹤冷眼看着眼前这人杀气腾腾的笑脸,双手居然还保持着举刀抵挡的姿势,然而双手上没有任何刀,只有一根闪烁着光芒的丝线,中间部分被长刀压着陷进了她的皮肤里。 乔王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然而她和李骁鹤都知道,这根丝线只能延缓长刀砍下去的速度,根本不能完全拦住这把蕴含内力的一刀。 他抬起头看着那把抵在自己刀锋上的雪白折扇,眼神危险地眯了眯。 李骁鹤也感受到了身后人的气息。 一身青衣宽袍,冷漠禁欲的气息,青南站在李骁鹤身后一尺之外,手中雪白折扇越过她的脖子,无比精准地抵在乔王的锋刃上。 这一刻衣袂飘动的声音陡然逼近,四道身影分别出现在三人的周围。 “滚!”白袭神情冰冷。 “赶快放手!”南烜一身杀气。 “御林军!”尚翼根本不耐烦对话,从来只有他在别人面前狂妄,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 “乔王此次是来挑起七国战争的吗?” 宫长燕一头长发没了发簪的束缚,如墨色流水披散在身后,脸色冰冷。 除了天倾国的大皇女此时脸色苍白地站在场外,沧澜六国的最高统治者全都站在了这个武场之上,现场气氛如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在场的官员侍卫们全都满脸戒备,生怕在场某一位大人物一个不高兴就爆发了七国大战。 “走。”青南李骁鹤身后轻声道,手中折扇不曾移动过一寸,示意她放心离开。 “多谢。”李骁鹤点头致谢,随后缓缓离开二人对峙的范围。 白袭疾步上前扶住她肩膀,南烜也凑上去看她的伤口,被李骁鹤一巴掌拍掉。 “擦破皮而已,你们至于吗?” “你有没有强行催动内力?”白袭皱眉问道,并且一直抓着她的手给她把脉。 “是不是夺魂出问题了?”南烜之前就听说过夺魂的特性,不能轻易动用内力,否则夺魂的蛊虫会顺着经脉而逆行,一点点啃噬掉寄主的丹田。 “放心,我没那么傻。”在得知夺魂的特性后,李骁鹤也知道尚翼这是一举两得。一来可以制住她丹田里的创源之力,二来也不会让她有强行催动内力的机会,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 “并非如此。”白袭眼眸低垂,看向李骁鹤道,“你曾说过丹田和经脉上的伤,是与白殿使者的那次较量中留下的。” “没错,后来我慢慢将那股力量融合了,经脉和丹田也恢复了。”李骁鹤没说出地是,不仅恢复了,她还更进一步地掌握了那股属于创源的神秘力量。 “到底怎么了?”南烜心中焦急。 武场上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满身戒备地盯着这台上的人,而他二人却只关注着李骁鹤这一人。 凤皎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看着白袭脸上露出她本以为永远不会出现的担忧,胸口处也不知是因为白袭那不留情的一掌疼痛,还是因为心脏本身在疼痛。 习陵从她身边经过时狠狠瞪了她一眼,也不待她发怒便急匆匆地走上武场去看她的皇嫂了。直把众人看的心惊胆战,要知道这台上的都是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七国大人物,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们,到时可就是天下大乱。 “放肆!将那……” 有官员正要呵斥,派人捉拿习陵,却被秦鹫伸手一拦,他手举黑影卫统领令牌,冷哼一声道,“坤域习陵公主在此,谁敢拦?” 侍卫一听吓得赶紧缩脖子,连同那官员都齐齐看向韩淳风。 “相国大人?” “无妨。”韩淳风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只有了解他的韩月华才知道他此刻的平静面具下的愤怒。 “徐燃。”他喊道。 “属下在。”徐燃双手抱拳。 “前些日子抓到的杀手可查到幕后指使者了?”韩淳风波澜不惊地问道。 杀手?杀手早都被黄泉卫给杀光了,哪还有活口可以抓?况且幕后指使者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徐燃自然懂得韩相国话中意思,恭敬地说道,“回相国大人,杀手听口音似乎不是我尚翼中人,似乎是极北方人。” 极北方有谁?当然非北疆莫属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 “乔王可听到了?”尚翼似笑非笑地看着乔王问道,随即神色一冷,“本王和皇妃前日才遭刺杀,今日乔王又如此作为,实在不让本王心生疑虑。” “有何疑虑?”乔王毫不在意,一派豪莽气概,“许久没动武,正好赶上了尚翼国子监武考,本王不过是见猎心喜罢了!” “是吗?可要与本王切磋切磋?”尚翼拂袖转身,对着台下吩咐,“朝日将军,此事便交给你查探了,可不要让本王失望,自然也不要让皇上和太子失望。” “是。”朝日容跃紧紧攥住拳头,这个阴险狡猾的小子,竟敢明目张胆算计威胁他。 那日的杀手分明是他派过去的暗军绿妖里的人,他尚翼为了泄愤故意污蔑乔王,又将这事交给他,分明是在警告他。他为了摆脱嫌疑,必定要往北疆头上扯,到时得罪了乔王,他还怎么拉拢北疆的势力? 尹辰父子亦是两股战战,然而尹辰是为了尚翼那句牵扯到他父子二人的话,但尹伦却是因为陷害李骁鹤的事而发抖。 他的皇叔连朝日将军派出的杀手都知道底细,那他所做的事是否很快就会暴露?看他的皇帅为了那个云泽少女直接迁怒到乔王身上,若是被他知道了是他在武器上动的手脚,那他还不被切成片? 都怪韩月华那个女人!他怨恨地看向韩月华那边,却发现她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缩着身子跟在韩相国身后,害怕的紧。 “你将本王当成了你尚翼子民了吗?本王是北疆之主!”乔王愤怒地吼道。 “是吗?”尚翼漫不经心道,“本王以为北疆是北疆帝的江山呢!” 乔王听他此言,下意识地回头瞥了武场之下一眼,随后解释道,“本王是指本王不是你尚翼子民,不归你管!” “住口。” 台下一声清脆的喊声,众人立刻循声看过去,却原来是乔王带来的侍卫在说话。 那面容清秀的侍卫走上武场,对着尚翼,宫长燕等人一一点头示意,随即对乔王道,“王爷莫忘了此次来尚翼是为了观礼,可不要为了小事而伤了两国邦交。” 乔王欲言又止,本想发火却又在看到那侍卫淡淡的眼时算了,最后什么也没说。 随后那侍卫又来到李骁鹤等人跟前,对着白袭和南烜点头示意,随后对李骁鹤露出一丝浅笑,“王爷一时失手,还请姑娘多海涵。” 李骁鹤对这女子,没错,她一眼便看出眼前的侍卫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子,她对这女子莫名的有一股好感,觉得亲切,尤其是那个笑容,让人看着舒心。 “没事的,不过以后您可要看好啊!”眼前这女子的身份显然不简单,李骁鹤特地用了敬称却也故意半开玩笑地说道。 “姑娘心善。”女子笑意深了几分,看到白袭和南烜二人的眼神时,她忽然道,“今日之事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来日若有我能帮的上的,必定不推辞。” “多谢。” 李骁鹤刚要推辞,却被白袭搂住了腰,同时也被抢了话,不过她一向不质疑白袭的决定,也就跟着同意了。 “送乔王回行宫。”韩淳风吩咐道。 此次国子监大考便如此不了了之,不过众人直呼精彩,能得见七国巅峰人物交手,实在是不枉此生! 宫长燕走到李骁鹤跟前,“师……” 白袭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转身走开了,宫长燕睫毛一闪,垂下了眼。 第二百一十六章争妃 宫长燕的那张跟白袭一样好看的脸终年就跟结冰一样,但是此刻连习陵都感觉到了那张冰冷的脸上的落寞。 她看了她的皇嫂。 “那个……”李骁鹤觉得有些尴尬,之前的那一幕她也看到了,无论宫长燕是因为什么而迟疑了一刻,但最后她也及时站到自己面前了,对她来说那就够了。 然而宫长燕显然不买她的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身后白袭喊她。 宫长燕停下脚步,白袭走到她身旁,伸手递给她一样东西,她接过来。 银质发簪,垂着青玉坠子,是那枚刺进木柱里的女式发簪。 宫长燕深色的睫毛微动,接过那支簪子道,“谢师兄。” “原来她是白公子的师妹啊~”习陵看着宫长燕离去的背影,一时觉得五味杂陈,当日这帝女那么狂的样子,原来还是一家人。 话说回来如果皇嫂最终选了白公子,那么宫长燕才是她的小姑子了,那她算什么? “皇兄,你还不快送皇嫂去休息。”她连忙推着她皇兄上去献殷勤,话说白公子真是温柔体贴,比她皇兄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南烜干咳几声,“那个,妖女,我……” “先回国子监,替你疗伤,后宫那里我们不方便进。”白袭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眼神无比认真,“你的丹田出问题了。” 几人包括李骁鹤自己都心里咯噔一下。 “习陵公主大驾光临怎么也不事先派人通知本王呢?”尚翼缓步走到李骁鹤等人跟前,一举一动优雅高贵,然而给人的却是无上威慑。 习陵第一次正面对上皇帅这样等级的人不免有些发憷,抖抖索索半天就憋出了一句结结巴巴的,“你……你……别过来啊!我不怕你的!” 李骁鹤:“……”这傻孩子。 南烜:“……”这傻妹子。 “皇帅不必客气,皇妹顽劣,此次只是随本殿一道来尚翼见识一下罢了。”南烜毕竟是坤域王将,一国太子,除了在李骁鹤面前比较愣一点外,在别人面前那是绝对的威严。 南烜这副正经霸气的样子,让李骁鹤恍然间记起了当日在虞安城初次见到他时的场景,长枪黑马,一身铁甲,铁血铮铮。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踏上了逗逼之路,从此一去不复返,真是怀念他以前酷炫狂霸拽的样子啊…… “公主请随意,不过……”尚翼目光放在白袭搂着李骁鹤的那只手上,笑的随意,“本王的皇妃就不劳二位烦心了。” 说完他也不等他们回答就吩咐道,“徐燃,还不送皇妃回盘龙点!” 盘龙殿! 别说那些官员们,就连徐燃自己也惊讶的够呛。尚翼之主为皇帅,而盘龙殿则是皇帅所居住的地方,若说琅山祭天只是一个猜测而已,那么住进盘龙点,李骁鹤这第一皇妃之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皇帅是认真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连看李骁鹤的眼神也不一般了。至于李骁鹤的实力,刚才她已经亲自说明了一切。 一力抗住北疆乔王迅雷一击,时间能有几人能做到? 韩月华脸色煞白,站在那里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无助地看着韩淳风。 然而韩淳风却是正要都不曾看她一下,而是专注于打量李骁鹤,眼里居然意外的出现了一丝赞赏之意。 “皇帅可是误会了什么?”白袭转身漠然地看着他,手不曾离开过李骁鹤。 “这是我神风的太子妃,多日来多有打扰,还请皇帅见谅,如今本殿已经来了,便不会再打扰皇帅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上演英雄夺美人的戏码了吗? 几乎整个沧澜七国都以为天子和大皇女是一对,如今天子却忽然当着整个尚翼的面来了这么一招,这大皇女还在这儿呢,话说回来刚才天子为了救他们的皇妃,还和大皇女动真格的呢。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凤皎,而凤皎藏在衣袖下的手猛地握紧,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然而她毕竟是皇女,天倾国未来的女帝,任心里怎样愤怒嫉妒,却也不能露出一丝不甘心来。 武场之下,桃花踮着脚尖往台上看,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姑娘……”她眼看着那人拿刀砍到李姑娘身上去了,她都看到李姑娘胸口流血了,然后就被几个飞来飞去的人挡住了,也不知道李姑娘有没有事。 “麻烦让让,让一让啊!借过借过啊!” 桃花本就心里焦急,正好被来人一推搡,心里顿时火烧起来。 “让什么让?我凭什么要让你?你是哪个茅坑里长的葱?” “呃,我……”萧元朗傻站在那里,被骂的一愣一愣的,试图想解释一下自己只不过想过去一下而已,没想非礼她。 “你什么时候你?”桃花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蹲下来埋头痛哭起来。 萧元朗被她哭傻了,他虽说风流倜傥,浪荡于青楼画舫之间。但他毕竟是刑天将军府的三公子,从来不勾搭这种小姑娘或是良家妇女的,更别说有小姑娘在他面前如此痛哭流涕,直把他给弄蒙了。 “那个那个,姑娘你……你别哭啊!”萧元朗手忙脚乱地跟着蹲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心里也纳闷的很,自己不过是打听到小鹤在这里参加什么大考就想过来找她,没想到居然会摊上这种事。 自己好像也没干啥吧?萧然公子郁闷。 “姑娘……姑娘要死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桃花哭的声嘶力竭,她本来就心性单纯,以前遇到事还有雪草在她前面帮她摆平,如今雪草不在,又遇上这么件事,早就六神无主了。 这下被萧元朗一推,火气冒出来了,委屈心酸也全冒出来了,哭的都停不下来。 好在身为侍女,他们也处在武场外围的范围中,这里的宫女侍卫们早就被武场上那惊险万分的情形给吓的魂不守舍,一个个都在那里惊慌失措的议论着,否则桃花这么大哭早被拖出去了。 “谁要死了啊?”萧元朗算是听到了些苗头,敢情自己这是正好撞上了枪头上了。 “呜呜呜~~~”桃花哭的直打嗝,也不管萧元朗问的是什么,就顾着哭了。 萧元朗被她哭的无奈,只能好声好气地哄她道,“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就这一句话,桃花唰地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直勾勾地望着他,“真的吗?” “……”这脸变的真快。 萧元朗无语的看着她点点头,“我虽然是坤域人,但是也算有些势力,若能帮的上一定帮你。” “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桃花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愧疚道,“对不起,对不起公子,我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奴婢计较!奴婢给你磕头了!” 说着就要给他磕头,萧元朗被她搞得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劝道,“姑娘,你再这么耽搁,你要救的那个人恐怕也来不及救了。” 桃花被他这么一说才猛然醒悟,一骨碌爬起来,拽着他往武场上一指,“那是我的主子,她被人砍伤了,你去救救她好不好?” 桃花的个子不高,但萧元朗却是人高马大的男子汉一个,轻轻松松地就看清了武场上的情形然后他就傻了。 那个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女子可不就是他一路要找的李骁鹤嘛! “我问你,你主子是不是叫李骁鹤?” 桃花一愣,“你怎么知道?” 萧元朗真是哭笑不得,“我是她哥我能不知道她嘛?我来尚翼就是为了找她的!” “真的?”桃花欣喜若狂,也没想着他说的是真是假,“那你快救救姑娘吧!” “小鹤她怎么了?”整个武场都被尚翼的并力控制住了,萧元朗也不是个毛头小子了,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再行事才好。 “姑娘她,她参加国子监大考,然后武考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就冲到场上去了,拿着刀就朝姑娘砍过去了!”说到惊险处桃花忍不住声音拔高,随即又愤愤道,“本来那个穿紫衣的人和穿黑衣的人,他们都要去拦住那个人,没想到被那个可恨的大皇女给挡住了,结果那个人就……就砍到了姑娘身上。也不知道姑娘有没有事?呜呜呜!” 桃花说着说着又哭起来,而萧元朗却是听的心里五味杂陈。 皇女,凤皎,又是她。他好不容易相信她一次,她却将他留在殿内,自己一个人出来居然是为了陷害小鹤。 凤皎!这个可恶的女人!他心里怒气难平,目光透过人群看见了凤皎站的那里的背影,直想一下飞过去向她问清楚。 “跟我走!”他牵着桃花的手,直接冲进了现场一群官员之中。 立刻有侍卫上前拦人,萧元朗神情冷的有些吓人,手举令牌道,“坤域特使,随同王将出使尚翼,立刻放行!” 桃花看他如此厉害,再看看他牵着自己的手,心脏不由得跳了起来,脸也红了几分。 然而萧元朗却一点没意识到,他一心只想见到凤皎问清楚。 你为何一再让我失望? 第二百一十七章李骁鹤的目标 徐燃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论武力他是?绝对打不过天子的,但他必须听从命令。 “行了,我回纤画殿。”李骁鹤说,无论白袭和南烜如何强大,但他们此刻都是身处尚翼皇宫内,不可能与尚翼相抗衡,更何况习陵还在这里,她不能让他们有一丝闪失。 “且容我跟故人叙旧一下。”李骁鹤十分大度地对尚翼说道。 尚翼看着她没做声,默许了。 她后退一步,走到习陵跟前,与此同时,白袭和南烜同时上前一步将她和习陵挡在身后。 李骁鹤扶着习陵的双肩,像是跟她叙旧一般低头说着话,脸上带着宠溺的笑。 习陵低头像是在聆听着她的教诲,似乎因为离别而更加地乖巧了。 不一会儿李骁鹤便施施然地走过来,也没有很白袭和南烜说什么,直接越过尚翼身旁来到青南跟前。 “刚才多谢了。”她笑着谢道。 青南面色无波,“无妨。” “扇子很好看。”李骁鹤低头看了眼那把特别的扇子,夸赞了一句才转身离开。 身后青南双眼如古井般沉静,似乎什么时也不能使其泛起一丝涟漪。 徐燃抬头瞥了眼他家主子的脸色后,连忙跟着李骁鹤离开了。 那厢萧元朗拼命挤到了沉默地站在角落处的凤皎跟前,愤怒的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凤皎!” 凤皎漠然转身,“放肆。” 萧元朗本来火就不打一处来,一时间忽视了她苍白的有些诡异的脸色,对着她冷哼道,“大皇女还真是时刻算计的好心肠,那边把我骗到偏殿去,这边就来害人了!” “萧元朗,本宫身为天倾大皇女,地位等同你坤域王将,你如此无礼,就当真不怕本宫杀了你吗?” 萧元朗心头狠狠一揪,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一般,他听着眼前这冰冷的女子说着冰冷的话,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以为我们一路上相处,已经是朋友了,我甚至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凤皎扬眉冷笑一声,咄咄逼人地上前一步,“相信我以后不会再杀李骁鹤?还是萧三公子以为本宫是那般好说话的人?” “你……”萧元朗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一厢情愿地以为对方把自己当作朋友了。 这一路上他故意找凤皎的麻烦,挑剔住宿食物马车,总之就是不让她好过,她虽然一直不予理睬的高傲样子,但却没有将他赶出去,更别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是吗?”萧元朗脸色也冷了下来,他好歹是刑天将军府的三公子,不是什么不知廉耻的人,既然人家不乐意,自己也没有倒贴的道理。 “皇女大人此次来尚翼是为了观祭天之礼,理应为两国邦交作出努力,然而刚才无故对皇妃不利,不知皇帅知道后会有何猜测?”萧元朗盯着她高傲的双眼问道。 凤皎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她对这位萧三公子的评价早有耳闻,不过是一个世家纨绔子弟而已,风流成性,一事无成。 从坤域到尚翼一路走来,自己也不过当他是个乐子而已,闹腾是闹腾了些,但却没什么心机,否则自己也不会让他再留在自己身边。 然而现下这番话说的却是头头是道,实在不像是一个纨绔子弟说出来的话,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对此人的判断了。 “萧公子怕是言过其实了,本宫何时加害过尚翼皇妃了?本宫可曾碰过她一点?” “你……”萧元朗气结,忽然记起自己还带着证人呢,“那个谁你来说!” 桃花被萧元朗握手握的心慌意乱,而且他越愤怒时握的越紧,此时见他忽然喊到自己,顿时脸上一红,“我……奴婢……” 萧元朗急了,“你快说啊!” 桃花被他吼的一抖,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奴婢亲眼看见皇女大人挡住去救李姑娘的人,她故意不让他们去救李姑娘的!” “可听到了?”萧元朗怒气冲冲地扭头瞪着凤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人是北疆的乔王,你若是心有不甘尽管去找他便是,本宫没空与你啰嗦!不过区区一个侍女,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凤皎的长眸一横,气势冷凛,看的桃花通体发凉,背后一身冷汗。 “你别怕。”萧元朗一边安抚桃花,一边对凤皎说道,“皇女大人,无论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杀小鹤,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若是有一天你真伤了小鹤,我拼了命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呵!”凤皎嘲讽一笑,随即挑衅道,“本宫早晚会杀了李骁鹤!” 萧元朗正要大骂,突然看见武场上李骁鹤不知为什么跟着皇帅的侍卫离开了,连白袭和南烜都没有阻止。他急得心直蹦,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凤皎想要拦住李骁鹤! “啊!”身后桃花一阵短促的叫声。 萧元朗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见到凤皎一脸苍白地晕倒在地,嘴角挂着一抹艳红的血迹,地上也是一套血。 桃花带着哭腔地服着凤皎,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你……你刚才一推她就吐血了,然后就昏倒了。” 萧元朗心里一紧,上前想要看看她怎么了,却又犹豫地回头看了眼越走越远的李骁鹤,最后像是下了决心般,转身抱起凤皎。 “她是不是被你杀死了?”桃花怯怯地问道。 “不会,我带她她去看大夫,你若是见到小鹤,记得告诉她,她三哥会救她出来的,让她别怕。”萧元朗看她那乖巧可怜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叮嘱一番后便抱着凤皎脚步匆忙地走了。 好在凤皎站的位置偏僻,并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武场上三国王者争妃的戏码上,并没有过多注意这边,否则又是一场混乱。 至于暗中监察的黄泉卫们,表示除了他们的主子外谁死了都无所谓。 “奥。”桃花楞楞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后才反应过来寻找李骁鹤的身影。 武场之上纷纷扰扰的国子监大考落幕,辛牧居然十分淡定地走上去宣布此次大考的结局是平局。 国子监和尚武院的学生们表示自己从头到尾根本都没有上过场,真是心酸。不过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场七国巅峰人物对拼,实在是太激动了! “送天子和王将回行宫。”尚翼的这句话让所有尚翼的大臣,包括尹辰和尹伦父子都松了一口气。 若说在场这几位中最诡异莫测的,不是那性情豪放的北疆乔王,也不是那个超出众人意料的李骁鹤,而是他们的皇帅才对。 他们生怕皇帅大人一个不顺心就要他们把人围了,然后再挑起七国之间的战争,到时惨的可是他们,毕竟他们的皇帅太狂妄了。 白袭微点头转身离开,而南烜则是霸气地哼了一声随后带着习陵走人。 “君相可要留在皇宫看看美景?”尚翼满脸戏谑地看着青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来。 “不必了,告辞。”青南颔首告辞。 乔王,天子,王将,君相陆续离开,而帝女和大皇女也不知何时离开,场面总算控制了下来,连在暗中隐藏的黄泉卫们也偷偷地松了口气,面对着整个沧澜七国的大人物们,实在是压力山大,终于把这些瘟神送走了,并且最大的庆幸是,他们的主子今天挺正常,没有发飙。 然而事实上皇帅大人之所以没有发火,并不是心情好,反而心情很坏。 “朝日将军,刺客一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可不要让本王失望。”尚翼走到朝日容跃跟前说道,随后目光放在了韩淳风,不,韩淳风身后的韩月华身上。 韩月华被他的眼神看的一惊,下意识地往韩淳风身后顿了顿。 尚翼的目光带了过去,似乎只是不经意地一瞥,随后便对韩淳风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连侍卫都没有带。 “是。”韩淳风看着尚翼略带匆忙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深邃的目光仿佛沉淀着什么。 “月华。”他说。 “啊?”韩月华肃惊弓之鸟,“什么?” “在武器上动手脚的事与你有关吗?” 韩月华几乎头皮都发麻,在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和王爷一样的让人畏惧,害怕。 “没有,与我无关。”她努力保持着冷静,她不能指望她的这位兄长会帮她,他只怕会直接将自己交给王爷。 “那便好。”韩淳风回头看着他的这位妹妹,展开笑容问道,“怎的脸都白了?是不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 “呃,嗯。”韩月华有些不适应自己兄长的这种少有的温柔,直觉得怪异。 “不用害怕。”韩淳风的目光简直不能再柔和了,“只要你不做错事,就不会死” 韩月华心透凉。 宫外。 “那妖女说了什么?” 白袭也看着她。 习陵脸色凝重,“皇嫂说她要去祭天台那里拿一样东西,而且,她让我们小心点,最好不要去琅山,说皇帅一定有坏心眼。” “她拿什么东西?”南烜问。 “不知道,她没说。”习陵摇头。 白袭沉思一会儿后问道,“她有没有说让我们做些什么?” 习陵有些惊讶,“有,皇嫂让我们去查查当年重玄侯夫人死时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八章北疆太后! 尚翼丢下众人后便径直向纤画殿而去,而此时李骁鹤已经坐在院中的石桌上饮茶了,悠闲地好似刚才的七国王者之争根本不存在一样。 尚翼看她这般悠闲快活他就不舒服,但是此刻他却没有再折腾她的心思。而是快步走上去,抓起她的手。 李骁鹤下意识地一缩,随后又乖乖地不动了,看的尚翼还是有些满意的。 他抓着她的手把起脉来,神情难得的凝重,几乎让李骁鹤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得了绝症了。 “你……” 尚翼才一开口就被李骁鹤打断,她神情沮丧地说道,“我会吃好喝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尚翼被气的发笑,他嘲道,“整个尚翼皇宫差点都被你闹翻了,你还想做些什么想做的?” 怪她咯?李骁鹤不屑地撇嘴,明明是那个乔王自己犯神经找她麻烦的。 显然尚翼今天有要事才来的,并没有想平时那样非要她服个软不可。 “吃下去。”他伸手,掌心放着一枚药丸,示意她接过去。 “什么东西?”李骁鹤问。 “夺魂。”尚翼说。 “……” 李骁鹤刚要伸过去的手又默默地缩了回去,你妹啊,夺魂还这么光明正大让她吃,你以为是补药啊! “吃下去。”尚翼的语气加重,带着明显的怒意与威胁。 李骁鹤坐着不动,也没有动作。 尚翼眼中闪现危险的光芒,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冷起来,正当李骁鹤以为他会发怒或是强迫她吃下去时,他说话了。 “你可知道鸿渊为何不给你解开经脉与丹田吗?” 李骁鹤眉头一皱,白袭告诉自己他无法解开,但听尚翼这么一说,难道白袭是有办法解开的吗? “为什么?”她问。 尚翼弯腰凑近她的脸,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问道,“你怎么不觉得我是在挑拨你们之间的信任呢?” “你不至于骗我。”李骁鹤避开他的视线,转身面对着另一个方向,不咸不淡地说道,“因为你是尚翼,不需要那么做,也不会那么做。” “呵呵~”尚翼愉悦地笑了起来,伸手掰过她的脸,让她面对着自己。 “李骁鹤,做我的皇妃,我给你无上权力荣耀,再没有人敢因为你云泽少女的身份而追捕你,你什么都可以拥有。” 他的表情十分认真,李骁鹤也相信他是真心的,但是却不是真心喜欢她,只不过是对自己有兴趣而已,或者自己对他的皇图霸业有那么几分用处。 然而就算他是真的喜欢她,她也不用答应,感情这种事从来没有对错。她心里存了个白袭,那便够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说, 尚翼也不失望,或许在他意料之中。放开她的下巴后,便说,“白殿使者所使用的那股力量对你的身体产生了影响,你的丹田在溃烂,经脉也在萎缩。” 李骁鹤脑子一蒙,溃烂,萎缩。在沧澜待了这么久,她自然知道丹田和经脉对一个人的重要程度。丹田溃烂,经脉萎缩,意味着她将成为一个废人。 “你不能再使用内功,否则你体内的内力无处安放,你早晚全身爆裂而死。”尚翼将那颗药丸放在她眼前。 “夺魂可以抑制。”李骁鹤的语气肯定,这也是白袭不答应帮她解开丹田和经脉的原因。 他不能,因为他不能枉顾她的命。 “多谢。”李骁鹤漠然地吃下那颗药。 “请萧公子放下皇女大人!” 萧元朗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这二人,这一男一女他非常熟悉,在过去半个多月中他与凤皎的斗争通常都是由这二人来善后的。 “没看到她受伤了吗?还不让开!再不找太医她会死的!”萧元朗故意恐吓二人。 然而这两人一点也不动容,举着剑的手连颤都不曾颤一下,样貌不相似,但神情却都是冰冷无情。 “请萧公子放下皇女大人。”男子道。 “萧公子好意奴婢知道,但皇女大人不会同意萧公子此举,到时死的便是我二人。” 那名年轻女子倒是好心解释了一下,萧元朗只是纨绔,又不是愚笨,自然懂的她的意思。 尚翼国七年一度的祭天大典,本就牵扯到尚翼国内部皇权争斗,而今因为云泽少女的出现,更是引的七国虎视眈眈。此次七国王者齐聚尚翼,肯定不会是为了一起喝酒聊天,都是为了争夺云泽少女罢了。 在如此关头,若是天倾大皇女突然重伤病倒,怕是其他五国都会趁虚而入,甚至尚翼也会趁机算计。 他不懂这些政治,但他听南烜分析过。皇帅将得到云泽少女一事公诸于众,并且邀请六国齐聚尚翼,此举虽然让人惊讶疑惑,但并非没有理由。 皇帅其人如七国之传闻,他不像坤域王将那般远离朝堂,以武封王,而是先用过人的计策和谋略夺得了朝堂上的位置,然后才在十六岁时入得莫留山轩辕门那个所有人为之向往的地方。 两年后下山之时,他早已是璇玑阁中天策榜上所载的前十名,几乎同龄人中无敌,甚至远超他父亲重玄侯。唯有天子,王将,君相等人可与之匹敌,这样一个人怎么无缘无故地做出引火烧身的事来? 一来七国之间都互相安插着密探,细作等类人,这种事就连皇帅也是无法杜绝的,故此云泽少女之事迟早会泄露出去,皇帅倒不如先光明正大地说出去。 二来,也是他所担心的事。临来尚翼国前,他父亲特地嘱咐过他,尚翼其人从不做无用功,他所做的事看似一时兴起,然而却是一环套着一环,环环相扣,最后让你明知那是圈套,却只能眼睁睁地落入他的陷阱里。此次七国王者齐聚尚翼,这些人都是维持七国之间平衡的主要人物,若是其中一人出事,那么七国之间相抗衡的局面必然会被打破,到时沧澜必定再燃烽火。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昏迷不醒的凤皎,眼眸微垂,看不清情绪。 若是尚翼趁机对凤皎做些什么,而凤皎出了事的话,到时天倾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其他六国必将群起而攻之。 这个后果谁也担不起,包括凤皎本人。 “我们这样出去还是会被人发现,你们俩一个去找副銮驾,另一个去将前面的人安排一下,否则凤皎受伤的事很快会传出去。” 萧元朗说的在理,二人对视一眼就各自行动了。倒不是他们真就如此信任萧元朗,而是萧元朗根本不必要也没那个本事去谋划陷害他们什么。 二人转身一离开,萧元朗就急匆匆地把凤皎送到了太医院,临进太医院前到附近的殿内偷了一件宫女的衣服给凤皎套上才进了太医院,大吼大叫地喊着救人,太医们一把年纪差点被他急出病来。 不过来人手持令牌,声称自己是坤域特使,太医院自然不敢懈怠,立刻上手把脉。 “这是被强横内力伤了经脉和肺腑,又怒火攻心,老夫刚才给她服用了培元丹,能够保住她的心脉不再受损,若是晚来一会,这位姑娘的伤怕是要影响她以后了。” “近日不宜再动武了。”太医如此说道。 不能再动武? 明日便是祭天大典,恐怕今晚这尚翼皇宫就不会安生,凤皎自然也不会甘于落后。 让她不动武,怎么可能? 萧元朗眉头紧皱,抬头却正好看见这名太医疑惑又惶恐的眼神,不由得头皮一紧,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位大人认识这位姑娘么?” “呃……特使大人不认识这位姑娘?”太医茫然了,这人是这位送来的,怎的还问起他来了? “大人有所不知。”萧元朗状似苦恼地抱怨道,“这国子监大考时北疆乔王忽然驾临,居然直接拿着刀对着皇妃就劈过去了……” “皇妃?”有人惊讶地问,身处太医院,他们知道的事并不比后宫多。 “就是圣旨上说陪同皇帅大人去琅山祭天的李骁鹤啊!”萧元朗成功用八卦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力,心里直夸李骁鹤,果然八卦不分国籍和男女。 “武场一片混乱,其他六国纷纷出手相助,诸位可想而知那时是怎样的场面!” “怎样的场面?”那太医追问道。 “那啥,刚才那培元丹要不要多吃几个?她刚刚还吐血了!”萧元朗趁机问道。 “都给你了!” 那太医倒也爽快,直接将一瓶扔给了他道,“这是皇家用药,外面没的买,药效滋补却不强横,这姑娘有些底子,一颗就够了,回去好生调养服药即可,你快些说!” “快说快说!” “……于是这宫女就被误伤了,我也是好心,看她快要死了,便给她送过来了。” 于是萧元朗继续扯淡,但此刻谁也不在乎这个受伤的女子是怎么回事了,穿着一身宫女服装的凤皎在一旁昏迷不醒。 帝王时代,沧澜大陆虽处于乱世纷争的时代,但七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是朋友,而是利益决定一切。故此七国之间总有些邦交利益上的来往,无论是政治上的还是经济贸易上的,而各国都设有专门接待他国使者的行宫驿站。 如尚翼国都城沅渭正街上的这座行宫。 青南站在行宫前与对面的乔王遥遥对望,二人的脸色都很微妙,最后还是乔王身边的那清秀女侍卫开口打招呼。 “见过君相。” 她也只是微点头而已,但青南却没有觉得她无礼,反而他却是更加礼貌地点头一礼,“夫人有礼了。” 听他称自己为夫人,那中年女子倒也不惊讶,自己也没想多作掩饰,她从不指望在天子和君相等人面前能够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他们也都不会揭穿就是了。 双方点头见礼后,青南便转身离开。 “夫人……”乔王别有意味地也喊了一声。 女子没看他,而是冷冷地回了句,“乔王请自重,身在北疆之外,也别忘了你与本宫的身份。” 乔王在旁陪笑,“是是是,我的太后大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七国最年轻的帝王 北疆内政混乱,不比尚翼轻松多少。若有人在此看到这副景象必会惊的目瞪口呆。 众所周知,北疆政权亦是二分,幼帝十岁登基,太后垂帘听政,乔王掌三军大权,双方一直势如水火,就在三个月前太后和乔王双方还在进行相互剪除党羽的生死斗争,有不少朝臣在这次斗争中牺牲。 北疆太后有如神助,一向处于优势地位的乔王此次竟落了下风,故此才向坤域寻求联姻,以获得外力。然而坤域一场内乱打破了乔王的计划,坤域帝直接将北疆一干使臣强行送回了北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眼下北疆的乔王居然和太后一起来到了尚翼,并且举止亲密得如故友,根本不像外界传言那般水火不容,实在让人惊讶。 “王爷……”身后一个侍卫出声。 乔王抬手阻止了他,转身离去,“去房里说。” “是。” 同一时刻,属于君相的房内。 “君相。”侍卫递上一支竹筒。 青南接过那竹筒,抽出里面的布条,看过之后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波动。 “青玉要来了。” 那侍卫一惊,连忙低头解释,“君相,属下等人并没有透露一丝消息!” “本王知道。”青南并没有怪罪他,青玉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自然知道他的聪明才智,根本无需别人透露什么,他就能知道。 假以时日,他一定会超过自己的。 “派人去城外接他,不要声张。” “是。”侍卫不敢懈怠,转身就走, 此次七国齐聚尚翼,都是为了争夺云泽少女。然而七国之间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没有无故的战争,若是师出无名,便是故意引起战乱,贻害苍生,到时不说其他六国都会群起而攻之,莫留山轩辕门便会第一个制裁它。 若是明日祭天之后,公告天下,云泽少女成为了尚翼皇帅的第一皇妃,那时云泽少女便是尚翼国人,若六国再去抢夺,那便是违背七国之间的那个约定了,不说莫留山会作出反应,就是尚翼国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故此,青南知道,今夜是最后一个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今日在国子监大考上尚翼让李骁鹤去住盘龙殿也是有考量的。今夜必定大乱,就连尚翼都没有一定的把握能够保护好李骁鹤,最保险的方法便是将她放在自己身边。 而此关键时刻,青玉却赶来了。虽然知道他不会给他拖后腿,但是青玉是觉罗最重要的人,绝不能有一丝伤害! 沅渭城郊。 “姑娘有礼,小生乃是……” “退下!” 宫长燕冷冷地喝退第六个不长眼凑上来的男子,顺带扫视了一遍周围蠢蠢欲动的那些人,直到让他们一个个后退为止。 深秋都快过去,天气更加地干冷起来,这片城郊本来有不少树木花草,本该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然而在这个季节却是落叶堆积,萧瑟无比。 众人想着美则美矣,就是太过冰冷,也就一个个离开了这里。 宫长燕穿着一身华服从宫中走出来,云鬓玉簪,一个人也没有带,就这么独自一人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出来做什么。 面前是宽广的护城河,水面上停泊着三两画舫,在此萧瑟季节,除了伤春悲秋的书生们偶来此处,倒也无人去那画舫游河,整个沅渭城仿佛一下子就空了,实在显得凄凉萧条。 宫长燕站在河边低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然后又向前了一步,想要看清自己。 “姑娘,再往前的路现在不急着走。” 宫长燕转身看过去,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青袍,腰束玉带,除此之外什么装饰也没有。面容如精致的雕刻,温文儒雅,眉目间带着一丝亲和的笑意,看年龄也跟她差不多的样子。 如此俊朗青年,正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站在那株凋零了枯萎的老树下也显得格外的赏心悦目。 “何解?”她问,目光又看向眼前的河,眼前哪里还有路?如何说不急着走? 男子淡然一笑,走到她旁边站着,指着眼前的河水道,“眼前是黄泉之路,该是我等凡人百年归老后才要走的路,姑娘不必急于一时。” 宫长燕目光一柔,被他的话逗乐了,冰冷的脸庞出现了些笑意。 这人倒也有意思,先是以为她要跳河自尽,然后又拐弯抹角地劝她不要死,倒也是个有头脑的人。 男子见她笑了便也坦言道,“看来倒是我误会了,姑娘不像是会轻生的人。” 宫长燕不再理会他,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条河,微风拂过,长发被轻轻扬起,在她笔直的腰后荡起一个弧度,随即恢复它原有的韧性。 男子见她不再说话便也不打扰,就这样配陪着她一起站在河岸边,看着相同的景色,竟还饶有兴致的样子。 宫长燕也不是会在意外界的人,就当没有这么个人在她身边。心里的纷乱思绪让她一时陷入了迷茫,哪还顾得上别人。 于是这城郊外,护城河旁,如仙童玉女般俊美的一男一女,就这么站在那里发呆。 护城河上的画舫主人都快以为这仙人般的二位是在看他们的画舫了,毕竟这季节什么也没得看。于是就有胆大的画舫主人摇着船浆向二人那处的岸边靠近。 “公子小姐,可要坐画舫游湖?” 宫长燕眉头顿时一皱,刚要开口训斥这平民,便听得身旁那人一句,“好啊。” 她带着被冒犯的怒意转头看他,语气冰冷的冻人,“放肆……” 男子立刻截断她的话,侧身伸手指向那画舫,对她笑道,“请姑娘上船。” 毕竟是皇室的人,宫长燕也不会落了面子,宽大的衣袖一挥,径自踏上了画舫。 她身后男子露出意料之中的笑,随即对船家吩咐了几句便进了画舫。 所幸这画舫内居然还有一副棋盘,宫长燕倒有些误打误撞的庆幸,她现在的思绪有些混乱,需要下一盘棋来梳理一下。 她直接坐在棋盘前,然后默不作声地看着男子,也不开口邀请。然而让人诧异的是,那男子也不生气就算了,居然还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 来下盘棋如何? “好。”他自顾自地回答道,随即落座。 “啪。”棋子一枚枚落下,对弈的二人连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甚至连对方的名字也没有问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盘棋上。 又一枚棋子落下,这棋盘上的大部分都已被黑白棋子占满了。 宫长燕抬头略带惊异地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随后放下棋子道,“平局。” 男子也放下棋子,然后看到宫长燕那无比认真的目光后不禁失笑,“还要再来一局吗?” “好。”答的飞快。 男子心中确是有些无奈的好笑,他倒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看着无波无澜,无欲无求的冰冷样子,却原来是个好胜的主。 “啪。”黑棋落下。 宫长燕再次放下棋子,“平局。” 男子已经能轻易读懂她的眼神了,神色自若地说道,“再来一局可好?” “嗯。”宫长燕已经答应的越来越自然了,眼前这男子是除了师兄鸿渊之外她唯一不讨厌的人,很不错。 第三局,宫长燕胜。 男子的眼中出现了深深的惊讶和赞赏,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看起来也就跟他一样大,然而心思和计谋却是能够跟他皇叔相媲美了。 在第一局中,她的心绪紊乱,下棋倒随意多了,心思显然不在棋盘上。 而在第二局中,她开始正视自己这个对手,但更多的却是在试探,给他给更多的机会来显露自己的棋风,他隐隐招架不住。 第三局中,他毫无疑问地输了,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让他惊讶的是,这盘棋完全不像是一男一女在下,而是两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在下,雄心勃勃,气势凌云。 眼前这女子就如一位巡视天下的女帝! “在下心服口服。”男子抱拳认输。 宫长燕抬眼看他,从他的棋盒里拿出一枚黑棋来,放在棋盘一个角落上,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男子笑的坦然,“此举只能解一时之困,在下输是迟早的事。” “不能认输。”宫长燕忽然说道。 男子一怔,目光微动,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低头开始整理棋盘。 “时间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吧!” “不用。”宫长燕挥袖走出船舱,却被那船夫拦住了。 “何事?”她蹙眉。 那船工黝黑的肤色涨的发工,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宫长燕不耐烦地就要离开。 “他是在跟你要租钱呢!”男子上前提醒。 宫长燕面色一赧,她出门从来不带钱,也不需要付钱,怎么想到这一层? 男子一眼看出了她的窘迫,自己掏了块碎银子递给船家,船家千恩万谢地走了。 画舫渐渐离开岸边,留二人两两相对。 “你住在何处?我派人将银子还你。” 宫长燕从来不喜欢欠人的,也不喜欢让男子负担什么,她可是扶风的帝女。 男子似乎也猜到她的性格执拗,也没有客气,而是指着她头上发簪道,“银子不急着还,这个就留我做个凭证吧!” 宫长燕皱眉想了答应了,随即利落地拔下发簪,一头青丝如瀑,飘逸柔美。 男子眼中浮现笑意,接过那根发簪放进怀里,“姑娘,凡事预则立,请宽心。” “嗯。”宫长燕点头,“多谢。” “不知姑娘芳名?”男子问。 宫长燕心想这人也算是帮了她,就当还人情好了,“宫长燕。” 男子眼睛微睁,似乎感到诧异,随即又露出释然的神情,笑道,“我名青玉,觉罗人。” 饶是宫长燕再淡然也被惊讶了一下,眼前这人居然是青玉? 七国最年轻的帝王青玉! 第二百二十章宵禁 见宫长燕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青玉便知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也不介意。 “告辞,帝女殿下。” 不远处有几个侍卫早已等候多时,宫长燕认识这几个人,都是君相身边的人。看来已经等候多时,再听青玉这句话,她才知道原来这人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一股挫败感袭上她心头,宫长燕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身后青玉看着她怒而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轻叹一声,还是如此要强啊~ “公子。”侍卫早已在一边等的满心焦急,见到皇上和扶风帝女在一起更是心中惶恐,君相大人吩咐过,皇上的身份绝不能透露,更何况是扶风帝女?都怪自己来迟了一步,他还如何对君相交代? “那位是……” “扶风帝女……”宫长燕,最后三个字青玉留在了自己心里没有说出来。 “果真是扶风帝女!”两个侍卫惊呼,随即跪在地上谢罪,“皇……公子恕罪,我等……” “无妨?”青玉抬手阻止他们,转身留下一句话,“她不知道我的身份。” 侍卫二人对视一眼,半信半疑地跟在青玉后面,回到行宫后,出于侥幸心理,同时也是对皇上的忠心和信任,他们最终也没有对君相说起这件事。 毕竟君相和皇上之间的信任程度是整个觉罗都知道,甚至整个沧澜都知道觉罗君相对觉罗皇室的忠心。 青玉推开一扇门,面对着眼前负手站在他面前的男子十分恭敬地一礼,“皇叔。” 男子一动不动,也不回头,仿佛没听见他的声音一般。 青玉淡然一笑,“一别多日,青玉看着皇叔清减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教过你的可是都忘记了?”青南转身看着他,神情冷然。 青玉低头作认错状,“青玉记得,然而青玉亦记得国之大义不可弃。” 青南本也没打算如何责怪他,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小皇子了,说起来这个侄子也不过比自己小了三岁而已。 “青玉。”他看着眼前的青年,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无论何时都不可忘……” “我是觉罗的帝王。”青玉接上。 青南满意地点头,随即问道,“你带了哪一支过来?” 青玉毫无惊讶,他什么时候也不能瞒过这位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皇叔。 他从腰间拿出一枚椭圆形的黑色令牌,上面雕刻着传统繁复的花纹,如一朵清灵纯净的异花,中央刻着一个雪字。 如意料之中,青南露出赞赏的目光。 霁风雪月之雪。 天色慢慢变暗,整座沅渭城逐渐陷入黑暗中,红色浸染了尚翼皇宫的亭台楼阙。 李骁鹤站在纤画殿的院子里,仰头看着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天际,落日的红云映在她的脸上,她的影子被拉长到那颗老树下。 “姑娘。”桃花在她身后,有些害怕地看着她,这样的李姑娘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你在看什么?” 李骁鹤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边落日笼罩了整个尚翼皇宫,目光遥远。 “看漫天星辰。” 太阳才落,哪来的星辰?桃花张口想问却被李骁鹤打断了。 “看东升的旭日。” “啊?”桃花更迷茫了,这说看星辰还靠点谱,看东升旭日又是如何一说? “奉皇帅命,请姑娘移驾盘龙殿。” 身后徐燃亲自带领黄泉卫来到纤画殿,恭恭敬敬地请李骁鹤搬去盘龙殿。 “姑娘……”桃花是知道李骁鹤和皇帅之间的纠葛的,她怕李骁鹤又抗拒。好不容易从国子监大考上好好地回来,胸口那处还绑着绷带呢,这可别又犟上了。 “嗯。”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李骁鹤居然面色如常地答应了,“桃花,今夜是十五,在我家乡有个中秋节,是和亲人团圆的日子,我让人送你回家去一趟。” 桃花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一听到能回家就笑开了。 “谢谢姑娘!姑娘我去给你收拾衣服,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啊!”桃花兴奋之余也不忘叮嘱李骁鹤,“姑娘,你可别太犟……” “我知道了,小丫头你还担心我,衣服我自己收拾,你先走吧!” 李骁鹤笑着揉揉她的头,有些不舍的的样子,直到桃花回到房里收拾东西,她脸上的笑意才消失。 “另一个呢?”她转身问徐燃。 “李姑娘放心,那名叫雪草的宫女已经送出城了。”徐燃的神情不似平日那般冷漠倨傲,严肃认真之间多了些情感波动。 “有劳。”李骁鹤对他点头致谢。 李骁鹤笑着看桃花离开纤画殿,然后转身离开,徐燃沉默地跟着她走出这座殿阁。 身后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偌大的行宫内。 “王爷呢?”一改侍卫打扮,北疆太后原束卿一身普通女**装,梳着男子发髻,站在飞阁屋檐下。 身后却是一个从未露过面的女子,一身深蓝劲装,身上的凌厉气息让她秀丽的容貌多了几分如利刃般的锋芒。 “日落时分便已出门,只带了一个侍卫,其他三个侍卫同时失去踪影。” 原束卿凤眸微合,看着天边越暗的色彩,神色淡然,“可曾查到乔王身边的势力?” “北疆三军未动,有太后您跟随,乔王不敢太狂妄,怕是带的私军。” 这件事显然在原束卿的意料之中,这也是她坚持跟来的原因,事实上她并不希望因为云泽少女而跟尚翼等其他国家闹僵,如今的北疆早已不复当初先帝那时的辉煌了。 再加上她和乔王的争斗,她叹了一口气。 “那位李姑娘如何?”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曾见过的小姑娘,依那日在国子监大考上皇帅等人的反应来看,那个李骁鹤便是传言中的云泽少女了。 果真不一样,她想,且不论她那惊人的力气和强悍的武力,就说那份坚毅的性格,也非一般女子能比,拥有那样顽强的眼神的人,绝对不会平凡。 “属下……不知。”女子面露惭愧,弯腰告罪,“日落前闭宫后便突然实行宵禁,整座尚翼皇宫都被严密监控起来,属下实在无法混进去。” “皇宫守卫?”原束卿感到疑惑,如此严密的掌控力,如此迅速的执行力,别说皇宫守卫军,就是镇魂军也比不上。 女子的表情有些奇怪,最终她还是说出来了,“回太后,是暗军,黄泉。” 原束卿手心倏然握紧,心中波涛汹涌。 第二暗军,黄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尚翼,你果然藏的一手好牌。 西北偏殿,天倾阁。 凤皎身边的一男一女二侍卫一脸怒意地看着萧元朗,若非顾忌吵到躺在床上的大皇女,他们恨不得一剑劈了他。 反观萧元朗面对这两个人的怒火与杀气,却是异常淡定。 “请坐。”他还客气地邀请了下,然后自己将一颗培元丹喂进凤皎口中。 二人再气愤也的确是不敢动他,毕竟连大皇女都要顾忌到坤域皇帝,他们自然也不好去动他,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指示。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上前,走到凤皎床前就要喊醒她。 “你们想要她的命吗?”冷不丁地,萧元朗突然出声说道。 二人迅速地停住手上动作,男子瞬间满身杀气,“你什么意思?” “太医诊治过,她的经脉和肺腑都伤的跟严重,甚至丹田都破裂了。”萧元朗知道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喊醒凤皎。 外面天色已暗,南烜和那位神风天子根本都没有回到行宫来,而北疆和觉罗怕是都已经行动了,看扶风帝女的意思,应该是站在小鹤这边的,那么今晚主要的人便只有天倾大皇女,北疆乔王,以及觉罗君相。 他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脸色苍白,这时倒没了平日那般盛气凌人。 二人脸色一白,女子立刻就为她把脉,然后神色一滞,对男子点了点头,一时间二人的神色都有些黯然。 “我喂她吃的是培元丹,吊命用的,如果你们真想她死的话就尽管把她喊起来,然后去抓什么做云泽少女。”萧元朗讽刺着,他当然知道他们不会这么做,只不过故意这么激将法而已。 “你不过是为了李骁鹤而已!”男子愤愤地拔剑指着他。 女子一把按住他,“不可冲动!” 萧元朗似乎没看见那把已经快刺进他眼里的剑,淡然自若地坐在那里。 “我就是为了小鹤,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为我自己的妹妹而来,你们为了你们的大皇女而来。”萧元朗讽笑一声,“若你们不服大可以把你们的大皇女拎起来,然后去戒备森严的皇宫抓人,打完皇帅,帝女,天子和王将后再顺便再跟君相他们切磋一下,到时看看你们的大皇女还有没有口气儿?” 二人虽不甘心,却也知道萧元朗说的是实话,只好妥协。 “你们出去吧,她需要静养休息。” 二人唰地看向他,那眼神跟看市井流氓一样。 萧元朗无语,“我对她的兴趣还不如对你妹妹的兴趣。” 男子一听这话立刻拽着妹妹关门走人。 萧元朗嗤笑,话说自己好像都很久没有去花楼了啊~ 他看着床上那人苍白的脸,心里直纳闷,这么张好看的脸怎么就长在这么一个性格的女人身上了? 如此看了良久,萧元朗不知不觉地走到她跟前,伸手想抚摸她的脸。 “你想死吗?” 床上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有寒光闪烁。 第二百二十一章吻。 尚翼皇宫盘龙殿。 白袭,南烜,尚翼,宫长燕四人相对而立,偌大奢华的盘龙殿前,四人沐浴在初落的夕阳之下,火红色的光芒映在他们身上如血色般绯红。 “诸位也要抢夺本王的皇妃吗?”尚翼也不拐弯抹角,一如既往地坦然问道。 “那是本王的太子妃!”南烜觉得自己的耐心真是被那个妖女磨的够够的了,一听到尚翼喊她皇妃,他就想挥枪杀人。 “她永远是我的人。”白袭向来不会跟人作口舌之争,然而从到了尚翼之后,他便数次强调李骁鹤是他的人。 “暂时结盟。”宫长燕坦然直言。 “好。”尚翼等的不过就是这句话而已。 他们是敌对的不错,但是眼下明显是觉罗,北疆和天倾更危险,比起其他三国,他们几人之间更加了解熟悉,若是李骁鹤再被带到北疆,觉罗或是天倾,到时他们必定更加难救回她。 如今之计,只有他们联手。 “没错,只是暂时联盟。”南烜强调,他可不想跟他一起哥儿俩好,敢和他抢妖女,哼! 尚翼笑看他道,“本王听说坤域和天倾似乎已经结成邦交了吧?大皇女难道没有找王将大人结盟?” “这点皇帅大可放心。”南烜大手一挥,元朗那小子还没见过他那么疼过哪个妹妹的,“若无意外,今夜大皇女怕是不会参与此事了。” “奥,是吗?”尚翼的视线落在白袭身上,“看来鸿渊太子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白日那一掌下手不轻。” “这点皇帅不必多问,只要本王能让天倾退出今夜之争便可。” 南烜并没有否定尚翼的说法,也没有透露萧元朗的存在,毕竟尚翼也不会放过萧元朗这么个好筹码的。 尚翼此话是在试探也是在疑惑,天倾一向与神风若即若离,但又不明确态度,正如太子鸿渊与大皇女凤皎之间的关系。若是如今鸿渊太子将大皇女打成重伤,那么天倾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神风,若此事属实,届时这两国之间怕是不会再像当初那般了。 这是他鸿渊的事,南烜自然不会随意透露给尚翼的。 尚翼见他一点也不透露也不在意,王将其人虽不是以智谋天下,但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否则凭什么被璇玑阁封为王将? “既然如此,那么便请三位入宴。” “入宴?”南烜疑问。 “何宴?”宫长燕问。 “六国王者来访,我尚翼自然要为诸位接风洗尘哪!”尚翼笑的肆意。 南烜和宫长燕惧是一凛,他居然打着这个主意? “好。” 白袭面色淡然无波,身后落日艳红如火却遮盖不了他目光如剑。 “骁鹤必须在我身边。” “没错。”南烜也坚持,所有的都可以妥协,只有这点不能妥协,李骁鹤必须在他们眼前。 尚翼狭长的眼像狐狸一样,勾出锋利的弧度,“可以。” “主子,一切准备妥当,人已在盘龙殿偏殿寝宫。”身后徐燃上前走来禀报。 尚翼俊美的脸上露出异样惑人的笑容,“好。” “请北疆乔王,原太后,觉罗罗相,天倾大皇女入宫赴宴!” “是。” 行宫,天倾殿。 萧元朗的陡然顿住,然后若无其事地放在凤皎旁边的被子上,往上提了提。 “入秋了,夜凉。”他说。 凤皎皱眉,这人给她的感觉有点不对劲,至少这个纨绔不可能会如此淡定地面对自己的怒火。 “什么时辰了?”她问,她可不会忘记自己来尚翼是为了什么,今夜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明日天亮去琅山,到时必定有御林军和亲卫护驾,七国之间到底还不能撕破脸,他们更不可能明抢。 按帝女宫长燕和鸿渊的交情来看,扶风定是站在李骁鹤那边的,而王将南烜更是不用说了,只要他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她为敌便好。就凭坤域帝那一句邦交,他王将就不能公然与她凤皎为敌! 如此一来,便只有觉罗,北疆两国是与她在同一立场的,但这种关头,谁又能真正信得过?谁不想得到云泽里的异宝? “申时已过,酉时之始。”萧元朗道。 “什么?”凤皎脸色一变,天倾与神风的关系错综复杂,外人根本不知道两国之间的纠葛,但她是知道的。 然而白天鸿渊那一章却是直接震断了她的一条经脉,看来他是真的着急了。 呵,她在心里冷笑,她认识了他近五年了,从来没见过他为什么而着急发怒过,如今却是为了一个李骁鹤居然伤她如此重,连神风与天倾两国之间的关系都不再顾忌了。 她凤皎身为天倾大皇女,今日当着七国的面,却被他鸿渊为了李骁鹤而狠狠打了一个耳光,她如何能忍! 萧元朗见她掀起被子就要下床,也不阻拦她,就这么看着。 凤皎脸色一冷,“滚出去,本殿要更衣,唤玉溪进来。” 玉溪便是那兄妹侍卫中的妹妹,萧元朗自然认识,但是他不愿意叫。 “大皇女便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凤皎蹙眉,随即不耐烦地敷衍道,“等明日一早,本宫便带你进宫见李骁……你做什么?放肆!” 凤皎满脸怒容地被压在床榻之上,上方是萧元朗从未有过的冷漠的脸,二人间的距离近的呼吸可闻。 “你给本殿下毒了?”她怒问,她虽被鸿渊重伤,但鸿渊毕竟没彻底下杀手,她怎么也不至于会被这么一个纨绔给轻易压制住。 “你以为他还会对你手下留情是吗?不仅你的经脉断了,连丹田都有损伤,还用我给你下毒吗?”萧元朗冷哼一声,按住她的双手双眼满是嘲笑。 “他不会如此对我!我可是……” “他的未婚妻?”萧元朗嗤笑一声,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以为白袭会喜欢你吗?他千里迢迢来尚翼是为了我妹妹李骁鹤,今天你还看不清吗?” 凤皎觉得他莫名其妙,她自然不会觉得鸿渊会顾忌她是他的未婚妻而留一手,换成她自己在争夺云泽少女时也不会手下留情。 鸿渊于她无情,她自然知道,也不在乎这个。身为皇室中人,利益才是第一首选,谁会在乎什么情爱?论七国王者只有鸿渊与她相配,也只有与神风天子相结合才能给她,给天倾带来最大的利益。 她疑惑的是鸿渊毕竟是个聪明人,他会为了李骁鹤重伤她,但若是伤了她的丹田那便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了,鸿渊不会那么傻的。 “我给你吃了培元丹。”见她不作声,一副出神的样子,萧元朗的怒意忽然消了一些。对于凤皎这个人来说,真的很难看到她走神的样子,意外地有点可爱。 “果然,萧元朗,你胆子很大。”凤皎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培元丹的确是好东西,也的确能修复受过伤害的丹田与经脉,但是有个副作用,那就是服用者会变得体弱无力。 本来按照太医的话,只要喂一科就好,第二颗可以明日才喂,但是萧元朗别有用心,从回行宫的一路上一直喂,到那兄妹二人找过来时,萧三公子已经快将一瓶喂完了,凤皎想动也是枉然。 “我胆子还可以更大。”萧元朗嘴角勾起一丝邪笑,然后缓缓低头,朝着她朱红的唇瓣印下去。 凤皎神色冷的快要杀人,她既不惊呼也不喊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萧元朗被她的目光看的心口一滞,然后猛然反应过来,懊恼地抬头,别过脸去。 “天哪,我这是在干什么……”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那兄妹的声音。 “皇帅于盘龙正殿设宴,为六国使者接风洗尘,不知……” “不去。”不等他说完,萧元朗就十分淡定地回绝了,同时还一把捂住凤皎的嘴。 “你……”凤皎瞪着他的眼神像要吃人,愤怒之下,她做了一个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做的行为,她一口咬住了萧元朗的手。 “嘶!”萧元朗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痛苦地说道,“大皇女身体抱恙,似……似有身孕不能赴宴!” “唔!”凤皎脸彻底黑了!牙齿狠狠一磨。 萧元朗面色狰狞,无声地哀嚎。 门外传来两声抽气声,然后就是迅速离开的脚步声,仓皇而惊恐。 萧元朗立刻把手拽开,然后对上凤皎满脸愤怒的眼,一下火冒了上来。 他脑子一热,俯下身子就啃上了那张红润的嘴唇。 凤皎双眸陡然睁圆。 第二百二十二章怪异 酉时一刻,尚翼的天空整个暗了下来,天空有星辰斑斓。 以皇宫为中心,沅渭城的四方城楼同时出现了许多的黑衣人影,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一瞬间无数道人影如幽灵般飞速掠过。他们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的意图,所有人都争先恐后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宫而去。 与此同时,皇宫城墙内部也出现了一道道人影,全都一身黑衣穿梭在各个殿阁宫门之间,在幽寂空旷的皇宫里如鬼魅般不可捉摸。 他们全都向着一个目标而去,盘龙殿寝宫偏殿。 身在皇子所居住的煦阳宫中的尹穆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下盘龙殿的方向,心中纷乱焦虑却无法摆脱。 申时一到,日落西山整座沅渭城便实行宵禁,盘龙殿亲自下旨,皇帅大宴六国使者,为其接风洗尘,任何人不得踏出各自行宫一步扰乱宴会,违令者格杀勿论。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场宴会不会如此平安轻易度过,六国来访尚翼,都是为了云泽少女。而谁是云泽少女虽然皇帅没有公开,但就那一道陪同祭天,封妃的圣旨,再加上那日在国子监大考上七国王者的表现,整个沅渭城都知道。 李骁鹤便是云泽少女,那位进了尚翼皇宫便失去音讯的云泽少女,居然早已被皇帅放在了后宫里。 北疆乔王看似鲁莽没有心机,实则城府极深。他的确不知道云泽少女是谁,但他随便一招奇袭便七国中知情者露了李骁鹤的真实身份。相信明早天亮,整个尚翼都会传出皇帅将册封云泽少女为第一皇妃的消息。 众所周知,云泽少女是坤域扶风的神之使者,是尚翼的恶兆。云泽少女代表着天下,但尚翼的第一皇妃却不能是她。 自尚翼第一代帝王开始,就留下了一条祖训,尚翼无神。 尹穆知道他的皇叔的胆子很大,也知道他皇叔的性格有多随心,但他万万料不到他居然敢直接挑战尚翼祖训。 今夜的宴会,让他心中弥漫着无尽的恐慌。他的眼前浮现出李骁鹤的脸,七国齐聚尚翼,都是为了她,从国子监大考他猜到了她的身份后,他不只一次地觉得荒唐,七国王者居然要为了一个女子而大动干戈,实在是可笑。 “盘龙殿那边可有动静?” “大皇女未来赴宴,天子与王将早早便过来了,觉罗君相与乔王,北疆太后都已经到了。”身后的侍卫低头回道。 “北疆太后?”尹穆感到惊讶,看来也是私下微服而来,没想到他的皇叔居然也连这个也知道了。 “朝中哪些人过去了?” “皇上太子皆称病未去赴宴,韩相国也去赴宴了。”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有韩相国的妹妹也去了。” 尹穆蹙眉,感到疑惑不解,这种场合下,别说皇叔不会同意,就是韩淳风自己也不会让他的妹妹凑热闹的,这是为什么? “那么……纤画殿的李姑娘呢?” 侍卫低头,“小的不知,纤画殿已经空了。” 尹穆手一颤,果然去了盘龙殿么? 盘龙殿正殿。 宽阔的大殿正中央摆着十张横案,摆着各种美味佳肴,珍稀果实。 正中央尚翼难得束起了一头长发,穿着一身黑色为底的火焰蟒袍,端坐在案前。动作依然懒散,手中执着一只剔透的玉杯,巡视着眼前的客人,目光幽深。 从左起是白袭,南烜,宫长燕,右起则是原束卿,乔王,青南。 而在尚翼两旁则是陪衬着韩淳风和韩月华二人,略退后一步的位置。 眼前丝竹管弦声声,清灵悦耳中夹杂着庄严而肃穆的凝重感,美艳妖娆的歌姬舞姿优美,但却没有人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诸位似乎不喜爱我尚翼歌舞啊?”尚翼漫不经心地饮了杯中酒。 “皇帅误会了,尚翼歌舞自有特色,我等只是看的入迷罢了。” 其他几人各怀心思,而白袭和南烜这一方三人对尚翼太熟,根本不屑与他虚与委蛇来这一套。如此一来,也只有原太后打圆场来客气了。 “可惜大皇女不在,否则我等可能有幸能见到一舞使天倾的绝美舞姿了!” 能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乔王了,想天倾国虽然也是七大强国之列,但毕竟女子专政,国力较之其他六国稍薄弱,但国中一位国师和其身后的长老殿便足以位列七国之间。 事实上说起来七国王者,那位神秘的国师才是真正能与天子等人相抗衡的人物,但凤皎到底是天倾大皇女,乔王此言竟是将她与低等的歌姬相提并论了,实在是狂妄之言了,此言已经是在侮辱天倾了! “乔王不胜酒力,一时失言,请诸位莫见怪。”原束卿声音有些冷。 “哈哈哈!本王失言了,请诸位莫怪,莫怪啊!”说着乔王举杯道,“本王自罚一杯。” “尚翼歌舞自成一家,颇有皇帅之风。” 解围的是君相青南,觉罗一国行事颇像君相其风格,如君子般坦荡荡,不像尚翼这般诡异莫测,也不像坤域着般霸道勇猛,更不是北疆那般蛮横强势,也不像神风那样神秘独行,在七国之间算是比较人缘好的一个国家。 “不知皇帅身边的这位美人是?” 事实上乔王的眼神从宴席开始就流连在韩月华的身上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怕国子监搞鬼一事被发现,她显得格外的安分守己。 “回乔王,这是本相的妹妹,韩月华,亦是皇帅的枕边人。”这位乔王好色的名声不亚于太子尹伦,韩淳风自然早有耳闻,为了避免麻烦,他特地加了这一句。 尚显得格外开心,伸手搂住韩月华的肩膀笑道,“没错,本王的枕边人。” 韩月华显得十分乖巧,低垂着头坐在尚翼身边,任他搂着自己。 “别看她现在这么乖,其实心眼儿多着呢,这不最近犯了个错,被本王逮到了,才如此乖巧的,否则啊……” 尚翼似是无奈而宠溺地摇摇头。 整座皇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帅从来不会对哪个女子这般宠爱,就连之前对待韩姑娘也是不冷不热的,现下如此举动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乔王目光微闪,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被意想不到的声音打断了。 “皇帅可以放手了。”白袭忽然开口, 第二百二十三章端倪 尚翼尊水德,尚玄黑,故此皇宫以黑**调为主,而那座独占了本来独属于皇帝的正殿位置的盘龙殿,此刻在苍茫夜色成为了矗立在中轴线上唯一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 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的黑衣人们共有四拨,在面对面看到对方的那一刻,领头的人丝毫不惊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就抽刀冲了上去,一招一式都是拼死搏杀之势。 杀! “噗!”鲜血从身体中喷溅而出,一个个身影无声地倒下。 黑色夜幕上,皓白的明月早已升起,如皎洁的玉盘一般,异常明亮的月辉照亮了整座沅渭城,白生生的光芒映在血红色的青玉石上,显出几分静谧的残忍血腥来。 无声的争斗拼杀在黑夜中进行,明晃晃的月亮冷漠地观看着。 行宫天倾殿。 凤皎此生也不曾想过自己哪一天会被哪个男的强吻,还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子弟。 “滚!” 她猛地运功,被封闭的内力汹涌而出冲开经脉,萧元朗被她一掌打翻在地。 “噗!”凤皎口中涌出猩红,双手撑在床沿上,恶狠狠地瞪着他。 萧元朗胸口剧痛无比,嘴边也流出了血,但他却顾不上了,看到凤皎吐血他顿时就傻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 后面的话在凤皎憎恶的眼神里消失在喉咙里,他确实没有想去轻薄她,他与南烜的计划也不是这样的…… 门外兄妹侍卫听到声音立刻赶到门前。 “皇女大人?” “皇女大人!” “放肆!” 凤皎一声怒喝阻止了外面就要冲进来的二人,她看了萧元朗一眼,随即神色自若地擦去嘴边的鲜血,再用被子将床上的血迹盖住了,自己运了会功。 “把窗子打开。” “啊?”萧元朗愣了愣后立刻反应过来,一骨碌爬起来推开了窗子,将屋子里的血腥味散了出去。 外面属于秋日的凉风迎面扑到他脸上,带着些萧瑟的干冷,如细腻的刀刃割在他的脸上,他像是陡然清醒了。 想到刚才做梦一样的场景,他抓着窗沿,忽然不知道如何回头。 她会杀了自己吧? “嘎--” 身后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皇女大人。”兄妹二人的声音。 “随本殿进宫!” 萧元朗倏然转身,“不可以!” 兄妹二人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凤皎没有转身,就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拂袖离开的一刻留下一句话。 “杀了他!” 兄妹神情一滞,惊疑未定地对视一眼后道,“是。” 萧元朗心头一冷。 整座尚翼皇宫中除了内心惶惶不安的知情者和被蒙在鼓里的不知情者外,还有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国子监屋舍里,从大考结束后,辛牧盯着房梁足足有两个时辰了,脑海里一幕幕全都是国子监大考上李骁鹤说的话。 没错,他选择相信李骁鹤而不是那个有名的才女水洛萱。 源,她说这个世界是由源组成的。 什么是源? 深夜的皇城寂静无声,辛牧听着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微快。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跑到最里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堆书册纸页,随后从里面抽出一本小册子小心翼翼放进怀里,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屋子。 盘龙殿内的气氛因为鸿渊太子的那一句话而显得有点诡异。 在场几人一时神情都有些微妙,连宫长燕都有些讶异,但他们都不动声色地垂眸没有说话,连说话没分寸的乔王都没有做声。 在座除了宫长燕外,都对这个神秘的天子了解不多,甚至连凤皎这个据说与之有婚约的人也不见得多了解他。 七国之内最神秘莫测的就是这个鸿渊太子,神风帝有十个皇子,整个神风王朝藏龙卧虎,但这位自出生便封了太子之位,更是唯一一个获得莫留山封号的人,从来没有人能扳倒他,甚至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的位置。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牌是什么,手上有多少势力,七国内也只有皇帅这个一直以来的对手才和他交过手。 那日在国子监大考上,所有人都看出来云泽少女和他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而此刻这位天子居然对这位韩姑娘…… 几人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尚翼搂着的那位韩姑娘,她似乎不习惯被如此关注,有些怯懦地往旁边缩了缩。 南烜见她如此,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来。 “不知本殿的太子妃在何方?”白袭又说了一句话。 几人这才恍然,原来说的还是云泽少女啊,旧事重提,但如此一来气氛也就紧张起来了。 这几人都是为了云泽少女而来,而且他们都知道从日落那一刻起在座的几人的势力都已经开始行动了。 尚翼脸上笑容顿了顿却没消失,挥挥手让那些歌姬全都退下了,连同丝竹乐声都一起停了下来,一时间这座大殿忽然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倒酒的侍女低头站在一旁。 “本王以为今日能让七国聚首,没想到大皇女身体抱恙不能赴宴,否则今夜这一场宴席也不失为一桩盛事。” 尚翼放松了韩月华的肩膀,重新拿起酒杯在掌心转了转,琥珀色的美酒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中格外地夺人眼球。 韩月华一直低着头,此刻被放开也只是十分沉默地坐在那里。 韩淳风也一如既往地静默,垂着眼。 “诸位,李骁鹤,本王的王妃,尚翼的第一皇妃……”尚翼抬起胳膊,宽长的袍袖如垂下的黑色帘幕,特地加重了“本王的王妃”这几个字,一字一顿道。 “就在这盘龙殿的寝宫偏殿,本王的正后方。”他露出狂妄而挑衅的笑,“诸位有谁可夺之?” 寂静,如殿外的那片黑夜一样,如明亮的月光一般的寂静。 乔王眼中露出狼一般的掠夺光芒,反观他身旁的原束卿却是动作优雅地自古饮酒,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 青南一点也不惊讶尚翼的坦言,今日之宴换了其他六个人,可能都会是一场看似和谐,实则波涛暗流的七国盛宴,但恰恰是皇帅主持了这场宴会。 这个不把一切规矩看做规矩的皇帅,也注定了这场虚伪的宴会不会顺利进行下去,直到谁得到云泽少女。 “铛--” 刀剑碰撞的声音逐渐传入耳中,殿内的侍女却是一点也不惊慌,显然已经过训练。 这里坐着的人除了韩淳风和韩月华兄妹二人外,都是天策榜上有名的高手,根本不惧怕会受到伤害。 一门之隔传来阵阵厮杀之声,然而尚翼却像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斟酒。 “沧澜大陆自大征伐时代诸侯割据,帝王时代天下七分。” 尚翼仰头喝下一杯酒,微仰的侧脸如雕塑的玉石般,他低头巡视着在座几人,声音如在吟诗般。 “坤域,北疆,天倾,觉罗,尚翼,扶风……”他的视线停留在白袭身上,“神风。” “继乱古,大征伐后,璇玑阁称帝王为第三个时代,诸位觉得这第三个时代由谁落幕?第四个时代又由谁开启?” 没有人回答,事实上尚翼一直盯着的人只有白袭一人,他最忌惮的,视为一生对手的便只有他鸿渊一人。 南烜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个宴席上,他一直注意整座盘龙殿的动静,习陵他已经安排好,秦鹫必然是不能离开她的。此次来尚翼完全是为了妖女,父皇一时退让,他也不能得寸进尺,因此他能动的也只有属于自己的黑影卫,但这里毕竟是尚翼国土,他也只能带十几人混进来,相信在座的几个也是如此,但是他担心的是妖女的安危。 另外他担心的便是萧元朗,他和萧元朗的计划是用蒙汗药加上化功散,但是元朗那个吊儿郎当的性子见了美女就愣,他怕元朗被发现后会有危险。 “皇帅以为如何?”原太后笑意盈盈,却不失端庄地问道。 “本王以为……”尚翼抬头像是在思考,然后一把搂过旁边沉默的韩月华,十分暧昧地凑到她耳边问道,“爱妃以为呢?” 爱妃? 乔王嘴角露出讽笑,“看来皇帅是要执掌尚翼了么?” 只有皇帝才能称自己的侍妾为妃,尚翼此话无疑是在昭示野心。 尚翼没有来得及回答,盘龙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南烜放在桌岸下的手一紧,随即敛下所有神色。 “本殿赴宴来迟,还请皇帅莫怪!” 凤皎一身华服,缓步踏入盘龙殿中,凤眸如最锋利的刃扫过众人。 从大开的门看过去,她的身后是一群穿着黑衣的人相互厮杀,除了刀剑相碰撞的声音外,一丝声音也没有。 盘龙殿外一片血色,月芒惨白。 她就这样站在那些黑衣人与尸体中间,身后是两个侍卫,一男一女的身上,脸上都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尚翼先是双眼微眯,有些惊讶的样子,随即笑了笑道,“皇女请坐。” 第二百二十四章云泽少女之死? 门再次被关上,那兄妹二人并没有进来,而是留在了外面,或是说参与了进去。 南烜盯着一步步走近的凤皎,他想质问她萧元朗人在何处,但是却无法问出口。 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的,即使一门之隔地便是七国之人厮杀之处,但他们却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谈笑风生。 一切争夺杀戮都在暗地中进行,胜者为亡,败者自食苦果。 门外两兄妹转身,举起染血的刀向黑衣人走去,他们的身后也是另一群黑衣人。 此刻在盘龙殿前有五队人马,每队差不多都只剩了有十几人而已。之前的四支队伍停下了动作,比起一开始的敌视,对于这个刚加入的队伍,他们多了一份拉拢的心思。 为首的人,包括天倾的首领,那俩兄妹也都察觉到了步步逼近的气息。 黑暗中的脚步声不再掩饰,依然不过几十人的数目却声势骇人,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迅速包围了这五队人。 徐燃一身黑红交织的劲装,手持黑色锦文长刀,出现在众人跟前,身旁两边排开的都是一个个同样装束的黄泉卫。 纵是同样一身黑衣,但五队人的装束上也是有所区别的。 坤域黑影卫,黑领,北疆铁杀卫,深蓝衣领,觉罗雪卫,白领,天倾红衣卫,红领,徐燃一个个看过去,直到有着紫色衣领的神风人时忽然发现对方居然只有十个人,并且没用任何底细情报。 五队人如被包围的孤狼,戒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黄泉卫,即紧张又激动。紧张的是他们五国相斗争,根本不可能真正的联盟。 而激动的则是黄泉卫的及时出现恰好证明了他们的猜测,云泽少女就在盘龙殿! “铮!”不知是谁最先扬起长刀,金属划在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徐燃迅速拔刀,冲向这些夜袭者。 黄泉卫纷纷拔刀。 与此同时,黑影卫的首领与神风人同时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掩护一个后退,两队迅速撤离了混战的圈子。 徐燃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于厮杀中抬手做了几个手势,近百黄泉卫立刻从包围圈中分出一部分人手去追剿坤域神风双方! “哼!”黑影卫首为首之人谭明阴厉的眸子寒光一闪,心道果然! 果然如将军所言,皇帅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守承诺,联盟?最不可信! 另一方神风的首领倒是对这种情况一点反应都没有,露在黑色面巾外的双眼微弯,带出一丝意料之中的讽笑。 他仰头对谭明向盘龙殿寝宫偏殿那方示意了一下,随即对着自己的手下做了几个手势,所属神风国那十人虽被黄泉卫包围的严严实实,却不知用了什么招式,居然就那么诡异地在瞬息间甩脱了所有人。 徐燃眉头一跳,显然被神风人如此高超的身法给惊到了。黄泉卫是整个沧澜大陆排名第二的暗卫,它不像绿妖那样以隐藏踪迹为优势,也不像地灵卫那般善暗杀短明攻,而是以正规军的战斗方式训练,以暗军的要求标准来训练每个人。除了觉罗的雪卫外,就连北疆铁杀卫和天倾的红衣卫都不能与他们久抗,然而神风这十个人居然能够轻松越过他们的包围。 果然是最神秘的神风,那个最神秘莫测的天子鸿渊太子,他们主子的最大敌人,徐燃狠狠劈下一刀,与他对敌的红衣卫毕竟是女子,在硬拼力气上总是弱了一筹,被这凶猛的一刀劈的后退一步,正好迎上了身后一名铁杀卫的一刀。 “噗!”血肉被割开的声音,那名红衣卫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被切断一半的脖子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鲜血浸透了那暗红色的衣领与黑色的夜行衣。 在黄泉卫因为神风而分神的那一刻,谭明趁机带人冲向寝宫偏殿。徐燃猛然反应过来,偏殿里的那位才是最主要的! 黄泉卫迅速追赶黑影卫与神风人而去,雪卫与铁杀卫等人也迅速赶过去,红衣卫因凤皎无故失约而被觉罗北疆联合围杀而损失惨重,此时也顾不得去清点人数,兄妹二人一身浴血直接带人赶往盘龙偏殿。 寝宫偏殿内,微弱的灯火闪烁不明,雪草脸色苍白地坐在桌子旁,双手从始至终地就没停止过颤抖。 耳边除了一点蜡烛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她连呼吸都不敢太放松,生怕听漏了外面的一丝声音。 她很害怕,但是却不能逃跑,更不能慌张,居然她决定了那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桃花已经安全出宫了,李姑娘的好意她心领了,但是她已经对不起李姑娘一次了,这一次就当是还她对自己和桃花的庇护之情了。 她转头看向躺在床上昏睡的李骁鹤,心里的惊慌无措顿时定了些。 “没事没事,我……”她嘴里的喃喃自语还没有念完,便被粗鲁地打断了。 “嘭!”门被整个撞开来,雪草被吓得蹭的站起来,在看清门外的情形后脸色顿时惨白,随即立刻跑到昏睡的李骁鹤床前张开双手护着她。 门外六队人马面面相觑,相互对峙着,他们都看到了房内的李骁鹤,也确定了雪草的身份。也正是此刻谁都一步不肯让,场面一触即发。 僵持许久,雪草都抖得累了,最后还是谭明上前了一步。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黑影卫首领这一动立马让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五队人马迅速作出了行动。 谭明正要踏进门槛的脚步一顿,身子猛地一偏,同时翻身后仰,自三个不同方向而射来的不同形状的暗器擦着他的衣服飞进了屋里,稳稳地插进了墙上。 “啊!”雪草带着哭腔地叫出声,吓得捂住耳朵缩起了身子,生怕那些人杀进来。 “诛杀!”徐燃说出了出现以来的第一句话,也是必杀的命令。 黄泉卫的目的在于不让人接近这间屋子,但显然一味地阻挡根本没有多大用处,徐燃索性全部诛杀。 厮杀再起,谭明冒险踏出的一步总不是无用的,他最先进入了屋内。 “你别过来!别过来!走开!走开!” 雪草把身旁所有能拿到的拿动的东西全部都扔了过来,她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是拼命地保护着身后昏睡的李骁鹤。 “姑娘,我是李姑娘的朋友。”今夜之事谋划已久,谭明自然查清了眼前这宫女的身份,就是其他几国人也都知道她是李骁鹤身边最信任的宫女。 他知道李骁鹤对这宫女挺看重,否则这种情况下他才不会跟她磨磨蹭蹭。 “你别过来!别过来!”雪草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也根本不相信谭明的话,她眼睛通红地看向门外。 “徐统领!徐统领!快来救姑娘!徐统领!救命啊!”一看到徐燃她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她尖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喊着。 徐燃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指挥黄泉卫去冲进屋里去保护李骁鹤。 此刻黄泉卫最主要的对手也只有觉罗雪卫和北疆的铁杀卫,但这二者有被黑影卫和神风所制。天色已是近黎明,一旦到了寅时,尚翼的军队便会以互送祭天为名义而进宫来,若无意外这场争斗的结果,依然是以尚翼为胜者而结束。 这座偏殿唯一的出口被人阻挡起来,谭明来不及跟这宫女解释,他一进来就看到了李骁鹤人事不省地躺在那儿,一直担心她是否受伤或是中毒了,若是如此的话,将军一定会扒了他的皮的。 “你让开!”他抓住雪草的胳膊,一把推开她,来不及把脉直接开始喊李骁鹤。 好在李骁鹤虽然没有及时醒过来,但是眼皮子却是动了动,又或许是被屋内剧烈的打斗声惊醒的样子,眉头皱着,似乎很烦恼的样子。 “李姑娘!李姑娘你醒醒!” “你滚开!我……我……”雪草被推开后抄起一个花瓶就要砸过去。 谭明看的心烦,回头看了眼混乱的战况,干脆地做了个决定。他直接将李骁鹤背到了身上,扭头狠狠瞪了雪草一眼。 “你再捣乱我就杀了她!” 雪草眼睛瞪的老圆,显然被吓到了,但随即做出了让谭明意料不到的事来,她居然真的就把那个大花瓶砸了过去。 “喝!”谭明倒吸一口气,险险让了过去,因为没有防备,差点被砸到。 “你想杀了你主子吗?”他骂道,看着倒挺聪明,怎么干事就这么蠢呢? 但雪草根本来不及说话了,她害怕的神情忽然一顿,变得茫然起来,嘴里咕嘟咕嘟地吐出血来,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谭明看着眼前被一剑穿喉的女子不禁感到不忍,但情势甚至不容许他再多看一眼。 穿透她喉咙的那人猛地拔剑,雪草无力地倒地,身后那人是着红衣卫,她一刻不停地挥剑刺向谭明。 谭明背着李骁鹤身形不便,而且顾及到李骁鹤的安全,他根本都不敢有转身避让的动作,只能正面抵挡那咄咄逼人的剑。 “唔……”背上的人发出一声模糊的声音,谭明心中一喜,醒了吗? 他可是见识过李骁鹤的实力的。 “这是哪里?” 李骁鹤一声尖叫后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男人背着,顿时脸色大变,她敲打着谭明大喊道,“放肆!你是何人?居然敢入宫劫人!不想要脑袋了吗?” 谭明被她捶的倒不是很疼,不过头发被揪的倒是阵阵发疼,只觉得纳闷,一段时间不见,这李骁鹤怎么变成这般大惊小怪的样子了,这叫声真刺耳。 “我是谭……”他实在是无法一边抵挡一群红衣卫一边解释。 “你们是何人?”李骁鹤也终于发现了这间房的不对劲,这里明明是盘龙殿寝宫,此刻却被砸的破破烂烂,一片狼藉,还有一群陌生人拿着刀剑打斗厮杀。 “徐统领!”李骁鹤也看见了徐燃,立刻高声呼喊,同时不忘捶打谭明。 谭明被她打在眼睛上,一霎时视线被挡住,数名红衣卫群袭而上,他看不清方向只好猛地后退一步,没想到从侧面忽然杀出来一个雪卫来,身手极好,居然能与他相抗衡,甚至隐隐还超过他! 这人一直在隐藏实力!谭明心惊。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让谭明一下心慌起来,多年来身体练武的本能让他转身躲过攻击,也不过是一偏身的距离,那雪卫的剑直刺向了他背上的李骁鹤。 “啊!”一声女子尖厉的惨叫。 谭明整个人如坠冰窖。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在谭明背上被穿透心脏的女子,都愣了。 盘龙殿正殿,七国王者都听到了一声女子的惨叫声。 在寝宫偏殿! 南烜脸色心脏一揪。 第二百二十五章碎尸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名举剑的雪卫。 谭明的眼睛都红了,怒吼一声,挥刀砍向那名出手的雪卫。 那名雪卫似乎也被这一幕给吓得一时反应不过来,但面对谭明的攻击他及时地拔出刺进李骁鹤身体内的剑挡住。 谭明将背上的人放下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胸口的那个血洞,他整个脑子都蒙了。 “李姑娘……” “我……我不……”李骁鹤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人想说些什么,但嘴里不断涌出了鲜红的血水来,她的脸被疼痛扭曲的不像样。 “我……我不……”她揪着谭明的衣领往上抬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慢慢垂下了手。 谭明托着她的手剧烈地发抖,双眼闭的死紧,最终他睁开眼睛,抬手拂上了她那双充满怨恨和不甘的眼睛。 黑影卫全部缄默不言,低垂着头,他们都知道将军有多看重这个李姑娘,若是一般的女子他们可能不会如此愧疚,但这位李姑娘却是拯救了整个虞安城,又一手救下习陵公主,帮主将军夺权平乱的李骁鹤。 身为皇室内幕的知情人,他们自然知了晓李骁鹤之所以会逃离坤域的真正原因。几乎坤域皇室都知道,李骁鹤,这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居然敢为了帮空语族获得自由而算计一国之君,在幸天台大宴上公然对抗坤域帝,若问坤域那群皇室最惧怕的是谁。 唯李骁鹤而已。 他们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传奇女子居然就会这样死了,在场其他几国的知情人也都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结局。 “统领!” 黑影卫数人纷纷上前阻止了谭明,齐刷刷地跪在南烜面前请罪。 “有仇就要报!你们还是不是黑影卫!” “没错!”黑影卫们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雪卫,一个个握刀站了起来。 那名雪卫显然是雪卫的首领,在他警惕地后退一步后,其他雪卫全都挡在了他的跟前保护着他。 场面立刻变得杀气腾腾。 那名雪卫显得很镇定沉稳,在一开始那一瞬间的惊愕后,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 他蒙在面巾外面的那双眼很清澈,很明朗,此刻他定定地看着房内的某个人,毫不害怕自己被人盯上了。 “阁下好快的身手,不知是神风哪一支军队?”声音平和却异常冷凛,这名雪卫忽然目光锐利地质问。 众人的视线被他吸引,连谭明等人也一刻不停地注视他,随之转向他问的那人。 神风队的首领。 徐燃努力保持镇定,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眯着眼看着这群人,以微不可见的细微眼神动作指挥黄泉卫悄然包围众人。 那名被雪卫首领当众质问的神风首领眉眼弯弯带着从容,其他的神风队人也是不急不缓的样子。 “阁下故意陷害在下杀害云泽少女是何用意?”雪卫统领见他不说话,声音越发冰冷起来,手中的剑依然在滴血,那雪白的衣领上也沾染了一丝血迹。 黑影卫们露出惊讶的表情,谭明愤怒的目光立刻盯住了那神风首领。 铁杀卫,红衣卫等旁观者面面相觑,当时所有人都处在混乱的厮杀之中,恐怕谁也没有注意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证据。”徐燃走出来,看着雪卫首领,神色冷漠,“雪卫首领闯宫亲手暗杀我尚翼准皇妃六国亲眼所见,不知雪卫首领所言可有证据?” 证据?怎么可能会有,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无论真假,这个黑锅觉罗国背定了。 所有的雪卫都汗流浃背,他们都不怕死,却都怕此次事件的后果。 无论是尚翼第一皇妃,坤域太子妃,还是神风太子妃,哪一重身份都值得三国联手攻打觉罗国,甚至师出有名。然而最让他们恐惧的不是这一点,而是李骁鹤的另一层身份。 云泽少女的身份,雪卫首领很清楚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云泽少女可以被任何一国掳走,但是却不能死。 莫留山,他们承受不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加罪。莫留山一直以来都在寻找云泽少女,因此上七国根本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去寻找云泽少女,生怕对上莫留山的人,如今云泽少女死在觉罗国雪卫手上,恐怕觉罗国皇室要易主了。 雪卫的主人,君相青南亦会背上骂名。 “我没有证据。” 雪卫首领说道,但其他人都注意到了他不再用在下二字,而是用了“我”,不禁心中一动。 “但我的身份可以为我说的话而证明。” “不可!”身后所剩雪卫同时急道。 “呵~”神风队首领忽然怪异地笑道,“莫留山言得云泽少女可得天下,可没说是生是死啊!” 此话一出,雪卫首领便知不好,眼中怒意明显,神风此言且行且不论真假,其目的就是要阻止他揭露身份来洗脱嫌疑,他神风是打定主意将这黑锅扣在他觉罗身上了! 徐燃也恼怒地看了神风首领一眼。 下一刻原本所有蓄势待发要离开的人,此刻全部都向谭明冲了上去,以神风首领为首最先向前飞跃过去,所有人争先恐后地赶过去,目标便是谭明怀里的尸体! 谭明抱起李骁鹤迅速后退,黑影卫立刻上前阻拦众人。 此次红衣卫损失最为惨重,若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就是大皇女也要承担责任,回国赋罪。 况且除了扶风,相比北疆和觉罗等国,天倾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而更懂得云泽少女的秘辛,因此带领着红衣卫的兄妹二人一直就在等待着机会,此刻自然比所有人都要抢先一步。 神风首领被黑影卫阻拦下的刹那也不曾停下脚步,直接身子一转,身形化为一道诡秘的影子飞速地越过跟前的黑影卫,在片刻间就到了谭明的身边。 谭明为他诡异莫测的身法感到惊讶,眼睛倏然瞪圆,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鸿渊太子派来的人太少了,甚至那些人的实力有些太强大了。 他一直在猜测这十人是属于神风的哪一支军队,但若是璇玑割所记载的情报无误的话,那么显然这十人的实力已经远超于七国之内的任何一支军队! 若是十个人便还好,但若是这样的人有一支军队的话,那么鸿渊太子的实力无疑是七国最强大的! 他想的虽多,但一切不过在片刻之间。那神风首领以意料之外的诡异速度接近他后居然什么也没做,而是抢过了,不,是直接拽过了李骁鹤的尸体扔了出去。 他扔的方向正是所有人厮杀的正中心,由于屋内空间限制,此刻六国暗卫包括徐燃带领的黄泉卫都站在外面,只有六国暗卫统领在此拼杀。 刀光剑影之间正杀的眼红,谁曾想突然飞来一个物体,他们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挥剑向那物体砍去。 “住手!”那雪卫首领最先反应过来,猛然断喝一声阻止众人动作。 然而已经太迟了,加上那兄妹二人的一刀一剑,那被扔过去的尸体顷刻间被割的支离破碎,两只胳膊,两条腿,脑袋连着肩膀的地方被齐齐削去了。 由于只是尸体,体内的鲜血已经被凝固了大半,喷溅的血液不太多,但这种血水四溅的血腥场面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啊!” 谭明看的目眦欲裂,像疯了般挥刀砍向那神风首领,恨不得与之拼命。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站在门外的暗卫们见势不对也都想冲进来,奈何门只有那么一点宽,一场暗卫间的厮杀再次爆发。 雪卫首领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双拳握紧,对身后不敢擅动的雪卫道,“速速离开!” “是。” “让开!” 南烜一声怒吼,越过所有人跑进房里,看到里面的景象后呼吸一窒。 于厮杀中回过神的谭明茫然而惊恐地抬头看着他,带着愧疚愤懑的语气道,“将军,李姑娘她……” 南烜眼神空洞地走到李骁鹤破碎的尸体跟前,伸手想碰她,看看这具失去生命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却又缩回了手不敢碰。 “妖女……”他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将军,我对不起你!”谭明双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举刀就要割喉。 旁边的神风首领见他停手居然也不主动袭击他,而是正面打量着南烜,一副坦然的样子让谭明等黑影卫恨的牙痒痒。 南烜看着李骁鹤冰冷的尸体,抬头时的那双眼像沉淀了许久的深渊,有着无尽的刺骨杀意。 “参见皇帅。”徐燃等黄泉卫忽然跪下。 尚翼走进这间血腥味十足的屋子里,一眼便看到了那正中央的破碎的尸体。 衣服,首饰,染血的惨白脸,都很熟悉,尚翼冷漠地看着,然而他知道心里的那种感觉恨熟悉,就如梦里那个在城楼下的他看到的情景时一样的心情。 如割碎身上的每一处经脉。 白袭踏进屋子里时神色一顿,他不可控制地后退了一步,那一刹那的冲击让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夺走了。 骁鹤…… 第二百二十六章觉罗之罪名 屋内一片狼藉,血腥味让人作呕,破碎的尸块夹杂着衣料首饰,狰狞恐怖。 乔王和原太后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原太后见乔王如此也知道这不是他的计划,随即站在一边没有作声,一言不发地看着事情如何发展。 凤皎看到那张属于李骁鹤的残破的脸和衣服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正要刮目相看的敌人居然就这样死了。 她悄悄地抬眼看向白袭,发现他侧着身子,微低头,除了开始退的那一步后,再没有别的动静。如此的安静让她又惊又疑,因为她猜不透,从没有看到过天子悲伤痛苦的样子。 韩月华跟在韩淳风后面,一见到这可怖的场面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韩淳风身后,扭过头去,虽然独霸后宫,但她毕竟是一介女流,如此血腥场面显然让她受惊了。 韩淳风任她躲在身后,垂下眸却是不管不顾的清冷模样,也没有维护安慰的意思,众人只道这韩相国还在生他这妹妹的气,也不知她犯了什么错。 青南踏进来的第一步就产生了不安的波动,眼前的场景太过触目惊心。 白袭和尚翼的反常让谭明等黑影卫的心彻底冷了下来,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心怀一丝侥幸,觉得这会不会是皇帅针对六国争夺云泽少女的计谋,然而此刻见这从来不会外露出一丝情绪的二人如此触动,众人原本不过六分信,此时便是九分信了。 “徐燃,说。”尚翼的声音阴沉的仿佛从地狱中传来。 “启禀皇帅,有贼人擅闯皇宫……” “本王问你谁杀的人!”尚翼咆哮。 所有黄泉卫唰唰跪下扣头认罪,徐燃抬头正要指认,忽然神情一愕,“皇帅……” “人不见了!” 众人突然发现雪卫首领居然不知何时消失在这间屋子了,只剩下几名雪卫还留在他们眼前,对上青南的目光时带着心虚和闪躲。 青南几乎是立刻便猜到了怎么回事,他不动声色地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然后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 尚翼冷笑几声看向眼前的诸国暗卫。 “皇……” 铁杀卫首领与乔王飞快得对视一眼后上前一步,准备说些什么,却被尚翼猛地打断他的话,他眼神阴冷地巡视着他们。 “禁军统领听令!诛杀全部刺客,若有遗漏,提头来见!” 铁杀卫首领脸色眼神一变,红衣卫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向外逃窜。 “是!”徐燃倏然站起来,一身铁甲叮当作响,“禁军听令,诛杀!” 门外所有包围的黄泉卫全部行动,瞬间追上残存的暗卫。 禁军?凤皎心里嘲讽,分明就是暗军黄泉卫!但她根本无暇去管这些,她带来的红衣卫只剩下几个人,若是被黄泉卫和禁军联合围杀,无疑是其他几国的替罪羊! “鸿渊太子……”她走到白袭跟前,难得地带着几分低声下气。 白袭说出了三个字,“萧元朗。” 凤皎神色一僵,那个敢轻薄自己的纨绔淫贼! “本殿早已杀了他!” 白袭轻哼一声,看着她的眼神不轻不重却充满压力,“你可曾忘了本殿跟你说的话?本殿能饶过天倾一马,也能让天倾天翻地覆!” “就为了……”凤皎困难地出声。 “为了骁鹤。” 凤皎怒意涌上心头,“她已经……” “黑影卫听令!诛杀!” 眼睛通红的南烜此时似乎恢复了些冷静,如愤怒的煞神般打断了凤皎的话。 凤皎头一次被逼到如此地步,指甲陷进了手心,咬牙切齿道,“他在行宫。” 南烜冷哼一声。 白袭的目光比之尚翼更冷,看着那几个被剩下的的雪卫,“君相可认识这些人?” 青南面色无波,“不认识。” “是吗?”尚翼冷笑。 盘龙殿外几道身影仓皇地飞跃而出,身后全是大队的皇宫禁卫。 “怎么办?”一名雪卫焦虑地问同伴。 “我在这挡住,你护送主子出宫。”另一名雪卫比他要冷静些。 “可是……”先前那名雪卫的话语一顿,脸上是僵硬在脸上的惊恐,随即身子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嘴里涌出鲜血,双眼睁的老大,仿佛十分不甘心。 另一名雪卫来不及去查看同伴的伤势,立刻身形敏捷地挡在雪卫首领跟前。 淡红绣凤纹华服衣摆轻飘起,云鬓单髻只一根青玉坠簪束起,宫长燕翩然落下,挡在二人面前,神情冷漠。 那名雪卫看清眼前的人的刹那便头疼起来,若是别人的话他还有点把握,他毕竟是觉罗四卫之一的雪卫,但缩是眼前这位扶风帝女宫长燕的话,他便毫无办法了。 眼前这位因善谋而闻名七国,然后她一样来自无情的白殿,一样是莫留山的弟子,璇玑阁将她排在仅次于王将的位置就说明了问题,这位甚至连杀人前后都不会说一句话,直接动手,他连一丝拖延的机会都没有。 “主子你先走。” 雪卫首领倒不曾惊慌失措过,那双清朗的眸子一直平静沉稳,他的离开也不过是顾忌自己的身份会拖累觉罗而已。 而这双沉稳的眼睛从宫长燕出现后,便一直流连在她身上。 对于手下的话他并没有动作,而是看着宫长燕一言不发。 然而宫长燕显然不打算跟他有什么眼神或精神上的交流,她虽然没进去那间房但是大概猜到了些什么。此次云泽少女之争扶风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动用暗卫,但并不妨碍她猜出眼前这人无非又是六国之中的暗卫。 帝女从来不是在打斗中话多的人,挥袖间便抬掌飞跃而上。那雪卫也不畏惧持剑便迎了上去。 毕竟是雪卫,剑法与内力相结合之下,一招一式如落雪飘零,看似慢悠悠实则都是剑法过快留下的虚影罢了,真正的剑早已到了对方的眼前,正如雪卫之名,看似唯美灵动,实则暗藏杀机。 七国王者大多不用武器,帝女宫长燕在璇玑阁的记载上也是用掌法,具体功法不详细,但却是不输于皇帅等人的功法。 “呵!” 雪卫发出惊险的低喝声,长剑挥出去本以为能割破对方的喉咙,却没想法对方居然诡异地出现在了自己右侧。 如此速度,连以快著称的雪卫都猝不及防,让人惊恐! 长剑已来不及收回,宫长燕面无表情的脸没有一丝波动,直接抬手拍上了雪卫的后心,随即又以极快的速度双指点上他后背。 雪卫闷哼一声,本该吐血的伤势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软软地倒了下去。 解决这名手下后,宫长燕华服一掀,衣袂翻飞,身子跃到他跟前,手掌直印上雪卫首领的额头。 雪卫首领双手展开,身子猛然倒退,丝毫没有要跟她交手的打算。 宫长燕罕见地眉头一皱,随即毫不留情地飞身欺上他,拍出的手掌依然没有收回。 月光下二人如天外的飞仙,衣袂飘飘地凌空腾飞,雪卫首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这冷若冰霜的女子,带着缠绵的笑意。 宫长燕被他这眼神看的忽然一恼,挥手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神更加冰冷了。 雪卫首领也随之停下动作,就那么看着她,如此月色,他这般淡然,若非他身上的夜行衣和脸上的面巾,怕是别人会以为这二人是在月下散步来了。 “速速离开,若再次相遇,本殿必杀之。” 良久宫长燕只说了这句话,说罢便要离开。 “为何不动手?”雪卫首领终于开口。 宫长燕没有回头,只道,“还人情罢了,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不。”雪卫首领,不,觉罗帝青玉转身拒绝,“我不接受。” 宫长燕不解地转头,蹙眉道,“本殿欠的人情,本殿自己还。” 言下之意是不用别人来管,也管不着。 青玉摘下面巾,从怀中掏出一枚熟悉的玉簪,朝她摊开掌心。 宫长燕看了一眼,以为他接受了自己的这个说法,便走过去伸手要拿簪子。谁知刚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来,便被人一把抓住。 “放……”她愠怒地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另一只手搂上了腰,她一惊后便是怒火烧心,抬手便要出掌,却被猛地青玉揽到自己怀中,无比靠近的距离,胸口贴着胸口,从来没有过的大胆行为让她的动作一滞,竟就这么被他制住了动作。 “放手!”宫长燕怒道。 青玉没有说话,拿下面巾后露出的那张脸温润如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惑人。他看着她,眼神很认真。 “我不接受。”他说。 宫长燕冷冷地瞥他,“放手。” “失礼了。”青玉脸上没有笑意,带着些愧意放开了她的手。 得到自由的下一刻宫长燕便一掌拍上了他的胸口,狠狠地。 青玉毫不惊讶而是相当淡然地苦笑一声,随即将那玉簪放会怀里放好。 宫长燕看他如此不禁皱眉,露出不解疑惑的样子,最终还是别过头去,“你走吧。” 身后半天没有声响,她才慢慢回过头如去。月色清凉如水,笼罩在这片皇宫之下。 禁军纷纷赶上来,看到宫长燕先是行礼,接着便问及刺客去往何方。 “发生何事?”她问。 “有白领刺客入宫,杀了准皇妃李骁鹤,属下奉皇帅之命,搜捕刺客!” 宫长燕心头一滞,随即紧握拳头,眼中怒火中烧。 青玉,好一个青玉!若再见我定杀你! 第二百二十七章原来如此 七国王者谁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云泽少女居然就这样陨落了,甚至被残忍地分尸了。 一声令下,李骁鹤的尸体被草草收敛,禁军迅速开始包围了整座盘龙殿,黑影卫与神风暗卫都十分有默契地杀戮铁杀卫和雪卫,而由于凤皎的妥协,红衣卫所剩的几人并未受到二者的联合绞杀,然而尚翼的黄泉卫却不吃她那一套,毕竟萧元朗与他无关。 除了那兄妹二人外,红衣卫在黄泉卫绞杀中只剩下了三个人,凤皎再不甘心也只能站在这里看着。 如青南所否认的,凤皎和乔王都不能出手阻止。他们不出手那皇帅只不过是在抓捕闯宫的刺客,尽管这场闯宫行动在他们七人之间是心照不宣的,但若是他们出手了,那么事情的性质便不一样了。 自大征伐时代结束,帝王时代的七国之间的关系一直紧崩着,随时可能爆发战争,然而之所以没有太大的动静,不过缺一个正当的理由罢了,一个足以让莫留山都信服的理由。 祭天前夜公然闯宫,杀害准皇妃,且还是莫留山视若珍宝的云泽少女李骁鹤,他们谁也担待不起,这也是君相不承认雪卫之存在的原因,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被攻伐的对象,天倾和北疆同样不想。 本来在他们的计划里,这场行动不过是七国之间的又一次博弈而已。胜,他们任何一国得到云泽少女,败,尚翼依然拥有云泽少女,暗军顶多负伤而归,无非是这两个结果而已。 但李骁鹤死了,并且死状如此凄惨,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个意外,不仅尚翼,神风,坤域会震怒,就连莫留山也会震怒。 “嗤--” 这是暗军榜上前十之间的对战,没有惨叫声,没有哭喊声,只有血肉割开的声音。 仅剩的雪卫作为主要绞杀的对象,早已被三军围杀,剩下的便是铁杀军在挣扎着。 尚翼与白袭等人退出屋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屋中的围杀。 “皇帅!”乔王高声阻止。 “乔王有话说?”白袭幽幽地看向他,眼神没有愤怒没有威慑,但却让乔王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乔王认识这些刺客?”尚翼问。 南烜冷哼,满身杀气地看着他,似乎只要他说错一个字便会撕了他。 乔王藏在袖子下的大手握成拳,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原束卿不咸不淡地看着,她与乔王之间的战争虽然由她暂时处于上风,但那不过是由于某人的报复行为,故此才会扶持她和幼帝罢了,她不可能永远指望别人。 乔王之所以能权倾朝野,一力掣肘她和皇帝,除了手握三军外,更有实力强横的私军力量,最为突出便是暗军榜上第四的铁杀卫,如今遭尚翼皇宫一役,必能砍去他一半私军势力,如此再好不过。 转头见原太后如此淡然,乔王心中更是大怒,此次原太后相跟随,他带来的铁杀卫是他自己的精锐势力,若是被全部绞杀,他还如何对抗幼帝和原太后? 然而他却知道自己不能动,否则他失去的将会是更多。他与原太后虽有情意,一直也暧昧不清,但他知道,若是他连累了北疆,这个女人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去,为北疆赎罪。 “多谢皇帅今日的宴席,本王在此谢过,天色已晚本王……” “天色已晚?天色不是晚了,而是已经早了。”尚翼嗤笑一声,偏过头看向那微明的天际,随即意味深长问道,“乔王这是急着去何处呢?” 乔王一滞,目光陡然森冷。 沅渭城外有他三千铁杀卫,他强横一世,还从来没有人给他如此难看过,此次尚翼之行,他怎可能没有第二手准备? 铁杀卫毕竟是暗军榜上第四位,一时片刻还不至于全军覆没,待他出宫调兵袭击升龙殿,尚翼就算是为了名声也要赶去护驾,到时他再派人来救援即可。 但他显然是看穿了自己的打算,乔王死死地看着他,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杀意,然而对方却是一点都没有想看他的意思。 乔王眼底划过阴狠,藏在袍底的手对着无处厮杀的铁杀卫做了手势。 “爱妃别怕。”尚翼搂过躲在韩淳风身后的韩月华,温柔地安抚道。 韩月华依然是一言不发,低着头乖巧地点点头,一副被这种场面吓到的样子。 “既然皇帅知道这种场面不太好,还是让韩姑娘回殿吧!”白袭淡然道。 “哼。”南烜神情别扭地冷哼一声。 青南低头沉思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但原束卿却是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底飞快地划过一丝疑惑与怪异来。 韩淳风眉头一皱,目露警惕,正要说什么忽然就听得惊呼一声。 “小心!” 众人仓皇转头,才发现那群铁杀卫居然虚晃一招,牺牲了几个诱饵,直接冲出了包围圈,向他们冲过来。 开口提醒的是徐燃,然而他并不慌张,在场的人除了韩淳风和韩月华兄妹二人不会武功外,便都是天策榜上有名的高手,怎么对付不了几个铁杀卫? 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料,并没有人显露惊慌,连韩淳风都没有慌张,而韩月华则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南烜不屑地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铁杀卫,心中的怒火正好有地方发了,顺手便捡起一把染血的长刀飞身而上。 其他人也并没有出手的意思,铁杀卫虽然武功高强,但对上堂堂王将却是无法可想,败落只是早晚的问题。 乔王自然不会让铁杀卫没头没脑地就撞到王将等人手上,他的目标肯定不是白袭尚翼等人,更不会是南烜,而是在场唯二不会武功的两人,韩氏兄妹。韩月华在尚翼怀中,自然不会是她,剩下的只有韩淳风! 铁杀卫故技重施,依旧是牺牲了几个人在南烜手上,随即直冲向目标韩淳风! 虽面对生死之险,但韩淳风却只是面不改色地后退一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咻!”一根发簪从远处飞来,如此细小的物体竟直接打歪了长刀,铁杀卫居然被这力道震得手腕一麻,随即翻身跃至墙边。 白袭抬头看过去,宫长燕正向他们走过来,尚翼还未露出笑,便听到她冷冷地说了句,“一枚青玉坠簪,明日一早送过来。” 尚翼面色僵了僵,而原太后不若乔王的面色铁青,而是面露了笑意。 韩月华似乎非常担心她哥哥,当下挣脱尚翼的怀抱跑到韩淳风跟前上下打量着,这下尚翼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面对韩月华的殷勤,韩淳风显得无比冷漠,像是没看见她一般,直接越过她的身边走了过去,韩月华似乎受了打击,楞楞地站在原地,背影有些落寞。 徐燃也早已反应过来,带人向那群遗漏的铁杀卫围了过来。 这些铁杀卫虽都是生死劫中闯过来的绝顶高手,但此时也只是强弩之末,看向乔王的眼里带着明显的惊慌失措。 乔王面露不忍地看着他们,随即低下了头,不忍再看。 铁杀卫见他们的主子如此表情,立刻便知道了,随即眼中露出疯狂来,既然活不了了,那便拖上几个垫背的吧! 正在这时,他们身后的那堵墙后忽然走出来一个人影,正好走到铁杀卫身旁。 众人都是一惊,谁也没想到这时会有个人出现,连尚翼都是眉头一皱。 铁杀卫阴鸷一笑,挥刀就要砍向那人的头。 一个极细微的划破空气的声音,在场只有宫长燕等人才听到,不待他们反应,眼前一幕让他们惊讶不已。 那名铁杀卫瞪大了通红的眼睛,还维持着挥刀的姿势,不过却无法继续下去了。他额头正中央的眉心处,一点红痣,诡异而瘆人。而在他的脑后,一根血红的丝线连接到一个人手上。 辛牧纵是死人脸,此时也是目瞪口呆。 所有人也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天色逐渐明朗,晨光熹微,天边终于有了一丝旭日的阳光。 血珠不断掉落,那根透明的丝线在第一丝阳光的折射下发出晶莹的光泽。它的末端缠绕在一只素白的手上,紧紧地握着。 一身素裙,淡淡妆容,熟悉的脸,却是完全不熟悉的神情。 南烜嘴角露出笑意,尚翼毫不惊讶,青南目露惊讶,随即竟是松了口气,乔王像是见了鬼,而宫长燕则是微张了嘴,随即舒然一笑。 白袭遥看着她,目光如最柔的水。 “你……”辛牧张着嘴,好半天才找到了语言,“韩姑娘?” 勾唇一笑,这位沉默的“韩姑娘”调皮地笑问,“太傅大人,我的策论你可看过了?” 辛牧完全傻了,这声音,这声音太耳熟了,他怎么可能会记错?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他便看见眼前的女子从耳边摸了摸,然后从脸上撕下了一块透明皮子。 那张脸,熟悉地让众人心一抖。 李骁鹤。 “铛!” 钟声响起,天已明,祭天之日到! 第二百二十八章辛牧的嘱托 “李骁鹤!”辛牧一脸愕然。 原束卿轻笑,倒也不意外。 她不经意瞥向那紫衣袍的人,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她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眼前这几位是王将,皇帅,天子,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顶尖人物。那日在国子监大考上,别人可能没看出来,但她却是看出来了,这位三位眼中的焦急与担忧可不是演出来的。 既然对云泽少女如此心意的话,按这几位的实力与料事如神,断不可能让李骁鹤如此下场。 更让她起疑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个人,李骁鹤。 那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死了?她原束卿第一个不信。 这个局最大的破绽便是那具所谓的“李骁鹤”的尸体,但这几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这具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毁的彻底,甚至还是其他几国暗卫亲自动的手。如此一来不仅觉罗背上了黑锅,还让其他几国都牵扯了几分罪责。 甚至她怀疑这场局从一开始尚翼邀请六国观礼就设计好了,今夜,不,昨夜一场宫宴不仅是为了将他们都放在眼皮底下,更是为了牵制住他们。若六国王者在场的话,可能就会识破那个假冒的李骁鹤,但皇帅却用一场夜宴绊住了他们的脚步。 高,实在高,原束卿由衷地赞叹。 “诛杀!”徐燃一声令下,黄泉卫一拥而上,瞬间解决了铁杀卫残部。 “皇帅,这是怎么回事?”乔王眼睛都气的发红,指着李骁鹤就质问尚翼。 尚翼心情颇好的样子,“乔王远道而来,本王和皇妃给你演场大戏看而已。” 事到如今,乔王怎能不知道其中的窍门?只不过他不甘心罢了,损失了大半精锐却只是一个圈套而已,当他傻子么! “皇帅好兴致。” 如此冷漠的声音自然来自君相,青南纵是如恭谨如君子,此刻也忍不住想骂人。若此次死去的人真是云泽少女,或者说李骁鹤没有暴露的话,觉罗必定有大劫,而青玉作为罪责之首,回国定要遭到反对派的攻忓,事关国之兴亡,就连他身为君相也不能堵住悠悠之口,到时觉罗很可能要易君。 此计实在歹毒,不仅保住了云泽少女,还断了以后的忧虑,甚至还狠狠地打击报复了其他三国。青南不消片刻便理清了全部思绪,如此计策必须鸿渊与王将事先相通气,看来这三人早已结盟,就为了昨夜一场局中计! “不知诸位看的可喜欢?”尚翼闲闲地问道,十分得意。 “喜欢,再喜欢不过了!”乔王莽袍使劲一甩,转身便离开,“本王不奉陪了!” 原太后对着众人点头一礼,然后看了看李骁鹤,随即翩然告辞离去。 青南更是不想待在这里,同时他也十分担心青玉的安危,不冷不热地告退了。 临走时他也看了李骁鹤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最后所谓的自己人也只剩下凤皎了,宫长燕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清楚,很明显地在问,你怎么还不走? 凤皎站在那里,依旧是锦衣华服,云鬓凤钗,但是却失了好脸色,毕竟再有功力的人也架不住如此刺激。正如乔王一般愤怒的她,还面临着情敌死而复活的愤怒,让她怎么能就此放下? “鸿渊太子早就知道?”她死死地看着眼前这个优秀的男子,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为了李骁鹤而设计她,葬送了红衣卫的精锐! 白袭坦然地看向她,“事已成定局,我知道与否都改变不了。” “定局?这才不是定局,她不过一枚棋子,我才是执棋者。”凤皎发出嘲笑声,“胜负与她无关,更非她能决定!” “你可真狠啊,鸿渊。”身后是一片红衣卫铁杀卫,以及雪卫的尸体,如此空旷下,她笑的有些凄凉,她指着那些死去的红衣卫如此说道。 她虽是天倾女帝准继承人,但底下依然有无数皇弟皇妹在虎视眈眈。母皇虽对她赏识有加,但天倾朝政大权一向把握在长老院手中,由国师做主。此次她出使坤域和尚翼不仅没有带回云泽少女,还损失了如此多的红衣卫精锐,回国之后必有一场波折在等着她。 白袭没有说什么,李骁鹤却是笑道,“狠心也看对什么人,是不是皇女殿下?” 凤皎看着李骁鹤良久,最后愤愤离去。 李骁鹤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喊道,“皇女殿下,一会记得去观礼啊!可别太生气了!” “你还记得有祭天一事?”尚翼语带讥讽地反问。 李骁鹤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冷冷地看着他,“不知皇帅大人可能告诉我,为何雪草会在寝宫偏殿?” “计谋而已。”尚翼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总得有鱼饵,不然鱼儿不会上钩的。” “是吗?”李骁鹤看向徐燃,“我一时糊涂,竟忘了徐统领是谁的人了,真是可笑!” “妖女……” 听到她如此自嘲,南烜有些心疼,硬笑道,“妖女,你的小鸟本王给你治好了。” 被这么一打断,李骁鹤惊喜地转过头去。 南烜走过来,盘旋的丹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又好笑又诡异。 “啾~” “丹朱!” 南烜抬头露出一丝笑容,天青色的鸟儿,头上一抹艳丽的朱红色,扑棱着翅膀朝李骁鹤盘旋而来,最终停在了她的手上。 “多谢。”李骁鹤笑道。 南烜意外地没有再和她斗嘴,而是面色温和地看着她,“嗯。” 白袭上前握住她的手,李骁鹤顺服地没挣扎,抬头扬起笑脸看着他,“如何?” “骁鹤。” 众目睽睽之下,白袭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李骁鹤脸色一顿,笑容也挂不住了,她听懂了白袭的那声叹息与无奈。 “我无法不去救他。”她低声道,随即回抱着他的腰,“我不后悔。” “嗯。”白袭轻应了声,眼中却没有那般从容,一向淡然的眼神此刻却多了一丝怅惘。 “谢李姑娘救命之恩。”辛牧虽古板却不是不通清理之人,自然能看出来李骁鹤是为了救他才暴露了身份。 “不用谢,太傅这是来做什么?”李骁鹤很纳闷这个刻板的太傅大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危险,怎么还敢跑过来? 辛牧听到她问及面色一整,首先向尚翼一礼,“祭天在即,臣不敢耽误大礼,但臣确有要事请教李姑娘,还请皇帅恕罪。” 或许是这次狠狠坑了北疆,觉罗,天倾三国一把,尚翼显得很通情达理, 整个皇城无缘无故实行宵禁,盘龙殿一片灯火通明,人声沸腾,皇宫禁军倾巢而动,他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 辛牧虽为太傅,但对朝堂上的事也知道不少,他自然知道今夜皇城惊险非常。七国齐聚尚翼为了什么举沧澜皆知,明日便是祭天之日。由于莫留山的存在,七国之间那么个不成文的规定,祭天前夜必定不会安宁。 但也正因为明天便是祭天之日,他隐约感觉到那人在尚翼待不久了,他有很多想问的想说的,必须要问清楚。 或许是此次狠狠地坑了觉罗这个宿敌一把,虽然最后出了点意外,效果没达到预期的程度,但尚翼却也是相当满意的样子,索性就答应了。 “只要爱妃记得参加祭天之礼便好。”尚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随后就站在那里,一副我等你的样子。 辛牧也不啰嗦,直接将一叠纸册交给李骁鹤,“这是老夫数十年来研究记下的心得,其中包含种类复杂多样,不过只有一个中心。” 他顿了顿,没有说出具体的东西,而是转移了话题道,“事实上,那日国子监大考的题目,老夫的答案与水小姐的类似,不过李姑娘的答案却让老夫……” “太傅信我的答案?”李骁鹤心中惊讶不小,却不是因为他相信他的答案,而是辛牧居然得出了与水洛萱类似的答案,在如此落后的一个时代,甚至沧澜大陆还有神的存在,他居然会得出这样一个大胆而科学的猜测,实在让她惊讶又敬佩。 辛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她的答案,“许是你和水小姐同来自神秘的一处,你既然知道水小姐的答案,却否决了,必然是有了新的发现,老夫希望能够请教姑娘一些你家乡的知识。” “至于这些,希望姑娘能看看。” 李骁鹤有些怔然,这是这位太傅跟她说哈最多的一次,虽然还是板着脸,但却完全不一样的意义了。甚至他还如此地相信自己,好像还挺高看她,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好,尽学生所能。”李骁鹤道。 辛牧苍老的脸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来,他低声说道,“今日怕是你最后一次当我的学生了。” 李骁鹤一惊,随即释然,这位老者的智慧远非她能想象的,如此忠于本心,追逐热爱学问知识,才是真正聪明的人。 笑容一闪而逝,辛牧重新恢复木板脸,对着众人告辞了。 “难得的慧者。”白袭道。 “真正的聪明人。”李骁鹤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身后的血腥混乱。 “我们倒不如他活的快活。”南烜若有所感地叹息。 “所幸他是我尚翼人。”尚翼走到他们跟前,魅然一笑,“祭天之行开始了,我的皇妃。” 第二百二十九章田皇后的礼 “铛--”第二声钟起。 李骁鹤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地让人梳妆打扮,淡淡的胭脂,经她要求过的简单多了的流云髻,只一枚羊脂玉簪固定住。 “姑娘可真是美若天仙!”梳妆的侍女夸的停不下嘴。 “是啊,依奴婢看,得多添些首饰就更美了!”另一个侍女看着满桌子的首饰简直移不开眼,桌上的十几个盒子不说,身后还有十个侍女托着木盒,里面满满地全是价值连城的贵重首饰。 “不是说我美吗?怎么还比不上那些东西吗?”李骁鹤不咸不淡地反问,那么些东西戴到头上会脊椎错位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姑娘美若天仙怎是那些俗物可比拟的!奴婢错了!” 那侍女吓得脸色刷白,立刻就跪下了使劲磕头,旁边那个侍女也跟着跪下来求饶。 这二人的反应快的到李骁鹤看的一愣一愣的,还没说话呢,两人见她不作声就开始抽自己耳刮子,旁边的宫女侍卫们就那么冷眼看着。 “停!”李骁鹤赶紧制止他们,“你们俩赶紧起来,搞什么?至于吗!” 二人瑟瑟发抖地站起来,低着头半天不敢说话,生怕李骁鹤一个不高兴就把她二人的脑袋摘了。 要知道眼前这位虽不是皇上的妃子,但却是皇帅的王妃,是整个尚翼的第一皇妃,是比皇后还要高贵的存在。整个皇宫唯有她能与皇帅比肩,自己的生死在她眼里也不过是她随口的一句话罢了。 此刻那侍女直悔恨自己一时忘形而说错了话,若真是被杀了也倒痛快,就怕这位好折腾,皇宫里有的是让人求死不能的法子。 李骁鹤看的也有些不忍,这两个侍女看样子进宫也有些日子了,也见了不少皇宫的阴暗面,这般胆小慎危倒也可怜。 正要说些什么来宽她们的心,忽然听的外面有人通报。 “皇后驾到!” 李骁鹤眉头一扬,有些意外,随即也没多想便过去迎人了。 田皇后面带愁容,依然是一副憔悴的样子,见到李骁鹤时一下子笑开了,快走几步笑迎上来道,“李姑娘,你坐着便好,怎能让你出来迎我呢?” 身为一国皇后,田皇后这话说的也够降低身份了,连本宫都不自称,还主动放低身份迎上去,一国之母做到如此地步,再想起坤域前皇后,李骁鹤真有几分唏嘘。 “皇后不用跟我客气,随我进来坐。” 宫内常传言尚翼帝对这皇后一直是不待见,非打即骂,别说皇帅的女人不给她面子,就是皇上的妃子也对她没有半分恭敬。从私心上来说李骁鹤对这个可怜的女子是有些怜悯的,因此故意拉近了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 田皇后有几分受宠若惊,她没想到李骁鹤已经坐上了第一皇妃的位置后盖对她如此亲和,此次来她也是有着被羞辱的准备的,没想到事情却是在她意料之外。 “李姑娘好福气,得皇帅如此青睐。”田皇后一眼便看到了满五的珠宝首饰,更显眼的便是那套挂在正中间的黑红色的华服。 尚翼尊水德,尚玄色,这件属于第一皇妃的华服与皇帅朝服极为相似,都是以沉黑色为底,火红色为烈焰纹路,以明暗纹交错的手法镌绣在腰部,袖口,袍脚位置,远远看去便如一团燃烧的烈焰,又如腾空飞舞的鸟儿展翅,庄重肃穆却不失灵动,实在让人为之赞叹。 “呵呵……”李骁鹤无言以对,田皇后的话听着就感觉今天她要嫁人一样,还嫁给死蛇精病,真是吓死宝宝了。 田皇后见李骁鹤不怎么有兴致,以为她是不变多言,也自觉地转移了话题。 “今日姑娘陪同皇帅赴琅山祭天,乃是我尚翼大喜的日子,更是姑娘大喜的日子,本宫是来送礼的。”说着她招呼身后的侍女递过来一个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子,四四方方的,用黄布包着。 李骁鹤面露好奇,“这是……” “姑娘打开一看便知。”田皇后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双手不停地绞来绞去。 “奥。”李骁鹤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将那个木盒移到了旁边。 田皇后神色一变,有些焦急地问道,“李姑娘不看看吗?” “既然是皇后送给我的东西,必然是好东西,我留着晚上慢慢看。”李骁鹤笑道。 “可是……”田皇后陡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了,赶紧定了定神,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怪我的没说清,这不是我送的礼,我可送不起这么好的礼,就是搜遍沧澜七国也没有第二这样的礼了。” “是吗?”李骁鹤笑问,就是没有动手打开盒子的意思。 田皇后眉头皱了皱,干脆道,“既然如此我来帮姑娘打开吧!” 李骁鹤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这盒子有什么机关门道才如此小心谨慎,毕竟田皇后依然是尚翼帝的人,她们暂时还算是敌对方的关系,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打开,难道是她误会了? “你们都退下。” 田皇后不知道李骁鹤的疑惑,摒退了下人后,便打开了那木盒上的锁扣,然后摊开了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李骁鹤看。 李骁鹤确实惊到了,她虽然没见过这东西,但差不多能猜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田皇后送过来的居然是这个东西。 “敢问皇后,这礼可是……” “没错。”田皇后似乎是情绪稳定了下来,说话也镇定多了。 “这礼怕不是送给我的吧?”李骁鹤扯嘴角笑了笑反问道。 “姑娘聪慧,如今祭天在即,尹氏一族不求能得到什么,只愿能一世富贵,希望姑娘和皇帅成全。” 田皇后说到这里居然直接站起来,直挺挺地就要往下跪。 李骁鹤忙扶起她,目光复杂,“他如此待你,你还愿帮他?你就不怕他怪你?” 田皇后摇摇头,一脸悲凉,“他纵是待我再不好,也总是我的夫君,我怎能不帮他。” 李骁鹤沉思片刻道,“好,我会把这礼交给尚翼的。” 田皇后热泪盈眶,“多谢李姑娘!” “嗯。” 事已达成田皇后也不再多留,李骁鹤对那两个害怕的侍女说,“更衣。” “是。”二人如劫后余生,也不敢再多话,战战兢兢地拿过黑红色交织的专属于第一皇妃的华服。 “我自己换,你们出去。” 二人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出去了。 屋内只留下李骁鹤一人,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个木盒和里面的东西,露出了无比嘲讽的笑。 卯时至。 天光熹微,整座皇宫都明朗了起来,这座与众不同的黑色与红色交织的古老皇城次响起了第三声钟鸣。 升龙殿内正焦急地等待着去盘龙殿的探子的二人,彻夜未眠,此刻听到这三声钟鸣都是脸色一僵。 “父皇……”虽然这个结果依然是意料之中却又是情理之中的,但尹伦一想到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就心生战栗。 比起尹伦,尹辰作为尚翼帝,虽只是伪帝而已,却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便不能轻易退缩。此次祭天本该是尚翼帝的资格,但尚翼却是直接下了一道圣旨让李骁鹤陪同祭天,连他尹氏一族提都没有提到,如此情势下也不容许他们逃脱了。 “皇儿,更衣。”尹辰在内侍的服侍下穿上了自己的龙袍,庄严威武。 尹辰一震,随即定了定神,面色归于平静道,“是。” 煦阳殿,尹穆同样一夜未眠,站在窗前看了那盘龙殿一宿,耳边一声一声钟响。 第三声钟响的时候,侍女走进来对他说道,“卯时已到,殿下请更衣。” 尹穆换上一身属于皇子的华服,头戴金冠,配上象征皇子的玉佩。 “皇帅有令,请诸位皇子于盘龙殿前等候。” 祭天日免早朝,然而这一日,不仅文武百官需要提前进宫,连整个沅渭城的百姓都要提前站在正街之上,翘首以盼地看着皇宫的正门方向。 此刻所有尚翼所有的一品官员,文官以韩淳风韩相国为首,武将以朝日容跃为首站在盘龙殿前的广场之上,身着最正规的朝服。而在他们的前面站着的是所有皇子,为首的则是身穿太子朝服的尹辰。 另一方站的则是六国来使,白袭,宫长燕,南烜站在一处,乔王,原太后,凤皎以及青南站在一处,每个人都看向正殿前的百步玉阶。 相比那日的十里王驾人数少了很多,但规格却是最高的,非王侯将相,亲王皇子不可参与,也只有祭天大礼有如此规格。 片刻之后,尚翼身着皇帅蟒袍,在徐燃的跟随下走过来,然后转身看向身后方向。 一个人影缓缓走来,如一团燃烧的烈焰,又如腾空飞舞的鸟儿展翅,庄重肃穆却不失灵动,黑色与红色的交织。 墨发如瀑,盘成简单的飞云髻,一枚红玉簪与那烈焰相呼应,腰间焰纹绣花玉带,淡淡胭脂妆容,没有刻意的高贵冷漠,没有娇媚,只是悠然地看向前方。 仿佛无所畏惧。 第二百三十章赴琅山 尚翼看着那身影走过来,遥遥对她伸出手,身后呼声如潮涌,满朝文武连同所有皇子都齐齐跪了下来。 “恭迎皇帅!” 然而来人的目光却没有放在他的身上,而是越过他看向了他的身后,那里是整个广场上唯一站着的几个人。 南烜黑衣凛冽,如出鞘的剑,此刻看着李骁鹤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惊艳。 白袭的装扮让李骁鹤惊艳不小,就算是昨日的宴会上所有人都穿了符合自己封号身份的衣服,他也是平常那一身的淡紫衣袍,不过却一点不输于其他人。以至于一直以来,李骁鹤觉得世界上也只有白袭能够把基佬紫给穿出这种真正的高贵来。 而此刻的白袭又给了她另一番惊讶,却换上了一身白色朝服,袖口和腰带都绣着神秘繁复的纹路,长袍拖曳到地面,袍脚和领口都是泛着银色的光芒,大概是用金丝银线专门绣的暗纹,腰间佩上了她第一次见到的那枚紫色玉佩。长发被玉冠束起,横插着一枚男子玉簪,站在初升起的旭日下,柔和的光芒将他衬托的像神祗一般。 七国齐聚,尚翼身后便是六国最优秀的人,最后便是齐刷刷跪拜的满朝文武,御林军与皇宫禁军铁甲加身,威风凛凛,如此盛大场面怕是百年难得一见。 然而此时他们都将目光放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便是向他们徐徐走来的李骁鹤,事实上所有的人都或明或暗地将目光放在了李骁鹤身上,别说是那些充满好奇的一大员们还是没见过李骁鹤的皇子们,甚至是守卫的御林军们都对李骁鹤十分好奇。 这个让皇帅打破尚翼祖训的女子,七国传言中的云泽少女,尚翼未来的第一皇妃,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尚翼神十分耐心地向她伸着手,脸上虽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但眼神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骁鹤。 直接将身后的侍女甩掉,李骁鹤端着沉重的胳膊走到尚翼跟前,伸出了手。尚翼见状还有些惊讶,他的皇妃可没有这么乖。 他正受宠若惊着,下一秒就愣了。 只见李骁鹤当着众人的面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来,正好放在了尚翼伸出的手上了,看那盒子还挺重,明看偷看的人都看到皇帅的手被压的沉了沉。 “皇帝大人送来的礼,拿好了。”李骁鹤说完这么一句话后,直接就擦着他的身子走了过去,一系列过程连脚步都不带停的。 所有人:“……”感觉皇帅脸色不好啊。 尚翼也不忌讳,黑着脸就把那木盒打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也是一愣,随即露出了和李骁鹤一样的嘲笑。 随之一起偷看情势发展的人群中,只有尹伦关注的不是李骁鹤本身,看到李骁鹤将那木盒交给尚翼他激动的身形一晃,但随后见到尚翼只是看了一眼便没了动静,心里有着急了起来。 “徐燃。” “属下在。” 尚翼关上木盒,十分随意地扔给了身后的徐燃,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尹辰急得一头汗,心里又慌又乱,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武将那边,朝日容跃却是比他镇静多了,此刻正用眼神安抚他。如此,他才勉强按压了心中的恐慌。 李骁鹤越过尚翼之后直接走向了白袭和南烜那边,先是打量了一下宫长燕,随即赞叹道,“一刻不见,帝女殿下便如此美艳动人,真是天生丽质。” 宫长燕毫无感情地瞥了她一眼,本想直接不理睬,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说了句,“嗯,你也是。” 李骁鹤受宠若惊地挑眉笑了笑,然后对着南烜问道,“习陵呢?有没有骂我?” “她在安全的地方,有秦鹫陪着,从到了尚翼后,就一直骂你不厚道。”南烜酷帅地回答,显然对她刚才众目睽睽之下甩了尚翼的脸十分欣赏,接着又低头快速地扫了她一眼,目光游移道,“你今日,很美。” “谢谢。”李骁鹤眯眼笑道,随即走到白袭跟前,仰头看着他,有些打趣地问道,“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吗?鸿渊太子?” 白袭淡然一笑,“这是我神风的太子朝服。” “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啊!”李骁鹤啧啧撇嘴,然后仰头看着他的脸道,“本以为你穿紫色最好看,没想到……” “我穿什么都好看。”白袭笑着接下了下面的话。 旁边南烜看的一阵郁闷,“妖女,我夸你你却去夸他,这是什么逻辑?” 李骁鹤被王将这句话弄得忍俊不禁,直抿着嘴笑,只好道,“王将大人今日也很俊朗,一身王霸之气!” “这还差不多。”南烜居然也不谦虚,还满意地点点头。 宫长燕看的是真无语,外面人绝对不敢相信这几位会是赫赫有名的坤域王将,太幼稚了。 至于那位神秘强大的天子,宫长燕冷着脸看着师兄一眨不眨地对着某人的笑脸,忽然觉得世事真是沧桑…… “记住,不要再运功了。” 白袭的这句话说的有些突兀,但李骁鹤心里却十分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她抬头对白袭一笑,有那么几分恬静的意思,“白袭,鸿渊,如果我哪天不见了的话,你可千万别慌,记着我会回来的。” “好。”白袭对上她的眼,犹如站在神坛之上对她许下诺言,“我记下了。” 南烜看这二人之间有如谁也插不进去的黏糊气氛,心里阵阵发酸,他虽不懂情爱,但不代表是傻子,尤其在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之后,对方的情绪更是每时每刻都在牵动着他的心。 李骁鹤于他无意,但他却可能就此放弃,也放不下。在得知这个不可一世的妖女偷偷脱离坤域后他第一反应表示愤怒,本想听从林加南的建议让她在外面野一段时间,自己也趁这段时间巩固自己的势力。然而在听到了她被困尚翼,还可能成为那个皇帅的女人时,他就一刻也忍不了了。 她可是自己从虞安城就认定的女人,她是云泽少女又如何?从她刚踏出云泽禁地的那一刻起,他就先遇上了她,认定了她。 此生,她李骁鹤必会成为他南烜的人。为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一直没来得及说。”李骁鹤看着眼前的三人,眼中带着感激道,“谢谢你们,我李骁鹤在这世界能认识你们,很荣幸。” 宫长燕眉头一皱,为何她觉得李骁鹤说的话有些告别的意思? 气氛有些凝滞,南烜意外地没说什么。 “拿着。” 白袭展开手,玉白的手中放着一枚紫色玉佩,向前递给她。 李骁鹤一眼便认出了这玉佩便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接过来看了看,笑着调侃道,“传说中的紫峦玉玦,天子大人好生阔气。” 李骁鹤猜的不错,确实是他出生之日莫留山轩辕门送给他的那块紫峦玉玦。比起身上这身神风太子的朝服,这块紫峦玉玦更能证明他的身份。 当日在云泽森林外,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李骁鹤便见到这枚玉佩,但是她却一点没认出来他的身份。当时白袭对李骁鹤的身份有着太多疑惑,便故意将这玉佩放在她跟前,试探她的反应,没想到她居然没有一点除了惊艳外的反应。 “收下。”白袭道。 李骁鹤手指摩挲着这枚珍贵的紫峦玉玦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收下了。 “嗯。” 这两位当事人没觉得什么,但是旁观者们却是脸色大变。 这位可是天子,神风的鸿渊太子,一个地位高于神风帝的人,除了莫留山和白殿外天策榜上排名最靠近第一的人,被莫留山亲自封号的唯一人!至于那枚紫峦玉玦更是莫留山之物,还是天子的象征! 这简直是在宣告李骁鹤为神风的太子妃! 沧澜七国皆知云泽少女李骁鹤就要更为尚国的第一皇妃,如今天子一番举动无疑要让七国为之动荡! 凤皎虽已知道了内情,却依然被一幕刺的生疼。 青南看着李骁鹤的笑容不知想什么,手中雪白的折扇被摩挲的柔润,触手温润。 原太后不若乔王那般惊讶,但眼里除了了然外也带着一丝羡慕和悲伤。 “妖女,我的聘礼你拿好,他的你扔了也成!”南烜在一旁不舒服道。 李骁鹤灿然一笑,“扔了作甚?没钱的时候拿去当铺还能换不少钱呢!” 南烜大笑,“说的不错!” 尚翼官员听的直发抖,这几位比起那些指点江山的大人物还要厉害,随随便便就说要把天子的身份象征给当了?太大胆了! “平身。” 尚翼在李骁鹤的身后看着她跟白袭南烜等人说话,撇开让他不舒服的内容外,他忽然在想李骁鹤这个女子是真的与众不同。 那日在国子监上他猜出水洛萱或许跟李骁鹤有些渊源,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但他敢肯定,在如此盛大的场合,那姓水的女子绝对不可能像眼前这位坦然自若地跟白殿他们叙旧,甚至当众落他面子,这般行径也只有她李骁鹤能干的出来。 他知道自己在笑,这样的李骁鹤让他移不开眼,就像鸿渊和南烜他们一样,被吸引了。 所有人缓缓起身,尚翼上前握住李骁鹤的手,也不去看她的表情反应,就这样带她踏上御撵,身后铁甲禁军跟随。 升龙殿内,一人着玄黑龙袍坐在龙椅上,空荡荡的大殿,阴暗的角落。 他听着外面的喧闹,露出了阴冷的笑意。 第二百三十一章尹氏的谋划 琅山位于尚翼皇城的正西方,山势并不高大险峻,但奇在形如展翅飞翔的巨鸟,恰好符合尚翼国之名,又因为第一任尚翼帝据即墨古城迅速吞并了周围十八诸侯国后,就是在此山上自封为帝,也是在此山上宣布尚翼习一国此后无神,诛神。 此后这座琅山便成为了尚翼一国的祭天之地,七年一次,上一次还是尹辰登基之初,讽刺的是第二次祭天却是皇帅尚翼取而代之。 一路上尽是崎岖不平的地势,颜色绚丽的石头。好在李骁鹤体力不错,通过那长长的石阶,奇峰林立的山头上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圆形的建筑。 “到了。”尚翼在她身边说道,如此长途跋涉,他却连一滴汗都没流下,十分轻松。 “嗯。”李骁鹤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如长蛇般蜿蜒的山道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李骁鹤下意识地想回头,忽然感觉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背上。 “我在。”低沉温柔的声音。 心里一暖,李骁鹤转头露出笑容,随即拖着长长衣摆一步步向上走去。 尚翼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某人。 白袭谦和有礼地一笑,随即伸手作邀请状,尚翼扯了扯嘴角冷着脸走了。 “真想揍他一顿。”南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后面说了一句。 宫长燕正好走过来,听到这句话瞥了他一眼。 “说的实话。”南烜一本正经地补了句,“从第一次看到就想。” 宫长燕假装没听见,转身走了。南烜也没有纠结,对上跟上来的青南问道,“君相感觉如何?一夜未眠体力可跟的上?” “无碍。”青南点头便离开。 南烜并没有多为难他,毕竟在国子监大考时这人可是在关键时刻救过妖女,就凭这一点他也不会故意找麻烦。 不过,后面的这二位可就不一样了。 南烜勾着嘴角看着走到跟前的乔王和凤皎二人,眼神嘲讽而轻蔑。 乔王此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差点还落得得罪莫留山的罪名,气的恨不得立刻离开尚翼,若非原太后劝住他,可能他早已离开了皇城了。 “哼!” 原太后跟在他后面,笑着对着南烜点了点头,十分友好温善。 南烜也向她点头示意,同时凤皎不顾他的眼神,冷漠地走了过去。 除了六国使者外,只有皇帅与李骁鹤能登上这琅山顶部,尹氏皇室子弟和所有的文臣武将都留在了山脚和山腰之上。 南烜站在原地看向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脸上的表情都收了起来,目光幽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前方的李骁鹤的身影和她身后形影不离的白袭后,转身走向另一条下山的路。 山顶处,李骁鹤终于看清了那个白色的圆形物的全貌,她忍不住惊叹一声。 “好神奇!” 在周围一片石林峰林中,眼前是一块难得巨大的平坦的地方,五种颜色的泥土鲜艳明快,中间包围的是一座纯白色的圆形祭坛,直径大约有五米,犹如一个凉亭那么大,很像地坛的式样,又带着古朴的花纹,如一道道符文编成的锁链覆盖了整个祭坛,而上面的每一块白玉砖之间的缝隙衔接的毫无违和感,就像是天生一块完整的玉石一般,其创造功夫可谓登峰造极。 而在走近祭坛的时候,就会发现这块平坦的地面根本是人为削出来的,四周有许多的细碎石子铺在地面。 这个东西很像泰山之上的祭坛,包括这个祭天的仪式,但是这个古老的遗物如今就在她眼前,并且看起来还是最近才维修过的,保护的非常好,实在让她惊叹万分! “这是第一任尚翼的帝筑造的,名为祭天台,你居然会喜欢这个。”尚翼在她旁边说道,说的虽是意外,但语气却一点也不惊讶,这个李骁鹤从来就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很……神奇。”李骁鹤搜肠刮肚了一番还是只找到了这个词,“人类真的很了不起。” 陡然听到这句话,尚翼竟是一怔,连同其他几个人都是目光一闪,他们同时想到了百年前一位老人曾说的一句话。 人族真的很了不起。 那位老人的身份足以让整个沧澜为之仰望,虽然他早已不在人世,但所有人都无法忘记的名字,那个被璇玑阁悬在最高一层的名字。 时隔多年,眼前的这位女子,来自传说中的云泽禁地的女子,站在这高山之上,对着祭天说出了同样的话,仿佛站在整个沧澜大陆之前,看到了最壮阔的人世景象。 “祭天之后,你便是我尚翼第一皇妃了,你要反抗么?”尚翼忽然开口。 这一句话问的太拉仇恨值,白袭淡淡的目光飘飘地就看过去,宫长燕冰棱子般的眼神也是唰地丢过去。 乔王一听到这话就想起自己被坑的情景,直恨的咬牙。 凤皎一脸嘲讽地看着李骁鹤,她倒要看看她会如何做,当着鸿渊的面成为皇帅的皇妃,到时神风如何接纳她! 李骁鹤没接他的话,“还不开始?” 尚翼神色微妙地笑了笑道,“不急。” 说完他居然就在那里站着,身后徐燃不知什么时候走上来了,手捧着皇后带过来的那个木盒,甚是恭敬。 李骁鹤正疑惑着,忽然听到了些异样的声音,有人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在努力压抑着恐惧,很多个夹杂在一起,在慢慢地靠近他们。 李骁鹤心里一紧,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看清况,最大的可能便会是尹辰父子和朝日容跃忍不下去了要造反。 今日田皇后送来的东西不仅让她感到惊讶,就是尚翼都很是惊讶,原因无他,只因为徐燃托着的那只盒子里放着的是尚翼国的传国玉玺! 她又不傻,这玉玺自然不会是田皇后送来的,肯定是得了尹辰的授意,若是其他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是尹辰在对尚翼投诚示好,毕竟大势已去,求个自保换来下半生的安逸也是好的。 然而李骁鹤却不会这么想,尹辰这人她没有接触过,但她接触过尹伦,空有野心而无谋略,再加上一个朝日容跃,他们肯定不会如此轻易放弃这个皇位,如今看来是早就带兵埋伏在琅山祭天坛附近了。 看蛇精病那泰然自若的样子,看来是早就知道了。不过她倒不担心,在场的人都是七国的绝世高手,就算黄泉卫来不及赶到山顶之上也不用担心会让孤立无援。 在场都是习武之人,且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都先于李骁鹤发现了潜伏的大量人手。 宫长燕眉头一凝,宫装宽绣一甩,冷喝一声,“何人胆敢放肆?” 白袭没做声,李骁鹤有些怪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忽然心头涌上了强烈的不安感。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尹辰父子虽胸无谋略,但朝日容跃这只老狐狸却不会如此的笨,直接选择在六国王者在场的时候动手,到时就算夺的了权为,那尚翼也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失去了皇帅的尚翼国无疑就是一块毫无反抗力的肥肉。朝日容跃不可能这么傻,白给六国留下把柄。 那么他是为了什么? 李骁鹤想到这里的时候发现那些人不知从何时居然一步都没动过了,她警惕的抬起头看向周围,然后惊恐的发现脚下的这块土地居然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原太后也不禁皱眉。 “地晃动了一下……”凤皎迟疑道。 这句话让几人同时一震,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相互对看着,眼里满是震惊。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座山头忽然猛烈的晃了晃,随即山顶轰然炸开。被炸开的石头成块成块地往山下掉,所有人都被这意外的一幕惊呆了。 主子!徐燃的脸色一白。 “禁军随我营救皇帅!” 山下的人们看的大惊失色,而保护他们的禁军被徐燃迅速带走,失去了保护,大臣和皇子们顿时吓得六魂无主。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何事了?” “这是先帝发怒了!” 陡然突兀的一声打断了众人慌乱的思绪,众人回头看向说话人。 朝日容跃身子晃了几晃才稳住,随即高声喊道,“先祖皇帝走训,我尚翼不尊身,不奉那坤域扶风的神,今日皇帅却非要那云泽少女陪同祭天,先祖皇帝发怒了!” 众人听的半信半疑,不过却不敢说一句对皇帅不敬的话。 “诸位,这尚翼本来就姓尹,是尹辰一族打下的江山,如今却便宜了一个异姓王,平白无故的让占了这尹氏江山,他尚翼居然敢以国为名,何等猖狂!”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众人听的是心惊肉跳,任谁也猜出了些镇魂将军是要反了。 尹辰在旁边也开始劝他们。 “诸位受其专治暴政已久,难道不想翻身吗?难道诸位同僚愿意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吗?” 依然是没人讲话,朝日容跃眼神一狠,阴森森道,“来人!” 一声令下,四周顿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士兵来,身上都是镇魂的字样,他们都认出了这支军队。 镇魂军! “禁军不在,诸位要三思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神秘强者 耳边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五色土的地带露出了一道道裂缝,那白色的祭坛所在的地面居然却一动不动,周围的石林都在剧烈的晃动。 地震吗?这是李骁鹤第一反应,然而耳边连续的轰鸣声告诉她,这是火药的作用! 宫长燕下意识地看向青南和凤皎等人,随即发现他们也是面露惊讶与戒备,不禁心生疑惑,这是谁的计划? 竟敢意图置七国王者于死地! 乔王被震的身子一歪,顿时脸色一变就要王往下山的路走去。 “啊!”原束卿被脚下一块忽然上翘凸起的石头绊了一脚,猛地往前一扑。 乔王听到惊呼迅速转头跑上前,一把接住了她,随即直接抱着她的腰往山下的地方跑去,然而下山的路早已成了半壁悬崖,那长长的石阶被砸成了碎石。 原太后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向抱着她的乔王。 “不是我做的。”乔王头也不转地就如此回答,焦躁懊恼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狂暴起来,“本王也不知道谁干的!” 青南迅速定了定神,忽然发觉他们之中少了一个人,王将南烜竟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猛地回头向山下看去,发现去路已经被炸掉了,显然是早有预谋,虽惊讶于有人竟然想同时坑杀掉他们,但此刻显然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向四周望了望,立刻就发现了一处没有被祸及的地方。 那处硕大的白色祭坛! 凤皎穿着沉重的朝服,虽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却为也被颠的东倒西歪。下山的路已经被炸掉,她带来的人听到声音一定在想办法来救她了,但她目前需要待在安全的地方! 脚下的地面不断出现裂痕,她索性运足轻功脚下狠狠一跺,借着这力用轻功凌空飞跃向前方祭坛那边。 而就在此刻,宫长燕,乔王和青南亦是同时向那祭坛飞跃而去。祭坛不过小凉亭大小,也不过勉强能容三人落脚罢了。 如此状况下这三人相遇便是大打出手,宫长燕一向出手干脆,不脱离带水,一上去一句话也不说抬掌就朝青南劈过去。 之所以先选青南也是有原因的,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侄子,觉罗帝王青玉,那个骗了她一个人情的青玉,敢算计她,这叔侄二人都不是好货色! 青南自然不惧她,说起来他的武功还要高于帝女,但他却不能下死手。 出宫之后他便见到了青玉,他的好侄子被他一顿训斥后,居然破天荒地要他别伤害帝女宫长燕,淡然的话语里居然透露着让他惊讶的宠溺爱护之意。惊讶之余,他也考虑了下觉罗和扶风联姻的可能,以及带来的利益,最终他决定手下留情。不仅因为觉罗的利益,也因为青玉,他一手带大的这个亲如弟弟的侄子。 与此同时,李骁鹤也是脚下一空,一只脚陷入了一尺多宽的大洞里,整个人便掉了下去,由于太突然而她的丹田又被封多时,根本无法及时自救。 索性下一刻她就被人抓住了胳膊,她下落的趋势顿了顿,匆忙中抬头看到的是白袭依旧淡然的脸,还没等她松口气,便感觉右边胳膊也被抓住了,她猛地扭头。 尚翼俊美邪魅的脸近在咫尺,此刻虽危机四伏,然而他却一点也不惊慌。 二人翩翩落下,带着她脚下踏上一块突出的石头,跃出了黑色的洞穴。 “你……”重见光明,李骁鹤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刚要说,便被猛地一扯,往左边倒了过去。 “放开。”白袭另一只手搂住李骁鹤的腰,神色冰冷非常,看着尚翼的眼神如同在看没有生命的物体一般。 李骁鹤被他这冰冷的声音给冻的心里一抖,抬头看到他的表情觉的有些茫然,她从来没有见过白袭如此冷漠的表情。 青南的冷漠带着些君子的谦和,而此刻的白袭的冷漠,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宫长燕,或者说当日在地下皇陵第一次见到的宫长燕,冰冷淡漠的好似眼前的生命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眼前的一切于他毫无意义,冷漠的让人心寒。 “该放开的是你,鸿渊。”尚翼抓着李骁鹤的胳膊落在了凹凸不平的地面,眼中尽是不屑地嘲讽,“怎么?不装了?” 白袭也随之落在地面,依旧搂着李骁鹤一点也不松动,竟露出了比尚翼还要锋芒毕露的气势来。 “谦逊温和?”尚翼嗤笑一声,身后的山峰巨石滚落,堪堪砸在他身后一米处。 “如你这般冷心冷面的人却要装的一副温柔善良的救世主样,我看了真是恶心。” 徐燃悄然无息地走到尚翼身后,手上的木盒早已不见了踪影,身上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右手手臂似乎折断了,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向后弯着,脚也是一跛子跛的,样子十分狼狈。 “主子。”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李骁鹤听了感觉有些怪异的熟悉感。 “还记得我跟你打的赌吗?”尚翼嘴角带着邪肆张狂的笑,“赌天下归于谁手,赌云泽异宝归于谁手,赌……” “李骁鹤归于谁手。” “你有病吧?”李骁鹤冷冷地说,随即狠狠甩开他的手,但他显然用了内力,她根本挣脱不得。 她眼神一凛直接挥手,正要动手,突然同时被白袭和尚翼二人同时制住脉门。 “不许运功!”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李骁鹤对尚翼已有了抵抗力,但是对现在冷冷的白袭却有些怕怕的感觉,只好听话地没运功,“那你们放开……喝!” 她惊呼一声,一把利刃从尚翼的身后直朝她刺过来,白袭居然先尚翼一掌打在了那人的身上,随后尚翼的手也落在了那人身上。 “呵……”在尚翼身后偷袭的那人,也就是徐燃居然伸出双手同时对上了白袭和尚翼二人的一掌。 此时他们已顾不得疑惑徐燃忽然背叛的理由了,他此举无疑是在自杀,世间能同时对得上天子与皇帅奋力一击的人,屈指可数! 然而李骁鹤却发现了不对劲,白袭和尚翼在与徐燃对上掌后居然身子一僵,随即面露诧异,二人对视一眼后猛然间想通了什么,迅速想要后退。 但似乎也来不及了。 “骁鹤,逃!”白袭冷凝的声音。 “快滚!”尚翼暴怒的吼声。 李骁鹤愣在当场第一次失了神般,她不知道有谁能让这两人说出这句话来。 只见徐燃从他二人身后走出来,直盯盯地看着李骁鹤,阴鸷诡异的眼神仿佛在黑暗中氤氲了千百年。 “你是谁?”到此地步,李骁鹤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人肯定不是徐燃了,不说徐燃不会背叛尚翼,就说他怎么可能对付的了白袭和尚翼二人联手? “徐燃”森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划过她的全身,像是割进了她的骨头里。 “云泽少女……”声音苍老的如同许多年没有说过话,又像是声带受了损伤。 耳边传来的不只是山体滑坡的声音,还有争吵打斗的声音。 这里的山头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并且在慢慢扩大着,周围的土地几乎已经全部塌陷下去,这个黑洞像怪物的嘴一样修炼向他们移来。 站在祭坛上的几人早已争斗成一团,青南屡屡留手,但架不住宫长燕一次次相逼迫,只好出手逼退她。 原束卿和乔王则与凤皎面面相觑,双方谁也不打算贸然动手。正僵持间,几人终于发现李骁鹤这边的不对劲,连同宫长燕也发现了自家师兄身形的僵硬。 再看那原本站在尚翼身边的侍卫居然一步步逼近李骁鹤,身后便是那黑洞,宫长燕连忙用轻功飞跃过去。 “呵……”“徐燃”又怪异地笑了一声,随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冲过来,一掌拍向她。 白袭和尚翼二人看的心惊,头一次连额头都出了汗。 宫长燕心中一揪,直道要糟时,身后忽然窜出一道青色人影越过她,速度居然比她还快上几分,堪堪拦住了那只手。 “徐燃”阴鸷的眼看了青南一眼,随即如法炮制地与青南对上掌,青南身形一刹那的停滞,一道掌风没挡住,直接扫到了他身后的李骁鹤身上。 “啊!”李骁鹤低呼出声,身子被一股大力掀倒,直直地往后一倒,就那么没入了那个黑色的大洞里。 宫长燕来不及呼喊,便看见两道人影飞也似地跟着扑了下去,一纯白,一黑红。 “师兄!”宫长燕正要纵身跃下,陡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过来!” 如此混乱的情景下,这带着一丝强硬命令的苍老声音本该消散于风。但事实上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句呼唤,无比清晰。 宫长燕身子一震,停下手转身看向那个“徐燃”,半天惊讶地反应不过来。 青南眼睛微眯,熟悉他的人便知道他是生气了,并且还不轻。 那把雪白的折扇终于被打开,青南飞身而上袭向那假冒的徐燃。 宫长燕急呼,“住手!不可!” 青南恍若未闻,攻势不减。 第二百三十三章 别有洞天 李骁鹤掉下去的那一刻才想起来让她觉得怪异的是什么了,这一路上不断看到颜色绚丽的怪石,崎岖的地貌,这座琅山附近又林立着不少的石峰,而琅山本身则是处于一块裸露岩石的洼地中。 这种地貌跟喀斯特地貌很类似,这样一分析就不难想出为什么山顶经过一次破坏会出现那样巨大而深的洞了。 随着不断降落,四周的空气越来越湿润,头顶上的光离得越来越远,李骁鹤双手不停地在四周乱抓,试图能够到什么东西来阻止这种下坠的趋势,然而这溶洞太过潮湿,伸手摸到的都是些滑腻腻的石壁和不知名的藓生物,根本不可能抓住一点。 李骁鹤心脏狂跳,琅山虽不高但也有数百米,这溶洞若是直通地下河,那么这几百米的高度绝对要摔死她! 她迅速掏出腰间的匕首系在手腕上的透明丝线上,在耳边的水流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强行运功,然后将匕首猛地掷向溶洞的石壁。 “叮!” 一道金属撞击的声音后,李骁鹤立刻感觉到手腕一紧,瞬间被那三根透明丝线勒的死紧,不禁心中一喜,抓紧那丝线向石壁方向荡过去。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忽然黑了下来,李骁鹤抓着丝线贴着潮湿的石壁抬头看去,两道人影朝她刚才的地方直直掉了下去。 “白袭!” 她惊呼一声后抬脚猛地踹向石壁,身子吊在半空中使劲一荡,整个人飞跃了过去。 “抓住我的手!” 她伸手向白袭,而白袭也在第一声惊呼后找到了她的身影,此刻见她伸手过来,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抱到了自己的上方,紧紧抱住。 李骁鹤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耳边地下暗河的流水声逐渐明朗,李骁鹤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俊美的不似凡人,依然是她不熟悉的冷漠,但心中却暖流一片,又是酸涩又是感动。 白袭…… 她低头在他紧抿的唇上亲了一下,抬头对上那双灿所星辰的双眼,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惊讶。 李骁鹤对他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右手猛地一拽,正要荡到石壁处,忽然头顶上方一道掌风忽然朝她身后而来。 她心中一紧,硬是抱着白袭没撒手,准备硬抗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时,白袭一把推开了她,对上身后飞来一掌。 尚翼暴戾的脸陡然出现,眼神阴冷地看着白袭,与他对掌的手狠狠往下用力,似乎要把白袭推到地狱中去。 李骁鹤被推的往旁边一荡,顺着丝线的牵引往石壁处贴了回去。再扭头时便看到尚翼在白袭的上方,以一种不同寻常的速度往下坠落,而白袭下方则是十几米长的尖细钟乳石,在微弱的光芒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顿时意识到尚翼要做什么不顾手腕上的阵阵疼痛,使劲踹了下石壁准备荡回去,然而石壁太过湿滑,她脚下一滑,身体整个往下一坠,手腕缠绕上的丝线被拉的紧绷,如锋利的刀刃一般,生生割破了皮肤,深深地陷进了肉里,血顺着一圈圈缠绕的丝线流满了胳膊。 李骁鹤闷哼一声,再看二人上下争斗不舍,心知已来不及,索性抬手拔出了插进石壁里的匕首,用尽力气向尚翼后背掷过去。 透明的丝线带着鲜血在半空中振荡,细小的血珠被震散成更加细密的血珠,丝线被拉直,锋利的匕首直直飞向尚翼背后,带着呼啸之声,如此速度与力道让尚翼一惊,正与白袭交缠的手迅速收回,身子在半空中硬生生地转了方向,堪堪避过那锋利的刀刃,回头之时,那透明丝线擦着他的眼睛掠过,上面的血珠被震落飞散到他的眼里。 “混账!” 尚翼低咒一声,眼前顿时失去了方向。 白袭本就没打算与他纠缠,此刻见他忽然闭眼失去方向,也只是一掌击飞他,随即快速回头寻找李骁鹤的影子。 唯一的支撑物被掷出去,李骁鹤自然不可能安然无恙,她直接掉落下去撞到了一根巨大的钟乳石上,好在那钟乳石细长锋利的尖头已经折断,否则她早已被穿透心脏,现在也不过是被撞的吐了口而已,实在万幸。 白袭见状直接一脚踏在了尚翼的后背上借了把力,然后飞跃向李骁鹤坠落的方向,一把抱住了她搂的死紧,然后从十多米高的地方猛地摔了下来。 白袭闷哼一声,来不及呼出一口气便问被护在上方的人,“有没有受伤?” 李骁鹤硬是咽下了到喉咙的一口血,低头对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白袭皱眉,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伸手就要去摸她嘴角的一点血迹,却被李骁鹤让开了。 她撑起胳膊正要从白袭身上爬起来,忽然一滴温热的液体擦着她的耳朵落到了白袭完美的脸上,鲜红。 红色的血液不断滴下来,李骁鹤和白袭同时抬头往上看过去。 高耸的钟乳石柱约有十多米高,越往上越细长锋利,如一枚巨型的针,此刻这枚巨大的针上正穿着一个人。 一身黑红色的华服聚拢在一起,尚翼握着自背后刺穿到胸前的钟乳石尖一把折断。 他就这样不发一声地折断了钟乳石,从上面撑着爬了起来,等到那染血的石头完全脱离了他的身体后他翻身掉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他们的身边。 李骁鹤看的触目惊心,被尚翼这个人的心狠给震住了,从头到尾这人甚至都没看过他们一眼,也根本没想要让人救他。 世人都道皇帅行事阴狠毒辣,没想到他对自己更加心狠。 尚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半个身子浸在地下河中,流过的河水变的更加泛黑,李骁鹤想上前去看看他有没有死,却被拉住了。 白袭对她微摇头,“能位列七国王者之位,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死了?” 李骁鹤一怔,随即又戒备了起来,尚翼此人诡计多端又武力高强,不可不防。 祭天一行,她不过就是为了重玄侯所说的玉红盏为云泽少女留下的东西,祭天台上除了一个祭坛外什么也没有,甚至可能连祭坛都会毁在刚才那场爆炸中。 这个时代居然就有火药了,这让她很惊讶。然而眼下她肯定要改变计划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尽管一再避免,但她的经脉和丹田早已经脱离了正轨。 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就连回家也似乎不那么急迫了。她转头看向白袭,眼中有欣慰也有许多不舍,如今她更想知道如何活下去,活的更久。 “呵呵……”身后一阵让人战栗的笑,李骁鹤转身看去暗中倒吸了一口气。 尚翼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捂住胸口的手被血染的通红,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二人,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伤似的。 “二位真是从容,如此环境也能你侬我侬,真是诗意,不知本王是否打扰了?” 李骁鹤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白袭搂过她有些强硬地为她把起脉。李骁鹤自知挣扎不过他,便讨好地笑道,“我可不是故意不说的,经脉和丹田这东西太娇弱……”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白袭的脸色已经沉的跟水一样,隐隐的又变成了之前那副冷漠至极的模样,她看的心一慌。 “唉……”一声叹息。 李骁鹤忽的鼻子一酸,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来。 “经脉断裂,丹田破裂。”尚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死定了。” “那可一定。”李骁鹤笑的淡然。 “是吗?” “是。”白袭带着她转身顺着河流的另一头走过去,“因为我不允许。” 琅山脚下,朝日容跃一声令下,整座山的山脚都被军队围住了,头上不断落下石块来,虽然危险至极,但在场的一品大员们却更关心皇帅的死活。 “朝日容跃,你这狼子野心也未免太过可笑。”敢如此说话的也只有韩淳风一人,此刻他虽身处险地,却依旧淡然处之。 “韩淳风韩相国。”朝日容跃皮笑肉不笑地喊了句他的名字,然后朝着他的头一剑砍过去! “将军!”尹伦大喊一声。 朝日容跃手中动作一停,不耐烦地问道,“何事?” 朝日容跃如此态度让尹伦心中一咯噔,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笑着凑上去道,“将军何必急于杀人,更何况韩相国还是我尚翼之栋梁,更不能杀了。” “太子意下如何?”朝日容跃好整以暇地问道。 尹伦见劝说有效,连忙道,“皇叔一朝愚难,也是因为违背祖训而得罪了尚翼先祖帝王,不过这群大臣们都是无罪的,将军您怎么能怪罪于他们呢?如此岂不是辱了将军的名声?” “有道理。”朝日容跃蹙眉想了想,露出了恍然的笑容来,转头看到韩淳风一派淡然的样子又诡异一笑,面色忽然狰狞起来。 “那便全部杀光灭口罢了!” 朝日容跃举刀砍向韩淳风,众人大惊失色,尹伦也是神色惊恐,唯有韩淳风自己还云淡风轻地站在那里。 第二百三十四章 湖中异花 “嗒--嗒--” 昏暗的溶洞里,头顶上的钟乳石不断地滴下水珠,落到脚下的暗河中。 李骁鹤坐在一块潮湿的石头上,手伸出来被白袭捧在手里,袖子被掀上去,露出了布满血痕的胳膊,那些缠绕的丝线还深深地陷在她的肉里,轻轻一碰都都跟割肉一样。 “嘶!”李骁鹤倒吸一口气。 白袭听到这一声抬头看了她一眼,李骁鹤不知怎么就心虚了,大气都不敢出,直溜溜地盯着白袭的眼睛,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忍着。”白袭说完便轻轻地将那根丝线一点点拿出来,透明的丝线早已是一片血红,李骁鹤看着一下子想到了寄生虫,觉得有些作呕。 白袭脸色不动,在李骁鹤看来他的动作就像是游刃有余的外科医生一样熟练。 “我……” “伤药。” 李骁鹤刚要说话便被打断,只见白袭没头没尾地说一句,她正疑惑,便听到一声轻蔑的笑。 “她既然背叛我,生死便与我无关,我为何要救她?”尚翼邪肆地看着他二人,懒洋洋地靠在石头上,若不是他肩膀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李骁鹤几乎以为他在夏威夷晒太阳。 “莫非你以为我在求你?”白袭连头也没回,淡然的语气却让尚翼冒火。 “你身受重伤,若你识趣些我们还可能大发慈悲地救你一命,若是你不识好歹,我便直接杀了你也未尝不可。” 李骁鹤心里直庆幸白袭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人,否则就这毒舌也得气死人。 尚翼阴冷地看着他,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李骁鹤,酝酿了半天后冷哼一声,远远扔了一个小瓷瓶过来。 李骁鹤没想到他还真随身带着伤药,看着尚翼不禁有点发愣。 白袭头也不回,伸手一接,对着李骁鹤淡淡地说了句,“低头,别看他。” “奥。”这话说的李骁鹤有点脸红心跳,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边的尚翼不屑地啧了声,扭过头去似乎很不以为然,但下一刻又忍不住转过头去,正好看见李骁鹤低头时那泛红的耳根,顿时心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李骁……” “斯拉--” 白袭从自己的袍子上撕下两块布条,先擦干净她胳膊上的伤口,然后用布仔细地包扎起来,动作十分轻柔。 李骁鹤楞楞地看着他的脸,在如此阴暗的地方依然那般完美。 或者并不是因为容貌的问题,她想,毕竟旁边就躺着另一个帅的冒泡的男的,可是她却只想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咳咳!” 李骁鹤被尚翼的咳声唤回思绪,回头发现尚翼的脸色都有些泛白了,看来虽然及时点穴止血了,还是失去了太多的血。 “刚才那人做了什么?你们为什么都不能动了?”她终于想起来问正事。 “并非不能动,而是在那一瞬间我们的内力都消失无踪了,丹田猛然抽空,经脉一时不适应,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白袭沉吟了会后抬头看着她道,“到现在内力也只恢复了一成。” 内力消失无踪! 李骁鹤脑子一蒙,脑海里浮现了三个字,轩辕决! 除了莫留山的人外,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轩辕决,这招抽空内力的方式正是轩辕决最基础的招式,当日在丹阳城时她也用这招对付过尚翼,但那也只是一瞬间。 现在她的轩辕决已练到了第六层,已经学会更多运用轩辕决的方法,但她纵是再大把握也无法妄想持久抽去眼前这二人的一身功力,那人竟能做到! “会不会是莫……”李骁鹤下意识地问。 “不会。”白袭一口否决,随即无比认真地看着她道,“谁都可能,莫留山不可能。” “可是……”可是那是轩辕决啊! “哼……莫留山怎舍得杀了你?”尚翼忽然横插了一句话,眼里尽是嘲讽,“他们就是拼命也要保护你的。” “为何?” 李骁鹤一愣,她本以为莫留山不过是因为她云泽少女的身份,和其他人一样为了云泽异宝而帮助她,虽然从云和虹越对她是真心的,但不排除莫留山其他的人没有不好的心思在里面。但听尚翼这么一说,莫留山的目的居然不在云泽异宝,而在她! “慎言。”白袭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李骁鹤本以为尚翼肯定会暴怒,但没想到他居然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便不再做声了,也不再说关于莫留山的事,太诡异了。 她心里的不安一步步扩大,但对着白袭淡然的脸她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我去找出口。” 李骁鹤走到前面流动的地下河流前,蹲下来观察着脚下的河流,面上若有所思。 身后白袭站在她身后,一身纯白色的圣洁朝服早已被弄脏,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丝无奈。 尚翼靠着石头歪头看着弯腰躲着的李骁鹤,脸上的阴冷淡去,眼神复杂却流连不去。 似乎伤的挺重,或许也正因如此,三人难得有如此和谐的相处。 这条地下河水的流量并不大,水里的沉积物还混杂着她在琅山表面看到的那种半干的淡红色泥土,但是含量却非常少,她猜测往前上游的地方应该有一个稍微大的地下湖泊,河流在汇入湖泊后大量泥沙沉淀,因此只有少量泥沙流到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了。 她回头无奈地看向身后两个人,说起来一个是天子,一个是皇帅,不说尚翼和他们是敌对的立场,就是堂堂鸿渊太子居然也关键时刻掉链子。 白袭被她看的有些别扭,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天子大人还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如何?” “前面应该有出路,但是……”她顿了顿道,“前面可能有湖泊存在。” 没错,这位牛的不得了快天下第一的天子大人,居然不会水,李骁鹤表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醉的不要不要的了。 白袭听到前面有湖泊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随即淡然地说,“你先上来。” “嗯?”李骁鹤不明所以地走到他跟前。 “你想顺着水流方向去寻找出口?”白袭问她。 “没错。”她点头, “这种地下洞穴有无数个出入口,但只有一条是错误的。”白袭说。 “所以……”李骁鹤伸手摊开手,掌心放着一团透明的丝线,上面的血迹被她在河水中洗干净,在如此昏暗的洞穴中,这团丝线居然如玉器般,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微光来。 白袭一看到这团丝线脸色就不好了,又或许是因为猜到了李骁鹤的打算。 “你要一个个找?” 李骁鹤心说白袭果然知道她想干什么,于是把丝线绑在自己的腰上,之前便把这三根丝线接在了一起,现下连起来也有百米多长。 “你拿着这头,我潜到水下去找出口。” 白袭看着手中被塞进去的透明丝线,脸色明暗不清。 李骁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那脸色可是不好看,她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便一副轻松的表情笑道,“你放心,我的潜水成绩可是数一数二的。” “百数以内。”白袭看着她的眼睛,“百数以内,若你不出现,我便下去找你。” 李骁鹤一怔,随即嗯了一声,转身顺着河流上游方向走去,河流越来越深,最终她的脚踏入了一个较深的地方。 她用脚探了探,然后慢慢地潜了下去。本来就是深秋,地下气温又低了好几度,湖水冷的像冰,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双手划开冰凉的水,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头扎下去,到了水下后她才知道自己失策了,水下一片漆黑,什么也望不到,这种情况下她又不可能带着水下照明灯。 这个地下溶洞太多暗石,若是看不见的话很容易撞到头,或者迷失在洞穴里。 李骁鹤在水下皱起眉,转身准备放弃时忽然察觉到眼前有微弱的光芒闪过,开始她以为是腰上绑着的透明丝线的光芒,但她立刻便发现了不对劲。 丝线的光芒太过微弱,在如此黑暗的情况下根本不会看见,眼前的这点光芒虽然小,但却是很了不得了。 李骁鹤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期望来,她迅速朝着那点光芒游过去,似乎那点光芒就是出口的光芒。 然而她最终还是失望了,眼前依然还是一片黑暗,那点光芒随着她的接近并没有变的多大,只不过像是一个成年人的拳头那样大,借着那光芒她可以看到它处于一个溶洞里,形状像……一朵花? 没错,一朵花,一朵散发着光芒的花。 李骁鹤看清了那朵花的模样后,心中惊讶不小,居然是这个? 岸上。 “你就不担心她?”尚翼气急败坏,十分不能理解鸿渊的想法。 “若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可能让她身处险境,更何况还是在你没死的情况。鸿渊你居然会这般懦弱?” “所以她选择了我。”白袭背对着他道。 尚翼一怔,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别忘了,她是李骁鹤,不是文瑾华,也不是韩月华。”白袭转身漠然看向他。 “她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别人,她最不想的就是一味被人保护。” 第二百三十五章 黑暗与阴影 尚翼皇宫。 祭天之日,皇宫里只剩下寥寥禁军在守卫着这座皇宫,在他们身后一道黑色人影如幽灵般倏然掠过,无声无息。 南烜火急火燎地从纤画殿跑出来后直奔宫门处,白龙已经被他悄悄送出去,好在尚翼言而有信,身后背的这把北斗并不难找,但如何带出去却很难,但对于他来说却并不难。 然而他的心里却一直不安,皇帅尚翼不是南离能比的,除非他亲眼见到妖女平安无事,否则他无法安心。 “啾~” 南烜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右边的宫殿。 “啾~”丹朱立在那座宫殿前的楼梯雕花栏杆上,歪着脖子看着他。 南烜贴着房梁朝它招手,“过来。” “啾~”丹朱说些栏杆来回溜达了一圈后还是没反应,歪着脖子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可恶的鸟!”南烜低声嘟囔着,“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跟妖女一个德行。” “啾~”丹朱小脑袋一扭,扑棱着翅膀就要往那殿里飞。 南烜真是头疼,一个丹朱,一个白龙,他也真是对妖女的品味无语了,你就是养宠物养个兔子也成,养鸟还放养,放养还养个这么有个性的,太能折腾。腹诽归腹诽,他却是知道李骁鹤有多看重这两个小东西。 抬头看了看匾额,升龙殿,还还真是品味非凡,选都选个最高规格的。摇摇头,他扶着背后的巨大重剑轻轻地翻身下了房梁,然后迅速躲在了一根柱子后。 “嗒。”这轻轻的一声让南烜皱了皱眉,妖女的这个怪武器太重了。 “什么声音?”守殿的侍卫皱眉问同伴。 另一个侍卫回头间正好瞥见了丹朱那天青色的身影,于是不在意地道,“一只鸟儿而已,这么大惊小怪的。” “天这么冷,哪来的鸟啊?” “大概是哪个妃子养的鸟吧!”另一个侍卫没精打采地回道,“这天可越来越冷了。” “是啊,都跑去看祭天仪式了,就让我们几个在这干站着守殿。”那侍卫满脸不耐烦地啐道,“守什么守,祭天回来这殿就没用了,还有什么守的!” “嘘!”另一个侍卫不轻不重地昵他一眼,朝光线幽暗的殿内努了努嘴,“慎言,这位到底还是个皇帝,不说为了面子,就是顾忌着莫留山,皇帅就算登了基也不会为难他,七国皇室乃正统,不可妄杀,我们如何也不能怠慢了。” 另一人不以为意地啧了声,不过身子却是站的正了正。朝廷风云再如何变换也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不过是奴才而已。 南烜挑了挑眉,大概猜到了那位名誉上的尚翼之主还在这升龙殿里呢!这下好了,这只鸟还黏上那位了不成? 外界一片阳光明媚,如最美好的世界,而升龙殿内部却是昏暗死寂,一丝光线也投不进来,犹如一潭死水。 尹辰坐在龙椅上,一身黑红色交织的龙袍消融在灰暗处。他的姿势非常端庄威严,一只手搭在金色的扶手上,另一只手自然地放在腿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大殿的正门上方,自祭天仪式开始后便不曾动过,就仿佛一个永恒的帝王。 南烜在暗处看着这位尚翼帝王的身姿,莫名觉出了几分悲凉。 本来身处最高位,可名留史册,但却偏偏出现了一个皇帅尚翼,不过二十岁便已名动沧澜,生生将这位帝王衬的更加平庸。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闯升龙殿!” “你们是……” 外面忽然一片喧闹,南烜一把抓住丹朱躲到了里面的偏殿,丹朱似乎还认得这个替它治伤的人,乖巧地呆在他手里,也不乱动乱叫,这让南烜松了口气。 门口的争执吵闹声很快就消弭下去,空荡荡的大殿内忽然响起了一道平缓的脚步声,尹辰手心尽是汗水,他抬头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看过去。 来人走近后露出了他的样子,尹辰的眼睛瞪得溜圆,连呼吸都快要停住,“你……” 躲在暗处的南烜也是露出惊讶的目光,居然会是这个人,看来传闻有假。 不过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糟了!南烜脑中想起李骁鹤曾让他调查过的一些事,顿时所有的事都理清楚了。 为何皇帅尚翼要广邀六国王者观礼,并非只是为了先发制人,也是为了另一个局,一个设了多年的局! 李骁鹤还在琅山,若是…… 南烜简直不敢想象,他只后悔自己一时忘了把这件事告诉李骁鹤,否则她和白袭都能防备一点。 不顾身后殿内二人的纠葛,南烜转身翻出了升龙殿,飞速赶往琅山祭天台! 地下溶洞里,白袭一直紧盯着那条流动的暗流,手中握着的那条丝线也不曾动过,当在心里默数到第九十九时他忽然动了。 而同一时刻,他身后的尚翼也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凌厉地看向水面。 “哗啦!” 二人正要走动作的时候,漆黑的水面忽然钻出来一个人,一头长发被水浸湿贴在了身上,那身累赘的皇妃朝服在下水前就被她脱掉了,此时身上的衣裙无比贴合,在灰暗的情景下勾勒出了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姿。 岸上二人都是呼吸一紧,但下一刻就听到了李骁鹤发抖的声音。白袭立刻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尚翼见到这幕又是一阵愠怒,抓起她脱下的皇妃朝服一把扔了过去,正好朝她的头扔过去的,被她一把接住。 李骁鹤茫然不解地看向他。 尚翼一脸冷酷高傲,“我尚翼皇妃的朝服岂是你想穿就穿,想脱就脱的?” 若非顾及面子,李骁鹤真要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怎么觉得蛇精病忽然有点像南烜一样别扭?现在想来,她掉下来时不仅看到了白袭决绝淡然的眼神,还有这位带着一丝担忧焦急的眼神。 无论是基于何种情感而出现的一丝担忧,这蛇精病能跑下来救她,实在让李骁鹤满心复杂,不知道如何是好。 “多谢。”她低声说。 擦干了身上和头发,披着白袭的衣服又被白袭抱在怀里用内功暖了一阵后,李骁鹤虽然还是冷的发抖,但考虑到一会白袭还要潜水用内力抵御寒冷,她还是拒绝了。 “你会闭气吗?”李骁鹤问。 “会。”白袭微垂眸,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不过是怕水,并非不会。” 怕?李骁鹤一怔,打死她也想不到哪天会从白袭嘴里听到这个字,怕?他白袭居然也会有怕的事情? “如此惊讶?”白袭扬眉看着她,又恢复了戏谑的神色,对她道,“我不是神,自然会有怕的东西,比如……” “你先适应下水温吧!”李骁鹤慌乱地打断了他的话,她直觉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却不想听到,她怕白袭要她许诺,她不敢。 白袭见她岔开话题也没有再说下去,手中丝线的另一头被李骁鹤系在了正确出口的所在溶洞处,他顺着那条丝线走下河流。 李骁鹤担忧地看着他,因为她发觉白袭的手在轻轻地抖,这让她有些心疼又难受。 每一个恐惧都是因为曾经留下的阴影,那么白袭呢?眼前这个笑傲沧澜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怕水呢?李骁鹤突然很想知道原因。 “抓住我。”李骁鹤使劲摩挲了下肩膀,然后上前抓紧他的手道,“水温太低了,冻死人,我还是在你身上取下暖吧!” 白袭看着她的目光一柔,也不戳破她似真似假的话,笑道,“嗯,抓紧了。” 李骁鹤被他的笑容弄的一恍然,感觉又回到了那个淡然温柔的白袭了,她一边慢慢踏下河流,一边说道,“你终于舍得笑了,刚才我还以为你在生气呢!” “我的确是在生气。”白袭忽然道。 “啊?”李骁鹤一时没反应过来,正要问他时,就听白袭说了一句。 “要下去了。” 李骁鹤立刻机灵起来,严阵以待,比自己第一次下水还要重视。 二人双手交握,慢慢沉下水面,水流渐渐淹没了他们的头顶。 眼瞅着二人消失在水下,尚翼靠在石头上冷眼看着一切,从头到尾也不曾开口要求帮忙过。被穿透的肩膀依然留着一个血洞,虽然上了伤药却恢复缓慢,似乎还有流血的样子。 耳边除了水滴声外便是一片死寂,就好像是在那个诡异的梦里一样,无奈,绝望,杀戮,鲜血,他被再次锁在了那个黑暗的空间,看着城墙上的美丽女子死去,凄美地笑着,他听着自己的悲鸣,于事无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闭嘴!你不准叫这个名字!她是为你而死的,若你不能为她报仇,你便不准叫这个名字!永远不许叫她取的这个名字!” “那我叫什么?” “尚翼,你叫尚翼!记住你要做什么!” “尚翼,我叫尚翼……”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有名字的,我不想叫尚翼,这不是属于我的名字…… 母妃…… “母妃……” “你是在哭吗?” 尚翼猛地被惊醒,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弯下腰好奇地看着他的女子。 “你……”你不是走了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转折 才没下水的那一刻,李骁鹤就下意识地看向白袭,没想到白袭也正好回头看着她,李骁鹤对他眨眼笑了笑,见他同样睁着眼睛没有出现溺水的情况才放下心来。 依旧是一片黑暗,李骁鹤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发光的东西,一朵白色的花,只是一个显得有些简单的小物件,但看起来却是栩栩如生,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雕出来的,在漆黑的水底下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她回头果然看见白袭询问地看着她,柔光下辐射下长发在水中飞舞摆动。 她抬起左手给他看了看,手腕上的那串青铜手链在水中晃了晃,带起了几道细小的水波,上面的图案赫然就是她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那朵花,虽然一个是平面花纹,一个是立体的物件,但都是同样缠绕的藤蔓,如兰似莲的花朵,奇异的圣洁又古朴。 白袭目光微闪,随即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往前走。李骁鹤考虑到他可能憋气的时间不太长也不敢耽误时间,举着手中的光源顺着那条丝线游过去。 钻进狭窄的溶洞,李骁鹤游在前面开路,由于空间太过拥挤她无法随时回头查看白袭的状况,好在白袭知道她的想法,不时便拍拍她的腿,让她放心。 过程意外的顺利,并没有发生李骁鹤预想的危险状况,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给白袭渡气或者人工呼吸的打算了,可是作为一个惧水的人来说,白袭的表现十分完美。 除了游的比她还快之外,进溶洞之前他都牵着她的手,不断地用内力为她保持身体的温度。 “哗啦!”李骁鹤冲出水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没顾得上看清眼前的环境便转身去寻找白袭的身影。 “还冷不冷?”白袭对她说。 “不冷了。”李骁鹤摇摇头,随即磨磨蹭蹭地“你觉得怎么样?” “无事。”白袭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淡然,也看不出有任何不同,“你自己小心。” 李骁鹤一瞬间有种被看透的窘迫,她正在想如何开口说要去救死蛇精病,毕竟她一向最讨厌拖后腿的圣母白莲花,不过作为一个民主社会下生长的军人,她实在无法把一个濒死的人留在那里自生自灭,甚至那个人还是因为那一丝的善意而如此下场的。 “去吧。”白袭说。 “嗯。”李骁鹤心里有点无语,你倒是也吃点醋啊,还这么上赶着。 虽是如此,李骁鹤一点也不敢耽搁,一下窜入水中,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她离开不久,斜上方的洞口投进了一束光芒,洒在白袭的身上,那站的笔直的身影竟在微微的发抖,孤寂而冷然。 考虑到死蛇精病身上还有伤,李骁鹤以最快的速度游过了溶洞,上岸的时候看见尚翼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她吓了一跳。 不会死了吧? 她赶紧走过去,竟听到他眉头皱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最后居然流下了眼泪。 “母妃……” 比起尚翼死了,尚翼流泪了显然更让人惊讶,李骁鹤受惊不小,脱口而出问道,“你是在哭吗?”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刮子,果然下一刻尚翼的眼睛就突然睁开了,充满震惊和怒意。 “你不是……” 李骁鹤被他眼神看的心肝直颤,事实上她大概也知道白袭要比尚翼厉害一点,但是她就是对尚翼有种畏惧感,不单是武力上的,也有性格上的。同样作为这个封建时代的统治者,尚翼对于人命的轻视让她心惊。 就像这个封建时代的所有的统治者一样,冷漠而高高在上,并且强大。 我救这么个祸害干嘛? 不过她知道,若她不救这个祸害,尚翼一定再次乱起来,好比多米诺骨牌效应,到时其他六国肯定会伺机而动,沧澜大陆又会再起烽火。 这也是她回来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一想到这些,李骁鹤的脸也冷了下来,避开他可怕的眼神,直接扶住他的胳膊往前走。 尚翼的身材再标准,那也是个妥妥的大男人,那重量自然不会轻到哪里去,一般的女子负担个大男人自然费劲的很,但是关键在于李骁鹤不是一般的女子,因此造成的效果就是尚翼直接被她拖的往前一扑,看起来就像是直接被她扔了出去似的。 刚才那一刻的震惊还在,尚翼被她这么猛拽弄的差点往前一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要做什么?” 李骁鹤没好气冷哼一声,“难不成皇帅大人能自己游出去?” 尚翼嗤笑一声,“你这是要救我?” “不像么?”李骁鹤耷拉着眼皮问。 “你像要拉我去刑场。”尚翼抬头笑看她着。 这一笑太过像普通人,不过放在蛇精病身上就太吓人了,李骁鹤被他吓的不要不要的,顺口问道,“你是不是快死了?” 尚翼:“……” “你不是要死你这么笑?”李骁鹤撇嘴,随即扶着他站起来,向湖泊方向走去。 尚翼本来挺生气,这么看她一个小身板如此轻松地拖着自己往前走,简直彪悍的不像个女子,忽然就心情好了起来。 李骁鹤力气再大也架不住尚翼蜗牛般的速度,不过一想到他刚才流泪的样子又不太好意思虐待他。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尚翼靠着她的肩膀忽然开口问道。 李骁鹤身子一僵,随后假装没听见闷头往前走。 耳边传来有些沉重的呼吸,李骁鹤听到尚翼低低的声音。 “我的名字是我的母妃帮我取得……我不是指尚翼,是我自己的名字。” 李骁鹤嘴微张,瞪大眼睛看他。 “他鸿渊能叫白袭,我为何不能有自己的名字?” “不对吧……”李骁鹤表示怀疑,“璇玑阁都好像没写这事吧?” 脚已经踏入了河流中,水越来越深,肉眼隐约能看清前面的河流颜色开始变深。 尚翼有意无意的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璇玑阁没有记载是因为那个名字从不曾存在过。” 尚翼抬眼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记住了,我名非乱。” “下去吧你!”李骁鹤一把捧住住他的头往水里按下去,调戏本姑娘?作死! 依旧是一片漆黑,不过由于某些原因李骁鹤却没有拿出那朵花,而是一手抓着那根丝线,一手抓着尚翼往溶洞里游去。到了溶洞时,李骁鹤果断让他抓住自己的脚踝。 “哗啦!” 李骁鹤猛地冒出水面,连续游了两个来回实在太费体力,她喘着粗气往岸上走,手还下意识地拖着尚翼。 “累死宝宝的妈了……” “那就请皇妃回宫歇息吧!” 黑漆漆的溶洞无比安静,此时这一声显得格外响亮。 李骁鹤的表情一下僵住了。 徐燃一身戎装,腰挎长刀,身后站着李骁鹤许久不曾见过的二人,艳娘和吴柯。整个山洞都站满了黄泉卫,连她刚才出来的湖泊也有人拦住,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 她抓着某人的手倏然松开,转身看过去,身后的尚翼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呵……”她讥讽地笑了笑,然后面无表情地问他,“白袭呢?” 若是在平时白袭自然不需要她担心,但眼下的情况不一样,本来只剩下一成内力,他又惧水,刚才的反应显然不对劲,隐隐有催促她的意思,可恨她居然没有及时察觉,转身丢下白袭去救这个祸害! “他没事。”尚翼走到她跟前说道,见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又道,“他是神风的鸿渊太子,我不会轻易杀了他的。” “你也杀不了他。”李骁鹤嘲笑。 尚翼不置可否,“带皇妃走。” 李骁鹤转身顺从地离开,手紧握成拳。 琅山山脚下。 朝日容跃正要提刀砍向韩淳风,众大臣惊恐地高喊住手,连尹伦都不忍直视,唯有当事人依然淡定若素。 “咻--” 一支羽箭割破空气飞射而来,正挡在了朝日容跃的刀上,刀尖擦着韩淳风的额头滑下来,一缕头发被切断,飘落在地下。 众人看的惊险连连,韩淳风竟连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什么人?”朝日容跃大喝。 下一刻,在镇魂军所立之处,突然冲出了无数的士兵来,个个身披铠甲,完全一副上战场的样子。 “朝日小儿,你如今怎变成这般狗模样了?”久经风霜的铁甲,半白的头发束的高挺,手中长刀熠熠生光。 此话当真是毫不留情,在场听者莫不胆战心惊,朝日容跃亦是面色铁青地看着来人。 “沈涯!”他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名字。 尹伦大惊,瞪着眼前的老人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不是……不是……” “疯了?傻了?”重玄侯沈涯仰头大笑,随后长刀相向,大喊道,“你尹氏未灭与,我沈涯怎能疯?怎能傻?” “这……这怎么一回事?”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朝日容跃忽然想通了一切,他中计了,尹辰父子也中计了,整个尹氏都被今日葬送了。 “重玄侯,你想做什么?你你你……你想造反吗?”尹伦吓的魂不附体,却依然硬撑着道,“待我回宫禀明父皇,定会治你的罪!” “你父皇?”沈涯忽然诡异一笑,将手中一个布包往他跟前一扔。 “我亲自把他接来了!” 黑色的布包散开,里面赫然一颗血淋淋的男子人头,所有人都认出来了,那个人头正是他们每天在龙椅上看到的尹辰! 尹伦脸色惨白,无力地瘫倒在地。 “父皇……” 第二百三十七章 灭族 琅山一场爆炸后山体持续崩塌,然而此刻在山顶祭天台的人关注的却不是突如其来的灾难,而是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 拿着白色折扇的手无力垂下,青南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徐燃”心里震惊不已。 乔王与原太后对视一眼,也是不敢置信的样子,凤皎后退一步如临大敌。 唯有宫长燕毫不意外,却是满脸凝重。 觉罗君相奋力一击,居然有人只用一掌便化解了,并且似乎还让君相受了伤! 七国王者都位列天策榜上前十,而排在前三位的则是三个神秘的势力。 第一名乃是莫留山轩辕门,第二名则是白殿,第三名的身份有些奇特,它不仅位列天策榜第三,还同时位列七国暗军榜上第一,那便是暗军皇朝。 看先前此人与宫长燕的态度,无疑就是白殿的人。 四周山石滚落,脚下土地出现一道道蜘蛛纹裂缝,寸寸崩塌,而那“徐燃”却一点不担忧的样子,负手对视眼前几人,似乎他们不是沧澜七国的顶尖人物,只不过是最普通的贩夫走卒一般。 “觉罗君相,云泽少女非你觉罗所能肖想,速速回去。” “徐燃”声音沧桑似老人,却顶着个年轻的脸,语气淡然却是傲慢十分。 “你要杀了云泽少女?”觉罗脸色如常,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丹田在与他对掌的一瞬间空空如也。 他也曾是莫留山的游习弟子,与尚翼等人不同,他曾在最高的主峰山脚遇到过一个少年,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轻功却已当世少有。 “龙瑶说相识便是缘,来跟我比武吧?” 少年眉眼弯弯,但却像是故意笑出来的一样,带着僵硬与无法掩饰的冷漠,如莫留山轩辕门里的那些人一般。 他笑着说好,于是只区区一掌,他便在极度震惊中被对方瞬间化去一半内力,幸好在半个钟后便恢复了。 那少年不再笑,似乎已经失去了应付别人的兴致,有些失望地说,“你很厉害。” 青南看着他以自己无法企及的速度飞快消失在重重山林之中,抬头看向那座高耸入云的主峰,他在书上看过,那传说中的轩辕门主殿便在这座山峰上。 彼时他不过二十岁,初上莫留山,在见识到生而封天子的鸿渊太子,以国为名的名将重玄侯之子尚翼,以及善谋闻名而七国的扶风帝女,心中有感慨也有钦佩,但都不及见到那个少年的震惊程度。 唯有他知道这种奇异的功法属于莫留山轩辕门,甚至是主峰上的不传秘籍。 而眼下这种情况,青南惊讶的同时也确定了另一件让人震惊的事,莫留山与白殿之间居然有联系,并且可能是一脉相承! “云泽少女乃神之使者,既不归于神之后裔,必杀之。”“徐燃”负手冷漠地回应。 崩塌的范围渐渐缩小,脚下的震动也慢慢变小,爆炸带来的一切影响都开始恢复正常,祭坛所在处无可避免地崩塌了一角,原太后被乔王半搂在怀里,凤皎和宫长燕冷然相对,看那架势,刚才祭坛崩塌的那危机一刻,二人已经经过一番争斗。 “你杀不了她。”青南目光坦然,“莫留山的人已经来了。” “徐燃”眼神蓦然一冷,看向宫长燕,“怎么回事?” 宫长燕手心一紧,却面色淡然,“本殿也是才知道消息的,便发生了这件事。” 这也是宫长燕没有让扶风的人参与争夺云泽少女的事的原因,白殿的人与其说是帮她,不如说监视她,若李骁鹤与师兄没有那层关系,她抓也就抓了,但李骁鹤却偏偏是师兄选定的人,落到白殿手里便真的无计可施了。 那人眼神阴冷刚要开口,忽然周围涌出来许多的黑衣禁军,领头之人却不是徐燃,而是真正的禁军统领,眼前的这支军队自然也是真正的禁军。 “禁军救驾来迟,请诸国使者恕罪!” 乔王等人下意识地看过去,随即回头时那个“徐燃”已经不见了,于众目睽睽之下,百米高山之上不见了! “在下奉命护送诸位,请诸位速速随在下下山。” 在场几人听这统领说了两句话便察觉出了不对劲,琅山祭天的主角是皇帅尚翼和皇妃李骁鹤,这禁军统领一上来先不寻找他们的皇帅皇妃,而是专为救他们,未免太过怪异。 “奉谁的命?”乔王扶着原太后走下祭坛问道。 那统领头也不抬,“在下奉皇帅之命。” 原太后丝毫不见变色,端庄地问,“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统领毫不惊慌,也不避讳什么,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废帝尹辰联合太子尹伦,镇魂将军朝日容跃意图杀害六国王者及我尚翼皇帅,意在挑拨离间六国与我尚翼,挑起七国之间的战争,重玄侯身为先帝遗留的四大辅臣之一,已废了尹辰帝位!” “什么?”原束卿低呼出声。 “还看不出来么?”乔王嘲笑道,“我们都被利用了。” “皇帅好计谋!” 凤皎脸色冷然,心里气的不行。尚翼一行,她不但损失了一部分红衣卫精锐,也失去了国师的信任。 国师那女人一向都无心无情,除了自己那个表妹,没见过她对什么人上心过,然而此次出使坤域之前,她居然会特意嘱咐自己不能伤了云泽少女,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要助云泽少女一臂之力,实在让她惊讶,不过也说明了国师及长老会对云泽少女的重视。 但她居然弄砸了,还损失惨重,而这一切不过是皇帅尚翼的计谋! 宫长燕和青南没有说话,对于皇帅的计划宫长燕没有多大兴趣,她想到的是既然尚翼早走准备,那么师兄和李骁鹤便不会有太大危险,至于青南遭受雪卫的损失后为什么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就不得而知了。 琅山脚下一片萧杀,从山脚下的官道直到琅山方圆五里都站满了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包围住,黑衣禁军在顷刻间夺下了写镇魂二字的旗帜。 “废帝废帝尹辰联合太子尹伦,朝日容跃意图杀害六国王者及我尚翼皇帅,意在挑拨离间六国与尚翼,挑起七国战争,我沈涯身为先帝遗留的四大辅臣之一,奉命先帝命废其帝位!” 沈涯一句句说的铿锵有力,听的人个个面色惨白,他们没想到只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这整个皇朝已变了天,连帝王都被砍了头! 尹伦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地看着地上尹辰的头颅,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大胆重玄侯!你不过臣子,却犯了斩杀帝王!尹氏一族乃是尚翼正统,你如此妄为不怕莫留山怪罪吗?” 朝日容跃自然有称帝之心,但他却依然选择了扶持一个傀儡帝王,就是因为莫留山对七国正统皇室血脉的庇护,他怎么也没想到沈涯父子居然敢无视莫留山的存在,直接斩杀了尹辰! “哈哈哈!”沈涯仰天大笑,举刀遥指朝日容跃,对着一众大臣皇子道,“尹辰身为尚翼帝王却谋害六国王者,意图挑起七国之战争,涂炭天下,是我尚翼之罪人,为免六国心生不平,我沈涯是在为尚翼谢罪,莫留山又如何怪罪于我?” “荒谬……” 事到如今,朝日容跃也看出来这祭天之行不过是尚翼的一场计谋,就是为了逼他们出手,只要他们动手,那沈涯父子便有了动手的理由。 甚至,他已经看出来了,这父子二人并不是仅仅是为了尚翼皇朝。 “你要葬送整个尹氏。” 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后,在场的皇子们都仓皇地开始逃跑。 “杀!”沈涯一声令下,所有逃跑的皇子们都被一一斩杀,横尸遍地,大文臣们看的面无血色。 已经呆傻的尹伦似乎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放过我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不要皇位了!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这太子我也不当了!求求你放过我一命吧!” “放过你?”沈涯嘲笑一声,“我怎么能放过你?怎么能放过你尹氏一族?” 他弯下腰,眼中带着些疯癫的暴虐。 “尹勋害死我的小玉时,我便立誓,终有一日我要灭你尹氏一族,如今你看到了。” 尹伦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也没听清他说的名字,只知道跪在那里哭嚎哀求,此刻他无比后悔,什么也不想要,只要能活着。 沈涯抬起身子,举起剑漠然地砍下去。 “噗嗤!”尹伦惊恐的表情凝滞在那一刻,随后脑袋滚落在地,双眼依旧睁着。 鲜血洒了一地,染红了琅山脚下的这片土地。沈涯看着尹氏父子二人的头颅,神情有些萧索,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荡,带着些许悲凉。 他的嘴唇颤抖着,微阖眼,手慢慢放在胸口处,那里放着一本书。 “小玉,你可看到了?我为你报仇了,你原谅我……” “你还是亲自下去跟她请求原谅吧!”朝日容跃忽然一改颓靡的神色,阴鸷地说道,“诸位同僚,眼前这位反贼当众弑上犯乱,待我擒其伏法!” “伏法?凭什么?” 一声冷哼,尚翼换上一身新的朝服出现在禁军之前。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二十年前的骗局 “皇帅大人。”朝日容跃阴恻恻地看着走过来的尚翼,在看到跟在身后而来的李骁鹤时阴阳怪气地加了句,“皇妃。” 李骁鹤心里很不痛快,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倒是对一脸正常的重玄侯惊讶不小,看来也是假装疯癫的。即使南烜没有告诉她调查的结果,她也能够确定了,玉红盏的死的确跟尚翼先帝有关。 她看着这满地的尹氏一族的尸体不知该说什么,这对父子居然在许久以前就开始计划了,实在令人心惊。 “韩相国,说说镇魂将军都犯了些什么罪。”尚翼并没有上前与沈涯说话,也不搭理朝日容跃,而是问起了韩淳风。 韩淳风言简意赅,只说了两个字,“死罪。” “听到了,死罪。”尚翼轻描淡写地说道。 “死罪?”朝日容跃诡异地笑了笑,“皇帅与重玄侯屠杀尹氏一族,亦是死罪。” “屠杀尹氏一族?”尚翼漫不经心地负手而立,“他们是畏罪自杀的。” 在场一品大员都噤若寒蝉,只恨自己没有耳朵聋了,或者干脆没有参与祭天。 “你不也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的?朝日将军不是还有一张未出?打着勤王的名号怎么也不派出来救驾?” 朝日容跃目光一闪,“皇帅此话何意?” “主子的意思是,你这支镇魂军似乎少了些人。”艳娘一身男装打扮从李骁鹤身后走了出来,眼神犀利。 众人见到艳娘出现显然很是震惊,连朝日容跃也张口结舌。 “摩罗郡主!” “她不是死了吗?” “摩罗郡主怎么会出现在此……” 李骁鹤也感到一丝惊讶,她没有想到艳娘居然还有这样一重尊贵的身份,并且,摩罗这两个字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摩罗郡主早已死了,皇帅是上哪找来这么一个相似的假冒货?” 朝日容跃虽是这么说着,但手心却已经在冒汗。他了解尚翼,这个人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将一切把握在手中,让人一步步踏进他的圈套。 “朝日将军,当初本公主出生时你还抱过我呢?您不记得了?”艳娘话说的亲热,但那语气却是冰冷的瘆人,带着深深的恨意。 “本将军的确与摩罗王有故,但自从摩罗族叛国后,本将军便与之断绝了关系,此事举国皆知,这并不能证明你的身份。” 摩罗之乱!李骁鹤脑海里迅速闪出了这四个字。她终于想起来了,在那篇中原之战的策论中,白袭给她的资料就提到了摩罗这个族群。 坤域与尚翼都位于东部,两者位置都偏沧澜大陆的中央地带,中间隔着一块广阔的平原,而摩罗族便是这片平原的统治者。 肥沃的土地,落后的小国,这无疑是极大的诱惑,尤其是对坤域和尚翼来说。 争夺之战很快爆发,战争伊始坤域先帝座下率座下大将刑天将军萧征忆迅速夺下了一半土地,眼看坤域胜利在望,然尚翼先帝却忽然说服了摩罗部落投诚,此后坤域军连连失利,最后甚至被迫退守城中。 这些都是世人看到的结果,而璇玑阁所记载的,则是因为尚翼先帝尹勋收服了摩罗族群而夺得了这场战争的先机。 当时的摩罗内部也存在着权力分歧,尚翼先帝选择了扶持伽诃王,也就是后来的摩罗郡主的父亲为摩罗王,以此得到了摩罗族群的助力。后来虽然这场中原之战以坤域和尚翼平分中央平原为结果。 此战之后,摩罗部落便完全归于尚翼麾下,当时的摩罗王独女也被尚翼先帝封为摩罗郡主,享有皇室公主的规格待遇。 摩罗一族本该有个好结局,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后来的事是李骁鹤在国子监上课时听辛牧提到的,也就是摩罗之乱。 尚翼宣帝崇宁十三年春,隋呈遗族判乱,重玄侯披甲迎战,叛贼连夺辛栾,桓台,明楼三城,据辛栾而挟持重玄侯夫人玉红盏。 这段历史她曾在沈府听尚翼背过,但当时的她没有想起来,原来叛贼便是摩罗族。 她转头看向尚翼,想起了她在沈府灵堂里,以及刚才的洞穴里对自己说的话。 “你以为我想进入云泽是做什么?李骁鹤,我也有想要的…… ” “我的名字是我的母妃帮我取得……我不是指尚翼,是我自己的名字。” 她忽然有些同情蛇精病了。 许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尚翼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他,神色不像在山洞那样,身上的衣服被换下,看不见肩膀上的伤口,依然是不可一世的邪肆皇帅。 她微怔,随即想起白袭可能还在对方手里,不禁脸色又冷了下来。 “朝日容跃,我摩罗一族从来不曾犯上作乱过,是你欺骗我父王说尚翼帝要听信谗言要屠我摩罗一族,我父王白不得不起兵!” 艳娘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言辞如铮铮刀剑,直刺入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摩罗之乱竟有隐情?在场的大臣皆是去遭雷劈,摩罗之乱可以说尚翼国如今局面的开始。重玄侯疯癫,小侯爷以国为名,后来一步步成为异姓王皇帅,把持朝政,到如今的废帝,灭族。 谁曾想到,二十年前的一场几乎改变了整个尚翼,整个尹氏皇族的动乱,居然会是一场骗局? “胡言乱语!”朝日容跃怒吼道。 “将军莫慌,且听她说完。”尚翼意味深长地说道,“林中的鸟儿也不会急着飞走。” 朝日容跃脸色一白,“你知道?” “知道什么?”尚翼向前走了几步,扬头似毫不知情地问道,“知道坤域叛贼来我尚翼投诚将军吗?” 朝日容跃惊恐地后退一步,一瞬间似老了十岁,“不可能,除了禁军,黄泉卫,你不可能还有……” 尚翼轻蔑地笑了笑,“七国各不干涉内政,既然是坤域的叛贼,就该由坤域来解决。” 朝日容跃心一凉,“黑影卫……” 琅山十二峰山脚下的一片森林中,谭明身后站着一队黑影卫,与他并肩而立的则是神风首领,然而此时他没有带着面巾,若是李骁鹤在此便能一眼认出他来。 “初次见面,久仰了。”燕玄顶着张娃娃脸笑的格外天真无邪。 谭明冷笑一声,“我们不是初次见面,就免了吧!” 对面站着的是他们的老熟人南硕,此时也是一身狼狈,不过一个时辰,他们便破了绿妖的隐匿之术,让他再次体味到了当日被地灵卫打败的耻辱。 身后的绿妖成员本就是流犯和江洋大盗组成的,经过坤域一役早已七零八落,如今也只剩下一半的人了。 “绿妖归降。” 南硕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的,他不甘心一次又一次输在南明父子手里,但最重要的还是命,没了命便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是帮手而已,具体拿主意还得看人家的。”燕玄笑嘻嘻地转头问谭明,“觉得如何?要答应吗?” “哼。”谭明稚嫩的少年脸庞神色冷峻,他虽年纪小,但却懂的不少,黑影卫作为坤域军队,尚翼过不可能让他们大规模地派兵过来,此次他们经过尚翼的默许也不过带来了十多人,还要依靠神风的帮助才能彻底碾压绿妖。 南硕虽败退尚翼,但只要他手中有绿妖这支力量,便后患无穷,若今日不斩草除根,那么来日便没有这个机会了。 “杀!” “好啊。”燕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 白袭晕倒前的一刹那心中划过一丝怪异的警惕,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知道他的弱点,毕竟就连璇玑阁都不会泄露他的一丝信息,谁还会知道他在那里,又会暂时失去反抗力。 而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帐里,虽是临时搭建的,但却非常豪华,空间大小不必说,就连材料都是他熟悉的顶级流紫云锦,身下躺的也是软的雪缎,帐内的布置他也十分熟悉,当下心里就明白了。 “公子,你醒了?”桑宁掀开帐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套衣服。 “嗯。”白袭低沉地应了一声。 “那啥,公子,真不是我的错。”桑宁见他面色不虞,心里阵阵心虚,“我已经够小心的了,哪知道……” 白袭抬手制止了他,问道,“琅山情况如何?燕玄可找到绿妖踪迹了?骁鹤知不知道我的情况?” “不知道。”桑宁一本正经地回答。 白袭抬眼看他,“第一个问题?” “所有的问题。” “出去跪着。” 桑宁立刻换上娇羞的脸,“别啊公子,别这么绝情嘛!” 白袭眯起眼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 桑宁瞬间正经起来,小声地回道,“我被老夫人看住了,不过我是个好下属,知道公子您担心李姑娘,我一早就派人去传信给李姑娘了,您放心好了~” 白袭点头沉思,随后忽然道,“请进。” 桑宁后背一抖,低头站到一边去了, 帐子被再次掀开,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进来,身在荒山野外却依旧一身宫装,云鬓高髻,容貌虽有些苍老,却是美颜白肤,容貌好似再完美不过,而那端庄威严的气质让人肃然起敬,不敢怠慢。 白袭点头一礼,“母后。” 第二百三十九章千古骂名 “老夫人。”桑宁低头无比乖顺地喊了一声,然后就打算走出去。 “嗯。”美妇人走到他跟前,无比淡然地瞥了他一眼,“站在这儿,不许动。” 桑宁身子一僵,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小眼神可怜巴巴地瞅着白袭。 白袭完全忽视了他,起身理了理衣服,双手交叠在额前,“母后远道而来儿臣不胜喜悦。” 母子之间的见面如此一本正经,气氛僵硬凝滞,然而这二人却像早已习惯了。 “凤皎也来了尚翼,你可有陪她好好游玩?”美妇姿势优雅而端庄地坐在一张铺了珍贵毛皮的檀木椅子上。 “儿臣以为并不需要。”白袭施施然道。 美妇毫不惊讶地问道,“为何?” “她自己有脚。” “噗!” 白袭和美妇同时看向帐篷角落。 “我不是故意的。”桑宁捂着嘴忍笑,他没想到公子居然会这么说,完全被李姑娘给传染了,太逗了! 美妇目光犀利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白袭,“你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但儿臣不接受。”白袭面无表情地说完就行了一个告退礼,“儿臣有要事不能陪伴母后,请母后恕罪。” “放肆!”白静凰猛的拍了下扶手,眼中愠怒,“你要去做什么?” “救人。”白袭没有转身,就那么背着她回答道,“救我的太子妃。” “你的太子妃只有一人,那便是天倾大皇女凤皎。” 桑宁看的心惊胆战,他不担心公子会放弃李姑娘,那是不可能的事,但老夫人的手段却是不可小觑的。 “您记错了。”白袭淡淡地回了一句便掀开帐篷走出去。 帐篷外一排穿着劲装的侍卫拦在他面前,为首之人居然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绿色宫装衣裙,身材高挑,容貌柔和绝美,如画中之仙子,让人看是去便不敢亵渎。 然而一出口就完全毁了形象。 “好久不见啊太子殿下!” 女子毫无形象地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来,要勾住白袭的脖子。 白袭眼睛一瞥,女子动作一顿,然后哈哈大笑地放下手,变成两手叉腰。 “干笑也能笑那么久,你可真有出息。” 桑宁从帐篷走出来,不留情地嘲讽她。 白袭目光无波,“让开。” “呃……真不能让啊公子!”女子长叹一口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您也知道,我现在是凰御宫的人,归老夫人管,大小也算是个官了,既然是官了,就得守规矩,听上司的话,这个上司……” “你够了!瞎扯什么玩意儿?”桑宁不耐烦地骂道,“你傅轻萝会守规矩天上都会下红雨。” “哎!话不能这么说啊?”傅轻萝手指摇摇,阴阳怪气地说道,“当初我可是无官一身轻的江湖人士,可惜啊……” “传令撤凰御宫统领傅轻萝统领之位,还其自由身。”白袭立刻打断了她的碎碎念。 傅轻萝立刻变了张脸,挥手撤离了身后的侍卫,手一伸,“太子您请,赶紧的别耽误了事,太子妃还在等着您呢!” 白袭没心情看她耍宝,抬脚就走。 “你们留下保护皇后。”傅轻萝看着白袭的背影笑了笑就要跟上去。 桑宁一把拉住她,“太子妃等的是公子,又不是你,你跑去做什么?” “本姑娘想去就去,要什么理由?”傅轻萝一脸鄙视地甩掉他的手,腾空飞跃而起。 “我特么就是傻子才信你会守规矩!”桑宁气的肝疼,愤愤回头乍然看见一个人站在他身后,他吓了一跳。 “老老老……夫人!” 白静凰不知何时出来的,脸上冷漠的如覆了一层冰霜。 “燕玄和江原呢?”她问。 “江原留守神风了啊。”桑宁结结巴巴地回道,“至于燕玄……回老家相亲了!” 白静凰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桑宁被看的毛骨悚然,低头就是不说话,心里直后悔刚才没跟傅轻萝一起跑走。 “燕玄带的是哪一支的人?”白静凰是何等人物,一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燕玄是在做什么了。 “老夫人,其实公子的性格您是知道的,一旦认定的一生不变,您又何必……”桑宁忽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起来。 “本宫在问你话!” 桑宁叹息,“您也猜到了不是吗?” 白静凰瞳孔微睁,身子颤了颤,“他居然真的动用了……” “是的。”桑宁郑重其事地正视着她,“老夫人,公子已经将紫峦玉玦给李姑娘了。” 白静凰脸色一白,听到桑宁的确认后她便有些慌了,那支军队,紫峦玉玦,一个是证明鸿渊天子的身份,一个是支撑着他天子的权力,这两样东西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都是让七国为之争夺的珍宝,他居然都赌在了那个云泽少女身上。 她知道的儿子有多优秀,真正的天之骄子,因此纵使整个神风皇室都与他母子二人为敌,她也不曾惧过,但她唯一惧怕的也便是这个儿子。 “宫长燕在何方?” “啊?”桑宁显然没反应过来,“在……琅山发生了坍塌,应该是被护送回尚翼皇宫了吧,您想……” “凰御宫听令!”白静凰广袖一挥,“立刻前赶往琅山!” “是!”那排紫衣侍卫之后又出现了无数人,个个都是一样的装束。 桑宁蒙了一会,随即目露喜悦,“多谢老夫人成全!” 白静凰冷哼一声,“叫本宫皇后娘娘!” 桑宁忍笑,“是是,皇后娘娘!” 琅山的崩塌已经停止,但风波却还未平息,六国的王者已经离开,但尚翼国所有的要臣元老们却都必须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的这场变乱,不敢作声。 所有人都看出来,这场战争明显胜者是皇帅尚翼,朝日容跃已经完全败了。 朝日容跃看着尹伦和尹辰父子二人的尸体,忽然大笑起来,“枉我机关算尽,却不知道你尚翼居然要的不是皇位,而是屠尽尹氏一族!” “将军谬赞了,本王并非是不恋权势的人。皇位自然是要的,这江山本就是我沈氏打下来的。” 尚翼的声音并不大,却偏方回响在这片山峰之间,飘荡在众人的耳中。 “韩相国适才说的什么来着?” “死罪。”徐燃回道。 “没错,死罪,不过……”尚翼话锋一转,忽然浅笑道,“本王给你一个机会。” 朝日容跃身子一震,先是看向重玄侯,见他没有反驳才连忙追问道,“什么机会?” “活命的机会。”尚翼顿了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你,为什么杀尹氏一族,今日将二十年前的真想相及其幕后主使者说出来,本王便放你一回,如何?” 朝日容跃无法掩饰自己的急切,此时的他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镇魂将军,只是一个濒死的老人。 “此话当真?” 一个对权力有野心有渴望的人,必定对生命更加的渴望,因为他知道活着有多么的美好,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尚翼心里嘲讽,但表面却是笑的温和。 “当真,我以我母妃之名立誓。” 朝日容跃知道尚翼有多重视他的母妃,否则也不会谋划二十年,只为了替他母妃报仇,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放心的。 “二十年前,本将……我的确是假传了消息给摩罗王。”朝日容跃一句句地说着,在对上艳娘仇恨的眼神时不自在地躲过去了。 “我告诉他,先帝听信重玄侯的谗言,认为摩罗族身为隋呈遗族,存有谋反之心,便欲屠尽摩罗族,以绝后患。” 隋呈?李骁鹤疑惑,随即想起来史册上记载的的确是隋呈遗族叛乱,这也是她没有立刻回想起来的原因,这个隋呈遗族又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她的疑惑,但李骁鹤注意到,在朝日容跃提到这个族群时,所有大臣的脸色都显得有些怪异,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让人忌惮的事物。 “但是,这并不是我的意思!”朝日容跃的语调忽然变得慷慨激昂,大有不吐不快的意思,“我不过是一介臣子,怎敢违抗皇命啊?” 群臣哗然! 虽然朝日容跃没有说明白,但那一句“怎敢违抗皇命”便足以让在场的人听懂其中所包含的意思! 二十年的摩罗之乱,居然是尚翼先帝一手谋划! 这个消息太过匪夷所思,让尚翼的大臣们接受不能,唯有韩淳风淡然处之,似乎和重玄侯,皇帅一样早已知情。 “诸位都听到了?”重玄侯对着朝臣大喊一声,指着尹氏父子的尸首道,“我沈氏一族世代为国尽忠,却落得这般下场,天理昭昭,他尹氏一族如何对得起我沈氏?去对得起摩罗一族?如何对得起叛乱中死去的尚翼百姓们?” 朝日容跃脸色惨白,此刻他才明白尚翼为何要给他这个机会。 重玄侯和尚翼这父子二人要尹氏一族即使在死后也要背上千古骂名! “冤孽啊!” “一国之主,怎能如此恶行?” “有违帝王之德!实为暴君!” “尹氏一族荒废了……” “朝日将军,请。”徐燃将一匹马交给他,伸手作请状。 朝日容跃顾不得多想,抓起缰绳,翻身上马便朝远方飞驰而去。 下一刻,一支飞箭划过天空。 “噗嗤!”鲜血四溅, 朝日容跃苍老的脸上露出一瞬间的迷茫,随即沉重的身子轰然倒地,被狂奔的马儿狠狠地踩踏在他的身上,只把那具完整的尸体践踏的如同血肉模糊的烂泥。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尚翼放下手中的弓,笑了笑,“本王已经放过他一回,可惜他跑的太慢。” 第二百四十章 沈涯的杀意 琅山十里之外的矮山中,森林遍布。尽管已是深秋,但依然有不少的长青林木,让人一眼看到近处,却看不穿深处。 桑宁飞快地穿梭在从林之间,身后跟着凰御宫的人,每一个动作都轻灵得如疾驰的飞鸟在林间掠过。 “要命啊……” 桑宁低声喃喃,额头上一片汗水,脚都在发麻了,心里直抱怨老夫人怎么想出来把公子带这么远的地方来,十多里的路,连气都不给喘一口就这么用轻功飞奔过来。就算他是一流高手,也架不住这么折腾啊! “敕令禁军统领桑宁兼任凰御宫统领,带领凰御宫前去琅山带回太子和那谁!” “老夫……” “叫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若半个时辰内无法赶到,斩!” “……” 一想到老夫人那无比霸气侧漏的话,他就觉得心好累。 树木越来越稀疏,桑宁正觉得庆幸终于要走出这片森林时,忽然前方传来了打斗争吵的声音。 他忽然就心塞塞,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来,因为他听出傅轻萝那妖孽的声音来了。 “嘎嘎嘎~” 这般魔性的笑声他已经听了十年,非傅轻萝那妖孽莫属。桑宁忍不住捂脸,停在一棵树上抬手命令身后凰御宫的人停下脚步。 傅轻萝端着标准动作,双手叉着腰梗着脖子仰天大笑,“你这蠢女人就是一如既往的傻啊!连我都知道你还不知道!” 蠢女人…… 桑宁心里一咯噔,他跟傅轻萝一起在公子手下共事了近十年,自然知道蠢女人这三个字是叫谁的。 果然,站在傅轻萝对面的正是冰冷冷的帝女宫长燕,他这一出现宫长燕便完全忽视了某个挑衅的女人。 “人呢?” 桑宁真是汗颜,也就是他习惯了这位帝女说话的方式,否则还真不知道她问的人是哪一个。 “公子他……” “不许说!”傅轻萝张牙舞爪地威胁。 “你边儿去!”桑宁直接忽视他,从树上跳下,走到宫长燕面前道,“公子他赶去琅山那边了,宫姑娘你怎会在这里?” “尚翼以琅山崩塌为由,遣黄泉卫将六国使者送回皇宫了。” 桑宁疑惑,“那宫姑娘为何会在这里?” 宫长燕脖子一扬,十分高冷地一甩衣袖,“竟敢软禁本殿,简直放肆!” 桑宁:“……” 帝女殿下,您确定人家是软禁? “所以……”桑宁弱弱地问。 “我将他们全都杀了。” “……”桑宁捂脸。 傅轻萝鄙夷地凑过来,“人家那是护送,你真是太不懂规矩了,真是鲁莽!” 规矩…… 桑宁欲哭无泪,你这掀过皇宫屋顶的人就不要再说这两个字了! 宫长燕蹙眉,存心不理傅轻萝,感觉到桑宁身后那片林子里凰御宫的存在后问,“谁带来的人?” “老夫人亲自来了。”桑宁下意识地压低嗓音,“是凰御宫。” 宫长燕虽不解白静凰为何如此轻易地就认同了李骁鹤,但眼下绝不是问这些事的好时机。 “白殿长老来了,已经出手了。” “什么?”桑宁脸色一变,由于这次的事情主要由燕玄参与,因此他并不太了解琅山祭天之行所发生的事。陡然听到白殿的名字,心里有些发怵,那些可都是怪物,比眼前这位还要可怕,怪不得公子如此着急,原来是白殿的人来了,李骁鹤这次是真危险了。 “长老?哪个长老?”傅轻萝抱着胳膊满不在乎的样子,“白殿的长老干嘛要抓咱们神风的太子妃啊?不会是……” 桑宁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有请宫姑娘带路去李姑娘所在!” “嗯。”宫长燕点头,转身脚踏飞燕而去。 “呜呜!呜呜呜!”傅轻萝被他捁在怀里捂住嘴,气的直瞪他,“呜呜呜!呜!” “行了,你那新毒药都用我身上了,今天可不能再闹了。”桑宁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眼睛,十分严肃地说道,“李姑娘就是那位云泽少女,懂了没?” 傅轻萝睁大了眼睛,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撼到了,在被放开后,沉思了一会,然后转身面向宫长燕走远的方向忽然喊了一句。 “凰御宫听令!” 所有隐匿在树林里的凰御宫侍卫全部咻咻地跳了出来,齐刷刷地抱拳,“在!” 声音之洪亮让桑宁抖了三抖。 “咱们的太子妃被人劫了,能忍不?” “不能!”又是齐刷刷地回答。 傅轻萝嘴角勾起玩味放肆的笑,伸手一挥,“那就去跟我揍人!” “是!” 傅轻萝回头瞥了桑宁一眼,挑眉道,“跟本大人走着!” “是,大人。” 桑宁哭笑不得地跟上,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的侧脸,散漫不羁的不像个良家女子,但在关键时刻有着让人为之折服的气魄。 怪不得老夫人会说她才是他们之中最像公子的人,凰御宫也只有交在她手上才能真正的物尽其用。 不过说起来,自己这个新任凰御宫统领的身份完全是摆设的吗…… 琅山半山腰上一片血雨腥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不可一世的镇魂将军就这样被马蹄踏的血肉模糊,连具全尸都没留下。 与此同时,他们的眼前还躺着当今帝王和太子的尸首,以及一众皇子的尸体。除了韩淳风外这些人大臣们都噤若寒蝉,一个个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知道这是皇帅在立威,也是在威吓那些站在尹氏一族的老臣子们。 先前朝日容跃说出了二十年前摩罗之乱的真相后,就已经动摇了那些老臣的心,且不说他们心生不满,就是再有拥护尹氏的意思,也没有底气辩过皇帅党羽了。而此时朝日容跃的下场亦是给了他们一个威吓,彻底断了他们的想法,否则朝日容跃便是他们的下场。 李骁鹤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身上又重新套上的皇妃朝服特别重。 大臣们惶恐地对视后,居然是大司马陆逢隽站了出来。 “老臣参见皇帅。” 尚翼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骁鹤,漫不经心地问,“大司马有何事?” “尹氏先帝无德于民,废帝尹氏亦欲挑起七国战争,陷我尚翼于不义,实乃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万不可担当一国之主重任,如今尹氏一族已伏诛,我等恳请皇帅登基,一统尚翼!” 尚翼不慌回答,而是十分得意地对李骁鹤笑了笑,那意思似乎是炫耀,你看,一切果然如我所料。 “切~”李骁鹤不屑地切了声,本来只是一时不满,奈何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连大气都不敢喘,她这一声显得无比响亮。 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生怕下一秒就又出现了血腥的一幕。 好在皇帅大人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居然心情很好地笑了出来,“既然诸位如此盛情,国之大任,本王也不好推辞。” 沈涯看着眼前一幕眼神暗了暗,随即不经意地看向韩淳风,那端韩淳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瞬间沈涯看着李骁鹤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下一刻,他对着韩淳风使了个眼色。 韩淳风轻点头,向前一步走到尚翼耳边说了几句话。 “在何处?”尚翼脸色一变,就差没直接抓着韩淳风的衣领了。 韩淳风神情也有些焦虑的样子,蹙着眉对尚翼道,“臣也是刚收到情报,就在琅山坍塌处的中心,可能无法……” “无能!”尚翼怒斥一声迅速道,“立刻带我去!” “是。”韩淳风点头。 尚翼刚走出几步回头看了李骁鹤一眼,然后又看了沈涯一眼,最后转身走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没见过皇帅如此明显的焦急过,这刚定下来登基的事,眼看着就在琅山祭天台,大臣们心想怎么也得按规矩来,先祭天吧,可是人这么一跑,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于是众人又将目光放在了这次事件的另一个主角身上,重玄侯沈涯。 “诸位,若我儿登基,本侯也算是个太上皇,不如由本侯来商议这祭天仪式吧!” 沈涯倒是大大方方地自己站出来了。 之前不论皇帅的权力有多大,那也不是尚翼的皇上,祭天的步骤还是不一样的,而现在这王爷变皇帝了,祭天之礼自然也要改改,眼下重玄侯好心站出来,众大臣倒也乐的开口。 琅山共有十二峰,坍塌的不过是其中的一座而已,祭天之礼可以另择山峰。 “如此有劳侯爷,不,太上皇了。”大司马弯腰一礼,然后对吩咐人道,“还不扶皇妃登峰祭天?” “慢。”沈涯忽然开口阻止,问道,“大司马记错了,这里哪来的皇妃?” 一片静寂,连大司马都愣住了。 李骁鹤侧过身子,看向沈涯。 半晌才有人怯怯地问道,“回太上皇,这位李骁鹤李姑娘是皇上亲自册封的皇妃……” “你们听错了。”沈涯眼神阴鸷,“她不是皇妃,她是反贼。” 尚翼虽受了重伤,但却速度一点不弱,至少不是韩淳风一介书生能赶的上的。 “你告诉我大概地点我去找。”尚翼心中焦急,他没想到琅山居然真的有母妃留下来的东西,但却在那坍塌的地方,若迟了一步的话,可能山再次发生坍塌,就会掩埋那个地方,更坏的可能便是直接损坏了母妃留下的那样东西。 “臣亦是听下人禀报,情急之下并不知详细的地址,况且琅山刚发生了崩塌……”韩淳风似乎很愧疚的样子。 “韩淳风。”尚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这样鲁莽的人。” 韩淳风抬头看向尚翼的脸,阴冷如墨。 “你隐瞒了什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 神兵天降 崩塌的琅山山巅之上,尚翼和韩淳风二人一高一低地对视着。 韩淳风脸上焦急的神色瞬间消失,他目光淡然地看向尚翼。 “你站在高处,而我在低处,故此你可质问我。若是你站在尘埃低处,便无力质问。” 山风呼啸而过,吹起二人的宽大而华丽的袍子,发出烈烈之声。 尚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冰冷。 “十年前,我以韩氏一族臣服于皇帅,十年后皇帅果然不负我韩氏一族的效忠。”韩淳风的神色依然傲然,但是眼中却露出了无比比拟的炽热之情。 “十年前曾有人告诉我,要成为强者便不能有任何弱点,我一直记着,也看着您一步步走上今日的高度。” “皇上。”韩淳风看着他跪了下来,深深地低下了头,“云泽少女可杀不可留。” “滚。”尚翼说。 “尚翼诛神,唯有莫留山能留的住云泽少女,臣不会让皇上毁了尚翼,毁了您。” “滚!”一声怒喝,尚翼擦着韩淳风的身子而过。 “唔!”韩淳风的身子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猛的撞在了山边的石头上,鲜血自口中喷射而出,洒在了山路的石头上。 尚翼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向离开,下一刻脚被抓住。 “王爷……”韩淳风死死抓住他的脚,嘴里的血不断往外吐,“她李骁鹤的命是命,我妹妹的命就不是命吗!” “你妹妹?” 尚翼脚步一顿,低头嘲讽地看他,“韩相国,将你妹妹易容成李骁鹤的样子,你可是知道的。” 韩淳风愤恨的神色一滞,张口欲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我许你韩氏一族百年荣华,你韩氏付出忠心,各有取舍。”尚翼轻蔑地看着他,“十年前本王告诉你的依然有效,强者不可有弱点,你做到了但不要后悔。对于我来说,李骁鹤并非弱点,只是我要得到的而已。” “主子……”赶来的徐燃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他的身后吴柯远远骑马跑过来。 “走!”尚翼低吼,如暴怒的凶兽。 尚翼挥开他转身离开,留下韩淳风一个人躺在地上楞楞出神。 “各有取舍么……”他低声呢喃,随即苦笑出声,他韩淳风也有弱点。 或许连韩月华自己也不记得了,十岁那年作为韩家私生子的他终于踏入韩家时,只有那个叫月华的妹妹对他展开了笑容。 “哥哥!”她笑着喊道。 十年过去了,哪怕她自己都不记得这件事了,他却依旧记得。 没落的韩氏一族如同一个地狱,每天都有人绝望地哭泣,每天都有人在伤心无望的灰暗天空下死去。他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也冷漠地看着那个爱笑的妹妹逐渐变得傲慢自私,如宗族里的每一个人一样漠视人命,一心追求权力,和那所谓的宗族的荣耀。 他同样冷漠地对待着这个妹妹,然而在所有同辈兄弟姐妹都相继死去时,他却留下了她这个妹妹,在她说爱上了皇帅时,他将她送进了宫。 最后,他又亲手将她送上了死路。 月华,我的妹妹…… 琅山脚下的气氛一触即发,朝日容跃一步步向前逼近,李骁鹤一步步后退,周围全是虎视眈眈逼近地拿着刀剑长矛的禁军。 所有的大臣都被强制地隔离到另一边,只剩下李骁鹤一人面对着千军万马。 “我本以为侯爷如此装备齐全是为了对付镇魂军,看来我猜错了。”李骁鹤笑的从容。 “你没有猜错,不过是顺便而已。” 沈涯手上的刀还沾着尹氏父子的血,一滴滴地往下滴落,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朝日容跃不过是强弩之末,今日必定是他败,而你--”沈涯举刀指向李骁鹤,双眸如充血一般通红,“必死!” 李骁鹤无端地心中咯噔一声,有种怪异的感觉划过心头,她似乎抓住了什么。 “你要杀我的原因是什么?别说是那可笑的理由,叛贼?哼~” “我儿太在乎你了。”朝日容跃说。 “不止如此吧?”李骁鹤嗤笑一声,别有所指地说道,“我猜猜,和我的身份有关?云泽少女怎么得罪了你?或者说……” “住口!”朝日容跃嘶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竟有些被说中心思的恼羞成怒。 众人一怔,大臣们面面相觑,心里都猜到了些什么,但都选择了集体沉默。 “侯爷,老臣有一言,云泽少女不可杀。” 所有人包括李骁鹤都惊讶地看过去,居然是大司马陆逢隽站出来为她说话。 陆逢隽毕竟是三朝元老,威吓过后也要收买人心,朝日容跃虽脸色不善却也耐心地问道,“大司马何出此言?” “云泽少女毕竟是神之使者,坤域扶风都是尊神之国,若知道云泽少女死在我尚翼手中,到时必会借此联合攻打我尚翼,请侯爷三思。” 李骁鹤有些感动,她不觉得这个老头会无缘无故地为她说话,恐怕也是记着当初自己救了他一命。 “大司马,我尚翼不尊神,我尚翼也不怕他坤域!至于扶风……”沈涯莫名地笑道,“还不一定帮谁呢!” 李骁鹤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说起来沈涯的王妃,蛇精病的娘玉红盏还是扶风大祭司的亲妹妹,也就是说蛇精病跟宫长燕还是表亲,她竟然一直忘了这么一层关系。 再加上白殿对她选择了莫留山的不满,说不定扶风真的会选择帮尚翼。 陆逢隽不慌不忙地又问道,“那么敢问侯爷,莫留山又如何呢?” 沈涯脸色一冷,眉头死死皱了起来,好半晌没有说话。 “莫留山毕竟不是神,他们又怎会知道呢?”朝日容跃阴恻恻地巡视着在场所有的大臣们,最后视线停在陆逢隽身上。 “今日本侯处死的不过是朝日容跃余党,而云泽少女早已在昨夜被皇宫闯入的刺客给杀了不是吗?” 陆逢隽猛然抬头,惶恐万分,“侯爷……” “大司马想说什么?”沈涯一口打断了他的话,阴冷地笑问道,“诸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所有人噤若寒蝉,一言不发,唯有陆逢隽抬头还想要说些什么,李骁鹤见状连忙开口讥讽地大笑了几声。 陆逢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却对上了李骁鹤充满暖意的眼神,不禁一愣,随即无声地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侯爷您可真不会感恩啊!”李骁鹤状若无奈地叹息道,“我当初还好心地将您的王妃的遗物送给您了呢,您居然恩将仇报。” “你不用拖延时间,我儿去了琅山原来的主峰,这一来一回,你已经死了。” 朝日容跃不欲再多言,当即下令,“禁军听令,诛杀叛贼!” 艳娘站在群臣中间急得一头汗,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该死的吴柯你跑快点啊…… “侯爷真不愧是侯爷,一下就看出来我是在拖延时间,不过嘛……”李骁鹤嘴角勾起调皮的笑来,“我等的不是你儿子。” 朝日容跃一愣,连艳娘等围观者也是一愣,不知李骁鹤是何意思。 “我等的是……空语族。”李骁鹤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三个字。 所有人都愣了愣,空语族是什么东西? “胡言乱语!”沈涯呵斥,若再拖延的话可能真的杀不了这李骁鹤了。 李骁鹤不顾他的怒喝,向空中一抱拳笑道,“有劳了,龙鳞兄弟!” 众人虽不知空语族,但龙鳞二字可谓是如雷贯耳,皆是一惊,难不成真是他们所想的那人? 这片连绵的山峰周围忽然响起了奇特的呼啸之声,如空山鸟语,如鹰击长空,由远及近,又仿佛一瞬间就到了耳边。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回头间陡然间发现李骁鹤和禁军之间出现了数百戴面巾的黑衣人,手持长刀,俨然一副守护李骁鹤的姿态,众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些人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居然在三千禁军的眼睛之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跟前? “神兵天降,不愧是龙鳞啊!”李骁鹤笑着赞叹。 “果真是龙鳞!” “地灵卫!真是地灵卫啊!” “坤域的地灵卫怎会在此?” “地灵卫……地灵卫不是……”有人没有说出来,七国之间早已有传闻说,坤域已经失去了掌控地灵卫的权力了,这支暗军榜上排名第三的强大暗军已经散了。 谁也不曾想到消失已久的地灵卫居然会出现在尚翼,并且还是在云泽少女的命令下出现的! 难道这支令七国垂涎的强大势力已经选择了它新的主人了吗? 沈涯久经沙场,立刻反应过来,命令道,“拿下叛贼!” “诛杀!”龙鳞一句话也不多说,直接挥刀带领空语族冲杀而去。 禁军族空语徐厮杀成一团,李骁鹤后退几步,三拳两脚便抢过来一匹马,翻身上马后居然就往其中一座山上跑去。 “什么?” 沈涯很奇怪,他并不担心,地灵卫的出现虽然会有很大的影响,但他照样可以以人数优势先封锁李骁鹤的逃跑路线,但李骁鹤居然往山上跑去,无疑是在找死。要知道这座山峰的尽头唯一的出路便是悬崖,她怎么会选择死路? 龙鳞打斗中看了策马狂奔的李骁鹤一眼,露出一丝赞赏的笑意。 第二百四十二章 生死一幕 李骁鹤使劲抡着鞭子,身下的马受到疼痛如疯了一般像山顶冲过去。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直刮的耳朵脸颊生疼,头发被风高高扬起,如燃烧的火焰。 龙鳞带领着空语族,在瞬间抵挡住了禁军的包围圈,为李骁鹤打开了一条通往山顶的路,随后凭借着空语族的强横居然一直拖着沈涯等三千禁军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竟让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李骁鹤跑向了山顶。 被俘的镇魂军们看的目瞪口呆,就这么看着刚刚俘虏他们的禁军被几百人拦住了,一路对峙一路追赶李骁鹤。 “捉拿叛贼者,赏禁军左统领之位!” 沈涯怒视着越来越远的李骁鹤的背影,眼神阴鸷而杀气腾腾。 “吁---” 双方如此僵持着,直到山顶一声马儿的长嘶声传来。 龙鳞神色一凛,收回长刀,“撤!” 一声令下,空语族瞬间退出战场,一个个如燕子般撤离战场。厮杀正激烈,忽然敌人跑了,禁军被这转变弄的反应不及,都下意识地看向沈涯。 沈涯虽年迈,头脑却聪明,尽管不知道空语族玩的什么把戏,此刻当即下令,“追捕叛贼李骁鹤!” “是!” 禁军收起兵器向山顶一拥而上,黑衣铁甲,自远处看去如密集的蚂蚁啃噬向山峰。 “主子!”吴柯老远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 不待他说要,身旁早已不见了人影,只有徐燃茫然地站在原地。 “我怎么感觉主子很着急?” “啊……”吴柯于万分焦虑中也蒙了蒙,然后似乎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如此。” 二人一脸见了鬼地看着尚翼飞奔而去的身影,都想说,主子,其实我们这有马的。 “你们在看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二人都是一身冷汗,下一刻都默契地以最快速度转身飞起一脚踢向身后那人。 “嗷!” “嗷!” 两声惨叫响彻云霄。 “啧啧。”南烜神色微妙地看着手上的烧火棍,心里直感叹,到底是北斗,不说有什么神力,就这硬度也是杠杠的。 抬头再看前面这两个人时,眼神不免带上了几分怜悯,“该多疼啊……” 吴柯和徐燃泪流满面,恨不得抱着脚哭嚎,人干事? “二位好,我问个路。”南烜扛着北斗,笑容满面地问道,“不知道琅山祭天台怎么走?” 吴柯跟徐燃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伸手一指。 南烜看着这一东一西的两只手,十分礼貌地问道,“二位……认得我?” 吴柯和徐燃心里直咬牙,能不认得你吗?坤域王将南烜,联合算计他们主子的其中之一!本六国王者都被一半黄泉卫以保护的借口而护送回皇宫了,居然就漏了这么一个,实在太可恨了! 而且他身后背的分明是北斗,吴柯表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毕竟李姑娘曾经为了那把北斗要死要活的,居然被他偷偷地拿出来了,实在……太好了! 事实上吴柯指的方向是正确的,虽然他被调出宫只是尚翼的一个计策而已,但从私心上来讲,他是真心想帮助李骁鹤的,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以及艳娘的阻拦,他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但是南烜的出现让他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两人虽不说话,但南烜一看就看出了不对劲,特别是那吴柯太生涩,那怪异的又惊又喜又忧的神情直让南烜看的牙疼。 这二人加一起都打不过他,南烜自然不担心,于是他假装漫不经心地巡视眼前这二人的脸,果然注意到了吴柯眼神游移,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徐燃全神贯注地盯着南烜,全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状态,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个危险的男子可是跟他的主子齐名的王将,杀他二人易如反掌。 虽然由于绿妖的参与,尚翼和坤域最终选择了相互合作,那也是基于共同敌人的立场,现在共同的敌人已经消失,尚翼和坤域又回到了最开始对云泽少女的争夺上了,共同利益消失,他们此刻便是敌人! 南烜换了个肩膀扛着北斗,然后漫不经心地朝着徐燃指着的方向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似乎也不着急的样子。 徐燃看着他朝那边走过去,不自在的咽了一口口水,心里无端紧张起来,一刻也不敢放松戒备。 南烜大模大样地从徐燃旁边走过去,甚至还对他笑了笑,“多谢兄台!” 徐燃脸色僵硬的回了句,“不谢。” 几乎话音刚落的瞬间,南烜忽然一个急转身,抬手就挥出北斗向徐燃面上拍过去,如此沉重的大剑被他如此迅速地挥起来,立刻带起一阵风,迎面扑向徐燃的脸。 “喝!”徐燃低喝一声,身子猛的后仰,那半米宽的重剑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去的,正是堪堪躲了过去。 北斗入手沉重,南烜没有李骁鹤那般的怪力气,纵是内力深厚也不能如臂使指,光这一抡都费劲的很,因此他一击不中之下并没有收回北斗,而是直接停在徐燃腰腹正上方,直直地朝小腹劈了下去。 “小心!”吴柯惊恐的大喊一声。 徐燃到底是黄泉卫的统领,在天策榜上也是有排名的人物,虽不能打得过王将,但过上百来招还是没问题的。当下他便单手撑地一个侧翻躲过了那重重一击。 “你……唔!”徐燃站稳身形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便被敲了脖子一记,一下晕倒了。 南烜莫名地看着他倒下,露出他身后神色窘迫的吴柯。 南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吴柯被弄的不好意思,不过心理素质也挺过硬,清清嗓子说起了正事。 “王将大人我知道您是来救李姑娘的,她现在很危险……” “她怎么了?受伤了?伤的重不重?”不等他说完南烜就急忙问道。 “老侯爷要杀她,主子已经赶过去了,我希望您能直接带她离开尚翼,到一个七国都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安逸生活一辈子。” 吴柯低头,有些纠结,“望大人能代我对李姑娘说一句对不起,我亦是身不由己但我从未想过要害她。” “嗯,可以。”南烜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又追问,“她现在在哪儿?” 吴柯也知道事情紧急,也因此才选择打晕了徐燃,否则这二人打起来定要浪费不少时间,到时李姑娘怕是遭遇不测了,当下也不敢耽误,“您快过去吧!” “嗯。”南烜犹豫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徐燃,继而转身朝琅山左峰而去。 吴柯站在原地叹了口气,蹲在徐燃身边戳戳他的脸,“你醒了可别打脸啊……” 琅山左峰之巅。 沈涯率领禁军步步逼近,前方是数百米的悬崖,李骁鹤骑在马上徘徊在悬崖边上。 “束手就擒吧,念你曾对本侯有恩,本侯可以留你一具全尸。”沈涯苍老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这句台词在你们这说说还成,在我们家乡那儿说的话就要笑死人了。”李骁鹤坐在马上勒着缰绳笑的放肆。 “我家乡那里可都是烧成骨灰的,留什么全尸,一点都不环保~” 三千禁军听到她这一番话,心里都有些敬佩,对这女子有些刮目相看,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如此绝境下,还能淡然若斯地谈笑风生,实在让人佩服! 纵是沈涯如此忌惮李骁鹤,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果真又让人为之倾心的资本。不愧他的儿子会看上她,传言坤域王将,神风太子都与她关系匪浅,看来所言不虚,然而他却是留她不得,不仅是为了他的儿子,也为了尚翼,更是为了小玉的仇! “可惜啊……”沈涯叹了一句,在静寂的只剩风声的山顶上,这声叹息犹为清晰。 “可惜?”李骁鹤挑眉傲然一笑,对着三千禁军和沈涯大喊一声道,“不可惜!” 众人被这句喊的一惊,心里隐隐有了些预感,如擂鼓般跳跃起来。 李骁鹤一把拽下身上尚翼皇妃的沉重朝服,甩手扔到沈涯跟前,露出里面一身银紫色的衣袍,高贵而绚烂。 “诸位,再会了!”李骁鹤勒紧缰绳。马儿的两只前蹄高高扬起落下,随即她猛的调转马头,对着那茫茫山崖跳了下去。 “李骁鹤!”尚翼赶过来看到的便是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个比他弱却比他还要高傲的李骁鹤就这么跳崖自杀了?怎么可能!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人影跟着一下跳了下去。 尚翼醒悟过来,跑到山崖边就要下去。 “皇上不可!不可啊~” “皇上恕罪!” “……” “区区一个女人,怎值得你如此?像什么话!”沈涯怒骂。 尚翼回头冷冷的看着他,嘲笑,“是吗?那父王您又如何为了母妃而谋划几十年呢?” “孽畜!她怎能与你母妃比!”沈涯最忌讳的便是他的王妃玉红盏,当即便要怒打尚翼,然而手却被拦住了。 尚翼一把甩开他的手,直带的他年迈的身子晃了晃。 “您老了,有空去陪陪母妃,指挥禁军这样的事您还是不要操心了!” “你!”沈涯气血攻心。 “韩淳风韩相国与反贼朝日容跃勾结,欲谋反行刺本王,将韩氏一族收监!” 沈涯被半强迫地带走,所有人都不敢在暴怒的皇帅面前说话。 尚翼慢慢抓起李骁鹤扔下的皇妃朝服,心里一片空荡荡,不知是什么感觉,仿佛心那处被突然挖走了一块,还是最不能失去的一块。 李骁鹤…… 不对!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 李骁鹤,你怎么会舍得死呢? “徐燃?”尚翼不耐烦地发觉徐燃和吴柯都不在场,“艳娘,立刻带领黄泉卫禁军赶去琅山左峰山下,封锁所有出山口!” “是!” 第二百四十三章 白殿长老 李骁鹤刚跳下山崖便弃了马,迎着扑面的猛烈山风打开双手双脚,成仰面向下的姿势,身上的紫袍在一瞬间舒展开来,下一刻飞速下坠的身子猛的停顿了一下。 “呼--” 衣衫被风吹的呼啦呼啦响,宽大重叠的银紫色衣摆全都手脚相连成蹼状,整个人如一只飞鼠一般俯冲而下。 起飞成功! 眼前白云蓝天一片,从数百米的高空往下看是连绵起伏的琅山十二峰,以及郁郁葱葱的林木,或半绿半黄,或已成了枯木。 山川大地,锦绣河山,尽在脚下。 李骁鹤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忽然头顶一片阴影覆盖下来,下一刻一个重物无比准确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唔!”李骁鹤被压的痛苦地闷哼,眼珠子一瞪,只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被撞了一下。 “妖女……”被风声吹的支离破碎的喊声传来,仍然带着怒不可遏。 南烜趴在她的背上,死死地抱着她的腰大吼,“你到底搞什么鬼!” 李骁鹤被他勒的直翻白眼,拼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撑住了四肢不动,然后大喊一声,“你特么压死我啦!” 南烜一怔,心中的担忧与恐惧过后才忽然注意到了此刻的处境,不禁又惊又恼。知道自己一时冲动破坏了她的计划,但同时又恼怒她似乎习惯了这样冒险的方式。 南烜本身的体重,再加上北斗,重量突然增加,半空中下坠的速度猛然加快,虽然在李骁鹤的努力之下恢复了匀速下降的状态,但明显这套滑翔服支撑不了他们两个成年人的重量,此刻正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落。 南烜随即意识到李骁鹤身上穿的这身奇特的服装的作用原理,迅速放开的腰,改为抓住她伸开的手,胸口贴着她的后背。 “妖女!”下坠的速度太快,风声也太过猛烈,南烜只能在她耳边大喊。 “说!”李骁鹤也大喊,脑子里却飞快想着解决危险的办法。 不过五百米的高度,转眼间她都能看清楚黑漆漆的深渊,以及悬崖对面的山峰上突出来的一块平台,她原本计划中的降落地点,然而现在他们至少偏移了目标至少一百米! “我告诉你,你以后就是嫁给白袭那小子你也不能忘记我,记住了没?” 南烜在她耳朵边上一句一句地喊,奈何风声太大,李骁鹤又心不在焉的,最后她只好问,“什么?谁要嫁了?你别挡住我的衣服,会掉的更快!” 南烜无奈一笑,随即放开她的左手,以她的右手手腕为支点猛的翻身往下,身子一荡,二人面对面,他抓住了她的左手。 凛冽的风在他们身旁呼啸不止,南烜束起的长发和玄色衣袍被吹的向上飞起。 半空中,有柔软的头发拂在李骁鹤的脸上,南烜的眼中是她的倒影,身后是无尽悬崖深渊。 “你……” 她显然被他突然的动作弄的一愣,看着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这张脸皱了皱眉。 南烜二话不说凑上去,李骁鹤脸一歪,这动作太过敏捷,就像是事先预知了一样,这下换南烜愣了。 李骁鹤在心里骂了句二货,然后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若没有在溶洞中白袭的先例在,她可能还猜不到南烜要干什么,但有了白袭的例子后她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就不明白了,这一个个的都古代言情小说看多了是怎么的?都要死要活抢着去死?敢不敢好好活着? 耳边风声愈加剧烈,李骁鹤看着百米外唯一的平地,根据自己的目测,在最接近那个地方的瞬间,一脚踹向南烜的肚子,南烜一惊,下意识地松开她一只手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脚。 “你……”南烜怒然抬头。 李骁鹤一脸蓄势待发的表情,南烜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顾忌自己的动作会让李骁鹤下坠的更快,只好看她想做什么。果然下一刻他就被李骁鹤抓住一只手,从半空中狠狠地扔了出去。 南烜愤怒而震惊地看着李骁鹤,他当然知道李骁鹤为什么把他扔出去,但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骁鹤坠入悬崖。 “嘭!”身子砸在地面上,一瞬间的冲击让他差点吐出一口血来,坚硬的石子如刀般刺进他的身体,然而他根本没察觉到,翻身爬起来就跑向悬崖那边。 “李骁鹤!” “咻--” 几乎是同一时刻,话音还未落,山崖下突然飞上来一根透明丝线,如银色细蛇一般灵活地缠住了南烜的脖子。 南烜下意识想避开,然而却是猛然反应了过来,伸手抓住了那根丝线使劲往上拽。 慢慢地,一个人从山崖上露出了头部,肩膀…… “艾玛吓死我了……” 李骁鹤白着张脸被南烜拖上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然后猛拍南烜肩膀,“多亏你了啊!吓死宝宝的妈了!” 南烜阴沉着张脸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李骁鹤脸上的笑一下僵了,下一秒干笑着道,“那啥,你咋跑到这里来了?” “……” 李骁鹤连干笑都挂不住了,假装惊喜地看着他身后背着的北斗,“你把北斗带回来了啊?真是谢谢你……” 南烜瞪着她半晌,俊逸的脸上尽是汗水,忽然他一把抱住了她。 李骁鹤一愣,只听得耳边剧烈的喘息声,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因为恐惧而许久不敢呼吸,此刻忽然地释放一般。 “刚才,我很恐惧,就像回到了母后自杀的那一幕。”他低声说。 李骁鹤本来反应过来想推开他,听到这句话一时怔住了,随即低垂下眼说了句,“我相信你会走回来,就如你们相信我一样。” “值了。”南烜低笑一声,“就算你最终不是我的王妃,能得你李骁鹤一句信任,也值了,记住,我南烜永远值得你信任。” “打扰了,不过二位能否暂停一下?” 龙鳞一脸淡定地靠着树,抱着长刀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李骁鹤无语地推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龙鳞看向南烜,“问他。” 李骁鹤挑眉斜昵向南烜。 “咳咳。”南烜心虚地咳了几声道,“大概半炷香之前吧……” 李骁鹤:“……” 所以王将大人你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在别人面前抱抱么…… “咳咳,你……”南烜正色准备下意识要询问龙鳞,忽然想起这位已经不属于他坤域的统领了,便问道,“找她有什么事吗?” 龙鳞高冷地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看向李骁鹤,“可靠情报,白殿的人来了。” “我猜到了。”李骁鹤也是忧心忡忡,她还是相信从云和虹越的,那个假徐燃是白殿的人没跑了。 “那你猜到这个了吗?” “什么?”李骁鹤疑惑。 “你接受了莫留山的功法是吧?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龙鳞目光依旧淡然,却多了一分不一样的凌厉来。 “白殿与莫留山之间的纠葛由来已久,甚至比坤域皇室与空语一族的纠葛还要深远。” “你想说什么?”南烜心生戒备。 “二者之间的功法亦是相克的,我相信你已经修习了莫留山的功法,最好不要与白殿的人有过多接触,否则……” “否则如何?”南烜急问。 “会死。”龙鳞慢吞吞地说,“丹田爆裂,经脉尽断。” “啊偶。”李骁鹤怪叫了一声,然后捂住心脏,“柔弱纤细的我为何如此多灾多难…… ” “等我走了你再演。”龙鳞木然地说道。 南烜很不爽,“我爱看你怎的,不服?” 龙鳞看着被爱情冲低智商的王将大人,只觉得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挺佩服他,真是瞎了眼了。 “走了,演吧。”龙鳞转身消失在山中。 南烜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拉着她站了起来,“不是三次机会么?除了唐家那次还有两次呢,以后看见白殿的人我直接劈了他,躲不过还打不过么!” 李骁鹤弱弱地说了一句,“其实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南烜觉得额头青筋直跳,“怎么回事?” “之前在祭天台那里,遇到了白殿的长老,交手了。” “长老,你可真有出息。”南烜脸黑了,该死的皇帅尚翼,没事祭的什么天! “不是还有一次机会么……”李骁鹤安慰,貌似要死的是自己,怎么安慰人的还是自己呢? “你倒心宽。”南烜无奈地叹口气,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只有一步不离地保护她了,之后再想办法去解决丹田和经脉的问题了。 “你……”李骁鹤正想说你把白龙和丹朱怎么安排的,忽然目光越过南烜的肩膀看到他身后的人时,脸色一下变了。 “小心!”她抓住南烜后退了一步,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南烜转身看到身后的人时也是惊了一身冷汗,他居然一点也没发现有人在自己身后! “来者何人?”南烜警惕地挡在李骁鹤跟前。 “问的这么蠢,当然是白殿的人了!” 眼前的人顶着徐燃的脸,但却有些徐燃没有的气势,南烜刚和徐燃交过手,估计这会还在昏睡着,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最后一次机会,我送来了。”苍老的声音说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愤怒的白袭 “空语一族乃是叛神一族,你居然勾结他们,云泽少女,你果然不知悔改。” “徐燃”的脸十分年轻,然而这副皮囊下却发出了如此沧桑阴冷的声音,不禁让人心生恐惧。 除了白袭尚翼等与他齐名的人物外,这还是南烜第一次遇到让他看不透的人,并且比白袭等人更加让人心惊。 “叛神?谁是神?你么?”李骁鹤嘲讽地问道,“白殿长老连个脸都不敢露?” “我是神的后裔。”白殿长老没有被她的话激怒,目光放在了李骁鹤的手腕上,那一道道包扎的布条上,似乎永远无波的眼睛居然闪动了一下。 “三生弦。” “什么?”李骁鹤看得出来他有些激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缠着的那三根透明丝线。 “你在哪里找到的?”白殿长老不自觉地向前一步,逼近李骁鹤和南烜。 李骁鹤拉着南烜后退一步,试探地问了句,“什么在哪儿找到的?” 南烜一贯强横,被李骁鹤拉的一阵憋屈,“你拉我作甚,我会保护你的。” “你是如何得到的?”白殿长老神色冷凝不为所动,“我可以留你全尸。” “你说这个啊?”李骁鹤不敢再耍花样,装模作样地抬手样了样那透明丝线。 “原来叫三生弦啊,这是我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找到的。”李骁鹤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地下皇陵可不是个隐秘的地方么! “你进入了地下皇陵。”白殿长老语出惊人。 李骁鹤和南烜都是同时心中一惊,他们本以为这是个好的筹码,没想到他居然知道他们是从地下皇陵找到的。 白殿长老见他们面露惊愕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说对了,说话间也多了份游刃有余。 “七国之动荡尽在白殿掌控之中,连莫留山也无法随意涉及俗世之事,而白殿却可以。” 他的神情之淡泊就像是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样,然而李骁鹤和南烜却是全身发凉。 若真如他所说,岂不是七国的一切都掌握在白殿手上,如此恐怖的势力,一旦白殿有什么野心的话,谁还能阻拦? “你们不用如此惊讶,沧澜由神创造,而白殿是神的后裔,神一直在注视着整个沧澜大陆。” 白殿长老的语调忽而低沉忽而缥缈,如在吟诵一首诗歌。他悠远沧桑的目光投向李骁鹤,那双眼中居然有一丝憧憬。 “神的使者,你进入了地下皇陵,告诉我你是如何拿到三生弦的?” 带着咏叹调的语气,充满诱惑性,李骁鹤脑子里闪现过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连绵不绝的百里森林,巨大而神秘的图案,厮杀血腥的战场,蒙面的异族王,手举重剑的长发战士,二人对峙沙场,却在突然间看向了她,仿佛从地面仰望着虚空,仰望着她,耳边有战鼓擂响,震撼于心。 叮-- 忽而场景变换,一声清脆铜铃声陡然响起,如一片蛮荒中的一株青木在长河岁月中静谧生长。 一座高耸入云的古塔,塔身雕刻无数的奇异纹路,像是古老的文字。塔上每个飞檐上都挂着一个青铜铃铛,无风自鸣。仿佛存在了无尽岁月,静若神灵。 李骁鹤忽然就屏住了呼吸,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那座青铜古塔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如何取到三生弦?” 李骁鹤双眼无神地喃喃道,“血……” “什么血?” “是……” “妖女!” 南烜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李骁鹤顿时头脑清醒起来,整个人都一个激灵,眼前的幻象也都突然消失殆尽,眼前赫然是白殿长老那副徐燃的面孔! “怎么回事?”李骁鹤心有余悸地后退一步,身后南烜担忧地扶住她。 “你中了他的幻术了!”南烜感到后怕,刚才的妖女就像是被迷了魂一般。 李骁鹤手心沁出了汗,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徐燃”,“我不知道,是别人给我的。” “是谁给你的?”白殿长老视线放在了南烜的身上,眼眼角微抬,“是他么?” “不是他!” 李骁鹤下意识地挡在南烜身后,然而也就在这一刹那,南烜心头一紧,连忙伸手要拉回她。 眼前一道虚影飞速闪过,李骁鹤瞳孔微睁大,然后闷哼了一声。 南烜立刻搂住李骁鹤的腰,同时抽出身后北斗猛的拍了过去,然而击中的只不过是白殿长老留下的虚影罢了。 三尺之外,白殿长老还站在他原来出站的地方,似乎一步都没动过。 “妖女……”南烜紧张地扶着她的肩膀,没发觉自己的手都有些发抖,“刚才有没有……” 李骁鹤对他笑了一下,本想说些什么来宽慰一下他,忽然觉得鼻子流出了一股温热的液体,直接滴落在嘴唇上。 南烜的脸色顿时白了,“妖女……” 李骁鹤下意识地擦了一下,粘糊糊的,浓浓的血腥味散发在空中。她捏着鼻子试图止血,但似乎流的越来越多,不断有液体滴在地上,将飞扬的尘土粘合在一起,颜色变得灰暗。 “妖女……”南烜手忙脚乱地点了她的穴道,试图给她止血,但一点作用也没有。 “带我……”李骁鹤刚一开口说话,便觉得喉咙一甜,嘴里一股腥甜的味道汹涌上来。 “哇!” 鲜血染红了紫色的衣裳,胸前的银色暗纹变得诡异莫名。李骁鹤身子一软,倒在了南烜的怀里,鼻子和口中依然不断地流血。 南烜整个人都慌了,他抱着李骁鹤,给她把脉,给她输内力,但都没能让流血的速度慢上一点。 “妖女……”他惊恐地看着李骁鹤的眼睛变得茫然而痛苦,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龙鳞说的是真的,并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他居然没能好好保护她! “没事,别害怕!我带你去找大夫!” 南烜将她背在身上,手持北斗横在身前,一脸暴戾地看向眼前的人,“滚开!” 即使李骁鹤忽然如此,白殿长老依然漠然地看着,此时见南烜对他怒吼头一次真正地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你得不到她的爱,即使她活着,也是嫁给别人,你为何不和她一起死去?”他问。 南烜的目光阴狠,杀气腾腾的如一只野兽,二话不说就朝他劈了过去。 白殿长老故技重施,以极快的速度迎了上去,继而伸手拍向南烜的丹田,南烜身子一让,一只手搂住李骁鹤而停滞了一会,只好用另一只手上的北斗迎上了他的这一掌。 白殿长老的功法虽然诡异,但身体动作却是僵硬的如木头一般,一招不中之下被南烜可与李骁鹤一比的蛮力而震回来,在使出下一招的时候便显得有些僵硬,而南烜便充分地利用了这一弊端将他逼的节节败退! “呲--”极细微的皮肤割开的声音。 白殿长老用轻功飞跃着后退一步,摸了摸脸上被割开的人皮面具,干脆地从耳边撕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沟壑纵横,眼角的皮肤都耷拉在脸颊上,整张脸都往下垂着,似乎不止百岁的衰老程度,看起来面容狰狞恐怖。 然而南烜根本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他只想杀了眼前这个人,他要救妖女! “神的子民由神惩罚。”白殿长老淡淡地说这么一句后,忽然伸出双手飞速地交错翻转,结出了无数的印,其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只能看到虚影。 南烜跃起,举起北斗便朝他的头顶天灵盖上劈了下去,而白殿长老却去没看见一般,片刻之后,他忽然睁开了苍老的眼,右手拍向地面。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白殿长老的拍向地面的手。 白殿长老慢慢抬起头,苍老的眼眸中奇异地划过了一丝惊讶。 南烜惊呼出声,“白袭!” 白袭一身与李骁鹤同色的紫色袍子,微弯腰单手抓住白殿长老的手腕,看起来不过是轻轻一握,但却有千钧之力,竟是让对方一丝都动弹不得。 “鸿渊太子。”他说。 白袭没有说话,眼睛漆黑如深渊,冷漠的如最坚硬的冰,其间蕴藏着刺骨的杀意。 “妖女受伤了!”南烜皱眉道。 “嗯。”白袭轻应了一声,“走。” 南烜点头,拎起扣紧背上的李骁鹤便越过他二人走过去。 白殿长老很惊讶,虽然他已经习惯了没有表情的淡漠,但这次他却是惊到了。 “你……” “去死吧。”白袭的声音很冷,没有人知道他拼命赶到这里看到不断吐血的李骁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哪怕是屠光整个白殿也在所不惜。 白殿长老不再多言,二人就这般僵持着,片刻之后,两人触碰的手发出了一道道淡淡的白色近乎透明的光芒来,呈放射状向四周晕开来,在外人看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像梦境一样虚幻。 “你违背了规矩。”白殿长老说。 白袭漠然开口,“我不是莫留山之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来自莫留 南烜背着李骁鹤奔跑在半荒芜的丛林之中,一刻也不敢停下。后背一片濡湿,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流如此多的汗。 深秋的森林一片死寂,连鸟儿的鸣叫都难得听见,南烜甚至能清楚地听的见自己狂暴的心跳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忽然想到了丹朱去哪儿了,忽然又浮现妖女大口吐血的样子,几乎要炸掉了。 “妖女,妖女?”他心惊胆战地喊道,二十年来从没有如此小心翼翼过,但他却担心背上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没了声息。 “嗯……”半晌传来虚弱的一声。 南烜心里松了一口气,“你撑着,一会就到了,不许睡,一定不能睡啊!” “困……”虚弱的声音。 “再困也不能睡!”南烜额头滴下一滴汗目光坚毅,“你要敢睡我就娶了你!” “呵……” 伏在他宽厚的背上的李骁鹤忍不住笑了一下,缓缓地抬起头来,脸色白的像个死人一样,鼻子的血流的少了些,然而嘴里的血却是流的更多,微露出的牙齿上也是血红一片,脸正对着的地方,南烜的衣襟早已被浸湿透了。 她没有再多说话,因为没有力气说话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状况,就像是全身的生命力都被抽走了一样。原本能感觉到的丹田和经脉在南烜背上她的那一刻就开始崩坏,像老旧风干的水管一样一寸寸地裂开,轩辕决的力量如惊弓之鸟般在她的身体里狂暴地摧毁着一切,创源之力消失无踪。 她知道,这次死定了…… “嚓--” 南烜神经一紧,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眼前本是树木凋零的丛林,虽是深秋但尚翼国的气侯偏暖,这片林子一眼望去也只能看到十尺之外,更远处完全可以隐藏些东西。 南烜不动声色地抓紧了北斗,将李骁鹤护在北斗后面。 与他如此戒备不同,对面的人却是光明正大地朝他飞了过来。 “王将大人!”桑宁刚露出惊喜的笑来就看到了他背上的人,顿时脸色一变。 宫长燕先他一步落在南烜身边,看着似乎濒死的李骁鹤皱眉,“怎么回事?” 桑宁急得直想挠墙,“李姑娘是怎么了?我家公子呢?” “白殿长老过来了,妖女受了伤……你是谁?”南烜不耐烦地看着从自己背后突然冒出来的脑袋瓜子。 傅轻萝正垫着脚伸着脑袋凑到他背上的李骁鹤跟前瞅着,十分好奇地盯着闭着眼睛虚弱的李骁鹤,听到他这么问完全忽视他语气中的不耐烦,回道,“我看看咱太子妃长啥样?” 南烜的脸顿时更黑了,“她是本殿的太子妃!” “哎?是吗?”傅轻萝纳闷地扭头看向桑宁,“不是说云泽少女来自云泽么?怎么跟天倾国风一样,娶几个男人?” 南烜心头火起,“胡言乱语!让开!” 宫长燕没有管傅轻萝的发疯,此刻她放下李骁鹤的手,忽然沉默了。 桑宁喉咙一紧,“怎么样?” 南烜将李骁鹤放下来抱在怀里,紧紧地搂住她,像是抱着最珍贵的东西一样。 气氛变得凝滞起来,傅轻萝看看李骁鹤又看看桑宁有点疑惑的样子。 “你不是会看病吗?赶紧看看!”桑宁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急迫地拉着傅轻萝。 傅轻萝被他扯的往前一个踉跄,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上前为李骁鹤把起脉来。 “怎么样?”桑宁急得不行,“到底怎么样你说话啊!” “吵什么吵!我这不正看着么!”傅轻萝被他喊的头疼,不耐烦地训斥道。 桑宁被她骂的没脾气,一时间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老夫人的命令是将公子和李姑娘都带回去,现在倒好,人是找到了,但却是半死不活的,真是要命了! “啧啧。”傅轻萝越看越皱眉,到最后干脆放下了李骁鹤的手,抱怨道,“这丹田和经脉都碎成粉末了,五脏六腑坏了个遍,还看什么看……” 桑宁一听就傻了,“怎么……可能?” 宫长燕手握紧,红唇抿的紧紧的,她知道李骁鹤的情况是如何造成的,看来已经遇到了白殿长老,并且交了手,不过…… “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她感到不解,王将武功虽然极高,但是白殿长老唯有莫留山的几位护法才能抗衡,照理说他们是没有可能活着逃出来的。 “白袭在前面山崖那边拦住了他。”南烜将北斗交给桑宁,然后低头默默地抱起李骁鹤,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要去哪儿?”桑宁自然不是好奇南烜的去向,他关心的是李骁鹤。 “去唐家。”南烜道。 唐家?桑宁恍然大悟,“没错,唐家有万灵丹,可以续命!” “没用的啦!身体奇经八脉丹田内腑有的东西都毁了,就剩一口气了还续什么命?”傅轻萝漫不经心地说着,“我这才见到人就要死了,真是……” “给我闭嘴!”南烜一声怒喝,转身看着傅轻萝,眼睛发红,“你若再说一个死字,我就让你先去死。” 傅轻萝一贯犟脾气,当下便要还口,桑宁一把捂住她的嘴,“你个没脑子的,这可是李姑娘!不是你那些求医的病人!” 傅轻萝眼睛眨巴眨巴,然后蓦然睁大了一圈,似乎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作为一个医者,并且是性情跳脱古怪的传奇医者,傅轻萝虽医术高超,但却不轻易救人,她有她的原则。生老病死她看的太多了,也早就习惯了,不过眼前这个女子是她顶头上司鸿渊太子的心上人,如果她一点忙帮不上的话,按照鸿渊那个恐怖性格,恐怕情况不太妙…… “可我也没办法啊!”她无奈地嘟囔,“这种力量太霸道了,就像是……就像是……我也不知道像什么,反正就是没办法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隐匿在他们身后树林中的凰御宫人也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无奈。 “那个……”傅轻萝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有什么遗愿的话就……唔!” 桑宁一把捂住她的嘴,习惯性地捁住她。真恨不得掐死这货,如果公子在这她一定不敢说话,还遗愿…… “有一个。” 这虚弱而飘浮的声音无疑只有一个人,几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看向南烜怀里。 此时李骁鹤的鼻子已经不再流血了,吐血的频率也降低了,整个人无比虚弱地躺在南烜怀里,乖顺得一点也不像那个敢跟坤域皇帝叫板,敢揍尚翼皇帅的李骁鹤。 “我有一个心愿,但是完成不了,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你不会死,我会让你活下去的,你的心愿也会完成。”南烜抱起她往前走,面庞坚毅得如同当日内乱之时面对被挟持的云妃一样。 “王……”桑宁开口想阻止,却被宫长燕伸手拦住了。 傅轻萝被他们弄的也有些伤感,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李骁鹤,比起云泽少女这个身份,她更好奇的是她这个人,到底有怎样的特殊之处才能让鸿渊看中?并且不惜违抗自己最重视的母后,还能暂时放过那些云泽暗杀事件的神风皇室成员。 她十年前就认识了鸿渊,但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敢说自己了解他,那样一个天之骄子,世人只知道他传奇的身世,让莫留山为之青睐的才华,但谁人知道他又付出了多少? 想到神风皇室那些破事她都头疼,那样一个环境,也真够累的。她本以为鸿渊此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没想到居然在他最具转折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子,还是传说中的云泽少女。莫留山的事她曾听说过一些,本来这二人注就定坎坷,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这样的事。 “唉……” 她刚叹了一口气,就感觉脚下的土地忽然震了一下,一道嗡鸣贯穿了他们的耳膜。 “啊!”傅轻萝疼的叫了一声,下一刻桑宁便捂住她的耳朵,将她护进了怀中。 南烜及时护住李骁鹤,宫长燕则是神色严肃,转身看向身后。 不远处,一道绚烂的柔和白光在一瞬间迸发向空中,整片林子都被穿透,一弹指之白光便消失无踪,仿佛幻象一般。 众人惊讶地看着,带着不可置信。 “糟了!” 宫长燕一贯淡然的脸此刻居然出现了难得惊惧,随后连忙奔去白光乍现处。 李骁鹤艰难地撑起身子,苍白着脸对南烜说道,“带我回去找他,若我活着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若我将死去,我更不可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南烜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将她抱起奔向来时的地方。 桑宁早已心急如焚地跑过去,留下傅轻萝对身后一挥手,“走!” 悬崖处。 白袭和白殿长老相对而立,二人脚下都有一个直径三尺的圆形图案,以放射状刻画着无数复杂而密集的纹路,周围所有的土地都出现了一道道一寸深的痕迹,形成了一副巨大的神秘图案,而这神秘图案的起源处便是这二人。 桑宁等人赶到时见到的便是如此盛大的情景,沟壑纵横,纹路与线条,整个场景显得像神庙祭坛一样。 然而在他们二人中间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人。 李骁鹤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老人。 老人对她一笑,“闺女,爹来帮你打架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空语之血 李骁鹤所在的琅山第八峰的森林的另一面,一小队白衣人正向森林另一头走去,为首二人正是青南。 “皇叔,雪卫传来消息,皇帅与李骁鹤都平安无事,镇魂军被俘,朝日容跃被诛,尚翼帝与太子因密谋琅山之乱而被废,自尽而死,尹氏一族估计都被灭了。” 身后走出同样穿白衣的人,正是青玉。 “云泽少女现在何方?”青南摩挲着那把雪白的折扇的玉骨,手指轻敲。 青玉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讶然,随即迅速恢复平静,回道,“重玄侯隐忍多年,诛杀尹氏皇族后将琅山左峰团团包围了起来,扬言屠杀朝日容跃的叛党,随后便封锁了一切消息,其中有黄泉卫在内,雪卫无法进入。” 青玉犹豫了一下,抬头打量了下他的皇叔才道,“之后皇帅飞快赶回琅山左峰,似乎是出了什么事,禁军包围圈出现漏洞,雪卫趁机进入后正好看见了……李骁鹤跳崖了。” 青玉说完后神情有些微妙地观察着他的皇叔,然而青南的背影依然笔直刚毅,一丝动摇都不曾有,他不禁感到疑惑。 他隐约感觉到皇叔对那云泽少女有些异样的关注,难道是错觉吗? “皇帅是何反应?”青南背对着青玉和众雪卫,没人看见他在听到李骁鹤跳崖的那一刻条约的手指猛地一顿,随后又恢复正常。 “皇帅反应激烈。”说到这里青玉也不禁感叹一句,传闻中冷漠嗜杀喜怒无常的尚翼皇帅居然会为一个女子而那般失常,不愧为云泽少女。 “不过……” “不过什么?”青南转身追问。 青玉微愣,他与皇叔不过相差三岁,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刚才他怎么感觉皇叔有些急迫。 “皇帅抓起李骁鹤的衣服后,忽然下令让人封锁所有下山渠道。” 青南双眼微眯,沉思了一会儿后忽然露出锐利的光芒来。 “果然……”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奇异的嗡鸣自森林另一头蔓延过来,众人一阵耳鸣。 回头那一刻,漫天白光。 “走!” 与此同时,带领着黄泉卫向山崖而去的吴柯和艳娘抬头看到了对面山峰一瞬间的白光乍现,犹如神迹。 “那是什么?”吴柯惊讶地喊道。 不待艳娘回答他,身后尚翼一袭火焰黑袍忽然飞跃而出,向那白光处而去。 “主子什么时候来的?”吴柯立刻想到了不好的方面,顿时紧张起来,“主子是不是去抓李姑娘?” “吴柯!”艳娘厉喝一声,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的侄子,“记住自己的职责!” 吴柯脸色一僵,随即将头扭向一边,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就是记住自己的职责才会服从计划,抓了李姑娘。” 如此自嘲的语气,那份落寞与悲凉让艳娘猛的愣住,在她的记忆中,这个侄子就如她的姐姐一样没心没肺,活泼可爱,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哀伤地表情。 “你……”她的嗓子有点发干,随即忽然挥手对身后黄泉卫下令,“跟着主子!” “是!” 黄泉卫全部走远,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喜欢上李骁鹤了吗?”她问出的那一刻都觉得身子发冷。 吴柯沉默良久,然后摇了摇头,艳娘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又听到吴柯说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吴柯又重复了一遍。 艳娘蹙眉,“什么?” “加入黄泉卫跟随主子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介意杀人,也不介意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但是,我不想让她失望。” “为什么?”艳娘问。 吴柯忽然笑了一下,“我从没有见过她那样的人。” “她什么样儿?”艳娘疑惑不已,她怎么没发现李骁鹤哪里不一样了?顶多就是比别人更能闹了点,忒能折腾,一想到李骁鹤在赏意居的那些日子,她就想掐死她。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一样。”吴柯憨憨地笑了一下。 艳娘看的心里发苦,却不知道怎么是好。这个侄子是她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她是真的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来抚养的,摩罗一族只剩下他一个男子,他就是想要公主皇女她都能为他做到,但只有这个李骁鹤不可以。 无论是主子,还是坤域王将,神风天子,甚至觉罗的君相都对她不一样,再退一万步说,光是云泽少女这个身份都让这二人之间充满着不可能。 “柯儿,换一个人吧。”许久艳娘才艰涩地开口。 从云这一笑让李骁鹤感到惊讶不已,眼前的老人一贯淡然,甚至有着一丝冷漠,然而此刻他的笑容如此明白,不像虹越那样带着几分刻意性,是真正的笑,就仿佛一个老人看到自己的子女那样安心的笑容。 “从云。”白殿长老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清神情,但其眼睛却是露出了不一样的光来,很明显对从云充满了敌意。 而李骁鹤则是心里一暖,鼻子发酸地想哭。 “从云爹。”她冲他笑着喊道。 无论是失血过多,还是眼中的内伤,都让这一笑衬的她惨白的脸凄然悲凉起来。 南烜被她那抹笑容弄的心里狠狠一揪,无限心疼。 白袭走到南烜跟前,将李骁鹤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在她头上轻轻一吻,然后用衣服将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公子。”桑宁心里酸酸的,直想哭。 傅轻萝也没有再说什么不合场合的话,她很惊讶,对于这个即将要死的云泽少女,眼前的人都是七国有名的王者,甚至还有莫留山的人,都在为她悲伤,让人惊讶敬佩的同时感到由衷的惋惜。 李骁鹤抬眼对上白袭的眼睛,依然如星辰般灿烂,幽暗深邃。 “第一次看见你就想说了,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北斗七星一样。”她靠在他的胸口处,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轻声呢喃道。 “嗯。”白袭应了一声,似乎在很用心地听着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 “北斗七星,指示着方向,是我回家的方向。”李骁鹤半闭着眼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眼睛半闭不闭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白袭抱住她,将掌心贴在她的身上,接触的地方不断有白光闪烁,他却只温柔地看着她,时不时地回应着她。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我的爷爷,所以我必须要回去,白袭……”李骁鹤的眼角流下眼泪,她努力地抱着他的脖子从未有过的低声哭泣,“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紧。”白袭道,手上的动作不曾停过。 “没用的。”沙哑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白殿长老看到白袭的动作后道,“就算你燃尽生命力也不可能救得了她的……” “你闭嘴。”白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道,“白殿,我会一个一个屠光,连根拔起。” “呵呵呵……”白殿长老不以为意地笑起来,“连莫留山都不敢如此扬言,你凭什么?” “凭我莫留山。”从云上前挡在白殿长老面前,“宁修,你依然如此固执残忍。” “残忍?”宁修怪笑一声,“我残忍?我杀了她不叫残忍,你莫留山才叫残忍,你敢在此坦言,莫留山要云泽少女有何用途吗?” 从云微阖眼,没有回答。 “从云,你心虚了。”宁修站在原地怪异地笑了几声,“神偏爱的是我白殿,莫留山早该消失,云泽少女也会死去,到时你莫留山也必定……” “谁说她会死了?你个老不死的!” 清脆的少年声音,犹如精铁鸣金,刚毅而有灵性。 宁修惊讶地看过去,一个黑衣少年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身形敏捷如猴一样。 “这才几天不见你就混成这个惨样了啊?”少年邪笑着跑到李骁鹤跟前嘲笑道。 李骁鹤微睁大眼,“你怎么会过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啊?这又不是你家的地方。”少年揉揉鼻子,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你是何人?怎会……”宁修说不下去,没有人能够躲得过他的五感,除了从云和莫留山的几位护法,眼前这少年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太不可能了! “我?”少年眼角微吊,“我是獠。” “獠?”白殿长老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白殿也有不知道的事。”从云淡淡地说道,“毕竟你们不是神。” 宁修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云泽少女叛神,她终究要死。” “我说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啊?”獠不耐烦地揉揉耳朵,然后掏出了一把匕首凑近李骁鹤。 白袭冰冷地目光立刻扫向他。 绕是有了心理准备,獠还是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果然是神风天子,这压力大的! “我可以救她。”他说。 此话一出,南烜桑宁等人都欣喜若狂。 “是真的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要是骗我我就切了你!” 桑宁一把捂住傅轻萝的嘴,尴尬地对獠笑笑,“她早上起早了,还没睡醒!” 獠撇了撇嘴没说什么,拿起刀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不断地滴下来,他连忙将流血的地方凑到李骁鹤嘴边,鲜血都流进了她的嘴里,染红了她苍白的唇。 “血……”宁修忽然明白了什么,瞪着獠看了半天才道,“你是……” 从云淡然接上,“空语族。” 第二百四十七章 莫留山的计谋 “不可能。” 宁修很快冷静了下来,果断地说道。 莫留山与白殿皆知,空语一族乃是叛神一族,并且遭到了神的惩罚,世代为坤域国的奴仆,为之驱使。空语族有多恨坤域国就有多恨莫留山和神,怎可能会主动献出自己的血去救云泽少女? “有何不可能?”从云走到宁修的很前,眼中如沉淀了百年的沧桑,“宁修,你和你的师父一样偏颇了。” “云泽少女叛神,又与空语族勾结,必死。”宁修丝毫不让,比从云还要苍老的容颜却显得更加让人心悸。 从云挡在李骁鹤等人的面前,神色自若地说道,“她是我莫留山的人,白殿凭何制裁她?” 此言一出,白袭与宫长燕都是目光微颤,南烜也察觉到了正在给李骁鹤喂血的獠手腕一抖,眼神流露出纠结无奈。 抬头间正好看见宫长燕抬眸望了白袭一眼,最后又垂下眼眸,似无声的叹息。南烜心里出现了不详的预感,再结合之前宁修的那句莫留山要云泽少女的用途,他忽然觉得不妥起来。 “他什么意思?”他抬头问白袭,眼睛如犀利的刀,似乎一个不对就会发怒。 白袭静静地看着李骁鹤半闭眼喝着獠的血的样子,淡淡地回道,“只要她能活着便好。” “活着?”宁修沙哑的嗓子低笑一声,对着白袭的背影道,“你和燕儿是师兄妹,难不成你会不知道莫留山对于云泽少女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么?” 宁修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但却让人震撼不已。 “公子你不能答应啊!” 桑宁连忙上前想阻止,被傅轻萝拽了一把,她低低骂了他一声,“笨蛋,你这么紧张作什么?太子还能害了李骁鹤不成?又不是你媳妇,你冷静点别捣乱!” 桑宁哑口无言,想想又觉得她说的对,公子绝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况且他认定了李姑娘,此生便不会第二人了。 然而南烜却是忍不了,白袭这里是问不出来了,他转而去问宫长燕。 “莫留山想用妖女做什么?” “莫留山需要李骁鹤的一生。”宫长燕没打算隐瞒他,并且她说的也是事实。 “一生……”南烜怔然。 桑宁也愣了,不敢相信地看向宫长燕。 “宫姑娘,你在开玩笑吧?” 一生?若是真的,那岂不是以后公子都见不到李姑娘了? “开玩笑?”獠一直不停地在给李骁鹤喂血,脸色有些苍白,此刻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讽笑,“怎会是开玩笑?莫留山从来不是什么好地方?不然他们会如此大费周折地来找云泽少女吗?” “大费周折?”傅轻萝纳闷,“莫留山不是只派了三个弟子下山么?” 云泽少女毕竟是预言中的神之使者,她的归属代表着沧澜大陆的未来。虽然不知道其他两个弟子的身份,但按照第三人风三少的标准来看,无疑另外两个也都是游习弟子差不多,并不至于到獠说的大费周折的地步。 “你可知那三人都是些什么人?”獠也是从龙鳞那里得知这些隐秘事迹的,到现在他也忘不了当时听到那三人的身份时的震惊。 “只知道一人是坤域风三少。”傅轻萝想了想看向桑宁,“你知道不?” “还有一少年名虹越。”南烜忽然插了一句,然后也看向了桑宁。 “呃……”桑宁纠结犹豫地看向白袭,他倒是知道另一个人的身份,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说。眼巴巴地瞅了会,见公子只顾盯着李姑娘,一点反应也没有,另外王将的眼神也太有压力,便坦白道,“还有,甘……先生。” “甘先生?”傅轻萝咋咋呼呼地问道,然后想起了什么,眼珠子瞪得老大,“甘华!” “没错,甘华。”宁修一直盯着从云不放,“轩辕门刑堂第一护法,甘华,虹越,轩辕门下一任掌门继承人,以及……” “莫留山轩辕门掌门从云!” 除了白袭外,几人都是目瞪口呆,连獠也不只知道其他二人的身份而已。 “怎么可能?”桑宁不敢相信地喊道,“那风之浣……” “他不是。”南烜此时完全明白了,眼里的惊讶变成冷然,“莫留山果然大手笔,虽不能欺骗世人,却轻易将世人玩弄股掌之中。” “莫留山所派三人中根本不包括风之浣,他根本只是个幌子,为此隐瞒的便是真正的第三人。”宫长燕一字一顿地开口。 “轩辕门掌门从云。” 半闭着眼的李骁鹤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睫毛一颤。 白袭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此时自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将她抱的紧了紧,轻声道,“不会的,相信他,也相信我。” 相信我,不会让你有一丝可能得危险。 獠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却在看到李骁鹤放松下来的神色而闭上了。随即换了一只手割破后继续喂李骁鹤喝血,他的脸色看起来比李骁鹤还要白。 白殿与莫留山相掣肘,而空语族的血又能解其冲突带来的伤,似乎冥冥中那传说中的神自有一番安排,但难得却是空语族的血需要不停地喂上三个时辰。 空语族对神的怨怼,都转化在了莫留山与白殿的身上,更不会去救作为神之使者的云泽少女,然而李骁鹤却选择救了空语一族,也是救了她自己,这是宁修始料未及的。 白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多谢。” 獠心头一震,他是知道眼前这男子的身份的,一个连首领都佩服的男人。天子,神风太子鸿渊,一个真正的天之骄子。对于这样一个人,璇玑阁的记载,沧澜七国的传说撇去不谈,首领就曾对他说过,若没有云泽少女的传说,天子其人,必将是沧澜之主。 而眼下这个如此优秀的人,居然屈尊对他说谢字,实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最后他只低头“嗯”了一声便专注给李骁鹤喂血了。 而另一头从云对于南烜所说的并没有反驳,而是坦然地承认了。 “云泽少女对于我莫留山来说的确很重要,莫留山也需要她的付出,但是……”从云目光悠远,喟叹一声“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她。” 南烜一言不发,他不敢相信,哪怕这位是根本不会撒谎的莫留山掌门,因为他不敢赌,那是他输不起的一生至宝。 “骁鹤……”从云转而看向李骁鹤那边,“我知道你能听得到,相信爹,爹是真的把你当女儿的。” 寂静半晌,无人回应,从云的眼神黯然下来,宁修正要冷笑,却听得一个微弱却镇定的声音说道,“嗯。” 除了白袭和南烜外,几人都是一惊。 “我信你。”李骁鹤慢慢睁开眼睛,眼中一片清明,对上獠惨白的脸笑道,“够了,谢谢。” 獠皱眉,“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不用担心,首领会来接替我。” 李骁鹤一愣,随即想到了龙鳞一贯冷漠的样子,不禁心中一暖。她并不想连累空语族,毕竟这次已经让他帮了大忙了。但龙鳞这人看似冷淡无情,实则比谁都有情有义。 她当日为空语族做的一切,他都记着。 “不用了。”李骁鹤笑着拒绝了,他已经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一命,剩下的就靠她自己了。 她示意白袭把她放下来,然后面对着从云咧开笑容,“以后我就得喊你师父了。” “骁鹤!”白袭忽然开口阻止她。 白袭如此激动让李骁鹤一愣,南烜等人也是不明所以。 从云惊讶地看着她,“你……叫我师父?” “我喊错了吗?”李骁鹤皱眉问。 “错了。”白袭对着从云说,“她不是你的徒弟。” 这一句话十分的坚决,带着不容抗拒,甚至带着一分威胁。 从云没有说什么,只对惊讶的宁修说道,“如今她已是我莫留之人。” 言下之意便是你可以死心了。 本该顺利的事情却遇到如此多的波折,如今又眼睁睁看着云泽少女重新获得生机,又归入莫留山的势力下,宁修心中郁闷不已。 “哼!”他冷哼一声,双手飞快地结了几个印,周围忽然一声嗡鸣响起。 李骁鹤神色一变,这声音太过耳熟,与先前听到的声音一样,都是当日在云泽森林中听到的那个声音! 从云脸色不变,似乎料到了他会如此。 白袭将李骁鹤护在身后,冷眼看着二人对决。 相比宁修威武十足的动作,从云显得十分被动,他几乎没有动过,就那样站在李骁鹤跟前,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灿烂的白光如一道彩虹般射过来。 李骁鹤心里一紧,她能感觉到那白光有多威胁,手上的青铜手链开始跳跃,发出清脆的响声。 从云神色自若,那道白光在接触到他的一尺以内时像是撞到了什么屏障一样,被狠狠地弹了回来,然后崩碎成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叮当--” 手上的青铜手链响声大作,李骁鹤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它无风自舞,像是见鬼了。 下一秒,以从云为中心,方圆一尺的地方忽然迸发出了无数耀眼的光芒,比之宁修那种白色的光芒更要神圣高洁。直接穿透了整片森林,越过了这个山峰,将整片琅山十二峰都笼罩其中! 四面八方赶来的人们在同一时刻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随后拼命向源头赶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云泽少女之归处 琅山第八峰的悬崖之上,从云与宁修二人两相对峙,宁修双手光芒大盛,然而却比不上从云的淡然从容。 从云身上一尺以内的地方如同划下了一个圆圈,甚至不用结印,似乎就在一瞬间他的脚下就出现了无数纹路线条,呈放射状向四周延伸开,如同神秘的符文。 整座山头都处于来自古老的嗡鸣声震荡之中,犹如穿越千万年的岁月而遗留下来的吟唱。 琅山十二峰在白光的笼罩下发出一声声震颤,犹如悲泣,像是见到了无比恐怖的存在。 山顶有许多的石头不断地崩落下来,十二座山峰都在剧烈地颤动,祭天台处尚翼的朝臣们被之前的那场爆炸吓的如同惊弓之鸟,此时震荡再起,一个个都拼了命往山下逃去。 朝日容跃脸色难看地指挥着禁军和投降的镇魂军护送所有大臣下山,临时搭建的祭天台被震的完全崩散,原本计划中的祭天封帝无奈取消。原本因为尚翼的突然离去而愤怒的朝日容跃此刻恨不得要杀人,都怪那个云泽妖女! 琅山脚下,原本被派去护送六国王者的黄泉卫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王将与天子从一开始就杳无音讯,君相在剩下的雪卫到来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而乔王在一开始就在原太后的威逼利诱下,暂时抽身撇开了琅山之事,最后身旁也只剩下凤皎一人在黄泉卫的看管之下。 琅山忽然的震荡让黄泉卫一时不察,被她偷袭得手,此时她目光冷然地抬头看向琅山第八峰,那白光涌现的地方。 “阵。”她勾唇一笑,脑海中浮现出了国师曾对她说的话,脸上露出了掌握之中的得意神色。 “莫留山,果然……” 而处于白光正中心的李骁鹤等人更是不好过,南烜与李骁鹤都觉得自己像被撕裂了一样,獠甚至都伏在了地上,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虚弱。 “躲在身后。”白袭当先挡在他们身前,如同破风的孤舟,在滔天风浪中破开一条狭窄的道路保护着李骁鹤他们。 然而李骁鹤却没把心思放在眼前的惊险场景上面,因为她的手链突然暴走了! 从宁修出手之后,她手上的青铜手链就开始颤动,而在从云出手后,那些白光出现之后,她手腕上的这条链子就跟疯了一般,剧烈地颤动着,甚至都有那么一刻直接带动着她的手腕都失去控制地往前一伸,意图向着从云和宁修二人所在的地方而去。 “怎么回事?”南烜立刻注意到了李骁鹤怪异的动作。 白袭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盖住了那跳跃不已的青铜手链,随即接触的地方也绽出了一道细微的白光,虽然绚烂透彻,但比起从云四周的白光,犹如萤火至于皓月,好在慢慢安抚了青铜手链的躁动。 李骁鹤惊讶不已,“到底……怎么回事?” 重新捡回一条命,虽然只是暂时不用死了但她也够开心的了,但是此时她心里的震惊在看到手上那条戴了几个月的链子忽然跟只哈士奇一样拖着她往前冲时达到了最高值。 穿越后,李骁鹤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只是一部古装穿越剧,最多再加个言情频道,但没想到她的人生居然是一部古装玄幻剧! “没事。”白袭淡淡地说了一句,但手却握着她的手腕一直没放,随后干脆搂着她的腰保持这个姿势不动了。 没事?特么一条手链跟条哈士奇一样拖着你往前跑也能叫没事,你特么在逗小孩么?李骁鹤看着他如此淡定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吐槽。 “你手放哪儿呢?”南烜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直接巴上去搂着另一边。 獠虚弱地叹一口气,这就是首领佩服的那两个传说中的人物吗?感觉……好幼稚。 “空语族到底有何计划?” 獠一怔,扭头看见宫长燕的侧脸,她的双眼直视前方,冰冷无波,若非他认出了她的声音,只怕以为是幻听。 “有莫留山在,云泽少女最大的敌人就不会是白殿,而是七国俗世的力量。”转头看着被围在南烜和白袭两人中间的李骁鹤道。 “莫留山不能干涉俗世之事,更不能影响七国的发展。尚翼,天倾,北疆,觉罗,每一个都是威胁,首领虽不能抵挡为她抵挡白殿的势力,但却能抵挡这些势力。”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都不曾离开过李骁鹤,眼神也十分坚毅,让宫长燕不禁心中一震。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然而她对这个空语族人的反应感到惊讶。 空语族有多恨那个传说中的神,就有多恨莫留山和白殿,也就有多恨云泽少女,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自大征伐时代开始,空语族在坤域皇室手中已度过了几百年,经历了十几任的皇权更替,也失去了往日天命战士一族的辉煌。 对于一个奴仆样的存在,坤域皇室根本不需要考虑空语族的需求。最贫瘠的土地,最差的待遇,最频繁最危险的生死任务,甚至让他们第一个去暗杀神风天子,根本就是在折磨这个族群。 剥夺空语的族名,冠以坤域皇室赐予的地灵二字。族人一代代的凋零,十三岁到五十岁的人都要步入死亡,若再过百年,坤域皇室都没有放他们自由,这一族,恐怕就真的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然而积累了数百年的仇恨,居然会一个李骁鹤而化解。作为扶风皇室一员,作为谋略天下的帝女,宫长燕如何都不理解李骁鹤怎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选择去救一个族群,一个在七国无立足之地的族群,这一举动对她来说,无异于虎口拔牙,太不明智。 空语族的力量所有人都垂涎不已,然而谁也没有胆量,也没有把握去夺取。但是如今空语的确脱离了坤域皇室,但在另一个意义上来说,这股强大的力量被一个毫无力量与野心的李骁鹤得到了。 实在是讽刺,她想。 眼前她冷漠的如没有感情的仙一样的师兄,正在和王将争风吃醋,明里暗里地争夺着李骁鹤的好感,对她来说这简直如同梦幻一般的场景,李骁鹤这个女子,太过意外,太过震撼人心。 耳边嗡鸣声震颤,宫长燕知道这是什么力量,她再熟悉不过,白殿便是依靠这种所谓神赐予的力量屹立至今。而她在莫留山当游习弟子的那两年中,也曾接触过这种力量,一种被称为阵的力量,一种让莫留山轩辕门成为凌驾于七国之上的神秘力量。 这片森林的另一头,尚翼与青南同时由两个不同的入口进了森林的中心,他们身后凤皎也飞速赶来,三人见到对方都是一怔,却没有露出惊讶来,显然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就连尚翼都没有真正指望过黄泉卫能拦得住这些人。 山头又一阵剧烈的震动,三人顿时神色一凛,争先恐后地向另一头跑去,黄泉卫,雪卫,红衣卫紧随其后。 “久违。” 一句戏谑的话后,这三队人马的跟前突然出现了另外三队人马。 尚翼神色一冷,青南眉头微皱,而凤皎则是流云袖猛的一甩,喝道,“放肆!大胆狂徒,居然敢拦本皇女的路!” 当先一人黑衣蒙面,一双眼如野兽般无生机,泛着淡淡的红光。 “诛杀!” 说话的人当然非龙鳞莫属,他一如既往地简洁对话让旁边准备调戏几句的燕寻被膈应了一下,撇撇嘴也没好意思说话了,毕竟环境不允许,脚下这块地都在晃悠。 而另一队自然就是黑影卫,带领的人无疑还是谭明,一言不发地就冲了上去。 战争一触即发,如此均匀的战力对垒无疑会让这场混战僵持许久,然而尚翼和觉罗都并非是有耐心的人。 二人不知出于什么样的默契,在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将所有的矛头引向了凤皎和她的红衣卫那边,然后二人都同时摆脱了这场混战,向悬崖那边奔去。 “糟了!他们跑了!”谭明十分懊恼。 燕寻笑嘻嘻道,“你这么一说好像他们是被我们打跑了似的!” “无妨。”龙鳞瞥了他们一眼,“只要他们没带人过去便可。” “你会说话啊?”燕寻讶异道,十分惊喜的样子。 “蠢。”谭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燕寻也不生气,笑了笑便不再说了。 然而身后,谭明和龙鳞却是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微闪。 再说尚翼和青南摆脱混战之后,有默契地没有向对方动手,都是闷不做声地运转轻功到极致向前奔去。 “轰--” 这一声轰鸣不同于之前持续的地震,而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随着这一声的响起,地面的震动突然停下了,这片山头,包括琅山十二峰都安静了下来。 尚翼和青南心头一震,忽然涌上了不好的预感。眼前便到了森林尽头的悬崖处,二人都察觉到了周围隐藏了一股绝不输于黄泉卫或是雪卫的力量,但是对方根本没有动手的打算,他们自然也不想节外生枝。 眼前豁然开朗,一块平坦的地面,狼藉不堪,沟壑纵横,全都是打斗过的痕迹。最前面的悬崖突出来的地方齐齐断开,像是被整个切掉了一样,露出狰狞的岩石。 白袭,南烜,宫长燕等人都背对着站在那里,看向脚下的悬崖。 尚翼似乎猜到了什么,张口想问却问不出来,喉咙一片干涩。 最终还是青南问了出来,“云泽少女在何处?” 没有人做声,最后是桑宁指着那无底的悬崖之下道,“在那下面,云泽少女的尸体你们要不要?” 尚翼脑中一蒙,下意识地看向白袭和南烜二人,但见这两人如同失了神一般,只知道看着那深渊,他的心一下冷了。 “她死了,我神风的太子妃被白殿的长老害死了,并且连尸体都可能被带走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离开尚翼国 琅山一片静寂,仿佛之前惊天动地的震颤从不存在,若非那些散落在山下的巨石和同样惊慌失措的人们,所有人都会以为刚才做了一场梦。 尚翼国的气候终于也进入了深秋,而事实上沧澜已经进入了冬季,第八峰上的悬崖之上,寒冷的风呼啸而过,空气干冷得让人觉得骨髓被渗透,直到脑海。 桑宁悲愤的话消散在号哭的风声里,没有人再说一句话。獠虚弱地靠着树木,被吹散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半张脸。 白袭和南烜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黑色深渊,尚翼死死地看着他们,不放过他们脸上的一丝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假装的痕迹,然而却以失败而归。 青南手心握着那把纯白色的折扇,只觉得那玉骨冰冷刺骨。 “不可能。”他说。 宫长燕有些惊讶地看向青南,若说在场谁对李骁鹤的死最漠不关心该就是这个人了。觉罗君相青南,沧澜皆知的人物,虽与皇帅同为皇叔摄政王的地位,但这位以及他的家族,几乎都为觉罗王朝奉献了他们的一生,是绝对的皇室保卫者。他和李骁鹤一共不过见过两面,然而,此时她居然在这人身上看到了一丝悲戚,实在让她无法不惊讶。 “纵有白殿长老,亦有莫留山在此,想必鸿渊太子也不会袖手旁观。” 尚翼眼睛微勾起,露出咄咄逼人的光芒来,“她在哪里?” 下一刻,那无边山崖之下忽然跳上来一个人,犹如平地般平稳地落在众人面前。 尚翼和青南皆是心头一喜,然而在下一刻看清了那人的脸后都是一僵。 来人自然不可能是李骁鹤,而是一身灰袍的从云,面色凝重,袍角处有着点点血迹,而他手上则拿着一个尚翼无比眼熟的东西--北斗。 尚翼的眼中出现了一刹那的惊愕惶恐,即使在片刻之后恢复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刻连呼吸都停了那么一瞬。 李骁鹤…… “宁修已逃走,我也只能夺下这个了。” 从云叹息一声,眼中似有悲伤划过。 青南握着折扇的手子一紧,随即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敢问阁下是?” 从云将北斗用外袍包好,转身看向尚翼与青南二人,回道,“我乃莫留山之人。” “不知阁下何名?”尚翼目光阴冷地追问道。 “皇帅未免太过……”宫长燕不满他多多逼人的狂妄态度,出口训斥。 “不知阁下何名!”尚翼直接忽视宫长燕的话,高喊道。 狂暴愤怒的声音回响在这片山癫上,久久不息。 风声越来越大,沧澜大陆的冬季似乎在这一天内跨越了茫茫山川和北方的鸣禹关而到达了尚翼国内,这座琅山十二峰显得格外的寒冷。 久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开口。 “吾名从云。” 从云! 尚翼和青南瞳孔微睁,一瞬间的惊讶之后便是恍然,不愧是云泽少女,竟能让沧澜第一人,莫留山轩辕门的掌门亲自前来。 “轩辕门门规掌门可曾记得?”尚翼显示出了难得的谦谨,但却只是暂时收敛了一身狂妄之气,随时可能爆发。 “不可涉及俗世之事,李骁鹤乃是我尚翼皇妃,待本王登基她便是尚翼皇后,掌门若是隐藏尚翼皇后可是牵扯了七国俗世之事?” 尚翼字字句句皆诛心,然而从云却是无比的淡然,比之皇帅之王者霸气,他所具有的更是超脱于世的沉着。 “云泽少女乃是我义女,便乃轩辕门之事,本尊并未涉及俗世之事,皇帅莫要胡言乱语。” 说完从云也不管尚翼脸色如何难看,心里如何不甘,转身将那北斗负在身后便转身飞跃而去,那连南烜都有些吃力的重剑北斗在他的手上居然一点都没有影响。 转瞬之间从云便已远离了这片森林,留下这一群人,或悲戚,或不甘,或悔恨。 “你后悔吗?”南烜忽然开口问白袭,“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天空忽然飘下了许多晶莹雪白的碎屑,撒向了整片琅山十二峰。纷飞的雪花悠悠扬扬地落下来,如美丽神秘的精灵从天而降,有的跌入尘埃,有的掉进那黑暗的悬崖之中,有的落在身在这片山脉的人们的肩膀之上。 白袭微仰头看着雪落下,目光悠远,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其他的表情来,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这块狼藉的山崖。 “公子……”桑宁扶着虚弱的獠转身跟上。 宫长燕看了青南一眼,也随白袭离去,南烜亦不再流连于此。 尚翼低头楞楞地看着地面,晶莹剔透的雪落在地上不过转瞬便化为乌有,最终什么也不曾剩下,就像那个在他生命中突然出现的那个狂妄肆意的女子一样。 他不相信李骁鹤死了,因为鸿渊和南烜都是如此淡然地接受了。然而与其说是不敢相信,倒不如说他无法接受自己对于李骁鹤的死的反应感到如此的心痛,而鸿渊和南烜都表现的比他淡然。 青南缓缓打开那把白色的折扇,特殊白玉打制而成的扇骨,顶级蚕丝织就的扇面上描绘着一座殿阁,分明只有一张扇面大小的水墨画,却是刻画的十分精细,将那殿阁渲染的充满古老的神圣气息。 他站在背对着尚翼的地方,闭上眼似呼出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此生不会遇到那个人,却真的让他遇到了,但又在转眼间与她失之交臂。 沧澜历八百七十一年,尚翼国皇权更替,尹氏一族声名尽毁,族人尽数被诛,皇子郡王或被杀,或被流放,妃嫔公主等都按品级封赏贬为庶人。 异姓王皇帅尚翼,以国为姓,名非乱,登基为尚翼新帝,改年号为天行。 天行一年,帝尚翼非乱于琅山祭天,携准皇妃李氏行册封之礼,六国齐来朝贺观礼,前废帝尹辰及其尹氏族人暗杀六国王者,密谋挑起七国战争,皇妃李氏不幸琅山遇难,皇帅诛之以谢天下罪。 尚翼以北,鸣禹关之外,落雪纷飞。 李骁鹤裹着厚厚的狐裘大衣,一张娇小的脸被白色的绒毛衬的更加精致绝美。她从马车上探出脑袋,一脸垂涎地看着外面飘落的雪。 这是尚翼国的第一场雪,也是她来到沧澜大陆迎接的第一场雪,第一个冬季。 转眼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啊,她感叹的同时,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出去。 “你在做什么!” 一声怒喝,李骁鹤被吓了一跳,手也迅速缩回了大衣里,转身便看见某人一脸黑地瞪着她,十分凶狠。 “我……那个……”她结结巴巴地想解释些什么,最后还是在他吓死人的目光中放弃了。 “真是不知所谓。”甘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看到她那虚弱的小脸又想起了她的伤势,只觉得又怒又担忧。 “你的伤你自己忘了?我说的话你也忘了?你若真想死当日就别说要拜入莫留山之下,成为轩辕门的弟子首先便要是活的!” “奥。”李骁鹤乖乖地应着。 离琅山第八峰上一场生死之战已经过去了五天,他们已经完全出了尚翼国界,向着整座沧澜大陆最神秘的地方--莫留山而去。 当日从云与宁修一场大战,宁修利用从云不可妄杀无辜的限制,趁机偷袭李骁鹤,虽然被白袭和南烜及时挡住了,但却也让场面变得失控了。