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1856》 第一章 立即开火 清晨,印度洋亚丁湾东部海域,一轮通红的旭日初升,浓雾渐渐散开,蔚蓝的海面铺满了金色的阳光,三艘为商业船只护航的中国战舰,像凶猛的大白鲨,在大海和阳光里破浪前行,向曼德海峡海域快速航渡。 这支中国船队,经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在海上航行了大半个月,总航程已经超过五千海里。 行驶在最前面的“青岛”号导弹驱逐舰,作为舰队指挥旗舰,服役已经二十年,满载排水量四千二百吨,最高航速三十二节,可同时起降两架武装直升机,火力除了一座双管的一百毫米口径火炮、两座三联装鱼雷发射管、两具二十四管可旋转火箭发射器,还有四座一触即发的双联装反舰导弹,最大射程可达二百海里。 一身中国海军陆战队制服的曾大忠,身子挺直,站在“青岛”号甲板上,他是我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舰长,大校军衔,最牛的海军陆战队特种兵,平头、长腿、腹肌发达,黑红的脸上透射出刚毅和勇猛,眼神习惯性保持警觉和战斗准备。 曾大忠左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军事望远镜,眺望远处的亚丁湾,眼前的大海,仿佛是一块半透明的蓝色水晶,海面上一簇簇白云像松软的棉花糖。 虽然没有忘记此行的艰巨任务,曾大忠也不禁为眼前的美景所折服,亚丁湾这片海域,不仅风光旖旎,还盛产美味的沙丁鱼和鲭鱼,要不是索马里海盗出没,真是一个度假天堂,开发旅游,不会比海南三亚的亚龙湾差。 “大校,请看我这里。”这时,曾大忠身后出现了一位身材窈窕的美女,手拿单反相机,向他喊道。 这位美女名叫方小妍,给人的印象娇小可爱,原来是四川一家地方电视台的出镜记者,后来到北京最好的报社工作,负责跑口军事单位。 曾大忠一开始是拒绝带方小妍出海的,这趟航行,危险撇开不说,光是一个女人,在七百个男子汉的船上,吃喝拉撒睡,都是麻烦。没想到,方小妍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仅自己克服了晕船的毛病,还很敬业,每天坚持在船上采访拍照。 听到方小妍的喊叫,曾大忠回头看了她一眼。方小妍抓住这个时机,迅速按下了相机快门,她回看了一下照片,照片上,曾大忠眼神温暖,却像翱翔的雄鹰一样锐利;加上高挑的身材,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五六块腹肌在制服间若隐若现,背景的碧海蓝天也像洗干净了一样,这次抓拍相当成功,她满意地笑了。 曾大忠看到方小妍笑了,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她脸上的酒窝,也和眼前的大海一样迷人。他上前敬了一个军礼,道:“战斗!” “人生就是一场不停的战斗”,这是曾大忠的座右铭,在他的舰船上,每个人见面都这样打招呼,表明战斗到死的决心。 “战斗!”方小妍向曾大忠走了过去,也学着他的样子严肃回礼道,然后,她笑着对他说:“大校,船队就快要上岸了,你看这海上风平浪静,上船时我跟你约的专访,要不现在就开始吧?我都等你快半个月了,连大姨妈都来了呢。” “不行,船队不安全到港口,我绝不会接受你的采访。”曾大忠被方小妍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但还是毫不犹豫拒绝了她的专访,转身想离开。 “你不会这么冷血吧?船上岸之后,我去哪找你呢。不如就现在吧。”方小妍并不死心,追上去伸手拦住他道:“我们现在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这个可以。”曾大忠指了指方小妍灰色风衣口袋,严肃地说:“你先把里面的手机关了。这是我们的纪律。” “你可真是明察秋毫啊。”方小妍拿出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关掉了录音键,不满地说:“大校这么严肃,一定还没有女朋友吧?” “方小姐,你也一定没男朋友吧,做记者的,满世界乱跑。”见方小妍关掉了录音,曾大忠这才笑了,回答道。 “大校,你为什么要当军人呢?” “为了保护这样美好的世界,像亚丁湾。还有,像方小姐这般美丽的女人吧!美好的东西,诸如国家、民族、生命,这些总是需要保护的。每个时代都需要英雄。无论在什么时代,没有人有资格说,危险不该归我,苦难不该归我,奉献不该归我,牺牲不该归我。这世界,总得有人来做这样的事,所以,作为龙的后裔,我选择了当军人,也算是圆自己的英雄梦。” “大校的回答很有趣,我喜欢。”方小妍点点头,说:“不过言归正传,你为什么要当一位海军陆战队员呢?听说这世界最致命的武器,就是一名海军陆战队员和他的步枪。每一个海军陆战队员都要经过魔鬼式训练,至少会操作四种枪械,重机枪、步枪、狙击枪、特种枪。” “你听说的,都是真的。”曾大忠简短回答道。 方小妍笑道:“你当了舰长,常年在海上漂泊,不想家人吗?” “晚清的爱国人士郑观应在《盛世危言》中讲:‘培养陆军之将才困难,水师之将才尤难。一个舰长关系着全船之生死’。作为舰长,不仅要爱国、爱人民,还要爱岛屿、爱军舰,树立以海为家的思想。”曾大忠回答道:“我这样讲,你会不会认为我在讲大话?” “哪里,讲得挺好。”方小妍道:“但中国自古就是大陆国家,海军一直很弱啊。你为什么要当海军呢?” “谁说的?连你这见多识广的记者都这么想,看来中国人的海权意识还是那么淡薄啊。”曾大忠拿出随身的一张中国地图,对方小妍说:“中国可是拥有三百多万平方公里宽广的海域,六千多个岛屿的海洋大国。而且,历史上中国海军并不弱,大明水师也曾经世界第一。在明成祖时期,中国拥有1350艘巡船,1350艘战船,下南洋的郑和船队实际上只是明帝国海军的一支机动舰队。从西草湾之战、露梁海战,再到收复澎湖、台湾之战,明朝海军曾打败过葡萄牙、日本、荷兰等海上强国的海军。只是收复台湾后,由于乾隆时期的禁海令和闭关锁国政策,中国海上战斗力才持续下降。古罗马政治家西塞罗指出:‘谁能控制海洋,谁就能控制世界。’100多年前,英法强盗就是从海上侵略中国的。今天,南海、东海问题不断,中国也特别需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啊。在今天,脆弱的中国海权理应引发国人更多的关注和思考!” “谢谢大校给我上了一课,引经据典,看来你读过很多书啊。”方小妍道:“你刚说的都是历史,当今世界哪个国家的海军最强大?” “你过奖了,在军舰上没事的时候,我都在船舱里看书。”曾大忠回答道:“现在最强大的海军,无疑是美国,拥有32万余名现役军人,美军的航母数量和吨位超过世界其他国家的总和。美国海军不仅在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地中海、波斯湾和非洲之角等区域执行常规任务,还在日本、欧洲和波斯湾等地区部署了战舰。” “这么厉害?美国海军无处不在啊,那得有多少战舰?”方小妍好奇地问。 “美国海军有288艘作战舰艇,包括10艘航空母舰、9艘两栖攻击舰、22艘巡洋舰、62艘驱逐舰、17艘护卫舰和72艘潜艇,还包括洛杉矶级、海狼级和维吉尼亚级三个级别的攻击核潜艇。此外,美国海军拥有3700架飞机。”有关美国海军这些数字,都仿佛记录在曾大忠的大脑里。 方小妍点点头说:“这么说来,当今世界,美国海军对中国的威胁最大了?” “我个人并不这么认为。对中国威胁最大的,应该是日本海军,从晚清开始就是中国的劲敌。”曾大忠道:“中国近代历史上的两次现代化,都是被日本用战争强行打断的。日本差不多一百年前就是海军强国,虽然二战中日本海军被基本摧毁,但日本现在不知不觉中建设了世界上最专业的海军部队----日本海上自卫队,拥有舰船114艘,核心战斗力是大型驱逐舰队,包括46艘驱逐舰,超过了英法海军驱逐舰数量总和。日本潜艇部队还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舰对舰潜艇部队之一,拥有16艘最新式的苍龙级潜艇。如果说美国海军是虎鲸,那日本海军就是鲨鱼,对中国来说,相当危险。” 方小妍听了曾大忠的分析,对眼前这位能文能武的海军大校顿生钦佩之意。他们正聊着,曾大忠腰间的对讲机响起,一个粗旷的声音急促道:“报告舰长,我们战舰的雷达显示,东北方向四十海里,有一艘不明国籍的大货轮正在向我们的舰队靠近。” “收到。直升机、各舰炮手和机枪手,准备战斗!”曾大忠取下对讲机,马上大声下命令道。他知道,索马里海盗往往采取母船战斗群的模式,利用一艘经过改装的拖船或者货轮,携带多艘快艇出海,这样其活动半径可以延伸至距离岸边几百海里之外。 “大校,来的不是货轮吗?”方小妍问道。 “八成不是。索马里海盗在劫船过程中,一般都是伪装成货轮,使用快艇作为登船工具。甲板上危险,请你先回避。”曾大忠道。 索马里海盗在一次劫船中往往会出动三到四艘快艇,同时从两舷接近目标船只。这一次,在亚丁湾销声匿迹一年多的索马里海盗竟然出动了近百艘快艇,来打劫中国的商业船队,显然把中国船队当成了大肥肉。 曾大忠从望远镜里看到上百艘海盗的舰艇快速靠近船队,立即下令“青岛”号导弹驱逐舰猛然加速前出,将可疑快艇群拦阻下来。 这些可疑的快艇,仍然高速接近中国船队,平静的海面上激荡起一道道白浪,一些快艇上的黑人,还拿出了冲锋枪,向天空开枪展示火力! “果然是索马里海盗,找死!”信号弹、爆震弹、闪光弹,当“青岛”号导弹驱逐舰按国际法对这些快艇多次警告无效后,曾大忠果断下令:“立即开火”! 第二章 曾国藩的儿子 “轰隆!” “轰隆!” “轰隆!” 当曾大忠下令开火后,“青岛”号导弹驱逐舰上的双管100毫米口径主炮和2座730近防炮同时开了火,炮口的烈焰如火龙飞舞,海面上激起了几丈高的浪花。 那些被军舰炮火击中的索马里海盗快艇,成了一片火海,高速的快艇说翻就翻,快艇上的不少海盗血肉横飞,黑乎乎的伤员和尸体流着血,在海面上浮沉。 中国三艘护卫的军舰都开了火,这注定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正如曾大忠说的,索马里海盗简直就是在找虐找死,索马里海盗快艇上人仰马翻,一片惨叫,很多被击中的黑人叽里呱啦哭上帝喊“mama”。 不一会,军舰上的中国海军陆战队员也开始了战斗,还搬出了重机枪,rpg火箭,对着冲过来的快艇开火,甲板上到处是散落的弹壳,火药味弥漫了整个战舰。 海上射击是每一位海军陆战队员的“必修课”,对付这些索马里海盗绰绰有余,在曾大忠的指挥下,中国海军陆战队员比较轻松,一边战斗,一边唱起了中国海军的军歌:“爱护军舰,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卫和平保国防……谁敢来侵犯,就让它灭亡!” 因为索马里海盗的快艇太多,有一艘快艇成了漏网之鱼,朝着“青岛”号高速开来,曾大忠亲自加入了战斗,他目光冷峻而有神、身型矫健、行动敏捷,熟练操作起舰首的一挺重机枪,“突突突”的机枪声响起,快艇上的索马里海盗纷纷中弹落水。那些偶尔的漏网海盗,也被“青岛”号战舰上海军陆战队的步枪手和狙击枪手干掉。 这时,舰艉飞行甲板上蛰伏的“海豚”直升机也升空打击海盗,中国的海军陆战队员的子弹在船队附近的海面形成了密集的弹幕,索马里海盗的快艇不能靠近,海盗的快艇和成员死伤过半,才不得不放弃,调头离去。 美丽的亚丁湾,瞬间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当时,冲在最前面的可疑快艇,与“青岛”舰相距不到一千米,方小妍第一次遇到实战场景,出于记者的职业敏感,她兴奋地拿着单反相机,“咔咔”地拍摄了很多照片。 战斗结束,方小妍回看了一下相机里的照片,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面色严肃。回到甲板上,她用悲伤的语调,对正在指挥清理战场的曾大忠说:“提到海盗,我脑海里浮现的,大概都是小时候电影里看到的形象:满襟油污,一身酒臭,踩着一只木制义腿,满嘴粗话,脾气暴烈,胡须上的火药渣还冒着烟的老水手。但我刚看照片,这里面很多都是年轻的黑人啊,看样子,有些海盗的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吧。他们是海盗,也是人啊。” 曾大忠冷静回答说:“我知道索马里海盗里,很多是难民。但是,军人的职责,就是以杀人来保护需要保护的人。商船里的职员,都是我们的同胞,有很多是不远万里到海外谋生的中国渔民,他们每一个人,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儿女,还在国内眼巴巴盼着他们安全回国,保护他们,是我们海军陆战队在国旗下宣誓过的义不容辞的责任。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并没有滥杀无辜,我们按照国际法,用信号弹、爆震弹、闪光弹对他们进行了多次警告。” 方小妍说:“大校,对于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血肉模糊的同类,难道你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曾大忠道:“我不会同情任何索马里海盗,同样,他们也不会同情我们!我亲眼看见过他们杀死被劫持的人质。我跟你说过,我的天职,就是保护美好的世界和好人,比如我们的渔民同胞。我发誓,我要为这美好的世界,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必须在杀人与被杀中,以死亡保护生命,以生命保家卫国!” 听了曾大忠的话,方小妍没有再说什么,她也知道世界的残酷和人性的丑恶,那些靠绑架勒索别人的性命来换取一夜暴富的海盗,确实也不值得同情。 方小妍默默回到自己的船舱,整理照片。 吃过晚饭,在船舱内,方小妍想起和曾大忠的争吵,有点郁闷,她一个人又到甲板上走走。 时间过得很快,一轮红日已经在海平面缓缓下沉,夕阳的余晖,让单身的方小妍想起了泰坦尼克号上的浪漫场景,她脑海里浮现出曾大忠的影子。 突然间,一阵猎猎的海风呼啸而来,船身随即剧烈晃荡起来,在风大浪高的颠簸中,好久不晕船的方小妍开始脸色苍白,呕吐不止。 “怎么回事?”方小妍心慌了。 “方记者,快回船舱,也门附近发生了大地震。”这时,到处在找方小妍的曾大忠,跑了过来。 地震?方小妍看了一眼天空,太阳仿佛一下子被黑幕掩盖住了,一道神奇的蓝光穿过厚重的铅云,直射到“青岛”号战舰上,刚好笼罩在曾大忠的身上。 曾大忠那张俊秀而意志坚定的脸,因为逆着光,这时显得有一些黑瘦。方小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发现刚才还在她身后呼喊的曾大忠不见了。 “怎么回事,难道传说中的亚丁湾的星际之门打开是真的?难道曾大忠从虫洞穿越了?”方小妍一下子懵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到了哪里?”在一个陌生的古代房间,曾大忠睁开眼,望着房顶上的木质横梁发呆,心底一阵困惑升起,不过多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依然表现得很镇定。 “纪泽少爷,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这时,床边一位绿衫少女破涕为笑,对曾大忠道,她的眼睛有点浮肿,像一晚上没睡觉。 曾纪泽掀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眼前绿衫少女,她皮肤白皙,像是十四五岁,两弯细眉,明眸皓齿,鹅蛋脸不施粉黛,像是自己的小妹妹。 绿衫少女也没有害羞,上前用力扶起曾大忠。 曾大忠还没搞清楚自己是谁,看了看房间内的摆设,房间里除了一张草花梨的书桌,一个正衣冠的铜镜,屋角立两张花几,摆放了两盆石竹,一个壁龛悬于墙壁。最显眼的东西,就是墙壁上一幅字,上书小楷繁文的“勤俭持家”,字体劲健而刚拔,落款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曾国藩。 “勤俭持家?曾国藩?”作为本家,曾大忠对曾国藩的事迹十分了解,曾国藩,湖南人,晚清中兴的第一名臣,被人推许为孔子、朱子以后,再度复兴儒学的圣哲,也有人骂他是屠杀太平天国起义者的民族罪人、擅权滥杀的“曾剃头”。不过,曾大忠没有对历史上曾国藩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想太多,他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一个陌生的少年:前额发亮,从前面看像剃了光头,后面还是辫子造型! 曾大忠忽然想起刚才绿衫少女叫他“纪泽少爷”,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天啊,自己堂堂一个现代海军特战队指挥官、“青岛”号导弹驱逐舰舰长,不会穿越到晚清,成了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了吧!这难道就是自己的宿命? 对曾纪泽这个人呢,曾大忠还是挺有好感的,历史上,曾纪泽自幼受严格教育,通经史、工诗文,并会英语,是晚清难得出色的外交官,从沙俄手中收回了伊犁,担任过清政府驻英、法、俄国大使,只不过,曾纪泽在军事上没有啥建树,在三十岁出仕之前,一直都是默默无闻。 绿衫少女名叫秦月,是曾纪泽的贴身丫鬟。曾大忠见四下无人,便问秦月道:“我这是怎么了?睡了多久?” 秦月上下打量了一下曾大忠,没发现什么异样,回答道:“少爷,你染上风寒,发起高烧,睡了三天三夜。我们都担心死了。你醒了,桌子上有你喜欢吃的花生,赶紧吃点东西吧,我这就去禀告老太爷你醒了。” 秦月口中说的老太爷,就是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初为山乡塾师,43岁时参加乡试,成为“大界曾氏”几百年来第一个秀才,自此曾氏家族的科举之门大开,到清朝道光年间,曾国藩中了进士做官,曾氏家族日益兴旺,成了湖南老家乡里的望族。 趁秦月去禀告老太爷的时间,曾大忠穿好了衣服,在房间里走动,他看到了曾纪泽三天前的日记,时间是咸丰六年,也就是1856年。 曾大忠到曾府的院子里溜达,曾府最大的房间,是正中一间大厅,两边对称排着八间厢房。 在曾府的后院,有一座碑亭,碑亭里供奉着一块朱红销金的大字牌,上书“戊戌科进士前礼部右堂曾”。 看到这块字牌,曾大忠想起了曾国藩正是1838年(戊戌年)参加会试,殿试位列三甲第四十二名,赐同进士出身,后来还升任内阁学士加礼部侍郎衔。曾国藩中进士做官后,一直希望儿子长大后成为读书明理的君子,此时他带领湘军出征在外,把曾纪泽留在老家读书。曾大忠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己是真的穿越到了1856年,还变成了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 “纪泽少爷,你身子弱,怎么起来了?老太爷有请到正堂。”这时,秦月找了过来,对曾大忠说。 “我身体好多了,房里闷得慌,出来走走。”曾大忠回答说。 此时,曾纪泽脑子里起了猛烈的狂飙。现在的时间,是1856年的某个时候,而1856年,离美国南北战争还有六年,离日本明治维新还有十二年,这一年对中国来说,也非比寻常,大清王朝与太平天国的战争在长江流域达到白热化,英法联军挑起第二次鸦片战争;这一年,曾国藩的湘军,应该被翼王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围困在江西南昌。 曾大忠心想,1856年乃是乱世,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这一年曾纪泽才17岁,如果参加湘军,统领水师,应该正是大有可为的年纪。说不定还可以辅佐曾国藩当皇帝,提前推翻满清,让中华民族早日走上伟大复兴的道路,这也是曾大忠从小以来的梦想。 第三章 虎父无犬子 ps:为方便阅读,从本章开始,主角名字统一用曾纪泽。 在秦月的带领下,在曾府的正堂,曾纪泽见到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面带忧伤地坐在雕花的太师椅上,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这位老者,就是曾麟书,号竹亭,他是曾国藩的父亲,也就是曾纪泽的爷爷。 曾府,位于湖南长沙府湘乡白杨坪,但曾家的祖籍,实际上是在衡州,曾国藩中进士当官,曾氏家族人丁兴旺之后,曾家才被正式承认为湘乡人。曾麟书自然十分重视家庭的传承,曾国藩的兄弟大都取得功名,曾麟书晚年就把教导孙辈的责任担当了起来,教导孙子读书、检点农事。 曾纪泽是曾麟书最疼爱的孙子,见到了他,曾麟书的脸色才勉强有了一些笑容,招呼他上前来。 曾纪泽向曾麟书行完礼,就站到爷爷的身旁。曾纪泽现在还是十七岁的少年,处处受到礼数限制,没有位置坐。 曾麟书摸了摸曾纪泽的额头,询问曾纪泽的病情。 “孙儿可能染了风寒,这几日在被子里出了一身大汗,现在并无大碍。”曾纪泽回答。 曾麟书连忙说:“那就好,那就好。” 爷孙俩又寒暄了几句,曾麟书问曾纪泽:“你的父亲,最近从江西可有家书来?” 曾国藩在1856年被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围困在江西南昌:太平军自从九江、湖口大捷之后,主力乘胜直捣湘军后方,进军武昌。署理湖北巡抚的胡林翼去信求曾国藩撤回在江西的湘军主力回救武昌。而曾国藩坚持固守江西,与潘阳湖内湖水师相互依存,仅派湘军悍将罗泽南回救武汉。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趁机联络天地会起义军,连下江西瑞州、临江、袁州、吉安等地,大破湘军,湘勇溃兵涌入南昌城,曾国藩也只好进入南昌城收拾残局,此时被太平军围困,连家书都发不出。 曾纪泽想在家乡招募团练去南昌为父解围,便回答曾麟书说:“最近几个月,孙儿都没有收到父亲的家书了。这几天昏迷时,常做恶梦,梦到家父被长毛围困,凶多吉少。” “这下如何是好?”曾麟书心里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喃喃自语道:“伯涵(曾国藩的字)性情至孝,每月必有家书来报。为何最近两月不见来信?” “不如孙儿招募一支乡勇,杀到南昌看看。”曾纪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你就要完婚了,岂可外出杀敌?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曾家如何向贺家交代?”曾国藩出征前,给曾纪泽订了亲,对方是同乡的贺家,原本就打算在1856年完婚,所以曾麟书没有多想,摇摇头,拒绝了曾纪泽的提议。 “要完婚了?”曾纪泽大吃一惊,这点他可不知道,历史书对曾纪泽的第一个媳妇贺氏记载甚少。他也才十七岁,虽然古代可以结婚了,但他可真没想这么早就从了包办婚姻!曾纪泽此时满腔热血,还有前世海军陆战队指挥官的本事,岂肯还呆在湖南乡下,于是大声说:“生逢乱世,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焉能困于儿女情长。何况孙儿梦见父亲有难,岂能安心嫁娶之事?” “侄儿说得好!此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焉能久困乡下荒废光阴耶?”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人,高声接话道。 接话的人,约莫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穿一件青色麻布长袍,腰细一根麻绳。正是曾麟书的第四子曾国荃。他在族中排行第九,秦月上前行礼,叫了一声:“九爷。” 曾纪泽看了曾国荃一眼,他的脸很瘦长,肩膀也很窄,看起来也是一文弱书生,但他虽面带笑意,粗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却射出锐利、阴冷的光芒。 曾纪泽便也上前行礼,道:“九叔,你那可有父亲的消息?” 曾国荃点点头,说:“暂时没有。” 曾国荃时年已经三十有二,他十七岁进京,在大哥曾国藩家一住就是三年,刻苦读书求功名,但没什么天分,一直到二十七岁才中秀才。 太平天国起义之后,他刚开始与曾国藩一起创建了湘军,但后来因为妻子难产,他呆在家里照顾。 这些年,眼看曾国藩带着很多同乡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乡党不少已经当官发财,他再也按耐不住了,以保护乡里为名,和六哥曾国华各自招募了一千勇丁,勤加训练,准备抛掉四书五经,去战场上博取功名。 不过,曾国藩已经上了战场,曾麟书不想自己的儿子都去战场替朝廷卖命,一直反对曾国荃外出。 曾国荃刚在堂外无意间听见了曾纪泽的话,觉得这是一个上战场的大好机会,就上前对曾麟书说:“爹,我有所耳闻,贼人石达开等于江西叠陷名城,江楚道闭,大哥的书信文报不通好几个月了,恐怕凶多吉少。我已经和六哥各自训练了一千精兵,就让我们去南昌把大哥救回来吧。” 曾麟书叹了一口气,依旧摇摇头,道:“我们曾家都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就一个个想去战场送死呢?我一把年纪了,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曾国荃扑通一声,跪在父亲曾麟书的面前,道:“孩儿不孝,但大哥有难,我们也不能在家里死等啊。” 曾纪泽这时也跪倒在地,说:“孙儿愿同九叔一起,去江西将父亲接回家里。” “既然你们一定要去,那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曾麟书见曾国荃和曾纪泽去意坚决,对秦月说:“你现在快去我的睡房,把床底下那个旧漆盒取来。” 曾纪泽和曾国荃都愣了,不知道老爷子藏床底的漆盒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这跟他们去不去江西平长毛有什么关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秦月取来了漆盒,那漆盒看上去很普通,外面绘着一大朵五彩牡丹。 曾麟书打开漆盒,拿出其中的东西,曾纪泽一看,竟然是一把一把m1847式转轮手枪。 对枪械了如指掌的曾纪泽知道,这种左轮手枪由美国人柯尔特1835年发明,长381毫米,重4斤多,枪的口径大约10毫米,转轮弹膛,可采用火帽击发五发子弹,子弹的有效射程也就五六十米。 老爷子曾麟书咳嗽了一声,拿着这把左轮手枪道:“这把火器,是国藩当年在京城从洋人手里买的,听说是一把自保的利器。你们如果有谁会用,可以自保,我就让你们去江西。” 听了这话,曾纪泽这才明白老爷子的良苦用心,老爷子还是不想让他们走,他以为曾国荃和曾纪泽都是文弱书生,料他们不会用这洋人的火器。 曾国藩开始创立湘军时,不主张向西方列强购买洋枪洋炮镇压太平军,他告诉弟弟曾国荃,勇气比武器更重要。 曾国荃训练的团练,也是以使用冷兵器为主,最常用的是白杆长矛:结实的白木做成长杆,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必要时,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便可作为越山攀墙的工具。曾国荃也是第一次见m1847式转轮手枪,不知道怎么用,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这洋枪我会用。”这时,曾纪泽走上前去,从老太爷曾麟书手里接过m1847式转轮手枪,从漆盒里取子弹上膛,信步走到了院子后面。 曾府院子后面有一棵古樟树,枝叶繁茂,上面有一个鸟窝,离地大约十来米。曾纪泽微闭左眼,举枪瞄准射击。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树上的鸟窝竟然应声落地,鸟巢里三四个绿壳的鸟蛋,滚落碎了。 在场的老太爷和曾国荃都大吃一惊,这曾纪泽小小年纪,看来不仅会用洋人的火器,而且是精通。 “纪泽,以前九叔怎么没发现你有这等本事?”曾国荃对曾纪泽更是刮目相看,感叹说:“虎父无犬子,大哥后继有人啊。” “好!”秦月也忍不住为少爷叫好,连小手掌都拍红了。 曾纪泽摸了摸自己的光亮的前额,憨笑道:“雕虫小技而已,在京城时,我在宣武门那见识过洋人的很多火器。” 曾麟书确实好几个月没收到曾国藩的家书了,心里有点担心曾国藩的安危,便对曾纪泽说:“去找你父亲也好。不过路上一定要小心。这把洋人的火器,你既会用,就拿去防身吧。” 曾纪泽大喜,谢过老爷子。 曾麟书还不放心,把曾国荃叫到跟前,说:“老九,我听说江西的贼人有好几万,你和国华的团勇,加起来也就两千,恐怕不够。你大哥临走前嘱咐,要是发生什么事,可以去找湖北巡抚胡林翼求援。” 曾国荃点点头,说:“爹,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国华商量,如何去湖北搬救兵,一起去江西救大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大哥救回来。”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样也好,你们去吧。”曾麟书点点头,咳嗽了一声,说:“纪泽就托付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曾纪泽回答说:“爷爷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你老在家里也要注意身体。” 第四章 讨粤匪檄 湖南湘乡县荷叶塘乡,就是曾家的所在地。曾国藩的祖父曾星冈在荷叶塘乡白杨坪置买了田宅,这里就成了曾国藩的第二故居。1856年,曾国藩兄弟还没在老家大兴土木,堂屋“黄金堂”东西两边有十多间厢房,就是曾府中最好的住屋,东边住着曾国藩一家人,西边住着曾国荃一家人。 曾纪泽出门一看,“黄金堂”前面,是一片广阔的田野,涓水悠悠环绕,周围峰峦叠嶂,后山树木茂密,古树参天。 曾府门前则是一片较开阔的平地,曾国荃招募团练,在平地上开辟了演武坪,演武坪上作了一些简单的布置。除了平地上简陋的点将台,正中一杆旗子引人注目,一丈余高的旗杆,飘拂一面黄长条旗,上面用黑丝绣着一个斗大的“曾”字。 湘乡与湖南名城、曾国藩的祖籍衡州毗邻,所以曾国华和曾国荃招募的两千乡勇中,除了湘乡本土人,还有不少是衡州人。 出征前的一大早,曾国华和曾国荃集合了队伍训话。曾纪泽察看了一下湘军的编制,发现湘军大体上仿照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率领的戚家军营制,以营为基本单位,每营有一个营官,四个哨官,五百勇丁。这两千乡勇,被编成了四个营。 曾纪泽发现,这些营官多是曾家同乡的儒生,士兵则招募湘乡和衡州一带农民,穿着粗布衣服,满口黄牙。湘勇规矩,天未明就得吃罢早饭,有仗打仗,无仗操练。因为训练了一年多,这些穿着湘勇服装的团练,站姿也还有模有样,战斗力应该不比绿营的旗兵弱。 曾纪泽看了一眼他们的武器,倒是有些忧虑,这支队伍火器队与刀矛队各半。但火器主要是抬枪、鸟枪等旧式火器,每营有两个劈山炮队,也是旧式火炮。不过曾纪泽并没有灰心,毕竟1856年太平军多数也是用的旧式武器,所以曾国藩才强调“两军相逢勇者胜”。 出征仪式,在“点将台”上,曾国华慷慨激昂将曾国藩的《讨粤匪檄》重点讲了一遍:“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五千余里,所过之境,船只无论大小,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 台下有儒生问起被掳入贼中百姓的情况,曾国华说:“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浚濠。妇人日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船户而阴谋逃归者,则倒抬其尸以示众船。” 听了这话,点将台下的众人皆惊,曾国华大声说:“粤匪自处于安富尊荣,而视我两湖三江被胁之人曾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残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憾者也。最可恨的是,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凡读书识字者,又乌可袖手安坐,不思一为之所也……倘有血性男子,号召义旅,助我征剿”。 曾国华自己讲得情绪激昂、唾沫横飞,那几个书生营官听到“孔子孟子之所痛哭于九原”,也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即飞奔南京杀了洪秀全和杨秀清,但台下那些脸上带着皱纹的农民乡勇,并没有热血沸腾,反而面带麻木的表情,呆呆望着曾国华,默不作声。 曾纪泽正想要说话,此时,曾国荃咳嗽了一声,用严峻的目光横扫了一下全场的勇丁,道:“弟兄们,我来说几句,你们为什么要投军?我看无外乎两点,一是混口饭吃,上战场杀敌立军功,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为妻儿子女谋福;二是不再受人欺负,死也要死得值得。这年头,死比活要容易!大家想一想,现在长江流域满眼瓦砾,遍地白骨,江南很多地方,二三十里地都不见人烟,皖南地区道殣相望,昔日温饱之家,大半成了饿殍,江西数百里,不闻鸡犬声,野无耕种,村无炊烟,惟见饿民僵毙于道,市人肉已相食。我们投军,就没人再敢随便欺负咱们,我们有枪有炮,就可以抢粮抢钱抢地盘。” 曾国荃对湘勇讲话,一副衡阳土话的腔调,他没有用曾国华那样文绉绉的语言,也不讲修身齐家之类的大话,而是农民们都听得懂的大白话,台下的乡勇们纷纷议论,窃窃私语:“曾大人这讲的都是大实话,我们冒死投军,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求官发财么?” “抢粮抢钱抢地盘!” “他娘的,还要抢女人!” 曾纪泽默默听着这些议论,没有说话,他不是一个空想家,也不是一个卫道士,他知道,正所谓“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生逢太平天国这样的乱世,曾国荃这样直接的鼓动,也许更有效果,人家拿性命去拼,当然是为了生存和功名利禄。而且太平天国,熟读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的他在想:通往天国的路,在现实中却通往人间地狱,而且即便太平天国成功,中国恐怕也到不了自由民主的现代社会,以洪秀全和杨秀清那种跳脚大神的领导人,反而可能将中国带入像欧洲中世纪宗教和政治合一的那种黑暗时代!曾纪泽对抢粮抢钱抢女人都没兴趣,他看得更远,他要为民族的未来而战,为四万万同胞的尊严而战,为自由的中国而战! 曾国荃讲完话,让曾纪泽也讲两句,曾纪泽没有推辞,他当然不会马上说出自己的理想,他想了想,对台下的湘勇们说:“我年纪虽然小,但也听说过战场的残酷,所以对我们湘军而言,团结是首要的。我爹说过,到了战场,我们就都是自家兄弟,就像自家兄弟打架,我们要互相帮忙,伸出援手,不帮忙自顾逃命的人,那就是不能入祖坟的孬种。刚才我九叔也说了,投了军,‘死比活要容易’,所以兄弟们最要紧的是团结,大家互相帮忙,活下来!” 台下的湘勇们听了曾纪泽的话,觉得很有理,纷纷表示出了家门就都是兄弟,在外好照应。 等到分人的时候,曾纪泽主动对曾国华和曾国荃说:“六叔、九叔,对小侄而言,兵不在多,正规编制,一营要八百人,所以,你们给我四百人就行,这样你们一人就可带一营兵。” “多少?四百?一个营怎么也得五百人啊。”曾国华见曾纪泽一脸自信,道:“贤侄,行军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 “四百就足够了,只不过我的兵都要用火器。”曾纪泽说,他想在路上训练一支自己的洋枪队。 “反正你精通使用洋人的火器,就按你说的办。”曾国荃对曾纪泽还有点信心,说:“不过,我们这些湘勇里,用火器的都是体格比较弱的年轻人。” “九叔放心,侄儿觉得年轻好,年轻意味着无限的可能,你们就把最弱的年轻人都给我吧。”曾纪泽胸有成竹回答。 于是,曾国华和曾国荃将队伍分成了三个营,曾国华的“华”字营八百人,曾国荃的“吉”字营八百人,曾纪泽的“泽”字营四百人。 曾纪泽看了看这四百人,队伍还真是不整齐,很多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曾纪泽看了一眼最后一排的一位少年,那位少年皮肤黝黑,个子不高,脑袋还挺大,怀里还抱着一条老黄狗。曾纪泽走到他的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少年回答说自己叫“二虎”,是衡州人。 曾纪泽说:“你出去打仗,还带着老黄狗?” 二虎回答说:“我的其他亲人都已经死了。这狗是我从小养的,像亲人一样。” 曾纪泽点点头,他最后选了二虎当营官,至于理由,他当时没有说。 曾国华给了湘勇一天时间,去跟家里人道别,约好第二天就集结出发,前往湖北找胡林翼要人要枪炮支援。 当晚,一轮朦胧的月亮升上树梢,悬在漆黑的天幕上,清冷的光辉映照在荷叶塘乡。 曾纪泽和家人道别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秦月推门进来了。 曾纪泽看了秦月一眼,十五岁的秦月,来自姑苏,一副活生生的江南水乡美人胚子----两弯细眉,不施粉黛的鹅蛋脸,白皙的皮肤让双颊显得更加绯红,身上的月华裙很合身,细腰间的褶裥很密,每褶都有一种颜色,清雅婉若月华,显得她越发窈窕。 这几年,都是秦月照顾曾纪泽的生活起居。 秦月凝视着曾纪泽的脸,问道:“纪泽少爷,你这一去,何时归来?” 曾纪泽回答道:“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 秦月惊讶问道:“少爷,要去这么久吗?” 曾纪泽叹了一口气道:“打仗嘛,谁又能知道要打多久。” 秦月那双清澈的大眼,闪现明媚的眸光,没有一丝浑浊,此刻却有一丝愁云,叹了一口气道:“听说打仗会死人的。我的家乡那一带遭难,城里一片焦土,父母双亲带我逃出城后跟我走散了,到现在还生死不明。要不是老爷好心收留,我早就饿死街头了。” 曾纪泽这才想起来,秦月不是本地人,是被曾府收留的,便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会尽力让这个世界不再有战争,让中国不再有战争。保家卫国,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秦月有点不懂曾纪泽的话,问道:“公子,你能带上我么?我在曾府,除了你,也没有别的朋友。在路上,我也好继续照顾你。” 曾纪泽看了秦月一眼,她水汪汪的眼睛,纯洁无暇,自己竟然一时找不到拒绝她的理由,便答应了。不过,为了防止别人嚼舌头,说他在军营里带女眷,曾纪泽便让秦月女扮男装。 那一晚,曾纪泽根本睡不着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世上很多事,以后肯定不会按照历史上存在的。他今后的人生,就是一场充满未知的战斗!但关乎四亿多中国人命运的战斗,他只能战斗到底!今后,他的敌人会很多,不仅是太平军,更重要的还有日军,八国联军,他必须尽快让自己的队伍强大起来,这样才能结束所有的战争。 第五章 西洋军事考 武汉,自古有“九省通衢”之称,地理位置对控制长江中游极其重要,所以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武汉三镇的地形极为独特,汉水从北方流到这里,与长江交汇,大武汉就被长江分为南北,江南为武昌,江北又被汉水分为汉口、汉阳。 曾纪泽和曾国华、曾国荃率兵赶到武昌时,武汉的战局已经白热化。 曾纪泽在见胡林翼之前,找到一些回湖北援助胡林翼的湘军,了解到了战局:早在1855年夏,太平天国的燕王秦日纲就率西征军攻克汉口、汉阳。西征军中另一支队伍,由国宗韦俊带领攻进武昌城。 太平军占领武汉后,利用长江、汉水地形,夹江为营,构筑坚固城防工事,并且在武昌城环筑土墙,以城东紫荆山、小龟山、双峰山为制高点配备火炮建立防线。汉阳方面,城东筑木城,沿江列炮,南门有外壕,还构造了包括龟山在内的外廊,直至汉水边。南面,则在虾蟆矶筑有土城。 清廷为夺回大武汉,以湖广总督官文为钦差大臣,调集10个省的兵力会剿太平军。 官文统帅清军一万余人,于1855年11月底先后占领德安、汉川、蔡甸,率军进驻蔡甸,派兵猛攻汉阳,清军的水师则攻抵龟山脚下。 湖北巡抚胡林翼统帅陆军及水师共一万余人,以金口为基地,向武昌白沙洲、八步街、江堤、李家桥等地进攻。 韦俊率领太平军凭高垒深沟固守,并多次出击进攻胡林翼的老巢金口,迫使胡林翼军退至大军山,并急奏清廷速调湘军罗泽南部援鄂。罗泽南部共5000余人,由江西西进,与胡林翼的军队会师羊楼洞,攻下蒲圻,韦俊被迫率兵退守武昌。 罗泽南军由纸坊一直杀到洪山,到达武昌城下;胡林翼军也由武昌南路经李家桥、板桥到达武昌保安门外的五里墩;湖北提督杨载福率湘军水师10营重占金口,进驻沌口,并以沌口为基地沿江下攻。 这样一来,汉阳、武昌的太平军就处于清水陆军分割包围之中。 到了4月,太平军从九江、黄州、大冶等地调来的援军,日间同清军野战于双凤山、大东门、小东门、沙湖、五里墩等地,夜间还偷袭敌营。 武昌的太平守军还暗中建穴城多处,作为突门,多路出击,遇到强敌则撤退回城,诱敌深入。 罗泽南就是因为率军单兵突进,追至武昌城里,突门忽开,太平军从各突门冲出伏击湘军,飞炮击中了罗泽南的左额,血流而下布满脸上。他很快撤回洪山营地,仍端坐在营外指挥作战,第二天在军中逝世。 曾纪泽和曾国华、曾国荃率兵赶到武昌时,正赶上罗泽南去世,湘军无主帅,三军俱缟素。 了解战局之后,在五里墩的清军大营,曾纪泽和曾国华、曾国荃见到了胡林翼。 见胡林翼之前,曾国华、曾国荃让曾纪泽以曾国藩的名义,向胡林翼借兵借枪炮。 胡林翼担任的是湖北巡抚,穿从二品文官的锦鸡补服,胸前挂着一串朝珠,在大帅椅子上正襟危坐,两旁一些清军高级将领站立。 曾纪泽入营看了一眼大名鼎鼎的胡林翼,胡林翼是标准的国字脸,眉毛很细,眼神锐利,令人惊讶的是,他面色苍白,身体似乎不太好,说不上几句话就咳嗽不止。 胡林翼听说曾国华和曾国荃从家乡带了数千湘勇,心里很高兴,问道:“你们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曾国华回答说:“两千。” “两千?”胡林翼面色有点失望,道:“而且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曾国荃站出来说:“他们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在地方上也杀过土匪强盗。” 曾纪泽知道历史上胡林翼这人还比较正直,不喜欢拐弯抹角,便对胡林翼说:“胡帅,你别看我们人少,他们都很勇猛。再给我三千兵,还有洋枪洋炮,三个月之内,我们保证可以拿下咸宁、蒲圻、崇阳、通城、新昌、上高,打通江西和湖北的通道,这样湖北的军队和我爹在江西的湘军就可以相互照应。” 石达开率精兵万余人从湖北通城出征江西,短短三个月就连克新喻、峡江、万载、分宜、袁州府等七个府、四十七个县,江西和湖北两地的联络被阻断,曾国藩的湘军坐困南昌、连情报都送不出去,胡林翼见曾纪泽这少年竟然口出狂言,三个月打通湖北和江西的要道,大笑道:“贤侄,军中可无戏言。” 曾纪泽面色严肃回答:“我没有戏言。不瞒胡大人,我自小留心时事,好读兵书,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所著十八卷《纪效新书》和《练兵实纪》,从小我就倒背如流。在军事方面略懂一些。” 胡林翼虽是文官,但他也懂得军事,他1846年就以知府分发贵州,在任强化团练、保甲,镇压黄平、台拱、清江、天柱等地的起义和湖南李沅发起义,后总结战争经验编成了《胡氏兵法》。胡林翼听曾纪泽说他自己略懂军事,有了兴趣,道:“贤侄,曾大帅可从未跟我提起过你懂军事,你小小年纪对军事有造诣,实属难得,不妨说来听听。” 曾纪泽娓娓道来,对胡林翼说:“行军制胜,海战惟恃船炮,陆战惟恃枪炮,稍有优拙,则利钝悬殊。叔伯和家父练兵多年,湘军虽然也操练洋枪,但现在大清的军制操法和军械,都落后于西洋各国,必须变法。以炮兵为例,我观察多日,军中会放洋炮者甚少,放炮之后,很多炮兵竟然捂住耳朵,这样放洋炮几乎是浪费炮弹。如果我军操练得法,不出十天,战斗力可提升一倍。而且,现在湘军和长毛作战,优势在于水师,武汉三镇都靠水,我湘军必须强化水师,以己之长,攻其所短。” 胡林翼听曾纪泽的话,不像吹牛,便说:“贤侄才学和见识俱佳,是可造之材,如何操练?” 曾纪泽当年在当青岛舰舰长之时,喜欢看书,在大海上的无数个夜晚,他将古今中外的兵书都熟记于心,这时正好派上用场,于是他回答胡林翼说:“洋人的军队,多习洋操,有洋枪队和开花炮队,使用新式兵器的人较多。我看过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这本书被誉为泰西近代军事理论的经典之作,研究了1566到1815年期间欧洲所发生过的130多次战争和征战案例,还有罗宾斯的1783年的《炮兵专业理论》和吉贝尔的《战术概论》。根据记忆,在率军来武汉的路上,小侄总结了这本《西洋军事考》,请胡大人过目。” 胡林翼接过曾纪泽递过来的《西洋军事考》,里面不仅记叙了阵地战、壕沟战等多种实战要领,还配了插图,图文并茂,真是一本军事奇书,他惊讶问曾纪泽道:“这些,都是贤侄所著?枪炮都是贤侄所画?” 曾纪泽本来就善于画画,他最拿手的是画狮子,于是笑道:“是的,我最擅长的,不是画这些枪炮,而是狮子。现在的中国也是一头东方睡狮,一旦醒来,我中华四万万人足以将改天换地,全世界都将为之颤抖。” “曾大帅真是教子有方,贤侄真是大将之才。”胡林翼略懂军事,翻看了一会《西洋军事考》,不禁感叹。 罗泽南战死武昌时,胡林翼敬献一副挽联:“公来使我生,公去使我骇,公逝使我悲,七尺躯系天下安危,存宜尸祝,殁宜尸祝;贼至还他战,贼退还他守,贼炽还他死,一腔血酬半生知己,成亦英雄,败亦英雄。” 胡林翼的这一句“公来使我生,公去使我骇”,道出了罗泽南在军事上辅佐自己、撑持湖北大局的事实。胡林翼抚鄂期间,整饬吏治,引荐人才,协调各方关系都还行,罗泽南没死时,胡林翼在军事上倚重他。罗泽南死后,胡林翼正愁罗泽南手下湘军无主帅,罗宗南的部队,初入湖北是五千人,现在大约还剩下三千人,胡林翼打算将这批人交给曾纪泽去救曾国藩,便问道:“贤侄,不知罗将军手下的三千湘军,你是否指挥得动?” 曾纪泽回答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我也是如此。莫说三千,给我三万,我也指挥得好。” “贤侄好志气,不输涤帅,那就这么说定了。”胡林翼说,“你们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就亲自带你们去洪山,收编罗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曾纪泽谢过胡林翼,说:“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大帅为我协调一批洋人的最新火器。” “这事好办,我手里正好有一批朝廷刚从洋人手中买来的洋枪洋炮,贤侄需要,尽管去军火库里挑。”胡林翼痛快地答应了。 曾纪泽大喜,他在胡林翼军营的军火库里,挑了四百支前膛装弹的燧发枪,还有三十尊黄铜加农炮。让曾纪泽意外的是,军火库里竟然还有三十杆德莱赛m1841针发枪,每枪配子弹500颗。 德莱赛m1841采用“针刺”发火原理,当扣动扳机后,弹簧的力量释放细长的击针,从枪机前端刺入弹膛内枪弹纸壳的底部,并一直向前直至刺到弹丸底部的起爆药并将其引爆,继而点燃纸壳内的黑火药。 当时清军几乎没人会用这种后膛枪,就连英法军队这时也很少用这种后膛枪。 早前的火枪,弹药都是由枪管前面装进去的,而后装枪是子弹从枪械后面装进去的。那么优势就很明显了。如果一个人要从枪口装弹药,那么人必须站起来,在缺少掩体的情况下,整个人都会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而后装枪不一样,使用后装枪,在卧倒的情况下就可以装填弹药,敌人就很难攻击到,所以后膛枪比前膛装弹的燧发枪要先进得多,曾纪泽如获至宝,将这三十杆后膛枪收入囊中,又送自己的“洋枪队”里挑选了三十个枪法好的,换上了德莱赛m1841,他的洋枪队如虎添翼。 当晚,一轮明月高悬半空,曾纪泽在胡林翼的军营睡不着觉,他很激动,自己搞定了胡林翼,“泽”字营现在终于全部换上了洋枪洋炮,而且还能收编罗泽南手下的三千湘军,他总算有了战斗的老本,横扫天下的梦想就从武昌开始了。 第六章 血战武昌 次日,胡林翼带曾纪泽、曾国华、曾国荃去接管罗泽南手下的三千湘军,罗泽南的弟子、湘乡人王錱看曾纪泽年纪小,站出来表示不服。 曾国荃见眼前的营官王錱竟敢不听湖北巡抚胡林翼的军令,大怒,拔出腰间的刀子当场就想砍杀王鑫。 曾纪泽拦住了曾国荃,说:“九叔息怒,我们先搞清楚缘由。” 原来,这个湘乡人王錱不简单,虽然也是个书生,但自募乡勇从军,是湘军早期重要的年轻将领,这支援鄂的湘军老营部,就是王錱帮助罗泽南一手创建调教而成,平时训练有素,士卒多身经百战;一是纪律严明,同仇敌忾。 不过,王錱爱出风头,在所有湘军将帅中,他是个性最为张扬的一位,此时刚过而立之年。王鑫在罗泽南的弟子当中,性情最为刚猛,习武最为勤勉,原本以为罗泽南死后,三千湘军会归他指挥,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曾纪泽,还有曾国华和曾国荃,他跟曾国藩的关系并不好,岂肯轻易让出指挥权? 作为湘乡勇的一个头目,王錱原来就对曾国藩不满。团练骨干在一起议论曾国藩时,王錱竟然说道:“此人京官做久了,动不动就发公文,打官腔,真是看不惯!跟他交谈,话不投机半句多。”曾国藩原来感觉到王錱不喜欢自己,他提出要收王錱为弟子,王錱却说:“吾师只罗山一人!” 见王鑫不服,胡林翼劝说王錱以大局为重,并说曾纪泽如何知兵。 王鑫嗤之以鼻,冷笑道:“黄毛小儿,纸上谈兵而已。” 曾纪泽心想,这时自己刚出师,最需要收服人心,便对王鑫说:“既然你自以为会带兵打仗,那我们就比试一下,谁赢了谁接管这支湘军。”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鑫痛快答应了,“怎么比?” 曾纪泽说:“我以三十人守阵,对你三百兵,演练攻防大战。” “三十对三百?你这是瞧不起我吗?”王鑫觉得不可思议,道:“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曾大帅的儿子就让你三分。” “那就试试,最好你一分也别让。”曾纪泽面不改色,说。 “哼,我王鑫要是输了,也没面目活在世上,就去见罗帅。”王鑫狠狠说道。 于是,在校场上,曾纪泽指挥“泽”字营里三十个使用德莱赛m1841针发枪的湘勇,排成整齐的作战队列,十人一排,一字排开,三排为一整体。这种三排战列阵,是曾纪泽根据戚继光多兵种配合作战的思想创立,战阵里的湘勇端起手中的火器,双眼紧盯前方,黑乎乎的枪口对准来袭的敌人。不过因为只是演习,他们的子弹都是用的空心弹。 王鑫挑了三百精干的湘勇,如滔天巨浪呼啸而来!洋枪战阵里的“泽”字营军,面无惧色,一个个浑身热血上涌,肌肉紧绷,在风中竖耳听候曾纪泽的作战命令。 五百步。 三百步。 二百步。 王鑫那些咧着大嘴,露出满嘴黄牙的老兵面庞越来越清晰,曾纪泽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大声喝道:“准备!” 等王鑫的三百湘勇跑到了洋枪的射程之内,曾纪泽大喝一声:“放!” 结果,曾纪泽用三十个使用德莱赛m1841针发枪的士兵,以很小的代价,就将王鑫的三百人大败。 王鑫气得拔出自己的军刀要自杀,曾纪泽阻止了他,说:“大丈夫当战死疆场,罗帅还等着你我一起带着兄弟们替他报仇!” 最终,王鑫心服口服,表示愿意当曾纪泽的副官。 有了胡林翼和王鑫的帮助,曾纪泽顺利将罗宗南的三千人马收编,并配备了洋枪洋炮。 曾纪泽从这些湘军里,选出了七百人组建洋枪队,选出了三百人组建炮队,并日夜抓紧训练。 训练时,对这些湘军训话,曾纪泽大声对他们说:“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下武昌,替罗大帅报仇!” “替罗大帅报仇!”下面的湘军群情激奋。 在曾纪泽的指导下,湘军的洋枪队进步一日千里,他手下年轻的炮兵也很快就学会了怎么装炮弹,开炮,使用加农炮。曾纪泽还教他手下年轻的炮兵射击法,比如简易法,告诉他们火炮在射击开始前要做好侦察、测地、弹道等准备,还讲解了一下跳弹射击的要领。 训练时,曾纪泽严格要求,将“平时多流汗,战场少流血”作为训练口号,二虎等人也都是农村出来的子弟,很能吃苦。 在加强湘军洋枪洋炮训练的同时,曾纪泽还派人和湘军杨载福所统水师取得了联系,要了一艘大船带人沿长江考察太平军的布防。 日落时分,曾纪泽乘坐湘军水师一座大船沿长江而下,脚下是滔滔的长江水,滚滚流向前方,他往西看去,夕阳照耀下的蛇山和龟山层峦叠翠,低空中漂浮着金色的云彩,一切没有什么异样。他往南看,则是炊烟袅袅的山村。船再往前走了一会,便看见了高墙矗立的武昌城了。坚固的石墙围住了巨大的城区,武昌老城区里原本建满了房屋,但惨遭战火的洗礼。武昌城一半的房屋被烧毁。 当天晚上,曾纪泽去找胡林翼,将武昌太平军的部署地图交给了他,并详细说了自己的攻城计划。 胡林翼听了曾纪泽的战略布局和分析,说:“贤侄真是个军事天才!我马上写信给湖广总督官文,请他协调各处战事。” 曾纪泽点点头,说:“胡大人,这次作战部署,请不要说是我的想法。清廷现在对家父多有顾忌,小侄现在还不想出头。罗泽南的湘军,也请胡大人说是交给我六叔、九叔他们接管。” 胡林翼想了想,清廷确实对曾国藩有所顾忌。坐镇南昌的曾国藩虽有钦差大臣关防,却只能管军,不能管民,湘军实际上仍然是江西省的一支“客军”,后勤和地方配合、保障都障碍重重,曾国藩屡屡向朝廷请求兼任督抚,“以一事权”,然而清廷怕曾国藩势力尾大不掉,对曾国藩的建议或不置可否,或以“祖宗成法”搪塞。要是清廷知道曾家又出了一个军事俊才曾纪泽,可能对湘军也不利,于是答应了曾纪泽的提议。 按照曾纪泽的建议,杨载福所统的湘军水师,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首先向太平军在长江附近的水师发起了猛攻! 湘军的水师船比较大,购买了先进的洋炮,而太平天国的战船太小,在湘军的巨舰前就像玩具。 湘军战船中,最大的长十五丈,宽两丈,高三丈,船只分三层,船面上可以让士兵骑马来回巡视。从船的前面看不到船尾,士兵们站在自己的战船上可以炮击敌军。 而太平天国的战船以之前缴获的湘军水师船只为主力,还有若干渔船在内,近距离观察,才发现湘军水师是多么可怕的舰队。 杨载福所统的湘军水师利用坚船利炮,集中二十艘巨舰发动集群攻击,沿江而下杀敌,当时湘军水师的巨舰还是顺风,太平天国急忙将舰队后撤,杨载福军顺势发动攻击,集中大量火炮,向进入射程的敌军猛烈轰击! 太平天国在长江和汉阳附近的舰队几乎全军覆没,四十余条战船被焚毁,湘军水师还烧毁太平军粮食军火船百余艘。 接着,杨载福又统湘军水师顺江而下,攻击驻黄州、樊口、黄石港等地太平军水师,太平军水师船只被毁甚多,辎重粮食及援军均无法西运。 曾纪泽自己则带炮兵和洋枪队猛攻武昌的韦俊守军,在曾国荃、曾国华的协助指挥下,湘军迅速占据了城东南的钵盂山、洪山、小龟山、紫荆山,包围了文昌、望山、保安、中和、宾阳、忠孝、武胜等城门,完成对武昌城的包围。 文昌门外地面髙旷,且有红石矶控扼江流,形成天然的通津口岸,曾纪泽指挥湘军水陆夹攻,用洋炮轰开了文昌门,杀入武昌城中。这一次,躲在突城里的太平军没有占到任何便宜,曾纪泽指挥炮兵轰掉了大部分突城,剩下的一些太平军也被湘军点射,一时间武昌城内血流成河,罗泽南手下的湘军奋勇杀敌,为他报仇,附近的太平军纷纷败走撤离。 之后,为便于调遣部队、输送弹药物资,曾纪泽下令,八百湘军连夜施工,以铁索系船,缚木为浮桥,更多系三四千斤重的大铁锚,抛入江中,在长江之上架起了两座坚固的浮桥,一座由汉阳鹦鹉洲至武昌白沙洲,一座由汉阳南岸嘴至武昌大堤口,使汉阳、武昌水陆相联,天堑变通途,湘军的运输变得极其方便,太平军更加被动。 曾纪泽还在城北观汉楼下修筑炮台,在城外沿江一带遍设营垒,连续猛攻武昌。一旦武昌守军均出城突击,曾纪泽就下令用排炮轰击,经过训练的炮手,纷纷点燃了火绳,只听数声巨响,一片片烟雾腾起,炮弹如狂风般向太平军扫去,太平军一片人仰马翻,中弹的人惨叫滚倒在地! 接着,后面的洋枪队也跟上,在曾纪泽的指挥下,曾家军有条不紊轮番射击,一排排疾风暴雨式的弹幕席卷太平军,他们伤亡惨重。开花炮弹和子弹穿透了太平军的铠甲和胸膛,还有的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脑袋,一片惨叫传来。 不少太平守军不堪炮击,向曾家军杀过来!不过,他们遭遇了曾纪泽身后洋枪队有条不紊的攻击。 “啪啪啪”,一阵枪响,洋枪管中的弹药同时射出,烧红了枪管,太平军血流成河,把倒在地上的战旗都染红了。 自此,曾家军在武昌一战成名,太平军看到曾家的旗帜就闻风丧胆。 就这样,武昌和汉阳的太平军成了瓮中之鳖,国宗韦俊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四处求援。 此时,胡林翼在当地也添募陆勇5000人,水师10个营,派兵9营扼守青山,4营扼守石嘴,两处各配地方团练4000人,处处设防,层层设卡,并在武昌外围要隘青山、石嘴、洪山、鲁家巷等处挖壕筑墙,致使太平军粮道全断,信息不通。 武汉的战事,清军因为曾纪泽的到来,很快占据了绝对优势。 这时,曾纪泽向胡林翼要求,带五千湘军离开武昌。 曾国荃表示很不理解,私下对曾纪泽说:“贤侄,眼看我们就要拿下武昌城,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你却不要?这是何故?” 曾纪泽说:“侄儿这么做,正是不愿和胡林翼抢功。他帮助我们收编罗泽南的军队,还资助我们诸多洋枪洋炮和弹药,我们正好借此还他这个人情。” 曾国荃叹了一口气,道:“那也不能就这样把到嘴的肥肉就这样送给别人啊。” “拿下武昌算不了什么功劳,将来侄儿一定帮助九叔拿下金陵(南京)!”曾纪泽说:“太平长毛的翼王石达开不是那么好对付,我们打乱了他的部署,还不知道他如何调兵遣将,现在我担心父亲在江西的安危。” 曾国荃早有所耳闻,翼王石达开确实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也担心曾国藩的安危,便和曾纪泽一起告别胡林翼,和曾国华等人带兵离开了武昌,向江西杀去。 第七章 美少女土匪 曾纪泽和曾国华、曾国荃率领五千湘军,浩浩荡荡地杀向江西,路上遇到的第一座坚城,就是湖北咸宁。 咸宁与湖南岳阳、江西九江接壤,素有“湖北南大门”之称,距离武昌仅一百余里,一天的急行军就到了,虽然路上也遇到了一些零星的太平军阻挡,但这些溃败的太平军根本上是螳臂当车。 晚间,曾国华率领八百湘军,一鼓作气,奇袭了汀泗桥镇,当地一千余名太平守军苦战,伤亡过半,退守咸宁县城。 当年的汀泗桥镇,以汀泗河为界,河西属蒲坼县,河东属咸宁县。湘军拿下汀泗桥镇,就在镇上扎营,打开了通往咸宁县城的南大门。 当晚,曾国华和曾国荃、曾纪泽商讨攻取咸宁县城的方案。曾国荃说:“咸宁县城三面环山,还有向阳湖形成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强攻势必会造成湘军大量伤亡,我们必须先派人去打探清楚长毛的布防。” 曾国华说:“探路看布防,这种事我最擅长,我明天一早就带人去探个虚实。” 曾纪泽说:“那就有劳六叔了,你千万要小心。我们湘军一路从武昌杀到了咸宁,粮草辎重还在后头,你一定要等我们的重炮到了再一起攻城。” 曾国华刚刚拿下了汀泗桥镇,对太平军的战斗力很看不起,笑道:“区区几个毛贼,不碍事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曾国华就带领二十多个心腹去探咸宁城的虚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就到了咸宁县城附近,躲在半山腰一片浓密的芦苇丛中,偷看县城的布防。 咸宁古城是一座方形石头城,坚固厚实的青石墙绕寨而筑,寨墙高十米多,拐角处垒起六座高高的炮楼,互为犄角之势,外围还挖了长长的护城河。 在晨雾中,曾国华隐隐约约看到,咸宁县城的各个城门紧闭,每个炮楼上都有五六个裹头巾的长毛放哨望风,他们手里拿明晃晃的刀子,守在土炮旁。 曾国华仔细观察了一下炮楼上的太平军,不禁眉头深皱,这帮长毛多数人持白杆长矛,办团练的他对这种白杆长矛相当熟悉:结实的白木做成长杆,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必要时,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便可作为越山攀墙的工具,悬崖峭壁瞬间可攀,非常适宜在守城作战。 加上城角的火炮,要是强攻,湘军恐怕不仅占不到什么便宜,还会伤亡惨重。 曾国华回军营后,忧心地向曾纪泽、曾国荃详细述说了咸宁城的布防,道:“咸宁的贼军本来就有两千多人,加上从汀泗桥镇撤回的数百人,兵力差不多有三千,如果我们强攻,可能会有较大的伤亡。” “扎硬寨打死仗,这是湘军最擅长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曾国荃说,他是个以蛮出名的人,遇事不干则已,干则非达目的不可,拼上血本,甚至贴上老命也不在乎。 曾纪泽知道曾国荃在历史上有个外号,叫“曾铁桶”,善于挖壕围城,便道:“如此看来,我们便只好大军围城,挖地道攻下咸宁了。” 曾纪泽的想法,正好与曾国荃不谋而合。 曾国荃的手下有一个叫李臣典的,湖南邵阳人,他原来在贵州一带挖煤为生,带了一大批贵州人参加湘军,他们善于挖地道。 于是曾国荃指挥三千多湘军到咸宁城东北西三面各挖了两道长壕,内壕用于围困在城内的太平军,外壕用于抵御太平军的援军,湘军驻扎在两壕之间,战斗营垒修得极为扎实、坚固。 曾纪泽则调来洋炮,首先轰掉了咸宁城犄角处的六座炮楼,然后,他下令二十四小时换炮手往城上轰,让太平军在城上都站不踏实。 同时,曾国荃又下令用柴堆往城南下堆,柴越堆越高,渐渐跟城一样高了。太平军很紧张,以为湘军要从这里用火攻了,却不知道,咸宁城下面一个个隧道正在加紧挖掘中。 就在曾国荃和曾纪泽率湘军主力全力挖地道攻打咸宁城时,胡林翼从武昌为湘军筹集的粮草快到了,曾国华便亲自带了一百余人出城三十里交接。 那时是正午过后,武昌通往咸宁的官道中间,运粮的七八十辆马车前后缓缓行驶。那条官道大概有五六米宽,两旁小树林里的知了,不时叫唤,让曾国华更加心烦意乱,他的左眼皮从早上一起来就跳个不停。 四位骑马的湘勇在马车前面缓缓开路,有一人手握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幡旗子,绣着斗大的“曾”字,随风在空中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夏天的阳光,很是毒辣,能把人晒落一层皮。押送军粮的湘勇因为赶路脸上疲惫不堪,有人渴得嘴唇开裂,正拿着竹筒仰头咕噜喝水。 交接完毕,曾国华带着这支队伍走了十余里,行至一地旷人稀处,一阵阴风掠过,前头四个护卫湘勇骑的马也突然仰头长啸,不再往前走。马车后面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曾国华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一位护卫湘勇赶紧调转马头,上前向曾国华报告:“大人,不好了,前方有土匪!” 这时只听一阵锣响,路旁小树林里竟然瞬间钻出七八百个土匪,他们手拿明晃晃的大刀和铁叉,不少人还拿着鸟铳,喊着“杀”,拦住了队伍的去路。 曾国华当时身穿窄袖行袍,袍子的前后开叉。他在家乡组织团练,也是身经百战,听到护卫湘勇的急报,面不改色,他看了一眼前方的土匪,他们头裹白巾,着装打扮,不像是太平天国的长毛,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时,土匪领头的人出来了,竟然是一位明眸皓齿的美少女,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那少女穿白色短褂,腰束红色宽布腰带,手握青龙偃月刀,胯下白骏马,两眼杀气腾腾。 曾国华背着手上前,一把m1847式转轮手枪藏在行袍的袖子里。这左轮手枪,是曾纪泽头天晚上送给曾国华护身用的,曾纪泽在胡林翼的军火库里,找到了一把乌黑铮亮的八点五毫米口径六管胡椒盒手枪,就将那把m1847式转轮手枪送给了曾国华。 曾国华见这帮土匪人多势众,便黑着脸,骑马往前走了几步。曾纪泽告诉他,那把m1847式左轮手枪有效射程只有六十米,需要靠近些才好出奇制胜,他呵斥为首的女土匪道:“大胆毛贼,我乃是湘军,奉旨讨贼,你们是何人?竟敢拦路打劫军粮?” 那帮土匪多是本地的流民,头子名叫苏慕白,她自幼习武,本是商人之女,父亲却在清军和长毛混战时被杀。为了自保,她散尽家财,和妹妹苏慕莲在乡里召集了上千人的队伍,号称“白莲教”,占据了向阳湖一带,劫富济贫。 苏慕白对清军和太平长毛都没有好感,哼了一声,冷笑道:“老百姓都快饿死了,管你是军粮还是什么粮食,到了我的地盘,就快快投降,留下粮食,还可放你们一条活路。” 曾国华见这帮土匪只是要抢粮食,并非谋财害命之徒,便道:“我看你们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劝你们还是快走,不然,等一会围攻咸宁的湘军一到,定叫你们死无全尸。” “少废话,把你们的粮食都留下,否则就把命留下。”苏慕白瞪了一眼曾国华,大声喝道。 “跟我杀出去!”曾国华知道不能吓退这帮毛贼,便吩咐身后的湘勇准备战斗。 苏慕白也朝身后一招手,数百多拿着刀叉的土匪冲杀过来,双方一场混战,枪炮声大作,那条小道上哀嚎遍野。 苏慕白自己则拍马去战曾国华,两个护卫湘勇上前阻拦,没战两个回合,就被她斩于马下,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好快的刀法!”曾国华大惊失色,心想,此女虽然年纪轻小,但功夫了得,看来不可硬拼,得去曾纪泽那里搬救兵,他转身后撤,把左轮手枪藏在怀中,骑马往咸宁城方向奔去。 苏慕白见曾国华想跑,纵马追来,曾国华故意拉紧马的缰绳,跑得慢,估摸苏慕白到了射程之内,猛然从怀里掏出左轮手枪,“砰”,一扣扳机,枪口上一溜白烟冒出。 左轮手枪太长,苏慕白早注意到曾国华藏有火器,她一侧身,子弹擦肩而过。那时左轮手枪的子弹,虽然穿透力不强,但是爆砂开花弹,破碎的弹片飞进了白色骏马的皮肉里。 苏慕白的马前腿抬起,仰天长啸。趁这个空隙,曾国华一扬马鞭,骑上黑马飞速逃跑。苏慕白拉紧白马的缰绳追赶,一飞镖打出,正中曾国华的左腿。曾国华顾不上腿上的伤,继续纵马逃命。 又有两个湘勇赶上保护曾国华,苏慕白纵马提刀,转眼间把他们砍得人仰马翻,然后对曾国华穷追不舍。 曾国华跑出没多远,前方一匹黄马疾驰过来,近身一看,来人竟然是曾纪泽。 曾纪泽要调用湘军的重炮攻城,便带人赶过来。 曾国华捂住流血的伤腿对曾纪泽说:“我们在半路遭到了本地土匪的伏击,他们要打劫军粮。” 曾纪泽见叔父有难,便带人骑马上前阻拦追上来的苏慕白等人。 杀过来的土匪越来越多,曾国华心急如焚,也没多想,忧心提醒曾纪泽:“劼刚(曾纪泽的字),你要万分小心,这贼女子的大刀非同一般。” 第八章 双胞胎姐妹 曾纪泽带人拦住了苏慕白,道:“这位女英雄,我听附近的村民讲,向阳湖一带有两位劫富济贫的女侠,外号‘白莲圣母’,想必你就是其中的姐姐吧?” “既然你知道我们的大名,还不乖乖下马投降?”苏慕白道,她长刀一横,拍马上前朝曾纪泽的大脑袋就是一刀。 曾纪泽早有准备,一闪躲过,可怜座下黄马的脖子被一刀劈开,大动脉破裂,一股腥臭的血从马脖子里喷出,那马上蹿下跳,把曾纪泽摔在地上,倒地痛苦嘶鸣了几声,就断气了。 曾纪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故意出语激怒她:“好狠心的小娘子,你竟要谋杀亲夫!” “谁是你娘子?去死吧!”苏慕白见曾纪泽嬉皮笑脸,不像是好人,还出言不逊,心中大怒,再次提长刀冲向曾纪泽。 苏慕白骑马提刀去砍曾纪泽,曾国华估摸着苏慕白离自己只有三四十米远了,到了左轮手枪的射程之内,便悄悄摸出左轮手枪,对准苏慕白的后背“砰”放了一黑枪。 这一幕被曾纪泽看在眼里,他和苏慕白无冤无仇,觉得她虽打劫军粮,但多行侠仗义,罪不至死,不忍心眼睁睁看她被曾国华一枪打死,便假装要擒拿她,如一只矫捷的猿猴一跃上了苏慕白的白色骏马,从后面抱住苏慕白,把她整个身子用力往下压,贴紧马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速度极快,子弹刚好从他俩头顶飞过。 曾纪泽帮苏慕白躲过了一劫,但他的手一不小心滑落苏慕白的胸前,摸到一团柔软的东东,并未放心上。 苏慕白冷不防被曾纪泽从后面牢牢抱住,还遭遇咸猪手袭胸,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和男人这么亲密接触,曾纪泽的力气有一点大,她浑身动弹不得,一身的功夫使不出来,又急又恼,大叫:“淫贼,快放开我。” “我救了你一命,你不感激,反而叫我淫贼!”马颠簸得厉害,曾纪泽下意识地把苏慕白抱得更紧,苏慕白呜呜快要哭了。 这时,两人的身后官道上尘土飞扬,苏慕白的五六个手下骑马追赶了过来。眼看贼人越来越近,“砰”、“砰”,曾国华开了两枪,一名白衣匪徒应声坠马栽倒,恰巧摔在一块巨石上,肝脑涂地,肚子都摔破了,追上来的人吓得肝儿颤,不敢靠太近。 爆砂开花的弹片,再次从苏慕白的马背一侧呼啸而过,飞进白色骏马的皮肉里,这匹白马发疯似地驮着曾纪泽和苏慕白朝前狂奔,速度极快,他们颠簸得厉害,像荡秋千似的,苏慕白手里笨重的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马受到极度的惊吓,曾纪泽坐不稳,他的“小和尚”正好对准苏慕白的身子,不停撞击,瞬间原生态膨胀。苏慕白双手死死抱住马脖子防止掉下去,根本无暇自顾后方。 最终,曾纪泽和苏慕白都掉下马来,摔在地上。 曾国华顾不上腿伤,赶忙上前用硬邦邦的左轮手枪顶住苏慕白的脑袋。 曾纪泽看那几个追上来的白莲教顾忌苏慕白被擒,又害怕曾国华手中的左轮手枪,不敢靠太近,便上前去解苏慕白的红布腰带。 “淫贼,你想干嘛?你不要乱来。”苏慕白摔下马,受了伤,她以为曾纪泽想非礼她,又惊又怒,浑身颤抖。 曾纪泽哈哈大笑,道:“放心,我不是吃你豆腐,只是借你的腰带一用,把你绑起来!” 曾国华拿枪顶着苏慕白的脑袋,威胁她的部下不许追赶,曾纪泽上了苏慕白的白马,带上秋伊,四人两骑绝尘,很快跑到汀泗桥镇,没想到苏慕白的妹妹苏慕莲却带人趁着镇上湘军兵力空虚,占领了这里。 曾纪泽说:“这白莲教的两姐妹看起来不简单啊,难怪这几年,太平军和清军都奈何不了她们。” “没想到我们刚出师,竟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曾国华叹了一口气道。 当时,暮色将近,天空残留着几丝红云。曾国华和曾纪泽只好到咸宁城外的湘军大营搬救兵。 到了湘军大营,曾国荃赶紧找来军中的郎中给曾国华处理伤口。 郎中拔出飞镖,往伤口上喷了点老烧酒,曾国华疼得快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了。 为了给曾国华止痛,郎中便从药箱里取出一小块黑色大烟,递给曾国华。 大烟能镇痛、止咳、治疗拉肚子,当时已是中国郎中的常备药。曾国华深知这东西上瘾,硬是咬着牙拒绝了。 处理完伤口,曾国华拔出左轮手枪要把苏慕白就地正法。曾纪泽赶忙上前阻止,道:“六叔万万不可冲动,我们的军粮和重炮还在她们手里,应从长计议。” 曾国华道:“依你之见,我们当如何?” 曾纪泽说:“《孙子兵法》里有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先摸清楚双方想要什么,再动手不迟。” 曾国荃道:“如果此时回攻汀泗桥,咸宁城内的太平军夹攻我们湘军,战局会对我们不利。” 曾纪泽说:“九叔,这里的围城还要继续。你带人继续挖地道。我来对付白莲教。” 那晚,曾纪泽带着一千多湘军包围了汀泗桥镇,一千多个松油火把将镇上的夜空烧得通红,如同白昼。曾纪泽悄悄下令将小镇的古城围得水泄不通,只围不打。然后,让人带着被绑的苏慕白,到城门前叫战。 不一会,沉重的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白衣少女骑着高头大马出寨,身后一队头裹白布、手拿白杆长矛的小兵。这位白衣少女正是苏慕白的双胞胎妹妹苏慕莲! 苏慕莲手里拿着一把青龙偃月刀,戴白头巾,装扮和姿态与苏慕白不分彼此,只是脸上略显稚气了一点,曾纪泽笑道:“原来是双胞胎姐妹花啊!” 苏慕莲指着身后的炮楼对曾纪泽说:“你看看炮楼那些人是谁!你们快放了我姐姐,要是她少了一根毫毛,我马上下令将湘勇们推下炮楼。” 在汀泗桥的炮楼上,一群面色憔悴的湘军俘虏,被一个个头裹白巾的壮汉拿刀挟持,站在炮楼上面。 双方都有人质在手,陷入僵持。冷风呼啸扑面,夏夜的格外宁静,还不时能听到镇外村庄田里青蛙的“呱呱”叫声。 突然,一声炮响,“轰”一声如惊雷落地,曾纪泽身边附近两米的地方被炸开了花,出现一个大坑。 “小心!”曾纪泽早注意到了楼上炮台的异动,猛然扑上去,将苏慕白扑倒在地,但苏慕白的手被绑着,行动更慢,一下子栽倒,嘴角流血,昏了过去。 “姐姐!你怎么啦?”苏慕莲看到姐姐受伤,失色喊道。她带人杀了过去,但很快被曾纪泽带来的湘军队伍击退。 苏慕莲转头拍马撤回汀泗桥城里,在路上看见城上的白莲教头目“独眼狼”,身边的火炮还冒着黑烟,立即明白是他私自放炮,心里大怒,去找他算账!当时白莲教苏慕白任教主,苏慕莲是副教主,她刚下令,出城之后,没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可擅自妄动,以确保苏慕白的安全。 “独眼狼”三十岁左右,瞎了左眼,绑了一块白布遮掩,远看像脸上打了一块补丁。白莲教的大小事务,一般都由他协助苏慕白管理。 见苏慕莲发火,“独眼狼”狡辩说:“禀副教主,小人看湘军头目当时站的位置,正好处于火炮射程范围,而且角度最佳,机会千载难逢……” 听他这么一说,苏慕莲怒气未减,把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朝他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炸伤了我姐姐,万一她要有什么闪失,我一定让你偿命。” “独眼狼”发现苏慕莲真的动怒,转移话题说:“我对两位教主忠心不二。现在湘军已让人把镇上围得像铁桶一般。二小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这些年,一直是姐姐苏慕白和独眼狼负责教内的事,这些年姐姐一直对苏慕莲呵护有加,她就是一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临阵退敌方面,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独眼狼”这么一问,苏慕莲心里慌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放下刀子:“这…依你之见呢?” “独眼狼”说:“以我之见,马上连夜拼死突围,大不了鱼死网破!不然,等明日官府的援兵和重炮一到,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 苏慕莲惦记着姐姐的安危,说:“不行,那样我姐姐就更危险。” “都火烧屁股了,你还只顾姐妹之情,寨里可是有上千兄弟,他们的身家性命怎么办?”“独眼狼”大怒,拂袖而去。 那一晚,明月渐渐东移,夜凉如水。曾纪泽见秦月的身形跟苏慕白差不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半夜三更,苏慕莲躺在床上没有入睡,心里挂念着姐姐。以前每次睡觉,都是姐姐哄着自己入睡。此刻,她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窗外一片寂静,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妹妹,妹妹。” 苏慕莲恍恍惚惚中,听到屋外姐姐的呼唤声。她穿好衣服开门循声而去,那声音竟然来自城外。她到炮楼上一看,她的姐姐“苏慕白”正在城门外,披头散发骑在马上,胯下正是苏慕白的那匹白色骏马。 苏慕莲见姐姐像刚从湘军那里逃出来的,赶忙打开寨门,骑马相迎,待到她走近,“苏慕白”的马却突然撒腿跑开了。苏慕莲骑一匹黑马去追,不一会,不知不觉已跑出二三里地,进入了一片小树林。 第九章 大战告捷 那晚月色朦胧,天空乌云密布,小树林里一片漆黑,阴森森的。 这时,一只黑色的乌鸦“哇呀”叫着,迅速从苏慕莲的头顶飞过,她胯下的马儿也突然仰头长嘶,声音悲戚。 原来,小树林的山路上有一根黑色的绊马绳。马失前蹄,苏慕莲赶紧跳下马来,还是摔了一跤。 “你现在可以仔细看看她到底是谁?”曾纪泽突然从小树林的荆棘丛中跳出,身后还跟着十来个黑衣湘勇,举着明亮的松油火把。 白天在寨前看到苏慕莲目睹姐姐苏慕白受伤时脸上痛苦的表情,曾纪泽知道她们姐妹俩情深,就让自己的贴身丫鬟秦月穿上苏慕白的衣服,打扮成苏慕白的样子,她们的身形差不多,秦月假装苏慕白逃回城里,引诱苏慕莲出城,她果然上当了。 “卑鄙!!”苏慕莲思姐心切,上当了,想跑回去已经来不及,从腰间拿出两只飞镖,一甩手,“嗖嗖”两声,曾纪泽身后两个湘勇中镖倒地。 曾纪泽没想到这妹妹也跟姐姐一样勇猛彪悍,亲自去抓苏慕莲。曾纪泽上前扣住了苏慕莲的手腕,两人较量了几个回合,曾纪泽抱着苏慕莲滚下一个长坡,翻来覆去,最后,曾纪泽毕竟力气胜过了苏慕莲,把苏慕莲压在了身下。 “你,欺负人!”苏慕莲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哭了起来。 这让曾纪泽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时,十来个湘勇举着松油火把找来了。 曾纪泽放开苏慕白,四五个湘勇一齐动手将她制服,绑了回到湘军大营。 曾纪泽命人把苏慕莲带到苏慕白休息的房内,并没有为难她,反而替她解开了手上的绳索。 苏慕莲看着躺在床上的姐姐,头上还盖着湿热的毛巾,身上一床锦被。苏慕白还昏迷着,苏慕莲哭着扑到她身上,轻声叫道:“姐姐,你快醒醒。” “姑娘,别担心,你姐姐我请大夫看过了,并无什么大碍,休息一两天就会好了。”曾纪泽上前说道:“请先听我一言。”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苏慕莲头也不回答地说,但语气缓和了不少。她没想到姐姐不仅没受到虐待,还得到医治,心里得到少许安慰。 “我想恳求苏姑娘一件事。”曾纪泽说:“劝降镇上的兄弟。我知道,他们都是吃不饱饭的农民,要不是山穷水尽,绝对不会当土匪!我可以将他们编入湘勇,让他们有粮有枪。” 听曾纪泽这么一说,苏慕莲心里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摇摇头说:“这不可能!” “为什么?” “即便我真要去劝降,他们不一定听我的话,平日都是姐姐训练他们。而且很多人发过誓,生不投朝廷。” “现在形势危如累卵,已由不得你们。我可以带你去城外看看,四门重炮已经连夜运到,只要我一声令下,转眼间你们那些兄弟就会被炸得灰飞烟灭。你又何必让他们白白牺牲呢?”曾纪泽继续劝说,“再说我们湘勇跟朝廷的军队还是有差别的。” “你们和清廷的鹰犬不一样?”苏慕莲本性善良,白莲教里确实有对她们姐妹如亲人的龙二叔,她也想给他们一条活路,内心有一点动摇! “当然不一样。我们湘勇不仅纪律严明,还从来不欺负老百姓。不信你跟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汀泗桥的城前,湘勇们一个个进入战备状态,将城四面围住。这时恰好曾国华下令重炮开了几炮。顿时,汀泗桥西北两座炮楼黑烟滚滚,楼上的十来个人就血肉横飞。剩余的人,毕竟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土匪,很多被吓得肝颤,像见了猫的老鼠往城里窜,慌乱中撞倒了同伴就手脚并用爬着逃。 曾纪泽再次趁机劝苏慕莲:“苏姑娘,如果他们放下武器投降,我担保他们无罪,可以接受湘勇的招抚,也可以自愿回老家种田。” 苏慕莲听曾纪泽这么说,便道:“我现在脑子很乱,容我再想一想。”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后,苏慕莲决定给白莲教留一条活路,她和曾纪泽骑马来到城前劝降,城内的教徒听了苏慕莲的话,内心很快动摇,又害怕曾纪泽的重炮威力,纷纷放下武器。 “你们难道忘了我们生不入朝廷的誓言了吗?”“独眼狼”气急败坏,下令他们对着曾纪泽和苏慕莲开炮,只是炮楼没人再听他的话。 “独眼狼”亲自拿起一根松油火把,准备亲自点土炮的导火索,忠于苏慕白两姐妹的家仆龙二叔抽出锋利的刀子,趁他不注意,从后面一刀砍向他细长的脖子,人头落地,滚出好几米远! 龙二叔弯腰抓起“独眼狼”的辫子,提着他的人头,带领众人在城楼上举起白旗投降,一场危机就这样烟消云散。 曾纪泽按照当初的承诺,收编白莲教的土匪。 在咸宁城外,曾国荃却将曾纪泽单独叫到一边,道:“贤侄,我们湘军现在是按五千人的配给准备军粮,你如果收编这一千多人,恐怕粮食不够吃。而且,这些都是土匪,匪性恐怕难改,我们曾家军最注重士兵的品行,你爹要是在,肯定不会接收他们的,不如将他们都杀了,向朝廷请功!” “杀了他们向朝廷请功?这绝对不行!我爹从小教导我,做人要讲诚信,‘言必行,行必果’。我不能言而无信。”曾纪泽摇摇头,坚决不同意曾国荃的建议,道:“行军打仗,还要论什么出身?能对我们有用之人,都可以用起来。而且我听闻白莲教劫富济贫比较多,他们本性不算坏。九叔如果不放心,这帮人就交由我管带就是。而且,他们对我们对付太平长毛,很有用。” 曾纪泽对曾国荃说了自己的计策,曾国荃听了,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贤侄的意思办吧,我抓紧时间挖地道。” 很快,地道挖好了,曾国荃调了五千斤的火药放到地道中,用石头把它封起来,只留了一个大洞。 然后,曾国荃命人在一根数丈长的粗竹子里塞了火药,再把粗竹子塞到了洞里。这样一来,这个粗竹子就是一个引线,整个地道被做成了一个大爆竹。这个大鞭炮一点,咸宁城上的太平守军听到隐隐有雷声,过了一会,又完全没有动静了。 正当城上的太平军以为是个哑炮时,突然霹雳啪啦,声音大作,就像天崩了一样。咸宁三四丈长的城墙随着黑烟直接冲上了天空,望得远一点,以为是整个城被轰上天。 紧接着,一声惊天巨响,咸宁城墙砖还有地洞里埋好的大石全部掉下来,跟远程大炮一样,直接将附近的守军打飞,光这一下,就炸死了太平军数百人,咸宁城的缺口一下就打开了。 “弟兄们,给我杀,抢粮抢钱抢地盘!”见到城墙被炸开,曾国荃十分高兴,指挥他的湘勇一齐杀进城里去。 