凰御宫有人来报,皇帅与君相正向此处赶来,正如獠所说的,只要有莫留山在,云泽少女的敌人便不会是白殿,而是七国俗世的力量。 局面越发危险,不可再拖延一分,傅轻萝甚至已经准备好让凰御宫挡住皇帅和君相。然而就在此时,刚恢复了一点精力的李骁鹤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夺过了南烜背上的北斗,然后运起凌云以最快的速度飞跃到南烜和白袭的前方,正面对着白殿长老宁修。 所有人都是一愣,连宁修都没有料到本该垂死的李骁鹤居然还有这样的实力。而也就是这一愣的功夫,李骁鹤自半空就举起了厚宽的重剑北斗,狠狠往地面插了下去。 “喀--”一声裂响后,整块突出来的悬崖平地从根部齐齐断裂,站在最边缘的宁修猝不及防地掉下了深渊,而李骁鹤也随之往下坠落。 “骁鹤!” “妖女!” 白袭和南烜同时准备往山崖下一跳,而一旁的从云却是不担心的样子。 果然,下一刻山崖底下便有一人抱着昏迷的李骁鹤飞了上来,落在他们很前。 “谢甘先生。”白袭点头致谢,随即接过李骁鹤查看她的脉相。 “这位是?”南烜感到疑惑。 “莫留山轩辕门刑堂护法,甘华。” 众人惊讶不已,看来轩辕掌门居然还留了一手。 “甘先生。”宫长燕上前也施了一个十分尊敬的礼。 “嗯。”甘华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随即看向白袭,“你抱着做什么?能抱多久?都是我莫留山的人了!这辈子你也别想见了。” 南烜心中一阵气闷,却又忍住了,毕竟妖女还是活着的好,他再不舍也只能如此。 白袭缓缓地将李骁鹤交给甘华,抚摸着她的脸看了一会道,“等我。” 等我…… 李骁鹤其实是听到了的,但哪怕她可以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白袭,此生不知道能否再见,我等着你又如何呢? “又想那小子了?”甘华粗声粗气地问。 李骁鹤没有作声,只是垂眸继续发呆。 忽然马车外面传来一阵躁动之声。 “啾~” “吁--” 这两声太过熟悉,也太过振奋人心,李骁鹤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丹朱白龙!”她欣喜若狂地掀开帘子,完全忘记了刚才才被甘华责问过。 外面白雪皑皑的世界,一抹天青色带着头顶的朱红向她的马车而来,直接砸入了她的胸口。 “啾~” 丹朱扑棱着翅膀,十分欢快地轻啄她的脸和脖子,然后停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吁!”这声不再是白龙的叫声,而是清脆爽朗的女子声音。 李骁鹤抬头看去,入目的便是一袭醒目的绯红色,如火焰般热烈,骑在一匹矫健的白马上,唇角的笑容绚烂夺目。 “唐茗。”李骁鹤眼眶一热。 唐茗双手抱拳,英姿飒爽,“在下坤域国唐茗,特来拜师莫留山轩辕门!” 露出头的甘华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还有我呦!” 李骁鹤眉头一皱,看着唐茗身后的那个小脑袋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感动。 “皇嫂我来找你啦!” “习陵……” 第二百五十章 七国纷乱再起 从沅渭城一路到鸣禹关的路途并不顺利,因着莫留山的铁规,尚翼虽然没有对从云的话生疑,但却依然下令严守各个城门,尤其是从帝都沅渭到鸣禹关的这一路上的城门,都设置了多道关卡。 然而莫留山之所以凌驾七国之上,不仅在于他们超然地位,也是因为他们的神通广大,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一路出了尚翼。 但尚翼的严密关卡对于唐茗和习陵来说却是不那么简单的。 李骁鹤也不再担心尚翼蛇精病等人会追踪唐茗的踪迹找到她,毕竟已经出了尚翼。 无论是一开始的假云泽少女事件,还是后来空语族的出现,以及最后的跳崖,都是她从祭天一事决定下来后计划好的。 尹氏皇族与皇帅之间的矛盾不可缓解,况且这次祭天之行也是皇帅故意激怒尹氏父子与朝日容跃的策略,再加上她这个天命之兆,尹氏必定会有行动,到时她再趁乱逃走。至于跳崖事件,她事先就用那流紫云锦做了一件滑翔服穿在皇妃朝服的下面,也正因为如此,她在溶洞的水下才没有拿出那朵异花来照明,也是为了怕尚翼看出端倪。 本来计划好的跳崖事件却被救她心切的南烜给破坏,更没有想到白殿长老居然会选择易容成徐燃,好在最后从云爹及时出现。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她赢了。她李骁鹤不仅逃出了尚翼国,还瞒天过海地散布了云泽少女被白殿所杀的消息。 后来璇玑阁也曾对于此次的琅山事件记载道,李骁鹤其人,虽为女子,却聪慧非常,不输无数男儿,虽不善棋局,却能运筹帷幄之中,有王侯风范。 这是第一次璇玑阁有关李骁鹤的记载没有提到云泽少女四个字,而是单单以李骁鹤来评论其人,后世亦有学者说,若说虞安城之乱只是牛刀小试,还不足以说明什么,那么坤域内乱,即是已经学会运用这个时代的法则,到了尚翼国琅山之乱时,帝侯李骁鹤才是真正开始露出锋芒了。 十多天前的那场雪早已经停了,连着几天都是晴天,路面的积雪也融化的差不多了,马车走过的路上坑坑洼洼,一滩又滩的小水氹。 一路走来,传到耳中的消息并不少。如尚翼皇权易主,世人都料到此结果,但谁也没有想到尹氏一族竟会落得如此下场。再说那皇妃李氏,惋惜她死的冤的同时,所有人也都在猜测,这李氏是否就是云泽少女李骁鹤,然而皇帅并未言明,众人也只是猜测罢了,但六国却都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对于被密谋坑杀一事并未追究过多,七国百姓心里也有了几分底。 大约在琅山之乱十天之后,也就是皇帅正式登基为帝,更名非乱之后的第三天,尚翼忽然向七国发出诏书,称云泽少女李骁鹤便是其皇妃李氏,同时尹氏一族是被白殿蛊惑而行凶,更甚者,白殿还夺走了李骁鹤的尸体,故尚翼国宣布向白殿宣战。 沧澜七国一片震惊,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皇帅所宣战的对象是白殿,而非扶风国。正当人们疑惑的时候,坤域王将南烜亦公开向白殿宣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七国人民又迎来了另一个震撼的消息。 神风国鸿渊太子,向白殿宣战。 人们陡然意识到,云泽少女是真的死了,并且她的死将引起一场声势浩大的七国之战,所有人都在观望。 白龙的蹄子踏进水洼中溅起了一束水花,唐茗骑着它走在马车右侧,半空中丹朱欢快地盘旋,时不时地在唐茗和甘华面前炫一下优美的身姿。 其风骚程度直逼会下蛋的老母鸡,看的甘华心里直憋屈,这真的是书中记载的那个丹朱吗?都被李骁鹤带坏了…… 莫留山位于沧澜大陆的正中央,七国中间地带的一道纵向山脉上,距离尚翼国边关也有七八天的路程,李骁鹤躺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了整整七天,无比想念现代交通工具的同时还得每天被逼着吃草。 没错,吃草,吃药草。 之前李骁鹤差点就那么咽了气,虽然靠獠喂了几乎全身四分之一的血而保存了最后一口气,最后又拼尽了力气砍断了一半悬崖,这等逆天举动直接让她成了妥妥的废人一个,而去莫留山的关键也就为了疗伤。 某位莫留山的护法大人表示,赶路途中不便熬药,还是直接吃药草方便,于是李骁鹤便在习陵同情而唐茗幸灾乐祸的目光成了一只食草动物。 “我说护法大人,还有多久啊?”李骁鹤嘴里嚼着根药草,手上拿的是锦绣山河图,她的眼睛正盯着那最中间的莫留山,问的自然是甘华。 不过甘华这几天已经被她烦透了,简直厌的不行,直接在路上经过的城中买了一匹马舍弃了马车。这会儿完全忽视了李骁鹤的声音,甚至还拉着缰绳往前赶了几步。 李骁鹤撇嘴,她也没想让他回答。 “我也想看看,皇嫂。” 旁边一个小脑袋伸到她眼前挡住视线,习陵好奇地盯着锦绣山河图。 李骁鹤将图递给她,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不禁心里叹一口气。这位坤域国永安公主,王将亲妹,居然就这么一个人跟着唐大小姐跑过来了,美其名曰要替她皇兄照顾皇嫂,真是…… “习陵啊,你这么一跑不怕秦鹫找不到你么?”李骁鹤试探地问道,“要知道莫留山可不是谁都能上去的的。” 习陵表情一僵,纤长的睫毛快速地眨了眨,然后干笑道,“皇嫂你真是讨厌,我只不过想出来见识一下。” “我手上拿的是尚翼珍宝锦绣山河图,在去莫留山的路上,身边坐的是云泽少女,外面骨架的是坤域唐门嫡小姐和传说中的轩辕门的护法,试问七国之内,哪一位公主能有我永安这等殊荣?” 李骁鹤被她嘚瑟的小样子弄的好笑,摸摸她的头没说话,却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不过这位公主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 果然,没过片刻她便忍不住了。 “那个皇嫂……”习陵不动声色地向李骁鹤的方向挪动着,假装不在意地问道,“如果父皇不同意你和皇兄的婚事你会咋办?” 李骁鹤毫不犹豫道,“好好谢他!” 习陵:“……” “习陵啊,姐跟你说多少次了。”李骁鹤见她那纠结吃瘪的样子有些不忍,搂着她的肩膀感叹道,“你皇兄的确是个好男人,但是我对他真的没那种意思。” “他可是坤域国未来的帝王啊!”习陵不满地大喊道,惹得唐茗都看了过来。 “那我更不能跟他在一起了。”李骁鹤神淡然道。 “啊?这是为何?”习陵感到不平,“皇帝不好吗?皇兄绝对会册封你为皇后的,母仪天下,你将是最尊贵的人,比本公主还要尊贵的。” 李骁鹤浅笑了一下,将拿出来的那棵药草又重新塞进嘴里,仰头靠在马车车厢上。 “习陵啊,如果蛇精病……不,如果尚翼皇帅要娶你当他的皇妃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习陵想也不想地一口否决了,然后不开心地诘问道,“他怎能跟我皇兄相比?” “不管能不能比,你是不会愿意的,因为你放不下秦鹫。”李骁鹤使劲咽口水去除嘴里的苦味,然后继续道,“皇帅会有很多的妃子,但秦鹫只有你一人,你皇兄会封我为皇后,但我却不愿跟人共侍一夫。” “那白袭呢?”习陵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李骁鹤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忽然丹朱从马车外飞了进来,落在她的肩膀上,正好缓解了她的尴尬。 车厢内一时有些静默,丹朱歪着头有些纳闷地看着这两个人。 “那位白公子的身份我知道了。”习陵顿了顿,似乎在想用什么语气来表达,“他的身份跟皇兄一样,将来都会三宫六院,甚至我听说神风连同神风帝整个皇室都与他为敌,嫁给他,只会有更多的不平静。” 李骁鹤不知不觉嚼完了一整株药草,嘴里全是腥臭的苦,但立刻又叼上了一株,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歪头对习陵眨眼一笑。 “是不是跟秦鹫吵架了?”下一刻果然看到习陵心虚的表情,于是她又猜测道,“你父皇不同意你嫁给秦鹫?” 习陵的脸色立刻就沉下来了,低头深叹了口气道,“不愧是云泽大仙,一说就中。” 李骁鹤哭笑不得,拜托别说的我跟乌鸦嘴一样啊! “我去找小青,让他带我私奔去,他居然拒绝了,还告诉我皇兄把我送回皇宫去了!” 习陵气的直锤车厢木板,把丹朱吓得扑棱飞到李骁鹤的头上去了。 “啾~”它委屈地叫了一声。 习陵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了,情绪又迅速低落下来,不再说话。 李骁鹤正要再问什么,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甘华久违的声音。 “到了。” 李骁鹤心中忽的一阵激动,到了? 那个传说中的,莫留山轩辕门? 第二百五十一章 群英会聚莫留山 李骁鹤想像无数次轩辕门的样子,如何雄伟,如何虚幻,如何壮美,但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深深地震撼到了。 壮阔无边的山脉之上,最高峰位于一个山谷之后,一条小石板路几乎通到了天际,山顶上还覆盖着一层白色的雪。然而仔细望去,便能发现,那曾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并不是山顶,而是一片雄伟的宫殿式建筑,足足有一座小型城市那般大,有的被雪覆盖,有的露出了穹顶飞檐,像古老的王朝神殿屹立在半空中的山巅,仰头远远望去,似乎真如仙境一般。 习陵嘴张的老大,连唐茗的冰山脸都露出了惊讶。 唯有李骁鹤镇定下来后,干巴巴地来了一句,“这……有电梯吧……” 壮观是壮观,不过这山得有千米了,怎么上去?爬上去吗?她现在虚弱着呢! 甘华瞥了她一眼,略淡然,“有天梯,你可以引雷电试试。” “呵呵,您真幽默。”李骁鹤干笑两声。 “啾~”丹朱表示赞同。 白龙腆着大脸没心没肺直李骁鹤乐,顺带舔两下,忽然间它耳朵一竖,扭头看向身后某个地方。 “怎么了?”李骁鹤疑惑。 甘华目光微闪,“我先行一步。” “哎?”李骁鹤来不及喊,便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谷转弯处,她不满地吐槽,“不就怕我让你背么?跑这么快。” “闭嘴。”唐茗眼睛微眯,“有人来了。” “不会吧,来这里?”李骁鹤看了四周的一片荒山,和头顶海拔不知几何的莫留山,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来这里旅游爬山不要门票,也不用玩命啊!” 习陵顺顺白龙的毛,“皇嫂你够了……” 李骁鹤怒,“不许跟我学。” 习陵撇嘴,“皇嫂你该吃药了……” 唐茗十分配合地从包里掏出一根枝叶繁茂的药草递给她,“那。” 李骁鹤:“……” 尼玛她还真该吃药了。 一口咬上去,艾玛苦的啊…… “真是可笑,穷的都吃草了还跑来莫留山求学拜师!” 一句刺耳的讥笑声忽然响起。 三人收了笑容,朝身后看去。 一个穿着华服公子样的青年,长相倒是不差,一派潇洒倜傥。手中摇着一把折扇一脸鄙夷地向她们走来,身后跟着三个仆人拖着大包袱呼哧呼哧跟过来。 “都给本公子让开!” “这位公子没娶妻吧?”李骁鹤挑眉,忽然问了一句。 那人一愣,旁边的仆人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习陵也是疑惑不已,“皇嫂你还会看相啊?” 那公子不屑地撇嘴,“人土名字也土,居然叫黄扫!” 习陵,唐茗,李骁鹤:“……” 曾经默默吐槽过她家萌萌哒小徒弟的名字的李骁鹤心里颇微妙,报应的既视感。 怎么看出来的?她忍不住啧啧嘴,就看在她们三个的颜值的份上,是个标准纨绔就该上来调戏一番再来找麻烦,这位居然一上来就噼里啪啦一顿损,注孤生就是这样…… “请。”李骁鹤默默地拉开习陵作请状。 唐茗也是抱着胳膊往旁边一让。 “啾~”丹朱小朋友乖乖地落在李骁鹤肩膀上。 白龙站在原地愣了有几秒钟,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伸着蹄子跟着李骁鹤站旁边了。 那公子和三个仆人都是一愣,显然这个发展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那公子心里纳闷,他本来也是故意挑衅,能来莫留山求学拜师的都是有家世背景的人,他也存着故意试探的心思。位高者可拉拢,位稍低者可招安,然这三位看着气度不凡,居然如此没脾气,看来只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 “哼~”他冷哼一声,摇着扇子走过去。 李骁鹤被他扇的风吹到,抖了抖,“冬天了扇个鬼啊?” 那公子转头狠狠一瞪,李骁鹤立刻娇弱地往唐茗肩膀一靠,“人家身子弱,禁不住风吹~” 唐茗面无表情地把她的头推到一边去,李骁鹤顺势又靠在习陵的小肩膀上,虚弱地低吟了一声,“哎呀头好晕……” 习陵皱眉,“皇嫂你赶紧多吃点药。” 唐茗从包里掏出了一捆青翠欲滴的草递到她跟前,“喏。” 李骁鹤认命地把它塞进嘴里嚼。 又是一阵马车的轱辘声传来,几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而不远处可以看到有十几辆马车正向着他们的方向赶来。 李骁鹤感到疑惑,“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莫留山?” 那公子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今日乃是莫留山轩辕门入门考的第一天,你不会以为就你们几个知道吧?” “入门考?”习陵满脸惊讶,“考什么?为什要考?” “你们是哪一国的人?莫留山怎么选了如此无知的人?” 那停下的马车走下来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身材窈窕,姿态曼妙,走路真如一个大家闺秀,尽显礼仪。 “见过灵钧侯世子林公子。” 这女子说了刚才那句话后,径直走到了之前那挑衅的公子跟前,先是向他弯腰一礼,直接忽视了李骁鹤三人。 那公子,也就是林子杰立刻露出了笑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女子马车上金丝银线绣的“成”字后,双手作揖道,“子杰见过成郡主,郡主有礼了。” “世子不必多礼,莹若在北疆之时便听闻世子大名,想着此次莫留山游习弟子必有世子之位,果不其然便见到了世子。” 成莹若神情虽依旧是淡淡的,但那话可谓是极尽浮夸之能事了,捧的林子杰笑逐颜开,简直快要笑出来。 “郡主过誉了,本世子才情不及我觉罗君相,武略不及坤域王将,不过是略胜同辈之人而已。” 林子杰看起来倒挺谦虚,但那话听的李骁鹤等人一阵吐槽。 李骁鹤心想就你这德行还敢跟君相比?就青南那气度你拍马也赶不上,至于王将,那就更是够够的了,人家南烜除了在她面前犯过几次傻,那也是天策榜上排名前十的人物,别说比武功了,就南烜站他跟前吼一声也能把他吓着。 习陵更是不高兴,就这不要脸的货居然敢跟她皇兄比,真是笑死人! 唐茗冷眼旁观,她闯荡江湖见过的人多了,完全没有理睬的**。 “若说这入门考谁最有希望,怕是郡主毋庸置疑了。”林子杰礼尚往来地捧回去,“身为乔王爷的侄女,郡主真是有不负乔王之风范啊!” 李骁鹤有点小惊讶,原来这位居然还是那个乔王的侄女啊,果然一样作孽。 “世子过奖了,本郡主不过一介女子,怎可与我皇叔相比?况且,本郡主听闻此次莫留山选中的人中,有几位可是实力强横。” 说是这么说,成莹若眼里的得意显露无遗,连那面纱都挡不住。 “郡主此言差矣,古有女帝黎谙创天倾女国,今有帝女宫长燕和天倾国师昭言,本世子以为,郡主并不逊色多少。” 李骁鹤那个无语啊,这两位一上场就把对方捧的跟什么一样,现在直接就比上宫长燕和天倾国师了,真是绝了。 习陵和唐茗也是默然无语,到底要不要脸皮了嗨? 然而也有其他人听不下去了,直接来了一句,“哪来的妖孽在这恬不知耻地吹?” 习陵“噗嗤”一笑,这话骂的真有水平! 林子杰和成莹若先是狠狠瞪了习陵等人一眼,随后看到来人脸色一僵,居然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李骁鹤看的好奇,也伸脖子看过去,旁边习陵也伸长了脖子去看。 一辆造型普通的马车,但却披上了昂贵的顶级云锦,虽比不上白袭身上穿的那个流紫云锦,但也足够让人咋舌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身穿白衣男装的女子,没错,虽着一身男装,但她却是作女子打扮,容貌虽不算倾国倾城,但却英气逼人,自有一股洒脱。 似乎察觉到有人打量自己,女子不经意地扭头看向李骁鹤这边。 “妈啊!”习陵突然惊叫一声往后一缩,不小心将李骁鹤手地药草打掉了,然后躲在李骁鹤和唐茗身后了。 李骁鹤蹙眉,有点惋惜地看着掉到水坑里弄脏的药草问道,“你仇人?” “债主?”唐茗也问。 “不是,她死是……是……”习陵瘪瘪嘴,苦着一张脸道,“她是我大表姐!” “大……”李骁鹤张口结舌,现代女的怕大姨妈,古代女的居然怕大表姐! “表姐?”唐茗语调上扬。 “嗯呐。”习陵猫着腰,示意她们不要回头看自己,“她叫浮宁”。 “浮……”李骁鹤忽然脑子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浮月会的女儿。”唐茗道。 “没错,奉州浮家。”李骁鹤脑中回忆起了那个带兵闯入坤域皇宫的男人,浮月会,一个敢将刀放在坤域帝脖子上还大摇大摆地离开的人。再看那浮宁,就看那一身气势也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 当日坤域内乱时,南离最终虽没有说出她的身份,但以浮月会的聪明才智,很有可能猜出什么,她能相信南烜和习陵,却没有那个胆子信浮家人。 “我们往那边去。”正好习陵也拉着她们去躲风头,要是被抓到了可就惨了。 唐茗看了李骁鹤一眼,显然是想到了一块去了,谨慎地点了点头。 毕竟三人带着马和鸟的组合太过显眼,况且受林子杰和成莹若二人的连累,浮宁还是注意到了她们这边的情况。 三人走后,她走到她们原先站过的地方看了看,随即从地上捡起了那株被弄脏的药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即目光转而幽深晦暗起来。 姜玄草。 第二百五十二章 考验 林子杰和成莹若对视一眼,倒是没有觉得有多尴尬,之前成莹若所说的此次游习弟子中实力最高的几位中便有坤域浮家这位大小姐,此刻他们共同的想法并非是如何夺回面子,而是如何拉拢这位浮家大小姐,毕竟浮家与坤域皇室之间的消息可是七国皆知。 莫留山每年挑选出的游习弟子大约有三十五位,但是能成为天子,皇帅,君相那种等级的人只有极少数。七国皇室都心知肚明,所谓游习弟子不过是莫留山对七国的一点妥协,真正能得到轩辕门的武学的只有经考验而选拔出的内门弟子。 “见过浮小姐。”成莹若率先走到浮宁跟前,甚至直接摘下了面纱,面带微笑道。 林子杰被其抢先一步心有不满,然而依然带着笑迎了上去,“在下觉君灵钧侯世子林子杰,浮小姐……浮小姐?” 浮宁根本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这两个人,而是眼神幽深地看着手中的药草。 “这不是刚才那群穷……那几个平民吗?”林子杰一眼便认出了那株草便是刚才那三个组合怪异的女子中的一个吃的那个。 “你知道是谁的?”浮宁扭头问道。 “知道,知道。”林子杰冷不防被浮宁问道,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之前先到这里的三个女子,带着一匹马和一只鸟,其中一个女子就一直在吃这种草,旁边一个女子还拿了一个包袱,估计里面全是这种草。” “你确定那女子一直在吃这个?”浮宁充满英气的眉头微皱,似乎有些质疑。 “是真的,真的!”生怕她不相信,林子杰一个劲地点头。 成莹若在一旁看的心焦,本事她先凑上来的,却被这灵钧侯世子抢了先机,实在让她心难服气。 “不知这草有何玄机?”她趁机插上话。 林子杰被她抢话有些不满,当下便有些没好气道,“郡主真是慧眼,这么一株野草能有玄机?难不成还能修炼成精不成!” “你……”成莹若被他呛的气愤不已。 “野草?” 忽然听的浮宁冷冽的声音响起,二人讶然地转过头去。 只见浮宁手举起那根被污水弄脏的野草,面带嘲讽说道,“这一株姜玄草的价值就可以买十个你。” 林子杰和成莹若因为她说的话愣住了,一个侯爷世子是什么价值?居然可以买十个他?就这么一株草?这是什么概念? “浮浮小姐……你这是开玩笑么?”林子杰有些挂不住脸,事实上他知道浮宁是不可能骗他的,但只要一想到适才那三个女子他就冒冷汗,居然能有如此大的财力,她们身后的背景实在不是他能想象的,也更不是他能得罪的。 浮宁可没有心思跟眼前这两个不想干的人多做解释,她想的是另一件事。 姜玄草的特殊性不只如此,光是价值连城并不能让她如此注意,她上心的是姜玄草的另一个特征。 姜玄草其名在江湖上流传极为广泛,专门用于治愈极其严重的内伤,尤其是一流高手级别的圈子中,因为姜玄草性燥,药性极其霸道,只有内力高深的人才能承受的住它的药性,因内力高强者丹田经脉较常人广阔许多,能够保证丹田和经脉不崩溃。 然而就算是顶级的高手,也只不过一天半株熬药汤,就算是天子皇帅等位列天策榜上的人物也不过一天三株。但林子杰却说那女子居然一直吃这药草,她自问见识不多,但也不浅薄,却不知道何时沧澜大陆上出了这么个年轻女高手? 除了身份之外,她更好奇的是,又是谁能伤得了这位女高手呢? 这边浮宁心中百转千回,李骁鹤却是不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想象空间。 那边习陵拉着李骁鹤唐茗二人东躲西藏在人群中终于消停了下来,白龙头顶着丹朱撒欢儿地围着接连不断驶来的奢华马车转圈,来人心中也是惶惶,看这马品种高贵,鸟儿的毛色也是如此稀少罕见的颜色,不知道马主人是何来头,也不好驱赶。 “你大表姐你怕什么?”李骁鹤不解地问,浮月会对云妃的兄妹感情是毋庸置疑的,他对南烜的态度也是没得说的,怎么也不可能会让这个大表姐会欺负习陵。 唐茗持续往包袱掏药草,持续往李骁鹤嘴里塞药草,她自然知道这是姜玄草,出生前制毒世家,她对姜玄草的药性了解的很透彻,开始也担心李骁鹤会受不住,但甘华毕竟是莫留山的人,况且要害李骁鹤的话也不用拿这么一批比万灵丹还要昂贵的东西,直接一掌劈下去就好了。 后来看李骁鹤不仅一点反应没有,还能一天吃上一小捆,真跟吃草一样,并且丹田经脉都没有再崩溃,持续恶化的情况终于被遏制住了,她才放了心。 事实上,她也明白了甘华不是故意折腾李骁鹤,让她生吃草,而是就这种食用量来看,熬药汤根本供应不上。 “我是偷跑出来的啊!”习陵跺着脚,不知所措的样子,“舅舅一直写信让我去奉州浮家玩,不过我怕父皇不开心就没去,要是被大表姐看到了,她肯定会把我逮走的,到时候舅舅又会跟父皇打起来了。” “呃……”李骁鹤无言以对,表示习陵还是挺了解浮月会的,那个妹控还真会那么干。 忽然习陵满眼放光地看向李骁鹤,满怀期待地问道,“皇嫂你会易容么?” “呃……”李骁鹤傻眼,“我会毁容。” “切~这个我也会啊!”她失望地低头。 静默半晌,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向某人。 唐茗正专心喂草大业,忽然被她们两个这么一盯,只觉得背后一凉,然后就对上了两双仿佛小狗般的眼神。 她沉思了一小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习陵和李骁鹤对视一眼,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一炷香的时间后,这座巍峨的莫留山脚下聚集了几十辆马车,或华丽或有特殊标记,然而其中最低调却又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那辆标记着“风”字的马车。 来者都是知道一些内幕的人,七国之内的三十五人中唯有最顶尖的七人才有机会通过考验,然后成为轩辕内门弟子,同时也便是成为第二个七国王者的人。 其中坤域风之浣无疑是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了,几个月前坤域内乱,并州风家勤王有功,长女风之璃被册封为坤域皇后,风家一时取代了丞相的位置,成为权倾朝野的一派,但除了风之璃在后宫为妃,风家并没有人在朝任官,但三子风之浣作为坤域王将的接班人一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李骁鹤和唐茗外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时,身旁多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肩膀上站着一只天青色的鸟,头顶一抹朱红。 “还真不一样了啊。”李骁鹤忍不住感叹唐的手艺,虽说她也学过伪装潜伏的化妆术,但是到底也只是稍作掩饰,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来的,但江湖上的人皮面具却是手艺精湛到吓人,真的就换了一个人。 莫留山下很快就挤满了人,李骁鹤放眼望去那聚集人最多的几个地方,顿时就囧了。 首先看到的便是老熟人风之浣,可能也是最年轻人了,温雅小公子的样子,被一群人围着,脸上始终带着温和有距的笑,一派老成的样子。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忽然转头向这边看过来,顿时一愣,随即不止露出惊讶的神情来,嘴都微微张开了,似乎看到了何等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李骁鹤对他遥遥一笑,顺便还挥了挥小手。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风之浣,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其实一早就知道了一切。 隐隐约约对她的恭敬,对她的无条件助力,包括后来坤域内乱中站在她这一边,都是因为他事先知道了莫留山与她之间的纠葛。再加上他作为从云掌门大人的替身幌子,怎么也得知道内情,而莫留山也不会找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来做这件事,因此她也不需要去防备他。 风之浣一直是被关注的焦点,此刻他的惊讶表情无疑让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了,随即都是一愣。 另外几个聚集的圈子忽然也都莫名地静了下来。 李骁鹤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也是忍不住一愣,尼玛真的这么巧合? 三尺之外的地方,左边站着的那人居然是尹穆! “你不是死了吗?” “你不是死了吗?” 李骁鹤和尹穆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二人不约而同的一句话让在场人都是一愣,浮宁也是双眼微眯,似乎猜出了些什么来。 李骁鹤确实很惊讶,毕竟当日尚翼在琅山上诛杀了全部尹氏皇族,其他的远系血脉都流放了,几乎没有留下的活口,虽然她对尹穆的死感到惋惜但也是无能为力,毕竟当时她也是自身难保,但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莫留山上看到他!并且还是活着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国师昭言 天倾国,风澜城。 一片白色巍峨建筑方圆百里,拥有着特殊的风格,如银白巨龙横亘在天倾都城。 眼前是整座皇宫里的一间平凡无奇的殿阁,却是位于女帝朝见百官的大殿之后,其上书仅心殿二字,凤皎站在这里已经一个时辰了,但她却不敢有一句微词,只因为这座朴素无华的心殿里住的人是连她那强势的母皇,天倾女帝也要礼让三分的人。 如此惴惴不安不知多久,里面终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淡漠的如佛寺边潺潺流过的清冽泉水,似乎穿透了重重繁华。 “进来。” 这简单的两个字却凤皎的心咯噔一下,按捺下一腔杂乱的情绪推开了那扇门。 淡淡地萦绕着一缕檀香,里面一如既往的空荡荡,没有一个侍女和仆人,也没有过多的装饰,除了空间较大外,简单的不像是皇宫里的房子,不过谁也不敢小看这间宫殿的主人。 宽阔的前堂尽头是一道绣着山水景色的屏风,屏风后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曼妙身姿的女子人影。 凤皎走到屏风前停下,弯腰一礼,“国师。” “坐。”屏风后传来一句。 四下并没有椅子板凳什么的,但凤皎并不为难的样子,习以为常地跪坐在木质地板上,低头一言不发。 除了屏风后偶尔传来的瓷器碰触的轻微声音外,整间房内一片静默。 “哒-哒--” 身后脚步声显然轻快的多,与此刻这间房的氛围格格不入,但也让凝固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凤皎不由得心里放松了些,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来了。 “凤皎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宫的啊?怎么都没听到消息啊?” 一袭淡青色宫装衣裙,高挑曼妙的窈窕身姿,长长的墨发只简单地梳起一半用一根绿色缎带绑起,笑的半眯的眼睛如两弯月牙儿,秀挺的鼻子,小巧的一张脸容貌却让人赞叹,虽是天真的笑,却隐隐带着一股钟灵毓秀之气质。 “一个时辰前回的宫。”凤皎任她抓着自己的胳膊,暗示性地看了一眼屏风后道,“还不曾觐见母皇,便来这里了。” 那少女不过十四五岁,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了个大概,眼睛骨碌碌地一转,对凤皎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随即放开她的手,轻步走到屏风后去。 “好香的茶啊!”少女的声音响起。 另一个人影依然没有什么动作,不过却是开口道,“你喝了十多年还不曾认识?” “嘿嘿~”少女清脆的声音丝毫没有被识破的尴尬,反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凤皎姐姐一回来就来看您,姨娘该吃醋了。” “坐下。”女子声音淡然依旧,并没有顺着少女的话说下去,而是示意她饮茶。 “奥。”少女见她真的有些怒了,也不敢为凤皎说情,只好乖乖地坐在旁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 “儿衫,说。”素白的手腕不染丹蔻,端起白玉茶杯,红唇轻抿一口。 “嗯。”儿衫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娓娓道来,“尚翼国琅山内乱,皇权更替,云泽少女死于白殿之手,皇帅登基不过三日便向白殿宣战,神风天子,坤域王将相继对扶风白殿宣战,并且……并且扬言天倾也牵涉此事。” 名为儿衫的少女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小了许多,有些悻悻然。 “啪。”皓白的手腕放下白玉茶杯,发出轻微的声音,但在如此寂静的场景下却是何在的清晰,敲在了其他凤皎的心头上。 “国师……”凤皎从不是畏首畏尾的人,只是此刻眼前的这位不同,她硬着头皮率先开口解释道,“不过是坊间流言,我并没有参与此事,我怎会为天倾树敌……”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屏风后的国师忽然打断了她,声音忽然冷了几分。 “是你向白殿透露了云泽少女的行踪。” 国师的语气平淡,并非质问,而是十分的肯定。凤皎一愣,随即心头一凉。 “我……”凤皎无法否认,因为她不敢,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有种天生的恐惧,甚至不敢在她面前说一丝假话。 “凤皎。”国师自她进来后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随即道,“为天倾树敌我可以不怪罪你,但你却做错了不可饶恕的事。” 凤皎惊慌之下亦是心生愤怒,语调上扬冷硬地质问道,“我做错了什么?” “我说过让你不要动云泽少女,必要时还要帮她一把。我不奢望你会放下儿女情长去主动帮自己的情敌,但是……”国师顿了顿,带着几分不平常的淡漠道,“你不该去落井下石,告诉了白殿她的行踪。” “够了!”凤皎低喝一声,抬头看向屏风,锐利如刀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薄薄的屏风落在了后面的那人身上。 “既然你明知道李骁鹤是我的情敌,你为何还要我忍着去帮她?哪怕是袖手旁观我都做不到?我凤皎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凤皎姐姐!”儿衫被她的反应惊到了,国师平时也会训斥凤皎姐姐,但凤皎姐姐再怎么不甘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反应激烈的,这样反应实在是反常。 凤皎被儿衫一句惊醒,立刻醒悟过来,心里又悔又惧。眼前这位国师不仅是教导她们的老师,同时也是权倾整个天倾国的国师,更何况还是长老院的代表者,若是得罪了她,等于说是失去了一半的皇位继承权,但让她认错又不符合她的身份尊严,索性低头不再说话。 然而凤皎的沉默,似乎并没有让国师察觉到她的悔意,下一刻她语出惊人。 “我说过,云泽少女不能死,若是她死了,你这皇女就不用当了。” 此话一出,凤皎浑身一震,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猛的抬头看向屏风后,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儿衫亦是惊讶,但其实也料到了几分,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一直在这心殿陪伴着她,只有她才知道,国师对那位云泽少女的关注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只要一想到书房里那厚厚的卷宗她都觉得心里麻麻的,国师一向不瞒她任何事,且由于身体不便,这些事也都是交由她处理的,于是她亲眼见证了那名叫李骁鹤的女子,传言中的云泽少女是如此踏出云泽禁地,如何走进坤域国的政治中心,最后又影响了尚翼国的格局的。 可以说,云泽少女李骁鹤从踏出云泽禁地后的每一步都在国师的眼下进行的。 儿衫感叹,那样一个无情无欲,无悲无喜的人,她从没有见过她对什么事物如此关注过,就像是找到了唯一在乎的一样。 “国师……”儿衫试图劝解一下。 “茶如何?”国师问。 “嗯……”儿衫被迫吞下脱口要说的话,她了解国师,正如国师了解她,国师生气了。 凤皎怔在原地,被国师说话震惊的无以伦比。毫无疑问,国师是有这个资格的,但她从没有想到国师会因为一个李骁鹤而把自己皇位第一继承人的身份给废了。 “去觐见陛下吧。”国师似没事人一般,冷漠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 凤皎几乎掐破了自己掌心的肉,她目光阴狠地透过屏风怒视着坐在后面的人,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便拂袖而去。 国师静静地饮茶,儿衫坐在她的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余光瞥到了国师右手处一盏新沏的茶,从凤皎姐姐进来后便一直在专心沏的只剩下这杯茶,就时间算来,温度刚好可入口,带着淡淡的温度。 儿衫立刻心知肚明,一如既往地扬起笑脸道,“国师你慢慢喝茶,我要去找因因玩啦!” “嗯。”国师应了一声。 儿衫放下茶杯,轻步走了出去。 屏风后走来一个人,站在了国师身后。 “今年新采的明鸾。” “嗯。”那人点头应了声,随即弯腰端起了那杯被放置在她右手的那杯茶。 “好。”他说。 “不好,微苦。” “你担心她死了,心乱了一刻。” 男子身材修长健美,高高束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一身黑色劲装,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容貌英俊冷峻。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月白色的裙琚,套着一件外袍,没有一丝装饰,也没有什么花纹,但却遮掩不了她的容颜。 原本就美的脱俗,一身淡然如佛的静谧超然气质,更让她出尘。 “她不会死,不能死。”她说。 “嗯。”男子跪坐在她身后缓缓抱住她,轻声道,“她不会死,昭言。” “她不能死。”昭言靠进身后人的怀里慢慢闭上眼,“否则我会杀了凤皎。” “她毕竟是女子,为情所困亦是无奈。” 男子声音虽冷冽,但话语却是无比的柔和,看着怀里人的眼神更是柔和。 “不,若云泽少女死了,就杀了她。” 男子听昭言如此说也顺从地附和道,“好,杀了。” “反正天倾的皇位最终也不是她的。”昭言的眼睛一直闭着,似乎要睡的样子。 “嗯。”男子低声耐心地应着。 昭言的呼吸变的平缓,嘴里一直低声喃喃着,“她不能死,不能死……” 她若是死了,自己还有何活下去的理由……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这也是考验? “好久不见。”李骁鹤笑着走上前打了招呼,随即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只是说回一趟老家,怎的就以为我死了呢?” “好久不见。”尹穆眼神转深,随即也跟着她的话说道,“是传话人说错了,失礼了。” “这位姑娘也是尚翼国人吗?” 李骁鹤神经一绷,立刻感觉到习陵身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里暗道这傻妹纸,这么一来未免有点此处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 她扭头看过去,站在她旁边的正是习陵的大表姐浮宁,同时她一眼便看到了浮宁手中拿着的那株熟悉的草。 不会吧……她侥幸地想。 “我不是尚翼国人。”李骁鹤回答。 浮宁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察觉到她的目光放在了药草上后,便举起手中药草问道,“这是姑娘刚才掉的吧?” 李骁鹤看着递过来的药草没接,“多谢浮小姐,不过既然脏了,就扔了吧!” “奥?是吗?”浮宁将药草放在眼前端详了一会儿,神色微妙地说道,“这可是一草能换万户侯的姜玄草啊!” 此话一出,顿时所有人噤声,纷纷看向李骁鹤等三人。 就如浮宁所想的,众人如此关注的不仅是姜玄草的价值几何更是它的药性,在场都是些文韬武略之人,谁不知道能姜玄草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年轻女子居然都不用熬药汤,直接吃它?太惊人了! 李骁鹤表情淡了下来,她再看不出来这浮宁是在故意试探她就是猪了。 “其实……” “姜玄草可是不能乱吃的,尤其是你这样的弱女子。” 尹穆见状不对正要说什么,忽然浮宁打断了她,众目睽睽之下又替她解决了众人的疑问。 面对她的疑问,浮宁淡定的很,就像是一开始的针锋相对根本不存在一样。 “多谢。”唐茗面色淡淡,眼里却有着一丝戒备。 “莫留山之考验是什么?” 悄无声息的,忽然一个平和低沉的男声在李骁鹤耳朵边上陡然响起,李骁鹤和习陵被吓了一跳。 唐茗眉头微皱,略侧身挡在李骁鹤跟前,浮宁也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转身面对来人。 一个身穿纯白色银边的华服的男子,不过十多岁,少年的面容本英俊非常却板着个脸,让人望而生畏。手中虽无任何兵器,却是天生一股肃杀阴冷之气,在他面前所有人都自觉地往两边让去,唯有她们几个没注意挡在了这男子的面前。 “公子也知道是莫留山的考验,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呢?”浮宁面色冷淡。 唐茗有些惊讶,想不到居然是浮宁先开口,因为这男子明显是在问李骁鹤,她们没想到浮宁居然会以保护者的姿态来说话。 少年看了浮宁一眼,阴冷的目光有些微的变化,随即仰头看向那耸立在穿透云霄的莫留山,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始沿着那长如龙蛇的石板路往山上走。 李骁鹤看着那人的背影目光有些茫然。 “怎么?”唐茗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人的那张脸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李骁鹤在转头一见到那少年的脸时她莫名地感到心跳一快。那张脸确是少有的英俊,但似乎还缺了什么。 “什么人啊?如此无礼……”习陵探出头嘟嘟囔囔地说道。 “神风六皇子,文垣。” 李骁鹤心道果然,原来这少年是神风国的六皇子,白袭的六弟那几分熟悉之处便是来自对白袭的认知。 习陵茫然抬头看向说话人,正好对上浮宁幽深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跳,慌忙低下了头,无比心虚。 李骁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倒是并不惊讶,刚才那少年突然出现时,唐茗下意识地站到了自己的跟前,而浮宁却下意识地站在了习陵跟前,巧妙地挡住了习陵可能面对的危险,这位浮大小姐一见面就认出了习陵,甚至极可能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果然厉害,她心惊。 神风六皇子文垣的行为让所有游习弟子都觉得豁然开朗,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方向,个个都面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开始往山上爬。 “皇……我们也要爬么?”习陵仰着脖子困难地咽了咽口水,这高度,爬上去的路程估计得赶上她前十六年总共走过的路。 “你可以不爬的,回家去好好待着。” 李骁鹤摆摆手,趁机劝服习陵回去。 习陵眼睛眯缝看她,“我不会回去的,你是不是想偷偷爬墙?” “爬你个鬼的墙!以后别瞎学我的话知道不?”李骁鹤一巴掌呼到她头上去,丝毫不理睬浮宁警告的眼神,呼完后还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我就呼了怎的? 习陵眼泪汪汪,愤然扭头朝山上走去。 “你去哪儿?”李骁鹤连忙阻止她。 “哼!”习陵头也不地回了句,“离开你这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女人!” 李骁鹤抚胸,她咋就一时脑抽给这位小公主说琼瑶阿姨的经典呢! 唐茗冷眼旁观,满脸都写着你活该三个字,李骁鹤看的好不心酸。 “你们先走吧~”李骁鹤悲痛地说。 浮宁皱眉,难得好心地说了一句,“你身受重伤无法独自走上山顶的。” 李骁鹤低垂的头无力地摇摇,似乎很悲恸伤心的样子,“我不能够连累你们,你们不要管我,你们走吧!” “可……” “走吧。” 浮宁欲再说什么却被唐茗打断了,她惊讶地看着这个红衣女子。从才见面她就发现这红衣女子几乎是不离这姑娘三尺,甚至还时刻喂她吃姜玄草,并且刚才她下意识地保护动作更表现出她对这姑娘是真心保护的,但眼下的状况又让她费解。 莫留山之高与难,并非普通人可以攀登逾越的,更何况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 “这山上可能有不少野兽,也不知习陵跑了多远。”见浮宁不动弹,唐茗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浮宁一听顿时将李骁鹤忘到了脑后,连忙跟上了唐茗的脚步,甚至还挺匆忙。 丹朱站在白龙头上看着习陵和唐茗先后离去,白龙也是坑坑地站在原地看着,也没有跟上去撒欢,只站在李骁鹤旁边,一鸟一马相处的十分和谐。 李骁鹤见人全部走远,伸了个懒腰,从唐茗留下的包袱里掏出一根姜玄草叼在嘴里,随即朝白龙招手,“过来。” 白龙甩着小蹄子屁颠屁颠地就跑过去了,丹朱比它快上一步飞到了李骁鹤的肩膀上,歪头看着她。 李骁鹤惬意地爬上白龙的背,摸摸它的脑袋,“白龙啊,我受重伤了,你背我上山敢好不好啊?” “吁!”白龙表示十分愿意。 “真乖,辛苦了。”说完李骁鹤就往白龙背上一趴,睡觉。 “啾~”丹朱落在她的后脑勺上,像视察路况指挥方向的长官。 白龙欢快地鸣叫一声,朝着山上而去。 半山腰处,浮宁在逮到了活蹦乱跳的习陵后,浮宁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你们就不担心那位李姑娘吗?” “担心。”唐茗道。 浮宁微讶,“那为何要舍下她?” “因为皇……她自己要我们先走的啊!”习陵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她只是怕连累你们而已。”浮宁觉得有必要教导一下这位表妹关于江湖道义方面的东西,毕竟浮家可不能做那种抛弃同伴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如此要求。 “你放心啦!她不会让自己很惨的,既然她说了让我们先走,那么就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习陵边好奇地东张西望边给她解释。 “她不是那种只有死的价值的人。” 唐茗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向山上走去,留下浮宁一个人怔了那么一刻。 她看着眼前两个毫不回头的人,忽然懂得了她们为何如此放心,不是因为她们能随意抛弃同伴,而是因为她们彼此信任对方的能力,这几人已经不是相依为命,而是到了足够的能力闯天下的地步了。 而下一刻浮宁也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担忧有多么愚蠢,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匹熟悉的白马驮着某人,和某人后脑勺上的鸟风驰电掣地超越了众人,无比沉稳地向莫留山之巅而去,并且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她甚至还亲眼看到了某人嘴角的哈喇子。 再看唐茗一脸的习以为常,小表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头一次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个世界的变化了。 所有争先恐后的人,包括位于第一名的神风六皇子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匹白马飞快地超越他们,四只蹄子跟着火一样,蹭蹭沿着石阶往上蹿。 一个时辰后,李骁鹤睡醒午觉后起身伸了个懒腰,丹朱扑棱翅膀落在她眼前。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惬意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白龙正停在一个光秃秃的地方,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 直到白龙往前踏了一步,越过了这个陡峭的山坡,她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作弊了,并且还作弊成第一名了,更可能她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弊拿到第一名的。 眼前是一座巍峨的殿阁,神秘而古老,似乎沉淀了千万年。 正上方有透明的琉璃雕刻成的三个字。 轩辕门。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凌霄? 莫留山的最高处整整几十里的范围就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生生削平了一般,偌大的轩辕门就盘亘在这上面。正对面是三个似乎生在半空中的轩辕门三个大字,笔走龙蛇,如金鳞遇水一朝化龙,随时要挣脱俗世的桎梏凌空腾飞。 若说坤域国皇宫是李骁鹤见过的最具有她那个世界的古代特色的建筑,那么眼前的轩辕门则完全是古代华夏文明的建筑特色。 巍峨大气的朱红围墙,有飞檐, 有画栋,隐约可见那厚重大门之后露出来的亭台楼阁,有秦朝的威武,有汉朝的庄严,有唐朝的大气,也有宋朝的婉约,更有近现代的休闲精致。 在此刻她才敢肯定自己一直以来的大胆猜想,这个世界有过跟她和水凌萱一样的穿越者,同时是在她们到来很久之前,并且是跟一直以来如传说一样的莫留山有关系。 而这堆建筑中最显眼的自然是那重重宫阙之后突兀而出的塔形建筑,真正的冲破云霄。 看到那座塔状建筑时,李骁鹤坐在白龙的背上不自觉地直了直身子,整个脑子都蒙了那么一刻,就像在现实里忽然看到了梦境一样。 虽然距离很远,但李骁鹤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仿佛在梦里见到过一样。她记得那座塔上雕刻着无数的奇异纹路,像是诉说着自身历史的古老文字,塔上每个飞檐上都挂着一个青铜铃铛,无风自鸣。 仿佛存在了无尽岁月,静若神灵。 她伸出手想触摸远处的那座古老的塔,手腕上的青铜铃铛垂下来悠悠摇晃,撞击出一阵阵悠扬的乐声,犹如无尽洪荒之中一阵仙灵之乐。 李骁鹤不知自己沉浸入了怎样的一个境界,眼前似乎出现了无数陌生的画面。 一片荒芜的世界里,一座高耸入云的古塔独自屹立在中央,一个人影遗世独立,仿佛世界只剩下那一个人,无尽的绝望中唯有一丝希望,但却找不到。 要寻找什么?在寻找什么? 背景里的世界在崩坏,古塔在一寸寸崩裂,那个人影在荒凉的大地上仰头望着头顶的天空。李骁鹤随之仰头看向天空,心里无比震惊。 头顶的那片天空上无数的星辰在坠落,带着绚烂的光芒掉落天际,李骁鹤心中恐慌之极,她知道,这片星空要崩溃了。 那仰头观望的身影无比萧索,独立在这片即将崩溃的天空下,似乎全世界只留下了她一个人,而她所寻找的,不曾出现。 绝望,孤寂,沉淀了数千年的悲伤。 李骁鹤觉得自己能感受到那人所有的情绪,只觉得自己也快像这片世界一样崩溃了。 她伸出手的朝向天极,口中像要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李骁鹤!” 一声大喊将她拉入现实,李骁鹤心神一震,如被一桶凉水当头浇下,她猛的回过神看向身后。 唐茗和习陵,以及浮宁都神色紧张地看着她,身后一群游习弟子惊疑地看着她。 “皇嫂你怎么了?”习陵一脸忧色,急得都忘了换名称了。 “什么怎么了?”李骁鹤懵懂地反问,倒有些奇怪地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唐茗双眉紧皱,目光里满是探究,“你没看到而已。” 半个时辰?已经过了这么久? “啾~”丹朱像是听到她心里的疑问。 山风吹过,李骁鹤想笑一下缓和气氛却发现脸上有些凉意,顺手抹了下脸却是一片湿润,她顿时愣了。 这是……眼泪? “我们最先到达此地,便看见李姑娘在此流泪。”浮宁顿了顿,随即看向那座塔,“并且看着轩辕门的方向。” “怎么回事?”唐茗问。 李骁鹤擦干眼泪,揉了揉脸,也十分纳闷,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能太累了吧,睡了一觉还做了个梦,最近挺辛苦的。”李骁鹤长叹。 浮宁眉头微皱,“你身受重伤,不宜长途颠簸,何苦执意来这莫留山?” 李骁鹤哀叹,“我也是被逼无奈……” 习陵,唐茗:“……” 你够了,你一路都在马车上睡过来的~ “到底走不走啊?不走让别人走!在这里挡什么路……” 后面抱怨的话在浮宁漠然的眼神中消失不见,其他人也都不敢再说什么。 李骁鹤翻身下了马,丹朱落在她的肩膀上,牵着白龙向轩辕门走去,唐茗等人随后跟上。 正在这时,轩辕门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这几日李骁鹤快要看厌了的人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拿着长剑的人,他们都穿着同样的淡紫色衣服,高腰束带,窄腰窄袖,却有着宽松的下摆,有着挺拔的英气又不失端庄大气。 甘华一眼就扫到了李骁鹤,却装作不认识一样忽略了过去,随即对众人道,“诸位来自沧澜七国,或是皇亲国戚,或是世家子弟,但踏入我轩辕门便都是游习弟子,没有任何高低贵贱身份的不同。” “本座是轩辕门刑堂护法甘华。” 说完,身后便有弟子走上前来,送给他们一人一个木牌。其中一个弟子在将木牌交给李骁鹤时抬头偷偷看了她一眼,正好被李骁鹤看到,她大方地笑了笑。 “咳!” 甘华忽然咳了一声,李骁鹤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他严厉的眼神,不禁纳闷,她也没干什么啊! 李骁鹤不在乎,那清秀的弟子却是变了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将木牌一一分发给众人。 “木牌正面上书游习二字,反面上书各自居住的院落。” 甘华将必要的事情说好后,便挥手离开了,留下几位轩辕门弟子给他们讲解自己要做的事。 “我们都通过考验了,谁是内门弟子?” 有人迫不及待的问及内门弟子之事,此言一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神色紧张,屏息以待,连文垣和尹穆也都不例外。 唯有李骁鹤等三人,再加上一个浮宁浮大小姐都若无其事的样子,而李骁鹤和习陵则是好奇地把玩手里的木牌,根本就没听见那人问的什么。 刚才那个偷看李骁鹤的男子此时脸色淡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真正的内门弟子考验会在三个月后,到时自有分晓。” 三个月后! 所有人都露出惊讶来,只觉得一腔期待化为乌有,随后却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李骁鹤他们才是第一批爬上山顶的,若真是考验的话,那么他们就没戏了。若是三个月倒也公平,他们都有准备的机会。 “我名芥阿,轩辕门第三十八代弟子,诸位随我进来。” “我是游兰阁,皇嫂你是哪个地方?”习陵迫不及待地要看李骁鹤在何处。 “我也是游兰阁。”唐茗道。 “游兰阁。”浮宁道,心里松了口气,若不跟习陵在一个地方,她还得费神,幸好。 “看来甘护法还是有点人情味的,故意把我们安排在一块了!”习陵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忽然发现李骁鹤没什么表情,不禁疑惑地问道,“皇嫂你怎么了?” 李骁鹤满脸无奈地举起手中的木牌,上面写着“凌霄”二字。 “凌霄!”习陵惊呼出声,“凌霄阁么?” 唐茗亦皱眉,她没想到李骁鹤居然不是和她们在一块。不过由于从云的关系,想来是对李骁鹤另有安排,倒也不必担忧。 “不许喧哗。”那名叫芥阿的弟子警告地看了习陵一眼。 “奥。”习陵乖乖顺从。 踏入大门,便是开阔的空地,一个比尚翼国子监的演武场还要大上数倍的武场呈现在众人眼前,不同于一般的青石板,铺垫的没一块石头都是一尺见方的泛着青蓝色的奇异石头,在阳光下隐隐有墨色沉淀。 “这石头看起来好坚硬。”李骁鹤说。 “没错,这石头名青岗,只在莫留山独有,别处无可寻,十分坚硬。” 接话的居然还是芥阿,但是明显态度就不一样了,不仅没有严肃古板,看着李骁鹤的那眼神中居然还带着些好奇与激动。 李骁鹤心里直打鼓,好在习陵早已跟着别人一起观赏轩辕门的奇特建筑了,若是见到了肯定要发脾气说他区别对待。 “是吗?谢谢啊。”她礼貌地道谢。 “不用不用。”那一本正经的芥阿见李骁鹤跟他道谢,居然有些慌张无措。 李骁鹤看的咋舌,心说我的魅力已经这么大了么?还是…… 她低头凑到芥阿跟前低声问道,“是不是那个刑堂护法给你打招呼了?” “啊?”芥阿愣了愣。 “就是刚才那个说话的,甘华,他是不是让你照顾我下我们?”李骁鹤挤眉弄眼地问。 “呃,没……没有,师父他从来没说过。” 芥阿坦白地说道。 李骁鹤纳闷,“那是谁跟你说的?你之前认识我?” “呃,没没没,我不……”芥阿清秀的脸蛋红了红,“我是听虹越师弟说的。” “虹越?”李骁鹤一怔,“他跟你说我?” “嗯。”芥阿点头,随即有些崇拜地说看着她道,“云泽……唔!” 李骁鹤几乎是立刻就捂住了他的嘴,“嘘!会死人的!” 芥阿哭笑不得地拿来她的手道,“李姑娘,这里是莫留山轩辕门,天底下没有这个地方更安全了,尤其对你来说。” “是吗?”李骁鹤悻悻地回道,“你刚说虹越,他是你师弟啊?” “嗯,虹越师弟是莫留山这一届最优秀的弟子,没有之一。” “这么厉害?”李骁鹤怔然,下意识地不太想深问,于是挠头问道,“凌霄阁在哪儿啊?” “凌霄……阁?”芥阿面色怪异,“没有凌霄阁,只有……你住在那里?” “是啊。”李骁鹤将木牌给他看。 芥阿面色怪异地看着她,“莫留山上没有凌霄阁。” 李骁鹤一愣,“啊?” 第二百五十六章 碎玉凌川 “什么意思?”唐茗停下脚步问。 她的气势实在有些迫人,但芥阿到底是莫留山的内门弟子,除了面对李骁鹤有些怪异外对别人还是一样正常的。 他对唐茗谦谨一笑,“姑娘且先去游兰阁,李姑娘的去处不是在下能过问的。” “那我要去哪?”李骁鹤只觉得荒唐,“你堂堂莫留山总不能让我睡大门口吧?” 芥阿忍不住笑了笑,“这倒不会,李姑娘多虑了,请随在下来。” “奥。”李骁鹤乖乖地点头,然后手一拽,白龙头顶着丹朱萌萌出场。 她指着这两只问,“有马厩吗?” 芥阿笑着点头,“自然是有的。” 轩辕门的巨大演武场之后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全部由纯白石头铺就,神圣气质尽显。两旁是参差不齐的亭台楼阁,其排设设计错落有致,庄重而飘逸。 “左边是游习弟子所居住的游兰阁,共二十四阁,右边则是内门弟子所居住的涅融阁。诸位请……” “你们看那是什么!” 忽然人群中有人惊呼,手指向正前方。 众人好奇地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李骁鹤和唐茗亦下意识地看过去,顿时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住。 正中央的那块空地太过宽阔庞大,以至于众人的视线无法看到远处的东西,直到跟随带路的内门弟子越走越近时才能发现不远处的景象。 那片白色空地的尽头被齐齐截断,下面是凌空的百丈深渊。 而在这片百米长的空中平台之上每隔五米的地方便有一个宽八尺的长桥通道,共有七个,大约有一百多米长,通向对面的一座独立的殿阁,也是轩辕门唯一一座有七层高的楼宇,然而这座大气雄伟的殿阁后面却有一座更高的古塔状的建筑,约有九层之高,如同一根擎天柱屹立在那座大殿之后。 但让众人惊叹震撼的却不是那远处神秘的大殿与古塔,而是深渊天桥两旁的景象。 莫留山地势极高,山势也极为险峻陡峭,虽然轩辕门所在位置如平地般,但山峦之间总存在沟壑裂谷。 他们所踏上的天桥通道两边便有两座高耸的山峰,有流水倾泻而下,在半空中撞击到石壁上,无数水花在阳光照射下如碎裂的玉珠落下九川,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其气势之浩大,景色之绚烂,让人忍不住为之惊艳。 “美极!”尹穆叹息道。 “然也,此乃人间一绝。” 李骁鹤回头看向说话人,竟然是一直没露过面的风之浣,他对她温和一笑,随即将手中的狐裘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并且心细地将带子系好。 这个场景太过熟悉,一样的动作,却是不一样的人。李骁鹤的心微微一颤,转身让过去接过带子自己系起来。 “谢谢。”她倒没有客气,莫留山山顶的气温低的很,她又受着伤,没办法自己运功御寒,有送上门干嘛不要,况且风之浣的人品还不错。 “不必言谢,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风之浣也不在意她的婉拒,笑着说道。 李骁鹤心里一阵激动,她按捺住澎湃的喜悦问道,“受何人所托?” “令尊之托。”他说。 令尊?从云爹?李骁鹤先是一愣,随即是止不住的失落,怎么可能是白袭呢?他毕竟是神风的太子,有他自己的事要做。 前几日她听来的消息来看,尚翼,坤域,神风与白殿之间必有一场大战,而白袭和宫长燕之间的关系又容不得他与扶风直接杠上,到时为难的还是白袭。 她从来不愿成为累赘,哪怕这是一个男权和权力的世界。但此刻她连自身都难保,甚至他们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她居然还会奢望白袭会来到这里,真是可笑。 “李姑娘。” “嗯?”李骁鹤抬头看向风之浣。 “山上风大,还是多穿些较好。”风之浣似乎没看到她眼里的失落一般,一脸淡然地劝慰着她。 “嗯,谢谢。”李骁鹤也礼貌地道谢。 转身看向那让众人为之惊叹的景观,也忍不住赞赏了一句,“真美!不过……这水怎么会从天上来?” “此景名为碎玉凌川。”旁边芥阿为她讲解道,见她看过来似乎受了鼓舞般继续说道,“这是轩辕门自创建以来便有的一处景观,这水是真的自天上倒流而来……止步!” 芥阿突然厉喝一声,李骁鹤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到习陵和一些人已经踏上了正中央最宽大的那条天桥之上,无比好奇地朝着对岸的那座大殿而去了。 芥阿的怒喝让其他的内门弟子顿时反应过来,察觉到疏漏后他们全都脸色一白,随即迅速持剑挡在众人跟前。 “诸位,这前方乃是轩辕门重地,非召见不可入内,请止步!” 这句话说的气势如虹,习陵被吓的后退一步,浮宁侧身挡在她身前,点头道,“抱歉了几位师兄,我等这就退下。” 那名弟子见她如此明理紧绷的脸也松弛了几分,本来也是他们一时疏忽没有及时提醒这些游习弟子,也怪不得他们。 “有劳。” 面对轩辕门弟子,这些在七国的世家子弟个个都不敢放肆,不仅因为身在轩辕门的地盘,更是因为莫留山于他们来说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不可亵渎。 所有人都悻悻地退下那天桥,习陵倒还是恋恋不舍地看着那碎玉凌川,被浮宁拉着走了。 “美则美矣,只可远观。”风之浣在旁边说道,见李骁鹤看向他便点头一笑,“在下回游兰阁了,若是……” “若是什么?”风之浣不是说话吞吞吐吐的人,李骁鹤立刻听出了其中的奥妙来,连忙追问道。 风之浣瞥了眼走出几步远的芥阿,然后低声似不在意道,“莫留山乃仙灵之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知是否知道当世七国之事?” 李骁鹤脑中一闪,顿时豁然开朗,当即抱拳道谢,“多谢!” 风之浣对她点头一笑转身走向游兰阁。 李骁鹤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慨,这个出生风家的少年比她还小上两三岁,但却表现出了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并且周身萦绕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不同于白袭尚翼等人因强大而显出的那种神秘,而是和莫留山这个地方一样因身世而显露的神秘。 幸好就目前看来,这少年是站在自己的身边的,她想。 由于这个小插曲,众人的好奇心一时也都压了下去,三三两两地回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或许是浮宁有意无意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习陵也乖乖地跟着走了,真是叫一步三回头,无奈皇嫂还不是真嫂子,还是得听大表姐的话。 “李姑娘。”芥阿站在她身后面色有些尴尬,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副严厉的样子。 “刚才……” “不是要去我住的地方吗?”李骁鹤体贴地转移了话题,白龙也被芥阿吩咐人带走了,只剩下丹朱停在她的肩头,原本热闹的地方转眼就剩下这两人一鸟。 “呃,嗯,请随我来。”芥阿露出释然的笑容,显然读懂了她的意思,随即侧过身子伸手指向他身后的那个方向。 “请。” 李骁鹤顿时愣住了,她看着他指的那个通往远处的大殿的天桥,讷讷地问道,“那个不是……重地吗?” “的确是轩辕门重地。”芥阿眉眼弯弯,笑道,“不过……你住的地方就在那里。” “啥?”李骁鹤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瞪着眼前的那座大殿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挂也开的太大了吧!”所有游习弟子禁止入内的重地,居然是她吃喝拉撒的地方,瞬间觉得自己逼格高了好多,开的神挂啊! 芥阿带着她踏上了刚才众人被禁止的中央天桥,走在悬在半空中的通道,李骁鹤心里一阵阵的激动,这种高超的建造技术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但自从她见识过从云和宁修使出的那种超越科学的力量后便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了,因此在见到这几座凌空的天桥后不至于太惊讶。 她抬头看着那美丽的景象,几乎移不开眼,“碎玉凌川,名副其实。” 芥阿听到她说这话,回头停下脚步也看向那左边的碎玉凌川,笑道,“这名字乃是我轩辕门开山祖师取的,据传言,这四个字中似乎还隐藏着祖师的名字呢!” “奥?是吗?”李骁鹤感到新奇,随即想了想道,“难不成叫凌川?听起来就像是一位潇洒飘逸的俊美男子!” 芥阿闻言错愕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李骁鹤心里有几分慌张,难不成她说错什么了? “李姑娘,其实……我轩辕门的祖师是一位女子。” 李骁鹤:“……” “哈哈……是吗?女子啊!”李骁鹤尴尬地笑了几声,心里对自己无语的很。 “那难不成叫碎玉吗?” 芥阿但笑不语,李骁鹤也不再说话,一炷香后,他们便走到了天桥的尽头部分。 李骁鹤打量着不远处的大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让我住这么大地方真有点不好意思啊,其实我住哪里都无所谓的。” 芥阿茫然地看她,随即露出恍然的表情,哭笑不得道,“李姑娘误会了,这是我轩辕门的掌门所居住的地方,你住的地方还在前面。” 李骁鹤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熟了,那个丢人啊! “那我们这……” 芥阿停下脚步,面色肃然,“带你见一个人。” 李骁鹤心里并不惊讶,事实上她甚至已经猜出了是谁要见她。 第二百五十七章 莫留隐秘 全木质的大殿,高高的门扉,三层楼台都采取飞檐的装饰,上面雕刻着之前在轩辕门中央大门上的纹路,还有一些让她觉得晦涩不明的文字类的线条。 李骁鹤并不懂建筑艺术之类,但她能看出来这座大殿明显与之前的建筑不同,除了是她所熟悉的华夏古代风格,此外还加上了一种奇特的如神话里说的缥缈之意。 庄严肃穆,大气磅礴,此外还有让她觉得怪异又和谐的沉重之感,似乎是沉淀了已久的特殊文化,忽然以一种慎重之姿态出现在了这里。 她抬眼看了下头上的三个大字,轩辕殿,心里无端紧张了起来。 走进宽阔的大门,眼前是意料之外的明亮之地,宽阔的大殿内部除了几个粗壮的镂金大柱子外便只有四面墙壁上的雕刻花纹,脚下也是芥阿所说的那种青岗,此外就是顶部开的那四扇天窗,让这座大殿不至于阴暗。尽头是一排的灵牌位,上面是轩辕门历任祖师的牌位,大概有近百个。 而在灵牌位之下放置着五个蒲团,正中央正盘坐着一个人。 缓缓的脚步声在大殿响起,李骁鹤走到那人跟前,嘴角勾起笑道,“从云爹!” 从云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衣袍,上面绣着暗银色的花纹,头上的那根木簪也换成了墨玉簪子,他抬头笑看向李骁鹤,犹如当初那个在福临客栈初见到的老人家,对她招手道,“你过来。” “嗯。”李骁鹤走到他跟前嘿嘿笑。 “坐。”从云指着旁边的蒲团说。 李骁鹤原地蹲下,笑眯眯地看着她。 从云坚持和蔼地看着她,“坐。” “呃……”李骁鹤见他如此坚持,撇撇嘴看着脚下的蒲团只好盘腿坐在那上面,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舒服?”从云含笑问。 “嗯呐!”李骁鹤坦言道,“感觉被关在了笼子里一样,其实这样坐对腿……” “在这里坐一个月。” “……” 李骁鹤脸都僵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来,“从云爹……你刚是不是说话了?我没怎么听清。” 从云点了点头,笑的无比慈祥,“嗯,我说你在这里坐两个月。” 李骁鹤哭丧着脸喊道,“从云爹你太不厚道了!明明说一个月的!” “啊,你听清了,就是这么回事。”从云扭头认真地看着她问,“创源练到第几层了?” “第二层还没练到,创源就没了。”李骁鹤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人家的丹田经脉全都碎得稀烂了,都跟皮蛋瘦肉粥一样了。” 从云也没问皮蛋是个什么玩意儿,听到她说经脉尽断丹田被毁时微低下头,有些黯然道,“白殿与我轩辕渊源颇深,白殿长老之功法与轩辕决相生相克,然归根结底还是你功力不够,若你强则轩辕决强,若你弱,便是你如今这般。” 李骁鹤无语,还是自己太怂了…… “所以……”她满怀期待地看着从云,“我这能治好不?” 表面看上去她还是活蹦乱跳的,但全都是靠姜玄草吊命,可以说以毒攻毒,靠那猛烈的药性在撑着,浮宁说的不错,若没有白龙,她根本不可能爬上莫留山。 獠的血也只不过暂时救她一命,若真要完全救好她,就是喝了獠一身血怕也不够,但她根本没想过要牺牲空语族的人来救她自己,凭什么用别人的命换她自己的,她做不到,因此她来莫留山了。 “能,在这坐一个月,不停地背创源。” 李骁鹤惊讶不已,“就这么简单?” “嗯。”从云忽然抬头对她笑了笑,“日夜都如此坐着。” 李骁鹤:“……” 她一把捧住从云的胳膊,哀求道,“能打个折扣不?” “不能。”从云非常坚决,“不过能给你换个地方。” “什么地方?”李骁鹤好奇。 “不急,先物归原主。”从云站起来,指着身后的一堆物件。 李骁鹤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里放着的是南烜为她取回来的东西,一个包袱和一把黑漆漆的巨大重剑,刚才一时没注意到,此刻她惊喜地上前打开包袱,里面都是她一路走来留下的东西。 锦绣山河图,轩辕决典籍,钛合金匕首,还有辛牧交给她的那本书册,以及一根玉笛。李骁鹤微微一笑,白袭和南烜赠她的玉佩都跟自己玉佩贴身放着,说起来她来这世界也有半年了,总共也就这么点行李,倒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走的干净利落。 手摸着黑漆漆的北斗,李骁鹤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从云爹,皇帅说北斗是尚翼国的东西,是真的吗?” 听到皇帅二字从云目光微闪,“北斗不属于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拥有它。” “那你刚才说……”李骁鹤纳闷,刚才从云不是说物归原主吗? “你拿到它了它就是你的,况且……”从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也没有其他人能用的起北斗了。” 李骁鹤恍然,倒也是,除了她天生蛮力外,少有人会用这样笨重的武器,说来她也是因为北斗这个熟悉的名字而对它上心的。 “它为什么叫北斗?”李骁鹤有些试探地问道,她下意识地觉得从云会知道,但她不确定从云是否会告诉她。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从云很坦然。 “唐氏一族原籍尚翼国,北斗亦是当时尚翼帝所有,而唐氏一族在百年前带着北斗逃离了尚翼国。”从云顿了顿道,“北斗之名亦是出自轩辕门。” 李骁鹤听到唐氏一族居然是尚翼国人,并且带着叛逃到了坤域,怪不得尚翼蛇精病会说唐氏一族是叛徒。 “唐氏一族为何会叛逃?”她问。 从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这些事情你会知道的,也必须知道,包括莫留山与尚翼国的纠葛。” “什么意思?”李骁鹤觉得怪怪的。 “随我来。”从云转身离开了这座大殿。 李骁鹤拿上北斗和包袱迅速跟上。 横穿过轩辕大殿,李骁鹤只顾盯着从云的背影,忽然发觉眼前一道阴影横亘在眼前,她抬头一看,顿时愣在当场。 正如之前在轩辕门外看的那样,轩辕大殿后面还有一个更高的塔,但事实上大殿与古塔之间还有一个东西。 便是眼前高大的石像,足有二十多米高的巨大石像,完全根据人体的比例放大,或者本身就有这么大。这是一位女子,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直垂到了地面,一袭简单的长袍,纤细的手臂与精致的肩膀半露,绝美的容颜淡然无波,下颔微抬,目光悠远沧桑,似乎在看着整座莫留山轩辕门,又好似在看着莫留山之上的天际。 这女子装扮朴素简单,不加任何修饰,也没有特殊的表情和动作,双手微侧在身后,就那么简单的微抬头看着前方。如此简单明了,但却有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不像七国王者那般霸气凌人,而是兼容四海的包容,自有无穷的威慑之力。 而最让李骁鹤惊讶的则是这石像雕刻的女子完全跟地下皇陵里的那个石雕像一模一样,甚至连姿势神情都一模一样,根本就是一个人! “她不是……”李骁鹤惊呼出声。 “你在何处见过?”从云也仰头望着这座高大的雕像,神情憧憬敬仰的似乎那个女子才是冠绝整个沧澜大陆的第一人。 李骁鹤微怔,她第一次见到这个神秘的老人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来。 “我曾在不老林下的地下皇陵中见过这座雕像,她……是谁?”李骁鹤好奇地问道。 “地下皇陵不过是虚景,前半部分是每个人的心中所想,后半部分,则是皇陵之主所想。” 从云的话让她大吃一惊,“皇陵之主?他不是死了吗?还怎么想?” 闹鬼吗…… “观澜王虽死,但生魂不灭,从你们进入那扇青铜门后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象而已。” 从云的声音淡然无波,却让李骁鹤背后一阵阵冷汗,一想到当日在地下皇陵中的一切不过是观澜王的幻象,他们的一切都在观澜王的注视之下,她就觉得全身发冷。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么白袭又是逃出地下皇陵的呢? “至于这座石像……”从云对那女子石像弯腰一拜,“她是神。” “真有神吗?”李骁鹤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在她憋了太久了,从知道这个沧澜神的存在后,她就一直觉的不可置信。作为一个在科学发达的现代社会里长大的军人,她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然而在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里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当日你在尚翼国子监大考之上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从云道,“神是存在的,并且,她也是轩辕门的祖师。” 李骁鹤没有问他为何会知道这些事,毕竟风之浣已经提醒过她了。 “走吧。”从云向那座古塔而去。 李骁鹤茫然地跟着他走,接着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那石像一眼,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感觉,她总觉得眼前的一幕在哪里见过。 一片荒芜的世界里,一座高耸入云的古塔独自屹立在中央,一个人影遗世独立,仿佛世界只剩下那一个人,无尽的绝望中唯有一丝希望,但却找不到。 “跟上。” 从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回头一看,顿时呼吸一滞。 那座古塔里走出来一个人,面色苍白的好似鬼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来,完全看不出昔日的活力。 那人缓缓地走出来,对从云点了点头,随后也看到了她,居然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他走到李骁鹤面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李骁鹤楞楞地回道。 “虹越。” 第二百五十八章 轩辕秘事 “你受伤了吗?”李骁鹤上前扶住他,实在不敢相信有什么人能把他伤的如此重,虹越的武功可是远在一流之上的。 虹越的身体下意识地后退,随即顿住在那里,看着李骁鹤的手扶住他的胳膊。 “嗯。”他说。 “是……怎么回事?”李骁鹤看着他惨白到虚弱的脸色心里一紧,虽然知道眼前这少年身份特殊,并且之前他脸上刻意的笑容也已经消失,似乎回到莫留山后也不再刻意去伪装那种亲和的笑容了。 虹越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着她,似乎在打量她,少年的清澈眼眸中出现了那么一丝疑惑。 “你为什么想知道?又不是你自己受伤了?”他问。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正常,就好似真的有疑惑一般,但李骁鹤真的被他这毫不留情的话给问的一愣,然后她低下了头。 虹越好奇地歪头看向她,“你又在哭……” “哭你个头哭啊!” 李骁鹤猛的抬头暴喝一声,然后一掌拍到他头上,直接把他推的脖子往后一仰。 虹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给弄蒙了,他无比诧异地摸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人打了,除了龙瑶之外他居然被别人打了。 “我说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都瞎想琢磨些什么东西?”李骁鹤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脑门问,“咱不算年龄就算辈分你也得喊我一声师姐吧!我关心下你用得着这副德行吗?” “关心?”虹越更疑惑了,“你又没办法帮助我。” “哎呀我擦!”李骁鹤扶额,也无力再教训他,“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伤的这么重?放眼七国之内也没有人能将莫留山轩辕门第一弟子伤得如此重。” “多谢。”虹越记得从云曾说过对于别人的关心要表示感谢,但他却是对李骁鹤摇了摇头道,“你还不可以知道。” 李骁鹤蹙眉却不惊讶,虹越虽年纪轻轻,但行事非常有条理,她也不再问下去。 “那你自己注意些。”她说。 “嗯。”虹越回道。 随后他便越过她向前走去,李骁鹤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和虚浮的脚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虹越转过头来对她露出一丝笑 “若论辈分的话,你不是师姐……”他勾唇调皮一笑,“是师妹。” 李骁鹤:“……” 虹越看到她一下子黑下来的脸后,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转身脚步都加快了。 角落处,从云地看着这一幕欣然一笑。 李骁鹤郁闷地看着他走远,然后灿然一笑,转身正对上含笑的从云,他身后九层古塔,而她身后是俯瞰莫留山的神。 “此塔名凌霄。”他说。 李骁鹤怔然,凌霄……塔? 她抬头仰望着这座古朴的九层塔,此刻如此接近的距离下,她完全看清了这座高塔的建筑。数百米的高度,共九层,并没有刻着凌霄二字。每一层的塔身上都雕刻着古老繁复的花纹,六角飞檐上各挂着一枚巴掌大的青铜铃铛,上面也有一些奇异的花纹,但由于高度问题她并不能完全看清,但这座古塔的第一层上的花纹她却能看清的,那四周藤蔓缠绕的圣洁的异花,无比的眼熟。 她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青铜手链上雕刻的异花,一样的奇特,一样的圣洁。然而不止这条手链,她的怀里还有这样一朵立体的银白色的花,她完全可以肯定,这三者都是同一品种的花。 “这是什么花?”她指着那古塔上问。 从云头都不抬便回道,“此花名白犹。” “白犹,白犹花……”李骁鹤嘴里喃喃地念道,随后伸出那只戴着青铜链的手问,“当日你便是看到这青铜链便认出了我的。”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这根青铜链是她在云泽森林中得到的,显然这件事莫留山是知道的,之前从云是知道的,以至于他在第一眼看到她时便认出了她云泽少女的身份。 从云没有说话,二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凝滞。当日所谓的缘分使然,如今却道出了一切都是对方有目的的行为,虽不曾有过伤害,且也数次救助过,但性质便不同了,然而此事,从云却无法解释,因为都是事实。 “骁鹤……”从云喊道。 “这花代表着什么?”李骁鹤打断了他的话,转移了话题。 从云鲜少喊她的名字,上次喊她的名字还是那日在尚翼的琅山上,每每喊到这两个字,作为沧澜大陆第一人,他的语气却是如此的苦涩无奈,让她心里充满了酸楚。 “它代表着……”从云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她的身后,神情崇敬而怅然。 李骁鹤心头一震,嘴张了张没说出话。 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神。 “那么九层云纹呢?”她曾在地下皇陵中听獠说过,九层云纹代表着莫留山的地位。 “九层云纹代表着神的无上地位,而白犹花……代表着她自己。”从云似是叹息了一声,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而是转身朝向古塔的青铜大门。 “随我进来吧!” 李骁鹤没有追问,沉默地跟了上去。 青铜门被推开的刹那,李骁鹤手上的青铜铃铛忽然响了一声,不似平常那般清脆,而是像悠远飘扬的钟声,如黄钟大吕,如仙乐临空,就像是这座古塔发出的声音一般,沉淀了了千万年的孤寂一朝寻得了心心念念之物的欣然喟叹。 与此同时,整座莫留山的上空也响起了一声悠远的钟鸣,幽远而怆然。 习陵和浮宁,唐茗茫然地抬起头,风之浣目光幽深,已走远的虹越停住脚步,眼眸垂下盖住了所有的思绪,身在刑堂的甘华眼中充满激动,水光闪烁,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而在另一处静谧的楼阁中,有人心头一震,手微微颤抖着,最终溢出一句低叹。 “终于等到了……” 此刻,整座莫留山都笼罩在这声钟鸣之下,凌霄古塔的九层飞檐上的青铜铃铛都震颤了一下,荡出无声的吟唱。 此刻所有身在轩辕门的人,都仰头望向天际,聆听着这一声钟鸣。 一瞬间,李骁鹤又感觉到了那种举世皆寂的孤寂悲哀,她差点再次流下了眼泪,所幸从云拉住了她的手腕,她才意识到手上的青铜铃铛一直在不停地震颤,在从云手中溢出的白光的覆盖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回事?” 从云没有回答她,而是拉着她的手腕走进古塔宽阔的内部,坐在了蒲团之上。 “此处为凌霄塔,莫留山之所以被称为活着的上古遗迹便是因为它。”从云抬眼看着她郑重地说道,“它,是神留下的。” “神……留下的?”李骁鹤心神一震,随即保持冷静问道,“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 从踏出云泽森林,她就一直走在迷雾里,所有人都在迷雾之外看着她却什么也不告诉她。 “莫留山需要你。”从云道。 李骁鹤讽笑,“需要我的命?还是我的一生?” 从云没有接话只是默然,李骁鹤心中恐惧瞬间汹涌而出。 “不可能!我不可能在这里一辈子!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不会留在这里的!我要回去!我做了这么多都是想要回去!我不可能留在这里一辈子!” 她猛的站起来喊道着,从云也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发火。 良久,李骁鹤像是累了般,无力地垂下脑袋,缓缓开口问道,“白袭知道吗?” “知道。” 李骁鹤心一冷,随后笑出了声,“他知道,你们都知道,就我像个二傻子似的,乐呵呵地跟着来了莫留山!” “我不会勉强你,鸿渊让你来莫留山的前提便是不会让你成为莫留山的牺牲品。” “什么?”李骁鹤诧异地问道。 “两年,你只要待在这里两年,之后便以游习弟子的身份回到沧澜,回到你想去的地方。”从云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是鸿渊提出的条件,他说你有不得已的原因必须离开。” 白袭…… 李骁鹤鼻子一酸,心里酸涩无比。那日在尚翼国琅山之上,她哭着对白袭说对不起,对他说自己的无奈,而他都记下了。 “坐下,默诵创源。”从云闭眼打坐,“我在此陪着你。” 李骁鹤放下手中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都一一放好,拿起《轩辕决》时一样东西忽然掉了下来,她捡起来一看。 那是一朵琉璃白色的花,夹在书里许久早已经被风干成一片,闻着有种浅浅幽幽的薄香,若有若无回味无穷。 这是…… “长相忆。”施茜说道。 她忽然记起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虞安城外的那个树林里,白袭手执那朵琉璃白的花淡然的样子。 “长相忆……”她闭眼低吟。 遥远的神风国,纯白色的皇宫门前。 “公子,扶风大祭司飞鸽传书而来。”桑宁骑在一匹马上,将一封信递过去。 “烧了。”白袭穿着难得的黑衣铁甲,手持缰绳坐在马上,一身气势如出鞘利刃,锋芒毕露,再不掩饰一分。 “啊?”桑宁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家公子如此干脆的回答。 “笨啊你!” 一只手横空伸出来直接把信抓过来,然后咔擦咔擦撕成碎片。傅轻萝撕完顺手洒了出去,然后抱着胳膊高傲地仰头看他。 桑宁讷讷无言地看着,最后看向了白袭。 “无非是为白殿讲和。”白袭神情冰冷地说道,“我说过会平了白殿。”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无言以对 “当--” 一声钟鸣,天御阁内一群游习弟子三三两两地走出来。 “今日那个李小鹤还没来吗?” “是啊,难道真被赶出莫留山了吗?” “被赶出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高傲的嗓音忽然在旁出声,众人不由得看过去。 成莹若面戴薄纱,双目倨傲凌人,“当日若非投机取巧,她连莫留山都上不了。” “是吗?”立刻有人小声议论,“之前我看她名字和云泽少女李骁鹤如此相同,还以为是……” “呵!”成莹若嘲笑一声,走到低语的那人跟前,“不过名有相似而已,她怎能与云泽少女相提并论?况且云泽少女早已死了。” 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几个游习弟子哑口无言,然而却是让不远处的人气的够呛。 “简直胡言乱语!谁说我皇嫂死了?我非诛她九族不可!小青!小青!”习陵气的哇哇叫。 “秦鹫尚在坤域皇宫。”浮宁十分冷静地说道,同时还拽住了她的衣领。 “要不送你去找他?” 习陵立刻萎了,她脸上的假面早已拿下,因为她的大表姐眼神太过厉害,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并且还直接表示不好好听话,立马拎回坤域。 “她们污蔑我皇嫂……”习陵可怜巴巴地看向唐茗,大表姐什么的还不如这位靠谱。 唐茗神色凝重,显然也为李骁鹤的情况担忧,毕竟离李骁鹤失去踪影已经一个月了,从进入轩辕门的那日起,她便失去了踪影,也没有出现在学习的地方。且不说行踪不明,李骁鹤还身受重伤,其实也就靠姜玄草吊着那一口气而已。 这期间她曾硬闯内阁想找芥阿询问李骁鹤的下落,但却被风之浣阻拦住了。 “在莫留山,她不会有任何事。” 那个少年如此说道。 她相信了他的话,因为白袭也曾说过,对于李骁鹤来说,莫留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轩辕门不会伤害她的。”浮宁见唐茗面带愁容陷入沉思安慰道。 “嗯。”唐茗应了一声,抬头看向碎玉凌川中间的悬空天桥,遥望着那座大殿与古塔目光转深,最后悄悄握紧了拳头。 凌霄塔内第一层。 李骁鹤盘坐在蒲团上,身上披着风之浣送她的裘衣,双目闭合。此刻她全身的经脉都在慢慢地融合,丹田也暖洋洋的。 在她对面的从云满意地看着,最后在某一刻眼中乍现惊喜。 李骁鹤缓缓睁开了眼睛,对着从云嫣然一笑。 “感觉如何?”从云含笑问。 李骁鹤伸了个懒腰,捶捶腿笑道,“全身上下,除了腿麻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骁鹤将压抑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她在这塔里呆了一个月,每天坐在这里背诵创源,居然慢慢地修复了经脉,连丹田都在逐渐恢复之中,这座凌霄塔就像是活着的一般,通过提供一股特殊的力量来温养他的经脉。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在呼唤她体内的创源之力,那微弱如萤火一般的创源之力慢慢壮大,暖洋洋的如温水般蔓延她的全身,一步步地修复着她的经脉,最后汇聚到原本丹田所在的地方,那个破碎不堪如废墟的地方,一点点地,壮大的创源逐渐修补好了她的丹田,连轩辕决都一举突破了第七层,简直神奇! “凌霄塔是神留下的遗物,而创源亦是神留下的术,只要你身体里有创源,便会生生不息,而这座凌霄塔则与创源共存。”从云苍老的眉眼弯弯,笑的和蔼。 李骁鹤垂下眼睫,忽然问道,“莫留山为何需要我?” “你既不是轩辕弟子便不能得知绝密之事。”从云的笑容渐渐隐去,交给她三本书籍和一叠书信,“一个月已到,你丹田经脉已修复,你去找刑堂找甘华,他会教你。” 李骁鹤心里莫名一慌,从云从来没有这样明显地回避她的问题。她打开那些书信,开头的几行字就让她心心中一紧。 神风天子兵至天倾边境荧河之畔,坤域王将率黑影卫陈兵扶风江夏城,尚翼皇帅屠扶风一城…… “怎么会……”李骁鹤脑子一蒙。 这些情报的来源十分可信,如风之浣所言,轩辕门作为神一样的存在限制着沧澜七国,必定有着无比精密的情报网。 “天倾觉罗尚未表明态度,神风坤域尚翼皆为云泽少女而战,三国皆向扶风索要李骁鹤之尸首。”从云背对她说道。 “骁鹤,这场战争不久便会拓展至七国之战的。” 李骁鹤的手倏然握紧,她的假死是有预谋的,而白袭和南烜是知情人,尚翼却是她没有料想到的,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进入云泽森林的想法也应该随着她的死去而湮灭,没想到会引起了四个国家之间的战争。 战争…… 踏入沧澜大陆后她经历过不少次战争,绿妖围城,坤域内乱,以及之后的尚翼内乱,她亲眼见证了皇权动乱带来的伤亡,以及失败一方的血腥灾难,然而那只不过是一国内乱,若是四国,乃至七国之战…… 她简直不敢想象可能会带来的结果。 “沧澜历八百七十一年春,坤域国虞安城绿妖围城之战,夏,坤域内乱,秋,尚翼内乱。” 浑然不同的严厉声音,让人心头一震。 李骁鹤抬头,凌霄塔入口的地方,甘华穿着绣着特殊符文的轩辕门护法袍,神情冷凝严肃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她的心里莫名地恐慌起来,下意识地觉得甘华接下来所说的话会让她产生些不好的情绪。 “虞安城城防被毁,内有一城百姓,外有三千绿妖攻城,明明一百守备军和数十黑影卫你却拖延到让消息走漏都没解决问题,若非你那一箭喝退百姓,援兵到来之前,虞安城就已经失守了。” 李骁鹤反驳道,“可是最后赶上了啊!” “巧合而已。”甘华的眼里露出嘲讽,“你不但没有预料到绿妖会派人阻拦,并且用一种赌博的心理直接忽视了唐茗在搬救兵的路上可能遇到的埋伏,李骁鹤,你是在拿一城百姓的人命开玩笑么?” 一城百姓的人命,李骁鹤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甘华的每一句话都刺到了她的心里,就算虞安城的人都得救了,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她的确在赌,拿一城百姓的命在赌。 “坤域内乱更不是你该参与的,无知。” 无知…… 李骁鹤手握紧,低头一言不发,从云扭头警告地瞥了他这师弟一眼,甘华不以为意地撇嘴,随即道,“不过在尚翼国的琅山,你做的还不错。” 李骁鹤依然低着头,她虽然出身军队,但说实在的,现代战争主要靠武器火力,而古代战争更注重策略和调兵遣将,当日是她毁了虞安城城墙才肩负起了责任。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敌人内部,也可以带人突袭绝杀,但对于古代的战争,调兵遣将什么的,她完全是个半吊子。 甘华见她依然情绪低落,旁边从云的眼神威胁力十足,不由得后悔起来,看来是有点适得其反了。 “咳咳,你还是有一定天赋的。”甘华说完又觉得这种夸赞的话不太适合自己,又添了一句,“在对阵的领悟上。” “阵?”李骁鹤心中微动,她想到了那日在唐家宗墓下的那个山谷里她用来对付蛇精病的奇异方式。 “这三册书名《兵》《谋》《阵》,就是你要学的东西。而我,教你兵法。” 李骁鹤看向手上的三本书,眉头皱的紧了紧,然后抬头纳闷地问道,“我为什么要学兵法和权谋神马的?” 从云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甘华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天天的就知道谈情说爱,就知道想着鸿渊那小子!一点没有云泽少女该有的气概!” “气概……”李骁鹤百思不得其解,“我要气概……做什么?” 甘华气的手直颤,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问从云,“师兄,这就是你选的好闺女?” “师弟,闺女是我选的,云泽少女却不是我选的。” 从云转身看向凌霄塔外的雕像,“既然是神选的,那便有她的理由。” 甘华被说的一噎,纵是不甘心却也是松了一口气般。 “李骁鹤,你必须要学,否则你无法待在莫留山。” 李骁鹤一下想到了什么,“两个月后的考试?” “没错,若你不能通过内门弟子的考试你无法留在轩辕门,你没死的事情白殿也是知情人,对外,云泽少女已经是轩辕门的人,但你依然要通过内门考试,这是不可更改的门规,否则两年一到你将被赶出莫留山轩辕门,到时白殿七国都会再次追捕你,到时连莫留山也无法护住你,才真正是天下之大,无你立足之处。” 李骁鹤承认自己被吓到了,她考虑了很多,但终有些事是她不知道,也考虑不到的,比如莫留山的那个规矩。 第二百六十章 君临且安 走出凌霄塔外,风声呼啸而过,冻的耳朵发疼,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在风中飘飘荡荡地落在脚下。 时隔一个月第一次踏出身后这座凌霄塔,李骁鹤并没有用内力御寒,只披了件裘衣便走出了凌霄塔。 这是来沧澜后的第三场雪,第二场雪时她在凌霄塔内的第十九天,轩辕门派人送饭菜的时候,她抬头看到了门外白雪纷飞。 她直直地看了许久,直到从云喊她。 这个依然陌生的大陆已经到了冬季,虽然往年这个时候她也是在执行任务中度过的,但此刻却是觉得格外的孤寂。 从云和甘华已经离开了好一会儿,而她接下来的两个月依然要在凌霄塔度过,直到两个月后的内门弟子考试。 “咯吱。” 雪越下越大,凌霄塔前的空地不久便积起了一层厚雪,李骁鹤已经及腰的长发上也覆盖了薄薄的雪衣,她抬头仰望着眼前的高大雕像,柔美的脸庞,长及地面的头发,这座女神身上像是覆上了无尽的沧桑。 李骁鹤直直地看着她那微抬的头,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心里忽然升起了几分好奇。 她,到底在看什么呢? “你觉得她在看什么?” 李骁鹤一惊,蓦然回头看去一抹天青色忽然迎面撞来,并且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鸣叫。 “啾~” 她一把接住那飞来的物事,毫不惊讶地对上了一对圆溜溜的黑眼睛。 “啾~”丹朱缩在她手心里,直往温暖的袖子里钻,看来是太冷了。 李骁鹤笑了笑将她放进了胸口的裘衣中,继而抬头看向凌霄塔。 高耸的凌霄塔之上,虹越一身藏青色的劲装站在那飞檐上,如凌空飘浮。 “嗨,回答我。”虹越见她看过来催促着要答案,顺便伸手指向那座雕像,很执着的样子。 李骁鹤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对着那雕像沉默地想了一会儿道,“不知道。” “轩辕门的人说她在看整座莫留山,从云说她在看整个沧澜大陆,不过……”虹越顿了顿,歪头看向她道,“龙瑶说她在看天空。” “看天空?发呆吗?”李骁鹤笑了出来,随即好奇地问道,“龙瑶是谁?” “我的师父。”虹越想了想又加了句,“一个女人,很漂亮的女人,比宫长燕那女人还要漂亮,当然也比你漂亮。” “是吗?如此漂亮?”李骁鹤故作惊讶地问道,她可是难得听到眼前这少年夸人。 “嗯。”虹越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站在地下的李骁鹤道,“你不上来吗?” “啊……”李骁鹤看了看这大约两百米的高度有些迟疑,虽然她的轻功也算是不错了,但是如此高度她还是有些心虚。 “你不会凌云吗?”虹越问。 “会。”李骁鹤干笑两声,运起失而复得的轩辕决,丹田内的白色气流陡然壮大,灌注到全身奇经八脉之中。 “啊……”李骁鹤心中震惊非常,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中流淌的内力比以前壮大了十倍之多。若说以前静脉中流淌的内力是小溪流,那么现在便是一条颇具规模的河流。 “哗!”宽大的裘衣被一阵气流猛然间震的飞扬起来,落雪全部散落到了地上,李骁鹤的长发也张扬地飞舞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虹越也微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没想到李骁鹤的进步如此之大,居然能在一个月内就达到了轩辕决第七层。 李骁鹤脚尖轻点一跃而上,迎着白色的落雪像只鸟儿一样飞上了凌霄塔。 李骁鹤心中狂喜,但下一刻却傻了,她貌似……貌似飞过头了。 于是她就那么看着虹越微张着嘴巴楞楞地仰头看她飞过头顶,向着塔顶而去。 风声呼啸过耳边,李骁鹤居然想起了她三次掉悬崖的经历。 漫天白雪飘扬,黑色长发飞舞,紫色的裘衣泛起波浪,一道曼妙纤细的身影在漫天雪花的空中飞跃而起,犹如飞天的神灵。 刚下课在外赏雪的轩辕弟子及游习弟子们都恰巧看到了这一幕,所有人都一瞬间痴了。 “那是……什么?”有人问。 “那是在凌霄塔!”有内门弟子眼尖看到了凌霄塔,忽然喊道。 “凌霄塔?”唐茗蹙眉,作为游习弟子的他们并不知道凌霄塔这个地方,但她却知道李骁鹤的木牌上写着的就是凌霄二字。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身影,直到那身影飞上了数百米的高空之上,落在了那座高耸入天极的塔尖上,犹如俯瞰众生的神。 “什么凌霄塔?”有人开始追问。 “凌霄塔……”另一个内门弟子仰望着那道站立在凌霄塔上的身影,神情恭敬地跪下。 “是神的遗迹。” 在场的内门弟子也都接二连三地跪在了地上,神情恭敬。 “神的遗迹?”浮宁若有所思地呢喃道。 习陵惊呼出声,“那个是神吗?” 神! 所有莫名茫然的游习弟子们都被震惊到了,全都张大嘴看着那座高塔上的人影,不敢相信那上面的便是莫留山的神,也就是传说中的沧澜的创造者! 风之浣却是眼神微妙,他可是看到了那抹艳丽的银紫色,在漫天的白色中尤其的显眼,高塔之上的人影不是神,是她。 那个名为李骁鹤的女子。 李骁鹤站在凌霄塔顶上看着脚下不由得感到震撼,莫留山的景色尽收眼底,整个轩辕殿都在她的脚下,悬空天桥,碎玉凌川,以及她眼前的这座雕像。 山河大地尽在脚下,她甚至觉得沧澜七国都在她的脚下。 她再次顺着雕像的目光看去,发现虹越的师父没有说错,这位神,真的是在看向天空。 抬头看向北边的天空,李骁鹤的心里充满疑问,那里,到底有什么呢?让这位创世女神无法忘怀。 雪下的越来越小,慢慢地停了下来,她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神去哪儿了?”她问。 虹越在抬头不解地看着她,“我不知道,龙瑶不知道,甘华不知道,其他其它几个护法都不知道,可能连从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李骁鹤心弦一动,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什么,却没抓住。 “乱古时代过去后,就再也没有神的踪迹了,连莫留山也再没有过神的消息。” 李骁鹤低头沉思了会问道,“虹越,轩辕门,到底发生了何事?” 虹越扭头看向她,眼神中虽什么也没有却让人发慌,“轩辕门要死了。” “什么意思?”李骁鹤心头一震,她没想到虹越会这么说。 “就是这个意思。”虹越站在飞檐上如凌空而立,抱着胳膊看着眼前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眼神淡然,却又含着最深的悲哀。 “我能为莫留山做什么?轩辕门为何需要云泽少女?”她有些急切地问。 “不能告诉你,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是从云故意不告诉你,那我也不能告诉你。”虹越头都不回地拒绝道。 李骁鹤郁闷,这小子咋这么精明?不愧是莫留山出来的。 “雪停了,我要走了,一个月后龙瑶会教你,到时见。”虹越对她摆摆手,然后回头露出阳光的笑容。 “顺便说一句,整个轩辕门的百名弟子中只有两人能登上这凌霄塔顶,你便是其中之一。” “真的假的?”李骁鹤半信半疑,随即对着虹越飞跃的身影大喊。 “还有个人是谁?” 虹越的身影早已淡去,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 “就是我!” “切~”李骁鹤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眼前这座雕像,再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空,目光深沉,转入沉思。 “啾~”丹朱从她胸前的裘衣里探出头来,好奇地望着她。 “你说……她到底在看什么呢?”李骁鹤无意识地摸着它的小脑袋,喃喃问道。 “啾!”丹朱忽然蹿了出来,飞向塔下。 “丹朱!”李骁鹤不知道它受了什么刺激,连忙飞身跃下凌霄塔顶。 意料之外的轻灵,李骁鹤也惊讶于自己真的能像电视剧里的大侠一样凌空飞渡,天外飞仙一把了。 “啾~”丹朱落在雕像的基座前对着她叫。 李骁鹤疑惑地走过去,见到丹朱的小嘴对着那基座直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骁鹤上前拨开覆盖的积雪,顿时眼前一亮,这三尺基座上居然刻着一行字,大约一尺的面积,刻着四个字。 君临且安。 第二百六十一章 身陷阵中 在地下皇陵中李骁鹤曾看到过一段关于观澜王与空语王的战争幻象,按照沧澜大陆的历史来看,那应该是在乱古时代初期。 当时二人最后的那段对话让她很迷惑。 “神话时代已经结束,她早已踏上了寻那人的路,而今百年已过,乱古时代也将开始,不知你我有生之年能否再见她一面。” 当时李骁鹤问了一句那个她是谁,观澜王说,是他们的神,沧澜的神,而空语王则说是他一个人的神。 根据虹越所说,神从乱古时代便没有再出现过,连莫留山也不知其去向。 她大胆地猜测,神话时代之后,那位神就为了寻找一个人而踏上了未知的旅途,或者,已经根本不在这个沧澜大陆了。 她蹲在雕像之前,用手指摸着那刻的深约三寸的四个字,触手居然有一丝暖意,在如此寒冷的情况下尤其明显。 她仰头注视着眼前这座高大的石像,青色的青岗石泛着玉石光泽,女神的面容绝美而柔和,目光沧然而悠远,仿佛在凝望着遥远的天际,遗世独立。 虹越的师父说的对,她看的不是莫留山,也不是沧澜大陆,而是她等的那人离开的方向。 君临且安,你来了方才心安。 这位“君”到底是谁?能让这位创世女神如此决然地放弃了一手创造的沧澜大陆而踏上了未知旅程,不悔地寻找。 而如今千年已过去,这位神到底有没有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人呢? “叮--” 耳边的风中忽然夹杂着清脆的一声,李骁鹤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上的青铜手链,然而它却没有一点动静。 李骁鹤微愣,随即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宽大的裘衣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朵精致的银白色花朵,在风声呼啸中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跟青铜手链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白犹花。 “叮--” 又一声清脆之声响起,然而却不是来自手上的银色花朵,也不是青铜手链,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无处可寻。 李骁鹤骤然抬头,突然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变了一番模样! 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土地,泛着焦黑色,像是被熊熊烈焰肆虐焚烧过,放眼望去皆是苍凉的荒土,连一棵树都没有,李骁鹤迅速回头,身后的轩辕殿也消失不见了。 毫无预兆地,这片荒芜的天地间忽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李骁鹤咬咬嘴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自从经历过从厕所穿越到沧澜大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如此震惊过。 她居然在转眼之间到了这么一片荒凉的地方,连丹朱也消失不见了,太不可思议了! 身上还披着厚厚的裘衣,肩膀上还有几片雪花,耳边静寂的如同密封一样,呼啸的风声也彻底消失。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火红色的太阳,似乎连空气中的寒冷也在减弱。 她蹲下来摸了摸焦黑的土地,居然真的有一丝炙热感。她知道莫留山所谓的阵会产生幻象,但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真的,并不像幻象,但阵只能让人出现心中所想,也就是本来就有的东西,但眼前这些东西…… 不对,她见过! 李骁鹤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丝灵光,这样的场景她曾在见过,在第一次遥见到轩辕殿后的凌霄塔时,她的脑子里便曾出现过这样一副情景。 而奇异的事发生了,就在她的脑中浮现出某个熟悉的画面时,眼前荒芜的大地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顶立天地的黑影! 李骁鹤心中一惊,被这陡然出现的巨大黑影骇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那巨大的黑影就像是蒙在雾中,慢慢地清晰起来,现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青铜色的塔身,雕刻着精细的纹路,神秘而古老,六角飞檐上挂着青铜铃铛,正对着她的那一面上,一朵硕大的奇异花朵,藤蔓缠绕,栩栩如生,仿佛盛开在无垠的天地之间,遗世独立。 李骁鹤知道,那是白犹花。 眼前的这座青铜古塔同样有九层,却不是轩辕殿后的凌霄塔可比的。它的每一层足有千百米,整座九层塔顶天立地,虽远在千里之外,却如在咫尺之间。 “嗤--” 李骁鹤脚下一阵火烫的炙热之感,直烧的她脚生疼。 低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脚下的土地已重新燃起了火焰,炎热的火光直冲云霄,滚烫的火舌直逼她的面门,她甚至感觉都能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狂躁的心脏不断跳跃着,李骁鹤彻底慌了,迅速脱下了裘衣垫在双脚之下。 她被火海包围了! 仓皇间抬头却看见暗淡无光的天空之上忽然出现了无数耀眼的星辰,万千星辉,璀璨而绚烂。那座仿如凌霄塔的古塔此直插那片星空,似乎登入了天极。 李骁鹤忍受着身上的炽热与透过裘衣传来的疼痛,站在无尽火海中不敢妄动,汗水一滴滴从额头滴下,落在炽热的焦土上,发出呲呲的声音。 “咔嚓!” 震耳欲聋的声音如炸雷一般突然在头顶响起,李骁鹤如惊弓之鸟整个人都颤了颤。 抬眼,头顶的这片璀璨星空像是破碎的黑色幕布一块块裂开,万千星辰纷纷坠落而下,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痕迹后,落在了看不到的地方。 眼前的巨大古塔像是浸了水渍的水墨画卷,一点点变得模糊,忽而又清晰。脚下的这片大地出现无数狰狞的裂谷,像可怖的伤疤瞬间布满了这片荒芜的大地,脚下所及之处,尽是深渊。 不过弹指之间,那朵青铜白犹花开始慢慢坠落,巨大的古塔似乎发出了一声悠远的的叹息,最后徐徐陷入地面之下。 李骁鹤抬头仰望着那片崩溃的星空,她知道这片天地要崩溃了。心中的恐慌慢慢延伸出了漫天的孤寂,就好似初次见到凌霄塔时的悲凉与孤寂。 眼中隐约有泪光浮现,她一时忘记了被烈火焚烧的痛苦,忘记了脚下是万丈深渊,看向北方的那片天空。 那里有一颗最明亮的星辰,周围的星辰纷纷坠落,唯有那颗星辰依然不动。 心里的那份执着夹杂着不舍,她伸手朝向那颗星辰,一个名字萦绕在嘴边,抬起的脚下俨然是黑暗的深渊…… 刹那,笛声悠扬而起,如开天劈地间的第一个声音,如混沌初开的一株青莲,犹如无尽洪荒之中一阵仙灵之乐。 李骁鹤猛然惊醒,就像沉溺在水中的人忽然恢复意识一般,她忽然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荒凉的大地,塌陷的古塔,崩碎的星辰,无尽的孤寂…… 耳边的笛声若有若无,但她却不再害怕,心中的恐惧也在笛声中逐渐消失。而眼前的这一切虽然还是一模一样,她却觉得似乎看的更加清楚了。 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脚下的无尽深渊,淡淡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探究。片刻之后她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仰头朝向崩溃的天极,万千坠落的星辉,慢慢闭上了眼睛。 须臾,一点凉意在她的眉心晕开。 李骁鹤嘴角勾起弧度,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缓缓抬起双手,以一种怪异的方式交叠在一起,然后换了一个动作,接着又换了一个,随后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已经只能看到不停飞跃的手影,瞬息之间居然换了几十个动作。 最后戛然而止之时,她手上不停跳动都不曾发出响声的青铜手链此刻忽然迸发出了清脆的一声,空灵悦耳。 李骁鹤半蹲在炙热的焦土之上,戴着青铜手链的左手重重地按在了地上,发出了阵阵焦糊的味道,但她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般,硬生生将手掌印在了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土地上,燃起白烟。 下一刻,这片天空发出了巨大的碎裂之声,不同于星辰崩碎之声,这一声就像是唤醒沉睡之人的魔咒。 崩溃的夜幕星空开始变形,扭曲,荒芜的大地慢慢变了模样,熊熊燃烧的火焰也缓缓消散,视线里的火红变成了白色为主的寂静色调。 有冰凉如水晶的东西落下来,李骁鹤伸手接住,入手冰冷。 天色早已变暗,雪不知何时再次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眼前依然是那座寂静的雕像,创世女神目光悠远看向远方,身后凌霄塔高耸入云,耳边的笛声早已消失。 “啾~”丹朱站在石像的肩头,黑色的眼睛看着她,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低头看着不断飘落在掌心的白雪,李骁鹤目光变的幽深。 这片诡异的荒地一个人都没有,如此玄幻的场景若非她在做梦就是又穿了。然而在那样的火焰中,她肩头的雪依然没有融化,甚至还能感觉到雪的冰凉,如此情况下便只有一种可能。 幻术,李骁鹤眼神锐利,或者说是阵。 她看着似乎很无辜的丹朱没说话,半晌之后她巡视了四周一圈,最后沉默地转身走回了凌霄塔内。 “啾~”丹朱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塔中,有些奇怪,随即扭头看向轩辕殿的地方,清脆悠扬地叫了一声,然后扑棱着翅膀飞入了凌霄塔的天窗之内。 白雪飘撒而下,一道人影从轩辕殿的另一头,走上碎玉凌川正中央的悬天桥,到尽头时,纤细轻盈的脚步忽然停下。 身披青色长袍的人伸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接住了一片六角雪花,晶莹剔透。 “这里是不能进去的奥!” 习陵好奇地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语重心长地劝告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护法龙瑶 “是吗?” 轻灵淡然的一声,在这片静谧的雪中响起,眼前的人缓缓转身。 “那日你没听到芥阿师兄所说的吗?这里是禁地。”习陵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在那人的转身之中目瞪口呆。 惊艳,真的是惊艳。 作为坤域的永安公主,习陵自认见过不少美人,她的皇嫂李骁鹤,唐茗,帝女宫长燕,皇女凤皎,都算是大美人,然而眼前这个女子却让人觉得豁然开朗。 不单单是那绝美的容貌,而是那份让你为之一振的独特气质。 微阖的杏眼带着比凤皎的丹凤眼还要犀利透人的光芒,似乎不在意眼前的一切又似乎一直在关注着一切。挺直的鼻子和肤色一样雪白剔透,淡红色的嘴唇轻抿,透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淡漠。 一身月白色的镶毛披风与这满目的白雪交融在一起,眼前这女子就像是突然出现在雪中的冰雕,看不出年龄的美。 “你……真好看。”习陵赞叹道。 习陵的赞美并没有让女子有任何愉悦的神情,而是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直看的习陵鸡皮疙瘩起来了。 “此处是轩辕门重地,非召见不可踏入一步,不是我说的是规定,你别……”习陵嘟嘟囔囔地念叨,“瞪我啊……” “过来。” 女子忽然开口,声音也如冰霜一样,习陵没来由地抖了一下,没敢动。 “过来。”女子再次开口,语气一点都没变化却无端让人害怕。 习陵不知怎么回事,但是居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她很害怕,但浮宁和唐茗都不在她身边。事实上,她隐约觉得即使她二人在此也于事无补。 “咯吱。”脚踩下一块积雪,习陵来此也不过是为了看一下她的皇嫂没想到遇到了坏人,心里骂娘的同时无限想念某忠心护卫。 见习陵识相地走过来,女子的眼神不再那么有压迫感。 “你有何愿望?”她问。 习陵一愣,随即想起了她家皇嫂跟她说过的金斧头与银斧头的故事,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的愿望是,我希望皇兄能够登上皇位,皇嫂能够安稳地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习陵顿了顿,有些别扭地添了一句,“还有那个讨厌的小青,也让他跟我们在一块吧……” 刚说完她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如此?”女子问。 “嗯嗯。”习陵使劲点点头,兴奋难耐地望着她,期待奇迹发生的一刻,最好有皇嫂说的酷炫特效,简直美美哒! 女子稍睁开的眼再次闭上,片刻后再次睁开,却是转身就走。 “哎?”习陵一愣,刚想说神仙咋不飞而是走着的,就见她朝涅融阁而去。 等等,那里可是内门弟子住的地方! 习陵连忙伸手想阻拦她,却忘了自己刚从剑法课上跑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把木剑,心急之下居然直愣愣地持剑戳了过去。 她没发现有人却是发现了,只见那女子忽然转身,月白色的披风旋转间在漫天飞雪中似绽开了一朵玉花。 不过瞬息之间,习陵便觉得自己的手猛的一麻,然后手上的木剑便飞跃而出,在纷纷落雪之下划过一道弧线后,直直掉下了悬空桥下的万丈深渊。 习陵一身冷汗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恢复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把剑落入深渊。 女子转身冷漠地看着她,“坤域永安公主如此无能?” 习陵心中一悚,吓得后退一步,脑海中飞快想着如何回到浮宁和唐茗跟前。 “你是何人!”她壮着胆子厉喝一声,尽管声音已经在发抖。 女子双目微睁,绽出透亮的黑色瞳孔。 “我名龙瑶。” 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莫留山之巅的轩辕门上,漫天的雪像飘絮一般渐渐变得细小,最终这片天空彻底没了雪的踪迹。 天空变得明亮,一丝丝星光透了出来,转变的如此不可思议,若非整片莫留山上覆盖的一层白雪,几乎都以为这场雪不曾存在过。 李骁鹤站在凌霄塔之巅,凛冽的寒风吹拂着身上的裘衣,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暗的天空逐渐露出的灿烂星辰。 除了风声一切都很安静,轩辕门的人都已沉睡,整片莫留山寂静的如同荒原。 她抬手将一根玉笛放在嘴边,脑海中回忆着曾经那个人亲手教过的音律,带着暖意的呼吸瞬间被寒冷侵蚀。 笛声悠扬而缥缈,在这片被星辰月光的照耀下,纯白色的莫留山像是吸收了所有的月色光辉,衬得笛声绵长得好似穿越了数千年而来,带着无尽的思念。 岁月莫沉,我寻你至世界尽头。 我还记得轮回,但你听不到了。 夜色如水,白月长空,一个人影飘然而过,落在了凌霄塔的另一边的飞檐上。 笛声戛然而止,李骁鹤听着身后衣袂飘飞的声音,心中一阵激荡。 她就知道!她猜对了!白天在幻境中听到的笛声就是轮回,除了他没有人能吹的了轮回! “白……”她狂喜地转过身去,却在见到那人的脸时,满脸笑意僵住了。 “怎么会是你?” 内门弟子所住涅融阁处。 “见过护法。” “见过护法。” “……” 习陵十分别扭地跟着眼前某人的背影往她从没去过的涅融阁深处走去,一路上看着平日那些不苟言笑的内门弟子纷纷弯腰行礼,神色恭敬得仿佛比见到帝王更甚,心里更加惴惴不安了。 本来她听到龙瑶这名字还有些怀疑,原因无它,主要是太惊讶,太不可思议了。 在这沧澜第一门派的一个多月内,她也多少知道了不少轩辕门的事。其中仅次于神秘的轩辕门掌门的人便就是四大护法,而其中唯一的女子便是名为龙瑶。 要知道莫留山作为神迹一般的存在,当今七国之所以能在大征伐时代后平静下来,并且多年来无论七国怎样明争暗斗都没有爆发太大的战争,都是因为有莫留山的遏制。而能以一介女子之身登上如此王座,龙瑶这个名字也就成为了一个传奇。 这样的人居然找到她了?不是习陵妄自菲薄,她大小也是七国之一坤域的公主,可是来到轩辕门就连皇帝都得低头的地方,放眼望去,这里简直王侯世子多如狗,公主皇子满地走,也没得她横行霸道的地方。 这位传奇的人物居然找到自己,并且把她带到了内门弟子住的地方,这可是轩辕门的内部地方,习陵表示想想都激动。 涅融阁比之游习弟子所居住的游兰二十四阁更为大气,共有七十二阁。习陵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她没想到轩辕门居然有如此多的内门弟子。 “龙……护法?” 穿过正中央的走廊,内门弟子越来越少,然而龙瑶还是向幽深的前面走去,脚下的积雪越来越薄,习陵觉得有些不安,试探地开口问道。 龙瑶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依然向前走去,“不会杀了你。” 习陵:“……” 她咋觉得这犀利的风格如此熟悉呢? 再次停下脚步,习陵抬头看着眼前的独立楼阁,比起其他内门弟子的住所,这间并没有什么特殊华丽的地方,差不多跟皇宫中一般的公主殿差不多,只不过头顶上的三个字却让人不敢肆意。 护法阁。 轩辕门独特之处不仅在其传奇地位实力,更在于其行事风格,比如从一进轩辕门就有人告诉她,所有游习弟子住的房间都叫游兰阁,所有内门弟子住的房间都叫涅融阁,所有护法住的地方都叫--护法阁。 龙瑶推开门径直走进去,脚步都不曾停顿,脸色也不变地说道,“有何贵干?” 跟在后面的习陵那个无语,刚要开口说是你让我来的咋又问我,只听到这间房内居然还有一个人。 “喝!”她吓的倒吸一口气。 护法阁的布置与游兰阁没有什么不同,刚进门的地方都有一个大堂,只不过这间房的大堂更像个雅室,除了正中央一个棋盘桌外什么也没有。 而此刻棋盘桌的旁边坐着一个老人。 习陵看着这背影觉得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没想起是谁。 老人似乎很专心地在下棋,并没有回答龙瑶的问话,一时间显得有些安静。 “带她下去。”龙瑶忽然出声。 “呃?” 习陵一愣,随即身后冒出来一个带着几分少年的稚嫩嗓音,带着让人心定的沉稳。 “是。” 习陵猛然回头,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你!” 虹越礼貌地眯眼笑,听到这话他点点头道,“嗯,坤域公主。” “你……?”习陵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貌似还是轩辕门的内门弟子。 “我在轩辕门呆了一个月怎么都没看到你?” “我天天都能看到你啊!”虹越眼睛微睁大,天真无邪地说道,“我刚才就是一路跟着你来到这里的。” 习陵:“……” 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虹越三言两语之后便带走了习陵,留下雅室中一站一坐的两人默默无言。 “若是为了李骁鹤而来,那便算了。” 最后还是龙瑶先开口,语气却是十分的冷冽,她走到棋盘的另一边盘膝坐下,看着棋盘上的布局眼神微动。 干净整齐的乌木棋盘上只有一颗黑色的棋子,放在整张棋盘的正中央。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老人,依然是一身朴素的棕色长袍,一点看不出是传说中的沧澜第一人,莫留山轩辕门的掌门。 从云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到你下了。” 龙瑶瞥了棋盘一眼根本没打算下,只是定定地望着从云,像是在探索什么。 “内门弟子考核,李骁鹤必须参加。” 从云拿着棋子的手一顿,眼眸垂下,随后将那枚圆润的黑色棋子放了回去。 “换个考题,否则骁鹤不参加。”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见 莫留山最高处,凌霄塔之巅,凌空独立的二人遥遥相望。 “嗯,是我。”面对李骁鹤的惊讶与毫不掩饰的失望,某人一点都不在意地回道。 李骁鹤失落地低下头,拿着玉笛的手无力地垂下去,脸上的神色带着一丝自嘲。 “好久不见,来找我喝酒么?” 龙鳞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蹙眉,“几日不见,竟变得像个弃妇。” 弃妇…… 李骁鹤差点把手里的玉笛给掰断,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才弃妇,你整个空语族都是弃妇!” “嗯?”龙鳞眼睛危险地眯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竟敢冒犯空语……” “怎样?”李骁鹤单手叉腰挑眉问道,倒丝毫不担心眼前这位暗军首领会杀了她。 对峙良久,龙鳞不屑的冷哼,冷峻的脸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怕死的女人。”他说。 李骁鹤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的郁闷忽然一下消散了大半,索性在稍宽一些的檐梁上坐了下来,“聊聊?” 龙鳞瞥了她豪放的动作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在她的对面坐下,二人就这样在轩辕门最高处背靠背地坐着。 只属于莫留山寒风吹过二人,李骁鹤靠在冰冷的青铜塔上,仰头望着越来越清晰的夜空,星辰璀璨,一轮明月皎洁胜雪。 不知出于何种理由,她朝那一轮高悬的明月伸出了手。 “为何要帮助我们?”龙鳞忽然开口问道。 李骁鹤忽然反应过来,缩回手将玉笛放进袖子里,双手枕在脑后笑道,“因为……因为……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龙鳞斜眼看她,带着无尽的鄙视。 李骁鹤干笑两声后长舒一口气,仰头看向夜空,“我也不知道啊!” 她知道龙鳞说的不只是帮助空语一族获得自由,更是对于空语族成长的帮助。坤域内战前夕她交给龙鳞的不只是当日奇袭绿妖的方法,还有如何让空语族脱离艰苦的生活环境的方法,以及针对前地灵卫的缺点。 龙鳞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外却又不感到多么惊讶,“一直欠你一句谢谢。” “受了!”李骁鹤笑着应道,嘴里呼出一阵阵热气。 二人背对良久无言后,李骁鹤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 “山下如何?” 龙鳞自然知道她问的不可能是莫留山下如何,而是问的莫留山下的七国如何。 “神风天子率奇兵直入天倾都城,双方对峙在兰陵江畔,坤域王将连攻下扶风过之江夏,孛岳两城,不伤城内一人。觉罗帝垂危,君相回国平叛乱之际,于半个月前参与了这场战争,助扶风对抗坤域。” “尚翼呢?”李骁鹤心里无端惴惴不安。 听到这个名字,连龙鳞的目光也不禁闪了闪。 “尚翼皇帅新帝非乱,屠天倾一城。” 李骁鹤心头一震,连忙问道,“尚翼不是在攻打扶风么?为何又去了天倾?” 当日白殿长老会得知她的下落,想来想去也只会是凤皎乔王两方泄露了消息,而今尚翼的表现看来, “暗军黄泉。”龙鳞道。 李骁鹤顿时一怔,她竟忘了,尚翼非乱完全执掌尚翼后,手中除了臣服的镇魂军外还有一支排名暗军榜上第二的暗军黄泉。 “他疯了么……”她不敢置信地说道,“他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在她原来的世界里,无论是古代史还是近代史上都不乏有这种屠城的事件,然而她却是第一次亲耳听到这样的事,并且就发生在她所处的这个世界的某一处。 龙鳞眼神微闪,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李骁鹤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少有的迟疑不决,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你想说什么。” 龙鳞转过头缓声道,“黄泉所屠的便是神风军队所围攻的城。” 李骁鹤脸色一僵,慢慢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也就是说,屠杀是在白袭的眼皮底下进行的。” 龙鳞没做声,但他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答案,李骁鹤瞬间觉得心里冷了几分。 沉默良久,李骁鹤问,“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的吗?” 龙鳞有些讶异她的淡然,李骁鹤虽说不知道为何帮助空语一族,但他却很明白,只不过是不忍见到空语族延续那悲惨的命运罢了。屠城这样的事或许在七国争战史上并不稀奇,莫留山也不会太过干涉俗世之事,在大征伐时代时便曾发生好几次,但对于李骁鹤这样的人来说,恐怕便是发指之举了。 “受人之托来看望你,毕竟云泽少女之死是假的,但消失之前的确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若在之前李骁鹤必定会追问是那人是谁,但此刻她忽然没了追问下去的**。 “嗯。”她说。 龙鳞见她那副表情嗤笑一声,“李骁鹤居然也会有为情黯然神伤的一日。” 李骁鹤哭笑不得,被他这么一说总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你这性格会没朋友的!” 说完居然没听见反驳声,也没见那位爆发点杀气,李骁鹤笑声一顿,有些尴尬地问道,“拜托,真的帅到没朋友啊?” 龙鳞脖子一梗,神色酷到不行。 李骁鹤忽然觉得这个暗军首领有点萌萌哒,想想缘分这东西真奇妙,几个月前开始他们还是生死敌人,现在却坐在一起大笑聊天,真是世事无常。 “以后我便是你的朋友了。” “不需要。”龙鳞面无表情地回绝。 “你需要。” “那你也不是。” “是。” “不是。” “对鸿渊有意?” “是。” 龙鳞抬眼看她,却是一派淡然的样子。 “什么有意没意,我就是喜欢他。” 李骁鹤淡笑着,“没什么好说的,八卦是要互相分享,你又没什么好挖的。没什么事你就下山吧,这天冷的。” 龙鳞从来不是纠结不舍的人,起身便打算飞跃而下。 身后李骁鹤说道,“替我带话给南烜,小心北疆趁机攻打坤域!” 龙鳞没有回应飞跃而下,但李骁鹤知道他一定会带到。 轩辕门再次归于寂静,李骁鹤靠在高耸的凌霄塔仰望着满目星辰和月亮,目光渐渐遥远,落在了万千星辰中最熟悉的那颗星辰以及它周围的星辰之上。 等等! 李骁鹤突然一跃而起,看着眼前黑色夜幕星辰,内心的猜想激动的简直要让她跳起来,她甚至想立刻跑到轩辕殿去找从云老爹说出她的猜想。 然而下一刻她又冷静了下来,这不过是她的猜想而已,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贸然说出来反而不妥。 “算了……”她叹了一口气,轩辕门的事太过神秘莫测,又直接牵扯到这个世界的创世女神,而且好像还要牵扯到了自己这个云泽少女,她不敢踏进那片禁域。 虽然听虹越说什么轩辕门要死了时,她的确吓了一跳,仅仅为了从云,她也曾想过为轩辕门做些什么,但一想到獠所说的她就迟疑了。 付出一生…… 这个代价太大,她承担不起,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包括千方百计地活着,都是为了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还要见到家里那个老头,不能留在沧澜大陆。 李骁鹤从凌霄塔最高处低头看向那座沐浴在月光星辰下的创世女神石像,目光复杂而沉重,最终看向轩辕殿的第三层。 藏书阁。 碎玉凌川之上最中央的悬空桥上,一个人独自站在那里凭栏观望,目光落在碎玉凌川之上,一动不动地看着。 “算来也有数年之久没见到这碎玉凌川了,依然很美。” 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龙鳞走到那人身旁,也面向那碎玉凌川。 “既然来了为何不见她?” 龙鳞不懂,眼前这人既然让他来看李骁鹤,又千里迢迢地丢下三万大军,从天倾赶过来却不露面。 “知道她安好便足矣。” “多谢龙兄。”白袭没有转身,似乎十分感兴趣地看着眼前在夜色下更美的奇景,接着似不经意地问道,“告诉她了吗?” 龙鳞眼睛微睁,忽然就懂得了这人的心思,惊讶之余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堂堂神风天子,鸿渊太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这般小心翼翼地试探。 “震惊,惶恐,失落。”龙鳞据实以告,将李骁鹤听到鸿渊默许尚翼屠城之事后的反应全部说了出来。 “是吗?”白袭神色淡然,毫不惊讶李骁鹤的那些反应。 “鸿渊太子不像是会逃避的人。”龙鳞虽然没有跟传说中的天子怎么接触过,但却不认为他会是个逃避感情的人。 “我本以为即使若七国无她立足之处,我亦可以保护她,但这次她在琅山受的伤让我意识到依然有太多障碍在我们面前。” 白袭的目光变得幽暗,“在这些障碍消失之前,我还不打算触碰某些禁忌。” 禁忌? 龙鳞立刻便听懂了鸿渊所说的禁忌。 “轩辕门。” 白袭没有做声,默然转身走向悬空桥的尽头。 身后龙鳞的眼中出现了少有的震惊之色,不敢相信他心中的猜测。 作为空语一族,与莫留山之间的渊源比之扶风白殿还要深厚,自然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关于轩辕门的密室。 比如,那个流传千百年不变的三条禁令。 这个人居然……居然要挑战莫留山? “等等!”龙鳞喊住他想要说些什么。 “龙兄但请放心,群他日坤域发难,神风必定会站在空语族这边,这也是骁鹤的愿望。” 白袭顿了顿,背对着他道,“不过,希望到时空语族不会让骁鹤失望。” 龙鳞身子一震。 他……是在威胁整个空语族………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天倾战火 在沧澜大陆的版图上,七国相互围绕,如众星拱月般将莫留山围绕其中。而在位于东部的天倾与扶风两国之间存在着一条隔断两国的河流。 兰陵江,发源于莫留山三百里外的一处山脉,流经扶风,天倾和坤域三国,成为了扶风与天倾的分界线。 晨光熹微,徐徐升起的天光带来了寒冷的冬日后的久违温暖。此时兰陵江的水面上升腾起一层氤氲的白雾,看不分明。 兰陵江东岸。 一座经历了许多战火的城,此刻它破败的城门还残存着火烧过的漆黑痕迹,折断的兵器,以及横躺在焦土之上的尸体。 城内有三三两两的人蹒跚走过,身上缠着被血染红的绷带以及残破的盔甲。街道两旁的房子或靠或躺着一个个伤兵,女子低声的哭泣声与孩童的号哭萦绕在这座名为巨络城的上空。 西岸。 低矮的平地的中央地域,一片较平坦的土地上三十万大军的营地密密麻麻地占据了这块地方。身穿银灰色铁甲的士兵围着篝火吃着粗糙的食物,不时大声说笑,情绪高昂。 “初战告捷,军队士气高昂,为何不趁胜追击?” 兰陵江江畔,身穿轻甲的二人背对着众人在不远处交谈,其中一人似乎无法忍受地怒吼道。 “主子自有他的安排。”桑宁手持剑侧着身子看着奔流不息的兰陵江水,面无表情。 然而事实上他的内心完全是哭嚎的状态,谁能知道他也好想知道公子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啊! 一个半月前自神风国发兵至扶风国边境,他本以为公子会攻打扶风白殿,甚至连扶风大祭祀都曾传书信来讲和,毕竟宫姑娘和公子之间的关系非凡,然而公子的表现却是如此决绝,所有人都以为公子会与白殿展开一场大战,然而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就连扶风国都已经发兵出城为这场盛大的战争而准备时,公子居然带领三十万大军直接越过了扶风边境。 他记得自己当时惊讶地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了,然后还被傅轻萝狠狠鄙视了一番。 “公子不是说……要平了白殿么?”当时他楞楞地问。 傅轻萝啧啧了两声,然后神秘莫测地朝他勾勾手指,他好奇地凑过去后居然只得到了“不知道”三个字。 “公子自有他的做法。” 傅轻萝脸上的神色无比淡然,带着无限的信任,让桑宁看的怔然。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遵循公子的吩咐,守好自己的岗位。” 桑宁被她一番话说的心里热乎乎的,正打算向公子表示自己坚定不移的忠心时,公子居然带着三万士兵一鞭子挥到了天倾国。 “宣读战书!” 桑宁听着公子的命令,愣是一句话都没多问,一刻不带迟疑地宣读了公子扔过来的战书。战书很简洁明了,简洁到他看到后找遍整张纸,也只找到了六个字。 “神风鸿渊宣战!” 没有其他的原因说辞,也并不是神风国向天倾宣战,而只是以他鸿渊之名向一国宣战! 此六字一出,天倾国守将顿时吓得身子一抖,这才意识到那带兵之人居然是神风太子,天子鸿渊! 天子之名沧澜七国莫不知晓,位列天策榜上前十的强者,甚至被称为最接近莫留山轩辕门的人。 十岁便一语道破了璇玑阁祖师遗留下的千古谜题,十二岁时在沙城计退觉罗三万敌军,十六无于七国天纵之才中脱颖而出上了莫留山,成为了轩辕门内门弟子之一。 在其真正成名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如此多的惊艳之举,简直让七国为之瞩目。 此一战的结局太过明了,天倾自以为以兰陵江为天然屏障,作为天倾门户的巨络城的护城河并没有多用心,也只不过临时在城门外的土地上匆匆地埋了些陷阱便了事了。 而鸿渊的做法不得不让桑宁为他家公子叫好,一开始绕远路经过扶风领土边境便是为了打天倾一个措手不及,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他们已经到达了天倾国在兰陵江包围下的唯一缺口,虽然巨络城守将及时派兵堵住了缺口,但神风军队已占据了兰陵江最佳渡江地点。 双方在缺口处交战数日,守将执意拖延时间,凭着有城池的优势与神风军队打起了消耗战,一方面是为了等待天倾援兵到来,另一方面也是存着消耗神风军队粮草与兵力的心思,毕竟天气逐渐寒冷,神风军队长途跋涉来到天倾国,时间一长,不说粮草不够,就是士兵体力也跟不上。 然而对方毕竟是传说中的天子,怎可能让天倾守将的心思得逞。鸿渊当即下令,派遣一千士兵保护三百骑兵一路突袭至巨络城下,使用云梯强攻城楼,短短几个时辰内便杀了对方守将。 然而此时暗军黄泉却突然出现在巨络城中,不过十数人,却趁着双方士兵交战在悄然无息间屠杀了半城百姓,神风骑兵在占据巨络城后瞬间发现了暗军黄泉的存在,立刻阻止了他们的发指行为。 想到当日看到的惨象,桑宁都禁不住身子一寒,即使他们阻止了也让半城百姓被无辜屠杀而死,横尸街头。 而此事很快被传了出去,天子鸿渊滥杀屠城,尚翼非乱这一手不仅为了报复警告天倾,也栽赃了天子一把。 他跟随公子多年,自然知道公子是什么人。在遇到李姑娘之前的公子冷漠傲然,同时也孤寂,但他绝不会如此漠视人命,更别说是遇到李姑娘后改变了的公子更不会做下这种没人性的事,只希望李姑娘听到这个流言不要误会了公子才好。 不过他转眼想到李骁鹤远在莫留山之上怕是也听不到这世俗之事,也就放心了。 初战告捷,天倾援兵终于到来,而公子却下令退守兰陵江西岸,实在让众人惊讶。还不等他纠结,当夜公子便告诉自己他有事要离开营帐,并且这一走就是五日,连天倾得援兵的陆续到齐了,公子人还没有回来,只剩他们这些人摸不着头脑。 尤其是眼前这个执着的人。 “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公子的决定,厉勇。”桑宁学着傅轻萝淡定的样子劝导。 “可是……”厉勇汉子急得头上冒汗。 “放肆!” 突然一声厉喝,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桑宁惊吓之余倒也猜到了是谁,毕竟三军之内只有她一人能够悄然接近而不被他察觉了。 厉勇回头一看,脸上的神色顿时萎了,嗫喏地喊道,“傅统领。” 傅轻萝走到他们很前,先是扫了桑宁一眼,然后目光就死死盯在了厉勇那黑黝黝的脸庞之上,直看的厉勇大汗淋漓。 “军规第一条是什么?”她大声问道。 厉勇身子笔直,扯着喉咙喊,“不得质疑,不得违背军令!违者处死刑!” “看来没忘。”傅轻萝冷哼一声,目光冰冷萧肃,“回去领二十军棍!滚!” 厉勇憋的脸通红,最终在她杀人的目光下什么也没说,乖乖地走了。 桑宁在旁看的想发笑,被她狠狠一瞪。 “装什么高深莫测,还学我的话,这群崽子就是欠抽一个个反了天了!” 傅轻萝不以为意,进凰御宫之前当年她也跟随鸿渊征战过,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太了解不过了。 桑宁笑笑没做声,随后看着那兰陵江水有些感叹,“你说公子到底想做什么呢?” 明明说要对付白殿,却又来攻打天倾,却又手下留情,就像故意等天倾反应过来支援一样。 “无碍,我们看着便好。”傅轻萝嘴角挂着笑意,双手抱着胳膊看向兰陵江对面愁云惨淡的巨络城。 天倾帝都,天澜城。 白色的皇宫内一片人心惶惶,气氛格外的压抑。 朝元殿之上。 身穿龙袍华服的女子,雍容华贵,虽是年近五十,却一点也没有难看的皱纹,肤色好的如同三十岁妇人,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绝美容貌。而此刻头戴金玉皇冠坐在龙椅之上的天倾女帝则是皱眉看着那跪在大殿之上的女子,心中复杂纠结。 她的大皇女凤皎。 在心中无声叹息之后,她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疲累地问道,“国师如何说?” 凤皎眉睫一颤,却是面色无波地回道,“回母皇,国师大人身体不适……” “怕是避而不见吧!” 女子的尖细声音突然打断她的话,一个身穿无翎凤服的年轻美貌女子站了出来,容貌看上去和凤皎有五分相似,却是眼露咄咄逼人的嘲讽。 “皇姐此次为天倾惹下如此大祸事,国师大人怕是不想责罚皇姐,只好避而不见了。”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半的女官都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赞同有的反驳。 “陛下放心,国师大人必定不会置天倾于不顾的。” 温和淡然的一句话让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凤皎转头看去,而那女子的眼里快速闪过一丝厌恶, 天倾女帝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看向殿堂之下站在第一位的俊雅男子。 “不知夏侯有何见解?” 第二百六十五章 藏书阁 “国师大人乃国之栋梁,必定有了办法,不过……” 位列众臣第一位的年轻男子,夏侯端一身玄色蟒袍,玉带金冠长身玉立,眉目如画中仙人,英俊非凡。 “不过什么?” 女帝被他的话说的心中一热,激动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子追问道。 夏侯端上前一步站到跪着的凤皎身边,低头双手交叠道,“不过,正如三皇女所言,国师怕是故意避而不见。” 女帝呼吸一滞,抬手一掌拍在龙椅上。 众臣倒吸一口气,纷纷安静了下来。 三皇女斜睨着凤皎,嘴角露出笑意,然而回首间看向夏侯端的眼神里除了一丝惊讶外,依然有着隐隐的厌恶。 凤皎直挺挺地跪在那里,依然不动如山的样子,女帝看的又气又不忍。这个大皇女的性格最像她,果敢刚毅,杀伐果断,想要的都会得到,想做的怎样也会做到,但也正是这样她也无可奈何。 当日云泽禁地暗杀事件,天倾也鬼使神差地参与了,虽然国师没有答应,但她却请以国师的名义说服了长老会。事件败露后,凤皎第一个站出来说会解决此事,而在出使坤域之后,凤皎便传信来说,鸿渊太子答应了揭过云泽暗杀之事,然而却要天倾不得插手坤域内乱。女帝自然应允,天倾虽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而是沧澜七国谁都知道与神风国硬碰硬的后果。 本来与神风的恩怨一笔揭过,凤皎的表现不仅让她满意,长老会那边也很满意,就连国师大人都派人传话夸赞了几句,谁知…… 五日前。 公然向白殿宣战的鸿渊太子竟直接跨越扶风而直接攻打天倾,完全措手不及的突袭与强大兵力让神风首战告捷,直接夺下了巨络城,甚至……甚至屠杀了半城百姓…… 此事传到帝都后震惊朝野,随之而来的则是天子鸿渊的一封手书。 交出凤皎,屠城非吾所愿。 女帝与长老会迅速召见了凤皎,想要问清楚原因,然而凤皎却是全程保持缄默什么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一个人走了进来。 年轻男子身材修长健美,高高束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一身黑色劲装,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容貌英俊冷峻。 “翎公子?”女帝凤缪面露惊讶,随即心中升起一丝恍然。 “国师有言。”被称为翎公子的男子目光落在双手紧握的凤皎身上,面色冷然。 “大皇女之过,由女帝亲自审断。” “什么?” “果然是……” “大皇女……” 几位长老都几乎内定了大皇女凤皎为下一任女帝的继承人,听到翎所说的话后都为之震惊,居然真的是大皇女的错误引起了这场无妄之灾。 “凤皎!” 凤缪的眼里尽是不敢置信,回头愤怒地看着凤皎。 “你还不坦白吗!” 凤皎攥紧的手指泛出了白色,心中最开始的恐慌过后是满腔怒火。她能感觉到周围所有恶意嘲笑的目光,整个天倾王朝都知道下一任女帝几乎是由长老会决定,而近年来国师作为长老会的代表,已经完全继承了长老会的意志,今日翎公子的一番话完全表示了国师的态度。 大皇女已经失去了国师的信任。 凤皎心中不甘,外人都以为她是失去了国师那个女人的信任,事实上,她根本就没得到那个女人的信任,哪怕她千方百计去讨儿衫的欢心也无用,就因为区区一个李骁鹤她竟如此决绝! 国师昭言,好狠的一手! 后女帝让大皇女凤皎多次去心殿求见国师都被拒门外,如此五日后,巨络城失守,半城百姓被屠,天子来函,便有了今日朝堂上的局势。 朝堂静默良久,大臣们缄默不语,等待着女帝的裁决。而凤缪却是内心纠结,看着直愣愣跪在那里不肯低头的凤皎,以及幸灾乐祸的三皇女凤蔷,心中叹了一口气,终究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是有用的。 “去请国师,朕不论你用何办法,哪怕你跪在心殿外,也要跪到国师愿意见你为止!” 莫留山轩辕门,轩辕殿第三层。 李骁鹤从重重书籍里醒来,睡眼朦胧地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芒,有些茫然地抓了抓头发,随后打开门,意料之中的,外面放着洗漱用品和吃的。 她洗漱一遍后,叼着包子又回到了藏书阁里,重新拿起了书。 自龙鳞离开后,她就一直待在这藏书阁里,也不知道过了几天。莫留山的藏书显然不是坤域皇宫里的星罗阁能比的,这里光是盛满书的书架都分为七十二类,一百零八目,不论下千年的历史,还有最近百年的情报,都陈列在这里。 甘华交代的《兵》《谋》《阵》三本书她都看完了,但《阵》却看不下去,根本看不懂,最后无奈之下只好死记硬背在脑子里。没办法,甘华说过,不管她做什么,这三本书一定要看完。 幸运的是,跟在凌霄塔时一样,每天三餐都会有人送来,没错,就是三餐。也只有从云等熟悉的人才知道她有吃晚餐的习惯,故此她吃的很放心,同时也意识到,她在莫留山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轩辕门人的掌控之中。 因此。那日龙鳞能进的了轩辕门也都是经过轩辕门人默许的。在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从云,整个轩辕门都给了她足够的自由与超然的特权。 想到这里,李骁鹤长舒了一口气,她隐隐感觉到从云并不想自己跟世俗有过多的纠葛,但甘华却是另一种态度,那日在凌霄塔内的指责,以及将要自己学的东西,似乎又在暗示着自己还将战争有纠葛。 她是矛盾的,想就此在莫留山呆下去,一来为了躲避七国的追捕,二来,莫留山算是沧澜大陆最古老也最神秘的地方,或许能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 但她心底的最深处,却是希望再下山一次,见见唐茗南烜他们,还有……白袭。 手上的这本书名《九州录》,跟玉红盏的所著的《九州志》很相似,但她看完之后发现,它比《九州志》更加完善详细,并且内容都是客观记载了沧澜大陆的发展纵横历史,虽然玉红盏在《九州志》里的一些大胆猜测给了她不少震撼与感悟,但相比起来,这本《九州录》对她更有用。 比如云泽森林与云泽少女的由来。 “神话时代有云梦二泽,数百年,沧海桑田,云梦二泽相交化为莽莽古林,乱古时代观澜王曾拜祭。后有人言内有神迹,是神之孕育地,能活死人,穿行九界。” 这一段看来是玉红盏直接抄录的《九州录》,两者记载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九州录》还说了一些关于云泽禁地与神的事。 沧澜大势定,神之碎月创轩辕门后倚龙马北走瀚海再无踪迹,留神诏曰,为吾观澜者夺天下,为吾执剑者定沧澜。 云泽有阵,神之使穿行九界而归沧澜。 天命有归,得之可定沧澜。 李骁鹤仰头出神,她忽然想起芥阿说过碎玉凌川中隐藏着轩辕开山祖师的名字,原来那位创世女神名为碎月…… 那传说中的神诏确实应验了,乱古第一诸侯观澜王的确一夺得了天下,建立了第一个王朝,大衍。而那句天命有归得之可定沧澜让她明白了,莫留山人为何留下那句云泽异宝的话了。 “啪!” 扔下手中的书,一地的灰尘纷纷扬扬,飘浮在空气里,晨光照耀下清晰可见。 李骁鹤咳了咳,端起托盘里的粥,一口喝完,然后在碗底摸出了一张叠起来的纸。 坤域王将连夺两城后遇觉罗扶风联合阻挡,双方僵持在孛岳城,尚翼大军于荧河之畔遭神秘白衣人阻杀。 神风按兵不动兰陵江西岸,天倾援兵抵达巨络城,天子鸿渊毫无声息。 李骁鹤真心愁的慌,这几日来,她每天都会收到这样的纸条,上面写着一段时间内七国的战况,她越看越心烦。 尚翼内乱结束,新帝非乱登基为帝后居然立刻向扶风宣读战书,理由是扶风白殿与天倾国共同勾结杀害尚翼第一皇妃。 而鸿渊太子回到神风后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昭告天下,神风二皇子文焕遇刺不治身亡,神风已查出幕后主使者。此消息一出,顿时七国哗然,六国包括神风国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暗杀了二皇子。 李骁鹤倒是不那么想,就她从宫长燕和桑宁那里听到的,可没听说哪个皇子跟白袭的感情如此好。 况且在藏书阁的第三日,她就知道了时隔不久的云泽暗杀事件。 七国联合,只为暗杀一个人,而神风似乎也参与了云泽暗杀事件。 她才知晓这件事时只觉得全身发冷,沧澜大陆公开的最高秘密,在有共同忌惮或利益时,几个国家的最高位者会联合动手。 据莫留山所记载,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形成于大征伐时代。大衍王朝一分为三后,又有无数诸侯突起,造成了群雄割据的大局势,无数顶尖人物应乱世而生,比如谢婉那样的女子,便有诸侯选择联合暗杀。 而在帝王时代,天子鸿渊便是七国选择联合暗杀的第一人。 那么,白袭到底威胁到了七国王者什么呢? “铛---” 钟声响起,李骁鹤推开杂乱的书籍,起身伸了个懒腰。 推开藏书阁的门,明媚柔和的阳光照在脸上,竟有种重见天日的错觉,李骁鹤走到栏杆上,闭眼享受着这冬日里久违的温暖。 突然一声尖厉的鸣叫响起。 李骁鹤心头一阵,这声音虽有段时间没听到过,但她绝不会忘记。 白龙! 第二百六十六章 以白龙为注 天御阁前。 “放肆!这是我的马!”习陵愤怒地喝斥,娇俏的脸庞带着几分威严。 对面则是一群身穿游习弟子服的人,最前面站着个熟人,林子杰,而他手中牵着一匹白马,白龙。 习陵心中焦急万分,她在护法阁待了十几日就被虹越那小子虐了十来日,实在受不了,虽然龙瑶说已经告知了浮宁和唐茗她的下落,她还是借着尿遁的借口偷偷离开了护法阁,居然看到了白龙被人牵着绳子用鞭子抽打,顿时都要气炸了! “吁!”白龙却跟没事马一样,一点没有被胁迫的自觉,看到了熟人习陵居然很欢快地跟她打招呼,小蹄子原地跺的欢快。 林子杰将缰绳递给旁边的同伴,扬起眉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暴怒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眼中浮现了几许轻浮。 “原来是永安公主啊!” 林子杰啧啧嘴,一眼便认出了习陵,走上前笑道,“许久不见公主去上课,真让本世子思念万分啊!” “思你妹!”习陵早在看到白龙身上的伤痕便不耐烦了,当下骂道,“既然知道是本公主,还不快将白龙还给我!” 林子杰虽不懂习陵的话,也知道是骂人的话,却也不跟她计较,见习陵的目光一直黏在这匹白马身上顿时心中大喜。 他林子杰初来时便看上了浮家大小姐,有意招揽,却被狠狠地打了个脸,然而无论是浮宁还是唐茗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但而眼前这永安公主跟浮家大小姐关系匪浅,他自然也是惹不起,但不代表别人惹不起。 “永安公主,这马可不是我的,我就是想给你也不能给,否则我也有性命之忧啊!” 习陵听到这话心中一紧,她怕的正是这个。轩辕门虽规矩严谨,但并不禁武,也不阻止弟子之间交手切磋,只要不使用卑鄙恶劣的手段,甚至还会鼓励。白龙本该待在轩辕门的马厩,不知为何跑了出来,看这林子杰样子怕是难要回来,但她显然还不是这人的对手,偏偏大表姐和唐茗又不在。 “你……” “难道公主要硬抢不成?” 林子杰一口打断她的话,低头凑到习陵跟前,伸手就要去摸她的下巴,“若是公主愿意以身相……” “啪!” 习陵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恶狠狠地看着他,“拿开你的脏手,你还没资格碰本公主!” 林子杰被她打的一愣,只有隐隐发疼的手背提醒他居然被一个女子打了,不禁觉得心头火起,当下冷笑一声。 “公主真是好大的架子啊!不过这可不是在坤域国,而是在轩辕门,” 习陵正咬唇纠结间,对面那群嬉笑嘲讽看热闹的人中一对男女走了过来。 “永安公主,或者我该叫一声婶婶?” 成莹若一袭白色游习弟子服,摘下面纱后露出的是娇美如春花的面庞,然而那副娇艳面容上满是冷漠的嘲讽。 习陵握紧拳头却不敢妄动,因为成莹若旁边那个拿着剑的男子。神情冷峻,俊美的面容有几分熟悉,但却完全不同她知道的那人,犹如出鞘逢利之矢不掩锋芒。 神风六皇子,君文垣。 此次莫留山数十游习弟子中最拔尖者不过四人,一个是唐家大小姐,一个浮家大小姐,还有一个便是风之浣,这三者都是坤域国人,唯有第四人例外,那便是这位神风六皇子君文垣。 要知道在这轩辕门中身份地位根本不算什么,武力和身后的势力才是根本,而在轩辕门这样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每个人都是七国选拔的顶尖人才,有自知之明的人来轩辕门不过是招揽人才,打好关系罢了。 唐家和浮家那两位大小姐从来不假人颜色,根本没人拉拢的动,而风家那位据说是王将接班人的风三少看着温温润润的,其实根本不跟任何人深交,无奈之下,她和林子杰都将主意打到这冷峻如冰山的君文垣身上了。 林子杰牵着的这匹白马虽然有些傻,但的确是个万众挑一的好品种,但也不是就找不到的,莫说堂堂神风六皇子,就是她这北疆郡主找这么一匹好马还是轻而易举的,但这一贯冷峻的六皇子却不知中了什么邪,看到这白马就认定不放了。 说来也是坏了,昨日他们正在后山密林里练习骑射,这白马愣头愣脑地就闯到他们跟前,差点被乱箭射死,结果还是君文垣拦下了他们,将这白马带回来了。 “堂堂北疆郡主居然如此无礼,不怪北疆被称为蛮夷,这一声婶婶我担当不起,本公主嫌丢人!” 习陵在外许久,上进出过皇宫,下混过土匪窝,也不是吃醋的,以前有小青护着也罢,现下没小青护着,她也不会被人欺负。 成莹若被她几句话说的神情一僵,正要说些什么还嘴时,身旁一直冷漠看着的人忽然开口了。 “马。”君文垣道,神色冷然。 众人一怔,林子杰立刻反应过来,向其中一人使眼色让其将缰绳交给君文垣。 习陵顿时慌了,上前就要夺马。 “混账!” 听到这声怒骂,君文垣终于舍得抬眼看了看习陵,然后漠然地看着她接过马缰绳。 成莹若微勾的凤眼闪过一丝阴冷,转身挡在习陵跟前,不动声色地挥出一掌。 “小心!”有人惊呼。 习陵一惊,慌乱之中下意识地伸手与其对掌。 “呼--” 衣袂飘落之声后是沉闷的坠地声,习陵接下那一掌后顿了片刻后直接倒飞了出去。 人群之后一人疾步走过去,将习陵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而这边成莹若居然面露诧异,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居然有内功?” 习陵咳嗽两声,略带感激地抬头看向身边的人,有些惊讶,“四皇子?” 来人正是尹穆,他对习陵点了点头后直起身子看向对面的成莹若三人,精烁的眼中带着怒意。 “同为轩辕游习弟子,诸位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尹穆心中愤怒,他本来并不想管这些闲事,毕竟他虽然还挂着个尚翼皇子的名头,但其实名存实亡,失去皇位的尹氏一族被屠杀的只剩他一人,他自己的命还握在他的皇叔手里,更遑论去帮助别人。 况且这位坤域公主身份敏感,若传出去,怕是被皇叔认为自己意图联合坤域反叛。然而从小养成的性格,让他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冷眼旁观看一个弱女子被欺凌。 “纵是轩辕门不管此事,坤域亦不会善罢甘休!” 这番话他虽说的振振有词心里却是心虚无比,毕竟还有个君文垣在,神风国之强大不低于坤域尚翼,甚至因为天子的存在而隐隐有超越之势。 成莹若收起一闪而逝的惊讶,重新挂上高贵的笑容道,“四皇子误会了,永安公主突然冲上来,我一时心急失了手,还望永安公主别怪我。” “郡主还真是没架子,不过一个落魄皇族,何必对给他好脸色?连江山都被夺了去,还敢在我等面前猖狂!” 林子杰见成莹若对尹穆如此和颜悦色不禁嗤笑一声,在他看来尹穆虽然文武双全,天资聪颖,但也不过如此了。 一个失去了江山皇位的皇子,一个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落魄皇族,沧澜之大,尚翼防着他,六国自然也容不得他。 尹穆脸色顿时苍白,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牙根紧咬,在心里忍了又忍才平息了怒火。 “六皇子不过是要马,何必伤人?既然马已在你手中……” “不行!” 习陵冷哼一声,甩开尹穆扶着她的手,上前冷着脸一字一顿道,“属于本公主的东西谁也不能夺走!速将白龙还给我!” “吁!”似乎感觉到了习陵的坚定,白龙忽然长啸一声,将林子杰吓了一跳。 成莹若娇嗔一声,向身后的君文垣倒去,谁知却扑了个空,脚下一歪差点摔倒。 而冷冰冰的君文垣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三尺之外,站在了林子杰身边,一手抓住了白龙的缰绳。 “原来你叫白龙。”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眼前这匹扬起双蹄的纯白马,眼中的光芒炽热的让人心惊。 白龙长嘶一声后显得焦躁不安起来,不停地甩着套在嘴上的缰绳,被缰绳勒住的地方逐渐出现带血的伤口,却依然无法挣脱君文垣的桎梏,看的习陵心疼不已。 成莹若忿忿不平地跺了跺脚,心中只恨这神风国皇子一个两个的都是怪物。 “公主……”尹穆有些为难,目光隐晦地不断看向另一个方向。 他的武功并不差,对上林子杰和成莹若不成问题,但对上君文垣就没胜算了。 “四皇子莫等了,等也是白等。” 成莹若嘴角含笑,目光有些冷然。 尹穆心中一惊,“郡主是何意思?” “四皇子刚出紫昀阁,还不知道刚才唐家大小姐和浮家大小姐与风三山一同被芥阿师兄喊走了吗?” 成莹若自然不怕尹穆,她顾忌的不过是尹穆身后的势力而已。一个被灭族的皇子还能如此待遇,甚至能上莫留山,难保不会是尚翼皇帅的一招棋,她可不能轻易得罪了尚翼那位。 “谢谢,但我一定要夺回白龙,它对皇嫂来说不仅是一匹马。皇嫂不在,我就要为她看好白龙。” 习陵冷静地走上前,目光直直地看向君文垣,“以白龙为注,我南习陵,在此向君文垣挑战!” 第二百六十七章 初战 涅融阁的幽深走廊后,唐茗和浮宁站在这第一次踏入的护法阁中,面色凝重。 眼前的这间淡雅简单的屋内有两人相对而坐,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女子,她们到此刻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年轻到与淡然的眼神完全不符的清冷女子,竟会是居莫留山四大护法中唯一的女子。 太年轻了,她们想到。 众所周知,轩辕门的四位护法与掌门同辈,都是近百岁的老者。即使传说中的的术堂护法龙瑶是四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位也该有四十多岁了,但眼前这位却只二十芳华。 另一人浮宁虽不认得,唐茗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从云一身朴素的灰袍,满含笑意地看着他们,似乎全然忘记了刚才一进来时所说的那句话。 始一踏入这护法阁,还不待她二人惊喜,这位龙瑶便冷着脸开口了。 “四十天后将有内门大考,胜者可留在内门学习轩辕门密典,败者留在外门作为游习弟子,两年期满后立刻下山。” 当时唐茗和浮宁觉得奇怪,这规矩所有游习弟子都知道,难道特地把她们喊来就为了说这个? 正疑惑着,就听到从云缓声道,“一个月多月后的内门大考题目只有一个,那便是……” 话音刚落,唐茗和浮宁听着他说出的那个题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位老者的意思是是否是自己所想的。 “怎么可能?”浮宁失声喊了出来。 唐茗虽然努力保持着冷静,却同样不掩饰不了心中的震惊。 在轩辕门所学技艺种类繁多,文韬武略,上到庙堂战场,下到市井田野,但她们从来也不曾想过所谓的内门大考的题目居然会是这个! “这便是莫留山的考核,胜者踏入轩辕门核心谁也无法违背。”龙瑶神色漠然而冰冷。 片刻的冷静之后,浮宁和唐茗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惊疑不定。 “不知护法为何要告诉我二人?” 龙瑶双眼微抬,看向这二人。 “坤域唐家唐茗,浮氏浮宁。” “在。” “在。” 二人心神一凛,忙抱拳回道。 “放眼沧澜七国,众人皆知云泽少女已死,而这莫留山之上,知晓云泽少女真正下落的不过五人。” 龙瑶也不拐弯抹角,锐利的目光直直地放在二人身上,“李骁鹤既然已归于我莫留山,便是我莫留山的人,从此云泽少女之名号便可消弭于人世间。” 此话一出,二人怎能不懂龙瑶的意思,无非是让她们不要透露出李骁鹤的真实身份,否则天下会再次大乱,不说李骁鹤的安全,就是莫留山也不会平静。 “护法多心了,唐茗从不会出卖朋友。” 说完,唐茗面露一丝犹豫,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下一刻身边有人替她问了出来。 “敢问护法为何不一同召见南习陵?” 浮宁对于李骁鹤并没多少情感,唯一在意的也不过是习陵,奈何习陵和南烜都心系那李骁鹤一人,她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出卖的事来,但习陵的安危不可忽视。 唐茗心中所想的和浮宁一样,习陵虽然被莫留山的某位老师收为弟子,但毕竟还是外人,更何况还是莫留山所掣肘的七国皇室之人,考虑到云泽少女对莫留山的重要性,她不得不为习陵而担忧。 “南习陵已是我的弟子,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伤我的弟子。” 龙瑶虽是面色无波,却引得从云微微侧头地注视,眼神里有隐隐叹息。 她这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浮宁和唐茗二人惊讶不小。她们只以为是哪个内门弟子看上了习陵的资质而收为弟子,没想到会是四大护法之一的术堂护法龙瑶! “我并不怕人会泄露什么,也不用杀人灭口。” “啪。” 二人之间放着一个木质棋盘,正中央一枚黑色棋子,而龙瑶忽然抬手放下一枚白子在那黑子下方。 “你们可记得轩辕门人不得插手世俗之事?”从云忽然开口说道。 唐茗和浮宁一怔,随即点头,这一点七国众所周知。 从云抬眼看向唐茗,“那日尚翼国琅山一役,对外,尤其是白殿,骁鹤已是我莫留山之人。” 唐茗心头一滞,她居然忘了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如此说来,李骁鹤竟是真的从此永留莫留山了。 “您的意思是……”她涩涩问出口。 “连云泽禁地都无法拦住她的脚步,我可不敢妄想莫留山能够拦得下她,毕竟我们不可能真伤了她。” 从云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显而易见的宠溺,让唐茗稍稍宽了心。 “好,我答应。”她点头。 浮宁蹙着眉也应了,只要与习陵无关便好,否则没有保护好表妹什么的,她家老爹会扒了她的皮。 “我想见习陵一面。” 浮宁想的要多一些,习陵对李骁鹤的执念她们几人都知道。从一开始逃宫来莫留山就是为了将李骁鹤带回去做她的皇嫂,若是不说清楚,到时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龙瑶不置可否,对着虚空道,“习陵在哪儿?” 不待唐茗和浮宁心惊,就听到身后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道,“她不能来了。” 唐茗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转身一看果然是虹越那小子,此刻穿着一身内门弟子的玄色服饰,正半眯着眼睛看她。 “习陵怎么了?”浮宁才不管眼前神秘少年是谁,听到习陵不能来当下便怒了。 虹越笑的温和,颇有从云的影子,“她在天御阁与人决斗。” “什么?”浮宁大惊失色。 不仅浮宁惊慌,连唐茗都心惊不已。尽管再倔强勇敢,毕竟是堂堂坤域公主,习陵在众人眼里一向是被人保护的,以前有秦鹫保护着,就算秦鹫不在,她们也从没有让她一个人面对过危险。哪怕是自己再和她斗嘴,也从不会让她置于危险之中。 连从云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龙瑶却是无比地淡定从容,“那便等她决斗之后再喊她过来。” 此话一出,浮宁再顾不得身处何等尊贵之地,也顾不得眼前的二人是谁,冷哼一声转身便跑出了护法阁。 唐茗心急之下不忘问一句,“她是与谁在决斗?” 虹越嘴一咧,似乎很愉悦的样子,“是神风国的六皇子,很厉害的奥~” 这下连唐茗都待不住了,干脆连一句告辞都没来得及说,就跑了出去。 “啪。” 空旷幽雅的静室内清脆的落子声,龙瑶转头,棋盘另一侧,从云抬手落下第三枚白子,正靠在第二枚白子的左侧。如此那正在中央天元的黑子便被两枚白子众星拱月般依托了起来。 “唐氏一族,浮氏一族,你为她铺了多少条后路,她可曾知晓。”她问。 从云苍老的脸庞带着和蔼的笑意,“何必让她知道。” 何必让她知道,不过是一个为父的希望子女一世安然罢了。 龙瑶起身,宽袖展开如翱翔羽翼,转身走向内室,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话。 “可惜她不会为你而留下。” 从云神色不变,然而目光却陡然变幻。 “本座希望那日凌霄塔前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毕竟试探资质一次便够了,龙护法以为呢?” 龙瑶身子一顿,下一刻便像什么也没听不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内室。 “唉……” 幽然一声叹息,从云看着龙瑶离开的背影目露哀然。 天御阁。 君文垣万年漠然孤傲的眼中居然出现了一丝讶然,看着眼前这扬言要挑战他的女子嘴角一丝讽笑。 一个小丫头罢了。 身旁白龙一个劲地低吼挣扎,似乎要挣脱他的桎梏,然而却是徒劳无功。不再理会众人或期待或惊讶的目光,拉过白龙转身就走,完全忽视了某人。 人群顿时爆发起了一阵笑声,成莹若嗤笑一声转身跟随君文垣而离去,林子杰阴阳怪气地嘲讽着。 尹穆拳头握紧,下意识去安慰习陵,却见习陵突然一跃而起,双手交叠迅速挥出,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两条蛇一样的东西突然从她的袖子里飞蹿了出去,如捕猎般直朝君文垣的后背而去。 众人惊呼一声,却谁都没反应过来,连跟在君文垣身侧的成莹若都眼睁睁地看着那蛇一样的东西划过她的耳侧。 “啊!” 成莹若尖叫一声,其中一条蛇一样的东西子直接勒上了她的脖子,却原来是条婴儿手腕粗的麻绳,勒的她粉嫩的小脸直泛红。 众人被习陵突然的出手吓了一跳,谁也没见过这位坤域公主出手,然而眼前这两根绳子居然能够飞出数米远,绝对是在内力支撑之下的。 习陵被轩辕门某位高人收为弟子一事也只有唐茗和浮宁知道,在众人看来,也不过十几日不见,这娇弱的坤域公主居然有此等功力了,甚至还有一丝内力! 林子杰也愣了半晌,随后抄起一把剑朝成莹若脖子上的绳子劈了过去。 尹穆在她身后看的不可思议,鞭子也好,唐家有名的千层绫也好,他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人用绳子当过武器,他看的分明,还真就是两根粗麻绳。 另一侧君文垣如背后长了眼睛般,在那绳子快要捧到他的后背的时候陡然转身,一手抓住了那麻绳,反手一拽。 习陵被拉的往前踉跄一步,勒住成莹若的右手同时一松,身后尹穆及时伸手拦住她的腰。 习陵堪堪稳住身形,对尹穆感激地点了点头,看着君文垣眼神忌惮。 果然很强。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干的 “呼--呼--” 成莹若得已逃脱,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阴恻恻地瞪着习陵。 那边君文却似突然来了兴趣般,抓住那根绳子的手反手一掌将那绳子拍了回去。 只见那被拍飞的粗麻绳团作一团迅速飞了回来,犹如离弦之箭重重砸向习陵。 习陵目光一凛,双手交错间,身子翻转挥动着长绳如舞蹈般优美,居然就这般轻松化解了那充满君文垣刚毅内劲的麻绳。 然而在那麻绳落在她手上之时,一道锐利的银光朝她心脏飞射而来,隐隐泛着暗黑色。 成莹若眼神微暗,闪过一丝阴霾,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 “公主!”尹穆突然厉喝一声。 然而由于那麻绳阻挡了视线,习陵再抬头间已来不及反应。 匆匆赶来的浮宁和唐茗便看见这惊险的一幕,当下二人一个扔出头上发簪,一个扔出一枚流云暗器疾射而出。 君文垣面露惊讶,随即皱眉,正要动手阻拦之际,忽然一声鸣叫响起。 “啾~” 众人正惊讶之间,君文垣手中牵着的白龙忽然仰天长嘶一声,双蹄悬空而立。 君文垣诧异不已,一时反应不及,也顾不得去管南习陵,忙上前拉紧缰绳。 “嗡---” 划破长空的嗡鸣之声,一道巨大的长方形黑影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嘭!” 那黑色物体一下砸在了习陵跟前半尺的地方,生生插进去了半尺,青纲石的地面裂出了蜘蛛纹样的缝隙。 与此同时一根乌木发簪和一枚流云形的暗器也正堪堪碰到了那枚微型飞镖状的暗器,而下一刻三者便全都撞在了那巨大的黑色物体之上。 “当---” 叮铃咣啷的几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习陵和尹穆楞楞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米高,半米宽的烧火棍一样的重剑。 而林子杰等其他游习弟子们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横空飞出的簪子和流云暗器贯穿而过的飞镖暗器,以及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把黑色重剑。 半米的宽度正好挡住了习陵的大半身子,两米高的剑身则完全将人护在了身后。 “这……这什么怪东西?”林子杰张嘴结舌地喃喃道。 成莹若脸色愤愤,似乎有些不甘心。 君文垣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在看到那不知从何处飞出的木簪和流云暗器时他还颇为赞赏地在心里夸奖了一声,而在看到那深入青纲石地面的黑色重剑后,他便被彻底地震撼住了。 深入青纲石下半尺,此等内力几乎可以与芥阿相媲美了,难道是轩辕门内门弟子? “不知是哪位师兄到此?”他冷冷地开口。 “啾~” 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下,一只天青色的鸟儿飞过众人眼前,落在了白龙的头上,头顶上一抹赤红之色。 习陵满脸惊喜地叫出声,“丹朱!” “猜错了,是师姐不是师兄!” 唐茗笑的冷淡,看到眼前这标志性的武器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浮宁连忙走到习陵跟前上下一通打量后开始把脉,确认没有大事后,冷冷地瞪着君文垣等人。 “早上好啊诸位~” 漫不经心的女子声音响起,一个紫色身影如幽灵般迅速划过众人眼前,飘然落在那黑色重剑上。 众人抬头仔细看去,一个身穿紫色劲装的女子披散着一头长发站在那重剑的剑柄之上,脚下方圆三尺全都是裂纹,女子垂眼漠然地看着他们。 所有人都被这霸气的出场给震慑到了,但是望着这女子只觉得陌生,他们可不记得在这轩辕门有见过这位女子。就是内门弟子也因为轮流给他们这些游习弟子上课而被熟识,难不成是哪个护法长老的真传弟子? 就连成莹若和林子杰都不怎么记得眼前这个女子,唯有尹穆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居高临下俯视众人的女子。这个场景何其眼熟,早在他第一次看到那人时就已见过,只不过眼前的裂纹越加可怖了。 习陵大喊,“皇嫂!” “啾~”丹朱叫了一声,白龙忽然急躁地扬起蹄子,要挣脱君文垣的控制。 白龙虽蠢萌,但它的奋力一挣谁也阻挡不了,君文垣被狠狠地一掀,马头一扬,内功深厚如君文垣居然被扇的往后一倒。 “君公子!”成莹若尖叫一声。 君文垣一个轻巧灵活的翻越后堪堪稳住身子,然而看着白龙的目光越加炽热,直勾勾地看着那匹白马奔跑到他的对面,那把黑色重剑之下。 唐茗走到白龙跟前,安抚性地摸摸。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站在重剑之上的紫衣女子,面色冷然,“你是谁?” 李骁鹤没有搭理他,也不指望眼前这位高傲自大的神风皇子能够记得在莫留山脚下的一面之缘。 “啾~” 伸手接住丹朱,嘴唇一勾道,“你猜。” 君文垣冷毅的面庞正露出不耐烦,那边成莹若若有所思地想到了什么。 “我听永安喊她皇嫂,之前在坤域曾有流言,王将的准王妃便是在助其平定内乱的萧六小姐李鹤。” 半年之前的那场坤域之乱几乎七国人尽皆知,而那位差点成为王将之妃,坤域后来的太子妃的萧六小姐也就自然而然地为众人所知。至于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萧六小姐在幸天台如何触怒龙颜,让坤域帝勃然大怒之下,让刑天将军萧征忆与之断绝关系,最后又消失无踪。 在场的游习弟子都是从七国云集而来,自然知道这些事情,当下也在心里掀起了一阵阵波涛。 “是你。”君文垣目光微动。 那些传言他都知道,而身为神风六皇子,神风帝最宠信的皇子,君文垣还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内情。 比如,坤域帝为何勃然大怒。 “六皇子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浮宁几乎是忍住杀人的冲动问出的这句话。 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从小就受父亲教导,要好好保护好这个表妹,别说让她受什么伤,就是一句不敬之语都不能有,哪怕是那位坤域帝也不能,别更别说哪里跑来的破皇子了! 浮宁一开口所有围观的游习弟子顿时都不说话了,这位浮家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更别说旁边还站着一个唐家大小姐。住在游兰阁的游习弟子谁不知道,浮家大小姐武功虽好却是个讲理的,就算不高兴了也会有个表情,动手之前起码还说两句。 而那位唐家大小姐就不一样了,冷若冰霜,二话不说就动手,连脸色都不带变的,说打就打。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君文垣身上,毕竟刚才那枚暗器是隐藏在他那一掌之后的,很难让人不怀疑是这神风六皇子的杰作。 “李骁鹤。” 此刻君文垣哪有什么心思去理会旁人,哪怕是素日颇为欣赏的浮家大小姐也无心理会。他不仅知道李骁鹤的原名,还知道她便是破坏了云泽暗杀鸿渊的那个云泽少女李骁鹤! 浮宁见他如此狂妄,不禁满身地戾气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被人拦住了,她不耐烦地转头,却发现唐茗对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浮宁眉头一皱,似乎不耐烦她的阻拦。 “不是他做的。” 唐茗手中拈着那飞镖暗器,仔细看了看后便暗中抬手拦住了浮宁。 唐氏一族以暗器为尊,而她钻研天下暗器十多年自然格外了解。且不说神风六皇子根本不擅暗器,以及他那高傲的性子不允许他做这种事,她同时也看清了那飞镖的轨迹,显然与君文垣的所在位置有所偏差。 唐茗的神色太过笃定,浮宁只是一怔后居然就这么信服了,不再做声只冷冷看着。 众人只道君文垣说的是李小鹤三字,当下也没在意,毕竟云泽少女李骁鹤已死,而且离他们也颇为遥远,一时之间倒是谁也没往那上面想。 “想起来了?”李骁鹤笑的十分礼貌,但眼里却满是冰冷。 君文垣仰头,李骁鹤俯视,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 而这时远在涅融阁的内门弟子听见响动也赶了过来,为首便是芥阿,见那狼藉场面顿时面色一黑。 跟着过来的还有风之浣,他比所有人都淡定的多,老远就在芥阿等内门弟子之后对着高高在上的李骁鹤点头致意。 少年如竹,清泠安然。 李骁鹤破天荒地没有调戏他,只是抬眼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便转过头去。 林子杰是个见机行事的人,当下便把自己摘了出去,指着那受伤的习陵就道,“芥阿师兄,南习陵公然抢夺君公子的马,决斗失败后还找来帮手闹事!” 在轩辕门闹事那可不是轻易了了的事,轻则逐出山门,重者当场灭杀,甚至还会连累在七国世俗的家族势力,谁也担当不起。 芥阿闻言大怒,堂堂天御阁前竟被破坏成这样,简直是在挑衅轩辕门的威严! “是谁做的?这武器是谁的!” 他怒视众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巨大的武器上还站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此时正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 “嗨!” 芥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抬起头向上看去。 李骁鹤在重剑上蹲着身子轻勾唇。 “是我干的,武器也是我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辱骂 一片静寂,连林子杰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也没有做声,她没想到这个李小鹤如此老实,也不解释一二,就这么直愣愣地认了。 挑衅莫留山轩辕门的威严,放眼沧澜七国都没有一人,就连最狂妄的皇帅尚翼非乱都不曾有过。 君文垣坚毅的嘴唇紧抿,眉头微皱,张口正要想说什么,忽然被一声打断。 “此话当真?” 在一众内门弟子或愤愤不平,或冷眼旁观之时,芥阿忽然开口了,语气十分淡然,但他的表情显然不太对。 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硕大的武器,缓缓用手摸了上去,有人甚至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师兄?”身后的内门弟子很快发觉师兄的不对劲,有些疑惑地问道。 “嘘,噤声!”芥阿恼怒训斥,然后小心翼翼地打量抚摸着这把形似烧火棍的武器。 那师弟被他训得吓了一跳,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却是不敢再去打扰芥阿了,只好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师兄弟们,然而芥阿的身份超然,谁也不敢去打扰他,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英明神武的芥阿师兄像痴汉看脱衣舞女一样看着那把重剑。 内门弟子都不敢妄动,君文垣等一众游习弟子自然也不好擅动。而习陵唐茗他们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而且也丝毫不担心芥阿会把李骁鹤怎样,他们几个人都深深地知道,李骁鹤对于莫留山的重要性。 小心翼翼地观察触摸良久,似乎为了确认些什么一样,芥阿抬头问道,“李姑娘有几个武器?” 李骁鹤挑眉一笑,“目前就这一个。” 在李骁鹤的这句话说出之后,君文垣等内力高深的人甚至感觉到了芥阿的呼吸停了那么一瞬,像是不敢置信般。 君文垣目光微动,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李骁鹤,却见她笑的没事人一样。 李骁鹤无所谓地看着芥阿激动的样子,却是不怎么惊讶。如从云所说,北斗出自尚翼,被唐氏盗至坤域,而这奇特的名字则来源于莫留轩辕门,如此大的来头,北斗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武器? 芥阿激动归激动,但没忘了自己的职责所在。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受伤的习陵和成莹若,以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李姑娘,心里不禁叫苦。 “咳咳,那个小双啊~” 那被训得内门弟子闻言往前一步,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师兄有何吩咐?” “找人把这地修一修,过几天护法长老要来讲课。” 众人,小双:“……” “就这样?”小双艰涩地问道。 “嗯,就这样。”芥阿表面淡然,实则心虚无比。倒不是怕得罪谁,除了对白殿忌惮一二外,莫留山谁也不怕。但此事无论谁对谁错,也抹灭不了李姑娘对莫留山直接破坏的行径,到时惩罚是免不了的,但这位的身份他又罚不了,只好就这么糊弄过去了。 林子杰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张口想要申辩什么,忽然对上了唐茗和浮宁冷然的眼神,不禁往君文垣身后退了退。 除了习陵受了轻伤,成莹若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当下便要反对,却被君文垣一瞥而过的眼神给吓的一身汗,赶紧闭上了嘴。 唐茗瞥见这一幕心中冷笑,不过一个北疆郡主,胆大包天敢暗算习陵就罢了,居然还自视甚高地嫁祸君文垣,能与鸿渊作对,神风六皇子能是好糊弄的么? 既然芥阿都发话了,面对师兄明显的偏袒糊弄其他内门弟子也不好再说话。 “三月之期将满,届时内门大考还望诸位各施所长,告辞。” “多谢师兄。” 事情一了,芥阿赶紧走人,风之浣也跟着离开,留下看着众人在原地议论纷纷。 李骁鹤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翻身跃下了北斗,白龙立刻凑了上去。身上的马鞍绳套已被唐茗卸了下去,但伤痕依然存在。李骁鹤摸摸它的头,看着那伤痕神情冷然。 “我喂了一颗万灵丹。”唐茗说。 李骁鹤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即看向习陵,眼里满是赞赏,“做的不错。” “皇嫂……”习陵眼睛一红,心里酸甜交集在一块,只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这边李骁鹤几人说的淡然,其他人听的咋舌,居然拿千金难求的万灵丹来喂马,实在浪费了,怪不得这马这么健壮。 “我以十万金换这匹马。”尽管发生刚才的一系列争斗,君文垣依然不想放弃白龙。 李骁鹤啧啧嘴,感到新奇,“六皇子还真执着,不过我无法欣赏你这宝贵的品质。白龙要自己愿意跟着你我就放它走,不过显然它不愿意。” 君文垣目光冷然,“若我许以神风国的庇佑呢?” 所有人眼神都变得炽热起来,当今七国之中,神风,尚翼最为强大,而神风国最为神秘,神风的庇佑何等诱人? 李骁鹤也是一滞,然后便礼貌一笑,“不要,谢了,再会。” 君文垣内心惊讶不小,他是知道李骁鹤的身份的,也断定她是为了逃离七国追捕才假死来到了莫留山,他许与一国庇佑她居然会拒绝,难道她不知道哪怕成为内门弟子,两年期满也要离开莫留山么? 李骁鹤随手拔出北斗,也不在意看的众人目瞪口呆,牵着小白马便招呼习陵开路。从上来莫留山便一直被困在凌霄塔里疗伤练功,然后又在藏书阁里呆了这么多天,都没好好逛过轩辕门,太可惜了。 唐茗和浮宁也不愿多计较,他们再狂妄在莫留山多少要顾忌一点,扶着习陵便要离开。 此事本该就此了解,李骁鹤和唐茗这对天不怕地不怕的姐妹花破天荒地没想找事,然而事情偏偏不那么简单。 芥阿的息事宁人,李骁鹤的不予追究让林子杰等游习弟子以为李骁鹤乃至莫留山都忌惮着神风国,给六皇子君文垣一个面子,顿时奉承夸赞的话便油然而出了。 “六皇子不愧是天子的接班人,连堂堂轩辕门都要给三分薄面,依在下看来,刚才就不该给那浮宁面子……” 众人均是一身冷汗,他们相处已有一个多月,谁不知道君文垣最恨别人说他是天子鸿渊的接班人,或是第二代天子,这人一时得意居然忘了忌讳。 “闭嘴!不过是个父不祥的贱种,也敢配的上天子名号!” 君文垣一听到那几个字便浑身戾气地骂道,全无之前的淡然高傲。 那人被骂的脚下一软,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忌讳,当下便跪在君文垣跟前磕头求饶。 前面不远处,李骁鹤等人也不过才走出几米远,听到这话李骁鹤忽然停下了脚步。 白龙不解地看向她,丹朱歪着脑袋“啾”了一声,唐茗丝毫不惊讶好奇,只默默地上前拉过白龙,丹朱也乖乖地跳上了她的肩头。 浮宁有些疑惑地看向习陵,习陵咽了咽口水,拉着她大表姐远远走开几步。 李骁鹤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伸手拔下插在身后的北斗然后往地下一放。 “当---” 一声巨响,引得众人侧目,那求饶的人也下意识地看了过来,君文垣阴恻恻地转头看着李骁鹤的背影。 “呵~” 一声冷笑后,李骁鹤忽然凌空跃起,一个后空翻,速度快的几乎消失踪影,众人眼前一花,连君文垣都失去了李骁鹤的身影踪迹,下一刻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巨大的压迫感从头而降,凌厉的劲风像利刃般迎面劈来,长发飘荡飞起,衣袍猎猎扬起,君文垣感觉脸上的皮肤都被割开来,黑色的硕大重剑从天而降,直劈天灵盖! “啊!” 君文垣怒吼一声,拔剑横在跟前挡住这凌空劈下的雷霆万钧的一剑。 “咔嚓--” “咔嚓--” 脚下的青冈石地面不堪重负地裂开,蔓延出无数裂纹,众人迅速退散开,以君文垣方圆五尺之内的地面生生陷入地面半尺深。 如此大的动静立刻引的涅融阁中内门弟子的关注,可怜芥阿还没踏出游习阁的范围就又转头跑了回去。 这声音大的,他真怕李姑娘把轩辕门给拆了…… “当!”一接触到那把剑便直接一截成两段,黑漆漆的重剑北斗直直地砍上君文垣的面门。 林子杰和成莹若等游习弟子看的目瞪口呆,闻风赶来的内门弟子们亦是惊讶不已。 浮宁冷硬的脸也露出愣色,嘴微张。 唐茗双手抱着揣着,靠在白龙身上,悠闲淡然地好比在看戏,仔细看的话,甚至能发现她嘴角一丝笑意。 习陵咯咯的笑着,她的皇嫂可不是好欺负的,而皇嫂喜欢的人更不好欺负。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芥阿终于赶到,拼尽全力地喊了出来。 于是君文垣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黑漆漆的厚刃停在了自己眼前一寸处,属于深海沉铁的冰冷气息侵袭到骨髓中,似乎只要眨下眼,他的睫毛都会碰到那冰冷的剑刃。 一滴冷汗从头上滑落…… 第二百七十章 只有一个天子 “咕嘟。”寂静的天御阁前,有人咽了咽口水。 这片空地上被摧残的一个又一个坑,布满了裂纹,而其中最大的坑中间,君文垣笔直挺拔地站在那里,头顶一个巨大的黑色重剑,李骁鹤手举北斗,凌空俯冲而下。 而在听到芥阿的喊声的那一刻,她在最后一刻才停下动作,手腕一转收回了北斗。 李骁鹤的身高与他相当,二人之间相距不过半尺距离,此刻她的双目直对君文垣的双眼,尽是凛冽冰冷的杀意。 君文垣注视着眼前这女子,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只觉得她睁大的双目中燃烧着两团火焰,似乎永不熄灭。 所有人愣在原地,看着正中央对峙而立的二人,不明白为何本该息事宁人的李小鹤会忽然去而复返,甚至大动干戈,看这样子似乎还是动真格的,看这动静大的,恐怕连轩辕门高层都可能惊动了。 温热鲜红色的液体从额头缓缓滑落,君文垣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一般,只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异常冷漠的女子。 “你不配辱骂他,亦不配与他相提并论。”李骁鹤面无表情道。 君文垣双眼微睁,露出一丝茫然,似乎有些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没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谁也比不上他,也没有人任何人能辱骂他,哪怕你是他的弟弟。” “你的弟弟”四字一出口,君文垣的神色立刻变了,眼中满是嫌恶憎恨。 “若有下次,我必定杀了你。” 李骁鹤手持北斗转身离开,不管身后君文垣的脸色如同愤怒的狮子。 成莹若惊恐地看着流血的君文垣,林子杰等人也只敢在不远处看着,不敢上前。 在李骁鹤踏出废墟的那一刻,君文垣忽然爆发似的怒吼出声。 “你们视他如珠宝,而我不屑!我亦不屑成为他的接班人!他不配!” “呼---” 君文垣的怒吼消逝在呼啸声中,李骁鹤手持北斗指着他的眼睛。 “错了,你的确不是他的接班人,连我都打不过,你凭什么成为他的接班人?” “听好了。”她说。 所有人包括芥阿等一众内门弟子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所要说的话。 李骁鹤勾唇,一字一顿道,“沧澜只有一个天子,那便是鸿渊。” 天御阁前一片寂静,莫留山之上冰冷刺骨的风声呼啸在轩辕门之上。 所有人都很惊讶,这个一来莫留山便一个多月没有上过一节课的无名女子居然能一招打败了君文垣。 而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他们没有想到李骁鹤没有因为习陵被暗算而动手,也没有因为白龙被夺而动手,却因为君文垣辱骂天子鸿渊而直接动手,甚至差点要了对方的命。 想到那位无李骁鹤之间的因缘,芥阿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正思索间,忽然一道人影飞身而下落在众人面前,正对着李骁鹤。 林子杰和尹穆等游习弟子正疑惑来者是谁,芥阿等内门弟子在看到那少年身影后齐刷刷地抱剑单膝跪了下去。 “见过虹越师兄!” 数十名内门弟子齐齐下跪,着实让一甘游习弟子吃了一惊,也跟着跪了下来。 少年似乎早已知晓事情经过,对眼前这混乱的场景一点也不在意,带着阳光温润的笑意对李骁鹤说,“从云说今天之后,你该去和所有游习弟子一起上课了。” 李骁鹤眉头微皱,倒也不是不愿意去上课,只是之前在凌霄塔内,甘华曾说过一个月后将由另一位护法长老来教她阵法,即术。先不说她由于某些原因埋头藏书阁十几日,早已误了时间,现在听虹越所说,竟然不需要长老来教她,而是让她随同一众游习弟子一同学习,未免有点奇怪。 “嗯。”她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便扛着北斗同习陵等人一起离开了天御阁。 许是看出来李骁鹤心情不太好,虹越难得体贴一次没有纠缠上去问什么,而是回头对喊了声芥阿。 “不知师兄有何吩咐?”芥阿诚惶诚恐地回道,这位师兄虽年幼,但却是龙瑶长老的真传弟子,在掌门和几位长老没有真传弟子的情况下,就是下一任掌门的唯一候选人,完全不敢怠慢半分。 虹越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直看的一干游习弟子心里直打鼓才一本正经地说道,“以后打架去演武场,否则的话……” 所有人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下一句。 “谁打输了谁出钱修。” “……” “咳咳。”芥阿忙应下,“是,虹越师弟,芥阿记住了。” 此事便在轩辕门的放任下就这般了结了,初来乍到的游习弟子们楞楞地站在原地看着李骁鹤一行人离去,却是谁也不敢拦了。 君文垣的伤并不重,不过是皮肉伤罢了,但心灵上所受到的冲击是重大的。临走时林子杰想去扶一扶来着,却被他一个木然的眼神给吓退了,而成莹若则是被君文垣临走时那一瞥给吓得魂不附体,生怕他知道那飞镖暗器是自己,回来跟她算账。 虹越刚踏出天御阁的拐角处便停住了脚步,漫不经心地对着虚空说了一句,“龙瑶说不厚道的师兄会遭天谴,利用好师弟的师兄不是好师兄。” “呵呵,虹越小兄弟真会开玩笑,最后一句似乎不是令师会说的话。” 风之浣带着淡然的笑意走上前,也不喊师兄,直接喊上虹越的名字,虹越倒也不在乎,他本来也不在意这些就是了。 然而他等的却不是这位风三少,而是另一个人。 “我师兄人呢?”虹越皱眉问道。 风之浣笑道,“白公子刚才便已离开,他托我带句话给虹越小兄弟,他与你并非师从一人,故此也不是你的师兄,更不是轩辕门中人。” “那他来我轩辕门做什么?”虹越扬眉没有说什么,只是内心越发觉得龙瑶师父说的不错。 “他就是怕跟轩辕门扯上关系,到时候不好拐带李骁鹤。” “呃……”面对虹越的坦诚之言,风之浣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抿嘴笑了笑告辞了。 碎玉凌川之前,白袭面对着眼前的轩辕大殿,两边的悬桥之上,飞散飘落在天空的水滴,在阳光折射下闪亮的如破碎的玉石,墨色的眼中满是暖意。 听好了, 沧澜只有一个天子,那便是鸿渊……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直接了当地维护过他,哪怕是他的母后也只是告诉他,不要在意那些人,他们只不过是无能地嫉妒罢了。 骁鹤…… 大殿内端坐的人缓缓睁开眼睛,苍老的双目中似乎蕴藏着百年的沧桑与智慧。 从云看着眼前走来的人,眼中似乎带着一丝了然,一丝无奈。 “好久不见。”从云说。 白袭深深弯腰一礼,再抬起头时,眼中满是沉稳坚定。 “在下曾说过的依然如故。” 沧澜七国,莫留轩辕,我愿站在她身前,甘愿与天下为敌。 扶风国都城,弥戈城。 寂静的书房之内,对称的乌木镶银的宽椅之上,一个身材颀长的女子穿着天青色的衣裙,纤细的腰上扰着三圈深绿色流苏,衣摆和腰围上绣着细致的花草树木的暗纹,从腰腹中央呈弧线展开,一直延伸到拖曳在地的长裙摆之上。 淡淡的眉毛,微阖的杏眼,小巧的鼻梁与精致的唇,目光淡然无波。 扶风大祭祀宫逐月,若非宫长燕还站在对面,没有人看出这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子,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比起天倾女帝凤缪的霸气凛然,宫逐月更加淡然超脱,浑身萦绕着佛性气质。 扶风国乃是信仰为主的国家,其国主被称为大祭祀,行帝王之责,然而相对其他六国来看,这个国家的政治不太严谨,或者说表面不严谨,比如这早朝因为天气寒冷转移到翰墨阁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诸位每日辰时未到便起身入宫议事,天气愈加寒冷,诸位辛苦了。” 宫逐月面色淡然地抚着脱下的华贵镶毛披风,像是完全没感觉到大臣们焦躁不安的情绪,“本座听闻宁虞殿后花园的梅花开的不错,不如……” “大祭祀!” 终于有人忍受不了地打断了大祭祀的悠闲畅想,宫长燕微不可见地抬头,正好对上宫逐月似乎不经意地一瞥。 视线一触即分,二人不再有任何交流。 “靳爱卿有话说?” 靳相之子,靳吾。 宫逐月掩住嘴角的弧度,像是被冒犯了般,轻蹙着眉问道。 开口打断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不过弱冠之龄,乌色官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羸弱,然而那清秀的脸上却闪烁着让人侧目的坚毅之色,双目中是愤怒与控诉。 “禀大祭祀,坤域王将连夺孛岳,江夏二城,如今公然在城门叫嚣,辱我扶风,实在是……” “靳爱卿。” 宫逐月侧着身子忽然打断了他,似漫不经心地提醒道,“坤域王将何时提到我扶风辱我扶风了?” 气氛因为宫逐月的这句话而凝固了起来,底下站着的一众官员顿时心悬了起来。 宫长燕双眸微垂,一句话也不打算说的样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硝烟弥漫 靳吾被反问的一滞,事实上他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坤域王将虽然一直叫嚣的是让白殿交出准太子妃云泽少女的尸体,但他关注的只是坤域国随意找了个借口要侵占扶风的领土,又怎会意识到辱骂的是白殿还是扶风。 况且在他看来,白殿和扶风是一体的,毕竟扶风是个宗教控制政治的国家,谁能想到大祭祀居然在这种时刻把扶风给摘了出去。 他为官不久,自然不懂得这其中的政治权力纠葛。所谓枪打出头鸟,那些老臣们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让这不懂人情世故的靳吾来出头,毕竟大祭祀的不作为实在让他们摸不准心思,但偏偏外敌来犯,他们实在急了。 宫逐月继位大祭祀多年,自然知道她手下大臣们的这些花花肠子。 几个月前,白殿派出了长老宁修追捕云泽少女,而后两个月前尚翼坤域神风三国突然传出了李骁鹤被白殿所杀的消息,而长老宁修却下落不明。 宫逐月自己便是被白殿从许多皇族中选出来的,从小在白殿学习长大,当然知道几位长老的实力,也知道一些莫留山与白殿的渊源。一个没有踏入轩辕门的云泽少女完全不成气候,就算有鸿渊,尚翼非乱和王将南烜在,也一样阻挡不了宁修带走或是杀了云泽少女,然而宁修却下落不明至今,多半是被杀了。 她在心中冷笑,燕儿或许是避及鸿渊太子与莫留山之间的纠葛,并没有提到宁修被杀的事,但她却十分清楚。 白殿位居天策榜上第二,能杀的了白殿长老的人,也只有那莫留山的人。历任轩辕门掌门除非从山下寻下一任继承人,否则从不出山,怕是轩辕门哪个护法长老动的手。 云泽少女李骁鹤到底死没死,燕儿的说法是肯定的。她虽然有怀疑,但从皇帅,王将和鸿渊太子的反应来看,怕是真的了。毕竟白殿长老与轩辕门的长老就好比轩辕门掌门对上白殿殿主,孰胜孰负未有定数。 事实上无论云泽少女死没死,白殿这个黑锅是背定了。云泽少女就犹如一个烫手山芋,七国能追能捕能困,却万万不能杀。 宫逐月手指轻敲木椅,眼中杀机漫现。 白殿作为扶风国的最高权力机构,控制了扶风数百年,无数次干涉了扶风内政及皇室的决定,而在每次对峙前,举国人民,包括这满朝文武,大部分人都站在了代表神的旨意的白殿一边。此次坤域和尚翼联合攻打扶风无疑是个好机会,除了城池基本布防之外她根本没打算做出回应。 宁修未归,白殿不知道内情自然交不出云泽少女的尸体来。如此一来白殿没有动静,她索性也不动,就为了逼的朝臣心急,到时求她出手,主动权就在她手上。她倒不担心坤域王将会如何,毕竟她已经让燕儿表明了自己和扶风的态度,他的目标到底是白殿。 只不过她唯一担忧的便是那皇帅尚翼非乱,此人在何时都是个未知因素,谁也猜不到他什么时候发疯。她可不相信天倾巨络被屠半城百姓会是鸿渊做的,除了北疆乔王那个丧心病狂的,就只有他尚翼非乱能做的出来,不仅威吓了天倾,还嫁祸了神风。 好在这些臣子们没有让她等太久,才两个月不到,便推出了这个愣小子来试探自己的意思。 “靳爱卿此言差矣,我扶风上承天意,自然不惧坤域和尚翼攻打。”宫逐月坐正身子,直面靳吾和诸臣。 “只不过却怕莫留山啊,诸位以为呢?” 这一句话无疑道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忧虑,白殿杀的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云泽少女。扶风虽自诩创世神之后裔,但说起来也只是世俗的势力,到底比不过神留下的轩辕门一脉。若白殿是悄悄杀了或抓了,只要没有证据莫留山也不敢如何。然而现在沧澜七国皆知,更有轩辕门长老为人证,白殿只怕是逃脱不了追究,而他们扶风也将成为莫留山报复的对象。 “这……这……微臣……” 靳吾一时哑然,他也没有想那么多,也是他初生之犊不怕虎,一听到孛岳江夏接连失守后便怒气冲天地要来上奏,正好几位父亲的故交大臣也都附和了几句,他便来质问大祭祀了,没想到…… 心中羞愧,脸上也红成一片,靳吾低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宫逐月广袖一挥,战起身来,看着眼前这群低头不语的大臣们,语气淡漠,却带着一丝冷然。 “诸位爱卿,我扶风皇室为白殿善后了百年,付出的够多了,本座就怕此次会将整个扶风都赔了进去。” 群臣俱是身子一震,显然这句话让他们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兰陵江的支流荧河河畔,金瓦城。 尚翼大军在坤域王将夺下江夏后便开始攻打扶风南面城池金瓦城,然而却在半个月前遭到了一群神秘白衣人的袭杀,虽然金瓦城最终还是失守了,但白衣人也一定程度上阻止了尚翼大军的攻城进程。 血迹斑驳的城楼之上,尚翼一身戎装,黑色的长发及腰,随意地披散着。俊美邪肆的面容带着几分清冷之意,下巴的地方有一道半指长的细长血痕,可见当日神秘白衣人的厉害,而肩头铠甲的破裂让他的身上带着硝烟的味道。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金瓦城外的荧河,似乎想着什么事情出了神。城楼四周都站满了拿武器和弓弩的士兵,城楼之下的战场上散落着残缺的尸体,有尚翼的,也有扶风的,却没有那些白衣人的。 站在尚翼身后的两个将领一个是镇魂军的统领,镇魂军被重新编制后他依然获得了皇帅的信任,而另一个则是熟人了,徐燃。 那镇魂军统领名叫关悦,此刻五大三粗的心灵有些焦灼不安。从那些白衣人撤退后,这皇帅兼陛下已经站在这里吹了几个时辰的冷风了,也不用早膳,也不沐浴,就这么干站着,看着那荧河一句话也不说。 要是他的前主子朝日容跃,他拍几个马屁也就过去了,可这位的气场太大,性格也古怪,他根本都不敢开口问一句。 事实上别说关悦了,就是徐燃跟了他的主子这么多年也没真摸清他在想什么,但眼下这发呆几个时辰的节奏,根本是要大开杀戒的节奏啊! “主子,要不先去沐浴?”到底是暗军黄泉的队长,徐燃硬着头皮开口了。 “兰陵江支流荧河……” 尚翼似乎终于回过了神,一直没有动过的目光微微闪烁,像自言自语般说道。 关悦满头雾水,这不明摆着的么? 徐燃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却只跟着回答道,“是的,主子。” 尚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时留下一句话,语气轻淡而渺茫。 “百年前北疆便是由此投的赤毒么……” 徐燃心头一震,猛然抬头看向尚翼离去的背影,不敢相信心中那可怕的猜想。 “我说徐统领皇帅大人那是什么意……哎徐统领,你别走啊!” 奉天四年,北疆枢帝命人于荧河上游投赤毒,意图屠尽坤域二十四州。 徐燃对这段历史再了解不过,毕竟这是百年前莫留山第一次高调出现在世人面前,以绝对的神秘强大姿态凌驾于七国世俗权力之上。 难道主子也要……不行!徐燃连忙追上去,他必须要阻止主子! 北疆从十八州变成了十三州,只能生活在土地贫瘠的沧澜大陆西北部,而枢帝也郁郁而终,背负了一世骂名。百年前枢帝已经为他的胆大妄为付出了巨大代价,他不能让主子也付出那样大的代价。 他隐约猜出那些神秘白衣人到底来自哪方势力,如此恐怖的实力,如此紧要的关头,非白殿莫属,此举无非是在警告主子,促使其从扶风撤兵。 主子是感觉受到威胁了,他心中叹道。 白殿这个庞然大物太具有威胁性了,位居天策榜第二,除莫留山外无人能掣肘,而在七国间,根本无人能与之抗衡,尚翼也不例外,扶风的开国帝王也正是因此而得以在群雄割据的乱古时代立足于七大国,白殿不是轻易能挑战的。 “主……” 徐燃循着尚翼的背影正要踏进书房劝阻,却看见他的主子以从未有过的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悲伤的神情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副画,只因为那幅画装裱的材质都是尚翼皇宫独有的一份银蚕丝和寒玉。而这幅画也一直被搁置在皇宫的书房内,从未被打开过,而今这幅画却出现在这里,只能是主子将它随身带了出来。 那副画的颜色是极为浓烈鲜艳的火红色,似乎是个身着嫁衣的女子,绣着花纹的绶带直垂到白皙的脚上。女子赤脚站在那城墙之上,及腰墨发倾泻而下,半边头发被金丝凤冠束起,淡妆素抹,绝世倾城。 画上女子的表情正好是她抬眼的一瞬间,眼神轻蔑从容地好似从天而降的神。 那张脸再熟悉不过了,李骁鹤。 徐燃张口结舌半天,收不回心中的震惊,或许之前他还以为主子是遵老王爷之命为王妃报仇而来攻打扶风,亦或是为了扩张尚翼领土,但此刻他完全明白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考题 继对那神秘少年,也就是芥阿师兄口中所称的虹越的身份的猜测之后,所有人对那一来就逃课一个多月的新人李小鹤当日因君文垣一句谩骂便使出杀招的原因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李小鹤与神风天子之间有不明不白的情愫存在,可能就是神风未来的太子妃,但这一说法刚提出便被否决了。 “鸿渊天子与天倾大皇女的婚约七国皆知,鸿渊太子那般人物怎么可能取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女子?” “非也,君不见那神风天子陈兵兰陵江畔,退出巨络城前还屠了天倾半城子民,我看多半是要兵戎相见,这婚约怕是要作废了~” “再说那李小鹤也非凡人,君文垣乃是我等游习弟子中最杰出者,就是在七国年轻一代中也是佼佼者,竟被一招制住,虽说有出其不意的偷袭因素存在,但也不失为一个武学天才!” “依在下看来,定是李小鹤心慕神风天子,所以才……” “嘘!” “噤声~” “来了来了……” 李骁鹤一踏进天御阁便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寂静,在座几十人全都低头作伏案状,倒也有几人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比如冷然的君文垣和神情复杂的尹穆。 虽然从私人辅导变成了大课堂,但她的住处依然安排在凌霄塔,每天都要回到塔内打坐一晚,在这点上从云和甘华格外的坚持,以至于她每天不断奔波往来。她的内功越发高耳力自然也不差,来迟一步让她听到了不少关于自己的八卦。 毫不在意地迎着各种各样的视线坐到唐茗为她预留的位子上,笑着接过习陵为她准备的早餐,完全忽视周围偷偷觑来的眼神。 教课的老师先她一步而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内门弟子,名莫离,板着一张没有特色的脸,颇有些严师的样子。见李骁鹤姗姗来迟,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便开始了讲课。 “三日前我们结束于管子所说的古礼,今日……” 李骁鹤的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她当年因为家庭原因没有完成大学学业,距离开学校也有段时间了,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学习生涯萌生了不少期待。 然而慢慢地她就听不下去了,开始走神了,因为太无聊了。 莫留山的教育课程和沧澜七国大同小异,都是以诗书礼义为主,再加上六艺,而对于游习弟子这样的特殊存在,莫留山一开始只会教他们最基础的东西,甚至连山下的启蒙儿童都知道一二,等通过了内门选拔才会教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东西。 虽然李骁鹤不知道诗书礼义,但她实在听不下去了,比化学公式还作孽,见习陵都听的聚精会神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可避免的,她逐渐开始走神了。 脑中神游天外,一时想到山下六国战争,坤域和神风都在参战,南烜那货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龙鳞带的话,北疆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一时又想到她还没见过白袭打仗时的样子。 天御阁外一片澄澈的碧蓝天空,前些天的一场雪后,位于高海拔的莫留山终于迎来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除了屋顶上固有的薄薄一层雪外,真有几分欣欣向荣的样子。 微冷的阳光投射在木窗棂上,一抹天青色划过,鸟儿清脆的叫声忽远忽近地响起。 “洒扫礼仪……” 男子浑厚低沉的声音时而响起,抑扬顿挫,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目光停留在看着窗外发呆的女子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原本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居然展现出来一丝惑人的魅力。 “诸位……” 莫离忽然放下书,看着底下好奇抬头的游习弟子们,咧嘴一笑,眼中绽出奇异的光芒来。 “我相信这些你们都已经学过了,不如我今日来学学新的东西吧?” 底下一阵议论,顿时都来了精神。虽然他们都知道只有进入内门才能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但也实在厌烦了每日学习跟在国子监一样的东西。 就连君文垣都将目光从李骁鹤身上移了开来,眼底带着隐隐的期待。浮宁和唐茗都有些急不可耐,只有李骁鹤一人依然在神游天外。 “不知莫先生要教些什么?”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莫离双眼微眯,勾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来谈谈云泽少女吧?” 顿时整个天御阁安静了下来,李骁鹤猛的转过头去,旁边习陵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去看李骁鹤,却被浮宁及时地搂住了肩膀。 “别回头。”唐茗低声说,双目直盯着站在前方名莫留的年轻男子。 尽管没有人知道其中原因,但莫留山有多看重云泽少女天下皆知。而在莫留山之前云泽少女死于白殿之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沧澜,因此几乎每个游习弟子都避免提及云泽少女的任何事,没想到今日这位莫先生居然会光明正大地提起,实在让他们惊讶。 “不知莫先生要从何说起?”君文垣不动声色地瞥了震惊的李骁鹤一眼目光灼灼地问道。 莫留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惊,他如闲庭信步般踱到君文垣跟前,含笑道,“从虞安城之乱,绿妖围城说起如何?” 君文垣看着眼前这相貌无奇的男子,心中无端生出了一股气弱之感,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他居然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不过三日不见,这个莫离居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莫留见他不说话也不多问,笑了笑转身走回讲台,靠着三尺讲席,抬眸看着众游习弟子,微勾唇,慵懒中带着倨傲。 “云泽少女当日在虞安城所作所为,诸位有何要说的?” 李骁鹤看到莫离那一笑莫名地心中一动,那一瞬间脑海中居然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来。 众人面面相觑也没有一人开口,连风之浣也微阖着眼不说话。 寂静许久,君文垣站了起来,面色坚毅道,“在下以为……当日云泽少女所做所为是最佳策略。” 李骁鹤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想到君文垣在经过昨日之后,还会夸她一夸。 “奥,是么?”莫离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听完之后也不再追究,也不顾众人期待的目光,直接就此结束了这个话题,惹得众人一阵嘘声。 莫离也不在乎众人的嘲笑,之前的棺材脸也消失不见了,从袖中拿出一叠半寸厚的信封交给君文垣旁边的林子杰道,“念。” 林子杰“奥”了一声然后低头念道,“十一月……” 林子杰的声音戛然而止,满脸惶恐地抬头看着莫离,瞪大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一样,“这……这这不是……” 莫离毫不惊讶他的反应,淡然道,“继续念下去。” “是……”林子杰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继续读了下去。 “十一月初,坤域王将率三十万大军兵至坤域坤域王将率黑影卫陈兵扶风江夏城,神风天子兵至天倾边境荧河之畔,尚翼皇帅屠扶风一城。” “九日,扶风帝女宫长燕称扶风愿与坤域休战和解,坤域王将拒使节不纳,要其割十城以交代,并要白殿交还云泽少女之尸体。” “十二月初,神风天子率二十五万兵转攻天倾巨络城,屠半城人后,在天倾援兵赶达前退出城外,双方对峙在兰陵江畔。 “二十三日,觉罗帝垂危,君相回国平叛乱之际,三日后参战争,助扶风对抗坤域。” “……” 之后断断续续共有十余封情报,林子杰每读一段,众人便神情凝重一番。习陵听的又惊又怕,生怕她皇兄出事,走怕秦鹫随从作战受伤。唯独李骁鹤神色不变,只是心中疑惑,这些都是她这些天来收到的情报,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轩辕门的确拥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但至少她就在疑惑,为何轩辕门要将这些情报告知自己,而现在又将这些情报告知所有游习弟子? 林子杰读完之后深深地喘了口气,胸腔阵阵震荡不止。其他游习弟子也是一样的反应,都还在消化刚听到的消息。 浮宁和唐茗对视一眼,在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随即看了看李骁鹤,二人交换了眼神不再有动作。 “诸位应该都知道入轩辕门三个月后有一场内门大考,分为文武两考。” 一听到说起内门大考,所有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期望这位莫先生能透露点情报。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文武并全才可定天下。” “诸位,三个月后的考试分为文考和武考,文考是一人表演一个才艺,谁给我和护法长老留下的印象深谁胜。” “印象深?”立刻有人质疑,“那要如何判断?” “那要看你自己的了。”莫离笑道。 习陵撇嘴,“这莫留山出的什么考题啊?” 浮宁和唐茗没有作声,这道题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你会的都可以,但说难又难于上青天。且不说莫离,天下第一大派轩辕门的护法长老什么没有见过,有什么能让他们留下深刻印象呢? “那么武考呢?”林子杰急冲冲问道。 “下一盘棋。”莫离说。 众人一愣,下棋? 李骁鹤心里是大写的握草两个字,这是怎么了?沧澜到底是怎么了?到哪儿都这么爱下棋,不下棋会死么?会死么? 姐姐我生孩子都会,特么就是不会下棋啊! 只有唐茗和浮宁都知道,没那么简单。 莫离收回信封,笑的温和,众人疑惑之际,他又说道。 “以沧澜为盘,七国为棋,你们来执子。” 第二百七十三章 莫先生 所有游习弟子都是一脸诧异,而李骁鹤终于知道虹越当时为什么会说坤域内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比起莫留山的考试,她所经历的那些内乱的确算不了什么。 作为世家弟子,无论是上莫留山前还是之后,都离战争很远。纵有宏图大志也轮不到他们去施展,如今却陡然听到自己将要介入到战争之中,必然惊喜交加,但同时也有人有疑问。 “莫先生,此次战争不是只有六国参战呢?为何您说是七国呢?” 李骁鹤心中一紧,手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习陵。 习陵早已不是当日无知懵懂的小公主了,之前被一番豪情壮志给冲昏了头,此刻有人这么问,她忽然也意识到了些什么。 “皇嫂……”她干笑着看向李骁鹤,眼里带着一丝恐惧和哀求。 “这是莫留山独有的情报。”莫离也不管众人心里如何惊涛骇浪,犹自说道。 “北疆已经参战,不过却不是参与其他六国的战争,而是选择了坤域,二十万大军于昨日到达了坤域边疆居庸关,正式宣战。” 莫离温温吞吞的话音回荡在一干游习弟子的心头,让他们久久回不过神。 “怎么可能……” 寂静无声的天御阁内,一个惊恐颤抖的呓语响起。 浮宁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放心,你皇兄没有那么傻,肯定会留一手的。” 她没有说的是,南明那个老家伙也不会这么大意,必定会留有后手,但南烜不在,坤域的战力肯定大打折扣。 李骁鹤心里倒不是很担心,且不说自己早已让龙鳞带话给南烜让他小心北疆,就说南烜和南明父子也不是没头脑的,她都能想到的事,他们必定心里也有了对策。 然而她的顾虑和浮宁一样,作为坤域的支柱,无论是战力,还是士气方面,南烜的缺席必定有不小的影响。 “莫留山已为你们提供了足够的情报,文考之后,诸位下山后各自选一个国家,之后的发展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莫离说完就拿起书笑道,“今日的课就到此了,下课。” 没有人管他的离去,都被刚才得到的消息惊撼到了。听说莫留山的教学方式独具一格,同时也培养出了天子皇那样的人物来,但任谁也没想到内门的考试居然是这个,照这样看来,能够进入内门的人也都是天纵之才了。 浮宁和唐茗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那些,她们最大的优虑就是如何阻止李骁鹤下山参加内门考试。 习陵也是心神不宁,下意识地想寻求皇嫂的帮助,却发现身边早已空了。 “皇嫂去哪儿了?” 天御阁外,莫离拿着本书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往前走,悠悠闲闲地出了游兰阁,眸光瞥过身后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越往前去便踏上了悬空桥,本来还有些喧闹的轩辕门在此处永远是最安静的,因为这里是轻易不可踏入的禁地。 碎玉凌川那似乎从天上而来的水依然汩汩而流,在空中碰撞,在阳光下碎裂成绚烂的玉石。莫离停下站在悬桥之上,似乎在欣赏那独有的美景,又忽然开了口。 “如此美景,不出来欣赏一番?” 躲在偏殿走廊的李骁鹤面色不改地走了出来,一踏上悬桥便直盯着莫离那张普通到记不住的脸。 “先生好兴致。”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脸,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然弟子却不知道您是住在悬空桥对面,不知是轩辕殿,还是凌霄塔?” 莫离背对她哂笑几声,“怎的,你能住的,我就住不得?” 李骁鹤听他笑的心直跳,但一听他说的这番话,胸口顿生一股气来,便没好气地嘲讽道,“住的,怎么住不得?只是当初也不知是谁说他不是莫留山之人的!” “呵呵~” 莫离似乎心情极好的样子,貌似也没有转过身来看李骁鹤的打算,没有回答她的逼问,而是问道,“不知李姑娘一路尾随在下是要做说什么么?” 李骁鹤心里直骂某人,跟那个姓白的狐狸一个德行,故意提起虞安城之事来引她,却又明知故问。 “先生适才问起虞安城之事,难不成是认为我……云泽少女当时的做法不对么?” “不,是对的。”莫离摇摇头,李骁鹤正要反问时,他又道,“不过还有更好的办法。” 李骁鹤听他这么一说也忘了刚才生的闷气,上前几步走到他跟前追问道,“什么办法?” 莫离忽然转过身,含笑的双眸看着她的眼,“同样是赌为何不赌的大一些?” 本来两人的距离因为李骁鹤而缩短了许多,他忽然的转身让两人几乎是咫尺之间了,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了。 李骁鹤看着那双眼睛,心一下就不受控制了。一样的身高,一样自信淡然的像手握天下的笑,一样幽深如星辰的双眸,这人怎么可能不是他。 “赌什么?”她问,同时后退一步。 莫离见他后退并没有什么表情,神色自若地说道,“当日云泽少女决定等待援兵来救援,便就是赌的援兵会及时赶到,对否?” “对。”李骁鹤想到当时的场景依然有些后怕,甘华说的不错,她就是在拿一城百姓的命在赌。 “那就不妨再赌大一些。” “什么?”李骁鹤错愕地抬起头。 莫离嘴角微勾,衬着身后美丽的碎玉凌川,那张普通的脸居然显得格外惑人。 “当日若绿妖知道镇守在居庸关的三万黑影卫正好到达虞安城外埋伏着,那么绿妖首领定然不敢贸然进攻。” “可当日……”李骁鹤忽的一怔,陡然脑子灵光一现,失声道,“你是说空城计?” “空城计?”莫离微讶,“这名字不错,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调出城内一半守备军披上甲胄,再将八十黑影卫全部调出城外,二者虚张声势,造出三万黑影卫来袭之势,让绿妖以为自己中了埋伏,而城墙之破绽亦是为了示之以弱势,引他们入圈套。” “没错。”莫离面带赞赏,“绿妖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平时亦各自为政,首领生性多疑,稍有不安便会立刻脱身。疑兵之计对他来说再适用不过。” 李骁鹤眉头一皱,“但城内百姓……” “城内百姓你那一箭不够的话,便两只箭,但不可过多,否则物极必反,会造成民愤。” 李骁鹤恍然大悟,她当然不会以为他说的仅仅是她当日城头那一箭。她那一箭虽起到了足够的威慑作用,却只能一时震慑住慌乱的百姓,但依莫离之意,便是要施以适度的刑罚来威吓百姓,能镇几时镇几时,待退了绿妖,援兵也来了。 果然赌的够大,李骁鹤心中叹道,那时的她还没有那般放手一搏的气势,若当日没有在城头上看见唐茗,或许她可能也会怀疑当时自己的做法。 “你……”李骁鹤抬头一时有些无语,纵是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姑娘还有话要问?”莫离温和地问。 李姑娘……呵呵…… 李骁鹤只觉得眉头直跳,忽然想起来这位不仅骗她不是轩辕门的人,现在还死不承认,她立刻脸冷了下去。 她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看见悬桥那边,从云走了过来,面色淡然的像在散步。 “早上好啊,掌门大人。”李骁鹤笑嘻嘻地应道,待看见从云身上依旧只披着那么一件单薄的衣袍时,不由得皱眉道,“您怎么穿这么少?轩辕门不穷吧?” 从云听了也低头看了眼,然后认真地摇了摇头,“习惯了。” 李骁鹤没再说什么,将目光又转回莫离身上,问道,“掌门,这位师兄也住在这悬空桥对面么?” 从云双目微阖,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后道,“你可听说了内门考试的考题?” “嗯,听说了。”一提起这个考题,李骁鹤心中也是喜忧参半,毕竟这个考题确实挺难的,她没有多大把握。 “虽然我答应了甘长老,但是……” “你不用参加。” “什么?”李骁鹤还没反应过来,诧异地又问了一遍,“您刚才说什么?” “你不用参加。”从云重复了一遍,说完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看起来只是通知她一下的样子。 李骁鹤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莫离,却没想到他也是毫不意外的样子,看来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她只觉得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我不一定就考不过……” 就像回到了记忆里决定退学入伍的那年一样,她这么问她家老头子。 凭什么觉得她不行? “对你来说,莫留山才是最安全的,别忘了白殿还在窥伺,你直接通过考试,成为真传弟子。”从云说。 不仅是内门弟子,还是真传弟子。 李骁鹤无言反驳,从云说的没错,他也是为了她着想,她的确可以直接通过考试,但也意味着从此她只能留在莫留山,再也无缘山下的人了。 别说南烜他们,就连唐茗他们也会离开,而她也再见不到…… 她扭头直直地看着莫离,看了许久也没见他有任何的表情,最终她心还是冷了下去。 “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朝游兰阁走去。 身后从云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万分,最终也只转身朝轩辕殿走去,远远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留在原地的莫离神色微滞,随后淡然一笑什么也没说。 第二百七十四章 禁令之一 游兰阁。 “什么?”习陵瞪着眼前的李骁鹤忍不住大叫出声,被浮宁一把捂住嘴巴。 “生怕别人不知道么?”浮宁白了她一眼。 习陵后怕地点点头,然后轻声细语地问,“皇嫂,你真要这么做?这可是在莫留山啊!” 浮宁同样不赞同地看着李骁鹤,“说实话,我不认为你能在轩辕门人的眼皮底下出的了莫留山。” “所以我需要掩护。” 李骁鹤见她们不同意也不惊讶,毕竟对她们来说,莫留山就跟圣地一样。她们不同意自己也不会强求,有唐茗也够了。 “那好,唐茗,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别的下山的路。”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却发现身后本该跟上的人没有一点动静。李骁鹤转过头,看着站在原地的唐茗,眼底带着诧异。 在李骁鹤的记忆里,从跟唐茗熟识之后,她就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也从来没有质疑过她,都是直接问她如何做。 “你不能去。”唐茗说。 “七国的战争与你无关,山下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习陵见这两人情况不对想劝一下来着,却被浮宁悄悄地拖走了。 “你觉得我在多管闲事?”李骁鹤几乎觉得自己耳朵出错了。 “你本来自异世,沧澜七国都与你无关,之前是迫不得已,现在你分明可以待在莫留山上,不用牵扯到权力斗争。” 李骁鹤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谁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唐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的眼睛道,“留在莫留山吧。” “永远躲在莫留山?一辈子不出去?” 李骁鹤嗤笑一声,烦躁地抓了一下披散的头发,“要不是没喝酒,我还真以为我醉了,唐茗,这话真不像是你说的。” 唐茗依然面无表情的样子,李骁鹤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着心里莫名气恼,看她样子也问不出来什么了,转身便离开了。 游兰阁外有经过的游习弟子见是最近小有名气的李小鹤本想上去抱下大腿,结果直接被她狠厉的一眼给扫射了。 浮宁和习陵二人站在外面正担忧时,就见李骁鹤一个人气冲冲地跑了出来,脸色铁青,愣是唬的习陵不敢上去。 眼睁睁看着李骁鹤走远,习陵才紧张地拽着浮宁问,“皇嫂和唐茗吵架了怎么办?” 浮宁挑眉看着李骁鹤远去的背影有些意外,这些日子以来她可是亲眼看见唐茗与李骁鹤之间的交情有多深厚,居然就这么闹崩了的确有些让人不能相信。 不过她转念再想,或许正是因为二人之间的深厚交情,唐茗才会为了李骁鹤的生死着想而千方百计地阻止她去掺和七国的事,毕竟那是一滩洗不清的浑水。 “那要怎么办?” 习陵忽然觉得很茫然,依她的资质她根本没想过能通过莫留山的内门大考,且不说她一开始就是为了替皇兄追到皇嫂,她毕竟是一国公主,怎么可能留在莫留山太久,父皇和皇兄也不会答应的,她还要见那个傻乎乎的小青呢! 但眼下的情况已经涉及到坤域国的战争了,皇兄不在国内,坤域的战力必定下降许多,皇嫂在的话还有把握,现在皇嫂不下山的话她根本就没了主意。事实上表姐也跟她说过,皇嫂不能下莫留山,毕竟七国都对云泽少女虎视眈眈,但她一直觉得只要皇嫂成为她坤域的太子妃便可安然无事,但此时战争在即,皇兄又不在国内,皇嫂若贸然下山必定危机重重。 “表姐~”习陵忽然把目光转向身边的浮宁,带着期望的小眼神巴巴地看着她。 浮宁一看她刚才那纠结的小样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现在这可怜巴巴的德行她也猜到了,她也不矫情,她浮家跟南明那老东西有仇,跟整个坤域没仇,跟小习陵和南烜更没仇,而坤域四大州也只有她浮家拥有正规的军队,这忙自然是要帮的。 “放心好了。”她摸摸习陵的头,“我这就修书给父亲帮忙,不过你可不许跟你皇嫂一样想偷下莫留山啊!”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习陵心不在焉地应和着,眼神却乱飘。 夜幕降临,继白日里莫离的一个个爆炸性消息后,这一夜注定不会安宁,几乎所有游习弟子都无法安心睡眠。 游兰阁中亦是一片灯火通明。 烛火摇曳,莫留山的夜里最是寒冷,尹穆披着厚衣裘坐在房内,手执笔墨,凝神写着什么,随后看着纸上那“云泽少女”四字又将划去了,提笔又想写,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唉……”他轻叹一口气,口中呵出的白色热气在灯光下显得更缥缈。 他作为尹氏一族唯一的幸存者,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对于尚翼皇位他并没有什么执念,并且对他那父皇也没什么感情,毕竟他的眼里只有太子尹伦,因此他倒也没有想过要报仇复位什么的。 索幸他的皇叔,如今的尚翼帝尚翼非乱有意留他一命,甚至不知为何原因还保留了他皇子的称号,为他挣得了上莫留山的一个名额。对此他本来很疑惑,谁都知道莫留山乃是天下有才能之人齐聚之地,同时又是结交势力的好机会,他不懂皇叔竟会放心把他送到这个地方来,毕竟莫留山可不是谁都能介入的地方。 但临走时他的皇叔说的那句话让他明白了,为何让他来这莫留山。 他的皇叔说,所有尹氏皇子中除了尹伦外只有你与她接触过,待去了莫留山,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在那里。 她?当时的尹穆并没反应过来,呆思索片刻后便懂了,那人便是李骁鹤。 他当时是非常惊讶的,他这皇叔虽不比他大多少,但自小都聪慧英勇非常人,一向行事潇洒张狂。如今却是久久不能忘怀一个女子,甚至不相信她已经死去,抱着一丝希望让他去莫留山寻找,毕竟那是云泽少女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孰料他竟真的看到了那个本该死去的女子,他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瞒过了七国所有人的眼睛,太让人震惊了。 他本来的任务便是为了李骁鹤,如今真见到了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告知皇叔,这封信他已延迟了近两个月,如今…… 唉,也罢,就如此吧! 游兰阁其他房内,亦是一片灯火通明。 君文垣凭栏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不时划过一道道飞翔的白色影子,耳边又有隐秘的笛音萦绕。 “哼。”他嘲讽一笑,还真是愚蠢啊。 凌霄塔之上,李骁鹤站在第七层的飞檐之上,嘴里叼着个肉包子,一边悠然自得地吃着,一边看着轩辕门的上空不断想飞跃山门的白鸽。 “啾~”丹朱自远处飞落在她的肩膀上,用嫩黄的小嘴梳理着羽毛,似乎刚才经历过了一场乱流。 李骁鹤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眼里带着几分微妙的赞叹,“居然连丹朱都无法飞跃么?不愧是轩辕门啊!” 她抬头看着头顶这片璀璨的星空与那银色的皎洁明月,以及沐浴在这一片光芒之下的整个轩辕门。 连丹朱都无法跃过的莫留山,一群肉鸽子简直是在送死啊! 下一刻,整座莫留山的四面八方突然迸发出一道道白色光芒,照亮了整座山,轩辕门上空像是发生了神迹一般,连同头顶的天空都笼罩在这片白光之下,如同一个透明无形的罩子,将整个莫留山罩了起来。 “厉害。”李骁鹤是真心发出这声赞叹的,从她学习阵之后便慢慢地领悟到这种神奇力量的强大与不可测。 她能感觉的出来,这座笼罩着莫留山的防护罩的构成体便是她体内的源,经过了无数道结印,便有了这座防护罩,无坚不摧。 这场变化动静太大,顿时惊醒了整个轩辕门,所有人都跑起来观看怎么回事。 李骁鹤跃下凌霄塔向演武场赶去,丹朱紧随而上。 除了内门弟子外,几乎所有的游习弟子在听过莫离讲过的那番话后根本无法入睡,因此也是最快赶过去的。 李骁鹤到达时,已经有大半游习弟子站在那里了,芥阿以及一干内门弟子都在那里看着天上的变化,游习弟子们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天空不断掉下来一只又一只的白鸽,腿上都无一例外的绑着竹筒。 “看我抓到了什么?”虹越从屋顶上落到芥阿跟前,举起手中的白鸽给李骁鹤看。 李骁鹤没说话,因为甘华脸色生硬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莫离,风之浣,于是李骁鹤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了。 刑堂长老一出现顿时安静了下来,唐茗和浮宁,以及习陵也凑到了李骁鹤跟前。 “怎么回事?”唐茗问。 李骁鹤哼哼了两声,似乎还在为白天吵架的事不开心,唐茗也不在乎,看着甘华等人走到跟前没有再问。 “虹越,给他们看看你手上拿的什么?” 甘华的语气非常不善,带着隐隐要爆发的怒气,众游习弟子都是胆战心惊。 虹越听话地将那鸽子扔到地上,那白鸽早已死的透彻,连脑袋都少了一半,瘆人得很。 “诸位在进轩辕门的第一天便都已知道,轩辕门有三条禁令。” “禁令之一,不得泄露任何莫留山之事!包括你得知的消息!”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十二楼 “啾~” 偌大的演武场上寂静一片,丹朱似乎是不明所以地叫了一声,李骁鹤面带若有若无的笑,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 明月当空,本该明朗清晰可见的漫天星辰此时却像隔着一层薄膜般虚幻。然而在那群信鸽坠落之后,所有人都看不到那层屏障的存在了。但他们都知道,此刻,该说无时无刻整座莫留山都笼罩在这层薄膜之中,但他们却从来不知道。 山上的寒风吹过众人,发丝飘扬,李骁鹤感受着寒风拂过脸的刺骨,如此真实的触感,让她根本分不清真假。 亦或是,只有无生命的自然物质才能无视这座屏障么? 甘华,以及芥阿等内门弟子的脸色都异常严肃冷冽。很快在芥阿的指示下,演武场上,众人的面前堆了几十只信鸽,并且都毫无例外地在脚上绑着一只竹筒。 “嘭!” 一个重重的物体被那叫小双的弟子随意扔在众人眼前,众人低头一看被吓了一跳。 “这不是……汪俊力么?”有人认了出来。 只见那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相貌带着江湖人的粗犷豪迈,长相倒也算不错。不过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却软绵绵地躺在地上,身上分明没有什么显眼的痕迹,却跟死了一样。 “这人不是真死了吧?还有我们的信……” 习陵小脸煞白,然而浮宁却心不在焉地看着那堆信鸽的尸体,不知在想什么。 “莫留山是何地方相信诸位早都该知道了,若不知道的,过了今夜也该知道了。” 甘华本就黑的脸此刻更加骇人,似乎被这次的事气的不轻,就连一向和气的芥阿都板着张脸,只有虹越一直无所谓的样子。 “倘若今日不是这群鸽子,而是你们自己的话……” 甘华冷哼一声,抬脚将旁边一块石柱踢到半空之中。那石柱竟直直飞起到百米之上的空中不待众人惊讶,那石柱在飞起的某一时刻半空中突然闪过一道光。那石柱毫不停滞地穿过那网状的白光,然后坠落在地。 众游习弟子都低头去看那石柱,却发现没什么变化。一个弹指之后,那块石柱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个个齐整的长方块,就像被刀切割过一样。 “咕嘟。” 有人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有人倒吸口凉气,有人看的眼发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你们就会变成这石柱一般。”甘华冷冰冰地说完后拂袖而去。 芥阿黑着脸对众人道,“这些信鸽属于谁,轩辕门都有记载在案,诸位还请好自为之。” 李骁鹤心中好笑,不过一个下马威而已,装的还真像。 如今山下六国局势愈加紧张,而此时北疆忽然趁乱秘密行动,唯有莫留山这等神秘势力才能够预先得到消息。而在关键时刻莫离竟主动将这等重要情报告知众人,必定有人坐不住,今夜都会有所行动,而莫留山也正是等着他们行动的这一刻。 莫留山能是好利用的吗?能白白地将这些宝贵的情报告知你们这些人,让你们各自的势力通风报信么?自然不可能。 莫留山之所以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告知他们这些游习弟子,自然有它的办法保证这些情报不会被泄露出去。否则堂堂莫留山轩辕门岂不是成了为七国世俗势力服务的情报机关了么? 李骁鹤虽不太了解轩辕门,但她了解那个人,他可不是白送的人。之所以今夜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武考在即,到时所有的游习弟子都将下山,回到七国之中,莫留山正是借此机会给这些游习弟子们一个狠狠的下马威。而现在看来,这个下马威怕是要终身难忘了,毕竟源和阵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不亚于神迹了。 这座乱古时代遗留下来的,被称为活遗迹的莫留山轩辕门,用它近乎神幻的方式震慑了这一代所有的游习弟子。 而这冰山一角的力量展示也让他们也都明白了,纵观沧澜七国,王者尽出,但无论是神秘强大的神风天子,亦或是霸道勇猛的坤域王将,甚至是狂妄不羁的尚翼皇帅,都不曾招惹过莫留山一丝一毫。 这便是莫留山轩辕门,凌驾于七国之上的莫留轩辕。 甘华走后芥阿立刻命人将那些鸽子处理掉了,看着虹越那满眼发光的样子,李骁鹤差不多能估计到那些鸽子的去处了。 “皇嫂,我们该怎么办?”人一散习陵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李骁鹤跟前。 “我本想飞鸽传书回奉州,请父亲调兵去居庸关,但是……”浮宁没再说下去,后面的结果她们也都看到了。 “你父亲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但眼下着急的是如何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李骁鹤道。 浮宁见她如此镇定,丝毫不意外今晚之事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早知今夜会有此事?” 李骁鹤并不想隐瞒,“是。” “你……”浮宁性子的本就是爱憎分明,一时气不过就想动手,被唐茗一个闪身挡在了跟前。 习陵也一把拉住她的手,望着李骁鹤的两个眼睛在黑夜中格外地亮,“我相信皇嫂,她一定会帮坤域的。” 李骁鹤见她一脸认真的小大人的样子,不禁笑了笑,捏着她的脸揶揄道,“是啊是啊,你皇嫂就是神,一定会帮你的。” 习陵听她说完这句话便拖着浮宁回游兰阁了,临走还咧嘴笑道,“谢谢皇嫂!” 浮宁看的不是滋味,习陵太相信这个李骁鹤了,就算真是皇嫂也不会如此无条件地信任,似乎只要李骁鹤答应了,那事情就一定会成功一样。 “你有把握吗?” 唐茗看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问道。 “不知道,尽力吧。”李骁鹤抬头望着头顶这片重新恢复澄澈的星空说道。 “你赶紧回去吧,我再站会儿就回去。” 唐茗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他们为何一定要你住在凌霄塔?” 李骁鹤微怔,随即打个哈哈道,“可能是房间不够用吧!” 唐茗听了也没反驳,“嗯”了声便走了。 李骁鹤不是傻子,云泽禁地,神,莫留山,轩辕门,凌霄塔,创源,阵,这些东西在冥冥中都有一种不可斩断的联系,而她也是将这些东西联系到一起的媒介。 “唉……” “为何叹气?”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 李骁鹤似乎早就知道了那里有人一样,抬头看去不禁笑了。 “这丹朱跟你不是一般的亲啊?” 演武场对面的屋顶上,虹越坐在上面,胳膊上停着丹朱,嘴里不声不响地吃着他喂的东西。 “我喜欢它啊,你没说为何叹气呢?” 李骁鹤觉得无奈,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执着。 “我在叹啊,你不是说轩辕门一殿一塔三阁十二楼七十二居么?怎么非要我住凌霄塔里啊?太抠门了吧?” 虹越点了点头,“轩辕殿是从云住的,除非你以后当了轩辕掌门不然是不能住的,三间护法阁都是长老住的,如果你要当长老也可以住,至于游兰阁你又不是游习弟子……” “我怎么不是游习弟子了?”李骁鹤忍不住打断了他,她咋就不是了? 虹越头都没抬就幽幽道,“不然你以为白殿会放过一个莫留山的游习弟子吗?” 李骁鹤被问的无话可说,倒也是,游习弟子终究不是莫留山的人,估计从云爹对白殿的说法就是她是真传弟子。 “那涅融阁呢?” “你觉得我住在涅融阁么?”虹越翻身跃下屋顶,将在空中盘旋的丹朱接在手心。 这话一说李骁鹤还真起了好奇心,她还真没见过虹越从涅融阁出来。 “话说你也是真传弟子,你一般住在哪儿?” “跟我来。”虹越背对着她挥挥手,回头是面无表情的脸,“带你去看十二楼。” 十二楼?李骁鹤茫然。 穿过夜色下的碎玉凌川,李骁鹤跟在虹越身后走过百米长的悬空桥,脚下是似乎永不停息的流水,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似乎从遥远的未知国度而来。 李骁鹤有些疑惑,这条路她再熟悉不过了,再往前就是从云所在轩辕殿,然后便是轩辕门祖师的神之雕像,之后便是她每夜待的凌霄塔,然而走在前方的虹越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丹朱也意外地安静,待在虹越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在月光下照耀下像个雕像般。 “到了。” 走到三分之二的悬空桥处,虹越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对她说道,“准备好了。” “什么?”李骁鹤茫然地停下脚步,然后看着周围的一切不敢置信地问,“这里?” 开玩笑吧? 除了脚下的这座悬空桥,以及其他四座悬空桥和奔流不息的碎玉凌川外,什么都没有好不好? “啾~”丹朱忽然轻声叫了一下,然后展翅飞到了李骁鹤的肩膀上。 虹越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双手十指交错,片刻之后,他忽然睁开双眼,少年纤细的双手如翻花蝴蝶般相互交错,随后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也看不清他的手,只能看到交错的双手留下的残影。 而这一切站在虹越背后的李骁鹤是看不到的,她只能从他不停舞动的双手,以及脚下这座悬空桥周围忽然齐聚而来的天地间的源,从而推测出他在做什么。 这是,阵!她的心忽然提了起来,胸腔里的物体不断跳跃着,全身不知为何兴奋了起来。 耳边的风声变得更加遥远微弱,然后眼前轩辕殿的影像渐渐模糊,高耸挺立的凌霄塔逐渐扭曲变弯,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幅被水晕染了的水墨画。 一道透明如水波的门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虹越回头看着她。 “进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坤域之于北疆 沧澜大陆的正中央,莫留山之巅,凌空飞渡的悬空桥上,两个人影在半空中突然消失无踪。 “在几年前,也就是皇帅王将这一届游习弟子之前,历任游习弟子都学业平平,并无建国之材,因此七国所举荐的游习弟子并不多,因此还都是住在七十二居,而阁也只有护法三阁。而在天子皇帅这一届游习弟子崛起之后,之后的游习弟子便开始增多。也因此三阁演变成了游兰二十四阁,而七十二居也变成了涅融七十二阁。” 就像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完全没有异样的感觉,周围的景色依然是明月当空,漫天星辰,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们依然站在悬空桥上,完全没有违和感。 但当李骁鹤抬头看向正前方时,才知道眼前并不是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了。 眼前本该存在的轩辕大殿此时却变成了一座高大的楼,不,或许该说是一座座。 没错,眼前分明地排列着七八座古老的楼阁,左右两侧都有,她转身后发现身后的门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楼阁,共有十二座楼阁,看来就是虹越所说的十二楼了。而更神奇的是,这十二座一模一样的楼阁都漂浮在半空中,她脚下的悬桥也在虹越的脚下便没有了,她走过的悬桥也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她二人站立的这一小块。 “它们便是十二楼。”虹越道。 眼前这十二座就如同一个个古老奢华的住房,周围的四角飞檐上也同样挂着和凌霄塔一样的青铜铃铛,楼上的柱子和青铜铃铛一样雕刻着圣洁的白犹花。而仔细看去,这些楼阁其实距离很远,每一座都相距同样的距离,将他们二人围绕在中间。 他们脚下是万丈深渊,潺潺流水,月色缥缈,碎玉凌川早已消失不见,整个轩辕门都消失不见,整座莫留山只有他二人,此刻才真是凌空而立在半空中。 “这也是神留下的么?”现在她已经知道白犹花的含义了,她曾在轩辕殿的书阁内的一本书中看到过这只存在于神话时代的神奇花朵,生于上古九州之外,却在这沧澜大陆上代表着无处不在的神。 “没错。”虹越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头来。 “凌霄塔是整个莫留山轩辕门的核心,而这十二楼则是我们修炼创源的地方。” 其实虹越不说她也能猜到了,从一踏进这片似真似假的空间后,她便感觉到这片天地中所蕴含的纯净的源,比之外界更加浓厚纯粹的源。在这里,她根本不需要受制于只能在大片树林里才能发挥力量的限制,她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能够使出当日在唐家后山下的那片森林里的大阵,甚至更胜当初数倍。 “是从云让你带我来的么?” 李骁鹤望着他的眼睛,她深知虹越虽只是个少年却心思缜密成熟,绝不会擅自告知她这些莫留山的隐秘,哪怕她是云泽少女。 “是龙瑶。”虹越并不打算隐瞒,“她觉得你必须要知道,如果你要得到莫留山的庇佑,那就得付出。” “我明白了。”李骁鹤心里有几分怪异的感觉,虽然还没见过那位龙瑶护法,但她总觉得这位护法一直对她有偏见似的。 “对了,不是说四位护法么?除了你师父,甘华,还有两位呢?而且你之前所说护法阁也只有三间,这是为何?” “另一位护法死了。”虹越说。 李骁鹤心头一震,看着虹越那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因此护法阁也就少了一个,至于第四个护法叛逃了。” “叛逃?”李骁鹤没想到莫留山居然也出现过叛徒,“为什么?” “不知道,或许第四个护法会在这一届诞生……”虹越偏过头看着她,清澈的眸子在月色下显得格外亮。 “不是你便是我。” 不待她问清楚,虹越便缓缓展开双臂,继而双手交错,在瞬息之间又结了上百个印。 “当--” 十二座楼阁上悬挂的青铜铃铛十分轻微地动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却如深沉厚重鼓。 虽然速度快了好几倍,但李骁鹤还是认出来那是“创源”上的一个阵,也就是当日她在唐家后山森林对付尚翼的阵。 “乾罡。”她说。 眼前的十二座楼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们脚下所在的莫留山却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脚下是蔚蓝色的水面,四周是十二座楼阁,而他们凌空而立,犹如踏波而行。 “这不是乾罡,乾罡是阵,而这只是术,一个幻术罢了。” 此刻虹越一个少年却一位如同御空而行的神,挥手间,他们脚下的蔚蓝大海转瞬又变成了一片焦土。 “这是……”江夏城。 李骁鹤看着眼前似乎刚经历过战火的城池,以及站在城楼上的南烜。此刻的南烜穿着当日在他们在虞安城门初见的那一身戎甲,手指着地图,神情严肃地跟谭明讨论着什么,之后似乎下达了一个命令,谭明立刻抱拳下了城楼。 “呼……” 她站在半空中却像真的听到了南烜呼出的那一口沉重的气息,看到了他望着脚下满目疮痍的城池时眼中的一丝无奈。 “这是真的吗?”她问。 “是真的,不过我们并没有真正到达江夏城,就像透过一面镜子在看而已。” “是吗?”李骁鹤轻喃,随即想到了那日她用乾罡让尚翼看到了什么呢?隐约记得是一片城下战场,城楼上一个女子鲜血淋漓…… “真正的阵只有源能操控,《阵》之一书上的阵只有将《创源》练至大圆满的人才能真正发挥出上古时期的威力,比如这乾罡……” 李骁鹤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便听到这段话,便问道,“能如何?” “改天换地,上天入地。” 这八个字说的容易,但能做到的怕是只有神了,李骁鹤心中叹道。 虹越退后一步,“这里便交给你感悟,三日后文考之前出来。” 不等李骁鹤回话,他便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十二座楼阁在她周围。 此刻李骁鹤也明白了那位龙瑶护法的意思,无非是嫌自己太笨,太无知了,所以让虹越来点拨一下自己,顺带督促一下。 “改天换地,上天入地么……” 神话时代已经过去千万年,她并不奢望自己真能做到那一步,但如果真能做到那一步的话…… 李骁鹤心中一热,若真能做到,她就能回家了。 双手交错,脑中不断浮现着《创源》上的每一个字,在凌霄塔度过的这么多天来她连轩辕都不曾修炼过,都花在了创源上,如今熟悉的都能倒背如流了。 丹田中的创源之力如奔流之水滚滚不息地流动了起来,这片天地的源也不断地流进她的丹田之中,由雾成水,化至四肢百骸。 事实上也好在创源的功法早已达到了第三层,否则李骁鹤真心觉得自己可能对这十二座楼阁无能为力。 李骁鹤挥手,脚下的画面慢慢扭曲,在画面变换的最后一刻,那站在城楼之上出神的南烜忽然抬头朝半空中的她看了过来。 李骁鹤心中一惊,下一刻,画面转换。 扶风国,江夏城。 南烜望着半空中的某一点,眼神有些少有的茫然之色。 谭明一上来便看到他家将军微抬头略茫然地看着天空,当然还是个少年的他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四十五度忧伤,于是他直接上去打断了某位的思绪。 “将军你在看什么呢?是不是想姑娘了?”他笑着打趣道。 “啊,没。”南烜摸了摸额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刚才没来由地心中一动,觉得妖女在喊他的名字便看了过去,当然他不可能跟手下说了。 “事情如何?”南烜立马转移了话题。 一提到正事谭明立刻成熟稳重起来,将手中一封信交给南烜,颇为兴奋的样子。 “果然如将军所料,安插在北疆境内的探子来信说这几日北疆大营果然有异动,估计那乔王是忍不住了。他奶奶的也够能忍得,这仗都打了俩月了他才敢有动静!” “哼,他这是想迷惑我,让我觉得他这次不会有所动作了。”南烜冷笑道。 北疆就犹如一匹伺机而动的狼,而这匹狼几十年盯着的就是坤域这块肉。 无论是百年前北疆与坤域的恩怨,以及被坤域割去的五个州,还是最近几年来屡次交战的得失,北疆都不会轻易放过坤域。乔王自负北疆百年来的希望,怎么会放过这一场复仇? 早在前些天龙鳞将妖女的话带给他之前,他便在带兵攻打扶风国之前便将秦鹫留在了坤域,与之一起留下的还有军尉赵琨的三十万大军,乔王若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攻打坤域,必定要轻装上阵,以骑兵为主,到时等着他的就是秦鹫和三十万大军。 谭明啧啧嘴夸道,“怪不得将军留下了秦大哥,原来如此!” 南烜嘴角上扬,面带肃杀之气。 “心腹之患,不如斩草除根!” 第二百七十七章 闭嘴贱人 三天后。 兰陵江畔西岸,神风军营。 “我说你咋老喜欢呆树上?这天冷的,你在上面不冷么?” 桑宁仰着脖子看着坐在树上的某人,真有些纳闷。 傅轻萝靠在树干正玩着头发,听到他这么说笑了笑道,“是挺冷的,不过习惯了,以前闯江湖上时为了安全,后来跟着太子行军打仗时为了放哨。” 桑宁听了没说话,对她招招手。 傅轻萝扬眉,“干嘛?” “你下来。” 桑宁背着一只手不耐烦地斥道,“你下来就是了,哪那么叽叽歪歪的啊!” 傅轻萝向来吃软不吃硬,听他这么一说本来有些好奇的心索性硬忍下来了。 “我偏不下来你怎的?” 桑宁被她弄的又好气又好笑,好在知道她的性子便也不再强求。 “你等着。” 说完桑宁便纵身一跃,用轻功飞到了那棵树上,脚尖一点便落在了傅轻萝旁边。 “往那边去点。” “你别挤了,我都快掉下来了,你干嘛呢?”傅轻萝虽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却也往旁边挪了挪。 桑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傅轻萝接过来竟然还挺温热的,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居然是两个烤的黑漆漆的番薯。 “呦,这功夫都赶得上皇城脚根下的老张头了~~”傅轻萝一拿起来就揶揄道。 桑宁脸色顿时发黑。 “皇城脚根下的老张是卖炭的……” 傅轻萝嘿嘿两声,然后一把掰断黑漆漆的番薯,递给他一半,安慰道,“哎呦,别介意嘛~外观不行,味道不错!” 桑宁见她吃的开心也不在乎了,一边剥皮一边说着,“这是最后两个了,我们已经在这驻守了两个多月了,粮草也都不够了。” 傅轻萝“嗯”了一声,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脸色凝重起来,“这批粮草也是最后一批了。” “是啊?加上临走从巨络城搜刮来的,也所剩无几了。” 桑宁叹了一口气,托着下巴问道,“你说公子到底想干嘛呢?说打扶风又来了天倾,说打天倾的话这刚打了一座巨络城,拿了粮草就慌慌张张地退了出来。” “而且人还不知道去了哪……” “嗯呐。” “我知道他去了哪。” “奥,这样啊……什么?”桑宁瞪大眼珠子看着她,“你说真的假的?” “真的。”傅轻萝霸气地支起一条腿,朝他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告诉你。” “不要。” 桑宁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看着她那沾满黄色物体的手面无表情道,“我已经被你毁了几次名声了,每次回去那些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我的衣服,这几天军营里已经流传我因为粮草都饿的去煮屎吃了。” “煮屎……哈哈哈!”傅轻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树都被她锤的直颤。 下面不远处围着烤火的士兵们一听到这爽朗的笑声就知道咋回事,估计他们的傅老大又在嘚瑟了。 “不知好歹,番薯还我。”桑宁黑的如同锅底,真觉得这几天的番薯都喂了白眼狼,最后这两个还不如自己吃了。 “不闹了不闹了。”傅轻萝抬手擦掉眼角的泪花,专心吃起了番薯。 “你刚才说的怎么回事?”桑宁追问道。 傅轻萝瞥了他一眼,“你不也猜到了,太子还能去哪?” 桑宁虽然也猜到了但还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我从没想过哪一天公子会如此倾心一个人。” 傅轻萝咀嚼的动作顿了顿,“总比按照那群混蛋的意思娶了凤皎强。” “这倒是。”桑宁脸上笑习堆积起来,“不是我吹,这世上除了李姑娘就没有别人能配得上我家公子了,除了我家公子外也没有别人能配得上李姑娘了!要说李姑娘她也真是万中无一……哎你掐我干嘛?” “看错了,我剥皮来着。” “逗小孩呢你!我这脸跟炭一个色啊?” “你也知道是炭啊~” 二人的头顶,李骁鹤默默无言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挥手,所有画面归于虚无,眼前哪还有兰陵江,哪还有神风军营,四周是十二座楼阁脚下依然是莫留山,不同的是此刻轩辕门存在于这座山上。 脚下的画面逐渐放大变的越来越清楚。 天御阁前,濒临着千丈断崖的硕大演武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不断有游习弟子三三两两地走来。 最前方缓缓走来的是芥阿与小双,二人身后跟着数十名内门弟子,全都是一身淡紫色的轩辕门弟子服,庄严而肃穆。再后面便是三十七代以上的内门弟子,弟子的队伍的最后面便是虹越,唯一的真传弟子,所有游习弟子都好奇地看过去。 甘华和另一个年轻冷艳的女子在虹越身后并列走出来,身着广袖长摆的银紫色护法长老服饰,李骁鹤猜测那就是龙瑶了。 “你把那丫头弄哪儿去了?”甘华低声地问旁边的人,故意板着张脸其实心里焦急。 龙瑶眉目如画却冷漠如冰,双目注视着前方,犹如高贵冷艳的雪莲。 “有你和从云护着我还不敢杀了她。” 甘华被她说的真是没脾气,他当然知道龙瑶不会真杀了李骁鹤,但这人被弄到哪里去呢?云泽少女对莫留山的重要性有多大,是个人都知道,但这三天他们却完全不知道她在何方,真让人心急。 龙瑶抿着姣好的唇,抬眸看向半空中。 “你看什么呢?”甘华不解。 “她正在看着你呢。”身后莫离说完也抬头看向那虚无的半空中。 那双微上扬的墨色眼眸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几分猫捉老鼠的戏谑。 “哼。” 李骁鹤猛的挥手消去了眼前的画面,脑海里最后浮现的还是那双带着笑意的眼。 “魂淡!” “你们俩什么意思?” 甘华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半空中纳闷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瞪的老大,“你该不会……真的假的?” 龙瑶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甘华气的够呛,袍袖一甩,质问起了莫离,“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猜的。”莫离说的实话,能够逃过轩辕门长老的法眼的地方,便只有一处了,那便是掌管术的术堂长老才能进去的十二楼了。 “那如此说来师兄也是知道的?”甘华气的一张脸都黑了大半,一腔怒火想发却又不能发,实在是憋的内伤。 “你小子别高兴,若真领悟了阵,她是不怕白殿的人了,但她也只能永远留在我莫留山了,你这辈子也就只能这般偷偷摸摸地看着她了!” 甘华也不是甘惹的,一向在龙瑶那讨不到好处也习惯了,干脆就来膈应别人了。 莫离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样子,看的甘华心里真不爽。要说起来这小子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徒弟,这么狡猾,连他都是第二天才知道老实巴交的莫离被人换了! 游习弟子的人群里,唐茗皱着眉头在人群里搜寻着李骁鹤的身影,无奈连浮宁和习陵二人也都摇摇头说没看到。 “你说皇嫂到底去哪了?会不会被人抓走了啊?”习陵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放眼能整个轩辕门,游习弟子中能与她家皇嫂抗衡的不超过五人,但能抓住皇嫂的基本没有。 “我问了芥阿师兄,三日前她就没有回过凌霄塔。” 唐茗面色凝重,她的确不希望李骁鹤再下山牵扯七国纷争,但怕就怕李骁鹤走什么旁门左道。莫留山再如何看重云泽少女也是有原则的,其威严不可挑战。 “她人在莫留山便不会出事的,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 浮宁虽然因为之前的事脸上还有些僵硬,但心里也直打鼓。毕竟李骁鹤也算是她们这边的人,对习陵也不错,若真是出了事也不好办。 浮宁的话一说唐茗和习陵倒是松了口气,云泽少女的安危莫留山比她们更看重。 “身份?我倒不知道她李小鹤有什么身份?”林子杰在旁边冷嘲热讽道。 浮宁正因无法带信去山下而心烦,眼下遇到这么个二货袖子一撸就上去了。 “林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成莹若戴着白色的面纱飘忽忽地挡在了浮宁跟前,也不看她,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跟林子杰说话。 林子杰被来势汹汹的浮宁吓的一退,正打算脚底抹油时来了这么个救星,整整衣领咳了几声,“郡主何出此言?” 浮宁干脆也不发火了,抱着胳膊就这么看这一唱一和的两人怎么演。 旁边的游习弟子也见怪不怪了,这几个人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君文垣不管他们也管不着。 “本郡主听说觉罗国不是认了一位流落在外的皇子么?说不定人家是流落在外的公主小姐呢~” 成莹若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却异常尖酸刻薄。 林子杰嗤笑了一声,“郡主你真是看得起某些人,公主小姐?怎么不说是皇后呢~” 浮宁听到这里挑了挑眉道,“还真有可能是皇后。” 习陵也若有所思地点头,“只要皇嫂答应就成,皇兄肯定开心的要死。” 林子杰顿时脸一黑。 成莹若冷笑一声,“坤域的公主可真是心胸宽广,堂堂坤域太子妃什么人都能当,本郡主倒幸好皇叔当日另择良偶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本郡主的皇婶。” “闭嘴你个贱人。” 习陵拉住浮宁面无表情地对成莹若骂道。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与我看好了 成莹若和林子杰愣了愣,连其他的游习弟子都愣了愣,都没想到习陵会突然出口伤人。虽然平时多有口舌,但作为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他们都不会骂人,毕竟那样未免有**份。 “堂堂坤域公主竟如此无礼!简直……简直不知所谓!”成莹若气的脸通红。 “贱人,一对贱人,一对矫情的贱人。” 习陵继续骂,十分淡定,她皇嫂说了,以万变应不变,吵架嘛,管什么礼节,能气到对方就赢了。 “南习陵你太过分了!”林子杰被殃及也是怒不可遏。 “贱人就是矫情!”习陵心说这就叫过分了,她皇嫂可是直接上拳头的,一拳轰碎城墙,你接个试试? “你……” “闭嘴!”君文垣冷着脸走了过来,看都没看悻悻的林子杰二人,直接对上习陵。 “她人呢?” 习陵顿时嘤嘤嘤了,干脆躲到浮宁身后了,这位神风六皇子跟她一样大的年纪气场却如此吓人。 “她人呢?”君文垣锲而不舍地问。 浮宁可是身经百战的人,说起来君文垣比她还小了几岁,自然不惧他气场。 “不知道,正找着呢!正好问一句六皇子可看到我家失踪的李小鹤?” 沉默良久,君文垣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考试快开始了。” 此话一出,浮宁和习陵也是无奈,正待唐茗要前去找莫留山长老时,身后一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与此同时,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响起。 “啾~” 丹朱稳稳地落在了君文垣的头顶,八风不动地卧下了。 君文垣:“……” 众游习弟子:“!!!” 习陵指着他头顶大笑,“哈哈哈!丹朱要拉屎了!” 唐茗却是看都没看一眼,而是转身冷冷地扫射着某人,但却在看到某人的那一刻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眼前的李骁鹤换了一套新的游习弟子服,漆黑的长发带些湿气服帖地垂在淡紫色的腰封上直到大腿根。这副装扮确实有些惊艳,但让她惊讶的却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在无形中改变了许多,带着一份内敛的张扬,甚至她已经完全看不清她的实力了。 从虞安城到莫留山,才一年不到的时间,无论头脑还是武力,眼前的李骁鹤的成长速度太过惊人,其天资就连王将皇帅都要逊色三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君文垣颇有深意地看着走过来的李骁鹤说道。 李骁鹤云泽少女的身份君文垣是知道的,七国对她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沧澜之大却只有莫留山有她容身之处。也正因为莫留山对她的绝对保护,李骁鹤才不忌惮君文垣尹穆等人会不会将她的身份透露出去。但若是参加内门考试就必定要下山,没了莫留山保护的云泽少女就是一块令人垂涎的肉。 “六皇子想多了,我只是起晚了,顺便又洗了个澡洗了个头,来迟了不好意思啊~” 李骁鹤说着打个呵欠,边走边伸了个懒腰,经过君文垣的身旁时漫不经心似道,“难不成六皇子以为我是怕了么?” 君文垣听完竟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来,就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 “肃静!” 芥阿高喝一声,声音竟完整清晰地回响在所有人的耳边,足足在天御阁上空回荡了三个瞬息的功夫。 游习弟子皆是心神一震,心中的惊讶久久不息,一个最末代的内门弟子竟然就有如此深厚内力,绝对不亚于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而在这之上的弟子还有数百个,更不用说四位长老,以及那传说能通神的轩辕掌门,此等实力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灭了一个国家。 莫留山的实力太过骇人! 数百位内门弟子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两列,甘华和龙瑶并肩走出来站在众人眼前。 人群之中李骁鹤和君文垣都站在第一排,甘华一眼就看到了她,嘴角忍不住就要上扬,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然而却依旧被一旁的龙瑶看到了。 她也一眼就扫到了李骁鹤,眼底没有一丝情绪。如此刻意的视线李骁鹤自然能感觉到,也毫不退让地对上了她。 龙瑶压根没有露出一丝情绪,下一刻就跟没看见她一样,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所有游习弟子都翘首以盼地看着二人身后,却只看到了一袭素衣淡笑的莫离,他们所期盼的传说中的莫留山掌门怕是不会出来了。 好在众人也想得开,沧澜第一人岂是轻易得见的,原本抱的希望也不大,眼下得以见到莫留山两位长老也足以让他们向众人吹嘘了。 “那是术堂长老么?太年轻了吧?长的好美啊!”有人小声地感叹道。 “我以为是个老妇人呢~” “不是说几位长老和掌门是同辈人吗?” “……” “有话说就大声说出来,想问的直接问出来。” 寂静空荡的青石空地上,龙瑶突然开口,语气淡然却洪亮如钟,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那偷偷说话的几人都噤若寒蝉,吓的身身冷汗。 寂静片刻后,众目睽睽之下,君文垣忽然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在下君文垣,敢问轩辕掌门在何处?”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被他此举吓得不清。纵是堂堂神风国最受帝王宠爱的六皇子,那也承受不了冒犯轩辕门的下场啊! 甘华没说话,但事实上他心情还不错,就在看到李骁鹤平安回来后。 “君文垣……” 龙瑶目光微闪,看着眼前这不卑不亢的俊秀少年慢慢勾起了唇,“你问掌门作甚?” 君文垣见这位术堂长老没有发火也不惊不喜,而是继续道,“一来想见见传说中的沧澜第一人,二来……” 他顿了顿后,掷地有声道,“想与沧澜第一人切磋一下。” 整个场面再次被君文垣震住了。 竟然有人说要与轩辕掌门切磋,这上下千年的历史怕是都没有过这样的人吧? 这六皇子也狂妄的没边了吧! 李骁鹤也不例外,不过因为她对从云没有那么大的敬畏恐惧,因此倒没有太震惊,只是有些惊讶君文垣会突然做出这个举动,不过想想又不奇怪,他那样狂傲的性格简直跟尚翼蛇精病有的一拼,能说出这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好。” 龙瑶竟然真的答应了,然而就在君文垣眼露热切的光芒时,她又说道,“然掌门不在,不如本座来和你切磋?” 龙瑶这话一说出来,其震惊程度更胜君文垣适才说的那几句。别说所有内门弟子都诧异地看过去,就连甘华都不敢相信。 虹越稚嫩的脸也带上了一丝疑惑。 而站在浮宁身边的习陵也张嘴不可思议地看过去,虽然她故意躲了几天不见,但变化也不能这么大吧?她的师父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啊? 君文垣眼中的失落瞬间被狂喜代替,当下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还请赐教!” 甘华皱了皱眉,虽不知道龙瑶为何忽然如此做,但他知道只要是她决定的事谁劝也不管用。 “如此考试便开始吧!” 挥挥衣袖,如此重大的内门考试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开始了。 演武场上。 龙瑶与君文垣二人相对而立,气氛相对严肃,场下一干游习弟子和内门弟子都满怀激动地望着对阵的二人。 然而场外不远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唐茗目光带着深思,“轩辕门长老深不可测,几乎无人见过他们出手,完全是传说中的人物。” 李骁鹤坐在不知道哪搬来的小马扎,大大咧咧地嗑着瓜子,不时对着台上指指点点道,“这两人咋还不打?” 浮宁大马横刀地架着腿,口中瓜子壳乱飞,“高手过招前要有意识交流,这两人估计在用意念过招,一会就打了。” “你们这像什么话?”甘华暴躁地指着这几人怒道。 莫离淡然一笑,“师父,淡定,比武要开始了。” “虹越师兄,师父她怎会……”习陵不解地问虹越。 “瓜子给我点。”虹越坐在一根石柱子上悠悠地嗑着瓜子,闻言瞥了她一眼,“你果然不了解她。” 习陵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虹越那一眼别有深意。自从那日挑战君文垣后,她便一直找借口不去护法阁,至于原因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武场上君文垣见龙瑶一动不动,便双手抱拳道了句“失礼了”便挥剑向龙瑶刺去。 龙瑶见状竟是不慌不忙地喊了声,“与我看好了!” 众人一惊,却不知道她是何意。 君文垣微讶却速度越发快,一剑直刺龙瑶胸口。龙瑶双手抬起交错在胸前,然后忽地向前伸出。与此同时君文垣也飞快地欺身过来,正对上她伸出的双手。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龙瑶的掌心忽然各自飞出一根麻绳来,直迎上君文垣的长剑,然后其中一根就像活的蛇一般缠了上去,另一个朝他的脖子冲去。 君文垣看到那麻绳感到惊讶,心说莫留山长老和那坤域公主一个爱好喜欢用麻绳当武器,下一秒他便被震住了。 那两根麻绳一根制住他的右手,另一根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胸口。 “嘭!” 所有人都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君文垣一个大活人就被那么两根粗麻绳抽飞了出去,并且一直飞出了老大的演武场。 “噗!”君文垣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不敢相信地看着离的老远的龙瑶。 所有人都跟见了鬼一样看着龙瑶。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够不够深刻? 整个交手的过程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众人便看到君文垣被抽飞了出去。 龙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面向游习弟子站着的地方,淡淡地问道,“可看到了?” 无人回答,他们不知道这位护法长老时在与谁说话,只有一人胸腔如擂鼓般激动。 虹越嗑完瓜子拍拍手,漫不经心道,“现在你懂了吗?” “懂了。” 习陵站在下面,对着场上的龙瑶狠狠地点了点头。 怎能不懂?她的师父在问,可看好了?真正的缚绳之术是这样的。 输了不要紧,再来便是,她的徒弟不是随便欺负的。 龙瑶见她点头似乎是满意了,扬声对众人道,“这场文试,君文垣过了。” “什么?”林子杰大叫道。 别说其他人,就是甘华都感到惊讶,没想到龙瑶竟会让君文垣直接过了。 “这也算?”浮宁觉得无语。 唐茗倒反应平常,“之前就说过,能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成。” 李骁鹤啧啧嘴,“早知道我上去给他们俩长老一人一巴掌了。” 甘华额头青筋直冒,“你打个试试?” 莫离笑,“师父,淡定。” 李骁鹤嘻嘻笑两声,然后忽然转过头来问莫离,“他是你师父?” 莫离认真地看着她片刻后道,“算是。” 李骁鹤“切”了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甘华嘴皮子动动想说什么,最后看到龙瑶向他们这边走来又什么也没说。 “师父。”习陵低头乖乖地喊了声。 龙瑶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然后将目光转到李骁鹤身上,“不错。” 李骁鹤知道她是在说在她这几日在十二楼里悟出来的东西,便客气地笑了笑。 “多谢……” 她刚说完,龙瑶便扫了她身后的莫离一眼,漠然道,“不过能否过得了文考就不一定了。” 李骁鹤咬着后槽牙说完,“夸奖……” 龙瑶满不在意地扫了所有人一眼,就连甘华都没看在眼里,却在莫离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继而在莫离谦谨的一笑中转身离去。 “到你了。” 唐茗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她这是什么意思?” 浮宁抱起胳膊,嗤笑一声,“还能是什么意思?明摆着就是不想让李骁鹤过呗!” 这话说完她就看向了甘华,唐茗,习陵也都跟着看向甘华,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莫离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咳咳。”甘华被这三双眼看的有些不自然,干咳几声后一本正经道,“本座一向秉公执法,若那个谁真有本事通过考试,本座必定不会徇私。” 那个谁憋着笑应道,“多谢长老。” 甘华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忽然又转头对李骁鹤说了一句话,“你记着,只有师兄他是真为了你好。” 李骁鹤微怔,然后一笑,“我知道。” “嗯。”甘华点头离开。 “他倒也不为自己说句好话。”浮宁看着甘华笔直的身影打趣道。 “自然。”莫离上前一步站到李骁鹤身旁道,“师父从来耿直,也从不解释,但他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 李骁鹤直视前方的眼神有些茫然,“所以你也是从不解释么?” 莫离面色一滞,待他转身看过去时,却发现李骁鹤已背对着他走向演武场。 “皇嫂怎么了?”习陵隐隐觉得皇嫂最近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经常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担心皇兄的事。 “这你就别管了。” 浮宁搂住她肩膀朝演武场走去,“作为术堂护法的弟子之一,你是不用担心内门大考了,去看你皇嫂的。” “可是……” “别可是了,跟着大表姐不会错的。” “啊,奥……” “她注定不是依附别人而活着的人,因此她也不会全凭别人主宰一切而隐瞒着她。” 唐茗在他身后说道。 事到如今,光是看李骁鹤的表情就知道所有的一切了。世间能让李骁鹤露出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我知道。”莫离回道,他并不打算掩饰什么,也不愿对李骁鹤隐瞒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须要这么做,否则他后悔终生。 “第二位。”甘华象征性地问了声,而龙瑶则毫不掩饰地看着李骁鹤。 脚步声逐渐响起,林子杰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咦”了一声。 成莹若闻声亦回头看去,接着便是脸色一冷。 李骁鹤信步走过来,所有游习弟子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我来吧。”她边走上演武场边举手说了一句。 甘华端着问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李骁鹤茫然道,“我考试啊!” “我问你要表演什么才艺……” 甘华绝对是耐着性子说下去的,不等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便不耐烦道,“你赶紧的,再啰嗦我一掌拍死你!” 底下游习弟子被他几句话弄的胆战心惊,几乎都知道刑堂护法喜怒无常,动则怒骂,甚至处以刑罚。听说连内门弟子都不想碰见这个可怕的长老,本来今日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没想到这李小鹤又把他惹毛了! 林子杰脖子一缩,小声嘀咕道,“这作死的李小鹤……” 成莹若心中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李小鹤,在莫留山得罪了刑堂长老还能有好日子过?若是两位长老都不同意她通过内门文考,那她只不过就是个什么都不是的真正的游习弟子罢了,还有什么能力与她争? “大家好,我表演的是……是……” 李骁鹤脑中纠结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比较合适的名词来形容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只好摸摸下巴道,“我也说不出来,你们自己看吧。” “真是不知所谓!”甘华挥袖与龙瑶退至一边。 “阳光灿烂,真是好天气。” 李骁鹤站在演武场中央,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又意味深长道,“可惜,一会儿就要阴了。” “耍花样!”成莹若啐道。 “闭嘴。”君文垣冷不丁道。 成莹若手握成拳,掩下阴冷的目光。 李骁鹤勾唇一笑,然后双手交错。 “她要结印!”虹越在底下惊讶出声。 “什么意思?”唐茗追问。 “结什么印啊?”习陵时刻关注着她家皇嫂的一举一动。 虹越头都不带扭的,“轩辕隐秘,不能告诉你们。” “你!”习陵气急。 “别妄动。”浮宁拉过她,毕竟是在莫留山上,不是轻易放肆的地方。 演武场上,李骁鹤在甘华诧异,龙瑶若有所思的眼神下瞬间结了上百个印。 “这是……” 虽然阵术和创源是轩辕门立足之本,但甘华由于天资所限,并且对于阵术一道并不太感兴趣,故此对李骁鹤的行为也只知道是在结印,但却不知道是何印,但绝不影响他此刻对李骁鹤的惊讶。 一个人的阵术等级不仅要看体内创源之力达到第几层,还要看结印时的手速。几个月前他是第一次看到李骁鹤结印,今日是第二次,她的结印手速几乎快赶上年轻时的龙瑶了,如此资质,再加上达到了第三层的《创源》功法,这简直是天生的轩辕门人,不愧是通灵之体! “天……天黑了!” “真的黑了!这怎么可能?这还不到晌午啊!”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怎的突然……” 晴朗的天空逐渐变的阴暗起来,光线越来越弱,就在游习弟子大惊失色的时候,在场的内门弟子都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明明是轩辕门秘法,阵术!这个无名游习弟子怎么会阵术?还如此强大! 芥阿眼中露出狂热之色,只有他知道为什么,因为眼前的这个无名女子便是轩辕古书上记载的云泽少女,神之使者! 为吾观澜者夺天下,为吾执剑者定沧澜。 云泽有阵,神之使穿行九界而归沧澜。 天命有归,得之可定沧澜。 一世一通灵体,百年唯一人! 作为第三十八代弟子的大弟子,古书《九州志》上的每一句话他从很久以前便谨记在心,如今他真的看到了! 由天御阁前的演武场上开始,整个莫留山瞬间风云变幻,片刻之间头顶的这片清澈天空便黑的像个锅底一样,阴沉的像要落下倾盆大雨。 忽然有人不经意地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地尖叫了一声。 原本踩在脚底下的青纲石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透明无物,就像凌空飘浮一样,吓得众人后背一阵冷汗。 “这……这脚底下怎的……” “天啊!”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妖术么!” “你们听这什么声音?” 四周有战鼓擂鸣,厮杀声入耳不绝,哀鸿遍野,犹如置身于一片上古战场之中。 片刻后,漆黑的天空下忽然浮现许多砍杀拼搏的人影,逐渐清晰后是大片的尸体,犹如一片修罗地狱,无数的冤魂不甘心地悲鸣哭泣着,让人毛骨悚然。 或惊讶,或害怕,或恐惧,或钦佩,但此刻最平静的唯有一人。 站在正中央的李骁鹤垂下双手,如凌空飘浮在空中,看着众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淡然一笑道,“诸位,我变的戏法如何?印象够不够深刻?” 第二百八十章 葬神之地 莫留山之巅,整个轩辕门就这么突然地在众人面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暗如地狱的天空,惨烈如修罗场的古战场。 然而这个诡异的场景只限于五座悬空桥之前,自碎玉凌川始,犹如处于另一个世界。飞流而下的清澈水流在空中碰撞,碎成无数玉石,丝毫不受异象所影响。 轩辕大殿内从云闭眼轻叹息,“果真是一世一通灵体……” 大殿之后的创世女神雕像岿然不动地遥望远方,身后的凌霄塔古朴肃穆,飞檐上的两枚青铜铃铛悄然响起。 “这……怎么可能?” 此刻甘华心里的震惊无以言表,他从没有如此惊讶过,哪怕看到四大护法之一的胥殊死去也只有无奈心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惊讶到失去了言语。 除去不知内情的游习弟子外,只要是莫留山弟子都知道这是轩辕门一脉相承的阵术之象。但只有他们几位长老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到底做了什么。 “乾罡万象。”身旁有人忽然说道。 甘华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向漠然无表情的龙瑶此刻也微张着嘴看着站在场中的李骁鹤,眼中充满了异样激烈的光芒。 “乾罡万象?”甘华不是很懂阵术一道。 “虹越也只能在十二楼中运用乾罡阵,却也有几处地方不能看到。但她却真正做到了观天下万象。” 龙瑶的声音轻柔缥缈,但却在甘华心里留下一记记重锤。 “为何?” “莫留轩辕,云泽大荒,然而除了这三处神话时代的遗迹外,还有两处乾罡不能轻易观看,那便是不老林中,神之追随者观澜王留下的地下皇陵,还有一个便是你眼前的这个……” 龙瑶朱唇轻启,一字一顿地说道,“亡者谷。” “葬神之地。” 甘华双眼睁圆,看着脚下这片喃喃道, 葬神之地,传说中埋葬上古帝王将相的山谷,传说那片山谷有帝王的冤魂作祟,在雷雨天时会出现万马奔腾、厮杀怒吼之声。 然而在莫留山看来,那其实是一处真正的葬神之地,一个连神都要回避的葬地。 “你能看到亡者谷吗?”他问。 “能,但是……”龙瑶拂袖转身指着周围这片黑暗的冤魂之地走了一圈,最后将手指停在了背对着他二人的李骁鹤身上。 “就连掌门都不能将整个轩辕门陷入亡者谷的景象之中,更遑论没有十二楼的我?” 最后一句话回荡在这片演武场上,李骁鹤转身含笑看着她,“二位长老,不知我可算通过了?” “当然算通过了!”甘华激动道,不凭借十二楼和凌霄塔便能运用乾罡万象看通上古葬神之地,能有如此天赋的人,怎可能无法通过小小的内门文考? 龙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甘华立刻嘴一闭不做声了。 李骁鹤哼笑一声走到龙瑶跟前几步远的距离,凑到她耳边说道,“不知我这一手可能比得上龙长老那日在凌霄塔前给我的考验?” 龙瑶目光微闪,虽惊讶却在意料之中,毕竟云泽少女的资质不凡,能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李骁鹤。”龙瑶忽然喊道,“你以为我为何不让你下山参与内门武考?” 李骁鹤愣了愣,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龙瑶喊她的名字,不过她也确实不知道为何龙瑶一直有意无意地针对着她。 “为何?” “从云花了七日的时间和我下了一盘棋,只为让我同意你不用参加内门大考,直接成为他的真传弟子。他为你封了所有人的口,为你铺好了所有的后路,而你却如此辜负他的恩情。” 耳边是混乱的厮杀悲鸣声,以及众弟子们惊讶的议论声,但李骁鹤却突然觉得身上发冷,她不知道从云默默地为她做了这么多,并且从不曾提过。 “我……” 龙瑶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李骁鹤,轩辕门不欠你的,而是你欠轩辕门的,莫留山已经为你与白殿撕破了脸。不要以为自己够强了,轩辕门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强大,若你不能拯救轩辕门于危难之中,我会替白殿杀了你。” “龙瑶!”甘华终是忍不住开口斥道。 “你闭嘴。” 龙瑶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在李骁鹤耳边说道,“这场考试你通过了,下山吧。” 李骁鹤惊讶无措地看着她,然后忽然转过头去看向人群,搜寻着某个人的身影。 人群之外,莫离独自一人站在那里看着她,脚下是鲜血满地的战场,他却像什么都看不大到一样只看着她。 李骁鹤遥遥望着他的双眸,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眼中充满着多么热烈的渴望与期盼。她能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个眼神,但他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那样看着她。 “李骁鹤通过。”身后龙瑶说道。 “是。”抬手一挥,李骁鹤褪去眼中所有情绪,转身对龙瑶甘华点头一礼。 与此同时,身后所有幻象顷刻间皆消失无踪,轩辕门又恢复了原样,众人惊讶地发现脚下的青纲石又回来了,眼前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李骁鹤转身一步步走下演武场,所有的人包括内门弟子们都惊讶地看着她,君文垣也目光灼灼地挡在她跟前。 “我现在心情不佳,没有心情跟你撕,赶紧让路。”李骁鹤冷冷地说道。 成莹若和林子杰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些什么,李骁鹤刚才露的那一手太过惊人,若只是一般的幻术怎可能让那位术堂护法松口,还有刑堂长老以及众多内门弟子那等惊讶的表情,其中必有蹊跷。 唐茗和浮宁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李骁鹤身边,尹穆在人群中蹙眉观望着这微妙的场景,双手紧握。 君文垣眼中的战意太过明显,但好在还知道身处何地,还是侧身让出了路。 李骁鹤看都没看一眼就走了过去,“你们留下考试。” “啊?”习陵被茫然地应了声。 于是在所有人惊叹复杂探究的目光中,李骁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莫离一言不发地看着李骁鹤离去,眼神幽深莫测。 走过悬空桥,站在轩辕殿前李骁鹤停住了脚步。 “从云爹……” 老人从殿内走出来,一脸淡然温和地看着她,“小鹤来看我?” 李骁鹤心中万般滋味,却还是强笑着点点头应道,“嗯,我有些事想问问从云爹。” 从云也不多问便道,“你随我来。” 说完便转身迈出轩辕大殿,走到那最边上的第五根悬空桥上,李骁鹤乖乖站在他身边。 “轩辕门乃是莫留山之巅,而这里是仅次于凌霄塔和轩辕殿之处。” 从云指着悬空桥之下云雾缥缈的远处,山风拂起他宽大的衣袍烈烈作响。 “你看到了什么?” 李骁鹤闻言朝那遥远的地方看过去,虽然云雾缥缈,但依稀能看见一座座城池民居与绵延城墙。加上之前在山河图上看到的介绍,此处该是坤域的城池所在。 “坤域城池。”她回道。 听了他的回答从云轻声喟叹,“骁鹤,莫留山不仅在实力上凌驾于众人之上,对沧澜大陆的存在也是如此。” 李骁鹤没说话,静心沉默地听着。 “轩辕殿书阁内的书你已看了大半,也知道了许多轩辕隐秘,但你可知轩辕门为何能享有如此崇高地位?” “神留下的传承。”李骁鹤说。 “没错。”从云点头应道,“你估计也猜到了,神留下的传承便是创源与阵术。然而轩辕门也有自己的职责所在,那便是维护整个沧澜大陆的秩序。而维持轩辕门存在的便是这座凌霄塔,但是凌霄塔在不断地衰竭。” 李骁鹤一惊,“衰竭?” “没错,衰竭。” 从云的声音的更加低沉沧桑,转头看向那座高耸的凌霄塔怅然道,“虹越可曾告诉你第三位护法的事?” “有,听说是死了。”李骁鹤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难道是和凌霄塔的衰竭有关?” “没错。天地间的源在不断减少,为维持凌霄塔的存在就只能靠人为输送源。” “人为?难道是依靠创源?”李骁鹤忽然灵光一闪。 “那位长老是我的师兄,他用三十年维持了凌霄塔的百年光阴然后死去了。” “那么在他死后呢?”李骁鹤喉咙像是堵了一块东西一样难受。 “我知道你来自异世,沧澜之生死本与你无关,轩辕门也不该强迫你付出一生乃至生命。” 从云转身走进轩辕殿中,悠悠一声叹息传来,“去做你想做的吧……” “从云爹……”李骁鹤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鼻子发酸。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整片星辰笼罩下的轩辕门静谧如水,月华高临。 李骁鹤走到轩辕门北侧的后山处,那里是一处陡峭的悬崖,末端一个大岩石突兀的生出,一棵树静立在那里。 树下一个人站在悬崖边负手而立,李骁鹤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出神。 夜风习习,天空如巨大的棋盘笼罩着整个沧澜大陆,漫天星辰灿烂如黑白棋子。 眼前的人一身长袍一如既往地独自站立在碎玉凌川之上,不知是在看那浩瀚星辰,还是在俯瞰沧澜七国。 正如宫长燕所说,以前的白袭是如此的冷漠,对待万事万物就如观月一般漠然。 而她是如此的幸运,看到的是云泽禁地的白袭,而不是莫留山的莫离,更不是神风的太子鸿渊。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为尔授带 “传闻这碎玉凌川乃是从天上来,以轩辕门祖师之名命名,与凌霄塔并称为莫留山双绝。” 眼前背对着的人似乎感觉到她的到来,也不曾回头便悠悠开口道。 “名不虚传。” 李骁鹤踱步走上前与他并肩,目光直视着眼前断崖绝壁下的波涛云海,从另一个较遥远角度看夜色下的碎玉凌川别有一种苍茫萧瑟之感,仿佛跨越千百年的亘古梦景。 “听说那位轩辕门祖师名为碎月,轩辕门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处地方,之后便消失在沧澜大陆之上,千万年过去,世间再也没有过她的踪影。” 夜风习习,将二人宽大的衣袍吹的鼓起,李骁鹤这句话说完后便看向身旁的人道,“我在凌霄塔前的那座雕像底座看到了那四个字,这碎玉凌川怕是她寄予的最后一丝期望。” 身边那人终于转身看向她,容貌熟悉的就好像已相遇过了千百年。 “骁鹤。” 月色下白袭幽深的双眸带着点点温润的笑意,完美的面庞在微光下莹润如玉,墨色长发被风扬起,与紫色的衣袍纠结在一起。 “嗯。”李骁鹤应了声便淡然地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的碎玉凌川,但心中却是莫名的心酸委屈倾盆而来,将她那颗理智的心完全淹没。 白袭知道她心中有气,便也不说话,就那么侧身看着她,如此认真,就仿佛能那般不厌其烦地看一辈子。 那温柔却专注的眼神看的李骁鹤心中无奈,对着那深渊长叹了一口气,“白袭啊白袭,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何出此言?”白袭幽暗的双眸直视她。 “你本该在天倾国境兰陵江畔对峙天倾士兵,但却千里迢迢来了莫留山,你将数万神风将士置于何地,将桑宁傅轻萝置于何地?” 李骁鹤说的内容很激烈,但语气却十分淡然,就像是真的在感叹一样。 白袭的双眸微垂,走到离她更近的距离,伸手递给她一样东西。 “你忘了么?我说过的,等我。” 李骁鹤心中顿时一股暖流,心里忍不住就愉悦了起来,但又不想如此轻易原谅他,便沉默地歪过头去,看他手掌心的那根紫色丝绦缎带一样的东西,约有一丈长,直垂到了白袭的小腿,最底层绣着九层云纹,上面依次绣着几种古老的花纹,像是文字又像是图案,月光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银色,看起来华贵不凡。 “这是什么?” “绶带,轩辕门游习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都配有特殊的绶带。” 白袭将那绶带在她的腰上围了两圈后系紧,忽然问道,“玉佩呢?” 李骁鹤一愣,“什么玉佩?” “那日在尚翼皇宫送你的紫峦玉佩。” “啊……”李骁鹤恍然,下意识地拉开衣领从脖子上掏出其中一块玉佩来。 白袭见她如此率直坦然,不禁笑了起来。 李骁鹤纳闷,“你笑什么?” 白袭半弯腰凑近她笑道,“我却不知原来你如此宝贝它,竟将它放在贴身之处。” 李骁鹤脸色一红,嘴硬道,“我们那边放玉佩都是挂在脖子上的,好歹是别人送的我总不能丢了。” 白袭抿嘴忍笑,“也不知当日谁心心念念地要桑宁找当铺要当了我的衣裳。” 李骁鹤那个羞愧啊,喏喏地嘀咕,“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呵呵……” 白袭终是笑出声来,接过那枚天下珍稀的紫栾玉佩,边低头将它穿在了那紫色绶带之上边说娓娓道来。 “乘舆黄赤绶,诸侯王赤绶,诸国贵人、相国皆绿绶,公、侯、将军皆紫绶,九卿青绶,其次黑绶,黄绶,青绀绶。而绶亦分为七等,天下乐晕锦绶为第一等,杂花晕锦绶为第二等,方胜宜男锦绶为第三等,翠毛锦绶为第四等,簇四雕锦绶为第五等,黄狮子锦绶为第六等,第七等则为方胜练鹊锦绶……” 月光临空,漫天星辰璀璨,陡峭的断崖之上,树木之下,远处有绝美的碎玉凌川交相辉映在身后,寒冷的夜风拂起及腰长发与同为紫色的长袍。 一人弯着腰为另一人系着绶带,用着世间最虔诚的姿态做着最用心的事。 李骁鹤听着耳边温柔轻缓的声音,默然看着眼前为自己弯腰的这个男子,心中犹如阵阵心酸侵袭着心脏。 这个男子,天子鸿渊,神风太子,未来的帝王,从出生那一刻便站在最高处,如天上那一轮明月,从不曾对任何人低过头,如此优秀的男子,此刻却在她跟前弯下腰,低下了头,并且以如此虔诚卑微的姿态为她做着如此琐碎的事。 身处这样一个封建时代,一个身处高位的男子愿为一个女子做到这般,甚至如此自然从容,这已不是用感动所能形容的了。 李骁鹤伸手想要触摸眼前这张垂下的完美脸庞,她想对他说,留下吧,我们一起留在莫留山吧,陪我一辈子。 白袭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抬头正好看到她的双眼。 李骁鹤心中微颤,不,不可能的。 “多谢。”说完她便用伸出的手扶起他的胳膊。 白袭目光微闪,眼中黯然,“不必。” “这绶带……”李骁鹤笑了笑,捞起悬在腰间绶带上的紫峦玉佩问道,“是真传弟子的吗?” “然也,长九尺九寸,天下乐晕锦绶,却取银紫色,更胜王公诸侯。” 白袭朝她走近一步,连同紫峦玉佩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搂住她的腰,“有这两样东西,天下没有人敢动的了你。” “是么?”李骁鹤靠在他温热的胸口,眼神茫然若失,“白袭,你到底是为何而来?” “来见你一面。”白袭道。 “见了又如何?龙瑶说的对,是我欠轩辕门的,也欠从云爹的,我不能置整个莫留山于不顾。”李骁鹤轻声低语。 “所以来见你一面。”白袭放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然后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最后一面……” 三日后。 内门大考的文考就如此结束了,若说君文垣行事大胆,剑走偏锋,那么那个李小鹤便是真正恐怖的角色了。谁不知莫留山以一种神奇术而凌驾于七国之上,而那李小鹤竟能利用区区幻术将两位长老困住,其中一位甚至还是术堂长老。相比之下君文垣便相形见绌了,而之后的人纵是再出色也无法超越李小鹤带给众人的震撼了,因此第一日考过的人也只有区区六人。 游兰阁。 “君文垣,皇嫂,唐茗,大表姐,还有两个人是谁啊?”习陵掰着手指算着。 浮宁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回答,“你和风之浣。” “啊?怎么会?他又没有参加考试,他那天根本就没出现啊!”习陵不解地反问,她是真传弟子可以直接通过文考,但是风之浣又不是真传弟子,凭什么可以通过? 浮宁将硕大的包袱扔到她身边,拍拍手道,“他也是真传弟子。”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哪个长老?刑堂长老吗?那个老古板?” 作为莫名其妙被性情古怪的术堂长老收为真传弟子的习陵来说,心里一直都有种走了狗屎运的暗爽感,现下忽然听到别人也有这样的狗屎运,顿时心里多少就有了那么一点失落感。 门忽然被推开,唐茗背着包袱穿着平时的衣服腰上系着炫目的千层绫道,“他是胥殊长老的唯一真传弟子,也是他的孙子。” “胥殊长老?”浮宁蹙眉沉思,“原来如此,胥殊长老居然是风家的人。” 习陵倒是没怎么在乎,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唐茗腰上的千层绫吸引了。那日除了大表姐犀利的一枪破了一名内门弟子,唐茗也是出尽了风头,那一手千层绫使的犹如天外飞仙,上百个银色流云暗器化成了数十个图形在空中围绕着千层绫飞舞,看着美轮美奂,实则杀机重重,只一眼便得到了她师父的夸赞。 “这千层绫有什么操纵法决么?” 唐茗皱眉,“什么?” 浮宁一把拎住习陵,面无表情道,“赶紧赶紧即刻收拾你自己的东西,否则……迟一步下山,秦鹫和你皇兄便多一分危险。” 习陵本想还嘴,一听到后面那句话立马脸色变了,急哄哄地就收开始拾行李。 浮宁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问唐茗,“李骁鹤呢?她真的不下山了吗?” 唐茗没回应,只摇了摇头。 “难道皇嫂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习陵觉得真是忧伤,“皇嫂该不会真要在这莫留山待上一辈子吧!” “请问南姑娘在吗?”门外芥阿礼貌地问道。 “他喊谁呢?”习陵茫然抬头问道。 浮宁捏捏眉头,“喊你呢,永安公主。” 唐茗嘴角抽了抽,正好也站在门边上,伸手就把门拉开了,对着门外惊吓的某人到道,“在,进来。” “多谢。”芥阿定定心神道,“诸位可准备好了?在下来带你们下山。” 另一边,身在凌霄塔中的李骁鹤刚走过悬空桥准备去送送唐茗她们,但却又犹豫了会儿,怕到时习陵那丫头会哭闹纠缠,而就在这犹豫的片刻间,一个内门弟子忽然上前将一封信交给了她。 李骁鹤本想追问,却发现这信若用的纸和自己平日在轩辕门收到的那些情报所用的纸一样。 她半带疑惑地打开了那封信,发现果然是情报,但是仔细看下去脸色立刻变了。 神风天子失踪,疑被俘,生死不知。 第二百八十二章 离开莫留山 李骁鹤一把抓住那送信的内门弟子,“这信是谁让你送过来的?” 那内门弟子年轻的很,大概也是芥阿同辈的,猛然被她这么质问有些无措,“都是甘长老让我送的啊!” 李骁鹤心中疑惑,看来之前那些情报也都是甘华送来的,但又是为什么呢?在她是否参与内门大考之事上,甘华一直是中立的态度,又怎会主动将这些情报提前送到她手上,况且,甘华也不是这么细心的人。 “多谢。” 那弟子见没什么事了赶紧离开了。 李骁鹤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脑子里乱的很,然后急匆匆地运转轻功向凌霄塔的方向而去。 匆忙之下收拾了所有的东西,一出塔便碰上了一个人。 “从云爹。”李骁鹤心中愧疚。 “嗯。”从云站在那座创世神雕像下,面色淡然就像没看见李骁鹤手中的包袱和背在身后的北斗。 “那些情报是我让交给甘华去搜集的。” “什么?”李骁鹤感到诧异。 “他是璇玑阁阁主。” 从云说的风轻云淡,但李骁鹤却是无比震惊,如风之浣所说,轩辕门必定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组织,但她如何也没想到,居然会是沧澜第一情报组织璇玑阁! “为何?”李骁鹤不懂,若是从云不告诉她这件事,她也不会下山的。 “你可还记得离开萧府时我留下的那封信?”从云问道。 李骁鹤手颤了颤,她当然记得,怎么不记得,眼前这个老人告诉她,是真心拿自己当女儿看的。 “我会回来的,只要把山下的事情办好了便立刻回来!”李骁鹤信誓旦旦,但其实还是心虚的,只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像白眼狼。 “记得回莫留山的路便好。” 李骁鹤一怔,眼眶发酸,使劲点了点头道,“一定记得。” 从云走到她跟前,宽大的衣袖下露出一把细长的剑,十分秀气,锋利的剑刃散发着凛冽寒气,如银色游龙。虽没有剑鞘,但剑身雕刻着李骁鹤熟悉的花纹,白犹花。 “这是?” “此剑名摇光,与你身后背的天枢同为北斗之属。”从云将那把细长的剑交给她。 “天枢?”李骁鹤还来不及惊讶这把细剑那熟悉的名字,便又遭到另一个重磅打击。 “这不是唐家至宝北斗么?” “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沧澜并没有北斗一说,但轩辕门却有北斗一说,神遗之。” 从云语音缓缓而起,却在李骁鹤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息。 是她疏忽了,从一开始就忽略了北斗的含义。北斗并不是一个星辰,而是七个,如此看来唐家的北斗也只是一部分。 “天枢,摇光……”李骁鹤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包袱里掏出了那朵银色异花,不,该说银色的白犹花了。 “这是开阳。”从云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来,然后又释然了,“果真逃不过缘字。” 游兰阁外,所有的通过文考的游习弟子都要在今日离开莫留山,共有三十余人,而通过者未逾半数。 习陵背着包袱望着嘟囔着嘴,“皇嫂就算不来,也要送送我们吧?我又不会真把她抢到坤域去当我皇兄的太子妃……” 一旁跟芥阿寒暄的浮宁闻言笑了笑道,“你倒是想抢,谁能抢的动你皇嫂啊?” 唐茗背对着二人看着凌霄塔的方向,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变故。忽然眼神一亮,抬脚向前走了过去。 “哎?你去……” “皇嫂!皇嫂来了!”习陵眼尖的很,一眼就瞅到了匆匆赶来的李骁鹤。 “是李小鹤!” “真是狂妄,怎的来的如此迟?” “人家有本事狂妄,自然不像我等这般谨小慎微。” “她身后背的那黑漆漆的是何物?” “没见过这等武器啊!” “李姑娘这是……”芥阿有些疑惑,就算是送行也不用如此焦急吧? 浮宁也看到了李骁鹤手上的行李和硕大的北斗,不禁皱眉,“不对。” “怎么了?”唐茗上前就问道,她还没见过李骁鹤如此焦躁不安的样子。 李骁鹤紧了紧包袱,“我与你们一起下山。” “什么!” 这大呼小叫的一声不是唐茗,不是浮宁,也不是惊喜的习陵,而是芥阿。 这老大的一声惹的周围的弟子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但芥阿却一点也不在乎,而是冲到李骁鹤跟前急切地问道,“李姑娘你是在开玩笑么?你怎可离开莫留山啊?” “我有要事必须下山。”李骁鹤神色凝重,想想又加了一句,“我已经和掌门禀告过了。” “这……”芥阿看起来快要抓狂了,但显然他改变不了事实,也只能接受了。 “皇嫂你怎的突然想通了?山下……”习陵突然意识到她家皇嫂的身份,低声道,“山下可是很危险的啊!” “我……” “李骁鹤,你还是来了。”这声音的主人没有别人,也只有君文垣了。 李骁鹤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睬,而是催促着唐茗三人,“事不宜迟,我们立刻下山,稍后路上我会跟你细说。” “奥奥。”习陵听话地点点头。 君文垣见李骁鹤不理他也不在意,心中却决定要在七国之战中打败李骁鹤! 芥阿带着众人出了大门,恋恋不舍地看着李骁鹤,也不顾一甘急于归家的弟子眼巴巴地等着,就是磨磨蹭蹭地不愿打开守山结界。 “李姑娘,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李骁鹤被那份情报弄的焦急,哪还有心思跟芥阿磨,当下便凑到他跟前低声威胁道,“芥阿师兄,若是你再磨蹭,我便亲自动手了,这等守山结界我虽不能完全撤去,但撕裂一个缺口却还是可以的。” 事实上李骁鹤说的谦虚了,若她借助十二楼的力量,再加上与凌霄塔的共鸣,还真有撤了这大阵的可能。 芥阿是见识过她的本事的,也不好再拖延,双手合十结了上百印,才堪堪将这大阵撕开一个只供一人出入的缺口。 “诸位请。” 李骁鹤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正在众人争先恐后之时,忽然一道白影趁机冲了出去,直朝李骁鹤扑来。 “吁!” 李骁鹤抹着一脸的口水,挡住某张兴奋的马脸,又是无语又是无奈。 “够了,白龙。” 习陵笑逐颜开地扑了出来,“我的神兽!” 浮宁一把拎住她,淡定地走了出来。 唐茗也当仁不让地跨出轩辕门,风之浣默不作声地跟着出来,其他人也都纷纷跟着走了出来。 “风三少,四皇子,就此分别了!” “几位一路顺风。”风之浣微颔首,笑道。 尹穆面露忧色,“你自己小心些。” 李骁鹤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身份,点头道了谢便转身朝山下走去。 “到底发生何事?”人群一远离,浮宁这个急性子便忍不住了。 李骁鹤将那封信交给了她们,“你们自己看吧。” “这……”浮宁和唐茗二人对视一眼,目光竟是惊讶,随即也不再多说,事到如今,只有尽快赶到天倾再说。 李骁鹤之所以如此焦急,便是因为那封情报上所记录的并不只是白袭的失踪,还有白袭手下那支军队的真正目的。 三天前白袭下山后便将最高秘令交给了傅轻萝,其内容不外乎四个字,奇袭白殿。 白袭失踪前,扶风帝女便出面向七国宣称,白殿之过与扶风无关,愿与坤域尚翼两国重修旧好,言语间的意思已然是要与白殿一刀两断了。 经过兵法谋略的学习,李骁鹤多少懂了些白袭的用意。当日觉罗君相青玉发兵助扶风抗衡坤域尚翼,而天倾作为陷害云泽少女的凶手之一,并没有援兵,也没有准备,避其锋芒,突袭天倾,更易胜利。因此天子鸿渊便公然向与扶风为敌,而后又借道扶风转而去了天倾。 此外大概还有两个原因,眼下得到这封情报后,李骁鹤便理清了。白殿作为扶风国的最高权力机构,怕是过度地干涉了扶风内政及皇室的决定,因此宫长燕便趁此机会与白袭里应外合,试图一举斩断白殿对扶风皇室及政治的干涉。 而在坤域与尚翼的夹击之下,扶风別手别脚了这么久,白殿又默不作声,觉罗又是个不靠谱的盟友,做的更多的便是观望。此刻宫长燕公然站出来与白殿撇清关系,想必扶风上下朝野早已对白殿怨声载道了。 而另一个原因,便是暂时性地迷惑白殿,等待时机,再暴露出神风真正的目标还是扶风。转而攻打天倾国的做法会扶风及白殿认为鸿渊太子是顾忌师妹帝女宫长燕而放弃攻打扶风,事实上只不过是鸿渊等待宫长燕瓦解掉白殿的绝对权力掌罢了。 由此看来,白袭很有可能是对上了白殿的人了,依那日琅山的情形看来,白殿的功法完全可以克制白袭,若是真遇上…… 但有一点她不明白,白袭向来不是会吃亏的人,为何会白白放弃了巨络城呢? “丹朱呢?”唐茗忽然皱眉道。 李骁鹤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的意味深长,“或许我们要多一个同伴了。” “什么意思?”习陵不解。 “啾~”丹朱从他肩上飞落到了李骁鹤牵着的白龙头上。 “她说的是我。” 前方岩石上,虹越轻灵地跳到她们跟前的路上,眼睛微眯。 “一起吧。” 轩辕殿后,凌霄塔前的雕像下,龙瑶老远看着下山的那条路,眼神井然无波。 身后从云走了过来,问道,“为何最终又同意让她下山?” “她是个天才不错,她成长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太过胆大妄为,忘记了这世上还有许多她不能战胜的,就让她多经历些也好。” 龙瑶冷哼一声转过身,“况且我那笨徒弟也该跟着李骁鹤历练历练了。” 徒弟?想必是那坤域公主了。 从云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那小姑娘所具有观澜王一族血脉极其纯粹,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在上古,必定有通天晓地之术。” 龙瑶高傲地勾起嘴角,“那是自然,那可是我挑的徒弟。” “是啊,你挑的三个徒弟从来没有出过差错,都是万中挑一的天赋。” 从云的话一说出来,龙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就沉了下来,接着拂袖而去。 “唉……” 第二百八十三章 凤皎之恨 三日前,白袭还不曾下莫留山之时,一纸秘密书信便送到了天倾国的皇宫里。 心殿内淡淡幽香萦绕,一炷檀香灰烬悄然落下。 桌案前,一袭素洁白衣如盛开的莲瓣铺展在木板上,洁白如玉的手将一封信放在了桌案上面。 “如何?”身后翎将一杯茶递到坐在案前的昭言。 “名不虚传。”昭言接过那杯茶,揭开杯盖,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清香淡雅中带着淡淡的冰凉之意。 “放了薄荷。” “嗯,夏日留存的还剩一些。”翎盘腿坐在她旁边,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表情。 “女帝派人送来的。” 昭言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神色自若地问道,“是么?” 翎无言地笑着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又在笑我。”昭言语气淡然,丝毫不像是在抱怨不满。 “昭言误解我了。”翎的笑容更大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乐的事,忍不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来压住笑意,否则某人就要不开心了。 昭言也没再追究,却夺过了那茶杯,放在手上却不喝。 翎只觉这动作就像稚儿般,无奈地摇摇头,随即拿起那封信纸。 “咦?” 他一看不禁感到诧异,那纸上竟一个墨迹都没有。翎扬了扬眉,随即另一只手摸了上去,果然有凹凸不平的纹案在上面。 “国师昭言阁下敬上……这来信者还真有几分狂妄胆气,竟有人敢直接称呼你昭言阁下?” 昭言听了也没反应,只静静地喝她的茶。 翎见她如此便继续“读”下去,“神风与天倾素来交好,若只为一人之过而引发两国之战,本太子亦觉不安……” “读”到这里,翎大概也猜到了来信的人是谁了。而引发两国之战的人,无疑便是凤皎了。 “……天倾虽有国师在手,然安能独抗坤域,尚翼,神风三国,且云泽少女与阁下尚有渊源,还望阁下三思。” “读”到这里翎心里陡然咯噔一声,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都颤了颤,“他知道你的身份?他怎么会知道?” “他与璇玑阁素来交好,与那璇玑阁阁主更是过往甚密,有什么不可能知道?” 比起翎的惊慌失措,昭言却是无比的淡然超脱,好似说的不是她一样。 翎皱了皱眉,心里依旧不安,还是镇定地看了下去。 “……若阁下能答应一事,神风军队三日之内便可从兰陵江畔撤军,绝无虚言。” 翎的手指摸到最后落款处的两个字,缓缓念道,“鸿渊……” 这封信不过区区百字,用词委婉却不卑不亢,言语间有威胁的意味,却又不会太露锋芒,手段极为高超,况且提出的条件也颇为诱人。 “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还知道用阳刻铭文的方法来写信,不愧是天子鸿渊。” 翎赞叹之余还有些嘲讽的意味,谁让这鸿渊太子居然敢威胁昭言。 “神风有他一人又如何?还能灭了天倾不成?” “你错了,堂堂天子从来不会说大话。” 昭言放下茶杯,准确无误地从他手上拿过那封信,“他的手上可是拥有着沧澜第一强大的军队。” 翎心中一惊,沧澜最强大的军队? “难道是……”他没有说下去,几乎不敢想象,若是拥有那样一支强大神秘的力量,那么他真的有可能知道昭言的身份。 “他之所以用阳刻铭文的方法来写这封信便是存着警告我的意思。” 昭言伸手摸向自己的眼睛,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毕竟,七国之内知道我眼盲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昭言。”翎一下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握住了身旁人的手,看到她那嘲讽的笑时,心中的紧张又化作心疼和无奈。 “无妨,从我回到天倾国的那一天开始,便没有人再能伤害我。” 昭言伸手覆在那张信纸上,纤细素白的手指慢慢移到最末的两个字之上。 “天子鸿渊也一样。” “那……”翎皱眉,“真要答应那条件吗?若是凤皎不愿意怎么办?” “容不得她不愿意。” 心殿外,凤皎一言不发地跪在冰冷的青石面上,脸色苍白。 “凤皎姐姐……” 身后儿衫一脸为难地看着,也不知如何去劝。这都已经跪了十多日了,姑母也什么都不说,如此不吃不喝,晕了扶回去养好回来再跪,她怎么劝也不听。 抬头看看心殿紧闭的门,儿衫心中更加无奈了,国师虽表面淡然如莲,但实则执拗的很。她虽知道国师在做什么,却终究也不知道国师到底要什么。 怕是只有翎公子才知道吧。 儿衫正想着时,那扇紧闭的门居然打开了,翎从里面走了出来。 凤皎顿时眼前一亮,那带着期望的眼神衬的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神彩。 儿衫立刻欢喜地迎了上去,“翎公子?是不是国师……” 还不等儿衫问完,翎便抬手止住了她的问话,“国师有要事要见女帝,还请儿衫姑娘不要阻挠。” “啊……”儿衫被说的尴尬,往后一步,悻悻地闭上了嘴。 翎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便走出了心殿,凤皎的脸色顿时更加惨淡了,眼中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凤皎姐姐,要不你先……” “不用。”凤皎斩斤截铁地回绝了儿衫的好心,挺直着身子跪的笔直,目光直直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唉……”儿衫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皇宫偏殿书房。 凤缪一身龙袍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这怎么使得?这……国师大人为何……” “陛下,国师大人自有她的道理。” 翎的表情淡淡,丝毫没有眼前的人是一国女帝的自觉。 “如今天倾的形势您也看到了,且不论神风国力如何,就说天子鸿渊一人之力对上天倾又如何?想必对于天子手上那支神秘军队,大皇女从尚翼归来便已跟你说过了,还请陛下三思而行,长老院那边已经等不起了,毕竟……” 翎刻意地顿了顿,“此事是由大皇女引起的不是么?” 凤缪心中一紧,翎之所言亦是她心中最担忧的。众多子女中她最属意的便是老大凤皎,凤皎一向行事都甚得长老院的赏识。但如今却出了这么一桩事,直接让长老院对凤皎的好感降落到谷底,最近几次会议上,言语间隐隐有剥夺凤皎继承人身份的意思。若是此事再不解决的话,凤皎就真的完了。 而如今能帮助凤皎安然度过的便只有国师一人,但国师的条件实在是…… “凤皎她……她不会答应的。”凤皎只觉得难以答应,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了,若是自己答应了,到时怕又是一桩祸事。 翎一点都不意外凤缪的回答,这个条件最大的牺牲便是凤皎,毕竟当年也是费尽心机才得到的东西。 “如此……我便这般回禀国师了。”说完翎一刻都不停地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翎公子止步!” 见翎一脚就要踏出书房,凤缪终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翎转身,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陛下还有何事?” 凤缪张了张嘴,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开口了,无比艰涩。 “朕即刻便……下旨,还请翎公子如此回禀国师。” 翎勾唇一笑,朝着凤缪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心殿外,凤皎还跪在那里,眼前眩晕不止,纵是有再深厚的内力,这么多天折腾下来,也吃不消了。 “凤皎姐姐!凤皎姐姐!”儿衫急匆匆地跑过来,冲到她跟前就要扶起她。 “不用。”凤皎依然固执地回绝。 儿衫急的不行,“凤皎姐姐你赶紧去看看吧!姑母……陛下下旨要……要……” 凤皎心中忽然不安起来,立刻追问道,“要如何?母皇下了何旨?” 儿衫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要……要向神风国递退婚书,将你与鸿渊太子的婚事退了。” 凤皎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下子软了下去,儿衫吓的半死,一把扶住了她。 “凤皎姐姐?凤皎姐姐你没事吧?” 凤皎推开儿衫扶着她的手,低垂着头半晌才沉声道,“为什么?” “什么?”儿衫又急又担忧,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 凤皎像是着了魔一般地又一次问道,弄的儿衫心神大乱,莫不是神智混乱了吗? “到底是为什么?” 凤皎忽然挣脱儿衫向前冲过去,她趴在那扇紧闭的门上大喊道,“你告诉我啊!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何总是不认同我?为何总要夺走我拥有的一切?” 儿衫被她的行为吓的不轻,那可是国师大人的房间啊! 她赶紧上前拉住凤皎,试图劝说她不要如此,但根本拦不住已经近乎发狂的凤皎。 “我乃天倾大皇女,天之骄女!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夺走我的一切?” 凤皎突然站了起来,挥手就要打开门进去,“我在你眼里甚至不如那个李骁鹤!” 这一刻,门突然打开,一身素白的人抬手猛的一挥,凤皎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凤皎姐姐!” “噗!”一口血吐出,凤皎头一歪便昏了过去。 昭言站在房内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儿衫在她身边待了多年,哪能不懂她的杀意已萌起,当即扑在凤皎身前求情道,“国师大人饶过凤皎姐姐吧!她不是有意冒犯您的!她只是一时心急,并非有意的!请国师大人饶过凤皎姐姐吧!” 昭言淡漠无神的双眸直视前方片刻后吩咐道,“来人,将凤皎押入天牢。” 两日前,兰陵江西岸。 连续半个月的休整,尽管神风军营内的将士丝毫不曾懈怠,依然一片严谨肃穆的战时状态,但傅轻萝却还是忧虑不减。 “喏。”桑坐在营帐前的一块石头上,脸上满是疲惫,但双眼依旧矍铄有神。 傅轻萝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干涩起皮的嘴唇,然后出神地看着前方泛着白色雾气的江面。 神风天子的这支军队连续半个月不动声色时,天倾国似乎也在权衡着什么,兰陵江对面的巨络城也没有一点动静,双方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对峙着,单看掌权者如何应对。 头顶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桑宁心神一动,抬头正好看到傅轻萝胳膊上落了一只信鸽。 傅轻萝拿下信鸽脚下的竹筒,倒出里面的信,展开后眉头一蹙。 “如何?”桑宁急切地问。 “调兵扶风,全力攻打白殿!” 第二百八十四章 退婚 就在天倾皇宫因为女帝凤缪退婚一事而闹的天翻地覆之时,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七国之外的人们耳中。 所有人都以为这天倾女帝这一纸退婚书代表着天倾与神风正式决裂,两国终于要开战了。然而女帝凤缪在那一纸婚书中写道要退婚的原因居然是大皇女凤皎另有良缘,且鸿渊已有太子妃人选,双方都愿成人之美。 故此,神风太子与天倾大皇女这一段多年前就订下的婚约就此斩断。 巍峨的神风皇宫内,白静凰独立凤鸣宫内,在听到这一消息后什么也没说。 “都退下。” 身后侍女都以为皇后要发怒了,纷纷疾步退了出去。 “江原。” 白静凰忽然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 身后的悬梁上一个黑影飘落下来,站在白静凰的旁边,“夫人。” “他还是退婚了。”白静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无限的惆怅,似乎沉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公子向来不愿受制于人,这桩婚事本就非公子所愿,不过是一群无耻之徒逼迫公子牺牲自己的结果而已。” 即使在堂堂神风皇后面前,江原也不曾忌讳自己所说的那群无耻之徒便是神风皇室的人,甚至包括眼前这位的夫君,只因为这个皇室给予这对母子的伤害太大了。 “公子当年便说过,他必定要洗刷这个耻辱。” 白静凰没有作声,目光投向窗外,皇宫外的那片白色天空,渐渐变的遥远。 那些年他们母子二人委曲求全,战战兢兢的生活,她如何能不记得。当日自己带着鸿渊孤立在朝堂之上,承受着所有人的算计,甚至让她的儿子也被迫承担着。对他们母子二人来说,那一纸婚约就如一个陈年的刺戳在他们的心上,一个由神风皇室给予的耻辱。 当年才八岁的鸿渊曾说过,母后,你莫伤心,这些屈辱不算什么,我亦不会报复他们,但我定会让整个神风皇朝仰我鼻息。这一纸婚约我不能退,但我会逼的天倾退。 如今她大权为握,一手创造的凰御宫就连她那身为神风帝的夫君都要忌惮三分,而他的儿子也终是实现了当年承诺她的所有。 由一个无知少女变成今日的神风皇后,这座皇宫改变了她太多太多。她又怎能看不出来如今这一纸婚约对她的儿子来说,并不仅仅是过往的屈辱,更是一个证明了,对一个人的证明。 若非如此,凭借鸿渊之聪慧谋略并不用参与此次七国之战,只需等坤域和尚翼与觉罗,扶风两败俱伤之际,联合天倾,再共同大败坤域和尚翼,必定能得到不少好处。然而他并没有如此,反而选择了与白殿为敌,与天倾撕破脸皮,不单单是为了那人讨回公道,更是要给白殿一个教训,如果可以的话,鸿渊更是想连根拔起白殿,彻底绝了能伤害那人的可能。而对于天倾,只不过是她那傻儿子对那人说的一句话罢了。 此生非卿不娶。 李骁鹤,你到底有什么能力,能让我儿为你厮守至此。 扶风国,朝堂之上。 大祭祀宫长燕一袭庄重的朝服,站在龙椅之前,不顾底下众朝臣疑惑惊慌的目光,神色自若道,“大祭祀身体不适,今日早朝由本殿主持,诸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本殿还要去陪母后赏花。” 底下一甘人听了气的心里发慌,这刚说身体不适,现在又说一起去赏花,这不是**裸地告诉他们大祭祀故意不上朝的么? 靳吾眼观鼻鼻观心,任别人又气又急他愣是一句话也不说。经过上次大祭祀的质问后,回家又被他赋闲在家的爹臭骂了一顿,他算是懂了枪打出头鸟这句话的含义了,这些老臣们根本就是把他当枪使。 “殿下!”终是有人忍不住踏出一步来。 “老臣为官数十载,忝列三朝元老之列,今日朝堂之上,我等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宫长燕目光微闪,若无其事道,“卢大人请说。” 那年迈的卢大人也是豁出去了,如今扶风形势愈加危急,白殿却毫无动静,他们身为扶风臣子,必定要站在扶风这边。 “我扶风乃是神遗一族,神之后代,亦是白殿扶持起来的后代。自乱古时代崛起,大征伐定都幽祭城,到如今位列七大国之列,无一不是白殿之功劳。” 卢大人这段话字字句句都在夸赞白殿之于扶风国的功劳,宫长燕双眼微眯,正要反驳之时,卢大人却又话锋一转。 “然白殿此次私自暗杀云泽少女则完全违背我扶风人民的意愿,究其根源,不过是白殿一己之私,导致如今扶风腹背受敌之局面。” 宫长燕目露赞赏之色,“不知卢大人想说什么?” “殿下。” 卢大人忽然撩起袍角低头跪了下来,“白殿功过相抵,然正如大祭祀所言,扶风已为其付出太大代价,我等终究该以扶风为重。白殿虽能除,但当今七国林立,我扶风须得再寻一助力才可保扶风之大国地位,若大祭祀与殿下能保证扶风地位千秋不倒,臣等誓死跟随!” 身后所有的官员纷纷跟随着跪下,“臣等誓死追随!” 宫长燕自龙椅边走到正中间,单手负在身后,高傲而淡然道,“诸位难道没有听说神风天子鸿渊与天倾大皇女退婚的消息吗?” 跪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帝女殿下为何忽然提到这件事。 天倾女帝一纸退婚书昭告天下,从此天子鸿渊与天倾大皇女再无干系,震惊七国朝野,如此他们再也不会把天倾和神风联系在一起了,天子鸿渊也不再受婚约所制,因此各国要联姻的心思又兴了起来,但显然与他们扶风无关啊! 宫长燕红唇轻启,眼中有征伐天下的自信,“诸位大臣以为,神风天子这一助力如何?” 与此同时,伴随着天倾女帝的一纸退婚书而来的还有大皇女凤皎对国师不敬而被褫夺女帝继承人的资格,被下至牢狱。 坤域国萧府。 萧元朗坐在后院的练武场上,默不作声地也干什么,就那么坐着。 旁边小一小二小三就那么看着,心里都想着要不要跟老爷说一声,喊个大夫来府上看一看,这三少爷怕不是被关出毛病来了。 之前六小姐走的时候,这三少爷就坐在这后院里,抱着把剑长吁短叹,直叹的别人不胜其烦,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情不好似的。后来没过几天,正好听说了那尚翼皇帅要举行祭天大典,顺带封个什么皇妃,就偷偷地跟着那天倾大皇女去了尚翼,有三皇子劝着,老爷也不好不答应。 这要说起来,三少爷也真是撞了灾星还是怎的?刚到那尚翼没几天正好又赶上了尚翼内乱,可吓得老爷夫人几个晚上没睡觉,大公子都急的跟什么似的,好在三皇子送了信回来报了个平安,这尚翼内乱结束了之后三少爷也好胳膊好腿地回来了。老爷是二话不说就把他打了一顿狠的,还给软禁起来了。这要搁平日里,三少爷早就闹腾起来了,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不哭不闹,一声不吭地呆在府里这么多天,只不过每天都勤奋地跑到后院来练武,练完武就跟傻了似的坐着,也不说话,连气都不叹了。 老爷看着倒觉得三少爷终于长大了,沉稳了不少,便吩咐她们三人每天少爷练功时在旁边站着伺候着,可这一天天的,三少爷不会真关出毛病了吧? “少爷?三少爷?” 小一走到他跟前,将手上的茶杯递过去劝道,“少爷累了吧?喝些茶吧?” 萧元朗依然发他的呆,没理她。 小二小三见状是真的担忧起来了,小一回头看了眼,将托盘交给了小二,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少爷,您是不是有……心事啊?” 这一句果然问到萧元朗心里去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地面问,“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三人对视一眼,顿时心中了然,合着三少爷心里还是放不下六小姐的事呢! “咳咳。”小一摆出语重心长的样子,“少爷啊,她或许也有自己的理由,不得已的理由。” 萧元朗怒了,“那她为何不跟我说?什么不得已的理由非要那样做?” “呃……这个……”小一哪知道什么理由,萧六小姐的事整个升泉城都知道,得罪了皇上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不过到底六小姐为什么这么谁也不知道。 萧元朗本也没有想得到她的回答,只是想发泄一下。小一正犹豫的那会儿,他越想越气,越想越糟心,猛的把剑砸在脚下,正好插在小二的脚尖前,吓得三人一阵冷汗。 “少……少爷……”小二抖抖索索地喊道。 萧元朗根本就听到她的话,一拳打到了石柱上,怒吼一声,“我堂堂刑天将军之子娶她还配不上么?” 么……么……么…… 最后那个字的尾音回荡在一二三的脑海里,三人呆滞地看着前方。 片刻后,一声凄厉的喊声响起。 “少爷啊!你可不能这样啊!**是要浸猪笼的啊!你不怕死也别让六小姐坏了名节啊!少爷啊!” 萧元朗完全蒙了,“乱……**?” “少爷啊!你这是不对的啊!这有违纲常啊少爷……” “闭嘴!” 萧元朗不耐烦地喝止这三只号丧的,“你们在瞎说什么呢?我跟谁**啊?” 一二三擦擦鼻涕,齐声道,“六小姐啊……” 萧元朗气急,“真是胡扯,小鹤都……” 他没有说下去,心中又是一阵悲痛,是啊,小鹤,他的六妹妹,都已经不在了,被凤皎那女人给害死了。 他不懂,凤皎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非要针对小鹤,甚至还要通风报信给扶风白殿。就只为了嫉妒么?就为了白袭么? 白袭就那么好么?她就那么爱他么? 他之前就知道了白袭的真正身份,神风天子,太子鸿渊,多了不起啊! “我说的……是……天倾大皇女……” 萧元朗不知如何说出那个让他难受痛苦的名字,“凤皎。” “凤皎?”小一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就是那个跟神风太子退婚的那个么?少爷你还认识她啊?” 小二眨眨眼,“好像还听老爷说她被夺了女帝继承人的位置啊~” 小三挠挠头,“好像还被关到牢里去了。” “哎?少爷呢?” “……” 萧元朗不顾一切地跑到府外,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似乎比王将带领军队攻打扶风还要让人好奇。 萧元朗呆呆地站在萧府门口,脑子都空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凤皎……” 第二百八十五章 来袭 月朗星稀,月华如水。 继天倾女帝退婚后,白袭又传来密令命神风军队秘密调往扶风国,全力攻打白殿。 傅轻萝手持这一纸密令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虽然知道天倾退婚对公子来说有多大的意义,但他们在天倾已经花费如此大的心力,此刻贸然退兵怕是不能服众。 对于傅轻萝的顾虑,桑宁倒不甚在乎。 “你不是说要相信公子么?” 傅轻萝蹙眉,看向这偌大的兵营里数十万将士,“如何说服他们?一昧地使用军令来强迫他们,到时攻打扶风也只会适得其反。” 桑宁笑了笑,手指夹着那封密令道,“你没看到么?公子要我们秘密调兵行军。” “秘密……” 傅轻萝脑中灵光一闪,看向周围这数十万大军,“你是说……” “然也!” 桑宁得意地抱着胳膊,笑的神秘莫测,“公子怕是一开始便打着逼天倾退婚的意思,实则目标还是白殿。这三十万军士有一半多都是那位神风帝的人,公子怎会带着他们去执行密令呢?” 傅轻萝勾唇笑的讽刺,“倒也是,那位皇帝大人可不会让太子如意。” 桑宁上前一步站在数千营帐前,自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来。 银紫漆面,边缘有奇异的花朵藤蔓盘绕其上,中间刻有皇朝二字,不过巴掌大小的水滴状令牌,竟隐隐有着君临天下之势。 暗军榜第一,沧澜第一暗军皇朝! “暗军听令!” 淡而有力的一声,整块营地忽然悄无声息地飘出了上万道人影,密密麻麻地站在了桑宁跟前。 傅轻萝惊讶不小,“看来你早有准备。” “那是!” 桑宁歪头朝她得意地龇牙,“我可是公子的心腹。” 傅轻萝不屑地笑了笑,然后扫了一圈营地道,“我留下镇守营地。” “嗯。”桑宁点了点头,然后手举令牌对着面前上万人道,“立刻赶往扶风国!” 上万人同时抱拳,随即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片营地之中,很快隐入黑暗之中。 傅轻萝看着桑宁离去的身影,看了看手上某人临走时塞的温热的小布包,笑骂道,“也不说塞块肉,就知道塞番薯!”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扶风国都城弥戈的一处寂静街道上。 白袭少有地穿着一身黑色衣袍,踱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如暗夜的使者。面色淡然,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一步又一步,身后的城楼古老而沧桑,脚下的青砖却光可鉴人,脚踩上去隐约能感觉到雕刻的隐秘花纹。 夜色浓的诡异,身后的城楼像身在水墨画中的景象,缥缈无影,似乎一挥手就能将其打散。街道两旁的屋舍都像虚影一般,影影绰绰,诡异莫名。 白袭好似什么也不知道般,继续一步步往前走,直到空旷无声的皇城街道上,忽然出现另一个脚步声。 身后一个人影的突然出现,似乎终于引起了白袭的注意。他停下脚步,却没有丝毫惧怕。 “你不该来。”那人低沉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城中响起,却出现了好似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才会有的阵阵回声。 “好久不见。”白袭没有理会来人话语里的阴冷之意,并未回头便认出了来人声音。 来人不再说话,静谧的夜色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两旁的街道房屋忽然扭曲起来,就像被手揪住的画卷,连同身后的城墙也慢慢扭曲起来。 白袭转身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全身都无法动弹,就像被禁锢了一样。原本淡然的他这时也不免心中一提,身后阴森森的气息逐渐靠上他的后背。 他知道这阴冷气息是什么,是剑气。 “铮---” 一道白光划过,血肉被撕裂开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响亮。 温热的鲜血滴落在脚下,然而那粗糙的青石砖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绣着花纹的玉石班的地面。 冰凉而诡异。 “白袭!” 李骁鹤猛然睁开眼,后背一层冷汗,眼前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深吸一口气,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床上爬起来倒了杯茶水,冰凉凉的,一下让脑子清醒了过来。 从莫留山下来后已经过了四天,她们昨晚才紧赶慢赶到达了坤域边境的一个小镇。 数九寒天,边境的天气更加寒冷,手中的茶水早已冰冷。抬头看了看窗外,似乎才天亮,外面的街道逐渐热闹了起来。 李骁鹤就着水洗漱过后便推开门下了楼梯,楼下三三两两地坐着人,边塞之地人少也荒凉,生意自然也只能这样。 “醒了?”唐茗等人比她起的更早,见她过来将一碗粥推到她跟前。 “皇……嫂子,这包子不错。”习陵笑呵呵地把包子送到李骁鹤跟前。 对于习陵的口误李骁鹤也没有纠正,心不在焉地接过包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浮宁吃了口咸菜皱了皱眉,抬头看到李骁鹤那样子便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听到这话习陵也好奇地问了句,“对啊嫂子,你今天起的比平时迟了唉,昨晚没睡好么?” 唐茗闻言虽没问什么,却也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 李骁鹤随口“嗯”了声,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东西,脑子全是刚才那个梦。具体什么内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些血…… “我说嫂子……”习陵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家皇嫂愣是用筷子把白粥捞成了水。 “你用不用勺子啊?” “啊?”李骁鹤茫然地抬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不用。” 说完一仰脖子把粥喝完了,然后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手里的包子。 习陵戳戳浮宁,“皇嫂怕是中邪了。” “吃你的。”浮宁白了她一眼,然后看了看李骁鹤没做声,低头吃自己的。 习陵这个没心没肺的不知道,浮宁心里却是知道的。她可没忘记李骁鹤是因为什么而突然愿意下山,现在这个样子,无非也是在担心那个人而已,看来强悍无比的云泽少女李骁鹤也是有弱点的, 唐茗是最了解李骁鹤的人,浮宁知道的她当然也知道。她本就不愿意李骁鹤下山牵扯到七国纷争,但白袭出事,她知道这下如何也拦不住了。 “放心。”唐茗说。 李骁鹤怔了怔,随即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坤域是最接近莫留山东部的国家,白袭下山之后无论去天倾还是扶风,都一定也会经过这里。同时北疆秘密发兵坤域,他们必须提前打探到北疆从哪里进攻,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她们才最先选择来到坤域。 但是…… 李骁鹤扶着额头,但是她一来便做了那样的噩梦,照理说她不该担心的,白袭的身手少有敌手,怕只怕遇到白殿的人。 “啾~” 丹朱从门外擦着进来的客人头顶飞了进来,动作像一支羽箭般迅速地落在李骁鹤肩膀上。 “哪来的破鸟!吓死爷了!”那客人三十来岁,胡子拉碴,一身破旧的戎装,腰间挎着一把刀,满脸怒气不耐烦地坐下了。 好在那人也只是心里不舒服发泄下,没打算追究,也没看到丹朱落在李骁鹤那桌。 小二似乎是认识那人,赶紧上前沏了壶茶,讨好道,“张爷这是打哪儿来啊?这么一身火气!” “他奶奶的!大冬天的愣是给爷累出这一身汗! 那军爷把腰上的刀借了下来往油腻腻的桌子上一扔,然后抹了一把汗,嘴里叨叨咕咕,听小二这么一问便抱怨开了。 “说是从天兆城那边传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非要两天之内送到居庸关去……” 那军爷还没说完,小二便惊道,“两天内?那怎么可能啊?这天兆城到居庸关,一个西一个北,远的很呢!” 李骁鹤听的漫不经心,抬手将丹朱放在了跟前的桌子上,掐着包子喂它。习陵天生喜欢这些小动物,立刻凑上来摸它。 “唉?丹朱怎么流血了?”习陵忽然紧张地喊道。 唐茗和浮宁二人都没怎么在意,丹朱毕竟是鸟,出去玩总会不小心受些伤。 “我给它包扎一下。”唐茗道。 李骁鹤抬头看到习陵手指上的血迹忽然心中咯噔一声,上次丹朱身上染血的时候便是越黎蒙难之时。 她正胡思乱想之时,忽然听那军爷又絮絮叨叨地说道,“还真是同人不同命,这都是当兵的,姑射城驻扎的那群当兵闲的跟大爷似的,我特么累的跟球一样!什么事儿这是!” 李骁鹤霍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带动板凳“哗啦”一声响,顿时惹来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唐茗皱眉,“怎么了?” 李骁鹤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走到那军爷的桌前,“那封文书呢?” “啊?在……”李骁鹤的气势太过吓人,那军爷下意识地翻了翻胸口后,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拍桌子怒斥道,“哪来的丫头片子?吃了豹子胆了啊敢对爷吆五喝六的!” 旁边人看着情况不对忙劝了起来,那小二也上来拉李骁鹤,“姑娘你……” 李骁鹤没心情也没时间跟他们啰嗦,直接甩脱了那小二,抓住那军爷的手往后一掰右手直袭他胸口。 “你大胆!疼疼疼啊!”那军爷大喊着,脸都疼的扭曲了。 小二刚才被她一甩都退出去两三米,顿时便知道眼前这姑娘不是善茬,也不敢再上前劝了。旁边客人也看出门道了,都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李骁鹤三两下掏出那封文书后便放过了那军爷,打开文书后脸色立刻变了。 “怎么了?”唐茗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走过来询问。 浮宁和习陵也紧张地看着她,生怕是她们是想象的那样。 李骁鹤脸色难看,“北疆发兵了,居然是从天兆城开始。”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客栈都炸开了锅,叫那军爷的脸都白了。 “北疆打来了!” “北疆怎么打来了?” “王将大人不在国中啊!” “什么?”习陵急了,“不是从居庸关先打么?” “乔王居然从最近的地方攻打过来。” 浮宁神色凝重,“倒也是大胆,趁着南烜不在,居然堂而皇之地攻进来了!” 耳边吵吵闹闹,李骁鹤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杂乱了,顿时一阵怒火上头,她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那桌子“轰”一声就碎成了渣,客栈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骁鹤深吸了口气,大脑飞速左转着。 “习陵和浮宁立刻去赶去云州调兵赶往天兆城……” 她话还没说完,浮宁便打断她,“从云州调兵根本来不及援助天兆城……” “不。”李骁鹤抬手阻止她说下去,“云州的援兵只是用来增加获胜机会,天兆城那边自有人去营救。” “真的么皇嫂?”习陵激动地喊道,也不顾旁边那些人惊讶的目光。 唐茗似乎懂了什么,“你是指……姑射城?” “没错。”李骁鹤脸上带着一丝笑,“南烜应该早就料到了,只是似乎出了一些问题。” “天兆城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而我们必须在尽快到达姑射城,我和唐茗骑白龙完全可以赶过去,习陵和浮宁立刻去云州调兵!明白了吗?” “明白。”浮宁二话不说拉着习陵便走。 李骁鹤和唐茗也都回去收拾东西,留下一群人张大嘴半天没反应。 北疆,南烜,云州,皇嫂…… 他们都听到了些什么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姑射城 姑射城位于坤域国西面与北疆国土交界的边疆地带,在数百年前北疆还没有失去那五州时,这座城还是属于北疆的,当时也不叫姑射城,而是叫尼罗城,后来连同天兆城一起被惠帝改了名字。如今北疆选择从天兆城下手,也存了洗刷百年前的耻辱的心思。 从那座小镇赶到姑射城正常情况下大约要三天路程,但李骁鹤与唐茗骑着白龙这等千里马却不需要那么多时间。 昼夜不停地赶了一天多的路后,她们在打探西北大营的位置时遇到了些麻烦。 一览无遗的平原地带,只有些低矮的灌木丛林,稍微有些声音就会让人听到,更何况是惨叫声。 “吁!” 李骁鹤叫停白龙后,警惕地看向四周。 唐茗翻身下了马,蹲在地上观察着路上的碎石沙砾,目光转深,“有血。” 李骁鹤立刻紧张起来,也跟着下了马朝四周的低矮灌木丛仔细观察起来。 闭上眼,耳边除了细微的风声外,还有嘈杂的脚步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如何?”唐茗站起来问道。 李骁鹤睁开眼睛看向一个方向,“数十人在追捕另一个人,听呼吸声该是一群士兵在追捕一个女子。” “女子?”唐茗感到一丝诧异,照理说姑射城外的郊区并没有人口居住,有军士倒不奇怪,毕竟西北军就在这里驻扎,她们也正好能找到军营所在,但怎么有女子在这里?还被人追捕? “西北军军纪如何?”李骁鹤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 唐茗一怔,随即意识到李骁鹤的意思。 “西北军原属荆漠北手下的镇北军中,其将领赵琨亦是出自镇北军,后南离被处置后,他手下的暗军残部也都被编入了镇北军手下,后坤域帝借口军队编制人数过多,为防冗兵冗官人浮于事,便分出了一支军队交于王将手上掌管,也就是西北军。虽是新生军队,但都是老兵,又在南烜手下,应该不会发生强抢民女这等事。” 李骁鹤本是顾虑到西北军的军纪问题才出现些不堪之事,没想到还得了额外收获。 “荆漠北。”李骁鹤带着几分讽刺的语气念着这名字,本来她还有些疑惑,既然南烜已经预料到了北疆会趁虚而入,也事先安排了西北军在此请君入瓮,又怎会让天兆城陷入危难,现在她倒猜的差不多了,估计又是荆漠北那老狐狸在中间蹿腾。 “南明为了他儿子也是殚精竭虑了,居然千方百计地从荆漠北手里抢来了一支军队。” 若是别人听到李骁鹤竟然如此大胆地直呼坤域帝其名,怕是吓的面色失常,也只有唐茗才会如此淡然,似乎再正常不过。 “荆漠北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唐茗也跟李骁鹤想到了一块,看来这次天兆城陷入危难的事怕是跟荆漠北脱不开关系。 “我去看看,你留在这。”李骁鹤将白龙交给唐茗,自己飞速向声源而去。 “快!你往那边去!我带人在这边抓!绝不能让她逃进城!” “这小娘们儿还真有一手,差点把老子下巴都卸了!” “闭嘴!赶紧找……在那儿!” 布满瓦砾沙石的小路上,一群当兵地拼命追赶着什么,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军装的纤细身影踉踉跄跄地奔跑着。 李骁鹤赶到的时候,那些士兵正分成两拨人,另一拨正好挡住了那女子的去路。 “啊!” 她扒开灌木丛的那一刻,女子的尖叫声忽然响起,把她震的脑子一震。 尼玛,这嗓门…… 事实上不只是她被震了震,那些人也被震得动作一顿,而也就是这一刻的停顿,那穿着军服的女子不知从腰间掏了什么出来。 下一刻李骁鹤就看见那扑向那女子的一个士兵猛的往后飞出去足足三尺! 那人还没倒下,从他的后脑勺处一支羽箭突然飞了出来。 “咻--” 这划破空气的锐利之声让李骁鹤心神一震,抬头间,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支细长的羽箭直飞过来。 李骁鹤身子动都不曾动,抬手便接住了那支羽箭,低头一看顿时惊了。 神臂弩! 不对,该说神臂弩的缩小版,虽然比她之前在虞安城见过的神臂弩小了数倍,这种特殊的羽箭可以是凑巧,但这种一箭直接射飞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却是神臂弩独有的。 李骁鹤勾唇一笑,这下不救也得救了! 其他几个士兵见同伴忽然死去,都拔出刀往那女子砍去,看样子是生气不忌了,李骁鹤心道,果然没那么简单! 那女子手中虽有神臂弩,但双全难敌四手,手中羽箭连续贯穿三个人的脑袋后,她便被两个人制住了双手,另一个人直接直接抬刀砍向她的额头。 “咻--” 那女子就眼睁睁看着刀迎头劈来,死亡的恐惧还没完全体会到,就看到了那举刀的人瞳孔一缩,脸上恐惧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样,额头一个手指粗的血洞。 “谁?” “谁干的!” “出来!竟敢阻止……” “咻--” “咻--” “咻--” 那女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刚才发射出去的四至羽箭又鬼使神差地射穿了四人的脑袋,血花四溅。 剩下的几人面露恐惧,也不再管那女子了,拔腿就跑。 “哼。” 李骁鹤冷哼一声,直接拔出腰间的细剑摇光,身形转动间不过片刻便将那几人清理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人腿软在那里。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饶命啊!饶命啊女侠!小的只是个跑腿的!不关小的事啊!” “闭嘴。”李骁鹤轻飘飘地呵斥一声,抬手将摇光扔了过去。 “啊--”那士兵瘫软在地,惊恐地看着直直插在自己胯下寸许处的剑,魂都吓没了。 “没事吧?这弩箭哪来的?”李骁鹤也没多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那女子听到这声音身子一震,抬头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李鹤?你……你不是死了吗?” 李骁鹤挑眉,觉得眼前这张略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你是……” 女子惊喜万分地扑上来,“我是慕容依依啊六小姐!” 西北大营中。 “让我见将军!我要见将军!” 赵琨坐在营帐中心里正烦乱着,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顿时更加烦躁了。 “外面谁在吵闹?真是放肆!” 帐外走进来一个守兵走进来报告道,“将军,还是黄校尉,吵吵闹闹地非要见您。” “为何迟迟不发兵?为何?” 赵琨听着外面怒气冲冲的质问,心里更加嘈杂万分,挥挥手让那小兵出去了。 “是。”那士兵见将军依然没有要见黄校尉的意思,便没再多嘴问了,直接出去了。 赵琨负手背对着营帐出口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回头望向脚下摆着的桌案。 那上面除了一些文书之外,还有一封被拆开的书信,白纸黑字,每一句话都让他心惊胆战。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现在只有当个缩头乌龟,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只不过那黄校尉倒是个麻烦,先前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兵丁,后来献上了个什么神臂弩,后立刻便被太子殿下提升成为了校尉,后又屡建功勋,在军中颇有威望,竟隐隐超越他这个代将军之势。 一个校尉倒也不妨事,但若是被秦统领知道了此事,再禀报给太子殿下,那他岂不是完了。 “来人!” 想想心里还是不对劲,赵琨决定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将军有何吩咐?” 赵琨手心不自觉地握紧,“黄校尉屡次以下犯上,擅闯本将军营帐,盗走机密文书,给我把他关押起来!” 那人愣了愣,疑惑地望着他。 赵琨顿时大怒,“还不快去!你想违抗军令吗?” 那士兵身子一抖,慌忙道,“是!” 与此同时,一封飞鸽传书来到了坤域皇宫。 “岂有此理!” 大殿里一声怒吼,外面的太监连忙赶了进来,跪在地上。 “皇上有何吩咐?” “简直放肆!”南明气的砸了书案上的笔洗。 “立刻给朕传召宁国公世子,萧唯远,萧征忆父子进宫面圣!” “是!” 深夜时分,坤域皇宫大殿却灯火通明。 萧征忆父子匆忙赶到皇宫中,还未进御书房便与凌肃碰了面。 凌肃见到他们二人惊讶过后不忘一礼,“见过萧将军,萧公子。” 萧征忆父子却是心??咯噔一声,心想皇上竟然连夜不止召见了他们父子二人,还召见了凌世子,看来这下事情严重了。 “微臣叩见皇上。” “行了都别行礼了!赶紧看看!” 南明哪还有心思让他们行礼,随手将一封信丢过去不耐烦地背过身去。 萧征忆拿过去一看脸色就变了,“这……” 萧唯远和凌肃二人凑过去一看也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 “皇上,依臣之见,这其中必定有小人作祟……” 萧征忆话还没说完,南明就烦躁地打断了他,“朕知道有小人作祟,朕还知道这个小人就是那荆漠北!若非他从中作梗,烜儿的安排可谓万无一失,可如今……你们倒是说说有什么主意!” 萧征忆见坤域帝怒气冲冲的样子也不再说话,低头苦思冥想起法子来。 “皇上,荆漠北此举无非是不满当日您从他手里夺了一部分兵权过去,只要您退一步,想必他也不会太过分。” 萧唯远选择了个折中的办法说了出来。 坤域帝沉默了片刻后道,“是朕心急了……凌肃你可有什么法子?” 但凡还有另外的办法,南明也不愿向荆漠北低头。 凌肃沉思了一会儿道,“当务之急便是去解决西北大军违抗军令的问题,臣知道秦鹫秦统领也在那姑射城中,可以下一纸皇族密诏让他夺取执掌西北军的虎符,到时再去天兆城救援便可。” “好,朕就下诏!”南明立刻动手写完密诏让人送了出去。 三人站在那里低头垂眉,看的南明心里一阵阵翻腾,终是忍不住火气,一掌拍在了那黄布桌案上。 “朕总有一日要削了那些诸侯将军!”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再遇姬千泷 对眼前这个女子的印象,李骁鹤还停留在当初在坤域国的画舫诗会上,文瑾华的刻薄狗腿子上。后来在幸天台大宴上,好像还被坤域赐婚给了她那名誉大哥萧唯远。 “你不是跟在文瑾华后面的那个谁么?” 李骁鹤这句话一说出来,慕容依依脏兮兮的小脸红了红,“当日是依依不懂事,六小姐请谅解。” 她这副朴实乖巧的样子让李骁鹤感到诧异,她可没忘了当日跟在文瑾华身后事什么德行。 “起来吧。”伸手将她拉起来,李骁鹤扫了眼旁边吓的快尿失禁的士兵。 “你不是嫁给萧唯远了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慕容依依低声道了谢,然后嗫喏着回答了李骁鹤的问题,“我……我逃婚了……” “噗!” 李骁鹤忍不住笑了出来,结果惹的慕容依依更加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惊讶。” 李骁鹤瞅了瞅眼前这身材娇小的人一眼,笑道,“看不出来你人胆大啊,竟然敢逃婚,我大哥不好么?” 慕容依依低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李骁鹤见她如此害羞也不好意思再揶揄,便问起了正事,“这神臂弩你是从哪来的?你这又是得罪了什么人?竟沦落到被追杀的地步。” 她这一问慕容依依脸色顿时一变,她一把抓住李骁鹤的手,“西北大军奉王将之令驻守姑射城以待北疆趁虚而入之时瓮中捉鳖,可如今天兆城危难之际,西北军统领代将军赵琨却拒不发兵,我听闻王将大人心腹秦统领在这姑射城内,便想偷偷出来通风报信,没想到却被守兵发现了……” 李骁鹤神色一凛,“天兆城现在战况如何?” “西面烽火台早已放出数次狼烟,一次比一次急,怕是战况陷入危局了!” 慕容依依死死抓住她的衣袖,恳求道,“六小姐,我知道你不简单,那日在幸天台大宴上我便看出来你与王将大人交情匪浅,你一定有办法通知王将大人的!再这样下去的话,天兆城就要失守了啊!” “你放心。” 李骁鹤沉思片刻后瞥了那士兵一眼,抬手吹了个呼哨,不到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慕容依依惊讶道,“唐大小姐!” 唐茗对她没什么印象,不过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下马,看到这场面略带不安地问道,“怎么回事?” 慕容依依正要解释被李骁鹤拦住了。 “事不宜迟,以后再详说。” 李骁鹤抬头看了眼天色,“天快黑了,我先送你进城找秦鹫,把他捆起来。” 至于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唐茗说的,而对象也就是那个几乎被吓尿的士兵。 唐茗毫无疑问,抽出一根牛筋后还特地倒了点水上去,三两下就捆好了。但由于白龙拒绝载任何陌生人,只能慕容依依牵着那士兵走。 同样位于边界地带,但姑射城却比虞安城荒凉了不少,临近傍晚,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走动。 李骁鹤在心里叫好,这样荒凉的地方想必也没有多少客栈,秦鹫要不就是住在太守府,要不就是住客栈,找起来方便的多。 果然依李骁鹤所料,整座姑射城也就只有一间客栈,直接名为姑射,对比起城中萧瑟的景象,倒也凑和。 客栈掌柜的万年迎不来一个外来客人,直接连来人手上还牵着个捆的跟粽子似的人都忽略了,笑逐颜开地迎了上来。 “几位要几间客房啊?” “一间。”李骁鹤说完不在意地又添了句,“你们这客房满了吧?” “客官说笑了,我们这姑射城一年到头也不来个外乡人,哪来的客满啊!” 掌柜的略失望但也不在意了,招呼着小二让人去客房,自己牵着白龙去马厩了。 “几位客官楼上请!”小二殷勤地带路。 一进门唐茗便把那士兵往房里一扔,李骁鹤使了个眼色,慕容依依跟着把门关上,这等架势吓得小二赶忙下楼逃离了。 李骁鹤一脚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地抓起那士兵的衣领,恶狠狠道,“三个问题,西北军大营在哪?二,为什么追杀她?三,赵琨为什么不发兵?不说立刻杀!” 那士兵也不过三十来岁,之前见过同伴接二连三被杀的惨象,现在已经是胆战心惊了,听到李骁鹤这般威胁,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说了出来。 “大营在城外一里处的山谷内!追杀她是因为……是因为是将军命令不许任何人私自出军营,违者格杀勿论!还还……还有就是……” 那人神经高度紧张,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却是一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样子。 慕容依依感到疑惑,低声问身旁的唐茗道,“我知道西北军营在哪,她为什么还要问这个人?” 唐茗侧头嘴唇微动,“第一个问题只是试探他有没有说谎。” “那第二个……” 慕容依依还没问完,唐茗便说道,“第二个问题也只是试探,看来他并不知道内情,第三个问题也就没必要了。” 果然如唐茗所说,李骁鹤也没再追问第三个问题了,只是一掌打昏了那人。 “听那掌柜的所说,最近并没有外乡人来客栈投宿,那么秦鹫必然是去太守府了。” 李骁鹤拍拍手,拎起昏倒的士兵,“你在这里待着,我和唐茗去太守府,顺便去探一下西北大营。” 之所以只要一间房也只是为了方便,她们根本没打算今夜能休息,何必多要房间。 “我……”慕容依依想说她也要去,但转念一想自己不会武功跟去也只是徒添累赘,只好乖乖点头答应了。 唐茗转身下了楼,李骁鹤跟着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对慕容依依笑了笑。 “怎么了么?”慕容依依不解地问道。 “只是突然想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李骁鹤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我有个小徒弟叫做黄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对上李骁鹤别有意味的语气,慕容依依的脸一下红了,张口结舌道,“不记……不是我……记得,你干嘛问这个?” 李骁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拜拜手关上门走了出来。 看来果然如她想的那般,那架袖珍神臂弩是黄翔那小子随身携带的,连他老爹都不大愿意让碰,如今却在一个女子身上,看来她家小徒弟也在西北军营里了,还绽放了下爱情的花朵。 “快点。”唐茗对她如此关头走神不满。 “来了。” 李骁鹤抬头看了看客栈外的天空,夜幕已经完全落了下来,正好。 “这人如何处理?”唐茗看向那士兵。 李骁鹤抿了抿嘴,她到底还是不想杀人的,索性拎起他去了巷子边。 “你先走一步,我把他扔掉一会就跟上你。” “嗯。”唐茗也没有推辞,李骁鹤的轻功凌云第八层,即使放眼沧澜少有及的上的。 黑漆漆的巷子,荒凉无人的街道,李骁鹤毫不费力地拎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男子走进这条巷子。 “都说要杀一个人就不要去了解那个人,不然会下不了手。” 将那士兵扔到地上,那士兵跟头死猪一样昏睡在乌黑的脏水里,半张脸浸在污水中也毫无所觉。 李骁鹤叉着腰转身朝巷子外走去,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嗤---” 利刃划开皮肤,割破血管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下,比风声掠过还要轻,但李骁鹤偏偏无比清晰地听到了。 “噗通。”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让她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 拔出腰间摇光转身从上而下劈下去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李骁鹤甚至用上了七分内力在这一刀上。 “当--” 刀剑相向的瞬间,李骁鹤抬头露出了带着戾气的双眼,正对上了一对冷漠到死寂的眼眸,像隐藏在黑暗里的利刃,一击毙命。 不同于龙鳞双眼中的杀意炙热,这双眼里只有一片死寂。 这是一双杀手的眼。 “啊!”李骁鹤怒喝一声,用尽全身内力将这一刀压了下去,二人之间的距离几乎都要贴上两把缠斗的兵器。 摇光的锋刃一寸寸陷入对方的夜行衣里,割破了对方的肩膀部位,鲜血在这个狭窄的小巷子里蔓延开来。 然而对方的双眼却没有一点波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曾乱过。 “我要他活着的人,别人就绝不能杀!” 李骁鹤手腕一转,刀刃转向了对方的头颅! 那人没料到李骁鹤的实力如此强悍,一时间被压制的太过厉害,在躲闪的时候慢上了那么一刻。 冰凉的刀刃贴着对方的额头擦过,黑色的头巾被割开,一枚朱红色的枫叶印记露了出来,妖娆而诡异。 李骁鹤微讶,随后讽刺一笑,一字一顿道,“姬、千、泷。” 对方并没有理会她,直接后退几步,然后用轻功飞跃到屋顶上,隐入黑暗之中。 李骁鹤低头看着地上那具流血的尸体,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巷子。 “啾~” 李骁鹤毫不意外地抬手,果然是丹朱。 伸手在空中一招,然后飞身跳上屋顶,踏上轻功凌云向着太守府而去,不一会儿身旁便多了一抹小小的天青色身影,与她并肩而行。 姬千泷可不是会落荒而逃的人,除非,另有任务。而这座姑射城内能让红叶楼楼主亲自动手的人也只有那一个了。 秦鹫。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刀VS剑 姑射城作为一个边城规模并不大,太守府就位于城东唯一一家绸缎庄附近,算是整座城中最豪华的建筑,容易找的很。 “到了。” 李骁鹤上前准备敲门,却被唐茗拦住了,李骁鹤不解地看向她。 “有**的味道。”唐茗低声道。 **? 李骁鹤神经一绷,她似乎一直忽略了什么。秦鹫作为南烜监管西北军的保证,怎么可能不知道天兆城屡次飞书求援?怎么可能还一直静待在太守府没有动作? 李骁鹤后退几步,抬头看了眼旁边的围墙然后朝唐茗招了招手,示意从那里潜入。 唐茗立刻会意,二人像猫一样轻巧地跃过围墙,几近无声地落地。 院落里静悄悄的,角落处搭着一个葡萄架,此时只剩干枯的藤蔓缠绕在竹架上,三间房间房门紧闭,似乎房主人已经熟睡。 李骁鹤和唐茗对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向中间的主屋而去。 寂静,没有生机的寂静。 李骁鹤心中的那股不安感更加剧烈了,总觉得有什么将要发生。 静待良久,唐茗轻轻推开了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黑漆漆一片。 李骁鹤小心翼翼地接近却一丝气息都没发现,正好唐茗掏出了火折子,整间房亮了起来后,二人皆是脸色一变。 空荡荡的屋子,狼藉一片,桌椅床铺全都乱七八糟,墙壁上到处是剑痕,一副遭逢大劫的场景。 “没有人。” 唐茗上前查看了一番后神色微妙,“值钱的财物都被拿走了,看来是早有准备,打斗也是那之前发生的。” 李骁鹤没想到是这样的情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秦鹫怕是落入红叶楼之手了,但下一刻便疑惑了,那姬千泷急着去哪呢? “糟了!”李骁鹤陡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唐茗追问。 “我们上当了!” 不待丹朱跟上,李骁鹤便转身冲出太守府,唐茗紧随而上。 “先前我遇到了姬千泷,他杀了那个士兵时我便疑惑,只以为他是接任务灭口,然后他匆匆离去我以为他的目标是秦鹫,但事实上秦鹫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被人抓走了,对方只不过是给我们错觉罢了!” “错觉?为何?”唐茗带着微喘问道。 耳边风声呼啸,刮的脸颊生疼,唐茗完全意识到了其事情紧急程度,因为她根本是在耗内力才能跟上李骁鹤的速度。 “调虎离山之计,为了拖延我们一开始的计划。”李骁鹤目光如灼。 调虎离山,一开始的计划…… 唐茗忽然恍然大悟,“西北军大虎符!” “没错。” 若没有遇见慕容依依,李骁鹤本来就是打算直接夺虎符号令西北军赶去天兆城支援的,如今对方竟然抢先一步盯上了虎符,那就更不能耽搁了。 是北疆还是荆漠北? 城外山谷,西北军营。 烛火朦胧,赵琨坐在营帐内一遍遍地看着手上的那封信,看着看着心里就是一阵恼火无奈。 “嘭!” 抬手狠狠锤了桌子一拳,烛台晃了晃,外面站岗的士兵连忙在外问发生何事。 “无事。” 赵琨不耐烦地回绝了,沉思片刻又高声喊了句,“任大牛!” 外面立刻回了句,“报告将军,任都头还没回来!” “妈的!”赵琨心里烦躁的不行,只觉得什么事都不顺他的心。 这么些年来好不容易在镇北侯手下混了个校尉,后来又被调到了王将手下,在自己明里暗里投诚之后,王将大人直接给他封了个军尉头衔。而后王将出兵攻打扶风之前竟让他行代将军之职,让他率西北军秘密驻扎在姑射城外,为的就是实行引君入瓮,假装国内军备空虚,实则等候北疆攻击,再从外围包抄。 他本以为这是个立大功的好机会,然而在这关键时刻,荆漠北居然一纸书信将他以前所有贪污军饷设死刑杀人的罪行都罗列其上,甚至还威胁要伤害他的妻妾和儿子。 小妾什么的可以再娶,儿子当然也可以再生,但那些罪名,哪一条拿出来都是可以治自己死罪的,若真是被揭发了,依王将大人的性格,他绝对逃不过一劫,哪怕是这次对北疆一战中立下功劳,他也不会饶了自己的,与其丢掉性命,还不如不要这功劳! “将军!我要见将军!将军……” 在他思索懊恼之间,营帐外又吵闹了起来,赵琨更加心烦,估计又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翔,明明让人把他关押起来了,怎么又跑出来了? “吵闹什么!带回去关押!” “咻--” “咻--” 熟悉的两声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赵琨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刻就有人喊了起来。 “死人啦!快把他拿下!” “快抓住他!” “将军,黄翔意图谋……啊!” 赵琨有些怒意,一把抄起靠在桌边的长剑,刚要伸手撩开帐帘时,一人大步闯了进来,迎面而来的便是一架神臂弩。 “你!你要干什么!” 赵琨连忙后退几步,心中有点慌了,他可是见识过这弓弩的威力的,现下四周没有躲避之处,若真打起来,他只能吃亏。 来人,也就是黄翔穿着一身戎装,原本带着些许稚嫩的脸庞也变的刚毅成熟了许多,额头处横着的那一道刀疤,为其添上了几分勇猛之气。 此刻他双眼带着戾气,手中端着一架小型的神臂弩,而弩箭正对着赵琨。 “这是你逼的。”黄翔恶狠狠道。 他也是被逼无奈,慕容依依到现在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秦统领,将王将大人曾给他的信物交给他。天兆城危在旦夕,他是在等不了了,索性拼命一搏,大不了一死! “我甚至放弃了去扶风国亲手为师父报仇,难道就是为了跟随你这等怕死之人么!” 黄翔眼眶发红,虽然南烜告诉他李骁鹤并没有死,但是他却想跟随黑影卫去攻打扶风为师父报仇,可他还是留下来了,就因为王将大人的信任,也为了保护坤域,洗刷他父亲的污名,如今却…… “你放肆!”赵琨怒吼道。 营帐门口许多人纷纷聚集,就要冲进来,黄翔作势扣紧机括,“让他们都退下!不然我立刻放手!到时候就连累将军陪我一起死了。” 赵琨心惊,见他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他还真胆怯了,连忙对外面喊道,“都退下!逆贼已被本将军擒住,你们都回各自岗位!” “将军神武!”外面士兵虽疑惑,但都知道赵琨为人跋扈,最终也没说什么,一阵褒奖之后便都退去了。 “黄校尉,你这是要谋反么?”赵琨咬牙切齿地问道。 黄翔冷笑一声,“天兆城危在旦夕,将军却迟迟不发兵增援,敢问将军如何对得起王将大人的栽培与信任!” 赵琨被他问的气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本将军如此放肆?” 黄翔见他如此嘴硬愤怒地往前一步,神臂弩凑近他的脑袋,“你就不怕王将大人回来责罚你吗?” 赵琨被他吓的不轻,生怕他一时冲动就把自己给杀了,刚要服个软准备用好话劝说一番,忽然一阵冷风从营帐外吹了进来,微弱的烛火抖动了一下,灭了。 豆大的烛火忽然熄灭,整个营帐忽然陷入了一片漆黑,二人皆是一愣。 赵琨立刻反应过来,一个错身避开神臂弩所指的方向,拔出剑挥向印象中黄翔站的位置,然而还不等他砍过去,一道冰冷的寒气划过他的后背,然后他就被人踹了一脚。 “黄……”他正要开口怒骂,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而那边发觉不妥的黄翔转头看向某个方向的一瞬间,忽然觉得头皮发麻,这大半年来的生死经历让他意识到死亡的接近。 “叮--” 黑暗中一声轻微的细响,黄翔察觉到左边鬓角的头发被一道疾风带了过来,贴到了自己的脸上,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加上刚才那细小的声音,他总算猜到那跟前的是什么了。 剑,还是两把快到极致的剑。 而在黑暗中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把剑停顿在黄翔的喉咙一寸处,而阻止它的去向的是一把细长的像剑一样的刀,那窄窄的弧形刀面准确无比地挡住了那把长剑剑尖。 剑的主人冰冷的双眼微眯,抬手长剑一挑,直接改变了方向刺上黄翔的胸口,那把细长的刀也随之变换了方向,跟着那剑往上一挑,手腕一转,刀刃不仅挡住了剑还把刀尖送到了对方的跟前。 这种情况一般人会选择后退,但长剑主人却一步也不退,贴着那跟手上剑相抗的刀身身子往后一仰,剑也随之往后而去,跟着上半身绕了半圈,硬是借力化力将那刀上的蛮力卸去了几分,同时准备将刀引回对方那边。 须臾之间,双方已无声无息地过了数十招! 谁知长刀陡然刀锋一转,就那么压着剑身猛的下劈,长剑主人终是不能与之硬扛,退后了一步。 然而就在这退后的一步中,长剑的路线忽然变得诡异而别扭,竟在黑暗中消失了片刻,再现身时却是已经贴到了黄翔和赵琨两人的喉咙上。 只要再进一分这二人就会同时毙命! 但长剑却偏偏诡异地挺停住了。 黑暗中黄翔屏住呼吸,赵琨也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心跳如鼓大气不敢喘,二人虽不知发生什么,却不敢妄动。 微弱的火光忽然在黑暗中出现,蜡烛重新被点燃,唐茗收起火折子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几人。 黄翔和赵琨看到唐茗之时就目瞪口呆了,等转头看到身边的场景时完全惊呆了。 他们两人并排在一条斜线的脖子下半寸不到的地方一把剑横在那里,他们面前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站着。 他们艰难地抬起头往黑衣人身后看过去,李骁鹤带着熟悉的笑容看着他们,手中举着一把细长的刀,刀尖已经刺进了那黑衣人的后脖子些许。 一滴血从刀尖处渗出。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夺虎符 场面一时凝滞住,黄翔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师……父?” 烛火摇曳,营帐被照的通亮,一时间几人身形一下暴露在烛火之下。 “什么人?” 外面守卫的人连忙冲了进来,掀开帘子的一刹那,风忽然灌进来,带动火苗抖动了一会,整个营帐暗了暗。 而就是在这晦暗不明的片刻,李骁鹤身前已经失去了那黑色身影,冲进营帐的那个士兵扭曲的神情凝固在脸上,身子僵硬地倒了下去,脖子上一道血痕。 赵琨倒吸一口气,全身冷汗。 唐茗正要解下千层绫却被李骁鹤拦住了,“到底沧澜第一杀手,你打不过他,也没必要,他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营帐外再次喧闹了起来,黄翔却是毫不在乎了,见到李骁鹤对他笑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可能根本没有强闯将军营帐,也没有杀人威胁,他可能还在被窝里担心着慕容依依的安危和天兆城。 “师父……” 李骁鹤听到他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再看到他那副不复青涩的成熟面孔,一时间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认得师父了么?”她张开手臂,对着他扬眉一笑。 “师父!我还以为……”黄翔慢慢走到李骁鹤面前,然后一把抱住她就嚎了起来。 “我……之前我真还以为你被白殿那帮人给杀了呢!幸好……幸好……” 赵琨本被吓的魂不附体,忽然听到黄翔这不明不白的一句,忽然脑子里想到了些什么,“白殿?你是……” “闭嘴!” 唐茗用短刀抵住他的脖子,“让他们退下。” 赵琨最是惜命,立刻喊道,“退下!都退下!” 然而他再如何嘶喊,外面士兵却是面面相觑,这明摆着有刺客闯入了军营,若是窃取了军机要密岂不是死罪?到时候整个西北军都要判罪,谁也逃不了,此刻哪能退? “刚准备夸你变懂事成熟了,一眨眼又打回原形了。” 李骁鹤无奈又好笑地拍拍一下黄翔的后背,然后推开他走到赵琨面前。 “你……你要做什么?”赵琨脸都泛白。 李骁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荆漠北许了你什么好处?” 赵琨脸憋的通红只说出一句话来,“本将军……我也是被迫无奈,我是被逼的!” “借口!”黄翔愤愤不平。 李骁鹤瞥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走到了桌案前,拿起了锦盒里的虎符和那封被拆开的信。 “大胆!竟敢盗取虎符!这可是杀头的死罪!你……” “闭嘴。”唐茗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呵~”李骁鹤看完那封信冷笑了声,在黄翔不解的目光中,拔刀割破了赵琨的脖子。 唐茗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然后颇为遗憾地收回自己的短刀。 赵琨不可置信的目光渐渐消失,黄翔张着嘴没反应过来,“师父……为什么要杀他?” 李骁鹤将那封信扔了过去,“自己看。” “哎?”黄翔接过那封信,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狠狠踢了脚下的尸体一脚,转而又为难起来了。 “师父,他死了我们怎么取信外面那些人呢?王将大人的信物不在我身上,光有虎符他们会不会……” “不会。”李骁鹤大步向营帐外走去,毫不犹豫地掀开了帘帐,“你师父我有更具威慑力的信物。” 黄翔一愣,“什么信物?” 营帐之外,以赵琨的军营为中心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士兵,夜色下整个军营的士兵都拿着长矛刀剑盯着这个从营帐中施施然走出的女子,以及她手上举着的那个熟悉的血红色玉佩。 月光下血红色的玉佩像是流动的鲜血一样,带着特有的冰冷萧瑟之色。 顿时寂静的军营中开始议论纷纷。 “这不是……王将大人的凤血佩么?” “贤义皇后从云州传承的凤血佩,几乎与紫峦佩相比拟,怎会在这里?” “诸位可记得西北军是奉何人之命来此驻扎?”李骁鹤高声问道。 “自然是王将大人!”所有人义正言辞地回答,在坤域军营中,没有太子殿下,只有王将大人。 李骁鹤满意地笑了笑,“王将大人派西北军驻扎姑射城是为了对抗宿敌北疆,如今天兆城正与北疆大军苦苦相抗,西北军竟然坐视不管,视西面狼烟烽火为儿戏,这是否不忠于国,不义于王将大人?” 这一声质问可谓重逾千钧,天兆城求援军中自然有人知晓内情,然而赵琨咬定了没这回事,他们当属下的也不敢违抗,毕竟性命要紧,像黄翔那般的少之又少。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 一名穿着重甲的男子走了出来,面容斯文更像个年轻人,此刻是也忍不住了,才皱眉走了出来。 “自古军令如山,西北军落在代将军赵琨手中,我等终究不过是区区兵丁,怎敢违背军令?” “俞兄。” 黄翔从营帐中走出来,对那男子点了点头,然后对李骁鹤解释道,“师父,我被赵琨关押之时,便是俞兄偷偷放了我的。” 李骁鹤本来对这姓俞的男子有些好感,听黄翔这么一说,心说这军营里还算有个主见和脑子的。 俞正浩见他们这番语气猜出了什么,不由得地问道,“黄兄,将军他……” 黄翔咧嘴一笑,对着整个西北军高声喊道,“诸位!此乃王将亲赐之血玉佩!赵琨抗旨不遵,隐瞒军情,现已处之死刑!” 李骁鹤眉眼弯弯,将虎符交给了他,轻轻淡淡地说,“赵琨已死,虎符在此,立刻拔营去天兆城增援!” 不过寥寥几句话,但却像震雷一样回响在军营上方。整个西北军皆是神色一变,他们都是武夫,自然知道这需要多深厚的内力,眼前这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内力,足以媲美那些活了几十年的武林高手了。 俞正浩迟疑片刻还是问道,“不知这二位姑娘是……” 不止俞正浩想知道答案,其他人也都想知道这两个陌生女子的身份,尤其是李骁鹤。 数十万大军中斩将领,夺虎符,还手持王将大人的凤血佩,拥有这等本领的女子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黄翔犹豫地看了李骁鹤一下,见她浅笑着的样子果断决定隐瞒。 “这位是我师父。”黄翔指着李骁鹤介绍道,又指着唐茗对众人道,“我师父的朋友,这次是来帮我的,咳咳,就这样。” 黄翔如此隐晦的介绍也让众人意识到了对方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好在俞正浩通情达理,,三言两语便带过了此事,之后又巧妙地将众人注意力引到了营救天兆城上。 “这人不错,聪明又不失情理。”李骁鹤见状对这人的观感更好了。 唐茗“嗯”了声,抬头看向天空,夜色正浓,而战争才刚开始。 秦鹫的莫名失踪让南明感到心慌了,他再次召见了萧家俩父子和凌肃。由于知道凌肃与林加南的关系不错,他开始委婉地问古月王现在何处,能否意愿去姑射城走一趟。 “陛下,古月王一向行踪不定,臣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凌肃有些犹豫,绿妖一事彻底了结后,林加南整个人生里就只有唐茗两个字,但这次似乎是真的受伤了,竟然狠狠心也不去找那位唐家小姐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事实上他手上的那支私军也无法起到太大作用。 “皇上,恕臣斗胆,如今只有两条可以选,一是放弃天兆城,立刻通知太子殿下带兵回坤域对抗北疆,放弃攻打扶风,二便是向镇北侯妥协。” 如此干耗着并非好事,萧唯远索性也不怕触怒坤域帝说了个大实话。 南明没有说话,萧唯远说的他如何能不明白,只是身为一国之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向荆漠北低头。 “陛下……”沉默的萧征忆终于开口,“微臣请命带兵赶往姑射城,斩杀西北军首领,击退北疆!” 萧征忆此言便已经是在劝坤域帝放弃天兆城而退守姑射城了。 南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除了当年与那神秘年轻的神风天子一战,就连夺嫡之时他都不曾被逼到如此境地过。 “你们退下吧。” 三人退下后,南明执笔写着什么,神情坚定而无奈。 天兆城不能丢,那是百年前惠帝留下的荣誉,绝对不能丢。 翌日,千里之外的天兆城。 残破的千年古城,如今兵临城下,燃烧的残垣断壁,烧焦的尸体,伤痕累累的城垒之外,数万北疆铁骑,虎视眈眈。 城楼之上,中年守将已有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落榻。皲裂的手指紧紧扣进了古老的城墙缝隙里,沧桑的面孔带着一丝绝望地看着兵临城下的北疆大军,随后他又转头看向不远处那座不知燃烧过多少次的烽火台。 一滴清泪从干枯开裂的沧桑面庞上滑落,他不知在这座城生活了多少年,然而今日真的要失去这座城了吗? 百年前惠帝战胜北疆的荣誉之城,天之神兆,佑我坤域,难道真的要完了么? 第二百九十章 焉能降? 天边破晓,西北边的干冷空气扫过天兆城每个人的脸颊,刺骨的寒风侵袭着古老的百年城池。 城楼上破旧的赤红色大旗忽而扬起,忽而落下,像垂死的迟暮老人试图在对回忆中的峥嵘岁月挽留。 一声嘹亮的号角随着冰冷的旭日响彻这片萧瑟而辽阔的西北大地,站在天兆城上的守将们重新举起长矛。 远处马蹄声如雷鸣,数万铁骑如滚滚乌云侵袭而来,瞬间包围了整座城。 “天兆城!” 乔王一身铁甲,手中金环大刀直指天兆城城楼,双眸如兽,写满了势在必得。 百年前的耻辱,今日由他来洗刷!枢帝之恨,他来雪! “投降吧。”城楼之上的守将哑着嗓子道。 “大人……” 旁边的守卫老泪纵横,颤抖着手向城楼南面角落里放置的一座钟面前。 见此情景城楼之下乔王身边的副将露出笑容,对乔王说,“王爷,他们要投降了!” “投降?”乔王带着凶狠杀意的眼微眯。 副将抬起头,面容异样的清秀年轻,竟跟南烜有三分相似,却原来是南珏。 南珏以为乔王不懂坤域的降礼,便解释道,“中原自古有帝王坐北朝南的规矩,朝南即为称臣归降,因此城池之上会在南面放一幢钟,若钟响即为归降。” 乔王微眯的双眼划过一丝血光,粗犷的面容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谁准他们归降的?” “什么?” 南珏一愣,随即心生不安,带着紧张的语气道,“王爷,你答应过我要换回我母后的!我已为你提供坤域粮草运行路线,您要信守诺言啊!” “六皇子请放心,本王决不会食言,三天之前本王便已对南明言明,拿你母后来换天兆城一城性命,不过看来他还在犹豫。” 乔王阴诡地笑了笑,抬眼看向天兆城城楼之上,“本王就来催催他!” “可是……”南珏心中不安。 他深知自己在与虎谋皮,但秘密逃出坤域皇宫后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就连母后还在那里受苦,他必须要救出她,也只能求助于坤域宿敌北疆。好在他从南离那里知道了坤域几条固定运粮草的路线,不然他根本没有任何筹码去换取乔王的承诺。 “与本王听好了!” 降钟未鸣,天兆城一众将士就听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声。 乔王举刀朝着那面坤域大旗,“本王以众生之血,铸我皇者之位,先从你坤域开始!” 天兆城将士皆是脸色一白,守将张作海双手扒在城墙之上,死死盯着城下数万铁骑。 “大人。” 守卫兵惨白着脸,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们怕是要……。” 屠城。 这两个字他没有说出来,但所有天兆城守卫都猜到了,对方根本不打算放过他们,不只是要攻下天兆城,还要以此来立威,或者说雪耻。 张作海扣着城墙的双手在发抖,他知道自己慌了,在恐惧。他自己可以死,但城不能丢,如今城丢了,他竟然无法保全这一城将士和百姓,他死了也不会瞑目。 “老贺。”张作海喉头上下动了动,两个字喊出来后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大人。”那被喊作老贺的中年人应了一声后也没说话,而是深深叹了口气。 整座天兆城笼罩在悲凉萧瑟的氛围之下,城楼之上的守将们低头悲鸣。 “天之神兆,佑我坤域,焉能降?” 伴随着轻快而稳健的脚步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城楼上响起,众人心中一震。 听着无比熟悉的这句话,张作海和老贺,以及城楼之上所有的将士都转头朝那脚步声看了过去。 城楼楼梯的方向一个穿着淡蓝色劲装的女子,及腰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容貌秀美中带着一丝淡漠的英气,全身上下除了那用来束头发的那透明剔透的丝线和腰间的一把似刀似剑的武器外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 然而最引众人注意的却是她手上高举的那枚血红色的玉佩,在朝阳的光芒下像泣血的凤凰。 老贺疑惑地喃喃,“这是……” “凤血佩。”张作海胸腔中一时间充斥着万般思绪,几十年都不曾这般激动过。 他见过这血红色的玉佩,在几年前对抗北疆的一次战争中,在那个年轻的皇子身上见到过。 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李骁鹤走到张作海跟前将那枚凤血佩递给他,“我想你应该认识,张大人。” 张作海摸着那枚玉佩只觉得眼眶发热,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问道,“王将大人真的来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随即又是一喜。若是王将大人的黑影卫来了,那么天兆城之难顷刻便能化解,北疆何患之有? 但是他们的满腔期望被李骁鹤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浇灭了。 “他没来,在扶风打仗呢!” “什么?”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萎靡了,转眼都开始疑惑这女子孤身一人是如何躲过北疆大军的耳目登上这城楼的,要知道整座天兆城都被北疆包围了起来。 张作海同样疑惑,神色中带着几分警惕问道,“敢问姑娘是何人?来此有何贵干?” 对方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能只身一人逃脱北疆大军的包围绝非简单女子,张作海也不敢随意得罪。 “这个等会再说,北疆要开打了。”李骁鹤对他笑了笑直接越过他走到城楼中央。 “大人?”老贺犹豫地看着李骁鹤的背影,不知如何处理。 张作海沉思片刻,“降钟先不要敲,这女子虽来历不明,但她手持王将大人的凤血佩,我们不好放肆,先看看。” “是。”老贺点点头跟着走向城楼。 李骁鹤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乔王带领的北疆三万铁骑,挑着眉啧了啧嘴。 “姑娘是在看什么?”老贺凑上来问。 “放心,天兆城丢不了,不过我得先给乔王那自大的混蛋一点教训,居然还妄想屠城,哼!” 李骁鹤冷哼一声,她提前来到天兆城就是怕天兆城支撑不住投了降,到时北疆入主天兆城内,西北军再赶到的话,那么这一城将士无疑成了人质,到时就不好办了。 城楼之下,乔王看着突然出现在城楼上的人觉得有些奇怪,“天兆城守将中何来的女子?” 南珏也有些奇怪,据他所知天兆城是没有女子当守将的,“这……天兆城没有女子当守将的啊!” “无妨,不过区区女子而已,就算百年前的女太守唐婉再世,本王今日也要屠了天兆城!”乔王张狂地放声大笑。 然而南珏却渐渐变了脸色,城楼距城下有一段距离,他虽然不能完全看清那忽然出现的女子的样貌,但是他却熟悉她的身形,姿态,就连站着的姿态都一样笔直。 面对北疆大军的那份淡然一如当初在坤域皇宫内面对禁军和厉王府亲卫之时。 “王爷,怕是连唐婉都不如她强悍。”南珏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心里一时不知是何种情绪。 那个他得不到的女人,那个眼看着他从高位跌下来的女人,那个联合南烜一手算计了他和母后,让他失去所有的女人! 李骁鹤!我竟然再次见到你了,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我尝过的滋味! 乔王闻言眉头一皱,见南珏如此描述那女子不禁问道,“那女子是谁?能享有六皇子如此盛赞?” “能一手帮助堂堂王将杀厉王,夺宫的女子能简单么?我今日沦落到此地步,她同样功不可没。” 南珏的神情有些扭曲,双眼死死地盯着城楼之上的那个女子,“王爷,若你能帮我抓住那个女人,我什么都愿意付出,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乔王目光微闪,笑着答应了,“好,就应六皇子所求。” 南珏的恨意太过强烈,而他所说的话让他也猜到了城楼上那女子的身份,毕竟当初在坤域帝都闹的沸沸扬扬的萧六小姐幸天台犯上之事可是七国皆知。 乔王心中冷笑,就算南珏不开口,他也要抓到那个女子,不过不是交给南珏,而是留在自己的手中,毕竟,云泽少女可是整个沧澜,甚至包括莫留山那等超然势力都趋之若鹜的瑰宝啊! “天兆城守将听好了!若要投降的话便交出城楼之上的女子,否则本王立即下令屠城!” 乔王的话回响在天兆城城楼之上,众人顿时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身上,面面相觑,一时心思各异。 就连老贺都心虚地瞥了身旁的李骁鹤一眼,但李骁鹤本人反而沉默了,只笔直地站在那里,看着城下,等待着众人反应。 张作海双眸微垂,走到城楼跟前,对着城下厉声喊道,“要战便战,要杀便杀!我等堂堂坤域男儿,绝不会牺牲一介女子来苟且偷生!” 众守将皆是心神一震,不禁为自己心里出现的那一点龌龊心思而羞愧。 “大人,我……”老贺也红了老脸。 “呵呵呵~” 轻悦欢快的女子笑声在城楼上响起,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巧笑嫣然的女子,莫名地脸红了。 这笑声直传到了城下,乔王饶有趣味地仰头看着这个笑的如此淡然的女子。 打断七国暗杀天子,虞安城退绿妖,幸天台触犯坤域帝龙威只为让空语一族重获自由,最终砍了南明一臂,若地灵卫还在南明手上,今日北疆也不会得天兆城。 云泽少女,他知道许多南珏所不知道的关于她的事。当日在尚翼国时不过惊鸿一瞥,他却差点被一个假的李骁鹤给算计了,而后亲眼看见那名叫李骁鹤的女子如何一招击杀了他的铁杀卫。尚翼皇帅欲立其为皇妃,最终却传出了云泽少女死于白殿之手的消息,也正是如此,六国之战就此爆发,他也得以趁机攻打坤域。 “声如银铃,果然天籁之音。” 乔王仰头对着城楼上轻佻一笑,“本王听闻坤域女子容貌出挑,不知能否比得上我北疆后宫的妃子啊?” 李骁鹤脸上的笑渐渐消失,抬头打量了下说话的乔王,随即一只脚踏在了城墙之上,伸出手语气淡然道,“麻烦借把弓箭。” 老贺得到张作海的眼色后立刻就去拿了把弓箭,有些为难道,“姑娘这弓箭重的很,一般汉子都拉不动……” “谢了。”李骁鹤转头对他灿然一笑,然后接过那把弓,在一城将士惊恐的目光中无比轻松地拉开了那把十多斤重的弓。 “她是在做什么?” “不会是想射我们吧?” “真是愚蠢,隔着如此远,就连王爷都做不到的事,真是不知所谓!” 乔王也好笑,“真是有趣。” 南珏却是心中不安,在他心中,李骁鹤的身上总是发生不可能的事。 李骁鹤一句废话也没有多说,就这样放开了弓箭。 那支羽箭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跃了数百米的距离,直直地射向了北疆大军末尾的那面大旗。 “嗤--” 布帛撕裂的声音,那枚羽箭穿过了三万北疆大军,将那面迎风招展的北疆大旗给射了个对穿。 整个战场都静寂了。 “天之神兆,佑我坤域,焉能降?”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天不佑你 清脆的女子声音像战场上一曲铿锵有力的长歌,在众人心中跳跃。 乔王震惊地看着城墙上那个女子,无法想象看起来那样娇小的一个人,竟能一箭飞过三万大军,射穿了北疆大旗! 大地色的北疆大旗上的破洞在风吹拂下,发出阵阵鬼哭之声,似乎在嘲笑着这妄图夺下天兆城的三万入侵者。 南珏睁大着眼仰头望着城楼之上的那个女子,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从坤域皇宫的那场内乱开始,他似乎总是站在低处仰望着她,而她总是站在高处冷漠而轻蔑地俯视着他,而现在依然如此。 张作海一身重甲,此刻却觉得身上的责任更是重大。 “没错。” 他走到城楼中央,举起腰间佩刀,放声大喊,“天之神兆,佑我坤域!” “天之神兆!佑我坤域!” “天之神兆!佑我坤域!” 城楼上下所有天兆城守将士兵都举起手中长矛大刀,高声大喊着这两句口号,以排山倒海之势震撼了城楼下三万北疆铁骑。 “王爷……”南珏心中如鼓,明明是他们占据着优势,但他们却莫名地心虚了。 “垂死挣扎罢了!” 乔王挥刀高喝,“攻城!” 城楼上李骁鹤眺望着远处,一如当初在虞安城那时的情景一般,那里一抹鲜艳的红色如火焰般疾驰而来,身后乌云密布的黑色铁骑滚滚而来。 “来了。”李骁鹤转身接过张作海递过来的凤血佩后,对他笑了笑,“他们来了。” 老贺摸不着头脑地凑上来问道,“姑娘谁来了啊?” 李骁鹤早已走下了城池,只留张作海看着远处烈烈作响的大旗目光悠远,“西北军。” 老贺呼吸一滞,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朝着远处再三确认,直到看到那越来越近的西北军大旗,才转身对身后将士大喊。 “西北军来了!西北军来啦!西北军来啦诸位!” 喊着喊着眼泪已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却不知道,直到流到了嘴里,尝出了咸味才知道自己已经情不自禁至此。 数十万西北军轻装急行军,只调来了三万骑兵,七万步兵,却已足够碾压北疆三万大军。 战争再次激烈爆发,然而此次毫无悬念,天兆城的人们都欢呼雀跃起来。 一片喧嚣吵闹之下,城楼的楼梯处,李骁鹤一个人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轻快笑意。 在原来的世界里,她以一个后世人的身份来看滔滔长河里的那些战争史册,可能看到的往往只是一场战争的意义。但此刻,她以一个现代人的身份,看到是在战争拼命生存着的人们。 从虞安城的人们到空语一族,再到天兆城的人们,生活这个时代下的人们每一天都在为如何活下去而奋斗着。为每一场胜利而欢呼,为每一次幸存而流泪,他们对生命的意义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透彻。 身后是漫天的欢呼声,大概是已经打了胜仗,她的耳边充斥着喜极而泣的喊声。李骁鹤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在坤域的每一次胜仗,都比她在部队里完成任务时还要让她激动喜悦,这种喜悦就像是自己也是那些人之中的一个一样。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红色的靴子,鞋底边缘泛着银色,似乎绣着什么图案,李骁鹤却知道那里面藏着许多暗器。 她抬头对着那人咧嘴一笑,结果却迎来了对方无情的冷哼。 “生怕别人不知道李骁鹤没死是么?” 唐茗冷着张脸嘲讽道,心里对眼前这嬉皮笑脸的人感到恨铁不成钢,将虎符丢给黄翔,连易容都来不及就一个人连夜骑着白龙赶去了天兆城,众目睽睽之下将这张本该死去的云泽少女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李骁鹤抓住唐茗的手摇来晃去,十分心虚地讨好道,“茗啊~别生气呗~我这不是怕天兆城等不及投降了么?那到时候不就更麻烦了么?再说乔王认出了我也没用,只要我不再露面,谁信他啊?” 唐茗白了她一眼,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要走下城楼。 李骁鹤连忙拉住她,“哎别走啊!下面怎么样了啊?” 唐茗转身高贵冷艳地瞥着她,“刚才出尽风头现下却像个过街老鼠,你不会自己去看么?” “哎呦别这样嘛!” 李骁鹤站起来一把抱住唐茗的胳膊,正要跟她蹭蹭发下嗲之时,一片厮杀之声的城下战场中忽然爆发出一句喊声来。 “李骁鹤!” 那声音带着浓烈的恨意清晰无比地传到了天兆城城楼上每个人的耳中,天兆城的欢呼声忽然顿了顿。 带领着西北军正在与北疆交战的黄翔心中一惊,陡然抬头发现一个相貌年轻的副将正满眼恨意的瞪着城楼,周围还有几个保护着他的人,看来地位不低。 黄翔放下手中交战的乔王,朝那年轻男子冲过去,他必须要杀了那人!不管那人是谁,都一定要灭口!否则师父没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了出去! 那人正是南珏,乔王愤愤地骂了一句蠢货,若是云泽少女未死的消息传出去的话,七国一定会再起波澜,到时候皇帅君相等人一定会群起而争之,到时他要抓到云泽少女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黄翔武功虽不及乔王,但却远胜于北疆的一般将士,几下便威胁到了南珏的安危。 乔王长刀横挡过去,险险拦住了黄翔砍过去的那一刀,二人立刻纠缠起来。 而在另一边的天兆城城楼之上,众人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张作海和老贺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若在一年前李骁鹤三个字说出来绝对无人知晓,但如今说出来绝对会在整个沧澜大陆掀起滔天巨浪。 无论能让七国王者趋之若鹜的云泽少女的身份,还是在坤域,尚翼参与的两场内乱,以及差点被尚翼皇帅立为第一皇妃,甚至是正在沧澜引起六国之战的源头,李骁鹤三个字都是一个绝对的禁忌。 谁也没想到在这天兆城的战场之上,他们居然会听到这三个字。对他们来说无比遥远的云泽少女的传说,竟然有一天能让他们亲身遇到。 那个据说已经死了的引起六国之战的云泽少女竟然会出现在天兆城! “大人,这云泽少女不会是……”老贺试探地歪头问道。 “住口!”张作海心中自然明白北疆副将所说的人是谁,但是他不能说出来,无论那女子是不是云泽少女,她救了天兆城是事实,如此天兆城便不能让她冷了心。 “北疆蛮奴,竟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张作海厉喝一声,随后转身面对天兆城众将士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令,“众将听令!今日幸得西北军及时来援天兆城才得以保全!此外别无他人干涉!如有散播谣言者斩立决!听到了吗?” 片刻的寂静后,城楼之上异口同声地响起呼声,“是!” 站在楼梯处看着这一切的李骁鹤淡笑着对身后的唐茗道,“看到了吗?我所做的并不用说,他们也都明白。” 唐茗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眼前的这个背影,心中却在喟叹。 站在她跟前的这个女子来自异世,从第一次遇到她便知道这个女子跟她们的不同。她一次次的用人心来博命,一次次的以迫不得已为由拯救着与她毫不相干的人。从虞安城起到天兆城,一年多的时间,她就这样置身事外地看着那些被她救下的人,从不曾想过得到些什么。 可能李骁鹤自己并没有察觉,虽然她表现的不在意这个世界的一切,但作为她身边的朋友,唐茗觉得她比自己这些本来属于沧澜的人还要热爱这个世界。 “下去吧。” 唐茗说完便转身离去,在李骁鹤苦苦认错下抛下了一句话,“回去易容。” 李骁鹤乖乖地“奥”了一声,跟在唐茗后面下了城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北疆三万大军覆灭一半,俘虏数百,乔王带领剩余残兵仓皇逃跑,天兆城虽死伤无数,但却自百年前惠帝之后对上北疆第一次取得如此大的胜利,举城欢呼。 消息很快传到了坤域帝都升泉城,南明激动地差点打翻了砚台。 “什么时候的事?” 传信将士也激动不已,“启禀皇上,已是昨日申时三刻的事,天兆城守将张作海命臣连夜九百里加急送来了消息!” “好!好!好啊!” 南明开心地击掌,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是谁带领西北军去的?军尉赵琨呢?” 那将十迟疑片刻按照张作海所吩咐的禀报道,“回皇上,是王将大人麾下黄翔黄校尉斩杀了赵琨后夺虎符连夜拔营赶去了天兆城增援。” 南明心中尚有疑惑,但此刻太过喜悦便也没再详问,当即大赏了那将士,又下令颁旨赏赐加封了西北军天兆城守将等一干人。 “皇上。” 身后內侍问道,“不知这旨还颁不颁?” 南明转身看着桌上的那道刚盖上玉玺的圣旨冷笑了声,“焚烧。” “是。” 荆漠北,天不佑你,谁也威胁不了朕,朕定要你后悔当初!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天倾?天侵? 天兆城战事稍安,乔王匆忙逃亡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北疆太后不知从何得到的消息,及时带领北疆幼帝一脉所属的赤锋军,由右将军武磊率领阻拦住了西北军追击,救下了乔王。 与此同时,北疆太后也正式打出了旗号,向坤域宣战,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趁此次王将出征在外时一雪前耻。 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沧澜七国,由此开始六国之战真正变成了七国之战,北疆与坤域由天兆城一役开始了正式交战。 而在战事前夕,李骁鹤一行人连夜静悄悄地离开了天兆城,临行前黄翔依依不舍,不顾自身危险送出了城门外。 “师父,你就不能再多留一天么?”黄翔耷拉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白龙的头,就是不肯松开手中的缰绳。 李骁鹤忍不住笑着拍了下他的头,“这里就要打仗了,还让我留在这里,你小子安的什么心啊?” 黄翔抬头瞪了她一眼,“师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不能离开,你又要走,好不容易相聚却又要分别,就不能多待几天么?天兆城有不少好玩的!” “玩什么?”李骁鹤看了他身旁站着的慕容依依,对他挑眉坏笑道,“还想像在虞安城那样逛青楼啊?黄将军?” 赵琨被杀后,坤域帝便一旨令下任命黄翔为西北军代将军,统领西北军驻扎天兆城与北疆抗衡。 黄翔脸色一变,忙摆手喊道,“师父你可别乱说……啊!” 慕容依依小脸通红,又羞又愤,一脚踹到他小腿上。 “六小姐,军营里还有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说完狠狠剜了黄翔一眼就愤愤地离开了,留下某人在原地有苦说不出。 “师父……”黄翔幽怨地看着她。 “好了好了,开玩笑啦~” “徒弟啊,你找到意中人师父很为你高兴,但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被一些外在因素而影响。” 李骁鹤勾着他的肩膀,面色无比地认真,“记住,这世上没有所谓虐恋情深,唯一的悲剧便是不爱了,除此之外,所有的悲剧都是双方自己作的。不然就是天皇老子也拦不住你谈恋爱,记住了不?” 唐茗习惯了李骁鹤一贯的奇特言论,因此并无反应,但随同来送行的张作海等人一听到这话皆是一阵无语,感觉这位姑娘不是一般般的彪悍啊…… “是是,师父。”黄翔汗颜道,他的这个师父还是一如既往地霸气侧漏啊! “依师父的性子,那么师父和师公一定会是个圆满结局了!” 唐茗目光微闪,看向了李骁鹤。 李骁鹤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还是点着头道,“是,一定是圆满结局。” 黄翔神经粗大也没发现不妥,也就乐呵呵地应了,正要问及白袭人在何处时,却被李骁鹤打断了。 “好了,还不快快将师父的坐骑交来!”李骁鹤一本正经地伸出手说道。 “遵命,师父大人~”黄翔笑着递过了缰绳,笑容却带上了几分苦涩。 李骁鹤看的不忍,上前一步,不顾外人惊讶的目光抱住了他,“师父曾听说过一个诗人说过,生是奔流,不停分离。你就学着那河流往前走,师父在岸上看着你。” “师父……”黄翔眼眶发红,鼻头一酸差点就要哭下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鼻音也重了起来。 “别担心,习陵已经去了云州浮家搬救兵,浮月会为人有情有义不会不管的,不到三日,浮家那支军队就会到天兆城,北疆占不到便宜。” 李骁鹤放开黄翔,同时也是对着张作海几人说道。 “姑娘多费心了!” 张作海想了想还是加上了一句,“姑娘请放心,我天兆城将士绝不会泄露姑娘半分行踪。” 李骁鹤抱拳道谢,“多谢张大人,就此别过了。” “二位别过。” “师父保重,唐姑娘保重。”黄翔磨磨蹭蹭地道别,却没有问她为何要去连奕城,心里却想着等战争结束便去找她。 白龙歪头在李骁鹤身上蹭了蹭,似乎有催促的意味,唐茗牵着的那匹马却是没动静。李骁鹤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摸了摸它的头,目光投向天兆城外。 “啾~” 丹朱不知从哪里游玩回来,落在白龙的身上,这也是李骁鹤不担心它的原因,无论它消失多久,都会在李骁鹤将要离开的时候回来。 唐茗对众人点头致意后与李骁鹤双双骑上马转身离去,风沙漫天,身后天兆城慢慢变小。 黄翔看着李骁鹤远去的背影忽然莫名地心中涌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似乎这次离别就是永别一样。 “师父!”他忽然大喊道。 李骁鹤听见声音回过头,便见到黄翔向她离开的方向跑着口中大喊着,“师父!记着你还欠我一首歌!你答应过的!” 李骁鹤讶然,她的确曾答应过要给黄翔唱一首歌,但不过是一时戏言,后来在小府分别时黄翔也曾提过,但她不曾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记着。 她挥了挥手,然后用手做出一个ok的姿势,她教过黄翔,他一定懂。 果然黄翔使劲地挥了挥手,随后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们离去。 “你会唱歌?”身旁唐茗凉凉地质疑。 李骁鹤勒着缰绳,摇头晃脑道,“唐大小姐未免太小看人了,不就歌嘛,我还是会那么一两首的。” “啾~”丹朱落在她肩头上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居然抬头瞅着她,小眼珠专注的很。 唐茗从鼻子里哼了声没再纠结,转而说道,“连奕城位于坤域之东边境,就算有白龙离此有十几日路程,下一个城池我们必须多准备些干粮。” “嗯。”李骁鹤不意外唐茗没有问起她为何忽然要去连奕城,除了在莫留山那次唐茗一直都是什么也不问便帮她,包括这次。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连奕城吗?” 唐茗居点了点头,“知道。” 唐茗自小离家闯荡江湖,自然比李骁鹤还要了解七国势力分布,而位于连奕城的江湖势力只有一个,那便是璇玑阁。 能抓得了白袭的人自然不会轻易让人得到踪迹,如今李骁鹤能找的也只有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璇玑阁了。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倾国之南,萧元朗终于接近了天倾帝都天澜城。 “果然都城就是都城,天澜城,名字都特别的好听。” 萧元朗一路北上,风尘仆仆终于到达了天倾国南部边境,开始还对天倾国的风土人情感到些新奇,但心里终究记挂些凤皎的安危,因此也走马观花罢了,现下看到帝都风花不免还是惊艳了一番,同时又离凤皎更近了一步,心情不禁愉悦起来。 “年轻人是外地人吧?头一次来京都?”一个路边饮茶的老人见他如此兴奋,便靠在桌子边笑着招呼他。 “是啊大爷,我是呈约城的人,头一次来帝都见见世面!” 萧元朗没否认,笑着应了。 天倾正值与神风交战之际,对他国人格外防范,而他又是对立面的坤域国人更是危险。因此他在秘潜入天倾国境之前就已换上天倾服装,也在习惯和口音上改变了许多,不多交流的话也不会露太多破绽。 “我天倾国素有一舞使天倾之盛名,但实际上在乱古时代,我天倾其实是以武为名。” 老者虽年纪老迈,满脸皱纹,但却精神矍铄,耳聪目明,一身深色长袍更显得老当益壮。 萧元朗心思百转,顺势就在那路边摊坐了下来,故作好奇道,“小子一直住在边远之城,无知的很,对这些个一点也不知道,不知道老人家说的怎么一回事啊?” 老者双目炯炯有神,似乎也高兴有人听他说话,当即吩咐小二给萧元朗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大碗茶。 天气寒冷,萧元朗也没再退让,连忙道了谢,坐在老者旁边捧起茶就喝了起来。 老者看着他那率真的样子哈哈大笑,而后又说起来了故事,“乱古时代诸侯群立,沧澜大陆东北方幽古玄州有一族名天侵异地崛起,其女帝黎谙一统了玄州,几乎可与当时的大衍王朝分庭抗礼,但后来啊……” 萧元朗听的晕头转向,他坤域历史都知道的不多啊,哪里知道天倾历史? “天倾?天侵?” “对,没错,这个天侵族也就是后来的天倾国了,在乱古时代末,天侵族建天侵国,定都于天澜。” 那老人丝毫不介意萧元朗茫然无知的眼神,或许只是缺个人听他说话而已,自顾自地说的开心。 “天侵开国女帝黎谙,那可是与乱古第一诸侯观澜王抗衡过的人啊,当时女帝跨越扶风边境的大荒山脉后,来到了这天澜城,说了句话便在此定下了都城,此后……” “稍等等等!” 萧元朗打断他,“女帝说了什么话啊?” “女帝说的是,坐观天下波澜,看九州谁主沉浮。” 老者摸着胡须,神情缥缈,“有人猜测是由于女帝当时败于观澜王手下,一时有感而发,一方面佩服观澜王,一方面又想与其一争高低。” 萧元朗嘴张的够大,“你是穿越来的么?” “何为穿越?”老者纳闷。 萧元朗撇嘴,“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特别厉害的感觉。” “呵呵呵!”老者仰天大笑,“老夫可是翰林院里的太傅啊!小二,结账!” 萧元朗的双眼瞬间亮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阴漠门 连奕城作为坤域之东边境的城池,算是较为特殊的一个城池。这里的官府势力较薄弱,江湖势力错综复杂,甚至据说坤域国的江湖势力中的武林盟主便是住在这里的。由于以上种种原因,连奕城俨然成为了江湖人士聚集地和逃避仇家的最佳地域。 李骁鹤牵着白龙刚踏进城便被城内拿着刀的行人们异样的目光盯住了,搞的她心里慌慌的。要不是脸上易了容,她还真以为自己被人认出来了。 “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像在看一头过年要杀的猪?”她小声问道。 唐茗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凌厉的目光迅速扫了周围的人一圈。 那些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先是打量了下唐茗,随后见到她腰上的千层绫后都是脸色一变,然后悻悻地散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王霸之气啊?”李骁鹤看的叹为观止,她自然知道她们两个女子容易被人盯上,但唐茗竟然有如此大的面子,让这些人直接就退走了。 “都是些亡命之徒,真正的门派弟子是不会做杀人越货之事,只要看到千层绫一般都不会放肆。” 唐茗轻描淡写的几句告诉了李骁鹤唐家在江湖上的地位。 “那便好。”李骁鹤稍稍放心,她并不怕这些人,但是她来连奕城有要事来办,并不想惹麻烦,只会耽误寻找白袭的时间。 有了唐茗开道路走的平稳多了,但还是有许多人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在她们身上,有的是淫邪,有的是贪婪。前者是对唐茗李骁鹤两个女子,而后者则是对白龙。 “啾~” 李骁鹤默然,或许还有丹朱。 白龙的珍贵稀有程度连神风六皇子都再三争夺,更何况这些亡命天涯的江湖人。而丹朱表现的太有灵性,她们平时习惯了,但放在外人眼里却是极为少有。 唐茗显然也发现了这些不善的目光太过炽热,唐家或许威名在外,但对有心人来说根本不放在心上。 璇玑阁在城北最高的建筑那里,不过一炷香功夫李骁鹤便看到了挂着璇玑阁三个字的牌匾的楼阁。 “这么多人?” 极具莫留山特色的建筑风格,带着坤域国本土的一些技巧手艺,眼前这座楼阁不仅是连奕城最高,还是连奕城最壮观大气的建筑,不过这门前排了老长一条龙。 “璇玑阁声名在外,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此买消息,但能进去的只有五人。” 唐茗边说着边自觉地站在了队尾。 李骁鹤心中焦急,正想开下后门时,有人忍不住来找麻烦了。 “让开。”唐茗冷冷地看着拦在跟前的几个人。 眼前突然拦路的约有五六个人,有男有女,服饰统一,应该是某个门派的弟子,但面色都带着倨傲。此刻那唯一的女子正跟人笑笑闹闹,一举一动颇有风情的样子,全然忽视了唐茗的呵斥。 “林师兄,人家排了这么久的队,脚都疼了。”那女子娇嗔道。 被她称为林师兄的男子样貌倒也算英俊,此刻尽享温柔软语,半搂着女子的细腰哄道,“那么师兄给你买匹马来坐着好么?” “谢谢师兄!” 李骁鹤看着被几人众星拱月般的男女在自己跟前上演秀恩爱的戏码觉得牙疼,没等她忍不住开口,对方自己过来了。 “马。”那林师兄直接走过来对着李骁鹤勾了勾手指,正眼都没给她俩。 李骁鹤无语地看着眼前这男的一脸嘚瑟,其他几人一脸“要你的马是给你面子”的表情,心里简直一万个握了个草。 “立刻给我滚。”唐茗阴森森道。 “唐家……” 那男子看着唐茗冷不丁嗤笑了声,一脸不屑地说道,“唐家倒是有些地位,但你身后的可不是唐家人吧,你们唐家未免管的宽了些吧?” 另一个形容猥琐的男子也立刻帮腔,“唐家我们开罪不起,不过我们阴漠门也不是唐家随意得罪的!” 一提到阴漠门旁边排队的人顿时都来了兴致,阴漠门与纯阳门相对,一阴一阳,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一般人都得罪不起,也只有他们敢与唐家杠上了。 “每年璇玑阁前都要死那么几个人呦!” “是阴漠门的林华缺,这下有戏看了!” “又是风小月挑的事,瞧那腰扭的,看的我浑身都发热!” “热个鸟,再热也不是你的,还是老实去抱春花楼的喜儿吧!” 周围吵吵闹闹,或干看热闹,或淫言秽语,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大群人。 唐茗听到他说的话后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双眼眯了起来。 阴漠门她当然知道,与纯阳门相提并论的门派,虽然不如纯阳门,但是门内弟子也是位列天策榜上百名内的人。门下弟子素来倨傲,行事毒辣残忍,一般人都躲着走,如今突然遇上这林华缺,怕是不能简单了事。 这边李骁鹤一脸茫然地问,“阴漠门是什么门派?很厉害么?” “噗嗤!” 顿时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的林华缺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看来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瞧这小脸嫩生的!” “这是当着阴漠门的面打脸啊!” “小丫头,我不妨让你知道知道阴漠门到底厉害不厉害。” 林华缺阴恻恻地看着李骁鹤,却被唐茗挡住了去路。 风小月扭着细腰阴冷着脸走到李骁鹤跟前,用无比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瞧这一身打扮,也不知哪个门派的野丫头,居然拿着烧火棍当武器,未免太穷酸了吧!” “门派……” 李骁鹤若有所思,然后一派天真地对风小月说道,“怎么说也是沧澜第一门派,应该不穷吧!” 风小月脸色一变,跟林华缺快速对视一眼,惊讶过后便是释然。 “真是笑话,纯阳门从来不收女弟子,唯一的女弟子便是掌门之女蒙蔚,至于蒙蔚我见过,人家今年才十三岁。” 风小月语带嘲讽,“你别告诉我你才十三岁。” 周围一阵轰然大笑,就连璇玑阁门外的四个护卫都觉得这小姑娘是信口开河,什么都不懂居然还敢说是纯阳门的弟子,真是吓傻了。 唯有唐茗注意到,李骁鹤说的是沧澜第一,而非武林第一。 李骁鹤神色自若地笑了笑,“沧澜第一门派何时变成了纯阳门了?” 风小月眉头一皱,脸上的媚笑消失,“你说的什么意思?” 林华缺将她拦在身后,心里隐隐有个模糊的不安感,脸上却不愿失了面子。 “立刻将马交过来,给你一百两,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旁边有看热闹的人笑的开怀,“哪来的小姑娘?竟然不知道纯阳门乃是武林第一门派?” “是吗?” 李骁鹤歪头对那人灿然一笑,“可是我说的不是武林第一,而是沧澜第一啊!” 那人脸色一僵,周围忽然诡异地静了下来,纯阳门的几个弟子连同风小月都脸色变了,林华缺一时竟也没说出话来。 寂静片刻后,林华缺冷笑一声。 “可笑,你说的该不会是……轩辕门吧?” 众目睽睽之下,李骁鹤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由百跟丝绦编织的绶带,约有丈长,通身泛着银紫色,绣着繁复锦文,中间似乎还串了个什么,却被李骁鹤握在了手心里,无法看不到。 “天下乐晕锦纹?”有人惊呼。 风小月和林华缺皆是心中咯噔一声,绶分七等,天下乐晕锦绶为第一等,而银紫色的更是从未见过,无论在在哪一国都如此。 李骁鹤见二人都突然消了声也没多计较,将绶带交给了璇玑阁外的护卫。 那护卫一见到那银紫色就变了色,此时完全是神色恭敬地弯腰低头接了过去,待见到那绶带上挂着的紫峦玉佩后更是确认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身后璇玑阁内一个温润的男子声忽然响起,却丝毫不显突兀。 “好久不见。” 李骁鹤微怔,与唐茗对视一眼后,勾起唇角对里面那人说道,“好久不见,风三少。” 风三少! 若说之前众人还有所怀疑,此刻便确信无疑了。风家风之浣乃是七国皆知的莫留山游习弟子,竟然真的和这女子相熟,难不成真的是莫留山游习弟子之一? “二位姑娘请。” 那护卫并没有问李骁鹤的姓和名,因为在几日前阁主便已吩咐过,若有手拿天下乐晕锦绶,身带巨大黑色重剑的女子来此的话,什么也不许多问直接请入。 李骁鹤对他点了点头,与唐茗并肩踏进了璇玑阁。 身后那个形容猥琐的阴漠门弟子急道,“哎?最后一位不是我阴漠……” “闭嘴!”林华缺面色阴郁地喝道。 “蠢货!撞上莫留山的人还敢纠缠!”风小月心中烦躁,只懊悔不该贪图那匹万中无一的千里良驹。 璇玑阁内。 “你怎知是我?”李骁鹤挑眉看向某人。 风之浣笑笑,先将目光放在了唐茗身上,“有唐姑娘的地方就有李姑娘。” “就这么简单?”李骁鹤怀疑地看着他。 “不相信。”唐茗不假思索。 风之浣摇摇头笑道,“那便是直觉。” “我一直以为女人才相信直觉。” 说完李骁鹤也不管风姓少年那无奈又纠结的神情走进了房内。 门被推开,眼前的房间布置居然跟轩辕门的护法阁一模一样,一个青衣人抬起头看向他,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刻板。 李骁鹤弯腰一礼,然后扬起脸笑道,“见过护法大人!” 第二百九十四章 就这样吧 “哼,谁让你带她进来的!” 甘华一声厉喝将那护卫吓的胳膊一抖,心里那个委屈,明明是阁主大人您自己亲口吩咐的啊! 李骁鹤深知这位刑堂护法大人的傲娇属性,怎能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索性也给了他一个台阶。 “是我威胁他的,长老请恕罪。” 甘华瞥了她一眼让那护卫退下了,然后将一个信封扔了过来,面无表情道,“你要的东西,拿了就赶紧走。” 李骁鹤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没动作,甘华见她如此嘲讽一笑,“怎么?你既然拿出了真传弟子的绶带,那么想必师兄告诉了你璇玑阁的存在是为轩辕门服务的,这封信里有你的情报,拿到了还不离开?不怕我轩辕门赖上你么!” 最后一句俨然已经是带着怒气的质问了,但李骁鹤却没有反应,就连唐茗都没有反应。 为避讳而站在门外的风之浣听到这忽然扬起的怒问,笑着摇了摇头。 “长老,轩辕门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跟掌门立下的承诺一定会兑现的。此次下山只是为了救人,待事了后我便会回到莫留山,就当是与七国的一切一刀两断。” 李骁鹤神情淡然,但这番话说的可谓决绝。莫说甘华感到惊讶,就是唐茗都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从未想过李骁鹤的心里竟是这样打算的。 与其说与七国的一切一刀两断,倒不说是与她心心念念的那人一刀两段。 甘华也是心中气不过,没想到李骁鹤竟开口说下了如此斩斤截铁的话,一时觉得自己的姿态是否咄咄逼人了,怎么看怎么像挟恩求报。 “你不必如此,本座只是怕你再招惹到白殿之人,到时又要我轩辕门为你善后!” 李骁鹤的神色不变,凝重依旧,她深知轩辕门的诸位对她的关心。无论是基于她李骁鹤这个人,还是基于云泽少女的身份,哪怕是那位喜怒无常的术堂护法龙瑶对她都没有恶意,她又怎能不识好歹? “谢护法关心,轩辕门之危,只要我能帮的上的,我一定在所不辞。” 说到这个问题甘华一时也沉默了下来,最终只对她挥了挥手,“走吧,记住不要暴露身份,就保持你现在的这副容貌,不要露出真面目,真传弟子是不能参与七国之事的,别说闯西北大营,杀将领夺虎符,就凭天兆城之事,白殿也能制裁你,到时连轩辕门都无话可说。” “是。”李骁鹤将那信封拿在了手上,对甘华点了点头,之后转身推门离开。 唐茗跟上她的脚步忽然一滞,转身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不知护法可有这支簪子的情报?” 甘华蹙眉看了那簪子一眼想了一会儿才道,“此玉簪雕琢并不稀奇,但材质……” 唐茗见他如此说便知道有戏,忙追问道,“如何?” 甘华顿了顿似乎一下子想通了,“五岭寒玉所制,唯有觉罗段家人所有。” “觉罗,段家……” 唐茗沉吟片刻,不等疑惑为何鱼心会和觉罗段家扯上关系就抱拳告别了甘华。 璇玑阁外,自李骁鹤唐茗进去之后便没停止过议论。 “你是没看到,那可是一等天下乐晕锦绶,还是银紫色的啊!” “这一等锦绶我知道,可哪有银紫色的啊?你看花了眼吧?” “我就站在她旁边怎可能看错?那就是银紫色!” “自古一等锦绶只赐予一等功臣,且只有诸侯将军佩紫绶,哪有银紫色一说啊?” “要不说是那个地方下来的人呢!” “真是莫留山的游习弟子么?不是未满两年不许下山么?” “这谁知道呢?前些日子在北疆和觉罗境内也都出现过莫留山弟子的行踪,也不知道莫留山此次又在做什么。” “不是说云泽少女死了吗?难不成在寻找第二个云泽少女?” “……” 话题越扯越远,讨论也越来越激烈,但有个角落一直安静的很。 “师兄,若真是莫留山弟子,该如何是好?”风小月此时也慌了神,莫留山可谓是真正凌驾于七国俗世之上的沧澜第一派,连七国帝王都讳莫如深的地方,阴漠门在它面前就是一只随手捏死的蚂蚁。 璇玑阁的大门重新打开,李骁鹤唐茗人走了出来,风之浣随行在后。 “你还要在这里待着?” 李骁鹤疑惑,内门弟子大考的题目她可没忘了。天下棋局,以沧澜为盘,七国为棋,他们来执子。他该做的难道不是像林子杰成莹若他们一样尽快找到依附的国家,参与七国战争么? 风之浣清浅一笑,带着少年人所没有的老练沉稳,“想必二位也知道了,轩辕门已故胥殊长老乃是在下的爷爷,而我是他唯一的真传弟子。七国之战,错综复杂,牵扯甚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既然能留在轩辕门便不会求太多,又何必去参与那些事。” 李骁鹤忍不住笑了,摇摇头看着风之浣道,“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才是那个年纪比较大的,我才是年纪小的,如果我有你这份豁达,可能我此刻就不在这里了。” “李姑娘是性情中人。” 风之浣也摇摇头,颇为神秘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有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却只被心中那个执念所羁绊。我不过是还没遇到罢了,可能,此生也不会遇到。” 李骁鹤无言地笑了笑,执念,她心中的那个执念太过聪慧,聪慧到了能将天下玩弄在股掌之中,聪慧到了连感情都能掌控。 “再会。” “再会。”唐茗也难得地开口道了声别。 风之浣弯腰一礼,“再会,二位。” 璇玑阁外的人并未散去,反而聚集的更多了,并且也不再排队,而是围成一团挡在了门口五尺开外,满脸好奇地看着阁里面。 李骁鹤一出来便轰的炸开了,足足数百人的人群,怕是半个城的人都来了,都拼命往前挤,若非璇玑阁威严甚厚,规定外人止步五尺之外否则杀无赦,否则李骁鹤跟唐茗绝对一出来就被挤扁了。 “这是在……动物园么?”李骁鹤目瞪口呆。 唐茗扬眉,“何解?” 李骁鹤捂脸,“看猴呢!” 唐茗嘴角微扬,“莫留山上来的猴子,你在拿出绶带的那一刻便该料到这样的场景了。” 李骁鹤撇嘴,她这不是想尽快解决麻烦嘛。 为首的便是阴漠门那几人,风小月扭捏着姿态在那赔不是,一口一个有眼无珠。 “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两位女侠别放在心上!” 林华缺终究还是拉不下脸,不情不愿地站在旁边,被拉着道了歉。 那猥琐男子更是差点跪下来磕头了,真怕李骁鹤找他算账。,然而李骁鹤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不然之前一北斗一挥就把他们拍残了。 “唐茗,跟上!” 李骁鹤对唐茗眨了眨眼,然后吹了一声口哨,接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扶住身后的北斗凌空一跃。 这一跃直接飞过了众人,落向人群之外的地方。 “吁!” 唐茗听到这声鸣叫后就知道李骁鹤打的什么主意了,脚尖轻踏,身子便跟着飞过了众人,与李骁鹤一起落在了白龙的背上。 “走了!”李骁鹤扬眉豪爽一笑,驱马在大街上飞奔起来。 “右转走小巷子。”唐茗道。 李骁鹤自然相信唐茗的判断,骑着马就朝那巷子而去,片刻后终于没了人声。 “吁!” 李骁鹤停下马对唐茗一笑,“终于安静了,这么多年头一次体验了回明星的感觉。” 唐茗向来不会理她的奇怪言语,淡淡瞥了她一眼,冷不丁问道,“你真要与七国的一切一刀两断?” 李骁鹤脸上的笑立刻淡了下来,低头摸着白龙的脖子任它在这巷子里踱着步。 “无论在原来那个世界,还是沧澜,我都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但他不是。” 唐茗皱眉,“你不会要说配不上他吧?” “那倒不是,就像我跟黄翔说的,世间的最大的悲剧就是不爱了,除此之外便是双方自己作的,比如你和林加南……哎你别瞪我我啊!我说的实话。” 李骁鹤垂眸继续说下去,“他太聪明了,聪明到要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包括感情。” 唐茗忽然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李骁鹤嗤笑一声,“你以为他为何会被我发现真实身份?因为他故意的,他想让我感动,为了我,他能放下神风大军来见我最后一面,屁!什么最后一面?故意让我知道他攻打天倾是为了向我表明他的心意,攻打扶风是为了让我永绝后患,让我知道他为我做的一切,然后……现在又下落不明,我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就在想,这是不是他又一个计策呢?” “不会,他不是这样的人。”对于这点唐茗还是知道的,白袭不是会故意让李骁鹤担心忧虑的人。 “是啊,所以我来了。”李骁鹤揪着白龙柔顺的鬃毛道,“我曾想过一切随缘,但莫留山我不能不管,我和他……就这样吧!” 唐茗心中郁结,正想问就这样是什么意思时,忽然听李骁鹤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什么人?” 拐角处,一个白衣人影走了出来,站在二人跟前,身姿挺拔笔直。 “是你?”李骁鹤有些惊讶,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好久不见。” 第二百九十五章 堂姐唐洁 杨雪城还是那不近人情的高傲样子,但李骁鹤却没有接话,而是唐茗对他点了点头道,“好久不见。” 杨雪城一开始的目光就放在了李骁鹤身上,此刻更是毫不掩饰地盯着她问道,“阁下是何人?” 李骁鹤脸上虽戴着面具但白龙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她的身份,杨雪城怕是看见了她牵着白龙才心中怀疑起来。 “我是唐茗的堂姐,唐洁。” 唐茗心中无语,占她便宜就算了,还给她堂姐取了这么难听一名字。 堂姐,唐洁,敢不敢再随便点? 杨雪城似乎半信半疑的样子,又问道,“你们来连奕城做什么?” “来见识见识璇玑阁,顺便……”李骁鹤指了指唐茗开玩笑道,“来找一个人的下落。” 连奕城江湖门派林立,其中势力最突出的便是纯阳门和阴漠门,能在这里遇见杨雪城也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但杨雪城从来不会管别人的事,大街上遇到了高傲地瞅你一眼就算给你面子了,李骁鹤也不想让他牵扯到其他的事情里,因此便隐瞒了一部分,至于她的身份,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听她如此说,杨雪城也没有多问,看着李骁鹤良久才开口。 “纯阳门有事派我去扶风国,碰巧看到了熟人……” 说到这里他莫名地顿了顿才道,“的马。” “是吗?这马是唐茗的朋友的,听说是死了,我见到它时觉得可爱便要过来了。” 李骁鹤目光闪了闪,看着眼前这挺拔如剑的男子居然连行李包袱都收拾好了,便笑了笑道,“正好,我们同路呢!” 唐茗向来无可无不可,并没有说什么。 三人目目相觑,气氛无端地诡异了起来,直到身后又传来了追逐喧闹之声。 “怎么回事?”杨雪城双目微睁,目光看向她们身后。 “没什么。”李骁鹤摸了摸白龙的头,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道,“一些江湖人觊觎我的白龙,想抢来着。” 杨雪城闻言立刻转身道,“走吧!” 他身后唐茗看着李骁鹤的目光中带着不解,却见李骁鹤面色忽然凝重了几分,看了前面的杨雪城一眼后对她摇了摇头。 唐茗心中一紧,然后点了点头。 李骁鹤不动声色地将怀中那封被拆开过的信拿出握在掌心,再张开手时,一些白色的碎纸屑洒落在地下,被白龙的马蹄践踏之后,与泥土融为一体,毫无踪迹。 同一时刻,扶风国充满宗教的纯色殿阁之上,宫逐月一身青木色祭祀服,身后拖曳着绣满代表神之一族的古老纹路,所立足之处是一个纯白色的祭坛,底下的台阶之下是同样穿着朝服的文武百官们。 宫长燕站在第一位,与宫逐月一样都穿着专属于扶风皇室的奢华服饰,一头长只用一枚青玉簪束起。 “扶风乃神之遗族,诸事卜以决疑,朕以祭祀之身承梦上苍。” 宫逐月双手举起手中的一个菱形的玉圭,眼神漠然而苍远,“白殿杀了神之使者云泽少女,神欲罚之。” “陛下,依神之谕言,该与坤域尚翼和战交好么?” 底下的所有官员都知道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结果,之前的结论他们早已在书房商议好,但毕竟扶风是个信仰神的国家,他们必须得走这个过场。 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经过此次对坤域尚翼的之战事,扶风不再是白殿的神诏统治的国家了,而是逐渐步入以大祭祀之名的帝王统治国家了。 毕竟,神消失的太久了。 “打自然还要打,不过……” 宫长燕上前一步,面对众人高声道,“是与尚翼之战!” “如此,我扶风皇室也算是对白殿尽了一份心了。” 宫长燕心知肚明,王将对李骁鹤的情意是真心,但皇帅却是不一定,那人无情冷漠至极,此次攻打扶风多半是为了要夺扶风土地,另一半,怕是为了他那个娘罢了。 “殿下……”靳吾犹豫道,“若是尚翼和坤域两国结盟联合对付我扶风该如何是好?” 宫逐月看了宫长燕一眼,宫长燕对她点了点头后对众人道,“这点诸位请放心,本殿可以保证,坤域绝不会与尚翼为武。” “哪怕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有人追问。 宫长燕眼神一凛,冷冷地看向那人,“金大人是在质疑本殿么?” 那金大人连忙低头道,“殿下恕罪,臣只是担忧那坤域王会连同尚翼皇帅攻打扶风!” 宫长燕淡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朝着宫逐月抬起高傲的头颅,目光直视大祭祀,“本殿在此立言,若坤域反水,本殿一力承担。” 十多日后,在李骁鹤终于到达扶风边境之时,早在几天前就踏入扶风边境的带着一万秘密暗卫的桑宁和傅轻萝却陷入了慌张无措之中。 尽管身后有些沧澜最神秘强大的暗军军队,但二人此刻可以说遇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时刻。 因为,他们的主子不见了。 从接到那纸密令后的十多天,傅轻萝便再没有接受到任何来自白袭的指示。此刻他们带着一万暗军到达了白殿所在的城,为了掩人耳目,不引起白殿的注意力,暗军也只带了数千,化整为零,都扮作了当地人或是外地商贩等。由于没有得到白袭的指示,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方是连公子都要小心翼翼的神之一族白殿。 “砰!” 猛的拍了下桌子,傅轻萝嚯的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 “你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桑宁一口打断她的话,语调中带着烦躁。 傅轻萝咬唇,面露纠结道,“去哪儿也比在客栈里呆着好!” “行了,你就别火上浇油了,那地方你进不去。” 桑宁哪能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公子此次的目的便是白殿,之前也因为白殿的事被牵连,这次公子失踪的事十有**跟白殿有关,因为公子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不跟他们联系,这可是关系李姑娘的事,就连久未出动过的杀手锏暗军皇朝都出动了。 “进不去?”傅轻萝冷笑一声,“我傅轻萝什么地方进不去,就连七国皇宫我都去得,怎么就去不得区区白殿?” 桑宁知道她素来就受不得激,忙软下语气哄道,“行行行,去得去得,你莫留山都能去得成了吧!赶紧坐下,别捣乱了。” 傅轻萝虽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被他哄的火气消了一半,白了他一眼还是坐下了,“你别哄我,我也不是拎不清的,公子去得了莫留山还不是去不得白殿?我又不是准备一个人。” 桑宁眉头一挑,“你想带着皇朝的人?” “没错。” 傅轻萝神色飞扬起来,“皇朝可不是黄泉绿妖那样的地下军队,若可以的话,皇朝随时能化作一支无敌军队,直接碾压任何一国的军队。白殿毕竟只是一个势力,我就不相信它还能挡得住皇朝的脚步!” 桑宁听完没说话,他也不是没想过。傅轻说的并不夸张,皇朝之所以能同时排列在天策榜上第三,暗军榜上第一,便是因为它的实力足可以碾压任何一国的任何一支军队,哪怕是传说中的天命战士空语一族都能与之一战,但白殿远非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三年前还不曾接触到白殿这个势力的时候,他曾听公子提过一次这个神秘的存在。当时才从莫留山轩辕门走下来的公子刚登上天策榜上第四名,但对白殿的评价只有四个字。 深不可测。 一个让你完全看不清实力的对手,便不配成为他的对手,因为连实力都不在一个等级上。那时候几乎沧澜无敌的公子,却对他说出了这样讳莫如深的四个字,可见白殿有多么的恐怖。 “再等等吧。” 他刚说完便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原来他出神之间,傅轻萝已经往楼下去了。 桑宁顿时急了,连忙跟上去,“你要去哪儿啊?我说的你没听到吗!” 傅轻萝老远送来一句话,“我下楼去上个厕所!” 桑宁无语地站在二楼栏杆上,只觉得自己就是跟一个保姆似的,还亏了皇后说她是他们之中最像公子的一个,真是闹心。 摇了摇头,他无奈地转身,然后下一刻跟见了鬼一样地又转回来,死死地盯着大门口进来的那几个人,不,应该说是三人中最陌生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刚踏入客栈的李骁鹤也感觉到了一股炽热的视线,就像一盘鸡被一只饿狼盯着一样,但没有恶意。 于是她站在原地默默地抬起了头,然后就看到了某个一脸期待的护卫。 “真的是你啊!李……” 见李骁鹤抬头,桑宁立刻确定了,正要喊她时却被李骁鹤制止了,他不由得一愣。 而在楼下的李骁鹤则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然后微不可见地看了身旁正看着他的杨雪城一眼。 桑宁立刻悟了,他竟然差点忘记了李姑娘的身份,她可是已经死了的云泽少女,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眼下又是在白殿所在的地盘,更是要小心。 “唐姑娘,杨公子好久不见!二位怎么会来到扶风国呢?” 桑宁脸上笑容不变,依旧热情地下楼走到几人跟前笑问道。 唐茗对他点了点头,“我来找一个人。” 杨雪城道,“有事要办。” “这样啊。” 然后桑宁假装才注意到李骁鹤一般,“不知这位是?” 唐茗面色不变,“唐洁。” 李骁鹤恬不知耻地加上一句,“唐茗的表姐。” 桑宁心里憋笑,李姑娘又恶趣味了。 “见过唐洁姑娘。”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另一个云泽! “你一个人么?” 李骁鹤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她本想问的是白袭,但却提醒了桑宁还有一个咋咋呼呼的傅轻萝,于是扯起笑容道,“失陪,我要去下茅厕。” “慢。” 桑宁正要开溜之际,叶雪城忽然开口拦住了他,“方才我看见傅姑娘去了,你还是稍等会儿,等傅姑娘回来了再去吧。” 桑宁抓狂,等她回来我就不用去了…… “耶?怎么都挤门口了?” 正说着傅轻萝就过来了,桑宁表情顿时一僵,准备说些什么时对上了叶雪城不容置疑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去下茅厕。” 傅轻萝撇嘴,“上茅厕还赶趟儿。” 桑宁干笑几声,临走对着她挤眉弄眼,又往李骁鹤那儿瞅了几眼,傅轻萝先是茫然然后若有所思,最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脸“我全都懂”的表情,于是桑宁烜着一颗心离开了。 他这一走傅轻萝脸上的笑就变了味,上下打量了番李骁鹤,脸,不认识,武器,略眼熟,容貌顶多中下等,还没有他们的太子妃一半好看。 “这都是你朋友?不介绍介绍?”她这话是对着叶雪城说的,因为其他俩人她都不认得,至于叶雪城她不必客气。 对于傅轻萝的性格杨雪城再熟悉不过,在跟鸿渊的多次交手中,这个女子完全跟他自来熟了。 “唐门大小姐唐茗,她的堂姐唐洁。”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傅轻萝纳闷又鄙视地看他,“你结巴了么,干嘛说两遍?” 叶雪城默默地握紧拳头,努力忍着拔剑的冲动。 李骁鹤忍笑道,“我是她堂姐,名叫唐洁。” “这样啊!” 傅轻萝作恍然状,然后神情诡异地上下打量着李骁鹤,忽然道,“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有点耳熟呢?” 李骁鹤心里咯噔一下,笑了笑,“是吗?我们曾经见过呢。” 唐茗脚尖微动,叶雪城不动声色地问道,“原来二位曾经见过?” “真的见过?我怎么不记得了?”傅轻萝茫然地看着她。 李骁鹤上前一步对上傅轻萝的眼,“几年前我不幸遭人暗算,经脉尽断,当时正好遇见了傅姑娘,记得傅姑娘还直接问我有什么遗愿呢!” 傅轻萝看着她片刻后忽然笑了,“是吗?当时你那未婚夫还说要杀了我呢?后来还不是靠我救了你!” 唐茗眉头一皱,她怎么记得李骁鹤才来沧澜一年,几年前?几年前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傅轻萝素来张扬随意,好游荡江湖,叶雪城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再多问。 桑宁回来时他们已经开好了房间,三人各一间房,傅轻萝借口没人聊天把唐茗和李骁鹤二人拖了过去,隔壁房间里叶雪城听到声音也没管,只是眼神更复杂的几分。 另一间房里桑宁一进去就看到三个女人一言不发地或坐或站着,气氛十分凝重。 “怎么了?” 傅轻萝瞥了他一眼没做声,桑宁知道她这是心里烦躁的表现,便转而看向李骁鹤。 “你们公子怕是被白殿的人困住了。”李骁鹤低沉着声音说道。 虽然心里猜到了些几分,但真正听到还是有些惊讶,毕竟那可是他们的公子啊! “消息来源确切么?”桑宁追问。 李骁鹤嘴唇微动,“璇玑阁。” 桑宁一下子不做声了,璇玑阁的情报堪称天下第一,除了莫留山的神机妙算便只有璇玑阁了,看来消息确定无疑。 “白袭给你们的指示是什么?”李骁鹤问。 桑宁看了傅轻萝一眼,看来李姑娘故意没问轻萝而是选择问他。 “调兵扶风,全力攻打白殿。” 李骁鹤感到疑惑,旁边唐茗抱着胳膊靠着窗子道,“神风军队在兰陵江畔与天倾对峙并未有任何动静。” “暗军。”傅轻萝忽然开口说。 李骁鹤眼皮一跳,虽然知道各国几乎都有自己在暗中的势力,但她是真的没料到白袭的手上也有一支暗军,而且,按照白袭的能力和性格,这支暗军必定差不到哪里去。 暗军榜上,绿妖第六,第五第四分别是武林中的地下势力,第三是空语族,也就是以前的地灵卫,第二是那蛇精病的黄泉,而位居第一的则是皇朝,自五年前一举打败了暗军黄泉后就销声匿迹,几乎成为了传说中的一支神秘暗军。 “暗军……”李骁鹤想了想,试探性地伸出了五根手指看向桑宁。 桑宁笑着摇摇头,这要让公子知道李姑娘居然如此小看他的暗军还不知怎么想呢! “呃……”李骁鹤跟唐茗对视,二人眼中都是惊讶与好奇。 李骁鹤又伸出四个手指,期待地看向桑宁二人。 桑宁被她逗笑了,同样摇摇头,然后李骁鹤就斯巴达了,就连唐茗都只有在知道从云是轩辕掌门时才如此震惊过。 第一暗军皇朝!她们连想都不敢想过。 她们本想着白袭身为神风太子,暗自操纵一些江湖势力也是可能的,最多也就是排名第四,毕竟对付黄泉的时候白袭也不曾出动过这支军队,本以为是无法对抗,没想到却是杀鸡不用牛刀。 李骁鹤使劲咽了下口水,双手扒着桌子努力抑制住激动道,“那直接杀过去啊!” 这次是傅轻萝摇了摇头,她坐在了李骁鹤跟前,语重心长地叹道,“太子妃,你怎么比我还拎不清?” 唐茗,“……” 桑宁:“……” 李骁鹤:“太太太……子妃?” “嗯呐!” 傅轻萝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不是太子的未婚妻嘛?早晚都是我神风的太子妃,你要知道白殿可是连莫留山都忌惮的角色。” 李骁鹤被她一口一个太子妃喊的脸红心跳的,就连桑宁平时都喊她李姑娘,这位傅姑娘可真是不拘小节。 “你还是叫我李骁鹤好了。” 傅轻萝眉头一皱,“太子妃,太子还没死呢,你就想着要改嫁了,像什么话?虽然我也不懂妇道什么的,但你这样可是要被浸猪笼的……你扯我干嘛?” 李骁鹤捂脸,身后唐茗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桑宁也是尴尬的不行,一个劲地在桌子底下拉着她,“李姑娘你别介意啊!” “好……” 李骁鹤努力保持着淡定,然后对众人说道,“今晚,我去白殿。” “不可。”唐茗第一个否决。 桑宁也急忙反对,“不行李姑娘!若是被公子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傅轻萝抓住李骁鹤的手,“太子妃,有我和桑宁在,怎么能让你亲自出马?” 李骁鹤抬手阻止他们继续说下去,“听我的,我知道白殿想要的是什么。” 她这么一说三人都沉默了,桑宁和傅轻萝是为了白袭着想,而唐茗则是考虑到李骁鹤要救白袭的决心。 窗外熙熙攘攘,夜色渐暗,李骁鹤看着那窗外的景象忽然问道,“你们说白袭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攻打白殿?” 三人都没有回答,白殿无疑是坚不可摧的存在,一个与莫留山同等历史的存在,几乎有了沧澜历后便有了白殿和莫留山,这样一个近乎神的存在,无人可撼动,包括天子鸿渊,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攻打白殿?难道仅仅是为了给白殿一个警告么? 没人知道,除了白袭自己。 夜幕降临,李骁鹤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摘下人皮面具,直接穿上夜行衣戴上面罩。 桑宁见她翻出窗子后,掏出一根细短木笛放在嘴边。 只见嘴唇微动却没有任何声音,就连站在旁边的唐茗都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能凭习武者天生的直觉感觉到空气中的波动。 “这是一种只有皇朝暗军才能听到的声音,因为他们都来自一个特殊的族群。” 身旁傅轻萝走过来解释道,“一个为武而生的族群。” 为武而生的族群…… 唐茗心中疑惑,却实在想不出有哪个族群是所谓为武而生的族群。 傅轻萝见她眉头微蹙便神秘一笑,嘴角高傲地勾起,“这一群族足以与空语相抗衡。” 唐茗心中震动,目光不自觉投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而隔了两间房的房间内,原本静静打坐的叶雪城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眸清冽如冰。 与此同时,黑夜中孤身一人的李骁鹤也来到了若晔城城郊外的三里处。 若晔城作为白殿的专属城池却不是白殿真正的所在地,白殿实际上位于城外的三里处的一片空旷的树林之中。 又是树林…… 独自站在月下的李骁鹤看着眼前的一片广阔树林这样想着。由于自身就修炼神留下的功法《创源》,一直都离不开类似树林山川的环境,而白殿也是一样,那么…… 黑幽幽的广阔森林,连绵数百里,李骁鹤一眼看去时除了强烈的冲击感外,竟然还有种熟悉感。 “云泽森林。”她不自觉地喃喃出声,心中的惊讶无以言表。 这片广袤的森林在无形中在模仿云泽森林,无论是从形状上来讲,还是那种莫名的气息上来讲都是极其相似的。 没错,气息。她能感觉到云泽森林森林中的气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年前睁开眼在云泽森林时她就隐约有那种感觉,但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而自从修炼了《创源》后便开始意识到了,并且一直没有忘记。而今天她在眼前的这片森林里感觉到了同样的气息。 李骁鹤向前一步伸出手,然后整只手快速地痉挛了一下,下一刻她拿回手时,掌心一层血肉模糊。 月色淡蓼,黑夜静谧,没有人知道,扶风国的若晔城还隐藏着另一个云泽禁地。 而李骁鹤发现,在进入白殿之前,她甚至连这片森林都无法踏入一步!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夺源! 掌心的血还在往下滴,李骁鹤撕下一块袍脚将手包扎了起来,深沉的无力感将她层层笼罩。 几乎一模一样的茫茫森林,仿佛回到了那时的云泽森林般,而她似乎还是一年前的那个才穿越而来的异界来客,任人宰割。 李骁鹤双手握紧眉头紧蹙,她已不是当初毫无办法的李骁鹤,而是凌驾于七国之上的轩辕门的真传弟子。 而云泽中的阵术显然对她有些莫名的亲近容纳,但白殿的这片森林中的阵术却是充满了不可触碰的敌意。 眼前这广阔的森林就像一个巨大的源,而里面的人不仅设下阵术来保护这片源,还同时利用着这片丰富的源来供应阵术的流传,只要这片森林不消失,源就不会灭,里面的阵术便万载不息。 这便是《阵》上记载的乾元大阵,生生不息,相辅相成,同时也是云泽森林中的阵术的原理,与莫留山的守山大阵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李骁鹤紧皱的眉突然化开一些,脑中灵光乍现,她并不需要破解这座阵,也要避免引起白殿之人的注意。既然与守山大阵相似的话,那么她只要像那日芥阿那样只破开一个通道,只供她一人通过便行了。 借天地之源,运转《创源》,脑中努力回忆着芥阿的每一个动作双手飞快结印。 不能错,不能错,一定不能错…… 双眼蓦然睁开,右手掌再次向面前无形的屏障印去。 下一刻手掌像是触摸到了温润的水流般,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尤其突兀。 李骁鹤惊讶地瞪大双眼,欣喜若狂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消失在空气中。干脆也不将手拿出来,拔腿就走了进去。 穿过那层薄膜一样的东西时,就好像溺水了一般,听觉视觉都迟钝了,整个大脑突然陷入了一片混沌,回到了初生的状态般。 “滴答--” “滴答--” 明晃晃的灯光,光亮的镜子,耳边有熟悉的抽水声,李骁鹤双手撑在湿漉漉的洗手台上,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镜中的她穿着一身运动便服,半长不长的头发绑着个马尾,脖子上隐约能看到一块乳白色的玉佩,带着一抹淡紫色。 周围一片寂静,从镜子里她能看到身后一排站立式便池,整洁的厕所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她忘记关的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怎么可能……”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喃喃道。 背上没有天枢,也没有摇光,手上的伤口也不见了,衣服也不一样了,伸手触摸到的属于瓷砖的感觉,冰冷而真实。 她走到门口,慢慢地打开门,心跳加速得都快蹦出她的胸腔。 “胆子越来越肥了啊?居然敢直接闯男厕所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冷漠讥诮的声音。 李骁鹤楞楞地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以及眼前这个抱着胳膊,挎着lv包的卷发高挑大美女。 “展梨?” 话音刚落美女一拳就挥了过来,暴躁地大吼道,“说了多少次了叫我jenny!” 李骁鹤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接过了那个拳头,然后跟魔怔了一样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手,翻过来覆过去地察看。 展梨被她摸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额头青筋直跳,“说了多少次,搅基不要找我,老娘爱**不爱百合!再不放开的话分分钟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李骁鹤噗嗤一笑放开了她的手,“你打不过我。” “是么?”展梨扬眉高冷一笑,伸手就往大腿上摸去。 “等等!我投降!”李骁鹤吓的够呛,这位可不是开玩笑的主,当年还没进侦查营时这位就因为男朋友劈腿另娶他人,直接拎了一箱子手榴弹,然后端着一挺阿根廷打字机在人家婚礼上围绕着新郎新娘扫了一个桃心,最后悠然离去,无人阻拦。 她可不敢得罪,保不准这位身上藏了几百架新式武器手榴弹神马的。 展梨“切”了声,颇为遗憾道,“我还想让你见识下我的新收藏呢!” “别客气。”李骁鹤苦笑道,转而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怎么来了?那个嫌疑人抓到了么?” 展梨面露不解,“什么嫌疑人?我今天不是跟你一起去逛街么?没想到你居然跑进男厕所去了,真是丢脸。” 李骁鹤一怔,忽然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往外跑,不断地流失。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却什么变化也没有。 展梨见她表情怪异,不禁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家老头子又逼你相亲了?” 李骁鹤抬头看着她灿然一笑,“展梨,还记不记得我们经常说的那句话?” “什么?”展梨神色一愣。 李骁鹤抬起右手拳头,对她眨了眨眼。 展梨恍然,抬起拳头与她撞上,嘴角勾起张扬妖艳的笑容。 “荆棘王冠,荣辱与共!” “荆棘王冠,荣辱与共!” 李骁鹤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叫你一次jenny,希望你真的能听见。” 展梨被她弄的莫名其妙,“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棘手的任务了?” 李骁鹤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微笑但,“我在一个叫做沧澜的世界,可能回不去了,代我照顾我家老头子,真也好,假也好,就假装我已和你道别。” “李骁鹤,你说什么呢?” 展梨慌张担忧的样子渐渐模糊,慢慢消失在李骁鹤的面前。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丹田部位,以及全身都有白色的光点慢慢渗出,消散在了不知名的地方,身后四周现代街道商店都像水墨画卷一般融化了。 李骁鹤冷哼一声,看来白殿比较偏爱这种幻阵,就连宁修都一样,然而对现在的她来说,不过黔驴技穷罢了! 双目一凛,李骁鹤反手拔出背上的重剑北斗,硕大的黑色大剑在如此夜色下却映射着莹润耀眼的光芒。屏息凝神,将全身的创源之力聚集在这把剑上。 下一刻,狠狠地朝前劈下去! “嗡--” 熟悉的嗡鸣声回响在耳边,北斗猛的颤抖了起来,连带着紧握的双手都震颤起来,手掌上包扎的蓝色布料被血浸湿,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地上。 乾元大阵,千里弥罗! 李骁鹤觉得越来越无力,这座乾元大阵不仅在吸收这片森林的源,还在不断吸收她体内的源,从她踏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地掠夺她体内的源! 乾元大阵与千里弥罗两座阵相结合,相生相成,而幻阵不过是掩饰而已。破得了第一座乾元阵的人一旦进入森林,也会被幻阵所迷惑,在不知不觉中被夺尽源而死,而逃脱幻阵后也会被第二座千里弥罗大阵给困住,最终成为这片森林的养料。 眼前阵阵发黑,在这片森林里,比起失血失去源更加的恐怖。 “夺我的源……” 李骁鹤狠狠咬住嘴唇,血从惨白的嘴角滑落,掉落在手上。 “叮--” 李骁鹤浑身一个激灵,头脑突然清醒了那么一会儿。 手上的青铜铃铛停止了响动,李骁鹤看着这串跟随她最久的青铜铃铛,脑海中忽然冒出了龙鳞曾说过的一句话。 “李骁鹤,你能控制云泽禁地。” “呵,夺我的源~” 李骁鹤睁大双眸,眼底泛着一丝血红,带着鲜血的嘴角微勾起,隐隐带着几分妖异张扬来。 “看我们谁夺谁?” 反手收回北斗后往跟前一插,随即双手飞快结印,她必须要在体内的源被夺尽前赶快置之死地而后生。 千里弥罗阵夺源,而她与阵夺源! “嗡--” “嗡--” “嗡--” “嗡--” “……” 一声又一声熟悉的嗡鸣,十二声后,李骁鹤四周十尺内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十二座楼阁,正是莫留山轩辕门之上的上古十二楼! 十二座完全由源幻化而成的楼阁,通体温润的白色,缓慢不停地转动着。 “唔!” 李骁鹤喉头一甜,口中涌出鲜血。 这十二座楼阁便是十二座大阵,这方天地的源被牢牢掌控在白殿所结的阵中,根本不容得她利用一丝一毫,这十二座楼阁也都是用她为数不多的源而幻化而成,这下子她真要被抽干了,只能等着这十二座大阵慢慢地与千里弥罗阵争夺源来反哺她了。 “混账白袭,你欠我如此多要怎么还?” 她努力睁着迷蒙的眼,背靠着北斗才能得以支撑身体。 头顶漫天星辰,明月高悬。 空蒙迷幻的殿阁内,有人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如神一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危险重重的大阵里苦苦挣扎。 “上古十二楼,聪明的女子,她是谁?” 身后半跪的人缓缓抬头,幽邃璀璨的双眼泛着笑意,“此生至爱。” “你爱上了轩辕门真传弟子?可悲。” “是吗?” 白袭淡然一笑,嘴角的血顺着刚毅的下巴流到脖子上,与胸口处的深色伤口相映,看起来格外的狰狞可怖。 “在下无悔。” 他看着水镜中完全陌生的女子的脸,眉眼半弯,只觉得看到了此生最美的风景。 骁鹤,欠你的,我用一生来还。 第二百九十八章 死门 若晔城,扶风国之圣城,举国国民所信赖的白殿所在的城池,此刻沐浴在静谧温润的夜色下。下弦月细长如一道弯弓,散发着清冷的光辉笼罩着整座城。 而城外的那片森林里,有人在用毅力支撑着最后的生存希望。 十二座由源幻化而成白色的楼阁的外形越来越具体,慢慢的就连楼阁墙壁上的白犹花花纹都显现了出来。 李骁鹤苍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睁开双眼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猜想的没错。这片森林在模仿云泽森林里的生态环境来达到一些她不知道的目的,但明显无论是云泽森林,还是和云泽极为相似的这片白殿的森林,都与她体内的源有着微妙的亲和感,这种莫名的亲和感就连白殿所赋予的抗拒都无法磨灭。 低头看着手上这串青铜手链,李骁鹤心里也确定了一些事。无论是云泽禁地中龙鳞所谓的能操纵云泽,还是在唐家后山的悬崖下对付尚翼时,加上这次与千里弥罗大阵夺源,怕是都少不了这串手链的作用。 能在云泽出现的青铜手链,是那位神留下来的么? 李骁鹤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从来不喜欢首饰的她当初为什么会带走这串手链呢? 耳边轻微的嗡鸣声不断回向,周身的十二座楼阁不断变大,几乎已经占领了方圆数十里的空间。 不能再耽搁了,李骁鹤心知,若是再接着夺源的话白殿的人肯定会察觉的,既然体内的创源之力已经恢复,就不必磨蹭了。 双手结印定格,口中低喝道,“破。” 周围混沌一片的场景忽然破裂,水墨画卷一样的世界忽然变成了一片纯白色。 李骁鹤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这片白色并不是烟雾样的东西,更像是墙壁。身后还是森林的模样,只有眼前的如空中云雾做成的楼阁形态,在一片白色中若隐若现。 “所以白殿就是白色的殿么?取的名字也太没品味了吧,又不是白宫……” 李骁鹤将北斗放回背上,边嘟囔边摸索着往那白色中隐藏的楼阁走去。 估摸着走了大半个时辰,却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样,周围的景色不变,身后那几棵树还在那儿,脚下还是那不虚不实的触感。 “啧……”李骁鹤烦躁了。 这白殿的人跟兔子一样,一个入口几个窟窿洞,到处是阵和陷阱,太烦人了! 本来就是没耐心的人,一刀能解决的事绝对不费上十剑,李骁鹤顿时就烦躁了,直接抽下重剑往眼前的白色雾蒙蒙里一劈! 谁料刚一劈下去,脚下陡然一空,身子一下失重,李骁鹤猝不及防一下掉了下去! “握了个草!尼玛吃了屎的白殿啊!” 李骁鹤再也忍不住,在发现用北斗都碰不到任何阻止她掉下去的东西后终于破口大骂,这震天的一声吼骂直接让某人本来冷漠的脸更加的冷了。 “她敢侮辱白殿。”这句话中的怒气足以让人胆寒,但当事人却毫无所觉。 而唯一知晓的人却是一脸宠溺地看着水镜中的毫无形象破口大骂的人。 “看来精力不错,就是几日不见瘦了些。”白袭脸色惨白却依然微笑着说。 “鸿渊太子,你是否忘记自己的处境?” 男子沉着声音转身走到白袭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不出年纪的声音却莫名带着沧桑感。 “我本念在上古时期神风一脉曾和观澜王一起追随过神想放过你,但你却不珍惜这活命的机会,屡次挑衅白殿,你不会以为莫留山赐你的天子之名便天下无敌了么?” “呵呵……”白袭神色不变,视线还是放在前方的那面水镜之上。 “晚辈不敢,不过前辈还想要晚辈手中的东西不是吗?” 那人神情一滞,阴翳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死气,他伸手抓住白袭受伤的肩膀,动作十分的轻缓,但白袭的脸突然更加惨白起来。 “云泽少女已死,宁修的死白殿不会追究,你何必执着?” 白袭颤抖着没有血色的唇,目光死死地盯着水镜里暴躁地李骁鹤,唇角微勾。 “只要前辈答应我的条件便可。” 枯瘦的手收紧了几分,瘦削的五指扣进了血肉模糊的关节伤口之中,男子不紧不慢的声音带着超然世外的倨傲。 “九州化沧澜,七国都是神之子民,所谓帝王时代不过是尔等凡人之妄念,我白殿可在须臾之间便毁了这七国繁华,你神风也一样。鸿渊太子,何必执着?” “何必执着?”白袭紧咬着牙关,鲜血不断从最嘴里流出,染红了一袭高贵华美的银紫色长袍。 他看着在水镜里叉着腰抄着北斗指天大骂白殿的李骁鹤,眼中尽是缱绻满足。 执着么?自然是为了她。从虞安城开始,他便在一步步布局,一步步消除他们之间的阻碍,白殿自然也是一样。 “鸿渊太子,最后一次机会。” 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淡淡问,“交出宁修的生源,否则……” 不待男子说完,白袭低着的脸上悄然勾唇一笑,不顾肩上还扣着一只手,忽然出掌向男子拍去。 “不知死活。”男子淡漠的一声,随之挥手一掌将白袭击飞。 白袭却是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男子脸色一变,却见白袭借着他的力往身后的一道石壁上撞去,石壁瞬间裂开,白袭掉进去消失不见。 男子见状微讶却不阻拦,“死门值坤,位在西南,主死,原来存了死意。” “妈蛋!有种出来个人啊!” 足足经历了一炷香的失重感才掉落在了一个白茫茫的迷宫通道般的地方,四周的墙壁也都是白色的雾一样的。李骁鹤拄着北斗一路往前走,还好有光,不然还真得抹黑往前走。 唉,不对?哪来的光? 李骁鹤忽然醒悟,这头顶白茫茫,四周白茫茫,像是个密封的空间一样,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当然知道人能看见东西是因为有光的反射。排除自己有白内障的可能,她之所以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应该是有光存在的。 但是,光在哪儿呢? 李骁鹤靠着白茫茫的墙刚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前方一阵剧烈的响动。顾不得思考问题,她连忙朝声源跑了过去。 白茫茫的通道像梦境里的世界一样,踩在地上的回响都显得格外虚幻,李骁鹤眼看着要通道的尽头,眼前景象却突然一变! 李骁鹤无语地看着四周忽然又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连惊讶的表情都没了,直接面无表情地扛着北斗吐槽。 “怎的?白加黑啊!” 这白天一片晚上一片的…… “叮--” 手上的青铜手链突然响了起来,李骁鹤低头皱起眉来,闭眼仔细一感应,然后眼神顿时复杂了起来。 这青铜手链好像突然进化了一样,居然还自带警报器功能了…… “钦天八门。”李骁鹤嘴角翘起,眼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她发现自己对阵法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钦天八门,属守阵的一种,也叫八门金锁阵。八门者,则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如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入则亡。 脚下踏着钦天八门大阵,但李骁鹤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好点燃了随身的火折子来照明,但是…… “尼玛……”李骁鹤看着依然黑漆漆的一片简直要抓狂,要不是用手试了下差点被火烧伤,她都要怀疑自己瞎了。 这个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不科学的世界! 忍无可忍地从怀中拿出最后的杀器,顿时这片黑沉沉的空间出现了一丝亮光,温温润润,柔和的都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开阳,北斗之魄灵也。 “以开阳之灵,照我脚下之路。” 李骁鹤满意一笑,双手掌心交握结印,黑漆漆的地方,一朵散发着白光的奇异花朵,美丽圣洁,悬在半空中李骁鹤的头顶之上,照亮了这片空间。 脚下是一个脸盆大的圆形区域,由金属打造,四周有八条雕刻着不同纹路的金属道路,分别通向八个不同的方向。 开、休、生三门大吉,景门小吉,惊门小凶,死、伤、杜三门大凶。开门直乾位,位在西北,休门值坎,位在正北,生门值艮,位在东北。 李骁鹤面露微笑,她有三条生路,自然选择生门最佳,随即毫不犹豫地抬脚往东北的那条道路走去,然而下一刻她却迟疑了。 李骁鹤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忽然犹豫了,倒不是因为觉得这阵有陷阱蹊跷,而是心里有什么放不下。 她回头看向通向西南方向的那条金属道路,头顶白犹花浮浮沉沉散发着光芒,却照不到那条路的前方通往哪里。 但李骁鹤却觉得那黑暗处有自己想要寻找的,有着什么吸引着自己。 …… 前方道路很快到了尽头,李骁鹤收了白犹花,伸手推开眼前的一扇石门。 千里冰封,入目全是一片冰天雪地,森冷的寒意立刻侵袭而来,任是内力高超,李骁鹤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刚踏出一步,脚下就发出了结冰的地面发出“咔嚓”一声。 与此同时,耳边忽然一阵疾风掠过她的后颈。 李骁鹤心中一惊,连忙挥起北斗准备劈去,却在半路被人迅速制住,来人一把抱住她的腰,整个温热的身子都紧贴上了她的后背,淡淡的带着凉意的气息洒在她的耳边,全身周围都被悠悠的清冷香味包围。 李骁鹤的心一下平静了下来,手中的北斗无力地砸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有没有想我?”身后人问。 李骁鹤面无表情,“没空。” “好无情……咳咳。” 李骁鹤被这咳嗽弄的心一紧,忽然发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想要转身却被死死抱住不能动弹。 “你……” “别动,实在不想让你看见我这狼狈的样子。”虚弱的声音却还是那般风轻云淡,甚至一如既往地带着浅浅的笑意。 李骁鹤更加不安了,硬是掰开搂住她的手转过身去,直接被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给吓住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吾名碎月 “你想死吗!” 李骁鹤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句话的。 眼前的白袭双肩像是被利器穿过,露着一个血洞,血肉外翻着,一边的伤口血液早已停止流动,而另一边的伤口却还在流血,染红了他的半边紫袍。 如此重伤他却笔直地站在那里,李骁鹤伸手摸向他左手那里泛着透明光芒的一点,入手冰冷,带着新鲜的血色的腥味。 李骁鹤看向他的身后,十几根透明的冰锥利剑般刺进他的上半身何处。 李骁鹤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刚才忽然动作迅速地抱住她了,心里又气又痛。这么重的伤,却还为她挡了这一下。这人永远都是那样的云淡风轻,那样的镇定自若,不知道别人心里为他而受的苦。 “别哭。” 白袭对她淡然一笑,似乎想朝她伸出双手却发现不能动弹,“让我抱一下。” 李骁鹤伸手抹了下脸庞,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擦去眼泪,默然无语地搂住他,托着他的身子,同时一只手不停地向他体内输入创源之力,另一只手将他周身大穴都封住,然后极其缓慢地将他的身子往后移动,慢慢脱离那十几根冰锥。 白袭带着笑意的脸靠在她的颈窝,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对他来说,这些伤都不及他以前所受的,但所幸此刻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陪着他,心疼他。 李骁鹤一边默不作声地动作,一边却是全神贯注地感觉着怀中人的气息,一旦感觉到洒在自己耳边的气息变得急促便放慢动作,而另一只手一直都没停止过输入源。 “唔!” 一声低沉的闷哼,白袭整个身子都无力地倒在了她的身上,李骁鹤小心翼翼地撑着他坐在了地上,开始为他包扎。 双手刚一接触到他的身体便吃了一惊,“你体内的创源……” “没错。” 白袭半睁开眼睛,露出锐利的光芒,“千里弥罗大阵不仅吸收那片森林的源,还会掠夺侵入者身体的源。” 李骁鹤越听越气,但还是运起了全身的创源之力慢慢修补着他破败的经脉和丹田。 “这里是钦天八门的死阵,你怎么选择这条路?” 按照李骁鹤对阵的先天优势,再加上后天在莫留山上专门的训练,白袭不认为她会看不出来生门和死门。 “本来是打算走生门,但我感觉到死门这边有重要的东西。” 白袭勾唇一笑,“是我吗?” “呵呵。” 李骁鹤简直无语,面无表情地回道,“你想多了,我是指与北斗有关的东西。” 白袭摇摇头故作遗憾地叹道,“我还以为是我们之间心有灵犀了呢~” 李骁鹤本想对他狠狠翻个白眼,忽然意识到他根本看不见,便不冷不热道,“那你呢?堂堂天子怎的又傻乎乎地进了死门?” 直接忽视“傻乎乎”三个字,白袭一脸悠闲淡然地说道,“置诸死地而后生,生门被阻拦,走死门也是生存之法。” “是吗?”李骁鹤凉凉地回道,“所以我来救你根本是多事了?” 白袭顿时眉头一皱,作虚弱状道,“好冷……” 李骁鹤眉头一皱,四下观察了下,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高大宽阔的密室,却有着几个半人高的高台,覆盖着冰层,四周包括他们坐的地方都是厚厚的冰,像镶嵌着无数面镜子,连她都觉得有些冷,更何况是失血过多的白袭。 李骁鹤想了想,干脆把自己的衣服解了下来披在了白袭身上,只剩一件中衣。 还带着淡淡体温的衣服披在身上,白袭一怔后转身看到她只穿着件中衣,立刻笑容淡了,“孤男寡女,你这般也不怕我轻薄你,毁了你的名誉?” “你现在这样子,我轻薄你还差不多!” 李骁鹤这次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然后低头抓着他的肩膀看伤口的恢复状况,抬头见他低眉顺眼一副乖顺的样子,俊美的脸因为失血而泛着一气苍白,看起来别有一番病美人的姿态,看的她一时忘了心里的那点膈应,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挑眉邪笑道,“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啊!” 话还没说完李骁鹤就被一把搂住了腰,直接被某人带进了怀里,她一抬头就对上了白袭那双幽邃深黑的眼眸,正认真专注地看着她,眼里的情愫看的她发慌。 “你做什么?”李骁鹤的脸一下通红,无端慌了起来,心跳个不停,在他怀里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带着不容分说的强硬。 “你别别……”李骁鹤结结巴巴地也不知要求什么,埋在他胸前的脸滚烫。 “呵~”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带着戏谑的笑。 “想到哪里去了,只是怕你冷而已。” 李骁鹤顿时脸更加红了,由于被抱的相当紧,不好意思之下挣扎了几下,又怕碰到白袭的伤口,到时候伤口又会裂开,索性也就乖乖地趴在某人胸口上不动了,一只手依然贴在他小腹丹田处继续输送着源。 寂静黑暗的冰封之地,除了两个轻微平缓的呼吸声外什么时候也没有。 李骁鹤闻着鼻间熟悉的味道,觉得似乎像这样两人静静地坐着真的是很遥远的事,上次还是在丹阳城客栈的屋顶上。身边这人对她说,他不想做那高悬的明月…… 之后他们似乎一直在分离之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发生,从穿越至今她一直在奔波之中,难得的悠闲也和这人身在两处。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暗淡光芒,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在这绝望的生死关头一起取暖,静谧安宁的好像在生命尽头一同扶持着。 良久,这片寂静被李骁鹤的声音打破。 “为什么一定要来白殿?” 白袭垂眸抱着她半闭着眼,意外地带着几分惬意。 “打个赌而已。” 李骁鹤蹙眉,“什么赌?” “若你下山我来这白殿会让你再无后顾之忧地留在七国,不用担心白殿的追捕。” “那我要没下山呢?”李骁鹤扬眉反问。 白袭从喉间溢出一丝笑意,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了些,“那正好……” 这正好二字后面跟的是什么,即使白袭不说李骁鹤心里也明白的很。 正好可以借此把她从莫留山引下来,狡猾的男人…… “老狐狸。”李骁鹤愤愤不平道。 李骁鹤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温柔,“我曾和你说过沧澜有三大上古遗迹,莫留轩辕,云泽大荒。事实上白殿也是上古时留下的一脉,你也该知道,那便是所谓的神之一族,神遗留在沧澜大陆唯一的后代,然而无论是莫留山还是白殿一族,都是在缺失的百年历史后出现的。” “缺失的百年?”李骁鹤忽然听到了一个新词不禁感到疑惑。 “没错,缺失的百年。” 白袭似乎恢复了些体力,说话也浑厚有力起来,“在沧澜史册上,神话时代是公认的最早的一个时代,之后便是乱古时代,但实际上在二者之间还存在着缺失的百年历史,而在这百年后,神话时代便逐渐走入没落,那些仙人的事渐渐成了传说,神的踪迹也慢慢消失了,然而这百年里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就连莫留山也没有记载。” 李骁鹤语气肯定,她虽然没有看遍藏书阁的所有书,但大概史书还是看过的,然而都没有提到那特殊的百年历史,而提到轩辕门的存在时,也只是区区“乱古之始”几字便一带而过。 “没错,但白殿却有些线索,或者说是他们的猜测。” “猜测?”李骁鹤直起身子看向他,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白殿之人猜测,那缺失的百年内发生了一些事情,天地间发生了改天换地的变化,让神话时代彻底没落了,以至于所有的仙迹神踪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了创世女神这一脉。” 白袭放开她,慢慢站起来,李骁鹤忙扶住他的胳膊。 “过来。” 白袭引着她走近那几座半人高的石台中央的一个前,“注入源。” 李骁鹤虽奇怪却没有问出口,而是乖乖地将手放在了石台上。 随着源的慢慢注入,手下的这个石台覆盖的坚冰居然逐渐化开了,直至整个石台都露出了原来的模样。 树木缠绕花开叶繁的雕刻行云流水,对称的石台像是一个古老的大树桩一朝枯木逢春,绽开了美丽的花朵。 而那绽在中央的花朵李骁鹤熟悉无比,圣洁的异花白犹,那位神的象征。 而哪位石台之上则放着一个样式特别的弓,之所以说样式特别是因为这事一把没有任何雕刻,全身直线为主的弓,更像是一个特别的利器。 并且,它没有弦。 “这弓……”李骁鹤下意识地看了眼白袭,在看到他点头默许时才伸手碰了上去。 而就这一碰,周围被厚厚的冰覆盖的墙壁忽然都闪了一下,李骁鹤吓了一跳,正要缩回手去,却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不要松手。” 李骁鹤一惊,转头看白袭,却发现他仰头正在看什么,神情震撼而敬仰。 李骁鹤随之看过去,整个人都傻了。 “异世之人,吾名碎月。” 第三百章 地狱无门我来开 李骁鹤曾见过地下皇陵中的巨大雕像,也曾见过莫留山之巅轩辕大殿后的轩辕祖师之像,但都没有眼前的一幕让她由衷的感到震撼。 拖曳到地面的墨色长发,一身全无纹饰的素白长袍,腰系缎带,左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右手端于身前,已经不能够用美来形容的绝世容貌,淡然的笑意,却让人由心里感到属于神明的圣洁之意。 同样的,与地下皇陵和轩辕大殿后的雕像不同,眼前的女子更栩栩如生,微睁的双眸中多了一分掌控天地苍生的霸气。 眼前这道人影整整占据了一丈多高的墙壁,光可鉴人的冰墙上全是这自称碎月的女子的身影。 碎月,创世女神碎月! 李骁鹤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忘记了手上还拿着那把奇怪的弓。而在她发怔时,身边的白袭忽然晕倒了过去。 李骁鹤一慌,立刻便要上前察看,却听得眼前女子开口道,“不用慌张,有些事我只能告诉你。” “神?”李骁鹤心里起伏不定,她还是不敢相信传说中的神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没错,我便是创造沧澜的人,也就是九州子民所称的神。”女子微微含笑,丝毫没有神所拥有的高高在上之感。 “异世之人,或许你已猜到了,我与你来自同一个世界。” 李骁鹤心里惊讶不已,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我如何才能回去?” 神淡然绝世的脸出现一丝怅惘,“我回去了,但我已在这片天地蹉跎了数万年。” 李骁鹤如遭雷劈,茫然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来时,这片天地还是荒芜一片的修仙时代,也曾如你这般心心念念寻找着回家之路,然而万年过去,我才拥有跨越时空之力,而那时……” 女神悠悠长叹,“原来的世界早已是另一番天地,而我的家人终究是凡人,早已归了尘埃。”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李骁鹤摇头否认,她不相信,不相信她寻找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万年,别说是她的家人,就是她也不可能活万年啊! “不对!你是神,一定有办法的,你不是已经有了跨越时空的能力吗?” 李骁鹤陡然想起眼前之人的身份,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无论什么我都可以做得到,只要您告诉我方法!求求你!我真的要回去,求您……” 李骁鹤还是忍不住哭了下来,她二十年的岁月里只有老头子一个人,在父母死后,老头子的痛比她还要深,却每天大大咧咧地训斥着自己不要软弱,不要轻易流泪。 每一个祭日,最让她难受心酸的不是死去的父母,而是站在父母的墓碑前老头子那苍老孤寂的背影和那一声叹息,然而在他转身之际,总是换上了坚毅刚强的脸,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折腰,只有她知道,她父母的死打击最大的人就是他。 那个统领过千军万马的男人,一生什么也没有怕过,却在她父母葬礼后的那个晚上独自流泪。 神的目光中充满怜悯,“我无法帮你,因为我已经不在沧澜大陆上了。” “为什么?”李骁鹤一直觉得自己能够回去,那么多穿越电视剧小说,大部分主角不都是能回去的吗?为什么她回不去? “我既然能来,为什么不能回去?我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不行吗?穿越一定有媒介的不是吗?” “媒介……”神指向她的腰间,“便是北斗中的天璇。” “天璇?”李骁鹤伸手摸向腰间,拿出了一直带在身边的钛合金匕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在地下皇陵的幻境中的确看见过观澜王手中有类似匕首的武器,但是…… “这是天璇?可这明明是我从那个世界带来的钛合金匕首!” 李骁鹤冷静了下想了想,忽然觉得后背一凉,看向眼前这位的神的眼神也不同了。 “从一开始你就选中了我,是你把我带来沧澜的?” 神看着她摇摇头,“是你自己来的,我虽是沧澜之神,却也受天道束缚,不会骗你。”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说要来沧澜,何况我根本不知道沧澜!”李骁鹤茫然了,她连穿越小说都不怎么看,对穿越更没好感。 神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如玉石的双手合十,然后缓缓拉开,双手间微光乍现,出现了七把武器,李骁鹤认出了那是北斗。 “北斗有七星,便有北斗七器。北斗千变万化,每一把分开都是绝世武器,这把弓便是玉衡,你手中已有天枢,天璇,天玑,玉衡,开阳,摇光六器,若集齐七器……” “可以召唤神龙么?” 李骁鹤凉凉地说道,然后将白袭扶到了怀中,“若不能回家,我要来何用?” “为了他。” 女神垂眸看向她怀中昏睡的白袭,目光带着意外的温柔情愫。 李骁鹤立刻就不爽了,当即紧了紧双手,把白袭的脸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女神见她如此动作哑然失笑,“得到真正的北斗,你便能傲视七国,乃至整个沧澜,与他在一起。” “他便是为了这个才带你来这里的。” 李骁鹤没有回答,却默默抱紧了白袭。 女神见状笑了笑,带着几分怀念的沧桑看向她怀中,“能否告诉我他的名字?” 李骁鹤不知道她为什么对白袭如此关注,按说白袭再优秀,传说中的创世之神也不会看上他,但这种感觉实在是…… “他……叫鸿渊,君鸿渊。” 最终李骁鹤还是说了出来,但却存了一份私心,告诉了她那个天下皆知的名字。 “鸿渊,是吗?还姓君啊……”女神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口中低低说道。 不知为何,李骁鹤竟在那淡然出尘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属于平凡女子的愉悦。 “若他日你遭逢巨创,且记得去观澜王的地下皇陵走一遭。” 这玄乎的两句话无端让李骁鹤心生不安,不等他询问,眼前的女神的形态忽然模糊了起来,就像之前陷入白殿的幻境中的那种水墨画卷之感。 “怎么回事……”李骁鹤伸手去触碰那奇特的弓,看看是不是机关出问题了。 “此……钦天……之死门……你……必须……要用……才可破阵而……出……” 女神的映像越来越模糊,连声音也开始不清楚, 听的李骁鹤心里像猴挠一样,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想给这位女神一块士力架! “嗡---” 女神的脸忽然神秘一笑,“为吾观澜者夺天下,为吾执剑者定沧澜。” 下一刻,女神的脸被一枚黑箭刺穿,瞬间破灭! 手腕粗的黑色羽箭带着螺旋状的体型飞速射来,李骁鹤立刻将白袭护在身后,拔出北斗挡在身前。 巨响之后是破裂的声音,虽然极其细小,但在李骁鹤听来却如晴天霹雳。 北斗碎了? 来不及察看,整个冰封的密室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射出了无数枚这样的造型奇特诡异的黑色羽箭,将二人重重包围。 李骁鹤正道糟了,忽然被人狠狠拉了一把,身体向后倒去,一只羽箭从前脚下擦着她的额头而过。 李骁鹤后怕的一身冷汗,若被这只黑箭射中,连头颅都会直接破开! “尽快破阵,交给我。”白袭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破……破阵?”李骁鹤那个糟心,心说你也你太信任我了吧太子大人!我倒是想破阵咋破啊! “这个拿着,少动弹,小心伤口。”李骁鹤将北斗扔给他,自己则在白袭的保护下专心破阵。 钦天八门是好破,走生,休,开,景门都可以,但他们偏偏走了死门,《阵》书上也没说走了死门怎么办,估计是觉得死路一条了,但他们现在必须要找出另一条生路否则只能死在这里了。 “钦天八门……八门……”李骁鹤额头上沁了一头汗水。 “咔嚓。”又是细微的一声。 李骁鹤抬头去看差点没吓的心脏一停,白袭拿着的北斗直接被一支黑箭戳了个窟窿眼,那支彪悍的黑箭的箭簇跟李骁鹤打了个照面。 “地狱无门,看来我们真的要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白袭语气诙谐,若除了他满身伤痕血迹斑斑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地狱无门?”李骁鹤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早知道我就直接把你绑下莫留山娶回神风当太子妃算了,总好过如今下了地狱你还不没冠上我的姓。” 白袭手上躲过惊险连连,面上却一直淡然自若,真应了那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李骁鹤被他的话弄的直想扶额,“你跳戏了,这应该是南烜的风格。” “是么?” 白袭语气凉凉的,抬手狠狠劈断了一支黑箭,“原来你希望南烜这么做啊……” 若非顾忌某人身受重伤李骁鹤真想掐他一把,索性也不管他了。 “地狱无门么?”她笑的张扬,双手飞快结印,周身冰封的密室里忽然出现了十二座楼阁,全身创源飞速流动不息,黑箭擦着她的头顶而过却一动没动,然后被白袭轻松地挑开,看似简单实则需要极大内劲。 “我以死门转生,地狱无门我来开!” 手掌印上冰冷的地面,厚厚的坚冰迅速化开,发出破碎的声音。 白袭连头都没回便笑道,“这么快啊,不愧是我的夫人。” “不要脸。”李骁鹤鄙视地呸了声,嘴角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在看到地面部分的黑箭不再出现时顿时笑开了。 “快出去!” 白袭连一刻都没犹豫,听到李骁鹤的话的瞬间便抓住了那把弓,李骁鹤一把搂住他的腰往进来的那扇石门飞跃过去,同时抬手一掌打过去。 石门缓缓打开李骁鹤却听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回头一看立刻脸色一变。 “你先出去!”李骁鹤在他后背猛的一推,自己却转身扯下头发上的三根丝线挥向逐渐恢复冰封的地面。 白袭被她这一招弄的措手不及,然而石门只是半开,很快便开始重新关上。 “该死!”白袭头一次骂人,顾不得风度,半边身子探了回去,将北斗卡在了石门中间,自己又跑了回去。 李骁鹤拿了东西正要转身却看见了去而复返的白袭,不禁大吼,“你怎么又回……” 之后的话都消没在白袭铁青的脸色里了,李骁鹤被他扣住手腕用力地带了出去。 “咔嚓。” 石门移动,北斗再次发出破裂的声音,白袭及时将李骁鹤推了出去,自己飞身而过时拔出了北斗。 惊魂未定,白袭陡然低沉的一声质问,“你这是要寻死么?” 第三百零一章 逃出 一片黑暗的环境下,耳边只有白袭因愤怒而急促的呼吸声。李骁鹤的胳膊被抓的生疼,却不敢开口。 “我……” 或许是注意到了李骁鹤因疼痛而倒吸了一口气,白袭松开了手,将她紧握的手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枚玉佩。 李骁鹤的身上带着三枚玉佩,凤血佩,紫峦佩,她自己的。虽然眼下看不见,但白袭一摸到玉佩的形状和雕刻就辨认了出来。 “就为了这个?” 听听这不屑一顾的口气,李骁鹤张口结舌,“就……这个?这可是你神风太子的身份象征哎!” 而且依她听桑宁所说,这枚玉佩还是莫留山封他天子之名的信物,也是暗军皇朝之主的信物,居然被他说成了大白菜之类的东西! “丢了便丢了,这玉佩是我用来拴你的,如果你人都没了,我要这玉佩还有何用?” 白袭将玉佩放回她手里,又伸环手抱住了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道,“你啊,怎么老是搞不清状况呢?” 李骁鹤被这宠溺又无奈的语气弄的无语又鸡皮疙瘩直起,“给我起开,看看我宝贝北斗是不是被你弄坏了?” 白袭无奈摇头,“你难道不该看看我是不是被你弄坏了么……” “噗!”李骁鹤禁不住笑出声来,从怀中拿出开阳,双手结印。 白犹花缓缓浮上二人头顶,李骁鹤和白袭一下子就看见了对方的脸,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李骁鹤抿着嘴笑问。 “笑……”白袭面露苦色,扯着嘴硬笑。 “你还是是先看我的伤再看你的宝贝北斗的吧,好像刚才拉你时裂开了……” 李骁鹤立刻慌了,“哪边的伤口啊?” 白袭哭笑不得,“都裂开了……” 李骁鹤:“……” 白犹花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这片矮小的空间,李骁鹤让白袭靠在墙壁上,边替他重新包扎伤口,边用源为他治疗。 “你为何如此笃定我能破得了阵?这可是在死门之中。” 白袭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低下的脸,笑道,“我昏倒之前那位神不是出现了么?神怎么会和一个死人说些隐秘重要到让我昏迷的话?” “当时我都急死了,你倒是临危不乱。” 李骁鹤有些不甘心,将他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后发现自己的衣袍撕的不像样了。 “哧--” 李骁鹤见他把自己的衣袍也撕了一块下来,顿时不解地问道,“你干嘛?” 白袭没回答而是抬起她那只受伤的手,解开了那块被磨损了差不多的布条,露出了被绞的血肉模糊的手掌,然后一点一点地将粘在伤口上面的碎屑清理掉。 白袭的动作太过温柔,以至于李骁鹤都不好意思了,为免觉得尴尬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那个,那个时候,你说地狱无门我就忽然想起来《创源》上有一招就叫地狱无门,是说如何逆转阴阳,我就想是不是能将死门转为生门呢?没想到还真成功了,不过现在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李骁鹤说着说着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面前的人低着头的头顶上。 白犹花微弱的光芒下可以看到玉冠束起的墨色长发反射着淡淡光辉,眼前这人真的就像天上明月一般,无论在何时,哪怕落难之时,都那么完美,神色自若,跟他比起来,自己真的就是个平民百姓。 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居然会喜欢自己,想想突然觉得好有成就感,可他到底喜欢自己哪里呢? 论容貌,凤皎更胜,论气质,宫长燕简直是女神范儿,论身份的话,连唐茗都是一州之主的嫡女,自己不知道排到哪儿去了。 不对,自己还是莫留山轩辕门的真传弟子,掌门义女,这身份也是杠杠的啊? 不过……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呢? “你的手……” 李骁鹤陡然反应过来,“什……什么?” “我说你的手怎么伤的?”白袭抬头对上她的脸,不由得又好笑又惊讶。 “你怎么脸红的这么厉害?” 李骁鹤那个窘,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个……太热了!” 白袭失笑,“骁鹤,这可是寒冬。” 李骁鹤恼羞成怒,“伤好了么你哪那么多事儿?” 白袭无奈地摇摇头不再戳穿她,低头专心地为她包扎起来。 “这个……是进结界的时候伤的。” 李骁鹤缓了缓还是解释了下,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没有受伤么?” “没有。”白袭连头没抬认真地给她包扎着,“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什么地方么?白殿的阵便是模仿云泽而建的,我能进得了云泽便能进得了白殿。” 他不说还好,一说李骁鹤忽然想起了一直忘了问他的事。 “云泽不是沧澜皆知的禁地么?就连莫留山都无法踏进一步,你怎么会轻易进去?” 白袭不慌不忙地为她系好包扎的布条,抬头看向她,“我也不知道。” 李骁鹤一愣,“不知道?” “嗯。”白袭点点头,“我就那么走进去了,那道对别人来说无法走进的屏障,对我来说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李骁鹤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惊讶和钦佩,“居然能无视禁制……那可是神设下的……” 神? 李骁鹤忽然灵光一闪,话说那位神对白袭的态度很不一般,难道…… “你为何这么看着我?”白袭扬眉。 “怎么看你?”李骁鹤抱着胳膊老神在在地问。 白袭故作思考了一番后说,“像新婚妻子看她红杏出墙的相公。” 李骁鹤被他逗笑了,摇摇头没再追问他为何能无视云泽禁制和那位神的渊源。 只要他没受伤便好,其他的无所谓。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白殿的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失踪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但一定还在白殿之内,总是不安全的。 “嗯。” 白殿扶着她的手站起来,“遇到桑宁和傅轻萝他们了吗?” “遇到了,你怎么会让他们来攻打白殿?”李骁鹤早就想问他,皇朝虽是沧澜第一暗军,对上任何一国的军队都有胜算,但对上能与莫留山相抗衡的白殿这样的势力,无疑是螳臂当车。 “不要小看皇朝,若倾尽全力,皇朝足以倾覆一国。”白袭顺着墙壁一步步往前走。 李骁鹤心一颤,这样的势力足以能与现代世界的顶级特种部队相媲美了,甚至在人数上更胜于那些特种部队。 “不过放心,我还没打算在这时候将白殿连根拔起,只不过是为了围魏救赵而已。” 白袭刚说完就发现身后没了动静,转身便看见李骁鹤一脸鄙夷地斜睨着他,他忽然意识到似乎自己刚才不小心透露了什么。 “不打算解释下么?”李骁鹤凉凉地瞅着他。 还围魏救赵,看来某人神机妙算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困,也安排了别的方式让桑宁傅轻萝知道自己的指示命令,着急忙慌的从莫留山赶过来的自己越看越觉得特么像个二傻子。 “骁鹤……” 白袭刚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李骁鹤也是脸色一变。 “他在骗你。” 苍老而怪异的声音响起,李骁鹤头顶上的白犹花猛烈地颤了颤,光芒瞬间暗淡,眼前更加的昏暗。 李骁鹤和白袭同时将对方往身后拉,结果却双手抓在了一起。 “你待在我后面。” “你待在我后面。” 二人都是一怔,白袭妥协地摇头笑道,“还是并肩吧。” 李骁鹤也笑,对着黑暗中的声音说,“他骗我又怎的?我乐意,你又怎的?” “云泽少女。”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来,又像就在耳边,来自四面八方。 李骁鹤心里一惊,慌乱之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手,白袭在昏暗中按了按她的手。 李骁鹤的心立刻定了下来,沉声道,“云泽少女不是被你们害死了吗?如今七国因白殿之过而大乱,你们这是要逃脱责任么?” 黑暗中的声音没有再说话,李骁鹤心里顿时也没了谱,手心沁出了汗。 “鸿渊太子,交出宁修的生源。” 李骁鹤朝白袭看过去,发现他根本不在考虑那声音说的话,而是对自己眨了眨眼,动了动嘴。 李骁鹤一蒙,什么意思? “轰--” 这惊天动地的一声直炸的李骁鹤脑袋一片空白,而在就这无比短暂的间隔中,李骁鹤被拉着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开了。 头顶轰隆隆像是随时要坍塌,李骁鹤弯腰被拉着钻进了一个密道一样的地方,然后她的脑中忽然知道了白袭那几个嘴型在说什么了。 准备好…… 李骁鹤欲哭无泪,到底准备什么,你特么倒是说一声啊…… 白犹花早已被白袭一把抓住塞给了她,眼下两人完全是在闭眼瞎摸的状态,但白袭就像是看得到路一样,虽跌跌撞撞,但走的无比确定无疑。 “你怎么知道路?” “长燕告诉我的,神风与扶风皇室达成的协议。” 白袭的声音中带着喘息,李骁鹤知道那是因为受伤和奔跑的原因,但还是觉得性感的要命。 “这是往哪儿去?”李骁鹤喘着粗气,连她都有点累了,受重伤的白袭应该更加严重,她都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 “进城时我安排了人在五日后去那间迎宾客栈送一封信,若晔城只有那一间像样的客栈,必定不会弄错。现在这情况看来,桑宁恐怕已经开始行动了!” 眼前有微光浮现,终于是出了白殿的地方,白袭紧紧抱住她的腰,二人猛的往一个下坡滚去。 耳边有喧哗打斗声,也有马蹄声,混乱不已,然而随着轰隆声逐渐远离,李骁鹤清楚地听到耳边白袭痛苦的闷哼声,干脆用胳膊死死护住他的伤口,但这个山坡是从位于荒山野岭的地方,十分崎岖,依然不断有荆棘树枝割破他们的皮肤和衣服,不一会儿两人便伤痕累累。 足足一炷香时间,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掉进了一个山洼的地方,李骁鹤听着有潺潺流水声,手也碰到冰冷的水。 抬起昏沉沉的脑袋,李骁鹤心里担忧白袭的伤势,挣扎着想要看看他在哪里,却眼前一黑,完全昏了过去。 第三百零二章 世外桃源 李骁鹤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里面白袭,有凤皎,也有宫长燕,凤皎跟她抢白袭,白袭却跟宫长燕抱一块了,然后那个女神也出现了…… “姑娘你醒了啊?” 李骁鹤睁开模糊的眼,看见一张朴实的农妇的脸,带着几分惊喜。 “你是……”李骁鹤挣扎着坐起来,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碗粥,差不多懂了。 “我是这山下的村民,早上去河边洗衣服看到了你们两个人躺在那儿,就让我儿子把你们背回来了。” 农妇说着就把热腾腾的粥递了过来,“这粥还热乎着,赶紧喝了。” 李骁鹤哪还有心思喝粥忙追问道,“那另一个人呢?他现在怎么样?” 那农妇笑的憨厚,黑黝黝的脸泛起几道沟壑,安慰道,“你别急啊姑娘,那位公子伤口着实有些可怕,不过我家那口子让人去镇上请了大夫看了,说是伤是挺重,不过倒是没什么大事儿了,你说怪不怪……” 李骁鹤没有耐心去听对方善意的啰嗦,问了白袭在哪里便跑过去了。 “哎别急啊姑娘!我女儿在照顾着呢!” 农妇打眼瞥见那粥还没动,端着便跟上去了,“这咋一醒就乱跑呦!” 三间砖瓦房,周围一片屋舍俨然,鸡犬相闻,不远处有深山茂林,倒像个世外桃源的好地方。 农妇说白袭在左边第一间屋里,李骁鹤刚一踏进屋内就看到躺在土垒的床上的白袭昏迷不醒,旁边一个年轻女子手放在他胸口,准备扒他衣服,胸肌都露出来了。 李骁鹤当即怒了,冲过去大喝一声。 “住手!” 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样貌清秀,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被李骁鹤这么一声喊吓的手一抖,小脸煞白,慌张无措地站起来,退到旁边去了。 李骁鹤拔腿上去把白袭的衣服拢好,回头瞪着那女子,“你干嘛?” 那女子被李骁鹤的气势震到,眼泪汪汪地解释道,“我……我我娘让我给他换换身衣服,他那衣服都破了!” 李骁鹤扫了她一眼,放缓了态度道,“谢谢你了,就不麻烦你了,我来。” “可可是……” 那女子吞吞吐吐地想说些什么,被李骁鹤眼一瞅,小脸一红,转身便走了。 李骁鹤哪能不懂她的心思,瞧那小手抖的,小脸红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绝对是看上白袭这货了。 “你啊你,平白长这么一副好相貌,勾搭谁呢?”李骁鹤愤愤不平地捏着白袭高挺的鼻子,低声训道。 拉开衣服看了看伤口,包扎的不错,脉象也平稳了起来,李骁鹤不禁放下了心,看来创源的修复之力还不错。 不过…… 李骁鹤扯了扯白袭破成条条的华贵衣服,再看着他胸口那部分半露的肌肉,莫名地就脸红了,换衣服什么的有点不好意思啊。 话说她以前给战友们包扎伤口,还擦过身子,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矫情了? “咳咳,不就换衣服么!” 李骁鹤努力保持淡定,将白袭的衣领拉开,露出了整个上半身,看到那些被割破的细小伤口时不禁心里一堵。 微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带着草药味的伤口,心中明白这些都是在滚下山坡时为了护着她而割伤的。 李骁鹤心里甜丝丝的又微疼,以前都是她保护别人,连唐茗也是与她并肩作战,但遇上白袭后,她就一直处于被保护的姿态。 从坤域虞安城到扶风若晔城,他们谁欠谁的,早已分不清了。 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保护她。 手指放在精瘦的腰间碰到了一道凸起的伤疤,狰狞的疤痕扭曲着延伸到后背,横穿整个脊椎骨,可见当时伤口之深足以割断整个脊椎骨。 任谁也想不到,堂堂天子竟然也面临过这样的生死危机。 李骁鹤心脏突突的疼,她想若是当时这伤再深上几公分,恐怕她就不会在云泽见到他了。 她正陷入思绪,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李骁鹤一惊,抬头正对上白袭睁着的双眼,带着笑意,带着戏谑,还带着几分她不熟悉的热切渴望。 李骁鹤心无端一颤,忙把手抽了回来,脸烫的可以烧烤。 “你醒了啊?” “我再不醒,火都要被你摸出来了。”白袭慢慢坐起来,一头未束冠的发丝倾泻而下,一半遮挡了双肩胸前,格外旖旎。 李骁鹤看着这场景,再听到他说的那两句话,整张脸“轰”的就炸了,劈手把要换的衣服扔到他身上,转身就要离开。 “既然醒了你就自己换衣服吧!” 白袭笑着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 李骁鹤刚走出来就看见了之前那个小姑娘还在门外徘徊,见自己出来吞吞吐吐地凑了上来。 “姐姐,里面那个……公子是你……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李骁鹤看她这副娇羞的模样打心里不痛快,本来人家一家救了自己是个恩情,但这位先是动手动脚的,现在又这般欲语还休,几个意思啊? 她正要开口,身后门忽然被拉开,白袭换了一身红色绸缎衣服走了出来,一头长发被玉冠束起,本来喜庆艳俗的红衣袍被他这么一穿更显俊美如俦,温润如玉。 那小姑娘顿时看直了眼,也不管李骁鹤了,直接就走到白袭跟前,红着小脸道,“公子你穿这一身真好看,跟仙人似的,小玉从来没见过比公子还俊的人了。” 白袭本来是想喊李骁鹤,此时也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便收回目光含笑道,“小玉姑娘谬赞了。” 小玉听他如此说,飞快地朝他抛了个媚眼娇羞道,“公子怎的还问了我的名字啊?真是的!” 白袭脸上礼貌的笑一时有些凝滞,随即恢复自然道,“是姑娘方才……自己说的。” “这衣服还是他爹和我成亲的时候穿的,公子穿上就是不一样啊!” 农妇端着碗粥走过来,看着白袭的双眼直放光。 李骁鹤心里火冒冒,抄起那碗粥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农妇看的吓一跳,“姑娘哎饿了也不能这么喝啊!这可是刚出锅的啊!” 那边白袭其实也在关注着李骁鹤,见她忽然这么豪气干天也是一愣,随即赶紧上前夺下碗道,“你慢点,小心烫了喉咙!” 李骁鹤放下碗看他面露焦急担心,心里又痛快又委屈,“我就爱这么喝粥,怎的?” 白袭一听她说“怎的”就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了,至于原因也不难猜到,他心中暗笑。 二人之间的气氛太过黏糊,就连农妇都看出来两人关系不对劲,可小玉却像没感觉似的,一个劲往白袭跟前凑,从名字问到年龄,再问到祖籍,最后问到是否成亲时,某人爆发了…… 李骁鹤默默地插在小玉跟前,挡住了她看白袭的视线,无比淡定地说了句。 “他叫白袭,我相公。” 母女二人忽然就静了下来,不远处赶来的健壮大汉纳闷地问,“娘,这咋回事儿?” 小玉讷讷地问,“什……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李骁鹤手臂一勾,将白袭的脸带到跟前,“吧唧”在他好看的唇上亲了口,面无表情道,“我家的。” “私人物品,请勿触碰,禁止勾搭,以免误伤,谢谢!” “你你你你……”小玉脸一瘪,带着哭腔道,“娘……” 那农妇也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可眼下这二位一看就是一对,说不定是哪个富人家的公子小姐私奔出来的,瞧这二位长的跟仙童玉女似的,哪有自家女儿的份,当下便打圆场,否则吃亏的还是小玉。 “小玉你咋恁不懂事!这二位还受着伤呢,赶紧去跟你爹说一声,去镇上买些补品回来!” 说完也不管小玉如何不甘愿,让刚才赶来的大汉把她带走了。 那年轻汉子也算懂礼,带着歉意对李骁鹤白袭笑了笑才拉着自家妹妹走了。 农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李骁鹤说,“小玉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二位多担待些,我们这一年到头的不来个外人,你们就在这住几天,平时有个事的只管叫我儿大壮,你们叫我周婶就行!” “谢谢周婶,周婶叫我小鹤就好。”李骁鹤笑着应道。 “鹤?天上飞的那个?”周婶纳闷道,“好好的标致的姑娘家,咋取个男孩名啊?” 白袭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想是……人如其名。” 李骁鹤尴尬地笑笑,“呵呵……” “鹤也好,好听,叫起来多顺口!” 周婶怕她不开心又夸起来,又道,“对了,小白你那药还熬着呢,既然你醒了就赶紧喝了吧!” 李骁鹤捂嘴偷笑,“小白……” 白袭却是无比淡定,“麻烦周婶了,白某这厢谢过,待在下的侍卫赶过来后,在下必有重谢。” 侍卫,听着就很高大上,周婶立刻脑补了富家公子与侍女私奔的大戏,只觉得白袭简直一身贵气,连忙道,“白公子不用客气,能接待公子你是荣幸……” 李骁鹤就那么看着周婶一脸崇拜敬仰地望着白袭,然后同情地看着自己。 那年轻汉子走了没一会儿便又跑回来了,呼哧呼哧地说道,“娘,张家发帖子来了,爹要带我们家去吃喜酒呢!” “瞧我这脑子,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周婶一拍大腿道,然后转头问到李骁鹤白袭两人,“要不你们俩也去凑个热闹成了?张家可是富家户呢,不少好吃的!” 大壮也憨憨道,“听说县太爷也来了,热闹着呢,二位去看看吧!” 李骁鹤和白袭对视一眼,竟是从未有的默契。 “好啊。” 第三百零三章 若你愿意 自穿越以来李骁鹤也只见过习陵出嫁北疆这一次喜事,还是自己李代桃僵的,根本没见识过沧澜大陆的迎亲之事是什么样的。 三天后,她终于盼来了迎亲。 与李骁鹤想象中的差不多,就和古装电视剧那般整个镇上都是一片喜庆,张灯结彩的那家门前人来人往,都拎着贺礼向主人家道喜。 周婶留在家里照顾小儿子的孩子,本来周叔一家只派了大壮和小玉两个人,但李骁鹤和白袭跟来了,小玉便被周婶留在家里了,对此李骁鹤表示很满意。 “不过我们是不是得带点贺礼啊?”李骁鹤有点不好意思,他们一下这么多人去。 白袭在镇上换了一身浅蓝色衣袍,闻言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笑道,“我适才买衣服时已备好了。” 李骁鹤十分满意地拍拍他肩膀,“干的不错,有前途!” 大壮挠挠脑袋,“那这么滴你俩是算一家的呗?” 李骁鹤只顾看热闹,随口问了句,“啊?什么一家?” “无事,我们进去。”白袭淡淡地看了大壮一眼。 大壮被他那一眼看的汗毛一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呃呃是是,我们进去吧!” 李骁鹤来沧澜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古代婚事,兴奋的不得了,抓着白袭的手就挤进人群里去了。 “这二位是……”那迎客的管家上下打量着李骁鹤和白袭二人,觉得实在眼生,这么扎眼的人见了肯定记得。 大壮在后面凑上来解释道,“管家,这是我家远房亲戚,快过年了来乡下祭祖的。这不正好赶上了大喜事就一起来沾个喜气么?” “没错,没错!” 李骁鹤将白袭手上的锦盒递过去,“这是我们的贺礼,祝新人夫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身旁白袭微点头一礼,脸带微笑。 管家也算见过世面的人,眼前这两位公子姑娘,且不说容貌属万中少有,就身上这份气度更是少有,尤其是这位公子,不是世家子弟就是王侯公子。 想到这里管家自然也不敢怠慢,忙堆满笑脸道,“二位光临敝府是我等荣幸,二位请进府入座!” 李骁鹤抱拳笑了笑跟白袭并肩进了门。 这边他们二人刚走,管家便拉着大壮到旁边悄声问道,“大壮,我们俩交情不浅,你可别瞒我,就你们家哪有这样贵气的亲戚?到底何方神圣你给我说说?” 大壮皱着眉头想了想道,“管家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咋就不能有这样的亲戚了?千儿八百年前,我老周家也出过王侯呢!你可不能看不起人!” 管家看他看那憨样儿心里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锦盒,一瞅这包装他就看出来是整个镇唯一一家的景悦轩买的,那里面的东西随便一件也得几百两,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这两位的身份,可不是这平安镇能衬的起的。 震天响的炮仗,喇叭声越来越近,喜堂里布置着红绫喜带,府里的两个老人和一群客人们都站在门口望着新郎官迎花轿来,一群小孩儿围着圈唱着顺口溜。 李骁鹤看的格外开心,拽拽身旁人的衣服笑道,“你看那群小孩儿,比我家那群可爱多了!” “何出此言?” 白袭不解地笑问,“难道你家的小孩比较顽皮?” “倒也不是。”李骁鹤摇摇头,若有所思道,“只不过现在的孩子们都比较内向成熟了,整天在家玩手机平板什么的,从来不会像这群小孩一样活泼可爱。” “是吗?”白袭淡笑地应道,也没有问李骁鹤什么是手机平板。 “花轿来了!花轿来了!”有人起哄道。 “花轿来了!我们去看新娘!”李骁鹤高兴地拉着白袭就要出去。 白袭无奈地拉住她,“看什么新娘?新娘还能给你看到!” “对奥……”李骁鹤失望地说道,“你们这里的新娘都要带着盖头的。” 白袭目光微动,“难道你们那边,新娘不带着盖头么?” 李骁鹤边往门口张望边点头回道,“是啊,我们那儿新娘只有白色的头纱,没有盖头。” “白色?” 白袭有些讶异,居然有人用白色作为嫁娶礼仪,“白色不是丧葬之用吗?不觉得不吉利吗?” “不会啦!”李骁鹤摆摆手,面露向往之色,“白色的婚纱裙,白色的头纱,白色的手套,白色的手套,象征着婚姻的纯洁无暇,很神圣的。” “神圣……你们觉得婚姻很神圣么?”白袭神色怅惘,觉得有些悲哀。 “当然了!”李骁鹤说完想起了身边是个古代人,又添了一句,“你们这些三妻四妾的古代人不懂,我们那里是一夫一妻,多娶多嫁都是要坐牢的罪行,你们的婚姻连神圣的边都擦不上。” 白袭神色一滞,转过头看向李骁鹤,一时间没有说话。 “来了来了!接下来要拜堂了是吗?” 新郎高头大马迎来一顶大红花轿,按照习俗踢了轿门,用绣球红绫牵着新娘出了花轿,在媒婆的指引下走进了府内。 众人一时欢呼雀跃起来,李骁鹤也跟着凑上去,全然没注意到白袭若有所思的表情。 新郎长的虽不如白袭俊朗,却也是翩翩佳公子,脸带着笑意朝二老高堂一拜礼。新娘看不见容貌但姿态却是婀娜非常,跟着新郎微微弯腰一礼。 李骁鹤嘴里念叨,“衣服没有习陵的那一套好看啊~” 白袭抬扇掩嘴一笑,低头在她耳边道,“习陵可是一国公主,王将之妹,能是一般人比的上的么? “倒也是。”李骁鹤认同地点点头,“我穿着的时候也舒服,除了那双鞋有点小,我当时一进花轿就脱了,太挤脚……” 李骁鹤只顾回忆当时的场景,没有注意到白袭的神色淡淡,笑意渐没。 一直以来让白袭有些膈应的事没有多少,但这件事就是一件。当日他在风来楼最号层看着李骁鹤一身火红嫁衣头戴凤冠,倾世之姿,却是为了别人,心里的那份不悦让他铭记至今,而当日本打算袖手旁观,也因为那份不甘而插手了坤域内乱。 “下一次,我希望你是为我而穿上嫁衣。”白袭看着身旁的人低声道。 李骁鹤却是浑然不觉,一个劲地看着媒婆为两位新人喊话。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真好啊……”李骁鹤喃喃道。 耳边有人忽然凑近低声说道,“若你愿意,我便给你一场白色的婚礼。” 李骁鹤心中忽的一颤,抬头向身边看过去,正对上白袭认真看着她的幽黑双眼。 “我……”李骁鹤张口却不知如何说,但心里却很清楚自己要说什么。 她想说我愿意,愿意和你一起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愿意跟你在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愿意为你……留在沧澜。 一直以来她所犹豫的不过是要回家的念头,牵挂着老头子孤单一人,但在白殿密室里女神告诉她,她不可能回家了。 一直以来她以为沧澜和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是存在的,实际也是存在的,但她却不知道,那条通道是单行道。 她回不去了。 那一刻她的心里除了排山倒海的伤心思念之外,还有着一丝喜悦。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说,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在沧澜了,可以永远跟白袭在一起了,她再也不用违心地把白袭往外推了。 很羞愧但很真实的想法,她无可否认。 眼前的这个人,风风雨雨一年过来了,他们从坤域到扶风,生离死别,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似乎真的无可挑剔了。 事实上之前在小玉面前的那番话她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了,只不过看来白袭还是以为她在开玩笑而已。 “反正你有钱,我们穿完白的穿红的吧!”李骁鹤笑着说道。 白袭突然愣住了,是真正的愣了,李骁鹤从未看到过的,从未为白袭脸上出现过的一种表情。 李骁鹤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勾着他的下巴揶揄道,“怎么?后悔了?” 白袭没有笑,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说紧张。 “骁鹤,我们立刻回去。” “回……回哪儿?”李骁鹤蒙了,这参加婚礼呢? 白袭目光灼灼,“回神风,拜堂成亲!” “什么!”李骁鹤高喊一声,然后便后悔了。 整个喜堂瞬间安静了下来,都面带惊讶不约而同地看向同一个地方。 大壮目瞪口呆,“李姑娘你……饿了么?” 李骁鹤那个羞愧啊,狠狠地掐了某人胳膊一把。 但白袭完全没有感觉的样子,依然满脸热切地看着她,就等她点头。 “抱歉抱歉,刚被人踩了一脚,继续继续,实在抱歉!” 众人笑笑说说不再说话,喜堂又开始热闹起来。 媒婆高喊,“送入洞房!” 所有人高声欢呼,没有发现人群里已经少了两个人。 大壮摸着脑袋纳闷,“这都开席了,咋忽然没人影了呢?” 府外,李骁鹤愤怒地质问某人。 “所以你早就联系上了桑宁了?只不过一直瞒着我?” 白袭乖乖点头,“待在这里很好,我们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样。” 李骁鹤脸一红,恼羞成怒,“谁跟你夫妻啊?” “你刚才都答应了,我一辈子都记得那对成婚的新人了。” 白袭上前抱住她,也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深情而温柔地看着她,“我的紫峦玉佩都送给你了,你不该给我点信物么?” 李骁鹤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闷闷地开口道,“什么时候开始打我玉佩的主意的?” 白袭下巴抵着她的头,“很久以前。” “那是我爷爷给我爸妈,我爸妈死后作为遗物留给我的。”李骁鹤说。 “猜到了。”白袭早就知道那玉佩对李骁鹤的重要性,只不过他一直不敢开口。在李骁鹤面前,他也不过是个一心确认位置的普通男子罢了,失去了运筹帷幄,失去了淡然自若。 李骁鹤抬头看着他许久,撇了撇嘴似是不满道,“好了,给你啦!” 说完就把脖子上的玉佩解下来,嘴里还嘀咕着,“不要脸,真没见过还有人死皮赖脸地求着要定情信物的……” 白袭接过乳白色的玉佩,笑的愉悦,然后将那玉佩挂在了脖子上。 “哎?你们不是都把玉佩挂衣服腰带上的么?”李骁鹤奇怪地问。 “这个不一样,你不也挂在脖子上么?” 白袭十分认真地系好绳子,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南烜送你的凤血佩呢?” 李骁鹤扯扯嘴角,“揣怀里呢!” 白袭满意地点点头,“嗯,做的不错。” 李骁鹤无语,那是因为她觉得脖子上挂两个玉佩已经够傻的了,挂三个简直跟狗链子一样了…… “啾~” 李骁鹤面露喜色,抬头看向天空,“是丹朱!唐茗他们找来了!” 丹朱老远飞了过来,落在李骁鹤伸出的手上,脚上绑着一个竹筒。 “有信。”李骁鹤道。 不等她拿出竹筒,面前的街道上忽然走过来一个人。 李骁鹤看过去,有些惊讶道,“怎么会是你来找我们?唐茗他们呢?” 说完正要走过去却被神色冷漠的白袭伸手拦住了。 对面,叶雪城手拿长剑,神情漠然依旧,却带着一份决绝的意味。 第三百零四章 乖乖喊嫂子! 怎么了? 李骁鹤没有问出口,但却是默然而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站在了白袭身后。 对面叶雪城的面色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不顾大街上路人怪异的打量,一时间他和白袭二人之间的气氛越加紧张起来。 “你居然逃了出来。” 对视良久,叶雪城先开了口。 此话一出口李骁鹤便是一咯噔,叶雪城所指的只会是白殿那个地方,言下之意他竟然早就知道白袭被困在了白殿内,但同行至今却他从未透露过他知道内情,她不禁作了最坏的猜想。 白袭没有往日见到叶雪城那般的故意戏弄的意思,而是神情冷肃地回道,“你并不会撒谎。” 叶雪城眉头微动,“你一早就知道?” 李骁鹤心中暗道一句果然,幸好正如白袭所说,叶雪城不会撒谎,当初在璇玑阁外她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依叶雪城之脾性,就算真的同路也不会开口要求跟她们一起上路,更何况他还那副别扭的表情。 “你跟白殿一伙的?”李骁鹤表情不善。 她立刻充满敌意但叶雪城没理她,而是锲而不舍地盯着白袭。 “是。”白袭神色自若地回道,然后拉起李骁鹤的手便要离开。 李骁鹤本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唐茗在哪里,但看到白袭的脸色还是没问。 “等等。” 叶雪城忽然喊住了他们问道,“我,是你的对手么?” “一直是。” 白袭简单的一句后,二人擦身而过。 “啾~” 唯一恋恋不舍的还是丹朱,在叶雪城眼前绕了几圈,直到李骁鹤喊时才飞走。 身后叶雪城的背影笔直挺拔,渐渐隐没在人群里,但李骁鹤却觉出了一分孤寂来。 “你慢点走,我们买点干粮上路。”李骁鹤被他的拖的差点跟不上脚步。 “不用买,桑宁会准备的。” 虽然是这么说,白袭的脚步还是慢了下来,但握着的手却一点没放松。 李骁鹤哪能不知道桑宁会准备,她只是有些事想说罢了。 “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苦衷?比如被威胁什么的?”她流连在路边的首饰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看着首饰。 白袭瞥了一眼那铺子便上了心,忽然想起那日坤域都城时桑宁说的那句话,随口问道,“你喜欢簪子么?” 李骁鹤一愣,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扯到这里来了,摇摇头道,“不用,我不习惯用簪子,扎马尾就行。” “嗯。”白袭点了点头后没说话。 李骁鹤见他心不在焉,假装随意道,“叶雪城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白袭手上动作一顿,随后回了句,“谁背叛也无妨,只要你还站在我身边就好。” 李骁鹤蓦然抬头惊讶地看向他,却发现他神色自若地低头在挑簪子,不由得地心里一暖,那种自然而然的感动的话都让她觉得幸福,此刻她才知道,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爱身边这个人。 “我们去跟大壮说一声,不然他那憨劲儿一会肯定一定找我们。” 李骁鹤存着一点私心,就算早晚要回到七国纷杂的风云中,也让他们多过一会儿平凡人的生活吧。 一踏进喜堂大壮便满头大汗地朝他们跑了过来,一脸焦急道,“一转眼就不见你俩人影,你们跑哪儿去了啊?这都快开席了,礼都送了!” 李骁鹤见他那为自己干着急的样子不禁发笑,“我们出去买点零嘴吃。” 大壮一听更加懊恼了,大手一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嗨!我说你们俩真是!这山珍海味的席不吃上外面吃零嘴!算了算了赶紧入席了!哎这哪来的鸟啊?” “啾~”丹朱颇通人性地歪头望着他。 大壮见它这乖巧样不由憨笑起来,“这鸟怪通人性的嗨!” 李骁鹤笑了笑没解释,丹朱和白龙都被她留给了唐茗,现在丹朱过来了,不知道唐茗有没有发现。 李骁鹤和白袭才走进去便引来了众人的关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一袭淡蓝衣衫的俊美男子,带着惊艳与赞叹。 李骁鹤顿时别扭了,紧接着两位府主人和新郎也立马都迎了过来。 “这位是白公子李姑娘吧?果然气度不凡,幸会幸会!” 老人家姓易,辞官归来的前任御史,平日多有威望,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但此刻见了白袭却是毫无犹豫地就主动迎客上来,心道管家说的不错,果然是珠玉之才。 新郎一表人才,恭恭敬敬地双手作揖道,“二位能来敝府参与在下的成亲之礼,实在是易府之幸。” 白袭双手抱拳含笑回道,“二位多礼了。” 李骁鹤见他们都盯着白袭,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个看脸的社会…… “不知公子是何处人士?来此……” 易老爷正准备打探对方的底细时,忽然听到门口管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成何体统?什么事?”易老爷不悦地跺了跺拐杖,呵斥道。 管家似乎受了惊吓,脸色苍白的很,结结巴巴地指着门外,“来来来……来了!帝帝帝……” 李骁鹤和白袭都猜到了些什么,心中一动,互相对视了一眼。 而那管家的话还没说完,众人便听到外面声如洪钟似的一句,“帝女驾到!” 所有人都愣了,然后看向易老爷,只见易老爷也是愣在原地。 门口两排黑衣侍卫齐齐站了两排,立刻清理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出来,一个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无翎凤袍,帝女华服,绝美容颜,高贵冷艳,一支青玉簪束起满头青丝,淡然高傲的双眼穿过人群一眼便看向了白袭和李骁鹤。 易老爷手中的拐杖“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双腿“噗通”跪了下来。 “老臣参见帝女殿下!” 众皆哗然,满堂人纷纷跪下,唯有两个人依然站立不动。 大壮吓的脸色惨白,跪在地上的双腿不停颤抖,手不停地扯着李骁鹤的裙脚,示意她别傻愣愣地站着,赶紧跪下来。 李骁鹤伸手将裙脚一拂,负手与白袭并肩而立,笑的客气而疏离。 宫长燕见她如此神情冷了冷,目光转向了她的师兄,却见白袭只淡笑看着她,没有往前踏一步的意思就算了,竟然也没有责备李骁鹤的意思,当下双眸微眯。 李骁鹤宫长燕二人就这样一人站在堂前一人站在屋外对峙着,看的满院子下跪的人冷汗直流。 最终还是宫长燕妥协了主动向前走去,倒不是怕了李骁鹤,只是因为她师兄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宫长燕一步步向两人走过去,每一下脚步声都踏在了众人的心里,只觉得不可思议,作为平民百姓真是三生有幸才能见到扶风的帝女殿下,那可以说是此生无憾了,! 宫长燕停在白袭跟前,直接忽视了李骁鹤,对白袭说道,“我以派人去白殿交涉,各方关卡我都已打通。” “多谢。”白袭微笑道。 宫长燕朝他点了点头道,“嗯,随我回宫吧。” 宫长燕为人高傲,哪怕在大祭祀面前都是一样,但在白袭面前却从来都商量的语气,比如眼下。 然而有人并不领情。 “不用了,我们直接回神风。”李骁鹤毫不留情地回绝。 宫长燕眉头一皱,询问性地看向白袭,却见她师兄居然一脸愉悦的样子。 “什么意思?” 白袭笑的有些含蓄,“骁鹤答应嫁给我了。” 宫长燕脸色陡然一变,厉声道,“不行!” “你说不行就不行么?真是笑话!” 李骁鹤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对上宫长燕冰冷的双眼,“你管不着。” 宫长燕觉得李骁鹤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她们俩一直不对付,但李骁鹤从来不会如此针锋相对,今日的态度明早过激了。 “你都听到了?” 李骁鹤从鼻子里嗤笑一声,“是啊,一踏进扶风就听到了,扶风要和神风联姻了么!” 白袭在旁假装不经意地在李骁鹤耳边小声插了句,“咳咳,这事我也是听说的。” 李骁鹤瞪了他一眼,“这种事就要说大声点,以免有人误会。” “放肆!”宫长燕顿时怒起,她从来没见过有人对她师兄如此大呼小叫。 帝女这一声怒喝让底下人都颤了颤,那边站立的侍卫立刻拔刀上前准备护驾。 “宫长燕,我与白袭不打算管扶风和白殿的那些事,既然我没死,神风便也可以撤兵了,你扶风的内政还是自己处理的好,不要拉上别人!” 李骁鹤在踏进扶风国的那天就一直听到帝女要和天子鸿渊联姻的消息,后来璇玑阁也证实此事是宫长燕亲口所言,她立刻便明白了宫长燕打的主意,无非是联合神风一起对付白殿,真正夺得属于皇室的权利罢了! 但那时她还没有决定与白袭在一起,所以她再膈应也管不了,但现在不同了,白袭是她决定共度一生的人,那就不可能再与别的女人有任何一丝干系! 李骁鹤神色坚决,不等宫长燕从惊讶里反应过来便转头看向白袭,“白袭,我在此问你,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白袭点头,“明白。” 李骁鹤又问,“那你可同意?” 白袭望着她笑点头,“同意。” 宫长燕急了,“师兄不可!” 白袭还没开口,李骁鹤便不耐烦地训道,“你闭嘴!回你的皇宫去!” 众人倒吸一口气,虽听不懂具体怎么个情况,但这位姑娘竟敢大逆不道地辱骂帝女殿下,实在是胆大包天! 纵是大壮再憨,这时也知道大祸临头了,满头大汗地不知如何救李骁鹤。 宫长燕哪被人如此侮辱过,就连大祭祀和白袭都不曾如此骂过她,当下便发了火。 “你放肆!” 话音刚落便挥掌拍了过来。 李骁鹤勾唇一笑,“打就打,打输了就给我乖乖喊嫂子!” 第三百零五章 坏消息 李骁鹤并没有带北斗也没有带摇光,索性赤手空拳就接了宫长燕一掌。 “使不得啊李姑娘!” 大壮和那易氏父子吓的魂不附体,大喊道。 二人一触即离,李骁鹤被震的后退一步,宫长燕则是在空中后翻了一个跟头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李骁鹤扬头地看向她,讥笑地问,“如何?” 宫长燕拳头握紧,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震惊万分。当日李骁鹤假死之事她也是知情者之一,也猜到了云泽少女最终归处十有**便是莫留山,毕竟只有轩辕门才能救下她的命,护佑的了她的安危。 然而不过区区三个多月而已,李骁鹤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了。当日她和皇帅等一届的游习弟子中也只有她和师兄鸿渊二人拥有修习《创源》的资格,她师从掌门,却是和甘先生更投缘,因此对于阵术创源一道并不是多么擅长,但她也凭着天赋修炼到了第一层入门境界,但刚才她对李骁鹤交手之时,竟然感觉到了汹涌澎湃的创源之力,自己那点创源之力对她来说,犹如萤火之于皓月,如此迅速的进步,几乎要超越术堂长老龙护法,让人惊讶! 看来云泽少女真的与众不同…… 白袭看着二人对峙没有说话,本来他就没有答应宫长燕利用他的婚姻来对付白殿,宫长燕此次亲自来接他也是存了几分心虚歉意,若在以前他也不会多计较,但奈何惹怒了骁鹤,多少也要让她出出气才成。 “白公子……” 身后易老爷父子和大壮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如履薄冰地看着白袭。 “这李姑娘她……” 新郎哆哆嗦嗦的被大壮一下打断了。 “白公子你们认识帝女殿下吧?我们不会被砍头吧?” 白袭淡笑摇头,“你们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骁鹤出了气就好,不会下重手的。” 易家父子和大壮那个汗啊,他们担心的只有帝女殿下一怒之下杀了他们,恐怕只有白公子一个人会担心李姑娘了…… 李骁鹤的气最终没有撒成,因为那位管家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口,“又又又又……” 易老爷喘着粗气一口打断他,“又来人了?” “嗯呐!”管家应的干脆。 “啾~” 李骁鹤还没注意到门口动静便听到丹朱忽然高昂的一声鸣叫,她立刻放弃了与宫长燕的对峙。 丹朱颇通人性,跟着她近一年,李骁鹤也渐渐能辨别它的意思,眼下这一声其中的含义让她有些兴奋。 丹朱最喜欢的熟人来了。 果然,门口一声急促的马蹄声离易府越来越近,丹朱欢快地朝那里飞过去。 “吁!” 纯色的白如一朵流动的云急速冲进了易府内,却在勒紧缰绳之时的瞬间便停住了脚步,矫健的双蹄高高扬起,白色的鬃毛随风扬起,闪耀着流动的光彩。 马背上的女子一袭红衣,腰系千层火红绫,长发随高扬的马身抖出波浪。 李姑娘喜出望外,直接丢下宫长燕迎了上去,“唐茗!” “啾~”丹朱最先落在了白龙的头上。 唐茗却一点笑意也没有,神情凝重,连马背都没下,低头便是一句,“萧元朗出事了。” 李骁鹤脸色一僵,“怎么回事?” 身后白袭也是眉头微蹙,走到宫长燕跟前,“你先回宫,我已派暗军去了白殿,你快速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师兄!” 宫长燕冷漠的脸难得地出现了焦急,“你不能娶李骁鹤!” 假死只是一时之计,李骁鹤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既然已经下山,便是选择了踏入七国权势纷争之中,白殿终会找到她。若师兄与她在一起,到时就连神风都会被连累。 她没有说明,但她相信白袭不会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她的师兄从来不会被凡夫俗子的儿女情长所扰乱,她的师兄就如天上明月,永远理智而淡漠地掌握着一切。 她的师兄一步步将她扶持到帝女的位置,在她绝望之时给予她希望,不会因为一个李骁鹤就坠入尘埃,她的师兄永远是神。 “长燕,我不是神,也不愿意做神,因为我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弱点。” 白袭看着她的双眼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而后与她擦肩而过时留下了一句话。 “而现在我愿为这个弱点与天下为敌。” 宫长燕瞳孔一缩,她不相信那个从容对天下的师兄会说出这句话,为了所谓的七情六欲,为了一个李骁鹤。 “师兄!”宫长燕忽然高喊出口,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突然失态的帝女殿下,不明所以。 就连李骁鹤和唐茗也停止了对话,看向背对着众人的宫长燕。 那边白袭脚步顿了顿,只说了句“回宫去吧”便再次抬脚走向了李骁鹤。 李骁鹤看着宫长燕笔直不屈的背影有些悲哀,她何尝看不出来宫长燕对于白袭的感情崇拜大于男女之情或者亲情。她将白袭当作了神祗一样的存在,通过模仿他的每一个方面,力图达到像白袭一样完美,但现在她心中那个完美的神不再完美了,她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变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罢了。 “怎么回事?”白袭问唐茗。 “昨日唐家分部送来情报,萧元朗意图劫天牢,被天倾大皇女抓起来了,择日处斩。”唐茗回道。 白袭眉头一皱,“他怎么会去天倾?” 唐茗摇摇头,她也想知道。 李骁鹤没说话,但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但眼下明显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要去救他。”李骁鹤说的心虚,有些不好意思正视白袭,毕竟她才说过要和他在一起,白袭还那么兴冲冲地要带她回神风去拜堂成亲,现在却要去天倾。 “无妨,但我不能陪你一起去。” 白袭神色淡淡的,甚至没有露出一点失望的表情来,看的李骁鹤心里一阵揪心,总觉得白袭不该是这副表情,却又说不上来。 “嗯,萧元朗于我有恩也有亲情,我是把他当亲弟弟看的,我若真的回不去了,他便是我真正的亲人了……” 见如此李骁鹤掏心掏肺地解释,白袭便知道她误会了,便笑道,“我没有生气,骁鹤,就如你当初决定留在莫留山上一样,我永远不会阻止你去做想做的事。白殿的事还没有解决,桑宁他们还在等着我。” 李骁鹤重重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抓住唐茗的手飞身上了白龙的背。 “驾!”白龙飞速奔驰,丹朱紧跟其上。 白袭看着白龙背上远去的身影,脸上的淡淡笑意渐渐消失,到后来还是露出了一丝寂寥来。 “既然不舍为何不跟上去?” 身后宫长燕上前一步问道,声音还是冰凉凉的,却带着一份赌气的意味。 白袭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样她会愧疚,也不会同意。” 几句话里字字透露出对李骁鹤的宠溺和爱意,就在宫长燕忍不住拂袖而走时,白袭忽然又加了一句。 “最重要的是,扶风的事还没办好不是么?” 宫长燕心里一软,口气有些不善,“她不是说你不管扶风的事了吗?” “你啊!” 白袭转身望着她,“她是我一生挚爱,但你也是我师妹,怎会不帮你?” 宫长燕头微低,没有说话,却是高声对众人道,“平身!不必多礼!” 众人如蒙大赦,心里忍不住吐槽,这都跪了多久了,还不必多礼…… 大壮心里直打鼓,对李骁鹤和白袭的身份越来越不敢猜测了。 一个拿帝女殿下当师妹,一个拿帝女殿下当泼妇,这得什么人才能做到啊…… 绕道从周家拿了北斗和摇光后。李骁鹤便和唐茗一路向天倾而去,而此时在天倾皇宫,却是另一番景象。 萧元朗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前,吃着美食,喝着佳酿,调戏着美丽的侍女。 “哎对了,凤皎呢?” 侍女盈盈回道,“启禀翰林大人,皇女殿下去国师大人那里了,大概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奥奥,去国师那儿了啊?” 萧元朗眼露精光,朝那侍女勾勾手指,“你过来,你问你些事。” 侍女乖乖走过去弯下腰,耳朵凑过去。 “我问你啊,你们皇女喜欢吃什么?” 侍女一愣,随即想了想道,“皇女殿下不挑嘴,没有特别不爱吃的,不过对陛下每年赐的竹园鲜笋颇为喜爱。” “那她喜欢什么花?” “牡丹。” “那动物呢?她喜欢什么小动物吗?” “这……殿下钟爱凰鸟!” “那她说过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侍女真的愣了,倒是旁边的侍女脱口而出道,“自然是鸿渊太子啦!” 萧元朗心里一咯噔,脸上的笑意立刻收敛了,也没再问,沉思间正好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个侍女面露紧张。 “殿下。” “殿下。” “你们退下。” 凤皎穿着一身简易的便服,随手挥退了二人,然后站在了萧元朗面前,却没说话。 萧元朗心里正膈应着,也没好气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出花来了么?” 凤皎对他的口吻皱了皱眉,萧元朗几乎从来没对她言语不敬过,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尚翼自己要杀李骁鹤时,今天是怎么了? “你……”凤皎顿了顿,觉得若要问他怎么了岂不太掉身份,便转而道,“吃饱了吗?” 萧元朗被她问的一愣,“你就对我说这个?小爷我吃饱了,告辞!” 说完便要起身离开,还没离开凳子便被凤皎喊住了。 “等等。” 萧元朗转身看她,吊儿郎当的样子,“皇女大人还有什么事?” 凤皎心里是复杂的,眼前的这个世家公子,天天一副纨绔的样子,但偶尔却会表现出让人惊讶的一面来。初识之时,她就没拿正眼看过他,而后竟然轻薄了她,最后她返回天倾被迫退婚,被国师下令囚禁,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倒戈之时,这个人忽然出现在牢房里,一身狱卒打扮,不正经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吗?我估计你也不记得了。” “你就记得我师公了。” “你说傻不傻?我师公是我师父的嘛,你干嘛非要抢呢?” “……” 絮絮叨叨一番后,这人信誓旦旦地说十日内,他一定会救她出来,让她不要害怕。 害怕?真是可笑,她堂堂天倾大皇女也会害怕,不过这人那时眼里的怜惜却让她心里一动,但是…… 脑中回忆起国师所提的要求不禁心里一堵,随即她便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达到目的,谁都可以利用,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坤域世家公子。 第三百零六章 心为何而动 “你有什么事直说,我还要去翰林院当差呢!” 萧元朗本来心里就因为侍女说的话而不爽,见她跟自己说着话又在走神,顿时更不爽了,口吻也冷了些。 “怎么,又在想谁?” 凤皎没理会他为什么突然语气尖酸刻薄了起来,漫不经心道,“一个挂名翰林罢了,你还真当回事了,若非方太傅照应着,你当个守宫侍卫都不可能。” 萧元朗忽然就火冒三丈起来,“是啊,你堂堂皇女怎么看得起一个走后门的翰林?不过本公子不愿意当看大门的,还不如回坤域当我的将军公子!” 说完也不管凤皎脸色转身就摔门走人了,留下凤皎站在原地,红唇紧抿,脸上隐隐带着怒气,半晌还是开口道,“来人!” 之前那两名侍女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凤皎英气的双眉紧紧皱着,双眸怒意盛然,正在侍女以为皇女殿下又要发火罚人之时,她终于开口了,却是出人意料。 “去看看萧翰林往哪儿去了。”虽是带着隐隐的怒气,却依旧压制住了。 侍女一愣,“萧翰林……自然是回翰林院去了啊。” “放肆! ”凤皎怒斥一声,“本殿让你们去没听到吗!” 两位侍女吓的脸色灰白,一句不敢再多问地就小跑着退下了。 侍女离开后许久,凤皎才慢慢平复起伏的心绪,心里安慰着自己,不过一个纨绔子弟,就当自己利用他的恩赐好了,一介刁民不必跟他斤斤计较。再说这里不是她的皇女府,不好随便暴露情绪。 凤皎坐在那里干等了许久后,一个侍女终于小跑着走回来了。 “殿殿下!萧翰林他……他出宫了!” 凤皎脸色一沉,忽的拍案而起,“谁允许他出宫的?他有腰牌么?” 侍女小心翼翼地回道,“殿下,萧翰林他是可以随意出宫为太傅办事的……” 凤皎一时说不出话来,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握成拳,“你退下!” “是。”那侍女匆匆退下。 “出来。”凤皎面色冷凝。 本来只有她一人的屋子忽然多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正是当日在尚翼出现过的那双胞胎兄妹。 “殿下。” 二人手中持剑抱拳问道。 “去跟上萧元朗。”凤皎说。 玉秋差点脱口而出“什么”,被玉溪一个眼神制住了,只好忍着回道,“是。” 说完转身便从窗子飞跃而出,剩下玉溪低眉顺眼地问道,“殿下,我们……” “回府。”凤皎转身也走了。 玉溪看着她稍显急促的背影目光带着一丝复杂,最后什么也没说紧跟了上去。 从皇宫到大皇女府的一路,凤皎的脸色一直都紧绷着,脚步越走越快,身后的玉溪跟着都有些吃力,却不敢触凤皎的眉头,只好默默地跟着,额头都出了汗。 突然身前的人停下了脚步,玉溪堂堂一高手竟差点反应不及撞了上去。 “殿下怎么了?” “岂有此理。”凤皎咬牙切齿地说道。 玉溪嘴角抽了抽,最后只好说道,“殿下您……是在说萧公子么?” 凤皎却沉入自己的思绪没有理会,纨绔子弟!明明是为了本殿而来,现在又轻易地离开,当我扶风皇宫是什么地方! 玉溪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心里觉得皇女殿下对那位萧公子的态度有些不同。 待回到皇女府后许久,玉秋才回来向凤皎禀报,然而凤皎听了结果后脸色更差了。 “你再说一遍。”凤皎双目锐利。 玉秋有些害怕这样的皇女大人,却还是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萧公子他刚出皇宫先是去了青楼,还没进去便又转道去了米粮店铺,两手空空出来时遇到了……三皇女。” “凤蔷。”凤皎凤眸上勾起,露出不悦的光芒,“她想做什么?” “这个……” 玉秋有些犹豫地回道,“他们进了俪人轩,属下怕三皇女发现,故意等了一会儿才靠近的,正好看到萧公子为三皇女往发间插发簪。” 房内一时静了下来,凤皎没有说话,玉溪和玉秋对视一眼见他们的皇女大人突然又脸色归为了一片淡然,一时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了。 “退下吧。”凤皎神情平静如水。 兄妹对视一眼,默然退下了,主子的事不是他们能过问的。 “慢着,继续追查鸿渊太子的行踪,还有仔细查探闯坤域西北大营盗虎符的人到底是谁?”凤皎恢复到平时的样子,自信而高傲地发挥着指令。 “是。” 玉秋玉溪兄妹二人离开后,凤皎独自坐在桌前好一会儿后,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无端地出起了神。 “你放心,本公子向来说到做到,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本公子又过来了,喏,本公子吃剩下的,大皇女殿下要不要尝尝?” “今天天气不错,本公子忽然想起来一个好玩的故事……” “拉钩上吊,我六妹教我的,本公子要不了多久就能让你出来!” “……” 真是个没用的纨绔子弟,竟在心殿跪了整整十天,妄想能打动国师,可笑至极。最后还不是自己答应了国师的条件才得以出牢,那纨绔子弟居然以为是自己的功劳。 凤皎心中对萧元朗极尽嘲讽鄙夷,却是忽视了此刻自己脸上那一丝笑意。 萧元朗觉得莫名其妙,他刚跟老板谈好事情从米粮店出来便遇到了胡搅蛮缠的一个女子,长的还挺好看,就是太不矜持了些,心说这天倾不愧是女帝掌权,果然和坤域不一样,女子都要大胆些。 “姑娘,你挡着我路了。”尽管心情很不好,但他依然非常礼貌地说道。 挡路的女子脸上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眉目妖娆,嘴角轻蔑地勾起,“你便是那个为恋慕凤皎的人?” 萧元朗眉头一皱,“关你屁事?” 他的粗俗用语让女子有些不满,却没多说什么,而是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凤皎的事?” 萧元朗露出警惕的表情,他知道眼前这女子必定有所图谋,但在心里对于有关凤皎的任何事都好奇关心不已。 “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女子妖艳一笑,“就凭我也姓凤。” 萧元朗心里诧异,却只能不动声色地跟着女子进了街边一家首饰铺。 “我名凤蔷,凤皎的三妹妹。”凤蔷一边流连各种各样的首饰,一边悠闲地对萧元朗说话。 萧元朗没心思去看首饰,认真地听着。 “听说你为凤皎付出了挺多,但是她并不值得你付出。”凤蔷漫不经心地说着,时不时拿起一根簪子镯子什么的试试。 “何意?”萧元朗目光渐冷。 “自然是良禽择木而栖。”凤蔷放下镯子,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殿下之意,微臣听不懂。”萧元朗硬邦邦地回道。 “呵呵……” 凤蔷娇媚地笑了几声,“你懂,你怎么会不懂呢?” 凤蔷自顾自地说着,萧元朗却不经意瞥见了一支坠着红色流苏的墨玉簪子,霎时心中一动,觉得和某人真的很配,情不自禁地就将那簪子拿在了手中。 正待仔细观看却被人伸手抽了过去,萧元朗顿时恼怒,抬头正对上凤蔷娇艳如花的脸,不禁怒道。 “还给我!” 凤蔷哪会怕他,神色自若地将那墨玉簪子插进了发髻里,笑着问他,“好看吗?” “还给我。”萧元朗脸色愈发阴沉。 凤蔷就像没看见他难看的脸色一样,上前凑到他跟前,用几乎耳鬓厮磨的距离柔声问说道,“凤皎她心里只有鸿渊太子,不会有第二人,而我不同,我不会不解风情,外,你能做我的谋臣,内,你可以做我的入幕之宾……” 不等她说完,萧元朗抬手便将她头上的那支墨玉簪子拔了下来,然后递给老板一锭银子便转身就走。 凤蔷气的咬唇,却只能恼羞成怒地看着萧元离去的背影,眼中阴暗。 凤皎,你给我等着! 萧元朗没有马上回皇宫,而是在酒馆里喝了一个时辰的酒,点了两盘花生米,来回地数,不停地数,数一次,喝一口酒,最后两三壶酒都喝完了才歪歪倒到地出了酒馆。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然后停在了一个门面奢华阔气的府前。 天已微暗,萧元朗眯着迷蒙的醉眼眼看着眼前这所大宅。自从来了天倾后,他无数次在这座府前徘徊踱步,却从来没有踏进去过一步,但眼下他喝醉了,只会照心里想的所做所为。 他扑上大门就开始卖力凿门。一下比一下力气大,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门被打开,凤皎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下趴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醉汉,只觉得这一幕场景无比熟悉。 正要把他扔出去时忽然听到他嘴里嘟囔着,“凤皎,凤皎……凤……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就……就不能看……看我?不要看她们,什么破……破凤蔷!讨厌……” 凤皎忽然就犹豫了起来,想了想道,“把他扶进去。” 下人点头,“是。” 第三百零七章 堵的慌 凤皎说完就后悔了,第一次这样的情况收留他是为了对付李骁鹤,第二次这样的情况下,她又为何做出同样的选择? “殿下,往哪儿放?”管家问的有些小声,因为今天一天殿下就有些不对劲,显得格外闲,在这院子门口走来走去,要不然也不会亲自开门了。 凤皎想了想还是道,“放我隔壁。” 管家嘴张了张没说话,让人把萧元朗抬走了,顺便吩咐人煮了醒酒汤。 凤皎听了没阻止也没再表示什么,抬脚就跟着管家身后去了。 与黄翔这种伪花心不同,萧元朗是真的青楼长客,素来流连花丛,酒量自然也不会小到哪里去,但三壶酒却也是醉了大半了,也就落的个走得动路的下场,一路被下人半强硬地拖着按到了床上还一个劲地折腾。 “热……热死了!本公子要沐浴!热……” 说着还不停地扯着身的衣服,看的旁边凤皎直皱眉,便吩咐侍女。 “打盆热水来,给他衣服脱了,让他沐浴。” 凤皎从来没照顾过人,自己也从来没有醉酒失态的经历,自然不知道喝醉的人不能洗澡,只能擦身,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毕竟他摸不透殿下对这位是怎么个心思,况且殿下可从来没这么关心过哪个人,也就沉默了。 两个侍女上前给他脱衣服,萧元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了两个侍女便乐呵呵地笑道,“漂亮丫鬟……我要漂亮丫……丫鬟给……沐浴,来……亲一个!” 凤皎立刻怒了沉声喝道,“都滚出去!” 几个侍女吓的魂不附体连忙退了,管家让抬水的人把浴桶倒进水里就匆匆赶人了。 屋里就留下凤皎一个人,还有一个躺在床上低声**的萧元朗,嘴里一个劲叫唤着漂亮丫鬟。 “漂……漂亮丫鬟呢?哪儿呢?上……上哪去了……” 他摸索着爬了起来,将外袍脱了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就跌跌撞撞地开始找漂亮丫鬟,朦胧之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咧着嘴便扑了上去。 “漂……漂漂亮丫鬟!抓到了!” 凤皎被他抱了个正着,心脏莫名地跳了跳,还不等她推开便闻到了衣领脖颈处,浓烈的酒味之外还有一丝淡淡的胭脂香味,不仔细闻是注意不到的,味道很熟悉。 心头突然蹿起了一团怒火,凤皎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一气之下便挥掌将趴在身上的人打了出去。 “嘭!” 萧元朗身子飞出去,直直砸进了装满热水的浴桶里,淹的够呛。 “救命!救……救命啊!掉……掉水里了!” 水里的人拼命叫喊挣扎着,站在旁边的凤皎却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直到萧元朗自己扑腾够了,发现站起来后水只到腰的高度便愣了。 “唉?这河怎么浅?” 被水淹过后,萧元朗口齿清楚了些,睁着醉醺醺的双眼瞅着眼前的人。 “小鹤?”他疑惑地喊。 凤皎心里的火又蹿高了些。 似乎是看不清,他走到浴桶旁边探出了半个身子向凤皎伸出手去。 凤皎冷然地盯着他的手正要挥开,却忽然被一把抓住手腕往前一带。 “放肆!” 凤皎厉喝的同时伸手就要去扇眼前人的耳光,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萧元朗抬起头凑近她,醉醺醺的眼半天才聚好焦,然后低笑着说了句,“原来是凤皎啊……” 凤皎本来要发怒,被他这带着宠溺的甜蜜语气弄的一怔,一时看着他的脸没动了。 “凤皎……凤皎……” 萧元朗就这样站在浴桶里,抓着凤皎的双手什么也不做,就只反反复复地喊着她的名字,由开始的宠溺甜蜜到后来的无奈心酸,再到最后的痛苦低鸣。一字字,一句句,都像一把小锤子般砸在了凤皎心里。 萧元朗看着眼前冷静高傲的人,慢慢靠近,想看的再仔细些。凤皎不知怎么的没有后退一步,就那样看着他醺然却满含着深情的双眼。 她不懂那里面是什么,但却不陌生,那种深邃像要把人溺毙的眼神,她曾在鸿渊身上看到过,而那是在看着李骁鹤之时。如今这眼神出现这纨绔子弟身上,却是对着自己,一样的让人沉醉。 “凤皎……” 低低的一声呢喃,萧元朗忽然双手一松,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因醉酒而炙热的唇轻轻擦到了冰凉的朱唇,带着一丝浑浊的酒意。 凤皎心里一颤,连带着双手也一颤,脑子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满腔怒火之时,那罪魁祸首早已躺在了浴桶之中,整张脸都沉入了水中却浑然不知。 凤皎气极却又没办法,只得将他从浴桶里拖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地上,然后看也不看一眼地就推门离开了。 门外等候已久的管家侍女见自家主子满脸怒气,都冲进了房里,一看就傻眼了。 “哎呦喂!这怎么躺地上去了?这不铁定得着凉啊!” 萧元朗醒过来时已是半夜,头疼欲裂,肚子里又空空的,饥饿难忍,凤皎没发话,府里谁也没给他准备饭菜,他只好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趁着窗外的月光摸黑开了门,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往长廊走去。 走到长廊的尽头来到了一个后院,小桥流水,一方石桌,一道曼妙挺拔的身影,头顶有明朗月辉柔和地洒下,萧元朗一时看的愣了。 “咕噜噜……”煞风景的是饥饿已久的肚子忽然响了起来。 萧元朗正尴尬着,背对着他的人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了。 萧元朗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看到桌子上摆着几盘小菜一壶酒,顿时胃就痉挛了起来,嘴里想说的话也暂时咽了下去,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凤皎瞥了他一眼居然也没呵斥他,萧元朗索性就大大咧咧地坐下来,拿起那唯一的酒杯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那个……” 肚子里的饥饿稍解,萧元朗便抹了抹嘴开始找话茬了,但却被某人直接截断了。 “明日一早便离开。”凤皎说。 萧元朗一愣,然后便是心头火起,腾的起身就要走人,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凤皎听着身后动静一言不发,直到石桌上被“啪”的一声放了一样东西。 一枚坠着红色流苏的玉簪。 凤皎讥讽一笑,“萧公子不愧是风月好手,懂的讨女子欢心,不过这招用在本殿身上可是浪费了。” 萧元朗离开的脚步一滞,猛然回头,“你什么意思?” 凤皎拍了下桌子起身离开,“本殿无福消受。” “你给我站住!” 萧元朗跑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怒问道,“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消受不起?” 凤皎回头漠然地看着他,“这簪子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萧元朗气极,怒吼道,“这可是我从凤蔷那女人头上抢过来的!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凤皎高贵冷艳的脸出现了一瞬间的惊讶愣神,心里飞快地划过一丝喜悦,面上却淡定自若地说道,“是吗?居然是凤蔷的东西,本殿更不屑于要她的东西。” “你……你你……真是……” 萧元朗被她气的直锤桌子,转身就要拂袖而去,却又被喊住了。 “干嘛?”他没好气地问。 凤皎看了眼桌上的酒菜,十分高傲地说,“我天倾向来崇尚节俭,这些都被你糟蹋了,还不赶紧处理了。” 说完她自己先一步离开了,萧元朗摸不着头脑地看向桌上,却发现原本放在那里的墨玉簪子不见了。 “真是……”萧元朗无奈一笑,随后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开吃。 第二天一早萧元朗便离开了皇女府,倒不是因为凤皎一气之下说的话,而是因为自己的确有事要做。 径直去了昨日去逛的米粮店,跟店主吩咐好了事情后便绕道去了城郊,晃晃悠悠三四圈后终于回来了,却是回的大皇女府。 “何事?”凤皎蹙眉面露不耐。 “我借住一段时间,办事方便些,不然整天出宫太麻烦的。”萧元朗带着讨好的笑脸说道。 “最近翰林院如此忙?”凤皎疑问道。 “啊,咳咳,那个不是翰林院的事。” 萧元朗心虚地转移话题,“最近太傅在准备呈凰祭的事,我跟着帮忙。” 呈凰祭于天倾国,就如祭天大典之于尚翼国,幸天台大宴之于坤域。五年一度,由天倾女帝亲自主持,十分盛大,整个天澜城的人民都会参与,基本上在呈凰祭上能站在女帝身边的人,那就代表下任女帝继承人了,故此天倾举国上下都很重视这次盛典,也特地由老太傅来操办。 一提到呈凰祭凤皎脸色凝重起来,此次她虽得以脱险,但却失去了一贯的威望,以及长老院的信任,她必须得在呈凰祭前得到国师的帮助。 因此,她必须提前一些事情了。 想着她不禁侧头看向身边笑着说着什么的萧元朗,忽然觉得有些堵的慌。 “你怎么了?”萧元朗见她神色不对问道。 “没事。”她摇头。 “到时我再送你看个东西。” “嗯。” 第三百零八章 魔音穿云 沧澜七国各有特色,这种特色不仅仅是表现在风俗人情上,还表现在国家政治体制上。比如扶风便是信仰国家,将君权神授这一概念发挥到了极致,而坤域则是诸侯拱卫制,很像周朝的分封制,而天倾国则是彻底的奴隶制度,女子当政。 这些李骁鹤早在轩辕门的书阁内的书中见到过,一度让她很不解。一定程度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沧澜大陆上,同一时代居然存在着好几种不同时期的政治体制,让她感觉像是历史混乱了一样。 而对于天倾国的奴隶制度,李骁鹤虽早有耳闻,但亲眼看到却是另一种感受。 一踏进天倾国境,随处便能看到用绳子串在一起的奴隶,男女老少都有,皆衣不蔽体,脏的打结的头发缠绕在身体上,看不清原来面目,蹲着围成一堆,双眼呆滞,充满着绝望,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有在奴隶主鞭子落下时才有些反应。 衣着光鲜亮丽的人像捡白菜一样挑选着奴隶,周围所有人都习以为常,李骁鹤只觉得心中发冷。 “天倾开国女帝黎谙统一玄州,与大衍王朝分庭抗礼,后又在乱古时代,诸王群立中脱颖而出一举成为七大国之一,故此天倾国自古崇尚武德,无奈却是女子当政,国内缺少男子入伍,在七国之中兵力终究差了一筹,因此便有了利用奴隶的方法。” 唐茗其实并没来过天倾,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而已,因此绕是她久经江湖,见到眼前的场景之时也不免心中一凉。 李骁鹤面色凝重,“那么这些奴隶从哪里而来?” “战俘,罪犯,罪犯的家人,族人……” 唐茗每说一个字,李骁鹤心里都冷上一分,从穿越至今,她一次次的面对着古代封建帝王统治下的种种不公,却是头一次面对这样**裸不甘的命运。 “啾~”丹朱歪头望着她,黑溜溜的眼睛似乎感知到了李骁鹤的情绪。 白龙倒是无知无觉,到了新地方一个劲地想撒蹄子狂奔,但李骁鹤心情不好,拽着缰绳一步都不让它乱跑。 就算带着人皮面具,唐茗一看便知道李骁鹤在想什么,沉默着最后说道,“住前面的客栈吧。” 李骁鹤“嗯”了声,牵着白龙默不作声地朝客栈走去,许是感觉到了李骁鹤隐隐的怒气,白龙也不敢撒野,乖乖地跟着走了。 二人一踏进客栈就听到人们议论纷纷地在说什么呈凰祭,李骁鹤和唐茗对视一眼,放弃直接上楼进房,将白龙交给小二后便选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三日后的呈凰祭是天倾国最高规格的祭典,跟尚翼国的祭天差不多。” 唐茗抿了一口茶道,“不过我可解的并不多,或许我们可以趁乱行事。” “相反,如此盛典皇宫肯定会加派人手守护整个天澜城,届时我们更加无法行动。” 李骁鹤将馒头撕成一片片喂给丹朱,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这么一说,唐茗皱了皱眉没再做声,低头喝着茶。 李骁鹤瞥了她一眼,“这么渴?” 唐茗微怔,然后摇摇头,“还好,这边天气有些干。” “你紧张?”李骁鹤望着她,丹朱也转过头望着她。 唐茗有些惊讶,然后垂下眼帘,“没有,你的重剑要不要修一修?” 李骁鹤知道唐茗在转移话题,但她既然不说自己也不好追问,便问道,“北斗不知道用什么材质铸成,怕是只有唐家人才知道如何修补,待回到云州再说吧。” “嗯。”唐茗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她本来也是随口转移的话题,自然没有什么具体的解决方法,不过李骁鹤说的事倒提醒了她。 “其实北斗不是唐家的东西,而打造北斗所用的深海沉铁也失踪已久,唐家也没有存货,怕是修不了。” “无妨。” 李骁鹤摇摇头,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她当初千方百计要得到北斗不过是想找到回家的线索,而现在既然无法回去,自己也决心留下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北斗这种武器只不过是锦上添画罢了。 唐茗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低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 李骁鹤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唐茗,穿云是你们唐家特有的暗器吗?” 唐茗有些不解,“是,是我唐家祖先独创。” “那唐家第一支穿云现在在哪里?” “什么?”唐茗完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唐家设计制造出的第一支暗器穿云现在在谁手中呢?” 李骁鹤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一提到北斗,她忽然想起了北斗七器中的天权,那是一支很像穿云的暗器,但是在地下皇陵的幻象里,那把在观澜王手中的暗器穿云却有些不同。 唐茗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然后放下茶杯站起来,“上楼说。” 李骁鹤放下馒头伸出手,丹朱很懂事地跳到她的手上,三人一起上了楼。 门一关上,唐茗便神色凝重地看着李骁鹤道,“骁鹤,我有事要告诉你。” 李骁鹤点了点头,“是跟唐家有关吗?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唐茗没有问李骁鹤为何会猜出是关于唐家的事,直接问道,“你为何忽然问起唐家第一支穿云?” “我手上的重剑并非是真正的北斗,北斗有七器,重剑只是北方的一部分,名为天枢,而另一器很可能是穿云。” 李骁鹤相信唐茗,因此根本没打算隐瞒她,况且唐茗也决定坦白了,她也不会有所保留。 “穿云,唐家第一把穿云并非是由哪位祖先所打造,而是本来就存在于尚翼国,你或许也知道了……” 唐茗顿了顿继续说道,“唐家原本是从尚翼国叛逃而出的一族。” “嗯。”李骁鹤点头,“为什么会叛逃?” 唐茗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第一支穿云便是一开始定居在尚翼便有的了,但其实那支穿云并不完全是穿云……” 李骁鹤微讶,“什么意思?” “第一支穿云并非简单的暗器,据说它拥有迷惑人心的作用,似乎带着从来没人听过的魔幻音质。”唐茗神情凝重万分地坐下。 李骁鹤却忘了坐下,“迷惑人心?” “没错,迷惑人心,当初唐家就是将北斗和这支穿云一起带着叛逃了尚翼国。千层绫被排在第三,而它则是被真正的排名第一的暗器--” 唐茗一字一顿说道,“魔音穿云。” “魔音穿云……”李骁鹤喃喃自语。 “这件事我回头再说,眼下我要告诉你的是唐家因为魔音穿云和北斗而发生了内乱。” 唐茗心情很沉重的样子,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腰上的千层绫。 “内乱?” 李骁鹤感到讶异,“那么现它在谁的手里吗?” 唐茗忽然对她一笑,“在我手里,不过我现在暂时无法取出来,只能保证它的安全。” 李骁鹤点点头没有追问或是要求看一眼那支魔音穿云,唐茗自有她的难处,现在魔音穿云的确不方便出世。况且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营救萧元朗的事。 他们在楼下得到的情报告诉她们,唯一的机会还是在三天后的呈凰祭,一个绝佳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而在这三天内,她们必须打探到萧元朗的具体位置。 “对了,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李骁鹤忽然不明不白地问了句,随后自己又解释道,“在虞安城那会儿说的,一直陪着我,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唐茗不假思索道,“自然。” “但是……”李骁鹤目光有些悠远茫然,“我好像已经回不去了。” 唐茗心里一惊,但却没有问,因为她了解李骁鹤的性格,在没有绝对的根据下,她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还是一样。”唐茗目光平淡地看向她,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李骁鹤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的感动无以言表,“还好我也决定留在这里了,还有就是……我接受白袭的求婚了。” 唐茗蹭的站了起来,“什么时候?你昏头了吗?他可是神风太子?就算他天倾得婚约不存在了,你也不该嫁给一个皇族人!” “放心好了,后宫三千什么的不可能,至于其他的阻碍……” 李骁鹤转了转茶壶,眼神微眯,“我李骁鹤也不是吃素的,谁敢拦我灭了便是。” 大皇女府内。 凤皎刚从皇宫那里回来,脑子满是女帝凤缪说的话,她知道女帝是站在她这边的,但国师那边语焉不详,而国师又偏偏代表着长老院,看来还是要先达到国师的要求才行,呈凰祭快到了,长老院那边凤蔷的呼声越来越高,这可不是好兆头。 “殿下请用膳。”侍女将净手的器具拿下。 凤皎“嗯”了声,刚坐在桌前便听到某人欢快的声音跑了进来。 “当当当!” 萧元朗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神秘兮兮地笑道,“给你一个惊喜。” 凤皎皱眉,一脸不耐,“我最讨厌打哑谜,什么东西?” 萧元朗也不觉得受打击,将那盘子送到她的跟前。“怎么样?” 凤皎看了确实有些惊讶,“正值冬季你哪来的笋?” 萧元朗非常得意,“山人自有妙计。” 凤皎见他嘚瑟的样子觉得好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尝了,确实是清脆爽口的嫩笋。 “牡丹花园有了,凰鸟我是找不到了,至于吗那谁你就别想了。” 萧元朗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竹笋我还是能弄到的。” 凤皎心里有些异样,虽不知道他花了多少功夫,其中的心思却是很珍贵的,倒从来没有人为她这般精心过。 第三百零九章 呈凰祭 “还站着做什么?”凤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萧元朗也算是知道她口是心非的脾性,这样已经算是高兴了,当即咧着嘴坐在她身边去了。 “坐对面。”凤皎一向不习惯与别人如此亲近,更何况还是个男子。 萧元朗干脆忽视了她的话,“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凤皎听他如此说,想着对方既然为她做了这么多,又加上原本的补偿,索性也没再上纲上线,顺势问道,“怎么做的?” “我前些日子去了米粮店一次订了一百多石的米糠,然后撒在了城郊的竹林里,要不了二十日就可以去挖竹笋了!” 萧元朗虽然没说出原由道理来,但凤皎何其聪慧,立刻便悟了。 竹笋之所以在初春才出现是因为天气暖和了,而用米糠覆盖则可以提高地面的温度,给以竹笋于初春已到之假象,故此才有这冬笋。 “倒也聪明,不过这法子怕不是你想出来的吧?”凤皎凉凉地说。 萧元朗心虚一笑,“是我六妹在坤域时教给我的,她说这样能够提前笋的生长期。” 凤皎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手中的筷子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并非是你六妹吧?” 萧元朗毫无所觉,一提到李骁鹤就开始滔滔不绝,“我早就知道了,不过没关系,我就是喜欢她当我六妹,况且比起我那亲妹妹小鹤不知道多优秀!” “是吗?”凤皎看都没看他一眼,心里却有些慌乱,貌似随意地问道,“若我要是杀了你六妹你铁定要找我报仇了?” 萧元朗一愣,立刻想到了李骁鹤和凤皎之间的一些过往,随即沉默了下来,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就在凤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我就替你赔小鹤的命,无论你在不在乎。” 凤皎抬头对上他认真的双眼莫名的心虚起来,假装随意地避过了他的视线,“玩笑罢了,我与鸿渊的婚约已断,和李骁鹤亦没有深仇大恨,不过区区一民女,本殿不屑去动手。” 萧元朗一听就笑起来了,他就知道凤皎的心里其实还是善良的,到底是个姑娘家,心肠软的很。 “对了,今夜的呈凰祭你随我一起去。” 萧元朗不解,“我是要去的,太傅非拖着我一起操办。” 凤皎放下碗筷,“我是指和我一起登上祭台,站在母皇身边。” “哈?”萧元朗彻底傻了,那可是女帝和国师才能站的位置,就连皇族都不能随意踏足的地方,让他去? “你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此次本殿能重归女帝继承人之位,你可是功不可没,自然要感谢你一番。” 凤皎表情异常淡定,“快点用完膳,然后去挑件庄重的衣服。” 萧元朗不自在地站起来,“不是该穿朝服么?” 凤皎笑了,“你还真打算永远留在天倾为官了么?比起天倾国的翰林之位,本殿觉得坤域国将军之子的身份更高些不是吗?” 萧元朗心中狂喜,他不知道凤皎所说的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她是在暗示自己有机会吗?以坤域将军之子的身份迎娶她? 心中百转千回,他最终还是没有问,生怕是自己误解了。但同时他又为凤皎能够重新得到女帝继承人的位置而高兴,又为凤皎能记得他一席之地而开心。 凤皎看着他一脸愉悦的样子心里的愧疚感更加浓烈,她虽然没收到李骁鹤行踪的情报,但估计她早已到了天澜城,今夜是最佳机会,也是最危险的时刻,但李骁鹤向来不是个胆小的人,今夜呈凰祭上,她便将萧元朗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就不信她李骁鹤不上钩,但到时一切真相大白,眼前这人便再也不会如此对她了吧,毕竟自己已经利用他无数次了。 呈凰祭作为天倾国最重要的节日,由三朝元老,皇女之太傅,同时也是历任女帝之太傅亲自操办,女帝国师驾临,举国同庆,整个天澜城都戴上一张面具,以示所有人都平等,没有身份高低。 听到这里李骁鹤讽笑一声,“真是可笑至极。” 唐茗递给她一个银白色半脸面具,“戴上这个也好,可以掩饰身份,你的人皮面具可以不用戴了,免得脸被捂坏了。” “嗯。”李骁鹤接过那面具,转头看到窗外天色已暗,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闪动。 “走吧。” 整个客栈里空荡荡的,只有小二苦着张脸站在客栈门口翘首以往着,满脸是被留下看店的不甘,丝毫没有察觉两道人影贴着墙壁悄然无息地出了客栈。 天澜城主街道上人山人海,衣服样式都差不多,却都带着各种不同的面具,熙熙攘攘地向皇城方向走去。 祭台便在皇城前的升乐门前,文武百官早已在下方等候着,李骁鹤和唐茗仗着习武之人才勉强挤到了前方。 “天倾皇宫的天牢位于西南方的一处最偏远的一角,待凤皎和天倾女帝出来后,我们便可以悄然潜进去。” 唐茗指着她肩上的丹朱,“不用担心失散,它会找到我们俩。” 李骁鹤点头应了,视线却一直留在天倾白色的皇宫方向,总觉得那里面有着与自己体内的创源之力用共鸣的东西存在。 莫留山人轻易不可下山,如今散落在沧澜七国的除了她们俩和游习弟子之外,便只有虹越了,但在坤域时虹越便说了句有事要办就先行离开了,如今也不知在哪里。至于皇宫里面的那个人,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虹越,还是其他人。 “我进去,你留下。”里面若真有莫留山的人的话,她绝不能让唐茗去冒险。 唐茗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毕竟现在李骁鹤的实力比她强太多,若自己被抓住了还是得麻烦李骁鹤去救,得不偿失。 唐茗一点头李骁鹤便独自向皇宫方向挤过去,人群拥挤不堪,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另辟蹊径进了旁边的巷子口。 她正喘着气旁边一个声音说道,“很挤是吧?” 李骁鹤转过头去第一眼便被眼前的人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眼前的男子虽不如白袭那般俊美到没天理,却是俊雅非常,眉目如画便是说的如此,就像是想象中的温润书生,跟龙鳞那种光顶着书生脸的不同,这位全身都散发书香之气,让人见之折服。 李骁鹤惊讶之际,这男子倒是淡定的很,侧身指向那祭台方向。 “呈凰祭,开始了。” 李骁鹤也跟着朝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眼前是漫天的火光,像是身处生死厮杀战场一般,最远处的高台之上,盛装华服的女子戴着神秘的面具,像上古时期祁天的帝王般缓缓登上高台之上,与此同时,站在台下的整个天澜城的子民全都跪拜了下来。 李骁鹤看着身边的男子,“你不跪吗?” 男子脸上露出一丝笑,也看向她,戴着询问的表情,“姑娘不是也没有跪吗?” 李骁鹤望着他的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二人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带着峥嵘之色。 “再会!” 李骁鹤后退一步,身后有人靠近,唐茗的声音响起,还有另一人的脚步声。 “小茗!” 李骁鹤感到有些惊讶,没想到林加南居然也来了。 唐茗不管林加南的喊声直接上前挡在了李骁鹤身前,警惕地质问眼前的陌生男子,“你是何人?” “在下复姓夏侯,名端,见过唐家大小姐,古月王爷,以及……” 男子俊雅的脸依然带着笑意,视线放在了李骁鹤身上,缓缓道,“李姑娘……” 李骁鹤唐茗皆是一惊,立即后退就要向人群中躲去,林加南也挡在她们跟前。 “国士无双,夏侯端。”林加南的语气中带着钦佩和诧异,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个人,一时心里有些拿不准,到底小茗和李骁鹤的事是否早已暴露。 “王爷谬赞。”夏侯端微点头一礼,随后又指向那遥远的高台之上。 “李姑娘,那可是你们要找的人?” 三人同时向高台看去,满满跪下的人让那座祭台的场景更加清晰地展示在几人面前。 带着皇冠身穿凰鸟龙袍图腾的女帝,旁边站着的带着面纱的白色华服女子,以及另一个穿着皇女朝服的女子,即使这三人都戴着面具,但李骁鹤还是认出了属于凤皎的身影,以及她挑衅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而旁边则是一身突兀的带着坤域特色的服饰的没有戴面具萧元朗。 李骁鹤刚心一紧,就看见高台之上凤皎后退一步,拔剑要刺向身旁用后背对着她的萧元朗。 “住手!”她大喊,却突然发现周围忽然涌现了许多人带着盾牌长矛的士兵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夏侯端从士兵中走出,谦谦有礼,“李姑娘,在下是天倾国士,奉国师之命邀李姑娘去宫内一见。” 李骁鹤哪会答应,眼看着无知无觉的萧元朗就要死在凤皎剑下,李骁鹤冷冷地看了夏侯端一眼,然后忽然腾身一跃,以众人猝不及防的速度飞上了房屋上。 “大人她要逃跑了!”有将士慌忙喊道。 唐茗和李骁鹤却是不然,李骁鹤是会仓皇逃跑的人吗? 李骁鹤刚落在屋顶上转身便在腰间摸出一把银色的直线条型的刀刃一样的东西,双手掰开后成了一把奇怪的弓,随后她扯散了束紧的长发,将手中的三根透明银丝缠在了银弓之上。 “接着!”唐茗十分默契地夺过一个士兵手上的长矛扔了上去。 李骁鹤一把接住长矛,直接用脚撑开了那把弓,将长矛当作了羽箭,猛的射了出去。 唐茗林加南意料之中,夏侯端等人的意料之外,那把长矛再现了当日天兆城的光辉一幕,直接穿过了整个天澜城的人群头顶向祭台而去,在凤皎,萧元朗,女帝惊讶的目光中擦着萧元朗的耳鬓,击中了凤皎手中举起的那把剑。 “当!” 锋利的剑身一分为二,断裂的刀刃向四周迸裂出去。 那个安静的戴着白纱的女子无比轻松淡然地伸手用手指夹住了那把断剑,从面具的两个孔中透出的目光直射远处的李骁鹤! 第三百一十章 一个瞎子罢了 李骁鹤放下玉衡,侧身与高台之上的目光相正视。 相隔百尺,二人就这样双目对峙着,李骁鹤只觉得这女子一定认识她,对方的威慑太过强大甚至让她忽视了旁边的凤皎和天倾女帝。自己创源六层才堪堪能与她对视,轩辕决完全不能在对方面前支撑。 如此强大的实力,却在天策榜上没有任何排名,太不可思议! 除了跪伏在地下的天澜城子民没有看见外,夏侯端和那些全副武装的兵士都看的分明,惊讶的目瞪口呆,就算是夏侯端也目露惊色,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震撼到了。 这个女子,绝不输于大皇女凤皎,并且比之凤皎更多了一份纯粹之心。 “那是谁?”李骁鹤问。 “那是我天倾的国师大人。” 她没有说是谁,夏侯端却无比明白,目光随着李骁鹤一起看向那祭台上,“李姑娘,在下知道你骁勇善战,一箭飞射而过三万人并非偶然,不过你是为了那位萧公子而来不是吗?” 李骁鹤居高临下地斜睨着这侃侃而谈的俊雅男子,寥寥数语,不仅用萧元朗来威胁了自己,还暗示着他们知道闯西北大营盗虎符的人就是她,若她还要抵抗,云泽少女未死的消息迟早要公诸于众。 高台之上,萧元朗漠然地回过头去看着手拿断剑的凤皎。 “你早知道小鹤并未死?” 凤皎脸色僵硬,“是。” 萧元朗的目光放在她手上的断剑上,喉咙艰涩地问道,“你……要杀我?” “没有!” 凤皎有些神经质地反驳道,随后或许是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偏过头去,低声用冷静的声音说道,“我只是……只是利用你来引诱李骁鹤出现,束手就擒而已。” “所以……才让我陪你一起站在这祭台上,特意不让我穿着朝服,特意让我站在你的身边?”萧元朗一字一句地质问着。 凤皎低头垂眸看着地上,没有做声,却是一副默认的样子。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他怒吼的一句,引得一旁的女帝也注意到了这边。 凤皎心中一紧,抬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无比冷漠地回道,“是。” 萧元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太傅手里的那根砚台一样,一下一下地被生生地磨出了血,然而凤皎却云淡风轻地沾着上面的血写下每一个字。 他希望她能说不是,哪怕是骗他,那样至少也代表着她有一丝对他的挽留,然而,他错了。 对她凤皎来说,他什么也不是。 “好。” 萧元朗对着眼前的女子惨然一笑,然后拿过了她手上那把断剑,转身对着远处长矛飞来的方向大喊道,“不要过来!哥哥不会拖累你的!” 话音刚落,在凤皎和女帝惊讶的眼神里用那把断剑刺向了心脏。 “住手!” 远处的李骁鹤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一幕,伸手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哐啷!” 凤皎整个人都蒙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把人打晕了,断剑掉落在地。萧元朗无力地向后倒了下来,被凤皎一把接住。 “怎么回事?” 女帝凤缪大概知道凤皎和国师之间存在某些约定,故此凤皎才能在呈凰祭上站在这祭台之上,具体的事情她并不在意,只要她属意的人能重归继承人之位便可。 “母皇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中。”凤皎几乎是凭着下意识回的话,只有她自己知道,从刚才那一刻开始她的手就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直到怀中抱着昏迷的萧元朗的这一刻,意识才慢慢回笼。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戴着白色面纱的国师像是不经意般瞥了她一眼。 李骁鹤庆幸地松了一口气,在夏侯端恭敬的目光中跳了下来。 “我跟你们走,放他们俩离开。” 夏侯端欣然接受,“唐姑娘与古月王爷但请自便。” 唐茗硬邦邦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林加南如何劝说也不行。 “算了,一起去吧。” 李骁鹤最后妥协了,却是警告地看着夏侯端,“就当是天倾皇宫一日游了,想必国师和女帝不为危难唐门和堂堂坤域王爷的,是吧夏侯先生?” 夏侯端就像没听懂其中的威胁一般,温和有礼地回道,“那是自然。” 在天澜城人民虔诚的跪拜之时,一切悄然无息地进行着,而在女帝的响起之时,人们再次站起来时,一切正常依旧。 然而高台上,白衣白纱的国师在一身黑衣的翎的陪伴下离开了祭台,凤皎与萧元朗也一起消失无踪。 皇宫内,唐茗和林加南被留在一殿,而李骁鹤独自一人来到了一座朴素的殿阁前。 “心殿?”李骁鹤念出门楣上的字。 身旁夏侯端停住脚步,“李姑娘,就是这儿了,在下告退。” 李骁鹤谢了句就自己踏进了这在奢华的皇宫里显得突兀的小地方。 里面布置的很淡雅,整洁的像一个修道者的居住地,几乎没有任何家具,只有屋子正中间摆着一方棋盘,一股淡淡的檀香木的味道萦绕其中。 恍惚间,李骁鹤觉得自己踏进了莫留山龙瑶的护法阁里了。 门对面,房间的尽头通向另一个更隐秘的内室,被一道精美的屏风挡住了里面的光景,但依稀能看见一个人影。 两旁有侍女静默地站着,李骁鹤慢慢走过去,在屏风前被拦住了。 “见过国师大人。” 屏风后传来一个女子淡淡的声音,“将屏风撤走。” 李骁鹤本以为能得见这位足以让白袭称之为真正的对手的天倾国师的真容,孰料屏风之后居然还隔着一道帘子,不禁让她感到失望。 两个侍女将屏风撤下后便自觉地退了下去,留李骁鹤一人在这房内。 “坐。”那声音从帘子后传来。 李骁鹤看了眼脚下的矮桌,便盘腿坐下了,见桌上有茶,还冒着缭缭热气顺手便端起来喝了。 “味道如何?”那帘子后的人就像看到了一样,在李骁鹤刚喝完就问了。 “味道不错,国师大人亲自泡的茶果然不同凡响。” 李骁鹤倒不是拍马屁,这茶的确泡的不错,闻着香,喝着嘴里轻轻淡淡,到了喉咙后还有一股清凉感,齿颊留香。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看这样子国师大人也不是想杀我,若是为了云泽异宝,我老实告诉您,没有,若是为了什么统一天的预兆,我也实话说,那都是假的。” 李骁鹤一番话说了后,帘子后忽然毫无预兆地冒出了一句,“就当一个老朋友陪我聊聊吧。” “啊?聊什么”李骁鹤一愣,老朋友?聊聊? “就聊聊你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吧?” 帘子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素白纤长,骨骼分明,然后是半边白色衣服的身子,再然后便是一张脸,一张脱俗轻灵的让李骁鹤忘记阖上嘴巴的脸,尤其是那双黑色的眼。 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空灵的好像脱离了尘世凡俗的人。再加上那一身白色华服,简直像真正的仙子般。 “你就是国师?”她讷讷地问。 “怎么?以为会是一个身穿道袍,神神叨叨的疯女人?” 国师说着玩笑的话,表情却无比严肃淡漠,端正地走到李骁鹤对面的那张矮桌,端起了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李骁鹤笑笑,“倒也不是,只是外界将国师大人传的神乎其神,我就下意识地觉得是那样的形象了。” “你不信神。” 国师用了十分的笃定语气说道,“否则你不会下意识地认为。” 李骁鹤怔了怔后笑了,“本来是不信神的,但……现在信了。” “从踏入沧澜之后?” 李骁鹤眼神一凛,“看来国师大人知道很多东西。” 国师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看向她,“李骁鹤,异世之人,沧澜历八百七十一年春,自云泽禁地踏出,杀地灵卫四人,被首领龙鳞重伤后为神风太子所救。踏入虞安城后结识了唐门嫡女唐茗,后助虞安城太守对抗绿妖,同时还结识了王将南烜,皇帅尚翼,丹阳城,不老林,坤域升泉城,云州,尚翼国,莫留山,经过如此多的地方,你决定了吗?” 听着她将自己一年多来的经历一一说出来,李骁鹤除了感到一丝戒备外便是恍如隔世之感了,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去了那么多的地方了。 “决定什么?”李骁鹤平静地问。 “留在何处?”国师一直望着她,以那没有表情的双眼表达着隐隐的执着。 李骁鹤忽然有一丝怪异感,似乎这个国师如此了解她并非为了恐吓她,而单单是为了了解她的每一步。 “留在有我爱的人的地方。” 国师许久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眼一丝情绪也没有透露,半晌才幽幽道,“你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吧,且拥有如此心性,以一介女子之身立于乱世之中,不愧能让天子,王将,皇帅都为之倾心……” 顾不得她说死蛇精病对她有意思,李骁鹤惊讶的不得了,“你……你的眼睛……” 国师淡然一笑,端起了喝过的那杯茶道,“一个瞎子罢了。” 这是李骁鹤和她见面之后,她的第一个笑容,云淡风轻地样子,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心酸。 第三百一十一章 那个地方 “如何?” 李骁鹤正怔仲间,国师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 国师用那无光的眼看向她,“打算留在哪里?你爱的人是谁?” 李骁鹤被她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国师又接连不断地问道,“天子鸿渊?王将南烜?又或者是皇帅尚翼?你要选择谁?” 李骁鹤虽然对眼前的女子心存一份怜悯,但她如此不瘟不火却又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她有些不满,便也没好气道,“国师大人问过了,也该到我问了吧!” 国师也没再追问,“好,你要问什么?” “国师大人以为天倾国的奴隶该被如此非人地对待吗?” 国师无波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像是惊讶的表情,“因为他们有罪。” 李骁鹤嗤笑一声,“那他们的家人,族人呢?那些战俘呢?” 国师淡淡回道,“因为他们是罪人的后代,生来便有罪。” “可笑至极!” 李骁鹤猖狂地笑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像仙一样的女子,讽刺道,“没有人生来就是罪人,什么罪人的后代生来便有罪,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不过都是贪婪的贵族们贪婪冷漠的本性罢了!” 不等对方回答,李骁鹤便抱拳告辞,转身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啊!” 迎面而来的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放着茶壶,被李骁鹤突然一转身吓的往后一仰,却在瞬间一个灵活的转身,手中茶壶水杯却是一滴不漏。 李骁鹤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 儿衫本来也没什么事,见她如此内疚不禁笑了,“这位姐姐你不用这样,我没事。” “那就好,我一时没注意,抱歉了。”李骁鹤是知道自己那一身力气的,眼前这小姑娘柔弱娇小,虽然有点功夫,但怕是也架不住自己一下撞,因此才心有余悸。 儿衫点了点头,歪头向她身后看了看后笑道,“姐姐一定是很重要的客人,能告诉儿衫你叫什么名字吗?” 李骁鹤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儿衫正将那茶盘放在桌上,此时回头展颜一笑,“因为别人都不许踏进这内室一步的,就连夏侯公子,凤皎姐姐都要隔着屏风或是帘子说话呢!” “这样么……”这等特殊的待遇让李骁鹤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便回道,“我叫李骁鹤。” “哐当!” 手中杯子的茶水一下倒了干净,儿衫惊讶出声,“你便是李骁鹤?!” 国师就像能看见一样,无比淡然地将那杯子扶起来,也没责骂什么的。 李骁鹤笑了,“你认识我?” 儿衫脸红了红,将水渍擦干净,“因为一直以来就听到姐姐的大名和各种传奇事迹,突然见到真人一时间太过惊讶,姐姐别见怪啊。” 李骁鹤笑了笑,国师对侍女的温和态度让她有些惊讶,毕竟对方一口一口罪人,却没想到是个温和善意的人。 “带她去碧海轩。”国师吩咐道。 儿衫面露惊喜看向李骁鹤,“姐姐要在这住段时间吗?” 李骁鹤慌了,“等等!我没说要……” “李骁鹤,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不等李骁鹤开口,国师一口打断了她的话,“之前说过的,就当陪我聊聊天。” 李骁鹤张了张嘴,看到儿衫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忍了忍,转身离开了。 儿衫兴高采烈地跟了出去。 “这里没有什么玩赏的,出了心殿前面有个花园,里面的花现在都凋谢了,不过还是有梅花开着的,姐姐我带你去看看吧!” 李骁鹤“嗯”了声,她也挺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像其他的侍女那样死气沉沉的。 “心殿里为何不种花?” 儿衫面露苦恼,“因为国师大人说她反正看不见,自己寂寞就行了,别留着那些花也跟着寂寞。” 李骁鹤听着一怔,不自觉浅笑道,“这位国师大人可真是有善心。” “那是自然!” 儿衫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国师大人可是很慈悲的人,是她救了儿衫,也救了天倾国,她神通广大,还能预见天灾,救了很多的人呢!所以姐姐不用担心国师大人会伤害你的。” 预见天灾?李骁鹤心里想到了龙瑶所擅长的占卜,嘴上随口说道,“那可不一定,七国谁不想抓我杀我?” “不会的!” 儿衫慌了,生怕李骁鹤真的以为国师会伤害她,忙解释道,“国师大人伤害谁也不会伤害你的!你看这里,当日凤皎姐姐在这里跪了那么多天国师也没接见她,就因为她将你的下落告诉了白殿!” 李骁鹤真的感到诧异了,“真的假的?” “是真的。” 儿衫有些后悔说出关于凤皎的不堪,但为了不让李骁鹤误会国师大人还是继续说道,“当日所有人都以为国师大人是因为凤皎姐姐得罪了神风天子,可其实我知道,国师大人是因为凤皎害了你,而且……” “而且什么?”儿衫所说的让李骁鹤完全意想不到,那个国师会如此关心她李骁鹤? “而且……你要保密啊!” 儿衫毕竟是小姑娘,也忍不住话,凑到李骁鹤耳边悄声说道,“而且啊,我有一次听国师对凤皎姐姐说,若是云泽少女不能死,若是她死了,你这皇女也就不用当了。” 李骁鹤震惊地停下了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儿衫所说的这些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国师对她的关心程度都能与唐茗媲美了,若她没记错,她们素昧谋面吧! “嘿嘿!” 儿衫见她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就连我也很惊讶,国师大人从来没有对什么人如此关注过呢!” “受宠若惊。”除了这四个字,李骁鹤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儿衫笑着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心殿,指着前面的花园笑道,“姐姐前面就是花园了,我带你去,而且正好最近虹……啊!” “怎么了?”李骁鹤吓一小跳,这小姑娘咋一惊一乍的? 儿衫龇牙咧嘴了一会儿道,“没没事,我本来想说正好最近红梅开的不错我带你去看,但还是先带你去碧海轩吧,你的朋友都在那里等你。” 李骁鹤还想着国师的事,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就在儿衫的指引下去了碧海轩。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儿衫揉着屁股心里一直骂着某人。 碧海轩是专门为贵客而设的,一般居住者都是各国来使,看来确实如儿衫所说,国师真的只是找她聊聊而已。 李骁鹤一进去就看见了唐茗林加南,以及昏迷的萧元朗。 “他怎么样?” 唐茗见她安然无事地出现也松了口气,回道,“没事,只是昏迷了而已,肚子还长了一圈肉,看来在天倾日子过的不错。” 李骁鹤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她生怕萧元朗出了什么事,结果他在这好吃好喝,听儿衫说他还混了个翰林之职,她真是白担心了。 “怎么样?”唐茗忽然问道。 “那国师什么意思?”林加南也上前问道。 李骁鹤见他们之间的距离足有一米,便知道这两人还在闹别扭,心想在这住几天也好,坤域扶风打仗打他们的,让他们俩在这里安静地培养下感情也好。 “呈凰祭还有几天,国师留我们在这里住几天看完再走,难得的盛大节日奥!” 林加南听了有些心动,有些期待地看向唐茗,唐茗脸色没有变化,却也点了点头,把林加南给乐的啊! 李骁鹤看的一时有些羡慕,林加南待唐茗也真是真爱了,堂堂坤域王爷,千里迢迢,一次又一次地追寻着唐茗的踪迹而来。 可惜她家的那位身居要位,太忙了。 儿衫送过李骁鹤没进去就告辞了,匆匆走入刚才的花园里,破口就怒喊,“你这个讨厌鬼,给我出来!” 花枝摇动,一只手拨开那冬青树枝,虹越微面瘫的脸露了出来。 儿衫一看到他的脸就生不出气来了,仰着头问道,“你怎么又不笑了啊?我不是教过你怎么笑吗?” 虹越调了个位置,空了一块地方出来,枕着手臂道,“你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她说太假了。” 儿衫若有所思,虹越的确笑的挺假的,还带着那个地方特有的漠然。索性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脚尖一点就飘上了虹越坐的那棵树上。 “我问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不让骁鹤姐姐知道你在这里陪我玩?” “我可不是来陪你玩的。”虹越闭眼道。 “我知道你是来找国师大人的。”儿衫瘪瘪嘴有些不开心,“但你为什么意思不让我说啊?” “不能说,永远都别说,除非……” 儿衫兴致勃勃地追问,“除非什么?” 虹越缓缓睁开眼,透过树叶分割的光束照在他脸上成了斑点状。 “除非国师不再是国师。” 儿衫稚嫩精致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又茫然的表情,“什么意思?什么国师不再是国师?虹越,好多天不见,你说的话我都不懂了。” 虹越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儿衫,师父说是因为我长大了,你也要长大的。” “什么嘛!你就比我大两岁!” 儿衫嘟着嘴不开心的样子,然后又假装不经意地问,“那你长大后……会继承……” 虹越打断她,双眼看向她,“不会,轮不到我了,以后我继续陪你玩。” 儿衫本该高兴,却在看到虹越的双眼时喃喃道,“虹越,你的双眼……真的好像国师大人啊……” 虹越再次闭上了眼,口中低声喃喃道,“在那个地方,所有人的双眼都是这样……” “如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当日所说 李骁鹤在碧海轩住下的当晚便有人亲自上门了,身份还颇为尊贵。 凤皎身形挺拔地站在碧海轩门口,一言不发,直到侍女害怕地去通报了李骁鹤。 经过退婚之事后,二人还是第一次见面。 李骁鹤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位一如既往高傲的大皇女,同时也是她男朋友的前未婚妻,这关系…… “大皇女有什么事吗?” 最终李骁鹤还是先开口了,她可不打算在这里跟她僵持这么久。 凤皎也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在祭台上唐茗一把夺过了昏迷的萧元朗时她却没有一点借口去反对,回到宫里便来了这里,然而此刻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她没有话说,李骁鹤却有话说。 “大皇女,我那个傻哥哥是喜欢你没错,但希望你不要拿这个来利用他。这次我是自愿来的,而他所幸也没有出事,所以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你我之间的事,我们自己来解决。” “自己来解决?” 李骁鹤这一番话顿时惹起了凤皎潜藏在心里的怒气与恨意,“李骁鹤,你还敢在我面前如此大义凛然!鸿渊与我本就有婚约在身,你却横刀夺爱!甚至还连同国师一起来羞辱于我!在尚翼时,鸿渊当着七国王者的面说你是他的太子妃,如今七国皆知我凤皎被鸿渊太子抛弃,只为了一个死去的云泽少女李骁鹤!若非鸿渊护你,我早在坤域就杀了你!” 李骁鹤不管她一腔怒火,只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没死的?” 凤皎冷哼一声,“国师这边默不作声地就让母皇宣布了退婚的消息,那边神风就退了兵,不过是鸿渊与国师之间的交易罢了。而鸿渊之所以退婚,无非就是为了向你证明罢了,再者……” 凤皎面露不甘,“再者,依鸿渊之脾性,若是你真死了,而我又牵扯其中,他是不会如此轻易放了我的。” “你知道就好,凤皎,我虽然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和鸿渊订的婚,但我知道,那绝非鸿渊所愿。” 李骁鹤认识白袭没有凤皎久,却十分了解他的性格,依他的孤傲清绝,是绝不会用两国联姻的方式来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的,也更加不会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人。 凤皎脸色刹那苍白,李骁鹤说中了她心里的不堪。她当然知道那时的鸿渊是身不由己的,而她却利用了他当时的身不由己,暂时的得到了这个为天下人瞩目的男子,然而现在她又完全地失去了他。 事实上早在坤域时,她见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时,就隐隐意识到鸿渊将要离她而去了。她知道终有一天鸿渊要摆脱这个对他来说犹如是耻辱的婚约,直到李骁鹤的出现,而她终是没能留住那个真正站在天下巅峰的男人。 “那又如何?就如你我初见时我对你所说的,我身为天倾大皇女,我才是那个能与鸿渊并肩,为他执掌凤印的人。而你……” 凤皎下巴微抬,轻蔑而鄙夷,“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我轻易便能捏死。” “苍天之下,我们都是蝼蚁。”李骁鹤嘴角勾起冷然的弧度,“然而就算我是蝼蚁,也不是你能轻易捏死的!” “是吗?” 凤皎冷笑一声,随即飞身上前一掌向李骁鹤拍过去。 李骁鹤就连让都不让,脖子微侧,抬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另一个握拳朝她的脸狠狠打了过去。 凤皎让过这一拳后一脚踢过去,李骁鹤也跟着一脚踢过去,二人的骨头猛的撞在一起,李骁鹤是练过来的不要紧,但凤皎却疼的闷哼一声。 硬扛显然不是办法,凤皎果断选择了用内力,她可是天策榜上第十的人物! 二人一直打到了屋顶上,立刻引来了宫内侍卫宫女的关注,在皇宫内院的屋顶下围的水泄不通,见两人犹如轻巧的飞燕般在宫殿之上飞来飞去都以为是刺客,待看清了才愕然发现其中一人居然是他们的大皇女! 顾不得惊讶,立刻便有人去禀报女帝了,而这消息很快便传进了国师大人的耳中,同时正好进宫觐见女帝的凤蔷也撞见了这一幕。 “凤皎?”她有些不敢相信,凤皎自持身份尊贵,从来不会随意与人动手,更何况是在堂堂天倾皇宫,女帝和国师的眼皮底下。 而眼下看来凤皎不仅被惹怒了,还与对方势均力敌,不对…… 凤蔷眼中惊讶不已,该说那个女子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凤皎! 她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凤皎虽比不上天子王将等人,但可也是天策榜上第九的人物,天资聪慧,就连北疆乔王的排名也屈居凤皎之下,竟然有人能压制住她? “可知道与大皇姐对战的女子是谁?”凤蔷转而去问旁边的侍女。 侍女正好是刚给碧海轩送吃住用品的那个人,还没走出几道宫门便遇上了这事。 “奴婢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只知道是国师大人请来的贵客,现下住在碧海轩,似乎是……” 那侍女迟疑了片刻,在看到凤蔷眯起的眼神后背后一凉,连忙和盘托出,“那女子似乎是萧翰林的妹妹,适才奴婢去送衣物时,看见萧翰林躺在那儿,那位姑娘很生气的样子,还提到了大皇女……” 萧元朗的妹妹…… 凤蔷眼中出现算计,面上不动声色打发了那个侍女。 整个天倾谁不知道,真正掌握权力的还是长老院,而长老院又以国师马首是瞻。此次凤皎大难不死,还能在呈凰祭上崭露头角,十有**是国师在其中做了什么。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凤皎现在虽然还是女帝继承人,但她失去了天子的婚约,天倾也失去了神风这个能盟国,再加上之前红衣卫折损甚多,长老院早已对凤皎失去了以往的信心了。 碧海轩外,唐茗和林加南抱着胳膊看好戏,刚醒来的萧元朗却是饱受惊吓。 “你们快去拦架啊!” 在他心里既不希望李骁鹤受伤,也不希望凤皎受伤,然而在他的认知里,他家六妹子是肯定打不过凤皎的就是了。 “放心好了,李骁鹤她不会输。”林加南看不过眼,一把拉住要上前凑合的萧元朗。 “你要是上去,恐怕半条命都没了,到时李骁鹤还不劈了我们。” 萧元朗哑然,“你说……小鹤能打得过凤皎?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唐茗淡淡回道,“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现在的李骁鹤足以与皇帅王将一战,区区凤皎还不必担忧。” 萧元朗听完又忍不住担心起了凤皎,她和小鹤之间因为一个鸿渊太子才闹到今日地步,他虽然心中苦涩,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凤皎的安危,哪怕她有一次利用了他,他还是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倒不是他犯贱,感情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也控制不住的。被凤皎利用来对付小鹤,他是心痛也是对小鹤的愧疚,但他却不希望凤皎受任何一点伤。 而屋顶之上正如唐茗所说,凤皎与李骁鹤对上一掌后不可谓不震惊,霎时就出口道,“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 李骁鹤才不屑与她多废话,一脚踢了过去,以凌云加持的每招每式都快得带起一道道疾风,直袭对方面门。 输赢不是重点,打脸才是王道! 随着招式的应接不暇,凤皎心里的疑惑诧异也越来越多。李骁鹤有几斤几两她还是了解的,离当日在尚翼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内力居然如此深厚,刚才那一掌差点让她吐出血来。 不过莫留山待了三个多月而已,便到了如此高度,她才是天纵之才才对!除了宫长燕那个变态,她凤皎还从来没屈服在哪个女子之下! “不过尔尔!”凤皎怒喝一声,长袍飞舞间已是尽全力冲了上去与李骁鹤缠斗。 李骁鹤双目微睁,与凤皎对决并不需要创源之力,只要用全身的内力便可。 轩辕决她已练至第八重巅峰,她还不信打不过凤皎! 李骁鹤本来就不输于凤皎太多,就连龙鳞她都硬抗过一次,只有在内力上是短板,如今她内力之深厚完全可以碾压沧澜无数同辈,当日看来庞然大物的大皇女,如今也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 “噗!”凤皎猛的吐出一口血,身子被打落在屋顶上,琉璃瓦片碎了大片。 李骁鹤顺着屋檐走到她跟前,漫不经心地笑道,“皇女可记得你我初见时,在坤域棋局上你对我说的话?” 凤皎恨恨地看着她,只想杀之而后快,奈何肺腑被震伤,每每张口便是喉头一甜,只好忍着以免更加不堪。 “黑白对奕,如天下格局,胜为王败为寇,七国王者为执棋者,奈何你只是一个棋子,何其悲哉!这是当日大皇女对我说的。” 当着皇城里围观的所有人以及纷纷赶来的大内侍卫,禁卫军的面,李骁鹤居高临下地看着凤皎说道。 “不知皇女可记得我是怎么回答的了?” 凤皎一言不发,死死咬住嘴唇,恨不得一口吞了李骁鹤。 “我说……那我便掀了这盘棋。”李骁鹤口吻淡淡的就像在说着老故事。 “沧澜七国,莫留轩辕,云泽白殿,我哪一处都不怕。谁也不能阻拦我和白袭在一起,因为我无所畏惧,也无人能阻挡我李骁鹤的脚步。” 凤皎被她的狂妄惊到了,从大征伐到帝王时代,放眼沧澜七国,就连天策榜上前十的强者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她李骁鹤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你……太放肆了。” 李骁鹤淡淡瞥了她一眼后,转身跳下了碧海轩的庭院里。 “就如我说的,我虽非执棋者,也不会当一个棋子,若以天下为棋局,我便掀了这棋局,无敌于天下。” 凤皎震惊的久久没有回过神,而在她的心底深处还有着嫉妒。 太像了,她想。 和那个站在天下巅峰的男人太像了,一样的狂妄,一样的天纵之姿。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七颗星 众目睽睽之下放了一番狠话后,李骁鹤嘚瑟地朝面露担忧的萧元朗走过去,正张开双手准备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孰料…… 萧元朗看着凤皎踉跄离去的身影心里的滋味十分不好受,他想上前去帮她,但一想到或许她根本不需要又犹豫了。 李骁鹤耷拉着死鱼眼瞅着萧元朗,尼玛从打完架后她都在这儿站了多久了,她这名义哥哥不应该跟她相拥而泣么? “嗨!我下手没那么重,她死不了。”李骁鹤没好气地打断他的思绪。 萧元朗没做声,依然看着凤皎离开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啧啧。”李骁鹤烦躁地挠挠头,虽然他和白袭也算在谈恋爱,但她实在没什么经验,加上她这傻哥哥以前虽然流连花坊青楼,但真正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他的初恋。 初恋啊真麻烦,还得好好地开导开导。 “我说哥啊,这个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身边有那么多森林,何必在那么一棵稍微挺拔些的歪脖子……哎你去哪儿?给我回来!握草萧元朗你给我回来!” 李骁鹤还开导完,那位自己想通了,但显然不是什么好结果。 萧元朗直接追着凤皎跑过去了,嘴里还大喊着“妹哥对不起你但哥忍不住”神马的。 李骁鹤心里只有呵呵,哥你真是个传说…… 林加南走到她跟前,话语中带着看好戏的笑意,“怎么?不甘心?” 李骁鹤眉毛一扬,“说不定他是跑过去给凤皎补上一刀~” “别傻了。” 唐茗站到她身旁,抱着胳膊幽幽来了一句,“他刚才是从我这拿了内伤药才走的。” 李骁鹤咬着后槽牙,双手握成拳。 这个不成气的哥哥…… “别为难他了,你是幸运,才遇上个非你不可,神挡杀神,佛挡**的白袭,否则你比他还能折腾。” 唐茗一副过来人我都懂的理解态度让李骁鹤郁闷了,她反正是不理解对方不喜欢自己还要往前凑的贱德行就是了。 见李骁鹤不以为然的样子,唐茗便问道,“我且问你,若是白袭从来不曾爱过你,而是另有心上人,你会如何?” 李骁鹤愣住了,这么个问题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在她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白袭之前,白袭那货就一直在纠缠她了。 “我会锲而不舍,追至天涯海角。” 这句话不是李骁鹤说的,而是一旁没怎么做声的林加南说的,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是在唐茗身上的。 李骁鹤本以为唐茗会直接无视,或者冷着张脸泼他冷水,就连林加南都这样以为,但他们却料错了。 唐茗身子都没动,自然而然地说道,“此间事了,一起回坤域吧!” 李骁鹤自然不会以为她死对自己说的,而林加南也不会以为她是对李骁鹤说的,一时间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那样子似乎是想要抱下唐茗,但摄于以往的惨痛经历还是讪讪地搓搓手。 “小茗你想吃点啥不?” 唐茗背对着他勾起唇角,“随便,有酒最好。” 林加南得令立刻喜笑颜开的就走了。 林加南没看到,李骁鹤却是能看到唐茗那开心样子的,忍不住揶揄道,“瞧你这嘴翘的,怎么,想通了不折腾了?” 唐茗听她如此问,脸上的神色带着些了然苍茫,“没什么,只是刚才说的那几句让自己忽然想明白了。” 李骁鹤揉揉手腕笑道,“你境界够高的啊,没把我说明白,把你自己给悟了。” 唐茗望着头顶宫殿上的琉璃瓦片,头一次露出了称得上是灿然的笑。 “这世上有多少爱而不得的人,难得两情相悦,已是最大的幸运了,何必辜负?” “辜负……”李骁鹤纳闷地挑眉,然后认真地思考起了唐茗之前说的那个假设。 “如果白袭不爱我……如果……那我就努力让他爱上我,如果他另有心上人,而那个人又值得他付出,那我远离便是!反正我本来也打算要离开的。” 李骁鹤对着唐茗释然一笑,“不过他现在是我的,那我就绝不可能放手!” 唐茗还没开口,庭院外忽然有人笑着夸赞道,“说的好!姑娘真乃女中豪杰!” 唐茗有些惊讶,转身面对对方时,脸上立刻浮出警惕之色。 李骁鹤却是无波无澜,一点不意外。她早已发现了对方的踪迹,对方内力与唐茗差不多,对她来说自然算不上威胁。 眼前的女子妖艳妩媚中带着不可侵犯的高傲,跟凤皎差不多的气质,对方的身份李骁鹤立刻便猜出了七七八八。 “凤皎的几妹妹来着?”李骁鹤漫不经心地抱着胳膊问道,她可不觉得对方是来跟自己相亲相爱的。 凤蔷眼露笑意,走到二人跟前,“这位姑娘,我是天倾三皇女,凤蔷,可不是她凤皎的几妹妹奥~” 李骁鹤和唐茗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言下之意是在表明自己和凤皎合不来,这女人一见面就跟凤皎撇开关系,其来意不言而喻,无非是来拉拢她们的罢了。 可惜,她们只打算当个路人,根本没准备要掺和天倾皇室之争。 “三皇女有何事来访?”唐茗不冷不热地问道。 凤蔷打量了唐茗一眼,然后目光看向了李骁鹤,十分谦逊,“我已报上名讳,二位难道不该礼尚往来吗?” “她叫唐茗,我是唐洁,唐家的人。”李骁鹤不必隐瞒这些,相信眼前这位三皇女怕是调查的清清楚楚。 “素闻坤域唐门英雄辈出,就连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看来果然如此啊!” 凤蔷夸赞之后话风忽然一转,意味深长道,“二位也认识萧翰林吗?” “听这话,三皇女也认识我那义兄?” “义兄?”凤蔷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道,“怎么原来萧翰林和唐姑娘是义兄妹啊?如此……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骁鹤大概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无非是挑拨离间罢了,不过她可没心思插手她们之间的事,索性直接拒绝了。 “三殿下,既然不当说,那就不用说了,毕竟我们只是外人而已,受国师之邀小住几日便走,您就不用麻烦了。” 凤蔷急了,“唐姑娘误会了,我要说的是关于……” “唐姐姐,李……”儿衫忽然跑了进来,一看到凤蔷也在连忙改了口。 “凤蔷姐姐也在啊!” “嗯。”被忽然打断说话,凤蔷有些不悦道,“你过来做什么?大呼小叫的。” 儿衫知道凤蔷一向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当下也收了笑,低声道,“国师大人让我来找这位姐姐,一起用晚膳。” 她不知道李骁鹤现在的化名,但也明白李骁鹤的身份是不能泄露的,只好随便喊了声姐姐。 “我自己吃晚饭就成了。”李骁鹤撇嘴,这个国师大人对她还真热情。 儿衫似乎早知她会拒绝,“国师大人说她可以和姐姐谈一些……天上七颗星的事。” 李骁鹤动容,“真的?我跟你去。” 凤蔷先是惊讶于国师对李骁鹤的重视,此刻又疑惑二人之间的对话,“什么七颗星星的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儿衫的确是不知道,只是国师吩咐她若是李骁鹤拒绝的话就这么说,她就会迫不及待来了。 李骁鹤和儿衫匆匆离去,留下凤蔷和唐茗二人相对而立。 唐茗一向是最不给人面子的,凤蔷刚想搭话她就一句告辞就走人了,气的凤蔷在原地忍不住跺脚。 “姐姐,你的化名是什么?我下次好喊你化名,不然就暴露了你的身份了。” 儿衫边走边提出这个问题,她可不能泄露了李骁鹤的身份,不然不就是害了她吗? 李骁鹤知道她顾忌的是什么,心里还有些感动,“化名唐洁,跟叫唐茗一样就成。” “奥奥。”儿衫了然的点点头,随后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问她,“姐姐,你不需要易容吗?如果有人认出你的脸怎么办?” “不需要,我自有办法。” 李骁鹤真心觉得这个小丫头有当特工的潜质,她倒不是疏忽大意,而是有着足够的把握不会被认出。 云泽少女流传在外的画像都被璇玑阁全部截下了,另外南烜和白袭也早已动用暗中势力将所有关于云泽少女的信息截下来了。 除了李骁鹤这个名字外,其他的信息泄露在天倾这类陌生的地方都不会有事。 “对了姐姐,你是不是和凤皎姐姐打了一架啊?”儿衫似乎是忽然想起来,眉头紧锁。 “嗯,切磋而已。”李骁鹤抬头看见心殿近在眼前,也不说想儿衫多说,便说自己进去就好。 儿衫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就走了,看那样子是挺郁闷。 李骁鹤笑了笑,推开心殿的门,直接越过了屏风往里走去。 刚要踏进去时国师正在抚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李骁鹤也没大惊小怪,这房内还存在另一个人她第一次来就察觉到了,不过看国师的样子,该是她的心腹便没说话了。 “来了,坐。” “嗯,国……” “叫昭言便好。” “奥,昭言,” 两人分明才是第二次见面,相处起来却像是旧交好友般,李骁鹤对眼前这位国师也颇有好感,于是也没客气便直呼其名了。 “用茶,刚泡好。”昭言覆在琴弦上的双手也端起了旁边的茶喝的起来。 李骁鹤砸吧了两口后,决定坦言相对。 “那个昭言,你这茶的确不错,泡的手艺也好,不过我是个粗人,还是…还是比较喜欢喝白开水。” 昭言没有见怪,也没有笑她,只点了点头道,“好,下次便给你白水好了。” 下次…… 李骁鹤在心里吐舌头,这位国师大人还真准备成为她的闺蜜啊? “昭言,我过来是为了你所说的七颗星子一事,不知你所说的七星是指什么?” 昭言覆在琴弦上的手微勾,一声清冽铮然之音倏然响起。 “自然是北斗。” 李骁鹤顿时心一热,“你知道北斗?” 第三百一十四章 北极为帝 “北斗有七星,正如北斗有七器,这是我在天倾藏书阁的古书中看到的。” 昭言手又动了几下,曼妙的古琴声伴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白雾,清香浮动,别有一番静谧雅致。 片刻琴声戛然而止,昭言在李骁鹤急切的目光里缓缓开口,“我请你来不是为了要告诉你什么,而是请教你一些东西。” “什么?请教我?”李骁鹤张口结舌,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被请教。 “然也。譬如,何为北斗七星,北斗哪七器,北斗位于天上哪片星辰,各代表什么。” “啊……可以。”李骁鹤明白昭言的意思了,在沧澜大陆上是没有北斗这个名词的,唯一存在含义的也是唐家至宝,对于昭言来说,北斗一词可是个新鲜玩意儿。 “现在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我们去外面,我指给你看……”李骁鹤还没说完就懊悔的不得了,直想打自己的嘴啊,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不在嘲讽人家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太像一个正常人了。” 昭言依旧是不嗔不怒的样子,伸手抱起了古琴就向外面走去。 李骁鹤想了想还是没有要求帮忙,毕竟有时过度的同情也会让对方不舒服。 外面的天果然黑了下来,繁星满天,温度也更冷了些。 李骁鹤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身上那薄薄的一件白衣服,还没等她开口,一个黑影便又出现在她们面前,将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在了昭言身上后,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又消失了。 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样貌由于他离开的太快没能看清楚,但依稀可知道是个俊朗阳光的男子。 昭言就像什么时也没发生一样,一言不发地将琴放在庭院的石桌上,坐了下来。 李骁鹤也跟着坐了下来,仰头看着漫天璀璨的星辰开始介绍。 “北斗七星是正北方的七个星宿,组合起来像个勺子,在它的下方有另一颗星辰,叫北极星,我们经常迷路时,看着这颗星就知道方向了,因为它一直指向正北方……” 李骁鹤源源不绝地介绍着,但其实大多都是众所周知的东西,深层次的东西还是当年上课的时候语文老师一时兴起提起的。 昭言一直静静地听着,虽然她双眼看不见,但并不像一般盲人那样尽量侧着耳朵去听,而是如常人般正面对着李骁鹤,那双淡墨色的眼完全看不出失去光明的样子。 她一直静静地听着,不仅是因为她的残缺,而是因为她的性格,就是偏好这样静静地聆听的,给说话的人舒服的感觉。 “对了,你们不是爱下棋吗?围棋里的天元位置就象征着北极星。”李骁鹤忽然想起了某个下午语文老师把瞌睡的她叫醒后所说的一句话。 “天元……” 听到这里昭言忽然开口,微抬头朝向她说道,“你可知天元代表什么?” 李骁鹤干脆一笑,“请赐教?” “王者易姓受命,必慎始初。改正朔,易服色,推本天元,顺承厥意。这里的天元指的是上天的旨意……” 昭言手指摸了摸琴弦,“不过这点就不用提了,你不信神。” “呃,现在信了,真的。”李骁鹤微微尴尬地解释道。 “夫入神者,当步天元,推阴阳,探玄虚,入幽微。这里的天元意为万物本源,即意为,凡超神入化的人物,要了解万物的本源和开始。” 万物本源…… 李骁鹤手微微一颤,心里忽然有了些猜测,这天元居然跟《创源》联系到一起了。 “最后一个,便是我想告诉你的。” “什么?”心思已经完全被创源吊起来的李骁鹤隐隐充满了期待。 “它代表帝王之基业,亦指帝王本身。” 昭言话音落下,李骁鹤心中已是滔天巨浪。 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有联系,她还记得沧澜这个时代正是帝王时代。 北极星为帝,北斗为銮,察万物本源,可出神入化…… 若真指的是《创源》,那么根据昭言所说的分析,其言下之意,竟是得《创源》便可成为帝王! “国……昭言……”李骁鹤目光发直地看着某处,“你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吗?” 听到这句话,昭言“望”向李骁鹤,那双看不见的眼忽然间像多泛起了一丝光芒。 “信,一直信,到死都信,否则我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必再活下去。” 李骁鹤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我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这么认真啊!” 昭言没有说话,低下头一下一下地用手拨着琴弦,琴声慢慢连续在一起,变成了若有若无的乐声。 李骁鹤看着眼前的这个如仙一样出尘的女子,心里忽然就释然了。 是啊,若没有天定,她怎会来到这个异世,怎会遇到白袭,又怎会像唐茗所说,正好两情相悦。 李骁鹤从腰间拿出玉笛,应和着耳边昭言若有若无的琴声,轻轻地吹了起来,起奏声悠悠荡荡,像没有根基的,在天地间漂泊的幽魂。 昭言连手指都没有顿一下,就跟着李骁鹤的韵律抚起来琴弦来。 笛声轻盈缥缈,苍茫孤寂,似乎已过了千万年,蓦然回首,万物皆苍茫,这天地间只剩下一人,刻骨铭心的寂寥空旷。 琴与笛相和,整个天倾皇宫都笼罩在这苍茫缥缈的乐声之中。 殿外呈凰祭的高台处。 所有人戴着面具的天倾子民都在这一刻抬头仰望向祭台之上,而高台上的女帝凤缪和长老院的长老都生起了疑惑。 “陛下,这琴笛之声是来自心殿。” 太傅此言一处,凤缪和那位长老便都释然了,若是那位的便不用介怀了。 “那与之合奏之人是谁?”凤缪在意的倒不是这曲子,而是国师那般冷清的人竟然会与人合奏。 “这……”方太傅也是疑惑,但他更操心的一直是他那个莫名昏倒的徒弟。 而皇宫之内,愤而离去的凤蔷在城墙下停住了脚步向心殿方向看过去。 身后的侍女疑惑地问道,“国师善抚琴,那笛声是谁呢?竟能与国师合奏。” 凤蔷微眯起妩媚的眼,没有回话,心里却是惊讶不小,看来她还是小看了那个唐洁在国师那里的地位。 国师那个女人,别说是凤皎,就连母皇都不曾有过几分礼遇,甚至现在的长老院都以她为首,现在她居然对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如此重视,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城正门之前,喝退了玉溪玉秋兄妹二人踉跄走到皇宫偏门的凤皎也听到了这阵乐曲声。 “李骁鹤……”她仰头看向心殿的方向,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 整个天倾都城怕是只有她一人知道与国师合奏之人是谁了,因为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轮回…… 那人所谱的轮回,那人为李骁鹤而谱出下半曲的轮回…… 李骁鹤啊李骁鹤,我凤皎生而尊贵,本该拥有世间最尊贵的男人,本该在天下人都艳羡崇敬的目光中登上天倾帝位,然而现在你却偏偏出现了,得到一切我得补到的,又夺走我所拥有的。 为什么…… 凤皎靠着粗砺的城墙,仰头望着这偌大的皇城,望着头顶这片布满星辰的夜空,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皎皎明月。 “可知我为何叫凤皎?因为母皇希望我像那天上皎皎明月一般,高高在上。” “但是呢……” 凤皎一个人自问自答着,继续说下去,“我却不那么认为,我认为……” “你认为什么?” 萧元朗一步步朝她走过来,陪她一起看着那片夜空中独一无二的月。 凤皎没有丝毫惊讶,似乎早已知道他的到来,“我认为,他就是那凌驾于终生之上的月,而我,生来与他相配。” 萧元朗心中狠狠一痛,他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却还是若无其事地应道,“是吗?” “萧元朗。”凤皎喊道。 萧元朗忽然有些期待,这还是凤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我除了这摇摇欲坠的皇女之位外,什么也没有了。” 凤皎转头看向一直注视她的萧元朗问道,“你还愿意陪着我吗?” 萧元朗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凤皎,脸上的高贵冷艳被脆弱迷茫代替,让他忍不住去安慰,哪怕付出一切…… 心殿。 “昭言真是天才,居然第一次听就能跟上我的韵律!” 轮回是白袭所创,李骁鹤可不认为昭言会听过这首曲子。 昭言没推辞也没说什么,双手平覆在琴弦上,问道,“此曲何名?” “轮回。”李骁鹤回道。 “轮回……轮回……轮回……”昭言将这二字在口中念了三遍,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抚弄。 李骁鹤眼尖地看到她手指关节上有两个浅浅的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却还是没有消退,看来当时的伤足以致残。 不待她再思索,昭言的话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骁鹤以为你前世是谁?” “啊……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个女的。”李骁鹤打着哈哈道。 昭言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此曲是何人为骁鹤所作?” 李骁鹤脸红,所幸昭言看不到,“只是一位友人一时兴起而作罢了,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不送。” 李骁鹤告辞的匆忙,昭言也不多留,二人便就这般分了手。 李骁鹤刚走翎公子便出现在昭言身边。 “她有心上人。” 翎公子说的笃定,他刚才在暗中将李骁鹤脸上那羞涩的表情看的分明。 昭言没说话,翎公子却急了。 “昭言……她有了心上人了,这该如何是好?” “你认为李骁鹤为人如何?”昭言问道。 翎公子犹豫了会回道,“看她之前所做的那些事,该是位有情有义,坚毅勇敢,爱憎分明的奇女子,不愧为云泽少女之名。” “寻常女子会被儿女情长所羁绊,然李骁鹤非寻常女子,她明辨是非通晓人情,且处处顾忌到我的不便,故此,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翎公子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她会放弃心上人?” 昭言没有回答,脸上却是不容置疑的坚毅之色。 与此同时,李骁鹤趁着夜色踏在回碧海轩的路上回想着之前纷乱的思绪,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件被她忽视已久的事。 从她踏出云泽之时,就在流传着一句话,云泽有异宝,得之可一统天下。 而刚才根据昭言所说的得出的结论,得到创源的人便可以北斗为器成为帝王。 一开始能使用创源的她是依靠着那串从云泽禁地中得到的青铜手链的,而那位神又告诉她,得到北斗七器可以不惧天下。 那么…… 她停下脚步,看着手上的那串古朴神秘的青铜手链,不敢相信自己大胆的猜测。 真正让天下人为之争夺的云泽异宝,便是这青铜手链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许我夙世情缘 三天后。 由于前夜和昭言聊的太晚,第二日李骁鹤睡的便有些迟,她正感叹自己多年军旅生活养成的严谨生物钟已经慢慢消失之时,萧元朗连门都没敲就直接冲了进来。 “妹啊!” “我说就算我是你亲妹子你也得敲敲门不是?万一我没穿衣服呢?” 说归说,幸好李骁鹤没有裸睡的习惯,一件中衣还是穿着的,她也没那古代人那么保守。 “妹啊!不得了了!”萧元朗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激动的手都在颤。 李骁鹤眼皮一抬,“凤皎又怎么你了?” “不是凤皎,是你啊!你是要上天啊!” 李骁鹤把他双手打开,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开始找衣服穿,“到底啥事?” 门再次被推开,唐茗和林加南走进来。 “刚收到的情报,璇玑阁对外宣称天策榜前十名次有所变化。” 唐茗抢在萧元朗之前说出来这让人惊讶的消息。 李骁鹤手上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看了眼激动兴奋的双要冒火的萧元朗,再看了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林加南,接着回忆了下自己昨天干的事。 她笑了笑,随即将衣带系好,开始慢悠悠地扎头发。 “哎?你怎么不好奇啊?”萧元朗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满意。 唐茗不以为意,“她猜到了。” 林加南跟着坐在了凳子上,给唐茗倒了杯茶后又自己倒了杯,“她怕是连璇玑阁怎么处理的都知道了。” “切……”萧元朗失望地撇嘴,把杯子伸到林加南面前。 林加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看在他刚失恋的份上还是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 李骁鹤将头发绑好,摸了摸萧元朗的头笑道,“别这么失望,我一向聪明。” “天策榜第九凤皎易位第十,第九名被一无名人士占夺,姬千泷退居十名之外,所有人都震惊万分,但更让人震惊的却是璇玑阁对外保密的态度……” “我很奇怪,璇玑阁为何会帮你呢?”林加南转着手上的杯子看向她。 李骁鹤对上她的目光,挑衅的扬了扬眉道,“等你娶了唐茗后,我再告诉你。” 璇玑阁的那位也算是她的师叔,怎么可能会让她的名字就这么曝光呢? 林加南笑而不语,他和李骁鹤并没有太好的关系,如今在这里也不过为了唐茗,既然李骁鹤不愿说,他自然也识趣的不再问。 “我倒是急着娶,可某人不急着嫁啊?” 听着林加南凉凉的话,唐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很急么?” 林加南后背一凉,“不不急,不急,一点都不急!” “喂喂,虐死单身狗了啊!欺负我孤家寡人啊~”李骁鹤一脸笑意地说。 唐茗抬起眼皮瞅着她,“你不是要和白袭成亲了吗?” 话音刚落,这间房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萧元朗不敢相信地瞪着李骁鹤,然后噌的站起来指着李骁鹤喊道,“你你你……你真的跟他私定终身了?” 林加南也颇有些不可思议,“那位……你们指的是神风的那位吗?真的……” 李骁鹤用布擦干脸上的水渍,神色自若地反问道,“怎么了?用得着这么惊讶吗?你不是还喊他妹夫么?” “可可可……可你也不能这么鲁莽地就答应了啊!”萧元朗结结巴巴半天才吼出一句。 “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不是跟你说了吗?”李骁鹤对上萧元朗那质问的眼神后心虚地解释道,“好了好了,我的确是忘记了行了吧?对不起喽哥葛~” 萧元朗板着张严肃的脸一屁股坐下,“你别膈应我,这事我们得找个时间好好谈一下。” 李骁鹤无奈地笑,“哥啊,我们还是找个时间谈一下凤皎的事吧?” 萧元朗神色一滞,“咳咳,刚起来就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早饭都没吃,赶紧出去吃早饭。” 话说完,他门一拉就走人了。 李骁鹤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后,神情又严肃了起来。 萧元朗的事的确是个问题,看他刚才那个样子,怕还是舍不得凤皎,恐怕让他回坤域也是个困难的事。 “不用担心,绑也得绑回去,否则迟早被吃的骨肉不剩。”唐茗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担忧,毫不犹豫道。 林加南幽幽叹息,“你对我怎么没这等魄力呢……” 李骁鹤看着这活宝似的两人哭笑不得,心里却油然而生出一股思念来。 虽然早有接受白袭身份的准备,但看到唐茗和林加南这样亲近的相处,还是有些羡慕啊…… 刚吃过早饭,儿衫就蹦跶着上门了,简直像掐着点来的一样。 背着小手站在门口眨着大眼睛就那么看着你,甜甜地问,“你们吃好了吗?” 能没吃好么?没吃好也吃好了…… “有事吗?” 李骁鹤招手让她进来,心里想着难道国师一大早就来找她聊天么,这三天都是自己都是晚上过去陪聊的。 昭言几乎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让李骁鹤收获了不少东西,俨然已经成了继白袭之后又一个佩服的人。再加上昭言那温和安静的性格,因此她还是很喜欢跟她相处的。 “我是来姐姐玩的,不过国师让我你们逛一逛。”儿衫小脸上全是期待。 “他们忙着秀恩爱,我跟你去逛逛。”李骁鹤毫不犹豫地撇下了唐茗和林加南。 萧元朗拄着筷子纳闷地看着李骁鹤和儿衫一起离开的背影,“小鹤什么时候变正常了?” 唐茗夹了一筷子咸菜送到嘴里之前顿了下,“她只是想了解些关于国师的事而已。” “什么意思?小鹤了解国师干嘛?” 萧元朗在天倾待了有一段时间,对那位国师是敬而远之,那位在天倾子民心中简直跟神一样,也冷的跟神一样。 林加南讨好的给唐茗倒茶添水,嘴里随意地回了句,“你以为谁都是白袭啊,国师干嘛对她那么好?” 萧元朗一下就悟了。 “远山微暮,田寂园嬉,炊烟袅袅……犬鸣幼啼,其室虽陋,其乐悠悠……” “此去经年,此生难寻~” 李骁鹤作为一个现代人也干过戴着耳机,唱着“蹦沙卡拉卡”的事情,但看着一个古代萌妹子哼着这么温柔婉转的歌,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你唱的什么歌?” “名曰思归,小时候国师大人教我的,好听吗?”儿衫笑吟吟地望着她。 “好听,昭言是哪里人?”李骁鹤开始插入话题。 “自然是天倾人啊?”儿衫理所当然地回道。 “天倾国的哪个城?” 二人慢慢走到湖心亭附近,李骁鹤假装观赏着周围亭台楼阁的景色。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翎公子会知道吧?”儿衫若有所思道。 “翎公子?” “没错,翎公子一直陪伴在国师身边,应该是最了解国师大人的人了。” 翎公子,李骁鹤觉得应该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黑衣男子了。 儿衫忽然惊讶地指向湖心亭,“那个是凤蔷姐……” 李骁鹤提前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到了假山后面躲着。 儿衫就惊喜崇拜地说道,“你的轻功好厉害啊,连翎公子都没有你快呢!” “嘘!你也不喜欢她,不知道躲着啊?” 凤蔷这几天一直假装各种巧遇,从早到晚的也不嫌累,另外她对儿衫的态度也有些不善,像顾忌又像嫉妒,这丫头偏偏每次遇见也不知道躲着。 “奥。”儿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姐姐,今晚是呈凰祭最后一日了,你去不去啊?” “不去。” 李骁鹤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她对呈凰祭没什么兴趣,就等着这祭典过去好向国师辞别,然后赶紧去扶风找她家白袭,每天看那俩货秀恩爱简直虐狗。 儿衫有些失望,“姐姐去呗,每次呈凰祭最后一日都是花灯配,有情人们提着花灯从千千万万个戴着面具的人群里找到自己的爱人,然后在呈凰祭台前许愿结下夙世姻缘,很好玩的!” 李骁鹤被她说的有些心动,想了想便答应了,“你也有情郎吗?” 她也只是问问,没想到儿衫居然一下脸红了,看的李骁鹤叹为观止,“你才多大啊?还真有喜欢的人啊?” 儿衫扭扭捏捏的说了几句后,脸色变得有些黯然,任李骁鹤再问她也不说,李骁鹤也没再追问,少女的心思难猜啊~ 当晚儿衫来碧海轩时便没有再说国师有请,李骁鹤也就顺理成章地拖家带口的跟着儿衫去了呈凰祭,发现那场面比那日他们看到的还要壮观。 