这是曾国荃带领的那帮湘勇第一次要拿下一座城,他们一想到城里的东西和人就很兴奋,一拥而上,不到半天,拿下了咸宁城,这一仗,湘军大战告捷,损失不到一百人,可谓大获全胜。 进入城后,太平守军的粮食所剩不多了,而且因为太平军实行圣库制度,作战中缴获的金银﹑绸帛﹑珍宝等﹐必须上交公库﹐个人不得私藏超过五两银﹐违者处以重罚﹐直至斩首。所以钱财并不是很多,曾国荃等人很失望,下令在城里抢劫三天三夜,“抢粮抢钱抢女人”。 “这样我们跟土匪长毛有什么区别?”曾纪泽觉得不妥,据理力争。 “贤侄,我知你心善,但也不能幼稚。”曾国荃回答说:“这个是没办法的事。兄弟们跟我们出生入死,攻城略地,就是为了衣锦还乡。而且朝廷现在不给我们发饷,打仗需要钱财物资。” 曾国华虽然也觉得湘勇入城抢劫不妥,但他在一旁默不作声,不支持也不反对。 对湘勇们这种破城的抢劫行为,曾纪泽起初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入城看到种种不堪,内心还是很矛盾,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相当沉重,只好说:“下不为例。而且抢劫只能针对富户和太平军的眷属。” 曾纪泽想,战争确实是残酷的,等自己的实力强大了,第一件事就要严明湘军的纪律。 那晚,曾纪泽回到自己的房中,有点闷闷不乐。 秦月问曾纪泽:“少爷,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打了胜仗,为什么不高兴呢?” 曾纪泽如实跟秦月说了自己的忧心,秦月安慰道:“少爷,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曾纪泽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有更大的实力,我一定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些富人的命,那些老百姓的命,也都是命啊。” 曾纪泽将自己的苦闷,现实和理想的差距跟秦月诉说,秦月没有说话,大眼睛一闪一闪,默默看着曾纪泽。 “说得好。”这时,苏慕白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和妹妹来感谢曾纪泽。听到了充满理想、胸怀壮志的曾纪泽,苏慕白走过来拍了拍曾纪泽的肩膀,坚定地说:“我和妹妹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曾纪泽点点头,说:“苏姑娘,你先把伤养好。” 苏慕莲回去后私下问苏慕白:“姐姐,你为什么要帮曾纪泽?难道你真相信湘军和朝廷其他的军队不一样吗?” 苏慕白直白回答说:”我不是相信湘军,我只是相信他。我感觉他和别人不一样。“ 于是,苏慕白身体完全恢复后,和苏慕莲一起帮助曾纪泽对白莲教的队伍进行了整顿和改编,这对双胞胎姐妹花从此成了曾纪泽的得力助手,他们一路向江西南昌杀去! 第十章 石达开退兵 曾纪泽和曾国荃等人拿下了咸宁,前方再往西进发,就到了蒲圻。这个地因三国的孙权作“蒲草千里啊,绿茵茵,圻上故垒啊,雾沉沉。莼蒲五月啊,风光美,川谷对鸣啊,布谷声”而出名,也名赤壁,这座城也是湘鄂的战略要地,南为岳阳,越江而过为荆州,三国的赤壁之战就发生在这,当时吴军积粮于城北营里,孙权、鲁肃、陆逊、吕蒙等人先后在蒲圻节度诸军,当时商贾乘船可直抵通城县。 那天早晨,金色的阳光铺满了湖面,微风从湖中茂密的芦苇穿过。曾纪泽和苏慕白、苏慕莲带人察看了一下蒲圻的地形:蒲圻古城沿河而建,三面环水,陆水湖以东、南、北三面环古城向北流入长江。西边是依山的千年城墙,整个古城墙外墙是青石垒筑,斑驳残缺,四周建有六座城门,城楼上有火炮,四处都有拿着大刀长矛的太平军守护。 曾纪泽对苏慕白说:“根据我前期的了解,蒲圻城有迎曛、拱极、通汇、聚奎、宝城、丰乐六座城门,都易守难攻,我们的辎重部队没有水师配合,很难渡湖。眼下只有从西门攻入,所以我想让白莲教的兄弟们先行假装投降太平军,然后里应外合,攻下蒲圻。但如果太平军不相信你们,就会有危险。” 苏慕白看了曾纪泽一眼,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眼前的这个少年,他有军情才能有韬晦谋略,还有远大的志向,是他让自己带领兄弟和姐妹完成了从土匪到官军的转变,是他让自己过上了虽然还是刀光剑影却不再颠沛流离的日子,她想了想,点点头回答说:“我们愿意去。” “这个给你防身。”曾纪泽将自己那把乌黑铮亮的八点五毫米口径胡椒盒手枪拿了出来,递给苏慕白,叮嘱道:“你们千万要小心。” 苏慕白笑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不会用呀。” “这是洋人的玩意。关键时刻,比你们的飞镖管用。”曾纪泽便手把手教苏慕白使用这把手枪。 在这过程中,曾纪泽上前,抓住苏慕白圆润柔软的小手,像是要抱住她,教她装子弹和瞄准前方。两人靠得很近,苏慕白都能听见曾纪泽的呼吸,她想起那天在马背上“马震”,脸都有点红了,耳朵有点发烫的感觉。 阳光洒在两人的脸上,苏慕莲在一旁看着,哧哧地笑,然后对曾纪泽说:“纪泽哥哥,你可不能偏心,一会也得教我哦。我什么都要和姐姐一样。” 苏慕白带人进城前,将妹妹苏慕莲托付给了曾纪泽,说:“我这个妹妹,有点淘气,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曾纪泽说:“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别搞得生离死别一样。” 当时,像三合会、天地会这些土匪武装加入太平天国是常有的事情。当年三合会计入洪秀全及其追随者的时候,两位造反的女首领就各带约两千人的队伍,加入太平天国的武装力量。所以苏慕白带了一千五百多人的白莲教队伍去投奔太平守军时,太平守军的主将赖文广并没有起疑心,让苏慕白帮助守城。 赖文广见苏慕白生得美貌,还起了非分之想。 当天夜里,苏慕白就带人杀了蒲圻城西门的守军,点起约定好的火把信号,打开城门。曾纪泽带人攻进城里,活捉了太平守军的主将赖文广。 接着,曾纪泽和曾国荃、曾国华等人继续西进,力战拿下了通城。通城这一仗打得昏天暗地,炮声隆隆之后,大刀长矛乱舞,片刻之后尸横遍野,一幅灰暗残酷的乱世景象,指挥收拾战场的时候,曾纪泽看到的到处是人的卑微和惊恐,他扩充自己的实力,尽早结束内战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接下来,在新昌、上高等地,曾国荃如法炮制,利用挖地道围城进攻的方法,很快攻克了这些城池。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曾纪泽和曾国荃、曾国华率领的五千湘军势如破竹,连下六城,打通了湖北和江西的通道,一直杀到南昌城附近。攻城略地的过程中,曾国华、曾国荃趁机扩充了自己的队伍,这路湘军扩大到一万人左右。 此时,石达开的队伍已经从一万多人扩充到五万余众,四面合围曾国藩所在的南昌城。见湖北方向突然杀来一支彪悍的湘军,数量不少,战斗力也不弱,猝不及防。为了避免自己的军队受到湘军的夹击,石达开果断地下令将太平军的主力都撤退到九江湖口一带。清廷的军队和曾国藩的湘勇趁机收复了瑞州等失地。 南昌城外,在太平军的军帐之中,石达开手下的大将赖裕新不理解石达开为何此刻撤兵,问道:“翼王,我们围攻南昌数月,城内已经几乎粮绝,再坚持数日便可彻底解决曾国藩这个劲敌,为何现在我们要退守九江?” 石达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本王派人打听过了,此次来援江西的湘贼是曾国藩的兄弟曾国华和曾国荃,此二人能在三月之内连破我军六城,绝非等闲之辈。我军久攻南昌不下,此时已然疲乏,与其在此受到湘贼的夹击,不如先退到九江休整,让他们兄弟会和,请君入瓮,我们再来合围,一网打尽。” 听了石达开的分析,赖裕新这才嘿嘿笑了,对石达开的用兵之术更钦佩,说:“翼王英明,属下这就去传令三军。” 不久,石达开便率众到了九江。在九江知府衙门改建的太平军翼王府邸,石达开立刻召集林启容、石祥祯、罗大纲、周国虞等太平军大将,商讨歼灭曾国藩兄弟的方法。 此时,国宗韦俊见武昌战势不妙,带五千多守军从武昌城里逃了出来,赶来江西与石达开的军队回合。他的情绪十分低落,向石达开汇报了武昌即将失守的战况,强调湘勇善战,说:“我感觉此次来攻打武昌的湘贼和以前的湘贼清妖不太一样,他们特别善于使用洋人的火器。我们不得不多加小心。” 林启容这时才三十来岁,广西人,金田起义时就投了太平军,骁勇善战,东王杨秀清也对他格外器重。他一向自视甚高,看不起韦俊,此刻见韦俊一个败军之将还长他人威风,鄙夷地笑道:“韦将军此言可笑。湘勇的底细我最清楚,无非是弱不禁风的书生加赤脚的农民而已。哪会用什么洋人的火器?在江西,我们屡次杀得曾妖头的湘勇屁滚尿流。要不是翼王下令撤退,现在恐怕曾妖头早成了我的刀下之鬼。” 石祥祯是翼王石达开的亲戚,此时也被封为了国宗,他见林启容不仅不给韦俊面子,对石达开退兵颇有怨言,便替他辩护说:“翼王的意思,是要我军在九江和湖口一带牢固防守。现在我们经营这一带已经数月,现在翼王殿下又亲自来指挥,我们有五万人马,曾妖头插翅也飞不出江西,迟早会成为我们的刀下之鬼。” 韦俊此时一言不发,翼王石达开见韦俊的情绪不佳,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因武昌之败而苦恼。你尽快重整军容,建立新功。我们不但要把曾妖歼灭在江西,还要杀到北京去,活捉咸丰妖头,杀掉所有满虏丑夷。” 听了石达开的话,韦俊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他依旧心事重重,因为他的忧虑并不全是因为武昌之败,他率军奔江西的路上,还接到了其兄韦昌辉的密信。 太平天国的北王韦昌辉在信中告知了他南京城里的一些勾心斗角:太平天国一开始是五个王,天王洪秀全、东王杨秀清、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先后战死,翼王石达开在外西征,南京城里天王洪秀全沉迷女色,隐居天王府深宫,藏了两千多位女人,娘娘就封了八十八个,从不过问军政大事,天天写一些像“服事不虔诚一该打,硬颈不听教二该打,起眼看夫主三该打,问王不虔诚四该打,躁气不纯静五该打,说话极大声六该打,有嘴不应声七该打,面情不欢喜八该打,眼左望右望九该打,讲话不悠然十该打”的破诗,东王杨秀清趁机独揽大权,飞扬跋扈,重用杨家人,排斥异己,自己虽贵为北王,但动不动就被杨秀清唾骂和威胁。前几日大哥和杨秀清的妾兄因为争房屋吵了起来,杨秀清大怒,竟然逼着他将大哥五马分尸。韦昌辉在信中说:“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此时的太平天国,虽然表面上还在不断扩张,实际上已经是暗流涌动,成了人间地狱:洪秀全和杨秀清等领导层荒淫无度,却对普通士兵和官员实行“男行”、“女行”制度,也就是男女一律分开住宿,即便是夫妻的,也只有初一、十五两天可以“同居”,凡是违反了这个变态制度的,要夫妻一起斩首。咸丰五年,洪秀全才颁布“婚配令”,凡是十五岁至五十岁的未婚女子,统一由“媒官”择配,实际上就是给当官的分女人,官儿越大的,分到的女人越多越漂亮。不过仍规定夫妻一个月里只有两夜可以同宿,各王以下的将官都颇有怨言,很多人甚至投降清军或逃离了天国。 更严重的危机,在于天王洪秀全与东王杨秀清的关系。按太平天国的宗教理论,天王洪秀全是上帝次子;而东王杨秀清在举义前会众思想动摇的危急时候,和西王萧朝贵联手搞了“天父天兄”下凡的把戏,洪秀全当时也是不得不承认。东王杨秀清本应该在天王之下,但他时不时的可以“天父”下凡的名义,直接越过洪秀全给太平军部众发号施令,有时喝醉了酒甚至把洪秀全本人叫到东王府呵斥。杨秀清还有自己的一套行政班子,太平天国的大政方针都出自东王府,大家都惟东王命令是从,洪秀全反而被晾在一边。杨秀清视洪秀全如无物,对北王韦昌辉等人更是颐指气使,盛气凌人,这次韦昌辉的哥哥因得罪杨秀清而被五马分尸,连韦昌辉自己也被杨秀清打数百大板,以至于屁股都糜烂了,站不起来,也只能隐忍不发,给弟弟韦俊写密信,还让他“阅后即焚”。 韦俊接到信,为自己的大哥冤死而痛心,但他同时也为自己一家老小和家族的命运而感到担忧,他深知自己的兄长韦昌辉虽然富有谋略,但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不会轻易放过杨秀清。但是杨秀清现在权势滔天,不仅林启容等大将听命于东王,连翼王石达开也听杨秀清的,一旦天京城里发生内乱,他该何去何从? 韦俊一个人在房间,点燃了那封密信,火苗跃动,呛人的烟味让他的眼睛流下了热泪,他仿佛看到了天京城里的熊熊烈火! 第十一章 初见曾国藩 解除了石达开的太平军对南昌的围困,曾国华、曾国荃、曾纪泽率领一万余名湘勇进入南昌城,与曾国藩在南昌的数千湘军胜利会师,湘军实力大增。只是此时,湘军的水师还困在潘阳湖,被太平军分割成内湖水师和外湖水师,没有什么战斗力。 不过,他乡遇到自家兄弟和儿子,曾国藩格外高兴,他拉着曾国华的手,说:“解江西之围,真是多亏了温甫。” 曾国华笑道:“其实这一路来,都是纪泽侄儿的功劳。” “纪泽?”曾国藩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温甫说笑了,纪泽读书还行,他岂知兵事?” “大哥,侄儿可不简单啊,有勇有谋。”曾国荃便把一路的战事经过跟曾国藩详细说了,还夸曾纪泽说:“要说大哥是文曲星下凡,是我们曾家几百年才出一个的进士,纪泽就是武曲星,是我们曾家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将才啊!” “将才?”曾国藩听了半信半疑,便把曾纪泽叫到跟前,让他把《西洋军事考》拿给自己看看。 初见到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曾国藩,曾纪泽心里还有点小忐忑。这时的曾国藩,正值壮年,留着美须髯,目三角有棱,个子不高,却面相威严。 曾纪泽将《西洋军事考》呈上,等待着曾国藩的夸赞。 没想到曾国藩翻阅之后,竟然一声不吭,将之在屋内的烛火付之一炬,焚烧殆尽。 曾纪泽不解曾国藩这是何意,曾国荃也十分惊讶,问曾国藩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大龙方蜇!”曾国藩没有回答曾国荃的问题,而是转头对曾纪泽说:“纪泽,很多事情,将来你便明白了,现在无需多问。今后还是要以读书明理为主,考取功名。” 曾纪泽一听曾国藩还是让自己闭门读书求功名,心里有点不乐意,他决定另辟途径干一番大事业,于是抓了抓后脑勺,对曾国藩说:“圣人言,‘盛世修文,乱世学武’,孩儿其实一直对兵法颇为钟情,应试科举,恐非我之所长。你和六叔、九叔现在不也是投笔从戎,才建功立业吗?大丈夫岂能久居笔墨之间?” 曾国藩道:“按照朝廷制度,没有功名不能出阁入相,死后也得不到追封,难以光宗耀祖,你还是老实读书博取功名吧。” 曾纪泽心想,曾国藩虽是一代名臣,但思想还是宋明理学,“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便不再强辩,只是说:“长毛将领石达开是湘军劲敌,用兵不拘一格,孩儿先助父亲打败他。” 曾国藩笑答:“行军打仗,哪有那么容易?查贼渠以石为最悍,其诳煽莠民,张大声势,亦以石为最谲。更何况现在江西民心思变,大势已去,我们现在最好以逸待劳。” 曾纪泽对历史上的石达开还是了解的,石达开十六岁“被访出山”,十九岁统帅千军,二十岁封“翼王五千岁”,颇富文韬武略。不过石达开的军事才能,都是冷兵器时代的,帮助曾国藩打败石达开,曾纪泽还是有信心的,便继续对曾国藩说:“湘军对贼的优势,还是在于水师。现在的战局,我们首要任务,是以攻为守,虚张声势,让潘阳湖的内湖水师和外湖水师合兵一处。” 曾国藩听了曾纪泽的建议,道:“为父不是不知湘军水师就是杀贼利刃。只是湘军陆师现在虚张声势的本钱都没有。带兵打仗,必须依靠地方官员的支持。江西巡抚陈启迈乃是小人得志,不配合我们。筹饷之事,如地丁、漕折、劝捐、抽厘,何一不经由州县之手?现在湘军粮食短缺,饷银不够,士饥将困,窘若拘囚,怎么上阵杀敌?” 曾纪泽这才明白曾国藩的难处,晚清的军事离不开民事,招兵、选将,购置武器,处处与地方官相交涉,自己能在湖北势如破竹,与湖北巡抚胡林翼大力支持后勤分不开。而现在江西官场中,只有曾国藩一个人一不要钱,二不要利,真正想为国家分忧。 曾国藩刚正不阿,就好比清水流入江西官场这趟混水,想趁机浑水摸鱼的官员就不乐意了,江西巡抚陈启迈等地方官员,虽然办起正事昏聩糊涂,但是坏起事来,个个都是行家里手,比如湘军出省作战实行的是“就地筹饷”,江西省官僚系统负有供饷之责。陈启迈偏偏气度狭隘,寸权必争。在他眼里,曾国藩不过是一个办团练起家的在籍官员而已,地位等同绅士,要在江西吃自己的军饷,就必须对自己惟命是从。因此他对曾国藩的湘勇指手划脚,呼来喝去,而所下命令又朝三暮四,令人为难。对这样一个毫不知兵的巡抚,曾国藩实在无法敷衍,只好拒不从命。这下子惹火了陈启迈,两关关系闹得很僵,陈启迈对曾国藩“多方掣肘,动以不肯给饷为词”。 曾纪泽知道,自己的到来,虽然在某些关键时候可以改变历史,但很多东西,比如晚清官场陋习、世道人心,比如一些注定要发生的事,自己也无力回天,只能如曾国藩所说“大龙方蛰”,积攒实力,此时辅佐父亲曾国藩扩充湘军的实力,等待合适的时机谋取天下才是上策,于是他劝说曾国藩道:“父亲过于刚正不阿,但‘水至清则无鱼’,反而不利于事,不妨刚柔并济。” “纪泽,你能有这样的见识,为父甚为欣慰。”曾国藩混迹官场多年,当然不是不通世故之辈,说:“不过,这二三十年以来,朝廷官场形成一种黑白不辨,不痛不痒的含混作风。昔年为父做六部官员时,对此早已痛恨入骨。如今办理团练,又遇到地方几个有实权的官,不许我触及他们的势力范围,故意刁难。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再谦逊退让,则一事无成。” 曾纪泽说:“改变官场习气,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为之奈何?” 此时曾国藩需要实权,曾国藩与督抚们虽然同一级别,在地方官员眼里却被视若无物。因为出山之后,皇帝给曾国藩的只是虚衔,既没有提拔下属的权力,又很难左右地方官的命运,湘军因此在江西处境仍然十分艰难,此时已经快没粮饷了。曾国藩道:“只有等大势之变。为父这就给皇上上书,要求授予我巡抚实职,细察今日局势,非位任巡抚有察吏之权者,决不能以治军;纵能治军,决不能兼济筹饷。” 曾国荃问曾国藩:“军中粮饷还可支持几日?” 曾国藩回答说:“若加上你带来的一万余人,恐怕只能支持十天左右了。” 曾国荃问:“那该如何是好?” 曾国藩没有说话,给咸丰皇帝上奏折,从江西南昌到北京,相隔千余里,快则一个月,慢则三四个月才会收到回复。这段时间,还得自己为湘军筹饷银,他一时也没好办法。 这时,曾国藩的幕僚彭寿颐,也是曾国藩的学生,插话说:“陈启迈不给军饷,朝廷一时也无饷银可发,湘勇们眼看要喝西北风了。我看,可以权变一下,我们自己在赣北设厘卡抽税。另外,刑部侍郎黄赞汤是恩师故友,因母亲过世在饶州老家受制守孝,我们可请他出面,劝说乡绅捐助,朝廷只要给他们一些八品九品的虚职,应该能捐助几万两银子。” 曾国藩听了彭寿颐的话,点点头,道:“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我明日就去饶州拜访黄大人。另外,尽快找个值得信任的人去赣北设厘卡抽税。” 曾纪泽知道曾国藩此时不愿自己再上战场,便主动请缨说:“在赣北设厘卡抽税的事,就交给孩儿吧。反正现在江西,石逆不除,我也没心思读书,刚好可以帮家父做点事。” 曾国藩一向善于识人,见曾纪泽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这时也有心培养曾纪泽,希望他多一些历练,便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之后,曾国藩又问起曾纪泽在家里的读书情况,说:“尔生今日,吾家之书,业已百倍于道光中年矣。买书不可不多,而看书不可不知所择。四书五经之外,你最近读了哪些书?” 曾纪泽回答说:“孩儿最近在读《国语》和《史记》。还有《汉书》和《战国策》。” 曾国藩说:“读书不在多,在于笃志为学,有恒心。关键在于择好书而读之。熟读而深思之,略作札记,以志所得,以著所疑。”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曾纪泽点点头道,心想曾国藩不愧为一代大儒,家教不可谓不严,在军营里还关心儿子读书的事。 第十二章 曾国荃的野心 众人商量完在赣北设厘卡抽税的事,曾国荃突然咳嗽了两声,让彭寿颐等人退出湘勇大营,说有要事要跟大哥曾国藩商量。 “纪泽,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曾国华这时也开口道。 曾国藩看了曾国荃、曾国荃的眼色,便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了,只剩下他们三兄弟。 秦月陪着曾纪泽一起出了大营,忍不住唠叨了一句,嘟嘟嘴说:“九爷也真是故作神秘,有什么要事纪泽少爷你还不能知道的?” 曾纪泽敲了敲秦月的脑袋,笑着说:“你呀,多管闲事,大人的事,我们暂时不要管了。” 在营房内,曾国荃见四下已无外人,便低声对曾国藩说:“大哥,熟话说,‘打虎还得亲兄弟’,我和国华这次出来,就没打算轻易回去了。” “你们没打算回去?父亲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曾国藩这时猜到了曾国荃要说什么,问道。 “父亲的身体还是老样子,每顿能喝上一大碗稀饭。只是他年纪大了,最近又没收到你的家书,有些惦记着你。”曾国荃说。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当初我把你们留在家中,是为了照顾父亲和一家老小。”曾国藩说,“要是你们不好,我在外就算建立了千秋功业,那又有什么意思?” “大哥,你都出来五年了,你的心思我们兄弟都知道。但是这次出来,我发现我们也能打长毛。我们也要带兵打仗,建功立业。长远来看,我们曾家也应该尽早建立自己的嫡系部队,早日平了长毛。不然,父亲老在家里惦记着,也不是事。再说,没有嫡系部队,朝廷也不看重我们曾家,你到现在也没给封个实职的巡抚。到时候就算破了天京,我们曾家能有多少好处?”曾国荃严肃地说,他这些话,明显是经过了自己的深思熟虑,在心里憋了好久了。 曾国藩没有说话,他想了想,觉得曾国荃说的话有道理,半天才开口道:“还是沅甫有远见。在湘勇初创时,我总是想,大家以诚相待,目的在歼灭长毛,管他谁的人。若在湘军中建立自己的嫡系,便会让大家不高兴。但过去的这两年,先是王錱瞒着我叫两个弟弟在湘乡慕勇,李元度提出要扩大平江勇,而罗泽南这次率部离开江西去湖北,虽表面上是去援助胡林翼,但我知道他是怕和我一起困在江西,立不了功。我看湘军诸将,除了彭玉麟对我忠心耿耿,人人都想自立山头建功立业,我虽然名义统帅湘军,但手下要是没有嫡系军队,将来总有一天湘军会尾大不掉。” 曾国荃说:“大哥说得极是。天下之事,都是先下手为强,现在罗泽南已经死了,他的部下多是湘勇老兵,一路上,我看这些人作战勇猛,经验丰富,现在还剩三千人左右,不如我和六哥每人分一千五百人。加上一路上我招募的人,我的吉字营就有四千多人了。我们准备再拿下吉安。” 曾国藩点点头,说:“那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拿下吉安之后,都可以把湘勇扩充到五千人,有五千人就可以打大仗了,到时候我给你们派几个有经验的营官。不过,打仗最重要的是饷银,这以后你们得自己想办法。” “大哥放心,从湖北一路杀来,我已经得了一些银两。”曾国荃大笑着对曾国藩说,“我有一句话,不知能说不能说,我觉得大哥做事总是放不开手脚,五千人能打什么大仗,拿下吉安后,我想把‘吉’字营扩充到一万人。六哥的‘华’字营也至少招募到一万人。这些年来我们兄弟日日夜夜盼望着出来大干一场,出人头地,如果不能放开手脚干一番大事业,那真是枉过此生。” “九弟真是好志气!我确实也想扩充到一万人,只是大哥老是有顾虑。怕朝廷会顾忌我们曾家。”曾国华也接话道。 曾国藩听了曾国荃、曾国华的话,为曾国荃的野心所撼动,内心五位杂陈,他是多么希望湘勇将官都像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支持自己干一番大事业,但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都是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在外拼杀,很多湘勇都刻意保存自己的人马实力,除了彭玉麟对他忠心耿耿,其他人都有所保留,只是表面上服从他这个湘军创始人,他叹了一口气说:“不是大哥不想干一番大事业,你们没有居过庙堂之上,不知道官场的险恶,我们湘勇现在的规模,就让朝廷处处提防,如果再扩充规模,难免有人会在背后嚼舌头,说我们曾家图谋不轨啊。” “去他娘的朝廷!”曾国荃一点也没改变自己的想法,提高了音调,继续对曾国藩说:“现在大哥看清楚了,真的要剿灭长毛的大业,还得靠我们自家兄弟。我觉得有四哥在家照顾家乡田产就够了。国葆也让他出来干。我们四兄弟每人带两万兵,有这八万嫡系军队在我们手中,谁我们都不用顾忌。如果不抓住现在乱世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就没机会成立自己的军队了。而且只要我们兄弟联手,一定能拿下天京,杀了洪秀全和杨秀清这帮反贼,到时候,我们陈兵数十万于东南半壁江山,朝廷也得看我们兄弟的脸色,谁敢在背后嚼舌头我就割了谁的舌头!” 曾国藩看着慷慨激昂的九弟慷慨陈词,觉得他的野心实在不小,他说的话也有道理,但还是太冒失了,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小声说:“沅甫切莫要大喊大叫,小心隔墙有耳。今日你我商议之事,出了门就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很多事我们可以先做,但不要先说出来。以言获罪,是愚蠢的人才犯的错误!如这样,你就会害了我们自家兄弟,懂吗?” 曾国荃这才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对曾国藩说:“大哥教训得是。” 曾国藩说:“我们要讲究实干,顺势而为!不然,就像那位只有一个鸡蛋的农夫,却愚不可及地幻想蛋生鸡,鸡生蛋。结果早早就鸡飞蛋打。” 曾国荃说:“我牢记大哥的教诲!” 曾国藩这才放下心来,对曾国荃和曾国华说:“沅甫刚才说的话有道理,就将罗泽南的老湘营三千人一分为二,你们各领一半。等到拿下安吉,你们就把各自湘勇扩充到五千,手下有兵我们兄弟的腰杆才挺得直!我们兄弟同心,走一步看一步,步步为营。” 曾国荃见曾国藩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大喜过望,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道:“我这就去着手准备。” 这时,曾国华想起了一件事,对曾国藩说:“对了,大哥,我们一路上俘虏的长毛大约还有一千左右,这些俘虏怎么处置?” 曾国藩道:“这两年来,凡捉到的长毛,无论男女老少,一律凌迟杀掉。” 曾国华听了这话,有点于心不忍,对曾国藩说:“这些人也都是我同胞,投降的人可以不杀吗?或者放他们回原籍。” 曾国藩拍了拍曾国华的肩膀,道:“六弟,我们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当初和你一样,我也心怀仁慈,但是长毛杀人如麻,多留一个就祸害一方。老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现在你我既然已经带兵,得以杀贼为志。多杀长毛,早建大功,这样才能当一个将才。” 曾国华点点头,道:“牢记大哥的教诲。” 当晚,曾国藩、曾国华、曾国荃三兄弟秉烛夜谈,商议湘勇下一步的行动。 曾国荃觉得曾纪泽说的有道理,对曾国藩说:“大哥,我看湘勇的当务之急,确是要让水师尽快回复战斗力。” 曾国藩想起那些被锁在鄱阳湖里的舢板,心中很是痛苦。水师是曾国藩的命根,他不能让它就此一蹶不振。 于是曾国藩点点头,决定立即派湘军水师将领杨载福带一批将官回到岳州,不分昼夜,不惜工本,立即造出二百条新的快蟹长龙和四百条舢板;派陈士杰募工匠就地维修,凡能修缮的船只尽量修复;又遣大将彭玉麟间道赶到鄱阳湖,与湘军老将李元度联系上,不惜一切代价攻下鄱阳湖边的重镇南康府,这样湘军水师才有可能重见天日! 第十三章 世道人心 曾国藩请彭玉麟带兵去收复南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彭玉麟对曾国藩的忠心,在湘军里无人出其右,他跟曾国藩也意气相投,是一个不要命、不要官、不要钱的人。早在咸丰三年,彭玉麟就受曾国藩之邀,加入湘军,在衡州创办湘军水师,购买洋炮,制造大船,制船制营制章程。 在曾国藩困守南昌之时,困在鄱阳湖内的水师营官萧捷三在战斗时中炮阵亡,内湖水师群龙无首,曾国藩便多次催在衡阳老家休养的彭玉麟赴援。 1856年1月间,彭玉麟化装成游学乞食者模样,徒步七百余里,躲过沿途太平军重重关卡的盘查,只身赶到南昌。曾国藩惊喜交集,对彭玉麟极为感激,随即令他整顿充实内湖水师。 收复南康之战,势必会十分艰辛,曾国藩便亲自前往彭玉麟的营帐策划部署。 那晚月色清凉如水,彭玉麟站在内湖水师的旗舰“长龙”号甲板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江水,不禁想起了儿时他和“姑姑”梅姑青梅竹马的时光,感叹“小时候的快乐,竟是那么简单”。 他的姑姑是彭玉麟外祖母的养女竹宾,以辈分而言,是彭玉麟的长辈,彭玉麟称她“姑姑”,不过她的年纪,较彭玉麟年只长三岁,人称“梅姑”。 梅姑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然而,造化弄人,世事无常,那一年安徽发生了大灾荒,饿殍遍野,她的亲人都没能挺过去,先后永远离开了她。此后,为了生存,梅姑跟随流民到处流浪,以乞讨为生。 彭玉麟的外祖父是个大善人,在家门口架了几口大锅煮粥施赈。梅姑那年跟随大家前去领取赈济,恰好被彭玉麟的外祖母看中,收为养女。 彭玉麟小时候喜欢去外祖母家玩,经常见到梅姑,两人都喜欢琴棋书画,日久生情。但是,彭玉麟的母亲王夫人是一位比较传统的妇女,她不能接受彭玉麟与自己的“妹妹”太过亲密,悖逆人伦。由于母亲的反对,彭玉麟无法与心爱的竹宾相会,只得将满腔爱意化作一幅幅梅花画。 从那时起,彭玉麟就养成了为竹宾画梅的习惯,以寄哀思,先后画梅上万幅。那晚,彭玉麟铺开宣纸,调了一点丹砂!一炷香的时间,全神贯注画完梅花,他将那几朵绽开的梅花点了红。 “雪琴,你又在画梅花啊!从少年时期到如今的不惑之年,看来你还是忘不了她啊!”曾国藩上前,拍了拍彭玉麟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 “大帅!你来多久了?”彭玉麟这才缓过神来,问曾国藩。 曾国藩道:“我站在你身后有片刻了。” 彭玉麟赶紧请曾国藩入座,道:“我画技粗浅,献丑了。” 曾国藩摇摇头,说:“丹青之艺,见性见情,雪琴之梅花,乃是上品啊。” 彭玉麟说:“大帅过奖了。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要事?” 曾国藩点点头,把收复南康的任务交给了彭玉麟,说:“你如果收复南康,国荃、国华收复安吉,那么我们湘勇就可以在江西立稳脚跟。” 彭玉麟问道:“大帅准备让我多久收复南康?” 曾国藩说:“越快越好,我给你八个营,你看半个月怎样?不行的话二十天,一个月也行。” 说完,曾国藩将一些军情文报递给了彭玉麟,里面有太平军在安康的布防情报。 “十天。”彭玉麟看了看那些情报文书,想了想,自信地回答曾国藩说:“我十天拿下南康!” “好!”曾国藩听彭玉麟说得很有信心,大喜过望,他知道彭玉麟一向稳健,他说十天能收复安康那就一定会收复。 曾国藩一时激动,咳嗽了两声,面色竟然惨白。 曾国藩三十岁时咯过血,后来虽然痊愈,但身体一直不健壮。彭玉麟赶忙问道:“大帅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还好,不碍事,我等你的好消息。”曾国藩说:“这样我就安心去给湘勇筹饷了。” 第二天,曾国藩就带着学生康福、彭寿颐等人,在内湖水师保护下,渡过鄱阳湖,傍晚在乐亭镇进入都江口,也没通知饶州知府,就在城里一家小客栈住下来。次日一早,便打轿拜访在家守制的刑部侍郎黄赞汤,并送了五百两银子的赙仪,又以晚辈身分在黄老太太的遗像前磕头。 刑部侍郎黄赞汤见曾国藩如此礼遇自己,激动不已,将曾国藩视为知己。 曾国藩借机向他陈述了到江西来这几个月的困境,道:“我们湘勇为国为民,不想竟然遭此待遇,实在是心有不甘。” 黄赞汤果然一口答应,说:“曾大人真是国之栋梁,我马上向朝廷同僚写信,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曾某感激不尽。”曾国藩拉着黄赞汤手问道:“黄大人看我申请多少部照合适?” 黄赞汤建议曾国藩向朝廷申请一千张空白部照,按银两多少,发给捐输者相应品衔的部照,鼓励江西乡绅踊跃捐助。 曾国藩第二天回到了南康,立即向朝廷申请两千张空白部照。 半个月后,不出曾国藩所料,朝廷只批准了一千张空白部照。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曾国藩大喜,赶紧去找黄赞汤。 在刑部侍郎黄赞汤的帮助下,此次得到捐银十万两,一时间,江西便平添了上千的八品、九品、从九品的顶戴。这些乡下士绅戴着装有镂花金顶的伞形帽,真个是脸上出油,衣角生风,神气已极。亲朋见了,人人艳羡,没有几天,捐银便又增加好几万。 这些消息传到南昌,江西巡抚陈启迈大为恼火,召集部下商议对策,当众大发雷霆,骂道:“曾剃头真不是个东西!江西是我当巡抚还是他当巡抚!居然不与我商量,便在我的治下卖官卖爵,欺人太甚!” 骂完,江西巡抚陈启迈派人把曾国藩请到了巡抚衙门,要质问他为何越权行事。 当时,曾国藩有意历练曾纪泽,让曾纪泽对晚清官场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便带着曾纪泽去了南昌。 一见面,一身从二品文官的锦鸡补服的江西巡抚陈启迈就暴怒,挂的朝珠差一点跳起来,咄咄逼人,说曾国藩坏了官场的规矩:“你曾国藩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这样大的事,数千部照,你竟然越过地方衙门,自行作主,无论怎么说都讲不通!” “如何讲不通!”曾国藩此时也憋了一肚子火,道:“我湘勇入江西以来,早就请陈大人设法速拨二十万饷银。在江西,我等背井离乡,完全是为了收复江西的失地而与长毛作战,出生入死!!你置之不理,不但不拿出一分一文,反而奚落我湘勇充当特使的德音杭布,这又是何道理?” 陈启迈说:“曾大人好大的胃口,一开口就要二十万两。难怪现在外界传言:现在湖南湘乡、平江、新宁一带起屋成风,家里只要有一人当湘勇,全家人都不要做事了,银子用不完。” 这时,陈启迈的手下藩司陆元烺也站出来说:“卑职听说,李续宾的父亲买了一千亩水田,湘乡没有买的,买到衡州去了。” 陈启迈的手下臬司恽光宸说:“卑职听说曾家买的田更多,把皇上的银子运到自家去。何况我们拿不出,拿得出也不能给他。” 这番话,把曾国藩气得暴跳如雷,他不好骂陈启迈,便当着陈启迈的面呵斥藩司陆元烺和臬司恽光宸:“你这两个狗东西,乱嚼舌头!说的话可有凭证?” 陈启迈说:“曾大人,你们湘勇有没有贪污,你们自个心里清楚!” “本官心里当然清楚!”曾国藩说:“世道人心就是被你们几个搞混的!本官一定联合江西有良知的官员,一起上奏朝廷,弹劾真正贪污**的官员,还江西官场一个朗朗乾坤!” “曾大人,你把世道人心也看得太简单了,只要给钱给职位,江西的大小官员会替谁说话还不一定呢,你还能揣着明白当糊涂?”陈启迈冷笑回答,他在江西根深蒂固,也并不怕曾国藩告他。 当天的谈话,双方闹得不欢而散。曾纪泽对曾国藩说:“父亲为何不上奏朝廷,弹劾陈启迈?” “官场险恶,你想得太简单了!”曾国藩叹了一口气,对曾纪泽说:“就算是弹劾掉陈启迈,换一个人上台当江西巡抚,情况会好一些吗?更何况,现在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来弹劾陈启迈。” 曾纪泽点点头,说:“我会尽快找出陈启迈违法犯罪的证据。” 而陈启迈那边,倒也没闲,连夜开会商议如何扳倒曾国藩,恽光宸和陆元烺愤怒地向陈启迈建议说:“姓曾的也太目中无人了。中丞,我们要向朝廷告他。待圣旨下来后再来收拾湘勇。” 陈启迈见幕僚都同意告曾国藩,便也立马向朝廷发了告状折。 陈启迈的告状折发出不久,曾纪泽负责的厘卡那边就出了一桩大事,这件事随即引发了江西官场的一场大地震! 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 曾纪泽领下的厘局,其实就相当于日后的海关,在码头或关口设卡,按照商贾的贸易抽成。厘金创行于咸丰三年,最初是地方筹集饷需的方法,又名捐厘,实即一种值百抽一的商业税,百分之一为一厘,故称厘金。在全国通行后,不仅课税对象广,税率也极不一致,且不限于百分之一。有的高达百分之二十以上,也有的地方实行部分货物按人头数抽厘。 曾纪泽带了“泽”字营的一千多人,叫上苏慕白、苏慕莲,还有二虎和秦月在江西水面上设卡抽税。 苏慕白笑着对曾纪泽说:“你们湘勇这般行径,的确跟其他官兵不一样啊,倒是跟我们当初的劫富济贫差不多。” 曾纪泽听了,哈哈一笑,对苏慕白说:“如果不搞民做主,老百姓没有权,那本来朝廷的官兵和土匪也就没什么区别,都是狼,只是朝廷的官兵披着合法的羊皮而已。” 苏慕白睁着大眼睛,问道:“纪泽哥哥,我不懂,搞什么民做主?一向不是当官的为民做主吗?” 秦月也笑道:“是啊,我还听说过一句俚语呢,‘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曾纪泽知道,1856年中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文盲,还是农业社会,这样的时代,离复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便回答说:“就是老百姓自己的事,老百姓自己说了算,说了你们也不懂。不过现在中国四万万同胞,多是吃不饱饭的农民,离这一天还很远。现在好好干活吧。二虎带着秦月,照顾好她。苏姑娘你们姐妹就跟着我。我们要为湘军筹集饷银,任重道远啊。” 二虎这时经过从湖北到江西一路的厮杀,也成熟了不少,对曾纪泽说:“放心吧,少爷,我一定好好照顾秦姑娘。” 曾纪泽带人在星子、瑞昌、德安、建昌、武宁、靖安、奉新、安义、丰城等县的重要关隘、集市都设上厘卡。后来曾国华率兵攻下瑞州,曾国荃带人攻下安吉,曾纪泽又命人在高安、上高、新昌等县设分局收银子。厘局开办的第一个月,便收厘金六千两。 曾纪泽如数上缴,曾国藩着实将他夸奖了一番。 但曾纪泽却并不高兴,对曾国藩如实说:“父亲,孩儿觉得设卡抽厘并非长久之计。设卡之处,无不民怨沸腾,弱者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强者则与厘卡人员争吵、斗殴,毁卡杀人的事件时有发生。而且现在江西本来就物资短缺,设卡抽厘之后,商贾锐减,民生物资也成了问题。” “我也知这只是权宜之计。”曾国藩皱了一下眉头,叹道:“朝廷现在不拨给湘勇一文钱,暂时没有办法。湘勇几万张口每天都要吃饭。”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曾国藩派人在赣北设卡抽厘金的事,不久传到了江西巡抚陈启迈的耳朵里,陈启迈大怒,召集众人道:“曾国藩欺人太甚,在江西卖官卖爵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私自设卡抽厘金。如果不把他赶出江西,我等颜面何存?” 陈启迈手下的藩司陆元烺这时站出来,说:“大人息怒。现在长毛肆虐,朝廷也不愿得罪手握重兵的曾国藩。我们上次弹劾他的折子,到现在也没有回音,切勿跟他起正面冲突。” 陈启迈说:“话虽如此,本官如何厌得下这口气?” 陆元烺冷笑了一声,对陈启迈说:“小的有一计策,可不用你我动手,就能让朝廷将曾国藩调走。” “有屁就放,别绕弯子!”陈启迈有点等不及了,让陆元烺赶紧说话。 陆元烺出了个馊主意,道:“他曾国藩抽得厘金,我们也可以收!日子一长,百姓苦不堪言,自然就会骂曾国藩!到时候我们再火上浇油,给朝廷上书弹劾曾国藩。” 陈启迈的手下臬司恽光宸也附和说:“陆大人,这真是妙计!” 陈启迈想了想,这么做即便扳不倒曾国藩,自己也能捞一笔,不会有什么损失,便点头同意了,对陆元烺和恽光宸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交给你们两个去办,你们一定要尽心尽力!” “小人遵命!我们马上就去办。”这是个肥差,陆元烺和恽光宸大喜。 第二天,陆元烺和恽光宸就派人到清廷控制的江西辖地到处设厘卡,委用自己的三亲六戚、朋友相好为卡丁。他们这些人贪得无厌,乘机大肆勒索,高抬厘率,贪污中饱。一个月得三千余两的,只上交二千两,净赚一千余两,只要当上三年的总管,便可捞上三万余两雪花银,不亚于一个知县! 江西的百姓恨死了这些到处林立的鬼门关。江西有正义感的地方官员也厌恶这些设卡收钱的人,但他们一则不敢得罪手握重兵的曾国藩,另一方面,也不敢得罪位高权重的巡抚,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曾纪泽也对陈启迈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地方官很是痛恨,但一时也找不到陈启迈的把柄。 那一天,曾纪泽带着苏慕白和苏慕云在瑞州城外的锦江码头厘卡拦住了一只大货船,货主大名叫高二虎。 高二虎这个人,个头不高,细皮嫩肉,但左脸上有一道长疤,显得凶神恶煞。他的船上有二三十个拿着大刀和鸟铳的护卫家丁。他们刚开始想强行闯关,曾纪泽开枪打伤了管家船才停住。 曾纪泽带人上了船,叫人把高二虎带到跟前,苏慕白问道:“船上装的是什么?” 高二虎一声不吭,苏慕白火气大,上千揪住高二虎的辫子,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呵斥道:“姑奶奶问你话呢!” 高二虎的脸上立马显出鲜红的指印。他被打得一脸蒙,脸上火辣辣的,此前高二虎还从来没被女人打过,哭丧着脸道:“你为什么打人?” “打的就是你!”苏慕白怒道:“你再啰嗦,老娘就把你丢到江里喂鱼去!” 曾纪泽看着苏慕白彪悍的样子,笑出声来,对苏慕莲说:“你可不要什么都向你姐学习,比如这火暴脾气!不然以后你可嫁不出去!” ”讨厌!“苏慕莲吐了吐舌头,向曾纪泽扮了个鬼脸。 曾纪泽上前示意苏慕白先放手,对高二虎说:“快说吧,船上装的是什么?不然一会你姑奶奶真可能把你丢江里去。” 高虎看曾纪泽和颜悦色,还比较好说话,低声说:“我们船上装的是浏阳夏布,运到南昌去卖。” “这里装的浏阳夏布?看来你是犯贱,没被打够啊。”曾纪泽的脸色突变,用怀疑的眼光盯着高二虎的疤子脸。 然后,他拿着一根约三尺长的细铁棍,敲打着用粗棉纱布包的包包。 “是的,大人,船上装的都是夏布。”高二虎哈着腰,恭敬地回答。 “是吗?一船夏布你们就拼命闯卡?”曾纪泽手拿铁棍,戳着船顶上一个布包;戳进去后,又用力将铁棍从包里抽出。布包顺势滚下,在脚边散开了,露出雪白的夏布来。 高二虎额头上渗出汗珠,用哀求的语气道:“大人,的确是夏布,我们都是小本买卖,还希望您高抬贵手!” “小本买卖?”曾纪泽继续用力将铁棍戳入中间的一包布里,然后抽出,又一包夏布散包,突然,从这包夏布里就滚出几个纸包。 这时,高二虎的两片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曾纪泽一边嘿嘿地笑着,一边把纸包撕开,一块块棕黑色的膏片露出来:“大胆刁民!你竟敢违抗朝廷禁令,私贩鸦片,这可是死罪!” 高二虎这时反而不再害怕了,异常冷静笑着。原来,他并不是一个普通货主,他乃是江西巡抚陈启迈最爱的小妾的弟弟。他仗着姐夫的关系,偷偷从广东经湖南偷运鸦片,然后再把这些鸦片运到南昌,卖给南昌的官场和富贾,从中谋取暴利,利润分一半给姐夫陈启迈。这个生意,高二虎已做了一年半,没人敢挡他的财路。 高二虎自爆了身份,对曾纪泽说:“大人,大伙出门在外,都是为了求财,行个方便!要多少银子过关,你开个价吧!” 曾纪泽听说高二虎是陈启迈小妾的弟弟,心想这真是冤家路窄,哈哈大笑,对高二虎说:“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闯!说说看,你这条命值多少钱?” 高二虎长期在外做生意,还不知道陈启迈和曾国藩之间的间隙,伸出五个指头,道:“这个数大人觉得如何?” 曾纪泽问道:“这个数是多少?” 高二虎说:“五百两!” 曾纪泽没有说话,高二虎加价说:“一千两”。 曾纪泽依旧没有说话,高二虎咬了咬牙,说:“一口价,两千两!” 曾纪泽转头对苏慕白说:“你去准备好两千两银子。” 高二虎有点纳闷,吞吞吐吐道:“大人…我是说,我给你两千两白银。” 曾纪泽笑道:“是啊,也就是说你这条命只值两千两。我准备好银子,然后给你的家人,让他们来给你收尸。” 高二虎听了这话,说:“大人想要多少?” 曾纪泽笑道:“五万两,一分也不能少!” “五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呢!”这时,高二虎怒吼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向曾纪泽的腰部刺去! 第十五章 乱世枭雄 曾纪泽故意要价五万两,彻底激怒了高二虎,他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向曾纪泽的腰部刺去。 “你是在找死!”曾纪泽早就注意到高二虎拿出了匕首,他迅速闪到了高二虎的身后,一脚揣在了他的屁股上。 高二虎扑空了,摔了一个恶狗扑食,头撞在了船舷上,他疼得嗷嗷叫,爬了起来,头晕目眩,继续往曾纪泽那边杀去。 就在这时,高二虎没注意脚下,他被拴铁锚的绳子绊住脚,绳子缠住了他的小腿,他没有站稳,朝后一仰,后脑勺“砰”地一声巨响,碰在铁柱上,当即晕死过去。 高二虎的手下“刀疤”,上前一探高二虎的鼻子,没了气息,他吓得瘫坐在船上,用江西话大声喊:“出人命了!杀人了!湘勇杀人了!” 中国的老百姓一向有喜欢看热闹的传统,听“刀疤”这么一喊,码头上的老百姓都聚集了过来,很多商贾也过来凑热闹,码头上不一会就聚集了上百号人。 刀疤在船上喊了四个伙计,带着高二虎的尸体上岸,准备到瑞州府衙门击鼓告状。 曾纪泽原本也只是想教训一下高二虎,没想他这么快就没命了。 苏慕白问曾纪泽要不要将抬高二虎的四位船员都扣下,曾纪泽回答说:“不用。事情既然已经闹大了,不妨就闹得更大一些。” 曾纪泽对高二虎船上的剩下的船员大声说:“你们私贩鸦片,都是死罪。不过谅你们也不是主谋,你们只要实话实说即可。明白了吗?” 剩下的船员俯首,回答说:“遵命,大人。” 刀疤等人抬着高二虎的尸体到瑞州府衙门前,“咚咚咚”击鼓鸣冤。 瑞州知府阙玉宽是江西巡抚陈启迈一手提拔的,知道了高二虎的身份,当即准状。他派人验了尸,一边飞报抚台衙门。 刀疤回去告诉了陈启迈的小妾高二虎被打死了,添油加醋说了一番,他的姨太太听说弟弟被打死了,赶忙去找陈启迈哭诉,哭哭啼啼:“大人,你可要为我作主啊,妾身就这么一个弟弟,一定要杀人者偿命!” 陈启迈听说这消息,也很震惊。他派人找来陆元烺、恽光宸,他们一商议,要借这个案子好好地将湘勇的厘局和曾国藩整一整。 陈启迈立即让瑞州知府阙玉宽以咨文形式要曾国藩按律惩办凶手。曾国藩看完陈启迈的咨文后,把曾纪泽叫了来,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对他说:“瑞州知府阙玉宽让你去瑞州一趟,说他一定会秉公办理此案。但这个案子非比寻常。江西官场原本与我们有隙,我估计这次会借机闹一场。” 曾纪泽说:“陈启迈和高二虎私贩鸦片,已是死罪。朝廷现在还要依仗我们对付江西的太平长毛。如果事情闹大,我们正好可以将江西官场闹个天翻地覆。” 曾国藩说:“当务之急,是拿下南康,给朝廷立威,这样朝廷才会向着我们。” 曾纪泽点点头,说:“父亲放心,彭叔叔说十天拿下南康,我看应该问题不大。那我明天就动身去瑞州,会会这个瑞州知府,看他如何公事公办。我亲到瑞州去一趟,把这事处理妥当。” 曾国藩点点头,嘱咐道:“你多带几个人去瑞州。一定要多加小心。” 第二天,在自己住的小院,曾纪泽一觉醒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没有睡好。曾纪泽昨晚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一个穿着白色西洋裙的姑娘在梦中向他款款走来,用温柔的小手抚摸他的脸,但曾纪泽睡眼朦胧,看不清她的脸。 他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发现了床单上有点湿,不太对劲。 “我靠,这不会是我的第一次吧?”曾纪泽挠了挠头,心想,“我都十七岁了,古人的梦遗这么晚么?我就这么成年了?” 就在这时,秦月端着一盆热水,低头推门而入,她的发间有一支灵香草,身上残留着少许香味。 “少爷,你醒了,快起来吧,先洗把脸。苏姑娘两姐妹已经来了,在外面等着呢。”秦月望着曾纪泽的眼睛,道。 曾纪泽点点头,秦月走过来收拾床单。 曾纪泽看到床上那一滩痕迹,有点不好意思,拦住了秦月,说:“床单先别洗了。” 秦月感觉曾纪泽有点怪怪的,没有多想。 曾纪泽洗完脸,她默默将洗脸水拿出去倒了。 曾纪泽洗完脸,信步走到院里, 小院子里的空气很清新,他心情变得疏朗起来,看世界的眼神都变了。 曾纪泽抬头一看,古代的天空很蓝,白云浮动,有几只灰鸟在院里飞翔,金色的阳光从松柏树上一泻而下,树杈上面还有几个鸟窝,羽毛未丰的小鸟探出光秃秃的头来,像是饿了,张开大嘴巴,叽喳地叫个不停,红色的小舌头清晰可见。曾纪泽心情大好,笑了。 这时,苏慕白和苏慕莲两姐妹走了过来。 苏慕白看了一眼曾纪泽,问道:“大人,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笑什么。”曾纪泽看了苏慕白一眼,回答说:“小白,你这称呼今天我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你以后不要叫我大人了,就跟秦月一样,叫我纪泽少爷,或者你跟小莲那样,叫我纪泽哥哥吧。” 苏慕白不知道曾纪泽为啥突然间不喜欢她叫他大人了,但想了想,说:“我还是叫你大人吧,一时脑子里拐不过弯。” 曾纪泽说:“你真是笨啊。以后慢慢改吧。” 曾纪泽带着苏慕白、苏慕莲,还有一百来个“泽”字营的兄弟坐船来到了瑞州。 曾纪泽让“泽”字营的人在码头附近找客栈住下,自己带着女扮男装的苏慕白、苏慕莲前往瑞州府衙。 瑞州是个古城,虽然比不上京城、南京那样的大城市繁华,在清末也算是个中等城市,商业算比较发达,大街上很热闹,布庄绸店,官盐店,勾栏酒肆,青楼赌场等吃喝玩乐的场所也一应俱全。 曾纪泽、苏慕白、苏慕莲三人走在大街上,肉铺里挂着大片的猪肉,空气里飘着小磨香油的味道,卖绒花,卖丝线等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曾纪泽刚走过一座石桥,后面一位算命的瞎子突然叫住他们:“三位客官请慢走,老朽感觉你们之中有一位身上有大富大贵之气,将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老头,你这点阿谀奉承的小伎俩,不过是想骗我们点钱花花而已。”苏慕白转过头,对曾纪泽说:“我们快走吧,不用理他。” 那算命的老先生冷笑了几声,说道:“这位女施主言过了,我乃三国名士许劭的后人,今日凑巧路过贵宝地,与三位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何来骗钱一说。” 曾纪泽看了一眼那位算命的,他年纪偏大,略显干瘦,头戴纶巾,几根稀疏的白胡子迎风飘荡,一条幔帐上面书写着“运程预测”几个大字,手里还拿着签筒。 曾纪泽微微一笑,问道:“老先生的眼睛似乎不太方便,这里人多吵杂,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三个人,而且,你怎么知道刚才说你骗钱的人是女施主?” “天机不可泄露。”那老头微微一笑,回答道。 曾纪泽道:“那劳你看我将来的姻缘如何?” 算命的老先生拉过曾纪泽的左手,摸了一阵子手心,道:“施主命中犯桃花,会有多段姻缘。而且会有一对双胞胎姐妹钟情于你。” 曾纪泽看了苏慕白和苏慕莲一眼,心想不会就是她俩吧,于是笑道:“老先生,你再帮忙看看我的前程。” 算命的老先生又仔细替曾纪泽把了一下脉,不一会竟然失色大呼:“怪哉,怪哉!此乃天下奇脉,乱世之枭雄!将来你要做的事,一定会让天下人震惊!只是你要切记,为了天下苍生,不要杀戮太多!” 说完,这算命的老头连银子都没要,就面色惨白地离开了。 “命运这东西,真的能预测吗?这瞎子的话可信不可信呢?我将来真的有这么可怕?”曾纪泽内心不解,不知道那老头为什么不要钱就这么跑了,还提醒自己不要杀戮太多?自己当然不会像父亲曾国藩那样大肆杀降!不管是太平军还是天地会,都是中国人,要留着去征服小日本和老毛子呢。 第十六章 流民刘永福 那算命老先生跑了,曾纪泽这少年突然有点摸不着头脑,正在思考人生和命运之类的高深问题,苏慕莲靠近他,小嘴凑到他的耳边,提高了音调,说:“纪泽哥哥,你想什么呢,姐姐让我告诉你,我们快去瑞州府衙吧。” “哦,不急。就让瑞州知府他们等着。”曾纪泽这才回过神来,回答道。 他们三人路过瑞州土地庙时,曾纪泽又停住了。原来,土地庙前的一块空地上新开张了一个赌摊,一根竹杆立在地面,上方挂着一块土白布的幡,写着“大杀四方”四个楷字。 幡下是一张八仙桌,旁边站着一位消瘦的青年壮汉,鹰眼勾鼻,薄薄的嘴唇,一看就像是一位跑江湖的人。这时,赌摊前已经围了一圈瑞州当地的游手好闲之徒。 “小弟刘永福,流落到贵宝地,现在献丑了。”说着,那中年人从手里掷出两个白色的象牙骰子。刘永福的本名叫刘业,永福是他自己想的名字,在外闯荡江湖时使用。 曾纪泽听这青年说自己叫刘永福,说话又是两广口音,大吃一惊,心想他不会是反清的黑旗军将领刘永福吧?难道瑞州城里混进了天地会的奸细? 曾纪泽仔细看了看刘永福,他个头不高,但气度不凡,年纪跟自己相仿,再看那对骰子,它们洁白晶莹,做工相当精美,八个棱角在阳光中闪闪发光,感觉这人来路不简单。 不过曾纪泽仔细一想,刘永福1857年才加入天地会,也就是说,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流民。 原来,1854年,刘永福17岁,由于贫病交加,父母亲和叔父在几个月内相继病故。埋葬完几位老人,刘永福在家乡已经一无所有,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只好借了一间茅屋暂时落脚。他白天出去做工,换口饭吃,夜里回到茅屋栖身,日子过得极为穷困,两广又很穷苦,爆发了太平天国起义后更是民不聊生,清廷还经常派官兵去剿匪,胡乱抓人,他在老家待不下去了,便外出闯荡,流落到了江西街头三个多月了。 这时,刘永福拿着一个青铜碗,迅速把落地旋转的骰子盖上,动作看起来不是很熟练:“来来来,六点以上为大,六点以下为小,六点庄家通吃,是大是小,买定离手,买一赔一。” 看那外乡人投掷骰子的手法貌似生疏,围观的许多人摸了摸口袋里的铜板,心里直痒痒,赌瘾开始犯了,想趁此机会大赚一笔,便纷纷掏腰包下注。 苏慕莲感到好奇,问曾纪泽:“纪泽哥哥,你猜是几点?” “一个四点,一个二点。”曾纪泽想都没想就说。 刘永福揭开碗一看,果然是六点,通杀。 刘永福刚开始的动作很慢,但速度越来越快,让一般人眼花缭乱,但在曾纪泽的眼睛看来,实在太慢,他训练过眼力,转动的骰子落地停下来时是几点,他看得一清二楚。 苏慕莲又一连问了几次,结果都是准确无误。最后曾纪泽下注一百两白银时,很多人跟着曾纪泽下了注,刘永福都没钱赔了,脸一下子黑了。 在场的地痞们可不干了,揪住刘永福的衣襟,要拉他去见官。其中一个叫牛二的人,拿出一把刀子,说:“你还不起钱,五十两银子,就留下你的五个手指头!” 赌要服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刘永福处境很难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接过刀子,闭上眼睛,伸出左手,真的要下狠手砍下自己左手的五个指头! “他的钱,我来代赔。”最后,曾纪泽替刘永福解了围。 刘永福刚才还觉得晦气,认为曾纪泽非善类,此时见他替自己还钱,才稍有些好感。但他老实跟曾纪泽摊牌说:“感谢义士相救,但刘某恐怕现在没钱还你。不过先欠着,等我有了钱,一定还你!” 曾纪泽心想,此时刘永福还只是个流民,如若能为湘军所用,应该也能成长为一员猛将,因为历史上的刘永福十三岁就开始在船上当水手,非常熟悉水性,曾被船主雇为“滩师”,他还拜了一些武术高手为师,学得了一身好武艺。于是,曾纪泽对刘永福表明了身份,说:“现在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就应当保家卫国,加入湘勇!” 刘永福出生于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骨子里还是信奉儒家忠君爱国那套思想的,而且历史上他加入天地会也是生活所迫,他对曾纪泽的提议并不反感。 “如果刘大哥不介意的话,你以后就跟在我左右。”在曾纪泽的建议下,刘永福还和他义结金兰,结为异性兄弟。 刘永福虚长曾纪泽两岁,为兄,他也十分乐意:“我刘业算是高攀了,愿与老弟同生共死。” 刘业是刘永福的另一个小名,曾纪泽听了,笑着说:“哪里哪里,有些人,你今天爱理不理,明天就可能高攀不起。我们意气相投,我敬重你的为人。” 听说曾纪泽此行来瑞州的目的,刘永福带着曾纪泽到了当地一家新开的赌场。这里面掷骰子的老者手段看起来比刘永福娴熟多了,内行人一看就知是专业出身。只见赌场那老者从桌上拾起骰子,口中喊了一声“流星赶月”,便把骰子往空中一扔,骰子就飞速旋转,然后滑翔下来,落在赌桌上。 刘永福指着那位老者说:“那位长者就是教我掷骰子的。我听他讲,这个赌场不简单,背后有当地官府撑腰。” “哦。那我就试试手气。”曾纪泽道。 过了片刻,曾纪泽就赢了一千多两银子。 这时,两个彪形大汉不知不觉迅速朝他们靠近,曾纪泽抬头一看,他们敞怀露胸,腰里是一条宽宽的板带,右边掖着一把匕首,浑身透着一股骄横霸道。 “老弟,我们走吧。”刘永福不想给那位老者惹麻烦,便提醒曾纪泽说。 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位中年人,正是这赌场的管家阙玉厚,是瑞州知府阙玉宽的弟弟,他面如白玉,走路的步伐甚是轻盈,那人的耳朵下面还有耳钉留下的痕迹。 阙玉厚走在两位彪形大汉的前面,走到曾纪泽的面前,说:“几位,我们能否到里屋一叙。” 曾纪泽正赢在势头上,回头说了一句:“我又不认识你们,有什么好谈的?” 阙玉厚碰了一鼻子灰,一挥手,旁边两个壮汉就面露杀气,冲了过来。 不过,只见白光一闪,两位壮汉瞬间倒地,痛哭呻吟。 阙玉厚见两个手下迅速被击倒,大吃一惊,他看到刘永福出手了,但没看清刘永福是怎么出手的,来人并非善类,面容失色退回到了屋内,赶紧找人飞马报官,也就是去找他的哥哥、瑞州知府阙玉宽求援。 曾纪泽接着又连续赢了几把,一共赢了五千多两白银。 这时,瑞州知府阙玉宽派出十名捕快,叫他们穿着便服,不露声色地将闹事的人都捉拿归案。 十名捕快来到赌场,掏出铁链子要抓人,曾纪泽大怒:“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敢捆人?” 捕快头子是一个半边麻子脸的中年人贺麻子,他冷笑道:“不要大喊大叫了,我们奉了知府的命令,特来捉拿你们归案。” “你们别过来,不穿捕快的衣服,谁知道你们是官是匪?”曾纪泽装着很害怕。 “别废话!乖乖束手就擒,否则你们就会死得很难看。”说着,贺麻子便让捕快阿三上前抓人。 那阿三是蒙古族人,膘肥体壮,他拿着铁链蹬蹬上前,整个屋子都仿佛地震了一搬。 “你们别过来。”曾纪泽说:“要不我们旧账新帐一块算了!” 阿三跑到曾纪泽的面前,突然就不动了,向被人点了穴定住了一样。 贺麻子朝阿三喊道:“你还愣着干嘛,动手抓人啊。” 这时,阿三慢慢转过头,对贺麻子哭丧着脸,露出了他的满嘴黄牙,说:“大人,他…他有鸟铳。” “土鳖,这叫洋枪。”曾纪泽拿着他的胡椒盒手枪,枪管顶住了阿三的下身的关键部位,笑道:“只要我手一抖,‘砰’的一声,你的下半身和下半生就废了!” 阿三听到“砰”的声音,身子一紧张,都吓得两腿发抖,尿了裤子。 在场的捕快都忍不住嘲笑这个猪一样的队友。 “笑什么,都不许笑!”贺麻子气得拔出了刀子,朝众人吼道。 然后,贺麻子用刀锋指着曾纪泽,道:“好啊,你们竟然敢拒捕,可知这是死罪!” 曾纪泽哈哈大笑,说:“不知又如何?” 第十七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瑞州捕快贺麻子见曾纪泽拒捕,愤道:“我们都是朝廷的子民,有本事你就把洋人那破玩意收起来!” 曾纪泽听了这话,觉得这激将法好气又好笑,他冷笑道:“你当我傻啊?有枪不用,赤手空拳跟你们一群人单挑?” “怕了吧?”贺麻子有点结巴地说道:“你……你有这胆子吗?” 曾纪泽笑了,心想这群捕快虽然可恶,但只是奉命行事,罪不至死,这时候医生水平特别差,人很容易死,要是打一枪止不住血的话就死了,于是便真收起了手枪。 贺麻子大喜,觉得是时候表现“大哥”的风度了,他哼了一声,退后两步,对身后的八个捕快下命令:“兄弟们,给我上!” 贺麻子身后的李二狗,见曾纪泽真收了枪,反应特别快,立即蹬蹬冲到前面,胸口的白虎纹身若隐若现,一记重拳就被刘永福击倒,身体飞出去五六米远,口吐白沫。 还有一个叫张胜的捕快,他半秃着头,头上毛发稀少,也提刀冲了过来,靠近了曾纪泽。 曾纪泽没有说话,只是瞥了张胜一眼,估准了两人的距离,迅速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把普通的砂壶,还顺手拧开了壶盖,在空中拉出一道连贯而优美的水带。 曾纪泽起身、开壶盖、撒水,动作一气呵成,速度之快,几乎无人能躲。 那壶开水,像被施了咒语一样,几乎没有浪费一滴,从张胜头顶的“地中海”顺流而下,从脑门一直浇到脚里。 张胜欲哭无泪,马上发出数声沙哑的惨叫。 而上前追捕苏慕白和苏慕莲的两位捕快,也很快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他们的腿部中了苏氏姐妹的飞镖。 贺麻子见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于是提起手中锋利的刀子,拔腿就往门外跑。 这时,曾纪泽拿起手中的茶壶,起步、加速、猛扣,只听“砰”的一声响,贺麻子的脑袋被精确击中。此刻贺麻子双腿一软,跪倒地下----他要感谢一下当时生产劣质茶壶的人,因为这一声巨响后,被粉碎的是茶壶,而不是他的脑袋,他手里的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剩下的捕快见到屋内一片狼藉,还有平时耀武扬威的兄弟们都倒在地上痛哭惨叫,突然有了觉悟,双腿一软,扔了手中的铁链和刀子,齐声哀求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各位英雄们饶命!” “饶命?”曾纪泽笑道:“好吧,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 曾纪泽让剩下的捕快拿铁链将阙玉厚和贺麻子绑了,推搡到门外,带去瑞州府衙。 瑞州城里很多人认识阙玉厚和贺麻子,见他们俩突然被抓了,垂头丧气像是犯人,都议论纷纷。不少平日里被他们欺负的老百姓纷纷朝他们身上扔臭鸡蛋和菜帮子。 同时,曾纪泽让苏慕白和苏慕莲带泽字营的一百来位兄弟查封了赌场,命人将里面的数万两赌资全部封存,送到曾国藩的湘军大营当军饷。 曾纪泽和刘永福则带人绑着阙玉厚和贺麻子去了瑞州府衙。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都跟了过去。 到了瑞州府衙大门,只见右侧有一大鼓,曾纪泽让捕快们“咚咚”击鼓。 瑞州知府阙玉宽穿好官服,带正官帽,升堂,见自己派去的捕快没带回闹事的人,却把自己的弟弟和贺麻子带到堂下,恼羞成怒,“啪”的一拍惊堂木,对手下捕快破口大骂“混账东西”。 “阙大人,你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子曰:‘非礼勿言’,你这可真是有辱斯文!”曾纪泽信步走进大堂,大声说道。 “大胆,你是何人?见了本官为何还不下跪?”阙玉宽见来人是一位少年,大声呵斥道。 这时,阙玉宽身边站立的幕僚李浩看曾纪泽的面相,和曾国藩有几分相似,心中猜到了几分,提醒阙玉宽。 阙玉宽道:“即便是曾国藩的儿子,他如未考取功名,见到本官还是应该下跪!” 曾纪泽自曝了身份,脱了外衣,里面竟是一件皇帝御赐的单眼花翎黄马褂,这黄马褂,是湘军大败太平军时咸丰皇帝赏赐给曾国藩的,曾国藩怕曾纪泽在瑞州府衙吃亏,来之前就让他穿上了。 阙玉宽一看,这下子傻眼了,急得满头大汗,黄马褂是皇家之物,他只好给曾纪泽下跪行礼,然后吩咐师爷在大堂上安置了太师椅,请曾纪泽上座。 曾纪泽也并不客气,大大方方落座,还让刘永福站立在自己的身边。 知府阙玉宽掏出手帕,擦干了额头上的汗珠,见自己的弟弟还跪在大堂下,问曾纪泽道:“舍弟不知哪里得罪了曾公子?还请见谅。能否让他起来说话。” 曾纪泽不动声色地回答:“大人,我和令弟的事,等会再说。先了结高二虎的案子吧。” 知府阙玉宽点点头,说:“那好吧。” 阙玉宽马上吩咐手下将刀疤、当时在场的卡丁和船员,还有船老大叫上堂来。他还让命人将高二虎的尸体抬上来,把验尸的仵作也叫到堂前。 刀疤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了高二虎被打死的经过,说是有湘勇用刀砍伤了高二虎的胸口。 仵作是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显然也已经被人收买了,说高二虎是被人砍伤胸口致死。 底下的船员和船老大都知道高二虎的背景,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阙玉宽听了,暗自得意,心想,众口一词,看你曾纪泽怎么狡辩。今天就算动不了你曾纪泽,也要把湘勇的名声搞臭!他问曾纪泽:“曾公子可有什么话说?” 听完堂下众人的陈词,曾纪泽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这些人作伪证在他的意料之中。在晚清这样弱肉强食的社会,法治不彰,老百姓欺软怕硬,为了生存,不得不说谎,苟且求全,这是制度的恶。他对阙玉宽和围观的老百姓说:“阙大人似乎忘了一个最重要的证人!” 阙玉宽的眼神扫过堂前的人,有点纳闷,问道:“谁?本官马上就传他上堂。” 曾纪泽指了指高二虎的尸体,说:“他就在堂下,让他爬起来作证!” 阙玉宽哈哈大笑,说:“高二虎已经死了,他如何能爬起来作证?” “可以!死人不仅可以作证,而且他还从来不说假话!”这时,得到曾纪泽授意的刘永福走到高二虎的尸体旁,扒了衣服,道:“他胸口上的刀伤,伤口较深,血迹却很少,明显是死后造成的新伤。” 然后,刘永福指了指高二虎后脑上的淤痕,说:“这里的伤口比较旧,而且发黑。根据高二虎的死亡时间来看,明显是后脑勺撞击硬物而死。” 这时,曾纪泽严肃对仵作说:“我刘大哥说的可有道理?须知仵作作假,那是死罪!如若你如实说话,我可以放过你。” 仵作这时知道遇到了行家,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坦白了实情:“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拿了高家五十两银子。求曾公子为我做主!” 这时,曾纪泽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鸦片,扔到了阙玉宽的面前,然后走了过去,悄声对阙玉宽说:“高二虎私贩鸦片已经一年多,他这次的货都被我湘勇扣了,整整五百多斤,我父亲弹劾江西巡抚陈启迈的奏折,已经快马送去京城;而且,你弟弟的赌场,我听说你也有份。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判了?” 阙玉宽大汗淋漓,点点头,拍下了惊堂木,说:“高二虎私贩鸦片,且是自己失足而死,罪有应得!” 曾纪泽说:“那刀疤他们呢?” 阙玉宽接着宣判:“刀疤等人诬告湘勇,拖下去打四十大板!” 刀疤等人大呼:“冤枉啊,大人!” 但此时,两位高大的衙役已经上堂,拖他们下去。 阙玉宽大声吩咐道:“打,给本官狠狠地打!” 刀疤等人当场就痛晕了过去! 曾纪泽这才站起身,对刘永福说:“大哥,走吧,我们回去跟我父亲复命。我向父亲举荐你!” 刘永福说:“赌场的案子还没开始审呢。” 曾纪泽哈哈大笑,回答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知府阙玉宽怕曾纪泽反悔,赶紧了结高二虎的案子,拍下了惊堂木,大声叫道:“退堂!!” 第十八章 刘永福立功 曾纪泽拿着瑞州知府阙玉宽审案的记录,和刘永福等人回到了湘军大营,他先去面见曾国藩。 那天,曾国藩刚见完郭嵩焘,穿戴很正式,头戴装有起花珊瑚红顶帽,身穿石青四爪九蟒袍服,缀绀色丝绣锦鸡补子,束一根金方玉版中嵌红宝石腰带,脚登粉底黑缎朝靴,面色显得格外庄重。 郭嵩涛见曾国藩每天为湘勇没有饷银苦恼,主动提出自己去杭州游说他父亲的好友、浙江巡抚何桂清,支援湘勇三万包浙盐来江西卖钱。曾国藩同意了,给他写了一封代表湘勇筹钱的委托信。之后,曾国藩才抽出空来见曾纪泽。 “看来,江西巡抚陈启迈这昏官,不治罪是不行了!”曾国藩看了曾纪泽拿回来的记录,摇头说。 曾国藩也早就让学生夏镇等人分头搜集江西巡抚陈启迈在江西的一些胡作非为。加上高二虎这桩案子,曾国藩觉得弹劾陈启迈的时机已经成熟。 于是曾国藩习惯地半眯着眼睛,靠在太师椅上,思虑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亲自给咸丰皇帝上了一份“参奏江西巡抚陈启迈”的奏折,给陈启迈列了五条罪状:一为军务纷乱,丢失江西五府二十余县;二是为已革总兵赵如春冒功邀赏;三为奉旨正法守备吴锡光虚报战功;四为多方掣肘饷银,导致湘勇斗志减弱;五是伙同其妾的内弟私贩鸦片,牟取暴利。 这五条罪状写好后,曾国藩料想陈启迈的乌纱帽保不住了,为了避嫌,他又提笔写了几句:“臣与陈启迈同乡同年同官翰林院,向无嫌隙。” 而后,想起恽光宸的可恶,曾国藩又在折末添了一笔:“臬司恽光宸不问事之曲直,以伺奉上司之喜怒,亦属谄媚无耻之徒,不堪居此要职。” 折子写好后,曾国藩让曾纪泽逐字逐句给他读一遍。 曾国藩认为无一字瑕疵后,方才叫司书连夜誊抄送朝廷。 办完这件事,当时夜色已晚,曾纪泽还没有走。 曾国藩打了个哈欠,问曾纪泽:“劼刚,你还有事?” 曾纪泽点点头,向曾国藩举荐刘永福,说他为人坦荡,将来必定是个难得的将才。 曾国藩问道:“你说的这个刘业,是哪里人氏?” 曾纪泽老实回答说:“他是两广的客家人。” 曾国藩说:“两广是长毛的老巢,他如若带湘勇,或乱我军心。路上奔波劳累,你先回去休息。此事我们从长再议吧。” 曾纪泽听了曾国藩这一番话,这才有所醒悟:很多事他做不了主,现在只能顺势而为!比如曾国藩用人,除了在德性上有要求,将官也多以湖南老乡为主。于是曾纪泽没有坚持己见,退了出去。 在门外,曾纪泽遇到了有点紧张的刘永福。刘永福背着手,正在门前来回踱步,想着自己要是跟曾国藩见了面,他该说些什么话才合适。 对于大名鼎鼎的曾国藩,刘永福内心跟同时代的人一样,还是充满敬意的。 见到曾纪泽,刘永福急切问道:“老弟,怎么样?曾大帅说要见我吗?” 曾纪泽想了想,笑着说:“我爹的意思,是你留在我的‘泽’字营,帮助收取厘金,这是湘勇目前的头等大事。” 刘永福听了,没有怀疑曾纪泽的话,拉着曾纪泽的手,说:“这样也好,你我兄弟就可以朝夕相处了。不过,我刚加入湘勇,得有军功,别人才会服气。我不能给老弟你丢脸。现在哪里有战事?” 曾纪泽说:“现在湘军大将彭玉麟在率领内湖水师进攻南康府。” 刘永福说:“太好了。我十三岁就开始在船上当水手,做过滩师,请让我带人出战!我只要一条战船即可!” 曾纪泽觉得这也是刘永福证明自己的机会:既证明他的战斗力,也证明他和太平长毛没关系。于是曾纪泽亲自去找彭玉麟,将刘永福推荐给彭玉麟的水师。 在曾纪泽处理高二虎案期间,彭玉麟就一直在率领湘军内湖水师猛攻南康府。 那天,湘勇水师与南康的太平军水师摆开了阵势。彭玉麟亲自带领湘军水师强攻,集中了一百条战船,船上装着浸满油的火把。每条快蟹上,还架设一个炉灶,炉灶上安一口直径五尺的龙头大锅,锅里装满茶油,油中放着棉纱,船尾堆满劈柴。 太平军水师虽然不少,但很多人鉴于武汉战役的惨败,对湘勇水师很害怕,加上不满太平军苛刻的分营制度,每天水师逃跑上百人。 和彭玉麟的水师战斗到第五天,太平军战船被焚毁一半,船上的火炮、弹药也丢失。仓促之间,只搜集二百多只渔船。人员也有一半是从陆营中临时调来的,几乎没有受过训练。 彭玉麟是个爽快人,曾纪泽推荐刘永福后,他稍加考察之后,便让刘永福做了此次进攻的先锋。 刘永福一心要拿个头功。他戴着铁盔,身穿布满铜钉的战袍,手执一杆长枪,昂首挺立在第一条快蟹战船上,指挥他的战船顺着水流向太平军冲去! 太平军的水手们见敌军来袭,便纷纷射出箭来,快蟹上的湘勇不少人中箭落水。刘永福抡起长枪,一边挡箭,一边高喊:“弟兄们,不要怕,我们顺风顺水,向前冲!” 这时,湘勇船头船侧的人一齐高举藤牌,围成一道墙,桨手死命划着,船在艰难中向前进。 两船队靠近后,刘永福急忙向太平军的船和排上扔火把,还将未封口的布袋向太平军的船头扔去,黄豆便从袋里滚出,这些黄豆很快撒满船头、甲板和舱里,人踩在上面,立即摔倒,再爬起,又摔下去。 斜阳西下,箭在飞,火在烧,刘永福不顾生死,带人掩杀过去,凶狠狰狞。 刘永福熟悉水性和船只,又有万夫不当之勇,一杆长枪所过之处,太平军死伤的人一个个掉进水中,未死的在江浪里挣扎几下也沉入水底,江水已被鲜血染红。 太平军的将领周国贤见刘永福太过凶悍,估计抵挡不住湘军水师,立即指挥太平军掉头。 刘永福看到周国贤船上的指挥令旗,知道这是太平军的官船,便指挥他的战船迅速向周国贤的船驶去,他要取太平军将领的首级! 快要靠近的时候,刘永福飞身跳到周国贤的船上,一杆长枪如蛟龙一般直穿周国贤的咽喉,周国贤立即毙命。 刘永福拔下佩刀,割下周国贤的首级,提在手里。 周国贤船上几个胆小的兵没料到湘勇中有这般凶悍的人物,吓得直往舱里躲。 刘永福愈战愈勇,杀得性起,又拿起长枪,一连刺死了七八个长毛,再拿起燃烧的火把,从船头到船尾放起火来,最后,刘永福又纵身跳回自己的战船,继续杀敌。 附近的湘勇,也往太平军的这艘将船上倒油,熊熊的烈火,马上吞噬了这艘船。附近赶来救援的船,也立即着了火! 一番冲杀之后,太平军水师渐渐处于劣势,哀嚎遍江。江水里,到处漂浮着太平军的尸体。 “兄弟们,给我杀!”周国贤的哥哥、太平军水师主将周国虞亲眼见自己的弟弟被杀,气得暴跳如雷,他对身旁将士狠叫道:“今日横竖是死在这里了,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偿命,杀两个赚一个!” 这时,他的堂弟周国生见大势不妙,纵身跳到主船上,恳求说:“大哥,南康北岸已被清妖占领,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突围出去吧,报仇的事以后有机会。再晚来不及了!” 周国虞红着眼,见江面上的战事确实于己不利,赶紧带着船突围,狼狈逃窜。 经过两个时辰的激战,湘勇突破了太平军的南康防线。除周国虞带十多条战船冲出外,全部船只化为灰烬。 刚好到第十天,彭玉麟就给曾国藩送来捷报:内湖水师收复南康府。 曾国藩大喜,决定再次以南康为据点,在江西扎根,收复九江、湖口和安庆等地。 收复南康这一战,刘永福立了大功,曾纪泽大喜,趁机带他去见了曾国藩。 曾国藩善于识人,他故意先没露面,暗中观察了刘永福半个时辰,觉得他果然是一个将才,才出来见他。 “这次收复南康,听雪琴说你功不可没,你想要什么?”曾国藩问刘永福要什么奖励。 刘永福说:“听说曾大帅拿下武汉时,曾召集三镇最好的铁匠,上等好铁打造了一百把锋利的腰刀,刀上刻‘殄灭丑类,尽忠王事。涤生曾国藩赠’十四个字,每把刀都有编号。湘勇人人以得之为荣。我也很想要一把。” “哦,你就想要这个?”曾国藩罕见地笑道。他笑,是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刘永福这人有点意思,一不要财,二不要官,是个可造之材。 “是的,大帅。”刘永福肯定地回答。 不过,曾纪泽没有料到,曾国藩赏赐给刘永福腰刀之后,还是让他留在曾纪泽的“泽”字营,他不明白为何曾国藩这么安排,但也不好多问。 曾国藩为了避免湘军再次被石达开围困,果断又把湘军都从南昌迁到了南康城,和南昌的清军形成犄角之势。 南康城经过几番战火,到处屋颓墙倒,茅草丛生,一派荒芜冷清的景象。曾国藩将大营设在原知府衙门内,诸多小事安定后,便着手筹办两个工厂。一个是火药厂,委托杨国栋负责,制造火药、军械,并设法再向广东购买洋炮。另一个是修船厂,委托邓翼升负责,修复舢板,制造长龙快蟹,扩大内湖水师装备,准备再战石达开的长毛,收复九江! 第十九章 论持久战 彭玉麟收复南康城之后,有了曾纪泽收回的大量厘金和几万两赌资,曾国藩联合曾国华、曾国荃湘军,开办火药厂,积极修复舢板,制造更多的长龙快蟹,抓紧准备攻打九江城。 消息传到九江,翼王石达开决定要在九江再和曾国藩大战一场,他决定亲自巡视九江城的防守。 为了检验巡视效果,石达开带着韦俊、石祥祯、罗大纲、周国虞等太平军将领,脱掉了身上精美的锦衣绣袍,穿上普通的青衣布履察看城防。 当时的九江城已充满着大仗前夕的紧张气氛。街头巷尾,到处响着清脆而迅急的马蹄声,一队队留着长发、包着红、黄两色头巾的太平军士兵在街头巷尾巡逻放哨。石达开仔细地查看城墙上的防线,九江城上安置了五座大火炮,炮筒擦得油黑发亮,炮后堆满着火药。 转了大约半个时辰,没发现什么漏洞,石达开对九江的城防还算满意。这时,太平军负责城防的年轻将官康禄,认出了微服巡房的石达开,上前下跪行礼。 石达开上千扶起康禄,说:“康将军不必多礼,你辛苦了。你家里还有哪些人?” 康禄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吱声,这时,石达开身边的罗大纲说:“康禄的父母都已过世,只有一个胞兄康福。康福的武功文才都极好,只可惜在替曾妖头卖力。” “哦。”石达开对康禄说:“你们兄弟还有联系吗?” 石达开这一问,康禄诚惶诚恐,又跪下磕头道:“我现在已经和他断绝往来;属下对天国绝对没有半点私心。” “不用担心,本王用人,一向用人不疑!”石达开哈哈大笑,说:“你想办法把你哥哥叫到我们这边来,打仗嘛,自家兄弟靠谱。只要康福投奔天国,过去的事,本王既往不咎,让他和你一起带兵,日后立功了,本王向天王保奏他当丞相、检点。” 康禄赶紧谢过石达开,道:“卑职领命!” 巡视完城墙,石达开一行人到了街上,市面上不少店铺仍在营业,酒楼茶肆依然人来人往。 石达开对林启容治下九江还算满意,对身边的韦俊说:“看来林启容是个人才啊,不仅会打仗,还会治理百姓。” 石达开刚说完这句话,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散开,散开”的威严喝令声,抬头看时,两匹飞骑已来到十字街口,一队十余人的队伍押着两个犯人跟在后面。犯人是一男一女,看起来都很年轻。男的阴沉着脸,女的嘤嘤哭泣。 石达开听到旁边的老百姓在议论纷纷:“造孽啊,这一男一女准是夫妻,夜间耐不住寂寞,相会时被抓。” “你怎么知道?或许他们是通奸吧!” “我认识他们,是守规矩的夫妻,倒了血霉!”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啊。” “当官的也不行,除非当王,像天王、东王就可以讨很多个老婆。” “别乱嚼舌头根,小心丢了性命!” 石达开听到这里,明白这两人犯了太平军的分营制度之法。太平天国的教义提倡“男女平等”,在天国崭新的社会图景里,以革命的名义,一切都显示着与旧生活的不同和决裂,妇女成了与男子一般可以行军打仗的女兵,平日不准和丈夫会面,被抓了就事犯了大罪,要被砍头。 石达开对这一分营规矩比较反感,但这是天王和东王的命令,他也没办法,不过那天石达开不想杀人,不想还没跟曾国藩打仗就因为这些荒谬的规矩开杀戒,便吩咐身边的罗大纲说:“叫那些军士放掉这对男女,让他们上城杀敌赎罪!” 罗大纲点点头,跳到街上,马上拦住了骑马的军士,大喊:“放人!” 那位骑马的军士听到“放人”,先是一怔,见是一个微服的百姓,顿时恼怒起来,拔出佩刀,指着罗大纲呵斥道:“你是何人?胆敢来犯天王的诏旨、东王的诰谕!” 罗大纲暴跳而起,将马上那军士拉到地下,狠狠朝他的胸口踏上了一脚,还抽了他一响亮的耳光,骂道:“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还不赶紧下跪迎接翼王!” 另一名军士听闻翼王石达开的大名,立即跳下马来跪拜。 罗大纲上前放了两人,道:“你们三生有幸。翼王训谕:大战在即,念你们是初犯,宽恕一次,即刻拿刀上城墙,抗妖保城,立功赎罪。” 而在九江上游十余里处,有一个市镇名叫竹林店,传说是东晋诗人陶渊明的故居,曾国藩率领攻打九江的湘勇水陆两支人马八千人,驻扎在这里。不久,曾国荃和曾国华攻下吉安,也各带了五千人前来帮忙。 曾国藩命曾国华率兵五千攻西门,曾国荃率兵五千攻东门,彭玉麟率水师由桃花渡登岸,攻打九华门,杨载福率人封锁江面,挡住从下游湖口增援的太平军,并堵住北门。他下了死战的命令:“四路人马合力并举,务必要大获全胜,一举拿下九江城。” 曾国荃率领“吉”字营的五千兵到九江城东门脚下时,天还没亮,城门紧闭,城墙上亦不见一兵一旗。 曾国荃正在四处张望之时,猛听得城内一声炮响,刹那间,东门城墙上竖起无数面犬牙三角旗,城门洞开,林启容亲率一彪人马杀了出来。 城楼上,石达开身穿九龙黄绸袍,头戴单龙双凤战盔,指挥城上数门大炮一齐发射,两边山上,炮子如雨点飞来,湘勇死伤不少,见形势不妙,曾国荃只得下令退兵。 西门曾国华的“华”字营也遭到强烈的抵挡。周国虞指挥的数千名周家军,憋足满腔怒火为他刚刚死去的弟弟周国贤报仇,战斗力猛增。 曾国荃和曾国华力战太平长毛,打了一场硬仗,苦战了半天,但还是败下阵来,他们只好带着东西两门溃败的人马回到竹林店。不久,彭玉麟、杨载福两路水师因为没有大船,也无功而回。 这一次进攻九江的大战,以湘军的失败而告终,湘勇伤亡不少,曾国藩心中十分焦急,半夜睡不着觉。 那晚深夜,朦胧的月色笼罩着江面。曾纪泽见父亲曾国藩的脸色不好,知道湘勇进攻九江的战事失利了,便上前对曾国藩说:“九江城有天堑之险,易守难攻,湘军水师内湖水师和外湖水师相隔,暂时又无法发挥战斗力,在江西双方实力势均力敌,是故在战略上,我们湘勇需要避开太平军的锋芒,最需要的是持久战!父亲不妨耐心地等待,以逸待劳,守株待兔,等石达开等人出城,一举歼灭之。” 曾国藩摇摇头,说:“九江城城固粮多,石逆岂会轻易出城?” 曾纪泽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听说朝廷正在调集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的大军攻打天京,石达开必定会带人回去救援。而且,我最近读史书,发现逆贼洪秀全和明末的闯贼很像,日子久了,天京城内必定生变!