人数足足多了一倍,据儿衫说是因为今晚所有未出阁的女子都出来了。 “那么……那些奴隶呢?” 李骁鹤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有些煞风景,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人山人海中儿衫的脸色有些沉寂,语气中带着性格里不该有的冷漠,“这样一个象征着平等的节日他们又怎会出现?” 唐茗和李骁鹤对视一眼,都觉得她说到平等二字时语气格外的重。 “那皇女会不会参加今晚的呈凰祭啊?” 萧元朗纵是被人群挤的东倒西歪,也拼命凑到跟前询问。 李骁鹤狠狠剜了他一眼,“除非你今晚霸王硬上弓,强了凤皎,否则明日一早就得跟林加南回坤域!” 萧元朗哭嚎,“林加南你这禽兽!” 忙着给唐茗买吃的林加南只觉得冤枉,“关我什么事?” 唐茗嘎嘣咬碎一个糖炒栗子,面无表情道,“他不敢骂骁鹤。” 林加南:“……” 心里全是握了个草…… 萧元朗来不及落寞便被方太傅喊过去帮忙了,唐茗也被林加南拖去买花灯了,儿衫在打过招呼后去找她的小伙伴了。 李骁鹤看着远处儿衫旁边那少年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觉得不太可能,虹越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会和小姑娘玩。 大街上全是卖花灯的铺子,到处都是拿着花灯的男男女女,脸上都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也不怕认错了人。 眼前灯火绚烂,让她想起了丹阳城的那次灯会,她拉着白袭的手在人群中穿行,周围人声鼎沸,欢声笑语,却与他们无关。而白袭被她牵着手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李骁鹤笑着摇摇头,也戴上了银白色的面具,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去。 “姑娘买盏灯吧?” 李骁鹤抬手拒绝了,某人还在扶风,她买灯送谁呢? 下一刻她的脸色忽然一变,猛的朝前面挤了过去。 人群比之丹阳城那次还要多上许多,但李骁鹤却一步也没停,虽然她知道不可能,但却抱着一分仅有的希望朝不远处的那个熟悉的背影走过去。 “人呢?”好不容易挤过去,转眼间那道背影却不见了。 李骁鹤张望半天,失望地转过头去,却发现身后赫然站着一个戴着同样银白色面具的人,一身天倾当地人的装扮,手上提着一盏莲花灯,身高却是正好比她高了一个头,此时正低头看着自己。 李骁鹤想透过面具看向那双黑色深邃的眼,然后抬手将那面具揭下。 耳边笑语阑珊,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头顶是漫天星辰,一轮明月高悬。 李骁鹤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忽然就看的出神了,她伸手抚摸着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双眼,鼻梁,带笑的嘴唇。 她忽然笑了出来,“我说我在梦里看到的你就是这个样子你信吗?” “信。”白袭将手上的花灯递给她,然后将她的面具也拿下,轻轻地抱住她。 “因为在我的梦中,你也是这个样子的,骁鹤。” 那句“骁鹤”说出的时候,李骁鹤忽然想流下泪来。 就像是踏遍千山万水,经历了几世轮回,她才找到了眼前的这个人。 她抱着眼前的这个人,感受着熟悉的清冷香味,头一次有了如果是梦也好的想法。 忽然周围所有的人都将面具拿下,牵着身边人的手,对着不远处的祭台低头许愿。 白袭和李骁鹤相视一笑,随即也闭上了眼,在心里默默许愿。 “大梦三千年,且许我一场夙世情缘……” 忽然响起的女子声音让李骁鹤惊讶地睁开眼,却什么也听不到了,眼前只有深深凝视着她的人。 耳边欢声再起,却已和他们无关,白袭低下头轻轻吻向怀中人。 祭台之上,白衣华服戴着面纱的女子看着这一幕,隐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第三百一十六章 隔岸观火 呈凰祭结束的第二天李骁鹤就向国师告辞了,昭言由于不方便便派儿衫去送行了。 但即使如此也让众人为之侧目,谁不知道儿衫是国师从小带在身边的心腹,此次唐家两位小姐来天倾几位皇女都忍不住关注,只因为那位神通广大的国师大人对其太好了,好到众人怀疑唐洁是不是女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然而不管天倾皇宫内如何议论纷纷,李骁鹤一行人在众人瞩目下走出了皇宫,同时也送行的还有另一人。 “怎么?李姑娘还记恨着在下吗?” 夏侯端一身便服却也尽显翩翩公子的风范,此时一点也看不出当日带兵围捕李骁鹤等人的雷厉风行来。 李骁鹤没接他的话,意味深长道,“天倾虽为女帝当政,不过也有男子为官,但真正到夏侯大人这等高位的也只有大人一人,大人可真是……有办法啊!” 夏侯端被她讽刺了却也不生气,对他们抱了抱拳,笑道,“二位唐姑娘,林公子,萧公子,再会了。” “是就此别过。” 唐茗对这人的观感不怎么好,倒不是厌恶,而是这人给他的感觉有些像白袭,充满无法掌握之感,幸而白袭是站在骁鹤这边的,而这夏侯端却是站在天倾得那位国师身边的,不得不防。 “姐姐以后还会来天倾吗?”儿衫常年在皇宫中,难得有人陪她玩,此刻十分不舍。 “嗯,等我有空了一定来找你玩。”李骁鹤摸摸她的头,她还是挺喜欢这小丫头的,比她家那些表妹什么的乖巧多了。 “那就好,这些年在心殿就只能与国师大人在一起,好无聊的。”儿衫噘嘴抱怨道。 说到国师李骁鹤忽然问道,“昭言她……从来不笑吗?” “反正我是没见过国师大人笑……”儿衫点着下巴回忆,然后道,“也没见过她哭。” 李骁鹤默然,她虽然和昭言相处不过几天,但却挺喜欢这个出尘的女子的。昭言的身上有着龙瑶相似的气质,不过她的身上似乎背负着别人不知道的沉重东西,那样一个剔透的人,却活的像个死人一般,没有感情,没有未来。 “儿衫你要好好陪着国师大人,她是个孤独的人,你要好好陪着她,不能觉得无聊奥知道吗?”李骁鹤哄着她道。 “我只是偶尔说一下啦……” 儿衫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虽然国师大人老是逼我背《帝训》什么的,但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她的,也会一直陪着她的!” “《帝训》?” 李骁鹤看着眼前的儿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儿衫,你全名就叫儿衫么?” “不是啊,我姓凤的。”儿衫笑的灿烂。 李骁鹤心道果然,她隐隐能猜出昭言想要做什么了。 “儿衫,就此告辞了,顺便替我带话给昭言,让她保重。” 儿衫不舍地目送李骁鹤等人离去,“你们也保重啊……” 萧元朗哼哼唧唧地被李骁鹤往前走了几步后,又转身朝皇宫看了一眼,最终失望地转回头。 身后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几人回过头看到儿衫站在皇宫门前唱着歌。 “远山微暮,田寂园嬉,炊烟袅袅,犬鸣幼啼……” “其室虽陋,其乐悠悠,此去经年,此生难寻……” “乡音凄凄,入我梦兮,断烛弋弋,乱我魂兮……” “琴声瑟瑟,孤影和吟,渺渺归途,虽死犹去…… ” 几人越走越远,那歌声像是随风而来,带着苍茫悠远的悲凉。 身后站在原地儿衫的看着李骁鹤几人渐渐看不见的身影停止了歌声,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何时才来再见……” “很久。” 她身边原本夏侯端站着的地方忽然变成了另一人,少年板着面无表情的脸回答了她的话。 “是啊,很久。” 儿衫天真烂漫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悲哀之色,“天倾虽及时自七国之乱中抽身而出,但战争却还未结束。然而,与其说这是一场对云泽少女之死的复仇之战,倒不如说是七国王者终于找到了一个让莫留山无法阻止的借口,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征伐抢夺疆土罢了。” 虹越侧头看向她,“她教了你很多。” “不然你以为我还是几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儿衫低头浅笑一声,随即转身仰望着头顶这座天澜城。 “坐观天下沧澜,看天下谁主沉浮。千百年过去了,天澜城经历了几多战火,天倾又经历了多少次危机,不求一统天下,只会倾尽一生来保护它。” “啾~”丹朱不知何时落在虹越肩上,歪头懵懂地看着她。 虹越也随之看向身边少女,沉默无语半晌,将丹朱从肩上拿下。 “去找白龙吧。” 萧元朗还是被李骁鹤硬揪着交给了林加南,托她带回坤域去,至于唐茗也要回坤域处理下唐家内乱的事。 临走之时唐茗拉住她的手问,“昨晚是不是他?” 李骁鹤没料到唐茗居然看到了白袭,也没打算瞒她,“是,昨晚呈凰祭之后又赶回扶风了,那里不能离太久。” 好在唐茗没有追问他怎么会突然跑到天倾来,不然她要怎么说,是白袭那货忽然发神经想起呈凰祭最后一日的特殊意义,非要跟她一起许愿神马的,好矫情啊…… 唐茗听了没再问,却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在李骁鹤惊讶之前说了句,“你可知道我将天权放在何处?” 李骁鹤手一颤,天权二字还是她告诉唐茗的,能听懂的人寥寥无几。而这天权指的便是唐家的魔音穿云,唐茗此刻为何突然如此隐晦的提起? “不是随身携带吗?”而且她看当时唐茗的神色,很放心的样子。 唐茗另一只手缓缓在腰间的千层绫上摸了一下,然后也握住了李骁鹤的手。 “没错,随身携带。” 李骁鹤敏感的发现手心多了个东西,脸色一僵,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唐茗。 唐茗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凑近她低声道,“我今早才取出来,回到唐家怕是连千层绫都保不住,交给你了。” “可……”李骁鹤知道这东西对唐茗的重要性,能引起唐家内乱的能是随便给人的东西吗? “给你了,便是你的东西,不要告诉别人。”唐茗坚决地抽回手。 李骁鹤握着手中巴掌大的金属物品,看了眼她身后不远处的林加南,心里一时复杂万分。就连林加南都要隐瞒的事,却不仅告诉了她,还直接将东西送给了她。 “唐茗……”李骁鹤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在屋顶上毫不犹豫地救了我,当时你说没有理由,因此,此刻我所做的一切也没有理由。” 唐茗忽然笑了,且第一次主动抱住了李骁鹤,在耳边道,“这世道太乱,你定要好好活着。” 萧元朗和林加南默默地看着二人惜别,心里一时也思绪万千,却只说了一句,“你和妹夫成亲时,记得给我发喜帖。” 李骁鹤一口答应,“放心好了!” 林加南牵着唐茗的手,神色复杂,最终只说了句,“保重。” 唐茗安抚了下心情有些郁闷的白龙,问道,“它怎么了?不想离开天倾?” 李骁鹤笑了笑,“丹朱不知道去哪儿,这次回来的有些迟,它估计是想丹朱了。” 话音刚落,丹朱便从皇宫的方向飞了过来,习惯性的落在白龙头上,白龙立刻就欢快了起来。 如此李骁鹤也不算独自一人了,双方就此各自分手。 白龙本来就是日行千里的良驹,李骁鹤不过十多日便出了天倾国境,踏入扶风国边境的一座城池中。 不等李骁鹤打听消息,就听到这座城内风风火火地议论着坤域和尚翼开战的消息。 李骁鹤心中顿时一咯噔,抓着路上的人就问道,“怎么回事?坤域与尚翼在哪开的战?” 那人见李骁鹤虽一身扶风服饰却面色不善,牵着匹白马就算了,马上还站着一只古怪的鸟儿,而且腰间带着把剑,那马身上还带着一把黑漆漆的大剑,实在怪异的很。 心中惧怕,那人结结巴巴地说了个大概后,李骁鹤一放手他就跑了。 李骁鹤却是心烦无比,这尚翼蛇精病就是个定时炸弹,还阴晴不定。 尚翼与坤域虽一起陈兵荧河之畔,却都是打着攻打扶风的旗号去的。本来若是两国同时攻打另一个国家,双方应该会选择结下盟约,联合攻打扶风,但坤域与尚翼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双方都默契的没有提结盟之事,而现在尚翼却掉转枪头与坤域黑影卫交战。 看来白袭的暗军与白殿已经正式交战了,尚翼一方面是想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另一方面则想一箭双雕,趁机突袭坤域军营,想折损南烜的黑影卫的实力。双方军队扎营位置十分接近,若是交起战来绝对是速战速决,就看对方是不是有准备了,现在只能希望南烜早有预防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兄妹 与此同时,荧河畔的金瓦城内,某人双眼如同魔魅般看着桌上的那幅画卷,嘴角勾着阴冷的笑,全身散发着噬血的气息,看的徐燃心惊胆战。 从十多天前黄泉卫传来一封情报后,他这位主子就一直这么阴阳怪气地半笑不笑着,也不说话,来送饭的士兵都吓的腿软。 关悦私底下找他问了好几回,这皇帅大人到底是咋回事,这一天天的在这儿散发杀气,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徐燃张了张嘴却愣没出声音,他实在不敢触这位的霉头,要知道上次这情形还是老夫人祭日的时候,生生抄了十多个贪官的老底,暗军黄泉那些日子净躲着数钱了,而自己却只能跟在主子身边忍受杀气。 “呵呵……” 又来了,又来了,这阴冷至极的诡异笑声,徐燃泪流满面,真想跪在这位跟前大喊,主子啊,你有事就说,别憋着,憋着不仅伤身,最主要还吓人啊! “与坤域的战争如何?”尚翼忽然停止了笑声问道。 徐燃立刻正色收起内心独白,“遵照主子的吩咐,以骚扰不……小打小闹为主,并不正面与坤域交手。至于坤域方面,王将南烜也放弃了继续攻打扶风,在江夏城周围加了三倍警戒。” “嗯,你退下。” 徐燃抬头瞄了主子一眼,然后迟疑地抱拳离开了,“是。” 徐燃刚把门带上,转身就听到房门响起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低沉而压抑,听不出是喜是怒,格外的诡异。 徐燃只觉得全身发冷,妈啊,又来了,又来了…… 房内尚翼手摸上桌上的那幅画卷,手指无比温柔地描摹着画中穿着火红嫁衣的女子的每一缕线条,眼中出现了异样的狂热之意。 “李骁鹤,你竟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 尚翼看着画上的女子那熟悉的脸,抚在画上的手慢慢握紧。 “李骁鹤……” 而在荧河另一边的江夏城,某人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南烜站在堂前大笑着连喊数声,桌子都快被拍散了。 谭明见状忙问道,“将军是不是秦大哥有消息了?” 南烜笑意微收,“放心好了,秦鹫受了点小伤,现在已经和习陵汇合了,我笑的是这封情报。” 由于坤域内部正与北疆交战,因此消息有些迟滞,而王将所说的那封情报是七天前送扶风的,今早才正式到王将手上,而这些情报无非是西北军与北疆对战的最新情报,王将却如此表现。 “难道是西北军胜了?”谭明欣喜若狂地猜测道。 “哼,西北军!”南烜怒哼一声,“西北军代将军赵琨违抗军令,天兆城多次点燃狼烟烽火求援,他却躲在胡射城当缩头乌龟!” “什么?将军那我等赶紧回坤域啊!”谭明听的心惊肉跳,若是天兆城失守,坤域西北城池就失去了一道屏障,到时北疆挥军南下直杀向升泉城就完了! “放心,若天兆城真的失守我早就不在此了,父皇既然没有通知我回朝,便是有了解决方法。”南烜将那封密信递给谭明。 谭明接过一看也是喜笑颜开,“夜闯西北军营,杀赵琨夺虎符,号令大军连夜支援天兆城,这黄翔是谁啊?竟有这等魄力?” “魄力是有,但这等武功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南烜说的意味深长,眼里带着笑意。 谭明蒙了,“将军是何意思?难不成这黄翔的背景有猫腻?” “非也。” 南烜笑着摇摇头,天策榜上这等绝世轻功除了第一杀手姬千泷外,便只有天子鸿渊,帝女宫长燕,然而这两人是绝不可能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其轻功可能更胜宫长燕,那便是修习了莫留山轻功的某人了。 妖女,你终于回来了! 李骁鹤曾经历过坤域尚翼内战,本以为战争再惨烈也不过如此,然而亲眼见到时还是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尚翼,坤域与扶风一战牵连甚广,以江夏城,金瓦城为中心,附近的十几座城池都受到了战火绵延。 尤其是被尚翼屠戮的金陵城,所到之处,皆浮尸千里,饿殍遍野。 李骁鹤路经金陵城外的官道上时,入眼看到的都是流离失所的扶风子民,有的是金陵城幸存的百姓,有的是从更远的地方逃过来的,一个个都拖着伤残之体,有的抱着家人的尸体绝望等死的,还有的与狗抢食…… “吁!” 李骁鹤安抚了下不安的丹朱,牵着白龙走到这些人的附近却没有接近,因为游荡在金陵城的尚翼士兵依然在紧密地搜索着什么,城门楼也安插着人手一个个排查着。 她带的干粮足够,不必为此冒不必要的险,李骁鹤犹豫片刻便放弃了进城,然而转身却被拦住了脚步。 面前是一个十岁大的小男孩,脸上被一层脏污覆盖,全身破破烂烂的只有一条裤子遮着,但那双眼却像狼崽子一样,带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光芒。 李骁鹤本以为这男孩会跟她讨要吃的,她也伸手进包袱准备拿吃的了,没想到这男孩开口就是一句,“打劫!” 李骁鹤一下了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那男孩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害怕的两手发抖却还是假装着镇定,面对李骁鹤的反问壮着胆子大喊了句,“把吃的交出来!” 李骁鹤笑了,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不慌不忙地问道,“交给你的话我自己就没的吃了,那我不是要饿死了?” 提到饿死两个字的时候男孩瞳孔猛缩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 “那……你可以留一半,交出一半就可以了。”男孩犹豫片刻说道。 “噗!”李骁鹤忍不住笑了,“你不是来打劫的吗?怎的跟我商量起来了?” 男孩臊的脸通红,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甚至从怀里掏出一把破烂的匕首来,指着李骁鹤大吼道,“少啰嗦!快把吃的交出来!不然我就……” “你就怎么样?”李骁鹤收了笑脸,淡淡地望着他。 男孩因为她的太从容自己反而慌张起来了,拿刀的手也抖了起来,紧张之际他转身看了一眼。 李骁鹤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被绑在一群男人的旁边,路边上的草丛里还架着火堆。 她心一冷,这些人竟然要吃人! 男孩那双黑黝黝的眼泛出了水光,举着刀便朝李骁鹤冲了过来。李骁鹤哪里需要躲,直接将他的手抓住一扭,男孩痛呼一声刀便掉下来了。 那几个男人见男孩被抓心知遇到硬的人了,呼啦啦的成群围了上来。 李骁鹤正要动手,忽然听到白龙鸣叫一声,回头一看,却是有人想要偷她的包袱被白龙一蹄子踹飞了。 李骁鹤只觉得好笑,放开了男孩,掌心出现一点银光。 她并不想惹事,毕竟金陵城现在属于尚翼的地盘,万一被发现了踪迹,到时蛇精病知道她没死,又是一番风波,因此重剑天枢是不能用的了。 “啾!”丹朱忽然也叫了一声,然后扑腾着翅膀向某处飞了去。 李骁鹤跟着看过去小小吃了一惊,那被自己放开的小子居然趁着白龙跟其他人缠斗时,偷偷地去拿自己的重剑,而且还真的被他弱小的身子举了起来。 “当!”那男孩终于力气用尽,将重剑砸在了地面,被几个大汉当作宝贝抬了起来。 尽管如此也让李刮目相看了,这重剑足有二百来斤,小小年纪能挪动几分便是不错了,这孩子资质相当好啊! 李骁鹤一下改了主意,手腕一抖,右手掌心忽然飞出了一枚银色流光的东西,身后还跟着三根尾巴一样的透明丝线。那银光掠过男孩面前迅速飞向几个大汉。 一阵细微的怪异的声音后,银光在他们脖子处转了一圈后便回到了李骁鹤手中。 男孩在怪声后脑子莫名的空白片刻,还是妹妹的哭声喊醒了他,还不等他反应,面前几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睁,脖子上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痕。 男孩一下傻了,不敢相信地看向笑望着他的李骁鹤,嘴困难地张了张,然后见到她走到那群尸体跟前,轻而易举地拿起了硕大的重剑,他什么也没说,“噗通”一声朝她跪了下来。 李骁鹤看着他的举动有些意外,“跪我做什么?” “给我吃的。”男孩还是硬硬的语气。 李骁鹤哭笑不得,这男孩还挺对她胃口的。为了救妹妹而抢吃的,宁愿用武力抢不愿乞求,有一份骨气,又让对方留下一半自己吃,有一分善意,而在明知对方强于自己时不磕头求饶,而是果断跪下要吃的,也算识时务,还带着让人佩服的毅力。 “跟我走吧?”李骁鹤问。 男孩眼露一瞬间的欣喜后又追问,“那我妹妹呢?我妹妹也可以……她吃的不多,我也可以少吃些,我力气很大的!我可以……” “一起,快点,别磨蹭!”李骁鹤打断他的话,刚才魔音穿云造成的一瞬间的迷惑已经不起作用,城门的士兵已经注意到这里了,到时不用她刷脸,光是一把特殊的重剑就可以猜出她的身份了。 男孩欣喜若狂,赶紧将他妹妹解开,抱着爬上了白龙的背,动作十分迅速。 李骁鹤看了无奈笑了笑,安抚了下不开心的白龙后也翻身上了马,在尚翼士兵追过来前策马走人。 第三百一十八章 急报 从金陵城到江夏城,从来没有带过小孩的李骁鹤就这么带着俩小孩到了目的地,途中李骁鹤曾想过留些银子,再找户人家把俩孩子托付了,但男孩非要跟着她,就是不走了,李骁鹤也是无法。 “那个……你俩饿不饿?”李骁鹤看到大街上卖包子在叫卖才想起这俩孩子跟着自己好像有大半天没吃了。 男孩名叫辛离,妹妹叫辛雪,此时哥哥一本正经地抱着重剑天枢,妹妹本来一直哭个不停,但见到丹朱后就一直咯咯笑,跟丹朱玩的不亦乐乎。 “不饿。” “饿!” 辛离自然是说不饿,而妹妹辛雪年纪小,也不知客气,饿了便说。 李骁鹤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也是她没办法狠心扔下兄妹俩的原因。哥哥太过懂事,说自己现在还不能为她做什么,就先给她抱着剑,妹妹又太过天真可爱,一直跟丹朱白龙聊天,给她讲故事。 于是李骁鹤想着以后再说,现在带着俩孩子也能掩人耳目。一路上虽然挺乱的,但以她的身手基本无人敢惹。 “你俩在这别动,不要随便跟人走,我去买点吃的,等我。”李骁鹤摸摸骑在白龙背上辛雪的头,辛雪点点头,然后也学着摸摸白龙的头,用糯糯的声音重复了遍。 “嗯。”辛离十分简短的回了句。 李骁鹤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江夏城现在南烜的统治下她要放心的多。 她刚转身离开,辛雪趴在白龙身上,一边摸着它的鬃毛,一边问,“哥哥,姐姐走了吗?” “姐姐去买吃的了,一会就回来。”辛离抱着硕大的重剑,有些艰难地转身安慰她。 “奥。”辛雪低头乖乖地应了声,然后又问道,“哥哥,我们去哪儿啊?” 辛离垂下双眸,沉默片刻后道,“我们回不了家了,小雪,以后就跟着姐姐了知道吗?” “奥。”辛雪用力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跟丹朱说话,忽然丹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丹朱!丹朱!” 辛雪急的直揪白龙的鬃毛,“哥哥!哥哥!丹朱飞了!” 辛离不知道丹朱会自己回来,只觉得李骁鹤挺看重这只鸟和这白马的,因此眼下也心急了起来,怕李骁鹤回来怪罪,想追上去找回丹朱,偏偏李骁鹤临走时又嘱咐自己不要动,一时为难起来。 辛雪见哥哥不动弹,急的又要哭,小手直拍白龙的脑袋,哭闹着要去找丹朱,一时间周围的路人都朝这对兄妹看了过来。 辛离被她喊的心烦,呵斥了声,“不许闹!姐姐让我们在这儿别动,你忘了吗?” 辛雪被他训的一愣,想放声大哭却又不敢,一抽一抽的,煞是可怜。 俩兄妹正僵持着,那边丹朱又从人群中飞了回来,兄妹俩还没等高兴呢,就见到一大批人马走了过来,个个穿着铁甲,手上拿着刀,看着都瘆的慌。 路人都被隔离了起来,铁甲兵分开一条道路,中间走出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年轻男子来,一上来问,“人呢?人呢?” 辛雪被吓的都忘了哭,抓起白龙的鬃毛挡在跟前,默默地低头不说话。 辛离抱着重剑站在辛雪跟前,挡住那上前的男子,一句话也不说,像凶狠的小狼。 “北斗,白龙,丹朱都齐了,她人呢?小孩,这剑的主人在哪儿?”男子急切地追问。 辛离一句话也不说,满眼警惕之色,举着重剑拦在他跟前,不让他近辛雪一步。 男子不耐烦地走了几步,抓着他的手就要往前走,“赶紧带我去找她!” “放手!”辛离大吼着挣扎,高举的重剑向男子劈去。 男子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弄的火了,差点没躲过去,被这百来斤的北斗砸一下可不是好受的,这孩子忒不懂事了! 男子抓着重剑锋刃,一把将其夺了过来,辛离叫喊一声扑了上去,不要命的想把重剑抢回来。 “哎!你这熊孩子怎……”男子怕伤了小孩子,又被他不要命的打法弄的束手无策,正为难之时,忽然人群之外一个铿锵清脆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 “出息了啊!许久不见,堂堂王将竟然欺负起小孩子来了。” 那男子,也就是南烜神色一滞,随即面露狂喜地转过身向人群冲了过去。 辛雪悄悄地放下白龙的鬃毛,立刻笑了,连豁牙都露了出来,“姐姐!” 辛离见到李骁鹤回来立刻松了口气,赶紧跑了过去。 南烜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自言自语道,“不行,我还是得抱你一下!你踹我我也认了!” 说完也不管李骁鹤什么表情,双手把她抱了个满怀。 李骁鹤被他箍的死紧,有些无奈道,“我要被你勒死了……” 南烜听了也不撒手,双手微微颤抖,声音都带着一丝沙哑。 “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怕你会死,又怕你永远不再回来了,李骁鹤,你这妖女……终于回来了!” 李骁鹤拍拍他的背将他拉开,安抚道,“没事没事了,王将大人别是要哭啊!” 谁知南烜完全不搭理她的讽刺,众目睽睽之下望着她说,“这次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等这次扶风之战结束,我便向父皇请旨娶你为太子妃……” “停!”李骁鹤听他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了,抱着胳膊挑眉看他,“你确定你父皇能同意你娶我为妃?而不是直接把我拖出午门斩了?” 南烜神色一滞,目光坚定道,“不会的,我说过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李骁鹤释然一笑,握住他的手,“谢了。” 南烜要的自然不是她的感谢,但独独对眼前这人无奈至极,只好道,“随我回去。” 李骁鹤点点头,牵着白龙跟着南烜向城主府走去,辛雪开心地跟丹朱玩耍,完全忘了刚才紧张的场景。 随着人群散去,辛离悄悄拉李骁鹤的袖子问道,“他……真是坤域国的那个王将?” 李骁鹤摸摸他的头,“没错,你想跟着他当徒弟吗?” “不要。”辛离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仰着小小的头颅,神色坚决看着她道,“我要跟着你,是你救了我们!” 李骁鹤有些讶异这孩子的心性,若是普通孩子听到王将之名肯定迫不及待地答应了,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记着自己说的话。 “而且……”辛离忽然低声又说了句,“我觉得你比他还要厉害。” 李骁鹤一愣,“小子,你到底知不知道王将是什么人?” 辛离脖子一梗,“我当然知道,就算你现在没他厉害,以后也会比他厉害的!比天子还厉害!” “哥哥,娘说天子是神,王将也是神仙,姐姐怎么可能比神厉害呢?”辛雪在后年不赞同地说道。 辛离急了,看了眼李骁鹤,似乎是怕她生气,但李骁鹤却像没听见一样,任这俩兄妹争吵,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一到城主府,李骁鹤迎面便撞上了一个熟人。 “怎么是你?你不是……” 谭明跟见了鬼一样,事实上他真以为见了鬼,谁不知道云泽少女已经死了啊,要不然七国这仗是怎么打起来的? “住口!” 南烜立刻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李骁鹤的身份绝不能透露出去。 谭明一肚子疑惑却只能悻悻地给两个孩子以及李骁鹤安排住的房间。 大厅只剩下李骁鹤和南烜二人,南烜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的伤痊愈了吗?” “早就没事了,别忘了我去的是什么地方。”李骁鹤笑着回道。 然而一提到莫留山南烜脸色沉寂了下去,半晌他才问道,“你……还回去那个地方吗?” 李骁鹤喝了口茶,说到这个现实的问题她也为难,但早就想好了。 “回,我欠他们不只一条命,自然要还,不过我不会永远留在那里。” 南烜露出欣喜的神色,随即问道,“你这次……是来找谁的?” 李骁鹤感到疑惑又好笑,“你不是应该问我来干什么的吗?” 南烜不满地哼了一声,“你来做什么?你的身份你自己不知道吗?若不是来找人的,你才不会踏入扶风,恐怕连莫留山都不会下,前些天我收到情报说他失踪了,这才一个多月你就来了,我还能看不出来?” 南烜口中的他是谁李骁鹤当然知道,至于她已经将白袭从白殿中救出来一事她也没有说,不然一会南烜问她为什么又找来了扶风她要怎么说?千里寻夫这种事…… 见李骁鹤不说话,南烜以为她是在担心白袭,铁着张脸道,“你放心,他安全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兵直接攻打了扶风,不然尚翼怎会有功夫攻打黑影卫?” 李骁鹤“嗯”了声,果断岔开话题,“和尚翼的战况如何?” “尚翼非乱另有目的,攻打扶风更像是在报复,一味屠杀,而转而攻打我黑影卫,更像是随性而为,并不集中兵力。” 李骁鹤原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打算管七国之间的战事,没想到却问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尚翼非乱和扶风之间的唯一关系便是她的母亲,也就是扶风大祭祀的妹妹玉红盏。 “你可知道玉红盏?”李骁鹤问。 “玉红盏?”南烜回忆片刻道,“我们都知道扶风大祭祀一脉世代都只有一个女子,但上一代大祭祀却有两个女儿,也就是出现了两个继承人。这玉红盏也算一代奇女子,十五岁及笄之礼上便主动放弃大祭祀之位,同时被莫留山选为了游习弟子,后来……” 南烜说到这里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后来她从莫留山回来后竟嫁给了尚翼国的重玄侯,也就是皇帅之父沈渊,后来助重玄侯屡立奇功,但二十年死在了摩罗之乱中。” “你说,有没有可能玉红盏的死与扶风有关呢?堂堂莫留山游习弟子,扶风长公主,怎么会被一群叛党杀了?”李骁鹤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不是说是尹氏先帝尹勋从中作梗吗?”说完南烜也觉得不对劲,那玉红盏是何人,怎么如此轻易被尹勋算计? “将军!”谭明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封书信。 南烜接过看完后神色一凛,竟是下意识地看了李骁鹤一眼,然后将书信攥在了手心,对李骁鹤说,“我先去军营,你在这好好休息下。” 李骁鹤一口否决,“一起,你住军营,我住这里倒不好意思了,况且我还没见识过真正两国交战,不如让我见识一番?” 南烜面色为难,却也知道她说一不二的的性格,只好妥协,“你随我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归途之战 尚翼和坤域本来是攻打扶风,虽然有屡屡获胜,但那也是因为扶风内乱,帝女宫长燕与大祭祀故意放手不管,逼迫朝臣放弃白殿,但若是宫长燕一旦出手,再与觉罗联合出手,到时坤域和尚翼就不会有如此大的胜面了。 让人疑惑的不是觉罗君相决定帮助扶风白殿,也不是他在数日前停止了与尚翼的交战,而是皇帅竟会在别国的领土上突然调转枪头与第三方交战,难道就不怕扶风和觉罗联手反咬一口吗? 没有人知道皇帅的心思,不知道这个诡异莫测的尚翼新帝想要做什么。 而李骁鹤跟着南烜进了军营知道情报内容之后更加不解了,原先小打小闹的尚翼军队忽然安静了下来,安居在金瓦城外的军队退出营地三里,无声无息,乖乖地盘踞在金瓦城内,甚至隐隐有退出战争之意。 “没这么简单。” “没这么简单。” 李骁鹤和南烜同时开口。 此刻军营里一群大大小小的将领,本来没把李骁鹤一个女人放在心上,此刻她跟南烜一同开口众人才开始关注起她了。 “将军这位姑娘是?” 众人问的都挺客气,因为都知道王将大人不是那种好色不顾战事的人,这女子怕是另有用处。 另一个人乃是黑影卫将领,将李骁鹤打量了一番后觉得有些面熟,“这位姑娘看着有些面熟,不知姑娘名讳?” “行了,她是我江湖上的一个友人,你们不可随意透露她在营中一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南烜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问询,李骁鹤的身份自然不能泄露,但至少宫门内乱时,黑影卫都见过她,眼下一时说不清,只能下死命令了。 李骁鹤抱拳行了个江湖人的礼,笑道,“在下姓唐名洁,江湖救急,诸位行个方便,这军中之事,若有在下能帮的上忙的绝不会推辞!” 众人听李骁鹤这么一说,心中更加肯定了,这姑娘肯定是来避难的。 不过唐家,难道是云州那个唐家? “姑娘,认识唐茗吗?”那个首先开口的将士忽然问,然后可能觉得突兀,腆着张粗犷的脸笑道,“我叫张章。” “张兄。”李骁鹤也抱了抱拳,然后故作恍然道,“这……我有个表妹就叫唐茗,不知张兄说的可是她?” “是是是!”张章一见她笑手都直啰嗦,正要再表一下家族史就被人一把推走。 “唐姑娘唐姑娘!我叫李天立!我家也住云州那块儿你……谁特么挤老子!” “姑娘姑娘!我我我是……我一瞅你就是个……龟儿子再挤……姑娘我不是说你啊!” 南烜看这一群突然像发情的牲口一样的下属,瞬间爆发。 “都给我闭嘴!” 军营里忽然静了下来,外面还在往里挤的士兵们也都跟定住了一样。 “都什么样子!”南烜皱着眉头呵斥。 外面闻声而来的谭明猛的冲了进来,“将军发生何事了?” “噗!哈哈哈!”李骁鹤忽然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所有人都愣了,有人低声低估,“不是被我们吓傻了吧?” 谭明楞楞道,“咋了这是?讲笑话?” 南烜一脸黑线,然后无力地挥挥手,“去再准备一个营帐。” 谭明莫名其妙地应了,然后就走了,顺带驱散了外面的士兵。 “你们都出去。” 南烜也驱散了其他人,一时间营帐里只剩下李骁鹤和他二人。 “你的属下太好玩了!”李骁鹤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南烜递给她一块手帕,“是不是想起你以前那些朋友了?” 他曾听习陵说过,李骁鹤以前似乎也是从小生活在类似军营的地方,也有这么一群打的火热的朋友战友们。 “是啊。”李骁鹤有些感慨,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看到展梨那群人了。 南烜的这群属下虽对她热情过分,却眼中都不带淫邪之色,不过是好奇新鲜罢了,看样子军纪是一方面,身为黑影卫,心性也非同一般。 “你忙吧,我去外面走走。” 南烜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你自己小心点,不要走远,尚翼非乱一定另有所图,若遇到危险及时逃跑,不要硬拼,也不要暴露身份。” “嗯。” 李骁鹤走出营帐外,那些热情过度的将士们此刻都矜持地对她憨笑几声便不再上前了,直到见她要走出营帐才开口提醒她。 “放心,你们将军知道的,我只是在附近走一走。” 李骁鹤见对方的眼里不只有担心还有一丝警惕,不由得为南烜的黑影卫感到佩服。 营地位于江夏城外十五里外,与金瓦城相距甚远,而与跟扶风军队交战的战场只隔着一条荧河。 李骁鹤顺着荧河往上流走去,停在了营地背后稍隐蔽的一个地方。 “好久不见,不出来喝酒?” 身后不知何处一个人影忽然凭空出现,手里真的拎着一壶酒。 “你的实力越来越让人摸不透了。”龙鳞仰头喝了口酒,坐在了河边。 李骁鹤也走过去,挨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是我们认识到现在,你第一次夸我,有没有奖励啊?” 龙鳞双眼望着她半晌一下笑了出来,摇摇头把酒壶递给了她,“你这个女人哪!” 李骁鹤难得见他笑,便多瞅了两眼,笑道,“龙鳞大人居然笑了啊,赶紧让我多看会儿下酒喝。” 龙鳞摇摇头不再说话,又恢复了之前冷着脸的样子,“凤皎是你打败的吧。” “是。”李骁鹤咕嘟一口酒咽下,也没有隐瞒,“我很奇怪你的排名怎么在她之下,凤皎虽然功夫不错,内力也够深厚,但若真交起手来,她绝非你的对手。” 凤皎虽然修练的是正宗内功心法,资质也属一流,但缺少实战,而龙鳞多次经历生死时刻,若真生死相搏,死的绝不是龙鳞。 龙鳞眼中暗流涌动,将她手中的酒壶夺了回来,“因为我输给了一个人。” “谁?”李骁鹤说完就知道了,本来龙鳞在天策榜上排名第十五,而第十四则是一个叫明尘的人,据说是个江湖人。 “明尘,他是白殿的人。”龙鳞显然不想多说,“切入正题吧,你想知道什么?” 李骁鹤面色一沉,“南烜收到的情报,若只是尚翼军队的动向,他绝不会那么心虚。” “你猜对了,此战始于白殿,也将终于白殿。”龙鳞站起来将酒倒进嘴里,抛下一句话后转身就向树林深处走去。 “暗军皇朝重现天日,白殿连失十座圣城,折损数万人,三日前白殿左右使接连踏出若晔城,鸿渊太子苦战白殿神秘白衣人于长玄之地,被困数日。” 李骁鹤双手缓缓握拳,目光冷冽。 低头却无意间扫到了地上的一个东西,李骁鹤拿起来后惊喜若狂地向林中大喊,“谢了,兄弟!” 林中除了鸟鸣之外,没有任何动静,但李骁鹤却知道他听到了。 越过这条荧河便是扶风战线,而在数城之隔的长玄,白袭或许遇到了他有生以来最强大的敌人,有生以来第一次的苦战。 时令已至暮冬,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本已过去,但此刻天气又忽然寒冷刺骨起来,眼前的这条河竟已经结了一层不厚不薄的冰层。 李骁鹤正要往前一步去看个仔细,突然身后一句高喊。 “唐姑娘不可!” 李骁鹤停住脚步转身,却原来是刚才见到的一个将士。 “原来是张兄,不知有何事?” 张章脸上的神色有些莫测,他站在原地没有接近,“我以为唐姑娘是要寻短见。” 李骁鹤讶然一笑,“怎么会?张兄误会了,我只是看看而已。” “看看?” 张章意味深长地反问了句,“不知唐姑娘是否知道这条河的上游便是尚翼军队?” 李骁鹤意识到了什么,微抬起下巴看着眼前离的有一丈远的将士玩味地笑了笑,也反问道,“不知张兄可知道就算你我现在的距离,我也能在瞬间取人性命?” 张章目光一凛,全身都处于戒备的状态,眼中也露出了杀意。 谁知李骁鹤却是一笑,毫无防备地走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开玩笑的,谁让张兄吓到小女子了呢?不过我毕竟是南烜的朋友,就原谅你了,赶紧回去吧,这里好冷。” 张章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跟着她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既然冷那你怎么还在这里傻站着啊?” 李骁鹤回头对他嫣然一笑,“因为,有些人却是盼着这冷呢!” 张章只觉得那笑意里隐藏着别的什么东西,却一时不能理解。 回到营地李骁鹤便进了南烜的营帐,约半个时辰后才在张章等人诡异的目光中走出来,接着几位副将也都喊了进去。 几位副将出来后都有些蒙蒙的,然后对着营地士兵说了几句话,接着黑影卫整个营地就开始庆祝尚翼军队不战而退。 入夜,营地就燃起了火堆,将士们围着火堆喝着酒,唱起了歌,一派合乐之气。 以南烜为中心的将士中有人开始起哄,要军中唯一的女子来唱首歌。 “咳咳,那啥,别吓着唐姑娘!”南烜有些心虚地呵斥了两句,完全没威势,其实他也想听李骁鹤唱两句。 李骁鹤拎着酒壶有些为难,“我唱歌不怎么好听哎~” 众人哪会在乎这个,只是想听女子柔柔的声音而已,都一个劲的起哄。 “唐姑娘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们自然也不会在乎,唱一个!唱一个!” 李骁鹤有些羞赧,她能拿的出手的歌只有两首,还是在展梨的逼迫下苦练多年才练成的,本以为会先在黄翔面前献丑,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群才认识的人面前。 “太阳的桂冠放金辉,月亮的桂冠闪银辉,士兵的桂冠是什么,火焰铸成铁钢盔,钢盔它带在头颅上,紧紧的贴着英雄眉,士兵的桂冠最沉重,托起祖国山和水……” 铿锵有力的歌词,决然坚毅的曲调,女子清脆的声音此刻不输于任何男儿,犹如一颗颗石子敲打着湖面,一下下鼓声撞击着人心,让人热血沸腾。 众人本以为会是女子的吴侬软语,又或者家乡的小调,却没想到是这样激昂慷慨的铿锵语调。 李骁鹤唱的忘情,以为又回到了那些枪林弹雨的日子里,也是这样寒冷的天气,在那个阴暗的山坳里,他们绝望地等待着援兵,饥饿与寒冷,就连流动的血液都仿佛变成了冰冷的水银一样。 绝望之中,不知是队里的哪个人忽然唱起了这首队歌,那片阴冷的山坳里就这样笼罩在一片微弱的歌声下,直到援兵来到。 南烜看着眼前的李骁鹤忽然觉出了一丝悲哀来,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李骁鹤唱完最后一句,猛的转身握住了他的手,高喊道,“荆棘王冠!荣辱与共!” 耳边除了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外,一片静寂,众人仰头看着这个身姿挺拔的女子,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李骁鹤脸上期待的笑意在看到南烜带着一丝怜爱的脸时淡了下去,然而她却没有放开手,缓缓开了口。 “在我的家乡彼岸有一个传说,一个叫奥德修斯的战士离开家乡参加了战争,两年后,他作为战争唯一的一队生存者,他花了十二年的时间回到了家乡。” 李骁鹤仰头望着那片浩瀚星空,“即使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我也会像奥德修斯一样,朝着心中的方向,即使众神会在彼岸阻挡。” “骁鹤……”南烜喃喃出声。 火光映染在她的脸上,黑影卫中忽然有人惊呼一声,他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子是何人了,他们曾见过这女子,在那场内乱之中,她就曾这般一身火红站在坤域皇宫,从容笑对千军万马。 然而,此刻没有人说出她的名字,但黑影卫都知道,那个传奇女子回来了。 “诸位……”李骁鹤转身看向不远处的黑暗之地,冰冻的荧河之下波涛暗涌。 “黎明之始,我们的归途之战便要开始了……” 第三百二十章 不安的白龙 黑沉沉的天边刚透出一丝朦胧的微光,江夏城依然在静谧的夜色之下,而荧河之上却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整个宽广的河面像一面镜子般覆盖在坤域营地跟前,而荧河对面阴暗处有什么蠢蠢欲动。 一束光线刺破蔼蔼夜幕,在天边留下一抹明艳的血色。 虽名河,却宽阔似江湖的荧河之畔,坤域黑影卫的营地中士兵将领一片酣睡之际,对岸忽然涌出了许许多多的士兵,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上万人,个个脱去了一身重甲,换上了轻松便利的轻甲,脚底下用布条绑着薄薄的木板,全都背负着长刀短匕踩上了结了冰的河面,动作迅速而轻巧地往河对岸过去。 数千人一拨,接连数拨,一系列的动作却没有发出一点嘈杂之声,夜色的掩护下一切井然有序。 黎明悄悄来临,旭日新生的光芒虽然微弱,却一点一点侵蚀着夜色。 忽然--- “咚!” 一声鼓响忽然响起,悄然渡岸的万人惊的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警惕而茫然地看向河对岸,然后又犹豫地看向身后岸上。 然而不等他们接收到身后岸上人的指挥,就在这一看一转头的瞬间,他们要冲过去的对岸上,忽然乌泱泱的冲出了大片黑衣士兵来。 密林中,矮丘里,各种各样想不到的犄角旮旯里,黑影卫几乎倾巢而动,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黎明前的夜色中闪烁。 “撤!” 有人喊了一声,然而却已来不及。 对面黑影卫中将手中的火把扔到了结冰的河面上,像是点燃了油桶一样。 火焰在瞬间燎起,先是线,然后是连片的燃烧了起来,在宽阔的河面上形成了一道半丈高的火焰屏障。 火焰很快蔓延到了河面上的士兵,木板布条显然很受火焰青睐,而他们身上的轻甲也完全抵挡不了火焰侵蚀,瞬间便被焚为灰烬。 随着数不尽的火把被扔进去,无数道火焰屏障交错融合在一起,整片荧河刹那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凄厉的悲号声接连响起。 南烜举起长枪,发号命令,“扔火油!” 装满火油的桶被扔到冰面上,有的直接被砸到了士兵身上,下一刻便被火把点燃。 冰面发出咔嚓的声音,河面的冰层一面被火焰燃烧变的更薄,一面因为被焚烧的士兵的剧烈挣扎而破裂,即使没被烧死的士兵也掉进了水中,要不被水流冲走,要不被寒冷的水冻死,绝无生路。 而对岸的人却不敢营救,这条河已经成了死亡之地,熊熊火焰冰层接连断裂,谁踏上去都是一个死。 李骁鹤站在他身边看着这堪称惨烈的一幕,心里的感受不知道该如何言说。 这些都是她计划的,但真见到这些真实而惨烈的景象,却又觉得不忍,说到底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昨日气温陡降,李骁鹤看见荧河开始结冰便开始有了猜测。尚翼忽然撤兵绝不可能是不战而退,而对岸有觉罗虎视眈眈,最大的可能便是尚翼非乱故意将情报透露给觉罗,并且为他腾出战场。 昨夜她跟南烜说了自己的猜测后,便推断出对方只能趁河面一夜结冰后悄然过岸,于是他们决定将计就计,索性示以对方假象,迷惑尚翼与觉罗,再连夜从江夏城运来火油,于黎明前撒满河面。 冬天干冷无风,空气不流通的情况下,又是偷袭的紧张时刻,难以闻到火油那微弱的味道。除非君相这等高手亲自出马,否则绝不可能察觉到什么。 对方选择夜袭自然不能有火光出现,唯有等待黎明前的那一点微弱的光芒行动。 而那时,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冲天火光。 “放!” 对面忽然一声令下,在黑影卫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万箭齐发。 南烜及时调令手拿盾牌的士兵上前,将其他士兵撤下战线,躲在盾牌遮掩之下。 李骁鹤也被南烜拉到身后,远远能看到对岸开始向冰面上扔绳套,营救仅剩的生存者。 “撤!”南烜立刻下令回营地布防,黑影卫随即在对方的箭雨下撤退。 李骁鹤也被南烜半强硬着保护后退,匆匆之间,她莫名地回头看了对岸一眼。 漫天箭雨之下,对岸一人冷冷地看着她,李骁鹤心里一咯噔,虽然铁甲加身,但依然掩不了那人一身光芒。 觉罗君相,青南。 这场荧河之战以坤域的胜利为结局,瞬间传遍了沧澜大陆,震惊了七国。觉罗军队死伤过万,但王将所率领的黑影卫却只有轻微损伤,如此鲜明的对比似乎是在对觉罗君相的讽刺,一时之间君相次于王将一说甚嚣尘上。 然而这些已不关李骁鹤的事,当夜李骁鹤便向南烜告了辞。 “我不准!”南烜一掌差点将桌子拍烂。 外面围着营帐的张章谭明等人都是一个哆嗦,他们好久都没见将军发这么大脾气了,不知道唐姑娘咋得罪他了。 “这李……唐姑娘不是立大功了吗?将军咋还发这么大火啊?”张章疑惑地看向谭明。 谭明也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个道道,为难地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营帐中李骁鹤却是八风不动,神色自若地说道,“我是来做客的,又不是你属下,你准不准的又没关系。” 南烜被她气的够呛,“你……” 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人,之前是为了母妃和习陵才对南离忍气吞声,如今偏偏遇上了个李骁鹤,自己还偏偏喜欢她,又不是自己属下,骂也骂不得,打……他估计自己现在打败她有点难度了,也只好晓之以理。 “骁鹤,你一向是个冷静的人。你自己想想,先不说你自己的身份遇上白殿之人只是雪上加霜,仅你一人之力去了也帮不上鸿渊的忙,况且……他毕竟是天子,怎么可能轻易陷入死境?” 南烜所说的是句句在理,但李骁鹤无动于衷,“你说的我都懂,但我还是要去。” “你……” 南烜觉得无力,他拉住李骁鹤的手,几乎带着些恳求的语气劝道,“骁鹤,自从那次在你琅山受伤后,我就在发誓,绝不会再让你面临那样的危险,哪怕是替你去死,这句话到何时都有效,但我此刻无法抛下黑影卫随你而去,因此我只能恳求你留下。” “南烜……” 这样一个宁折不弯的优秀男子,堂堂王将,却开口说求,李骁鹤的心里对他是愧疚的,但还是抽出了手。 “我必须去,因为……” 她后退一步,无比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是他的未婚妻。” 南烜猛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李骁鹤许久没有说话。 “我答应嫁与他为妻,所以我不得不去。多谢你的错爱,但我此生唯愿与白袭同生共死。” 说完她转身掀开了帐子,没去看身后的人发白的手指和悲哀绝望的神色。 众人一见李骁鹤出来都围上去关心地询问怎么回事,李骁鹤抱拳笑道,“诸位,多有叨扰,在下有事在身,就此别过了。” 众人一阵讶然,谭明更是直接问道,“姑娘要去哪儿?为何惹得将军发如此大火?” 李骁鹤垂眸有些歉疚,“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将军也是担忧我的安全,是我不知好歹。” 张章凑上来问,“姑娘你……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不过别太张扬,那啥你那身份遮着些,我们黑影卫兄弟是不会透露一个字的,你自己在外小心些。” 李骁鹤感激一笑,“多谢,诸位再会。” 而在她刚踏出营地时,身后南烜的营帐内轰然一声响,谭明张章连忙跑了进去。 “这……” 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地狼藉,以及背对着他们的王将大人。 “将军……”谭明和张章二人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怕是没有李姑娘说的那么简单。 “谭明……”南烜忽然背对着开口喊道。 “属下在。”谭明听着将军这低沉的语气心里更担心了。 “我该如何是好?”南烜叹息一声。 张章是急性子,直接追问道,“将军你这是咋了啊?你跟我们说啊!” 南烜最终也没有跟他们说,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 二人无奈只好出了营帐,然而刚走出营帐,他们便听到营帐内响起一声苦笑,极尽悲哀。 “为何……选择了他?” 李骁鹤站在与龙鳞见面的那个地方,看着与觉罗交战的那个坍塌的河面出了会神,直到身后传来马蹄声。 她转身一看不禁黑线,“谁让你跟来的?” 抱着巨大重剑的辛离坐在白龙身上一本正经道,“我说过要跟着你的,你的武器在我手里。” 李骁鹤忍不住笑了,合着这小子还敢威胁她啊! “小子,看着。”李骁鹤双手在腰间蹭了一把,两手再摊开就是一水的银光闪闪的武器,从折叠的弓玉衡,到手腕间隐隐约约的天权,无一不惹人侧目。 “再加上我腰上这把剑,你觉得我少你手上那件?” 辛离撇了撇嘴没说话,稚嫩的脸上有些委屈的样子,看的李骁鹤有些不忍。 “算了算了,跟着就跟着吧,别后悔就行。”李骁鹤翻身上了马问道,“你妹妹呢?” 辛离一脸得意道,“我把她交托给王将身边的一个将领了,丹朱在留在那里,那将领知道王将看重你,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李骁鹤看他那求表扬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还真有一套啊~” 辛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过了会问道,“你干嘛带那么多武器啊?” “其实呢,它们是一把武器。”对于一个小孩李骁鹤也没那么多防备,也就坦白了。 她的话让辛离疑惑了一会,在李骁鹤策马飞奔之前他忽然问道,“那你干嘛不把它们放在一起?” 风呼呼地划在耳边,怀中小孩的声音让李骁鹤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在地下皇陵的幻象里,观澜王用一种奇特的手法将北斗七器组合在一起成了一把银色重剑。 心思一时有些出神,以至于李骁鹤没有察觉到白龙的变化。 “吁!”白龙突然停下了脚步,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凄厉叫了一声,双蹄高高扬起。 “啊!”辛离个子小被掀的往后一倒,被李骁鹤一把搂住,另一只手立刻勒紧缰绳。 白龙不安地躁动了会,在李骁鹤的安抚下才慢慢恢复正常。 “白龙怎么了?”辛离惊魂未定地问道。 李骁鹤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白龙是她从云泽禁地带出来的,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更别说这种有些惊恐的状态。 此时已经出了坤域营地几十里,踏入了尚翼军队营地范围内,她本想悄悄从金瓦城附近绕到对岸去,没想到在这里出了意外。 耳边风声细微,到了冬季就连虫鸣鸟叫都销声匿迹,夜色浓郁,更加的诡异起来。 李骁鹤只觉得后脖子一凉,双眼如炬看向黑漆漆的林子某处。 “你果真没死,李,骁,鹤。” 第三百二十一章 真正的北斗 李骁鹤勒着缰绳,另一只护着怀中辛离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无论经历了多少糟心的事,若说她自穿越以来最怕见到的人是谁,那绝对只有一人,就连白殿的人都比不上。 一贯见到的黑红色蟒袍换成了一身玄色戎装,往日披散的长发被银冠高高束起,显出了另一种凌厉的气质来。 尚翼非乱。 李骁鹤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人,双速观察着四周的地形,脑中快速思考着该如何逃脱。 怀里的辛离一下就察觉到李骁鹤身体僵硬了起来,心里猜测眼前这人怕是比姐姐还要厉害,于是自以为很小声地问道,“姐姐打不过他么?” 李骁鹤听到这句话忽然就是一愣,脑子里突然就想通了,她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半吊子李骁鹤了,而是天策榜前十的人物,就算不能打败这位,也不奢求能打平手,但逃总是能逃的过去的吧? 不过…… 她摸着白龙的背有些迟疑不定,她不知道从来什么都不怕的粗神经神兽大人为什么忽然见到尚翼蛇精病就变得失常了。 不过仔细想来,白龙好像真的没正面对上过尚翼非乱,也就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此情形,她能得了不? “你可以让姐姐试试。”尚翼非乱忽然笑盈盈的开口了。 还是那种妖孽的笑,看的辛离都有些入神,反应过来后小脸微红,竟然从白龙背上拔出北斗举了起来,对着马下人清脆一声喝道,“你让路!” 尚翼非乱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倒不是因为这孩子的大胆,而是因为他惊人的臂力。 “小小年纪,臂力惊人。”尚翼非乱神色阴冷了一瞬,“这是你和鸿渊的孩子么?” 李骁鹤:“……” 辛离仰着脖子问她,“鸿渊是谁?” “小孩子家家别管。”李骁鹤故作羞赧地斥了句,低垂的眼神露出一丝凌厉。 “怎么?久别重逢,不打算跟我这个故人叙叙旧吗?” 而在尚翼非乱说完抬起脚的那一刹那,马上的人忽然动了。 李骁鹤双手在辛离肩上一拍,整个人猛的腾空跃起,与此同时在空中翻了跟头的那一刻冷冽银光闪烁的几乎晃花了人眼,将那清凛月光都压了下去。 尚翼微偏过头去,眼半眯了起来。 李骁鹤足尖轻轻踏在白龙头上,周身围了一道模糊光圈,而充满银光的双手如手捧月光在瞬间交错穿插,指间动作玄奥不明,每一个手势每一个阵印都如翻花乱蝶般看不真切,光团变化万千,最终在她的手上化作一个如天枢般的长形物件。 一把银色的重剑,比之重剑天枢的尺寸要小上三分,剑身布满了神秘古老的花纹,在剑身中央一株白犹花的印记,不像雕刻倒像是天生长出来的,手柄部分不若普通剑柄般细长,而是如半把弓状,整把重剑虽奢华圣洁却完全浑然一体,完全像是一整块深海沉银雕琢出来的。 辛离被眼前刹那闪现的光芒闪了眼,再移开遮挡的手时便看到原本飞身而起的李骁鹤身形化作一道银色光影驰向三尺之外的尚翼非乱。 “有意……”尚翼非乱还没来得及说完第三个字,就惊讶地看向瞬息之间便到了自己跟前的光刃,脖间一丝凉气袭来。 银色光刃中露出了熟悉的容貌,那张一向自由而张扬的面孔一如当初所见,如今依然如故,却多了一份真正的自傲,尚翼非乱一时竟看的有些恍惚。 而就这一刻,本就快到极致的银色光刃忽然化出无数细长如发丝的银辉,在眨眼都不到的瞬间掠过他的脖子。 眼前是万千银色细丝,带着森冷的寒光,像罗网般笼罩住了他所有的视线,根本看不清李骁鹤在何处。 尚翼非乱惊恐地发现,他竟然躲不过这一击,他头一次用了十成内力向不知在何处的对手挥了出去。 擦身而过的李骁鹤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随即在空中硬生生地转了个身让过了这一掌,而手上一击也果断放弃了。 马蹄声突兀地响起,却是在身后几尺处,辛离的喊叫应声而起,尚翼非乱心中一惊,猛的转回身。 而就在这转身的一刻,李骁鹤竟然又用轻功凌云转过身来,右手手腕一转,那银色重剑平整的钝刃突然诡异地飞出一道银色流云状的东西,直接划过尚翼非乱的双眼。 尚翼非乱立刻头一歪让过,却瞥到月光照耀下那重剑钝刃前拉扯着三根透明丝线。 他心道一声糟,在身子彻底随着头歪过去之前,胸口像传出一声闷响,居然硬生生改变了身体惯性的轨迹。 那透明丝线自然是连接着魔音穿云,在李骁鹤一挥手的情况迅速飞回去,带着划破空气时的魔幻乐音,饶是反应迅速心性强大的尚翼非乱也慢了一瞬。 魔音穿云轻轻割破白皙的皮肤,留下一道细长如发丝的血痕,血珠滴落到地下,魔音穿云不沾一丝血色回到了重剑中。 李骁鹤也已落到了白龙身上,早就跑没了踪影。 树林阴翳,夜风冷如针刺骨,长发随着风而舞,似乎孤独而寂寞。 尚翼非乱站在原地看向李骁鹤逃跑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不带任何的表情,却又像包含了所有复杂的情感,最终什么也没显现出来。 他的身后徐燃面露担忧地从林中走出。 “主子……”徐燃跟了他这么多年,也隐约察觉到了主子此时的心情有些捉摸不定。 本来是有事禀报却在城中找不到人而追踪到此,却没想到看到了如此状况下的主子,也不知主子到底见了何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了许久,尚翼非乱忽然先开口了。 “徐燃。” “属下在。”徐燃心中感觉怪异,听自家主子的语气实在太正常,完全没有算计人的打算,但这样却太不正常了。 “本王似乎是懂了艳娘所说的那种感觉了……”尚翼非乱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怅惘。 徐燃竟从这一句中听到了几分迷茫无措的味道,不过随即他就把这想法扔了,他家主子,堂堂七国之皇帅,怎么可能会迷茫无措?于是他只好若无其事地接道,“主子说的什么感觉?” “我知道她还活着时很愤怒,想要给她点教训,因为没有人能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但是……你知道吗?”尚翼非乱忽然哑然失笑,一副无奈的样子。 徐燃听到这里便是一咯噔,这个“她”该不会是他想到的那位吧?如果真是的话,那岂不是假死?那么现在七国掀起的风云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到时尚翼就没有借口去攻打扶风和白殿了。 “当我真正看到她活着的那一刻,我竟然是喜悦的。”尚翼非乱缓缓而言。 徐燃纷乱的思绪被他这一句话吓的无影无踪,他无意识地张大着嘴,一时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真的假的?他家主子这意思是……承认喜欢上了那个女子吗?那个……云泽少女李骁鹤? “主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主子你受伤了!” 他疾步走到尚翼非乱跟前,却看到了他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道伤口,伤口虽不大却一直在流血。 “主子到底发生何事?这伤口……” 他不相信李骁鹤能够伤的了主子,即使是云泽少女也不可能。而且这伤口怪异的很,看着创面极小,其实深入骨髓,血液一直在流失。 “剑。”尚翼非乱说了一个字。 “剑?什么剑能伤至此?”徐燃惊讶不已,就是姬千泷的剑也没有如此厉害啊! “此剑名北斗,真正的北斗。”尚翼非乱说完转身便用轻功飞身离开了。 留下徐燃原地不动,完全傻了。 北斗,唐家至宝,那把李骁鹤拿在手中的重剑北斗。 果然是李骁鹤做的么…… 而百里之外,疯狂奔跑的白龙带着李骁鹤和辛离二人在区区半个时辰内就逃离了尚翼军队的势力范围中心,进入了金瓦城管辖范围最边缘的地带。 李骁鹤见距离够远了,便安抚着紧张的白龙停下脚步,尚翼蛇精病怕是追不上来了,毕竟他还要防备扶风和坤域。 怀中的辛离虽然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但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 李骁鹤看的好笑,用手搂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笑问道,“吓坏了吧?” 她的笑声让辛离误以为是嘲讽,他一把挣开身后的怀抱,嘴硬道,“不过尔尔。” “还挺会说。”李骁鹤无奈地摇摇头,身后却是真的出了一身冷汗。 “你没吓坏,我可是吓坏了。” 辛离的确感受到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骁鹤适才是真的恐惧了,便斟酌着用词问道,“刚才那人真的是那个皇帅,尚翼吗?” “不然我怎会出一身冷汗,要是被那个蛇精病抓到,肯定会被玩死。”李骁鹤只觉得犹如劫后余生。 辛离沉默了会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骁鹤嘴角一扬,“怎么?终于想起问这个问题了?是不是后悔跟着我了?” “我没有……” “啾~” 辛离的话还没说完,丹朱便朝他们飞了过来,停在了李骁鹤肩上。 丹朱自己跳到李骁鹤手掌心中,张嘴吐出了一个被浸湿发黑的布料,即使充斥浓重的血腥味,也掩饰不了布料本身的光辉。 李骁鹤瞳孔猛的一缩,这是…… 白袭的衣袍。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来了 长玄城位于扶风国东南地带,白殿二十四圣城之一,仅次于白殿主殿所在的若晔城,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李骁鹤一直以为白殿只是作为扶风的精神领袖,主导者民众舆论倾向,直到后来快接近目的地长玄城时才弄明白,与白袭交战的五万军队并非真正属于扶风国,而是属于白殿的十万圣军部分。 平日这十万圣军如普通人一样分布在扶风国各地,甚至在扶风与尚翼坤域交战时也没有过动静,却在神风的秘密军队到达扶风时悄然出手,让所有人为之瞩目。 众人不禁恍然大悟,原来神风天子志不在天倾,亦不在扶风国土,而在白殿势力,看来这天子鸿渊此次是用情颇深,是真的要为那死去的云泽少女报仇了。 李骁鹤一路走来听到的消息除了坤域觉罗之战和天兆城之战外,都是关于天子鸿渊如何接连攻破白殿十座圣城,又是如何为红颜一怒浮尸千里,以区区一万军队一路势如破竹,最终让沧澜大陆几乎可与莫留山媲美的神秘势力白殿决然出手。 然而白殿终究是屹立沧澜大陆千万年的庞然大物,七日前,鸿渊太子刚夺下长玄城,白殿左右使便召集了十万大军在长玄城与之一战,鸿渊天子终败落,退守城中。 “我们要进去吗?” 徘徊在长玄城外三十里的山头上,辛离看着山脚下远远的城池问道。 “现在不进去。”李骁鹤拉着缰绳,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护着辛离。 白袭的暗军皇朝虽然厉害,但终究不是正规军队,虽攻破了十城,但只有一万人是无法驻守的,否则夺来的城池迟早会丢掉,而越深入对方腹地,粮草军需这些东西就越加匮乏,白袭也只能等真正的神风军队从天倾赶来,以至于才放慢速度,在夺城之际被白殿打败。 至于长玄城自然是要进去的,但现在却不能进去,眼下正处于交战状态,戒备森严,至少要将辛离安顿好。 “啾~”丹朱不安地飞来飞去,李骁鹤心里思绪万千,她一向觉得白袭是强大到不可能出事的,但自从地下皇陵那次后就一直惴惴不安,怕他有一日战死沙场,毕竟他也是一个凡人而已。 “吁!”李骁鹤策马向山下而去。 刚经过战火洗礼的长玄城内,军士死伤无数,但扶风的平民百姓却没有出现群情激奋的表现,一个个都挤在城主府前翘首以盼的想瞅一眼传说中的天子是什么样? 府内门口拐角处,一个白衣秀士看到这一幕哑然失笑,摇摇头揶揄着身后的人。 “太子果真非凡人,夺一城便罢,竟还顺带夺了人心,殿下好手段!” 白袭一身银灰色薄甲,束发的玉冠换成了黑色古银材质,别有一番萧杀威武气势,此时正坐在石桌前写着什么,旁边站着桑宁。 “令大人谬赞。”白袭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后,头也不抬地继续看着写着什么。 长玄城的百姓自然不可能如此没心没肺,而是白袭一入城便下了各种堪称仁慈的命令,比那些只知剥削压迫的圣军好上不知多少,百姓心中有数,自然不会再生事端。 桑宁眼观鼻鼻观心,也低着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令晟受了冷落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殷勤地凑过去问道,“太子这是在处理公事?” 白袭手中笔都不带停的,“令大人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桑宁“噗嗤”一声笑出来,公子这句话好熟悉,许久没听到了。 令晟有些迷茫的样子,“十万个为什么?太子何意?” “没什么。”白袭神色自若地翻过一页,“母后派大人来是闲聊的么?” 令晟得意一笑,“太子此言差矣,皇后派下官来此是为了辅助殿下的,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可给予意见,因此上,在下自然是要随侍在殿下身旁的。” “是吗?” 白袭忽然停下动作,抬眼看向令晟,口吻淡淡道,“当日城门一役多亏了大人及时来援,不过眼下本殿要处理些军事,大人不如想想如何脱困?” 桑宁小心肝一抖,完了,公子生气了。 令晟神色有片刻的凝滞,但很快就像什么也发生过一样,拱了拱手笑着告辞了。 桑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纳闷,“夫人为何要派令大人来啊?谁不知道他活脱脱一个老狐狸。” 白袭勾唇一笑,有点讽刺的意味,“正是因为他是个老狐狸,母后才派他来。” 桑宁脑子转了转然后心里一惊,失声喊道,“难道是专门为了对付公子你的?” 白袭没说话默认了,放下手中朱砂笔,手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凝重。 桑宁顿时紧张起来,“公子,是不是……” 白袭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脸色有些苍白,缓缓道,“白殿左右使会亲自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这十座城已是他的底线,这场战争快要结束了,长燕那边如何?” “宫姑娘来信说一切都已准备好,朝野上下都同意了,只等白殿出手。” “我的伤不要告诉轻萝。”白殿说。 桑宁刚想脱口而出为什么,转而便想到在某种程度上,傅轻萝其实算是夫人的人。若是被夫人知道公子差点死掉,还不赶紧一道懿旨宣公子班师回朝? 桑宁沉默半晌才低声问道,“公子,值得吗?” 他从小跟着公子,从没见过公子为了什么如此拼命过,却为了李姑娘做到如此,那日在长玄城门外差点没把他吓死,那支剑都没入了公子的胸口了,幸好令晟那老狐狸忽然带人出现,不然……他简直不敢想象下去。 “桑宁,不仅是为了骁鹤,还有长燕,还有神风自己的利益,白殿的存在已经影响了很多,这一仗必须打下去。”白袭语重心长地说道。 桑宁撇嘴,“但是主要还是为了李姑娘吧?” 白袭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语气中有些惬意悠然,“她既然已经答应嫁给我,我自然要送她一份大礼,让她再无后顾之忧。” 桑宁腹诽,我就知道…… 正午时分,李骁鹤一人站在山头遥看长玄城池,眼睁睁看着所谓沧澜第一暗军皇朝是如何以一当十的。 几乎与莫留山这等传奇媲美的白殿神秘白衣人,足足有十万人,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城下所有空地,一眼望上去,如翻涌的云雾。 而他们对面却是黑压压一片的铁甲,个个手持长矛,如乌云压顶,虽人数只有对方的十分之一,但其威势却丝毫不差半分。 李骁鹤看着黑色军队的领头人心中不安起来,手心也沁出了汗,将握着的缰绳都浸湿了,白龙呆萌萌地看着,丹朱在头顶这片山头来回盘旋着,发出焦急的鸣叫声。 一想到丹朱带过来的那块染血的布料李骁鹤后背就一阵阵的冷汗。 战争一触即发,两团完全对立的色彩猛然碰撞,黑色乌云如泥牛入海,陷入了重重白色中。 厮杀声,刀剑铮鸣,血肉被割开的声音如裂帛般,不同于坤域与尚翼内乱,这才是血淋淋的战争。 李骁鹤觉得自己就站在那战场之上,听着耳边各种纷乱嘈杂的声音,脑中嗡嗡作响,不知道那个领头是否是白袭。 若是,她担心,若不是,她更担心。 盖世武功,亦难挡千军万马。 李骁鹤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正要有所动作之时,身后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猛的回过头去,却看到了龙鳞,她呆呆地看着,有时愣不过神来。 龙鳞朝那片战场看了一眼,“他没死,用不着吓成这样,不过那领兵之人确不是他,他被白殿打伤了。” 李骁鹤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随即追问道,“他伤的怎么样?” “死不了。”龙鳞略带鄙夷地瞥了她一眼,“气息如此紊乱,若我要杀你,刚才你必死无疑。” 李骁鹤顾不得心虚,连忙举起手中令牌道,“龙鳞我……” “不用了。”龙鳞语气淡淡,看着那看上去渺小而遥远的长玄城,“这场仗,神风赢了,他鸿渊从来不是只会在战场死命获胜的人,他从来都是决胜千里之外。” 李骁鹤讶然回头,除了满地的尸体火光外,就是忽然分开的两方人马,似乎战争已结束。 沧澜历八百七十二年冬,七国之乱先后而至,神风太子鸿渊三变其道,最终发兵扶风,所向披靡,连夺扶风十城,亡敌军数万。扶风皇室震怒,宣国书责白殿之过,帝女长燕言愿与神风修好,结百年同盟。白殿失民心,被迫许下万世诺言,以神之名,终其万世,不伤神风国一人,此战落幕。 而璇玑阁上记载道,时隔百年,暗军皇朝于数年前再登沧澜第一,消失数载后,于八百二十七年冬扶风国长玄城再次出世,一战夺十城,屠敌军半数之人,一时暗军榜上再掀风云,皇朝之主,众说纷纭。 一切归于宁静后,李骁鹤想将那令牌还给龙鳞却被拒绝了。 “留着吧,说不定哪一日朝用上了。” 李骁鹤深知他的脾气,便当作纪念收下了,转身策马向城中而去。 而长玄城下,白袭一身戎装踏出城外,身旁是桑宁和令晟。 “啾!” 天青色羽翼的鸟儿,头顶一抹朱红,在城上盘旋飞舞。 白袭忽然福至心灵,转身向某个方向看去,一匹白马翩然而至,马上人儿笑眼明媚。 白袭遥遥伸出手,带着从未有的笑意。 你来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准太子妃 长玄一战后,天子鸿渊与扶风帝女,白殿左右使洽谈之后,神风军队便从扶风十城撤退了,尚翼觉罗也先后退兵,王将南烜班师回朝。 此时沧澜大陆东部,北疆与坤域的战争也随之落幕,永安公主与奉州浮家大小姐连同西北军代将军黄翔一力败退北疆,与北疆太后定下协约。 自此,这场七国王者都参与了的战争缓缓落下帷幕。其中胜者之一的坤域不仅得到了扶风国的战利品,也与觉罗结下了仇怨,而尚翼国似乎除了金银什么也没得到,扶风国对其屠城的事情态度不明,只留下了一些冷硬的言辞,并未在双方经济政治往来上做出什么限制。 在所有人看来,除了天倾大皇女失去了天子的婚约之外,最大的受害者似乎便是扶风了,付出十几座城的代价来赎回城池,还伤亡惨重。 然而事实上只有宫长燕与宫逐月才知道,除了坤域与尚翼那几座城付出了一些代价外,神风所夺的那十座城几乎是无偿奉回,而那些城池大多是属于白殿的,损失的军队也多是白殿的,如今却是真正的属于扶风皇室了。 而这一切与当时的李骁鹤无关了,她从见到白袭那一刻起就什么都忘记了。 从来一身淡紫宽袍,衣袂飘飘若仙的白袭,此刻却穿着一身银灰铁甲,玉冠也换成了古银色,从未见过的铮然威武。 不顾众人惊讶目光,她迎着那温柔的目光,下马冲进了白袭朝她张开的双手中。 “我特么想死你了!” 白袭痛苦地低哼一声,脸色愈加苍白了几分,却还是笑着把她搂紧在怀里,心里无限满足。 李骁鹤却是被吓到了,赶紧退出来问道,“你的伤……唔!” 白袭忽然吻住了她,李骁鹤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让开,却被他搂住了腰,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缠绵了起来,直看的所有人快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这这这这这……” 令晟指着二人,惊的半天说不出话,结果被桑宁挡住了视线,直往城里拉。 “好久不见了令大人,此次得见真是缘分,恰逢大胜,这次我们定要喝个不醉不归啊!来来来……” “可可可……” “渴了啊?我带你去喝水~” “你你你……” “我也喝我也喝,咱一起喝~” 无论暗军皇朝,还是处于愤怒中的白殿左右使,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被天子吻住的女子是谁,然而天子却将她的脸遮的严严实实,除了开始那风一般迅速的背影外一点都都看不见。 “不要说话。”白袭终于放开李骁鹤,看着她的双眼低声嘱咐。 “啊……”李骁鹤满脸通红,被亲的晕晕乎乎的,迷迷糊糊地应了后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 对面可都是乌泱泱的白殿人,指不定就有人认识她,之后李骁鹤想来都有些悻悻然。 神风军队随之班师回朝,一路急行军下,以至于一路上都是住的帐篷。 只因他们的天子大人宣布要大婚,迎娶太子妃,别说吓到了令晟和随之而来的神风军队,就连暗军皇朝的成员们都差点惊掉下巴。 他们的首领,居然…… “居然喜欢女人……”暗军领队楞楞地说。 身后一直默默的傅轻萝:“……” “赶紧去巡逻了,灵。” 灵,那位十分年轻的男领队,转身看到是她后,笑道,“咱们公子刚搂着那位神秘小姐进了营帐。” “然后?”傅轻萝抱着胳膊挑眉问道。 灵挤眉弄眼地示意,“桑宁我是问不出来了,你是皇后的人,总该能透露下……那位神秘的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吧?” “你好像忘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是公子的人。” 傅轻萝斜睨了他一眼,略带嘲笑地擦身而过,“况且,那位准太子妃,可是公子能付以性命的人。” 灵一怔,目光投向主营帐,带着轻浮笑意的脸忽然变得正经起来。 而营帐中的气氛却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和谐甜蜜。 “所以……” 李骁鹤靠着床沿十分傲娇地审视着因重伤而被按在床上的某人,“你就是为了白殿一个承诺才伤成这样?” “没错。白殿根深蒂固,甚至与莫留山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是传说中的的神之后裔。若非白殿不能顾忌我神风太子的身份,当日我们绝不会有命逃出去。就算是我,若要将之连根拔起也要不短的时间。但白殿一向信奉神,以神之名的誓言便绝不会违背……” 白袭半撑起身子抬眼看向她,十分认真道,“骁鹤,十年之内,我必能做到。” 李骁鹤为他眼中的执着而触动,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一直在为自己努力着。 “十年时间,与其做那种无聊的事,还不如……” “什么?”白袭听着她最后面小声说的那几个字一怔,随即面露狂喜。 李骁鹤不好意思地“切”了声,“我的基因生出的猴子很可能不如堂堂大皇女啊……” 白袭无奈而宠溺地笑,指着身边空着的地方问道,“爱妃,天色已晚,一起就寝?” “噗!你这昏君~” 李骁鹤选择侧躺的姿势,不仅因为可以避免碰到白袭的伤口,也因为这样可以更好地看着身边的这人。 “为何这样看我?”白袭笑着问,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浸染在她的额头上。 李骁鹤还是看着他,忽而眼神有些恨恨的样子,“你咋长的这么招人?” 白袭笑了,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那我该长成什么样呢?” 李骁鹤想想自己先笑了会,又直直地看着他问道,“你说,如果你是个相貌普通的人,我还是否还会喜欢你?又或者我容貌粗陋不堪,你又是否还会喜欢我?” “我心悦之,三生之缘。” 白袭朝她那边移了移,将那床薄被子往她身紧了紧,然后额头抵着她的,看进她的眼睛里。 “为何偏要这样想?我遇上了你,便认定了你,至于原因,只因你不是长燕,不是凤皎,你只是李骁鹤。” 李骁鹤抿嘴笑了,仰着头看着他好看的双眼,“知道吗?以前人家都说骁鹤二字乃是男儿之名,太刚硬,不柔软,但你一叫却不一样了。” 白袭笑问,“哪里不一样?” 李骁鹤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柔声道,“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我曾听过的那句话,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白袭听她淡淡的说着,心里只觉一片温馨,忍不住在她的额上亲了亲,却引起了某人不满。 “展梨说亲额头是老爸的权力。”李骁鹤撇丿嘴,虽然她不奔放,但也希望能浪漫下不是。 白袭哭笑不得,“那你说亲哪儿呢?云泽大仙?” 李骁鹤脸红了红,有些心虚道,“之前在城门口怎么表现的那么好……” 白袭听了后露出一丝笑意,从被窝里伸出手将她的下巴抬起,低头吻了上去。 李骁鹤一下就蒙了,没想到他说就吻就吻。 柔软的触觉,轻轻地触碰,温柔的舔舐,然后撬开呆愣的牙齿,触碰到里面的柔软,与之交合缠绕。 二人炙热的气息相融合,直到两个练武的人都带着喘息。 李骁鹤被紧紧搂着,却没有一丝被束缚的感觉,她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就像第一次喝酒时那样,心里却又像吃了糖,不对,是偷吃了糖一样,又甜又心慌。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李骁鹤猛然反应过来,发现不知何时白袭已经放开了她,而她却傻愣愣地看着他湿润性感的唇。 李骁鹤什么也没说,翻过身默默地就想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却被白袭拦住了。 他从背后抱住她,贴在她的颈边低声地笑了会后说道,“骁鹤……” 这两个字一直是白袭的杀手锏,李骁鹤立刻不挣扎了,乖乖地缩在他怀里“嗯”了声。 “我真的很感谢那位神,能遇到你,因为你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她却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 李骁鹤静默了会,“你听到了?” “嗯。”白袭没有解释为什么在白殿密室里他明明昏倒了却还是听到了神说的话。 “我在云泽禁地的那个水潭中时,正因为君寒缺在我身上下了毒。” “君寒缺?”李骁鹤疑惑。 “我的父皇。” 李骁鹤忽然就沉默了,不再问什么。 “于是我便进了最安全的云泽禁地,本来以为那里只有我一人,没想到……”白袭的话语中带了些笑意,在她头发上亲了一口。 “居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正好还亲到了我,你可知道,当时我脑中一片空白,那是本太子我第一次被人轻薄,而始作俑者居然毫不知情地在水里扑腾,一副要溺水的样子。” 李骁鹤被他说的不好意思,“我那又不是故意的,不过我也是有先见之明,你现在不就是我的吗?” “然后我就这么被你订下了……” 白袭一点一点地回忆着两人认识后所经历的那些事,李骁鹤觉得似乎就像不久前才发生的那样,历历在目,但当时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这个优秀的男人竟然真的会属于她。 营帐外有些微的火光,守夜的人时不时的走动带起些声音,时而有人说笑,时而有河溪的水波流动声,然而在这间小小的营帐内却是无比的寂静,安宁。 那么多的声音李骁鹤都忽略了,她只听见了身边贴着自己的那一声声心跳。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太贼了 天倾皇宫。 心殿依旧是那般寂静的样子,但翎却觉得昭言有所不同了,此刻她坐在那里也不抚琴,也不泡茶,而是用笔画着些什么。 “如何?”昭言放下笔,将纸递给他看。 翎无语地看着那墨汁画出的未知线条点团,想问你画的到底是什么,又怕伤了她的积极性,便果断岔开话题。 “你有空学画画,怎么不看看刚才送来的那封信?” 昭言将那纸挪回来继续涂涂画画,“白殿此次遭受大创,但他们却不是吃亏不作声的人,信里无非就是让我助他们一臂之力,联手对付天子,皇帅,王将,并且是在不引起国家战争的暗中进行。” 翎哑然失笑,昭言果然还是那个昭言,那封信他拆开看了,的确是她说的那个意思。 “我很好奇,鸿渊太子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限制住白殿的?那样一个庞然大物,也会有受威胁的地方?” “任何事物,只要在这天地间的,都会有受威胁的地方,就连莫留山也是,比如,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白殿毕竟不是真正的神,而他们赖以生存的便是在扶风的根基与信仰。” 昭言笔下不停,不等翎再追问便继续解释道,“从上古留下的神之后裔也只有稀薄的几个人了,其他的都是追随之徒,当初白殿先祖创立扶风国怕也是为了延续传承,若是失去了这些根基,” 说到这里翎便彻底明白了,“其根基便是扶风国!” “没错。”昭言神色淡淡,就像是在讨论儿衫的功课一样,“扶风国在白殿统治下已有千百年,皇室处处受制于白殿,怎可能没有所行动?” “你是说……鸿渊太子与扶风国联手,不,达成了协议!”说到后面,翎忽然也觉得事情清晰了起来。 “非也。”昭言搁下笔墨将纸轻轻吹干,自顾自说着,“该说是与帝女达成了协议,或许还可能有大祭祀。” “宫长燕……”翎沉思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了,早有传闻那宫长燕与鸿渊太子也算是师兄妹,啧啧……不愧为天子!” “现在看来如何?”昭言将那画重新递过来,顺便把白殿那封信压在了掌下。 翎拿过来一看,“咦”了声,“这点是点,线是线的,半天功夫你就画了个勺子?” 昭言眉头跳了跳也没解释,起身往内室去休息了。 翎知道她这是不想多说了,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临走前却一眼瞥到了适才昭言手掌放过的地方。 一块工工整整的长方形灰烬,风吹过,一丝不剩。 翎眼神一黯,他没有告诉昭言的是,那封信里除了她所说的那些,那个嚣张的白殿竟然还利用昭言的身份威胁利诱,真是可笑。 而在坤域,一场轩然大波陡然生起。 北疆败退之际,由太后原束卿出面与坤域商定协议,不料乔王忽然出面问及那日城楼上一箭射穿北疆大旗之人。 坤域代将军称不过是天兆城守将内一位世袭神射手,永安公主与浮家大小姐更是矢口否认知晓此事。 乔王再三逼问,最后竟直言,闯西北大营夺虎符,一箭射穿北疆大旗之人并非别人,正是传闻早已死去的云泽少女李骁鹤! 此言一出,立刻掀起滔天巨浪! 因云泽少女而引起的这场七国之战才刚落幕,却突然爆出了这样一个惊天消息,实在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了。 与此同时,不知从何处传来消息,云泽少女李骁鹤不仅没死,还成了莫留山的真传弟子,更有作为莫留山游习弟子的北疆郡主成莹若,直接站出来作证曾见过李骁鹤出现在莫留山之上。 北疆郡主的话将事情的严重性推到了另一个高度,云泽少女究竟死没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若云泽少女已经是莫留山真传弟子,那么参与天兆城之战便已是违背了莫留山轩辕门的禁令了。 违者其下场无人敢想,也无人可知,只因为千万年来,还没有一个莫留山的人敢于触碰这条禁令。 谣言甚嚣尘上,愈加猛烈之时,坤域永安公主立刻出面昭示天下,称云泽少女早已死于白殿之手,莫留山上之上并没有李骁鹤的踪迹。 众人正疑惑于这二人之间的不同言辞,觉罗国灵钧侯世子突然也站了出来,宣称北疆郡主成莹若之言为事实,云泽少女李骁鹤的确未死,也确实成为了轩辕门掌门之真传弟子。 沧澜七国哗然,北疆乔王更是直接上告莫留山轩辕门,要求制裁李骁鹤。 七国都被震惊了,李骁鹤自然不会不知道。 扶风边境某座山脚之下。 “你就不担心?”傅轻萝抱着胳膊靠着大树看着某人卷着裤腿撩着裙子,丝毫不顾女子身份地在溪流里摸鱼。 “担心什么?”李骁鹤卷了卷袖子,抹了把脸,另一只手还抓着一条鱼,“又是一个大肥家伙!晚上烤着吃!” 傅轻萝无奈地笑了笑,只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正主在这潇洒自在,她在这儿担心不已。 “行了,上来吧!军队带了高粱,不缺你那两条鱼。” 李骁鹤拽了两根嫩枝将鱼串了起来,走上岸拧干衣服的水,满不在乎道,“这鱼又不是给你们吃的,我是要给你家公子煮鱼汤哒!” 哒…… 傅轻萝简直呵呵哒,“真看不出来,你还挺贤惠的。” “那是!想当年我枪林弹雨……算了,不说了,回去煮鱼汤!”李骁鹤鱼一拎,头一扬就回去了。 “枪林弹雨……”傅轻萝看着李骁鹤远去的背影,也自觉的没追问就跟着走了。 火堆噼里啪啦的响着,营帐前围坐着七八人,却都是熟人。 “耶?人呢?怎么就剩你们了?”李骁鹤将鱼往地上一扔,坐在白袭笑意嫣然,“我给你做你鱼汤喝啊~” 白袭点头笑着应了,“这支军队鲜少面世,我已将他们驱散,还未出神风,目标太大不好。” 李骁鹤“嗯”了声音后没再说话,然后便低头打理起了鱼。 令晟一脸纠结地看着这位将来的神风太子妃挥着把匕首干净利落地解剖着鱼,手上血糊啦啦的却跟没事人一样,心里直膈应。 桑宁看了只想笑,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将手中酒壶摇了摇,“令大人不喝点?” 令晟一把夺过酒壶,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然后猛的喘了口气,两眼发红地瞪着李骁鹤,然后又瞪着白袭。 锅里的鱼汤很快泛出了奶白色,李骁鹤立刻盛起来递给白袭,“来,尝尝。” 白袭接过来,舀了一勺鱼汤递到她跟前,“你先喝,溪水那么冷,赶紧暖暖。” 李骁鹤也不客气,一口叼着勺子就喝了干净,然后砸吧砸吧嘴,把勺子推回去给他道,“味道不错,放点葱花就更好了,你也喝。” “够了!”猛然一声怒喝,众人惊讶地看过去。 令晟站在对面,瞪着腻腻歪歪的两人,面色发红。 “令大人有何事?”白袭淡淡地问道。 桑宁一头冷汗地拉他的衣服往下扯,没看见打扰公子亲亲我我惹公子生气了么? 令晟终究是老狐狸,几下便平复了心绪,面色平静地问道,“殿下,这位姑娘即将都要成为我神风太子妃了,臣却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届时臣也不好向皇后通报这一喜讯,殿下以为呢?” 令晟这句话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李骁鹤的身上,尤其是那两个神风侍卫与暗军皇朝的领队灵,都是十分好奇的眼神。 白袭的眼微眯起,桑宁包括灵都有些紧张起来,就连令晟都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气氛忽然凝固了起来,傅轻萝都没有再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喝。” 李骁鹤若无其事地将勺子递到他嘴边。 白袭转头看了她一眼,居然什么也没说,就那么乖乖地低头喝了。 “味道果然不错。”他笑了笑。 其他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令晟正打算坐下时,李骁鹤忽然开口了。 “我叫李骁鹤。” 不等众人露出惊讶而疑惑的眼神,她又加了句,“没错,就是你们想到的那个。” 令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看了看桑宁和傅轻萝,见他们都是平静的样子,便知道他们早就知道了。 “云泽少女?”灵忽然露出了充满兴味的笑意,“久仰大名。” “过奖。”李骁鹤也不客气,然后盛了碗鱼汤自己喝了,“你们要喝的自己动手。” 灵依然看着她,很是好奇的样子,“你那把刀……就是传说中的北斗?” “嗯,要看看?”李骁鹤抬手将北斗扔了过去。 结果就是灵被砸的闷哼一声,咳嗽了半晌才费力地将那银色大剑举了起来。 “这么重?”桑宁也好奇地凑过去,之前他也拿过北斗,虽然重了点,现在看着颜色变了样,但也不会让灵这样内力深厚的人如此狼狈吧! 结果想当然,桑宁也出了个洋相。 气氛就这么活络了起来,有关李骁鹤身份的事似乎也就这样过去了。 令晟却是翻不过去这一章,这一路上走来,传言满天飞,都是关于李骁鹤的,没想到真人就在这里,要知道这位现在的烫手程度绝不亚于莫留山任何一人。 “殿下,外面的那些传言……”他犹犹豫豫地问道。 “桑宁,明日能否出扶风边境?”白袭没有回答令晟的话,而是问起了桑宁。 “事实上,我们已经算在扶风边境之外了。”傅轻萝插了一句。 白袭喝完最后一口鱼汤,淡淡道,“桑宁,以本殿名义即刻修书一封给母后,拟旨昭告天下。” “啥?”桑宁楞楞地问。 “本殿即日将迎娶李骁鹤为正妃,一个月内完婚。” “咣当!”令晟手里的勺子一下掉进锅子里了,但他却顾不上了,只呆呆地看着对面的白袭。 “殿下……您是认真的吗?” 白袭转头对着李骁鹤笑的不染尘埃,“否则,你们认为我为何用十座城去换白殿区区一个承诺?” 李骁鹤抿着嘴笑,在场其他人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公子啊,你太贼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等我嫁你 在白袭的一旨诏约下来之前,七国便已经乱成了一团,因为白殿在战争落幕之后首次出面,由左使向坤域王将言明交出云泽少女李骁鹤,莫留山的叛徒由白殿处置。 此消息一出也算是验证了谣言的真实性,云泽少女的确没死,并且还成为了轩辕门掌门的真传弟子。同样,所有人对白殿与莫留山之间的关系都好奇了起来。 为何莫留山弟子违背禁令要交由白殿来处置呢? 众人观望之际,坤域国又忽然爆出了一个消息。 因李骁鹤先助太子南烜平定内乱,诛杀叛臣,后挽救天兆城于危难之中,且在荧河之战中立下大战,坤域帝下诏封其为帝侯,位列诸侯之首,与帝王同等地位。 这道圣旨再次轰动了整个沧澜七国,毕竟帝侯可是与皇帅王将天子君相同等地位的称号,也就是一个国家的支柱,见帝王不跪,并可拥有自己的封地。 如此高的待遇,众人立刻明白过来,坤域帝这是在拉拢李骁鹤了。除了云泽少女的身份外,李骁鹤如今又多了一层轩辕门真传弟子的身份,那可是真正的上古活遗迹莫留山后裔的传人,就算因违背门规被逐出了莫留山,那也是七国争相抢夺的无上至宝。 更有觉罗君相青南亲口说,“所谓云泽有异宝,得之可一统天下,指的便是她吧……” 云泽少女李骁鹤,已然变成了超越一切的沧澜至宝。 然而这一切不过定义在众人认为莫留山施与在李骁鹤身上最大的惩罚,不过便是逐出轩辕门。 但显然他们都料错了,就连所有好奇于违背莫留山第三条禁令的下场的轩辕门弟子,以及李骁鹤本人都觉得意外,甚至,恐惧。 那位据说已活了数百年的神秘到连名字都不知晓的白殿殿主,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踏入了坤域皇城,在升泉城的城楼之巅遥对着皇宫,只说了一句话。 “将云泽少女交出来,否则十日后,吾将屠城。” 因为南烜的存在,这座城中的百姓惊愕多于恐惧,坤域帝南明立刻派驻了御林军团团围在了城楼下。 一身怪异的银白色长袍,腰间除了神秘纹路外便是一枚古朴的青铜铃铛,雕刻着奇异的花朵纹案。巨大的帽子边缘绣着神秘的纹路,像是从没见过的奇异花朵,将那张脸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的见长长的白色胡须,与身后垂到脚踝的白发。 南烜手持玄铁长枪走到城楼下,抬头看向这个神秘的老人,像一座伫立了千年的雕像般站在风中。 来往的坤域百姓或惊恐或好奇地在城楼下围观,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连王将都出动了。 “她不在坤域。”南烜说。 老人依旧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亦或是根本不将所谓的王将放在眼里。 南烜还是仰着脖子望着城楼上的那位老人,问道,“你要如何处置她?” 似乎这句话触动了那位老人,他终于动了动,微微低下头,苍老的声音从那顶宽大的帽子下传来。 “深渊监狱。” 南烜一怔,握着长枪的手一颤。 “云泽少女李骁鹤,违背神之禁令,将被打入深渊监狱,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 这苍老的声音一遍遍回响在升泉城上空,这句话传遍了整座,全城的百姓都抬起头看向头顶的这片天空。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是那个说要屠城的老人,他是谁?” “他在找云泽少女!” “……” 南烜紧紧的握着铁枪,全身都散发着暴虐之气,黑色身影冲向城楼之上。 “绝不可能!” “将军!”秦鹫伸手想要阻止。 “立刻疏散城中百姓,召集黑影卫进皇城,快!”习陵果断地下了一系列命令,随即担忧地看着南烜。 “是!”谭明立刻往城外跑去。 “别担心,将军他不会有太大危险,就算是白殿人也……”秦鹫安慰的话语被打断。 “你不明白。”习陵的面色平静,但眼中却是掩不住的担忧与紧张。 “能与莫留山相提并论的势力,其能力绝非我们所能想象。” 秦鹫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长大了的小公主,心里忽然有些失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个任性又善良的小女孩,已经成长为了一个真正能担当责任的公主。 “秦鹫。”习陵忽然喊道。 秦鹫怔了怔,低头看过去,“我在。” 习陵后退一步,从身后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不论何时,站在我身边。” 秦鹫心中一暖,“遵命。” 城楼之上,老人就连手指也没动,就将愤怒而飞跃上去的南烜的一枪定格在了三尺之内,一寸也无法前进。 “可恶!”南烜用上十成内力也无法前进一步,在身子的下落那一刻伸手在墙上拍了一掌,翻身落在了城楼之上。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对峙着,谁也没有动手,或许说南烜单方面的对峙,因为对方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打算。 南烜知道他无法打败眼前这个老人,甚至就连接近他三尺之内都做不到。 白殿,真的就如此强大吗? “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老人一言不发,白色长发被风吹舞的微微颤动,就像没有了生命的雕塑。 坤域皇宫内,南明斥退了群臣后,看向城楼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诡笑。 李骁鹤,无论是云泽少女,还是莫留山唯一的真传弟子,都只能属于坤域。 一日,两日,三日…… 老人就这样在城楼上站了数日,南烜也跟着在他的对面站了数天,御林军与黑影卫也就这样在城楼下站了数日。 与此同时白殿之人站在坤域都城城楼之上,扬言屠城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沧澜。 神风国万鹿城。 终于踏进神风边境的白袭等人却因为这一突然的消息而止步于万鹿城,桑宁和傅轻萝本以为按照李骁鹤的性子会直接跑到坤域都城去,没想到她只说了一句话。 “尽快宣布婚讯。” “啊?”桑宁一愣。 令晟焦急慌张的目光中,白袭眼睛一瞥,“联系甘先生,直接利用璇玑阁以天子名义向天下宣布。” 白殿之所以找上坤域,无非是认为李骁鹤是属于坤域的,那么只要尽快宣布婚讯,一来可以用承诺来限制住对方,二来也可以将坤域从中摘出来。 “公子,甘先生可是莫留山的人啊!他怎么可能会同意?”桑宁是知道那位甘先生的性格的,那可不是会徇私的人,也绝不会因为公子曾是他的徒弟就网开一面,放了李姑娘的。 李骁鹤也很疑惑,甘华那人可不是好说话的,为了莫留山他能砍死自己,别说自己现在还公然违背门规。虽然自己下山这事大家心照不宣,但现在被白殿抓到小辫子了,甘华也不可能帮她就是了。 白袭将身边摒退,对李骁鹤招招手,“过来。” 李骁鹤无语地走过去,“拜托我真的很着急,白殿说要屠城哎……” 白袭脸上隐约的笑意变淡了些,“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何如此关心坤域?莫非……” “打住,别瞎猜。”李骁鹤满不在乎地解释道,“本姑娘热爱和平,珍惜生命,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白袭笑道,“我与从云掌门打了一个赌,若我能让你走下莫留山,他便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李骁鹤没了笑意。 “在你被白殿发现后,要保全你。”白袭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我不生气。”李骁鹤摇摇头,“你是为了我,从云爹也是为了我,怪只怪我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势力,否则……” 从云怎可能料不到自己会下山,又怎会料不到白袭的聪慧,他根本就不必打这个赌,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为了找个理由维护自己罢了。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 “白袭,你娘,我指皇后,是不是不答应我们的婚事?”李骁鹤忽然问道。 “李姑娘你别担心!夫人她只不过是……” 李骁鹤和白袭漠然地看着突然蹦出来的某人,“你在偷听?” 桑宁一寒,“绝绝对没有!只是碰巧听到李姑娘这句话就……” 白袭没管他,而是对李骁鹤说,“母后她会同意的。” 李骁鹤无奈而嘲讽地一笑,“得了吧,我们俩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凭什么嫁给你?你以后是当皇帝的人,我的身份也会成为你的阻碍……” 桑宁越听越不对劲了,这李姑娘怎么也会说这种话了,“李姑娘你千万不能这 么想,公子他……” “姑娘大义!”令晟不知道何时也走了过来,笑逐颜开道,“皇后若知道姑娘这番话,定会重重赏姑娘的!” 灵疑惑地看了眼傅轻萝,眼里尽是纳闷,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奇女子? 傅轻萝眼露笑意,示意他继续看。 唯有白袭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 “所以!” 李骁鹤吧啦吧啦了一大堆,忽然伸手指向白袭,“你就等着吧!” 桑宁和令晟都是一愣,“等啥?” “等我成为坤域帝侯,与帝王同等,嫁你神风太子还不绰绰有余!” 桑宁,令晟:“……” 这发展不对啊…… 傅轻萝朝着灵眨了眨眼,如何? 灵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女子太不可思议了…… “好。”白袭握住她的手,笑道,“我等你来嫁我。” 李骁鹤紧握住他的手,也笑了,“一个月为期,等我嫁你。” 几乎空了的升泉城城楼上,站满了来自江湖武林的人,以及其他六国的人。 或好奇,或雪中送炭,或落井下石…… 坤域帝将所有的兵力都调来了都城升泉,以防不测。 残阳如血,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城楼之上。 “是谁?” 万众瞩目之下来人却像凭空出现一样,让所有人都一惊。 南烜看到来人后也后退一步,然后恭敬地一礼后便跳下了城楼。 白殿老人也终于动了,“你来了,你居然来了……” “从云。” 第三百二十六章 李骁鹤来了 “掌门!”习陵惊呼出声。 秦鹫听到她的话后惊讶不小,“他不是李姑娘的爹吗?怎会是轩辕门掌门?” “没错。”南烜神色凝重。 周围一瞬间诡异的寂静了下后,忽然沸腾了起来。 莫留山之主,轩辕门掌门,传说中的的沧澜第一人! 皇城周围的城墙之上的旁观者也是无比震惊。 “莫留山……” “天……” 甚至来不及确认,便有人立刻退出了观望之列,接二连三的,更多人选择了退避三舍,作为最佳视角的风来楼人满为患,聚集了许多江湖朝廷人士。 一时间城楼上又空了下来,只剩下了从云与那老人。 “真的是莫留山掌门吗?” 人群中,林加南与唐茗病并肩而立,抬头看着城楼之上的两人。 “是他。”唐茗眼中的惊讶少些,却依然为那位从云老人的气度而感叹。 “莫留山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林加南喃喃自语。 “那里随便一个人的实力都在你我之上,并且……”唐茗目光转深,脑海中出现了那夜天空中突然出现的神秘光罩。 “莫留山有着凌驾于七国之上的神秘能力。” 就算她在莫留山上生活过了几个月,但也只是作为游习弟子的身份,就连轩辕门内部的边都无法碰触。 林加南心中一跳。 莫留山的到底存在了多久没人能够说清,就连七国皇宫中保存最早的史书都无法说清。乱古时代,或是虚幻的神话时代?没人能说清,只知道自沧澜大陆有历史以来,它便存在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对处于帝王时代的七国来说,莫留山无疑是个特殊的存在。在帝权盛行的时代,它却超然于俗世之外,凌驾于七国之上。七国历任帝王或明或暗,或多或少,都打过莫留山的主意,然而却都败然而归。 莫留山真的没有弱点吗? 正如昭言所说,任何事物,只要在这天地间的,都会有受威胁的地方,就连莫留山也是。 而莫留山的弱点,便是云泽少女,白殿很清楚。 “你本可以等待下一个百年的云泽少女,从云。”白殿殿主缓缓抬头,如炬的目光从帽子下透出来。 从云的袍子被风吹的鼓起,面色无波地看着对方,“我并非为了云泽少女而来,而是为了骁鹤而来。” “莫留山为神所创,禁令乃神所立,轩辕主创,白殿主罚,从云,你要叛神么?”白殿殿主的话语中隐隐蛰伏着怒气。 “未泱,你可是忘了第二禁令?”从云语气淡淡,不为所动。 那银色袍子忽然突兀的一动,然后宽大的帽檐被掀开来,与那苍老的声音相反,一张十分年轻的脸露了出来,满头银发在身后随风飘舞。 城下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张脸的每一处都雕刻的恰到好处,却偏偏又不是完全的俊美,淡淡的眉目,淡淡的面孔,却拥有着无法言说的气质,让人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仙人。 “这还是人么……” 唐茗惊讶之余听到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转过头一看,没想到还是熟人。 “你是……唐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萧瑞雪也是惊讶地看着她,随即脸色一变,在她周围焦急地寻找着什么。 “别找了,她不在坤域。”唐茗自然知道她找的是谁。 萧瑞雪闻言松了一口气,然后低声问道,“小鹤她没事吧?” “放心。”唐茗的目光移到她身后,露出一丝警惕。 “唐姑娘。”凌肃走到跟前,对她点了点头。 林加南瞥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没有打招呼。 萧瑞雪见唐茗露出戒备之色,忙解释道,“唐姑娘你不用担心,凌世子是不会泄露任何消息的。” 唐茗倒不是担心这个,凌肃怎么说也是站在南烜这边的,只不过…… “坤域帝是何用意?” “用意?”凌肃笑的意味深长,“你可知道刚才皇宫来了一只鸟儿?” 萧瑞雪一愣,“鸟?” 唐茗疑惑片刻后忽然明白,语气有些急切地问道,“丹朱?她说了什么?” 凌肃神色莫名,“她……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坤域皇宫中,南明负手站在正殿之前的栏杆上,身边站着萧征忆低头一言不发。 良久,萧征忆忍不住担忧地看了城楼的方向一眼,心里焦急万分却硬忍着没做声。 “征忆。”南明忽然出声喊道。 “臣在。” “你说朕的运气算好吗?” 萧征忆一愣,随即恭敬答道,“陛下乃是坤域帝王,承天之气运,运气自然是好的。” “是吗?”南明似是而非地反问了一句后又沉默了许久。 “陛下是否在担心……”萧征忆还是问了。 “你可知道我手中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南明举起手掌中的一张纸问,不待萧征忆摇头时便自己说了。 “是你那前义女。” “什么?”萧征忆大惊失色,陛下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 他的义女,李骁鹤,那个死能掀起七国之乱,生可引起莫留与白殿之争的云泽少女! “怎怎会是她……她不是……”威震天下的坤域刑天将军此刻竟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了。 “被追杀?”南明面露讽笑。 “你我与她打了数次交道你还不知道吗?她是那种畏畏缩缩躲着的人吗?一人发财天倾大皇女,位列天策榜第九,就连百年不出世的莫留山掌门都为她亲自出面,她,还需要躲吗?” 萧征忆无言以对,只怔怔地问道,“打败大皇女的神秘人……是她?” “没错,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来了,能让璇玑阁为之保密,她李骁鹤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不过……” 南明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目光投向手中的书信,“莫留山终究不能踏足七国俗世,而璇玑阁也只是江湖势力,而这个时代属于帝王,她李骁鹤终究还是需要王朝的权力。” 萧征忆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这封信……” “我以帝侯之位许之,以坤域国护佑她一世,她如何能不动心?” 南明笑的阴冷而放肆,“她要地位,我给,要权力,我也给,而我要的,便是她李骁鹤的一生为我坤域征伐天下,开疆辟土!” 萧征忆心中惊讶,他不知道为何李骁鹤不选择回到莫留山,而是要与这七国世俗权力纠葛,明明就可以脱身,为何要留下? 那个女子,不像是贪恋权力的人,甚至他能看的出来,她厌恶那所谓的权力,那么到底又是为何…… “征忆。” “陛下?”萧征忆疑惑地抬头,正对上了南明低垂下的眼眸,那里面竟带着一丝苍老疲惫之意,让他心中一惊。 “若是我赌输了,你便杀了我,辅佐烜儿登基,也不要将我葬入皇陵。”南明缓缓道。 萧征忆脑中一轰,半天才找回了语言,“陛下你你你在说什么?臣怎能……怎能……” “征忆。” 南明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类似无奈悲哀的情绪,仰头对着天空道,“你以为,李骁鹤是那么好控制的吗?白殿又怎会轻易放过她,比起远在莫留山而不能涉及世俗的轩辕门,白殿更容易做一些事,就算最终解雇是李骁鹤灭了白殿,对我们来说也不一定是个好结果,若到时……朕赌输了,发现上天眷顾的不是朕,那时便有劳你了……” “陛下……”萧征忆面露悲意,他老了,他眼前的帝王也老了,这已经不再是他们的时代了。 “臣遵旨。” “宣旨,封李骁鹤为帝侯,万人之上,与朕和王将比肩,同等地位,授一等钦此云泽华服,封地扈,掌西北军十万兵马。” “可陛下……上哪儿去宣旨啊?”内侍纠结地问。 事实上,连萧征忆也很好奇。 南明嘴角勾起,“升泉城城门。” 城楼之上的二人遥遥对峙,城下无数人在引颈观望,期待着这两大神一般的古老势力的终极一战。 白殿殿主未泱冷漠地看着脚下的人群,“一群蝼蚁,为何莫留山总是偏爱护佑着一群蝼蚁?” 从云眉头微皱,“未泱,你忘了神留下的话了吗?绝不可伤害俗世之人。” “自然不会忘。”未泱年轻的面孔下却发出了老人的声音,看起来十分怪异。 “但……我才是神之后裔,为何却由你莫留山来执掌天下?” 未泱的语气带着阴冷的杀意,言语中夹杂着极强的内力,让城楼下的人都在一瞬间觉得像是被刀刺了耳朵一样。 “啊!”尖叫声频频传来,南烜连忙让人将人群向远处驱散。 众人后退之间,被挤到城外的人踉踉跄跄地撞到了身后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倒也大方,没多计较,只是饶有兴趣地问道,“这白发飘飘的,紫禁之巅决战呢城楼上这俩?” “姑娘你还不知道呢!” 那人一听对方还不知情,立马就想吧啦吧啦,忽然间就觉得身后人山人海的嘈杂突然安静了下来,觉得奇怪,便转过头去了。 发现所有人都跟见了鬼一样的瞪着他,眼睛都不带眨的。 “咋咋咋了?”那人紧张的直咽口水。 忽然一句高声喊来。 “李骁鹤接旨!” 众人皆是一惊,而南烜,习陵,唐茗等人在同一时刻转过头,向城门看过去。 拥挤的人群分开了一条道路,一队皇宫侍卫朝城楼走了过来,看向对面的女子。 李骁鹤勾唇一笑,“怎么?萧将军不认得我了?还是……在等我下跪接旨?” 刚才那人眼一翻,一手捧着心口,另一手指着城门口,只喊了一句便倒下了。 “李骁鹤来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永昼之夜 一袭白淡蓝色男装,一把重剑,一匹白马,以及一只奇怪的鸟儿。 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个笑的明媚的女子,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这就是那个将七国弄的天翻地覆的云泽少女吗?这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女子嘛! 萧征忆神色无波,实际上心里却是复杂万分,面对眼前这个女子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初见时不过以为她是三皇子的一个妃子罢了,充其量有些武功头脑,直到后来的幸天台,后来的一切…… 他才知道,自己小看她了。 “李骁鹤接旨!”他高喊一声,也不管对方压根就没跪,就把旨宣了。 与王将帝王同等! 诸侯之首! 掌十万西北军! 帝侯! 整座城都静了下来,坤域百姓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二十一岁封侯,沧澜第一位女帝侯,七国唯一的一位女帝侯,所有人都相信,无论是哪一个条件,都足以名留史册! “李骁鹤,接旨。” 李骁鹤神色自若的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缓缓抬眼,淡淡一笑,随后走到萧征忆跟前将圣旨一把抓在手心,接着随意地扔在了白龙身上。 “接着!” “哎?” 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白龙身后还跟着一对兄妹,个子太小难发现,又或者被李骁鹤的出现给完全遮挡住了。 辛离手足无措地接住了那道圣旨,楞楞地看着,这可是皇帝的圣旨啊,但她却如此不在意……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渐渐走远的背影,手紧了紧想追上去,却被拉住了。 身后辛雪拽着他的衣服,糯糯道,“哥哥你去干嘛?” “我……我想……”辛离结巴了。 辛雪不赞同地鼓着小脸,“哥哥跟过去只会捣乱奥!” 辛离一怔,是啊,自己还太弱小。 “等哥哥变的跟姐姐一样厉害就可以跟姐姐站在一起了。” 辛离恍然,没错,他要变的足够厉害,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萧瑞雪躲在人群后面,悄悄地看着李骁鹤,眼里满是担忧。 城外拥挤不堪,城中却是空空如也,只有黑影卫御林军重重包围着。 然而当李骁鹤走过去时,无论是黑影卫还是御林军都放下了手中武器,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李骁鹤走过黑压压的军队后,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熟人们笑了笑,“诸位晚上好,吃了吗?” 林加南:“……” 凌肃:“……” 敢不敢严肃点? “你怎么来了?”南烜神色凝重。 唐茗走过去,“你不是去拜堂成亲了吗?” “成亲?!” 凌肃与林加南同时大喊,然后猛的朝某人看过去,“你怎么不跟我们说?” 南烜侧过头去,苦涩地说道,“连我都是才知道的,况且……” “又不是和他成亲。”唐茗凉凉地说。 林加南一把搂住她,低声下气道,“媳妇啊,咱说话不能这么心直口快啊,你看三皇子伤心的……” 唐茗冷冷一眼扫过去,立刻安静。 凌肃突然懂了什么,“难道……是尚翼非乱?” 李骁鹤:“……” 唐茗:“……” 你这么蠢,萧瑞雪知道吗? 见她们这样子,凌肃尴尬一笑,也知道自己是猜错了。 “那到底是谁?” 唐茗微抬眼回道,“鸿渊。” 凌肃和林加南一瞬间脸色都僵住了,在场的黑影卫与御林军也僵住了。 萧征忆双眼瞪圆,“李骁鹤!” 李骁鹤漫不经心地转头看过去,“怎么?将军大人还要管我嫁人么?” “你身为我坤域帝侯又怎能嫁于神风国太子?”萧征忆急了,皇上打的算盘绝不能落空,若是李骁鹤嫁于天子,到时候还怎么可能为坤域效力? “我坤域一样能够护佑你一世的啊!” “护佑我一世?” 李骁鹤笑的张扬而轻蔑,“我李骁鹤需要坤域帝的庇佑吗?该是我庇佑你坤域吧?” 萧征忆心中一寒,“你什么意思?” “莫留山第二禁令。” 忽然城楼之上一直沉默的二人有了动静,那句话出自从云之口。 “莫留山第二禁令。”李骁鹤双目微阖,“凡轩辕弟子,嫁于七国俗世之人,逐出山门,再不属于莫留山。” “荒谬!”白殿殿主仙人般的脸露出一丝扭曲来,“那是处罚,不是你徇私枉法的理由!” 从云淡然自若,“你可知,神为何把这条禁令放在第二位?” 未泱一愣,忽然想起了什么,“第一为主,第二为次,次从主便。” “看来你还记得,在神看来,只有第一条禁令才是必死之罪,故此……” 从云转身朝着城下数万人道,“李骁鹤与神风鸿渊太子私定婚约,自此被逐出我莫留山轩辕门。” 城下一片哗然,此消息迅速由璇玑阁传了出去,而在此之前,另一个消息也快速传了出来。 神风太子鸿渊,以唯一的太子妃之位,紫峦玉佩为信物,江山为聘,迎娶坤域国帝侯李骁鹤。 整个沧澜七国都震惊了。 “我答应了。”李骁鹤笑盈盈地说道。 “不可以!”萧征忆猛然打断,“坤域绝不同意这门婚事!” “我可是与王将帝王同等地位的帝侯,嫁人这么私人事,似乎不需要你们同意吧?”李骁鹤轻飘飘地说道。 “想将我绑在坤域一世,做梦吧……”李骁鹤忽然眉毛一挑,“不知道你主子可记得当日他派兵诛灭越离之时,我让人给他带的口信了?” 萧征忆讷讷地看着她,听着她一句地说着。 “我说,我会在天下人之前,狠狠打他一个耳光。” “你到底想……做什么?”萧征忆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别忘了,你已经被逐出莫留山了!” “是吗?”李骁鹤撇撇嘴,仰头对城楼上喊了句,“从云爹!这里有人威胁我,我好怕怕啊!” “忘了爹给你准备的北斗了么?” 从云的脸依然没有表情,语气却是极尽宠爱,同时他也对着所有人说了句。 “李骁鹤是我的女儿,谁要是……呵呵。” 这最后二字直把所有人呵的心里拔凉拔凉的,这莫留山掌门就算护短也护的也太特么明显了吧…… 城楼之下,李骁鹤转头看向南烜。 “我虽然不能嫁给你,但我愿意为你守住江山,只要你一日是坤域帝,我李骁鹤便一日是你坤域帝侯。” “李骁鹤……” 南烜心中不知是痛还是什么感觉,“你总是这样,即使是伤害,也让人无法恨你。” 李骁鹤明智地没有再说什么,转头过去时已是一派冷然,“萧将军,还请坤域帝退位吧!” 萧征忆瞳孔猛的一缩,全身冰冷地站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黑影卫与御林军也都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刚封的帝侯,竟然逼陛下退位? “爹!”萧瑞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爹要如此恐惧。 ”爹你没事吧?” 萧征忆推开担忧的女儿,转身带人向皇宫走去。 陛下,您说的不错…… 皇城内外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风来楼之上的武林人士也惊愕万分。 鱼心托着香腮,笑的妩媚,”那个小丫头终于也成为了一方王者了啊……” 原本惊天动地的一战,绝世危机,就这么安稳地化解了,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 “真是可笑,以为我白殿是儿戏吗!” 一声怒吼在瞬息之间忽然响彻升泉城,萧征忆连忙回头看去,所有人也都朝声源看了过去。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散之时,一道剧烈的白光,像炙热的太阳一般笼罩住了整座皇城,点燃了众人头顶的这片天空。 李骁鹤身后,一人白色长袍烈烈,一只手发出耀眼的光辉,另一人静静站立,全身笼罩在白色的光罩之中,银灰色长袍无风自舞。 “神!果然是神!” “莫留山人果然是神!” “真的是神啊!” 所有百姓都跪了下来,虔诚地朝拜着。 未泱全身的气息都爆发了出来,如仙的气质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我才是神之后裔!莫留山不过是我族仆人而已!算什么神!” “那你又算什么神?” 银白色的重剑北斗砸在地面,震起一层厚厚尘土,却没有沾染上一点。 李骁鹤手握着银色北斗指向前方,抬头漠然而轻蔑地瞥着未泱。 “你的那位神,千辛万苦地把我弄来,可知道是为了什么?”李骁鹤举着北斗一步步走近对方。 “你见过……”未泱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在白殿地下宫时!” “她说……为了苍生。”李骁鹤忽然一跃而起,双手举起北斗越过了从云的那层白色光罩,朝着未泱劈了下去。 “就为了这么个傻逼的理由就把我带到沧澜,你特么都不懂!凭什么自称神!” 十二座巨大楼阁占据了整座皇城,每一道神秘而古朴的花纹都散发着莹润的银色光芒,嗡鸣之声不绝于耳,如黄钟大吕,仙灵之乐,震撼人心。 “十二楼啊……” 城楼之上,虹越漫不经心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动然。 惊讶他的不是十二楼,而是李骁鹤结阵的方法。 未泱怔怔出神,看着双手举着北斗砍向自己的李骁鹤久久不能回神。 “竟然能够……以心结印?” 升泉城的百姓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史册上所记载的永昼之夜,那天的黑夜比白昼还要光明,充满了银白色的光芒,点亮了整个黑夜,犹如上古的神话时代再现人世。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七国争夺 短短二十天内,沧澜大陆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七国之战相继落幕,云泽少女却没有死,还引起了莫留山与白殿之争,神秘的白殿之主突然出现在坤域都城,扬言屠城,而传说中百年不出世的轩辕掌门竟也出现在了坤域都城城楼之上。 本以为是一场旷世之战,没想到最后竟以李骁鹤被封帝侯,白殿殿主无奈离去为结果。 不过那一日后,所有人都记住了李骁鹤三个字,而不是云泽少女,都知道了那个被七国追捕的云泽少女,此刻已经变成了可抗衡白殿之主的厉害角色了。 然而那一日后传的最多的,除了李骁鹤这位地位超然特殊的第一女帝侯外,依旧还是这位女帝侯与神风天子之间的婚约。 那日莫留山掌门在城楼上说的话很快便传了出去,莫留山的第二禁令也随之引起了许多有心人的想法。 坤域皇宫,宜凝宫。 李骁鹤整个人摊在秋千上,一脸的郁闷,“我为什么非要等那个什么大典啊……” 她好像快点去神风见白袭的说,还有成亲拜堂神马的,想想都期待~ “皇嫂啊,你就稍微给点面子吧,皇兄的登基大典可不是开玩笑的。” 习陵无奈地站在旁边劝道,之前皇嫂出现时她已被秦鹫带走了,因此也是听到人通报才知道皇嫂来了皇城,高兴来不及,却又听到了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或许,对皇嫂来说是好消息吧。 “皇嫂,你真的……要嫁给白公子吗?” 李骁鹤一怔,随即从秋千上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习陵,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也不会丢下坤域的。” “是啊是啊!现在你可是我坤域的女帝侯了,自然要好好保护我坤域啦!”习陵立刻笑着转移了话题。 李骁鹤轻轻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是啊,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坤域的。” 即使要随白袭嫁入神风,李骁鹤也没有迷惑过。正如她与从云告别之时所说的,她如今唯一的责任便是莫留山,她虽然与白袭成亲,也不会舍下在坤域的这些朋友,只要她和白袭还在世一日,便不会让坤域与神风发生战争。 至于百年之后的事,随缘吧。 “嗯,谢谢皇……”习陵神色一滞,干笑道,“以后不能喊皇嫂了哈,不然白公子就要找我算账了!” “叫我师姐吧!虽然我现在被逐出了师门,但你我曾同属莫留山弟子,叫我声师姐也算合理。”李骁鹤说道。 “师姐?”习陵噗嗤一笑,随后正了正色看着她道,“我叫你师父吧。” “啊?”李骁鹤一愣,“为何?” 习陵淡然一笑,“你教了我很多很有用的东西,我不过是莫留山的游习弟子罢了,以后还是拜托你教我武功吧!” 李骁鹤点了点头,刚想答应便听到外面的几个侍女走了进来。 “什么事?”习陵问。 “回公主,皇上钦赐的云泽华服已制作好了,太子殿下命奴婢送过来。” 习陵皱眉问道,“皇兄怎么不过来?” “这……奴婢不知。”侍女低头回道。 李骁鹤却是明白怎么回事,也没有多问,将那件坤域帝钦赐的云泽华服拿了起来。 习陵不经意地一瞥,然后就移不开眼了,嘴都微微张开来。 “好美啊……” 眼前的这件华服的确好看,但或许不该用美字来形容,只因为它不是单纯的属于女子的柔美。 明黄色与纯白色交织的宽大衣袍分为两层,内里的一层是高腰纤身的白色衣裙,明黄色的腰身与斜着交叉衣领上,都用金银的丝线绣着独属于坤域的花纹,肩膀两臂之处拖曳着另一层明黄色锦缎外袍,覆以金丝银线缝制的金黄色薄纱,腰系明黄色锦带,绣帝侯之火焰纹,垂明黄绶带,串连着玉珏玉环,三百根金色丝绦直垂到脚踝处。 坤域尚火德,故此唯有坤域帝王一人才能用明黄色,此刻却用在了这件属于帝侯的云泽华服上,象征着与帝侯的无上地位。 不仅仅是华丽,更代表无上权力的庄重威严,这套帝侯朝服坤域帝为其取名为云泽华服,故此每一根线每一寸布料都是沧澜七国独一无二的珍品,世间再无第二件。 “听说这件衣服的料子是极北之地的冰皇蚕丝所制,用错金水沧海珠浸泡过,在夜晚也会散发莹莹光芒,就像万千星辰!” 习陵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艳感叹,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摸上去果真如流水般顺滑,内里以极热之地的温玉石浸泡,温暖宜人,外层冰凉沁人,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皇……师父,你这件衣服足以位列七国至宝前十了。” “啧啧,真是大手笔啊!”李骁鹤纵是不怎么爱金银,看了也觉得美的不像话,心说南明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要留下她啊! “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习陵:“……” 师父,前皇嫂,咱能不能有点出息? 正当李骁鹤乐呵不已之时,一个让她倍觉膈应的消息传了过来。 “你再说一遍。”李骁鹤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慌张跑来的某御前侍卫。 习陵可没有她那般淡定,直接一把抓住了秦鹫的手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秦鹫也是一脸焦虑,“将军已经去城门接待使者了,不对……也有可能是暴打。” 习陵为难地看着看向李骁鹤,“怎么办?” 李骁鹤手一招,“去看看。” 刚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混乱的坤域都城升泉外,此刻城内聚集了无数老百姓,都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东西,说到激动之处甚至手舞足蹈,满脸通红。 李骁鹤跟习陵秦鹫跑出皇宫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忽然整条街道就静了下来。 是真的死一般静,连喘气声都微不可闻,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偌大的街道上掉根针都能听到,简直诡异。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忽然走出皇宫的李骁鹤三人,眼睛都不带眨的。 “感觉……好瘆人……”习陵下意识地往身旁的秦鹫靠了靠。 李骁鹤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尚翼祭天时那么多人都没怕,还能怵了这些普通百姓。定了定神,便淡定地往前走了。 习陵和秦鹫也跟着保持着皇家礼仪,假装淡定地往前走。 上城楼时那守城将领一见是李骁鹤,先是十分复杂而又震惊的目光看了她片刻后,立刻恭敬地跪下了。 待到上了城楼之后,习陵和秦鹫便知道为何那些人都用那么复杂而震惊的眼神看着李骁鹤了。 城楼之下,站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放眼望去,一共分为五拨,每拨约数百人,而领头的人,李骁鹤还都挺熟悉。 见李骁鹤突然出现在了城楼之上,本来在跟南烜对峙的众人忽然都齐齐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十分炙热。 “北疆乔王求娶帝侯李骁鹤,以三十城为聘,许以正妃之位!” “天倾乐王求娶帝侯李骁鹤,以三百里军营为聘,许以正妃之位!” “扶风翎王求娶帝侯李骁鹤,以大荒山脉以南所有土地为聘,许以正妃之位!” “觉罗君相求娶帝侯李骁鹤,以暗军四卫为聘,许以第一皇妃之位!” “尚翼帝求娶帝侯李骁鹤……” 最后徐燃缓缓策马走出,高声道,“以江山为聘,许以皇后之位!” 城楼上一片静寂,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南烜手握长枪,额头青筋凸现,似乎随时就要大开杀戒。 秦鹫和其他将士都一样,张大着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 习陵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不知是不是在做梦,转头想去问她的皇兄之时,忽然听到耳边一声高喝。 “坤域王将南烜,以江山与一生为聘,许以皇后之位!” 城楼之上的所有将士再一次被震惊,包括习陵和秦鹫都茫然地看向了南烜。 而南烜本人却是直勾勾地盯着李骁鹤,眼里的执着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 唯有李骁鹤还是一脸淡淡的样子,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北疆使者喊出那句话时,她就已经蒙了,而到后来的徐燃,最后到南烜,她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会选谁。被其选中的人,无疑于便是得到了天下最强大的武器,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七国迎其为妃,从古至今,唯有她李骁鹤一人! “皇嫂,无论你如何选择……”习陵讷讷地说着,已经忘记了改正称呼。 “李骁鹤三个字,都将名留史册。” “是吗……”李骁鹤低声喃喃了一句,随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向了天空之上。 一抹天青色盘旋在天际,随后飞落于李骁鹤的手掌上。 丹朱将嘴里叼着的布条交给她,然后安然自得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李骁鹤将那紫色布条打开,熟悉的字迹只有寥寥几字,却让她勾唇一笑。 白袭求娶李骁鹤,以云泽禁地为聘,许以夙世情缘,生生世世。 将布条收入怀中,她走近城墙,轻轻一笑,“我曾说过,世间只有一个天子,那就是鸿渊,我想嫁的也只有那一人,无论生死,永不改变。” 第三百二十九章 暗流波涌 江湖总是消息流传的最快的地方,自那日七国王者于城楼下求娶坤域帝侯李骁鹤,璇玑阁的消息便赚的盆满钵满,有无数的人争相来购买当日内情,一时间无论朝堂还是江湖都在讨论着李骁鹤的事情。 某间破旧的客栈里,来来往往的江湖行脚人热热闹闹地讨论着什么。 “昔日云泽少女,今日第一女帝侯,昔日七国追杀,今日七国争相迎娶,李骁鹤,果真是个奇女子啊!” “你说她就一小小女子,当初通缉悬赏她的有几个大势力,现在就连暗军黄泉都撤了悬赏令,那绿妖,直接就销声匿迹了!真神了嗨!要我怕是活不到今天了……” “哈哈哈!要是你估计坟上草都有人高了啊!大家伙说是不是?” “你这么说有个屁意思!人家是天命之人,神派来的!人有莫留山在上面顶着,我可是孤家寡人……” “得了!”有个披头散发的剑士将手中大剑往桌上一拍。 “别说这些个屁话,人家小姑娘能走到今天这步不都是她自己一步步扛过来的,你看看人家做的那些大事,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能比的上哪一件?” 嘈杂的客栈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杯盘碰撞声,然后一声叹息响起。 “乱世,我可为国征战,盛世,我可静安己身,这份气度便是当世少有啊!” 很快有人接道,“说的不错,我们居然比不过一个小姑娘,也是惭愧。” 见气氛凝滞下来,客栈掌柜的忽然插了句话,“也不知这帝侯长的如何?那天子可是久负盛名,不知二人可般配?” 这话果然立刻便引起了新一轮的讨论,众人七嘴八舌地胡扯着,自己曾经在某某地方见过李骁鹤,然后什么什么的。 角落里一张桌子边的一个年轻男子,一身江湖人打扮,全程都默不作声地喝茶,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别人的议论。 旁边同桌的人撞了撞他的胳膊,问道,“兄台怎么不说话?” 男子笑了笑,“我又没见过那帝侯李骁鹤,说什么呢?” 那江湖人哪里不知道别人都在吹牛,顿时觉得这小伙子有点意思,“小兄弟叫什么?” “在下姓萧。”男子顿了顿,“名朗。” 那人作恍然状,“萧朗兄弟,我叫翻天鼠混四,你就叫我混四就好。我跟你说啊,这里谁能见过李骁鹤啊,都吹牛呢!” 男子抿唇点了点头,“嗯。” 混四咂了口茶,忽而有些向往地自语道,“也不知道那李骁鹤何等风姿,竟让那七国王者都争抢……哎?兄弟你去哪儿啊?” 男子本已起身走开,忽然回头说了一句,“她很美。” 混四一愣,“你咋知道?” 然而男子已离开了这纷乱嘈杂的客栈,除了混四都没有人注意到。 小鹤,知道你过的很好,哥哥就放心了,也可以放心地把你托付给白袭了,而哥哥自己也该有所成长了,珍重。 尚翼国,沅渭城。 皇上大胜而归本该举国欢庆,然而此时尚翼皇宫却是冷冷清清。 就连徐燃也是噤若寒蝉地站在上书房内,低头不敢看那坐着的人。 “婚期。” 徐燃刚想问什么婚期,便反应过来主子问的是什么。 “三月十五,还有半个月。” “三月十五……” 尚翼非乱忽然冷冷地笑了声,脸色苍白的近乎诡异。 徐燃听了觉得浑身一寒,然后低头苦思冥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重要的日子,突然他想到了一年前七国第一次在暗中联手围攻云泽禁地中的某人,而那一日也是李骁鹤第一次出现在七国视线内。 想到这里徐燃哪还能不懂,天下间能踏进云泽禁地的也只有那两个人了。 “云泽禁地,三月十五,世间只有他二人能踏入的地方……” “咔嚓!” 徐燃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张金丝楠木所制的御用桌案,碎成了粉末…… “主……主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主子一怒之下,如此大的威力,就算是之前知道李骁鹤没死时也只是冷笑,没有如此暴力。 尚翼非乱拍碎桌案的那只手上抓着一副卷轴,手腕一抖,卷轴展开后显现出了一个身穿火红色的人。 徐燃知道那画上的人是谁,加上在荧河之畔那夜主子所说的话,以他看来,主子怕是真的对李骁鹤动了真情了,可惜她却要嫁给鸿渊太子了。 “主子,艳娘求见。” “进来。”尚翼非乱冰冷的眼中隐隐放出了一丝光彩。 艳娘身着一袭黑色衣襟,长发高高用束带简单地盘起,目光凛冽。 “主子,一切都已准备好,属下已派人将其运往衡城。” 尚翼非乱露出满意的表情,“红叶楼那边如何回复?” 徐燃抱拳回道,“红叶楼楼主答应届时会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 尚翼非乱双眼微眯,似乎有些疑惑为何一向精明的红叶楼楼主为何此次如此积极,甚至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毕竟李骁鹤如今风头正劲,谁愿意去得罪她,这实在不符合姬千泷的行事作风。 “主子。” 旁边徐燃从地上捡起被拆开的一封信,问道,“这个要怎么办?” 尚翼非乱抬头看着那封信,忽然不屑地嗤笑一声,“烧了。” 徐燃一愣,这可是那位奇怪的人送来的,就这么烧了么?主子这是迁怒吧…… “对了,主子有一事……”艳娘有些犹豫不决地说道,“侯爷一直在外面求见。” “不见。”尚翼非乱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甚至更加冰冷了。 “将他留在宁肃宫中,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前,不要让他有任何下令的机会。” 艳娘面露纠结,“可是……侯爷让我带一句话给主子,问主子是否忘记了你的名字是何人所取。” 尚翼非乱扶在椅上的手微不可见的一颤,随即闭上了双眼,“出去。” 徐燃和艳娘对视一眼,都看出来主子此刻的心情不太好,气势压的他们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立刻退下了。 “等等。”尚翼非乱忽然又喊道。 艳娘与徐燃同时回头,只听到一句。 “保护好。” 艳娘十分郑重地应了声,随后目光扫过她的主子那苍白的脸后沉默退下了。 气氛沉重的书房内,一地狼藉,就连呼吸声都变的微乎其微。 “母后……”低沉而痛苦的声音像一阵低沉的悲鸣。 李骁鹤,我愿为你放弃最重要的东西,你为何不愿留在我身边。 扶风国,无尽虚空白殿之中。 透明的琉璃水镜前,年轻的白皙的手自然地垂下,手指间夹着一张纸。 而他面前则站着一个李骁鹤的熟人,当日出现在唐家,打伤唐茗的那个白殿之使。 此刻她看着水镜中的李骁鹤站在城楼之上,说完那句话。 “……无论生死,都不会改变。” “殿主,云泽少女应当被打入深渊监狱。”女子双眼如冰冷无情的木偶。 未泱将一只手放在那面水镜之上,忽然画面变成了另一番景象,却一点也看不清。 “虚空之眼竟然被遮挡住了?云泽少女已经如此厉害了么?”女子没有感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 “她还不够格。”未泱垂眸看着一片白光笼罩的水镜,抬起手中写着字的纸张,看似年轻却充满沧桑的双目划过一丝利光。 能利用白殿的人从不存在,不过既然能一举两得,又何乐不为呢…… 觉罗国。 檀香袅袅的殿内,纯白色的折扇被横放在褐色的木架上,气氛安宁而静谧。 青南一身玉白长袍站在高高的桌案前,看着这把名为雪守的折扇,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身后青玉的声音忽然想起。 “皇叔在犹豫。” 青南没有回答他,而是依旧沉默地看着折扇。 青玉心中一叹,面上却是含笑道,“皇叔为了觉罗付出的太多,其实,偶尔也可以为自己考虑一下的,不必顾虑太多。” 他这么一说的确让青南的目光坚定了起来,却是带着一丝冰冷。 “本王既为君相,便该为觉罗国奉献一生,无论何时,至死方休。” 青玉一怔,“皇叔……” 青南目光放在眼前桌案上的一封拆开的书信上,藏在袍下的手紧了紧。 “霁风雪月四卫何在?” 青玉心中一紧,平时霁风雪月只会动用一支,很少会同时动用,如今却突然召集四卫,皇叔到底想干什么? 坤域都城,皇宫之巅。 李骁鹤坐在宜凝宫的屋顶上,手拿一壶酒,旁边还放着一壶酒,怡然自得地咕嘟喝着酒,脸上带着满足的笑。 “如此开心?” 龙鳞习惯地坐在她旁边,拎起那壶酒仰头喝了起来。 李骁鹤龇牙一笑,“嫁人乃是人生大事,当然开心啦!” 龙鳞早已习惯她这副不拘小节的样子,摇摇头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李骁鹤放下酒壶,“我成亲那日,你也来参加吧,要真说起来,你还是我第一个朋友呢!” “第一个见到你的是鸿渊吧?”龙鳞质疑地看过去。 “哎呦他不算啦!”李骁鹤娇羞道。 “白袭是男盆友,是爱人。” 龙鳞看着头顶的漫天星辰,低沉的声音道,“恭喜你。” “谢谢。”李骁鹤嘿嘿一笑。 “不过,你以后的路会很难走的。”龙鳞的声音不再那么冷硬,带着一丝怅惘。 “你毕竟只是个女子。” “无所谓。”李骁鹤灌了一口酒,看着头顶那一轮明月,“不管发生何事,都有白袭与我一起度过。” 龙鳞听了没说话,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李骁鹤忽然放下酒壶,对着天上的星辰大喊,“死老头,我过的很好!你也要过的很好!我要嫁人了!我真的要嫁人了!” 月色朦胧,坤域皇城看起来静谧而安宁,让人看不到潮流暗涌。 第三百三十章 阴谋之始 “帝侯大人!” “帝侯大人!” 第二天李骁鹤是被一阵喊声吵醒的,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屋顶上,底下的皇宫因为自己的失踪已经乱成了一群,侍卫宫女们一个个都在喊自己的名字。 她揉揉眼睛,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再睁开眼时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 龙鳞很淡定地瞥了她一眼,还是那个坐姿,手里还是拿着那个酒壶,似乎一晚上都没有动过。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李骁鹤被问的一噎,关键是这位每次喝过酒就走人,潇洒的不得了,这次居然会留下来。 “留就留吧,请你吃早饭!” 李骁鹤搓搓有点凉意的手,心说这要是白袭在这儿肯定会用衣服帮自己盖着,或者干脆抱着自己一起躺着赏月了。 身后龙鳞淡定地来了句,“不用。” 李骁鹤跳下屋顶后听到这句话也没有再勉强,对着那些跟没头苍蝇一样的宫女侍卫们一声吼,“我在这儿,早餐呢!” 那些宫女侍卫们看着人都松了口气,三日后这位帝侯大人就要嫁去神风为太子妃了,坤域作为她的娘家,她们若是把人丢了,到时可是要杀头的。 “侯爷,请用膳。” “叫李姑娘。” 侯爷听起来就让她想起来像重玄侯那样的老头子,太别扭了。 侍女没犹豫就应下了,一年前这位李姑娘住在这皇宫里时便是个好相处的人,没承想会变成帝侯,不过性子倒是没变,故此她们倒不怕逾矩犯上。 李骁鹤两口便喝光了粥,嘴里叼了个包子又拿了两个馒头就要往屋顶上跳时,宜凝宫外忽然急匆匆地冲进来一个人,一进来就抓着宫女不放。 “人呢?” 那宫女一见是太子殿下,脑子都蒙了,娇羞的不行。 李骁鹤无比淡定地举起手,“这里。” 南烜见到她便是一愣,然后有些别扭地偏过头,神情快速恢复正常,“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这几天你小心点,我走了。” “哎……”李骁鹤还没来得及说,便眼看着某人风一般的又离开了。 李骁鹤重新把包子叼在嘴里,在众宫女的惊呼声中,轻飘飘地飞上了屋顶。 “喏。”她把馒头递给龙鳞,然后坐下认真地啃着包子。 龙鳞瞄了眼手上干巴巴的馒头,再瞄了眼某人手上香喷喷的包子,问了句,“为什么你吃的是包子?” 李骁鹤头都不带抬地回道,“因为是我请你吃啊~” 龙鳞不知怎么的也回了句,“那你之前还喝过我的酒呢?” 李骁鹤吃完包子把嘴一抹,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昨晚还请你喝了一整壶呢!” 龙鳞被她说的无言以对,半晌挤出来一句,“都要嫁入神风当太子妃了,你这女人怎还如此小气?” “再有钱也不能乱花啊,管着一个国家呢,得要为我家白袭省点。”李骁鹤笑的特别甜地看着他。 龙鳞不屑而鄙夷地转过头去,一口一口十分优雅地吃着馒头,然后忽然停了下来。 “他喜欢你。” 李骁鹤脸上的神色顿了顿,然后“嗯”了声,“他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的。” 龙鳞笑了,“姻缘之事是天定,你何以如此肯定?” “你觉得南烜会孤独一生?不会吧。”李骁鹤自问自答着。 “我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沧澜大陆,若我没出现,南烜必然也有自己相伴一生的人,而那个人绝不是我,不是吗?” 龙鳞听完没有说话,低头吃了口馒头后忽然问道,“那你可想过,你来这沧澜也是早已注定的呢?” 李骁鹤神色一滞,“什么?” 龙鳞垂眸看着手上的馒头,“若你本该来这沧澜,而南烜也注定会爱上你,你还能如此坦然吗?” 李骁鹤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穿越只是一个意外,因为那位神所谓的众生。 她忽然想到了在白殿地宫时,那位神所说是她自己要来这个世界的。 “你知道什么?”她忽然有种触摸到什么隐秘的预感。 “你想多了,空语族是被神遗弃的一族,怎么可能会知道什么。”龙鳞不在乎地说道,然后吃掉最后一口包子,拍拍衣服就要潇洒地走人。 “得了吧!”李骁鹤也站起来,朝着要离开的某人背影嘲讽道,“你都说我可能是注定来沧澜的了,那为何不觉得我让空语族得到自由也是注定的呢?” 龙鳞的脚步停了下来,李骁鹤勾起嘴角继续说着,“白殿与莫留相互牵制,而空语族的血却是唯一能救治双方的良药,你不觉得这是神故意留给空语族的筹码么?” 沉默片刻后,龙鳞留还是什么也没说便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远方。 李骁鹤知道他还是怨恨着神,不过那与她无关,龙鳞能放过坤域皇室便已是他最大的仁慈,对于他们来说,数百年来空语族一切的不幸都来自那位神。 风来楼。 鱼心趴在案台前,纤细修长的手指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时不时地用毛笔在账册上记着什么。 旁边一个伙计走过来,“老板,王将大人又来了,估计心情是不好。” 鱼心手下动作不停地抬头瞥了一眼,然后飞速将账册整理好,朝那边走了过去。 “都要登基为帝了,太子殿下这是生的哪门子气,瞧我这儿客人都被吓跑了一半。” 南烜抬头见是鱼心便又低头盯着酒杯出神,阴郁的脸色丝毫不变。 鱼心也不介意他的冷淡,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也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默不作声地喝了起来。 二人就这么不做声地喝着酒,忽然酒楼里吵闹了起来。很俗的戏码,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妇女。 但不幸的是,正好碰上某人心情不好,于是…… 鱼心见了不禁皱眉,“放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风来楼的伙计还没动手,那地痞便被一脚踹了出去。 那哭泣的少女惊吓的停止了哭泣,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王……王将大人?” 一脸煞气的南烜踩着那地痞,蹙眉道,“你不是升泉人。” 言下之意是你并非坤域人,却为何一眼认出了他。 “民女曾是尚翼皇宫中的宫女,曾伺候过李骁鹤李姑娘,曾见过大人一面,后来因为……被逐出了宫。” 少女眼中的眼泪缓缓滑落,惨白的嘴唇颤抖着,“此次来坤域就是想投奔李姑娘的,民女实在是……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少女自然就是当日的桃花了,此刻一身狼狈,却不掩娇嫩容颜,怪不得会遭地痞的调戏。 南烜似乎是在回忆,脚下那被踩着的地痞正哇哇叫的他心烦,便也懒得想了,干脆扔了那地痞,派人将桃花送到皇宫去了。 “谢王将大人!谢王将大人!”桃花千恩万谢地走了。 南烜又回到了桌边,默默地对着酒杯发呆,鱼心看了不禁纳闷。 “人说借酒消愁,殿下为何不饮酒只看着酒?” 南烜嘴唇动了动,“因为我喝醉了还是会想起她,也会想到……” “她将嫁给别人。”鱼心接了下去。 “不愧是唐茗的亲人。”一样的毒舌。 下面的一句话由于心情实在不佳,南烜并没有说出口,但鱼心却懂了。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的说的人。”鱼心毫无愧疚地笑了笑。 “但事实上,作为过来人,这次我真的没有什么建议来教你了,毕竟,相爱是两个人的事,而缘分,由天定……” 最后一句话的话音还没落下,眼前便已没了人影。 看着楼下街道上远去的人影,鱼心妩媚的脸上带着一丝惆怅。 “然而更多两情相悦的人,却不能在一起……” 南烜几乎是逃离出风来楼的,因为他不想再听任何关于那妖女的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立刻跑去皇宫见她。至于见到她之后,他自己也不知道。 让她不要嫁给白袭,嫁给自己? 可笑,估计那妖女会直接嘲笑他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人,又或者,干脆永远地离开坤域…… 南烜停住脚步,捂住了自己的脸苦笑一声,“南烜,你怎么变的如此懦弱?” “救命……救……救……我……” 微弱的**声传来,南烜转头看向黑乎乎的巷子。那里躺着一个隐约是人的东西。 南烜朝黑影走过去,看清了眼前的那团黑影,呼吸瞬间一滞。 眼前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双眼以不可思议的情形睁大着,脖子上一道半指长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流着血。 正是那个在风来楼的地痞。 糟了! 南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后背一阵寒意掠过,他猛的跑向皇宫的方向。 妖女,妖女!你千万不能有事! 另一边,升泉城外某处山谷。 龙鳞刚离开了坤域皇宫便被人阻止了前路。 长刀出鞘,寒冷的刀刃上映出了上百个蒙面的人,以及站在中间的那个白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 没有人说话,除了呼啸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杀意悄然而至。 第三百三十一章 破! “参见帝侯大人!” 城门守卫恭敬地跪下时,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偷看这坤域第一女帝侯长的什么样子。 李骁鹤骑在白龙身上背着北斗,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不用多礼,我出去一趟,若太子问起来就说我去馨城外的山谷了。” 现在处于非常时期,她骤然成为坤域帝侯,且要嫁入神风,一定会让很多人感到慌乱,故此桃花的话虽然让她兴奋,但还是保有一点理智,若真有什么事,南烜也能及时带人来救援。 况且,李骁鹤不经意一笑,现在的她还没有什么人能真正伤到她。 “驾!” 大婚在即,李骁鹤可不想耽误嫁人的时间,立刻就策马出发了。 风来楼之上,鱼心看着街道上奔驰而过的白马,眼里复杂万分。 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就连手中的银簪刺进了肉里,鲜血淋漓也没有察觉。 南烜到达皇宫里就直冲宜凝宫,却发现李骁鹤人早已不见了。 内殿里,匕首被扔在床边,桃花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那儿,脖子上一道血痕,血液都已经干涸,但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满足的笑意。 “人呢?来人!来人!”他怒吼着。 不明真相的宫女匆匆跑了过来,见到尸体的那一刻便惊恐地叫了出来。 “闭嘴!人呢?妖女人呢?李骁鹤在哪里?”南烜双目通红,掐着宫女的脖子问道。 那宫女被掐的喘不过气,根本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宫女连忙回道,“帝侯大人出去了!早就出宫去了!” “出宫?”南烜心中一紧。 “刚才……刚才这女子来找帝侯大人,大人很高兴地把她带进寝宫了,然后她们不知说了什么,帝侯大人就很匆忙地就跑了出去,还吩咐要把白龙牵过来。” 南烜这下真的急了,把白龙都牵出来了,一定是出宫了! “那个女人到底说了什么?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南烜脑子一片混乱,他想不明白,李骁鹤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危机! 到底有什么事能让李骁鹤在和鸿渊的大婚之即冒险出去? 宫女跪在地上吓的脸色惨白,“奴婢实在不知道啊!殿下饶命!饶命啊殿下!饶命……” 南烜哪还有心思去听她们求饶,直接冲出了皇宫,皇宫守卫还来不及行礼便被他一把揪住了衣领。 “人呢?帝侯往哪儿去了?” 那守卫莫名其妙地指着一个方向,“一刻以前,往馨城外的山谷去了。” “馨城……” 南烜思索片刻实在想不出东南方向有什么后,立刻便夺了城门楼的一匹马骑了上去,消失之前对着守卫喊了句,“通知秦鹫,带领黑影卫往馨城外的山谷方向去!” 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南烜却还是觉得慢了,恨不得飞起来。 那地痞的伤口绝非一般人能造成的,绝对是不低于前五暗军的存在,那个叫桃花的少女的忽然出现,妖女的离去…… 这一切都是阴谋,一个针对李骁鹤的阴谋,妖女,你绝对不能出事! 与此同时,静谧庄严的神风皇宫内,太子所居住的梵月宫。 傅轻萝和桑宁站在宫前看着忙来忙去的侍卫宫女们有些叹息。 “我从跟在公子身边后,就没见过梵月宫出现过这么多人。” 傅轻萝闻言轻笑一声,“最开始是因为公子被皇室排挤,没有人想来,后来便是公子手握神风皇权,别人都不敢来了。” 这一番沧桑变换,公子到底付出了多少代价,只有公子自己才知晓。 桑宁也不免陷入回忆,变得有些感伤起来,“我总觉得李姑娘就是上天派来公子身边的,来补偿公子前二十多年来所受的所有苦。” 傅轻萝没有说话,脸上却也是欣慰愉悦的表情。 远处轻轻盈盈地飞过来一只蝴蝶,落在了梵月宫前。 桑宁见那蝴蝶颜色淡如水色,双翼像薄薄的水晶般,美的不像凡尘之物,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别动。”傅轻萝神色一凛,露出少有的严肃之态。 “怎么了?”桑宁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蝴蝶飞到了梵月宫内。 “那不是普通的蝴蝶,或者说,那根本不是蝴蝶。”傅轻萝微皱眉地说。 寝宫内,白袭看到自窗内缓缓飞进来的透明蝴蝶神色陡然一变,然后放下了宫女送来的太子妃正服。 一向淡然的脸,出现了一丝严肃。 “什么意思?哎……那是公子吗?”桑宁忽然看到他家公子走出了梵月宫,立刻便跟了上去。 “公子你要去哪儿?” 白袭的声音依旧淡然,“不用跟着我,我出去一趟。” 桑宁还要追问,却被白袭淡淡地瞥了一眼,顿时消停了。 身后傅轻萝也走了过来,神色莫名,“公子有点奇怪。” “是啊,平时……”桑宁刚转过身后面的话一下就卡住了嗓子,瞪大了双眼,惊讶地指着她的后面喊道,“光!白光!” 在傅轻萝转身的一刹那,身后梵月宫内的寝宫里的耀眼白光忽然间消失无踪。 “什么光?”她皱眉问道,眼前什么都没有,“大白天的还能看见光?” 桑宁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跑进了寝宫内,却什么也没发现。 房内只有淡淡的一缕香味,不属于这梵月宫的香味,也很快便散去了。 “怎么回事?”他愣愣地自言自语。 远处天边阴沉沉一片,偶尔有闷闷的雷声传来,大有山雨欲来之势,但山谷之外却是晴朗一片,就像是两个世界。 李骁鹤骑着白龙徘徊在山谷前,看着这怪异的现象陷入沉思,这初春季节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暴风雨? 身后的馨城也异常寂静,连城门也关了起来,似乎是为了抵挡远处将要到来的暴风雨,李骁鹤就连找个人问问都不行。 不过眼下这种怪异的情况让李骁鹤对桃花的话也更信了三分,怪异的地方自然会有怪异之象。 李骁鹤也没多想便朝那山谷走了过去。 半晌后,身后安静的馨城城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身穿斗篷的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露在外面的姣好红唇勾起一丝笑容。 而她的身后城内,寂静一片,街道两旁空空如也,没有一点人的踪迹,犹如死城。 越往山谷里去,雷声便越来越明显,甚至还有肉眼可见的闪电落在不远处,耳边还有些奇怪的马鸣和厮杀声。 李骁鹤四下环顾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她竟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这些厮杀马鸣声也异常的熟悉,然而却是不太好的感觉。 白龙也不安地在原地转着,似乎有些不想往前走。李骁鹤皱了皱眉,只好下了马自己走路。 越往前,那些声音就越大越清晰。头顶是轰隆的闷雷,耳边不断回响着厮杀马鸣之声,以及人死亡时的惨叫声,甚至连铁甲碰撞马鞍的声音,刀剑砍进血肉的声音都听的像身临其境一样。 “吁……”白龙狂躁地蹭着李骁鹤,似乎是想让她离开这里。 李骁鹤摸摸它的头,牵着它站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因为她终于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轰!”头顶一声炸雷响起,李骁鹤开始牵着白龙开始后退。 神葬之地--亡者谷。 传说百年前这是一片埋葬帝王将相的山谷,传说这里有帝王的冤魂作祟,在雷雨天时会出现万马奔腾、厮杀怒吼之声。 当日她在莫留山上以乾罡万象召唤出的便是这个地方的景象,所有人都以为是她故意为之,事实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时的她再天才也不能随意使用乾罡万象,在十二楼的帮助下,她所显现的景象都是随意的。 她李骁鹤之所以能从穿越以来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不逞强,跑的快,眼下这种不详的预感太强烈,还是离开为好。 转身的一刹那,夹杂上古战场的厮杀之声,李骁鹤听到了最让她心惊的声音。 “嗡---” 脚下这片碎石遍布的地带忽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以她脚下为中心的方圆三尺之内出现了一个图案,错综交杂,最古老的花纹与文字相互交织, 白龙出自云泽,理所当然地无视了阵法禁制,在感觉到危险的那一刻便跳了出去。 李骁鹤也翻身一跃,在阵法将自己割成碎片之前跳出了阵法的范围。 然而下一刻眼前的冷光一闪,李骁鹤抽出北斗往前一挡。 “当!” 精钢所制的刀刃被北斗拦腰砍断,眼前冷漠的眼神忽然变得无神,年轻的杀手修长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细如牛毛的血痕。 北斗银白色的刀刃上划落一滴血,李骁鹤冷冷地勾起嘴角,看着眼前倒下的尸体后面数千个黑衣蒙面的人。 血腥味逐渐蔓延至整个山谷,刀割开血肉的声音微乎其微,完全被隐藏在亡者谷的厮杀声之下,除了脚下被鲜血染红的泥土外什么也发觉不了。 李骁鹤每杀一人,就向山谷外的路走近一步,身后一地的尸体,脚下时不时的就闪现白光,一道又一道的阵纹,一个又制的阵法显现在脚下,足足有上百个白色光圈将整个亡者谷都笼罩在了白光之中。 “千里罗网,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李骁鹤擦了下脸上溅到的的血液,似乎是杀红了眼,眼里忽然泛出一丝血色来,嘴角的笑意也有些疯狂。 “那么,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阵!” 所有沉默的杀手一拥而上,而李骁鹤却直接无视了,双手握着手中的北斗向脚下的那块土地,那白色阵纹刺了下去。 “嗡--” 以北斗为中心,一瞬间向各个方向延伸出了无数条相互交错的神秘复杂纹路与图案,像数不尽的锁链般,刹那间便占领了方圆百米。 一个巨大的白色光圈在瞬间笼罩住了大半个亡者谷,数百个发光的阵都被笼罩其中。 下一秒,所有的阵全部都崩溃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于山谷之间。 千里罗网……破! 第三百三十二章 脱困? 充斥着厮杀马鸣之声的亡者谷猛的震动了一下,杀手们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停顿了片刻。 而就在这一刻,李骁鹤运起了第十层凌云向前冲了过去,手中的动作快到了看不见北斗的踪影。 一道鲜血淋漓的路,尽头是拿着北斗的李骁鹤,殷红血腥的血液一滴滴滑落。 身后是上百个站立不动的人,每个人的脚下都染红了一片土地。在北斗上的血液全部滑落之后,那些人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化为了永远的尸体。 满目血色的路途,红色染红了所有的泥土,被死亡统治了千万年的亡者谷此刻再次被死亡铺满。 白龙踏着满路的鲜血向她走过来,像是安抚般地蹭蹭李骁鹤的肩膀,将她脸上淋漓的鲜血一一添去。 李骁鹤站在山谷外,摸摸了它的头,然后抬头看向外面,随即瞳孔猛的一缩,就连握着北斗的手也是一颤。 “呵……哈哈哈!” 她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终成为了放肆的狂笑,“我李骁鹤原来也值得你们如此对待吗?” “既然尔等如此抬举本帝侯……” 她举起手中北斗朝向前方,笑的狂妄而张扬,“我自不会让尔等失望!” 馨城之郊,亡者谷外,黑压压的一片铁甲将整座山谷唯一的出路堵的严严实实,除非有翅膀的飞鸟才能跨越。 而他们的面前是区区一个女子。 白龙焦躁地挡在李骁鹤身前,冲着那些毫无生气的蒙面铁甲军凶狠地吐着鼻息,想要为李骁鹤抵挡那些人。 “白龙。” 李骁鹤将它拉到身后推开,散落的长发下遮挡的眼神冷的像一块千年的寒冰一样,白皙的手却浸满了温热的血液。 “逃。”她说。 比风还要快的速度是凌驾于云之上,满身血红的人手持银白光芒,如看不见的一阵血色之风,冲进了浓黑色之中。 喷溅的血液不断滴落在脚下,一路鲜血,一路厮杀,除了耳边轰隆隆的雷声外,只有沉默无声的厮杀。 到最后满头黑发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贴着血红色的衣服一滴滴落下,唯有银白色的北斗还保持着一尘不染。 “呼--” “呼--” “呼--” 沉重的喘息,北斗轰然砸下,满身鲜血的人在屠杀了近千人后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站在满地尸体的女子,黑甲军的铁面具下是无声的恐惧,但在此刻又多了一份惊喜。 终于力竭了吗? “啾~” 一抹天青色穿越黑色大军飞了过来,李骁鹤抬头伸出了手。 丹朱停在了她布满鲜血的手上,圆溜溜的小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李骁鹤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将它狠狠抛向天空。 “当!”北斗**进脚下泥土。 她慢慢抬起双手,在瞬间结下近千百个复杂的阵印, 如此庞大的铁甲军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轰鸣声外的亡者谷,一片寂静。 “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千里罗网。” 李骁鹤微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嘴唇轻动,左手猛的印在地上。 “叮当--”青铜手链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一声清脆的铃响,穿透了整座山谷,穿透了三万大军,穿透了亡者谷千百年来死者的怒吼,震荡在头顶这片天空。 “嗡---” 亡者谷上方被黑暗覆盖了千百年的天空此刻被白光映照成了白昼,一声嗡鸣穿透天际,就像撕裂了这片黑暗天空。 “啊!” “啊!” “啊!” “……” 从开始到现在,持续了一整个白天的惨烈如修罗场的战场,终于爆发出了漫天的惨叫声,像跌进了无尽地狱般的凄惨叫声。 酝酿已久的暴风雨似乎终于有了要掉下来的眉头,像天女散花般,红色的雨如在天空炸开的烟火般洒了下来,随之而落下的还有一片片带着人皮肤的血肉。 一抹天青色从这片血雨中飞跃而过,在远离了这片山谷之后,这场由血肉组成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李骁鹤闭着眼仰头迎接这场血雨的洗礼,然后用手将脸上的血腥黏腻抹了下去。 低下头,再睁开眼,眼前三万大军都化作了一地碎裂的模糊血肉。 缓缓的脚步声响起,李骁鹤静默地抬起眼,看着眼前唯一剩下的蒙面人,再一次举起了北斗。 “呵……”一声带着讽刺的轻笑。 李骁鹤心头一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你。” 对方一步步走近,不紧不慢,“是我又如何?你注定无法活着走出亡者谷。” “七国不成文的规定……”李骁鹤被血遮住大半的脸上还是妈妈咪轻蔑放肆的笑意。 “原来我李骁鹤已经到了让你们如此害怕的地步了啊!真是荣幸,竟能与我家白袭站在同一个位置。” “你不会嫁给他了。”女子阴冷的声音从那黑色的铁面具下传出来。 “是吗?” 李骁鹤举起北斗就要往前劈下,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动了。 怎么回事? “除了是坤域帝侯,还是莫留山轩辕门掌门的唯一真传弟子,怎会用这区区三万大军来对付你?” 女子在她跟前三尺外停住了,而在三尺之内,李骁鹤的脚下更加复杂的阵纹若隐若现,纯白色中泛着妖异的青色。 李骁鹤瞳孔一缩,这是…… 女子语气淡淡,“用三万人的鲜血来换你的命,值。” 白龙嘶吼着挡在铁面具女子面前,不让她再靠近李骁鹤一步。 然而事实上对方根本没有再近一步的打算,因为那巨大阵纹已经开始作用了。 不同于千里罗网,眼下的这道阵纹绵延方圆十里,占据了整个山谷,喧嚣的亡者谷此刻完全被阵芒笼罩! 白色阵芒带起了一阵飓风,阵内李骁鹤感觉如千刀万剐般却不能动,阵外三尺之隔,铁面女子漠然置之。 白龙虽然可以无视阵法的束缚,但却不能无视被风刃割肉的痛楚。尽管它能忍痛闯入阵中想将李骁鹤拉出来,却无能为力。 “哧--” 衣服和血肉被一一割破,很快变成了破布条一样,自己的鲜血和别人留下的鲜血融汇在一起,却一点也不能动。 李骁鹤一下想起了第一次对上白龙使者时的场景,没想到还会第二次憋屈,然而让她最介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阵法。 “九层阵法之一,无限玄天,以血液束缚,非创源第八层巅峰者不可使用……” 李骁鹤全身散发着冷冽的寒气,“是谁设下的阵?” “这么久还没有将你切成碎片,看来这北斗果真是神器,竟能抵挡如此多的风刃,不过……” 铁面女子根本没打算回答她,而是自顾自地说着,“它很快就不是你的了。” “白殿么?目的是北斗?”李骁鹤被白龙扯的衣服都破了,但还是一动不动,也无法将白龙推出阵外,只有看着它满身鲜血。 “不重要了,你见不到鸿渊了,去死吧!” 铁面女子举起手中的刀,对准了李骁鹤的心脏刺了过去。 “我说过……” 李骁鹤忽然怒吼一声,“他是我的!” “当!” 长刀接触到北斗的那一刻发出了短促的声响后,便断成了两截。 铁面女子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我就是不可能!”北斗太过沉重,本就动作被束缚的李骁鹤直接伸出了左手抓向了铁面女子往前伸出的手臂。 “啊!” 胳膊每往前一寸,就被细密锋利的风刃割的血肉模糊,李骁鹤仍然大吼着向前。 铁面女子还没从之前的惊讶中回过神,竟被她一把擒住了手臂,然后被猛的往前一拖。 糟了!铁面女子眼中出现惊恐。 数十道锐利的风刃割过血肉,不停地发出“哧”的声音。 铁面女子不敢往前一步,也不敢让另一只手踏入阵法范围去袭击李骁鹤,只能拼命地往后拽。 然而李骁鹤在学会内功和阵法之前唯一的优势便是力气,怎么可能让她挣脱出去? “放开我!”铁面女子尖叫着。 李骁鹤冷冷地笑看着她,就那么抓着她的手臂,将自己大半身藏在北斗之下,看着眼前不可一世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惊恐地尖叫,看着她那完好的手臂被一点点割的像破烂的腐肉,直到见到骨头。 “既然都知道用无限玄天来对付我,又怎么料不到我会挣脱阵法束缚呢?” 李骁鹤勾着残忍的笑,优雅地说着,“无限玄天虽然覆盖了整个亡者谷,但我所在的地方可是最边缘,阵之中心束缚能力越大,而在这边缘处,我要动一动还是可以的,不然也就辜负了莫留山真传弟子的名头不是吗?” 血肉被绞的零零碎碎,手臂慢慢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来。 然而铁面女子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在一步步往阵内移动,才猛然间醒悟过来,李骁鹤根本不是为了报复,其实是为了借她的手臂把自己拉出阵外! “休想!” 铁面女子怒喝一声,随即脚踢起了地上一把长刀让左手接住后,狠狠砍向了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 “噗嗤!” 鲜血像溪流一样喷洒了出来,铁面女子在往后倒在了地上。 李骁鹤忽然露出来了一丝笑意,“good job!” 铁面女子一怔,突然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三条透明丝线。 北斗七器之天玑! “难为你还丢了一只手臂!”李骁鹤手腕微微一动,三根丝线猛的一紧。 铁面女子被扯的往前一个踉跄,下意识地稳住脚步,也就在这时,北斗忽然往前飞了出去,紧握着北斗的李骁鹤整个人都往前冲了出去,身后白龙也用尽全力往前一推。 铁面女子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全身伤痕的李骁鹤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三百三十三章 帝侯之死 黎明的曙光再次划破天际,亡者谷的天空依然被黑云笼罩着。 南烜胯下的马终究比不上白龙,不眠不休地足足赶了近两天时间才到达了馨城。 不远处的山谷乌云密布,像是暴风雨即将要到来,他不由得犹豫了片刻。 正好一个樵夫挑着柴走了过来,他便上前问道,“老人家,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老人抬头瞅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回道,“那是我们平时打柴的地方,我刚从那边打柴过来,想赶在暴风雨前回城去,碰巧还看到个穿白衣服的姑娘往那边去了,也不知道想……” 南烜哪还有耐心继续听老人唠叨,直接策马往那山谷赶了过去。 与老人擦身而过之际,他隐约闻到了一丝腐朽的木头味,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老人正一步一步地往紧闭的城门走。 南烜莫名觉得有些怪异,却由于心系李骁鹤,也没多想便快马加鞭往那电闪雷鸣的山谷而去。 升泉城外的山谷。 “左手剑法如神,唯一能让叶雪城钦佩的用剑高手……” 龙鳞手持长刀,身后落下一地尸体却毫不在乎,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与自己对峙的蒙面男子,语气中隐隐还有一丝兴奋。 “第一杀手姬千泷,名不虚传。” 眉间一抹朱红枫叶,艳丽萧杀,姬千泷冷漠如寒冰的气质一如既往,左手中一柄长剑,寒气凛人。 虽然哪怕他将红叶楼的杀手都杀了,对方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但龙鳞心里却莫名地存在着一丝怪异感。 空语族人以空语为名,天生骨子里就有着对祸福灾幸的感应能力,不然也不能以神弃一族从上古时代存活到帝王时代。 自空语族摆脱坤域王朝后,便没有再插手任何七国之事,红叶楼的突然袭击看起来还是拼尽全力,到底为了什么? “啾!” 头顶一声鸟鸣,龙鳞的脑中忽然像触电一样,那是…… “她的鸟。”龙鳞从没有喊过李骁鹤的名字,但却对她很熟悉,就如此刻心中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慌感。 李骁鹤遇到危险了。 “你们的目标是……她。”龙鳞的语气十分肯定,且带着一丝杀意。 以她和李骁鹤的交情,再加上空语族的天生感应能力,他一定会去帮助李骁鹤。 “不愧是……空语族。”姬千泷忽然开口了,显然他也意识到了龙鳞的想法。 “不过……我还要其他的!” 眼前剑光刺目,但龙鳞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对方的那几句话上。 这声音……很熟悉。 刀光剑影中,龙鳞将他的剑一把挑开,在刀刺向对方脖子的时候,姬千泷忽然浑身震出一身内劲,从来不曾出手的右手成掌直接对上了刀尖。 无形的内力之下,长刀一寸寸断裂,龙鳞飞快地弃刀抽回手,却还是被震的吐了一口血,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 此等功力更胜左手剑法百倍,若第一杀手只是天策榜上的二三流高手,那么此刻的姬千泷便是足以与皇帅天子等人媲美的第一流高手! 红叶楼楼主若有此实力,红叶楼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受人雇佣的杀手势力! 龙鳞顿时警惕了起来,他虽然只排在天策榜十名之后,但其真正实力足以与王将皇帅打成平手,的此刻也不会怯了对方,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 然而…… “啾!” 头顶那只全身染血的鸟儿一直不停地叫着,看来那女人这次是真的危险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朋友了。” 那个女人……总是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其实比谁都要善良坚强。 龙鳞翻身跳上树,用手吹了几个响哨,然后将自己的一片衣角扔向天空,丹朱飞过去将其抓住,迅速飞向远方。 龙鳞才松了一口气,便觉得后背一凉。 “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龙鳞闷哼了一声,后背一阵剧痛,肋骨部位发出清晰的咔嚓声,一口血都来不及吐,他反身便是一掌。 对方轻松躲过,再次消失了踪影。 龙鳞咳出一口血来,抬手擦干净嘴角,再抬起头时,眼里竟带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堂堂天策榜第十的高手,竟伪装成红叶楼楼主至今,只为了杀区区一个李骁鹤?” 姬千泷微挑的双目半眯了起来,掌心蓄力,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龙鳞抬手与他对上这一掌,二人的目光如利刃般刺目。 这片森林忽然静寂了下来,只有树叶缓缓飘落。 对视良久,姬千泷忽然开口问了句,“你为何要将空语卫调去救她而不是自救?” 龙鳞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因为她值得。” “是吗……”姬千泷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也有值得我去守护的。” “哧!”断裂的手骨戳破血肉,刺进了一直跳动着的心脏,跳动的心脏猛烈地颤动了一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姬千泷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却在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心口剧烈的一痛。 他低下头看着从胸口贯穿出来的刀刃有一刹那的惊讶。 “你忘了我曾是暗军吗?” 身后龙鳞拿着折断的手骨刺进了姬千泷的后背,失去了骨头支撑的右臂软趴趴地垂在身侧,像被撕碎的肉块。 他仰头看向头顶的天空,心里有些好笑的想着。 李骁鹤你比坤域那群老东西聪明多了,他们费了千百年的时间也没能得到的东西,你一句话就得到了。 他南明费尽心机想让让我为他坤域卖命都是徒劳,而你一句话就做到了。 此生只违诺一次,恕我无法遵守诺言参加你的婚礼了。 亡者谷。 李骁鹤在铁面女子惊恐的眼神中一跃而起,白龙也随之跑了出来。 然而下一刻,一柄长枪迎面而来,李骁鹤胸口一阵剧痛。 “哧!” 就像没看见胸前刺进心脏部位的枪,李骁鹤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忽然手拿长枪出现的人。 “南……烜?” 长枪干净利落地拔出,南烜面无表情的脸上落下了两道眼泪,泛着青紫的嘴唇费力地蠕动着。 “逃……” 李骁鹤嘴唇颤动了下,却不知说什么。 她忽然间觉得有些绝望,真正的面临死亡时的绝望。 身后白龙痛苦地鸣叫着,却还是顶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替她抵挡着风刃的切割。 “为什么……”她低声呢喃,她只是想和白袭在一起而已,为什么要让她面临这些? 南烜神色一震,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出现了一丝痛苦,随即往前一扑抱住了李骁鹤。 李骁鹤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听到了“噗嗤”一声,抱着自己的人身子便一阵痉挛。 “杀……杀了我。” 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李骁鹤手足无措地抱着南烜,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眼泪一直停不住地往下流,无法阻止。 “杀……了我……杀……不然……” 李骁鹤向天怒吼一声,泪水与血水相混合,低头憎恨地看着一剑刺向南烜的铁面女子,只觉得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恨到让她恨不得生撕了对方! “我不动手他也会死,违背了心中指令的人最终也会死。”铁面女子漠然看着这一切。 李骁鹤血红着眼睛点了南烜的几大穴位止住血,然后朝气息微弱的南烜一掌拍了过去,铁面女子看的一惊,正觉得奇怪之时,就听到李骁鹤大喊一声。 “白龙!” 只见南烜的身子被高高送起,却是轻飘飘地飞向了远处,直接跃过了铁面女子。 与此同时,白龙猛的蹿了过去,正好接住了半昏迷的南烜。 铁面女子才发现她的意图,咬牙切齿地伸手成爪,直接朝李骁鹤被长枪所刺的伤口插了进去! “啊!” 李骁鹤痛苦地喊出声来,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拼着最后一丝意识与恨意,她硬是向前砍出了一重剑,却由于动作的迟缓,让对方闪了过去,然而剑气却依然带了过去。 铁面具“咔嚓”一声碎裂成两半,一张美丽而高贵的脸露了出来。 血淋淋的手被拿出来后,李骁鹤的身子被一脚踢进了阵的更深处,她的双眼刹那间变的空洞而无神,脑海里一片空白。 下一刻,脑海里一瞬间涌现了这二十一年来的种种,所有见过的人,。 最终定格在了一张对她淡然笑着的脸上,这一眼,成了她此生最大的悔恨。 “白袭……” 我终是没能嫁给你。 在闭上眼之前,她愤力将北斗往天上一扔,一掌拍过去,银白色的北斗瞬间化作一团光芒,然后分成了七道白芒向着不同的方向激射而去。 自此,跨越千年合为一体的北斗再次化为北斗七器,分散在了沧澜大陆各地。 传说百年前这是一片埋葬帝王将相的山谷。 传说这里有帝王的冤魂作祟,在雷雨天时会出现万马奔腾、厮杀怒吼之声。 此刻那一片电闪雷鸣,布满黑压压乌云的天空之下,伏尸千里,满目血色,犹如上古战场再现人世。 神智消失之际,李骁鹤隐约听见身后那片山谷传来了一阵阵鼓声,由远而近,一声一声,如一曲激昂的战歌,慢慢拉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 耳边除了杀敌之声,还间杂着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喊声,喊着她的名字。 从此,七国盛世颓败都与她无关。 青铜手链断裂之时,莫留山之巅的轩辕殿后的凌霄塔忽然震动了起来,九层塔飞檐上的青铜铃铛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 那一刻,不只是轩辕门的人,连整个沧澜大陆都突然听到了一声震荡的钟声。 龙瑶惊讶地冲出了护法阁,看着凌霄塔的方向,身边甘华面露绝望。 轩辕大殿深处,一位老人发出了悲哀的叹息…… 身在坤域边境的白袭,一身银白色朝服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乳白色玉佩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紫色的飞鹤如同被斩了首。 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瞬间里,心如刀割般的心悸,似乎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天倾国皇宫,心殿。 翎看着眼前伏案提笔的人面色凝重,足足三日都保持着这样一个动作,明明看不见,却要拿着笔,然而三天也没有写下一个字。 “啪嗒。” 一滴浓黑的墨水滴落,将洁白的纸面污染了一大块,执笔的人却似毫无知觉。 沧澜历八百七十二年春,坤域新帝王将南烜登基帝位,并同时册封帝侯李骁鹤,且坤域与神风借联姻永结邦交。 然而在坤域都城的子民们焦急地等待他们的新帝之时,皇宫早已乱作了一团。 习陵在得知她的皇兄与皇嫂一起消失之后,秦鹫也随后带着黑影卫去了某处,大典在即,就连唐茗都不知道皇嫂去了何方,最终只好以长公主身份主持大典,来拖延时间。 而在升泉城外,一匹马像疯了一般冲向皇宫的正阳门,百姓们慌张地躲避着,就连皇宫守卫都没有拦住。 众目睽睽之下的坤域新帝登基大典之上,一匹浴血白马冲进了人群之中,大内禁军正要出手之时,却听的习陵一声大喊。 “住手!” 习陵见到白龙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了它,而在看到它背上的那个伤痕累累的人后,只觉得跌入了冰窟之中。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熟悉的让她害怕。 皇嫂,你在哪里…… 第三百三十四章 被锁的棺材 五年后,沧澜历八百七十七年冬,遥远的瀚海以北的大荒山脉。 这里是北疆最荒芜的地带,也是最恐怖的地带,作为上古三大遗迹的大荒山脉犹如一处死亡地带,入者九死一生。 千百年来,北疆皇族尽管生存在最贫瘠的土壤之上,也从没打算进入大荒山脉一步,就算是被坤域夺去十座城池后也没有过进入这里的打算。 然而,总是有亡命之徒不顾一切地往那里而去,只因为,传说中那里埋藏着从神话时代就留存下来的富可敌国的巨大财富和能与莫留山媲美的武功秘籍。 厚重的夜色将漫天的星辰覆盖,就连月亮也隐藏在薄纱似的淡云之后。 大荒山脉的边缘森林处,十几个人影猫着腰在地上找着什么。 北疆接近极北之地,冬季更加的寒冷刺骨,风声也像刀子一样割着人脸。 “妈的老子干不动了!”有人说完后,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他刚说完其他几人就跟被针扎了似的,吼道,“你他娘的小点声!这可是……大荒山脉!” “你他娘的也给我小声点!” “闭嘴!”另一个体型健壮的大汉脸色阴沉地骂了句。 其他几个人顿时都不说话了,倒不是真的胆小了,而是他们都亲眼见过这大汉的功夫,那真是实打实的武功,大门派里出来的,不像他们几个都是三脚猫的功夫,都是靠着一股子狠劲来的。 那之前说话的人腆着张鼠脸讨好道,“王大哥,你看哥几个从白天找到晚上蹲在地上这么摸都摸了几个时辰了,都快冻死了,就歇会儿吧!” 十几个人都在眼巴巴地看着,一个精瘦的老头子也往这边走了过来。 “都歇歇吧,吃个干粮再干活,天虎你也歇会儿。” 那老头一开口,王天虎的脸色便软了下来,当即也找了个石头做了下来。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七拉八扯地围着一圈坐了下来,却都沉默着不说话,抽烟袋的抽烟袋,发呆的发呆。 气氛凝滞之时,那瘦老头吧嗒着烟嘴开口了,“赶紧吃喝,一会儿再干活,赶在明天天亮之前出林子。” 在场的人干这行都是老手了,自然知道为什么要在天亮之前出林子。虽然北疆皇室不踏入这片山脉,但也属于北疆的统治范围之内,并且每日天明时分都会风雨无阻地派人巡守这里,但凡被发现进入这林子的人都不问原因,一律被带回去处死。 对于为什么要带回去处死,据说是为了不让任何东西玷污大荒的任何一寸土地。至于北疆为何对一个避之不及的祸害如此敬重,众人只以为是为了保护那里面埋藏的宝物罢了。 “我们在地上摸了一天也没摸到雇主说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弄错了方向啊?” “是啊!毕竟这林子这么老大。” 有人起了话头就停不下来了,几个人越说越来劲,就那么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好在还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声音都下意识地放低了。 瘦老头烟袋锅子在石头上一敲,众人静了下来,包括王天虎都看向了他。 “雇主说的信息不会有错,也不允许有错,说是在大荒山脉的外围,那就是在外围,多了一寸,东西找不到那都不是我们的事。” 瘦老头抽了口旱烟,慢慢吐出的烟雾遮掩住了他的神色。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低头又沉默了起来。 只有王天虎带着精光的眼朝森林深处看了过去,不知在想什么。 那瘦老头忽然磕了下烟袋,“都出发了,小五子呢?” “懒驴上磨屎尿多,那小子一会儿都三泡尿了,这去了还没回来呢~”有人笑侃道。 瘦老头干瘦的脸上顿时不好看了,立刻站起来训道,“你们作死别拖累我们!这地界邪门的很,赶紧去找人!要出了事没你们好果子吃!” 那些人都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却发现王天虎两眼发直地看着他们身后,吓得众人全身直哆嗦起来,只觉得头皮发冷,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吹着阴风。 “王王王……大哥,你你你……看啥呢?” 瘦老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周围静的诡异,他跟王天虎是站在一块的,自然能看到他看到的东西,但那些人身后除了黑黝黝的森林什么也没有,难不成这小子真的见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天虎,你看啥呢?” 王天虎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啥,以为黑影是小五子,只是棵树。” 黑夜下的密林里静悄悄的,气氛一时僵持起来,忽然有人幽幽说了句话。 “叔,你……那烟……” 几人好奇地朝那烟袋锅子看过去,顿时吓的三魂不见了七魄。 那烟本来是该往上飘的,此刻却是既不上升又不下降,也瞎飘,就那么窝在一起凝成了一团白雾,都快把瘦老头的手给挡住了。 “这这咋办啊?一定是遇见事儿了!我我我不想死啊!”有人当场就哭了起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闭嘴!” 瘦老头低声喝斥了一句,然后垂着眼皮想了会,然后又四周看了看,最后试探性地将那烟袋锅子来回移动了几下,但发现那烟就跟在水里一样,在哪儿就在哪儿,也不飘也不散,越来越多白雾,看着就跟一个白幽灵一样。 众人看的一阵阵发冷汗,就连瘦老头也沁出了一脑门子汗,最后干脆把那烟袋锅子给按熄了,把里面的烟草都倒了出来。 这一倒可不得了,居然连那些烧了一半的烟草都停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地飘在那里,闪着火光看的跟鬼火一样。 这下所有人都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喊了出来,然后四散逃开了。 瘦老头就连喊都喊不住,事实上连他自己都害怕了,干这一行这么多年来都没碰上这么邪乎的事。 只有王天虎一人还挺镇定,沉声道,“叔,小五子还在里面,我不能丢下他,你先走吧!” 瘦老头一怔,随即劝道,“天虎,你是叔带着进这行的,况且叔还欠你一条命,叔不能把你丢这里了,小五子自个有自个的命数,你别白白搭上了性命!赶紧跟叔走!” 王天虎抿了抿厚嘴唇,说了句“叔你赶紧走吧”后扭头就跑进了森林深处。 “天虎!那是大荒山脉深处了啊!”瘦老头的喊声一句句回荡在黑漆漆的森林里,王天虎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瘦老头见无法挽回也没办法,眼睛瞥见那飘在空中一动不动的白色烟雾和带着火光的烟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只觉得这林子四周暗处都是鬼影和冰冷的眼睛,赶紧转身也跑了。 那边王天虎一个人没头脑的往前冲,或者不该说没头脑,该说是有方向地往前冲,跟着前面一个莹润的白玉光团。 他来救小五子也是真的,但这光团他一见到就知道不简单,人都说宝物认主,说不定这大荒山脉里的宝物就认准了他这个主人了呢! 脚下都是荆棘刺条,纵横虬蚺的树枝把他的脸都划破了好几个印子,他都没顾上用手挡一下,生怕眼前那光团一眨眼就不见了。 “呼--呼--呼--” 也不知跑了多久,王天虎都开始喘粗气了,心脏也有受不了,那白玉光团还是那个距离,不远不近的,就像从来没动过一样。 从来没动过? 王天虎心里一个激灵,与其说那光团没动过,倒不如说是他自己像是从来没动过。 他回头看了看跑来时的路,发现自己根本认不出来到底来没来过,只是前后都没有路,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那奇形怪状的树枝在黑黝黝的森林里看起来就跟化了形的妖精怪物一样,随时都要扑上来吃人似的。 王天虎这时才感到害怕,心里一阵阵发虚,才想起来,纵使自己武功再高,那也是对付不了鬼怪的啊! 心中害怕,脚下的步子也踉跄了起来,不小心被树根还是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身子失去重心,整个人往下一趴,骨碌碌地滚下了一个斜坡。 滚了挺长的功夫,王天虎的脑子都要昏掉时,终于滚到底了。 仗着皮糙肉厚,他四肢健全地爬了起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平坦的地方,似乎是一个特殊的山洼,地方还挺大,大晚上的,这平底一眼还看不到头,回头望了望自己滚下来的坡,足有十多米,好在他有轻功傍身,倒也没担心,拍拍灰就想跳上去。 然而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忽然又瞥见了那团白玉光芒,他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转过头去,那团白玉光芒真的就停在了眼前不远不近的地方,像一团玉粉被定在了半空中,但此时王天虎的视线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去了。 之前在黑夜里看不清晰,此刻在白玉光芒的照射下,他隐隐看见了远处有一个什么硕大的长方形的东西躺在那儿,而且还有像绳子一样的东西向他这边延伸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地面,竟真的发现了三条有他手腕粗的铁链子,两条从他左右穿过,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之中,而另一条穿过了他的脚下,被埋进了他身后的地底下。 王天虎看着那黑乎乎的大东西,咽了咽口水,心里直打鼓,他害怕,但心里却还是想着,万一那里面是宝物秘籍呢? 只要得到了哪怕其中一样,也能让他重回纯阳门,或者至少让他的娘亲过上好日子。 他慢慢走了过去,越走近便看的越清楚,锁链变的越来越清楚,原来其他几个方向也都埋了锁链,似乎是要将什么东西给锁起来。 头顶的白玉光芒似乎越来越亮,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往前一步。 眼前的景象让他全身血液停了那么一瞬。 黑漆漆的硕大棺材,白玉光芒下泛着隐隐的金银色,棺身上雕刻着无数神秘复杂的花纹,像文字又像图案,整个棺材被八条锁链栓住,锁链被埋在了八个不同方位,看起来诡异而庄严。 第三百三十五章 灵鸟 这一幕太过惊悚,王天虎头皮一麻,停都不带停地就转身往回跑,谁料那团白玉光团居然就像知道他要逃跑一样,直直地朝了飞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啾~” 王天虎抽出腰间防身的匕首本打算一刀砍过去,没想到那光突然发出一声鸟叫声,清脆悦耳,在这寂静诡异的黑林子里格外的响亮突兀。 他放下刀仔细看过去,竟发现那团白玉光芒之中有一只鸟儿在飞舞着翅膀,天青色的羽毛即使在黑暗中也泛着微弱的光彩,头顶一抹朱红鲜艳妖异,而那白光只不过是被那鸟儿抓着的一个发光的东西。 王天虎正看的发愣,鸟儿爪子一松。那团白光忽然一下掉了下来,他下意识一接,然后惊喜地发现居然是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一看就价值不菲。 还不等他笑出声来,就见那鸟儿扑棱着翅膀朝那棺材飞去,但却像撞到了什么墙壁一样,被弹的往后一退,于是只好在王天虎的眼前盘旋着,似乎在催促着他往棺材那边走过去。 “你是要我……走到棺材那儿去?”他试探地问道,虽然觉得对一只鸟说话有点傻,但他总觉得这鸟儿有灵性,能听懂人话。 果不其然,那异常美丽的鸟儿竟然真的落在了他的手上,仰着小脑袋,对着认真地他点点头,甚至还还用嘴啄了啄他掌心里的那颗夜明珠。 “我过去,你就把这个送给我?”王天虎觉得事情变的越来越灵异,他竟跟一只鸟儿聊了起来。 “啾~”鸟儿叫了一声。 王天虎抬头看了不远处的那口诡异的棺材咽了下口水,心里有些胆怯,但还是稳着脚步朝那棺材走了过去,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但他知道不仅仅是为了那颗夜明珠。 走近五尺之内,借着手中夜明珠的光芒,王天虎才发现脚下的这块土地乃至整个平地都没有一片落叶,也没有一棵树存在。 而这片泥土上还刻着沟壑纵横的奇异纹路,都是看不懂的花纹文字,从那棺材底部延伸到四周,王天虎猜测着或许就是这些图案让这鸟儿飞不进去吧。 站在那鸟儿被撞回去的地方,王天虎有些犹豫地停住脚步,向前伸出手去,然后居然毫无障碍地通过了。 “还真能进去啊!”他笑着走了进去,回头发现那鸟儿果然还是在原地飞舞着,无法越过那道看不见的屏障。 踩着脚下的繁复烙印,他每接近那棺材一步都觉得越惊慌,不知是怎样一种让人震撼的恐惧,只觉得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他有些忐忑,看这棺材都积了这么厚一层灰,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让这灵鸟如此执着? “这锁链……”他有些为难,只好用全身的内力抓住锁链试着扯了扯。 “唔!”王天虎涨红着脸,大喝一声,竟真的把那手腕粗的锁链扯断了一根。 外面的鸟儿欢叫一声,似乎在鼓励他继续努力。 王天虎到底也是武林第一门派纯阳门的弟子,所习功法至刚至阳,那几根锁链不久便一一崩断开了。 黑沉沉的棺材完全露了出来,没了锁链的束缚,这口诡异的棺材看起来更加的让人胆寒心惊。 王天虎伸手摸向那棺材,心跳响的跟擂鼓一样,脑海里各种想象里面到底是什么宝物,或者是惊世骇俗的武功秘籍,又或者是上古神话时代的仙人留下的东西,越想越激动,然后他悲催地发现…… 打不开。 这棺材居然打不开?! 王天虎崩溃了,回头求助地看了眼那灵鸟,但它一个劲地叫着也进不来,他低头想了想,然后半蹲扎起了马步,双手抓住了那口棺材往上一扔。 “嘿!” 沉重的棺材猛的压在了肩上,王天虎被压的差点吐血。 这是玄铁做的棺材吗?这么重! “啾~~” 王天虎一步步往外走,本在发愁怎么扛着这死沉的棺材跳上坡,那灵鸟居然带着他走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可以出去?”王天虎抹了把汗,有些无奈,天都快亮了,别说找小五子,他再不及时出去的话,恐怕就要被北疆士兵给抓走处死了。 “啾~” 王天虎就看着那只灵鸟飞着飞着就忽然不见了,他一急,扛着口大棺材就往前跑了一大步,没想到下一刻周围景色猛的一变。 “哎?这是……外面?” 此刻天边微亮,王天虎茫然地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那不是王大哥吗?” “真是王大哥啊!他怎么比我们还先出来了?” 吵闹的声音传来,王天虎转过去头,看着瘦老头领着一群神色慌张的人跑了过来。 “天虎,你怎么在这儿?小五子找到了吗?” 瘦老头脸色有点发白,事实上这群人脸色都有点差。 “啊,没找到,我……这个……”王天虎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而且觉得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会觉得自己是脑子有病。 “你这扛的是……棺材?”瘦老头打量着他肩上的硕大容器,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 “这个是从里面找到的……”王天虎将棺材放到地上,刚说完就发现那些视线突然变的炽热起来。 “是吗?这里面……有什么?”瘦老头眼神有些微妙,带着些防备与疏远。 “是啊,这可是大荒山脉深处的东西,总不可能就是个普通的棺材吧?” 几个人带着假笑围了上来,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 王天虎有些气愤,“我不知道,我打不开!不然怎么会把棺材扛出来!” 瘦老头垂眼看着他没再追问,然后对旁边的人说了句,“撬开。” “得嘞叔!” 几个人立刻就开始动手用匕首撬那棺材,王天虎本想阻止,无奈被瘦老头盯着实在不敢动作。 紧张之时,忽然眼角余光看到了旁边树枝上,那只奇异的灵鸟正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这些人。 没错,真的是在看着,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王天虎莫名觉得这只鸟儿是故意在等他们打开这棺材。 他正愣神时就听到身后一声惊讶的大喊,他连忙转过头去,却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黑漆漆的大棺材已经被打开,露出了里面垫着的布帛,是华贵的银紫色,用金丝银线绣着无数繁复华贵的纹路,镶满了整个棺材内壁。 那里面睡着一个女人,一个穿着奢华的衣服的绝美女人,二十岁左右,但一头长发却长到脚踝,铺满了整个棺材,鲜嫩而富有光泽的皮肤让这女子看起来只不过是在安详地沉睡着而已。 而在这女子的身旁什么陪葬品也没有,只放着一把细长的像剑一样的刀。 王天虎看到那女子的脸后脸色大变,惊声道,“是她!” 瘦老头眼神锐利地瞥了过来,“你认识这女子?” “也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一次……” 王天虎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他怎可能不认识这女子,当初废了他一条腿,让他被逐出纯阳门的就是这沉睡的女子,但他却没有多少恨意,因为让人治好他的腿的人也是这女子,况且,当初也是自己心中不快,故意找的茬。 但他没想到,再次见到这女子,会是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场景。 她怎会……在大荒山脉深处的一口棺材里? “这垫尸布居然是上等紫云锦,这可是皇室才能用的东西啊!居然还这么多!这得卖多少钱啊!”有人惊喜若狂。 “这女尸长的真美,跟活人一样,肯定是哪个皇帝的妃子!” 有人动手动脚地想摸摸棺材里的女子的脸,被王天虎一把抓住了。 “你干嘛啊?” “诈尸怎么办?”王天虎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不想这个狂傲潇洒的女子死后被人轻侮。 瘦老头似乎默认了他的话,“这女尸能保持的如此好,应该是用了什么稀有的宝玉,把她嘴掰开,应该有含珠。” 说完便有人伸手,王天虎正要阻止时,另一人忽然开口了。 “叔,你看,这人都抬出来了,这女人长的这么美,你看我这……”那人笑的猥琐不堪地说道。 “反正要拿珠子,先给我爽爽呗?” 瘦老头没说话,这棺材里本来陪葬品就不多,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把刀了,这几个人没点甜头怕是不会听话。 “快点完事。” 几人一听都乐了,淫笑着开始伸手去解那棺材里的人的尸体。 王天虎急了,“等等!你们不能……她都已经死了,盗了棺就算了,不能再做这种事丧天良的事!会遭天谴的!” 几人被他说的不耐烦,正跟王天虎争执之时,那树上的灵鸟忽然叫了一声。 王天虎一愣,随后就听到了几声高喝。 “都抓起来!带回去处死!” 一大队北疆士兵突然冲了过来,将他们一群人团团围住。 “我们只是路过啊!我们……” “冤枉啊大人!” “都给我闭嘴!”一个将领样的年轻男子穿着铁甲走了过来,在看到那口棺材后以及里面的人后,脸色一变。 “把棺材也带走!动作快!谁敢反抗就地处死!” 如此一来谁也不敢动了,几个士兵把棺材盖好后就用绳子抬了起来,瘦老头等人也被绑了起来带走了。 王天虎担忧地看了眼那棺材,不知道为什,他刚才慌乱之间似乎看见棺材里的女子手指动了动。 “啾~” 王天虎回头看到那只漂亮的灵鸟也跟在了身后,他忽然就不那么担心了,甚至连如何逃出北疆士兵的手都不那么担心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诈尸? 北疆一族据说是源自乱古时代之前的一支游牧民族,又有传闻说是源自大衍王朝分裂后的三支后裔之一,不过一直都是生活在大荒山脉的东南部的大草原上,大征伐时代以游牧为生,善骑射,崇尚武力,帝王时代后皇族则住在十三州之一中最接近的大荒山脉的孛州内。 晏城,北疆皇宫。 乘鸾宫殿内,原束卿负手背对宫门,身后两个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回太后,乔王府的人说不见客。” 原束卿面色平淡,对这结果毫不惊讶。 五年前与坤域的的那次战争让他失去了大半兵马,并且也失去了百姓与朝臣们的信任,在朝中的权力也被她趁机收去了不少。 这五年来沧澜风云变幻,七国之间战争不断,尤其是尚翼和神风国的那两个人,就跟突然疯了一样,不停地发动战争,似乎在报复,又像在寻找什么,似乎就连莫留山和白殿也介入其中,而他们北疆倒反而安静了下来,在这样的大势之下,他恐怕更容易察觉到了失去权力的不安,又怎会轻易与她示好…… “行了。你们退下吧。”原束卿挥了挥手让宫女退下,随即露出了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元华,你我为何会走到今日这步…… “我有紧急要事要禀报太后!快让我进去!” 殿外迫切的声音让原束卿皱了皱眉,随即敛了心神坐在了榻上。 “进来。” 门外很快跑进来一个年轻将士,头上带着汗,很激动的样子。 “太后!大荒!大荒山脉里有人挖出东西来了!” 原束卿嚯的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神色阴冷地喝道,“闭嘴!” 那年轻将士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脸色吓的惨白。隔墙有耳,他差点将天大的秘密给泄露出去了! “属下知错,请太后恕罪!” 原束卿见他冷静下来便也恢复了高贵沉稳,竭力保持平静地问道,“什么东西?” 那将士低声回道,“一口棺材,上面似乎有着特殊的封印,里面好像是个像活人的死人。” 封印……像活人的死人…… 原束卿表面淡然,实则心中兴奋不已,封印这种神秘的东西可是与莫留山白殿挂钩的,且大荒是上古神话时代留下的遗迹,若真是被封印的人,那么极有可能是从神话时代留下来的! “此事对任何人保密,尤其是乔王,若有其他人知道……” 原束卿冷冷地看过去,“你该知道后果。” “属下明白!”年轻将士一身冷汗。 “那东西现在何处?”原束卿多少年都没感觉到这种迫不及待了。 “安放在城外一处闲置的宅子里,绝对隐秘,除了那些擅自进去的人外无人知晓。” “如此便好,至于那些人,尽快处理了,不要露出风声,现在……” 原束卿脚下生风往殿外走去,“立刻带本宫去!” “是!” 城外西郊一处宅子。 烛火摇曳,昏暗的地下室中央放着漆黑的棺材,角落里王天倾虎瘦老头等人被绑在那里,旁边站了一圈全副武装的侍卫。 不一会进来几个人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王天虎他们一眼,对同伴说道,“上面发话了,把这几个人都解决了,别泄露了风声。” 几个人听了顿时脸色一白,连忙磕头求饶,大喊着自己什么也不会说。 瘦老头也满头大汗,显然是吓的不轻。 “天虎。”瘦老头凑到他王天虎耳边低声说着,“我先帮你割开绳子,你赶紧挟持一个人,然后我们再逃,听到了吗?” 王天虎虽然惧怕北疆的通缉,但却不怕这些士兵的,到底曾经是纯阳门的弟子,逼急了对付几个士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 瘦老头慢慢将身子移到王天虎的宽背之后,嘴里吐出来一张小刀片,抓住后慢慢地割着王天虎绑着双手的绳子。 绳子挺粗,瘦老头割了挺久,那几个侍卫都要走过来了,其他看着的人急的不行,恨不得替他去割。 “干嘛呢!” 一个侍卫眼尖地看到他们细小的动作,加快脚步想走上前查看。 “好了!”瘦老头惊喜道。 王天虎大喝一声,一拳打倒了那个侍卫,夺过他的刀抵在他的脖子上,朝那些侍卫吼道,“都给我让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其他的侍卫拿着刀迅速包围了他们,丝毫没有慌张之色。 而被王天虎挟持的那人更是冷笑一声,“看来是低估你了,一个走地盗的小子居然还有几分内力。” 话音刚落,那人便抓住王天虎的手狠狠一扭,王天虎正要一刀砍过去,那人居然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直接把刀踢飞了出去。 “啊!”王天虎捂住手腕痛呼一声,然后又被那人一掌拍中胸前,连连退后。 瘦老头等人也解开了绳子,接住了受伤的王天虎,一群人慢慢退到角落里。 “区区江湖莽夫,也敢挟持御前侍卫?” 那被挟持的人擦了擦被王天虎打伤留下的血,阴冷地逼近。 忽然间一阵风拂过,烛火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双眼前黑了片刻后又亮了起来,昏暗的地下室突然变的有些诡异起来。 “嘭。” 一声闷响忽然出现在寂静的地下室中,双方都同时心里咯噔一下,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中间的那口黑漆漆的棺材。 声音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咕嘟。”有人咽了下口水。 皇宫侍卫们互相对看了一眼,都觉得后背有点毛毛的。 棺材依然安静地摆放在那里,正在众人松下一口气时,那棺材忽然动了一下。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心又都悬了起来。 所有人屏息以待了不知多久,那沉重的棺材盖忽然被轻易地推开来,一只白皙修长的属于女子的手伸了出来。 一人指着那棺材脸色惨白,结结巴巴了半天才喊了出来。 “诈尸啊!” 王天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伸出来的手,然后另一只白的异常的手也伸了出来。 随即一头如瀑青丝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带着死亡气息的绝美容颜,冰冷的双眼犹如冰雪之中埋藏的宝玉。 那双眼漠然地看向他们,朱唇轻启。 “这是何处?” 等到原束卿疾步走进地下室,机关门被打开时,原束卿一进去脸色就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地下室中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侍卫,黑漆漆的棺材放在正中间,空空如也。 那年轻将士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属下可是派了一队精英看守,绝对无人能靠近的!太后……” “够了!”原束卿袍袖一挥,面露愠色,“速将人拦截!” “是!” 年轻将士转身便要走,突然被喊住了。 “慢。”原束卿忽然神色一变,双目微凛,下一刻身子飞速向某个隐蔽的角落袭去,一把抓住了躲着的人。 王天虎被她掐着脖子却丝毫抗拒不得,才意识到这妇人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身后瘦老头和一群瑟瑟发抖的人满脸戒备地瞪着她,却不敢上前。 年轻将士连忙上前道,“太后,他们便是那群地盗!” “太后!” “太……太后?” 就连瘦老头也架不住脸色一白,其他人直接就吓的腿软,瘫在了地上。 谁也没有想到,北疆太后居然会亲自出马。 “棺材里的人呢?”原束卿冷冷地问。 王天虎一个大汉被掐的脸通红,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忽然眼睛瞪大了看向她的身后。 原束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背后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好久不见,原太后。” 原束卿身子一僵,整个人都没敢动。 此人竟然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如此接近她,甚至就连金绪都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而就在对方说话的时候,她都无法察觉到她的存在。 真的就如一个死人般,毫无声息。 “你是何人?棺中之人是我北疆所属之物,任何人不得染指!” 即使没有把握,原束卿也不会怕了对方,那棺中女尸她北疆势在必得。 身后无法动弹的年轻将士金绪满脸恐慌,他很想告诉太后,她身后的那个女人便是那个躺在棺材中的女尸啊! “是你北疆所属?” 那清冷的声音反问了一句,随后脚步声响起,对方走到了原束卿的对面,漠然地看着她问道,“我却不知道我何时成了你北疆之物。” 原束卿看见眼前人的那一刹那,整个人惊的都没说出话来,手上下意识一松,王天虎嘭的摔在了地上。 “李……” 最后那两个字在对方阴冷威胁的眼神中消失无踪,原束卿发现眼前这个本该死去的女子此刻竟如此的让人恐惧。 “你怎会……怎会……” “死了?” 李骁鹤淡淡地接下了她的话却没有回答她,而是抬眸望向她,问道,“太后可记得还欠我一个人情?” 人情? 原束卿回忆片刻想了起来,五年前在尚翼与她初见之时,的确是答应了这么一回事。 “记得,你要我如何还?” 李骁鹤慢慢踱步,与她擦身而过时说了句,“让我在北疆皇宫住一段时间,自然,此事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原束卿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见她手上拿着一张银白色的遮眼面具戴在了脸上。 “那这些人呢?”原束卿问,指的自然是那群地盗。 瘦老头等人都是一阵心惊胆寒,却不敢求饶,生怕惊扰了这位让堂堂北疆太后弯腰三分的人。 李骁鹤脚步都没有停顿,远远就下了一句便离开了。 “除了王天虎外,都杀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还会流泪 原束卿带着满怀疑惑的金绪和战战兢兢的王天虎走出宅子时,便看到了那个刚从棺材爬出来的女子正仰着头面向太阳,虽然戴着面具,但三人心中却能想象出她脸上的表情。 “啾~” 一只天青色羽翼的鸟儿从不远处飞过来,落在了女子的肩膀上,一人一鸟就这么静谧地沐浴在阳光之下。 “好了?”李骁鹤一句话将三人唤醒。 原束卿“嗯”了声,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种被别人主导的感觉让她觉得事情超出控制。 “这人你要如何处理?” 李骁鹤知道她问的是王天虎,一边走进轿子里,一边低头回道,“带回宫。” 原束卿一怔,看着那轿子离去才皱眉嘀咕了一句,“把我北疆皇宫当成什么了?” 金绪上前一步耳语道,“太后,要不要……” 原束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目光冷冽,“别妄动,她不是你能动的了的。” 金绪不甘心道,“区区一女子,她难道还能敌得过整个御前暗卫队?就算真是个千年女尸,属下也能替太后收了她!” 原束卿偏头轻笑一声,“或许……她还真能敌得过。” 金绪听了一愣,还没待他问,原束卿便离开了,留他一个人在原地震惊万分。 太后从不轻易夸人,更不会开玩笑,敌得过整个御前暗卫队的女子……那是神吗? 天极殿。 “这些是太后差我们送来给国师的衣物,还请王大哥代为交给国师大人。” 王天虎郁闷地看着眼前笑嫣如花的宫女小雯,尽管很想拒绝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那女人自从踏入北疆皇宫后便被太后封为了国师,住在这仅次于皇帝寝宫的天极殿中,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成了这天极殿唯一的侍卫。 堂堂纯阳门弟子成为一个女人的侍卫也就罢了,偏偏这女人还整天一个人待在寝宫里,除了那只叫丹朱的鸟外谁也见不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都由他做,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拿着妇人的衣服,实在是憋屈。 憋屈归憋屈,他还不能撂挑子不干,就连北疆太后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当初就打不过她,现在他又有什么本事跟她对着干? 敲门声起,他对着房门别扭地说了句,“那个……太后让人送衣服过来了。” “拿进来。”房内传来一句。 这也是王天虎没理由撂挑子的原因之一,说起来李骁鹤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他也没有什么要求,也不把他当下人看,真说起来,如今的日子比他以前好多了。 他推开房门果不其然又看见她一个人坐在窗子边上,朝着外面不知在看什么,一头长发拖曳在脚下。王天虎也不会问,将衣服放在桌上就要走却破天荒地被喊住了。 “等等,我有话要问你。”李骁鹤身子没动,只嘴轻声说了句。 王天虎有些惊讶又有些奇怪的紧张,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坐。”李骁鹤双目淡淡地看着窗外。 “嗯。”王天虎也听话地坐下了。 “最近外面……七国发生了哪些事?” “最近?你说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王天虎纳闷,这问的是什么问题?他又不是璇玑阁的人。 “今年是哪一年?”李骁鹤半靠在榻上的身体坐直了,手搁在了窗台上。 “今年是沧澜历八百七十七年……” 虽然觉得这问题有点奇怪,但一想到对方可是自己从大荒山脉里的一口棺材里挖出来的便释然了,也不知道被埋了多久,自然是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了。 “五年了……” 李骁鹤口中呢喃,就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开口问道,“从五年前说起。” “五年前啊……五年前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白殿的那个老祖宗一下追到了坤域都城去了,接着莫留山的掌门又出现了,后来云泽少女李骁鹤被封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侯,与王将坤域帝同等地位,然后又说那云泽少女要嫁给神风天子,结果那云泽少女刚被坤域帝封侯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吃面,差点没一口呛……” “够了!” 王天虎被她突然的呵斥给吓到了,转头便看到她脸上的阴冷之色,“怎怎怎么了……” 李骁鹤头偏过去,神色再次变的淡淡的样子,似乎刚才出口呵斥的不是她一样。 “从坤域新帝登基开始说起。” 王天虎心有余悸,有些悻悻地继续说道,“坤域新帝登基之日,是由永安长公主主持的,因为……据说是新帝失踪了,接着大典之上,一匹全身染血的白马忽然闯进了皇宫,还驮着一个人,似乎那重伤的人便是王将大人,坤域新帝。” 李骁鹤放在窗台上的手一颤,似乎很艰难地问道,“他……还活着吗?” 王天虎虽粗神经,但也感觉到了眼前女子忽然不一样的情绪。 “谁?” “南烜。” 王天虎心说难道这女子竟然直呼王将的名字,难道她跟坤域皇室有关吗? “听说是昏迷了五年,生死不知。” 王天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个……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永安公主吧?” 李骁鹤有些错愕地转过头,“你怎么如此认为?” 见到她那惊讶的样子,王天虎也知道自己猜错了,不好意思地憨笑几声,“我瞎猜的。” 李骁鹤将头转过去,继续看着窗外,“继续说下去。” 王天虎点了点头,“永安公主亲手扶着王将大人登上了祭台,就此完成了大典,后来听说那日本来要进行册封大典的帝侯李骁鹤也没有出现,而本该来迎娶我坤域帝侯的神风天子也没有来,听说是……”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极北之地的彻骨寒意,直侵入到血肉里,侵入到心中最深处,发掘出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死了。” 王天虎的话就像一把刀在她的心上划过,轻轻的,却伸着它狭长而细腻的刀刃,直接割过了她的整颗心脏。 李骁鹤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继续。” 王天虎一怔,抛去心中那点对那未谋面的云泽少女的惋惜敬重,继续说着之后发生的事。 新帝生死未卜,帝侯下落不明,坤域大乱,永安公主力排众议,在黑影卫统领秦鹫的支持下执掌了坤域政权。 神风国与尚翼国突然开始攻打白殿与天倾,其势猛烈如燎原之火。 神风太子鸿渊扬言,不死不休。 尚翼帝非乱只有一句话,交出凤皎或者凤皎的人头。 至于江湖上,第一杀手姬千泷与龙鳞同归于尽,红叶楼群龙无首。 天策榜上前二十名在那一年损失了三个人,排名第九的坤域帝侯李骁鹤,排名第十五的空语族龙鳞与排名十九位的姬千泷。 听到龙鳞死去的消息时,李骁鹤的脸色如常,却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出去吧。” “啊,奥。”王天虎有些莫名地站起身,在拉开门的那一刻,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让他惊讶不已。 那个女子,紧闭的双眼流下了一行清泪,神色悲戚。 他莫名地心中一震,走出了房门之后许许多多的问题突然纷涌而来。 当日在丹阳城鸿门客栈的那个女子,潇洒张扬,肆意而不傲慢,如今为何变成了这样毫无生气,还会出现在大荒山脉的棺材里,而且……当日他所看到的那些奇怪图案和锁链应该是为了阻止她出来的。 王天虎有些同情地看着身后的那扇门,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房内,李骁鹤拳头紧握,指甲陷入了肉中,却毫无所觉。 “龙鳞,南烜……” 眼泪源源不绝地流下来,李骁鹤捂着眼睛突然笑了出来,却是无比的苦涩。 “居然还会流泪……说明我还没死不是么?”李骁鹤手指紧扣在窗台上,双眼露出阴冷的光芒。 “啾~”丹朱从远处飞过来,落在了她眼前的窗台之上,叼着一块银紫色布料。 “如何?信都送出去了吗?”李骁鹤轻轻抚摸着它的头问道。 丹朱小脑袋用力点几下后又轻轻摇了摇头,最后走到她的手边,低头吐出了嘴里叼着的布料。 李骁鹤将那布料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摩挲着,最后双手将其交叠着放在心口的位置,隔着一层衣服一点儿也听不到本该有的心跳声。 将宫女送来的笔墨纸砚摊开,李骁鹤第一次主动拿起了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遥远的神风国梵月宫外,傅轻萝和桑宁靠在殿外的大树上,一起惆怅地看着梵月宫寝宫的方向。 “该怎么办?”桑宁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担忧,“都五年了,公子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疯了的。” “即使疯了又能如何?我们也没有办法,就连皇后都无法让太子释怀,我们又能如何。” 傅轻萝抱着胳膊,垂眸道,“李骁鹤死的时候,公子也就跟着死了,那个女人,带走了公子所有的七情六欲,除了……” “仇恨。”桑宁说出口的同时也觉得悲哀不已,那个像神一样淡然脱尘的公子,再也回不来了,只剩下了一心要杀光所有害了李姑娘的人的公子了。 “啾~”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鸣叫声,桑宁充满期待地抬头向天空望去。 “怎么了?”傅轻萝问。 桑宁有些失落地看着空无一物的蓝天白云,摇了摇头,“没什么。” 寝宫内殿中,有人抬头看向窗外,微冷的风拂过,满头墨发中一束白发随风飘起,苍冷而孤寂。 第三百三十八章 因为我想 与天倾不同,北疆虽有国师之位,但多年空置,等同于虚职,因此幼帝在朝堂上随口宣布册立一位国师时,朝臣们也就那么随便一听,就连那位新国师的名字都没听到也没在乎,反正他们这八岁的皇帝陛下经常封几个陪玩的宫女侍卫这官那官。 事实上原束卿也是这样想的,她到底还是顾忌着李骁鹤这个女子,毕竟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子之前所做的事可谓惊天动地,之所以给予国师一位,不过是找个让李骁鹤长期居住北疆的正当理由罢了。 然而有人却上了心。 在北疆幼帝册封新国师的第二天,乔王便光明正大地踏进了内宫天极殿拜谒新册封的国师大人,然而…… “不见。”王天虎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当门神,简直高冷。 乔王稍微有些惊讶,毕竟他虽然怀疑这位新任国师的身份,但还真的没料到对方居然会胆大包天地拒绝他的拜访。 “小小国师罢了,还以为自己位列九公了吗?真是不知所谓。” 乔王冷嘲了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了,等着屋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国师跑出来向他求饶。可是直到他走出天极殿了,身后也没有一点声音,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回头一看,发现那个侍卫还是那么高傲地昂着头,用鼻孔看着他,狂妄依旧。 “哼!”乔王气的拂袖而去,心里却更加不安起来。 身后王天虎腿一软,差点就瘫在了地上,实在是吓死人,那可是北疆那位扬言以鲜血证皇者之位,一手遮天的杀星乔王! 那个女人竟然让他昂着头用鼻孔看着对方,还要十分冷酷地说两个字。 “不见。”李骁鹤如是说。 “居然没杀了我……”王天虎心有余悸地回到内殿,站在门口对里面执笔书写的女子如实禀告了一番。 “他不会杀你。”李骁鹤全神贯注地写着什么,神色淡然如水。 王天虎一看她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他不会杀我?你知道他怎么想?你早就打算让我去送死是不是?” 李骁鹤笔尖一顿,然后继续神色自若地在白纸上一笔一画地写着什么。 “你可知道我为何选择留你一命?” 王天虎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阻止他们侮辱我的尸体。” 我的尸体…… 她刚说完王天虎就觉得一阵寒意,这句话听起来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不对!那时候你不是……”王天虎说了一半便觉得后背一凉。 “你在棺材里一直都醒着?” 李骁鹤“嗯”了一声,然后忽然手上的笔一停,微皱着眉又换了一张纸写起来。 王天虎不淡定了,“那你又说什么你的尸体?” 李骁鹤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尸体难道不可以醒着吗?” 王天虎心说能,你这尸体不还在跟我说话么…… 李骁鹤放下笔,对着那张纸看了许久,然后轻轻地吹干,叠起来放在了一个小木匣子里。 “今晚打起精神,另外,随我过来。” 李骁鹤也没管他什么表情,拿起靠在床边的细长刀,径直走出了内殿。 王天虎一肚子的为什么都憋了回去,乖乖地跟着李骁鹤来到了内殿外的前庭里。 “记住。” “啊?”王天虎一脸茫然。 李骁鹤站在空荡荡的前庭中央,背对着王天虎拔刀刺在了地上还带着一丝薄冰的厚实泥土上,然后慢慢举起手,银白色刀刃在地面上无声地划出一道白痕,然后转身一个回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又突然陷入了坚硬的地面。 王天虎就那么楞楞地看着她拿着那把银白色的长刀,如矫捷的游龙般旋转飞舞,似乎就要凌空跃出这片狭小的天地,归入无尽山河大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者只是片刻之间,眼前的女子已停下了动作。 原本一片空荡荡的前庭的地面上忽然呈现出了一幅巨大的神秘图案,由奇异的文字和纹路组成,虽然看不懂代表的含义,却似乎有着特殊的美感。 “这是什么?”王天虎楞楞地问。 “记住。”李骁鹤说完便将长刀扔给了他,随即便回了殿内。 王天虎脑子一团蒙,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记住这图案,还是记住她刚才的动作。 “算了,都照着来吧……” 冬季的夜晚很快降临,李骁鹤坐在自己的寝宫内盘坐着双手交叠成印,双目闭合,窗外丹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前庭中,王天虎拿着那把长刀站在月亮下满头大汗,看着脚下的神秘图案有些气闷,他也搞不懂自己干嘛越来越听那女人的话了。 这图案照着画就成,但她那套动作却是难练,他硬是比划了一整天才仿了个七七八八。 寒风拂过,他抬头看向那扇窗子,烛火被风吹的闪了闪,不一会儿便灭掉了。 王天虎心神一凛,陡然间感觉到了一丝杀气,立刻身子一转躲进了一个石柱后。 静悄悄的夜中夹杂着一道极轻的气息,飞快地接近。对方轻功很好,内功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而且直朝着那女人的寝宫而去,该是白天乔王派人来的,王天虎忽然心里有些没底。 然而就在踏足前庭之时,王天虎的耐心也用光了,正要主动杀对方措手不及时,那一身的杀手脚下忽然泛起一道微弱的白芒。 王天虎忍不住“咦”了一声,随后便后悔莫及,对方果然发现了他的踪迹! 寒光突然破开夜色拐了个弯后直朝石柱后的王天虎而来,王天虎躲闪不及,一刀挡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 那杀手的刀竟然直接被他砍成了两半,而他手上的这把纤细的像剑一样的长刀一点缺口都没有,依然闪烁着比月光还夺目的银白色光芒。 两人在一瞬间都愣了一下,然后都立刻反应了过来。 王天虎是大喜,而那杀手则是大惊,随即便拔出贴身的匕首向他双眼挥去,动作之迅速远超过王天虎所能抵挡的范围之内。 正当王天虎心中悲呼时,一道破空之声突然擦过他的耳边,直击杀手眉心。 杀手用匕首格挡,却被击的连连后退,甚至退到了前庭中央。 “舞剑。”陷入黑暗的寝宫再次传出声音,王天虎立刻便反应过来,就那么站在原地舞起了白日里看到的那套动作。 被击退至前庭的杀手忽然脚下浮现无数道银白色纹路,繁复至极,神秘而古朴。 别说那杀手,就连王天虎自己都吃了一大惊,手上却是不敢停。 一套动作下来,那杀手竟直接被那无数漂浮在空中的银白纹路给割断了手筋脚筋,最后惨叫一声,喉咙也被割开了。 王天虎看的心里直发冷,那杀手的尸体看上去就跟八十多岁的老年人一样,干巴巴的一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中带着一丝惊恐。 “处理掉。” 不知何时寝宫中那熄灭的烛火已经重新点燃了起来,丹朱正站在窗台上瞪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着他,一派天真,却让王天虎觉得莫名的诡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寝宫内的人好一会儿没说话,过了许久王天虎才听到轻飘飘的一句。 “明日还有事,早点睡,丹朱,进来。” “啾~”丹朱啄了两下翅膀,便听话地飞了进去。 王天虎握着银白刀刃站在那里,觉得全身有些发冷。 那只能听的懂人话的从没见过的鸟儿,从大荒山脉深处的一口棺材里走出来的神秘女人,还有他手上这把无坚不摧的奇怪长刀,以及…… 他身后那个神秘而恐怖的图案,他到底是遇到了怎样一个女人? 如此的神秘,强大,让人恐惧…… 第二日一早,王天虎才起床便去找李骁鹤了,但是在门前站了一个时辰都没有伸手去敲门,直到门内的人自己发话了。 “进来。” 王天虎慢慢推开门,有些犹豫地看着那个一如既往坐在窗前的女子,似乎她从来都是在窗前,不用睡觉,也不用吃饭的样子。 “何事?”李骁鹤许久没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地问了句。 王天虎猛然发觉自己走神了,立刻回道,“你……那个,你为什么要让我去练那套剑法?让我去……” 那样对待那个杀手,太恐怖了…… 李骁鹤还没回答,这天极殿便急急忙忙地进来了一个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原束卿一见到李骁鹤便吼除了这句话,王天虎一下蒙了。 “你先出去。”李骁鹤对王天虎说了句。 “奥。”王天虎点头走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太后来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说,昨夜有刺客来天极殿了。” 李骁鹤有些为难的样子,“我都睡着了,差点把我吓醒了。” 原束卿气的够呛,“我不过欠你一个人情,你说要在皇宫住一段时间,本宫也必定不会泄露你还未死得消息,你为何还要……还要去招惹事端?李骁鹤,我可不是欠你的。” “你不欠我,欠我的另有其人。”李骁鹤偏过头有些冷然地看向她,“是吧太后。” 原束卿嘴唇微抿,有些不情愿地躲过了她的视线。 但李骁鹤却是丝毫不放过,追问道,“我不认为太后是个如此讲人情的人,又或者是为了怕我知道些,在维护某人吧?” 原束卿面色一冷,“胡言乱语!” 李骁鹤不管她的愤怒,淡淡地说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原束卿握住拳头,“我不该让你进宫。” 李骁鹤转过头去,“太后请,不送了。” 原束卿愤愤推开门,正对上门外的王天虎,她故而觉得不甘,回头问道,“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我想。”李骁鹤回道。 原束卿拂袖离去,王天虎看的司空见惯,这女人能把所有人都气死。 “何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说。 李骁鹤笑了,“刚才没听到吗?因为我想。” 王天虎也忍不住拂袖而去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戾儿 太后与乔王之间的那段往事,几乎北疆重臣都知道些许内情,虽然先帝还在世之时,当时还是皇后的原束卿似乎是站在乔王那边的,但后来先帝驾崩,她手握先帝赠予的十万重兵,硬是扶持着八岁的幼子登上了皇位后,再没人觉得她会将皇位拱手相让。 在皇室家族,没有儿女情长,也没有山盟海誓,只有权力二字,无论是支持原束卿的朝臣,还是支持乔王的党派,都更相信太后更愿意为了权力而放弃昔日情意,否则五年前与坤域大战落幕后,又怎会趁机夺权? 然而所有人都猜错了,就连乔王自己都猜错了,也只有原束卿自己才知道,对那个男人,她还是爱着的。 能不爱着吗?十六芳华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几乎是用尽了一生的情意去爱的那个男人,然而为了家族荣耀,她却要转身嫁给他的兄长,何等讽刺? 出嫁前一日他所有谩骂,所有的侮辱,所有的愤怒,她都默默受了下来,哪怕知道先帝之死与他有关都沉默着,但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如今地步。 这五年来乔王相继被夺权后,连朝也根本不上了,对太后的召见更是不予理睬,如今突然见她竟是一番质问怒骂,让她心里痛苦的同时也在懊悔。 那个女人,李骁鹤,她就不应该将她带进北疆皇宫。 原束卿手指紧紧扣着椅子扶手,寝宫内的宫女们个个噤若寒蝉。 她与元华之间早有矛盾,只不过还有那么一份往日的情意,故此当初他没有对自己的戾儿出手,自己也没有太过咄咄逼人,彼此之间都有意在维持那层如履薄冰的关系,不管是为了权还是情。 但如今李骁鹤竟然故意要让他们撕破这层脸皮,与元华的势力正面对阵,那日回到寝宫后她便立刻派了无数眼线埋伏在天极殿附近,甚至明令禁止如无她的许可外人不可随意去天极殿打扰国师,违者直接处死。 她不怕李骁鹤知道,那个女人怕是早就猜到自己会怎么做,就看谁更胜一筹吧! “皇上呢?”原束卿一想到他的那个孩子就更加烦恼了。 宫内风言风语地传言他是自己与乔王的私生子,那孩子因此也更加讨厌元华,自己与元华的距离也多半是为了这个孩子,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血。 “回太后,皇上说太傅今日因病告假,不去上课,自己去玩了。” 宫女自己说的都心虚,原束卿自然也不会信,立刻就生气了。 “去问问太傅是什么病?再去派人找皇上。” 原束卿说完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神风那位太子八岁时就已让天下人为之赞叹,而她唯一的儿子都十岁了却还顽劣不堪,一点没有一国之君的觉悟。 “是。”宫女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侍卫们也都到处找起了皇上。 而远在东殿之外,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内侍服得意扬扬地对那乘鸾宫做了个鬼脸。 “让你们不把朕放在眼里,都知道听母后的话,什么人也敢抓朕,哼!” 为了躲避侍卫和宫女,小男孩故意往偏僻的地方走,结果越走越偏,周围的景色也越来越陌生,他不由得心里慌了。 “这是哪儿啊?”他挠挠脑袋。 “啾~” 忽然一只鸟儿落在了他跟前的假山上。 “好漂亮的鸟!”男孩眼中露出惊艳和单纯的喜悦来。 “啾~”鸟儿在他眼前盘旋了一圈后向某个方向飞去,时不时地回头瞅他一眼。 男孩忽然想明白,“你要给朕带路吗?” “啾~”鸟儿又叫了一声,然后便飞远了。 “哎,等等朕啊!”男孩连忙追了上去。 许久之后,男孩气喘吁吁地站在一座独立的宫殿之前,看着很是气派,但却一派萧瑟,更像冷宫。 “这里怎么还有一座冷宫啊……”男孩嘟嘟囔囔地走了进去,因为那只鸟儿也飞了进去。 而在他身后一路走来的路上,十几个躲在暗中的人忽然都被击中了昏睡穴,倒在了地上,根本没看到他们的小皇帝居然跑了进来。 “夫……木……殿?” 男孩仰着小脑袋看着巨大的牌匾一字一顿地念道,却引来旁边一声笑。 “噗嗤!” 男孩脸一红,立马板起了一张小脸,自以为十分严肃地喝道,“何人放肆?” 王天虎边走近边笑,“你这小孩这么大了,还不识字儿啊?” “你……放肆!” 男孩被说的羞愧不已,正要大喊拖出去斩了时,看到王天虎肩膀站着带他来的那只鸟儿,一时间又忘了愤怒,满脸期待地问道,“这是你的鸟儿吗?” 王天虎倒想说是,但屋里那位正听着呢,他可不敢打乱她的计划。 “这不是我的鸟儿,是别人的。” 男孩皱了皱眉,然后嘴一撅,“朕命你立刻将那鸟儿送给朕,不然就杖刑!” 王天虎也大概猜出了眼前这小孩的身份,虽然是有点怕,但看着对方的包子脸老是忍不住想发笑。 “还不呈上来?”男孩喊着,似乎把鸟儿吓到了,居然扑棱着翅膀从王天虎身上飞走了。 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银色面具,鸟儿落在了她的肩膀,安静地看着他们。 虽然看不见脸,但男孩却真的被惊艳了一把,那种莫名的心中一动让他小小年纪脸红了起来。 “你是何人?” 男孩全然没有在王天虎那里的气势,而是嗫喏着回道,“我……我是戾儿。” 李骁鹤俯下头看了他一会儿后转身回到了房门,正在戾儿心里失落之时,丹朱忽然从房内飞了出来,在眼前盘旋着。 “要我……进去吗?”戾儿期待地问道。 “啾~” 戾儿看了眼王天虎,见他守着门一言不发,便小心翼翼地跟着丹朱走了进去。 一个简单的不像女子闺房的房间,除了必要的床和桌凳外,便什么都没有了,处处透着清冷,就连戾儿这样的小孩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个戴面具的女子正坐在靠窗的卧榻上,应该是在看着窗外吧。 他贴着门站在那里,一步也不敢接近,直到丹朱叫了一声,李骁鹤转头看到了他,说了句“坐”他才坐下来。 李骁鹤招了招手,丹朱便飞到他跟前的桌子上,对他“啾啾”的叫着,戾儿立刻便抛开了陌生跟它玩了起来。 “那个……它叫什么名字?”他低声问道。 “丹朱。”李骁鹤头也不回地说道,随后又不经意地加了句。 “以后问别人问题时记得说请。” “奥……”戾儿有些悻悻的样子,两只小脚不安分地蹭来蹭去,问了句,“请问你是父皇的妃子吗?” 李骁鹤意外地偏过头,知道他是误会了,“不是。” 戾儿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兴致勃勃地问了句,“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 “因为我不想被有些人找到。”李骁鹤放下了一直拿在了手中的书。 “什么人要找你啊?”戾儿完全被勾起了兴趣。 “很多人,有好人有坏人,有坤域的,也有神风的。” “你还去过坤域和神风吗?”戾儿干脆趴在了桌子上拖着下巴全神贯注地听着。 “坤域去过,至于神风……”李骁鹤顿了顿,声音有些缥缈,“只差一步,就可以去了,但我却做错了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二人就这么你问我答地聊了大半天,直到窗外落日余晖,戾儿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你该回去了。”李骁鹤说。 戾儿有些舍不得,但自己的确饿的不行了,这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吃的,这位姐姐过的比冷宫里的妃子还可怜。 “那我走了,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等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告诉你,不过不能让你母后知道。”李骁鹤说。 “真的吗?” 戾儿很高兴,不仅是为了能知道她的名字,更高兴她还欢迎自己下次再来,于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嗯。”李骁鹤刚应了一声,王天虎便推门而入了。 与此同时,外面的暗线又再次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沉睡之中,直到戾儿离开。 王天虎拿着吃的站着房门前,按照以往的习惯,他直接放下便好,虽然第二日依然会原封不动地由他撤走,但今日他却不像那么做。 “怎么了?小皇帝出什么事了?”李骁鹤以为是戾儿发脾气了。 “他回去了。”王天虎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顺势问了句,“你为什么故意把他引过来?” “他是自己来的。”李骁鹤没打算解释。 王天虎也知道自己还没那个资格让她跟自己解释那么多,于是也知趣地没问了,临走时还是忍不住说了句,“那个,你……多少吃点吧。” 李骁鹤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没有戴面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来,“死不了的,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在棺材里躺上五年的?” 王天虎莫名心里一酸,只觉得那笑容除了带着讥讽外,还有无尽的苦涩。 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第三百四十章 从北疆开始 后来的两天里,那位幼小的皇帝都悄悄来了天极殿,坐在那里听李骁鹤说话一听就是一整天,王天虎也多了一门给小皇帝送饭的任务。 然而最近几天小皇帝却没有再来天极宫,王天虎都有些急了,心想是不是被太后给发现了,结果李骁鹤本人却一点不着急。 白天她就坐在窗前写东西看风景,偶尔和那只灵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晚上就站在最高的飞檐上看星辰,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把他吓个半死,那时他才真的发现,原来这女人不仅拥有神秘的力量,其武功也比第一次见面更加的厉害了。 事实上,李骁鹤远比王天虎所以为的更加着急,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在北疆的任务,因此才选择利用一个小孩子。 “我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李骁鹤问。 王天虎看了眼悠闲坐在窗前看风景的某人,漫不经心地回道,“安排了不少人,也收买了不少人,算不上什么势力,但搜集情报方面是绰绰有余了。” “搜集的全部情报都交给我。”李骁鹤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 王天虎心神一凛,知道她这是又有计划了,一点也不敢耽误,急哄哄地就跑出去了。 “喏,这些都是这些天搜集来的情报,七国的都有,北疆也有,你要不要……”王天虎喘着粗气还没说完,就见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一堆情报中找出标着神风的信封来。 只有李骁鹤知道,在拆开那封情报时她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着的。 王天虎很不解地看着眼前一向清冷的好像对世间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兴趣般的女子,此刻像是见到了什么无比珍惜的东西,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热切与激动。 但是那封关于神风的情报只是一些皇室的琐事,最多也就是关于那位性情大变的神风天子的事情了,还不如看看北疆的情报,至少还能知道怎么对付乔王,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付乔王就是了…… 李骁鹤看着纸上每一个描述白袭的词,他做的每一个事情,脑子里想象着那些画面,心里的苦涩蔓延到无边无际。 躺在棺中的时间没有日夜,没有时间,她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唯有想着白袭的脸,抱着就算死也要再见他一面的念头,撑过了这将近两千个日夜…… 李骁鹤恋恋不舍地放下,拿起坤域的情报,脸色便凝重起来。 “怎么了么?”王天虎好奇地问道,事实上他有很多的问题要问,比如,她到底想干什么,但真问出来肯定也没有答案。 李骁鹤没有回答,而是拿起了北疆的情报看了一遍问道,“坤域王将病况如何?” “外伤并不打紧,确定是中毒,好在王将内力深厚,加上神医相助,虽保住了性命却昏迷了五年不醒。”王天虎一一道来。 “我给你的那些珠宝银子都拿出去打探消息,多发展一些人,还有……” 李骁鹤忽然消了声,看了王天虎一眼,将桌上的面具戴了起来,然后换了个语气转而说道,“你说的不错,戾儿那孩子的确是可怜,但皇家之事你我又怎能随意插手,弄不好还会连累自身。” “啊……”王天虎一愣,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 李骁鹤眼一瞥,王天虎立刻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反应过来了。 “啊,是啊是啊!不过……” “不过戾儿毕竟是个孩子,军政大权都太后执掌,若有一日太后真的为了情而选择了乔王,那戾儿的帝位都……” 李骁鹤的话还没说完,门便猛的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稚嫩的声音。 “你说的是真是假?”戾儿肉嘟嘟的脸上尽是怒气,小手攥的死紧。 李骁鹤被他瞪着却没有什么表情,拿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品着。 “今日来的早了些。” 王天虎低头在心里吐槽,什么今日来的早了,明明是来的晚了…… 而且明明不用喝茶吃饭还假装喝茶…… “你回答朕!”戾儿上前一掌打翻她手中的茶杯怒喊道。 茶杯摔在地上,碎成好几片,茶水全都洒在了李骁鹤的衣袖上,就连那银色的面具上也沾上了一片茶叶。 气氛一下凝固了起来。 戾儿看到一地狼藉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满脸歉意道,“那那那个……朕我……” 李骁鹤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他,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淡淡的煞气。 王天虎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在怕怕,这小子完了…… “你是凭着什么身份在我面前无礼的?” 李骁鹤伸手将银色面具取了下来,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白皙通透的好似寒玉,不施粉黛的五官淡然而美丽,不似小家碧玉的秀致,而是充满大气的舒朗。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李骁鹤的真面目,戾儿一时看傻了,下意识地问道,“朕……是北疆皇帝啊……” “是吗?”李骁鹤忽然勾唇讽笑了声,站起身来。 “你是北疆的皇帝,你掌握着什么?你连自己的皇位都掌控不了,你一无所有。” 戾儿双眼红了起来,变得泪汪汪的,“我还有母后!” “你是你母后的,你母后可不是你的。” 李骁鹤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漠然地说道,“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母后给予的,乔王让给你的,撇去这些不谈,试问七国天下有几人知道你元戾之名?” 小皇帝元戾被她问的哑口无言,眼泪源源不绝地流了下来,属于北疆皇室特有的绿色眼眸瞪的大大的。整张小脸都被染湿了,张着小嘴却说不出话来。 王天虎看的有些不忍心,想开口安慰两句时被李骁鹤一眼扫了过来,顿时沉默了。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元戾失了神般地说了几句后,猛的指着李骁鹤吼道,“我要杀了你!” “不妨试试,又或者你可以让你的母后或是乔皇叔帮帮你。”李骁鹤说完便拂袖离开了,毕竟穿着件湿衣服一点也不好受。 王天虎有点心疼他,就算贵为皇帝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子,心思还是脆弱敏感的,被那女人这么一欺负实在可怜。 “她……到底是谁?”元戾低着头尽量不让王天虎看到他皇帝的眼泪。 “那个女人?”王天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好像很厉害,厉害到……能轻易越过千军万马,毫发无损地走出皇宫吧~” 他从那些情报中,以及平时与李骁鹤的对话中也猜出了那女儿的身份估计也是说出来吓死人的那种,就那一句“我若要出宫,千军万马也拦不住”就让他深深震撼了一把。 元戾小身子一颤,然后转身就跑出了天极殿,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格外让人心疼。 “怎么?觉得我心狠了?”李骁鹤换了套浅绿色的衣服走了出来。 王天虎沉默地低头,打死也不敢说他这么觉得,不然他真的会被打死。 “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李骁鹤打断了他的嗫喏,“他不只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国之君。” 王天虎没再说话,转身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茶杯破碎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却看到李骁鹤居然躺在了地上,神色痛苦地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都被咬破。 “你怎么了?没事吧?喂你别吓我啊!”王天虎急得一身是汗,他还从来没见过这女人如此的脆弱过。 李骁鹤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痛苦地颤抖着。 “送……送我去……前庭。” 王天虎连连点头,抱起她就走,却不小心弄掉了李骁鹤脖子上挂的一枚淡紫色的玉佩。 李骁鹤听到这声音立刻摸向自己的脖子,发现什么都没有后,脸色更加苍白,竟直接挣脱了王天虎向地面摔去。 “你干嘛!”王天虎被她弄的心里气闷。 李骁鹤趴在地上到处找着玉佩,找到后就死死地攥在手心里,贴着胸口,苍白痛苦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 王天虎看的心酸,不知道那玉佩到底是谁送的,居然让她如此珍惜。 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后,王天虎什么也没问将她抱了起来向前庭走去。 怀中的人攥着那玉佩默默无声像是昏过去了,直到他将她放在前庭的一棵大树下之后,转身离开之际才听到那低低的一句。 “白袭……” 王天虎神色一滞,脚下却没有停顿地离开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最不想让人看到的就是她最脆弱的一面。 李骁鹤靠在大树下,握着那块淡紫色的玉佩,忍受着这五年来经常要忍受的撕心裂肺的痛苦,无数次重复心脏被掏出来的那一刻,直到昏厥。 只有这块紫峦玉珏能让她支撑着活下去,在那无尽黑暗的日子里不至于疯掉,而是撑着见到光亮的那一日。 然而除了白袭的脸,那些始作俑者,所有参与过亡者谷一役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首先,从北疆开始。 第三百四十一章 母子嫌隙 乔王元华,北疆先帝的第三个哥哥,生而骁勇善战,年少之时便已战功赫赫,真说起来也算是王将皇帅等人的前辈一代,但天性乖张,生性多疑,一生唯一信任过的除了权力外也只有原家小姐一人。然而继失去皇位,原束卿又成为了先帝的皇后,乔王真正变成了唯权力是从的人。 原束卿与于他有旧情,也更是为了维持乔王党派与太后党派的平衡。然太后垂帘听政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等到戾儿大婚后便能亲政,到时她也得退居后宫,不能再干涉政事。但戾儿生性顽劣愚钝,于政事更是一窍不通,怎么可能对付的了元华那等狼子野心之人? 故此她一直在竭力维持二人之间的平衡,甚至对外界传闻戾儿是乔王之子的流言都故意充耳不闻,也只是为了迷惑元华,望他能留一分余地。所以说,李骁鹤的所作为原束卿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乔王在皇宫中一向行动自如,但由于李骁鹤要求不能泄露她的身份,因此天极殿是绝不能让他踏入的,以至于乔王误以为这位新国师是她找来对付他的神秘人,甚至还误会了最近几日夜探乔王府的人是她安排的。 原束卿最怕的就是乔王索性破釜沉舟,正面与她母子对立起来,故此思索再三还是微服出宫去了乔王府。 有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巧,这边小皇帝元戾从天极殿回去后就直奔他母后的乘鸾殿去,一路上各种气愤难忍,只想质问他母后到底与乔王叔是什么关系,结果却被宫女告知,太后出宫了。 “出宫了?”元戾想到刚才在天极殿听到的那番话,脑子里一时气的发蒙。 从小宫内流言纷纷,他或多或少听到了些,也曾质问过母后,但母后都是一口否决,并且让他不要跟乔王叔生嫌隙。 他终究还是信任母后的,但现在不是别人说的,而是天极殿那个姐姐说的,他不得不信。 “母后出宫去哪儿了?” “这……回皇上,奴婢不知。” “不知?” 元戾愤怒地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宫女喝道,“你是母后的贴身侍女还能不知道母后去哪儿了?” 宫女“噗通”跪了下来,“奴婢真的不知道啊皇上,太后之事岂是奴婢能管得到的呢?” 元戾看她那样子只觉得这些宫女都不曾将他放在眼里,就如天极殿里那人说的,这些人只不过是因为母后才怕他的,其实根本谁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朕是皇帝!” 元戾一脚踢向那宫女,虽然将那宫女踢得一倒,但也由于身量小而差点跌倒,索性更加生气了。 “来人!杖刑!打到她说为止!” 那宫女见他真的动了怒,立刻害怕起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几个侍卫上前将那宫女押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女子的惨叫声。 乘鸾宫内一时气氛僵硬,所有宫女侍卫人心惶惶,元戾板着张小孩的脸,但却没有人再敢忽视他。 乔王府。 “太后这是何意思?本王不懂。”乔王一把挥开原束卿的手,转过身去。 “元华……你我为何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原束卿幽幽叹息了一声,也转过身去。 她这满含幽怨的一声叹息让乔王心里一颤,想起了二人之间的许多往事,一时间愤怒也消散了许多。 “等等。” 他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挽留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背对着他的原束卿嘴角微微勾起,转过身来便是低垂着眸落寞的样子。 “元华,当年我嫁给先帝也是迫不得已,若非为了家族,我又怎会……” 讲到伤心处原束卿的脸上浮现一丝苦涩的笑,“你我之间有缘无分,怪只怪我们生在皇家,但我从没有想过与你成为敌人。” 说到这里乔王忽然怒从心起,“说的好听!当初太后夺权之时可是丝毫不曾手软!” “你只记得我夺你权力,却不曾记得我五年前为了救你而付出了什么……”原束卿苦笑着说道。 乔王被说的哑口无言,毕竟五年前那场战争里坤域的确是把他逼入了绝境,那个永安公主和西北军统领几他半数铁杀卫都围杀了干净,还差点将他诛杀,多亏了原束卿及时带兵支援才救下了他。 原束卿见他不语继续说道,“我与戾儿不过是孤儿寡母,手中无权又怎能做稳这皇位,你又三番两次疑心于我……” “那天极殿中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红叶楼虽然群龙无首,但其第一杀手楼的名号无人超越,乔王派出的杀手便是红叶楼前十的杀手,竟然去了趟天极殿便再也没了踪迹。 “堂堂红叶楼前十的杀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位国师大人可真是深不可测啊!” 原束卿即使知道个大概,真正听到时依旧心里一惊。红叶楼的前十位杀手虽及不上死去的姬千泷,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人物,就连她和元华也只能与对方堪堪打个平手,李骁鹤居然在她的眼线监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杀了对方,此等手段,让人不得畏惧。 “她……她是一个你我都惹不起的人。”原束卿自知若要让乔王释疑就必定要回答这个问题,索性选择了半真半假的说法。 乔王听她这么一说先是疑惑,随即便脑中一激灵,“你是指……” 莫留山? 原束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知道乔王想到了什么,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她只不过是借住在北疆皇宫一段时间而已,不会插手其他事,更不会参与任何权力纷争。” 原束卿顺着他的话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后总算让乔王解除了心结,但是却也让乔王对那位新国师的身份更加关注了。然而对原束卿来说,只要能镇住乔王就可以了,至于李骁鹤那边,她自有办法能让她迫不及待地走出北疆皇宫。 二人耳鬓厮磨重叙了一番旧情后,原束卿便坐上马车回了皇宫,然而走进乘鸾殿里她的脸色就变了。 眼前的乘鸾殿一片狼藉,就像是经过了一场灾难般,宫女们瑟瑟发抖地跪在那。 “怎么回事?翠竹呢?” 宫女们低头跪着一句话也不敢说,却一个劲地发抖。 原束卿眉头一皱,走进寝宫里便看见了元戾坐在那里,见她来了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皇儿这是怎么了?又被太傅罚了?”原束卿走到他跟前想摸摸他的头,却被元戾儿闪开了。 “怎么了?” 元戾冷冷地看着她,“母后去哪儿了,朕找了好久都不曾找到,问翠竹问问不出什么来,真是急坏皇儿了。” 原束卿听着他一口一个朕本该高兴他也终于懂的了皇帝的威严,但心里却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母后有事要办,出了趟宫,戾儿找母后有何事?”原束卿也坐在了对面。 “有事要办?不知是何事?” 原束卿也察觉到了元戾话语间有些咄咄逼人,尽量温和着语气道,“戾儿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母后早就告诉过你,身为帝王不能偏听偏信,要知道判断……” “够了!”元戾忽然大喊一声,眼睛瞪的像只凶狠的小兽。 原束卿也被他弄的生日气了,板着脸沉声道,“对母后不敬,太傅就是如此教你的吗?” 元戾冷哼了声,“太傅可没教我敬个**!” “啪!” 原束卿一巴掌打了出去,元戾的小身子被打的倒在了地上。 五条鲜红的掌印,衬在白嫩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 “戾儿……”打完原束卿就后悔了,慌张地想去扶他,却被他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元戾就那么看着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冷冷地说了句,“母后歇息吧,儿臣告退了。” “戾儿!” 原束卿伸手想挽留他,却被狠狠地挥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 “戾儿……”原束卿怔怔地站在那里,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恐慌来,似乎那个平时跟她撒娇的孩子就那么一去不返了。 “翠竹呢?” 宫女急匆匆地跑进来回道,“回回太后,翠竹姐姐被……被皇上打了三十杖,已经昏死过去了!” 原束卿听了心中一凉,眼神一凛,“来人!立刻给我查探戾儿最近几天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是!”金绪心里一颤,想到了某个住在天极殿的女人。 天极殿前,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门前站了好久也没有进去,最后就连某个暗中看着的人都受不了了。 “我说你到底进不进啊?” 王天虎一脸不耐烦地跳出来,他都提前把那些眼线给解决了,不进来的话他岂不是亏了,里面的那位就等着他呢! 刚被敬爱的母后打了的元戾心情低落,也就没有在乎王天虎的不敬。 “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元戾低声问。 王天虎切了一声,“你想多了,她根本没那闲工夫生你的气。” “也是,她怎么会将我放在眼里……”元戾苦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王天虎见他转身要走顿时急了,那女人可是要他把小皇帝给带进来的,若是办砸了自己绝对没好脸子看。 “她她她……她说她原谅你了!她想见你!” 王天虎说完后自己都觉得心虚,但看到小皇帝一下充满期望的脸后又觉得自己做对了。 “真的吗?” “呃嗯嗯啊,大概也许可能……是真的!” 元戾听完高兴地跑进了天极殿,他有许多的话要跟她说,迫不及待地进去后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前庭大树下的李骁鹤。 脸色苍白的吓人,脸上没戴面具,还是那样淡漠清冷的表情。 “你……怎么了?”元戾愣愣地问。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异变 “我生病了。”李骁鹤说。 元戾小小的心脏一紧,他见过太多的人因病而死去,比如他的父皇。 “你会死吗……”他颤声问道。 “应该不会了吧。”李骁鹤漫不经心地说,已经死的过人怎么再死一遍,况且…… 她伸手放在心脏的地方,她现在也不算活着吧。 元戾松了一口气,随即神情低落地坐在她对面,“回头我让太医给你治病。” “多谢陛下。”李骁鹤扯着嘴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情复发而格外脆弱起来,她第一次在面对这个小孩时觉得一丝心软,这个年龄的元戾让她想起了她五年前曾收养过的两个孩子。 那个男孩叫辛离吧,现在大概也长大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 “别叫我陛下,我根本不是陛下。”元戾头埋在胳膊里,闷闷地说。 “你是陛下,是北疆的皇帝。” “我根本不配,我比不上王将,比不上皇帅,更比不上天子……”元戾声音越加急促,带着气急败坏。 “你为何要与他们相比呢?”李骁鹤听到他提到的天子二字心弦一动,嘴角的弧度也温和了起来。 “母后总事说鸿渊天子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名扬天下了,而我……” 元戾低低地说了许久都没听到对面的人回话,抬头望去,发现面前的人盯着自己的手在出神。 “而我就连一个女子都比不上。” “女子?”李骁鹤抬眼问道。 “那个女帝侯啊,听说是叫李什么鹤,那个字我记不清了,沧澜的第一位女帝侯。” 元戾嘟嘟囔囔地说着,也记不得脸上还顶着五道指痕。 “听说还是鸿渊太子的太子妃,不过后来好像是死了,应该是个和母后一样厉害的女人吧……我也想跟她一样厉害,当个好皇帝,让母后不要那么累,可以代替父皇好好保护她。我不想骂母后的,我只是……只是太生气了,母后是站在我这边的,怎么能……” “不。” 元戾叨叨了许多话后,李骁鹤忽然开口,“她是个坏女人,自私的坏女人。” “啊?”元戾一时没反应过来。 “啾~”丹朱不知从何处飞过来,落在了李骁鹤肩上。 “李骁鹤,她是个自私的坏女人。”李骁鹤扶着树慢慢站起来,重新带上了面具。 “为什么?”元戾追问道。 “你该走了。”李骁鹤再次披上了冷漠的声音,“元戾,成为真正的北疆皇帝,保护你的母后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元戾一怔,随即对着她的背影大喊道,“我一定会成为真正的北疆皇帝,好好保护母后的!” “行了,走吧,不然你母后该知道了。” 王天虎从他身后走过来,想摸摸他的头还是没敢动手。 元戾刚离开房内便传来李骁鹤的声音,“外面天寒,太后不如进来取取暖。” 王天虎也不惊讶,那女人早知道小皇帝回去后会跟原束卿大闹,小皇帝一怒之下就算不来这天极殿,他也会想办法将他引来。 至于太后的到来恐怕也在那女人的意料之中,故意让对方听到元戾那番话。 “原束卿虽是个强势的女人,但毕竟是母亲,元戾便是她最大的弱点。晓之以理,不如动之于情。先让她愧疚,再让她感动,事半功倍。”那女人如是说。 话音刚落,原束卿便从殿门外走了进来,眼圈微红,但却保持着北疆太后的威严,步伐沉稳地走了进来。 越过王天虎,原束卿推开门在看到坐在窗边逗鸟的李骁鹤时开口便是一句。 “你要什么?” “乔王。”李骁鹤头也不抬地回了句,“放心,会留他一命。” 原束卿站在原地没动,她很后悔,后悔当年那么轻易许下了那个诺言,引来了眼前这个煞星。 “我如何能信你?” “太后问出这句话时就该明白,你没的选。”李骁鹤忽然展颜一笑,半撑起下巴,看向原束卿。 “太后,太后,你如今不再只是原家的大小姐,而是北疆的太后,是元戾的母后。乔王的野心你早就知晓,他能忍的了几时?他真的能安心等着元戾长大安稳地坐他的皇位?你在侥幸什么?” 原束卿被问的哑口无言,李骁鹤的话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心里,在她心里的确是存着一丝侥幸的,不仅仅是因为忌惮乔王党派的势力。 “他说过……”下面的话原束卿自己也说不出来了,她是最了解元华的人,也最了解他的野心有多大,心有多么狠,一如当初她嫁人后他的绝情。 “你自己都不信。”李骁鹤的忽然笑意失去,身子猛的一颤,随即迅速转过身子去。 然而即使她的动作够快也让原束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受伤了?” 原束卿心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喜悦,想来也是,五年前在亡者谷发生的那件事她虽没有参与,但也知道是何等惨烈。 七国各方势力联手,就连堂堂前地灵卫的首领龙鳞都受李骁鹤牵连而死去,她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失踪了五年后居然出现在大荒山脉的一口棺材里,既然是棺材,那么也的确是死了一遭吧? “太后要试试么?”李骁鹤话毕,撑着下巴的手忽然狠狠一握。 一道白光忽然闪过,下一刻原束卿就听到了天极殿外一声凄厉的惨叫。 李骁鹤白皙的手腕一转,手心向下,几滴血便从掌心滴了下来,凉凉地声音响起。 “心头血,太后能认得出是御前暗卫的哪一个吗?” 原束卿立在当场觉得脚底发寒,身后金绪和王天虎扭扭大大地跑进来。 “老子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太后!御前暗卫忽然……啊!” “当老子的话放屁啊!” “吵死了。”李骁鹤一眼瞥过去,王天虎挥过去一拳后立刻不动了。 金绪擦了一脸鼻血,恨恶狠狠地瞪着他。 “太后忘了我师从何处了吗?”李骁鹤偏过脸去,似乎是不想看到那血,丹朱也嫌恶地跳到了一边。 李骁鹤这一说房间忽然静了下来,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师从何处啊?”王天虎楞楞地问,他还真不知道这女人师从何处。 金绪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惊讶竟连这女人的侍卫都不知道她的来历。 他二人不知道,原束卿可是再明白不过的,当年云泽少女李骁鹤未死并且成为莫留山掌门唯一真传弟子的事,可是震惊了整个沧澜大陆,而后虽然被逐出了莫留山,但却让那百年不出世的轩辕门掌门亲自来到坤域都城为其护驾,让七国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刚才那个诡异的杀人手段她闻所未闻,大概就是那个被称为上古活遗迹的莫留山的手段了。 “你……且容我想想。”原束卿语气艰涩地回道,听在金绪耳中却不亚于惊雷。 他何时听过太后用这种语气说过话?还是跟一个人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女人。别说是天倾那位大皇女,就算是那位神秘的天倾国师也不可能让太后如此对待! “太后……”金绪随时准备拔剑, “下去。”原束卿抬手阻止了他,离开了这房间之前将一封信放在了李骁鹤跟前。 “这封情报,我本想作为底牌拿出来的,但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太后!”金绪追上原束卿的脚步,不甘心地问道,“太后,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让您如此……” “把监视天极殿的暗线都撤了。”原束卿一边走一边说。 “什么?”金绪以为自己听错了。 原束卿没有再重复,总之金绪不会违背她的命令就是了。 她与元华可能真的有缘无分,她有她要保护的,那个说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自己又怎能让他失望? 她毕竟是堂堂北疆太后。 王天虎看的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更好奇另一件事,“你到底师从何处?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打不过你了。” 然而李骁鹤却没心思理他,从她打开那封信后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王天虎见她拿下面具的脸更加的苍白了。 李骁鹤握紧那封信,嘴唇紧抿。去原束卿所料,这封情报的确让她着急了,看来北疆的事必须得加快进度了。 她闭上眼睛沉思了会儿后提笔写下了整整一页纸的字,交给了王天虎说道,“立刻将这信交给太后,同时将搜集的关于乔王党羽情报及兵力部署图都给尽快送给她。” 乔王党羽,兵力部署…… 王天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提前说一句,这些情报都是从璇玑阁买的,价值千金,你给我的那些珠宝早就快用完了,我自己都搭了私房钱。” “找原太后去要,反正也是为了她。顺带一提,你的私房钱包括那颗夜明珠都是我给你的。” 李骁鹤说的轻松,但神色一点也不轻松,除了脸色愈加苍白之外,双眼旁边还浮现了一根根诡异的银白色条纹,像蜘蛛丝一样若隐若现。 王天虎越看越瘆的慌,这位该不会是大荒山脉里修炼千年的妖怪吧? 李骁鹤撑着桌子的手指节发白,另一只手狠狠地捂着胸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愣是一直没发出声音来。 “你……没事吧?”王天虎又怕又担忧。 “快照我说的去办!再拖延我立刻杀了你!”李骁鹤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化作一阵风似的跳出了窗外。 王天虎站在原地冷汗直冒,刚才那一眼在他脑子里不停地回回放。 “搞搞搞什么鬼?眼眼眼睛都变成……银银银色的,吓吓吓唬谁啊……” 第三百四十十三章 银纹 夜色渐渐蔓延至整片天空,北疆的古老皇宫慢慢被笼罩在黄昏之下。 王天虎完成所有事情从乘鸾殿回来的时候,天极殿还是大门紧闭,他知道敲了门也没人会理,那女人估计还在大树底下待着。 他抬头看了看落日余晖一时有点感叹,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北疆皇宫里享受着皇族待遇,对于回到纯阳门的执念似乎也不那么深了。 “参见王侍卫。” 两个宫女端着饭菜走了过来,习惯性地将托盘都交给了王天虎。 “这是国师大人的晚膳。” 王天虎接过来时心想,事实上是他的晚膳,本来他也是过午不食的,结果被那女人带的吃习惯了。 王天虎接过托盘刚转身便听到那两个宫女低声议论着关于新国师的事。 “听说是不得了的人物……” “长的很美的女子呢!” “就是脾气怪了点……” “跟那天倾国师一样……” 王天虎看了看饭菜,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却一下把门推开了。 “好了吗?” 那棵大树下没有人,应该是回房里了吧。 “怎么回事?去哪儿了?” 王天虎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把细刀还放在那里,人去哪儿了? 该不会…… 王天虎回想到自己离开时那女人诡异的模样一时有点心悸,该不会出事了吧! “喂!人呢?” “那个谁你在哪儿?” 王天虎心里那叫一个糟心,到现在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这可怎么找? “得!还是要去找太后!” 晏城之外三千里的森林。 “啊!” 一声嘶吼回荡在森林深处,栖息在森林里的鸟儿全都惊飞了起来,下一刻森林深处忽然爆发出冲天的白芒,瞬间笼罩了整片森林,那些没有完全飞出去森林范围的鸟儿都停滞在了半空中。 森林深处,李骁鹤全身颤抖地站在白光之中,脸上布满了游动的银色纹路,一会儿从发鬓耳际褪去,一会又重新生长出来,围绕着眼睛盘绕,就连双眼也泛着银色。 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泛着白光的手,满是惊恐。 那白皙的手掌此刻布满了银色,慢慢变成了流动的银色液体,接着又变回原样,如此反复,似乎下一刻这只手就要完全融化。 “不要,不要……” 她不能死,还不能死,她才踏出大荒山脉,还没有报仇,还没有见到白袭啊…… 大荒山脉深处的那股神秘力量虽然给了她重生,但也给了她无尽的痛苦和可能再一次死亡的恐惧。 这股与创源相似的力量迟早会吞噬她,心脏的疼痛就像被撕裂了千百遍,那力量已经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仰头似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出现眼前。 “神……”李骁鹤眼神茫然地喃喃道。 神熟悉的脸笑看着她,“你不会死,别忘了你是为谁而来,这世界还有你所留恋的。” “为谁而来……谁让我留恋……”李骁鹤觉得脑子中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也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你……为他而来。” 神淡然一笑,让李骁鹤想起来了拈花一笑的佛。 “君临且安。” 李骁鹤下意识地跟着一字一顿念着,“君……临……且……安……” 下一刻随着白光的褪去,那些被灵静止在半空中的飞鸟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了一堆枯骨。 天空中无数化作枯骨的飞鸟如雪花般簌簌掉落在地,发出“砰砰”的声音。 这毛骨悚然的一幕让晏城外的百姓们大惊失色,如见了鬼般地往城内跑,大量惊恐的百姓惊慌奔逃立刻引起了城内守将的注意,很快便有人去皇宫禀报了这件怪事。 “一定是她!太后,我们赶紧过去!”王天虎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消息就觉得肯定是那个女人。 原束卿当即下令,“立刻派兵守住那片人森林不许任何人进入!金绪,带御前暗卫随本宫出城!” “是!” 与此同时,这消息也传到了乔王府,几个人影飞快地从王府内蹿出去朝城外而去。 王天虎一边骑马往城外跑,一边在心里狂骂。 我不就出去了半天吗?你至于撒丫子就跑到了三千里路吗?你咋不上天啊! 原束卿带领着御前暗卫飞速赶往晏城之外,心里的震惊丝毫不亚于王天虎。 晏城之外的那片森林离皇宫足足有三千多里路,距离王天虎送信到她乘鸾殿也不过三个时辰,李骁鹤居然能凭借脚力到达了三千里之外!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赶到那片森林外时都被眼前的场景吓的冷汗直冒,这真的是尸骨满地的死亡之地。 “太可怕了……” 身后跟着策马狂奔的金绪喃喃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眼前的这片森林一阵阵地爆发着奇异的白光,外围的那一圈落满了各种飞鸟的尸骨,是真的白森森的尸骨。 一个士兵试探性地将刀伸进白光的范围内,结果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被拦腰截断。 “她到底怎么回事?”原束卿看着眼前的异象眼皮直跳。 “我也不知道。”王天虎没有撒谎,关于那个女人的事他不知道,然而受伤的事也不能原束卿知道。 原束卿抿着嘴唇神情严肃地看着眼前的这片森林,身后是被拦在远处的好奇围观的百姓们。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那森林里的白光慢慢地弱了下去,就在原束卿和王天虎面露喜色之时,那道光消失的刹那,这片踏入春季的森林突然变成了光秃秃的树干,下一刻又变为了茂密的绿林。 然而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在那重重枯木之深处,一个全身银光的长发女子独自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犹如仙人。 “里面有人!” “有个女人!” “是山神!” “那是她吗?”原束卿双目怔怔,虽然眼前的一切已恢复了正常,但她却更加震惊了。 王天虎呆呆地回道,“是吧……” 原谅他如此呆滞,此时他心里只有个大写的感叹号。他知道那女人强,但不知道她已经强到了非人的境界。 他身后的原束卿慢慢握紧了拳头,李骁鹤在北疆滞留为的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五年前亡者谷七国势力联手暗杀坤域女帝侯一事,元华必定也是参与者之一,当年亡者谷事件后,她就发现元华的铁杀卫几乎都是新人,一大部分的精锐都无故失踪了,直到后来神风那位鸿渊太子孤身一人踏入亡者谷看到了那惨烈的战场后,帝侯李骁鹤被暗杀一事才彻底被传了出来。 “她死,你们死,她活,你们也得死。以我一生起誓,无论是帝王将相,亦或是莫留白殿,伤她者,我必杀尽!” 那个被称为天子的男子通过璇玑阁这样对天下人说,随后在三日内,除了那位在七国之战结束后回到莫留山的六皇子外,囚禁了神风的所有皇室,十日后又突然发兵攻打白殿,并同时暗中对天倾施以报复。 如今李骁鹤强势归来,再加上鸿渊太子,这二人绝不会放过元华,甚至依鸿渊太子的性格,绝对会迁怒北疆,到时…… “金绪。” “属下在。” 原束卿面无表情地说道,“封锁这个森林,宣旨神迹降临我北疆帝都晏城,此乃祥兆,本宫三日后祭天,宣摄政王陪同,敬谢上苍。” 金绪听了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她,无论沧澜哪一国,祭天都是一件只有帝王才能参与的事,也就成了权力交接的象征。太后竟然要乔王参与祭天大典,这等于间接诏告天下要将皇位让于乔王。 “太后……” “金绪,本宫是北疆太后,戾儿的母后。”原束卿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凌厉一如当初在尚翼国那时的意气风发。 金绪忽然福至心灵,惊喜的双眼中充满了斗志,“是,太后!” “啾~” 王天虎正看着这片恢复了茂盛浓密的森林有些烦心时,丹朱扑棱着翅膀焦急地朝他叫着,也不知道在这片林子上空盘桓了多久。 “带我去找她!”王天虎立刻跟着丹朱跑进了林子里。 穿过丛丛灌木,一棵棵树木,落叶与新芽同时出现在眼前,仿佛跨越了春夏秋冬,眼前终于出现了带着莹莹白光的绿衣。 垂到脚踝的长发,一身绿衣泛着白色微芒,银色面具被拿在手里,身子侧着,头微扬起,像是在看着这片森林之上的天空。 “啾~” 丹朱飞到了她的眼前,似乎在问她有没有事。 李骁鹤伸手接过它,双眼微垂,带着一如既往的淡然。 王天虎楞楞地看了半天,甚至都忘了问她的伤和刚才的怪事。 “走吧。” 直到李骁鹤擦身而过时的一句话才点醒了他,原来不知何时她已走到他身后去了。 “啊,奥,这个你穿上。” 他默不作声地跟上将披风递过去,忽然就不想问她那些问题了。 李骁鹤沉默地接过去,露出的半只手背上现出繁复的半圆银色纹路,看起来高贵而神秘,王天虎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她却猛然发现她的眉心也有银色的图案忽隐忽现,不过却像是一朵长着藤蔓的奇异花朵,若不近看还真发现不了。 “收拾东西,三日后准备离开。”李骁鹤淡淡地说完便向森林外的一条偏僻小路走去。 王天虎一听傻了,这怎么生个病忽然就改了个主意? “对了,原太后刚才下旨说……” 王天虎吧啦吧啦说完了后,李骁鹤身形顿了顿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后面纳闷的王天虎没有看到李骁鹤在一瞬间阴冷下来的眼神。 第三百四十四章 结束了 北疆帝都出现神迹的消息不到两日便传遍了整个沧澜大陆,有人怀疑这只是北疆乔王为了登基故而造势,也有人默不作声地就从璇玑阁买到了消息,在确认这消息为真后悄悄驰往了北疆。 而造成这一切波澜的始作俑者却什么也不管,除了王天虎外什么人也见不到她。 事实上连王天虎也很少见到她,由于那日原太后的封锁,再加上那女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功夫,乔王的眼线愣是没探查到关于新国师与森林里的神迹有一点关系。而回来之后,那女人便三不五时的失踪,要不就是不分白天黑夜的站在前庭仰头看着天空发呆。 王天虎表情打死他他也不相信那女人会伤春悲秋,感叹容颜易老啥的。 “收拾啥,有啥好收拾的……”王天虎嘀嘀咕咕地收拾着包袱,最后发现需要收拾的也只有那把细长的刀。 他拿起那把刀有些爱不释手,说起来他在纯阳门的那时候也见过不少名刀名剑什么的,但都没有这把格外秀气的刀厉害。 一想到那晚一刀就砍断了那名杀手的刀他就激动的不行,那女人身上的每件东西都是珍宝级别的东西,也不是到底是什么人…… “此刀名摇光。” 李骁鹤的声音忽然响起,王天虎陡然听见吓了一跳。 “奥奥,咱什么时候走啊?原太后跟小皇帝都在准备什么祭天大典,我们是不是得跟她打个招呼啊?” 王天虎心虚地把刀放进包袱布里,开始转移话题,不能让这女人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觊觎她宝刀的乡巴佬。 李骁鹤没说什么,站在他跟前,以一种十分关注的眼神看着他。 王天虎被看的全身发毛,“你你你……看啥?” “那套刀法练的如何?”李骁鹤问。 “那啥,练是练熟了,但还是画不出你那样的图案来,不过我的内力还莫名其妙地上升了哎!”王天虎兴高采烈地回道。 李骁鹤一点没有高兴的表情,而是走到窗前说道,“离开北疆之后的路的危险超乎你的想象,你现在的水平只有死路一条。” 王天虎一听就不开心了,“我王天虎怎么说也曾是纯阳门的弟子,虽然不一定打的过你,但对付一般的毛贼还是不要紧的!你可不要小看人!” 李骁鹤偏过头淡淡地看向他,“比如乔王那样的角色?” “乔乔乔……”王天虎嘴里直打颤,乔王可是天策榜前十的人物,跟乔王一样等级的人物那可都是神一样的存在,这女的到底想要干啥? 李骁鹤毫不意外他的反应,慢慢转过头去,再看着那窗外的北疆皇宫。 “那把刀就交给你用了,明日你去一个地方,带着摇光。” “啊,奥。”王天虎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什么都不问就照着这女人的话去做了。 “那你用什么?” “除非摇光不只是摇光时,否则我不必须任何武器。”李骁鹤说道,心里浮现的却是七把武器的模样。 李骁鹤静静地看着笼罩在夕阳下的北疆皇宫,眼眸中一片寂静。 彼时北疆也因为太后的一道旨意掀起了滔天大浪,不论是保皇党还是摄政王党派都被太后这一做法给弄蒙了,随即都在揣测这是否是太后的阴谋,乔王幕僚便进言祭天大典上一定要三思小心。 然而乔王嘴上接受了,心里却不以为然,因为原束卿差人送来了一封信。信里的语气很不客气,大有颐指气使的口吻,但内容却透着一股小女儿情态的娇嗔。 其大意是怪他不该怀疑自己的情意,甚至是要与她兵戎相见,如今她已经辜负了亡夫的嘱托表明了对他的态度,之后单看他是不是个薄幸人。 乔王是个多疑的人,故此若是原束卿对他讨好亲热起来他可能还会起疑,但现在她这一封连骂带讽的信却让他放了心。 他觉得原束卿做下这个决定是经过很艰难的考虑的,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让她背负着对死去皇兄的愧疚,因此才会送来这么一封信,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他身上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随后摊开纸笔开始回信。 旁边站着的朱凯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家王爷忽然就开怀大笑,不知道那位原大小姐信里都写了些什么让王爷如此高兴。 夕阳渐渐淹没在北疆皇宫外的山峦之下,夜色终于来临之时,一封信从摄政王府送到了皇宫内的。 乘鸾宫内原束卿看完手上这封信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就在金绪以为事情败露了之时,她才开口道,“戾儿呢?” “回太后,明日要参与大典,皇上他已经睡下了。” 金绪说完偷偷打量了下她的表情,低声问道,“太后,不知……” 原束卿抬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本宫累了,你下去吧,早点休息,毕竟明日还有事要做。” 金绪愣了愣,随即点头告退了。 金绪离开后面无表情的原束卿才露出一丝批态,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手上的那封信缓缓滑落到了地上。 门外的拐角处,元戾怔怔地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只不过他好像看见母后在哭…… 第三日黎明,盛装打扮的原太后和身穿龙袍的元戾一同在浩浩荡荡的仪队跟随下走出了皇宫。 而城门外等候的乔王这次难得从马背上下来,对着太后与皇上行了一礼。 原束卿不经意地扫了他身后不多不少的随行人马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似乎还是有些不悦的样子。 乔王笑着伸出手,将她扶上了凤辇,原束卿不坑不淡的却也没拒绝。 元戾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小皇帝看上去蔫蔫的。 祭天设在晏城外北疆历任帝王下葬的那座山上,京城的百姓们都好奇地看着这支壮观的皇家队伍,心里什么猜测都有。 走出皇城门时原束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元戾见到他母后的这个动作时也回头看了一眼,然而除了高耸的北疆皇宫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天极殿内,李骁鹤坐在窗前的桌案上,提笔写着什么,长发拖曳在地上,旁边丹朱跳着追逐她的笔。 “别闹。”她轻声道。 “啾~”丹朱飞到她脖子那里,叼出了那块紫峦玉佩。 李骁鹤抓住玉佩眼里露出了一丝暖意,“就算不能再跟他在一起,我也想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知道他的每一件事,用我的余生保护着他。” “啾~”丹朱仰着脑袋,一副茫然的样子。 李骁鹤摸摸它的头,眼里逐渐泛起冷漠来,“不过我还有些东西要取回,我的,白袭的,都要一一拿回来。” “啾~”丹朱又叫了两声。 李骁鹤托着它举起手,“别打扰我了,交给你一个任务,快去。” 但丹朱梳理了两下翅膀后就乖乖地飞出了窗外。 几个时辰后便到了晌午用午膳的时间,一个宫女拎着食盒敲响了天极殿的大门。 “王侍卫,是我小琳,来送午膳的!王侍卫?”宫女有些纳闷,平时不用自己喊王天虎就会过来开门,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也跑去祭天大典了吗?可是没听说国师也会参加啊。 她正想的出神门忽然被拉开了,她抬头看过去时,挂在嘴边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今日怎么是你一人来送午膳?” 李骁鹤对着她惊呆了的脸点头示意了下,“我是国师。” “国……参见国师大人!” 宫女的心跳的飞快,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女国师,长的真的很美,看上去也格外的出尘脱俗,怪不得能成为国师呢! “免礼。”李骁鹤转身走向前庭的石桌,宫女亦步亦趋地低头跟着走过去。 “放在这里就好。” 宫女犹豫了一会,这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饭菜放这石桌上不一会儿就会凉了,到时吃就不好了。 “要不……奴婢还是送到房内吧,这石桌上放着的话凉了就不好了。” 李骁鹤看了这宫女一眼有些讶异,“你吃过了吗?” “回国师,还没。”宫女楞楞地回道。 “坐下一起吃吧,我不喜欢别人拒绝,坐下。”李骁鹤不容置疑地说完就自己坐下了。 宫女受宠若惊地朝门外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忐忑不安地坐下了。 李骁鹤也没催她吃,只是自己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宫女小琳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脑袋一热就问道,“国师大人不爱吃这些饭菜吗?看起来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李骁鹤抬眼看了她一眼,就在小琳以为她要发怒时忽然开口了。 “以前很爱吃,现在,吃不吃都一样,索性就不浪费食物了。” 说完竟然直接停下了筷子,“都给你吃吧,然后再陪我会儿。” 小琳乖乖地应了声,然后咬着筷子问了句,“王侍卫不在吗?” “嗯,他有事。”李骁鹤说了句。 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时辰,小琳也吃完了饭,将石桌收拾好开始陪这位根本不介意自己不会下棋的奇怪国师大人下棋。 如此过了许久,太阳开始西斜,这一天的落日再次如期而至。 玫红色的夕阳余晖落在了棋盘上李骁鹤的手背,一抹银色一闪而逝,小琳惊讶地看过去时,李骁鹤已经把手收回去了。 “结束了。”李骁鹤抬头看着西边的落日,神色淡淡。 小琳以为她是在说这一天结束了,便附和道,“是啊,又一天结束了。” “啾~”丹朱从远处飞过来,落在了棋盘之上。 “这是国师大人养的鸟儿吗?”小琳兴致勃勃地看着丹朱。 “从来没见过,真漂亮!” 天极殿的门被猛的推开,王天虎拿着刀朝她跑了过来,喘着粗气半天没说出话。 直到小琳看到门那边又一个走进来的人时忽然脸色发白,立刻跪了下去。 “参见太后!” 原束卿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跪着的小琳看到太后的鞋上全都是深色,透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太后回来了,一切可好?”李骁鹤礼貌地问道。 原束卿看了她很久才吐出一句话,“你真的会饶他一命吗?” “很感谢太后没有出尔反尔的打算,自然,我也不会违背承诺。” 李骁鹤站起身来,看向原束卿,“我会留他一命,不过到时候人还给你时是什么样子我可不保证。” “你……”原束卿双目怒睁地看着她,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麻烦太后立刻将人送过来,毕竟明日一早我便不是你北疆国师了。” 李骁鹤说完便弯腰将那宫女扶起来,语气温和,“谢谢你陪了我一天。” 小琳颤颤巍巍地回道,“不不不……不谢。” 第三百四十五章 十封信 所谓兵败如山倒便是如此,任你之前如何权势滔天,失去权力的那一刻你便什么也不是。 元华以前从来不觉得这句话会应用在自己的身上,也从不会认为自己会一败涂地。以至于他被大军围起来的那一刻他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者他在别人的春秋大梦里,因为在他的梦里只有胜利。 直到他从昏迷中睁开眼看到眼前这个戴面具的女子面前时,他才感觉到了一丝真实感。 “你是……国师?”他似乎听过宫里议论过这位奇怪的国师整天戴着面具。 李骁鹤坐在案前拿着笔画着什么没说话,而是旁边的王天虎回了句,“乔王真是聪明。” 这句夸奖配上乔王此刻狼狈不堪被绑着的模样格外的讽刺,但乔王本人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敢问国师,此次祭天一事是太后之计还是国师之计?” “是太后计如何,是国师之计又如何?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想干嘛?” 王天虎没好气地说,心里的感觉很是奇妙,他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能够让乔王作为阶下囚站在他跟前,虽然他还是挺心虚的,但这种莫名的自豪感还是蹭蹭的。 “你是那个阻截我的人。” 乔王看了王天虎一眼后转向李骁鹤的眼神有些玩味,“那道困住本王的奇怪白光该是出自国师之手吧?不愧是莫留山之人。” 他一说完王天虎就蒙了,心里那个震惊全表现在脸上了。 “你你你……你是?”他瞪圆眼睛看着她,心里那个惊骇,怪不得这女人会那么些奇怪的武功。 李骁鹤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跟没事人一样提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她如此镇定让乔王不禁皱起眉来,心里也有些打鼓,进一步试探道,“七国皆知莫留山人不可插手世俗之事,否则可是死罪,毕竟不是每个莫留山弟子都有李骁鹤那样好的运气……” 他的话没说完,房内忽然响起刺耳的一声断裂声。 “啪!” 王天虎朝旁边看过去,只见那女人手上的笔直接断成了两半,剩下的一半还在滴着墨水,染透了那张纸。 乔王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要害,狂肆一笑道,“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李骁鹤抬头看向他,说出了自她出现后的第一句话。 “我怕我一开口,你会被吓到。” 王天虎刚想说这个牛吹的略大,就看到了乔王张狂的脸忽然白了白。 “你……你……你不是……” 乔王看着眼前这个戴面具的女人半天说不出整话来,这熟悉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陷入震惊与恐慌之中。 王天虎看的满脸疑惑,心说这女人真的已经厉害到说一句话都让别人胆寒了吗? “死了?” 李骁鹤扔下笔,将那张染了墨水的白纸拿在手上,走到他跟前漠然地看着他。 乔王没有说话,手掌却在微微颤抖,明明她还没自己高,但他觉得这女人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在看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女人早就死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对乔王完全失去理智的嘶吼李骁鹤无比的平静,而是抬手将那张纸举到他眼前。 乔王一看冷静了些,“你什么意思?” 王天虎有点好奇地伸头看了眼,发现那纸上除了那团墨迹外只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铁杀卫的标志吗?” 他在北疆也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经常在北疆各地看到这支军队的旗帜图案。 “这个图案属于铁杀卫,而铁杀卫属于你。”李骁鹤将那张纸交给王天虎,踱步走到离乔王更近的地方,目光如利刃。 “堂堂铁杀卫,却在三日内被原太后瓦解,看来五年前的那场战争让乔王损失惨重啊。” 乔王惊慌地后退一步,睁大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女子,“看来你从璇玑阁那里买了不少消息,不过你要是想为李骁鹤报仇的话怕是无能为力。” 李骁鹤慢慢抬手将脸上的银色面具拿了下来,“我亲手杀掉的人,还需要从璇玑阁买消息么?” 乔王看着这张熟悉到憎恨的脸许久没说出话来,然后陡然干笑了一声,“易容术不错,可惜,就算她李骁鹤还活着我也会让她再死一次!” “你理解错了,信不信无所谓。” 李骁鹤慢慢掐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亡者谷一役,所有七国参与过的势力我都会一一找上去,让他们知道,我李骁鹤回来复仇了,要用他们的血铺满亡者谷中我的血洒过的地方。” 乔王听着耳边恶魔般的低语,一字字,一句句,都像是诅咒。 王天虎看着这一切觉得心里莫名的慌乱,以他如今的耳力自然能听到这女人的话,但他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什么亡者谷,什么七国势力,复仇的,他竟然一点也没听这女人说过,也从来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在我对你动手之前,你可以回答一个问题,可惜让你刷一下好感,说不定我就放不过你了,如何?” 李骁鹤向后伸出手,王天虎了然地将摇光递给她。 “谁发起的诛杀计划?” 乔王不知道眼前这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李骁鹤,明明那女人都已经…… “不说吗?我很好奇,连璇玑阁都禁止贩卖的消息,那个人到底是怎样的身份。” 李骁鹤神色淡淡地说着,手上的动作却凌厉无比,直接反手将摇光刺进了他的小腹丹田处。 那刺穿血肉的“噗嗤”一声让王天虎猛的打了个激灵,手脚凉了凉。 “这叫摇光,北斗七器之一,算是我的遗物吧,对了,我还丢了一串青铜手链,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 李骁鹤神色自若得好像在闲聊一样,手上的刀却毫不停滞地继续往前刺入,似乎要刺穿他的肚子。 乔王整个脸都扭曲了,白的像纸样,头上大滴大滴地流着汗,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但却没有一点挣扎。 王天虎也发现了这奇怪的现象,难道这女人什么时候点了乔王的穴吗? “被……拿走了……被鸿渊拿走了。”乔王断断续续地说完。 李骁鹤神色一滞,冷漠的脸难得出现了一丝动容。 “他去了那里吗?” 乔王似是见到了生的希望,眼里充满期望继续道,“第……第四天就去了!” “是吗……” 李骁鹤低着头声音带着悲哀与寂寥,片刻后她抬起头来,双目中尽是死寂。 “谁,发起的诛杀计划?” “我不知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乔王终于忍受不了疼痛,不顾形象的凄惨叫了起来。 李骁鹤没有再追问,将刀拔了出来后又一点一点刺进了他的肩膀锁骨处。 王天虎听着那骨头断裂血肉分离的声音觉得牙关发麻,之前还曾钦佩过摇光的锋利,现在看了觉得恐怖的不得了,切骨头跟切肉一样流畅。 “只流了这么点血啊,还没我当日流的一半多呢!”李骁鹤切完后也不拔出刀,就那么看着他的血往下流,煞有其事地感叹了句。 “我真后悔当日在天兆城没有直接斩草除根,顺便把剩下的那部分铁杀卫也毁个干干净净。” “信……” 因为失血过多和疼痛,乔王的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处于挣扎状态。 “什么信?”李骁鹤立刻追问道。 “一封信……不知道谁寄来的……一封信,那个人发起了诛杀计划。”乔王说完后身体就像突然失去了禁锢一样,软软地滑了下去,插进肩膀里的摇光也滑了出去。 血汹涌而出,像流不完一样,似河流般淹没了脚下的土地。 王天虎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有查探过吧?不然怎会轻易相信那么区区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吧?”李骁鹤俯头看着他问道。 乔王捂着伤口,为自己点穴止血,低头缓缓道来,“没错,为了怕被误导我特地通过璇玑阁查探的情报,发现这样神秘的信共有十封,有十个人都曾接到过这样的信,但实际参与亡者谷一役的人应该只有七方势力。” “谁写的信?”李骁鹤神色冰冷。 “我真的不知道!你也说了,璇玑阁怎么也不愿透露……啊!” 乔王忽然凄厉地高喊了一声,直冲破了这天极殿,传到了殿外。 “母后,国师那里有狼在叫……”元戾害怕地抓住旁边人的衣角。 原束卿听到那声音心里一紧,她从未听过他发出过那样的惨叫声,心里的那一丝侥幸也消失殆尽。 “我们回去吧,戾儿。” 天极殿内,乔王两只肩膀都像失去了骨头一样,一边一个小半尺长的伤口,露出了森森白骨和血肉。 “你……你……” “虽然答应原束卿留你一命,但我没说要放过你。”李骁鹤拿过王天虎手上的那幅图纸擦了擦摇光上渐渐滑落的血。 “觉罗,扶风,天倾,尚翼,神风,坤域,一个个找就好了。他们可没有你这样的好运气,能让我饶一命了。” 王天虎看着血腥的一幕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李骁鹤对王天虎说了句。 “走……走去哪?”王天虎张口结舌问道。 李骁鹤没有回头,将摇光扔给了他,“离开北疆,去觉罗。” 王天虎心里一惊,难不成这女人还真的想走遍七个国家复仇么…… “那个,你真的是……李骁鹤吗?” 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骁鹤脚步顿了顿,“嗯。” 王天虎愣在原地,真的是那个……沧澜第一帝侯,莫留山掌门真传弟子李骁鹤吗? 那个充满了传奇的李骁鹤……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再见之时 李骁鹤离开的时候元戾还在吵着原束卿要去天极殿看国师大人,但他的母后看着眼前被王天虎送过来的血肉模糊的男人时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戾儿,宣旨,乔王病逝,此后讨论乔王功过者,杀无赦。” 元戾因为她眼中的冷漠心中一咯噔。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李骁鹤站在晏城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没有什么表情地离开了。 身后王天虎还恋恋不舍地望着这座待了许久的地方,嘴里念叨着,“住的好好的干嘛要走呢?” 李骁鹤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如果你不想被毒死的话就继续待着吧。” “毒毒毒死?” 王天虎连忙小跑几步跟上她的脚步,惊恐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难道我没告诉你吗?从我们住进去的第二日开始的饭菜里都放了毒药,剧毒。” 李骁鹤神色自若地说,跟前的丹朱也显得特别兴奋,飞来飞去的不消停。 “你开玩笑的吧……”王天虎忽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了起来。 “我很久不开玩笑了。”李骁鹤淡淡道,随即伸手接住落下的丹朱回头看了他一眼,“去找辆马车。” “哈?”王天虎刚想抱怨,但想想毕竟是个女子,要去觉罗还有很远一段路,不雇辆马车还真不行。 虽然念念叨叨,但王天虎却还是一点没耽误地去找马车了,留李骁鹤一个人站在路边等待。 “又花了五两银子,这么下去的话原太后给的那些珠宝剩不了多少……” 王天虎赶着马车一边一边数银子一边嘀嘀咕咕,无奈地抬头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那个女人。 很简单的一身淡紫色衣裙,垂到脚踝的长发如倾倒下的墨,就算容貌被银色面具挡住了,也还是一眼在人群里先看到她。 “啊!搞什么啊?” 由于看的太走神,就连旁边一队人马忽然冲了过来都没注意到,好在王天虎转向及时才勉强躲过。 不过他架的这匹马却躁动不安,像是感觉到了危险般不安起来。 “好厉害的杀气……”王天虎暗暗心惊。 即使穿着普通的衣服也掩盖不可那股凛冽的杀气,这等气势绝对高于铁杀卫数十倍! 这到底是什么人……等等! 王天虎忽然想到了什么,远远看向站在路边的那女人,被心里的猜测吓了一跳的他猛的架马车冲过去。 那边奔驰的人马中一男子不满地朝身旁喊了句,“刚才差点都撞到马车了,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小心点?”傅轻萝嘴角勾起狂肆的笑,被疾风吹的纷乱的长发遮住了眼中倒映的身影。 “你有本事拦住太子吧!” 桑宁眉头皱了皱,视线转移到了最前方的那个紫色衣服的人身上。 公子…… 再说站在路边的李骁鹤在看到白袭远远策马跑过来的那一刻就僵住了原地,整个人都失去了动作,脑子里,心里,眼里,都只剩下了他的脸。 还是那样完美的脸,还是那样的强大,但是也更冷漠了,那双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眼,就像完全失去了人气一样的死寂。 风极速拂过,一缕白发闪过眼前。 李骁鹤心中狠狠一痛。 踏入亡者谷时的你,该是怎样的心情,来迎娶我的你,又是如何走出洒满我鲜血的山谷的。 白袭……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李骁鹤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跟随着他而动。她很想伸手抓住他,摸他的脸对他说,我回来了,为了你,我从地狱回来了。 然而他冰冷的视线只看着前方,那个不知道有什么的前方。 去晏城吗?是听到了那个神迹的传闻么?是去寻找我的足迹吗…… 没想到,再见之时,你我唯有擦肩而过,如今的我已经失去了你的目光。 不过在一瞬间,这一队人马就已经远离,李骁鹤一人站在原地,茫然地伸着手。 “你没事吧?那些人……你干嘛呢?”王天虎见那些人离开后松了一口气,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伸出的手。 李骁鹤似乎才注意到了自己无意识地伸出的手,低头愣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直到王天虎注意到她颤抖的手才发觉这女人有些不对劲,“喂,你没事吧……” 李骁鹤没有回答他,紧握着手沉默地走进了马车厢。 王天虎有些无措地张了张嘴,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爬上了马车。 心不在焉地准备驾车时,身后的车厢里忽然发出低声的呜咽,王天虎身子一僵,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不不会吧…… 那个女人居然在哭? 那个神鬼莫犯的虐残乔王的女人居然在哭? “啾~”丹朱也被赶了出来,小脑袋不开心地耷拉着。 王天虎摸了摸它的脑袋,叹了口气后缰绳一甩驾着马车往觉罗而去。 车厢内,李骁鹤紧咬着嘴唇双手捂着胸前的的紫峦玉佩,脸上的面具滑落在地,眼泪一滴滴滑落,喉咙不停发出低声的呜咽,带着无法承受的崩溃了的痛苦。 五年来,那些痛苦,委屈,孤寂与面对死亡的绝望,在见到白袭的脸的那一刻,都化为了深邃骨髓里的思念。 与此同时,带领着皇朝暗卫人马的白袭忽然回头朝刚才经过的那个路口看了过去,然而那里早已没了人影。 见到他这一细小的动作,桑宁低声问了句,“你说公子在看什么啊?” 傅轻萝目光闪了闪,脑海中浮现刚才站在路边那个长发女子,虽然戴着奇怪的面具,但一点生机都没有,完全像个死人一样,如果不是自己碰巧瞥到了,也会跟桑宁一样完全察觉不到。 不过,太子是怎么察觉到的?从李骁鹤死后对什么也不感兴趣的太子,怎么会突然注意到那个奇怪的女人呢…… 这样一队气势强大的人马突然闯进晏城皇宫,很快便引起了原束卿的注意。 然而不等她去拦截对方,对方便已经直接踏进了皇宫正殿内。 她到达宫门之时看见的便是被御前侍卫重重包围的那个冷漠强大的男人,脚踩一地鲜血睥睨一切。 天子鸿渊! 原束卿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比在面对李骁鹤那个女人时还要惊恐,至少她知道那个女人的目的只是复仇,但眼前的这个男人却不一样。 为了李骁鹤那个女人,这个几乎无敌的被称为天子的男人早已经疯了…… “见过原太后!”桑宁抱拳见了个礼,算是为自家公子的行为做了个解释。 白袭他身后走出,自顾自地走到了原束卿跟前,金绪等御前侍卫都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她人呢?” “什么人?”原束卿竭力保持着镇定。 桑宁从后面凑上来,笑着解释道,“那个太后啊,我家公子问的是那个造成神迹的人在哪。” 站在后面的傅轻萝抱着胳膊,心里明白的很,太子根本就是直接认为那个人就是李骁鹤。 “权力纷争的把戏而已,鸿渊太子难道还不明白吗?那场神迹不过是……” 她还没说就被冷冷地打断了,白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凛冽。 “人在哪里?” 原束卿后背冒出一身冷汗,实在受不了看着这双凌厉的眼睛。 这个男人气势太强大了,失去了李骁鹤的他已经不再需要那副温和的模样来掩饰了。 桑宁虽然友好地笑着,但却没有上前去解围,而是选择旁观,毕竟谁也不敢触怒这样的公子。 二人正僵持间,一个小身影忽然冲了出来,挡在他们中间。 “不准欺负母后!”元戾仰着脖子凶狠地瞪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白袭低头看向这个身穿龙袍的小皇帝,开口问了句,“人呢?” 元戾一怔,虽然有些害怕还是下意识地回了句,“什么人?” “一个女人奥,北疆小皇上知道她在哪儿吗?”桑宁半真不假地哄道。 “你是问……” “戾儿!” 原束卿一听就知道不好,顿时厉喝一声,却还是没来得及。 “国师吗?”元戾懵懂地说着,随即茫然无措地看向自己的母后,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白袭眼神一凛,“她在哪儿?” 元戾被他的气势吓到,眼里泪汪汪的,忍不住退到原束卿身后。 “鸿渊太子,国师不过是寄居的莫留山之人,并不是你要找的人。”原束卿厉声道。 “我要找的人……”白袭抬眼看向她,那一律白发微微飘动。 “元华呢?” 原束卿心里一颤,“他已经死了。” “拿到那十封信的人我会一一找到,哪怕是尸体。”白袭目光下移到了瑟瑟发抖的元戾身上,“想好了吗?” 原束卿咬住嘴唇,若真是召集千军万马来也能压制住对方,但自己绝不可能保护的了元戾,可恶! “她也是莫留山的一个弟子,应该是为了调查李……帝侯的死而来,已经离开了。” 原束卿心道,李骁鹤我也算对得起你了,如此也不算违背我的诺言,你我两清了。 “已经离开了?”傅轻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路边那个奇怪的面具女人。 白袭听完转身便朝宫门走去,身后桑宁和傅轻萝带着皇朝暗卫跟了上去。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北疆皇宫,北疆守卫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包括皇城的北疆百姓们。 “乔王的命改日来取。” 白袭留下这么一句让人心寒的话后便彻底失去了身影,徒留身后惊恐万状的人们。 第三百四十七章 触摸 “天快黑了,这家客栈虽然小了点也能住,咱今晚就歇这儿了吧?” 王天虎歪头朝车厢内问了句没听到反对的声音后,才跳下了马车,然后掀开了车厢的帘子。 李骁鹤探出头来,脸上已经戴上了面具,换换走下马车,环顾了下四周。 离觉罗边境十分近的一座小城,看起来相当贫困,也就这家客栈比较看的过去, 由于天色已晚,街道上更是萧瑟,城门守卫昏昏欲睡,还不愿关上门。 李骁鹤心里划过一丝怪异感,但却没有心情再去多想。 “客官来的真是时候!这正好还有五间上房,您请!”虽然生意差,但小二依旧十分热情地迎上来,一个劲地招呼着。 “两间上房,送些洗澡水上去,再送些吃的。”赶了一天车,王天虎疲累的简直不想再说话。 小二刚带着二人去了楼上房间,门外就响起了马蹄声阵阵。 “掌柜的还有房间不?” 来人一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喊了句,后面跟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掌柜立刻笑着迎了上去,“二位客官,这还有三间上房,二位是要一起住还是分开住?” 桑宁没反应过来,“为啥一起住?” 那边傅轻萝一脸不开心地冷哼了句,“我跟他像是夫妻俩么?”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掌柜的连忙赔礼,“我瞧着二位挺配的就……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带二位去房间。” “慢着。”傅轻萝转身对外面说了句,“公子,还有房间,就住这里吧?” “嗯。” 掌柜的听到这低沉的一声后就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紫衣的年轻公子,那副容貌直让他一把年纪都看呆了,更别气度了,就是少年白头,那么好的头发里多了一缕白发,怪可惜的。 “咳咳,我带几位去楼上房间。” 白袭默不作声地跟着走了上去,桑宁和傅轻萝知道这次没找到人公子很不开心,索性也没再拌嘴,都安静的很,搞的掌柜的心里直抓挠。 这公子是,刚才那位姑娘也是,今儿个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长的好看算了,还都这么冰冷冷的吓人! 房内李骁鹤刚坐下,王天虎还在为她整理行李,就听到掌柜的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中间还夹杂着其他人的脚步声。 王天虎听了笑了声,随口道,“没想到这除了咱俩,还有人辛苦赶路呢!” 等了半晌没回声,他回头看过去,只见李骁鹤微侧着头,双目微垂,似乎在发呆,但王天虎却知道这是她在注意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他也放低了声音,指了指外面问道,“怎么了?认识?朋友还是敌人?打不打的过??” 嘀嘀咕咕问了一大堆李骁鹤也没回答他,抬头扫了他一眼,“出去吧。” 王天虎摸摸鼻子,心说我还想安慰安慰你,看这德行估计是恢复了。 他刚带上门就遇上了桑宁,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愣是没想起来。 桑宁之前也没注意到马车上的人,眼下见到王天虎也只是觉得这大汉内功不错多看了一眼,二人就那么擦肩而过。 而房内李骁鹤起身走到比邻房间的墙壁前,将手掌覆在上面,然后以手掌为中心发出了微弱的白光,她慢慢闭上了双眼。 片刻之后,在隔壁的房间内站着的白袭忽然转过头望着那堵什么也没有的墙壁,眼中是凌厉的光芒。 李骁鹤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然后低声轻笑道,“不愧是白袭,还是厉害。” 说完后缓缓俯身贴着墙壁,脸上的笑意变的越深,眼中带着满足。 夜色逐渐降临,王天虎在楼下捡了两个馒头后便回去睡觉了。 站在客栈屋顶上的傅轻萝四周环视了这座小城后,也斜躺着慢慢阖上了眼。 在底下仰头看到这一幕的桑宁笑了笑,在能看到她的方向靠着栏杆睡下了。 坐在桌前的李骁鹤换上了一身白衣,在烛火下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意,然后双手结印,白色光芒被隐藏在烛火下,悄无声息地蔓延至整座客栈。 光芒散去,她轻轻推开半掩上的门,脚下动作因急切而加快,但却没有一丝声音。 走到隔壁的门前时,她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雀跃之色,但还是没有选择推门而入,而是更谨慎地从旁边的窗子跳了进去。 屋内静悄悄的,从打开的窗子里透射进来的月光下能看到房里简陋的环境。 靠里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并没有盖被子而是直接和衣而睡。俊秀的双眉紧蹙着,好看的嘴唇也严肃地抿着,铺下的墨发中一缕白发格外刺眼。 李骁鹤看了只觉心酸无比,这个天生贵族的男人什么时候如此委屈过?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然后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抚摸这张在脑海里反复了千万遍的脸。 温热的,她想,不像自己现在这样,冰冰冷冷的,到处都是冰冷的,就连心脏都是冰冷的。 白袭。 她轻轻动着嘴唇,假装在喊他,然后看着他的睡脸,触摸着微皱的眉头,最后慢慢看到了失神,然后缓缓俯身,在他的额头轻吻了下去。 眼泪就那么控制不住地滑了下去,隐约带着那么一丝暖意,李骁鹤觉得此刻的自己怕是只有眼泪不是冰冷的了吧。 静谧的只有风声的夜色里忽然夹杂了一丝不和谐嗯响动,以及微乎其微的气息。 李骁鹤双目微阖,眼神一凛,随即再看了白袭一眼后离开了这间房。 在穿过窗子的那一刻,她故意让衣角碰上了窗户。 极轻的一声,却足以让白袭这等绝世高手瞬间警醒。 然而他睁开眼时也只看到了一个白衣身影一闪而过,而在外面的异懂却让他在瞬间翻身跃下了床沿。 屋外的李骁鹤嘴角露出狡黠的笑,然后在经过桑宁的地方时手指微动,下一刻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怎么回事?”桑宁惊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大意地睡熟了。 屋顶上傅轻萝也已醒来,此刻正与不远处的房顶上的一群黑衣人相对峙。 “该死!”桑宁低咒一声,迅速飞上屋顶,站在了傅轻萝身旁。 “抱歉。” 对于桑宁的歉意傅轻萝显然没放在心上,而是不屑一顾道,“五年来这都多少拨了,还不死心。既然惹怒了太子,就要好好认命承受太子的怒火,居然蠢到用杀手来暗杀太子!” 桑宁咧嘴森冷一笑,“竟敢暗算你桑大爷,道行不浅嘛!” 黑衣杀手一言不发,全身带着死亡之气冲了上去。 这是一场寂静的厮杀,白袭站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庭院地面上月光倒映下的屋顶几人交战的身影,眼底深邃若海。 能够近他身且一点踪迹都未被发现,甚至那最后一点声响似乎还带着一丝刻意,刚才那人的身手绝对不是这区区几个杀手能比的上的,简直是云泥之别,到底是何人? 这等身手不在他之下,接近他却又什么都没做…… 白袭忽然感觉到了些什么,伸手摸到自己的额头上,眼神微怔。 那里,有一滴水,带着淡淡的温度。 隔壁的房内,李骁鹤独自坐在摇曳不定的烛火前,破旧的窗户不停地灌着寒风。 许久,一夜过去了。 阳光再次照进来,李骁鹤才发觉自己又这么坐了一夜,身子都有些僵住了,就像那些天从棺中醒来的早上一样。 昨晚的那场厮杀就像没发生过一样,破旧的客栈一片平静,窗外有了不少行人。 李骁鹤正侧脸望着窗外发呆时,王天虎敲门走了进来,见到她这副样子愣了愣,却聪明的什么也没问,默默地把吃的洗漱用品放下后若无其事地说了句。 “马已经喂好了,洗漱完后就可以启程了,至于这些吃的……” “不去了。”李骁鹤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王天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啥?” “不去了,暂时不去觉罗了。”李骁鹤神色淡淡地说道。 “那我们去哪儿?”王天虎不解地问。 “不知道,先上路吧。” 