我们湘勇只需休整备战,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尽管曾国藩觉得曾纪泽的分析有道理,但曾国藩对曾纪泽的分析不置可否,因为粮饷筹集不畅的问题,曾国藩一直想在江西速战速决,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因为曾国藩也不知道,朝廷对他要求给予自己巡抚实职和弹劾江西巡抚陈启迈的奏折会如何回应! 第二十章 咸丰与慈禧 曾国藩听了曾纪泽论持久战的战略分析,内心深以为然,毕竟九江北枕大江,城防牢固,外有长毛水师把守,内建堡垒,东南山上筑有炮台,东北有老鹳塘、白水港,西南有甘棠湖,西有龙开河,东南又多山,加上石达开和林启容都是贼中悍将,指挥数万守军,强攻湘勇肯定会损失惨重。但要是打持久战,就必须要有充足的粮饷,朝廷一分钱不给,江西巡抚陈启迈不配合,这就是个大问题。 曾国藩叹了一口气,对曾纪泽说:“先等朝廷的旨意下来再做打算吧。” 夜已经深了,京城以北,距紫禁城四十里的圆明园灯火通明,面如黄土的咸丰皇帝,在这里的上书房里批阅奏折,处理军国公务,不时咳嗽。 身旁的懿妃叶赫那拉氏,也就是聪明伶俐、善揣人意的慈禧,站在咸丰的身后,她这时已经生下了皇长子爱新觉罗·载淳,颇得咸丰皇帝的喜爱,常伴左右。 那天,慈禧的头发,用一根玉簪盘在头上,上面别一朵红牡丹。她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串色泽很好的珍珠项链。她雍容的长袍裹住凸凹有致的身体,拖到地上,小脚上是一双绣花鞋,鞋底中央,是四到六寸的木底,使她的身材,显得更加修长。 慈禧这人,长面、直鼻,一看就是旗人,她有一双鹰眼,眼神里有着不可动摇的威严。她的外貌,在美人如云的宫中虽不出众,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反而成了她的优势:不被人妒忌!所以她能在宫中左右逢源,还能让咸丰皇帝能主意到除了外貌之外的东西,比如她的聪明,比如她的毛笔字,写得十分娟秀,咸丰皇帝很喜欢,经常自己写字累了,就口授,让她代批奏章。 咸丰皇帝此时办公的地点,不在紫禁城,而在圆明园。这是一座大型的皇家私人园林,兼有御苑和宫廷两种功能。自雍正帝始,圆明园便成为清朝历代皇帝的夏宫。这里楼台亭阁,十分精致,小桥流水,景观各异,宛若画境,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珍奇异宝不计其数。最重要的,这里的礼节,比紫禁城的要求疏简许多,咸丰皇帝二十岁即位,还是一位血气方刚的青年人。因为紫禁城里宫禁森严,必须恪守祖制,难以纵情声色,咸丰又自幼体弱多病,素有咯血的痼疾。幸得御医指点迷津,说鹿血可治此病。所以就在圆明园里养了一百多头鹿,随用随取。他就以此为借口,托言因疾颐养,每年刚过完新年就从紫禁城搬到圆明园住,到十二月才还宫,这样朝廷那些啰里八嗦的礼部官员也不好说什么。 咸丰皇帝看到了曾国藩的两封奏折,一封奏折是要求咸丰皇帝授予自己督抚实职,一封是弹劾江西巡抚陈启迈五桩罪的,他内心深处绷紧的弦又紧了一道。 年轻的咸丰皇帝奕詝,刚登上皇位那几年,尽管大清已经江河日下,内忧外患,他还是很有雄心壮志想干一番大事业的,也很勤政,每天都有上百谕旨下达,其中不少是亲笔写的朱批、朱谕,不用军机大臣动手。也正因为如此,咸丰帝在上台后的八个月,便罢免朝中的“鳌拜”、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而这位曾国藩,正是穆彰阿的高徒。所以咸丰皇帝对曾国藩一直是半用半疑虑的。 咸丰皇帝大致看了一遍,就把曾国藩的奏折交给慈禧,问道:“爱妃,这两件事你怎么看?” 八旗秀女选入宫中,由下至上分别为宫女、答应、常在、贵人、嫔、妃、贵妃、皇贵妃、皇后,层次等级极为森严。二十一岁的慈禧现在还只是妃子,虽然她有时候也为咸丰出谋划策,但都是一些小事,宫里的血雨腥风早就让她学会了处处小心翼翼,慈禧感觉曾国藩提的这两件事,都是军国大事,她不便开口,因为清廷有祖宗之法,女子干涉军国大事乃是死罪。她现在的羽翼还远未丰满,想要韬光养晦,便建议咸丰皇帝请信任的军机大臣来商议。 于是,倒霉的军机大臣、大学士祁隽藻半夜被请到了圆明园。 年近花甲的祁隽藻被从床上叫起来时,正搂着貌美如花的小妾在努力爬爬爬,见到咸丰皇帝时,还睡眼惺忪,心里颇为不爽。他一向不喜欢曾国藩,看了曾国藩的两封奏折,厉声说:“曾国藩三番两次上书要实职,居心叵测。五年前,曾国藩不过是一在籍待郎,犹匹夫耳。现在这匹夫居闾里,一呼百应,恐非朝廷之福。” 咸丰皇帝问道:“祁大人,此话怎讲?” 祁隽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慢慢地说:“臣以为,现在曾国藩的勇丁已达二万,勇由将募,将听曾国藩之令。这两万人马,还在不断扩充中,这些湘勇已变成听令于曾国藩一人之令的军队。皇上想过没有,现在再授曾国藩巡抚之职,握有地方实权,后果将会如何?将来他若居心叵测,必定会比长毛更加难以对付!” 咸丰皇帝听了这话,半天没有说话,自他登基以来,内忧外患,无一日消停,所以力图用人行政一秉大公,无分于满汉,他知道,入关两百年了,满洲八旗尽是躺在祖先功劳薄上的纨绔子弟,官僚堕落,挽救王朝需要改变祖宗家法,输入新鲜血液,他才允许各地办团,赋予曾国藩等汉官军权,但这些团练壮大后,跟太平长毛一样,确实会威胁满人的统治,祁隽藻的担心也是他的担心,他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沉默了半天,咸丰皇帝又开口问祁隽藻:“那曾国藩弹劾江西巡抚陈启迈的事呢?祁大人怎么看?” 祁隽藻回答说:“曾国藩和陈启迈既是同乡同年,又曾是同僚,为了那些莫须有的小事,就弹劾堂堂一省之巡抚,可见曾国藩这人要么为人很刻薄,要么就是想取而代之。” 祁隽藻这话,很不对咸丰皇帝的胃口。在咸丰皇帝心中,曾国藩这人,虽然脾气有点耿直,但还是大公无私的,更何况曾国藩刚刚带着湘勇浴血奋战,收复了南康,祁隽藻黑他有点过头了,反而是过犹不及。 咸丰皇帝挥挥手,让他退下。祁隽藻这才松了一口气,屁颠屁颠赶紧回家继续搂着小妾睡觉去了。 咸丰皇帝提起朱砂笔,准备在曾国藩的奏折上御批。这时,他突然停下了,问站在一旁的慈禧:“爱妃,你不要有所顾虑,尽管开口,随便说说你的意见。” 慈禧这才开口,说:“回皇上的话,曾国藩这人,素有名声在外,不至于假公济私。江西大战在即,曾国藩借机要督抚实职,皇上既不能马上就给,也不能明确不给,可以先拖着不办。他收复南康有功,皇上可先行嘉奖,也体现了朝廷对他的倚重。至于陈启迈,我看曾国藩所列罪状,条条属实,人证物证俱在,必须严惩!否则陈启迈和曾国藩过不去,鹬蚌相争,倒让长毛得利,湘勇无法在江西立稳脚跟。江西乃是我大清的粮仓,绝对不能丢,可革去陈启迈的巡抚之职。另外委派我旗人担当巡抚。” 咸丰皇帝听了慈禧这一番话,暗自称奇,他完全赞同慈禧的意见,便按照慈禧的话,批了曾国藩的奏折,将曾国藩报功的人都予以嘉奖,革去江西巡抚陈启迈的官职,委派蒙古镶黄旗的文俊去担任江西巡抚,圣旨六百里加急送往南昌和南康! 曾国藩跪在香案前,聆听上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为朝廷浴血卖命,苦等而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谢恩后,怏怏不乐。 那晚,在书房里,昏暗的油灯上,火苗一闪一闪的,曾国藩坐在案桌前沉思,难道真的是皇上对自己有怀疑?如果是这样,那今后的结局就不会是封侯拜相,很可能是身首异处了。 曾纪泽安慰曾国藩说:“咸丰皇帝不肯给父亲督抚实职,乃是好事。历史上立大功、拥重兵的人遭忌被杀的事太多了,远的不讲,本朝的鳌拜、年羹尧就是例子。他们都是旗人,或为辅政大臣,或为国舅,在朝廷中盘根错节,党羽甚多,都逃不脱这个厄运,何况父亲只是一个汉族书生。我们不要那个虚名实职也罢,只管暗地扩充湘勇的实力。到时候,我们手里有枪有炮有战船,很多事就由不得朝廷说了算!” “是啊,我们现在,还必须忍耐,打落牙齿和血吞,能忍的人才能担负大任啊。”曾国藩点点头说,他想起了恩师穆彰阿当初给他送来的字条。当年曾国藩指挥湘勇,大败太平军,一举收复武昌、汉阳,立下赫赫战功,时任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送给学生曾国藩的,竟然是这样一幅意味深长的条幅,上书的,就是“好汉打脱牙和血吞”这八个大字。 第二十一章 小将陈玉成 曾纪泽听曾国藩说:“打下牙齿和血吞”,点点头,对父亲曾国藩说:“朝廷虽然没有授予父亲督抚实职,但毕竟已经罢免了江西巡抚陈启迈,说明朝廷还是重视湘勇的。新任巡抚一定不敢再跟我们作对。” 曾国藩摇摇头,说:“或许我真是把世道人心看得太简单了。每一个官都有自己的利益,换个人当巡抚,整个江西的官场没有变,湘勇的处境未必会变好。不谈这个了,纪泽,你最近读书怎么样?在军营里,也不要荒废了学业。” 曾纪泽回答说:“谨遵父亲教诲,孩儿每日睡前必读几页书,才睡得着。今晚夜已经深了,孩儿明天再来跟你汇报读书的情况。” 第二天一早,曾纪泽去跟曾国藩禀安,顺便还带了几首近日的诗作,请曾国藩为他修改指正。 曾纪泽知道,历史上曾国藩每次给儿子曾纪泽写家书,信写得琐碎详尽,谈为人处世交朋友,谈身心道德修养,也谈到了作诗的事。他教给儿子读书的方法是:看、读、写、作四者每日不可缺一,除读四书五经外,还要读《史记》《汉书》《庄子》《韩子》之类。每次曾纪泽寄来的文章,他都仔细批阅后再寄回去。所以不敢糊弄曾国藩,就写了三首古诗。 当曾国藩读到儿子“拼将十万头颅血,誓把乾坤力挽回”这样豪迈而有气势的诗句时,有点吃惊,他原来一直认为儿子秉性气清,心胸淡泊,宜学陶渊明、孟浩然之诗。 曾国藩对曾纪泽说:“你的诗文最近有长进。文风貌似和以前也有变化。” 曾纪泽对曾国藩的反应早有准备,笑着说:“父亲曾教导,太公曾言‘男儿当以懦弱无刚为耻’,此为吾曾氏传家之训,儿谨记之。最近在军营中,对此感悟更深。是故诗赋文风大变。孩儿此前也跟父亲提过,孩儿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当军人的料,恳请父亲支持。” 曾国藩听了,没有说话,但内心已然表示赞许,重新考虑起曾纪泽这个儿子的教育和前途。 咸丰皇帝的两道圣旨,并没有改变湘勇在江西孤悬客位的局面,各府县还是听巡抚、两司的命令,并不买曾国藩这个兵部右侍郎的帐。 曾国华还派人来诉苦,说他的手下一哨长因公夜行,被新昌县当长毛拿获。曾国华拿着盖有“钦差兵部右侍郎关防”的公文去交涉,竟被江西新昌县令置之不理,还说以前的公文盖的都是“钦差兵部侍郎衔前礼部侍郎关防”,为何又变了,曾大人到底是个什么官?弄得曾国华又气又恼。到头来,曾国藩还得给新任江西巡抚文俊写信,要动用文俊的巡抚大印才能放了那个湘勇哨长。 文俊是个旗人,原来担任的是湖北藩司,也是官场上的老油条,精通世故。咸丰帝接受曾国藩的参劾,罢免巡抚陈启迈和臬司恽光宸的官职,将文俊升为江西巡抚,原吉南赣道周玉衡升为了臬司,陆元烺依旧当他的藩司不变。 文俊刚到南昌上任,凭着他的官场经验和旗人接触皇族特有的优势,他知道朝廷对曾国藩的倚重非比一般,便想倾力结交。 接到曾国藩的信,他十分重视,马上下令放人,并且亲自将曾国华手下的那位哨长送到了南康,顺便去拜访曾国藩,当面邀他搬到南昌去住:“曾大人对江西百姓劳苦功高,怎么能偏居南康?” “多谢文大人的美意。只是,眼下九江战事紧要,我需要统筹各路湘勇,实在是走不开。”曾国藩以九江战事吃紧为由,谢绝了文俊的盛情邀请。 第一次和曾国藩见面,文俊就心中不悦,回到南昌。原吉南赣道周玉衡是陈启迈的亲信,他对陈启迈的被罢感到委屈,升为臬司后,他见文俊在曾国藩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颇为不满,估摸着文俊也不敢像陈启迈那样与曾国藩公开对立,便旁敲侧击,说:“文大人,江西乃是富庶之地,听说很多湘勇现在都在家乡购置田产。我们岂能让江西白花花的银子都落到湘勇的手中?” 文俊还想往上爬,他也需要银子打点京城里的关系,听了周玉衡的话,便下令在湘勇还没来得及设卡的地方,全都设上厘卡,在湘勇设卡的地方也加卡,百姓则更苦不堪言。 江西官场从司道到府县,都对曾国藩打长毛无功,收厘金起劲的做法不满,不少府县暗中怂恿人殴打湘勇卡丁,以便挤走他们,让自己的厘卡独霸地盘,这让曾纪泽也头疼不已,他意识到了什么是现实:官场的**无处不在,朝廷这艘破船,光修修补补个别的漏洞是没用的,早晚还得沉。不过,他也还需要忍耐,现在湘军虽多,但各自为营,曾国藩还没强大到能跟清廷抗衡的地步。 太平军方面,石达开下令林启容、白晖怀依然分别驻扎九江、湖口,让周国虞率兵驻梅家洲,罗大纲驻小池口,暂按兵不动,以逸待劳。 双方的实力相当,九江的战事出现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但越往后拖,湘勇在江西粮饷就告急了,处境越艰难,士气低落。 这时,石达开手下的丞相陈玉成被调回九江前线,他说自己有计策,可以大破江西的湘勇。 陈玉成貌甚秀美,长得是眉清目秀,眉宇间也有几分英气,颇为自负。他是广西藤县客家人,出生于1837年的贫农家庭,幼时父母双亡,依靠叔父生活,此时还只有二十岁。 不过,残酷的战场是世界上最好的军校----陈玉成十五岁时就随叔父陈承瑢参加了金田起义,他在童子军中表现极为出色,苦练一身好枪法,不久便当上了童子军的首领。十八岁的陈玉成在奇袭武昌的战斗中,表现勇敢,得到翼王石达开和燕王秦日纲的赏识,步步高升,此时在太平军将领中年纪虽小,却已经小有名气。 石达开的高级属将中,陈玉成是属于年纪最小的一批,他比陈玉成也就大六岁,故石达开称陈玉成为小兄弟。 见小将陈玉成胸有成竹的样子,石达开鼓励他说:“小兄弟有何想法?尽管开口。” “殿下,妖头曾国藩难以对付,他们在九江屯重兵,主将彭玉麟等人都在九江,就是想在九江与我们决战,我们不能上这个当。卑职听说,他的弟弟曾国华勇而无谋,曾国荃则骄而无能。我军不如派一支人马,翻越幕阜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义宁州。然后拿下新昌、万载、上高等县,乘机一鼓捣毁湘妖老巢南康。” “好,小兄弟有谋略!”石达开哈哈大笑,极为赞赏陈玉成这个主意,说:“军中无戏言!既然这建议是你提出来的,这功劳就属于你了。我给你五千人马够吗?” 陈玉成大声回答:“翼王殿下放心,翻阅幕阜山,发动奇袭兵不在多。我愿意立下军令状:只要三千人马,十天之内我必定拿下义宁!” 石达开点点头,说:“勇气可嘉!那你即可去准备吧。” 陈玉成大喜,他知道自己立大功的机会到了,回答道:“多谢翼王殿下!” 幕阜山古称天岳山,三国东吴名将太史慈拒刘表大军,扎营幕于山顶,遂改称幕阜山。幕阜山海拔1606米,为湘鄂赣三省边界最高峰,以山雄崖险著称。第二天一早,陈玉成就率领三千太平军浩浩荡荡上山,准备奇袭义宁州。 第二十二章 泽字营开战 暮色苍茫中,陈玉成率领三千太平军咬着牙翻过了奇险的幕阜山,半路上掉下山摔死的就有上百人,他们最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半夜奇袭了义宁州。 当晚三更,这批太平军犹如从天而降,松油的火把照亮了义宁古城的天空。义宁知府李昂国还在睡觉,听说长毛杀进了城里,慌慌张张披上官服,组织了不到五百人去抵抗。结果,他自己被陈玉成一个回马枪挑于马下,战死街头。 在义宁,陈玉成在城里贴了公告,招募一些底层的年轻人当兵,迅速将自己的手下扩充到五千人,杀向新昌、万载。 两县当地的县令见贼势众,望风而逃,陈玉成的大军势如破竹,很快就杀到了瑞州。 瑞州城高,易守难攻,知府阙玉宽一边组织抵抗,一边派人急报南昌,江西巡抚文俊大惊,请手下飞马请曾国藩派湘勇援助瑞州。 曾国藩见湘勇后院起火,急忙调了周凤山率驻竹林店的五千人马,火速先往瑞州援助。 就在周凤山率兵赶赴瑞州的路上,翼王石达开悄悄率一支人马离开了九江,在江西天地会的大龙头周培春的配合下,重新攻占吉安,刚上任的按察使周玉衡及吉安知府陈宗元被俘。 石达开下令将他们斩首,还派人将他们的首级送往曾国藩的大营,以吓唬那些反抗太平军的官兵。 曾国藩大怒,下令将送首级的长毛鼻子和耳朵割掉,带信给石达开:“他日掘地三尺,也要取尔首级!” 石达开分兵两万在吉安府一带,随时可以率师北上进攻江西首府南昌。 曾国藩不得不命令周凤山的五千人马赶回,来到离临江府五十里远的樟树镇集合,他自己和曾国华也率七千余人赶去驻营,留下曾国荃的吉字营在九江和林启容的大军对峙。 曾国华不明白曾国藩为何不再救瑞州,曾国藩说:“樟树镇西近瑞州、临州,东接抚州、建州,为赣江沿岸重镇,省城咽喉。石妖头兵力今又集中到吉安府一带,料近日内必率师北上进犯南昌,水陆两军都必经樟树镇。我军在此安营扎寨,以逸待劳,必可取胜。” 曾国华问道:“那瑞州怎么办?” 曾国藩说:“纪泽已经带领‘泽’字营去战陈玉成了。” 泽字营再次开战,曾国华对曾纪泽的实力还是了解的,不过他觉得泽字营人数现在太少,说:“侄儿勇气可嘉。只是听说贼人号称上万,泽字营现在不到一千人,能行吗?” “长毛历来虚报人数,我看他们的主力部队还在九江和吉安府。”曾国藩回答说:“现在军务紧急,也只好如此了,希望我们能和石逆速战速决。” 为了和石达开一决雌雄,曾国藩又火速派人送信通知彭玉麟,让他率内湖水师出青岚湖,由武阳水过三江口镇,驶进赣江,南下到樟树镇集结,准备与石达开在樟树决一死战。 曾纪泽在收厘金的时候,也没放松对“泽”字营的训练,比如每天让“泽”字营的官兵一视同仁,都绑着沙袋跑十里地训练体能,优中选优,经过几个月的艰苦训练,“泽”字营这支精锐,最后只剩下八百人左右,淘汰了将近一半。他们一路急行军,赶到了瑞州城。 在瑞州府衙里,瑞州知府阙玉宽再次见到曾纪泽,问他:“不知曾公子带了多少人马?” 曾纪泽说:“八百。” 瑞州知府阙玉宽急得满头大汗,说:“根据我们的情报,长毛大约有五千人左右,领头的叫陈玉成。” 曾纪泽点点头,说:“陈玉成这个人,我知道,不可小视。即日起,瑞州的城防就交给我的泽字营了。大人你能调动多少人马?” 阙玉宽说:“加上当地的团练,大约能调动两千人左右。” 曾纪泽点点头,马上让阙玉宽集合队伍。然后,曾纪泽和阙玉宽、刘永福、苏慕白、苏慕莲一起上了瑞州鼓楼上视察敌情。 阙玉宽手指东北方向,对曾纪泽说:“曾公子,你看那些营地,都是长毛” 曾纪泽顺着阙玉宽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东北方向山坡上,人头攒动,一队队长毛兵披头散发,有的在做饭,有的在站岗,他们看起来很年轻,大刀长矛,在阳光下闪着白光,格外耀眼。 曾纪泽点点头,对阙玉宽说:“不足为虑,这次敌军,主要是陈玉成的童子军!从他们的兵灶来看,来的长毛不会少于五千,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说完,曾纪泽对身边的刘永福等人说:“刘永福带兵五百守东面,苏慕白带兵五百北面,苏慕莲带兵五百守西面,我带三百人守南面,其他炮兵骑兵步兵就位,相互援应!”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众人迅速就位,誓死保卫瑞州! 晌午时分,瑞州城上空阴云密布,长毛绵延数里,对瑞州城形成包围态势,并准备好了攻城云梯和火炮。陈玉成脸色铁青,骑着高头大马,拿着长枪巡视阵前。 陈玉成虽然年轻,但一向为人谨慎,用兵颇有战略战术,他把瑞州城外没来得及逃走的老百姓往瑞州城方向赶,以此羞辱和激怒瑞州守军,引诱他们离开坚城,从而给居高临下的太平军制造纵击的机会! 曾纪泽站在城楼上,听到太平军“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一些长毛像恶狼追赶疲乏的羊群,追逐前面几百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这些人多是行动迟缓的老人、孩子、妇女,他们被长毛驱赶,人人惊慌哭喊,满脸绝望。 阙玉宽对曾纪泽说:“曾公子,城外众多老人和孩子还没入城,他们有一些是守城将士的家眷,长毛用心险恶,就是以此来动摇我们的军心!” “长毛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们不能坐视不管!”曾纪泽点点头,对刘永福交代了几句后,便下令打开南门,带“泽”字营三百人出城迎敌! 这三百人都是精锐,以使用洋枪火器见长。曾纪泽率他们在城南二里迎敌,背依城墙,布列枪阵,整备火器迎战。 入夏以来,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近半个月,江西一带又刮起了热风。风像是从火炉中喷出似的,吹在人的皮肤上,如火燎炭烤般地难受。曾纪泽身后的士兵虽然满头大汗,挥汗如雨,但一个个聚精会神,绷紧肌肉和神经,听候曾纪泽的号令! 曾纪泽骑在一匹膘肥体壮的马上,那马鬃毛全白。他面对身后的湘勇说:“弟兄们,我们没有退路,背后就是瑞州城上万的百姓!我们想要活命,只有死战杀长毛!杀一个长毛奖银子五两,杀十个记一军功!” “杀长毛!” “杀光长毛!” 在中国儒家的社会等级制中,军人的地位十分低下。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因为传统社会中军人地位极其低下,这时候的人当兵,主要是为了军功和饷银,曾纪泽的话引发了湘勇的共鸣,他们群情激奋,振臂高呼“杀长毛”,喊声震天! 陈玉成见曾纪泽率兵出城布阵,便下令城外的太平军也在原地列队备战,不再追赶前面的百姓。那些疲惫不堪的百姓捡回了一条命,热泪盈眶,一涌入瑞州城。他们进城后,瑞州城上的炮兵也准备就绪了! 刘永福根据曾纪泽的嘱咐,亲临城堞指挥,向下一挥令旗,凭堞大呼:“放!” 只听刘永福一声号令,瑞州城上炮兵便点燃了导火索,城上的火炮齐力攻打,“轰隆”、“轰隆”炸响! 顿时,瑞州城外土石俱扬,一片片的铅丸石雨,迎面横扫太平军。冲天的火光中,前面的长毛人马腾空,血肉模糊,很多长毛捂着头脸滚在地上凄厉惨叫。而瑞州城上的炮兵在城头不断跑动,往火炮里搬铅弹开炮。 这时,朝廷的火炮质量都不佳,一阵炮响之后,城上的火炮炮管发烫,便不能用了。 陈玉成见状,时机已到,他下令太平军的一千骑兵随他冲锋,冲向曾纪泽的洋枪队,他非常勇敢,一边骑马往前冲,一边回头喊:“兄弟们,杀!” “找死!”曾纪泽见陈玉成率人冲了过来,大声下令他身后的军士做好射击准备:“准备射击!打死匪首陈玉成者,赏白银五百两!” 第二十三章 太平军大撤退 陈玉成率领一千来个精干的太平军,朝曾纪泽的“泽”字营的阵地冲去。 不过,陈玉成知道洋枪的威力,他骑马冲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先让前面的人冲杀,去耗光湘军的子弹。 一大批送死的长毛们在一片喊“杀”声中到了新式洋枪的射程之内,曾纪泽大喝一声:“放!” 三十个使用德莱赛m1841针发枪的“泽”字营士兵镇定自若,他们熟练端起手中的火器,双眼紧盯前方开枪,黑乎乎的枪口不断冒着白烟。前面的太平军纷纷中弹,倒在了血泊之中。 “兄弟们,不要怕,洋枪很快就会坏掉!”陈玉成对太平军说。 后面的太平军在陈玉成的指挥下继续一拥而上,而曾纪泽还改良了湘勇的火药,他的队伍基本上用的都是黑火药的子弹,威力几乎增加三倍。 在曾纪泽的指挥下,“泽字营”的三百枪手一排排上阵,陈玉成先前指挥的三百骑兵被打死了八成,还没有冲到城下。 陈玉成首次遭遇这种压倒性的失败,内心很愤怒,他下令一千步兵带着藤盾上场,准备牺牲掉一半也要掩杀过去。 但陈玉成没想到,“泽”字营的枪械和子弹,都是湘勇里最好的,也不容易坏,那些太平军的藤盾,基本上没有什么用。 天空的太阳火辣辣的,“砰砰砰”的枪声不停,整场血腥的战斗持续了一上午,陈玉成的太平军死伤一千五百多人,还是没能靠近瑞州城门半步。 这一仗让陈玉成充分认识到洋人火器的厉害,他只好下令剩下的太平军就在城外扎营,但他们营地的条件十分艰苦。入夏以来,瑞州干旱,连常年行船的河,也因缺水而断了航。什么都是蔫蔫搭搭、半死不活的,连狗都懒得多叫一声,成天伸出舌头喘粗气。 曾纪泽和刘永福在城楼上察看陈玉成营地的地势,那里尽是起伏不定的黄土丘陵,山上的树木因为缺水枯干,似乎堆放了满山遇火即燃烧的干柴。 刘永福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主意,对曾纪泽说:“老弟,太平军营地的那片干树林,树木密集,是上天赐我们的有利条件。我们可以放火烧毁太平军的营地,重创他们!” “好,我们都想到一块了。”曾纪泽笑着回答:“刘大哥,只是我们需要派人过去纵火。” “这个不难。”刘永福说:“太平军里的人大多不认识我,我会说广西话,以前见过天地会的人,我带一帮人去冒充天地会的人,混入他们的营地。夜间纵火,看到信号兄弟就带人杀出去。” 曾纪泽担心刘永福的安危,说:“这主意好是好,不过刘大哥要万分小心。” 刘永福便带了二十来个年轻人,装扮成天地会的人,去投奔陈玉成的太平军。 陈玉成手下的先锋官陈三狗,也是广西人,他问刘永福的一些情况,刘永福都据实回答。 陈三狗又问刘永福:“你为什么要投太平军?” 刘永福回答说:“我十七岁那年,由于贫病交加,父母亲和叔父在几个月内相继病故。埋葬完几位老人,我已经一无所有,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只好借了一间茅屋暂时落脚。当时我白天出去做工,换口饭吃,夜里回到茅屋栖身,日子过得极为穷困。有一天上山砍柴,累了就躺在山间的石板上午睡。睡梦中,忽然走来一位长髯老人对我说,我是虎将,应该反清,因为我是天地会首领陈近南之后。” “陈近南之后啊?我也姓陈,大概也是吧。”陈三狗笑着说:“那你一定熟悉天地会的规矩?” 刘永福便跟陈三狗谈起了天地会的一些规矩,大大小小共计三十六条,加上十大戒律。比如拜把子时,通常是一名执事红棍提上来一只活蹦乱跳的公鸡,叽里呱啦念了一通类似经文的东西。念毕,手起刀落,鸡头咔嚓一声被砍断,带着腥味的鸡血哗啦啦流到装有白酒的粗瓷碗里。各人把沾有鸡血的手指在口中一啜,然后跟着众人一起开始念天地会门规:“自入天地会之后,尔父母即我之父母,尔兄弟姊妹即我之兄弟姊妹,尔妻我之嫂,尔子我之侄,如有违背,五雷诛灭……如有捏造兄弟歪伦,谋害香主,行刺杀人者,死在万刀之下……士农工商,各执一艺,既入天地会,必以忠心义气为先,交结四海兄弟,日后起义,须同心协力,杀灭清朝,早保汨主回复,以报五祖火烧之仇,如遇事三心两意,避不出力,死在万刀之下。” 陈三狗见刘永福对天地会的门规这么熟悉,又派四个人试探了一下刘永福的功夫,确实不错,便说:“以后你就跟着混了,日后在战场上立了功,我向陈丞相推荐你。” 刘永福谢过陈三狗,还送给他一百两白银当见面礼。陈三狗放松了警惕,让刘永福晚上带人巡逻。 当天晚上,太平军营地里一声炮响,树林中窜出冲天的火苗。这些火龙斜着向树梢飞去,擦着树枝便燃烧起来,落下后,又燃烧地上的枯枝败叶。一刹那间,树林中烧起无数堆噼里啪啦的烈火,越烧越旺,浓烟升腾,火星四溅,把挤进林中的数千太平军,吓得惊慌失措,手脚并用四处乱窜,除了被烧死的,被踩伤踩死的也不计其数。 这时,曾纪泽带领“泽”字营和瑞州城里的官军杀了出来,刘永福和苏慕白姐妹等人也加入了战斗。 陈玉成剩余的三千多人马,死伤无数,溃不成军,纷纷扔下武器,将身上背的东西丢下,夺路而逃。 曾纪泽和苏慕白两姐妹带兵上前追赶逃走的陈玉成。 苏慕白的马快,追得紧,在陈玉成后面喊:“陈贼头,下马投降,可以饶你一死!” 小将陈玉成一手提枪,将另一只手中的马鞭用力一抽,他胯下的白马发疯似地向九江方向的小路奔去。 苏慕白骑着一匹快马,也紧紧跟在后面。 曾纪泽怕苏慕白受伤,大声提醒苏慕白:“苏姑娘,千万不要靠得太近,小心陈贼的回马枪。” 苏慕白听了,便勒紧了马的缰绳,从镖袋里取出一支镖来,运足气力,向陈玉成的后背打去。 陈玉成听到飞镖的声响,将长枪向后一挥,只听得“哐当”一声,飞镖碰在飞枪头上,迸出一星火花,掉在了旁边的草丛中。 苏慕白见第一镖不中,迅速打出了第二镖,正中陈玉成的大腿,顿时鲜血顺着飞镖流了出来。 陈玉成中镖,竟咬着牙强忍疼痛,继续策马狂奔。跑了大约五六里地,这才逃出了湘勇的追杀,但他带出的三千太平军,竟无一人生还。 陈玉成跑到吉安府,见到翼王石达开,负荆请罪,将自己失败的经过详细地跟翼王石达开汇报,然后痛哭流涕,道:“翼王殿下,玉成该死!没想到瑞州城里又杀出了一批彪悍的湘勇。” “不碍事,我们这次作战的主要任务不是拿下南康!”石达开上前扶起陈玉成,安慰他说:“小兄弟,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我们和曾妖头打仗,也是互有胜负的!你要记住,作为军中主帅,要胸怀全局,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越是失败,越要反思,继续战斗,越挫越勇,你才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这次打败你的,是谁的湘勇?” “谨遵翼王殿下的教诲!”陈玉成擦了擦额头的血迹,说:“听说这帮湘勇是‘泽’字营,领头的正是曾妖头的儿子曾纪泽。他们的火器非同寻常。我们太平军以后也应该多配置洋火枪。” “曾纪泽?”石达开点点头,想了想,对陈玉成说:“那你这次败得并不冤枉,也不碍事。回去好好养伤吧。前段时间,从湖北到江西,一路连下我军六城的,就有泽字营。从今往后,太平军要对‘泽’字营多家关注!千万不要小瞧!你的手下也尽量买一批洋枪。” “谢过翼王殿下。不报此仇,我陈玉成誓不为人!”陈玉成说。 陈玉成的惨败,让翼王石达开迅速拿下南康的计划泡汤。两军的实力还是不相上下,各自打了几场小仗,各有死伤和胜负,又进入相对峙的状态。但这次进攻南康,并非石达开的主要目的,而是他的撤退战略。 因为不久前,清军的将领向荣,率江南大营的精兵开始围攻天京,洪秀全急忙下诏,让石达开的西征军回救天京,攻破江南大营。 石达开奉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之命,率部出走江西,取道皖南返回天京解围,一夜之间,石达开的三万主力部队几乎全部撤离江西,剩下林启容的一万七千多名太平军困在九江! 曾国藩觉得,自己攻破九江的机会来了,立即调兵遣将,抓紧围攻九江。 第二十四章 曾国藩的难题 曾纪泽的“泽”字营大破了陈玉成的太平军,石达开率领的三万主力大军又全部安全撤离了江西,曾国藩大喜,原来以为湘勇可以很快攻下九江,但没想到,林启容率领的一万七千多名太平军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林启容也是太平军的名将,原来湘军将领塔齐布曾经在岳州城陵矶之战中,杀死了太平天国骁将曾天养,威震天下,号称“湘军第一猛将”。他率部在九江城下驻扎很久,多次进攻,但没有一点收获,反而损失了不少人马。结果,塔齐布由于积劳成疾,加上心中有怨恨,在九江城下吐血而亡。从此之后林启容的威名,震动清廷。 石达开的大军退出江西之后,曾国藩马上组织湘勇反扑,再次派两万湘勇围困了九江,当时江西战场太平军还有一位主将,是石达开的岳父黄玉琨,兵马很少,仓促之间也不能救援,九江基本上是一座孤城。但林启容选择了继续率军留守九江。为了加固防守,他还在小池口建筑新城,水路配合,炮台之间连接紧密,这让九江的防守,如铜墙铁壁。 曾国藩命人轮番攻击了一个月,没有战果。 后来,彭玉麟献了掘濠引江水淹九江城之计。曾国藩觉得掘濠引长江水断绝城内城外联系,将林启容困死在城内的计策最为稳当可行,便指令湘勇大将李续宾遵行。 但湘勇挖了半个月沟壕,并无成效。掘濠的兵勇反而很多被太平军射杀在濠边。一条濠沟未成,湘勇倒是死了数百人。 曾国藩一筹莫展,就在这时,他又收到一份兵部火票,心里凉了半截:兵部火票递的是军机大臣的字寄,抄录关于上海厘金的上谕,因曾国藩奏请在上海抽取厘金,接济江西军饷,结果没获准,因为遭到两江总督怡良的断然拒绝,怡良认为上海的厘金,只能为江苏的团练所用。 曾国藩再次领会到,自己真要办成事,非得要有督抚实权不可!随便在哪个省当个巡抚,都能供应二万湘勇,但现在湘勇的饷银又被花得差不多了。 就在湘勇缺粮饷之时,郭嵩焘从杭州运盐回来了。他一回到南康,就来找曾国藩了, 几个月的劳累奔波,郭嵩焘显然黑瘦多了。曾国藩一见到郭嵩焘,寒暄几句后,连忙问:“怎么样,运了多少官盐回来?” “事情没办好。”郭嵩焘满脸倦容,“我们要八万,但是只运回了三万包官盐。” “三万包已经不错了,你为湘勇立了大功,怎说没办好呢?”曾国藩问道。 “涤帅,现在世道人心真是都坏了。国家遭难,本应共拯危难,现在官员却各自顾自己的生死。”郭嵩焘回答说:“我一到浙江,就去找了巡抚何桂清,他先推说浙江也受长毛蹂躏了,不能承担八万军饷的义务。幸而不久户部下来了公文,他才拨付了三万包。” 曾国藩叹了一口气,说:“三万就三万吧,赶紧都卖了,救急用。湘勇现在连抚恤银都快发不出来了,这样下去,谁还愿意为我们卖命?” 郭嵩焘摇摇头,说:“这些官盐有问题,因为是封好的官盐,我没有打开细察,好容易运进江西,在玉山解开几包准备食用时,发现盐里掺了观音土。一包盐一百斤,至少有三十斤观音土。” “这帮见利忘义的盐官!”曾国藩气得脱口骂道。 “这倒也罢了。”郭嵩焘继续对曾国藩说:“我们将盐重新提炼,原来打算每包盐售价二十五两银子,除去成本和各项开支外,在广信一带出售,每包还可赚四两多。谁知现在江西私盐泛滥,每包盐只能卖到十五两,几乎赚不到钱。” “朝廷三令五申严禁私盐,江西地方官员为何没有堵住?我这就去找文俊。”曾国藩气得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江西的州县,不是你这个兵部侍郎所能管得了的。我打听了一下,走私盐是江西州县官吏的一大财路,他们会真正地禁止吗?”郭嵩焘走到曾国藩身边,说,“有人说,藩司陆元烺、署理盐法道南昌知府史致谔,就是最大的走私犯。大清怕真的要奔溃了。不是毁在长毛手里,而是毁在自己人手里。” “筠仙,你有确凿根据吗?”曾国藩转过脸,道:“有证据的话,我这就去找江西巡抚文俊,将这帮不法之徒都抓起来杀掉。” 郭嵩焘摇摇头,说:“这种事他们怎么会留下证据呢?打死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苦于没有证据,曾国藩很愤怒,但是让他更愤怒的还在后面发生的事:为了筹军饷,在刑部侍郎黄赞汤的帮助下,曾国藩又向朝廷申请了一千张空白部照(执照),用来“捐生”。也就是说,当时清代如果一个人读书不行,但是家里有钱,那就可以捐一个出身,这就叫捐生。办理捐生成功,朝廷会发一个执照。这种执照,江西的省级政府也有的,具有同等效力。 文俊到了江西之后,江西一些地方官竟然不承认湘军出来的执照,说是假的,甚至在验看执照的时候,派官兵将执照撕毁,这么一来,大家便传开来,说湘军那个执照要不得,不要把钱捐给湘军,不要捐给曾国藩。这么一来,就败坏了湘军的名声,也断了湘军的财源。 而设卡收厘金,也正如曾纪泽所说,是涸泽而渔的手段。加上地方官也加收厘金,到江西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少,厘金也越来越少,湘勇的饷银也越来越少。 曾国藩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亲自从南康赶赴南昌去见江西巡抚文俊,找他谈谈。见面之后,两人话不投机,曾国藩就怒了,提醒文俊说:“湘勇奉朝廷之命在江西清剿长毛,曾某也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在赣督办军务,如若没有粮饷,坏了朝廷大事,文大人可别忘了江西前任巡抚陈启迈的下场。” 见曾国藩怒气冲冲的样子,话也说到了威胁的份上,江西巡抚文俊一脸无奈,皮笑肉不笑地对曾国藩诉苦:“曾大人,实在不是文某像陈启迈那样事事针对湘勇,我对曾大人的为人和能力,佩服有加。但每一个朝廷官员,各方职责不同,有所为,有所不为,文某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江西巡抚不能仅为了湘军,而去破坏一省的财政调度,江西也实在拿不出太多资源去支援湘勇。拨付足额的军饷,非文某不愿也,势有所不能也。江西省本就受了长毛很大的侵扰,难民需要安置,城守需要加固,而各府各县财政吃紧,本省训练军队所需经费也不少。作为一个巡抚,面对这么个烂摊子,文某早已焦头烂额,如若不是皇恩浩荡,文某人早就不愿在这个位子上烦心劳力了。” 文俊这一番话,竟然说得曾国藩哑口无言,他只好让文俊赶紧想办法给湘勇筹钱。 文俊也表面上痛快答应了,说十日之内,必送一万两银子到南康的湘军大营,但“下不为例”。 曾国藩只好就此回了南康,在书房中闷闷不乐。 那晚,曾纪泽前来问安,见父亲又愁眉苦脸,问清了缘由,说:“有些话,孩儿就直言不讳吧!不对的地方,请父亲切勿怪罪。” 曾国藩最近对曾纪泽很是欣赏,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说:“纪泽,旁观者清,但说无妨。” 曾纪泽说:“石达开确实是个大将之才,他这次虚晃一枪,进攻南康,结果三万大军全部从安徽安全撤退了,我估计江南大营会岌岌可危。父亲以后对他要多加防范。” 曾国藩点点头,说:“石逆用兵,确实叵测。我们湘勇已经吃过不少亏。” “对付这样强劲的对手,我们必须和地方官员同心协力。”曾纪泽又说:“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还是要联络好江西的地方文武官员,当妥协处则妥协。孩儿最近读史记,太史公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道德的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却很骨感,如果只讲道德而不讲利益,则一事难成!我看如父亲一样不求名利的道德君子,天下少有,我们不能苛求其他官员也和你一样,这样费力不讨好,反招怨敌,弄得焦头烂额,最后还是一事无成。” “你说的两点确有道理,不过湘军自成立以来,就以捍卫孔孟的仁义道德为己任,如果我们妥协,我们拿什么来安身立命?这是个大难题啊!”曾国藩想起江西局面的困危,说:“让为父再安静想想。” “父亲大人深思,倒不是说不要仁义道德的原则,只是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则不苛责。对待同僚,以柔克刚倒未必不可。”曾纪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两万湘勇没有足够的军饷,别说攻下九江,就是在江西自保也会成问题。孩儿最近读《道德经》,总是在想,人心叵测,其实还是利益作怪,天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妻儿,有自己的宗族,自私恐怕是人的本性。如果天下人先讲合法合理的利益,再讲道德,未必会天下大乱。” “读书有自己的见解,是好事。”曾国藩的思想,还是坚持传统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对曾纪泽的这番话大为惊讶,但江西困局让他焦头烂额,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十五章 韦昌辉的杀心 早在咸丰六年二月,太平天国控制的镇江,被清军江北大营的绿营重兵围攻,十分危急。 清廷为了阻击太平军北进,早在咸丰三年,就在长江北面的扬州建立了军营,兵力为钦差托明阿率领的一万人,这是清军里极少数还能战斗的旗军,武器也比较先进,火炮洋枪一应俱全。而钦差大臣向荣也领一万精锐,在南京城东孝陵卫驻扎,号称江南大营,离太平军的都城南京近在咫尺。 燕王秦日纲奉了东王杨秀清的命令,率领陈玉成、李秀成、陈仕章、涂振兴、周胜坤5个丞相一起出兵两万救援镇江,这是太平军极精锐的一支主力部队,他们浴血奋战,在两个半月时间内,就解了镇江之围,并攻破扬州,击败清朝江北大营的大军,杀死了江苏巡抚吉尔杭阿,回到天京城外东北方向的燕子矶、观音门一带待命。 好久没打赢仗的秦日纲,原本以为自己大战七十余天,率兵击溃清军的江北大营,为天国里下了汗马功劳,天王洪秀全应该会在天王府嘉奖自己。他的部下长期作战,兵困马乏,也需要进天京城修整。 但没想到,秦日纲等来的结果,是杨秀清根本不让他们进城,还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和兼程赶来的石达开部配合,夹攻清军主力江南大营。 陈玉成就是奉命去江西告知石达开搬兵,回攻江南大营,被曾纪泽的“泽”字营击溃。石达开没有惩罚陈玉成,而是虚晃一枪,让曾国藩以为太平军集合要攻南康和南昌,然后率陈玉成部和三万多名太平军主力半夜全身而退,星夜兼程出了江西,借道安徽开往天京(南京),和秦日纲的大军一起攻击在南京城东孝陵卫驻扎的江南大营的清军。 当晚,南京城外乱石穿空,惊涛拍岸,一轮朦胧的月亮暗淡无光,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秦日纲接到东王府的“谕旨”,不让他们进城,他有点闷闷不乐,独自一人喝酒解忧。 喝了一大壶酒之后,秦日纲的大营里,来了一位神秘的访客----北王韦昌辉。 韦昌辉那天是乔装出行,一身黑衣,戴了一顶宽毡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只有一双眼睛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秦日纲有点醉眼朦胧,揉了揉眼睛,才确认了韦昌辉的身份。 韦昌辉对秦日纲说的第一句话,就让秦日纲的酒醒了大半。 韦昌辉走到秦日纲的身边,耳语:“你知道东王杨秀清为什么不让你进城吗?天王有危险!” 韦昌辉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但绝对吐字清晰,这话的分量很重,像一道闪电击中了秦日纲的神经,他浑身发抖战栗,喘不过气起来! 三十五岁的秦日纲出身卑微,本名秦日昌,因避北王韦昌辉讳而改名日纲。他家境贫穷,不识字,刚开始以做豆腐谋生,后来到广西贵县龙山挖矿,到了三十岁还没钱娶媳妇。他个头不高,是一个头脑简单、耿直忠厚的“一根筋”人物,后来他跟着洪秀全一起造反,被封为顶天侯,成为第一个封侯者,还娶了八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夜夜笙歌,终于过上了正常男人的生活。 太平天国首先起义的八个人中,秦日纲排名第七。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先后战死,他现在成了太平天国的第五号人物,地位仅次于天王洪秀全、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 可以说,秦日纲的一切,都是天王洪秀全给的。他跟洪秀全一家的关系紧密。每逢天王洪秀全祭天时,他和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都要随天王登上天王宫殿前高二丈五的“天父台”,秦日纲原本没资格,但祭天本来必不可少的主角幼天王年纪太小,他就充当幼天王的“坐骑”,把幼主背上台去。 听北王韦昌辉说“天王有危险”,对天国忠心耿耿的秦日纲连忙问:“天王怎么了?谁这么大胆,敢害天王?” 韦昌辉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天王和幼主都被东王杨秀清软禁了,已经很久没露面了。我最近也没见过天王,不知道他的死活。不过,我刚接到佐天侯天官正丞相陈承镕的密信,说天王已经写下了血诏,让我联络忠于天王的将领,率兵进京铲除杨秀清及其同党。” 说完,韦昌辉交给秦日纲一封信:“你看,这是陈承镕给我写的信。” 接信时,秦日纲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见韦昌辉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绝无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便接过信,看了一眼,上面确实有陈承镕的印章,但里面写了什么内容,他不知道,他老实对韦昌辉说:“我没读过书,不识字。” 韦昌辉说:“我知道你是忠于天王的。而且,你应该知道,陈承镕这人很仗义,对天王也是忠心不二的,不会欺骗你我。何况,在牧马人事件中,他曾替你求过情,他现在也有危险。” 秦日纲和陈承镕关系不错,是好哥们。陈承镕一开始就当上洪秀全的亲身侍卫官,不久即成为天国朝政的总管,承上可面见东王、乃至天王,启下可传令天京内外各部属。特别是天京附近,朝堂上下,他也有权实际行施号令。 在刚过去不久的“燕王秦日纲牧马人事件”中,东王杨秀清有位“同庚叔”(结拜兄弟的叔叔),从燕王秦日纲的王府门前路过,秦日纲手下的一名马夫,正坐在王府门口发愣,看见“同庚叔”没有及时站起来行礼。“同庚叔”大怒,当场抽了马夫200鞭子,并闯进王府,让秦日纲处罚马夫。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仗势欺人的恶狗欺负人欺负到自己家里了,秦日纲见马夫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便不搭理无理取闹的“同庚叔”。这位东王杨秀清的“同庚叔”竟然扭送马夫到刑部,要求刑部严惩马夫。 刑部主审官员正是翼王石达开的岳父黄玉崑,他为人正直,觉得严惩马夫没有法律依据,何况你已经抽了人家200鞭子,劝“同庚叔”就这么算了吧。 “同庚叔”不依不饶,仗着自己的后台是杨秀清,一脚踢倒了刑部大堂公案,然后找东王杨秀清告状去了。 杨秀清闻讯,坚决支持自己的“同庚叔”,命令翼王石达开先把黄玉崑抓起来查办。 黄玉崑是石达开的岳父,杨秀清让石达开去抓自己的岳父,纯粹是在为难石达开。黄玉崑不愿让女婿为难,主动上书提出辞职。燕王秦日纲也上书天王提出辞职。 这事本来与陈承瑢没关系,不过陈承瑢和秦日纲是好兄弟,为了哥们义气,陈承瑢也和秦日纲一起上书,表示也要辞职。这下把杨秀清惹火了。 杨秀清命令北王韦昌辉将秦日纲重打100杖,陈承瑢200杖,石达开的岳父黄玉崑不仅被打300杖,还被革去爵位,关押起来。 燕王府那个倒霉的马夫,则被以五马分尸的酷刑处死。 黄玉崑羞愧难当,趁人不备跳水自杀,所幸被人救起,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差一点死去。翼王石达开也敢怒不敢言,他对动则“天父下凡”的东王杨秀清也是又恨又怕,因为连天王洪秀全也奈何不了东王杨秀清。 因为这次的事件,燕王秦日纲,翼王石达开、陈承瑢都对东王杨秀清“积怨于心,口顺而心怒。” 韦昌辉旧事重提,秦日纲对东王杨秀清的怨恨更深了,他相信了韦昌辉的话。 秦日纲不知道,除了燕王秦日纲,翼王石达开,北王韦昌辉是被杨秀清欺压的最狠的一个。韦昌辉的亲哥哥,不久前因为一处房产,和杨秀清小妾的哥哥起了争执。韦昌辉不仅曾被杨秀清重打400杖,他的亲哥哥也被杨秀清刚逼死。 秦日纲完全相信东王杨秀清敢对天王洪秀全不利,因为在三年前的十一月二十日,他亲眼见到杨秀清借天父名义,杖打了自称天父次子的洪秀全的屁股!洪秀全起义时自称是天父之次子,杨秀清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他总揽天国世俗的军政大权,而在于他的一个非凡身份----天父在凡间的唯一传话人。借助这个身份,杨秀清装神弄鬼时,是天王老子,控制着整个太平天国的权力与政治,可以任性玩弄天国里的任何人,包括天王洪秀全。 秦日纲很怕自己又会一无所有,他不想自己再回到那些永不见天日的煤矿里,他也回不去了,便咬着牙问韦昌辉:“天王有难,我能做些什么?马上带兵杀进天京城里吗?” 韦昌辉摇摇头,低声说:“滋事体大,现在城里到处都是东王的耳目,我们要和陈承镕周密谋划。” 秦日纲说:“那我该怎么办?” 韦昌辉说:“你先按照原定计划率军去进攻清军江南大营,然后等我们在天京策划好了,你再秘密回来,进京诛杀杨秀清。天京城内有很多兄弟早就对东王的飞扬跋扈不满了。不过,此次清君侧,我们要小心再小心,一旦失败,我们恐怕都要被东王诛九族。” 秦日纲咬牙切齿地说:“哼,这一次我们斩草除根!先灭了杨秀清的九族!” “好,秦兄弟,我就知道你对天王忠心耿耿。为了不让杨秀清起疑心,你先带人去攻江南大营,等我消息再动手。”得到秦日纲的支持,韦昌辉内心澎湃,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杀杨秀清的好机会! 就是因为杨秀清的存在,使他这个太平天国曾经的五号人物,现在的三号人物,活得像狗一样没有尊严。 当年韦昌辉尽献家财,率全家参加了太平天国起义,在一路腥风血雨中爬到了北王的高位,却还要在天京提心吊胆,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他感到莫大的屈辱,无数次对杨秀清起了杀心,在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手提杨秀清这王八蛋人头的场景。 这一天,韦昌辉等了很久很久了!杨秀清是什么狗屁的“天父下凡”,别人不知道,他韦昌辉作为“天父”的第五子,还能不知道?在韦昌辉眼里,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一想到杨秀清口吐白沫翻白眼装神弄鬼的样子,他就想拿起刀子在杨秀清的身上捅几个窟窿,让他真正去见天父! 那一晚下半夜,天京城上空突然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回到天京北王府,韦昌辉面色铁青,在自己的哥哥牌位前,想起小时候哥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爱护,想起两兄弟一起在家乡的清河里洗澡打水仗的快乐时光,想起他哥哥在刑场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喃喃自语:“哥,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除掉杨秀清这杂碎!我一定也将他五马分尸,让他也知道什么叫痛苦的绝望!不,我要将他千刀万剐,剁成肉块,让他的家人也受尽折磨而死!杀杀杀!我要杀光天京城里姓杨的人!” 第二十六章 江南大营崩溃 燕王秦日纲率领的两万太平军精锐,战斗力不差,短短两个多月时间,横扫清军的江北大营,将江北120余座清军大营一举拔掉,清军江北大营的一万精锐土崩瓦解。丞相李秀成还率领太平军攻下了繁华的扬州府,生擒清扬州知府世焜。 两万太平军横扫清军江北大营的辉煌战绩,让烧炭工出身的东王杨秀清感觉自己是个军事天才,他意识到了清军战斗力的低下,什么大营都是纸老虎,于是,杨秀清下决心用重兵拔掉江南大营这颗清廷的虎牙。 和驻扎在扬州的江北大营相比,江南大营驻扎在南京孝陵卫,这一万清军离天京实在太近了,在紫金山南麓居高临下,天京城里有什么进出都看得一清二楚,三年来搞得杨秀清有时候和妃子们搞事都不省心。有时,他做梦都梦见清军江南大营的骑兵杀进天京城了,整个东王府鲜血淋漓。 整个南京城的血腥味太重,让杨秀清有时睡不好觉。在太平军杀到南京城里的满城时,满城内的两万满族男人并未拿起武器反抗,反而跪地求饶。杨秀清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下令太平军像宰杀牲畜一样砍下他们的头颅,然后杀了他们的妻子和儿女,还抢了他们的美丽女人充当妃子。 为了彻底打败满清的江南大营,杨秀清将翼王石达开的三万西征主力太平军也调回,他要一举摧毁清军对天京的威胁。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政权的首都附近,就会有敌军扎营的。这是太平天国的耻辱。 这一次,杨秀清的诏令措辞严厉,下令翼王石达开和燕王秦日纲率领各部人马横扫江南大营,不仅要击败清军,而且要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一个不剩,让清军从此再也不敢窥探天京。 此时,无论是远在北京的咸丰皇帝,还是钦差大臣、江南大营主帅向荣,都对清军存在了三年多的江北大营突然奔溃感到极为震惊和恐慌,手忙脚乱做了一些亡羊补牢的部署。 咸丰皇帝发布上谕,到内蒙古各盟挑选精锐骑兵,以备秋天南下攻贼。 向荣用自己手下的头号悍将、江南提督张国梁替换邓绍良主持镇江军务。 向荣和张国梁,并非无能之辈,而是久经沙场的悍将。 向荣,字欣然,四川大宁人,寄籍甘肃固原,他是在西北彪悍的民风中成长起来的猛将。 至于张国梁,那也是能征善战的大将,别的不说,他手下有一名都司,叫冯子材!没错,就是后来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冯子材,他童年生活过得十分艰辛,丧父母,与祖母、兄长相依为命,只上了两个月的学便辍学,随人贩盐、做木工、捕鱼摸虾,朝不保夕。流浪街头的冯子材操刀使剑,练就一身好武艺。树旗反清的广东天地会领袖刘八,率部众万余人进攻博白,冯子材趁机投奔这支队伍。但刘八进攻博白失败,冯子材拉出部众千人,投降知县游长龄,并被改编为“常胜”勇营,积极参加镇压粤桂边界的长毛,积军功擢升至千总。后随广西提督向荣镇压太平军起义,隶属向荣在南京城外孝陵卫建立的“江南大营“。 从1851年到1856年的六年时间里,向荣和张国梁一直率领绿营里最精锐的营兵投入广西清剿,并一路追杀太平军到南京,屡保危城,救过桂林、长沙的急。 向荣计划利用清军的水师优势,还有在江北的友军将太平军主力控制在江北,然后自己集中优势兵力攻破镇江城。 这个作战计划起初很顺利,在江北,张国梁部也先后大战收复了浦口、江浦,逼近了镇江。 但向荣没想到,杨秀清将翼王石达开的西征军也调了回来。 石达开率领三万太平军势如破竹,他这次用兵稳准狠,其中一路直捣江南大营的总粮台所在地宁国府,大败守军,导致宁国府岌岌可危。 向荣只好将张国梁部调回援助宁国府。此刻张国梁部刚在浦口、江浦大战了太平军,疲惫不堪。 石达开一鼓作气,攻下了宁国府、太平府,继续进攻江南大营的南秣陵关一带。 向荣分兵四出,此时的江南大营存兵不满5000人,而且多是疲惫之师。 为分散清军,石达开还采取声东击西战法,分兵攻取东进苏州、常州的要道溧水镇。 向荣闻讯,又急派总兵张国梁往救,江南大营兵力更加空虚,东王杨秀清抓住战机,即令秦日纲会石达开部一起荡平江南大营。 于是,秦日纲率领部众由燕子矶移营仙鹤门,天京太平军一队数千人越过龙脖子,另一队七八千人自神策门、太平门出城,占据大小水关及冯家边一带,对清军形成东西夹击之势。 向荣急派副将王浚率2000人前往仙鹤门防堵,这两千人马几乎是去送死。 石达开率部赶到尧化门,仙鹤门一带,筑垒数十处,前锋抵达紫金山东黄马群,切断江南大营与仙鹤门之间的联系。 向荣见大营危在旦夕,急令张国梁由溧水星夜赶回,并从丹阳、秣陵关等处调兵回援。 石达开、秦日纲派四五千人急攻仙鹤门王浚营盘,稍后出兵数千包抄,激战至晚,大败这两千清军。清军这一路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是日,张国梁率一千二百人赶回大营,连夜在青马群筑营,欲堵太平军西攻之路。 石达开率领太平军十数路猛攻青马群。与此同时,杨秀清派兵数千出通济等门,直扑七桥瓮。 向荣亲率一千二百人自孝陵卫大营往援,做南逃准备。 午后,秦日纲分军四五千人,自灵谷寺翻紫金山攻破清军马队营盘,直逼孝陵卫;洪武、朝阳门太平军分路出击,攻破孝陵卫附近清营二十余座。 接着各路太平军合攻孝陵卫,鏖战数时,攻破向荣大营,毙清军千余人。 向荣、张国梁等连夜败走淳化镇,又经句容逃往丹阳。 至此,威胁天京达三年之久的江南大营,亦被太平军攻破,东王杨秀清的威望在太平天国中达到了顶点,历史证明,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让杨秀清产生了幻觉,觉得自己就是“天父下凡”,其他人都是草包,包括还在天王府日日笙歌和嘿咻的天王洪秀全。 此时,燕王秦日纲率领的两万大军,已经在外连续作战四个多月,人马早已疲惫不堪,他向杨秀清申请回城休整。 杨秀清却下了一道严令:“追杀江南大营残部,不许回城!” 秦日纲很愤怒,但高高的南京城墙就在眼前,他却进不去。守城的太平军只听从东王的号令,无论他怎么说,就是不开门。 秦日纲只得率兵追击向荣的败军,并很快攻下句容,进兵到丹阳城外的五里铺。 此时的钦差大臣向荣,已经年过六十开外,精力已非往日可比。从前出队打仗,他总是亲临前线督阵,现在老病交侵,气已衰,步履艰难,不能骑马。江南大营奔溃,他率兵败退丹阳,愧愤交加,自谓英名扫地,老病交加,卧床不起。 对前敌军事和个人前途,江南大营的主帅向荣显然已十分悲观。不久,向荣伤病复发,在丹阳去世。 对向荣来说,他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死了,是好事。他的人死了,一了百了,远在北京的咸丰皇帝不仅撤销生前一切处分,还以“忠勤”、“虽未恢复坚城,数年保障苏常尽心竭力”为由追谥“忠武”,专祠祭祀,赠予一等轻车都尉世职。 主帅突然死去,丹阳城的危机也并未过去。张国梁是降将,功劳虽多但资历浅薄,是不便挂帅的,而资历足够的福兴即将被调走,又和张国梁等不睦,清廷只好让远在苏州的两江总督怡良暂署钦差大臣,并让刚被提拔为江南提督、远在安徽临淮关的和春兼程赴丹阳接任主帅。 谁也没想到的是,咸丰六年七月十三日,也就是向荣死后第四天,城外的太平军忽然撤了个干干净净。 清军很快发现,“长毛”是去攻打金坛了,此时金坛城里除了团练,就只有不久前从丹阳派去的李鸿勋部七百多人,情况危急。 清军急忙从丹阳、溧阳等地调遣援军约七千人赶赴金坛,跟长毛再次大战。 不久,金坛之战打响,人多势众的太平军初战告捷,金坛城东、西、北三面都被围困,各路援军无法靠近。 张国梁急眼了,带着冯子材等大将亲赴金坛督战,并令各路清军抓紧增援。 太平军穴地攻城,轰塌金坛西门城墙三丈余,不料李鸿勋早有防备,在城内添筑“偃月垒”,太平军扑城无功而返。 就这样,金坛之战打了二十多天,双方伤亡十分惨烈,城防摇摇欲坠。奇怪的是,几天后,“长毛贼”居然又解围撤退了,金坛城外太平军忽然悄无声息地连夜拔营撤走,因为这时,燕王秦日纲接到了北王韦昌辉的密信:“对东王杨秀清动手的机会到了!” 当时,东王还以西线战事紧急为由,调北王韦昌辉和翼王石达开回江西前线督师,只剩下天王和东王留在天京。 远在江西南康的曾国藩收到江北大营和江南大营都被长毛攻破的战报,满脸的焦虑,为江浙一带的安危忧心。 在书房,曾国藩和众将商议完战事,对曾纪泽说:“一旦富庶的江南有失,恐怕朝廷危矣。“ ”破了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杨秀清现在功高震主,而且据说这人本来就飞扬跋扈,未必会有好下场!“曾纪泽却一点也不担心,他对曾国藩说:“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被破,天下能和长毛一战的军队,就只有我们湘军了。这正是我们发展壮大的好时机!我们不妨乘此机会,攻下江西和安徽的长毛据点。” 曾国藩点点头,看了看挂在书房墙上的军事地图,深邃的目光投向了江西的九江和安徽的安庆,只要湘军拿下这两座坚城,长毛在长江中游的据点就可以统统端掉。 第二十七章 天京大杀戮(1) 继燕王秦日纲扫平清军的江北大营之后,翼王石达开又大破清军的江南大营,清军在南京附近存在了三年的军事力量,几乎被燕王秦日纲和翼王石达开消灭殆尽。这一场正面战场的巨大胜利,运筹帷幄的太平天国最高指挥官杨秀清功不可没。 太平军胜利的消息最先传到了东王府,让在南京城里运筹帷幄的杨秀清,这个烧炭工出身的贫农,差一点自己就相信了自己真是“天父下凡”,战神附身于己。 这辉煌的胜利在南京城传开后,天国上下对这位实际执掌太平天**政实权的东王和军师更是顶礼膜拜,《天情道理书》说东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在”。 在翼王韦昌辉等人的运作下,这本拍杨秀清马屁的小册子,在南京城里很快几乎人手一本。 杨秀清自己也觉得,这场胜利太大了,天王洪秀全应该要大大嘉奖自己。 但杨秀清想,天王洪秀全该拿什么来奖赏自己呢?东王杨秀清和明末大太监魏忠贤一样,已经是九千岁了。他的东王府,虽然比不上天王府那样气派,但这里古木遮天,堂宇阔深,园沼秀丽,尤以湖石闻名遐迩,既融入了苏州园林的精致秀美,又有北方园林的大气开阔,原来被称为“金陵第一园”。而这时东王杨秀清打府里出门来,“开路要用龙灯一条,计三十六节,以钲鼓随之,其次则绿边黄心金字衔牌二十对”。 至于女人,天王洪秀全有八十八位后妃,他杨秀清也有六十六位妻妾。杨秀清更炫耀的是,太平天国的女科状元傅善祥,也被他弄进了东王府当门面。傅善祥出生于书香世家,比洪秀全后宫里那些大字不识的无才有德的土包子要好玩得多。 在1853年春末,洪秀全颁布诏书开甲取士,破天荒增加“女科”,当时参加科考的男女士子六百多人,试题一样,均为“太平天国天父天兄天王为真皇帝制策”。傅善祥顷刻间挥笔而就,洋洋洒洒一万有余字,东王杨秀清也为这篇才华横溢的文章所折服:“三皇不足为皇,五帝不足为帝,惟我皇帝,乃真皇帝……”,这种水平的文章,对杨秀清洪秀全来说已经是好文章了,杨秀清提起朱笔毫不犹豫地将傅善祥点为女科状元。科举考试结束后,杨秀清亲自点将把傅善祥招进东王府,任命傅善祥为“女侍史”,后来又升任“簿书”,帮助东王批阅所有来往的文件、书札,每天和东王朝夕相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在书房想了半天,杨秀清觉得,现在也只有将自己的九千岁改为“万岁”能满足自己的**了。 太平天国的领导层,是这么建立起来的:1848年时,冯云山走霉运,被捕后关在桂平县监牢里。当时洪秀全又在广州,拜上帝会这个组织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人乱心也乱,杨秀清脑子活,假托“天父”下凡,站出来稳定大局。萧朝贵和洪秀全配合,假托“天兄”附体。而洪秀全以“天父之子”的身份,被称为天王。冯云山为南王,韦昌辉为北王,石达开为翼王。 太平天国的这几个王,原本都是混在社会底层的角色。洪秀全考了四次童生科举,到三十一岁连个秀才都没中。冯云山和洪秀全是老乡,他的原籍龙川县石灰窑村。萧朝贵是在紫荆山的山区靠种菜耕山、烧炭度日的。杨秀清在这些人里,也算是脑子活的,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天生具有领导才能,独领军权,上下无不敬畏。但现在共同打下来的地盘,他和洪秀全的地位和待遇还是不一样,比如说,太平天国的官员出行都要坐轿,天王的轿夫多达六十四人,而东王的轿夫就只能有四十八人。 作为结义兄弟,杨秀清顶多把洪秀全当大哥,没当成“圣上”。从“九千岁”到“万岁”,增加了一千岁,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算术问题,而是一个头衔和更大权力的问题。想到这里,杨秀清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时,太平天国的女官傅善祥进了书房,见杨秀清一脸笑容,娇声问道:“什么事让东王九千岁这么高兴?” 东王府的伙食不错,二十三岁的傅善祥还是一副少女的鹅蛋脸,有点婴儿肥,两条描绘过的眉毛如小柳叶,头上玉凤簪,很是别致。作为女状元,她在天国里也混得如鱼得水。天王洪秀全下达诏书破格任命傅善祥为“恩赏丞相”,位列州司座次,隶属天王府六部,主要职责仍旧是辅佐东王去处理政务。 那天,傅善祥的丞相官服,也让她显得身段苗条,亭亭玉立,若出水芙蓉。 三十三岁的杨秀清,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留了胡子,他有点发福了,挺着大肚子,眼睛眯成一条缝,捋了捋嘴边的胡子,一把拉过傅善祥,就跟往常一样,想要干那种事发泄一下。 当时门庭大开,外面还有不少人在走动,傅善祥大吃一惊,有点害怕,说:“东王殿下,大白天的,门还没关,别人看见不好。” “宝贝,怕什么?谁敢乱看,就挖谁的眼睛!谁乱嚼舌根,就割舌头!”杨秀清大笑说,“快点,别磨磨蹭蹭。” 傅善祥在她八岁那年,父母相继去世,家道迅速衰落。十三岁那年,她的哥哥遵照父命把她嫁给了指腹为婚的李氏人家。丈夫比她小六岁,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在她十八岁那年,丈夫得麻疹去世了,年轻的傅善祥尚未圆房,所以东王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傅善祥知道杨秀清干那种事的脾气,要是不从,自己的后背就会被鞭笞,最后还得从,她不敢忤逆,羞答答地为解了自己的薄衫,娇嗔道:“殿下,你慢点…慢慢来!” “宝贝,快!”杨秀清那天有点冲动,傅善祥脱到最后只留一个红色兜肚,她白皙的身体,明明白白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东王杨秀清的喉头发干,命令傅善祥趴到书桌上,背对着他。 傅善祥只好从了,杨秀清这才慢慢走过去办事,动作很娴熟,解开了傅善祥最后的遮羞布,像是剥完荔枝壳一样,见到了里面多汁的鲜肉。 过了一会,随着傅善祥一阵阵娇柔的尖叫----那绝不是悲惨的叫声,而是欢愉的喘息,杨秀清也渐渐进入佳境,大汗淋漓。 就在这时,佐天侯陈承容无意间走了进来,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 佐天侯陈承容,是天国的第九号人物,他的地位,在天国仅次于豫王胡以晃。这个人,加入太平天国很早,金田起义时就加入了,可他放弃高官的位置,甘愿在东王府里做下人,干什么呢?专职侍候东王的两个儿子。 杨秀清的性子大大咧咧,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为了天国江山的大局,在他手底下被处罚、失去官职的人多了,可当再次需要用人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因为某个人曾经受到过处罚就会看低他们一等,而是照常使用,用人不疑。他的心很宽,也把别人想的和他一样。所以他视陈承容为可信的心腹,委以上传下达的重任,他相当于东王府的“大管家”。 但陈承容和杨秀清不一样,他马夫出身,个头不高,皮肤有点黑,心眼也很小。陈承容表面上假装对东王杨秀清恭敬奉迎,其实内心早就想杨秀清死了,尤其是秦日纲牧马案后。在秦日纲牧马案中,他被打了二百杖,下半身从此就像是不听使唤了,碰到女人都无力反应。 东王杨秀清发泄完了,长舒了一口气,招手叫陈承容到跟前来,他的眼神充满杀气。 陈承容胆战心惊,生怕东王杨秀清怪罪,走到他的面前,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东王杨秀清却穿好了长袍,哈哈大笑,让他免礼,站起身来。 陈承容琢磨不透杨秀清的心思,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两腿还在发抖。 这时,杨秀清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陈承容的裤裆,用力拧了一下他的蛋蛋,问道:“说,谁让你进来的?你这里是不是很热啊?” “小的不敢。小的什么也没看见。军务紧急。”陈承容疼得要大叫起来,但是不敢出声,他见到东王杨秀清和傅善祥上演了活春宫,竟然也没什么反应,因为下半身已经被杖打坏了。 “什么军务?”东王杨秀清见陈承容没啥反应,这才罢休,问陈承容道:“是北王韦昌辉和翼王石达开有消息了吗?他们率部众回到江西和安徽战场了吗?” 见杨秀清终于正常了,陈承容赶忙点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答说:“请东王殿下放心,北王接到你的命令,不敢在天京多呆一天,他已经带了一万人马连夜赶赴安徽战场。翼王部也没有在天京附近停留,带人赶回江西去了。” 东王杨秀清觉得,只要北王韦昌辉和翼王石达开不在天京,对他没有威胁,那么天王洪秀全就不敢拒绝他“万岁”的要求。于是,东王杨秀清朝着陈承容一挥手,说:“好吧,你下去准备一下,本王马上要去天王府见天王,商议要事。” 第二十八章 天京大杀戮(2) 禁卫森严的天王府,分内外两重城,外面叫太阳城,里面便是金龙城。外城的周长十余华里,内城周长七华里,杨秀清坐着四十八人抬的大轿,走一圈得半天时间,才到金龙殿。 天王府这座繁华的皇宫,奢靡程度堪比紫禁城。天王府的修建,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充分体现了天国能集中财力取悦天王的制度优势,它在原来的两江总督府基础上建成,就地取材,南京城里的明故宫、江宁织造署、康熙和乾隆巡幸的几处行宫,还有南京很多富豪的宅邸,都被拆毁去修建了富丽堂皇的天王府。 社会底层到出身的洪秀全,根本没见过真正的王宫是什么样子,按照他的想象,就在天王府的大殿柱子上全部泥金盘龙,用金光闪闪的赤金叶子装饰墙壁。另外,禁卫军全部用女人,则是天王洪秀全本人的另一大伟大发明。 天王府这三千广西的客家妇女,是世界上最早的一批女兵,但这个世界之最,并不值得国人骄傲。早在1851年,洪秀全宣布起义时,就公布了五条军规,第二条便是别“男行”和“女行”,设立了女营,那些在深山里的万千烧炭工、矿工、农夫农妇,成了洪秀全拜上帝会的最先信徒。而这些客家女人,和丈夫一起加入了太平天国,打起仗来并不比她们的男人逊色。 定都南京之后,天王洪秀全做起了皇帝梦,他临朝和皇帝没有什么区别,除了东王杨秀清外,其他文武官员也都排列在金龙殿大门外,按礼仪跪拜,三呼“万岁”。实际上,这也是让杨秀清不满的地方,因为他也要跪迎天王。如果他也成了“万岁”,自然就可以不用向洪秀全下跪了。 那天,杨秀清打定主意,带着“佐天侯”陈承容等人一起去天王府。他们刚到了金龙殿,就听见里面传来玉器摔碎的声音,还有天王一阵严厉的呵斥声。 洪秀全气急败坏地吼道:“全部拉下去,杀了,拉下去点天灯!” 在天国,“点天灯”是最凶残的酷刑,也叫倒点人油蜡,即把犯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入夜后,将犯人的头下脚上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当灯用。这种刑罚,洪秀全最喜欢用在不听他摆布的女官身上。 杨秀清进入殿中时,见到一男四女跪在地上,俯首求“饶命”。 那跪地的男子,叫杨贵,四十来岁,是杨秀清的一个远房表亲,金田起义时就跟着他出来了,这时已经封侯。 殿外四位手拿腰刀的女官进来了,正要动手抓人拖出去,杨秀清道:“慢着”,然后问洪秀全:“天王,他们犯了什么事?罪不至于都要点天灯吧?” 洪秀全的怒气还未消,没有直接回答杨秀清的话,只是说:“你自己问这帮狗奴才!” 杨贵这时战战兢兢,爬过来抱住杨秀清的大腿,说:“东王殿下救命,小的刚得到一块精美的璞玉,见十分罕见,想献给天王,哪里知道,在这大殿之上,恰好遇到了天王……奴才真是该死,真该死!” 原来,杨贵进来时,正好碰到洪秀全拉着四个年轻漂亮的女官杨长妹、石汀兰、大小朱九妹四人在大殿里玩捉迷藏的游戏。不过大白天的,又是夏天,南京的天气很热,洪秀全让她们都光着身子玩耍,自己也没穿衣服。杨贵连天王和女官白花花的屁股都看到了。 杨秀清这时看见大殿地上蒙眼睛的布条,还有被天王洪秀全摔碎的玉璞,又听了杨贵的哭诉,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对洪秀全说:“天王,念杨贵一片忠心,打个四十军棍就算了。而且,四个女官又没犯错,为什么要杀她们?你要是不要,就把她们送给我吧。” 洪秀全此时气得一句话也不说,杨秀清见状,翻了翻白眼,口吐白沫,栽倒在地上,一会又爬了起来,算是天父下凡了。 “佐天侯”陈承容心领神会,赶忙大声叫道:“天父安福了!” 洪秀全等人听得东王安福,作为儿子的他连忙跪下请安,然后问道:“天父为何劳心下凡?” 杨秀清这时装神弄鬼对洪秀全说:“尔何故要杀汝兄妹?” 洪秀全说:“他们侍奉本王不诚。” 杨秀清怒对天王说:“秀全,尔有过错,尔知么?” 洪秀全无奈地说:“小子知错,求天父开恩赦宥。” 杨秀清说:“尔性子太烈,主宰天下,皆要从宽。譬如女官,佐理天事,多是不明天情,每有不合事宜之处,务要悠扬教导,海量宽容,使其心悦诚服,天事方可周理。若是严性过甚,未免其方寸多乱。杨贵为汝等兄弟,金田之时就加入天国,汝要善待之。此五人都交由东王府处置吧。” 就这样,天父随即“回天”去了,杨秀清把杨贵和洪秀全的四个女官都带走了。 洪秀全敢怒不敢言,跪在地上目送杨秀清等人离开,气得咬牙切齿,快把自己的舌头都要咬掉了! 但洪秀全这时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和血吞。身为一国之君的洪秀全,此时拿杨秀清也没办法!因为现在太平天国的神权、君权、相权、兵权都在杨秀清手里: 先看神权,洪秀全作为“拜上帝会”的创始人,同时又对外宣布自己是天父的第二个儿子,受天父之托来拯救黎民百姓。但1848年冯云山被捕入狱,洪秀全闻讯赴广州设法营救,拜上帝会发生了混乱。在这紧急关头,杨秀清、萧朝贵代天父、天兄传言,安定了人心。平时,洪秀全是教主,高于杨秀清,可是,一旦杨秀清宣布天父下凡附体,代天父传言,身为儿子的洪秀全就得乖乖地跪倒在杨秀清的面前听训。 至于兵权,起义之初,洪秀全一直是自掌兵权。但1851年洪秀全已经把兵权正式授予杨秀清了,他发布了《行营铺排诏》,规定了前、后、左、右、中军主将的职权,而《天命诏旨书》收录此诏时还加上附注:“此是前时行营铺排如是,今宜听东王将令。”杨秀清手握重兵,公然在军队中发布将令,规定在军营之中只听将军令,不听天子君命。 再看相权,杨秀清也是独揽。洪秀全在《永安封五王诏》中说:“以上所封各王(西王、南王、北王、翼王),俱受东王节制。”杨秀清又完全掌握了天国的相权,也就是政权,是故在1854年到1856年,三年时间,洪秀全一封诏书都没发出去! 而太平天国的君权,其实小得可怜,因为天国本身就是建立在宗教的基础之上,一旦天父下凡便可决定一切,上到国家大事,下到洪秀全的私人生活,都得听杨秀清的。 对于仅仅保留天王君位的洪秀全来说,他所做的一切,只因为他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旺盛的正常男人,正处于如狼似虎的年纪。洪秀全在大湟江时,就娶了十四名美貌少女为小妾,加上原配赖氏,共有十五名女人供他享用。金田起义时,也就是在他三十八岁生日那天,一口气又纳了二十一名新妃,合计拥有女人三十六名。到了永安和南京,变本加厉,继续扩大美女队伍到88人,供其淫乐。为了腾出时间,充分享受这些国色天香的美少女,洪秀全在军国事务的处理上,都依赖杨秀清。所以,杨秀清的个人权力和**才越来越膨胀。 那天,杨秀清经过一番折腾回到东王府,才想起来自己要洪秀全封“万岁”的正事还没办,他也懒得走了,直接让陈承容去通知天王洪秀全,“天父”又下凡了,让天王到东王府来听旨! 以前,杨秀清就这么干过!那是在咸丰五年(1855年)七月,“天父”突然在三更时分下凡,说有圣旨诏告天王,传命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及众朝官扶东王登朝。众人拥着东王前往天王府宣诏,因为其时夜静更深,天王府朝门紧闭数重,一下子无法立即打开,“天父”大发雷霆,下诏说:“咁久还不开朝门,真是该打!” 天王赶到后急忙自己请罪,并将“东王金舆迎至金龙殿”。 到了金龙殿,天父杨秀清宣洪秀全的正宫赖氏上前听吩咐:“赖媳,算尔晓得时时虔敬天父,晓得敬天主。其余众媳,当教则教,当打则打,不可枉打。如有奸草者,当奏则奏,放胆奏,亦不可枉奏。” 然后,“天父”又不厌其烦地嘱咐天王一家:“全宫及清等内殿一切事宜,即俱要选老成淑女为娘娘、王娘掌理内务,以为内助。尔们思之,朕回天矣。” 天父那次深更半夜兴师动众的下凡,居然是为了将洪秀全的老婆从被窝里叫出来教导一番。 而这一次,杨秀清的天父下凡是要让洪秀全封自己为“万岁”! 洪秀全这时正在金龙殿生闷气,洪宣娇跑过来找他,两兄妹正在聊天。陈承容这时来金龙殿通知洪秀全:“天父”又下凡了! 洪秀全大怒,质问陈承容道:“这个杨秀清,他到底想干什么??今日胡闹一次还不够吗?” 陈承容见洪秀全怒发冲冠,内心窃喜,他感觉到自己的天京大杀戮计划,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算是成功了一半!陈承容的秘密计划,可不仅是要干掉东王杨秀清那么简单!北王韦昌辉、燕王秦日纲、翼王石达开等,都是他的猎物! 第二十九章 天京大杀戮(3) 陈承容见洪秀全怒发冲冠,脸都气黑了,趁机颤颤兢兢回答洪秀全说:“回禀天王,小的不敢说!” 洪秀全更加生气,呵斥陈承容说:“有什么不敢说的!快说,不然割了你的舌头!” 陈承容俯首道:“东王殿下……他说要天王封他做‘万岁’,他说,自己也想住住这金龙殿!” 这后半句,是陈承容自己加的,气得洪秀全瑟瑟发抖,道:“大胆,真是岂有此理!难道他想跟朕平起平坐吗?” 陈承容又进一步说道:“有一件事,属下得禀告天王,为了这事,东王殿下最近已经将北王韦昌辉部和翼王石达开部调离天京了,而且城里最近换了城防,天京各城门都是东王的人。” “哦,他到底想干什么?”洪秀全不甘情愿与杨秀清平起平坐,但他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他很沉得住气,也很清楚自己当前的处境,现在在天京,自己这个天王基本上是形同虚设,并无实权,在无力还击的情况下,只能是秘密谋划,瞅准时机干掉对手。 洪秀全让陈承容免礼,再进一步说话,问陈承容道:“这么说来,北王和翼王并不知道东王要封万岁这件事。” 陈承容微笑着点点头,说:“并不知情!” 这时,洪秀全问陈承容:“说吧,你想要什么?你为什么告诉我东王这些事?” 陈承容义正言辞回答说:“在我心中,天国就只有一个天王!其他什么东王北王,谁要图谋不轨,我和天国的兄弟们必诛杀之!” “王兄,我们现在必须先稳住杨秀清,还得先成全他,让他人神共愤,然后诛杀之。”洪宣娇这时也走过来提醒洪秀全。 这时候的洪宣娇,对杨秀清也恨之入骨。因为女状元傅善祥利用杨秀清对自己的宠爱,让他下令解散了太平天国的女馆。 原来,到了南京,太平天国前期的女营变成了女馆,负责人正是洪宣娇。对洪宣娇来说,女馆是精神上的依托,一旦化为乌有,大有风筝断线之感。洪宣娇对杨秀清开始反感,她感觉到自己被杨秀清抛弃了,她非常愤恨,但她又无法与杨秀清抗衡。于是便趁着散馆之际,到处煽动太平军将士到女馆里挑选妻妾。一时之间你争我夺,群莺乱飞,闹得不可开交。这时洪宣娇感到出了一口恶气,只是对杨秀清宠着傅善祥的做法非常不满,并且在心里已经结下梁子,总想瞅机会治治杨秀清,让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去死。 洪秀全此时对杨贵和四个女官被杨秀清带走感到十分震惊,杨秀清这时候已经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略思之后,小声说:“东王势大,需从长计议。” 洪宣娇当时早就看准了世态人心,着力联合了一批倒杨的势力,其中包括天后的弟弟赖汉英副丞相、燕王秦日纲、殿前丞相罗琼树等。 洪宣娇见洪秀全有点犹豫不决,给站在一旁的副丞相赖汉英使眼色,让他火上浇油。 “天王,要除掉东王,非北王殿下不可!”赖汉英看到洪宣娇的暗示,便向洪秀全跪下,鼓动天王密召去安徽战场的北王韦昌辉回京共图大事。 洪秀全还在犹豫,这时,陈承容又下跪哭诉,声泪俱下地说:“望天王三思,如今不是天王压倒东王,就是东王压倒天王!” 洪秀全这时对杨秀清还是抱有幻想的,毕竟这三年,他信任杨秀清,把天国的权力都交给了东王府,不能仅凭陈承容的一面之词,就和东王反目,于是说:“尔等陪朕先去东王府看看,看东王到底想要什么!” 那天,杨秀清在东王府里假托“天父”下凡,召天王洪秀全赶赴东王府,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洪秀全带着群臣一到,佯装“天父”的杨秀清就大声问洪秀全:“汝坐江山数年,现在拥有无数的金银财宝,还有妻妾,多亏了何人,才有你的今天?” 洪秀全这时跪在地上,面不改色,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多亏了东王。” 杨秀清问:“你既然知道东王功劳如此大,为何他只做了九千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这样岂不是亏待了兄弟么?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洪秀全硬着头皮回答:“东王打天下,大功盖世,可称九千九百岁!” 佯装“天父”的杨秀清也忍不住笑了,咳嗽了一声,又问洪秀全:“东王为何只能称九千九百岁?为何不能呼‘万岁’?” 洪秀全面色依然不改,心中对陈承容的话信了,现在他也不得不低头,于是说:“可呼万岁!” 杨秀清没想到这事这么顺利,道:“那你为何还不下旨?” 洪秀全心想,先让杨秀清得意忘形,他没有犹豫,当即下旨,封东王为万岁。 杨秀清还不满足,问道:“东王称万岁,那他的世子呢?” 洪秀全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他还是强忍住了心中的怒火,笑着说:“东王是万岁,东王的世子也该是万岁,东王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万岁。” 杨秀清很满意,没想到,逼封万岁的戏,这么快圆满落幕,于是杨秀清结束了天父下凡,让洪秀全起身。 洪秀全起身之后,杨秀清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问身边的陈承容是怎么回事。 这时,洪秀全面无表情地下旨,向群臣宣布:封东王为万岁,还封东王的儿子也为万岁,并预定在杨秀清生日8月17日这天,举行东王称万岁典礼。他答应杨秀清称万岁,并为他举行典礼,只不过是缓兵之计。 杨秀清还假意推辞,说:“这万万不可,臣和稚子承受不起!” “东王击破清妖的江南江北大营,功高盖天,受得起!”洪秀全说完,挥了挥龙袍的衣袖,起驾回宫。 回宫后,洪秀全立即召见了陈承容,让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燕王秦日纲等人回天京,联手诛杀杨秀清。 洪秀全对韦昌辉还是比较信任的,洪秀全知道韦昌辉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越是受到东王的压制和羞辱,越是对东王毕恭毕敬百依百顺,他在天王跟前,还时刻表现出对领导的忠诚和爱戴,以博取信任。当初,杨秀清假托“天父”附身要杖打洪秀全时,韦昌辉就舍身要代替受罚。这一点让洪秀全很感动,越发信任这个北王了。 “哈哈,终于等到圣旨!”韦昌辉接到天王“清君侧”的密旨,觉得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立即派人与秦日纲密议,要斩草除根,不但要诛杀杨秀清,还要诛杀杨秀清的三位兄弟杨元清、杨润清和杨辅清,还有杨秀清的“同庚叔”等所有亲戚,觉得他们都该死! 韦昌辉接到诏令后,立即率领三千全副武装的精兵,连夜马不停蹄赶回天京。 与此同时,接到线报的秦日纲,也带两千精兵从金坛前线赶回,和韦昌辉会合,密谋诛杀杨秀清家族的行动。 整个南京城,暗潮涌动,笼罩在一片腥风血雨的氛围之中。 第三十章 血洗东王府 南京城外十里的一个村庄,一轮昏暗的月亮高悬半空,风高月黑之夜,成群的乌鸦在城里到处乱飞,不时”嘎嘎“叫着,让人毛骨悚然。 燕王秦日纲带两千人马和北王韦昌辉部会师,见北王韦昌辉只带回了三千人,还有点犹豫,问道:“我们加起来只有五千人,东王在天京能调动的军队至少有两万人,我们能行吗?” 韦昌辉咬着牙,说:“但凡生死关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们现在已经不能退缩,退缩只会让自己像狗一样逃窜,结局是像狗一样被杀死。我们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带人杀进城去,杀杨秀清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血洗东王府!” 秦日纲说:“天京城的守卫都是东王的人,我们怎么进城?” 韦昌辉说:“放心吧,陈承容会在东门接应我们,以点三支火把为信号,我们只管赶去天京。” 那天深夜,韦昌辉、秦日纲等人马赶到了东门。这时,陈承容奉天王密诏,已经带来一批人马在城内接应。 虽然守卫天京的军队是东王直属,但陈承容是东王的心腹,韦昌辉、秦日纲二人又有天王的诏旨,因此没人敢阻拦。 韦昌辉、秦日纲的人马很快开进了城里,重兵将东王府四周的街道包围。这时已是凌晨,韦昌辉对秦日纲说:“马上动手,下手要狠,一个活口不留!否则等天一亮,东王的部下发现我们血洗了东王府,我们自己就危险了!” 秦日纲是个莽夫,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他对韦昌辉说:“放心,不要说活口,东王府的一只苍蝇我都不会放过!” 韦昌辉骑在高头大马上,拔出腰间的配剑,一声令下,五千太平军的士兵杀入东王府,见人就砍,不管老弱妇孺,他们拿出了屠城的手段,将东王府变成一片血海。 可怜这时的东王杨秀清,搂着女状元傅善祥还在睡梦中,一晚上玩了三次,他已经筋疲力倦了。听到门外有喊“杀”声,他光着身子就起来了,朝着屋里的两位侍女叫道:“出去看看,外面何事如此喧哗?” 那两位侍女刚走到门口,就被韦昌辉一剑封喉,倒在了血泊中。 杨秀清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才看清一脸血污的杀人者是北王韦昌辉。 接着,一脸杀气的燕王秦日纲,也提着带血的刀子带人杀进来了。杨秀清预感不妙,顿时黑了脸,指着韦昌辉的鼻子呵斥道:“北王,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要造反吗?” 北王韦昌辉哈哈大笑,将天王洪秀全的密诏扔到了杨秀清的脚下,对杨秀清说:“造反?造反的人是有,不过不是我韦昌辉,而是你杨秀清!” 杨秀清捡起地上的天王圣旨,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天王怎么会……” 这时,秦日纲已经杀红了眼,提着刀子来到了杨秀清的身边,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揪出还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女状元傅善祥,她什么也没穿,露出了束胸和白花花的屁股。 傅善祥惊叫着,满眼恐惧,哭道:“你们想干吗?” 秦日纲哈哈大笑,说:“干吗?不要脸的小贱货,我才不要干呢!” 说完,他拿起刀子,割掉了傅善祥胸前晃荡的小山峰。 傅善祥身上顿时浑身是血,疼得快昏了过去,向杨秀清求救:“东王殿下救我!” 傅善祥提起东王杨秀清,彻底惹恼了秦日纲,他拿着刀子一刀捅向了傅善祥的下体,傅善祥当即倒地昏死了过去。 秦日纲一挥手,他手下也马上一拥而上,将傅善祥剁成了肉酱。在毁灭美好的人或东西时,太平军总是嗜血的积极。 杨秀清看到眼前鲜血淋漓的一幕幕,恶心地快要吐了,他知道自己算是遇到两个杀人疯子了,他的眼神里,第一次透露出恐惧,这是他过去即便在战场上或多次面临生死考验时,都从未有过的恐惧。这种恐惧比死亡更可怕! “尔等快住手!天父下凡了!”杨秀清别无他法,他只好口吐白沫倒地,翻了翻白眼,又爬起来装作“天父下凡”的样子,想作最后的一博。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位杀红眼的太平军将领,正是佐天侯陈承容,他左手拿着沾满鲜血的刀子,步步逼近了杨秀清,笑道:“杨秀清,你也有今天,你还在玩安福的把戏呢?最近连工地上的大妈们,都不信你这一套了呢。” 说完,陈承容扔掉了手中的大刀,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往杨秀清的心窝子里捅去,然后迅速拔出,又捅了下去,一连捅了五六刀才罢休。 “大胆!你连天父……会遭天谴和报应……”杨秀清的嘴角白沫还没干,鲜血就涌了出来,鲜血和唾沫混在一起,他睁着大眼睛,瞪着陈承容,杨秀清想不明白,为甚么连陈承容也背叛了他,作为天王,他有无数次机会杀掉韦昌辉、秦日纲、陈承容,但他念及大家都是从金田出来的兄弟,只是杖打他们,没想过要杀他们。 “狗屁天父!!”陈承容朝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骂道。 杨秀清指着陈承容说:“汝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本王平时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待我?” “待我不薄?”陈承容哈哈大笑,说:“你们杨家人,哪一个不是狗眼看人低,我堂堂的佐天侯,连你的两个儿子,也敢骑在我的头上拉屎撒尿!” 杨秀清这才想起他的两个儿子还是陈承容看管的,大为惊恐,有气无力地说:“他们年纪还小,不懂事,不要杀他们!” “你说得太晚了!”陈承容又往杨秀清腹部捅了一刀,恶狠狠地说:“我已经将他们在扔茅坑里溺死了。这是你们杨家人罪有应得的。天王的命令,是要诛杀你们九族!” 杨秀清听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被陈承容溺死在茅坑,心痛不已,突然大吼一声,回光返照,一口鲜血吐在陈承容的眼睛上。 陈承容的个头比杨秀清矮小,杨秀清趁着陈承容擦拭眼睛的功夫,一把掐住了陈承容的脖子,拼劲了全身最后的力气! 这时,北王韦昌辉走了过来,往杨秀清的背后一连砍了七八剑,杨秀清才松手,血腥味在整个屋子里弥漫。杨秀清死不瞑目,临死前还苟延残喘对北王韦昌辉和燕王秦日纲的部下们说:“韦昌辉助妖,秦日纲助妖,陈承容助妖,天理难容!“ 陈承容用力掰断了杨秀清的手指,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气来。 韦昌辉和陈承容见杨秀清已经气息奄奄,他们还不解恨,上前又砍了几刀,直到杨秀清面目全非,断了气! 秦日纲目睹了韦昌辉和陈承容的丧心病狂,内心都有点寒颤,虽然他也在战场上百死一生,也在东王府里杀人,但亲眼见到韦昌辉和陈承容那样狰狞的面目,他内心也还是有点害怕,因为东王毕竟也是金田一起出来的兄弟,韦昌辉和陈承容这样下狠手,将来对自己会不会也这样?他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不过,秦日纲也没有多想,毕竟这次行动,有天王洪秀全的密诏,韦昌辉和陈承容也都是在执行天王洪秀全的命令,而天王绝对不会杀他的。 “我们都是忠于天王的,杨秀清谋反,全家人死有余辜。”想到这,秦日纲马上带人出门,执行天王的密诏,屠杀东王府其他人去了。 那一晚,东王府血流成河,杨秀清及其家属、部众几乎尽遭屠戮,连小妾肚子里的孩子,也被杀红了眼的韦昌辉、秦日纲和陈承容等人杀得一干二净,血流了一地,东王府里的蚊子很多都喝饱了血撑死! 杀到最后,秦日纲的手和心都麻木了,觉得杀戮太多。然而,这场残酷的杀戮,才仅仅是个开头。 第三十一章 谁是幕后元凶 血洗东王府后,南京城迎来了新的一轮日出。这天的太阳,和北王韦昌辉的眼睛,是一样的血红色。 对东王府的杀戮行动一开始,翼王韦昌辉就有自己的想法:他对杨秀清的仇怨太深,对这个压抑他五六年的东王,要斩草除根碎尸万段后才痛快。 但韦昌辉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头脑还算清醒,东王一死,北王就是除了天王洪秀全外最大的王了,他要获得更大的权力,势必就要将天京城内东王部属和军士全部消灭才有可能。否则,东王的手下必然反扑,凭东王杨秀清这些年的权力根基,他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韦昌辉下令自己的部下进城杀杨秀清,是以清君侧的名义,几乎声泪俱下,还用上了天王的圣旨:“弟兄们,谁敢搞乱天国,谁就是我们的敌人。没有一个稳定的天京,就不会有战场上的伟大胜利。本王正式宣布:我们此次进京的任务,是奉天王诏谕清君侧,东王杨秀清阴谋篡位,我们回京清除叛逆,拯救天国于危难,事成之后,天王重重有赏。” 也就是,北王的许多部下是被蒙蔽的。韦昌辉知道,真心跟他的人,除了他的直系亲属,不会超过五百人,他现在必须依靠天王洪秀全,才能将东王党羽连根拔起,彻底铲除。于是,天亮之后,韦昌辉带着杨秀清的人头去见天王洪秀全,身后还跟着上千名带甲护卫。 这时,洪秀全已经下令让妹妹洪宣桥掌管天王府的三千女兵,不放一兵一卒进入天王府,他对韦昌辉还没信任到可以让他带甲兵进入天王府的程度。 “站住!”洪宣娇的手下拦住了北王韦昌辉,韦昌辉很愤怒,说自己是奉旨杀贼,要进天王府复命。 这时,洪宣娇出来了,说天王可以见北王,但他的随从必须在天王府外候着:“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天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宫。” 韦昌辉知道,现在杨秀清还有五千嫡系部队在天京城外,他不能跟天王翻脸,而且秦日纲也是忠于天王的,便单独和秦日纲、陈承容等人一起进宫去见天王洪秀全。 洪秀全问韦昌辉东王府的情况,韦昌辉说:“天王放心,根据您的旨意,东王府的人已经全部被杀了,一个活口没留!” “全杀了?东王府可是有几千人,朕只是让你们清君侧,你们怎么全杀了?”洪秀全这时对韦昌辉的心狠手辣有点不满。 韦昌辉更是对洪秀全这种翻脸推卸责任的说法一肚子火,但他强忍住了内心的怒火,说:“事已至此,还请天王下旨,宣城外的东王部下进城杀之!否则天国必乱!” 秦日纲这时有点忧虑,道:“东王被杀的消息现在已经传遍天京城,他的部下会束手就擒吗?万一闹起事来,天京城里可就乱了。” 洪宣娇这时也点头说:“燕王说得对,东王的部下都是老兵,战斗力不低,这下如何是好?” 这时,陈承容站出来说:“东王的部下现在大多不知道是属下揭发了东王。属下倒有一计,只是得委屈北王殿下和燕王殿下。” 韦昌辉知道陈承容一向足智多谋,便表态说:“为了天王,多大的委屈本王也能承受。” 陈承容说:“天王可以下发诏令,我去代传:由于北王和燕王滥杀东王亲属,天王杖责他们四百,并要东王部下前来监督。这样一来,他们必然中计,我们就正好可以瓮中捉鳖,将他们全部诛杀!” 洪秀全觉得陈承容这个办法可行,韦昌辉一时也没想到别的好办法。 这时,一位女承宣官满头大汗,一溜儿小跑地进天龙殿了,慌慌张张叫道:“天王,大事不好了,东王的部下已经在城外等不耐烦了,说要火烧天京城!” “什么?”洪秀全噌地由龙椅上站起来,随即又坐了下去,叹了一口气道:“看到了吧,不是朕狠心,他们这是逼朕杀他们啊!” 陈承容说:“现在天已经亮了,天王请速决。” “好吧,那就有劳诸位。”洪秀全便按照陈承容的意思下诏了。 拿着圣旨,陈承容来到东王嫡系部队的营地,声泪俱下哭诉东王满门被杀的血案,东王的部下来了五千多人,一个个义愤填膺,喊道:“我们杀进天京,杀了韦昌辉和秦日纲,替东王报仇!” 陈承容这时趁机宣读了天王的圣旨,说:“天王英明,决定杖杀韦昌辉和秦日纲这两个狗贼!大家随我进城监督,不打死他们,我们绝不罢休!” 于是,这五千兵跟着陈承容进了城,到刑场亲眼看韦昌辉和秦日纲被杖打。 这些前来刑场观看的将士,都是缴了武器的。眼见杖打是真,韦昌辉和秦日纲被打得嗷嗷叫唤,连行刑的木棍都打断了,东王部下的将士也就没有警惕,放松了防备之心。 此时,早已武装到牙齿的韦昌辉部三千人突然冲进了刑场,开始了围攻和屠杀,把东王这五千部下全部屠杀。 “天京已经掌握在我们手里,继续诛杀反贼!”紧接着,韦昌辉下令,对天京城内与东王有关的其他人员进行屠杀,不分文武、男女老幼,包括婴儿也不放过,从天京城门推出来的太平天国文武官员、将士等两万多具尸骸,顺江而下,把长江染得赤红,整座天京城变成一个恐怖的死亡地狱。 长江下游的清军看到这些尸体,都纷纷猜测天京城里发生了内乱。清廷朝野一片欢呼,觉得剿灭长毛的时机就要到了。 在江西九江的大营,曾国藩收到这个消息,却并没有特别高兴,只是让人继续打探准确的消息。 曾纪泽知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有些历史会改变,有些历史,还没有变,他所面对的世界,将更加复杂,任务也更加艰巨。 就在北王韦昌辉在天京大肆杀戮时,石达开接到天王密诏,也率部赶回了天京附近。 这时,守城的部属已经换成韦昌辉的人了,石达开却并不知情。翼王石达开得到的消息,是天王洪秀全故意加封东王杨秀清为万岁,利用杨秀清和韦昌辉的矛盾借刀杀人,杀死杨秀清和东王阖府的人。然后,韦昌辉设苦肉计诱杀了东王的五千将士。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得多,凭着自己在天**民中的极高威望,加上天王洪秀全的支持,他振臂一呼就可以集齐数万人马进城诛杀北王韦昌辉等人。 于是,石达开没带兵就进城了,随行进城的,只有两个亲兵侍从。 石达开没有料到,韦昌辉设苦肉计,诱杀五千将士的行动,是得到洪秀全认可的,那条杖责他和秦日纲的诏令,并非是假传,而是出自洪秀全手谕。韦昌辉在这场血腥屠杀中,只是个报私仇兼夺权的执行者,洪秀全才是血洗东王府真正的幕后元凶。 随着身后沉重的城门“吱呀”再次紧闭,石达开回头一看,天京城门的守卫一个个面色沉重,石达开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嗅到了一股股杀气,但此时,他已经没有退路,只得面不改色赶去天王府见洪秀全! 第三十二章 石达开的愤怒 傍晚时分,天京城里残阳如血,街道两旁不时见到倒下的尸体,有些人是缺粮饿死的,天京城里的大锅饭,导致粮食奇缺。更多的人,是被杀的。 翼王石达开和随员曾锦谦、张遂谋进天王府见洪秀全,他带回五千精兵都驻扎在城外。一路上,他们都感觉到天京城里的气氛有一些不对劲。 曾锦谦上前悄声对石达开说:“城里很诡异,比以前多了许多童子军。原来的军士到哪里去了?” 石达开点点头,说:“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们先去见天王,看看他的态度。” 石达开等人到了金龙殿,没想到北王韦昌辉也在。 韦昌辉杀了东王杨秀清之后,北王就是除了天王之外最大的王,他便取代了杨秀清的位置。 但当时的南京城里,流言四起,说北王韦昌辉屠杀东王府的人,是出于私仇,是为了夺权,韦昌辉感觉自己有点委屈,掌权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就请求天王洪秀全将杨秀清的首级标为“老奸头”,挂到城头示众,并对杨秀清进行鞭尸,昭告天下北王是奉旨杀逆。 洪秀全有点不乐意,韦昌辉当政的这些天,他明显感觉到,韦昌辉比杨秀清更专权、更残忍,心胸更是狭隘,一言不合北王就对朝中大臣大肆杀戮! 洪秀全对北王的印象分急剧下降,于是他故意问翼王石达开的意见:“杨逆窃据神器,妄称万岁,已遭天谴,但朕念及他过去有功于天国,不忍再行屠戮。翼王意下如何?” 石达开说:“东王伏诛,确实不应该再乱杀无辜。请天王下旨,立即制止天京城内的杀戮行为。臣走到天王府,一路所闻,都是兄弟家属的痛哭声,撕心裂肺,整个天京城里现在人人自危。” 北王韦昌辉听了天王洪秀全和翼王石达开的对话,十分愤怒,感觉自己被天王耍了,而且翼王话中有话,在批评自己,他坚持要天王洪秀全下诏公布东王杨秀清为“东孽”。 最终,天王洪秀全变了脸,满足了韦昌辉的要求,下诏说杨秀清为“东孽”。 石达开却又站出来,说“此事万万不可”,并痛斥韦昌辉乱杀无辜,“那些被你杀掉的兄弟,他们真的都是反贼吗?他们的命就像是蚂蚁一样吗?他们没死在和清妖作战的战场,却死在了自己的家中,这是为什么?”他要求洪秀全下诏让北王停止天京城里的杀戮:“东王这些年来劳苦功高,一旦被指东孽,天国的军民之心必乱。现在天王宜葬了东王,安抚人心。” 令石达开意想不到的是,洪秀全竟然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为什么呢?因为洪秀全也想彻底清除东王杨秀清对他的威胁,他是在利用韦昌辉这把嗜血的刀子,清除东王部下。 石达开有点愕然,他原以为洪秀全会支持自己,所以没带兵就进城了。当他和洪秀全、韦昌辉都见面后,一番交流,他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危险。 于是,石达开趁天王洪秀全和北王韦昌辉还在议事,找了个借口,说自己已经多日没有见到家人,想先回翼王府和家人团聚。 天王洪秀全说:“这样也好,翼王你先回府休息。天国遭此巨变,以后很多事还少不了你。” 翼王石达开便和随员曾锦谦、张遂谋出了天王府。 曾景谦和张遂谋让翼王赶紧出城:“北王对你已经不满,再晚就来不及了。” 石达开有点着急,说:“我的家眷都在天京城内,怎么办?” 张遂谋说:“我们现在手中得有兵,支持我们的人越多,翼王府才越安全!” 于是,三人急急忙忙准备逃出城。太平军建都天京后,是石达开负责天京城的卫戍工作,建立起严密的防御、警戒体系。石达开对天京的城防比较熟悉,便假装奉天王之命巡察,然后支开了守城的兵士,悄悄开缒城而逃,一路狂奔到了自己的营地,立即集合了上万支持他的队伍,对城里发出通牒:天王必须立即下诏停止北王的杀戮,否则就攻进城清君侧。 那天韦昌辉见石达开回天京后,偏袒杨秀清,于是对天王洪秀全说:“石达开和东王交往甚密,奉召诛杀杨秀清也是姗姗来迟。不得不防。” 洪秀全问道:“他也是东党余孽?如何是好?” 韦昌辉这时信奉简单粗暴的方法最能解决问题,他对天王洪秀全说:“杀!斩草务必除根!” 洪秀全想了想,石达开一向得军心民心,如若不除,他可能要为东王翻案,威胁自己,于是天王又欲杀石达开,让韦昌辉去翼王府抓石达开。 当夜,韦昌辉率部包围了翼王府,却发现石达开等人根本没有回府,他预感大事不妙,问身边的陈承容:“翼王肯定有所察觉,我们怎么办?” “我刚收到密报,石达开已经出城了,集合了一万余人,要清君侧。”陈承容回答韦昌辉说:“以天王的性格,他八成会妥协。一旦天王和翼王妥协,我们就会成为人人唾弃的牺牲品。” 听了这话,韦昌辉气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对陈承容说:“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没有退路,如果翼王和天王勾结,我们就会成为第二个杨秀清?” 陈承容说:“是的,我们现在只能逼反石达开,才有活路。” “老子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也不差翼王府这几个,那就杀!”韦昌辉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连夜血洗翼王府,将石达开家眷及翼王府内人员全部赶尽杀绝,还把他们的尸体扔到城外。 石达开闻讯,赶去收拾了家人的尸体,彻底愤怒了,他失声痛哭,对天发誓:“不见到韦昌辉的人头,誓不罢休!” 洪秀全听说韦昌辉又屠杀了翼王府,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声叫道“韦昌辉这个疯子,这个疯子”。 韦昌辉也很快来见天王,要求洪秀全下旨杀叛逆石达开:“翼王也谋逆!” 洪秀全不傻,一边是杀红眼了的北王部在城内,一边是城外石达开部一万人。他便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以“反顾偏心罪”下诏通缉石达开。 洪秀全心想,假如石达开真的被谁取了首级来领赏,自己就可把杀石达开的责任和杀杨秀清的责任一样推给韦昌辉,说自己是在韦昌辉的胁迫下下旨杀石达开的。那么石达开的“英灵”将为他顺理成章地诛杀韦昌辉作最后一次贡献。到时候,只要表现自己不忘功臣功绩,把自己的某个儿子过继给石达开,再弄个“翼升节”什么的。于是乎,大家都会说天王英明,翼王可惜,最后的赢家还是自己。 石达开出城后,手握一万兵马,愤怒地要求洪秀全诛杀韦昌辉以谢国人,可洪秀全拒绝了他的要求。与此同时,以“反顾偏心罪”悬赏捉拿石达开的天王诏旨却传遍天国各地。 洪秀全对付石达开与诛灭杨秀清的手段如出一辙----他想利用自己的圣旨加上韦昌辉的势力,一举除去石达开的威胁。 然而,石达开在天**民中的极高威望,是洪秀全没料到的:石达开军功高:1851年金田起义时,石达开率众四千余人赴金田团营,战斗中屡立战功,被封为太平军左军主将、永安封王时受封为翼王五千岁。在太平天国首义诸王中,石达开年纪最轻,也最具军事才能,太平军从广西向金陵进军,途经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江苏等省,石达开均为开路先锋,攻城夺镇,所向无敌。尤其是1852年西王萧朝贵在湖南长沙阵亡后,太平军在长沙城下陷入清军反包围,形势万分危急,石达开率部西渡湘江,开辟河西基地,缓解了太平军的缺粮之危,又多次击败进犯之敌,取得“水陆洲大捷”,重挫清军士气,其后,为全军先导,经河西安全撤军,跳出反包围圈,夺岳阳,占武汉,自武昌东下金陵,二十八天挺进一千二百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令清军闻风丧胆,号之曰“石敢当”。 1854年夏秋,太平军在西征战场遭遇湘军的凶狠反扑,节节败退,失地千里。石达开看出两军之差距在于水师,便命人仿照湘军的船式来造舰,加紧操练水师。在湘军兵锋直逼九江的危急时刻,石达开再度出任西征军主帅,亲赴前敌指挥,在湖口、九江大败湘军,湘军水师溃不成军,气得湘军主帅曾国藩要投水自尽。石达开被调回天京参加解围战,又大破江南大营,解除了清军对天京三年的包围。 并且定都之后,诸王广选美女,为修王府而毁民宅,据国库财富为己有,唯石达开洁身自好,从不参与,品质非常之难能可贵。 另外,石达开展现出了超人的政治才能。1853年秋,石达开奉命出镇安庆。过去,太平天国没有基层政府,地方行政一片空白,石达开到安徽后,很快组织各地人民登记户口,选举基层官吏,又开科举试,招揽人才,建立起省、郡、县三级地方行政体系,使太平天国真正具备了国家的规模;与此同时,整肃军纪,恢复治安,赈济贫困,慰问疾苦,使士农工商各安其业,并制定税法,征收税赋,为太平天国的政治、军事活动提供所需物资。 当天王洪秀全下令捉拿石达开时,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暗中派人四处散布消息,说这圣旨是韦昌辉逼迫天王下的。 于是,天国举**民拿着捉拿悬赏石达开的圣旨当草纸,以为天王也是受了北王的蒙蔽。太平军各地的高级军队将领,比如陈玉成,李秀成也纷纷表态支持翼王石达开。 就在这时,清军进攻宁国,陈玉成部十分危急,石达开以大局为重,先去退清兵,他的威望在天国达到最高点。 而也就在石达开率部赶赴宁国援助陈玉成部的前后,石达开再次向天王洪秀全发出通牒,再次公开要求天王杀韦昌辉这个刽子手,以顺民心,并称如若不然,将提靖难之师打回天京以清君侧。 第三十三章 被低估的天王 韦昌辉把石达开留天京的一家老小全部杀光,在城内集结了一万多人控制了天京城。 愤怒的石达开到安庆调兵,起兵四万讨伐韦昌辉,他上奏天王洪秀全,一定要“韦昌辉之头”,并宣称“如不得其头,即班师回朝攻灭天京”。 韦昌辉听到天京城内的一些不利流言,知晓洪秀全把这场天京城内的大屠杀责任都推到了自己身上,他大怒,去天王府见洪秀全,洪秀全却闭门不见他。 “既然天王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见城外的很多太平军也支持翼王石达开,天京形势分外紧张,韦昌辉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负隅顽抗,他不相信石达开有能力攻下固若金汤的天京城。 那天黄昏,韦昌辉在天京城上巡查,望到天京城外的报恩寺古塔,这高高的塔楼在夕阳中格外刺眼。 韦昌辉深恐翼王石达开凭借报恩寺古塔以作攻城炮垒,这样的话城楼便在火炮的射程之内,于是他立即下令毁之。 于是,一队上百人的太平军将士手捧韦昌辉的将令,出天京城南聚宝门,直奔长干桥南,进入在战火中早已残破不堪的大报恩寺,将运来的炸药与易燃物品装入仍巍然矗立着的那著名的琉璃塔内。 大报恩寺的住持听说太平军要毁古塔,下跪求放过这佛家宝物,但是被领头的军官一脚踢开。 旋即,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琉璃塔都陷入浓烟烈火之中,这座被视为中古建筑奇迹的辉煌建筑迅速倒塌,从此化成了一片瓦砾废墟。 太平军又像强盗一样纵火烧塔,那场熊熊的大火,在天京城南聚宝门外燃烧了几日几夜。 第二天,韦昌辉在街头巡视,发现天京城里军民中流传起“宝塔拆、自相杀”的民谣,他大怒,下令把传谣的人抓起来严刑拷问,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这些传谣的人,竟然都是天王的人。 “混蛋!我还真是小看了装疯卖傻的洪秀全!”韦昌辉有一种彻底被洪秀全玩弄的感觉,他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愤怒之中,一个更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血洗天王府! 而在天王府的寝宫,那一晚灯火辉煌,洪秀全三年来唯一一次不让女人陪睡。 这一晚,洪秀全觉得需要思考的问题很多,眼下最为重要的,是他要在北王韦昌辉和翼王石达开之间选一个。这个选择很重要,一旦选错,他将会有性命之忧。 作为天国的最高领袖,洪秀全绝对不是一个无能的人,只是他不愿意过问世俗的朝政,以至于所有王都低看了他的权谋,包括东王杨秀清! 天国最高的权力,谁敢觊觎,洪秀全是决不会心慈手软的。洪秀全从来不喝酒,就是为了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确保刀把子拿在自己的手里! 那晚,洪秀全想了很多,他起身,想起自己三年前进入南京城的样子,当时他身着黄龙袍,脚蹬黄龙履,坐在金碧辉煌的轿辇上,由六十四个轿夫肩扛着,从紫金山下破开的太平门进入南京城中,城中百姓被勒令拜倒在道路的两旁迎接。轿车辇上,手扎的五只白鹤迎风飘摆。三十二位女官手持黄罗伞,身跨高头马,簇拥左右,那是多么威风。 但实际上,这风光的进城背后,背后也有权力斗争的暗流涌动。 洪秀全想起临进城的头天晚上,他召众“王”集中议事。进城是大事,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等都到场了,喜庆的酒宴还没有结束,负责前卫的秦日纲从身边小卒那儿获悉:聚宝门的瓮城里全部被安排了东王的亲兵,如果东王想取而代之,那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秦日纲私下告诉了洪秀全这个秘密。但他的话刚出口,就被洪秀全一个耳光扇过去,打得嘴里当场掉下两颗血牙!这让秦日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许久,洪秀全才叹道:“进城原图诸王都能快活享受荣华和女人,何人有此念头?那金田揭竿又何必?” 说罢,洪秀全挥挥手,让秦日纲下去,并嘱:“不得再言。” 最终,东王杨秀清权衡再三,没有让人动手,他认为洪秀全好色,寿不会太长,自然过渡更为妥当。 实际上,杨秀清也没机会动手,进城头天晚上,洪秀全举行入城前夜的酒宴,宴后早早入营帐了,但燕王秦日纲、北王韦昌辉等王突然过来围住东王杨秀清一直喝到三更,那场危机就那样过去了。 如果说东王杨秀清有谋反企图,其实早就可以实施了,但他一直没有,洪秀全入城后的手段,起了很大作用。 比如入城后的第一场朝议,东王主持,然后呈天王洪秀全决定。平时,大家都是诸王分坐两边,中间是洪秀全一人坐,但那天的天王府大殿上,第一次朝议却并列排放着两把椅子。洪秀全到了自己座位上,没有立刻落座,而是对杨秀清伸出手,两手张开相邀:“东王劳苦功高,应该与我平起共坐!” 东王杨秀清诧异,但诸王无人表态,他处于尴尬之境了。倒是翼王石达开说话了:“天下两王共朝之事,从未见过。” 洪秀全大度地说:“朕为天子,东王为上帝派之使臣,与朕可同坐而语。” 诸王见天王这么说,便也没人再说话。聪明的杨秀清不但没去坐,也根本不想去坐。那把椅子很快撤掉了。 洪秀全自己真的不想看到诸王兄弟之间的权力斗争,权力是毒药,能毒死别人,也能毒死自己。定都南京后,洪秀全满脑子确实只想当一个享乐的昏君。所以他用一万人造了供他享受的豪华宫殿。外为太阳城,内为金龙城。自金龙殿到最后面的三层楼,共九进,表示九重天庭之意。墙壁用泥金彩画,地面铺大理石,门窗用绸缎裱糊,栋梁俱涂赤盎,柱子饰上彩色的鸟、兽、山水风景的图案。里外雕琢精巧,金碧辉煌。大门上的对联是洪秀全自己所撰:“予一人乃神乃仙乃文乃武,众诸侯自西自东自南自北。” 所以洪秀全才多妻纵欲,广置嫔妃。到南京以后,蒙得恩为他选美,每逢他生日,就送上美女六人。不只在南京选,还从江苏其他占领区选拔美女送到天京备选。在洪秀全看来,众多妻妾以供尽情纵欲,是他做天王应有的一项重要享受。那么多的妻妾,只做他尽情发泄的驯服工具。所以,她们没有级称,不用名字,而只是数字化地依次编个号码,比如第三十妻、第八十一妻。这可能是中外史无前例的创举。 江宁是江南的重镇。早早就被洪秀全内定为皇都,那是他在年轻时到过的最令他神往的城市。但没有人知道,令他神往的正是他在夫子庙前那条河边的艳遇,他深深地记住了江南女子的水性与肌肤!这事儿,洪秀全对无话不说的冯云山提过,并且说,造反成功不成功都得到江宁去坐一坐,再尝尝那味道。冯云山坚决反对定都江宁,但出于什么原因,冯云山直到死没有说。 洪秀全是想自己给诸王做个榜样,兄弟们一起住豪宅,睡美女,这样多好!这不就是权力的本质和意义吗?不然,权力有什么意思?可惜杨秀清不懂洪秀全的这片苦心,韦昌辉也不懂,石达开也不懂。 “梦寐以求的富贵就在眼前了,兄弟却相残了,那当初何必一起拼了命造反呢?”想到这,洪秀全对月长叹。 权衡利弊,洪秀全觉得,借韦昌辉杀石达开的计策落空,自己得清理门户了,表现一下自己的“正义的姿态”。 经过长期的背后运作,洪秀全觉得自己在天京拥有了不少的支持者,韦昌辉的名声臭了,他得到了众多的同情和怜悯。他感觉,是到了自己以“有道”伐“无道”的时候了,洪秀全把天京所有的恶都算到韦昌辉的头上,韦昌辉便成妖了,成了人人唾弃而欲杀之的“北妖”! 夏历十月初五,洪秀全亲自带兵三千,借城外翼王部属的声势,向乱党韦昌辉的部下发起进攻,宣布选择支持翼王石达开,讨伐逆贼。 这一下,倒是燕王秦日纲尴尬了,他是忠于天王洪秀全的,但血洗东王府和翼王府,在城内胡乱屠杀,他都有份。 眼看洪秀全的大部队就要杀到了,怎么办?秦日纲觉得自己的部下只能出城了,他抽剑朝天一指:“本帅今日奉诏出城,谁敢抗拒,格杀不论!朝前方冲啊!”说时迟,那时快,秦日纲一勒马,马仰天长嘶,他带人朝城门奔去,就这么跑了。 而韦昌辉没有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造反了,率兵杀向天王府。正午时分,队伍到了天王府前,韦昌辉原本猜测,天王府前一定已经乱成一团。他的队伍到了那儿,突然发现路上没有一个人,整个街上清清爽爽连片树叶都没有! “不好,天王早有准备!”韦昌辉感觉到,自己再一次低看了洪秀全,下令撤兵。 但为时已晚,洪秀全率三千人杀出,韦昌辉根本无力抵抗,到了最后,死命追随他的人员只有200余人。 洪秀全穿着龙袍,威严下令:“北王部属,格杀勿论!” 很快,北王的所有随从也全部被杀死,韦昌辉被活捉。 韦昌辉被活捉后,洪秀全历数韦昌辉的十大罪,并说:“你知错了吗?” 韦昌辉哈哈大笑,回答洪秀全:“我这一辈子做得最错的事,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小看了你!” “没有朕,诸王也什么都不是!所以你们都死了,朕也不会死,这就是天命!”天王洪秀全笑了,咬着发黄的牙齿,下令将韦昌辉五马分尸,并割下他的首级送到翼王石达开的军中,以接翼王石达开回京。翼王的父亲韦元玠及全家老小也全部被天王洪秀全杀了。 为了一泄天国所有军民的愤怒,天王洪秀全再次下令:“将韦昌辉的尸体剁成肉块,每块两寸见方。悬挂在天京城内格栅示众,上面标明:“北奸肉,只准看,不准取!” 第三十四章 石达开出走 洪秀全派陈玉成将北王韦昌辉的人头送到了安徽。韦昌辉的首级被放在盐箱里,飞马解递到芜湖附近某村的翼王驻地,洪秀全还邀请翼王石达开回天京。 陈玉成对翼王石达开说:“翼王殿下,如今大仇得报,天国上下民心所归,都在翼王。诸将独服翼王谋略甚深。你若不回,天京必乱!” 石达开检验了韦昌辉的人头,是真的。但他脸上并无悦色,他对洪秀全的诚意有多少并无把握,便对陈玉成说:“小兄弟,伴君如伴虎,眼前的人头就是例子。我们都小看了天王。在这场天国浩劫之中,天王能毫发无损,他完全有能力稳住天京。” 石达开的判断是对的。洪秀全完全有能力稳住天京。韦昌辉被五马分尸后,他的党羽前后有两百人被杀。 没来得急跑出天京城的陈承容,也被洪秀全下了大狱,押入死牢。 燕王秦日纲原来奉北王韦昌辉之命,带着一万部属在外追杀翼王石达开,但他察觉到石达开深得太平军上下的支持,便掉头去打清军了。 北王韦昌辉被天王洪秀全杀了之后,秦日纲如一匹孤狼,带着队伍四处游荡,他是忠于洪秀全的,但是天京的大屠杀,他都有份,他不确定洪秀全将会怎么对他。 一个月后,秦日纲收到了洪秀全的圣旨,召他回京,圣旨中对他支持过韦昌辉只字没提,肯定了他的忠心。 秦日纲接到圣旨,痛哭流涕,对天长啸三声:“天王英明!” 于是,秦日纲率部马不停蹄赶回了天京,在城外,他的部众被李秀成收编。 秦日纲进了城,才发现自己被带去的不是天王府,而是天牢。 秦日纲预感到自己的下场,反而心情不那么紧张了,大笑,然后对李秀成说:“我要见天王最后一面!” 李秀成说:“沦落的囚徒,怎么会有资格见皇上呢?天王不想见你,但给你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秦日纲连忙问。 李秀成说:“借你的人头一用。你的家人天王会照顾。” 听了这句话,秦日纲不再说话,一直到天牢里见到陈承容,他们被关在了一起!他大喊自己“冤枉”,要见天王。 陈承容说:“我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小看了天王,没有什么冤枉的!” 就这样,秦日纲也被天王诏旨召回天京和同谋的陈承容一起被处斩示众,成了替罪羊。 天京内讧历时两个月,最后,洪秀全及其家族成了最大受益者,他们成为太平天国最高的实际统治者,拜上帝教的绝对权威。 但是,杨秀清和韦昌辉的死,让天国上下人心改变,政事不一,各有一心,天父天兄的死,所照成的信仰危机,引起了政治、军事危机的连锁反应。 内忧外患,亲自处理朝政时,洪秀全燋头烂额,他很怀念以前享乐的生活。洪秀全将燕王秦日纲和左天侯陈承容的人头也送到了石达开的营帐,再次邀请石达开回天京,并表示只要石达开回去,就改封“义王”。 当时社会的人,非常注重“义”字,它是维系农耕社会人际第一道德要素。因而尊称“义王”,是比东王更尊敬的称谓。石达开见洪秀全杀了天王最信任的秦日纲,还要封他做义王,被洪秀全的诚意感动,决定再给洪秀全一次机会。 1856年11下旬,石达开由安徽宁国回到天京。他以天国安危、大局为重,不再诛杀任何一个有悖与他的异己分子。 当石达开风尘仆仆来到天王府议事大厅时,在那儿聚集的部将陈玉成、李秀成等人,和朝臣把石达开环绕起来,对他寄以很大的希望,尊称他为“义王”。他们同举石达开提理政务,辅佐天王主持朝政,总理军国大事。 但石达开在天国有这么高的威望,这是他洪秀全未能料到的,也是为他不高兴的。洪秀全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没有马上封石达开为义王。 洪秀全囿于群臣推举,才同意改封石达开为“义王”。石达开见状,怕自己步了东王后尘,坚持不接受“义王”,仍称翼王。 洪秀全也不再坚持,反而要将军权抓在手里,宣布自兼军师,所谓“主是朕做,军师也是联做”,集决策和行政大权于一身。 但石达开在天京,以自己的行为,安定人心,逐渐淡化和消除天京内讧带来的负面因素。太平天国是马上争天下的,在无日不战的大江南北几个战场,石达开又以高明的以守为攻的战略方针,重振军威,强化了拱卫天京的句容、溧水和镇江等卫星城镇的防御,特别是积极支持陈玉成、李秀成在两淮团结、联络十万捻军主力部队,使他们接受太平天国领导和封爵,联合作战。 石达开的声望日渐超过了天王洪秀全。洪秀全又寝食难安了,毕竟石达开全家被屠杀,洪秀全是有责任的。洪秀全便以他从古史中所学到的帝王学权术,开始挖石达开的墙角。 洪秀全在天国中枢的天王府,增设了掌率,并取消了六官二十四个正副丞相,改为天王府主持吏户礼兵刑工等六部的六个侯爵级丞相,他把亲信尽量超擢,放在这些重要位置上,如正掌率是弄臣蒙得恩,副掌率是天王的姐夫钟芳礼。 洪秀全还封两兄为王。他封长兄洪仁发为安王,次兄洪仁达为福王,让他们参政议军,和石达开并起并坐,但洪氏兄弟是朝野以至敌国皆知的庸才。他们只是天王的影子,抑制石达开,常与他抬杠、推横车。 石达开在天京的日子又日渐难过。石达开部属张遂谋建议他说:“翼王殿下,为了天国,我们再一次清君侧吧,诛杀洪氏兄弟,如屠两狗。” 石达开摇摇头,说:“不行,一言不合就杀人,那样我跟韦昌辉有什么区别?” 张遂谋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也会杀我们。” 石达开叹了一口气,说:“合则留,不合则去。” 石达开选择了离开天京,他借口赴南门外雨花台太平军驻地“讲道理”,就与曾锦谦、张遂谋等人离开了天京,经铜井镇渡江,取道无为州往安庆,沿途遍贴告示: 为沥剖血陈,谆谕众军民。 自愧无才智,天恩愧荷深。 惟矢忠真志,区区一片心, 上可对皇天,下可质世人。 去岁遭祸乱,狼狈赶回京, 自谓此愚衷,定蒙圣鉴明; 乃事有不然,诏旨降频仍, 重重生疑忌,一笔难尽陈。 疑多将图害,百喙难分清。 惟是用奋勉,出师再表真, 力酬上帝德,勉报主恩仁。 惟期成功后,予志复归林。 为此行谆谕,谆谕众军民。 依然守本分,各自立功名。 或随本主将,亦一样立勋。 一统太平日,各邀天恩荣。 洪秀全有石达开,不安,石达开跑了,他也不安。朝野还多有议论,他的两位老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远在淮南战场的李秀成也甘冒不大韪上表,要求黜安王、福王爵,再启用翼王。而各路清军,尤其是江南大营在石达开离京后卷土重来,先后攻陷了溧水、句容,围困了镇江。天京内外交困。 洪秀全不得不听取众见,削去两位兄长的爵位,将爵号另设新爵,即六爵的天安、天福。并镌刻义王金牌一道及天京朝臣联合签名的求救表送往安庆,请石达开回京主政。石达开不接受封爵义王,也不表示回京。在杨秀清被杀后,他已两次奉天王旨进京的,但两次却又都是逃出来的,前车之鉴,风浪险恶,他是再也不愿第三次进京,和洪秀全合作了。 石达开留在安庆五个月,招聚安徽和天京的各路人马,他带走的人从四五千变成了四五万。 羽翼渐丰,石达开准备攻下江西,以江西为根据地,拿下安徽,然后西进四川,自立为王。而在江西,他最大的敌人就是曾国藩的数万湘军。 曾国藩的用兵战略,是分三步走,先攻下江西九江,再拿下安徽安庆,接着顺江而下,拿下天京! 第三十五章 曾国藩回家 石达开在安庆自立门户,但他很快发现,离开了天国和天王洪秀全,他的号召力大不如从前了。 天京确是有一些天国的官员、兵将佩服石达开的为人和军事指挥能力,跑到安庆志愿跟他开辟新天地。但这种人在天国高级将领中却不多。有姓有名的高官,仅是夏官丞相蔡次贤一人而已;天京内讧已死了成千上万的将士,谁愿意冒背叛天国的危险投入石达开的怀抱?天王洪秀全连天父东王杨秀清和天兄北王韦昌辉的家人都能屠杀,一个不留,还会对谁心慈手软?所以就连安庆周边许多太平军将士也不敢去投奔石达开。 当时李秀成驻军淮南,联合捻军在六安、舒城一带作战;陈玉成正挺进鄂东黄梅、蕲州对抗湘军东犯;九江守将林启容、湖口守将黄文金都分别与兵临城下的湘军主力鏖战,剑拔弩张,寸步难行。他们当然不可能有暇前往安庆投奔石达开,更不会放弃阵地。就连安庆守将张朝爵、陈得才也选择坚守岗位,没有随石达开行动。 石达开有点失望,虽然他重新纠集了四五万人的队伍,但他的主力战斗部队只有两支:一支是原先屯扎在天京上游,由石氏家族控制的老兵,如石镇吉、石镇常、石镇仑等带领的太平军。另一支屯扎在江西各府县,也是他的亲友、同乡挂帅的,如他的丈人、名为翼贵丈的黄玉昆、剃头匠傅忠信等率领的部属。 石达开开辟新天地的既定目标,是先攻下江西。但当时曾国藩趁太平天国的内乱,在曾纪泽的建议下,猛攻太平军,在1856年他们已经率湘军攻下瑞州,包围临江、吉安和九江等地。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湖北和江西的战局,迅速朝有利于湘军的方向发展。天京城里忙着互相屠杀的那年年底,胡林翼率湘军攻下了重镇武昌城,一路势如破竹,几乎收复了整个湖北;就在石达开率军出走的当月月底,杨岳斌与彭玉麟内外夹攻湖口,使得原被隔于鄱阳湖的内湖水师与外江水师汇合,攻陷湖口,又趁胜夺取小孤山、彭泽、望江、铜陵等地。 石达开组织指挥了几次援救战役,都因缺乏统一的战略部署,加上太平军人心散了,挡不住湘军两栖部队的阻击,失败了,连他的丈人黄玉昆也战死。石达开只得转攻为守,率部在江西和安徽等地与湘军对峙。 但曾国藩的处境,也不好过。天京城发生内讧,朝廷上下一片欢欣鼓舞,以为灭了太平天国指日可待。 咸丰皇帝多次下旨催曾国藩率湘军配合天京附近的绿营去拿下天京。 曾国藩知道,一旦湘军解除对林启荣等太平军的包围,去攻打天京,就会腹背受敌。而且从江西到南京,千里迢迢,在没有内湖水师相助的情况下,失败的几率很大。退一步说,即便拿下天京,功劳也是绿营的。曾国藩的战略是稳扎稳打,先拿下九江,再攻安庆,顺江而下取天京。 曾纪泽也不建议曾国藩率军去援攻天京,他知道,石达开、陈玉成、李秀成等人的部众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曾国藩接到咸丰皇帝的圣旨,用拖的方法解决,按兵不动。咸丰皇帝对曾国藩的猜忌更重了,更加不肯给曾国藩督抚实职,还下旨严厉斥责曾国藩。 接替陈启迈任江西巡抚的文俊见朝廷对曾国藩的态度变了,为了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和对朝廷的忠心,虽然不像前任那样明目张胆反对曾国藩,但江西官员在他的率领下,还是不时给湘勇下绊子设障碍,湘勇的粮饷问题更加严重! 曾国藩的寒心和委屈可想而知。他无时不想挂冠而去,但时势之危与圣人之教又不容许,只好百计隐忍,甘受煎熬,每天寸心如焚,头发都花白了。 石达开出走天京后,咸丰皇帝再次给曾国藩下旨,催他进攻天京。但曾国藩果断拒绝了,他奏折回复咸丰皇帝说:“石逆逃离天京,必率众谋取江西,江西的战事会比以前更加急迫。如若臣这时离去,江西必乱,落入长毛之手。当今为皇上计,以臣细察今日局势,非位任巡抚有察吏之权者,决不能以治军;纵能治军,决不能兼济筹饷。臣处客寄虚悬之位,又无圆通济变之才,恐终不免于贻误大局。请皇上同意臣在籍终制。” 咸丰皇帝在圆明园的书房看了曾国藩的奏折,十分生气,对身边的慈禧说:“这个曾国藩,真是胆大妄为,厚颜无耻,不仅不听君命,还要督抚实权,朕要将他杀头!” 慈禧劝咸丰皇帝说:“当今天下,唯湘勇能跟长毛一战,皇上还是暂且忍耐。” 逞妇人之智的咸丰皇帝,却和曾国藩较上了劲。适值此时天京内讧之后,太平军内部分裂,势力大衰,看起来已经指日可平,有没有曾国藩好像也没有大碍。咸丰帝便顺水推舟,开了曾国藩的兵部侍郎缺,批准曾国藩回家继续为母守制三个月。 曾国藩见到这道上谕,冷得心里直打颤。曾国藩以为他已经把委屈和困难说得够充分,他万没料到自己苦战数年竟是这样一个结果。而他的那些宿敌官员们,闻听此讯却喜形于色。从传统伦理上来说,曾国藩要挟皇帝有违臣道。以前曾国藩以唯我独忠之态,居高临下,睥晲众人。而这次他们抓住了把柄,四处大骂曾国藩假道学,假忠义。对此,曾国藩有口难辨,只得更加少出门。 那天,曾国藩正在书房看书。 “大哥!”曾国华哭着进了门。 “堂堂七尺男儿,什么事居然像个妇人一样哭哭啼啼?”曾国藩恼怒道。 “父亲……”曾国华有点哽咽,回答说,“父亲他老人家去世了!” 听闻父丧,曾国藩手一松,瘫倒在太师椅上,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泪水从微闭的双眼中无声地流出来。好一阵子,他才睁开眼睛,吩咐在左右伺候的家仆荆七:“拿丧服来!” 那一天,曾国藩闭门不出,茶饭不思,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中。直到深夜,曾国藩从悲痛中苏醒过来。按照传统的制度,无论是谁,无论做了多大官,无论在干什么,父亲死了,都得赶回家尽孝!曾国藩坐在书案边,给咸丰皇帝拟了一个《回籍奔父丧折》:“微臣服官以来,二十余年未得一日侍养亲闱。前此母丧未周,墨绖襄事;今兹父丧,未视含殓。而军营数载,又功寡过多,在国为一毫无补之人,在家有百身莫赎之罪。瑞州去臣家不过十日程途,即日奔丧回籍。” 吃过中饭后,曾国藩觉得现在江西的战事局面一时难以打开,决定不待咸丰皇帝批复,即封印回家。他告别前来送行的彭玉麟、杨载福和康福等湘军僚属,作了最后的战略部署,然后带着六弟曾国华、九弟曾国荃、儿子曾纪泽等人踏上回家奔丧的路途。 在回家的路上,默默地骑在马上赶路。曾国藩的心更像满天无边无际的阴云一样,沉甸甸、紧巴巴的。他望着水瘦山寒、寂寥冷落的田野和马蹄下狭窄干裂、凹凸不平的千年古道,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之中。 曾国藩的悲哀,既是因为父亲的突然离去,也悲他自己出山以来的处境。带兵五年过去了,自己一直带着镣铐在为朝廷打仗,其中的艰难辛苦、屈辱创伤之多,如长江水一样滔滔不绝。自己一颗忠心,满腔热血,两次投江,却落得个朝廷猜疑,地方官员排挤,四面碰壁,八方龃龉。这几年官职依旧原地踏步,连自己手下的胡林翼带勇,也从道员升到了巡抚。像陶恩培,文俊、耆龄这些人,才质又庸劣,却一个个加官晋爵,手握督抚重权。这样堕落的朝廷,湘勇的出路在哪里?自己的前途在哪里?曾国藩无法预卜,只觉得眼前昏天又暗地,他什么也懒得想,只想要早点回到家乡,回到湘乡荷叶塘。这几年他太累了,他想在父亲的坟前静一静,好好反省这几年所经历的一切。 而骑马跟在曾国藩后面的曾纪泽,抬头望着辽远的天空,内心更汹涌澎湃。他在脑海里谋划自己的未来,眼下时间已经到了1857年,离美国南北战争还有四年,日本明治维新还有八年,有曾国藩在,不远的将来,他将如何推翻满清这座大山?而且,推翻满清,越早越好,时间越早,对四万万同胞就越有利,对中华民族的复兴就越有利!但现在自己跟着曾国藩回家了,历史会让自己揠苗助长吗? 第三十六章 左宗棠的牢骚 曾纪泽跟着曾国藩再次回到老家奔丧,也就是湖南湘乡荷叶塘乡杨家坪,这时他才感受到这个时代家族的力量,也对曾氏家族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这时的大家族,就是乱世中的“避风港”。个人的命运,也无可避免会打上家族的“烙印”。曾纪泽觉得,其实名门望族并不像一般人感叹的个人和家族命运受时代左右;相反,这些家族多是时代的缩影和推手,加上家族与家族之间的“姻亲关系”,他们有能力改变整个时代。所以,曾纪泽对自己出身曾氏家族,感到幸运。 曾氏家族治家的传统,就是“书蔬鱼猪早扫考宝”,即读书、种菜、养鱼、喂猪、早起、扫屋、祭祖、睦邻……而具有“家国天下”情怀的曾国藩,是兴旺曾氏家族的关键人物。曾国藩和四个弟弟曾国潢、曾国华、曾国荃、曾国葆现在是曾氏家族的顶梁柱。曾国藩家族是传统农耕家庭,把读书当作家教的重要内容,他经常告诫兄弟和子侄:“银钱、田产最易长骄气逸气,我家中断不可积钱,不可买田,尔兄弟努力读书,决不怕没饭吃。” 曾国藩的岳父,是他的老师欧阳凝祉,衡阳的大儒。当年曾国藩在衡阳求学,师从欧阳凝址。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二十二岁都是大龄青年了,还没结婚,这在古代算年纪大了。 欧阳先生对满腹才学曾国藩非常赏识,便亲自搭桥做媒,向衡山脚下的一王姓大户家提亲,要将王家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儿嫁给曾国藩。 曾国藩当年的家庭条件并非优越,但王家知道曾国藩很有才华,押注他将来能取得功名,就同意了这门亲事,约定曾国藩金榜题名时,就可洞房花烛。 后来王家见曾国藩几次不第,家业又不如自己兴旺,便想退婚。可是,王家心里悔婚,却并未向曾家通报。等到大婚之日,曾家这边摆上酒席,亲友聚齐,花轿娶亲,可是王家磨磨蹭蹭,就是不肯打发新娘上轿。 这下搞得欧阳先生非常难堪,也让新郎官曾国藩很没面子。欧阳先生便把曾氏父子拉进内屋,直言道:“只怪老朽办事不周,今日嘉宾满座,总不能虚闹一场,吾家长女,年方十八,相貌差点,没有大缺点。只要小曾不嫌弃,就娶吾家闺女如何?” 曾国藩熟悉欧阳小姐,知书达理,勤俭质朴,门也当,户也对,就同意了。于是,欧阳先生“移花接木”,曾国藩闪电得贤妻,欧阳小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曾家媳妇。 曾国藩在外带兵打仗,曾纪泽的母亲欧阳氏便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原来还按时督促曾纪泽和他的兄弟姐妹们读书。曾纪泽这次回家,见母亲穿着孝服,操劳过度,头上平添了几根白发,颇为心疼。 曾纪泽此时已经十八岁,是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算成人了。他的兄弟姐妹甚多,有一个九岁的弟弟曾纪鸿,五个妹妹:十六岁的大妹曾纪静,十四岁的二妹曾纪耀,还有十三岁的三妹曾纪琛,十一岁的四妹曾纪纯,年纪最小的曾纪芬才五岁。 另外,曾国藩还代为抚养好友陈源兖之子陈松年。陈源兖在庐州驰救江忠源时兵败赴文庙自杀,曾国藩大为悲恸,决定将他的儿子收为义子,接到曾家接受教育,抚养成人。曾纪泽发现这陈松年的左腿有隐疾,走起路来一高一低。 曾纪泽回到家后,因为爷爷刚过世要守孝,他暂时将未来的规划抛到脑后。另外,他将心思放在了解和融入曾氏家族上,同时也肩负起照顾陈松年,还有自己的弟弟妹妹这重担,督促他们做功课。 对曾纪泽而言,曾老太爷过世最大的影响,就是再次推迟了他和贺氏的婚姻。历史上,贺氏是贺长龄的女儿,在1856年与曾纪泽完婚,但在1857就难产死了。 曾纪泽向母亲欧阳氏侧面打听了一下这位尚未谋面的未婚妻,她是名门闺秀,温柔贤惠,长得也漂亮。她的父亲贺长龄做过贵州巡抚、云贵总督等职,和弟弟贺熙龄治理学,主张“读书所以经世”,为当时湘系经世派的代表人物。贺熙龄也在湖南颇有声望,大名鼎鼎的左宗棠就是他的弟子。 此时贺长龄和弟弟贺熙龄都过世了。曾老太爷过世,左宗棠便代恩师前来曾家奔丧。这时的左宗棠,春风得意,牛逼烘烘,他虽然只是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幕僚,但这师爷相当于如今“秘书长”的角色。 左宗棠生性颖悟,五岁便随父到湖南省城长沙读书。他不仅攻读儒家经典,更多地则是经世致用之学,对那些涉及地理、军事、经济、水利等内容的名著视为至宝,对他后来带兵打仗、施政理财起了很大的作用。1830年,左宗棠进入长沙城南书院读书,次年又入湘水校经堂。时年仅18岁的左宗棠拜访长沙的著名务实派官员和经世致用学者贺长龄,贺氏即“以国士见待”。其弟贺熙龄则是左宗棠在城南书院读书时的老师,对自己的这位弟子,贺氏非常喜爱,称其“卓然能自立,叩其学则确然有所得”,他们结成了儿女亲家。这么说起来,左宗棠跟曾国藩也能扯上亲戚关系。 名满天下的林则徐对左宗棠也十分器重,两人曾在长沙彻夜长谈,对治理国家的根本大计,特别是关于西北军政的见解不谋而合。林则徐认定将来“西定新疆”,舍左君莫属,特地将自己在新疆整理的宝贵资料全交付给左宗棠。后来,林则徐还多次与人谈起这次会见,极口称赞左宗棠是“非凡之才”、“绝世奇才”,临终前还命次子代写遗书,一再推荐左宗棠人才难得。 可惜左宗棠后来在入京会试时,一连三次不中,走不了仕途。一直到1852年,当太平天国大军围攻长沙,省城危急之际,左宗棠在郭嵩焘等人的劝勉下,应湖南巡抚张亮基之聘出山当幕僚,想再战场上建功立业。 在长沙战火硝烟弥漫的日子里,左宗棠缒城而入,张亮基大喜过望,将全部军事悉数托付给左宗棠。左宗棠“昼夜调军食,治文书”、“区画守具”,各种建议都被采纳,并立即付诸实施,终于使太平军围攻长沙三个月不下,撤围北去。 咸丰四年,左宗棠又应湖南巡抚骆秉章之邀,第二次入佐湖南巡抚幕府。当时太平军驰骋湘北,长沙周围城池多被占领,而湘东、湘南、湘西广大贫苦农民,连连举事,此伏彼起。左宗棠焦思竭虑,日夜策划,辅佐骆秉章“内清四境”、“外援五省”,苦力支撑大局。同时,革除弊政,开源节流,稳定货币,大力筹措军购:军械、船只。骆秉章对他言听计从,“所行文书画诺,概不检校。” 左宗棠悉心辅佐和筹划,不但湖南军政形势转危为安,出省作战连连奏捷,骆秉章对左宗棠这个师爷更加器重,湖南官场对左宗棠也崇敬有加,左宗棠的自信心也极具爆棚,极度目中无人,走路都恨不得横着走。 曾国潘的湘军在江西缺乏军饷,找湖南老乡帮忙,老友左宗棠二话没说,在长沙为曾国藩四处奔走,筹集了几十万两军饷。没想到这军饷送到江西不久,曾国藩就不待咸丰皇帝批准,匆匆回籍奔丧,还没有提前告知左宗棠,这使得骄傲的左宗棠大为不满。 左宗棠的牛脾气很臭,情绪一上来,就不顾一切,他感觉自己为湘军筹饷的心血付诸东流,回到家里一时忍不住肆口漫骂曾国藩自私无能,临阵脱逃。 这话被左宗棠的家庭教师范赓听到。范赓性情诚挚,语言质直,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严肃地对左宗棠说,您说曾公“挟私”,吾不愿闻。范某虽未见过曾公,然而他的谋国之忠,有口能说,难道天下人都是佞人?请君自重。说完,拂袖而去。 左宗棠到了荷叶塘乡,祭拜过曾老太爷后,内心还是愤愤不平,又忍不住对曾国藩大发牢骚,说九江和湖口眼看就要被攻下来,曾国藩将湘军留在江西自己回家不是明智之举:“你为湘军统帅,身系数万人的安危,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怎能如此轻率回乡?” 曾国藩解释了自己在江西的种种难处,左宗棠说困难只是借口,他甚至把这个曾令他佩服的老友说得一无是处,连曾国藩多年自我标榜的忠敬诚信,也被他一概斥之为虚伪。 左宗棠如此带头言语攻击,原来只想激将一下曾国藩,让他早日重返战场。但一时间来,奔丧的长沙官员不明真相,哗然和之,给蛰居荷叶塘守丧的曾国藩极大刺激。 曾国藩已身心憔悴,经此打击,更添一重痛苦,暗自发誓永不再与左宗棠说话,也永不再与长沙的官员往来。 第三十七章 竟然被逼婚 曾老太爷去世,回乡的曾纪泽深深意识到,在古代死生都是人生头等大事。而且,湖南当地还有“重死轻生,厚葬薄养”的习俗。曾老太爷“寿终正寝”,曾氏家族已经是乡里的名门望族,所以他的丧事,办得极为隆重。 湖南古代有套棺之俗,曾国藩为父亲准备了内外两棺,内棺为陶质,外棺檀木制成,用漆油封多次,内红外黑,才进行殓葬。 曾老太爷的祭奠,也整整持续了半个月时间。入硷后,曾家还立扎孝堂,罗孝帷,点长明灯。曾国藩和兄弟几个带着媳妇头戴孝帽,身着麻衣,腰系草绳,脚穿草鞋,手柱孝棍迎前来吊唁的宾客。 曾纪泽等孙辈及其他家人均穿白衣,鞋面缝白布。亲友来吊唁,不论年长年幼,孝子均下跪相迎。女眷每日早晚到孝帷内嚎哭一场,俗名“闹丧”。 初时,曾家行儒教礼节,请礼生喊礼开祭,有朝奠、午奠、夕奠、家祭、客祭之分,读祭文时抑扬顿挫,如泣如诉,催人泪下。后来曾家还请了十来个道士做了十天道场,开坛、念咒、诵经、请水、告庙、开方、破狱、解结、安神等。当时的人迷信这些活动可超渡亡魂,使之免受地狱之苦,降福子孙。 治丧活动在出殡前一天来的人最多,吊唁宾客络绎不绝,丧酒办了三百余席,“黄金堂”里都坐不下了,分了三次才办完。 曾国藩和曾国华、曾国荃、曾国葆等兄弟商量后,嘱咐在家里的曾国潢说:“咱们曾家虽然历来讲究勤俭,但宅子太小不体面,容易怠慢宾客,也该好好修一修府邸了。” 曾国潢点点头,说:“大哥说得极是,等忙完这一阵子,我找人选一个良辰吉日。” 曾老太爷安葬后,每逢七日,曾国藩和曾纪泽等丧属备香烛至坟前哭奠。四十九日后为“满七”,在坟前烧化冥镪及纸扎冥具,才算告一段落。 入夏以来,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近半个月,湘中一带的风像一座巨大的火炉中喷出似的,吹在人的身上,直如火燎炭烤般地难受。午后,天气更加燥热,一向最能吃苦的荷叶塘农夫,这时也忍受不了烈日,在茅屋里不敢出来干农活,只有很多鸣蝉在树上聒噪不停。 曾国藩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午睡。最近吊唁曾老太爷的宾客也不上门了,他闲了下来,想起湘军的过往,还有左宗棠等一帮湖南官员对自己的态度,心神不宁,午睡到一半,怪梦连翩,反而醒了,在一旁打着竹蒲扇的家仆荆七问道:“老爷,这些日子你心血暗耗,神不守舍,食纳减少,睡眠也不好,可要注意身体。” 曾国藩点点头,说:“这些日子确实气不活,血不足,心神摇动,精力亏欠。” “父亲这可是心病。”这时,曾纪泽走了进来,接过荆七手中的竹蒲扇,让他退下了,这阵子,曾纪泽也想好了下一步的打算,想跟曾国藩促膝长谈。 曾纪泽一边给曾国藩打蒲扇,一边说:“最近孩儿读了一些黄老之书,《素问经》上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长久。这既是立身之本,亦是处世之方。’天文地理,自有专著论及。这人事之学说,黄老一家道中要害。故太史公论六家之要旨,历数其他五家之长短,独对道家褒而不贬。此非太史公一人之私好,实为天下之公论也。《道德经》虽只五千言,却揭出人事中极奥极秘之要点,一句'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便揭橥世上竞争者取胜的诀窍。” 曾国藩点点头,说:“世人读《道德经》者多,懂《道德经》者少,以《道德经》处世立身者更少。为父读时,也是年轻不更世事,不甚了了。难得你还有些感悟。” 曾纪泽说:“孩儿最近细读十遍,顿觉自然世事豁达,特来跟父亲汇报读书之心得。” 曾国藩以前也经常跟曾纪泽谈读书之道,便点点头,说:“读书切忌不求甚解。你说说看吧。” 曾纪泽从怀中取出一部蓝布封面的书来,双手递给曾国藩:“父亲,这本宋刻《道德经》和《南华真经》,乃胡林翼所赠,请过目。” 曾国藩起身接住,翻看了一会,这书他早就滚瓜烂熟,此时重读它,似觉字字在心,句句入理,与过去所读时竟大不相同。 曾国藩对曾纪泽说:“《道德经》,这部仅只五千言的道家经典,为父从小便能够倒背如流。进翰林院后,在镜海师的指点下,再次下功夫钻研过它。类似于‘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成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等格言,为父笃信之,谨奉之,而对于该书退让、柔弱、不敢为天下先的主旨,则不能接受。为父一直信仰孔孟学说,要以儒家思想来入世拯世。对自身的修养,遵奉的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对社会,遵奉的是‘以天下为己任’。咸丰二年,遂由孔孟儒家弟子一变而转为申韩法家之徒。本以为只要己身端正,就可以正压邪,什么事都能办得好。谁知大谬不然,在战场和江西严酷的现实中处处碰壁,事事不顺。” 曾纪泽点点头,说:“这些天孩儿从头至尾读了《道德经》和《南华真经》,又把四书五经细细地品味、慢慢地咀嚼,终于探得了这些经典的奥秘。入世之道,孔孟是直接的,老子则主张以迂回的方式去达到目的;申韩崇尚以强制强,老子则认为‘柔胜刚,弱胜强’‘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江河所以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老子真是个把天下竞争之术揣摩得最为深透的大智者。父亲以为如何?” 曾国藩对曾纪泽的这些话颇有感触。这些天来,很多个夜晚曾国藩夙夜难寐,无数次痛苦地回想过出山五年间的往事。他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却不能见容于湘赣官场?为什么对朝廷忠心耿耿,却招来咸丰皇帝和朝中大臣的忌恨?为什么处处遵循国法、事事秉公办理,实际上却常常行不通?听曾纪泽这么一说,曾国藩想起在长沙与绿营的龃龉斗法,与湖南官场的凿枘不合,想起在南昌与陈启迈、文俊的争强斗胜,这一切都是采取儒家直接、法家强权的方式。结果呢?表面上胜利了,实则埋下了更大的隐患。又如参陈启迈,越俎代庖、包揽干预种种情事,办理之时,固然痛快干脆,却没有想到锋芒毕露、刚烈太甚,伤害了江西官场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无形中给湘勇设置了许多障碍。 曾国藩觉得胸中的郁结解开了许多,对曾纪泽说:“大音稀声,大象无形。这些话,过去一直似懂非懂,为父现在一下子豁然开朗了。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实际上大柔非柔,至刚无刚。” “湘军上下,包括胡林翼、彭玉麟、杨载福等,都在等着父亲重新出山。”曾纪泽说:“上下五千年,人生其间数十寒暑,仅须臾耳,当思一搏。孩儿相信,只要父亲给胡林翼去一封信,让他上奏朝廷,朝廷很快就会让父亲重新出山带兵。” “你说的很有道理,为父知道了。”想通之后,曾国藩心境已豁然开朗,他对曾纪泽再次刮目相看,觉得儿子比以前成熟得多,可以成家立业了,面带微笑说:“最近贺家派人来过,谈起完婚之事。你们已经订过亲,本来去年就该办了,但一直拖到现在。等再过一些日子,就办了喜事冲冲曾家的煞气吧。” “呃……”曾纪泽没料到父子谈心了半天,最后曾国藩竟然逼婚,这算什么事?这时候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更何况他已经订过婚了,他一时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曾纪泽心里暗自叫苦,他现在一心想建功立业,可不想这么早就娶妻生子。 第三十八章 新的黑旗军 曾国藩谈及曾纪泽的婚事,曾纪泽支支吾吾不好回答,顾左右而言他,闲谈了两句,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这时,曾国藩一个人又翻了翻《道德经》和《南华真经》,老庄深邃的哲理,使曾国藩恍然醒悟,从过去委屈苦恼的深渊中抬头望见了希望的北斗星。曾国藩本来就是饱读诗书之士,一时间如遇“当头棒喝”,对过去的一切大彻大明:“《道德经》的精髓,可以用五字概括,那就是柔弱胜刚强。” 曾国藩想起以前,自己总是太刚,全用申韩之法。但古往今来,纯用申韩之法,有几人功成身全?商鞅变法,最后遭到车裂;王安石变法,郁郁而终;连帝师张居正变革,也以失败告终。他暗自下决心,从此明用程朱之名分,暗效申韩之法势,杂用黄老之柔弱,精神状态进入全新的境地,仿佛重获新生。 想到这,曾国藩便吩咐仆人荆七取来笔墨,他决定听从曾纪泽的建议,给湖北巡抚胡林翼写一封信,此时胡林翼已经率湘军拿下武昌,立了大功,代理巡抚已经转正。 此刻,曾国藩的脑子里,还想起胡林翼屈身事官文的往事。 官文是满洲正白旗人,军人世家出身,年轻时当殿前蓝翎侍卫,屡迁至头等侍卫,出为广州汉军副都统。杨霈被撤职后,他由荆州将军任上调湖广总督,刚开始出于满洲权贵防范汉人的需要,对代理巡抚胡林翼事事横加干涉。 官文有一位三十岁的六姨太,颇得官文宠爱。她过生日,总督衙门向武昌官场大发请柬。谁知湖北司道府县大部分官员平日对空降的官文并无好感,而且当时前线战事吃紧,没有巡抚胡林翼带头,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去总督府祝寿。而且为年轻的偏房姨太太做寿,这也不合当时的社会规矩。 生日那天,日上三竿了,武昌总督衙门还是冷冷清清,武昌城里的重要官员,无一人登门。六姨太气得嘤嘤哭泣,官文心里着急,只得派人四处再请。正在这时,一辆绿呢大轿抬来,前面仪仗森严,后面跟几辆花呢绣轿来了。胡林翼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了老母和正妻静娟夫人,以太太之礼,给六姨太送了厚礼。听说巡抚以如此隆重的礼节庆贺官文六姨太的生日,不到一个时辰,湖北藩司、臬司、粮道、盐道、汉阳知府、武昌知府全来齐了。六姨太得了一个全脸面。临别时,胡太夫人还郑重邀请六姨太到巡抚衙门去做客,不仅设盛宴款待,陪着玩牌听曲,还扯家常。官文的六姨太自幼丧母,见胡太夫人这样喜欢她,便认胡太夫人为母。胡太夫人高高兴兴地收下这个义女,送给她一副金镯金耳环金戒指,从此两家算认了亲。官文对这个娇媚聪敏的六姨太百依百顺,从此再不给胡林翼找岔子。湖北的军事民事,全交给胡林翼办理,他只在上面画诺而已;而胡林翼表面上对官文也给足了面子。 曾国藩当时听说此事,还笑胡林翼太软弱,竟用讨好一个姨太太的手腕换取官文的合作,有失大丈夫的气节!现在,曾国藩忽然明白,这正是胡林翼为人处世的高明之处,在小事上委曲求全,才成就大事!这不正是老子说的“以柔克刚”吗? 想到这,曾国藩笑出声来,提笔给胡林翼去了一封信,祝贺他代理巡抚转正,顺便也谈了谈自己在老家病后的感悟,拉拉家常。曾国藩的这封信文风大变,不再对胡林翼发朝廷的牢骚,还说自己顿悟,希望重新踏上剿灭长毛的征程。 胡林翼接到这封信,也立即给曾国藩回信,说曾国藩思虑至深,所谈者,句句为医病,但句句也为立身之本,“满人主中原两百年之久,何尝轻授兵权于汉人?大人虽雄才大略,连克名城,然亦气运转移。湘勇系大人所创,听大人所调遣,替大人立功,亦为大人招妒也,胡某位列封疆,而涤帅仍客悬虚位,必当竭尽全力,促成大帅重新出山之伟业。” 那天回到自己的房间,曾纪泽有点闷闷不乐,他一方面不甘心自己在家里过娶妻生子的平庸生活,一方面也对未婚妻贺氏的命运担忧。因为是本家的缘故,曾纪泽对曾家人很了解,他知道历史上贺氏是婚后一年难产而死。他现在并不想在儿女私情上花费太多精力,他要加快历史进程,便派人去请刘永福和苏氏两姐妹前来商议。 这时,秦月推门进来了,看曾纪泽不高兴,问道:“少爷,你有什么烦心事么?” 曾纪泽对秦月说自己不想完婚。 秦月咯咯笑了,说:“少爷,这是大喜事呢。我听说贺姑娘知书达理,人也长得漂亮,是湘乡里难得的头号美人呢。” 曾纪泽不好说出真相,便不再说话。 这时,秦月又问道:“少爷,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你喜欢上苏姑娘了?你想娶她们姐妹两个?” 曾纪泽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他在想,要是自己以这个理由拒绝贺家婚约,那会有怎样的结果? 这时,正好苏慕白和苏慕莲两姐妹来找曾纪泽了,在门外听见了秦月和曾纪泽的对话。苏慕莲笑嘻嘻地对苏慕白说:“姐,曾纪泽这傻小子不会真看上你了吧?你嫁到曾家也行,我也可以跟着享福啦。” 苏慕白的脸红了,说:“妹妹,你瞎说什么呢?这种事可不能胡说。” 苏慕莲扮了个鬼脸,推门进去,说:“我可没有胡说,不然我们当面问问曾少爷?” “别,小莲,你别胡闹……”苏慕白严肃对妹妹说。 曾纪泽见到苏氏两姐妹,心情也好了很多,请她们落座,说有要事相商。 不一会,刘永福也来了,曾纪泽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打算给清廷这艘破船上多凿几个大洞:“我们‘泽’字营留在湘军中,如果只干收厘金的事,不会有前途。而且‘泽’字营的人员成分混杂,得不到湘军上下的认可。我听说英国人的战舰已经炮轰广州城,我们可以做一件大事。” 此时,“亚罗号事件”已经发生:1856年10月,一艘100吨的中国走私商船“亚罗号”,自厦门开往广州。船上水手全是中国人,船主苏亚成也是香港岛的华人。为了方便于走私,该船曾在香港领过英籍登记证。10月8日,广东水师船捕走窝藏在船上的2名中国海盗和10名有嫌疑的中国水手。不想英国驻广州领事巴夏礼却认为该船曾在香港注册,领有英国执照,甚至捏造说广东水师曾扯下船上英国旗,侮辱了英国王室,要求两广总督叶名琛立即释放被捕人犯,向英国政府道歉。叶名琛允诺放人但不道歉。 1856年10月23日,3艘英国的军舰驶过虎门攻占广东东郊的猎德炮台。叶名琛下令广东水师后撤,亦不准开炮还击。次日广东南郊凤凰岗炮台失陷,英军还接连攻陷海珠炮台以及商馆一带,直逼广州城下。 叶名琛便中断中英贸易,调集乡勇团练制造声势,恐吓英军。 英军司令西摩尔照会,要求同意英军自由入城,叶名琛不答应。 英军便每隔五到七分钟炮轰一次广州的两广总督府,官署士兵逃走。但叶名琛依旧镇静坐在总督府办公,当日公告广州军民:“杀一英人,赏银三十元”。 英军最后炮轰广州城南之墙,约100人攻入广州城搜索叶名琛,冲入两广总督官署。但当日叶名琛已经暂避旧城巡抚衙门,未能捉住。叶名琛躲入了巡抚衙门,不断贴出更重的赏格,号召乡勇“杀夷夺船”。 这导致英国邮轮“提斯特尔”号两次被中国小船所围,船员被杀十余名。12月,在官府重赏之下,广州市民四处烧洋行,广州的十三行付之一炬,英军也焚毁了数百家店铺民房。到当年十二月,咸丰帝才收到叶名琛的奏折,其中声称清军两次大败英军,击毙击伤四百余英军。咸丰皇帝大喜,对叶名琛下旨褒奖,赏黄马褂。 事件传到伦敦,英国政府对华开战派和议和派一时陷入争论,并于1857年7月任命贵族“额尔金”詹姆斯·布鲁斯为英国对华全权专使,率领一支1700人的陆战队离开英格兰前往中国交涉。这个“额尔金”,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火烧圆明园的罪魁祸首。 额尔金的军舰途径锡兰时,英属印军发生哗变,无力平叛的加尔各答英国总督向他借兵,詹姆斯·布鲁斯同意了,后来暴乱平息,布鲁斯只带了两百多人和一艘借来的战舰就离开了印度,到香港等待增援部队到达。 曾纪泽说的大事,就是去干掉这个额尔金,抢夺他的战舰,然后到南洋一带发展。明清之际,受到国内战乱的影响,中国东南沿海地区的很多人被迫前往海外谋生或躲避战乱,很多岛屿上还建立了“国家”,比如婆罗洲上的华人,就建立了兰芳共和国。 曾纪泽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思考,觉得“泽字营”在国内和湘军一样受钳制,放不开手脚,发展前景不明。干掉太平天国,有曾国藩的湘军就够了,他要去南洋建立新的国家,等他在南洋的羽翼丰满,就可以占领台湾、琉球等,遏制日本。这条路虽然艰辛,但这是自己能获得新生的好战略! 刘永福同意曾纪泽的想法,说:“老弟,你说的正合我意。” 曾纪泽说:“不过,这些开天辟地的大事,我们不能以湘军的名义干,只能另起炉灶。我还得隐姓埋名。这条路很艰苦,但不能因为艰苦我们就不敢干!” 苏慕白说:“我们的姐妹和兄弟本来就是土匪,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我愿意跟你走。” 曾纪泽点点头,他们便对“泽”字营进行了重新改编,家有父母或妻儿的独子,就不带走;还有不熟悉水性的,也都留下,如此精选了一营八百人,成立了新的黑旗军,全部装备滑膛枪等新式火器,名义上以刘永福为首。 曾纪泽暗自离家出走,给曾国藩留下家书,名义上说是逃婚了,去海外考察欧洲各国,不混出样子来绝不还乡,他开始踏进全新的征程! 第三十九章 抢英**舰 香港岛,简称“港岛”,如一颗东方明珠悬浮在蔚蓝的海上。 这时候没有什么工业污染,岛上棕榈环绕,绿意葱茏。虽然自然风光不错,但香港岛在1857年其实还很荒凉,它的英文名叫“barrenrock”,意思是贫瘠的小岛,面积也不过七八十平方公里,并不包括九龙和新界。 这座岛上有很多小山,海拔高度多在三四百米,最高的太平山也只有五百五十米左右。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清朝战败,就被逼将香港岛割让给了英国。在1842年,清朝与英国再签订《南京条约》,香港岛正式成为英国在远东的殖民地。经过十多年的建设,岛上的人口已经不少。维多利亚港还有不少国外的商船,比如葡萄牙,西班牙等国的商船。 当时电力还不普及,港口一到晚上几乎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零星的渔火。岛北面的小港口,里面停泊了七八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大一点的商船大概有五六十米长,小一点的则是十米长左右的渔船。“额尔金”詹姆斯·布鲁斯乘坐的战舰长近百米,几乎算是港口中的庞然大物了,非常惹人瞩目,加上船上有两百多名英国海军士兵,一般的海盗都离这军舰远远的。 这艘战舰拥有双层炮甲板,装备了四十八门火炮,排水量在一千八百吨左右!这种战舰火力不是很强大,也不够灵活,出海时基本上当巡洋舰使用。不过一般的海盗船想要逃脱这艘英**舰的追杀,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这艘战舰只装备了四十八门火炮,但已足以轻易将任何一艘民船送入海底了! 当时香港岛的海域也有一些海盗,额尔金在等待援军时,还出海剿灭过几股海盗。 香港的报纸对此大加渲染,据说这军舰一枚实心炮弹击中了一条海盗小船,重12英磅的炮弹砸下,船头上的那三名海盗顿时遭殃,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船头还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当时风帆时代的木质船体,根本就抵挡不住这军舰炮弹的袭击,这艘战舰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曾纪泽和刘永福、苏慕白等人到了香港岛,派了许多黑旗军在港口当码头工人,很快打听到了这艘“维多利亚”战舰的情况。 “如果公开战斗,我们打不过英国佬,只能够冒险一搏!”在商量怎么夺取这艘军舰时,曾纪泽说:“我们只能智取。” “曾公子,你有什么办法吗?”苏慕白问道。 “我说过了,以后大家都叫我龙少爷。”曾纪泽对苏慕白说:“只有我们的人上战舰,近距离搏杀,我们才有可能取胜。” “如果失败的话,那我们就死定了!听说这帮英国佬的枪法不错。训练有素。”苏慕莲说。 “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得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杀光他们。”曾纪泽说。 于是,当夜,曾纪泽带人劫持了一艘葡萄牙的商船,这艘船上装着香料和瓷器。 一位黄胡子的船长格拉斯被两位黑旗军押送到了曾纪泽面前。这位船长的胸前挂着银色的十字架,一看就是个基督徒。 戴着面具的曾纪泽用英语问这船长说:“你想活命吗?” “救我,先生!”黄胡子船长见曾纪泽跟别的凶神恶煞黑旗军不一样,赶紧求饶。 “想活命的话,就听我的。”曾纪泽恐吓他道。 “先生,有什么我能效劳的?” “看到那艘英**舰了吗,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曾纪泽说。 大胡子船长已经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曾纪泽,他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敢打英**舰的主意。 “别耍花招哦!否则我会一枪打爆你的脑袋!”曾纪泽警告道,他掏出手枪,硬邦邦的枪管顶住了船长的脑袋,说:“你漂亮的金发妻子和十岁的女儿在等你回来!” “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船长格拉斯哀求道。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曾纪泽说。 格拉斯很配合,第二天,他就乘小艇靠近英**舰求救:“尊敬的额尔金,我们遭到了强盗的袭击,船员伤亡惨重,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们!我一定会重重酬谢你们。” “维多利亚”号那边没有立即做出答复,派人确认了格拉斯的身份,并没有怀疑。 两只船靠近后,一百多位黑旗军被当成伤员抬上了英**舰的甲板,他们的刀枪都藏在担架下面。 等人员都上了军舰,缠着绷带的刘永福吹响了口哨,下达了动手的命令。大量的黑旗军翻身跑出,每个人手上都提着明晃晃的钢刀或火枪,三两步就冲到了甲板上。 “砰砰砰”的枪声响起,很多英军倒在了血泊之中。 “上帝啊!怎么回事!”额尔金愣住了,他刚想要掏枪反击,但曾纪泽开枪了。 只听‘砰’的一声,额尔金的眉心出现了一个弹洞,整个人倒在甲板上,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这个在历史上臭名远扬的英国贵族,就这么被干掉了。 这个时候,躲在商船上的黑旗军,也已经跳到了英国这艘战舰上,并且发起了攻击。 军舰上的英国海军官兵们,完全没有准备。当他们发现那些凶神恶煞的伤员杀伤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该死!这是一个陷阱!你们居然敢攻击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你们这是对大英帝国的挑衅,大英帝国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英军副指挥官赫尔希大吼道。 战舰上,一共有一百多名英国海军官兵,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杀。剩下的人,步枪在没有装上火药和弹丸的时候,比火棍都还不如!作为黑旗军首领的刘永福,手舞一柄长刀,率领着苏慕白和苏慕莲等人在英国海军中砍杀,所向披靡,根本就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真是人中龙凤啊!”曾纪泽看到这种景象,不由得由衷的感叹道! 夕阳西下,英国战舰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在近身格斗的情况下,装备火枪的英国士兵,根本就不是黑旗军的对手。刘永福跟着曾纪泽后,对黑旗军进行了严格训练,他们的悍勇,在战斗的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这个时代火器的弱点也在这一战中暴露无疑。复杂繁琐的装弹流程,一旦被近身的话,很难发挥效果!即便有的英国士兵能干掉一个拿刀子的黑旗军,根本就没有时间继续装弹就被干掉! 当越来越多的英国士兵举起双手,跪地投降的时候,这一次一边倒的战斗就已经划上了句号! “把这些英国人全部看管起来!”刘永福威风凛凛的站在甲板上,发布着命令,尽管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但都是敌人的鲜血,自己却没有受重伤。 这一次偷袭英国海军的战舰,非常冒险,但幸运的是:他们成功了!黑旗军上下一片欢呼,为自己的首场胜利高兴,相互拥抱。 曾纪泽清点了一下战利品,除了抢来的战舰,还有不少新式滑膛枪和过山炮,足够装备一两千人,曾纪泽大为高兴。 苏慕白问曾纪泽:“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我们得快点离开香港,去南洋,我们要开辟新天地!”抢了英国人的战舰,曾纪泽如虎添翼,他目光如炬,望向海外,那里白色的波涛翻滚,他用坚定的语气对苏慕白,卑劣的殖民者“以百姓为刍狗”,那里的华人,几百年来就如草芥虫子一样卑微地生活,无辜地死亡!近几十年来,那里还是杀人如麻,“老百姓能否走出刍狗一样卑贱的命运呢?我们要为之战斗到底!” 苏慕白听了曾纪泽的话,也只是半懂,不过她很相信曾纪泽,愿意跟他到天涯海角。 曾纪泽降下了军舰上英国的国旗,换上黑旗军的旗帜,那艘军舰在海面上乘风破浪!刘永福等人也情绪高昂,黑旗军上下众志成城,唱着曾纪泽编的军歌,去南洋开辟新的天地!前方,更残酷的战斗在等着曾纪泽他们! 第四十章 下南洋 1857年,在无垠的太平洋中,透过淡如轻纱的晨雾俯瞰,海天相接处,有很多似有似无的白线,那里漂浮着一万多个大小岛屿,那便是荷属的印度尼西亚群岛。曾纪泽下南洋的目标,就是这片矿产资源丰富的岛屿。 早在十七世纪晚期,荷兰先后与英国、法国交战,在海上荷兰败于英国,在陆地荷兰败于法国,从而衰落。1810年,法国的军队还吞并了整个荷兰国,直到1813年拿破仑帝国崩溃后,荷兰才重新获得独立,但到1830年,比利时又脱离荷兰独立。 荷兰到1848年成为君主立宪国,实力更是大不如以前。而且当时君主立宪制在荷兰很不得人心,民众反抗情绪很大,国内政治势力尖锐对立,国内斗争此起彼伏,对印尼的控制能力很微弱,这也是曾纪泽选择带领黑旗军先到南洋建立根据地的原因。 曾纪泽、刘永福、苏慕白、苏慕莲等人率领八百全副武装的黑旗军往婆罗洲方向驶去。这条下南洋的航线,在率军舰到亚丁湾护航时,曾纪泽已经走了好多遍,烂熟于心。 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秦月也还跟着曾纪泽服侍他的起居,她第一次出海,身体虚弱,有点晕船,没几天就四肢无力了。 曾纪泽让她去船头甲板,教她做了一套关节运动的休闲体操,让她的身体随船而动,船向左,人向左;船向右,人向右,这些简单的防晕船的小招还真管用。 秦月微笑着对曾纪泽说:“少爷,你懂得可真多!不过,我本来应该服侍你才对,这下子倒像是要你照顾我了。” 曾纪泽安慰她说:“没关系的。等靠了岸,你再照顾我。” 此时,“维多利亚”号已经经过了特殊处理,清除了所有英国的标记,并且挂上了黑旗军的旗帜,曾纪泽将这艘战舰命名为“龙腾”号。 在茫茫的大海上,曾纪泽还对一百多个黑旗军进行了现场教学,教他们如何使用这艘战舰。他们中有一些事渔民的孩子,上手很快。 那天,海上刚过去了一场暴风雨,天朗气清。秦月在船头的甲板上做操时,突然发现了海面上漂浮着一艘小船。等靠近了,才发现船翻了,上面还有一个人。 秦月对身旁的曾纪泽说:“少爷,那小船上好像有人,快救人。” 曾纪泽仔细看了一下,船上确实有一个人,他让几位黑旗军下船救人,救上来时,发现竟然是一位棕色皮肤的小姑娘,身材结实匀称,五官也很精致,也是一位小美人,不过她已经晕了过去。 “少爷,这姑娘看起来怪可怜的,我们救救她吧。”秦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央求曾纪泽将这姑娘送到她的房间救治。 曾纪泽点头答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过了一天一夜,这姑娘才醒,告诉秦月,她是兰芳国首领刘阿生的女儿,叫刘秀兰。为了逃婚,她才出海离家的。她的母亲去世后,刘阿生为了讨好荷兰人,要将她嫁给一个四十岁的荷兰殖民者韦多郎,他是荷印总督派驻兰芳国的特使。 刘秀兰说:“那荷兰猪已经有八个老婆了,我才不要给他做小妾呢。” 曾纪泽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兰芳国的小公主呢。我们还真是有缘,我也是为了逃婚才离家出走的。现在兰芳国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兰芳国华人的处境很不好,大不如以前了。”刘秀兰告诉曾纪泽,兰芳国是100多年前广东一群华人在南洋岛屿上建立的自治体。