李骁鹤上前洗漱了会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了句,“摇光不要用了,藏好,隐蔽些。” 王天虎更加满头雾水了,虽然不懂,但还是点头照做了。 李骁鹤推开门走下楼梯,一眼便看到了正惊讶地看着她的桑宁,以及走出门外的白袭的背影。 “看什么呢?色眯眯的样子!”傅轻萝气势汹汹地一巴掌呼过去。 桑宁被打的往前一个踉跄,李骁鹤抬手托了他一把。 好冰!这是桑宁碰到对方皮肤的第一个想法。 实在太冰了,就像是冰冷的铁一样,完全不像是人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 尽管很快就收回了手,但李骁鹤看到他那副震惊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是察觉到了。 “真是对不起啊姑娘,我只是……”桑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是觉得姑娘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 “是么,哪里像?”李骁鹤丝毫没起伏地问道。 “身形,走路的姿势,都很像,只不过她没有姑娘你这么……娴静。”桑宁努力想了个好点的词。 “是吗?那也算是缘分,你们要去哪里?”李骁鹤顺势问道。 “神风。”傅轻萝撇嘴回了句。 李骁鹤心里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我去觉罗,顺路,一起。” “呃,好啊。” 桑宁说完有些纳闷地看了她几眼,嘀咕了一句。,“这么一来,感觉连声音也很像呢……” 李骁鹤目光一闪,没再说话。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夏城 对于李骁鹤的要求桑宁一点也不觉得突兀,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的只带着一个仆人难免有些害怕,想找个队伍寻求庇护也是理所当然,至于公子那边基本不管,就算有危险,他和傅轻萝也不是吃素的。 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烂好人,只不过他对这个像李姑娘的女子太好奇了。 王天虎背着包袱出来的时候就被告知要跟一群陌生人同路了,虽然他对这些事一向无所谓,心里却疑惑李骁鹤怎么忽然脑子抽疯要跟别人同路了。 “兄台,你们是去觉罗寻亲还是为何?”桑宁骑在马上开始闲聊了起来,倒不是为了打探什么,而是纯粹无聊,毕竟这两人的底子他看的一清二楚。 这大汉虽有些内功,但还不及他和傅轻萝,倒是那个酷似李姑娘的女子,明明一点武功也没有却让他觉得不安,安静的难以察觉她的存在。 “啊,那啥……我们去找人的。”王天虎本性耿直不善言辞,更不会撒谎,这下问的他也只有含糊地回了句,心想找人复仇也算是找人不是。 “这样啊,二位在那里落脚是从北疆而来吗?”桑宁努力挖掘话题,心里也有了想法。 “是啊。”王天虎老老实实地回答。 车厢内的李骁鹤一直听着外面二人的对话,听到桑宁这么问便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还是那么狡猾,怪不得会留在白袭身边。 不过她却不担心王天虎泄露些什么,他本来也不知道什么,丹朱也被自己藏在车厢里。况且让桑宁发现些端倪也好,这样也有机会在白袭身边多呆一会儿。 果然,桑宁这就问了。 “我听说前些天北疆晏城那边出现了什么神迹,就跟五年前的坤域帝都一个景象,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问到这事王天虎就慌了,他再傻也知道不能让人知道那事跟李骁鹤有关,说话也结巴了。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他一副“我在撒谎”的样子看的桑宁都忍不住要笑,傅轻萝更是看的无语。 见过不会扯谎的,没见过这么不会扯谎的,至于这么紧张么? 其实也不能怪王天虎,虽然皇朝暗卫是在暗中跟随,但桑宁和傅轻萝以及那位车厢里的公子都是深不可测的人物,再加上那女人的身份太吓人,他实在不敢透露一点,又怕对方看出些什么,结果更紧张了。 桑宁笑了笑,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道,“那真是可惜了,不然还能听听当时是怎样一个壮景了!” 王天虎也跟着呵呵笑着,嘴里说道没啥好看的,也自然就忽视了桑宁和傅轻萝交换的眼神。 而在他们后面的车厢里,白袭若有所思地看向旁边,似乎透过车厢在看那个好比在自己身边的奇怪女子。 毫无生机,毫无气息,毫无波动,明明在自己很近的地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就凭这个理由就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因此也就默许了桑宁的自作聪明。 比起武功远在他之上的人,他还是更相信是这个奇怪的女人昨夜闯入了他的房间。 另一边的车厢内,李骁鹤静静享受着来自某人的注视,感觉甜滋滋的,像回到了在天倾那会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的时候。 外面王天虎却是叫苦不迭,继第一个问题后桑宁接二连三地开始问他各种问题,有的明明扯的十万八千里,但却在下一刻又牵扯到了问那女人姓什么。 “她姓展,叫展梨。”王天虎暗暗抹了一把汗,幸好这个问题那女人事先嘱咐过。 “展梨,好名字。”桑宁不经意地瞥了傅轻萝一眼,在看到她微微摇头后客气地夸了两句,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傅轻萝的心中也满是疑惑,无论是江湖上还是七国皇亲国戚,都没有姓展的,难道这诡异的女子真的是莫留山之人? 途中休息过几次,但李骁鹤与白袭二人都没有下车,身为属于的桑宁与傅轻萝也不好多停留,只得放弃试探这位展姑娘的打算。 进入觉罗国境后,土地颜色的变化就逐渐变的明显了,由贫瘠改为肥沃,觉罗国也因此比北疆国力更为强盛些,官道上来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这城池看起来咋这德行?”王天虎勒紧缰绳停下马车,仰头看着眼前这座城楼。 “觉罗的城楼与别国都差不多,只除了这座夏城。”桑宁策马上前看着城楼解释道。 “咋的?这夏城又不……哎,我想起来了!” 王天虎忽然想起来行走江湖多年听来的消息,恍然大悟道,“这夏城就是那个君相世家世代居住的觉罗第二大城嘛!” 君相! 车厢内的李骁鹤陡然睁开双眼,划过冷厉的光芒,伏在她肩上的丹朱敏感的抬起头来看向她。 “嘘,不要叫。”李骁鹤手指抵住嘴唇,低头轻声道,“会被他听到的奥。” 丹朱头在她下巴上蹭了蹭,黑溜溜的小眼睛认真地看着她,然后钻进了她的宽大的衣袖里,不再动弹。 李骁鹤眼中划过一丝担忧,从大荒山脉出来后丹朱表现的越来越没精神,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天飞的不见人影,而是经常趴在她的肩膀上不动弹,这样的状态让她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这种不安更像是一种感应,总觉得头顶这片天空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面已经进了城的桑宁看了眼面前的客栈问道,“我们要在这座客栈休息一晚,你们……” “我们也是。” 王天虎将帘子撩起来,却发现里面的人居然没带面具,心里惊了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桑宁一眼,在接触到对方的视线后连忙用身子把车厢里的人挡了起来。 桑宁目露疑惑,刚才王天虎那个眼神惊慌又心虚,就像在掩饰什么。 掩饰? 桑宁心中一动,下马往车厢走了过去,正好看到那个展梨姑娘戴着面具走出了车厢,慢慢看了过来。 桑宁一怔随即笑道,“展姑娘。” 李骁鹤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另一个车厢,那里白袭也踏出了车厢。 桑宁见了便问道,“展姑娘认识我家公子吗?” 李骁鹤摇摇头却没移开视线,“不曾,只不过如此俊美优秀的公子实在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王天虎心里狂吐槽,你这个女人到底要不要脸啦哈?居然这么说! “这……”桑宁干笑两声,“展姑娘就连说话的风格也和我那位朋友很像呢。” 傅轻萝在旁边接了句,“一样的傻。” 李骁鹤看了她一眼,心道,呵呵你哒一脸傅轻萝。 白袭没有管这边如何,而是淡淡地看了过来。傅轻萝咳了一声,桑宁立刻反应过来,二人跟了上去。 王天虎也跟着走了进去,招呼小二把马拉去喂草料。 站在门外的李骁鹤忽然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头顶,心里的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在李骁鹤的眼里,头上的这片万里无云的纯澈天空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网一样的东西,像是用一根根银色蛛丝编成的,肉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有这种网,似乎完全笼罩了整个天空。 这种情况是从北疆晏城外的森林里那场异变后开始的,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天,虽然是很微小的改变,但她却没有原因的察觉到了,这些奇怪的网的光芒在削弱。 接触着手臂的丹朱的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低了,似乎从她踏入大荒山脉后就开始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袭走上客栈的楼梯时忽然莫名地回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朝便正好看到了戴着银色面具仰头看着天空的李骁鹤。 在那一刹那他的心莫名一动,不知道触碰到了哪里的回忆,居然觉得这一幕在哪里见过。 “怎么了公子?”桑宁问道。 傅轻萝随着白袭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对上了李骁鹤刚好转过来的眼神,目光微凛。 “无事。”白袭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桑宁和傅轻萝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李的影子了。 “哎?人呢?”桑宁纳闷地问。 “关你屁事!回你房间好好待着别半夜爬人家姑娘的房间!”傅轻萝连嘲带讽地说了他一顿后,噔噔噔地上楼了。 桑宁那个冤啊,连忙追上去解释,他只是觉得那个展梨很像李姑娘才这么好奇的,你不要误会啊! 至于引起二人争吵的人则独自一个人闲庭漫步地走上了街道。 人来人往的不少人,但所有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了眼前这个特别的女子身上。 长发垂至脚踝,看身形该是个妙龄女子,气质出尘脱俗,想必容貌也该很美,但偏偏戴着个古怪的银色面具,挡住了鼻子以上的半张脸,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什么也不带。 如此佳人有人欣赏自然就有人起了搭话的心思,不一会儿就有个年轻公子迎了上来,打扮低调却不掩贵气,一身气度看上去也非一般的富家子弟。 “这位姑娘不知要往何处去?在下或许能帮上姑娘你。” 对方笑的从容,说话也谦和有礼,李骁鹤看了他一眼,听着旁边的路人议论纷纷。 “是九皇子啊!” “估计又是来找君相大人的,住在夏城就是好啊……” “……” 李骁鹤目光微凛,“九皇子?” 九皇子点了点头,笑道,“姑娘叫我允浩便可。” 李骁鹤可没心思跟他废话,直接冷冰冰地来了句,“我要去君相府,带我去。” “啊?姑娘要找皇叔吗?不知……” “讨回一些属于我的东西。”李骁鹤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君相世家 北疆与觉罗毗邻,李骁鹤等人是从晏城出发,走的直线,因此到的第一个城便是觉罗君相家族所在的夏城,然而王天虎却想当然地以为李骁鹤跟在北疆一样,要去觉罗的皇宫都城所在,故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李骁鹤已经站在了君相府前。 除了乔王与天倾国师外,六国的王者称号,大都是些独一无二的特定称谓,也带着个人的身份在里面,而唯一不同的就是觉罗国的君相了。 君相并非是特定的称谓,而是一个以君相为名的世家,每一任家主都会被冠以君相之封号,世袭帝师,被其选中的皇子无一例外的都会是一代明君。 而另一个为天下称道的便是君相世家的忠心了。 夏城虽说是被称为觉罗第二大城,但事实上其繁荣程度并不亚于觉罗的都城昌易,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帝都还要好一些。但由于历任觉罗君相坚持臣子身份,即使立下再大功劳,哪怕教出了一代又一代的英明帝王,也从不肯将家族居所迁入帝都,只愿意屈居这第二城,以示永不僭越。 事实上也是如此,七国之内除了坤域和之前的扶风外,其他六国都被拥有王者称号的人独揽了大权,也只有觉罗的君相青南是真真正正的作为一个臣子存在着。 尽管如此,君相青南之名也无人敢犯,就连当今觉罗帝王,七国最年轻聪慧的皇帝青玉也要恭敬地称他一声皇叔。 其地位之尊贵超然正如李骁鹤眼前的这座堪比皇宫的大宅子。 “姑娘,这便是君相府了。”九皇子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本想结识一位佳人,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正好先前自己来拜访时皇叔避而不见,现在正好有个理由。 李骁鹤没理他,见这偌大的府门居然没有个看守人心里觉得讶异,难道自己的身份和踪迹已经暴露了? “姑娘,不如我们进去等吧。”九皇子乐的看门的那两个高手不在,迫不及待地踏进了朱漆大门内。 李骁鹤见他如此随意,看起来也没有埋伏,索性也跟了上去。 觉罗主府内。 那两个拦下九皇子的高手此刻正一脸为难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怒容的宫装少女,不知道该怎么劝为好。 “放肆!你们还想拦本公主不成?” 少女妆容精致,发饰服装样样皆华贵美丽,脸上更是傲气凌人。 “我要见皇叔!我不要和亲!我才不要嫁那个什么皇子!” 少女越说越气愤,掐着细腰大骂了会后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推开那两人大喊着,“滚开!本公主亲自去找皇叔!” “公主!大人他已下令不见客!” “公主!” “给我滚开!皇叔他已经五年都没见客了!他到底……哎?” 少女忽然楞楞地看着外面庭院的走廊,那里慢慢走过来一个女子。 高挑修长的身姿,淡紫色的衣裙,接近一人长的墨发垂到脚踝处,虽然大半容貌被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但是旁人却知道,这个女子应该很美。 少女心想,那种娴静的气质应该就是母后说的皇家的尊贵气质了吧…… “这不是彩云妹妹吗?” 九皇子手中扇子一敲,十分殷勤地跟李骁鹤介绍道,“这位十公主彩云,皇上的同胞妹妹,对了,不知美人……不姑娘的芳名是?” 李骁鹤完全无视了他,也无视了那位彩云公主,直接走到那两个高手面前。 “青南在哪里?”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桑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能来守卫君相世家主府的人物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这两个高手也是君相世家分家的杰出人物,然而此刻却被眼前这女子的气势所威慑。 “大人今日不见客,姑娘请回吧。” 彩云公主冷哼了声,“皇叔不只是今日不见客吧,皇叔都五年没见客了!到底怎么回事?还要把我嫁出去和亲?” 李骁鹤被她吵的聒噪,往旁边避了避,然后继续道,“让青南出来。” 九皇子一听语气就知道要糟,连忙打圆场,“姑娘还没有告知在下你……” 那两个高手立刻脸色不好起来,口吻也不善起来,“姑娘还是别太放肆的好,这里可是君相主府!” 彩云公主本来对这忽然出现的女子有些好感,但见到她退了一步后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 “你是哪来的刁民?竟敢擅闯君相府?不过……” 彩云扬起下巴高傲地说,“就算是要见皇叔,也是本公主见,我要问问皇叔为什么要把我送去那什么扶风和亲!” 李骁鹤因为她的噪音皱了皱眉,习陵虽然任性,但从来不会这么粗鲁,也不会这么盛气凌人。 “公主……”李骁鹤忽然开口道。 彩云公主一怔,心里莫名跳了一下,有些期待着什么。 “公主,你为觉罗做了什么?” “什么?你什么意思?”彩云不解地问道。 “你可曾为觉罗一国立过什么功劳?可曾向皇帝进言?可曾举荐过贤臣?可曾为国征战沙场?” 一句句问的彩云心虚不已,随即恼羞成怒道,“本公主可是皇室贵胄!凭什么要做那些事?” “你既于国家无用,那你凭什么要求自己不被嫁出去和亲?那你岂非一无是处?” 九皇子和那两个高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外面来来往往的仆人也都惊讶地停下了脚步,对这女子的话感到震惊。 彩云公主早已哑口无言,她只有怒吼道,“放肆!放肆!我是公主!给我掌嘴!掌嘴!” 然而,无人动弹。 “公主,我也曾遇到过一个公主,她跟你一样年少无知,也为了和亲而逃婚,但她却是为了找回皇兄去救他们的母后。” 李骁鹤目光沉浸在回忆中,一点点道来,“半年后,她踏上了莫留山,成了游习弟子之一……” 听到这里,众人包括彩云公主都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莫留山,那是多么崇高的地方,是君相大人和天子等人走出来的地方啊!那位公主到底是什么人? “五年前,那位公主为救国难,孤身领兵赶赴战场,几乎将数万大军尽数诛灭。而这五年不见,她已经成为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支撑起了一个国家,而这时,谁也无法再主宰她的命运了。” 李骁鹤说完后,一片寂静,许久之后彩云公主才问了一句。 “那位公主是……谁?” 九皇子忽然神色凝重地回答道,“坤域的永安长公主。” 那两个高手面面相觑,“王将的妹妹吗?” 那个在王将昏迷后,用黑影卫和西北军撑死了整个坤域的年轻公主。 “你……找皇叔做什么?”彩云忽然别扭地问道。 “我来问问他之前说要送我的聘礼在哪里?”李骁鹤再次神色自若地说了让人目瞪口呆的话。 “什么?” “什么!” “什么!” “真的假的?” 彩云公主嘴都忘了合上,“皇叔居然有皇妃人选了?” 九皇子脸都绿了,我的美人为何总是看上皇叔…… 对于彩云口中的皇妃一词李骁鹤不置可否,而是冷冷地看着那两个高手。 二人被看的莫名后背一凉,“既然如此,待在下去禀报大人……” “不必了。”李骁鹤突然打断了他,朝着二人抬起了手。 朴素秀美的淡紫宽袖,露出的手指白皙的近乎苍白,指甲圆润而没有血色。 “你要做什么!”二人见她这般架势顿时警惕起来。 “这里是君相府!谁也不可放肆!” “姑娘!”九皇子慌了,他倒不是觉得李骁鹤能伤害到他们,而是怕这些人伤害到她。 彩云也面露担忧,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她总觉得这个女子没那么简单。 “我自己跟他说吧。” 李骁鹤淡淡地说了一句后,手掌忽然向前一推,那两人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连忙飞扑到两旁滚落在地。 轰隆一声,猛烈的气流迅速席卷整个大厅,彩云和九皇子被震的往后飞去,幸好那两个高手迅速将二人接住,疾退至庭外。 烟消云散,一切恢复平静后,众人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大厅正中央的那面墙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墙另一面的样貌呈现在众人眼前。 静谧的一间书房,带着淡淡檀香,高高的桌案上放着一把安置在木架上的折扇,通体雪白,香雾袅袅,而在那把折扇旁边的木架上还放着另一样东西。 一把没有刀鞘的匕首,闪烁着锋利的冷光,刀面上的异花花纹宛若天成,最后一根藤蔓卷曲着延伸到刀尖顶端。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人背对着他们,似乎是在默默虔诚地祈祷。 “好久不见,君相大人。”李骁鹤笑的有些讥讽,目光却是放在了变得更美的匕首。 天璇。 青南没有说话,还是那么静静地站着。 直到那两个高手召集了许多君相世家的人将这座房子团团围了起来时,他才开口。 “住手。” 那两人都是一愣,随即保护着彩云公主和九皇子退到远处,警惕地看着李骁鹤。 “君相大人,您答应的那些聘礼呢?”李骁鹤不咸不淡地问,似乎是真的只想知道这个问题。 青南没有说话,背对着众人的方向里,他慢慢闭上了眼,像是叹息了一声。 众人正猜测着君相大人是否负了这女子时,只听得李骁鹤又问了句。 “不会是被我杀光了吧?” 曾经在坤域城楼下的那句,觉罗君相求娶帝侯李骁鹤,以暗军四卫为聘,许以第一皇妃之位,如今看来只是包藏祸心。 众人听了心中一惊,君相大人送的什么聘礼?还是活的?怎的还被杀了?听着真瘆人。 沉默的青南终于动了,他伸手将被置于木架之上的匕首拿了下来,然后往后一挥。 飞驰而过的刀直刺李骁鹤面门,九皇子看的惊险,准备大喊小心时,只见李骁鹤轻轻一抬手便接住了那匕首。 “物归原主,不要伤害这里的人。”青南的声音依旧沉稳温和,但众人却听到了他话里的请求。 九皇子和彩云对视一眼,都带着惊讶,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皇叔,即使是被辜负的女子也不该让皇叔如此忌惮啊! “是么,那么我杀光整个夏城的人好不好啊君相大人?” 李骁鹤带着一丝笑意说出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心一颤。 第三百五十章 碎裂的雪守 这女人是在开玩笑吧? 彩云和九皇子惊恐地看着背对着的这女子,不敢去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君相府的下人们慌张无措地看着他们的主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数百年来也没有哪个人敢在君相府内如此放肆。 “人已死去,我所做的亦是为了觉罗,故此我从不后悔,但你莫留山如此行事,就不怕违背门规吗?” 青南慢慢转过身来,目光一反平时的温润谦和,锋芒凌厉。 莫留山三个字出来后,彩云等人皆是一震,满府的人都为之惊讶,谁也没想到这女子竟是莫留山之人! “莫留山,莫留山……” 李骁鹤忽然觉得嘲讽,心里的悲哀涌上心头,原来他以为自己是莫留山弟子,而不是相信李骁鹤还能活着回来。 李骁鹤这个人在所有人心里,包括白袭的心里都已经死了是么…… “还没有什么规矩是我不能违背的!” 李骁鹤说完抓着天璇飞速冲了过去,其速度之快在众人眼中已化作了一道淡淡的影子,也只有那满头墨发依稀可辨。 青南双目一凛,整个人后退一步,袍袖扫过,手上已多了一把雪白的折扇,瞬间之间挡住了直刺眉心的银色匕首。 那区区一把雪扇竟真的挡住了天璇的一击,还丝毫无损! “大人竟然用了雪守!” “能逼得大人用雪守,绝对位于天策榜前十五!” “皇叔……” 彩云和九皇子开始担心青南的安危,虽然他们的皇叔位居天策榜上前十,也从来不曾输过,但此刻遇上这个女子却让他们觉得充满了危机。 李骁鹤目光微闪,左手抬掌拍向他的胸口,青南立刻挥扇阻挡,李骁鹤立刻移开天璇划向他持扇的右手。 二人你来我往交手数十回合,虽然看起来像是动都没动地在原地,但每一个动作却都快到了极致,众人看的可谓惊心动魄。 二人双手对击一掌,一触即分。 李骁鹤嘴唇微抿,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君相的实力,能位居天策榜第十的地位,看来和白袭是不相上下的。 但此刻白袭也在这座城中,若她使用阵术绝对会被他发现。 “到此为止吧前辈,否则我必将上告莫留山执法堂。”青南手执折扇,淡淡地说道。 “到此为止?你们围杀我之时有想过到此为止吗!” 李骁鹤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触怒了,身后的长发开始飘起,掌心白光闪烁,手背上的银色纹络散发着光芒。 青南神色一滞,他也曾是莫留山的内门弟子,自然知道这白光代表着什么,当即高声喝道,“前辈莫要让自己后悔!” “后悔?那你又可曾后悔过!” 李骁鹤飞身上前一掌拍过去,青南收回雪守抬手接下,却丝毫抵挡不住这一掌的攻势,被打的连连后退! “皇叔!” “皇叔!” “大人!” “……” 青南砰的一声撞在了身后的桌案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退无可退,别无后路! 李骁鹤冷冷一笑,掌心光芒愈盛。 众人只听得喀嚓一声,便眼见着他们的君相大人的右手忽然短了一截,一根断裂的血肉模糊的骨头刺穿了他的衣服袒露在他们眼前。 鲜血染红了青衣,也染上那张原本温和的脸,让他看起来狰狞可怖。 然而青南也只是闷哼一声,没有喊出一声来。甚至在那种疼痛之下,还来得及用左手打开雪守挥向李骁鹤的面门。 李骁鹤轻易躲闪过去,但雪守并非一般的折扇武器,带起的杀气将她的面具割成了讲半。 “啪。” 银色的面具落地,那张被隐藏的脸不加掩饰地暴露在青南的面前。 熟悉的脸,额头上神秘妖娆的银色纹路,那曾经如利刃般桀骜不屈的眼神此刻唯有冷漠和杀意。 青南在那一瞬间忘记了言语,甚至差点被迎面而来的银光割断头颅。 展开的雪守上呈现出一座古老的神阁,寥寥墨色,庄严而崇高。银色匕首抵在那座神阁之上,被拦住了去路。 青南从扇上露出双眼,震惊而复杂,“怎会是你?” “不该是我吗?”李骁鹤笑的讽刺。 “君相大人还未曾回答我的问题,你可又可曾后悔过?” 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青南目光中蕴含着太多的东西,然后最终却穿过了门外匆匆赶来的君相世家的军队身上。 “青南所为皆是为了觉罗,从不曾后悔。” “不愧为觉罗君相。” 身后传来怒喝声,李骁鹤却像没听见一样,手持天璇勾起了唇,轻轻地问了一句,“从不知君相的左手也如此灵活,真像某个我曾经认识的人。” 青南神色一僵,额头上因疼痛而沁出的汗水倏然滑落,他张了张唇却没说什么。 李骁鹤看了一眼他那刺穿皮肉的断骨自顾自地说着,“右臂断骨刺出,君相大人可觉得这伤有些熟悉?” 青南没有回答,也没空回答,他仅剩的那只持扇的手开始微微颤动。 事实上李骁鹤在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力道也从未停止过,天生蛮力加上雄厚的内力,不是他一个受伤的人能轻松抵挡的住的。 “姑娘!再不住手我等便不客气了!”君相世家军队统领一身戎装,身后站着数百名亲卫军。 “还差胸口的一处伤口就一样了,和龙鳞一样了。” 李骁鹤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在青南坚毅的目光中轻而易举地将天璇刺进了雪守的天蚕丝缎扇面。 天璇的刀刃离青南的眼睛不过一寸! “雪守!雪守居然被刺穿了!”九皇子失声叫了出来。 彩云捂住嘴巴不敢置信的样子,身为觉罗皇室之人,她对于雪守的了解比外人更多。 与尔共执雪守者,此生相守,是为雪守。 雪守由千百年前就消失了的天蚕丝缎织就,不仅是第一任家主临死前留下的乱古时代遗物,更是君相世家历任家主的信物。 听说雪守是那位家主为了挚爱之人而铸就的,故此雪守也就成为了君相寻找相守一生之人的凭证。 然而在第一任家主死后,便有另一个关于雪守的说法,流传了下来。 雪守碎裂之日,君相没落之时。 这是预兆么? 君相世家……要没落了吗? 青南瞳孔一缩,抓着雪守狠狠一扫,那把折扇中陡然飞出三道白芒,直射李骁鹤要害。 李骁鹤双目一凛,眉心的银色纹络飞快一闪,那三道就像是撞上了什么一样忽然消失无踪。 青南趁机跳出后退,李骁鹤丝毫不给他反应时间,一掌挥了过去。 书房的墙壁轰隆隆倒塌在众人眼前,那统领见君相与对方脱离范围立刻大喊道,“放箭!” 几百支羽箭瞬间离弦,以迅雷之势飞向大厅中的人。 李骁鹤却对飞速射过来的箭矢视而不见,随手撕下一截衣袖将脸蒙起来后如闲庭信步般朝众人走去。 她每往前踏出一步,脚下便出现一个神秘的圆形纹路,奇异的线条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而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箭都被诡异地挡在了她一尺外的地方。 “妖物!妖物!” “这女人是妖精!” “继续放箭!” 青南嘴唇紧抿,挥开要帮他治伤的人立刻下令道,“全部退下!退守府外,别让任何人进入府内,保护好城中百姓!” “大人……是!” 九皇子和彩云也都立刻被保护着出了君相府,整个府内只剩下了一地废墟和对峙的二人。 “青南,当时的你会想到有一天会和龙鳞一样的死法吗!”李骁鹤一步步走近,脚下散落了一地的羽箭。 “不,姬千泷。” 李骁鹤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三个字,青南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慌。 “红叶楼接过多少委托?杀过多少有权势的人?上至朝堂,下至江湖势力,红叶楼有多少仇人。若是他们知道了第一杀手红叶楼楼主姬千泷竟然就是觉罗君相,不知到时你可还能庇佑这一城百姓,不,一国百姓。” “你是故意为之。”青南动了动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故意伤了他的右手,为了逼他用左手。 “姬千泷左手剑法如神,但剑法最易显露用剑人的性格,哪怕你执的是雪扇,也避免不了常年用剑的习惯。况且,当年阻挠西北军支援天兆城一事,恐怕你也有份,并非是红叶楼受人所托,只是为了让坤域与北疆鹬蚌相争,而你觉罗从中渔翁得利罢了。” 李骁鹤仰头看了看天空,“都没人了,真好,也幸好君相大人你将整座府都封锁了起来,如此,我便可以放开手脚了。” 什么?青南拿着雪守的手微微一颤。 李骁鹤收起天璇,双手交叠后瞬间结下数百个阵印,动作快的只能看不见手的残影。 长发轻轻飘拂,额头的银纹白芒浮动。 下一刻脚下白光大盛,以她的脚下为中心,无数图案纹路像活着的精灵一样飞速延伸至四面八方,瞬间组成了笼罩整座君相府的巨大的阵印。 而青南亦在阵中。 与此同时,身在客栈之中的白袭听到王天虎到处打听他家小姐时,忽然若有所感地看向窗外的某个方向。 那片天空之下,淡到透明的白色微芒如黎明之时的天启。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只有一人 只剩两个人的君相府,在开始的一声嗡鸣后便再也没了声音,外面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但都被君相世家的亲卫军拦住了。 李骁鹤踩着繁复的阵法,朝着眼前被禁锢的青南走了过去。 “那封信在哪里?” 她问的自然是那不知何人发出的十封信,既然乔王能收到,作为觉罗君相的青南也有资格收到。她本来只是试试运气,没想到在踏入夏城的那一刻竟感应到了北斗七器的气息。 看来当日在亡者谷的第一波杀手果真是觉罗的风霜霁月四卫,一如她当初在尚翼皇宫见过的身法,武功路数。然而在意外发现了青南的另一层身份后,她也更加确定他也接到了那封信。 “北疆之乱是你做的?” 青南听到她提到信的事就知道她必定去找过了北疆乔王,因为那十封信的事就连他也不能从璇玑阁的口中打听出一点消息来。 再加上前些日子北疆传出消息,先是出现了神迹,又是祭天大典,最后原太后突然宣布了乔王的死讯,之后乔王一干党羽或被诛灭九族,或被流放罢官,被悉数清除。 而现在看来,这其中就有死而复生的坤域帝侯的参与。 “尽管快死时乔王也坚持说那封信被他毁了,但君相不会也毁了,是吧?” 李骁鹤一边说着一边手持天璇向他的胸口刺去,目标是他的心脏! 然而让她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原本该被阵禁锢住的青南突然挥舞着雪守朝她的手腕划过去。 “唔!”李骁鹤被他的动作弄的猝不及防,即使立刻后退却也被割破了手。 青南眼尖地看到她被割破的手背上的伤口流出了银白色的液体样的东西,不由得心里一惊。 李骁鹤干脆将蒙面的布扯下来包在了手上,动作十分迅速,看的青南觉得她似乎是在掩饰什么。 “那封信不见了。”青南说着的同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雪守的边缘,果然看到了那上面沾染着一些银色液体。 李骁鹤看了他一会儿后先是疑惑,随即在目光落到他手上的雪守时露出了一丝冷意。 “原来如此,君相世家世代传承之信物雪守,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当日在尚翼皇宫前,我没将它毁掉。” 说到当年的事,青南脸色一变,眼中再次出现了一丝挣扎。 “我没有骗你,那封信的确不见了,但我可以将其拓印出来。从内容到笔迹,完全的拓印出来。不过,条件是今日不许伤觉罗一人。” 青南自认为作出了最大的让步,但所得到的却是李骁鹤不屑的一笑。 她解开手上绑着的布料,将刚才被雪守割破的伤口露出来给他看。 那道细长的伤口此刻扩大了数倍,居然占据了大半个手背,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变得狰狞可怖了起来,银色的液体不停地流淌着,像是永远也停不下来一样。 “怎会……如此?”青南讷讷地问。 “这是亡者谷那场战役你们留给我的东西,不仅是五年像活死人一样的生活,还有这变的像怪物一样的身体。”李骁鹤摊着可怕的手漫不经心地笑着,却是无比的阴冷。 “你知道吗青南,从尚翼第一次见面后,你是第一个让我生出好感的陌生人。” “你……”她的话让青南神色一震,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将扇子给你的时候心想,这个人可真温柔啊,明明有着那么强大的内力却还能保持那么平和的眼神,这人是谁呢?” 李骁鹤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就那么让银色血液流淌着,自顾自地说着。 “后来在尚翼国的国子监大会上时,才知道了你的身份,你竟然就出手相救,当时我就在想,这人为什么救我?仅仅因为我之前帮他捡了扇子吗?原来觉罗的君相是个这么少见的善良的人。” 说到善良二字时,李骁鹤特意加重了语气,然后看着青南震惊的眼神,淡薄如吟唱般说道,“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呢?我从没有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但你知道你们给我带来了些什么吗……” “你们毁了我最后一丝期望。” 二十多年来,青南的心里第一次尝到了苦涩与愧疚,李骁鹤这一声几近绝望的叹息像最尖锐的刀一样刺进了他心脏深处。 与尔共执雪守者,此生相守,是为雪守。 他是君相世家的现任君相,自然也知道关于雪守的那两个传说。 青玉曾说他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也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 “世间怕是没有什么人与事能撼动皇叔的心了吧?”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的,但那一切都止于五年前在尚翼皇宫前的那次大厮杀。 一开始对那个在厮杀中钻空子的女人他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接近她也只是因为他认出了她云泽少女的身份。 然而在她捡起雪守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就颤动了一下,那颗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忽然就有了那么一刻的心动。 因为雪守的传说,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呢? “久闻不如一见,君相大人我老崇拜你了!就梦里做梦都想见你一面,您的大名如雷灌耳啊!” 那个女子居然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当着七国王者的面拉住了他的手,说着些他不懂的话,不过看起来是在为他们解围,真是胆大的女子。 谁也不知道,五年前他是早就接到了那封信的人,却在书房中犹豫了整整五日才下了决定。而在亡者谷一役后,风霜霁月四卫全军覆没,他在书房中脑海中却只有一个人的脸。 那张拿着雪守,笑着劝他避免危险的笑脸。 之后的五年内,他只见了青玉一个人,而青玉也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皇叔,你的心乱了。 乱了,因何而乱?雪守,还是那个叫李骁鹤的女子? 李骁鹤重新抬起头,淡银色的双目没有一丝感情,手上的天璇折射出一缕绚烂的光芒。 青南只觉得眼前一花,白光闪过之后便感觉到一阵疾风突然袭来,他全身的戒备一下调动了起来,下意识地抬起雪守阻挡。 “哧--” 雪白的天蚕丝缎被割开,淡淡墨色绘成的崇高神阁一分为二,露出了青南惊恐的眼神。 冰凉的刀刃划过额头,青南生平第一次触到了死亡的边缘。 咫尺之遥,李骁鹤手中的天璇穿过雪守抵在青南的眉心中央。 “这样你就无法破阵了吧……” 李骁鹤将手中的匕首转了一圈,青南的额头立刻流下了一滴鲜血,滑落鼻梁。 李骁鹤视而不见,抬手一扬,将那把纯白的雪扇轻而易举地割成了两半。 “现在无人阻挡,我要开始杀人了,君相大人。” 青南放下雪守一把抓住了天璇,丝毫不顾手上的疼痛与往下流淌着的鲜血。 “你之所以一开始没有用阵术,应该是在顾忌着这城中的某个人吧?既然如此,刚才的那道白光,加上雪守所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让那个人到君相府了吧!” 李骁鹤眉头一皱,她的确顾忌着白袭,也是被迫用了阵术,想在短时间内杀了青南,但没想到被雪守拖延了些时间,若是再不快点解决的话…… 君相府外。 “那女人到底是谁?”彩云公主气急败坏地问那统领。 “回公主,属下也不知道。”那统领比任何人都要心急,君相世家从未遭遇过如此大的灾祸,连雪守都能割破,而且看样子竟连君相都打不过那女人。 难道关于雪守的传言真的要应验了吗? “什么人?这里不许接近,违者格杀……止步!” “抓住他!” 九皇子皱眉怒气冲冲地转身,“吵什么?” 亲卫军统领老远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淡紫衣袍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无论是容貌还是那份气度,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都让他心悬了起来。 “好俊美的人……”彩云公主脸红着喃喃道。 “青南呢?”白袭淡淡地问道。 这简单而熟悉的一句让所有人的心都紧了起来,难道这男子和刚才的女子是一伙的吗? “敢问来者何人?”统领抱拳恭敬地问道。 白袭瞥了他一眼后,直接堂而皇之地朝府内走去。 “等等!君相有令……啊!” 白袭轻轻地挥了挥手,那统领便往后飞了出去。 所有人就那么看着他踏着缓缓的步子走了进去,身后王天虎也跟着桑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我家公子是来拜访的,拜访的……” “那啥,我是来找人的,一个长头发,戴银面具的……” 外面叽叽喳喳一片混乱,而白袭则站在几乎成了废墟的君相府内,看着眼前背对着他的长发女子,以及被逼入绝境的君相青南。 而此刻没有戴面具的李骁鹤的脸上布满了惊慌无措,就连抵在青南心脏上的天璇都停止了往前。 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没有戴面具,还有天璇,白袭会认出变化过的天璇吗?怎么办?要逃吗? 还是……就这样与他相认吧,什么也不管…… 脚下的阵印早已消失了,刚才那只名叫丹朱的鸟儿在刚才突然飞了出去。 青南也惊讶地看着李骁鹤身后忽然走进来的人,以及她脸上惊慌害怕的表情,心里忽然明白了。 原来让她顾忌的人是他啊…… 这世上能让她顾忌的人,永远只有他鸿渊一人。 第三百五十二集 还没完呢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静悄悄地出了城门,身后古老的城池依然处于混乱中。 坐在外面的王天虎沉默地赶了很长时间的马车后,在一个远离夏城的路旁停了下来。 他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朝着没有动静的车厢低声问了句,“那个人就是你最想见的人吧?” 车厢依然没有动静,就连丹朱的叫声也没有听见。 “你为什么不见他?为什么啊?”他忽然失了控地大喊道。 沉默了好久,车厢里忽然响起一个听起来很平静的声音。 “听说你娘亲在坤域。” 王天虎一怔,“是,没错。” 车厢里李骁鹤仰面靠着车厢壁,神色淡然寂寥。 “你可曾想过,如果那时你在大荒山脉中死去,你的同伴们将你的死讯带给了你在坤域的娘亲,她悲痛欲绝……” “开玩笑!我还没死呢!”王天虎不满地大喊道。 “你没死,但若是你几个月后或是几十天后将要死去呢?” 手心里捧着的丹朱轻轻地蹭着她受伤的手背,黑溜溜的小眼睛半阖着,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你还会迫不及待地去见你的娘亲吗?” 王天虎愣住了,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似乎陷入了巨大的迷糊之中。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了一句。 “应该不会了。” 李骁鹤眨了下眼睛,“是啊……” 一个时辰前。 李骁鹤背对着门口,手持匕首刺进了被称为君相的男人的胸口,而对方手握着刀鲜血淋漓,另一只手的骨头断裂裸露在外,基本是废了。 而在李骁鹤的背后,白袭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或者说是那被长发盖住的背影。 王天虎和桑宁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怪异的景象。 王天虎目光扫过地上被割成两半的银色面具后就知道糟了,连忙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跑了过去。 “快……快蒙上!”他低声催促着。 然而李骁鹤却睁大着眼睛,手上的匕首也在微微颤抖,似乎没有听见,又或者是觉得已经迟了。 桑宁看着那背影也觉得熟悉无比,除了那一头长发外,根本就是李姑娘的背影嘛! “就算为帝侯报仇,前辈如此做就真不怕莫留山的门规和觉罗的报复吗?” 青南抓着天璇一挥,脸上尽是冷肃与威慑,眉心中央一那道带血的伤口鲜艳的像一片火红的枫叶。 李骁鹤一愣,疑惑而惊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猜测的。 为什么?她动了动嘴唇。 青南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废掉的手,然后看向她,意为我欠你的。 你欠我的,我欠龙鳞的,到底谁欠着谁的,谁又能说的清呢? 拿着天璇的手无力垂下,李骁鹤站在那里忽然觉得有些累。 她想像以前那样,放下手里的刀,笑着转身扑进身后凝望着她的白袭怀里,放肆地在他嘴上啃一口,然后问他有没有想自己。 告诉他这五年来她所有的经历,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绝望与希望…… 告诉他…… “啾!”头顶丹朱的鸣叫划破天际。 桑宁惊讶的声音猛然响起,“公子!是李姑娘的丹朱!可是李姑娘不是……” 王天虎也抬起头看向天空,“丹朱?” 白袭听到那声音时目光一震,却还是执着地凝视着眼前的背影,等着对方转身。 直到桑宁喊着丹朱朝城外飞去,说不定那里李姑娘的消息时,他才艰难地挪开了步子。 转身离开之际,他留下的话在李骁鹤耳边不停地回荡着。 “她永远不会背对我离开,也不会先我而死。” 属于白袭的气息彻底消失,天空中丹朱不知从何处转了回来,落在了她的肩上。 青南抬手将那只废掉的手拽了下来,然后迅速点穴止住了血。 “放心,我的左手也能拓印出那封信。” 李骁鹤漠然地看着他,“我不喜欢先斩后奏,也不喜欢被威胁。” 青南却露出了一丝笑来,在越过李骁鹤的时候说了一句,“这也是我要对你说,你才是那个少有的善良的人,你根本不喜欢杀戮。” 李骁鹤没有做声,接过王天虎递过来的布料蒙上了脸后,脚下一点便飞身跃到了屋顶之上,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客栈外面等!” 王天虎听着那句话,再看看周围一片废墟最终还是忍不住大骂,“你好歹也把我带出去啊!这样我该怎么说清啊!” 觉罗帝青玉带兵赶到夏城时,青南正好慢慢从君相府内走了出来。 青玉看着几乎成了废墟的君相府,以及皇叔左手上破损的雪守,还有那被切断的右手处的伤口,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事实上,所有见到青南的人那一刻都愣住了。 “皇……叔?” 他一时竟有些怀疑眼前的人不是他那个位居神坛上的皇叔,觉罗的君相。 “皇叔,你的……你的手……”彩云的眼泪哗啦就流了下来,捂着嘴害怕地哭了起来。 九皇子呆呆地看着他从未见过的这个样子的皇叔,脑海里一片空白。 君相府的统领与亲卫们,以及围观的夏城百姓们一时都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掐我一把,我好像梦见我们的君相大人被一个奇怪的女人打败了。” “还是你掐我吧,我好像也梦见了。” “你们掐我吧,我好像还梦见……雪守毁了……” “可有人伤亡?”青南像是没看到那些惊骇的目光一样,神色自若地问道。 统领忍着眼泪,大声禀报,“回大人!只有亲卫队有些轻伤,此外无人伤亡!” “那便好。”青南似是终于放了心,张口要说什么时,嘴里突然涌出了一大口鲜血。 “皇叔!” “皇叔!” “皇叔!” 青玉连忙跑上前接住了忽然倒下的青南,七国最年轻的帝王此时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宣御医!宣御医啊!” “陛下,这里是夏城,必须得赶紧将君相大人送到皇宫里!” “没错!”青玉大喊着,随后又愤怒地下令,“立刻封锁全城将凶手抓捕!” “陛下……” 青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是我让她放过夏城百姓的代价,此事到此为止吧。” “可是皇叔……你的手……” 青玉一向温和的脸上流下了眼泪,伸出的手想碰却又不敢碰那原本手臂该存在的狰狞伤口处。 “我所犯下的过错由我来承担,青玉,记住你的责任,保护好觉罗的子民。” 青南抬手触摸着眉心的那个伤痕,想起了某件事,苦涩地笑了笑,“陛下,立刻调兵警戒各城,严禁武者进出,另外……在必要的时候,希望您还能听臣一言。” 青玉被他一番话说的莫名心慌意乱,总觉得这次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就落幕。手下报告时说是有个奇怪的女人擅闯君相府,甚至比皇叔还要强大,若非帝的昌易离夏城近,他可能还不能在此刻到达。 “皇叔,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青南知道他问的是谁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手上破损不堪的雪守。 到最后,他也没能对她说出那句话。 此扇名为雪守,世代君相之物,赠此生与之白首之人。你可愿此生与我执手到老? 一个时辰后的夏城外。 王天虎被李骁鹤那个问题给问蒙了,但也隐约懂了她的意思。 “我在亡者谷被围杀的第三日,是他来坤域迎娶我的日子。我让他等着我来嫁他,结果我为了一个愚蠢的谎言,一点自私的心,而辜负了他。” 李骁鹤说的很平静,以至于在外面的王天虎都没意识到她无声流下的眼泪。 “被困在大荒山脉里的五年里,我除了无时无刻的思念还有悔恨,是我辜负了他。我那么想见他,但若是再一次让他经历失去我的感觉,倒不如就这么在暗处看着他,用自己的所有保护着他。” 听着她静静地说着这些话,王天虎的心里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丝失落,他想问你为什么会跟我说,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除了我的名字,将这次的事全部散播出去,另外再卖给璇玑阁一个消息。” 李骁鹤抬手擦干滑落的眼泪,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消息?”王天虎心里暗暗做好被震惊的准备,毕竟从跟这女人遇到后处处都是惊吓。 “姬千泷没有死。” “啊?”王天虎惊讶不已。 “真的假的?红叶楼那个楼主不是和前地灵卫统领龙鳞同归于尽了吗?” “你就这么说便可,要价不低于五百两银子。消息卖完三日后立刻对外公开,觉罗君相就是红叶楼楼主姬千泷。” 她说的轻飘飘却让王天虎听了差点咬了舌头,惊讶之下他一把掀开了车帘。 “你你你说啥?那个觉罗君相,就是你刚才卸了一条胳膊的那个,他是红叶楼楼主姬千泷?!” 李骁鹤斜了他一眼,王天虎立刻悻悻地放下了车帘,嘴里嘟囔着,“脾气还不小……” 李骁鹤双目微眯,低头静默地看着自己手上狰狞的伤痕。 青南,还没完呢,且让我看看你是如何保护这用我的命换来的觉罗疆土。 第三百五十三章 对璇玑阁的警告 三日后璇玑阁刚收到红叶楼楼主姬千泷假死的消息后,就听到了外面开始流传着红叶楼楼主其真实身份就是觉罗君相青南。 坤域连奕城,璇玑阁内的侍童气愤地将手上的情报拍到了桌子上。 “太奸诈了!居然转头就把消息散播出去了!璇玑阁不会放过他的!” “你能对他如何?他并没有将卖给璇玑阁的消息散播出去,而是散播了另一个消息。” 他对面站着的女侍童倒是比他沉稳,但眉头还是紧蹙着,她所介意的是对方的目的在哪里。 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经璇玑阁阁主查证才能确定的事不是平常人能知道的。若说后一个消息是为了将灾祸带给觉罗,那对方选择将前一个消息卖给璇玑阁绝不可能只为了贪图那区区几百两银子。 对方与璇玑阁有何干系呢? “什么?”侍童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不禁大骂其奸诈。 对方是最近刚崛起的情报势力,一向以从璇玑阁买消息而维生,这次会选择卖这么一个惊人的大消息给璇玑阁他还有点惊讶,不过由于对方背景干净他也就没在意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利用协约漏洞来算计璇玑阁,虽然前后两个完全是一件事,但对方泄露出去的第二个消息根本没有提到姬千泷是假死的消息,但是…… “既然都公开了姬千泷的真实身份是觉罗君相,那他肯定没死啊!卑鄙的蝼蚁!”侍童气的手都发颤,毕竟这是头一次有人挑衅璇玑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璇玑阁可不是这么容易设计的。” 女侍言语间已经带了几分杀意,转身对着那内室中看不见的人说了句,“阁主,请准许属下调动……” “此事到此为止。” 女侍的话被打断,内室里的人挥了挥手,示意让二人出去。 二人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按照阁主大人的暴躁严肃的性格,绝对是立刻动手灭了对方的节奏。 二人离开后,站在内室里的甘华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次的事情明显就是那个丫头在警告自己,又或者在警告他身后的莫留山。 时隔五年,再次有人三番四次地查探那十封信的来历,而璇玑阁一如既往的保密让对方开始怀疑写信之人与璇玑阁的关系了,又或者干脆是莫留山的人。 看来龙瑶的卦象不错,那丫头果然回来了,如此说来,那另一个毁灭之卦象是否也终有一日应验呢? 难道莫留山真的会走到那一步么…… 觉罗某座城外郊野,芳草萋萋,春意浓浓。 坐在草地上休息的王天虎忽然意识到李骁鹤为何要把这一个消息拆成两部分了,然后立马崩了。 “这不是骗人吗?璇玑阁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王天虎想想都害怕,那可是天下第一情报楼啊,连七国王者都不敢得罪的势力! “是吗?”李骁鹤背靠着一棵大树盘膝坐在树下,触摸着手底下绿草的刺感心情忽然觉得愉悦了不少。 “又是一个春天了啊……” 相处许久,王天虎已经能听到李骁鹤每句话里带着的情绪,他有些惊讶地回过头。 便看到了茂密的树冠笼罩下的阴影里,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墨色长发如黑色丝绸般摊在周身的草地上,姣好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淡然若水的笑意,额头上的银纹圣洁高贵,那笑意恬淡而静谧。 头顶树影婆娑,有被风吹落的绿叶飘落在那一方阴影中。 这一幕看起来如此的缥缈唯美,让王天虎觉得他这辈子到死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是啊,又是一个春天了。”他忍不住也跟着接了一句。 李骁鹤仰头看着头顶的这片天空,阳光明媚的让她觉得在大荒山脉的那五年只是她的一场噩梦而已。 “他们到哪里了?”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但王天虎却知道她问的是谁,因为她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 “拜托啊大姐,我们这是在逃难哎知道不?你砍了人家君相的手臂,毁了君相府,后面觉罗的军队随时会杀过来的,你还整天问我桑兄弟他们去哪里了,我又不是璇玑阁……” 王天虎一说到璇玑阁又想起了某些需要担忧的事,最终叹了口气道,“我是不知道你和那位贵公子之间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当年谁负了谁,但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他,又何苦……如此呢?” 李骁鹤没回应而是幽幽地一眼扫过去,然后问了句,“你是忘了我刚弄残一个人吧?” 王天虎只觉得全身的汗毛叮的一声都竖了起来,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他居然因为一时的错觉而忘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真实本性,上能砍的死北疆乔王,下能搞的残觉罗君相,中间还能甩璇玑阁一个嘴巴子,还不怕惹麻烦的…… “那啥,您还饿不渴不累不?要不……” “停,继续赶路吧。” 李骁鹤掸去身上的泥土和草叶,在进入车厢前,回头看了他一眼,“放心好了,至少在我死前,定保你衣食无忧,一世安稳,即是官拜侯爵亦未不可。” 王天虎看着她消失在车厢里的背影,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她所说的那番话,明明是那么淡然的语气,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如此深刻的烙印。 在这个女人的面前,他总能感觉到纯阳门的师祖也没有的震撼。 王天虎爬上马车,在扬鞭前朝身后喊了句,“还是走直线去扶风吗?” “不用,跟着他们的路线走。”李骁鹤来了句。 王天虎:“……” 刚才那种霸气威慑力是错觉吧,这女人完全是个跟踪狂嘛…… 算了算了,反正那位贵公子去神风也是要经过扶风的,也是顺路。 不过…… 王天虎朝身后看了一眼,难道这女人真的要踏遍七国去复仇么? 想到这里莫名的心疼浮了上来,王天虎在心中叹了口气。 到底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若是让那贵公子知道了她所受的这一切,不知该比自己心疼上多少倍。 车厢内李骁鹤估计着白袭大概已经到了觉罗的边境了,想到下一个城就可以遇到他,嘴角忍不住又微微勾了起来,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开心和满足。 她伸手摸着身旁的那个木盒子,眼里泛出柔光。 我所承受的一切苦难,就让我独自一人承受,只愿能永远这样静静地跟着他,看着他,度完生命里最后的时光。 小云泽中,幽幽水镜,森罗万象。 一只手拂过水镜,未泱藏在大袍子下的脸响起了年轻的声音。 “此事可属实?” 那女白殿使节半跪在地上回道,“属下已经亲自调查过了,的确属实,觉罗夏城的确出现过阵术白光,那里的废墟阵也有源的遗留。” 未泱沉默了一会儿后,看向她身旁跪着的另一个苍老的男子,“与皇朝之间的暗战先停下吧。” “可是殿主……这五年来鸿渊太子咄咄逼人,暗军皇朝已经将圣殿毁了半数之多了,若我等再退却的话……岂不是,岂不是……” 那人说着紧握的手已经发白,脸上也出现了满满的恨意。 “拦住即可,别轻举妄动,等我回来即可。”未泱语气淡淡,丝毫没有表现出与那人一样的愤慨。 “殿主您真的要亲自去吗?”女白殿使惊讶不小,除了五年前那次对上莫留掌门外,殿主从没有主动踏出白殿。 “时隔数日依然留下了如此深的印迹,对方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就算是莫留山的真传弟子也不过如此了吧,难道是轩辕门的长老吗? 未泱宽大的银袍下响起低低的笑声,时而苍老时而年轻,“莫留山大限将至,就看这机缘被谁得到了。若这第二个云泽少女被我白殿得到,那么莫留山便走入毁灭,而我白殿将重回沧澜神坛之位。” “第二个云泽少女?” “这……云泽少女不是百年出世一位吗?那李骁鹤才死了五年,怎会有第二个云泽少女?” 二人惊呼出声,关于云泽少女的传说他们再了解不过,怎么会又出现第二个云泽少女? “自莫留山的那个传言后已经百年,第一个云泽少女死了,第二个才能出现。否则,你等以为亡者谷一役是为了什么?” 未泱发出低沉的笑,手掌覆在水镜之上,“既然李骁鹤不能为我白殿所有,那便造一个云泽少女便可以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桑宁一行人也刚刚到达觉罗边境五城之一的聂城。 “结果我们连丹朱的毛都没抓到!气死了!”桑宁气的哇哇叫。 “得了,看错了就是看错了,丹朱和咱太子妃一起消失五年了,还能忽然跑到觉罗来?” 傅轻萝骑着在马上轻蔑地瞥了一眼,然后回头看了眼后面的车厢,幽幽地说道,“竟然还忽悠着太子也跟着瞎跑了几百里,你可真是……不怕死啊……” 桑宁:“……” “你们相信我啊!真的是丹朱!我还给它喂过食,不会认错的!而且还有哪家鸟儿会叫的那么特别……” “闭嘴。”车厢里冷冷来了一句。 桑宁立刻缩头闭嘴,傅轻萝看了好不爽快。 白袭端坐在车厢中,脑海里不断浮现着那个在站在君相府的废墟里的背影,觉得明明是陌生的,气息也是陌生的,但那份孤寂却让他感到一丝心痛。 第三百五十四章 长大了 五年前因云泽少女之死而引发的七国之战中,扶风皇室趁机与白殿划清了界限,也夺回了不少城池的真正归属权。而当时帝女宫长燕以天子之名义镇压住了朝内部分反对者,让扶风朝臣乃至七国天下都以为天子与扶风帝女之间将有婚约。 然而当鸿渊太子昭告天下以唯一的太子妃之位迎娶坤域国帝侯李骁鹤一事轰动了整个沧澜大陆。当即便有扶风朝臣上书质疑帝女宫长燕所言真假,对此宫长燕只说了一句话。 本殿何时说过要嫁于神风和亲了? 众人皆惊惧,的确,当日帝女根本没有明言扶风会与神风联姻,只是当时鸿渊太子越扶风边境而不入,单单对白殿宣战,给了他们及天下人一个鸿渊太子顾恋与帝女之情意而转而攻打天倾的错觉。 以至于五年前帝侯李骁鹤莫名失踪,坤域新帝王者将南烜生死不明,七国不少人都觉得极有可能是扶风帝女下的手。 事实上对于白袭的昭告天下宫长燕并不担忧,白殿在扶风的绝对权力已经被剥夺了,再加上这五年来暗军皇朝的打击,白殿的追随者越来越少,圣城的范围也越来越窄,而扶风皇室的支持者则越来越多,白殿的没落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而在这五年内,大祭司宫逐月也开始放权,先后将兵权祭天等权力交托给了帝女宫长燕,隐隐有退位之意。 王天虎将这些消息告诉李骁鹤后,有些忐忑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沉思许久的李骁鹤回过神来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时,问了句,“遇到麻烦了?” 王天虎使劲摇摇头,犹豫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嫁的那人……是鸿渊太子?” 李骁鹤目光沉寂,“嗯”了声后便靠在车厢上不说话了。 由于太过惊讶王天虎忍不住追问了句,“那个神风的天子?天策榜上仅次于莫留山和白殿的那个天子?我们那天在北疆遇到的那贵公子?” 李骁鹤显然心情不太好没有回答,但在外面赶车的王天虎看不到,又问了句。 “那帝女是怎么回事……” “赶车。” 李骁鹤冷冷的一句彻底封住了他的嘴,王天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又触到了这位的哪根神经了。 马车摇摇晃晃,李骁鹤原本不错的心情也因为王天虎说的消息而摇晃起来,那些传闻让她心里被隐藏的那些担忧都被迫暴露了出来。 那十封信有七个人参与了亡者谷一役,那么扶风又是否在七人之中? 宫长燕为人虽然高傲冷漠,但她自认为与对方还有那么一点联系在,就算是看在白袭的面子上也不会。 但是…… 就连她最信任的也会背叛自己,更遑论一个本就对她充满敌意的宫长燕? “唔!” 马车突然猛的停了下来,让没有防备的李骁鹤往前一倒,差点冲出了车厢。 “怎么回事?”李骁鹤稳住身子后并没听到王天虎的声音感到奇怪,若是平时他绝对已经骂起来了。 帘子被撩开,王天虎惊慌的脸探了进来,低声道,“外面有一伙人在追杀一对少年,有一个似乎受伤了,倒在我们的马车前,那些人把我们也围起来了。” 李骁鹤眉头微皱,王天虎的性格素来粗犷勇猛,加上一身内力日渐深厚,一路走来还没见过他露出这种忌惮的神色,看来对方的背景的不太简单。 她将帘子掀开一个角,那个站在他们跟前的少年背着另一个少年时觉得有些眼熟,而在看到马车前方那群身穿着一身熟悉的宽大纯白衣袍时双目一凛,嘴角微勾了起来。 王天虎一看她那阴森森的笑就觉得瘆得慌,“咋咋咋的?又有仇?那可是……” “白殿。”李骁鹤轻轻吐出两个字。 王天虎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已经知道了这女人的身份是坤域第一女帝侯,也知道了这位的未婚夫是天子,而仇人可能是君相,皇帅,王将,但他也从来没怀疑过她能否报得了仇,因为从北疆到觉罗这一路他知道这女人有多强大。 可是……眼前的这些人可是白殿,那个神秘强大到能与神境莫留山相提并论的上古势力白殿啊! 若白殿也在这女人的复仇计划之内的话,其后果必然只有一个。 王天虎正想开口劝阻她时,却见李骁鹤又跟没事人一样,一脸平静地放下了帘子。 “绕过去。” “啊?”王天虎楞楞地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那个天上地下她第一的帝侯李骁鹤吗?连乔王和君相都不怕的李骁鹤吗?虽然结果是他期望的,但心里竟然莫名的惊讶和怀疑是怎么回事? “你不会是在计划着什么吧?”王天虎一脸怀疑地看着她,根本不相信她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 李骁鹤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放下了帘子,在王天虎看不到的地方眼底的阴霾越来越深。 她怎么会放过白殿呢…… 王天虎瞅了眼那重伤的两个少年,那小点的孩子估计伤的不轻,有如此身手竟惹上了白殿,实在是造孽。 他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不是拎不清的人,连李骁鹤这女人都选择暂时放下仇恨的势力,一百个他也惹不起。 “驾!” 王天虎驾着马车绕过那两个受伤的少年,心惊胆战地往旁边绕道过去。 “啾~” 马车内丹朱忽然从袖子里钻出来,抬头低声叫了声。 李骁鹤面露疑惑,“那两个少年你认识?” 丹朱还没回应,外面忽然响起了少年的一句绝望的喊声。 “前辈若愿出手救下我妹妹,若有来世必报前辈大恩大德!” 李骁鹤正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那边白殿的人特有的无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 “阻白殿者死,速速让开!” 王天虎看着眼前这少年充满期望的眼神和血迹斑斑的面孔心中实在不忍,但却还是狠狠心扬鞭赶走了马车。 马车与少年擦身而过,随着马车慢慢驶远少年眼中的期望变成了绝望,最终化为一片死灰。 “小雪,不要怕,就算真的死了,那个世界也有姐姐在,她会保护你,是哥哥对不起你,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少年静静地对背上的清秀少年说着什么,被血渍遮盖住的稚嫩脸庞上是不该有的视死如归。 “我辛离就算死也要毁了白殿!为她报仇!” 辛离! 李骁鹤脑中猛的一惊,立刻掀起了车厢的帘子,像风一样飞了出去。 王天虎只觉得身后突然一阵疾风刮过,带的他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体都歪了歪,差点掉到马车下面去。 “我说你坐稳了,刚才那可不是我……哎人呢?” 王天虎看着这空荡荡的车厢眼珠子差点都快瞪出来,伸头往马车后一看。 果然,那道淡紫色的身影不是那女人还能是谁? “不是说好了不管闲事的嘛!”他无力地大吼道,随即又驾车往回去。 那边的少年一手握着手中的大刀一手护着身上的人,看着迎面而来的白袍人准备接受死亡时,眼前忽然划过了一道淡紫色的身影,黑色的长发拂过了他带着血腥味的脸颊,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掠过脑海。 眼前耀眼的白光一闪而逝,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辛离就看到眼前的人脚下倒了一大片白殿人。 李骁鹤甚至没有用双手结印,脚下的阵纹便在顷刻间笼罩了所有白殿人,下一刻白光如同杀人的利器般爬进了所有人的体内。 十来个婴儿拳头大的乳白色光团纷纷从倒下的白殿人身上飞出来,然后飞到了李骁鹤的身上消失不见。 辛离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有反应的时候,忽然发现对方在动自己背上的人。 “住手!”他下意识地大喊,手中的刀也随之举了起来。 “你手中的刀是为了守护而非为了伤害。”李骁鹤转身说这句话时也不忘用袖子挡住脸,头也微微低着,让长发挡住了眼睛。 辛离一怔,然后便觉得自己被点了穴道,困意忽然就蔓延到全身。 在失去意识的的那一刻他倒在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真的很冰冷,但是他却觉得很温暖,很安心,似乎回到了那时与她一起骑着白龙背她拢在怀里时的感觉。 似乎,一切都不再可怕。 李骁鹤一手抱着辛离另一手伸手探了探辛雪的生机,在用源修复好她的内伤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真的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就遇到了这两个孩子。 辛雪倒是没怎么变,脸还是有点婴儿肥,但看到辛离变的更加有棱角的脸庞,她不不由得感概起来。 当年那两个稚嫩懵懂的孩子也长大了啊…… 王天虎走过来就看到了她那温暖的笑容,奇怪地问道,“你认识这两个少年?” “嗯,以前见过。”李骁鹤说。 “那他们怎么会惹上白殿啊?”王天虎心知能让这女人连面具都来不及戴就跑出来救的人,绝不是她所说见过而已。 李骁鹤目光变得无奈而心疼,脑海里全是刚才辛离说的那句话。 “我辛离就算死也要毁了白殿!为她报仇!” 这两个傻孩子,怕是为了她而报仇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杀手组织 辛雪先醒过来倒是在李骁鹤意料之外,看了眼躺在火堆旁边的辛离一脸安然地熟睡着她心里也觉得好笑,难道就这么放心自己这个陌生人吗? 辛雪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片星空,耳边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而自己却被人抱在了怀里,用厚毯子裹着,身上的伤也不再那么疼痛。 她悄悄地抬头看过去,却被人抬手盖住了眼睛。那手很冰冷,就像寒冬里的水一样,完全不像是人的手。 辛雪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人抱着自己还要用毯子包着自己了,但这样温暖静谧的感觉让她愣了愣,然后立刻便警觉起来要挣脱毯子。 “别动,你受伤了,好好躺着。” 淡淡的声音传来,然后辛雪感觉到有一只手轻按住了自己,而这时挡在眼睛上的那只冰冷的手也拿开了。 她立刻抬头看过去,却只见到了一个精致白净的下巴,眼睛所在的半张脸都被一张银色面具遮挡了起来,长发的女子身着淡紫色衣裙靠在树干上,穿过面具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温和的笑。 辛雪怔怔地看了好久,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来然后四下张望着。 “他在那里,平安无事,不过你要小声点,让他睡一会儿。” 耳边传来低声轻语,辛雪忽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眶里忽然盈满了水。她回头钻进身后的人的怀里,将自己的脸遮盖住。 李骁鹤轻揽着她瘦小的身子,听着耳边渐渐平稳的呼吸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一定也在做梦。”怀里的小孩在梦里嘟嘟囔囔地说道。 不远处看守的王天虎揽着这一幕嘴弯了起来,随即继续安静地坐了下来。 直到王天虎平稳的呼吸也响起后,李骁鹤才缓缓抬起手来。 十多个乳白色的光团忽然出现在掌心上,像漂浮的萤火虫一样,散发的光芒照亮了她身边这片夜色。 生源。 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每个修炼《创源》的人体内都拥有的东西,也是他们的本源,相当于灵魂一样的东西。 她也有,不过却是银色的。 当年宁修的一个生源就让白殿之主顾忌不已,甚至将白袭囚禁在地宫里也要得到,说明这东西对白殿来说也很重要,看来不仅仅是因为生源的明灭能代表着身体的生死状态,恐怕也因为这东西的珍稀。 李骁鹤抬头看向头顶的这片星空,只有在夜晚的时候那些银色的网才看的更清楚些,而这些生源也被那银网吸引着。 从踏出大荒山脉开始,她的心里就一直隐隐不安着,总觉得对这个世界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直观了。 就好比一个坐井观天的人,有一天站在了天空之上,她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时这样的,并且在时刻变化着,或静或动,而这种变化或好或坏。 也正因为如此,她隐隐觉得这个世界的源越来越稀薄了。 就好比她现在所在的这个森林,按照其规模本该充斥着大量的自然源,但事实上她所能感觉到的源只有预想中的一半。 而从北疆来到扶风边境的一路上,她也明显的感觉到了,沧澜的源越来越少。 同时她也开始探究,这种现象是从她在大荒的五年里开始的,还是早就开始的?以及头顶上的这奇怪的银色巨网又是何时存在的呢? 以及让她更介意的一件事,丹朱越来越弱了。 将掌心的生源重新收起而没有直接毁掉,李骁鹤尽量维持一开始的计划,不能轻易打草惊蛇,就算是为了这两个孩子也不能让他们提前陷入危险中。 火堆慢慢熄灭,东方天际出现了一丝微光,这片茂密的森林氤氲着初春的寒凉和清冽之气慢慢苏醒。 李骁鹤的双眼几乎是在对方的刀接近她三尺之内的那一刻就睁开了,她没什么表情的看了指向她的刀刃一眼,有些惊讶他居然身手如此之快。 不过她唯一做出的反应就是探了探怀中辛雪的额头和脉象,确认没有事后抬头神色自若地说了句。 “饿了吗?” 辛离拿着刀指了她半天却只得到了漫不经心的忽视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咕噜噜~” 倒是刚醒来的辛雪直接肚子咕噜噜叫个欢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李骁鹤一眼。 李骁鹤笑了笑,身后王天虎提了个包袱走了过来,递过来几个馒头。 辛雪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吃了,辛离看了眼李骁鹤也接了,然后就是心里一惊。 这馒头看着有点发黄应该不是才买的,况且这森林离城镇还有段距离,但手上的馒头却是温热,只可能是用内力加热的。 眼前这大汉,深不可测,但看起来却像是这女子的手下,再想到当日这女子对付白殿的手段更加诡异莫测。 想到这里辛离反倒放心地吃起来了,对方比他强那么多,怎么也不会多此一举去下毒害他们。 “谢谢姐姐!”辛雪将身上的毯子折好递给她,笑着谢道。 李骁鹤接过毯子,看着她一身破旧的衣服道,“你的伤还没好,这几日就跟在我身边。” 辛雪倒是开心的很,“好!” “等等!” 辛离阻止都来不及,“这位姑娘,大恩大德以后有机会必定报答,但我们……我们还有事要做,就不……” “哥哥快点啊!”辛雪跟在李骁鹤身边跑了大老远回头喊了他一句。 辛离:“……” 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感觉到身后辛离无奈的脚步后李骁鹤嘴角微微勾起,心情忽然愉悦了起来。 她将二人留在身边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辛雪的伤,也是怕他们再去找白殿报仇,到时候十条命都不够玩的。 至于这两个本来该呆在坤域的小鬼为什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扶风,她有的是时间慢慢问。 “那个姑娘,你们……我们是去哪儿?” 等到被辛雪强拖上马车里后,辛离才犹犹豫豫地问道,却不敢抬头看李骁鹤的脸。 “叫姐姐。”李骁鹤不冷不热地来了句,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 “进城,弘城。” 辛离听了脸色一变,就连辛雪也变了神色,慌慌张张地扯着李骁鹤的衣服道,“姐姐不去弘城好不好?姐姐?” 李骁鹤垂眸看了这两双期待的小眼神一眼,然后说了句,“好,不过你们要答应一个条件。” “谢谢姐姐!”辛雪咧嘴笑开了。 辛离却立刻提防了起来,“什么条件?” “玩一个游戏吧,你问我一个问题,我问你一个问题,但我们都有一次机会不回答,但都要说实话,怎么样?”李骁鹤撑着脑袋看着他们。 “好。”辛离犹豫了会还是答应了,毕竟这次的任务没完成,若是进了弘城绝对会被抓住的。 “我先问!姐姐是什么人啊?”辛雪似乎特别开心,迫不及待地就问起了问题。 辛离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这种问题是能随便问的吗?搞不好会被灭口的啊! 谁知李骁鹤居然慢悠悠地回了句,“我叫展梨,一个普通人,来自坤域。” “你也来自坤域?”辛离脱口而出。 李骁鹤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后说道,“到我问了,为什么不愿去弘城?” 辛离和辛雪都是神色一滞,然后对视了一眼后沉默了会,辛离还是开口了。 “因为……那里有个杀手组织,我们就是组织里的人。” “这次的任务没有完成,所以……回去会被杀死的。”辛雪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啪!”车厢里忽然响起一道脆响。 辛离的脸上五道指印鲜红分明,但他却只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动手的人。 “哥!” 辛雪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位好心的姐姐为什么忽然动手打人? “她是你妹妹,无论为了什么理由,你都不该把她带进那种地方。”李骁鹤的声音里除了冷漠外还带了一丝怒意。 在外面赶车的王天虎莫名地赶到一丝寒意,连忙心虚地放慢了速度。 “不是的姐姐!是我自己要跟着哥哥的!不怪哥哥!” 辛雪也受过杀手训练,但对眼前的女子却丝毫兴不起杀意,只是恳求解释着。 辛离倔强地偏过头去一言不发,脸上的痕迹看着格外的狰狞可怕。 “第二个问题,问吧。”李骁鹤说。 辛雪楞了楞,没想到她转移话题这么快,看了眼哥哥还是自己随便地问了个。 “姐姐来扶风做什么?” “来扶风啊……目前还不知道,算旅游吧,也是来找人的。”李骁鹤淡淡的回道。 “找什么人?”辛雪下意识地问。 “这是第三个问题吗?”李骁鹤撑着脑袋,半靠着车厢浅笑着。 “不算。”辛离忽然打断,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明明一开始打算袖手旁观的不是吗?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李骁鹤头微侧过来看向他,“因为我忽然改变了主意,至于为什么,因为……” “你想。”马车停下来,王天虎从外面探头进来接了一句。 “没错,因为我想。”李骁鹤眼睛一眯,“到我问了,第二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从坤域来到扶风?” “因为……” “小雪!” 辛离忽然开口喊住了她,目光如炬般盯着李骁鹤,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从坤域而来?” 他这么一说辛雪立刻便明白了,他们根本没有提到他们是从坤域而来,为何这个姐姐会知道? “咋回事?到弘城了,下不下车?”王天虎茫然地问。 “弘城?!”兄妹二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第三个问题……” 李骁鹤勾唇一笑,伸手掀开车帘走下马车,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弘城道,“那个二货杀手组织的老窝在哪儿?” 辛雪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劝道,“姐姐你不能去!他们人多势众,而且都是顶尖杀手……” “顶尖杀手?” 那边收拾行李的王天虎噗嗤一笑,揉揉鼻子打趣道,“难不成比红叶楼的杀手还顶尖吗?” 红叶楼! 兄妹二人瞳孔猛的一缩,那样的存在对他们这种小杀手组织来说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敢如此狂妄? 第三百五十六章 因为月色不错? 李骁鹤等人一进入弘城里,便有人暗中盯上了他们,随即便有消息送去了某处。 辛离和辛雪二人手上全是王天虎买来的各种零食,但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边吃边回答我刚才问的第二个问题。” 李骁鹤丝毫不介意周围或惊艳或好奇的目光,旁若无人地顶着张银面具四处观望。 她之所以弃马车步行进城就是为了让某些暗处的人知道他们的行踪,看就看个够。 辛雪悄悄拉王天虎的衣服问道,“叔叔,姐姐在看什么啊?” “找她情郎呢,小孩子家家的别多问。” 王天虎跟李骁鹤打了招呼便赶着马车先去找客栈了,没走多远就听到辛雪这一句。 “奥~我懂了。” 辛雪恍然大悟,看着李骁鹤的背影梦幻而憧憬道,“原来姐姐是来找自己的情郎才跋山涉水的,好感人啊!” 王天虎驾车慢慢走远,实在不忍心打破小姑娘的幻想,心说其实你姐姐是一路大杀四方过来的。 辛离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低头盯着零食开始说自己的事。 “我叫辛离,妹妹叫辛雪,是孤儿,五年前我们被一个姐姐收留了,但是……” 辛离一个句子一个句子的说着,属于少年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深深的悲痛。 李骁鹤不知不觉就不再观望,而是直视着前方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听着这两个孩子在她不在的五年里都所受的苦。 “后来王将大人还是没有醒过来,我听说有人趁机动乱,秦大哥也带兵回了升泉城,但是我和小雪连夜溜出来了。因为……因为……” 少年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头快低到了胸口,“因为我觉得她不会死的,她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我想去亡者谷找她,但是那里我进不去,那里总是有人守着,不分日夜地守着,我根本进不去。” 李骁鹤眉头微皱,问道,“是什么人?” “不知道。”辛离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有一次我听到那个统领样的年轻男人在外面喊什么公子。” 白袭。 李骁鹤心中一痛。 “后来我就和小雪去找白殿了。” 辛离头抬了起来,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眼里放着光,“我知道那个白殿肯定是凶手,我在升泉城的见过那个人,他要杀姐姐,亡者谷的事一定是他干的,我要为她报仇。” 一句为她报仇让李骁鹤感慨万千,她救了那么多不认识的人,但真正将她记在心里的却是这两个孩子。就算是五年后,这二人也不是小小少年,竟为了她跨越千山万水来到扶风而找白殿报仇,甚至还不惜加入了杀手组织,完全是一片赤子之心。 “展姐姐。”辛离突然拉住了她冰冷的手,停下脚步仰头望着她喊道。 李骁鹤也停下脚步,迎向他的眼神。 “我不怕死,我可以进弘城,也可以带你去那个杀手组织,但是你可以帮我吗?” 辛离目光清澈,没有愉悦也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什么期盼。 他根本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也只是问问罢了。 李骁鹤垂眸看着这个一眨眼就蹿到自己肩膀处的少年,点了点头,“嗯。” 辛离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呆滞来形容,看的辛雪笑的开怀,李骁鹤却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兄妹二人笑着跟上。 是夜,李骁鹤坐在房里对着坐在床上的某小孩大眼瞪小眼半晌后终于败北。 “为什么还不睡?”她无奈地问。 辛雪拢着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无比认真地看着她道,“姐姐也没睡。” “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因为猜到晚上有来客,辛离理所当然的和王天虎一个房间,而辛雪也理所当然的和她一个房间。李骁鹤本来并没有什么意见,但这小丫头见她不睡自己也不睡,就那么直勾勾地瞅着她。 李骁鹤倒不是不喜欢被人看着,只是考虑到丹朱在自己袖中呆了一天,虽然她一直用源温养着它的身体,但总要出来透透空气,但辛雪这孩子五年前曾经见过丹朱,虽然当时只是个孩子,但要真记得的话就瞒不下去了。 “等下我让你看一个好玩的东西,但你要保密,好不好?”李骁鹤还是没忍心说她。 辛雪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一个劲地点头,“嗯嗯,我一定会保密的!” 李骁鹤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着打开的窗户抬起手来。 “啾~” 天青色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停在了窗棂上梳理着羽毛,头顶上一抹朱红格外的鲜艳。 “好漂亮的鸟儿!”辛雪欢呼着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扑到窗边想去摸丹朱。 李骁鹤一看到她这样子就放心了,看来还是当时年纪太小不记得了。 “这个红色是姐姐染上去的吗?”辛雪爱不释手地盯着丹朱。 “不是。”李骁鹤听着耳边细微的动静目光闪了闪,起身走到窗边。 “到床上去,不要乱跑。” 辛雪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也是神色一变,抬头看向了屋顶,“那姐姐我就先去睡了。” 李骁鹤倒是小小惊讶了一把,她没想到辛雪才十岁出头居然就有如此察觉力,简直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似乎这两兄妹都是天生根骨奇异的武学奇才。 “啾~” 丹朱歪头看了二人一眼后,忽然扑棱着翅膀飞出了窗外。 “鸟儿……”辛雪担忧地轻呼。 “嘘。”李骁鹤对她示意了下后,就从窗外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房中,王天虎和辛离也发现了屋顶的奇怪动静。 王天虎皱紧眉头,“小子你待在房里……哎小子你去哪儿?”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眼前一个人影突然从窗子蹿了出去。 “狂妄的小子,跟那个女人一个德行……” 王天虎一边不满地念叨一边也跟着从窗子跳了出去。 朗月当空,寒意阵阵。 夜色中忽然响起一声鸟鸣,让某个潜伏在夜色中的人惊了惊。 “哪来的破鸟!”伏在屋顶上的人低声骂了句。 “噤声!”旁边他的同伴低声呵斥道。 那人被训得一脸尴尬,嘴硬道,“不过是两个新介杀手……” “十多岁的孩子能完成三次甲级任务是能小看的吗?”同伴蛇一样的眼睛泛着冷光,况且在他的眼里更加忌惮那个赶车的大汉。 那人面色一整,慢慢抽出刀向窗子的方向移过去时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只飞动的身影,他愣了愣后正要下意识挥刀解决这莫名出现的障碍时,眼前陡然一花。 淡紫色的衣裙翩然而动,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那人还想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时,身后同伴的惊声警告应声响起。 “小心!” 那人最后看到的就是一个银色的面具和一头垂到脚踝的长发,以及一道银色的光芒,下一刻便是脖子上冰凉的触感。 好冷,他想。 身后的杀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的头骨碌碌地从肩膀上滚了下来。 脚尖轻轻踏在屋顶的瓦片上,淡紫衣裙与黑发重叠,银色面具后的双眼漠然地看向前方,骨节分明的手上把玩着一把银色匕首,光洁的刀刃上不染一丝尘埃,就连沾上的那滴血也慢慢滑落到地上。 “晚上好。”李骁鹤微偏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个杀手只觉得全身发冷,这个女人她白天见过,但是却完全没有任何功力,就连气息也弱的微不可闻,没想到居然如此…… 恐怖。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逃跑,没想到身后却响起另外两个声音。 “好……好厉害……”辛离看的瞠目结舌。 “这对她来说只是饭后运动。”王天虎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想你要知道她是一路踩着乔王君相这些人的血过来的还不得吓死。 “辛离?”那杀手认出了来人之一,立刻恳求道,“辛离!你和辛雪我就当没看到!你也当没看到我好吗?” 辛离毫不犹豫道,“姐姐,杀了他。” “不要!不要……”杀手包着头发的黑布都被汗水透湿了。 “若我当初有你这般理智,也不会落的今日这种地步了。”李骁鹤突然讥讽地嗤笑了一声,手中的天璇也收了起来。 辛离听了一怔,转头想问王天虎时,却见王天虎对他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 “不过,还是给你个机会好了。”李骁鹤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杀手,“由于今天月色不错,我数到十你能逃到我抓不到的地方就放了你。” 月色不错……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不过杀手却没时间想这个,几乎是李骁鹤话音刚落便嗖的飞了出去。 “回去睡吧,明日再在弘城呆一夜,再去交下房钱。”李骁鹤说完后就慢悠悠踏出一步,下一刻身影立刻画作黑影消失在眼前。 辛离看的瞠目结舌,“不是说数到十吗?” “你还真信她。” 王天虎一脸无语地吐槽,心想这女人估计是在棺材里待久了无聊狠了,老是逮着人耍。 “难道……她是故意放他走的,为了跟踪他去毒蛇那里么?”辛离忽然恍然大悟,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她要做什么?” “她一个人灭个杀手窝还是绰绰有余的,咱先回去睡觉吧!明天又得交房费,都没钱了,这败家女人……” 王天虎念念叨叨地跳下了屋顶,丝毫不管身后在风中凌乱的辛离。 “总感觉……和她好像……”辛离喃喃道。 一样的厉害,一样的狂妄。 第三百五十七章 银面 虽然王天虎是那么说了,但辛离还是放不下心,在李骁鹤房间地窗边站了许久,身后辛雪在察觉到哥哥的气息后更是睡得肆无忌惮了。 大概到了大半夜时,李骁鹤才带着一身寒意跃进了房内。 “怎么?不放心小雪?” 辛离快速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她没事后低头没有回答她。 李骁鹤的脚步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笑道,“谢谢你,我没事,事情也办好了。” 辛离脸一红,“是谢你才对,从此之路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相信我,是我谢你才对。”李骁鹤摸了摸他的头说道。 谢谢你将我记在心里,谢谢你为了我不远千里来到扶风,让我知道我当初那愚蠢的心软还有那么一丝意义。 “不会不需要你的。” 辛离露出一瞬间的喜悦,然后快速收了回去,抬头望着她道,“那你也会帮我报仇的对吧?” “你想怎么报仇呢?”李骁鹤浅笑着坐在桌前问道。 “杀了那个白殿之主!”辛离恨恨道。 “这样就够了吗?”李骁鹤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其实还是你之前那个想法不错。” 之前那个想法?辛离一愣,然后忽然想起之前面对白殿人说的那句话。 “不是吧,你还想毁了白殿?” “不行吗?”李骁鹤轻飘飘地问了句。 辛离一口气喝完茶,一脸挫败地叹道,“虽然你是很厉害啦,但是白殿可是跟莫留山活遗迹一样的神秘存在,听说连找到白殿的路都很难,又怎么可能……” 李骁鹤神色微妙却没有说话,“还有几个时辰天亮,回去睡觉。” 辛离本也存着几分试探,眼下见她不出声了心也落了下去。 果然还是奢望啊,看来还是要找到那个人才行,辛离默默攥紧了拳头。 第二天一早王天虎就跑到楼下去交房费了,边数着钱边在心里腹诽李骁鹤那个女人,莫名其妙非要多待一天,害得他存给他娘的钱又少了一部分。 旁边走下楼梯吃早饭的辛离一直有点奇怪王天虎和李骁鹤的关系,眼下听见他嘟嘟囔囔的便问了句,“你和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王天虎抬头瞅了他一眼没回答,“小雪呢?一起吃早饭。” “她喜欢赖床,一会儿饿了就下来了。” 辛离见他不愿回答便也识趣地没问,转头看他都开吃了便问,“不用喊姐姐吗?” 王天虎坐在桌前塞了一个包子,随口道,“不用喊她,她从来不吃……不吃早饭。” 辛离看着楼上的房间皱眉,“可是我好像从来都没见她吃过东西。” 王天虎呵呵笑了两声敷衍了过去,其实他也想问那女人整天不吃不喝咋过活的,吸天地灵气长大的不成? 果然不到一会儿辛雪便嚷嚷着肚子饿跑下了楼梯,辛离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果然没见着李骁鹤。 客栈来来往往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聊的是非自然也多了起来。 “这大早上的真晦气!” “呦!官爷这一大早的遇上什么事了啊?瞧这满头大汗的。” “城东昨晚发生了命案了,今儿一早就被太守大人喊过去了,啧啧,那场面,今儿中午是吃不下红烧肉了!” “呦,那么惨啊?死了谁?城东那个打铁的老鳏夫?” “死了谁?你该问死了几个?” 那官兵冷嘲了一声后,客栈一下安静了下来,有人就低声问了,“这怎的意思?还死了不少?” “满地……”那官兵用手画了个大圈,声音低沉地说道,“那么大的院子,放眼看过去全都是死人,都是一刀割破喉咙,血喷的到处都是,后来在地下也找出来不少密室什么的,也都是尸体,就连躲在犄角旮旯里的都没放过,就真跟阎王索命一样,一个都没漏,你场面……真真瘆人!” 客栈诡异的静了下来,辛离和辛雪先是惊恐地看了王天虎一眼,得到他的确认后便一直埋头吃东西,一言不发,心里却是惊涛骇浪,震惊不已。 那个杀手组织就是在城东的一个大院子里,成年杀手都在院子里住着,而被买来的孩子就在地下室住着,而那些地下室还连接着许多隐蔽的地方,听官兵这意思,那姐姐出去不到两个时辰竟然把整个组织的人都杀了,太惊人了。 “凶手?凶手哪能找到?” 那官兵神色微妙地笑了笑,然后一口喝掉凉了大半的茶,擦了擦水渍后漫不经心道,“这年头这么乱,死个把人也正常,况且那一看就是寻仇来的,不定自己做了什么缺德事呢!” “这说到寻仇我倒想起来了。”有外来的江湖人就着这个话题聊开了。 “那消息一传出来,这些天去觉罗的人可是多的不得了啊,这觉罗连军队都出动了。” “你们说这世道也真是多变,谁他娘的能想到堂堂觉罗的君相居然是天下第一杀手,红叶楼楼主姬千泷呢?” “璇玑阁都默认了,看来是假不了。” 有人端着茶杯叹息着,“红叶楼自崛起以来背了上万人命,那姬千泷的第一杀手名头又背了多少七国权贵的命。到时这些仇恨堆积起来必定要发动战争屠杀,到时觉罗君相世家可是要背骂名了,可惜了君相一世英名啊!” “得了吧!什么破英名?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排除异己,杀了前地灵卫首领后竟然假死,把天下人都蒙在了鼓里!真是败类!”也有人愤愤不平地怒骂。 “行了,你也就动动嘴皮子,你敢动人君相一个手指吗?” “嘿嘿,我不能动有人能动~” “这是什么意思?谁能动?你有闻到啥消息了给哥几个讲讲啊!” 客栈里的人越来越多,有的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聊着,有的默不作声地听着,这江湖汉子神秘兮兮的一句话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 辛离和辛雪也都竖着耳朵专心地听着,手里拄着双筷子也不动。 也只有王天虎一个人全无听八卦的心思,见俩孩子半天不吃饭便说了句,“你俩赶紧吃饭,别净听些乱七八糟的!” 他嗓门本就大,本来安静下来的客栈更让他这一嗓子显得声如洪钟,顿时有人就不高兴了。 那吊人胃口的江湖汉子把桌子一拍,朝王天虎喊了句,“那小子你说谁乱七八糟呢?小心着点,我可是人送江湖包打听!” 周围的人也开始起哄,为了要听到下文都站在那“包打听”那边呵斥王天虎别找事。 王天虎瞅了他那嘚瑟的样子有些不满,随口道,“屁的包打听,那消息还是我自个捅出去的我还用听你说?” “吧嗒。” 他跟前俩兄妹筷子一下掉到了桌子上,张着嘴巴呆呆地望着他。 那“包打听”和周围的人都愣了,就连没说话的那些人也看了过来。 下一刻,哄堂大笑。 “这牛吹的爷我差点信了!我看你武功不差,怎的爱说瞎话?” 那官兵也笑的眼泪花花,拍着王天虎的肩膀道,“哥们儿你也太有胆子了,这话乱说的话可是有杀身之祸的啊!” 王天虎听了这话顿时心里一咯噔,他倒不是怕杀身之祸,而是怕自己要是坏了那位的计划…… 他有些心虚地抬起头朝楼上看去,立刻脸色一变。 “叔叔怎么了?”辛雪奇怪地问。 “估计是吓着了。”那官兵笑着安慰道,“放心小伙子,咱没人把你这话当真!” 辛离却是所有所感地朝身后看过去,“姐姐……” 二楼的楼梯上李骁鹤一袭淡紫,银色面具遮面,长发垂地,眼神淡然而凌厉。 王天虎只觉得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扎了过来,吓得后背一凉。 “那那啥,我我我没……” 客栈又静了下来,都看向楼梯上那个忽然出现的女子,在座大多是武林人士,此刻眼里的警备多于惊艳。 这说瞎话的大汉内功深厚,却被这女子吓的如此慌张无措,让他们不得不防。 李骁鹤站在那里没动,却只是瞥了王天虎一眼后便看向了客栈门外。 众人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也跟着看向了客栈外。 一阵马蹄疾驰声后有一队衣着简素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个个都神色干练,目光如炬,让人心生惧意。 为首那人在大堂内巡视了一周后便将目光放在了站在二楼上的李骁鹤身上,然后看了有一会儿,而李骁鹤也就那么站着让他看,毫不回避地对他对视。 片刻后,为首那人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白花花的什么东西,飞速朝楼上扔了过去,疾风迅速。 众人皆是一惊,王天虎一看目标竟是李骁鹤立刻就要动手,辛离辛雪也拔出了随身的刀来。却只见李骁鹤动了动手,便将那白花花的东西夹在了手指之中。 这时旁人才看清了那是什么,却原来是一封信。 见她接到信后,为首那人朝她抱拳一礼,“东西已送到,告辞!” 说完这一队人便像风一样消失在客栈门外。 李骁鹤旁若无人地将信封拆开,看完整封信后脸色依旧平淡如水,只扫了王天虎三人一眼。 “上路。” 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楼下王天虎战战兢兢地收拾东西,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 辛离兄妹俩知道情势不对也都没说话,默默地收拾东西。 直到李骁鹤等人离开后,这客栈里的氛围才恢复起来,有人就开始讨论刚才那长发女子的身份了。 “哎?包打听你咋蔫了啊?刚不是挺神气的嘛?” “对啊,说说刚才那女子是什么人?” 包打听意外地没有笑,而是神色凝重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那个能动君相的人是谁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看向了他。 “据说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长发女子。” 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你听谁说的?” “君相青南排名天策帮第七位,但今早便有消息传出,璇玑阁重新排位,君相排到了第八,位居第七的,也就是那个打败君相的人身份不详,只有一个名号。” 有人追问,“什么名号?” “银面。” 第三百五十八章 巧遇唐韵 璇玑阁正式公布天策榜排名变动的消息,银面之名风靡七国之时,李骁鹤已经坐着马车离开了弘城。 马车行走了三天,但李骁鹤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王天虎以为她在责怪自己在客栈里犯的错,但又拉不下面子去道歉,索性就想等着这茬慢慢过去。 也只有陪伴在李骁鹤身边地辛离兄妹俩才知道,李骁鹤根本不是因为王天虎的鲁莽而生气,只是她的心思在别的东西上。 马车内,李骁鹤如过去的几天一样拿着那封信一动不动地盯着。辛离和辛雪知道她并不是在读那封信,因为这三天来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这样对着信看。 ”姐姐还没有想出来吗?”辛雪仰头问道,其实她是想让姐姐再把那只叫丹朱的鸟儿放出来跟她玩。 李骁鹤却是头一次没有理会辛雪的话,只是出神地想着。 最后还是辛离低声问了句,“如果是字迹的话,通过璇玑阁查出来的。” 李骁鹤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谢谢,不过你想的太简单了。” 她当然也想过璇玑阁,当然那只是在才踏出大荒山脉之初了。璇玑阁背后的主人是谁她再清楚不过,而璇玑阁所做的那些事她很难去相信这不是它背后的主人所授意的,又或者,这一切,璇玑阁也参与其中。 在大荒山脉的五年足以让她思考清楚当年发生在亡者谷中所有的事,所有可能参与的人。 亡者谷中遍布的九级阵法,自己被透露的行踪,桃花的谎言背后的人,写这十封信的人,让璇玑阁竭力保护的人,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力煽动七国王者,又能让璇玑阁,乃至背后的莫留山替她隐瞒这一切? 最让李骁鹤痛心的便是璇玑阁明明知情,却要故意隐瞒一切真相。只要璇玑阁哪怕透露出一丝消息,白袭也不会白白追寻了五年,奔波了五年。 甘华,你受谁之命? 从云爹爹,你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想问他们,在听到她的死讯时到底是何反应?又可曾想过为她报过仇,找出真凶? 她踏出大荒山脉的那一刻本以为有很多人在等着她,有很多人期盼着她,但她没想到走出大荒后的七国比她想象的更加的危险。 谁知道,那些她用性命去相信的人,原来根本不稀罕自己的信任…… “辛离,我的敌人太过强大,你们俩还要跟着我吗?”李骁鹤收起那封信看向这兄妹俩。 “有多强大?”辛离问。 “远胜红叶楼,或为之七国王者,或为白殿之流。”李骁鹤说。 辛离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问,“你果真能助我报仇?” 李骁鹤扬眉,“为何不能?” 辛离忽然一笑,“那我又为何不能随你踏平白殿,征战七国王者?” 李骁鹤看着他那笑意一怔,忽然觉得那笑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于是便摸摸他的头说道,“那你以后就不要后悔。” 辛雪仰头看着这交谈的两人,然后神色沉重地问道,“姐姐知道我们要为谁报仇吗?” 李骁鹤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淡笑了下,“不说也没事,反正姐姐答应了你们的一定会做到。” 辛雪眨巴着眼看着她许久没说话,然后皱起了眉头,“姐姐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李骁鹤心里一紧,她并非故意瞒着这两个孩子,信自然是信的,只不过到底是两个孩子,若是说漏了嘴的话,那她的身份就会提前泄露出去,到时她的优势便消失了。 “是吗?”她假装随意地应了声便不再说话了,心里开始计算着自己的身份还能瞒多久。 或许就在不久之后,又或许,到她死去也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李骁鹤,银面这个名字会与李骁鹤一同存在于天策榜之上。 不过说到银面,她倒是想起了最近的一些传闻,看来她的身份要变一变了。 “小雪帮姐姐扎一下头发吧。” 辛雪一口答应下来,十分开心地帮她梳起头发来。 “到了潜州替我买个黑色的面具。”李骁鹤看着辛离说道。 外面王天虎听了心里一紧,本来这种事都是给他做的,现在居然让辛离那小子去做了,难道真的要让自己走人了吗? 哎?不对,他干嘛那么紧张,他不是早就想离开这女人回坤域找他娘了吗?不过到底是他做错了…… 想着想着也就没注意到前面几个在赶路的行人,结果差点就让马撞了人。 “没长眼睛吗?找死!” 一个绯红色的身影一跃而上,踏在了马的头上,转身之间三道细小的银光飞射向王天虎,带着凌厉的光。 王天虎伸手接住那三枚形状特殊的暗器,发现上面居然淬了毒,正要出言训斥时却发现那三枚暗器后竟还藏着一枚流云状的暗器,速度非常之快眨眼间便到了他眼前。 王天虎一惊,却已来不及接住,只能歪头堪堪躲了过去。 那流云暗器咻的刺穿帘子飞进了车厢里,辛离辛雪兄妹俩同时抽刀要防备,却见李骁鹤随手一挥便将那流云暗器夹在了指间。 “流云……”李骁鹤喃喃道,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 “姐姐认得?”辛雪抬头凑了上去。 李骁鹤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就连那银面具都遮盖不住,甚至下一刻就抬手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 “唐……” 李骁鹤脱口而出的那个名字在见到那绯红衣女子的脸后咽了回去,脸上的喜悦也变成了冷漠。 眼前的女子的确是她见过的人,也是绯红色衣裙,但却不是她所期盼的那个。 唐韵。 辛离和辛雪二人见李骁鹤的气息陡然转变也觉得奇怪,便也探出了头来,看向那踏在马头上的年轻女子。 唐韵一见到李骁鹤脸色便是一变,笑着道歉道,“在下以为是歹人拦路抢劫,惊扰了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虽是道歉却带着愉悦的口吻,全然没有敬意。 “既知道惊扰之罪还不赶紧滚下去!” 李骁鹤冷冷睨她一眼,猛的一挥袖,唐韵惊呼一声往后倒了下去。 “师妹!” “表妹!” 围观的两个年轻男子见此情景连忙迎了上去,一人接住唐韵,另一人则举刀挡在了马前。 “我等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前辈恕罪!” 对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相貌堂堂,此刻脸上全是焦急之色地看着马车上的女子。 “姐姐……”辛雪有些担忧,看来姐姐的心情又变差了。 李骁鹤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有点眼熟,片刻后便想起了在哪里见过他。 当年在唐家时见过的那个少年,似乎是唐茗的表弟。 “让路。” 李骁鹤说完后便转身回到了车厢里,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刚才唐韵见到她的那一刻眼中的喜悦与惊讶非常明显,显然她是故意挑衅,其目的看来便是“银面”了,看来消息已经传到坤域了。 但是,为何来的不是唐茗反而是唐韵呢? 外面唐韵好在武功底子不错,除了被那一掌的内力震到了心神外,倒没受什么实际的伤,在另一个男子劝告下便也忍气吞声了。 “前辈,在下是唐家……前辈?” 许峰还没说完便听马车内冷冷的一声“赶路”,马车便与他们擦身而过驶远了。 后面唐韵面带笑意道,“看来不会有错了,刚才那一掌的内力甚至比爹还要厉害,绝对能与君相一战。” “真的是银面吗?怎会如此巧合……”许峰有些疑惑,他们此次奉家主之命来调查银面一事,一路从觉罗到扶风,没想到这么快就巧遇到了。 “这就叫得来全不费工夫。”另一男子,李梁目露得意的光芒。 “巧倒是巧,不过不是巧在这里。” 唐韵揉揉发疼的手腕笑道,“这条路是通往苑城的必经之路,能遇到并不奇怪。” “看来家主猜的不错,那银面竟是真的想要踏遍七国,打败所有天策榜前十呢!”李梁饶有趣味地抱起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许峰微皱眉,“我倒觉得不是这样,刚才我见那银面前辈并非像是那样的人,你没看她身边还有两个孩子么?谁四处挑战还拖家带口的?” “你懂个什么?家主的话还能有错?都是平日被人带坏了……”李梁尖锐地讽刺道。 “你什么意思?表妹她……” 许峰的话被人冷冷打断,唐韵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看了过来。 “表哥,你的表妹可不是只有一个唐茗,也不是只有一个触犯家规的人。” 许峰低头不再说话,一提到唐茗他脸上的愤恨之情愈加重了。 “行了,走吧,银面可是在苑城等着我们呢!”唐韵笑的娇艳如花。 与此同时,苑城城门外。 桑宁和傅轻萝神色疲惫地骑马停在了城门前,桑宁看到苑城这两个字一扫疲色,回头兴奋道,“公子!到苑城了!” 身后白袭弃车从马走了过来,神色淡淡地“嗯”了声便进城了。 桑宁见此也蔫了下来,“这可是有二月二节的苑城哎……”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妹的兄弟 “二月二与你有什么干系?”傅轻萝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 二月二节,也被称为女儿节,也是专门为将出嫁的女子而设的。在这一日,女子们会向心上人告白,也会有许多人选择这一日行嫁娶之礼,曾经出现过同一日百户迎亲的盛大场面,一时引为佳话。 傅轻萝本就是江湖人,自然知道扶风国的苑城每年的二月二节是什么意思,但她实在看不惯他垂涎的表情。 “我跟了公子这么多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是很向往娶妻生子的生活的。” 桑宁悠悠然说完还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你以后会嫁给哪个倒霉缺的~” 傅轻萝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回嘴,而是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策马跟着白袭进了城。 桑宁还在原地仔细回味她的那个眼神,总觉得那一眼里包含了什么东西,但又想不出来,心里别扭的要死,最后实在忍不住便一鞭子抽下跟了上去。 “我说你到底啥意思啊?看我一眼是几个意思啊?” 人来人往的苑城外很快便掩盖了他的喊叫声,不断有外地人笑着走进城门。 同时,李骁鹤所在的马车也慢慢地朝城门驶了进来,但赶车的却是辛离辛雪兄妹。 原因嘛,谁让某些人一路恬不知耻地跟着他们来了苑城。 “真巧啊,前辈。”李梁笑着抱拳道。 唐韵和许峰也谦恭地朝根本没人回应的车厢点了点头,于是,辛离辛雪不舒服了。 二人直接将王天虎赶进了车厢自己赶起车来了,就怕唐韵等人有什么企图。 可怜王天虎直接与李骁鹤面对面坐着,心里那个别扭啊。 沉默许久,外面辛离兄妹俩跟唐韵斗的火热,里面王天虎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 李骁鹤保持着盘膝打坐的姿势没动弹,只问了句,“错在哪儿?” “我不该一时鲁莽说漏了嘴,差点泄露了你的身份行踪。”王天虎老老实实地交代着,然后偷偷抬眼看她的反应。 谁知李骁鹤只是闭着眼“嗯”了声,便不再说话了。 王天虎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好意思打破这份安静。 直到马车驶进了苑城之内,人声嘈杂了起来,说话声,叫卖声络绎不绝。 王天虎没话找话地说了句,“这苑城还挺热闹的哈!” 李骁鹤也睁开了眼睛,伸手掀开了旁边的小布帘子,外面果真热闹非凡,外面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占满了街道两旁,不少人在那里讨价还价。 后边唐韵一行三人紧追不舍地黏在马车后面三尺内,撞上李骁鹤的视线时都还十分礼貌地抱拳点头。 李骁鹤就跟没看见一样转过了视线,看向周围的喧闹。 由于街道上人太多,马车走的慢悠悠,李骁鹤目光转向前方时瞥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在首饰摊子前争论着什么。 “那你到底要什么啊?” “与你何干?” “那我不送了。” “你敢?” “你……” 李骁鹤看着那两个活宝样的男女眼里溢出一丝笑意,嘴角也勾了起来。 王天虎见她这般样子就知道了,这女人难得笑,除了对着那两个孩子外,就只有在那贵公子附近时才会这么笑。 看来那贵公子,不,该说是鸿渊太子也来了这苑城了。 “找间客栈住下来,找最舒服的。”李骁鹤放下帘子对外面兄妹俩说,心中盘算着自己这次见到白袭该用什么话打招呼。 找最舒服的…… 王天虎腹诽,这位荒郊野外都睡过,什么时候在乎过舒不舒服了,还不是想跟那位住一间客栈。 “好的姐姐!”外面辛雪答应的干脆。 辛离得意一笑,抽了马一鞭子,将马车稍稍加快了速度,很快便隐入了人群里。 后面唐韵三人失去了目标立刻慌了,想要追上去却由于重重人群受阻,眼瞅着那辆马车消失在人群里。 “无妨,我们三个人分别找一家客栈,就不信撞不上她们。”唐韵自认为出了个好主意十分得意地说道。 “这次偏要揭开银面的身份不可,若是莫留山的人……哼哼。”李梁没好气地阴笑道。 许峰皱着眉没说话,在唐韵的话说过后便翻身下了马,“这里人多,还是步行好点,我先去找客栈了。” “嗯,找到后记得通知我们。”唐韵没发觉他的情绪,挥手让他离开了。 那边人潮拥挤的地方,首饰铺前争执的两人忽然同时看了某个地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由得对视一眼。 既然两个人都感觉到了,那么应该就不是错觉了。 而他们对面的摊主一脸木然地看着他们俩,面无表情地问了句,“二位到底买不买?” 桑宁张嘴要说,旁边傅轻萝眼疾手快地从摊子上拿了一根墨玉簪子,然后眼一横,“付钱!” 桑宁愣了愣,然后边掏银子边嘟囔着,“早这么干脆多好……” 傅轻萝扬起了手中锋利的簪子,淡淡一眼扫了过去。 桑宁立刻闭嘴,谄笑道,“精挑细选好,精挑细选好……” “回去吧,别让公子等。”傅轻萝将簪子握在手心里,拉住他的手往回去的路走。 “这里人多眼杂,刚才那道视线不知是友是敌,我们还是别太招摇的好。” 桑宁忽然被她拉住手一时怔住了,虽然知道她这是为了怕两人被人群冲散的下意识举动,但还是心动了一下。 “怎么了?”傅轻萝见他不动回头问道。 桑宁在拥挤的人群中看着她忽然间就像脑子通畅了一样,心里突然也瞬间明白了起来。 他将她手里的簪子抽出来插在了她的发间,然后对她笑了笑,握紧她的手转身拉着她挤进了人群。 傅轻萝整个人都呆住了,从他为她插上发簪的那一刻她就呆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她,傅轻萝,前任江湖魔女,现任凰御宫统领,第一次脸红了。 是的,她知道她脸红了,但是她却无法挣脱那个紧握着她的手,只有愣愣地看着那个往前走的背影,顺从地跟着这个背影走。 李骁鹤踏进那间最大的客栈时,桑宁和傅轻萝也正好巧不巧地回到客栈。 正好小二说客栈只有一间上房了,桑宁后面回了句,“不介意的话与我们合住吧!” 闻言三人都转过了身看向二人,李骁鹤一眼就看到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意外地扬了扬眉,嘴角意味深长地勾了起来。 桑宁被她这眼神弄的不好意思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撒开时,傅轻萝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还张扬地把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坦露在众人面前。 “我和你,还有这个小姑娘一起住,我们公子单独一间,然后男的住一间。”傅轻萝简单几句就安排好了几人的住宿,那神态完全不容别人有异议。 李骁鹤几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事实上就连辛离兄妹俩都隐约感觉到李骁鹤非常乐意这么安排,更别提知道真相的王天虎了。 “虽说缘分使然,但展姑娘不是去觉罗的么?” 那日李骁鹤出现在君相府的事双方都心照不宣,对于李骁鹤的身份桑宁也有了计较,但还是半带试探半带客套地问了句。 “我……与帝侯曾见过几次,在莫留山。” 李骁鹤索性抛出个诱饵勾住桑宁,直接扔出来一个莫须有的莫留山弟子身份。 “奥,是吗?那此次展姑娘下山来是为了李姑娘的事吗?” 桑宁对她的回答也不意外,倒是因为她的坦白而对这展姑娘多了几分好感,只是这五年来莫留山对李姑娘之死的态度模糊不清,让他心里存了几分疑惑。 “嗯。”李骁鹤说着眼神转了转。 傅轻萝一直在暗暗观察她,此刻立即便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故意说了句,“诸位失陪了,我家公子途中遇到杀手受了些伤,我们得立刻回房照顾……” 她话音还没落李骁鹤张口便想问,幸而忍住了,假装随意地问道,“奥,不知白公子伤势如何?若有我能帮得上的二位尽可直言。” “咳咳,小姐,一路上乏了,咱们上楼去歇息吧!” 王天虎都看不下去了,李骁鹤从大荒山脉出来后都是冷冷淡淡的,就算是面对辛离两兄妹也掩不住那丝冷然,但现在这样子虽然没什么,但对李骁鹤来说足以说的上是倒贴了。 那边桑宁忽然脸色难看了起来,没说跟着傅轻萝上楼了。 一上楼他就倒吸一口凉气使劲揉着胳膊内侧的肉,低声质问某人,“你干嘛突然掐我肉啊?疼死了!而且公子什么时候……” “嘘!”傅轻萝瞪了他一眼,把他拽进了隔壁房里,“你闭嘴,我有事问你。” 桑宁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低头“嗯”了声便坐下了,紧张的手指直搓来搓去。 “你有没有……” 傅轻萝神色微妙地看着他的脸,凑近了问道。 “嗯……”桑宁莫名地耳朵开始发热。 “那个展姑娘是不是很奇怪?” 桑宁:“……” 傅轻萝皱眉,“你怎的这副表情?” 桑宁猛的拍案而起,“我特么手指都搓秃噜皮了你就问这个?!” 傅轻萝纳闷地看他,“那问啥?” “你你你……” 桑宁“你”了半天,然后指着她头上的簪子质问了句,“你就没什么要问的吗?” 他都做的那么明显了,这招可是跟公子学来的,连李姑娘那等汉子都有反应,她居然就这么无动于衷? 傅轻萝摸了摸那簪子扬眉,“我要问什么?问你是不是要娶我?” 桑宁脸轰的炸了,低头闷声不吭。 “笑话,你不娶我还打算娶别人是吗?”傅轻萝嘲讽道。 桑宁顿时心中一喜,但还是难以相信,脱口而出道,“但咱俩不是兄弟吗?” 傅轻萝:“……” 下一刻,桑宁对着大开的门风中凌乱,然后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你妹的兄弟……” 第三百六十章 女儿节 李骁鹤看着拎着包袱和剑来势汹汹闯进房里的傅轻萝有点莫名其妙,刚才这人不是还和桑宁你侬我侬的么?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这要杀人的表情了? 傅轻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问了句,“你睡觉也不拿面具吗?” 李骁鹤一滞,对她来说白袭身边的人只有这个傅轻萝给她的感觉捉摸不定,不仅仅那位神风皇后的人,比起桑宁燕玄等人,她更有自己的想法,因此在面对她时,李骁鹤总是更小心些。 “我小时候遇到过一次火灾,脸上留下了伤,怕吓着别人在人前也就不拿下来了。” “原来如此。” 傅轻萝将自己的包袱整理好洗了把脸,回头问她,“你要洗下吗?我可以转过头去。” 李骁鹤摇摇头道,“不用了,我已洗过了。” 傅轻萝也不勉强,坐在了她的对面喝起了茶,“展姑娘是莫留山的人,难道那里没有办法帮姑娘解决脸上的烧伤吗?” 不得不说傅轻萝不是一般人,毕竟是别人的伤心事,若是平常人也就不问了,偏偏她还要刨根问底。 李骁鹤故意沉下了脸色,“莫留山并不是万能的,傅姑娘何必多问。” “是吗?怪不得连我们太子妃莫名其妙地死了莫留山吭都不吭一声。”李骁鹤语气冲,傅轻萝比她还冲,直接就盯着她放炮了。 “太子妃?”李骁鹤一时没反应过来。 “明人不说暗话,展姑娘既然都说见过帝侯了,那么应该也认出我家公子是谁了,李骁鹤便是我神风太子妃。”傅轻萝为李骁鹤也倒了杯茶水,推到她跟前。 “璇玑阁背后的人是谁,又代表着谁,你我都心知肚明。莫留山掌门当着天下人的面护住了太子妃,我本以为莫留山是站在太子妃这边的,但是这五年来璇玑阁的所做所为连太子都迷惑了,现在展姑娘又代表着莫留山来寻找亡者谷的真相,实在让我等不解,不知展姑娘可能为我等解惑?” 李骁鹤听着她一口一个太子妃几乎要绷不住弯起嘴角,但她还是不敢放下戒心。 她不知道傅轻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她的身份,还是莫留山的意图?她无法确定,因为她对这个女子了解的太少。 不过她曾听桑宁提过,神风的那位皇后曾说傅轻萝是他们中最像白袭的人,既然如此,傅轻萝的话便不能只听表面一层。 “不能,门内隐秘,恕我不能直言。” 李骁鹤心里想的是,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她连璇玑阁的人都见不到,更别说莫留山的人。 不对,她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她遗忘的一个人。或许那个人可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前提是那个人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样子…… 傅轻萝对她如此不留余地又义正言辞的拒绝没有什么反应,居然表现出十分理解的样子没再问什么,而是端起茶杯递给了李骁鹤,精致的脸蛋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很有几分潇洒的样子。 李骁鹤看着眼前这个举着茶杯的女子有好一会儿,称得上是明显的端详了,然后才接过了那杯茶抿了口。 同时傅轻萝也开口了。 “之前在觉罗时就发现,展姑娘似乎很少吃东西,甚至是从不吃。” 李骁鹤动作一顿,目光微闪,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就了解,要不是为了和白袭住在同一间客栈,她才不想应付这个难缠的女人。 “啪。” 李骁鹤放下茶杯,看向傅轻萝的头上,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傅姑娘头上这墨玉簪子挺好看的,不知道是在哪儿买的。” 傅轻萝原本沉稳的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冷哼了声便抱着胳膊不再说话了。 李骁鹤安安静静喝完茶,“其实桑公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是不会表达罢了,但这也正好说明他是出于一片真心不是么?” 傅轻萝还沉浸在刚才桑宁那句兄弟里愤慨不已,兄弟?他难道喜欢男的不成? “真心就值得托付吗?太子也是一片真心,倾尽了天下,李骁鹤不照样负了他吗?” “咔嚓!” 茶杯突然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碎片。 傅轻萝吓了一跳,抬眼只见对面李骁鹤抿紧的嘴唇发白,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她心里陡然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什么,本来倒没意图去试探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李骁鹤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却立刻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因为傅轻萝那句不经意的话真的就像一把刀一样戳进了她的心里,把她心里最隐秘的东西暴露了出来。 亡者谷的围杀,大荒山脉的五年煎熬,自己逐渐衰败的身体,她现在与白袭一墙之隔却不能相认,追根究底,都是因为她心里的那一丝侥幸与自私。 若她当初什么也不管,真正地放下原来那个世界的一切,抛弃所有与白袭在一起,那么现在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她的人生是一本小说,她意外地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矫情的女主。她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如傅轻萝说的,是她负了白袭的一片真心。 “展姑娘也觉得我说的对吗?”傅轻萝举重若轻地问了句,双眼不放过李骁鹤的任何一丝表情。 “许久没吃东西,饿了,傅姑娘要吃什么吗?”李骁鹤垂眸冷冷清清地问道,说完也不管傅轻萝如何回答便点头走出了房门。 身后傅轻萝目光如炬,紧紧跟随着她的背影,嘴角带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李骁鹤步子不大却很快,甚至都用上了凌云,走出房门后才长出一口气,停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从栏杆看下去,客栈十分热闹,人来人往,不少人欢欢喜喜地讨论着今年哪家闺女生的如花似玉,又有谁家少年英俊潇洒,今年女儿节又有多少多少姻缘由那彩球定。 辛离辛雪兄妹俩好奇地跟在王天虎旁边听人们说着百年前二月二女儿节的传说,脸上尽是少年们的欢乐愉悦。 “当年那钟女子为何要抛彩球招亲呢?若是接到的人不是自己心仪之人呢?”辛雪不解地开口问道。 那正讲述着传说的中年人闻言哈哈大笑,回头对她道,“所以才说姻缘天定啊小姑娘!缘分是注定的,在月老的姻缘册上写着缘定三生哪!” “缘定三生……”辛雪才十岁,却是还太懂这四个字的意思。 “小姑娘现下还不懂,以后长大了,等你遇到姻缘时便懂了呦~” 有人善意地调侃道,其余人哄堂大笑。 辛雪被他们笑的面红耳赤,直往王天虎身后躲,王天虎看了也笑了起来。 “姻缘天定,缘定三生……” 李骁鹤扶栏喃喃自语,声音里尽是苦涩悲戚,心里悲凉而悔恨。 她亲手葬送了自己的缘定三生啊…… “姻缘天定。” 身后忽然响起的低沉声音远的仿佛从千山万水之外传来,又近的仿佛就在耳边。 李骁鹤身子一僵,脑中一片空白。 她忽然庆幸自己已经没有了心跳,否则此刻她一定跳的蹦出了胸腔,白袭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 身后的气息不再接近一步,似乎也是在凭栏看那楼下人声喧哗,又似乎是在看着她的背影,李骁鹤一瞬间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脑中思绪万千,之前设想的那些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那低沉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缘定,三生……” 眼泪突然就那么流了下来,无声地滴落在手上,栏杆上,就像被触动了某个开关一样,李骁鹤无声地咬住了嘴唇。 二人一前一后就这么静默地站着,直到桑宁的喊声传来。 “公子!公子你怎么跑出来了啊?有没有看到轻萝啊?展姑娘也在啊!” 桑宁对李骁鹤打了个招呼,没看见李骁鹤低下头被头发挡住的泪痕。 “嗯。”李骁鹤应了声。 “嗯,她该是出去了。”白袭的声音不带起伏,随即便是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是吗?”桑宁皱起眉来,正要离去时被李骁鹤喊住了。 “傅姑娘刚才在我房里,你去看看吧,她好像还在生气。”桑宁有些羞赧地谢过,连忙跑了过去。 李骁鹤背对着他慢慢抬起头,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眼中凄然。 “开始迎亲了!”忽然有人兴高采烈地喊道。 “今年有三十九人迎亲呐!” “赶紧去看看啊!” 辛雪和辛离也想往外冲,却回头犹豫地看了王天虎一眼。 王天虎嘴一咧,“玩去吧!你姐姐那边有我呢!” “谢谢王叔叔!”二人欢呼一声出去凑热闹了。 “叫哥哥!”王天虎一声大吼,随后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回头看向楼上。 空无一人的楼梯拐角处,一抹淡紫色衣裙倏然而逝。 王天虎脸上的笑意渐没,长叹了一口气朝楼上走去。 楼上房间里李骁鹤看着被打开的窗子,外面的街道上傅轻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后面桑宁紧随不舍,嘴里还不停地解释着什么。 远处一顶接一顶的大红花轿抬过来,唢呐声鼓声将整条街染上了喜庆,有孩童围着花轿唱歌跳舞,人山人海地围观着。 人声喧哗,笑语嫣然,漫舞欢歌,白裙红衣的姑娘菀笑婀娜。 李骁鹤扯起嘴角笑了笑,随手扯过一块面纱戴在了脸上。 片刻后,王天虎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纳闷不已。 第三百六十一章 白头之约 被辛雪盘成高髻的长发被一根木簪束起,眉心的银白纹络被刘海挡住,白色面纱覆在脸上,再加上一身淡紫色衣裙,就像这苑城每一个出来看热闹的未出阁女子一样,李骁鹤独自走在拥挤的人群里却如闲庭信步般,轻松无阻。 周围人行人看了几眼心中赞一句气质颇佳后便移开了目光,谁也没发现眼前这女子便是最近风靡一时的神秘人银面。 即使耳边人声嘈杂,李骁鹤也能在瞬间察觉到辛离辛雪兄妹在何处,这条繁华喧闹的主街在她的脑海里就如一张立体图一样,完全在她掌握之中,故此倒也不急着去找那两个兄妹,索性慢悠悠地观赏着难得一见的盛事。 “二月二,龙抬头!钟家女,抛彩球!月老庙,姻缘求!三生缘,天注定!二月二……” 小孩子们穿着花衣裳手拉手唱着歌,大人们站在街道两旁等着花轿过来,脸上尽是喜气洋洋。 “这花轿怎么还没来啊?” “哎呀这次可有三十九人迎亲,可不得慢慢来啊!” “是啊是啊!一会儿新郎还得去月老庙祭拜呢!” 月老庙? 李骁鹤垂眸想了想,然后举步向人声最多的地方走过去,旁边熙熙攘攘的人不自觉地就让开了一条路。 忽然一阵小孩子的嘲笑声吸引了李骁鹤的注意力,她偏头向对面的街道看过去,却是心中一惊。 主街道的另一边,白袭看着倒在跟前的小男孩停下了脚步,小男孩也仰着脖子看着他,鼻涕都快滴到地下了。 李骁鹤是惊讶的,今早在客栈也是如此。只不过十多天而已,白袭的身手居然又增进了如此多,甚至已经能逃脱的了自己的感知,这种内力的增长太不寻常了。 不过,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对视的场景她意外地被萌到了,索性也站在那里隔着条街看白袭会如何做。 过了好一会儿白袭也没有要扶他的意思,那挡路的男孩等了会没人扶也没哭,抹了抹鼻涕就自己站起来了,然后捡起地上的木剑喊道,“呀呀呀!吃本君相一剑!” 围观的一个男孩也大喊着迎了上铺,“吃我银面一剑!” 旁边有个小女孩直盯着白袭的脸看,小脸蛋红扑扑的,低嗔道,“耍赖!银面是女孩子!你也是姑娘家嘛?不知羞!” “那那……我是王将!” “你是王将,那我就是天子!” 许是被白袭的容貌所吸引,几个小孩打着闹着就将白袭围在了中间。 “哈哈哈!都不知羞!我是……我是……” 小姑娘偷看了低头憋着脸蛋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大喊道,“我是帝侯!我是坤域的帝侯李小鹤!” “哈哈哈!”几个小孩哄然大笑。 忽然白袭一直没有变化的神色一动,开口道,“骁,骁勇善战的骁。” 李骁鹤目光微闪,眼里溢出了暖意。 几个男孩被他说的一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那小女孩红着脸问道,“好看的哥哥,你说的是什么啊?” “李,骁,鹤,骁勇善战的骁,而非小,记住了?” 小女孩呆呆望着他点了点头,“记,记住了。” 白袭又抬眼看向其他几个男孩,目光淡淡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威慑。 那几个男孩都害怕的不得了,连连点头道,“记住了记住了!” 白袭似乎是满意了,然后便继续往前走去,几个孩子自动地让开了路,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又玩开了。 李骁鹤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也跟着往前走,刻意与他保持着相同的步伐,一步不快,也一步不慢。 二人谁也不看谁,就这么看着前方向着某个方向走去,甚至也不知道对方的终点是否与自己的在一处。 这种似乎并肩而行的错觉让李骁鹤想起了某个难得闲暇下午茶时,展梨给她念的一句话。 “相爱不是互相凝视,而是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展望。” 白袭,你与我展望的是否是同一个方向呢? 月老庙位于城东处最繁荣的地方,花轿由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们一个个领着抬出了月老庙,代表着喜庆的大红色布满了整条街道。 “苍天为鉴,后土为证……” 简单而古朴的月老庙前,一对新人正跪在月老神像前听着旁边庙祝念着什么。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语毕,两对新人共同伏拜叩头。 李骁鹤与白袭同时停下脚步,看着那对新人相互对拜宣誓于月老庙前。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二人喃喃细语,下一刻似心有感应般,同时转头看向了对面的街道。 与此同时,在视线相交的那一刹那,就像是算好了的,大红花轿忽然缓缓而至,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花轿过去,二人匆匆相对一眼,随后又一顶花轿穿过,拂起的风带过,扬起了李骁鹤脸上的面纱。 白袭看着那一瞬间露出的侧脸目光闪了闪,神色却依然淡然地看着对面,似乎只是在看那穿梭而过的花轿。 二人皆是一身淡紫色衣裳,就这么隔着人群,隔着来往的花轿,看着别人的缘定三生,假装漠然以对。 直到三十九对新人都宣完誓,拜完月老,都穿过了这条街,看热闹的人群也跟随着花轿而去,只留下喧闹过后的寂静街道,二人还是那么相对而立。 李骁鹤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趁花轿经过时离开,哪怕是最后一定花轿经过时,她对自己说,离开,立刻离开,却依旧动也没有动地站在那里。 她忘不了他在君相府说的那句话。 “她永远不会背对我离开,也不会先我而死。” 或许是对桑宁说的,或许是对她说的,都刻在了她的心里。无论他有没有认出她,她都生怕这一走就真的失去了他。 对面似乎凝成了雕塑的白袭忽然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一律白发随风而舞,向着花轿离开的方向而去。 李骁鹤茫然而无措地看着他对自己谦谨的点头,然后不带一丝感情的离开。 “……” 她张嘴喊了一句,却没有发出声来。 对他而言,我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罢了。 在所有人看来,李骁鹤已经死了。 她走到那月老庙前站定,抬头茫然地望着那等人高的月老神像。 我已回不了故乡,我已放弃了所有,我已愿意放下一切陪伴他左右,难道已经迟了么? “我已失去所有……” 她抬手放在心脏部位,眼泪缓缓流下,“若再失去了他,我还在这沧澜做什么呢?” 神啊,你曾告诉我我是为了他而来,却又为何在我悟透之时,让我经历这些? 主街中央的拐角处,白袭停下脚步,回头向身后看去,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身后傅轻萝走到他身旁,抱着胳膊嘴角带着一丝掌握之中的笑意。 旁边桑宁皱着眉头,一脸沉重的表情。 “如何?”白袭问。 傅轻萝对桑宁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先说。 桑宁呼了一口气,“我查过了,那王天虎之前是纯阳门的二等弟子,后来被李姑娘打残了,也就被逐出门派了,后来为了养他娘参与了一伙地盗,最后一次行当是受命去大荒山脉盗宝,但却挖出了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白袭追问。 “不知道,北疆太后对此消息封锁的很严密。” 桑宁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后来王天虎等人被官兵抓走了,之后只有他一人活下来了,而且在北疆皇宫还住了段时间,和那位……展姑娘。” “果然。”傅轻萝丝毫不意外的样子。 白袭双目微眯,“轻萝。” “如公子所料,这位展姑娘很谨慎,而且……” 傅轻萝眼角上挑,对着白袭倩笑道,“对公子特别的关心,虽然竭力隐藏,但却对公子与李姑娘之间的事格外敏感。” 白袭微低头垂下眼眸,一缕白色的长发挡住了他的半边脸。 桑宁看的不忍,“公子,或许……或许……” 傅轻萝斜睨了他一眼,又添了句,“适才王天虎出去了,似乎是查一个人的下落。” “什么人?”桑宁问。 “虹越。”傅轻萝嘴角勾起,眼中的笑意愈深,“他的手段的确隐蔽,是通过小情报组织以买卖消息的方式来向各大情报机构索买的,而且……直接避开了璇玑阁。” 此言一出几人都再明白不过,既然这位展姑娘自称是莫留山之人,又为何要避开璇玑阁来探消息,明明璇玑阁才是上上之选。 若是这展姑娘不是莫留山人,又为何懂的阵术,又要为李姑娘而报仇呢? “回去吧。” 白袭闭上双眼轻声道,在背对着二人的地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傅轻萝与桑宁对视一眼,都没再说什么,告退了。 二人离开后,白袭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乳白色中一只淡紫色的鹤展翅高飞,却在脖子那里出现一条裂痕。 他紧紧握住那玉佩,朝着月老庙的方向慢慢闭上了眼。 第三百六十二章 海月小筑 三十九位新人一同行嫁娶之礼,大红花轿绕了大半个苑城,晃花了众人的眼,锣鼓声震耳欲聋,而后这几十对新人各自回到新郎家,喜宴开始,一场浩浩荡荡的盛事直到天边昏黄才真正结束。 23us.com 彼时月已高悬,万家灯火,半城百姓都沉浸在喜庆中,黑漆漆的街道上反而冷清了下来。 李骁鹤踏出月老庙时已是黄昏,走不到一会儿便完全天黑了,街道上也只有她一人在慢慢行走。 哦,还有一人。 “出来。”李骁鹤淡淡地说了句,倒不是才发现,而是对方几乎跟了一路,她倒想看看对方想做什么。 黑暗的角落处,一人慢慢挪出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样子。 “前辈。”许峰面红耳赤,他在唐家呆了多年,武功也算不错,执行的任务也不少,但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之前李骁鹤便觉得对方气息有点熟悉,看到他的脸后便了然了。 “我记得客栈没有房间了。” 许峰心中讶然,言下之意竟是早在客栈时就发现他了。 “晚辈……晚辈住的是马厩。” 后面的话低不可闻,许峰根本也说不出口来,简直太丢脸了。 李骁鹤没有再问,抬脚继续向客栈走去。 许峰正犹豫不决时听到她一句“跟上”,立马就兴高采烈地跟上去了。 月色皎洁静谧,许峰心里很是激动,一想到旁边这位是打败了君相,天策榜上第七的人就忍不住想抬头去仔细看看。 “你们为何跟着我?” 许峰的小心思李骁鹤怎会不知道,恐怕这几人是遍地撒网,正好给他撞上了自己,不过她疑惑的是唐家为何要管银面的事,而且,唐茗呢? 她这一问许峰也不慌张,他早已猜到对方肯定要问到这事,唐韵也交代过他,但此刻却不想去糊弄这位前辈。 “前辈之前打败觉罗君相,位列天策榜第七,一时扬名七国。在下是坤域唐家人,接到家族秘密任务跟随前辈,望前辈莫怪。” 他的坦白让李骁鹤心里的反感少了许多,对这人的印象本就不错,索性就顺势问了唐茗。 “昔日听闻坤域云州唐家大小姐天纵之姿,可是那日我所见的那刁蛮丫头,看来不过尔尔。” 许峰知道她说的是唐韵,面上苦笑一声,“前辈认错了,那不是我唐家大小姐,而是唐家二小姐唐韵。” “奥,是吗?怎的唐家觉得我银面还用不着动用千层绫吗?”李骁鹤故意嘲讽道。 许峰果然慌乱,连忙摆手解释,“前辈误会了!只是……我表妹,唐家大小姐出了些事,无法接此任务,否则能得见前辈亦是她之荣幸。” 李骁鹤眼神微凛,难道果然如她所料的,唐茗果真出事了吗?难道是那些暗杀她的人干的吗? 龙鳞的尸骨她还未寻到,难道连唐茗也要受她连累吗? “她怎么了?”李骁鹤停下脚步厉声问道,双目灼灼的看着他。 许峰被她如此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前前前辈……” 细腻静谧的夜中忽然响起一丝尖锐利刃割破空气时的啸声,几道黑影在月色下飞快掠过,不留痕迹。 李骁鹤眉头一皱,许峰也是神色一凛,二人同时屏息,快速隐入黑暗之中。 待那气息向远处而去,李骁鹤才从暗处走出,看着那几道黑影离开的方向。 “如此轻功,应该是孤婴楼的杀手。”许峰脸色不太好,很是忌惮的样子。 “孤婴楼?”李骁鹤反问,这个名字从来没听过。 “五年前第一杀手姬千泷与前地灵卫统领龙鳞同归于尽后,红叶楼群龙无首,便有许多新杀手组织趁机崛起,其中最厉害的便是这孤婴楼,与红叶楼并驾齐驱。顾名思义,孤婴楼,全都是孤儿的地方。” 能在短短五年之内与红叶楼并驾齐驱,此等实力绝不能小觑。 李骁鹤心里隐隐浮现不详的预感,“城南有什么?” “城南……” 许峰看向那杀手离去的方向喃喃说了句,“城南只是一片荒郊,不对,还有一处供人赏花玩乐的小筑,只是今日恰逢女儿节,那里应该没什么人才对……” 李骁鹤压下心里的那份不安,转而问起刚才的问题,“唐茗出什么事了?” 许峰吞吞吐吐的不想说,“前辈,此事是我唐家内部秘事,实在不便言说,还请前辈不要为难在下。” “好,我不问。”李骁鹤看了他一眼没再强迫他, 许峰神色一松,“多谢前辈。” “唐茗有没有危险?” “软禁而已怎么会有危……”许峰随口说了一句后脸色一僵,然后立刻咽了下面的话,随即偷偷地打量李骁鹤的表情。 李骁鹤就像没听到他那句话似的,神色自若地向前走去,“回客栈。” 许峰暗松一口气,“是,前辈。” 李骁鹤心思纷乱,她万万没想到唐茗居然是被唐家软禁起来,而且看样子唐家甚至开始慢慢让唐韵取代唐茗的地位了。 一路上二人各怀心思,李骁鹤不说话,许峰自然也不敢搭话。 回到客栈时,早已等在门口的辛离辛雪兄妹俩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姐姐你去哪了啊?”辛雪大眼睛水汪汪的指责着她。 “你们都去看热闹了,我也忍不住了。”李骁鹤摸摸她的头浅笑道。 辛离见她没事归来也没再说什么,一个劲低头看着地下。 “王叔叔去哪儿了啊?” “他玩的忘了时间,一会儿就回来了。”李骁鹤在房里的那个木匣下压了张纸条,上面是让王天虎去寻找虹越的踪迹,并且要特地绕开璇玑阁。 璇玑阁的做法让她慌乱,而她与莫留山接触的唯一途径便是常年在外的虹越了。她要找到他问清楚,到底莫留山是何用意。 “展姑娘!” 桑宁一脸焦急地从客栈跑出来,“你可看到轻萝了?” 李骁鹤蹙眉问道,“下午时她不是与你一起去街上了吗?” “是啊,可是后来我们又吵架了,她一气之下就跑掉了,我轻功没她好,就没追上,这都天黑了还没回来。”桑宁急的头上全是汗。 李骁鹤也算了解些傅轻萝的脾气,心里为桑宁而叹息,娶个武功比自己高强的媳妇,吵架时追都追不上。 “你放心,傅姑娘武功高强不会有事。” 李骁鹤沉思了会后还是开口问道,“今日女儿节难得一见,你家公子可去观看了?” 她这话一问就引起了辛离辛雪的注意,李骁鹤自己也知道有些突兀,但就是忍不住问了。 好在桑宁心里焦急也没有多想就回答了她,“公子也出去了,不过却是去海月小筑,那边比较静。” “海月小筑?” 许峰忽然惊呼出声,“前辈,海月小筑便是在城南!” 桑宁茫然,“的确是城南那个,怎么了?” 辛雪睁着大眼睛,“姐姐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辛离也看出了不对,“怎么了?” 李骁鹤哪里还有时间多说,转身就要往城南而去。 “到底怎么了?”桑宁追问道。 “刚才有杀手往城南去了,似乎是孤婴楼的人。”许峰担忧地说道。 “什么?” 桑宁脸色大变,“公子还受了重伤啊!” 不远处的李骁鹤听到这一句心里咯噔一声揪了起来,脚下速度更快,很快便化成了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许峰看的瞠目结舌,“好……好快的速度。” 辛离辛雪兄妹俩也是头一次看李骁鹤使用轻功,“好厉害的轻功啊!” 桑宁目光微凛,世上能有如此快的速度的轻功唯有莫留山的凌云而已,他跟着公子那么多年一眼就认出来了。 城南,海月小筑。 黑幽幽的湖面平静的像一面照不出人影的镜子,湖心一座小筑轻纱垂落,偶尔有风吹来,湖面泛起涟漪阵阵,轻纱微微扬起,露出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影。 除了小筑内偶尔碰撞的酒杯声,这里独有的的静谧与城东的热闹喧哗完全相反。 片刻后这里的寂静便被打破了,幽静的空气里突然多了几分别的杂乱气息。 小筑内的酒杯声依旧,淡紫色的锦衣被风拂动,一缕白发微微飘荡。 白袭修长的手拿着酒杯,看着倒映在酒杯里的明月,须臾后,一饮而尽,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微不可闻的脚步落地声分布在四个方向,寒冷的银光包围了小筑的四个方位,杀意如冰冷的冰水流进了小筑内。 白袭抬起眼帘,清秀的手指缓缓将白瓷酒杯握在了掌心,细微的咯吱声响起。 下一刻,轻纱帷幔被突然被风掀起,四道黑影飞速冲了进去,手上寒光凛凛。 白袭双目抬起,右手猛的一挥,碎裂的瓷片飞速朝四个方向射了出去。 “当!” 四人只轻轻一挥刀便挡住了那碎片,身影一点都没变化,四道寒刃从上而下砍向白袭的头顶。 白袭将那酒壶朝上一扔,正砸中了那四把刀的尖刃,他朝地拍了一掌,然后整个人朝飞了起来,直跃到四人上方。 四人并不慌,在同一个时刻转动了持剑的手腕,却转向了不同的方向。四把刀刃变成了绽开的莲花一样,笼罩住了白袭的脖子。 千变万化的刀刃紧紧地缠绕住了白袭的脖子要害,白袭一次次躲闪,最后忽然动作猛的停滞了下,然后忽然吐出了一口血来。 四人见此机会大喜,立刻趁胜追击,瞬间欺上去。 衣服被割开,血肉皮肤也被划开,鲜血从袍子里渗透了出来。 白袭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挥过来,脖子的寒意侵透肌肤。 在刀刃割破脖子前千钧一发之时,一把通体银白色的带着奇异花纹的匕首突然飞了过来,转了奇异的轨线,将那四把刀刃全部击飞了出去。 耳边一声焦急的高喊响起,白袭嘴抿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淡淡的心安。 “白袭!” ... 第三百六十三章 怒问 李骁鹤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白袭被四人围攻吐血的场景,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冲了过去,手中的天璇也毫不犹豫地飞了出去。 23us.com 四人犹如一个人,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相似,也都是在同一时刻一掌拍向了白袭。 白袭堪堪让过两掌后,尽管使用了凌云却似乎内力不济的样子身形时动时顿,不可避免地被另两个人一掌打在了胸和背后。 “唔!”白袭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鲜血,就连回头都不曾回头就向后倒了下去。 四人双手合十,随后四条银光飞射向他的要害处,白袭却已闭上了眼,毫无反抗之力。 李骁鹤看的几欲疯狂,脚下突然绽放出耀眼的银白色光芒,突如其来的烈风将长发拂起,淡紫色衣裙映照光辉之中,轻纱被吹落,额头眉心银白色纹络如同活着的游龙般流动起来。 无数道银色线条或化作符文图案,或交织成神秘的图案,蜿蜒盘旋成巨大的阵纹,银光瞬间蔓延至那海月小筑。 那四个杀手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手中飞出的九节鞭一节节化为齑粉,消失无踪,最后到自己的手,手腕,手臂,然后是整个身体被在瞬间切碎的痛楚。 巨大的痛苦让他们露出了惊恐的眼神,然而却连一句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他们便完全消失在了海月小筑内。 李骁鹤飞身上前接住了倒下的白袭将他搂在了怀里,却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嘴角便涌出了一道银色的液体流了下来。 然而她却只是快速擦了擦那银色液体便抓起白袭的手腕诊起脉来,却是脸色猛的一变。 任督二脉断裂,丹田破碎! 李骁鹤不敢相信地看着怀里的人,颤抖着手覆在他的胸口心脏处,那里躺着一枚乳白色的玉佩,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怎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桑宁所说的重伤就是这样吗?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这世上有谁能伤的了他?到底是谁! 压在心脏处的手掌绽出淡淡的白光,温润而柔和地滋养着心脏,白袭痛苦而苍白的脸逐渐平静了下来。 “你不能死,不能死,白袭……白袭……”李骁鹤着了魔似的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眼泪从碰到他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 被血浸透的紫衣被滴落的泪浸湿,血与泪相融合。 掌下的心跳微弱的就如风中烛火,随时都可能油尽灯枯,李骁鹤哭着将额头贴上白袭的额头,心里只有绝望,无限的恐慌。 “白袭……” 李骁鹤抱着白袭无力地坐在那里,晚风吹开重重帷幔,哭泣的呜咽声像失去了方向的鸿雁般凄然而冰冷。 “说好了等我的,说好了的,说好了的……” 二人贴着额头,呼吸相闻,泪水浸湿了他的脸,看起来就像他在为着什么而哭泣一样。 良久,极其微弱的呼唤忽然在耳边响起,却如一把重锤击在了李骁鹤的心上。 “骁鹤……” 李骁鹤欣喜若狂地抬起头来,却见白袭依然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双眉紧皱,十分痛苦的样子,嘴里喃喃喊着她的名字。 “我在!我在这里,你睁眼看……” 李骁鹤猛然顿住,脸色也苍白起来,随后默不作声地弯腰抱住他,伸手在他的睡穴上拂过。 白袭紧皱的眉慢慢舒展开,也停止了呓语,似乎睡了过去。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形成一道扇影。 李骁鹤从未看见过这样的白袭,哪怕是五年前在白殿地宫中的那次,尽管身受重伤他也是淡然处之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脆弱的躺在那里。 李骁鹤就这么抱着他过了好久,直到耳边传来桑宁的喊声时,她才抬起头来吻在了白袭泛白的唇上,许久许久,直到桑宁他们的脚步声近在耳前,甚至已经看到了他们交叠的身影。 “真的很不想离开你啊白袭,因为……你已经是我的全部了……” 她轻声低喃,没有看到白袭合上的眼微微睁开,全是悲伤,最终还是慢慢合上。 “公子!展姑娘……”桑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二人,早知道还是再拖延点时间赶过来了。 许峰却是真的着急担忧,轻功不好的他跑的气喘吁吁,一看到这暧昧的画面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展姑娘?” 他有些不确定,因为对方背对着他,虽然穿着和展姑娘一样,但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像银面前辈那样的人会这么……这么的真情流露。 李骁鹤撕下衣裙的一角蒙在了脸上,然后抱起白袭站起来,转身面向他们。 桑宁装作很惊讶担心的样子迎上去,“公子没事吧?” “暂时没事。” 李骁鹤目光灼灼地逼视,“他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桑宁心里一咯噔,没想到公子居然真的受了重伤,唯一的可能便是…… “或许是那个奇怪的武功。” “什么武功?”李骁鹤甚至带上了咄咄逼人的语气上前一步追问道。 身后辛离辛离被王天虎带着赶了过来,喊声让桑清醒了几分。 “展姑娘为何如此关心我家公子?” 李骁鹤神色一滞,眼神微眯,声音也阴冷了起来,“立刻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声已带上了内力,震的桑宁和许峰皆是心神一颤,许峰甚至都后退了一步,面露痛苦之色。 好强的内力,许峰心惊。 桑宁硬扛下了这一威慑,不卑不亢地直视着李骁鹤道,“礼尚往来,展姑娘先回答我的问题也不迟。” “我让你立刻回答我的问题!” 李骁鹤突然怒喝一声,长发陡然飘起,全身迸发出一阵雄浑的气息,额头的长发飘起,隐隐约约露出银白色的纹络,加上她泛着淡银的冰冷双眸,令人心神震颤。 匆匆赶来的王天虎一见她这样便心道糟了,这是要发病发狂的节奏啊! “你们俩站在这儿别过去!”王天虎一把抓住辛雪辛离二人,开始思考怎么解决,可不能让她在这里动手。 飞鸟横尸,百里焦土,一想到那日在北疆森林外的恐怖情形他都心惊胆战,若是在这里重现那日的场景的话,他们绝对无法逃出去。 “那啥咱们有话回去说好不?好好商量行不?” 王天虎一边憨笑着一边挪到桑宁身边,低声悄悄耳语,“桑公子,桑小兄弟,就当我求你了,你啥问题赶紧回答吧,知道的说下,不知道就瞎编个吧!” 桑宁仿若未闻,一言不发。 王天虎急了,“我说兄弟啊,我求求你了,你就……她发起火来真的要死人的,到时候连你家公子也逃不掉的!” “不会的。” 桑宁十分自信地一笑,“她绝不会伤害公子。” 王天虎被他说的一噎,心说这人该不会认出李骁鹤那女人了吧? “受人之托。”李骁鹤道。 最终还是李骁鹤妥协了,王天虎看的惊讶,他还真没见过这女人服过软。 桑宁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原来如此,公子他……为了一个人,练了一个怪异的武功,那武功似乎会折寿。” 折寿! 李骁鹤心猛的一痛,像被刀割了一般,低头看向怀中白袭的那一缕白发,眼眶酸涩不已。 “什么武功?” “决遗。”桑宁说着上前伸手接过白袭,点头道谢。 “你们为何不阻止他?”李骁鹤藏在袖中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谁能拦得住他?我家公子为了李姑娘赌上了一切。” 桑宁抬头死死地看进她的眼里,“公子知道哪些人是亡者谷参与者之一,但却无法报仇,整整五年,都在思念与痛苦中度过。神风帝王,以及皇室中所有参与亡者谷一事的人,都被公子一一杀死,但他却觉得不够,他说他无法为她报仇,没能好好保护她是他此生最大悔恨……” “够了!”李骁鹤忽然喝道,随即偏过头去,“回去吧。” 桑宁觉得愤怒张嘴就要说什么,却是神色一变,然后抱着白袭愤愤离开了。 身后李骁鹤目光缱绻,流连不舍。 客栈内。 “你说李姑娘到底为了什么啊?都站在公子跟前了还非装作不认识,到底是想做什么啊!”桑宁气的在屋里直打转,然后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淡定的某人。 “公子你刚才就不该拉我,不然我非要揭下她的面纱……” “就你?你能碰到她衣角吗?”傅轻萝轻蔑地反问,随即思虑道,“会不会是搞错了?” “不会。” 白袭神色笃定地回道,“因为她说过。” 桑宁扬眉,“说过?说过什……” 傅轻萝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拎着走出去,临走还贴心地为白袭关上了门。 “您早点休息。” 桑宁耳朵被拧的生疼一个劲叫唤却不敢反抗,“你干嘛?我又哪错了啊?疼啊……真疼啊媳妇儿!” 傅轻萝脚下一顿,阴冷冷地回头,“你说什么?” 桑宁头皮一麻,立刻转移话题问道,“那啥……我到底哪错了你倒是说啊……” 傅轻萝冷哼一声放开了他,抱着胳膊高贵冷傲地看着他问,“既然太子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太子妃也找到了,你跟着瞎掺和什么啊?” “可可可李姑娘不是不认公子嘛!我当然急了!她怎么能就这么看着公子痛苦……” 桑宁是相信白袭的判断的,但他不能接受李姑娘竟然如此狠心对待公子。明明没死还用银面的身份当掩饰,甚至看着公子那么痛苦也能假装不认识,李姑娘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啊! 傅轻萝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不仅是性格方面,就连武功也深不可测,不过五年我已无法看透她的实力了,甚至比公子给我的感觉还要恐怖。” “什么?” 桑宁闻言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相信她所说的,“怎么可能?比公子还厉害?那岂不是……” 天子已位列天策榜第四,而前三位则是三大势力,事实上天子已是天策榜第一了,若是在天子之上的话,那岂不是…… 桑宁已经完全不敢想象,此事若是传出去的话,天策榜将完全被颠覆,沧澜大陆也将掀起另一场风云,届时七国将对李姑娘更加忌惮。 房内白袭站在窗前,眼中是深刻到骨子里的温柔。 因为她说过…… 白袭,鸿渊,如果我哪天不见了的话,你可千万别慌,记着我会回来的。 ... 第三百六十四章 等同于生命 回到客栈后,李骁鹤在窗前站了一整夜傅轻萝也没回来,她知道傅轻萝和桑宁都在隔壁看护着白袭,但她却因此不能靠近。 23us.com 凌晨时王天虎来敲门却没人应,他叹了口气便走下楼吃饭去了。 辛离和辛雪看着他一人走下来便知道李骁鹤还是没有回复过来,两人忽然也没了胃口。 “叔叔,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苑城?”辛雪很不喜欢苑城这个地方,虽然这里很好玩,但是却让姐姐这么不开心,她一点儿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辛离比她年长,自然知道李骁鹤的并不是因为苑城而不开心,而是因为某些人。 这时候桑宁和傅轻萝正好并肩走下楼梯过来,王天虎瞅了他俩一眼道,“什么时候走得看他们的。” 辛雪听的莫名其妙,于是转头去问桑宁,“哥哥,你们什么时候离开苑城啊?” 桑宁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看来李姑娘真的是有意跟着他们的。 “明日就走,那位哥哥生病了,需要休息一下。” 辛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闷闷不乐地吃东西。 傅轻萝看了这闷闷不乐三人组面露笑意,同时心里也在疑惑,她昨晚暗中观察看李骁鹤那样子都快崩溃了,那到底又是为何不与太子相认呢? “来来来,咱们也吃点,让公子自己休息下。”桑宁给傅轻萝使了个眼色,故意嚷嚷了两句,然后开始吃东西。 傅轻萝秒懂,看李骁鹤昨晚那发狂的样子一定憋狠了,总得留点时间让她看看太子。 然而他们却猜错了,就连在房内假装昏睡的白袭都没料到,李骁鹤居然没有偷偷去看他。 知道楼下五个人吃完早饭,桑宁和傅轻萝回到白袭的房中时发现他们的公子一脸悲伤地看着衣服袖子出神。 桑宁一看到公子这表情就明白了,一脸惊讶地问道,“没来?” 白袭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出神。 桑宁火蹭地一下上来了,袖子一撸就要去隔壁,好在被傅轻萝一把拉住了。 “我去。”那也是她的房间,她回自己的房间再合理不过。 隔壁房里李骁鹤坐在窗前提笔写着什么,傅轻萝一下就惊讶了,然后就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猜错了。 原因就一个,她听桑宁说过,那李骁鹤就是半个文盲,字认得几个,那写是一个写不来,看眼前这位写字还是会的。 察觉到身后有人李骁鹤放下笔,折起了那张纸放进了一个木匣子里。 她回过头来还是带着那张银色面具,傅轻萝便知道她这还是不打算坦白了。 “展姑娘昨夜睡的可安稳?”她这句话问的就像是平淡的打招呼一样,但却是满满的讥讽嘲弄。 李骁鹤没有理会她的挑衅,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决遗如何能解?” 傅轻萝嗤笑一声,自然知道她问这句话的用意,“展姑娘是以什么身份来问的这个问题?” 李骁鹤冷冷地看向她,“不如我先杀了桑公子再来问?” 傅轻萝脸色一僵,她心里还真忌惮李骁鹤的这个威胁。 毕竟这个女人为了太子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若她真的对桑宁下手,太子还不知道会不会阻止,这两个人都没人性。 “展姑娘。”傅轻萝正了正色,十分严肃地看着她问道,“你应该知道太子他是为了什么而练决遗的,别说没有解决之法,就是有,谁能逼的了公子去解呢?” 李骁鹤垂下目光,“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便可。” “决遗并非是毒,也不是邪功,只是某种炼体炼脉之法,来自扶风白殿,与莫留山的神秘力量相辅相成,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把握那种力量的。” 傅轻萝叹息一声,“太子虽天纵奇才,但那力量只有特殊的人才能掌握,但也只有这种力量才能将白殿连根拔起,而莫留山从五年前亡者谷一役后在七国彻底销声匿迹,谁也无法踏入莫留山一步,太子也只有走上这步了。” “我曾听闻莫留山有延续生命的秘法,而决遗的代价是折寿半生,可能唯有莫留山人才能救的了太子。” 莫留山…… 李骁鹤手指微动,这个本来她当作归宿和责任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她最无法预测的地方。在大荒山脉的五年内,丹朱无数次带着闯守山大阵残留的源而归来,然而直到王天虎的意外到来,丹朱也无法飞过莫留山的守山大阵。 “谁给他的决遗?”李骁鹤问。 “你别怪宫长燕,为了阻拦太子,她几乎与太子决裂,也尽力了,可这世上有谁能拦得住天子呢?就连皇后都……我可是第一次见那女人哭啊……” 傅轻萝言语间带着淡淡悲哀与无奈,让李骁鹤心里堵的难受。 她没见过白袭的母后,但却听过神风皇后的传说,一个与神风帝并分王朝的女子,在天子鸿渊出生之前,神风几乎是皇后白静凰与神风帝并肩执政的局面,那个一手创立凰御宫的高傲女人,唯一的弱点便是他的儿子了。 “她一定恨死李骁鹤这个女人了吧。” 傅轻萝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对太子来说,除非白殿覆灭,李骁鹤复活,否则他是不会废去决遗的,你懂了吗?” 李骁鹤似乎没听出来她那郑重的语气,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指沉思着。 傅轻萝见她这般不动声色也和桑宁一样心里无名火起,她真想问问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是什么做的,自己都这么说了她居然还无动于衷。 她握紧拳头,突然整个人蹿到李骁鹤跟前,抬手袭向她的面具! 李骁鹤一惊。 另一边的房内,心里气不过的桑宁越想越纳闷,蹭的一下站起来。 “不行!我还是亲自去问问才行!” 然而白袭却淡淡一句阻止了他。 “坐下。” 桑宁从来无法违抗他的命令,这次自然也是,他转身坐在白袭跟前,一脸凝重地问道,“公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 明明李姑娘就在隔壁啊! “刺啦!” 白袭忽然撕下自己一截袖子递给桑宁。 “断……”桑宁尴尬地指着他手上的袖子,吞吞吐吐地吐出两个字。 “袖啊……” “……”白袭缓缓抬头看向他,眼神淡淡。 桑宁立刻知道自己想歪了,忙接过那块布料看过去。 “唉?这是……污渍吗?” 这块淡紫色的布料上染上了一块白色的污渍,还泛着银光,圆圆的一大滴,然后是越来越小的圆点。 “看来这东西带有粘性。”桑宁放在鼻下闻了闻,目光一凛,抬头犹疑不定地看向白袭,缓缓说了句。 “似乎……有血的腥味。” 没错,血腥味,虽然很淡很淡,但却逃不过他的鼻子。 “这是什么东西和血的混合物吗?” 白袭沉默着将那布料拿回来,说了句让桑宁惊讶不已的话。 “这是……她留下的。” 这个她是谁桑宁再明白不过,但却有点转不过来脑子,“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杀了那四个杀手后受伤了,似乎吐了血。”白袭眼神幽深地看着那块银色污迹。 桑宁心神一震,“不不不会吧……我并没有看到尸体啊?” “尸体被毁了,完全地毁了。” 白袭的话让桑宁全身一冷,完全地被毁是什么概念?那可是活生生的几个人啊?怎么可能完全毁掉?但他昨夜赶过去的时候,的确没有发现任何有人或尸体的痕迹啊? “太可怕了……”桑宁只觉得后背发凉,这种残忍而恐怖的手段真的太像邪教了。 然而白袭还隐瞒了一件事,一件让他从昨晚就心慌意乱到现在的事。 昨夜骁鹤慌乱中抱住他时,他竟然……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心跳。 没有一丝生机,甚至没有呼吸。 “哐啷!” 隔壁忽然传来杂乱的响声,桑宁慌张道,“不会是打起来了吧?傅轻萝那个女……” 不等他说完白袭便飞速跑了过去,倒不是担心傅轻萝被伤,而是担心某人被逼急了会直接逃走,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绝不能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房门紧闭着,白袭和桑宁推门之前就听到傅轻萝一声怒吼。 桑宁心里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该让傅轻萝去了,这要是再把李姑娘逼走了公子绝对要疯! 白袭猛的把门推开,迎面便听到李骁鹤冷冷的一句。 “我不是李骁鹤!” 白袭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 “太子?” 傅轻萝转头看到他有些惊讶,然后便带着些慌张地喊了一句。 “公子……”桑宁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李骁鹤见到白袭的那一刻便僵住了,她不知道刚才那句话白袭有没有听到,又或者是他让傅轻萝来质问她的…… 许久后,白袭面色才恢复淡然。 “展姑娘?”他说。 李骁鹤不知道该不该回,气氛一时凝固了起来。 “白……” 李骁鹤一个字刚落,白袭便突然飞身冲了过来,修长的手朝她面门袭来! 李骁鹤大惊,慌忙往旁边闪躲,她想开口阻止,但白袭动作越来越快,让她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桑宁和傅轻萝看的心惊,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忽然动起手来了。 “公子生气了。”桑宁心有戚戚的样子。 傅轻萝眉头皱的死紧,现在这个样子的太子她也无法拦住。 她有点后悔动手了。 白袭的身手一点都不像身受重伤的人,甚至身形比昨夜对战杀手更快,每一掌挥到李骁鹤跟前都带着疾风。 但他越是这样强悍李骁鹤越是担心,交手越多,她就能感觉的到白袭体内创源之力的强大,如此也代表着决遗的危害越大,她绝不能再让他继续修炼决遗! “呵,展姑娘……”白袭忽然冷冷地轻喊了声,然后整个人便消失在李骁鹤眼前。 李骁鹤一愣,随后身后便带起一道疾风,直袭向她耳后的面具。 只有半寸就能揭下那张银色面具,桑宁和傅轻萝看的眼睛都不忍眨,心一下都悬了起来,充满了期待地准备看面具后的那张脸。 然而就在李骁鹤惊恐的眼神里,那只好看的手竟然停顿了那么一刻,也就是这一刻里,李骁鹤打掉他的手转身朝窗外跳出去。 “哎!”桑宁还没来得及喊她,便见那窗前已经失去了李骁鹤的踪影。 白袭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窗外一言不发,许久都没有转过身来。 “公子……”桑宁忽然觉得公子的背影很可怜,很孤寂。 傅轻萝瞥到李骁鹤放信的那个木匣子,便鬼使神差地打开来,发现那里面堆放着厚厚一大叠的信,足足有上百封。 她拿起一封信拆开来读了几行后便睁大了双眼,然后将那信交给了白袭。 “太子,这个……” 白袭接过后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然后也睁大了双眼,手微微地颤抖着。 看完一封后他又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另外几封,看完后再拆开,就像是等不及一样。 桑宁见状也跟着帮忙拆起信来,也跟着扫了一眼,目露惊讶后便是不忍与悲哀。 一封又一封,白袭拿着信紧紧抱在了怀里,低头一言不发。 “她把她所有埋葬起来的希望都放在给你的信中了。”傅轻萝叹道。 桑宁心里酸涩不已,这些信……每一封,每一句,每一字,都是李姑娘对公子的思念,她的痛苦也不亚于公子。 “对骁鹤来说,我就是她的全部了。” 白袭慢慢闭上双眸,声音带着一丝颤。 “而她早已等同于我的生命。” ...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木盒子 楼下大堂似乎因女儿节的结束而冷清了下来,忙了几天的小二终于开始放心地打起了盹,只有王天虎等人坐在那里。 23us.com 辛雪一个劲地吵着要离开苑城,王天虎也不会哄孩子,干脆不管了。 旁边许峰看这小姑娘长的玲珑可爱,跟唐茗小时候挺像,心里挺不落忍的,便上前安慰起她来。 “今晚还有放河灯,哥哥带你一起去玩好不好啊?” 辛雪袖子一撩擦干眼泪,回头一脸鄙夷而严肃地看着他道,“孤婴楼的杀手都找上门了,你居然还想着玩,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许峰:“……” 他居然被个小丫头看扁了,实在是…… “你怎么也知道孤婴楼?小孩子家家的。” 辛离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之前的名号是追鹤双煞。” “追鹤……”许峰满头冷汗,这两个小孩居然就是那个新届杀手中的天才兄妹。 辛雪就像没注意到自己哥哥所说的事有多么令人惊讶,略带婴儿肥的脸上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哥哥。”她偏过头去,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然后忽然拉住辛离的手。 “快离开!” 辛离竟是问都没问一句便捞起随身的刀跟着辛雪向客栈外跑去。 “等等……”许峰看的莫名其妙,正要喊住他们却猛的一震,回头一脸戒备地看着周围。 “快点离开!”许峰对着昏昏欲睡的小二大喊一声。 话音刚落,原本只有他一人的客栈突然从各个隐蔽的地方跳出了蒙面的灰衣人。 “杀人啦!!”那小二吓得面如土色,手脚并用地爬到客栈外面去了。 掌柜的听到喊声出来看到这场面后,吓得立刻又缩回去了。 如此明显的杀气,毫无疑问是孤婴楼,但许峰还是很疑惑,既然那两个少年是追鹤双煞,就算敌不过这些杀手也不该马上就逃跑,毕竟那位银面前辈可是打败觉罗君相的人物,怎么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才对。 然而接下来的事便让他明白了,楼上那位桑公子急匆匆地跑了下来,见自己被一群杀手围住有些怔仲。 “这些事孤婴楼的杀手!”许峰生怕他也一走了之,慌忙表明这是他惹来的祸,自己只是替罪羔羊。 桑宁皱眉看了客栈门外一眼,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正纠结着身后傅轻萝也跑下来了。 “怎么样?”他问道。 “那个王天虎不见了,东西也都不见了!”傅轻萝说的咬牙切齿,然后看着这些忽然出现挡着路的杀手们冷冷一笑。 “孤婴楼是吧?又是凤皎那女人派的吧?尚翼非乱可不会用别人的势力。” 许峰一听便知道眼前这几人的身份非凡,那位白公子估计也是七国的大人物,自己怕是被卷到七国之间的权力纷争中了。 “我问你,刚才那两个小孩呢?”桑宁直接无视那些杀手朝许峰喊话。 “跑出客栈了。”许峰老实回答后心里有点悬,他们会不会直接去追那孩子了而不管自己啊? “哧--” 耳边割开血肉的声音就像打破宁静湖面的一块小石头,许峰回过头的那一刻,一道淡紫色人影一闪而过,那衣角几乎是擦着他的脸冲了过去,速度快到让他的脸感到一丝火辣辣的疼。 一个低沉而清冷的年轻男子声响起,“解决掉。” 许峰一怔,转眼却已见不到那公子的身影,回头傅轻萝已经和那些杀手纠缠了起来,而在通往大门的那条路上,不知何时躺了七八具杀手的尸体。 他咽了咽口水,那可是与红叶楼并驾齐驱的孤婴楼杀手,他就那么一转头的功夫,就算不是排名顶尖的,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杀了这些人吧? 他的脑海里浮现刚才那一刹那经过的那位白公子的神色,淡然的就好像杀那几人不过是摘下一朵花一样。 “多谢了!”桑宁对他说完后便匆匆跟着跑出了客栈。 “哎……啊!”许峰一时分神结果被一个杀手砍伤了胳膊,对方甚至都没收回刀就一刻没停顿地割向他的脖子。 一刀封喉,孤婴楼绝不失手! 许峰心道,糟了! “这种时候也能分神,我是否该夸你稳若泰山呢?” 傅轻萝半蹲着身体,手持短刀落在他面前,神色嘲弄。 客栈外,一路逃到大街上的辛离和辛雪也在拐弯处遇到了架着马车的王天虎。 辛离看了一眼这异常华丽的马车后气喘吁吁地问道,“她呢?” “姐姐呢?姐姐在哪里?”辛雪的脸色异常苍白,乌溜溜的眼睛带着一丝惊恐,小手紧紧地抓着王天虎的衣服不放。 王天虎脸绷的死紧,不仅换了马车也换了身衣服,抓着缰绳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快上车!” 辛雪还要再追问,被辛离当机立断地拉着上了马车。 如二人心中的那样,马车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简单的包袱和一个被灰布包裹着的细长东西。 辛雪的脸色越加惨白,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颤抖,“哥哥,姐姐的生机越来越弱了……” 辛离心头一震,他们兄妹二人从小就有一种特殊的天赋,能够感应到特定的某个人的生机。这个生机并不是指人的生命,而是人体内某种特别的力量。 在第一次见到那位展姐姐的时候,他们就被她体内那种格外强大的力量而震惊到了,而往往那种力量强大的人通常是白殿人,他们也正是借此躲避白殿人的追杀的。 而当他们见到展梨时,第一反应还以为她是白殿的人,后来弄明白还是很震惊。 辛雪比他的感应还要强,当时的辛雪对他说过,她从未见过那么强大的特殊力量。 然而现在辛雪却说她的那种力量在慢慢变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的,她会没事的,她……那种力量消失的快吗?”辛离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他自己的心里也莫名的慌张着。 然而他这么一问辛雪却意外地安静了下来,“很快,然后又很慢,现在又慢慢地恢复了。” 辛离也感到奇怪,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抱着辛离安慰了几句便沉默了下来。 辛雪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马车开始摇晃起来,辛离怕颠着她便抱着她没松手,余光瞥到了放在旁边的那被布条裹着的细长东西。 看样式应该是刀,但那种细长的感觉又不像是刀。 他慢慢伸出手,忽然想看看那里面是什么。 苑城外的一堆乱石谷中,白色的微光静谧地萦绕在这堆石堆上,而在这杂乱的乱石之间李骁鹤站在一块石磨大的裂石上,低垂着头,似乎闭着眼又似乎在看着脚下。 “啾~”丹朱站在她脚下的地方,耷拉着脑袋无力地叫着。 “原来如此。”李骁鹤忽然笑了声,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浮起三个白色的光团。 她看着自己从左手手指到手肘部位都化作银色液体状的手臂,神色冷漠的就像不是自己的手臂一样。 她抬起右手将那光团靠近流动的银色小臂,神色淡淡地看着那光团融入自己那变的像水银一样的手臂里,然后看着自己那怪物一样的手臂慢慢变回皮肤的颜色,最后完全恢复正常。 “生源,万物之生源,原来如此。” 她抬头看向头顶上的蔚蓝天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万物之源……” 眼前的这片天空之上的银色巨网不知何时已经淡的看不清银色了,只能看到微弱的白色光芒,就像是随时要消失一样。 “啾……” 李骁鹤低头看向无精打采的丹朱,弯腰将它托起,伸手抚摸着它暗淡的羽毛,掌心发出白色的光芒。 不一会儿丹朱那天青色的羽毛便恢复了昔日的亮彩,头顶那一抹朱红殷红似血。 “啾~”丹朱一扫之前的疲惫,精神百倍地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空。 李骁鹤看着它在天空自由翱翔着,眼中出现了一丝感伤。 不知道白龙如何了…… 天倾国,宓霖之野。 凤皎一身精致蓝色宫装,半披着长发,嘴角挂着一丝鲜血怒视着眼前的人,而在她的身后脚下躺着几十具红衣卫的尸体。 玄黑为底,火红色的纹络如烈火般张扬霸气。精致邪魅的面孔带着高高在上的冷淡,对一切生物的漠视。 “杀了。”尚翼非乱面无表情地说,随后便转过身去,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他手上的那个精致木盒上。 他身后的十几个黄泉卫同时一点头,然后拔出了刀向凤皎逼过去。 “尚翼非乱!东西你已经拿到了何必再咄咄逼人!五年前的事你再后悔也抹杀不了你曾犯下的罪过!” 凤皎大声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又吐出了一口血,从五年前开始她在天倾足足待了五年才敢踏出天澜城,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一刻都没有放松过,连暗军黄泉都在时刻盯着自己。 刚才那一掌已经震碎了自己的心脉,现在再对上暗军黄泉的话绝对是九死一生! 尚翼非乱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他所有的目光都只落在那只木盒子上,纤长的手指像抚摸着情人一样温柔地抚摸着它。 就在凤皎正要拼死一战的时候,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突然挡在了凤皎的面前,还拔剑拦住了暗军黄泉。 凤皎一惊,“你不是回青岳了吗?” 那人抬起头,年轻俊朗的脸上一道细小的疤痕从额头划过,眼神却如鹰隼一样。 “信件是伪造的,青岳没有人派人来找我。” 尚翼非乱听到这声音停下了脚步,回头来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男人,那冰冷的双眸难得有了一丝波动。 “萧元朗,不要以为你是她的哥哥,便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放过你。” 萧元朗神色冷峻的脸带着杀气,“只要我在一日,便要保护她一日。” “你会后悔的。”尚翼非乱说,但显然已经放弃了要杀萧元朗的想法。 “我相信她。”萧元朗一字一顿地说着,神色坚毅。 然而他的身后,凤皎的脸色苍白若纸,她握着双手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可靠的背影心里的恐慌与愧疚如滔天巨浪。 “走。” 尚翼非乱说完便带着暗军转身离开这片森林,手上的木盒子就像珍宝一样被他双手捧在怀里。 “终于找到了,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很快就能再次见到你了……” “很快就能活过来了,骁鹤。” ...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一生为期 白袭完全不顾众人的惊慌失措一路上用轻功追到了城外,却还是没看到王天虎架着的那辆灰布马车,自然也没找到李骁鹤的身影。 23us.com 他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城外的方向,黑色中夹杂着苍白的长发在风中飘舞,一袭淡紫色衣袍烈烈作响。 城楼上的守卫们惊恐地拿着武器迅速包围了这个突然出现在城头上的陌生男子。 “什么人?” “立刻下来!否则……” “来者何人!” “……” 白袭恍若未闻,双手交合,食指与四关节相触,掌心白光乍现。 “骁鹤……”双目陡然睁开,白袭眼中尽是灼热的执着。 随后人群忽然爆发出惊呼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突然化作一道紫色人影纵身跃下了城楼。 “跳下来了!” “天啊!” “出人命啦!” 抛下身后的人群,白袭一刻不停地飞身向城外某处跑去,他能感觉的到骁鹤就在那里,从昨晚他假装受伤而让骁鹤慌张中将大量源输入他体内后,他居然发现自己竟能够感应的到她体内的源。 虽然很微弱,微弱到他只有动用创源才能察觉到大概得方向,但这足够了。 就算是翻遍整个苑城外的每一寸土地,他也要找到! 从北疆到觉罗,再到扶风,这一路他也只是怀疑,只因为害怕失望。 五年前当他踏入亡者谷的那一刻,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 铺天盖地的尸体,满目疮痍的亡者谷,淋漓的鲜血,破碎的衣衫残片,以及那串他死不会忘记的青铜手链,那串骁鹤从未离过身的青铜手链却碎成了两半,血迹斑斑。 “骁鹤……” 那一刻的他犹如置身冰窟之内,就像回到了十多年前随母后身处冷宫的那段日子。 但他知道,那些不堪与痛苦都没有眼下这一刻更让他觉得心痛。 他不死心地寻找着她消失的尸体,寻找着她任何一丝踪迹,哪怕天下人都以为帝侯已死去,他也不曾动摇过一次。 她没有死,他还能听到她喊着他名字的声,绝望而悲哀,仿若置身无尽深渊地狱。 直到昨晚他才敢真正的确定,骁鹤是真的回来了,她真的没有死,并且一路跟着他,看着他。 在她说出那句我不是李骁鹤时他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怒,他忽然很想问清楚一切,问清楚到底为何不与他相认,问她是否忘了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但是木盒子里的那些信却让他后悔那么冲动地要揭下她的面具,后悔将她吓走了。 “白袭,我终于走出来了,那个漆黑的铁棺,那个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的大荒山脉,除了黑暗外还是黑暗,就像整个世界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又或者我被世界抛弃在了你找不到阴暗的角落……” “白袭,我找不到莫留山人留下的任何讯号,莫留山的一切就像蒸发了一样。我该怎么办……” “白袭,我见到了北疆的原太后,她跟我说了很多事,关于你的,关于南烜的,关于龙鳞的,关于坤域的,一切都变了……” “白袭,我利用五年前原太后在尚翼答应过我的人情威胁她让我留在北疆,并且对我的身份保密……” “……” 直到最后的…… “身体变得越来越奇怪,白袭,我好像快要死了,不,不对,我本来就已经死了,但我真的很想再见你一面,哪怕只是偷偷地看着……” “骁鹤!”白袭站在乱石谷中大喊道。 这带着内力的一声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上,林子里的鸟儿纷纷惊飞而出,然而除了阵阵回音外没有一个人回答。 “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白袭对着无人的山谷不顾形象地大喊着。 而十几尺之外的林子里,王天虎坐在马车上有些犹豫地看着眼前的李骁鹤问道,“不去见他吗?” 李骁鹤背对他看着白袭的方向没有说话,在转身见到从车厢里好奇探出头的辛雪和她身后神色不明的辛离时目光闪了闪。 “确认消息都已经全部散播出去了吗?” 在辛雪期待的眼神里她还是没有对白袭刚才的那句骁鹤解释什么,而是直接朝王天虎问了一句。 “嗯,没错,由于消息半真半假,璇玑阁也无法否决,已经有不少势力暗中赶往了北疆和觉罗。” 王天虎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很多地方也发现了疑似白殿人的踪迹。” “那么……莫留山的人呢?”李骁鹤怀着一丝期盼问道。 三人都愣了愣,白殿是他们的共同敌人问起倒是没错,但又为何要问到莫留山呢? “这倒没有。”王天虎老实回答道。 “而且很奇怪的是,这五年来几乎没有任何关于莫留山的消息。” “是吗?”李骁鹤忽然冷笑一声,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被北疆和觉罗的异象所引去的势力无非有被一个因素所吸引,那就是造成此次异象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是五年前就已死去的帝侯李骁鹤,亦或是,又一个让白殿和莫留山争抢的云泽少女。 很显然那位白殿之主已经上当,至于莫留山……是否早就知道这不过是个假消息呢? 李骁鹤神情冰冷了下来,若真是如此的话,亡者谷的事莫留山的人便逃不了干系! “我让你找的那个少年呢?” “那个叫虹越的少年吗?完全没有进展啊!早知道之前就不那么挑衅了,这下得罪了璇玑阁多不方便……” 一说到这个王天虎都烦躁不已,十分后悔当日听了这女人的话。 “那不是挑衅。”李骁鹤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凛冽。 “而是警告。” “警告?” 王天虎愣了,就连辛雪和辛离也愣了,不理解她这是什么意思。 李骁鹤没有再解释,在她准备走向马车离开之时,身后再次响起白袭的喊声。 “一个月为期,等你嫁我!” 李骁鹤神色一震,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就在王天虎三人疑惑一时,眼前忽然一花,淡紫色的身影突然消失在眼前。 “姐姐!”辛雪大喊道。 “行了别喊了~” 王天虎深吸一口气,一脸不屑地朝二人摆摆手,“咱们原地等就好,她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姐姐她没有戴面具啊……” 辛雪指着地上的银色面具讷讷道。 乱石谷中白袭喊完那句话后突然周围白光大放,眼前也被白光笼罩住了视线,就像突然陷入了白色的世界里一样。 白袭微怔,正要戒备之时突然感觉眼皮上一阵凉意,眼睛被盖住后便是唇上凉软的触觉。 白袭完全愣住了,然后便是心中巨大的狂喜。 虽然很凉,但却非常的熟悉,这种感觉就像是已经隔了许多年一样。 他一把伸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头,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唔!” 听到耳边因嘴唇被咬而响起的痛呼,白袭面露恶作剧般的笑意。 “我闭着眼,抱紧我。”他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耳语道,温柔而低沉。 对方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白袭干脆又啃了她一口。 气恼的轻哼声后,她果断放开了捂住白袭双眼的那只手,转而抱住了他的腰,也不服输地狠狠咬了上去。 白袭果真闭着眼,但却是带着满足的笑,就像真的看到了某个人的脸一样。 炽热的吻忽然停下,白袭眼角一阵湿意,那滴偷偷顺着眼角流下的泪被静静吻去。 白袭闭眼抱住眼前的人,心里的狂喜与悲凉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心。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温度,除了那一丝源外,毫无生机。 骁鹤,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那些信我看到了。”白袭靠在她的脖子间闭眼说道。 李骁鹤抱着他神色落寞起来,她知道那些被她匆匆丢下的信早晚会被他看到,现在这样做只不过还隔着那么一层薄膜罢了。 给他一个幻象,让他知道李骁鹤还活着,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永远的活着,就算不在他身边,至少让他以为自己还活着。 这片被白芒笼罩的乱石谷在外人眼中就是一片普通的乱石堆,相拥的二人就像突然间消失了一样。 李骁鹤耳边隐约听到丹朱的鸣叫,开始慢慢松开双手。 “等你嫁我……”白袭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因为闭着双眼,他的神色在李骁鹤看来就像是在对着神一样神圣崇敬。 白光散尽,这片乱石山谷内无数银色符文图案如秋日的落叶般悄然褪去,李骁鹤转身离开之时听到了那四个字。 “一生为期。” 十多尺外辛雪靠着马车第十八次叹气地哀求道,“叔叔我饿了。” 王天虎没精打采地丢过去一块干巴巴的烧饼,“吃吧。” 辛雪接过那硬邦邦的烧饼在王天虎头上敲了一下,苦着脸道,“牙会蹦掉的!” 辛离默不作声地将那烧饼浇上一点水,然后掰成一小块喂到她嘴边。 辛雪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吃了,在嘴里砸吧了几口表情更可怜了。 辛离自己也低头吃了起来,偶尔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旁边的那把刀一样的武器,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回来了!” 王天虎终于看到不远处的人影开心的不得了,然而等人走近后他那张敦厚的脸忽然变得通红。 “嗯。”李骁鹤默不作声地接住他手上面具戴在脸上,然后神色自若地进了车厢。 王天虎一脸尴尬的扬起马鞭,正要挥下时听到车厢传来辛雪充满疑惑的声音。 “姐姐你的嘴肿了,是被什么咬……唔唔唔?哥哥你……唔!” “赶车。”李骁鹤淡淡的声音响起。 ... 第三百六十七章 辛离的眼泪 摇晃的马车内,李骁鹤换上了薄纱蒙面闭目养神,旁边两道炙热的目光充满探究地盯着她。 23us.com 最终还是李骁鹤败下阵来,有些无奈地撩了撩头发道,“行了,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我不一定会回答。” 见她如此说辛雪又低头跟辛离啃耳朵,“姐姐果然心情很好的样子……” 辛离没回话,两只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骁鹤的眉眼和眉心中央淡淡的银纹。 “那是什么?” “似乎越来越明显了啊,这是个记号。” 李骁鹤朝他盯着的地方摸了上去,然后神色淡淡地挑起身后的墨色长发。 “和这长发一样,是个记号。” 代表着亡者谷的一切,代表着她在那黑暗的五年内所受过的一切。 “记号?” 辛雪疑惑片刻后露出恍然的笑,“姐姐怕自己丢了,爹娘找不到吗?” 李骁鹤听了这答案莞尔一笑,辛雪这个孩子明明已经经历过了杀手组织的训练,也曾杀过人,却还是能保持自己的那份纯真。 难得的天赋之资,无上的心性,执着的信念,这两个孩子真的很难得。 想到这里李骁鹤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我教你们武功,学不学?” “啊?” 兄妹二人一愣,然后辛雪立刻露出了欢快的表情。 “学!” “等等!” 辛离慌忙打断她,对李骁鹤说道,“如果……如果你能打败白殿之主的话,我们就勉为其难地拜你为师!” 李骁鹤意外地挑了挑眉,“不用拜师,只是教你们武功而已,拜不拜师的无所谓……” “怎么会无所谓!” 辛离忽然愤怒地大喊一声,连辛雪都被他吓了一跳。 李骁鹤略惊讶地看着他,却见他又低下头不愿意说话了,不对,他的视线…… 她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包袱和被布包裹着的摇光,忽然明白了什么。 “辛离……” 她正要说些什么,外面王天虎忽然喊了句,“到了!城门好像有审查,马车都有检查。” 辛雪掀起帘子探头看过去后,立刻像被烫了般脸色大变地缩回了车里。 “怎么了?”辛离紧张地问。 “到了……”辛雪慢慢抬起头,脸色苍白。 “若晔城。” 辛离也是脸色一僵,手颤了下后,他低声道,“要不……” “下车吧。”李骁鹤就像没看到他的哀求一样,拿起那把被布包着的摇光走下车。 眼前的若晔城戒备森严,进出都有重兵把守,就连马车也要重重检查,整个气氛看起来凝重而紧张。 “我找人打听了下,说是这五年来一直是这样的,白殿圣殿所在的扶风城池一直都是这样时刻备战着,出入都要经过检查。” 王天虎走到李骁鹤跟前神色严肃,他是知道李骁鹤的目标的,以及这两个孩子与白殿的纠纷,若是进城的话,这两个孩子一定会被认出来的,但若是不进去,这三个人恐怕都不会甘心。 且不说这两个孩子口口声声要找白殿报仇,就是七国尽知的帝侯李骁鹤与白殿之间的恩怨也无法阻止李骁鹤这女人的脚步。 “要不要进去?”他觉得自己是白问,这女人绝对会要进去的。 谁料到李骁鹤居然只抬头看了城头一眼便转过身去,“你一个人进去。” “啊?”王天虎被雷的噼里啪啦。 “我我我一个人?喂!那可是……” 那可是白殿哎!难不成这女人还指望着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地端了白殿?又或者…… “你不会想让我当诱饵吧?”王天虎满脸惊恐地瞪着她问道。 辛离和辛雪也惊讶地看向她,有点不敢相信李骁鹤会这么做。 李骁鹤有点佩服他的想法,回头阴恻恻地瞥了他一眼,“原来还可以这样做,不过你显然没那个活下来的本事。” 王天虎一愣,“那你是什么意思?” “四处逛逛,就像游人一样。” 李骁鹤摸摸辛雪的头,带着她往城门相反的地方走去。 “游人?”王天虎迷惑不解。 “若是三天后我没来找你的话……” 李骁鹤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就回坤域去找你的娘亲,如果有事的话就拿着我留在包袱里的东西去皇宫找永安公主,她会保护你们母子的。” “什什么……” 王天虎被她这番像遗言的话吓到了,忙跑上去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果你三天没回来啊?到底怎么回事?你这女人又想干什么?” 辛离也听出李骁鹤话里的决绝来,担心地拉住她的胳膊,“你想怎么做?” 辛雪疑惑地看着他们有些不解,明明姐姐的那种力量很厉害,而且还比以前更加的强大了。 李骁鹤隔着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让他一个人去做诱饵,姐姐带你们去外面踏青。” “踏青?”辛离一脸怀疑。 王天虎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但又不能不让她带俩孩子去游玩吧,只好自己一个人赶着马车进了城。 “走吧。”李骁鹤对着辛离笑了笑。 苑城外刚驾着马车走出三百里的桑宁耷拉着脸一路唉声叹气,直到旁边骑马的傅轻萝实在看不下去勒了勒缰绳。 “你看看太子都没你这么颓废,你到底是叹的哪门子气?” 桑宁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车厢心里更郁闷了,明明李姑娘又逃走了,公子居然还难得心情好起来,他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说公子是不是变心了啊?李姑娘又逃了,公子居然还忽然心情好了起来。” “你说这话也不怕太子抽你。” 傅轻萝无语地看着他,“你也知道太子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你就不会想想原因吗?” “原因?” 桑宁被她这么一说忽然想起那天公子回来时的样子,瞬间他的脸就红了。 马车内白袭抚着唇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又不厌其烦地看起了剩下的几封信。 看着看着他忽然皱起了眉,神色也变的严肃起来。 外面桑宁正在跟傅轻萝讨论自家公子嘴上的伤口时,身后白袭突然掀起了帘子。 “怎么了公子?”桑宁有些心虚,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听到他刚才说的话。 “立刻通知灵,调动扶风境内所有的暗军皇朝,全力攻击若晔城的圣殿,直到让他们觉得慌张的程度。” “什么?公开宣战吗?”桑宁惊呼出声,刚才上马车时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忽然又要开战了? “是否提前知会宫长燕?”傅轻萝没有多问别的,她只想到如何达到最佳战果。 “怕是来不及了。” 白袭神色越发凝重,之前看到那些信太过兴奋以至于忽略了里面某些骁鹤隐隐表露出来的信息。 “是……咱们的太子妃有什么行动了吗?” 傅轻萝扬眉调笑道,丝毫不担心刚才白袭所下的命令。 “什么?是李姑娘吗?李姑娘要干嘛?”桑宁一听就炸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太子抢女人呢!” 傅轻萝一看他这副样子就心里不舒服,“估计是咱们的太子妃直接单枪匹马闯白殿去了,太子这是要声东击西,吸引白殿的大部分兵力,以此让咱们太子妃能够顺利脱身。” “原来如此……” 桑宁恍然道,随后一脸谄笑着对着傅轻萝蹭过去,“哎呀人家最关心的还是你哪媳妇儿~” 傅轻萝阴恻恻地看过去,“你喊我什么?” “……轻萝。” 桑宁叹气,不知道在纠结什么,明明定情信物都送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别扭啊…… 白袭淡淡扫了二人一眼,“所以……你们这是直接无视本殿的命令在**么?” 桑宁:公子生气了…… 傅轻萝:太子妃又逃了,太子这是嫉妒了…… “最高命令。”白袭道。 桑宁神情一震,“是,公子!” 与此同时,李骁鹤带着辛离和辛雪二人走到了一处朝阳的山坡后。 “这里很隐蔽,可以做秘密基地!”辛雪很开心地钻到那大树下去了。 辛离站在她身后没有动弹,李骁鹤看了他一眼道,“辛离将你妹妹拉回来,别让她乱跑。” “嗯。”辛离漫不经心地哼了声,然后走到辛雪旁边想拉住她,突然脚下土地爆发出白色的光芒,形成了一道五尺见方的圆形阵图,神秘图案条纹在他转身的瞬间便将他二人围在这片地方。 “姐姐!”辛雪惊讶地看着她。 辛离狠狠地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之上,发现自己居然出不去了! “放我出去!”他大吼道,不服输似的一下接一下地撞着。 “别挣扎,逃不出去的,在这里乖乖等我,这里风景不错又朝阳,挺好的。” 李骁鹤就像没看到辛离恶狠狠的目光一样,语气轻松地说着,然后转过身去,抬手将面纱摘下,从另一只手从怀中拿出银色面具戴在了脸上。 辛离一看到那银面具便知道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心里的怒火直冲脑门。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好心地救下我们给我们希望然后又在瞬间遗忘!让我们觉得自己不过是你随手捡来的可有可无的东西!” “你一定觉得我们很可笑吧?不自量力地跑来白殿报仇其实不过是你的累赘!” “为什么……”辛离不停地流着眼泪,身子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哥哥……”辛雪害怕地扶着他。 他就这么喊着,李骁鹤却一步也没有停下,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直到身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 “李骁鹤!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五年前要救我们!” 李骁鹤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恢复正常往前走去。 辛雪如遭雷劈,“李……骁鹤?哥哥,你再说什么啊?姐姐不是……怎么会?” 辛离低头不停流着眼泪,片刻后一只天青色的小东西落在了他的跟前。 “啾~” 辛离看着眼前熟悉的鸟儿,忽然大哭了起来,但却又不只是愤怒和控诉,还带着压抑多年的痛苦与重见天日的喜悦。 丹朱,真的是她,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 第三百六十八章 闯小云泽 正午时分,由于偏北的扶风国冬日比较阴冷,因此太阳一强若晔城便暖和了起来,守城的士兵们也不可避免地变的懒洋洋的了,搜查也懈怠了起来。 23us.com 和煦温暖的阳光对常年寒冷的扶风人民来说是难得一见的,以至于人们看不见光亮下的阴影。 “马车都停下,搜查啊!”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到扶风干嘛的?” “哈~真想打个盹啊!”一个士兵抱着长矛依靠在了城墙上,由于打了个呵欠眼里带着泪花。 另一个士兵嗤笑一声,“你睡,睡了一会儿里面那些爷就把你脑袋剁喽!” “你说这每天查来查去的到底查个什么呀?老子屁都没查出来!”那士兵嘴里抱怨着,但身子还是撑着没倒下。 “查什么?你说查什么?”另一个士兵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我们这若晔城是白殿在这儿镇着,不然早就没好日子过了!” “你说的是……那些人?” 那士兵回头偷偷瞅了眼离他们不远的白殿使徒,挤眉弄眼地说道,“听说是神风太子的人,为了那位报仇!” “这也不一定就是白殿干的事啊,况且那帝侯的尸体不是还没……”那士兵纳闷地说了半句脸色一变。 “咋了?”另一个士兵见他如此也回头看了过去,随即也是脸色大变。 “攻城啦!” “大军打来了啊!” 二人惊恐地往城内跑去,下一刻两只利箭飞射而过,将二人钉在了城墙上。 远处城外浩浩荡荡的一群黑色骑兵铺天盖地而来,掀起漫天黄土。 城门被匆匆关上,所有守军全部回防,片刻后城楼上一声号角吹响了整座城。 刚进城的王天虎听到这声号角眼皮子陡然一跳,后背寒意阵阵。 “肃清街道!全部回避!” 城外不知何时,白色的军队如卫道的死神般站满了整座城。 而在城外数十里外的茂林深处却是一片寂静,李骁鹤手持摇光看着眼前这片熟悉的森林。 素有小云泽之称,同时也是白殿真正的所在之处。 这是一场赌注,李骁鹤双目一凛,伸手碰向前方隐形的屏障。 她同样不确定白殿之主是否会亲自出马,因为连莫留山也没有什么动静,她不确定北疆的神迹和觉罗的异象就能够吸引的了白殿之主亲自出马。 但辛离和辛雪那两个孩子却一口咬定未泱已经离开了白殿。 “我感觉不到他了,不然才不会去闯白殿呢!”辛雪如是说。 至于那个感觉是怎么回事,辛雪自己说不出来,而辛离又不愿说,她索性也没有再问,但这两个孩子显然还有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而根据她掌握的情报来看,白殿之主未泱的确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已经离开扶风赶往了大荒山脉。 如今,若未泱离开,她脚踏白殿,若未泱未曾离开,她只能同归于尽。 眼前白光微闪,她的那只手没入屏障之内,消失不见。 李骁鹤勾唇冷然一笑,拔出摇光向前一劈。 这片深幽古老的森林犹如一副画卷突然被从中劈成了两半,一道黑色的裂痕横亘在虚空之上,白色的雾气从里面慢慢渗出来。 李骁鹤闭眼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脚踏进了那裂缝之中,抬头脸上露出嘲弄的笑。 “这世界都在消亡,你白殿却还能偏安一隅,岂不枉费了神的一片慈爱之心?” 这傲然嘲弄的笑意穿过了了重重空间迷阵出现在了水镜之上,正对着站在水镜前的白殿使。 “居然是银面……” 女子嘴里念着这名字,神色有些疑惑复杂,“她怎么会破阵?” 旁边另一个穿着银袍的人走过来,指向水镜中李骁鹤手中的细刀,“摇光。” “原来如此。”女子笑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惊喜,“正好缺了北斗三器,没想到竟有人主动将摇光送了过来!” 暗沉沉的大殿外又走来一个人,脚步很轻盈,露在袍子外的手指节分明修长,白嫩而有力,很年轻。 “二位长老。”白袍下的声音也和那手一样年轻,带着金属的坚硬与冷意。 “奥,你来了啊?”女子转身看向来人,有那么几分高高在上的不屑。 “正好,大部分使徒都已调至城外,这女人就由你来解决了,把摇光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来人微微抬头看了水镜一眼,然后便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动身。 女子对旁边那人使了个眼色,“聂,给他。” 那被叫做聂的人抬起苍老的手,枯树一样的手指微动,一粒小黑丸便飞了过去。 来人接住后对二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不是白殿的人,终究是养不熟。”女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冷笑一声。 “赤松子若是死了估计就得他掌管纯阳门了,到时候只怕是要脱出我们的控制了。” “没有人能摆脱神的控制。”聂阴沉沉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死气。 “哎呀呀小夏这是在生谁的气呢?我可是听到了奥,有人来送摇光了~” 这空荡荡的大殿忽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却听不出是男是女,回荡在殿内,却不见人影。 白殿使夏眼神阴冷了下来,右手忽然掐了一个兰花指的样子,“滚出来,我最恨别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可是我本就是影子啊,在这个没有光的地方我可不方便出来~” 那声音如顽童般,欢快而喜悦,但在灰暗的大殿内显得有些阴森。 话音刚落,聂便双手合十一挥,掌心白光大放。不仅如此,就连穹顶上镶嵌的那些繁星点点的夜明珠也突然都亮了起来,这黑沉沉的大殿忽然亮如白昼。 在二人正对的地方,一座高约七尺的女子石像立在那里。 及地的长发,简单而朴素的衣裙,苍茫而悠远的眼神似乎包含着尘世的一切,温和而不失**,却又让人甘愿臣服。 “你们不觉得……那个银面和咱们的神挺像的么?”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一团黑影慢慢聚拢,然后居然漂浮了起来,化作了一个人形出来,随即那五官身形也立体起来,就连身后的长发也十分逼真,除了那黑漆漆的表面外,活脱脱就是一张栩栩如生的脸。 夏听到他这话有些不悦,仰头崇敬地看着这座高大的雕像道,“神乃先遗子民,蓄长发以告天知,银面不过区区一俗人也敢与神相提并论?” 那一直沉默的聂忽然也说了句,“天策第七而已。” “也是啊~” 那黑影五官倒是精致,此刻露出了个惋惜的表情来,“唯一能与神相提并论的云泽少女也死了,这世间哪还有第二个神呢?” 夏和聂闻言都没有作声,白殿四使各司其职,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相比起来她和聂与白殿之主更加接近些,而眼前的这个岚亦正亦邪,故此关于第二个云泽少女的事他们二人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打算。 “誉呢?”她转移话题问道。 岚见她避而不答也不在乎,黑漆漆的双手配合着耸了耸肩,“你们猜不到吗?要知道除了五年前鸿渊太子和那云泽少女逃走之后,咱们这白殿都多久没人来了。难得来一只好玩的玩具,他肯定忍不住了啊!” 夏皱了皱眉,对于这誉和岚这两个白殿是最伤脑筋的,偏偏白殿之主对二人的态度也模糊不清,像疏离却又不避讳,弄的她这白殿使之首也不好说这两人。 索性她也不管了,誉虽然小孩子心性,但能力却是不凡的,对付那么个银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夏干脆不再管了,转身观察起了水镜。 聂也跟着转过去后,身后的岚那黑乎乎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笑意,视线落在那水镜里的银面片刻后,又悄然化作了一片影子,像流动的水一样流出了殿外。 聂不经意地转身看了殿外一眼后,随即也不再管了。 而在踏入熟悉的那片森林里,李骁鹤正身处幻阵之中。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家具,茶具,甚至是她坐着的沙发,都和她遥远的记忆一模一样,更别说坐在她跟前的这个头发半白的老头子。 就算知道这只是幻象,李骁鹤看到老头子的那一刻眼圈也忍不住红了,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就连嗓音都沙哑了起来。 “老头子……”她喊。 老头子还是那一身休闲军装打扮,手里的拐杖永远是武器的作用大于走路,此刻精神奕奕的脸上凶气十足。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昨晚上偷溜出军营跑哪儿去了?赶快从实招来,不然你今天照样给我去三千里野外拉练!” 李骁鹤噗嗤一声笑出来,居然还是她十五岁那时的记忆。 “我是被展梨骗出去的。”她记得她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毫不在乎第二天展梨差点把她勒死。 老头子一如既往的阎王脸,“别给我嫁祸别人,人展梨都拿到高级士官证了,你呢?眉毛一抖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李骁鹤抹了抹眼泪,却碰到了一手的金属冰凉感,她也收了收情绪,笑道,“因为我想你了啊老头子,你一个人多保重啊!” 白光散去,老头子严肃发怒的脸逐渐模糊不见。李骁鹤眨了下眼的瞬间,抬手挥出了摇光,竖着挡在了眉心。 一切幻象消除,一把长剑正抵着她的眉心处,分毫不差地被摇光挡住了势头。 李骁鹤睁开眼,双眸银纹乍现。 ... 第三百六十九章 白殿四使 “白殿四使?”李骁鹤嘴角带起讥讽的笑。 23us.com 宽大的白袍罩住了来人的脸,但当李骁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方忽然颤了下。 李骁鹤眼尖看到了对方这动作,手中摇光横劈过去,一时刀光剑影,二人的身影立刻交缠在了一起。 对方一言不发,甚至隐隐有后退的架势,这更让李骁鹤怀疑对方认出了她,不是作为银面的身份,而是作为已死的李骁鹤。 刀剑相碰撞,李骁鹤被震的后退三步,对方的剑已出现裂痕明显不如摇光,但剑术实在高超,居然能够仅仅凭着剑法上的技巧击退她,李骁鹤也不得不承认在剑术一道上她的确不擅长。 而这样剑法超神入化的人她只遇到过两个,一个是她五年前侥幸胜过的姬千泷,也就是君相青南,若她不用阵术也无法伤的了他。而另一人明明天策榜上排名还在姬千泷之后,但眼下看来剑术已经隐隐超过了姬千泷,不知是五年来的进步还是一开始就隐藏了实力。 “不愧是剑道天才,五年而已,竟然就已经超过了姬千泷。” 李骁鹤后退一步抬手剑指向对方,笑的凉薄,“不过你该听说了,姬千泷,也就是君相青南也败在我的手下,你也不例外,伤过我的人都不例外。” “你承认了。”对方沉默许久终于说话,铿锵有力的声音刚硬清冷如刀剑,一如他的人带着至高的剑意。 “承认什么?承认我是李骁鹤吗?”李骁鹤忽然大笑出声,甚至带着几分发泄的意味,然后又恢复了阴冷。 “承认又如何?待我踏平了白殿后便会告诉天下人,我李骁鹤没死,并且让那些害过我的人生不如死,首先就从你开始!” 说完摇光便化作一道残影飞向了白袍人,白袍避无可避,他剑法再高超也无法抵挡李骁鹤的雄厚内力,就连手上的剑也被摇光砍的乱七八糟,而最掣肘着他的便是这座白芒芒的森林里的几座大阵。 他毕竟不是真正白殿的人,如非为了解药也不会踏入小云泽,若再待上几刻,根本毫无活路! “当!” 一声金属质声,白袍的剑断成两半,飞出去的断剑擦着他的剑而过,将他头上的大帽子割破一角,露出了小半边俊朗刚毅的侧脸来。 “果然是你……”李骁鹤眼中怒火与恨意交织,杀意更盛,正要干脆杀了眼前的人时对方忽然开口说了句话。 “亡者谷一事与我无关。”没有狼狈不堪的求饶,也没有张惶失措,就像李骁鹤最开始见到这人一样,一直都那么的无惧无畏。 李骁鹤看着那熟悉的侧脸心里有些可笑,她甚至有些怕了,害怕一步步地往下探索,最后一步步地发现那些她信任过的依靠过的人都是假的。 “在你与白殿有关之时,你就逃脱不了亡者谷一事的干系了。” 白袍低着头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将手上的残剑扔掉了。 “最后信我一次,白殿不是亡者谷一事的主使者,主导此事的人另有其人。” 李骁鹤听的心中一惊,当年在亡者谷中的那些九级阵法,也只有白殿和莫留山的人才能做得到,甚至只有从云龙瑶和未泱那样的顶尖人物才能做得到,因此她也直接将所有的仇恨都算在了白殿的头上,至于莫留山那边她心里始终还是带着一丝期望,她告诉自己,还是先虹越问清楚再说。 但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告诉她,白殿并不是当日亡者谷一事的主使者,这让她一时失去了方向,也再次茫然了起来。 在她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把白殿当作一个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的存在来看待,白殿能驱使七国反对她的势力一点也不惊讶,而她也是抱着誉白殿同归于尽的决心来此的,毕竟她从来没有想过能够这世间有什么人驱使得了白殿。 就连莫留山也不可能,李骁鹤很怀疑白袍的话,但心里却又动摇着。 “说清楚。”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逼问。 白袍正要开口却忽然停住,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白袍被染红了一大片。 “他来了……” 白袍说完便迅速朝李骁鹤之前劈开的裂缝冲了出去。 “讨厌,居然被他逃了,不好玩!” 白雾茫茫的小云泽里出现了少年清脆的声音,但第二句话却又变得苍老沙哑,听的就像把句子一样刺痛耳朵。 李骁鹤微眯起双眼,感应着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突然出现的存在目光一凛。 “最恨鬼鬼祟祟在暗处窥伺的人,特别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 那声音突然尖利地笑起来,“居然跟夏说一样的话,女人都不好玩!” 李骁鹤听他如此说,淡色的唇轻勾起,挡在额前的长发忽然动了动,然后便飞舞了起来随即整个人的衣衫也被不知哪来的风卷了起来,身后墨色长发飘荡不停。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每踏出一步,身后的白雾便迅速消散,露出了森林的样貌。 小云泽中从来没有四季,更无风霜霁雨,水镜前看到这一幕的夏露出诧异的神色,“她竟然也会阵术!” 躲在银袍下的聂也抬起了头,帽檐下露出了花白的头发, 伸手指着水镜里的李骁鹤露出的眉心,那里银色纹络熠熠生辉,将那张苍白的脸映衬的妖异神秘。 “神纹。”他说。 夏的脸色一下僵硬了,觉得心脏都被狠狠抓了一下,“怎么可能……” 神纹是象征着纯正神之血脉的东西,就连云泽少女都没有出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区区一个银面身上? 而下一刻她便知道是为什么了,水镜中的李骁鹤随手掀开了面具,轻蔑一笑。 那张脸不仅让夏聂二使顿住了呼吸,就连隐在白雾阵术里的岚都惊到了。 “这张人皮面具哪来的?那云泽少女不是死在亡者谷了吗?” 李骁鹤冷冷地笑着,随着她踏出的每一步身后的白雾都消失殆尽,很快便现出了这座小云泽的真实面目。 到处是参天古树,树林阴翳,头顶被巨大的树冠遮住,只有几缕阳光射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原始森林一样,尽管外面才是寒凉的初春,但这里面却四季如春。 可偏偏如此绿意盎然的地方,却没有一丝生机,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更没有动物的存在,仔细听去,却连风声都没有,唯有死一般的寂静。 而在这片原始森林中,一个穿着银袍的少年人站在李骁鹤的面前,不,或许不该说是少年人。 因为除了那稍矮的身型外,那张脸却是一会儿年轻一会儿苍老,现在是少年的稚嫩青涩模样,下一刻又变成了垂垂老矣满脸皱纹的模样。 明明白雾散尽,却还更透着一份诡异。 “因为李骁鹤没死啊。”李骁鹤一步步走近这个诡异的人。 她并不害怕,这白殿中除了未泱外她谁也不需要忌惮,而她也发现了一个能够修补破财的身体的好法子,需要白殿人才行的法子,虽说是饮鸩止渴,但好歹也能拖些日子。 说不定将整个白殿的人都杀光,还能让她活到和白袭一同老去的时候,实在不行,还有莫留山不是吗,李骁鹤心想。 然而下一刻李骁鹤便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阴暗想法给吓到了,她怎么会想到伤害莫留山的人?而且还是那种残忍的方法。 李骁鹤背后一凉,立刻觉察出不对劲来了,也不再接近那怪人。 “嘿嘿,被你发现了吗?”那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那张老人的脸明明不在笑却总是带着少年孩童的欢悦,更加格格不入。 李骁鹤眼神一凛,抬手看着光芒撒在手上,以及地下树木倒映的黑色影子,然后突然一笑。 “白殿的人原来都好这一口,爱捉迷藏吗?” 几乎是说话的一瞬间,她抬起头双眸银光一闪,脚下阵纹乍现,无数纹路图案迅速蔓延至方圆五尺。 黑黝黝的树林里一声撞击声突然响起,然后一个人便从李骁鹤树后滚了出来。 李骁鹤一眼看过去时还是惊了惊,眼前这人甚至都称不上是人,就跟一桶墨水泼出来的一样,全身就像流动的墨水雕刻成了五官和四肢,但尽管如此也能看出他痛苦到扭曲的脸,看来刚才那一下挨的不轻。 “岚,不许抢我的玩具!”那老人的声音的又响起,但说的话却极其不符合。 “人心阴暗面每个人都有,你刚才的想法便是你内心真正想要做的,你无法逃避。” 那黑影,也就是岚没回誉的话,而是慢悠悠地保持着人形说道,但却没敢再往前一步。 “人心底的阴暗面……” 李骁鹤似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然后看着他说道,“那看来我要遵从本心了,将白殿杀个干干净净,连根拔起!” 誉怪异的笑声响起,整个人忽然化成一团白雾,连带着这片空间也染上了之前的白雾,遮住了人的视线。 四周阵术的嗡鸣声大作,李骁鹤立刻便感觉到了身处阵中的感觉,而那黑影也没了踪迹。 她这才明白,原来这银袍坏人居然就是这整片小云泽阵法的化身。 她眼中眸光一闪,如此说来,杀了他是否就代表完全破了这小云泽了? “这样才好玩,嘎嘎嘎~” “的确,为了更好玩些还是把后路封掉为好。 李骁鹤也跟着一笑,居然挥手将身后的那道裂痕给修补了起来。 ... 第三百七十章 错过 在李骁鹤踏入小云泽之时,被她放出的消息吸引的人也到达了觉罗。 23us.com 而之所以没去北斗,那是因为对大荒山脉的忌惮,事实上不只是未泱,就是莫留山也忌惮着大荒山脉,这被称为上古第三大遗迹的地方明明排于莫留山和云泽之后,但却让莫留山与白殿都惧怕不已,但其中原因却无人得知。 而在之前由于李骁鹤让王天虎放出了觉罗君相便是姬千泷的消息,一经坐实,七国立刻都疯了,所有与红叶楼有仇的人,或是心怀叵测的人都叫嚣着要君相出面请罪,向天下人请罪,并且要自杀谢罪,如此一来无疑是要废了觉罗国的支柱。 但君相青南只说了一句话,姬千泷与他毫无干系,除了觉罗帝王外谁也不能让他谢罪。 君相毕竟是君相,是堂堂觉罗的王者,站在沧澜顶峰的人物,除了那横空出世的银面外谁又能轻易打败他? 而觉罗在消息流出之前就已全面戒严,根本不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如此一来那些扬言寻仇的人无可奈何,只有都纷纷把目光放在了觉罗的帝王青玉身上。 但那位七国最年轻的帝王,觉罗新帝只说了一句,并且是站在皇城的城楼上对觉罗子民,也是对天下人说的一句话。 “只要觉罗一日是觉罗,君相便永远是君相,只要一日不死,青南便永远是觉罗的君相!” 觉罗国从来就不是服输的,一个能与尚翼国成为宿敌的国家怎可能柔弱可欺?而作为七国最年轻的帝王,他青玉又怎么会惧了那些狂徒,更重要的是君相的地位无人可动摇,除非其他六国王者联手,但其他六国却诡异的沉寂下去,就像达成了默契一样。 至于莫留山在五年前便已彻底销声匿迹,就连内门游习弟子也都将下山,众人也不会期盼着莫留山能插手此事。 至于白殿…… 未泱明智地没有去皇城找青玉,而是直接来了君相所在的夏城,毕竟那日的异象是发生在君相府的。 绣着繁复特殊花纹的银白色长袍,头戴大兜帽,偶尔露出来的长发也是花白的。 这位一行打扮古怪的人站在夏城城门前毫无疑问地被拦了下来,守城的士兵更是直接去通知君相府的亲卫军统领了。 “站住!来者何人?” 为首的银袍人没有说话,而是他身边的一个人忽然抬起头看向那呼喝的士兵,死寂冷傲的眼神让那士兵全身冷汗,竟是觉得被一块巨石压在了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士兵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聚拢了过来,其他过路人见势不对立刻跑远了。 “怎么回事?”那日守卫君相府的亲卫军统领远远赶了过来。 “段将军!”那守卫一看到他就有了主心骨,忙迎上去凑到耳边说了几句。 段烈听完神色凝重了起来,对眼前这一行人也不敢轻易触怒,反而因为对方这一身特殊的打扮心里悬了起来。 这身银白色的打扮让他回想起了五年前发生在坤域的事,帝都城楼之上那个自称白殿之主的人扬言审判云泽少女李骁鹤,结果却引出了莫留山之主,二人在坤域帝都一战震惊了天下人,那天的异象被璇玑阁铭记在史册之上,被称为永昼之夜。 这些天来觉罗风云翻涌,正处在风口浪尖上,而君相大人又变成那副模样,六国明的暗的势力虎视眈眈,觉罗内部也有动乱份子蠢蠢欲动,而这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夏城,绝非凡人,但若真是白殿之人的话,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理了。 “几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最终段烈也没有选择激烈的手段,而是选择了比较客气甚至是友好的态度来问。 之前那抬头的人回了句,“见君相,有事相询。” 对方的语气虽然倨傲,但好在没有挑衅的意思,段烈也悄然松了口气,朝着那为首的人道,“不知阁下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为首那人帽檐动了动,高贵的银袍闪耀着圣洁的光芒,声音十分的轻却又让人不可忽视。 “白殿。” 仅仅两个字就让段烈在内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几个靠的近的亲卫在瞬间出了身冷汗。 君相府。 数十日前遭受的那一场劫难后的君相府此刻又恢复了昔日的大气,但却没有了之前那般的光彩。 尽管觉罗帝那样昭告了觉罗与天下,但民间对君相的评论却是头一次有了异议。 比起神秘强大的神风天子,霸气勇猛的坤域王将,邪魅狂妄的尚翼皇帅等人来说,觉罗君相在世人的眼里格外的不同。 不仅是其家族让人钦佩也不解的忠诚,也是他本人光风霁月的品行,温润谦逊,如最光明磊落的君子。 无论是哪一场战争,或胜或负,都只有功而无过,也从不曾如皇帅天子那般屠戮过他国百姓子民,因此不仅在觉罗人的眼里,就是世人的眼里,君相都是光明的。 君者如玉,辅之为相。 正如璇玑阁为君相青南在天策榜上所题的那几句评语般,现任君相青南更是君子的代表,甚至比那位看似温柔却威慑力极强的天子鸿渊都要符合这二字。 但红叶楼楼主姬千泷一事揭发出来后,无疑让所有人都对这二字嗤之以鼻,甚至有狂生直接当众说道,君相君相,不过是君王之相,到底是肉食者鄙! 对于这铺天盖地的一切,青南本来却格外的静默,甚至除了之前那句否认外,他从头到尾也没有再管过此事,就连段烈都曾忍受不了舆论想怒而杀人,却被青南轻飘飘一句话给拦下了。 既为君相,万死其难辞,何况区区骂名尔? 这的确是他的心里话,但他同时也知道,防民之口犹之防川,李骁鹤也便是打的这个主意,她知道自己最看重的是什么,故此她就要自己心系的觉罗子民将他拉下神坛,让他失去一切。 然而…… “我早已不在神坛之上。”青南看着香案上供奉着的雪守喃喃道,右手的袖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当日被李骁鹤割开的裂缝已修补完好,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道痕迹,就像一道闪电破开了那墨色神阁。 他知道这伤痕就如他与李骁鹤之间,会过去,会漠视,甚至会遗忘,但永远不会愈合,他与她就此为止。 雪守的两个传说,终究是在他这代圆满了,也违背了,因为他没能走出那一步,拉住她的手,哪怕连试都不曾试过。 身后百忙之中每日赶过来的青玉看着他皇叔寂寥的背影越加担忧心疼,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叔不复存在了,从五年前就慢慢消失了,直到那人的到来…… 那天发生的事青玉虽不在场,但从段烈的报告中也能猜出了一二。对于猜出的结论他的心里是震惊的,从来没有过的震惊。 那个将七国乃至整个沧澜都掀的天翻地覆的女人,那个让天下所有女子敬仰男子羞愧的女子居然没有死,竟然还回来了。 从北疆到觉罗,从乔王到皇叔,她这一路都在复仇,真是可怕的女子。 而他的皇叔却不知在何时丢失了他那原本不该存在的心,为了那个女子。 “皇叔,你是否……” “玉儿。”青南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低沉的嗓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我教过你很多东西,你也学了我很多东西,但你要记着,在这方面万不可学我。我已错过,你不要再错过。” 青玉心口一滞,脑海里立刻浮现了滞一张冷傲高贵的脸,随后便是苦笑地摇了摇头。 他倒是一直在追寻,但却似乎永远也无法抓在手中。 门外段烈匆匆走进来,青玉见他神色慌张也提起了心,最近烦心的事太多太多。 “何事?” 段烈额头上全是薄汗,“陛下,家主,白殿的人来了。” “白殿?” 青玉也是一惊,立刻追问道,“来的可是白殿四使?可曾说为何而来?” “不是白殿四使,是……白殿之主亲自来了!就说是有事相询。”段烈低声道。 青南一听到有事相询便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了,不过可惜,这不过是李骁鹤的一个圈套罢了,调虎离山之计。 “皇叔……”青玉心跳的相当快,毕竟那可是乱古时留下的神秘势力。 青南转身走近他们,神色无波无澜,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家主,见不见?”段烈并未问怎么办,只问见不见,这是他们君相世家的傲骨。 “见,为何不见?” 青南忽然转头看向青玉问道,“我之前听人报告过,你曾在坤域与扶风帝女见过面?” 青玉一怔,随即无端心虚了起来,“不过是五年前一次偶遇罢了。” 事实上他这五年内也都去了扶风好多次偷偷看她了,但绝不能跟皇叔说。 青南到底是青南,而眼前这年轻的帝王再如何雄韬武略,在他跟前也只是孩子,一见他这样子便明白了。 “我明白了。” 他既已错过,便不能再让青玉错过了,哪怕机会渺茫,也要试试不是吗? ... 第三百七十一章 黑暗 若晔城外的战争很快便燃起了战火,城中的百姓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一片慌乱,但也很快被守备军被控制住了。 23us.com 然而王天虎看到这些守备军反而更加不安起来,因为李骁鹤的原因他对七国明面暗面上的情报都很清楚,差不多猜出外面突然攻打过来的军队恐怕就是五年来一只暗中与白殿较劲的暗军皇朝。 暗军榜上第一,并且还在天策榜上占据了第三的位置,连天子都要低一头,这样一个恐怖的势力不仅仅是暗军,更是堪比百万军队的杀器,但眼下城内的守备军竟然都被调来维护城内秩序了,那么到底是谁在抵抗暗军皇朝呢? 白殿的人吗?但这座城却又完全没有发现白殿人的踪迹。 而对于那暗军皇朝的来意他也隐约猜到了用意,毕竟五年前的那场围绕云泽少女之死的七国之战中,便有传闻暗军皇朝实际属于鸿渊太子,眼下看来,估计也是为了李骁鹤那女人。 王天虎所想的其他的人也想到了,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若晔城虽说是白殿所在,但其实白殿根本就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那片被阵法隐藏起来的小云泽中。 而这时的若晔城外,不知何时出现的白殿使徒与席卷一切的暗军皇朝早已对峙起来。 黑白对阵,如此鲜明的场面犹如五年前那场七国之战中神风天子与扶风对战之时。 “这场景让我想起了五年前的长玄之战,真是令人期待。” 灵一身黑甲跨坐在马上,五年时光让他完全褪去了青涩,整个人的气质更加内敛,就如隐藏着锋芒的剑,随时可以出鞘。 身旁燕玄却是心不在焉,他接到公子的命令时很是惊讶。 毕竟按照公子的计划来安排的话,至少不会在此刻就与白殿正面交战,毕竟时机还不成熟,而且……也太匆忙了。 匆忙到让他感觉到公子做出这一变动的背后是出于无奈,但又有什么能够动摇公子的决定呢? 灵虽然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但却没有心情理会,这时的他完全沉浸在与白殿全面开战的兴奋中。 “燕玄,开战了。” 李骁鹤修补小云泽裂痕的动作让隐在播暗处的岚感到惊讶,这女人居然如此狂妄,将自己的后路都断了。 然而下一刻他便知道李骁鹤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李骁鹤冷眼看着白雾重新开始蔓延,之前站在她跟前的银袍人也消失不见却一点也不慌张,而是看起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岚悄然无息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却转眼失去了她的身影,他心中一紧,随即下意识开始感应周围的活物。 至于如何感应,当然是通过源,这片小云泽中能拥有强大源的活物只有他们白殿四使,而在圣殿之外的只有他们三人。 但当他感应的时候竟然发现除他之外这里只有一个源的存在,他不禁疑惑,难道那女人已经被誉的阵术杀了吗?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接近时,一道尖锐到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高亢中带着凄厉,让岚脑中猛的一痛,就像被刀劈了一样。 “唔!”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体内的源如躁动的狂兽翻腾不已。 他不知道的是,水镜另一边的夏也处于震惊之中,虽然小云泽常年被誉的阵术造成的白雾覆盖,但水镜却是不受影响的。 可现在水镜却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是找到银面,不,李骁鹤和誉岚二人。 那声音太过凄厉惊悚,甚至穿过水镜刺透了她和聂的耳朵,触及到了他们的灵魂,体内的源都在微微颤动。 好在之前小云泽的裂缝被修补好了,否则以这种巨大的震慑力,对源的掌控可能会影响到外面的世界,而拥有这种能力的人绝对不是誉能达到的境界。 “创源九级。”聂平淡无奇的声音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夏这下是真的慌了,聂是四使之中最接近殿主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使用九级阵法的人,连他都如此说,她真的无法再忽视这个和云泽少女长的一样的女子了。 “难道……云泽少女真的没死么?” 她甚至不敢去想,若是李骁鹤没死的话是不会有第二个云泽少女出现的,那么在北疆的神迹,觉罗的异象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夏突然间想通了什么。 “这是陷阱!根本没有第二个云泽少女出现!因为李骁鹤根本就没有死,那不过是李骁鹤设下的陷阱而已,为的就是要将殿主引出白殿!来人!” 随着她一声断喝昏沉沉的殿外走进来两个身穿白袍的侍者,“大人。” “立刻调动十二银卫……”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脸色一变,而是狠狠道,“鸿,渊!” 因为暗军皇朝的突然袭击,十二银卫早已带着大部分白殿使徒支援若晔城去了。 “调虎离山。” 聂阴沉沉的声音响起,然后看了一眼那白茫茫的水镜后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聂?” 聂居然发出了低低的沙哑笑声,“难得遇到创源九级的人,我迫不及待地要见识见识。” 夏心里有些寒意,这样的聂她很少见到,可一旦见到就代表着他已燃起了战意。 聂带人踏出殿外,夏转身看了一眼。水镜之中,那白茫茫的雾已散尽,呈现在人眼前的一幕让人心惊。 另一面身处现场的岚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几乎忘记了隐藏自己的身形。 迷雾散去,这座小云泽中除了乾元大阵外所有的攻击性阵法都发出破碎的嗡鸣声。 李骁鹤微仰着头,长发如瀑直垂到脚踝,眉心银纹更加闪烁,那双眼眸银光更盛,头顶透过参天大树投射下来的几缕光芒落下,衬的眼前这张脸格外的妖异而神秘。 而她之所以微仰着头,是因为她高举的右手上正提着一个人,那个一头花白头发的少年体型的誉被她掐着脖子,少年与老人的脸不断变换着,却都泛着狰狞的青紫色,然而他却无力地垂着双手,丝毫不能反抗。 李骁鹤就那么看着他那变幻莫测的脸,静静的,淡淡的,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岚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然后他立刻反应了过来,贴着地面化作黑影的身体突然化为一支黑箭射向了李骁鹤的背。 李骁鹤感应到他一瞬间的接近,转过头的一刹那伸出另一只手挡去,却没想到居然失效了,随后便是胸口一阵钝痛。 那黑影竟然直接钻进了她的身体里,李骁鹤看的惊讶,接着便觉得眼前的景色模糊了起来,而脑海里封存的影像开始慢慢浮现。 黑暗,寂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不能睁开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地方,脑海里还是亡者谷惨烈的厮杀,一转眼却又换了个地方。 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没有,心跳声也没有,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所有人都离她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天,也许是几年,又或许是几十年,她发现自己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呼吸,也不用吃饭喝水,更不用去活着,但她确实活着。 虽然她睁不开眼,但却能看到这个狭窄的空间外的世界。无边无际的树林,连绵不绝的山岩,但却一个人没有,而她也只能看到这片山脉森林,深处的东西她看不到。 她想知道自己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出去,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死,亡者谷的一切是不是只是一个噩梦,而她其实还在坤域等着白袭来迎娶她。 但她无法动弹,就连喊一句也不行,她就像一个真正死去的人一样,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死了,现在看着这一切的只不过是自己的灵魂而已。 她想出去,她一定要出去…… 白袭,我在这里,你来救我,来救我出去,白袭…… 曾有人说过,真正能把人逼疯的不是贫穷不是饥饿,而是孤独。 在一个失去声音,失去影像,甚至失去了时间的环境下,人会慢慢关闭五感,慢慢萎缩,直到悄然无息地死亡。 黑暗笼罩了一切,也将心灵覆盖…… 李骁鹤黑幽幽的眸子连眼白也失了白色,如同最黑暗的深渊地狱,布满了死寂。 灵魂深处有黑影咧嘴露出阴冷的笑,每个人的心底都有黑暗,和跨越不过的恐惧,永远将人困在里面,最终死去,任何人也不例外。 “喀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被掐着脖子的誉头颅软软地搭了下来,那张脸也变的更加苍老,最终如骷髅般。 白色的光团争先恐后地从丹田处跑了出来,漂浮在空中。 黑暗深处,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再次响起,岚那特有的孩童声此刻就如厉鬼般瘆人! 李骁鹤睁开眼,那双浓黑的眼眸重新化开,染上了淡淡银色,冰冷的好似万年冰山雪莲。 “利用我的内心,得付出代价。” ...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夺舍 在内心深处的黑暗里每个人都有恐惧的东西,李骁鹤也不例外。 23us.com 在踏入沧澜之前,她最害怕的东西便是八岁那年见到父母尸体的那一刻,那应该是她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但因为当时年纪小,加上有老头子陪着她,慢慢地就也那么恐惧那段记忆了。而在来到沧澜大陆后,她最不想面对的便是在亡者谷的那五年,那暗无天日的五年,几乎要把她逼疯,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撑过来的。 她知道如果王天虎再迟来个五年,她恐怕出来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了,恐怕就是一个失去一切的疯子了。 然而她撑过来了,那段黑暗的日子,无论是对白袭的思念还是对幕后黑手的恨意支撑着她,哪怕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一样的身体,她也撑过来了。 那么她就不会再沉浸在那种恐惧之中无法自拔,毕竟她已经见过了白袭,走出了大荒的那片山脉。 从誉的尸体里跑出来的白色光团一个接一个地钻进了李骁鹤的体内,那倒下的尸体也慢慢化成了尘土,只有一套银袍落在地上。 “这是你们留给我的,还没将一切还给你们,我怎么能陷入黑暗中死去呢?” 吸收了光团的李骁鹤眉心银纹更加明显,双眼中的银光也更加深刻。 而不知何时,她的脚下正踏着巨大阵纹,繁复古老的图案泛着淡淡白光,强大的力量将这片空间都为之震颤。 “放我出去!”撕心裂肺的吼声自李骁鹤体内传出来,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惧。 “既然是影子就该好好地呆在暗处,出来乱晃是会死人的。” 李骁鹤边悠悠的说着边往森林深处走,每踏出一步都有银芒在脚下出现,如一朵朵莲花般慢慢延伸出一个个神秘强大的阵法,让这片灰暗的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明亮了起来。 而在她的脑海深处,那黑暗的地方困着一团浓郁的黑影千变万化地挣扎着要冲开无形的束缚,狰狞的面孔扭曲的不成人形,却一点也没有办法踏出那方寸之地。 “放我出去!” 恐惧尖利的叫声越来越频繁,那团黑影渐渐连人形也无法维持,四肢像雪一样慢慢融化,最后连喊声也越来越微弱。 “那十封信,白殿应该也接到了一封,是谁寄来的?” 李骁鹤神色漠然地听着脑海中凄惨的喊叫,依开始寻找着白殿的所在。 被关在黑暗中的那团黑影听她问及那封信立刻激动地回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到那封信!我什么也不知道!殿主根本不信任我!他只新人夏和聂!” 李骁鹤目光微闪,白殿有夏聂岚誉四使,分别掌管着不同的事务,也有着不同的能力,刚才被她夺去生源的那个怪人掌管小云泽里的弥罗大阵和幻阵,应该是誉,那么说来知情的夏和聂应该还在白殿里,又或者此刻正在水镜前看着她…… 不过让她伤脑筋的是,眼下白雾散去,她反倒找不到白殿的入口了。 眼前真的就像一片古老的森林般,没有一丝人存在的痕迹,更别说有宫殿了。但她五年前明明就从这里进入了白殿,怎么会消失了? “既然你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用留着你了。” 李骁鹤的威胁让脑海里的黑影吓到了,立刻开始惊慌起来。 “不!我知道!我知道……” “比如……”站在茂密的丛林里,李骁鹤勾起嘴角。 “如何进入白殿?” 那黑影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突然就就安静了下来,然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李骁鹤没有逼他,而是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用源来感知搜寻别的源。 半晌后,在她一无所获心生几分烦躁之时,脑海里的黑影再次出声了。 “我只能告诉你那封信里写了些什么,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可以。”李骁鹤目光微凛。 “虽然他们故意没有告诉我,我还是查到了些东西,信是通过璇玑阁直接发出的……” 那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李骁鹤的脑子却是如遭雷劈,一片空白,只有“璇玑阁”三个字不断回响在脑中。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冷然地嘲讽道,“怎么?想把责任推给莫留山吗?” “没有!”那黑影连忙争辩,随即挣扎的更加剧烈,因为他的身体变的更小了。 “白殿是神之一族,这一点和莫留山人一样,身为神的使徒是绝不能随意说谎的,璇玑阁背后的势力就是轩辕门!” “理由。”李骁鹤冷冷地问。 “理由?” 在黑暗中的影子慢慢变幻出人脸来,发出了低沉讥讽的笑,“白殿和莫留山都需要云泽少女,绝不会让云泽少女与七国有任何联系,否则云泽少女绝不会奉献她的一生来拯救莫留山或是白殿。但百年不遇的云泽少女,也就是你李骁鹤,却公然叛离莫留山,甚至要嫁与神风太子为妃,莫留山怎么可能放过你?至于杀你,自然不会惩罚那么简单……” 黑影吃吃笑了几声,见李骁鹤不说话便继续说道,“莫留山,白殿,乃至整个沧澜大陆都需要云泽少女,如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另一个云泽少女。” 李骁鹤心头一震,“另一个云泽少女?什么意思?” “云泽少女之所以百年一出世,就是因为人最多能活百年,而只有当第一位云泽少女死去,另一个云泽少女才会出现,也就是说只要你李骁鹤死去,就会第二个云泽出现,所以你非死不可!对莫留山来说你唯一的用处就是云泽少女的身份,一旦你不再能帮助莫留山,你是一枚弃子!” 弃子! 这两个字就像利剑一样刺进了李骁鹤的心里,让她心神一震。 而就在她心神动摇的一刹那,脑海中的黑影突然狠狠撞了下,然后便穿过了那重重黑暗,猛的撞击李骁鹤的脑海。 “唔!” 头脑中像被巨石撞了下,李骁鹤闷哼一声,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长发铺满了地面,她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像是努力挣扎着什么,最终随着脚下一闪一闪的阵法突然崩溃,她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哈哈哈!”黑影怪笑一声,黑色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大。 “心中最黑暗的地方为我所控,任你精神再强大,心神稍有动摇就无所遁逃!” 岚飘忽不定的身体逐渐像个人形,那张脸也变得更加清晰可见,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容貌,很平凡,但却莫名的让人觉得阴森。 “现在,这具身体由我接管……咦?明明失去了生机居然还拥有源?” 岚颇为惊讶地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云泽少女空空如也的体内,他之前还觉得奇怪,为何这云泽少女明明在亡者谷被那人的阵术彻底断了生机却还能死而复生,现在看着这一片死寂的体内,他忽然想到了白殿流传已久的那个传闻。 “居然是缚死法阵……” 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与嘲讽,“真是可怜又可悲,居然是利用失传了的缚死法阵……” 半跪在地上的李骁鹤慢慢站起来,双眼却没有一点神采,四肢僵硬地抬起双手慢慢结起了手印。 “不愧是云泽少女,多么充沛的源,只可惜要属于我了。” 岚兴奋的不得了,之前他看到李骁鹤眉心的那个神纹时便知道她体内的源绝对无比的强大,若是能收为己用的话,他完全可以取未泱而代之。 身为白殿四使之一,岚的能力绝对不止如此,之前被困有一半是他故意的,为的就是能够在李骁鹤心神动摇之时一举占据这个充满了源的强大身体。 现在一切正如他所料,李骁鹤果然放不下莫留山,也最受不了莫留山的背叛,殿主和轩辕门都无法夺到的强大力量竟然让他夺的了。 “唯一的神族又如何?云泽少女又如何?最终都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岚冷笑,未泱仗着自己的纯血统占据白殿之主一位百年,现在的他有了誉的能力,再加上这云泽少女的强大力量,必定能夺的白殿之主的位子。 李骁鹤双眼无神地结着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有眉心的银纹泛着光芒。 随着最后一个手印的结束,巨大的嗡鸣声再次响起,她眼前的空间忽然变的像湖面一样,漾着一道道波纹。 李骁鹤缓缓伸出手探去,随即身体也跟着走了进去。 脑海里的岚心里激动地期待着,而在水镜另一面,夏的心里充满了不安的预感,她不知道岚到底能否完全控制住云泽少女,而这种预感在李骁鹤半个身子进入结界时达到了巅峰。 “不可!” 踏入结界的那一刻,一道白光朝李骁鹤迎面劈了过去。 岚一惊,随即便要控制李骁鹤动手,却突然发现这身体失去了控制,而自己也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他惊呼道。 “呵!”一声冷笑,李骁鹤无神的双眼突然现出一丝光彩。 她甚至动也没动,全身忽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光芒,将那道利芒挡在了身外。 “无相法阵,这便是白殿的待客之道么?”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天空之城 空旷的蓝天碧海,三万尺高的天空中凌空虚浮,李骁鹤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周围是无限广袤的山河大川。 23us.com 嗡鸣声空灵而轻悦,脚下银芒大放,巨大的法阵在她脚下绽放出,瞬间覆盖了海面上方圆十尺,碧蓝色与银色相交映,美丽的让人心惊。 而在她的头顶之上,一座古老宏伟的巨大宫殿如天空之城漂浮在九霄之上,雕梁画栋梁,飞檐琉璃瓦自层层云雾间露出七分真容,**肃穆,神圣如神话中的天宫。 一直以来对李骁鹤来说,哪怕有莫留山,云泽禁地,大荒山脉的存在,沧澜大陆也是一个科学的世界,一个没有神的世界,但眼前的一切完全颠覆了她对沧澜大陆的认识。 她从来没想过,五年前她从小云泽中跨越千里弥罗大阵后居然直接踏进了这样的天宫,也从没想过真正的白殿竟然漂浮在地面三万尺之上的。 “身体里待个东西真让人恶心,亏我忍了这么久。” 李骁鹤踩着银色法阵向四周看去,她没想到在小云泽之中竟然还存在着这样一个异世界。 没错,这的确是个陌生的世界,因为天上的那巨大银网不见了。一眼望去只有山河大川,最原始的森林,没有城池国家,也没有人居住的踪迹。 再荒凉不过的环境,但李骁鹤却感到无比的舒适,甚至觉得身体里的每一丝源都在跳跃着,由创源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几乎让她流泪。 而在她的脑海里,岚已经顾不得那突如其来的功力了,李骁鹤自发触动阵术让他惊讶不已,明明已经被它控制住了怎么还会还手防御? “你是假装被控制的?” 李骁鹤勾唇浅笑一声,回头看向漂浮在上的天宫,“不然我又如何能见白殿真容呢?” “你!” 岚惊恐地叫了一声后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小,最后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脑海中的黑影逐渐缩小,最终却也没出现一丝白芒。 李骁鹤不免有些失望,索性将他分离了出来,然后抬手抓住漂浮在身旁的摇光嫌恶地砍了过去。 “哧--” 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般,那黑影最后只化作了一张脸大小,然后在惊恐的神情中消散成灰烬。 李骁鹤满不在意地放下摇光,抬头看向那天宫的某个地方问道,“就这么看着我杀了你的同伴吗?” 她可没忘了之前攻击她的那道强大的白光,能够识破她的伪装,势力绝不亚于那团古怪的黑影。 缥缈的云层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个白色的阶梯,从那天宫直铺到李骁鹤脚下。 一个银袍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天梯中间的地方,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站在他脚下的李骁鹤,像神一样。 但李骁鹤却知道他不是神,神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突然出现的人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看着李骁鹤,又似乎只是不屑说话,总之李骁鹤也不想说话。 不过,她实在不太喜欢这样被人俯视。 于是她踏上了脚下的天梯,摇光在这个世界里就像有了意识一样漂浮着跟着她。 一步又一步,李骁鹤慢慢接近,那人戴着大帽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但却没有阻止的意向。 最后还是李骁鹤自己停下了,站在离他十步阶梯的地方,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不杀我吗?”她问。 在这数万尺高的空中没有寒冷的风,脚下又是碧蓝的大海,这世界格外的安宁寂静,李骁鹤的声音显得格外空旷悠远。 那人慢慢抬起手,李骁鹤下意识地戒备时,他却只是将头顶的大兜帽拿了下来。 花白的头发垂落下来,银色大袍下藏着的是一张苍老的脸,一双淡漠到不像人的浑浊眼眸,以及和李骁鹤一样垂到脚踝的头发。 然而这张脸最吸引李骁鹤的地方就是,对方的眉心居然也有淡淡的银纹,虽然很小,几乎只有她的一半大,像一个桃核,图案也跟她的不一样,但确实是同一个东西。 “这是神纹,你是神的后人。”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后说道。 这声音在李骁鹤听来竟然觉得有些耳熟,感觉莫名的亲切。 “你想说什么?”她面露不屑。 “在天地变换之前,沧澜还是一片修仙人的世界,但之后天地崩塌,灵气消逝,神为我等留下了这个世界,用阵维持住了源的消散,而你也是神的后人,自然也是白殿的人,而非归于莫留山。” “所以?我站错队了?你们就要清理门户?” 李骁鹤笑的讽刺,她是谁的后人她清楚的很,她甚至跟那个穿越来的神没有一丝关系,又怎么会是她的后人。 老人深深看进了她的双眼,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需要源,否则早晚会死。” 李骁鹤被说中要害,脸色难看起来,也想起了之前那黑影说的话。 “缚死法阵是何阵法?” 就连《创源》上都不曾记载过的阵术,她深深记得那黑影说到缚死法阵时那种怜悯与不屑的语气让她害怕不安,甚至差点没忍住追问。 “缚死者,缚死灵而已,天地轮回,无人能违背生死之道,死便是死了,云泽少女也不例外,除了不断地吸收灵,否则你终究是要死的。” 老人一句句话都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李骁鹤听的心里阵阵发冷。 她的猜测验证了,她的确要死了。 “你可知道,你刚才在小云泽杀的那二人都已从大征伐时代活到了如今。” 什么? 李骁鹤对他说的话感到震惊,从大征伐时代到如今的帝王时代已有数百年,人怎么可能活到这么久? “不过是神留下的一处衣钵,凌霄塔将倒,莫留山早已步入灭亡,唯有白殿才是神偏爱的传人,只有入白殿,才可真正的重生。” 老人看着双眼充满期待的李骁鹤伸出了手,缓缓道,“现在,向神献出摇光与天璇。” 老人的话充满了诱惑,对于潜意识离已经相信莫留山背叛了自己的李骁鹤来说,加入白殿可谓理所应当,一举两得。 她提步走近老人,然后握住了摇光向前递过去。 老人刚要伸手接的那一刻,一道银芒突然刺向他的面门,所过一处带起的疾风将他的白发都向两边扬起来。 眉心银纹陡然闪烁,老人一动也没动就将那银芒定在了眼神三寸处。 寒光凛凛,天璇如寒冰般剔透闪烁。 李骁鹤也没指望着这一击能伤得了他,这人比之前两人强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稍稍挥手天璇便飞回到了她身旁,李骁鹤转而收回摇光负手漠然看着他。 “既然是神的后人,又怎的不知道这摇光天璇等北斗七器是你们的神亲口说给我的呢?” 老人闻言脸色终于有了波动,很是惊讶的样子,“你见到了神?” 李骁鹤见他如此也有点惊讶却没表现出来,她不知道原来白殿人竟然还没见到过那位神在地宫下的幻影…… 不对! 李骁鹤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当日她是直接穿过小云泽在白殿的地宫里的某个密室里遇到那位神的,可现在这白殿漂在了空中,哪来的地宫啊? 她忽然蒙了,不知道怎么回事,难不成五年前她看到的都是幻觉?又或是眼前的天宫才是幻觉? 而在她疑惑思索之时,对面的老人忽然动了手。 对方也是拥有神纹的人,甚至没用手结印便触发了阵法,脚下的白色大阵比李骁鹤的还要大上几分。 李骁鹤脚下的法阵瞬间崩碎,她凭着对危险的第六感匆匆立刻向旁边躲去。 一道闪电般的白光擦着她的头发而过,没等她反应过来另一道白光又接踵而至,直接贯穿了她的左肩,银色液体四溅。 “唔!”李骁鹤痛的闷哼一声,被打的脚下一歪,身体便从那天梯之上坠落了下去。 三万尺的高空,长发被下坠带来的风扯的四散,耳边风声呼啸,似乎又回到了当日在亡者谷的时候。 那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与恐慌。 李骁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那天宫越来越远,而那老人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只蝼蚁。 “噗通!” 被海水淹没之前李骁鹤听见了自己掉下来的声音,很遥远的样子,就像一个小石头掉进了海洋之中,无比的渺小。 她闭上了眼,任自己慢慢地下沉,直到什么听不见,什么也碰不到,咸湿的海水紧紧包裹住了她。 黑暗,又是黑暗,让人窒息的黑暗,似乎被世界遗忘,被所有人抛弃,最后什么也不记得,所有经历过的一切都像一个梦,天亮之后就会彻底忘记,然后只剩下绝望,甚至也不再记得是为了什么而绝望。 她忽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又是为了什么,似乎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是为了什么,为了谁而来?来哪儿?她在哪里? 似乎沉寂了几个世纪的时间,一个尘封在脑海深处的声音突然响起。 “……等你。” “一生为期。” 李骁鹤全身颤抖了一下,随即猛的睁开了眼睛,双眸银光湛湛,眉心的银纹绽放的光芒璀璨如星月,照亮了这黑暗的深渊。 ... 第三百七十四章 北斗再合一 “嗡--” 天地间突然爆发出一声震撼心灵的嗡鸣,如天籁仙乐,黄钟大吕。 23us.com 只在一刹那间,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深处浮现了巨大的银白法阵,由最玄奥的符文,最古老的文字,最神秘的图案组成,瞬间笼罩了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 墨色长发随那抹淡紫色衣裙而旋转,最后落在了那庞大的法阵中央。 天梯之上,被老人握在手心里的天璇摇光发出龙吟啸唱,像有意识般猛的挣扎了他的桎梏,随后如出鞘之剑向大海坠去。 两把有灵性的武器化作无实质的银光围绕在法阵中央的人身旁,似乎在迎接主人的归来。 眉心银纹已经蔓延至鬓角,颜色愈加深刻夺目,泛着银芒的双目淡然无物地抬起看向天梯之上的人。 脚踏八荒大阵,手握北斗之器,明明是仰望,但那双眼里是完全的傲然超脱,让聂觉得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个人。 据守本心,并吞八荒。 上古第一守阵,八荒,就连《创源》都不曾记载过的法阵,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隔着万尺高空二人遥遥对望,犹如神与凡人的距离,聂看着她布满眉心美丽绚烂的神纹,却觉得天地已颠倒,而神就在自己的眼前。 看着李骁鹤手握摇光向他飞来,他忽然想起了神留下的关于云泽少女的那句话,为吾观澜者得天下,为吾执剑者定沧澜。 你能安定沧澜吗,李骁鹤…… 飞身而上的疾风将长发向后吹去,李骁鹤毫无畏惧地向那天梯上的人纵身跃去。 在这片奇异的空间里,她犹如神。 巨大的光芒附在细长的摇光上化作了这足以劈开天际的一刀,聂漠然地看着那锋刃接近,合十的双手上慢慢滴下血来,泛着淡淡的银色。 “凌霄塔将倾,莫留山将灭,白殿也只能躲在这小云泽之中,神之遗迹终将完全消逝于沧澜大陆。” 李骁鹤站在他几步外的天梯上,手持摇光指着他的眉心,神色淡然地看着他眉心神纹留下泛着银色的血。 “而我,则来终结白殿的神话。” 话音刚落,头顶天宫突然响起数声嗡鸣,随后便是划破天际的啸声,数道光芒擦过聂的衣襟朝李骁鹤激射过去。 李骁鹤挥起摇光奋力一挡,然而挥起的白芒在那几道白芒前犹如萤火之于皓月。 她被打的往后退去,身旁天璇迅速飞上前去劈开一条破绽。李骁鹤趁机结印,将摇光向前掷去。 附着了她的阵术的摇光与那几道光芒势均力敌地狠撞在了一起,随后白光散尽,那几道光芒露出了它们真正的面目。 三根透明的丝线晶莹剔透,流云状的暗器熠熠生辉,全无雕饰的弓,泛着冷冽银光的重剑北斗,都围绕着一朵美丽的银白异花漂浮在空中。 天宫之上一个同样银白色的人影飘然落在她面前,北斗五器全部围绕在她身旁,发出低声沉吟。 “天枢,天玑,天权,玉衡,开阳……” 女子精致的容貌带着冷傲与杀意地看向脚踏法阵的李骁鹤一句句道,“天璇,摇光。” 三人皆凌空虚渡相对峙着,犹如上古神话时代中描绘的魔幻之战。 而被李骁鹤禁锢在阵中的辛氏兄妹二人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若晔城方向的战声,一边因为白殿方向的死寂而害怕。 辛雪对源的感应能力比离要强,之前她明显地察觉到了小云泽的入口出现了漏洞,里面的特殊力量溢了出来,而半个时辰不到又闭合上了。 “姐姐要怎么逃出来?” 不知道情况的辛雪担忧不已,以为是白殿的人将李骁鹤困在了里面。 “嘭!”旁边辛离满头大汗,一拳接一拳地砸着那无形的屏障。 “哥哥……” 辛雪看着他血迹斑斑的手眼里满是心疼,自己也低头拿刀挖着脚下厚实的泥土。 “啾~”丹朱在法阵之外仰头看着伤痕累累的二人。 辛雪抬头看了它一眼,结果一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她疼的一甩手,血被她洒到了丹朱跟前的泥土上。 然后让人惊讶的事发生了,那几滴血掉落的地方居然将白光给覆盖住了,丹朱莫名地叫了一声,然后从那白光的缺口里蹦了进来,睁着黑溜溜的眼看着他们。 “哥……哥哥!”辛雪惊喜地大叫。 辛离也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来不及说其他的,一把拔出了身上的刀朝自己手臂上割了下去。 “小雪让开!” 辛雪立刻懂得他要做什么连忙让开了,辛离将被割伤的手挥了一圈,淋漓的鲜血被均匀地洒在了阵纹之上。 白光闪了闪后完全消失,脚下的土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辛雪欣喜地喊道,“白光不见了!” “血……” 辛离看了眼自己流血的手,然后对丹朱招了招手,“带我去找她,丹朱!” 丹朱“啾”了声后朝森林深处飞了出去。 身后辛雪一脸纳闷地嘀咕,“哥哥是怎么认识丹朱的?” 小云泽深处,巍峨天宫的百步天梯之前。 李骁鹤凭借着巨阵漂浮在空中,挥手召回摇光与天璇,看着眼前这忽然出现的女子目光更加冷凛。 当日在亡者谷她看出对方若有若无地露出想要夺北斗的意图,迫于无奈便在临死前将北斗打散分落在沧澜各处,却没想到北斗其余五器居然全都在白殿之人手里。 但让她放心的是,白殿之人虽能驱动北斗五器,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真正知道北斗的力量的只有她一人。 “没想到你还真的能死而复生,不愧是云泽少女。” 夏表面说的轻慢,心里却是惊讶不已。 隔着水镜还不能看出李骁鹤的实力,此刻但亲眼见识到了她才知道为何誉和岚会死在她手下了。 创源九层,眼前这个女子五年前自己见到她时,她还是那么的弱,弱到自己能轻易将其捏死,但此刻她却将他们白殿四使逼到了慌张的地步。 八荒之阵,可控八荒,白殿所在的这片空间都已在她掌控之中,就连聂也无法掌握的阵法居然被她一朝悟透,她数百年来的修为居然还不如眼前这个晚辈五年的时间。 李骁鹤并没有要叙旧的打算,当日一只手便可掌握她生死的女人,此刻她完全可以看透对方的所有实力。 “创源八层,不愧是白殿四长老之一。” 语气轻松,却是无比的讽刺,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不知天高地厚!” 随着夏的一声断喝,悬浮在她耳边身旁的天枢等北斗五器倏地疾射出去。 李骁鹤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直到北斗五器挟千钧之势巨大阵源冲击而来之时,她才稍微动了。 然而却不是他们想象的抵挡,而是舍弃了细长的摇光,反手挥起天璇向那盛大光芒割去。 “不自量力!” 夏轻蔑地冷哼一声,双手成拈花状穿梭交错,白芒围绕着手指跳动,三根透明的银色丝线微微颤动着,连接着袭向李骁鹤的耀目光芒。 唯有聂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骁鹤的动作,在看到她拿着匕首挥出后手腕一扭然后迅速收了回来,为了避开北斗五器的攻击迅速转身后退,同时一道白光跟随着她后退。 那突兀出现的白光很快也引起了夏的注意,她挥手的动作顿了顿然后便看清了那道白光的真面目。 那白光跟随着李骁鹤旋转着后退了几圈,最后落在了她的手上,手背上的银色纹络与之交相呼应,一样圣洁的银色。 绝美的异花,藤蔓缠绕,周身泛着温和的银白光芒,在白皙纤细的掌心浮浮沉沉,散发着神秘的银色光辉,如同天地之初的一只圣灵。 “开阳,北斗第六星,北极星之魄灵也。”李骁鹤看着手心托着的这朵银色白犹花,目光清淡。 “北斗之灵。” 夏神色一震,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结印要将北斗五器收回来,然而却已经迟了。 白犹花凌空虚浮,李骁鹤将它举在跟前,只说了一句话,“这才是你们所寻找的真正的北斗。” 夏手指间的透明丝线突然飞离,随着天枢等向白犹花飞过去,她连忙抓去,却只能任它从指缝里滑出。 摇光与天璇颤动着交织进了白光中,李骁鹤双手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动作着,或交错,或远离,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手势都浑然天成,蕴含着冥冥之中的定律,又像简单寻常的结印。 最终在夏聂二人的注视下,那团混乱交错的光芒变成了一把全新的重剑。 比天枢要窄,又比摇光宽,全身银白色,白犹花的纹路如同天然生成,简单而华丽,神秘而古老。 这便是真正的北斗。 李骁鹤感受着北斗的气息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时候,脚下八荒大阵让这片世界为她所控,这种万物在掌心的感觉让她从未有的安心。 再也无人能伤她,无人能害她! “这迟来了五年的一剑,今日便毁了你白殿!” 李骁鹤愤然一声,举起手中北斗向漂浮在头顶上的天宫劈过去。 夏和聂立刻全身爆发出巨大的光芒,想要抵挡住这惊天一击,却在接触到这力量时就被震的吐血,生源不断向外流散,最后飞向了李骁鹤的体内。 北斗一击直穿夏聂二人体内而过,白光冲破云霄,直袭向那缥缈的天宫。 此刻,那美丽的天空之城在毁灭性的力量面前就如纸上的画卷,脆弱而易碎。 李骁鹤勾起唇角,然而下一刻那笑意便僵在了她的脸上。 “放肆!” 这片天地间突然响起一声呵斥,让人心神震荡,丹田动摇。 李骁鹤也猛的吐出了口血,眼睁睁看着那天宫轻颤便轻而易举地将北斗全力一击给挡了回来,擦着她的身子而过。 李骁鹤擦了擦脸上被割破的伤口流下的银色血渍,冷冷地看着天空之上。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五年前也在白殿里,她便听过了这声音。 这独有的充满威慑霸气的女子声音,天地间唯有那位神莫属。 ... 第三百七十五章 破天 被挡开的那一击转而撞上了蔚蓝的天空一角,那片天空就像是布景画一样碎裂开来,白光穿过裂痕里穿了整个小云泽的上空。 23us.com 震耳欲聋,让所有人为之胆寒。 夏和聂听到那女子的声音都是满脸震惊,随即拖着重伤的身体迅速跑回天宫。 李骁鹤由着他们逃跑,手持北斗一步步踏上这长长的天梯,最后站在了那天宫前。 简单无华的长裙,直垂到脚踝的长发,绝美的容貌,淡然悠远的眼神,手心漂浮着一片花瓣。 李骁鹤仰头看着这熟悉的雕像,似乎站在了那地下皇陵的雕像前,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姿势,只不过眼前的雕像眉心银色纹络闪烁着璀璨的光辉。 “神?”她讽刺一笑,然后瞥了眼那站在殿内深处的二人。 “我来报仇,你为何阻我?” 神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像五年前白殿地宫的那般温和,而且充满了冷意。 “放肆!小云泽乃是我后代世代之居所,白殿亦是我留下的重要遗迹,你竟想毁了它?” 李骁鹤手举北斗指向那雕像,“原来神也是护短的,真是长了见识,不过我今日非毁了白殿不可!” “这世间每一物都有其定数,沧澜大陆的一花一草自有它的命运,白殿与莫留山并存,你从云泽而出,皆是天定,而如今白殿还不能毁,正如莫留山还存在于世,你可明白?” 李骁鹤听这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模糊不清。此刻她的心里怒火中烧,只觉得这位神也不过是个有私欲的人,终究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罢了。 “真是抱歉,我不明白!” 李骁鹤举起北斗狠狠朝雕像劈了过去,银光闪烁间北斗释放出一道巨大的阵法,波动的源所到之处都化为齑粉。 若晔城外酣战之际,震耳欲聋的嗡鸣声陡然响起,一道巨大的光柱突然从城外的密林冲天而起,如冲破云霄的神龙。 若晔城的子民包括对战厮杀的暗军皇朝与白殿使徒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灵抹了把脸上的血渍,看着那道光的眼神有些微妙,“你说,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神吗?”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 一身鲜血的燕玄说着,眼神悠远地看向远处爆发出光柱的地方,不过他却知道现在自己该如何做。 “皇朝听令!” 他举起手中长刀,在城楼下高声呐道,“放弃攻城,全力击杀!” 白殿使徒首领一身淡银袍的战甲,面容清俊的半边脸上都染上了血,有暗军皇朝的,也有他自己的,然而此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看着远处那爆发出光芒的地方,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慌。若晔城的所有人都以为白殿就在若晔城的某个地方甚至是地下,但只有真正的白殿使徒才知道,真正的白殿根本不在若晔城内,更不是藏在地下,而是在天上。 他知道他们上当了,暗军皇朝突然的袭击并非蓄谋已久,也不是鸿渊太子忍无可忍,而只是为了让他们离开白殿,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白殿! 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但是那是白殿,上古神族的后人所在,莫留山也要礼让三分的地方,有谁敢闯,有谁能闯? 可现在,他知道那道光代表着什么,那是小云泽的阵破了,隐藏了千百年的白殿将在这一击后完全展露在世人眼前。 不止是若晔城,整个扶风,乃至坤域,北疆,整个沧澜大陆都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知来自何处的巨大光柱在一瞬间冲破云霄,如巨龙腾飞,冲破了头顶的这片天空,片刻的静寂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洞,远远看上去就像天被捅破了一个洞般。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笼罩着天际的银网被这道光芒穿过后留下了一个狰狞的洞,断裂的银丝从根部慢慢黯淡了光芒,最后慢慢地变透明,最后消失。 千里之外的北疆皇宫内,原束卿负手仰望着突然划破天际的白光神色莫名。 身后元戾一身龙袍,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沉稳,“母后可知那是什么?” “那是预兆。” 原束卿的眼中有几分担忧,但最后都化作了炽热的火苗。 李骁鹤的出现必将引起另一番腥风血雨,五年前亡者谷的那场阴谋终将大白于天下,而参与其中的人牵连之广可达到七国位高权重的王者。 这场复仇之战,由她李骁鹤一人对战七国权势,无论谁胜谁负,这天下终将被她搅的天翻地覆。 “戾儿,这天下将再入乱世,你可准备好了?” 元戾看着天边的异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他是北疆的帝王,他想让那个女子看到,北疆因元戾二字被后世记住,而非他元戾因北疆而被后世记住。 觉罗国,夏城。 一袭素衣,眉心一片枫叶痕迹,左手的袖子空荡荡,青南就这么站在城楼上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熟悉的冲天白芒,一句话也没有说。 东北方遥远的天边阴霾重重,铺天盖地的黑云滚滚而来,转眼间乌云蔽日,电闪雷鸣,自遥远的地方吹来的风依然猛烈,将他单薄的衣襟吹的鼓起。 如同末世前的灾难景象下,他一人孤单的身影似漂泊在巨浪里的小舟。 青南知道那个方向有着什么,也隐隐猜出了这异象是如何造成的,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只要守护好自己身后的这片土地便好。 这天下终不是哪一个人的天下,命数也不是由人能掌控的,人心更是无法预测,否则总有一日失了自己的心还不自知,徒留一世悔恨。 天倾国皇宫,心殿。 翎站在窗前看着突然阴沉下来的天气以及那诡异的景象心脏突突直跳,最后还是默默将窗子关起来,却还能听到屋外狂风呼啸的声音。 殿内琴音寥寥,他转身拿起斗篷盖在那伏案的人身上。 “变天了,多穿些。” 昭言空洞的双目一眨不眨,似乎在看着某个方向,又似乎只是在出神。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勾住那根琴弦久久不放,任那余音声声回荡在寂静的屋内,像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翎,开始了……” 那片沉睡已久的空间在千百年后第一次打开了通道,头顶上这片天空在慢慢地变化,沧澜大陆在颤动。 尚翼皇宫。 尚翼非乱舍了龙袍,依然是那一袭黑红色蟒袍,站在琅山十二峰主峰上的白玉祭天台上,看着扶风国的那片阴暗天空,脚下山峰微微颤动着。 比起五年前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的那副模样,此刻的他再次恢复了昔日的邪妄。 身后徐燃看了眼他手中的木盒,将那声叹息咽回了肚子里。 “主子,到时辰了。” 尚翼非乱没有动,而是问道,“进展如何?” “神仙谷那边昨日送来消息,除了……” 徐燃瞥了眼他手中的木盒后继续道,“之外,一切都准备好了,主子打算什么时候送过去?” 尚翼非乱双手捧着那木盒,轻柔地摩挲着,“告诉他,我亲自送去。” 徐燃惊讶过后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可主子你的伤……” 尚翼非乱猛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黑沉沉的眼眸如最黑暗的深渊,锁着吞噬血肉的野兽,随时会咬断别人的喉咙。 徐燃心惊了惊,低头道,“是。” 尚翼非乱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手上的木盒,温柔至极的眼神中隐藏着疯狂的占有,掠夺一切的狂躁。 坤域国幸天台上。 鸾凤华服加身,金丝白玉冠冕,习陵独自一人凭栏远望那山雨欲来之势,眼中褪尽天真青涩,暗藏波涛。 十多年前这幸天台上,皇兄被加封为王将,载入坤域史册,五年前皇兄被封为太子,皇嫂傲然屹立,可如今这里却只剩下了她一人。 帝侯下落不明,王将生死不知,这五年内的动乱足以让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任性公主蜕变成独挡一年的永安长公主。 从北疆到觉罗,如今是扶风,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迅速席卷三国,璇玑阁对此讳莫如深,不肯轻易透露,如此看来,这番风雨早晚要降临坤域。 “公主,扶风天倾多处天摇地动,乱石滚落,地面出现裂缝,我坤域北部边境也出现了异象,恐遭灾祸!” 秦鹫一接到情报便急匆匆地回宫禀告,见寝宫无人便知道她又来这幸天台了。 习陵伸手接住一滴冰冷的雨水,转身时神色凛然,“立刻派兵安抚疏散民众,再另行开仓赈粮,每道城门布防,绝不许任何人趁乱扰乱民心!” “是!” 若晔城外三百里,弃车从马匆匆向白殿赶来的白袭等人被裂开的地面生生拦住了去路,眼看着数百里外白光冲破云霄,将那天空穿成了一个大洞却不能再往前。 “那到底是什么?”桑宁看的心惊胆战,饶是他自恃武功一流,也不敢沾上那白光哪怕分毫。 那等惊天威势,隔着数百里他都觉得汗毛直竖。 “太子,所有的路都被断了。”傅轻萝拉紧缰绳,不让惊慌的马儿乱蹿。 天开始下起大雨来,白袭湿漉漉的头发滴下水珠,染湿了眼睫,他目光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然后翻身下了马,向山路旁边的断崖跳了下去。 桑宁二人看的目瞪口呆,连忙扒过去,只见到白袭的身影艰难地穿梭在岩石缝间。 “公子!” 将身后的喊声抛之脑后,白袭的心里只有一句话。 等我骁鹤,千万不要再离开我,我已无法再承受第二个五年了。 ...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的眼 这一天注定要被永记史册之上,山崩地裂,白光破天,扶风境内数城地面有黑黄白光升起,与扶风接壤国天倾坤域亦受此异变牵连,接连出现地陷。 23us.com 而扶风圣殿所在的若晔城外上空出现的神秘巨响后,滚滚黑云中一弧属于巨大而华美的神秘宫殿的飞檐赫然展露在众人眼前,形容古朴庄重,雕龙画凤,每一笔都让人心神震慑,每一瓦都不似现世之物。 虽只是一闪而逝,随后便凭空消失,仍有有识之士一眼认出了那便是古籍上所记载的,传说中神话时代的天宫。 或称天灾,或称人为,然所有人都无异议的是,自北疆神迹,觉罗异象后,若晔城也相继出现了神奇剧变,七国之人都隐隐感觉到了一场悄无声息的风暴正在席卷沧澜。 若晔城。 雨铺天盖地地下了起来,将地面的血迹冲成了一条条小河流,沿着崩塌的地面裂缝流了进去,这座古老的城池在一瞬间成了人间炼狱,城内一片哭嚎惊叫声。 看着倒塌的房屋,开裂的地面,慌乱奔逃的人群,王天虎站在主街道上犹如身处梦境般茫然无措,不知道几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天怎么就黑了,地面开始剧烈颤动,巨大的恐慌在一瞬间笼罩了他。 他呆了片刻后被周围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给惊醒过来,他立刻发了疯似的挤进拥挤的人群里,向城外跑去。 雨幕中若晔城外的战争不知何时已停止,城外的战士们仰头迎接着这突如其来的雨,脚下震颤的大地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扫了眼呆若木鸡的白殿使徒,灵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露出带着血色的笑意。 “我说,咱们差不多可以退了。” 雨水,汗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他身边的燕玄抹了把脸,一张娃娃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这场突击战暗军皇朝虽是凭着出其不意占了大半优势,但毕竟人数是对方一半,白殿的十二银卫每一个都相当于桑大哥和灵这样的等级,暗军皇朝也损失不小。 这可能是暗军皇朝建立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但是这种和白殿此等庞大势力正面对战的感觉再畅快不过了。 “的确,我们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 燕玄看了头顶上那片昏暗的天空上的巨大空洞,心里笑道,没看见人家都把白殿的天都捅破了吗? 而且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变危害巨大,看地面崩裂的程度,若晔城很快也会成为一片废墟,绝非久留之地。 “撤!” 对方迅速撤离,统领着白殿使徒的十二银卫来不及反应,甚至将身后正处在水深火热的地狱之中的一城百姓都丢在了脑后,全都脸色煞白地向城外白殿所在的密林跑去。 驻守若晔城的官兵守卫本就被吓的魂不附体,一见赖以依靠的唯一支柱都跑了顿时都慌了神,丢下兵器就打开城门逃命去了。 若晔城的百姓们群龙无首,个个惊慌失措,死的死,伤的伤,一部分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其他的都一个劲地往城门逃窜,拥挤的人群中不断有人被倒塌的房屋砸死,要不就是被活活踩死。 而在扶风边境之外,未泱看着那一闪而逝的宫殿一角亦是双目一凛,随即攥紧了袍子下的拳头。 “回殿!” 与此同时,扶风皇宫内迅速收到了来自以若晔城为首的几座城池的快马急报,都是关于各地突然发生地陷灾害,请求朝廷赈灾放粮,安抚灾民。 然而对此事扶风朝堂上却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派,一派认为若晔等城皆是白殿管辖所属,主张驳回受灾区的要求,任其自生自灭,毕竟扶风朝廷早已在五年前便与白殿分道扬镳了,甚至有人直接进言趁机发兵剿灭白殿势力,夺回若晔等城。 而另一派则主张得民心者得天下,上奏请求大祭司立即调兵拨款赈灾,趁机笼络民心,在另一种形式上夺回若晔等数城。 两派争论不休之际,帝女宫长燕站出来说了一句话便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若晔城是我扶风的若晔,若晔子民难道就不是我扶风的子民了吗?” 此话一出满朝寂静,随即大祭司一旨诏书宣下,开仓放粮,同时在国库调五万两白银赈灾,由惊羽卫亲自护送至灾区。 扶风皇室这一举动与白殿使徒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边是白殿置一城百姓生死不顾仓皇出逃,那边是扶风皇室赈灾支援,若晔城周围几城纷纷驱逐白殿将领而逃往扶风辖城寻求庇护。 外界一片风云变幻莫测,而小云泽内的异世界却是意料外的平静。 李骁鹤并不知道她的那一剑给外界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此刻她正处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玄妙空间里。 在她向白殿的神之雕像挥出北斗之后便突然出现在了这个奇怪的空间,白殿不见了,雕像也消失了。 空白的世界,光不知从何而来,手上的北斗漂浮在跟前,李骁鹤转了几个圈后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竟已陷入了阵中。 《创源》虽然记载了千百种阵法,但终究是从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东西,缺漏甚多,比如之前那黑影提到的缚死法阵,用来隐藏天宫的小云泽内的阵中阵,都不曾出现过。 《创源》的尾页上倒是说过,上古时臻至化境者,可移山填海,可须弥藏芥子,将一花一叶化为大千世界。 当时她只以为是夸大之词,在她看来,源这东西虽然玄妙的超乎科学,但也可以看作是沧澜大陆的一种本土产物,她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尽管作用于阵法会产生些神奇魔幻的妙用,但也不能达到书上说的那种神通。 但当她见到小云泽内的那片无边无际的异世界后,原先的想法便开始动摇了,而后她就在想,既然缚死法阵能够让她死而复生,那是否有别的作用的法阵呢? 比如眼前这个,传说中的一花一叶便可演化三千世界…… “空间阵法。”她缓缓道。 “果然聪慧过人,不愧是域外之人。” 话音刚落,漂浮的北斗便横了起来,一个人影慢慢出现在她的面前,双手虚空托着银色重剑。 李骁鹤瞅着这张熟悉的脸一言不发,也没伸手要回北斗,就那么看着这个幽灵一样的同乡。 显然她的态度完全在神的意料之中,但神还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白殿不能动。” 李骁鹤嗤笑一声,“那你把我弄回去,否则我一逮着机会就劈了白殿。” 此刻的神不复五年前地宫时的温柔,但李骁鹤却觉得现在这副样子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又或许只是因为……白袭不在? “好。” 神干脆的一句让李骁鹤慌了神,她也是明知道神没有办法把她弄回去才故意为难的,没想到她居然一口答应了。 “等等!刚刚的不算!你不是做不到吗?” 开玩笑,她就算吸干了白殿人也能和白袭过一段日子,如果现在回去的话她岂不是又要悔恨一辈子? “开玩笑的。”面无波澜的神淡定开口道。 李骁鹤:“……” 神将北斗递给她,再次重复了句,“在你再次踏上莫留山前,白殿不能动。” 李骁鹤蹙眉,“什么意思?” “我将你召唤来这世界的原因,你的使命,沧澜的秘密,等你懂的了一切后再做决定。” 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然后看了眼她眉心的银色纹络。 “此为神纹,若你在完成使命之前动了白殿的话你会被其吞噬。” 李骁鹤这辈子最恨别人威胁,更别说还是把她拉到沧澜大陆的始作俑者,当即便要抬手。 “这不过是我的一丝残念,你毁了也没用,况且就算是一丝残念你也不是对手,刚才你也见识到了。” 神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双苍茫悠远的眼眸划过一丝无奈。 “你太鲁莽了。” 李骁鹤一愣,这句话的语气让她心里莫名一软,却也让她心里生出不甘来。 她就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孙悟空,而眼前这位神就是那如来佛祖。 “你可曾想过你所遭遇到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神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但声音却变得温和了些。 “你身负异能却置身事外,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将沧澜的一切不放在心上,你的忽视,你的鲁莽,让这本就充满杀机与恶意的世界有可趁之机。” 李骁鹤听的心惊,黑沉沉的眼泛起一丝银光,“你都知道?” 神对她的杀意视若无睹,自顾自道,“在你完成使命前,白殿莫留山皆不可动。至于我如何知道……” 神忽然挑了挑眉,“别忘了,我是沧澜的神,即使不在了,我的眼也能代替我看着沧澜……” 这句话说完神便消失不见,周围也恢复了原本的白殿的场景,迎面而来的便是满眼刺目的白光,李骁鹤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 身子被这一击打的倒飞出殿外,顺着天梯往下坠去,剧痛之下看到的便是夏和聂二人在神像前冷冷看着她坠落。 李骁鹤整个身子忽然一阵痉挛的疼痛,四肢突然麻木了起来。 糟了,她心道,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发作…… 闭上眼前,脑海里全是刚才神的那熟悉的微挑眉的动作,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是沧澜的神,即使不在了,我的眼也能代替我看着沧澜…… ... 第三百七十七章 黑暗中的光 白殿十二银卫带着人匆匆赶往小云泽时便发现阵法破烂不堪,到处是漏洞,小云泽里面的源不断往外溢出,白色的雾气如清晨时分的山岚般笼罩了这片林子。 23us.com “还好,阵法残破的不算厉害,立刻修补阵法!” 十二银卫统领,那个面目清秀冷冽的男子神色紧张,立刻双手结印开始修补。 身后一众白殿使徒也都结起印来,一瞬间千百道泛着银光的法阵纷纷浮起,嗡鸣声接二连三响起。 残破结界的漏洞慢慢恢复原样,就在这时那仅剩的小小漏洞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影,将那结界再次撞出一个大洞。 银卫统领脸色一变,立刻让人将那坠落的人包围了起来。 而坠落在人群中的李骁鹤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片模模糊糊的人影,体内的源再次暴动起来,如未驯化的野兽般在静脉和丹田四处乱蹿,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这些人又为什么要围着她。 脑海里一幕幕画面闪过,李骁鹤定了定神立刻回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由于受伤体内的源大量流失,在穿过小云泽时又被乾元大阵夺去了部分源。 简直不能再糟糕了,她想。 “诛杀……等等!” 十二银卫统领对这突然从小云泽内掉出来的陌生女子的第一反应便是灭口,但当他看到眼前跌跌撞撞爬起来的女子那一头及地长发时犹豫了。 这分明是白殿四位长老的装扮,但这女子他从来没有见过。 “阁下是……什么人?”谨慎起见,他还是选择了比较客气的问法。 李骁鹤正是一片混沌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便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额前的长发散开,露出了那片银色纹路。 一众使徒倒没什么,十二银卫却都是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那眉心若隐若现的银纹时分明是神纹,整个白殿只有殿主与聂长老有,就连莫留山的掌门从云都没有的东西怎么出现在一个陌生女子身上? “姑娘……”那统领还想再问一句,忽然脚下猛的颤动起来,这片森林都在晃荡。 “快进去!”有人喊道。 人虽然多,但比起若晔城的普通百姓来,白殿使徒更加的有序,都开始往小云泽内走。 剩下那十二银卫却是悄无声息地将李骁鹤围在中间,见她双目无神,神色迷离便佯装关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如何?”有人急切地问道,若是白殿中人,体内一定会有白殿功法的痕迹,若没有便是假的,立刻杀了为好。 抓住李骁鹤手腕的人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在几人的注视下他看着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没有生机,没有心跳……” 什么? 几人一惊,低头正好对上李骁鹤没有一丝波澜的黑幽幽的双眼背后一凉。 同时那抓住李骁鹤的手腕的银卫突然怪叫一声甩开了她的手,其他人闻声看过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本来纤细的手臂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截银色液体状的东西,像水一样慢慢流动,那条“手臂”看上去随时要融化掉一样。 “啊!” 夹杂着淅沥沥的雨声,正陆续进入小云泽的白殿使徒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回头看过去,只见点点雨幕之中他们的银卫统领脸色惨白的被一个长发女子掐着脖子。 白色的光团争先恐后地从银卫统领的丹田处飞出来,李骁鹤一一吸入体内,双眼逐渐恢复了神采,脸上带着一丝重生后的满足。 “来人!” 其他十一个银卫立刻命人向她攻击过来,密密麻麻的白殿使徒再次将她重重包围起来。 雨穿过层层树木落在身上,李骁鹤觉得身子非常的沉重,脑子里吵吵闹闹的让她烦躁不已,眼前似乎有许多人向她扑来,眉心像有一团火在烧,要把她烧为灰烬般。 她下意识地寻找着北斗来保护自己,但却到处找不到,下一刻后背猛的一疼,她回头却看到了一把长刀朝她双眼砍过来,她身子晃了晃险险躲了过去。 随即几个怪异惊惧的叫声响起,刺的她耳朵生疼。 “怪物!她是怪物!” “她的血是银色的!” “杀了她!” “诛杀!” 李骁鹤被这些声音吵的心烦意乱,本就混乱的脑子更加混乱,她东倒西歪地往某个方向走去,右脚忽然一阵剧痛,她整个人往前一趴,倒在了湿漉漉的泥土地上。 黑色的长发散落了一地,淡紫色的衣裙早已破烂不堪,隐约露出白皙的肌肤,雨水打在苍白的脸上,衬着眉心银色的纹络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若晔城已是一枚棋子,若是没有守好小云泽的话殿主一定不会饶过我们……” “不如把这怪物献给殿主,既然有神纹那体内的源绝对惊人……” “这怪物身受重伤已没有反抗之力,几位银卫大人难道不想在献给殿主之前为统领大人报些仇?” “外面纵是天崩地裂,小云泽也是安然无恙的!” “哈哈……” 变了质的话语在耳边嗡嗡作响,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让李骁鹤清醒了些,她攥紧拳,狠狠地扣进了泥泞的土地,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刚挪了一步便被人一把揪住了头发,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全身都开始僵硬起来。 她张了张嘴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却发现根本没发出声音,一滴泪缓缓滑落。 “白袭……”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似乎觉得雨停了,冰冷僵硬的身体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大概有人将她从地上抱起,因为她的耳边是一声声强健有力的心跳,虽然紊乱但却让她觉得心安起来。 周身熟悉的清冷香味让她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是裹在自己身上的一片淡紫色,然后是那张刚刚浮现在她脑海里千百次的俊美脸庞。 李骁鹤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攀住对方的脖子,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任眼泪无声地流淌。 耳边是血腥的厮杀,凄厉的惨叫声,但她却不用管,也不再害怕,因为在她绝望的时候,这个人都在她的身边。就像被黑暗埋葬的人已经认命在黑暗中死亡时,一束光芒照在了她的手上。 她紧紧握住这光,觉得自己这一生一世恐怕都无法再放手了。 辛离辛雪刚从阵中逃脱后便感觉到了脚下大地的震颤,不远处的山上不断有石头滑落下来,好在李骁鹤为了发生意外将二人禁锢在小云泽的边缘,离白殿真正所在不是太远,二人硬是凭着乾元大阵破损时泄露的源一路找了过来。 “哥哥!” 辛雪惊讶地指着眼前深深插进泥土里的银色重剑喊道。 银色花纹,巧夺天工,就算是在泥泞的土里也无法遮掩它的光辉,即使只是五年见过一次,辛离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 “北斗!” 这是属于她的北斗,辛离心里的恐慌在看到北斗的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 他将那重剑拔出来,然后便拼命地往前面的密林深处跑去。 辛雪心里更是惊慌不已,她一直没有告诉哥哥,其实在半个时辰之前姐姐体内的那种力量就突然开始变弱了,弱到她几乎无法感应到了。 逃出若晔城外王天虎就无比庆幸自己天生一把子蛮力,不然还真挤不出来。 他回头朝那半塌的城池看了一眼有些恍惚,几个时辰前还是一片繁荣富强的圣殿若晔城,此刻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哀鸿遍野。 脚下的泥土还泛着深褐色,血水与雨水堆积在一起成了一个个小水洼,他虽然没亲眼见到城外那场厮杀却也能想象的出是怎样的激烈残忍。 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一场猝不及防的战争,一个名为李骁鹤的女人的突然到来。 王天虎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而引起的。 脚下的颤抖还没有停止,他甩了甩脑袋看着前方的路一时有些迷茫。 要去找那女人和那俩孩子吗?可他又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回坤域吗?他又莫名地放不下。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朝着之前那三人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与此同时,之前混乱不已的小云泽外此刻完全安静了下来,就连外面的地震也不能影响到这里。 从天而降的雨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白袭一身月白中衣被淋的透湿,显出了矫健有力的线条,好看的手上沾了斑斑血迹。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是怎样悲伤的表情。 满地的尸体都穿着白殿特有的衣服,丹田处都漂浮着数量不等的白色光团,李骁鹤就那么一个个将它们收入体内。 直到最后一个光团被收入丹田,除了外伤之外,她体内被白殿阵术所伤的地方都恢复了大半,但她却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是不是觉得恶心?”她背对着身后的人忽然开口问道。 身后良久没有回应,李骁鹤又觉得全身开始发冷,就连心里也是冷的。 下一刻她就被人从身后抱在了怀里,整个被包进了怀里,像被捧在怀的珍宝一样。 耳边低低沉沉的呼吸表现了其主人激烈的情绪,然而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生怕她再次消失不见,却又顾忌着她一身的伤。 “没事,不疼,一点儿也不疼,只要有源很快就会好的。”李骁鹤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泪,一滴滴全都落在了白袭的衣服上。 而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身后破碎的结界内忽然出现一道裂缝,一道人影突然闪出向二人袭去。 白袭目光一闪,一手将李骁鹤护在身后,另一只手转身对上偷袭者一掌。 白袭猛的吐出一口血,李骁鹤见状运起体内仅剩的源将凌云发挥到了极致,搂着他逃出了这片森林。 “外面……”白袭话还没说完,但李骁鹤在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眼前的一切让她震惊不已,这废墟便是她之前来过的若晔城吗?不过几个时辰而已,怎么会就……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抱着白袭向之前禁锢辛离辛雪的地方而去,心里恐慌越来越大。 “没事的。”白袭在她耳边安慰道。 李骁鹤眼眶发红,突然一声巨响,随后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泥石流,脚下的这块坡地也出现了裂缝。 “去东南方向,桑宁他们来了!” 即使身处危难之中,这人也是这般的冷静理智,李骁鹤心里感叹。 我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得到你白袭的爱,这辈子怎么样都值了。 手上白光绽放,桑宁和傅轻萝的喊声远远传来,李骁鹤仰头在他苍白的唇上吻了吻,然后一掌拍在他胸前,在他痛苦惊讶的脸远去时她脚下的彻底坍塌。 在陷入昏迷之前,她隐约听到了有人痛苦的喊声。 那人说,李骁鹤,我恨你! 她迷迷糊糊的想,怎么会有人发出那样痛苦的喊声呢…… ...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天宫所在 沧澜历八百七十七年,乱古后第一女帝侯,也就是云泽少女李骁鹤死后的第五年,短短几个月却发生了一系列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件,先是北疆的神迹与乔王的突然病逝,而后让所有人跌破眼睛的觉罗君相事件,以及那出现在君相府的异象。 23us.com 而在三月初,以若晔城为中心的一场巨大灾难瞬间笼罩了扶风的几座城,仅仅几个时辰内,那座历史悠久的圣殿之城便成了一片废墟。附近更是山崩地裂,光是若晔城便死了半城人,所到之处皆是横尸遍野,犹如地狱再现人间。 甚至与其接壤的天倾与坤域的部分领土也都受到了牵连,然而最让人关注的还是在那次天灾中出现的传说中的天宫的传闻。 虽然只是一角飞檐,但却被当地人描绘的极其详细,也传的神乎其神,就像是真的见到了一样,五年前关于神话时代再现人世的往事再次被翻出来。 一部分是开始意识到在暗处有一股神秘力量正在席卷七国,一时间朝堂庙宇之上人心惶惶。 而在此之外,七国王者的桌案之上也都纷纷放上了一份关于此次扶风国天灾的详细情报。 在那份画着扶风城池的地图之上,以若晔城为中心,全部贯穿在一条长带上的几座城池都发生了地震,然而在这条长带之上却唯独有一个断裂点。 北疆皇宫中原束卿纤纤玉指按在了那份地图上的某个地方,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 君相府内,青南低头全神贯注地看着地图上的那个特殊的点,提笔写下了三个字。 小云泽。 毫无疑问,白殿的位置一直非常隐秘,甚至连璇玑阁也查不到任何消息,这也是世人畏惧白殿的一个原因,一个你永远不知道位于何处的神秘势力,更让人恐惧。 而这次的天灾便将白殿的真正位置暴露了出来,至于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直为七国掣肘的白殿终于剥去了那层神秘的面纱,暴露在了他们的面前,如此距离将其拉下神坛的那一刻自然也不会太遥远。 一瞬间,七国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小云泽白殿! 灾难过后的扶风国,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若晔城再也不复昔日圣城光辉,到处都是痛苦的**与失去亲人的哭喊声,皇室派来的惊羽卫在城外忙碌着赈灾救治难民。 水镜之中的若晔城显得一片愁云惨淡,未泱伸手拂去影象,转身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心惊胆战三个人。 寂静,沉默,直到那三个身穿银甲的人忍不住颤抖起来,未泱才有了动作。 只轻轻动了动手指,静谧的天宫之内一道白光闪过,随即一声尖叫,跪伏在天梯之上的使徒们都是身子一颤。 夏和聂面色复杂地看着那两人化作点点白光,最后都跪在了下来。 “殿主恕罪。” 二人都知道殿主为何怒杀了这三人,若晔城是圣殿所在,也是民心所在,白殿虽说是超然世外,但也需要与扶风皇室争民心,否则早就与皇室对峙起来了。 五年前的七国之战后,白殿本就失去了许多圣殿与使徒,这次若晔城遭受天灾,十二银卫竟然置百姓生命而不顾,直接带兵离开了若晔城,这在扶风子民看来无疑是白殿在漠视百姓生命,到时扶风将再没有人归于白殿。 说白了,在整个神话时代不复千年前之繁荣的沧澜大陆上,白殿还得靠着那群被他们瞧不起的百姓,否则当初白殿之祖也不会建立扶风皇朝了,而现在十二银卫的鲁莽之举无疑毁了扶风人对白殿的信仰。 “你们所说的全部属实?” 未泱仰头看着天宫中央的这尊镇守了白殿千百年的雕像,年轻俊美的脸带着从未有过的迷茫与执着。 他看了有多少次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这雕像的每一处他都记在了心里,从出生以后就一直看着了。 这是我们的神,也是沧澜的缔造者,她为我们创造了小云泽,留下了天宫白殿,很多年前他的师父对他这么说。 从此他就这么一直仰望着这尊雕像,生命里最重要的事便是每天看一眼这尊雕像。 从一个幼童,到如今几百年的沧桑,外界的帝王换了一代又一代,他却依旧仰望着这尊雕像,充满了期盼,因为他在心里觉得,总有一日她会突然出现,让自己见到她,以此来成全他不知从何而来的迷恋。 他曾想,这便是人们说的执念吧,他将自己几百年的岁月都放在了对她的仰望上。 但是……他却从没有见过她哪怕一面。 夏聂二人不知道眼前这位在想些什么,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惊慌不定,不知会受到什么惩罚,但最终未泱却也没动手。 “确定是她?” 这突然的一句让二人心头一惊,夏很快便知道殿主问的是谁。 “确定,并且她眉心还出现了……” “神纹。” 一直沉默的聂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低低的嗓音说道,“白犹花的神纹。” 话音刚落,便听的一道东西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圣殿内格外响亮,天宫外的使徒们都是一身冷汗。 夏看着眼前人脚下凭空出现的深坑,以及碎裂的青岗石板,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避过璇玑阁,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另,以我名义将此信送至瀚海以北。” 未泱结印抬手在虚空之中写了一段话后割破了手指,将泛着银芒的血滴落在空中那些发光的白字上,随即那些漂浮的字化作一团光芒瞬间飞进了聂的眉心。 “瀚海以北……”夏露出惊讶的表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的猜测。 沧澜大陆有七国,而在七国之外则是茫茫海洋,而在中央大陆遥远的东北边有一片神秘的海域,名曰瀚海。 那里存在一个与白殿一样神秘古老的势力,似乎与莫留山同源,都是神的后裔,不知什么原因从来没有踏入过七国,而白殿并不承认对方的传承,因为那个势力一直以神的姿态高高在上地看着白殿与莫留山千百年来的明争暗斗。 数百年前她曾路过瀚海遇到过那边的人,实力的确通天,比之殿主也不逊色,但殿主一向对那边的人不假颜色,这次却选择了主动求助对方,让她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难道白殿的局势已经危急到如此地步了吗? 夏聂二人各有任务纷纷告退,走出天宫之时对着跪满了天梯的使徒们下令后便让他们都退散了。 九层云霄,巍巍天宫之内,又是寂静一片,未泱伸手将身上的银袍解下,一头银白长发倾泻而下,将银袍丢弃在神像跟前,转身从天宫往下看去。 缥缈的白云,无边无际的碧蓝,连绵起伏的山脉,波澜壮阔,如同世界在自己脚下,但那张年轻的过分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除了那一头银发外,站在天宫上的这个男子就像是二十出头的贵族公子,冰冷的脸和眼神不带任何感**彩。 像神坛上俯视众生的神。 “你为何要创造沧澜?” “为何要留下莫留山?” “为何要离开?” “为何要将李骁鹤送来?” “为何……” 一句句的为何接二连三,似乎觉得根本不会得到答案。 沉默片刻后,未泱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子的雕像,微动的嘴唇漠然而寒冷。 “我已经厌倦了你的旨意。” 距离若晔城的那场天灾已经过去了十日,在朝廷援助的及时到来下,若晔城及附近几城开始逐渐重建,伤者也得到了医治,但之后的三天内瘟疫突然爆发,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惊羽卫送来的物资犹如杯水车薪,而感染瘟疫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时间若晔等数城成为了让所有人闻之色变的死亡城镇,为了控制疫情扩散,扶风皇室很快便派遣军队驻扎若晔城方圆五百里所有的人烟居处,完全封锁了这片灾区。 而也正因为如此,那些闻风而赶来的暗处势力也都被拦在了城外。 当然也有人是例外的,尤其是扶风帝女亲自带出去的人。 盘锦城皇家行宫内,宫长燕一脸冰冷地看着躺在床上被御医诊脉的人,全身的杀气几乎可以凝成实质。 桑宁找到白袭的时候,他只说了句“去救她”便晕了过去,然后傅轻萝便决定先联系宫长燕将白袭的伤治好再说,而桑宁则是为了自家公子那一句话冒着生命危险在山体塌陷的地方找了整整一天。 至于找什么他清楚的很,这辈子能让他家公子重伤之际也念念不忘的人就那么一个,除了李姑娘外再没别人。 当然,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找到,他心里也忐忑,那矮山塌陷了一大半,纵使李姑娘有盖世神功也逃脱不了被活埋的下场,他也不知道等公子醒来如何跟他说。 至于宫长燕才见到自家师兄那副样子时整个人都惊呆了,那苍白的脸色让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她上天入地都不怕的师兄。 “回禀殿下,这位公子五脏六腑都曾受过重伤,看样子还是长期导致的,加上这一身外伤……” “会怎么样?”桑宁被他说的心冰凉一片,生怕他会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 第三百七十九章 她只有我 那御医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定了定神安抚道,“公子放心,床上这位公子没什么大碍,虽曾遭受重创,但经脉中却又一股热气在逐渐修复脏腑,假以时日必定能完全康复,至于外伤,更是不必担心了……” “那之前又为什么会突然昏过去?”傅轻萝皱眉问道,心里很疑惑,那重伤是修练决遗留下的没错,虽然受了外伤,但就算突然一并发作也不会直接让太子晕过去。 23us.com “这……” 御医摸摸胡子猜测道,“或许是被什么事刺激到了。” 桑宁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与傅轻萝对视了一眼,宫长燕见他们俩的表情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师兄是不是又在找她的消息?” 桑宁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大概,宫长燕听的震惊不已。 “你说李……她没死?”扶风虽是神权国家,但她也从来没见过死而复生的事。 亡者谷虽然没有发现李骁鹤的尸体,但当时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她已死在了重重围杀陷阱之下,只不过尸体诡异地消失了而已。 更重要的是就连璇玑阁都默认了这个消息,天下人都知道帝侯李骁鹤死了,只有他这个傻师兄一直不信,一边拼命与白殿死磕,一边四处搜寻她的消息。 每每当她看到他发间的那一缕白发时都忍不住心酸,她那个如明月般的师兄,怎么会落得了如此地步? 但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亡者谷的事,也不敢告诉他,其实李骁鹤已经死了。 “找到了吗?”宫长燕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觉得是李骁鹤将师兄害到如此地步,一方面又希望李骁鹤真的回来了,她的师兄也不必再折腾自己了。 桑宁失落地摇头,“我把塌方的那块地方方圆几里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 没人觉得没找到尸体就代表还活着,天灾中的许多人都被泥石流冲到了各种地方,尸骨无存。 傅轻萝沉默着走到床前,将白袭的手抬起诊脉,眉头忽的一皱,然后目光闪了闪。 “怎么了?”桑宁注意到她的神情不太对,心又悬了起来。 宫长燕虽还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也忍不住欠身凑了上去。 “那御医说的不错,公子之前修炼决遗留下的旧伤在慢慢修复,而且看样子只要不再修炼决遗,一年内就会完全痊愈。” 傅轻萝的话让二人感到讶异,作为对莫留山知道些内情的人来说,都知道决遗心法的特性,刚猛霸道,虽能快速提升对阵术的掌控,提高源的修为,但也会折损寿命,甚至无药可救。 就连之前傅轻萝所说的唯有莫留山人能救也只是她的猜测罢了,但眼下奇迹就这么突然发生了,由不得几人不猜测疑惑。 “难道莫留山的人又出现了?”桑宁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从五年前开始,公子就一直在寻找莫留山人的踪迹,若他们真出现了,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莫留山对七国唯一的关注也就是因为一个李骁鹤,如今她不在了,莫留山哪还管得着别人死活!” 宫长燕的语气很不好,不为别的,五年前发生亡者谷之事后,她和师兄一样都下意识地联系莫留山上她的授业恩师,但派出的使节全部都进不了莫留山,送过去的信件也都被退回,莫留山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到后来璇玑阁有意保密亡者谷消息,在她眼里就是在包庇幕后主使,这无疑告诉她,李骁鹤的死,亡者谷的阴谋与莫留山有着莫大的干系。 从另一方面来说,她的师兄会落到如此地步,跟莫留山的包庇冷漠有一大半关系,她怎么也无法对莫留山有好感! “你们忘了,莫留山还有一人在七国之内。”傅轻萝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桑宁脑中灵光一闪,宫长燕自然也猜到了,却是神色复杂。 “她真的没死吗?” 亡者谷的惨象让人不难想象出当时的战争有多么激烈,而且还是一人独对千军万马,她其实也是真的佩服李骁鹤的,但那样的情况下…… “她没死。”白袭慢慢睁开眼低声说。 桑宁见状大喜,“公子你终于醒了!” 傅轻萝不置可否,她从不认为自己追随的鸿渊太子会那么轻易死去,不过下面的话题可能比较沉重了。 “桑宁。” 白袭喊了声后便看向他,直看的桑宁心里发虚,最后嗫嗫道,“公子,我没用,我一会再去找,找不到就不回来了!” 他这么一说屋里的气氛再次凝滞起来,白袭转过头慢慢坐起身,正对上宫长燕担忧的目光。 宫长燕一怔,随即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傅轻萝无语地看着这堂堂帝女殿下幼稚地闹别扭,这两人居然还在为决遗的事而冷战。 “太子可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如果您还希望我们做些什么的话。” 白袭的确隐瞒了什么,但这话桑宁不敢问,宫长燕也不敢问,唯有傅轻萝敢直接这么问了。 “骁鹤将她所有的源都留给了我。” 白袭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抬起头,冷肃地看着桑宁二人。 “是谁告诉她决遗的事?” 桑宁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抢道,“我!我说的!我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主要还是想让李姑娘知道公子为了她……” 白袭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微苍白的脸看向傅轻萝。 傅轻萝抱着胳膊有些嘲弄地看着他,“没错,是我说的,我得让她瞧瞧咱们像神一样供着的太子为了她糟践成什么样了!” 这话说的尖刻,连宫长燕都变了颜色,但却没说什么,因为这也是她想说的。 决遗,那样霸道残忍的心法连白殿人都不敢轻易触碰,她的师兄却为此险与她决裂,都是为了那本不该出现的李骁鹤。 “轻萝,长燕,你们都觉得我为她付出了许多,但事实上……” 白袭偏头看向桑宁,“你觉得呢,桑宁?你可是最早认识骁鹤的人。” 桑宁被三个人同时盯着有点压力,但思索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事实上,李姑娘才是付出最多的。” 傅轻萝和宫长燕皆是一怔,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说。 “我曾经和江玄一样觉得,这世间勉强能配的上公子的人也只有天倾大皇女了,但后来我却觉得,这世间上能与李姑娘相配的只有咱们公子了。” 桑宁说着露出了一丝慨然的笑,有些无奈又欣慰的样子,“从云泽少女到莫留山真传弟子,第一帝侯,我们其实都忘了,李姑娘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啊……” 宫长燕和傅轻萝都沉默了,她们明白了桑宁的意思。 宫长燕身为扶风帝女,本就聪慧非常,从小就被白殿选中教导,又作为游习弟子入选莫留山,而后更是位列天策榜之上,手握一国大权,完全是天之骄女。 而傅轻萝随不是皇亲国戚,但却有一身非凡功力,手握凰御宫掌令,就连天子鸿渊都要敬畏三分,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但她李骁鹤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普通女子啊,若一开始没有那层云泽少女的身份,可能她也会平静地过完一生。 但就是这样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平凡女子,却为了能与天子站在一起而愿意面对七国的为难,甚至当着天下人的面叛出了莫留山,那个唯一能庇护她的地方,甚至,由此引来了亡者谷的阴谋暗杀。 “我拥有整个神风,江山万里,但她却只有我。” 白袭掀开被子走下床,穿戴整齐后又恢复了往日的俊美风采。 “她从异世而来,沧澜对她来说只是路边的一处风景,但我却硬将她留下来,面对这纷乱的七国乱世,阴谋诡计,最后甚至发生了亡者谷那样的事……” “我无法想象当时的她是如何的绝望,而在大荒山脉深处的那五年又是如何的孤寂绝望。” 白袭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身后宫长燕和傅轻萝听的震惊不已。 大荒山脉深处的五年…… “李姑娘她被锁在大荒山脉深处的一口棺材,整整五年,像真正的死人一样被埋了整整五年。” 桑宁也看了几封那个木匣里的信,就连轻萝都没看到后面记载的这些事,李姑娘一字一句地写下那些让人心生寒意的话语。 “长燕。”白袭忽然喊道。 “是,师兄。”宫长燕下意识地回应后才想起来两人还在冷战中。 “借用下你的人调查下这十日内经过若晔城附近的外来人群,尤其是扶风和天倾边境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白袭一番话同时点醒了三个人,他们竟然没想过李骁鹤可能会被路过扶风的外来人士救下。 “我知道了。”宫长燕点了点转身跨出房内时忽然听的白袭喊了她一声。 “长燕。” 宫长燕脚步一顿,沉默地站在原地。 “谢谢。”白袭看着她的背影道。 宫长燕瞳孔一缩,冰冷的双眸中有水光浮动,最后她匆匆留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好好休息!” 桑宁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神情玩味,“其实以前我本以为宫姑娘和公子才是一对的,没想到……” 傅轻萝闻言挑了挑眉,想起了一个被她忽视的情报来,嘴角微微勾起。 “能配得上帝女的人,自然绝非凡人。” 而在几人还在猜测的时候,李骁鹤早已被带离了扶风边境。 ... 第三百八十章 奴隶 李骁鹤才睁开眼的时候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大荒山脉深处的那具棺材里,身下冰冷的像石头,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23us.com 好在还有些起伏的呼吸声让她松了口气,虽然微弱的像垂死的人一样,但的确是人的呼吸声,并且很多,很杂。 她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伤,从十二银卫和白殿使徒那里夺来的源都被她在最后一刻给了白袭,加上之后掉下山坡时被乱石和泥土完全掩埋砸伤,于是她先尝试着动了动身子,却悲催地发现只有两只手能动,除此之外都失去了感觉。 体内的源少的就像……沙漠里的绿洲,但好在正在慢慢的恢复。 她抬头仔细辨认,发现自己居然是在一个阴暗的山洞里,耳边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外面寂静一片。 她有些怀疑,她最多昏迷了几个时辰,外面应该已经天亮了才对,不可能还是黑暗的。 仔细想来,她发现这个洞穴内的空气也很稀薄,而她旁边的这些人更像是陷入半昏迷之中。 她动了动手指,指背碰到了一个粗糙的东西,像是个简陋的陶瓷罐子,她猛的动了动手,用内力将那陶罐击飞了出去。 似乎是撞到了洞穴的墙壁上,一声沉闷的响声后便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顿时有人惊醒过来,厉喝道,“吵什么?” 随后便是一系列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李骁鹤的身旁也有人慢慢爬起来,一只粗糙的起布满茧子的大手向她摸了过来,在碰到她的手时被李骁鹤下意识地打开了。 那手感到疼猛的一缩,然后也没再动手动脚的,而是将她身上盖的布一样的东西往她脖子上掩了掩。 李骁鹤心里一暖,忽然明白了这人的用意,自己之前从白殿出来时便受了伤,后来又与十二银卫交手,白袭的外袍早已丢失,身上那套衣裙怕是破烂不堪了,这人是在帮她遮羞。 一点火光亮了起来,有人吼了声,“赶紧起来干活!开工了!是不是想死啊?” 