这批华人以惊人的意志,顽强求生,建立了大公司,是实质性的国家。兰芳国的人都很崇拜他们的建国英雄罗芳伯。早在公元1777年,中国的乾隆四十二年,罗芳伯就站在南洋的西婆罗洲东万律的“兰芳大总制”府邸前,接受朝贺。他脚下这块土地,距离他的故乡广东嘉应府有三千公里之遥,但这里的一切礼仪规制都是地道的中国产:府邸大门口,悬挂汉字的“兰芳大总制”的牌匾,代表“兰芳”的黄色长方形旗帜和代表“太哥”的黄色三角形旗帜及代表副手们的其它各种颜色三角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在“太哥”罗芳伯的旗帜中间,写着一个“帅”字,而副手们的旗帜中间,则写着他们的姓氏。大堂里,悬有一副金匾,“雄镇华夷”四个大字足有四尺见方,府衙内外的官员们,或长袍马褂,而在场的士兵,都是模仿清朝绿营兵卒的打扮。不过,现在荷兰人利用华人的内斗,逐渐控制了兰芳国。 曾纪泽对这段历史很熟悉,历史上“兰芳”有了好多名字:“兰芳公司”、“兰芳共和国”。它是一个经济组织,一个秘密会社还是一个自治领地,它存在了一百多年,是个奇迹。他知道这个兰芳国的建立者是广东客家人罗芳伯,罗芳伯生得虎头燕颔,长耳方口,为人宽宏,喜怒不形于色,虽身高不满五尺,但少负奇气,生性豪迈,任侠好义,喜结纳,年轻时在乡里伙伴们都“唯唯听命”,罗芳伯也曾去念书,但没考中什么功名,当时梅州“有志之士,竞谋泛海出国”,他就在35岁下南洋转而去下南洋。 但下南洋这条路却并非一条康庄大道。清朝初年,朝廷为剪除东南沿海的反清势力,又一次严令海禁。乾隆时期的“海禁”不但“片板不准入海”,而且还将沿海居民内迁,设界防守。后来在郑成功后代降清后,海禁曾有所松动,但是最多只是允许海上贸易,对于移居海外从来都是禁止的。罗芳伯们要去的地方,是印度尼西亚,正处在荷兰人统治下,刚刚发生过著名的“红溪惨案”不过30余年,在那次惨案中,有数万华侨被屠杀。 荷兰人是从1596年开始进入印度尼西亚群岛的。他们对华侨的态度,经历过数度转变。在他们刚占领雅加达时,看到“市内只有几个爪哇人”,而少数定居在那里的荷兰居民“懒得出奇”,但在那里的华侨,不但忙于经营商业,而且勤于经营酿酒业,这些华侨商人精于运算,比任何其它民族更能适应恶劣的环境。因此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初期是鼓励并大力招徕华人入境的,甚至指令荷兰人的船队“要大量招徕中国人,特别是木匠、伐木匠和渔民,要渔民把鱼网一起带来。” 但中国移民大量增加后,在商业上与荷兰本国移民发生冲突后,荷兰人开始对中国人设限,1683年以后禁止蓄辨华侨入境,并大幅提高已经定居华侨的人头税。然而,这些禁令并没有得到真正执行,反而是让荷兰官员和华人的当地头领从偷渡者那里得了好多银子,连运载这些中国移民的华人船只也从中渔利,“华侨新客乘船南下时,一概交缴船费”。 1738年,荷兰人开始实行给华侨发居留准证,每证收2元,交不起钱的华侨四处逃亡,被抓到的都押去苦工,1740年,荷兰当局因中国人喜穿黑衣,见到穿黑衣的就抓,终于激起华人开始造反,最后演变成对华人的一场血腥屠杀。 曾纪泽知道,南洋在1857年其实已经有了几十万华人,不过不同派别不同地域华人之间的争斗,其实在中国大陆之时就很严重,到了海外内斗依然。如果自己能把这些华人团结起来,那别说荷兰这种衰落的弹丸小国,就是大英帝国,他也能像美利坚合众国那样闹独立!他这次下南洋,首先就要让荷兰人血债血偿! 第四十一章 挺进兰芳国 曾纪泽想要在南洋建海外基地,必须要详细了解当地的现状。他知道,有时候历史书籍上记载的东西,跟现实是牛头不对马嘴,他便向刘秀兰了解兰芳国的风土人情,还有历史和现状。 刘秀兰叹了口气,道:“这个说来话长,现在兰芳有多个公司的势力。而且各家族之间的恩怨情仇相当复杂。兰芳国的历史,就是一部华人的血泪内斗历史。” 历史上,荷兰人制造了屠杀华人的惨案后,也大大打击了荷兰商人的利益。惨案之后巴达维亚及其它荷属地区陷入萧条,他们的总督华尔庚尼尔为此被撤职查办并入狱。新的荷兰殖民者不得不重新用安抚人心的政策招来中国移民,不久这里的华人又达到几万人。 罗芳伯要去的地方,不在巴达维亚,而在西婆罗洲,那里发现了金矿,他们想去南洋淘金。 罗芳伯的出海路径,是经岐岭、经老隆,沿东江而下到羊石。 罗芳伯率领着一百余名同乡,从虎门上船。刚到西婆罗洲的时候,后来的坤甸港还没有开发,罗芳伯是从一个叫“三发”的地方上岸的。他一看,“但见长林丰草,广袤无垠”,当地土著都以打猎采野果为生,整个一个荒蛮之地。但在罗芳伯的眼里,这地方“沃壤千里,所谓天府之雄国”。 但在罗芳伯到来之前,这里已经有了几拨中国人。当时坤甸有“聚胜公司、四大家围。”而在当地占上风的,是潮汕人。这些被称为“福佬”的来自潮阳、揭阳的中国移民,占了东万律和茅恩等地的金矿。而在另一处叫明黄的地方,开金矿的是来自潮州的大埔县人。 罗芳伯的到来,让这里的客家人觉得来了大佬。 既受拥戴,罗芳伯邀集一百多名同乡,全副武装,在一个夜晚启程,天亮时到达一处叫山心的地方,在那里开金矿的也是大埔人,为首的叫张阿才。 那张阿才一见,呼拉拉来了一百多手拿武器的“土匪”,吓得仓皇逃走,罗芳伯急忙上前好言安慰,用客家话喊话:“我们都是好兄弟啊!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经营这里呢?”自此,他们在山心落下了脚,开矿山,修房子,建栅栏,声威大振,周围的客家人纷纷投靠。 后来,兰芳伯等人建立起了“兰芳公司”,把公司的总部设在了东万律。不久,这里建民房,造店铺,成了个小小的中国城。 当时在东万律附近有个叫茅恩的地方,为首的中国人叫黄桂伯,是潮汕人。他手下的“功爷”叫江戊伯,是罗芳伯的同乡。 罗芳伯于是派一名手下叫刘台二的,在斗笠里藏了一封信带给江戊伯,与他里应外合,出其不备一举拿下茅恩。这一下,震动周遭,附近的一系列华人势力纷纷归顺了过来。 可是还有一个叫做刘乾相的华人不服。他手下有500多人,占据着明黄这个地方。他不但不服,还仗着人多,有吞并兰芳的意图。 于是罗芳伯决定干掉刘乾相,那天早晨,海边的武器还没散,他作战地动员说:“消灭了刘乾相,我们再吃早饭!” 那一仗,罗伯芳亲自擂鼓,手下的弟兄们无不奋勇争先,杀声震天,一百多人一早上破了刘乾相的六个大寨,刘乾相被赶得跳了海。此一役,被称为兰芳公司史上的“第一血战”。 不过,此时“兰芳”的征战还没有完。再要扩大势力范围,就要结盟。罗芳伯与坤甸的马来人苏丹开始走动起来。苏丹手下的人造反,罗芳伯派兵帮助摆平,苏丹感激之下,两人成了结拜兄弟。于是,当罗芳伯与当地土著再发生战事,苏丹会站在他的一边。 再后来,罗芳伯领导的最大一战,是与土著人争夺新港。这场战事持续了有9个月之久。兰芳的军队将土著人的寨子包围起来,却久攻不下。最后,他们是挖地道潜进去,锯断了土著人山寨的柱脚,土著人发觉后连夜仓皇逃走。最后,土著人请了苏丹来说和,重新划定地界,埋下竹桩为证。从此,“兰芳”的根基终于稳固了。 为这一仗,罗芳伯也耗尽了自己的精力。一年之后,罗芳伯去世,终年58岁,但他的兰芳国却继续存在,后人谈到兰芳,许多人将其推崇为“华人的第一个共和国”,因为“兰芳大总制”创立于1777年,仅比美国的建国晚一年。而兰芳的首领是公推公选的。这些首领从太哥到副头人,都是有俸禄的,再往下的官员,尾哥和老太,都是义务性的,如同乡村中的乡绅,主事,不拿钱。 此刻站在一旁的刘永福听了刘秀兰讲起这段历史,满怀信心地说:“罗芳伯一百多人就能建兰芳国,我们黑旗军八百罗汉,还有军舰,一定可以统一这些岛屿。” 曾纪泽点点头,笑着问刘秀兰:“那兰芳国有多少人?政府的钱从哪里来呢?” 刘秀兰说,“兰芳”现在两万多人,全民皆兵,政权的运转经费来自其成员们的纳税,比如开金矿的,要交“脚仿金”,种田的交“鸦息米烟户钱”,做生意的也抽税。 曾纪泽点点头,问道:“荷兰人怎么欺压兰芳人的?” 刘秀兰回答:“罗芳伯去世后,江戊伯被众人推举继任太哥。江戊伯是罗芳伯的嘉应府老乡,武功超群,更兼忠心耿耿。在他之后,还有十一任太哥,其中有两任都是重新当选,从第六任刘台二开始,太哥被改称甲太。” 苏慕白问道:“什么是甲太?” 曾纪泽说:“这个我知道,甲太,就是荷兰人授予的官称了,也就是说,从这时起,兰芳的首领,除了要本族人推举,还要经荷兰人的批准?” 刘秀兰说:“是的。兰芳的副首领,也改称为甲必丹。从那时起,荷兰人的势力越来越大了,兰芳公司要向荷兰人纳税。” 曾纪泽道:“荷兰人也给了兰芳不少好处吧?” 刘秀兰说:“是的。养狗还得给根骨头呢。在兰芳立国之前,华人在东南亚的办的公司,已经相当多。仅在印尼的东万律的周围,就还有大港、三条沟等华人的七个大公司,及和顺总厅等一系列华人小公司组成的联盟。他们的治理方式,与兰芳家族式管理也大同小异。荷兰人在华人内斗时支持兰芳扩张。” “难道我华人就没反抗荷兰人的吗?”刘永福问道,他心中热血沸腾,对这种外人利用内斗欺负中国人的事很愤慨。 刘秀兰说有,“就在几年前,岛上另一个华人公司大港公司与荷兰人武装对抗,不过兰芳站在了荷兰人一边。当时一部分败退的大港公司的人逃往兰芳的领地,被兰芳当时的甲太,也就是我爹刘阿生带了600多壮丁堵截,缴了大港人的武器,并将首领擒获送交荷兰人。因以前与大港结下的怨----此前大港公司曾与另一个华人公司三条沟公司冲突,兰芳的人救下80名三条沟人并将他们接到船上,不料船后来漂到大港的地盘,人全部被杀了。” 听到这里,曾纪泽对西婆罗洲和南洋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当时华人在南洋建立的公司有十余个。兰芳只是最有特色的一个,比如兰芳设置了一套完整的行政、立法、司法机构。全民皆兵、“工农兵”一体,平时分散在各地搞生产,战时集中起来御敌。全国分省、府、县三级,由各级公民投票选举出当地行政机关的负责人。至于“国之大事,皆咨决众议而行”,类似于后来普遍实行的议会制。在领导人的产生上,兰芳结合中国古代的禅让制,创立了禅让与民主选举相结合的形式。 曾纪泽和刘永福还从刘秀兰那里了解到,兰芳人十分重视发展生产,他们改进了农耕技术,扩大矿业开采,修路,经常组织青壮年进行军事训练;同时创建了兵工厂,造各种土制枪炮。兰芳还从清朝聘请一批著名儒生前来教学,大大提高了当地人的文化水平。兰芳人也意识到,如果仅仅依靠兰芳小国的力量,现在很难抵抗荷兰殖民者,只有借助清朝的力量,才可以镇住荷兰人。兰芳向外制造假象,宣称兰芳已经是清朝的藩国,此举唬住了荷兰人,使得兰芳国苟延残喘。 刘永福气得咬牙切齿,说:“那帮荷兰猪有多少人?我们这次杀光他们!” 刘秀兰叹了一口气,说:“婆罗洲岛上的荷兰军队其实并不多,两千人左右,但他们的火器比较好,还有炮舰。” “满清现在内忧外患,自身难保,兰芳人绝不能靠清朝对付荷兰人,他们也不会管。”曾纪泽对刘秀兰:“不过只要我们华人团结起来,别说荷兰人,就是英国佬我们也不怕。刘姑娘,你先休息,我们一定送你回家,赶走西婆罗洲上的荷兰人!” 刘秀兰这时睁大眼睛,兴奋地对曾纪泽说:“这真是太好了!我从小就想赶走岛上的荷兰人,可惜我是女儿身,我爹也不听我的。” 在军舰上,曾纪泽便连夜和刘永福等人商议,想一个万全之策,挺进兰芳国,赶走婆罗洲上的荷兰人! 第四十二章 华人优先 南洋的海面,和国内的渤海黄海比起来,更加碧蓝更加梦幻。海水蓝得如半透明的水晶,阳光在一层层的涌浪间滚动,满眼都是闪动的光芒,空气也潮湿闷热。曾纪泽站在“龙腾”号的舰桥上面,望着船上数十门12英磅的重炮,还有前方丛林葱绿的小岛和洁白的沙滩,不一会就满头大汗。离兰芳国越近,他的心情就越复杂,手握出发前搞到的一些南洋资料,感觉身上沉甸甸的责任。 这一次到南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对曾纪泽来说,压力有些沉重。毕竟连他爹曾国藩那样的大人物,带上万兵打仗也是屡败屡战的,他只有一艘蒸汽兵轮,八百黑旗军,本钱较少,必须稳扎稳打。但在南洋这样的世界,要是不冒险,很难有大的收获。 黑旗军多是湖南人和湖北人,不少人都只见过大江大湖,没见过大海和美丽的海岛。这时他们一边兴高采烈在甲板上面做曾纪泽发明的军事体操,一边对不远处新奇的海岛指指点点。 刘永福赶他们都赶不回舱里面,便威严盯着这些黑旗军操练,他是个严肃的将领,总是这么一本正经。 这时候放眼整个南洋地区的殖民势力,西方列强当中,主要是英国和荷兰。英国人占据了新加坡后,整合了马来半岛以及马来亚的几个港口属地,新加坡、槟城和马六甲为海峡殖民地。这时候,统治这些殖民地的,还是臭名昭著的东印度公司,而非直属英国政府。英国此时大部分精力,还放在对印度的控制和占领上,无暇顾及南洋,而荷兰人趁机获得了苏门答腊岛以及爪哇岛的统治权。 获得了苏门答腊岛的大部分统治权之后,荷兰就一直想吞并婆罗洲。只不过兰芳国是一块很大的绊脚石,他们一直是这个地区最大的华人势力。现在的兰芳国的统治范围,包括整个婆罗洲的西部地区,总人口从最初的两三万人,经过百年发展和移民,已经有到四五十万左右。虽然这些年来受到荷兰人和土著的压迫,兰芳国的势力逐渐收缩。但全民皆兵的制度,让荷兰人想要快速吞并婆罗洲,非常困难。加上一些土著势力,荷兰人只能一边武力攻击,一边政治诱骗分化。 曾纪泽对于婆罗洲的几十万华人,垂涎已久,他希望这些华人都能团结起来,而不是任由他们自立为王。一盘散沙似的华人,根本就不是荷兰人的对手。只有所有的华人都团结起来,才能够和列强抗衡。曾纪泽想南洋的局势发生改变,让黑旗军成为改变历史车轮前进的动力。 曾纪泽心想,要想在婆罗洲和南洋站稳脚跟,就必须得到兰芳国的支持。这个保守的华人公司,拥有庞大的资产,在当地拥有极大的影响力,才让荷兰殖民当局连同下层的土著,慢慢采用各种手段分化治之。最后随着几十年的屠杀,这公司才逐渐瓦解,那些数百年前背井离乡筚路蓝缕以一双手经营的家当,最终成了荷兰人口中的肥肉,这是曾纪泽难以接受的,他站在舰桥上面,目光悠远,轻轻叹了一口气儿。他想在南洋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家,建立一个华人优先的政府,但这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这时,刘秀兰正好从外面走到曾纪泽身边,脸上也全是汗珠。看着曾纪泽叹气,不动声色就转开了眼睛,突然问道:“龙大哥,你们这些兵,是朝廷的兵么?对我们南洋的这些华人,朝廷怎么看?” “朝廷怎么看你们?”曾纪泽慢慢转过脸来,打量了若有所思的刘秀兰一眼,慢慢道:“南洋的华人,我觉得,到哪里都是华人。这血里的东西,是不变的。但是朝廷并不这么看,大概一百来年前吧,清廷还是乾隆纯皇帝的时候,荷兰殖民当局和当地土著,在爪哇马达维亚一带,一口气杀了一万多华人,丢尸水中。溪瀑为之一红。这就是‘红河溪惨案’,相信你也听说过这事。得知这个消息。两广衙门上奏,纯皇帝御批的圣旨大意是‘朝廷弃民,背弃祖宗庐墓,遭此报纯属咎由自取,朝廷概不闻问’。” 听了这个故事,在一旁的刘永福只是沉默不语,不过手握战舰栏杆的手,早已经是青筋毕露,他对满清朝廷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朝廷弃民?”刘秀兰听了曾纪泽这话,脸色沉郁了一下,随即笑道,“去他娘的朝廷!我们还指望他们派人来赶走荷兰人呢。” 曾纪泽对刘秀兰说:“你带我们去见你爹吧。我们就是来赶走婆罗洲上的荷兰人。” 刘秀兰点点头,睁着大眼睛,说:“我相信你们是好人。” “龙腾”号靠岸,卷起了一堆堆雪白的浪花,缓缓驶进婆罗洲的一个港内。这里的水道宽阔,以致这艘将近两千吨级的大军舰进港,都不需要引水船。 整个婆罗洲的景象,就展现在了曾纪泽等人的眼前:港口周围都是水稻田,南洋一季三熟甚至四熟,这里的稻田一眼望不到头,橡胶园、香料园也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这里的农庄,大半都是被华人所控制。 海面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渔船,多是张挂着白色风帆。港口周围似乎一切都还正常,苦力水手各色人等往来,见到一艘巨大不明国籍的蒸汽兵轮靠岸,他们的神色都十分紧张。但见下来的人都是华人装扮,都眼巴巴望着这边,还有人立即去报告了兰芳国的哨探。 曾纪泽已经让刘永福下令上岸的黑旗军列队。此刻,刘永福对曾纪泽敬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道:“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婆罗洲的兰芳国对于突然到来的黑旗军,感到非常的震惊。南洋地区的华人势力并不少,特别是在婆罗洲,都有好几个华人建立的小国家。这些国家,都是以华人兰芳国为首的。兰芳国总长刘阿生,马上派了自己的三弟刘阿兵带了一千多全副武装的兵勇来到码头,将上岸的曾纪泽、刘永福和黑旗军团团围住。 曾纪泽让刘永福和黑旗军保持克制,不要起冲突。这时,从黑旗军里走出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正是刘秀兰,她笑着对刘阿兵说:“三叔,是我回来了!你快叫兄弟们把枪都放下,龙大哥他们是来帮助我们赶走荷兰人的。” 刘阿兵一看,这姑娘竟然是自己从小很疼爱的侄女,脸上顿时多云转晴。再看刘永福身后的黑旗军,一个个全部是洋人的火器,军容整齐,蒸汽兵轮上还有巨炮,他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刘阿兵常年和荷兰人打交道,知道这些洋鬼子的厉害。兰芳国虽然势力不小,但武器落后,在荷兰人的步步进逼之下,只能不断妥协后退。只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兰芳国就将不复存在了,如果曾纪泽和刘永福真的是来帮兰芳国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四十三章 火烧荷兰公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到了十九世纪,一个国家要强大,工商业必须发达。而南洋地区,则是华人地区里工商业最发达的地方,这也是曾纪泽下南洋的重要原因。而婆罗洲,面积巨大,七十四万三千三百三十平方公里,国土面积相当于二十个台湾岛,是南洋最大的岛屿,曾纪泽是志在必得,刘秀兰的突然出现,让很多事似乎变得容易多了。 那天,浓厚的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龙腾”号兵舰到了兰芳国的国都东万律的港口,曾纪泽和刘永福一行人带了一半黑旗军上了岸。刘秀兰和刘阿兵从小就很亲近,在路上,她凑上前去问刘阿兵:“三叔,你帮我逃出东万律,我爹没怪罪你吧?他那么小气的人。” 刘阿兵生得魁梧,是条汉子,他憨笑了一下,道:“侄女,我答应过你死去的娘,要替她好好照顾你。受点委屈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我很好。龙大哥他们救了我。”刘秀兰对刘阿兵讲述了自己在海上的遭遇,讲到自己的船在海上遇到了风暴翻了,然后被曾纪泽他们救了。 “多谢各位救了我的侄女,请受在下一拜!”了解到曾纪泽救了刘秀兰,刘阿兵顿时对曾纪泽他们没有了生疏之感,拜谢道。 “不必客气。”曾纪泽上前扶起刘阿兵,两人攀谈起来。 在去见总长刘阿生的路上,曾纪泽和刘阿兵聊了许多,他发现兰芳国上下,现在也并非铁板一块,经过一百多年的壮大,在发展战略上,兰芳公司内部发生了重大分岐。 刘阿兵等带兵的将领,主张反击荷兰殖民者对西婆罗洲的渗透,将荷兰人赶出兰芳国。但以总长刘阿生为首的一帮主政者,主张联合荷兰政府,与当地的土著番人,还有和顺公司等华人势力争夺金矿。 而且为了得到荷兰人的支持,刘阿生甚至允许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访问兰芳国的大本营东万律,并在东万律设立领事馆,两国还立约规定兰芳共和国改挂荷兰国旗,荷兰殖民者则支持兰芳公司的扩展。 兰芳国的总长刘阿生也不想再搞什么推举制,想让他妾生的儿子刘亮官继承兰芳国的总长之位,就像刘阿生1848年继承他爹刘乾兴的总长之位一样。这时的兰芳国,已经快变成了刘氏的家族公司。 可惜刘亮官一生下来左腿就残疾了,心胸也很狭窄,没有什么领导才能。刘阿生为了巩固儿子的继承权,不惜把自己十六岁的女儿刘秀兰送给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尽管他们的年纪差了一辈。 但即便如此,荷兰人对西婆罗洲的贪婪并没有减少,反而借机步步紧逼,加紧了对兰芳国的侵蚀!此时婆罗洲的南部,掌握在荷兰人手里。婆罗洲北部,主要是马来人建立的苏丹国统治范围。婆罗洲的东部,是达雅克人和土著的势力!西部则是兰芳国。荷兰人正在和兰芳国争西婆罗洲的一些有金矿的地区,这里的矿产资源很多。 曾纪泽和刘永福率领黑旗军到来时,兰芳国的主要控制区,已经只剩下东万律、万那、新港、伫喃、沙拉蛮、喃吧哇、八阁亭、淡水港、坤甸、新浦头。其余的西婆罗洲地区,都被荷兰人给蚕食了! “哼!现在的兰芳人,多是软蛋。要是当年兰芳伯在,带领大家枪口一致对外,兰芳国哪里会沦落到现在的这步田地!”说到这,刘阿兵愤愤不平对曾纪泽说。 曾纪泽点点头,附和刘阿兵说:“是啊,华人如果能够把内斗的习惯改掉的话,那轮得到荷兰猪嚣张!荷兰人区区两万人,就能统治整个印尼群岛,而我们华人超过二十万,为何不能控制南洋?对了,荷兰驻东万律的公馆在哪,我们初来乍到,去见兰芳总长,总不能空着手去的,要给刘总长备一份厚礼才是。” 刘阿兵是个粗人,他并不知道曾纪泽要给兰芳总长刘阿生送什么礼物,这又跟荷兰驻东万律的公馆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还是告诉了曾纪泽那公馆在哪。 这时,曾纪泽在刘永福面前耳语了几句,让他带人迅速行动。 听到“血债血偿”四个字,刘永福马上会意,说:“我立即就去荷兰人的公馆。” 这时,刘秀兰对刘永福说:“刘大哥,我知道怎么去荷兰人的公馆。我带你们去吧。” 刘永福点点头,说:“很好,那就有劳小妹你了。” 在东万律北边的海边,伫立着一幢两层欧式红砖别墅,像一座教堂,便是荷兰驻兰芳国的公馆,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便住在这里。公馆门口有四个穿制服、托抢立正的荷兰卫兵站岗,他们都戴着高高的红帽子,手上的白手套儿都已经汗湿。 刘永福带着一百多名黑旗军到公馆门口时,便下令黑旗军冲进屋去抓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曾纪泽要借他的人头来让兰芳国和荷兰人决裂,将兰芳国逼上反抗荷兰人的道路。 守门的荷兰卫兵过来阻拦,刘永福甩手一记飞镖,正中为首的荷兰兵的咽喉,这个高地吓人的卫兵当即倒下,将近一米九的身躯马上轰然倒下了。 剩下的荷兰兵很快也被砍死,刘永福带人拉开了荷兰公馆的大铁门,公馆里剩下的十来个守卫很快和黑旗军交上了火,但很快就阵亡了,倒在了血泊中,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兰芳国有人敢杀到他们公馆,这意味着和荷兰开战。 紧接着,是一场一边倒的大屠杀,公馆里的二十来个荷兰人很快就全部丧命。 刘永福让一队黑旗军围住了别墅的前后门,他亲自带八个黑旗军直奔二楼的卧室,他一脚踢开卧室的门,却发现床上面没人。 这时,刘永福仔细察看了一下房间,床下有两件当地土著女人的衣物,他便知道床底下藏了人,他下令四个黑旗军将床下的人拖出来。 原来,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听到枪声,这一脸烟容的矮小领事就搂着两个没穿衣服的土著少女躲到了床上,结果,土著的衣服在地上,暴露了。 这两位土著少女身材很好,丰乳肥臀,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看起来也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是刘阿生重金买来送给韦多郎的,用来补偿刘秀兰跑了。 见有华人闯了进来,韦多郎惊醒了,扯过床头的一件睡袍穿上,跳了起来,身体直哆嗦,指着闯进来的黑旗军,气急败坏地问道:“你们是谁?你们这些黄种人,怎敢闯到我家里来?” 刘永福让人端来一大盆冷水,当头浇在了韦多郎的头上:“他娘的,老子看你这荷兰猪脑子发热,还不够清醒,给你降降温!” 韦多郎也是欺软怕硬的贱骨头,一看凶巴巴的刘永福,看到他脸上杀气腾腾,顿时服软了,用生硬的中国话道:“我是荷印总督特使韦多郎,你们是谁,怎么敢这么对我?” “哦,你就是韦多郎?我们是你大爷!”刘永福笑道:“那没错,抓的就是你,你今天必须血债血偿!我们要借你的人头一用,拉出去砍了!” 紧接着,屋外就传来了韦多郎悲惨的叫声,还有人头落地的声音。韦多郎悲惨的叫声和死亡,意味着因曾纪泽的到来,荷兰殖民者要开始为他们过去和现在的罪行付出鲜血的代价,他们悲惨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完成任务后,刘永福还一把火烧了东万律的荷兰公馆,熊熊的烈火烧了大约一天一夜,火苗映红了东万律的夜空,像无数华人举起了反抗荷兰殖民者的火把,不少不明真相的兰芳华人,觉得出了口恶气,上街欢呼庆祝。因为那些平时沉默的华人老板们,他们在异乡,辛辛苦苦白手起家,经营起一份家业,却在兰芳国还要受到荷兰人的欺压。 第四十四章 苏丹玉玺 曾纪泽和苏慕白、苏慕莲两姐妹一起带了三百黑旗军,随刘阿兵、刘秀兰走到东万律兰芳大总制府邸,这座府邸是典型的中式建筑,白墙黑瓦,外面虽有一些沧桑,但并没有过时:在府邸大门口,依然悬挂汉字“兰芳大总制”牌匾,代表“兰芳”的黄色长方形旗帜,还有代表“太哥”的黄色三角形旗帜,代表副手们的其它各种颜色三角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 刘阿兵对曾纪泽说:“龙老弟,请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带秀兰进府邸,跟大哥通报你们的意图。” 曾纪泽点点头,说:“劳烦禀报总长,我就在此恭候了。” 过了半晌,刘阿兵出府邸了,面色却不是很好看。 曾纪泽上前问道:“怎么了?刘总长不愿见我?” 刘阿兵面露难色,说:“不好意思,家兄的意思,荷兰人不能得罪。” 曾纪泽笑道:“婆罗洲荷兰人有何不能得罪?论陆军,荷兰在婆罗洲也就两三千人,兰芳国的正规军队就超过八千人,加上我们黑旗军,荷兰人根本不是对手;论海军,他们荷兰王国现在已经是欧洲二流,在婆罗洲这儿不过才有‘戈尔德兰’一艘先进的军舰,我们早打探清楚了,这只是一千二百五十吨的老式巡防军舰。其他的军舰都是一些几百吨的小炮艇,我们的‘龙腾’号就可以对付婆罗洲的荷兰海军。” “话虽如此,但荷兰人的武器比兰芳国强,尤其是海军。而且整个南洋荷兰军队可是有两万。”刘阿兵说:“大哥有所顾虑。你们请回吧。如果兵舰需要加煤什么的,尽管开口。” “荷兰人的主要军队在雅加达,区区两万人,我们华人可是有几十万。再说,荷兰人还要控制数百万土著,这点人根本就威胁不了我们。我们也可以组建自己的舰队!这个我在行!”曾纪泽说,“而且如果华人控制了整个婆罗洲,我们可以容纳大量华人移民,建立真正的国家,那将是千秋万代之功!” 这时,刘永福已经带人办完事回来了,他身后十来位黑旗军双手提着两个大木盒。曾纪泽便对刘阿兵说:“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在下有一些特殊礼物呈送刘阿生总长!他看了礼物之后,再请他决定要不要见我。” 刘阿兵点点头,他也觉得如果兰芳国这次失去了黑旗军帮助赶走荷兰人的机会,会很可惜,便让刘永福等人带礼物去总制府邸里头的大堂见总长刘阿生。 “兰芳大总制”府邸的大堂里,还悬有一副金匾,“雄镇华夷”四个大字足有四尺见方,府衙内外的官员们,或长袍或马褂,而在场的士兵,也是模仿清朝绿营兵卒的打扮。刘永福面不改色,目不斜视进了大堂。 兰芳总长刘阿生坐在龙头椅上,几个手下人打开刘永福送来的“礼物”,他惊得从龙头椅子上跳起来,平时对他这兰芳总长都耀武扬威的韦多郎,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死人头,还有其他盒子里,都是在东万律荷兰公馆里殖民者的人头。 刘阿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缓过神来,才指着刘永福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然后,刘阿生朝门外喊道:“来人,快抓住他们,把他们送到荷兰总督府那谢罪。” 这时,门外进来十来个兰芳带刀侍卫,绿营兵的打扮,一进来就拔出腰刀,将刘永福等人团团围住。 一旁的刘秀兰跪下哀求刘阿生说:“爹,万万不可,龙大哥他们救过我的命……” 刘阿生气得脸都快发紫了,训斥刘秀兰道:“你这傻丫头,给我闭嘴!怎么如此糊涂?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杀了印尼荷兰总督的特使,等于给了荷兰人消灭我们的借口!” 刘永福毫无畏惧,在大堂上大喝一声道:“慢着!我这里还有一份特殊的厚礼!” 说完,刘永福将他手中的锦盒递给了刘阿兵。 刘阿兵怕刘永福使诈,没有递给总长刘阿生,自己打开一看,竟然是婆罗洲东北部苏禄苏丹国的传国玉玺,上面还沾有一丝血迹! “啊!这个东西,你们是怎么得到的?难道你们……”刘阿兵大吃一惊,面部夸张的表情,一点也不比刘阿生突然见到韦多郎的人头时少。 “没错,我们黑旗军在来兰芳国之前,就攻下了苏丹国!”刘永福铿锵有力地说。 刘阿兵说:“这不可能!你们黑旗军不是只是有八百人嚒?苏禄苏丹国可是有上万军队。” 刘永福哈哈大笑,说:“说起来,苏丹国两万多华人也帮了我们的大忙。” 刘永福跟刘阿生介绍了一下玉玺的来历。 当时,婆罗洲东北部最大势力,是马来人建立的苏禄苏丹国,主要城市只有山打根、仙本那、斗湖和拿笃。除了苏禄苏丹国之外,都是一些比较弱小的土著势力。比如一些马来人建立的苏丹国,还有达雅克人建立的国家,还有则是一些更土著的部落,分为生番和熟番。婆罗洲的生番,基本上都是文明程度较低,过着茹毛饮血原始生活的人。只不过,这些生番基本上都生活在丛林深处,和外界很少有接触。至于熟番,则是拥有一定的文明的土著。对于黑旗军来说,无论是马来人、达雅克人还是土著,都不是对手。有“龙腾号”军舰的配合,大军所过之处,鸡犬不留,所有的小国家都被灭掉。敢于抵抗的人,通通被杀死。投降的军人,则送给当地的华人当奴隶。 苏禄苏丹国也曾组织军队抵抗。但黑旗军密集的炮弹,落入苏丹军队的阵地当中。炮弹爆炸后,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不少苏丹军人被四散的弹片收割了性命。黑旗军的士兵们也用步枪射杀敌人。虽然,黑旗军只有八百人,但是这些士兵在军舰配合下爆发出的强大战斗力,一点都不比两千荷兰兵逊色。因为武器火力差距巨大,那些敢于抵抗黑旗军的人就仿佛当地水田里被收割的稻子,一排排的倒在了地上。苏丹国的军队溃不成军,最后刘永福带着三百黑旗军就攻进了苏丹国的王宫,俘虏了苏丹国王,缴获了他的玉玺。 黑旗军攻进这些苏丹国的时候,被压迫很久的当地华人很多也加入了黑旗军。曾纪泽将他们编成了一支四千人的华人军团,很快就控制了婆罗洲东北部。生活在这里的苏禄贵族,要么投降,要么因反抗黑旗军的统治而被杀死,要么则逃离了这里。剩余的人,全部都沦为了奴隶,在华人监工的管理下,从事生产劳作。 曾纪泽还在苏丹国的一些城市,比如山打根,委任市长,负责处理这片土地的政务。李平被任命为山打根的市长,他是三宝颜李家的子弟。之前就出任三宝颜的副市长,帮助苏丹人管理城市,颇有能力。 曾纪泽还在黑旗军占领的城市,建立了一种新秩序,在这种社会秩序中,对于华人来讲,每个人都可以依据他们的内在能力达致他们应有的地位,而不论他们出生的环境或位置。核心是机会平等,只要你努力,就可以出人头地,所以得到当地华人的大力支持!对于底层的苏禄人,只要他们不反抗,就免除了他们身上的赋税,他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也就无所谓谁统治他们。 兰芳国总长刘阿生了解到这些状况,顿时瞠目结舌,他早就收到了苏禄苏丹国的求救信,但他太大意了,以为黑旗军就是一般的海盗,还没来得及派兵救援,竟然苏丹国就被灭掉了!苏禄苏丹国的军队战斗力,一点也不比兰芳国差,也就是说黑旗军能灭掉苏禄苏丹国,也能灭掉兰芳国。他望着苏丹国王的玉玺,一下子明白了,这黑旗军敢于干掉荷兰人,和荷兰人开战,是破釜沉舟,是有底气和有作战准备的。 刘阿生心里暗自揣摩,现在自己是被逼上梁山了,最好是黑旗军和荷兰人开打,两败俱伤,或者黑旗军为兰芳国所用。想到这,刘阿生连忙派人请曾纪泽等人进府邸,并吩咐手下设盛宴款待! 在府邸外,苏慕白对曾纪泽说:“小心这是鸿门宴。你进去吧,半个时辰不出来,我就带兄弟们杀进去,将他们全杀掉!” 第四十五章 都是华人武装 苏慕白提醒曾纪泽要防止兰芳总长刘阿生设的是鸿门宴,曾纪泽拍了拍苏慕白的肩膀,说:“放心,刘阿生要是有项羽的一半气魄,今天兰芳国的华人就不会受荷兰人欺负了。” 进到兰芳大统制府的大堂,刘阿生一脸笑容,客气问曾纪泽道:“天兵初到,不知是否朝廷旨意?” 刘阿生这时对从天而降的黑旗军来路不明,他很希望这是朝廷的军队。对这一点,曾纪泽也不否认,反正他现在刚在婆罗洲有立足之地,还需要一些时间与岛上各方势力周旋。他对刘阿生说:“都是华人武装,希望我们的枪口一致对外!” 见曾纪泽没有否认,刘阿生似乎有了底气,说:“这个自然。听说壮士还救了小女,不胜感激。我们兰芳正缺少水师,否则也不会怕荷兰人。” 曾纪泽说:“总长大人客气。以后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天,曾纪泽等人在兰芳总制府胡吃海喝了一顿,简单商量了一下联合抗荷。然后,他们还在兰芳给“龙腾”号兵舰加足了煤,然后经西里伯斯海穿越望加锡海峡,进入荷兰人的腹地爪哇海,以此来试探荷兰殖民者的反应。 自从民族英雄郑成功率军炮轰荷兰人,收复台湾后,荷兰人对中国的军队还是有所顾忌的,对突然开着先进兵舰到来的黑旗军,怕引火烧身不敢轻易妄动,眼看着黑旗军灭了苏禄苏丹国。因为当时,荷兰殖民者对印尼群岛的控制实际已经很微弱。婆罗洲上的荷兰武装不超过两千人。 根据荷兰宪法的规定,印尼的最高统治权属于荷兰国王。为了压制印尼人对荷兰重新统治的不满,克服财政上的困难,荷兰殖民者在政治和经济方面,都采取了严厉的奴役措施。对当地封建苏丹和土王,荷兰进一步剥夺他们的实权,只保留徒有其名的称号,让他们领取固定的薪俸,成为殖民政府的工具。在经济方面,荷兰继续推行强迫供应制和实物地租,强制人民种植咖啡,恢复贸易垄断。对过去封建领主同英国商人签订的租借土地的契约,一律宣布无效。此外,殖民政府还实行了一系列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如在道路、桥梁、河口、市场等处设立关卡,进行征税,甚至连怀抱的小孩过关卡,也要纳税,称为“屁股税”。直到1855年,由蒂博·尼哥罗领导的轰轰烈烈爪哇人民大起义才宣告结束,又重创了荷兰的殖民势力。 爪哇港口当中,两条陈旧的荷兰巡洋舰正在锚地,穿着殖民地热带水兵服的荷兰海军水手趴在栏杆上面,望着“龙腾”战舰上故意没盖炮衣的数十门崭新的大炮,表情很懵逼。 在岸上那些在殖民地养得白白胖胖的荷兰殖民地官员,脸色一个个都不见得很好。这个时期,一艘满载华人军队的巨大巡洋舰来访,怎么说着都是让爪哇殖民地当局堵心的事儿。 荷兰殖民者只敢对清廷弃民杀来杀去,又不想真和中国开仗,要是不让曾纪泽的兵船停靠,不是说明殖民地当局想和中国翻脸? 曾纪泽见荷兰人不敢轻举妄动,料到他们其实是纸老虎,他决定带人上岸,深入虎穴摸清敌情,便带了四百黑旗军上岸。 那些站得笔直的荷兰洋兵,虽然也背着洋枪,但终究不知道黑旗军的来历,指挥官迈泽维尔中尉下定了决心,将这重大的决定让个总督大人操心! 荷兰王国东爪哇省总督杜克别,穿着一身白色礼服,佩着绶带宝星,在总督府踱步,走来走去,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本来打算在殖民地捞足了钱就退休,刚刚听说荷兰的特使在东万律被华人干掉了,正气得暴跳如雷,这时听说这黑旗军还上岸了,摸不着头脑,难道这帮黑旗军真的是清朝的军队?他们的武器怎么全部都是英式的先进武器?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谨慎一点,毕竟现在黑旗军还没和荷兰军队开战。他决定先会会曾纪泽,探听一下黑旗军的来历以及下南洋的真实目的。于是,荷兰总督便派人去请曾纪泽到总督府一叙。 在泗水街,一个荷兰军官带人拦住曾纪泽,缓缓敬了一个军礼,道:“我们总督大人已经在官邸设宴,希望能和您谈一下。” 曾纪泽决定先礼后兵,深入虎穴,便带着数百黑旗军赴会,他们全副武装,武器都是当时最先进的。 泗水,有着殖民地港口城市的特征。街头到处是各种肤色的人物,穿着白色夏季制服的各国水手,都歪戴着帽子,在街头横冲直撞。白人或者混血的警察,穿着短裤,打着白色绑腿巡逻。到处都是打着赤膊的华人。当地的华人男子,腰里面多半都配一把刀子,防身用的,估计当地的治安并不好。 但是周围街道,满满的都是华人的店铺,街上还有华人学校,教授国学,这让曾纪泽感觉很亲切。他还看见一些穿唐装,系练功布带的华人年轻人,睁大眼睛好奇望着在路上行进的黑旗军。 黑旗军这个侧面的广告,打得很高端,满城的人都对这支军队很好奇,他们行军的脚步,整齐敲击地面的声音,表现得训练有素,连最无精打采的白人巡官,都躺在阳椅上推高了椰木壳遮阳帽,望着这群趾高气昂的黄皮肤青年。 曾纪泽敢带数百黑旗军进城,是配有数十门大炮的先进军舰做后盾,还有全副武装的先进火枪,这个年头的正义,的确就是只在大炮和火枪的射程之内。而且他料到荷兰国弱,殖民者安逸惯了,没打什么打仗,比较胆小,不敢惹事。 “是中国人!是我们的兵!”街道上那些华人店铺,不少人探出脑袋欢呼,他们都误以为朝廷的大军终于惦记起他们这群海外游子,很多老者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 城里的白人、混血、土著的警察们也都懵逼了,很是郁闷,这南洋怎么突然跑出来了一支耀武扬威的华人队伍? 曾纪泽看着那些欢呼雀跃的华人,微笑着向他们拱手抱拳行华人礼,仿佛是进城解放他们的。 一路行来,人人都是满头大汗。曾纪泽带着黑旗军到了总督府前,多年养尊处优已经挺着发福肚子的荷兰老贵族们眼睛都直了,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军容整齐,武器先进,战斗精神也很饱满,完全不像华人的武装。 一进总督府,曾纪泽就看到好大一片草坪。土著花匠正在浇水,椰林点缀在草坪四周。穿着白色上衣,打着赤脚的土著仆人也背着手儿,弯着腰等候。曾纪泽注意到,这么大一个总督宅邸。服侍的下人,竟然全部都是当地土著,一个华人都没有!可见华人在当地不怎么受重视。满座的宾客当中,洋人还是多数,只有寥寥几个穿着长衫,佩戴着殖民地当局颁发的绶星。 不一会,杜克别礼貌在向曾纪泽介绍今天前来的客人。无非都是殖民地当局的法官,高级警官,税务官员,港务官员……等到介绍到那几个华人,都是泗水当地的绅董。 曾纪泽上前跟这些华商攀谈,询问他们的生意怎么样。他们当着洋大人的面,很是拘谨。 曾纪泽大致猜到,他们的处境,应该不会太好。 宴会开始后,银制的餐盘打开,当地闻名的牛奶沙爹,欧洲式的冷鸡胸肉,荷兰烤猪手,酸菜香肠……都满满当当的送上,一杯杯香槟,起泡酒,威士忌,白兰地,都满杯送到嘉宾的手上。 荷兰王国东爪哇省总督杜克别以欢迎清朝特使的礼节问候曾纪泽,还问他们什么时候离开。 曾纪泽哈哈大笑,说:“我们听说,当地华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啊,什么时候他们和白人一样了,我们就离开!” 杜克别听了这句话,脸色顿时变了,感觉这黑旗军是来南洋挑事的! 第四十六章 与兰芳结盟 荷兰东爪哇省总督杜克别对曾纪泽的直白有点生气,不过荷兰虽不是强国,但也以文明人自居,仍然僵笑对曾纪泽有一句没一句试探着。 曾纪泽也不客气,道:“我们华人,不惹事,也绝不怕事!” 杜克别听曾纪泽说“不惹事”,提议大家举杯。 那一场宴会,大家客客气气散了。其实荷兰人已经暗自心怀鬼胎。宴会一结束,杜克别就派人给兰芳国总长刘阿生下了最后的通牒:交出杀害荷兰特使的凶手,否则就兵戎相见。 黑旗军的出现,使荷兰人感到了危机,所以他们一改过去徐徐图之的策略,准备加速对兰芳国的侵占,或者让兰芳国和黑旗军开战。挑拨华人内战,坐山观虎斗,然后渔翁得利,是荷兰人屡试不爽的殖民策略。杜克别这一次也想这么做。 刘阿生想让自己的儿子刘亮官继续当兰芳的首领,加上对荷兰人软弱,屡次发生华人被荷兰殖民者杀害而不敢管的事,在兰芳国实际上已经不怎么得人心。 曾纪泽到婆罗洲后,对兰芳国有了新的认识:很多现代历史学者认为兰芳国有共和国的一些特征,就认为兰芳是共和国,这就好比说鸭子和鱼一样会游泳,鸭子就是鱼一样。其实这是不对的,就好比满清初期,可汗和诸王也是平等议政,但这绝对不叫民主,只能说是原始的议事。一般在公司或国家建立初期会有这种原始的过渡议事方式,但是后期一般会朝着集权或家族企业方向发展。 曾纪泽派在兰芳国的卧底回报,兰芳国其实更像一个类似天地会的组织。当年罗芳伯乡试不第,到了东万律,罗芳伯最先建立的,也就是兰芳会,一个以保护华人社团为业的组织,主要的对手就是天地会。经过多次交手,天地会灭亡,兰芳会反而发展壮大。 罗芳伯和他的手下,协助当地苏丹首领平了土著人的叛乱,得到了苏丹的嘉奖,将东万律划归罗芳伯管辖。这块地方有10多万人及南北几十公里的金矿带,于是兰芳会才成立了巨大的经济实体--兰芳公司。 公司成立后,罗芳伯一个个收拾了当地四分五裂的各种华人团体、商会、村寨,消灭了所有对手。这时的兰芳公司已经摆脱了先前的帮会性质,成立了自卫武装军队。但这些都只是皮毛。 1776年,罗芳伯将“公司”改为“共和国”,建立了自治政府。这一年定为兰芳元年。当时,大家推荐罗芳伯为国王,罗芳伯不同意以王相称,任总长19年。曾纪泽对兰芳总长的继承制度也进行了了解。罗芳伯病故后,总长由江戍伯继任其位。实际上兰芳国的历史中,前**任总长都是一种介乎于民主选举和禅让的形式,也类似帮会话事人的选择,谁有威望,谁有能力就谁当总长,一直到刘阿生的爹坏了规矩,把总长之位传给他。 刘阿生再想传给他的儿子,就是第三代了。一般的家族公司都撑不过三代。 不过,让曾纪泽觉得兰芳公司更像一个大帮会而不像国家的主要原因,是兰芳国的司法方面,其法律根本就不是为了保障民权的,而是以天地会纲领为基础的,让人讽刺的是兰芳公司在与天地会进行了艰苦的军事斗争之后,吞并了天地会,所以天地会比较系统完整的纲领也被兰芳吸收,进而修订为普及易行的法规,就是类似不得作奸犯科和掳略之类。而且,罗芳国的矿产公司也是公司所有,底层的民众和矿工还是过得不好,他们相当于给矿主或煤老板打工的,过得惨兮兮的。 这也让曾纪泽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拥有百万人口,战时可以全民皆兵的兰芳国,却被远道而来的欧洲二流小国荷兰出兵几千人给灭掉,就像清朝被几千英法军队攻进北京城一样,根本原因绝对不是武器太差。美利坚合众国当年独立,军事实力和工业经济比大英帝国差远了。这就告诉人们,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分给民众田产或矿产,让他们觉得这个国家是他们的,老百姓才会为国卖命。清朝,印度那些大国,之所以会被欧洲列强欺压,“民不知有其国”是最重要的原因!所以曾纪泽攻下苏丹苏禄国后,就把大量贵族的矿产分给了当地华人和底层民众。 为了鼓励南洋的华人移民来投靠,曾纪泽还推出了绿卡制度,吸纳一些特殊人才,绿卡持有者只要到黑旗军登记自己的技能丶专长,就会免费获得当地金矿的股权,安排工作。加上黑旗军对荷兰人比较强硬,给南洋的华人带来了安全感,所以很快很多华人都跑去投奔黑旗军,不到一个月曾纪泽就在婆罗洲东北部站稳了脚跟。一些有血性的华人公司,以前不敢公开反对兰芳国的,也投靠了曾纪泽。 反而是兰芳国,受到荷兰人的巨大压力,又忌惮“龙腾号”战舰,不敢贸然进攻黑旗军。内忧外患,到最后,刘阿生不得不派人找曾纪泽结盟。 刘阿兵奉命带了一些当地特产和礼物去找曾纪泽,对他说:“大家都是华人,在南洋,我们是天然的盟友,理应守望相助才对!我们兰芳国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进一步的加深,结成联盟,共同应对土著和洋人的威胁!” “怎么个加深法?”曾纪泽问道。 “经过兰芳国的高层商议之后,我们总长大人决定,可以将秀兰公主许配给龙大人。”刘阿兵笑道:“我今日来就是来说媒的。”。 “啊?”曾纪泽听了这话,为刘秀兰感到不平,她爹可真是舍得啊,动不动就把她当成政治婚姻的工具送出去。 曾纪泽还没考虑婚娶之事,但和兰芳国结盟,对当地华人确实是有好处的。但他没有立即表态,让刘阿兵说兰芳国的真实意图。 刘阿兵说:“荷兰人仗着火器的厉害,不断蚕食兰芳国的领土。现在每天都有不少的华人死在荷兰兵的手里,兰芳国上下也很愤怒,决定要跟荷兰人强硬起来,唇亡齿寒,看在大家都是华人的份上,请黑旗军帮助兰芳国度过这次的难关,以后兰芳国重谢回报。” 曾纪泽心想,芳国如果被荷兰人灭掉的话,会有不少的华人死于战火当中。而且这样一来,黑旗军就是荷兰殖民者最大的敌人。他便答应与兰芳国结盟,笑着对刘阿兵说:“只要兰芳总长决心抗荷,我们黑旗军自然会帮忙的,我早就说过,我们华人的枪口,应该一致对外!” 刘阿兵点点头,说:“我们总长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保证他的小儿子继续当下一任兰芳总长!” 曾纪泽道:“这个没有问题,谁当兰芳总长,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在南洋的华人同胞的利益。” 第四十七章 驱逐荷兰人 曾纪泽的黑旗军和兰芳国结盟以后,没了后顾之忧,他便开始和刘永福、刘阿兵等人商议驱逐婆罗洲的荷兰人。因为曾纪泽知道,很多事情要趁早,不然,以后要是大英帝国缓过气来干预就不好办了。 在1857年到1859年,英国海外的主要军事力量被调往镇压印度民族大起义,无暇顾及南洋地区。而这时荷兰的国内也相当混乱,而在1848年欧洲发生大动荡,1849年成为荷兰国王的威廉三世不情愿地选择托尔贝克作为新政府头脑,后者引入了数个自由主义措施,尤其是选举权的扩大。然而托尔贝克的政府不久垮台,当时新教徒为对抗梵蒂冈恢复自从16世纪就中止的天主教主教区而暴乱。而且荷兰自从十八世纪中期的“七年战争”后,就没有打一次重大的战役,它的武装力量逐渐缩小,荷兰把它的多数努力奉献在印尼的海外殖民地上,因为这里不需要一个庞大、强大的军队来镇压落后的土著人口。 但是曾纪泽率领黑旗军的到来,使得婆罗洲的几十万华人空前团结,这让曾纪泽感受到,中国人只要有伟大英明的领袖,爆发出的战斗力还是惊人的。曾纪泽还利用兰芳国的兵工厂,仿制了一大批当时先进的德莱赛后膛枪,装备新入伍的黑旗军。 另外,曾纪泽还以“龙腾”号为主舰,组建了黑旗军的第一支舰队,把五艘百吨重的商船改成了军舰,在甲板上安装上了重炮。 弹药补充充足之后,曾纪泽开始布兵,找借口和荷兰人开战。当时他能直接指挥的武装,达到了五千人左右。刘阿兵能调动的兰芳**队,也有四五千人。 当时,在婆罗洲,荷兰的军队也就两千人左右。整个广阔的印尼群岛,荷兰的武装也不超过两万。而且当时荷兰的主要军事力量和控制区在雅加达一带,曾纪泽决定先从泗水和苏门答腊等外围驱赶荷兰人! 当时,刚好发生了一件让所有华人感到很愤怒的事,泗水有一个白人警察在街头打死了一个十七岁的华人小贩,然后逃跑了。当地警察也坐视不理。 曾纪泽当即乘坐“龙腾”号,带上舰队和三千兵开进泗水港口,要求进城捉拿凶手。荷兰王国东爪哇省总督杜克别当然不同意,这严重侵犯了荷兰对印尼的统治权! “开炮!”曾纪泽果断下令,在距离荷兰的主力军舰“戈尔德兰”军舰三四海里时,他迅速挥下开炮信号旗,告知炮手升起重炮,到时候先发制人。 “轰隆!” “轰隆!” “轰隆!” 当荷兰战舰还在观望时,“龙腾”号战列舰上的数十门十二英镑的火炮果断开火,一发发炮弹从黑乎乎的炮口呈抛物线飞向荷兰的主力军舰。后面的中**舰也同时开炮,荷兰的整个舰队没料到中国人敢先开火,顿时陷入一片火海,浓烟滚滚。 荷兰的海军上校马克·吕布罗指挥“戈尔德兰”号全速前进,靠近了华人的军舰再开炮还击。 但是“龙腾”号的速度达到20节,速度远远大于“戈尔德兰”,曾纪泽指挥开炮,击中了“戈尔德兰”号的转向舵和前炮台,船体被炸裂成了两段,缓缓沉入了大海。船上的荷兰海军挣扎着下沉,片刻就被血红色的海水淹没! 荷兰的另一艘六百吨“哈艾”号军舰也被重创,其他小型船只根本不堪一击,荷兰舰队大败,狼狈退回泗水港。 泗水港的要塞堡垒被“龙腾”号军舰上的重炮轰炸,足足两个小时,快到重炮高强度炮击的极限了,炮身都火热的。荷兰要塞被倾泻如雨的炸弹犹如开山剥石壁似的摧毁,一个残破损毁严重的掩体和炮台成了废墟。摆放在斜面掩体后、上方没有任何遮蔽的荷兰大炮立即都被炸毁,根本没有机会和黑旗军的炮兵对轰。 曾纪泽果断下令黑旗军登陆作战,他新训练的工兵营这时也发挥了重大作用。只见二三十个工兵在地上时而匍匐,时而跃起,几卧几起,便接近荷兰的工事,在工事薄弱处或射击口附近放置一个或大或小的爆破筒,拉动引信后迅速奔离,“轰隆”惊天巨响,火光硝烟闪动,碎木烂肉四下飞散,荷兰的军事工事土崩瓦解。 驻守泗水的荷兰军总共才五百人,被炸死炸伤大半,逃亡一批,黑旗军只用了六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占领了全城,控制了当地的铁路交通线,把荷兰的三色旗帜扯下烧毁,升上黑旗军的旗帜,宣布正式收复了泗水城,将其中的荷兰人全部赶走,没收了他们掠夺来的全部家产! 曾纪泽和刘永福商议的作战计划是:黑旗军从东、西、北三面推进到爪哇岛近接近地,控制婆罗洲,西里伯斯、苏门答腊等岛屿,从海上封锁爪哇岛接近地域,然后从东西两岸同时上陆,占领雅加达,并完成对整个荷属印度各岛的占领。 这个计划可行性很大,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性,需要黑旗军步步为营,毕竟荷兰人对这块殖民地的经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泗水稍作休整之后,曾纪泽下令黑旗军进攻苏门答腊岛。因为苏门答腊岛自古以来山区出产黄金,16世纪时,因“金洲”之名,曾吸引不少各国探险家远赴苏门答腊寻金。一旦拿下苏门答腊,黑旗军的战争经费将大大缓解。 苏门答腊是印度尼西亚第二大岛屿,东临南海和爪哇岛,东南与爪哇岛遥接,在印尼的经济地位仅次于爪哇岛。更重要的是,此时荷兰还未完全占领苏门答腊。 占领苏门答腊岛,主要也是海战。当时荷兰有一支舰队在巨港,但是都是一些上百吨的风帆船。曾纪泽决定先干掉这批荷兰战舰。 那天下午,巨港港口一切正常,像多雨周末的下午一样平静,中国的舰队偷袭了巨港。大部分的时间,乌云笼罩着港口的天空,给中国去偷袭巨港的舰队提供了一道天然盾牌。荷兰人更没有想到,中国的舰队偷袭竟然不是发生在晚上,而是下午,曾纪泽颇懂孙子兵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怎么回事,中国人来偷袭,他们竟然不过春节?怎么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站在“威廉”号旗舰的甲板上,荷兰舰队的指挥官卡德鲁很惊讶,他身高5英尺4英寸,脖子很粗短,远看好像脑袋下面没有过渡就直接连接了身体,他发现一艘中国的大军舰驶进港口时,已经太晚了,半个小时之内,停放在巨港西南边的何兰战舰,遭受了重击,港口上空升起了巨大的黑烟。 “龙腾”号的一枚“撑杆雷”击中“威廉”号军舰的弹药库,随后产生的爆炸碎片四处飞溅。这种撑杆雷是用一根长杆固定在小艇艇艏,海战时小艇冲向敌舰,用撑杆雷撞击爆炸敌舰。当第一颗炸弹爆炸的时候,荷兰“阿姆斯特丹”号炮舰船长加特西和他的伙伴们,身穿他们硬挺的白色军装,衣服上佩戴着金色的编织物,一脸茫然,在他的周围,到处都在爆炸。 曾纪泽很兴奋,在“龙腾”号战舰的甲板上,挥舞着手臂,指挥炮手:“给我狠狠地轰死那些荷兰人!” 荷兰“桑那亚利”号也立即被点燃了,变成了一个大火塔,高达500英尺。接着又有3颗炮弹命中此军舰,船身发生大爆炸,迅速地开始下沉,这次大爆炸几乎震动了整个海港,在它周围几百码之外都可以感受到这股冲击波,炽热的碎片飞向船身四周。 还没等整个船体倾覆,100多名荷兰官兵就伴随着军舰葬身大海,还有一些浑身沾满污秽、疲惫不堪的荷兰海军紧贴着海面破碎的残留悬浮木块,或者在满是浮油的海面上绝望地漂浮下沉。 浓烟笼罩了整个巨港,空气里充斥着燃烧的橡胶气味和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炮弹一起向苏门答腊上的荷兰军队袭来,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第一批黑旗军两千人登陆,在西南海岸线进攻,占领了苏门答腊的巨港! 接着,黑旗军攻进了苏门答腊岛的南部地区,荷兰溃不成军。曾纪泽的黑旗军取得了一系列战事的胜利,打跑荷兰人,一时间在南洋声威大震! 第四十八章 兰芳国的危机 荷兰驻印尼总督雅克·玛切特在雅加达收到了从泗水和苏门答腊传来的紧急战报,他正在餐厅吃喝早茶。可当他看到荷兰军队被黑旗军打得溃不成军,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将手中的瓷器杯子“哐当”一下子摔到在地上,摔得粉碎! “混蛋!那些黄种人简直就是不知死活!来人,把多米尼克·加尔将军和多米尼克·皮诺将军请到总督府,马上!”雅克·玛切特总督就像一头无比愤怒的狮子,在客厅里疯狂咆哮。黑旗军的舰队居然敢进入爪哇海,还主动对荷兰舰队发起偷袭,雅克·玛切特感觉荷兰王国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是,总督阁下!我马上就去。”他的副官克里斯汀躬身离开。 一个时辰后,荷兰驻印尼总督雅克·玛切特在总督府的办公室见到了荷兰东印度舰队司令官多米尼克·加尔中将和荷兰驻印尼陆军指挥官多米尼克·皮诺中将。两人匆匆赶来,还有点气喘吁吁,但都绷紧着一张臭脸,脸色严肃,很显然,在赶来总督府的路上,他们已经知道了黑旗军取得战事胜利的事了! “总督阁下!发生在泗水和苏门答腊的战争,是黄种人对我们的严重挑衅,他们居然敢主动攻击苏门答腊岛的荷兰海军,这是不可饶恕的!我请求总督阁下下令将黑旗军赶出南洋。”东印度舰队司令官多米尼克·加尔中将请求道。 “多米尼克·加尔将军,如果我们和那些黄皮猴子开战?我们的东印度舰队能够保证击败他们吗?”荷兰总督雅克·玛切特问道。 “这个……”多米尼克·加尔中将顿时有些结巴了。荷兰东印度舰队在雅加达实力不弱,还拥有大小二十多艘战舰。但是,千吨级的主力战舰只有一艘,其他多是五六百吨的木制战船。 “总督阁下,黑旗军的主力战舰,听说速度和火炮方面比我们有优势,不知道他们的军舰哪来的。而且这黑旗军是不是清廷的军队,还不好说,我们荷兰王国现在是要和中国全面开战吗,我们要不要派个特使去北京问问……”多米尼克·加尔中将有些犹豫。 多米尼克·皮诺这时道:“总督大人,现在婆罗洲都快成了华人的地盘。我们和兰芳国的军队作战,陆军有把握击败他们,我们不妨先拿下兰芳国。”多米尼克·皮诺道,“那些黄皮猴子可恶,我们不妨再次对他们进行大屠杀,让人们看看反抗我们荷兰王国的下场!” “派特使去北京问问黑旗军的来历!”荷兰驻印尼总督雅克·玛切特点点头,说:“另外,荷兰军队尽快反击!灭了兰芳国,给华人一点颜色瞧一瞧!” 于是,趁着曾纪泽攻击苏门答腊的时候,荷兰人便又组织了一批三千人的陆军和两千人的海军,浩浩荡荡杀奔兰芳国的坤甸。这就是所谓的老大和老二打架,结果老三遭殃了。 坤甸,这是一座港口城市,也是兰芳国最大的城市。若不是临海,兰芳国海军太弱,兰芳伯很可能就把都城定在这里了。这里比深居内陆的东万律还要经济发达一些。 荷兰的主力旗舰“阿尔克”号,也是先进的蒸汽船,排水量一千吨,配备了36门大炮。另外九艘主力战舰,排水量多为五六百吨,配备24门火炮。 距离坤甸不远的海面上,这些荷兰战舰喷涌着滚滚黑烟,劈波斩浪,气势汹汹向坤甸驶来,开始进攻兰芳国。 兰芳国的海军不堪一击,短暂的炮击已经让坤甸城受到了重创,大量的建筑被摧毁,在炮击当中成为了废墟,不少用草木的房屋更是燃起了一丈高的熊熊大火。 在最初,兰芳不过是婆罗洲上的一个华人矿产公司,大多都是来自一个地方的潮州客家人。后来兰芳公司不断打击异己,逐渐控制住了婆罗洲的西边,将矿产都收归国有,广招南洋各地的华人移民婆罗洲。尽管兰芳是一个有着共和制特征的国家,但受时代的局限,兰芳国的中上层,几乎清一色的潮州人。其它地方的华人,只能老实当个底层顺民,要他们誓死捍卫兰芳国,他们还没那样高的政治觉悟和利益驱动。 当“阿尔克”号出现在坤甸时,一些在码头上做事的兰芳人都很惊讶。因这艘木头船,十分壮观,还包了一层很薄的铁皮,看上去很坚固了。 当然,令兰芳人惊讶的远远不止这一点。比如船上竖着的大烟囱,那浓浓的黑烟,像是怪兽吐出的气!并且整艘船像是装上了翅膀,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他们眼前,荷兰的海军,对兰芳国来说,还是不好对付! 不过,荷兰人没有攻击停在坤甸港口的商船。因为这里停的很多都是英法等西方列强的商船。在这个时代,各国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条例,那就是无论哪两个国家间发生战争,都不能攻击第三国的商船。否则,会引来整个文明世界的怒火。 而就在这时,码头上的兰芳人明白了这艘船是带着满满的恶意来的!于是瞬息之间,码头上就陷入了混乱,所有翘首以盼的人都争相恐后的逃离码头,向城区狂涌而去。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先前还繁华喧闹的码头就陷入死寂,港湾里也只有寥寥几艘小破船。 荷兰人炮轰了坤甸港口和城区。坤甸城区的建筑全是典型的中国特色,斗拱飞檐、粉墙黛瓦。但是这里的居民一听说是荷兰人要打过来了,很多人都准备逃难了! “轰!轰!轰!”荷兰人军舰的炮弹,划过坤甸的天空,落入港口,溅起很高的水柱。 荷兰海军的战舰,有数量庞大的舰炮。但是,因为射程的原因,对于三公里之外的目标,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因为海军落后,兰芳国的军队节节败退,都陆续往都城东万律溃退。 “这是兰芳国的大危机啊!当初就不应该惹荷兰人!”在东万律兰芳总制府里,兰芳首领刘阿生他也坐不住了,和兰芳国高层商议对策时,他想派人去找荷兰人谈判。 “我们不打荷兰人,荷兰人也不一定不打我们!跟他们拼了。”兰芳国以刘阿兵为首的主战派,则一边组织军队顽强抵抗,一边立即派人去给曾纪泽送信,请黑旗军回救兰芳国。 就在这时,一个兰芳国的传令官进来报告:“急报!各位大人,大事不好了!坤甸失守了!守卫那里的两千军队,大部分战死!只有极少数人逃了回来!” “什么?怎么可能这么快?”刘阿生从龙头椅上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守卫坤甸的,可是兰芳国的正规军,足足两千人。可是在荷兰的军队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问传令官:“你刚才说的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总长大人,昨天上午,荷兰人对坤甸发起了猛攻,以猛烈的炮火轰击坤甸,守卫坤甸的兄弟们在炮击当中死伤惨重。最终,我们的士兵寡不敌众,坤甸被荷兰给占领了!”跑进来的传令官回答道。 曾纪泽得到兰芳国求援的信息,马上带人回援兰芳国,一场大战难以避免了! 第四十九章 荷兰人求和 曾纪泽带着黑旗军舰队和四千黑旗军回援兰芳国,在旗舰“龙腾”号的指挥室里,曾纪泽打开一幅南洋地区的地图,展开平放到桌上,指着地图上爪哇海的入海口位置对身边的刘永福、苏慕白、苏慕莲说:“我估计荷兰海军会在这里伏击我们,再有半个时辰,我们的舰队就会进入荷兰人的火炮射程范围,这些日子,我教你们的那些算法,有助于炮位的瞄准,你们都记住了吗?” 刘永福笑着说:“放心吧,老弟,我虽然不怎么识字,但是你画的图很好懂,都烂熟于心了。” 苏慕白、苏慕莲也点头说:“我们也没问题。” 于是,曾纪泽坐镇“龙腾”号,其他三艘战舰分别让刘永福、苏慕白、苏慕莲指挥,这三艘军舰曾纪泽分别命名为“战狼”号、“白虎”号、“猛狮”号。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号和“格拉弗兰号”军舰率先进入了曾纪泽的视野。这两艘战舰是荷兰舰队的主力战舰,五桅帆船,三层甲板,船长九十米,配备有长度超过6.2米的巨型铁炮24门。 当时,已经是1858年夏天,天色灰暗,不一会,爪哇海上还飘起小雨。不久,“龙腾”号军舰桅杆上的哨兵,看到爪哇海面西北方向上有几簇黑烟,报告“发现荷兰的军舰”。 曾纪泽亲自上甲板上督战,随即命令龙腾舰船的炮手升火、实弹,准备战斗。 刘永福也命令“战狼”号舰船把火炮升起,填上炮弹,准备点火。 “轰隆!” 十分钟后,双方军舰相距仅3500米左右,曾纪泽果断下令开炮,一炮打中了“阿姆斯特丹”号的主桅,其二十米长的桅杆瞬间被打飞,随后,曾纪泽又命令继续补一炮,“阿姆斯特丹”号的左舷起火倾覆,渐渐沉没,舰上的一百多名荷兰海军纷纷跳进海中,很多被淹死。 荷兰海军的战舰“格拉弗兰”号射程达不到三千米,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加速往前冲。刘永福也命令“战狼”号火炮开火,不过,一炮未中,“格拉弗兰号”开始还击,双方鏖战,“战狼”号自己中了一炮,三次击中“格拉弗兰”号,最后一炮击中了“格拉弗兰”号的炮塔,喷出的火焰引燃了炮塔旁边的炸药,结果,“轰隆”一声巨响,“格拉弗兰”号发生了大爆炸,木屑乱飞,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它的船轴倾斜四十多度,缓缓下沉。 但不一会,荷兰海军少将卡尔·杜特曼就乘坐荷兰海军的主力旗舰“阿尔克”号赶来了,这也是一艘千吨级的蒸汽船。 “准备战斗!”曾纪泽在“龙腾”号上探查到了东北海面有军舰冒出的白烟,他就知道来的是排水量一千吨以上大军舰,马上命令舰船上的士兵迅速升火,整理编队,并调整炮身准备战斗,黑旗军的旗帜在桅杆上迎风飘扬。 “阿尔克”号和四艘荷兰军舰并排出现在“龙腾”号的前方,进入了曾纪泽的视线范围。他下令“战狼”号、“白虎”号、“猛狮”号军舰迅速赶来,成雁形阵列,迎战荷兰军舰,曾纪泽在军书上看到过,这种阵型有利于集中火力。 双方距离四千米左右时,“龙腾”号首先开火,但可惜距离太远,没有打中,荷兰海军少将卡尔·杜特曼站在“阿尔克”号的舰桥上,迅速指挥荷兰炮兵开炮反击。 卡尔·杜特曼四十多岁,在海军服役二十年,很是自负,他命令“阿尔克”号向黑旗军四艘战舰的内侧转舵,企图利用蒸汽军舰的速度和火力优势冲破曾纪泽布下的阵型。 曾纪泽马上指挥“龙腾”号加速,冲出阵型正面迎战,另外“战狼”号、“白虎”号变换成一字形,从侧面猛轰“阿尔克”号。 炮声不断,几十发炮弹向着荷兰主力旗舰“阿尔克”号砸去,只见“阿尔克”号周围激起巨大水柱,原本平静的海面瞬间浪花翻腾、波涛汹涌。曾纪泽亲自站在“龙腾号”炮台上指挥,不停地喊“开火”,一时间,黑旗军战舰四五十门火炮同时喷出了愤怒的黑烟,炮膛烧得红彤彤的,又有几十发的炮弹朝着荷兰旗舰“阿尔克”号抛物线飞去。有一发炮弹,正好落在了“阿尔克”号的甲板上,炸死了一名正在炮台上操炮的荷兰海军中尉和三个炮手。 卡尔·杜特曼见大势不妙,赶紧指挥“阿尔克”号加速跑出黑旗军战舰的火力范围,利用蒸汽兵轮的速度和炮火的优势,远距离攻击黑旗军的弱势军舰“战狼”号、“白虎”号。这一招很有效,很快,刘永福的“战狼”号被炮火击中左舷,转向舵和炮台也被炸坏,但“战狼”号依然还能保持动力。 “兄弟们,我们跟荷兰人同归于尽!”刘永福一咬牙,指挥着军舰,直线朝附近的“阿尔克”号冲去。 “这……这帮黄种人,竟然不怕死!”荷兰指挥官卡尔·杜特曼没见过对手这种不要命的战法,赶忙命令“阿尔克”号转满舵后退。但已经太晚了,“战狼”号开足了马力朝“阿尔克”号驶去,要和“阿尔克”号同归于尽,两艘船狠狠撞在了一起,“阿尔克”号几乎被断成了两截,发生了大爆炸,火光冲天,海上冒起了巨大的黑烟,最后被黑旗军俘虏。刘永福趴在一截木头上,大难不死,被曾纪泽的“龙腾”号救起。 卡尔·杜特曼受了重伤,乘小艇怆惶逃窜。剩下的荷兰战舰都不是“龙腾”号的对手,或被击沉,或被俘虏。 这一仗,荷兰海军大败,除了旗舰“阿尔克”号被俘,主力战舰损失了近一半。黑旗军的舰队只损失了“战狼”号战舰,“猛狮”号受重创,后来在坤甸港口搁浅。 曾纪泽率领黑旗军趁胜追击,在重创荷兰海军后,手下的数千黑旗军表现出极大的战斗热情。在坤甸的港口,当旗舰“龙腾”号拉响汽笛示意停止射击时,由1000名“陆战队”和水兵组成的强攻队从船艇上跳下,登陆,在军舰火炮的配合下,经过一天一夜的大战,重新夺回了坤甸这座华人的城市。 这时,曾纪泽和刘阿兵取得了联系,上万华人武装夹攻荷兰剩下的陆军!荷兰人没了退路,也只得拼命。荷兰人攻进了兰芳国的首都东万律,兰芳国上下损失惨重,连兰芳国的总长刘阿生都战死了。 战斗十分混乱和惨烈,发生了多日巷战,最后,在黑旗军和兰芳军队的夹攻下,派去侵略兰芳国的三千荷兰陆军,战死了两千,剩下的都投降了。 海军和陆军都遭遇惨败,荷兰驻印尼总督雅克·玛切特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没想到会是这个惨败的结果。他觉得黑旗军可能真不是普通的华人武装,加上雅加达地区的土著又蠢蠢欲动,他为了保住雅加达等主要殖民地,决定在派往北京的特使回来之前,不再和华人开战,于是他以荷兰退出婆罗洲为条件,派人去向曾纪泽求和! 第五十章 新大汉国 黑旗军打败了荷兰海军和陆军,在婆罗洲声威大震,荷兰驻印尼总督雅克·玛切特以荷兰退出婆罗洲为条件,派人去向曾纪泽求和。曾纪泽考虑到雅加达是荷兰经营了几百年的老巢,华人一下子也难以攻下,而且兰芳国总长刘阿生战死,群龙无首,华人需要现在婆罗洲休养生息,立足长远发展,所以他同意了荷兰人的求和,和荷兰人签订了和约:荷兰以每人二百五十两白银的赔偿赎回被黑旗军俘虏的八百多名战俘,并永久退出婆罗洲。 “和约,会有效果么?”刘永福刚开始不屑于和荷兰人签订和约,怕荷兰人出尔反尔。 曾纪泽说:“我们暂时可以放心。西方是几百年的商业社会,荷兰人对契约还是尊重的。不遵守和约,荷兰人会像现在大清国一样,会被其他列强群起攻击,在世界上无法立足。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华人当自强。” 荷兰人退出婆罗洲之后,黑旗军就接管了他们的地盘,婆罗洲上的其他势力,也陆续臣服了黑旗军,只剩下兰芳国控制的地盘。 兰芳总长刘阿生战死之后,兰芳国陷入了混乱之中,各大家族争夺兰芳总长的位置。刘阿生是1848年从他爹刘乾兴的手里继承兰芳总长之位,原本想让自己的儿子刘亮官继续当兰芳的首领,但刘阿生死得很窝囊,他原本跟荷兰人关系密切,以为荷兰人不会坑他,他在荷兰海军没被黑旗军舰队战败之前,在东万律城头跟荷兰人谈判,被火炮击中致死,结果导致东万律大乱,人心惶惶,被荷兰人攻进城去,要不是刘阿兵率军跟荷兰人拼死巷战,兰芳国就被荷兰人灭了。但刘家也因此在兰芳国的形象和威望大损。 加上刘阿生的儿子刘亮官年纪还小,只有十三岁,未成年,并且因为小儿麻痹症留下左腿残疾的毛病,基本上继承总长之位无望。刘阿生临死前,曾想把兰芳国总长之位传给掌管兵权的弟弟刘阿兵,但他也知道刘阿兵有勇无谋,难以摆平兰芳国的各大势力,这样一来他的儿子刘亮官和女儿刘秀兰就没人照顾,反而危险了。临死前,他意识到命运无常,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女儿刘秀兰和曾纪泽的政治联姻上,他把刘阿兵等人召到床前,立了遗嘱后便过世了。 那天,刘阿兵派心腹将曾纪泽请到了东万律大统制府的内堂。大统制府还是老样子,那道两人多高的青砖墙,严严实实地围住了府内几十间楼房。城墙以内,幽深的院落款曲相连,重叠的瓦檐错落有致,房屋顶脊处狮、虎、豹、马、猴等动物砖雕和四角饰有龙纹兽尖高耸的屋檐,在半空中庄严肃穆。 曾纪泽和刘永福到了内堂,只见那屋里光线昏暗,堂上大厅挂着一幅有年头的年画,但画中一只额头斑白的老虎两眼炯炯有神,惟妙惟肖,仿若活物。 不一会,布帘被揭开,从内屋里走出一人。那人中等身材,头缠白布,浓眉大眼,外貌端正,看起来心胸宽厚。他一脸愁云,眼中含泪,正是刘阿兵。他对曾纪泽说:“总长已伤重过世了,你跟我进来,有要事商量,里边请。” 曾纪泽朝刘阿兵一拱拳,跟着他进了里屋,还没进门,他隐约听到里屋有呜咽的哭声传出。刘永福“蹬蹬”在后面紧跟曾纪泽,他神情严肃,一句话也没说,箭步上前,手中拳头握紧。 进了里屋,曾纪泽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屋里一片安静,只剩白烛淡蓝的火焰不时摇晃。里屋里面还有暗房,进入暗房子里,曾纪泽感觉里面阴冷,他发现里面一张雕花大床上躺着一人,正是兰芳总长刘阿生,他面色发白,双目紧闭,已经没有了呼吸。 刘阿生的儿子刘亮官和女儿刘秀兰都头戴孝纱,跪在地上,头和地面贴得紧,整个身子几乎扑在地面。刘家上下几十口人在场,他们大多头戴白孝帽,上身穿白孝褂子,下身穿白孝裤子,脚上白孝鞋,外罩白孝袍,腰系白孝带。这种情况,在当时是家族重要人物去世才有的场面。 曾纪泽进里屋后,刘秀兰给他送来了白色孝服和白孝带,帮他整理好。 曾纪泽这才确定,刘阿生是真的已经去世了。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夏日的风,在里屋竟然也如此阴冷。 曾纪泽两只眼珠轱辘般转着,扫视四周,屋内还有二十多个汉子个个带着兵刃,应该是兰芳国的高级将领。 这时,刘阿兵面带忧伤,宣布了刘阿生的遗嘱,说:“家兄有遗命,打败荷兰人、为他报仇雪恨者,继承兰芳总长大位。今龙少不辱使命,大败荷兰人,将荷兰人赶出婆罗洲,我等遵从大哥遗命,公推你继承兰芳总长之位,誓死效忠。” “呃,这个……”曾纪泽心里犯难,他很清楚在传统社会尊卑有序,他一个外人,而且不到二十岁,论资历什么的都不够,“我也不是兰芳会的人。听说要进入兰芳公司的领导层,必须先加入兰芳会。” “你不是兰芳会的人没关系,四海之内皆兄弟,我来当介绍人,办一个加入仪式就可以了。至于堂内兄弟嘛,家兄遗命,大家肯定会支持你的,况且黑旗军的战斗力,南洋的华人有目共睹。在下也极为佩服。”刘阿兵说:“再说,你娶了秀兰,就是我们刘家的人了。” 曾纪泽对这样的提议当时没有表态,脸色平静。刘秀兰这时咬着牙,真恨不得自己是男儿身,她既是因为丧父,又有点担心曾纪泽不愿娶她,双眸眼泪汪汪,快掉下来。 见曾纪泽还在犹豫,刘阿兵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声泪俱下:“请龙少万勿推辞。家兄一生光明磊落,不料突然遭此横祸,你若不肯帮他完成遗愿,匡扶兰芳国,他必定死不瞑目。” 刘阿兵一跪,屋内的人瞬间都跪成一片,请曾纪泽:“完成总长遗愿!” 这突然的场面让曾纪泽措手不及,他心里想,当兰芳总长,统一婆罗洲,这对以后的大业,不是坏事,关键现在要收服华人心,他略一沉思,对众人说道:“也罢,我若再推迟,就有负众望了。但有一事我需事先说明,我并非贪恋兰芳总长大位。我当总长之后,堂内大小事务,还请刘阿兵和各位多担待。” “我们即刻为龙老弟举办入兰芳会仪式,请借一步到结义堂说话。”刘阿兵办事干净利落,他怕曾纪泽反悔,马上拉着他直奔兰芳统制府的结义堂。 曾纪泽跟着刘阿兵等人来到结义堂,只见那里气氛肃穆,结义堂中央挂着一块镀金的大匾,上面写着“结义堂”三个金色大字。匾额正下方是一尊三国关羽的金身塑像,浓黑的长髯格外醒目。在塑像两旁分别立着“忠”、“义”两面绣着龙腾图案的锦旗。一尊青铜香鼎矗立堂前,一大两小的三炷香插在其中,白色的烟雾缭绕,在空气中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香堂之上还供奉着许多牌位,都是兰芳国的创始人和历届总长牌位,比如罗芳伯、江戌伯等人。 兰芳会继承了天地会比较系统完整的纲领和仪式,入会仪式跟天地会差不多:一名手执白纸扇的黑衣大汉手执“三把半”清香,喊了一声“恭请坛主”,刘阿兵上前接过黑衣大汉手中燃着的清香,递给曾纪泽一枝,剩余的插在香鼎上。堂下的人都跪成一片,曾纪泽见状跟着跪了下去,把清香高举过头。 这时,一名执事红棍提上来一只活蹦乱跳的公鸡,叽里呱啦念了一通类似经文的东西。念毕,手起刀落,鸡头咔嚓一声被砍断,带着腥味的鸡血哗啦啦流到装有白酒的青花瓷碗里。曾纪泽学着刘阿兵的样子,用手指头沾了点鸡血,这种生鸡血的臊味直让他想吐。曾纪泽强忍着把沾有鸡血的手指在口中一啜,然后跟着众人一起开始念兰芳会的会规:大大小小共计三十六条,加上不得作奸掳掠等十大戒律,念完之后,曾纪泽只觉得口干舌燥。最后众人一起同声发愿:“立誓传来有奸忠,四海兄弟一般同,忠心义气公候位,奸臣反骨刀下终。” 入会仪式结束以后,刘阿兵走过来拍拍曾纪泽的肩膀:“此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即刻召集兰芳国在南洋的所有同袍,定好日期召开大会,宣布我大哥的遗命。在这之前,还希望你能跟秀兰把完婚的婚礼办了。” 古人讲究先成家后立业,当时,曾纪泽已经虚岁二十,也确实需要和兰芳刘氏家族结盟,他点点头,说:“一切听刘大哥安排。” 就任兰芳国总长之后,华人武装清除了所有反对势力,控制了婆罗洲整个岛屿,曾纪泽找刘永福、刘阿兵等人商议,以婆罗洲为主要根据地,建立新大汉国,团结所有南洋地区的华人。 刘阿兵刚开始有点犹豫,说:“当年兰芳伯等人一直不敢称王,就是怕清廷举兵讨伐,或者为难我们在内陆的族人。现在我们的族人基本上来兰芳了。但如果我们成立新大汉国,传回内地的话,我们岂不还是不忠君爱国了么?” 曾纪泽笑道:“忠君爱国不等于爱满清朝廷!我们要爱的是那个‘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大汉国,这样的国家才是我们要爱的国,现在没有,我们就创造一个!至于清廷征讨,这更是笑话,现在清廷被太平长毛一反,风雨飘摇,东南半壁江山不保,听说连两广总督叶名琛都被英法联军捋走了。我们成立新大汉国,正好挖挖清廷的墙角,到两广、江浙等地带一些移民来开发到婆罗洲,壮大我们的势力!整个婆罗洲的国土面积相当于20个台湾岛,容纳几千万人都不成问题。到时候我们国力强盛了,就杀回故土,夺回汉人的江山!” 第五十一章 大汉国思想 大汉国要在婆罗洲建国的消息传开后,沙捞越华人,蒙脱拉度华人等都归顺了新大汉国。曾纪泽也没有动他们的利益,让他们暂时自治。曾纪泽知道,新建立一个国家,需要大量人才通力合作。而用枪炮得婆罗洲,却难以用枪炮建设婆罗洲,除了继续提高军事实力,必须靠办工商实业兴国,特别需要大批商人帮助。于是在建国前,他在南洋地区重金广纳贤才,组建一个建国大业的智囊团。南洋地区很多华人对“新大汉国”很感兴趣,纷纷去投奔,五十三岁的泉州华侨陈金声就是其中之一。 陈金声,号巨川,清嘉庆十年(1805)出生于马六甲,是当地一位传奇人物。他的祖父陈臣留,于乾隆年间到马六甲谋生。初到时,为当地苏丹打杂工。适苏丹夫人患乳痈,当地巫医治疗无效,他用传统的青草药为她敷治,竟得痊愈。苏丹划出大片山巴供其垦植,于是陈臣留辛勤开发,渐具规模,就在马六甲成家立业,并携款回乡招募族亲成批到马六甲安家,垦荒种植。他的父亲陈瑞布,除继承祖业经营农垦外,还开设来兴号店铺兼营商业,因以致富。 嘉庆二十四年,陈金声从马六甲到新加坡,购置丰兴号轮船,开展海外贸易。数年后,又在马六甲和上海开设分公司,从此富甲一方,成为马六甲一带福建帮的领袖。陈金声很爱国,在新加坡天福宫右畔兴建崇文阁,作为华侨青年学习中文的场所,又捐资购地创办萃英书院,供华侨子女免费入学。他还捐款支持由华侨陈笃生创办的医院。 新加坡居民解决饮水困难的问题。早期,新加坡居民饮水,多靠当地马来人用牛车从外地运入,广大居民无力购水,生活极为困苦。咸丰七年,金声捐款1.3万英镑,敦促英国殖民政府兴建麦里兰自来水库,由武吉智马河引水。但殖民当局不关心人民的疾苦,迟迟不予办理,这让陈金声很失望。 陈金声这时听说曾纪泽招揽人才,“要把南洋地区的华人团结起来,欲组建勤俭高效、廉洁奉公的政府,最终打造出为全球瞩目的现代华人国家”。他深深为曾纪泽这个梦想所打动,于是去投奔,他也想漂泊海外的华人有一个好的生存环境。 陈金声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他掌握了中、英、马来土著语等,是个难得的人才,曾纪泽和他相见恨晚,彻夜畅谈,坦露心声,他希望将新大汉国建设成一个工业发达、社会井然有序的华人掌权国家。 陈金声说:“要实现这样的国家,就必须从思想上建国,先集中国家权力,还要立规矩,在社会管理上法纪严明,这对于治理种族多元、文化散漫的南洋地区十分必要,长期严格的社会管理会塑造一流的国民。” 曾纪泽对陈金声的想法深以为然,说:“陈先生说得对,何为国家?应该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建设美好的家园,国民要对国家有信仰,否则国将不国!那种国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国的国家,迟早会灭亡!就像历史上南洋地区的诸多华人国家!治国,不是管理一个家庭,不是带一支军队,想到哪出就上演哪出,要在思想上让多数国民形成共识,在南洋要生存,除了发展军事力量,要首先建立强政府,立法治规矩!陈先生有何高见,不妨知无不言,我全力支持。” 陈金声说:“龙总长,观泰西列强,国民要有信仰,国家才强大,不妨先谈一谈你治国理政的思想。” “我们黑旗军在南洋建国,不是为了自己享乐!不是为了贪图南洋的金矿!而是为了数十万华人同胞能更好生存!”曾纪泽知道陈金声在试探自己,便说:“治国,不只是儒家说的‘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么简单,不然现在中国也不至于处处被动挨打。治国如同种一棵参天大树,无论多少茂盛的枝叶多么粗壮的树干,都得根基牢固,这个根基就是治国思想。古希腊有柏拉图的‘哲学王治国’及亚里士多德的‘法治’,近代有英格兰的君主立宪、美利坚的‘共和宪治’。神权、君权、民权依次登台,乃是社会大潮。中国文化和治国思想其实算是早熟的,从最初殷商西周到春秋战国,各种治国思想不断演化,先秦诸子百家,儒家、道家、法家、墨家……争奇斗艳,威武如大秦,强盛如汉唐,富裕如大宋,如今清廷孱弱,绵延千年一朝不如一朝,一代不如一代,究其原因,上层统治者只知道愚弄百姓,不开民智,下层百姓只求本能地生存下去,原本强民建国的治理变得一味奉君愚民,使越来越多汉民文不能目不识丁,武不能上阵杀敌,只能做一守份的奴才愚民,国将不国民将不民,吾以为,当代强国富民之道,乃在于办洋务强工商之本,练新兵强天下之势,兴教育启万民之智,变旧法成天下之治。” 曾纪泽对陈金声侃侃而谈,表示作为大汉国的国民,第一件事,要新风气,应该剪辫子,再蓄发,换上汉服,恢复汉人的精气神,这看似小事,但对一国之认同,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曾纪泽超越同时代人的地方,在于他能够清醒地认识到,中国传统儒家思想,对外部世界的深闭固拒和僵化反应,导致中国近代严重的民族生存危机。中国与西方社会的历史、文化与环境条件存在着“东西二化,绝然悬殊,人心风俗,不可卒变”的巨大差异,并且,他正是在这一客观认识的基础上,力求最终寻找实现民权政治。他表示,“忠勇爱国”、“守法”、“保护私产”、“孝顺”、“科学”、“诚信守约”、“礼义廉耻”这些基本的思想共识,继承了中国文化传统,又吸收了西方文明的思想成果,应该形成共识,成为大汉国的新思想。 “龙总长英明!国无思想不立!”听到这,陈金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曾纪泽佩服之至,开了口,道:“吾亦以为,新大汉国可效仿先秦儒家思想,以仁、智、礼、义、孝为中心,摒弃宋朱文理后的扭曲后儒,倡导对民仁、对长孝、对子亲、对友义,博爱、厚生,诚实、守信,革故、鼎新,走法治之道。在教育部门开办新式学校、技校、夜校,培养应用人才。” 治国思想确定下来了,剩下无非是辅之治民政策。 陈金声继续说:“管理数十万甚至上百上千万的人民,与管理数百人的公司或几千人的军队不同,也得讲究方法。纵观中国古代治民,无非分民为士农工商四民,不妨法律规定,华人中四民皆平等,政府稳定农业发展,推广以先进技术解放农业劳动力,促进产业工人的转变,改变工匠的奇淫技巧地位,引导自由商业经济,培养有责任心的工商实业家。我愿意效力,将南洋地区的华侨商人团结到新大汉国,很多华侨都热衷捐款捐物给殖民者,不过是为了建设一个美好家园,现在大汉国就是我们自己的家!” 曾纪泽说:“这样太好了,有了陈公和诸位华商的帮助,大汉国一定能在南洋地区立稳脚跟,发展壮大!” 第五十二章 枪杆子出政权 确立建国思想之后,曾纪泽还对大汉国的国民进行了深入了解,此时在南洋地区的华人,主要是经商的,矿工,多数为流民,都是目不识丁的劳动力,原本都是受人欺负的猪仔,对比以前的生活,所有华人都期待有一个新的政权能让他们翻身,过上好日子。曾纪泽能感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和希望,他和陈金声能人谋划的新政推行,估计也会顺利,不过以当时大汉国的城市规模和人口结构,共和新政和工商立国的政策无法全面推行,曾纪泽必须要未雨绸缪,脚踏实地一步步走,而改革的第一步,就是要进行军事改革,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时的社会,在一个人拥有巨大财富后,又没有强大的武力保护,很容易遭到外人窥探和掠夺,一个国家也是一样的。更不用说处于“全球抢劫”的殖民时代,当婆罗洲是一片原始森林时,没有任何经财富价值时,那些强盗自然不会“撑着”没事干来抢它。但兰芳国经过百年建设,其他华人和荷兰人也开发了这片土地,上面的金矿和矿产,带来了巨额财富。曾纪泽知道,大汉国移民过来再开发一段时间,将婆罗洲建设成一个富裕的地区,肯定会招来英国和法国那些欧洲列强的觊觎,他们就像嗜血的狼,到那时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保护,一番努力肯定白费。所以大汉国要想立足南洋地区就必须自力更生,在从广东和江浙地区来了五万移民后,曾纪泽就开始对大汉国的军事力量彻底改革,枪杆子要重新建设。 统一婆罗洲后,经过扩军,曾纪泽拥有的武装,黑旗军加兰芳国的当地华人武装,已经达到二万人,其中经过初级军事训练的人在八千左右,经过战场生死考验的核心战斗人员有四千人。 曾纪泽的华人武装占领婆罗洲后,面临不再是陆地上的威胁,而是来自海上的掠夺,除了列强海军,还有各种海盗,曾纪泽急切需要对华人武装力量进行整编改革,于是他策划了《婆罗洲军事力量建设》指导方案:建立曾纪泽为首的军事指挥机构,包含总参谋部、军事情报部、后勤装备部、大汉军事学院等,并逐步完善各部门机构。建立陆海作战兵种体制,依据当前实际情况,建立陆军、海军两大主要作战力量,陆军包含步兵、炮兵、骑兵、通信兵、工程兵等兵种,海军包括海军岸防兵、陆战队等兵种,曾纪泽还建立了特种部队,属于最高领导人曾纪泽亲自指挥,由陆海兵员中选拔军事素质最优秀、最忠诚的兵员组成,四百人,由苏慕白担任特种兵指挥官。 曾纪泽还在岛上建立预备役体制,预备役兵一万人,确保作战兵员及时补充,原来兰芳国就是全民皆兵的制度,这一点并不困难。另外,这一万预备役部队就相当于民兵,随时准备跟婆罗洲的土著开战,保护华人的财产和人身安全!每个矿山平时也派民兵保护,确保生产安全。 以上是曾纪泽的建设军事力量的设想,以当前地资源和条件尚无法一下子建立起来,主要原因缺乏高素质的军事人才。所以曾纪泽决定先建立大汉军事学院,亲自担任校长,以刘永福等黑旗军骨干为教官,重视实践训练。 大汉军事学院以培养青年军官为主要目的,以前曾纪泽粗糙训练黑旗军的方式,也被整理成《青年士官训练指南》,内容重新规范。规定陆军青年士官主要训练:队列、擒敌、战术、体能。 射击训练为练习一百米站卧蹲三姿精度射击,军事学院海军分院多了游泳的科目。 队列训练包括:单兵队列、集团队列、军姿仪表等。 擒敌训练包括:姿势、步伐、拳法、腿法、防击打技术、擒拿等内容。 战术训练包括:单兵战术有卧倒、持枪卧倒、端枪卧到、运动姿势为低姿匍匐、高姿匍匐、侧身匍匐,高姿侧身匍匐、滚进等;集体战术排除阵列对射战术,采用使用的散兵作战小组制,每三至五人为一个战斗小组,分散出击相互配合,进攻时以班排为最小作战单位,依次掩护、交替出击、梯子配置,减少被射击面积,降低伤亡率。 体能训练包括:五公里越野、百米冲刺、蛙跳、俯卧撑、组合体能练习等。 另外还有军事思想教育,为了保证这支军队的绝对控制权,每周五接爱军人的价值教育,包括学习军歌,保密条例,内务条例,队列条例,纪律条例等,其中纪律的第一条就是坚决拥护和执行曾纪泽的命令,保家卫国。 而且曾纪泽在大汉军事学院分科进行兵种专业技能训练,如步兵科:专业训练射击、体能、擒敌、格斗、枪械保养等各种军事技巧。炮兵科:加强炮兵的要求和建设,主要包括炮兵技术训练和炮兵战术训练。技术训练包括炮击、兵器与操作,包括火炮、弹药和技术装备的性能、构造、工作原理和操作使用、维护保养,炮兵侦察测地,炮兵通信,工程保障等。 炮兵战术训练包括:合同战术原则、炮兵战斗基本原则、战斗指挥、战斗保障,攻防作战中炮兵战斗行动和专业兵之间、兵种之间的协同训练。 工兵科:主要是学习遇山开山,缝水架桥,构建营地等。 后勤科:主要是学习如何保障部队或者基地的粮食、水、弹药补给等问题。 军事学院一期招收学员两千名,曾纪泽要求这批人大半来自贫苦华人家庭,还安排了文化课,教这些军官读书识字,他这个校长还亲自去军事学院授课。 曾纪泽成立陆军部,刘永福担任陆军参谋长,陆军编制一万二千人,建制仿照二战时期英军编制,旅下设两个步兵团一个炮营一个通讯连,每团下设三个步兵营一个通讯排,每营下设三个步兵连一个通讯班,每连下设三个步兵排一个5人通讯组,每排下设三个步兵班,每班编9个步兵人员。 海军部八千人,曾纪泽直接指挥,组建三个港口炮台,岸防兵员1500人,大型千吨级蒸汽军舰除了“龙腾号”,在爪哇海战中俘虏的荷兰主力舰也被改造成“龙兴”号,还用五六百吨的商船改造了十来艘炮舰。 不过,大汉国的海军总体实力较弱。不过好在当时资本主义国家奉行自由贸易,国家没有军事限售一说,有黄金白银不只能买到军舰,整支舰队都能买到。一些政府经常做一些卖老舰买新舰的交易,借其他国家急需之际,高价出让本国的现成军舰,比如英国就曾想卖给大清国阿思本舰队:阿思本舰队计有中级兵轮三艘,小级兵轮四艘,造舰武器总经费计八十万两,舰队有七艘在英国购置的军舰,由英国海军上校舍纳德·阿思本为司令,船上六百名军官及水手俱在英国招募。舰队1863年开到天津,但由于舰队的司令和清政府对指挥权、用人及花费等各方面皆出现严重分歧,最终双方解除合约,这支舰队解散,各军舰由阿思本带回伦敦拍卖。 曾纪泽知道战舰可以通过二道贩子来买,完成新一轮军事改制训练后,曾纪泽便派人去欧洲购买武器,并派了一批技术工人,去英国和德国船厂学习建造技术,作为海洋中岛国,面对四周的汪洋大海,海军是必不可少的防卫力量,曾纪泽想与英德签订购舰协议和军火采购协议。这一点,只要有钱,加上有陈金声等华侨商人从中牵线搭桥,并不困难。 当时欧洲各国的军火商,也是唯利是图的。曾纪泽用荷兰人战败赔偿的二十万两白银,加上兰芳国库里的三十万两白银,采购了两艘英**舰和一大批克虏伯大炮和后膛枪,补充大汉国的军事武装,使得大汉国的军事力量一日千里,当时足够在南洋地区立足。 军事力量大大增强后,曾纪泽决定在大汉国成立专门的移民部,从广东和江浙一带大批运移民到婆罗洲,这时候英法联军占领了广州,抓了两广总督叶名琛,清政府无力控制当地老百姓,加上太平天国的战乱,当地百姓民不聊生,很多人听说大汉国华人地位高,都愿意出海谋生。 很快,大汉国的华人,就达到上百万人,曾纪泽下令免费分给到婆罗洲的华人一定的土地和森林,让他们安家。 第五十三章 开疆拓土(1) 在婆罗洲站稳脚跟后,曾纪泽进行了军事改革,大汉国的军事实力大增,采购了两艘英国新式军舰和一批克虏伯大炮、后膛枪回国后,婆罗洲上的汉人移民也达到了百万,大汉国急需完成原始资本的积累,需要更多的黄金和领土,而原始资本的迅速积累,最快的方法,就是抢,于是,曾纪泽把目光投向了菲律宾,决定出兵菲律宾!曾纪泽觉得,大汉国拥兵两万,经过一场大战,完全有能力占领整个菲律宾,到时候整个菲律宾群岛都是中国的! 曾纪泽知道,在菲律宾境内,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主要有金、银、铜等20余种,只要占领了菲律宾,这些都可以是大汉国的原始资本,还有菲律宾的女人,可以做菲佣,以后可以大量卖到欧洲和美国当奴隶或家奴,在中国也有广阔的市场,可以挣很多钱,而且大汉国现在很多移民都是穷苦农民,娶不上媳妇,可以将菲律宾的女人分配给他们,一人分个三四个都没问题。 在攻打菲律宾之前,曾纪泽让陆军参谋长刘永福找来了所有关于菲律宾群岛的历史资料,还有菲律宾水域的海图,做好出兵动员和准备。 菲律宾,位于亚洲东南部,和台湾北部只隔了巴士海峡,遥遥相对。菲律宾群岛西临中国南海,东临太平洋,总面积不到三十万平方公里,却共有大小岛屿7000多个,其中,吕宋岛、棉兰老岛、萨马岛等11个主要岛屿占菲律宾总面积的百分之九十六。 那天,刘永福对曾纪泽说:“菲律宾人的祖先,其实多是亚洲大陆的移民,很多是来自中国福建闽南泉州、漳州、厦门等地。华人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开创了初期的农耕与手工业。而且现在华人贸易也在菲律宾群岛中占据了重要地位。” 曾纪泽说:“这样说来,菲律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 刘永福说:“可以这么说,十四世纪之前,菲律宾群岛上未形成国家,多以土著部落形式存在。直到明朝初期苏门答腊岛移民米南加保人建立了菲律宾历史上第一个国家:苏禄苏丹国。” 曾纪泽对菲律宾的历史也有所了解,对刘永福说:“这个我知道,菲律宾与中国华南隔海相望,自古就是华人移居的重要目的地。明初郑和七下西洋后,中国声威所及,菲律宾的吕宋、苏禄等国都同大明保持着朝贡贸易,到16世纪70年代,移居菲律宾的华人逐渐增多。当时明王朝部分开放海禁,而刚刚殖民菲律宾的西班牙对商品和人员极为渴求。华侨的增多也令晚期明帝国与西班牙在菲律宾产生碰撞。后来西班牙殖民者入侵菲律宾,攻占宿务岛,侵占吕宋,建马尼拉城。西班牙人对菲律宾统治初期,对前往菲律宾的华人采取拉拢政策,因为菲律宾当时的经贸发展要仰赖华人的努力和贸易。但随着华人影响的提升,西班牙殖民者与华人的矛盾开始凸显,并最终导致对华人的大屠杀。所以这次我们攻打菲律宾,也要让西班牙人血债血偿!” 刘永福不太清楚西班牙的实力,问道:“西班牙是哪个国家?西班牙的军队战斗力强么?跟黑旗军相比怎么样?” 曾纪泽回答说:“西班牙跟荷兰一样,都是欧洲没落的小国。他们的军队战斗力就是渣渣,跟黑旗军没法比,这也是我要攻占菲律宾的原因。我跟你说,在明朝的时候,活跃于福建一带的私人武装头领林凤,差点攻占马尼拉,让西班牙殖民者对华人大为恐惧。有一次菲律宾总督达斯马里纳斯远征摩鹿加群岛,由于他强迫华侨充当桨手,引发不满。途中,达斯马里纳斯所在旗舰上的华侨潘和五等人奋起反抗,将船上包括总督在内的西班牙人几乎尽数杀死,仅12名士兵死里逃生,随后驾船远走。” 刘永福问道:“那华人为什么不灭了菲律宾?” 曾纪泽说:“华人缺乏组织。其实西班牙殖民者对菲律宾华侨的欺压更加有恃无恐,绝境中的华侨不堪其苦。在清朝初期华侨再次发动起义,并坚持近4个月。这一次,西班牙殖民者彻底杀红了眼,无数华侨平民包括虔诚的天主教徒死于屠杀。得知菲律宾华侨的悲惨处境后,坚持抗清的明朝大臣郑成功致函爪哇岛巴达维亚的一名华侨,要求他停止与西菲当局进行贸易。他还提出要率兵攻取菲律宾,以示惩罚。郑成功攻下台湾后,派人向菲律宾总督下书,谴责其杀戮掠夺华侨的罪行,严令其改邪归正。面对郑成功的威胁,西班牙人反而进行了第三次对华侨的集体屠杀。郑成功闻讯大怒,他一面抚恤逃到台湾的华侨,一面组织筹备军队,于是菲律宾岛上再度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当时荷兰人也威胁着西班牙人在菲律宾的地位,岛上菲律宾人反西起义频发,西班牙殖民者感到回天乏术,随时准备撤离。但郑成功尚未出兵就出现内乱,不久郑成功病逝。他的儿子郑经接着治理台湾,并派人同西班牙殖民当局交涉。据说郑经也两次准备征讨马尼拉,但因各种因素而未能出兵,才让西班牙人躲过了一劫。不过现在西班牙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我们黑旗军这次一定要杀光菲律宾岛上的西班牙人,让他们流干最后一滴血,祭告那些被西班牙殖民者杀害的数万华人的亡灵!” 刘永福问道:“出师要名正言顺才好,我们现在出兵菲律宾,别的国家会干涉么?尤其是荷兰,会趁我们出兵偷袭我们嚒?” 曾纪泽回答说:“荷兰人自身难保,不敢干涉,但估计会浑水摸鱼!我们做好防偷袭的准备就可以了!其他国家,像英国现在主要精力在印度,德意志和法兰西都在为国内的问题焦头烂额,我们速战速决,拿下菲律宾,问题应该不大。而且,苏禄国王多次遣使到清廷朝贡,相当于承认中国是菲律宾的宗主国。只是西班牙殖民者侵占了和乐岛,迫使中国的藩属国苏禄王国与清朝的交往中断,所以我们赶走西班牙侵略者,收回菲律宾,这是一场正义的战争!并且西班牙都是软蛋,西班牙人在菲律宾群岛只有一支老掉牙的西班牙舰队驻守,最近,岛上菲律宾人反西班牙起义频发,西班牙殖民者感到回天乏术,随时准备撤离,正是我们夺取菲律宾的最佳时机!我们出兵灭了菲律宾,菲律宾将成为我们大汉国的新地盘!” 第五十四章 开疆拓土(2) 对于从西班牙手中夺取菲律宾,曾纪泽和刘永福都觉得,要先下手为强,速战速决。 刘永福问道:“现在新式黑旗军一共一万人,除去驻守东万律、泗水等地的军队,能够外派的新式黑旗军大约有五千。这仗能快速打赢吗?” 曾纪泽说:“西班牙王国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政局一片混乱,在菲律宾的西班牙军队多是老弱病残,在岛上也不得人心。菲律宾是岛国,打仗还是靠海军。西班牙海军也仅有一些旧式木壳军舰。我估计黑旗军舰队彻底消灭西班牙的海军没有问题。你派人联系岛上的华人,准备起义,里应外合。我之前已经派人暗中联系了菲律宾的苏丹,他们也答应起义。马上就要到夏季了,天气炎热,西班牙人必难以适应。如果黑旗军舰队消灭了西班牙海军,切断岛上物资供给,和岛上的军民里应外合,天时地利人和,都对我们有利。” 刘永福问道:“这次出征,你是我们的大总统,还亲自去吗?” 曾纪泽道:“总统也是军队统帅,这一战对大汉国来说十分重要,黑旗军舰队我亲自指挥,陆军统帅,还得你出马!” 在茫茫的南海,曾纪泽在泗水港口登上了“龙腾”号巡洋舰,这里已经成为大汉国的军港,他指挥黑旗军舰队的六艘战舰,带着八千黑旗军,保持充足的燃煤,逼近马尼拉。曾纪泽为舰队购买了一艘八百吨的运煤船和一艘六百吨的补给船,在出发前还下令整个战舰入坞,对机械部分大修,把船体水下部分清除干净,并将军舰白色的船舷一律刷成不起眼的灰色,以防止在海上暴露目标。 为了搞清西班牙舰队和菲律宾岛上的设防情况,曾纪泽派了四个密探去马尼拉潜伏,让他们装成游商,从到香港的西班牙人那儿重金刺探情报。不久,曾纪泽就打探好了西班牙在菲律宾的军事部署。 之后,曾纪泽带领黑旗军舰队的六艘军舰,轰隆隆直奔菲律宾的马尼拉,桅杆上高高飘扬着黑旗军的旗帜,升起了克虏伯重炮,黑乎乎的钢铁炮口,对准了菲律宾的国土,杀奔吕宋岛的马尼拉湾! 马尼拉港湾,如一条蓝色的丝带,飘于吕宋岛西南部,三面为陆地。吕宋岛的地势很低,西班牙舰队在菲律宾总督、海军少将蒙托尔特的带领下,躲进马尼拉港湾,坚守不出。 蒙托霍少将手中唯一有战斗力的军舰,是一艘一千吨级的“克里斯蒂娜”号巡洋舰,另一艘巡洋舰“卡斯蒂利亚”号,是一艘老掉牙的木质炮舰,靠其本身的动力,还开不动。此外是5艘军舰,排水量只有500吨,这种十八世纪的装备,打打菲律宾那些土著还凑合,这和拥有“龙腾”号、“龙兴”号、“华夏”号三艘千吨级别的蒸汽兵轮的黑旗军舰队来说,吨位和火力差距相当大。 一轮昏黄的落日,从蔚蓝的海平面缓缓下沉,明亮的天空渐渐变暗了。夏天夜幕降临,湿热的海风呼呼吹到菲律宾总督蒙托尔特烦躁的脸上,他的胡子显得浓密而萎靡。这个中年人,刚到菲律宾当总督,日子过得很奢靡,跟欧洲的君主差不多,他独断、暴戾、严酷,搞了七个棕色皮肤、胸沉的菲律宾土著女人当老婆,每天选两个侍寝,生了一大堆混血的杂种孩子。 在菲律宾,西班牙海军少将蒙托尔特的军队就是殖民地的统治者,他的话就是菲律宾的王法,他对岛上任何人都有生杀大权,从来都是别人怕他,包括他的老婆孩子。 此刻,蒙托霍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他站在“克里斯蒂娜”号的甲板上,目不转睛望着日落的方向,感到很不安。 作为欧洲人,蒙托尔特对中国人的印象,来源于欧美报刊和舆论甚嚣尘上的华人威胁论,他对华人有点恐惧。因为在历史上,中国是很强悍的,三度打到了欧洲,第一次是在4世纪至5世纪:东汉初年,匈奴分裂为北匈奴和南匈奴,南匈奴附汉称臣,东汉联合南匈奴击败北匈奴,迫使部分北匈奴西迁。西迁至欧洲的匈奴人对罗马帝国不断征伐掠夺,致使西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衰败,间接造成了西罗马帝国灭亡,改变了欧洲的历史进程,使当时的欧洲人闻风丧胆。 第二次中国人攻到欧洲,发生在11世纪至12世纪:隋朝时突厥分裂为和西突厥,两者相继被唐朝灭亡,部分西突厥部落西迁至西亚,建立了多个国家和王朝。突厥人对东罗马帝国的征伐引发了十字军东征,最终突厥人建立的奥斯曼帝国灭亡了东罗马帝国。 第三次进攻发生在元朝,这一次杀得欧洲人胆战心惊的是蒙古人:拔都率领的蒙古第二次西征在攻占布达佩斯后,前锋攻至维也纳附近的诺伊施达,主力渡过多瑙河,攻陷格兰城。这次蒙古西征在欧洲大地引起一片恐慌。蒙古人通过三次大规模西征建立起疆域庞大的帝国。中国的火药、指南针、活字印刷术等一系列先进发明正是这时候传入欧洲。 到了19世纪,晚清帝国衰落,但这时还不致于臭名远扬,中国人口四万万人,十分庞大,很多欧洲人都担心华人强大以后,向全世界移民扩张,直接威胁全世界。荷兰、西班牙等欧洲小国的舆论,这时仍然把中国视为洪水猛兽,庞然大物,不敢和中国开战,加之黑旗军刚刚在爪哇海打败过荷兰人,统一婆罗洲,兵峰强盛,蒙托尔特觉得西班牙军队实力不如荷兰人,害怕和曾纪泽率领的黑旗军正面交锋,他期待能用水雷战取得这场非对称性战争的胜利! 西班牙这欧洲没落的国家,在1588年,“无敌舰队”被英国的海盗德雷克击溃,就丧失了海上强国的地位,开始衰落。到拿破仑取得法国政权后,将扩张的目标对准西班牙。西班牙在独立战争中丧失了绝大部分海外殖民地。而到1837年,女王伊莎贝尔二世上台,从1843年开始亲政,西班牙的自由主义反对派力量也日益扩大,宫廷阴谋和政变革命层出不穷,她靠频繁更换政府来应付,20多年中西班牙更换了34届政府,颁布了7部宪法。发动了15次暴动,形形色色的佞臣集团纷纷上台执政。波旁王朝还随时可能复辟,经过长时间的动荡,此时西班牙国力大减,国内无力援助菲律宾殖民地。所以曾纪泽才决定率领大汉国的黑旗军占领菲律宾。 蒙托尔特的副官,西班牙海军中校卡特尔站在他的身边,也面色焦虑。卡特尔的年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典型的欧洲人,个头很高,身材很匀称,棕色皮肤,金黄色卷发,大眼睛有点像科普特人马赛克画上的眼睛,鼻子高挺,他望着马尼拉港湾外波涛汹涌的海面,表面很自信,但内心却焦虑不安,除了水雷阵,他只能默默祈祷上帝能给西班牙的舰队带来好运。 水雷,是一种布设在水中的爆炸性武器,具有价格低廉、威力巨大、布放简便、发现和扫除困难、作用灵活的特点,针对舰艇或潜艇,与深水炸弹不同的是,水雷是预先施放于水中,由舰艇靠近或接触而引发。因此水雷在进攻中可以封锁敌方港口或航道,限制敌方舰艇的行动;在防御中则可以保护本方航道和舰艇,为其开辟安全区。 水雷的施放方式多种多样,可以在本方控制的港口内手工施放,造价可以十分便宜,被称为“穷国的武器”,但破坏力大,雷体内装的炸药多,一枚大型水雷可炸沉一艘中型军舰。 水雷是最古老的水中兵器,最早是由中国人发明的,1558年明朝人唐顺之编纂的《武编》一中,详细记载了一种“水底雷”的构造和布设方法,它用于打击当进的侵扰中国沿海的倭寇:用木箱作雷壳,油灰粘缝、将黑火药装在里面,其击发装置用一根长绳索不结,由人拉火引爆,木箱下甩一塞瓦斯托波尔绳索坠有3个铁锚,控制雷体在水中的深度。欧美国家一直到18世纪才开始实战使用水雷,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弯布置了密密麻麻的水雷阵,防止黑旗军舰队的进攻。 卡特尔对蒙托尔特说:“将军,一旦马尼拉弯的水雷阵被敌人的军舰突破,除了上帝,没有人能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中救得了西班牙舰队。我们该怎么办?” 蒙托尔特点点头,说:“卡特尔,我也知道,西班牙舰队在海上的机动作战中,没有任何希望可能打败黑旗军舰队。但作为西班牙帝国的海军,为了荣誉。我们要坚持作战到底,哪怕全军覆没,按照既定的作战方略准备去吧。” “是的,将军。为了女王陛下,我们誓死战斗到底!”卡特尔站直了身子,给蒙托尔特行了一个军礼。 根据蒙托尔特的部署,卡特尔把七艘西班牙军舰都在马尼拉湾锚地抛锚,把西班牙的军舰当成要塞舰队,支援海岸炮兵,准备随时轰击进入马尼拉的华人军舰! 大汉国舰队和西班牙舰队的一场大海战,一触即发。 第五十五章 开疆拓土(3) 曾纪泽率领的大汉国舰队,包括“龙腾”号、“龙兴”号、“华夏”号三艘千吨级的战舰,载有大约200门大口径的巨炮和快炮,最快战舰速度20节。曾纪泽预计大汉国舰队会跟西班牙舰队会有一场大海战,在去菲律宾的途中,他下令舰队做了最后的战斗准备,包括昼夜战斗演习,演练舰艇的灭火,并拆除所有木制部件,以防止炮战时火情加剧。 中国南海,仲夏夜,夜幕降临,星星一个接着一个升上菲律宾海岛静谧的天空,冰凉的月光,从云层间挤出。曾纪泽先派舰队搜索了菲律宾的深水港苏比克湾,结果未能发现西班牙舰队。 曾纪泽站在“龙腾号”的甲板上,对刘永福说:“苏比克湾竟然没有西班牙军队,可见西班牙人并不想跟我们的舰队大决战,我知道西班牙舰队躲到哪里去了!” 身边刘永福、二虎不约而同地问:“西班牙人躲到哪里了?” 曾纪泽看了二虎一眼,他已经从当初弱不禁风的少年逐渐成长为合格的工兵营营长,穿着制服的他,脸上尽显坚毅。曾纪泽手指前方马尼拉港湾漆黑的前方,笑道:“菲律宾总督蒙托尔特以为把舰队躲进三面为陆地怀抱的马尼拉湾当缩头乌龟就没事了,头脑太简单。不过,极有可能他们已经布置了水雷。” 刘永福点点头,道:“这港湾看起来一片安静。港湾的航道上也不见敌舰,以我的经验看,肯定已经布满了水雷。” “不怕水雷,我带了秘密武器!”曾纪泽点点头说。 在1590年,中国人就发明了最早的漂雷──以燃香为定时引信的“水底龙王炮”。1599年,中国的王鸣鹤发明以绳索为碰线的“水底鸣雷”,1621年又其改进为触线漂雷。“水底龙王炮”和“水底鸣雷”先后被改进为碰线引信的触发漂雷,并多次在海战中毁伤敌船,作为一个现代舰长,曾纪泽对这些中国的武器史烂熟于心,他对二虎说:“说起水雷,这还是我们中国人最先发明的。大明时期的水底龙王炮和水底鸣雷,是当年最先进的武器。之前让你带人深入虎穴,联络潜入菲律宾的探子,怎么样了?跟当地以前的‘苏丹’联系上了吗?” 二虎脸上露出喜色,递给曾纪泽一封信,道:“这是菲律宾送回的信,只要我们军舰的炮声一响,他们就和吕宋岛上的起义军一起暴动,赶走西班牙人。” “你怎么看?”曾纪泽看完信,交给刘永福。 刘永福接过信,看了一眼,问二虎道:“信中说的菲律宾苏丹,是什么人?” 二虎道:“菲律宾苏丹是菲律宾王室一位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长着一张马脸,苍白的象牙色皮肤,大嘴巴,一双小眼睛,穿着黄色的绸布外套,裤子和莎笼,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土耳其毡帽。陪着他的还有两位摄政王,都是他的近亲,穿着深色的裤子和短衣。他们后面还有一群侍卫官,穿着破烂的棕榈衣服,一个捧着国剑,另一个拿着长矛,第三个拿着敲槟榔的工具,第四个拖着盘子,给大家散烟,每一支都像雪茄那么大,是粗草叶制成。” 曾纪泽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二虎回答道:“其中一位摄政王告诉我们,他们有四千多名可以战斗的男人,还可以联系岛上的其他部落,一起攻击西班牙人,不过他们的武器,大多是长刀和弓箭,少量的土炮。” 刘永福对曾纪泽道:“这菲律宾岛上的义军,看起来跟婆罗洲的土著居民差不多,恐怕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曾纪泽点点头,和刘永福商定,决定利用夜幕的掩护,将“龙腾”号等三艘军舰驶入港湾。而刘永福的率领三艘军舰,则在远离科雷希尔岛的深水航道上待命,防止别国的偷袭。 黑旗军的舰队快驶入马尼拉湾时,二十来个穿着连身黑色橡皮裤的中年海女,出现在“龙腾号”的甲板上,有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 二虎好奇问曾纪泽道:“少爷,这就是你说的‘秘密武器’?” 曾纪泽点点头,笑着说:“你可别小瞧她们,她们都是我从婆罗洲岛上精挑细选的。年轻时她们的男人跟荷兰人打仗战死,全靠她们在海里捕捞鱼虾贝壳当食物,换取粮食,有的海女,生下孩子半个月就下海,在水底憋气是好手,一个人抵得上十个水下排雷兵,今晚就靠你带领她们立奇功了。” “少爷,放心,我们工兵营里也有很多熟悉水性的,我们保证完成任务,自从我跟你离开家乡,我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二虎知道海女确实是排雷好手,点头说:“不过,如果我有什么事,请把这块玉佩交给秦月姑娘。” 曾纪泽知道二虎一直喜欢自己的丫鬟秦月,他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说:“没事的,你们和海女们排雷经验丰富,就把水雷当扇贝捡吧,这时的水雷也没那么灵敏。等这次拿下菲律宾,回去我就给你和秦月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我当你们的证婚人。” “谢谢少爷。”二虎说。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二虎的工兵营和这些海女果然是潜水的好手,他们跳进冰冷的海水里,经过排雷后,大汉国的舰队在午夜刚过,就抵达了马尼拉湾,几乎没有触及任何水雷。 曾纪泽命令连夜进攻,大汉国舰队悄无声息,几乎要全部顺利地驶入时,在睡梦中的西班牙炮兵才惊醒,几门岸炮仓促开火,但“龙腾”军舰的炮火,很快就对它们进行了压制,岸上的四个炮台悉数被炸毁。 曾纪泽指挥着三艘军舰排成“一”字队形无一损伤地进入了马尼拉海湾,黎明时,大汉国舰队逼近马尼拉,开始搜寻西班牙舰队。城里的炮兵猛烈开火,可惜大炮的射程不够远,炮弹全都炸在了海湾里,激起滔天的浪花。 蒙托尔特为了使马尼拉城免受炮击,果然就把他的舰队部署在城外,曾纪泽在这儿找到了它们。 为了节省弹药,提高命中率,曾纪泽一直逼近到离西班牙舰队只有3000码的距离,才下令对着蒙托尔特乘坐的“克里斯蒂娜”号开火。 三艘大军舰在西班牙军舰前往复航行,不断地进行射击,“克里斯蒂娜”号和三艘西班牙军舰几次企图冲击中“龙腾”舰,均遭重创。一个小时的炮击,蒙托尔特带领的七艘军舰不是冒起浓烟,就是葬身海底,或是被弃了,“克里斯蒂娜”号在激烈的海战中,驾驶舱被“龙腾号”的炮火击中,西班牙舰队就全军覆灭,蒙托尔特本人也被炮火击中而死! 当曾纪泽下令停火时,西班牙军队在这场战斗中,伤亡581人,而中国舰队,只有5人受轻伤,黑旗军舰队朝西班牙舰队开火,至少命中了170发炮弹,而缺乏射击实践的西班牙水兵,仅仅命中了15发。 西班牙海军丧失殆尽,于是,曾纪泽就命令刘永福的舰队在马尼拉附近海面抛锚,防止外来军舰的干扰。这时,5艘荷兰军舰现身。原来,荷兰人一直在寻找机会,一旦黑旗军舰队在菲律宾战败,他们就准备马上把菲律宾掠为自己的殖民地。遗憾的是,黑旗军舰队在菲律宾大胜,毫发无损。刘永福率领黑旗军舰队迅速上去拦截,荷兰舰队一看黑旗军舰队毫发无损,就当自己是路过了,逃之夭夭。 黑旗军舰队在赶走荷兰舰队的路上,还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西班牙所属的关岛,岛上的总督竟然不知道已经大汉国和西班牙已经爆发了战争,这时,大汉国也并未正式向西班牙宣战。他们根本不知道有大汉国,还以为是中国跟西班牙开战了。 随后,在黑旗军舰队强大的火力支援下,八千黑旗军在马尼拉湾登陆。在短暂的炮击之后,西班牙岸上的一万多无心再战的守军投降,中队遂进攻马尼拉城。 城内马尼拉的华人和几千土著起义军,见华人武装开始攻城,也开始暴动!在他们和大汉国的陆、海军的联合攻击下,马尼拉城里的西班牙军队群龙无首,还遭到内外夹击,刚开始还很拼命抵抗,后来,夏天岛上的天气湿热,很多西班牙士兵患上了热疫,大汉军舰队封锁了菲律宾附近的海域,不允许任何商船进入,缺医少药的西班牙陆军又苦无外援,竟然象征性的抵抗一下之后,就宣布停火,向大汉国投降。 曾纪泽派刘永福率兵驻守菲律宾。这时,菲律宾王室的“苏丹”派人送信给刘永福,要求菲律宾自立,恢复王位。刘永福一听,火大了,训斥使者:“妈的个巴子,老子带领黑旗军兄弟出生入死,浴血奋战,辛辛苦苦赶走西班牙人,你一个十二三的小毛孩自立个屁呀”,随即,刘永福解除苏丹和土著的武装,把菲律宾的土著和王室赶到了深山老林中,要求菲律宾独立的分裂分子,被刘永福屠杀了上千人,从此他在菲律宾得了一个“刘屠夫”的外号,菲律宾的小孩,听到刘永福的大名,都吓得哭不出来! 不久,曾纪泽随即宣布在菲律宾群岛设置总督府,刘永福当菲律宾总督,由移民到当地的华人组建政府,又陆续从江浙和两广,还有婆罗洲,移民百万人,华人位为菲律宾第一等人,享受法律特权。为了开发菲律宾,曾纪泽还在菲律宾设立龙兴公司,享受税收特权,专门出口菲律宾矿产,还有菲律宾女人。菲佣被运到欧洲和美利坚当女仆,这些菲佣价格便宜,深受世界各地的欢迎,为大汉国赚取了大量外汇,这些钱都被曾纪泽投到大汉国的经济建设中! 第五十六章 农业建设 菲律宾也成为大汉国的领土后,曾纪泽留下刘永福带兵驻守,刘永福强力镇压了菲律宾苏丹和土著的叛乱。曾纪泽率三艘战舰和四千黑旗军回了大汉国的首都东万律。他觉得,战争不是目的,大汉国要在南阳立稳脚跟,还是要靠搞好建设,经济实力决定国力,他决定“缓称王”,而先继承了兰芳国的总统制,兰芳会等一些制度也暂时得以保留,一些法律加以完善。 自曾纪泽征战菲律宾归来后,得知消息的大汉国所有地方都热闹非凡,一连数天所有华人满脸都是自豪的笑容,每一个人做事情都充满了自豪感,仿佛所有华人一夜之间都被加持了无敌光环,毕竟战胜了南洋地区的两大军事力量,打败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这在以前是绝对无法想象的。 曾纪泽在凯旋仪式上,更加强调“华人团结”,“我们要终结海外华人内斗的历史,我们大汉民族是世界上最勤劳最勇敢的民族,我们要团结起来,告诉世界,我们不仅能打仗,也能搞好生产,也能经商,和全世界的人做买卖。” 因为思想不是同一时代的人,曾纪泽的话这个时代还有很多华人不懂,但他们真真切切体会到南洋地区的变化,这是一种做人尊严的巨大变化,以前无论是在国内还是下南洋,汉人都只抱着活下去的想法,而当曾纪泽领着黑旗军打败了荷兰人,统一了婆罗洲,华人真正归于一心,曾纪泽不仅保证华人在南洋的小命安全,还开疆拓土,有这样的领导者,华人上下真心服从曾纪泽。 自从知道曾纪泽打败了荷兰和西班牙殖民者,更从不可战胜的洋人手中抢了数万公里土地时,南洋的华商也激动了,在南洋,他们虽然有钱,但动不动被屠杀,身家性命堪忧,但大汉国不仅保障他们的家产,还给他们在法律上的特权,华人优先,所以他们也无不为曾纪泽叫好,也都坚定了跟随拥护大汉国之心。 回想跟荷兰人和西班牙这两仗,曾纪泽觉得,实际上胜利是艰难侥幸的,没经历过战争风雨的树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幸好这两次胜利了,大汉国有了原始发展的资本。国家建设,曾纪泽决定先从农业和工业发展入手。 当时,岛上的农业生产方式落后,生产能力较低,农民的生活较为艰难。曾纪泽打算在维持现有社会秩序的基础上,着力地改良现阶段的农业状况,当时南洋农村基本是依赖于传统的耕作,当时大汉国总共移民人口达到一百多万,青壮年有七十多万。 为了安置这些移民,国务总理陈金声建议开发山脉中间的平原地带,那里完全可以开发成农业田地:“目前我们只做了简单地规划,还没有展进行开发。那些种植地带,由于位于两山之间盆地平原,雨水充足土地肥沃,开发出来后完全可以满足上五六百万人的食物需求,以后再开发一些耕种地区,配着婆罗洲丰富的渔业资源,养得起上千万以上人口。” “好,那就赶快组织开垦,跟移民们说清楚,谁开垦的土地就是谁的,政府只是造册登记。另外那些已经长出热带水果的树,比如椰子、牛油果、芒果、红毛丹、榔色果、木菠萝和柑橘别砍伐了,这些都是经济作物,加工处理后可以卖到英国,农业种植政府购买稻谷、玉米、红薯、大豆、芋头等高产量种子,加快引进农业工具和耕牛,免费发给开垦农民,在自给自足以前,以商业补给一下农业。等农业发展起来了,再以农业养商业。” “好的,除了开垦,对于田地我们实行什么政策?历朝中国作为农业大国,最重要财产就是农业田地,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但凡有财就会购田买地作为传家,可见田地对于汉人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家产。”陈金声问,“土地能自由买卖吗?” 曾纪泽说:“推进农业开荒后,后来的移民可以租种官方的田地,待移民成为正式大汉国民,可获得田地所有权,我们可以藏富于民。” 听了曾纪泽的计划,陈金声说:“我这就去组织人制定初步的农田制度。” 十天后,经过商讨,大汉国制定完善的“农田制度”正式向所有移民公布,大汉国引起轰动,无论识字的或者目不识丁的,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真假,讨论大汉国领地内农业田地开发。 “只要在政府指定区域开垦,土地就归自己所有,真是太好了!” “所有移民可参与申请农田种植,官家只收租一成?有这等好事?” “所有租田农民,日后成为正式国民后,继续耕种十年所租田地后,所租田地归国民所有。” “官府还给所有愿意种地的农民提供农业贷款,向农民提供低价农业工具、耕牛、种子,这太好了!” “农田制度”地公布,真正在所有大汉国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一制度让国民们看到希望,所有的移民把大汉国当成自己的家园,把“猪笼仔”、“打洋工”的念头抛掉,开始辛勤耕作。 自从大汉国执行农业垦荒后,从两广和江浙一带过来的移民表现了极大热情,每天早起晚归,热带的酷暑天气、雨林的致命凶险都挡不住勤劳朴实的中国人,因为农业建设关系到大汉国的国计民生,曾纪泽还亲自带总统府的人开荒了一块地,东万律不少有钱人放弃城里的“舒适”生活,携家带口去开荒。待潮热地枯枝烂叶被清理走,肥沃地黑色土壤就露在人们面前,看到这样土地,所有开荒的人都激动不已,这是最肥沃地土地。 这个时代地农民知道灌溉的重要性,也知道怎么样打理田地,但从未来过南洋热带种植的汉人移民,在面临雨季的盆泼暴雨、或者旱季的酷热干旱,种植有很多困难。政府农业部门从欧洲雇佣了一大批洋技术人员,对雇佣洋人这一点曾纪泽是开明的,也是舍得花钱的,只要有需要,就雇人,在全球自由贸易的时代,没必要什么都要自力更生,有钱就是大爷。政府定期派这些雇佣的专门技术人员指导汉人移民和农夫们开挖灌溉渠、蓄水池,预防雨季排涝、旱季浇灌,教导农户建设化粪池积聚肥料,把开荒收集地腐烂物和灌木堆肥成料,引导农民们种植大豆、土豆等能积肥防草地作物,又把各种农具、耕牛种子交到农户手上。 随着大汉国平原开发,一批批移民开始耕作,婆罗洲是热带气候,一年之中农作物都很成熟数次,比如稻米一年可收获三次,玉米、红薯、土豆都能收获三四次,各种热带水果也规模化地种植起来。 同时因劳动力不断增加,大汉国开垦可耕种土地面积突破五百多万亩,农业从业者也激增到四五十万,粮食收获连年增长,不单养活了大汉国的人口,还有力地支撑了工业发展。同时高价值经济作物也得到大幅度发展,咖啡、可可、棕油等作物被大汉国农民广为种植,逐渐出口到欧洲。 当然在农业建设中,大汉国的工业发展也拉开了序幕,曾纪泽知道,一个完整的国家,无农会导致社会不稳,无工会导致国力不强,无商会导致国民不富。这个时期,人口红利对经济发展影响很大,伴随大汉国人口增长,衣服、食盐、药材、各种工具等一些必需品贸易逐渐发展,也带动了工业的发展。 因为农业的开发,各种农业工具、耕牛、种子都需求很大,大汉国和英国进行了通商,当时英国商人寻求自由贸易,商人们先后运来数万件农具、几十万斤作物种子、近万头的耕牛。农产品加工随农业开发起来,从德国、美国采购好的机械,包含面粉厂、火柴厂、罐头厂等先后投入使用。 自由贸易的影响是巨大的,在英国、德国等国商人的影响下,加上兰芳国原来的工业基础,采矿、冶铁、铸造、机械加工等产业在大汉国逐渐兴起,曾纪泽还办了一些国家控制的军火工厂,带动了一些产业,如枪托生产带动了木材开采、加工环节,子弹带动了火药加工、铜矿开采冶炼等生产环节;橡胶厂、钢铁厂、轴承厂、机械加工厂等都在大汉国落地生根。 第五十七章 工业建设 在与英国、德国等欧洲国家商人贸易中,大汉国的工业从无到有,曾纪泽很高兴,让陈金声组织制定《大汉国工业发展五年规划》,这是继农田制度之后第二份战略性发展计划,也是大汉国的工业发展指导方案。曾纪泽知道,以当时的科技水平、工业水平而言,大汉国不可能形成完备工业体系,在短时间内实现完整超前工业体系,那是异想天开,西方国家资本主义花了数百年时间发展才走到前列,即便改革发展,集中力量发展工业,没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间,赶上发达国家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曾纪泽指导工业计划主要方向是衣、食、住、行等民生轻工业,然后就是采矿业和国营的军工业。 在一张白纸上谋划工业,没啥利益集团阻碍,其实相对容易形成蓝图。依据《大汉国工业发展规划》的指导方针,陈金声的政府指导发展农产品为原料的轻工业,如棉、毛、麻、丝的纺织及缝纫,皮革及其制品,纸浆及造纸,食品制造等工业;以非农产品为原料的生活轻工业,发展如金属加工、日用玻璃、日用陶瓷及生丝织品、火柴、生活家具等。 这些大部分是生产消费品,一部分作为原料和半成品用于生产,如工业用布、纸张、盐等,另外,还有对矿产的开采,开发海盐,捕猎和水产捕捞等。 依据工业规划的指导,泗水率先完成海盐工厂建设,包括泗水西北部靠近南海的晒盐场,以及配套粗盐清洗车间、精加车间等厂房,在德国厂家技师的培训下,到年底大汉国实现了最重要的食用盐生产,这使得大汉国节省了大量的金银外汇。 另外,大汉国的东万律工业园还建立起了数十个厂房,大汉食品加工厂初期工程完成,实现了食用土豆淀粉、红薯粉、玉米粉、豆粕等基础食品生产,生活用食用豆油、酿酒、医用酒精、热带果汁等深加工产品完成初步生产。服饰工厂,实现服装、被服、鞋帽、皮具、篷布的加工生产。南洋家具厂,实现大规模木料开发,以及家用、办公家具的规模化生产,另外精美木制产品实现加工。玻璃工厂,实现日用玻璃与器皿小产量生产,以及杯、瓶等生产。机械加工厂,实现农业工具、生活建设工具的修复、翻新,初步实现简单工具的铸模、生产制造能力。 除此之外,曾纪泽让大汉国政府雇佣了一大批德国技术人员,在拥有大量劳动力下,石灰厂、砖瓦厂、水泥厂实现了大规模生产,广泛应用于包括码头、医院大楼、兵营建设、城市地下排污系统、以及高山水资源地下水道等大型工程。 而粘土资源也实现碗、盆、罐、碟、勺等的大量生产,从中国窑中挖来的“老师傅”完善了“大汉国精美瓷器”的生产技艺。 生丝厂,造纸厂、中草药厂、缆绳厂等十来个轻工业产品在逐步完工投产。 当然,在曾纪泽的指导下,大汉国的军工厂整合了兰芳国的枪炮厂,在洋雇员帮助下,完成枪械修理厂、小型火药厂的建设与产出。 随着大汉国的工业人口越来越多,为了避免出现1848年欧洲工人运动那样的革命,曾纪泽指导陈金声出台了保护工人的“大汉国劳工条例”,规定所有移民可参与工厂劳动,工厂按协议给予工人劳动工资及奖金,不得克扣工人工资,政府为劳动工人提供夜校、技术培训,工人可参与官方技工考核,相应级别工人可获工厂不同待遇。 发展工业需要资本,除了曾纪泽的黑旗军没收的荷兰人财产,还有以前兰芳国的金矿,从菲律宾掠夺的原始资本,曾纪泽还开放国外资本力量进入大汉国国内,当然,前提是这些外国资本家遵守大汉国的法律,大汉国商业法律建设备受重视,各种商法税法劳动法等日益完善。对这一点,曾纪泽的脑子始终是清醒的。 大汉国内资源出口换取资金支持国内经济发展,虽然这样做有些限制国家实力发展,但也是现实的选择。国内民族资本虽然有陈金声等华侨商人的支持,但底子相对还是比较薄的,新增菲律宾的国土后,曾纪泽大规模向菲律宾移华人百万,使得大汉国两地开发投入越来越大,资金压力越来越大,各种港口大项目一个接一个,曾纪泽决定首先引招洋人之中口碑比较好的英国资本力量进入国内,与国内资本力量形成合资企业,加快民族轻工业发展,同时向德国引进重工业,尤其是火炮技术。 陈金声还建议大汉国发行国债,建设股票市场,投资建设铁路,自来水,公路交通等设施,为引进工厂企业提供服务。 陈金声到南洋地区影响力大,搞招商引资很有成效。华商家族不断地向大汉国云集,比如历史上蜚声海内外的陈慈黉家族等都来到大汉国投资办厂。一时间,不仅南洋华商,美国华商,还有大清国跑来的商人,逐利的资本都跑到南洋,十分期待从大汉国赚取财富。这时候的华人移民,天然就是工人,不用去圈农民的地使他们变成流民。 陈金声也很懂得资本力量。他对曾纪泽说:“什么最能代表资本的力量,肯定是金融业,纵观泰西各国历史上的经济危机,无不是由那些金融力量在操控,同样每一次大的资本运作,无不是由银行、证券等金融机构执行,他们利用金钱的杠杆撬动每一块坚石,让堡垒变成自由市场,甚至沦为金融鳄鱼的掠食场地,让无数人花费巨大心血中积累起来的财富,一夜之间化成空气,在引进资本的同时,我们必须有管制措施。” 曾纪泽问道:“如何管制资本?这个我还真不懂。” 陈金声说:“要抵抗资本风险,大汉国必须建立起相对完善的国家金融体系,把储存、贷款等业转交给专业银行。” 曾纪泽想起美联储这个央行也是为了防范金融危机而诞生的,于是建议陈金声在大汉国成立国家财政中央银行,具有发行货币、收取国家税收、监控国家金融动向,以及制定国家金融政策的权力,同时还把大汉国开采的五百吨黄金作为储备金。 同时,为了经济发展,曾纪泽还特批了农业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三家国家商业银行,其中农业银行主要扶持农业发展;工商银行主要为促进国家工商业建设而立;建设银行则是合资商业银行,为国有和民间资本共同组成,国有控股百分之五十一,加上五十多家民间银行,这样就组成了大汉国的银行体系。 陈金声还组建了大汉国第一家证券机构,负责国家债券的发行,以及接受私人少量资本进行证券股票投资;同时,由国家投资的大汉投资公司也成立,代表着大汉国向全世界有投资价值的公司和个人投资,这种投资非常谨慎,其中多数都是曾纪泽指定的企业或个人,因为他知道未来哪些领域有投资前景。 当资本市场完善后,大汉国的工业建设事半功倍,矿产资源更是大开发,煤碳、石灰石、铁矿、大理石、银矿、铝矿等资源,还有铜、金、铁也开发出口,大汉国的自由贸易越来越发达,泗水港和苏门答腊港,还有马尼拉港湾,每天成百上千的商船来往如梭,一派繁荣的景象。 这时,大汉国的商贸财富,也引起了南洋地区海盗的注意!这个时期,南洋地区的海盗活动是很猖獗的,他们神出鬼没在南洋各个岛屿。曾纪泽为了维护南洋地区的贸易,下令大汉国的海军开展专项行动,打击南洋地区的海盗! 第五十八章 荡平海盗 曾纪泽知道,打击海盗,最关键的,就是找到海盗的老巢。但是狡兔三窟,南洋地区的海岛星罗密布,成千上万,最好的办法,其实是以逸待劳:“朋友来了有美酒,虎狼来了有枪炮。” 为了对付南洋地区的海盗,曾纪泽下令将一万名预备役民兵武装起来,还加固了岸上的防炮,安装上了从德国购置的克虏伯火炮,还派一批黑旗军装扮成渔民当诱饵。 不过,曾纪泽最终把对付海盗的任务,交给了刘阿兵和一些原来兰芳国的将领,因为他们的家族多来自潮汕地区,方便诏安海盗。当时,很多海盗也是来自潮汕的地区。在1644年明亡以后,不愿意受满人统治的汉人,当时掀起了移居南洋的**。到1854年,侨居泰国的华人就高达150万人,其中六成是从潮汕沿海出去的,潮汕话甚至成了东南亚一带的通行语言。当东南亚各地感到华人增多的压力时,潮汕又从南洋再出发,跑到欧洲、非洲、美洲以及世界各地。俗话说:“凡有潮水的地方,就有潮汕人。” 南洋地区的潮汕华人海盗,力量庞大得吓人。由于清政府采取闭关锁国的愚民政策,限制沿海百姓出海捕鱼经商,浙江、福建及广东地区沿海的百姓,为了生活,被逼与官府作斗争,无家者、被通缉者流浪于东南亚海域,日久变成海盗,抢劫来往商船和沿海百姓。最有名的张保仔,出生于渔民家庭。15岁那年,张随父出海捕鱼,被海盗红旗帮郑一掳去,从此上了贼船。郑一赏识他其手脚灵活,嘴巴乖巧,令跟随左右,呼做保仔。不久,他被收为义子,升为小头目。后来郑一在一场台风中被吹落海溺死。妻子石氏,人称郑一嫂,便成为红旗帮的首领。寡妇石氏与张保母子相称,而又经常独处一屋,日久勾搭一起,结成姘头,久之红旗帮变张保仔为头领。由于行动计划的安排巧妙周密,因而取得预期效果。大小头目把张保仔奉若神明,投靠的人不断增加,势力越来越大,成为南洋各帮派海盗的首位,全盛时期有部属7万多人,大小船1000多艘。大船装有大炮,备有不少短刀、长矛等,小船装有旋转炮,横行于南海的海域。后来张保仔被迫向清政府投降,交出船270多艘,大炮1200门,刀、矛等兵器7000多件,部众16000多人,同时自己更名张宝,以副将终身。 曾纪泽知道,潮汕人向海外发展,有深层的原因,就是潮汕与中国其他地方不同的文化背景。中国是大陆文化国家,而潮汕发育了与西方世界相似的海洋文化。潮人自幼就接受的海洋文化观念,使得他们融入市场经济如鱼得水。而靠海洋生活的人,原本有多种职业:打鱼、晒盐、采珠、运输、贸易,海盗仅是其中的一种。当朝廷实行“海禁”政策的时候,他们的贸易就成为非法,出于自卫的需要,都会预备一些自卫的武器,朝廷因此就会称他们为“海盗”。这种海盗,曾纪泽让刘阿兵采取诏安的政策,只要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曾纪泽对刘阿兵说:“我们真正要打击的,是那些不分善恶,以暴力为手段,唯利是图,杀人越货的海盗。” 一个月后,刘阿兵跟曾纪泽汇报,他招安了大约六万海盗,其中多数也是华人。大汉国对这些海盗既往不咎,他们愿意当渔民或农民的,政府负责安置,他们的钱财,可以自己处置,购买田产或开办企业,一视同仁。那些愿意参加大汉国海军的,曾纪泽从中优中选优,选出三千人,作为大汉国海军的预备役,协助海防。 南洋地区也有一些顽固的海盗,比如势力最大的“天狼帮”,拥有四千多武装人员,匪首张天师,喜欢装神弄鬼,祸害百姓,还数次打劫荷兰人和华人的商船,曾纪泽让刘阿兵限期剿灭。 那日凌晨,天空刚朦胧亮,浓雾还未散去,泗水城外的海很平静。一串巨大的黑影,悄悄向着港湾驶来,“天狼帮”的首领张天师,带着他的舰队打算偷袭泗水的一座金矿,他的舰队出动了六艘宝船。 虽说海盗很可恶,但在刀口上讨生计的人,一般不傻。以往的海盗,多是夜间偷袭,张天师却喜欢天亮时打劫,他觉得那时候是人们最困乏时间,警惕心也没晚上那么强,可以最小代价收获最大成果。谁会想到,海盗敢于在白天偷袭呢? 果然,那天,高度戒备的大汉国海军,在苦等一夜无果后,变得人困马乏。原本在刘阿兵的要求下,衣甲不离身、枪弹不退膛,结果发现连海盗的影子都不见,便放松了警惕。天狼的舰队,就这样偷偷摸摸跑到了泗水。 “快,快起来,有海盗”,岸上睡眼惺忪的大汉国士兵,直到海盗们吹响了号角,才醒了过来。 幸好,此时在港口指挥所内,三四个大汉海军的年青指挥官,围在二虎周围,在煤油灯下眺望港口海面。这次曾纪泽让二虎挑大梁,指挥大汉国海军协助刘阿兵打击海盗。 “敌舰有六艘,分别是两艘四桅战舰,另四艘是三桅武装商船,均为蒸汽风帆混合动力,敌炮射程约1500米,请指示。”通信兵带来前线最新情报,向二虎请示。 “全力打击那两艘四桅海盗船,待解决了它们之后,再打武装商船。另外,海盗很可能会放人乘小船登岸,叫岸上的人做好战斗准备,只要上岸的人,格杀勿论。”二虎很沉稳发布命令。 在二虎一声“开炮”的命令后,四门早已瞄准海盗船的大口径岸防克虏伯重炮开火。 “轰隆……轰隆……”远方海面上激起高高的水柱,二虎通过望远镜观察弹着点,随时命令他们改正炮击参数。 此时,“天狼帮”的海盗们看着周围水龙升起,都惊呆了,大汉国的大炮威力怎么这么大?以前不是这样啊。 多年在刀尖上行走的张天师,明白此时已无退路,只有战船向前冲到岸上,也许有活命的机会,他立即下令让所有海盗船加速冲向港口。 位于港口北岸防炮位的炮手张彪,看到一艘艘海盗船冲过来,在第四枚炮弹时才冷静地瞄准、发射,“天狼”号旗舰中弹,木屑夹杂着海盗血肉纷飞。 张天师下令海盗船还击,可惜他们现在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大汉国海军,无伦这些他们多么拼命,战舰接连中弹,桅杆断了、前炮位被毁、方向舵被打掉,甚至仅有的两台蒸汽动力也被打坏一台,海盗们也死伤惨重。终于在战争开始后的第五十八分钟,一枚致命的炮弹击中“天狼号”前甲板水线位下,这艘船被打出一处三米多宽的裂口,汹涌的海水涌进,迅速的倾斜,不到十分钟时间便沉没在泗水港内,舰上所有海盗均没有逃脱伴沉的命运,包括张天师这个一直逍遥南洋的匪首。 随后,南北两个炮台便集中火力向武装商船倾泻炮弹,武装商船不断中弹,匆匆放下载满船员的小艇。开战不足一个小时,入侵海盗船便被击沉五艘,十几艘载满海盗的小艇冲上岸。但他们的运气也不好,无情的炮弹一头扎进海盗群中,轰隆一声暴炸了,周围海盗如秋风中的落叶,破碎、分裂、飞起又倒地,惨嚎不停,待一切尘埃落地,冲锋的海盗们直接减员近一半,满地的碎肢,腥红的鲜血流遍战场。战争是残酷的,大汉国那些新兵看到海盗残破不堪的尸体时,呕吐声不绝,恨不得把昨天吃的食物都给吐出来。 一声又一声的爆炸声和枪声中,一批又一批海盗遭遇灭顶之日,开战一个多小时,泗水外海海面上出现了数十个漩涡,满是碎木破布的海面,尽是闻腥而来享受盛宴的鲨鱼。 眼看天色亮了,繁星也纷纷消失,湛蓝的南海是如此美丽,但此时逃跑的海盗船“黑蜘蛛”号却跑不动了,被随之赶来的大汉国海军包围,满船的海盗绝望地叫喊起来了。明知跑不掉的众海盗选择了投降,不愿投降的黑寡妇这个匪头张天师的姘头,被手下海盗捆了作投名状,大汉国海军又顺利缴获了一艘六百吨位的大船。 经过了近两个小时战斗,伴随着大汉军胜利的歌声,朝阳升起,捷报的呐喊声传遍大汉国,老百姓们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上街庆祝!这个祸害南洋的天狼帮从此销声匿迹,过去连荷兰人都拿他们没办法。商人们也感觉比以前更加安全了,大汉国的贸易更加繁荣。 经过半年多的努力,曾纪泽基本上荡平了南洋地区的海盗,一些落网之鱼,也不敢再觊觎大汉国的财富。等一切差不都安定了,有模有样,曾纪泽才正式准备大汉国的建国大典。他打算在建国大典之后,再去跟曾国藩联系。毕竟发展经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偏安南洋,也不是曾纪泽的理想目标,中国还有四万万同胞的命运,等着曾纪泽去改变! 第五十九章 华人团结起来 到1858年的夏天,大汉国开垦可耕种土地面积突破六百万亩,农业从业者也激增到六十万,每天还有源源不断的移民从江浙沿海和福建逃来。而从太平天国出走的石达开,也佯装派兵进攻江浙和福建,导致那里大量的民众也出海谋生,大汉国人口激增。好在基于化肥的推广应用,大汉国粮食收获突破历史新高,能养活这些人口,还有力地支撑了大汉国的工业发展。 曾纪泽大力推动的,还有造船业,因为曾纪泽十分重视海洋资源开发和海军建设,在这一年里,大汉造船厂添置一个三千吨级的船坞,更花费大量金银从德国和英国挖来上千名技术造船工,大大加快了大汉国的船泊制造能力,计划实现二千吨级排水量的渔船制造,这样能大大加强南洋海岛的连接,刺激海洋捕捞业发展,战时还能把这些渔船改成战舰。 随着大汉国迎来大开发时代,大汉国注册华人突破到三百五十万,遍布婆罗洲岛和菲律宾全镜,形成上千个乡镇,东万律、马尼拉,泗水等都发展成大的港口城市。 当大汉国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曾纪泽、刘永福、刘阿兵、陈金声,还有新加入大汉国政府,被曾纪泽任命为大汉国财政部长的陈慈黉,一起商量大汉国政体。 刘永福建议曾纪泽直接称帝,说:“华人还是习惯皇帝统治。如果孤悬海外,不称帝恐怕会跟郑成功一样,拖着拖着就式微了。” 刘阿兵站起来说:“这个不妥。兰芳国建国百年没有称帝,如果贸然称帝,各种势力恐怕会不服,只会招来更多的敌人,那还要内战!” 一旁的陈金声和陈慈黉没有说话,他们是商人,希望大汉国是资本主义的共和政体。这种共和政体跟现代的共和政体不太一样,类似于兰芳国共和政体上的改良! 曾纪泽不想华人再内战,也偏向于在南洋建立一个小政府,改良兰芳国的共和政体,他也想试一试,看共和的政体到底适不适合华人,看民主到底在华人中能否落地生根,在海外正好先行先试。曾纪泽便打破了沉默,说:“其实有了兰芳国的共和基础,再仿效泰西颁布《移民法》、《农业法》、《矿业法》、《渔业法》等现代法律,初级法律制度就可在大汉国社会确立。而南洋地区商贸发达,只管国防和外交的小政府也正是南洋地区需要的,南洋地区各势力也有一定的自治能力。我们只要把枪杆子牢牢抓在手里,维护国家的安全和稳定就可以了。” 陈金声表示同意,说:“小政府不一定不强。当年美利坚合众国也是小政府,我们要相信自由贸易的力量。我们的央行现在也发行了华元,和英镑挂钩。相信以后华元会得到世界各国的承认。” 陈慈黉也附议,说大汉国应该是一个开放的国家,是所有海外华人共同的家园,有了大汉国,华人再也不是一盘散沙,单独面对化外之族的欺压。 曾纪泽也不想在海外当个皇帝,权力是一把双刃剑,他不想大汉国成为一个勾心斗角的封建国家,而南洋开放的海洋文化也不适合内陆那种体制,而比较适合兰芳国那种“共和”。最后,他们就大汉国的政体达成了一致意见,大汉国定都东万律,在婆罗洲实行共和政体,菲律宾则暂时实行军事殖民统治,他们决定一个月后,进行建国大典,举行阅兵式。 那天拂晓,东万律城尚处于一片漆黑中,从远方黑暗中亮起了一点又一点火光,慢慢汇聚成一条条火龙,向着城中心聚来。原来是参加开国大典的百姓,所有人不分老幼妇孺皆穿着新发的汉服,手里提着灯笼或拿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向城中心广场涌去,每一个华人满脸喜悦和热情,等待着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曾纪泽那天和很多人一样,没睡好觉,天末亮便在刘秀兰的服侍下早早起来。他将秦月许配给二虎之后,便一直是刘秀兰亲自照顾他的起居。刘秀兰这个公主,一改往日的脾气,倒安份照顾曾纪泽,毫无怨言。 因为大汉国早已经下达了剪辫子的法令,曾纪泽那天便选了一套新设计的汉服,花了半个小时才穿戴好各种服饰,在总统府卫兵的护卫下,走出了原来兰芳总制府的大门,那道门吱吱哑哑地打开了一个新时代。 半个时辰后,大汉国的建国大典正式开始,随着嘹亮的军号声在广场响起,一队整齐庄严的大汉军升旗队伍走出,缓缓向广场前的升旗台走去,这是曾纪泽依照后世国旗仪式,特意从陆海军中选拔的仪仗队,执行这种任务。大汉国的国旗是一面蓝色三鱼旗,三条鱼头相对,相濡以沫,象征着团结向前。三鱼图案在传统文化中也代表吉祥如意,蓝色则代表海洋文化,兼容并蓄。 曾纪泽以前在军舰上,亲身体验过升国旗那种庄严神圣的仪式,能给国家带来强大凝聚力,升起的不只一面国旗,而是国家民族的自尊自信,那种挺拔威武的身躯,坚韧庄严的表情,帅气又威严的军装,坚定又沉重的踏步,伴着那整齐划一的步调节奏,仿佛整个国家一往无前的向着伟大复兴目标前进。 “升旗!奏乐!” 这一刻,东万律广场所有人都无比庄严地望向升旗台,一颗颗爱国心随着那面三鱼旗和朝阳同时升起,直至旗飘杆顶端迎风飘扬。 国歌声响起,国歌由曾纪泽亲自谱写:《华人团结进行曲》:“五湖四海的华人同胞,团结起来,团结起来向前进,前进……”接着,无数烟花窜上天空,绽放出最美丽的烟花,广场上十万群众这一刻沸腾了,无数毡帽和国花茉莉被抛向天空,经久不息,一群白鸽飞上了天。 曾纪泽面向广阔的广场和人群,用带着点湖南口音的粤语无比庄严地宣布:“大汉王国,今天正式成立了!海外华人,从此团结战起来了!世界华人大团结万岁!” 整个婆罗洲岛和菲律宾岛上三百多万华人先后爆发出最激动的呐喊。 之后,曾纪泽来到广场中央新修的“祭天台”,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洗手焚香,然后在太和钟声中登上祭台,上香,祭拜太庙。这个太庙里并非孔子一人,而是三皇五帝、造字祖仓颉,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还有儒家圣人孔子、道家圣人老子、兵家孙武……蒙恬、卫青、霍去病、曹操、关羽、诸葛亮、秦叔宝、戚继光等中国历史上的英雄人物。曾纪泽此举,是要大汉国继承中华的历史文化。 之后,曾纪泽带领大汉国高级文武官员和将领拜祭了大汉国人民英雄纪念墙,这道墙上刻着为大汉国牺牲的每一个人的名字,不分等级,一律平等,随时更新。 随后,曾纪泽宣布了法律政策,包括民众最期待的土地法和移民法等新政策。最后是大汉王国的阅兵仪式,也是开国仪式的重头戏。 标兵正步就位,曾纪泽乘坐十六匹白马拉乘的阅兵车,在国防总长刘永福的陪伴下,向一个个参阅的士兵方队问礼。 “将士们好”,曾纪泽喊道。 “大总统万岁!”士兵们齐声回答。 “将士们辛苦了”,曾纪泽再喊。 “犯大汉者,虽远必诛”,大汉国士兵们再次用嘹亮的声音回答,气势如虹! 接着,陆军军官方阵、陆军步兵方阵、滑膛枪方阵、海军方阵、骑兵方阵、警察方阵、民兵方阵、炮兵方阵纷纷惊艳亮相。 广场上的群众都欢呼不已,所有外国来的商人代表也震惊不已,为南洋地区诞生这样一个正式华人主宰的国家。 开国大典结束之后,大汉国迎来了相当长的一段建设期,经济发展有经济发展的规律,没有谁能拔苗助长。他主要还是抓海军建设,经济交给了副总统陈金声,并嘱咐他未雨绸缪,抓紧建立一批现代的医学院和医院,培养西医人才。曾纪泽还重视教育,号召华侨商人捐建学校,本来华侨商人就很乐意捐资助学,一时间大汉国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等大汉国想对和平稳定了,曾纪泽便和刘永福商量,让他率黑旗军驻守菲律宾,并协助刘秀兰暂时管理大汉国,加上有刘阿兵等刘氏家族相助,刘秀兰代为管理婆罗洲岛没问题。这也是总统制的好处,暂时换个管理的人,国家也相对稳定,不会跟没了皇帝那样乱。 曾纪泽和苏慕白、苏慕莲乘坐一艘军舰回国内去找曾国藩,毕竟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海外的游子,不管走了多远,终究是要回家的,况且四万万同胞的命运等着他回去改变。曾纪泽一直以来很神秘低调,对外都是以龙二的身份,所以并不影响他回国。 第六十章 曾国藩复出 石达开离京出走后,清军重新组织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围攻南京,太平天国再次面临危局。洪秀全在大事上并不糊涂,他杀了北王韦昌辉和燕王秦日纲后,为了平息兵愤,封了一大批新王,拉拢人心,对军队进行了重整,任命赞王蒙得恩为正掌率、中军主将,成天豫陈玉成为又正掌率、前军主将,合天侯李秀成为副掌率、后军主将,任命李秀成的堂弟李世贤为左军主将。 太平天国罗大纲、周国虞的军队与李秀成会合后,十万大军破了清军江北大营,杀奔浙江。浙江提督周天受慌了,向朝廷紧急求援。翼王石达开也派兵佯攻福建,江浙告急。 咸丰皇帝只得任命钦差大臣、江南大营提督和春入浙江督军,救援江浙这块江南的粮仓。江浙一失,清廷东南的半壁江山便会不保。 满洲正黄旗的江宁将军和春不傻,长毛在江浙士气正盛,凭什么要我去送死?但朝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怎么办?只好装病了。他向朝廷表示,自己老寒腿的毛病犯了,或许走着走着在路上就挂了,“不能受命”。 这时候,英法联军的舰队,已经开到了天津塘沽,是战是和,镶蓝旗的权臣爱新觉罗·肃顺、僧王僧格林沁等朝廷文武百官吵得一塌糊涂,咸丰皇帝燋头烂额,接到和春的奏折,大怒,在颐和园当着慈禧的面骂道:“这帮贪生怕死的狗奴才!身为旗人,世代享受朝廷俸禄,不为朝廷出力!足疾?朕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皇上息怒。一言不合就砍人脑袋,这并非明君所为。而且人的脑袋丢了,就长不回了。”慈禧跟在咸丰皇帝身旁处理政务三四年了,明显比以前沉稳多了,她笑着对咸丰皇帝说:“此前湖北巡抚胡林翼和湖北都督官文不是上奏,请朝廷起复曾国藩嚒?他们说,湘军没有曾国藩,还是不行,容易内斗啊!” “曾国藩?他不是还在老家丁忧嚒?”咸丰皇帝听了慈禧的话,有些犹豫,环顾朝廷四方,的确再无合适的人可以代替曾国藩,但他还是不放心汉人带兵,道:“朕绝对不会向他低头的。他想要督抚实职,朕偏不给!要是汉人要官给官,朝廷的颜面何存?” “不必给曾国藩督抚官位,他在家呆了这么久了,想必有些问题也想明白了,皇上和朝廷不是非他曾国藩不可。皇上再赏他一个兵部侍郎衔,他估计就会欣然领命。”慈禧走上前,帮咸丰皇帝轻捶了一下肩膀,说。 “是吗?朕再想想,满人当中,就真没人能带兵打仗了?”咸丰皇帝抓住慈禧雪白光滑的手说。 过了半个月,胡林翼见朝廷没有动静,又鼓动湖南巡抚骆秉章上奏朝廷保奏曾国藩。 曾国藩的湘勇出湖南后,骆秉章听左宗棠的建议,支持了湘军许多钱粮,两人熟识之后,关系也大为改善。骆秉章也不愿湘勇受满人控制,便欣然上奏,并答应只要曾国藩复出,湖南会继续全力支持湘军饷糈。 浙江的战事,日益危机,咸丰皇帝最后听从了慈禧的建议,再次赏曾国藩一顶兵部侍郎空衔,命他火速奔赴前线救急。 不过,聪明的慈禧在咸丰皇帝的圣旨后又加了一句:“官文、胡林翼、骆秉章既作保人,则必须确保湘勇之粮饷。” 慈禧加的这一句话,使得曾国藩最大的粮饷问题得以解决,是故咸丰八年六月初三日,曾国藩接到上谕,初七日便告别了妻儿兄弟,整装要离开老家荷叶塘。 这时,十岁的曾纪鸿抱住曾国藩的大腿不让他离开,说:“爹,你什么时候回来?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曾国藩抱起曾纪鸿,说:“你在家好好念书,要听话,我们会很快回来的。” 曾国藩离家前便打发荆七赍着“奉命援浙,即日择将出兵”的圣旨,先行赶到长沙,借湖南巡抚衙门的官封拜发。 之后,曾国藩受命上路,先去长沙拜访左总宗棠。左宗棠是个从不掩饰情感的人,当年为了激将曾国藩早日复出,连曾国藩多年自我标榜的忠敬诚信都被他说成虚伪,这让曾国藩很不爽,毕竟他注重知行合一,最讨厌虚伪的人。 湖南其他官员知道师爷左宗棠深得巡抚骆秉章的信任,不理解左宗棠为何如此带头攻击曾国藩,一时间长沙官场哗然和之,给蛰居荷叶塘守丧的曾国藩极大的刺激。曾国藩决定复出去拜访的第一个人就是左宗棠,他也想看看自己以柔克刚的气度,到底修得怎么样了。虽然曾国藩对左宗棠骂他“虚伪”还难以释怀,但左宗棠帮助湘勇筹过粮饷,他对江西战事的几次建议也还中肯,是一个将材,曾国藩不愿意得罪他,说不定以后还会用他。 左宗棠对曾国藩的主动来访,有点摸不着头脑,曾国藩现在的身份是钦差,自己对外一直痛骂曾国藩,难道他来兴师问罪?还是来自讨没趣?左宗棠一大早便打发陶恭在门外十字路口探听曾国藩来访的情况,随时向他报告。 左宗棠自己则带从湘阴来的老表吴伟才,一同巡查后花园的施工,陶公馆后面有一大片荒芜的土地,左宗棠看荒在那里可惜,便自己设计了一个花园,命人按图施工。现在,这个花园就要全面竣工了。那个花园的正中是一个大水池,青翠的荷叶罩在水面上,益发增加几分幽静。正当盛夏,粉的白的的荷花绽放,风一吹,清香扑面而来。 左宗棠一向以诸葛亮自居,给荷塘取个名字,叫“武候池”。凿池开挖出来的泥土就堆在旁边,形成一座小山岗,左宗棠叫为“卧龙岗”。卧龙岗下有一栋竹篱编就、茅草为顶的房子。房子里正中矮几上摆一张古琴,壁上挂着左宗棠最喜爱的“隆中对”古画。 曾国藩那天没穿官服,而穿一件灰灰的长褂子,也没有随从,一个人来到左府,显然这是依然把左宗棠当老友。 “季高,多日不见,你比先前还显健壮了!”曾国藩见了左宗棠,便抢先热情笑着打招呼。 “涤生,听说皇上来了圣旨,你终于要复出了!”见曾国藩的如此态度,左宗棠连声说:“老哥书房请。” “什么都瞒不过你老弟。这次能够得以为父亲办理身后事,尽一个做儿子的孝顺,全是靠的你赐予呀!那一年在水陆洲,不是你一番开导,我早就作一个不忠不孝的罪人跳江了!”曾国藩的态度极为诚恳真挚,以感激的心情回忆那夜船舱里和左宗棠促膝长谈的情景。 左宗棠见曾国藩只字不提自己对他的责骂,他是个直性情的人,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对曾国藩说:“涤生,你去年从江西回来,我认为有些不妥,说了几句你不爱听的话……” “季高,你话虽说得重了点,但看得出,是一片好心。这几年,你在湖南财政艰难的条件下,为湘勇筹拨饷银。我很感激,一直记在心里。”曾国藩笑着说:“你善于审时度势,出奇制胜,就是诸葛亮再世,也比不了啊。今后还要多给我指点指点。” 曾国藩以前很少夸人,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说得十分认真,左宗棠最爱别人把他当诸葛亮,听了很受用,浑身觉得舒服,回答曾国藩说:“好说,好说。” 曾国藩点点头,严肃地说:“今日来,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左宗棠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问道:“是要给湘勇筹饷银吗?放心,我……” “我在荷叶塘守制时,取《道德经》之义,凑了一副联语,想用篆体写出来,挂在居室 中,每日三省吾身。你是三湘篆字高手,给我书写一幅字如何?”曾国藩认真地说。 “什么?”左宗棠以为自己听错了,谁不知道老曾的书法那是一绝,他竟然向自己求字?这是何等谦恭!别说老曾,就是小曾曾纪泽的书法,也是自成一格,名动乡里!这分明是格外抬举左宗棠。左宗棠乐了,他就喜欢吃这一套,心里高兴,立即起身到大柜边去拿出一叠宣纸,并命仆人研墨。 “这副联语的上联是:敬胜怠,义胜欲。下联是:知其雄,守其雌。”曾国藩说。 左宗棠把纸摊开在桌面上,挥毫泼墨,一蹴而就。两人当天相谈甚欢,最后,左宗棠亲送曾国藩出门。 拜别左宗棠后,一连几天,曾国藩坐着绿呢大轿,遍拜长沙各衙门,从湖南巡抚骆秉章开始,连小小的长沙、善化两县知县,他也亲去登门造访,一律备礼,笑脸相对。中国人爱讲究面子,认了你这张老脸,一切事都好办:曾国藩有皇帝圣旨,又是手握重兵的湘勇统帅,如此不记前嫌、谦恭有礼的面子,再不要脸面的人都还是要的,一时间湖南官场上的人都欣然对曾国藩表示大力支持湘勇。 于是,与骆秉章、左宗棠商量后,曾国藩决定带张运兰的老湘营五千人、萧启江的果字营四千人赴浙江剿灭长毛。 而此时,曾纪泽也乘坐“大汉”号巡洋舰,率领两千名特训的陆战队士兵,漂洋过海赶回国。这艘巡洋舰排水量一千九百吨,被乔装改成了商船,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军舰了。而且,回国前,曾纪泽他们又不得不把假辫子戴上。这些年,曾纪泽在南洋,每个月都有家书回家,述说“自己在欧洲游历”的见闻,曾国藩也有回信。 第六十一章 用人之道 曾国藩决定带张运兰的老湘营五千人、萧启江的果字营四千人赴浙江,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出发前,曾国藩对自己过去的用人之道也进行了彻底的反省。 那天黄昏,在荷叶塘,吃过晚饭,天边的流云还散发着金光。曾国藩和同乡幕僚赵烈文一起散步。饭后千步走,这也是老曾在家里养成的习惯。 走着走走,曾国藩停住了脚步,叹了一口气,对赵烈文说:“当年在家乡,我以道义号召天下,剿灭粤匪长毛,我以为有儒家道义在手,就足够了,就能感召别人,刚开始振臂一呼,也应者云集,但慢慢的,最初投奔我的人,除了彭玉麟和几个至亲兄弟,很多人才都出走了或想自立门户,比如罗泽南、李元度,或者去了胡林翼那里,也比较服他。众皆出我下,奈何尽归胡公?” 赵烈文跟着曾国藩多年,知道他的脾气,也听说了曾国藩最近在老家的顿悟,于是说了实话:“人以利动,这是基本的人**实。道义可以号召少数人,却不一定能笼络大部分人;品德高尚让人尊敬,却不一定能让人服从。人心趋利避害,有利益好处的地方,往往大家都盯着。跟着涤帅,不能升官,不得发财,不走何待?” 曾国藩点点头,陷入了沉思,确实,人都有私心,跟着自己得不到官,也发不了财,那不走还等什么?别说别人,就是跟着他好几年的好友刘蓉,自己也未保一官半职。不仅刘蓉,还有康福、李元度、彭寿颐、杨国栋等人,曾国藩都未曾向朝廷保荐,没得到朝廷正式册封。前几个月,李元度的母亲,还来信质问他这事,曾国藩无可回答,只能说些充满感情的“三不忘”之类的话搪塞,并约结儿女亲作慰藉。 曾国藩过去认为,这是为朝廷矜惜名器,通过这次在老家自省,他找到了先前战事不顺畅的原因。没有重赏重保,怪不得部下不出死力。在这点上,胡林翼做得比自己好。自从曾国藩回老家后,他代管在江西的湘勇,他将李续宾的父亲接到武昌抚署,以父礼待之,又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罗泽南的儿子,使得李续宾兄弟和罗泽南旧部感激奋发。曾国藩决心在用人之道上,也要圆融,便问赵烈文:“现在我该怎么办,说说你的建议。” 赵烈文说:“集众人之私者,可成一人之公!针对不同人的不同需求,采取武人给钱,文人给名的措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这样自然是皆大欢喜,军心一统。” 曾国藩连连点头,说:“以后对有功的部下,是要大力奖赏,利用一切机会保荐幕僚当官。” 赵烈文说:“如此甚好!不过,赵某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曾国藩说:“但说无妨。” 赵烈文说,有时候,一些真正的好人和君子,做事并不成功,可能是因为他们无可挑剔的品德,以及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德行苛求,往往会使他们低估最基本的常识,忽略普通人参与事业的本能动机,把道德上的瑕疵视为不可饶恕的过错,并将别人的付出和牺牲视为职责之内的理所当然。君子可以在道德上追求无止境的完善,但是君子要宽容普通人的比较庸常的动机。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做事情不是追求理想,只是讨生活,要生存,他们有老婆孩子,庶民百姓只愁柴米油盐。 曾国藩听了赵烈文的话,知道他虽没明说,但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在道德上苛责部下,毕竟君子是少数人,但曾国藩的思想,还是传统的,他回答说:“道义不存,何以安身立命?何以带兵打仗?” 赵烈文说:“做人固然要品行端正,做事却要灵活变通。韩信这样评价项羽:项王对待长辈谦恭,对待弱者仁慈,对待病者体恤,但这不过是妇人的美德。项王对待立功的健儿吝于赏赐,对待勇武的壮士不予提拔。因此,英雄豪杰终究要离他而去。” 过去曾国藩一直笃信程朱理学,强调先做人后做事,对部下道德上多有苛责,对名利看得很淡,经赵烈文这一番话,曾国藩在用人之道上大悟,紧紧握住赵烈文的手,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那天回房间休息,曾国藩睡不着觉,仔细反省这些年来的用人之道,确实名利方面,他给属下太少,这一点他别说跟胡林翼比,就是跟他的弟弟曾国荃相比也差了很多。于是,他决定以这次复出为契机,改变自己的用人之道。 曾纪泽走后,王洑率老湘营在江西乐平一带打仗,病逝于军营中,老湘营便由张运兰统领。不久,老湘营奉调回湖南。张运兰告诉曾国藩,王錱临死前,将曾国藩所赠的《二十三史》留给了他,叮嘱他以前代名将为榜样,把老湘营带成一支百战不败的军队。 曾国藩知道张运兰不具备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要是在以前,曾国藩不会用他,但这一次,曾国藩拍了拍张运兰的肩膀,鼓励他说:“你有心向学,敢于任事,将来肯定能做出大事来。你要继承璞山遗志,莫负厚望,加紧准备,十天后便率部由醴陵进入江西,在广信府河口镇集结待命。” 萧启江和张运兰一样,也是湘乡人,监生出身。咸丰二年来长沙投营,曾国藩见他厚实可靠,便把它留在亲兵营着意培植,后又荐他到吉字营当营官,不久便因母丧回籍。他患耳病重听,大家都喊他萧聋子。有这等缺陷,曾国藩也重用他,让他率果字营和张运兰一起入赣。 曾国藩还请王錱族叔王人瑞管理营务处,李瀚章总理转运局,彭王姑的儿子彭山屺护理粮台,老营官邹寿璋管理银钱所,郭嵩焘的二弟郭崑焘管理公牍,江西举人许振袆管理书启,军械所和文案将由仍在江西军营的杨国栋、彭寿颐管理。能用的人,无论他们的道德长短,曾国藩都委以任用。 曾国藩一一接见王人瑞、李瀚章、郭崑焘等人,明里以大义剀切晓喻,私下以优保暗作许诺,听者都甚为欣喜,觉得曾国藩确实变了,心中明白,个个踊跃。同时,曾国藩又分批亲自召见老湘营、果字营哨官以上的将官和参与军事的随行人员,和他们一一交心交谈。 对于其中有特点的人,曾国藩简短地记在当天的日记中,以备今后量才使用。曾国藩在道光十九年开始逐日记日记,后来停止了。为日日督促自己,并记下当天的主要事情,复出后,他恢复了中断十三年的日记。 复出后,曾国藩马上又向驻扎在江西的李续宾、曾国华、曾国荃、杨载福、彭玉麟、鲍超、李元度等人发出函札,令他们接信后迅速赶到巴河见面,有要事商量。 尽管长沙的天气,此时酷热得流金铄石,曾国藩却一扫一年多来的颓靡心绪,每天早起,从清晨忙到半夜,将各项应办大事小事,考虑得周密细致,处理得井井有条。在长沙忙了半个月后,曾国藩带着一班随员,带兵解缆北进。 骆秉章、左宗棠等湖南大小官绅,一齐到长沙小西门码头送行。曾国藩站在甲板上,满脸堆笑,谦容可掬,一再弯腰拱手,向送行者频频致意,与当年蔑视湖南官场的在籍礼部侍郎相比,判若两人。 骆秉章和左宗棠等人都大为欣慰,谈论曾国藩这次复出,必成大事! 熟悉的长沙城渐离渐远,江风吹拂着湘勇的黑色战旗,波浪拍打船头,曾国藩心内也豪情万丈,面色却平静如初,前方有无数的硬仗在等着他和湘军,而他平天下的梦想,一定要实现! 第六十二章 谋取东南 曾国藩带着赵烈文等幕僚,从长沙坐船前往武昌,一路顺风顺水,船航行七日后到了武昌,湖北巡抚胡林翼亲自带一帮文武官员到汉阳码头迎接。 胡林翼已经快两年没见曾国藩,见他比以前更消瘦,精神却十分饱满。胡林翼上船去扶曾国藩上岸,说:“涤公,你终于回来了,这真是我们湘军上下之福。” “这次复出,多亏了你的大力支持,我铭记于心。”曾国藩抓住胡林翼的手,感激地说。 “你我之间,就不必客气了。”胡林翼说:“眼下浙江战事危急,我们抓紧时间商量对策。” 曾国藩点点头,上岸拜访了湖北都督官文之后,他便一头扎进了巡抚衙门,和胡林翼在书房秉烛夜谈。 当晚,胡林翼清空了书房内外的仆人,和曾国藩秘商。从私交到国事,从朝廷到地方,从湘勇建设到平长毛战略,从过去的失误到今后的设想,湘军一号人物曾国藩和二号人物胡林翼交换了看法,这是一次改变晚清局势的会谈! 胡林翼说:“涤公,你这次复出,我仔细研究了一下朝廷的圣旨,跟以前还是不一样,这次皇上要湖南湖北地方保障湘军粮饷,我们支持湘军就名正言顺了。” 曾国藩说:“话虽如此,但朝廷毕竟未授予我督抚实职,可见朝廷对汉人武装的戒心并没有变,你我心中要有数。过去我们对朝廷忠心耿耿,朝廷却处处与我为难!这次,我们要尽力扩大湘军的势力。汉人在官场,在通往上层、顶层的步伐中,屡屡遭遇困境,这是为什么?还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在涉及到朝廷的高层权力时,汉人道路极其狭窄,当今朝廷,是一个更讲血统,更讲关系、更讲实力的世界,没有皇族的背景或后台、靠山,汉族很多事不好办。我们要派人到京城打通这样的关系,用钱也好,或投其所好,这并非容易的事,但我们必须做。” 胡林翼说:“涤公说得极是,你有此等想法,乃是认清了现实,是湘军之福。我派人在朝中打听了,如今朝中皇上信任之人,乃是户部尚书肃顺,此人乃是满洲镶蓝旗,郑献亲王济尔哈朗七世孙。他当过内阁学士,御前侍卫,在礼部和户部也曾有过任职。他与其兄郑亲王端华及怡亲王载垣相互倚重,在朝中权势煊赫。更重要的是,他重视汉官,对汉人戒心不如其他皇家权贵,听说他对你的印象,也是极佳的。” “肃顺?嗯,此人我在朝中接触过。就以他为突破口,我们湘勇立功后,还是要在督抚实职上有所突破。”曾国藩说:“此大事极为重要,你擅长此事,就交给你办了,我让康福全力配合你。” “放心,涤公,你就安心去前方安抚湘勇,带兵打仗,后方我会处理妥当。”胡林翼说。 第二天,曾国藩辞别了胡林翼,乘坐帆船离开了武昌,前往约定的巴河见彭玉麟。巴河是长江边一个小镇,在黄州府下游五十里,彭玉麟的水师有五个营驻扎在这里。 曾国藩的船开出黄州府不远,彭玉麟就亲自乘船前来迎接。一见面,彭玉麟面色红润欣喜,感慨万千,说:“涤丈,湘勇们盼望您老复出,真如大旱之望甘霖呀!” 曾国藩紧握老友彭玉麟的手,淡然笑着,没有谈公事,反而是说:“雪琴,这一年来,你瘦了啊,不过,听说你有喜事,去年打下小姑山,在石壁上题了一首绝妙好诗?” “那不能叫诗,贻笑大方。”彭玉麟说。 “哪里,雪琴,你太谦虚了,我看是好诗。”曾国藩抑扬顿挫地念着:“书生笑率战船来,江面旌旗一色开。十万雄师齐奏凯,彭郎夺得小姑回。雪琴,这最后一句,妙语天成!” 彭玉麟是个性情中人,曾国藩这几句话,又勾起彭玉麟内心深处对小姑的那缕情丝。 曾国藩正要安慰他几句,李续宾和曾国华的座船也到了。曾国藩便和李续宾及六弟寒暄几句,他们合坐一条船一起下行巴河。快到巴河时,杨载福、李元度、鲍超、杨国栋、彭寿颐等人也在船头眺望,他们接到曾国藩的密信,也早赶来巴河相会。只有老九曾国荃再次攻打吉安城,战事正处在白热化阶段,暂且不能脱身,湘勇所有高级将领都来了。 分别多日,重见这些和自己一起从烽火硝烟中走过来的旧部,曾国藩心里百感交集。朝廷这次重新启用自己,也是迫不得已,除了是因为江浙战事危急,也是因为没有曾国藩,湘勇虽能打仗,但湘勇官兵,各自为战,朝廷命令难以调遣,绿营将帅不能统领。 当天夜晚,曾国藩召见李续斌、杨载福、彭玉麟、曾国华、鲍超等湘军高级将领,这曾国藩复出的第一次重要军事会议,会址选在了一条上百米长的宽大座船上。为做到绝对保密,船划到了江心。曾国藩在船头船尾又安排了十来名亲兵巡视。 会议一开始,李续宾就问道:“在江西的湘勇,是否跟随大帅入江浙?” “不用,我在武昌和胡林翼商议,诸位的人马,都暂且不到浙江去。”曾国藩胸有成竹地说:“现在长毛在江西势微,你们刚好一鼓作气拿下整个江西。” 杨载福问道:“朝廷的圣旨,是明令湘勇援浙,我们这些湘勇主力能不去?” “朝廷的命令,不可不听,但也不可全听。诸位,我接下来的话,希望在座诸位一个字不漏记在心里,要心知肚明,我和胡林翼觉得,为将者,踏营攻寨算路程等等尚在其次,重要的是胸有全局,规划宏远,这才是大将之才。我们湘勇,今后要谋取整个东南的半壁江山,今后一切军事行动,都要从整个东南战局整体出发,要考虑如何稳扎稳打,步步进逼江宁,灭了长毛。这样,我们才不至于成为鱼肉,不被朝廷重视。现在我想听听大家的建议。”曾国藩斩钉截铁地说,显然这战略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 曾国藩这一番话,让这些湘军高级将领,很受鼓舞,他们明显感受到了曾国藩对待朝廷的方式和对湘军未来谋划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一次更加圆融,战略更加清晰。而且曾国藩要听的是建议,而不是意见,说明曾国藩已经决定这么做,而且胡林翼也已经支持。湘勇要是占据东南半壁江山,这些地方又何富庶,那么湘勇完全有实力跟朝廷分庭抗礼。 彭玉麟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完全赞同曾国藩的战略,杨载福也表示同意,其他人便也纷纷表态,听从曾国藩的安排。 “张凯章和萧浚川的九千人目前已到分宜,援浙一事由他们担负。我和胡林翼都认为,长 毛在江浙一带不会呆得太久,而且石逆很可能是用诱兵之计,想利用少数人引诱我们到福建去,利用福建的丛山峻岭和我们周旋,然后企图金蝉脱壳,带主力到四川去,跟张献忠一样去那里割据。那里沃野千里。” 李续宾、曾国华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层。一向心高气躁的曾国华忍不住了,急着问:“大哥,江西的战事,基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的人马怎么办呢?仍在原地不动?” “这就是我们今夜要商量的大事。”曾国藩严肃地说:“诸位都知道,洪逆是从长江上游东下而占据江宁的,现在湘勇克复湖北、江西大部分失地,江宁之上,仅存皖省,若皖省克复,江宁就成孤城。拿下江西之后,我希望诸位进兵安徽。” 说完,曾国藩从竹箱里拿出一幅鄂皖赣苏浙地图悬挂起来,说:“我全体湘勇,除沅甫吉字营继续攻打吉安外,其余的将新开辟两个战场。一是奉旨援浙,由我统领,凯章老湘营、浚川果字营为陆师先锋,次青平江勇为后援,厚庵水师为接应。另外的湘勇,进兵皖中,由迪庵统率陆师,温甫为副,霆字营充援军,雪琴水师控制江面,封锁安庆以上的水路,严格控制过往船只,尤其是运粮船。皖中用兵的最后落脚点在安庆。” 众人一齐点头,对曾国藩这个战略表示赞同。 李续宾问:“我们进军安徽的路线呢?那里离长毛老巢太近,恐怕不易攻下。” “你和国华带兵从大同镇进入安徽。”曾国藩拿起朱笔,在鄂皖交界的大同镇三字上画了一圈,说:“然后再翻越独山,打下太湖,继而拿下潜山,进兵桐城、庐江,从东北两面包围安庆。春霆暂在浮梁不动,拖住徽、池一带的长毛,待迪庵、温甫兵围安庆之后,再从南面渡江支援。” 曾国藩还提到诸将关心的饷银问题:“今后湘勇由湖北湖南地方提供粮饷,待胡中丞的饷银解来后,会给你们分发。” “这太好了!我们断饷日子久了。再不发饷银,人心就散了。”鲍超高兴地说。 会议最后,曾国藩再次强调:“进兵江浙,乃是奉命行事。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进军安徽,拿下江宁,谋取东南,这才是湘勇的立根之本。接下来会有恶仗要打,湘勇必须团结一致,依策略而行,相互援应,才能成功!” “得令!”湘勇各位主将齐声说道。 第六十三章 草根李秀成 曾国藩复出后,对湘军进取安徽,然后合围南京作了详细的军事部署。 太平天国在“天京之变”后,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等建国元老死的死、走的走,军事局面主要依靠李秀成、陈玉成、李世贤等青年将领勉力维持。而这一次曾国藩的对手,就是浓眉大眼的农家青年李秀成! 李秀成,初名李以文,广西客家人,出生于广西藤县大黎里新旺村,这个村子当时属于广西梧州府藤县宁风乡五十七都长恭里,四周是一片高山峻岭,村子附近住的都是贫苦农民。他们大都靠做雇工、种田、烧炭来维持生活。李秀成的父亲李世高,给地主垦山种植,寻食度日。李秀成的母亲陆氏,给李秀成添了个弟弟,取名李明成。 李秀成的家里,是真穷,日子过得真苦,怎么说呢,一条裤子,他爸穿破了补补给李秀成穿,李秀成穿破了,再给他弟弟李明成穿。李秀成从小想要出人头地,当时的社会,万般皆下品,如果不造反的话,就只能读书。 李秀成的舅父,看李秀成很机灵,决定帮他一把。这位村塾教师,在李秀成八岁那年,把他带去私塾读了两年书,不要学费。但李秀成到了十岁,家里生活太苦,便不能再读下去了,父亲把他叫了回来帮助父母干活养家,他哭了三天三夜。 小小的李秀成,不甘这样不读书了,他去求舅父,抱着舅父的大腿哭。他的舅父被他的眼泪感动了,说服了他的父母,于是,李秀成获得了在村塾帮工的机会,在这里一边帮工、一边自学。 然而,在村塾的收入,对李秀成贫穷家庭的帮助有限,不久,李秀成的父亲病重,他不得不又回到家中。春天来了,就上荒山去种兰,到了秋冬,又上山砍树、烧炭。家中之苦,度日不能,度月格难,年幼的李秀成受尽了孤寒无食的折磨,生活的绝望也锻炼了李秀成的意志。 清道光二十四年,李秀成二十一岁,洪秀全和冯云山从广东花县进入广西宣传组织拜上帝会,以桂平县的紫荆山为根据地,并向四周发展。广西的桂平、贵县、武宣、平南、象州、藤县、陆川、博白以至广东的信宜这几个州县的贫困农民都看到了希望,每村每处都知道有“洪先生”。 李秀成也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带领全家加入了拜上帝会。 之后,洪秀全、杨秀清在金田揭竿而起,李秀成决定造反,他参加太平军,作战机智勇敢,懂得用脑子,他在太平军中,较早意识到洋枪洋炮的威力,手下弄了好多洋枪洋炮,很快崭露头角,从一名普通的士兵晋升为一名优秀的青年将领。 在1856年,李秀成立了大功,他率部解围镇江,败江苏巡抚吉尔杭阿,破了江北江南大营。而在天京事变中,李秀成不仅升官主将,还接收了燕王秦日纲的队伍,成了太平天国的顶梁柱。 为解天京之围,李秀成于1858年3月底请命出京,途经芜湖,与其堂弟李世贤商定:“一人敌南岸,一人敌北岸”。 不久,李秀成自率部将陈坤书等五千余人,分别由芜湖和东梁山渡过长江,齐集含山,于5月8日再克安徽和州,接着又连占全椒、滁州、来安。 当时,清军重新组织江南江北大营,天京被围日紧,南郊板桥、大胜关已被清军攻陷,七桥瓮、印子山、雨花台也处于清军的直接威胁之下。李秀成日夜焦虑,在全椒加紧操练部队,准备先扫清江浦、浦口之敌,以安定天京城内的人心。 1858年6月5日,李秀成率兵五千余人自全椒进扎江浦大刘村,拟取道桥林进攻江浦、浦口。 次日,江北大营统帅德兴阿督军万余进攻大刘村,他是一名勇将,身先士卒。时适大雨滂沱,太平军疏于戒备,以致寡不敌众,初战失利,李秀成的新旧营垒十三座尽失,损失千余人。 这次大败仗,使李秀成意识到,单凭自己的一军之力,难解天京之围,于是请求到天王洪秀全支持,行文各路将领,约定太平军各路人马在安徽枞阳举行会议,共商救天京办法。 1858年8月上旬,李秀成与陈玉成、李世贤等将领于枞阳商定:先由陈玉成、李世贤等率部攻克安徽庐州,然后由吴如孝率部在庐州东北一带活动,牵制清朝大将胜保所部清军,陈玉成则率主力速进滁州东南的乌衣镇一带,会同李秀成部全力进攻江北大营,先攻破清军江北大营。 枞阳会议,使李秀成、陈玉成等人“各誓一心,订约会战”,并制定了较正确的作战方针,为再破江北大营以解京围奠定了基础。这时候的李秀成,仗打得十分漂亮! 1858年8月11日,陈玉成、李世贤、吴如孝三部联合行动,由舒城三河镇向庐州逼进。