李骁鹤听了这话本以为自己是陷入了某个挖黑矿的对伍里了,但接下来这些人做的事让她意外了。 虽然有火光,但也只是让她看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向某个地方涌了过去,随后可能为了节约氧气便熄了烛火,而后便是吭哧吭哧地挖土的声音,也没听到工具的声音,看来是在用手硬挖。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们是被堵在了一个大山洞里了,她还是逃不了被活埋的命运,不过还好,她不需要呼吸。 “通了!通了!” 随着惊喜的叫声,头顶一束光亮投射了进来。 那束光正好落在了李骁鹤的脸上,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赶紧推!”刚才那粗声音再次喊道。 李骁鹤心说自己猜的不错,果然是被活埋在了山洞里,不过她是怎么进来的? 那些隐在黑暗里的人影一个个喘着粗气,使劲地推着那洞口的土堆乱石,好半晌也没动静,便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道。 “外面有土堆乱石堵着推不动的,只要能喘气儿咱们就先歇会儿。” 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浑厚有力,而且似乎很有威信,这声音之后便没有人有异议了,都纷纷开始寻找着休息的地方。 “那我们难道就在这儿等死不成?我们跟着你逃跑可不是为了在这里等死!”之前那个声音暴躁不已。 “我们休息够了,可以换人轮班挖土,我这里还有些食物,你们分着吃吧。” 这声音离的很近,李骁鹤努力转动着脖子看了过去。 一身简陋残破的粗布衣裳勉强遮了个重点部位,高大的身材,肤色古铜,上身**着,李骁鹤知道自己身上的布是从何而来的了,而那张半隐在黑暗中的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刚毅的下巴,胡子拉碴,嘴唇微抿,是个性格纯善的人,但好在个性坚强。 “呦!这哪来的小娘儿们,怪漂亮的!” 之前那暴躁的声音突然变了个声调,另一个脚步声朝李骁鹤走了过来。 “张奇!”低沉的男子声忽然拔高,带着一丝怒意。 李骁鹤看着那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长相果然如他的声音一般,粗犷却不失俊朗。 一听到有女人,杂乱的脚步声全都聚了过来,一张张脏乱垂涎的男子的脸都凑了过来。 “李公郁你可不厚道啊,居然偷偷藏了个女人在这里,怪不得要躲到这山洞来!嘿嘿嘿,让哥们儿也尝尝鲜!” 张奇,那个声音如公鸭嗓的男子长发散乱的将脸凑了过来,手伸到李骁鹤胸前盖着的破布上。 “住手!” 李公郁一把抓住了他脏兮兮的手,狠狠一折,山洞内陡然一声惨叫。 张奇脸都煞白,半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李公郁!公郁!放过我吧!手断了!真断了……啊!李大哥!” 李骁鹤一脸淡然地看着这一幕,此时她才发现这些人的额头上居然都有一个“奴”字的刺青,而且手脚上都有个铁镣铐,链子的部分断裂不见了,她忽然想起了沧澜大陆上一个特殊的人群。 李公郁这一手让其他人都吓退了,似乎很惧怕他的手段。 “她……是我的妹子,亲妹子。”李公郁目光定定地看向躺着的李骁鹤,却发现这受伤的女子一点没有要受辱的慌张无措,甚至还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们,让他有些意外。 但是一想到当时救下她时,他看到的那古怪的伤口忽然也就释然了。 “妹子?你妹子不是被打死了吗?” 张奇捂着红肿的手腕不甘心地问道,然后朝李骁鹤恶狠狠地瞪了眼,“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骁鹤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视线,对着李公郁说道,“李骁鹤。” 李公郁有些惊讶,“李……小鹤?” “居然还真姓李,谁知道你还有个妹子啊……”张奇嘀嘀咕咕地着,眼里还是不甘心的阴冷光芒。 李骁鹤不动声色地瞥了张奇一眼,随后看向李公郁,“你救了我?” 李公郁对上这女子的眼神觉得心头一沉,莫名的压力袭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李骁鹤转了转脖子,然后发现双脚和身子还是不能动,只有手臂恢复了。 “你们……”她扫了这些人一眼,缓缓道。 “是从天倾逃跑的奴隶吧。” 张奇等人包括李公郁都是神色一变,更有人甚至眼里露出了杀意。 李骁鹤动了动僵硬的手,露出了裸露在外的半截白皙的手臂,察觉到周围突然炽热起来的眼神后她冷冷地抬眼看了众人一眼。 “扶我起来。” 李公郁愣了会没有动弹,而是劝道,“你受的伤太重,我们目前还出不去,还是先先躺着休息会儿吧。” 李骁鹤已经半撑着胳膊,嘴角漫不经心地勾起,“不扶我起来,我怎么帮你们打开被堵住的山洞?” “什么?” “你说你能……” “打开这个山洞?” 李公郁一脸惊喜又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是在开玩笑么?” 的确,李骁鹤看上去很像开玩笑,毕竟她连坐起来都要别人扶,很难让人相信她能帮他们打开山洞。 “快点。”李骁鹤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与其后患无穷,倒不现在拿出些手段震慑住这些人。 李公郁还是选择相信了她,上前半托住她的后背,很是拘谨的样子,让李骁鹤想起了一开始见到的王天虎。 依王天虎的实力应该能安然逃出若晔城,只担心辛离辛雪两兄妹…… “咳咳,那个……你要怎么做?” 李公郁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如此接近女人,而且是这么个美貌女子,实在有些尴尬不适应。 李骁鹤从沉思中回过神,抬起手,掌心正对着被堵住的山洞口。 淡淡的白光如月亮的光辉般温和,众人就跟见了鬼一样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李骁鹤双眼泛起一丝银芒,手心白光突然闪过,一道淡色的圆形白色法阵一闪而过,下一刻整个山洞忽然“嘭”的一声巨响。 只是片刻的颤动,然后便是照射进来的灿烂阳光,照在了每个人呆愣的脸上。 “真的……打开了……” “老子在……做梦吧……”张奇整个人都傻了,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正对上李骁鹤冰冷的目光,顿时后背一冷,立刻缩回头去。 李公郁满脸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靠在她怀里的女子,正好看到她被那白光拂开的眉心处的银色纹络,惊艳而庄重。 李骁鹤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一看,发现身上的伤口都染着银色血液,顿时眉头一皱,将那破布衣服裹紧了。 现在暴露身份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在哪里?”李骁鹤开始盘算着怎么找到白袭他们。 “九原城郊。”李公郁老实回道。 “九原……” 李骁鹤脸色一变,“天倾?” “因为我们的身份原因,前几日我们在扶风边境躲过追捕,然后就遇到了你被埋在乱石下,听见你喊了句就把你带回来了。” 李骁鹤心里一阵乱,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几日前就已经离开了扶风,这下可真的要麻烦了。 “赶紧躲起来!”她忽然察觉到异样的杂乱的气息,立刻低声警戒道。 李公郁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信了,立刻带着她躲进了山洞的拐角里。 片刻后,外面的树林里忽然蹿出来一群身穿锦衣的人手拿枷锁镣铐和刀一拥而上,不用一会儿就将张奇等人抓了起来。 “是他们!”李公郁咬牙切齿道。 ... 第三百八十一章 李公郁 那些人穿的是天倾的官服,帽子和靴子也都是七国大陆差不多的官货,李骁鹤猜测该是那些看押奴隶的官兵。 23us.com 这些人一上来就把张奇等人锁了起来,一鞭接一鞭地抽着。 “跑啊!接着跑啊!怎么不跑了!老子打死你们!” “还有几个呢?问你话呢?还有几个呢?” “大人我说我说!还有一个……”张奇刚要说什么,被旁边两人撞了个踉跄。 “大人其他几个人都被山洪埋了!都死了!尸体都找不到了!” 那两人立刻回答道,其他人也都附和着。 “奶奶的!一帮畜生玩意儿!居然趁着山洪地震逃跑,害的爷爷追了这么多天!差点就没命了!” 几乎是当牲畜一样的对待,每一鞭子都抽出了血,那官兵一身肥肉直颤。 “可恶!” 李公郁在树后面看的眼睛发红,正要冲出去时被李骁鹤拉住了衣服。 “你不能过去。”她还是半靠着树干,无法站立。 “为什么?”李公郁狠狠地瞪着她。 “因为我。” 她指着自己,神色自若地说道,“我现在就是半个残废,别说你不能打的过他们,就是能打得过,我也会受连累。” 李公郁一怔,“你不是……不是会那什么吗?光一闪山洞都炸开了。” 李骁鹤挑眉,将破布掀开一点,指着肩膀上的血窟窿一脸淡定地说了句,“你看到了,我受伤了,重伤。” “你!” 李公郁气结,却也说不出话来,他也的确放不下李骁鹤,就算不是他的妹妹,既然救下来了,就不能不管。 李骁鹤见他纠结的样子就他不会轻举妄动了,这人虽然长的比王天虎俊朗些,但性格更憨厚些,不比王天虎摸爬江湖练出来的狠厉,终究是个普通的善良人。 也正因为看出了这点李骁鹤才会耍无赖,毕竟她现在状态真的不太好。 “放心,等我恢复了,会帮你救出他们的。” 见那群人离开了,她四下环顾了一圈,发现他们身处的这片林子虽然没什么参天大树,但胜在数量多,看上去挺茂盛的样子,源也算丰富。 她索性就靠着这颗树闭目打起坐,然后便听到李公郁说了句。 “你在这儿休息下,我出去下。” 李骁鹤眼睛睁开,斥了句,“回来,你脑门上顶着个刺青想去哪儿?” 李公郁本就因为不能救那些同伴而心烦,被她这么一呵斥也大嗓门吼了起来。 “我去给你弄点伤药来!不然还等着你恢复去救他们啊!” 李骁鹤面露惊讶,鉴于自己的特殊体质因此并没有考虑到要买伤药的事,但这人自己都是人人喊打的奴隶,居然还想着要为她去找伤药。 她笑了笑,又有点心酸,但心里却是暖流阵阵。 “谢了,不过用不着,你不如去买两件像样的衣服。” 说完她在腰间掏出一个被压坏的银面具扔给了他,“这东西虽然坏了,但也能换点钱,就当一两银子别要多,至于说辞你自己看着编,头上的刺青记得挡着。” 李公郁接过那银面具只看了眼便觉得那雕工不斐,价钱肯定也低不了,作为奴隶的他连摸都没机会摸到这种珍贵的东西。 “这面具……很珍贵吧?”他讷讷地问。 李骁鹤不在意地笑了笑,这银面具是她在北疆时从一个御前侍卫那里抢来的,看原束卿将那人带在身边,这面具估计也是御赐之物,怎能不珍贵?好在这是在天倾,顶多算是富贵之物,也不会引起纠纷就是了。 “无妨,身外之物而已,早去早回,否则你回来我可能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李骁鹤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破布漫不经心地加了句,“可能还是先奸后杀,好惨。” 李公郁:“……” 看着某人愤愤离去的背影李骁鹤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好运,屡屡遇难,却又每次都能遇到善良的人。 就好像她初来沧澜大陆,有幸遇到了白袭和唐茗他们。 掀开裹在身上的破布,露出了破烂的衣服和满身狰狞的伤口,以及那诡异的银色血液,她苦笑了下,若是李公郁在的话她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双手结印,她盘坐的地面上突然出现无数古老而神秘的符文图案,相互纠缠成一个直径五公尺的圆形法阵,白芒微闪将她包围在中间。 这片茂密的丛林盈满了点点闪烁的白光,像无数个灵动的小精灵般纷纷涌入那道阵法内,然后飞入李骁鹤的体内。 随着白光的渗入,她身上的伤口慢慢恢复了原样,只剩下了淡淡的银色的血液。 半个时辰不到,李骁鹤感觉到李公郁回来后便睁开眼动了动,才发现这次是真的伤狠了,果然掠夺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生源还是有点勉强,体内暴动的源虽然都归于了丹田处,但身体还是不怎么灵活。 “挺快的。”李骁鹤转过头去,发现李公郁不仅换了套粗布衣服,还戴了一个行走江湖的人的斗笠,将那块刺青遮了起来。 旁边李公郁见她还盘坐在地上眉头一皱,上前向她伸出了手。 “赶紧起来,地上湿。” 李骁鹤一怔,忽然就想到了白袭,出神了好一会儿后拉住他的手扶着树站了起来。 “谢谢。” 李公郁见她站起来才发现她将那块破布扔了,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居然都愈合了,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不对,我明明看见你……怎么可能……” 李骁鹤抿了抿嘴没说话,接过他手上的衣物笑笑地看着他。 李公郁被她笑的脸发红,这才注意到她一身肌肤都裸露大半,而自己竟然还盯着人家换衣服。 “对对不起!” 说完他立刻转过身子,小跑到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躲着了。 李骁鹤无奈摇摇头,其实自己也不过是露了个肩膀小腿什么的,也不知是古人太保守还是这人太纯情。 由于身体还不太灵活,她只能半扶半靠着树干换了衣服,忙活了许久才马马虎虎地换完。 她有些疲惫地靠在树上,眼神带着掩不住的悲哀,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在见到白袭后,她居然又沦落到了这种地步,甚至比之前从大荒山脉里走出来时还要惨,毕竟之前还能走路不是吗? 李公郁等了许多身后都没动静,纠结半天怕她晕倒在地上,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让他看到了那个一脸淡然的女子半倚着树干,仰头看着天空的姿势,李公郁是个粗人,但他此刻却体会到了一种名为悲凉孤寂的感觉。 忽然李骁鹤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对他勾了勾手。 “麻烦过来扶我一把,可好?” “嗯。”李公郁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 “我要回去救我的同伴,你……要跟着我吗?” 李骁鹤觉得这感觉有些奇妙,因为不管是在五年前,还是五年后走出大荒山脉,都是别人跟着她走,包括白袭也是循着踪迹追寻着她的脚步,如今这个人竟然问她要不要跟着他,看来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个弱女子。 “无妨,我现在身受重伤,又被人追杀,只能依靠你了。” 李骁鹤说的半真半假,她也料到了这人会回去救他的同伴。而她这边又刚毁了白殿,这时候未泱估计也到了,扶风是暂时不能回去了,至于天倾,她本来也是要去的。 毕竟,在找出幕后真凶前,她最大的仇人就在天倾啊…… 听到她被人追杀李公郁神色微变,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问道,“你被什么人追杀?” “怎么,怕了?”李骁鹤扬眉反问。 “我救你是因为人命关天,但我还不知道你是好是坏,而且……看之前在山洞里,你应该很厉害,我不能为我的同伴族人带去灾祸。” 李公郁的表情很严肃,浓黑的眉毛带着主人独有的坚毅,双眼炯炯有神。 这副样子让李骁鹤想起了南烜,眼前这个男人很有南烜的几分英姿天赋,性格刚毅直率却又不失智慧,心地善良却又不懂得掂量轻重,很有大将之风,难得的将帅之才。 “放心,我不会给你带来灾祸,我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别人要害我罢了,但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 李公郁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他扫了眼她僵直的腿还是说道,“之前面具换来的银子还剩了点,前面的城里有客栈,我们可以去休息下。” 李骁鹤微皱眉,“还剩?你换了多少?” 见她皱眉李公郁怕她误以为自己没听她的话贪财多要银子,忙解释道,“这是人家硬塞给我的,正好遇上个喜欢银饰的富家老爷,就多给我了几两银子!我推脱了好几次还是没推掉才收下的。” 李骁鹤听到这里也没再多想,总不可能就这么巧遇上有心人了吧,毕竟那也是北疆皇宫里的东西,天倾人少有认得的,多换了几两银子也好,他们之后上路也方便点。 “没事,我只是怕你的奴隶身份被发现而已。” “他们没有发现,我说是遇上山洪刚被救出来。”李公郁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李骁鹤见他脸色不太好,似乎心思沉重的样子没有追问,毕竟才认识她也不好多问。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因为卑贱 沧澜大陆上最令李骁鹤感到奇怪的地方就是七国不同的政治制度,北疆是游牧民族因此并不奇怪,但坤域是诸侯分封制度,十二位诸侯,帝侯为首,而扶风则是神权至上的国家,至于天倾却又是奴隶国家。 23us.com 她前世的一个伟人曾说过,一定的经济基础决定一定的上层建筑,也就是政治体质取决于这个国家的经济制度,但明明七国都相互有来往,并且相距不远,又为何会产生这么大的差异? 天倾国的奴隶制度分布十分广泛,几乎每个城镇都能看到奴隶的身影,被绳子铁链串在一起工作的人,或衣不蔽体,或伤痕累累,但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而这些奴隶的来源无非只三条渠道,战俘,罪犯,奴隶族群。 关于奴隶族群,李骁鹤从李公郁那里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顾名思义,奴隶族群就是指某个特定的族群都是奴隶,他们的儿女子孙后代,生生世世都是奴隶,永远逃脱不了奴隶的命运。 而李公郁就是这个族群中的一员。 李骁鹤拄着简陋的拐杖一步步走进九元原城城门,边听边打量着走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 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很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说的每句话,哪怕是在叙述自己的悲剧时都充满着颤动的情绪起伏,而不是像其他的奴隶那样木然绝望。 “你们有想过……”李骁鹤说了一半后还是咽下了之后的话。 她虽然做过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也经历过政变战争,但终究也不能以一人改变一个国家的制度。在她那个世界的历史上的确有不少农民起义,奴隶起义,殖民地起义之类的壮举,但成功的只有一两个例子,大多数都是以悲剧结尾,只在历史上留下了绚烂的一笔。 毕竟是免验了千百年的制度,她就算痛恨也没有办法,她一个人也无能为力,也不能害了李公郁,害了他的族群。 “你走的动吗?要不要……”李公郁见她沉默着脸色不善,以为她是伤口又疼了。 李骁鹤摇摇头拒绝了,这九原城刚被天灾牵连,到处都有受伤的人,她倒也不怕自己这样子太突兀。 不过踏进城门的一路上众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谈论着十天前的那次天灾,这让她心里沉了沉。 “我们住在仓衣城,这次是被征召到京城去挖矿的,途径九原城时正好遇到了天灾,于是便……姑娘?” 李骁鹤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阳光一片明媚,倒是灾难过后难得的好天气,只不过这也让她看不到想看的东西。 “怎么了?”李公郁见她抬头发呆不禁皱起了眉。 “没事。”李骁鹤四下扫了一圈,发现街道两旁都设有粥棚和歇息的场所,不少灾民都在那里排队领吃的和休息。 “为什么不去那里?”她有点疑惑,李公郁刚才进城应该也看到了,他出身贫苦倒也不会嫌弃,可为什么会提出住客栈? 李公郁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然后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然后低声说了句,“你受伤了,我怕你住的不舒服。” 李骁鹤不太相信他的解释,可能他是因为顾忌她,但那一闪而逝的惊讶更像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一样。 就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鉴于盘缠不多,二人选择了一个比较便宜的小客栈,就在那粥棚旁边不远。 李公郁表现的比李骁鹤想象的好多了,虽然很不习惯,但却尽量保持着镇定与小二交流。 “客官你先坐会儿,饭菜一会儿就上来。” 虽然九原城被天灾牵连,但也只是边缘地带,因此外来人士也不少,李公郁找了一圈还是没看到空桌子,只好扶着李骁鹤去了有人的桌子拼一下。 这桌的组合有点奇怪,一个像商人的儒雅中年男子,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江湖汉子,还有一个神色严肃的穿着道袍的老年人,然而还剩两个空位却没人去坐。 三人互不相识,一言不发的气氛下让人望而却步,都不敢去招惹对方。 李公郁是毫无所觉,李骁鹤却是毫不害怕,在她看来,对方不过就是三个会武功的人罢了。 三人见李骁鹤与李公郁二人坐下也都没说什么,只多看了手拄拐杖的李骁鹤一眼。 习武之人天生带着威慑,这是内力的影响,而眼前这三人又是能位列天策榜前一百的那种绝世高手,同时看过来时李公郁整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煞白,连身子都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三人见怪不怪,如此看着也只是下意识地防范而已,但下一刻他们就惊讶了。 “哥哥坐下歇歇吧。” 李骁鹤拉住他的手往下按了按,让他坐了下来,然后自己神色自若地坐下休息。 三人同时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发觉这女子都不是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同伴后便提起了心思。 那儒雅商人最先开口,他笑的温和老好的样子问道,“二位原来是兄妹吗?” 李公郁还没恢复过来,李骁鹤便客气地接了句,“是啊,我们兄妹二人自幼闯荡江湖,途径九原却遇到了天灾,不幸摔断了腿。” “原来如此。”商人露出同情的神色,然后笑着倒了两杯茶推到他们跟前。 “二位长途跋涉喝杯茶吧。” 李公郁见他如此敦厚和气便也没计较刚才那突然感觉到的恐怖气氛,谢了几句便要去喝茶,谁知手刚碰到杯子便被推了一下。 “哎呀哥哥我饿的很,赶紧催小二送吃的来,我要回房间睡觉了!” 李骁鹤撇着嘴一副疲累又烦躁的样子,手上还抓着李公郁的手不放。 那商人目光微闪,虽然还是笑着,却是带着几分阴冷。 旁边的那个老者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地握了起来,另一个刀疤汉子不动声色将放在桌上的手拿了下去。 李公郁不知何故,只觉得这几句话实在不像是李骁鹤说的出来的,却也没多说什么便向在座的三人点了点头离开座位去找小二了。 他这边刚一离开,李骁鹤的神色就变了,她转头冷冷地看着三人,什么也没说,就抬手捏起了商人倒的那杯茶在眼前晃了晃,然后便握在了掌心。 下一刻,她当着三人的面松开手,细碎的粉末落在了桌子上。 三人立刻变了神色,脸上露出狠意之时,李骁鹤悠悠地扫了他们一眼。 “都别妄动,我说我能在一息之间同时杀了你们三个可信?” 三人犹豫了会,毕竟她刚才那招的确让他们吓到了。虽然他们也能够捏碎杯子,但却不可能做到将杯子完全震成粉末。能有如此高的内力的人,绝对在天策榜上前二十。 天策榜上的排名每隔一位都是天壤之别,更别说是前二十的高手,面对眼前的女子,他们毫无胜算。 “我们只不过是行走江湖的普通人,来这九原也是巧合,不会碍了诸位的好事,当然我也没兴趣掺和。” 李骁鹤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放在嘴边抿了口,“如此,诸位随意?” 上扬的轻松语调在三人心里如钩子般划过,而后三人都默契地都端起杯子喝茶。 李骁鹤眼中划过一丝冷笑,不露出一手这些人不知道收敛。 李公郁见回来的时候觉得气氛有点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只好认真地伺候着他的“亲妹妹”吃东西。 李骁鹤没吃一口便让李公郁端着吃的回了楼上房间,一关上门她便沉下了脸。 “怎么了?那三个人不对劲吗?”李公郁知道李骁鹤不简单,那三个人恐怕也不简单,估计他离开后发生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还不至于保不住你的命。” 李骁鹤想的是另一回事,这九原城虽说不是什么大城镇,但好客栈还是有的,为什么这三个高手会同时聚集在这里呢?总不会和他们一样没盘缠为了省钱吧? 思来想去,这家小客栈唯一的好处便只有一个了…… 李骁鹤撑着拐杖向窗子边走去,李公郁看的担心,忙上去扶着她,顺便替她把窗子打开了。 窗子外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以及不远处人来人往的粥棚,那里有不少灾民在排队领粥喝。 李骁鹤神色暗了暗,脑子里隐约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你之前怎么没想到去那里领些吃的带回树林?” 李公郁神色一变,立刻低下了头,整个人显得十分的窘迫。 “怎么了?”李骁鹤感到惊讶。 “那里……只有天倾子民可以被救济。”李公郁低声说道。 李骁鹤疑惑,“你不也是天倾国子民吗?” 李公郁苦笑了下,别过头去,“我算什么天倾子民?奴隶……是不算天倾子民,根本没有资格被救济。” 李骁鹤心头一震,她忽然明白了他窘迫的表情里隐藏的深深的自卑,一路从城郊进城里,这个善良的男人从自己提醒不要被人看到刺青后就变得不对劲,原来只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刻在骨子里的自卑而已。 她忽然觉得无比的心酸,一个连自己的国家都不承认的身份,一个生来就没有了自由的身份,世代的奴役,要不让一个人完全磨灭了希望,要不就是这种深刻的自卑。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问。 “因为奴隶卑贱,奴隶没有资格。” 李公郁的目光看向窗外的人群,有种无奈到极致的淡然。 “这是天倾的那位国师亲口说的。” ... 第三百八十三章 恨意 “她说的?” 李骁鹤惊讶不已,几乎是带着怀疑的语气反问的。 23us.com 若要问她在这沧澜七国印象最好的女子是谁,那便是国师昭言了。不同于与唐茗之间的患难与共,也不同于习陵那种关爱呵护,那个清冷脱俗的女子在她眼里就如真正的智者,让她钦佩,亦师亦友。 虽然当年她只与国师昭言相处了十天不到的时间,却已完全被她折服。 她的智慧,她的博学,她的淡泊,她的每一句无波澜的话,都让她心生佩服。这样的一个女子,很难让人想象会说出如此冷血无情的话。 “对于天倾子民来说,她是神,而对于奴隶来说……” 李公郁眼里出现了浓郁的恨意,那沉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激烈的情绪。 “她就是魔鬼!” 魔鬼…… 李骁鹤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怨恨才让一个如此善良的男人称作魔鬼,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 “奴隶制度存在已久,但真正将奴隶逼入绝境的却是国师昭言。二十年前,长老院举荐昭言继任国师之位时我才六岁,却永远忘不了那个女人站在皇城之上的说的那些话。” 李公郁脸上的肌肉紧绷着,黑色的瞳孔颤了颤,一字一句说道,“那些话,让我们知道自己的命原来那么贱,就连给她踩在脚底都不会看一眼。” “因为卑贱……” 李骁鹤感受到了身旁人压抑之下的激烈情绪,有恨,有怒,也有无奈绝望,但更多的却是质问。 他转过身去,却还是被李骁鹤看到了他湿润的眼眶,她的胸口也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面对这样的李公郁,李骁鹤无法说是不是误会了,也无法告诉他其实昭言不是那样冷血的人。 “你也累了,歇会儿吧。” 李骁鹤心里苦涩一片,她无比庆幸自己有这一身武功,否则穿越之初,沦落到天倾必然也会成为奴隶,而到时便不是她一人能改变的事。 她曾以为自己过去五年里遭遇的已是悲剧,却没想到,在这世界上的角落里还有着如此多的人从一生下来便失去了自由,被烙上了卑贱的名字,而后绝望悲惨死去。 李公郁转过身来已恢复了平静,他低着头道了谢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骁鹤站在窗前长叹了一口气,从踏入沧澜大陆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遍了世间沧桑与苦难,然而事实上只是冰山一角。 她虽人已站在了天倾,却是心系着若晔城的白袭,想着他的伤有没有好转,也时刻担心着被自己禁锢的辛离辛雪兄妹,只希望他们所在的那地方离小云泽近而免受牵连了。 至于白殿,她已无所畏惧。她既然敢孤身一人踏进小云泽,便不怕未泱的报复,在不知道幕后主使的情况下,她能报复的也只有白殿。 如今她的身体时好时坏,难保哪一日不会彻底爆发,到时自己可能连个全尸都没有,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李骁鹤伸手覆在左胸口上,幽黑的双眸如深渊之下的冰一般寒冷。 从某人那里拿回她被夺走的东西。 一个时辰后,李公郁便来敲门了。 “我找到他们了。” 他口中的他们是谁李骁鹤也猜到了,那些羁押奴隶的官兵们肯定不会连夜赶路,绝对会在九原城内住下,当时李公郁说要进城住客栈时她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在哪里?” 见李骁鹤一脸了然的样子李公郁心里有些愧疚,在他看来是自己利用了李骁鹤,低头滔滔不绝地说道。 “高升客栈,我已经跟小二说好了,饭菜他会送来,你不用下去拿……” “你要一个人去?”李骁鹤直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嗯。”他点头。 李骁鹤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你帮我找到我的朋友,我帮你救人,互不相欠,如何?” 李公郁有些犹豫,“要不……我先帮你找你的朋友吧?” 李骁鹤笑了,这人还真是善良,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定。 “再不去救人的话,可就天黑了。” 最后李公郁也没拗的过李骁鹤,二人一起去了高升客栈。 与此同时,外面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忽然出现了一大队天倾的官兵,很快就站满了主街道,李骁鹤被李公郁扶着看见了人群中刚才楼下那三个高手也混在里面,三人都神色警惕,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 “这次天降灾祸于扶风,结果牵连了天倾,朝廷派人来赈灾了!” “派人?派谁啊?” “听说是大皇女自动请缨要来赈灾的呢!” “这大皇女真是菩萨心肠!真有女帝风范啊!” “……” 听到大皇女三个字时,李骁鹤心头猛的一颤。 旁边李公郁忽然倒吸一口气,“嘶……” 李骁鹤陡然醒觉,发现自己差点将他的手腕捏断,“抱歉。” 看来刚才那三人的目标就是凤皎,赈灾布施,她这一手收买民心玩的好,不过也得付出点代价! 高升客栈是九原城最大的客栈,位于太守府的对面,行馆也在不远处。 李骁鹤站在客栈前,看向不远处的行馆,那里果然停着属于皇室的华丽銮驾,她本来还奇怪那些押解奴隶的官兵为何没有住在行馆而是住在了客栈里,现在明白了。 “进去吧。” 李骁鹤神情冷峻的让李公郁都感觉到了那份几乎成了实质的杀气。 那些奴隶是不可能住在房间里的,估计都是被安排在马厩或是专门豢养奴隶的地方。他们在客栈后门拐角处藏了十多件衣服,到时候他们换上普通人的衣服再把刺青遮起来,官兵想找到也难。 李公郁现在的样子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进入客栈里面,而她只要对付那几个官兵就行了,毕竟她现在行动不便。 李公郁进入客栈后,李骁鹤隔了一会儿也进了客栈,直接上了二楼说要找人,小二也就没阻止。 事实证明李公郁的行动能力是不错的,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客栈便产生了动乱,有人大喊着奴隶逃跑了。 李骁鹤所在的楼层上果然涌现了一大群官兵,她悄然隐入走廊里。 片刻后她神色自若地从长廊走出来,众人见她拄着拐杖也没怀疑,这时李公郁也从混乱的人群里若无其事地走出来,正要跟她打招呼。 然而就在她经过二楼的窗户时忽然瞳孔一缩,然后直接就丢了拐杖从窗子跳了出去,看的众人一阵惊呼。 李公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跑了出去,正好见到李骁鹤落在了地上,而在她的前方则是之前见到的那三个怪人,他们似乎是准备偷袭某个人。 李骁鹤本就脚步不稳,这么突然跳下来身子猛的一晃,但却依然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向前跑过去。 李公郁被她拼命的样子吓到了,连忙跟着跑了过去,最后发现她隐在一个巷子后。 “怎么回……” 他还没问完便被她抬手打断了,李公郁向巷子中看过去,发现那三个人将一个受伤的年轻男子堵在了死巷子,显然是要围杀对方。 李骁鹤皱眉紧张地看着巷子里的那个被堵住的受伤男子,眼里满是焦急。 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萧元朗,而且还是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三人都是一流高手,而元朗虽然武功进步了很多,但依然不是对方三人联手下的对手,看那样子还受了内伤,情势刻不容缓。 最后她还是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蒙在了脸上,毕竟她现在依然不适合露面。 “天策榜第三十,也不过如此!” 那商人一脸嘲讽,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武器,像扇子又像短剑,还泛着青绿色,显然是淬了毒。 “动手,别废话。”那老道声音阴沉沉的像石头一样。 萧元朗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是在强撑着不倒下。 眼前这三人虽然排名在她之下,但联手起来,再加上毒,他这副模样也不意外,但他绝不会能倒,绝不能…… 阴暗的小巷子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下一刻便是血肉撕裂的声音。 萧元朗本来要昏倒此刻也猛的惊醒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三具被封喉的尸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眼前一花,他跟前一个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蒙着面,眉心是神秘美丽的银纹,一头长发垂到脚踝,在这阴暗的巷子里就如神一般。 而此刻这位神的一只手正覆在他的伤口之上,然后他便发现眼前的眩晕居然消失了。 “多谢前辈!”他惊喜地道谢,随即便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李骁鹤站在原地忽然倒了下去,李公郁连忙上前接住了她。 “你怎么样?” 李骁鹤揭下蒙面的布,有些感慨,她的哥哥居然成了天策榜第三十了,变得成熟了,也变厉害了,真好。 “扶我下。” 李骁鹤就这么被扶着走出了巷子,然而在看到外面的一幕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外面的街道上,凤皎站在华丽的马车前,萧元朗歪倒在她的怀中。 “你没事就好。” 她听到萧元朗这么说。 那一刻她觉得全身都是冰冷的,比在大荒山脉深处还要寒冷。 李公郁发现她的身子居然在颤抖着,“你没事吧?” 李骁鹤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她退回那阴暗的巷子里,低低地笑着,笑的满脸泪水,看的李公郁惊吓不已。 “我为你们付出如此多,你们就是……这般回报我的吗……为何要如此背叛我?为什么!”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恨意。 李公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被咬破的嘴唇流出了银色的血液,虽然不是红色,却是格外地触目惊心。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天网 “长发银纹的神秘女子?” 由于刺杀事件,之前计划好的布施也临时取消了,凤皎直接带着受伤的萧元朗回了行馆。 23us.com 在听到他提及那个在巷子里救了他的神秘女子时她心里起了几分疑惑,按照萧元朗所叙述的,那神秘女子所用的手段很像莫留山或白殿的手段。 “没错,她将我身上的毒也解了。”萧元朗**着上半身靠在床上,肩膀上绑着绷带,脸色依然苍白的厉害。 “你还中毒了?” 凤皎闻言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仔细把起脉来,随后眉头慢慢皱起。 “还好,余毒也被清的差不多。” 她疑惑地抬头想再问些什么,却正好对上了眼前一双专注的眼眸,她心跳漏了一拍,然而在她移开目光之前,萧元朗已经收回了视线。 “多谢。”他收回手,安静地开始穿衣服。 凤皎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想说要不要我帮忙,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走出房门外她便神色凝重地吩咐道,“去查下那个眉心有银纹的神秘女人。” 玉溪点头后便走了,留下玉秋站在原地,她知道殿下还有事要吩咐。 “将万灵丹捏碎了放在饭菜里送过去,再做些药膳。”凤皎边走边说,心思全在那凭空出现的神秘女子身上。 “是。” 凤皎心里慌张了起来,只有白殿和莫留山的人才会用阵术,而那一头及地长发又是白殿长老的象征。前些日子白殿被神秘人屠戮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从北疆到觉罗,再到白殿,下一个就是天倾了。 五年前的那场阴谋还是她联系的白殿,白殿的确会来找她,而如果这次那人真的是替李骁鹤报仇的,那么下一个就轮到她了,如果这件事被萧元朗知道了…… “这几天尽量不要让他出门,就算出去也要跟着他,不要让陌生人与他接触。另外准备一下,明日下午便回宫!” 玉秋面露惊讶,“明日便回宫?殿下不去慰问灾民了吗?” 这次的灾情无疑是收买民心塑造形象的好机会,因此女帝陛下也直接将这差事交给了殿下,如今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这么离开了? “闭嘴,照做便是,对外就说有刺客暗杀,对内也不要说什么。”凤皎说完便匆匆离去了,心里思绪万千,不安越重。 “是。” 玉秋站在原地看着自家殿下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萧元朗的房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二人分分合合,纠纠葛葛也有五年了,一直都是这般不尴不尬的境地,然而连殿下自己也没有发现,从来以利益至上的她不知何时变得处处为萧公子着想,甚至怕他知道那不堪的真相。 事实上他和玉溪从来没想过殿下和这萧公子真的会在一起,直到五年前神风与尚翼同时派人暗杀将殿下逼入绝境,萧公子作为天策榜忽然出现时,他们才知道这个纨绔子弟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为殿下付出了多少。 甚至那么坚决地相信着殿下与亡者谷的事无关,尽管天下人都猜到了真相,他也坚持去保护着殿下。 凤皎离开后萧元朗便停下了动作,他靠着床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对还是错,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凤皎死去,哪怕他自己也是怀疑的。 他不是傻子,怎能不怀疑呢? 连璇玑阁都默认了帝侯李骁鹤死于亡者谷围杀,鸿渊太子疯了一般地对天倾发动战争,尚翼那位新帝皇帅公然要天倾女帝交出凤皎,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如何不怀疑,不过还是不忍心罢了。 他不敢接近凤皎,因为心里对小鹤的那份愧疚,对他那最疼爱的妹妹的愧疚,他害怕真相揭开的那一刻,连自己现在这样和凤皎在一起都是罪恶。 十天后,仓衣城。 一个完全破败的城镇,贫穷已经不足以形容这里的状态,完全是蓄养天倾奴隶的一个养殖场。 “李公郁你个狗娘养的!你爹害了我们还不够,你他娘的又害了我们!” “张奇你个狗日的骂谁呢?要不是李大哥把你救出来你现在还在猪圈里栓着呢!还有的你在这儿横?” “李大哥,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们,一路用命护着我们,可……我二伯就是被活活打死的,咱就是这个命,别争了……” “……” 这是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因为已经天黑,里面围坐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头上都刻着刺青。 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充斥着整个院子,到处是脏乱的稻草铺着的床,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放着一根半融化的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李骁鹤坐在李公郁用衣服垫着的最干净的角落里,看着一群人围着一声不吭的李公郁吵个不停。 周围各种打量的目光,有好奇的,有嫌恶的,也有垂涎的,而她却毫无所觉,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睛里又恢复到了刚从大荒山脉里走出来的那段时间一样,沉寂的像一潭死水。 “不管怎样不会连累大家的,天黑了,都散了吧。” 他也只好这么说,毕竟李骁鹤是他招惹来的,她就算做了什么,也该他担着。 烛火被灭了,那支蜡烛被小心地收了起来,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窸窸窣窣躺在地上睡觉的声音。 这间破旧的小屋子里足足容纳有近三十来人,男的占据一半,女的占据一半,中间隔着一道墙,大都是李公郁认识的亲人或是朋友什么的。 李骁鹤被安排在了女的这边,她旁边的一个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的破破烂烂的,脸却挺干净的,眉清目秀,长的跟李公郁有点像。 “我是公郁的娘。”那女人低声说着,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泛黄的馍递给她。 李骁鹤没接,定定地看着她。 那女人急了,一把塞到她手里,回头看了一眼道,“赶紧吃,不然一会儿给我家那口子看到了就没了!” 李骁鹤接过那馍,发现还是温热的,她握在手心里一时没说话。 那女人见她拿了憨憨地笑了笑,便躺下去睡觉了。 李骁鹤本来坐在那里出神,回头见那女人旁睡着的一个小孩瞪着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不,看着她手上的馍。 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在这漆黑的夜里,就像上好的黑水晶一样。 李骁鹤将那半块馍递了过去,结果那孩子摇了摇头,她有些惊讶,然后掰了一半递过去,顺便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孩子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接过了那一小块馍,捧在嘴边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起伏的呼吸声,偶尔有人说几句梦话,无非是关于吃的东西的。 李骁鹤坐在这群不幸的人中间,不知为何觉得这些人反而是幸福的,至少他们很简单,唯一的需求就是食物而已。 她慢慢挪起身走进院子,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空繁星点点。 比星辰还要璀璨银色巨网笼罩着天幕,如同掌控着整个沧澜的神…… 神! 李骁鹤猛的站起来,差点没摔倒在地。 “别忘了,我是沧澜的神,即使不在了,我的眼也能代替我看着沧澜……” 那位离开了沧澜的神却能知道她所有发生的事,难道她便是通过这张银色天幕来达到离开后也能掌控整个沧澜大陆的吗? 你的眼吗…… 她勾起嘴角,掌心泛起白光,伸手对着这片夜色天幕放出身体内的源。 这座破旧的小院里,这座破败的城池里,一束白色光柱如神迹般冲入云霄,照亮了这漆黑的夜。 那束白光融入漆黑的天空后,浓黑的夜幕上忽然出现了一张银色巨网,以极快的速度向整个沧澜大陆的天幕蔓延起来。 巨大的银色巨网,如同第二层天幕,绽放出的白光瞬间笼罩了整个世界。 一瞬间,沧澜天下皆被惊动! 天倾,扶风,觉罗,北疆,坤域,神风,尚翼,所有人都震惊地抬头看向天空那巨大的银网。 这一刻,如同神迹再临人世! 而在某处城外的荒郊外。 辛离辛雪二人一脸惊喜地看向夜幕,连火堆都没有熄灭,就扛着北斗往银网的中央跑过去。 他们能看到,那天网银色最浓郁的部分,姐姐一定在那里! 另一座城内,白袭站在屋顶之上,看着那夜幕之上笼罩的银色天网,眼中露出喜悦。 “骁鹤,我来了……” 与此同时,在天倾皇宫内的某座宫殿里的庭院中,一道铮然琴声戛然而止。 昭言抬头看向天空,漠然无神的双瞳划过一丝银芒,仰起的下颌与优美的脖颈显出一道凄美的弧度。 “终于来了……” 她的身后身穿黑衣的翎狠狠攥紧了拳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而引起这一切的人此刻却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在她体内的源融入夜幕的银色天网时,李骁鹤的脑海内突然出现了无数破碎的陌生画面,许许多多从来不曾见过的脸,不曾遇过的事快速划过。 绚烂魔幻的对战,腾云驾雾的人,绝美的仙境…… 那位神**碎玉凌川之上,无言流下了泪水。 一身火红的绝美女子,腰系重重叠叠的千层绫,谈笑间睥睨天下。 “你是谁?” “我是创造沧澜的神,我在等一个人,等了千万年。” “那你为何不去寻他?” “……” 巨大的信息瞬间冲入她的脑海里,让她头痛欲裂,似乎整个脑子都要炸开一样。 “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后,她眼前一黑,无力地倒了下去。 银色天网陡然消失,整片夜幕瞬间又暗了下去。 ... 第三百八十五章 好久不见 再次醒来的时候,李骁鹤看到的是昨晚那个小孩的脸,那双黑水晶一样的眼睛在她睁开眼的刹那绽出惊喜。 23us.com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掌心压着的是粗糙的稻草,不知何时已回到了那座破屋里,周围的稻草都已经没人了,只有这孩子躲在她跟前眼睛晶亮地看着她。 小男孩捧着一碗水递给她,干瘦的小手脏兮兮的。 李骁鹤接过水,然后将昨夜剩下来的那小块馍递给了他,男孩欣喜地接过那已经冰冷的馍时,门口忽然响起斥声。 “小胜!” 昨夜那个给李骁鹤吃的女人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姑娘,你留着自己吃吧,咱这里也没什么好的,你别嫌弃,吃饱了再说。” “没事,我不饿。”李骁鹤摸摸男孩的头,抬头给她看自己手中的水。 “他给我水了,我要谢谢他。” 女人叹了口气,这姑娘昨天来了就没吃过东西,水都没喝过一口,怎么可能不饿。 “公郁说你还受着伤,这鱼是他一大早去河里抓的,你喝了补补身子。” 鱼汤热气腾腾的,用一个缺了口的破陶瓷碗装着,鲜美的香气熏的李骁鹤酸疼。 “谢谢。” 她接过汤放在手里,却没有喝。 女人看着她神色郁郁的样子又叹了口气,“昨夜你都晕倒在了庭院,这么下去身子也扛不住,多少吃点吧。” “昨夜谢谢了。”李骁鹤是真的感谢,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女人把自己带回来的,怕是觉得自己会着凉吧。 “吃完再睡会儿吧,昨夜你恐怕也没睡好,那群男人打呼跟雷一样,你慢慢就习惯了。”女人笑的又憨厚又不好意思。 “不,昨夜睡的挺好的。” 李骁鹤摇摇头,神色漠然,“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这么睡过了。” 开始是不用睡,后来是不敢睡,她怕一闭眼自己还是在那大荒山脉的深处,被锁在那口棺材里,绝望而孤独。 女人听了心疼不已,心中猜测这孩子怕是经历了不少苦难。 “小胜,陪着姐姐不要出去玩了。” 男孩十分乖巧地点点头,捧着手里的馍没敢吃一口。 女人对她笑了笑,“这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挺乖巧地,你有什么事就找他。” 李骁鹤微讶,她只以为这孩子不爱说话,没想到竟然是个哑巴。 “我是公郁的娘,你叫我李婶就行,我听公郁说你也姓李,你要是不介意,就当公郁的妹妹吧?” “李骁鹤。”她点了点头却没回应,毕竟自己身份特殊,外面白殿在追捕,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可能会牵连别人,还是不要和别人有联系的好。 李婶见她没回应也没多说,关照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小胜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馍因为李婶的训斥也不敢吃了。李骁鹤看了他一眼,将那冰凉的馍在鱼汤里蘸了蘸,然后才塞到他的嘴里。 小胜本来还有些犹豫,但一尝到嘴里的美味后便忍不住了,几口就吞了下去。 李骁鹤将汤也递给他,但他却怎么也不接受了,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一个劲地推回去,要她自己喝。 李骁鹤知道他是不肯退缩的了,自己喝了一半后将汤递过去。 “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完吧,然后带我出去走一走。” 小胜迟疑地指指她的腿,意思是她的腿不是受伤了吗? 李骁鹤摇摇头,她的伤并不是腿的问题,而是源的缺失。 这具本该死去的身体,不用吃不用喝,甚至不用呼吸,因为这具尸体全靠着源来支撑着平时的行动,一旦失去了源的话,她就会失去行动力,如果源消失殆尽,她就会直接化为一堆枯骨。 如果当日她没有被李公郁从泥土下挖出来,她就会慢慢消耗体内的源,直到死去。 架不住李骁鹤的要求,小胜领着拄着拐杖的她走出了这破院子。 这座奴隶城由掌役官管理,其太守也不过是混吃等死,每日城门口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任务发布,奴隶们通过领取任务来换取食物和生活必需品。 至于任务类型,无非是挖矿,杂役之类的苦差事,能得到的不过是一袋粗米罢了。 仓衣城除了煤矿铁矿丰富之外,尽是颓废之象,李骁鹤也无处可去,就让小胜带着她去了李公郁等人所在的城外铁矿。 隔了老远便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小胜的带领下守城人也没拦,只在看到李骁鹤的时候多问了几句。 “我是李公郁的远房表妹。”李骁鹤回道。 临出来时她特意将长发挽起一半,用布包起,额头的银纹也被布挡住,眼下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长的有些美丽的普通女子。 那守城的官兵见了她的容貌便起了几分淫邪之意,结果一听到她是李公郁的表妹立刻脸色就变了,很是忌惮的样子,二话没说就放他们二人走了。 李骁鹤心道自己猜得不错,这几日她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李公郁的事。 三年前,奴隶城李家的族长女儿被打死了,就带头反抗起义,杀了掌役官和一城的官兵,占了整座仓衣城,结果还是被杀了,夫妻两人都死了,现在的李婶其实是李公郁的姑母,一直照顾着李公郁,当亲儿子一样。 虽然李家那一脉只剩了李公郁一人,但这仓衣城里上到官兵,下到奴隶,都不敢去招惹李公郁,不仅是因为他有一身武力,更因为他为人善良,乐于助人,在这仓衣城里名望极高,谁也不想再发生像三年前那样的惨事了。 因此李骁鹤才会主动提起李公郁来,看来事情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 出了城门,沿着官道走了几步远,小胜便指着那座矮山,示意他们到了。 李骁鹤点了点头,走到那矿地里面,正好是李公郁他们休息的时候,有没见过李骁鹤的人见到她都眼冒精光,开始打听这漂亮的女子是谁,从哪儿来的。 一棒子男人在的地方,各种淫言秽语也都少不了,然而有人发现一向热衷于此的张奇等人却是格外的沉默。 “我说张奇你今天是怎么了啊?你一向不是最好这一口的吗?做梦都要睡个漂亮娘们儿,今天这姑娘长的……” “行了!”张奇呵斥了说话人一声,心里万分忌惮。 他们虽然从京城的官兵手里逃了出来,但这事是要被罚的,虽然那女人不知用什么手段让他们平安无事,但他总觉得这女人危险的很。加上之前在山洞里面看到的那诡异的力量,又是站在李公郁那小子的一边,他不得不害怕顾忌。 李婶老远就看见了李骁鹤,抹了把脏兮兮的脸,喊了李公郁一声,然后自己走了过来。 “小胜咋把你带到这里来了呦?你身子还没好利索,赶紧回去休息着啊!” 李公郁也皱着眉头道,“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李骁鹤看了眼他手上拿的铁凿子之类的工具,然后环顾下这座矿山的四周,发现这里的矿山还真的挺丰富,森林茂密,更多的就是古树,倒是个恢复源的好地方,她之前就看到了,果然不错。 “反正无事,看看而已。” 李骁鹤若无其事地说完后,也不管周围多少垂涎惊艳的炽热目光,自顾自地坐在了阴凉的树下。 别说矿地里,就是整个奴隶城里也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子,这些男人们眼睛都看直了,也没心思干活了,眼神直朝那坐在树下的李骁鹤身上瞅。 李婶看的担心,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小鹤这丫头虽然有公郁护着,这旁边的官兵也不敢动手,可也架不住太显眼惹人惦记,要知道这奴隶城可是没王法的地方,这万一要给人轻薄了,那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吗? “公郁你看这……” 李公郁也担心,但却担心的是李骁鹤会伤到别人惹出事来,他可不认为这女人会受到欺负,真要动手的话,就连自己都不一定是她对手,更别说在场的男人了。 而在人群之外的李骁鹤在小胜一派好奇的目光中慢慢从树木中汲取源,一点点恢复着身体。 约半个时辰后,旁边的官道上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李骁鹤忽然睁开眼睛看过去。 一个七八人的队伍骑马而来,为首的人穿着一身月白锦袍,眉目俊朗清秀,端的是翩翩世家公子,气度不凡。 众人看了一眼便也不再注意,毕竟经过仓衣城的人多的是,这样气度身份的人与他们这种奴隶无关。 然而坐在树下的李骁鹤在看到那为首的青年男子时忽然站了起来,还不等李公郁问清楚,在场的奴隶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便是一道青影飞向那官道。 “吁!” 马儿忽然一声长嘶,为首的那公子察觉不对,猛的一拍马背凌空飞了起来,正好躲过了身后突如其来的一掌。 “来者何人?”随从的几人立刻拔刀一拥而上。 李骁鹤嘴角微勾,眼里是势在必得的气势,而对方却也武功不凡,竟然在空中还转了个身,回头一掌拍向李骁鹤的额头。 她轻松歪头避过,以快的不寻常的速度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往下一折,随即另一只手扣住了对方的脖子。 对方那落空的一掌终究威力不俗,硬是凭着掌风震落了李骁鹤的头上的布巾,那一头墨色长发倾泻而下,额头银色纹络暴露在对方面前。 对方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震惊,然后便恢复了带着温和笑意的模样。 “好久不见。” 李骁鹤一手扣着他的脖子,一手扣着他的手腕,站在官道之上,旁边围了一圈护卫,李公郁见状不对,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你是这么多见到我的人中最淡定的。” 李骁鹤神色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也吐出了一句话,“好久不见,风三公子。” 风之浣眉眼弯弯,笑的灿然,“李姑娘过奖了。” ... 第三百八十六章 问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人都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23us.com 但那些奴隶们看着李骁鹤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刚才二人交手的动作他们都没看清,更别说知道李骁鹤什么时候冲了过去。 那看管奴隶的官兵见状不对劲,灰溜溜地就要回城去报告,结果一把长刀擦着他的脑袋飞了过去,吓的他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李骁鹤一手扣住风之浣的脖子,一手虚空抬着,站在旁边的风家护卫一脸见鬼地看着自己不知何时被夺走的佩刀。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可是并州风家的人!” 几个护卫个个紧张了起来,要知道他们的公子可是莫留山长老的真传弟子,天策榜上排名第十五的人,居然在十招之内被一个年轻女子给制住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李骁鹤压根就没理会那护卫的威胁,看着风之浣眼神轻蔑嘲弄。 “我还以为……和莫留山有关的人都死绝了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别说风家的护卫,就是李公郁张奇这些奴隶都变了脸色。 他们可能不知道风之浣,不知道并州风家,但莫留山这三个字没有人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居然对莫留山出言不逊,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猜测李公郁家的这个陌生女子的来历。 而最震惊的莫过于李公郁了,他曾想过李骁鹤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但听到她竟然有如此轻蔑的语气说出莫留山三个字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想的还太简单。 李骁鹤不怕暴露自己,反正她在去白殿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身份暴露的准备,而在踏平白殿后,她也不再忌惮什么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活一天是一天,但那些害她的人绝不能好过。 “李姑娘何出此言?” 五年过去了,风之浣从当年的少年变成了挺拔的青年,依然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只是那份气息更加内敛了,人也更沉稳了,而实力也更强了,虚弱的李骁鹤也是凭着凌云的速度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风三少见到我如此镇定,不禁让我怀疑起你和某些事有关呢。” 李骁鹤也没心思和他耍嘴皮子,莫留山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她没想到居然会遇到风之浣,他在莫留山的身份不低于虹越,她绝不会轻易放走! “五年未见,我实在有太多话要和风三少说,就请您留下几日吧!” 说完也不等风之浣回话,便对李公郁喊了一句,“帮忙,都捆起来。” 在场的奴隶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挖矿忽然怎么成绑架了,而且绑的人似乎还来头不小,可不绑的话,这李公郁家的女子也不是好惹的,这到底…… 再看看那瘫在地上差点吓尿的官兵,他们一下也愣了。 “公郁……”李婶担忧地拉住李公郁的手,摇了摇头,不让他掺和进去。 李公郁也犹豫着没有动,他虽然善良,但不傻,他现在的生活虽然苦,但是也不想为族人招来祸患。 李公郁的犹豫李骁鹤看在眼里,倒也没再为难他,也谈不上失望,人各有私,她理解他的顾虑。 “那就劳烦几位自己跟我走一趟了,或者……”她扣着风之浣脖子的手紧了紧,目光冷然地看向那几个护卫。 “就这么看着你家少爷的脖子掉下来。” 几人皆是一震,反观他们的少爷却是一派风轻云淡,于是心也定了几分,脸色难看地将刀收了起来。 李骁鹤也没看其他人,直接抬手封住了风之浣身上几处大穴,甚至为了防止他修炼了《创源》连丹田都封了。 对她如此谨慎风之浣笑着解释道,“你多虑了,我还没那个资格修炼源。” 李骁鹤冷漠而沉寂地看了他一眼,“我赌不起。” 风之浣神色一滞,那张完美的笑脸上慢慢失了笑意,轻叹了口气跟着她走进城里,没再说什么。 经过这么一闹,李公郁也没有再留下来,随便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李婶回了城内,顺便还警告了下张奇等人不要泄露今天的事。 一路上李骁鹤一言不发,风之浣虽然笑着却不是那么暖如春风了,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跟在旁边的几个护卫见到自家少爷如此反常也都沉默着不说话了。 而一路上见到的惨状,也让几人变了一番心境。 回到李公郁等人住的那间破旧的院子里,李骁鹤直接抓着风之浣进了那堵墙后面唯一的破旧房间。 身后风家几个护卫急的直跳脚,却也无法可想,索性都针对起了李公郁母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女子又是什么人?” “你们有什么阴谋?” “你们……” 李婶不过一介妇孺,哪见过这阵势,吓的脸都白了,眼泪都急出来了,一个劲地解释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公郁虽然知道这些人来头不小,但也不会怯懦,他抬手挡住他们,神色凛然。 “她是我偶然救下来的,名叫李骁鹤,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你们不要找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跟此事无关。” “李骁鹤……” 几个护卫一听到这三个字脸色都变了,惨白惨白的,似乎是受了很大惊吓。 “不会吧……” “怎么可能?应该是同名同姓吧?” “怎么可能是那个李骁鹤,她不是五年前就……没错,不可能的!” “可能如此轻易打败少爷的女子,屈指可数啊!” 几个人的异状李公郁母子二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奇怪。 “你们在说谁?” 其中一个护卫努力镇定了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问道,“你在哪儿救的她?” 她,自然指的是李骁鹤,李公郁也没多隐瞒,因为他也想知道些关于李骁鹤的事。 “在若晔城外的森林的矮山下,她被乱石流埋了起来。” 几个护卫脸色又是一变,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随后便都突然沉默了下来。 “不可能的。” 一个护卫忽然斩斤截铁地说道,“那个女人五年前就死了,再者说来……又不是少爷害了她的。” 之前开口的那个护卫脸阴沉的很,“可是,少爷是莫留山的人啊。” 这下几个人都没再出声了,李公郁心里乱成一团,他潜意识猜到了些什么,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如果你们什么不说的话,我就要将你们赶出去了!” 李婶连忙拉住他,生怕他儿子这时候犯了倔脾气,惹恼了这些人可没好果子吃。 风家护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见他这样子也是什么都不明白,便也没再为难他。 “你可知道李骁鹤这名字属于何人?”那护卫抬头问道。 李公郁一怔,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乱古时代后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女帝侯?” 李公郁脑子陡然一阵空白,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可知五年前引起的七国之战的云泽少女?” “你可知道五年前七国争相迎娶的坤域帝侯?” “你可知道莫留山被逐出山门的唯一掌门真传弟子?” “你可知道那神风天子太子鸿渊以天下为聘迎娶的太子妃是谁?” 这一字字一句句,就像石头一样将李公郁砸了头脑发蒙,他原以为自己救的最多是哪个世家大小姐,又或是属于神秘的江湖门派的人,却从没想到,李骁鹤的身份居然大到能震惊整个天下。 李婶听的一愣一愣的,她不知道那些事,但隐约也感觉到儿子这回救的那姑娘怕是不简单。 “不过,五年前那位帝侯便死了,如今的这个……” 那护卫看向那扇紧闭的破旧的房门,心里上下打鼓,“可能也只是同名。” 不是的,绝不是不是同名。 李公郁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个李骁鹤就是那个李骁鹤,那个惊动天下的帝侯李骁鹤。 屋内,李骁鹤与风之浣相对而立,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还是风之浣在她充满威慑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半投降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能回答的都不会隐瞒。” “你不能回答的也要说,否则我绝对会杀了你。”李骁鹤面无表情地说。 风之浣知道她不是在威胁,而是在陈述一个可能将要发生的事实,如果他有所隐瞒的,李骁鹤绝对会杀了他。 “你问吧。” “当日参与亡者谷之事的人都有谁?” 风之浣料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毫不躲避地回道,“当年有人通过璇玑阁发出了十封信,但是信的内容璇玑阁并不知道,因此我也不知道具体哪些人参与,但目前看来,北疆乔王,觉罗君相青南,以及白殿都参与其中,另外……天倾大皇女似乎也有份参与,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李骁鹤没有再逼问,转而问道,“第二个问题,璇玑阁到底在包庇谁?” 风之浣目光微闪,其实这句话就等于在那个发出十封信,策划整个亡者谷阴谋的人到底是谁。 沉默了许久,久到李骁鹤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杀意之时,风之浣终于开口了。 他张嘴说了几个字,李骁鹤的瞳孔猛的一缩,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或是自己在做梦。 ... 第三百八十七章 新法令 叛乱似乎就是忽然之间掀起的,似乎是在一夜之间,但动乱却是埋藏已久的,只等待一个爆发的契机,而这条突如其来的新法令无疑就提供了这样一个契机。 23us.com 李骁鹤可以顶替一个名额,但还有九个名额谁也不想去,也不愿意自己的家人去,而其他区域的人也不愿意去送死,在仓衣城的奴隶动身之前,临城,无城,江城等五座城纷纷掀起了叛乱,甚至天亮时分就已有消息传来,无城已完全被奴隶掌控,官兵全被杀尽,各地奴隶城闻风而动,积压已久的怨恨在这一刻突然爆发! 三日后李骁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公郁正在默不作声地吃东西,那张憨厚的脸上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一点惊讶。 李骁鹤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看来她还是小看了这个老实善良的男人。 就连张奇都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脸色难看的就要离开,却被旁边的两人按住了肩膀。 “张奇,当着大家的面你也表个态吧!” 张奇一身冷汗,除了李骁鹤漠然以对外,破屋内的其他八个人都直直地盯着他,似乎只要他一说错话就会立刻丢掉命。 “我……公公郁……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你可不能……不能……” 他脸色惨白,全身抖嗦着,差点都吓得尿裤子。 见他这副没骨气的德行,李公郁脸色也软了几分,将他扶了起来。 “张奇,你我也算是从小到大的兄弟,我不会害你的,只要你不做出祸害族人的事就行。” 李公郁顿了顿后看了李骁鹤一眼解释道,“我们处境你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要你跟着我们便不会有事的。” 张奇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恨不得指天对地发毒誓了。 纵是其他人不信任张奇,李公郁既然说下了这话他们也不好再为难。 张奇缩在众人之外一句话也不敢说,这间破屋子再次安静了下来。 李公郁有些心虚地看向李骁鹤,“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我其实……” 其他几个人面对李骁鹤也是心虚,之前他们虽然对这来历不明的女人心生隔阂,但昨日她一介女子居然第一个站出来顶替奴隶,让他们这些男人都自愧不如,可他们居然还瞒着她这些事,实在有些过分了。 “何时起事?” 李骁鹤抬手阻止了他们,一点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愤怒或是气恼,而是波澜不惊地看向李公郁等人问道。 “什么?”李公郁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的问题。 “我问,你们打算何时起义?” 李骁鹤上前一步,施施然道,“奴隶族群众多,兵力你们有了,但粮草和军饷呢?” 李公郁皱眉,“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为你们提供财富,但你们得让我知道你们有足够的实力让我下这个赌注。” 事实上李骁鹤早已决定扶持李公郁等人起义,但她还是要了解下他们的实力。 同时她也有些疑惑,就算是李公郁早有图谋要谋反,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策反了其他几座城的奴隶,在她看来,就算积怨已久,这场起义爆发的也太突然了,就像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一样。 “你开什么玩笑?若是你能提供财富,还用沦落到与我们为伍的地步?” 先前制住张奇的其中一个男人看不惯李骁鹤那副冷漠的样子,开口嘲讽道。 李骁鹤如若未闻,只看着李公郁,她知道他会相信。 果然,李公郁问了句,“三十年前我们就私下建立了一个联盟,以仓衣城为中心,联合了周围几个奴隶城,秘密铸造盔甲兵器,并且建立了情报组织,因此在前几日我们就收到了新法令颁布的消息了。” “三十年前?”李骁鹤有些讶异。 “没错,三十年前,从我爹那一代开始我们就开始暗中进行了。而我们的爹娘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杀了的,那次的起义失败了,但我们这次绝不会失败了。” 李公郁看着她的眼神像燃着火焰,“你真的能够帮我们么?”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骁鹤说。 “你要什么?或者我该问你,你要杀谁?” 李公郁索性直接摊开了来问,也不再和她打哑谜,毕竟一切都已经摆在眼前了。 其余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再看李骁鹤的眼神已经不同了,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个神秘女子。 “这些你不用知道,总之我有我的目的,至于结果,殊途同归。” 李骁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穿过九人身后说了一句,“看来事情已经办妥了,风三少?” 几人同时疑惑地回过头去,在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年轻公子时都心里一惊。 这人何时来的?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风之浣一袭白袍站在破败的小院子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却十分礼貌地向每个人点头致意。 “你我也算是同门,多年不见,李姑娘难道都不想叙叙旧吗?” 不等李骁鹤反驳他便笑着侧过身子,“不过我想这几位,李姑娘一定十分愿意见上一面。” 几人还在好奇他说的是什么人,一声清脆悦耳的鸟鸣便响起在耳边,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天青色的小东西飞身而过。 “啾!” 将近一个月不见,丹朱显得格外的亲热,迎面扑上了李骁鹤的怀里,小爪子勾着她的衣服直蹭,还不停地叫唤着。 李骁鹤将它托在手心里,带着些惊喜地看向门外。 “我说你也太能躲了吧!居然躲到这里来了,得亏这鸟儿有本事!” 王天虎依旧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走了进来,身后辛雪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 “姐姐!” 顾不得李骁鹤惊讶的脸,她一把抱住了她的腰,兴奋地喊着,“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哥哥说你不会死的!” 李骁鹤低头看过去,发现辛雪说着已经哭了起来,却还是抱着她不放。 她心里酸酸的,将辛雪的眼泪擦掉,笑着回道,“姐姐不会死的,谢谢你们来找我。” 这时辛离也跟着进了屋内,看那表情还有几分别扭的样子,但眼睛却是忍不住盯在李骁鹤的身上,眼里的激动喜悦比之辛雪丝毫不少。 “辛离……还好你们没事。” 李骁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充满愧疚与感激的,她欠的最多的除了白袭和南烜二人外,就是这两个孩子了,还好上天保佑他们二人没事。 辛离听她说出这句话时,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别过脸去,声音有些哽咽。 “我说过……要拜你为师的,你别想再甩开我们!” 李骁鹤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走到他跟前抱住他,低声道,“不会了,我这次不会再忘记你们俩了,再也不会把你们丢下了。” 这是她对五年前的辛离辛雪说的话,她那时轻易救了这两人便再没放在心上,而这两人却一直记着,甚至把为她报仇当成了唯一的信念,她又怎能再伤了他二人的心。 “喂!我说你们可别忘了我啊!咱们怎么说也是一路同行至今啊!” 王天虎不甘寂寞地打着哈哈,原本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就这么活跃了起来。 直到李骁鹤忽然问道,“你们知道白袭的下落吗?” 王天虎已经知道白袭是谁,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后来若晔城直接被官兵封锁了,什么人也进不去,听说是帝女殿下带人来了。” 一听到宫长燕的名字,李骁鹤就放下了心,有她在白袭绝不会有事的。 辛雪懵懵懂懂的,但辛离却是知道白袭是谁的,那可是五年前自家姐姐要嫁的人,也就是自己的未来姐夫,可不能再出事了。 “我们要不要去救姐夫?” 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李骁鹤脸红了红,旁边风之浣低头轻笑。 更让李骁鹤尴尬的是,之前那个开口嘲笑她的男人居然来了句,“她居然还有人娶?” 倒不是李骁鹤如何不好,反而是太好了,让人感觉没有什么男人能驾驭的住她。 “放心,既然帝女殿下去了,他就不会有事的。”李骁鹤装作没事人一样说道。 然而她的话却是无意中落到了李公郁等几人的心上,什么叫帝女殿下去了他就不会有事的?这姓李的女子的丈夫居然能与扶风帝女攀上交情,那得有多大面子! 李公郁心里对李骁鹤的身份也更加确认了几分,也对这次的起义事件更加的有信心了。 “对了,这个给你。” 王天虎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熟悉的银色面具来,“我在九原城看到有个人拿着这个炫耀,就抢……咳咳,赎回来了。” 李骁鹤哪里不知道他怎么拿回来的,人家既然出的起钱买这面具,就不会轻易再卖给别人,估计也是武力压迫下的成果,不过她却是很感激王天虎的这份心意。 “多谢。” 王天虎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气氛,连忙扯开了话题,“我进城的时候见外面挺乱的,这城镇咋回事啊?” 几人脸色再次沉了下来,李骁鹤继续刚才的话题,看向风之浣。 “如何?” 风之浣淡然一笑,“李姑娘请放心,我风家还不至于拿不出区区军饷。” ... 第三百八十八章 叛乱伊始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五年前的事 风之浣这句话让李公郁等人一愣,随即便明白了李骁鹤所说的提供资金财富是什么意思了。 23us.com 对此其他几人乐于接受,但李公郁却是有些迟疑,“我猜的不错的话,风公子是坤域人,又为何要趟天倾这一趟浑水呢?” 这句话问到了关键,另外几个人也充满了疑惑。他们是奴隶因此被逼无奈才要起义造反,但这位公子怎么也不必掺和进来,而更让他们担忧的还是怕别国人趁机对天倾不利。 “我等虽然是奴隶,但对抗的只是朝廷,而不是整个天倾,若是坤域想要利用我等做些什么的话,还是不必了。” 李公郁明明白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态度,倒让风之浣高看了他一眼。 “李兄不愧为起义首领,有勇有谋,且顾及国家大义,让人钦佩。不过你这次是想多了,在下不仅是坤域人,同样也是李姑娘的同门兼故交好友,这次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边正在跟辛雪说话的李骁鹤听到这里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记得我是以绑匪索要赎金的形式向风家要钱的……” 李公郁等人:“……” 风之浣也不尴尬,淡然的笑了几声,“李姑娘真是幽默!” “无妨,反正你大哥也有钱。”李骁鹤不甚在意地摸摸辛雪的头,风之浣此次来天倾必有要事,八成还是关于莫留山的事,但他现在却又主动掺和起叛乱来了,她隐约觉得这又是什么计谋,且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相信风之浣在这点上还不会骗她。 李骁鹤几人故交相见叙旧,李公郁也不再打扰,况且外面局势正乱也离不开他,他交代了几句后便带人拿着武器急匆匆地出门了。 他们一走王天虎憨厚的神情便换成了紧张担忧,“你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报了仇了吗?怎么又牵扯到天倾叛乱了?” “你是不是找到什么其他的线索了?” 辛离试探地问她,其实这几年来他也在寻找当年亡者谷的幕后主使,虽说最大的嫌疑便是白殿,但看起来疑点还有很多。 面对二人探究的眼神,李骁鹤先是扫了风之浣一眼,然后轻描淡写的一句,“我自有分寸,不会乱来的。” 辛雪不太在意他们说的内容,而是走到门外吭哧吭哧地拖出来一个大铁盒,都有一人高,辛雪只到它的一半高,却愣是把它扛进了屋子,看的让人咋舌。 “姐姐,我在路上捡到了你的东西奥!” 风之浣看的惊讶,上前想帮这小丫头拿一下,然而铁盒一入手他便双手猛的一沉。 他眼中露出震惊,这铁盒估计有近千斤了,本来见这小女孩拿的吃力,心想最多也就五十来斤,没想到居然这么重,就连他拿着都十分吃力…… “谢谢哥哥,这个很沉呢!”辛雪笑的甜甜的,丝毫没察觉风之浣心里的惊讶。 李骁鹤接过那铁盒时顿时明白了风之浣那别有深意的一眼,手上的这个铁盒就连王天虎都不一定抱得动,别说是这个没内功的十多岁的小姑娘。 看来,辛离和辛雪这两个孩子的来历也不太简单呢。 打开铁盒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风之浣倒是露出了惊艳之色,李骁鹤却一点也不惊讶,在丹朱出现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了。 北斗,当日被打飞的北斗此刻又恢复成了北斗七器的形状,分为上下三层排列在铁盒的凹槽内,散发着银光,格外的夺目。 “这是……北斗?”风之浣问。 “嗯。”李骁鹤将那把放在最最上面一层的天枢拿了出来,发现这铁盒设计的十分精妙,就连七器合一后的北斗也能放进去,这样的工艺可不像是路边捡来的。 “这铁盒哪来的?” 一问到铁盒,三个人同时“……”了。 李骁鹤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最后还是辛雪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茫然道,“好像是那天在路上捡到的,当时还以为装了好吃的,后来我一打开……” 辛雪肉嘟嘟的脸上出现神秘的表情,“忽然的奥,哥哥手上的北斗就从一把重剑变成了七把武器撒了一地,我就把它们放进去了。” “听起来,有些玄妙。”风之浣听了也愣了一会儿,因为辛雪说的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就是这样。”辛离附和道。 风之浣伸手将那铁盒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然后在看到底部时目光一顿,他笑了笑道,“这铁盒的确非凡品。” 此言一出,王天虎三人都朝他看过去。 李骁鹤挑眉问道,“你认得?” 风之浣将铁盒翻过来,指着一处隐秘的地方,露出上面一个流云状的暗红色标记。 “这是……”李骁鹤觉得这标记有些眼熟,却一时没想起来。 “这是什么标记啊?”王天虎也有些疑惑。 风之浣没做声,而是将那铁盒朝着光亮处,初升的旭日投射在那暗红色标记上,一个小小的火红字迹显现出来。 “唐?”辛离念了出来。 “唐家?坤域的云州唐门?这竟然是唐家的东西?”王天虎失声叫了出来。 那可是七国少有的拥有乱古时代传承的世家,其底蕴不弱于并州风家,甚至前几年还出现了莫留山游习弟子,其声望更胜以往,门内铸造的兵器更是王侯难求,没想到居然在自己手上呆了这么久! “没错,这是唐家特有的标记,外人无法模仿。而且我也曾听说过,放置唐家至宝北斗的容器也是神器一样的存在,甚至有传言说,就算北斗被夺,唐氏后人也能用这容器将北斗召唤回来,不过倒是从未被证实过。” 风之浣虽然说是听说的,但李骁鹤知道他不会随便相信谣传的人,看来这铁盒真的是唐家的东西了。 而且她也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个标记,这分明是穿云,不,魔音穿云的形状。 “既然如此,这铁盒也算是重宝了,可为什么唐家的东西会被扔在路边呢?”王天虎一头雾水,他明明是看着辛雪从路边捡来的,怎么忽然成了唐家的重宝了呢? “我们是在若晔城外的路边发现的,当时挺乱的,也没见到人,所以我们就拿走了。” 辛雪撇撇嘴,“而且我觉得这就是姐姐的东西。” “唐家……”李骁鹤陷入沉思,会出现在扶风的唐家人也只有那几个了。 “唐韵,许峰。” 她倒是记得当日遇到他们三人时,许峰的确背着一个大包裹,看来他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北斗。 “唐韵……唐家二小姐,对了,忘记告诉你了。” 风之浣忽然正了正色,有些严肃地看向她,“是关于唐茗的。” 李骁鹤心中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应验了。 “五年前,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一切巧合的近乎诡异。”风之浣的声音如缓缓流淌的河水,讲述着五年前李骁鹤不知道的那些事。 “在亡者谷事件之前的第四天,唐家大小姐忽然被软禁,之后王将在风来楼巧遇你在尚翼时的侍女,而后你忽然离宫,王将也跟着独自离宫,三日后……” 风之浣语气陡转,“坤域新帝登基大典之上,王将南烜被白马带回京城,生死不知,帝侯……下落不明。而前来迎亲的鸿渊太子直接出动军队寻找,最后找到了亡者谷。” 李骁鹤慢慢闭上双眼,之后的事历历在目,就好像昨天发生的,她甚至能想象出白袭踏入亡者谷那一刻所看到的场景。 “长公主习陵,鸿渊太子都派人四处调查,但是,令人惊讶的是,整个馨城竟然都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你和王将。” 李骁鹤猛的睁开眼睛,眼中的震惊让她充满了冷意。 旁边王天虎惊讶地喊出声。 “什么?怎么可能?连守城的官兵也没有吗?难不成整个城的人都被收买了?” 若真是如此,只怕背后那人的手段几可通天! “随后璇玑阁的保密行为你应该也知道了,然而我还要告诉你另一件事。” 风之浣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在你离开升泉城的那日,也就是那名侍女巧遇王将大人的那一日,鸿渊太子派去在暗中保护你的人也失去了消息,并且……鸿渊太子收到了一封密信后也离开了神风皇宫,因此当日的诡异事件鸿渊太子偏偏都不知情。” ”阴谋,这是一场针对你的阴谋。”辛离慢慢说出这句话。 李骁鹤很震惊,能将人安排在南烜眼皮子底下,能将整个馨城百姓蒙蔽过去,甚至能将白袭也引出神风皇宫,这个人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 半晌后,她开口问了句,”那个侍女呢?” ”死了,是自杀无疑,是带着笑死的。”风之浣回道。 李骁鹤心中冰冷一片,她想不通到底有什么理由让桃花如此害她,恨她,甚至赔上自己的命都要害死她。 王天虎听的一愣一愣的,整个脑子都是蒙的,觉得这里面的事太复杂了,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涉入到一个庞大的阴谋里了。 院内一片寂静,外面开始传来阵阵喊杀之声,冲天的怒吼与火光,伴着旭日的红光冉冉而起。 李骁鹤抬头看向风之浣,眼中幽深的看不见任何情绪。 ”之前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 风之浣知道她并非在怀疑,只是在确认自己要不要做某些事罢了。 ”我所说的都是我确认过的,其他我不确认的……” 李骁鹤慢慢站起来朝向院子外,打断了他的话。 ”其他你不确认的,就由我来一步步确认好了。” ... 第三百九十章 早已腐烂 天倾的这场叛乱犹如一场图突如其来的暴雨,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席卷了整个国家一百多个城池,几乎全国各地的奴隶都参与了这次叛乱,朝廷彻底慌了。 23us.com 国士夏侯端上奏后,天倾女帝凤缪一旨诏书宣下,任命定国将军为帅调动三万大军派往各地镇压奴隶叛乱,双方战争一触即发。 对于天倾的困境,除了还处在危境之中的觉罗之外,北疆和扶风都选择了隔岸观火的态度,而坤域内乱不断自顾不暇,唯一光明正大动作的只有尚翼。在天倾发生全国叛乱时,尚翼帝皇帅非乱以助天倾皇室镇压叛乱为名,发兵天倾国境,战火再起! 几乎七国统治者都隐隐明白了这次天倾的叛乱就像一场带着阴谋的风雨,从北疆到觉罗,到扶风,最后是天倾,终究要席卷到整个大陆,而这场风雨的背后是谁却无法得知。 璇玑阁继五年前的亡者谷事件后,再一次选择了沉默。而作为受害国的北疆原太后,觉罗君相青南都三缄其口,一点风声也不曾透露过,甚至连遭受天灾几乎失去了所有统治区域的扶风白殿也悄然消失在天下人的视线中。 天倾这次的叛乱让其成为了众矢之的,但除了一向狂妄不羁的尚翼帝外,没有人敢趁火打劫,反而开始使用各种手段暗中调查这一切,但得到的却是某个势力完全的封杀。 尚翼皇宫,幽暗的寝殿内。 “怎么回事?” 黑红色交织的蟒袍如同火焰织就,白皙修长的双手握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站在暗处的徐燃和艳娘听到这一句都是心里一惊,最近几年他们的主子越来越阴晴不定,有时候没有理由地就会杀人,就连他们这两个心腹都觉得心里不安。 “北疆原太后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我只查出三个多月前那群地盗的确从大荒山脉里拿出了一个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另外那个住在北疆皇宫里的神秘人的确是银面,但其身份来历也完全被隐瞒了。君相青南完全封闭了外人进入夏城,也没有透露任何关于造成异象的人。璇玑阁直关闭了在连奕城贩卖消息的分点,而白殿人更是不知所踪。” 艳娘低头说出这些话时心里也是心虚的,毕竟这些情报是明摆着的,并没有什么用。 “”另外,派往天倾的暗哨都被一股暗中的力量给拦住了,无法得到这次天倾叛乱背后势力的情报,而调查那个神秘女人银面的事也有人在阻拦。” 果然,尚翼非乱冰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一点感情。 “你只能告诉我这些的话,我该考虑要不要换一个人为我效力了。” 艳娘心头一紧,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没有任何的辩解,只有无言的沉默。 旁边徐燃没有为她求情,因为他知道那会只会更加激怒主子,从而让他也被连累。 “主子,神仙谷那边传来消息了。” 徐燃这句话刚说完,艳娘就明显感觉到这殿内的气氛变了。 “说。” 徐燃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主子交代的……那个已经完成了九成,现在还需要最后一点您的……” “我知道了。”尚翼非乱接过他的话,抱着那个木盒站起来转身走进了寝宫深处。 “关于银面的调查都暂停,准备去神仙谷。” “是。”徐燃低头回应。 艳娘在他的背影消失之前忍不住问了一句,“吴柯那边也要暂停吗?” 尚翼非乱的身形顿了顿,他侧过身子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阴冷的像死神。 “除非他将凤皎的尸体摆在我面前,否则永远也别停止。” 说完他的背影重新隐入黑暗之中,身后艳娘背后冷汗浸透了衣服。 刚才那一刻,主子是真的想杀了她。 “主子不过是迁怒,不会真的杀了吴柯的。”徐燃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只能捡最好听的去说了,毕竟吴柯那小子在黄泉里也挺讨人喜欢的,他并不想他因为主子对一个女人的疯狂而被毁了。 艳娘双眼直瞪瞪的跪在地上,泪水瞬间盈满了那张风情妩媚的脸,随后紧咬住了嘴唇,恨恨地说出一句,“可吴柯是无辜的啊,明明五年前是主子……” 徐燃神色一变,冷喝一声,“住口!” 艳娘脸色白了白,全身发抖地跪在那里许久,才慢慢起身走出了殿门。 徐燃看了眼那寝宫偏殿一眼,他记得这间偏殿李骁鹤曾住过,而主子这五年来就一直住在这里面。 在心里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他转身走出了殿门。 而在寝宫偏殿之内,尚翼非乱脱下一身蟒袍,身着月白中衣不知多少次地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画。 手越接近那幅画就颤抖的越加剧烈,在碰到画上身穿火红嫁衣的人时,尚翼非乱那张邪魅狂狷的脸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与悲伤之色。 “我不知道会发生意外,对不起……对不起……” “我会让你复活的,一定会……” “我已经把你的东西夺回来了,很快就会杀了凤皎为你报仇。” “我不后悔,我不会后悔,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心痛的人,因此,我不会退让给任何人……”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没有后悔,也不会后悔,像是在对画里的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从不曾后悔,因为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觉得有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用尽一生,耗费所有也要得到的东西,只能属于他…… 以仓衣城,临城,无城,江城为首的叛乱奴隶有如神助般地迅速占据了各自所在城池的周围几座城池,而在定国将军带兵镇压之时,李公郁已经带人到达了无城,与无城的奴隶首领汇合了。 “意料之外的顺利啊,等回到坤域我也可以拉个大旗做皇帝了啊!哈哈哈!” 王天虎一边走一边大笑着说道。 李骁鹤等人跟着李公郁来到了无城,一路上所向披靡,连攻下了三座城池就直接来到了无城,让一甘奴隶军信心大增。 “有姐姐在,你是做不了坤域的皇帝的。”辛雪身穿一身劲装,抱着包袱鼓着小嘴十分无辜地说道。 王天虎被她说的一噎,看了旁边的李骁鹤一眼,心说也是。 谁不知道坤域那昏迷已久的新帝,也就是王将南烜和帝侯李骁鹤的交情,升泉城前,帝侯李骁鹤先是助其平内乱,登太子之位,而后直接逼得那尚在壮年的坤域先帝退位让贤于王将,这份交情也是没谁了。 “我虽然不能嫁给你,但我愿意为你守住江山,只要你一日是坤域帝,我李骁鹤便一日是你坤域帝侯。” 五年前帝侯李骁鹤在城楼下对王将南烜说的这句话在坤域流传已久,而由此而来的另一句话在坤域更是妇孺皆知。 有李骁鹤在一日,坤域的江山便在一日! 王天虎看着身旁的这个女子一时有些恍惚,他有时候真的忘了眼前这个女子是怎样一个震惊沧澜的传奇。 “怎么?还真想回坤域篡位?想着要怎么杀了我么?”李骁鹤见他看着自己呆呆出神,冷不丁地打趣了句。 “别说有姐姐在,永安长公主也不会让他成事的。”风之浣笑着说道,随即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这一路而来的胜利并非偶然,天倾之所以存在奴隶制度,究其根本还是其武力不够强盛。” “什么意思?”王天虎疑惑不解。 “天倾毕竟是七大国之一,为何如此不堪一击?”辛离也面露疑惑。 风之浣淡然一笑,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天倾尚乐舞之道,素来有一舞使天倾一说,虽然并不理解为何当年统一玄州的天倾第一任女帝为何要尊崇乐舞之道,但毕竟也是从乱古时代留下的礼制,天倾皇室便一直沿袭至今,以至于荒废了用兵之道,更不在乎武力装备,导致国力日渐衰弱,不过一直靠奴隶制度在维持着统治罢了,如今被当作肉盾防卫的奴隶突然集体叛乱,天倾自然猝不及防。” 他这么一说,原本也有着些疑惑的几个护卫也露出恍然之色,隐约懂了些。 辛雪却是眨眨大眼睛,仰头问了句,“什么意思啊?” 本来李骁鹤的目光流连在无城路两边,但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风之浣的话上,此时听到辛雪的问题便回了一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天倾这个国家早已腐烂,只不过一直维持着表面光鲜罢了。” 风之浣赞同地点头,“然也,正如李姑娘说。” 几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唯有辛雪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双眼睛早已黏在了路边卖的糕点上了。 “姐姐我饿了……” 虽然这座城刚发生过内乱,但却保持着基本的生活作息,对此李骁鹤倒是挺佩服这里的奴隶首领的,至少这方面他做的比李公郁要周到细心些。 “等着丫头,这就给你买去!”王天虎不知何时已经习惯了这种跑腿的角色,对于辛雪他一直是上赶着找虐的节奏,几人也都习惯了。 “谢谢叔叔!”辛雪屁颠屁颠地就扯着王天虎的衣服跑过去了,辛离抱着装北斗的铁盒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 几个护卫看的小丫头活泼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风之浣也微微笑着。 “这两个孩子的来历很不简单。” 李骁鹤没回他这句话,而是说道,“无所谓,只要他俩在我身边我就会保护他们。” 风之浣丝毫不意外她的回答,正要说什么时,身后一声怒斥响起。 “谁让小孩子随便乱跑的!” ... 第三百九十一章 如池中鱼 这声音谈不上声如洪钟,但也是庄重威严了,把王天虎喊的吓了一跳。 23us.com 几人本以为回头看到的该是个虬髯大汉,要不也该是个武将,但没想到居然是个穿着青布衫的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样貌端正清秀,此刻正竖着眼睛向他们走来,虽是一脸怒意却还是不太凶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谁带你们进城的?” 李骁鹤倒也不意外会被询问,毕竟比起这一城的人来说,他们的穿着打扮实在有些格格不入,太显眼了。 “我们是李公郁的朋友,他带我们来的,不过我们晚了他一步而已。” 男子目露惊讶,却丝毫没放松警惕,将他们几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开口。 “就算是李公郁的人,也不该违背命令,不准小孩随意在街道上奔跑,这里随时会发生战争,到时有个意外,哭的还是你们这些不负责任的爹娘!” “爹娘……”王天虎看了看风之浣,又看了眼李骁鹤,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骁鹤也是心里一万个握草,虽然这人是好心劝告,但她看着那么像生过孩子的人吗?就算生孩子也不是跟风之浣啊! 风之浣显得淡定多了,“兄台误会了,这两个小孩并不是我们亲生……” “不是亲生的就不珍惜了吗?既然保护不了就别收养!” 风之浣也难得“……”了。 王天虎已经笑的不行了,那么大块头一糙汉子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李骁鹤心想这人脑补的能力太强,说什么他都能多想,索性就叫了辛雪辛离过来。 “辛离,给叔叔露一手。” “嗯。”辛离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随手将背上背着的大铁盒往地下一砸。 男子一脸菜色地看着地上被硬生生砸出来的大坑,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我知道了。” 李骁鹤摸了摸辛雪的头,然后挑起眉头问了男子一句,“还用看吗?” 辛雪恋恋不舍地舔了下嘴角的糕点残渣,开始摸腰间绑着的匕首。 男子咽了下口水,“不必了,诸位随我去找李公郁吧。” 风之浣淡笑点头,“多谢。” 路上李骁鹤知道了这男人的身份还挺惊讶的,章丘,也就是她刚在心里夸过一遍的这无城的奴隶首领,也是第一位起义的奴隶首领,可以说是这场全国奴隶起义的第一位先驱者。 对于这人与李公郁的关系李骁鹤也相当笃定,因为这场起义明显是以仓衣城的李家和其他几座城的奴隶族首领联合谋划的,也没再隐瞒什么。 “李骁鹤。” 说完李骁鹤还特意注意了下章丘的反应,事实上风之浣王天虎等人也都在不经意间观察着他的表情,但最后却发现他听到这三个字时只是愣了下,然后态度还热切了些。 “原来也是李家的人你早说的话我也不会多想了。” 李骁鹤心里腹诽,就算说了你也会多想的,这是脑洞者的天赋。 “我想问一个问题。”李骁鹤看着话题进行的差不多了,便开始步入正文。 章丘虽然表现的热情了些,却还是带着警惕,听到她这么一问又变了变神色。 “李姑娘请问。” “对于这场起义你们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章丘有些惊讶,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 “这……姑娘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要带领奴隶起义,我们的目的不过是希望朝廷能够给我们一块沃土罢了,让我们能够安逸的生活下去。” 他本以为自己回答的很好,很巧妙,但没想到李骁鹤居然脚步顿了顿,轻飘飘地回了句“是吗”便踏进了城主府。 章丘自问虽身为奴隶,但却比那些天倾官员还要聪慧,但李骁鹤那句“是吗”让他莫名的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就像自己所说的早已在对方掌握之中,并且还是不屑一顾的那种。 李骁鹤是不是如他想象的那样呢?答案是一半半。章丘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但又让她感觉到失望了。 而风之浣也察觉到了她隐隐的失望,至少情绪不高昂,这让他有些疑惑,毕竟在他看来,这章丘算是少有的有识之士,还是身在奴隶族群,很是难得了,但李骁鹤竟然会不满意,让他觉得纳闷。 而后由于李公郁不在府内,章丘便先安排李骁鹤等人住下了,风之浣刚安顿下便直接跟上了李骁鹤的脚步。 “李姑娘可有空?” 李骁鹤一见他那招牌笑容就知道他有事要说,于是直接忽视了欲言又止的章丘,和风之浣一起进了后院的凉亭。 有句话说的好,无论在哪个时代,再穷的地方官府也不会穷,这句话正应了这无城的城主府。 尽管外面如何穷困,这城主府也是不俗的,亭台楼阁,小河流水,锦鲤遨游清水之中,布置的相当的雅致。 李骁鹤和风之浣并肩凭栏站在石桥之上,看着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 “要说什么?” 风之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对那章丘很失望?” “倒也没有,情理之中,意料之中,但还是失望,因为正如我所料。” 李骁鹤伸手指向那水里的鱼,“就好比这些鱼一样,一代又一代都被豢养在这池子里,供人赏玩娱乐又或是宰杀,它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就算有一日它们对这生活厌倦了,生出了反抗之心,也只会想着得到更多的饲料和更大的池子罢了。然而再大的池子,再多的饲料还是避免不了他们被利用被宰杀的命运,在别人眼里,鱼就是鱼。” 风之浣露出恍然之色,随后心里生起了几分惭愧之心。他不是没想到这方面,而是在潜意识里就将天倾的奴隶定位在了下等人的位置上,打从心里觉得给予这些奴隶一些好处就足够他们感恩戴德了。 “李姑娘一番话让在下惭愧不已,在下终究还是一个俗人。” “得了,别装大尾巴狼了,你比我还小几岁,不用装成熟。”李骁鹤没什么表情地说。 就她所学习到的历史知识中,对于农民和奴隶的起义失败的总结原因无非那几点。 而在起义的初步阶段,奴隶由于自身的生存环境而限制了他的目光,能想到的也只不过是求一个安稳的一辈子,最多不用为生死而忧虑,不用愁吃喝便足够了。 就算此次朝廷镇压失败了,奴隶军怕是也会乐意接受甚至期待着朝廷派人来找他们谈判,等着招安,其中再有野心的人,如李公郁章丘之流,也不过想着求得一官半职罢了,然后便心满意足,最后也不过是沦为欺压别人的一员罢了。 听了她的话风之浣脸上优雅的笑浅了些,露出有些慨叹的神色,最后释然一笑,指着脚下水池中的鱼问道,“那李骁鹤对它们的期待是什么呢?” “纵身一跃,跳出这一方水池。” 李骁鹤抬手指向天空,神色淡淡,“越过龙门!” 风之浣心头莫名一跳,不得不承认刚才那一刻他真的被她的话小小震惊了一下。 明明是那样平淡的语气,没什么表情地样子,但他偏偏从那浅淡的眼神和话语里听出了一股肃杀之气。 而在这庭院入口的角落里,有人一直站在那里默默地听完了他二人所有的对话,完全被震撼在了原地。 章丘从没有如此羞愧过,也从没有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浅薄无知。 他自小聪明伶俐,智力过于常人,就算是以奴隶的身份生活在这无城,也一直顺风顺水,直到后来遇到李公郁,开始谋划反叛之事,也是一样的顺利,但今天听到李骁鹤那一番话他才猛然醒悟过来。 李骁鹤说的不错,甚至完全猜中了他的心思,甚至是其他几个奴隶首领的心思,毕竟谁都不想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人都是想着安逸的,他们都想的太少。 正如李骁鹤所说,再大的池子,再多的饲料还是避免不了他们被利用被宰杀的命运,在别人眼里,鱼就是鱼。而在天倾的朝廷眼里,奴隶就是奴隶,他们最终逃脱不了被屠杀被利用的命运。 他正思绪万千,忽然有人前来禀报。 “将军有急报!外面又有朝廷大军来攻城了!” 章丘脸色大变,随即定了定心神,此番心境却是已经不一样了。 原本只是抱着守城之心,此刻已是想着如何大败朝廷大军了。 而就在他离开之后,那边被“偷听”的谈话的二人也转过身来看向他离去的方向。 “李姑娘好计谋。”风之浣笑夸道,此计一举两得,一来让章丘消除了对他们的戒心,二来也点出了奴隶军的缺点,章丘此人并不笨,必定会有所行动,如此胜算更大了。 “没什么,说实话而已,不过有时候实话得说的有价值,这样才有意义。” 李骁鹤很谨慎地走着每一步,她知道自己不能出任何意外,因为她时刻告诉着自己,这一次面对的对手,强大的超乎她的想象。无论是从计谋上来讲,还是从权力上来讲,她都远逊于对方。 但她已无路可退,因为对方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甚至可能已经知道了主导这一切的就是死而复生的李骁鹤。 ... 第三百九十二章 远方 定国将军崇颜十八岁就挂帅征战,二十三岁封异姓王,是跟随女帝立过汗马功劳的天倾名将,与国士无双的夏侯端并列满朝文武之首,也是女帝凤缪除大皇女凤皎外最信任的武将。 23us.com 而此次女帝直接将这员大将派出镇压奴隶叛乱,可见女帝对此次叛乱之重视,故此下面各级官员也不敢不上心,开始纠集仅剩的兵力配合崇颜的镇压。 但第一个被当做目标的却是第三接近天澜城的无城,而不是最接近皇城的江城。 “很聪明。” 外面开始兵荒马乱的声音传来,听到风之浣提及崇颜此人时,李骁鹤说了这三个字。 寸步不离的风家三护卫一过来就听到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谁都有常识,若要打的话也要先打江城,毕竟皇城脚下,一来可以扬威,二来也免了舟车劳顿,粮草军资方面也不会那么紧张了,但这李姑娘怎么说这招聪明呢? “崇颜出身天倾将帅世家,是前天策榜第九名崇渊之子,头脑自然不会差。” 不用她解释风之浣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接着说道,“仓衣城盛产铁矿,兵器库分布众多,并且易守难攻。至于江城临城都有其特有的优势,而无城就不一样了。无城虽然不是离皇城最近的,但却是防守最薄弱的,况且……” “况且如何?”护卫其一追问道。 风之浣折扇敲在掌心,看着走出好几步远的李骁鹤的背影,笑的神秘莫测,“况且,这场叛乱的关键因素就在此。” 三个护卫面面相觑,虽说三少爷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但他们在风家这么久还是能猜到一二的,可自从到了这天倾后,他们完全不懂三少爷的话了。 “少爷,您介意再说明白一点么?” 风之浣展颜一笑,收起折扇,“这么说,很快这座无城将会聚集很多大人物。” 说完也不管三护卫茫然的脸就那么跟着李骁鹤的脚步,走出了城主府。 然而还没出府门便被守门的人拦住了。 “将军下了令,让姑娘你们都在府里躲着,外面打仗危险。” 这黑小子的奴隶说话朴实憨厚,却是一副没的商量的表情。 李骁鹤也没想来硬的,直接说了句,“是章丘大还是李公郁大?我可是仓衣城李公郁派来的督军,若是延误了军机,害了这一城人你可担得起?” 李公郁这时自然在城楼上指挥布战,怎么扯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那黑小子哪里懂得什么督军,军机的,但李公郁他还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自家将军也是听李公郁的话的,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楞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不成!你要是骗我咋办?”黑小子咬了咬牙,硬是不放人。 李骁鹤本来也没想做什么,毕竟她要说的也都让章丘知道了,她只不过打算去城楼上看一看那崇颜而已,没想到居然被个黑小子拦住了,偏偏她还不好动手。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风之浣走到跟前面带疑惑地说道,“小兄弟,刚才章将军让我们去给他送作战图,他没有跟你说吗?” 黑小子一愣,“没啊。” “怎么可能呢?” 风之浣皱起眉来,又问了句,“将军走时是不是很着急?” 那黑小子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将军急得很呢,外面朝廷又打来了!” “那就是了,许是章将军一时情急给忘了,要不小兄弟你和我们一起去一趟,也能保护我们一下。” 黑小子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对,将军本来就要自己保护他们的,便很干脆地答应了。 李骁鹤就这么看着风之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将那倔强的黑小子说的亲自带她们去了城楼上。 “不愧是莫留山的人,真是善于颠倒黑白。” 她不咸不淡的一句让原本翩翩然的风之浣脸色僵了僵,看来李骁鹤对莫留山的怀疑丝毫未消啊…… 三护卫看着自家少爷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心里怪怪的,这少爷不会是喜欢上了李姑娘了吧? 想到这里三护卫顿时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要知道那位可是神风天子的人,总觉得三少爷会受伤…… 城楼周围半丈之内就全部戒严,士兵层层把守,城门早已禁闭,原本热闹的街道上突然寂静了下来,小摊贩们都失去了踪影,到处都是剑拔弩张的氛围。 黑小子让他们在城楼下等着,自己则是一路小跑着上了城楼。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这风雨欲来的氛围太过紧张,以至于风家三护卫都神经绷了起来。 风之浣没说话,而是神色微妙地抬头看着那城楼之上。 “李姑娘,城楼之上的那二位……” 李骁鹤不解,然后抬头的瞬间脸色冷了下来。 “啾!”丹朱从城楼上飞到她肩膀上,开心地蹭来蹭去。 她看着那两个兴奋的直蹿的小孩,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那边黑小子似乎是得到了李公郁的命令,喘着大气跑过来正要说什么,结果被李骁鹤一把掀开,她脚尖一点直接飞上了一丈高的城楼。 一阵惊慌后,李公郁见是李骁鹤便立刻安抚了士兵,上前迎过来。 辛离辛雪站的笔直,事实上在看到丹朱飞走的时候他们就猜到了。 李骁鹤冷冷地看着他们俩,“最好给我个完美的解释,王天虎呢?” 辛离还扛着大铁盒,面不改色地指向辛雪,“她非要来,我要把她抓回来,王叔叔被她骗走了。” 辛雪眨眨水气氤氲的双眼,“姐姐,我错了……” 李骁鹤在心里无奈地叹气,虽然他知道辛离辛雪并非一般的少年,在过去的五年里所经历的血腥残忍并不少,但她也不愿意再让他们接触这些东西。本来她就忽略了他们五年,往后她也只想他俩做远离血腥战乱,而不是跟着她东奔西跑,经历这些危险。 “或许,你们就不该跟着我……” 兄妹二人听到这句话都是脸色一变,辛离咣当一声将铁盒砸在地上,然后和辛雪一起跪了下来。 李骁鹤吓了一跳,城楼上好奇看热闹的人也吓了一跳。 “做什么?赶紧起来!” 辛雪辛离紧紧盯着她,“之前欠下的拜师之礼,你答应过的!” 李骁鹤心头一震,就那么看着两个孩子跪在那里磕了三个头,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 “起来。” 她拉起二人,认真地看着他们,“这次就算了,以后谁也不要跪,知道不?” “我听说见到王爷公主都要跪的。”辛雪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不用跪,姐姐连皇帝都没跪过,没事的。”李骁鹤摸摸她的头,心里一片柔软。 这师徒二人的对话听的别人心肝儿颤,哪来的这么狂妄的人,居然见了皇帝也不跪。 “李姑娘。”章丘面色复杂地走了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偷听了她的那番话后,面对眼前这个女子他都有种自卑感,觉得自己完全被老透了,一切想法都暴露在她的眼前。 事实上他完全想多了,用李骁鹤的话来讲就是这位没事也脑洞大开,想多了。 李骁鹤对他点点头,没再开口。 “风公子。” “章先生。”风之浣也踏上了城楼。 “看来你们都认识了,那我也就明说了。此处是朝廷军队的路线,而这是无城,要不了一个时辰,定国将军的三万铁骑就会到达无城。” 李公郁走到城楼中央摆着的石台边,指着上面放着的地图道。 几人都围了过来,虽然看着地图上的路线不太明白,但也知道朝廷的大军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了,但他们这座城却是毫无一战之力。 “怪不得李姑娘说那崇颜聪明,的确是聪明。”风家护卫一又是夸赞又是犯愁,心里盘算着怎么让少爷别趟这次混水。 “李姑娘可有什么计策?”李公郁却是把目光放在了李骁鹤的身上。 旁边的人大多是李公郁带来的,对李骁鹤的本事也知道些,故此也都没说话,屏息等待着李骁鹤的回答。 “我只说给你们提供资金粮草,但没说要给你打仗。” 李骁鹤微挑眉,走到城楼栏杆跟前往远处看去,“毕竟我不太懂这些。” 她的话让众人有些失望,但是李公郁也有自己的准备,不然也不会特地离开仓衣城来这无城了, 章丘随即便将自己的战略说了出来,无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早在之前预料朝廷攻打最薄弱的无城之时,他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一个时辰内我们的军队能到吗?”有人提出这让人忧虑的一点。 “放心,虎子干事还是靠谱的。” 风之浣却是皱起了眉,李公郁这一方毕竟都是奴隶军,说不好听点就是乌合之众,趁内乱夺城的话还行,但真正行军打仗的话就比不上正规天倾军队了。 但是…… 他转头看向倚着城楼看向远方的李骁鹤心里生出一丝预感,觉得这女人一定不会放手不管。 “啾~”丹朱朝她叫了一声。 李骁鹤摸了摸它的头,然后继续看向远方,嘴角不经意地勾起,眼里的笑意更深。 ... 第三百九十三章 争执与怀疑 整座无城位于天倾唯一一条山脉绵延下的平原地带,冬日的寒风从山顶吹过来,城楼上代表着天倾国的大旗被焚烧了一半,有气无力地动了动。 23us.com 风里面夹着一丝铁锈样的腥味,那是一种属于浸过鲜血的金属的味道。 身后站着默不作声的辛离兄妹,李骁鹤手扶在粗糙的城墙上,眼里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风之浣的眼神微暗,这空气里传来的血腥味让他有点作呕,他不动声色地偏头看了旁边的女子一眼。 “少爷……” 三护卫是经历过风雨厮杀的人,对这种血腥味十分的敏感,立刻便感到了不安。 近一个时辰过去,全面备战的无城奴隶军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怎么回事?” 李公郁觉得不对劲,此刻朝廷的大军应该能见到踪影了才对,难道情报出现问题了吗? “情报是无误,定国将军的三万大军应该到了才对。”章丘皱着眉头,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意外。 片刻后一个士兵匆匆冲上城楼,对李公郁道出了原委。 “被拦住了?被谁拦住了?” 众人都惊讶不已,居然有人将崇颜那三万大军拦在了旭城,甚至还让其陷入了苦战? “回将军,是尚翼军队!” 尚翼…… 李公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遣退了那士兵后陷入了沉思。 章丘也沉默了,他知道李公郁在纠结什么,他也同样在考虑某个问题。 两位主帅的沉默让整个城楼的气氛变得沉寂了下来,风之浣也没有说话,他在等待这二人的决定,同时他也有些好奇,好奇李骁鹤会如何应对这二人的决定,亦或是早已掌握了这二人的决定。 他侧过头去看一言不发的李骁鹤,这个似乎从头到尾只会用武力解决一切的女子,似乎不屑于权谋,却又对权谋者如此的了解,让他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能教的出这样一个独特的女子来。 “如此痴情地望着我,莫非是看上我了?” 风之浣思绪被打断,正对上李骁鹤投过来的眼神,她话说的戏谑,表情却是全无波澜,除了那双隐藏着什么的眼眸。 “那敢问李姑娘,可看的上在下?”他从来不是容易被调笑的人,索性大方应对。 “看不上。” 李骁鹤一点不客气地回了句,然后再次看向城楼外的远处,“谁也比不上他。” 风之浣一时沉默,他自然知道她说的那个他是谁,当年坤域帝侯与神风太子的姻缘也算一段佳话,但发生了亡者谷之事后,这二人也成了最大的悲剧。 风家三护卫见他们少爷沉默了,心里一万个不是滋味,少爷果然被拒绝了,好可怜,这可是少爷第一次喜欢上别人,要不要报告给二少爷和大小姐呢…… 避开不堪的往事,风之浣直接切入正题,“你猜他二人会如何抉择?” 且不看其他奴隶军的首领,无论是李公郁还是章丘都是有着一腔热血的好男儿,若非身为奴隶之身被逼无奈也不会造反,而就在此情况下,他们也是不愿让别国来分一杯羹的,更何况是近年来屡屡交恶的尚翼? 而李骁鹤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就算她在王天虎带来尚翼大军已经接近旭城的消息时,她也故意不告诉李公郁他们,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做出一时冲动的选择。 这空气中浓郁的血腥风足以让人想象数百里之外的旭城正在进行着怎样一场残忍的战争,毕竟那可是战无不胜的尚翼大军。 “我很疑惑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风之浣觉得自己对李骁鹤这个女子越来越好奇了,一个“死去”了五年的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如何得到关于尚翼军最及时的消息的,甚至还将北疆觉罗扶风闹的天翻地覆。 “干卿何事?”李骁鹤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连头也没回。 “哈哈哈!”在旁看热闹的辛雪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风家三护卫表示拒绝我家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年少有为的少爷就算了,绝对不能对少爷这么无礼,就算是五年前那个传说中的女帝侯也不行! 而风之浣却是看出了些异样来,“李姑娘……在等谁?” 五年后的李骁鹤虽然性情大变,对人冷漠疏离,行事也越发谨慎果断了,但却不是现在这般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带着明显不耐烦,再加上之前她眼中无意中流露的期待,以及刚才她提起某人…… 风之浣忽然心中一动,“莫非……” 李骁鹤冷冷一眼扫了过去,“以前没发现风三少如此八卦。” 气氛一下又活跃了起来,风之浣敲了下折扇笑道,“当日在赏意居初见时,在下也没想到六年后会与你站在这天倾城楼之上,而当日的丫鬟小翠如今成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第一帝侯了。” 他一提到小翠李骁鹤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开始沉浸在回忆中。 六年前,那时李骁鹤刚穿越过来时被尚翼非乱软禁在赏意居,可以说是任人欺负打压,而后她一步步卷进七国风云,再到踏上莫留山,最后登临帝侯之位…… 一切就像是梦一样,而她曾以为自己最后的结局便停留在那里了,拥有无人可阻挡的能力,凌驾一切的权力,等着白袭来娶她,但她却忘了,真正的人生在死亡之前是没有大结局这回事的,你永远料不到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也没想到我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无论我愿意与否,我都被牵扯进了这权力纷争之中,而开始避之不及的我……” 李骁鹤自嘲地勾起唇角,“现在却要一手搅乱这沧澜七国!” 身旁的几人皆是一惊,辛离兄妹只是更加坚定了要跟随李骁鹤的信念,而风家三护卫则不一样了。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少爷说出帝侯那两个字时他们还是震撼的,忍不住偷偷看了李骁鹤一眼,而下一刻却又被她这几句话给吓到了。 搅乱七国风云,这种话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敢说了吧…… 风之浣知道她为何如此说,毕竟谁也不能在经历这五年来的一切后还能心存善意的。 如此一打断,之前的那个问题也就不了了之了,谁也不知道李骁鹤在等谁。 而那边李公郁和章丘也做出了决定,但却是意见相反,其他几个副将也都争吵了起来。 李公郁要去帮助旭城攻打尚翼军,而章丘则是意外而坚决地反驳了他的观点。 “朝廷不会感谢我们的,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奴隶,而且他们还会觉得我们这是在向他们示弱,讨好他们。”章丘说。 “我们不需要他们感谢,也不需要在乎他们的看法,我只是在救天倾的子民,他们会站在我们这边的。”李公郁态度坚决,甚至把怀疑的目光转向了李骁鹤。 李骁鹤转身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我可没有给他说什么,他有自己的想法。” 李公郁肯定是不信的,他之所以和章丘走到一起也是因为志同道合,在很多问题上他们有些共同的观点,这次他本以为他会同意自己的决定,但他却猜错了。 而巧合的是,这转变正好在李骁鹤到来之后。 李骁鹤不再管二人的争论,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城楼,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丹朱忽然仰头“啾”了一下,接着风之浣和辛离俩兄妹发现李骁鹤眼神露出了一丝期待的光芒来。 楼梯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彪悍魁的身影直接冲上了城楼,后面士兵吵吵闹闹的被李公郁给平息了。 来人是王天虎,手上拿着一封信,头上都是汗,神色却挺兴奋的。 李骁鹤上前接过那封信,拆开后看了几眼便露出了笑容,然后便要下楼,辛离辛雪连忙跟上。 李公郁突然拦住她,目光紧紧盯在她手上的那封信上,“李姑娘要去哪儿?” 李骁鹤神色不善,辛氏兄妹俩也警惕地看向他。 “我好像不需要向你汇报此事。” 李公郁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手上的信,“看来李姑娘有自己的情报网,我能不能问下李姑娘,是不是早已知道旭城之事?” 李公郁此言已然有了质问之意,同时也让人怀疑起了李骁鹤的用意,毕竟她莫名其妙地就说要帮他们,又不说理由,不得不让人怀疑,几个副将也拦在了她师徒三人跟前。 章丘他对李骁鹤的好感还是比较多的,甚至还存在着一丝钦佩之情,此刻见状不对连忙上前劝阻。 风之浣没有妄动,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他这时再上去只会让对方更加怀疑。 “似乎这几人都是坤域来的吧,靠得住吗?”有人阴恻恻地说道。 李公郁神色愈冷,旁边煽风点火的人也越来越多,章丘都要发火了。 “我们能利用你们什么?你们有什么好利用的?叛乱是为了我们而叛的吗?天倾朝廷迫害压榨的是我们吗?”辛离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终究是乌合之众。” 李骁鹤忽然冷哼了一声,说完也不管那些人难看的脸色,对着李公郁说道,“你知道拦不住我的,别逼我动手。” 李公郁脸色难看起来,片刻后还是挥手让人撤下了。 辛雪对他们哼了一声昂着脖子走了,风之浣依然有礼貌地上前来告辞。 “兄台还请听在下一言,李姑娘她的确不需要图你们什么,要说真图什么,也只不过是一个真相罢了,不会误了你们的事的,不过……” 风之浣意味深长地留下最后一句,“若是李姑娘就此离去的话,你们这一仗可能就没那么容易打赢了。” 几人闻言脸色一变,章丘忙拉着他追问,“风公子此言何意?还请明说!” “没了她,你们可能会输,有了她,你们只会赢的更加漂亮,毕竟,七国天下可是求都求不来她帮一个忙的。” 风之浣说完便离开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脸色如同吃了屎般难看。 ... 第三百九十四章 崇颜之恨 能让李骁鹤如此心心念念的人也只有那一个了,这点不止是风之浣,就连辛氏兄妹俩都再明白不过了。 23us.com 王天虎紧跟在李骁鹤身后,唯有他看过那封信,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由于李骁鹤之前的吩咐,因此早在仓衣城听闻各地突然爆发奴隶叛乱之时,他便开始收集各地的情报,包括最先爆发叛乱的几座城池,而关于临城的情报在找到李骁鹤时才接到,而其中的内容正应了李骁鹤的猜测。 之前李骁鹤就疑惑这场叛乱为何来的如此快,即使是不满于新法令的压迫,也需要一段时间的酝酿,到某个契机才会爆发,但无城临城的叛乱来的太过迅速,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这场叛乱背后另有势力推动。 而王天虎带来的那封关于临城的情报表明她猜的不错,的确有势力在推动,不过这不足以让李骁鹤如此激动,毕竟这场叛乱她到底是个旁观者,让她在意的是这个神秘势力似乎有傅轻萝的存在。 这意味着,白袭应该也来了天倾! 李骁鹤的东西并不多,也只有那被辛离背着的装北斗的铁盒而已,因此她直接就越过了城主府向城楼而去。 “等等!李姑娘不可!” 章丘急匆匆地从城楼上追了过来,不依不饶地高喊着李骁鹤的名字。 城下待战士兵立刻将李骁鹤风之浣等人拦住,“止步!” 李骁鹤神色一冷,手上白光闪起,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还不到时候,李姑娘莫妄动。”风之浣笑着对他说。 李骁鹤却是眯了眯眼睛,眸中银光乍现,王天虎见状心中警铃大作。 “别碰她!” 话音刚落他还不忘抱着辛雪带着辛离往后退,一时间重重包围中心只留下了与李骁鹤对峙的风之浣。 “李姑娘,别忘了我之前所说的话,你难道不想找出幕后主使了吗?” 这时章丘也跑了过来,怕李骁鹤误会连忙喝斥了这些人,但却没有让他们退下。 “李姑娘,在下并没有恶意,只是这战乱在即,城外危险非常,而在朝廷眼里,姑娘俨然成了我等乱军的人,为免遇上朝廷大军姑娘还是等安全了再出城门吧!” 该说章丘不愧于风之浣的赞赏,这区区几句话威胁也好,承诺也好,都句句在理,且让人无法反驳,若是一般识时务的人也就勉强妥协了。 但不幸的是,他此刻面对的却不是一般人,而是李骁鹤。 李骁鹤低头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来,垂到脚踝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 “风之浣,听到了么?他在威胁我。” 这语气太过冰冷瘆人,以至于辛雪都不敢接近她,“姐姐……” 辛离神色一凛就要上前去,却被王天虎一把拉住了。 “别过去,她发起火来可是谁都不管的!” 他可没忘了在北疆森林里的恐怖景象,那美丽的白光,强的不可思议。 “放开我。”辛离抿了抿嘴,他说过要永远跟在她身后的。 风之浣难得冷漠地看了章丘一眼,温柔的表情不再,章丘心里猛的抖了一下,却依然硬着头皮直视着他们。 “从五年前开始,就没有敢威胁我的人了。李骁鹤挥手挥开风之浣的手,朝章丘走了一步,神情倨傲地看着他和身后赶来的李公郁。 “李公郁,你虽然救了我一命,但我可并没有欠你们什么,甚至我还为你们提供了资金,而你们这是在过河拆桥么?” 李公郁此时也恢复了冷静,走到章丘身旁神色沉郁地看向李骁鹤。 “你还会回来吗?”他只问了这一句。 李骁鹤手上白光消失,眼眸也恢复了正常,似乎消了怒气。 “会。”如果她还没有死的话。 李公郁似是满意了这个答案,“开城门。” “将军!”章丘不敢置信地喊道。 他之所以不让李骁鹤离开的原因有二,一是他觉得李骁鹤绝对能帮助他们赢得这次战争的胜利,二来也是因为他们讨论战略谋划时完全没有避开李骁鹤,也就是说奴隶军的主要情报她都是知晓的,因此绝不能让她落到别人手里,否则也就等于将奴隶军的生死交到了别人手里。 “开城门!”李公郁极威严地大喊了声,随后看了李骁鹤一眼便转身回城楼了。 身后章丘面对着一群士兵疑惑的眼神,最终说了句,“开城门。” 风之浣和王天虎还和章丘打了个招呼,而李骁鹤则完全无视了一城奴隶军的注视转身便走向城门外,丹朱上先飞了出去,辛离辛雪也连忙跟上。 “这场叛乱不过是一个踏板,我只是需要通过他们来避某人出来,顺便还可能解决下我一直厌恶的某人,我还没那么伟大的情操去拯救天倾奴隶。” 一出城门,不等风之浣说话李骁鹤便先开口了。 对于她的解释众人想法各有不同,王天虎心里是膈应的,因为李骁鹤跟走他在一起时就从来不会跟他解释,只会傲的不得了的甩给他一句因为我想。 而风家三护卫则是相互对视了一眼,暗戳戳地在心里开心,看来李姑娘还是对少爷有点意思的。 而最清醒的就是风之浣本人了,他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这是李骁鹤在乎他的表现,她只不过是觉得寻找幕后主使还需要自己罢了。 “你还打算去天澜城吗?” “去。”李骁鹤毫不犹豫地回道,凤皎还是在其次,主要她还要见一个人。 根据风之浣所说的消息来看,再加上她根据之前的事所推测的,她的心里慢慢形成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而她要将一切问清楚。 而现在,她只想去见白袭。 这五年来白袭所做的事她也从傅轻萝那里知道了不少,因此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参与天倾叛乱,恐怕早已在谋划了。 至于原因,恐怕他是知道了五年前凤皎所做的事了。 “最后一个问题。”风之浣走在她身侧忽然挑眉看向她。 “你是要去坤域吗?” 李骁鹤神色一滞,坤域她是一定要去的,不仅仅是因为南烜的昏迷不醒,也是因为风之浣对她说的那些事。 新帝昏迷不醒,镇北侯蠢蠢欲动,北疆跃跃欲试,内忧外患,习陵那丫头独自一人撑了这么久一定很累吧…… “我虽是从云泽走出,但也算是坤域的人。”李骁鹤说完转身看向风之浣,问出了一个困扰她已久的问题。 “你站在坤域这边不稀奇,但莫留山为何一直偏袒着坤域?不用否认,同时我知道你与莫留山交情匪浅。” “告诉你无妨,你总会知道的。” 风之浣倒没回避,对着李骁鹤重新带上了银色面具的侧脸笑了笑,“你可知道乱古时代第一诸侯观澜王?” “嗯。”她不仅知道,还曾在地下皇陵里的幻象中见过。 “观澜是追随神的人,而神……我曾听爷爷说,神又有点护短。”风之浣笑眯眯地说。 却把身旁的人听的一阵蒙圈,神……还会护短? 李骁鹤却是冷笑一声,“她不仅护短,还面瘫狂妄自大。” 风家三护卫:“……” 王天虎:“……” 辛离辛雪:“……” 丹朱:“啾!”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而在数百里之外的旭城,浓郁的血腥之气笼罩在整座城池之上。 城下硝烟弥漫,遍地躺着残缺的尸体,穿着尚翼军服的人拿着刀一个个检查地上的尸体,看到还有气儿的就补上一刀,大开的城门内到处是惊恐万状的无辜面孔,他们看着这支军队的火焰标志,都想起了五年前扶风被屠城的往事。 全身浴血的将军擦去脸上的血渍,冷漠刚毅的脸被散落的头发遮了大半,不过他却没在意,而是手持刀指着前方 而在他前方的是一个跪着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身厚重的铁甲,肩膀处碎裂了部分,插着一根羽箭,头盔不知何时已经掉落,此刻嘴角带着血,愤恨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将军。 “定国将军崇颜,失敬。”男子说完也不管他,吩咐将人给绑起来转身拿着刀向城内走去。 崇颜一张忠厚坚毅的脸露出惊恐,大喊道,“两国交战不伤降兵与无辜百姓,否则莫留山不会放过你尚翼的!” 那年轻的将军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过头看向他,那双死寂的眼眸出现了一丝戾气。 “随便。” 崇颜猛的要站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了下去,原来右腿从膝盖处就被切断了,只有一个血淋淋的大腿戳在泥土里。 “你是谁?”他痛苦地大喊着。 年轻将军这次没有回头,而且轻飘飘地留下了两个字。 “吴柯。” 而与此同时,在旭城外远处的林子的一棵大树观看到这一切的白袭目光暗了暗。 树下桑宁和傅轻萝围着火堆在烤着刚抓上岸的鱼,时不时地看一眼自家公子。 “公子,能吃了!” 白袭纵身落下,走到他们跟前坐下,却没有接傅轻萝递来的烤鱼,而是握着手心里的玉佩摩挲着。 桑宁见他如此也想到了今早暗军皇朝送来的情报,“公子,李姑娘真的参与了奴隶叛乱吗?” “你这是废话。”傅轻萝不客气地剜了他一眼,自己啃了口鱼。 “公子烦恼的是另一件事,白殿的踪迹。” 桑宁露出疑惑的眼神,随即为了挽回面子大手一摆,“肯定还是和李姑娘有关!” 白袭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难得担忧地低头沉思,手上拿着一个树枝在地上写着什么。 桑宁和傅轻萝都同时瞄了过去,那地上只有三个字。 缚死阵。 ...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你后悔了 千里之外的尚翼边境的一处山谷,夜色静谧撩人,除了噼里啪啦的火堆燃烧的声音外连虫鸣鸟叫也没有。 23us.com 徐燃和艳娘相对坐在火堆旁默默无言,旁边的大树底下靠坐着一身简单玄衣的尚翼非乱,手里还捧着那个精致的木盒,正闭目养神。 头顶是万千星辰,夜色越浓,徐燃看了艳娘一眼,示意她去睡,他来守夜。 艳娘看了尚翼非乱一眼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对着火堆发呆,一张明艳妩媚的脸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照人。 徐燃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纳闷又无奈,实在不懂怎么变成这样。 他们一向高贵冷漠的主子从来都是出入奢华富贵,哪里露宿过荒郊野外?而现在却为了那个等了五年的东西日夜兼程地赶路,更别说五年前还差点丢了性命。 放在五年前他绝不会想象他们这冷漠无情的主子会对一个女子用情如此深,深到连命都可以放弃,甚至还放弃了二十年来最珍贵的期盼。 有时他经常想着,当年那个闯入赏意居的女人,李骁鹤可能就是主子的劫了吧。 三人静默无声,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细微而尖锐的声音。 徐燃抬头看过见火苗动了动,以为是树枝燃烧的声音便没在意,艳娘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什么反应。 唯有闭目养神的尚翼非乱眼珠动了动,眉头微微一粥,然后睁开了的漆黑幽深的眼眸,并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 夜幕上的星辰似乎变的更加亮了,那点点微光就像一盏煤油灯一样,越来越耀眼。 尚翼非乱幽暗如深潭的双眼逐渐被那光亮占满,逐渐地,那巨大的光芒中似乎延伸出了无数条纹图案来,玄之又玄,十分奥妙,让人忍不住沉浸在其中。 “主子!” 突然一个声音猛的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从这种诡异的境界中唤醒。 尚翼非乱猛的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早已变了一番模样。 眼前的火堆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停留在眼前,那本来千变万化的火焰此刻就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而艳娘和徐燃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的周围包裹着一层银白色的光雾,像流动的水银,头顶的那片星空也消失无踪,只有不断流转变化的美丽图案,神秘而强大,隐隐流露出震慑人心的无上力量。 尚翼非乱目光冷冽,伸手从袍袖里拨出一把莫染在手上割过,鲜血朝那银白光雾洒过去,下一刻,一切焕然一新。 噼里啪啦的火堆再次摇曳着火苗,徐燃和艳娘一脸焦急,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他们的脸上突然变成了惊恐。 “主子……木盒不见了。” 尚翼非乱低头看向空空如也的手上时,脑子空白了那么一秒。 鲜血淋漓的手被狠狠握紧,他抬起头露出那双完全被杀戮死寂占据的黑暗眼眸。 “找!”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二人跟前,那堆柴火被无形的气打的四分五裂,最终慢慢灭了干净。 徐燃和艳娘飞速跟上,虽然主子只说了一个找字,但他们都听出了无尽的杀意。 而走出了无城的李骁鹤等人此刻已到达了越城,一座还没有牵连进战乱的城。 “天色已晚,邻城就是旭城,明日一早再出发如何?” 本来旭城正处于战乱之中,而他们要去临城的话又必须经过,风之浣说这话也是怕李骁鹤急着赶路而已。 “嗯。” 李骁鹤还是明白的,她虽然想见到白袭,但也没到那种不明是非的地步。不仅是因为情感,而是她希望白袭能够陪着她走完接下来的路,一起寻找真相。 站在客栈的屋顶上,抬头看看头顶上那逐渐暗淡的银色天幕,她抬手解开了额头上系着的缎带,露出了眉心的那枚银色纹络。 之前在仓衣城的那次她无意中发现了这道银色天幕的秘密,不过看来也是冰山一角而已。 那些陌生的画面明显不是她所经历过的东西,况且那些玄幻的就像修仙小说里的场景似乎也不是这个世界该拥有的,但那穿越而来的神和那红衣女子所站的地方又分明是她熟悉的碎玉凌川,以及那一身火红的女子腰间系的太像千层绫了。 而如此看来,那场景又应该都是发生在沧澜大陆上的,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这段存在被隐藏了,看来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乱古时代之前,那缺失了的百年历史。 李骁鹤猜测着,这片笼罩着沧澜大陆的银色天网恐怕也存在了千万年,甚至就是从沧澜于神手中诞生的那一刻它就存在了,记录了一个又一个的时代的记忆。 而现在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道天网开始衰弱了,并且从她闯入白殿的那天起就更加快了。之后她也曾听王天虎提起,她进去白殿的那次,天空被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捅出了一个大洞来,虽然后来又消失了,但的确有很多人看到,想来那道光柱就是她拿着北斗砍向白殿天宫的那一击。 如此说来,这天网的衰弱加快可能还有她的一部分责任…… 她正沉入思绪中,忽然察觉到有两道不寻常的气息向她迅速飞来。 李骁鹤眉头皱了皱还是用缎带将眉心纹路遮挡了起来,然后悄然隐了身形。 原因无它,只怪这两道气息都太不平凡,一个强的足以列入天策榜前十,另一个居然还带着创源的气息。 二人一前一后越来越接近,看来是一人在追赶另一人,而且杀气腾腾。 李骁鹤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出手,而在那逃跑的人影经过她藏身的那座楼的窗户时,月光照在那人露出黑衣外的侧脸,让她莫名的心头一动。 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而在她疑惑之时,另一个追赶的人也从这扇窗子擦身而过,这人并没有穿着夜行衣,而是光明正大的一身玄色衣袍,冷落邪魅的面孔带着冷寂的死亡之气,一如多年前她见到的那般狂妄阴冷。 李骁鹤有些愣,就那么看着二人擦身而过,她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见到这个人。 尚翼非乱,这个一度让她避之不及又害怕的男人。五年不见,依然还是那么的强,如果她不动用阵术的话,可能还是打不过他,因此她也没有跟上去。 想起刚才经过的那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她估计尚翼非乱是为了那个木盒在追赶那个人,不知道那个木盒里有什么。 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窗外又划过两道身影,不出李骁鹤所料,真的是徐燃和艳娘,一副焦急的样子,看来之前她没看错,不过她更加疑惑了。 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那个男人放下一切连夜亲自追赶? 她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后还是妄动,虽然现在的她完全不用再惧怕那个男人,但她却不能保证自己能斗的过他的算计。同时她也不能确定,那个男人是否也是当日亡者谷事件的参与者之一。 李骁鹤眼中比月光还要冰凉,若真是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而另外那边已经不眠不休追赶了黑衣人两天三夜的尚翼非乱也终于接近了那人,毕竟这种极致的速度,也只有尚翼非乱这样实力的人才能不眠不休地使用,而对方显然已经开始累了,渐渐慢了下来。 随后那黑衣人似乎是知道跑不掉了,直接停了下来,落在一座高楼的屋顶上,拿着木盒转身毫不紧张地看着身后追赶的人。 尚翼非乱也跟着停了下来,却是一刻没停直接伸手袭向对方。 黑衣人一点也不慌张,在他的手到达之前十分淡然地举起了手中的木盒,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尚翼非乱停了下来。 “我会毁了它。” “你敢!”尚翼非乱虽是充满杀气的威胁,但却停住了动作,眼里露出了慌张。 黑衣人声音清朗分明,也挺好听的,此时带着一丝笑意说道,“皇帅大人既然如此看重这盒子中的东西,为何又忍心伤害这东西的主人呢……”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怒吼打断了。 “住口!” 尚翼非乱一瞬间充满了暴虐之气,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杀意,几乎是从咬牙切齿地说出了第二句,“你再敢说一句,我就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黑衣人不屑地哼了声,“做都做了,皇帅后悔也迟了,这木盒中的东西还是给我吧!” 黑衣人说完也不等尚翼非乱动手自己先出手了,只见他直接木盒绑进腰带上,随即双手飞快地结起了印,脚下站着的屋顶突然出现了无数银色符文图案,将灰色的瓦片都照的通明。 不一会儿一道五尺见方的圆阵便笼罩了尚翼非乱和黑衣人,白光瞬间笼罩了尚翼非乱,黑衣人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你的血能解阵,但你连动都不能动的话,又如何解?”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管尚翼非乱的眼神如何的可怕,就那么拿着木盒飞向了远方。 然而下一刻他身后忽然白光大放,接着他就感觉胸口猛的一阵剧痛,他不敢相信地低头,看着穿过自己胸口的那只骨骼分明的手半天恢复不过来。 耳边是阴冷仿佛从地狱爬出的声音。 “我说过,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黑衣人痛苦到扭曲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来,“是你后悔了吧!尚翼非乱!” 说完他将木盒猛的往地面一扔,尚翼非乱迅速抽出那只血淋淋的手转身接过那木盒,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再回头时那黑衣人已没了踪影。 他低头看着木盒,脑子全是刚才那人说的话。 是你后悔了吧!尚翼非乱! 他后悔了吗?他也会后悔吗?不会的,他永远不后悔,他要得到一切得到的,从不后悔… ... 第三百九十六章 莫留山再次出现? 第二日出城时,街上某个酒楼的门前挤满了人,挡住了李骁鹤等人的去路,一堆人神情严肃,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23us.com 王天虎仗着块头大硬挤了进去,回来后却满脸失望。 “地上一大滩血,要是人血的话,那人多半是死了。” “血?”风之浣面露疑惑,随后下意识地看向李骁鹤。 而李骁鹤听到这话时没有看向人群,而是抬头看向这酒楼,然后又转头看向几十尺开外东北方的另一个酒楼。 那正是她昨晚待的那栋酒楼,而跟前这栋酒楼就是尚翼非乱和那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估计是二人在这里交手了。 她朝人群走去,周围拥挤的人不自觉的地让出了一条路来,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长发女子。 那血不仅出现的地方奇怪,就连本身的状态也很奇怪,过了一夜居然还散发着新鲜的光泽,风一吹还流动着。 李骁鹤直接无视无人众人打量的目光,半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那血捻了捻,下一刻那血便干涸在她的指间。 风之浣和辛离辛雪一同挤了进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不禁有些惊讶。 “如何?”风之浣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应该是有了什么发现。 李骁鹤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莫名地笑了一下,随后便站起身来,伸出手掌对着这滩流动的血液,掌心白光一闪而过,被掩饰在阳光之下。 “走吧。” 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转身离开了人群,辛离辛雪亦步亦趋地跟上。 风之浣回头看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眼前那滩新鲜流动的血液竟在瞬间凝固成了一片斑驳干涸的血迹。 他隐约明白了李骁鹤刚才那个莫名的笑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风家三护卫看着这情景一头雾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家少爷这么紧张的样子,也被带的揪起了心。 “李姑娘!”风之浣有些焦急地喊道。 王天虎看的纳闷,风家三少的名号也算如雷贯耳,从成为莫留山真传弟子的那一刻就真正成为了王将的接班人,坤域如今除了永安长公主一力支撑外,也有风家的力量在帮衬着,但眼下这是怎么个情况,让这位如此失态? 李骁鹤在川流不息的城门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风三少丢了什么么?” 风之浣一怔,发现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一时以为自己多想了,便道,“李姑娘可需要买些干粮在路上吃。” “这你放心,我都备着呢!这还俩孩子呢,她不用吃孩子也得吃啊!” 王天虎一听这话就豪爽地回答了,刚说完看到风之浣略变化的神色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转头以为会看到李骁鹤冰冷的眼神,但没想到却只是淡淡的一句“上路”。 辛雪拉着王天虎的衣服让他弯下腰,在他耳边说,“叔叔你太不懂事了。” 王天虎脸色僵住,没想到会被这个小丫头教训了,不过他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他也知道李骁鹤一直很忌讳让别人知道她的事,这下…… 风之浣忧郁地跟上李骁鹤的脚步,而身后风之浣和三护卫神色微妙。 “我没听错吧,是那个意思不?” “不用吃饭……人怎么会不用吃饭呢?难道是死人?” “不会吧……” 三人脸色发白,“不会是……” 鬼魂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别乱想了。”风之浣打断三人天马行空的思绪,心里却也充满了各种疑惑。 事实上当日在仓衣城见到李骁鹤时他是震惊的,但又在意料之中。不仅仅是对李骁鹤死讯的质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也是他隐瞒了李骁鹤的来天倾的原因。 莫留山上的那个人告诉他,李骁鹤没死,而在她归来之时,七国天下,连同莫留山在内都会遭逢巨变。 他当时整个人都被震撼了,然后他平静了片刻后问了一个问题,一个李骁鹤问他的问题,同时也是鸿渊太子想问的。 “莫留山有没有参与亡者谷之事?” 当时站在他面前的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了句“莫留山绝不会害李骁鹤的”。 因此在李骁鹤问他时,他只能说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因为他也只是因为信任而信任,其实心里也是怀疑的。 同一时刻,已经慢慢在重建的若晔城外,许峰跟失了魂一样站在路边的树下,嘴里直念叨着,“怎么就没了呢?怎么就没了呢?明明就放在这儿的啊……去哪儿了……” 旁边唐韵和另一个男子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怒斥道,“你都晃了多少天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不就是一个破铁盒子嘛,唐家还缺那玩意儿吗?你不走我们走了,回头爹问起可别怪我说实话!” 说完也不顾许峰跟没跟上就和另外一个男子离开了。 二人身后许峰叹息一声,本来家主让他们来调查银面已经很蹊跷了,而表妹又暗中将这铁盒子交给自己,也没说什么就让自己从坤域到扶风一路带着,现在自己竟然把它弄丢了,回去怎么见唐茗表妹啊…… 而身在天倾国的白袭并不知道李骁鹤已经得知了他的行踪正往他们来的临城赶过去,他猜测着李骁鹤肯定要去天澜城,于是也一路朝天倾都城而去。 然而这时,一个隐秘的消息送到了他的跟前。 信是用信鸽送来的,跌跌撞撞地飞进客栈的窗户,直接落在了桑宁的头上,差点没让他一剑劈死。 送信的方式虽随意,但当白袭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整张脸都严肃了起来,桑宁见自家公子表情不对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信的内容不多,就那么两行小字,他也没顾得上看,因为吓人的是信件右下方的那个圆形标记。 一朵美丽的异花盘绕着中间的“莫留”二字,这个标志他再熟悉不过! “莫留山……”桑宁惊讶不已。 傅轻萝皱眉,“会不会是伪造的?” “不会。”白袭手指覆在那印迹上,指间有银光闪烁。 那是纯粹的创源留下的,世界任何人都不能伪造的创源之力,连白殿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功法,只属于莫留山。 白袭说不会有错,桑宁和傅轻萝也不再有任何疑虑,但却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是莫留山的人知道李姑娘没死,所以才重新出山了啊?”桑宁猜测道。 傅轻萝倒是不以为然,“人都活着回来了,还需要他们做什么,先前干什么吃的了?一出来就塞个纸条是什么意思?” 桑宁本要再去看两小字却被白袭拦住了,不禁有些担心,“公子你可不能上当,你身上还有伤呢!” “怕什么” 傅轻萝冷嘲一声,顺便还扯了扯桑宁的耳朵,“皇朝就在天倾境内,公子都不用动手。” 桑宁忙求饶,只说担心公子。 傅轻萝也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白袭竟然真的在沉思片刻后说道,“将灵召过来。” 灵是暗军皇朝的统领,将他召来就代表着要将暗军皇朝召来,难道公子真的在担心吗? 她靠着窗子,低头打量那半死不活的信鸽。 “这鸽子是天倾特有的品种,若送信人真的是莫留山的人,也是在天倾国。” 桑宁凝眉不语,天倾大皇女凤皎对李姑娘做的那些事公子早已查的七七八八,只是不知道在亡者谷具体发生了什么而已。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天倾绝对参与了五年前设计围杀李姑娘的事。 如此一来,这莫留山的人在天倾一事就让人怀疑了。 然而白袭脑海中想的事却和他们不一样,他在见到那个莫留山标记时忽然想起了五年前他也曾收到这么一封密信,而落款也正是这个特殊的标志。 而也正是那封密信将他引出了神风皇宫,以至于没有及时知道骁鹤出事的消息,让他错过了这一生最重要的,成就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而现在,这封密信又出现在他的手里,信的内容也是同样吸引着他…… 天倾皇宫内,静谧梵净的心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昏死过去的男子,胸口心脏处一个狰狞的伤口昭示着主人的濒死状态。那身黑衣都被血染透,血腥味盈满了整个房间。 昭言坐在床前,一只手覆在那可怕的伤口之上,掌心笼罩着白光显得格外莹润细腻,好似披上了圣洁的外衣。 随着白光越加强盛,受伤男子的脸色慢慢不那么痛苦了,渐渐睡了过去。 昭言将手移开,站在旁边看了许久的儿衫立刻上前为男子上药,包扎。 一切完毕后,她也有些脸色发白,咬着嘴唇问道,“国师,翎公子他……不会死吧?” 昭言无神的双眼在听到死这个字飞快地闪过一道异样,随即“嗯”了声便让她出去了。 “把桌上的那封信送到夏侯府。” “是。” 儿衫心里万分焦虑,翎比她大个十多岁,一直就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自己,在国师训斥责罚她只之时偷偷为她求情送吃的,还曾救过她许多次,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实在让她放心不下,但她也不会违背国师的命令,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只留下昭言一人时,她站在床前用看不见的双眼看着翎,然后手摸索着攀上了他的脸,十分轻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清澈无神的眼中冰冷一片。 尚翼非乱,我记下了。 ... 第三百九十七章 古怪的感觉 彼时天倾内有奴隶军叛乱,外有尚翼大军趁火打劫,可谓内忧外患,女帝连夜召满朝文武进宫商议对策。 23us.com 而此时国士夏侯端再进言,定国将军崇颜出师不利,恳请大皇女凤皎力挽狂澜,带兵夺回旭城,将尚翼大军赶出天倾国境。 女帝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凤皎位居天策榜前十,武力自是不必说的,而其行军打仗之才能甚至不亚于崇颜,无疑是最佳人选。 但她总觉得心惊肉跳,对方是尚翼非乱,可不是好对付的,况且还有个鸿渊太子在暗中破坏。无奈送去觉罗扶风的文书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北疆太后更是直接拒绝了她的示好,至于坤域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功夫帮的了她天倾,长老院那边几次三番催促,倒不如趁此机会让凤皎挽回地位。 然而凤缪还没开口,凤皎便从大堂之上站了出来。 “儿臣请旨,带兵夺回旭城。” 凤缪心中宽慰,这个女儿果然还是最像她,一点儿也不退缩,索性笑着应允了,并且还赏了御赐令牌一枚,如见女帝。 而朝堂下百官却是心思各异,退朝之时凤皎神色冷然地转头看向夏侯端,而夏侯端却依然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朝她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身后凤蔷冷嘲热讽,凤皎全当没听见。她知道夏侯端是奉了谁的命令,就算她不答应也没有办法,毕竟那个女人就是天倾的神,五年前她本就逃不出那女人的掌心,五年后她更多的把柄落在了她的手里。 回到皇女府时她还没说什么,就看到萧元朗站在她门前问了句。 “什么时候出发?” 她没有回答,而是状若轻松道,“我是奉命出征,有钦派的护卫,这次你就不要去了。” 萧元朗也没反驳,抬头看着她许久,直看到凤皎都忍不住避开了视线才说,“是国师的意思?” “嗯。”凤皎坐在桌前应了声。 “她想做什么?为什么忽然派你去,之前不是已经……” “行了!”凤皎不耐地打断他的问话,揉了揉眉心道,“我累了,明早就要动身,我要休息了。” 萧元朗目光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后什么,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临走还不忘为她把门带上。 凤皎脸上的不耐烦一下消失,眼里流露出一丝挣扎,随后紧紧握住了拳头,走到挂着一副画卷的墙壁前,掀开那副画,露出了里面一个被掏空的方方正正的小地方,里面放着一根很好看的玉笛。 凤皎将那玉笛拿了出来,眼底露出一丝傲然决绝的光。 越城外三十里,这个消息传出来之时,另一个隐秘的消息也随之送到了徐燃手里。 尚翼非乱一脸杀气地站在阴暗的林子里,听到艳娘的禀报后整个人都陷入了狂乱之中。 他想杀人。 艳娘和徐燃都看出来了,心里直打鼓,直骂神仙谷的那个老混蛋,也不知道把东西看好,那可是主子用半条命换来的,足足等了五年,居然被人偷了!他怎么不去死一死! “查出来是谁动手的吗?”尚翼非乱的声音飘忽忽的,带着不稳定的气息。 艳娘深吸了口气才回道,“有暗器流云的痕迹,应该是唐家的人。” “唐家的人……” 尚翼非乱邪魅的薄唇开启,慢慢说出一个名字来。 “唐茗。” 此话一说,徐燃很惊讶,“她不是被软禁起来了吗?” 之所以没有怀疑其他人是因为徐燃和艳娘都很清楚,唐家不会主动对上尚翼的,也更不会跟他们的主子反着干。 “你太小看她了。”尚翼非乱低头摸了摸手中的木盒,眼里的疯狂杀意才减少了些。 “会动手去神仙谷抢东西,说明她这五年来没白浪费功夫,能跟骁鹤在一起的人不会笨到哪里去。” 徐燃和艳娘对视了一眼有些讶异,这还是主子五年来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提到这个禁忌一样的名字,难道主子已经想开了吗? “主子,要直接联络方唐家家主吗?” 尚翼非乱一口否决,眼中恢复了近在掌握之中的悠然玩味,“她选择会暗中行事,也就不会回唐家了。既然她的目的和我相同,我只要等着她来找我就行了。” 他低头看着手上捧着的木盒,勾起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笑,“总归还是缺不了这个的。” 徐燃犹豫了会问道,“那……我们还去神仙谷吗?” “不去了,神仙谷的人估计也都去找东西了。” 尚翼非乱似不经意地看了艳娘一眼,说了句,“听说我尚翼大军就在不远处的旭城鏖战,去看看。” 艳娘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他漫不经心的一瞥,随即心里一咯噔,不知道主子忽然要去旭城是好是坏。 然而徐燃却知道她是想多了,主子忽然要去旭城,只是因为之前那个消息而已。 大皇女凤皎领五万兵出战旭城。 那个女人让主子恨了有五年,也追杀了五年,这一次主子怕是真的要下狠手了。 至于吴柯,若神仙谷的任务完成的不错的话,主子应该就不会迁怒了吧…… 于是在李骁鹤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注定充满纠葛的三人好巧不巧地往同一个地方出发了。 但这时李骁鹤一行人的路途中却遇到了一些小问题让行程被耽搁了下来。 辛离病了。 这个一向坚强硬朗的少年很突然的就病了,王天虎在马车外还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辛雪正准备答话时,坐在李骁鹤身旁的辛离忽然就晕倒在了她的肩上。 辛雪当时差点吓哭,一个劲地摇着辛离让他醒一醒,辛离倒是醒了下,张了张嘴没说一句话就又晕了。 李骁鹤没打算惊动风之浣他们,先给他把了下脉,结果却不得不惊动他们了。 “如何?” 风之浣难得的沉着脸色,放下辛离的手摇了摇头,“完全找不出病症,很奇怪。” 王天虎挠了挠脑袋,“那咋回事啊?这好好的人怎么说晕就晕?这小子平时壮的跟牛一样。” 这倒没说错,辛离平时表现的十分健康硬朗,也没见生过病,一直都精神抖擞的,谁想到这忽然一病居然如此棘手。 “少爷,会不会是中毒了?”护卫一问道。 “是啊是啊,我听说有些毒无色无味还无法察觉,中毒之人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护卫二附和道。 两人说的话让王天虎眼睛都瞪出来了,辛雪更是哭的撕心裂肺,李骁鹤赶紧安慰了几句。 护卫三要靠谱些,认真分析道,“这种高级的毒一般只属于神仙谷唐门这种善用毒的势力,不会太普遍出现,况且,我们这几天除了住客栈也没有接触过什么人,应该不会是中毒才对。” 辛雪听了这话才停止哭泣,一抽一抽地问道,“真的吗?” 风之浣一直都挺喜欢这个古灵精怪又霸气的小姑娘的,当下摸了了摸她的头笑道,“放心,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李骁鹤看着他温和善意的笑容神色顿了顿,随即抱起了辛离回到马车上,“先不赶路了,随便找个地方借宿一宿,明天早上再赶路。” 几人都没有异议,也都没说要去找郎中大夫什么的,这里除了辛雪王天虎外几乎都胜过那些普通的大夫,还不如找个地方让辛离休息下,以免再颠簸出问题来。 距离旭城还有段路城,由于战乱附近道路都没有人来往,显得有些荒凉,不过好在偏僻的农村还是有的。 由于心急王天虎上去就咣咣凿门,把屋里的人吓的半死,怎么也不敢开门,后来还是辛雪喊了几声才进了门。 屋里就住着老俩口,见到李骁鹤他们时看着觉得不像坏人便热情接待了。 “你们别误会啊,这几日外面又打起仗来了,官兵到处抓人,也不知道干啥,村里家家都一入就关门了。” 这话说的王天虎也有点不好意思,抓抓头歉疚道,“也是我太急了,这有个孩子生病了,我也没多想了,二老别见怪哈!” “孩子生病了?在哪儿呢?怎么了啊?” 二位老人都是质朴善良的人,一听有小孩生病,立马把他们儿子的床收拾出来让他们住了,其他几人表示凑合一晚就行了,也婉拒了二老要去喊村里赤脚大夫的好意。 “突然就病了?” 老大娘抓着辛雪就爱不释手,听到她说辛离忽然就病了有些惊讶,然后狐疑地拉了拉老大爷,“你说是不是撞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啊?那地儿离咱这挺近的。” 李骁鹤是完全不信这种鬼神之说的,就算是真的见识到了神,穿越这类的事,她也不能接受鬼神什么的,太扯了。 倒是风之浣很好奇地问了句,“大娘说的是什么地方?” “就咱这地方,十几里外的一个小山头,离旭城也就几里路,那地儿叫翻山岭。” 老大爷索性也失了睡意,砸吧起了烟袋,开始说了起来。 故事不长,也不那么惊悚恐怖,但却很离奇,离奇到李骁鹤觉得有些熟悉。 一个人进去就出不来的,就算出来也会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的地方,这听起来似乎和某个地方类似…… 这时辛雪忽然拉了拉她的衣服,低声怯怯道,“姐姐,我老听见有人在喊我。” ... 第三百九十八章 关于细节的疑问 李骁鹤心里猛跳了下,看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辛离后将辛雪带到旁边,低声问道,“是什么声音在喊你?说了什么?” 她并没有怀疑小孩子说慌什么的,作为一个十岁多的小孩辛雪比五年前的黄翔都要懂事。 23us.com况且辛离突然昏迷不醒,辛雪又这么说,怕是真的有什么古怪了。 “不知道,我听不清,就是……” 辛雪鼓着包子脸很努力的样子,“没有人说话,但就是在喊我,让我头很痛。” “头痛?”李骁鹤听了有些担忧,要单纯是幻觉的话,怎么还会头痛呢? 旁边王天虎见这俩人嘀嘀咕咕的,然后就看到辛雪手抱着头,忙跑了过来。 “丫头咋了?撞到头了?让叔叔看看破没破,要破相了咋弄!” “哎呀没破没破!你去看看哥哥啦……” 李骁鹤看着几人围着辛离叽叽喳喳,自己陷入了沉思,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屋子并不大,分成两个房间,两个老人说完后又送来些吃的,风之浣拿了些送到她跟前。 “旭城正值战乱,辛离这样不适合那么危险的地方,明日一早我派人去联系医仙世家的人。” 李骁鹤接过食物,只是些粗糙的烙饼,但却是热腾腾的,估计是老大娘刚热的。 “多谢。” 医仙世家她之前听说过,世代居住在神风国的一个隐居世家,以医为传承,似乎和神仙谷还有些渊源,倒也靠得住。 尽管几人都不介意,但老大娘还是坚持要李骁鹤和辛雪跟她挤一屋,风之浣辛离则和王天虎他们和老大爷一个屋,正好风之浣比李骁鹤更懂点医理,也方便照顾辛离。 夜静谧无声,李骁鹤是不用睡的,但却不想让老大娘觉得奇怪还是躺下了。 好在是五个人躺的大炕,慢慢烧的火热,辛雪和她挨着睡,旁边正对着窗子,外面是一弯皎洁的明月。 李骁鹤仰面躺着歪头看着那弯月出神,双眼倒映着被窗子分成了几部分的月亮,眉心的银色纹络裸露在淡色月光下,让这张脸美的不可方物。 “姐姐。” 辛雪软软的声音飘到她耳边,一点没有睡意,李骁鹤伸手将她往身边拢了拢。 “没事的,姐姐会治好他的。” 若明日辛离还是这样的话,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辛雪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闷闷的哼了声,然后抬起头望着她道,“姐姐想家了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 李骁鹤转头看着她,有些好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因为月亮啊,以前有人告诉过我,月亮代表家乡,想念家乡的人就会看着月亮。” 辛雪小声地说着,属于少女的声音和洒进屋里的月光一样柔和。 老大娘早已睡熟,屋里就只有她二人的声音。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在想念家乡了。”李骁鹤勾起嘴角,事实上她只是在看那银色天网而已。 辛雪眼睛弯弯地看她,带着一丝笑,“一定是那个神风的太子。” 李骁鹤笑了笑转而问起了她,“那你想你的家乡吗?” “不想,我都不记得了家乡在哪。” 李骁鹤皱眉,“你不是金陵城的人吗?” 辛雪摇摇头,“我和哥哥走了很多地方,后来才在金陵遇到姐姐的,家乡不记得了。” 辛雪这番话让李骁鹤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这兄妹俩是因为金陵战乱而流离失所,没想到居然是一路流浪到金陵城的。现在看来,这俩孩子身上太多疑点了。 “那你还记得家里有什么人吗?当初又是为何流浪在外的?” “不记得了。” 辛雪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后说道,“记得有一个人,他在看月亮,告诉我看着月亮可以看到家乡,而且……可以回到家乡。” “那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还记得吗?”李骁鹤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看来这两个孩子的来历还真的不一般。 “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姐姐不问了好吗?我想的头疼了。” 辛雪往她怀里钻了钻,小手抱着她的腰,不愿意再说了。 “不问了,睡吧,睡醒了,哥哥就好了。” 李骁鹤没再追问,任她搂着自己睡了,心里疑惑,明明自己身上冰冷的很,这孩子为什么还喜欢抱着她睡。 山村的环境很适合修炼创源,李骁鹤老早就想着等事情都处理好了,白袭也退位了,就让他陪自己一起在山村里搭个小房子住下来。 本来是决定在莫留山的,但世事无常,现在她还是想去虞安城了,正好还能见见黄翔那小子,也不知道她的大徒弟此刻在哪里? 一夜无眠,李骁鹤就这么合着眼修炼着创源过了一宿。 赶在鸡鸣老大娘起床之前李骁鹤就起了床,轻缓无声地来到了隔壁辛离他们躺着的房间。 才一进去风之浣就睁开了眼,似乎是打坐过了一夜,见到她也不惊讶,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 他探了探辛离的脉相,然后在李骁鹤期待的目光下摇摇头。 李骁鹤垂眸看着昏迷的辛离,然后抬起右手伸向,掌心泛起淡淡白芒。 风之浣抓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还是再看看吧,你的身体承受不起。” 李骁鹤抬眼看过去的眼神带着防备,“你知道什么?” 风之浣露出一丝苦恼的表情来,“我以为我已经取得了你的信任。” “但莫留山还不值得我信任。” 李骁鹤淡淡回了一句,随即避开他的桎梏将手覆在辛离的额头上。 白色的微光将辛离的脸映的莹润光泽,在二人探究的目光下他突然皱了下眉。 李骁鹤还来不及高兴,忽然那掌心的白光一下放大,她顿时目露惊讶,随后猛的抽回了手,身子晃了晃,脸色有些发白。 风之浣忙扶了她一把,“怎么回事?” 李骁鹤缓了缓,神色复杂,“他在掠夺我体内的源。” 风之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向还昏迷着的辛离,一脸的不可思议。 掠夺,他注意到李骁鹤用的这个词,不是吸取,接受,而是掠夺。 他虽然没有修炼创源的天资,但是也能看的出现在的李骁鹤有多么强,那种在莫留山的长老身上感觉到的强大威慑在他第一次被李骁鹤制住时就感觉到了。而这样强大的李骁鹤居然会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掠夺源,甚至还不能及时抽手。 “有没有可能是白殿的人?” 他完全否定了来自莫留山的可能,因为莫留山目前没有任何弟子在七国俗世,更没有这样一个少年。而且据李骁鹤说,这少年五年前就遇到了她,而后五年也一直流浪在七国各地,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五年内他也许与白殿扯上了联系。 “不可能,他以为白殿是陷害我的幕后主使,一直要为我报仇。” 李骁鹤运转创源,定了定心神,“况且白殿已经被我毁的七七八八,还能有什么威胁?” 这话说的就有些心虚了,她自己也知道白殿最厉害的并不是那些信徒,也不是被她杀了几个的白殿四使,而是那座天宫,她现在可以不惧未泱的实力碾压,但只要那座天宫在,神就在,她一定会护着白殿的,而在那位神的面前,她完全束手无策。 风之浣的心思却跟她不一样,“白殿之事果然是你做的,那么扶风的那次天灾也是因你而起么?” 李骁鹤感到好笑,冷然地瞥了他一眼,“你太看得起我了,那可是天灾,我又不是神。” 风之浣笑笑没说话,将她扶着走到了外面,“这里虽然冷,不过你应该也不怕,这周围都有林子,你尽快恢复。” 李骁鹤嗯了声便向前面的密林走了过去,冬日的黑夜长,此刻天还没完全亮,但完全影响不了她的步伐。 耳边静悄悄的,脚下的泥土干干的,林子正介于夜色与黎明之间的朦胧之中,显得有些冰冷。 毕竟是有人烟的地方,不是什么深山老林,树木分布的地方也就那么些,再往前走就是开阔的空地了,不远处还有溪流的声音传来。天气终于开始回暖,流水也解冻了。 李骁鹤也不打算再往前去了,站在原地就开始运转创源的心法。 丹田的银白色慢慢动了起来,带着缥缈的美感,同时打开了全身经脉的联系,每一条经脉里都流淌着淡白色的源,而这些源则来自身体外的这片小林子。 在吸收源的同时李骁鹤的无感也是打开的,并且由于创源天生对森林自然的掌控,她的五感更是达到了一个凡人不可企及的高度,就等于这片森林的所有都在她的眼中,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树木都是她的眼睛。 也因此她很快便感觉到了林子边缘的不寻常气息,她皱了皱眉。 有血的味道,急促的呼吸,还不只一伙,应该是好几伙人,在追杀或是抢夺其中一伙人,因为她隐约感觉到了伙人身不同的气息。 冰冷的死亡,又有着活跃的生机,甚至还让她觉得有一点熟悉。 ... 第三百九十九章 再见小毒女 李骁鹤的第一动作是藏了起来,虽然这林子很稀疏,但她相信那些人绝对发现不了自己一丝踪迹。 23us.com 她并不打算管这等闲事,不仅仅是因为习惯使然,也是顾忌到生病的辛离。孤身一人的她敢闯白殿,但带着辛离辛雪的她必须小心谨慎。 溪水潺潺的河流边几个带着伤的男人拼命地跑着,李骁鹤本以为是什么宝物或是绝世兵器,但看到对方肩膀上扛着的东西时她忍不住瞪了瞪眼睛。 她没看错吧…… 那个长方形的,黑漆漆的,半人高的东西,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她在大荒山脉里睡了五年的东西呢? 没错,那三个人一起扛着的就是一口黑幽幽的棺材。 李骁鹤有些哑然,她只不过在大荒山脉里睡了五年,这外面的世界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吗?现在棺材很抢手么? 她摇摇头决定离开,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叮--” 这铃铛声太过熟悉,让她陡然停下了脚步,不远处的林子外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轻盈地闪过,伴随着天真烂漫的笑声朝那三人追了过去。 “不要跑了,留下命吧!” 李骁鹤没注意勾起了嘴角,她真的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她。大荒山脉里的五年都让她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好在对那铃声还有点印象。 那逃命的三人一听到铃声就变了脸色,身子猛的僵住了,定在了原地不动,眼神迷离恍惚起来。 那被扛着的黑色棺材“嘭”的声掉在了地上,震起了一层泥土却没歪倒,看起来沉重的很,百十来斤的样子,让李骁鹤怀疑里面是不是装了满满一棺材的珠宝。 “呵呵~~” 属于少女的娇媚笑声越来越近,那三人就像是忽然被惊醒了一样,眼睛猛的恢复了神采,然后便看到了站在他们跟前穿着蓝色衣裙的少女。 “杨思诺!”有人惊恐地喊出来。 “呵呵,既然认识你,那应该也是江湖上有头脸的人物,煮出来的药应该更好!” 少女一脸天真纯洁,笑的眉眼弯弯,犹如在说着美好的情话。 李骁鹤一眼便认出了这张脸,也因为如此而充满疑惑与惊讶。 一模一样,但怎会一模一样呢? 五年前的杨思诺大概十五六岁,而现在五年过去了,连风之浣都长成了挺拔俊俏的青年,她却依然是那副十五岁少女的模样。 时间就像在她身上停住了。 李骁鹤不自觉地滑动了下喉咙,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心里涌出了一丝激动。 这种诡异的状况就和自己差不多,除了头发外,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一切都在五年前停止了。 因为她已经死了,在五年前的亡者谷中就已经死了,而现在支撑着她的不过是体内那庞大的源而已。 林子外面的三人显然是知道小毒女杨思诺的手段,已经开始跪地求饶了。 “别杀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如果我们不做就会死的!” 杨思诺眯了眯眼睛,笑的甜甜的,“说清楚点。 几人见有了生的希望连忙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被杨思诺瞥了一眼后才闭上嘴,开始一个一个地说。 “有人给我们下了毒,要我们今日辰时三刻在东林坡三里三处将一口棺材运到三十里外的一个小石堆!” “不然她就要杀了我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都是为了活命啊……” “饶命啊!这棺材在这儿都没动……” 杨思诺上前几步走到棺材跟前摸了摸,然后敲了敲,确定里面东西还在后转过身,低头对上其中一人恐惧的脸,咧嘴笑了起来。 “那人可有什么特征?可说了其他什么?” 那男人猛的对上这娇艳明媚的脸蛋愣了愣,然后呆呆地回道,“那女人穿一身红衣,衣服很好看,很精致,层层叠叠的,用银丝绣着很漂亮的图案。” 旁边的人忙凑上来添上一句,“不对!那是腰带!很好看的腰带,层层叠叠的,垂到脚后跟那里!” 杨思诺舔了舔粉嫩的嘴唇,“腰带啊……” 一身红衣,层层叠叠的腰带,她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脸…… 唐茗。 林中李骁鹤听到这里心里猛的悬了起来,手握了起来,这次不管也得管了。 那边杨思诺把能问的都问了出来,也大大方方地挥了挥手,“走吧!” 三人欣喜若狂地磕头,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李骁鹤眸光微闪,她可不觉得那个小毒女会如此善良。 果然,下一刻就听的潺潺流水声中夹杂了一个清脆悦耳的铃声,绵柔悠扬,像从远处而来,又像是近在耳边。 那还没跑远的三人忽然身子颤了颤,然后便停在了原地,木楞楞地拔出了刀,向自己捅去。 血洒了一地,浸润了脚下的泥土,一部分洒入了旁边的小溪中,艳丽的血红色将水染成粉色,然后完全被稀释,消失无踪。 杨思诺如白玉葱般的手指把玩着头发上绑着的小铃铛,看着不远处这一幕笑的甜腻可人。 “现在让我看看~啦啦啦~啦啦啦~” 少女蹦蹦跳跳地靠近棺材,笑的跟吃了鱼的猫一样,那沉重的棺材被她一只手就掀了开来。 李骁鹤也有些好奇那棺材里面放的是什么,还不等她去看,就听到杨思诺一声尖利冷厉的怒喝。 “混蛋!” 因为怒火而红扑扑的脸蛋让少女显得格外娇媚,杨思诺咬着一口白牙,眼里闪着阴冷的杀意,抬脚踢翻了那棺材。 棺材翻倒在地上,盖子掉了下来,棺材里面的东西也都滚了出来。 一堆石头,李骁鹤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杨思诺显然气的不轻,手攥的发出关节的咯吱声,瞪着不远处的三具尸体有些懊悔,不然就可以问问里面的东西怎么被调包了。 “可恶!” 狠狠骂了句后,杨思诺忍不住跺脚,然后又低着头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往某个方向走去,脚步慢的像蜗牛。 李骁鹤也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心想这棺材里面的东西怕是被换走了,这小毒女不知道是要向谁去交差呢。 索幸也没问出关于唐茗的行踪来,李骁鹤心里还记挂着生病的辛离,转身离开了林子。 回到两位老人的家里时,人都起来了,风之浣和王天虎他们坐在一个桌前吃着早饭,辛雪捧着碗耷拉着脑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两位老人一见到她就热情地招呼她过来一起吃早饭,李骁鹤点了点头也坐了过去。 辛雪一见她就扬起笑脸来,眼中带着急切的光芒。 李骁鹤不忍让她失望,说了句,“乖,先吃完饭。” “嗯。”辛雪乖乖地点头,开始吃饭。 王天虎给她盛了碗粥,用眼神示意她多少装着吃一点。 李骁鹤没说话,低头一口口地吃了起来,脑海中尽是刚才的事,奇怪唐茗为何会从坤域来到天倾。 忽然头顶传来一句话,“怎么样了?” 她抬头对上了风之浣的脸,心知他问的是身体如何,“嗯。” 这声嗯也是表示关心而已,风之浣看她一身轻松地回来了便也知道了。 应该是难得来人,两位老人显得格外热情,招呼着他们吃喝,看着辛雪的眼神充满了疼爱,同时也想起了还躺着的辛离。 “姑娘啊,要不还是去找个大夫看看吧,这孩子老睡着,就是饿也饿坏了啊……” 老大娘心疼的很,也看出了这几人之中李骁鹤才是做主的那个,便问了两句。 “嗯,我一会就去找大夫。”李骁鹤知道老人是好意,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在这儿多住几天也没事,我们老俩口子平时也冷清的很,就当陪我们说话了!”老大爷笑的露出了掉了牙的牙床。 王天虎笑着答应了,低头却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样子,嘀咕了句,“我娘估计也想我了……” “大爷大娘难道没有儿女陪伴吗?”李骁鹤问道。 此话一出,老大爷叹了口气,大娘也沉默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悲伤之色。 “我们原来是有个儿子的,后来去当兵了,就在那旭城呢!” 大爷一说他们就明白了,这旭城正值战乱,而奴隶军也要打过来了,估计是九死一生了。 气氛沉闷了下来,风之浣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不知昨晚大爷说的那个翻山岭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那个翻山岭,大娘回头看了眼辛离睡的房间,露出了担忧之色。 “那个翻山岭啊,在这边林子外的南边七里外的一个小石堆边上……” 李骁鹤心神一动,小石堆? “总有人经过那里时看到鬼影飘啊飘的,而且那石堆里面的地方啊根本走不进去,走进去了就出不来了。那可是大活人啊,就那么在你跟前不见了……” 王天虎听的打了个冷战,“真的假的啊?” 李骁鹤倒是若有所思,“这附近是不是有个东林坡?” 大爷有些惊讶,“是啊,就在咱这儿的东边呢,离那翻山岭有三十里地呢!你咋知道的?” 风之浣也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来过这里?” 李骁鹤摇了摇头,一瞬间许多的问题涌出,脑子里更加乱了起来。 正纠结间,忽然听到里面的房间响起微弱的喊声。 “姐姐……” ... 第四百章 辛离的失控 辛雪一下跳起来跑到辛离的房间里去,“哥哥醒了!” 李骁鹤也觉得高兴,跟着走了进去,身后一大波人也都挤了进去。 23us.com “哥哥……”辛雪探着身子凑到辛离脸跟前,大眼睛期待地看向他。 辛离显然还没完全恢复,眼睛慢慢睁开时还是迷茫的,嘴里无意识地说着什么。 “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也没发烧啊,咋还说胡话呢?”老大娘担忧地说。 辛雪把耳朵贴上去听,然后一脸懵懂地看着李骁鹤道,“哥哥在喊姐姐,又在喊什么羊,哥哥是不是想吃羊了啊?” 辛离说的什么并不重要,人醒了就好,李骁鹤也没在意辛雪说的什么羊,伸手就要去探辛离的脉,却被人拦住了。 她皱眉抬头看向风之浣,却见他摇了摇头,眼神带着严肃警告之意。 李骁鹤立刻了然,他是在提醒自己今天早上她被辛离夺源的事。她心里一暖,情急之下她都不记得的事,他还记着。 “嗯,麻烦你了。” 风之浣手刚搭上辛离的脉,就被一把抓住了,力道之大让风之浣也闷哼了声。 李骁鹤皱了皱眉,正要安抚他时,就见辛离猛的睁大了眼睛,他抓着风之浣的那只手突然绽出一道白光。 “啊!”风之浣突然发出痛苦的叫声来。 “辛离!” “哥哥!” 李骁鹤厉喝一声的同时也上前打开了辛离抓着风之浣的那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将那道力压了下去。 辛离双眸快速闪过一道银光,李骁鹤心里猛的一惊。 这一套动作快的很,白光也一闪而逝,两个老人还在茫然之中,王天虎却是看的清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 辛雪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有些害怕地看着她的哥哥。 风之浣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五根血红的指印清晰可见,看着无比瘆人。 “这这……这是咋了?怎的受伤了?”老大爷惊愕地望着风之浣的手问道。 诡异地寂静了好一会儿后,辛离的双眼才有了神采,楞楞地看着众人,然后将视线放在了李骁鹤握着他的手上,迷茫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抬头正对上李骁鹤严厉的眼神,一时蒙了。 “姐姐?” 见他这副大梦初醒的样子,李骁鹤抓着他的手不知如何是好,好在他没再掠夺自己体内的源。倒不是无法反抗,而且她反抗了势必会伤到辛离,这让她不忍心。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放开了辛离的手,回头看向风之浣,“怎么样?” 风之浣胳膊伤的不轻,但还好只是外伤,也就笑着摇了摇头,“无碍。” 李骁鹤看了他手上的伤口一眼,对辛雪说了句“陪着你哥哥”后便和风之浣出去了。 留下辛离楞楞地看着李骁鹤的背影,眼里掠过一丝受伤。 王天虎看他神色不对,也带着二位老人出了房间,留兄妹二人独处。 “小雪,发生什么事了?” 辛离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在他昏睡的这几天。是的,他知道在昏睡,也能听到外界别人的对话,还有姐姐一直抱着他时的感觉,虽然是冰冷的温度,但却让他格外的安心,但刚才姐姐的眼神却…… “哥哥你都睡了好久了,刚才你醒了我们就来看你了,但你忽然就抓住了风哥哥的手,然后……” 辛雪眼睛睁的大大的,手比划着,“我就看到白光了,然后风哥哥的手就破了,都流血了,姐姐就抓住你的手了。我还喊你呢,但你都没有理我……” 辛离摸摸她的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按小雪的话来说,他在无意识之中居然攻击了别人,而且还是武功远在他之上的风之浣,这…… 也太不可思议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想。 屋子外面的篱笆外,李骁鹤和风之浣握着风之浣的手用源给他治疗着,微弱的白光在掌心萦绕。 风之浣看着低头静静给自己疗着伤的李骁鹤的侧脸,很认真,很淡然,没有特别的歉疚,也没有特别的不冷静,开始觉得五年后这个异世的女子真的成熟了很多。 “不要用那么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体内的源足以媲美半座莫留山的源。” 李骁鹤放下他的手,顺手将他的胳膊包扎了起来,然后便看向附近的村屋。 她说的并没有夸大,她从山川树木里吸收来的源并不多,但却能让她用创源来衍生更多,一步步来壮大,直到一个最高的巅峰,也就是她的身体不能承受的临界点。而这个临界点到达之后,她体内的源就会发生暴乱,也就是身体化为银白色液体的时候。 可悲的是,她并不能阻止体内源的衍生。创源在她的体内就像活着的,自己生成了另一个世界,只要给它一粒种子,它就能无穷无尽地创造着源,直到这个世界因承受不了而崩溃,所有的源消散蒸发,然后又是一个积累,再奔溃,如此周而复始。 她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觉得十分的可悲,她拥有着比莫留山白殿都要强盛的庞大源,却要一次次面临死亡崩溃,还不能阻止。 “不是怜悯,我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个问题。”风之浣动了动手腕,走到她身边几步。 “什么问题?”她倒是好奇还有他风之浣想不通的问题。 “我忽然想通了,为何王将大人,鸿渊太子都会倾心于你了,或许还要加上个尚翼非乱。”风之浣笑言。 李骁鹤一脸无语,南烜和白袭就算了,尚翼非乱那个蛇精病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听到她的问话,风之浣自顾自说了起来。 “六年前的你,没有实力却莽撞,没有依靠却又不遵守规矩,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却又拼命地帮助了王将兄妹,说实话,那时的你让我怀疑你能活到哪一步。本想即使有王将和天子的护航,你恐怕也会在死在七国权力纷争中。不过现在看来,还是鸿渊太子有眼光……” 李骁鹤抬眼淡淡看向他,“何出此言?” “所有人都在想着改变你,唯有他在放纵着你,让你肆意为之,因为他知道你必将会在七国史册上大放光彩,需要的只是一个成长的过程罢了。” 风之浣说完这段话后,李骁鹤深深的沉默了,她看着远处朦胧的山峦树木久久没有说话,然后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啊,包括南烜,他也只是想着保护我而已,站在他的身后就好。只有白袭,一直默默地让我跑东跑西,从坤域跑到尚翼,从尚翼跑到莫留山,他也就这么跟着我一路跑来跑去,堂堂的鸿渊太子啊,居然还易容来见我,藏头藏尾的不让我知道。” “他啊,一直都在容忍着我的任性,我的不安,却也一直默默地看着我,虽然故意算计过我,引我下了莫留山,但也从没有阻止过我回故乡,现在想来,五年前的我是多么的无情啊……” “你说的不错,我也时常在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得到这样一个全天下最好的男人的爱。在那最黑暗的五年里我经常告诉自己,瞧,让你不珍惜,报应来了吧,你再也见不到他了,这就是你不珍惜他的后果,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风之浣震惊地看着身旁女子一滴滴流下的泪,还有那依然在笑的脸。 他从来没有见到她哭,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不可一世的女人会哭。 “我最怕的并不是就那么死了,或是永永远远地被遗忘在那里,而是……”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风之浣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是没有安慰过别人,就连当年他大姐入宫前一夜哭的时候他都没有如此无措,但此刻他却无措起来了。 这个女人……可是李骁鹤啊…… 正在他为难之时,丹朱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李骁鹤神色自若地擦掉眼泪,伸手托住了它。 丹朱头歪了歪没有叫,而是从嘴里吐出了一个撕碎的淡青色布料。 风之浣准备开口问时,只见李骁鹤眉头紧皱了起来。 “回去吧,我有事要说。”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进了屋子,留风之浣一人站在原地发愣。 从小天资聪颖,只会让别人吃瘪的风三少二十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傻。 他居然会觉得这女人需要安慰……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辛离已经下床了,正在喝粥,辛雪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生怕他哥哥一个不小心又晕倒了。 李骁鹤的话简洁明了,直接就说道,“我要离开了。” 由于已经习惯了李骁鹤突如其来的想法或计划,几个人都没问为什么,都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只有两位老人有些不安。 李骁鹤没有多解释,只说了一句,“我一个人去离开。” 屋子一瞬间静了静,收拾行李的几个人同时看向她。 “你一个人?你啥意思?”王天虎不满的同时有些焦躁,因为他知道李骁鹤决定的事不是别人能改变的。 辛离没有说话,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辛雪跑过来揪着她的衣服问道,“姐姐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带我们?是不是又不要我们了?” 李骁鹤看了眼沉默的辛离就知道他误解了,“我临时有些事要办,你们在这里等我几天。” “几天?”辛离忽然问道。 李骁鹤一怔,随即笑道,“三天之内。” ... 第四百零一章 翻山岭 李骁鹤是拿着银面具离开的,之前十分反对李骁鹤丢下他们的辛离这次表现的十分淡定,而且还十分平静地保证会好好待在这里等她回来。 23us.com 王天虎有些惊讶地凑过去,“我说你这次病过来后变了不少啊。” 辛雪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嗯,之前在若晔城的时候哥哥还发了好大的火呢!” 辛离就当没听见一样,自己坐在桌前静静地喝完一碗粥,然后又慢条斯理地吃了两个包子,然后跟两位老人打了招呼,就开始把那些剩下的包子馒头大饼什么的用油纸包起来。 王天虎看的不对劲,“你干啥呢?冬天还没到呢你就开始屯粮了。” 辛雪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帮她哥。 那三个护卫看的一头雾水,唯有风之浣一脸从容的看着这个沉默的少年。 两个老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这刚睡醒的小伙子收拾妥当,不禁问了句,“孩子你这是……” 辛离对二位老人点了点头道谢了一番,然后背上北斗铁盒,牵着辛雪的手。 “咱们走。” “你往哪儿走啊?不是说好了要在这儿等她吗?”王天虎忙拦住二人,将辛雪从他那里扯过来护在怀里。 “你要瞎跑你自己跑,辛雪留下。” “不要!” 辛雪挣脱他的手,跑到辛离跟前拉住他的手,扬头道,“我要跟着哥哥!” “小丫头你不要你姐姐了啊?” 王天虎直接搬出了李骁鹤来,辛雪果然犹豫了,眼巴巴地看着辛离。 辛离摸摸她的头看向众人,“这是我们兄妹的决定,她是我们的师父,我们不能让她一个人冒险。” “冒险?你知道李姑娘要去做什么吗?”护卫一惊讶地问道,在他看来李姑娘更像是临时起意。 “只是感觉。”辛离说。 风之浣上前一步站到他跟前,“辛公子,你可知道李姑娘为何特地告诉你们一声吗?哪怕可能用不了三天。” “我知道,所以我答应了,但我选择了违背师命。”辛离当然知道李骁鹤为何会那么做,因为她在告诉他和辛雪她把他们当做了徒弟,因此对他们有所交代。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李骁鹤,他更加无法看着她离开。 “从踏进这村落前,我就觉得不对劲,一直有什么东西在侵袭我的内心,就像占据我的身体一样,我以为不过是幻觉,直到我昏了过去。” 辛离不自觉地抓紧了铁盒子上的绳子,眼里露出紧张之色,“昏迷之中外界的一切我都能听到,但却动不了,直到我抓住你的手的前一刻,我忽然失去了意识,那声音一瞬间占据了我的脑海……” 听到这里风之浣眉头皱了起来,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些。 之前见李骁鹤看到丹朱带来的东西时变了脸色也没多想,毕竟现在的李骁鹤几乎无人是其对手。但听辛离所说,对方可能是一些超越凡人的力量存在,那就值得深思了。 “可你能找到她的行踪吗?”风之浣问。 “这个我知道!” 还不等辛离回答辛雪就兴奋地举起手来高喊道,“丹朱--” 两位老人被她一嗓门喊的吓了一跳,老大娘惊道,“这小姑娘看着人小,嗓门还真大。” 众人看着那只天青色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悠悠然地落在辛离肩上的铁盒上,慢条斯理地梳理着羽毛,一点儿也不担心主人的安危。 “我咋觉得那女人没事呢……”王天虎郁闷地开口。 风之浣以扇掩面一笑,对着昂首挺胸的丹朱拱手道,“有劳丹朱了。” “啾~”丹朱展翅飞出屋外。 几人匆匆拜谢二位老人便跟着丹朱而去,两位老人站在原地茫然不已。 “老头子,咱是不是收留了几个有脑子毛病的啊?” “哪个晓得啊,说不定人家真能听懂那鸟说话呢!” 丹朱带来的那个布料李骁鹤见着有些眼熟但却没想起来是谁,但却觉得莫名的不安,下一刻她才想起来,那是凰御宫的暗卫专有的布料,五年前她曾经见过一次,应该是属于傅轻萝的 站在之前见到杨思诺的那小溪边,那棺材还摊在原地没有动,李骁鹤伸手摸了摸,确认了那里面的气息就是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而从踏入旭城外的这片土地后,辛离开始莫名昏迷,辛雪说的呼唤,杨思诺的出现,以及她感觉到的莫名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些都让她不安起来,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也因此才会擅自去独自查看。 不过,麻烦的是负责带路的丹朱却忽然不见了,本以为它只是在远处探路,没想到居然许久也没回来。 “丹朱?”李骁鹤皱眉喊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回应的鸟鸣,周围静悄悄的。 “算了。”最终她还是叹了口气,带着对丹朱的失望,双手结起印来。 脚下圆形法阵“嗡”的一声出现,无数繁复神秘的花纹交织在一起,绽放出白色的光芒,将李骁鹤笼罩在中间。 片刻后她睁开眼看向西南方,那里似乎就是之前那些人说的石堆的方向,也是翻山岭的方向。 李骁鹤纵身跃去,却在不断接近那个地方的路上越发震惊,那个地方居然有这异常强大的源的波动,甚至都到了外散的程度,是因为不稳定还是太过强盛,如此惊人的源…… 用上凌云不到半个时辰后,李骁鹤停在了一个十分茂密的山谷外。按照之前那些人的描述,她本以为翻山岭怎么也是一个高耸的山坡,有许多乱石,但眼前的景象让她更加奇怪了。 一个覆盖着稀稀疏疏的植被的小矮山,脚边的小石堆上插着一个破烂的木牌,上面的字在风吹雨打之下已经斑驳不清了,但依稀能看到“翻岭”二字,看来这就是他们说的翻山岭了。 这么贫瘠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产生如此强大的源?李骁鹤非常怀疑,但眼前的这片半秃的山林却飘散着极其丰富的源,再往里面走,其浓度都能比的上小云泽里的天宫所在的那片空间了。 李骁鹤犹豫地停下了脚步,她的身体虽然需要源,但却不是如此多的源,过多丰富的源会让她体内的创源迅速达到极致,然后会提前引起崩溃。 还是离开吧…… 她想转身却不能动,耳边居然隐约响起了细微的惨叫声来,还有其他的打斗的声音,很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消失,断断续续的。 而十里之外的翻山岭的另一边,身上沾着血迹的傅轻萝和桑宁拿着武器相背而立,一脸的杀意,而他们的身后白袭一袭雪白长袍目光淡淡,而冷凛。 围攻他们的人都是清一色的黑衣蒙面打扮,全身散发着浓浓的死气,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杀手,这样的实力当数暗军榜前五! 这些杀手虽厉害但终究没到傅轻萝的程度,但也架不住车轮战,三人都有些疲惫了。 桑宁心里也是一万个为什么,前几天公子收到那个来自“莫留山”的不知名情报后便来到了这么个山沟里,结果还没进这什么翻什么岭的就被这些杀手给拦住了,从昨天下午到今早,不仅不让他们进去,还处处下死手,似乎是铁了心要耗死他们。 “怎么办?”他低声问旁边的人。 傅轻萝也觉得棘手,她也受了些外伤,但最要命的还是体力跟不上了,太子还好,他们俩迟早会败,到时也会拖累太子。 “撑着,撑到灵带着皇朝过来。” 白袭拂了拂衣上的尘土,走到二人前面正对着这群杀手,面无表情道,“不错,暗军黄泉名不虚传,不过尚翼非乱竟在攻打天倾之际还会调走黄泉,让本殿更加好奇这翻山岭内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暗军黄泉?”桑宁惊呼出声。 “怪不得。”傅轻萝咬牙道。 剩下的十名杀手只是负责阻拦根本没想过真的能杀了天子,不过杀了天子的左膀右臂也是好的。眼下被揭穿身份也没有多么慌张惊讶,和他们的主子一样,暗军黄泉虽为暗军,但行事比之明卫还要高调,不屑于隐瞒身份。 “最后十个了吧。” 不等他们动手,白袭就已动了,发挥到极致的凌云就连甘华都要赞叹的速度让他悄无声息地掠过那几人,他们都只听到冰冷的一句话,随后便是比那声音更冰冷的黑暗。 “告诉尚翼非乱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否则我绝对会杀了他。” 剩下的一个人被傅轻萝直接砸进了那翻山岭的山谷内,轰隆一声从并不茂盛的山林里传了出来。 白袭看向那山林中,对上里面另一道阴冷的视线。 “滚出来,尚翼非乱。” 林子的中央,山谷内部,徐燃惊讶地看着被扔到脚下已经断气的暗军,求助似的看向他的主子。 “主子,这……” 尚翼非乱勾起薄唇,露出冰凉玩味的笑容来,“无妨,来了也好,让他看看,谁才又资格得到她。” 徐燃纠结而担忧地转头,身后艳娘站在一副水晶般剔透的冰棺旁,脚下是血红色的一个大型圆形法阵,写满了神秘的图案文字,诡异而神圣。 ... 第四百零二章 为了她 “动手。 23us.com” 尚翼非乱转身从他身边走过,声音冰冷。 “是。”徐燃心头一紧,在怀里掏出一根食指长的细竹笛吹了起来。 尖长的笛声像一道利箭划破天际,贯穿了整个山谷,扩散到周围的林子。 站在林外的李骁鹤忽然抬头看向这片山林深处,周围突如其来的冲天杀气惊起了这片山林的鸟儿,巨大的压迫感让人头皮发麻。 这一瞬间的感觉让她以为回到了五年前亡者谷那三天三夜不停的厮杀之中,滔天的杀气,满眼的血色,脸上黏腻的血液,鼻间腥臭的味道。 双眸划过银芒,李骁鹤握紧了手,迅速压下心里喷薄欲出的杀意,毅然转身踏入了眼前的这片山林。 将身形隐藏在树中,毫无气息的李骁鹤在别人眼里跟花草树木没有区别,甚至因为体内的源的存在,她完全能与周围的环境融于一体。 于是她就那么看着凭空出现的一个个黑红色交织的身影,飞快地穿梭而过,从这片山林的每一个方向密密麻麻地,犹如从地狱奔涌而来的死神般,迅速从山林外围包围住了整个翻山岭。 李骁鹤看着这些人眼中充满震惊,从入口处的石堆开始,这片山林包括中央的翻山岭就被一座巨型大阵笼罩了起来,就连没有北斗在手的她都要一步步破解阵术来前进,否则就会被困在这阵法之中,可这些人却完全无视了这座大阵里的每一个陷阱,每一道阵纹,如入无人之境! 如此破阵法之强悍就连莫留山的人都无法做到,这些人居然做到了! 另一头的桑宁也发现了不对劲,被这巨大的杀气压迫的一身冷汗。 “好大的杀气。” 傅轻萝的心里也掀起不小的波澜,这等滔天杀气绝不是一个人所能拥有的,就算是身经百战的修罗杀神也不可能染上如此多的血腥。 “这是……”桑宁心里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整个暗军黄泉。”傅轻萝一字一顿,有些艰难地说道。 自暗军存在以来,除非是暗军榜上十名之外的暗军,否则被列入前十是绝对不会轻易出动整个暗军的,更别说是排在前五的暗军黄泉,倾巢而动的状态下几可灭了一个小国。 而如今在这个小山岭里,整个暗军黄泉近三万人将其围的水泄不通,在这个包围圈外的人进出皆不可,而在之内的人要不就是对上半数的暗军黄泉,要不就是往前走,但最终的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面对整个暗军黄泉的围杀。 “傅轻萝。” 桑宁忽然喊了身边人一句,“你说灵能不能在我们被整个包围前到达?” 傅轻萝咧嘴一笑,犀利的双眼中露出凛然的杀意,“无所谓,拼吧!” 桑宁也笑了笑,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她的手放在跟前亲了下。 “本来是想亲别的地方的,不过可能没什么机会了,死前能调戏到凰御宫统领也算值了,也能跟下面的兄弟们吹牛了!” 傅轻萝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有点出息!这次要活着回去了我让你随便亲!” 桑宁哈哈大笑,“这可是你说的啊!” “当然。” 傅轻萝回头看了身后沉着脸的太子,“况且,我可不觉得咱们会死,太子你说可是?” “连整个暗军黄泉都出动了,如此看来那封信说的的确是真的了。”白袭眉眼上挑,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别样的气势。 “进翻山岭。” “是!” 黑衣红纹,这样特别的图案李骁鹤六年前起就见过好几次,只属于一个人,也无人敢冒充。 暗军榜第二,暗军黄泉。 莫留山的凌云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快的轻功,李骁鹤几乎是擦着那些人的身边的树木而过,借着视野中的死角和自身的优势,她踩着一个个隐蔽的阵眼而过,远远看见了中央那片突然平坦下来的山谷。 方圆三里的矮山上连绵的山林就像一座天然生成的巨型大阵,每一棵树,甚至每一株草都是阵纹,这样庞大的手笔没有几千年的时间和从云那样的实力都是形成不了的。 而眼前这山谷中间的地势又突然下陷成一片平坦的山谷,连一棵树都没有生长的奇怪地方却又诡异地充斥着和白殿天宫所在的小世界一样浓郁的源。 李骁鹤跳上一棵叶片茂密的树上,贴着树干半跪了下来,看着半空中的白雾又惊讶又兴奋。 如此浓郁的源,普通人虽然感觉不到,但她却只要伸手都能感觉的到源从手指间流过。 而在这片平坦的土地上一个血红色的巨大圆形阵纹覆盖了四分之三的面积,而在这法阵中央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棺,那里面是人或是物李骁鹤已无暇顾及,因为那血红色的阵纹让她完全震惊了。 几乎一模一样…… 在大荒山脉里的五年她一步也不能踏出那口棺材,不仅是因为王天虎之后告诉她那拴住棺材的八条铁链,而是因为棺材所在的那片土地上刻画的一个大阵。 铁链只是为了防止外人动那口棺材,而那个大阵才是真正困了她五年的真正原因! 那个人将她封在大荒山脉深处的人,杜绝了一切她可能脱困的可能,真的要将她永永远远地困在那里。 而在白殿之时,那个被她杀掉的四使之一的影子人曾说过的缚死法阵让她一下想起了烙印在大荒山脉里,用来困住她的那个法阵。 诡异地是,她虽然看不到,但却能清楚描绘出那个法阵的每一道阵纹,就像不知何时已烙在了她的灵魂深处一样。 而此刻出现在眼前的这个血红色法阵就和那个法阵一模一样,而同样的,中央放着的是一副水晶棺。 她抬头向那站在棺材旁的人看过去,眼中尽是冷漠的杀意。 艳娘,徐燃,以及……那个穿着一身火焰纹黑衣的男人。 尚翼非乱。 关于当年亡者谷一事的主使者,李骁鹤想过很多个可能,也曾怀疑过尚翼非乱,因为当年在围攻她的那些人中她明确地感觉到了有黄泉卫的人,但最终却跳过了他。 倒不是觉得自己对尚翼非乱来说是特别的,相反,正因为她对尚翼非乱来说只有一个云泽少女的身份是有价值的,但那人太过高傲,高傲到不可能通过七国联手的方式来除掉她。 而当年亡者谷的精心安排就犹如一张巨大的网,用一步步的算计将她逼入绝境,青南也好,乔王也好,甚至凤皎也好,却不该是尚翼非乱,她自认为自己还没重要到让尚翼非乱话费如此大的心思来算计。 但她显然错了。 站在阵法之外的尚翼非乱显得格外的郑重,甚至穿上五年来很少穿的皇帅服饰,一头长发也束了起来,手上还是抱着那个精致的盒子。 李骁鹤看着他一步步接近那副水晶棺,掌心慢慢绽出光芒,正要动手之时,下方的尚翼非乱突然停下了脚步。 “既然来了又为何躲躲藏藏?” 李骁鹤双眸一冷,正要下去之时,身旁一个重物忽然被从林子里扔了出来,直直地砸到了尚翼非乱的脚下。 竟然是伤痕累累的杨思诺,全身像被千刀剐过一样的少女此刻奄奄一息。 不等众人惊讶,李骁鹤此刻才感觉到身后的林子里除了黄泉卫的杀气外还隐藏着另一股势如破竹的气息。 火红色的衣裙如同最剧烈的火焰般耀眼,层层叠叠的绯色腰带隐藏着银色锋芒夺人心神,一道人影快的像流云一样从李骁鹤身旁的树木穿梭而过。 “你的人。”冷冷的一句。 李骁鹤以为自己再看见唐茗的那一刻一定会忍不住流泪,就算她并不是一个容易流泪的人,但此刻的她的确忍不住湿了眼眶。 五年过去了,眼前的那个红衣女子依旧是那般冷漠,不近人情,甚至还多了一分掩藏不住的杀气,但也更加强悍了,甚至在面对尚翼非乱的时候也不会被压了气势。 尚翼非乱看了躺在脚下垂死的少女一眼,目光更寒了几分,徐燃连忙将人抱起来放到一边去了。 艳娘也上前为杨思诺治疗去了,毕竟是神仙谷的人,主子可以不救,但他们不能不管。 “她不是我的人,只有她才是我的人……” 尚翼非乱伸手放在那水晶棺之上,目光幽深如寒渊的水涡,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然而在接触到那棺材的前一刻,他的手上忽然闪过一道利芒,接着便出现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水晶棺上发出“叮”的一声,尚翼非乱身子微侧,一枚银色的流云暗器刺进了土里。 “不许碰她。”唐茗还是那个姿势,一点没看出刚才动手的是她。 “虽说是千年寒冰棺,也容不得如此破坏。”尚翼非乱一改易怒嗜杀的性子,毫不在意地笑看着她。 “既然不愿我碰又何必乖乖送回来?因为你别无选择。” 即使在数十尺之外李骁鹤也感觉到了唐茗的杀意,但她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那个冰棺里到底是什么?唐茗为何会受制于尚翼非乱?而尚翼非乱又要做什么? 在她思绪万千之时,暗军黄泉已经到达了她的身后,将这片平坦的山谷完全包围了起来。 而在同一时刻,听到尚翼非乱那句话的白袭也从林中走了出来。 “别无选择的是你。” ... 第四百零三章 两个李骁鹤 从高空看下去以这座血红色阵法为中心的空地背靠山岭,周围围绕着一片山林,而向着山林内步步逼近的黄泉终于将这片平坦的地方彻底包围了起来。 23us.com 而在暗军黄泉的中央,一黑一白的二人相对而立,而他们各自身后的徐燃艳娘也与桑宁傅轻萝对上了。 气氛一时凝滞住,白袭却是绕过了眼前人,目光落在了尚翼非乱身后的冰棺上。 “可以开始了吗?” 却是唐茗先开了口,从始至终她就是是几人之中最淡定的人,哪怕见到了白袭也没有多兴起一丝波澜。 尚翼非乱毫不介意她的无礼,看着白袭的双眼忽然露出促狭的笑来。 “随时可以开始,不过眼下显然有人要出手阻拦。” 唐茗双目一凛,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动手了。随着双手一挥,数十道暗器飞向白袭等人。 桑宁大惊,“唐姑娘!” “还叫个屁!”傅轻萝怒骂一声,甩出鞭子朝飞到跟前的暗器挥去。 白袭神色不变,挥出的掌风将暗器打落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满眼的绯红色,将三人完全围绕了起来。 “糟了,是千层绫!” 桑宁和傅轻萝都变了脸色,他们都明白千层绫是什么东西。能在转瞬之间将三人包围起来,这五年来传闻被软禁在唐家的唐茗居然能将千层绫运用到如此地步,让他们惊讶不已。 绯红色的绫带层层叠叠缠绕在三人头顶,上千枚银色的暗器夹杂其中,飞速地旋转中随时会飞射而出。 二人同时向白袭护去却反被拦住了。 白袭面无表情地看着头顶的千层绫,双眼微微眯起。 而在千层绫营造出的空间之外,唐茗一脸冷酷地吐出一个字,“出。” 银色的光芒如美丽的烟花般突然绽放,绯红色的千层绫突然快速旋转起来,无数流云暗器在其间翻飞其射,竟然还带有划破空气的呼啸之声,一时之间竟然都看不清里面白袭三个人。 徐燃和艳娘看的心有余悸,再看向唐茗的眼神也充满了忌惮与惊骇。 如此高明的控器术所需的内力与精力比之一般人更加高,被这样的一招缠住完全无处可逃! 唐家嫡小姐,果然厉害! 身在暗处的李骁鹤在唐茗出手的那一刹那就完全震惊了,唐茗会对白袭出手她不是很惊讶,但直接用上如此狠厉的杀招却让她猝不及防,这样一招恐怕连白袭都要负伤! 唐茗是真的要杀了白袭……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骁鹤忍不住咬住嘴唇,她不知道这五年来唐茗遇到了些什么事,才会让她对白袭如此毫无犹豫地下手。 掌心白芒闪过,对于轻易就能掌控了这块土地的源的李骁鹤来说,只要微微动动手指便能在白袭三人的周围布下一座阵。 “不愧是莫留山的内门弟子,唐姑娘若是有意愿可以来我黄泉麾下,在下愿居唐姑娘之下。” 徐燃时刻不忘替主子招揽人才,眼前这位可是莫留山的内门弟子,虽说后面出了点意外,但也不能抹杀这位唐家大小姐的天纵之资。 然而他显然马屁拍错了地方,在提起“莫留山”三个字的时候唐茗的眼神就更冷了三分,她转头看向惊愕的徐燃。 “三年前我能舍弃莫留山内门弟子身份,就不会在乎一个暗军黄泉。” “嗡--” 极轻微的一声嗡鸣,层叠的千层绫突然崩裂开来,数千枚银色暗器突然四下迸裂。 唐茗眉头微拧,双手飞快结印,千层绫忽然飞回她的手中,随即手持千层绫一跃而起,绚丽的千层绫在空中抖出几个波浪后将所有四散飞出的暗器都拢括其中。 轻轻落下,唐茗收回千层绫看着眼前全身没有一丝伤痕的白袭三人,眼中的神情更加危险。 别说徐燃和艳娘,就连尚翼非乱的眼中都飞快地划过惊讶,随即想起了刚才隐约的一道嗡鸣声,嘲讽地笑了。 “你也会用莫留山的阵术。” 桑宁和傅轻萝对视一眼看向白袭,却不见他开口否认,二人心里有些疑惑。 的确是阵术没错,但却不是他们公子动的手。在刚才差点被数千枚暗器刺穿时,他们周围的脚下忽然出现了白芒,无数的阵纹一闪而逝,而那时公子分明已经准备出掌了,怎么可能再分身去使用阵术? 不过既然公子没有否认,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一击不成,唐茗再次准备动手时被尚翼非乱阻拦了。 “不用了,正事要紧。”尚翼非乱转身走向那冰棺。 这边桑宁焦急地朝唐茗大喊,“唐姑娘,你不要相信他,他是骗你的!” 唐茗没有理他,而是看向白袭,“不信他,难道信他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白袭了,从五年前以来唐茗对自家公子的态度他们也都看到了,一种冷漠到带着恨意的敌视,却又没有特意去伤害,让他们都感到不解。 “唐姑娘,当年的事并不能怪公子,亡者谷……” “闭嘴。” 桑宁的申辩被唐茗冷漠地打断,她还是看着白袭,“当年你追到唐家的时候你说了什么可还记得?” “记得。”白袭脸上没有波澜地回道。 “可你却没有好好保护她,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将她交给了你。”唐茗的声调都变了,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来的。 “你选择信任你身后的人才是最大的错误,亡者谷一事尚翼同样参与其中。” 白袭说出这句话后唐茗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而是淡淡道,“我知道。” “但我有让她复活的方法。”尚翼非乱横空插了一句进来。 李骁鹤心头一震,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她带着震惊的目光看着尚翼非乱缓缓打开那口透明的冰棺。 该说果然,还是竟然呢…… 李骁鹤一时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惑中,她本以为尚翼非乱是要杀她的,事实上他也的确默认参与了亡者谷一事,但眼下这个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女人,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体型身高都和自己一模一样,此刻就像睡着了一样躺在那里。 “等久了吧?” 尚翼非乱俯下身子低语着,正要伸手去碰棺中人的脸时旁边冷冷一句。 “不要碰她。” 尚翼非乱微抬头,看向唐茗的眼睛泛出一层血红色来,唐茗身子微颤却是毫不退让。 尚翼非乱显然没有心情与她争执,直接将那冰棺的盖子推开,将棺里的人整个暴露在众人眼前。 桑宁惊呼出声,“李姑娘!怎么……” 下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傅轻萝狠狠掐了一把,他立刻领悟到公子还不想让人知道李姑娘还活着的事,忙闭上了嘴。 不过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棺中的女子分明是李姑娘的样子,但李姑娘明明又出现在扶风,而且还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这……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别说桑宁疑惑了,就是李骁鹤自己都开始疑惑了。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清那棺中女子的容貌。那张熟悉的脸被在冰棺的寒气萦绕着,显得格外的虚幻,不真实,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假的了。 又或者她根本已经死了,那才是她的尸身,而现在的她不过是自己的一缕魂魄而已? “快点。”唐茗没表情的脸也露出焦急来,开口催促着他。 “主子。”艳娘上前将一把匕首递给他。 尚翼非乱掀起袖子,接过匕首在手腕割了一刀,很深的一刀,血不停流了出来。 他一脸淡然地伸手,让那些血流在那棺中的“李骁鹤”身上,然后那些血竟然诡异地都被吸收了。 将近半个时辰,血越流越多,尚翼非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近乎透明。 徐燃和艳娘站在他身后守护着,生怕白袭会趁机偷袭,然而脸上也掩饰不住担忧。 这时桑宁忽然也想明白了,原来尚翼非乱召集整个暗军黄泉,并不仅仅是为了对付他们公子,同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能够顺利地进行这个仪式。 似乎在场所有人都不觉得惊讶,但李骁鹤本人却是如遭雷劈,她从来没想过那个不可一世的蔑视人命的尚翼非乱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那么多的血,怕是有半个人的量了,就是为了让“她”活过来吗? 既然如此,他当初又为何要联合六国势力暗杀她? “还有多久?”唐茗再次忍不住地催促。 艳娘听了大骂道,“这可是主子第二次为她灌血了,你都不会感恩吗!” “感恩?” 唐茗冷哼一声,“既然他当年敢联合别人暗杀骁鹤,就不要后悔今日所做之事!” “我不后悔,从不后悔杀了她。”尚翼非乱苍白的脸上已经完全失了血色,连脚步都不那么稳了,却还是坚持道。 “是吗?”一直沉默地看着一切的白袭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我不杀了她,她永远不会属于我,五年前我不杀了她,现在她已经是你的了。” 尚翼非乱苍白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执着到疯狂的笑意,“所以我不后悔。” 话音刚落,那冰棺中沉睡的“李骁鹤”突然睁开了双眼,正对上尚翼非乱神情凝望的眼神。 ... 第四百零四章 你的爱让我恶心 “我就是雾,你就是星。 23us.com你不过是光明中的一点,而我却是黑夜中永久的黑暗。 我是在暗中吹灭灯火的嘴。你,速速离开……” 尚翼非乱看着冰棺中的人那双无神的眼,犹如吟唱般的声音带着别样的磁性,却让人感到其中的悲伤。 “可我不愿意让你离开,如果你是鹤,我也宁愿折断你的翅膀。” “宁可让你死去,也不要让你投入别人的怀抱,哪怕我再也看不到你的笑。” “伤心也好,痛苦也罢,这些你都比不上我……” 众人听的毛骨悚然,唯有白袭的眼神愈加冷漠起来,桑宁注意到他家公子的杀气越来越重了,这皇帅这次是真的惹怒了公子。 身在高处的李骁鹤听着这些偏执疯狂的话语只觉得全身发冷,又觉得可笑。 她就是因为这样一个疯子的爱情而失去了所有的么?未免太可笑了! “闭嘴!” 唐茗听的怒火中烧,之所以能与这疯子站在一起都是为了复活李骁鹤,但他的这番话让她无法抑制住杀意! 怒喝之声刚落,一个黑色物体突然从山林之中,穿越了黄泉的的包围砸向了俯身在冰棺上的尚翼非乱。 徐燃和艳娘二人一同出手拍向那物体,只听“当”的一声,那铁盒被击飞砸进了泥土里,二人却也后退了两步,眼中惊讶不小。 桑宁也忍不住“咦”了声,“怎么觉得这铁盒在哪儿见过似的?” 傅轻萝没作声,却示意他看向旁边的人。 桑宁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只见刚才还一身修罗杀气的公子此刻居然露出了笑意,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有些期待地看向那山林。 “啾~” 这一声鸟叫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落入在场几人的耳中时却不亚于晴天雷鸣。 五年前关于第一帝侯李骁鹤的传说中,往往都伴随着一把神器,两只动物。神器指的自然是那北斗,而两只动物指的则是白马白龙,以及灵鸟丹朱。 那只天青色羽翼,头顶一抹朱红的鸟儿,已经失踪了五年的丹朱,此刻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在众人的视线下落在了唐茗的手上。 “丹朱!”唐茗眼眶红了起来,冷漠不再的声音有点哽咽。 “啾~”丹朱悠悠然然地梳理着羽毛,对着好久不见的唐茗一个劲地撒娇磨蹭。 “你也回来了,是知道了她要回来了吗?” 唐茗托着丹朱走上前,想让它见一见冰棺中睁开眼的“李骁鹤”,不料丹朱却像不认得棺中人般一下飞走了。 “抓住它。” 尚翼非乱眼神一冷,对着冰棺中的女子说道,“以后她就是李骁鹤,李骁鹤有的象征她都要有。” 那铁盒抛出来的方向的山林中忽然传出打斗声,随后一句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不配拥有她!” 尚翼非乱神色一变,苍白的脸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他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其他人也都带着一份莫名的期待,抬头看向了那个声音的方向。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个冰雪可爱的少女,以及身后那位翩翩佳公子。 树上的李骁鹤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就连风之浣也跟来了。 “风三少爷?”艳娘惊讶地认出了身后的那个青年,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桑宁差点喊出声,满腔喜悦之情无法诉说,只有一个劲地拉着傅轻萝的胳膊。 你看你看,这是李姑娘身边的那两个孩子!李姑娘一定在这里!李姑娘没事! 傅轻萝看他那激动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偏头看到太子一脸淡然愉悦的样子估计他早就猜到了,之前那个护住了他们的阵术也有的解释了。 “行了,别激动了,回去就给你亲!” 桑宁才想起之前打的赌,脸一下红了个透。 少年身如笔直的长枪,似乎什么也不能让他弯腰,有些相似容貌的少女虽气势弱些,却也丝毫不惧怕,尽显凌厉之气。 艳娘看着这两人一瞬间觉得好像看到了李骁鹤的影子,心里忽然出现了不祥的预感。 那边辛雪一出来就旁若无人地绕过徐燃和艳娘,将那铁盒捡了回去。 若说之前只有艳娘觉得这两人和李骁鹤相似的话,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觉得看到了当年李骁鹤一拳轰倒城墙的身影了。 那个铁盒有多重徐燃和艳娘最清楚,而别人也看到那铁盒足足砸进土里三分之一,怎么说也有五百来斤,而这少女居然就那么吭哧吭哧地背着回去了。 不说样貌,就这气势,这天生怪力,完全跟李骁鹤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李姑娘难道有私生女了么……”桑宁看的咋舌,忍不住嘀咕道。 傅轻萝也咽了咽口水,开始算算李骁鹤是几岁生的这俩怪胎。 尚翼非乱看着这少年的眼神倒有些奇怪,“我……见过你。” “见过,当然见过,五年前在扶风的某个夜晚,你被姐姐用北斗打退时,我就坐在她身前。” 辛离的记性很好,好到哪怕过了五年也记得那夜姐姐对这人的忌惮与惧怕。 “那个小鬼。”尚翼非乱也想起来当年那个缩在李骁鹤怀里的孩子,一时间神色有些怅惘,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问你,你说那些话都是真的吗?是你杀了姐姐吗?亡者谷的事都是你策划的吗?” 辛离一连串问了许多,却只得到了尚翼非乱漫不经心地一句,“是又如何?” 辛离心中怒火冲天,直接打开了那铁盒子,拿出一把重剑就砍了过去。 “天枢!”立刻便有人认出了这重剑就是当年李骁鹤从唐家夺来的至宝武器。 尚翼非乱本不欲动手,但看到那重剑后立刻迎了上去。 此时的辛离手持天枢更加的轻松,奇怪的病倒后身体变得更加强壮,内功也莫名地上升了好几层,否则也不会擅自就跟着丹朱来了这里。 然而在对上尚翼非乱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五年前那个男人甚至都没使出全力。 “公子,要不要动手?”桑宁眼看辛离落了下风忙低声问白袭。 “你们看住那二人即可。”白袭瞥了一眼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徐燃和艳娘。 言下之意是那俩孩子他亲自看,桑宁和傅轻萝点点头,毕竟外面有黄泉卫重重包围,皇朝还没赶到,他们终究是处于劣势。 “哥哥!”辛雪忽然惊喊一声。 风之浣忙拦住要赶出去的辛雪,他心里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清楚,李骁鹤一定就在某个地方看着这一切,辛离不会有事的。 果然,辛离手上的天枢被打飞了出去,连他自己也被打飞了出去,然而他却没有如众人料想的那样摔倒在地。 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墨色的长发如同瀑布般顺滑,不过轻轻一带便截住了尚翼非乱那一掌的后劲,甚至还在转身之间将重剑天枢捞在了手里。 垂到脚踝的长发,熟悉的脸上只在眉心处多了一个淡淡的银色纹络,那张脸依然带着独一无二的自由潇洒。 “姐姐!”辛雪开心地大叫。 “李骁鹤?” “怎么可能?” “李姑娘!” 这声姐姐叫的众人脸色大变,本来还以为是易容的尚翼非乱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那熟悉的脸,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一切,却也是陌生的一切。 他的双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热切渴望,就像失明的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光明一样。 “骁鹤?” 李骁鹤却是先下意识地看了白袭一眼,发现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后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将源输入辛离体内后她回头瞪了风之浣一眼。 风之浣自然明白她的责怪之意,无奈地摊了摊手,示意他也没办法。 李骁鹤没再追究,将天枢递给了辛雪后说了出现以来的第一句话。 “爱一个人的方式不一定是离开,但离开却一定是为了爱。” 尚翼非乱听着这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之中,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因激动而不断颤抖的手。 “尚翼非乱,但你的爱让我恶心。” 听到这句话后,尚翼非乱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那么一瞬,他甚至忘了呼吸,似乎全身的血液就在那一刻冰冻了,又或者在五年前就已经冰冻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感谢你还记得我的声音,又或者我曾千百次出现在你的梦里让你偿命。” 李骁鹤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却说着无比残忍的事情,“又或者你当日有幸亲眼见到凤皎将我的胸**生生剖开,将我的心脏拿出来的场景,是不是很震撼?不过皇帅大人杀了这么多人,一定也习惯了……” “够了。” 静寂一片,听着李骁鹤轻描淡写的描述的众人沉默着,桑宁眼中震惊,傅轻萝别过头去。 而唐茗无声地流下了泪,身子都在发抖,忍不住打断了她。 “不够啊唐茗。” 李骁鹤笑的烂漫而慵懒,“我得让皇帅大人知道他有多爱我,而他那可笑的爱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尚翼非乱低着头抱着那精致的木盒,一句话都没说,好像死了一样。 艳娘看的心痛,这是她当作神一样仰慕了一辈子的男人啊! “主子他是真的爱你的!他为了让你复活差点死去,甚至就连……” “退下,艳娘。”尚翼非乱的声音充满死寂,他慢慢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女子。 ... 第四百零五章 皇朝来临! 翻山岭之外的石堆旁,王天虎又急又郁闷,却只能在原地转圈。 23us.com 那风之浣绝对是故意的,什么叫他进去就出不来了啊?那俩孩子都能进去,他一大人还进不去。 “劳资还不信了!”说着他一发狠又一头朝山林栽了进去。 刚踏出一脚,半个身子探进去的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雾蒙蒙的山谷,到处是盛开的花,五彩斑斓,蝴蝶飞舞,头顶居然还有阳光照下来,很美的一副画面,但王天虎却变了脸色。 他呸了声后又缩了回来,狠狠骂了句。 就算再美他王天虎也不懂欣赏,况且还知道那是假的,明明大冬天的哪来的花和蝴蝶?他不得承认,风之浣说的还真是,他眼看着那俩孩子就那么进去了,自己就是转不进去。 好在风之浣打了招呼,要真闯进去了,看到不一样的景象就马上退回来,不然他还真可能以为柳暗花明了就走进去了。 “唉……” 糙汉子王天虎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虽然不承认自己关心李骁鹤那女人,但怎么说一路从北疆也有了交情,况且他还是真的喜欢辛雪那丫头,想着以后生个女儿也差不多是那样了。 一提到生女儿就想到了娶媳妇,想到娶媳妇的话王天虎又想到了他在坤域的娘,也不知道他兄弟有没有把他娘照顾好。 他正难得伤春悲秋,冷不丁身后响起一个带笑的声音。 “你是哪来的书生到这儿来吟诗作对?” 这声音听来是个年轻男人,嗓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取笑的意味,王天虎正心烦,猛的听到这么一句恼羞成怒,回头就吼了句。 “你特么才……” 这后半句完全消失在了他的口中,取而代之的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的黑衣男子长着一副娃娃脸,笑的眼睛弯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他身旁是另一个拿着剑的冷面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 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不过看了他一眼就让他忍不住产生害怕的情绪。 王天虎默默地吓出了一身冷汗,努力保持着镇定没有腿软。 “你……哪位?” “我叫燕玄,来找我家公子的,你认识李骁鹤对吧?”娃娃脸笑着自我介绍。 “你怎么……你是谁?”王天虎惊了惊,根本不用较量,眼前这二人绝对能在瞬息间杀了他。 “王天虎。” 一直沉默的灵忽然开口,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看了过来。 “前纯阳门低等弟子,后被逐出门外,沦为地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王天虎打断了他的话,生怕对方再说下去就会泄露李骁鹤那女人的事。 灵似乎对眼前这个没威胁的人没什么兴趣,不甚在意地看向他身后的山林。 “李骁鹤在这里面吗?” 王天虎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 燕玄一看到他突然警戒起来便知道了他误会了,忙摆手解释道,“她是我们的太子妃啦,我们是来帮她的,我们公子应该也和她在一起吧?” “你们公子……” 王天虎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那位白公子吗?” “没错没错!他们在哪儿呢?” 见王天虎还有些怀疑,灵神色微怒,“他们是否在里面?” 王天虎听的这语气心里也不太高兴,不过谁自己打不过人家,而且还是来救那女人的,虽然不知道李骁鹤在不在里面,但辛离辛雪俩孩子在里面啊! “应该都在里面,但是这林子进不去啊!只要一踏进去就会通另一个地方,而且只要多走一步就会找不到原来的路……” 燕玄抬手打断了他接二连三的话,笑的露出一口白牙,“这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很厉害的。” 王天虎一愣,居然觉得这个娃娃脸不像是吹牛,“可是……这山林里可是埋伏着一整个暗军黄泉啊,就你两个人……” 他没说下去,之前风之浣告诉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了。他从来不敢想象暗军榜上第二的黄泉倾巢出动是个什么概念,绝对是连小国家都能灭掉的势力吧?眼前这二人再厉害也不能斗得过吧…… “暗军黄泉?”灵目光闪了闪,下一刻抱着剑纵身一跃,直接飞上了最高的那棵树的树梢顶端。 王天虎看的目瞪口呆,“好厉害的轻功!” 燕玄在旁笑着说道,“他的轻功可与公子并驾齐驱,不过比之太子妃还是差一点。” 王天虎差点要问太子妃是谁,忽然想起来白袭的真实身份立刻悟了,李骁鹤那女人的实力他见过,太特么吓人。 “黄泉。” 站在高空中的灵看着这山林中央那部分空地周围密密麻麻的黑衣人眉头压了压,立刻明白了太子为何会如此匆忙地调动皇朝了。 一眼望去,眼前的暗军黄泉就像索命的死神一样将中央那块地方围的密不透风,就连他都不曾见过黄泉如此大的阵势,就连公子都被逼的动用皇朝了。 灵眸光微动,露出一丝兴奋的战意来,伸手举起一块水滴状的深紫色令牌。 “皇朝听令!包围暗军黄泉!” 这一声不算多么大,但听在耳中却让人觉得震耳欲聋。 不等王天虎惊讶于他的高强内力,就看到眼前原本寂静一片的山岭突然窜出来无数的黑影,如突然从地平线上出现的幻影,一个个如鹞燕般迅速蹿出来,有的越过他的头顶,有的向他身后两边飞去,但都是朝着一个方向…… 翻山岭! 王天虎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无数黑色的流星飞进了身后的山林中,才发现自己动都没法动一步。 “那是……什么?”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燕玄笑道,“暗军皇朝。” 树梢之上灵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随即纵身消失在树林之中。 皇朝对黄泉! 而在翻山岭内的巨大血阵之中,尚翼非乱面无表情地看着冰棺中的人,将手中一直捧着的的木盒放在了冰棺里的人身上。 那冰棺里的“李骁鹤”原本无神的双眼忽然颤了颤,居然动了动眼珠子,那双死寂的眼中居然露出了一丝渴望。 “李骁鹤已经死在了亡者谷,这就是她的尸体。”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 徐燃和艳娘是最清楚这具所谓的李骁鹤的“尸体”是怎么来的,此刻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充满了担忧。 眼前的这个女子才是真正的李骁鹤,并非是因为那相同的一张脸,而是那谁也模仿不来的气势与性格。 其实他们都明白,聪明如皇帅又怎会不知道这事实,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就像一个梦,生怕惊醒了。 他们的主子,从来无情冷漠地看着别人生死悲苦的主子,从来都不曾害怕过的主子,此刻却选择了逃避。 李骁鹤讽笑一声,却什么也没反驳,而是走到唐茗跟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接触到那冰冷的体温唐茗忍不住颤了下,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人,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一把抓紧了掌心冰冷的手,吐出一句,“混账!” 李骁鹤握紧她的手轻轻抱住她,靠在她的耳边说道,“我活着回来了,也会更好的活着,笑一笑吧?” 唐茗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你为什么总是能笑着说这些话?让我们为你担忧,为你悔恨,你这个……混账……” 李骁鹤脸上的笑意变的落寞,紧紧抱住她的肩膀,却只说出来一句“对不起”。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李骁鹤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之前老想着见他,现在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不敢见我?”白袭问。 李骁鹤放开唐茗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我听到你说恨我。” “恨你,的确恨你。”白袭伸手摸着她的脸,将长发拂起,露出那眉心的银纹,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 最终也只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生也好,死也好,都在我身边别跑了,我已经承受不住第二个五年了。” 李骁鹤乖乖地“嗯”了声,这次真的不跑了,无论如何也不跑了,死都要死在一起。 身后唐茗冷冷地瞪着白袭,“你早知道了?” 李骁鹤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不对劲,回头一看果然见她家小唐茗开始摸腰带了,忙解释了句,“是我不让他说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宜声张。” 她这么一说唐茗也想到了些事,低声对李骁鹤说道,“尚翼非乱手里的那个木盒似乎很重要,而且是复活你的重要东西,一直都没见他放下过,若不阻止的话,可能真的会有两个李骁鹤出现的。” 李骁鹤嗤笑一声,“哪怕是我真的死了,世上也只有一个李骁鹤!” 白袭看着李骁鹤的神色有些凝重,“骁鹤,那里面……是他从凤皎那里夺来的东西,与你切身相关。” 说完他就感觉到身旁人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下,唐茗有些疑惑。 “是什么东西?” “属于我的东西,却在亡者谷被人拿走了。”李骁鹤转身看向冰棺旁的尚翼非乱,脸色冰冷而充满杀意。 “你们退开。” 二人迅速退开后,就见李骁鹤脚下忽然绽出白光,无数阵纹从脚下延伸出来,一道圆形法阵瞬间行成,一道光柱猛的劈向冰棺。 尚翼非乱甚至都没来得及转身,割破手指的动作还没开始就顿住了。 那道白光穿过他的脸,直接劈向了那副冰棺。 ... 第四百零六章 突如其来的变异 耳边是灼伤的痛,尚翼非乱瞳孔猛的一缩,在那副冰棺炸裂之前猛的转身扑了过去。 23us.com 这般不要命的行为看的众人触目惊心,艳娘大喊一声,“主子!” 徐燃一个箭步朝白光冲了进去,却被突然爆发的白芒挡住了视线。 辛离拉着辛雪躲在了铁盒之后,风之浣也被这白芒刺的眼睛疼。 白袭和唐茗也不得不后退一步,伸手挡住绽放的光芒。 “喀嚓!” 破裂的冰棺碎片散落了一地,碎片滚到了李骁鹤的脚下。 白芒散去,冰棺碎了一地晶莹,那苏醒的“李骁鹤”居然在瞬间化为了白色光点,连一片衣角也没剩下,尚翼非乱一身狼狈地半跪在地上,地下一片血迹。 艳娘和徐燃连忙跑了过去,尚翼非乱慢慢站起来,众人发现他的怀中居然还抱着那个精致木盒。 艳娘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最清楚那里面是什么。 “主子……” 李骁鹤将脚下的碎片捡起来看了看,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千年寒冰棺,皇帅可真舍得。” 艳娘听到她如此满不在乎的口气顿时怒火冲天,挥手将刀扔了出去。 “李骁鹤你还有心吗!” 白袭上前一步接住了那刀,站在李骁鹤跟前冷冷地看了艳娘一眼,“你和你的主子都没资格如此问。” “心这东西我还真没有,……” 李骁鹤拨了下长发,对白袭笑了笑后走到尚翼非乱跟前几尺远,对着这个从未见过的虚弱的尚翼非乱问了句,“皇帅大人知道我为何没有心吗?” 尚翼非乱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一头长发显得有些凌乱,但却没有减弱一丝凌厉的气势,从李骁鹤出现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清醒地看着她。 二人对视着,配上脚下的巨大血阵显得格外诡异。 “李骁鹤,你觉得你赢了吗?将我踏在了脚下?” 尚翼非乱苍白病态的脸上忽然勾起一丝熟悉的笑意来。 这笑太过熟悉,一如以往她败在他的算计之下时见到的笑容,李骁鹤心里觉得不舒服起来。 “承认爱你也无妨,但我尚翼非乱从不会被所谓的爱而困扰。” “是吗?这样脆弱的你我随时可以杀死。” 李骁鹤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掌心露出一束白芒,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听到了吗?你的黄泉被包围了。” 周围一直沉默无声的黄泉卫突然躁动慌张了起来,周围的山林不断传来穿梭飞跃的声音,衣袂掠过风的声音,以及利器划开皮肤的声音。 无声的战斗在他们周围的这片山林里进行着,他们除了能感觉到那让自己起鸡皮疙瘩的冲天杀气,还有就是一个又一个不断消失的生机。 桑宁咬着牙咧嘴笑了出来,“来了,咱们的皇朝来了!” “灵这混蛋还是这么喜欢掐时间。”傅轻萝也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风之浣脸色一震,转头却只看见黑幽幽的山林里穿梭着无数黑影,伴随着血腥。 “皇朝?暗军皇朝!” 艳娘脸色惨白,主子如今重伤失去了力量,有鸿渊太子和李骁鹤在场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暗军黄泉,可现在对方却召出了暗军皇朝,他们还能全身而退吗?还能保护主子吗…… 徐燃拿着的刀的手颤抖着,头一次感觉到了绝望,以往他带领着黄泉跟随主子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生死关头,却都没有像这次一样感到不安。 暗军榜上第一的皇朝,与位列第二的黄泉,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对决! 尚翼非乱俊美的脸苍白中浮起不正常的红色,显得格外妖孽,他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向李骁鹤,似乎要抚摸她的脸。 “你……在恨我……”他断断续续地说着,眼里却是兴奋的光。 他看着这双眼,带着恨意的眼,一直有着很多东西,独独没有他,而现在却全都是他,尽管只有恨,那也好。 李骁鹤偏头躲过他的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那明显的嫌恶像利箭般刺痛了尚翼非乱的眼,他的手停在半空中,随即在覆上李骁鹤掐着他的那只手,在她充满了冷漠杀意的目光中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李骁鹤还没挥开,白袭就冷了一张脸,一个飞身就挥掌拍了过来。 “哼。” 然而以白袭之极速,在他接近的前一刹那,尚翼非乱忽然眯了眯眼,露出冷冽的神色。 李骁鹤心里警铃大作,却看到眼前尽是血色一片,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而另一只手却依然被抓着不放,情急之下,她用另一只手召出了阵术。 “嗡--” 白光从掌心绽放,直射向记忆中的尚翼非乱的方向,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穿透血色的效果,那片血色依然存在,甚至一点都没有变化,依然笼罩着她的双眼。 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阵术穿透不了的东西?怎么可能! 李骁鹤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恐慌之中,她一直赖以依靠的阵术此刻毫无用处! 耳边一阵温热的呼吸,尚翼非乱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暧昧。 “害怕了吗?难道从云没有告诉你,沧澜大陆上莫留山阵术唯一的克星吗?” 李骁鹤脑中空白一片,这种失去掌控的无力感和巨大的恐惧感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从踏出大荒山脉开始,在这个男人手里,她再一次体验到了。 脚下忽然一空,脚下踩着的土地突然消失了一样,李骁鹤身子猛的坠落下去。 “骁鹤!” 这是白袭的喊声,那么慌张,是李骁鹤从没有听过的,她想当年在踏入亡者谷时白袭是否也是这样的慌张,恐惧。 “白袭!”她忽然大喊。 下一刻她一片血红的双眼突然覆上了一层银色,眉心的银纹光芒大盛,像数条银龙般游动了起来。 最终整张脸都变的像银色的液体一样,再到脖子,肩膀…… 耳边是尚翼非乱隐忍着痛苦的惊呼,“怎么可能?” 她的双眼终于看见了一丝光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尚翼非乱满是鲜血的脸和急欲遮挡她视线的手。 而透过那全是血腥的手,她看到了白袭满是恐惧的脸,而自己却在下沉,坠落着,像要坠落到无尽的深渊。 她伸出手想抓住他,看到的却是一条由银色液体组成的手臂。她不敢相信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另一只手,却对上了尚翼非乱惊慌的脸。 她想,死蛇精病你原来也会露出这种傻叉的表情啊,活该! 然后她闭上了眼,或者说她又看不见了,陷入了那片血红色的黑暗之中。 而刚才不过几个呼吸的事,在众人的眼中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形。 在白袭就要出手击杀尚翼非乱的那一刻,尚翼非乱突然吐出一口血来,那血液凝而不化,居然变成一道血幕遮住了李骁鹤的双眼,而更加让众人惊讶的是李骁鹤召出的阵术竟然完全消融在了血幕之中。 而就在那一刻,他们脚下以血阵为中心的那块土地突然出现一个漆黑大洞,尚翼非乱趁机抓住了李骁鹤往下掉了下去,白袭就那么错手而过,只怔了片刻他就立刻跟着跳了下去。 而随着皇朝与黄泉的厮杀,燕玄也带着王天虎赶了过来,辛离辛雪却是连招呼也来不及打,一看到李骁鹤出事立刻就冲了过去,紧跟着白袭的身后就冲了下去。 桑宁和傅轻萝本来还想过去拉一把,却被这俩不要命的孩子挤了一下,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人接二连三地往下跳,一时间也愣了。 “公子!” “太子!” “主子!” 徐燃和艳娘也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惊住了,回过神来后猛的冲了过去,却正好看到了那洞口突然亮起一道银色光芒,就看见那被主子抱住的李骁鹤的整张脸,脖子到肩膀双手都突然化成了银色的液体一样的东西。 而那双眼正看向他们这边,黑色的瞳孔完全被银芒覆盖,显得妖异而又神圣。 尚翼非乱抓着李骁鹤胳膊的手握了个空,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眼前的人在一点点变成银色液体,不,是流动的源,他能感觉到,这怪异而恐怖的景象让他震惊,随即果断将另一只手上的木盒向上面的艳娘徐燃扔了过去,然后用双手捞住了李骁鹤还没开始变化的腰。 而这一切来的太过迅速,让留在黑洞上方的几人都来不及反应,徐燃也只看看接住了尚翼扔上来的木盒而已。 艳娘急的就要跟着跳下去,却被人一把按住了肩膀,她回头一看却发现是风之浣。 “消失了。”风之浣脸色凝重地说。 艳娘惊讶地转过头去,却发现那个黑漆漆的幽深大洞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就连主子用血画出的那个大阵也不见了。 他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匆匆赶过来的燕玄和王天虎一头雾水地看着众人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有些奇怪是不是少了些人。 “辛雪那丫头呢?” “公子呢?”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 第四百零七章 桥? 各自的主子突然消失,徐燃与桑宁等人再次对峙了起来,然而双方都不是拎不清的人,很快便放弃了敌对状态。 23us.com “暂时休战。” 徐燃最先提出,为了表示诚意直接吹响了竹笛,让黄泉卫停止了动手。 桑宁心中担心白袭也在同一时刻下令,让皇朝停了手。 两大暗军有数万人,足足占据了整个翻山岭,双方的打斗早已将这片山林搅得天翻地覆,之前就引起了周围村民的注意,奈何才一接近就是无边幻境,出来时又是满身的血迹,立刻便出现了许多风声。 奈何离的最近的旭城正值战乱,况且也被尚翼军所占领,那些村民也不敢去报官,也只好远远围观着,却见那山林里不断有血腥味传来,却就是不见人影,你探头进去也还是那一片美丽到不真实的幻境,出来也还是一身新鲜的血迹。 而在人越来越多之时,一些路过的江湖人士也赶了过来看热闹,也有些人看出了些门道。 这座平静的山林不仅是个禁地,此刻它的周围整个都被杀气与剑气包围了起来! 有人低声道,“是否属实?” “不会错,绝对是暗军黄泉的踪迹!” “头一次见黄泉如此大的阵仗,对方是哪个势力?还是七国皇室的私人势力?” “没有一丝头绪,连璇玑阁都没吭声,估计要调查一番才会出来消息,也可能璇玑阁又要保密了……” “从五年前起璇玑阁就一直在保密,天价都买不到帝侯尸首的一点消息,更别说还有那最近出现的打败了君相的银面……” “银面且不提,那帝侯可是云泽少女,就是死了尸体也是宝,七个国家都虎视眈眈着呢,璇玑阁这是谁也不得罪!” “……” 众说纷纭,直到天近傍晚时分,有心人闻之而不语,默默地关注着山林内的气息变化,等着这场厮杀落幕,看看那能让暗军黄泉倾巢出动的势力是谁? 而李骁鹤所借宿的那两个老人也听到风声赶了过来,他们也猜到李骁鹤他们是去了那翻山岭里面了,心里不由得一阵焦急。 “唉……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怎么样?” “应该没事的吧,我瞧那姑娘和那几个年轻人厉害的很呢……” 老人身后的人听到这番话心中一动,脚下微动就化作一道残影朝山林飞了过去。 围观的人看的惊讶,谁不知这是有死无生有进无出的翻身岭,竟敢有人要直接闯进去? 果然在那人接近山林的一刹无数道剑气迸发出来,将那人包围起来,正在众人以为那人要就此丧命时,那人突然拔出手中的剑。 那一道剑光直接压过了来自翻身岭中的无数剑光,让旁边看的人都为之一震,觉得心神遭到了冲击,这样的一剑几乎在场没有人能接的住! “一剑震沧澜!是叶雪城!” “什么?纯阳门的人也来了吗?” “难道里面的是纯阳门?” “黄泉对上第一门派纯阳门?太让人惊讶了!” 人群中的热议再次掀起了新的一轮**,光是看着站在那里带着斗笠的人都忍不住群情激昂。 而穿着一身劲装的叶雪城在一击后还是退回了人群中,将剑插回鞘后看着那山林好一会儿之后忽然转身运起轻功飞上了山林外的一棵树梢之上。 而在竹笛声响起,皇朝黄泉停止交手的那一刻,在翻山岭外围观的诸多江湖人也神色一凛,所有人都在瞬间感觉到了那冲天杀气的消失。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跃上了树梢之上,想看看那山林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被眼前的一幕完全震撼住了。 属于暗军黄泉的黑衣火焰图案占据了偌大的一片山林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带着暗紫色的黑衣人,奇异的藤蔓花纹如古老的图案文字。 众人从高处看着那独一无二的图案,心里久久不能平复。 “居然是……” “皇朝!” “与黄泉对决的居然是神秘的皇朝!” 众人惊讶之际,叶雪城已转身离开了翻山岭,他所注意到的并不是皇朝与黄泉的对战,而是脚下这片土地的奇异波动。 消息不胫而走,最神秘的暗军榜第一皇朝现身与黄泉决战在翻身岭,至于谁胜谁负,为何而战,众说纷纭。 而真正的主角们早已与世隔绝,丝毫不知道外界怎样的天翻地覆。 李骁鹤再次恢复意识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身下却是柔软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周围的潮湿空气,但耳边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水滴声。 她摸到身下人不同的两种衣服花纹后便知道是自己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了。 最后掉下来的时候,白袭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从另一边搂住了她的腰,而另一边尚翼非乱还紧抱着她的腰。 周围很静,静到不寻常,她明明感觉到了一丝潮湿,本以为是像五年前在尚翼时般掉进了地下溶洞中,但却又听不到一点地下暗流的流动声,水滴声也没有。 周围空旷的很,应该不是封闭的地方,但手触摸到的地面又异常的平坦光滑,不像天然形成的东西。 不对,手?她的手……恢复了! 最后掉下来的那一刻,她因为太过激动结果导致吸收了大量源而造成体内的源达到了巅峰,这次的暴动虽然后果严重到差点让她整个人都化为源,好在她还是幸运地挺了过来。 李骁鹤欣喜若狂地发现意识到这一事实后,先是确认了下白袭身上有没有受伤,然后开始循着腰上的另一只手,慢慢向另一边探过去。 她忽然有点庆幸自己现在不需要呼吸,不然总会弄出一些动静来。 黑暗中那微弱的生源就像一束冬日的火焰,手接触到奄奄的气息让她心中一动,掌心的白芒泛着冰冷的气息。 这是她最后一点源了…… 就在一寸之处,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怎么?就这么想要杀了我吗?” 忽略掉声音主人的喘息外,这熟悉的调笑声听起来依然妖孽。 李骁鹤神色一冷,她没想到尚翼非乱居然还有力气反抗,而她却是没力气再反抗了。 也不过僵持了瞬息,身后便有人搂住了她的腰,同时在黑暗中伸手拍向了她前方的尚翼非乱。 应该是打中了,尚翼非乱闷哼一声后放开了她的手,李骁鹤一下软到在了身后人的怀中。 “如何?”白袭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还好,你带火折子了吗?” 一接触白袭的气息后李骁鹤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身子也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完全躺在了白袭的怀中。 这句话问出来后李骁鹤突然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顿了顿,就连不远处的尚翼非乱也是一样。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事,习惯了,之前也发生过,只是这次突然了点,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白袭没有说话,而是紧紧抱住了她,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对面的尚翼非乱也意外地没有说话,让李骁鹤心静了静,也就默默地躺在白袭的怀里不再说话。 待用创源调息片刻后,李骁鹤再次睁开眼发现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不由得放弃了。 “要多久?”白袭在她耳边轻声问,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很快。”李骁鹤如此说着,然后伸手紧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前。 “很快就好。”她重复道。 “嗯。”白袭应了声后没再追问,静静地抱着她不再说话。 尚翼非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二人的身上,或者说是李骁鹤的身上,异常的安静,仿佛之前在地面上疯狂的人是另一个人一样。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李骁鹤终于在周围这片诡异的空间里感觉到了一丝源的踪迹,吸收的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有缘就代表有生机,代表他们还与有活路。 “扶我起来。” 眼前出现了一丝十分微弱的光线,像是暗黄色的,又带着其他杂乱的颜色,李骁鹤决定起来找回地面的路。 白袭一句话没说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让李骁鹤差点惊呼出声。 “你……” “早就想这样抱着你了,一直抱着你,只是没有机会罢了。”白袭的声音很平淡,没有特别的深情款款,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李骁鹤没做声,她察觉到身后有人跟上了上来,她于是拉了拉白袭的衣服。 “放心。”白袭知道她在顾忌尚翼非乱,不顾他却不是很担心。 骁鹤是因为眼失明而看不到,他可是清楚地看到了此刻的尚翼非乱是怎样的一副样子。 既然白袭这么说了李骁鹤便没再顾忌了,随口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辛离辛雪?我掉下来时好像看到他们俩也跟着跳下来了,你有看到他们吗?” 白袭皱了皱眉,“没有,事实上我看到的并不比你多多少,所见之处也只有五尺而已,其他的……也看不到。” 李骁鹤一怔,“什么意思?” 白袭停下脚步,看了眼四周,以及脚下的平坦地面道,“我们似乎在一座桥上。” ... 第四百零八章 渺小 黑暗笼罩的无边无际空间中唯有一座平坦的宽阔石桥横穿整个空间,明明没有光线,他们所在的这座石桥却能看到方圆五尺的地方,也能看到这座石桥之下便是没有底的黑暗深渊。 23us.com 在这片漆黑幽暗的巨大空间中,而站在这座看不到尽头的石桥上的李骁鹤三人,如同身处汪洋大海的孤岛之上。 “桥?” 李骁鹤被白袭所用的字眼弄蒙了,她记得他们明明是从地面掉到了地底,怎么会在一座桥上? “那种木头桥?” 白袭轻声笑了出来,“不是,是一座很长很长的长方石桥,尽头在黑暗里,似乎横穿了整个世界,我们此刻就像在孤岛之上,能想象的到吗?” 李骁鹤歪了歪头,将脸埋在了他的怀中,说了句什么。 白袭低头凑近了她问,“你说什么?” 李骁鹤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没什么,你继续往前走。” 白袭勾唇一笑,紧了紧手臂后继续往前走。 而在白袭看不见的地方,李骁鹤的脸红成一片。 她要怎么说自己听到白袭说着那些话听起来就像是诗一样,而且声音还格外的好听,让她莫名其妙地就脸红了,明明他们还处于危险的环境下。 但是此刻贴着他的心跳,任他一步步抱着自己往前走,前方黑暗一片,但她却什么也不用担心,这种安心的感觉只有这个人能够给她。 就像展梨曾经对她说的,你这样的女汉子也只有遇到那个让你真正爱上的人时,才能变成被保护的那一方。 不是信任与否,也无关实力,而是只要两人在一起,生死也无恙。 尚翼非乱冷冷地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地拖着重伤的身子跟在这二人身后。而每走一步都留下了斑斑血迹,在石桥的神秘光辉下颤动着,像一个个小水坑般闪现着涟漪。 “滴答--” “滴答--” 李骁鹤心神微动,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方向,“停下。” “怎么了?”白袭停下脚步问。 李骁鹤皱起眉,反问道,“水滴声,你听不到吗?” 白袭回头看向尚翼非乱,只见他缓缓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没有听见。 他也皱起了眉,他的确什么也没听到,或许是骁鹤因为失明而耳力超常也不可能有声音瞒过他二人的耳朵。 “能听出在什么方向吗?”他问,毕竟有水流的方向可能有着出口。 “没办法,声音太微弱,不过眼下也只有往前走了,先找到辛离辛雪再说吧。” 李骁鹤没多纠结,就算是找到出口也要找到那两兄妹再出去。 白袭答应了便继续往前走,尚翼非乱也一样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那水声依然存在,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似乎一直在保持着同一个距离,一次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前进而改变声音的强弱,如影随形,让李骁鹤越来越心惊。 她情不自禁地抓紧了白袭的衣服,在失去光明与能力的情况下,这种无处不在的感觉让处在黑暗中的她感到一阵阵的恐惧。 掌心已经出汗,突然耳边的胸腔微微颤动,头顶白袭忽然开口问了句。 “说说你的那个身份如何?” 李骁鹤一愣,扬起头茫然地“啊”一声。 殊不知她一向坚强,此刻露出的这副模样看在白袭眼里显得格外的稀奇,他直接低头上去亲了一口。 李骁鹤已经不会脸红了,一脸黑线地问道,“你干嘛呢……” “来说说你那个银面的身份是怎么回事吧?”白袭一脸满足,然后放缓了声音道。 李骁鹤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禁心里一暖。 “我可没说什么银面,是璇玑阁……擅自对外宣布的。” 一提到璇玑阁二人之间又沉默了下去,李骁鹤也不再想说话了。 良久后,李骁鹤才问了句,“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早就想问了。” “是。”没等她开口说出问题,白袭就已经猜到了, “我也收到了那十封信之中的一封。” 李骁鹤睁着没有焦距的眼,无神地看着某个虚幻的黑暗处,听到他的答复后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是多大的波澜起伏。 二人沉默无声地走了许久,这条石桥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而那个水滴声也依然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跟在后面的尚翼非乱对他们之间突如其来的沉默毫不惊讶,当年的事他也是其中参与者之一,最明白不过了。 李骁鹤之所以会中计,原因有很多,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但最关键的一步除了那个宫女桃花之外,还有就是白袭突然的消失离开,以至于李骁鹤离开坤域的消息被掩埋,从而失去了她的踪迹。 至于当年白袭为何要在迎亲前三日离开神风,又去了哪里,而那封信又写了什么,除了寄那封信给他的人外无人可知。 “我很好奇,我收到的那封信与你收到的那封信是否是相同的内容?而你又是否参与其中?” 尚翼非乱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冰凉的嘲笑。 白袭连头也没回便说了句,“这件事我以后再告诉你。” 怀疑谈不上,她自始至终相信着白袭,但失望还是有的。 李骁鹤拉了拉他的衣服,“我恢复了些,可以自己走了。” 白袭脸色一沉,动作顿了顿后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身后尚翼非乱露出一丝笑意,却只好对上了落地的李骁鹤的双眼。 明明看不真切,但那双无神的眼却让他的笑僵在了脸上,心里猛的一痛。 “你说你也接到了那封信,所以……那十封信并不是你写的?”李骁鹤半扶着白袭的手“看”向他。 尚翼非乱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满腔怒火烧了起来,“你难道以为亡者谷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吗?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李骁鹤听了之后不屑地扬了扬眉,“否则呢?” 尚翼非乱狠狠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血迹让他变得格外狰狞,最终他也只是看着李骁鹤的双眼,平静地回了句,“不是我,我也收到了那十封信之一。” 一提到璇玑阁二人之间又沉默了下去,李骁鹤也不再想说话了。 良久后,李骁鹤才问了句,“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早就想问了。” “是。”没等她开口说出问题,白袭就已经猜到了, “我也收到了那十封信之中的一封。” 李骁鹤睁着没有焦距的眼,无神地看着某个虚幻的黑暗处,听到他的答复后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是多大的波澜起伏。 二人沉默无声地走了许久,这条石桥路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而那个水滴声也依然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跟在后面的尚翼非乱对他们之间突如其来的沉默毫不惊讶,当年的事他也是其中参与者之一,最明白不过了。 李骁鹤之所以会中计,原因有很多,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但最关键的一步除了那个宫女桃花之外,还有就是白袭突然的消失离开,以至于李骁鹤离开坤域的消息被掩埋,从而失去了她的踪迹。 至于当年白袭为何要在迎亲前三日离开神风,又去了哪里,而那封信又写了什么,除了寄那封信给他的人外无人可知。 “我很好奇,我收到的那封信与你收到的那封信是否是相同的内容?而你又是否参与其中?” 尚翼非乱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冰凉的嘲笑。 白袭连头也没回便说了句,“这件事我以后再告诉你。” 怀疑谈不上,她自始至终相信着白袭,但失望还是有的。 李骁鹤拉了拉他的衣服,“我恢复了些,可以自己走了。” 白袭脸色一沉,动作顿了顿后还是将她放了下来。 身后尚翼非乱露出一丝笑意,却只好对上了落地的李骁鹤的双眼。 明明看不真切,但那双无神的眼却让他的笑僵在了脸上,心里猛的一痛。 “你说你也接到了那封信,所以……那十封信并不是你写的?”李骁鹤半扶着白袭的手“看”向他。 尚翼非乱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满腔怒火烧了起来,“你难道以为亡者谷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吗?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李骁鹤听了之后不屑地扬了扬眉,“否则呢?” 尚翼非乱狠狠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血迹让他变得格外狰狞,最终他也只是看着李骁鹤的双眼,平静地回了句,“不是我,我也收到了那十封信之一。” 尚翼非乱先是一愣,然后便是满腔怒火烧了起来,“你难道以为亡者谷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吗?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李骁鹤听了之后不屑地扬了扬眉,“否则呢?” 尚翼非乱狠狠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血迹让他变得格外狰狞,最终他也只是看着李骁鹤的双眼,平静地回了句,“不是我,我也收到了那十封信之一。” 李骁鹤听了之后不屑地扬了扬眉,“否则呢?” 尚翼非乱狠狠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血迹让他变得格外狰狞,最终他也只是看着李骁鹤的双眼,平静地回了句,“不是我,我也收到了那十封信之一。” ... 第四百零九章 渊源 脚下踏着的石桥就像凌空横渡,暗黄色充斥着这片虚幻的世界。 23us.com 属于众生的历史,在此刻化作一副长卷展现在他们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李骁鹤的双眼随着这片空间的明亮而明亮,双目的银色闪过后,眉心的银纹如活着的精灵般跳跃舞动着。 这般变化与之前源暴动时几乎一模一样,以至于白袭见到这景象心中一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骁鹤!” 李骁鹤感受到他巨大的力道便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于是转过头对他扬起了笑脸,“没事,我能看……” 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她脸上的笑便僵在了嘴角。 她伸手摸到他的肩膀处,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心里跟刀割一般。 “掉下来的时候弄的吗?” 白袭却完全没在乎她所注意的,而是无比欣喜地盯着她的双眼,“完全能看到了吗?” 李骁鹤心里堵的慌,抓着他的手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伤处,白色的光辉化作一点点星光一样的东西,有的飞进了他身体内,有的不知飘向何处。 白袭眼中一亮,“恢复了?” “嗯,这里的源的确非常丰富,是翻山岭的百倍。”李骁鹤点点头后看向周围两边的暗黄色石壁上的壁画。 浩瀚的宇宙中有无数星辰存在,而有个星辰不知何时产生了第一批人类。他们朝日而拜,面月而居,而后他们崇拜着神秘的天幕,追求着无穷之境。 在接下来的壁画上是一群凌驾于天空之上的人,广袖宽衣,或脚踩飞剑,或脚踏流云,俨然神话中的仙人般。 而后来的则是一幅幅争战的画面,有身在天空之上的仙人,也有地面的凡人,其声势浩大而壮观,厚重的沧桑感扑面而来。 古老旧的颜料描绘着一幅幅最原始的历史,上古人对天地的崇拜,对神的敬仰,似乎叙述了沧澜大陆的所有历史。 而当李骁鹤疑惑着是谁记录下了沧澜大陆的历史发展进程时,她看到不知何时走到了她前面不远的尚翼非乱正仰头看着右边的一幅壁画。 那张狂狷张扬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此刻不知是因为他微仰头的姿势,还是他过于专注的眼神,她竟然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憧憬与敬仰,一种将自己处于卑微的地位去仰望的姿态。 她很惊讶,撇去他们之间的恩怨,这个男人的确比之乔王之流不知强上多少倍,她也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姿态,对谁低过头,更别说露出此刻的表情。 她走过去只看了那一眼,便被震撼了。 那是一幅人像,尽管周围也存在着许多人,但那人却如鸡群中的鹤,如百鸟中的凤凰,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光辉。 一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战服,长发被风吹起,唯一能认出他的身份的,也只有脸上那张她曾在地下皇陵看到的幻象中,那把黝黑的大剑了。 尽管离的有百尺远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那一笔一划的力道,每一抹颜色,甚至每一处线条所蕴含的意蕴都能让她感到隐藏其中的强大震慑力。 “观澜王。”她说。 “神最忠诚的追随者,墨游观澜。” 尚翼非乱的声音很平静,但李骁鹤却听出了隐约的悲哀。 她忽然想起了当年在尚翼皇宫中遇到的那个太傅辛牧,他曾说过观澜王还是尚翼国人,现在看来,观澜王与尚翼国人的确有联系。 “当年乱古第一诸侯观澜王建立的大衍王朝,在千年后一分为三,坤域,尚翼,神风都有其血脉,不过到帝王时代,真正留有观澜王血脉的也很稀薄了。” 白袭走到她并肩处,也抬头看向那幅壁画上的人。 “但璇玑阁却记载道,尚翼一族皇室却是拥有观澜王直系一族的纯血脉。” “尚翼皇室?那么也差不多灭绝了。”李骁鹤也看了身旁人一眼,尚翼皇室尹氏也只剩尹穆一个人了,其他的应该都被这男人杀了。 白袭听到她这么说后却是摇了摇头,低头在她耳边道,“不,尚翼皇室还有一支很兴旺,并且还占据着尚翼皇朝的江山。” 李骁鹤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看向冷静的尚翼非乱,被心里的猜测惊到了。 白袭的声音并不大,但却瞒不住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个,因此尚翼非乱察觉到李骁鹤的目光是一丝动容也没有。 自古皇家多龌龊龃龉之事,李骁鹤惊讶过后便不再多问,只是想着这人果然有着皇室的血统,然而另一个问题就出现了。 “既然观澜王是神最忠诚的追随者,那么尚翼国又怎么会变成七国内唯一的……诛神之国呢?从神的追随者到叛神者……” 尚翼非乱目光露出嘲讽,“不是叛神,是神背叛了我们,背叛了用生命追随她的墨游一族。” “墨游一族?”李骁鹤觉得耳熟,这个名字她曾在幻境中听到空语王如此喊观澜王。 墨游观澜。 尚翼非乱不再看那壁画,而是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 身上的伤已经被点穴止住,因此身后并没有再留下血迹,但因为失血过多而造成的虚弱却让他的步伐变得无比缓慢,迟滞。 毕竟是身体里一半的血啊,李骁鹤看着那个孤独着往前走的背影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心里的恨意忽然淡了些。 “对爱你的人多一分宽容,因为他们已经将此生最珍贵的东西赠予了你,无论你接受与否,只多一分宽容便可,就一分。” 展梨说出这番话后便端着她珍藏的老式机关枪阿根廷打字机在她前男友的婚礼上扫射出了一个,完美的心形。 “白袭,我是否该宽容一分呢?” 李骁鹤问着身后的人。 白袭揽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只带着她往前一步步走去,目光直视着前方的黑暗。 李骁鹤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又或者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毕竟尚翼国非乱所做的事不是轻飘飘的一句因为爱而不得就可以原谅的。 二人走了好几尺远,石桥两旁的巨大壁画逐的颜色渐变的更深,空语王的画像也展现在他们眼前,到最后的观澜王创立大衍王朝,再到后来那个女子的出现,尚翼非乱再次停下了脚步。 犹如李骁鹤之前在白殿中两次看到的一样,美得**神圣,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显得无比的高贵,仅是看着那双淡漠的眼就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的沧桑变换。 纵使她最恨的该是这位同为穿越者的神,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神比自己混的比自己好多了。 自己被命运而操控,而她操控着命运,所有人的命运,甚至包括沧澜的命运。 她抬头看了眼板着脸的白袭决定调解下刚才的尴尬,“知道吗?这位神……没错,就是创造沧澜的神,是来自我那个世界的人。” 此话一出,不仅白袭低下头看着她,就连一直只注意壁画的尚翼非乱都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她。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神,甚至没有武功的世界,更没有战争。” 二人的视线依旧落在她的身上,显然已经被她的话所吸引了。 “我们不会武功,却会飞,甚至已经登上了月亮,和沧澜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也没有帝王吗?”尚翼非乱忽然问道。 李骁鹤微讶,“你怎么知道?” 白袭脸色柔和了起来,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因为在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帝王这个存在。” 李骁鹤不置可否,反正她是不会认同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控之类的事。 白色的光点突然出现在三人眼前,像飘动在空中的精灵,一点点地往前面的黑暗飞去,似乎越来越慢,也因此被他们赶上了。 三人再次往前走去,尚翼非乱也没有对那位神表现出特别的恨意。 而身边却突然响起了白袭的低语,“你刚才说你那个世界人已经登上了月亮吗?” 李骁鹤疑惑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不相信?” 白袭脸上的笑意更柔和,“不,我信,当然信,这样一来,也就证明了月亮并非是高不可攀的,不是永远孤独一人的。” 李骁鹤愣了愣,然后忽然想起了宫长燕曾和她说的,白袭就如那天上明月,永远高高在上,凌驾于众生,却也永远孤寂。 她心中一动,正要说些什么时忽然余光瞥到了什么,脑子里突然空白一片。 李骁鹤不置可否,反正她是不会认同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控之类的事。 白色的光点突然出现在三人眼前,像飘动在空中的精灵,一点点地往前面的黑暗飞去,似乎越来越慢,也因此被他们赶上了。 三人再次往前走去,尚翼非乱也没有对那位神表现出特别的恨意。 而身边却突然响起了白袭的低语,“你刚才说你那个世界人已经登上了月亮吗?” 李骁鹤疑惑地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不相信?” 白袭脸上的笑意更柔和,“不,我信,当然信,这样一来,也就证明了月亮并非是高不可攀的,不是永远孤独一人的。” 李骁鹤愣了愣,然后忽然想起了宫长燕曾和她说的,白袭就如那天上明月,永远高高在上,凌驾于众生,却也永远孤寂。 她心中一动,正要说些什么时忽然余光瞥到了什么,脑子里突然空白一片。 ... 第四百一十章真正的地下皇陵 “辛离!辛雪!” 李骁鹤大声喊着二人的名字,但那两个人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沉睡在梦中一样,装着北斗的铁盒被扔在一边。 23us.com “可恶……” 石桥就此消失,眼前是黑黝黝的深渊,而数百米外的辛离辛雪就像身处在黑暗之中,似乎漂浮不定。 她握紧了拳头,明明感觉到这两个孩子的生机在一点点的流失她却无能为力。 “不用过去。” 白袭走到她跟前,指着空中漂浮着的白光道,“你只要释放出源就能让他们吸收到。” “没错!” 李骁鹤大喜,连忙后退一步双手结印。 自从达到创源九层后她便不需要再用双手结印,只有九级阵术她才会动用手,而如今她却用上双手来结印。 白袭脸色微变,“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但你顾及自己的身体。” “放心,这片空间足够我恢复到巅峰了。”李骁鹤眉心银纹闪烁,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她没有告诉白袭的是,在打破之前的那个九级阵术后,没错,真正的九级阵术,没有尚翼非乱的血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破解的一个阵术,在阵术破解之后的这片空间中,她不仅得到了充满源的环境,还仿佛回到了当日的白殿天宫中。 如鱼得水。 脚下巨大的银芒乍现,神秘的纹络与图案像飞舞的银龙蜿蜒盘旋,然而不同于以往的阵术只在几十尺内的范围,而是无限地延伸至石桥之外的壁画之上,这道巨大的银色阵术足足覆盖了方圆一里内的空间。 犹如白昼般的光芒瞬间将这片空间完全照亮,暗黄色的壁画被渲染上了明艳的色彩,那些人物一刹那都鲜活了起来。 而在尚翼非乱和白袭惊讶于李骁鹤的实力的同时,他们突然发现身后的石桥不知何时已消失了。 二人都是心中一惊,他们掉下来的那个洞最多十尺大,而他们从掉下来已经往前走了近半个时辰才遇到了一起掉下来的辛离辛雪,看起来未免有点诡异。 李骁鹤慌乱中并没来得及意识到这一点,但他们俩却是注意到了,这个古怪的地方处处透着不寻常。 漫天银光冲天而出,头顶的黑暗穹顶忽然透出一丝光点,继而是无数的白光,像黎明的天启般划破黑暗。 下一刻头顶的黑暗犹如混沌初开时的天幕,万千绚烂星辰星罗棋布,浩瀚的星河横亘在眼前,无边无际的巨大天幕笼罩着整个黑暗深渊。 这一瞬间的变幻太过壮观,让三人都忍不住摒住了呼吸,生怕惊动了这绝美的一幕! 惊叹过后李骁鹤忙低头看向前方的辛离辛雪,却发现横亘在眼前的那道深渊已经消失了,脚下的石桥也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脚下透明如水晶的东西,流淌着像水银一样的东西,与辛离辛雪躺着的地方连接成一片。 而白色的源早已消失在这明亮的空间里,好在辛离辛雪都在慢慢恢复生机。 她转头发现身后的长廊也消失无踪,两旁的暗黄色石壁也都变成了一个圆形的姿态,将他们包围在其中,这片空间突然变成了一个圆形的地方,而他们刚才走过的地方根本没有路,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象。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转换了天地! 李骁鹤震惊地放下双手,但却发现脚下的阵纹依然没有停止延伸,甚至直接覆盖了辛离辛雪身体下的那块地方,直到这片巨大无垠的天地的中央。 他们所对的正前方处,这片有十个足球场大的空间里,一座巨大的雕像屹立在那里,如顶天立地的战将,如披荆斩棘的神明,一柄巨剑夺天下,一身战袍开乱古! 沧澜大陆的第一位帝王,乱古第一诸侯,观澜王! 李骁鹤猛的抓住了白袭的手,求证似的看向他,“这是……” 白袭的脸上也还残留着震惊,似乎对眼前的一切也感到不能相信。 尽管来的路不一样,进来的方式也不一样,甚至连模样也不一样了,但他却在看到那座雕像的瞬间便认出了此刻他们身处什么地方。 这个地方承载了他二人之间许多的回忆,比如他们的第一次生死离别,他们的坦诚相待,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再次回到当日的那个地方。 “地下皇陵……”尚翼非乱的声音里也充满了震惊,却唯独没有怀疑。 他能感觉到,那座雕像传来的亲切,一种源于血脉的渊源,那是只属于观澜王一脉的感应。 “完全不一样。” 李骁鹤上前扶起辛离,分别察看了二人的脉象和体内的生源,确认无事后才打量起了周围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无论是脚下如琉璃镜般的东西,还是四周的壁画,都跟当初他们看到的地下皇陵完全不一样,除了那座顶天立地的巨大雕像。 她几乎要怀疑这只是别人仿造出来的,但这种气息却又模仿不了。 “你只会看到他想要你看到的。” 她猛然想起从云曾和她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他们之前见到的地下皇陵的一切都只是观澜王让他们看到的幻境的话,那么眼前的才是皇陵的真正面目吗? 又或者,之前的才是真相,现在的才是幻境? 李骁鹤突然混乱了,接着她突然想起尚翼非乱曾经也提过地下皇陵的事,看来他也知道其中的一些隐秘,毕竟他是观澜王的直系一脉。 “用我的血打开的皇陵,这些不可能是幻象。” 尚翼非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座皇陵只属于观澜王,因此也只有他的血脉才能打开陵墓的阵,否则就算外人闯入这里也只能如李骁鹤他们那般,看到重重幻象。 你以为是真的,下一刻便发现是假的,然后你以为接下来该是真的了,结果却发现,原来都是假的。 如此强大的阵术,阵中阵,已经完全超出了李骁鹤所能想象的关于阵术的范围,她已踏入创源九级巅峰,却从来没有想到过阵术原来还可以这么用。 如果可以达到这种能力,只要她想,完全可以创造一个虚幻的世界来困住所有人,让他们以为自己活在现实中,以为自己逃出了幻境,其实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甚至他们还会怀疑阵术之外的世界才是虚假的幻象,人本就容易迷失方向。 而这位强大的观澜王却已经将阵术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让她由衷的感到钦佩。 “地下皇陵……”尚翼非乱的声音里也充满了震惊,却唯独没有怀疑。 他能感觉到,那座雕像传来的亲切,一种源于血脉的渊源,那是只属于观澜王一脉的感应。 “完全不一样。” 李骁鹤上前扶起辛离,分别察看了二人的脉象和体内的生源,确认无事后才打量起了周围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无论是脚下如琉璃镜般的东西,还是四周的壁画,都跟当初他们看到的地下皇陵完全不一样,除了那座顶天立地的巨大雕像。 她几乎要怀疑这只是别人仿造出来的,但这种气息却又模仿不了。 “你只会看到他想要你看到的。” 她猛然想起从云曾和她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他们之前见到的地下皇陵的一切都只是观澜王让他们看到的幻境的话,那么眼前的才是皇陵的真正面目吗? 又或者,之前的才是真相,现在的才是幻境? 李骁鹤突然混乱了,接着她突然想起尚翼非乱曾经也提过地下皇陵的事,看来他也知道其中的一些隐秘,毕竟他是观澜王的直系一脉。 “用我的血打开的皇陵,这些不可能是幻象。” 尚翼非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座皇陵只属于观澜王,因此也只有他的血脉才能打开陵墓的阵,否则就算外人闯入这里也只能如李骁鹤他们那般,看到重重幻象。 你以为是真的,下一刻便发现是假的,然后你以为接下来该是真的了,结果却发现,原来都是假的。 如此强大的阵术,阵中阵,已经完全超出了李骁鹤所能想象的关于阵术的范围,她已踏入创源九级巅峰,却从来没有想到过阵术原来还可以这么用。 如果可以达到这种能力,只要她想,完全可以创造一个虚幻的世界来困住所有人,让他们以为自己活在现实中,以为自己逃出了幻境,其实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甚至他们还会怀疑阵术之外的世界才是虚假的幻象,人本就容易迷失方向。 而这位强大的观澜王却已经将阵术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让她由衷的感到钦佩。 如果可以达到这种能力,只要她想,完全可以创造一个虚幻的世界来困住所有人,让他们以为自己活在现实中,以为自己逃出了幻境,其实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甚至他们还会怀疑阵术之外的世界才是虚假的幻象,人本就容易迷失方向。 而这位强大的观澜王却已经将阵术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让她由衷的感到钦佩。 ... 第四百一十一章 观天下沧澜 李骁鹤一时没反应过来,楞楞地看着辛雪半晌,“你说…这两个孩子是观澜王的后代?” 辛雪眨巴眨巴眼,看着眼前这个笑着的俊美男人,又看看神情严肃的白袭,然后从他们身边跑开,站在了辛离身后。 23us.com “咳咳。” 她在害怕,因为他们忽然之间变化的眼神,辛雪一向对人的情感很敏感,李骁鹤知道,也不再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而辛离则是垂眸看着脚下,不知在想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李骁鹤问。 “血。” 在尚翼开口之前,白袭忽然说道,“这世上能破解得了阵术的血只有观澜一脉。” 李骁鹤一下就明白了白袭的意思,尚翼皇室的血因为有着观澜王的血脉而成为了唯一能破解阵术的东西,而之前在白殿时她明明用阵术将辛离兄妹困住了,但是他们却逃了出来…… “我发现……我的血能覆盖那些白光,后来我就发现在我和辛雪的血面前,姐姐的阵术我也能出入自如。” 辛离目光有些茫然地缓缓说道。 他的话语让李骁鹤心头一紧,却不是因为忌惮辛离辛雪的能力,而且是看向了尚翼非乱。 所以说,这个男人拥有着让白殿乃至莫留山都惧怕的力量,也包括她。 对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虚弱到脚步踉跄的男人,李骁鹤的目光冷了下来,掌心悄然泛起点点银芒。 “在血脉本已稀薄的情况下,有时候反而会在后代出现返祖现象,甚至有可能出现是尚翼皇室更加纯粹的血脉。” 尚翼非乱毫无所觉地说着,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辛离辛雪兄妹上,一点也没发觉身后悄然动作的人。 李骁鹤慢慢抬起身手,身旁的白袭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她的意图,但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 “观澜王追随着神也得到了神的恩赐,无论如何强大的阵术,只要我们的血就可以破解,但神还是抛弃了他……” 尚翼非乱又抬头看向远处高大的雕像,脸上除了憧憬之外还多了一丝疑惑。 “到底什么是……爱?值得他如此不舍不弃地追寻,却又不愿留下她?” 李骁鹤身子一震,下意识停住了动作。 她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却为他话中的迷茫怅然而惊讶。 白袭按下了她的手,二人五指相扣,李骁鹤看向他的双眼,带着惶然无措。 尚翼非乱转身之后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那二人五指相扣,相互对望着,似乎再也看不到别人的存在。 白袭的眼神很淡然,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然而就只是这样李骁鹤却忽然心静了下来。 “他留不住神,也就不愿阻碍她的脚步,若不能给予她幸福,便为她守护这一方天地。尚翼非乱,这就是你不所不懂的爱。” 李骁鹤转过头去看向观澜王的雕像,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明明有能力掌控天下,得到一切,却就是得不到最爱的人。 “与其说你是观澜王的后裔,不如说你更像是空语王的后裔。” 她想起当初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那位空语王恐怕与观澜王是一样的心思,对那位神存着不同于众的爱慕。然而空语王选择的是偏执的追求,而观澜选择的却是看着她远去,为她奉上祝福。 “不懂么?”尚翼非乱自嘲一笑,随即讥讽地看了那雕像一眼。 “懂了又如何?他还不是照样什么也没得到,只能留在这沧澜化为枯骨?” 白袭居然也跟着嘲笑起来,“你错了,他并非什么也没得到,而他也是自愿留在这沧澜的。” 李骁鹤和尚翼非乱同时看向他,辛雪靠在辛离身上,二人一起坐在了琉璃地面上,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还记得神留下的那句话吗?”白袭露出一丝笑意。 “为吾观澜者夺天下,为吾执剑者定沧澜吗?”辛离忽然开口道。 “没错,这句话既是神对乱古时代后的预言,也是对之后的沧澜的预言。” 白袭对着那座巨大的雕像弯下了腰,再抬起头时眼中是一模一样的敬仰,“观澜者,观天下波澜,观沧澜之变换。这位观澜王不仅仅开创了乱古时代的第一个王朝,也一直都在为神守护着这个世界,为神看着沧澜大陆。” “为神看着沧澜大陆?为神……” 李骁鹤突然心头一震,脑海中不断重复着白袭的这句话,与此同时浮现的还有另一句话。 “我是沧澜的神,即使不在了,我的眼也能代替我看着沧澜……” 李骁鹤的神色太过震惊,让其他人都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姐姐怎么了?”辛雪仰着脖子问道。 李骁鹤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这巨大的观澜王雕像,微张的嘴唇都有些发抖,她忽然抬头看向头顶。 那巨大的穹顶如同数万年前的星图,无数星辰点缀在黑暗天幕之上,每一颗星辰都有其与生俱来的位置,与生俱来的规律,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运动着。 就像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这个由神所创的世界,万物自有其规律,一花一草一木从它诞生之日就有其自身的命运轨迹,有其生死荣枯。 就像这个沧澜大陆,即使是从神的手中诞生,但在这片星辰第一次出现在天幕之上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已经完全脱离了神的掌控了。 不为任何意志转移,它是**的。 “天何言哉,四时行焉,天何言哉,万物生焉……” 李骁鹤忽然笑了起来,她看向那座布满沧桑痕迹的巨大雕像,看着那为神守护了沧澜数千万年的人,观澜王。 “你便是神留在这世界上的眼吗……”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怎样的一种执着,让你为了她甘愿守护这世界千万载,生也好,死也好,作为她的眼,你竟为她做到了这一步,这并非是简单的情之一字所能概括的了。 即使死去千万年,这世界依然在受着你的影响,将她交给你的任务做的如此完美。 碎月之神,你果真很了不起。 “那是……什么意思?”尚翼非乱看着这样的李骁鹤有些怔然。 李骁鹤缓缓勾起唇角,双眸覆盖上一层银光,眉心的银色纹络光芒大盛,如同要飞天的游龙,最后化作无数细小的阵纹,就连她的银色双瞳中都印出了无数阵术。 “嗡--” 这一声嗡鸣似乎响遍了整个地下皇陵,震荡了整个沧澜大陆。 这一刻,莫留山之巅的凌霄塔上再次出现巨大的钟鸣,九层飞檐之上悬挂的青铜铃铛千百年第一次发出了响声。 一声声回荡在莫留山上空,经久不息。 有人抬起苍老的手放在了棋盘的天元之上,有人无声流下泪水。 此刻疯传着第一暗军皇朝与第二暗军黄泉的对决的七国,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天子与皇帅的第一次对决时,这一声嗡鸣彻底震住了所有人。 沉寂了五年的璇玑阁的大门突然被撞开,有人激动不已地冲出来看向头顶的这片天空。 天倾皇宫的御花园中,躲在树荫里睡觉的某人忽然睁开眼睛,没有一丝慵懒,反而是充满了锐利的光芒。 那双眼透过拥挤的树叶,迎着投射下来的阳光看向那方被设个成不规则形状的天空,眼里不知盛了什么,幽邃的不见底。 数道城墙之外的心殿内,十年如一日的寂寥琴声戛然而止,如同垂死的天鹅最后一声引颈歌唱。 而在地下皇陵内,李骁鹤的脚下本该出现阵纹纹的地方此时却是什么也没有,又或者该说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脚下如透明的琉璃般的地面此刻布满了无数繁复神秘的阵纹,没有任何规则和形状地向周围蔓延,连同辛离和辛雪所在的地方也都布满了阵纹,不过一瞬间整个地下皇陵都被阵纹占据,脚下的地面也慢慢现出了它的模样。 “这是……” 尚翼非乱身子猛的一颤,睁大了眼睛看着脚下的东西。 “整个沧澜……” 纵使是白袭也忍不住微张开了嘴巴。 辛离和辛雪完全地呆在了原地,忘了说话。 坤域,北疆,觉罗,扶风,天倾,尚翼,神风,包括莫留山,云泽禁地,大荒山脉,亡者谷,所有的地方,所有的人…… 脚下的地面已经不能用镜像来形容,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完全的沧澜大陆。 在他们的视角看来,就犹如真正的神凌驾于天际之上,从空中俯视着整个沧澜大陆! “怎么可能……” 在场几人的心里都只有这一个想法,这不仅仅是沧澜大陆的面貌再现,他们甚至能看见焦急地寻找着他们的桑宁,傅轻萝,艳娘和徐燃,以及战火纷飞的天倾国! 这完全……是神才有的能力啊! 李骁鹤站在中央,如同站在沧澜大陆的巅峰之上,凌驾于七国众生之上。 她抬头看向观澜王的雕像,双眸眯起了锐利的银芒,嘴角微微勾起。 “诸位,神即使在千万年便离开了这个世界,也依然有观澜王作为她的双眼为她看着这个世界,然而……” “沧澜由神所掌管的时期,将从此刻步入结束!” ... 第四百一十二章 崩塌的星辰 “真正的阵只有源能操控,《阵》之一书上的阵只有将《创源》练至大圆满的人才能真正发挥出上古时期的威力,比如这乾罡……可改天换地,上天入地。 23us.com” 如当年在十二层楼中虹越所说的,真正的阵只有将《创源》练至大圆满的人才能达到上天入地,而要离开这座地下皇陵只有掌握这座乾罡大阵,虽然此刻还没达到大圆满,但李骁鹤却并不担心。 她看了呆呆看着自己的辛离和辛雪一眼,“将北斗给我。” 辛雪看着眼前变得不一样的李骁鹤心里无端生出几分害怕来,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瞅着她。 “姐姐。” 还是辛离将那铁盒递给了她,抬头定定地看着她道,“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你是神的执剑者,而我,则是你永远的执剑者。” 李骁鹤看了他许久后恍然一笑,随即接过铁盒一一取出了北斗七器。 七道银芒闪烁在半空之中,然而李骁鹤眉心和脚下的光芒却完全盖住了北斗七器的光辉。 创源九层甚至不用像以前那般双手交错结印,李骁鹤只是手轻轻一挥,北斗七器便凝成了一道银光。 银光散去,完整的北斗再次出现在几人眼前,强大的白芒如同一个小太阳般照亮了整个地下皇陵。 尚翼非乱心中一惊,“好强大的源……” “你要做什么?” 李骁鹤手持北斗,转头淡淡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不是吗?” 尚翼非乱先是惊讶,随后便是一声嘲笑,“你想终结神的时代,恐怕得先灭了莫留山和白殿的传承才行!” 李骁鹤眼中的银芒淡去,偏头对着二人淡淡道,“我已踏平白殿,何妨一个莫留山?” 此言一出白袭面色凝重起来,“骁鹤……” “白袭,我曾问过桑宁关于那封信,他告诉我他看到了你的房内曾闪过一道白光,是不是?” 李骁鹤看着他的双眼,双眼中一点表情都没有。 白袭一怔,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骁鹤……”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五年前那封信谁给你的吗?何人能让你为之动摇?能让你在迎亲前三日贸然离开?” 李骁鹤笑的有些凄然,眼角尽是嘲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事实纵使再残忍,也比假象要美好,我曾经视为归宿的地方,视为亲人的人……” 白袭张了张口,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我早该带你远离……” “远离不了的,白袭,远离不了。” 北斗的光芒如同一层薄纱般笼罩在她的身上,像是月光的寒意,衬着眉心的银纹显得李骁鹤更加冷漠了几分。 “只要我们身处这乱世之中,就躲不了,若真要想落个清净,我们能做的只有披荆斩棘,将挡在眼前的一切都清除干净。” 冷厉的声音如同金属划过几人的耳朵,回响在这空旷的地下皇陵中。 辛雪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地牵住了辛离的衣角。 “哥哥,姐姐的力量……又要暴动了……” 辛离目光一震,他可没忘记李骁鹤体内的源暴动时是什么样子。 白袭和尚翼非乱也是神色一变。 “怎么会如此快?不是一个时辰前才暴动的吗?” 尚翼非乱一想起之前李骁鹤就在自己的怀中半个身子化为了银色液体的样子就忍不住恐慌,脑子里都一片空白。 白袭拧着眉头,手攥的死紧,双眼紧紧看着身边的李骁鹤,“或许,我们在这里早已呆了不止几个时辰。” “七十九个日夜……” 正看着脚下的沧澜大陆的李骁鹤忽然开口说道,“一共七十九个日夜,若我能达到大圆满或许连几个时辰也能知道。” “怎么可能?”尚翼非乱转身看了四周的壁画,然后猛的抬头看向那布满星辰的穹顶,露出恍然而震惊的表情。 头顶那片静谧不动的星辰此刻突然飞快地运转起来,无数星辰连成了一条条线,整片星图变成了无数个密集的圆形。 “怎么会……” 白袭也仰头看着那片飞速运转起来的星图,“是阵。” “看来他也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李骁鹤将北斗撑在地上,似笑非笑地看向观澜王的雕像。 “什么意思?”辛离紧张不已。 “沧澜已脱离神的控制,也不能为观澜王所左右,但这片地下皇陵却犹如另一个世界,一个被观澜王掌控的世界。” 白袭也明白了李骁鹤的话,接着说道,“包括时间。” 尚翼非乱猛的转身看向远处的观澜王,“他加快了这地下皇陵的时间!” 李骁鹤缓缓举起北斗,遥指向那巨大的雕像,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他想要杀了我,在我动手毁了这地下皇陵之前杀了我。” “你要毁了这皇陵?”尚翼非乱声音拔高,原本苍白的脸色在这片充满源的空间里变的红润了些,然而此刻却是因为愤怒。 然而不等他反驳,就看见李骁鹤的左手从手背上的银纹处就开始化为流动的水银,他顿时慌了,连忙上前抓住她的手查看,却被李骁鹤闪开了。 李骁鹤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辛离。” “嗯。”辛离问都没问,直接将手割破了,任血滴在脚下。 他的脚下正好是坤域国疆域,此刻因为那血的滴落直接让那画面化为了一片白茫茫,下一刻又恢复了坤域疆土的模样,然后随着辛离血液的滴落后又变成了白茫茫一片,如此反复不止,最后完全染白了脚下的一方土地。 李骁鹤走到雕像面前,纵身一跃飞上了观澜王的头上。接着如她所料,正对上了雕像之后的那双眼。 淡然无物,像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却又像是包含了世间万物。 李骁鹤定定地看着这双眼,“我终于知道你为何让我来了,但我已经不想走了。” “观澜王如此守护着沧澜是为了你,那么你又是为了谁而如此放不下沧澜呢?君临且安,是为了那个让你踏上未知之路的人吗?” “莫留山,白殿,乃至沧澜世人都以为你是善良的,但事实上你是如此残忍,对我,对莫留山,对白殿,只有对沧澜你才是善良的……” 李骁鹤双手握着北斗,向脚下的雕像狠狠刺了下去。 刺眼的光芒一瞬间绽放了出来,映照了整个地下皇陵,那些暗黄色石壁上的壁画就像活了过来一样。 那些上古的人物,那些乱古时代的豪杰,那举起巨剑的观澜王,那纷乱的大征伐时代,那沧海桑田的变换,最后变成了如今的沧澜大陆! 李骁鹤的眼前一瞬间划过千万年的历史,无数的信息全都冲到了她的脑海中,最终只剩下了一双眼。 一双淡然却包含了万物的眼神,睁开的那一刻似乎穿透了她的灵魂。 李骁鹤忽然大脑一片空白,像失去了意识般,无力地向后倒了下去。 坍塌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似乎有无数的利箭刺入体内,疼痛像虫一样钻入四肢百骸,每条筋脉,每根骨头,啃噬着她的骨头,逐渐掏空她的每一丝血肉。 她仰头坠落下去,眼前是碎裂的穹顶,天空破裂,无数星辰拖着绚烂的尾巴坠落下来,就像末日来临。 这个世界要崩溃了,李骁鹤想,突然觉得这一幕是那么的眼熟,好像在哪见过,是梦里吗?还是前世的记忆? “骁鹤!” 身体被猛的抱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耳边是白袭低声而焦急的声音。 李骁鹤猛的回过神,目光凝实,伸手掷出北斗插进了石壁之中。 白袭抱着李骁鹤落在了北斗上,堪堪稳住了身形,他便转过她的身子大喊了一句。 “我早晚打断你的腿!” 这一声吼的李骁鹤脑袋发蒙,面对这样震怒的白袭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唯一的感觉就是被掐的生疼的肩膀。 “李骁鹤!” 尚翼非乱的声音唤回了她的心神,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地面的沧澜大陆突然变成漆黑一片,七国各地突然出现了不同的灾祸,洪水汹涌而出,淹没了农田,城池,无数哀嚎声冲破天际! 李骁鹤的心颤抖着,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便是如今七国的真实写照。 “小雪!”辛离的声音划破天际。 李骁鹤猛的偏头看过去,却发现辛雪正抓着石壁上一块凸起的石头,而她的头顶上一块脱落的巨石猛的朝她落了下去。 “辛雪!”李骁鹤几乎是疯了般的向她冲了过去,却被头顶落下的巨石挡住了路。 白袭猛的拉住了她,李骁鹤认出了那是观澜王的手臂。 她惊恐地看着无助的辛雪,突然眼前闪过一个黑影,直朝辛雪扑去! 李骁鹤一惊,尚翼非乱! 落下的巨石被击成碎片,尚翼非乱抱着辛雪向他们而来,落下来的一刻毫无征兆地吐了一口血。 辛雪扑进辛离的怀中,惊魂未定,惨白着张脸。 尚翼非乱身子一软,有些无力地垂下头。 李骁鹤知道,地下皇陵已被破,观澜王的最后一丝神魂已消散,庇佑着他的血脉之感应也消失了。 “你为何……要救她?”她问。 尚翼非乱顶着惨白的脸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一时冲动而已。” ... 第四百一十三章 地球 这座地下皇陵再次展现出了五年前的幻境,就像重回了五年前一样,只不过当日的是唐茗獠等人,而不是尚翼非乱和辛离兄妹,而她和尚翼非乱之间亦没有如此深的仇恨。 23us.com 果真是物是人非…… 李骁鹤的心思纷乱,面对这样的尚翼非乱却也没再追问什么。 确认辛离兄妹二人没事后,她转身对着身后那座残破了一半的观澜王雕像,神色严肃地抿唇。 尽管周围的石壁都在碎裂坍塌,但这座观澜王的雕像之后并没有与当年的幻象那般出现所谓的皇陵出口。 “当年的入口应该也只是观澜王所制造的幻象之一,他不可能真的将入口告诉我们。” 白袭与李骁鹤想的差不多,只要能够逃出毁了观澜王的地下皇陵也无妨,否则他们迟早会被困死在里面,但眼下看来当年幻象中最后的出口也只是假的。 “真正的出口被隐藏起来了。” “可恶。”李骁鹤握紧,心里焦急起来。 她没想到即使是观澜王的血脉也找不到真正的入口,地下皇陵很快就要崩塌,若再找不到入口,虽然不至于横死,但这里巨大的源已经开始消散,若被困在地下,她是不要紧,但白袭他们却是要吃喝要呼吸的,长时间下去绝对会死去。 北斗所插进去的石壁开始出现裂纹,脚下开始晃动起来,除了辛离和辛雪外,她和白袭一共四个人的重量都在上面,终究不能坚持太久。 “他们俩交给你了,我……白袭?” 李骁鹤本要动手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白袭阴沉着脸,双眼黑沉沉的看着她的双腿,真有几分瘆人。 腿…… 李骁鹤一怔,立刻想起了之前某人盛怒之下说了要打断她的腿,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对不起。” 李骁鹤深吸了口气,对站在另一块石壁上的尚翼非乱喊了声,“护好他们,若你还希望我能原谅你的话!” 说完之后她也没等对方回答直接抓着白袭手,对他笑了一下后,两人一同朝碎裂了大半的观澜王雕像天下去。 “姐姐!”辛雪上前想抓住李骁鹤,被辛离一把拉住了。 尚翼非乱冷嘲了一声,却在那二人离开后飞身落在了北斗上。 迎着辛离如同狼一般警惕的眼神,他不屑地哼了哼,“怎么,想杀了我为李骁鹤报仇?你还不够格。” 辛离抱着辛雪往后退了一步,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姐姐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尚翼非乱神情一滞,随后恢复了狂肆的冷笑,朝他低下身子道,“我尚翼非乱从不用谁原谅,我需要的只是她恨我而已……” 白的透明脸衬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眸子,显得杀气腾腾,直骇的辛雪大叫一声,惊的往后一退,结果身子猛的往后一仰,一脚踩空了滑落下了北斗。 辛离顾不得别的立刻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辛雪的手,二人同时朝地面坠落下去。 尚翼非乱脸色一变,飞身上前一步抓住了辛离的脚,低喝一声,用力往后一拽。 兄妹二人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猛的往回拖了回去,砸的北斗震了震,又往下滑了几寸。 二人才回过神就见尚翼非乱身子晃了晃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将北斗剑身染红了一片。 “你……没事吧?”辛离有些别扭地问道。 北斗纵是重剑,也不过两米长,三人虽不情愿也只能挤在一起,尚翼非乱难看的脸色与越来越重的喘息他们一眼便注意到了。 尚翼非乱看了他们俩一眼什么表情也没有,低头擦了擦嘴角的血。 忽然视线内出现一只白嫩的小手,沾了些灰尘和碎石,也有些擦伤,掌心向上递过来一块白手绢。 他抬头朝手的主人看过去,正对上一张好看的小脸,有些怯怯的,但那双黑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好奇。 辛雪就那么伸着手,她身后辛离如临大敌地瞪着他,似乎只要他一个不对劲就会冲上来。 尚翼非乱直接忽视了那手绢和那张充满期待的脸,自顾自地直起身来看向某个地方。 辛离辛雪随之看过去,百尺之外,李骁鹤和白袭一起站在那破裂的石像的肩膀处。 “找不到,白袭,怎么办……” 眼前一片狼藉,犹如末世前的崩裂,李骁鹤看着远处,声音有些颤抖,无助地看向身边的人,“我会害死辛离辛雪的。” 白袭轻轻抱住她,“不是你的错,若是不这么做,我们也会被困在这地下皇陵无法出去。” 李骁鹤埋在他的怀中,觉得有些好笑,“似乎在你面前我总是这么没用脆弱。” 白袭笑了笑,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笑的淡然自若。 “若你还是没用脆弱的,那么天下就没人是坚强的了。只是找不到方向而已,有我陪着你。” “找不到方向……” 李骁鹤忽然神情一顿,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露出了欣喜若狂地抓住白袭的肩膀大喊,“方向!辨认方向!你还记得吗白袭?当年我是怎么走进地下皇陵的!” 白袭眼中一亮,轻吐出几个字。 “锦绣山河图!” “没错,锦绣山河图,我……”李骁鹤说着忽然变了脸色,然后回头看向北斗所在的方向,那个陡峭的石壁上。 尚翼非乱一直在看着她这边,此刻二人的眼神正好对上,他再次看见了李骁鹤眼中那种滔天的恨意,本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却还是像被刺了一剑似的。 “锦绣山河图可在你那里?”李骁鹤隔着老远问道。 她直接用的内力传音,尚翼非乱知道她是不想再接近他一步,心下一阵苦涩,随即从怀中拿出了一叠锦缎,不用她说便直接系在一把匕首上扔了过去。 李骁鹤接住匕首,拆下锦绣山河图展开,随后用手按住它运转轩辕决。锦绣山河图上出现了熟悉的白光,将整个七国江山都染上了一层微弱的白光。 与此同时,辛离忽然大喊一声指向那显现着沧澜大陆的琉璃地面。 李骁鹤看过去,只见那沧澜大陆的样貌突然由完全的陆地变成了整个渺小的褐色一块,就像是在飞快远离般,旁边出现了庞大的蓝色海洋,海域连着海域,两侧有白色的积雪冰山,看起来和地球的高空俯视图差不多,然而下一刻整个沧澜的样貌出现在众人面前,却不是一个圆形,而是一种扭曲的椭圆形,表层覆盖着一层银白色的光芒,就像沧澜所在的空间扭曲了一样。 视线渐渐远离,镜头飞快地后退着,直至沧澜的扭曲星球周围出现了茫茫一片黑色。那是一种无比纯正的黑色,不存在一点点光的杂志,是时间都止步不前无法渗透的地方。 只有一个个数以亿万计的星辰漂浮在其中,每一个都散发着绚烂夺目的光芒,不再是平常看到的夜幕上的水晶般的星辰,而是真正的,巨大无比的,可能孕育着生命的星球! 这是……宇宙! 这片原本呈现出沧澜大陆的琉璃地面,此刻脱离了沧澜,出现了天际之上的景象,这已经超出了神的眼睛。 李骁鹤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她不是没看到过宇宙星图,但是她却是第一次从宇宙的角度来看沧澜,而且…… 她看到了眼前被放大的星球,那颗水蓝色的星球,熟悉到连海洋的分布都记得的美丽星球。 手被握住,她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却是白袭担忧而复杂的神色,“你流泪了。” 李骁鹤呆呆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脸上,已是一片水渍。 坍塌不知何时已经停止,身后尚翼非乱带着辛雪踩着石壁飞了过来,辛离也跟着过来了,三人见到泪流满面的李骁鹤惊讶不已。 “姐姐你怎么哭了?”辛雪问。 李骁鹤忍不住捂住嘴,看着那颗熟悉的水蓝色星球泣不成声,最后低头跪了下去,眼泪不停地流在碎裂的石像上。 尚翼非乱心头像被石头压住,他想去扶起她,抱住她,让她停止哭泣,然而手才伸出便看见李骁鹤抓住了白袭伸出的手。 “那是我来的地方,我的家乡……” 几人都面露惊讶,他们隐约都知道李骁鹤应该是来自一个与沧澜不同的地方,但谁也不曾想过是在另一颗星辰之上。 如此遥远的道路,如此遥远的归途,怕是此生都无法回去了吧…… “很美丽的地方。”白袭道。 “是啊,真的很美,即使过了亿万年,它依然那么美。”李骁鹤笑着流下眼泪,最后紧握着白袭的手,对上他的眼睛,带着企盼。 “但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再也见不到我的爷爷了。” 白袭心中狠狠一痛,从云泽森林,到莫留山,到七国,从明白自己对李骁鹤的心意之时他就安排好了一切,或逼或引诱地将李骁鹤的心抓住,让她为自己留下,但如今看到她的这个样子,他开始觉得无比的愧疚,悔恨像黑暗一样侵蚀了他的心。 你太自私了,白袭。 ... 第四百一十四章 早该结束 “所以,你要用一辈子来赔偿我。 23us.com” 话音刚落,白袭便发现手被握住,回过头看到的是李骁鹤带着欣慰的侧脸,跟前的锦绣山河图漂浮着,散发着的淡淡银光映照着她的脸显得更加柔和静谧。 “好,赔你一辈子。”他笑道,回握紧了她那只有些虚化的手。 尚翼非乱藏在袖子下的手握的死紧,连指甲掐进了肉里都没发觉,还是辛雪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手臂,却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 “哥哥冷吗?哥哥好像很……”她歪着头想了会,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感受到的来自尚翼非乱的心情。 “很痛苦。” 尚翼非乱身子一震,随即扯出一个嘲笑的脸低头看着她,“小丫头,乱说话是要被割舌头的,正好我就喜欢割小姑娘的舌头。” 辛离顿时紧张地站在二人面前,警惕地瞪着他。 辛雪却丝毫没害怕,而是指着自己的心脏的地方,“就是这里啊,这里,哥哥的这里好像很难受,很痛的样子!” 尚翼非乱脸上露出一丝慌乱,有些狼狈地别过头去,不再看那两个孩子,生怕会见到他们脸上的神情。 鄙夷憎恨他都不怕,但他却怕看到同情与怜悯,更不需要李骁鹤的同情怜悯,他要的只是…… 是什么呢?看着和白袭站在一起的李骁鹤的淡然的脸,他迷惑了。 我要的是什么呢?是她的爱吗?她明明不爱我啊,我又为何要做那些事? 这问题徐燃问过,艳娘问过,连吴柯那小子都曾质问过他,就连他自己也问过自己无数次,但答案至今无果。 如他的父亲所说的那样,从不曾迷茫的他,迷茫了…… 山河图展开,现出无数星辰虚影漂浮其上,而图上的沧澜七国如同活了过来般,连绵起伏的山脉上忽而是生机勃勃的绿色,忽而是炽热如火的红色,忽而是银装素裹的银白色,四季变换轮转,万物自生光辉,眨眼间已是千百次的春秋变幻。 “和云泽禁地内的一样,这幅山河图上的阵术与云泽一样是神留下的。” 李骁鹤再提起当年的事已然是看淡了,但心里却还是为那位神的谋算而钦佩。 “还记得五年前莫留山的题目吗?天下为棋局,七国为棋子,事实上神才是下了一盘天下棋局,她离开沧澜之时,就已预料了千百年后的事,包括我来到这里后所要做的一切,虽然很不甘心被人掌握,但我不得不佩服她,相比之下,同为穿越者,我实在逊色的多了。” 这番话听起来只是在感叹,但白袭却听出了不同的东西来,再加上她之前所说那些话,心里忽然生出些不安来。 “骁鹤……” “路出现了。”