当时,新任安徽巡抚翁同书,也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帝师翁同龢的哥哥,他尚未到任,庐州城内仅有清军数千,由副都统麟瑞督率驻守,另由新任安徽布政使带勇万人驻守南郊。 其实翁同书到任后,也是枉然。 8月23日晨,太平军两万余人从西、南两个方向直逼城垣。清军未及交锋,即纷纷惊溃。当天中午,太平军即进占庐州城。 太平军再克安徽庐州,清廷上下为之震动。咸丰皇帝大怒,立即任命胜保为钦差大臣,督办安徽军务,所有皖境各军均归其节制。同时,谕令湖广总督官文从沿长江东下的鄂军中分派劲旅,赴援庐州;谕令德兴阿从江北大营中酌拨马步官兵,前往庐州“协剿”。 清廷严令胜保及各路将领务必将庐州收复,否则提头来见。 太平军的主要进攻目标,并非庐州,而是江北大营,因此,未等气势汹汹的清军援兵赶到,陈玉成早已挥军由界牌直趋滁州,于9月中旬抵乌衣一带,与自全椒进抵该处的李秀成部会师。在此之前,吴如孝按约率部自庐州北进,占店埠镇及其东北之梁园,进逼定远,以牵制胜保军。 当时,江北大营统帅德兴阿拥有兵勇一万五千余人,以浦口、江浦之间的陡冈、安定桥、小店一带为重点,分驻于西至江浦石碛桥、高旺,东至瓜洲、三汊河,北至来安、施官集的广大地区内,绵延二百余里;长江内则有水师巡船往来游弋,以资接应。 战前,德兴阿得意地说:“各路马步兵勇,或多或少,择要分布,有警则奋勇向前,贼多则添拨援应;海全一军驻扎石佛寺,无论何处紧急,皆可策应。” 德兴阿认为清军攻守都有把握,但作战结果表明,清军的这种分散部署,正好给了太平军以各个击破的极好机会。 李秀成察看了德兴阿的军事部署,去信陈玉成说:“德兴阿有勇无谋,不懂军事,这乃是我们齐心协力攻破江北大营的绝佳机会。” 于是,李秀成、陈玉成两部太平军会师乌衣之后,众达数万,先与江北大营清军相持。 9月26日,德兴阿派出部队由小店进攻乌衣。太平军奋起迎战,大败清军,歼敌三四千人。 9月27日,李秀成部的太平军乘胜向小店发起猛攻,洋枪洋炮很厉害,击败由江南大营来援的总兵冯子材部五千人。 年轻时的冯子材不牛逼,大刀虽猛,却经常打败仗。冯子材打不过李秀成的太平军,他率部逃走。 陈玉成部则冲破清军陡冈军营,直下浦口,在从九洑洲渡水前来的太平军配合下,再次大败敌军,并将浦口一带的清军营垒全部烧毁。清军见后路被袭,阵势大乱,纷纷夺路而逃。德兴阿先逃**,后由水路逃往扬州。 陈玉成部随即于9月29日占领江浦。至此,江北大营再次被摧毁,清军前后损兵万余人。太平军攻破江北大营之后,恢复了天京与江北的联系,保障了对天京的物资粮草供应。同时,大大地鼓舞了太平军的士气。 二破江北大营之后,李秀成率部东进,于10月4日占仪征,10月9日占扬州。 清军不战而逃,德兴阿如丧家之犬率部北逃到邵伯镇。 10月15日,江南大营帮办军务张国梁率兵六千余人由镇江渡江北援,李秀成认为自己的兵力单薄,于10月21日弃守扬州,继又退出仪征,他带兵打游击战,清军也奈何不了,疲于奔命。 在李秀成率部东进的同时,陈玉成率部由浦口北攻**,由于道员温绍原据城死守,直至10月24日才攻克。 江北大营惨败后,清廷将德兴阿革职,并决定撤去江北大营建制,江北军务由江南大营统帅和春统一节制。咸丰皇帝还急诏曾国藩复出,让湘勇入浙,保东南半壁江山。 曾国藩却表面上派人入浙江,实际上命湘勇主力收复江西,进攻安徽中部。 李秀成闻讯,立即带着罗大纲、周国虞、康禄等将领和部属星夜奔赴枞阳。 枞阳分上下两镇,两镇相距八里地,扼控破岗湖、菜子湖、禧子湖三湖入长江之口,下距安庆水路八十里,是一个军事要镇,李秀成的亲信吴定规带领一万太平军精兵驻扎在这里。 天京内乱之后,李秀成和其他太平天国的将领一样,心情很复杂,感觉前途很迷惘。天京城内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的惨景,在他脑子里的印象太深刻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常常会无端地听到女人的悲号、婴儿的啼哭。他这个出身赤贫,举家投奔天国的年轻人,这时已经三十五岁,他没有石达开那样的勇气和威望,他知道没了天国,自己什么也不是!但留在天京,难免和天王洪秀全家族的人磕磕碰碰,在外带兵打仗反而是更安全的。 是故曾国藩一派人攻打安徽中部,李秀成便向天王洪秀全申请,再次外出抵御湘勇!洪秀全这时身边也没多少能征战的将领,便同意了,让他当主将,抵抗湘勇! 第六十四章 孤军深入 李秀成并不惧怕曾国藩,当年石达开率兵打得曾国藩要跳江,李秀成觉得自己也有这个实力!他甚至渴望跟曾国藩的湘勇,来一场正面较量,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平军在天京事变之后,人心有些乱。这也难怪,毕竟二把手分分钟都能被灭门,天国里谁还会有安全感? 于是,李秀成在前线上书洪秀全,建议天王恢复东王的爵位和名誉,以之安定军心。 洪秀全觉得,李秀成太多嘴了,管得太多了,而且有点挟军自重,不过他想,反正杨秀清已经死了,对自己够不成威胁,还可以用死人来收买人心,毕竟,军中很多将领,包括李秀成都是杨秀清一手提拔的,于是洪秀全下旨,恢复了杨秀清的东王爵号,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死去的杨秀清,让其第五子袭封为幼东王,并定东王被害那天为东升节,举国祭奠。 李秀成的兵营里,无论兵营民房,门口都点灯两盏,供茶三杯、白饭三碗、菜三盘。他带头率领全军祭告杨秀清,手捧三炷香,跪拜在地,对天祷告:“愿东王在天堂永享尊荣,并庇祐下界生灵早得幸福。” 后来,李秀成率部和诸将赶到枞阳,在当地首富马家大院里,也举办了隆重纪念杨秀清的仪式。花厅正面,临时扯起一道青布帏幕,帏幕上悬挂着一幅东王升天图。图上的东王杨秀清,身穿黄龙袍,飘发仗剑,由和风瑞云徐徐送到半空。每个将领手中也都捧着三炷香,高声念道:“我们赞美上帝为天父,是魂爷为独一真神;赞美天兄为救世主,是圣主舍命代人;赞美天王是圣贤,是拯救万物圣人;赞美东王是神圣风,是圣灵赎病救人;赞美西王为雨师,是高天贵人;赞美南王是云师,是高天正人;赞美翼王是电师,是高天义人。” 这是甲寅四年燕王秦日纲撰写的“赞美诗”,其中还有三句:“赞美北王是雷师,是高天仁人;赞美燕王是霜师,是高天忠人;赞美豫王是露师,是高天真人。” 天京内讧之后,赞美北王、燕王、豫王的话也删去了。 朗诵完毕,李秀成转过身,将黄裱纸焚烧,众人起身,一齐大呼:“愿我真天命太平天国禾乃师赎病主东王在天堂永享富贵!” 李秀成走出队列,来到几案前,对众位将领讲话。李秀成本是杨秀清一手提拔的人,声音哽咽:“弟兄们!东王没有死,他正在天堂,保祐我天国国土及数十万将士,他近来常托梦给我,要我们忠心服从天王,吸取教训,重新团结起来,大家舍命战斗两三年,就可以永享大富大贵了!我这就请东王下凡和大伙见面。” 李秀成的话音刚落,一阵阴风起,厅中的蜡烛被吹熄,东王升天图飘落下来。突然,一个令人惊骇万分的怪事出现:原来挂图的地方,笔挺挺地站着一个人影。这人头戴单龙双凤冠,身穿九龙团绣袍,双目炯炯,面孔黑红。众将以为是眼花看错了,揉揉眼睛,定定神再细看,不错,果然千真万确是东王! 李秀成带头呼喊:“东王显灵了!” “东王显灵!”众将也跟着喊道,他们对李秀成佩服不已。 只有陈玉成对李秀成这一套不以为意,洪秀全在军事方面封的四位主将中,陈玉成是前军主将,后军主将是李秀成,从排名前后可以看出来,陈玉成还是略重于李秀成,在太平军中地位高于李秀成。 陈玉成的前军是以天京为中心点,向前必然是往北,势力范围在安徽一带。而后军主将李秀成的后军,只要看一下国内地图,就知道从地理上看是江浙一带,这大后方再退一步就是汪洋大海,那时太平天国还没有要在海上争霸的雄心,这也就是说李秀成的地盘顶多再往江苏、上海扩大一点,而陈玉成就不一样了,在他的前面是大半个中国,一个蛋糕有一大半等着他去吃。 李秀成事先没跟陈玉成说东王显灵的事,这让陈玉成更加不爽。他觉得李秀成是想借东王显灵来打压自己,但他也没办法,只好跟着 众人高声呼喊:“听从东王诰谕!” 李秀成便借东王显灵来完成了对付曾国藩湘勇进犯安徽的军事部署。 而湘军方面,曾国藩的座船起锚下行到了湖口。这是内湖外江水师的大本营。杨载福率所有哨官以上的将官,一齐整队在此恭候曾国藩检阅。 这时湘勇水师增添快船二百余艘,曾国藩见到自己亲手创建的水师如此兴旺,欣喜异常,他破例给每个水勇赏钱二千文,又亲到湖口水师昭忠祠祭奠。然后来到长江边,摆上供饭供果,焚香烧钱纸。 之后,曾国藩去了南昌,如同在长沙一样,主动遍拜南昌官场,并每人送上一篓上等君山毛尖。南昌官场这一年多来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文俊被撤去了巡抚职,召回北京,原布政使耆龄升任巡抚。 曾国藩对耆龄等人检查了自己过去在江西的差错,缓和了以往与南昌官场格格不入的气氛。然后,曾国藩按原计划赴广信府,与张运兰、萧启江会合东进浙江,却接到五百里紧急上谕。上谕说浙江局势稍苏,石逆犯闽,闽省吃紧,命曾国藩率部改道入福建。 曾国藩接到上谕后,便从抚州府,经水路去建昌府。就在曾国藩赴闽途中,陈玉成、李秀成调走皖中部队,集中优势兵力回扑江北,在乌衣至江浦一带大败德兴阿的江北大营。 正在向皖中进兵的李续宾、曾国华趁着这个空隙,率湘勇连战连胜,接连攻下太湖、潜山、桐城、舒城,抢掠了许多金银财宝,沉浸在一片狂喜之中。 曾国华生性骄躁,轻取四城,遂以为用兵打仗亦不过如此,鼓动李续宾一起南下进攻庐州:“庐州收复,则皖省全局皆在掌握之中,北出凤阳、颍州,南下安庆、池州,都可居中从容调度。” “涤帅在巴河舟中,已指示我们先合围安庆,我们要打乱他的部署吗?我看还是以南下安庆为宜。”李续宾觉得曾国华的话虽有道理,但乱了曾国藩的战略大局,不甚稳妥。 “迪庵兄。”曾国华笑了笑说,“兵机瞬息万变,我哥也难以预料,我军目前距庐州仅一百五十里,距安庆有二百五十里。安庆城高池深,一时难以攻破,而庐州到底不如安庆之难下。下一庐州,其于朝廷之功胜过下皖省十县。” 曾国华这话有道理。当时庐州失守,新巡抚翁同书只得将抚署暂设在寿州。朝廷责翁同书速下庐州,翁同书无力为之,只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湘勇身上。 翁同书以巡抚之尊,以十万粮饷为诱饵,请曾国华和李续宾的七千湘勇收复庐州,并保证一旦湘勇拿下庐州,就向朝廷给曾国华和李续宾请功! 所以收复庐州,确实是大功一件!但李续宾还有顾虑:“陈玉成、李秀成正集结在浦口与江北大营鏖战。若是庐州危急,增援部队三五天便可赶到。我们孤军深入,就危险了!” “迪庵兄,你过虑了。”曾国华拍着李续宾的肩膀说,“陈、李二逆,攻打江北大营,德兴阿会拖住他们,我们可以放心攻庐州。满人处处占我们的便宜,这次也轮到我们占占他们的便宜了。” 曾国华身为曾国藩的嫡亲兄弟,李续宾不便再坚持下去,他们率的这七千人,其基础是长沙建大团时的罗泽南一营,系湘勇中的精锐,当即全部开出舒城,兼程向庐州进发。 李秀成下令沿途太平军不战自退,诱敌深入,一张巨大的网悄然铺开了。 傍晚,曾国华和李续宾七千湘勇驻扎在金牛镇。探马报:前方四十里处的三河镇外,长毛新筑石垒九座,镇上粮草堆积如山,兵器甲杖无数。 曾国华大喜,对李续宾说:“皖中粮食奇缺,今夜安稳睡一觉,明早,我们率军一鼓作气拿下三河。然后,打下庐州城,就算立了大功!到时候我请你到包孝肃祠堂,痛饮三杯如何?” “我一定奉陪到底!原先我没想到长毛会如此不堪一击。”李续宾也笑了起来。他一路上见太平军斗志全无,也觉得可以轻易拿下庐州了。 而曾国藩在率兵赶往福建途中,收到曾国华和李续宾进攻庐州的消息,他摊开地图,面色如乌云笼罩,急得捶足顿胸,大声疾呼:“孤军深入,吾弟危矣!” 曾国藩立即致信胡林翼,让他速派精锐之师支援曾国华。 第六十五章 猛将李续宾 李续宾同意和曾国华一起率军进攻庐州,也就是今天的合肥,并非只是一味贪功,他有自己的判断。四十岁的李续宾,乃是湘军名将,九江就是他攻下的。在三河战役之前,李续宾更是身经百战,步步升迁,是湘勇里继胡林翼、江忠源之后的又一个达到巡抚官职的猛将! 李续宾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湖南湘乡人,生于敦行四十四都,年轻时他和项羽一样,膂力过人,但他好读书。因家境贫寒,靠贩煤养活家人,并全力供胞弟李续宜读书。同是湘乡人的湘军大将罗泽南非常欣赏他,把他和他的兄弟都收为弟子,不仅免其学费,还拿出自己收入的一部分,帮他供养家人。 咸丰二年,太平军从广西打到湖南,清廷急忙命令两湖地方官,尤其是湖南官员举办团练,协助绿营兵堵剿太平长毛。那一年,李续宾便在家乡协助罗泽南办团练。李续宾能以兵法约束子弟,明耻教战,训练尤精,深得罗泽南的赏识。此后,曾国藩出山,他跟随罗泽南一起加入湘勇,与太平军作战,开始了军旅生涯。 李续宾与太平军的首战是1853年。当年夏天,太平军在夏官副丞相赖汉英率领下围攻南昌。江西巡抚张芾和湖北按察使江忠源守南昌,因城中兵力单薄,请求增援。曾国藩便遣湘乡知县朱孙诒率训导罗泽南所募湘勇赴援,李续宾随军而行。 1854年,西征太平军逼近长沙。曾国藩所练湘军誓师出战,在湘潭大败太平军。自此开始,湘军向西征太平军进行大反攻,接连取得军事胜利,连克岳州等地,在夺取岳州高桥、城陵矶等战斗中,李续宾作战勇敢,因功擢升为知县。 1854年10月初,湘军陆续抵达武昌外围,曾国藩指挥湘军分多路进攻武昌。罗泽南、李续宾率部4000余人由金口猛攻花园。 花园位于武昌城西二十里处,驻有太平军精锐部队万余人。在江边,堤上、青林湖畔设有大营三座,是防守武昌的重要据点。 战斗的当天,李续宾就率部攻下花园太平军大营。次日,他带入又连下鲇鱼套附近太平军6座营垒,兵临武昌城下。 当时,负责守卫武昌的太平军将领石凤魁、黄再兴等人,都是文官出身,不懂军事。他们见湘军气势汹汹地攻到城下,便于夜间率军弃城逃往田家镇。武昌这个华中重镇,就这样被湘军占领。跟着曾国藩的大军,李续宾自岳州东下以来,常为先锋,沿途七战皆捷。攻占武昌后,曾国藩保奏他升为知州。 湘军攻占武昌后,兵分三路,夹江东下,水陆并进,直指半壁山、田家镇。李续宾随知府罗泽南走南路,由金牛镇攻兴国,他率部首先赶到半壁山,与太平军连日展开激战。太平天国的秦日纲亲率两万余太平军分作两路向湘军进攻。李续宾仅率两千余湘军与之激战整日。战斗中,李续宾手刃三名怯阵的湘军士兵,率部拚死抵拒,并将太平军击溃,后又派出百余人缒崖而下,协同湘军水师斫断横江铁链,半壁山要隘遂为湘军所得。那一仗,湘军水师突破太平军水上防线,顺流东下,焚毁太平军船只数千艘。 田家镇一战的关键虽在水战,但李续宾最先赶到半壁山,首战告捷,又挫败了太平军反攻计划,控制半壁山,使田家镇失去依托,立了大功。这次战斗后,他因功被加赏“挚勇巴图鲁”名号,升为安庆知府。 而历时数年,攻下九江,干掉太平军的名将林启容,是李续宾取得的最艰苦也是最辉煌的胜利。这硬仗打得十分出色。 当湘军攻占田家镇之后,曾国藩计划夺取九江,然后利用水师优势,直逼金陵。湘军水师进至九江江面,陆师进抵九江城外。 镇守九江的林启容是太平军的著名骁将,能攻善守。湘军进攻九江西门,三战皆败,死伤甚众。湘军对九江实施全面进攻,罗泽南、李续宾率部猛攻东门,因城上枪炮木石交施,屡次抢登,不能得手。曾国藩见硬攻不能奏效,便改取“舍坚而攻瑕”的方针,留塔齐布等继续围攻九江,调胡林翼,罗泽南、李续宾等带兵进攻梅家洲,企图占领九江外围要点,切断九江与湖口的联系。 守卫梅家洲的罗大纲于城外立木城二座,高与城等,炮眼三层,周围密排,营外木桩、竹签广布十余丈,较之武昌、田家镇更为严密;掘壕数重,内安地雷,上用大木,横斜搭架,钉铁蒺藜其上。胡林翼、罗泽南、李续宾率部等分路向梅家洲发动进攻,遇到太平军奋力抗击,死伤数百人。 夺取九江的计划受挫,曾国藩退守南昌。除留塔齐布继续围困九江外,罗泽南部奉调充作游击之师南援赣中,李续宾随队与太平军作战,连续攻占弋阳、广信、德兴、义宁等府县,因军功升为记名道员。 1856年,李续宾配合在武昌外围作战的胡林翼所部攻取武昌。那一年,李续宾基本上是在武昌城下度过的,他率部与湖北巡抚胡林翼、湖北提督杨岳斌等与太平军相持于武昌城外。太平天国发生天京内讧,翼王石达开从武昌前线赶回天京,李续宾趁机攻占了鲁家巷太平军营垒13座,和胡林翼部一起攻进武昌城。接著,他率军乘势东下,在杨载福水师配合下,又攻下了武昌县(今鄂州市),大冶、兴国,再次因功升为记名按察使。 1857年1月初,李续宾率所部万人顺江而下进入江西,再攻九江城。 九江自1853年9月被太平军占领后,一直在太平军手中。林启容在武昌将陷之时,就督军日夜缮守具,屯米粮,浚深沟,设炮台,以防湘军来犯。从1月6日开始,李续宾陆师与扬载福水师连战数昼夜,攻城不下,遂决定改变攻城战术,3月5日,他督湘军自宫牌夹起到东边白水湖尾修筑长壕,全长30多里,共6道,每道深2丈,宽3丈5尺,于6月筑成,三面合围九江。同时,他决定先扫清九江外围太平军据点,孤立九江。 1857年9月,李续宾首先进攻九江北面的小池口,由水师炮船昼夜轰击,城内房屋全被击毁。10月,风雨交加,李续宾令陆师用稻草,沙囊填满壕沟,士兵躲在稻草沙囊之后,直扑城下;然后向城内施放火箭,乘烟焰迷漫之时攻陷小池口。后来,李续宾率部进攻湖口,湘军缘梯攻城,用火箭击中太平军的火药库,登时瓦石飞空,墙垒破裂;守将黄文金见势难再守,开门撤走。梅家洲守军见湖口已陷,也弃垒而走。被分割于鄱阳湖内达三年之久的湘军水师与长江内水师会合。 小池口、湖口、梅家洲被攻占后,九江便失去了依托,陆上三面被围,临江一面也被湘军水师控制,完全成为孤城。这年底,李续宾因军功实授浙江布政使。 李续宾抓紧围攻九江,百计并施。但林启容毫无惧色,率军坚守城中,使湘军顿兵城下一咩多仍不能得逞。 直到1858年3月20日,李续宾再次攻打九江城。此时九江城内储备的粮食已吃光,太平军靠种麦自给,仍顽强抗击。5月8日,湘军挖地道轰塌东门、南门城墙,登城士兵均被太平军抛掷的大桶火药炸死炸伤,缺口重又堵住。此战,湘军死伤无数,胡林翼向朝廷奏报说,湘军伤亡士卒之惨,使将士莫不欷欧饮泣。 5月19日,湘军用地道轰塌九江东南城墙百余丈,湘军士兵前者伤,后者继进,冲上城头,林启容率部下浴血巷战,1.7万将士全部英勇牺牲,其壮烈为太平天国战史中所仅见。 李续宾经过苦战夺得九江,其战略意义不言而喻。战后,因功赏巡抚衔,名扬天下。 李续宾屡战屡胜,进攻合肥,他有点心存侥幸。因为三河镇位于界河南岸,东濒巢湖,是庐州西南的重要屏障。该镇原无城垣,太平军占领后,新筑了城墙,外添砖垒九座,凭河设险,广屯米粮军火,接济天京,因而在军事上、经济上都居重要地位。当时太平军的守将是吴定规。 李续宾率部一月之内,连下四城,进军迅猛,但部队伤亡较重。仅舒城一战,湘军阵亡过千,带伤约五百人以外。 李续宾也感到兵力不足,他对此心知肚明,在进军三河镇时向曾国藩报告说:“所部八千人因克复潜山,太湖、桐城及舒城留兵防守,分去三千人。数月以来,时常苦战未尝得一日之休止。伤损精锐,疮痍满目,现已不满五千人,皆系疲弱之卒。三河一带悍贼虽多,自揣犹足以制。若遇大股援贼,兵力亦恐难支。” 尽管如此,李续宾仍抱侥幸心理,指望能在太平军援军到达之前,迅速攻下三河镇。 李续宾和曾国华率湘军进攻三河镇外太平军营垒,近者被其火药所焚,远者遭其枪炮所轰,伤亡很大,却难以近其城垒。 进还是退?猛将李续宾一时难以抉择。 第六十六章 新三河大战(1) 安徽大地,乃是长江腰膂,俯仰吴越,是南京西部的重要屏障。咸丰年间,太平军坐拥金陵,在安徽一带经营统治好多年。这里是太平天国统治时间最长、治理相对稳固的地方,对湘军而言,则是一片荆棘和不详之地:早在1853年年底,清廷“救火队长”、湘军楚勇统帅江忠源出任安徽巡抚,翌年就败亡于庐州。 “先清皖北,再图皖南”,是曾国藩的既定战略。但只用了一个月时间,李续宾和曾国华部就连克安徽太湖、潜山、桐城、舒城四县,于1858年11月初,抵达安徽中部,将近八千湘勇屯兵庐州三河镇,与驻守三河镇的吴定规部的太平军虎视眈眈。 三河镇,这处广袤平原中河汊环绕的小镇,北倚丰乐河,西面和南面有小南河、杭埠河交错,周边是大片广袤的圩田,一望无垠。太平军1853年就占领三河,将它作为太平军供给天京的粮仓,以及守御庐州的重要据点。 清廷日夜担心太平军自庐州北上北伐,将皖北一带视为心腹大患。各地方官守土有责,十分需要骁勇善战的将领,因此因攻克九江而升任浙江布政使的湘军统领李续宾,威名显赫,成了各方抢手的“香饽饽”。浙江方面的官员再三请求朝廷派李续宾部入浙,湖北总督官文和湖北巡抚胡林翼则希望李续宾部协助湘军先平定安徽,这与咸丰帝的想法不谋而合,遂命令李续宾留在湖北,图谋整个安徽。 湖北巡抚胡林翼素以知兵、理财,罗致、推荐人才闻名。他也是官场交际的一把好手,就连贪劣庸玩、眼高于顶的湖北总督官文,也对他言听计从。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胡林翼的处世手段。李续宾就很不喜欢官文,不买他的账,从不巴结示好,遭到官文记恨。 李续宾希望出征安徽前能回家探亲一趟,一直未能成行,后来他又想把父母接到军中奉养,父亲以“乐山水居,不喜城市”婉拒。在朝廷诏书的再三催促下,李续宾决定按照曾国藩的部署,“先清皖北,再图皖南”,率军从湖北出发,一个月时间,带着8000余人由南往北,深入安徽境内400多里,连克安徽太湖、潜山、桐城、舒城四县,意气风发。 李续宾在攻克桐城之后,与众将商议进取舒城及三河。 李续宾的部将丁锐义说:“我们大军一路攻城拔寨,已是强弩之末,应该就地休整,等待援军再择机而动。” 曾国华道:“兵贵神速,军锋不可顿”。 曾国华是曾国藩六弟,素与李续宾意气相投,又跟他是儿女亲家,喜欢用奇兵。曾国华的想法,与李续宾长驱直入、以奇兵拿下庐州的初衷一致,于是李续宾决定继续进军安徽中部。 但湘勇兵至三河,庐州在望,李续宾既踌躇满志,又有几分担心:“长途奔袭,部队已伤损精锐,疮痍满目。而每攻下一城,就要分兵驻守,目前他手上的兵力仅有十三营近五千人,可以与三河太平军的守军一战,但如果遇到太平军的大批援军,则情况堪忧。” 事实上,李续宾率兵北进安徽,正是抓住驰骋于安徽战场的太平军将领陈玉成正和李秀成合力攻打清军扬州江北大营的这一战机。 李续宾指挥攻打三河镇,他望穿秋水,希望湖北巡抚胡林翼速派援军助攻。可惜的是,此时湘军的“超级奶爸”、湖北巡抚胡林翼因母亲去世,按朝廷制度,不管是什么情况,必须回益阳老家丁忧。 曾国藩得知胡林翼要回家,哀恸慎膺,减食数日,但他也没有办法,他正率部赶往福建途中,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只好低三下四写信给官文,让他速速出兵救援。 胡林翼回老家后,湖北军政由湖广总督官文主持,缺少了胡林翼的斡旋和敦促,清廷官场拖沓推诿的积习和满汉之间的仇隙一下子暴露出来。官文素来不喜欢李续宾,收到李续宾请求增援的书信,将信遍示部下后,居然怪声怪气地说:“李九将军用兵如神,战无不胜,哪里有他攻不下的地方?难道还少了我们的援军就不成?” 李续宾求援不成,见湖北方面没动静,只好硬战,他把希望寄托在打时间差上和江北大营的清军拖住太平军的援军。 但比李续宾更年轻、善于杀回马枪的陈玉成,也明白战事瞬息万变、早一天就是胜利的道理。他早就命令部将蓝成春在三河镇造城,城墙选址在河道最狭窄、圩埂最宽阔的小南河北岸,东面、北面的杭埠河和丰乐河河道宽广,以为天险。蓝成春还不放心,又在小南河南北两岸的圩埂上,建造了9座砖垒,南岸7座,北岸2座。造城工程,耗时一个月零三天,征用了一万多民工。为了提供城墙和砖垒的石料,三河周边的庙宇、牌坊几乎被拆光,普通人家的石磙、石臼、石门槛、砖墙及坟头石碑都被强行拆送筑城。 当陈玉成接到三河镇太平军守将吴定规的求救急报时,他正奔袭浦口,攻克了清军的江北大营,他令吴坚守三河,自己星夜回援,同时令驻庐州的太平军联合捻军横切西南,阻击湘军从舒城的援军。他还上奏天王洪秀全,请调苏北战场的李秀成驰兵支援,形成合围之势。 李续宾一军抵达三河镇的当天,就发起了进攻,一连三天,在付出了1000多人的代价后,终于将太平军在小南河圩埂上的9座砖垒拿下,太平军守军损失7000余人。 所以老湘营的战斗力是大大强于太平军的。三河初战,湘军和太平军的战损比是1比7,李续宾却眉头紧锁,对曾国华说:“援军迟迟不到,湘军现在打不起消耗战,尤其是作为军中主力的数百善战勇士,死一个就少一个。” 不过,心思缜密的李续宾,也一直在琢磨:为何太平军会在河的南北两岸都设立砖垒?难道是专候我们渡河后包抄后路?于是,他将主力北渡的同时,将南岸的砖垒拆去,命令部将李续焘驻守南岸----李续焘是他的族弟。 11月7日,正当湘军北渡时,陈玉成率部出现在三河镇西南30里的金牛镇。随后数天,太平军蜷缩三河城内的4000老弱残兵,依仗三河的坚墙和工事,抵住了湘军的攻势。 一个星期后,李秀成部也赶到了三河镇东南25里的白石山。太平军号称十万之众,连营数十里,湘军前路不通,而退路已绝。 原来,早在1858年10月,陈玉成部就在江苏**接到李续宾、曾国华率湘军大举东犯安徽的战报,他毅然决定回兵救援,给这股孤军深入的湘军毁灭性打击。为了全歼李续宾的湘军,他上奏洪秀全,要求调派李秀成部一同前往三河镇。 在湘军大举进攻三河镇外围的当天,陈玉成就率大部队赶到,驻扎在三河镇南金牛镇一带。李秀成也率部赶到时,驻于白石山。至此,集结在三河镇周围的太平军达数万,和李续宾部湘军相比,人数占绝对优势。 面对蜂拥而至的太平军援军,曾国华感觉不妙,在军帐中商议对策时对李续宾说:“贼人像麦子,割完一茬又长出来。貌似还越来越多,我们不如退守桐城。” “现在已经太晚了!打仗有进无退,只有死战!否则功亏一篑不说,还会被长毛追杀如丧家之犬!”李续宾说:“军兴九年,皆以退走损国威,长贼志,予当血战,多杀一贼,即为民多除一害。” 11月14日晚上,李续宾指挥湘军七个营的兵力,分三路奔袭金牛镇,第二天黎明时在距三河镇十五里的樊家渡王家祠堂,与陈玉成的部队交火。湘军这次出动的都是营中精锐,双方甫一交手,太平军佯装败退。此时,驻扎在白石山的李秀成听到三河镇方向的炮声隆隆,率部摸到了战场,三河镇守军也倾巢而出。李续宾的大营被团团包围,太平军的炮火打过来,把湘军营房里的炊具炸得稀烂。 11月15日清晨,立冬不久,一场大雾席卷了安徽中部,巢湖平原雾气沉沉。庐州西南的三河镇到金牛镇方圆30里,更是被大雾裹得严严实实,咫尺莫辨,正如此时此地,身处十万太平军包围里的五千湘军,眼前危机重重,却不知出路。 突如其来的大雾,给试图突围的湘军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太平军的包围圈,每天都在缩小,从最初的三十里,转而缩小到十里,一个星期后,数里之外,湘军将士就能听到太平军人马的嘶喊。被困湘军兵力粮草都近枯竭,所能依仗的,只有此前占据的几座太平军砖垒。 李续宾站在砖垒的最高处远望,十里之外,密密麻麻的都是太平军的人马,而且太平军合围之后,将丰乐河的河堤掘开,河水将圩田灌成了水洼,湘军突围举步维艰。同时,太平军把火把投掷到湘军的帐篷上,由于帐篷被雾气浸湿,没有点燃。湘军炮弹罄尽,就用破碎的铁锅、瓦片代替,开炮还击。 “天要灭我!”李续宾仰天长叹,他知败局已定,写下了遗书稿,又草草写了几行家书,将其交给部将周宽世,嘱咐他突围后,带给在湖北统兵的弟弟李续宜。随后,李续宾仗剑怒马出,僚佐以下从者六百余人,赴贼深处:“兄弟们,同心报国,奋力杀贼!” 就在李续宾冲杀太平军,陷入绝望之时,他的四周一阵阵轰隆轰隆炮响,太平军纷纷人仰马翻。固守南岸的李续宾族弟李续焘看到一艘巨大的蒸汽军舰顺河而下,庞然大物一样的军舰,桅杆上挂着斗大的“曾”字,军舰上几十门重炮炮口对准太平军乌压压的人头,不断开火,开花炮弹将无数太平军送上了西天见杨秀清。 李续焘激动对身后的三千湘勇喊道:“兄弟们,跟我杀贼,援军到了,曾家的援军到了!” 这时,一身戎装的曾纪泽,背着手很帅气地在军舰的舰桥上,面带微笑,不时镇定自若指挥炮击!不早不晚,他赶来得正是时候! 第六十七章 新三河大战(2) 曾纪泽乘坐的军舰,排水量将近两千吨,火力是六十四门巨炮,舰首和舰尾都有快炮。这艘军舰伪装成商船,在上海码头加完煤,从黄浦江到了长江口,然后沿江而上到了安徽,航行上千里,冒着白色的蒸汽,发出巨大的轰鸣,两岸的太平军都视之为怪物,不敢靠近。偶尔有胆子大的太平军将领派水军乘着木制快船拦截,但无异于螳臂当车。曾纪泽也毫不客气下令全部击沉。路过湖北时,曾纪泽还让苏慕白去给李续宾的弟弟李续宜送去了一封书信,请他速带援军去安徽。到了三河镇,时至中午,浓雾已经散去了大半,曾纪泽下令全力炮击太平长毛。 包围李续宾的太平军,没防背后来了这么一艘移动的巨炮舰,死伤惨重,乱了阵脚。就在这时,南岸忽然又杀来一支湘军人马,旌旗上挂着斗大的“李”字,为首的乃是一书生模样的将领,和李续宾的外貌有几分相似,正是李续宾的弟弟李续宜,他接到了曾纪泽的书信,说他哥哥李续宾在安徽三河镇有性命之忧,立即决定赶赴安徽。 李续宜从小就跟他哥哥相依为命,他哥哥在外挣钱供他读书,有时还上山打猎为他改善生活,他接到曾纪泽的信,意识到他哥哥有危险,他不惜犯下死罪,带人闯进武昌总督衙门,挟持了湖北督军官文,逼迫他同意出兵援助。胡林翼帮助他暂时平息了官文的怒火。然后,李绪宜亲自带自己统率的一千七百人,加上胡林翼部下的三千多楚军,组建成五千人的湘勇战团,杀奔三河镇。 李续宜自己也是一员猛将,跟哥哥一样原来同事罗泽南,打起仗来也很猛,他以文童从军,援江西、湖北。咸丰三年太平军围攻江西省城南昌李续宜随罗泽南赴援。此后,一直隶李续宾部,转战江西、湖北。湖北巡抚胡林翼以其“功多为续宾所掩”,疏陈清廷,得进授知府衔。在咸丰七年春,他独领一军计1700人攻九江,旋自江西瑞州赴援湖北,会同胡林翼楚军,参与阻击太平军于黄州、蕲水、黄冈一带,占小池口,升道员,赐号伊勒达巴图鲁,也是勇士的称号。 “兄弟们,跟我杀光长毛!”李续宜大吼,为了救哥哥,杀红了眼,他带着五千人杀到北岸,四进四出,杀死杀伤太平军将近两万人,太平军大乱。 这时,在南岸的李续焘见太平军乱了阵脚,也指挥以逸待劳的三千湘勇杀到北岸,冲杀了几番,太平军扛不住了,退到了三河镇里。曾纪泽调用军舰上的巨炮,不停轰击三河的工事和砖垒,炮火十分凌厉,很快就炸开了一个大缺口,李续宜带人冲杀过去,太平军抵挡不住,就从三河镇撤退了。后军主将李秀成本来在陈玉成的地盘打仗就不太积极,这次只是碍于天王洪秀全的面子,才带兵配合陈玉成,他见手下伤亡惨重,便率部退回到了白石山驻防。 李续宾和曾国华的部下见援军已到,后部的太平军已经溃逃,前面是陈玉成的大军,前路漫漫,杀不过去,便杀回南岸去了。在三河镇的原太平军官衙,李续宾和弟弟李续宜热烈相拥,李续宜热泪盈眶,抱着满身血迹的哥哥说:“大哥,我差一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弟弟!”李续宾也情不自禁流泪道。 曾国华的衣服上也是沾满了血污,他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见到快两年没见的曾纪泽,拥抱着他,说不出话来。 曾纪泽对曾国华说:“六叔,现在贼军甚众,我们最好不再进攻,占据三河之后,这里粮草和弹药充足,我们应该就地休整,以逸待劳。我来的路上,已经派人给九叔去信,他拿下吉安府,就会马上赶来援助安徽。” 曾国华这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奇袭庐州方案太冒险,便和李续宾商议,收拾重整了湘军,大约还有五千人,加上李续宜从湖北带来的五千人,共有一万人的战斗部队,再加上曾纪泽带回的巨舰和两千海陆特战兵,完全可以守住三河镇。 曾纪泽还对李续宾说:“长毛人多,其中相当一部分时捻贼。等我们稳定下来,湘勇最好也能团结安徽当地的团练,这样我们拿下安徽的希望就会大很多。庐州(合肥)当地的团练,人数不少。我有一些了解,李鸿章、刘铭传、张树声等人,都是难得的将才,手下的团勇也都能征善战的。” 曾国华说:”贤侄说得有道理。我这就派人去联系看看。” 曾纪泽说:“总之,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打击长毛。另外,我们还要趁逆首洪秀全没有完全信任李秀成和陈玉成,派人混去江宁附近,散布谣言,说李秀成、陈玉成等人拥兵自重。我相信以洪逆多疑的性格,一定不会无动于衷。这样一来,我们拿下整个安徽就要容易很多。” 李秀成先率部撤退到白石山,陈玉成十分恼怒,派人去质问李秀成为何当逃兵。 李秀成也觉得自己很委屈,部下伤亡惨重,他告知陈玉成,湘勇的援军已到,不宜再强攻。 陈玉成不听,觉得必须马上夺回三河镇,他派兵三万,围攻三河。但是三河镇易守难攻,太平军缺乏重炮,河面又被曾纪泽的军舰控制,根本很难靠近,如此攻了十来天,三万人损失近一半,还是没有攻下三河。 这时,曾国荃派来的援军八千人也赶到了。曾国荃复出后,带兵打仗还是一样彪悍,屡败太平军,陆续收复峡江、吉水、太和、龙泉、万安等县城,到1858年9月21日,曾国荃就率部攻陷了吉安府。这个时候,曾国荃得到了以知府尽先选用、并加道员衔的赏赐。 攻下吉安以后,曾国荃本来打算回家住半年,但接到曾纪泽的信,立即率兵赶赴安徽三河镇,沿途还收复了景德镇和浮梁,至此,江西全境被湘军收复。 曾国荃所率湘勇赶来安徽,使得陈玉成剿灭来犯的湘军计划泡汤,他也不得不调整战略,太平军转攻为守,特别是加固了庐州的城防。两军大有在合肥进行决战的势头。 第六十八章 石达开受挫(1) 曾国荃的援军赶到安徽三河镇之后,陈玉成的太平军不得不转攻为守。曾纪泽派人给曾国藩送去家书,汇报了安徽的战局。曾国藩听到六弟曾国华和李续宾安然无恙的消息,松了一口气,心病顿时好了,他对儿子曾纪泽的归来,更是深感欣慰,每顿吃饭都多要一碗。 曾国藩分析了一下安徽的战局,同意曾纪泽的想法,他去信让曾国荃、李续宾、李续宜部的湘军,继续留守三河镇,巩固在太湖、舒城等地的军防,并亲自给学生李鸿章等安徽团练首领写信,让他们协助湘勇巩固湘勇在安徽的根据地,徐徐图之。曾国藩进军安徽的战略,是在对付翼王石达开部之后,便赶赴安徽拿下庐州和安庆。 但是,石达开的部队,一直都在浙江和福建跟清军打游击战。石达开的部队跑到哪,朝廷就让曾国藩的湘勇跟过去,曾国藩的部队很是被动,他拿下安徽的战略一再被推迟。 自1857年6月石达开出走之后,石达开率部在江西盘桓四五个月,何去何从,始终举棋不定。期间,一些太平军将领,比如杨辅清、石镇吉、朱衣点、傅忠信等宣布归附石达开,加上各地的天地会首领带人来投奔,翼王部在江西能战的兵马,就达到三四万人,驻军抚州府城临川。 这时候,石达开仍然是太平天国江南太平军的“通军主将”,他可以在太平天国江西的地盘上立足,将自己的人马重新整编训练。石达开在江西的第一场大仗,就是解救赣江西岸的临江、吉安两府,石达开的岳父黄玉昆在那里被曾国荃的吉字营围困,在打一场几乎绝望的垂死战斗。 石达开的想法,是率部从丰城、新淦等地进军瑞州与临江、临江与袁州之间,首先收复这里的失地。这个计划若能实现,不仅可解临江之围,夺回失守的袁州、瑞州,而且将会一举夺得江西战场的主动权:南下即可唾手而解吉安之围,东进威胁南昌,北上则兵临九江。但残酷的现实是,石达开的部队,没有水师,他的大部队欲渡赣江,可是没有大的兵船,民船也都早被彭玉麟的水师拘集到西岸去了,他从小港中抓到了一些小渔船,但渡河时却又被湘军的内河水师不断在江上巡逻的炮船所击毁,死伤无数,只能望江兴叹! 如此耽误了两三个月,石达开率部从临江府东岸的樟树镇试图强渡赣江不成,又继续南下,七天之中行军二百里,直到吉安府东岸的吉水都强渡不成。最终,临江府在十二月初八日陷落,他的岳父黄玉昆英勇战死。石达开锥心痛惜,但已无可补救,他辜负了发妻生前的愿望,觉得不该让岳父回最危险的前线。 到了1858年,林启容的部属在九江告急,救与不救九江,成了石达开面前的一道难题。实际上,石达开已经无力去救九江。 当时再九江地区,李续宾等部的湘军重兵云集,长濠坚垒,以逸待劳,石达开如果贸然将有限的人马投入九江城下与敌人正面交锋,是反主为客的下下策,极可能与对方陷入混战中无法自拔,难以扭转乾坤。 最要命的是,天王洪秀全在1858年已经重新任命五军主将,实际上剥夺了石达开在江南“通军主将”的职权,而且还借此拉拢石达开的部署杨辅清。在这种情况下,石达开实际上已经没有名义再留在太平天国属区了,因为这些属区有了新的全军主将,听命于新统帅,别说运筹帷幄,石达开的部队在这些地区难以自处,连进城都困难,无法再停留在太平天国地区,他不得不做出远征江浙的决定。 石达开这时也没有很好的战略部署,他的想法是打一地算一地,专挑清军兵力空虚的地方流窜作战,想开辟一些自己的根据地。 1858年4月14日,石达开率部进军浙江,经过几天的血战,攻克浙江江山县。此后数日,驻扎在广信府的石达开主力分为六队,陆续进入浙江,石达开想在富庶的江浙地区立足,慢慢扩充自己的队伍。 此时,清军在浙江境内的兵力极其空虚,于是石达开分兵两路:他亲率主力三万人直捣江浙的重镇衢州,另一路由他的亲信石常吉率领数千人攻打常州、开化,阻挡清军增援衢州。 石达开这时进军江浙并没有错,浙江是鱼米之乡,清军的兵力薄弱,而且比较富庶,是打开新局面的好去处。石达开率军进入浙江,最终想夺取杭州,那是清军江南大营的饷源所在。清军必定全力分兵援救,不仅可以减轻清军围攻天京的压力,也可乘此开辟石达开兵马在浙江的根据地,可谓一举两得,同时由杨辅清进军福建,两人通力合作,建立浙闽根据地。杭州在南宋时期就是都城,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石达开认为适合作为自己的根据地。 石达开的大军浩浩荡荡从江西的抚州、建昌经江山、常山进入浙江,数万人进攻浙江,浙江巡抚惊惶失措,赶紧向各方告急,江南大营钦差大臣和春抽出五千人马,驰往浙江堵击太平军进攻杭州的道路,江西的湘军和绿营兵也纷纷跟踪而到,而石达开计划先取战略要地衢州,而后直扑杭州。 可惜的是,行军打仗从来都是以实力说话。当时石达开用兵狡谲轻脱,从不与清军正面硬撼,专拣清军防守的漏洞下手,石达开所率部队从来不作打硬仗的准备。石达开的新部队,很多是天地会的人,以前没上过战场,号令不严,训练不精,攻城守寨技法极为粗劣,拣到清军软肋,一拥而上,士气如虹,战事稍见吃紧,则抱头鼠窜,跟“蚁贼”没什么区别。 石达开率部入浙江,也只是抱着摸石头过河,拣到清军兵力薄弱处就下手试试的投机想法,并无全局性战略部署。在江西等地驻留数月,石达开甚至没有为即将到来的惨烈的攻城战进行任何准备,石达开部在衢州攻城所用吕公车为现场赶制,士卒也没有接受攻城甚至搭建营垒的训练。在浙江战前,没有进行细致的战略谋划,究竟取浙江还是入福建,石达开没有清醒的认识,他对于将要爆发的战争全无预计和准备。 石达开亲自率部三万进攻衢州,主持衢州防务的总兵饶廷选从江西玉山赶回,手下只有不到一万人。如果在以前,拿下衢州没有问题。 石达开亲领一军,攻击衢州大南门,分两路兵攻小南门和小西门。饶廷选毫不畏惧,率部分头迎击,与石达开部属激战! 大战数日,石达开的部队竟然伤亡惨重,衢州城竟然还固若金汤。石达开感觉不妙,攻城信心有一些动摇。就在这时,清朝西安将军福兴援军5000人赶到衢州,清军两路夹击,在浮石渡一带大破石达开,斩杀数千人。 石达开不得不率军退却,在龚家阜一带扎营数十座,企图围困衢州,但他一攻城,就遭清军前后夹击,如此两次之后,他的部下损失上万人,军心大乱。 更要命的是,这时石达开缺乏约束部众的能力,这些天地会的新兵,本来就是各地的流氓,这时兵败,原形毕露,石达开的部下在衢州四处抢掠乡民,当地乡民自发抵抗,将石达开在铜钱岭一带的营盘悉数烧毁。 火烧连营,石达开大军受挫,他望着这腾腾的焰火,内心十分痛苦。没想到进浙江的第一把火,烧的竟然是自己的大营,死伤无数。 这时,饶廷选和福兴见状,也率大军奋力杀出,石达开部大败,清军将石达开所部的据点营地全部拔除。 石达开率部躲到了深山老林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无能,曾国藩的湘军都还没来浙江,自己竟然就连一个小小的衢州都攻不下,更别说杭州了,占据浙江更像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笑话。 石达开举目望着苍天,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深深挫败感。但是,天京,这时也注定是回不去了。前路在哪?希望在哪?石达开也并不知道。 第六十九章 石达开受挫(2) 石达开兵败之后,并没有立即退走,他这个沙场老将,意志力也是相当顽强的,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更何况他还有另外五路人马能战。很快,石达开再次纠集了五万人马,进攻衢州。这一次,石达开汲取上次兵败的教训,严肃军纪,集中火器打歼灭战。 衢州,是一座具有一千多年历史的江南重镇,一直是浙江、福建、江西、安徽四省边际交通枢纽和物资集散地,素有“四省通衢、五路总头”之称,交通十分便捷。石达开没能速战速决,苏、皖各省的援军也很快到达。 石达开第二次攻城时,又遇到了清军里比较强悍的对手周天受。 周天受只率兵二三千人来援,但此时衢州兵力各路人马云集,已达两万人。 周天受节制徽州、浙江清军,饶廷选会同策应,两大悍将命令数万清军开浚城壕,密钉桩篾,架设火炮,斗志昂扬。 石达开也准备打一场硬仗了,要啃掉这块硬骨头,他指挥重兵攻击衢州城,同时在樟树潭分三路包抄清军营垒。 那天早上,晨雾还未散去,清军的大将张腾蛟和饶廷选合兵迎战石达开部。 石达开亲自上阵,双方一场激烈厮杀,血流成河,杀伤过当,但还是僵持不下。 这时,冯日坤悄悄率一路清军抄石达开后路,林保率队从旁冲入。 石达开冷不防清军还有这两支队伍,他的大军被冲成几段,死伤惨重,不得不鸣金收队。 此后数日,石达开多次围攻衢州,都被周天受、江长贵所部清军战败,寸步难行。 石达开围攻衢州不利,于是决定改变策略,分兵深入,寻敌弱点,攻敌必救。 石达开派出部将石镇吉以精锐数千,直取龙游,以分衢州之兵。 周天受与石达开鏖战多年,对石达开的流贼战术了如指掌,他立即上奏朝廷,说“刻下衢州官兵云集,石逆不得逞志于衢州,必将潜窜金、严等地”,请朝廷派兵支援。 可惜浙江官兵甚少,周天受虽识破石达开计谋,朝廷却无兵将可调遣,勉强抽调沪勇400人驻扎安仁街,又调300民团驻守西龙寺。周天受大失所望,只好自己派部将明安泰率2000兵勇先石镇吉数日入龙游,严阵以待。 石镇吉见周天受对石达开计划洞然于胸,龙游已经有清军防守,于是临时改变石达开部署,在龙游佯攻数日,转偷袭空城遂昌,稍后,石镇吉轻取松阳、处州府城,兵锋所指,浙中一带无不惶恐。 虽然石镇吉军事上取得了胜利,但因为违背了石达开的军令,石达开并不高兴,只是碍于战事吃紧,没有发飙。 此后数日,石达开又分兵攻占常山、开化,与石镇吉呼应,咄咄逼人。 清军四处受敌,被逼入绝境。朝廷飞檄衢州江长贵、九江李定太、文瑞等援浙,稍后,曾国藩调湘军悍将李元度率平江勇赶至浒津岭救援。 这时,通过曾纪泽等人在安徽的战斗,曾国藩已经意识到湘勇和当地团练一起抗击太平长毛的好处,曾国藩让李元度请浙江团练助战,充实军力。 当地那些团练是当地人,熟悉当地环境,而且保家乡特别卖力,湘军如虎添翼,最终在祈门遏止住常山、开化攻来的石达开部的太平军。 连日进攻,石达开部的太平军很是疲乏,不得不进攻停顿,原地休整。不过,朝廷上层官员尤其满洲贵族糜烂不堪,但科举出身的中下级官员中,却人才济济,救了满清一条小命。石达开部的太平军不断遭到祈门知县林用光所率团勇的袭击,寝食难安,损失数千人。不得不再次撤退,李元度率部驻扎屏风关关口,这个关口十分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石达开被太平军一连串的失败激怒了,他下令常山太平军全军尽出,和李元度的湘军决战!两军爆发空前血战,长毛一改入浙来萎靡之风,势如疯狗,抵死不退,其时天降暴雨,李元度军火器无用武之地,石达开亲自上阵擂鼓助威,太平军士气大振,猛攻李元度部的营盘。 这一路湘军精锐与4000太平军展开惨烈近身肉搏,尸横遍野,最终,杀红了眼的湘军在生力军支援下惨胜。 就这样,石达开的偏路军受阻,没有办法,时间拖得越久,衢州的援军只会越多,而一旦曾国藩的援军赶到浙江战场,到时候太平军跑都跑不掉,石达开只好再次下令强攻衢州。 清廷在浙江督战的耆龄,也不是昏官,他窥破石达开企图,奏称石达开攻取常山等地,不过欲分衢州兵力,他让清军主力钉死衢州,绝不可分周天受守衢州之兵,常山等地战事由各省派遣援军助战。清廷纳其议,调拨江南大营和春部将郭启举5000人增援常山开化,又调周天培等几路人马充实周天受的衢州守军,合其他各路清军,衢州附近与石达开激战清军精锐达到二万七八千人,非但未分兵力,实力反更见雄厚。 石达开硬攻衢州的计划落空,部属死伤惨重。这时曾国藩让萧启江、张运兰、王开化部一万七千余人抓紧时间入浙江援助。石达开接到此消息,只好放弃了衢州,移兵攻下寿昌,绕道向杭州进发。 然而,石达开再次落入周天受算计,周天受命李定太率精选士卒7000人连夜偷袭石达开在寿昌的营垒,段光清也率黔勇来源,清军三路围攻石达开,石达开分兵拒战,清军数路并进,连毙太平军将领多名,石达开部败溃;清军各营追逐,石达开拼死回扑,还是没有成功。寿昌大败,石达开图杭、严道路彻底封死,石达开心灰意冷,决定从浙江全线撤退,转战福建,与部下杨辅清的部队会师。杨辅清的队伍趁着石达开部在浙江战场牵制了清军东南主力的时机,在福建开辟了数块根据地。 石达开退兵到衢州城西南四十里处后溪镇,将军营设在当地一家乡绅宅院里,心情低落。当时石达开再娶了五个妻妾,生了几个孩子,这宅子房屋不够用,石达开随从官员和侍卫亲兵便分散在镇上祠堂、商栈、民宅中办事住宿。 时近秋日,夏日的余威犹在,院中两棵蔽阴的香樟树枝叶纹丝不动,知了在树上叫得人心烦。傍晚,石达开从前线督师回来,满身大汗回到客厅,只是喊热,小妾刘氏、马氏赶紧过来为他除去袍帽短衫,赤了膊,侍女端来一盆井水,绞了手巾把子,由马氏替石达开擦了身,换上干净的白纺绸衫,然后与刘氏退了下去。另一名侍女切了一盘西瓜捧了进来,是用吊篮放在井中凉却的,石达开的正妻黄氏陪他着西瓜,看他沮丧疲累的神色,关切地问:“今天又交了一仗吧?怎么样?” 石达开这时身边并没有太亲近的将领议论战事,内心的苦闷无处可诉,这时家人便是他战斗的最后动力,他隔了好一会才闷闷地对黄氏说道:“浙江的仗打不下去了,每次弟兄们拼命猛攻,眼见冲进去了,无奈妖军狡猾,城里又挖了一道壕沟,挡住了去路,重新又把缺口堵住了,倒是死伤了不少弟兄。我军湖口大捷收复武昌的时候,所向无敌,一座座城池的收复,简直不用打仗。为什么这回从安庆出师,在江西打得很吃力,到浙江来,几万大军拿不下一座衢州城,究竟什么缘故,我实在想不透。难道是我老了?本来我想打下浙江,让你们娘俩过几天安生的日子,看来还得要一段时间。我已下令退兵了,明天就退出浙江,你回去收拾一下。” “啊?不去浙江,我们回江西吗?”黄氏问道。 石达开叹了一口气,说:“江西回不去了,九江、抚州、建昌都被曾妖军夺去,林启容战死九江,吉安城也被攻破,我决定去福建。” 黄氏问道:“福建那地方又苦又穷,去哪儿受罪干嘛?” 石达开道:“福建那里的妖军兵力薄弱,杨辅清已在闽西北占据了浦城、建阳等一大片地方,我们去了,有了立足的地方,两部人马加起来有十万人,进可攻,退可守。那里都是山路,闭关自守,曾妖头也很难打得进来。让部下在福建休养一个时期,再打到外省去。你不用多问,回去准备吧。” 山里的天气太热了,黄氏没有说话,军国大事,本来也轮不到她这妇人操心的份,她径直回里屋去了,收拾好床铺,把孩子哄着睡着了,就解开衣裳,脱了个光,等石达开回房休息了。 第七十章 石达开受挫(3) 浙江一省,赋税天下其半,石达开不知浙江战略意义,虽入浙江,却无必取敢战之决心,战事不顺则率军远遁。在浙江,石达开转战各地,均企图无损失即夺取名城,怕打硬仗,正是“欲要马儿好,又欲马儿不吃草”,结局自然惨败。 石达开大部队在衢州碰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的部下石镇吉正在广西一些地方混得风生水起;而石达开的部众在浙江各地屡战屡败的时候,宣布效忠他的杨辅清、杨宜清部正在福建混得风生水起。 杨辅清原名杨金生,乳名阿七,人称七麻子。这种名字,一般都是穷苦出身,他参加金田起义后与杨秀清结为本家,改名杨辅清,对外称是杨秀清的族弟。石达开出走天京,他宣布归顺石达开。 石镇吉、杨辅清才略过人,不在李秀成、陈玉成之下,杨辅清在福建,石镇吉在广西,用兵有方、治民有术,势力迅速壮大,战绩远胜石达开,占领了一大片根据地。 石达开部刚进入浙江时,异想天开的创造出一个空前奇妙的战术,即分遣杨辅清部数万军入闽,开辟一个与浙江战场完全分割开来的根据地,以“互为应援”、“会同斩杀清妖”。 杨辅清颇有杨秀清的遗风,他的部下戎陈整齐,赏罚肃而号令明。并且,杨辅清注重占领区的政权建设,善于处理协调与民众关系,在福建发展异常迅猛。短短数月便发展到十万人,闽浙总督王懿德惊恐万分,严令各地官兵增强防御,邵武知府匡开益更亲赴前线指挥,阻挡杨辅清部的精锐。 杨辅清用兵灵活,在邵武、建宁虚晃一枪,掉头猛攻崇安县,当时在崇安的清军不到五百人,根本无力抵御。 杨辅清率兵占领险隘岑阳关,站稳脚跟。此时福建的清军,大部已入浙江助剿石达开,兵力空虚到了惊人的地步,重镇建宁府守军居然仅200人。于是杨辅清轻易攻克建宁府浦城、松溪,形势一片大好。 不过,太平长毛现在的名声臭了,很快遭到东乡联甲的狙击,杨辅清甚是轻敌,以为团练为全无战斗力之乡农,仓卒接战之下,被熟悉地形、神出鬼没的福建农民武装打花了眼,损失数千人,不得不退回松溪。 杨辅清吃了败仗,深刻反省后,开始整顿人马,集结万人大军团,进一步扩大攻势,往福建的纵深地方发展,当时清军只派出1800名正规军迎战,被杨辅清大破了,杀得一片狼籍,几乎片甲不留。 不过,杨辅清的部队仍不断遭到福建地方民团偷袭,进军缓慢,因为福建民团组织严密,战法巧妙,给杨辅清造成不小的麻烦。但与民团遍地的同时,福建等地的农民起义也有声有色,他们大多得到了杨辅清的鼓舞,势力渐雄强,各地流贼土匪纷纷联络杨辅清,受其号令,杨辅清声势日益壮大,石达开部的几万部众又从江西增援而至,杨辅清一军势力人数超过石达开带去浙江的主力。 杨辅清、杨宜清定计取邵武,集中上万人的大队人马强攻邵武。邵武素有“铁城”之称,地处武夷山南麓、富屯溪畔,史称南武夷,为福建八府之一,是闽北“林海粮仓”,清军不得不增援三千兵,建筑营垒加强防守。 杨辅清见状,对杨宜清说:“攻坚城并非我军所长,不如佯装败退,引清军退出层层设防的营垒,再歼灭之。” 杨宜清同意杨辅清的策略,指挥五千人攻城,进攻了半天之后,被守城的清军的重炮炸死炸伤千人,假装溃逃。 清军守将果然上当,立功心切,邵武知府匡开益率兵出城追击。 “给我杀!”见清军大部队出城,杨辅清指挥埋伏在山里的人马杀出,一拥而上,两军短兵相接,斩杀清军无数,夺取大量辎重火炮。邵武知府匡开益全军覆没,只身逃回北津。 杨辅清率军激战了两天,占据福建中部的要地邵武府,控制建宁、延平等地的局势,收流民四五万,声势渐大。 杨辅清在福建的成功之日,恰好石达开在浙江屡屡战败,这时,天王洪秀全应李秀成的奏请,恢复了东王杨秀清的名誉,派人拉拢杨辅清,石达开气量极其狭小,因此让江西过去的将领密切监视杨辅清等人。 闽浙总督王懿德四处求援,陆续调兵,但他也只凑出了水师600名,金门镇标兵400名,勉力支持战局。夏季刚至,杨辅清联络当地农民起义军分路进攻建阳,水陆大军六七万人,旌旗蔽日,予建阳守军团练800人以全歼,擒其知县。至此,杨辅清已牢牢控制福建战局,福州危急,王懿德赶忙奏请朝廷支援。 曾国藩派的援军张运兰等人已优先调往浙江,寿山援军也迟迟不至,杨辅清一时得志福建,石达开却在寿昌城下再次遭逢大败,最终决定将队伍撤到福建。 这样一来,清廷在浙江的压力骤减,清廷派李定太、饶廷选等军纷纷追击石达开部入闽援救,杨辅清的军队也开始遭到攻击,日子开始变得艰难。 面对福建日益加强的清军,杨辅清只得收缩兵力,于浦城等的据险抗击清军。双方血战四个月,清军不能攻克,不断调兵前去支援。 石达开部趁机得以苟延残喘,艰难突破清军封锁,进入福建境内,与杨辅清会师。会师之后,两军兵力发展到近二十万,形势正待回转,变乱却在此时突生。 天王洪秀全恢复了杨秀清的爵位,召杨辅清为中军主将。 杨辅清在福建活动,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自命杨秀清继承者,宣布承袭杨秀清封号“东殿”。 石达开很不满,因为东殿比翼王要大,他怀疑杨辅清想取而代之。加之石达开在浙江惨败,杨辅清力量壮大,已有盖主之势,石达开部和杨辅清会师后,对杨辅清进行打压,引起杨辅清的不满。 后来,矛盾爆发,石达开欲加害杨辅清,夺他的军权。 不愿自相残杀的杨辅清察觉后连夜遁去,带军六七万人,一路丢弃在福建的太平军据点,脱离石达开,转战江西,回归天国。洪秀全册封五军主将,以杨辅清为中军主将,和陈玉成,李秀成同官职,杨辅清从此专心为洪秀全效力。 杨辅清走后,石达开军力不足十万,且皆浙江败亡部众,早成惊弓之鸟,重要据点又被杨辅清放弃,福建局势恶化,一夜回到解放前。事实证明,石达开缺乏成就大事的度量和气质,不太会拉拢将领,比洪秀全差远了,结果众叛亲离。 李元度及时给曾国藩汇报了杨辅清出走的消息:“讯据贼供,伪国宗杨辅清与石逆共带贼党十余万,杨逆先据浦城,石逆自衢、处败窜入闽,窥犯延津等郡。本年正月内杨逆仍假杨秀清伪号自称东殿,石逆妒之,互相仇杀,杨逆遂带贼六七万弃蒲城而去,犯扰广丰、玉山,分道而驰。石逆尚有七八万众。” 曾国藩得到情报,哈哈大笑,给在安徽的曾纪泽和曾国华等人去信,让他们坚守三河等城,不日他将班师接应。 杨辅清率领所部放弃所有占领的县城,从闽赣边界的邵武、光泽通过杉岭上的铁牛关,一路冲破清军的重重围堵,攻下泸溪、金谿、安仁、万年等县,进入江西景德镇,回到太平天国去了。他放弃的县城立即被清军占去,石达开的七八万兵马不得不为重占闽西北与清军展开艰苦的战斗,这无异雪上加霜。 石达开的大军中,不少是江西各地的天地会和农民起义军,成则风起云涌,败则烟消云散,闽西北山区本来就贫瘠缺粮,几万人的军粮哪里供应得上。何况还要饿着肚子成天打仗,军心不稳,战斗力严重削弱,连福建地方绿营兵都抵敌不过。进入八月中旬,仅余的一座孤城邵武,也在清军环攻中难以坚守了。一些意志不坚的将领见了这等光景,不愿跟了翼王再在福建受苦,纷纷自由行动,一起又一起的把队伍拉走。连国宗石镇吉也与石达开意见不合,不听指挥,拉开人马向邵武以南的地方活动,这样石达开直接指挥的部下只剩了三四万人。而曾国藩奉到朝旨,改援浙为援闽,他本人正由广信府(今上饶市)西边的弋阳县南下建昌途中,积极檄调湘军入闽,打算与浙闽总督管下的绿营兵合围,准备在此地大决战,全歼石达开的太平军于邵武,以绝后患! 在曾国藩的统筹调度下,清军相互援应,步步为营,一张巨大的网,开始撒向石达开的太平军! “曾妖头这老贼!真是老奸巨滑!我石达开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包围圈在一天天缩小,石达开有点绝望,眼见自己的人马,被曾国藩的湘军一口口吃掉,他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临近,不得不寻求退路!石达开这时感觉到自己不仅是英雄迟暮,而是有点英雄末路的挫败感! 第七十一章 李鸿章来了 1858年,这一年石达开混得太差,厄运来临,他在浙江战场遭遇惨败,靠石镇吉等人拼力血战方侥幸逃出浙江,到达福建又靠杨辅清打下的根据地才勉强栖身。但石达开非但未存感激之情,反而因天王洪秀全的离间而妒恨石镇吉、杨辅清,意欲夺取他们的兵权,导致杨辅清率部杀往江西,返回天京,石镇吉也心生了去意。 杨辅清出走后,石达开整备兵马,试图收复杨辅清先前占据的松溪、政和两地,巩固基础。1858年8月16日,石达开下令部众强攻松溪,松溪本地练勇却勇猛异常,石达开攻城仅一日即放弃。 石达开转攻政和,扎下营寨,为一字长蛇阵状,长二十余里,企图声势上压倒清军,当晚还命士卒添备火把,连夜决战清军,清总兵池建功顽强抵抗,率部与石达开昼夜激战,但原先参与攻城的福建农民起义军因杨辅清离去,不愿与石达开合作,纷纷撤走。 与杨辅清联合的福建农民起义军虽然撤走,但石达开仍有六七万人的实力,血战之后,必能破城,但石达开惯常捡漏的心理定势,使得昼夜激战后,功败垂成,于是下令各军整顿辎重马匹,准备窜回江西。 本来翼王石达开在江西根基雄厚,地形熟悉,江西民众多蓄发信教,石达开若能及时赶回江西,扎稳根基,整训军队,未尝不能裂土分茅。可惜石达开好谋无断,行事拖泥带水,正待撤回江西,却听闻江西瘟疫大作,进退不定,又滞留福建月余。 曾国藩赢得从容遣将时间,周天培,陈开选等人也率部从浙江赶至福建浦城,与石达开遭遇。 石达开对周天培甚为轻视,主动出击,结果为清军前锋杀败,全军惊恐,狂奔数十里,石达开连杀部下数十人,太平军的溃逃仍不能止。次日,石达开再度组织反击,周天培率清军主力迎战,石达开又为所破,偏将数人被杀,清军攻至距石达开老巢十里处。 曾国藩还命周天受马不停蹄,率部日行百里,从衢州赶到浦城参加会战,福建巡抚庆端也派闽军精锐八百往援,又大发当地团练抄石达开后路,石达开退至城内,准备长期抵抗,谁料守城才一日,城内百姓与清军郭启举相约里应外合,浦城失陷。 石达开主力受挫于浦城之下,幸运的是他的偏师却在建阳一带大破清军,收得流民五万,队伍扩大不少。此后数月间,清军在回龙塘、老佛庵接连打败石达开,迫其率军撤至水吉镇。石达开正待在水吉整顿败军,清军却穷追不舍,未几日,再克水吉,石达开尽弃粮草辎重,与偏师会于建阳。清将饶廷选援军大至,携带大批器械,猛攻石达开据点,匡开益也收罗残部,会同团练,在饶廷选支援下,攻占建阳。 好在石达开偏师再度发威,攻克宁化,知府雷瑞光败逃。石达开尚未及移师宁化,清朝又一七品县令建立奇功,代理知县刘润田使手下团练冒充长毛,星夜赚开宁化城门,迎雷瑞光入城。 不到一个月,石达开在福建据点被清军逐个清除,只余邵武孤城,四万大军困于城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曾国藩率湘军张运兰、朱品隆部的一万七千湘勇赶到,他们的战斗力比清廷绿营兵强多了! 石达开站在城楼上,冷风吹来,慨叹起落毛凤凰不如鸡,他的原部署曾都是天国骄兵悍将,这些老兵油子自蓄发追随洪、杨,从金田到永安,再从永安到天京,从来只有他们杀得清妖狼奔豕突,无路可逃,如今却落入此等绝境:“天要亡我石达开吗?我不甘心!我不信命!我命不由天!” 石达开的部下开始后悔误信其三寸不烂之舌,走上分裂路线的绝路。杨辅清返回天京,依然受到重用,这给了他们很大鼓舞,于是石达开的兵将开始大规模的出走:胡其相率大批精锐脱离石达开,欲转入江西,却被湘军张运兰部截杀,无奈投降,张运兰择胡其相部精壮全部杀害;杨再田与胡长佑、张运兰连日血战,不敌,遂脱离石达开连夜遁逃;林彩新也率花旗军脱离石达开;最为严重的是,石军头号骁将石镇吉兄弟遭湘军围攻,伤亡惨重,遂撤退至闽西南,自成一军,再不受石达开号令。 石达开部众离散,灰心丧气,邵武为湘军攻陷,至此,石达开在福建遭到全面失败,最后剩三四万乌合之众。 石达开的外甥黄贵生劝他回江西去:“我们还是回到江西去吧,杨辅清不是转移成功,到了景德镇了吗?不要犹豫了,也走铁牛关这条路线北上吧。” “不,现在不行了,湘军已有了防备,那条路走不通了。杨辅清出了铁牛关后,也碰上湘军。”石达开说道。 “只能杀出去了!”黄贵生说:“我们没有脱离天国前,军士一个个舍生忘死,士气高昂,粮食也充足,又有稳固的大片后方基地作依靠,军心安定,所以你能够专心指挥打仗,当然连打胜仗。可是现在怎么样呢?我们孤军作战,没有后方可以依靠,没有其他的兵马可以配合作战,没有兵员补充,没有粮食供应,转战千里,兵员越战越少,士气越来越低。翼王你纵有天大的本领,怎能驱使饿兵、疲兵去打比过去强大的湘军?何况我们队伍中还夹杂了不少天地会的人马,纪律很差,前天把大批队伍拉走的花旗军首领林彩新就是其中一个。能指望他们像我们老弟兄一般舍身报答你的大恩吗?现在连本家弟兄镇吉都走了。” 石达开沉默了一会,抬头对外甥黄贵生说道:“贵生,不要失望!你说的很有道理,今非昔比,我也感触很深,时常细细思量,确如你说的那样,昔日我军的优势如今都成了劣势,如何能打胜仗?一支支新的湘军不断在冒出来,我们变弱了,他们变强了,今后的仗是更加难打了,我不想再逐鹿中原,我们避开妖军主力,到四川去发展吧。那里是天府之国,地广民富,三国的刘备,五代十国时有前蜀王建,后蜀孟知祥。我石达开不能争霸中原,还不能割据四川称王称帝吗?我打算撤出邵武,南下闽西南,然后从长汀进入江西南部,再往湘南,转往湘西进入四川,你们下去准备吧。” 黄贵生叹口气道:“舅舅,你真想得远,还在福建挨饿哩,就想到去四川做皇帝了。我回营和兄弟们收拾收拾,明天又要上路了!” 第二天,石达开的大军撤出邵武城,突破了清军的围攻,经闽赣边界武夷山区的泰宁、宁化等县而达汀州府城长汀县。一路上山雨绵绵,山路泞滑,粮食短缺,士卒饥困狼狈,怨声载道,除了战死之外,因饥饿而倒毙山径沟壑的也时时可见,军士离心的现象更加严重了。石镇吉带领胞弟石镇常和部将曹广依等两万多人,依然远远避开翼王,而自由活动在长汀东边的连城一带。 石达开在长汀驻兵数日,命外甥黄贵生带人去召唤镇吉归队,“本王念他兄弟一场,不愿意兵戎相见,他要是不归队,休怪本王无情!” 黄贵生到了石镇吉的大营,石镇吉不愿回来了,还劝黄贵生留下:“不是石某无情起义!翼王今非昔比,他没有容人之量!而且就凭现在的兵力,我们只能流动作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不能跟清妖抢杭州那样的大城市!而且支持我们的民众都是乡下穷苦的百姓,我们去城里能做什么?我已经劝过翼王数次,他就是不听。我只好单干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不久,前去传令的承宣官从连城回来对石达开说:“国宗不肯回来,说是此身虽然在外,却不敢丝毫背叛翼王,反可牵制妖兵为殿下一臂之助。在连城国宗兵营中,贵生兄弟也在那边,他也不回来了。” 外甥黄贵生是已故翼贵丈黄玉昆的孙儿,石达开喝退承宣官,喃喃自语道:“众叛亲离,连贵生这孩子都离开我这舅舅了。难道都以为跟了我石达开就毫无前途了吗?” 石达开心灰意冷,第二天放弃长汀,越过大隘岭,乘虚攻占八十里外的江西瑞金县城,十一月底攻克了赣粤边界的南安府,和附近的南康、崇义县城,将行营设在南安府北的池口镇,此时南有石镇吉的兵马在攻打广东境内的南雄县城,东有重新归队的花旗军林彩新围攻信丰县城,牵制了清军的兵力,石达开乘机在南安休整士马,松了一口气,准备安度春节。 但是,石达开的前世冤家曾国藩,却奉清廷之命率部跟了过来,驻兵江西建昌,要盯死石达开!此时,时间已经走到了1859年1月,刚刚平息战火的江西又烽烟四起。 曾国藩的部队刚到建昌,曾纪泽就带着一位衣衫褴褛、神色沮丧的年轻人来投奔曾国藩,这个年轻人,在安徽刚刚经历了数次军事上的惨败,侥幸逃脱才没死,他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李鸿章! 第七十二章 学霸李鸿章 曾纪泽带李鸿章去见曾国藩时,李鸿章实际上已经不再是科举考场上春风得意的翩翩少年,也不是京城里以“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闻名的年轻翰林,时光荏苒,他已经三十六岁,一事无成,无家可归,还很爱发牢骚。 李鸿章是晚清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国内外历史上评价相差甚大,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说他是晚清帝国唯一能和列强争长短的人,欧洲人说他是与德国铁血首相俾斯麦、美国总统格兰特齐名的十九世纪三大伟人之一,晚清中兴名臣,而国内教科书上说他是无能投降的卖国汉奸,曾纪泽对这个淮军和北洋舰队的创始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很感兴趣,他对这个替无能的清廷背黑锅的主和派没有成见,在劝说他提前去投奔曾国藩时,一路上对他早期的经历也作了详细了解,两人在去江西建昌的路上相谈甚欢,畅聊天下大势。李鸿章对曾纪泽介绍的洋枪洋炮很感兴趣。 曾纪泽了解到,李鸿章的经历,充分说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且一个人事业上的成功,必须要有才,要努力,要伴随磨炼与苦痛,当然,更重要的,是人聪明和长得帅。人聪明,容易遇到好老师;而长得帅,遇到女领导,容易被潜规则或赏识,也就是说,更重要的,是要遇到自己生命中的贵人。不然,你努力读书流的汗水,就跟工地上搬砖流的汗水没有区别! 李鸿章的人就很聪明,小时候天资聪颖,也就是说聪明异常,天生是个好学生,从小到大都是学霸。 李鸿章五六岁的时候,他和几个小朋友在池塘边玩耍。正好,私塾先生周菊来池塘边洗澡。他把衣服脱下挂在树杈上,随口吟道:“千年古树为衣架。”李鸿章一边玩一边接了一句:“万里长江作浴池”。周老先生看这孩子出口不凡,心里很喜欢,想教他读书。周先生打听到这孩子原来是自己的好朋友李殿华之孙,于是找到了李殿华的四子,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告诉他说李鸿章聪颖过人,很有文采。 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决定让李鸿章随同哥哥李瀚章一起接受启蒙教育。李鸿章本来名叫章铜,李文安给他改了新名字叫“鸿章”。意思是希望他“鸿图大展,文章经国。” 这句古话很有名,古今很多名人,大名都取之于这句话。 李鸿章没有辜负这个牛逼的名字,他年少时就拜堂伯仿仙和合肥名士徐子苓为师,攻读经史。虽然年少时的学习,他侧重于应付科举考试。但他的义理、经济之学进步很快,制艺技巧也不错。李鸿章对“宋学”或者“汉学”没有什么兴致,他从小喜欢经世之学。 1840年,十八岁的李鸿章考中秀才。那时候的李鸿章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一米八以上的长腿欧巴,还能说会道,是合肥(庐州)远近闻名的帅哥。 李鸿章聪明,又帅,道光二十三年,李鸿章在庐州府学被选为优贡。时任京官的父亲李文安望子成龙,函催鸿章入北京,准备来年顺天府的乡试,成为朝廷承认的学霸! 时年20岁的李鸿章,看了父亲的信之后,年轻人心情特别兴奋。这是他一直企盼的,也是一直在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于是,李鸿章一激动,挥毫作《入都》十首,欣然入京。他的这些作品,当时曾广为流传。下面是其中之一: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出山志在登鳌顶,何日身才入凤池。 倘无驷马高车日,誓不重回故里车。 即今馆阁须才日,是我文章报国年。 马是出群休恋栈,燕辞故垒更图新。 篇交海内知名士,去访京师有道人。 他日燕台南望处,天涯须报李陵书。 入京之后,李鸿章很快发现,京城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但对他更有吸引力的,诸多名士诗书都是一流。不久,在京担任刑部郎中的父亲李文安便命李鸿章晋谒曾国藩,去拜他为师。 曾国藩当时正受到他的恩师穆彰阿的赏识,名动天下。李鸿章的父亲与曾国藩系戊戌科同年。有这层特殊关系,李鸿章才顺利拜师曾国藩。当时各省学子们齐集京城,交际攀附之道是他们非常热衷的。因慕曾国藩之声名,他们还特别组织了文社,邀请曾国藩担任社长,定期举行活动。大家在一起谈文论道,指点江山。李鸿章在其中结识同好,交游学问,并经常向曾国藩请教诗文。 1844年,李鸿章在乡试中成绩优秀,考中举人,排名48位。 1845年,李鸿章参加乙未恩科会试,恰逢曾国藩出任本科会试的同考官。 虽然李鸿章这次会试落第未果,但其诗文却博得曾国藩的青睐。曾国藩为了鼓励李鸿章,对李鸿章的哥哥李瀚章说:“令弟少荃,乙未之际,仆即知其才可大用。” 哥哥转告曾国藩的话后,李鸿章大受鼓舞,更加发奋读书! 三年后,李鸿章再次参加会试,被点为二甲第十三名进士。因为成绩优秀,李鸿章改授翰林院编修。1851年,李鸿章任武英殿纂修,国史馆协修。 咸丰二年,曾国藩回籍探亲,李鸿章当天起得很早,专程把老师送到卢沟桥。在卢沟桥送别老师曾国藩以后,二十九岁的李鸿章花光了他所有的运气! 半年后,太平军舍弃久攻不下的长沙,出洞庭,占岳州,顺江而东,占领武昌,然后大举进入安徽。李鸿章那天吃完饭在琉璃厂闲逛,偶遇一位安徽同乡。从他口中得知,安徽当时的省城安庆已陷,抚台蒋文庆毙命,家乡很快就要被太平军全部占领了。李鸿章的老家在庐州,情急之下,李鸿章径直来到了吕贤基的家。 吕贤基也算是李鸿章的老乡,字鹤田,安徽旌德人,任职于翰林院,以编修转御史,旋任工部右侍郎,兼署刑部左侍郎。李鸿章为翰林院编修时,时常为吕氏捉刀为文。一见面,李鸿章就痛陈刚刚得到的全部情况,并建议吕赶快请求朝廷迅速发兵救皖。 吕贤基随口说道:“这折子还是由你来写,我负责上呈就是。” 李鸿章回到翰苑立即写了一个奏折。第二天,咸丰帝诏谕吕贤基从籍,与皖抚负责办理团练防剿事宜。吕贤基无奈,只好奏请朝廷让李鸿章和自己一起回籍,说他熟悉乡情。下朝归来,吕贤基对等候他的李鸿章直言说:“你让我上奏是害我啊,这下皇上让我去安徽帮办团练;我也害你,我上奏请求你和我一同去安徽。” 一语成谶,李鸿章确实害了吕贤基,吕最后战败,全军覆没,投江自杀。至于吕贤基有没有害李鸿章,这个不好说,但李鸿章回乡后,经历了数次生死劫,生活开启了噩梦模式! 第七十三章 自将则败 黄昏时分,太阳的余晖照在大地上。曾纪泽和李鸿章各自骑着马,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人没有说话。 李鸿章双腿一夹马肚子,赶上了曾纪泽,开口叹道:“哎,我原本是一书生啊,在翰林院读读书,多好!这乱世,真是人不如牛马犬!” 原来,李鸿章是书生出身,原本对团练之类的武事,不感兴趣,也跟他的老师曾国藩一样,儒生从戎,并不懂行军打仗,直接指挥战役:几乎每次都是大败而归,差点命丧人手,属于“用将则胜,自将则败”的帅才! 曾纪泽建议李鸿章:“此后多致力于运用调度将领,不插手具体作战的指挥和部署。” 李鸿章苦笑,咳嗽一声,仰起头,说:“皇命在身,别无选择。” 李鸿章告诉曾纪泽,自己回到安徽之后,首先面对的是安徽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当时,我苦恼的是,组织团练指挥战役,我手中一无权、二无兵、三无饷,连究竟如何着手,也是一片茫然。” 曾纪泽通过李鸿章了解到,当时,安徽很多地主士绅也纷纷举办团练,其中凶悍著名的有:庐江吴长庆父子,合肥张树声和张树珊兄弟、周盛波和周盛传兄弟、刘铭传、潘鼎新、解光亮、李鹤章等。曾纪泽笑着对李鸿章说:“庐郡团练整齐,其实你要是联系其他的团练首领,不至于一败再败。” 李鸿章摇摇头,说:“安徽团练不如湘勇,没有老师那样的领袖人物,头子们不团结,筑圩练兵,自称圩主,寇至则相助,寇去则相攻,有的藉团练之名,擅作威福,甚至草菅人民,抢夺民财,焚掠村庄,无异土匪”。 曾纪泽笑了笑,对李鸿章说:“你想过没有,有一天,你可以做他们的领袖人物。团结他们啊!” “我?我不行!”李鸿章沮丧地说:“他们不会服我的。我刚到庐州时,也以为自己振臂一呼,当地人就会云集响应。结果不是那么回事!” 刚抵达庐州的李鸿章,确实很年轻,血气方刚,有意大显身手,力挽狂澜,但怎奈自己无权、无兵、无饷,又对军事一窍不通,因而展望前途,忧心忡忡。当时安徽政局上有三个重要人物:巡抚李嘉端,帮办团练的兵部侍郎周天爵,还有一个就是老友吕贤基。 李鸿章首先在周天爵处入幕。在周天爵处,消灭捻军是李鸿章的主要任务。捻军,原称捻党,清朝初年由淮河两岸的穷苦老百姓组成的反抗压迫的结社。后来逐渐发展到山东、河南、苏北等地。捻军的成员复杂,有农民、渔夫、手工业者、船夫、饥民等。他们最早做的事情,就是抗粮、抗差、吃大户、劫富济贫。活动的时候,数十人或者数百人为一“捻”,各部自号为捻,首领被称为“捻头”。 李鸿章跟周天爵参加了两次较大的消灭捻军的战役,周天爵奏奖李鹤章六品衔,也算入了官场,但不是实职。 不久,安徽巡抚李嘉端行抵庐州,环顾四周,没有可用之人,就将李鸿章从周天爵处借调来,协办团练。就在李嘉端行抵庐州不久,太平天国派兵大举北伐和西征,安徽首当其冲。北伐军占领滁州,克临淮关,直取凤阳。面对北伐军的凌厉攻势,李嘉端等胆战心惊,寝食难安,哀叹:“现在凤阳以南均无重兵,各城团练亦单,一无足恃。” 李嘉端虽没有勇气率兵直逼凤阳,但又“不能不虚张声势”。他令王正谊、李鸿章分谕各团首,自店埠至麻布桥排日点验练勇,使枪炮之声联络不绝,虚张声势。这时,李鸿章和张树声、刘铭传等人联系上了,但也就是一般的公事公办,没有太深的交情。他们最近时距太平军不到十里地。 后来太平军北伐继续北上,并没有挥师南下,李嘉端、李鸿章才得以逃脱灭顶之灾,这是李鸿章第一次经历生死考验,事后想想心里都害怕。 安徽巡抚李嘉端对李鸿章这次的英勇表现很满意,开始指派李鸿章独立指挥军事,给了他一千兵勇,这是李鸿章手下的第一支部队。 李鸿章带着这一千兵勇,在皖中晃荡,不时与太平军、捻军作战,胜少败多! 李鸿章以书生带兵,专以浪战杀贼为能,背负“翰林变作绿林”的恶名,遭到刘铭传等团练首领的耻笑。 当时李鸿章最出名的,就是打游击战,打得赢就杀贼,打不赢就跑。这是李鸿章数年的团练生涯总结的法宝,使他逐步懂得了为将之道,不在一时胜败,不逞匹夫之勇。 李鸿章对曾纪泽抱怨说:“打仗嚒,不就这么回事,打不赢还硬撑着,这不是傻吗?命没了还怎么杀贼?还有那些自杀的,我觉得真是傻到家了,杀贼一个再死也不亏啊!刘麻子他们为什么嘲笑我?” 曾纪泽笑了笑,说:“你说的刘麻子就是刘铭传吧?他应该打仗很勇猛啊!人以群分嘛。他笑你也是应该的,你太聪明!” 李鸿章的这支千人军队,不是没打过胜仗,他带人战胜了一小股两百人的太平军,剿灭了他们,使得李鸿章初博小名。为此,安徽巡抚李嘉端还专门上奏清政府,请求给予李鸿章“六品顶戴、蓝翎”的实物奖励。其实,当时李鸿章虽然恪守职责,但仗却是打得毫无章法,那次他指挥手下一拥而上,就将那股迷了路的太平毛贼消灭了! 就在李嘉端为李鸿章请功后不久,太平军大将石达开率部西征,到达安庆,主持太平军的西征军事。 石达开当时还是猛男,他率部所到之处,清兵溃不成军,望风而逃。随后,石部步步进逼,直取集贤关、桐城,吕贤基所死守的舒城危在旦夕。 李鸿章的一千人也溃散了,但吕贤基是他的同乡好友,见死不救那不是禽兽不如?李鸿章慌忙在合肥拼凑了几百兵勇,赶往舒城大营,要救出吕贤基。 但眼看太平军就要打进来,吕贤基做好了以死报效皇恩的准备,他对李鸿章说:“我决定以死报国,你别拦着。” 看到这种情况,李鸿章很是为难,他想:自己总不能和吕贤基一起死吧?他还要干大事呢。最后,李鸿章还是含泪跑了。不久,太平军攻克庐州,新任安徽巡抚江忠源也被迫投水自杀。 咸丰帝急命福济为新任安徽巡抚。福济,满洲镶白旗人,字符修,道光进士。是李鸿章考进士时的副考官。福济不懂用兵之道,所以到达安徽之后,立即召李鸿章入幕。 福济觉得李鸿章是个人才,在安徽打仗这么多年还没死,对他很重用,一同商量军事大计。福济对于李鸿章的每一建议,都认真考虑。由于太平军实力雄厚,援军和粮饷不断,致使清军连连败北。福济决计不再强行攻打,而是等待太平军失去外援,弹尽粮绝,发生内乱时再伺机进攻。 1855年2月,李鸿章带兵占领含山,杀死太平军千余人,得清政府赏赐四品知府衔。李鸿章乘胜配合副都统忠泰攻打巢县太平军,双方僵持不下。这时他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1855年7月,李文安在合肥去世。李文安是1854年回到安徽带团练的。当时,安徽庐州的团练在李氏父子的带领下,整齐有序,堪称是团练的典范。李文安身体很好,喜欢喝酒。1855年7月,酒后无疾而终。李鸿章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悲痛万分,急忙赶回去料理丧事。就在这时,巢县的太平军发动了猛烈进攻,副都统忠泰战死。 在李鸿章关于逃与不逃,无法决断之际,一个叫刘斗斋的人给他解了围,劝说李鸿章快点逃跑,开始李鸿章不好意思。也许刘斗斋已经看出了李鸿章的心思,他已经把马牵出来了。这时,李鸿章索性上马连夜跑回了家。 打不赢就跑,是李鸿章的既定战略。就在李鸿章逃跑的第二天,太平军攻下舒城,吕贤基投水而死。 李鸿章因不在军中,在老家而幸免于难,接到消息后万分悲痛。 1855年11月,福济、和春等督兵勇攻陷庐州,李鸿章从战有功,受到嘉奖。其后兵分两路,西南直指舒城、三河、庐江等地;东南则进犯巢县、和州、东关等地。这次战役除了舒城小胜之外,其他各地均以失败告终。李鸿章参与的东南战事,也是一路溃败。他极为郁闷,以诗赋志---- 四年牛马走风尘,浩劫茫茫剩此身。 杯酒藉浇胸磊块,枕戈试放胆轮囷, 巢湖看尽又洪湖,乐土东南此一隅。 我是无家失群雁,谁能有屋稳栖乌。 其悲凉之情,溢于言表。1856年9月,太平天国发生空前内讧。福济、和春等趁机督军打通庐州东南和西南通路。李鸿章参与了巢县、和州、东关等战役,因有功而加按察使衔。1857年2月,太平军的青年将领陈玉成和李秀成又向安徽北部发动进攻,攻克桐城、舒城等地。李鸿章部溃败,他带领母亲仓皇北逃。 1857年秋,李鸿章向清政府请求为亡父丁忧守制。因为李鸿章征战有功,清政府将李鸿章交军机处记名,等到有道员缺出,给予简放。就这样,李鸿章结束了5年的团练生涯。 “终于是结束了啊。”李鸿章对曾纪泽叹道:“过去六七年,我如牛马走风尘里。” 就在李鸿章帮办团练期间,曾国藩多次写信给李鸿章,直接建议他效仿湘军的成功经验,别开生面的锻炼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李鸿章对自己带兵并没有多少信心。他认为把握好可以依靠的人,才是最为关键的。此时同是回家为父守制结束的李瀚章,被曾国藩派到江西总理粮台道。临行,身为长子的瀚章决定带着母亲一起去南昌任上。李瀚章携母走后,太平军再破庐州。李府祖传宅院尽为太平军烧毁,家中所藏也被扫荡一空。 看着家里残垣断壁,看着家宅被毁的痕迹,看着惊慌失措的家眷,李鸿章万分悲伤,真个是兵败如山倒,还加上家破人亡,他不禁又想起父亲“此贼不灭,何以家为”的遗训,心中蔓延着无尽的悲凄,痛哭流涕。 在他绝望之际,曾纪泽带人找到了失魂落魄的李鸿章,带他速速去建昌投奔曾国藩。 李鸿章这时只是觉得去投奔老师曾国藩估计可以寻得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并不知道,他的命运,还有大清国的命运,都会因为他的到来随之改变。 再牛逼的人,也有苦逼的青年时光,李鸿章不是曾纪泽,无法预知未来! 第七十四章 曾国藩治军 曾纪泽带李鸿章去江西建昌找曾国藩,没想到曾国藩并没有立即抽出时间来见李鸿章,还推说军务繁忙,曾纪泽只好把李鸿章安置在城里的旅馆。 李鸿章有些沮丧,问曾纪泽:“纪泽老弟,恩师他老人家不想见我?” 曾纪泽想了想,说:“家父可能这段时间确实抽不出空来。你不要多想。对了,你文章不是写得好么?给他写几封信,叙叙师生旧情,晓之以理,谈一谈你对平长毛的想法和策略。” 李鸿章说:“也只好如此了。” 这几年,李鸿章在安徽打仗,胜少败多,曾国藩也知道些。他听到过有人以“翰林变绿林”的刻薄话来挖苦李鸿章。曾国藩知道李鸿章心气高傲,性格疏懒,为人不够实在,细节上不大检点,这些方面,与曾国藩脾性不合,他有意要挫挫李鸿章的锋芒。 曾纪泽先回了湘军大营,再次见到曾国藩,曾国藩的精神,已经和复出前大不一样,在大帐中虽然也是端坐着,但不时捻着胡须,和部下谈笑风生,谈论一切军国大事,也是举重若轻,言语里没有一丝抱怨现实,分析战事考虑都是实事求是,真个是脱胎换骨。 曾国藩见到曾纪泽,也感觉儿子变化了很多,除了个头长高,他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了稳重的青年。毕竟现在曾纪泽已经二十岁了。 谈及西洋的见闻,曾纪泽也是娓娓道来,从火车、轮船,谈到火枪火炮。曾国藩更加喜欢曾纪泽,这次归来,父子多日不见,相谈甚好,曾国藩便让曾纪泽常伴左右,寸步不离。 过了十来天,湘军大将鲍超来见曾国藩,他的“霆字营”五千人趁陈玉成部返回天京附近、李秀成部再度经营苏南的有利时机,在皖南连打几次胜仗,站稳了脚跟。 鲍超身材长大,足比常人高出一个头,膀阔腰圆,面孔虽黧黑消瘦,但两眼却大而有神,满脸络腮胡子又黑又密,一看就是个粗人,他大字不识,只会写自己的名字,打起仗来却勇猛无比。曾国藩复出后,连用人的风格都变了,不再苛求道德,也不再只用读书人为将领,像鲍超这样五大三粗的文盲汉子也重用,只要能打胜仗。 鲍超跟着曾国藩,也是死心塌地,一片忠心,因为曾国藩对他有大恩。 鲍超,字春霆,所以他的部下称“霆字营”,他道光八年生在四川奉节的一个赤贫家庭,是四兄弟中最小的一个。鲍超五岁丧父,跟生母相依为命,生活清贫。鲍超十岁那年,母亲领着他来到奉节县城,住红岩洞。母亲给人当保姆,鲍超在一家豆腐坊做杂工,冬天则在盐场里面拣煤炭花(过炉煤),也就是没烧透的煤块,可见日子何其苦。为了生计,母亲为他找了一位继父。此人名叫鲍昌元,是鲍超的堂叔,在夔州协标当一个小骑兵。有了这层关系,鲍超勉强算得上军人的后代。 继父的身份直接影响了鲍超对未来的憧憬:当兵养活一家人!他羡慕死了继父军营中的那些小军官,每月有几升米的俸禄。这点米对于处在人生初级阶段的鲍超意味着全部的幸福。有了这点米,他就能够不饿肚子,还得以奉养高堂。 为了实现吃饱穿暖的人生理想,他还曾混迹峨嵋山清虚观,为观里道人打柴担水,混一口斋饭吃。同时,鲍超开始操练当兵必需的武艺。他选择了用枪作为兵器,朝夕苦练。为了增强定力,他在持枪瞄准时把砖石悬吊在前肘上,起初悬吊一二斤,逐渐加重到十几斤,百发百中。不久,他就投了清军。 太平天国洪杨起事,朝廷要调兵到广西前线。鲍超看定是立功的机会来了,主动请缨,来到广西,跟着四川老乡向荣,选为亲兵。眼看鲍超要发迹了。谁知时运不佳,永安城一战,鲍超身负重伤,向荣给他几两银子,留他在广西一个老百姓家养伤。不久,向荣带兵尾追太平军离开广西到湖南去了。 鲍超住的这家姓韦。韦家的姑娘菊英,尽心尽意帮鲍超养伤。菊英喜欢鲍超一表堂堂,鲍超爱菊英秀气水灵,心眼又好。两人便你欢我爱,偷偷地搅在一起。菊英父母也觉得鲍超有股男子汉气概,便同意女儿的选择,为小两口举办了婚礼。几个月后,鲍超伤好了,他和菊英商量,要到湖南去找向提督。菊英舍不得跟他分开,便和他一同来到湖南。 到长沙后,鲍超方知向提督早已到江宁去了。盘缠眼看就要用光,酒后的鲍超,无奈答应把老婆卖了当房钱。酒醒之后,他又不乐意了,闹出事来,被人扭送官府。恰好曾国藩路过,弄清事情的原委,见他是个武将之才,也没嫌弃鲍超做出卖老婆的蠢事来,就留在了身边,还大胆任用。 自此,鲍超对曾国藩感激涕零。1856年,向荣战死,鲍超对曾国藩更加忠心不二。 这次,鲍超在安徽搞到一件特殊的战利品,是一部宋代的《欧阳文忠公文集》,他知道曾国藩是文人,没啥别的嗜好,就是喜爱古书,便跋山涉水给曾国藩送来。 曾国藩翻着这部已发黄发黑的文集,问鲍超:“这是南宋庆元年间刻的,欧阳子文集的最早刻本,你怎么得来的?”鲍超得意地说,“听说那个欧阳修在安徽做过官,我在皖南攻下长毛的几座城,抓了一些读书人,要他们交出家藏,否则砍头。有一家姓欧阳的人,交出了他们家族供奉的传家宝。” “你,你怎么能这样做?”曾国藩听了这话,刚才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气得站了起来,指了指手中的文集,“带勇之初,我便对你说过,长毛毁孔孟、焚书籍,得罪了天下读书人。我们在《讨粤匪檄》中,将维护中国数千年的礼义人伦、诗书典籍昭告天下,也是为了得读书人的心。此事传扬出去,岂不冷了天下读书人的心?你怎么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这?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大帅喜欢……”鲍超见曾国藩很生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算了,父亲,鲍将军也是一片好心。”曾纪泽劝说道。 “对,我是好心……”鲍超听曾纪泽这么一说,对曾纪泽顿生感激。 ”你出去吧。“曾国藩面色并未改变,让鲍超先出去,他很生气,倒不是因为鲍超抢了一本古书,而是他惊讶于湘军的纪律如此败坏了,每夺取一个地方也进行掠夺,这么做跟长毛有什么区别? 曾国藩刚回到江西,就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曾国荃部的一支两千人的部队,拿下吉安之后,肆意烧杀掠夺当地富户。