李骁鹤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淡淡地看着前方。 雕像之后的暗黄色的石壁上是观澜王一统沧澜,成为乱古第一诸侯王,建立大衍王朝时的画面。 百族称臣,万民朝拜,而那个站在高山之巅的人却背对着众生孤寂地仰望着天空。 下一刻那副画的上面出现了一缕光芒,很淡很淡,却不容忽视,驱散了昏暗,让整个广阔的地下皇陵突然变得柔和祥静起来。 那白光尽头看不清楚,却如同朝往另一个世界,一个美好的没有战争的世界,甚至是没有死亡的世界,完美的就像个虚幻仙境。 白光中渐渐出现了一道道的阶梯,就像当日在小云泽的天宫前的那种凌空漂浮着的天梯,在距离琉璃地面的数百米空中漂浮着,足足有上千道,一直通到了他们脚下的雕像上。 “跟着我。”李骁鹤说了句,随后便手持北斗踏上了那第一道天梯。 没有人有异议,辛离辛雪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甚至辛离还不忘背着北斗的铁盒。 尚翼非乱默不作声地跟上,没有多看李骁鹤一眼,白袭跟在了最后面。 周围崩塌的声音似乎被屏蔽了,在这片光芒中一切都带着一种神圣的沉静,几人都沉默地踏向上走着,谁也不知道这天梯的尽头是什么。 “轰--” 巨大的崩裂声像打破梦境的般在他们身后响起,几人回头看到刻着星辰的穹顶周围一圈岩石都掉了下来,唯有那片圆形的星辰还悬空漂浮在穹顶之上,无数星辰飞快地转动着,带着濒临毁灭时的疯狂。 白袭和尚翼非乱同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向最前面,辛离和辛雪也跟着看了过去。 站在最高处的天梯上的李骁鹤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变成了水银的水臂,北斗哐当一声砸在了脚下。 而李骁鹤在抬头看向他们时,她露出衣领的的一截脖子也变成了水银似的东西,从下巴迅速延伸到了鼻子的部位,正慢慢吞噬着她的整张脸。就连那一头垂到脚踝的长发都在一瞬间变成了银白色,像流动的银水般倾泻而下。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李骁鹤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银白色的雕像! 几人心头一紧,连忙冲过去,却被李骁鹤抬手阻拦住了。 “赶紧出去,快。” “姐……” “我说快出去!” 辛雪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李骁鹤冷冷地瞥了一眼,然后看向辛离,“你说过是我的执剑者吧,那就拿好北斗赶紧,保护好北斗,等我来取。” 辛离眼眶泛红却硬忍着没哭出来,捡起北斗后抓着辛雪的手就向天梯跑去。 银白色慢慢侵蚀了她的半只眼睛和耳朵,李骁鹤转头用剩下的那只眼睛看向尚翼非乱,闪着冷漠的光辉。 尚翼非乱定定地看着她,最后什么也没说跟着离开了。 剩下的人李骁鹤还没回头说什么就已经被牵住了手,她勾起嘴角玩世不恭地一笑。 “这个样子了,亏你还抓的住。” 白袭笑笑地看着她,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就像没看到她满身银白色的液体的恐怖样子。 “当然,无论何时,我都会抓住你。” 李骁鹤抿着嘴笑,然后便是开怀大笑,“好啊!” 这一次她不会再放手,以后也不会放手,再也不会放开手了。就算是死,她也不愿再放开他的手了! “这一切早该结束。” 李骁鹤双手结印,仅剩的那只眼睛也慢慢染上了银色,却依然盛满了凛然之威。 到底是她化为生源,与观澜王同归于尽葬于这地下皇陵,还是她亲手埋葬观澜王的神魂,毁掉这地下皇陵呢? “结束吧……” 辛离一手拿着北斗,一手拖着辛雪拼命地往前跑,什么也不管,一直使劲往前跑,除了自己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声外什么也听不到,就连身后的辛雪也安静的吓人。 脚下的天梯不知何时变成了坚实的泥土,他却还是不知疲倦地跑着,直到他被人拦了下来。 他抬头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人,是尚翼非乱,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哥哥……” 意识渐渐回笼,耳边是辛雪带着哭腔的喊声,除此之外还有鸟儿的叫声,鼻子闻到的是属于树木的清新气味。 眼前是一片宁静的树林,丹朱扑棱着翅膀落在他的北斗上。辛雪呆呆地看着它,然后猛的跪了下来,低头发出一阵阵啜泣。 丹朱见辛离不理自己,又朝辛雪飞了过去,欢快地叫着。 “丹朱,姐姐她……她……”辛雪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最后抱着丹朱大哭了起来。 尚翼非乱靠着树木坐了下来,无力地垂下了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和双眼,看不清神情。 “啊!” 辛离忽然仰头大叫一声,脸上布满了泪水,惊得丹朱从辛雪掌中飞了出来。 悲伤的气氛中,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爽朗的笑声。 “堂堂男子汉,要死要活的你演韩剧呢?” 辛离惊喜地转头,随即咬着唇,无声地流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尚翼非乱却是没有一点动静,似乎是伤的太重了,只靠着树木像是晕过去了。 李骁鹤恢复了原本的正常模样,与白袭常并肩站在一起,笑笑地看着他们。 “姐姐!” 辛雪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闷头开始大哭,边哭还边说着什么,然而却模糊不清,什么也听不明白。 李骁鹤无奈地抱着她,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辛离露出笑容。 辛离心中一酸,“对不起。” “我是你师父,有什么对不起的。”李骁鹤拍拍辛雪的头,走到辛离跟前将他扶起来。 “擦掉眼泪,以后可不能随便哭啊,男子汉。” 辛离低头不语,眼泪却依然止不住地往下掉到泥土里。 白袭默默看着这一幕,欣慰一笑。 李骁鹤安慰过二人后,视线落在了那个一动没动过的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走到尚翼非乱跟前看着他被长发遮住的脸,以及一身伤痕累累,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也不管他是否能听见,开口说道。 “你欠我一命,但你救了辛雪一命,尚翼非乱,你我就此两清了吧,你的爱我承担不起,从此你我只是陌路人,就当我六年前从来没遇到过你吧……” 李骁鹤转身离开之际,那个似乎昏过去的人忽然流下一滴泪,划过脸颊落在了胸口上,消失不见。 这是他第二次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第一次时他还能拦住她,然而这一次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做错了,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认过错,而今,他知道他错了,错的离谱。 你想要的是什么呢?她明明不爱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只不过……想让她记住我而已,哪怕是以恨的方式,我也想在她的心里,在她一生的记忆里留下一点位置啊…… ... 第四百一十五章 黑店? 离开这座森林之前李骁鹤问了尚翼非乱一个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辛离和辛雪都不知道,也没有问,只有白袭听到了。 23us.com 她问,他的尸体在哪儿。 谁的尸体白袭没问,但也猜到了。 走出那片森林时辛雪还有些放不下被丢下的尚翼非乱,频频回头看他,但好像也知道李骁鹤不喜欢他,并未开口要带他一起走。 “放心,他死不了的。”李骁鹤最后实在看不过眼说了一句。 倒不是糊弄小孩子,毕竟是堂堂皇帅,尚翼帝王,都已经出了地下皇陵,若真这么死了的话就不是尚翼非乱了。 辛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一路上都显得有些沉默,连丹朱的叫声也不怎么理会,众人也没再安慰,毕竟有些事情她总得知道。 如同当日的不老林,今日的翻山岭也一样,地下皇陵如同一个在地底漂浮的活遗迹,七国之上任何一个神秘的地方都可能是它的入口。当日他们从坤域不老林进入,却从越黎走出,这次他们从翻山岭而入,却只是绕过了几座山脉,来到了旭城外的官道的路边树林里。 “姐姐,旭城正处战乱,我们要进城吗?”事实上辛离想问的是他们要去哪儿,但也知道李骁鹤怕是不愿说。 “慢着,这里是旭城之北郊,虽然离主城不近,但总不会如此平静。”在李骁鹤回答之前,白袭打量了周围几眼道。 李骁鹤听懂了他的意思,问道,“你是说战争落幕了?” “不一定。” 白袭摇摇头,看了眼他们身上的破衣烂衫,“我们先不要进城,在附近先找地方住下,待桑宁和轻萝来找我们。” 李骁鹤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虽然在地下皇陵中有源的存在保持着他们的生机,但一踏出皇陵,疲惫和饥饿就汹涌而来,她倒没什么,但辛离辛雪的肚子早已饿的直叫了。 她在心里笑了笑,或者尚翼非乱真的等不到徐燃等人就先死了也不一定,也省的她自己动手。 “啾~”丹朱忽然啄了啄白袭的脸,然后停在了他的肩上。 这忽然而来的亲昵让白袭受宠若惊,“它这是……我身上可没吃的。” 李骁鹤笑而不语,转身走上了官道,剩下辛雪有些鄙视地说道,“丹朱是有灵性的,它只会和跟姐姐亲近的人亲近,比如我和哥哥。” 白袭哭笑不得地接受着这小姑娘的鄙视,“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啾~”丹朱一本正经地点头。 走到不远处的李骁鹤回头喊了他们一声,几人七嘴八舌地跟上,辛雪还惦记着树林里的人,辛离拉着她不让她再回头看。 天倾自内战爆发,尚翼大军压境,旭城都是必经之路,尚翼军队明显不仅要占的天倾领土,也要和奴隶军争先机,因此这附近的官道上几乎都没了人烟,周围的商旅也都选择了绕路而行,久而久之便这条路反而荒寂了下来。 然而李骁鹤等人一路上却也遇到过几拨江湖人骑着马呼啸而过,白袭还特地站在她旁边搂住了她的腰。 “你干什么?”她疑惑地问,以为是他的伤势复发,赶紧去查看他的肩膀。 白袭一看她这动作就知道她会错了意,也不叹息,直接歪脖子装作柔弱地靠在了她的肩上。 “夫人,你可要保护为夫啊!” 李骁鹤一噎,差点没咬到舌头,“你喊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 白袭有些惆怅悲哀地看着她的眼道,“若非当年的意外,你早已是我的妻子了,这都五年了,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提到孩子什么的,李骁鹤的心里忽然有种很特别的感觉,有期待,也有害怕,各种感觉交织,很奇妙的感觉。 “我才二十四岁,生什么孩子啊!”她佯怒道。 “我母后可是二十四岁生的我……”白袭略幽怨地看了她眼,“可你二十四了还没嫁我。” 李骁鹤不屑地哼了声,“在我们那儿,二十四岁还是读书的年纪,有的女子三十多岁才会结……嫁人,我才二十四,大学刚毕业,早着呢!” “大学……我神风亦有女子入泰学,不过到了十八一样是要嫁人的。” 白袭摘下了被风吹到她头上的一片落叶,半绿半鹅黄,他放在掌心看着露出一丝笑意,“转眼又是一个初春了。” 李骁鹤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看着路边逐渐恢复绿色的树木花草,心里也生出些感慨来。 “整整六年。” 辛雪闻言好奇地抬头,“什么六年啊?” 离开这座森林之前李骁鹤问了尚翼非乱一个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辛离和辛雪都不知道,也没有问,只有白袭听到了。 她问,他的尸体在哪儿。 谁的尸体白袭没问,但也猜到了。 走出那片森林时辛雪还有些放不下被丢下的尚翼非乱,频频回头看他,但好像也知道李骁鹤不喜欢他,并未开口要带他一起走。 “放心,他死不了的。”李骁鹤最后实在看不过眼说了一句。 倒不是糊弄小孩子,毕竟是堂堂皇帅,尚翼帝王,都已经出了地下皇陵,若真这么死了的话就不是尚翼非乱了。 辛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一路上都显得有些沉默,连丹朱的叫声也不怎么理会,众人也没再安慰,毕竟有些事情她总得知道。 如同当日的不老林,今日的翻山岭也一样,地下皇陵如同一个在地底漂浮的活遗迹,七国之上任何一个神秘的地方都可能是它的入口。当日他们从坤域不老林进入,却从越黎走出,这次他们从翻山岭而入,却只是绕过了几座山脉,来到了旭城外的官道的路边树林里。 “姐姐,旭城正处战乱,我们要进城吗?”事实上辛离想问的是他们要去哪儿,但也知道李骁鹤怕是不愿说。 “慢着,这里是旭城之北郊,虽然离主城不近,但总不会如此平静。”在李骁鹤回答之前,白袭打量了周围几眼道。 李骁鹤听懂了他的意思,问道,“你是说战争落幕了?” “不一定。” 白袭摇摇头,看了眼他们身上的破衣烂衫,“我们先不要进城,在附近先找地方住下,待桑宁和轻萝来找我们。” 李骁鹤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虽然在地下皇陵中有源的存在保持着他们的生机,但一踏出皇陵,疲惫和饥饿就汹涌而来,她倒没什么,但辛离辛雪的肚子早已饿的直叫了。 她在心里笑了笑,或者尚翼非乱真的等不到徐燃等人就先死了也不一定,也省的她自己动手。 “啾~”丹朱忽然啄了啄白袭的脸,然后停在了他的肩上。 这忽然而来的亲昵让白袭受宠若惊,“它这是……我身上可没吃的。” 李骁鹤笑而不语,转身走上了官道,剩下辛雪有些鄙视地说道,“丹朱是有灵性的,它只会和跟姐姐亲近的人亲近,比如我和哥哥。” 白袭哭笑不得地接受着这小姑娘的鄙视,“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啾~”丹朱一本正经地点头。 走到不远处的李骁鹤回头喊了他们一声,几人七嘴八舌地跟上,辛雪还惦记着树林里的人,辛离拉着她不让她再回头看。 天倾自内战爆发,尚翼大军压境,旭城都是必经之路,尚翼军队明显不仅要占的天倾领土,也要和奴隶军争先机,因此这附近的官道上几乎都没了人烟,周围的商旅也都选择了绕路而行,久而久之便这条路反而荒寂了下来。 然而李骁鹤等人一路上却也遇到过几拨江湖人骑着马呼啸而过,白袭还特地站在她旁边搂住了她的腰。 “你干什么?”她疑惑地问,以为是他的伤势复发,赶紧去查看他的肩膀。 白袭一看她这动作就知道她会错了意,也不叹息,直接歪脖子装作柔弱地靠在了她的肩上。 “夫人,你可要保护为夫啊!” 李骁鹤一噎,差点没咬到舌头,“你喊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 白袭有些惆怅悲哀地看着她的眼道,“若非当年的意外,你早已是我的妻子了,这都五年了,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提到孩子什么的,李骁鹤的心里忽然有种很特别的感觉,有期待,也有害怕,各种感觉交织,很奇妙的感觉。 “我才二十四岁,生什么孩子啊!”她佯怒道。 “我母后可是二十四岁生的我……”白袭略幽怨地看了她眼,“可你二十四了还没嫁我。” 李骁鹤不屑地哼了声,“在我们那儿,二十四岁还是读书的年纪,有的女子三十多岁才会结……嫁人,我才二十四,大学刚毕业,早着呢!” “大学……我神风亦有女子入泰学,不过到了十八一样是要嫁人的。” 白袭摘下了被风吹到她头上的一片落叶,半绿半鹅黄,他放在掌心看着露出一丝笑意,“转眼又是一个初春了。” 李骁鹤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看着路边逐渐恢复绿色的树木花草,心里也生出些感慨来。 “整整六年。” 辛雪闻言好奇地抬头,“什么六年啊?” ... 第四百一十六章 林英莲 神风皇室特有的流紫云锦,以及跟傅轻萝差不多的发型,与那爽朗的性格配合起来有着无比的违和感。 23us.com 女子看着白袭的眼神太过直白,以至于男子都发现了,忙咳了声,“英莲你去看看张二伦他们行李搬好了没有?” 林英莲脸红了红后也没多尴尬,甚至还直接问白袭道,“英莲已自报闺名,却还不知公子名讳呢?” 白袭笑意微敛,“在下姓白,单字袭。” 林英莲露出几分失落的样子,随即又不死心地追问道,“那白公子见我可眼熟?” 那男子,林苍低斥一声,“英莲!” 李骁鹤这下真觉得好笑了,还有大姑娘方面问别人看自己眼熟不眼熟的,这搭讪技术绝对超越现代人啊! 于是她转头对白袭挑了挑眉笑问道,“相公可觉得英莲姑娘有些眼熟?” 白袭十分淡定地笑了笑,“夫人说笑了,为夫不曾记得认识与林姑娘同名之人。” “原来如此,看来是相公长的太普通了,太容易被认错了,英莲姑娘觉得呢?” 李骁鹤似笑非笑地瞥了白袭一眼后,转而问起了林英莲。 李骁鹤这番话可谓昧着良心,在场几人,包括辛离辛雪都听出来她的不高兴了,白袭要长的还普通,这世上就没好看的人了。 林英莲脸上露出一丝讶然,“你们果真是夫妻啊?” “可不是吗?”李骁鹤一手抱着白袭的胳膊,另一只手揽过辛雪,笑的幸福而甜蜜。 “连孩子都生了,还是双胞胎呢!你看这孩子是不是和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辛离,辛雪:“……” 林苍:“……” 白袭掩面偷笑之。 林英莲楞楞地点了点头,也没等她再追问李骁鹤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是怎么生出十五六岁的孩子来的,白袭就客套了几句揽着李骁鹤的腰上楼去了。 身后除了林苍的呵斥声外,还有就是那道一直盯着他们的炽热视线了。 一走上楼李骁鹤就上先一步进了房门,然后在踏进来之前把辛离往他身上一推,十分优雅地一笑,“你们的房间在隔壁。” 辛离:“……” 总觉得姐夫出现了之后,姐姐变得好幼稚怎么破? “我有些事想跟你商谈。”白袭也不见怪,说完不等李骁鹤拒绝又添了句,“关于纯阳门。” 李骁鹤一肚子话被憋了回去,不屑地哼了声后转身进了房内。 留下白袭对着辛离辛雪同情的眼神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然后跟着走了进去。 “你们俩去隔壁换下衣服,我和你姐姐说些话。” 辛离辛雪异口同声道,“知道了姐夫!” 说完噔噔地就跑远了,完全不理会李骁鹤扫过来的眼神。 白袭将门带上,一坐下第一句话就把李骁鹤震到了。 “纯阳门与白殿有勾结。” 李骁鹤惊讶之后也觉得意料之中,“怪不得。” 怪不得当年叶雪城会与白殿一同设计白袭,也怪不得当日在小云泽中会遇到叶雪城。 没错,当日她闯小云泽时遇到的那个用剑的白袍人便是叶雪城。 那样一个心中只有剑的人,怎么会参与白殿之事,又怎么会背叛白袭和自己,她怎么也无法想通,但现在却是说的通了。 白袭接下来的话让她完全释然了,正因为是那样一个纯粹的人,才不能忘记养育栽培之恩,才会委屈自己去做那些不堪的事。 “纯阳门创立之初有白殿人的参与,第一代甚至连现任纯阳门掌门都受制于白殿,而叶雪城自小作为孤儿被纯阳掌门收留,直到如今的成就。” “第一次在王府见到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很纯粹的人,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善恶分明,最重视的除了剑外便是纯阳门和他的师父。” 李骁鹤看着白袭的侧脸,握住了他的手,她知道他是把叶雪城当作朋友的,虽然白袭从来不说,但她能看的出来,他很信任也很珍惜叶雪城这个朋友。 试想若是唐茗背叛了她的话,她也一定非常难过。 白袭回握住她的手,抬头浅浅一笑,“夫人可还想知道林英莲的事?” 他这么一提李骁鹤又想起了刚才的事,不禁嘲笑道,“这喜欢王将和皇帅的女子都是温婉可人的,怎么喜欢堂堂天子的,都是些彪悍不讲理的女子呢?” 白袭噗嗤一笑,“夫人怎能如此说自己?” 李骁鹤被他一句话噎的说不出话来,直接把他手一甩,“我是说你的英莲和凤皎!” “她们何时成了我的了?那林英莲的确见过我,大约是十年前了,那时她还才六七岁。”白袭大呼冤枉,不过却是满眼笑意。 “当时我与叶雪城在王府内一见如故,而后曾多次切磋过,后来因为一些事去了纯阳门一次,当时她还是个小孩子,却已经成为了掌门的入门弟子,被称为继叶雪城之后最有天赋的弟子。” “她不如叶雪城。”李骁鹤不假思索道,就之前那一面看来,林英莲不如叶雪城,不是她太差,而是叶雪城太有天赋。 当初见到叶雪城的第一眼时她就觉得这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气势凌人的剑意,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一把剑,不可侵犯,但林英莲却没有给她这种感觉,她的剑意和战意都较弱些。 而五年之后的叶雪城气势上更为收敛,但一举一动间都会蕴藏着更强大的剑意,如同加上鞘的利刃,轻易不出鞘,一出鞘却能震人心神。 如果单论武功的话,她可能没那么容易打赢,这点看来,那个林英莲还差得很。 “不过,你确定她那身流紫云锦,和与傅轻萝一样的发型与你无关么?” 李骁鹤不咸不淡地瞥过去,凉凉地问了句。 “咳咳。” 白袭心虚地咳了两声,“那个,她当时还太小,童言无忌。” “怎么个无忌法?值得她学你的穿衣打扮,学傅轻萝又是怎么回事?” 李骁鹤纳闷,就算是喜欢白袭,那关傅轻萝什么事? 提到这个问题白袭有些哭笑不得,“当时轻萝和我一起去的,听到林英莲说那些话时就对她说了句,我家公子喜欢我这样的,于是……” 李骁鹤也猜到了接下来的事,忍不住笑道,“于是她就误会了?就想变成傅轻萝那样的女子,来博得你的欢心?” 白袭笑着摇摇头,“当日不过是想摆脱纠缠,一时承认了,谁知……还会再见到。” 李骁鹤忽然也一脸趣味地笑了,垂眸叹息了一句,“世间之事本就如此,你永远也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人。” “是啊。” 白袭脸上的笑意淡去,沉默了会后还是问道,“他的尸体在何处?” 李骁鹤睫毛微颤,低声应了句,“在尚翼国。” 白袭握住了她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李骁鹤点了下头,双手交握,声音沙哑的好似含了碎片在喉中,“我要把他送回越黎,我答应过他的。” 白袭心中一痛,将她抱进怀中,“我知道,我知道。” 李骁鹤揪着他的衣服,靠在他的怀中低声哭了起来,“我答应过他的,要将他送回越黎,我要还他一个美丽的越黎,我答应过他的……” 换好了衣服的辛离辛雪在外面听着那低低的哭泣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姐……” “嘘!” 辛雪刚想说姐姐在哭,就被辛离打断了,他拉着她走下了楼梯。 “我带你去吃饭。” “奥。” 龙门客栈名字虽叫的霸气,但却没李骁鹤想象中的那般有黑店的气势,吃饭喝酒的都是过往的江湖人,但都客客气气的,最多只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倒没有什么争执。 兄妹二人在楼下遇到了林苍林英莲兄妹二人时,二人还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你爹妈没下来吃东西吗?”林苍问。 辛离尴尬不已,之前当杀手也好,他还是不适应说谎,“其实……我们是她的弟弟。” “她是我们的姐姐!”辛雪十分骄傲地说道。 林苍一愣,随即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变大笑了起来,让他们坐下来跟自己一桌吃饭。 旁边林英莲先是一脸惊喜,随即便抿嘴笑了笑,随后试探地问道,“那么那位白公子就不是你们的爹喽?” 旁边那个不做声的矮个男子的眼睛也发光起来,有些期待的样子。 辛离心中一动,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是啊,他是我们的姐夫。” 林英莲先是一喜接着便脸色一僵,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是吗?” “当然是了。” 身后忽然轻飘飘地传来一句。 辛雪回头咧嘴笑道,“姐姐~” 楼梯上李骁鹤和白袭一前一后地走下来,坐在了辛离和辛雪的旁边。 那矮个男子一脸垂涎地看向李骁鹤,被白袭冷冷一眼看的心慌。 “我代相公谢过林姑娘的关心了。”李骁鹤笑意盈盈地看着林英莲。 林苍闻言也知道李骁鹤意有所指,脸色也沉了沉,“英莲。” 林英莲却不收敛,直勾勾地盯着白袭问道,“白公子可曾去过纯阳门?可认识叶雪城?” 白袭未开口,李骁鹤抬手按住他的手,迎着林英莲的目光看过去。 “去过,也认识,还有很深的渊源呢!” 林英莲面露喜色,“真的?” ... 第四百一十七章 白殿动向 听到李骁鹤如此说林苍也好奇地问道,“二位原来是雪城的朋友?” 李骁鹤凉凉一笑,“认识是认识,不过不是朋友,是仇人。 23us.com” 气氛一下凝滞了起来,林苍等纯阳门人都变了脸色,林英莲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白袭。 白袭还是含着笑,却只自顾自低头吃着东西,辛离辛雪也闷头吃着,谁也没说话。 半晌后甚至都有人悄悄拿起了佩剑,旁边的江湖人们也嗅到了一丝剑拔弩张的味道,一时间整个客栈莫名地静了那么片刻。 最终还是林苍开的口,问的却是李骁鹤,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子里主事的还是这女子。 “白夫人,这可能有些误会,我师弟了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只是性子直了些,平日里除了练剑之外什么人情世故也不懂的。” 若眼下是别的人,林苍也不会这么陪笑解释了,但这几人却不能小看。且不说这夫妇二人的功力他看不透,就连这两个小孩子的武功身手都不逊于他纯阳门的内门弟子,让人心惊! 李骁鹤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捞着粥,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白袭见了目光沉了下来,端起粥用勺子喂到她的嘴边。 李骁鹤心想他不是知道自己不用吃喝么,怎么还喂自己,但抬头看到他沉沉的目光时便明白了,一时间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是啊,地下皇陵的事解决了,她的事还没解决,她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开玩笑而已,诸位不必当真,也只是小事罢了。”李骁鹤咽下一勺粥后淡淡地回了林苍一句。 偏偏李骁鹤这轻飘飘的一句让众人心中咯噔一下,莫名的不安起来。 然而一开始紧张的气氛算是化解了,周围又开始了热闹了起来,有人开始聊起最近的事来了。 最惹人关注的自然还是这旭城当地的事,从天倾奴隶叛乱到尚翼军趁火打劫,最让江湖人关注的却还是一个月前翻山岭内那次的大战。 “第一暗军皇朝对第二暗军黄泉,那可是真正的王对王啊!” “那皇朝五年前出现一次也是天子为了帝侯一怒,如今又是为了什么,竟跟皇帅对上了?这不就等于神风跟尚翼要开战了吗?” “这谁知道呢?当年这二位就争帝侯李骁鹤争的要死,可这帝侯已死,这二人沉寂了五年又开始争什么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之前不是说北疆觉罗又有神迹出现么?说不定……” “说不定啥啊?不是说那是白……”有人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不是白殿干的事吗?” “啥啊!白殿都被人端了……”有人神秘兮兮地说着,然而根本不影响别人听到。 “你没听说,这几天坤域扶风天倾都出现了天灾,说是因为触怒了神。” “你们说这银面到底是谁啊?先是灭了北疆乔王,后来是打败了觉罗君相,现在又踏平了白殿,这真是……啧啧!” “当日我就在扶风若晔城,你们是不知道啊,这白殿死了多少人啊,那林子里,躺了一地的尸体,不知道是被扔出来的还是怎么的,比五年前亡者谷死的人都要多。” 一提到五年前亡者谷之事众人忽然都沉默了下来,毕竟当年的惨烈之事是沧澜天下皆知的。 “终究是年少轻狂,得罪了七国也罢,总有个鸿渊太子护着,但得罪了……也是可惜。”有人叹息道。 得罪了什么那人也没说出来,但别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天下连天子鸿渊都敢得罪的,也只有那两个势力了,纵使连刀口舔血的江湖人都不敢直言。 “如此一说,那白殿难道是天子为了报复……” “谁知道呢?帝侯已死,谁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如今的坤域没了李骁鹤,只靠永安公主一介孤女独自撑着,风雨飘摇啊!” 李骁鹤静默地听着,忽然冷不丁地问了句,“南明呢?” 依李骁鹤对南明的理解来看,他不像是无力回天的人,不会让习陵一人承担一切的,也不会让坤域落的如此地步。 林苍本就心不在焉地听着,听到她这么一问,下意识就回答了,“三年前就中风瘫痪了,说是受了刺激,见到云妃的鬼魂了。” 说完他自己惊了惊,才意识到这白夫人居然直接称呼坤域太上皇的名讳,白公子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李骁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却疑窦丛生,云妃的鬼魂? 真是笑话,看来是有人从中作梗了,目的恐怕是坤域的皇位了。 “不知白公子白夫人是哪里人?”林英莲忽然问了句。 这次李骁鹤没回,是白袭答了句,“我们是神风人。” 林英莲若有所思地应了声,随即垂下眼皮不再作声。 倒是李骁鹤为周围人说的话所惊讶,她没想到他们在地下皇陵呆了有大半个月。 “我们是来这旭城寻亲的,不知这仗可打完了?是谁胜了?” 李骁鹤语气和气了许多,其他人也都热情了起来,毕竟对待美人就要宽容些嘛! “没谁胜,半个多月前本来占据旭城的尚翼军队不知为何突然撤退了,之后大皇女便入驻了旭城,但十天前奴隶军就打了过来,双方正僵持着呢!” 林苍说完有些忧心地劝道,“我说二位若是寻亲,还是等等吧,不是大哥说话难听,这兵荒马乱的,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到时要真没办法,还是回神风吧,那里毕竟安全多了。” “嗯,多谢。” 李骁鹤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白袭一眼,表示不吃了。 白袭自己也没再吃,辛离辛雪两个孩子也吃的差不多了,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回了楼上。 身后纯阳门弟子们立刻就挤到一块将林苍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着什么。 林苍不耐烦地怕了下桌子,“这次是来找雪城的,你们都安分点,这夫妇二人不是好惹的,那俩孩子都能杀了你们,尤其是你英莲,人家都说了姓白,也不认得你,你怎的还纠缠不清,一点不像姑娘家!” 林英莲满不在乎地嚼着馒头,“以他的身份出门在外自然要用假名,他的母亲不就姓白么?” “就算真是他又如何?人家都有夫人了你还想做小不成?” 林苍被这妹妹气的不轻,明明啥都好,偏偏遇上一个男人就神志不清了。 “真要做小我也愿意,不过大哥你也真傻,他明明只爱那女人一个,如今她死了,他又怎会喜欢别人,多半和傅轻萝一样是个噱头。” 林英莲说的头头是道,林苍却不以为然,刚才他看的分明,那白公子看自己夫人的眼神,恨不得捧在掌心,满眼都是她,那可是骗不了人的。 不说这边,那边回到楼上的李骁鹤心里开始焦急了起来,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行程计划有些慢了。 奴隶叛乱,凤皎,还要去尚翼一趟,最后要去坤域,接着是…… “我的时间不多了,白袭。”她说。 白袭“嗯”了声,弯腰抱住了她,“今晚我就去旭城打探下,桑宁和傅轻萝日落之前就会到了。” 李骁鹤点头,靠在他怀里想着,最近白袭越来越喜欢抱着她,只要二人在一起他就会抱着她,就连晚上也是,明明她不需要睡觉,却也会在他的怀里默默入睡。 也不是总能睡着,经常夜里会睁开眼,总会对上白袭默默看着她的双眼。 见到她睁眼就会在她头上亲一下,然后抱在怀里更紧了,就这样二人一起不眠到天明。 如白袭所说,三个时辰不到,天色微暮时,桑宁和傅轻萝就赶到了,没惊动别人,直接敲响了白袭的房门。 桑宁一见到李骁鹤就扑过去了,完全忽视了自家公子。 “李姑娘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带人在翻山岭土都挖了几层都没找到人,急得我恨不得去找黄泉麻烦,不过他们也不好过,他们家皇帝也没挖到呢!估计也死了……” 李骁鹤:“……” 傅轻萝忍不住一脚踹过去,然后把他拎到离李骁鹤五尺远的地方,“那是咱太子妃你给我注意点,再扑一次我切了你!” “虽然你直接忽略了你的主子我,还对我的太子妃动手动脚,但本殿还是要告诉你。” 白袭拂拂衣摆,淡然笑道,“他们的皇帝没死,这时候应该也回去了。” 桑宁一脸不可置信,纠结地问了句,“没断个胳膊缺个腿啥的?” 李骁鹤勾唇一笑,“半死。” 桑宁一脸崇拜地再次扑上去,“太子妃威武!” 白袭脸色一黑,笑着喊了句,“轻萝。” 傅轻萝二话不说直接把某人拎手里,开始进入正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话等于是在问李骁鹤毕竟他们都知道白袭完全是围着她转的。 “我要进旭城见奴隶军首领,然后要去天澜城。”李骁鹤说。 “去天澜城做什么?” 桑宁一头雾水,接下来难道不该是李姑娘跟着公子回神风拜堂成亲,夫妻双双把家还吗? “有确切的消息,莫留山的一个叛徒在天澜城,而这个叛徒,与五年前亡者谷的事有关。”白袭早就听李骁鹤说过,因为是风之浣说的,他也不得不信。 傅轻萝沉默了会后,“行,我知道了,之前你们失踪时,风之浣唐茗和我们分头去找你们了,也说在旭城等你,现在看来估计是在奴隶军那里了。” “等等!怎么又和奴隶军扯上了?” 桑宁意识到事情复杂了,他没想到奴隶军起义背后还有李骁鹤的作用在。 “如果是报仇的话,完全可以用神风的军队啊!公子一定会帮你的!” 傅轻萝一把捂住他的嘴,“别管他,尚翼军队因为尚翼非乱的失踪已经撤离了旭城,估计也不会再沾天倾的事了。皇朝如何安排?” “让灵照旧,接下来应该用不到皇朝。” 白袭想了会后道,“轻萝你替我去纯阳门跑一趟,接下来由桑宁跟着我即可。” 傅轻萝点头应了,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来,“有件事差点忘了,两个月前我们的暗线曾偶然看到白殿之使出现在瀚海以北的一个小村落,大概是要出海,目的不明。” “瀚海以北有什么?” 李骁鹤蹙眉,她本已经准备好接受白殿之主的报复,没想到他居然什么也没做,而是派人悄悄去了瀚海以北,太奇怪了。 白袭也疑惑了,正要开口时门忽然被推开来,一人破门而入。 “我都听到了!你还不承认吗?鸿渊太子!” 李骁鹤看清来人后,心里只有三个字。 个蠢货…… ... 第四百一十八章 易名天曜 傅轻萝看了眼来人,神色有些微妙。 23us.com “有点眼熟,太子你的朋友?” 桑宁一脸冷肃,手放在佩刀上,“谁准你直呼太子其名?” 林英莲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杀气后背一凉,而后双手行了个礼低头恭敬道,“太子殿下。” 白袭淡笑一声,“林姑娘不必多礼。” 李骁鹤看了林英莲一眼嘴角出现一丝冷意,擅自偷听他们的对话就算了,还对白袭如此无礼,真当天子鸿渊对谁都那么好说话吗? 白袭冷漠而疏离的语气让林英莲脸色白了白,“殿下……还记得我吗?” “自然是记得的,叶雪城的师妹,许久不见,已经长的如此大了。”白袭客套着的同时还不忘为李骁鹤递上一杯茶。 “有点烫。” 李骁鹤接过随意抿了口,抬头果然看到林英莲复杂惊讶的眼神。 “林姑娘不会是为了来叙旧的吧?相公似乎也为我介绍过了。” 林英莲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白袭,“殿下……”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十年前那个小鬼啊!” 傅轻萝恍然一笑,然后看了她这一身打扮后眼里划过一丝冷意,“这么说来,只要抓住你,叶雪城一定会出现吧?” 林英莲脸色一变,“什么?” 桑宁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她的目光也诡异了起来,“的确如此啊!” 林英莲慌了,求助地看向白袭,“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叶师兄不是你的好友吗?” 白袭脸上笑意全无,“曾经是,从他与代替纯阳门背叛了我后就不是了。” “殿下是在开玩笑吧……”林英莲彻底乱了阵脚,后退了一步。 “桑宁。”李骁鹤喊了句。 “是!”桑宁邪邪一笑,立刻往前一跃。 林英莲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却发现没有带剑,跌跌撞撞地退出门外后连忙使用了轻功直接从二楼栏杆跳了下去。 桑宁对着阴险一笑,“你逃不掉的……” 身后有人凉凉的来了一句。 “行了别演了,差不多了。” 桑宁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地收回刀,“这不想着逼真点比较好嘛!” 傅轻萝靠在门上鄙视地白了一眼,转身回了房间,“回来,别耍宝了。” 桑宁:“……是。” “我说太子,靠这个小姑娘有什么用啊?”傅轻萝一脸无趣地坐在桌前玩着茶杯。 “不要小瞧了她,她可是很有用的。” 李骁鹤拎起茶壶不停地倒着茶水,直到茶水差点溢了出来才停下。 “就像这最后一滴茶水,至少她可以让这杯茶完全溢出来。” 桑宁听的一脸茫然,“总觉得李姑娘变得和公子越来越像了。” 傅轻萝却是听明白了,看着李骁鹤的眼神变的深邃起来,最后在李骁鹤毫无波澜的眼神中一笑。 林英莲并不强大,但她在纯阳门的同辈地位仅次于叶雪城,就连掌门都对其委以重任,按照她那种性子,太子今日一番话绝对会让她追根究底下去,到时必定会让纯阳门产生动荡,纯阳门成为众矢之的后果…… 果然是和太子一样可怕的女人。 “天色差不多了,我走了。”傅轻萝瞅了眼窗外的天色后打了个呵欠从窗子跳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 “回来后我一定要休息一段时间!” 白袭笑着回了句,“没问题,一个月内务必回来一次。” 也不知傅轻萝有没有听到,但桑宁却是疑惑地问白袭,“一个月后有什么事吗?” 白袭看了李骁鹤一眼,“难道你不想早点见到轻萝吗?” 桑宁脸皮微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扯了两句。 “我们也可以动身了。” 李骁鹤看向窗外微微泛黄的天色,“毕竟奴隶军离这里还有些距离。” 桑宁虽然还是不懂李骁鹤为何要参与天倾动乱,但只要是公子要做的他就不会反对。 “是。” 旭城的所在位置十分微妙,并不如何繁荣富强,但却是几条重要城池的交错处,四条关键道路都统一在此地,因此在尚翼军队第一个占据了旭城,而天倾也第一个对旭城发兵,在尚翼军撤退后奴隶军也第一个对上了旭城。 无论是选择攻打旭城还是将营地驻扎在旭城外的山谷前,李骁鹤都不得承认章丘的确是个有才之士,并且因为当初在无城城主府她说的那番话,他并没有迫不及待地向天倾提出和解谈判的要求,当然奴隶军中隐藏的几个大将也是原因之一,毕竟能与天倾大军对峙到此地步,也不仅仅是章丘的计谋的原因,应该也是有胜算的。 旭城外三里外的山谷。 李公郁穿着盔甲一脸沉郁地坐在石头上,风之浣站在他旁边却像个走错了地方的翩翩公子。 “风公子,你就给我句准话吧,她到底还会不会回来了?” 李公郁有些挫败,这些日子的节节退败让他之前由多次的胜利而得来的意气风发消失的一干二净。若非风之浣的突然到来,他恐怕就要忽视章丘的坚持向天倾提出和谈了,但李骁鹤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让他心里不安定了。 “会的,只要她答应过。”风之浣依旧笑的风轻云淡,衬着身后的战营显得格格不入。 “嗯。”李公郁应了声后不再问什么,心里却还是不怎么信任他的话。 他知道李骁鹤的身份,也知道她的能力,也因此更加渴望她的帮助,但也更加不信任李骁鹤会来帮助奴隶军起义。毕竟那个女人有着更强大的实力,明明能得到更大的权力,也有着更广阔的天地,奴隶军完全没有吸引她的利益。 “不过……” 他伸手指向旁边的一个大树的树梢上,问道,“那位唐姑娘……明天会参战吗?” 风之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见到那个靠坐在树干上的红衣女子时点了点头。 “应该吧。” 毕竟,她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李公郁在心里松了口气,他是见过那位红衣女子的身手的,明日的战争就算李骁鹤不来,这红衣女子也能一半胜算! 风之浣看着李公郁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浅薄之徒。”身后的树上传来一句,没什么波澜的口吻。 “的确,没什么好帮的,但李姑娘却需要这些奴隶军的助力。”风之浣浅笑着回过头,正对上唐茗居高临下的冰凉眼神。 “毕竟,李姑娘需要的并不是这些人的信任,而是唐姑娘你们的。” 唐茗看了他好一会儿,“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真是惭愧,是在下小人之心了。”风之浣笑的风度翩翩,一点也没有惭愧的样子。 唐茗不再看他,靠着树闭上了眼睛,腰间的火红色千层绫从树叶垂下,折射着落日的色彩。 风之浣抬头看向西方山脉的落日,俊雅的半边脸庞浸在了橘黄色的余晖里。 “啾~” 风之浣双目露出惊喜,回头看向那个鸟鸣声传来的地方。 唐茗猛的睁开双眼,嘴角上扬起,从树上站了起来,对某个方向伸出了手,天青色的鸟儿带着一抹朱红落在了她的手上。 风之浣苦笑一声,“丹朱大人现在已经完全不认得我在下了啊……” “或许是丹朱是雄的呢?” 这一句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唐茗和风之浣听来犹如久违的歌声,二人同时看过去。 营地突然之间乱了起来,看守的士兵们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男一女。 “什么人?” “抓住他们!” “快去禀报将军!” “军师?”有人突然叫道。 章丘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脸震惊,半天没反应过来。 垂到脚踝的长发,眉心标志性的银纹缠绕,一身淡紫衣裙,就连双手手背上的银纹都没有再遮掩,加上那双淡漠的眼神。 “李……你终于来了!” “嗯。”李骁鹤应了声后看向不远处的风之浣,与他站在一起看向那树上。 目光正对上那道火红,李骁鹤笑着眯起了眼,张开了双手说。 “之前太过匆忙,现在正式作为五年后的重逢时刻。” 唐茗飞身从树上跳了下来,将她一把紧紧抱住。 “是生死重逢,混账。” 李骁鹤无奈笑了笑,伸手抱住了她。 章丘激动到不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发现李骁鹤旁边还站着另两个男子。 “这二位是?”章丘注意之下心里更是惊讶不小,旁边这紫衣公子似乎更不简单。 “这是我家公子白袭,在下桑宁。” 桑宁介绍了后心里偷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忽略了公子呢。 “白袭……” 章丘在脑海里过了无数次也没能想起有谁叫这个名字,只好拱手喊了句,“白公子,在下章丘,是奴隶军的军师。” “奴隶军?”白袭忽然笑了笑。 章丘微怔,以为他是在嘲讽,没想到白袭下一句竟是…… “既然要取凤氏一族而代之,又怎能自称奴隶?” 章丘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俊美男子,看着那双温和的眸子,觉得自己此刻犹如被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视着,心脏如擂鼓般跳动着。 他完全忘记了要说什么,只隐约听到了一句…… “天赐之曜,不如改名为天曜吧?”白袭抬眸笑问。 “好,就改名为天曜军!” 李公郁大笑着从营帐中走出来,脚下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来,看着与唐茗站在一起的李骁鹤眼中尽是喜悦,转头对着白袭也是笑容满面。 “得公子之助力,天曜必定能够得到凤氏江山!” 白袭笑而不语,只微点了点头。 章丘想到之前李公郁说的休战不禁心里有些异样,便问了句,“那明天的战争可要推迟了?” 李公郁眼神一暗,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听到一句,“不必推迟。” 几人转头看过去,正对上李骁鹤如深渊般幽暗的眼神闪过一道锐利的银芒。 李公郁心中一惊,他之前见过,知道这便是李骁鹤要杀人的前兆。 李骁鹤看着头顶的一轮残月,嘴角勾起一丝冰凉的笑意。 “说不定还能提前见到某些熟人呢……” ... 第四百一十九章 还记得吗 黎明的阳光再次升起,笼罩在这片初春的山谷之上内,唐茗和风之浣从各自的营帐中走出来便看到白袭早就站在外面,而他的目光之处自然只有一个人。 23us.com 李骁鹤背对着他们,一头长发垂至脚后跟,不知看着东方的什么地方。 唐茗有些忧心,昨夜她和李骁鹤聊了有半夜的时间,凌晨时她才去睡,然而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她就起来了,看这一身雾气也不是刚出来的。 她看向风之浣,却见风之浣摇了摇头。 唐茗不禁心中一咯噔,有些不安,她走到白袭身旁轻声问了句,“她一直这样?” “不仅是睡眠,连吃喝,甚至呼吸也不用。” 白袭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唐茗整个心都被揪了起来,直到手被掐疼时低头才看到自己在颤抖着。 “怎……怎么会……” 她连问都问不下去,昨夜李骁鹤说了许多的事,但都是五年前的事,但关于这五年内的事情她一概都没说,自己也没有再追问,但她没想到,她隐瞒的居然是这些。 不需要吃喝,不需要睡眠,甚至不需要呼吸,心跳,完全与死人无异…… 她简直不敢想象李骁鹤这五年内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那些事不要再问她了。” 白袭淡淡地说完,随后转身离开时留下一句,“去陪她说说话吧。” 唐茗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他也是在这里陪骁鹤站了一夜吧。 风之浣朝唐茗点点头,然后跟着白袭一起走进了李公郁的营帐里。 唐茗走上前与李骁鹤并肩而立,状似随意地问了句,“看什么?” “日出,阳光,生命,旭城,天倾,沧澜,很多。” 李骁鹤的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眉心的银纹在旭日的光辉下莹莹生光。 唐茗心中莫名酸楚,却还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是啊。”李骁鹤眯了眯眼。 “因为……我终于要见到某些人,想弄清楚一些事,再还给他们一些东西,顺便聊一聊往事。” 这东方日出之地便是旭城,而那旭城中有谁,唐茗自然知道,也猜到了她说的某些人,往事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等闲了,回坤域也给我讲讲那些往事。” “好啊,等回坤域,和习陵黄翔一起听我讲,我也想听听这些年发生的事。” 李骁鹤脸上是明媚的笑容,但唐茗总觉得有着阴翳覆盖其上,二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直到唐茗问了句,“打算何时与白袭成亲呢?” 李骁鹤沉默了一会儿,在唐茗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忽然开口了,“快了。” 唐茗一愣,“什么时候?” “一个月内吧!”李骁鹤咧嘴笑。 虽然白袭没有明说,但之前让傅轻萝一个月内回来一次,她也就猜到了他的打算。 唐茗有些怔仲,“在……这里?” 若要按李骁鹤的计划,这场战争绝不会在一个月内结束的,难道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没办法,因为可能来不及了啊,我总要在死之前嫁给他才行,否则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李骁鹤神色自若地说完后转身朝营帐走去,“走喽唐茗!” 唐茗抬头看向前方,那里李公郁穿着一身盔甲,身后是数万整装待发的奴隶军。 “要开始了……战争。” 旭城城主府。 凤皎站在一人高的镜子前,身旁的侍女为她穿上轻甲,正要为她束发时被她拒绝了。 “下去吧,我自己来。” “是。” 侍女退下后凤皎自己将一头长发拢起,高高束在头顶,身旁有人递过来一根玉簪。 凤皎神色顿了顿,随即默不作声地接过来将头发束紧,佩好刀后,身旁的人又递过来一碗药。 “喝。”不容拒绝的声音。 凤皎本要拒绝的话也没能说出口,还是皱着眉喝了下去。 抬头看着眼前男人冰冷的脸她心里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大,她身上的伤是那日对抗奴隶军时留下的。本以为会轻易解决奴隶军首领,结果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唐茗坏了事,甚至还被她的暗器打伤了。 她是惊恐的,就算自己不承认也好,心里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自唐茗出现后就源源不断地开始涌现出来。 她的这份恐惧,已经让她无法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双眼了。 “你留下吧,我自己一个人去便好,以防那些奴隶会派人偷袭……当然也是因为要统领军队作战,所以……”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她只是一味想把萧元朗留下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见到唐茗,绝不能让他见到唐茗,那个女人一定知道五年前的事…… “嗯。” 然而让人意外的却是萧元朗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并没有以往的一意孤行。 “我留下。” 但这又让凤皎心里慌张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变得冷漠了,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那天他其实看到了唐茗?然后两人悄悄见了面了? 不可能……应该不会的……他知道了吗?他知道了多少? “凤皎?” 萧元朗带着疑惑的声音一下惊醒了她,凤皎头脑猛的清醒了过来。 “没事。”凤皎恢复了冷漠与高贵,转身踏出了房门。 身后萧元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幽暗无波。 “呜---” 宣战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东方之天际的旭日光芒泛出淡淡的鲜红色,让古老的城池也染上了一层血色涟漪。 城池外,两方黑色的大军犹如乌云之潮相对而立。 凤皎骑在马上神情冷漠,向对面的李公郁问道,“尔等可是来……和谈的?” 她本想说投降的,但一想到对方阵营里还隐藏着唐茗之后还是换了个说法。 李公郁露出狂妄的笑容,“大皇女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我等天曜军可是要代替凤氏执掌天倾江山的,怎么能轻易投降?” “天曜?” 凤皎冷笑一声,拔剑直指天曜军,“尔等低贱之奴竟也妄想称帝,痴人说梦!” “哈哈哈!” 李公郁大笑几声,“大皇女,今日可不是你我的战争。” 凤皎心中一紧,“你说什么?” 李公郁策马让开一条道路,身后庞大的天曜军也随之让开了一条路,黑色的人潮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旭城上下的天倾军队都好奇地看向了那个人,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种莫名的惊惧。 银色的面具,黑色的长发直垂到脚踝处,如倾泻而下的瀑布,淡紫色的长裙甚至还有些许残破之处,一步一步,就像散步一样走上前来,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大军。 “这场战争,由我开始吧。” 城墙上的人突然炸开了锅。 “是银面!是打败了君相的银面!” “是天策榜第七银面!” “就是她毁了白殿吗?” “真的是银面……” 凤皎看着不远处模糊的身影,心脏如同擂鼓般跳动着,整个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脸,那人临死前憎恨的双眼。 “怎么可能……” 这个声音,这个熟悉的声音…… 凤皎疯狂地大喊一声,持剑指向不远处的身影,“唐茗!你是唐茗派来的吧?她想做什么?以为我会害怕吗?她活着事我不曾怕过她,死了我更不会怕她!” “是吗?” 李骁鹤拂了拂长发,抬头看向凤皎,勾起的嘴角冷漠无比,“可我是来杀你的,没办法,你还记得你拿了我的东西吗?” 李骁鹤站在一众天倾军前,指向自己的左胸口,“还记得吗?” 凤皎在马上全身冰冷,整个人犹如掉入了冰窟之中,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句“你拿了我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 怎么会……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啊?当年在亡者谷,她隐瞒了尚翼非乱从李骁鹤那里带走的东西,怎么会有人知道…… 凤皎手微微颤抖着,眼前一花,那张远在数十尺之外的戴着银面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冷漠如寒冰的眼神正盯着她,犹如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心脏! 她抬起左手挥刀砍过去,却发现手不知何时被抓住了,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她用上一身内力都无法挣脱掣肘。 “凤皎,从北疆到天倾,这一路我都在想着让你如何死去,后来想想,还是用你对付我的方式算了。” 李骁鹤左手伸向她的心脏处,凤皎瞳孔猛的一缩,右手猛的拍向她的面门,却被李骁鹤一把擒住。 “我记得这只手明明被我废了啊,这是假肢么?挺适合你的。” 李骁鹤抓着她的右手绕有趣味地端详着,眼里带着嘲讽。 “李,骁,鹤……”凤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眼中满是杀意。 “是啊是我,凤皎,五年了,还给我吧……” 李骁鹤手突然一用力,将她僵直的右手狠狠拽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殿下!” “保护殿下!” “杀了银面!” 泛着银光的白玉般的手像利刃般刺向凤皎的心脏处,李骁鹤双眼银芒闪过。 “住手!” 一阵劲风疾闪而过,快的掀起了李骁鹤的长发,那刀锋甚至差点割到了她的面具。 李骁鹤飞快后退到数尺之外,抬头看向来人,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 “原来是我可爱的哥哥啊……” ... 第四百二十章 此生再不相见 “你叫我什么……” 萧元朗拿着刀挡在凤皎身前,冷肃的脸庞上尽是错愕。 23us.com 李骁鹤就那么站在数尺之外看着他,静默的双眼毫无波澜。 “你刚才……叫我什么?” 萧元朗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明明眼前还是那个戴着银面的女子,但却觉得这声音无比的熟悉起来。 他身后的凤皎嘴唇微颤,眼中露出一丝恐慌,她情急之下假装痛苦地喊了一声。 “啊!” 萧元朗被唤回心神,忙回头扶起凤皎,见到她残缺的右臂时眉头皱起,“受伤了吗?” 凤皎紧紧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质问道,“我不是让你留下吗?你给我回去!立刻给我回去!” 萧元朗嘴唇紧抿,搂住她的腰直接对旁边的副将下令,“将皇女带回去。” “你敢!我是三军主帅,岂能临战脱逃?”凤皎厉声怒斥。 “来人!将他给我带回城中!” 萧元朗冷冷地朝她的断臂瞥了一眼,“你这副样子还能杀敌?” “你……” 凤皎的反驳被一旁冷冷观看的人打断。 “果真是生死相依!” 李骁鹤的指甲刺进了掌心之中,声音冷厉的像冰锥般穿透了整个战场。 萧元朗转身看向李骁鹤,眼神复杂,“前辈之前救在下一命,在下感激不尽,在下自知不是您的对手,但在下不能让您伤害凤皎……前辈!” 他几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本在数尺之外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白色的光芒一瞬间就遮盖了眼前的世界。 “唔!” 在什么也看不到的情况下胸口猛的一痛,身子往旁边飞了出去,肺腑都被撕裂开般,喉头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不等他从巨大的疼痛中反应过来,就听得周围一阵惊呼,他立刻回过头去,正好见到李骁鹤伸手扣向凤皎。 “住……噗!”萧元朗捂住胸口,无力地半跪在地上,再次吐出了血。 凤皎往后一仰让过这一击,左手飞快提刀砍过去,然而眼前的人却已经消失无踪。 怎么会? 头顶疾风灌顶,凤皎头皮一麻,整个人都竖起了鸡皮疙瘩,凭借着多年来沙场上生死关头锻炼出来的潜意识她毫不犹豫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下一刻一声轰鸣震响了整个战场! 萧元朗满脸震惊地看着那匹马被从天而降的女子一掌拍成了烂泥,血雾纷飞,凤皎之前所在的那块土地变成了一个一尺深的大坑,灰尘漫天。 淡紫色的衣裙像一片树叶轻轻地落下,李骁鹤冷冷抬头。 凤皎手撑着地面,捂着胸口呕出一口血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骇人的大坑,和站在那里看着她的女子。 若她刚才迟疑了一刻,就不只是伤了内腑,而是会像那匹马一样,尸骨无存…… 天倾军,甚至天曜军都震惊的无以言表,整个战场连同城墙上的天倾士兵都惊的张大了嘴巴。 “眸灿如北辰,闻弦歌而舞之,沐战歌,浴残血而不加红尘之染……” 李公郁喃喃自语,目光看着那个站在战场中央的女子无法转移。尽管之前已经知道了李骁鹤的身份,但还是无法相信那个被璇玑阁记载在册的女子就在自己眼前,为自己而战。 身旁章丘头一次以副将的身份随军出征便见到了如此震撼的场景不免呆住了,此刻忽然听到李公郁这番低语心中更是一惊。 这段赞词出自璇玑阁《九州志异》的帝王时代七国篇,也是记载了帝王时代以来所有的风云人物,也都是位列天策榜上前十的人物,而五年前坤域帝封李骁鹤为帝侯时,璇玑阁便将以其乱古后第一女帝侯的身份记载在了这本堪称沧澜史册的书上。 而随之得到的还有天策榜上的一句…… “帝者天元,定国之矢。” 七国除了天子鸿渊,皇帅尚翼之外,并无王者能与帝王相提并论,如今却有一个女子位列诸侯之首,与坤域帝同等,无怪李骁鹤当日会被七国王者迎亲,震动了整个沧澜大陆。但后来五年前的王者谷之事却又让天下人为之唏嘘,章丘知道李骁鹤来历不简单,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是那个传奇女子…… 她不是死了么? 章丘没有问出口,但此刻这个问题同时出现在许多人的心中。 “给我杀了她!”凤皎高喝一声,踉跄后退。 “是!”天倾大军一声应合,千军万马纷纷向李骁鹤包围而去。 烟尘散尽,李骁鹤负手而立于千军万马之前,所有的目光都在凤皎一人身上。 对面章丘见此情景忙上前问道,“将军,李姑娘被包围了!我们赶紧……” “不用。” 李公郁还没没开口,他身后的天曜军中一人策马走到他旁边。 章丘回头一看惊喜道,“唐姑娘?” 唐茗一身轻甲掩住了红衣,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此时正注视着战场中的李骁鹤。 “她不会有事的,因此这是她一个人的战场,我们不必插手。” 听了这话章丘心中又惶恐又不安,转头见李公郁点了点头也只好压下那份担忧了。 唐茗不担心,不仅是因为信任李骁鹤的实力,也是因为她知道某人是不会让李骁鹤出事的。 旭城战场外一里处,风之浣站在一棵树下看着那古老的城池。 “殿下不担心吗?难道不准备做些什么?”他问道。 树梢之巅,白袭踏着树枝遥看着那平静的战场,静静地看着那**于千军万马之中的女子。 “担心,但这需要她一个人去做,而我要做的就是站在这里,看她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 风之浣恍然一笑,随即摇摇头道,“果然这世间的情爱我是不懂的,从前本以为爱便是女子依靠男子,男子保佑女子,而后又以为不过是两人相互怜爱疼惜,可现在,在下又迷惑了……” “不必迷惑,世间每一对有情人的爱都不一样,但他们的爱却是一样的。” 白袭的声音清悦而缥缈,似乎是叹息,又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 “你在莫留山的时间比在坤域更长,而莫留山那个地方的人皆是如此,有一天你会懂的。” 风之浣嗤笑一声,这人明明就如此担忧,却还要如此说,看来就算是天子,也不过一介凡人,只不过,直到如今才遇到了那个让他甘愿坠入凡尘的人。 “当年亡者谷七国暗军都挡不了我的路,这区区天倾军又能如何?” 李骁鹤一步步走近凤皎,“凤皎,你莫不是忘了你的胳膊是如何废的了?” 萧元朗双目微睁,拦在了李骁鹤跟前,“前辈,她与亡者谷之事无关!” 李骁鹤停下了脚步,看了眼前这张熟悉的脸问,“你如何让我相信?” “在下愿以性命担保!”萧元朗大声吼道,嘴角再次流下一丝血。 身后的凤皎心脏一紧,像被刀割了一下的疼痛,“萧……” “以性命担保……呵……” 李骁鹤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喉头动了动,一时不知说什么竟低声笑了起来。 众人都楞了,唯有萧元朗听出了写笑声中的悲哀。 “哥哥啊,你可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是多么地想就这么杀了你啊……” 李骁鹤缓缓走到萧元朗跟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萧元朗惊骇的眼神中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啪!” “住手!”凤皎厉喝一声冲上前挥刀砍向李骁鹤,却被她一把扣住了手腕。 “咔嚓。” 一声骨头碎裂的响声,凤皎额头冷汗直冒,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却还是抬头恶狠狠地看着李骁鹤,“不许伤他!” 而此刻被要挟的萧元朗已经完全失了神,脸上还顶着五道红色的掌印,但他只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大脑一片空白,只剩刚才李骁鹤的那句话。 “你……叫我……什么?” “萧元朗,你记住了,这是我最后这么叫你,以后,我李骁鹤再没有你萧元朗这个哥哥。” 李骁鹤将脸上的银色面具拿下,看着萧元朗突然间面如死灰的脸握紧了拳头。 “以性命担保……呵……” 李骁鹤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喉头动了动,一时不知说什么竟低声笑了起来。 众人都楞了,唯有萧元朗听出了写笑声中的悲哀。 “哥哥啊,你可知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是多么地想就这么杀了你啊……” 李骁鹤缓缓走到萧元朗跟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萧元朗惊骇的眼神中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啪!” “住手!”凤皎厉喝一声冲上前挥刀砍向李骁鹤,却被她一把扣住了手腕。 “咔嚓。” 一声骨头碎裂的响声,凤皎额头冷汗直冒,痛苦地闷哼了一声,却还是抬头恶狠狠地看着李骁鹤,“不许伤他!” 而此刻被要挟的萧元朗已经完全失了神,脸上还顶着五道红色的掌印,但他只双眼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大脑一片空白,只剩刚才李骁鹤的那句话。 “你……叫我……什么?” “萧元朗,你记住了,这是我最后这么叫你,以后,我李骁鹤再没有你萧元朗这个哥哥。” 李骁鹤将脸上的银色面具拿下,看着萧元朗突然间面如死灰的脸握紧了拳头。 ...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一个人的战场 十多年前凤皎第一次在莫留山看到鸿渊时就知道只有这个男人才配得上她,当然她知道他不会爱她,可她自出生以来就能得到一切想要得到的,这个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23us.com 天子鸿渊不同于天下其他的男子,但那时的天子却还只是一个不受帝王宠爱甚至被帝王所防备忌惮的皇子而已,七国尽知神风天子生而被封太子,得莫留山之天幸获天子封号,然而纵使他再怎么天资卓绝,神风帝手中握着他的母后白氏他也不敢妄动。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她如何能不好好抓住呢? 于是她小小使了个手段便让神风帝答应了与天倾的联姻,天子与大皇女之婚约沧澜皆知。而后在莫留山上相见时,那男人依旧波无澜,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你这么做不怕他将来杀了你么?”宫长燕如此问她。 “无妨,我只要得到我想要的即可。” 凤皎高傲地注视着眼前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女子,扶风帝女宫长燕,果然名不虚传。 “你不懂情。”宫长燕说。 凤皎高傲一笑,“我不需要懂。” 我不需要懂,二十多年来凤皎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也曾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认为下去,直到五年前遇到了那个纨绔。 “你果然不懂情,凤皎,我竟还奢望着你会对我有情。” 那个男人一身血迹斑斑地倒在自己面前,绝望地看着自己说出了这句话,那双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的眼,再也没有以前的复杂,也再没有那些让自己不敢面对的深情,只有一片死灰。 “……” 不,我懂,我懂啊,萧元朗,我懂啊……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说不出来,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被折断的手腕火辣辣的疼着,她却什么也没感觉到,直到想伸手去触碰那张染了血污的脸时才发现手腕不正常地扭曲着。 萧元朗不再看她,趴在地上往李骁鹤的地方爬着挪了几步,一字一顿地说道,“小鹤……她欠你的我替她还……哥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再……” 李骁鹤看着一身血腥趴在自己眼前的人,连不存在的心都在颤抖着。 这是她那个意气风发裘马轻狂的哥哥,那个放荡不羁的萧元朗啊! 从一个纨绔到如今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如今却这样趴在地上求着自己,抛弃了一切尊严…… “就为了她?”李骁鹤颤着声音问道。 萧元朗垂下头,长发挡住了脸,低笑了几声,又像哭又像笑地说道,“是啊,就为了她,是哥哥对不起你,但是哥哥这辈子就只爱过这么一个人,纨绔放荡了小半辈子也就只珍惜过这么一个人,哥哥认了……” 李骁鹤只觉得全身发冷,看着这样的萧元朗眼中充满了泪水,“萧元朗,一命换一命是么?” “是。”萧元朗扯起嘴角苦笑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骁鹤你敢!” 凤皎高喝一声用尽全身功力挥掌朝她拍了过去,却被李骁鹤一掌打退。 李骁鹤越过萧元朗,走到凤皎面前弯腰抬起她的下巴,语气轻蔑,“凤皎,你这条命是他用命换来的,余生还是好好留着这条命苟且偷生吧。” 凤皎避开她的手,盯着她冷笑道,“李骁鹤,你难道不想要你的东西了吗?” 李骁鹤不屑地嗤笑一声,“你不必威胁我,我知道,那个木盒已经落在了尚翼非乱的手上,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凤皎瞳孔一缩,双目满是惊恐,她一把抓住了李骁鹤要离开的衣角,“李骁鹤!你不能杀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李骁鹤抬脚踩着她的手,垂眸俯视着她,“你凭什么让我不杀他,凤皎,你欠我的还多着呢,还有你身后的人……” 这句话一出后凤皎神色一滞,出现了一丝惊恐之色,李骁鹤露出一丝了然之色,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个莫留山的叛徒,亡者谷背后的主谋,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不杀萧元朗,如何?” 凤皎怔怔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颤抖着嘴唇说了句,“我不会告诉你的。” 躺在几尺外的萧元朗也听到了这句话,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也暗淡了下去,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 萧元朗,你可以死心了,你在她心中什么都不是…… 李骁鹤讽笑,“你听到了,她根本不在乎你是死是活。” 凤皎看向萧元朗,却见他像雕塑般半躺在那里,一动也没动,似乎隔绝了外界,对所有一切都不在乎了。 “萧元朗……”凤皎的泪流了下来,只看着那个孤寂的背影她便觉得失去了所有,似乎有什么在离她远去,永远的。 李骁鹤转身欲走,却被人抓住了衣袂,她回头对上了凤皎已擦干了泪水的平静双眼。 “我还有筹码。”凤皎说。 李骁鹤扬眉,示意感兴趣的样子。 “玉笛。”凤皎吐出了两个字。 李骁鹤眼神一冷,“在你手里。” 凤皎费力地从袖中抽出一根玉笛来,笑的阴冷,“怎么,不认得了么?” 李骁鹤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地捏在掌心,直接将她提了起来,另一手猛的拍在了她的小腹上。 “啊!”凤皎痛苦地嘶喊了一声,让所有人为之心颤。 “殿下!与我杀了那个女人!” 天倾副将脸色大变,举刀下令就要冲上去,身后万千士兵一齐冲了上去,然而不等他们策马踏出第一步,眼前就忽然出现了无数点点银芒,如同夜晚的星辰,突如其来地占据了天倾将士的视线。 “嗡--” 利刃割破空气的声音伴随着嗡鸣刺破所有人的耳朵,观贯穿了整个战场! 犹如无数星辰坠落,一道道银光飞速拦在了天倾的千军万马的马蹄之前,成千上万枚流云银白色暗器形成了一道屏障,生生拦住了天倾的千军万马! 战场之上,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开始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一场靠人数就能获胜的战争了。 对面天曜军中一人缓缓策马而出,长发高高束起,周身千层红绫缠绕在腰间。 “这是她一个人的战场,谁也不准插手,违者诛杀!” 唐茗的声音不大,却震撼着整片战场,久久回荡在旭城外的土地之上。 天倾副将脸都吓白了,盯着脚下的那枚暗器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如此多的暗器,却能丝毫不差地控制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这是多么恐怖的内力…… 太可怕了,这是在场所有士兵的心里话。 “我废了你的十二脉,现在又废了你的丹田,你已经是个废人了。” 李骁鹤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缓缓从凤皎的手中抽出那根玉笛。 “五年前是谁把我的尸体送到大荒山脉的?” 至此,李骁鹤已经完全确定了凤皎与亡者谷幕后主使是有关的,当日她离开升泉城紫峦佩和玉笛明明都带在了身上,但玉佩还在,笛子却不见了,并且还出现在凤皎的手上,可见玉笛是在她被封印于大荒山脉之前被拿走的,而能做到此事的只有那个用九级巅峰阵法封印她的莫留山叛徒,那个幕后主使者。 凤皎满头大汗,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和嘴唇因为痛苦而苍白如纸,却依然一言不发,只是阴冷而憎恨地看着她。 “小鹤……”萧元朗听到凤皎的那声痛苦叫喊便慌了心神,不顾胸口的伤竭力抓住李骁鹤的的衣摆恳求着。 “不要,不要杀她……小鹤……” 李骁鹤凑近凤皎的耳边,“我可以让你活着,但我想你不会觉得好过的,看着你所拥有的一切慢慢消失吧,凤皎。” 战场之上,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开始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一场靠人数就能获胜的战争了。 对面天曜军中一人缓缓策马而出,长发高高束起,周身千层红绫缠绕在腰间。 “这是她一个人的战场,谁也不准插手,违者诛杀!” 唐茗的声音不大,却震撼着整片战场,久久回荡在旭城外的土地之上。 天倾副将脸都吓白了,盯着脚下的那枚暗器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如此多的暗器,却能丝毫不差地控制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这是多么恐怖的内力…… 太可怕了,这是在场所有士兵的心里话。 “我废了你的十二脉,现在又废了你的丹田,你已经是个废人了。” 李骁鹤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边缓缓从凤皎的手中抽出那根玉笛。 “五年前是谁把我的尸体送到大荒山脉的?” 至此,李骁鹤已经完全确定了凤皎与亡者谷幕后主使是有关的,当日她离开升泉城紫峦佩和玉笛明明都带在了身上,但玉佩还在,笛子却不见了,并且还出现在凤皎的手上,可见玉笛是在她被封印于大荒山脉之前被拿走的,而能做到此事的只有那个用九级巅峰阵法封印她的莫留山叛徒,那个幕后主使者。 凤皎满头大汗,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和嘴唇因为痛苦而苍白如纸,却依然一言不发,只是阴冷而憎恨地看着她。 “小鹤……”萧元朗听到凤皎的那声痛苦叫喊便慌了心神,不顾胸口的伤竭力抓住李骁鹤的的衣摆恳求着。 “不要,不要杀她……小鹤……” 李骁鹤凑近凤皎的耳边,“我可以让你活着,但我想你不会觉得好过的,看着你所拥有的一切慢慢消失吧,凤皎。”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大婚在即 后世人们提起多年前天倾的那场奴隶叛乱之时,总是不忘提到旭城之城,不忘提到那个一剑劈开整座城楼的传奇女子。 23us.com 那个本来已经死了五年的传奇女子,坤域女帝侯李骁鹤,在第三次的死讯传出的五年后,再一次让世人惊恐了。 她活着回来了。 意料之外,又似乎情理之中,由于另一曾神之使云泽少女的身份,且当日在旭城露面之时容貌不改,眉心似有神纹,一剑劈开城楼,七国间甚至开始传闻李骁鹤实则为神灵之体,已然拥有了长生不死之体。 正如唐茗所说的那句话,这是她一个人的战场,那一日旭城下的战争完全成了李骁鹤一个人的战场。 天倾三军未动,主帅大皇女先被废,而后一剑劈开旭城城楼,昭告天下帝侯归来,之后的战争几乎不用天曜军如何费劲,天倾大军不攻自破,如蚁溃之堤,带着重伤的大皇女仓皇逃离,不出三日便撤出了旭城,天曜军占领了旭城。 仅一夜的功夫,帝侯李骁鹤死而复生的消息在沧澜七国疯传了起来。 李骁鹤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拥有了一人可独抗千军万马的强大力量,这消息才一传出,整个天下陡然大乱。 七国闻风而动,明暗势力纷纷向璇玑阁打听消息,也开始查探天倾叛军的消息,唯有北疆,觉罗,扶风,尚翼毫无动静,倒是璇玑阁五年来第一次站出来对这一消息作出了反应。 璇玑阁阁主只说了一句话,“天下将乱,璇玑阁自此闭门十载不纳客。” 璇玑阁阁主一言更是惊动了许多人,自千百年前便一直屹立不倒的璇玑阁居然在如此关头选择了闭世,难道这是默认了李骁鹤重归而来的传闻吗? 而在众人猜测之际,坤域国得到这一消息时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自然是习陵等人,愁的自然是各方诸侯,他们虽说以荆漠北马首是瞻,但都顾忌自己的性命。新帝南烜昏迷不醒,太上皇重病卧床,帝侯李骁鹤又死于亡者谷,他们会在这时造反,也都是看着坤域皇室中只有永安一个女子势单力薄,趁火打劫罢了,若是帝侯李骁鹤这时回来,岂不是要白白丢了性命? 坤域皇城之中,习陵喜不自胜地拉着秦鹫的手问道,“可打听到了?是不是皇嫂回来了?是不是?” 秦鹫胳膊被她抓的生疼,却不忍开口拒绝,“虽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但璇玑阁阁主所言无疑已经是默认了!看来莫留山真的与当年亡者谷之事有干系,他们这是心虚了,怕李姑娘回来报复。” “真的?真的吗!”习陵激动的连手都发颤,眼里有泪水闪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子,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皇兄,你听到了吗?皇嫂她还活着,她回来了……” 床上的男子一张俊朗的面孔平静而安详,似乎沉睡在一个永恒的梦中,久久不愿醒来。 “皇兄,皇嫂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也会醒过来的……” 习陵握着南烜的手说着说着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使劲用手擦干眼泪,一个劲地说道,“怎么能哭,一切还未解决,皇嫂还未归来,我怎么能哭?我不能哭……” “习陵……”秦鹫心疼地伸手搭在她的肩头上,低声将她搂在了怀里。 这时殿外忽然有人报,镇北侯求见。 被搂在怀中的习陵静静擦干了最后一滴泪水,神色冷凝,“宣。” 秦鹫面露担忧,“看来荆漠北也听到了消息,可能要狗急跳墙了,恐怕……” “怕?”习陵冷笑一声,起身披上属于长公主的朝服,走向殿外。 “我还有怕的余地么……” 秦鹫目光微恸,神色担忧地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在天下人五年后依然为李骁鹤而辗转反侧时,李骁鹤本人却怡然自得地坐在旭城城主府的庭院里晒太阳。 “你一天有三个时辰都在晒太阳,其余时间便是吃饭睡觉,晒不腻吗?” 风之浣路过庭院的走廊便看到那个每天定时出现晒太阳的人,那一副慵懒享受的样子看的他忍不住揶揄。 李骁鹤眼睛还是眯着,然后又往躺椅上的裘氅里缩了缩,“风三少自然是不懂我等升斗小民的乐趣的。” “升斗小民?”风之浣哑然失笑。 “若是在坤域朝堂上,我还得按规矩向你行三拜九叩大礼,我的帝侯大人,你可是与坤域帝王同等的人,你要是升斗小民,我又是什么呢?” 李骁鹤轻笑了几声,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对他笑了笑,“风三少现在也不自称在下了,一口一个我的,听着有人情味多了。” 风之浣笑而不语,脑中却是想到了当日鸿渊对他说的那句“莫留山那个地方的人皆是如此,有一天你会懂的”。心想自己原来也算是在一点点改变着,而大多的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不自觉地打量起了李骁鹤,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她坐的那榻上的深紫貂裘。 沧澜极东之地独有的紫羽貂貂绒制成的貂裘,无上至宝,常卧之可延年,天下间怕是不超过三件,却让她当作午睡的垫子,也只有那个男人能做到了。 “怎么?鸿渊殿下今日为何没有陪你一同晒太阳?”风之浣笑着走到她跟前,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有第二个坐的地方。 “莫不是要入乡随俗,大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 “风少爷你让让,挡了我太阳了。”李骁鹤一手拢着貂裘毯子,一手对眼前挥了挥。 风之浣见她这般慵懒无奈地笑着往后退了几步,“你这般可一点也不像一个待嫁的女子啊……” “只是不像你曾见过的那些罢了。” 身后白袭拿着一盘水灵灵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将水果放下后直接将李骁鹤抱起,两人一起靠坐在了榻上。 风之浣这下是懂了为何这里没有第二个座位了,“光天化日,也不知是我太古板,还是如今的世道已经变了啊~” 李骁鹤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家乡可是没有那个习俗的,我们的习俗就是……秀恩爱。” “秀恩爱?”风之浣疑惑。 “我与骁鹤早该在成婚,却白白浪费了这五年,如今再让我不见她,还不如不要成亲算了。”白袭淡笑着喂李骁鹤一点水果。 风之浣见李骁鹤闭眼张嘴叼着东西的舒适样子不禁摇摇头,“孤家寡人,我还是不找自在了吧!” 二人也不留他,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后,李骁鹤才睁开眼睛敛了神色。 “如何?”她问。 “七国大乱,坤域暗中的势力开始收敛了,那些诸侯也都开始动摇了,荆漠北的部分势力也都分散了去打听旭城的消息了。” 李骁鹤沉吟半晌,还是问道,“那……莫留山呢?” 白袭无声叹息,将她拢在怀中,“骁鹤,不是说好大婚这段日子不提那些么?你这样我会伤心的啊~” 听着某人故哀怨的语气,李骁鹤忍不住笑了出来,抬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 “狡猾的狐狸。” 风之浣见她这般慵懒无奈地笑着往后退了几步,“你这般可一点也不像一个待嫁的女子啊……” “只是不像你曾见过的那些罢了。” 身后白袭拿着一盘水灵灵切好的水果走了过来,将水果放下后直接将李骁鹤抱起,两人一起靠坐在了榻上。 风之浣这下是懂了为何这里没有第二个座位了,“光天化日,也不知是我太古板,还是如今的世道已经变了啊~” 李骁鹤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家乡可是没有那个习俗的,我们的习俗就是……秀恩爱。” “秀恩爱?”风之浣疑惑。 “我与骁鹤早该在成婚,却白白浪费了这五年,如今再让我不见她,还不如不要成亲算了。”白袭淡笑着喂李骁鹤一点水果。 风之浣见李骁鹤闭眼张嘴叼着东西的舒适样子不禁摇摇头,“孤家寡人,我还是不找自在了吧!” 二人也不留他,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后,李骁鹤才睁开眼睛敛了神色。 “如何?”她问。 “七国大乱,坤域暗中的势力开始收敛了,那些诸侯也都开始动摇了,荆漠北的部分势力也都分散了去打听旭城的消息了。” 李骁鹤沉吟半晌,还是问道,“那……莫留山呢?” 白袭无声叹息,将她拢在怀中,“骁鹤,不是说好大婚这段日子不提那些么?你这样我会伤心的啊~” 听着某人故哀怨的语气,李骁鹤忍不住笑了出来,抬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 “狡猾的狐狸。” “七国大乱,坤域暗中的势力开始收敛了,那些诸侯也都开始动摇了,荆漠北的部分势力也都分散了去打听旭城的消息了。” 李骁鹤沉吟半晌,还是问道,“那……莫留山呢?” 白袭无声叹息,将她拢在怀中,“骁鹤,不是说好大婚这段日子不提那些么?你这样我会伤心的啊~” 听着某人故哀怨的语气,李骁鹤忍不住笑了出来,抬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 “狡猾的狐狸。” ... 第四百二十三章 你怪我吗? 天倾军大败,皇女凤皎重伤垂危! 消息传到天澜城,皇室震惊,女帝凤缪大怒,元老院议会之上极力上奏要求女帝撤凤皎大皇女封号,剥夺其皇位继承人的资格。 23us.com 未几,国士夏侯端亦上奏历数皇女凤皎数年来之过错,又指其在旭城之城中贻误军机,不堪大任,望女帝惩处皇女凤皎! 女帝凤缪头一次对国士发怒,然未等她开口,居然满朝文武都跪了下来。 “皇女凤皎不堪大任,望女帝三思!” “放肆!”凤缪大怒,狠狠拍了龙椅下。 “陛下,翎公子觐见。” 内侍突然进殿宣报,凤缪心中咯噔一声,泛起了不祥预感。 “宣。” 翎一身黑衣高腰服饰,长发高束,上前对着高高在上的女帝抱剑一礼,“奉国师之命,前来送手谕。” “手谕?”凤缪双目惊慌。 “什么手谕?” 翎淡淡一笑,“元老院长老一致议定,皇女凤皎屡犯过错,私通奴隶叛军萧朗,故奏请夺其皇女封号,贬为庶人!” “私通奴隶叛军?元老院此言可有证据?”凤皎据理力争。 “陛下忘了么?要证据的话,心殿就有,国师无所不知。告退,陛下。” 翎公子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管凤缪什么表情,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凤缪呆立在皇位之上,看着跪了一地的满朝文武只觉得充满了无力。 她也好,凤皎也好,终究没有斗过国师那个女人,这满朝文武尽没有一个是她的了吗? 国师昭言,你好大的手段。 “皇女凤皎作战不力,识人不察,致我天倾军大败,夺其军权,撤其兵部职位,闭门思过,永不登皇位!” 沉默许久后凤缪才抬头艰难地说出了这些话,不等那些大臣再反驳,她阴冷地斥道,“你们想造反吗?” 朝堂一时静寂了,噤若寒蝉。 “若不满意朕之裁决,不如去拥立新帝吧!” 说完这句凤缪便拂袖而去,离开了殿门,人群中一起跪下的凤蔷看着那愤怒的身影勾唇一笑。 那边大皇女府,一道圣旨震惊了整个天澜城,所有人都隐约意识到了这天倾朝堂风云的变换,都嗅到了一丝苗头。 大皇女失势了。 天澜城一时风声鹤唳,往日所有与大皇女交好的官员们纷纷开始撇清关系,甚至还有落井下石者,大皇女府一时门可罗雀,萧瑟无比,府内亦是一片悲凉之色。 玉溪抱着剑坐在房梁上深叹了口气,刚从走廊经过的玉秋无奈抬头。 “我说哥哥,你是故意触我霉头吧?” 玉溪没回话,从梁上跳了下来,看着她手上端着的纹丝未动的饭菜问道,“又没吃?” “连药都是我跪着求她喝完的。”玉秋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哀色。 玉溪却有些惊讶,“什么时候你一跪有这等价值了?殿下可不是那等心软之人。” “你猜的不错,但我还说了句话。” 玉秋扬起眉,“失去的还可以再追回来,想要的就要夺回来。” “这不是殿下以前说的话么……”玉溪皱眉思索片刻后,作恍然大悟状。 “你是在劝殿下重新夺回皇位继承人的资格是吗?” 玉秋:“……” 玉溪微窘迫,“怎么了?” “哥哥啊,怪不得你至今未娶。”玉秋无奈地摇摇头。 “你以为咱们殿下是为了陛下那道圣旨而如此消沉的吗?” “难道不是吗?”玉溪大惊。 “殿下她啊,怕是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劫了……” 拐弯处的房内,凤皎躺在床上听着玉秋的叹息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的滑落在被褥里。 你果真是我的劫,萧元朗。 此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旭城,整个天曜军如同这是对他们胜利的证明一般都兴高采烈,就连辛离辛雪俩孩子都恶狠狠地说了句活该。 风之浣等人皆是笑而不语,唯有前天赶过来的王天虎在弄清了来龙去脉后感叹了一句。 “你这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啊!” 报了吗?自然没有,白袭,风之浣等人都知道,但都没有作声,以免打扰了他们的快乐。 “那个坏女人就应该把她的心也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居然谋害姐姐!” 辛雪气呼呼地扯白袭的衣服,“姐夫,等你和姐姐成亲了你要杀了凤皎那女人啊!” “小孩子家家的整天说什么杀不杀的?”王天虎斥了一句,他就觉得这孩子放李骁鹤身边越长越歪了。 李骁鹤笑了笑没作声,余光看到门外一片衣角拂过,那一丝微弱的气息渐渐远去。 “萧元朗怎么样了?”她问道。 风之浣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好多了,加上你每天给他治疗,已经能下床了,不过还是不怎么说话。” “他……有没有问过什么?”李骁鹤语气里有着几分迟疑。 白袭了然一笑,在她耳边说道,“去看看吧,他没有怪你。” “要怪也是我怪他!”李骁鹤冷哼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身后几人皆是了然一笑,这个心软的女人…… 李骁鹤所习轻功凌云本就是天下第一,而她的程度早已超越了莫留山的长老,不用片刻便追上了萧元朗。 不过…… 李骁鹤站在暗处看着向城主府外走的萧元朗气不打一处来,真是记吃不记打,我李骁鹤怎么有这么个蠢哥哥! 骂归骂,她心里也有些担忧愧疚,也怕他动怒伤了心神,只得一路隐藏身形尾随着他出了府,来到了大街上。 自天曜军占据了旭城之后,街上便有不少奴隶在走动了,好在章丘李公郁御下有方,也没发生什么烧杀抢掠的事来,一路上也算太平。 唯一有所变化的便是城内没有了奴隶被虐待的现象了,但摩擦在所难免。 “瞎了你的狗眼了敢撞我!一群低等的牲畜,以为有了出头之日了吗?” 街道边的酒楼外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骂骂咧咧地指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旁边有人劝阻,似乎在顾忌着什么,那男人却不依不饶。 “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不信一群畜生还想翻天……” 那老人七十来岁,腰佝偻的厉害,眼睛也浑浊不清的样子,一头花白头发像稻草一样散乱着,此时虽然一个劲地赔罪,却是说的有条有理,没有像其他的奴隶一样卑微地磕头道歉。 “老子一脚踹死你们这群畜生!”那男人越骂越气愤,似乎积怨已久,抬脚就朝那老人踹了过去。 萧元朗一言不发,看到这里时随手从旁边的铺子拿了个东西就扔了过去,那男人腿被打的一阵疼痛,身子踉跄了下。 “谁干的?给我站出来!” 李骁鹤看着萧元朗出手之后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后还是走了出去,心里又气又担心。 自己都要死的人了还要管闲事,真是不自量力! 男子见萧元朗脸色苍白无力不屑地笑道,“一个病秧子不好好呆着养病,管什么闲事!” “他已经道歉,你不依不饶的到底又算什么?”萧元朗将老人拦在身后,神色漠然地质问。 男子嘲笑,“奴隶终究是奴隶,永远就是畜生,也能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但现在这座城的统治者是你口中的奴隶,你再不忿也无法。” 萧元朗说完便扶起老人细瘦的胳膊,往街道边走去。 那男人神色沉寂,露出一丝悲伤,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须臾抬头看向萧元朗的眼神充满了恨意,手紧攥成了拳头。 李骁鹤心道不好,大步上前冷喝一声,“欺负个奴隶算什么?有本事去对抗整个天曜军哪!” 男人一惊,看热闹的人们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待见到来人时俱是倒吸了口凉气。 不说那眉心的银色纹路,就是那一头垂到脚踝的长发,旭城的人们也都认出了这个女子是谁。 外界众说纷纭,但旭城的人们是最清楚当日发生了什么的。当日被劈开了三分之一的城楼现在还在维修中,但就在期间也没有当地天倾军敢来攻城,只因为这个女人还在城中。 李骁鹤,那个死了五年的坤域帝侯居然出现在他们天倾! 男人自然也认出了她,睁大了双眼想要扑上去,但最后还是没有动,眼神落寞地离开了。 李骁鹤转头正对上了萧元朗的目光,之前的纠结在这一刻倒也没什么了。 她走过去扶住那老人的手,“扶他到旁边的茶棚。” “嗯。”萧元朗应了声。 老人家一个劲地道谢,让李骁鹤心里更加不忍,便暗中用上了创源,修复了下他的内腑,老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一下抓住了她的手,泪眼浑浊的看着她的脸好久,然后失望地低下了头。 李骁鹤有些诧异地低下头,却看见了老人手指上有着一些旧的疤痕,形状看起来有些熟悉,一个个小圆形围绕着指关节,像印记一样。 在哪里见过来着…… “那是骨刑,专门针对犯过叛逆之罪的奴隶,会在骨头上留下印记,世代为奴。” 萧元朗一边为老人包扎伤口,一边解释道。 李骁鹤按下万千思绪,对着萧元朗问了句,“你怪我吗?” ...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五年前的嫁衣 萧元朗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头说道,“我以为你还恨我。 23us.com” 李骁鹤心口一窒,若说没有怪过他完全是在撒谎,但更多的却是伤心。 “那日在九原城,我见到你很开心,你变了很多,像一个真正的江湖大侠,而不是当初的那个将军府纨绔公子。当时我已身受重伤,却还是出手救了你,但转身却看到你挡在了凤皎跟前,抱住她信誓旦旦地说你相信她。” 萧元朗手慢慢攥紧,低着头看不见神色。 “那时我真想冲出去问问你,是不是还记得曾说过要保护我这个妹妹……” 李骁鹤惨淡一笑,目光落在他的头顶上,“我不相信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萧元朗沉默了许久,连握紧的手都掐出了一道血丝后才沙哑着声音开口道,“对不起……” 他怎么能不知道,他身在江湖,又是将军府的三公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当年骁鹤在亡者谷身死后璇玑阁直接默认了其死讯,黄翔跟疯了一样地四处找线索,唐茗习陵更是差点与璇玑阁撕破脸,二人更是双双与莫留山断绝了关系,而他更是明白。 尚翼非乱屡次的暗杀,鸿渊太子的威胁,他如何猜不到,只不过因为她的那句“不是我做的”而已,他逼着自己相信而已,只是想再给她一次机会,也再给他一个借口而已…… 他恨的不只是凤皎,还有他自己,当初口口声声要保护这个妹妹,但却让她保护着自己,而他还如此自私。 “我明日一早便会离开天倾。” 李骁鹤目光微沉,“你要去哪儿?” “回坤域,早就想回去了,习陵一个人很辛苦,我当初答应南烜要照顾她的,我不能再失信了。” 萧元朗话语中带着一丝悲凉,让那老人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苍老的眼眸有些悲戚之色,“一家人哪有隔夜仇,有什么过不去的啊……” 萧元朗拍了拍老人的手,苦涩一笑没再作声,待他要扶起老人时被拉住了衣袖。 他疑惑地回头,正对上李骁鹤鄙视的眼神。 “明日便是我大婚之日,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说送个礼居然还想着要逃跑,像话吗?” 萧元朗神情一震,眼眶有泪水涌动,嘴唇微颤道,“你……还愿意叫我哥哥吗?” 李骁鹤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怎么?不想认我这个妹妹吗?” “怎么会!” 萧元朗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劲地喊着她,“小鹤,小鹤,哥哥真的很开心,谢谢你还愿意原谅我,谢……”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眉头一皱,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嘴角也流出一丝血来。 李骁鹤神色一变,忙握住了他的手,一手覆在他的胸口伤处,“赶紧回去,半死的人还出来晃什么晃?” 萧元朗擦去嘴角的血,无奈地笑道,“谁让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彪悍,一下手就是半死。” 李骁鹤:“……” 什么叫一如既往的彪悍?她当时是太愤怒了才会一气之下下重手的,而且最后那一下还是对凤皎下手的。 “不过还好。” 萧元朗摸摸她的头,笑的温和,“我之前还怕你嫁不出去,现在一眨眼都要嫁人了,真好,我的小鹤终于长大了。” “我本来就长大了。”李骁鹤不屑地挥开他的手,低头见那老人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老人家看着我做什么?” 老人苍老的眼睛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指向她的手问了句,“你的手,那白光……” 李骁鹤微讶,没想到这老人居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不过一般人只会觉得眼花,或者不会过问的吧? “老人家想说什么?”李骁鹤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老人家却是摇了摇头,“多谢二位恩公搭救,我还要去找我的孙女去,就此拜别了。” “孙女?老人家的孙女可是城中战乱时失散了,她长得什么模样我们可以帮你找找。” 李骁鹤面露担忧,心想这老人怕是看到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孙女。 “我不是这城中的人,我从壁城一路而来找我的小孙女,她……是二十年前丢的,现在应该有二十六岁了。” “这……”萧元朗迟疑了片刻,询问地看向李骁鹤,示意问她管不管。 李骁鹤看着这老人一身破衣烂衫,脚都磨出了血,想了想后说,“老人家,我明日大婚,父母不在身边,您可愿做这高堂之人?” 老人和萧元朗皆是惊讶,没想到李骁鹤会这么说。 老人犹豫了会后点头答应了,回去的路上一个劲地祝贺李骁鹤。 而萧元朗却面色沉的厉害,适才小鹤提到高堂父母他才想起来一件事。小鹤出事之后习陵曾对他说过,当年自称小鹤爹爹的的那个老者居然就是莫留山的掌门,当时他也震惊不已,但后来又因为莫留山落井下石让他愤恨不已,现在看来那位莫留山掌门是真的与小鹤断绝关系了。 一回府还没踏进门就看到了白袭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李骁鹤解释了下事情缘由后便带着老人去吃东西了,留下萧元朗与白袭站在一起聊了起来。 “冰释前嫌了?”白袭微眯着眼笑问。 萧元朗点了点头,“是我对不起她。” “她一直是个心软的人,但也只是对她好的人,她自己看的清。”白袭一开始就知道萧元朗该是知情的,就算知道的不多,应该也是能猜出来的。 毕竟在对亡者谷的调查中他的势力多次与萧元朗遇到过,足以证明这五年来他也一直关心担忧着骁鹤,这便够了。 “鸿……白公子,有件事我不便问小鹤,希望你能告诉我。” 白袭神色微敛,“请问。” “小鹤的那个爹真的是莫留山的那位掌门吗?莫留山与小鹤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元朗知道李骁鹤是很重视那个从云爹的,因此也没打算问她,怕伤了她的心。 白袭也隐隐猜到了他想问的是什么,“的确是莫留山的那位,不过莫留山与骁鹤之间,一切还未弄清楚,我也不能妄下定论。” 萧元朗悄然握紧拳头,一张脸惨白但目光却灼灼如火,“白公子,若是莫留山真的与骁鹤为敌,你会如何抉择?” “抉择?”白袭偏头一笑,“有什么好抉择的?我从来都是站在骁鹤身边的。” 萧元朗面色舒缓,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边李骁鹤刚将老人安顿好便在走廊看到唐茗一个人站在湖上的石板路看着水里的鱼发呆,便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身旁。 “看什么呢?” 唐茗显然吓了一跳,回头见到是她目光有些躲闪地避开了,“随便看看。” 李骁鹤便没再问,也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看水里的鱼游来游去。 波光鳞鳞的水面倒映着二人的身影,唐茗依然一身红衣,却比当年更加沉稳内敛。而李骁鹤却是大不相同,一头垂到脚踝的长发,眉心银纹也不再掩饰,如同神秘的印记,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如当初那般欢快潇洒。 “我们都变了不少。”唐茗道。 “是啊,变了很多。”李骁鹤目光变的柔和起来,虽然变了很多,但好在并不是所有东西都物是人非。 “明日婚礼你打算怎么办?”唐茗确实有点好奇,重生而来的李骁鹤更加诡异莫测,手段计谋比之白袭尚翼亦毫不逊色,她实在猜不透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李骁鹤嘴角微勾,“还能怎么办?成亲拜堂,这是我与他的婚礼,我什么也不想掺进去,我只想和他有一个干干净净的纯粹的婚礼。” 唐茗神色一怔,发现是她想多了,从来变的是她自己,是别人,但李骁鹤还是六年前的那个李骁鹤,一直没变。 “恭喜。”她释然一笑。 李骁鹤也一笑,“谢谢。” 傅轻萝打死也没想到白袭让她回来居然是为了婚礼一事,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太子居然会在天倾的一个奴隶城大婚,还是娶的帝侯! “太随便了吧……”桑宁不满地抱怨。 怎么说自家公子也是神风天子,堂堂鸿渊太子,而李姑娘更是坤域帝侯,二人的婚礼怎么也得百里红妆,六国帝王观礼,登神风祭台昭告神风子民和沧澜大陆才对,这怎么就随随便便地在一群奴隶的见证下就完事了呢? “太子此事可告知了皇后?”傅轻萝毕竟还是凰御宫的统领,是皇后的人。 “放心,我一个月前便告知了母后,眼下母后的贺礼应该也到了。” 白袭正说着,门外忽然有人通传,说是有人求见。 “咱们的太子妃呢?让我瞧瞧?听说死而复活,外面都传疯了!” 燕玄兴高采烈的几乎是蹦着进门的,还好身后有江原拎住他,不然就是撞进来了。 “公子。”江原规规矩矩地弯腰点头。 燕玄直接就钻进屋子转悠寻觅了一圈,“太子妃呢?我要见见,听说有不死之体,都成仙了都!” “别看了,以后有的你看的。”桑宁心情不佳,垮着张脸叹息道。 “你怎么不高兴啊?公子终于功德圆满了,人死了都能复活,这是上天保佑!”燕玄满脸不解。 白袭笑了笑,“桑宁,燕玄看的都比你清楚。待你成亲时,我保证盛大无比。” 桑宁撇了撇嘴,下意识看了傅轻萝一眼有些心虚。 “东西可带来了?”白袭问。 “带来了。”江原让人抬上来一口刻着精致花纹的檀木箱子,里面是一层层的流紫云锦铺垫,绚烂明艳的大红色嫁衣映入眼帘。 展开之后是带着火红色一样的热烈,又泛着淡淡的光泽,显得华贵而沉稳,每一寸布料上都映着精美的暗纹,一道道如紫藤萝般,腰间到后面是金丝银线绣的两片巨大羽翼,而身后宽大的裙摆上是一只展翅飞天的凰鸟。 “这是……”桑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傅轻萝双眼里难得出现了几许悲色,有些伤感的看着这身华美的嫁衣。 白袭伸手摸上那嫁衣,眼神温柔而缱绻。 “五年前的那件嫁衣。” ... 第四百二十五章 五年有多久,在人的一生中或许并不算太长,但五年却能发生很多事,尤其在这个纷乱的时代,谁也不知道五年后,一切还是不是原来的模样。 23us.com “真好看的嫁衣!”辛雪笑的格外开心。 李骁鹤看到那套五年前的嫁衣后沉默了许久,久到她身后的唐茗都产生了担忧时她才有了动静。 李骁鹤缓步上前伸手触摸着胸前的那些纹路,然后将火红的嫁衣紧紧拥在了怀里。 门外傅轻萝回头别有深意地瞥了眼江原与桑宁燕玄三人,三人脸上的神色也怅惘起来。 身旁的丫鬟笑着道,“这嫁恐怕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好看的嫁衣了!” 李骁鹤笑了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发蒙。 而那眼角的泪水被丫鬟认为是喜极而泣罢了,她们不知道的是这套嫁衣早该在五年前被穿上了。 “东西既然送到了咱们都出去,别在这儿碍事了。”傅轻萝拍拍手,揽着桑宁的肩膀就要离开。 江原临走之际忽然转身对李骁鹤弯腰一礼,“皇后让我带一句话给您。” 想到白静凰,李骁鹤心里一紧,那个女人怕是还恨着自己…… “说。” “皇后说,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让我儿孤独一人了。”江原说完便离开了,神情恭敬地退回了门外,其他三人欣然一笑,也都依礼退出门外。 辛雪有些恋恋不舍,还是被辛离带走了。 几个丫鬟自听到皇后二字便都低头默不作声,动作也拘谨了起来。 李骁鹤心里惊讶不已,她没想到白静凰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原谅了自己。 “那本就不是你的错。”唐茗拿起梳子替她慢慢梳起头来,动作看起来倒也熟练。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让白袭为我如此伤心,她恨我也是理所当然。” 李骁鹤手中把玩着一枚珠钗,仰头问了句,“我能不能不带这些重物?” “随便。” 唐茗随口回了句,那些丫鬟本想劝说几句,最后还是乖乖闭嘴了。 “她再恨也无用,她儿子非卿不娶。”唐茗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了一根银色的流云状簪子,将她半束头发束在了头顶。 “成亲的礼物?很好看,谢谢。”李骁鹤是真的喜欢这个银簪,精致又不俗气,隐隐还带着一种潇洒的味道。 “我爹送我娘的定情信物,后来我爹娶了继室后这簪子便一直在我这儿了,希望白袭不像我家老头子那样三心二意。” 唐茗说完也不去管李骁鹤一脸无语的表情,让那丫鬟给她换上嫁衣。 几天前李公郁便在城中公布了这一喜讯,城中的百姓们并不知道成亲的二人都是谁,只知道一个是白公子,一个是李姑娘。 刚经过战乱的城池在这样一个喜讯面前一扫之前灰败颓废的死气,所有的百姓们包括奴隶都笑逐颜开地挤在了城主府外等着这场喜事的开始。 城主府正对着一家酒楼,二楼靠外面的地方尚翼非乱靠着栏杆手里拿着一杯酒看向那热闹非凡的城主府,之前苍白的脸色如今已恢复了正常,但眼底的那黑色还是浓郁如初,藏着说不清的情愫。 徐燃和艳娘各自坐在旁边,看着自己主子目光投向的地方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主子是不是要劫人,且不说这是奴隶军的地盘,那府里还有着天子鸿渊和唐茗,就是那帝侯李骁鹤他们如今也不是对手了,更何况主子的伤还没好。 但谁也不敢开口劝他离开,虽然看着心上人嫁为他人妇的感觉不啻于剜心。 那边城主府内喜婆喊了声新人到,人群顿时哄闹了起来,萧元朗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却带着别样的喜悦期待。 走廊那头一个身穿嫁衣的人缓缓而来,唐茗走在她身边一手扶着她,辛离和辛雪紧随其后。 火红色的鸾凤展翅欲飞,金银色交织的双翼环绕腰际,高腰束起的锦带上绣着神风皇室特有的花纹,象征至高无上的地位,宽大的袍袖随着步伐微微晃动,行走间闪烁着淡淡的银光,墨色长发垂在身后裙摆之上。 如此端庄安静,让众人有些不敢相信此刻戴着盖头身穿嫁衣向他们一步步走来的人不是那个一剑劈开城楼的李骁鹤。 “看来我还是理解错了,李姑娘原来也可以如此端庄。”风之浣站在大堂笑道。 旁边李公郁等部下们也都热闹地讨论着,唯有王天虎一脸膈应地看着,总觉得完全换了一个人嘛。 “姐姐好好看!”辛雪笑的直拍手。 “那是衣服好看。”王天虎反驳道。 然而不论他们怎么说,耳边喧哗漫天,此刻李骁鹤的心中无比的宁静,超出她想象的宁静,完全没有她当初以为的慌乱害怕,她每踏出一步都非常的稳定,不知道是因为失去了心脏还是如何,她觉得无比的安心,一点儿也不紧张。 尽管隔着一层布,但她却觉得能看到在自己的前方站着的那个男人,此时一定是一如既往地笑看着她,温柔淡然,就像她无数次看到的那样。 从云泽禁地里的第一次相遇,到后来无数次的交集,生死相依,之间五年的分别,在她再次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突然知道了自己从死亡爬回来的真正意义,原来只是为了那么一个人而已,只因为还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她回去,一生为期。 她是骁勇沧澜的鹤,他是孤独众生的月,在这纷乱的时代,她穿越了时空与他相见,缘分似乎就像命中注定的那样神奇,就像神在白殿地宫所说的。 你为了他而来。 白袭,我为了你而来。 张灯结彩的大堂中间,白袭换上了一身大红嫁衣,更衬的眉目俊美如神。 他伸手从唐茗那里接过李骁鹤的手,紧紧握住。 “这是第二次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不论你是鸿渊还是白袭,这辈子,你给我用命护好她,否则,你就等着一辈子被我追杀吧。” 唐茗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白袭握住李骁鹤的手,看向那被宫盖头挡住的脸认真地说道,“以命相护。” 李骁鹤回握紧他的手,旁边喜婆正要喊拜堂,那名为景宏的老人换上了一身完好的服饰看着这对新人浑浊的眼里带着欣慰。 “有客到!”门外有人高喊。 李公郁皱了皱眉,看了眼章丘,见他也摇了摇头,显然是不速之客。 天曜军虽刚获大胜,但旭城也正值多事之秋,而这拜堂成亲的二人的身份也不得了,这时来送礼的怕是来者不善。 “将军?”章丘迟疑地看向李公郁。 而李公郁则看了白袭一眼,却见头带盖头的李骁鹤问了句,“来者何人?” “李姑娘。” 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人群纷纷让开,一个身穿戎装的青年走了出来,脸上一道旧疤痕破坏了原本俊朗的外貌。 “吴柯?” 沉默许久后,盖头下才发出声来,而吴柯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鼻子一酸,狠狠握紧了拳头,这个看起来带着几分杀戮之气的男人此刻居然红了眼眶。 见李骁鹤认识这人,众人也放松了警惕,只当是李骁鹤的朋友过来了。 “怎么不说话啊?听说洞房前揭盖头会不吉利,我可看不到你的表情啊。” 李骁鹤虽然没听到他的声音,但却能感觉的到他情绪的激动,便出口调笑道。 这时辛雪拉拉她的衣袖低声说道,“姐姐,这个人想哭。” 李骁鹤藏在盖头下的神色微怔,然后慰然一笑,“小柯啊,我这大喜的日子,你就算舍不得也不能哭啊。” 吴柯喉头哽咽了几声,那张本已成熟的脸庞此刻却显出了几分稚嫩的脆弱来。 “是,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很开心你还活着,很开心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如此幸福。 “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李骁鹤笑着回道,“一直是。” 李骁鹤相信,就算尚翼非乱犯下的错,吴柯也没有参与其中,很可能还被她连累了。 吴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李骁鹤跟前,将手上捧着的那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了她。 “这是……主子让我送来的。” 李骁鹤接过之后便猜到了这是什么,一时间沉默无言,不知道该对尚翼非乱那个男人说些什么。 “主子他……从没有像重视你这样重视过其他人,除了死去的老王妃。” “李姑娘,当日被毁的那个棺中人是主子用秘法,以半身鲜血来铸造的,而那个秘法则是老侯爷从扶风白殿那里得到的。” 李骁鹤心中微动,似乎猜到了什么。 “缚死阵法?” 白袭握着她的手一紧,眼底划过一丝悲哀。 “没错,老侯爷一直要为王妃报仇,从小主子就被告知,何时为王妃报仇,何时才能用王妃给他的名字。” 李骁鹤忽然想起了五年前在地下溶洞时,那个男人脆弱地喊着母妃的样子,他告诉她,我名非乱。 “而那个秘法,本是用来复活老王妃的,但是主子却……” 吴柯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一丝沙哑,“他却用来复活了你。” 尽管李骁鹤的心里猜到了些,还是因为吴柯的话而震撼了,她隐约知道对尚翼非乱那样一个人来说,母亲可能是他心中唯一的柔软之地,几乎是支撑他所有的一个支柱。 “代我谢谢他的贺礼。”她说,同时握紧了白袭的手。 吴柯笑了笑,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离开了。 众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都自觉地没有插嘴。 ... 第四百二十六章 注定不平凡的婚礼 “站住。 23us.com” 吴柯正要离开,身后寂静的大堂忽然响起冰冷的一声。 不等他转过身,全身陡然一凉,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很熟悉,是死亡的感觉。 脑后一道剧烈的疾风猛然吹乱了他的头发,脖子上划过一丝彻骨的寒意,在他措手不及之时就已侵袭了全身。 银色的暗器沾着一抹鲜红射进了人群之中,被一只纤长苍白的手轻轻夹在了指间。 “李骁鹤虽然搭着盖头,还是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身旁唐茗的手。 “白袭……” 唐茗伸出去的那只手泛着暗器的银芒,另一只手已然碰到了腰间的千层绫。 “很多事并非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这句可耳熟?” 动手的是唐茗,但开口阻拦的却是白袭。他一步步走向门口的人群,越过了呆立在原地的吴柯。 “尚翼非乱居然也学会藏头缩尾了么!” 白袭带着笑的声音突然冰冷了起来,说完这句后整个人突然化作一道幻影,所有都没看清了发生什么事,只听到人群中一阵混乱尖叫,下一刻便是一声轰鸣。 人群分开了一条道路,尽头是白袭掐着尚翼非乱的脖子将他按在了墙上,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白袭的心脏处抵着一枚莫染。 众人一阵慌乱,李公郁后背一凉,他的天曜军居然没有发现这几个人的出现! 红色与黑色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冰冷的眼神相对,充满了杀意。 尚翼非乱对上白袭难得露出杀意的眼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 “这么多年,终于见到你露出这副表情,真是难得……” 白袭眼眸黑色沉淀的更加浓郁,手上更紧了几分,“尚翼非乱,五年前我就说过所有参与亡者谷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尚翼非乱苍白的脸上因窒息而出现不正常的潮红,手上的莫染毫不停滞地刺入白袭的胸口。 “鸿渊太子,你要如何不放过我?” “主子!” 与此同时,徐燃和艳娘也从人群中走出来,挡在了将他们包围的天曜军前。 白袭身形一闪,避开了那枚莫染,与尚翼非乱快速交起了手。 身后李公郁本要让章丘调兵却被唐茗拦住了,他心中一急,“唐姑娘,此人绝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尚翼非乱,你调兵有用吗?”唐茗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李公郁和章丘眼中皆是震惊,他们只觉得这个能让鸿渊太子如此动怒的黑衣男子十分的危险,却不曾想到竟是尚翼新帝,皇帅尚翼非! 二人反而没有再妄动,如唐茗所说若此人是尚翼非乱,天曜军也拦不住这几人自由来去。 “李姑娘!”吴柯算是最理智的人,第一个想到了能制止二人争斗的人。 “行,我知道了。” 李骁鹤的反应很简单,抬手表示自己明白了,直接朝旁边伸出了手。 “辛离。” 站在旁边的辛离秒懂,将身后寸步不离的铁盒打开递过去。 一见到那铁盒打开,李公郁,章丘,王天虎,包括辛雪都默默地退了三步,不知内情的景宏老人也被风之浣扶着往后退了几步。 傅轻萝也自觉地退了几步,江原和燕玄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 桑宁挥挥手,“往后站站,小心溅一身血。” 那些前来观礼凑热闹的人一见到这熟悉的铁盒,熟悉的重剑后,立刻惊悚地跟着后退到十尺之外。 白光一闪而过,李骁鹤从铁盒中拿出了组装好的重剑北斗,就连盖头都没掀,就那么站在原地抬手把剑扔了出去。 一阵排山倒海的惊呼声后,那银色重剑越过人群直接飞向了庭院中正打的不可开交的二人。 二人飞速分开后,北斗带着呼啸之声从二人中间穿过砸进了围墙之上。 一声巨响后,烟雾散尽,城主外的打街上行走的人惊恐地看着这突然炸了的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府内的人们也惊恐地看着那突然就塌了的高墙,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徐燃,艳娘,吴柯都呆呆地看着一切,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桑宁对着已经惊呆了的江原笑了笑,“懂了不?” 燕玄楞楞地点了点头,江原心里已是波涛汹涌。 白袭和尚翼非乱停在那里相对而立,却都看向了那个穿着嫁衣戴着红盖头朝他们走来的人。 “我拜堂成亲的大喜日子,谁敢捣乱我劈了谁。” 李骁鹤抱着胳膊淡淡地说完后,朝前方的勾勾手指,“你再不回来拜堂我可就悔婚了啊。” 白袭脸色一黑,“你敢。” 李骁鹤轻松一笑,“不是说好成亲这几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管吗?相~公~” 一声相公叫的山路十八弯,尾音勾人至极,跌宕起伏,让旁边的唐茗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萧元朗更是摸了摸一身鸡皮疙瘩,自家妹妹真是能屈能伸…… 众熟人正肉麻时,桑宁等人发现自家公子居然可疑地脸红了。 那边尚翼非乱脸色却难看的不得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身嫁衣的李骁鹤,看的徐燃等属下担忧不已,生怕主子一个想不开又去抢人了。 “诸位来者都是客,不过闹事者,杀无赦!我李骁鹤的婚事还容不得别人来捣乱!” 李骁鹤掷地有声的几句话让尚翼非乱彻底白了脸色,神色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嘴唇染上了一层红艳。 “主子!”艳娘焦急地扶住他,却被挡开了手。 白袭回头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或许皇帅亦不在乎你父重玄侯的生死。” 吴柯呼吸一滞,“老侯爷!” 尚翼非乱目光一冷,还没开口府外又有人通传。 “有客到!” 李骁鹤直接捂头说了句“靠”,然后挥挥手道,“白袭咱赶紧把堂拜了,不然一会儿我怕这亲成不了了!” 众人:“……” 萧元朗咳了两下,这么个豪放霸气妹妹真的略尴尬…… “无论是李姑娘还是白公子都是举手可掌握天下风云的人物,他二人的婚礼注定平凡不了。” 人群中风之浣轻摇折扇,风轻云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周围人所有人都跟着点了点头。 之前都没意识到,这两个人在一起了估计天下绝对要乱,难怪当年会有亡者谷那件事。 事实证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李骁鹤的预感是灵验的,不但有麻烦来了,还是个大麻烦。 “堂堂天子居然要委屈至此,李骁鹤你对得起我师兄么?” 伴随着这无比熟悉的高冷语调走过来的是华服云鬓的宫长燕,身后跟着一个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人。 青玉。 李骁鹤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也不管喜婆如何阻拦,直接拽下盖头瞪着宫长燕就来了句,“怎么,等不及叫我师嫂了么?帝女殿下?” “帝……帝女……” 李公郁等人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脸上的表情也麻木了。 先是帝侯天子,然后又是皇帅尚翼,现在又来一个扶风帝女,旭城的老百姓们表示此生无憾了…… “李姑娘……”青玉依然是温润公子的模样,对着李骁鹤白袭风之浣等人谦一一见礼。 由于青南的事情白袭和李骁鹤都没给他好脸色,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没再反应,倒是风之浣和萧元朗上前回了个礼,才挽回了下他的脸面。 然而李骁鹤偏不给他面子,直接把对叔叔的火发在了侄子身上,居高临下地冷笑了声。 “觉罗国是被灭国了么?堂堂觉罗帝满七国的瞎跑?” 尽管众人在短短一个时辰内都已被吓的习惯了,但此刻众人还是倒吸了一口气。 有了之前的铺垫,觉罗帝王神马的也不算什么了,但这么直接骂帝王的人还是…… 太惊悚了。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位被骂的沧澜最年轻的帝王,觉罗帝却一脸赔笑地奉上了一个锦盒。 “这是皇叔让我送来的贺礼,还请李姑娘不要嫌弃。” 李骁鹤往旁边扫了一眼,那边辛离已将北斗收在了盒子里,她幽幽地看了眼北斗,然后对着青玉说了句,“貌似这锦盒装不下一个人头啊……” 青玉:“……呵呵。” 要不是为了能跟某人相处,他是真的不想面对这位女帝侯,实在太糟心了…… 那边宫长燕已经和白袭说起了话,期间三句有两句是在鄙视李骁鹤的,听的李骁鹤一阵阵火上心头。 最后在李骁鹤终于要忍不了的时候,宫长燕忽然停了下来,身后的侍卫奉上了一个方形的锦盒。 “这是……”宫长燕看了李骁鹤一眼突然又不说了,将东西直接塞到白袭手里说了句“回头你们自己看吧,绝对用的上就是了。” 白袭拍拍了她的肩,笑道,“谢谢,长燕。” 李骁鹤哼了声,将白袭的那只手拉了过来,把人拖到大堂中央,盖头一盖。 “继续拜堂!” 喜婆早已看傻了眼,被人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整个人的脚步都是颤抖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所有人就那么看着这场婚礼,看着七国最不得了的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尚翼非乱在那句“夫妻对拜”喊出来的最后一刻还是没有看下去,转身离开了这城主府。 临走时吴柯看着人群之外神色微讶,艳娘疑问,“怎么了?” 吴柯摇摇头,刚才他好像看到了李姑娘的那个从云爹了,可能是看错了吧。 而在远处的人群之外,一个身穿灰袍的老人独自叹息,无尽感慨。 “我的骁鹤,终于……” ... 第四百二十七章 皇室来使 沧澜历八百八十八年,注定是无法平静的一年。 23us.com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帝侯李骁鹤未死的消息还没确认,紧跟着又传出了天子鸿渊与帝侯李骁鹤于天倾旭城拜堂成亲的消息。 而就在七国纠结于这消息真假之时,很快神风皇后白静凰便下了一道懿旨昭告神风子民,因鸿渊太子大婚,大赦天下,举国同庆三日,而后觉罗,扶风,北疆纷纷向神风国道贺,等于完全坐实了二人婚讯的事实。 于是,沧澜还未从帝侯李骁鹤归来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又被帝侯与天子结合的消息震撼到了。 与此同时,帝侯李骁鹤大婚的第二日便公然向七国放话。 “北疆,觉罗,白殿,尚翼,天倾,亡者谷一役,所有欠我李骁鹤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这是时隔五年来,亡者谷一事后,第一次有人公开亡者谷的真相,虽然所有人都猜测当年帝侯之死与七国势力暗中联盟有关,但谁也没有真正提出来,如今当事人,那位本该死去的帝侯李骁鹤亲自站在了七国跟前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五年前的真相没有人比她更有说服力,也没有人比她更具震撼力,敢于直面整个沧澜,与七国宣战! 同时,之前那场即将席卷七国的那场风暴也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北疆乔王的暴毙,觉罗君相的失败,白殿的颓败,天倾的惊天叛乱,不过都是帝侯归来的复仇之战的开始罢了! 在所有人都以为七国将有一场腥风血雨之时,璇玑阁再次调整了天策榜,排名第五的皇帅尚翼后退一位,而夺其位者与打败君相的为同一人。 银面,即帝侯李骁鹤。 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五年前璇玑阁将帝侯之名载入七国史书之时,莫留山给李骁鹤的一句话是沧澜一鹤,骁勇七国,而璇玑阁则评其,帝者天元,定国之矢。众人皆知,在云泽少女出现之前,天子鸿渊独占鳌头,而六年后的今日,一个女子,帝侯李骁鹤与其并列七国之巅。 除了莫留山,白殿,暗军皇朝三大势力之外,这世间唯有天子与帝侯并肩。 而现在更让其他几国惊恐的是,这站在七国之巅的两人在一起了。坤域新帝昏迷不醒,太上皇病重卧床,举国唯有永安公主苦苦支撑,帝侯归来必定执掌坤域大权,到时坤域与神风的联合,将无人可挡! “不怪当初会有人谋划亡者谷一役。” 有人这样叹道。 经过这番惊天动地的消息轰炸后,似乎天倾的这场叛乱的结果显而易见了。帝侯与天子的婚礼都是在奴隶军所在的旭城举行的,天倾皇室似乎已经注定了失败。 在大皇女凤皎的战败后,三皇女凤蔷再次请战,然而朝内大臣全都上书请求与奴隶军和谈,就连国师都作为长老院的代言人同意了这一请求。 于是女帝凤缪修和谈诏书一封派使节送到了旭城,其内容大致为天倾奴隶制存在着固有的缺点,天倾皇室愿与天曜军一同商议全国无数奴隶的归属。 “一个月后的今日为我天倾的呈凰祭,届时陛下与国师将恭候天曜军首领的诸位大驾。” 来宣旨的凤蔷一脸倨傲,丝毫不觉得自己是来投降书要求和谈的。 李公郁面露阴霾,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旁边章丘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的到来,因此即使面对堂堂三皇女也没有丝毫发怵,不卑不亢起身,也没有接圣旨而是问道,“女帝所言天曜军首领的诸位,难道是要我等只身前往天澜城皇宫赴宴吗?” “怎么?你还以为会害你们不成?” 凤蔷冷笑一声,拂袖站了起来,“莫非你真当天倾皇室治不了奴隶叛乱吗?不过是因为顾忌着帝侯和天子罢了!” 李公郁脸色阴沉,站起来正要说什么时,外面有人笑着走了进来。 “我倒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大面子,能让天倾皇室顾忌~” 凤蔷脸色一变,回头看了过去。 章丘露出笑意迎了上去,“李姑娘,白公子。” 李公郁扬起眉,“李姑娘,白公子,三皇女刚才正提到你二位呢!” 李骁鹤和白袭二人皆一身淡紫衣服并肩走了进来,无论容貌还是气度都堪称珠玉,真真一对璧人。 凤蔷看到李骁鹤的一刹那神色慌乱了一瞬,随即快速恢复了正常,笑道,“见过帝侯,鸿渊太子。” 白袭淡笑着点头,“三皇女。” 李骁鹤也跟着点了点头,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适才我听三皇女说,要天曜军几位统领只身去天澜城赴宴?” 凤蔷面露尴尬,随即故作无奈地解释道,“这……其实是国师的意思,帝侯大人也知道,这天倾其实还是国师及长老院主事的。” 李骁鹤哪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不过却没有掺和的意向,直接诘问道,“自天曜与皇室交兵以来节节胜利,如今皇室提出这么个要求,不知有什么筹码?” 她问的干脆直白,凤蔷也不好再拐弯抹角,便将一封信交给了李骁鹤。 “这是临走时国师交给我的,说是让我见到帝侯大人时便交给你。” 李骁鹤心中微动,“国师不觉得死而复生一事荒谬吗?” “倒并非如此,国师是第一个接受帝侯归来的消息的人。” 凤蔷顿了顿,抬头看了李骁鹤一眼又看面向了李公郁章丘二人。 “二位可记得年初国师曾下令送一批人去修建观月台,还有之前送去京城服役的那些奴……人?” 李公郁和章丘皆是脸色一变,“你们想做什么?” 凤蔷笑的从容不迫,转身对上李骁鹤的双眼,“到时望帝侯也会大驾光临,告辞。” 凤蔷离开后屋子一下静了下来,李公郁和章丘脸色久久阴沉着。 现在的二人再不是当日目光短浅什么都不懂的奴隶了,凤蔷所说的那些奴隶他们大可以不管其生死,毕竟成大事者不能心慈手软,但怕就怕在对方会利用此事大作文章。 要知道天曜军大多呦奴隶组成,关键就在于民心所向,凭着对天倾皇室的一股恨意,若他们见死不救,到时必定人心涣散,对他们感到心寒,若天倾皇室再加一把火,后患无穷。 “不愧是国师。” 章丘一脸颓败地感叹了一句,然后充满期待地看向李骁鹤,“李姑娘,你看……” “我知道了,容我想想,明早再给你答案,另外你们自己也要商议一番,召集所有头领,不要隐瞒。” 李骁鹤说完也没管他们急切的表情,直接和白袭离开了。 自拜堂成亲后二人的房间便并在了一起,而之前白袭住的那间房则被另一个不速之客占据了。 二人一踏进房间就对上了宫长燕审视的眼神,“遇到麻烦了?” 说完眼神便落到了李骁鹤手里的那封信上了,但李骁鹤显然没什么心情与她斗嘴,与白袭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内室。 留下宫长燕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淡淡地倒了杯茶递过去,“师兄你确定你的太子妃不再换个更贤淑的吗?” 白袭无奈一笑,坐在她旁边饮茶,“行了,她心情不好,你别招她了。” 宫长燕不以为然地别过眼去,垂眸自顾自地饮茶。 须臾后她放下茶杯,淡然开口问道,“适才我听闻天倾皇室来下旨了,可是那位国师有动作了?” 白袭神色凝重,“没错,整个天倾最可怕的不是凤皎,也不是女帝凤缪,而是那位昭言国师。” 要知道天曜军大多呦奴隶组成,关键就在于民心所向,凭着对天倾皇室的一股恨意,若他们见死不救,到时必定人心涣散,对他们感到心寒,若天倾皇室再加一把火,后患无穷。 “不愧是国师。” 章丘一脸颓败地感叹了一句,然后充满期待地看向李骁鹤,“李姑娘,你看……” “我知道了,容我想想,明早再给你答案,另外你们自己也要商议一番,召集所有头领,不要隐瞒。” 李骁鹤说完也没管他们急切的表情,直接和白袭离开了。 自拜堂成亲后二人的房间便并在了一起,而之前白袭住的那间房则被另一个不速之客占据了。 二人一踏进房间就对上了宫长燕审视的眼神,“遇到麻烦了?” 说完眼神便落到了李骁鹤手里的那封信上了,但李骁鹤显然没什么心情与她斗嘴,与白袭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内室。 留下宫长燕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淡淡地倒了杯茶递过去,“师兄你确定你的太子妃不再换个更贤淑的吗?” 白袭无奈一笑,坐在她旁边饮茶,“行了,她心情不好,你别招她了。” 宫长燕不以为然地别过眼去,垂眸自顾自地饮茶。 须臾后她放下茶杯,淡然开口问道,“适才我听闻天倾皇室来下旨了,可是那位国师有动作了?” 白袭神色凝重,“没错,整个天倾最可怕的不是凤皎,也不是女帝凤缪,而是那位昭言国师。” ... 第四百二十八章 在乎什么 国师昭言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问白袭李公郁任何一个人得到的答案或许都是差不多的,但若是问李骁鹤的话,却是完全不一样。 23us.com 在真正见到昭言之前李骁鹤的印象就是一个类似传说中的人物的感觉,心里还有点儿佩服。因为当时的她还太弱小,完全被凤皎碾压,可就是凤皎那样一个狂傲的不可一世的皇女,却处处顾忌着一个国师,那时候她就对这个神秘的国师产生了那么一些莫名的崇拜敬仰。 到后来从儿衫那里知道了这位国师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关注与帮助,甚至因为自己的假死不惜要废了凤皎的皇女之位,她的心里除了震惊惶恐之外还有着不可否认的窃喜。 这样优秀的像神一样的人,自己一直仰望着的人,居然如此关注自己,帮助自己,让她受宠若惊。 真正见到真人的时候李骁鹤又惊讶又是觉得果然如此,真的就像一个出尘脱俗的仙一样。第一眼的印象让她想到了莫留山上的龙瑶长老,但之后的相处她便知道这二人是不一样的。 这个出尘脱俗的像幽兰的女子,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悲哀,那双空洞无物的眼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又像看遍了世间之物,看透了悲欢离合。 人因欲而生,人因情而活,因此才有爱恨离别,贪嗔痴恨,但昭言的眼里看着就像什么也没有的,但李骁鹤却觉得她一定是有什么在乎的,至于是什么,她不知道。 “那样的人,为什么对奴隶会如此残忍呢?” 白袭一踏进房间便听到了这么一句,抬头便看到靠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的李骁鹤。 他走过去看到她的手上还拿着一封拆开的信,便笑着回道,“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其目的,而其目的终究离不开她所在乎的东西。” “那么她在乎的是什么呢?”李骁鹤目光迷茫地看着窗外,那里丹朱正在天空盘旋着,不知道在玩什么。 白袭知道她并非需要一个答案,只是有些迷茫,看来那封信的内容给了她一些震撼。 他拿过信展开一看,双瞳微缩,随即目光幽深了起来。 信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些一段段话,而是几个词,关键的几个词。 亡者谷,大荒,缚死。 这短短三个词,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当年亡者谷的真相。 除了李骁鹤本人,及白袭唐茗王天虎等身边的知情人外,谁也不知道亡者谷之后的五年内李骁鹤身在大荒山脉,被缚死法阵封印了整整五年。 国师昭言似乎在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当年的事她知道,甚至她就是那个策划一切的幕后主使者。 “白袭,我想不明白。” 李骁鹤向后靠在他的身上,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沉而缓慢。 白袭顺势坐在了她身后,将她抱在了怀中,“不明白就不想,见到后当面问清楚便好。” 李骁鹤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什么事被你一说好像很简单似的?” “本来就很简单。” 白袭笑着亲了亲她的脸,将信还给她,“准备带谁去?” “辛离辛雪不能去,我和你,辛离,李公郁,有章丘在旭城足够了,至于风之浣……” 李骁鹤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笑,“他肯定会跟着的。” 白袭也了然一笑,“好在你现在做什么都想着为夫,为夫很欣慰啊!” “本夫人贤良淑德,不会忘了你的。” 门外宫长燕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笑笑闹闹,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还有我。” 李骁鹤笑着回了她一句,“不行。” 宫长燕怒了,“凭什么?” “凭我是你师嫂,凭你听你尸兄的,而你师兄听我的。” 李骁鹤得意地笑着,她哪能不知道宫长燕想什么,之前看到青玉就觉得不对劲。 堂堂一国帝王,在觉罗被自己闹的一片乱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还巴巴地跟来了旭城,原因只有那么一个了。 白袭也回道,“长燕,别想着利用这次的事来逃避,这种事总是要你自己解决的。” 宫长燕脸上露出一丝被识破的尴尬,反而没那么高傲了,走到二人跟前阴沉着脸。 “荒谬至极,我乃帝女,扶风下一任大祭司,联姻这种事怎么能落到我身上?” 李骁鹤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联姻?” 白袭也有些惊讶,“青玉提出的?” 宫长燕撇嘴,“之前是君相与白殿人提议的,但我拒绝了,后来青玉再次提起了此事,我权衡之后觉得他的提议不错,但是他居然老是莫名其妙地以各种理由跟着我,我怀疑……” “你怀疑什么?”李骁鹤巴巴地问。 宫长燕一本正经地回道,“我怀疑他联姻是假,是想通过我来寻找你或者白殿的消息。” 李骁鹤:“……” 白袭也忍不住偷偷地转过头去。 宫长燕皱眉,“师兄你笑什么?” 李骁鹤凑到白袭耳边低声问道,“你师妹一直这么蠢萌蠢萌的吗?之前看着挺聪明的,怎么突然如此笨?” 宫长燕咬牙切齿,“我听的见……” 白袭哭笑不得地摇头,“她只是对情感一事上不太明白罢了。” 宫长燕冷哼了声,“本来就没有纯粹的情感,更何况是在皇室。” 李骁鹤啧了声,回头对白袭低声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青玉只说联姻其他什么也不说了,太可怜了这孩子……” 对于宫长燕这样的性格,你对她说情爱还不如说利益,否则她还会以为你图谋不轨,直接劈了你。 三日后宫长燕到底没能跟着李骁鹤他们一起出发去天澜城,倒不是因为她忽然想通了,而是因为扶风那边有事急召她回去。 “似乎关于白殿的事。” 宫长燕留下这句后便匆匆离去了,青玉也跟着回了扶风,而剩下的人的神经再次崩了起来。 李骁鹤想起了之前白袭告诉她在瀚海以北发现了白殿使的踪迹,回头对王天虎再三强调一定看住辛雪。 辛雪纵然不满,但终究没有辛离那般执着的性子,被哄了两句也就无事了。 那边李公郁也和章丘交代了下旭城的事情,唯一的纠结便是萧元朗了。 “我要回坤域。”无论李骁鹤怎么问,他都只有这一句。 无论是真的想回坤域还是因为不想再见到凤皎,萧元朗都表示不愿意随李骁鹤去天澜城,但他却还是再三让白袭照顾好她。 至于唐茗李骁鹤另有打算,之前直接公开帝侯死而复活归来的消息,虽说是敲山震虎的作用,让坤域内乱幕后的人收敛些,不至于在自己赶到之前肆意妄为地为难习陵,但也难免打草惊蛇,逼得那些人狗急跳墙做出些什么事来,因此萧元朗回去还不够,唐茗必须也要回去。 “你和我哥一起回坤域,掌控唐家,做得到吗?”李骁鹤问。 唐茗的回答只有一句话,“这五年来净忙着找你,唐家也该收拾收拾了。” 她说的轻松但李骁鹤却是忧心忡忡,毕竟唐家能乱起来,也是家主的默许才导致的。 天倾的这滩水浑浊,在坤域更加浑浊。 同时,位于天澜城的皇宫也收到了三皇女加急送回来的信件,知道了天曜军首领与帝侯天子不日将到达皇宫。 儿衫听到这个消息后兴高采烈地跑进了心殿,想要和国师分享这个消息时,却被翎拦住了。 “国师在休息。”他说。 儿衫有些失望地看着他身后的那道门,心里明白国师只是不想见她而已,或者是根本不想见任何人,这几日都是如此。 “我明白了,儿衫告退。” 她转身之际陡然听到屋内又传出了国师那熟悉的淡漠声音,“别忘了每天的功课。” 儿衫露出大大的笑脸,对着那紧闭的房门恭敬地弯腰一礼,“是,国师。” 说完便愉悦地离开了,翎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回到屋内,而这时屋内昭言的跟前还站着另一个人。 “你如此培养儿衫是为了把她变成你想要的那个人吗?”虹越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在屋内晃悠着。 “她本就是,只是缺少了一些东西而已。”昭言半跪在桌子前,手上拿着一本空白的书,用手指慢慢摸着上面的盲文铭刻。 “什么东西?”虹越虽然追问,但脸上却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凤皎凤蔷,乃至整个天倾皇室都没有的东西。”昭言回道。 虹越停止东张西望,忽然走到她跟前单膝跪了下来,凑近了她的脸,看着她无神的双眼神色淡漠地问道,“阵术吗?” 昭言正在“读”书的手一顿,那素净美丽的脸庞露出一丝笑意,“你误会了。” “那就好。” 虹越对着那双眼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后起身便要离开,“我是来送话的,李骁鹤真的回来了,你自己注意些。” 昭言脸色微暖,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笑来,对着虹越离开的背影说了句,“多谢。” “不用谢,只要……你没有骗我们。”虹越留下这句话后便消失在了心殿门外。 翎从大开的门走进来后不忘反手带上了门,见到她又是一身单衣责备道,“怎么又不穿上披风?回头又冻着了怎么办?” 昭言没有什么表情,那双无神的眼不知看着什么地方,思绪也不知飘往了何方。 “翎,我最近又开始做梦了,都是以往的那些事,那些人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你说他们是不是等不及来找我了?” 翎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有些暴躁地吼了声,“够了!” 吼完之后昭言倒是没什么反应,但他看着她那张什么表情也没有的脸心又疼了起来。 “昭言,别说这些好不好?” 他走过去抱着昭言,低声祈求着,“别说那些事了,忘了好不好?你这样我会疯的。” 沉默半晌,昭言“嗯”了声,淡淡地回道,“不说了。” 反正,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 第四百二十九章 谁也别想染指! 坤域,镇北侯府。 23us.com 属于坤域独有的沧澜东部区域的古典优雅风格的庭院,湖心亭苑,嶙峋假山,还有那似乎嗅到了初春气息的花蕾。 一只纤细柔嫩的手轻轻抬起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色花蕊,手的主人低头轻嗅,露出的那张脸却比花朵还要娇媚几分。 “消息可属实?”女子神情闲适,一步步地逛着花园。 身后一个布衣男子低头严肃地回道,“属下亲自去天倾查探过,其他六国也都知道了帝侯与天子将与奴隶军首领一同入天澜城觐见女帝……” “厉容,几日不见你怎的变蠢了?”女子忽然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神色莫测起来。 男子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紧,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位出了名的喜怒无常,手段毒辣,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她,可就生不如死了,无奈五年前开始将军便待她如珍宝,他们也只能忍着了。 “谁问你那些问题了?我在乎的……” 女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只有李骁鹤那女人是不是真活过来了而已。” 男子神色一凛,忙道,“神风那位白皇后已昭告天下,并将帝侯李骁鹤之名载入了君氏皇族的族谱,如今七国皆知帝侯的确死而复活回来了。” “是吗?”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忽然飘忽了起来,然后从喉咙里笑了声。 “她还真是好运气啊,不仅成了帝侯,如今还成了神风太子妃,行了,你退下吧,这些事我会和将军说的。” 女子挥挥手打发了男子后四下张望了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目光落在了跟前一朵开的最早最艳丽的花上。 她伸手便要去摘,却被身后一个洪钟的男子声制止了。 “这花虽美却带着刺,可不能轻易摘啊~” 女子回头笑的千娇百媚,上前朝来人怀里依偎了过去,“将军午睡好了?” 来人正是荆漠北,此刻换下了戎装,只着一身锦袍倒也添了几分斯文气度。 “想要什么就跟本将军说,本将军什么不能为你拿到呢?” 他搂着女子在她粉嫩的脸上亲了一口,随即看着她娇嗔地逃出怀中哈哈大笑。 二人调笑了一阵后,女子便将刚才厉容禀报的消息都告诉了荆漠北,还问了句,“将军要如何做?” 荆漠北挑眉戏谑地看向她,“怜儿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 女子娇嗔地推了他一把,“之前那些个诸侯们一听帝侯死了就跑来拍将军的马屁,唯您马首是瞻,如今这一听说帝侯没死回来了,一个个的又怕了,若是将军再不有所动作,到时等李骁鹤从天倾回来了……” 荆漠北眼中划过一丝寒意,“放心,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女子也勾起红艳的唇,伸手将那带刺的花朵摘了下来,幽幽道,“这花再难摘,五年前我们不也摘了一次了吗?” “能摘第一次,就能摘第二次!” 帝侯归来的消息让坤域再次乱了起来,表面的安静之下是诡秘的波涛暗涌。 次日朝堂之上,习陵一如既往地代兄上朝时便有人开始行动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皇上已昏迷五年整,臣恳请长公主另立储君,代行政事!” “老匹夫你这是要逼宫造反吗!” “荒谬!一介女子怎能代行政事?” “当另立储君!否则坤域国将不国!”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乱了起来,有人符合,有人反对,赞同的无非是那些站在荆漠北一边的,而反对的则以萧征忆为首的保皇派,二者争论不休。 坐在龙椅上的习陵穿着长公主的朝服冷冷地看着下方的一切,唯有站在她旁边的秦鹫才能看得到她宽大的袍袖下因愤怒而颤抖着的手。 “都给我住口!” 习陵大喝一声,竟是带上了七分内力,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那愤怒的呵斥声音久久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满朝文武低头不语,荆漠北看好戏般地抬头看着龙椅上的人。 “我皇兄可还没死呢!就算另立储君那也是百年之后!” 习陵气的过了反而笑了起来,站起来手指着这些人,冷厉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去,最后留在荆漠北身上。 “国将不国?刚才是谁说的这句话?” 底下一片静寂无声,片刻后习陵又沉着声音问了一遍。 “是谁说的?” 这时站在荆漠北那列的一个大臣站了出来,留着黑须,四十多岁的样子,一派文人气息,此刻那张温和的脸上带着几分轻狂地抬头看向皇位上的人。 “是臣说的,臣以为女子终究该是相夫教子,我堂堂坤域皇室皇子王孙无数,怎能以国事耽误长公主的终身大事?且陛下龙体有恙,坤域正处为难之际……” 他每说一句,习陵的脸就寒一分,荆漠北脸上的狂妄便更胜一分。 纵是萧唯远也忍不住大斥一句,“放肆!” “果真是放肆!” 这一句“放肆”之后,习陵忽然朝下方伸出一只手来,那宽大的袖子里突然蹿出一道蛇一样的东西,以快的看不清的速度飞向了荆漠北面门。 荆漠北一惊,看着那飞来的东西泛着点点银光以为有毒,连忙朝旁边一让。 也就是这么一让,让他身后的那个站出来的大臣完全暴露在了那蛇形物之前。 那蛇一样的东西一下缠上了他的脖子,银光闪烁过后只听得“嗤”一声,随后便是凄厉的惨叫。 “啊!” 那人就那么活生生地被割下了头颅,鲜血洒了一地,断裂的脖子处还在一股股地往外冒血,那没了头的身子猛的一颤倒了下去,摊在血泊里时还微微抽搐着,看着触目惊心! 在场的除了几个武将外都是没上过沙场文人,有的人直接看傻了,有的人反应过来扶着柱子吐的昏天黑地。 最冷静地唯有皇位之上的人,习陵面无表情地将武器收回袖中,轻哼了声看向荆漠北,“镇北侯怎么就躲让了呢?毕竟徐大人还是为你说话的人,你怎的不救他一命呢?” 这话一说出来俨然已经是撕破脸皮了,众人隐隐意识到长公主这是要正式宣战了,看来是因为那帝侯李骁鹤要回来有了底气了。 荆漠北阴沉着脸瞪向皇位上的年轻女子,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了之。 “国将不国?哼!那也是因为臣已不臣!”习陵冷哼一声,上前几步冷眼俯视着下面神色惶恐的大臣们。 “另立储君?我皇兄当年为立下汗马功劳之时尔等为何不说这句话?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帝侯当年为我坤域南征北战之时尔等怎么不说这句话!” “我永安今日站在这金銮大殿上告诉你们,只要我皇兄一日不死,这坤域便是沧澜的坤域,这江山就是我南家的江山!谁也别想染指!” 众臣皆齐齐拜下告罪,唯有荆漠北冷冷地站在那里,最终被人拽着跪了下来。 “先帝在位时便封帝侯为诸侯之首,与帝王同等,在皇兄醒来之前,一切事宜都等帝侯回来再提,违者便如今日之下场!” 习陵说完便拂袖而去,秦鹫抬手让人处理了那尸体,不等内侍喊退朝他便赶紧跟了上去。 还没走几步便听到拐角处传来一阵阵呕吐声,秦鹫心里揪的发疼,走上前果然看到了那个扶着墙拼命呕吐的身影。 “习陵……” 他走到她身后一下下地顺着她的后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没事,就是第一次杀人有点不习惯,以后就好了。”习陵抬头露出了泛着眼泪的双眼,对着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 秦鹫心里酸酸的,他想抱着习陵对她说,跟我一起离开吧,什么都不管了。 可最终也没说出口,只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当年懵懂无知的小公主,如今也变成了独自支撑着整个国家的长公主,在这样坚强努力的习陵面前说出逃跑离开的话的他,是那样的羞愧无力。 “这是恶心的,我可没哭啊,皇嫂就要回来了,黄翔那小子一听到这消息恨不得立刻飞去天倾呢!可惜被我拦住了,他要是走了西北路不就群龙无首了吗……” 习陵有笑的那么满不在乎,拉着秦鹫的手有说有笑地往寝宫走去,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尚翼国。 “主子,老侯爷在外面……” 御书房内徐燃对着座位上批改奏折的尚翼非乱说。 尚翼非乱的笔停都没停,就回了句,“不见,把带回沈府好好看管,不要让他与朝中人有任何接触。” 这父子俩之间的事徐燃也不好管,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主子,坤域派人送来了一封信,是镇北侯的。” 徐燃说的时候有些拿不准主子的心思,毕竟这个节骨眼上镇北侯派人来送信的目的非常明白了。至于主子见不见,他还真拿不准。 尚翼非乱的笔一顿,眼神定定地看着奏折上的字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他似乎是回过了神,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天倾的那位国师,可查到什么了?” 徐燃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璇玑阁也一点不透露。不过主子之前让我查的那对姓辛的兄妹倒是有点线索了。” 尚翼非乱放下了朱笔,“说。” 徐燃一笑,“说起来那对兄妹还算是我尚翼国人呢!” ... 第四百三十章 再入天澜 时隔五年李骁鹤再次踏入这座历史悠久的天澜城,看着那城楼上的天澜城三个字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五年前她第一次来时的情景。 23us.com 那时她刚从白殿救下了白袭,也是第一次下定了决心放弃那个世界的一切,留在这沧澜陪着白袭一生一世。 安心于这乱世,以一己之力保护着坤域的那些朋友亲人们,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便会回到莫留山上履行她的承诺,甚至想到了与白袭一起隐居在莫留山上。 那时的她本以为这一生那样走下去了,完全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多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正如她五年前便想过将来有一日必定要和白袭一起再来这天澜城,见一见那个让她喜欢的传奇女子,然而五年过去了,她此刻的心情甚至身份都完全不一样了。 “坐观天下沧澜,看天下谁主沉浮。” 白袭走到她身旁,与她一起仰头看向那古老的天澜城城楼。 “当年天侵开国女帝跨越扶风边境的大荒山脉后,来到这天澜城便说了这句话,随后便定帝都于此城。”风之浣也跟着接道,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感慨与敬仰。 “看天下谁主沉浮……” 李骁鹤微讶,随即一笑,“不愧是一代女帝。” 这时凤蔷也从后面的轿子上走了下来,见他们在讨论这天澜城便笑道,“开国女帝当年定都于天澜城便说过,若非天灾,绝不迁都,如今这座城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身后李公郁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不迁都却可易姓。” 凤蔷的脸一下冷了下来,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李将军此言未免太过狂妄,天曜军此次来天澜城是和谈而非受降的!” “行了。” 李骁鹤半警告地瞥了李公郁一眼,而后看向凤蔷,“还请三皇女带路。” 事实上凤蔷不仅不怕李公郁,还打从心底里看不起他,什么所谓的天曜军首领,不过是粗鄙的奴隶罢了,若非皇室顾忌李骁鹤和鸿渊太子的存在,这等低贱的人怕是一辈子也进不了皇宫。 然而再怎么瞧不起,她也得给李骁鹤一个面子,眼下也只好笑着当作什么事没发生。 片刻之后皇宫里便派人来迎接了,或许是顾忌李公郁的存在,不想声张,又或许是考虑到李骁鹤和白袭的身份,迎接的阵仗并不大,但来的人却不简单。 “李姑娘好久不见,想必这位就是鸿渊太子了,见过殿下。” 一身白色简便朝服更显温润如玉,脸上的笑意依然如五年前那般人畜无害。 李骁鹤点头一笑,指向风之浣和李公郁二人,“那你能认得出这两人吗?” 夏侯端扬眉看向了风之浣和李公郁,连想没想就淡然一笑施了一礼。 “见过风三公子,李将军。” 李骁鹤一下笑了,将身后背着铁盒的辛离推了出去,“再猜猜他是谁?” 夏侯端哑然失笑,“李姑娘可别为难在下了!” 几人被他这么一求饶气氛一下轻松了起来,就连李公郁的脸色都不那么难看了,唯有凤蔷皮笑肉不笑地冷眼看着夏侯端。 李骁鹤扫了一眼他身后随行的官员侍卫,问了句,“怎么不见儿衫,她若是知道我要来一定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才对啊?” 一提到儿衫凤蔷和夏侯端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凤蔷直接不回答了。 “李姑娘该知道,国师行动不便,儿衫姑娘她要随侍在国师身边,故此不能来迎接几位了。几位不如随在下回府先行休息,待明日一早进宫面圣。” 夏侯端随意解释了几句后似乎是怕李骁鹤再追问些什么,趁机茬开了话题。 然而李骁鹤却不是好糊弄的,从踏入天澜城开始的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在了一块,整个脑子里想的就只有马上见到心殿的那个人,问清楚一切。 “不必了,我与国师乃是故交,眼下天色未晚,正好让我进宫面见国师大人,顺便也可以找儿衫叙叙旧。” 凤蔷面露笑意,幸灾乐祸地看着夏侯端,似乎要看他如何应对,毕竟国师打的算盘他们可都被蒙在鼓里,只有他才知道。 李骁鹤的强势五年前那次他们都看在了眼里,能把凤皎踏在脚底下,如今又成了位居天策榜第五,旁边又站了个天子,也不知道国师把他们都请来打的什么是主意。 夏侯端脸上笑意不减,也不拒绝李骁鹤,而是看向了白袭,“诸位有所不知,依国师之意,今夜乃是我天倾五年一度的呈凰祭第一夜,届时诸位休息够了,才能玩的尽兴。” 白袭看了这温润的男子片刻笑了笑,揽过李骁鹤的肩,“那便依国师之见。” 李骁鹤目光闪了闪,也没再作声了。 凤蔷见此情景也不在多留,留下一句回宫禀告便率先进宫了。 众人也就随之去了国士府,路上李骁鹤面无表情地掐了白袭的腰几下。 “让你卖面子,让你好说话哈!” 白袭那个疼啊,却依然保持着笑容在她耳边道,“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 李骁鹤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前面的夏侯端。 “你觉得他和你像不像?都是笑面老狐狸。” “不像。” 白袭一口否决,然后悠然得意地挑眉笑道,“夫人纵是穷尽上下五千年,找遍沧澜大陆也不会找到第二个为夫了。” 李骁鹤噗嗤一笑,“不要脸。” 白袭会心一笑,“要脸娶不到夫人啊!” 这二人郎才女貌,纵是堂堂天倾帝都也难得见到,一路上引得天倾子民连连驻足,待看到一行人进了国士府便开始猜测是不是哪国的皇族出使天倾了。 人群中玉秋惊讶地看着李骁鹤等人走进国士府,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三确定后觉得这恐怕是国师准备做什么了,立即回到大皇女府禀告了凤皎。 “听说是请奴隶军首领来谈关于奴隶归属一事,但宫里的眼线说这是国师出的主意,甚至还把帝侯和天子都请来了。” 凤皎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看着床顶,沉默地听着玉溪的禀告,最后只问了一句,“他可来了?” 玉秋一怔,随即意识到她问的他是谁了,有些为难地回道,“属下……并未见到萧公子的身影。” 凤皎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才问了句,“他们住在哪里?” “国士府。”玉秋回道。 “你退下吧。”凤皎似是累了,摒退了玉秋闭上了眼睛。 玉秋心里担忧不已,但见到她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估计也问不出来,也只好退了出去。 待她离开后,床上的凤皎慢慢睁开了眼睛,藏在被子下的手悄悄握紧。 夏侯端随意解释了几句后似乎是怕李骁鹤再追问些什么,趁机茬开了话题。 然而李骁鹤却不是好糊弄的,从踏入天澜城开始的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在了一块,整个脑子里想的就只有马上见到心殿的那个人,问清楚一切。 “不必了,我与国师乃是故交,眼下天色未晚,正好让我进宫面见国师大人,顺便也可以找儿衫叙叙旧。” 凤蔷面露笑意,幸灾乐祸地看着夏侯端,似乎要看他如何应对,毕竟国师打的算盘他们可都被蒙在鼓里,只有他才知道。 李骁鹤的强势五年前那次他们都看在了眼里,能把凤皎踏在脚底下,如今又成了位居天策榜第五,旁边又站了个天子,也不知道国师把他们都请来打的什么是主意。 夏侯端脸上笑意不减,也不拒绝李骁鹤,而是看向了白袭,“诸位有所不知,依国师之意,今夜乃是我天倾五年一度的呈凰祭第一夜,届时诸位休息够了,才能玩的尽兴。” 白袭看了这温润的男子片刻笑了笑,揽过李骁鹤的肩,“那便依国师之见。” 李骁鹤目光闪了闪,也没再作声了。 凤蔷见此情景也不在多留,留下一句回宫禀告便率先进宫了。 众人也就随之去了国士府,路上李骁鹤面无表情地掐了白袭的腰几下。 “让你卖面子,让你好说话哈!” 白袭那个疼啊,却依然保持着笑容在她耳边道,“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备。” 李骁鹤一愣,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前面的夏侯端。 “你觉得他和你像不像?都是笑面老狐狸。” “不像。” 白袭一口否决,然后悠然得意地挑眉笑道,“夫人纵是穷尽上下五千年,找遍沧澜大陆也不会找到第二个为夫了。” 李骁鹤噗嗤一笑,“不要脸。” 白袭会心一笑,“要脸娶不到夫人啊!” 这二人郎才女貌,纵是堂堂天倾帝都也难得见到,一路上引得天倾子民连连驻足,待看到一行人进了国士府便开始猜测是不是哪国的皇族出使天倾了。 人群中玉秋惊讶地看着李骁鹤等人走进国士府,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三确定后觉得这恐怕是国师准备做什么了,立即回到大皇女府禀告了凤皎。 “听说是请奴隶军首领来谈关于奴隶归属一事,但宫里的眼线说这是国师出的主意,甚至还把帝侯和天子都请来了。” 凤皎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看着床顶,沉默地听着玉溪的禀告,最后只问了一句,“他可来了?” 玉秋一怔,随即意识到她问的他是谁了,有些为难地回道,“属下……并未见到萧公子的身影。” 凤皎不再说话,过了许久才问了句,“他们住在哪里?” “国士府。”玉秋回道。 “你退下吧。”凤皎似是累了,摒退了玉秋闭上了眼睛。 玉秋心里担忧不已,但见到她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估计也问不出来,也只好退了出去。 待她离开后,床上的凤皎慢慢睁开了眼睛,藏在被子下的手悄悄握紧。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呈凰三祭 凤皎的身子晃了晃,因为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李骁鹤不觉得她是那么脆弱的人,凤皎这样的女人,即使陷入感情也不会失去理智,也正因为如此才无法得到真正的感情。 23us.com 果然下一刻凤皎便敛了神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告诉你亡者谷的幕后主使,你让萧元朗来见我。” 她本以为胜券在握,况且这也是她付出的最大代价了,反正她也失去了皇位了。 孰料李骁鹤不假思索地拒绝道,“做不到。” 凤皎瞪大了眼睛,“李骁鹤,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是谁策划了亡者谷的一切吗?” “但现在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凤皎冷笑,“你不用骗我,那个人你是查不出来的,就连璇玑阁都查不出来,你能查的出来?” “这就与皇女大人无关了,萧元朗见不见你是他自己决定的,您还是回去好好养伤吧,毕竟我下手一向没轻没重的。” 李骁鹤说完也不挽留,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凤皎直直地站在那里,手撑着桌子,似乎随时会倒下去,也不知道是怎么躲过国士府的眼线进来的。 她最终还是保持了自己皇女的尊严,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正对上门外站着的白袭,她脚步顿了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李骁鹤摊手对着白袭一笑,“像不像小三逼走正室?” 辛离无语地瞪了她一眼,“我走了。” 白袭摸了摸他的头,“去休息吧。” 辛离很是乖巧地点点头,看的李骁鹤嫉妒不已,“他对我怎么就没那么乖啊?” “那是因为你对他来说很重要。”白袭坐在她旁边抓过她的手,神情逐渐淡下来。 李骁鹤下意识地缩了缩手,笑道,“要睡会儿吗?” 白袭脸色有些凝重,握着她的手盯着她手背上颜色越来越深的银色印记没说话。 李骁鹤脸上的笑也变的勉强起来,垂下眼眸看着桌上的凉茶,心里开始难受起来…… “不许后悔。”白袭忽然出声道。 李骁鹤吓了一跳,抬头对上白袭严肃的脸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没……后悔。” 事实上她刚才那一刻真的有点后悔,自己的这个身体纵有再强大的力量,毕竟也失去了正常人的活力,如果按照她一开始的想法只会自己一个人独自死去,但现在却要让白袭和她一起数着日子等死。 虽然这样自己是很幸福,但对白袭来说很残忍。 白袭看着她心虚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等这些事情都解决了,一起去一趟莫留山。” “嗯。”李骁鹤点头,莫留山是一定要去的,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 “公子。” 外面桑宁一走进来就看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忍不住暧昧地笑了笑。 白袭扫了他一眼也没放开李骁鹤的手,一本正经道,“说。” “轻萝那边查到消息了,坤域那边有几个诸侯已经退出了内乱,永安公主在朝堂上杀了一个主张另立储君的大臣后暂时震慑住了那些人,镇北侯似乎也被吓到了,最近没什么动静。” 桑宁说的兴致勃勃,没办法,生活太无聊了,除了早些年皇后和公子受制于神风帝时有些忙乱,后来的神风几乎完全掌控在公子和皇后的掌心里,平静的不得了。反正坤域也算是李姑娘的娘家,能搭把手自然就搭把手了。 “习陵……杀人了?”李骁鹤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欣慰的是习陵终于长大了,心疼的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是王将的妹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白袭宽慰道。 李骁鹤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想着必须得早点回到坤域才行。 一个时辰后,夏侯端派人送过来呈凰祭所要穿的服装,还配有一个面具。 李骁鹤和白袭换上了一身比较庄重的淡紫色衣服,佩戴上了夏侯端为他们准备的面具,远远看去就像画中人般。 “依在下看就算戴着这面具,二位相必也很容易被认出来。” 夏侯端看着这两个人赞叹不已,倒不是客套,而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欣赏感叹。 风之浣,李公郁,连同辛离都换上了天倾的服饰,拿着面具走了进来,见到二人的装扮时也都惊艳了一瞬。 “果真世间唯有帝侯能与天子相配。”夏侯端笑道。 忽然耳边有鼓声响起,李骁鹤意识到了什么,与众人一起抬头看向窗外。 天边既暮,皇城外的街道上涌起了与五年前一样的漫天星火,像照亮夜幕的点点星辰,耳边似乎有祭祀之歌隐约响起。 一下,一下,一下地撼动着所有人的心脏,犹如从人心底最深处的节奏,震荡着每个人的灵魂。 无极殿。 空荡的大殿弥漫着黑暗的底色,一袭白衣如同混沌初开的盛世清莲,硕大的盛装华服的裙摆绽出了最美的圆形。 那双眼紧闭着,耳边是一片苍芜,直到耳边响起那鼓声。 咚-- 咚-- 咚-- 那双眼慢慢睁开,无神的眸子看向最幽深的黑暗,像岁月蒙尘的明珠,在黎明之际终于释放了它独有的光彩。 “奴隶终究只是奴隶,卑贱而粗鄙,只要给他们一点甜头便可以安抚了……” “大皇女凤皎终是不堪其用,昭言,这天倾的江山幸好还有你支撑着……” “昭言,你做的不错……” “奴隶不过是供人宰杀的牲畜,千百年来无数次的反叛都只是一个小浪花……” “昭言,能被史册记载的,只有我们……” “昭言……” “昭言……” 大门被缓缓打开,烛火被点亮,耳边是长老们的声音,或笑,或怒,或骂,或赞。 “嘎--” 厚重的朱漆大门被完全推开,身着素衣的女子缓缓走出,长发披在身后不加一点装饰,那张面无表情的绝美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无比神圣,失去光明的眼眸此刻平淡地看着前方,似乎穿透了一切时空的禁锢。 升乐门外,无数星光充斥着这座历经了千年沧桑的天澜古城。 隔着一座祭台,天澜城的子民们戴着面具看向最高处的女帝,而另一侧的昭言却直视着前方,似乎穿过了这座祭台看到那拥挤成人海的天倾子民,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崇拜敬仰。 身后儿衫与翎一左一右站在她的两侧,跟着她一步步登上祭台。 一步,一步,犹如披上了战甲的将士远赴战场。 周围没有一丝喧哗,没有一丝声音,连鼓声也不知何时停止了,本该失明的人此时却如履平地。 站在这祭台的最高处,朗朗明月之下的这座天澜城此刻静寂的好似跨越了千百年的时空,脚下的城池依然如千年前一代女帝见到的那个模样。 女帝凤缪,皇女凤蔷,一品文武大臣,四位长老,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人物都向眼前的这个女子点头一礼。 天倾真正的神,国师昭言。 “咚--” 鼓声再起,由慢转快,最后化为雨点般密集的雷声,五年一次的呈凰祭便在一阵阵铿锵的鼓声中开始了。 祭台之下,李骁鹤与白袭戴着面具执手站在人群之中看向那祭台之上的白衣女子,心中那一刹那的惊艳绝华让他们感叹。 果真如神明一般…… 周围的人群忽然异口同声地高喊着什么,震耳欲聋,李骁鹤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 “神佑天倾!” “神佑天倾!” “神佑天倾!” “……” “神佑天倾……”李骁鹤仰头看着祭台之上行祭天之礼的那个白衣女子,目光苍茫悠远。 神真的在护佑这个国家吗?护佑着整个沧澜吗?哪个神?是那离开了九霄的神,还是祭台之上的那个神呢? 身边的李公郁死死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当日身为奴隶有多自卑,如今便有多愤怒,多憎恨。 他身上浓郁的恨意与杀意让辛离都忍不住皱了眉,风之浣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雷鸣般的喊声与鼓声陡然停下,黑夜之下的城池再次陷入寂静,成千上万的人们突然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 就连李公郁也跪了下去,面具后的那张脸阴沉的可以滴下水来。 “呈凰三祭,第一祭!” 用内力催出的声音如洪钟般震荡在天澜城之上,在人们的耳边久久不息。 李骁鹤心神忽的一颤,脑中就像崩了一根弦一样,在这一刻突然跳动了一下。 白袭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李骁鹤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突然转头看向四周,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缺了什么,到底缺了什么,刚才明明还在耳边的,到底缺了什么? 心里的恐慌慢慢扩大,她紧紧抓住白袭的手不停地向四周张望,这种紧迫的感觉…… 她蓦然抬头看向数十尺外祭台之上的人,正对上了那双空洞无物的双眼,明明什么都没有,此刻却像看着自己一样。 那双眼,空洞的让人心慌。 那淡漠绝美的人如降临世间的神,轻吐出一个字。 “斩。” 李骁鹤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一片白茫茫后,巨大的惊恐占据了她的心头。 ... 第四百三十二章 最大的谎言 天倾国的玄封十八年,时隔一百五十多年,延续了千百年的呈凰祭上第一次出现了惊世骇俗的流血事件。 23us.com 但在璇玑阁记载的七国历史上,则将这次的事件称为“最大的谎言”,而这个谎言的缔造者就是那个被天倾奉为神明的国师。 随着时间的流逝,千百年的后世提到这“最大的谎言”时,已经不记得了那位国师的名讳了,但却都清楚地记得史册上所描述的那一年呈凰祭之夜的惨象。 是夜,升乐门外五里,血流成泊,尸者遍野,死者皆衣着褴衫,头刻奴字,冤魂三日哀号不止。 一旨和谈书将奴隶军首领召入帝都的国师昭言却在呈凰祭第一夜,于众人眼前在天澜城外斩杀了所有入京为质的一万奴隶! 呈凰祭后,国师昭言得冷血魔头称号。 历史的记载不过寥寥数字,留给后人的也不过是一个粗略的印象,一个古老的故事的轮廓,但对亲身经历那一夜的人来说,犹如噩梦。 城外火光一片,冲天的惨叫声隐约可闻。 身后的城门被缓缓拉开,李骁鹤转过身愣愣地看着那如炼狱般的场景。 全身是火哀嚎的人,被乱剑刺死的人,拼命往外面逃跑的人,最终被一刀钉在了地上,手无力地垂下去。 衣不蔽体的女子的尸体,几岁大的孩子头首分离,漆黑的瞳孔空洞的望着天空,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下,一个尸体叠着一个尸体,穿着天倾服饰的官兵手拿着刀如同收割机般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她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那张脸上死不瞑目的睁大的双眼,能闻到被火烧焦后的尸体的臭味,甚至闻到了那腥臭的血液的味道,就像五年前在亡者谷的那天…… 她忽然觉得一阵恶心,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那片堆满尸体的山谷里,别人的血,自己的血,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的全身。 耳边忽然静的吓人,甚至有些不真实。 手忽然被人抓住,紧的她觉得有些疼,她楞楞地转头看过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搂在了怀中。 “骁鹤!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隐约听到白袭的喊声,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又全部都回来了。 最先听到的便是身后那句从祭台之上传来的冰冷声音。 “卑贱的奴隶,叛者唯有死。” 身边的李公郁在看到城外那惨烈的一幕时便已经疯狂了,抓着刀便要砍杀拥挤的人群,然而让人意外的事发生了。 那些戴着面具的普通百姓们一个个平静地看着城外的屠杀,甚至没有一丝的骚动,整个场面安静的诡异。 在李公郁挥刀砍向身旁的人时,那人居然敏捷地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周围所有戴着面具的人全都整齐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摘下了面具,脱掉了外衣。 穿着天倾服饰的官兵,手上都拿着刀剑长矛等兵器,蓄势待发。 “我们被包围了。”风之浣脸上笑意全无。 “这是陷阱,我们上当了。”辛离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下意识地往李骁鹤身边靠了靠。 偌大的天澜城内,黑夜下密密麻麻的军队将几个人包围在中间,只要一步便可将其淹没。 而祭台之上早已乱成了一团,在看到城外那一幕时众人都震惊在当场。 “这是怎么回事?国师!” 女帝凤缪目光惊恐,城外的惨象太过骇人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根本与之前计划的不一样。 凤蔷看着城外触目惊心的景象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看着身前的白衣女子。 那可是整整一万人,就算皇室从不把奴隶当人看,但也不会如此大规模集中屠杀奴隶,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 这女人……太冷血了…… 身着素衣的昭言背对他们一言不发,倒是旁边元老院的长老拂着胡须,面色淡然。 “陛下不必如此慌张,不过是一群奴隶罢了,杀了便杀了,省的后患无穷。” “长老,奴隶倒是不要紧,但万不是在此刻杀,如今奴隶军在旭城虎视眈眈,若是知道了我们打着和谈招安的幌子屠杀了所有奴隶人质的话一定会激怒他们的!” 凤缪心中一团怒火,元老院的这些长老们还以为天倾还是大征伐时代的那个天倾,端着贵族的架子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却不知道时代早已变了,天倾早就垂垂危矣。 之前多次干涉朝政,而后还推出了国师昭言作为他们的代言人,轻易笼络了人心。然昭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堪堪维持住了天倾七大国之一的位置,她也便不再说什么,但眼下昭言的行为无疑在玩火**! “国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昭言依旧沉默,那双空洞的眼穿过了人群不知看向何处。唯有她身后的儿衫和翎知道,她看的一直是那被包围的一群人中的一个人。 人群之中李骁鹤与白袭二人相携手,一步步逼近那数十尺外的祭台,而那些包围着他们的士兵们也一步步向后退着。 直到站在了那十多尺高的祭台下,李骁鹤面无表情地抬头,对上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眼眸里倒映着那个熟悉的清冷如莲的女子。 二人本不该有视线的交汇,但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幕带着微妙的变化。 这两个同样站在七国之巅的传奇女子,明明站在不同的对立面,此时此刻却显得像多年未见的故交好友一般。 众人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屏息看着这一刻。 “是你做的吗?”李骁鹤问。 “是。”昭言垂眸说出了自登台后的第二句话。 “亡者谷……” “是。” “大荒山脉?” “是。” “那十封信……” “是。” 李骁鹤头一次觉得自己很好笑,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了自己无数遍,但手还是忍不住地颤抖着。 亡者谷的绝望拼杀,大荒山脉的五年孤寂,一路走来她都朝着所谓的真相前进着,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真相就那么摊开在她的面前,以最坦然的姿态撕裂了她的胸口。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李骁鹤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的,出口的瞬间连她自己都被话语中的哀求吓到了。 白袭紧握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肩膀,掌心下的冰凉躯体此刻正微微颤抖着。 昭言素净美丽的脸庞在月光下犹如绽放的莲花,却是生长在万里冰山之上,不可攀摘。 “我不需要朋友。”她说。 身后隐在黑暗之中的翎听到这句话后面露悲戚,他看着跟前的昭言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低头握紧了拳头。 儿衫完全不复当初跳脱的性子,一直默默地站在国师身后什么也不说。 不需要朋友…… 李骁鹤茫然地听着这句话,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出来,就见昭言冷漠地后退了一步。 “杀。” 一个杀字如同呓语低喃,却以内力久久回荡在天澜城之上。 包围住李骁鹤等人的天倾军队立刻如同乌云将几人覆盖住,祭台之上两位长老轻蔑一笑。 “任他帝侯还是天子,终是敌不过千军万马!” 旁边有大臣刚跟着附和了一句,便被女帝瞪了一眼,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吭声了。 凤蔷心里百感交集,今夜是她第一次取代了凤皎登上这祭台,没想到发生的所有事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实在让她措手不及,眼看着女帝和元老院分为了两派,她该站在哪边呢? “长老可曾想过若是帝侯天子出事,届时坤域和神风必定不会放过天倾?到时……” 凤缪心中又急又怒,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坤域自顾不暇,尚且等待帝侯去救援,奴隶军所依靠的不就是一个帝侯么?如今我们杀了帝侯更少了以后诸多不便,省的放虎归山,至于那神风,没了天子一个妇道人家能兴起什么风浪?” 长老傲慢地站在那里观战,似乎已经看到了天倾并吞六国的未来。 祭台上众人神色各异,最安静的莫过于国师昭言,她那双无神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前方,丝毫不关注周围的喧闹。 带着凉意的夜风拂过,白衣翩然飞起,长发丝丝缕缕缠绕,似乎身处在高山流水处,而不是一片杀伐战场之上,也更看不出是她一手缔造了城门外的杀戮惨象。 直到底下黑幽幽的军队中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白芒,像一柄利剑般直接穿透了头顶这片黑暗的天空。 明明才踏入夜色轮回,这一刻却像黎明之前的光束,像那一瞬间的天启。 昭言那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开口说了句什么,但谁也没有听到。 突然的寂静之后是一声剧烈的嗡鸣,贯穿了整座天澜城,久久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待一切恢复平静,白芒散去,升乐门外的那块街道空地上只有一脸茫然的天倾士兵,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长老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嘶吼道,“人呢?人去哪儿了?人呢!” 台下有人颤着嗓音回道,“回长老,人……人……人不见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凤蔷的脸色带上了惊恐,“完了……” “闭嘴!”凤缪冷喝一声,随即立刻下令关闭城门,严守回旭城的每道关口。 既然已经不可挽回,也只有亡羊补牢了! 昭言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依旧是古井无波的样子,任身后怒吼喧哗争吵,她只转身说了句“走”便静默地走下了祭台。 身后儿衫与翎无声跟上,这三人的身影似乎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像冷眼观察着众生相的旁观者。 ... 第四百三十三章 片刻温馨 呈凰祭的那个杀戮之夜将整个奴隶叛乱推到了巅峰,消息一经传出,全国各地都掀起了一阵暴乱,更多的人奴隶选择了造反,毅然决然地投向了天曜军。 23us.com 而在旭城的天曜军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群情愤慨,纷纷向章丘表示打入帝都天澜,推翻凤氏暴政,杀了妖人国师! 章丘身在城主府也是焦头烂额,且不说李公郁生死未卜,就连天曜军一直当作精神依靠的帝侯和天子也还没有下落,贸然出兵绝对是个死,手下群情激昂但他却得冷静。 他怎么也没料到国师竟会如此大胆,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假意和谈引君入瓮,本以为他们会顾忌帝侯与天子,谁知那位国师竟会疯狂至此! 好在不过三日的时间,他便收到了一封特殊的来信。那信上的内容有点意外,若非他认得那只跟在李骁鹤身边的鸟儿,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真的怀疑这信不是那位李姑娘的手笔。 他正思索着这信中内容的用意,那边有人跑过来跟他说住在南厢房的那个少女背着个包袱要走人,他顿时急了,那可是李姑娘临走再三叮嘱看好的人,绝不能丢了,否则她回来他拿什么赔给她? “赶紧拦住她!”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一声清脆的冷哼声,那本来呆在桌上的丹朱忽然飞出门外。 “带我去见姐姐!” 辛雪板着小脸走了进来,肩上是梳理羽毛的丹朱,此刻一本正经地瞪着他,身后王天虎一脸淡然地跟着她。 章丘不敢得罪这位小祖宗,小小年纪实力不俗,眼下都有了李姑娘三分影子,长大后估计也不是个普通女子。 “天虎兄弟,李姑娘临走前可是再三交代过你要老好辛姑娘的,你怎……”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天虎打断了,他抱着胳膊努嘴道,“我这不是寸步不离地看着她么~” 章丘神色一滞,“这……” 王天虎也知道他担心什么,大大咧咧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只是这位小祖宗我可拦不住,至于天澜城那边,你就放心吧!” 章丘有些茫然,“放心?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啊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死了好几回都没死透……哎你踢我干嘛?别说还有个太子在,没事的!” 王天虎捂着被某小祖宗踢的膝盖苦哈哈的打着保票。 章丘听了神色凝重,关于李骁鹤他莫名的信任,但说到了解还不如李公郁,如今王天虎都这么说了他也动摇了。 那边景言也从门外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整齐的布衣,头上的刺青也被刻意挡去了,除了那饱经风霜的脸外一点看不出他就是当日的那个奴隶。 老人显然是担心辛雪才跟来的,见氛围有些不对劲也没开口就站在那里看着。 章丘一看到他反而下了决心,“好,我可以让你们走,不过你们得带上他。” 他伸手指向了一脸茫然的景言,王天虎嘴张得老大,“你是不是头昏了啊?” “并且,还要随我们一起走,即刻动身。” 说完他也不顾辛雪惊喜的脸,笑着回道,“没错,这正是李姑娘的安排。” 王天虎会心一笑,“我就说那女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吧!” 而让众人心系的李骁鹤此刻则站在一个农家土院子里,看着某人爬上树给她摘花。 “为了哄夫人开心为夫可是牺牲不少,夫人也不笑一个?” 两人多高的大树,枝叶繁茂,白袭站在那茂密的叶子中间,靠着一根树桠,手执一朵碗口大的洁白花朵笑看着她。 李骁鹤看着他身上被叶子划破的衣服有些无奈,外面偶尔路过的人都笑一脸暧昧艳羡,甚至都有人开口劝和了。 “听说那树上好生虫,你再不下来估计晚上可就奇痒难忍了。” 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虽然是无奈的笑,但这三天以来一直压在心里的那片阴郁终于散去了一些。 三日前的那场混战中她用阵术带着风之浣等人逃出了天澜城,而留在外面接应的傅轻萝和桑宁也趁机接应他们,辗转带他们来了城外一处偏僻的山村里住下了。 虽是安然脱险了,但呈凰祭那夜发生的事让她久久不能平复,心里有无数个为什么,明明已经得到了答案,却又有了更多的疑问,无奈的是,这次她甚至都不知道能够问谁。 白袭从树上跳下来,将她的头发挽起一半用那朵花固定住了,然后勾起她的下巴笑着赞了句,“果然还是我的夫人最美了。” 李骁鹤哭笑不得地握下他的手挪走,踮起脚帮他摘头上蹭到的叶子。 二人距离很近,呼吸相闻,白袭就那么看着她认真的脸,嘴角忍不住勾起。 “有什么好笑的?天天见你笑。”李骁鹤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白袭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因为此刻你在我身边好好待着。” “那以前没遇到我的时候呢?”李骁鹤随口追问道。 白袭一边拉着她在树下的石桌上坐下,一边自然而然地回道,“以前的话,只要一想到未来会遇到你我自然也就笑了。” 李骁鹤神色一怔,一瞬间鼻子一酸,如同心里柔软的地方被落下一吻,泪水忍不住就模糊了视线。 她一把钻进他的怀里,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喊道,“完了,白袭,我现在变得越来越容易哭了,是不是太脆弱了?” 白袭笑着搂住她,光洁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语气宠溺,“没有没有,谁敢说帝侯大人脆弱啊,看我们不一拳砸碎他的房顶!” 李骁鹤被他揶揄的无地自容,心里却是一片暖意,无比的安心。 她问自己,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放不下的?看看凤皎与萧元朗,再看看观澜王和那位离开了的神。 人生百代,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不如意,有那么多的爱恨别离,而她又是如此的幸运,尽管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这个男人还留在她的身边,无怨无悔地等着她,陪着她,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起身看着他的双眼,目光触及他额前的那一缕白发觉得格外的刺眼,伸手握住了那缕白发。 “不能拔,再不好看也不能拔啊!”白袭故作害怕的样子。 李骁鹤噗嗤一笑,“哪有不好看,依然帅的我一脸血,更甚以往!” 她倒没有说假话,白袭这张脸本就完美的无可挑剔,这白发搁别人身上那就是杀马特中二少年,但是在白袭身也只是让他褪去了五年前的温润青涩,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白袭闷声笑了起来,从她手里夺回自己的头发,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抬眼看着她道,“我为你死而白头,你为我挣扎求生,不要心里觉得愧疚,因为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感谢你还活着。” 因为姿势的原因,李骁鹤比白袭还高了一点,所以此刻他是抬起头,以仰望的姿态望着她的,一直望进了她的双眼里。 这一刻李骁鹤几乎以为自己重新拥有了心跳,因为胸口左边的那块地方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的满满的,甚至都要溢出来了。 暮霭沉沉,这座宁静偏僻的村落渐渐被落日的余晖笼罩,那淡淡的红色光芒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像铸就了两座永恒的雕塑。 李骁鹤捧着他的脸静静吻了下去,双唇相交前她低声说了句话,让白袭的双眼绽出了满满的笑意,紧紧抱住了她。 “我们永远都别再分开了好不好?” “好。” 远行而来的青石小路上,桑宁手上提着一只鸡站在篱笆外,满脸通红地看着树下那两个抱在一起亲吻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傅轻萝噗嗤一笑,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回走,正好对上了正要回去的风之浣,看到这架势有点摸不着头脑。 “二位这是……” 桑宁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公子,李姑娘……我们不好意思进去……” 风之浣长长的“奥”了一声后,目光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那二位又这是?” 桑宁脸更红了。 傅轻萝淡定一笑,劈手夺下那只鸡塞到风之浣手里,“我们也要去谈恋爱了,这只鸡就交给风三少了,记得炖的烂一点,我家太子和太子妃精贵的很,麻烦了!” 说完也不管风之浣一脸错愕的表情,风风火火的就走了,看那样子连轻功都用上了。 “谈恋爱……那么急吗?” 说完他茫然地嘀咕了一句,“谈恋爱是什么意思……” 无奈笑笑,转身之际正好看到了篱笆另一边走过来的李公郁,脸色阴沉,看到他时又带上了温和的笑。 风之浣脸上笑意淡去,“李将军。” 李公郁摆摆手,热络的迎了上来,“别叫李将军,叫公郁便好。” 风之浣点头礼貌地微笑,“李兄有话要跟在下说?” 李公郁也没在乎他的称呼,面色凝重地看着他道,“风公子,那日呈凰祭上发生的事你也看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国师那妖人竟然如此对待我的族人,我绝对放不了她!”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落在他的脸上,最后隐入了黑暗,让他的脸显得阴郁不明。 “李兄意欲如何?” 风之浣的神色变得微妙起来,那笑意在嘴边却无法蔓延到眼里。 从一开始的畏畏缩缩到现在明晃晃的杀心,本来可有可无到准备放弃的奴隶,现在却成了他口中的族人。 这就是人性啊,因弱小而卑微,可一旦尝到了甜头便会开启无限的贪婪,最终被**所吞噬。 偶然间他的余光落在了院中那棵大树下相拥的两个人身上,心里一叹…… 或许这世上,也只有这两个人依旧保持着纯粹的初心了吧…… 真正强大的人,内心有所依靠,有其信念,因此才能无欲,使外界无扰。 ... 第四百三十四章 力量 转眼呈凰祭过去半个月,在天倾皇室不断对李公郁等人的追杀中,以旭城为据点的天曜军开始一路朝东北方向攻打过去。 23us.com与此同时,全国各地掀起了叛乱狂潮,无数奴隶都选择了造反,有的直接杀了自己的主人或是烧了当地的府衙,行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浩浩荡荡地朝着帝都天澜打了过来。 天倾总人口约有一百六十多万,其中奴隶约有三十多万,而自由民为八十万,而天倾**队则为四十多万,如此奴隶军的势力已然要在人数上追上皇室军队了。 战争再次升级,天曜军与天倾政府之间的斗争再次扩大至巅峰,战火直接绵延了天倾整个国度,此战在天倾史册上被誉为规模最广,对皇室威胁最大的一场叛乱。 甚至在当时市井之中便有人说道,此次皇室危矣,天倾江山或许要易主了。 或为愚民之言,或为智者之言,又或为奴隶军故意放出的谣言以扰乱民心,但就当时的情况看来,若是天曜军与四股奴隶军顺利会合,那么这将是一股足以覆灭整个王朝的力量,到时皇室与奴隶的战争才是真正决胜负之时! 柏月城外,天曜军营地上空一轮清冷的弯月高挂在空中,如同散发着寒光的利刃。 “嘶~还是有点冷啊!” 噼里啪啦的篝火周围围坐着一群士兵,一人身子一抖狠狠打了个喷嚏,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嘟囔道。 旁边的同伴紧了紧身上半旧的铠甲揉了揉鼻子,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然后揶揄道,“这才初春打头,夜里当然冷啦!等咱们进了城,那就暖和了!” 那人听了嘿嘿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使劲吸了吸鼻涕笑道,“那是,那是……” “等到了天亮……” 十多个年轻的士兵想着未来美好的前途都笑了起来,连带着旁边几个火堆的士兵们也笑着讨论了起来。 李骁鹤正和风之浣等人围着篝火煮粥,便听到了这忽然的笑声,听了几句后觉得挺有意思,便低头笑了下。 风之浣看到她突然笑了下也觉得有意思,充满趣味地问道,“李姑娘在笑什么?” 其他人也都抬头朝李骁鹤看了过来,包括那些一直低头不敢说话的普通士兵们。 白袭放下手中的树枝,抬头笑道,“她在笑,这些士兵们讨论的话。” 李公郁面色一沉,章丘也面露羞赧,“李姑娘是觉得……痴人说梦吗?” 李骁鹤抬头瞅了他一眼没说话,桑宁傅轻萝几人都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弄的章丘又疑惑又尴尬。 白袭摇摇头一笑,“她是觉得,每个人都对未来有着美好的希冀,哪怕身处于艰难之中……” “这便是人性中最积极向上的部分。” 风之浣笑着接了下去,而后笑看向李骁鹤,“李姑娘我说可对?” 李骁鹤会心一笑,从滚热的铁锅里舀了一碗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后随手递给了辛离。 众人看的有些惊讶,本以为李骁鹤会第一个将粥递给白袭,却没想到给了辛离。 辛离面色平淡地接了过去,白袭也神色自若地笑看着众人,就连傅轻萝和桑宁都没什么大的反应,似乎习以为常。 风之浣见到众人这副模样情不自禁笑出了声,自己给自己盛了碗粥。 “诸位看起来很惊讶的样子。” 章丘干笑了几声,“李姑娘如此心善,即使嫁为人妇也不忘照顾弟弟啊……” 他刚说完就见李骁鹤又盛了几碗粥给了桑宁和傅轻萝,然后便是其他的士兵们,就连章丘和李公郁都轮到了。 那些士兵都受宠若惊地接过了热粥,一个劲地道谢,李公郁和章丘有些尴尬地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白袭,也没好意思动筷子。 白袭一点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依旧脸上淡淡的笑,时不时地看一眼身边的李骁鹤,眼里尽是笑意和满足。 李骁鹤分完粥后把空锅挪走了,然后架起了一个木头架子,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只拔了毛处理好的鸡,当场就开始烤,边烤边边和白袭说一会儿就好了。 “李姑娘,你这是……”章丘有些无言。 “今天早上路过的那个村子我买的,”李骁鹤头都没抬地回道,然后撒了些粉末上去,一脸冷肃地看着众人。 “一会儿你们可以尝一丢丢,但大部分还是给我相公的,都几天没吃肉了……” 众人心中泪奔,我们也好几天没吃肉了啊…… 章丘等人恍然大悟,本以为这李姑娘大公无私,自己和相公不吃先让别人吃,结果还有这一手…… “李姑娘撒的这是什么粉末?”章丘疑惑地问,闻着有点刺鼻,但又透着香。 “孜然,一种从西方传过来的神奇香料,烤肉烤鸡必备啊!” 李骁鹤越说越带劲,“我当了八年的兵最擅长的就是菜就是这烤鸡烤肉类的了!” “李姑娘当过兵?”章丘惊讶出声。 “八年?”风之浣对李骁鹤以前的事并不了解,此刻听了也有些惊讶。 “六年前李姑娘便来到坤域,再往前推八年,岂不是十岁?” 章丘越说越吓的慌,“女子当兵虽少,但也有,便如那坤域的女太守唐婉,但我从来没听过十岁的女孩当兵的啊?李姑娘在开玩笑吧?” 他这一问,桑宁等知情的几个人都没作声,李骁鹤自己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没那么夸张,我爷爷就是军人,我一家都是军人,我十岁就开始训练了,真正像你们这样出任务也有十五六岁了。” 李公郁听了目光闪了闪,“你爷爷是什么职位?” 且不说能将儿女孙女一家人都培养成军人,就是能培养出李骁鹤这样的女子的人也绝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士兵,这是在场众人心里的想法。 李骁鹤想了想,司令的话算是一支军队的首领了,于是回道,“算是……元帅将军之类的吧,他以前吹牛说自己麾下最多有过三支军队来着……” 听到这话几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同时统帅三支军队,就算是王将皇帅等人也不一定有这样的能力吧! 太过震惊以至于都出现了怀疑的眼神,李骁鹤见他们有人神色不对便笑了起来。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那里的军队可不是你们这样的。” “你们那里的军队?” 章丘皱眉听的不解,“李姑娘不是坤域人吗?难道是瀚海以北的人?我倒是听说国遥远的瀚海以北有另一个国度……” 倒是风之浣似乎猜出了什么,对她口中的军队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么李姑娘那里的军队是什么样的呢?” 他这句话问出后李骁鹤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对上众人一双双期盼好奇的眼神,她忽然勾起唇角一笑。 她这一笑白袭也笑了,他太了解李骁鹤了,估计是起玩心了。 “我说了你们会信吗?”她问。 这等吊胃口的话更加惹人好奇,十几个人同时看着她点头。 李骁鹤神秘莫测地一笑,手中树枝晃了晃后张开了嘴,周围的士兵也都被聚集了过来。 “我们那里的军队,不用刀也不用长矛,更不用投石机……” 说到这里有人傻傻地接了句,“啥都不用,难不成用牙咬啊?” 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李骁鹤笑了笑没在意继续道, “全都用一种自动化的武器,那种武器有很多类型,力量最小的可以在一瞬间杀一个人,力量大的可以摧毁一……” 李骁鹤卖了关子,拖长了语调,有人急了。 “摧毁一个村子?” “你瞎扯吧?能啥玩意儿能毁一座村子?” “……” 李骁鹤摇摇头,笑的诡异,“不对。” 章丘也猜了句,“一座城?” 李骁鹤还是摇头,但笑不语。 李公郁皱眉问道,“难不成一个……国家?” 此言一出众人都静了静,片刻后不远处有士兵道,“开玩笑的吧?这怎么可能……” 却见李骁鹤还是摇摇头,将手中的树枝咔啪一下折断,淡淡道,“是整个沧澜大陆。” 死一般的寂静,整个营地的人都静了下来,看着李骁鹤,一句话没说出来。 就连辛离,风之浣都露出了呆愣的表情,桑宁和傅轻萝也张了张嘴,但他们知道李骁鹤是不会随便说话的人。 “在一瞬间,毁掉整个沧澜大陆完全不算什么,而更为恐怖的是,这种武器的操控甚至只要轻轻一指,甚至连九岁孩童都能使用。” 李骁鹤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质疑,全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他们已经无法想象那般强大的力量是怎样的了。 有人咽了咽口水,这声音似乎唤醒了其他人,不少人几乎同时咽了咽口水。 “如此强大的武器,根本不应存在于世,只会造成灭亡。”风之浣忽然开口道。 “没错。”辛离也说道。 “太可怕了。”桑宁心有余悸。 李公郁目光发直地看着那燃烧的火堆,“其实只有利用得当,这种强大的力量也是有好处的……” 李骁鹤闻言眼里划过一丝讽笑,接着道,“我的故乡有许多个国家,但拥有这种强大武器的却只有少数几个大国,而这几国行成了平衡,一般不会动用这种力量。” “那你的国家拥有吗?”李公郁的眼里有着一丝迫切。 李骁鹤笑,“有,不过这种强大的力量普通人是接触不到的。” “奥。”李公郁似乎是有些失望。 “这也不算什么,我的家乡已经有人登上了月亮,留下了脚印,也在地底钻过洞,还去过极北极南之地,总之上天入地,无所不去。” 听到这些士兵们又来了兴趣,纷纷问及月亮上可有美人桂树,地底可有地狱,极南极北可有千年宫殿,李骁鹤一一回答,聊的十分欢乐,许久才散去,期间李公郁称有事在身先回营帐了,章丘也跟着离去了。 李骁鹤笑笑没在意,继续跟士兵们聊着。 整个过程白袭都是笑着听,也不做声,唯一做的事就是将李骁鹤烤的那只鸡切好,自己吃一块,再喂李骁鹤吃一块。 桑宁有点担忧,“公子,你别多想,李姑娘只是回忆……” “多想什么?”白袭打断了他的话,挑眉看向他。 “她既然已答应为我留下便是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执念,但那份思念是放不下的,也是不需要放下的。” 不管桑宁茫然的眼神,他抬头看向神采奕奕的李骁鹤,笑道,“她从来不愿说这些事,如今全说了,才说明她是真的放下了。” 桑宁懵懂地反问,“是吗?” “她本就是这样坦荡的人。” 白袭坦然一笑,将手中的鸡给他看,“就如这只烤鸡,她先让你们都吃饱了,在保证没有让身边人饥饿的情况下,她将最好的留给了我,但实际上,却一直忘了考虑自己。” “顾全亲人朋友的同时也不会冷眼看着别人受苦,却是把所有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简直跟太子一模一样。” 傅轻萝看着那自从见到了太子后就恢复了笑容与活跃的李骁鹤,脸上的欣赏毫不掩饰。 白袭听到这话笑了笑,正因为和他一样,他才知道她承受了多少,有多么的珍贵。 ... 第四百三十五章 四日后,一封急报被送入了天澜城皇宫内,女帝震怒,直接拂袖闯入了心殿。 23us.com “陛下,国师身体抱恙不能见客……” 翎话还未说完便被凤缪一剑抵住了喉咙。 “翎公子,你真当朕不会杀了你吗?” 凤缪说完直接踢开了那扇紧闭的门,没想到入目的却是让人惊讶的一幕。 昭言半躺在床下,一只手撑着身子,脸色苍白如纸,似乎是刚从床上摔下来。 凤缪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国师,似乎真的受了重伤,她没想到之前所说的抱恙原来是真的。 “陛下突然造访有何要事?” 那双空洞的双眼明明无神,却在接触到来人的视线时瞬间凌厉了起来,不过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凤缪心口心神一凛。 翎适时跑了进来,连忙将昭言扶了起来,也让凤缪定了定神。 “朕今日只想从国师这里问一句话!” 昭言坐在床沿上,神色淡然,“陛下请问。” 凤缪一见到这个女人露出这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就怒不可遏,甩手将手里的信扔到昭言的脚下,怒气冲天地用剑指着她问道,“我想问国师到底还是不是我天倾的人!” 那信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床边,翎伸手将它接住,眼神冰冷地看着凤缪。 柏月城失守,太守何耀被枭首示众。 翎不需要看就知道那信里面写了什么,因为她昨天就接到了这封情报,国师的情报向来是整个天倾最快的。 昭言没回答,静了那么一刻后凤缪讽笑道,“国师难道不看看吗?看看这国家快要被那群卑贱的奴隶给抢走了!” “卑贱的奴隶……” 昭言的声音带着浅浅的低沉,又像是在笑,她问了句,“陛下觉得奴隶可是天倾人?” 凤缪冷笑,“一群畜生罢了,怎当的上天倾二字名号?” 翎的眼神一下冷了下来,“陛下若无其他的事便请回吧,国师需要休息。” 凤缪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盯着昭言许久,然后将手上的剑砸在了地上转身离开了心殿。 她临走之前听到屋内飘来一句,“陛下放心,这天倾只会姓凤。” 凤缪心中怒火微消,脚下的步子也缓了缓,国师这人虽然总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轻易开口,但从来说出的话便一定会做到。 此刻听到她的这句话,凤缪的那颗心定了定,同时也对自己的质疑生出了一丝愧疚,她开始怀疑是否这次又是国师掌握之中的一个计谋了。 她回头向身后低头一礼,然后才转身离开。 身后昭言靠在床边,目光投向窗外凤缪离开的背影。 一阵风从这座偏僻殿阁的院中吹过,院内盛开的花朵被风吹散,花瓣随风飘进了房内,落在了昭言的手背上。 她捻起了那片花瓣,放在掌心轻嗅了嗅,然后抬头朝向窗外。 “翎。” “嗯?”翎正在为她倒茶,回头看向她。 昭言纤长的睫毛眨了一下,似乎真的在看的样子,“你怎么忘了告诉我,今年的春天已经来了。” 翎目光微怔,然后眉眼温柔地笑了笑,将茶递到她的手上,“是啊,今年的春天来到有些迟了,不过呈凰祭都过了,也差不多了。” “嗯。”昭言喝了那杯茶后,握着那片花瓣从床上慢慢走下来。 翎连忙扶住她,“你要做什么?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啊!” 昭言抓住他的手借了把力,然后忽然转头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你在说什么呢,这可是春天啊……” 翎神色一滞,表情也软了下来,“嗯,要把琴搬出去吗?” 这样笑着的昭言,已经太久没有出现了…… “嗯,要,” 昭言随口应了一句后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挣脱了他的手,往门外走了出去。 翎开口想阻止却还是没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她步履蹒跚地出了门,直到看到她坐在了那个石凳上才转身去拿琴。 石桌上斑驳的刻痕上覆盖了浅浅的一层花瓣,昭言一点点伸手摸上去,触到那些粉嫩嫩的花瓣后便露出了一点满足的笑来。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翎抱着琴而来,看到的便是那一抹简单的笑,心里忽然有些酸涩。 “这里的树……” 昭言从石凳上转过身,凭着例子探向右边,然后手碰到了一块粗糙的树皮接着笑问道,“是不是已经开满了花?” 翎抬头朝树冠看过去,果然见到了郁郁葱葱的树叶间开满了粉白色的花朵,细细小小的无数花朵挤在一起显得格外的美丽而梦幻。 “是啊,开满了花,树叶间挤满了花,都是粉白色的,看起来很美,就像梦一样。” “嗯,我也在梦里看到过。” 昭言伸手摸到琴调了几下音,然后食指勾了下琴弦,一道悠远的乐声从这个院落里传出,回响在头顶的这片天空上,似乎从这座庭院传至整座皇城。 心殿之外有人听到这声琴音都是一愣。 “是国师在弹琴吗?” “国师好像有一段时间都没弹琴了呢……” “是啊,自从那位李姑娘离开后,国师就没再弹过琴了吧?” “是啊……” 正站在花园里的儿衫也听到了这声琴声,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看到周围的繁花万朵便露出了释然的笑。 “原来如此,春天来到了啊~” 她抬头对着树上靠着的人笑了笑,“春天真的来了,国师在弹琴呢!” “嗯。”虹越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然后伸了个懒腰,睡意朦胧的眼慢慢清晰起来。 儿衫看着他认真起来的脸,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她却能发现不同。 “虹越,你……喜欢我吗?”她忽然仰头问着那个躺在树枝间的青年。 虹越还是那个表情,但目光却从天空移到了那个树下仰望着自己的女子。 二人一上一下地对视了很久,儿衫忽然浅笑了一下。 “没什么,只是觉得,虹越和我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懒洋洋的,没有干劲的样子,但是只要涉及到国师的事情,你就会突然精神起来,这会让我觉得我让你觉得无趣。” 虹越那没什么波澜的眼睛泛起了一丝涟漪,“没有。” “是吗?” 儿衫笑的眉眼弯弯,弯腰将脚边的食盒拎在了手上,“没办法,我也只有虹越一个朋友而已。” 虹越脑海中忽然浮现了某个狂妄的女人的笑脸,不知为何说了句,“你也可以多交点朋友的。” 已经转身离开的儿衫听到这话身形一顿,然后笑着回道,“不用了。” “为……”什么。 后面的两个字还没有问出口,儿衫便已经走远了,虹越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寂寥,心中似乎预料到了些什么。 突然又是一道琴声响起,将虹越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的眉头皱了皱,察觉到这道琴声有些怪异。 “居然已经到这等阶段了,可怕的女人……” 琴声从一开始的断断续续到后来的连续不断,而后像流畅的溪水顺着山涧一路流淌下来,回荡在这座古老的皇城。 儿衫踏着琴音一步步走进心殿,一进门便被眼前的一幕美的差点停住了呼吸。 静谧的庭院中一棵盛开了满树花朵的百年历史樱树下,一个白衣女子坐在石桌前轻抚古琴,眉目如画,身后一个黑衣男子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是温柔的笑。 一切美丽而祥和,让人不忍心打扰。 那一瞬间儿衫似乎忘记了那里坐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不是身负一个国家命运的国师,如此一来,那些痛苦的回忆,悲惨的命运,许多的事都不会发生了吧…… 琴声连绵不绝,是她没有从前没有听过的曲子,每年的初春,国师总会坐在这里弹着琴,但却是简单的音调,断断续续不成曲,有时也会有完整的曲子,明明是还款的曲子,听着却孤独而寂寥的,听的让人心中空空如也,如同国师的那双眼一样,什么都没有,茫然而空洞,自然也没有这般响彻皇城的能力。 然而这次的曲子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如万物生长的初春一样,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希望。 那一瞬间儿衫似乎忘记了那里坐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不是身负一个国家命运的国师,如此一来,那些痛苦的回忆,悲惨的命运,许多的事都不会发生了吧…… 琴声连绵不绝,是她没有从前没有听过的曲子,每年的初春,国师总会坐在这里弹着琴,但却是简单的音调,断断续续不成曲,有时也会有完整的曲子,明明是还款的曲子,听着却孤独而寂寥的,听的让人心中空空如也,如同国师的那双眼一样,什么都没有,茫然而空洞,自然也没有这般响彻皇城的能力。 然而这次的曲子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如万物生长的初春一样,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希望。 然而这次的曲子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如万物生长的初春一样,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希望。希望。 ... 第四百三十六章 因为我很聪明 天倾的战事愈演愈烈,就连皇城的气氛都越来越紧张,随着大皇女凤皎的败落,三皇女凤蔷,大将崇颜都接二连三地吃了败仗,五方奴隶军交汇后犹如天降神兵,一路胜利地攻到了天澜城最接近的绵城。 23us.com 尽管那日得到了国师昭言的保证,但眼下这局势凤缪无比避免地乱了阵脚。 天倾建国数千年,从第一任女帝建国以来,何曾有过这样大的危机?居然让一群低贱的奴隶逼到了自家门前! “荒唐!” 元老院的那些长老们这下也真的慌了,接二连三地召开会议,然而却都是将责任推给皇室,要不怪凤皎,要不怪凤缪,就是不敢说一句承担责任的话,也拿不出什么计划来。 凤缪气的直发抖,当着他们的面就吼了句,“诸位当初依仗国师时怎么不这么说!元老院早该废了!” 此话一出整个元老院都怒了,全都站起来攻击凤缪,甚至威胁要联合天倾贵族召开元老会议废帝,然而凤缪只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便离开了议会大厅。 凤缪能坐上女帝之位并非巧合,能在七国中站稳脚步也不是一般庸人能做到的,事实上在七国内,这位女帝的雷厉风行是众人皆知的,比之扶风那位大祭祀也不遑多让。 于是她这边刚与元老院闹翻,那边就召了满朝文武上朝议事,开口便将如今天倾之危机归咎于元老院的办事不当,国师的错误命令,而后就直接指出元老院权力过大已经超越了帝王,才出现了如今的局面,言下之意已然是要夺权! 满朝静寂,却是凤蔷趁机站出来拥护了女帝的话,而后接二连三地有大臣站出来赞成此事,一时间整个朝堂上皆高呼陛下圣明。 凤缪站在皇位上看着这些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站在第一位的翩翩男子身上。 “国士以为如何?” 众人心中一凛,女帝一向对夏侯端态度亲密,甚至朝内一直有言传二人有染,一向称其夏侯,此刻却是直呼国士二字,且态度冷淡,难不成二人之间的关系有变? 夏侯端就像没察觉到周围紧张的气氛,和女帝那冰冷的眼神一样,依然笑的温文而雅。 “陛下,圣明。”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顺应大流,如今这事态还有谁看不出来,这显然是女帝早已安排好的一出戏罢了,废元老院一事,势在必行,只是早晚罢了。 夏侯端附和的如此简单反而让凤缪心里没了底,这个男人她是欣赏的,同时她也承认自己的确对他有那么几分情愫在,但这不代表自己知道了他是国师的人还会毫不设防地对他,尤其是这男人现在已经丝毫不掩饰他对国师的追随了。 正如夏侯端所预料的,废元老院一事并非她一时兴起,早在她登上帝位之时便已有了这个打算,毕竟这是帝王时代,只属于帝王的天下,怎能容得一群腐朽顽固的老东西来指手画脚? 然而元老院的势力根深蒂固,代表着天倾所有贵族们的利益,一直深深掌控着皇室的命脉大权,不是一朝一夕能拔除得了的。 而现在的关键就在于一个人,国师昭言,这个女人的身后站着整个元老院,代表无数贵族的支持,只要将她拉下神坛,元老院也就败了。 但现在夏侯端的态度太过从容,从容到似乎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有这一招,当然也可能已经有了下一步对策了,这让她心里又出现了一丝不安。 陛下放心,这天倾只会姓凤。 隐约间她又想起了那日昭言说的那句话,不知是何理由,凤缪毫不怀疑昭言对天倾得那份忠心,这份信任来源就和国师的来历一样莫名其妙,也因为如此她得以放心地利用这次的奴隶叛乱来夺回权力。 朝堂上的消息才一传出,元老院便掀起了,随即整个天澜城都被惊动了,无数贵族代表纷纷进宫要求觐见女帝,却都被拒绝了。 整个帝都唯一比较安静的便是大皇女府了,昔日车水马龙的大皇女府如今门可罗雀,除了那个下人走动外几乎成了闲宅。 但事实上凤家的人个个都不是轻易认命的人,更不会突然看开了一切放弃了权力斗争,皇宫内的事每个人都在盯着,大皇女府自然也不例外。 这消息一出来玉溪便报告了凤皎,彼时凤皎已经修养好了身体在院内打坐,听到这消息时只是睫毛微颤,一点惊讶的样子也没露出。 “殿下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玉溪是笑着问出这句话的,他虽然不太懂情感,但跟在凤皎身边多年如何能不知道皇宫里的那些权力斗争,女帝这一手他也能猜出些门道。 “母皇也够能忍了,这次的奴隶叛乱是个好机会,她怎会轻易放火。”凤皎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这时走廊那边玉秋端着茶走了过来,听到这句也没作声,放下茶站在了旁边。 玉溪皱眉,疑惑道,“可是陛下难道不怕事情超出控制吗?比较奴隶军如今可是势不可挡地直攻天澜城而来啊!” 凤皎睁开眼睛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不会的,只要有国师在就不会的。” 玉溪一怔,“国师她又不是神。” 旁边玉秋笑了笑,“国师她的确不是神,但她却能保住天倾。” 玉溪没说话,但脸上却是不相信的。 “那个女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她所拥有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 凤皎轻轻晃动着手上的茶水,“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比任何一个姓凤的人都要忠心于这国家。”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也没有人知道,但几乎皇室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另外,玉秋,差不多可以给我收拾些衣服了。” 玉秋微愣,“什么衣服?殿下要出远门?” “自然是本殿的朝服,远门倒也不算,只是得去皇宫住一段时间而已。” 凤皎捻着茶杯勾起了唇角。 废元老院一事尚未定论,很快又传来消息,奴隶军再次攻下一城,直指帝都天澜。 与此同时,女帝凤缪决定御驾亲征,并且启用了三皇女凤蔷为副将,众人正惊讶这女帝怎会在这关键时刻离宫岂不是白白让元老院有反将一军的机会时,赋闲已久的大皇女凤皎再次被启用,成为了摄政王,待帝王执政。 如此一来众人终于明白了女帝的心思,原来这位心心念念的还是大皇女,借着这机会让大皇女复出,同时自己一面御驾亲征获得民心,另一面不忘让大皇女夺权,果然一箭双雕! 天澜城一片混乱,皇宫亦然,但这些都没能影响到偏僻的心殿,这里似乎处在另一个世界一样,丝毫不受宫外那些喧哗的影响。 儿衫坐在石凳上一边折着纸鹤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大事,偶尔还搭一句,“国师在听吗?” “嗯。”昭言总是会应的,这在以往是不会有的。 这般温柔的国师只限于每年初春的这段时光,儿衫和翎都知道。 “国师今日不弹琴吗?” “不谈,手疼。”昭言说完似有所感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儿衫抬头看了一眼,瞥到那双洁白莹润的手指头关节处上的旧疤痕时说道,“虽然春天是来了,这两天夜里也凉的很,白天还好,晚上就不要出来了,省的手又疼。” “现在不太疼了。” 昭言顺从地点点头,格外的乖顺起来,手上开始摸她折的纸鹤,一边摸一边拆开,嘴里低声道,“纸鹤怎么叠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身后翎将一张厚毯子盖到她身上,然后手把手地交她叠起了纸鹤。 昭言闷声不吭地学着,直到头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她要来了。” 儿衫和翎都抬头看过去,树上坐着一个俊朗的青年,脚搭下来,正垂眼看着他们,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是虹越啊!”儿衫很欣喜的样子,迫不及待地给他看自己叠的纸鹤。 翎也没打招呼,低头继续握着昭言的手教她叠纸鹤。 虹越看着连头也没抬的昭言又说了句,“李骁鹤要来了。” “嗯,我知道,我能感觉的到。” 昭言笨手笨脚地折腾出了一个纸鹤放在了桌子上,接着说了一句,“那么强大的只属于她的力量,我不会认错的。” “她会杀了你的。” 翎的脸一下冷了下来,带着杀意的目光扫了过去,却被昭言拉住了手。 “再教我叠一个。”她说。 “好。”翎低声应了。 虹越接过儿衫给他的纸鹤,低头把玩了几下,“她还会杀了莫留山的人。” “不会的。”昭言神色自若地说。 “为什么不会?你骗了她,莫留山也骗了她,从云说我们都欠她的。”虹越说。 “因为我很聪明,谁也不会比我更聪明,包括李骁鹤。” 昭言抬头露出笑容,“欠她的很多,再多点无妨。” 虹越的眼神一下冷漠了起来,“可你也骗了我们,骗了莫留山。” 昭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后她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机械地拆了纸鹤再叠回去。 虹越似乎失去了耐心,从树上站了起来纵身一跃,消失了。 ... 第四百三十七章 我来杀你 心殿独有的平静很快被打破,儿衫还在计划国师的生辰怎么庆祝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23us.com 女帝凤缪战败,昨夜仓皇回城,奴隶军兵临城下! 这消息是她听路边几个宫女侍卫说的,儿衫意识到,此事既然已经到了众人皆知的地步了,看来是真的了。 抬头看向头顶这片天空,眺望着这片古老的皇城,她的心里油然生出几许悲色。 她什么也没说,神色自若地走了过去,踏入心殿时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笑着和坐在树下的国师打了个招呼,却没想到对方没出声。 那双定定的眼不知看着什么地方,满头长发上落了不少被风吹下的花瓣,看来维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 儿衫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凉,或许这个春天还没有真正到来,还是带着冬天的寒冷,毕竟这个国家本来就比较冷。 等到翎走出来的时她心里的猜测便验证了,他的手里拿着随身的剑,那是只有出这心殿他才会带着的剑。 “儿衫。”坐在那里的昭言朝她伸出手。 儿衫呆呆地站在那里愣了片刻,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下一刻她定了定神,走过去伸手扶住了昭言的手。 片刻后来心殿送饭的宫女一脸震惊地摔掉了送来的饭菜,呆呆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 而接下来皇宫里走动的人们都呆住了,因为他们见到了最不可能见到的一幕。 国师昭言出心殿了。 除了呈凰祭外,十多年没踏出过心殿一步的国师大人居然走出心殿了! 这消息很快便风一般地传遍了皇宫各个角落,所有见过或没见过传说中的的国师大人的都聚集了过来,想要一观国师之貌。 就算之前国师曾做下了呈凰祭之夜的屠杀一事,就算在女帝的打压之下国师俨然要随着元老院一起坠落神坛,那也是天倾的神,那个不可逾越的传说往的人物,哪怕就是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收到这消息的凤皎也惊讶不已,她从代政以来一步都未踏进过心殿,也不见国师召见她,只有元老院那帮老家伙每天和她斗智斗勇,如今国师居然走出了心殿,让她也忍不住猜测起来。 而更多的说法更倾向于此次女帝御驾亲征战败,天倾面临着最大的危机,国师是来主持大局的。 然这些都是旁人的猜测,真正的主角此刻在儿衫与翎的陪伴下,迎着许多人好奇惊讶的目光踏上了御道,一身白色华服,长发披散在身后,静谧而装重。 御道尽头是因女帝负伤而归聚集在一起的满朝文武,在她露面的那一刻,百官皆震惊,唯有夏侯端落落大方地跪下,高呼一句,“参见国师!” 其他人方才如梦初醒,纷纷跪拜了下去,口中高呼参见国师。 昭言的脸上平静如水,一步步地走过了跪拜的朝沉,走进那属于帝王的寝宫中。 门被从里面打开,两旁宫女推开,露出了凤皎的身影,身着无翎凤服,神色不明地看着来人。 二人对视良久,又或者只是凤皎自己的一厢情愿,她还是弯腰一礼。 “见过国师。” “免礼。” 昭言与她擦身而过时说了这句话,而后连脚步都不曾停顿地掠过她走进了内殿。 那里的御榻上凤缪脸色苍白,犹如重病之人,却还是半撑着身子,被人扶着,那双眼如同燃着火焰般看着她。 “国师……” 咬牙切齿的两个字,凤缪看着这个向她走过来的女子,心里的恨意滔天。 宽大华丽的寝殿此刻沾满了人,有元老院的,也有跟随而来的夏侯端封重臣,此时都默默无声地看向这走进来的女子。 “陛下。”昭言那双空洞的双眼“看”向她。 旁边元老院的几位长老有些惊讶地问道,“昭言,你怎的过来了?” 众人本以为国师会出言指责女帝凤缪的战败,毕竟她们本就是敌对的双方,孰料昭言居然直接无视了几位长老的问话,对着凤缪开口了。 “陛下,我曾说过,这这天倾只会姓凤,这话依然有效。” 凤缪显然没想到此刻她还会提起这句话,她这是在向自己表示忠心吗? 太大的惊讶让女帝愣住了,只瞪着虚弱的眼神看着昭言没说出话来。 但是另一个人却开口了。 儿衫上前一步对着凤缪一礼,“敢问陛下,奴隶军如何取胜的?” 这话问的也算婉转,其意也就是问女帝是怎么被打败的,毕竟是戎马半生的天倾女帝,战力绝对不低,故此凤缪也是十分有信心的将最后一注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此又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奴隶军伤至此呢? 凤缪看着眼前穿着普通宫装的少女那张有三分熟悉的脸怔了那么一瞬,随后目光不自然地闪了闪,扯着苍白的脸笑了笑,“是儿衫啊,许久不见都长的这么大了,果真继承了你母亲的绝世容貌。” “谢陛下。”儿衫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凤缪不再纠结于她,明白这是国师的问题便回道,“那个女人出手了,李骁鹤出手了。” 她怎么也无法忘记,她堂堂天倾女帝居然被那女人一掌便打败了,她本来还想见识下那传的神乎其神的神器北斗,却没想到…… “你还不够让我用北斗的资格,之所以由我出战,也只是想让你替我代一句话给昭言。” “什么话?” “我李骁鹤来找她了,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说完这句凤缪目光微颤,猛的咳了几下,凤皎凤蔷等人立刻围了上去。 “是么,她这么说的?” 昭言那张如白玉般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来,看的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么多年来,可从来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位国师还会笑的! 除了儿衫与翎两个知情者外,在场唯有凤皎心里猜到了些什么,多半是因为李骁鹤那个女人,从六年前那个女人踏出云泽之时,这位国师便将全部的关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可笑当初的自己还妄想着能得到国师的赞赏认同。 她一度怀疑,除了天倾,世间只有一个李骁鹤能牵动这位国师的心神了。若非之前那句信誓旦旦的话,她真要怀疑国师是否会将这天倾送于李骁鹤了。 然而让她疑惑不解的是,既然国师如此在意李骁鹤,又为何会在呈凰祭那夜逼得李骁鹤与其决裂,甚至彻底对上天倾,太让人疑惑。 “国师到底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凤皎也直接问了出来,如今局势似乎已经到了一个很微妙的地步,她也不再虚以委蛇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国师的回答,就连那几个长老都是,他们突然觉得根本不了解这个用的顺手的工具了,似乎有什么已经超出了他们元老院的控制了。 不等昭言回答,外面有急报称奴隶军已到达天澜城外三十里。 众人皆是脸色一白,长老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昭言。 “昭言,我知道你有不寻常的手段,现在情况紧急……” “国师大人,您一定有办法的……” “国师……” “你会知道的。” 昭言视若无睹,回答了凤皎那句话后便走出了殿外,对那禀报的人说了句,“让李骁鹤来见我,一个人。” 那人露出的迟疑表情,毕竟现在是他们处于下风,对方不一定会听。 “照我说的做。” 昭言声音冰冷了起来,随即竟是跟着那人一起走向皇宫外,儿衫和翎紧随其后。 整个皇宫的人,满朝文武,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位一身白衣的女子慢慢走出了宫门。 宫外早已乱成一片,人心惶惶,被兵临城下的恐慌逼的奔逃的帝都百姓们看着那扇禁闭的宫门缓缓打开,看着那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衣身影都停住了动作。 整条街上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缓缓走来的女子。 美丽早已不是她身上的标志,只因为对于这国家的子民来说,她早已不仅仅是美貌的女子,而是这个国家的支柱,这个国家的神了。 不治而愈的瘟疫,大大小小的平叛,惠及民众的策略…… 那些功绩根本不需要诉说,这个女子带来的神迹早已折服了众人,尽管这个神一样的女子在呈凰祭那夜后被冠上了杀戮国师,冷血魔头之类的称号,对天倾的子民来说,她依然还是那个站在神坛上的人。 似乎只要有她在,这国家便不会亡。 一瞬间所有人的心就那么定了下来,用最平静的姿态迎接了这位国师。 这条街道上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除了那些奴隶。 没错,除了奴隶。 这个国家的子民分为两种,一种是平民,一种是奴隶,前者有多敬爱这个国师,后者就有多恨她。 昭言穿过跪拜的众人,站在了徐徐打开的厚重城门前。 门的另一边李骁鹤静静与她对视,一身淡紫衣裙,也是一头垂到脚踝的长发,眉心银色纹路如神灵。 这一刻见到二人对视的众人忽然觉得这两个女子有那么几分相似,明明只是柔弱的女子,却拥有着那样不可思议的能力。 一个将这天倾握在手心,一个将这天下搅得翻云覆雨。 在这座经历了千年光阴的古老城池前,都拥有着传奇故事的二人,以敌人的身份在这座城前相对视,这充满历史性的一面被当时所有在场的天澜子民深深记在了脑子里,哪怕多年后已没人记得那位国师的容貌。 “昭言,我来杀你。” ... 第四百三十八章 被隐藏的身份 城门洞开,二人就这么遥遥相对,李骁鹤的身后是黑压压的奴隶大军,几乎所有人都用憎恨的目光看着那白衣国师,冲天的杀意似乎已经蔓延到了天澜城内。 23us.com 李公郁等人虎视眈眈地瞪着前方,若非李骁鹤在跟前拦住,这支愤怒的军队怕是已踏平了这座城,将她千刀万剐。 “为什么?”李骁鹤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五年的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这张脸依然如五年前那般,静寂漠然的如同盛世的莲花。 这样干净的的人为何会选择这样的一条道路? “为何要让自己的手染上血腥?你不是他们的神吗?” 李骁鹤不懂,一点也不懂眼前的人,从踏入沧澜大陆后,她最看不懂的便是眼前这个女子,不懂她到底要什么。 “因为这双手从不曾干净过。” 昭言站在那里没有再挪动一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既然我是他们的神,便能主宰他们的命。” 李骁鹤漠然道,“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 昭言闻言并没有什么表情,“五年前我通过璇玑阁发出了十封信,分别发给了七国十个势力,信中写了一个阴谋,然而最终接受的却只有八个。” 李骁鹤听的头皮发麻,隐约知道了下面的事。 “北疆乔王,觉罗君相,扶风白殿,天倾皇室凤皎,尚翼皇帅,神风帝,以及坤域的镇北侯……” 昭言声音似乎是故意顿了顿,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第八个是,云州唐家。” 李骁鹤胸口一紧,连手都下意识地颤了颤。 “李骁鹤,我不需要你帮,因为我比你更强大,只要我想便可以在千里之外轻而易举地杀了你,帝侯又如何,还不是被困于亡者谷中死不瞑目?” 李骁鹤嗓音带着冷意,“亡者谷的大阵是你设下的?你就是那个莫留山的叛徒。” “然也。” “那你之前为何一直帮我?”李骁鹤不相信她所做的那些都是假的,明明五年前她帮了那么多。 昭言冷笑一声,“于我来说,帝侯之位并不算什么,云泽少女,又是莫留山掌门唯一亲传弟子,你可知你有多大的价值?本想留下你为我所用,却没想到你终究是个普通女子,跨不过情爱一关,你选择了鸿渊太子,云泽少女便属于了神风,如此我留你便无用了。” “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不能得到,不如毁了。” 李骁鹤听的全身发冷,她一点也不相信这番话是出自眼前的这个女子口中,哪怕是凤皎都好,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是昭言说出这番话来。 “那呈凰祭上的一万人呢?” “人?” 昭言那张冷漠的脸露出一丝讽笑,“奴隶而已,算是人吗?” 李骁鹤呼吸一滞,双手紧紧攥住,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就是这么看待人命的?” “七国纷争,乱世之时,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命,天倾位于七国之列,若非没有奴隶,早已沦为其他六国瓜分之地,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住口!” 昭言神色自若地说着这一切,终于让李骁鹤忍不住冲了上去。 巅峰凌云九层,旁观的人甚至还没看清她的动作便看那原地失去的人影瞬间出现在了昭言的跟前。 完全不留情的狠狠一掌挥了过去,掌风甚至拂开了昭言额前的长发,昭言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任那一掌拍下来。 “国师!” 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儿衫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大喊。 身后天曜军为首的奴隶军们见此情景皆是大喜,有李骁鹤出手绝对能杀了那妖人国师! 翎整个人都绷了起来,手中剑已然出鞘,却在赶到之前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在昭言与李骁鹤之间,一身黑衣的虹越伸手拦住了这一掌,面无表情的脸似乎还努力勾起了一个笑容,一如六年前初遇的那样。 但李骁鹤却丝毫不领情,整个人在见到这突然出现的人时彻底冷了下来。 “虹……越!”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两个字,从她踏出大荒山脉后遍寻许久不见的人此刻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挡在了她的仇人面前。 “你早就知道。” 虹越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脸上那丝怪异的笑也消失了。 “你早就知道亡者谷的一切,知道幕后主使是她,莫留山也知道?”李骁鹤收回手一句句逼问,声音因为愤怒而大的足够让这条街道听见。 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有人不知道五年前亡者谷之事,那位坤域女帝侯被害,却没想到竟是自家的国师所做的。 这个消息让他们一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们的国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所以说死而复生的帝侯之所以会帮着奴隶军攻打他们就是因为他们的国师就是亡者谷的真正凶手,杀了帝侯之人? “嗯。” 虹越没有否认,简短地回答。 李骁鹤却是觉得无比悲凉,她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旁人听来无比的悲哀,又带着渗入骨子里的寒意。 “我一次次的怀疑,又一次次的选择信任,因为我一直把莫留山当作了家,可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终究是我太愚昧,这乱世之中,有谁是心思简单的,就连莫留山也不过是俗人罢了,也敢自称仙人,简直是笑话!” 李骁鹤猛的抬头,眼神冰冷地望着虹越,“索性连你也杀了吧!” 长发飞起,无风自舞,这安静的城中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城外的大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李骁鹤脚下银芒慢慢闪现,出现了一道道繁复的阵纹,忽然听的昭言一声响起。 “缚死法阵而已,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多久?” 李骁鹤心中一冷,脚下法阵收了回去,周围随之平静了下来。 “是你给我下的缚死法阵?” 昭言从虹越身后走出,嘴角微勾起。 “世间除我之外还有别人会缚死法阵,但能解缚死法阵的人,只有我一个。” 虹越闻言神色微动,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 李骁鹤一下冷静了下来,看向了虹越。 虹越点了点头,示意她说的真的。 “什么条件?”李骁鹤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尤其还是自己的仇人。但眼下的情况不容她随性而行,昭言之能力也许比自己还要强大,硬拼并不能得到缚死法阵的解决方法。 “退兵。”昭言吐出这二字。 可以说这个条件完全在李骁鹤意料之中,甚至让她觉得有些怪异了。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又怎么会让这个国家落到这个地步? 那日的呈凰祭屠杀实在不是聪明之举,就连她都知道不应该激怒奴隶军,激化双方的矛盾,更不该违背信誉,落的个冷血杀戮的骂名在身。 “退兵可不在我,这场战争的主角是奴隶与皇室,我只可以选择不插手而已。” 谁知李骁鹤这么一说昭言居然一口便答应了,“可以,你不准插手。” 李骁鹤眉头一皱,正怀疑对方是否还有后手时,只听得昭言喊了一声。 那边的翎忽然动了动,下一刻脚下突然震动了起来,城外的奴隶军很快便发现自己居然被一群穿着红衣的铁骑包围了。 “红衣卫。” 李骁鹤认出了这些人便是当年凤皎手下的那支暗军,她没想到昭言居然还藏着这么个杀器。 天策榜上国师昭言无疑是无冕之王,除却莫留山白殿,就连鸿渊太子都不敢说能打败国师昭言,但偏偏天策榜上无她之位,而暗军榜上,红衣卫便是这样一个角色。 明明不在榜上,却拥有着骇人之名,哪怕是五年前那次尚翼皇宫之行,不过百名红衣卫也足以与尚翼皇室上千暗军对抗,虽然最后败落,但也是实力派。 而今看这动静,外面怕是有数万的红衣卫,相比于不过匹夫之勇的奴隶军来说,无疑是碾压,看来对方早就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 “记住你的承诺。”李骁鹤说完冷冷地看了虹越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城门。 “不愧是国师大人,居然还留有一手。” 李公郁神色阴冷地策马走进了城门,与李骁鹤擦身而过之际竟然也没什么反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如此反应不仅让翎和儿衫皱起了眉,就连虹越都有些疑惑了。 昭言漠然地“看”了前方的人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诛杀所有奴隶。” 翎低头,“是。” 李公郁忽然大笑了起来,“国师难道不怕我直入皇城,杀进皇宫,屠了这满城百姓吗?” “记住你的承诺。”李骁鹤说完冷冷地看了虹越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城门。 “不愧是国师大人,居然还留有一手。” 李公郁神色阴冷地策马走进了城门,与李骁鹤擦身而过之际竟然也没什么反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如此反应不仅让翎和儿衫皱起了眉,就连虹越都有些疑惑了。 昭言漠然地“看”了前方的人一眼,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诛杀所有奴隶。” 翎低头,“是。” 李公郁忽然大笑了起来,“国师难道不怕我直入皇城,杀进皇宫,屠了这满城百姓吗?” ... 第四百三十九章 罪人 奴隶?什么奴隶? 所有人都蒙了,不知道李公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23us.com 唯有儿衫和翎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二人紧张地看向国师。 然而当事人却和什么也没听到一般,脚踩着银色大阵漠然置之。 “国师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惊讶,又或是在假装镇定呢?” 李公郁笑的阴郁,随后挥了挥手让人带过来一个人。 “不知国师可认得此人?” 老者景言茫然地站在众人跟前,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 李公郁对他笑了笑,“老人家,你不是要找你的孙女吗?她就在那儿呢!” 景言一怔,随即面露惊喜地看过去,然后一瞬间便将目光落在了昭言身上,那双苍老的眼中忽然溢出了泪水。 哪怕是二十年没有见,但那张肖似他儿子儿媳的脸还是让他觉得熟悉无比,他张口便喊道,“小……” “放肆!这乃是天倾国师大人!”儿衫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身子一颤,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然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来,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昭言,似乎在仔细得分辨。 而昭言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般,依然那副漠然的样子,空洞的双眼什么也没有。 老人对上那双无神的眼,然后视线落在了昭言身上的某一处后瞳孔猛的一缩,他嘴唇抖了抖,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四周。 到处是繁华的街道,华美的高楼,不远处的前面是巍峨辉煌的皇宫,旁边的人们此刻都好奇而惊讶地盯着他,或者说盯着他头上的那个“奴”字的刺青。 他回头看了眼李公郁,又看向城门下的李骁鹤和虹越,最后落在了城外那黑压压的奴隶军身上。 那双眼忽然暗淡了下来,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灰一样。他回头看了昭言一眼,真的就是一眼,一眼过后他便转过身去,对着李公郁笑了笑道,“将军,我孙女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李公郁挑了挑眉,看着眼前年迈老人有些惊讶地样子,“老人家,你的孙女不就站在你面前吗?穿着一身白衣,已经成了堂堂天倾的国师了!” 一刹那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天澜的百姓们都呆在了那里,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国师……是奴隶? 开玩笑吧? 国师怎么可能是奴隶? 国师可是亲手屠杀了无数奴隶的人啊…… “李公郁你胡言乱语!”儿衫厉喝一声。 李公郁没理她,锐利的目光像箭一样投射在那一袭白衣的女子身上。 “国师大人,不,我该称你景言才对。” 老人脸色变了变,强笑道,“将军您弄错了,我才是景言。” “不,你是景言的祖父景霍,数百年被天倾俘虏的景氏一族的后人,而今世代为奴的景氏怕是只有你和你的孙女两人了吧?” 李公郁意味深长地看了昭言一眼。 老人一下慌了,上去跪咋了李公郁的马前,“将军你弄错了!景氏就剩我一个人了,景氏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就是景言……” 那个被人欺侮时都不曾弯腰的老人此刻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一遍遍地重复着,喊着,声音都沙哑起来。 看着这一幕的天虎城子民们也觉得不忍起来。 昭言面无表情地面对着众人,似乎在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唯有儿衫和翎才能看到那白色的锦袍下已经掐的没有血色的手。 国师…… 城外李骁鹤看着这一幕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旁边虹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后看向她,“是你安排的?” “云泽少女脱离了莫留山也还是李骁鹤,有些事没有莫留山我一样可以知道。” 李骁鹤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微抬着头开口道,“我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你们要隐瞒的,我必定要知道,你们要阻拦的,我必定要做到。” 虹越的眼神闪了闪,嘴角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弧度,脑海中想起了有一次听到从云对龙瑶说的一句话。 “李骁鹤之所以是李骁鹤,不是因为她是云泽少女,而是因为她与我们所有人都不同,她就像是打破黑暗天际的第一束红云,身披血色,但从不会畏惧。” 此刻的他想,好像真的是如此。 “你要毁了莫留山吗?”他问。 李骁鹤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她转过脸回了一句,“我会去莫留山的。” 虹越似是接受了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再追问,也转头去看戏。 那边李公郁看着老人跪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喊着,讽笑道,“老人家,你如此为她,她却眼睁睁地看着你守受罪值得吗?” 老人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干裂的嘴唇抖着抖着只会说那么一句话,“我就是景言,景氏只有我一个人……” “是吗?” 李公郁双眼眯了起来,紧紧盯着昭言的脸,然后突然挥了下马鞭,策马向跪在地上的老人踩了过去。 “那景氏如今便断绝血脉了!” 一声惨叫,却不是属于老人的。 那匹扬起双蹄的骏马在从空中落下的那一刻忽然被从中间切了开来,汹涌的鲜血洒了一地,甚至喷溅到了周围人的脸上。 老人脸上身上却是一点血也没有,只呆呆地仰着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在被切开两半的马的尸体中间,一身洁白如莲的锦衣如今被洒上了半身鲜血,那张绝世脱俗的脸孔上染着斑斑血迹,包括那双空洞的双眼似乎都盛满了幽暗之色。 而那双从来只用作弹琴的手此刻正插进李公郁的肩膀,将他提在了空中。 “将军!” 身后奴隶军中有人赶了过来。 “……”李公郁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不停地吐着血,整张脸都是惨白色。 所有人都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震惊了,包括儿衫,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那位神明一样圣洁的国师杀人。 如此的残忍,如此的冷漠。 甚至有人已经当场吐了出来,那满腔的血腥似乎萦绕了整条街道,连随后跟过来的凤皎等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国师这是承认了?” 李骁鹤缓缓踱步走过去,替李公郁点穴止住了血,然后从昭言手上接过了人。 昭言任她带走李公郁,血淋淋的手慢慢垂下来,脚下很快被一滴滴的血给染红。 “承认什么?”她的声音很冷静,冷静还是那么淡漠,没有起伏。 “承认你也是奴隶!”李骁鹤一把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将其举到高处示众。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凤皎瞪大了眼睛,听着这句话犹如做梦般不真实。 众人全都看向那只手,很快站得近的人便发现那只白玉一样的手上有许多细小的伤痕,而最明显也最深的就是那五根手指关节上的圆形疤痕,一个个,如丑陋的印记。 “这是只属于奴隶的印记,骨刑,专门针对犯过叛逆之罪的奴隶,会在骨头上留下印记,意为世代为奴。” 这座城的子民们再次寂静了下来,他们不敢置信地看向国师,期待着她开口否认,然而却见她沉默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好似承认了一切的指控。 “叛徒!” 人群中突然有奴隶喊道,紧接着又有带着恨意的声音响起。 “你这个罪人!” “身为奴隶却杀了那么多奴隶!” “冷血的魔头!” “叛徒!” “罪人!” 那些奴隶们怒骂着,而天倾的百姓们却无法反驳一句,他们全都被这个消息吓傻了,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国家的神明居然是一个奴隶。 一个那么卑贱的奴隶…… 而这个奴隶不仅成了天倾的国师,还亲手屠杀了那么多的奴隶,这一刻身份的转换让呈凰祭那夜的事情看起来如此的讽刺,可笑。 一个能亲手杀了那么多族人的人,该有多么的冷血…… 天澜城的百姓们忽然觉得一阵彻骨的心寒,这样狠毒的人,怎么会是天倾的神呢? 辱骂声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吐唾沫,砸东西,而更多的人则是冷漠地看着。 昭言漠然地站在那里,好似一切与自己无关,唯有儿衫与翎挡在她的身边。 “不!不是的!她不是奴隶!她不是!我是奴隶!我才是奴隶啊!她不是……” 景霍朝众人嘶喊着,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听到他的声音。 昭言忽然弯腰扶起了他,用没有沾血的那只手搀住了他粗糙苍老的手。 “跟我走。”她说。 景霍的眼泪流了下来,布满了沟壑纵横的脸,他紧紧握住了昭言的手,抿着嘴再没有说话,低下头发出痛苦的低鸣。 昭言带着他在儿衫和翎的保护下转身朝皇宫走去,在遇到凤皎时她说了一句“回宫”便擦身而过。 而身后的一城百姓们看着那逐渐消失的白衣背影,或骂,或叹,或悲,或怒。 李骁鹤远远看着昭言的背影,心里的惶然越来越明显。 “后悔了吗?”虹越问。 李骁鹤摇头,目光复杂,“这世道早已不允许我后悔,会心软会后悔的那个李骁鹤在五年前就死在了亡者谷。” “那你为何悲伤?” 李骁鹤脸上露出一丝困惑而无奈的笑,“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那个女人,昭言,她到底要的是什么…… ... 第四百四十章 宫变 天倾的一场叛乱牵动着七国所有人的心,谁也不知道这场内战的结局如何,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那位死而复生的女帝侯身上而已,但这场战争的尾声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23us.com 这场战争的主角似乎不再是帝侯李骁鹤的死而复活,而是那位隐藏天倾深宫里的无冕之王,国师昭言。 一个在沧澜大陆都堪称神秘的女子,不同于天子,皇帅,她的来历甚至比云泽少女四个字还要神秘,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位十多年突然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女子她来自何处。 那通天的手段,那神秘的来历,让人忍不住猜测,然而谁也不曾想过,这样一个让天倾子民奉为神明,让七国尊为王者的女子,居然是奴隶之后…… 天澜城外一场叛乱的落幕让七国始料不及,数十万奴隶大军兵临城下,而国师昭言一人便拦下了千军万马,但却被揭露了真正的身份来历。 奴隶…… 国师昭言,那个视奴隶为草芥的女子,竟然是一个奴隶。 那场让天倾慌乱的战争以国师昭言缓缓踏入皇宫的背影为结尾,整个天澜,乃至整个天倾,整个沧澜为之震惊。 奴隶军首领重伤之下暂时休战,皇室震怒,元老院的长老们疯了般地嘶吼着,然而没有人敢去打扰那座寂静偏远的心殿,没人敢踏入那心殿去质问那个白衣女子。 她骗了所有人,元老院的长老们一反常态,完全放弃了之前推出的这枚棋子,气急败坏地要求女帝废黜昭言国师之位,将其处死! 可让人意外的是,一向与国师水火不容的女帝凤缪却在此刻沉默了,她不见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上奏废黜国师的奏折。面对陷入疯狂的元老院和愤怒的满朝文武,凤缪只说了一个理由,便让他们都闭嘴了。 “此刻天澜城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唯有国师之红衣卫可与之抗衡,若我杀了国师,你们谁敢上阵杀敌!” 所有人都寂静了下来,这便是他们不敢贸然踏入那座心殿的原因。 即便到了此刻,国师,那个女人依然掌握着这个国家的命脉,整个皇室的性命。 女帝一言暂时压下了国师之事,故此心殿的日子依然那么的安静,偶尔会有几句琴声传出,然而皇宫里的议论不绝于耳,对这座殿阁里的人,对这里面穿白衣的女子,种种流言蜚语不过几日便传遍了整座皇城。 再过几日送饭的宫女也不再愿意进来了,换成儿衫亲自去拿,一路上总有人指指点点,耳边犹可听见“奴隶”“罪人”之词,夹杂着震惊鄙夷唾弃的眼神。 儿衫面无表情地走过,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犹如这十多年来在皇宫所做的一样。 另一面面对外界议论纷纷的猜测,女帝凤缪派遣大皇女凤皎作为使节亲自与奴隶军首领和谈。 双方于天澜城外三丈崖上见面,李公郁由于受伤并没有来,只有章丘陪同李骁鹤一同赴约,而天倾这边也只有凤皎一个人,这是双方事先的约定。 继一个月前的不欢而散后,李骁鹤第二次与凤皎见面,这一次她却是冷静多了,就像之前那个疯狂的凤皎不是她一样。 三丈崖之所以名为三丈崖,自然不会只有三丈,只是表明这座陡峭的山崖真的很险峻,山顶上的风都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 凤皎与李骁鹤并列站在一起,看向不远处脚下渺小的天澜城,风将二人的衣裙吹的扬起,飘飘荡荡,如翩舞的蝶。 “我从未想过会像今日这般与你并肩站在这里,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人逼到这种地步。” 凤皎垂眸看向自己套着黑纱的右手,眼神淡然而悠远。 “我想过。” 李骁鹤回道,神色淡淡地看着远处的山岚,“从你在坤域对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一幕了。” 凤皎忽然一笑,有些无奈的味道,“我所见过的人,无非是棋子和执棋者,而你却说要掀了这盘棋,从一开始你就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本来来自不同的世界,想要得到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李骁鹤心中微动,“你不懂我想要的,正如我不知道昭言想要的。” 凤皎从鼻子里笑出了声,声音有些空旷,听起来像从远处而来,“那个女人,我看了她十多年,都不曾看透她想要的是什么,甚至有时候我怀疑她根本什么也不想要,我所见到的她唯一感兴趣的也只有你了。” 李骁鹤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转移了话题,喊道,“章丘。” 站在身后的章丘走上前将一封信交给了凤皎,“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要求,休战的要求,若不能达到,我们誓死血战。” 章丘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是礼貌而温和的,但说的每句话都坚定地看着凤皎,每一个字都像灌了铁一样沉重,沉甸甸地压在三人的心头。 凤皎拆开了那封信,只看了一眼便白了脸色,倏然抬头看向李骁鹤,连抓着信的指节都泛了白。 “一,女帝凤缪退位!” “二,废元老院!” “三,杀国师昭言以告奴隶亡魂!” “若有一个条件不能达成,天曜军必攻入皇城,亲自夺天倾皇位!” 每一字,每一句,字字诛心! “放肆!他们敢!” 凤缪疯狂地撕碎了那封信,瞪着凤皎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召集所有皇城禁卫军!朕要杀光那群奴隶!” 凤皎握了握拳,低着头不说话。 “国师!昭言呢?昭言呢?” 凤缪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拔出佩剑就要往外冲,“只要杀了昭言这个祸害就行了吧!一个该死的奴隶……” “母皇!” 凤皎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到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凤缪回头狠狠地瞪着她,雍容美丽的脸狞笑着,“怎么?你也想拦着我?也想背叛我?想废了我好登基吗?” 凤皎心中一悚,立刻跪了下来,“儿臣不敢!儿臣永远都不会背叛母皇!” 凤缪看着跪下的人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像哭一般地笑,带着无奈的悲哀,她弯腰抱住了凤皎,紧紧地抱住了她。 “凤皎,母皇这次……怕是真的……” 凤皎心一颤,如此近的距离下她很容易便感觉到了抱着的人微微颤抖的身子。 “母皇……” 她回抱住她,眼中划过一丝狠厉,低声道,“不会的,我不会让事情到那一步的,我们还有办法。” 凤缪闻言惊喜地抬起头,“什么办法?” “红衣卫。” 凤皎说完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火红色的令牌,“只要有了红衣卫,奴隶军就不再是威胁。” 凤缪看着那令牌眼中狂喜,随即是疑惑与紧张,“你是怎么拿来的?那个女人不是轻易招惹的,你不知道她的手段……” “母皇。”凤皎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她。 “您别忘了,您是天倾的帝王,是天倾唯一的主宰。” 凤缪一怔,随即渐渐冷静了下来,慌乱的眼神也淡然了下来。 “朕知道了。”她慢慢站起身,恢复了以往的属于帝王的威严与气势。 凤皎见此露出一丝笑意,站起来立在她的身后,“我永远都是站在母皇这边的。” “我是天倾的帝,是这个国家唯一的主宰。” 凤缪说着伸手推开了房门,却在下一刻白了脸色。 “凤皎,这便是你的忠心吗!” 凤皎一惊,连忙上前一步,却看到御书房的门外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拿着武器呢红衣人,将房内的二人团团包围了。 “红衣卫……怎么可能?我并没有……” 凤皎的脸也苍白一片,手举火红色令牌喝道,“令牌在本殿手中,你们是听何人之令?竟敢造反!” 凤缪一听也露出茫然惊慌之色。 “可笑。” 人群之外忽然响起一个清脆淡漠的女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讽刺。 “红衣卫是谁所创自然就听谁的命令,这可不是区区一个令牌就能改变的了的!” “您别忘了,您是天倾的帝王,是天倾唯一的主宰。” 凤缪一怔,随即渐渐冷静了下来,慌乱的眼神也淡然了下来。 “朕知道了。”她慢慢站起身,恢复了以往的属于帝王的威严与气势。 凤皎见此露出一丝笑意,站起来立在她的身后,“我永远都是站在母皇这边的。” “我是天倾的帝,是这个国家唯一的主宰。” 凤缪说着伸手推开了房门,却在下一刻白了脸色。 “凤皎,这便是你的忠心吗!” 凤皎一惊,连忙上前一步,却看到御书房的门外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拿着武器呢红衣人,将房内的二人团团包围了。 “红衣卫……怎么可能?我并没有……” 凤皎的脸也苍白一片,手举火红色令牌喝道,“令牌在本殿手中,你们是听何人之令?竟敢造反!” 凤缪一听也露出茫然惊慌之色。 “可笑。” 人群之外忽然响起一个清脆淡漠的女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讽刺。 “红衣卫是谁所创自然就听谁的命令,这可不是区区一个令牌就能改变的了的!” ... 第四百四十一章 凤鸣台 明明已经进入了春天许久,但天倾刚开始变暖的天气忽然又回冷了,夜里的阵阵寒意一直绵延到了黎明之后。 23us.com 远远吹来的风寒冷的像是来自极北之地,干冷的空气拂过人脸像北疆之地粗砺的沙子一样,带着丝丝疼痛。 李骁鹤站在营帐前遥望着远处的天澜城,听着耳边来来去去的士兵们抱怨着这诡异的天气,沉默着直到肩上被披上一件黑色的厚披风。 她没有做声,来人也没有开口,而是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陪着她看着那座古老的皇城。 “我很害怕,白袭。”她轻声说道。 “害怕什么?”白袭眼神淡淡。 “就是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所以才害怕。” 李骁鹤伸手拢了拢披风,偏头靠在了他肩膀上,“总觉得自己会做下不可挽回的事,让我后悔终生的事。” 白袭手环住低声道,“我们到底只是凡人,并非所有事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皇城内的那场宫变在这场浩浩荡荡的战争下就像一个石子投入湖中时留下的一个小水花,人们在最开始的惊讶过后很轻易地就接受了突然冒出来的先帝之女。 就连李骁鹤才听到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都是,果然如此。 她知道昭言不会如此简单就认输,哪怕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李骁鹤至少知道,在那个目的达到之前对方是不会输的。 儿衫姓凤,所习之《帝策》亦是沧澜七国历代帝王留下的御人治国之术,一个女子,一个默不作声地跟随在国师昭言身边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的角色? 就如当初她猜测的那样,昭言的目的就是让儿衫登上天倾的帝位,这点在五年前离开天倾之时她就猜到了。 相比一夜之间换了一位帝王,天倾的百姓们更加关注那位新帝所公布的奴隶军和谈的三个要求。 女帝凤缪退位,废元老院,杀国师昭言以告奴隶亡魂。 这三个要求无论哪一个都是不可能的要求,在女帝凤缪之前没有谁会认为皇室会答应这三个要求,在新帝凤儿衫之后,更没有一人会认为皇室会答应这几个要求。 且不提前两条,就说第三条,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凤儿衫从十年前便跟在国师身边长大,几乎是国师一手养大的,如今又是在国师的扶持下登的基,怎可能杀了国师? 民间议论纷纷,而朝堂之上的臣子却都是心中一片清明,直夸国师昭言使的好手段。 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保证这天倾只会姓凤,如今居然冒出了个先帝之女,没有人能说她食言,因为这天倾还是姓凤,只是不是她凤缪的,也不是凤皎的了。 纵使凤缪千般憎恨,在看到凤儿衫带着兵出现的那一刻,她也就明白了昭言的那句话了。 “你得到了皇位又如何?得到了天倾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即将走向灭亡的国家而已!” 在被软禁之前凤缪指着儿衫如此说道,她冷笑着看着所有人,“红衣卫与奴隶军两败俱伤下,你得到的不过是个空壳而已,凤儿衫,你会毁了天倾!昭言,你是天倾的罪人!” 如她所说,此刻的天倾的确岌岌可危,外有奴隶大军围城,寸步不让,内有天澜城百姓于皇宫外绝食抗议,逼迫皇室惩处国师昭言,若凤儿衫得以登基为帝,只要不对国师动手,危机便一日不会解除,天倾必将有一场浩劫! 凤儿衫目光微冷,挥手将她押下去之前说了句,“我不会毁了天倾,永远不会。” 因为这是她的母亲,她所有的族人世世代代用命守护的地方。 “至于国师……” 没有人听到这位新帝后面的那半句话,但接下来一旨废除元老院的诏书随之而来。 众人惊疑之际,这位新帝的第一日早朝上,在文武百官面前脱下了帝冠。 “三日后,国师昭言于凤鸣台斩首示众!” 天倾国一百多万子民,包括天澜城外的数十万奴隶军都被这道圣旨震惊了。 短短三个月,天倾的那位国师昭言,从神明变成了杀戮的代表,从国师变成了奴隶,从神明变成了罪人,如今,她将成为这位新书刀下的第一个亡魂…… 文武百官惊讶地看着皇位之上的那位新帝,年轻的帝王身着凤袍,披散着长发,缓缓闭上了双眼,美丽的脸上尽是悲哀。 国士夏侯端头一次破裂了温润的外表,在朝堂上疯了般地哭喊着,祈求着帝王收回成命。 然而凤儿衫只说了一句话,“你还不明白吗?” 夏侯端愣在原地,久久无言,最终什么也没说,放声大笑了起来,几近癫狂的笑着,似乎像崩溃了一样。 疯狂的大笑过后,这位被誉为无双国士的温润男子沉默地摘下了的官帽扔在了地上,转身离开了大殿,留下身后一室寂静。 此事传出后被软禁在偏宫的凤缪凄然一笑,“他并非不疯狂的人,只是我不是那个让他疯狂的人罢了。” 同被软禁的凤皎心中若有所感,也是悲然一叹,“有时候就算遇到了那个人,也不是一定就有好的结局的。” 和李骁鹤一样,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国师昭言的死亡,或者她的反击。 然而一切都很平静,只有坊间聚集的人群中才能听到一些动静。 “那个女人啊……”有人叹道。 “狗屁国师!把我们骗的团团转!怪不得奴隶军能一路凯歌打到帝都,原来是有细作!” “不能这么说,那位国师也是……” “得了吧!眼睛都不带眨地就杀了自己的族人,一万人啊,就算是奴隶也太残忍了,这种人啊,没有心的!” “的确太狠了,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居然做出那种冷血的事来,简直没人性……” “杀了也好,谁知道她是不是恨着天倾其他人的,我听说那个什么景氏一族可是因为造反被灭族了呢!” “怪不得啊!说不定这奴隶叛乱就是她指使的呢!” “……” 这是平民的角度,而从奴隶的角度来看,国师昭言非死不可。 他们知道,新帝凤儿衫下的这道旨是不甘愿的,只是迫于局势罢了。 凤鸣台,天倾第二任女帝当年大胜尚翼时归来大晏群臣的地方,也正是在这里,女帝顺应天命,该黎姓为凤姓。 凤者,百鸟之皇,浴火而重生,生生不息,万世不绝。 第二任女帝易名凤鸣,故此这高台也就被命名为了凤鸣台,也就成为了历代帝王封侯封功臣的地方。 新帝的一旨诏书唯有三句话,什么理由也没有,甚至还将刑场设在了这个地方,她在告诉天下人,国师无罪。 这是年轻的帝王面对自己的子民时,最后的一丝反抗。 “第二天了。” 李骁鹤靠在白袭的怀中说道,张开嘴的瞬间甚至有雾气吐出,像淡淡的云,模糊了不远处的城池。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距离凤儿衫所说的三日只有一日了,心殿的那位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李骁鹤怎么也不敢相信儿衫会下这道圣旨,会为了挽回局势而选择杀了昭言,她也不相信昭言会就这样认命。 不会这么简单的,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李骁鹤的心里如同燃烧的岩浆,表面越平静,她心里的那不知名的情绪就越加翻腾,同时也越不安,越害怕。 白袭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抱着她。 当夜子时,月色在越来越寒冷的天气下显得雾蒙蒙的,似乎连投下的微光也是惨白冰冷的。 李骁鹤甚至连衣服也没有换,直接披上了披风就出了营地。 耳边的风像细薄锐利的刀片一样割着她的脸,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哪怕在离开白袭的怀抱的前一刻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新帝的一旨诏书唯有三句话,什么理由也没有,甚至还将刑场设在了这个地方,她在告诉天下人,国师无罪。 这是年轻的帝王面对自己的子民时,最后的一丝反抗。 “第二天了。” 李骁鹤靠在白袭的怀中说道,张开嘴的瞬间甚至有雾气吐出,像淡淡的云,模糊了不远处的城池。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距离凤儿衫所说的三日只有一日了,心殿的那位还是没有一点动静。李骁鹤怎么也不敢相信儿衫会下这道圣旨,会为了挽回局势而选择杀了昭言,她也不相信昭言会就这样认命。 不会这么简单的,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李骁鹤的心里如同燃烧的岩浆,表面越平静,她心里的那不知名的情绪就越加翻腾,同时也越不安,越害怕。 白袭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抱着她。 当夜子时,月色在越来越寒冷的天气下显得雾蒙蒙的,似乎连投下的微光也是惨白冰冷的。 李骁鹤甚至连衣服也没有换,直接披上了披风就出了营地。 耳边的风像细薄锐利的刀片一样割着她的脸,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哪怕在离开白袭的怀抱的前一刻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 第四百四十二章 昭昭之言 天刚蒙蒙亮,天澜城内的北街上便聚集了无数人,整个城的百姓们都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凤鸣台前,看着那皇宫的方向沉默无声地等待着什么。 23us.com 他们头顶一道人影飞快地掠过,而后消失在了皇宫的方向。 **寂静的皇宫里继一声声鼓鸣后便是一片寂静,然而金銮大殿之前的广场上站满了文武百官,而在他们的跟前是一众天倾皇室的皇子皇女们,就连凤皎凤蔷都出现了,在他们之上是头戴冠冕,一身龙凤帝袍的凤儿衫,心思各异,但此刻他们都看向同一个方向,整座皇宫静的诡异。 直到从正殿的方向慢慢走来一个白色的身影,全身没有一丝装饰,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服帖平静的像它的主人一样。 淡然若莲,素净的脸庞,众人看着来人一步步走来,心中的那些纷乱的心思在此刻消失了一瞬,在眼前这个淡然的女子跟前,他们心中的那些心思,那些谋划,那些**,似乎什么都不是。 那双空洞无神的眼平静无波,却丝毫不影响主人的动作,就像这一切都刻在了她的心里。 这个不过三十岁的美丽女子,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掌控着整个天倾的女子,这个让其他六国王者不敢觊觎天倾的女子,直到这一刻,他们都不敢相信她即将赴死。因为她是如此的平静,一如既往的漠然,她稳健的步伐就像面前不过是每次的呈凰祭一样。 真正强大的人在面对死亡时亦是如此淡然,因为这世间已没有让她害怕的了。 而这样的强大的人却是一个双目失明的女子,在她面前这些在宦海沉浮了半生的大臣们都觉得相形见秽。 “国师。” 凤儿衫背对着众人,神色自若地看向昭言,若忽视了那颤抖的声音,她无疑已具备了一个帝王的初步资格。 昭言脚步不曾停下,连神情都不曾变化过,尽管她身后的翎已快落泪。 “国师……” 凤儿衫的声音已带上了哭腔,在昭言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喊住了她,手也下意识地伸了出去,想挽留些什么。 然而等来的却是淡淡的一句,“《帝策》可背了?” 凤儿衫的泪终于决堤,沙哑着回答,“早已……倒背如流。” “武术学的如何?” “已经能打败师傅了……” “不要再去找宫女玩了,你已经是帝王了,帝王之路不需要朋友。” “……” 凤儿衫背对着所有人无声地哭泣着,泪水染满了脸庞,落在了那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帝袍上。 终于,她猛然回头大喊了声,“国师!” 默默前行的昭言终于停住了脚步,她背对着众人,久久传来一句,“记住你的承诺。” 翎猛的别过头去,露出痛苦的神色,抱着琴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 “记得,永远记得!” 凤儿衫朝着她的背影跪了下去,几乎是高声喊出来这句话的,悲怆的声音回荡在这座皇宫上经久不息。 凤皎看着眼前的这个挺拔的背影,眼神复杂。哪怕到这一刻,她都无法相信这个女人即将死去的事,只因为她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觉得恐怖的地步。 十五年前她第一次在大殿上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作为天之骄女的她的那份傲气便一直被压制着。从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崇拜,再到后来她发现这位国师的冷漠,那并非对于谁的冷漠,而是像神明一样的高高在上,她漠然地看着自己的子民。 没错,尽管不想承认,但她是崇拜着国师这个女人的,哪怕是现在这一刻,事实上她知道,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是她的那个母皇,整个元老院,都对这个女人有着崇拜,依赖的情感,似乎只要她在,天倾就会永远繁荣昌盛。 包括凤儿衫也都视这女人为信仰,为神灵,但此刻她却要亲手将这女人送入刑场,而昭言本人居然一副认命的样子,为了所谓的和平。 怎么可能?国师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认输?她能有一万个方法活下去,甚至杀了城外那群该死的奴隶,但她却这样认命了。 太可笑了,凤皎想,实在太可笑了,昭言这个女人在某方面和李骁鹤太相似了,都抱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强大热情,不属于七国权势之间的热情。 她想她是永远不会懂的,但脑海里却浮现了萧元朗在旭城外离去的背影,没有发现她的眼里尽是茫然。 凤缪作为废帝没有出现,凤蔷等皇子皇女们都惊惶地看着这位国师,作为不受宠的皇室,他们甚至只见过这位天倾的神明一次,却是要亲眼看着她去死。 所有人都在哭,唯有昭言一个人在笑,是的,她居然在笑,迎着逐渐明亮的天边的阳光,在这个异常诡异的寒冷早晨下,那双无神而空洞的眼却是染上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色彩。 李骁鹤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第一次在这张淡漠美丽的脸上看到笑容,似乎卸下了背负了许多年的包袱。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昭言。 昭言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到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要选这条道路?”李骁鹤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 “明明有别的路,有无数种方法啊,你为什么偏偏要选这种啊昭言?你告诉我!” 她像是崩溃了般的便眼前的女子大吼着,眼里是苍白无力的疑问。 她的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就像凤皎的疑惑一样,就算要达成那个庞大的目标,也有无数种办法,无论哪个方法都要比眼下的这条道路好上千万倍,可为什么如此聪明的女子,偏偏要选择最艰难的一条呢? 昭言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 “因为……我早就不想活了。” 李骁鹤茫然地站在原地,听到这句话后眼里满是震惊与痛心,最终却只挤出了这么一句话,“为什么……” “因为我已失去了所有,因为我是罪人,因为我的愿望即将成真。” 眼前的昭言美好的不真实,那张冷漠的脸此刻带着最温暖的笑意,明明看不见的双眼却像带着笑“看”着她一样。 “不要怪罪莫留山,也不要迁怒于天倾,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而这些也将随着我的死去而消失。天倾将不会像今日这样的叛乱,也不会再有元老院,而莫留山依然是你的归宿。” 李骁鹤觉得可笑,含着眼泪嘲笑道,“国你凭什么劝服我?你的死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是你欠了我的,莫留山我也不会放过的。” 昭言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到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要选这条道路?”李骁鹤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 “明明有别的路,有无数种方法啊,你为什么偏偏要选这种啊昭言?你告诉我!” 她像是崩溃了般的便眼前的女子大吼着,眼里是苍白无力的疑问。 她的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就像凤皎的疑惑一样,就算要达成那个庞大的目标,也有无数种办法,无论哪个方法都要比眼下的这条道路好上千万倍,可为什么如此聪明的女子,偏偏要选择最艰难的一条呢? 昭言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 “因为……我早就不想活了。” 李骁鹤茫然地站在原地,听到这句话后眼里满是震惊与痛心,最终却只挤出了这么一句话,“为什么……” “因为我已失去了所有,因为我是罪人,因为我的愿望即将成真。” 眼前的昭言美好的不真实,那张冷漠的脸此刻带着最温暖的笑意,明明看不见的双眼却像带着笑“看”着她一样。 “不要怪罪莫留山,也不要迁怒于天倾,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而这些也将随着我的死去而消失。天倾将不会像今日这样的叛乱,也不会再有元老院,而莫留山依然是你的归宿。” 李骁鹤觉得可笑,含着眼泪嘲笑道,“国你凭什么劝服我?你的死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是你欠了我的,莫留山我也不会放过的。” “因为我已失去了所有,因为我是罪人,因为我的愿望即将成真。” 眼前的昭言美好的不真实,那张冷漠的脸此刻带着最温暖的笑意,明明看不见的双眼却像带着笑“看”着她一样。 “不要怪罪莫留山,也不要迁怒于天倾,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而这些也将随着我的死去而消失。天倾将不会像今日这样的叛乱,也不会再有元老院,而莫留山依然是你的归宿。” 李骁鹤觉得可笑,含着眼泪嘲笑道,“国你凭什么劝服我?你的死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是你欠了我的,莫留山我也不会放过的。” “因为我已失去了所有,因为我是罪人,因为我的愿望即将成真。” 眼前的昭言美好的不真实,那张冷漠的脸此刻带着最温暖的笑意,明明看不见的双眼却像带着笑“看”着她一样。 “不要怪罪莫留山,也不要迁怒于天倾,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而这些也将随着我的死去而消失。天倾将不会像今日这样的叛乱,也不会再有元老院,而莫留山依然是你的归宿。” 李骁鹤觉得可笑,含着眼泪嘲笑道,“国你凭什么劝服我?你的死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是你欠了我的,莫留山我也不会放过的。” ... 第四百四十三章 谓我心哉 皇宫外风起云涌,宫内因为李骁鹤的出现而剑拔弩张,与此同时在心殿内的某个隐蔽的房间内,有人正拼命地撞着门,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泪水与绝望。 23us.com “小言……小言……” 殿外宫女们谨小慎微地路过,连一眼都不敢看这座宫殿,像是里面住了鬼一样,虽然主人不在了,但宫里的侍卫宫女们都已经对习惯了路过这里时保持安静。 突然那座寂静的殿内忽然传出一声东西砸破的响声,随后是什么重物摔到地上的闷声,路过的两个宫女吓了一跳。 “里里里面……有声音……” “瞎说什么呢!里面都没人了!” 虽然是呵斥的玉雕却非常的没有底气,她们都清楚的听到了里面那阵声响,若非辰时未到,她们可能就要怀疑是那位的鬼魂来了。 “快走快走!” 二人急匆匆地离去后,那座平静的心殿里忽然跑出来一个人,然后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宫门而去,身后留下一串血脚印。 “小言……” 景睿披散着花白头发,赤着的脚血迹斑斑,额头上不知撞在哪里,血流到了眼睛里,染红了半边脸,狰狞而惊心。 他喘着粗气,扶着城墙一步步往前漫无目的的走着,眼前的视线被血遮挡。 忽然一个踉跄他狠狠摔倒在地,下巴重重的砸在地上,嘴里漫出了一丝殷红。 “小言……” 他沙哑着嗓子不停地喊着,声音小的像**,满是血迹的双手努力往前抓着。 “小言……” 城墙之上虹越靠在那里垂眸看着这一幕,看着脚下的人满身血迹地躺在那里,却还是锲而不舍地往前爬着。 他漠然地看着,他不认识这个人,但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这具饱经风霜的身体内部已经伤痕累累,很快就要完全失去生机了,但是…… “你快死了。”他淡淡地说了句。 景睿动作顿了顿,随即默不作声地扶着墙站了起来,艰难地往某个方向走去,走出几步后又身子踉跄了下向前跌倒,半跪在那里,花白的头发沾着血迹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神色。 虹越静静地看着,眼里除了漠然还有一丝疑惑,这样的疑惑他似乎都已经习惯了。 在六年前第一次遇到李骁鹤时,从如今,这样的疑惑一直存在着,包括昭言也是,都让他疑惑。 人最宝贵的不就是自己的生命了吗?人种种**的根本不都是活着吗?可为什么有些人连命都不在乎的样子,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甚至没有实际意义的东西而拼命着。 看着老人半天才往前挪出一段距离,他的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喂!” 他朝不远处的身影喊了声,“我带你去找她吧!” 景睿身子猛的一颤,不敢相信地转身看向城墙上的青年,嘴张了张,“小言……我要救小言……” 嘴角微微勾起,虹越轻飘飘地跳下城墙,眨眼间落在了老人的面前。 “有个人能救她,我带你去。” 宽阔的正殿之前众人早已散去,唯有李骁鹤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影孤寂而苍茫。 她本来是来救昭言的,可对方的一番话却让她再次心冷了下来,那个女人根本不用她救。虽然她所说的都是真的,包括利用她,陷害她,但她总觉得她是故意说出那些话的,在这样的时刻,让她彻底断绝了自己的那份不忍,那份同情。 那个女人说,她早就不想活了。 怎么会有人不想活呢?什么样的遭遇会让人不想活下去了呢,李骁鹤不知道。 一道轻微的疾风划过,带起她垂到脚踝的长发,有人从天而降站在了她跟前。 李骁鹤抬头看到的便是虹越搂着景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老人斑斑血迹的样子让她皱起了眉。 “不是我做的,是他自己弄的。”虹越一见她皱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仓促地解释了一下。 李骁鹤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我以为莫留山的人已经不在乎我的好感了。” 虹越也皱起了眉,似乎很苦恼的样子,却是什么也没说,将景睿推到她跟前说了句,“就是她。” 景睿听到这句话后那双浑浊的双眼突然绽出了异样的光彩,他一把抓住了李骁鹤的手,跪在了她的脚下。 “求求你,救救小言,救救小言,救救小言……” 老人满身狼藉,从头到尾只会重复说着这几句相同的话,手却紧紧地抓着她的不放,像救命的稻草般攥在怀里,李骁鹤甚至能感受到他粗糙的掌纹。 “我不会救她,因为是她自己说她不想活了,她不需要我救,也不需要任何人救。” 李骁鹤抽回自己的手漠然地转身离开,城外鼓声越加急促,她要去看看那个女人最后的样子。 身后的老人突然发出一声悲痛的长鸣,像是人死前的最后一句遗言,用尽了所有的生命。 李骁鹤心猛的一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便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老人躺在血泊里,吐着鲜血的嘴还微微张着,那鲜血染红了他的白发,浸透了他的半边脸,斑斑点点的血迹印在他睁大的双眼上,似乎连那浑浊的瞳孔里都染上了鲜血。 李骁鹤看着那双满是不甘的血色瞳孔连呼吸停滞了,胸口原本放着心脏的地方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再撕裂开。 似乎过了很久,虹越说了句什么,然后她眼前的血色,狰狞的瞳孔才终于远离,她才像是刚从噩梦中醒过来一样。 “你说了什么……”她楞楞地问。 “他本来就活不久了。” 虹越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安慰她一样,让李骁鹤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梦中,那个什么也不在乎的虹越居然在安慰她,更可笑的是,那个在成亲时笑的流出眼泪的老人死在自己面前了。 “不知道我的小言有没有嫁人啊……” 那个老人曾对着一身嫁衣的自己这样感叹道。 李骁鹤的眼中有眼泪滚动,她动了动手想去触碰什么,却发现此刻白袭不在她身边,她看着那尸体心慌地后退了一步。 虹越扶住了她的胳膊,“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昭言的错,那又是谁的错……” 李骁鹤忽然苦涩地笑了起来,满是悲戚与无奈,“到底是谁的错,到底又是谁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呢……” “命运吧。”虹越想起了龙瑶曾说过的这个缥缈的词。 “命运……” 李骁鹤捂住脸低声念叨着,然后默默地流下了泪,“该死的命运……” “昭言她是我的师姐,龙瑶的第一个徒弟,或者说唯一的徒弟,因为龙瑶她一直不让我喊她师父,只喊她的名字,因为每个长老都只能有一个亲传弟子。” 虹越站在她旁边自顾自地说着,“我从来没见过那位师姐,但却总听说她的事,第一个在十八岁就到了创源第九层的人,龙瑶说她比当年的从云还要有天赋。” “五百年来莫留山最有天赋的绝世天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挽救莫留山,是莫留山的希望,但她却成了莫留山唯一的叛徒,是不是很可笑?” 李骁鹤低着头静静地听着,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的景睿已经扩散了的双瞳。 “奇怪的女人,连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去哪儿?” 李骁鹤突然拔腿就走,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交给你了!” 虹越看了眼地上的尸体,觉得自己是无法离开的了,叹了口气后又释然一笑。 “你可以瞑目了。” 城外凤鸣台聚集了全城的人,连城门外都站满了人,奴隶也有,平民也有,贵族也有,明明如此多的人,现场却意外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直到一个白衣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人群的眼中或怒火冲天,或充满恨意,或冷漠以对,都投向了那个淡淡的人。 昭言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要自己一个人一步步踏上凤鸣台,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奴隶军们惊讶地看着来人,脸色一变。 李公郁在章丘的搀扶下看着这一幕,“李骁鹤!” “他死了。”李骁鹤沉着声音道。 昭言的身子猛的一颤,却只是神色淡淡道,“是吗?” “你怎么能这么冷漠?他是你的爷爷啊!”李骁鹤失去控制般喊道,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你难道真的什么也不在乎吗!” “李骁鹤。”昭言忽然喊了她的名字一声,回头握住了她的手。 “我有在乎的,这辈子,我只在乎两个东西,一个是莫留山,一个便是天倾,你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对我有多重要,我愿用生命来换取。” 李骁鹤怔在那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从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过,骁鹤,李骁鹤,之前是骗你的,你是我的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李骁鹤的眼泪无法控制地簌簌落下,狠狠咬住了嘴唇,“你果然很讨厌。” ...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天倾遗事 昭言原本叫景言,昭言二字是后来第一次上莫留山时龙瑶给她改的,说是取自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之意,当时的她还只偷偷认过几个字,根本不知道那两句听起来长长的话是什么意思。 23us.com 没错,她是奴隶,在天倾国度的一种独有的人群,他们虽然生活在天倾,却不是天倾的子民,因为皇室根本不承认他们是天倾的子民,他们只是一群没有归属的奴隶。 是的,归属,这个词还是听莫留山的一个师兄说的,他说莫留山就是他的归属,他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很诱人,就像是她某天晚上做梦梦见吃了一顿肉一样的那种美好的感觉。 可惜那时候她已经看不见了,否则她真的很想看看那个被他用那种语气说到的莫留山是什么样子的。 那你的归属呢?那个声音很温和的师兄这样问她。 她一下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因为她还才知道什么叫归属,于是她想了好久。 在八岁前她的归属是每天躲在土堆角落里等着村外爹爹回来的身影,因为那就代表着她有东西吃了,今天不用饿肚子了,也代表着爹爹还能陪自己生活一段时间,不会像娘亲那样,毕竟她实在不想看到她的爹也被剖开肚子扔在乱葬岗上。 那时候陪着自己的只有爷爷一个人,教自己写字认字的便是他,那时候自己的双眼还能看的到,但看到的一切景象只有两个字形容--废墟,而他们就活在废墟之上。 那时候的天倾还很弱小,是七国里最弱小的国家,也只是勉强挂着个七国之一的名头罢了,也因此觊觎的人也更多,战乱不断,需要越来越多的奴隶送去战场填命,景氏一族的人越来越少了。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爷爷告诉她的,他那时还不那么老,身体也很强健,整天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烟袋锅子坐在土堆上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事情。 说的开心了,话题总会从这一百年拓展到前三百年,或是一千年前。天倾的建国之初,女帝黎谙的伟业,以及景氏曾经的辉煌,说到到这里时总是伴着一声叹息,随着他嘴里吐出来的燕雾一起消散在黄昏中。 她就在那淡淡的烟雾里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村口等待着爹爹的身影,毕竟不是总能找到吃的东西的。 那一天忽然就降临了,她已经等了三天,爷爷忽然拉着她往外跑,连随身的破旧烟袋锅子都忘了拿,一个劲地拉着她跑。 她不记得那时候他有没有和自己说话,只记得一直在跑,然后周围忽然就暗了下来,黑色包围了一切,让她看不见村口的那个破旧的红布头。 耳边全是哭声,都是她认识的人,有曾经给过她半个馒头的中年女人,有曾经驱赶追打过她的年轻男人,还有曾经抢过她泥人的小男孩。 后来的事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有温热的东西洒在脸上,那腥臭味让她想起在乱葬岗里看到娘亲那睁大的暗淡双眼。 “小言,要活下去,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哪怕踩着别人的尸体都要活下去。” 谁跟她的这句话来着,爷爷还是爹爹?应该是爷爷吧,因为她都不记得爹爹的声音了。 她的眼睛便是那时候毁掉的,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手心耀眼的白光,被她毁掉的村子,一地的尸体,和爹爹被白光穿透胸口的汹涌的血。 她的双眼突然被血覆盖,然后这双眼便永远地沉在了黑暗之中,再也没能看到过一丝光明。 “云泽少女,你叫什么名字?”有人牵起她的手,是她的师父。 她说我不是云泽少女,我是景言,我是景氏一族的景言,我在等我爹爹。 “他死了。” 她的师父总是那么的干脆,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了她最残忍的事。 所以十多年后,那个叫李骁鹤的女子问她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时,她回道,因为她早就不想活了。 在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时,在失去整个村子时,她就不想活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这座山生活一辈子,但后来她还是违背了师父的嘱咐,偷偷下山去了天倾。 回来时很多人说她变得更加沉默了,因为她忽然知道原来自己的归属是什么了。 那时她即将十八岁,在莫留山已过了十年,也是五百年来第一个将创源修至九层的人,那一日所有人都朝她恭喜,当夜她便去了护法阁。 她说,师父,我知道了那句话的意思了,我知道昭言二字的意思了。 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意为如星辰般明显的高尚情操和道德,有可与日月同样光辉耀眼的才华。 龙瑶没说话,直到她离开了莫留山也没说话,只是在第二日的晨会上说自己要再选一个徒弟。 从云和甘华问她为什么,毕竟昭言的天赋百年难遇。 “那昭言呢?” 龙瑶回道,她叛逃了。 昭言叛逃了,至于为何没有人追捕她,她心里很清楚为什么,她的师父,那个给她重生给她名字的女人其实一直很善良。 后来的十多年里她回到天倾,从一个奴隶变成了天倾的神明,站在了所有人仰望的高处,俯视着这个曾经将她踩在脚底的国家。 怎么会不怨恨呢?当然怨恨,但却又一次次的不忍,这个国家,这个让爷爷挂在嘴边的拥有辉煌历史的国家,也是她的国家,终究是舍不得。 一次次暗中扶持民间奴隶的叛乱,一次次激化皇室与奴隶的矛盾,直到云泽少女的出现。 李骁鹤,虹越说和自己很像的女子,不仅是那几乎超越自己自己的惊人天资,就连性情也很像。事实上自己没有她那样坚强,也没有她那般勇敢潇洒。 其实那个女人才像她的师父龙瑶,即使那么冷漠地喊着复仇,却还是心软了。那次见到她匆匆跑进皇宫质问自己时,她就知道自己的那个小把戏被她识破了。 说是小把戏也只是对她和李骁鹤这样的人而言,毕竟也只有创源九层才能在众人面前创造出一个庞大的幻境。或许也不该说是幻境,毕竟那些场景都是她曾经历过的。 天澜城外,呈凰祭上,那个被世人称为最大的谎言的大屠杀,本来就是个谎言,一个让所有的奴隶完全疯狂的谎言。 她期待已久的战争就那么爆发了,而不久后她期待的那一天也降临了,就像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日般。 “这个国家需要一个罪人,而我愿意当这个罪人。”她这样对李骁鹤说。 那个善良的异界姑娘眼里充满了震惊与痛心,以及浓浓的悲伤,她在为自己悲伤,为自己流泪,这让她很感动,很开心,所以她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那三个条件,和缚死阵法的解除方法。 《创源》上都没有记载的阵法,缚死阵法,之所以没有记载是因为这个阵法犹如鸡肋,唯一解除的方法就只有以命换命,以生机换生机。 世间并没有神,自然也就没有人能起死回生。但她不后悔,从十多年前离开莫留山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堵上了所有,因此绝不容许有失误,也因此她暗中指使凤皎瞒着尚翼非乱挖了李骁鹤的心脏。 她欠李骁鹤的太多了,多到只能用命还了,但是她还是在临死前还是算计了她一把,将她永远的绑住了,估计那女人一定会记恨她很久吧…… 她站在凤鸣台上,想象着底下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该是多么的憎恨嫌恶。 她抬头朝向这片笼罩着天倾的天空,有冰冷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她觉得奇怪,怎么会下雪了呢?怪不得这个春天来的如此迟,是不是在等她死去呢? 她笑了笑,眼角溢出泪水,觉得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不用看到那些憎恨着她的目光,而最大的遗憾也正是如此,她看不到自己所热爱的这片土地。 “再让我看一眼这天倾吧……” “这个国家需要一个罪人,而我愿意当这个罪人。”她这样对李骁鹤说。 那个善良的异界姑娘眼里充满了震惊与痛心,以及浓浓的悲伤,她在为自己悲伤,为自己流泪,这让她很感动,很开心,所以她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包括那三个条件,和缚死阵法的解除方法。 《创源》上都没有记载的阵法,缚死阵法,之所以没有记载是因为这个阵法犹如鸡肋,唯一解除的方法就只有以命换命,以生机换生机。 世间并没有神,自然也就没有人能起死回生。但她不后悔,从十多年前离开莫留山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堵上了所有,因此绝不容许有失误,也因此她暗中指使凤皎瞒着尚翼非乱挖了李骁鹤的心脏。 她欠李骁鹤的太多了,多到只能用命还了,但是她还是在临死前还是算计了她一把,将她永远的绑住了,估计那女人一定会记恨她很久吧…… 她站在凤鸣台上,想象着底下那些人看着她的眼神该是多么的憎恨嫌恶。 她抬头朝向这片笼罩着天倾的天空,有冰冷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她觉得奇怪,怎么会下雪了呢?怪不得这个春天来的如此迟,是不是在等她死去呢? 她笑了笑,眼角溢出泪水,觉得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不用看到那些憎恨着她的目光,而最大的遗憾也正是如此,她看不到自己所热爱的这片土地。 “再让我看一眼这天倾吧……” ... 第四百四十五章 归途 历史记住的往往只是站在众人眼前的人,而真正的英雄往往隐藏在光荣之后,由鲜血筑成的胜利之后。 23us.com 天倾这场浩浩荡荡的叛乱以那位传奇国师的死去而落幕,前任女帝凤缪退位,由先帝之女凤儿衫继位,这位新帝甫一登基就下了一系列诏书,其中十条有八条都是关于如何解决奴隶的现状的,内容十分详细,也很符合实际,得到了很多人的欢迎,也得到了很多奴隶的优待。 或许有意或许无意,自那一日凤鸣台后,天倾的子民们对待奴隶的态度变了很多,有不少人都在呼吁给奴隶自由。 李骁鹤听到这消息后讽了几句,“他们这是醒悟了吗?后悔了?” 凤鸣台后李骁鹤便被留在了皇宫内,白袭也随之寻来,同时也带来的一些她不知道的昭言的过去。 李骁鹤只大略看了一遍,心里的那阵悲凉便越加深刻。 那样一个善良干净的人,为什么非要让她经历那些不堪的事?若是她经历了那些,可能会憎恨所有人吧,而不是像昭言那样用生命去换奴隶的未来,天倾的未来。 白袭听她这样说后笑了笑,说若是你怕是也会这样选择,只是你会用别的方法,而不是像昭言那般极端的路子,因为她是异界来的李骁鹤。 李骁鹤不置可否,她的确不会选择死,无论是以前想着回家,还是现在想着陪着白袭,她都不会放弃活下去,但昭言不是,她已经失去了一切让她活下去的期望了,这世界已没有什么能让她留恋。 后来翎带着昭言的尸体离开的时候告诉她,其实昭言的身体早已开始衰败了,就算这次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肩负着自己的使命安然死去。 那一刻李骁鹤心里充满了恨意,恨命运恨天倾皇室,恨这愚昧的逼死昭言的百姓们,然而她转而看到那些人茫然无措的脸时又觉得无力。 “他们只是无知。” 御书房内,凤儿衫一身便服坐在御案前将一份文书递给白袭。 “有时无知也是罪过,无知也能杀人。但我们身为帝王,他们的统治者便要容忍他们的无知,过错,告诉他们应该如何做,明白什么是正义,什么是罪恶,用刑法来规范他们,用国策来指导他们。这才是皇室真正的责任,也正是自小国师教给我的责任。” 李骁鹤坐在椅子上嗤笑一声,看了眼认真批改着什么的白袭,“你制定的法律让我们看什么?” “不是让你看,而是请鸿渊太子看。” 凤儿衫笑了笑,见李骁鹤面色不善立刻解释道,“这是国师吩咐的,虽然这些条律是她十多年来钻研总结出来的心血,但还是怕有所缺漏,毕竟鸿渊太子有经验。” “有经验?什么经验?”李骁鹤对这两个字意味深长的字有点介意,忍不住瞥向了白袭。 白袭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李骁鹤立刻血槽空白,转向凤儿衫。 “姐姐不知道吗?神风第二十七次律法修订可是由鸿渊太子一手主持的。” 李骁鹤惊讶地张大了嘴,回头看向白袭求证。 白袭微笑点头,然后合上文书收回笔递给身边的内侍,内侍接过后呈给了凤儿衫。 “这份文书已几近完善,少数需要修改的也只有与天倾现有律法的冲突,我也根据天倾现有的律法相应修改了,不过有些固有的矛盾冲突还是需要以后慢慢来,否则容易引起其他平民的反感。” “多谢鸿渊太子。” 凤儿衫接过后扫了眼,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这是国师一生的心血,也是她最后留下来的东西,唯一的期望,我必须要做好。” 提到昭言李骁鹤的眼神又暗了暗,拉着白袭的手留下一句“走了”便要离开,却被凤儿衫喊住了。 “姐姐留步。” 李骁鹤转头看向她,“还有事?” “倒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姐姐之后的打算而已,毕竟……” 凤儿衫忽然托着下巴甜美一笑,“您是国师的朋友,犹如我的另一个老师,国师临终前还让我多听姐姐的话呢,以后天倾还得仰仗着帝侯姐姐呢~” 帝侯姐姐…… 李骁鹤僵硬地转过头去,心里漫上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姐姐忘了吗?国师应该有跟你说那三个条件吧,第一个应该就是代替国师她护佑天倾直至百年归老后吧?” 凤儿衫纤细白嫩的手拿起一卷诏书晃了晃,笑的一脸少女纯真,全然没有之前那一派帝王气度,“我已经拟好旨了,帝侯李骁鹤为奴隶请命,同时助天倾安定,总之功绩斐然,尊其帝侯之名,代行国师之职,无封地,无品级,与帝王同等,行踪自由,护佑天倾。” 李骁鹤仰头看白袭,一本正经道,“我想发飙。” 白袭摸摸她的头,温柔地安慰,“先听完,等会再发飙。” 于是李骁鹤板着脸扭头,“说。” “这是国师的遗愿,她只信任你,李骁鹤。天倾是国师愿意用生命护佑的存在,她只敢交托在你和我的手中。” 凤儿衫收起玩笑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我不用你做什么,也不会让你在坤域与天倾之间为难,我相信坤域的王将或是永安公主也不会介意你的这一重身份,我只是希望,倘若有一天天倾陷入灭亡的危机时,你能伸以援手。” 李骁鹤沉默了片刻后叹了口气,“哪天梦到昭言我一定要骂死她。” 白袭闻言一笑,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太子妃就是这么嘴硬心软…… “看来国师说的不错。” 凤儿衫噗嗤一笑,然后整了整神色,带着几分认真问道,“姐姐对于奴隶军的事如何打算?” 提到此事李骁鹤目光闪了闪,沉思片刻后抬头对上了凤儿衫的目光,“你打算如何处置李公郁?” 凤儿衫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一块了,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李公郁不能留,这也是国师的意思,我只是怕姐姐你不高兴而已。” 李骁鹤了解她的顾虑,也了解昭言的用意。这场仗奴隶军是赢了,但事实上是昭言一手引导的,其目的不只是为了给奴隶自由,也是为了让日渐腐朽的天倾重现生机,其根本用意终究是为了天倾这个国家。 而李公郁显然不是统治这个国家的合适人选,如儿衫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身为帝王和统治者便要容忍他们的无知,过错,告诉他们应该如何做,这才是皇室真正的责任,而这一点奴隶终究不能取代皇室,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拥有不了统御一个国家的能力,和对子民的无知的容忍,简而言之,他们驾驭不了一个国家的人民,承担不了一个国家的责任。 这点无论昭言还是李骁鹤都心知肚明,哪怕当日李骁鹤说希望他们能鱼跃龙门,但也知道,他们并不是这个国家合适的主人。 另外一点便是针对李公郁这个人了,这个人的变化太大,或许说是以前只是本性被压抑了,现在慢慢被释放出来了,李骁鹤曾多次有意无意试探他,其结果都令她失望。 李公郁的野心与贪婪几乎到了懒得掩饰的地步了,他对权力和武力的追求会让他不满于这次战争的结局,他一定不会安于朝廷的安排,最终只会害了奴隶军,还会让天倾再起风波,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我没有不高兴,也没那么烂好人,在乎的也就那几个人,其他人与我无关,咎由自取的更不会管死活,你看着办吧。” 说完牵着白袭的手就要走,临踏出房门时说了句,“忘了说,以后你想做什么的话,不用加上国师的吩咐,按你自己的想法来便好,毕竟,她已经不在了,以后得路还要你一个人走。” 而李公郁显然不是统治这个国家的合适人选,如儿衫之前所说的那些话,身为帝王和统治者便要容忍他们的无知,过错,告诉他们应该如何做,这才是皇室真正的责任,而这一点奴隶终究不能取代皇室,他们的出身决定了他们拥有不了统御一个国家的能力,和对子民的无知的容忍,简而言之,他们驾驭不了一个国家的人民,承担不了一个国家的责任。 这点无论昭言还是李骁鹤都心知肚明,哪怕当日李骁鹤说希望他们能鱼跃龙门,但也知道,他们并不是这个国家合适的主人。 另外一点便是针对李公郁这个人了,这个人的变化太大,或许说是以前只是本性被压抑了,现在慢慢被释放出来了,李骁鹤曾多次有意无意试探他,其结果都令她失望。 李公郁的野心与贪婪几乎到了懒得掩饰的地步了,他对权力和武力的追求会让他不满于这次战争的结局,他一定不会安于朝廷的安排,最终只会害了奴隶军,还会让天倾再起风波,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我没有不高兴,也没那么烂好人,在乎的也就那几个人,其他人与我无关,咎由自取的更不会管死活,你看着办吧。” 说完牵着白袭的手就要走,临踏出房门时说了句,“忘了说,以后你想做什么的话,不用加上国师的吩咐,按你自己的想法来便好,毕竟,她已经不在了,以后得路还要你一个人走。” ... 第四百四十六章 物是 尚翼某处城镇内的一座客栈内,一群江湖人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旁边的小二一脸淡定地抹掉脸上的唾沫,穿梭在这群人中间上菜上酒。 23us.com “不得了啊,真不得了!老子当年就知道那女人是不会死的!” “哈哈哈!老六你是不是对帝侯有意思啊?” 旁人笑着打趣道,弄的那五大三粗的大汉一脸通红,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臊的慌。 “不仅是坤域帝侯,还是天倾的帝侯,谁能有这样的殊荣?谁有!不愧是我师父!” 一个大嗓门抄着酒壶大喊着,居然还是个穿着裙子的女子,只是略彪悍。 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吃饭的几个人听到这话都是一顿,抬头看了眼那体格堪比水牛的女子,再看向一脸懵逼的某人。 “姐姐,那是我们的师姐还是师妹?” 辛雪从碗里抬起头,一脸茫然地问。 辛离冷哼一声,不爽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别过头去。 王天虎低声嘀咕了一句,“口味越来越重了……” 李骁鹤:“……” 真是冤枉死我了,我根本不认识那位彪悍的女士好不好,辛离你一脸被背叛的屈辱愤怒是怎么回事啊! 白袭一脸神色自若,优雅地接过桑宁递过来的锦缎擦了擦嘴,“风公子走的真不是时候。” 桑宁一脸无语,明明就恨不得只和李姑娘二人世界,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是…… 不过忠心的侍卫是绝不会坑自家公子的,于是桑宁只是一脸笑容地朝自家太子妃递过锦缎。 李骁鹤不自在地接过糊了把嘴,然后咳了几声解释了句,“我不认识他们,人名气大了总是有很多绯闻,本帝侯也很困扰。” 辛离面无表情,“不要脸。” 王天虎低声对辛雪耳语,“姑娘家要谦逊有礼知廉耻,不要学她……” 李骁鹤磨牙瞪王天虎,“你还够有学问的啊……” “哪里哪里,之前在旭城有上补习班。”王天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李骁鹤“呵呵”了两句,你还以为在夸你是吧…… 那边那彪悍女子的一句话顿时引起众人非议,都斥她瞎扯吹牛皮。 那彪悍女子也不在乎,抬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憨笑道,“我也不是吹牛,如今帝侯只有一个徒弟,有一就有二,我早晚会成为帝侯的第二个徒弟的!” 辛离辛雪狠狠地瞪着某人。 李骁鹤一脸干笑,“我又不蛋疼,收那么多徒弟干嘛,有三个就够了。” 俩少年傲娇地别过头一哼。 彪悍女子如此坦荡,众人也没再挤兑她了,反倒都围绕这个话题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起来。 “说起来帝侯的那个徒弟也是不得了啊,听说原来是哪个偏远城池的太守的儿子,现在都是西北军统帅,天威将军,坤域的顶梁柱啊!” “你这消息就不灵通了吧!什么偏远城池的太守,你知道那太守是谁吗?” “怎的?他爹还有什么背景不成?” “当年坤域先帝座下两员大将之一,与刑天将军并列威名的斧手雷公的黄禀!” “哎?是那个叛将……” “什么叛将!人家都平反了,那是被陷害了,那是忍辱负重的义士!” “虎父无犬子啊!” 那彪悍女子忽然大笑起来,“我也会成为帝侯的徒弟的,嘿嘿嘿……” 周围人一阵嗤笑,“蝎子又喝醉了……” “不愧是醉蝎子……” “醉屁醉,一提李骁鹤她就醒。” 有中年文士模样的人笑着抚了抚胡须,悠然道,“诸位可听说帝侯公诸于众的那封战书了?” “战书?你是说给尚翼皇帅的那封文书吧?” 那人刚回了句,就见那叫蝎子的彪悍女人突然抬起头来,睁着朦胧醉眼道,“帝侯搁哪儿呢?” “说是文书,和战书也差不多了。” 中年文士噗嗤一笑,继续道,“瞧瞧帝侯怎么说的,本侯不日将到达尚翼皇宫赴五年前之约,顺便取回本侯的东西,请皇帅有所准备。” “我懂了,五年前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亡者谷的事吗!帝侯要来算账了,一定是的。” 白袭低声笑了几下,挑眉看向李骁鹤,“夫人啊,现在你可比我有名多了啊,一封书信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李骁鹤切了一声,表示根本不想要,不过现在看来她声东击西的效果还不错。 之前昭言所说的那群瀚海国度的人让她很在意,之后在白袭那里也得到了应证,这让她很不安,于是便事先抛出自己要去尚翼的消息,再派人发出关于自己行踪的假消息来扰乱别人的视听,希望能避过那些人的追踪,毕竟她尽快回去坤域。 至于假消息的散布方面李骁鹤就理所当然地交给了虹越,一句“莫留山欠我的”便让对方默默地点头了,璇玑阁的专业消息渠道,简直不能再好用了。 “那咱们真的要去皇宫吗?”辛雪咬着筷子一脸期待地问。 白袭把她嘴里的筷子拿出来,笑问道,“你想去吗?” 辛雪开心地点点头,“坤域,天倾的皇宫去过了,我想看看尚翼的皇宫长什么样。” “那就去。”白袭说完似笑非笑地看了李骁鹤一眼,“可惜这次不能带你去看看神风的皇宫了。” 李骁鹤听了一阵心虚,由于坤域越来越急迫地传来诸侯蠢蠢欲动的消息,风之浣已经提前快马加鞭回去了,而她却一定要去尚翼皇宫一次,也因为事情紧急,这次便没有路过神风了,直接进了尚翼境内,可真是过家门而不入了。 “抱歉啊……”她握住白袭的手,低声道。 她也知道这些年白袭因为她的事奔波在外,都没什么机会回宫,这次照理来说本该在成亲后回宫拜见下白皇后的,可是却错过了,实在让她愧疚不已。 白袭回握住她的手,“无妨,反正你跑不掉的,母后她也会理解的。” 二人在这你一言为一语的,看的王天虎等人默默无言。 桑宁:公子,其实风公子走不走对你来说都没影响的…… 王天虎捂住辛雪的眼,“乖孩子吃完了就赶紧去午睡。” 辛雪不满地拿下他的手,“我要进皇宫。” 辛离木然地看着,然后擦嘴,撂筷子,起身上楼了。 李骁鹤被那“啪”的一声撂的一蒙,看着辛离的身影茫然道,“他怎么了?” 白袭已经蹭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笑的一脸温润,“估计是没吃饱。” 李骁鹤嘴一张,看着这一大桌子的空盘子惊道,“这么多还没吃饱?” “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难免吃的多点。” 白袭三言两语便化解了李骁鹤的疑惑,然后牵着她的手道,“我们出去逛逛街,顺便采买些明天上路的东西可好?” 李骁鹤正愧疚着,一听这话立马点头答应了。 必须得答应啊,自家这么优秀的老公跟着自己委屈太久了,太可怜了…… “太可怜了……”王天虎啧啧嘴。 辛雪撇撇嘴,她又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怎么不懂自家姐夫的腹黑功力深厚,完全将姐姐吃的死死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姐姐是真的将姐夫当作了最重要的人来看才会如此否则姐姐哪会是被限制的人,可怜自己的哥哥还看不透…… 李骁鹤这是第二次来尚翼国,不过第一次完全是被胁迫着来的,不情不愿,自然也没能好好欣赏这异域风情,这次能和白袭来她心里自然是非常开心的。 刚刚新婚,这种度蜜月的感觉不要太好啊~ “笑什么呢如此开心?” 白袭看着某人一直低头偷笑的样子忍俊不禁,开口打断道。 李骁鹤脸红了红,看了看周围熙熙攘攘的大街道,“没笑什么。” 白袭但笑不语,其实她不说他也能猜的出来,瞧那脸蛋红的。 说起来他心里也觉得安心,自从出了天倾,李骁鹤体内的源便没有再暴动过,偶尔情绪波动时还会出现正常的脸色变化,越来越有正常人的样子了。 周围人来人往,也有不少他国人,故此他们二人看起来也就不那么显眼了,只是不说这俊男美女的颜值在那里,就是李骁鹤那一头及地长发就显得略招摇了。 “去买个簪子吧。”白袭顺势拉着她走进一间首饰店铺。 李骁鹤这是第二次来尚翼国,不过第一次完全是被胁迫着来的,不情不愿,自然也没能好好欣赏这异域风情,这次能和白袭来她心里自然是非常开心的。 刚刚新婚,这种度蜜月的感觉不要太好啊~ “笑什么呢如此开心?” 白袭看着某人一直低头偷笑的样子忍俊不禁,开口打断道。 李骁鹤脸红了红,看了看周围熙熙攘攘的大街道,“没笑什么。” 白袭但笑不语,其实她不说他也能猜的出来,瞧那脸蛋红的。 说起来他心里也觉得安心,自从出了天倾,李骁鹤体内的源便没有再暴动过,偶尔情绪波动时还会出现正常的脸色变化,越来越有正常人的样子了。 周围人来人往,也有不少他国人,故此他们二人看起来也就不那么显眼了,只是不说这俊男美女的颜值在那里,就是李骁鹤那一头及地长发就显得略招摇了。 “去买个簪子吧。”白袭顺势拉着她走进一间首饰店铺。 ... 第四百四十七章 人非 饶府内室,茶香袅袅。 23us.com 眼前的人一身锦衣钗裙的少妇打扮,长发用簪子盘起在脑后,虽然容貌还是当年见到的那样,眉眼间却褪了当日的青涩活泼,自有一派成熟安然的风韵。 “没想到……真的是你。”水洛萱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先是犹疑,而后便是震惊了,她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还能见到李骁鹤。 李骁鹤的感觉也很微妙,眼前的人也算是她的同乡,除了那位神外唯一的穿越同仁了。 如今五年过去,经历了如此多的事,她都快不记得这人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我也很意外,也算是他乡遇故知。” 李骁鹤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你变了很多。” “是啊。” 水洛萱恬淡一笑,“五年前那场政变后没多久,我爹就被免职了,家里也被抄了,后来逃亡路上与父亲失散了,我和两个丫鬟便自己用积蓄做了个小生意,后来便遇到了现在的相公便在一起了。” 李骁鹤微讶,“你结婚了?” “结婚……”水洛萱慨然一笑,“我都快忘了自己期盼的婚礼是什么样的了。” 李骁鹤对她的经历唏嘘不已,不过看来她过的还不错,便也没再追问了。 水洛萱忽然看向白袭,然后神色暧昧道,“不知这位可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李骁鹤的相公?” 她是说李骁鹤的相公,但言下之意便已知道了李骁鹤这些年来的经历。 李骁鹤闻言抿嘴一笑,可能是面对同乡人难得害羞起来,瞥了白袭一眼,“我们前几个月成的亲,明明没发喜帖,结果都知道了。” 白袭点头一礼,“好久不见,水姑娘。” “毕竟现在七国朝堂江湖到处都是帝侯的事迹,想不知道也难啊。” 水洛萱掩嘴一笑打趣道,而后脸上神色微凝重看向李骁鹤,“说起来,这些年你经历的事比我要难上千百倍,五年前亡者谷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已经过去了,我又活着回来了不是吗?” 李骁鹤满不在乎地笑言,然后眨了眨眼故作嘚瑟道,“我们还是有点穿越主角光环的嘛!” 水洛萱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很是感叹,“我变了这么多,身边的人也都跟着变了,就只有你没变,当年看到你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李骁鹤不以为然,觉得自己没变只是因为缚死阵法的缘故,只不过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什么都不在乎,但只要在乎了就会拼命到底,那时候我还是不懂事的嫡小姐,可你已经骁勇七国的李骁鹤了。” 水洛萱为她添了一杯茶,继续道,“现在又是坤域和天倾两国的帝侯,神风的太子妃,不得了啊,你比我活的精彩多了。” 李骁鹤忙摆手,一脸无奈地接过茶杯,“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平静过日子,不用出生入死,跟我家白袭一起过着小日子就好。” 在一旁一直默默看着她的白袭听到这里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眼里是满满的宠溺,水洛萱正看到这一幕,有点惊讶又有点黯然。 “真好,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应的得,因为你比我优秀坚强多了,但还是要说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水洛萱笑了起来,然后正要说什么时正好瞥见门外走进一个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收,起身向门口走了几步。 “相公。” 二人闻言一惊,也起身迎了过去,只见门外一个身穿锦衣的男子年轻男子朝他们走过来,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相貌堂堂,举手投足间都挺优雅,也算是人中龙凤。 “嗯。”男子淡淡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李骁鹤二人,眼中目光微动。 “这是我以前的闺中好友,这是她的相公。”水洛萱并没有说他们的名字,毕竟这两个人的名字一说出来都是惊天动地,到时保不准要惹祸端。 “这是我相公,饶信颐。” “见过饶公子,在下李鹤,这是我相公白袭,”李骁鹤还是选择用化名打了个招呼。 饶信颐眉头微皱,然后直接忽视了面带笑意的李骁鹤,朝着白袭作了个揖,“白公子。” 白袭神色微顿,脸上的笑多了些别的味道,“饶公子。” 李骁鹤被如此冷遇倒没有多生气,只是挑了挑眉看向水洛萱,正好对上她充满歉意的看着她,似乎怕她生气,李骁鹤对她释然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水洛萱见她不在意便感谢地笑了笑,然后便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垂眸不再说话。 “二位远道而来便在此住一阵子吧,洛萱在家也无趣的很,正好能与白夫人一起聊聊天,逛逛街。” 饶信颐说完看了水洛萱一眼,见她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转头对白袭客套了起来。 白夫人…… 李骁鹤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觉得新奇又好笑,与白袭对视一笑,说起来她该是君夫人才对。 “那相公与饶公子便在此畅谈,我和洛萱一起出去走走,叙叙旧。” 说完也不等白袭回话,便摆了摆手拖着水洛萱离开了。 “好。”白袭目光含笑,看着李骁鹤离开的背影久久不离。 饶信颐见到他这般心里惊讶,他是纵横商场多年的商人,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眼前这男子看似温和实则冷淡疏远,而且身份高贵,却对自己的妻子如此深情。 “看来白公子对白夫人用情至深。” 白袭也不客套,直接点点头,“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饶信颐被他如此坦白的话语惊到了,他不过是客套试探,本以为对方会一语带过,却没想到这气度不凡的俊美男子竟会如此坦然地表露心迹。 “看不出白公子倒是个痴情人,对夫人也颇为纵容。” “那是自然,拿命换来的人,当然要捧在手心里宠着。”白袭说着说着笑的越发得意。 他这般坦然饶信颐也不知如何接话了,索性转移了话题,“不知白公子从何而来,若此次是来办事的,白某能帮上的自当尽力而为。” 白袭一下便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试探的意味,淡淡道,“我们从神风而来,要去帝都沅渭找人取回一件寄存的东西,却不想偶遇到了小鹤的朋友,便打算在此城住一天。” 饶信颐面露纠结,“只住一天么?既然白夫人与洛萱好久不见,如今遇到了也该多住几天才是,若是不急的话……” “看来饶公子对令夫人也很疼爱。”白袭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对方。 饶信颐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咳了咳解释道,“不瞒白公子,洛萱她自小丧母,而后与父失散,流离失所,在这应城也没有什么朋友,难得白夫人能来,我希望能有个人陪她说说话……” 说到后来这个意气风发的精明男子竟也有些失落的样子,“她越来越沉默了,不像以前那般爱笑爱说话了。” 白袭心中了然一片,看来这位还不知道原因就在自己身上,“我与小鹤,五年前便该成亲,但却遭逢意外,让我二人分开了五年,我半年前才找到她,而在这之前我以为她已经死了。” 饶信颐神色一滞,“这……” “她本是不打算认我的,而且也变了很多,变的……比令夫人还要沉默百倍,冷漠百倍,是我死缠烂打才求得她留在我身边的。” 白袭抬眼对上对面若有所思的男子勾唇一笑,“饶公子,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失去才后悔莫及,至于所谓的面子,世俗规矩,在生死与爱人面前什么也不是。” 古代人皆质朴婉转,即使是热恋中连一个爱字都不曾说出口,哪里听过这般大胆的宣言,饶信颐一时间愣在那里。 “饶公子可明白了?”白袭笑问。 “咳咳,那个……” 饶信颐面色微赧,忙端茶掩饰性地喝了一口,似不经意般问道,“不知白公子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话分两头,那边水洛萱被李骁鹤拖着往走出饶府大门停在了大街上,神色萎靡。 “天都快黑了,逛什么街啊?” 李骁鹤抱着胳膊缓缓散着步,“别跟我说你以前没逛过夜市啊?” “我穿越前可是高三学生,加上我妈陪读,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好久没逛过街了,你呢?”水洛萱说起以前的事神情也放松了些。 “我啊,从小就在军营里混,大学也是上的军校,唉,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我家的老头子都是直接上手揍的,他那拐杖都打断了好几根。”李骁鹤一提到往事就唏嘘不已。 “你爸妈呢?” 李骁鹤摊手,“死了,卧底,你懂得。” 水洛萱听的心惊胆战,“差不多,我看过无间道,你一家都好传奇。” 李骁鹤笑笑,见她心情好多了便转入正题,“你和老公……” 一提到这事水洛萱脸色又暗了下来,然后勉强地笑了笑,转了话题,“他明日就要去京城送货,管不到你我,到时一起出去疯。” 京城,帝都沅渭? 李骁鹤心中一动,“有什么货重要到让他亲自送?” 水洛萱心不在焉的也没在意她的用意,随口回道,“饶家是皇商,这次是送的宫里的御用丝绸,自然要家主亲自上,而且还专门请了镖局,就怕出意外。” 李骁鹤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对她扬眉,“可以帮我个忙吗?” ... 第四百四十八章 瀚海来者 对于李骁鹤出去逛个街都能失踪的王天虎表示他已经习惯带着俩孩子到处寻人了,不过好在饶府住的比客栈舒服的多,辛离找到李骁鹤后脸色也好多了,几人便在饶信颐的府里住了下来。 23us.com “你生的?”水洛萱一看到辛离辛雪就瞪大了眼睛。 李骁鹤:“……” 看来这姑娘还是有点智商掉线。 “开玩笑啦!”水洛萱笑着摆摆手,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俩孩子只比李骁鹤小几岁。 “我徒弟,也算是我的弟弟妹妹。”李骁鹤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她早已把这俩孩子当作了家里人。 水洛萱闻言忽然眼中一亮,一把抓住了李骁鹤,“我差点都忘了,你可是……那谁啊!我听人说你现在武功在整个沧澜都排的上号,教我好不好?收我为徒吧!我要学轻功,我早就想学飞了!” 李骁鹤无奈,“教你行,不过我答应过不收徒了。” 已经踏出门的辛离听到这话身形一顿,辛雪抬头疑惑地看他,“哥哥你笑什么?” 辛离脸色一整,“没事。” 身后王天虎一脸了然的样子,“你哥心里的那个问题有答案了。” 辛雪眼中茫然,随即恍然一笑,甜甜地跟着她哥屁股后面跑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水洛萱便在饭桌上提出了李骁鹤要求帮忙的那件事。 “相公,小鹤他们也要去沅渭城找人,我听说你也要去送货,还请了镖局,就请她和你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相公觉得如何?” 饶信颐一点不惊讶的样子,“此事之前白公子也跟我提过,我已经答应了,明日一早便一同上路吧。” 李骁鹤赞赏地瞅了白袭一眼,对饶信颐道,“那就劳烦饶公子了。” 白袭笑的温润,然后朝她挑了挑眉。 李骁鹤立刻会意,夹了一块鸡肉送到他碗里,“相公多吃点。” 饶信颐见了正要夸赞二人夫妻情深,只听饭桌上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便疑惑地看向王天虎等人。 “几位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口?” 王天虎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饶信颐猜测是不是神风和尚翼的饮食习惯不同。 “酸。”辛雪伸出舌头扇了扇,然后捂嘴看着李骁鹤偷笑。 饶信颐一下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忽然福至心灵,抬头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水洛萱一眼,见她看着李骁鹤白袭二人恩爱的样子神色黯然,不禁有些心疼。 他默不作声地也夹了些菜送到她的碗里,水洛萱惊讶不小,看着自家老公一脸不习惯的样子抿嘴笑了笑,他该不会在害羞吧。 “谢相公。” 她也给他夹了根鸡腿,二人相视一笑,似乎默契十足。 白袭和李骁鹤摇头一笑,秀恩爱啊~ 辛离揉了揉鼻梁,真是伤眼睛。 吃过饭饶氏夫妇二人又这个那个的腻歪了一会儿,李骁鹤和白袭自己在府里闲逛。 “看来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李骁鹤本来打的就是掩人耳目的打算,混入饶家的送货对伍比他们一行人显眼的少多了,正好又同路,又有镖局护送,简直不要太安逸啊! “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夫妇二人乃是天作之合啊!” 白袭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当着周围的下人的面直接搂着李骁鹤的腰。 李骁鹤胳膊肘轻戳了他一下,看着旁边的亭台楼阁,万花盛开的花园冷不丁问了句,“那啥,咱们有没有这么大的花园啊?” 白袭微怔,随即明白她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问神风太子府的事,便笑道,“自然有,也不是很大,就比眼前这个大五个。” 李骁鹤“噗嗤”笑出声,揶揄道,“那后宫有多大呢?” 白袭十分淡定,“也不是很大,就只能住的下一个李骁鹤而已。” “白大公子,有没有人说过你是撩妹高手啊?” 李骁鹤走进花园不远处的凉亭里,翘起腿,高贵冷艳地勾勾手指,“好好交代一下有没有什么通房丫头侧妃的。” 白袭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指,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摇头叹息道,“真真是冤枉,我的太子妃大人,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二十年呢!” 李骁鹤故作不屑,然后叹了一声,“皇室啊,古代啊,对女人太不公平了。” “所以那位水姑娘也不敢托付真心。”白袭哪能不懂李骁鹤这突如其来的忧虑来自哪里,至于那位水姑娘的真实身份她也早告诉他了,现在想来,怪不得当年在尚翼的子监大考上会出现那些奇怪的事了。 “虽然我不并不知道你们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不过从你说过的来看,应该是个和沧澜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至少女子的地位不再低于男子,也没有帝王的统治。而水姑娘的难处就在于饶信颐是个彻彻底底的封建保守的古人,而她也由于自身无依无靠而选择沉默。” 白袭说完忍不住笑了笑,“看来你在那个世界也很特别,以至于来了沧澜也比别人活的嚣张肆意。” “你才嚣张,封、建、保、守、的、古、人!” 李骁鹤没说话,弯腰将下巴贴在石桌上,一脸郁闷。 白袭见她这样子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捋了捋她额前的头发,看到眉心那个神秘的银色纹路后目光顿了顿,然后低头轻轻一吻。 李骁鹤:“……” “搞什么……我正愁着呢!”她满脸通红地直起身子,瞪向某人。 突然偷袭神马的好讨厌~ 白袭笑的毫无压力,“反正你在我身边了,其他的没什么能让我愁的,你也不用愁,我看饶公子对水姑娘是真心的,所以事情早晚会解决的。” 李骁鹤揉揉红脸,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桑宁呢?” “他有些事……” “骁鹤,白公子。” 白袭话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了水洛萱一脸激动又慌张的表情看的他俩一头雾水。 “那个那个……”水洛萱磨磨蹭蹭地看了李骁鹤一眼,又看了白袭一眼就是不说话。 李骁鹤立刻秒懂,把白袭往亭外一推,“你自己出去逛逛,我们女孩子家有话说。” 白袭故作悲伤边走边叹,“就这么把我赶走了,出去逛,也不怕我不小心逛到青楼楚馆去……” 水洛萱见此也忍俊不禁,之前的慌张倒减了几分。 “怎么?你老公跟你告白了?”李骁鹤打趣道。 水洛萱脸一垮,“怎么可能?他又不是我们班的傻大个。他不知道怎么突然脑抽,要带我一起去沅渭城!” “去就去呗,你以前不就住沅渭城吗?”李骁鹤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指。 “拜托……我不是你,我有黑历史的。”水洛萱哭丧着脸趴在石桌上。 “黑历史?”李骁鹤一蒙,看向某人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五年前尚翼皇宫内的那场国子监大考上某穿越女崩溃大哭的情景来,忽然懂了某人的纠结。 “年少轻狂,原谅我一生狂放不羁爱自由……” “……”握草居然还唱上了? 水洛萱欲哭无泪,然后突然抓住了李骁鹤的手,一脸阴冷地瞅着她,“你记得吧?当初都是你害我丢脸的,是不是应该负下责任?” “呃,这个……其实你不觉得这是饶信颐在对你示好的表现吗?”李骁鹤说。 “唉?是吗?”水洛萱先是一愣,然后面色绯红,越想越有道理,毕竟之前她有说过怀念在帝都的生活,不过当时他没有并没有什么表示啊。 “他怎么突然开窍了?太诡异了……” 李骁鹤心里高喊,也不看看是谁办的事儿?我家老公出马绝对妥妥的有木有! 与此同时,在李骁鹤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客栈前,一行装扮奇异的人正徘徊在门前。 白衣白裳,长发及地,眉心银色纹路神秘而高贵,十多个人的队伍,加一辆华丽宽阔的雪银色马车,雕刻着精致独特的花纹,似乎是某个贵族出行,许多人好奇地围着观看。 为首的是一个女子,眼神冰冷而无波澜,像一个精雕细琢的假人一样。 那双浅色琉璃眸看了眼前这座客栈一眼微眯了眯,而后蹙起眉,似乎在犹豫什么。 “又逃了?” 华丽的马车内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明明在喧哗的大街上,却像空谷鸟语一样,冰冰凉凉,却又能听出那三个字中的一丝戏谑之意,让人更加好奇主人的容貌。 “是。”为首的女子对着马车微弯腰,直垂到脚踝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随主人的动作向前倾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迷人心神。 “呵呵……” 笑声忽起,街道上突然就那么静了下来,屏息以待着什么。 “如此活跃,怪不得不太听话。” 客栈不远处的人群之外,一道身影飞掠而过,一直到饶府门前才停下。 站在门前奉命逛街的白大公子见到来人目光微闪,“如何?” “的确来了,没进客栈就知道李姑娘已离开了,似乎有特殊的方式追踪。”桑宁神情紧张地低声道。 白袭垂眸沉思片刻,“多找几个人盯着对方行踪,不要太近,另外将我之前写的信交给璇玑阁。” 桑宁点头后转身离开了。 白袭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远处目光幽深,藏在袖下的手慢慢握成拳。 骁鹤,这次,我在你身边,绝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伤害。 ... 第四百四十九章 步步紧逼的危机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候,饶府的人马便出了城门,经过之前住的客栈时李骁鹤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23us.com 白袭握住了她的手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二人皆是一身普通的锦衣,李骁鹤也将那及地长发盘在脑后,眉心的银纹也被有意地遮挡住,混在一群商队里倒也不太显眼。 反观王天虎身材彪悍粗壮,看起来就像是镖局的人一般,也真的与宁远镖局的镖师们一路相谈甚欢,而辛离辛雪两兄妹则像新人一样默不作声地跟在对伍中间。 再说饶氏夫妇因为之前李骁鹤白袭夫妇一同出马,此刻的氛围格外的甜蜜,一路上饶信颐问寒问暖,就差没背着了。 李骁鹤看的又鄙视又羡慕,眼神一瞅旁边的俊美公子,“你怎么不问问我累不累渴不渴?” 白袭打开扇子在她耳边扇了扇,一本正经道,“累的话倒不可能,渴的话就不可能了,不过热了的话我倒也可以为夫人你摇摇扇。” 如今对于李骁鹤身体的破损他们已经能够淡然地面对,甚至偶尔用来笑笑了,倒也没当初那般痛苦不堪了。 “你咋不说背我呢?”李骁鹤不满地哼了哼,推开了他的扇子。 身后的辛离听到这话差点忍不住把背上的北斗砸出去。 白袭扬眉对她一笑,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就在李骁鹤面前弯腰蹲了下来。 “喂!我开玩笑呢!”李骁鹤吓得不轻,打死也想不到他居然来真的。 天子大人,你以前的高贵冷艳呢? “夫人有求必应之,有命必从之。”白袭对她眨了眨眼睛。 周围的镖师们惊讶好奇的目光让李骁鹤各种不自在,连忙拉起他,笑着对别人解释道,“没事没事,他走累了想蹲一蹲。” 众人:“……” 辛离仰天长出一口气,他忽然有点同情某位太子了…… 对伍前面饶信颐水洛萱二人也走了过来,听她这么一说抬头看了眼日头,车队负重挺多,好在一行人体力算不错,水洛萱有饶信颐呵护着也挺得力,很快便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饶信颐见眼前的山路边上也有密林投下阴影,很是凉快的样子,便提议休息一番。 “诸位走了这么也累了,不如休息会儿吧,洪镖头以为呢?” 饶信颐问的是请的镖局的负责人,毕竟这些货物还是要请对方保护的,一路上有关安危的事还是要知会一下的。 镖头洪远是个四十多岁的大胡子男人,身材粗壮彪悍的快赶上王天虎,人也和他的长相一样豪爽粗犷,一路和王天虎谈的笑声不止,对他佩服的不行,直问李骁鹤饶信颐哪儿请的护院,把李骁鹤笑的不行。 不过到底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人,洪远虽然看着大大咧咧,却也不疏忽,四下察看了下后才点头同意了。 “都歇歇脚吧!” 这话一说那些镖师们才放松下来,开始卸身上的负重,吃起干粮来。 李骁鹤靠着树坐在石头上看着这些训练有素经验老到的镖师们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似乎这些人才是江湖人的写照,出生入死,刀尖上舔血。 眼前的一幕看起来意外地熟悉,颇有几分像她以前和同伴们在丛林里执行任务时的情形,记得那时候自己的一手野外烧烤手艺可是唯一让展梨说不出话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本来林子里一片寂静,众人都在休息吃东西,猛然听到这一声清脆的笑都看了过去。 饶信颐正给自家娘子喂吃的呢,不明所以地看向李骁鹤,“李姑娘笑什么?” 李骁鹤回过神来正对上洪远疑惑的视线,发现自己正盯着人家的脸不放,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好玩的事。” “是吗?李姑娘看着在下像熟人吗?”洪远忽然开了个玩笑,让李骁鹤小小惊讶了下。 洪远对李骁鹤一直都挺好奇的,索性趁机搭话了,而这好奇来源于王天虎。他出身武术世家,完完全全的江湖人,娶妻后选择了退隐江湖便开了这家镖局,也算是小有名号,如今见了王天虎却看不透他的武功底子,只道这人年纪轻轻却内力深厚,绝对身份不俗。 他本以为是饶府请来的护卫,一问之下才得知居然是饶夫人的闺友的侍卫,再加上李姑娘的相公白公子更是气度不凡,让他习惯性地就猜测起了二人的身份来。 “是啊,我以前也经常跟同伴们一起在野外烧烤露营,想想觉得挺有意思。” “李姑娘一介女子居然喜欢在外露宿?”饶信颐惊道,说着忍不住看了自家夫人一眼。 水洛萱被他看的尴尬,人家是军人世家,她只是个普通高三学生,才没有那个经验,当然也没那个爱好就是了。 “小鹤她的爱好一直就挺特别的,呵呵。” 饶信颐松了口气似的,他又担心夫人又怕夫人若真有这爱好,他阻止会让她不开心,如此倒放心了。 “李姑娘真是不一般,我等是江湖武人,露宿野外没什么,你一个姑娘家还是注意点安全的好。” 洪远说话的功夫已经将李骁鹤全身打量了一遍,细皮嫩肉,容貌倒是上乘,但没有江湖女子特有的那股气息,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她的相公也活脱脱一个世家公子的模样,真不像哪个门派的精英弟子。 “嗯,多谢洪师父提醒,我会注意的,而且有我相公保护我不会有事的。”李骁鹤甜甜一笑,往旁边的人肩膀上靠了靠。 王天虎愣是低头不作声,假装对面的李骁鹤真的是个娇弱的小娘子,而不是七国帝王都避之不及的大祸害。 白袭坐在她旁边也不作声,慢条斯理地吃着精致的糕点,偶尔掩人耳目地塞点给李骁鹤,听着他家夫人一本正经瞎扯。 洪远点头客套了几句后便没再说什么,倒是水洛萱终于将注意力从自家相公身上转到了李骁鹤身上。 “我说你也别瞒着我啊,你到沅渭到底干什么?” 李骁鹤的身份她再清楚不过,那知名度大的,她上街买个菜都能听到帝侯的传闻,当然也就知道了那封由璇玑阁给尚翼皇帅的“战书”了。 本来她是管不着的,但这次可能牵扯到自家老公她就不得不问清楚了。 “咱俩到底是同胞,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可不能害我家信颐啊!否则我做鬼都要穿回去投诉你。” 水洛萱一脸严肃地瞪着某人,苦大仇深。 “放心……” 李骁鹤刚要说完忽然神色一滞,转头正好对上白袭凌厉的目光,二人默契十足,显然都感觉了不对劲。 “怎……怎么了?”水洛萱磕磕绊绊地问道,李骁鹤刚才那个眼神让她心里一惊,头皮有点发麻的感觉,心脏直跳。 “没事。” 李骁鹤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咬定不认识李骁鹤知道吗?顺便和你那位通一下气。” 水洛萱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了。” 说完李骁鹤就站了起来,对着众人笑了笑,然后一脸羞涩地拉着白袭向林子深处走了进去。 其他人也没在意,估计是女人家要方便,拉着自己相公陪着,在野外也能把个风什么的,便也没多问了。 倒是王天虎忽然面色一凝,与辛离辛雪对视一眼,三人同时达成了默契。 就在刚才他们听到了李骁鹤的逼音成线,瀚海的人至,保护好商队,不到万不得已时刻不可轻举妄动。 李骁鹤临走还悄悄拿走了装北斗的铁盒,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寻着北斗的气息而来,况且北斗也能让她事半功倍,毕竟对方是瀚海人。 银白色北斗插在脚下,李骁鹤双手结印,白光一闪而过,脚下阵纹悄然隐在了泥土下,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两人连带着北斗居然就这么突然凭空消失了。 而另一边水洛萱心神不宁的样子也被饶信颐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疑惑。 洪远担负着众人安危的职责,见李骁鹤久久不归有些担忧,正要开口时眉头皱了皱,看向林子外的路上。 很快其他人的视线也转了过去,不为别的,只因为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抹纯白色实在是太显眼了。 若非大白天的,他们只怕以为遇见了鬼。 “师兄,我昨天在城里见过他们,底子不简单。”一个镖师在洪远耳边低语。 洪远闻言脸色凝重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刀上,其他人见到也跟着警惕了起来。 银白色北斗插在脚下,李骁鹤双手结印,白光一闪而过,脚下阵纹悄然隐在了泥土下,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两人连带着北斗居然就这么突然凭空消失了。 而另一边水洛萱心神不宁的样子也被饶信颐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疑惑。 洪远担负着众人安危的职责,见李骁鹤久久不归有些担忧,正要开口时眉头皱了皱,看向林子外的路上。 很快其他人的视线也转了过去,不为别的,只因为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抹纯白色实在是太显眼了。 若非大白天的,他们只怕以为遇见了鬼。 “师兄,我昨天在城里见过他们,底子不简单。”一个镖师在洪远耳边低语。 洪远闻言脸色凝重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刀上,其他人见到也跟着警惕了起来。 ... 第四百五十章 乱世繁华 距离那日的白衣女子出现已经过去了三日,饶府商队也慢慢靠近了帝都沅渭的管辖范围内,一路上走的官道,虽然慢了些却也保险,途中就算偶有歹徒也都在洪远的交涉下退去了。 23us.com 而对于那日的嚎啕大哭水洛萱就像完全忘记了一样,照样每日找李骁鹤聊天,跟自家相公腻歪,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人担心。 饶信颐也曾私下找过李骁鹤,但她却什么也没说,既然水洛萱不说便有她的理由,那么她自然也不能擅自告诉他。 “放心好了,她早晚会告诉你的。”只要她是真的爱你。 李骁鹤很笃定,就像当初的她那样,现在的水洛萱陷入了她之前的迷茫,等到她想通了,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眼下最烦恼的应该是她了,瀚海国度的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仅仅那天感觉到的一丝气息就让她心惊不已,那庞大的源的与白殿之主不相上下。她虽有能与之一拼之力,但对方不过是一个手下都如此骇人,更别说后面还有更厉害的瀚海之主,到时只会连累了这些无辜的人。 白袭看似淡定实则比她更焦虑,他自认为已事先做好了安排,让桑宁带人混淆对方的视线,但他们的人依然找到了这里,看来是十多个人分头行动,甚至还精确无比地找到了水洛萱身上,果真是不弱于莫留山的古老势力。 王天虎与兄妹俩都察觉到了危机,从李骁鹤归来之后还没有遇到过什么人能让她选择躲避的,如今看来这次是真的危险了。 整个商队的气氛一直压抑着,就连洪远都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在其他的镖师们嘻嘻哈哈的还能有点生气,否则外人看来这队商队是个活死人队伍。 进城的时候很顺利,根本看不出来之前帝侯那封语焉不详的信给帝都的主人带来什么影响。其他人在酒楼坐下的时候还曾讨论过这事,觉得有些奇怪,李骁鹤却一点也不惊讶。 随手捻起一根筷子,她拄着下巴,迎上对面水洛萱疑惑的眼神,不冷不热地勾了勾唇角,“因为他是尚翼非乱,不会因为什么而慌乱的。” 水洛萱被她的这个笑容弄的喉咙发紧,她开始意识到她和李骁鹤之间的经历是多么的不同。一个她还需要仰望的人,在李骁鹤跟前却是可以随意谈论的对象。 饶信颐先找皇宫里的负责人了,留他们这些人在这间酒楼吃饭,此刻他们坐在这间酒楼的二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人来人往的街上行人。 水洛萱目光落在对着街道出神的李骁鹤脸上,抿了抿唇问道,“你能告诉我你进皇宫要做什么吗?到底要取什么东西?” 李骁鹤睫毛颤了颤,还没有说话,就见旁边默不作声的白袭覆上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没事。” 李骁鹤满不在乎地一笑,但水洛萱却觉得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苦涩。 “我的一个朋友的骨灰。” 水洛萱心口一滞,脱口而出道,“对不起,我只是……” 她只是担心会牵连到饶家,这点李骁鹤也知道。 “不会连累饶家的。” 李骁鹤对她笑了笑,然后目光再次垂到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没有脸再去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也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伤害我身边的人了。” 水洛萱听到她如此悲凉的语气忍不住鼻子一酸,“骁鹤……” 眼前这个女子只比她大个三四岁,却比她经历了多上百倍的苦难,与李骁鹤相比,她被抄家,与父亲失散倒也没那么可怜了。 对于水洛萱的同情李骁鹤没什么反应,她已经沉浸在五年前在这条街道上的记忆了。 “记得吗?在这条街道上。”李骁鹤指着楼下的街道,脸上扬起一丝笑。 “记得。”白袭也跟着看着下面,目光却很快转回她身上。 怎能不记得?五年前在这条通向尚翼皇宫的街道上,天子,皇帅,君相齐聚,杀戮之宴,尸体遍布,都只为了一个人。 何其庆幸,当日也好,现在也好,他的骁鹤一直都站在她的身边。 水洛萱不知道他们的回忆,辛离辛雪那时也没出现,而王天虎则不知流落何地,只好默默地听着。 这酒楼多雅士与达官贵人,虽然有讨论声却不嘈扰,别有一番高雅的味道。 热情的小二很快便过来上菜,年轻笑的十分憨厚。 洪远见菜上的差不多了忙招呼几人动筷子,还特地举杯敬了李骁鹤等人。 “咱们江湖人最看重缘分,这次能与几位相逢也是个缘字使然,这顿饭过后我们便分别,我在此敬诸位一杯。” 李骁鹤也不推辞,几人客套了几句后都举杯一饮而尽了。 可能是因为洪远的大嗓门有些突出,一旁上菜的小二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直愣愣地定在了李骁鹤的脸上。 洪远见到后眉头一皱,这位白夫人的确生的貌美绝世,但天生一股威慑人的气度不弱于白公子,他们平时也自然不敢多看,如今这小二倒是没皮没脸看起来了,也真是无知无畏。 他正要呵斥,就听李骁鹤笑问了句,“这位小二哥看着我做什么?” 小二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到一旁,“姑娘别误会,我就是……见姑娘有点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明明姑娘还是外乡人,这才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还请姑娘莫怪。” 白袭闻言笑看着那小二,“那你觉得我可眼熟?” 小二转头看过去,先是目露惊讶,然后便脸色大变,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张着嘴一句话没说出来,手指着他们二人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 这一步正好撞到了人,小二身后传来“哎呦”的喊声,听声音似乎还是老人,撞的不轻。 水洛萱忽然惊呼,“太傅!” 小二这才反应过来,忙转身去看被他撞倒的人,“对不住对不住,真对不住,小的不是故意的,对不住了……” 被撞的那位有些年纪了,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一张脸板的死紧,严肃的不得了,那双眼就像能放出光一样,见小二一个劲道歉皱皱眉也没说什么了。 “下次小心着点。” 小二连连点头,“谢谢辛太傅,小的以后一定注意!” 说完小二就跟见了鬼似的飞快扫了李骁鹤一眼便转过头去,闷头给那老者安排位子,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这里人多拥挤,不如就在我们这里拼一桌吧,太傅?” 小二身子一抖,差点把手上的茶水都砸在地上,低着头啥也不敢说,一个劲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那位太傅,也就是辛牧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有些疑惑,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慢慢转过身子,就那么对上了含笑看着她的李骁鹤。 李骁鹤早已站起了身子,弯腰点头一礼,“见过太傅。” 气氛静了那么一刻,就听到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洪远惊讶地看着现场的景象,心里思绪万千,从刚才那个小二震惊的反应开始他就怀疑李骁鹤与白袭这对夫妇的身份了,而现在看着那古板的老太傅张着嘴,震惊的眼中水光闪动,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澎湃的期待来。 这个老太傅他认得,一个敢骂皇帅尚翼帝的老顽固,几乎每次来这酒楼都能见到他来这里打酒,而此刻他的那只酒壶已经掉在了地上。 辛牧颤抖着手扶住桌子才稳住了身子,李骁鹤上前扶着坐下。 “太傅老了许多。” 辛牧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女子,这张脸,这又狂妄又让人无可奈何的气势,从来都没有第二个人能拥有。 “你果然回来了。”他苍老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低沉而沙哑。 “太傅还记得我。”李骁鹤为他斟了杯酒送过去。 “记得,怎能不记得,你是我教过的最不听话最狡猾的学生,怎会不记得?” 辛牧说着声音有一丝哽咽,枯瘦的手没有接过酒而是抓住她的手,认真而决绝地说道,“离开沅渭,离开尚翼,你好不容易能回来……” 李骁鹤心中感激,当年与这顽固的老人斗智斗勇,如今他却成了尚翼皇宫里唯一记挂着关心着自己的人。 “回头无路,太傅忘了当年跟我说的了?” 辛牧无言,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但还是开口了,“果然还是那个最不听话的学生。” 李骁鹤微微一笑,弯腰一礼,然后从白袭手上接过厚厚的一叠小册子,递给他。 辛牧在看到那些熟悉的小册子时眼中充满了期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抓过那些册子打开来翻了几页,然后激动地抬头盯着她。 “你还记得?这些都是……” 酒楼不知何时已经寂静一片,李骁鹤的目光越过太傅落在楼梯处,对着洪远浅笑一声,“洪师父,看来我们要说再会了。” 脚步声响起,众人意识到了什么,都转头看了过去。 一身皇子服饰的尹穆头戴金冠,一步步走过来,最后停在李骁鹤跟前,弯腰一礼。 “见过帝侯,天子,陛下在宫中恭候二位大驾。”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早已呆住了,洪远和酒楼的其他人一样都已经不知如何反应。 水洛萱垂下的水打翻了酒杯,淋漓的酒液洒在衣裙上,她却毫无所觉,楞楞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如波涛翻涌,再无法平静。 李骁鹤向身边的人伸出手,白袭默契地牵上去,二人走下楼梯,尹穆见状转身沉默地跟上去。 身后一地寂静。 水洛萱突然醒过来似的,抓着王天虎焦急道,“你们怎么不跟着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那可是皇宫!到时……” “你在开玩笑吧?”王天虎啜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男漫不经心地抬头笑看她。 “那个女人,不砸了尚翼皇宫就是好的了,谁能动的了她?更不用说还有姓白的在,不用担心她。” 水洛萱一怔,再看辛离辛雪一脸淡然地在那吃东西,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辛离从碗里抬起头,拍了拍身边的大铁盒,“不用担心,她连随身武器都没带,说明完全不用担心。” 水洛萱更抖了,连武器都没带,打个屁啊…… 而楼下繁华喧闹的街道上已是一片寂静,在路两旁是浩浩荡荡的百人对伍,迎接着从酒楼走出的二人。 尹穆朝着皇宫的方向伸手,“请。” 李骁鹤与白袭相视一笑,同时向前走去。 如五年前那般,携手同行,身后已非尸体遍地,而是乱世繁华。 ... 第四百五十一章 这座城积蓄了李骁鹤太多的回忆,似乎的一切转折都在这里发生的。 23us.com 如果说坤域是她踏入权力漩涡的第一步,那么尚翼便是她直面七国风云的第一步,从这里开始,七国,沧澜,莫留山,白殿,她真正踏上了征伐之路。 当年的她随命运漂泊,如今的她掌控着别的命运。 站在宫门前的饶信颐惊讶地看着被簇拥而来人,不知作何反应之时,为他带路的內侍便已跪了下来。 饶信颐时常入宫自然见过这位特殊的皇子,一个被当今陛下留下来的唯一前朝先帝遗物,却始终当着他的皇子。 “参见六皇子。”他压下思绪跪在路边。 李骁鹤上前扶起他,对上他震惊的眼神时浅笑一声,“洛萱他们还在酒楼等你,这一路上多谢饶公子了。” “不用谢。” 饶信颐震惊过后看着这排场也猜到了什么,神色复杂地问道,“敢问夫人名讳可是李……骁鹤?” 李骁鹤点头,“是,还请原谅。” “我明白。” 饶信颐无奈摇摇头,随即看向一旁温和有礼的白袭,“那么这位也就是……” 白袭微点头一笑,示意他猜的不错。 饶信颐喉头发紧,只觉得整个人都在云里雾里。 李小鹤,李骁鹤,以他的聪明早该猜到的,只是……不敢猜。 即使全天下都知道那位将会来到尚翼皇宫,但他也不敢猜测那样的人物就在自己的身边,还是洛萱的朋友。 “你和洛萱……” “当年在国子监大考上第一次见面,可是不太愉快呢!”李骁鹤哧然一笑。 二人客套了几句尹穆都没有开口催促,饶信颐自己都有点心虚了。 “李姑娘应该还有事,在下就不打扰了。” “我的事不急,相信皇帅等的起,六皇子可对?”李骁鹤不冷不热地回头看向尹穆。 尹穆低头道,“是。” 李骁鹤一笑,听着耳边传来的隐约喧哗便问道,“看来今天皇宫很热闹啊?” “回帝侯,今日是国子监大考,之前因为一些事推迟了两个月。”尹穆老老实实地回道。 李骁鹤闻言挑眉,嘴角勾起冰凉的弧度,“果真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白袭无奈而宠溺地捏捏她的手,立刻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此刻国子监后的武场上是一个新的年轻太傅,以及穿着国子监与尚武院的服饰的年轻男女们,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正散发着拼搏的期望与野心。 武场下人山人海,时而一片喧闹,时而一片寂静,而在最上方的中央处凭白空出了一大块地方,周围三尺外是几个內侍,而后便是一圈又一圈的御林军。 一张高高在上龙椅,一身黑底火焰纹朝服的尚翼非乱斜依在上面,手中捏着一个白玉酒杯,杯中半杯酒液摇摇晃晃,武场那边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呼声,而他却一直垂眸看着杯中涟漪,神色不明。 身后徐燃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但看似无波澜的双眼时常往国子监入口的宫门那边看,暴露了他杂乱的内心。 武场上的年轻人们无论男女都激动不已的样子,倒不是因为这国子监大考,而是因为那不远处一直观望着的人。 那可是从来没有机会见到的帝王啊,若是表现突出,升官加爵,获得恩宠,就在眼前啊! 场上交战的男女二人皆身手不凡,一时间打的不相上下,难分难舍,底下人看的连连叫好,倒也不怕被后面的帝王责怪,毕竟他们的帝王也不是个古板的性子。 “主子,这个女子身手不错。” 徐燃实在忍不住这诡异的气氛,前面的热闹丝毫不能进入到这里来,只好干巴巴地开了个话头。 “嗯。”尚翼非乱心情似乎还不错,抬头瞥了一眼台上,还应了他一声。 也不知是实力不够,还是因为在帝王的目光下一时紧张,那年轻男子在交手间居然让手中的剑脱手被撞飞了出去。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利的剑刃朝他们右前方斜飞了过去,偏偏好死不死那里是国子监武场的入口,一个人影半边露了出来。 众人都是一惊,都有女子把眼睛捂住了,生怕下一刻就看到血腥的一幕。 “不愧是皇帅,竟然用如此特别的方式来欢迎本侯,真是受宠若惊啊!” 明明是开玩笑的话语,却是不带一丝笑意,清脆淡漠的女子声音就这么响起在众人耳边。 整个巨大宽阔的武场忽然静了下来,徐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的刹那便倒吸了口气,整个人都绷紧了。 一直沉默着的尚翼非乱勾起嘴角,抬头对上了那站在不远处的人。 一身淡紫衣裙的女子,长发被盘在身后,眉目如画,淡然而讥笑地看着他,举起的手指间夹着一把剑。 幽暗的眸子在一瞬间染上了狂热的笑喜悦,而她身旁的人却让尚翼非乱脸上的笑意冰冷了几分。 同样是一身紫衣,颜色却偏深沉,几乎浓的近黑,却在白袭身上穿出了纯粹的味道,一缕白发更显气度若仙,二人站在一起真如神仙眷侣般。 让人想毁掉这份天然默契的和谐,尚翼非乱黑暗的像深渊地狱的眼里微眯。 “不知帝侯可满意?” “满意,满意到忍不住要回礼!” 李骁鹤冷哼一声,当着众人惊讶万分的眼神,抬手一掷。 只听得几声尖叫,徐燃瞳孔猛的一缩。 “主子!” 那把利剑就那么直直地朝龙椅上的人飞刺了过去,徐燃上前便要挡下,却被尚翼非乱伸手阻止了。 于是众人就那么看着那把剑擦着他们的皇帝陛下的发鬓飞过,钉在了脑后的龙椅上。 纯金打造的帝王龙椅,就那么被穿透,只余剑柄留在众人眼前,颤抖了许久才停下动静。 所有人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武场上的年轻男女已经吓的跪在了地上。 李骁鹤轻拍手掌,仰头故作天真地看向白袭,笑问,“相公可满意?” 白袭挑眉,“再满意不过,不知皇帅可满意?” “鸿、渊。”尚翼非乱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二字,眼里的喜悦被杀意代替。 “我真想杀了你。” 李骁鹤神色冰冷地向人群走过去,尚翼的文武百官,帝都世家都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直到最后一个人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眼里全是恨意。 “李骁鹤。”韩淳风死死地盯着她。 “好久不见,韩相国。”李骁鹤十分礼貌地点头示意,犹如真的见到故人般。 “你居然没死,真是便宜你了,当日在亡者谷应该做的更彻底的。” 不顾众人惊讶的脸,韩淳风冷笑着说着七国已经公开的大秘密。 李骁鹤脸冷了下来,她还开口,便见身旁人如风一样掠到了韩淳风跟前咫尺之外。 “皇帅可介意换个相国?”白袭笑的温和翩然,手上却是毫不客气地用扇子抵住了韩淳风的眼睛。 韩淳风连眼都没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丝毫不怯懦地对上白袭充满杀意的眼。 尚翼非乱走下皇位,从韩淳风身后走到二人跟前,旁边徐燃手里拿着一个素布包着的瓮一样的东西。 李骁鹤一看到那东西眼神都热了,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东西,脸上激动兴奋毫不掩饰, 她声音嘶哑地问道,“那是……他吗?” 徐燃对上她期待的眼神,点头道,“是。” 李骁鹤的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心口揪的发疼,死死地抓住了白袭。 白袭见她如此心疼不已,他知道李骁鹤此刻的心里是多么痛苦与愧疚,这一路上走来她一刻不忘寻找着龙鳞的骨灰,不仅仅是为了那份愧疚,也是对好友离去的不舍与心痛。 “李骁鹤。”韩淳风死死地盯着她。 “好久不见,韩相国。”李骁鹤十分礼貌地点头示意,犹如真的见到故人般。 “你居然没死,真是便宜你了,当日在亡者谷应该做的更彻底的。” 不顾众人惊讶的脸,韩淳风冷笑着说着七国已经公开的大秘密。 李骁鹤脸冷了下来,她还开口,便见身旁人如风一样掠到了韩淳风跟前咫尺之外。 “皇帅可介意换个相国?”白袭笑的温和翩然,手上却是毫不客气地用扇子抵住了韩淳风的眼睛。 韩淳风连眼都没眨,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丝毫不怯懦地对上白袭充满杀意的眼。 尚翼非乱走下皇位,从韩淳风身后走到二人跟前,旁边徐燃手里拿着一个素布包着的瓮一样的东西。 李骁鹤一看到那东西眼神都热了,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东西,脸上激动兴奋毫不掩饰, 她声音嘶哑地问道,“那是……他吗?” 徐燃对上她期待的眼神,点头道,“是。” 李骁鹤的眼泪一下就忍不住了,心口揪的发疼,死死地抓住了白袭。 白袭见她如此心疼不已,他知道李骁鹤此刻的心里是多么痛苦与愧疚,这一路上走来她一刻不忘寻找着龙鳞的骨灰,不仅仅是为了那份愧疚,也是对好友离去的不舍与心痛。 ... 第四百五十二章 内乱再起 在帝侯对尚翼皇帅发出那封口信后,几乎七国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帝侯李骁鹤会在尚翼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皇帅一向狂妄嚣张,这次有不少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谁也没怀疑李骁鹤的实力,也不会低估她的怒火。 23us.com 杀身之仇,怎能不报? 因此不仅瀚海的人,参与过亡者谷的人,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在关注着帝侯的行踪,但他们都被结果弄糊涂了。 据说那位帝侯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皇宫,拿了东西后跟皇帅打了个招呼后就走人了。 众人期待的脸都变成了疑惑不解,就这么完了?不说跟皇帅来个你死我活,也要杀个人啥的报复下才对吧? 可是人家什么都没有做据各国在尚翼的探子回报,那位帝侯出来的时候除了手上多了个东西外身上连滴血都没沾,尚翼那位先帝六皇子还亲自送帝侯等人出的城门。 这可就让旁人一头雾水了,君不见北疆的乔王,觉罗的君相,扶风的白殿,天倾的大皇女和国师,当年参与亡者谷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却又为何独独放过了那皇帅呢? 须知那位帝侯不是惹事的人,但被惹怒了便是如此雷厉风行的狠辣手段,或是夺权灭杀,或是直接让人家改朝换代换了帝王,这等手段不愧是当年百年一出的莫留山掌门传人,无怪当年能让七国争其为妃,也难怪五年前七国势力联手将她诛杀在亡者谷,这样的人要不斩草除根,要不便一丝一毫不能招惹。 然而偏偏有些人不那么想,或者说,已是骑虎难下,与其像尚翼非乱那样坐以待毙,有些人更愿意先下手为强。 故此,战争就那么爆发了。 五月初,坤域的辛,胥,烈,袁,昌五地诸侯突然打着清君侧诛奸佞的名号兴兵造反,连同封地下所属数十城都完全封城,与朝廷断绝了联系。 战争虽来的突然,但坤域朝廷却没有像别人以为的那般无还手之力,几乎是在战乱兴起的三天内,叛乱各地的附近便有朝廷的军队陆续镇压,并州风家,奉州浮家几乎是同一时刻出手,短短十日内连夺回三城,而后西北军连夜赶至鹿州,不过五日便诛敌三千,夺回两城,重创胥乐侯大军! 战争还未结束,但众人却已被坤域朝廷的雷霆手段所震撼,对那位永安公主的手段也再次刷新了评价,钦佩不已。 再说李骁鹤等人告别了水洛萱夫妇,悄然离开尚翼后依然保持着低调,期间数次与瀚海人擦肩而过,多亏李骁鹤及时隐藏更换路线,一路安全踏入了坤域境内。 而当她听到这些消息后只说了四个字。 “狗急跳墙。” 此刻他们都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坐在某个貌不惊人的客栈里,李骁鹤的长发被盘起,眉心银纹被盖住,就连白袭的一缕白发都被刻意藏了起来,辛离辛雪都是一副普通小孩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一家四口,在一群来往的客人里没那么显眼,可见他们这一路被瀚海的人追的有多憋屈。 “姐姐说瀚海的那些人吗?” 辛雪叼着包子一脸恹恹的模样,一说到瀚海人就嫌弃的不行。 “她说的是坤域那些造反的诸侯。”辛离解释道。 辛雪虽然和他一样早慧,但却不像自己这般关注七国外界的事,辛雪更多的是关注身边的人,比如王天虎。 “天虎叔叔去哪儿了?”辛雪沉着个脸,一早上起来就各种不好的消息。 “孩子你已经问了三遍了,他回家了。” 李骁鹤觉得自己就像吉祥三宝的妈妈一样。 “那他还回来吗?”辛雪继续问。 “他会回来的。”李骁鹤随口道。 白袭把剥好的鸡蛋送到她嘴边,“关于王天虎你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办,我们现在可是在被追捕中,之前算是同路,现在他都回家了总不能再连累他了。” 李骁鹤说的是心里话,一路走来王天虎帮了她不少忙,当初的承诺她还记得,若他需要她自然有办法为他谋得功名利禄,若他不需要,他们就在此分别吧。 白袭点头赞同,“对他来说,远离我们便是最安全的。” 辛雪突然别过头“哼”了一声,从板凳上跳下去。 “你去哪儿啊?”李骁鹤扬声喊道。 “离家出走!”辛雪头也不回地往客栈外走去。 少女的声音尚还稚嫩,偏偏说出这么干脆而决绝的一句,让周围看热闹的客人笑的不得了。 “你……” 李骁鹤起身正要训斥,被白袭拉住了。 “还没吃好呢。” 白袭一边给她喂吃的,一边使了个眼色给辛离。 坐在旁边的辛离立刻会意,将手里的包子一口吞掉,然后默不作声地就跟着辛雪身后出了客栈。 “你拉我作甚?小孩子不能惯!而且现在外面乱的很,咱们这是在逃亡知道不?”李骁鹤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要是在她家老头手里打一顿都是轻的。 “放心好了,你太低估他们了,难道忘了他们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白袭知道辛雪是去找王天虎的,但也不是那么担心,一来是相信俩兄妹的身手,二来是他得到的情报来看,瀚海的人似乎并不是要对骁鹤不利。 “我派桑宁追踪瀚海人的行踪,顺便用了些阵术扰乱对方的视线,不过看来效果甚微,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白袭的话让李骁鹤陷入沉思,她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能对抗瀚海国度的势力也只有莫留山了,但以她与莫留山现在的关系恐怕靠不住,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世俗势力的庇护。 要不就是神风,要不就是坤域,一个国家的势力总是能让对方忌惮的,然而现在因为坤域内乱,她便选择了坤域作为庇护。 “必须赶紧去升泉城。”李骁鹤双目微眯,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不仅是因为瀚海国度的追捕,也是因为担心迟迟未造反的荆漠北耍花招。 “此处壬城属鹿州境内,离升泉城还有些距离。” 白袭对她挑了挑眉,“不打算去看看你的大徒弟吗?” 李骁鹤托着下巴嘿嘿笑了两声,“如果情况允许的话的确想去看一看,不过眼下前有危机,后有追兵没办法,况且,这次的内乱应该没什么大乱子,我家大徒弟应该应付的了,毕竟是我李骁鹤的徒弟嘛!” 二人低声交谈,时而严肃时而含笑,倒让其他人注意上了。 “二位也不用多担心,咱这壬城虽然属于鹿州境内,但因为离的远,也不是完全归那鲍家管辖,战乱一时还祸及不到这里来。” 说话的是一个头发半花白的老年人,穿着打扮倒像个文士,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喝着一壶茶,笑的诚恳地看着他们。 李骁鹤先是一愣,然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面带感激道,“多谢,我明白了。” 一见她搭话,旁边的人也都聊了起来。 “这位夫人莫担心,就算这壬城真打起了仗也不要紧,镇威将军就在鹿州呢!” 镇威将军,李骁鹤抿嘴笑了笑,她知道这是黄翔的称号,这么多人称赞他,那小子现在也不知道多嘚瑟。 “这镇威将军很厉害吗?”白袭佯装不不了解的样子问道。 他这一问这些人纷纷打开了话匣子,一个劲地开始说镇威将军的那些事,从他的身世到第一次立功,再到后来的封将,一桩桩一件件说的栩栩如生,就像他们亲眼看见的一样。 李骁鹤听着听着忽然心里涩涩的,脸上的笑意也淡了许多。 她知道黄翔能有今日成就必然经历了很多,也受了不少苦,但真正听到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愧疚自己没有在他身边帮他,那些生死关头只要一次不慎,她回来便再也见不到她的傻徒弟了。 白袭见她脸色不对心中了然,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不愧是帝侯的徒弟,跟他师父一个性子啊!丝毫不孬种!” “是啊是啊!镇威将军说过多次,他能有有今日,离不开他师父的栽培教育。” 那老人摸摸胡子,说着还笑着摇摇头,“当年帝侯于亡者身死的消息才传出来时,不仅那位鸿渊太子疯了,镇威将军也跟着疯了,杀到璇玑阁门口守了二十多天,非要对方说出凶手,后来也不知谁劝的才把他拉回去了。” 老人说完长叹一声,客栈里也跟着安静了下来,说话的人也都沉默了。 “你们说,这帝侯是真的回来了吗?” “那还有假?七国都知道了,连璇玑阁都承认了,不然天倾女帝封的谁当新国师?总不能尊个冒牌货当帝侯吧?” “可是……” 有人犹疑不定地开口,“这明明死了五年的人,怎么就活过来了呢?” “诸位难道忘了么?帝侯在成为帝侯之前还是云泽少女。” 白袭突然打破了寂静,笑的高深莫测,“神派来护佑坤域的使者,怎么会死呢?” 众人一惊,显然被这个说法惊到了,连李骁鹤都惊讶地挑了挑眉看向某人。 白袭看了她一眼,李骁鹤立刻懂了他的打算,心里佩服的不行,不愧是天子,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啊! “公子的意思是……” “这帝侯是不死之体了?” “这……” “也不是不可能啊,莫留山不就是神留下的传承吗?帝侯就曾经是掌门的传人呢!” 众人越聊越兴奋,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李骁鹤就听他们兴高采烈地扯犊子,心里憋笑憋的难受。 白袭看她那扭曲的表情只觉得胃疼,正要说什么时,忽然见李骁鹤脸色一变。 “怎么了?” 李骁鹤目光狠厉,一把抓过北斗,“辛离辛雪出事了!” ... 第四百五十三章 血色伊始 虽然辛离辛雪实力高于一般江湖高手,甚至辛离还懂一些阵术,但他们终究是少年,而且他们的对手还都不是普通人,因此李骁鹤从没放松过警惕,在二人身上留下了一丝自己的本源气息,以此来监管二人的安危,而现在,她留下的那一丝本源气息受到了重创,而且还是直接伤及的本源。 23us.com 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那一个势力了,故此在丹朱突然鸣叫的那一刻她留一刻不敢耽误地动身了。 “瀚海国度!” 李骁鹤几乎是用上了全身内力运起凌云向城外奔去,白袭见她神色如此难看也猜到了辛离二人遇到了谁了,立刻飞速跟上。 循着辛离辛雪的气息两人一路追到了城外西郊,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 已是深春近夏,本来绿意盎然的平坦草地上此刻却是一片银白色,巨大的阵纹烙印在方圆半里的荒郊野外,如同神迹般散发着淡淡银白光芒。 而辛离辛雪则被困在那繁复古老的文字图案中央,辛雪一身狼狈,半边身子都露出了破碎的血肉白骨来,却还是拿着刀抱着她的哥哥怒视着敌人。 而辛离嘴角还挂着血,胸前一大块都被血染红了,触目惊心,被辛雪死死护在怀里,眼里满是血色,却明显是垂死挣扎了。 两个少年就像相依为命的小兽般,眼里是绝望而凶狠的光芒。 丹朱焦躁不安地在阵纹外围盘旋,却是一点不敢接近。 而在巨阵之外,李骁鹤白袭的对面,那里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长发及地,面纱已经消失,那张脸美得真像仙人,也冷的像仙人,此刻正冷冷地看着她,脚下踩着阵纹中心。 那阵纹她再熟悉不过,九阶杀阵之五,无量劫! 李骁鹤脑子一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上,整个人都被血色蒙住了眼睛,满脑子只有一个字--杀! 白袭时刻关注着她,一瞬间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连忙喊,“骁鹤!” 然而他的喊声李骁鹤已经听不见了,她全身的气息一瞬间暴动了起来,盘在身后的长发也飞散开来,被风吹的扬起,眉心的神纹也露了出来。银色纹络的藤蔓飞快地向发鬓延伸而去,眨眼间那神纹已形成了半朵异花的模样,高贵而神秘,绝美的不似凡世之花,让李骁鹤也变得不像凡人起来。 美的近妖,似仙。 那白衣女子不是原先出现在尚翼的那个,此刻这个一样冷漠的没有表情的女子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波澜。 “竟是白犹花。” 那女子目露惊讶,随即微皱起眉,“难怪丹朱也愿归于你。” “我说过,谁也不能再伤害我身边的人!” 李骁鹤怒喝一声,双眼覆盖上一层浓郁的银色,脚下银芒大放,像大海之上被飓风突然掀起的海啸般向四周冲出去,无数扭曲着的阵纹在片刻间侵占了白衣女子的法阵。 鲸吞蚕食,只是片刻之间李骁鹤脚下的法阵便侵吞了白衣女子阵法的一大半。 白袭立刻踏入阵法中将辛离辛雪二人抱出,而后迅速后退出阵术。 “姐……” 辛离不知何时已昏迷了过去,辛雪也只来得及看了白袭一眼就晕了过去。 白袭看着俩兄妹一身的伤心里难受不已,这两个小孩几乎跟着骁鹤踏遍了七国,他也是真的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弟弟妹妹来看的,如今看到他们伤成这样自己都愤怒不已,更不用说骁鹤了。 可是…… 白袭紧紧皱眉,好不容易最近一段时间骁鹤体内的源能维持住平衡,眼下这次过度愤怒肯定要引起体内源的暴动的,到时候就怕北斗都没办法挽回。 “骁鹤……” 白袭双目充满担忧,用着体内的源治疗着重伤的二人。 “云泽少女,跟我回去。”白衣女子冷漠的声音响起,明明是很优美的声音,却让人听的全身发冷。 在她说话的功夫,双手忽然十指指尖重合成塔状,脚下被李骁鹤吞噬掉的阵法忽然像活了过来一样,从地面拔地而起,变成了一束粗壮的光束朝李骁鹤面门激射而去。 什么! 李骁鹤处于暴怒的混沌思维突然清醒过来,震惊不已,她从来都没见过,不,甚至都没想过阵法还可以脱离地面悬浮于空中,甚至形成这种主动的攻击手段! 太不可思议了,瀚海国度对阵术的操控手段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你看起来很惊讶。” 白衣女子在见到她眉心的神纹后显然兴趣高了不少,话也多了些。 “这才是真正神的力量,天地最初的缔造者,沧澜的本源,这是莫留山白殿都比不了的,在沧澜最初的那百年历史里,这力量便主宰着一切。” “但是……你都忘了……” 白衣女子的声音忽然有些怅惘,像是一种带着怀念的愁思,原本年轻的嗓音忽然变得跟经历过沧海桑田的老人一样。 李骁鹤来不及辨别她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眼前如同冲击波一样的东西瞬间袭向她的脸,将她的长发带起,眉心神纹光芒大放,那道冲过来的光束就那么突然地停在她的眼前,距离她的双眸只有半寸远,白芒与她眼中的银光交相辉映。 “噗!” 李骁鹤愤怒的双眼忽然有一刻失神,然后猛的吐出了一口血,染红了身上的衣服。 白袭目眦欲裂,“骁鹤!” 丹朱的嘶鸣如利箭穿透天空。 而在数城之隔的鹿州边境的白帝城内,一身戎甲的黄翔正在阅览军报,忽然心头一悸,手上的笔一抖,一滴墨水就那么落在了木桌上。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你又在出什么神呢?” 慕容依依穿着一身浅蓝素裙,银簪挽着发髻,手交叠在腹间,一派成熟妇人的风韵。 黄翔一见她就迎了上去,“你回来了啊?军医怎么说?是不是……哎,你今日怎么想起来换了裙装?” 他一脸纳闷地思索,是不是他们俩谁的生辰到了?还是成婚的纪念日?还是…… “别想了~” 慕容依依一巴掌拍到他额头上,眉目温柔,笑的甜蜜,然后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有有有……有了!” 黄翔顿时脸僵了,整个人都僵了,连舌头都捋不直了,下一刻他盯着她的肚子一脸渴望地问道,“他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当然是十个月了,瞧你这出息!”慕容依依被他这副德行弄的哭笑不得,不过见他如此高兴她倒也没那么多顾虑了。 “我本来以为你会觉得不开心的没想到……” 黄翔一愣,“我要当爹了我怎么会不开心?娘子你是不是傻了,我听人家说一孕傻三年……” “你才傻!” 慕容依依一眼瞪过去,然后低头面带忧愁道,“眼下正是战乱之时,我却有了身孕,实在不是合适的时机,我怕会拖累你。” 黄翔闻言大笑起来,搂住她的腰道傻笑起来,“生孩子还有合适不合适的?老子想生就生,孩子来了挡都挡不住,我早就想当爹了!嘿嘿……” 慕容依依听的心里暖哄哄的,虽然顾虑到大局,但毕竟是她和黄翔的孩子,她怎么会不欢喜呢?如今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更是喜悦非常。 “对了相公,刚才我来的路上遇到王副将了,他说城主让你过去一趟。” 黄翔眉头一皱,此次内乱在习陵预料之内,所以朝廷也做了万分打算,兵力方面虽杂乱,但只要有西北军在应该没什么,至于京城那边也有黑影卫防着镇北军,只要荆漠北一动,黑影卫便立刻出手。 但他心里总有些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顺便扶你去外面晒晒太阳吧,我听人家说孕妇要多晒太阳,这样孩子出生后才能身体壮实。” 黄翔抛去那些不安,一心一意地照顾起了自家媳妇儿和宝贝儿子。 “壮实?” 慕容依依掩嘴一笑,“若是女儿呢?” “女儿就更好了啊!要是女儿的话,希望她能跟咱师父一样!” 黄翔一说到这个就笑的合不拢嘴。 慕容依依佯装不开心地撇嘴,“你这么惦记师父,也不怕我吃醋是吧!” 黄翔也没当真,这话题他们也聊过,不过多半是玩笑,因为慕容依依太清楚李骁鹤在她相公心里的位置了。那是神一样的不可动摇的存在,不是爱情,也超过了亲情,而是一种近于信仰的存在,当作生命救赎一样的存在。 过去的五年里黄翔因为李骁鹤的死而疯狂,颓废,暴怒,若非顾忌她,她的相公绝对要孤身一人去七国遍寻凶手了。如今知道他师父没死,高兴的不知怎么做才好,一天好几遍的重复说着等仗打完了,就去找师父,像个小孩似的,让她看的又无奈又心疼。 “她还欠我一首歌呢!都六年了,我怀疑她根本不会唱歌,就糊弄我呢!” 黄翔自顾自地说着说着就笑了。 忽然慕容依依惊讶地“咦”了一声,“你有没有听到鸟叫啊?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这鸟叫似的,真是稀奇。” 黄翔摇摇头,抬头从城楼上看向远方,似乎有白光一闪而过,再看却什么都没有了,心想自己是不是没睡好。 ... 第四百五十四章 莫留山的示弱 “跟我回去。 23us.com”白衣女子还是那句话。 而在她的跟前,李骁鹤站在那里,被一座塔一样的法阵笼罩了身形,那座形似凌霄塔的法阵就那么禁锢住了她。 “回去?回哪儿去?”李骁鹤嘴角还带着一丝泛着银色的鲜红,双眼讽刺地看着她。 “自然是回瀚海。” 白衣女子理所当然地回道,顺便看了白袭一眼,“你不属于七国,不该沾染去世之事。” “她不属于七国更不属于你瀚海!她属于坤域属于我!” 白袭第一次不顾形象地怒吼出声,温润的双眼冷漠幽暗,辛离辛雪被他放在了身后,他的双手结成一道奇怪的印。 李骁鹤神色一震,“你要做什么!” “骁鹤,这次是我失策,小看了瀚海国度的人,不过我可不会再让自己犯五年前的错了,我可经受不起再次失去你的代价了。” 白袭偏头对她温柔一笑,双手开始滴血下来,淋在他的脚下,“在云泽少女之前,天子才是莫留山最优秀的阵术天才。” “天子……”白衣女子将这二字在嘴里念了几遍似乎在思索什么,那没有情感的眼神落在了白袭的脸上,泛起了一点波澜。 “你便是……”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见白袭手上的血越流越多,不禁冷笑。 “观澜王一脉的血都没有用,你又能如何?” 李骁鹤在银塔中看的触目惊心,却连手都不能动。她差点忽略了,连拥有观澜王血脉的辛离辛雪都破解不了这阵术,白袭又能怎么办? “我能如何?你且看我能如何!”白袭反嘲一笑,神色冰冷的好似过去五年里失去了李骁鹤的那个样子。 白袭脚下的阵纹没有那么迅猛,绵延缓慢,就像有人在用血一点点书写着。一道道纹案,一个个古老文字,一条条图画,红的像朱砂,随时都能滴出血来。 一道道血刻下的阵纹在他脚下蔓延开来,像绽放的血色莲花,白袭满身鲜血地站在中间如浴血修罗。 血色染成的阵纹没有选择攻击禁锢李骁鹤的银塔,而是选择向那白衣女子吞噬而去,居然在瞬间侵蚀了她的半只脚,那穿着白鞋袜的脚不知被什么割开了,连染着血肉的白森森骨头都露了出来,白鞋立刻被染成了殷红色。 白衣女子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只盯着白袭脚下的那血阵,那神色淡漠的就好像伤的不是她自己的脚一样。 “决遗居然还存于世上。”女子轻蹙眉,露出不悦的神色来,而后像个长辈似的责怪地看了白袭一眼。 “此乃折寿之法,你不想活了?” 李骁鹤看着那满身血色的人,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决遗……” “自然想活,还要和她一起活到老。”白袭脸色苍白如纸,转头看着她笑的温柔,血迹斑斑的双手依然结着印。 “白袭……”李骁鹤再也忍不住,泪水轰然决堤,对着白衣女子边哭边骂起来。 “你特么的是不是变态!你个变态!我就不跟你走怎么样!死都不跟你走!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你个变态女人!你再敢动我家白袭一根手指头我立刻把你千刀万剐……” “别哭啊骁鹤,你一哭我就没心思打架了,还怎么保护你?”白袭无奈而宠溺地笑望着她,眼里的光彩暗淡了许多,却还是最温柔的模样。 李骁鹤心里软成一片,又疼又涩,银色的眼眸被泪水浸满。 “真像……”白衣女子看着白袭的模样忽然有些感慨,然而话还没说完,便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她低头一看,发现那血阵不知何时已从地面悬浮在地面一尺,将她的小腿都割的鲜血淋漓。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白袭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阵术悬空的诀窍,还能用来无声无息地攻击她。 不等她反应,那边辛离不知何时恢复了意识,撑着重伤的身体将大铁盒扔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困住李骁鹤的银塔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一道嗡鸣之声。 北斗从铁盒中飞射而出,将阵术化成的凌霄塔砸裂开了一道缝隙,李骁鹤就那么伸出手,穿过那道缝隙抓住了北斗,朝眼前的阵术猛的劈下去。 白衣女子双眼陡然睁大,双手飞快结印,短短一瞬间她竟结了上千个印,脚下缠住她的血阵突然崩碎,另一道银色的阵术突然蹿出。 白袭猛的吐出一口血向后倒去,李骁鹤一把接住了他,正要回头看向辛离辛雪时,却见一道人影飞快地掠走了兄妹俩,同时耳边一个急促的声音喊道,“快走!” 李骁鹤一刻不敢怠慢,跟着那人影疾驰向远方。 身后白衣女子冷漠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除了瀚海,谁也救不了你,否则你迟早会化为天地之源!” 李骁鹤听的分明,却连头都没回,抱着怀里的人拼命地往前逃去。 直到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她才跟着停下来,立刻便看向怀里的人,尽管她一路用源修补着但怀里的白袭脸色依旧一片惨白。 李骁鹤的心里冰冷冰冷的,慌的没办法说话,直到她摸着白袭的脸才发现自己的手抖的不像话。 “白袭……”她抱着他的头痛苦地闭眼低泣。 “回莫留山吧。”身旁静静看着的人忽然开口道。 李骁鹤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昏迷的白袭,像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瀚海国度的人不是好对付……” “滚。”李骁鹤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抱着白袭。 “你这般又是何苦,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 李骁鹤突然抬起头,泛着银芒的双眸是毛骨悚然的杀意,她一字一顿道,“我,让,你,滚!” 甘华被骂的心头一火,他活了上百年,无论是身为璇玑阁阁主还是莫留山长老,这辈子都没哪个这样骂他,今天却是都遇到了,偏偏他还不能动手。 “李骁鹤,你别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 李骁鹤仰头看着他,冷嘲一声,“我的确不知好歹,但也不需要你莫留山同情!”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如猛兽般凶狠,甘华本要发火,见她这个模样一时又心软了下来。 他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这个李骁鹤和昭言虽一个如火暴烈,一个如水娴静,但事实上二人本质上却都是一个性子,倔强,一意孤行,只要认准了就绝不后悔。 想到昭言他心里的一点不满也都不见了,只有满满的心疼。眼前的李骁鹤就像当年的昭言一样,若处理不好的话,他害怕会再现像昭言那样的悲剧,而他们已承受不了那样的惨剧了。 届时恐怕他的师兄也会受不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李骁鹤在他师兄从云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那已经不是云泽少女四个字所能代替的了。 “当年的事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不过你要相信我们并没有害你的心,就算你不信我,也要信师兄才对,他是真的关心你的。” 甘华见李骁鹤垂眸不作声便知道她还是对信任从云的,便继续软下语气劝慰,“瀚海国度的人比白殿的人更加棘手,那里的每个人都有白殿之主的身手,他们不像白殿或莫留山是神千百年留下的传承,他们……” “他们就是千百年前跟随着神的一群人,沧海桑田,瀚海国度存于世多久,他们就已经在这世上活了多久,你怎能对付的了他们呢?” 李骁鹤低头不语,心里却因为他的话而震惊万分。 她无法想象若甘华说的是真的话,那么那些人是多么的恐怖,她甚至没有一点胜算,毕竟谁能打的过神呢?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这两个孩子考虑,为鸿渊考虑。” 甘华看了那两个孩子一眼,心中感叹命运真是天定,世间唯一继承了观澜王一半血脉的两个孩子都遇上云泽少女,这一切似乎真像注定了似的。 “白袭他还有救吗?”李骁鹤沙哑着声音问。 “他受的伤很重,但世间没有莫留山救不回来的人,只不过……” 甘华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隐瞒她,“只不过损去的寿命却是无法挽回了。” 李骁鹤嘴唇被咬出了血迹,眼泪簌簌落在了白袭惨白的脸上。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用额头贴着他的。 “也好,也好……”她忽而悲凉地笑了起来。 “我活不了多久,他也活不了多久,可真是有缘分不是吗?” 甘华听了心里也难受起来,“白帝城的事你不用管,回头我让虹越去一趟就行,反正莫留山也和白殿撕破脸了,跟瀚海迟早也得开战,我也不忌惮了。” “白帝城?” 李骁鹤心头一紧,抬头问他,“白帝城什么事?” 甘华立刻露出懊悔的表情来,偏偏迎着李骁鹤那刀一样锐利的眼神他还说不出假话来。 “你那个徒弟黄翔此刻就带兵驻守白帝城,前日我收到情报说其他两位方诸侯都秘密带军往白帝城而来,似乎要和胥乐侯一起联手围攻白帝城。” 李骁鹤目光微凛,“他们要围攻的不是白帝城,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西北军。” “这荆漠北倒有点手段,明知你将归来竟然还能让他笼络到五个诸侯,如今还把主意放在了西北军身上,打算逐个击破。” 甘华闻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哼一声,“你放心,虹越会处理好……” “不用。”李骁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安排。 “你……”甘华脸色难看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骁鹤居然还是如此顽固。 思索再三,甘华干脆老了老脸,抱起辛离辛雪跟在李骁鹤身后,也不作声。 好在李骁鹤也没有手再去顾兄妹俩,因此也就没拒绝他的援手,只是依旧冷漠不已。 对甘华来说被冷遇就算幸运了,不管如何,他师兄交给他的任务一定不能失败,死皮赖脸地也要跟着李骁鹤这混账! ...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不安与阴谋 寅城外三里郊,夜色静谧,林子里一堆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李骁鹤抱着白袭靠着树干,放在他身上的手一直散发着莹润的白芒,在夜色下显的诡秘莫测。 23us.com 辛离一声不吭地盯着火苗发呆,辛雪脸色恹恹地靠在他的肩上,小脸还有些苍白。 甘华看着李骁鹤一刻不停地为白袭输送源,心里急的直挠,憋了老久实在忍不住了。 “你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很容易引起体内源的暴动,若你再出什么事的话鸿渊也不会好过。” 李骁鹤睫毛微颤,专注地看着白袭昏迷中苍白的脸,许久没有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他为什么还不醒?” 甘华轻轻叹息,看着鸿渊心中又无奈又惋惜,他本以为在他们师兄弟几个中,他这个徒弟是最省心的,可没想到他偏偏遇上了个李骁鹤,如今变成了最让他不省心的了。 “决遗会通过伤人心脉而留下遗患,折损寿元,再加上那日的瀚海女子最后一击让决遗血阵反噬了鸿渊的身体,伤了内腑和经脉,因此才会沉睡不醒。” 甘华见她坐在火堆前像雕塑一样心中不忍,又添了句,“不会有事的。” “嗯。”李骁鹤应了一声,手却没有离开过,依然散发着白芒。 甘华眼看着她眉心和手背上的神纹越加深刻,正要开口阻拦时却被人挡住了。 辛离对他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李骁鹤,少年清冽的眼眸带着怜惜。 “让她休息会儿吧。” 甘华神色一滞,一股从来未有过的无力涌上心头,看李骁鹤怔怔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便也失了劝说的心思。 “休息会儿吧,明日一早你还要赶路,别忘了你还要事要做。” 话是对辛离说的,但甘华却是看着李骁鹤的。 “嗯。”李骁鹤又淡淡地应了声,然后看向辛离,一只手伸过去。 辛离顿了顿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从贴身的一个包裹里拿出一块布包递了过去。 李骁鹤接过那布包,打开后看到那层层布团里的骨灰瓮后重新包好,放在了枕在她腿上的白袭的头边。 “睡吧。”她说了句,然后闭上了眼。 辛离看了眼她还散发着白芒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悲色,却什么也没说,与肩上的辛雪一起相依偎着睡过去了。 那边甘华也隐入黑暗中打坐去了。 许久,李骁鹤慢慢睁开了双眼,低垂着眼眸,就那样默默地看着白袭沉睡的脸,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五官。 白帝城位于鹿州西南地带中央位置,与壬城之间隔着三座城,由于时间过于紧迫,李骁鹤便带着白袭连夜赶往白帝城,好在辛离辛雪兄妹在甘华的救治下好了很多,倒也没耽误路程,一路上甘华死皮赖脸地跟着不放,李骁鹤也没多管。 他要跟便跟,反正她是不会再欠莫留山一份人情,否则之后的事她还不做。 火堆已灭的差不多,李骁鹤无声地看着那或明或暗的火苗,眼中的银芒越来越浓郁,直到完全被银色覆盖,双眸幽深冰冷的像封印了千万年的古老海域。 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骨灰瓮粗糙的表面,手背上的银色纹络突然像活了一般,一条条纹案迅速地向手腕延伸上去,眨眼间便隐入了衣袖里,再也看不见。 李骁鹤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那双完全化为银白色的双眸抬起看向头顶的夜幕。 夜空如巨大的棋盘,漫天星辰如一颗颗莹润的黑白棋子罗列其上,绚烂瑰丽,在常人看来便是一幕天然的壮观画卷,但此刻在李骁鹤的眼中看来却是一张巨大的银网,它覆于星辰之上,笼罩住了整个天空,包括了整个沧澜大陆,甚至包括这个异世行星。 李骁鹤仰头看着那张银色巨网,发现它早已残破不堪,一眼看过去便有十几个破洞分布在各处,每一处残破的洞向外溢散着稀薄的源。 “唔……” 沉睡已久的白袭忽然吐出一句痛苦的低哼,李骁鹤连忙低头看过去,却发觉他又睡了过去。 李骁鹤低头在他额上一吻,然后抬起了一只手,掌心凭空出现了十多个白色的光团,若是此刻白袭醒着的话便能认出那是当日那些白殿使的生源。 那些生源一个个飞进了李骁鹤的体内,消失不见。 李骁鹤双眸的银色更加浓郁了,连眉心的白犹花吻又生长了一些,她却毫无所觉的样子,一脸平静地继续为白袭输送着源。 所有人都寂静地沉睡着,只有站在树上的丹朱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无声地看着这一切。 黎明,东方既晓,天边出现了一丝光芒,随后染上了浓墨重彩的红云,扎目的大红色看上去像血一样刺人眼。 白帝城的号角声响起,唤醒了整座古老的城池,也唤醒了城下的这片战场。 黄翔一身重甲戎装,手握冰冷长枪,头戴着厚重的头盔,双眼似乎也蒙上了一丝铁血之色,冰冷而坚毅。 胯下是披着铁甲的战马,身后是数万西北军,黑衣铁骑,战气凛然。 而在他们的前方则是一个神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此刻一脸戾气地看着黄翔。 “战!” 双方早已交过手,也没多废话便直接开战了。而城楼之上,看着两股军队交融在一起的白帝城城主陆鑫忽然露出一丝冷笑来。 “那边可来信了?”他问。 身边的一个小将立刻低声回道,“回城主,刚才才来的情报,辛袁二诸侯的大军不消半个时辰便会赶到。” 陆鑫满意地勾起嘴来,阴郁的眼里露出一丝杀意,“黄翔的那个夫人也不是简单的货色,下手利落点,别给她发现了。” “是。” 待小将走下城楼,陆鑫转头看向城下那片兵荒马乱,血色战争,只一眼便找到了黄翔的身影,因为他太耀眼,太不一样,就跟他那个几乎等于传奇的师父一样,然而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必须要死。 城主府内,慕容依依坐在房内按着眉头有些心神不宁,从知道怀孕以来她都莫名的不安,今天眼皮还老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叹了口气,她把手上缝制的小孩衣服和一堆布料卷在一起,想想自己怀孕的消息现在还不能传出去,便把这些东西都塞进了被子里了,鼓鼓囊囊的一团倒像她在睡觉,估计侍女也不会打扰她。 “唔!”忽然心中一阵作呕,慕容依依连忙跨出了房门。 本来也是怀孕初期的干呕,也没吐出什么来,这一出来透透气倒好些了,慕容依依站在走廊旁边摸着自己的肚子无奈地笑骂,“你这个小坏蛋,就不能学学你爹吗?竟会折腾人!” 有侍女经过走廊,她让人拿了几粒青梅子含在嘴里便向房里走去,毕竟怀孕在身她也不敢在外面瞎跑。 刚站在房门外还没进去她便脸色一变,她临走时出于多年行军的谨慎关紧了门,可眼下门居然开了一天半人可过的缝隙。 慕容依依面色一凛,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从那缝隙里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拿着刀靠近了她的床,朝床上鼓鼓囊囊的被子一刀刺了下去。 她倒吸了一口气,立刻退了几步,左右看了看后直接踩着墙蹿上了走廊的房梁上。 里面那人一刺之下便知晓不对劲,一把掀开了被子却发现里面只是一堆小孩子的衣服,那人抓起小衣服想了会后立刻冲出了这间房,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那人刚离开,慕容依依便从走廊上跳了下来,思索片刻后悄悄地跟在了那人身后。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人她认识,是城主身边的近侍。 那人也是嚣张,连衣服都没换,蒙着个脸就来刺杀了,发现人不见了后直奔城楼,却在走廊上半路遇到了陆鑫。 “城主不好了!那女人似乎发现什么了,逃了!” 陆鑫闻言面色一紧,瞪着眼睛道,“怎么会让她跑了?你们是不是泄露消息了?” 那人一脸冤枉,“没有没有!小的绝没有泄露,小的也不知道……” “行了行了!赶紧派人给我找!找到了格杀勿论!辛袁二诸侯大军还未到,现在千万不能让黄翔知道真相,否则他可能直接带着西北军逃了!” 陆鑫神色狠戾,目光阴冷,看的那人一阵害怕,低声道,“对了,我在她房里还发现了小孩子的衣服,估计是有身孕了。” “奥?这样……” 陆鑫忽然心中一动,转而道,“这样,那女人抓到先不要杀,留着威胁黄翔也好,万全之策。” “一会儿另外两军到了后把城墙上的神臂弩机位都都给我夺过来,绝不能让那些西北军用神臂弩救援黄翔知道吗?” 那人连连点头。 而藏在走廊拐角处偷听到这一切的慕容依依只觉得全身冰冷,冷的她似乎连血都冻住了。 相公…… 她狠狠地咬住唇,苍白的脸泛出一丝血色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将宽大的裙子衣袖都扎了起来,然后从袖子里拔出了一把匕首,冷冷地看了眼走廊内的两人后转身悄悄地向城楼潜了方向过去。 ... 第四百五十六章 白帝城殇 “李姑娘……” 桑宁一接到李骁鹤的召唤便快马加鞭赶到了白帝城境内,见到虚弱昏迷的白袭时脸色都变了,他跟随公子身边十多年,从未见过自家公子虚弱到这个地步,居然都失去了意识。 23us.com “公子他……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很惊恐,而真正让他惊恐的却是李骁鹤那双死寂的眼,冰冷的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公子,直到他问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 桑宁心一惊,那双眼似乎飞快地闪过了一抹浓郁的银色。 “保护好他。” 李骁鹤将白袭交给他,恋恋不舍地看着他昏睡不醒的脸,看到他挂在脖子上的飞鹤玉佩时目光一柔,低头亲了亲他的冰凉的唇,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桑宁纵使耳力甚好却也没听清楚她到底说的什么,只看到自家公子的眼睫猛的动了动,沉在眼皮下的眼瞳也像做了噩梦般地翻动着。 “等他醒了就说我去见见朋友,要不了几天就会回来了。” 李骁鹤静静地嘱咐着,神色自若地好似只是出门游玩一趟。 桑宁张嘴想问公子何时会醒来,但看到甘华神色郁结怜悯的样子他忽然懂了,心中的悲痛情绪一下生了出来,眼泪差点汹涌而出,他拼命的眨了眨眼,硬是把眼泪压了下去,抬头对李骁鹤强笑着点头,“是,太子妃。” 李骁鹤听到这称呼,神色柔了柔,对上辛离辛雪泪汪汪眼巴巴的眼神。 “还是要跟着我?”她问。 辛雪皱着眉头,一本正经道,“要!” 辛离指了指肩上的北斗铁盒,目光一如既往的坚定。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桑宁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无法想象有什么事能让强大无比的李姑娘放下生死不知的公子。 李骁鹤没有回答他,握着白袭的手贴在脸上,垂眸看着他的脸许久才道,“他不能再跟我在一起了,若再发生同样的事,他会死,我会后悔一生,痛苦一生,所以他不能跟我在一起了,至少现在不能。” 桑宁这下真的慌了,“是不是瀚海国度的人?公子已经让我安排好了,只是这次事出突然,对方手段诡异……” “桑宁。”李骁鹤忽然出声打断了他。 桑宁微怔,“是?” “我承担不起这样的意外,一次也承担不起。” 李骁鹤放下白袭的手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她回头一看,却是白袭在昏迷中不知梦到了什么,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指节都泛了白色。 桑宁心里一酸,“公子……” 甘华纵使沉寂了多年的心见到这一幕也被感动了,这世间多是痴儿女,最重的便是情之一字。 李骁鹤覆上白袭的手,在桑宁期待的目光下挣脱了他的手,转身离去。 一点银光不知从何处落下,隐入了白袭垂下的掌心里。 “走。” 李骁鹤淡淡一句,辛离辛雪随后默默跟上。 甘华叹息一声,随后也跟了上去。 桑宁看着李骁鹤远去的背影,低头想去看公子,却在一刹那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昏迷不醒的白袭手掌心一滴银白色的水滴,而他紧闭的眼角边一滴泪无声留下。 “公子……” 另一边在白帝城城内的一条小巷内,一身灰布男装打扮的慕容依依隐在巷子拐角处看向城楼之上站岗的守卫。 如今西北军主力都在外随黄翔迎战,城内的兵力都被陆鑫在手,而她唯一的机会就只有城楼之上的那些控制着神臂弩的西北军守卫了。 黄翔发明改进了很多战用武器,却也坚持只把这些东西的使用权交给西北军的人,只要通知到他们就可以反攻城主的人,至少要夺下神臂弩的控制权,不能让黄翔处于危机之中。 她四下打量了下街上的人,然后从腰上拿出黄翔交给她的望远镜来,朝城楼上看过去,待看清了城楼上的兵力分布后她反而觉得奇怪了。 照理说陆鑫也发现她逃跑了,可城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城楼上的守兵也没有提高警惕戒备,甚至也没有加派人手在城内搜捕,未免太过奇怪了。 她凝神思考片刻还是决定要谨慎些从城墙旁边的农户家绕过去,正要动身却听的身后一声冷笑,她头皮一炸,拔刀便往后挥去,却觉得脖子一凉。 身后陆鑫带着一群人笑看着她,“将军夫人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慕容依依心猛的一沉。 城外厮杀正酣,战马长鸣,刀剑染血,黄翔眼看着自己一枪挑断胥乐侯顶上头盔的红缨,西北军深入敌腹,生生断了对方的先头部队与后方的联系,正准备全歼对方大军时,耳边忽然听到一声不一样的号角长鸣。 黄翔脸色一变,看着不远处的青蓝衣两路大军黑压压地奔袭而来,两面大旗上分别写着辛,袁二字,他转头朝正在杀敌的副将大喝一声, “怎么回事?” 他身边的副将也面露惊慌,“这……将军我们从来没收到过有诸侯军往白帝城行军的消息啊!” 黄翔一听就知道不对劲,行军打仗最重情报,这样才能随时制定战略,他自然也不例外,而西北军的军情一向是由专门的组织专门负责的,而现在两支诸侯军堂而皇之地兵临白帝城下他们却一点也不知道,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才对,绝对有人截下了情报! “撤兵!回城!”黄翔当机立断下令撤回城去,策马向城门奔去。 副将立刻命人吹响撤退的号角,同时向城楼上的人示意开城门。 “开城门!速开城门!” 西北军军纪严明,号角声响后没有一人迟滞疑惑,都是迅速掉转马头跟随自己的将军向城门奔去。 “开城门!” 黄翔一边策马奔跑一边挥舞着长枪朝城楼上大声嘶喊,然而厚重的城门依然紧闭着,没见丝毫动静。 “将军,不对劲……”连那副将都猜到了怎么回事,心里恐慌了起来,脸色煞白。 西北军也意识到了什么,冲城楼上挥舞着兵器,叫嚣着开城门,然而依旧静寂一片。 黄翔骑在马上,从下往上看向城楼,愤怒至极,“城楼守卫立刻打开城门,违者立斩不怠!” 城楼上一片寂静,一个回他的声音都没有,那些守卫们就那么漠然地看着城楼下三万西北军,看着他们身后的追兵。 黄翔的心一冷,长枪指向城楼之上,“陆鑫你给我出来!你要造反吗!” 这一声怒喊后倒真有了动静,城楼上一个人影晃了出来。 “镇威将军真是威风啊,你来看看这是谁?”陆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轻蔑。 黄翔看着被刀架着推出来的人瞳孔猛的一缩,手上的枪都是一颤。 “依依……” 慕容依依倒没有他那般惊慌,镇定自若地看着城下望着自己的人,只喊了一句。 “带领西北军弃城,逃!” 副将飞快回头看了一眼,焦急地看向黄翔,“将军敌军快到了!” 黄翔抓着缰绳的手都掐出了血来,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向副将,“林初听令!立刻带领西北军弃城向东南方逃离,将消息传回京城,虎符必须亲手交到永安公主手上,不得有误!” 副将林初看着手上的虎符,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黄翔,“将军!” 身后三万西北军也猜到了他的用意,齐声道,“将军!” 声如洪钟,震颤城楼! 黄翔没有看他们,而是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城楼上的慕容依依。 “今日是我黄翔对不起西北军,但我绝不能连累你们跟我一起死!林初---” “走!” 林初和三万西北军都红了眼眶,拼了命的嘶喊道,“是!” 西北军在林初的带领下迅速向城外逃去,然而路早已被胥乐侯大军堵住,林初直接带着大军突围了出去。 就像是一息的功夫,林初带着西北军与青蓝两军几乎是擦肩而过,幸运的是,他们真的逃了出去。 黄翔看着他们成功突围硬是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来,眼泪都流进了他咧开的嘴里。 他抬头看向城楼上的慕容依依,笑道,“依依,这样你就不会怪我了吧,师父也不会骂我了。” “笨蛋!” 一直冷静执着的慕容依依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嘴里不停地骂着他,却是笑着哭,哭着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真是夫妻情深啊!”陆鑫假惺惺地感叹了一句,“黄翔啊黄翔,若非你不是李骁鹤的徒弟,我还真不想弄死你,毕竟你的用功太大,大到让人忌惮!” 黄翔冷笑一声,手举长枪遥指向城楼上的陆鑫,高声大喝,“我黄翔无论生死,都以是李骁鹤的徒弟为荣!而你连提我师父的名字都不配!” 这声音久久回荡在城下的战场之上,直到那一人一骑被身后黑压压的大军吞噬。 陆鑫阴冷一笑,“神臂弩准备!” 慕容依依闻言脸色一白,“你敢!” 陆鑫不在乎地看了她一眼,轻笑,“放!” 城墙之上的神臂弩立刻露了出来,两只小孩手腕粗的黑箭从城墙上射了出去。 慕容依依疯了一般向前纵身一跃,拼命却也抓住了其中一只黑箭,手心像被切开了一样立刻溅出一大滩血来。 堪堪拦住了那只箭的去势,她另一只手攀在了城楼突出的垛蹀上,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只黑箭向黄翔飞射而去。 “黄翔!”慕容依依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 ... 第四百五十七章 赤地千里 李骁鹤跨越千里赶到白帝城下时看到的便是黄翔独自一人一马于千军万马中被一箭穿透了胸口,掉下马背的场景。 23us.com 耳边一瞬间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耳边,只剩下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像一个永恒的电影镜头一样,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李骁鹤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永远不会忘记黄翔倒下的那一幕刻。 “黄翔!” 她身后的甘华见此景象脸都白了,他看向眼前手持北斗奔向战场的李骁鹤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一个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的大错。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虹越呢?虹越!虹越!” 这位莫留山的长老疯了般地喊着,夹杂着内力的喊声直震的辛离辛雪几欲吐血。 辛离当机立断拉着辛雪跟随李骁鹤冲进了千军万马之中。 黄翔仰面倒下的那一刻似乎听到了这声熟悉的呼唤,他茫然无神的双眸忽然出现了那么一丝喜悦的光芒,他想转头去看看,看看是不是他的师父来找他了,却只能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在黑压压的千军万马之下,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蚂蚁一般,转眼就要被吞噬。 “相公!” 慕容依依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相公将要被千军万马践踏,连喉咙都已喊破,最终只是绝望地闭上了眼,流着泪放开了攀着城墙的那只手。 “我来陪你。” 衣袂翻飞之声在耳边响起,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托住了她的腰,慕容依依猛的睁开了眼睛,见到的便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面无表情的脸。 慕容依依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抓住了男子的衣襟,正要开口求他去救自己的相公时,转头却见到了让人震撼的一幕景象。 在千百军队的铁蹄正要踏上黄翔的胸口之时,一道三四尺粗的巨大白光从东到西横贯了整座白帝城城楼下的整个战场。 马的嘶鸣声,人的惨叫声,所有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光下的数百位铁骑粉身碎骨,血肉横飞,与胯下的马一起化为了模糊的一堆血肉。 奔驰的战马像是受到了惊吓止步不前,死死不肯往前一步,辛,袁,胥三军共十多万人就那么停在那道血肉筑成的墙前,一步不敢动。 胥乐侯惊恐地瞪着眼前的碎肉血泊,连呼吸都忘了。正在另外两位诸侯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之中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站在那堆血肉之墙的前方。 偌大的白帝城安静的让人害怕,城楼之上的陆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上的人影时整个人都蒙了,腿软的直接瘫在了地上。 “完了……” 长发及地,淡紫色的衣裙在黑压压的铁骑前显得无比渺小,但此刻谁也不敢忽视这个单薄的人影。 黄翔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笑了,尽管嘴里不断涌出血来,但他还是笑了,笑着笑着连眼泪都下来了。 他慢慢抬出手,颤抖着想去碰触对方,他想说你终于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师父…… 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要一张口便是满目的鲜血。 “师……” 李骁鹤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他血迹斑斑的手,泪水汹涌而出。 “我来了,没事了,师父来了……”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抓着他的手抬起他的身子,散发着白芒的手颤颤巍巍地覆盖在他胸口的那个大洞上。 那里什么也没有,除了已经被绞成了碎片的心脏。 “……” 黄翔死死地握住她的手,似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眼里不停地流出泪水,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像是要告诉她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 李骁鹤轻轻整理着他被血黏在一起的头发,一点一点地看着这个五年不见被岁月打磨过的徒弟,眼泪慢慢染上了淡淡的银色。 “我还欠你一首歌,说好了等你回来就唱歌给你听的,师父没忘……” “其实师父是骗你的,师父根本不会唱歌……师父只会两首歌,你别睡,师父唱给你听……” 女子低沉悲伤的吟唱响起在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像一曲深沉的悲歌环绕在白帝城之上。 她坐在三万人死去的战场之上,背对着千军万马,抱着黄翔仰头望着头顶的那片天空,轻轻盈盈地唱着,歌声苍凉而悲怆。 三位诸侯与身后的无数士兵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个女子低声歌唱,似乎每一句每一个音调都包含了悲痛欲绝的哀伤。 慕容依依早已哭的跪在了地上,挣脱了虹越的手扑向了黄翔。她痛苦,她不甘心,她绝望,最后哭声已化为了悲痛的哀嚎,让人心生怜悯。 “那人是谁?姐姐为什么哭?”辛雪没有哭,但她的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就像被攥住了心脏一样喘不过气来。 “那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他死了。”辛离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甘华回头狠狠地瞪向虹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是让你通知西北军了吗?不是让你提醒黄翔吗!你人呢?你去哪儿了!” 虹越垂着眼睛,“对不起,我来迟了。” “对不起有何用?都晚了!一切都晚了!” 甘华无力的怒吼被风吹散,最后只剩呼啸的风声,像万人在哭嚎一样。 风越来越大,最终李骁鹤低沉的歌声消失在了这呼啸之声中,城楼上的战旗被风吹的烈烈作响,整座白帝城突然狂风大作,尘土被卷起,血腥味被冲散在风里。 甘华看着战场之中的李骁鹤渐渐变为银白色的长发,眼神呆滞地低喃道,“完了,完了,这次我纵是一死也难以赎罪了……” “起风了。”有人说。 “好大的风。” “……” 军队开始出现骚动,觉得有些不对劲。 李骁鹤低头看着怀中已经闭上了眼的青年,双眼落下最后一滴银色的泪,抬头双眼已是浓郁的银色,眉心的银色白犹花蜿蜒盘旋的占据了整片光洁的额头。 她放下黄翔,将他交给悲鸣着的慕容依依,慢慢站了起来,身后长及地面的墨发从末端开始一寸寸变成了银白色,最终那一头长发都变成了银色。 在场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珠子,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一时心里惊骇的不知说什么。 虹越神色一变,飞快地上前将慕容依依和黄翔的尸体带离了那片战场。 耀眼夺目的银色光芒在一瞬间笼罩了整片战场,李骁鹤脚踩着巨大的银色阵纹,全身都被银色覆盖住,就连脖子耳后的地方都布满了银色的纹路,整个人都变成了银色的,诡异而美丽,让人惊骇。 “快离开!”甘华陡然大喝一声,声音震撼全场,然而却没有人动弹。 三诸侯包括那些军队保持着惊恐的表情看着前方,却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声音,更让人恐惧的是连他们胯下的几万匹战马都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地,有的甚至抬起了前蹄,却依然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 一切突然间静止了一样,这片战场像是被时间遗忘了,千军万马凝成了雕塑。 而战场之外,甘华脚下一方阵术护着辛离兄妹俩,虹越护着慕容依依和黄翔的尸体。 “怎么回事?师父她怎么了?”慕容依依从悲伤中回过头来便看到了这样震撼的景象,不由得呆住了。 桑宁一路偷偷跟着李骁鹤而来,半路上遇到了奔逃而来的西北军,在亮明白袭的身份后得知了黄翔的情况,他迅速背着白袭赶到了白帝城下,而西北军听说帝侯已到白帝城下大喜过望,连忙掉头奔回白帝城去。 而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犹如时间静止一样的诡异画面,一切都静止了,除了战场中央的那个全身银色的人。 无一例外的,很多人都想起了一个过去了一百年的传说。 百年前,北疆与坤域交战于金瓦城,帝枢投赤毒于兰陵江,北疆兵临城下之际,一老人携童子出现在战场之上,只轻轻一挥手北疆三万大军连同马匹都无法动弹,坤域轻松取胜,而后证明那老人为莫留山人。 如今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就和百年前的那个传说一模一样,只是主角却变成了他们熟悉的李骁鹤。 “那是……帝侯?”有人低声疑问。 无人回答。 下一刻他们便看到了惊人惊骇的一幕,让他们明白这场异变没那么简单。 那些静止成雕塑的十万军队在一瞬间就化为了碎片,连同他们胯下的战马,一起化为了碎片 血与肉的碎片,堆积着铺满了白帝城外的这片土地。 城楼上的人都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有人已经吓得失禁,陆鑫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甘华等人以及西北军都瞳孔猛的一缩,那一瞬间都忘记了呼吸。 李骁鹤站在战场中央,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身边有十万人转瞬化为了血雨,她微微抬头看向天空,一头银发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了两下。 一幅很奇异的画面出现在还活着的众人面前,血腥的修罗地狱上,一个全身散发着银白光芒的女子,美的诡异而让人害怕,此刻站在一片尸体中间,静静地仰望着天空。 嘭-- 嘭-- 嘭-- 李骁鹤手握着北斗,银白双目陡然一凛。 甘华脸色大变,“糟了!” 被风沙遮挡的蔚蓝天空之上,银色巨网的影像一闪而逝,李骁鹤脚下的阵纹若隐若现,下一刻骇人的一幕出现了。 以她脚下为中心,白帝城外的这片土地突然干枯了起来,所有草木都变黄枯死,树木凋零,绿叶枯黄坠地,田地里的庄稼也在转眼间枯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白帝城外竟已寸草不生,生机全无,万物凋零,赤地千里! 慕容依依看着自己脚下的荒地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白帝城外分布在四面八方的几个白衣女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看了天空一眼后立刻飞身朝白帝城赶来。 ... 第四百五十八章 全城封锁 万物凋零,草木皆枯,土地焦黑,这一日注定会成为白帝城,乃至整个鹿州人的噩梦。 23us.com 城楼之上的士兵们早已瘫软在地,吓的弃城而逃,城中的百姓也惊慌地向城门聚拢,然而无论是谁都逃不出去,就连想要阻止的西北军也无法上前一步。 整座白帝城,方圆十几里的地方全都被白光笼罩住,不能进也不能出,哀嚎声响彻天际。 全城封锁! “她这是要做什么?”慕容依依神色惊恐地看着那白光中踩着一地鲜血的人。 “她封锁了整座白帝城,在吸取生源。”虹越忽然转头看向甘华。 甘华心头一紧,果然战场之上的那些死去的人的生源化作无数婴儿拳头大的光团飞进了李骁鹤的身体里,远远看过去的场景的确很美,他却只感到心寒,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死后的生源。虽不能白殿那些人相比,但如此数量下的尸体,也形成了不小的规模。 他看了看早已凉透的黄翔的尸体,心里恐慌越来越大。这次对李骁鹤的打击太大了,本来拿到龙鳞骨灰的她就一直沉浸在悲伤痛恨之中,而之前白袭重伤差点死去已经让她心神受创,再加上这次黄翔的死,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崩溃了。 这次他是奉他师兄从云之命来保护李骁鹤的,不仅是针对瀚海国度来说,更是怕李骁鹤体内的源暴动,若是她真的化为了半源之体,且不说她自己也会死,化为天地之源消散世间,就是她一怒之下的后果也是无法挽回的灾难。 这也正是他的师兄极少下山的原因,创源九级巅峰的能力可不是那么好把握的,也不是谁都能消受的起的,莫留山的力量是这世界所承受不起的,也正因此莫留山的人不被允许随意插手俗世之事。 当年的昭言是个例外,但好在她并没有用莫留山的力量插手俗世之事,但李骁鹤却是个真正的意外。 “虹越,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虹越目光微闪,“我遇到瀚海的人了,被拦了一段时间。” 他的回答在甘华的意料之中,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虹越一向办事都是靠谱的,只是这一次偏偏遇到了意外,以至于造成了这般不可挽回的局面。 “姐姐要干什么……” 辛雪下意识的害怕,害怕那强大的白光,充满了毁灭气息,就像那日在地下皇陵一样。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四面八方外突然蹿出许多白衣人轻轻松松地就穿过了那道屏障闯进了白帝城之内,悄无声息地向李骁鹤包围而去。 “是瀚海的人!”辛离惊呼道。 “他们要杀姐姐!”辛雪焦急地大喊。 桑宁听到辛雪的声音老远看了过来,发现甘华也在这里连忙赶了过去。 “甘先生!” 甘华见到他也不惊讶,毕竟桑宁是不可能抛下李骁鹤不管的。 “你说错了。”甘华脸色难看地说了句,他现在已经弄清楚了,李骁鹤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桑宁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不是他们要杀李骁鹤,而是李骁鹤要杀了他们。” “什么?”辛离辛雪皆是一震。 桑宁刚要追问时,肩膀被一把抓住了,他回头一看正对上白袭微睁的双眼,顿时大喜。 “公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没事了吧公子?” 白袭显然还是很虚弱,每说句话脸色都要苍白上一分,却还是撑着站在了地上。 “公子你要干什么?”桑宁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白袭却挥开他的手蹒跚地走到甘华跟前,作势就要跪下。 “公子!” “鸿渊!” 众人皆是一惊,桑宁和甘华忙扶住了他。 “你这是做什么?”甘华喝道。 “师父,我……” 白袭还没说完就被甘华阻拦住了, “已经迟了。”甘华低沉着声音道,他惋惜地看向被瀚海国度人包围的李骁鹤。 “从你倒下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存了与瀚海国度同归于尽的决心了。” 白袭手颤了颤,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神色漠然,但几人却觉得无比萧瑟。 “公子……”桑宁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情。五年前是一时大意,但眼下却是真正的无能为力,他的太子殿下心里该有多么难受。 如今局面到了这个地步已不是凡人能插手的了,就算公子此刻调来整个暗军皇朝,恐怕也只是给这阵术填命的。 一旁的慕容依依忽然惨笑一声,低头对着怀中永远沉睡着的黄翔低声道,“相公,师父真的来了,她来为你报仇了……” 一时场面凄然,白袭手捂着胸口身形晃了晃,然而还是坚持着合起了双手,准备结印的手势。 甘华见到顿时怒气冲天,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混账!你真不想活了吗!” 桑宁一惊,忙扶住自家公子,心思翻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也难看起来,最后连眼泪都要落下来,“公子,当我求求你了,想想皇后娘娘吧……” 辛雪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拽拽辛离的手,“哥哥。” 辛离抿紧了唇,默不作声地走到那道白光屏障前,看了辛雪一眼,辛雪目光坚毅地对他点了点头。 二人同时拔出贴身匕首割破了手腕,鲜红的血被洒在脚下焦黑的土地上,伴随着他们期待的目光,眼前的白光终于淡了些,由之前的雾状变得像一层水气般,而白帝城外的情况也可以看清楚了。 甘华见到这一幕惊讶不小,忙凑了上去,看着这俩孩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居然是观澜王一半纯正血脉!” 白袭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白光中。 “哥哥!”辛雪身子一抖,声音都害怕的变了调。 辛离抬头遥望那片战场,后背一凉。 身在战场中央的李骁鹤一头银色长发笼罩,周围五尺外站着十多个白衣女子,全都是半头银白长发,眉心有着特殊的神纹。 而让他们害怕担忧的则是那十多个白衣女子脚下都踩着一方银色阵术,那些阵术居然联合交叠在了一起,中央便是李骁鹤。 她被困住了! “强弩之末,徒增杀孽,要不了三个时辰你便会化为生源,融于天地间,何必毁了这座城。” 一个白衣女子声音淡漠,看那双眼睛李骁鹤倒认出了她,是当日那个对水洛萱说话的那个女子。 “死无全尸?也好,能拖着你们死挺完美。”李骁鹤言语轻飘,但语气全无玩笑,比之白衣女子的冷漠毫不逊色。 “冥顽不化,还是就地处置的好。”另一个声音较低沉的女子开口道。 “同意。”另一白衣女子说着的同时,脚下阵纹颜色愈深,藏在衣袖下的手也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同意。” “同意。” “同意。” “……” 李骁鹤看着这十几人犹如人大常委会一样地表决脸上漫起一丝冷笑,“真把自己当神了吗?可笑至极,就算是神也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去留!” “你不能死,云泽少女。”之前被白袭打伤的那个白衣女子忽然道。 李骁鹤一见到她就认了出来,眼中银芒大盛,脚下阵纹猛的发出一道嗡鸣,银白纹路像蛛丝般突然延长到女子脚下而去。 白衣女子眼神一冷,双手动了动,戴着面纱嘴唇的部分映出一片淡红色,显然之前白袭那一手对她伤害很大。 “你要去的是深渊监狱,能审判你的唯有神。” 说完这句话后李骁鹤眼前脚下一空,就像突然凌空漂浮起来一样,她低头一看,却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变成了一道巨大的深渊,黑黝黝的像地狱一般,深不见底,而她此刻便漂浮在这地狱之上。 她所有的思绪就在一瞬间,几乎在她低头看过去的那一刻身体就突然往下坠落了,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就连她的阵术都消失了。 白袭。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就只有这两个字,她要再见白袭一面,她要再见他一面,至少要个好好和他告别才行。 “住手!” “住手!” “骁鹤!” 前两道声音很仓促,也熟悉,但李骁鹤却只听到了第三道属于白袭的声音,那样的恐惧,似乎失去了一切。 白光闪过,随着白袭冲入阵术范围,另外两道身影也飞快地掠了进去。 那十几个白衣女子不知为何都同时皱了眉,但还是停住了阵术,李骁鹤脚下的深渊消失,再次变成了泥土。 她看着远远赶过来的白袭,同时也看到了他身后赶过来的辛离辛雪,和抱着黄翔尸体哭泣的慕容依依,禁不住双目流下了银色的液体。 “别过来,白袭。”她说。 白袭苍白的脸露出惊恐地神色,不顾一切地向她跑过来。 “别过来,白袭。”李骁鹤缓缓举起手中的北斗,向脚下焦黑枯燥的土地刺进去。 “为什么都一个个死去,我从来不曾伤害过别人,也没有想过争夺得到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到这世界啊……” 李骁鹤口中低声呢喃着,却没发现周身的气息迅速飙升到一个惊人的高度,让那十几个白衣女子都变了脸色。 “滚开!” 一声怒喝,来自于那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一身装扮和瀚海国度的人十分相似,但穿着打扮却更加华贵,脸上照旧戴着面纱,此刻一双凤眸正狠狠地瞪着眼前拦着她去路的老者。 从云一脸淡然地站在那里,“李骁鹤是我莫留山的人,我不允许你动她。” 女子怒极反笑,衣袖一挥嘲笑道,“真是笑话!那死丫头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成你莫留山的人了!” ... 第四百五十九章 灾难与神迹 这话一出随后赶过来的桑宁等人都楞了,连白袭都停下了脚步。 23us.com “我说师兄,我刚没听错吧?”甘华虽是这么问,但目光却已经飘向了那位出言惊人的白衣女子。 显然这消息也在从云的意料之外,他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愕然。 “你是瀚海国度的王。”他苍老的声音肯定道。 白衣女子眼中充满不耐烦,双手握紧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来,“我告诉你,若是你再不让开,我家小鸟要是出事的话,我分分钟灭了你们莫留山信不信!” “小……小鸟?”桑宁语调都变了。 “是指我们太子妃吗?” 白袭听到这特别的称号心头一动,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震惊,然后转身走到她跟前,喊了句,“展梨?” 白衣女子好看的双眸微挑,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你认识我家小鸟?” “如果你说的是我的夫人李骁鹤的话。”白袭说完咳了咳。 夫人二字一出口,白衣女子,展梨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伸手摘下了面纱,明明这动作是粗鲁的,但当几人看到了面纱后的面容后都直接忽略了。 很有异域风情的一张脸,一双凤眸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诱惑力,红唇妖娆,头上的白纱滑下后他们才发现那头长发居然是卷曲的大波浪,此刻配上那张脸真是祸国殃民的组合! 饶是现在情况不对,桑宁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死丫头居然敢在这儿嫁……”展梨话还没说完妖艳的脸忽然神情一变,猛的回过头去看向李骁鹤那边。 从云和甘华也是脸色一变,“糟了!” 受了刺激后又被逼的无路可走的李骁鹤突然气势大盛,居然开始从天地之间夺取源了,连头顶的天空都隐隐显现了天网的痕迹,这片天空要崩溃了! 而他们最害怕的却是李骁鹤会在那之前崩溃裂体而死! 白袭死死地盯着展梨,“救她!” 展梨脚下一蹬,刚绕过了从云,闻言慌忙之中嘲讽地看了他一眼,“若我不愿救她你愿意陪她一起死……喂!你疯了!” 情势陡变,连展梨都忍不住后悔嘴快了一步,她话还没说完就见白袭一个纵身冲进了被十几道阵法包围的李骁鹤跟前。 “公子!”桑宁整个人都吓蒙了。 甘华脸色煞白,要知道那种情况下的李骁鹤就如一个随时爆炸的危险体,没看那十几个白衣女子都被吓的面纱掉了都不管了吗? 从云已经来不及惊讶,只来得及留下一句“立即封印这方天地”便化作一道虚影向李骁鹤冲过去了。 那边之前因为展梨一句话而停下了动作的十三个白衣女子被突然发飙的李骁鹤震出了一口血后,毫不犹豫地再次开启了深渊监狱。 巨大的黑暗深渊,像地狱般突然出现在李骁鹤的脚下,此刻已经化为全身银色的她身后银发飘扬,像一个缓缓展开了羽翼的天使一样。 银色的双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世界,而后向脚下的深渊地狱坠落。 而就在这一刻,一个人影硬是穿过了十三个白衣女子,向那黑暗幽深的深渊地狱跳了下去,死死地搂住了那团坠落的银色。 “果然还是该打断你的腿啊……”有人在耳边低喃。 李骁鹤听到这熟悉的温柔声音神色一怔,冰冷的脸出现了一丝波澜。 “白……袭?” “还好,还能认出我。”白袭低头迎上她茫然的目光,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李骁鹤顿时慌了,一把将他推开,朝他大吼道,“我让你走你没听到吗?” 白袭不顾她愤怒的表情,将她揽在怀里,声音温柔淡然的让她以为回到了在旭城的那段时间里。 “万水千山,有我陪你看,刀山火海,有我陪你走,你这辈子就别想甩开我了。” 李骁鹤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她再坚强也有限度,踏她再善良也有底线,她觉得自己很倒霉,为什么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事。 小时候也好,长大了也好,父母,朋友,徒弟,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她有时候真的会想自己是不是上辈子造了太多孽这辈子来还,但上天为什么偏让她遇上个白袭,不然她这个天煞孤星也就认命了啊…… 这边二人缠着不放生死与共,那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掉下深渊监狱的几个人可都急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你特么至于吗!”展梨气的不行,她承认自己是不相信白袭,也是要考验试探他,但没想到他居然二话不说就真的跟着去死了,真是没脑子! 然而后悔也迟了,她上前给十三个白衣女子每人瞪了一眼,“我让你们住手你们聋了吗?立刻给我收了!” 十三个白衣女子双手还维持着结印的动作,只异口同声地回道,“女王恕罪!若我等此时收手深渊监狱将吞噬整座白帝城!” “什么!” 桑宁脸色一变,辛离和辛雪更是小脸惨白。 甘华不可置信地看向展梨,却见展梨紧紧咬着红唇顿时心凉了一片,他第一次恨自己没有学习阵术的天赋,否则现在也不至于如此无能为力。 整座城都被封锁在李骁鹤的阵术中,在外界看来是白雾蒙蒙一片,然而那些存在于白帝城内的人,尤其是那些存在于城楼上的人却是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一切。 这些经历战争生死的人们,此刻却惊恐万状地缩在了角落里,颤抖地哀嚎着。 “妖怪,妖怪……”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神啊救救我!” “……” 整座白帝城处于死亡前的愁云惨淡中,那片血色战场上的黑色深渊已经不动声色地吞噬了城外大半土地,即将蔓延到城楼,最后是整座城,但他们却无法逃出去,只能在这里等死。 绝望笼罩了整座城池。 阵术之外慕容依依抱着黄翔,死灰般的双眼绝望地看着这一切。 展梨嘴都被她咬破了,她自从来了沧澜这鬼地方后等了足足五年绝不是亲眼看着李骁鹤去死,小鸟她……甚至还没有见自己一面啊! 她不顾十三白衣女子的阻拦,猛的冲向了那黑暗深渊的边缘。 “李骁鹤你这个死丫头立刻麻溜地给我滚回来!” 展梨的声音还未消散,头顶白光乍现,从云花白的头发在一瞬间闪现,那道不起眼的灰袍身影让十三个白衣女子心中狠狠地震撼了一把。 此刻她们才意识到,原来莫留山的底蕴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那一日的白帝城亲身经历了从生到死的绝望,而后绝处逢生。 那一日的白帝城与其说是神迹再现,倒不如说是灾难降临,差点灭城的灾难! 西北军亲眼目睹了一切的发生,但他们所关注却已不是白帝城如何了,而是他们最终失去了自己的将军,对此事的悲痛甚至盖过了亲眼见到帝侯归来的喜悦,包括远在京城的习陵等人。 一纸军情急报送到了帝都升泉城,永安公主直接在朝堂之上便落下了泪,秦鹫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朝堂上下震惊不已。 而策划了这一切的荆漠北自以为万无一失,早在当日便已经兴兵造反,正与黑影卫纠缠的他收到这一消息时脸色发青。 某方面来说他的计划是成功了,黄翔是死了,西北军群龙无首,永安公主丧失一员大将,南氏江山少了一根顶梁柱,但让他恐惧的是李骁鹤的出现。 对于那日白帝城的恐怖景象的描述有很多个版本,但包含的内容都差不多,每一处都透露出了一个消息。 帝侯李骁鹤一人独对千军万马,怒杀十万人,以诡异手段差点毁了整座城! 这样的手段让荆漠北害怕恐惧到做噩梦的地步,他纵横沙场数十年,杀过无数人,却比谁都要怕死,但对权力的**又让他甘愿如履薄冰,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李骁鹤,将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他希望李骁鹤就那么死在了白帝城的灾难中,又怕再次死而复活回来找上他报仇,没错,报仇,这是他心里恐惧的最大源头。 五年前他也收到了那封由璇玑阁发出,后被证实是出自天倾前国师昭言之手的那信,当年的亡者谷之事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不知道昭言有没有告诉李骁鹤,但随着乔王,君相等人的下场败露,他几乎每一天都在噩梦中惊醒。 事实上他并没有恐惧太久,半个月后愤怒的西北军在慕容依依的带领下联同黑影卫直接将镇北军打的落花流水。 镇北军节节败退之际,一个让人惊讶的东西出世了。 前地灵卫现空语族的统领令牌出现了,却是在一个十分意外的人手里。 “空语族人听令,见令牌犹见族长,我命尔等立刻屠杀黑影卫与西北军!” 叶城城楼之上,原本依偎在荆漠北身边的那个妖媚女子此刻手持当年龙鳞赠与李骁鹤的令牌冷笑地看着城下的黑影卫与西北军被突然出现的空语族人包围。 ... 第四百六十章 不能回去 偏僻的小山谷外一处简陋的农舍外站着十三位与它毫不符合的绝色白衣女子,虽然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损,但丝毫不损她们高贵冷艳的气质。 23us.com 而在屋内一身银白长裙的展梨坐在粗糙的木椅上翘着腿,露出了小半截白皙修长的小腿,神色凝重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两个人。 桑宁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地盯着昏迷的李骁鹤和白袭二人,嘴唇干的都起了皮。 甘华和虹越一人一边替昏迷的二人察看情况,良久才站了起来,桑宁立刻开口,“怎么样怎么样?公子和李姑娘怎么样?有没有事……” “李骁鹤算是稳定住了,但是也只能这般强硬用阵术封印住,鸿渊……他的身体在使用决遗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下半生不会好过了。” 甘华的话让在场几人的心都冷了,当日靠着从云出手解了困难,但也让从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因此他很快便回了莫留山,否则连从云也失去控制的话,那整个坤域便要毁了。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沉睡着和被封印在大荒山脉的五年有什么区别?等到鸿渊醒来见到这样的李骁鹤又该如何? “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嘶哑低沉的声音却是来自一直沉默着的少年辛离,辛雪紧跟着接道,“我们什么都可以做。” 这里面最愧疚的就是辛雪,当日若非她任性跑出客栈去找王天虎也不会被瀚海国度的人找到,姐夫也不会被受伤,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了。 她非常的悔恨,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口。 “求求你。”她在展梨面前跪了下来。 “求求你救姐姐。” 展梨勾唇一笑,托起香腮问道,“你怎么偏偏觉得我有办法?” “因为你比我们任何人都还要关心姐姐,比我们任何人都不想姐姐变成这样,你一定会想尽办法,而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有顾忌,我随时可以为姐姐赴死。” 辛雪稚嫩的少女脸庞透出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镇定。 果然,她这话一出展梨便变了脸色,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眼神也变了变,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小鹤的阵……是你破的吧?” “是。”辛雪举起自己的手,露出手腕上被甘华包扎过的伤口道,“我和哥哥是观澜王的血脉。” “原来如此,能解开小鹤的阵术,哪怕只是破开一点空间也了不起了,看来继承观澜王的血脉足够纯粹了……” 展梨说着说着眼睛便弯了起来,嘴角带着惑人的笑意,“如此,事情也就简单多了。” 几人见她这般表情顿时大喜过望,忙凑上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stop!” 展梨不耐烦地斥了一声,冷冽地扫了一圈,满意地看到众人安静下来后,双手交合成塔状,然后淡淡一笑,“办法我有,不过小鹤得去瀚海,哎……别说莫留山,我信不过!” “你!” 甘华刚要开口就被她噎回去了,偏偏对方还是自己没法压下去的人,几十年来除了个李骁鹤就遇上这么怪女人了,果然只要和李骁鹤认识的都不是好相与的。 “不行!莫留山也可以治疗她,而且莫留山有凌霄塔在,完全可以……” “凌霄塔?一个冒牌货,顶多就是个高仿,也敢称凌霄塔?” 他还没说完就被展梨一声冷笑给打断了,她挑眉瞥向他,嘲道,“甘长老是吧?你真的是为了治好小鹤吗?还是因为让她去救你莫留山?维持那个高仿货?” 展梨的眼神就像一把刀一样刺进了甘华的眼里,她**裸的话毫不留情地戳着他的心,甘华一时间竟然心虚的没说出话来。 简陋的小屋子里一时静的可怕,没有人说话,一直以来最尴尬却也最现实的一个问题终于被搬上了台面。 莫留山对李骁鹤的态度到底是怎样的?是真正的关心在乎,还是只是利用? 良久,在展梨压迫的视线下一人忽然开口说了句,“必须去莫留山。” 甘华有些惊讶地看向说话的人,“虹越?” 展梨嗤笑一声,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虹越跟前,低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的冷然杀意昭然若揭, “小弟弟,说话前掂量自己的分量,小鹤不是你们能利用的工具,信不信我不会那什么鬼阵术照样能把你们莫留山夷为平地?嗯?” 那一个尾音硬是让屋里几个绝世人物心里咯噔了一下,偏偏虹越神色淡淡地迎着她的眼神开口了,却是语出惊人。 “还记得昭言吗?”他问。 几人皆是一怔,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甚至对李骁鹤来说都是个又怜又恨的存在,一时又都沉默了。 “那个被砍了头的天倾国师?”展梨抱着胳膊极轻蔑地反问道。 她这样的态度顿时让甘华火了起来,昭言不仅是龙瑶最宠爱的徒弟,也是他和师兄,乃至整个莫留山都记挂着的徒弟,就算她成了叛徒他也无法忍受别人用这样不客气的语气来评论她。 “瀚海女王难不成真要和莫留山开战吗?即使如此的话,同为神之遗脉,我莫留山也不会惧了你瀚海!” 甘华气冲冲地一拍桌子怒道。 气氛凝滞起来,奈何此刻无人有心情去缓和劝解,忽然听的一声哼笑。 冰凉的那种笑,像一滴冰水敲在了众人的眉心上。 展梨笑了,比起她之前充满风情诱惑的笑,这个笑容淡淡的,但却让人心里一凛。 展梨笑完便敛了神色,抬头扫视屋内的众人一圈,然后看向甘华的双眼,手指着床上躺着的李骁鹤。 “她,我从三岁看到十八岁,除了训练比赛,我从来没让她吃过一点亏,多少次生死关头我都把她拎回来了,可现在呢?跑到沧澜这么个破地方居然给弄成了这个德行?我用命护着的小鸟居然被你们弄成这样你们居然好意思跟我说会保护她?我特么要不看在小鸟面子上,早就弄死你们了!” 几人都被她骂的呆住了,然而愣是反驳不了。 “小鸟是有本事,自己给自己报了仇,否则那些人我一个个活剐了。” 最后这句话她说的咬牙切齿,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直把他们说的后背一凉,心里震撼久久不息。 “我不像小鹤,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世界,一点好感都没有,都是一群混账,居然……” 展梨的声音闷闷的,低头长发挡住了她的神色,只有沙哑的声音传出,“居然把我的小鹤害成了这样。” 不知是谁深深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虹越结束了这凝固悲伤的氛围。 “就当是赎罪吧,昭言她用自己的命为李骁鹤留下了一丝生机。” 几乎是同一时刻,辛离辛雪桑宁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真的?” 甘华眼眶微红,他知道昭言是个聪明的孩子,做事总是比别人多想一万步,但那一万步都没有将自己考虑在内。 聪明也是最聪明,傻也是最傻。 “而那一丝生机就在莫留山,”虹越看向展梨。 “我要听具体的,否则我不信。”展梨毫不犹豫道。 “事关莫留山之秘。”虹越回道。 “行,我明白了,那边那两个小鬼要不要跟随便你们,明天我便带小鹤回瀚海。” 展梨斩金截铁地说完后也不管其他几人的反应便要出门找十三白衣商讨行程,然而在她提脚的那一刻,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来。 “我都穿越了,你还能追过来蹂躏我啊展梨上校?” 虽然虚弱,但还是含着笑意,那种她无比熟悉的没心没肺的让人心疼的笑。 展梨鼻子一酸,差点没落下泪来,转头狠狠地瞪着刚苏醒的某人。 “李骁鹤你也就那张嘴有点用了!” 李骁鹤的双眸还带着淡淡的银色,眉心的神纹倒是消了不少,一头长发也只有发尾还沾着点银色,此刻她站在那里咧嘴笑着,面对展梨的训斥也只是朝她张开了双手。 展梨什么也说不出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勒的她脖子都快断掉都不愿放松一丝一毫。 “你这个傻瓜白痴魂淡二百五……” 各种国骂不断蹦出来,李骁鹤十分享受地感叹了一句,“终于在梦境外听到了,真舒坦……” 展梨被她这傻样气笑了,然后悄悄在她的背后敲了好几下,然后放开她捏着她的脸轻声道,“跟我回瀚海,只要这俩孩子在我就能治好你。其他的事别管了,仇我替你报,还有那十二长老回头我一人抽她们一顿!” 李骁鹤听着不说话,只笑着看她,直到展梨脸上的笑意都冷了下来,她才开口道,“展梨,谢谢你,但我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 “闭嘴!”展梨恶狠狠地看着她,“你再说一句我立刻把你再打趴下信不信?” “信。”李骁鹤面容淡淡,转头看向昏迷的白袭,温和地笑着,“哪怕是为了他,我也不能跟你回去。” “啪!”展梨一耳光扇了下去,冷冷地看着她。 “李骁鹤,你再说一遍。” ... 第四百六十一章 荆漠北的恐惧 这一巴掌来的太突然,众人在愤怒之前先是一愣,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从来没有人敢给李骁鹤耳光,上至帝王皇子,下至王侯将相,从来都没有。 23us.com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辛离,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背着北斗挡在了二人中间,冷冷地看着展梨。 “你干什么?” 桑宁火直冒,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打他们太子妃耳光,还是当着他和他们家公子的面,就算是朋友也绝对不能原谅! 虹越和甘华显然也被惊到了,但却没有动作,因为这不是他们能管的事。 展梨直接无视了两人的质问与愤怒,直勾勾地盯着李骁鹤,“我说最后一遍,跟我回去。” 李骁鹤挨了那一耳光后一直低着头,这时抬头看向她的双眼,也不再反驳,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她越这样展梨越硬不下心肠,从小就是这样,她们几个一起长大的玩伴里表面看起来是展梨老大,李骁鹤就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强一样跟着她,但实际上只有展梨才知道,她拿这个倔强的小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要她决定了的事,到最后都是展梨自己心软。 可这次不一样,这次她不能心软。 “我是五年前来到沧澜的,从大荒山脉以北到极北之地的瀚海国度,找了你整整五年,李骁鹤,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感动,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是你爷爷差点下跪让我来找你的,李骁鹤!” 展梨不顾眼前人悲痛震撼的表情,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五年前我被瀚海国度强制带走,却让人将一样东西交给了你,你有没有收到?” “收到了。”李骁鹤身子微颤,当年她要是没看到那样东西也不会轻易就信了桃花的话去了亡者谷,而那里面的东西也是让她不顾一切地踏入当年的阴谋的主要原因。 展梨听她这么回答像是不可思议地轻嘲一声,“李骁鹤,你真出息了啊,我从来没想过,哪天你会干出为了一个男人抛弃唯一的亲人的事来。” 众人就这么看着她劈头盖脸地骂着李骁鹤却一句话也插不上,望着沉默的李骁鹤心里担忧不已。 展梨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又急又火,却也知道没法勉强她,反而一下冷静了下来。 “你要做的事我陪你,等到一切就完成了回去的事咱们再商量。” 她已经放软了语气,李骁鹤也没再反对,只低声“嗯”了一句。 展梨扫了屋内的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昏迷的白袭身上,带着一丝杀意走出了屋子。 桑宁心有余悸,“她看公子的眼神……” 好可怕。 “放心,她不会阵术也没有内功。”甘华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交代了几句后便也出门了。 李骁鹤却是意识到了什么,从悲伤中醒过来低声对桑宁嘱咐了几句。 桑宁闻言脸色一变,“没没……那么夸张吧?” “有。”李骁鹤心情很低落,跟在展梨身后走了出去,也就没有错过了身后慢慢睁开双眼的人。 “公……”桑宁一眼就瞥到了自家公子醒过来了,惊喜的喊声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白袭双眸平静地看着某个地方,眼中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刚醒来的迷蒙。 桑宁忽然醒悟,怕是他家公子早就醒过来了,也都听到了。 “公子……”他心里苦涩一片,陷入对他家公子的同情里无法自拔。 他家公子到底什么霉运,好不容易谈个恋爱为什么如此磨难重重,如今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二人成了婚,却又凭空杀出个展梨来。 辛离和辛雪对视一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地对视一眼后也出去了。 虹越抹了抹鼻子,“我出去找点吃的。” 整间屋子就剩下白袭和桑宁主仆二人,桑宁眼巴巴地凑到自家公子跟前。 “公子,咱要回神风吗?” 白袭抬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等你们的太子妃从莫留山回来再回。” 桑宁也不惊讶,他就知道他家公子不会轻易放弃太子妃的,不过却有点意外,“为什么太子妃一定会去莫留山,而不是瀚海啊?” 明明瀚海更可靠,虽然他不喜欢那个展梨,但相比之下,对太子妃来说瀚海比莫留山更安全些。 关于这个问题白袭没有回答他,而是低声下了一道命令,“联系灵,调暗军皇朝,清理鲍家,白帝城的事尽力封锁,将所有的责任推到鲍家谋反的罪名上。” “是。” 桑宁也不意外,正好白帝城城主就是鲍家的人,白帝城叛乱也是荆漠北和鲍家的合谋而造成的,这个仇必须得报,白帝城的人要恨就去恨鲍家和荆漠北,总之不能让人把责任全部归于他们的太子妃。 白袭说完便闭上了眼,似乎是累了,桑宁也不再多说,躬身出去了。 此事告一段落,由于空语族族长令牌的突然出世,并且还掌握在了荆漠北的手里,这一方面让坤域内乱更加危急起来,另一方面也让李骁鹤等人确认了一个问题。 当年亡者谷的阴谋荆漠北绝对参与其中。 “那块令牌我是贴身放着的,就算我死也该在我的尸体上。”李骁鹤是这么回答的,因此也否决了一切令牌是偶尔流落到荆漠北手上的。 再次提起当年的事最愤怒的便是展梨,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但她的眼神已经让桑宁再次毛骨悚然了。 再说数百里之外的坤域都城那边,荆漠北本来就被黑影卫和愤怒的西北军打的节节败退,最后在不得不退居都城外时,他身边的人居然拿出了空语族的令牌。 他不惊讶,这令牌本来就是在他手里放着的,整整放了五年,哪怕是造反将要失败的这一刻他都没有敢拿出来,因为他怕后患无穷,他怕自己只要拿出这令牌就暴露了自己当年参与了亡者谷一事的事情。 他不怕造反失败坤域王朝对他的追杀,也不怕南烜醒来,他最怕当年的真相暴露后,变成大皇女凤皎那样,无时无刻不在恐惧着来自神风,尚翼,坤域三国的暗杀追捕。 他太害怕了,因此对于贸然拿出这令牌的人心里又气又庆幸。 “哼,难不成你就真的等死不成?” 当年的甄怜儿,如今的侯爷侧妃,一脸轻蔑地瞪着他斥道。 然而让他焦虑惶恐的事还不只这一件,他和 桑宁也不惊讶,他就知道他家公子不会轻易放弃太子妃的,不过却有点意外,“为什么太子妃一定会去莫留山,而不是瀚海啊?” 明明瀚海更可靠,虽然他不喜欢那个展梨,但相比之下,对太子妃来说瀚海比莫留山更安全些。 关于这个问题白袭没有回答他,而是低声下了一道命令,“联系灵,调暗军皇朝,清理鲍家,白帝城的事尽力封锁,将所有的责任推到鲍家谋反的罪名上。” “是。” 桑宁也不意外,正好白帝城城主就是鲍家的人,白帝城叛乱也是荆漠北和鲍家的合谋而造成的,这个仇必须得报,白帝城的人要恨就去恨鲍家和荆漠北,总之不能让人把责任全部归于他们的太子妃。 白袭说完便闭上了眼,似乎是累了,桑宁也不再多说,躬身出去了。 此事告一段落,由于空语族族长令牌的突然出世,并且还掌握在了荆漠北的手里,这一方面让坤域内乱更加危急起来,另一方面也让李骁鹤等人确认了一个问题。 当年亡者谷的阴谋荆漠北绝对参与其中。 “那块令牌我是贴身放着的,就算我死也该在我的尸体上。”李骁鹤是这么回答的,因此也否决了一切令牌是偶尔流落到荆漠北手上的。 再次提起当年的事最愤怒的便是展梨,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但她的眼神已经让桑宁再次毛骨悚然了。 再说数百里之外的坤域都城那边,荆漠北本来就被黑影卫和愤怒的西北军打的节节败退,最后在不得不退居都城外时,他身边的人居然拿出了空语族的令牌。 他不惊讶,这令牌本来就是在他手里放着的,整整放了五年,哪怕是造反将要失败的这一刻他都没有敢拿出来,因为他怕后患无穷,他怕自己只要拿出这令牌就暴露了自己当年参与了亡者谷一事的事情。 他不怕造反失败坤域王朝对他的追杀,也不怕南烜醒来,他最怕当年的真相暴露后,变成大皇女凤皎那样,无时无刻不在恐惧着来自神风,尚翼,坤域三国的暗杀追捕。 他太害怕了,因此对于贸然拿出这令牌的人心里又气又庆幸。 “哼,难不成你就真的等死不成?” 当年的甄怜儿,如今的侯爷侧妃,一脸轻蔑地瞪着他斥道。 然而让他焦虑惶恐的事还不只这一件,他和 他太害怕了,因此对于贸然拿出这令牌的人心里又气又庆幸。 “哼,难不成你就真的等死不成?” 当年的甄怜儿,如今的侯爷侧妃,一脸轻蔑地瞪着他斥道。 然而让他焦虑惶恐的事还不只这一件,他和 ...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万民朝拜 李骁鹤抬头仰望着这座耸立在眼前的古老帝都,一时间有些恍然。 23us.com 六年前她从这里离开去往尚翼国,而后真正卷入了七国风云中,也踏上了莫留山。而五年前她从这座城的城门踏进了亡者谷的陷阱,从此开始了她在黑暗中的五年。 兜兜转转此刻她再次站在了这座城前,熟悉的城门,熟悉的面孔,甚至她看到那些翘首以盼的百姓的脸都觉得熟悉。 “展梨。” 她手指向城门之上的“升泉”二字,回头看向展梨,“这就是我在这世界除了莫留山外的家,坤域的帝都升泉。” 她的表情很平静,但展梨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情感波动。 “嗯。” 她身后的白袭上前一步与她并肩,将一个灰布包成的骨灰交给她。 “走吧。” 李骁鹤双手捧着那骨灰瓮一步步走向城门,而站在城楼下的习陵看着那身影渐渐清晰,朝自己慢慢走来,眼泪倏然落下。 虽然头发变长了,容貌也有了些变化,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皇嫂……” 她猛的捂住了嘴,低声哽咽了起来,就连身子都是一软,站在她身后的秦鹫一把扶住了她。 习陵挺直了身子擦去眼泪,再抬起头已敛去了所有神色,只剩一脸崇敬,唯有那双眼里洋溢着激动喜悦。 她举起双手交叠在胸前,然后慢慢低头跪了下去。 “恭迎帝侯!” 清悦激昂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在这片战场上如同一道凛然的琴声。 众人皆是一愣,一时间都呆在了当场。 秦鹫双目一冽,立刻跟着跪了下去,高喊一声,“恭迎帝侯!” 一瞬间的寂静之后便是排山倒海的呼声。 “恭迎帝侯!”四万西北军跪。 “恭迎帝侯!”一万黑影卫跪。 “恭迎帝侯!” 满城百姓都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城楼下跪倒一片,唯有远处数万镇北军与空语族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女子一步步走近。 獠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那个徘徊在脑海中无数次的名字却在见到主人时反而说不出来了。 “真的是她……” 空语族中有年长的人已经认出了那张熟悉的脸,语气里充满了惊讶,甚至都带着本人都未察觉的颤抖。 “李骁鹤……”长弓张着嘴,脸上的疤痕因此而扭曲起来,显得有些可笑。 但此刻却没有人去嘲笑他,都呆呆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小队人正缓缓而来,十多位身形曼妙如仙的白衣女子,背着铁盒的少年,与之同行的少女,俊美非凡的公子,以及为首那个长发及地的美丽女子。 甄怜儿死死地看着那张憎恨的脸,嘴唇都咬出了血,心里的恨意如野草般爬上她的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总能死里逃生?一次又一次,她付出了那么多,却只落得个万民恭迎帝侯归来! 她正诅咒着忽然被人猛的一推,手上攥着的令牌被一把夺走,她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是假的!李骁鹤早就死了!帝侯早就死在了亡者谷!” 荆漠北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举着抢过来的令牌对空语族大喊着,“空语族听令!立刻给我杀了她!杀了这个冒牌货!” 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了,甚至都没看他手上的令牌,只直直地看着走来的李骁鹤。 “我有令牌在手!立刻给我杀了那个女人!” 荆漠北疯了般地怒吼着,然后拔出了随身的刀将自己的副将一脚踹了出去。 “立刻带兵杀了那个女人!否则本侯立刻杀了你!杀啊……” 那副将被踹趴在了地上,抖抖索索地爬起身后索性就跪在了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那可是帝侯,可是一人独对千军万马的帝侯,是从亡者谷死而复活的帝侯啊! 当年他的侯爷做的那些事他作为心腹再清楚不过,这下帝侯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一定会杀了他的…… 空语族没有跪,也没有退,更没有人动,直到李骁鹤走到他们跟前时,獠才站在了她的跟前。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心中的情绪太过复杂,复杂到让他分不清到底是为她活着而开心兴奋,还是因为首领的失踪而恨她。 “李骁鹤。”他终于喊出了这个名字,这个沉寂了五年的名字。 “嗯,你长大了。”李骁鹤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健壮男子,的确蜕变了很多,但依稀可见当年那个倔强的小狼的模样。 六年前的那个莽撞的少年此刻双目中再没有冲动,只有一派沉稳,一派从容。 她很欣慰,獠是一个好首领,她想告诉龙鳞,你可以放心了。 獠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她的手上,看到那个骨灰瓮的那一刻,其他人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呼吸乱了那么一刻。 “这……”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恐惧地眼神看向李骁鹤,“不会……” 李骁鹤将手上的骨灰瓮举到空中,朝着獠身后的空语族人大喊。 “空语族的兄弟们!我将你们的族长带回来了!” 远处的风呼啸而过,片刻后夹杂着一片呜咽低泣,苍凉而悲怆,刮过了这座城池的所有人的头顶。 獠“扑通”一声跪下,长弓跟着跪下,一个个空语族人接着跪下。 “恭迎……族长!” “恭迎族长!” 区区三万人,但这一声却比之那句“恭迎帝侯”更加震耳欲聋,更加撼动人心,让人心头颤动。 李骁鹤闭上眼,和跪下的空语族人一起流下了泪。 “龙鳞是为我而死,今日我当着空语族立誓,以后我李骁鹤与空语族共存亡!” 獠对此无动于衷,眼中冷然一片,“谁做的?” “君相青南,我废了他一条胳膊,皇帅尚翼,我必将取他一条命。” 李骁鹤没有慷慨激昂,只是平静地叙述着,用只有獠和白袭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她将要做的。 獠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接过了骨灰瓮,抱在了怀里。 那边荆漠北还在发疯,獠阴冷地睁开眼,“族长的遗物不是随便什么渣滓都能亵渎利用的。” “是。”长弓心领神会,眼中冷光一闪而过。 几乎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人群中爆发出一道凄厉的女子尖叫声,似乎恐惧到了极点。 李骁鹤听着这声音只觉得十分耳熟,直到她看到荆漠北断了头的尸体边花容失色的娇艳女子。 甄怜儿看着眼前的双脚慢慢抬起头,待她看到憎恨的那张脸准备破口大骂时,却见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的人已经转身走了。 如此简单地转身走了,如此风轻云淡,满不在乎。 她的脚下伏着坤域万千子民,而自己则是她脚下伏着的无数失败者之一。 甄怜儿头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在李骁鹤眼中的位置有多么的渺小,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有多么的可笑。 “李骁鹤!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再看不起我我也能杀了黄翔!我就是要把你在乎的人一个个除掉,让你……”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甄怜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便失去了光彩,最后倒映着的是李骁鹤漠然的脸。 “有病。” 百步之外展梨动作娴熟地转了转指间的黑色小手枪,神情冷淡地评价了一句。 身后空语族已悄然离去,李骁鹤走到习陵跟前,看着盛装华服却早已泪流满面的人心里软成一片。 “我回来了。”她笑着朝她张开双手。 习陵一把抱住她,也不管多少人在看着就开始嚎啕大哭,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只是一个劲地哭。 此刻那个杀伐果断的永安长公主完全变成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害怕的小姑娘,只知道抱着大人哭泣。 这场内乱以帝侯回归,荆漠北身死,镇北军投降而结束,自此帝侯死而复活归来的消息也彻底被证实了,而天子的陪同一时让垂垂危矣的坤域成了众所畏惧的国家。 皇宫东殿,帝王寝宫外白袭与习陵秦鹫三人看着紧闭的门,一言不发。 如此简单地转身走了,如此风轻云淡,满不在乎。 她的脚下伏着坤域万千子民,而自己则是她脚下伏着的无数失败者之一。 甄怜儿头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在李骁鹤眼中的位置有多么的渺小,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有多么的可笑。 “李骁鹤!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再看不起我我也能杀了黄翔!我就是要把你在乎的人一个个除掉,让你……” 这一句话还没说完,甄怜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便失去了光彩,最后倒映着的是李骁鹤漠然的脸。 “有病。” 百步之外展梨动作娴熟地转了转指间的黑色小手枪,神情冷淡地评价了一句。 身后空语族已悄然离去,李骁鹤走到习陵跟前,看着盛装华服却早已泪流满面的人心里软成一片。 “我回来了。”她笑着朝她张开双手。 习陵一把抱住她,也不管多少人在看着就开始嚎啕大哭,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就只是一个劲地哭。 此刻那个杀伐果断的永安长公主完全变成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害怕的小姑娘,只知道抱着大人哭泣。 这场内乱以帝侯回归,荆漠北身死,镇北军投降而结束,自此帝侯死而复活归来的消息也彻底被证实了,而天子的陪同一时让垂垂危矣的坤域成了众所畏惧的国家。 皇宫东殿,帝王寝宫外白袭与习陵秦鹫三人看着紧闭的门,一言不发。 ... 第四百六十三章 诸侯之宴 坤域自第一位帝王建国以来,陆陆续续封过好几位诸侯,到了圣祖帝,也就是南烜的父皇这一代,坤域已经有了十二位诸侯,虽各自有封地,但在自己封地上还是有朝廷任命的城主,也就等于非封地城池的太守,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封地为王。 23us.com 这样的情况来源于历任坤域帝对诸侯拥兵自重的忌惮,而到了南明这一代时,他直接封了一位帝侯,位于诸侯之首,与帝王同等地位。 这其中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南明当年在坤域城被李骁鹤逼迫之下做出的决定,但还有另一个主要的原因,也正是这个原因,他才心甘情愿地退了位。 然而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之后亡者谷之事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还在登基大典当日见到了重伤昏迷的南烜,而后荆漠北从中作梗,使得这位太上皇一下气的中风瘫痪了。 好在或许当年的李骁鹤还不懂他的用意,现在的李骁鹤却是明白的。就算是为了南烜,当年南明要做的她也会继续完成,因此才有了这一场诸侯之宴。 内乱刚止,以诸侯军与镇北军的惨败而落幕,荆漠北当场身死,五方诸侯军相继败退,但偏偏五位诸侯都下落不明,一丝风声都没有透出去,生死不知,而朝廷那边永安公主,甚至连刚回宫的帝侯也一句都没提到。 一时间其他七位诸侯心中惶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当日荆漠北最初策划叛乱之时他们几乎都插了一脚,无论是否真的想要造反,他们心里都是想分一杯羹的,而后惊闻帝侯归来,现身于天倾,再加上永安公主凌厉的手段,顿时放弃了这冒险的举动,但是他们毕竟是参与过的,也对永安公主落井下石过,若是那位帝侯要算账的话,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而在这不尴不尬的时候,永安公主一旨诏书将帝侯迎回了宫中,更以帝侯之命传令召集所有诸侯去往帝都赴宴,顿时七位诸侯都吓呆了。 他们不知道这位帝侯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是杀鸡儆猴还是直接请君入瓮,一网打尽。若是前者他们只能祈求上天自己不要是那只鸡就好,到底还有个活的机会,若是后者的话,他们索性鱼死网破联手起兵算了。 但他们……偏偏摸不着皇宫里那位的意思! 好在那封诏书里帝侯大人的语气还不错,只说自己当年初上任,当年又因为一些意外没能接受封侯大典,一直没能见过几位诸侯,这次回来正好想宴请下几位诸侯。 皇宫里的那位还在等着,天下人也在眼巴巴地看着,诏书是以帝侯代行的帝王名义宣下的,客气是客气,但绝不容忽视,于是七位诸侯也不管平日关系好坏都凑一起咬耳朵商量对策去了,最后决定还是去帝都赴宴,不过还是要想万全之策,私军是不敢带的,随身护卫总能带几个。 诏书宣下约半个月后,七位诸侯陆陆续续从各自封地赶了过来,路上一点没敢耽搁,都是马不停蹄地飞奔而来,生怕被那位帝侯逮住一点把柄。 待他们风尘仆仆赶到升泉城外时,城外便有官员来迎接了,七位诸侯小小惊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这都派人迎到城门外了,心说难道不是找他们来秋后算账的?真就吃顿饭?难不成这帝侯是打算拉拢他们? 然而很快他们便意识到事情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美好。 双方客气了一番后,几位诸侯心里正自我安慰之时,有人不经意间一抬头,瞥到了那城墙上的一处,顿时吓的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旁边另一位诸侯觉得奇怪,就朝他的视线所及处看了过去,结果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嘴唇都抖着不停。 其他人也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劲,跟着看向了那城墙上的东西,下一刻便一个个抖的跟筛子似的。 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挂在那里,血迹斑斑的脸像泡过水一样发白。 “荆荆荆……” 他们不是没见过人头,也不是没见过死人,毕竟他们每个人手上都不少人命,谁也不是善良的,但关键是那人是他们非常熟悉的,之前还差点成了同伙的人。 那来迎接的官员是个中年人,随行的是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二十来岁,此时见几位诸侯一脸惊恐的样子,掩下笑意,一本正经道,“几位诸侯与这叛贼荆漠北有旧?” 几个诸侯吓的直摆手,忙推脱道,“没没没!我等常年在封地,也只在年节朝奉时见过一两次罢了!” “对对对!一点都不熟!” “一面之缘而已……” 年轻官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请各位诸侯大人进宫。” 七位诸侯本以为那位老者才是主事的,没想到却是这年轻人说的算,于是有人便开始套近乎了。 “不知这位大人是……” 那年轻官员一身古板的官服硬被他穿出盛装华服的味道来,闻言转头一笑,“在下风之浣,小小翰林而已,见过戎侯。” 戎侯:“……” 其他六位诸侯:“……” 那位老官员摸着花白胡子愉悦地笑,“呵呵……” 几位诸侯心里一阵草泥马奔过,风之浣?是他们想的那个风之浣吗?风家那个风之浣?莫留山真传弟子那个风之浣? “原来是风三少!我等有眼不识泰山……” 风之浣抬手笑着地打断了他们的奉承,“诸位不必如此,在下既然在朝为官纵是一个闲职也要听从帝王之命,如今帝侯有命,在下哪敢不从,否则可是抗旨造反了,诸位觉得呢?” 几人皆是一惊,后背都吓出了一声冷汗,哪里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暗示,立刻点头道是。 那老官员看的心里直发笑,说起来一个个都是纵横过沙场的大人物,现在却龟缩成这德行,也是活该! 一番寒暄后几位诸侯战战兢兢地进了宫,期间被安置在偏殿内,一直都没有见到任何人,如此心惊胆战过了几个时辰后,有人来通知宴会开始了。 七位诸侯都在愣神,一瞬间被惊醒,然后噩梦刚醒过来一样,满头大汗地站了起来,惨白着脸干笑了几声。 “这位小兄弟,不知帝侯大人可到了?” 季户侯一边问一边偷偷塞了一块上好的玉佩给眼前的侍卫。 另一位诸侯立刻明白过来,擦了擦冷汗也跟着塞了一根玉扳指给那侍卫,打听道,“不知帝侯看起来心情如何?” 秦鹫看着手心一堆“赃物”,再看看全神贯注看着他的七张期待的脸,咧嘴一笑,“几位侯爷一会儿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把东西一揣,就转身走人了。 七个诸侯气不打一处来,还得小跑着跟上去。 “简直放肆!” “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看不起我等!” 戎侯盯着秦鹫的背影,眼中杀意一闪而逝,“莫慌,既然李骁鹤如此大费周章地把我们喊过来,便不会杀了我等,这等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有的是机会整治!” 几人只得忍下怒意,恨恨地跟上去。 帝侯位同坤域帝王,李骁鹤作为诸侯之首,亦是代行帝王之事,此次的诸侯之宴自然本该设在一向用作帝王大宴群臣巍阳正殿,但李骁鹤偏偏选择设在了幸天台。 幸天台上,习陵一身长公主朝服端坐在高位之上,秦鹫站在她的身后,中间还空着一个软座,再然后便是风之浣等人,白袭辛离等人却是没有参与这次的宴会。 让许多人都在猜测这位帝侯的用意。 下方群臣端坐在那里,以萧征忆为首 那老官员看的心里直发笑,说起来一个个都是纵横过沙场的大人物,现在却龟缩成这德行,也是活该! 一番寒暄后几位诸侯战战兢兢地进了宫,期间被安置在偏殿内,一直都没有见到任何人,如此心惊胆战过了几个时辰后,有人来通知宴会开始了。 七位诸侯都在愣神,一瞬间被惊醒,然后噩梦刚醒过来一样,满头大汗地站了起来,惨白着脸干笑了几声。 “这位小兄弟,不知帝侯大人可到了?” 季户侯一边问一边偷偷塞了一块上好的玉佩给眼前的侍卫。 另一位诸侯立刻明白过来,擦了擦冷汗也跟着塞了一根玉扳指给那侍卫,打听道,“不知帝侯看起来心情如何?” 秦鹫看着手心一堆“赃物”,再看看全神贯注看着他的七张期待的脸,咧嘴一笑,“几位侯爷一会儿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把东西一揣,就转身走人了。 七个诸侯气不打一处来,还得小跑着跟上去。 “简直放肆!” “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看不起我等!” 戎侯盯着秦鹫的背影,眼中杀意一闪而逝,“莫慌,既然李骁鹤如此大费周章地把我们喊过来,便不会杀了我等,这等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有的是机会整治!” 几人只得忍下怒意,恨恨地跟上去。 帝侯位同坤域帝王,李骁鹤作为诸侯之首,亦是代行帝王之事,此次的诸侯之宴自然本该设在一向用作帝王大宴群臣巍阳正殿,但李骁鹤偏偏选择设在了幸天台。 幸天台上,李骁鹤端坐在高位之上,习陵坐在她的旁边,秦鹫站在她的身后,再然后便是风之浣等人,白袭辛离等人却是没有参与这次的宴会。 让许多人都在猜测这位帝侯的用意。 下方群臣端坐在那里,以萧征忆为首 ... 第四百六十四章 尘俗事了 夜已垂幕,寂静硕大的皇宫某处依然灯火通明,满座衣冠,美丽的歌姬伴随着悦耳的丝竹管弦之声翩翩起舞,艳丽的裙摆像变化万千的彩云般绚烂多姿。 23us.com 幸天台下文武百官与七位诸侯都心惊胆战地低头喝着酒,萧家的几个公子偶尔还瞅一眼那端坐在高位上的人,但那几位诸侯基本一直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连眼睛都不敢乱瞟,生怕对上上面那位的的视线。 李骁鹤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跟前的琉璃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那些紧张的要死的人。 呵,连手都在抖啊…… 她在心里嘲了一句,觉得这气氛也营造的差不多了,索性把酒杯一放。 “啪。” 明明是很轻微的声音,偏偏在这样喧闹的环境下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就连奏乐的乐师和跳舞的歌姬们都突兀地停下了动物,抬头看向上方的人。 整个幸天台突然就静了下来。 李骁鹤见状浅笑一声,“六年前我站在这里时举世为敌,此刻我却站在了这最高处,果真是物是人非。” 下面依旧一片寂静,萧唯远等参与过当年幸天台大宴的大臣都低头不语,唯有萧元朗和习陵面色愉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果然权力这东西就是好啊,能让人为之疯狂,甚至不顾生死。” 李骁鹤拉长了声音,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面的众人,“然而至高无上的权力往往需要足够的能力才能掌握,否则就会自取灭亡罢了。” 七位诸侯陡然倒吸了一口气,戎侯最先开口,神态恭敬地附和道,“帝侯所言极是,大人您自然是有能力的。” “是啊是啊!” 其他六位诸侯跟着附和讨好着,而他们对面的大臣们却安静一言不发,场面一时显得有些诡异起来,慢慢地连几个强颜欢笑的诸侯都不好意思笑下去了。 气氛再次凝滞,底下的大臣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却都没有结论,谁也不知道这位突然归来的帝侯大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最后所有的视线都投在了那位风轻云淡的新任翰林,也许只有这位风三少才能猜到这位的心思了。 风之浣头一次以官员的身份参与幸天台大宴,正满脸兴味地观察着这些人有趣的反应时猛然接受到如此多的热切视线还有些不习惯,出于礼貌他低头微笑致意,然后就若无其事地品尝杯中的酒了。 听说是西域渠地运来的珍奇,并州可没有啊…… 众朝臣只好失望地转回头,看向他们的刑天将军,却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当年这位萧将军可是当众与帝侯断绝的关系。 大臣们的心思萧征忆怎能不懂,然而纵使是他对这个李骁鹤也没有任何办法,六年前的李骁鹤如此,六年后的李骁鹤更是如此了。 只不过让他心里震惊的是,不过六年不见,李骁鹤这个女人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强大的地步了,只要想到这半年来听到的关于帝侯的传闻他就忍不住忌惮。 太恐怖了这个女人,他想,连当年神风的那位天子都差点被七国的暗中联盟暗杀在云泽禁地,她居然能在“死”去了五年后还能死而复生,简直不可思议。 说到神风的那位天子将军大人又忍不住开始头疼了,一个李骁鹤拥有最强大的力量,一个鸿渊太子拥有最强盛的权力,现在这两个人成了亲,将来这坤域还会是南氏的坤域吗? 唉…… 他深深叹息一声,早知道当年陛下就应该加把劲把这女人娶归来才对。 “这曲也听了,舞也看了,酒也喝了,我们就转入正题了。” 李骁鹤忽然冷不丁地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一群惊疑不定的面孔。 “给你们看些好玩的东西。” 稍微镇定些的历侯双手交叠一礼,问道,“不知……”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在好奇,都想知道一件事。” 李骁鹤一口打断了他的话,笑笑地看些着错愕的人道,“荆漠北死了,其他五位诸侯去哪儿了?是死是活,我打算怎么处置他们,对吗?” 历侯一下敛了神色,紧抿着嘴唇,手掌紧握放在了桌案下,双目定定地看着她。 李骁鹤的脸还是笑着的,但却透着一股阴冷的味道,“秦鹫。” “是。”秦鹫点头走下幸天台。 那几位诸侯一听到这名字,再看到刚才的那个年轻侍卫,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放肆的侍卫居然是王将手下第一大将,黑羽卫的统领,甚至有传言说是永安长公主的既定驸马! 一想到他们之前说的话和态度他们就惊惧不已,同时也后背一凉。 之前不知道倒也没什么,现在看来从迎接的风三少,到引路的黑羽卫统领,他们每一步都被威胁着,若有一丝放肆不从,恐怕就不是好下场了。 现在看来,他们暗中的那些安排应该也都瞒不过帝侯的眼睛吧…… 众人正思绪各异,秦鹫缓缓走了回来,手上还拎着几个包裹,似乎还**的,秦鹫一路走一路在地毯上留下黑色的痕迹,看的人瘆的慌。 “嘭!” 秦鹫甩手将那些包裹扔在地上,几个圆圆的东西都骨碌碌滚了出来。 “啊!”有歌姬突然惊恐地尖叫出声,立刻被人拖了下去。 所有人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那五个血淋淋的人头吓得直抖。 “本来是想装个叉摆个威风的,不过我注定懒得废话了,直接摊牌吧,诸位。” 李骁鹤没有指定几位诸侯,而是意味深长地先看了萧征忆一眼。 然而那边已经有人扛不住压力开始求饶了。 “帝帝侯大人我没有参与扰乱之事!我敢以性命起誓,我……” “荆漠北那厮野心勃勃,妄图说服我等谋逆,但我等并没有……” “渤侯,庆侯,吴侯,戎侯,还有那什么侯……” 李骁鹤漫不经心地念着这些名字,“你们有没有参与已经不重要了,以后也不会重要,我只有一句话。” “为免以后帝王猜忌,或是真的再发生这样的叛乱,我必须要采取些手段。” “什什么……手段?”季户侯问。 “很简单,你们的封地还是你们的命,二选一。” 李骁鹤手指把玩着剔透的琉璃杯,目光被折射出淡淡的银色,“要不乖乖交出封地和私兵,要不今天我砍下你们的头,选吧!” 说完将手中酒杯一扔,拍拍手站了起来,走到秦鹫跟前,拔出了他随身的刀。 幸天台上下一片死寂,看着那长发的女子身着明黄,拿着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几位诸侯可选好了?”李骁鹤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脚下的七个人,面带笑意。 七人呆呆地看着她,满朝文武呆呆地看着她,谁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直白地威胁,还拿着刀,果真是简单粗暴,不过他们竟然觉得这种意外合情合理的要死,这才他们的帝侯大人会做的事啊…… 李骁鹤抬头看看月色,有点不耐烦地皱眉,“数三下快点决定。” 说着就数起了数,数一下就举起刀,悬在他们的头顶上。 几个诸侯欲哭无泪,拜托这可是事关性命的大事,敢不敢再随便一点啊! “三!” 话音刚落,李骁鹤手中的刀豁然劈了下去。 “我选一!” 这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七个异口同声的声音。 刀堪堪卡在离那位戎侯头髻一寸的地方,李骁鹤眯眼一笑,“乖。” 七位诸侯:嘤嘤嘤~ 众人:“……” “为免以后帝王猜忌,或是真的再发生这样的叛乱,我必须要采取些手段。” “什什么……手段?”季户侯问。 “很简单,你们的封地还是你们的命,二选一。” 李骁鹤手指把玩着剔透的琉璃杯,目光被折射出淡淡的银色,“要不乖乖交出封地和私兵,要不今天我砍下你们的头,选吧!” 说完将手中酒杯一扔,拍拍手站了起来,走到秦鹫跟前,拔出了他随身的刀。 幸天台上下一片死寂,看着那长发的女子身着明黄,拿着刀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几位诸侯可选好了?”李骁鹤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脚下的七个人,面带笑意。 七人呆呆地看着她,满朝文武呆呆地看着她,谁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直白地威胁,还拿着刀,果真是简单粗暴,不过他们竟然觉得这种意外合情合理的要死,这才他们的帝侯大人会做的事啊…… 李骁鹤抬头看看月色,有点不耐烦地皱眉,“数三下快点决定。” 说着就数起了数,数一下就举起刀,悬在他们的头顶上。 几个诸侯欲哭无泪,拜托这可是事关性命的大事,敢不敢再随便一点啊! “三!” 话音刚落,李骁鹤手中的刀豁然劈了下去。 “我选一!” 这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七个异口同声的声音。 刀堪堪卡在离那位戎侯头髻一寸的地方,李骁鹤眯眼一笑,“乖。” 七位诸侯:嘤嘤嘤~ 众人:“……” ... 第四百六十五章 老光棍 夜色淡凉,一轮明月高挂,坤域的皇宫之上并排坐着两个人,久久无言。 23us.com 相隔五年,最后还是南烜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问,“那五年,你还好吗?” “嗯,还不错,圆了我过去十八年想睡懒觉而不能睡的梦。” 睡到她再也不需要睡了,李骁鹤心说。 “发生了很多事。”似乎因为才醒过来,南烜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是啊,毕竟五年都过去了。” 李骁鹤转头就着月色打量了身边一身黑衣的男人一番,打趣道,“你不也变老了几分么?” “可对我来说,亡者谷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像在昨日。” 南烜缓缓转过头看向她,那双黑幽幽的眸子带着让人心为之一震的茫然与痛苦。 “亲眼看着你赴死的那一幕,我此生都无法忘记。” 李骁鹤心头一震,对着眼前这灼灼情深的目光忍不住发酸。 “南烜……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南烜静静地看着她,看了许久,似乎要将她的每一寸都看个仔细,甚至慢慢伸手碰上她的脸,拂开她散落下的长发,眼神缱绻的像隔了无数载的光阴。 李骁鹤没有动,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他才最后总结似的说了一句,“变的更像个妖女了。” 李骁鹤听到这熟悉的喊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于这个称号她还真有点怀念。 “非要离开吗?这里是你的家。”南烜还是开口问了,虽然没有挽留的意思,却也是这个骄傲的男人难得的祈求了。 “嗯,我要去一趟莫留山,有很多事我必须要去做。” 李骁鹤忽然站了起来,仰头看着天边那一轮清冷的明月,“我要给她一个交待。” 南烜眉头微皱,“她……是谁?” 李骁鹤抬手指向脚下这片皇宫,然后身子转了半个圈,指向眼前的遥远河山,“这个世界,整个沧澜的万世黎民,呵呵……这样说是不是很大气啊?” 明黄色的云泽华服轻轻摆动,绶带之上的玉珏环佩发出细微的脆响,在寂静的月夜里沁人心脾,南烜看着眼前这个在月下美丽淡笑的女子一时觉得恍如隔世。 当年在虞安城外的那个惊慌戒备又倔强狡猾的妖女,如今已经蜕变的如此耀眼强大,比之五年前在帝都城门前更要沉稳内敛,却更加具有威慑力。 至于她所说的那个“她”他虽然不了解,但跟莫留山联系在一起的话,他也能猜出一二,当年亡者谷的阴谋后莫留山的态度无法不让人怀疑。 “习陵说……你和他成亲了。” 南烜声音顿了顿,似乎不想问,又似乎在逃避,却还是开口了。 李骁鹤脸上的笑意在那一刻淡了下来,最后却还是眯着眼回道,“是啊,终于在一起了。” 这“终于”二字和她那祈祷似的感慨让南烜的心被狠狠剜下了一块,胸口那里空落落的,整个脑子都空了。 二十多年来,王将大人第一次尝到了如此绝望的感觉。 “谢谢,南烜,真的谢谢你。” 感情的事没有对不起一说,但她却是真的感谢南烜为她付出的一切,她愿拿命来回报,却也只能如此了。 于南烜,她能为他夺锦绣江山报你当日以死相护,于鸿渊,她愿与他终老。 李骁鹤没有去看他,而是转身离开,但就在她要跃下屋顶的那一刻,身后南烜沙哑的声音响起。 “再留几天吧。” 李骁鹤脚步一顿,随机毫不犹豫地回道,“好。” 跳下屋顶,李骁鹤顺着城墙上的灯光往前走着,路上偶尔有经过的掌灯的宫女侍卫向她跪下行礼,远处诸侯之宴依旧丝竹悦耳,她摆摆手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穿过一重城墙,转角的一幕让她有些惊讶。 硕大干净的马厩中就只有白龙一匹马待在里面,白袭站在马厩前拿着草料喂着白龙,一边摸摸吃的欢快的白龙,而白龙也总会撒娇似的蹭蹭他的手。 这画面看起来格外的温馨,让李骁鹤刚才一直有些厌倦浮躁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吁!” 白龙立刻就发现了她,开心地直刨地。 李骁鹤走过去摸摸她的耳朵,笑道,“说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龙就对你格外的亲近,在我还没相信你的时候它就已经相信你了,你们还真有缘分。” 白袭拿草料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这让本来沉浸在天子大人做什么都很赏心悦目的自傲中的李骁鹤觉得有些不安。 “白袭。”她轻声喊道。 “怎么了?”白袭手覆在白龙头上,一下一下轻柔地摸着,幽暗的眼眸低垂着,看不清神情。 淡紫**的衣袍在月光下泛出莹润的光辉,俊美的五官淡淡,这人就像是从九重天上走下的神明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李骁鹤看着这样的白袭却觉得心里千丝万缕的疼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慌张浸透了她的脑海。 “白袭……”她从身后搂住他的腰,低声喊了句。 那足以称得上是撒娇的语调让白袭面露惊讶,居然就那么怔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来。 李骁鹤没听到他的声音,也没见他动,心里莫名的就委屈起来,“干嘛突然这样……” “没有。” 熟悉的低沉笑声响起,白袭转身捧起她的脸,“堂堂帝侯居然也会撒娇啊!” 李骁鹤头一扬,一口咬住他的手,然后一脸嘚瑟地回道,“我现在是神风的太子妃,白袭的夫人!” 白袭情不自禁勾起嘴角,低头吻住她冰凉的唇,“我们是不是得在这里待几天?” 李骁鹤笑眯了眼,搂着他狠狠啃了上去,嘴里咕哝道,“正好可以让我们安心生娃……” 月下二人相拥的身影亲密而唯美,在一旁嚼着草料的白龙不满地蹬着地。 说好的来看本神兽的呢?大骗子! 第二日一早李骁鹤醒来的时候白袭已经起床了,她拢了拢被子没有睁眼,虽然睡眠已经可有可无,但她还是喜欢这种感觉。 先一步起床的白袭摸了摸她的脸,然后看了她许久,不知道是怎样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却让李骁鹤莫名地不敢睁眼,昨夜心里的慌张再次涌现。 门外展梨的声音传来,她也顺势假装才醒来,白袭已经恢复了平时温柔的模样。 “我去开门,你去洗漱。” 李骁鹤点点头应了。 门外的展梨换上了一身坤域特色的衣裙,不过那一头美丽的大波浪长发却还是肆意地披散在身后,美的张扬而具有侵略性。 此刻这美的扎眼女子正以一副苛刻的目光打量着开门的男子,白袭也就那么任她打量,甚至还无比淡然地笑了笑。 “骁鹤在洗漱,展姑娘可愿进来等?” 展梨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一大早的叹什么气呢展上校?” 李骁鹤走到她跟前坐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热茶。 展梨没接话,而是抿了口热茶再瞥了眼对面的白袭才一脸惋惜地说道,“你眼光不错。” 李骁鹤知道她指的是白袭,但更加不解了,“既然我眼光不错,你怎么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展梨哼了声,似笑非笑地看了白袭一眼道,“我若要硬带你回去的话,还真找不到这样优秀的人赔你。” 话题一下敏感了起来,李骁鹤不再说话,担忧地看向白袭,却正对上他对自己浅笑,她也跟着笑了笑。 展梨看着二人在自己眼前就这么含情脉脉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到你谈恋爱,没想到你不仅开窍了,还这么要死要活的,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噗嗤!” 旁边伺候的侍女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反应过来后连忙惊恐地跪了下来求饶。 “奴婢该死!帝侯饶命!” 李骁鹤摆手让她们退了下去,拿起一块糕点塞到她嘴里,“展大上校您还是说正事儿吧!” 展梨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红润的唇勾起,“十三长老被我调走了,找你们夫妇陪我出去shopping~” 白袭听到奇怪的词语也不问便看向李骁鹤,李骁鹤抿嘴笑道,“她病犯了,要逛街买东西才能好!” 自李骁鹤回宫后便被习陵安排住进了东殿的离宫,白袭与她同住,而展梨辛离辛雪兄妹则住在她旁边的偏殿,至于甘华,谁也不敢忽视李骁鹤的冷眼,因此也不知道习陵是怎么安排的。 昨夜的诸侯之宴李骁鹤半路离去,后面如何结局的她也不知道,不过想必习陵也能把握的好,不过让她惊讶的是皇宫忽然变的怪异的气氛。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宫女侍卫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李骁鹤打发了不知道第多少个偷偷看她又忍不住害怕发抖的宫女后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别说这半年来你干的那些事有多惊天动地,就你昨晚那场诸侯之宴也够你出名的了,况且……” 展梨从贴身的化妆镜里抬起头来,狡黠一笑,“你现在还是神风的太子妃,估计更多人看的是你老公。” 李骁鹤:“……” “不逛了,咱回去。” 展梨怒了,啪一声关了镜子,“你老公也是瞎了眼遇上你了,个没出息的!天天赖在屋子能干啥?” 李骁鹤冷笑一声,“能生娃。” 白袭:“……其实这个不急的。” 李骁鹤瞪他,“我急。” 白袭:“……好吧。” 五尺之外一直踌躇不前的某人本来还纠结着要不要上前,结果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自己的纠结特傻,于是果断上前了。 “咳咳。” 三人静了静,看向来人。 甘华有些尴尬,“……什么时候生的娃?” 李骁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无尽鄙视。 展梨托着尖下巴,妩媚一笑,“呦,这这哪儿来的老光棍啊?” ... 第四百六十六章 “瀚海女王……” 展梨一句话顿时让甘华脸黑了,李骁鹤都没绷住,抓着白袭的衣服笑的直抽抽。 23us.com 不过她这一笑倒让甘华松了口气似的,火气也没那么大了,对着李骁鹤平静地说道,“我是来道别的,莫留山有变,我必须立刻启程,虹越留在你身边,你……”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但李骁鹤偏偏装不知道,一句话也不说,连个表情都欠奉。 展梨冷嘲了一声,抱着胳膊看好戏。 或许是真的很紧迫,甘华只叹了口气便没再计较,“你多保重。” 说完无奈地看了展梨一眼便踏上了宫门,向城门外的方向飞跃而去。 展梨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意味深长道,“你说他为什么不走正门?” 李骁鹤无奈一笑,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来,“你把十三长老忽悠到哪儿去了?” 展梨挑高了细眉,涂着淡蓝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她下巴上轻佻地一勾,“小鸟还是这么聪明又……杀风景。” 说完她扭着腰肢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往宫门走去,身后李骁鹤面露担忧。 “放心,她怎样都是为了保护你,至少不会让你难做。”白袭扶上她的肩膀安慰道。 李骁鹤听到甘华说莫留山出事便想到了展梨,加上十三长老的突然离去,她担心展梨会为了她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毕竟现在能制约莫留山的也只有瀚海国度了。 她赶上展梨的脚步,聊起了另一个话题,“五年前你怎么来的?” 这个话题在一定程度上算是个敏感话题,尤其是白袭在场的时候。但此刻李骁鹤却不想再遮遮掩掩的,昨夜和今早,以及这一路上白袭的沉默让她心里难受又心疼。 果然展梨听她这么问下意识地看了白袭一眼,见他依然没什么反应便大大方方地挽住李骁鹤的胳膊回道,“记得大三时候马哲老师说的关于宇宙的那本书吗?” “呃……” 对于已经在沧澜生活了六年的李骁鹤来说,这俨然是个很遥远的记忆了,她现在就连二元一次方程都快忘记了。 “严格来说你这并不算穿越,因为穿越是相对于时间空间而言的,而我们的世界和沧澜……” “都处于同一个宇宙空间,同一个时间。”李骁鹤淡淡地接上她的话。 展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白袭倒不惊讶,当初在地下皇陵时,从那巨大的透明地面便见到了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的样貌。 那一刹那间的感觉很奇妙,很震憾,又惊喜,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人生百代,纵使身为帝王又如何,在这无穷无尽的浩瀚宇宙面前,也不过是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罢了。 这片天地从来不属于谁,而是我们属于这片天地。 “身为瀚海的女王,你怎能忘了沧澜可不是普通的古代世界,而是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异界。” 李骁鹤反手掌心向上,手上便出现了一道缩小版的圆形法阵,条条阵纹如飞舞的游龙般散发着银芒。 “你也应该能感应得出来,我并没有你这种力量,十三长老会遵我为女王也是因为机缘巧合,加上我的某种特殊能力,但你不同。” 展梨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你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 李骁鹤垂眸,对于展梨这五年来的经历她并没有多问,但心里也知道关于源,关于沧澜这片天地她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地下皇陵,天下棋局,观澜王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差不多都弄清楚了。” 三人正走出皇宫宫门,守卫本要开口拦人查验令牌,却在看到李骁鹤时低头跪了下来。 “参见帝侯!” 展梨站在她身旁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难测,“那么帝侯,你决定如何选择呢?” 她此刻才意识到李骁鹤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知道的多,那么现在她面临的选择就不再是回去与留下了,而是三个选择了。 白袭也随之看向了李骁鹤,三人就这么对峙着,等着她的选择。 城门下跪着十来个守卫,三个长的跟仙人似的人站着不说话,城外路过的老百姓们就那么楞楞地瞪着这诡异的一幕。 直到不远处的几人走近,看到三人这般奇怪的表现便看了过来,却没想到是李骁鹤他们。 “见过帝侯大人,见过鸿渊太子,见过展梨姑娘!” 李骁鹤移开目光,让那些守卫都起身后转身对上说话的人群。 “几位大人这是刚下早朝?” 为首的几人大都是当年那些跟着南烜上来的官员,而更显眼的则是其中低头不语的萧征忆萧唯远父子了。 “是啊,陛下昏迷数载,帝侯才回宫便恢复了过来,实乃大幸啊!” 展梨听到这话后笑了声,“他身体差成那个样子了还去上朝了?” 这话虽是实话,但对象却是帝王,这种语气未免就有些不敬了,然而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帝侯大人的朋友,这些大臣脸色变了变后,硬是没敢说话。 用句大逆不道的话来说,现在就是帝侯想造反那都是一挥手的事儿。 “戎侯等人呢?”李骁鹤白了展上校一眼,转而问起正事来。 “回帝侯,昨夜宴毕永安公主将七位诸侯留下了,如今安排在南殿离宫。” 习陵此举让李骁鹤颇为满意,虽然昨晚她威慑的差不多了,但未免有个别顽固份子想回去造反,还是先软禁在京城一段时间的好。 “另外……” 那回话的官员也算是从头到尾见证了李骁鹤一路闯荡过来的历程,自然对她的事情也了解的多一些,见她神色不明又吞吞吐吐地说道,“关于镇威侯的事,陛下也知道了。陛下已经追封镇威侯为一等镇国公,子孙世袭,封其遗孀慕容氏为一品诰命夫人,而慕容氏族……” “行了我知道了。”李骁鹤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淡淡的看向某个地方,似乎不想再多说。 黄翔的死是她永远都放不下的痛苦回忆,这种痛苦不同于对昭言的愧疚惋惜,而是真正的亲人离世的锥心之痛,以及被自己连累的悔恨,这种悔恨甚至让她不敢去面对慕容依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肩膀和右手同时被人握住,她知道是展梨和白袭,心里的悲伤被冲淡了些,还好,他们还在,而自己也不能死。 脑海中浮现昭言临死前的一番话,李骁鹤目光坚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去,哪怕永远失去自由。 至少,她还能看见身边的这些人。 三人正要转身离去时,一直在人群中沉默不语的萧征忆忽然开口喊住了她。 “等一下。” 李骁鹤转过身看过去,但萧征忆嘴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愈显苍老的脸上表情十分纠结,最后一旁的萧唯远实在看不下去,站出来解围了。 “元朗从你回来那天开始就一直念叨着要你去萧府,今日正好遇到也算缘分,若我再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估计他都要亲自闯宫了!” 萧唯远的话亲切又不会让人反感,至于搬出萧元朗是因为他深知李骁鹤与萧府唯一的牵连也就只有萧元朗了,毕竟她还喊元朗一声哥哥不是么?只要元朗在,那她就还算是萧六小姐。 果然一提到萧元朗李骁鹤脸上的冷漠便化开了许多,旁边展梨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上挑的眼眯了眯。 “不知二位与小鹤是什么关系?” 她喊的是小鹤代表着与李骁鹤关系不浅,至少也是唐茗那个级别的,但萧唯远父子却从来没见过她,一时心里也拿不准对方的意思,便客客气气地回答了。 “在下的三弟与帝侯乃是义兄妹,不知姑娘是……” “我啊,叫展梨。”展梨伸手将李骁鹤一把搂过来,笑的意味深长。 “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她短短三句话让在场几人都楞了,那些官员们楞的是,众所周知帝侯李骁鹤乃是云泽少女,从云泽禁地走出来的神之使,从来没有听过她有父母亲族,如今怎么又冒出来个从小长大的好友来了? 而让萧征忆父子变色的就不仅仅是这件事了,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展梨这个名字。他们与那些文官不同,而是时刻掌握着七国情报动态的。 银面,展梨,这二字分明是李骁鹤事隔五年后再次出现时打败觉罗君相重登天策榜时用的名字啊…… “不问展姑娘现在住的可远?既然是帝侯的好友,不如在坤域多留段时间。” 萧征忆问的婉转,却还是透露出了一丝急切,显然这打扮怪异的女子让他心生忌惮,一个李骁鹤就足以颠覆七国,加上天子鸿渊,如今再有这怪异女子,如此势力就连坤域都得惧怕了。 “当然是小鹤来自哪里我就来自哪里,不过如今住在瀚海,倒还真的挺远,将军这么客气,我就多住段时间好了。” 展梨说着勾起了嘴角,放缓了语气慢慢道,“毕竟……这坤域还挺好玩的。” 萧征忆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震惊,就连那些莫名其妙的官员都惊讶了。 瀚海?那 ... 第四百六十七章 萧府再聚 “在下曾听闻在遥远的瀚海以北存在着一个神秘国度,居于重重冰雪山涧之巅,传说乃是上古之神留下的一族,称为……” 众人疑惑于展梨的回答之时,人群外一袭翰林官服的风之浣踱步走了过来,迎上展梨充满趣味的眼神缓缓道,“先遗子民。 23us.com” 几位官员见到来人后都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风公子。” “你似乎知道不少。”展梨话里带着一丝兴味,让她感兴趣的不仅是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先遗一族,更感兴趣的是明明只是个小官,却能让几个一品大员如此客气。 “道听途说罢了。” 风之浣上前对李骁鹤等人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展梨抱手一礼,目光落在她的大波浪长发上,似笑非笑地问道,“不过在下听说先遗一族皆为长发及地,难道传说有误?” 李骁鹤倒不是特别惊讶,风之浣是莫留山长老的亲孙,几乎从小在莫留山长大,能得知先遗一族的秘事也不稀奇。 只是她却莫名的觉得不对劲,向来内敛淡漠的风之浣为何会对展梨感兴趣,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她栽在白袭身上就算了,可不能让展梨栽在沧澜,不然她万死也难辞其咎! “那个展……” 她刚上前准备拉展梨离开,却被她一把挥开,“你边儿去~” 李骁鹤被推到白袭怀里,心里危机大盛,揪着白袭的衣襟低声道,“完了完了,展梨看上眼了!怎么办……” 白袭倒不担心,安抚地拍拍她道,“静观其变,她比你理智的多。” 李骁鹤:“……你几个意思?” 那边连同萧家父子都快惊的连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好吗!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有人见过谁敢对李骁鹤如此无礼?没有,就算有后来也都半死不活了,连他们的太上皇都是。 这位展姑娘到底什么身份,居然敢让他们帝侯边儿去?太惊悚了…… “我告诉你,传说没误,不过我不用遵守。” 展梨一步步逼近风之浣,妖媚惑人的脸在对方咫尺间停下,凑到了他的耳边,红唇轻启,低声道,“因为我是瀚海的王,所以我想怎样就怎样?” 风之浣依旧神色不变,淡笑道,“原来如此,失敬。” “所以……别再试探我了,烦。”展梨瞬间变了脸,高贵冷艳地转身走回李骁鹤身边。 “走吧。” 李骁鹤乖乖跟上,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啥,我记得你不提倡异地恋的哈……” 展梨白了她一眼,哪能不懂她的心思,“放心我对他没兴趣,我只是不喜欢被挑衅而已。” 她没说出来的另一个原因是这姓风的给她的感觉和旁边这位鸿渊太子太像了,那种不动声色却顷刻间让你土崩瓦解的感觉让她充满戒备和烦躁。 他们几个从小一起的小伙伴中小鸟战斗力最高,力气最大,头脑也不错,但偏偏情商不高,还死脑筋,也只有她看不清鸿渊这男人的腹黑,慢慢地被对方攻城略地,最后居然也只有认栽了。 目光从那位鸿渊太子身上扫过,展梨眼中一闪而过无奈的笑。 就这样吧,能遇到这样一个人照顾小鸟一辈子,那位老人也会感到欣慰才对。 萧唯远连忙上前为几人带路,偶尔还风趣幽默地和展梨白袭搭几句话。 那边萧征忆也对众人发了个招呼离开,忽然听到风之浣对某位大人说了句。 “几位大人问了也无用,下官只能说这位展姑娘比帝侯大人更不能得罪。” 萧征忆眼神一凛,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几人说说笑笑间气氛缓和了不少,有展梨在其中搭话,李骁鹤倒也不那么不待见萧唯远了,偶尔也应上几句话。 这种情况下连萧征忆都放缓了脸色,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有意无意地站在了李骁鹤的身边。 “咳咳,元朗这次回来变了很多……” 如此明显的搭话方式,李骁鹤看到说话人的脸后,尴尬症都犯了,忍不住白了悄悄让位置的某人一眼。 白袭温柔一笑,一点都不心虚。 李骁鹤不冷不热地应了句“嗯”,想想又添了句,“他最近没什么不对劲吧?” 萧征忆本来也只是想打破二人间的冷场,此刻听她这么一问便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皱眉问道,“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有三子两女,明明萧元朗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但却最不让他省心。从小就是风流成性,不学无术,这也算了,好在他其他两个儿子都有出息,萧家也能养得起一个败家子。 但偏偏这小子有那么一片赤子之心,为了那李骁鹤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五年,根据手下的情报来看还参与了天倾内乱。前两个月带着一身伤回来却什么也不肯说,不过倒是变了不少,不仅是外表,气势也变了不少,竟然隐隐有他当年的几分样子,让他不知道是喜是忧。 李骁鹤见他如此急切也没再冷漠,言简意赅地回道,“情感上的事,失恋了。” “失……”已经到了萧府,萧征忆就那么楞在了自家大门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那风流成性的三儿子居然也会为情所困? “爹?”萧唯远纳闷地看向他。 萧征忆叹了口气,寻思着是不是改给三儿子说个亲事了。 三年前萧唯远便与户部侍郎的嫡长女王曦成了亲,虽然对方并非王侯世家,但好在二人两情相悦,倒也相处的不错。而萧瑞雪则在两年前嫁到了宁国公府,萧美月也在一年前嫁给了雍王的三子,如今除了萧元朗,也只有萧元武忙于生意没有娶妻了。 李骁鹤三人的到来也是偶然,故此府里下人见到那位消失已久的六小姐后个个吓的直接跪了下来。 这位可不仅仅是府里的六小姐,而是堂堂帝侯啊! 好在萧唯远不动声色地敲打了一番,下人们倒也没有再大惊失色,只是也导致了前来迎接的大夫人和三姨娘脸色大变。 看着眼前模样变了不少的李骁鹤二人都是一楞,随即大夫人便反应过来了,让人去沏了茶,客客气气地一一点头行了礼。 “小鹤回来了。”倒像是一家人之间打招呼似的。 “这位便是六妹妹了吧?长得可真美!” 王曦本来是不认得李骁鹤的,一听小鹤二字很是激动的样子,倒也不认生,上去就抓住了她的手。 李骁鹤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旁边白袭便开口了。 “见过夫人。” 王曦抬眼望过去便吃了一惊,绕是萧唯远也是坤域四公子之一也比不上眼前这位白衣公子的相貌气度,可真像位仙人下凡般。 “不知这位公子是……” 她问的时候李骁鹤也顺势挣脱了她的手,往白袭身边一靠,面无表情地介绍道,“我相公,白袭。” “原来是白公子……” 王曦刚说完脸上的笑意便凝固了,帝侯李骁鹤的相公不就是…… “见过鸿渊太子!”她赶紧低下头行了个礼,吓的不轻。 萧唯远上前扶住了她笑道,“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见外。” 大夫人没做声,三姨娘倒是殷勤的很,一听是鸿渊太子立刻笑着见了个礼,然后就让人去喊萧元朗了。 展梨作为一个外人看着这些人的热情心里很复杂,最终只有无奈叹息。她怎能不知道李骁鹤和白袭的用心,只怕今日没有萧征忆父子,他们也会带自己来萧府,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知道,在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关心着她,让她不要担心自己。 “小鹤!” 萧元朗不一会儿就跑来了,本来已经变得成熟稳重的人此刻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李骁鹤鄙视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了句,“你两个妹妹都成亲了,你什么时候找个贤妻良母啊?” 此言一出三姨娘包括萧征忆都满眼期待地看了过来,萧元朗脸色一僵,干笑了两声后自来熟地凑到白袭跟前。 “妹夫啊,你这夫纲不振啊!” 白袭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站到李骁鹤跟前,“夫人,小舅子似乎还欠些磨炼。” 萧元朗顿时哭丧着脸,其他人哈哈大笑。 氛围意外的好,萧府的人都以为李骁鹤会因为当年萧府落井下石的事而刁难他们,没想到她居然大度。 临吃午饭的时候萧瑞雪挺着个大肚子也赶了回来,身后居然跟着一脸担忧焦急的凌肃,小心翼翼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当年的潇洒风流。 萧美月也随后回了萧府,脾气倒没那么坏了,见了李骁鹤也不惊讶,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看那样子该是萧征忆硬让她回来的,那个雍王却没出现,众人也没问。 一顿饭倒也吃的欢快,尤其李骁鹤对萧瑞雪的肚子十分好奇,不停地问东问西,摸来摸去。 萧瑞雪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李骁鹤,哭笑不得一番后暧昧地瞥了白袭一眼道,“你这么喜欢孩子,也可以自己生一个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其他人也都附和着,要她生一个,毕竟就算是帝侯了也是女人,女人总的生孩子的,何况鸿渊以后还是神风未来的皇帝,总不能没有太子啊! 李骁鹤笑意一顿,随即笑着回了声,“好啊,我喜欢龙凤胎。” 白袭也笑着应了,眼中温柔缱绻。 唯有一旁的展梨拿着筷子看着李骁鹤幸福的笑容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 ... 第四百六十八章 未泱之悲叹 这一声悲叹让在场几人都变了脸色,连手放在腰间准备动手的展梨都顿了顿。 23us.com 好在南烜带来的黑羽卫已将无辜百姓隔绝在十尺之外,否则听到这句话绝对要掀起一场混乱。 “什么意思?”南烜厉声问道,不同于这些不知情的百姓,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人的真实身份的,这话绝非疯言疯语。 未泱悲凉地笑着,走到李骁鹤和展梨跟前,“瀚海女王,云泽少女,神最信任的两人却联手毁了这个世界。” “滚!”展梨神色冷漠至极。 她知道未泱的意思,但让她牺牲李骁鹤,她宁愿这世界就这么毁掉! 未泱冷嘲了一声,“我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瀚海女王竟也会站在云泽少女这边,若是十三长老知……” 他的话还未说完,众人就听到了突如其来的“咻”的一声,未泱额头的位置忽然出现了一枚手指头大小的金属,就那么停在了那里,那诡异的金属的头部已经钻进了他的肉里,一滴银色的液体顺着鼻梁滴了下来。 未泱幽深苍老的眼中露出惊讶,白光闪过,那金属头掉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中。 所有人,或许除了李骁鹤,都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个手举一把奇怪的暗器的白衣女子。 “早知道在瀚海国度时就该把你杀了,一把年纪了还出来浪。”展梨没有戴面纱,性感的脸庞带着冷冽的杀意,手上拿着她心爱的武器。 她表示很不高兴,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十三长老只是尊她为王,但真正的实力完全在她之上,对于这世界的执念毫无疑问会让她们选择废了自己这个女王,但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至少在这之前她要让小鸟恢复正常,变得强大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萧元朗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别说萧元朗,就连南烜白袭等人都惊讶不已,能在举手之间伤到白殿之主的手段绝对闻所未闻,就连如今的李骁鹤,当年的国师昭言,甚至那莫留山掌门都做不到。 虽有出其不意的成分在,但也足够让人为之震惊了。 李骁鹤压下展梨的手,不顾众人惊惧的目光,面色平静地看向未泱,“这世界不会毁掉。”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便转身走出了人群,未泱那张肖似神灵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错愕,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充满了迷茫与惊讶,以及狂喜。 李骁鹤没有走多远,而是径直去了不远处的聚春楼。 酒楼上的人本就伸着脖子在看热闹,这会儿见到主角来了倒也没有多大惊吓,只是一个个疑惑地看着来人,整个酒楼静的可怕。 最后是那年轻的小二迎了上来,“不知姑娘这是……” 李骁鹤认得他,还是五年前的那个给她送消息的那个小二,“你们老板呢?” “我们老板……你说鱼老板是吧!她四年前就嫁人了,这酒楼前些日子才交到唐大小姐手中。”小二似乎也觉得她面熟,倒也没隐瞒。 嫁人?李骁鹤微怔,“嫁的谁?” “觉罗国的段家。”小二回道。 “觉罗的段家……” 李骁鹤忽然苦笑了一声,无比嘲讽地自言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小二有些为难,“姑娘你……” “告诉你的老板,我明日一早便离开。” 她转身离开了这家酒楼,抛开身后的议论纷纷,抛开这满大街异样的目光,只觉得好笑至极,心冷至极。 展梨与未泱的对峙不了了之,南烜在习陵的陪同下带兵回了皇宫,萧元朗虽担忧李骁鹤,但还是回去了,毕竟辛离辛雪被他强留在萧府,总得回去说一声,有白袭陪着比谁都强。 从聚春楼回来李骁鹤直接回了萧府,一如既往地坐在了屋顶上,白袭一直在她几步之外。 此时天色已暮,萧府的侍女们见到了也都回房了,萧征忆站在屋檐下看着那坐在屋顶出神的身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父亲不必忧虑,她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坚强。”萧唯远在他身后,神色温和。 萧征忆没说话,他对这个捡来的女儿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从一开始把她当作坤域未来太子妃,甚至皇后,到后来的恐惧忌惮,再到最终的释然,甚至是感谢,凭良心而言,李骁鹤这个女子是让人敬佩的,让人不得不喜欢,让人忌惮却又忍不住亲近。 如今六年过去了,自亡者谷的那场战争后便已物是人非,就连他那顽劣的三儿子都已经长大了,南烜苏醒,内乱平息,诸侯俯首交出了封地,又有让天下忌惮的帝侯坐镇坤域,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坤域的壮大。 自己也已经老去,太上皇的隐退,尚翼天倾的改朝换代,以及北疆那位渐放光明的幼帝,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新的时代已经到来,而这个时代属于这些耀眼夺目的年轻人。 七国的王者们将不再被称为王者,而是真正的帝王,而李骁鹤便站在这个时代的巅峰前端。 “一个女子……”他喃喃道。 一个女子啊,竟会是这样一个女子来开启了新的时代。 萧唯远听到了这一句没有作声,却是淡笑一声。 是啊,谁曾想到会是一个女子站在了七国之巅呢? 当年尚翼皇帅于盘龙殿前的七国宴上问道第三个时代由谁落幕,第四个时代又由谁而起时,李骁鹤不过还是个被人四处追杀逃命的小人物,而如今她已经成为了让七国所有人惧怕的存在了。 夜色渐浓,带着深夜的冰冷凉意,天边暗淡的地方繁星点点,点缀着奢华的夜空。 “你早都知道了?”李骁鹤看着脚下的帝都,神色漠然。 “嗯。”白袭坐在了她的身边。 “还记得君相府的亲卫军统领段烈吗?他的弟弟段宁是青玉的伴读,当年鱼心本是要嫁给他的,可鱼家后来遭逢剧变,段家那时也没落了,二人便这么分开了十多年。” 李骁鹤露出一丝苦笑,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为了伟大的爱情……” 鱼心与段宁的渊源他在查到唐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但当时顾忌着唐茗,加上骁鹤已经踏平了君相府,废了青南一只手,他干脆便将这事瞒了下来。 李骁鹤知道这事他也不惊讶,他的夫人一点都不傻,反而很聪明,只是有时候执着倔强了些,早晚会知道的,而那时唐茗也应该处理好了那些事了,否则骁鹤也不会等了这么多天。 “我先前只查到了唐家与尚翼国的联系,却没想到会是觉罗的原因。” 李骁鹤悠悠叹息了一声,然后摇摇头笑了起来,仰头看向身旁的人,笑的眼睛微眯,“我想听曲子。” 白袭宠溺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某暗卫尽职地取了玉笛送了过来。 听着熟悉的曲调李骁鹤慢慢闭上了眼睛,心中前所未有的安静。 从来到沧澜至今,从没有今晚这般让她心安过。 头顶的万千星辰愈加明亮,如天神回城布下的仙灯,悠扬悦动的曲声由萧府传至整个升泉城,入夜的帝都此刻显得格外神秘静美,淡淡地诉说着千万年前的故事。 皇宫之内的南烜和习陵听着这笛声看向皇宫之外的夜空,萧府内的人们也都没有睡下,临窗观月。 忽然空气中透出一丝紧张,暗卫悄然现身。 “公子。” 笛声戛然而止,白袭抬手示意他退下。 李骁鹤没有睁开眼睛,有些不耐道,“来者是客,不过难道非要在我们秀恩爱的时候造访吗?” 来人一身紧身短打黑衣,刚毅冷漠的脸庞在李骁鹤说出那句话后黑了黑,然后直接无视了某人的无礼,甩手将一样东西扔了过去。 李骁鹤劈手接了过来,看了眼后疑问道,“这是……” 躺在掌心的便是当年龙鳞交给她的空语令,可以号令整个空语族为其效命,而五年前的龙鳞毅然决然地将这个交给了她,以至于只能独自一人对抗姬千泷,而后她身死亡者谷,这令牌时隔五年后出现在了荆漠北甄怜儿手中,被其利用来召唤空语族对抗黑羽卫及西北军。 多么强大的力量,如果当日龙鳞没有将这东西交给自己,或许也不会死去。 她低声惨笑,垂眸道,“这是空语族的东西。” “空语每一任族长都有自己的信物,而这个……”獠转身带起黑色衣角,仰头看向那一轮明月。 “只是族长留给你的东西而已,这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件东西。” 李骁鹤心神一震,握紧了那令牌,手心被硌的生疼,一直疼到了心里。 她何德何能,能交到龙鳞这样一个朋友,何德何能……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与她一起把酒 “你真的决定了?” 獠转头看向她,目光比那明月还要灼眼夺目,“是牺牲一生的自由,还是牺牲这天下人的性命?” 李骁鹤站了起来,被风吹起的长发在月辉下泛着越来越明显的银色,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要乘风归去一样,让白袭看的心里不安。 “无论哪个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李骁鹤手握空语令,看向东方天边的绵延山峦,原来已是凌晨时分。 “从踏出云泽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已别无选择。” “天下棋局,以沧澜为棋局,众生为棋子,我……早已身在局中。” 獠眉头皱起,“谁设的局?” 李骁鹤挑眉,抬头看向头顶隐隐约约的漫天星辰,“是她。” 她?獠疑惑之后忽而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震,双手紧握。 “不对劲。” 白袭站到她跟前与其并肩,看向升泉城东边的山脉,“天该亮了。” “什么?”獠疑惑,继而循着二人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脸色一变。 远处东方连绵不绝的山峦之巅,隐隐泛着一丝淡淡的光芒,看久了竟发现带着一片银色,美的诡异,让人心头发凉。 夜幕依旧笼罩,升泉城的平静之下翻涌着躁动,似乎一切还处在静谧的夜中,然而他知道,明明已经是初夏,辰时本该是旭阳初升之时,脚下的这座城池却还是一片黑暗,甚至,整个坤域,都沉浸在黑暗之中。 李骁鹤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银色的巨网如同濒死的银色大鱼般渐渐融化,一点点褪去了那绝美的银白鳞片,化为虚无,散落在虚空之外。 遥远的还存在着光芒的东方之处,黑暗渐渐蔓延向整个沧澜大陆。 李骁鹤无机质的银色双眸看着这一切,低声喃喃。 “天地开始变换了……” ...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天地巨变 第四百七十章 帝王护驾 五天前。 23us.com 李骁鹤住在萧府的前两日,展梨利用她特殊的能力先一步感应到了这天地的异变,便派十三长老前往莫留山,而她们赶到莫留山山脚下的时候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无以言表。 常年云雾笼罩的被称为仙地的莫留山上空此刻被一团黑气严密地包围着,而平时隔绝外界的护山大阵早已被黑气侵蚀的千疮百孔,丝丝缕缕的源争先恐后地从那些缺口里溢了出来。 “竟然已经到这等地步了……”为首的白衣女子冰冷的声音都泛起了波澜。 与莫留山白殿的人相比,她们才是真正跟随在神的身边的人,当年她第一个出生的时候莫留山才存在百年,那时的轩辕门正是初生之际,被神作为沧澜中心的莫留山承载着这片天地的所有气运。 四时变化,昼夜更替,沧海桑田,人族随之而生,而后神话时代结束,乱古开启,那被神收养教导的孩子成为了乱古第一诸侯,亲手创立了第一个王朝大衍,而那时,神已悄然离去。 那执拗的孩子,那无敌的诸侯王,大衍之帝死后依旧继续着守护沧澜的职责,而她们也在隐匿瀚海之前将地下皇陵作为隐藏这片天地的秘密的地方,然而千百年过去了,莫留山终究不能避免毁灭的命运。 “凌霄塔在分解。” “星辰在异位。” “地下皇陵……在消融。” 一句一句让十三人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她们等待了千百年,才寻到了能沟通感应天地的瀚海女王,也找到了云泽少女,然而她们却还是迟了一步。 十三道身影悄然隐入护山大阵,本以为阵内会满目疮痍,却没想到却是一片平和,虽然这座山的天地之源并不多了,甚至还在不停地消散,但轩辕门内还是充足的,至少能够维持着这片上古时期的建筑不消失。 对于这十三个擅自闯入的白衣女子们,轩辕门弟子的态度相当淡定礼貌,以芥阿为首的内门弟子们排队站在那里迎接了他们,就像是知道他们会来一样。 “想必诸位便是来自瀚海国度的前辈们,掌门令我等在此守候迎接,诸位请随我来。” 白衣大长老抬手制止他,“天地异变,莫留掌门现在何处?” 大长老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让一干弟子听了心里难受,面露悲色。 芥阿拱了拱手,“掌门在……凌霄塔内。” 凌霄塔内? 十三长老皆是一惊,随即便知道为何莫留山遭受重创,这轩辕门内却依旧源灵不散了。 “带我等去凌霄塔。” “是。” 高耸入云的凌霄塔,古朴大气,巍然屹立在莫留山之巅,几可通云霄,而此刻九层塔顶之上却是黑气弥漫,最高处的那层塔虚幻如雾影,像海市蜃楼般,随时都要消失不见。 十三长老对着塔上的白犹花纹案弯腰行礼,神情虔诚恭敬。 凌霄塔内从云一身素袍,苍老的眼缓缓睁开,灰败而无光彩,芥阿等内门弟子见他这般一个个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十三长老当日也曾在白帝城见过这位莫留掌门,仅一己之力关闭深渊监狱,可说已超过了以往历任掌门,除了她们这些不老不死的人外,当之无愧为沧澜第一人。 然而此刻出现在她们眼前的却是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已,全身充满将离世的死气,连气息都十分微弱,似乎随时都要死去。 “前辈。” 芥阿上前一步,通红的眼睛看向大长老,“您可知道云泽少女在何处?” “知道。”大长老回道。 芥阿闻言立刻激动了起来,“那您为何不将她带来?您不可能不知道只有云泽少女才能挽救莫留山,挽救沧澜!” “芥阿!退下!” 匆匆赶来的甘华被莫留山的惨像震惊了,也为他的师兄而震撼,心惊。 芥阿扑通一声跪下,身后莫留山上千名弟子全部跟着跪了下来,那些远远站在悬空桥另一头的外门弟子们惊疑不定地看这一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长老,掌门,我知道二位对李师妹宠爱有加,也知道此事对她来说不公平,但这已经不是莫留山的事,已经事关天下苍生,若李师妹身死,我等愿为其陪葬!” 芥阿流着泪说完了这句话后,几千名弟子皆异口同声喊道,“我等愿为其陪葬!” “云泽少女虽为神使,但其修为还没有你们的掌门高,一个未成半神之体的云泽少女,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她挽救不了凌霄塔,也挽救不了莫留山,更挽救不了沧澜。” 白衣红裙的龙瑶一步步从轩辕大殿中向众人走来,让芥阿等人惊恐地张大了嘴。 “怎……怎么可能……” 大长老颔首,“的确如此,否则我早已将云泽少女带过来。” “你的确该把云泽少女带来。”龙瑶忽然转头看向大长老,属于少女的眉目间生出几分凌厉来。 “地下皇陵便是云泽少女所毁……” “住口龙瑶!” “她本不属于这世界……” “龙瑶!” “她根本不在乎沧澜的死活,不在活莫留山,不在乎任何人!” “龙瑶!” 甘华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瞪大了眼睛质问,“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龙瑶却平静的很,“李骁鹤恨莫留山,就算她会来莫留山,那也只是复仇罢了,就算她会救沧澜,也会毁了莫留山。” 坤域帝都,本该临近正午时分,天空却还是一片阴暗,原本璀璨夺目的漫天星辰此刻在众人眼里不亚于地狱景象。 李骁鹤站在萧府的屋顶之上,看着头顶黑压压的夜幕,在她的眼中,那点点星辰此刻就如当日地下皇陵的穹顶上的星辰般,飞速的旋转成了无数道连接在一切的银色圆弧。 一个圆套着一个圆,以她头顶上的一颗星辰为中心,覆盖着整个沧澜的星辰都化作了无数道圆,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顺着固定的轨道飞速旋转着,然而却没有一颗星辰脱离轨道,没有一丝误差地运行着,夜幕上的银色巨网早已在这几天内脱落融化的七七八八,此刻整片夜空就像一幅抽象的画一样,展现着奇幻的壮丽之景。 展梨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李骁鹤近乎虔诚的仰望着天幕,似乎充满了迷茫疑惑。 “外面乱的不像样子,整座城的人都跟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以为要世界末日了。” 她半嘲讽的话语里带着戏谑,又像是累了般,末尾带着一声叹息。 “在看什么?”她问。 李骁鹤眼睛一眨不眨,“你说沧澜这颗星球外面围绕着的是什么东西?” “反正不会是香飘飘就对了~”展梨笑道。 李骁鹤:“……” “哎呀开玩笑啦!”展梨手指绕着卷发坐在瓦片上,顺便示意她坐下。 “沧澜是个存在于神话里的世界,因为它的确存在着神,也是由神创造而来,所以我们学的那套科学体系就不能往上套。” 李骁鹤也跟着坐下,“都告诉我,瀚海国度知道的所有东西。” “五年前你突然在一次任务中消失,引起了很大的震动,队里瞒着你爷爷找了整整三个月,用尽了手段都没有任何线索,只说你进了某个广场里的一间男厕所,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就像凭空失踪了一样。”展梨娓娓道来。 “那你又是怎么来的?” 这是李骁鹤一直疑惑的地方,而且她出现的地方是云泽,展梨却是出现在大荒山脉,难道穿越的地点是随机的吗? “你的那把匕首还记得吗?”展梨忽然问道。 李骁鹤双目微眯,那把匕首名天璇,这还是当年在白殿地宫中那位神告诉她的,当时她便感觉疑惑,那把匕首明明是自己在一个兵器爱好者那里买的,怎么会与北斗七器扯上关系? 而更让她疑惑的是,白殿分明没有地宫,当年她与白袭呆的那个地方又是哪里?那个神又是怎么回事? 她将地宫和那位神的事,以及自己的疑惑都告诉了展梨,不料展梨却一点没有惊讶。 她淡淡一笑,“白殿悬浮于九霄空间之上,没有地宫,那个神,是假的。” 李骁鹤心头一震,手不自觉地握紧,“你说当日的那些景象都是假的?” “幻象,一个针对你的幻象。” 展梨神色漠然而阴冷,“为了让你死心,让你回不去,让你留在沧澜,让你为这世界付出生命。” 展梨说到这个地步李骁鹤哪还能不明白,不是白殿就是莫留山耍的花招,自己当日创源初入门,被骗很有可能,不过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地宫里的那个神与攻打白殿时出现的那个神完全不一样的性格了。 因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后面那个面瘫护短的神才是真的。 “在你消失的第四个月,队里扛不住压力告诉了你爷爷,结果你爷爷居然表现的很镇定,甚至还让我们不要声张。” 展梨挑眉一笑,“是不是很惊讶?我当时也很惊讶,但还是听了他的话没有声张。之后大概过了一个月,那个卖你匕首的人就被抓来了,然后你爷爷不知道跟他谈了些什么,一周后我被叫到了一个密闭的房间内,你爷爷拜托我去找你,他说你在另一个世界,于是我就来了。” 李骁鹤听完了一直沉默着,但内心却是震惊不已,她从来没想到展梨会是她爷爷送来的,而且听展梨所言,她爷爷似乎早知道她会穿越到沧澜。 “你老公呢?”展梨看出她烦心,便自觉转移了话题。 “整片大陆都陷入了黑暗,七国都未能幸免,坤域帝已经乱成这样,神风亦然,白袭去处理了。” 李骁鹤心不在焉地回着,却听到展梨一声轻笑,抬头正迎上她复杂的目光,“怎么了?” 展梨看着她好一会儿,“你越来越像这里的人了,说话都一股子古人味道,真不习惯。” 李骁鹤低头沉默,展梨摸着她的头,眼神认真,“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需要你付出生命来挽救这个世界或是莫留山,答应我,不要管,别那么大度,无论是我,你爷爷,还是白袭,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哪怕看不到你,至少也要知道你好好活着,听到了吗?” 李骁鹤看着她好半晌,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不只是答应我,也是答应你爷爷,答应你老公,要知道那么优质的男神对你死心塌地的,不好好珍惜会被雷劈的。” 展梨伸了伸懒腰,笑颜如花,“什么时候去莫留山?” “本来是打算前天一早就动身的,结果被这突然的黑夜给耽搁了,一会儿便出发,要送送我吗?” 李骁鹤话刚说完,就见灯火通明的城楼外一阵纷乱马蹄之声,四面八方处一队队长龙似的火把向着升泉城飞驰而来。 城楼那边很快便嘈杂了起来,二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不一会儿白袭便出现在李骁鹤的身旁,搂住了她的肩。 李骁鹤疑惑他怎么没有回神风,却还是避开了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事?” “北疆,觉罗,扶风,天倾,尚翼的帝王都来了。” 白袭轻飘飘的一句让李骁鹤惊到了,“他们来做什么?难道……” “你想多了。”白袭扶着她的肩膀笑道。 “他们是来给你护驾的。”展梨接上了这句话,而后走到她跟前朝她伸出手。 “让我陪你走这最后一程吧,骁鹤。” 七国帝王护驾,不信他莫留山还能如何! ... 第四百七十一章 沧澜不需要神 沧澜历八百七十八年夏,天生异象,青天不见白日,昼夜不分,沧澜大地沉入黑暗之中,谣言传七国战乱不休,神将灭世,一时七国人心惶惶。 23us.com 如此三日后坤域帝侯欲上莫留山祭天,七国帝王纷至沓来,随帝侯一同登莫留祭天祈神,万民拜送。 莫留山脚下,一行穿着华服锦袍的男男女女仰头看着这座本来被世人称为仙地的高山满脸惊讶。 原本仙气缭绕的仙境此刻同样被黑暗笼罩,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扰乱着众人的心绪,眼前的莫留山看上去充满了灰败之气,完全没有了当日凌驾于七国之上的凛然飘逸。 “想不到当日被沧澜当作神一样的莫留山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南烜心里直叹物是人非,他睡了五年,一睁眼发现一切都变了,连妖女都被鸿渊那混蛋给骗走了,真是想想就咬牙切齿。 他那不甘心的样子被李骁鹤看在眼里无奈的很,还以为这人真的死心了,留自己在京城只是为叙个旧罢了,没想到居然是想拖延时间,休养好身体跟着她一起上莫留,习陵那丫头居然也跟着瞒着她。 “接下来的路……”李骁鹤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十多道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 展梨手上漫不经心地擦着心爱的手枪,冷冷地瞥过来,一副你敢说错话立马毙了你的冷酷表情。 尚翼非乱一路走来都面无表情,只有跟徐燃说过几句话,此时才幽幽地看了过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帝侯可别忘了,此次可是七国为了祭天祈神而来,如若不能亲自登山,那也太没有诚意了,神也会生气的。” 玉雪可爱的少年,身为北疆帝王的元戾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龙袍束着金冠,笑的可爱甜蜜,全无当年娇纵阴鸷的样子。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而是事关天下苍生了。” 宫长燕依旧是一头青丝长发玉簪轻挽起,眉目间高贵冷然,一身凤袍衣袂翩然。 她的身后站着温润俊朗的青玉,对着李骁鹤微笑点头,“皇叔他有事在身不能来送行,还请帝侯见谅。” 青玉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是叹息的,他的皇叔终究不能跨过那一关。之前是因为身上的负担,而后又因为亡者谷一事与李骁鹤真正断了最后一丝情分,就算没有鸿渊太子,这二人之间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如今却弄的连面也不再见。 更让他这个侄子觉得悲哀的是,他的皇叔一生中唯一动心的人却始终不知道他的心思,甚至还将他当成了仇人。 青玉的心思众人也明白,除了尚翼非乱外,当年参与过亡者谷一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青南更是被砍去一臂,名声败落,君相世家更是差点被寻仇的人毁掉。 事实上了解李骁鹤的人都明白,尚翼非乱因为害的是李骁鹤本人,还有机会得到原谅,但青南却是亲手杀了龙鳞,李骁鹤终其一生也不会原谅他。 果然,李骁鹤听完冷哼了声,“无所谓,你们可以自己先上山,我要等人。” 辛离背着辛雪,手上拎着北斗,疲累的眼眸坚定不已,“一起。” 白袭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低声问道,“的确无所谓,不过你说过以后要和我一起面对,任何事。” 李骁鹤回头看向他,“那你呢?真的不用回神风吗?” 白袭轻碰了碰她的眼睑,“我已经把所有该做的事交代给桑宁了,有我母后在的神风绝不会有事。” 看到这一幕的尚翼非乱眼睛眯了起来,全身的温度都低了起来,站在他身边的徐燃苦笑地往旁边躲了躲。 南烜冷哼,“真是辣眼睛!” 李骁鹤:“……” 所以王将大人你是从哪学来的现代词汇呢? 展梨掩面笑的性感艳丽,“哎呀真是恩爱呢!” “帝侯姐姐……”一直安静看着的儿衫忽然上前几步走到李骁鹤跟前,眼里带着几分期待。 “你等的人可是……” 她激动的话还没说完,众人耳边便响起一串沉稳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缓,像是一个老僧般的脚步。 儿衫看着来人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张口却是泣不成声的呜咽。 翎披散着长发,一手捧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罐,一手拿着剑,安静地笑看着她。 “儿衫。” “翎……”儿衫抿嘴擦了擦眼泪,硬是笑着上前,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那个白瓷罐,眼中水光涌动。 翎看向李骁鹤,“无论你的选择如何,这都是昭言的最后一个愿望,我来带她走完这一程。” 李骁鹤握住白袭的手,抬头看向莫留山之巅上隐隐约约的轩辕门,一直消失不见的虹越与丹朱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脚下白光忽隐忽现,重新呈现在他们面前的莫留山已经换了一个模样。 森林葱郁的高山之上,一条似乎蜿蜒到天际的石路,那尽头是漫天星辰夜幕笼罩下的古老宫阙。 “天幕已崩坏,凌霄塔第九层已经消散,外门弟子都已遣回七国,掌门和轩辕门所有内门弟子都在轩辕大殿后。” 虹越说完便纵身越上了那无尽台阶,丹朱在她头顶盘旋不走,直到她也踏上了那台阶,才跟着她一起飞向山顶。 远远看去,一行十几人像渺小的蚂蚁般攀登着通往天幕的高梯。 巍峨大门,演武场,十二阁,二十七楼,李骁鹤一步步踏入轩辕门,每走一步身后的及地长发便变成银色一寸,眉心的神纹渐渐扩散成藤蔓蜿蜒的半朵白犹花,脚下没踩过的地方都绽放出一道道阵纹。 就像水面的涟漪般,那银色阵纹从她脚下慢慢扩散成巨大的阵,笼罩了整个轩辕门。 走在李骁鹤身后的几人眼睁睁地看着她全身覆盖了银色,似乎连皮肤都变成了银色的,全身像要融化一样,顿时都慌了。 “骁鹤!” “妖女!” “小……” 白袭神色一凛,身形一动飞速挡住了虹越的路,“说。” 虹越表现的很淡定,“莫留山之巅的轩辕门内是天下间远最充足的地方,越接近凌霄塔,她体内的源就会越多,继而发生暴动,这你们见过。” “可恶……” 南烜早已听白袭说过源暴动是怎么回事,但眼下却不能阻止,谁也不能阻止,因为一开始李骁鹤来莫留山就是一个必死的道路。 众人神色各异,北疆帝一听就怒了,大吼道,“帝侯不仅是坤域的帝侯,还是我北疆的国师,她要是有事朕一定不会放过莫留山的!” 虹越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望着李骁鹤,“还往前走吗?” 李骁鹤没有回答,看着眼前的悬空桥便抬脚踏上了正中间的那座大桥,全身散发出的银光落在两旁的碎玉凌川之上,在如此黑暗的夜幕之下,真正再现了无数破碎的玉珏垂落银川的华美壮景。 身后七国帝王随之踏上那五道悬空桥,在这阵阵银芒中向前走去,仿佛踏入通天之路。 “嗡----” 一声熟悉的嗡鸣,响彻莫留山,凌霄塔前的轩辕门众弟子长老同时抬头看去。 悬空桥周围半空之上陡然出现了十二座古朴的雕花阁楼,大气威严,神秘莫测,余威震慑了所有莫留山弟子。 甘华先是神色一震,随即面露哀色,无奈地摇摇头。 龙瑶眼中出现一丝希冀,藏在袖下的手倏然握紧。 凌霄塔内端坐的老人慢慢睁开眼,看向那一步步走近的身影。 那身影几乎已经完全被银色笼罩,似乎随时都会化为源消散天地之中,然而在众人瞩目中她却神色自若地走到自己跟前。 她说,我来了。 从云扯着年老的皱纹笑了笑,问,“还记得五年前你下莫留山时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李骁鹤点头,“记得。” 五年前接到白袭失踪的情报后她便急忙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却遇到了从云,那时的从云没有阻止她,临走他指着莫留山下云雾缭绕的地方,问她,你看到了什么。 那时候她回答的是,坤域,因为那个方向是坤域所在的地方。 “那么现在呢?你看到的是什么?”从云问。 李骁鹤转头看向那滔滔云雾笼罩下的山峦,一片一片的城池屋舍。 “沧澜。”她说。 没错,就是沧澜,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的生灵,这个世界的山川河流。 “当年的你只能看到坤域,那么即使我留下你也是枉然,而现在的你却看到了全部的沧澜,因此你今日才会来莫留山。” 从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让站在外面等候的甘华等人心惊胆战。 “云泽是起点,白龙是为了让你走出云泽,大荒亦是起点,有丹朱为你引路……” “你要告诉我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神设计好的么?” 李骁鹤嘲讽一笑,五官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龙鳞的死,重伤的南烜,亡者谷的阴谋,五年的孤独,黄翔的死,这些都只不过是她的一场游戏是吗!” 她转身指向那座巨大的女神雕像,“这样的人她又凭什么被称为神!” 众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凌霄塔下,整个莫留山静的可怕。 “说的好!” 忽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众人本以为是展梨说的,却见她耸耸肩一副不是我干的样子。 众人回头看过去,轩辕大殿后走过来一人一马,一个全身绯红,一个全身雪白。 李骁鹤笑了出来,“唐茗。” 身披千层绫的唐茗依旧冷着张脸,却在对上李骁鹤的目光时弯了眉眼。 “我来了。” 白龙高兴的跟发癫了一样,冲着李骁鹤就要狂奔,却被唐茗拉住不放,直到丹朱弃了虹越飞到它身上才安静下来。 李骁鹤的心情因唐茗的到来而轻快了起来,转头对上从云道,“莫留山本就该毁灭,凌霄塔也不该存在,源也不该存在。” “放肆!” “李骁鹤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骁鹤!” “混账!” 怒骂声不断响起,轩辕门的弟子气的脸都红了,恨不得随时要杀了李骁鹤。 甘华和龙瑶亦是震惊不已,连虹越都微张大了嘴,不敢相信李骁鹤会说这么冷漠绝情的话。 南烜尚翼非乱等人也是惊讶不已,李骁鹤怎会说出这番话? 唯有白袭,展梨,唐茗静静地看着。 李骁鹤不管哪些人说什么,仰头看向那巨大的女神雕像,勾起讽刺的笑。 “沧澜,不需要神。” ... 第四百七十二章 神的真相 “你在……说什么?” 芥阿眼眶通红地望着李骁鹤,声音嘶哑地大吼,“你懂什么?莫留山就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一切!你懂什么!” “你不愿救莫留山,那便陪莫留山一起死吧!” “住手!”甘华高喝着阻止了芥阿拔剑的手。 23us.com 所有跪着的莫留山弟子都站了起来,南烜等人立刻神色凛然地挡在了李骁鹤跟前。 展梨走了出来,不知隐藏何处的十三长老身着白衣落在了她的身后。 “女王。” “瀚海女王?”龙瑶冷若冰霜的脸出现一丝诧异,看着眼前发型怪异的女子露出疑惑。 “先遗一族的女王居然擅自剪了长发,甚至全身没有一丝源,这也配当瀚海女王么?” “我告诉你们,你们没有哪怕一丝资本可以威胁到小鹤,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与她何干,是那个弱智神八她骗来的,如果小鹤愿意,我随时可以带她离开沧澜,到时无论沧澜毁灭与否都跟我们没关系。” 展梨妖娆地勾了勾唇,踩着优雅的猫步走到凌霄塔的入口前,漫不经心地瞥着龙瑶道,“至于你,谁让我是女王呢,我愿意的话剃光头都行,你能怎的?” 两个气质相似的人针锋相对,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莫留山的弟子也没想到传说中的瀚海女王竟会如此霸道不讲理。 从头到尾莫留山最冷静的便是从云,即使听到李骁鹤冷漠地说出要莫留山消失的话也只是眼睫微微颤了颤,却问出了不相干的话。 “你知道了什么?” 他这么一问倒印证了李骁鹤的猜想,“你果然也知道,那为何还要这么苦苦挣扎,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及几代人的性命?” 甘华面露疑惑,“你们在说什么?知道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从云也没有,龙瑶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看来龙长老也知道。” 李骁鹤忽然觉得好笑,无奈又心酸,眼前的这两人明明都知道,却依然执着的维持着心中的那点儿念想。 “人活着,总该有点为之付出一切都要留住的东西。” 龙瑶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抬头看着凌霄塔,看着女神雕像,看着轩辕大殿,看着整个莫留山。 “而对我们来说,莫留山轩辕门便是我们愿付出一切的东西。” 虹越终于开口,打破了这莫名悲凉的氛围,“什么意思?” “长老,到底……”芥阿不知道该怎么问,只知道他们隐瞒的事与莫留山有关,心里焦急不已。 李骁鹤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开始融化的手,朝白袭伸出了手。 白袭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她,在别人疑惑时,尚翼非乱却脸色一变。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南烜低声问他。 宫长燕,唐茗,元戾几个人也疑惑地看向尚翼非乱,刚才他的表现太明显了,而能让皇帅露出如此复杂的,类似震惊心痛的表情的东西可不简单。 尚翼非乱无法说出来,当年做错的一个决定他根本是后悔的,甚至会悔恨一生。 徐燃快看不下去,他家主子何时被逼迫至此啊! 在他沉默之时,辛离冷哼一声,嫌恶憎恨地看着他,对众人道,“那是五年前他让凤皎挖掉的姐姐的心脏。” 元戾可爱的小脸震惊不已,“什……什么?什么心脏?” 儿衫惊恐地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向旁边的翎,却见翎点了点头,顿时心中惊涛骇浪。 南烜拳头攥的咯吱响,恶狠狠地盯着尚翼非乱,“是你做的吗?” 尚翼非乱垂眸,“是。” “混账!” 南烜一拳打了过去,尚翼非乱连躲都没躲,却被徐燃拦了下来。 “你让开!”南烜怒吼。 “借刀杀人,皇帅可真有计谋啊!”宫长燕精致的脸庞上迅速覆上冰霜,杀意陡起。 青玉忙拦住她,劝说了许久,最后搬出了白袭才让她消了在莫留山动手的念头。 “尚翼非乱你给我记着,这仇我迟早讨回来。”南烜冷冷地说。 宫长燕还没开口,展梨踩着高跟鞋凑了过来,笑的灿烂无害,“你们不用这么记仇,对于某些人来说,亲手毁掉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就足够让他痛苦一生了,我说的对不对,皇,帅,大,人?” 尚翼非乱看着眼前这个笑的妖艳妩媚的女人心脏像刀一点点在割肉一样,疼的他快崩溃,比当初沉浸在母妃的仇恨时还要疼,可他的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辛离嘲笑地走开,留下辛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一脸担忧。 看着这一幕的龙瑶脸上闪现一丝漠然的嘲笑,目光流转间落在了手捧骨灰罐的翎身上,脸僵了起来。 “是她吗……”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的颤抖。 “是,她要我死后把她葬在莫留山,哪怕是跪着都要回到莫留山,她已经漂泊了太久……” 翎的声音带着哽咽,“对她来说,从那年被带回莫留山开始,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龙瑶冷漠的脸终于开裂,那双似乎从来没有悲喜的眼瞬间红了起来,双手接过那骨灰坛。 “蠢货,我龙瑶怎会有你这般蠢的徒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傻孩子……我是你师父啊……” 李骁鹤看到这一幕微不可见地笑了笑,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供奉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再冷漠的人也是。 “临走之前她送我一份礼物,而我要帮她达成最后一个心愿。” 龙瑶抬头看向她,李骁鹤缓缓道出,“她用自己全部的源交换我护佑莫留山轩辕门。” 多少年不曾见过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龙瑶低头抱紧了那骨灰坛,一声声道,“傻孩子,你这傻孩子……” 李骁鹤走到从云跟前,展梨跟在她身后,辛离拉着辛雪站在身后。 “我答应过昭言,也为了当初报莫留山庇佑收留之恩,所以我会保护莫留山,但是也只在我这一世。” “你这是什么意思?”甘华拔高了声音。 芥阿冲了上来,跪在李骁鹤面前,充满期待恳求地望着她,“你是云泽少女,吸收了昭言师姐的源后你就能救下莫留山的!” 展梨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还不懂吗?莫留山,轩辕门,源,这些都不该存在,是你们的神要毁掉莫留山!毁掉轩辕门!” 寂静一片,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初夏的燥热在莫留山之巅一点都感觉不到,反而让人觉得丝丝彻骨的寒冷。 “源的力量来自神话时代,也是神为了创造沧澜所运用的力量,同时也是为了维持沧澜而遗留的力量,莫留山,白殿,瀚海国度,都是神留下用来维持秩序的存在。” 展梨说着将辛离辛雪带到了李骁鹤身边两侧,分别递给二人一把匕首。 兄妹俩接过后毫不犹豫地割破了手臂,血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直淌到了地上,将李骁鹤脚下的银色阵纹染成红色,众人看的触目惊心。 而一直隐在暗处的未泱也走了出来,左手并指划破了右手,血汩汩流出,一起流向李骁鹤脚下的阵纹。 十三长老早已准备好,几乎在同一时刻割破了手臂,血洒向李骁鹤脚下阵纹。 这一场十几人的血祭看的众人心惊肉跳,震惊不已,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而站在血泊之中的李骁鹤则神色自若地将那木盒扔给从云,从云慢慢站起来,打开那木盒的瞬间他的身子颤了颤。 甘华慌了,“师兄身子衰弱,不能再流血了!” “放心,不用他的血,莫留山毕竟不是神的血脉,也不是观澜王的血脉,我要的是莫留山掌门独有的……往生阵罢了。” 李骁鹤的脸已被银光安全覆盖,身后的长发变的像水一样,甚至蔓延到了地上,整个人就像快融化了一样。 “快点!如果还想救莫留山的话!”白袭不顾甘华愤怒的脸怒吼道。 “现在的沧澜就像是一个即将成年的孩子,急欲破茧而出,挣脱这天地之间的束缚,挣脱源的束缚。而凌霄塔作为源存在的本体,自然要被毁灭。地下皇陵已毁,没了观澜王万载灵魂的守护,凌霄塔必毁。” 李骁鹤的每句话都像刀子落在莫留山那些弟子的身上一样,他们从来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原来是这样的。 “所以……莫留山只是神用来守护沧澜的工具吗?没用的时候就扔掉?” 芥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癫狂似的笑了起来,他走到神的雕像前,眼神执着地仰望着这座在莫留山屹立了千百年的巨大雕像。 “为什么……对您来说,莫留山就是一个工具吗?一个用完就扔的工具?为了保护那些慢慢失去信仰的贪婪的人,您就让整个莫留山的人为之陪葬吗?” “你真的是神吗!回答我!” 芥阿疯了般的怒吼着,自然没有人回答他,最后无力地跪了下来,弯着腰垂着脑袋的姿态,像是失去了一切。 虹越走到他身旁扶起他,什么也没说。 整个轩辕门突然之间笼罩了一层悲凉。 风之浣站在一群内门弟子中,看着这些人变得绝望,最后看向那个最绝望的人。 李骁鹤从辛离身后的铁盒拿出天璇,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刺进了自己的左胸口,却没有一滴血流下。 她拿着匕首划开了胸口,然后对着从云笑了笑,“只有往生阵才能克制缚死阵,而往生阵存在的前提就是天地见源的存在,昭言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只要我还想活着就不能离开凌霄塔,也只有保住莫留山,至少在我活着的百年内。” 巨大的阵纹蜿蜒如巨蟒般笼罩了整个轩辕大殿与凌霄塔,从云手持木盒,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使用阵术,让人叹为观止。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从云都没有让别人看到为李骁鹤放回心脏的画面。 灼眼的银光让所有人下意识地闭眼,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敛去了全身银光的李骁鹤纵身一跃,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上了凌霄塔的第九层上。 “不对!第九层不是已经消融了吗?”有人惊呼出声。 “凌霄塔在恢复,天幕也在恢复!她果然可以做到。”甘华的声音激动到颤抖。 缀满星辰的夜幕渐渐消退,如同凌空漂浮的李骁鹤脚下慢慢出现了第九层凌霄塔的样子。 恢复成黑色的长发又长了一截,垂在塔尖上,眉心的花纹完全显现了白犹花的模样。 凌霄塔九层飞檐上的青铜铃铛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声声不绝,从莫留山之巅传到了整个沧澜大陆,震颤着世人的心。 李骁鹤站在沧澜的最高处,与她所并肩的只有眼前的神的雕像,那双目光平淡的眼,静静地看着她,又像是在看某个方向。 她低头看向脚下的众人,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传至整个轩辕门。 “她没有抛弃你们,没有抛弃莫留山,被利用的是我,你们的神将我送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只是为了挽救莫留山而已。” “在沧澜步入正轨的百年内,在我活着的百年内,护佑着莫留山。” ... 第四百七十三章 结局 那一日七国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不绝于耳的钟鸣,那一日莫留山所有的人都听到凌霄塔顶上的宣告。 23us.com 在知道所谓的真相之后,莫留山的人们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掌门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到头来,包括神,我们所有人都欠了她。” 沧澜大陆突如其来的天灾慢慢消退,那片让世人恐惧的夜幕终于开始出现光亮。 凌霄塔上李骁鹤站了整整七天,白袭就在塔下看了她七天,莫留山弟子就在那里跪了七天,七国帝王相继离去,最终只有尚翼非乱和南烜一声不吭地留了下来。 辛离辛雪兄妹失血过多被展梨带走了,唐茗跟着一起在凌霄塔下陪着李骁鹤。 在整个沧澜再次恢复光明的时候,李骁鹤还是没有下来,她仰望着云卷云舒的天空,看着日升月落的夜幕,一动不动,像是凝成了一座雕像,与那位神的雕像相对。 “姐姐怎么还不下来啊?”辛雪托着腮帮子纳闷地问,她恢复的差不多时就每天来跟着唐茗一起陪着李骁鹤,却见她一动不动。 “乖,她需要自己一个人安静会儿。”唐茗说。 在第十天的时候莫留山的弟子需要去山上各地修复护山大阵便离开了,甘华带从云去疗伤,龙瑶去安葬昭言,就剩下白袭,南烜,尚翼非三人不分昼夜地守在这里。 辛雪蹙眉,指着那三人问道,“姐姐不需要吃饭,他们也不需要吗?” “她……”唐茗刚想说什么脸色一变,看向白袭,白袭也突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南烜声音沙哑。 尚翼非乱也看了过来。 “之前的李骁鹤是因为缚死阵才不需要吃喝,甚至不需要呼吸,但她现在已经没有了缚死阵!” 白袭看着那高耸的凌霄塔拧紧了眉,只好求助唐茗。 唐茗点了点头,飞快抽下腰间的千层绫,扔向凌霄塔顶。 绯红色的绫带连接着李骁鹤脚下的塔顶,白袭纵身踏上千层绫站在李骁鹤跟前。 “跟我下去。”他说 李骁鹤失神似的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困惑与疲惫,“白袭?” “是……”他的话还未说完,李骁鹤就突然倒了下去。 “妖女!” “李骁鹤!” 底下看到这一幕的人顿时吓到了。 白袭彻底慌了,向前扑过去一把接住她,唐茗翻了几个跟头将千层绫送了过去,才堪堪接住两个人。 白袭紧紧抱住她,嘴唇贴着她的额头,心里怕的不得了,又疼的受不了。 人全部拥了过来,南烜刚想伸手就被白袭冷漠的眼神吓了一跳。 “别碰她,谁都不准碰她。” 白袭抱着她慢慢走远,唐茗看着被吓到的两人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们的爱掺着太多东西,只有他,是真正把李骁鹤当作了生命,当作了一生中独一无二的重要存在。” 二人都没有说话,因为唐茗说的没错。 南烜自认可以为李骁鹤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但如果在李骁鹤和坤域之间选择,他最后一定会选择坤域,这就是他不如白袭的地方。 而尚翼非乱早已没有说爱的立场,他已经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再也无法挽回。 白袭抱着李骁鹤一路走过悬空桥,周围本在忙活的莫留山弟子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走过去。 芥阿看着他魔怔似的抱着李骁鹤,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句,“她不能离开莫留山!” 白袭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芥阿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或者执意要把李骁鹤带走,但他又不敢开口,怕惹怒了他,就那么看着那背影,直到他进入甘长老的刑堂才放了心。 刑堂内甘华正在忙活,看到白袭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再看到他怀里晕倒的李骁鹤更是绷紧了心神。 “赶紧放下,怎么送到我这儿来了?龙瑶的医术都比我高……” 他手还没碰上李骁鹤就被白袭一个眼神给吓了回来,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讪讪地问道,“那你想怎样……” “怎么了?”展梨从内室走了出来,头发被扎了起来,手上还沾着血。 “让人拿食物和水过来。” 白袭对甘华说完后看向展梨,“我有话要问你。” “让我猜猜你要问什么。”展梨将头发拆开,拨散开来。 “小鸟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恢复正常?” 白袭看着她不说话,默认了。 “不恢复还能怎么样?难道要自己死去留下你一个人,或者看着你跟她一起死?” 展梨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开什么玩笑,什么年头了还玩殉情那一套?既然有更好的选择干嘛那么折腾自己?” 她走到李骁鹤跟前,看着她苍白着脸昏睡的样子叹了口气,“她想跟你一起活下去,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她说她本来就嫌一辈子太短,又怎么能就这样放下你一个人,她说她还没跟你生猴子,所以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哪怕是用一生的自由做代价也愿意,至少还能看到你,跟你一起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她嗤笑了声,“是不是很肉麻?我认识她这么久都不知道她居然能这么肉麻。” 白袭忽然想起那天在萧府外李骁鹤问的那个问题,她问,白袭你喜欢小孩子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他和李骁鹤的孩子当然喜欢,但是再喜欢也是比不上她的。 他弯腰抱住她,深深地呼吸着熟悉的气息,“不是说我是为你而生的吗?偶尔也为我好好对自己啊……” “好好对她,否则我在另一个世界也会飞过来切了你的。”展梨捏了捏鼻梁,疲惫地闭上眼。 “什么时候离开?”白袭问。 “小鸟醒来后吧,我在这里待的太久了,在来沧澜之前,她爷爷就已经生病了,我怕他等不了多久了。”展梨忽然睁开眼睛,对他眨了眨眼。 “想不想见你岳祖父,跟他说说话?” 白袭阴郁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无措。 “另外……再告诉你两个好消息。”展梨狡黠一笑。 李骁鹤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被辛雪吵醒的。 “姐姐,吃饭。”无视她哀怨困倦的眼神,辛雪毫无负罪感地用勺子喂饭。 “姐夫说了,两个时辰后必须要给你吃饭,不然你就得饿死了,可你没醒啊,那我当然要把你叫醒喽,来,张嘴。” 李骁鹤张嘴,觉得自己都好久没吃饭了,“白袭呢?” “跟展姐姐在一起。” 辛雪放下勺子,凑近她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姐姐啊,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都有了孩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 李骁鹤哭笑不得,下一刻脸就僵住了,“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孩子?” “你的孩子啊!”辛雪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腹,“就在这里奥,展姐姐说的。” 李骁鹤脑子一下就蒙了,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震惊。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展梨走了进来看她这样子就忍不住笑了。 “有一个月了,之前你的身体被缚死法阵控制了,不能有正常人的妊娠,但是你体内丰富的源又是巨大的生机,让这孩子存活了下来。” 李骁鹤还是没反应过来,一脸被雷劈的样子。 展梨的神色忽然微妙起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不会……爬墙了吧?这孩子……” “滚!” 门外白袭端着一碗热汤药,想起刚才展梨说的话笑的一脸满足。 “第二个好消息是,小鸟并不是真的离不开凌霄塔,等她体内的达到一定境界时,是可以离开莫留山的,最长可以达到半年的时间,否则你以为从云是怎么拐到小鸟的。” 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而结局没有想象中那样的坏,他的骁鹤还在他身边。 他仰头看着莫留山的天空,不管这世家有没有神,他都要感激神,感激他将李骁鹤带过来,也感激他在经历过这一切后骁鹤还好好在他的身边,还有了他们的孩子。 这一切,美好的像梦一样。 躺在屋内的李骁鹤摸着自己的肚子如是想。 这一年是沧澜八百七十八年的初夏,距离李骁鹤来到这叫沧澜的世界已经过去了七年多一点,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已经不再整天想着怎么回家了,因为这里已经有她的家,有她的家人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帝侯死而复活,神风天子登基,立坤域帝侯为后。 与此同时,坤域帝宣布终生不立后。 尚翼帝皇帅非乱退位,还尹氏江山,尹氏先帝遗族三皇子尹穆即位,国号不改,年号改为天鹤。 身在莫留山的李骁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忽然知道了当初尚翼非乱留下尹穆的原因了,那个男人从来不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他要的从来不是权势。 然而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躺在白袭的坏里静静地露出笑。 继白殿被毁后,莫留山告知天下,闭世万载,再不收游习弟子,与世隔绝。 璇玑阁记载,帝侯李骁鹤重创七国,却又让七国迎来了真正的帝王时代,从此这天地再无莫留山,再无白殿。 这个时代被称为帝王时代,真正的帝王时代,前期七国王者站立世界顶端,亡者谷后五年,唯一人**于世,帝侯李骁鹤。 ... 第四百七十四章 番外一 自那日蔓延整个沧澜大陆的天灾过去之后,七国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当属尚翼帝尚翼非乱突然退位失踪最引人瞩目。 23us.com 外界众说纷纭,各种猜测都有,甚至有人说他被寻仇归来的帝侯给杀了,又有人说他是见帝侯天子夫妇恩爱心伤之下,退位出家去了,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听到这些的尚翼新帝尹穆表示,你们都把他皇叔想的太简单了,那些都是正常人会做的,而他皇叔,如李骁鹤所说的,那是正正经经的蛇精病,做的都是别人干不出来的事。 莫留山之巅的凌霄塔前,辛离拿着剑守在凌霄塔门口,寸步不离。 而辛雪则抱着胳膊将展梨高傲的姿态学了个足,死死瞪着某个退位的蛇精病,杀气十足。 李骁鹤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这几个月来每天睁眼都看到相同一幕倒也见怪不怪了。 谁能想到突然之间退位的尚翼帝居然会在莫留山待着,而且不知用什么手段让几个长老都同意他住在轩辕门,之后就每天都在她眼前溜达,不过多半被白袭拦着就是了。 “辛离,白袭呢?”她伸了个懒腰,自从有了孩子后格外睡不够,好在现在也没什么事做。 辛离见她醒了立刻迎起来扶着她,小心翼翼的,“神风有事,他必须要回去处理一下,让我等你醒了告诉你一声,他七天内就回来。” 七天内?莫留山随位于七国之中的位置,但神风距莫留山还是挺远路程的,来回至少十多天,如果要在七天内赶,白袭绝对要昼夜兼程了。 李骁鹤禁不住眉,其实她并不一定要白袭时刻陪着,毕竟他等于是神风的帝王了,事情肯定很多,但白袭却坚持陪着她,尤其是在知道她怀孕了后。 “谁送来的消息?”她问,能让白袭连一声招呼都来不及的事绝对算上严重。 辛离看着她犹豫了会,“是凰御宫的人。” 李骁鹤微怔,随即便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凰御宫由傅轻萝掌管,是神风皇后白静凰的私人军队,这么看来应该是与白静凰出事了。 “他有没有告诉你什么事?” 辛离摇头,“我问了,但他没说。” 李骁鹤陷入沉思,辛离问了肯定是要跟自己说的,白袭这么做便是有意不让她知道,也许这次的事还跟自己有关。 “李姑娘早,出来晒太阳啊!” 那边徐燃手里端着个密封的琉璃碗走了过来,十分自然地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将碗送到某蛇精病跟前的小桌子上。 “主子,酸梅汤来了。” “嗯。” 尚翼非乱懒洋洋地哼了声,挑眉看向一脸怒气的她,笑道,“你说鸿渊虽然善于俘获女子心,但到手后怎么就这么不上心了,这大热天的也不准备碗冰镇酸梅汤。骁鹤,要不还是改投我的怀抱吧?” 辛雪往前一站,挡住了他的视线,“离我姐姐远一点!” 尚翼非乱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这小姑娘他还挺有好感的,不知道为什么经过鸿渊一夜谈话就变这样了。 “鸿渊都不一定拦住我,你还能拦住我?” 辛雪气急败坏道,“再看也不是你的女人!” 尚翼非乱:“……” 徐燃:“……” 辛离:“……” 李骁鹤扶额,拽回辛雪,语重心长,“小孩子家家的,以后别太听白袭的话。” 辛雪撇撇嘴,不甘心地看了眼尚翼非乱嘟囔道,“我已经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李骁鹤见她这娇羞的模样,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这丫头不会看上蛇精病了吧? “尚翼非乱,我记得你住在护法阁,这里只有莫留山内门弟子才能进,就不怕身首异处吗?” 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她要杀他的确能办得到,但还是要顾及孩子的。 尚翼非乱一看到她的动作脸立刻沉了沉,但很快便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笑。 “我记得在赏意居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这世上没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另外,叫我沈非乱。” “沈非乱?”李骁鹤扬眉,随即满不在乎地别过头去,看了眼周围。 “桑宁?” 没人应,辛离也露出疑惑的样子。 “桑宁?” 李骁鹤又耐着心喊了一句,结果还是没人应,她索性不喊了,对辛离说了句,“收拾东西,下山。” 辛离急了还没阻拦,就听到一声高喊。 “太子妃!” 桑宁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脸焦急地拦在她面前。 “还知道叫我太子妃。” 李骁鹤瞪了他一眼,“他母后找白袭什么事?” “咳咳,那啥皇后也是你母后。”桑宁扭扭捏捏地回道。 李骁鹤没做声,眼观鼻鼻观心,那位皇后的态度她可不是不知道,不一定认同她这儿媳妇。 “既然都不说我来说。” 尚翼非乱窜了出来,他虽然退位了,但是手里的势力跟他当初身为皇帅时一样,况且神风那边的那位一点也没打算隐瞒。 “神风帝病入膏肓,急待鸿渊太子即位,顺便……登基大典上封个后。” 桑宁看着尚翼非乱狡黠得意的脸心里又气又急,“太子妃,你别听他的,皇后是要你们一起回去的,你这不是不能离开凌霄塔么,太子就一个人回去了。就算太子登基,除了你之外,神风是不会有第二个皇后的。” 李骁鹤倒不是怪白袭,而是自己心怀愧疚。当初明明接受了自己永守凌霄塔的事实,但一直以来却让白袭为自己付出那么多,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当年同一时代的七国王者中,鸿渊最早封太子,也是世人心中会最早登上帝位的人,然而现在尚翼非乱都已退位,他却还是太子,不过就是怕以后被逼着立后娶妻罢了。 “世人皆知天子迎帝侯为妃,我却一步也不曾踏过神风皇宫。” 她叹息了一声,回头看向凌霄塔,自嘲了一句,“我怎么这么觉得自己像镇压在雷峰塔的白娘子呢?” “太子妃……”桑宁心里挺难受的,虽然不知道白娘子是谁,雷峰塔又是什么塔,但他知道李骁鹤心里肯定更难受。 尚翼非乱看着她苦笑的脸神情微顿,沉默片刻后道,“鸿渊不是会被逼迫的人。” 桑宁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帮自家太子说话。 “白娘子也有出雷峰塔的一日,怎么这么悲观呢?” 展梨踩着一双自制凉拖走了过来,一身有伤风化的自制短袖短裤,修长白嫩的大腿都露了一半,头发因为嫌热被盘了起来,露出优美的脖颈。 李骁鹤纳闷,甘华那么古板的人怎么会容忍展梨这等妖孽存在于世。 “瀚海女王这一身……真够凉快的啊……” 桑宁等男性看的尴尬不已,不知道眼神往哪儿放。 “有伤风化也没办法,我一没内力二没创源,不像你们可以降温的。” 展梨扇着风,走到李骁鹤跟前,“用内力帮我降降温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骁鹤一把抓住她的手,两眼发光,“我能出去?” 展梨被她的内力弄的凉爽不少,笑道,“惊喜不?” 李骁鹤抱着她狠狠亲了一口,“你要去吗?” 展梨笑着戳了戳她肚子,“不去,凌霄塔这边我和十三长老给你看着,等你家小许仙出世我就走,到时拍下来给他外公看看。” 李骁鹤点点头,然后问桑宁,“登基哪天?” 桑宁一听都要跪了,“太子妃,太子知道会把我杀了的!您还怀着孩子呢!” “没事,辛离辛雪收拾行李。” 李骁鹤拍拍自己的肚子,笑道,“乖乖的,带你找爹去。” “记住,三个月之内一定要回来。”展梨表情严肃地叮嘱。 “北斗要带吗?”辛离问。 李骁鹤想了会,自己现在到底怀着孩子不能动用北斗那么重量级的武器,“不带了,话说回来当年在白殿地宫的神让我收集北斗七器并没有什么用嘛。” 展梨闻言忽然笑了笑,神秘莫测地眨了眨眼,“或许这次去神风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李骁鹤疑问。 “很多东西,比如你手中的锦绣山河图。”展梨也不再解释,而是摆摆手。 “不送了,辛离辛雪照顾好你们姐姐。” “是。” 辛雪认真地点头,然后惊喜地看向某处,“你们也要下山吗?” 李骁鹤和辛离抬头望去,便看到了一身锦衣便服的尚翼非乱和徐燃二人,顿时脸黑了。 “别说你也要去神风。” 尚翼非乱一头黑发束起,格外妖孽地笑道,“反正我已退位,闲来无事自然要四处游历一番,听说神风风光不错,而且正值庆典前夕,想必格外热闹。” 辛雪表情十分纠结,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就当是个保镖嘛,皇帅当保镖才配得上帝侯的身份!” 桑宁作不屑状,趁着自家公子不在就挖墙角,不要脸。 事隔六个月李骁鹤第一次下山,心里觉得新鲜又喜悦,便没计较太多,一行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地下了山。 而他们身后的护山大阵后,展梨望着他们远去,而许久没露面的从云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她身旁。 “神风国对她并非善地。”从云神色凝重。 展梨却不在意,笑道,“她早该去了,毕竟是封神之地,若她之前去了,可能很多事就不会那么曲折了。” ... 第四百七十五章 番外二 李骁鹤觉得很别扭,她当年踏遍沧澜时也没这么变扭过,尤其是自己挺着个肚子旁边站着个男人不是自己老公时。 23us.com “这位夫人你相公真疼你啊,这大热天的都寸步不离地陪着你,我家那口子就不行了……” 刚出莫留山区域,在神风和尚翼的交界处的一座小城镇的客栈落脚,本以为尚翼非乱这尊贵惯了的人不会跟他们一起挤破客栈没想到这位一点也不见外,要不是辛雪阻止,他估计就得跟自己一间房了。 此时面对老板娘热情的寒暄,前尚翼帝一脸幸福温柔地笑着,李骁鹤心里那个膈应,你笑屁笑啊! “老板娘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相公,我根本不认识他。”李骁鹤耐心解释了句,阻止了对方给他俩安排同一间房的举动。 “唉?不是你相公?那你家相公呢?这大热天的让你挺个肚子一个人出来!” 老板娘越说越怒,尚翼非乱笑的越发得意。 辛雪看着尚翼非乱笑的得意,手把匕首往桌上一拍,高声道,“老板娘我姐夫是为我姐姐赚钱去了,这人是我姐夫派来的随从!” 气势震得老板娘半天说不出话来再看一眼已经沉下脸的尚翼非乱,心里可惜的很,这么高大俊美的男人居然只是个随从,真是糟蹋了…… 李骁鹤白了尚翼非乱一眼转身上楼,辛离默不作声地扫了他一眼,杀气十足。 辛雪在一旁一本正经地拉着徐燃谈心,“好好看着你家主子,我姐姐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他老这么缠着影响多不好,让他耐心等我长大,回头我嫁给他。” 徐燃:“……”主子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尚翼非乱看自己手下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阴冷了脸,转身也上楼了。 那边李骁鹤等人刚下山桑宁就将消息通知到了神风那边,白袭一听到情报就冷了脸。 傅轻萝一看他要发脾气就抢先开口道,“别怪桑宁拦不住,咱们太子妃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白袭沉默,他知道李骁鹤的性子,以前他也是选择给她最大的自由,但如今不一样,再强悍的女人怀了孩子都得万分小心,这可不是穿越女强小说,女主角怀个孩子还能上山下海,他家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要不要凰御宫的人替你找找?”傅轻萝挑眉问了句,想想又颇含深意地加了句。 “放心,不通过皇后那边派几个人没事的,只要你回头不找桑宁麻烦就行。” 白袭面色一整,抬头冷着脸说了句,“通知燕玄来。” “什么?” 傅轻萝一听就瞪大了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桑宁不在的情况下都由燕玄负责联络暗军皇朝,太子殿下这是要动用暗军皇朝的节奏? 那可是平时面对战争的规模啊! “我没听错吧?你居然要直接动用皇朝?” 白袭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我以后只有骁鹤一个妻子,说不定只有这一个孩子,这二者任何一个出了问题神风可就绝后了,江山就断送了,你说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吗?” 傅轻萝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然后猛的反应过来,“我听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那要是这一胎是个女孩呢?” “那就是未来的女帝。”白袭淡定自若。 傅轻萝一脸无语,然后转身就走,“行,我知道了。” 白袭担心过后想到可以提前见到自家夫人顿时又心情愉悦起来,回头正对上白静凰皱眉惊讶的表情。 “母后?” 白静凰点了点头坐在榻上,“你那是什么表情,又笑又皱眉的?” 白袭敛了神色,“母后有事找儿臣?” 白静凰见他又是这段时间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哼了声,“我给你送的画像看了没有?没看也不要紧,毕竟是选一国之母,是得慎重。” 她这么一说白袭反而不急了,收起高冷的脸坐下品批起奏折来。 白静凰最怕她儿子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手猛的拍了下小木桌,“你别给我摆这个样子!你是不是故意跟我对着干?” 白袭头都没抬,“母后有何不满?” “我都已经不计较你们俩私定终身了,可这孙子都怀上了难道就不能让本宫见见吗?她李骁鹤难道不想进我白家门?” 白静凰越说越生气,发髻间的步摇都跟着颤。 “母后,是君家门。”白袭无奈地重复,他虽然在外化名从母姓,但终究这江山还是君家的,就算他那个父皇再不是东西也给了他一个尊贵的身份。 “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嫁进了君家,我儿子继承了他的江山勉强算补偿。” 白静凰冷哼一声,想想觉得别扭,又问了句,“是不是她记恨本宫?本宫当年也没怎么阻拦你们啊,你没看恭亲王妃怎么棒打鸳鸯的,都见血了,可本宫……” “行了行了母后,儿臣都说了多少次了,骁鹤是真的身不由己。” 白袭哭笑不得,他知道他母后一直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也不会对骁鹤怎么样,但当日莫留山上的事他实在不方便说,使得他母后借着登基大典来逼骁鹤现身。 “袭儿。” 白静凰沉默了会儿后忽然喊了他的小名。 白袭手上朱砂笔停顿了下来,心中咯噔一下。 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听到了,从他上莫留山后就再没听到了。但这个称呼却是贯穿了他整个灰暗的童年,那时出身将门的母后在宫中举步维艰,而后因为自己被封天子而受忌惮。 那时候冰冷的宫殿里几乎每天都是紧张的气氛,他的母后总是一步不离地把他放在身边,连半夜醒来都要探探他的鼻息,生怕他在睡梦中死去,在确保他只是睡着了后,他的母后都会这样喊着他。 “袭儿,你要好好长大,母后一定会让你好好长大,会保护好你的,快点长大吧,袭儿,长大了带母后离开这里,袭儿……” 他长大了,但他却没有带她离开这里,但这皇宫已经不再是危险的地方了,他的母后也变成了强大到让帝王都忌惮的女人了。 “母后并不是因为那个孩子才急着见李骁鹤,母后……母后只是想确定有人可以代替母后来照顾你,陪伴你一生。” 一贯威严强势的女人这时精致的脸庞浮现淡淡悲哀祈求之色,白静凰静静地看着她的儿子。 白袭叹了口气放下朱笔,“骁鹤已经来了。” “真的?” 白静凰立刻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跟母后说啊!看母后这么着急上火的好玩哪!哎不对,李骁鹤不是怀孕了吗?都五个月了怎么还下山乱跑?你怎么不拦着?出事了怎么办?” 白袭心说难道不是母后您逼的吗…… “我已经派人去找燕玄了。” 白静凰听到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皇朝的话倒是放心点,要不要轻萝带凰御宫去,直接用软轿抬回来怎么样?” 白袭:“……” 这边神风皇宫的母子二人正交流感情,那边李骁鹤又遇见了熟人,还不只一个。 “妹妹,我就知道了你们会走这条路,这条路最稳妥,而且你又怀孕了,肯定会走这条路。” 萧元朗一脸兴奋地坐在桌前盯着她的肚子,戳戳欲动的样子,“我能不能摸摸?” “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可不是亲兄妹。”一旁有人淡淡地插嘴。 萧元朗一脸嫌弃地扫过去,“我妹妹已经嫁人了皇帅还这么纠缠是否有点无耻了?” 徐燃立刻拔剑被尚翼非乱拦了下来,眼神瞥了瞥一直站在房门外的另一个熟人,意有所指道,“我是担心有人痴心不死,要伤害骁鹤。” 萧元朗知道他说的是谁,顿时不说话了,脸色也沉了下来,最后和李骁鹤说,“她被人追杀……” 李骁鹤看了眼门外的凤皎,心里感慨万分,眼前的凤皎即使被自己废了武功依然是高傲的,可眼中的意味终究是不一样了,她的目光一直只落在萧元朗身上,她的傻哥哥却一点没察觉。 “被谁追杀?她受伤了?” “杨思诺。”萧元朗说。 李骁鹤有些诧异,这个名字她倒很久都没听到了,不过…… 她看着低头沉默的凤皎嘴角不动声色的勾起,失去武功的凤皎的确打不过杨思诺,但眼下的情况尚翼非乱和萧元朗是看不出来,但她却是看的明白,奥,可能辛离辛雪也看的明白。 好一个凤皎,果然不是轻易认命的人,不过到底一颗心却赔在了她这傻哥哥身上。 “叮----” 耳边铃铛声突然响起,李骁鹤神色一凛。 “是杨思诺追来了。”萧元朗猛的站起来,下意识看向凤皎的方向,然后再看向尚翼非乱,“保护好我妹妹,杨思诺会用毒。” 李骁鹤不怕毒,但孩子是受不了一点毒的。 尚翼非乱没做声,只示意徐燃出去查看,然而却被李骁鹤拦住了。 “不是杨思诺。” 李骁鹤充满趣味地挑了挑眉,两根手指捻了捻,然后右手反手一震,那铃铛就像坏了一样,忽然止住了。 尚翼非乱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沉思片刻后笑了出来,“原来是老熟人。” 窗外一阵风吹过,一道阴恻恻的黑袍人影掠进了房里。 “好久不见,皇帅大人。” ... 第四百十六章 番外三 一身深沉的黑衣,外面是黑色的斗篷,五官深刻立体,体态修长笔直,全身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23us.com 眼前的男人不同于李骁鹤来沧澜后见到的所有男子,相似类型的尚翼非乱不过是邪魅,而这个男人却让她想起了吸血鬼中的贵公子。 “有何贵干?” 更让李骁鹤惊讶的是尚翼非乱的态度,居然毫无对待别人时的漫不经心。对方的战力自己一览无遗,但他的身份却让她感兴趣起来了。 男子阴沉沉的双眼四下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然后才看向尚翼非乱,“找人。” 尚翼非乱露出戏谑的表情来,“又找你那个宝贝徒弟?” “嗯。” 男子应了声,确定这里没人后便准备离开,回头对尚翼非乱道,“你功力进步不小,居然镇裂了我的招魂铃,我还以为你被逼宫功力大减了。” “被逼宫?”尚翼非乱哑然失笑,待在莫留山久了都没想到外面居然是这么传他的。 “你也少听点流言,谁能逼我的宫?只是皇帝那位置坐厌了而已,我有自己想去做的事。” 男子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李骁鹤,然后焦点落在了她微凸的肚子上,回头对尚翼非乱说了句,“恭喜。” 一直在默默围观戒备的萧元朗等人:“……” 李骁鹤也是醉了,这人看着高冷型男,其实芯子里完全就是个蠢萌。 “阁下弄错了,我不是他夫人,跟他一点都不熟。” 男子眼中露出困惑的表情来,然后同情地看了尚翼非乱一眼,“得好好哄。” “噗!”萧元朗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人太可爱了。 “你是不是傻?都说不是他夫人了!”辛雪气急败坏地吼道。 尚翼非乱也忍不住笑了,“你不是坚信打是亲骂是爱吗?怎么突然想通了?” 男子又皱眉,有些可怜的样子,“她又跑了,我觉得以前的方法可能不太对,她比你家的这个还难哄。” 真是够了…… 李骁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咸不淡道,“再胡言乱语,你有几个招魂铃都不够我震碎的。” 男子终于肯用正眼看向她,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你做的?” 气氛凝滞了起来,萧元朗锋利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子的手,辛离辛雪也戒备了起来,凤皎往萧元朗身边进了一步,唯有尚翼非乱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是我做的,你不知道我是谁就这么瞎扯真的好吗?”李骁鹤扬眉反问道。 出人意料的是男子居然脱口而出,“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 “噗!”萧元朗一下崩坏了,笑的捂脸。 “妹啊,你爹可真年轻……” 李骁鹤瞪大眼睛,“你有病吧!” 尚翼非乱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只有凤皎没笑,若有所思地看向那男子。 “只是头发长大了,不对,眉心也没有这个花纹,心脏也在……” 男子疑惑地看着她的脸,微皱眉问尚翼非乱,“这个好像不是我当日送给你的那个。” 男子这话一说出来,房里突然诡异地静了下来。 萧元朗脸色一下变了,辛离辛雪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尚翼非乱垂眸似笑非笑。 李骁鹤的脸冷的吓人,“阁下是毒手千桐?” “嗯。”男子点头,而后似是觉得没意思便要离开,却被人拦住了。 辛离不知何时拔出了天枢挡在他面前,神色冷漠。 毒手千桐毫无所觉地夸了句,“力气不小。” “人应该在附近,你再不去找就迟了。”李骁鹤示意辛离退下,然后在几人眼倒掉那碗店小二送来的安胎药。 “这离魂我吃厌了,还是免了,药还热着,你徒弟应该没走远,顺便替我教训一顿便好。” 毒手千桐一听明显脚步加快,正要跳出窗外时回头看到她手背上缩小版的银色阵纹说了句,“谢过帝侯。” 说完人已消失在窗外,李骁鹤抬头看向尚翼非乱,“都出去,我要休息,明早启程。” “是要好好休息,我去雇个软轿,你身体不便,还是少走路的好。” 萧元朗知道她心情不太好,瞥了尚翼非乱一眼,神色冷硬,“皇帅也请离开。” 尚翼非乱站在那里看了李骁鹤片刻,还是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徐燃心里叹气也跟着离开了。 “哥。”李骁鹤忽然喊住萧元朗。 “其实我并不是很记仇的人,因为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所以你不需要为难自己,我不会怪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已经有白袭,你不用愧疚。” 辛离辛雪等人已离开,只有萧元朗一人站在门口,此刻听到这话他苦笑了下,“怎么能不愧疚?我更愧疚的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放不下她。” 他关上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站在回廊里定定看着他的凤皎,他怔了片刻便神色自若地离开。 “杨思诺对你已经没有威胁了,回天倾去吧。” “萧元朗,我听到了。”凤皎喊住了他。 萧元朗脚步顿了顿却还是没停下来,“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既然不舍得为什么送我走?既然放不下又为什么要推出去?”凤皎转身走到他跟前,拦住他的去路,激动的声音让楼下的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萧元朗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便绕过她走开。 “我错了。” 凤皎抓住他的手,眼中尽是恳求,连声音都在颤抖,“我知道错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失去了皇位失去了武功,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了,我只有你了,元朗。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坤域?你不来见我我只有来见你啊!” 萧元朗回头看她,“你以为我不知道杨思诺为何追杀你么?凤皎,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没有谎言?其实哪怕你做了天大的错事我都会替你扛下来,但我忍受不了你一次次骗我,让我觉得自己对你来说什么也不是。” “我……”凤皎呆呆地站在那里,萧元朗转身走的那一刻眼泪流了下来。 “嘭!” “哎呀有人晕倒了!” “那姑娘晕倒了!” 萧元朗听到楼下喊声顿时心中一紧,回头果然看到凤皎倒在回廊,生死不知。 “凤皎!”他赶紧跑过去将人抱在怀中,着急的往李骁鹤房里跑,却被人拦下了。 “别烦她了,带到我房里,不是大事,药物排斥罢了。” 尚翼非乱在拐角站了有片刻,此时不得不站出来,否则这人估计要急疯了,到时候冲撞了李骁鹤这个孕妇又是麻烦。 房内李骁鹤站在窗外,看着不远处飞来落在窗台上的丹朱,目光悠远。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啊~” 空无一物的窗台上方突然冒出来一个倒挂着的人,一张娃娃脸正对着她笑。 “太子妃,咱们又见面了。” 李骁鹤毫不意外,弯起嘴唇笑了笑,“中午好啊燕玄,吃了吗?” 燕玄苦着张脸撇嘴道,“别说午饭,我连昨天的早饭都没吃。太子要我三日内找到你的行踪,不然就要我去顶替大内总管。” 李骁鹤抿嘴笑了出来,把他让了进来,替他倒了杯茶,“既然没吃饱哪来这么大精气神倒挂在房梁上吟诗啊?” “嘿嘿,自古千里姻缘一线牵……” “分手只在一瞬间。”李骁鹤接着他的话说道。 燕玄:“……” “太子妃你太不浪漫了,你这样会失去太子的,他都要登基立后了。” 李骁鹤漫不经心地“奥”了声,“我怕是不能准时到场庆贺了,没办法,肚子里揣了个包子,走不动路。” 燕玄立刻嘤嘤嘤了,“我错了,你不去的话太子可能连皇位都扔了。” 李骁鹤淡淡一笑,捏着糕点喂丹朱。正如她刚才对萧元朗所说的,她已经有了白袭,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对于凤皎尚翼非乱等人的恨意也没那么执着。 然而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他二人之间的事终究需要他们自己解决,不过既然凤皎已经愿意放低身段,那也就快了。 “那个太子妃啊……”燕玄凑到她跟前,一脸好奇地望着她的肚子。 “你肚子里面真的有了宝宝了吗?” “嗯。”李骁鹤陷入沉思,燕玄知道了估计傅轻萝也知道了,那代表白氏也知道了,难道白袭是用奉子成婚这招威胁的他娘吗? 燕玄整个人都沉浸在“你居然也会生娃”的震惊中,然后幽幽地走了。 李骁鹤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笑笑,展开掌心的一团布条。 自她愿意镇守凌霄塔开始,白龙留在莫留山,偶尔去坤域皇宫逛逛找习陵玩,倒也不亦乐乎。而丹朱就很少出现,可能是回了大荒,也可能是去了云泽,这次回来却是带来了一个讯息,或许它是代替不能离开凌霄塔的自己去看望那些散落在沧澜各地的朋友了。 看到里面熟悉的字迹后李骁鹤先是一怔,随即便露出了笑容。 两月后大婚,望天子帝侯驾临,另,别忘了备厚礼,唐茗字。 ... 第四百七十七章 番外四 旧历九月初八,宜出行,宜动土,宜祭天,诸事大吉,神风举国欢庆,等待着他们的新帝登基。 23us.com 神风帝都名云浮,取上古神话中的传说之地为名,意为历史悠久之地,而事实上在玉红盏编写的《九州志》还是轩辕门的藏书阁里都不曾对神风这个国家有过详细的描写,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个国家,通篇也只有那么一句话,神风者,封神也。 最神秘的天子,最神秘的国家。 李骁鹤看着眼前这独具一格的纯白色城池一时有些恍然,抛开神风国及这座云浮城的传奇色彩,这里也是白袭出生和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他的足迹,如此想着心里就莫名激动起来。 燕玄看着这热闹的街道有些担忧,自家太子妃可是怀着龙子的,要是被撞了太子绝对会掐死自己的。 “太子妃,我已通知了桑大哥,这里人多,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太子会派人来接我们的。” 李骁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本来就想四处看看这座白袭出生的古城。 辛离辛雪没什么意见,至于尚翼非乱李骁鹤直接无视了,本来就是死皮赖脸跟着的人。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尚翼非乱居然主动提出了分开。 “我要去拜访一位长辈,先行一步了。” 他一这么说萧元朗立刻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意有所指道,“哎呀那真是有缘无分了,皇帅大人有事就先走吧!” 尚翼非乱露出一丝笑来,瞥了他身后脸色苍白的凤皎说了句,“萧公子还记得照顾好心上人啊~” 萧元朗顿时脸黑了下来,但也没说什么。 李骁鹤直接无视,还是辛雪恋恋不舍地点了点头,看着他和徐燃二人离去。 “辛雪,过来扶我一下。” 李骁鹤眉头微皱,抓住她的手不动声色低语道,“辛雪,我从来不把你当不懂事的孩子,但感情上的事你毕竟从未涉及过,所以无论你对尚翼非乱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我都想告诉你他不是一个好选择。” 辛雪手紧了紧没有抬头,良久才“嗯”了一声,“我知道了,姐姐。” 因为李骁鹤的要求,燕玄没有带几人去驿站行宫,而是一间高大宽敞的客栈,他们一看到就异口同声地“哇”了一声。 没办法,这客栈太牛,直接取名“皇家客栈”,完全不掩饰其坚硬的后台。 “这客栈是整个帝都最好的客栈,几乎来的都是皇亲国戚,索性就叫皇家客栈了。”燕玄笑嘻嘻地解释道,一边不忘给她引路,挡开路人。 李骁鹤听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站在这间豪华大气的客栈门口扫了一眼,竟然也没看见小二来招呼客人,往来送酒的也多是端庄秀丽的美人,丝毫不见谄媚轻浮之色,里面静坐的人有的下棋,有的饮茶作诗,其中不乏衣饰华贵的王公贵族,更别说二楼还有人影绰绰的包厢雅间了。 见此架势李骁鹤心里也明白了,“我看不只是因为这里的客人,更是因为这客栈背后的人吧?” 燕玄“哎呀”一声,“瞧您说的,太子越有钱您不过的越好啊?” 辛雪全身颤抖地咦了一下,“姐夫身边的人难道不是疯婆子就是蛇精病么?” “我去禀告太子,你们不要乱跑,路上乱,这里我打好招呼了。” 燕玄没在意,向客栈主事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离开了,李骁鹤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对……”辛离忽然说了句。 李骁鹤自然懂他的意思,按了按他的头,“没事,白袭会解决好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嗯。” 主事的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年轻男子,此刻上前对李骁鹤点了点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公子已经提前告知了在下,请夫人随在下落座。” 李骁鹤点了点头,正要抬脚突然被人从身后猛的撞了过来,不等她动手,辛离与辛雪便双双出手,一人一掌将那人拍了出去。 “唔!”那人闷哼一声,身手倒不错,在兄妹二人合击之下也只是倒退了三尺。 那人惊讶地抬头之际李骁鹤认出了那张脸,倒有些意外。 君文垣,多年不见,当年的冷峻少年已长成了青年,身上的寒气倒收敛了不少。 门外一俊朗男子哈哈大笑走了进来,“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今日你我二人却不如两个少年了!” 君文垣看了一脸戒备的兄妹俩冰山脸有些挫败,不过却没说什么,“我与友人切磋无意伤及二位,抱歉。” “是啊是啊,二位可别生气啊!”俊朗男子上前也拱手道歉。 辛离冷着张脸没做声,若在平时他根本不会计较,但这次李骁鹤情况特殊,若是一个不小心动了胎气他绝对活剐了这两人。 辛雪直接骂了起来,“道歉?我先砍了你手脚再道歉你介不介意?” 君文垣一听就皱起了眉,旁边那俊朗男子倒是大度,笑呵呵道,“是是是,是我们错了,不该不顾及旁人,姑娘还请消气,不知二位师承何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让我等心生钦佩啊!” 辛雪不屑地嘟囔了句,“真能扯……” “二位别见怪,是因为我身子不便,他们大惊小怪了。” 李骁鹤从兄妹二人身后走出来,笑着解释了两句,顺便看看君文垣看到她是什么反应,然而结果却让她意外了。 君文垣先是脸色一变惊呼一句“李……”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冰山脸,但眼睛却一直盯着她。 “怎么了?” 俊朗男子疑问,他可是少有见到这位皇子变色,果然还是要见到美人才行,不过…… 他隐晦地扫了眼对面美人微凸的肚子在心里为他的好友叹口气,可惜美人有主了啊…… “公子……认得我?”李骁鹤没想跟他绕弯弯,直接问道。 君文垣有些犹豫,“夫人和我一位故人长相相似不过我那位故人绝不会在此地,因此才见面就有点诧异。” 李骁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七国的人都知道自己长居莫留山的事,而君文垣作为莫留山曾经的内门弟子也知道一些内情。 不过她的变化到底大了些,且不说那一头半挽起的长发和眉心银纹,就是怀孕后的气质也变的温和了许多,倒更像一个雍容华贵的官家夫人,而不是那个轰动天下的帝侯李骁鹤,怪不得君文垣不敢认。 “故人?君兄认得像这位夫人般美丽的故人?” 俊朗男子被李骁鹤打断了话也不恼,反而热情地笑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夫人可选愿与我二人同桌?” 李骁鹤点头同意了,看的出来对方就是俩武痴,对辛离辛雪的兴趣更大,正好问问君文垣白袭的事。 “那位故人……是我的大皇嫂。”君文垣沉吟片刻坦言道。 俊朗男子名钟朗,立刻解释道,“这位是神风国的六皇子。” 他本以为说出来,这三人都会大吃一惊,可他只看到三人“奥”了一声就没了。 “三位看起来不怎么惊讶?” 辛离淡淡抬眼,“只是不感兴趣。” 钟朗:“……” “听闻今日是你皇兄登基大典,为何六皇子却……这么闲呢?”李骁鹤低头轻啜着茶。 君文垣一听她的语气脸色又是一变,低声道,“语气更像……” 那边钟朗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怪异起来,“文垣,你说的大皇嫂不会是那位吧?” 君文垣点头,“嗯。” 钟朗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噗!”李骁鹤一口茶喷了出来。 辛离辛雪冷冷地扫了过来,看的钟朗一个激灵冷战。 “怎……怎么了?”他讷讷道,他可不敢小看这两个孩子。 李骁鹤无奈笑笑,擦了嘴,“外面都是这样说的吗?李骁鹤死了?怎么死的?” “你还不知道啊?” 钟朗一副天啦噜全天下都知道你还不知道的表情震惊看着她,“几个月前天生异象,连着好几日都不见太阳,神风和其他六国都乱了,据说那是灭世之景,差点沧澜就毁了,还是帝侯李骁鹤带领七国帝王前往莫留山祭天,最终牺牲了自己而拯救了天下。” 三人听的目瞪口呆,李骁鹤心里直嘀咕,虽说事实也差不多了她也的确是牺牲了自己,但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你忘了,帝侯可是云泽少女,神之使,虽说我神风被称为封神之地,但自古神迹都只出现在坤域……” 钟朗叽叽咕咕的话被李骁鹤打断,“封神之地?什么意思?” 钟朗正要回答忽然被一只手拦住,他看向自家好友,“怎么了?” 君文垣目光幽幽的,看着李骁鹤,“是你?” 李骁鹤一怔,然后对着他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你怎么了?”钟朗明显感觉自己好友手上的力道突然大了起来。 “你是不是怕你大哥揍你啊?没事的,你大嫂既然已经不在了,那你大哥另立皇后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神风皇室不能断了血脉啊……” “断不了,劳烦世子担心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似笑非笑的语气让钟朗一下就绿了。 君文垣倒是不太惊讶,起身沉沉地喊了句,“皇兄。” “见过太子殿下。” 钟朗苦着张脸行礼,谁不知道他们太子最近心情格外差,情根深种,完全放不下那死去的帝侯,根本不想另立后,他居然撞到枪口上了…… 白袭一身低调的锦衣走进包厢,桑宁跟在他身后,倒也没引起多大动静,一走进来就张开了双手,笑的温柔宠溺。 钟朗惊悚地对君文垣耳语,“文垣,你哥疯了。” 下一刻就见李骁鹤飞扑进他的怀里,一口咬在他的胸口。 “千里寻夫,我惨成孟姜女了!” 钟朗整个人都僵了,张着嘴巴开始思考自己该往哪里逃命。 ... 第四百七十八章 番外五 在看到神风皇宫全貌的那一刻,李骁鹤隐约便明白了钟朗口中的“封神之地”是什么意思了。 23us.com 眼前这座纯白色的宏伟巨大宫殿完全承袭了小云泽中的天空城白殿,甚至连一些房梁上雕刻的花纹都差不多。当日的白殿她没有踏进去,但今日的神风皇宫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震撼,和那隐隐约约的回音。 “这座皇城建于三千多万年前,重建修复过几万次,那时君氏一族便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了。” 白袭搀着她的手,迎着前方跪拜迎接的侍卫宫女们走去,众人看着他们尊贵的太子手挽着一个美貌女子笑的温柔,皆是震撼又惊恐,待到二人远去才议论纷纷。 “看到了吗?那女人是谁,竟能让太子搀扶着?” “不会是那位帝侯吧……” “瞎扯什么!那位帝侯不是已经……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 “……” 任众人如何震惊猜测,一个不争的事实摆在众人眼前,今日是太子殿下登基大典,也是立后大典,这神秘女子出现的缘由显而易见。 李骁鹤一路听着嗡嗡的议论声,接受着万众瞩目的好奇眼神,心里对自家相公的用意又高兴又无奈。 “你瞒着我的事还没有过,现在不认错要带我去哪里?” 桑宁看着白袭去的方向便了然,对萧元朗三人笑道,“太子与太子妃有事要做,三位请随我来。” “你带着我的孩子一路受苦还敢责怪我,李骁鹤,你现在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啊!” 白袭领着她穿过重重宫阙,站在了一间宫殿前。 李骁鹤抬头看了眼,撇了撇嘴。 方方正正三个大字,凰御宫。 “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更何况我媳妇还美若天仙。”白袭搂着自家媳妇亲了口。 “咳咳,皇儿进来。” 李骁鹤心里也打鼓,陡然听到门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个高冷范儿,果断把白袭一推。 “进去,你娘喊你!” 白袭看了她一眼没进去,而是对门内喊道,“母后,骁鹤来拜见您。” 门里沉默了一会儿后道,“让她进来,你不想进来就别进来了。” 李骁鹤闻言立刻紧张地抓住白袭的衣服,害怕地看着他。 她这是要我一个人进去的意思吧?是不是?臣妾做不到啊…… 白袭知道自家母后的用意,另外她也不怕李骁鹤会受欺负,低头安慰了几句,“她是我母后,你就当打游戏的支线任务吧。” 李骁鹤一脸唾弃,这货自从展梨来了后越来越不像古代人了。 一推开门她就看见了靠在柱子上一脸看好戏的傅轻萝,心里更忐忑了,这几年她什么都经历过,就是没现在恐惧。 “见过皇后。”李骁鹤人都没看清,就硬拗着造型对上面华服美妇行了个礼,后悔事先没问白袭神风的礼节。 “行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白静凰放下茶盏走到她跟前。 李骁鹤心里咯噔一下,要甩支票,啊不,甩黄金了吗?要她拿着钱离开她儿子?怎么办。 “你……” “不行!” 李骁鹤果断拒绝,然后便看到白静凰一脸错愕的表情。 “这是本宫唯一的亲孙儿你还想瞒着本宫?可惜本宫早就知道了!你不说也没用!” 白静凰一甩凤袍,高贵冷艳地哼了一声,然后眼睛往下瞥到她的肚子,“几个月了?” 李骁鹤腹诽,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 “五个多月。” 她刚说完白静凰就炸了,怒道,“五个多月你还敢乱跑?你是不是想谋害我孙儿啊?” 谋谋谋害?李骁鹤吓得不轻,她有病才会谋害自己的娃啊! 傅轻萝轻咳几声,“孕妇不能受惊的,易动胎气。” 白静凰眼瞪圆了,“你赶紧坐着,轻萝你倒茶,热的,要热的。” 傅轻萝噗嗤一声笑了,拍拍李骁鹤的肩膀,“茶你自己倒,我就不打扰你婆媳俩了。” 李骁鹤也笑了,她算是看出来白静凰只是放不下架子而已,对她没什么恶意。 傅轻萝离开后房间一下静了下来,李骁鹤觉得还是自己来打破沉默。 “皇后娘娘,我这次来一是来为自己和白袭正名,二也是想给您一个解释。” 白静凰摆了摆手,“你不用解释,莫留山的那些事我也了解些,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袭儿,今日你能来便代表你是在乎袭儿的。不瞒你说,就算你没有来,这神风的帝后之位也只会为你一人留着,谁让袭儿看上了你呢。” 李骁鹤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位掌控神风半壁江山的铁血皇后居然这么坦诚。 “怎么?很惊讶?以为本宫会逼着你离开袭儿?我还没那么迂腐,也没那么看不清现实。”白静凰坦然地笑了几声。 “整个神风都在我母子手中,想娶谁也是袭儿自己的事,不必看谁的脸色,更不需要顾忌什么。况且,你可不是那些随随便便能打压的人,帝侯大人,说实话我本以为你一来会强势地表明要我别妄想给白袭另立后了,没想到会这么乖巧。” 李骁鹤被她说的心虚,她来之前的确是真的打算的,但后来却放弃了,只因眼前这个女人是白袭的母亲。 “你挺好的,比凤皎那丫头好上太多,好到我以为白袭会孤独终老,你却出现了。” 白静凰的话里带着些落寞,而后笑了笑看向她的肚子,“名字取了吗?” “不管男女都叫君悦,以后再有就叫君兮。”李骁鹤笑的甜蜜,心悦君兮。 白静凰却露出了恍惚来,喃喃道,“姓君啊,也好……” 李骁鹤也曾听说过那位神风帝和这位皇后的往事,心想白静凰应该也是爱过那位帝王的,却最终被打入了深渊,被最爱的人害到如此地步,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再残忍不过,眼前这个女人受了太多苦。 “一切都已经过去,今生我以白袭为幸,余生也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用生命去守护白袭的。” 白静凰定定看着她然后笑了,“好。” 推开门,白袭朝她伸出手,“我的皇后,随我一起去换朝服吧。” 李骁鹤展颜,“嗯。” 沧澜历八百七十八年,帝王时代的七位王者之一的太子鸿渊,最后一位登上帝位的天子,携手他的皇后,帝侯李骁鹤一起登上神风的神坛,祭天登基。 万民朝拜,七国皆关注着神风的这一场登基封后大典,他们知道,七国真的迎来了帝王时代,一个没有莫留山没有白殿的帝王时代。 而在云浮城一片欢腾之际,祭天台下拥挤欢呼的人群之外,一个身穿湖蓝色锦衣的女子与尚翼非乱一起看着祭台上两人手牵着手缓缓走进神风皇室的神阁。 “就是她吗?很不错的姑娘,真的放弃了?”女子的容貌温婉艳丽,跟尚翼非乱有六分相似。 尚翼非乱神色淡淡,就那么看着李骁鹤一步步走进神风皇室的神阁,听到她这么问嘴角扯起了一抹浅笑,“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了。姑母,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样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心里最珍视的那个人走向别人。” “非乱……” 女子听着他的话心里苦涩一片,这个孩子从小受了太多苦,沈涯因为她姐姐的死几近疯狂,最后竟做下了那样的事,害的这孩子变成了如今这副性格,早知道她当年就不该将这孩子送到沈涯那里去。 “我没事,姑母,六年前我做出那个决定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现在……我真希望时光能倒流,让我回到第一次遇到她的那天,我……” 尚翼非乱忽然停下自嘲了句,“我居然也会有说假如的一天,可笑啊。” “不可笑,做你喜欢做的事就好,下半生不要让任何东西成为你的负担。” 女子似乎当年的那个小孩子,心里又心疼又难受,虽然玉红盏是她的义姐,但却是她唯一的家人,这个孩子也是她用命护下来的,怎舍得他再受苦? “她是骁勇天下的鹤,不是一方宫阙可困的凤。” 尚翼非乱忽然想起了当年掌门从云说的那句话,凤乃皇家之物,权力可困,而鹤乃绝尘之物,世俗无可困。 那只来自异世的鹤谁也困不住,包括他。 而踏入神阁的李骁鹤此刻却戒备不已,才一进来白袭便凭空失踪了。眼前一片白茫茫,似乎回到了当日小云泽里的那个幻阵中,她下意识护住了肚子。 “白袭?” 她试探地向前走了一步,脚下突然迸发出一道光芒,眼前缥缈流动的白雾忽然凝聚成了两个模糊的人形来。 李骁鹤皱眉看着这瞬息万变的景象,越看越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那景象慢慢地变成的了一片星辰,一幅倒过来的北斗七星图出现在她面前,笼罩一座古老的城池。 虽然很多不一样,但她还是认出来了,那应该是千万年前的云浮城,至于那倒过来的北斗应该就是为了封印的“神”了吧……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李骁鹤不禁笑了,原来一切秘密都在这座城内,怪不得要将这国家成为封神之地,但命运使然,她偏偏多次临神风而不入,无数次错过了看到真相的秘密。 “君临……且安。” 创世神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啊,孤独地等待一个人等了千万载,那该是多么深刻到灵魂里的爱啊…… “骁鹤?” 白袭担忧的脸出现在面前,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李骁鹤抬头看向古老**的神阁中央的一尊玉石雕像,俊美的男子一手持双剑,淡笑遥望远方。 “我没事,他是谁?” 白袭也随之看过去,“这是我神风神阁中世代供奉的雕像,似乎是某位祖先,以后每任帝王帝后都要来此参拜。” 李骁鹤问,“他叫名字可知道?” 白袭仰望那玉像,“历史太过久远,早已忘却了名字,但多年前我曾听一位老太傅说过,似乎叫……” “君临。” ... 第四百七十九章 番外六 沧澜历五十一年春,已经四十二岁的李骁鹤刚睁开眼就看见了白龙的大脸盘子,粉红的大舌头舔的她直痒痒。 23us.com 这一幕太熟悉,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梦里,梦到许多年前才踏入沧澜大陆的那一天,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白袭。 “啾~” 丹朱的叫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才发觉头顶依然是凌霄塔熟悉的布满花纹的穹顶。 她推开白龙,走出塔外,丹朱落在她的肩膀上,外面是一片纯白的世界,神之雕像上也覆盖了一层薄雪,轩辕大殿的屋顶上也落了点点雪花,放眼望去,整座莫留山都在纷纷扬扬飞舞的白雪下静谧无声。 她伸出手,星星点点的雪花像轻盈的羽毛般落在她的手上肩上,和身后黑色的及地长发上。 李骁鹤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茫然,许久没有做过那些梦了,一时间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等走出塔外才猛然发现,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啊…… 对面的轩辕大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身朴素褐衣的翎拿着扫帚弯腰扫着外面的雪,抬头看到她便点了点头。 李骁鹤也向他笑了笑,走到他跟前,“起这么早来打扫?” “嗯。”翎点头回了句,低头一下一下地扫着化水的薄雪,十分认真。 “因为今天是她的祭日。” 李骁鹤恍然,她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忽然间有些感慨,“原来转眼间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 “是啊,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年,二十四年前的今天天倾也这样下了突如其来的春雪。” “我们也都老了。” 翎直起身子看向殿内存放众多轩辕门弟子牌位的地方,那正中间的木牌写着第二十六代弟子昭言之灵位。 区区十二个字就概括了这位曾一手掌控着天倾国,将七国王者算计于掌心的奇女子的一生,也算圆了他的心愿,不是作为国师,而是作为轩辕门的弟子死去,葬于这莫留山之上。 “在我的家乡的神话中,十二这个数代表着一个轮回,二十四年便是两个轮回,如今昭言怕是已入了两次轮回,再也不记得我们了。”李骁鹤说着走到牌位跟前,点燃一炷香拜下去。 “若世间真有轮回,那么不记得也好。” 翎反而笑了,浅浅淡淡的,目光看着那牌位柔软至极,“她这一辈子,生的苦,活的累,死的惨,如今也算尘埃落定,所有的愿望我会替她实现,只愿她下一世能安稳一生,做一个平凡人,不用再受这些苦。” “她哪里能平凡,就是轮回了我也忘不了她坑我的事。” 李骁鹤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想我李骁鹤这一辈子只被人算计过那么一次,却偏偏无法报复回来。” 翎了然一笑,“她曾说,你是唯一一个说是她朋友的人,她很感谢你,也最对不起你。” 李骁鹤的笑容淡去,看着牌位的目光变得悲哀起来,“我知道。” “神风帝呢?”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一提到鸿渊李骁鹤就哭笑不得,年纪一大把了,还天天带着儿子女儿一起练功爬山的,也不知道好好歇着。 “估计又带着君悦兄妹俩去山下历练去了,今天正好辛离辛雪的孩子也过来玩,怕是一早就疯出去了。” 翎知道她只是无奈的关心而已,“这些年来七国战争虽不曾断过,但神风虽是一贯的强大,但神风帝难得来一回自然是想念儿女的。” 李骁鹤“嗯”了声,有些感慨。十八年前君悦出生后展梨便离开了沧澜,她和白袭亲自将她送到云泽森林,亲自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亲眼看着她离开,再也不见。 那一刻的不舍与悲伤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像一根刺永永远远地埋在了她的心脏深处,告诉她,这一生她与那个世界彻底断了联系。 “是啊,他年纪也差不多了,等君悦过了十八岁生辰他便退位,到时一起蜗居在这莫留山,一起到老,想想也不错。” 李骁鹤早已想开,她这一生已过了大半,有了最爱的人,有了一双儿女,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了。 转身走出轩辕大殿,站在悬空桥看着那飞溅的碎玉凌川,脚下的万里江山,她忽然发现自己突然懂了神所说的那种孤寂。 那种转眼已过百年的感慨,突然间才发现,原来我这一生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原来我曾经历过那么多的人和事,原来这世界是如此壮美。 眼前是沧澜大陆之中央,莫留山之巅。 所有的爱恨,所有的回忆,都将被弃于尘埃之中。 自沧澜历二十八年夏,到沧澜历五十一年春,她在这个异世经历了整整二十四年。从云泽森林走出的那一刻似乎便已注定了她必将踏入七国之权力纷争。 她从云泽走来,一路跨越了七国的江河湖泊,崇山峻岭,踏平了无数横亘在眼前的沟谷,斩断了无数阻拦在脚下的荆棘。到如今成为沧澜第一位女帝侯,成为了那个为神执剑定沧澜的那个人,与乱古第一诸侯王观澜王齐名,却最终回不了她的家乡。 仰头看着漫天星辰,北斗七星明亮的好似指引方向的天灯。同样的星空,她脚下却是沧澜大陆。 站在轩辕殿前,看着云雾缭绕的渺小城池,熙熙攘攘。她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走下莫留山之前,从云问她的那个问题。 他问,你看到了什么? 她回,坤域。 而今,再站在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了。她看到的也不再是坤域,而是整个沧澜大陆,是天下。 如今已过去了二十载,她终于明白了从云的话,也懂得了昭言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也正因如此,她还是回到了莫留山。 此生虽不能回到家乡,但能得见沧澜七国山河永固,这世界一片安稳,足矣。 如此,她才能理解神留下的那句话,君临且安,或许她等待的不只是心中的那人,还有这方土地的安稳。 哪怕眼睁睁看着爱人逝去,神依旧在这片时空停留了数千年,直到观澜王出现,才放心离开这里,这她的爱人付出生命换来的世界。 “姐姐!” 老远处悬空桥另一头有人大声喊着她,李骁鹤抬头望到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往这里走,最前方便是辛雪牵着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的辛离在一旁板着脸。 后面有白袭静静望遥望自己,唐茗,南烜,尚翼非乱,萧元朗,宫长燕,慕容依依…… 看着那些人对着自己笑颜如花,明明发间已有银白,明明容颜不再,却还是当初的模样,李骁鹤忽然眼眶热了起来,直到他们走到自己的跟前,直到白袭为她擦去眼泪,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流下了泪。 “娘你怎么哭了?我都答应爹爹去登基了,你可别伤心了,不然我爹真得抽死我。” 君悦顶着一副和年轻时的白袭七分相似的脸故作委屈地抱怨道,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你早该去帮你爹了。” 李骁鹤擦干眼泪,露出笑容,问道,“怎么都来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唐茗走出人群,身旁站着死皮赖脸跟来的林加南。 “难道忘了?你真是老了。” 尚翼非乱手挑长发叹息道,岁月并未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十八年后他依然独自一人,赖在这莫留山上,赖在凌霄塔外,赖在李骁鹤旁边,而白袭与李骁鹤却也不那么排斥他了,偶尔双方还会下个棋,虽然总是打起来。 正好尚翼非乱收养了个跟他性格完全相反的孩子,天天窜捣两个孩子比武,让这越来越寂静的莫留山变得挺热闹。 小女儿君兮拽着李骁鹤的手送礼物,悬空桥上甘华与风之浣等弟子笑看着这一幕,身后翎也神色安然地注视着。 “如果师兄也在,怕是会高兴的不得了,自己有了女儿还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孙子。”甘华轻轻叹息。 风之浣微笑,“从云掌门一直在看着,跟那位神一样,都在看着这个他们付出了一生的天下。” 龙瑶倚着桥头,撑着伞静静地露出笑意,一闪而逝。 南烜送出了两份礼物,解释道,“这是代习陵送的,她和秦鹫离不开宫,祝你生辰快乐。” 李骁鹤点头,笑道,“多谢。” 雪纷纷扬扬地下,如同过去沧澜的每一个冬末,渐渐覆盖了整个沧澜天。 白袭牵着李骁鹤的手站在凌霄塔前的悬空桥上,一起看着脚下的万里河川。 江山依旧如画,而他们却已成白发。 “还记得我说的么?万水千山,我陪你看,刀山火海,我陪你走,这一世你别想甩掉我。” 李骁鹤回望他,恍惚间回到了那年才相遇的时候,嫣然一笑,“你为我而生,我为你而来。” 二人久久对望,身后南烜,尚翼非乱,唐茗等人不知何时停止了欢闹,静静看着执手看着天下的二人。 忽然心有所感的李骁鹤回过了头,看着身后这些人,久久地笑着。 她爱的,她恨的,她愧疚的,她悔恨的,有的早已化作尘埃,有的还在自己身边,于岁月中摩挲。 每一个笑容,每一滴眼泪,甚至流的每一滴血,都随同记忆里的那些人的一颦一笑深刻在灵魂深处。 沧澜七国,莫留轩辕,她在这异世的记忆甚至已经早已超过了在原来那个世界的时间。有时候她经常都以为那个世界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一个梦,梦里有很多人,有她死去的父母,有她苍老的老头子,却唯独没有白袭和唐茗他们。 已经过了太久,久到曾经她以为自己终有一天能回到那个世界,而现在,她几乎都要那个世界忘怀了。就连她死去的父母,老头子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大梦千年,且许我一场夙世情缘,这一生她活的精彩,也活的悲伤,但她却一点也不后悔,即使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长眠于这片沧澜大陆。 总有一天,当历史变成传说,传说变成神话,再无人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个传奇的时代,有这样的一个传奇人物,有这样的两个人,曾在这乱世狼烟之中跨越生死,携手看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