而且这种行动,是得到曾国荃默许的。曾国藩虽然复出后对部下的道德不苛求,但还是有底线的,对这些丧失人性和触犯军人底线的行为,曾国藩绝不手软,他一怒之下解散了这支两千人的湘勇,让他们全部回了老家。 没想到,鲍超的手下也是这么做的,曾国藩意识到,湘军的军纪败坏,已经不是曾国荃和鲍超手下的个案,他不得不整顿军纪了。 “此次复出,眼见湘勇在外久战,军纪比以前坏了许多。无严明军纪不足以得民心。不得民心,对付长毛就难以取得最终的胜利!”鲍超走后,曾国藩忧心忡忡,和曾纪泽深谈了整顿湘军军纪的想法。 曾纪泽对曾国藩以前的治军思想是了解的:曾国藩建湘军,大概是按儒家思想并参考明朝大将戚继光的”束伍成法“。首先是以忠君勤王、捍卫礼教为建军基础。把太平长毛独尊上帝、反对孔孟儒学以及政治上主张平等、经济上主张平均的思想,指斥为彻底破坏了中国数千年来所奉行的“礼义人伦诗书典则”,是开天辟地以来“名教之奇变”,声称镇压太平军不单是替君王分忧,也是为了捍卫性命所系的纲常礼教。然后以“忠义血性”的儒生为军队骨干,所选将领不仅同籍同乡,且多有师生亲友私谊,以此作为维系内部统一、团结的纽带。 曾国藩还强调强调将必亲选、兵必自招。继承戚继光“舍节制不能成军“的思想,把统领归大帅调遣,自统领至兵勇逐级自选、层层节制的优点概括为“譬之木焉,统领如根,由根而生干生枝生叶,皆一气所贯通。是以口粮虽出自公款,而勇丁感营官挑选之恩,皆若受其私惠,平日既有恩谊相孚,临阵自能患难相顾”。 并且,曾国藩主张以厚给薪饷、广赐翎顶来固结军心和激励士气。鉴于绿营兵丁薪饷过低,影响操防,曾国藩决定实行优厚饷制,使士兵安心服役,所以湘勇的军饷一般是绿营兵的三五倍。曾国藩同时保举有军功的将弁,广赐翎顶,以官禄为诱饵,驱使官兵效命疆场。 曾国藩还认为“精练勤训”为提高战斗力的重要措施。指出不练之兵断不可用,训练不精,不可征战,要求营官坚持不懈抓好部队训练。还将“训”和“练”分开,训营规主要是点名、操练、巡更、放哨。训家规主要是禁嫖赌、戒游惰、慎语言、敬尊长。 曾纪泽对曾国藩这些建军思想是赞同的,但还差一点,那就是严肃军纪。曾纪泽对曾国藩说:“湘军目前确实应该立法行令,宽纵不可以治军。 曾国藩点点头,脸色稍微缓和,说:“湘军可以宽在利和名,严在礼和义,四者兼备,即使骄兵悍将也能统驭。” 曾纪泽说:“父亲,我还有一点小建议,因为湘勇多是文盲,规矩不能文绉绉的,说了他们也不懂。可以民歌的形式,令部队不打仗时加以传唱。” 曾国藩说:“你说得有道理,这事十分重大,就交由你来办。” 曾纪泽笑了笑,说:“我没这等才华,但是可以举荐一个人,他文笔和才华都极佳,肯定可以胜任。” 曾国藩问道:“谁?” 曾纪泽微微一笑,道:“李鸿章!” 第七十五章 湘军三大纪律 曾纪泽有意推举李鸿章,曾国藩点点头,道:“李鸿章到建昌已经半个月了吧?是时候见见他了。” 早在道光二十五年,李鸿章就投奔曾国藩门下,拜他为师。曾国藩见李鸿章的才干本来就很欣赏的,尤其是他过目不忘的记性,深为曾国藩所赏识。在道光二十七年,李鸿章与郭嵩焘一起中进士,曾国藩将李鸿章、郭嵩焘及同年入翰苑的陈鼐、帅远燡视为丁未年四君子。 这些天,曾国藩已经派人悄悄地到建昌旅馆查看李鸿章的动向。下人回报说,李鸿章一直在旅馆读书练字,并无回安徽的表示。 曾纪泽说情后,曾国藩当天就传令叫李鸿章来军营相见。 李鸿章一进军营,到了大帐,便急趋向前,走到曾国藩身边,行门生叩拜大礼。曾国藩凝然端坐,并不起身。待李鸿章行完礼,才招呼他坐下。六年多不见了,李鸿章在战火中奔波,面色黧黑,腰板却显得比过去在书斋时硬朗多了。 “少荃,这些年来听说你干了不少大事,官也做大了,现在是道员衔,还是按察使衔?”曾国藩充当过多次乡试主考和会试阅卷大臣,门生甚多,但真正经他指教过的受业生,仅李鸿章一人,见了李鸿章,自然有几分亲切,寒暄道。 “恩师取笑了!门生虽蒙圣恩赏加按察使衔,但在您面前,永远只是学生。”李鸿章不以冷落为意,仍对曾国藩谦恭有礼,毕竟他是翰林出身,知书达礼这一块,连曾纪泽都自叹不如。 曾国藩见李鸿章彬彬有礼,心中的不快消失了,三角眼里射出赞许的光芒,仔细询问了李鸿章的近况。 “这几年,学生在家乡东撞西突,前后追随过吕侍郎、福中丞,均茫然无指归;我冷眼观察过许久,无论福中丞,还是何制台,以及和春、张国梁,都不是戡乱之才,朝廷真正的中流砥柱,实只恩师一人,万望恩师收留,学生愿助恩师一臂之力,平定长毛,这也是家父临终时的遗言。”李鸿章说到这,颇为动情。 李鸿章提起父亲李文安,曾国藩是个念旧的人,故人一别,竟然永隔,曾国藩也不再绕弯子,对李鸿章说,“竟然如此,我身边暂缺一个办文书的人,先委屈你帮忙掌书记文案,如何?” “好!门生正要跟着恩师学习。”李鸿章本来想独立带军,但他将失望藏起,装出一副满心喜悦的样子,对曾国藩说:“家兄曾跟我说过,筠仙有次起草奏折,中有‘屡战屡败’四字。恩师看后,将‘战’‘败’二字互换位置,变为‘屡败屡战’,说位置一换,满篇精神大变。” 李鸿章此时提起这件往事,曾国藩开心地笑了,说:“眼下我正好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你先拟个初稿,明日一早到军营来。” “恩师要交代学生何事?”李鸿章赶紧问。 曾国藩便把要严肃湘军军纪之事跟李鸿章说了,“今后湘军最好要号令严明,爱护百姓,不拿老百姓任何东西,这样才能得民心。不过湘军现在多是山野农夫,言词最好能通俗易懂。” 李鸿章点点头,说:“恩师说得对,我这就回去准备!” 临走,李鸿章还从随身布包里拿出一件东西,呈给曾国藩,说:“学生此次远道而来,没带什么贵重礼物,此物还望恩师笑纳!” 曾国藩一看,是翰林院里珍藏的特制棉纸,他微笑着展开,竟是一幅皖省全图。曾国藩拨亮油灯,仔细查看。图上竟然画着安徽全省大的山川和府县界线,都标有名字。图下边还注明图与实地的比例关系。 “恩师,听说你准备围攻安庆,我这里还有几幅安徽分府地图,请过目。”李鸿章又从布包里拿出一卷纸,打开第一张,图上方标明“凤阳府”三字。图上密密麻麻地标着山名、水名、县名、镇名,甚至较大的村庄名、神庙名都写上了。 曾国藩接过地图,急忙打开,右手食指在图上快速地移动,李鸿章送的地图竟然连安徽的八府五州都有。 曾国藩将其他府州的地图略微翻了翻,都像凤阳、庐州一样,山川城镇,一一标列得清清楚楚。这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地图啊,想不到今天居然由李鸿章送上门来了。看着这几张地图,曾国藩仿佛看到了湘勇的战旗正插在一个个城池上,规复皖省、攻克安庆已有了可靠的保证。曾国藩站起来,紧紧地拉着李鸿章的手,说:“少荃,你这个礼物太好了,我收下!你就在我这好好干!” 一旁的曾纪泽看李鸿章的接人待物,确实是异常老到,不禁在心里感叹:“这李鸿章不愧是个人精!” 当天辞别了老师曾国藩,李鸿章还特意请曾纪泽到旅馆吃酒,商量曾国藩布置的作业。 李鸿章自己在安徽五六年,对团练和乡民的情况极为熟悉,又中过进士,翰林出身,不一会就一挥而就一首《湘军军纪歌》:“三军个个仔细听,行军先要爱百姓。贼匪害了百姓们,全靠官兵来救人。百姓被贼吃了苦,全靠官兵来作主。第一扎营不要懒,莫走人家取门板,莫拆民房搬砖石,莫踹禾苗坏田产,莫打民间鸭和鸡,莫借民间锅和碗,莫派民夫来挖壕,莫到民家去打馆,筑墙莫拦街前路,砍柴莫砍坟上树,挑水莫挑有鱼塘,凡事都要让一步。第二行路要端详,夜夜总要支帐房。莫进城市占铺店,莫向乡间借村庄。人有小事莫喧哗,人不躲路莫挤他。无钱莫扯道边菜,无钱莫吃便宜茶。更有一句紧要书,切莫掳人当长夫。一人被掳挑担去,一家号哭不安居。娘哭子来眼也肿,妻哭夫来泪也枯。从中地保又讹钱,分派各团并各部。有夫派夫无派钱,牵了骡马又牵猪。鸡飞狗走都吓倒,塘里吓死几条鱼。第三号令要严明,兵勇不许乱出营。走出营来就学坏,总是百姓来受害。或走大家讹钱文,或走小家调妇人。邀些地痞作伙计,买些烧酒同喝醉。逢着百姓就要打,遇着店家就发气。可怜百姓打出血,吃了大亏不敢说,生怕老将不自在,还要出钱去赔罪。要得百姓稍安静,先要兵勇听号令。陆军不许乱出营,水军不许岸上行。在家皆是做良民,出来当兵也是人。官兵贼匪本不同,官兵是人贼是禽。官兵不抢贼匪抢,官兵不淫贼匪淫。若是官兵也淫抢,便同贼匪一条心。官兵与贼不分明,到处传出丑名声。百姓听得就心酸,上司听得皱眉尖。上司不肯发粮饷,百姓不肯卖米盐。爱民之军处处喜,扰民之军处处嫌。我的军士跟我早,多年在外名声好。如今百姓更穷困,愿我军士听教训。军士与民一家亲,千记不可欺负他。” 李鸿章这首军歌把湘军爱民,行军,号令的三大纪律写得通俗易懂,他请曾纪泽提意见,曾纪泽看了,对李鸿章的才干更加佩服,笑道:“我没有什么意见,不过这歌名,我觉得湘军军纪歌太严肃,不如就叫爱民歌。” “好!就叫爱民歌。”李鸿章对曾纪泽说:“老弟还有何高见?” “高见说不上,其实长毛里面也有很多可怜之人,比如老人和孩子,未必都是想造反的,抓了不用杀死。还有那些投降太平军的官兵,被贼围捉也情有可原,只要是有心归顺,就不要杀了。还有一些难民,被长毛胁迫,可以放他们回乡。”曾纪泽说,“湘军若能严于律己,宽待俘虏,分化长毛,不出五年,肯定能平了长毛。” 李鸿章道:“老弟说得有道理,明日我便向恩师谈谈优待长毛俘虏的事。” 第二天,李鸿章按约定时间去军营见曾国藩,献上《爱民歌》。 当时,曾国藩正在大营里和湘军大将彭玉麟、鲍超等人商议军事。看了李鸿章的歌词,很满意,稍微改动了几个字,便当场念了出来,并严肃地说:“以后,这就是湘军的三大纪律,谁犯纪律,本帅就让他回老家,不论他是谁,不管他以前立过多大功劳!” 这爱民歌一出,在座的湘勇将领们面子挂不住了,对李鸿章心生不满,认为李鸿章一个安徽人,败军之将,刚来到湘军就给湘军挑刺,要管湘勇的军纪,最为不满的是彭玉麟,他一下对李鸿章没了好感。 李鸿章见曾国藩高兴,也没注意其他湘军将领的脸色,顺便按照既定计划,提出湘勇还要优待俘虏的事,他的话还没说完,鲍超就忍不住发火了,站起身指着李鸿章的鼻子说:“放他娘的狗屁!大帅日常教导我们,立志要多杀贼!优待长毛,亏你这白白面书生说得出口!” 在场的湘军将领觉得鲍超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哄堂大笑。 环顾四周,湘军将领多是湖南人,李鸿章的处境有点尴尬,白脸一下子红到脖子上,感到无所适从。他极力争辩几句,又被彭玉麟等人给呛了回去,而曾国藩则面不改色端坐着,并不发表意见。 听完众多湘军将领的意见,曾国藩才开口问曾纪泽:“优待长毛俘虏,这事你怎么看?” 李鸿章这时像是落水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曾纪泽,希望他能化解自己的尴尬处境。 第七十六章 洋枪洋炮队 曾国藩见湘军将领多数反对优待太平军俘虏,曾纪泽没有说话,便问曾纪泽的意见。 曾纪泽环顾众人,如实说:“其实,太平长毛他们和湘军士兵一样,很多都是朴实的农民,他们多年的浴血奋战,只是成就了洪逆等少数头领骄奢淫逸、花天酒地,而底层士兵们,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他们很多人早就不想打仗了。俗话说,困兽犹斗,何况人乎?只要湘军放长毛一条生路,他们是有可能变成良民的,这对瓦解长毛斗志会起到重要的作用。” 李鸿章听曾纪泽是为自己说话了,终于感受到了湘军大营里的善意,心里十分高兴,他高兴对曾国藩建议:“学生建议不杀老和少,尤其是不杀老长毛;不杀做伪官;不杀旧官兵;不杀贼探子;不杀捆送人。” 彭玉麟对李鸿章的印象不好,这时站起身说:“按照这个规矩,除了那些情愿为长毛殉葬的人以外,战场以外基本上不让杀人了。这仗怎么打?” 李元度和鲍超等湘军将领也议论纷纷,曾国藩不疾不徐地说:“优待长毛俘虏这件事,压后再议。当务之急,湘军是要严肃军纪,争取民心。现在,湘军的军饷足额发放没有问题,各位务必约束好部下,用爱民歌教他们,按其中的规矩去办,做到秋毫无犯。谁要是坏了湘勇的名声,本帅就拿他是问。” 身为湘军的创始人,曾国藩的气场强大,他一发话,彭玉麟、鲍超等将领便不吭声了。 曾国藩环顾四周,问道:“诸位还有何要事,可以提出来大家公议。” 曾纪泽这时站出来,对曾国藩说:“前些日子我在安徽,和贼首李秀成、陈玉成的部下交战,发现长毛购置了很多的洋枪洋炮。湘军在武器装备上如果不更新,很容易吃亏!虽然湘军一向强调勇气比武器更重要,但是洋枪洋炮,还不仅是武器那么简单,用了洋枪洋炮,战法和战术都有所改变,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次我回江西建昌,带了洋枪队和开花炮队回来,父亲和诸位叔伯不妨跟我去阅军场,我给大家演示洋枪洋炮的威力,窃以为,我们湘军应该立即训练自己的洋枪队和洋炮队。” “恩师,学生也曾听闻洋枪洋炮的威力。说是洋人用枪炮,几百人就能把绿营上万人打得只有逃命的份。”李鸿章也说道,“我们不妨去阅兵场看看。” 刚才曾纪泽帮李鸿章说话,李鸿章投桃报李,也声援曾纪泽。 “哦!眼见为实!既然你们把洋枪洋炮说得那么传神,我们一起去看看。”曾国藩的思想虽还保守,但他复出后,对一切能打胜仗的东西和手段都有兴趣,于是带领彭玉麟、鲍超等一帮湘军将领直奔阅兵场。 在建昌城外的阅兵场,正中摆着一排擦得锃亮发光的开花炮,成四十五度角朝天,旁边一只大竹筐里堆满一筐新铸的炮弹,每个炮弹上都围着一条红绸,十分引人注目,开花炮的另一面放着垒起的一包包火药。开花炮队的后面,是三排洋枪队,一个个拿着崭新的后膛枪,面色凝重,目视前方。这些兵都是跟着曾纪泽的亲兵,训练有素。 曾国藩和曾纪泽等人来到阅军场,曾国藩命人在阅兵台上放了几排靠背椅,他落座后,彭玉麟等一百多名湘军将领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一齐望着炮队和洋枪队。 曾纪泽在阅兵台上给他们大声介绍:“开花炮是洋人造出来的,正式用在战场上还不久,国内的战场上至今还没怎么用过。现在请二虎先给大家讲讲。” 二虎跟着曾纪泽回来了,他走到大家跟前,他的身旁跟着一个高大的炮兵,双手捧着一个炮弹。二虎指着炮兵,操一口湖南衡州家乡话说:“各位将军,大家看这炮弹与诸位平时用过的有哪些不同?” 湘军将领们的目光都转向炮兵手里的炮弹。有的说:“这颗炮弹大些!”有的喊道:“这颗炮弹是长的尖的。” 曾纪泽笑着说:“大家说的都对,这颗炮弹是比往常的炮弹都大,都长,头子是尖尖的。这只是从外表看,最主要的是内里的不同,它不是实的,是空的。” “空的?有威力吗?”鲍超等将领们感到奇怪,纷纷议论起来。 “它里面装了引信和炸药,射出后,引信点燃里面的炸药,引起爆炸,整个炮弹都炸开了,就像开花一样,所以叫做开花炮。”二虎详细地讲解给大家听。 “铁片炸开,十几丈远的人都会被打死!有了这种东西,再也不怕长毛人多了。”曾纪泽笑着说,他让二虎马上指挥炮手放几个炮给大家看看。 不一会,三个炮手走到火炮的旁边。一个炮手拿起一袋炸药,一个炮手拿起一个炮弹,都从炮口里向下塞,先塞炸药,再放炮弹;放进后,又用一根粗长铁棍从炮口里伸进去,用力捣紧。抽出铁棍后,这两个炮手都退到一边。这时,第三个炮手来到炮身引火口。将要引火时,曾纪泽站起身对大家说:“各位看清了,前方三百丈远处有一座砖石垒起的屋子。开炮后,再来看看效果。” 说完发令点火,只见火光一闪,一阵剧烈的响声从炮身里发出,眨眼功夫,远处传来一声雷鸣。鲍超等湘军将领一个个站起身,伸长了脖子,看到目标处砖石横飞,浓烟滚滚。 一百多名将领全都兴奋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欢呼声、喝采声、鼓掌声惊天动地。待硝烟稍稍变淡后,大家便飞奔着向前方跑去,果然见一座砖石木房被轰去了一角。 李鸿章更是看得入神,仿佛找到了自己以前战败的原因,感情是武器装备不行。 曾纪泽又下令一连又放了三个开花炮,都像第一个一样,传来三声炸雷,燃起三堆浓烟,最后将那座房子夷为平地! 曾纪泽招呼大家重新坐好,笑容满面地说:“各位都看到了吧!开花炮的威力,比实心炮强十倍还不止。洋枪的威力也是一样,比我们湘勇用的鸟铳好了不只十倍!如果加上湘军的勇气,我们湘勇别说平太平长毛,和洋人的军队也可一争长短。” 诸位湘军将领听了曾纪泽的话,很受鼓舞,但彭玉麟知道,打仗就是烧钱,这洋枪洋炮虽好,是要白花花的银子买的,他问道:“这东西我们自己也能造吗?” “完全可以。”曾纪泽继续说:“前两年在杭州去世的魏源先生,是我们湖南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他早在二十年前就说过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话,可惜这句话未被世人重视。洋人在制造枪炮轮船方面比我们能干,这是事实。不过,火炮本是我们中国人最先造出来的。南宋时有个叫陈规的人,将火药填塞在竹子里,然后点燃火药,竹杆里喷出火来。一百年后,就离安庆不到五百里远的寿州,又出现了突火枪,内装火药弹丸,这就是今天洋人枪炮的鼻祖。那个时候,洋人还不知道火药是什么东西。现在 洋人走到我们前面去了。我们不能制止洋人的前进,但我们也可以学习洋人的技术。洋人并不比我们多长一个心眼,他们能做到的事,我们也可以做到。” 这时,曾国藩见儿子如此博学,还有此等思想,三角眼里藏不住高兴的笑容,大声说:“我们湘君要是能打下安庆,可以在安庆开个军械所,造洋枪洋炮。先用它来对付长毛,再用它来对付洋人。” 将领们热烈地鼓起掌来,经久不息。待掌声平定后,曾纪泽又笑着说:“此次从海外回来,我还要送给各位叔伯一件礼物。” 说完,二虎走过来,递给曾纪泽一根两尺来长的铁筒。曾纪泽举着它问:“诸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吗?这是千里镜,用它看东西,五六里路外走过来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说完,曾纪泽将这千里镜送到曾国藩的手中,说:“父亲不妨先试用一下。” 曾国藩也很好奇,拿起千里镜一看,果然是如曾纪泽所说,便让湘军诸位将领也都试用一下。 曾纪泽命人给在座的湘军将领每人送了一千里镜,他们一个个当宝贝一样,用了之后啧啧称奇。李鸿章试用了,也连忙问曾纪泽:“这玩意多少银子?” 曾纪泽说:“在上海二十两银子可以买一个。” 这时,曾国藩拿着千里镜看远方,兴犹未尽,发出一通出人意料的议论来:“不知各位看后有什么感觉?我看后心里想,不论钢铁、玻璃等物,一经洋人琢磨成器,便精耀夺目,我从中悟出一个道理:洋人之智巧我国亦能为之。而天下之物,凡加倍磨冶,皆可变换本质,别生精彩,何况人之于学!但能日新又新,百倍其功,何必忧虑不能变化气质,超凡入圣?” 曾纪泽说:“确实如此。我们不能再固步自封了。” 曾国藩便给曾纪泽拨了五万两白银,让他聘请技师工匠,采买工具原料,仿照洋人的办法制造枪炮子弹,让他在各营里随便挑人,负责组建和训练湘军的洋枪队和开花炮队。 曾纪泽派人到上海购买了两百尊洋炮,还有三千杆后膛枪,组建了湘军第一支专门的炮队和洋枪队。 在曾纪泽的领导下,这支队伍的规模,随着湘军的地盘扩大而扩大,日渐成为湘军里最有战斗力的队伍。 第七十七章 李鸿章挨打 曾纪泽被曾国藩派去训练湘军洋枪队和开花炮队之后,李鸿章一个人在曾国藩的幕僚中没啥熟识的人,他自以为聪明的懒病又犯了。 其实一进入曾国藩的军营,李鸿章懒散的毛病就暴露无遗。曾国藩是习惯早起的,这是曾氏的家规之一,也是曾国藩师从唐鉴、倭仁之后克己复礼的重要方面,对应一个“勤”字。 曾国藩不仅自己早起,还要求幕府人员以及所有湘勇将士全都早起,该读书的读书,该操练的操练,人生苦短,何必久睡? 然而,刚到曾国藩幕府中的李鸿章,却不能适应这种鸡叫几遍就起床的生活,他习惯于睡到自然醒,然后伸个懒腰,慢悠悠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一天,日上三竿,李鸿章还没起床,曾国藩派人来催,李鸿章就说自己头痛,要晚一点起床,起来了再去拜会曾国藩。 曾国藩是个明察秋毫的人,他询问了一下下人,李鸿章的脸色如何,说话的声音中气足不足,加上他很了解李鸿章,知道他这个人喜欢耍把戏,几句话问下来,就断定李鸿章是装病偷懒。 曾国藩很恼火,派了好几拨人前往李鸿章的卧室,请他起来吃早饭。 起初,李鸿章并不在意。最后,曾国藩叫贴身的家仆荆七传话给李鸿章:“老爷说了,必须等到幕僚全部聚齐之后才开饭。” “啊!”李鸿章听到这句话,这才慌了神,他一个做弟子的,又是穷困来投,有什么资格让恩师等他一起吃饭,这太失礼了! “你先回去禀告恩师,我马上就来!”李鸿章赶紧披起衣服,把靴子胡乱穿上,气喘吁吁跑到大营的饭桌前。 当时早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曾国藩和一帮幕僚都没动碗筷,端坐在饭桌前。李鸿章问心有愧,脸涨得通红,不敢正眼看曾国藩,低着头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平日里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的曾国藩,那天也一反常态,黑着脸一言不发。其他幕僚见到这种情形,知道曾国藩是因为李鸿章晚起生气了,都不敢出声。一时间,气氛非常紧张。 曾国藩动了筷子,其他人才跟着吃饭。大家都吃完后,李鸿章这才抬起头看曾国藩,没想到曾国藩也正盯着他。这种锐利尖刻的眼光,李鸿章还是第一次在曾国藩身上看到,他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脸又涨红了。 许久之后,曾国藩站起身来,厉声对李鸿章说道:“少荃,你是翰林出身,志大才高。我这里局面狭窄,只是一条浅沟,哪里容得下你这条大船呀,你何不回京供职?” 李鸿章听了曾国藩的话,赶紧放下碗筷,说:“学生志在报国,扫平长毛,此乃家父遗愿。” 曾国藩道:“既然如此,你既然来到我的幕府中,那么有句话我必须跟你讲清楚。我这里所尊崇的,只有一个诚实的‘诚’字而已!以后不要在湘营偷奸耍滑。” 说完,曾国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饭桌。其他幕僚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饭桌,只留下李鸿章一个人目瞪口呆地坐在座位上,半天也不曾移动一下。 这件事对李鸿章的触动相当大,他既感觉到委屈,又无奈,开始反省自己的不良行为,进而加以改正。 但一个人的性格,一旦养成,是很难改正的。李鸿章这时已经三十多岁,年少时养成的浮躁性情和妄自尊大的毛病改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很快,他又和湘军大将彭玉麟闹起矛盾,打起来了! 彭玉麟与李鸿章的正面交锋,是在曾国藩大营中。两人见面后不久,就打了一架,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话说那一天,曾纪泽跟曾国藩谈起安徽的团练可用,说安徽团练首领刘铭传、张树声等人都是将才。 这时,彭玉麟等湘军将领谈起湖南人和安徽人谁更能打仗。 当时,李鸿章的处境是相当狼狈的,因为他之前组建的安徽团练被太平军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然而,即便是在这种处境之下,李鸿章仍不改目中无人的秉性,竟与战功赫赫的彭玉麟,就湖南人还是安徽人更会打仗的问题,发生了争执。 当时,安徽人虽也和湖南人一样组建了不少团练,但李鸿章还没组建淮军,刘铭传和张树声等人还默默无名,战绩远不能和湘军比。彭玉麟说着说着,便开始嘲笑安徽人不会打仗,把一旁的李鸿章弄得很尴尬。 李鸿章一向自视甚高,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他又见曾纪泽了解安徽团练,说安徽团练战斗力不错,李鸿章胆子变肥了,待彭玉麟说完后,便长篇大论,以曹操、朱元璋为例,替安徽人辩护,说安徽人没啥战斗力,只不过三国时出了个曹孟德,安徽毫州人,征讨四方,对内消灭二袁、吕布、刘表、马超、韩遂,对外降服南匈奴、乌桓、鲜卑等,然后元末出了个朱元璋,安徽凤阳人,他打仗不行,只不过把横扫天下的蒙古人赶出了长城。 李鸿章有才,旁征博引,侃侃而谈,把安徽人说得天下无敌一样。当时,参与闲谈的大多是湘军将领,基本上都是湖南人。于是,大家一起攻击李鸿章,说安徽人这么厉害,长毛为何还占了庐州,你李鸿章的老家为何还被烧?你李鸿章为何家破人亡?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把李鸿章惹火了。李鸿章站起来,指着彭玉麟的鼻子,大怒道:“好你个雪琴!你是在我们安徽的地面上出生的,你父亲在安徽为官近二十年,你也在这边呆了十六年,今天你却数典忘祖,要帮这群湖南佬,来羞辱我们安徽人吗!” 在彭玉麟的心目中,虽然他在安徽呆过十六年,但湖南是他的祖籍地,之后他又在湖南生活了三十年,在他的意识里,他是纯粹的湖南人,和安徽人扯不上联系。 最让彭玉麟不能接受的是,李鸿章居然将他父亲的事情作为论据,说他数典忘祖。彭玉麟一声不吭走到李鸿章面前,挥起拳头便向李鸿章砸去。李鸿章躲闪及时,侥幸逃过一拳。 在座的湘军将领,比如彭玉麟,始终忠于曾国藩,无论时局如何动荡依旧不离不弃不同。李鸿章从进入曾国藩幕府的那天起,就一直想独立门户,摆脱曾国藩的控制。李鸿章虽然表面上对曾国藩很尊敬,但他毕竟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在曾国藩幕府中,经常因为固执己见而与曾国藩发生冲突,平时就惹得大家不满。在场的湘军将领见彭玉麟动手,也纷纷操起板凳要砸李鸿章。 彭玉麟之所以要打李鸿章,是跟他性格不和,不是一类人。其实,李鸿章和彭玉麟还是邻居的。彭玉麟的父亲彭鸣九调任梁园镇巡检司衙门,彭玉麟一家人都跟随彭鸣九来到了梁园。李鸿章、彭玉麟,两人当时只相距数十里而已。 李鸿章小时候,也就是父亲李文安尚未中进士之前,他家的经济状况比较拮据,这使李鸿章从小就懂得了生活的艰辛,由此刻苦自励,锐意奋发向上。这一点,李鸿章倒是和彭玉麟蛮相似的。不过李文安于1834年考中举人,四年后又成了戊戌科进士,朝考入选,分发刑部任职,后官至督捕司郎中,记名御史,李家一夜之间成了合肥的名门望族。李鸿章的青年时期,就生活在这么一个兴旺发达的家庭中。 但彭玉麟十六七岁时,由于父亲的过世,原来美满的家庭顿时陷入困顿中,而李鸿章由于父亲得中进士,从此过起了优哉乐哉的少爷生活。这对两人不同个性的形成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李鸿章的人生道路太过顺畅,难免会滋生骄矜之心,而彭玉麟长期生活在困苦中,更加懂得低调、谨慎,但也比较孝顺,所以李鸿章提他父亲,彭玉麟忍不住要教训李鸿章。 曾纪泽一看情形不对,连忙上去拉住彭玉麟,但是李鸿章还是跟其他人打了起来。 曾国藩怒喝道:“在我幕府里打架,成何体统?都回去面壁思过!” 曾国藩发怒,众湘勇才放下凳子,饶过李鸿章。 李鸿章见曾国藩也没重罚彭玉麟等人,感觉十分委屈,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衣服和靴子也没脱,就躺在床上,想起自己的落魄处境,三十多岁一事无成,还在湘营里受这等委屈,不禁嚎啕大哭!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为自己的际遇,更为自己的前途伤心难过! 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李鸿章哭完,开始反省自己,他想起了李斯,对自己说:“李鸿章啊李鸿章,难道你的人生就要这样窝囊度过么?堂堂七尺男儿,你要和老鼠一样过一生么?” 李鸿章真的头疼了,躺在床上,脑子里起了狂烈的思想风暴,想起了从前的种种,不甘心各种失败!剧烈的痛苦过后,脑子反而清醒了,醍醐灌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这世界,是看身份和地位的,当你什么都不是时,你的想法一点也不重要!李鸿章决定要向曾国藩学习,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他在心里暗自发誓,彻底反省,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 李鸿章决定把所有委屈都吞到肚子里,悟以往之不谏,来者犹可追!现在开始奋起,还不晚:我李鸿章才华过人,盖世英雄,不信博不出一个未来! 这时,曾纪泽赶来安慰李鸿章,在门外听到李鸿章的抽泣声,大声道:“你要是在幕府觉得委屈,你就到我们洋枪队来吧,算是帮我的忙。” “不用!”李鸿章开了门,眼角的泪痕已经擦拭干净,对曾纪泽说:“多谢老弟美意,这点委屈我李鸿章还扛得住的,毕竟我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别人撞了南墙才回头,我李鸿章偏要把南墙推倒!” 曾纪泽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你在幕府,一定能做更大的事!听说现在贼逆石达开又东山再起,率兵攻打湖南了,希望你帮家父多出出主意。” 第七十八章 湖南告急 真的猛士,是不怕失败的。在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李鸿章是如此,翼王石达开也是这样的人。 石达开在浙江和福建战场一败涂地,他的意志消沉过一段时间,但很快,他决定要在战场上爬起来,找回自己的尊严,重振翼王当年的雄风! 石达开在福建率部杀出重围跑到赣南,还是被曾国藩的湘勇一路追赶,成天惶惶如丧家之犬,部下也越来越少!好在上天这时还没有要绝石达开的生路,他率部躲到了赣南山区,这支部队并非只有星星之火,还有三四万人,而江西山区,深山老林最适合打游击战。 加上正是寒冬腊月,湘勇们过春节了,石达开部的太平军在南安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休整,平安度过了远征以来第一个低潮期,很快扩军到了六七万人,石达开也开始反思过去的错误,逐渐重拾了撤离浙江和福建后一度失去的战争主动权。 1859年过了春节,奉曾国藩命追击石达开部的萧启江才带领湘勇来到赣南,除他本部一万多名湘军以外,他还纠集了四万本地的“田勇”,配合作战,要彻底剿灭石达开部。 “来吧,拼死一战,我石达开也不是好惹的!”石达开接到情报,决定再大战一场,用鲜血捍卫自己的尊严! 萧启江在清知府刘狱昭和参将胡中和、梁万贵的配合下,率部五万人进攻南安附近的新城墟。 曾国藩认为,对付石达开这支太平军“可以智胜,难以力取”,于是他让萧启江命田勇出队,而湘军主力设伏以待。 2月20日,战斗打响了,但是,四万“田勇”的战斗力就是渣! 很快,石达开指挥太平军陈享容、李隆遇部反击,田勇在太平军的反击下节节败退。由于田勇战斗力本就远在太平军之下,田勇确实是溃逃的,陈亨容、李隆遇不疑有诈,一路穷追不舍至七八里外。 当时山路崎岖,四周都是茂林,太平军进入包围圈后,萧启江下令鸣炮为号,一万多湘勇伏兵立即将太平军后路截断,而主力分三路杀出。 “不好,我们中计了,快跑!”陈亨容发现对手由田勇变成了战斗力惊人的湘勇,立即率部逃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上万湘勇掩杀过来,太平军死伤无数,此战,湘军大胜,一鼓作气,攻克新城墟,兵锋直指石达开的大本营:池江。 “妈的,湘勇会设伏兵,老子也会!”石达开得报新城墟失守后,决定“将计就计”,利用湘军那些赖以诱太平军中计的田勇来部署反击。因为湘勇号令严明,阵脚很难打乱! 于是,石达开命令太平军撤退,没有向新城墟发动反攻,反将主力秘密撤出池江阵地,埋伏在距新城墟十余里的麻布陇一带。 两天后,萧启江部仍以数万田勇为前队,进攻池江太平军大本营,萧启江以为石达开部已经是穷途末路的贼寇,加上刚打了大胜仗,有点骄傲。他很快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时,石达开已经率领主力部队离开,萧启江得到谍报,说是池江太平军甚少,下令“田勇”遂放胆深入。 “不好!有埋伏!”当萧启江发觉不对劲,沿途太平军一打就跑,他怀疑有诈、传令收队时,为时已晚。 “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给我杀!”石达开部的太平军枪炮齐放,伏兵尽起,他们不以歼灭包围圈中的田勇为目的,而是反复冲击,令其溃败。 轰隆,轰隆,太平军的火炮齐发,缺乏训练的田勇们被太平军打得惊惶失措,蜂拥返奔,数万溃勇,如遇到狼群的山羊溃逃,很快把湘军正规部队的阵脚也冲得大乱。 “杀光湘勇!”这时,石达开才命主力部队就势掩杀过去,太平军越战越勇,反败为胜,并击毙都司龙复胜,把总洪复胜等。 这一站,湘军大败,石达开部扳回一城,士气大振。 又过了两天,萧启江收拾湘勇残兵,再次全力攻池江,先设伏于麻布陇一带,再诱石达开出战。 “雕虫小计!”石达开识破是计,传令坚守不出,仅派数百人对付前来“诱敌”的清军。 又过了两天,萧启江再次布置伏兵后进攻池江,石达开仍不假理会,反公然将大队撤出池江,向南安城靠拢,再次招募兵勇,把队伍扩展到了七八万。 “石逆会不会又使诈?”萧启江因四天前的大败心有余悸,竟不敢追击,眼睁睁看着太平军从容退向南安,直到数日之后才追向南安。 池江战场的胜利,极大鼓舞了石达开部太平军的士气,而萧启江不敢尾追的事实则显示江西湘军的进攻气焰受挫,石达开决定抓住这一有力时机,率部向湖南的战略转移,杀往曾国藩的湘勇老巢湖南,要把湖南搅得天翻地覆。 石达开一面指挥部队向湖南转移,一面扩充队伍,在南安布下诱敌之计,拖住湘军,掩护大队。 3月4日,萧启江率湘军追到南安城下,但见城中烟焰迷天,随即听说太平军发生“内乱”,守军弃城而走,他急派营官朱桂秋、黎得胜、胡中和、刘岳昭、梁万贵等会同练勇攻领东门和北门,营官毛冶祺、秦华祝、唐星照、戴龄等会同田勇进攻城外各村“贼垒”“贼馆”。 是时南安南北二城的太平军,已经接到石达开主动西撤的命令,且战且退,诱敌深入,不时杀回马枪,痛击了萧启江的追兵。 沿途太平军在各村号角四起,萧启江急忙传令收队,不敢再向已是空城的南安城迈进一步。守军见湘军受到震慑,不敢再进,遂安然返城。其后三日间,湘军未敢再攻南安,直到3月7日始复来,这时太平军大队早已离开,留守的小股部队,不再与湘军纠缠,兵分两路撤退。 就在萧启江部湘军被拖在南安期间,石达开所部江西太平军十万人全面挺进湖南。 池江大捷四天后,奉命自江西崇义进军的太平军赖裕新、傅忠信部五六万人也进抵湖南桂阳热水岭,遭到刘培元、彭定太的清军阻击,入湘之战正式打响。 在太平军猛烈进攻下,清军仅数小时即“全军覆没”,从桂阳赶来的援军,一看石达开部战斗力强悍,急忙逃回城内不出。石达开部的太平军将清军营垒尽予摧毁,并于3月2日攻克桂阳县城,取得在湖南的第一个据点。 3月11日,石达开命太平军以骑兵开路,冲进驻扎桂阳、宜章分界处文明司的清军营地,清军溃败。太平军进入湖南后,石达开组建了骑兵,用了过去少见的骑兵冲锋战术。南方人不善于骑马,这时的湘军,以步军为主,还没有专门的骑兵部队。 第二天,石达开部又大破驻扎官渡的清军营盘,并以骑兵追击,乘胜直下宜章。接着,石达开命太平军由秀流河上下游同时发动抢渡,击溃扼守秀流河的清军,击毙敌将段万彩刘祥信等人,攻克兴宁。至此,半个月内,湘东南三大军事重镇接连为石达开部的太平军所据,郴州府门户洞开,石达开意气风发,抓紧部署太平军,准备攻打郴州府! 湖南巡抚骆秉章、左宗棠闻讯大惊,担心石达开部太平军乘虚而入,攻入长沙,那样会全线动摇各省湘军的军心,进而影响整个战局。左宗棠马上写信给曾国藩,让他尽快派兵回援。 左宗棠在信中对曾国藩说:“湖南频年内固封守,外援四邻,财力既殚,人才亦耗!兹大股逆贼乘虚窜突,倘不能迅速剿除,不但本省生灵遭其荼毒,即绅民之出演援剿者,皆不免有内顾之忧,而东南大局且将不可复问”。 “湘勇就算天下无敌,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那就没有任何意义!”曾国藩接到信,立即回信,让左宗堂负责“筹饷募兵”,飞檄各郡搜集兵将、编制队伍,饬留籍湘军头目火速招集旧部,支援左宗棠。 半个月时间,左宗棠集结在籍湘军官兵四万余人,曾国藩还急从各省抽调湘军步兵、水师、马队入湘助剿,曾纪泽的洋枪队和洋炮队也没派去湖南。 曾纪泽见了左宗棠,这时左师爷意气风发,调度各路人马也很从容。 “凭直觉,我觉得石达开是想率部从宝庆入四川!”曾纪泽估计郴州守不住,建议左宗棠把防线布置在宝庆一带。 “打仗岂能靠直觉?”左宗棠没有听从曾纪泽的建议,他觉得石达开是想谋取衡州,那里是湘勇大本营之一。 湘东南三大战略要隘失守后,清军退守宜章至郴州和兴宁至梆州两条路线。因兴宁以西为东江所隔,石达开命部队从宜章进军。3月15日,赖裕新部自宜章出发,间道趋郴州府属之外岭、良田,迅即攻克,击毙清巡检卢铨,乘胜夺取郴州,跟着分兵两路进攻桂阳州,17日轻取桂阳州,全歼守敌,仅知州张济远一人仓惶逃命,郴州失守。 郴州失守后,左宗堂判断太平军将北进常宁以窥湘江枢纽衡州,以衡州为中心部署了防御反击体系。 “左宗棠比曾国藩差远了!”石达开见左宗棠把战略重点放在控制通往衡州的水陆交通线上,对常宁防守尤为严密,遂再一次将计就计,采用声东击西之策,以少量兵力佯攻衡州以南的常宁,牵制湘军主力,而太平军主力向西迂回,拟从西南方绕过衡阳,取道祁阳直捣湖南中部重镇宝庆。 石达开要攻宝庆,并不是一个错误的战略,如果能攻下,他的部队在宝庆休整并补充粮草后,既可作为经略两湖,下趋衡州、武汉,或进取长沙的据点,又可向西出辰溪、沅陵,到达四川的秀山、酉阳,或北出常德、澧县、荆州、宜昌,溯江入川。与此同时,石达开还派人与如火如荼的广西大成国起义军取得联络,约其一同向湖南发展。大成国对此极为重视,特派其“四王”之一的平南王谢乐言亲往湖南探查军情。 当左宗棠的湘军以为可以凭借坚固的工事和严密的防御体系阻挡太平军于衡州防线时,太平军主力已趋向嘉禾,3月19日攻克嘉禾后,继续向西迂回,以小股佯攻北面的新田和临武,迷惑敌人,主力则趁机进入宁远县。 石达开这一段时间意气风发,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拥军二十万,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十天后,石达开命先头部队向祁阳发动进攻。至此,太平军在入湘第二阶段中继续掌握了主动,长驱直入,绕开敌人的重兵防御,顺利将战线推进到地处衡州、永州之间,从西北界进攻宝庆。湖南全线告急,湘军人心惶惶,生怕自己的家人遭难。 而曾纪泽此时已经率领洋枪队和洋炮队三千人到了宝庆,石达开命苦,又遇到了曾纪泽这个老对手! 第七十九章 胡林翼复出 石达开率部攻湖南南部,要直捣湘勇的老巢,这一招确实大胆,老辣的左宗棠都没明白石达开进军湖南的真实意图,毕竟湖南是湘军必救之地,肯定难以攻下。 当左宗堂得知石达开率十万人突入了宁远,又从俘虏口中获悉太平军的真实意图是自祁阳进攻重镇宝庆后,不得不佩服曾纪泽的直觉,急忙调整了部署。 当石达开的太平军扫荡了祁阳城外守隘清军,准备攻城时,曾纪泽率部先赶到祁阳增援。 当时真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祁阳城外却是硝烟弥漫。太平军的旗帜漫山遍野,石达开率部五万在城外三里叫战。 曾纪泽准备率三千人出战。守城的主将刘长佑道:“这太过冒险,万一失败,末将无法向曾大帅交待!” 曾纪泽笑着说:“放心吧,我的洋枪队是长毛骑兵的克星,我三千人挡十万长毛都不成问题。我们现在需要一场大胜利来等待援军。” 半个时辰后,曾纪泽下令出城布阵,石达开命五千太平军骑兵攻城! “开炮!”等石达开的骑兵到了大炮射程之内,曾纪泽先下令开炮! 轰隆!轰隆!太平军有些骑兵被开花炮弹击中,直接轰成了渣。开花炮弹的碎片,让周围人仰马翻,然后曾纪泽下令洋枪队扫射,一阵疾风暴雨似的射击,太平军骑兵死伤三四千人,寸步难行。人数再多也没用。 石达开在祁阳城外苦战三天,长毛却被曾纪泽的洋枪队收麦子一样收割,死伤上万人,竟然攻不下来!石达开看骑兵无效,又难以攻下祁阳城,便突然调转兵锋,改攻永州,与江忠义、席宝田部展开连日激战。 这时,曾纪泽已经派人给左宗棠送信,左宗棠派兵两万援助永州。 两万清军援军续至,内外夹攻,永州城外的太平军这时四面受敌,难以抵挡,被迫放弃攻城。 “可恶!”石达开获悉先头部队攻打永州遭到重兵拦截,意识到左宗棠已经察觉了太平军的军事意图,遂重新拟定了作战计划。 石达开意识到,太平军单线作战,容易遭受湘军多方包围,便决定分兵渡过湘江,开辟西路战场,让湘勇顾此失彼,但这也分散了太平军进攻的力量。 石达开命令太平军主力陆续自宁远进入祁阳境,杨载福派湘军水师副统领王明山从衡州赶往祁阳,企图利用水师严密封索湘江,防止太平军渡江。 4月15日,太平军在祁阳下游十里的观音滩公然编造船筏,进行渡江准备。杨载福率军驰赴观音滩对岸阻击,太平军死伤无数,随即退却。 杨载福下令水师过江进剿,上岸后双方交战,互有胜负,清军收队进入祁阳。 当夜,趁着夜色,石达开命令太平军出人意料地再次从观音滩驾筏渡江,终于偷渡湘江成功。 石达开下令,渡过湘江的太平军由赖裕新、傅忠信率领,进军与广西全州和宝庆府属之新宁接壤的东安县。 东安县城只有几百守军,知县李右文还是决定拼死一战,为援军争取时间。 “石贼真是狡猾!”石达开这一分兵战略再次出乎左宗棠意料之外,直到太平军兵临东安城下,左宗棠才急调刘长佑部赴援。 军未至而城已破。李右文那几百人是以卵击石,4月22日,赖裕新部破县城,全歼了当地守军,知县李右文自杀殉国。 此后,太平军弃守东安,由赖裕新担任诱敌任务,大张旗鼓地向西进军,调动湘军,傅忠信则率精锐伺机而动。赖裕新先佯攻新宁,又故意折回,作出直捣广西全州的态势,并派人联络当地天地会义军,准备会合,吸引湘勇追赶。 左宗棠让湘军刘长佑与刘坤一率军两万向全州方向追堵而去。 刘坤一也是历史上巨牛逼的人物,官至两江总督,后与李鸿章齐名,他是湖南新宁人,这时才二十九岁,已经是知府头衔。他廪生出身,廪生是科举里的优等生,最初每月朝廷都给廪膳,补助生活。刘坤一在1855年参加江忠源系的湘军楚勇与太平军作战,立下战功,而由廪生逐级升为教谕、知县、知州、知府。 曾纪泽派人通知刘坤一,不必追穷寇,随时准备回宝庆。果然,见湘军上当,刘坤一等大将率兵去全州,石达开命驻扎在东安附近的傅忠信部挥师新宁,兵锋直逼宝庆,刘长佑与刘坤一闻讯后,立即调头赶回新宁。 回师新宁的湘军,被占尽地利、以逸待劳的太平军打得大败,营垒全部被踏平,辎重悉数被缴获。曾纪泽率洋枪队救出了刘坤一等人,刘坤一对曾纪泽很是感激。 石达开命傅忠信部乘胜离开新宁北上,直趋宝庆府。担任诱敌任务的赖裕新部这时已经联合上了广西全州天地会义军,在他们的配合下,五万人从容回师,折反湖南,分兵进攻武冈、新宁,以牵制刘长佑增援宝庆的部队,并于5月下旬师抵宝庆。 在此期间,石达开派出一些部队继续留在湘南各地活动,壮大声势,干扰左宗棠的判断与部署,他本人则仍拟取道祁阳赴宝庆,祁阳战役就此展开。 4月22日,在曾纪泽的建议下,湘军知府刘坤一、王勋、副将余星元、杨恒升分三路进攻到祁阳的太平军,拔营垒11座。 此时西路战事也打响,刘坤一率军西援,祁阳清军实力锐减。两天后,两军激战于过水坪、双桥一带,刘坤一战败,太平军追斩千总罗士荣,外委张友元及清军数百人。不过,曾纪泽的洋枪队顶住了石达开部一轮又一轮的进攻,石达开始终没有拿下祁阳。 左宗棠让曾纪泽再坚持十天,曾纪泽率兵苦战,坚持了半个月。在这期间,湘军援军云集祁阳:肖翰庆统带水师营沿江巡截;廖洪顺的长胜军,陈缇的吉字营,阳安臣的阳字营,黄三清的清字营分据城外各险要;何绍彩的何字昔以及刘岳昭九个营分驻熊罴岭灵官殿一带,围困当地的太平军。 5月3日,湖南新任永镇总兵周宽世驰援祁阳,石达开命太平军乔装清军往迎,对周部进行突袭,周军伤亡惨重,湖南巡抚骆秉章又飞调魏喻义的质字营,赵焕联的和字营进援熊罴岭。 太平军与湘军在熊罴岭地区展开会战,互有胜负,5月中旬,傅忠信、赖裕新两军已按计划回师,石达开决定速战速决,尽快前往宝庆,遂于5月17日分兵十路向熊罴岭发动总攻。双方激战十小时,太平军佯退引清军追赶,另以一军迂回侧袭;湘军大乱,弃甲倒戈而逃;太平军一路切断湘军退路,一路直捣湘军大本营;湘军弃守熊罴岭,退据宝庆44里外之洪桥,沿途死伤甚众。 太平军取得熊罴岭会战胜利后,随即向宝庆移师,左宗棠闻讯,马上留何绍彩、黄三清两个营守洪桥,以刘岳昭的九个营驰援宝庆,太平军乘洪桥兵力虚弱,于5月21日杀回马枪,一举摧毁湘军营垒,又于24日和26日分别击败拦截和追赶的敌军,从而冲破清军的尾追堵截,达成了与赖裕新、傅忠信部会师于宝庆城下的战略目标。 到宝庆后,石达开命赖裕新驻扎城西,傅忠义驻扎城东,他本人与张遂谋驻扎城南,不久又派兵在东北和北路筑营。太平军5五月底起连续发动攻势,城外援军也多次对围城太平军实施攻击,但始终未能对太平军造成实质性打击,到6月中旬,太平军已在宝庆外围扎下层层营垒,筑起长濠,使宝庆彻底断绝了与城外的联系,粮饷来源也全部被切断,6月17日,太平军完成了对宝庆的四面合围,但太平军缺少攻城的重炮,宝庆久攻不下。 从南安到宝庆的四个月,石达开远征军胜多败少,恢复了战斗力,他们时常采用暴风骤雨式的急行军冲破湘军的阻拦,战术灵活多变,几支部队时分时合,多方牵制,使得疲于奔命,首尾不能相顾,成功的战略部署和巧妙的战术一再干扰了左宗棠的判断,在大范围运动中掌握了战局的主动,既达到了自己的军事目的,确保了全军顺利抵达宝庆,进而完成合围,又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太平军在江西、湖北和天京战场的压力。 然而,曾纪泽早就识破了石达开的战略,太平军到达宝庆之初,曾纪泽就建议左宗棠即令坚壁清野,将宝庆城外的的民房街市庙宇全部焚毁,以使太平军不能以之作为进攻的屏障与掩护。 朝廷将帅对于宝庆会战重要性的认识起初是存在很大分歧的。湘系集团的骆秉章、左宗堂等一开始就主张全力应对,湖广集团的官文、都兴阿、多隆阿、舒保等则不甚以为然。他们认为,安徽的陈玉成部一直对湖北虎视眈眈,以湖北现有兵力与陈玉成相抗,鄂东防御已经可虞,何况按照既定计划,此时湘军正当分兵三路进图安庆,尤须厚结兵力。因此,清廷对从湖北调兵增援湖南的意图相当不满,认为是不援皖而唯湘是图。 针对湖北官吏的埋怨,曾国藩请在家守孝的胡林翼复出了! 胡林翼上书朝廷,说贼逆陈玉成在安徽二郎河遭受重挫,损失严重,非经休整蓄锐,无力发动凌厉攻势。而石达开即使不打永州、衡州、宝庆,也未绕过三郡直攻湖北。一但“湖南不能追”,则“湖北势不能堵”,由是石达开不止将“由西路窥伺巴蜀”,而且“附鄂之背,必在夏秋之间”。湖南不支,则“湖北御此大股,必须再添两万人。饷力固不能任,将才又不能多”,彼时湖南“非全境肃清三、五月后”必不能援鄂,所以为湖北计,“自守于境内不如助剿于境外,助剿则兵少而功倍,自守则备多而势分”。 在胡林翼的再三陈说利弊下,湖北总督官文等人终于让步,官文俱折呈奏:“湖南各军,皆百战之余,尚不能决其必胜;蜀中承平日久,额兵多半调拨他省,猝欲御此强悍之寇,深恐力不能支”“查蜀中富庶为时下财赋之区,中外皆资其力。若贼得肆志入蜀,其陷张必数倍于湖南,不特贻患于两楚,防无虚日;并恐蚁附蜂屯,西出关中,为秦晋之大害。历观史书所载,蜀之安危,关系中原大局。盖土沃民众,能善用之,则可御外侮;不善用之,亦足借寇兵也。查天下之势,西北足以控东南,东南不足抗西北。故贼踞江皖,而楚省尚可复完备,因得上游之势”,继而要求“饬令曾国藩酌带江西、湖北、湖南、四川水陆精锐将士,由楚江驶入蜀中,限五十日到夔州,责以守蜀之任”,至于江西太平军,不过万余,或请饬李定泰守饶州,饶廷选守抚州,彭玉麟守九江,自能保固疆圉。俟南省肃清,蜀事果定,则楚军得以专意东征,即江西余孽,亦不难殄灭矣。” 十日后,官文和胡林翼会奏,更加明确地提出“并两楚之力先除西南之患,庶可专力东征,无瞻前顾后之忧”的全局战略,湖北带头做出榜样,以湖南异常紧急,于万难筹拨之个,勉力抽调重兵,以全大局,挖肉补疮,移缓就急”,抽调援兵一万五千人,而且用饷全由湖北负担,不烦湖南,全力支援。 这样,湘军投入宝庆会战的兵力,包括在籍湘军官兵士兵四万人和从皖赣鄂等省陆续调集的约三万人在内,总数不下七万。其中除刘长佑、刘坤一、江忠义、曾纪泽及祁阳城下各路援军外,先后还有曾国藩调萧启江、张运兰部往援;骆秉章调援黔之副将田兴恕军往援;官文、胡林翼调马队二百,总兵王明山、陈金鳌、知府萧翰庆、副将孙昌凯率水师四营携炮船一百余号往援;续调安庆水师参将杨明万、游击曾绍霖、副将刘国斌携炮船九十余号,水师游击左光培部、炮船二十八号及已革总兵李续焘所募新勇往援,又续调荆宜施道李续宜自黄州、武昌赶去宝庆。此外,曾国藩还令攻皖的鲍超部停止深入安徽,作为援湘预备队随时待命。 曾纪泽知道,湘勇已经吹响了宝庆会战的集结号,石达开如果不撤退,即便自己不出手,宝庆这一战,石达开也必输无疑了,搞不好会被湘军包饺子,全军覆没! 第八十章 决战宝庆 石达开欲取宝庆,几乎像个疯子一样,堵上了自己的全部兵力! 宝庆即今邵阳市,与娄底毗邻,是湖南中部腹地重镇,除了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历代为兵家必争之地,还有一点是湘军必以命相拼的理由:宝庆离娄底实在太近,而一大波湘军名将的老家,都在娄底。 娄底的湘乡县是湖南最早举办团练的地方,今天娄底所属双峰县、娄星区和涟源的部份地区,都属晚清湘乡范围。湘军领袖曾国藩及其弟曾国荃、曾国华、曾国葆就是双峰县荷叶镇人,主要干将罗泽南是双峰石牛乡人,刘蓉是娄星区茶园镇人,李续宾、李续宜兄弟是涟源荷塘镇古楼人,刘岳昭、刘腾鸿、刘腾鹤兄弟是涟源杨家滩镇人。 “一旦长毛攻破宝庆,湘乡必定会经历一场浩劫!那时湘勇就无颜见江东父老。”曾国藩写信给复出的胡林翼,让他调动湖北的大部分兵力援助湖南。 曾国藩还下令湘勇们死战,他们也一个个磨拳擦掌,这是一场真正保卫家园的战斗! “弟兄们,我们无路可退,再退就只能回广西老家过苦日子!”石达开这一次,也跟部将誓死要拿下宝庆!这样他的部下才有出路。以湘军老巢为据点,上窥西蜀,下逼武汉,石达开为自己的部队规划了这样宏大战略和梦想。 这梦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石达开率部历经千辛万苦,从江西南安府一路杀到宝庆,号称大军二十万,浩浩荡荡,浴血奋战,大有横扫湖南之势,却在宝庆寸步难行。 曾纪泽并不把石达开部放在眼里。在湘军大营,他对左宗棠说:“按照太平军一贯夸大军队数量比例来算,能投入宝庆战斗的太平军在七八万之间。太平军全军按八万算,约占三分之一是老幼妇孺,青壮战员只有五六万。而且这五六万人中大多数是在浙闽、江西、湖南招募的新兵,真正的太平军旧部属于少数,充其量两三万人而已,这其中还有半数属于原天地会的花旗军,则太平军正规旧部人数不过一二万。攻打宝庆城下太平军的综合战斗力,不逮陈狗远甚。” 左宗棠说:“何以见得太平军的战斗力不行?” 曾纪泽分析说:“石达开部太平军在衢州、永州、祁阳的作战不利,显示出这支部队兵员素质不佳,战斗力有限。太平军从回师南安开始到会师宝庆这数月之间的战斗,打了不少胜仗,主要是战略上技高一筹,主要贼逆张遂谋,赖裕新,傅忠信,余子安等也都是长毛老将,真刀真枪打过仗,不过一旦和训练有素、具有多年战斗经验的湘军对敌,就往往处于下风了。” “那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任何失误都将造成致命的后果。”湖南巡抚骆秉章获悉石达开入湘意向,立即调候补总兵刘培元等带湘军驰赴湘赣边界的桂阳县防堵,并起用了一大批有血性的地主士绅,在“保卫桑梓”的口号下,迅速有效地动员起来,由在籍湘军头目招集旧部,在短时间内组织起了一支凶狠的地主武装,包括先前在吉安被曾国藩解散回老家的两千湘勇,也被调配给曾纪泽。 宝庆决战,将决定石达开和湘军的命运。双方都不敢掉以轻心。 石达开将号称的二十万大军分两路进围宝庆:一路从西路侧攻宝庆,由傅忠信、喻子和率领,从新宁、武冈,间道趋宝庆;陈亨容走道州,绕道广西入新宁、武冈;赖裕新由道州、永州边境攻东安进逼宝庆。另一路石达开亲自统率,从东南方直逼宝庆。两路大军均冲破湘军拦阻,于6月下旬先后到达宝庆外围,立即从西、南、东南三面环城依山遍扎营垒,控制城北及东北路交通线。 7月初,石达开遂倾其所有,主动发起围攻宝庆之役,要在湖南打下一片天地! 而且这一次,石达开孤注一掷,在宝庆还发动了群众,张贴告宝庆人的《示谕》,说满清统治者“攘窃神器”“流毒中华”,指责他们“豹冠蟒玉,皆为市井邪狯之徒;虎噬狼吞,岂计老幼颠连之苦。” 石达开号召当地穷苦百姓“无观烽火而逃通,无挈家屋而远徒,无闻谣言而怯怖,无恃强悍而抗违”,表示自己的大军“将迅扫妖氛,为五万众生灵吐气;澄清海宇,奠千百世中夏丕基”,要群众跟着他造反。穷人总是很容易受到鼓动的,石达开口才了得,不少穷苦百姓向太平军接济盐粮,进贡骡马,补给了太平军的后勤。 这一招,石达开屡试不爽。毕竟历朝历代农民起义,成王败寇,投机的人不会少。 但是,石达开低估了湘军的防御能力,尤其是曾纪泽部的洋枪洋炮威力。 在整个太平天国战史中,攻城战是战术体现最不明显的一部份。无论湘军还是太平军,在攻城方面都没多少特别手段。太平军以穴地攻城为主,云梯登城为辅,湘军更是动辄采用“长围”战术。 石达开部的太平军没有攻城的利器,合围宝庆持续数十日,攻城不下,伤亡惨重,阵地上长毛的遗体都一人多高了。这时候太平军的医疗条件很差,基本上大出血就会死。 湖南各军在宝庆跟石达开部的太平军大小百战,不能决其必胜,但石达开也没能攻下宝庆。一个半月的战斗中,太平军始终未能实现攻破宝庆的目标。 湖北巡抚胡林翼下令继续增援宝庆,派了湖北荆宜施道李续宜,率湘军马步各军5370人取道安化和涟源、新化增援宝庆,这是一支非常强悍的队伍,里面还有不少骑兵,马匹都是朝廷调配的蒙古良马。 石达开为阻李续宜军,下令赖裕新分兵数千,由邵阳神滩渡出发,攻占新化南境的牛山忙、草鞋铺,待李续宜部过境时,袭其后路,其主力则从正面进攻,以期歼灭车部。 各路湘军的援军越聚越多,特别是李续宜率领的万余湖北援军的到达,不仅刺激了城外湘军的士气,更从根本上改变了敌我兵力的对比,湘军人数从劣势方变成和太平军旗鼓相当。 从此,战局开始变化,向不利于太平军的方向逆转。 李续宜军到达后,与刘长佑刘岳昭等部清军会合于宝庆东北的半边街一带,以图挫败太平军包抄刘长佑后路的计划。 石达开得知后,决定主动出击,遂于深夜调动大军逼近湘军半边街大营,拂晓时分发动进攻。 杀杀杀!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贴身肉搏,场面十分惨烈! 双方激战至第三天,各不相让,仍然难分胜负,这时,李续宜以部分兵力继续扼守大营,自己率军渡过资水西移,在水师和新建骑兵队的配合下,突然向太平军最薄弱的北路阵地发动强攻。 石达开闻报,急命赖裕新部驰援,但为时已晚,太平军营垒数十座,哨卡百余处被李续宜摧毁。接着,李部又乘胜扫荡资水西路,太平军大败之余士气严重受挫,西路阵地随之陷落,太平军阵亡数千人,可谓损失惨重。当时正是湖南炎热的夏季,热风一吹,都是太平军腐烂的尸体气味在弥漫。 更严重的是,到7月29日为止,西北两路阵地落入湘军手中,石达开合围宝庆的计划落空,宝庆城内外文书饷道复通。 此战过后,太平军围困线仅存东南两段,对宝庆已难以构成威胁,而无论兵力、士气、粮饷、武器方面,较于湘军皆处于劣势,会战败局已无可挽回。为求保存实力,石达开决定将仅存的几万人马撤入广西休整,开始部署退军。 双方休战半个月后,太平军于8月13日再度分作十几路,猛攻李续宜大营。但此战目的显已经不在进攻,只是以进为退而已。 那天深夜,月色黯淡,伸手不见五指,太平军即分两路,开始向广西方向撤退。 石达开转战湖南五个月,军事上曾取得一系列胜利,在宝庆城下与湘军大战三个月不能得手,致使战局急转直下,被迫放弃了以湘军老巢为据点,上窥西蜀,下逼武汉的宏大战略。 石达开的梦开始醒了,他意识到自己在宝庆犯了一个致命的战略错误:在李续宜援军抵达后,战局已经明显向不利于太平军的方向发展,如果说之前攻克宝庆一度颇有希望,那么此时这一希望已经相当渺茫了。在实力对比已经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即使不愿马上放弃攻城,也应立即着手布置退路,至少应该开辟一块后退基地,而非孤注一掷,仍将八万大军全部屯集于城下之地,以至完全陷入湘军反包围之中。如果太平军在李续宜援军到达后能够果断放弃攻城,另谋他图,那么宝庆攻坚虽然失利,太平军却未必不能继续掌握湖南战局的主动权。跳出宝庆外围的包围圈,在湘鄂川黔战场还有很广阔的回旋空间。如果太平军在局势转为不利时及时调整战略,当不至于在人员和士气上都遭受重创。 然而,石达开太想拿下宝庆,以至于八万大军损失过半,剩下的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伤了筋骨,这一次宝庆大决战,石达开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最后输得很彻底,他的时代,彻底过去了! 更不幸的是,这次去追击石达开部的,是曾纪泽率领的五千精锐,石达开很快发现,他和部下逃无可逃,在退往广西的途中,石达开走上了一条死亡之路! 第八十一章 放走石达开 宝庆一战,面对石达开的进攻,曾国藩部的湘军,胡林翼部的楚军,骆秉章左宗棠部的湘军,都集中起来,对付石达开。曾国藩移军夔门,骆秉章部湘军守住宝庆,胡林翼部主力南下援湘,并两楚之力先除西南之患,庶可专力东征,无瞻前顾后之虑,把应付石达开部太平军进攻四川放到了第一位。湘军四个最杰出的将帅率兵围剿石达开,并且是在湖南故土,所以石达开的失败并不冤枉,几乎是一定的。 石达开想拿下湖南纯属异想天开。1859年8月中旬,石达开自宝庆败撤,准备退入广西休整,再图后计。石达开在宝庆会战失利后,深深感到自己部下的新兵太多,战斗力不强,攻城拔寨很困难,拿下湖南再图谋四川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他决定跑到广西整训部队,等待时机,再图入川。 当时,从石达开部下独立出去的石镇吉正在攻打桂林城,宝庆离桂林不远,因此石达开也决定率部前往桂林,他占领了兴安、灵川两县,屯兵严关,大溶江一带,北拒湖南追击之敌,西南两面则防桂林之敌与外界清军的夹击,与石镇吉部形成互为声援的局面。 但是,曾纪泽的追兵很快就夺回了兴安和灵川,用巨炮攻下了严关,将石达开的部队堵在了广西的全州。 石达开部撤向广西,是唯一选择,他只好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连童子军用上了。先前,石达开和他部下的一些老兄弟,从宝庆到全州,也是身经百战,越过无数高山大水,突破无数险隘雄关。但到了广西境内,路却异常难走,在全州的山间小道上进军时,很多高山峭壁之间,只有一线可通行人。人马鱼贯而行,全无回旋余地。十多天中,数万人马和家眷在荒无人烟的大山中蜿蜒前进,又累又饿。 因为逃跑走山上偏僻的小路,长途行军,石达开部的人马都很疲乏。而曾纪泽的五千人早到了全州,他下令部队休整三天,以逸待劳。 在距离全州二十里地时,石达开派出仅存的精锐三千人攻城,被曾纪泽的部队挫败,不得不派童子军出战。 二虎看着那些十六七岁的少年,想起了自己当年刚从军的模样,都不忍心下令开炮,他向曾纪泽报告说:“太平军现在都剩下一些老弱妇孺,我们不能再杀人了。” 虽然曾纪泽知道,战场上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曾纪泽也在考虑,此时剿灭了石达开,对湘军也没有什么好处,咸丰皇帝甚至到现在还在猜疑曾国藩,没有授予曾国藩都督的实职,连一个四川总督的职务都不给,自己又何必杀了这些穷苦出身的农民,何况杀老弱妇孺也不是军人应该做的,汉人自相残杀,也不是曾纪泽愿意看到的。 左宗堂对宝庆会战发展方向的主张,概括起来也就是八个字:“逼窜南路,徐为图之”,就是说,曾纪泽的任务就是把石达开逼入广西,没有说要求他赶尽杀绝。 胡林翼也一再叮咛曾纪泽:“杀尽此贼,势必不能,逼使南走,尚是善策”,“贼数过多,不能尽杀,惟有虚南路,以两粤为贼之去路,则天下之祸尚轻也”。 曾纪泽和他们的想法,也是英雄所见略同,即以将石达开逼入广西为“善策”。因此,在进入广西之前,曾纪泽对朝廷要求派兵向广西方向追堵的旨意,百般推搪,虚与委蛇,名为追堵,实则只追不堵。 左宗堂、胡林翼、曾纪泽的这一军事战略思想,即兵法中的“围师必阙,穷寇莫追。”在他们看来,虽然石达开在宝庆新逢大败,但短期内将其剿灭是不现实的。阻断退路,等于逼其在湖南与湘军决一死战,反而会使太平军低靡的士气迅速振作起来。而在置长江中下游战场于不顾,把数万湘军留在老家和石达开展开极可能是两败俱伤的持久战,无疑是他们不愿见的事实。这样做,即使最终取胜,湘军也会从根本上伤到元气,一不留神,后果更不堪设想。 曾国藩也主张让石达开去广西,他好腾出手来围剿安庆,拿下安徽,再顺流而下拿下南京。 曾纪泽守住了全州,石达开部攻不下,而为了让将士们死里求生,石达开部的宰辅曾仕和向石达开建议,写一封信给曾纪泽,许以重酬,请求让路,让他们通过。 石达开见他的将士们又饿又病,心情沉痛,决定一试。 第二天,石达开派人给曾纪泽写信,拴在箭上,射入他的营中。 曾纪泽不给回信,以加紧进攻来作回答。 曾仕和见重金收买不成,便再向石达开提出一概诈降的建议:“曾纪泽的部队洋枪洋炮多,战斗力比其他湘勇要强得多。我们硬拼肯定是不行的。如果成功,就能转危为安,重振军威,如果失败,也不过一死而已。 石达开有点失望了,突围的希望此时极为渺茫,即使诈降,曾纪泽难道就会轻易上当?但事已至此,与其待死,不如一试。 石达开是个重义的人,他觉得将士们面临这不幸的结局,他身为主帅有罪过,于是接受了这一建议,派人去曾纪泽那里说投降的事。 石达开投降的书信,也由曾仕和草拟,文采炫然:窃思求荣而事二主,忠臣不为;舍命以全三军,义士必作。缘达生逢季世,添非谄士,不善媚君,因谗谮而出朝,以致东奔西逐;欲建白于当时,不惮旰食宵衣。祗以命薄时乖,故尔事拂人谋,矢忠贞以报国,功竟难成;待平定而归林,愿终莫遂。转觉驰驱天下,徒然劳及军民;且叹战斗场中,每致伤连鸡犬。带甲经年,人无宁岁,运筹终日,身少闲时,天耶?人耶?劳终无益:时乎?运乎?穷竟不通。大丈夫既不能开疆报国,奚爱一生;死若可以安境全军,何唯一死!特此寄书,唯希垂鉴。” “这石达开是条汉子!文才武略啊。”二虎听说过石达开的一些事,看了这信,感叹道,他很想争取石达开投降,他得了石达开的投降信,送给曾纪泽说:“如果石达开投降了,我们既立了大功,也不用再杀那些老弱妇孺。” 曾纪泽笑了笑,对二虎说:“我知道石达开是条汉子,所以他不会真的投降。在浙江,统领平江水陆全军的李元度曾经劝降过石达开,没有成功。” 二虎问道:“是吗?” 曾纪泽说:“确有此事,李元度当时写的劝降信也是情真意切。” 李元度给石达开的信确实写得好:“盖闻神器不可冒假,大业不可力争,昧顺逆者受诛戮,识时务者为俊杰。自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冯云山与足下称乱以来,计**载矣,荼毒生灵不下数百万矣。从古草窃倡乱,如汉末黄巾,唐末黄巢,元末徐寿辉、张士诚、陈友谅,明末李自成、张献忠,皆称主昏国乱,天命已去,人心已离,乃故乘机起事,然且不旋踵而殄灭之。其故何也々天道好生恶杀,凡为贼首,理必先亡。至若重熙累洽之世,朝不失政,民不离心,从未有平空发难,妄肆杀戮如尔等者。以尔等之气焰,视黄、陈、张、李百不逮一,又萧、杨、洪、韦之现报具在,足下尚俨然得意乎?自古布衣得天下,唯汉高祖、明太祖,后世之乱贼皆欲妄拟二君。不知彼值秦元运终之侯,为天生之真主,而又有陈、项、张、陈之辈为之先驱,且皆五六载即成帝业。尔等伪示每以夷夏界之,毋论舜生东夷,文王西夷,古有明训,且尔等所奉乃英夷天主教,不相矛盾乎?英夷之俗,生女为重,生男反嫁人,举国皆杂种,无一世真血脉,尔等甘从其教,肯相率为杂种乎,且天主教有兄弟而无父子君臣,以妻为妹,母为大妹,败灭伦常,真无人理,中国能行其道乎?孔孟之道,与天地无终极,今欲耶苏之教历孔孟而卷其席,此乃古今未有之奇变,既为天地所不容,即为人心所不服,以此愚天下而新其耳目,黄巾等贼作何结局乎?先圣为万世师,即各处祠庙亦皆有功德于民,载在祀典,尤圣帝明王所重。尔等皆一律毁灭,无识者反以神无显报,疑尔等有自来也。不知天正厚其恶而降之罚耳。从前百姓畏贼,(尔等)数十人可以横行乡间,今则处处团练,人人怨愤,一县可得数十万人,步步皆荆棘矣。尔等亦人也,非有三头六臂可以吓人,百姓窥见尔等伎俩,而屡遭荼毒,财物被掳,房屋被毁,妻女被淫,童稚被掠,其权充乡官者苦于诛求无厌,刑辱难堪,有不伤心切齿群起而攻之乎?是今日之民情与前大不同也。尔等在广西时,所取亡命,愍不畏死,其时承平日久,官军多未经战阵,是以当之辄糜,遂肆然谓天下无人。今则历练既久,精锐过前百倍矣。我湖南兵尤称义勇,援江援鄂,隶曾部堂麾下水陆数百万,身经数百战,饷足固战,饷不足亦战,此乃国家恩德所为,非可强而至也。昔项羽以拔山盖世之雄,被汉军围逼,尚有乌江之刎,此无他,失势故也。仆为足下再四思维,进退殊无善策,唯有献城投顺一着,立地见效,不但保宗族兼可建奇功,足下能猛然省悟否耶?” 这封劝降信入情入理,分析了太平天国为什么终究会失败,曾纪泽对这件事了解得很清楚,对这篇雄文的印象十分深刻,记得其中的主要部分。 二虎问:“石达开怎么回的信?” 曾纪泽对二虎说:“对李元度的劝降,石达开沉思久之,提笔写下数个难字,最终不置可否。骑虎之势,终难下身啊!不过,现在石达开命不该绝,我们也不用与他决一死战,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派人去回信吧,只要他们交出重炮等辎重武器,我们可以给石达开一条活路。” 于是,曾纪泽下令在全州东北和西路严密戒备,却下令部下在南边假装不经意间撤退,让出南下之路。对于太平军而言,这实际上是跑去广西“终南捷径”。 石达开对曾纪泽的“好意”,心领神会,打了几仗,就扔下重炮等辎重武器,率部朝着南方日夜兼程跑去广西。 最后,宝庆会战以左宗堂代骆秉章给咸丰皇帝写一纸“官军虽兼程行走,终未能速到贼前,截其窜路。此则臣思虑所未到而深为惭恨者也”的“悔过书”拉下帷幕。 这时候,洪秀全正忙于给自己族弟洪仁玕封王,没有给予石达开部任何的配合,太平军的武将们,如陈玉成和李秀成,也都意志消沉,让部下起哄要求洪秀全封王。 第八十二章 洪大炮来了 石达开忙着跟湘军在湖南宝庆决战时,洪秀全很短视,没有给予石达开部任何的支援,陈玉成和李秀成等太平天国主将,也眼睁睁看着石达开部单挑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等湘军主力,没有任何援助动作,结局就是石达开部惨败,不得不逃到广西的深山老林,要不是曾纪泽在全州放他一马,石达开部就提前被剿灭了。 宝庆这一战的军事胜利,为曾国藩回头率领湘勇包围安庆,拿下安徽消除了后患,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洪秀全在1859年的很长时间,都在忙于给从香港来投奔自己的族弟洪仁玕封王,无暇给予石达开部任何的配合,太平军的武将们,如陈玉成和李秀成,也都意志消沉,没心思打仗,让部下起哄要求洪秀全封王。 洪仁玕,字谦益,号吉甫,是洪秀全的族弟,他的形象,先前留着山羊胡,穿着长袍,一副很有文化的样子,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也一直给人以“先进中国人”的印象,毕竟他到过香港,喝过洋墨水,“外来和尚会念经”,不,他是基督徒,懂得真的圣经,然而他是以政治身分留名青史,他写过一本《资政新篇》。 但实际上,和晚清许多人物一样,洪仁玕是个具有两面性的投机角色。或者说,是一个说一套做一套的“洪大炮”,说得很先进,做得很落后。也就是说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这种只说不做的人,在重视立言传统的中国,往往也能在历史上留个好名声,这是中国历史的一大特色和传统。 从洪仁玕的身世来看,他虽说是洪秀全族弟,但两人血缘关系其实比较疏远,不过恰巧两人同宗、同村,而且都是教书先生兼屡次科举落榜者,两人的关系和感情是不错的。 洪仁玕比洪秀全小九岁,都是广东花县人,在村子里就惟洪秀全马首是瞻。道光二十三年,洪秀全得怪病后自称受上帝启示,要清除邪教,拯救世人,传播天主教,洪仁玕就是最初3个教徒之一,另两个是李敬芳和冯云山。 不过洪仁玕只是信上帝最早的老同志,而不是“拜上帝会”和太平天国的元老,这是陈玉成、李秀成等人不服洪仁玕的主要原因,他们觉得洪仁玕就是一个投机份子。 最初的洪秀全不想造反,造反是株杀九族的大罪,他不敢,他只想一心传教,最早的教徒李敬芳,在读到新的《圣经》后还怀疑洪秀全把教义弄错了,后来他的孙子重新在基督教巴色会受洗,成为一名真正的传教士。洪仁玕起初自然也没有任何造反的意思,他陪着族兄洪秀全写了几首赞颂上帝的诗,因此弄得私塾的学生人数大减,还被自家哥哥拿棍子狠狠揍了一顿,遍体鳞伤。 “老弟,我们去广西干大事业!”洪秀全跟冯云山去广西的贫困山区传教,邀请洪仁玕。 “母亲年迈,我不便去。”洪仁玕不愿意去,推辞道。 1847年洪秀全回乡,再次拉洪仁玕一起去香港,跟美国人罗孝全学习基督教,他觉得很好,不顾母亲又老了三岁,兴冲冲地跟了洪秀全去香港,还差点当上传教士。 洪秀全起义前的1850年,特意派人回村子接家属,包括他的母亲、哥哥、儿子,村子里一些洪姓成员都跟洪秀全去了广西,但洪仁玕还是没有去。 洪仁玕不乐意去贫瘠的广西山区,却很愿意去发展中的香港,不仅如此,就在起义爆发的1850年,他居然跑去参加了清朝的科举考试,结果,落榜后情绪低落,觉得脸上无光,就躲到清远县教书去了。 1850年冬天,洪秀全、冯云山率拜上帝会起义的消息传到广东花县,洪、冯家族的人都非常紧张,他们深知,作为“逆属”,等待他们的将是株连九族的命运。这也是理解中国传统家族观念的一个很好的切入口,家族不仅是简单的血缘关系,还有社会法律的属性,因为一人犯罪,很可能连累整个家族,所以中国传统大家族都有严厉的家法,家法伺候族内的不肖子孙,是维系整个家族生存的必要。 横竖是死,一些洪、冯族人便奔赴广西,投奔洪秀全,一起造反,拿命赌明天。这一次,洪仁玕也在其间,但当他们兴冲冲抵达广西浔州府境内,却得知太平军已经走了,他们只得匆匆返回家乡。幸好当时消息传得很慢,当地官府并没有立即知道洪秀全就是花县这位洪先生。 1852年初,洪秀全已经在广西永安州驻扎,派一位特使来搬去洪、冯家族,没想到这位使者,脑子发热,对“天父主张、天兄担当”真的信了,居然认为有天父洪秀全在,凭着洪、冯两族几百人,外加上帝、耶稣之力,就能在广东打出一片天地来,可以先立下一大功。在他的鼓动下,洪冯族人在谷岭马上举事,参加的有200多人。 这200多人拿着锄头拿着竹竿就开始造反了,结果几乎立即被当地团练杀得干干净净,出师未捷身先死,本人似乎并未参加起事的洪仁玕不得不仓皇逃跑,在基督徒的掩护下跑到香港,投奔了瑞典传教士韩山文。 躲到香港的洪仁玕,口述了一篇《洪秀全来历》,后来又提供素材,让韩山文写出一本英文版的《太平天国起义记》,那时候消息真是闭塞,世人连洪秀全是不是真有其人、是不是真的姓洪都莫衷一是,这些努力,一度让太平天国赢得西方社会的广泛同情,因为基督教堂遍布世界,教徒们都是兄弟姐妹。 洪仁玕曲解了拜上帝会,将之描绘成中国的正统基督教,当有去过天京的外国传教士回来声称,洪秀全的拜上帝教是“异端邪说”时,他便竭力为洪秀全辩解,这一点他确实为太平天国立了不少苦劳。 1854年,太平军已定都天京,国力蒸蒸日上,洪仁玕欣喜异常,决定前往投奔。 这年阴历三月,他拿着韩山文给他的钱,搭上了去上海的轮船,打算取道“小刀会”控制下的上海去天京。谁知道小刀会的人,根本不相信他跟天王洪秀全的关系,人家洪秀全飞黄腾达了,早把兄弟姐妹接到南京去了,于是把他晾了几个月。 花光银子的洪大炮只好跑回香港,在英国教会“伦敦会”当了传教士,并跟着英国人理雅各、詹马士学习西方历法。 从上海归来后,他为太平天国宣传的声音反倒小了,这可能因为当时列强传教士早已和太平天国的人接触,知道洪秀全的上帝跟他们的上帝并非一码事,对洪仁玕云山雾罩的说辞,也失去了曾经有过的兴趣。 洪仁玕一心想去天京,但是他没有钱。他希望两位英国老师赞助,但理雅各反对。 “我去天京,可以改正洪秀全教义的错误,使之回归正统基督教,到时候,天国的中国人都真信上帝!”洪仁玕声称。 “no,你到了天京,不但不能改造洪秀全,自己还会被洪秀全改造。”理雅各不信,他任职伦敦会负责人期间,一直不许洪仁玕出走,回伦敦“出差”前还反复叮嘱詹马士“看牢洪仁玕”。 但詹马士对洪仁玕的说辞似乎比较动心,毕竟真正的基督徒都有救世情结,他不但借给洪仁玕一笔不菲的盘缠,还答应照料他的妻子、儿子。 就这样,1858年,洪仁玕风雨兼程,再次风尘仆仆踏上了赶赴天京的旅途。 这一次,他走的是陆路,一路走来也颇多蹊跷。他大约是这年阴历六、七月动身的,从南雄过梅岭进入江西,经过赣州、吉安到达饶州境内,却投进了清朝副将蔡康业的营盘,那年八月,已经被洪秀全任命为太平军主将杨辅清率部进攻蔡康业,大破之,洪仁玕居然跟着蔡康业的大军败退,连行李都丢了不少。 靠着老乡的关系,洪仁玕和蔡康业部一个军官合伙往湖北采购,再去天京走私,显然,这是他设法混进太平天国控制区的计策。他在教会学了医术,和那个军官动身去湖北龙平采购,半路上在黄梅医治了县令覃汉元侄子的头风病症,并得到许多方便,顺利完成采购,畅通无阻地东下安徽。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个帮助过洪仁玕,还差点推荐他作师爷的知县,却是曾国藩授权主编的太平军情报汇总《贼情汇纂》的主要采访对象,更是从广西一路追杀太平军到湖北的团练首领。 到了安徽辰塘河地界,他发现当地有一支太平军驻扎,就甩开同伴,跑去自报家门,口若悬河,信誓旦旦,没见过世面的守将黄玉成不敢怠慢,赶紧派兵把这位“天王的弟弟”护送到天京,他到达的那一天,是1859年三月十三日,从此以后,他的命运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摇身一变成了太平天国后期的领导人物。 “哥哥,我想死你了!在香港,无时无刻不想着天国,为天国积极宣传!”洪大炮毕竟私塾老师出身,嘴上功夫一流,一见面他就泪流满面,匍匐在在金龙殿下痛哭流涕,对洪秀全表达忠心,对太平天国一顿猛吹。 洪秀全这才想起有这么一个族弟,他在香港做了什么,洪秀全其实并不关心,重要的是洪秀全对朝政还是没有兴趣,他一心想着在金龙殿和妃嫔们过着酒池肉林的快乐生活。 这时的洪秀全也特别需要洪大炮这样的理论家,洪秀全的脑子并不糊涂,他是清醒的,天京内讧之后,天王洪秀全和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等的权威都是一损俱损的,建筑在一种庞大的欺骗和谎言体制上的天国就已经摇摇欲坠,需要新的指导思想。 而一个人的阅历,决定了眼界;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了见识! 在太平天国的人物中,洪仁玕的见识、学识都有过人之处,至少比广西那些土包子出身的农民将领要高明,多年在香港的游历、漂泊,也让他获得迥异于普通中国人的洞察力,看到了报纸,轮船等的先进东西,他后来的《资政新篇》得到很高评价,甚至曾国藩的幕僚赵烈文都惊呼“此文颇有见识,于夷情为谙熟,以此量之,似贼中不为无人也”。 这部书分法法类、用人查失类、风风类、刑刑类四编,强调“事有常变,理有穷通”,应因时制宜,审势而行,“法西洋之善法”,不仅学习引进西方先进武器、设备,还应系统学习其法规、制度,“变风气法度”,与“西人并雄”,平等发展外交;他主张兴办新型教育,培养人才;主张废除避讳等不合时宜的旧体制;主张“慎杀”、善待轻罪,依靠法治治国等。这些构想不仅超越了魏源的《海国图志》,甚至连只主张学习西方技术、不主张借鉴西方制度的洋务派也自叹不如,如能实现,的确是一桩幸事。 然而这本书,虽然得到洪秀全赏识,被洪秀全拿去亲笔批注,允许推广,但除了增加几个新潮官衔,几乎没有任何推进的迹象,洪秀全只是需要新的理论维持他骄奢淫逸的生活。 靠着天王洪秀全的“一见钟情”,不久,洪仁玕就被封为干天福,属于六等爵的第三等,几天后升干天义,也就是六等爵第一等,然后护京主将,和陈玉成、李秀成同级了。 四月初一,洪秀全封洪大炮为开朝精忠军师、钦命文衡正总裁、干王福千岁,总理朝正。除了已经出走的石达开,他是当时太平天国唯一的王爵、唯一的军师,被明确为“同南”,也就是说,地位同南王。翼王石达开如果回来,都只能是他的下级。 洪秀全对洪大炮这样火箭提拔,还举贤不避亲,陈玉成和李秀成那些在沙场上卖命的武将不服是不奇怪的。洪仁玕以张良、姜太公自比,更是让他们很不爽,你姓洪的留个山羊胡就说别人都没文化,动动嘴皮子就封王,这他娘的对出生入死的将士不公平!于是,他们消极怠工,上演了一出要求封王的闹剧。 天王洪秀全没有办法,只得封陈玉成为英王,李秀成为忠王,他的堂弟李世贤也被封为侍王,天国上下大大小小封了上千个侯爵,这才勉强稳住了军心民心,不过这样也就让太平天国的王侯爵位不值钱了。 就这样,洪大炮在太平天国开始了得罪人的各种不切实际的改革和折腾,一步步把天国带向了坟墓! 第八十三章 左宗棠可杀 洪仁玕跑到太平天国总揽朝政的时候,左宗棠却倒了血霉,咸丰皇帝对他很厌恶,御批左宗棠可就地正法。 宝庆之战后,曾纪泽放走了石达开,左宗堂代湖南巡抚骆秉章给咸丰皇帝写了一封悔过书,上奏清廷说“官军虽兼程行走,终未能速到贼前,截其窜路。此则臣思虑所未到而深为惭恨者也”,有人向朝廷告恶状,说左宗棠总揽湖南军政大权,和太平长毛有一腿,故意放走了石达开,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 这个告状的人,就是湖南永州镇总兵樊燮。 和樊燮一起状告左宗棠的,还有湖广总督官文,樊燮是官文五姨太娘家的亲戚。 他们还状告左宗棠身为师爷,只是举人,却在湖南地面骄横无比,独揽军政大权,甚至干涉朝廷的用人大计,这一点,说的倒是事实。 因为宝庆大战之后,咸丰皇帝已经从胡林翼等人的奏折中得知:石达开的最终战略目标,很可能是四川,到天府之国割据一方。 这是清廷难以忍受的,咸丰皇帝便开始命令各将严密布置官军防守四川。 曾国藩重新复出后,左宗棠一直在努力为曾国藩谋取督抚实权,他觉得清廷布防四川是一个好机会,只要运作得当,清廷有可能任命曾国藩为四川总督。 左宗棠和巡抚骆秉章商量之后,函告湖北巡抚胡林翼,请他促使官文领衔上奏清廷。官文是满人,朝廷对他没有猜忌,所以湘军将领要有什么大的行动,一般都是由胡林翼促使官文领衔上奏。只要官文愿意挂名,这个奏章在朝廷那里通过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果然,清廷答应官文的请求,命曾国藩率部入川防堵石达开。 然而,咸丰皇帝还是对曾国藩有猜忌,并没有任命曾国藩为四川总督,他不信任汉将,怕湘军也割据一方。 曾国藩其实是不想入川的。按照谋取东南的既定战略,曾国藩想进攻安徽,但朝廷一直不把湘军视为剿灭太平军的主力,只叫他配合绿营,对付已经成了流寇的石达开。 但是,带兵入川毕竟是胡林翼左宗棠等几个好友共同努力的结果,他不得不接受,硬着头皮逆江而上,一边慢腾腾前进,一边观察事态的新变化。 胡林翼见清廷始终不任命曾国藩为四川总督,知道咸丰皇帝对曾国藩还是不信任,便再次上奏,说外省军队进入四川,处境孤立,恐怕难以防堵石达开。他的言下之意,便是希望咸丰皇帝任命曾国藩为四川总督。 然而,这个时候咸丰皇帝仍然很忌讳汉族将领获得督抚实权,湘军的统兵大将中,只有江忠源和胡林翼做到巡抚,总督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做过,江忠源死了,胡林翼还可以控制,咸丰皇帝实在不愿将督抚实权授予第三个湘军将领,那样对爱新觉罗的江山统治有害。 见咸丰皇帝始终不肯让步,胡林翼秘密来到湘军大营,和曾国藩紧急磋商。 当时,曾纪泽已经重新回到了曾国藩的身边。 胡林翼的意见,偏向于曾国藩不要再去四川。 曾国藩觉得这时圣旨已下,要是抗旨不尊,咸丰皇帝只会对他更加不信任,他靠在椅背上,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慢慢地梳理着胡须,问曾纪泽:“纪泽,你说说看,四川是否可去?” 曾纪泽双目晶亮,神采奕奕,回答说:“四川不可去,也不必去。咸丰六年逆贼内讧后,江西已渐为湘勇光复,逆贼势力只在苏南、皖中两处较为强盛。与长毛决战的主要战场,也只有这两处。现在石达开跑到广西,可以说气数已尽,广西土地贫瘠,养不了那么多军队,时间一长,他就会众叛亲离。长江两岸,我们每复一城池,长毛气焰辄消一分。“ 这时,李鸿章也对曾国藩说:”图皖中,下安庆,攻江宁,门生从心底里佩服恩师高屋建瓴,深谋远虑,其取势百倍胜过江北江南大营。将来平巨憝,复江宁,非恩师莫属。” “少荃啦,这等大事,不许信口开河。朝廷已对江宁逆贼撒下了天罗地网,你何以知下江宁者非我莫属?”曾国藩打断李鸿章的话,他转头问曾纪泽:“纪泽,你说四川不可去,不能去,道理在哪里呀?说说看。” 李鸿章素知老师行事谨慎,便不再说话。 曾纪泽回答曾国藩的问话说:“湘勇多年浴血奋战,已将长毛逼在皖中、苏南一隅之地,现在反而忽然掉头入蜀,到千里之遥去堵流寇,等于将这伸手可摘之熟桃让给别人。” “这曾纪泽十分了得,长大了,越来越有远见,可能将来他的老子也远不及他。”胡林翼这时微微一笑,在心里思量。 胡林翼略加思索,对曾国藩说:“川督王庆云为人器局狭小,他也决不会愿意你入川。石逆目前确实已成流寇,军心不稳,此去四川,将很可能走向末路,不必动用湘勇这把牛刀。” 曾国藩觉得曾纪泽和胡林翼说得有道理,但他一时犯了难,自言自语道:“可是,皇上已经下旨,如何是好?总不能枉顾皇命啊。” “这个好办!”李鸿章为人处事比较圆滑,平时就鬼点子多,他建议曾国藩道:“门生以为,恩师须立即向皇上陈明入川之非和图皖之要,同时亦请官帅、胡帅代为说明不能离开东南战场的原因;为使朝廷明白此中要害,恩师可密令目前在徽州、宁国的鲍超之部暂且撤离皖南。这样,陈玉成部的长毛一定会乘虚而入,翁中丞必定急奏朝廷,到那时官帅、胡帅再交章挽留,恩师可免去入川之劳。” “这主意不错。”曾国藩不得不佩服李鸿章的处事之明。在湘勇主要将领中,彭玉麟忠贞,杨载福朴直,鲍超、李元度勇猛,曾国荃能打硬仗,却只有李鸿章能出主意,机巧应对朝廷,毕竟他在京城翰林院待过,手腕灵活! 胡林翼也觉得李鸿章的主意可行,便回去跟湖广总督官文商量,代为向咸丰皇帝说情,奏请曾国藩暂缓入川,留在湖北与胡林翼的楚军共图安徽。 曾国藩这时处事也比较圆融,为不使咸丰皇帝不悦,他尽起在建昌的水陆两支人马,慢慢踏上赴川的道路,走得相当之慢,一天也就行进十来里路,不时还以天气原因原地休整。 几个月后,当曾国藩的人马刚走到武昌,就接到了咸丰皇帝的上谕,命曾国藩暂驻湖北,与官文、胡林翼商进剿皖省之计,援川部队从湖南选调。 官文、胡林翼在武昌治酒为曾国藩道喜。席上,湖广总督官文提出派他的亲戚、永州镇总兵樊燮带两千人入川。这个樊燮,在石达开大军袭扰永州的时候,不认真筹备防守,天天和一帮狐朋狗友置酒高会,要不是曾纪泽率军援助,他早就丢了永州,结果宝庆会战过后,他被人告发弹劾。官文想让樊燮带兵入川,立功顶罪。这一点胡林翼和曾国藩心领神会,一致同意一起保奏朝廷。 于是朝廷调樊燮立即入川。湖南永州镇总兵樊燮接到命令后,兴冲冲地准备带着二千绿营兵启程入川。樊燮是湖南将领,入川之前,他按例到长沙去跟湖南巡抚骆秉章报告,要湖南巡抚衙门出具调令和推荐信。 樊燮为官不清廉,仗着是官文五姨太娘家亲戚有恃无恐,名声不好。湖南巡抚骆秉章对于樊燮的劣迹早有耳闻,湖南巡抚衙门接到不少参劾信函,骆秉章不愿得罪湖广总督官文,压着这些信不理睬,而且自1854年进入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幕府之后,左宗棠一直是湖南军政大权的实际操作者,樊燮来长沙办手续,骆秉章便让樊燮去找左宗棠。 这一日,樊燮带着几个亲兵入城,径直来到湖南巡抚衙门里。巡捕见是樊镇台,不敢怠慢,忙进内通报。 樊燮大步踏进签押房,没见到骆秉章,只见到左宗棠正在低头处理公务。 樊燮见左宗棠板着面孔,心中不快,打了招呼,就叉开两腿坐到他身边,摆着架子得意地说:“这次官中堂亲向朝廷保举在下去四川剿贼,樊某特来跟巡抚衙门办一些手续。石逆孤军远窜,成不了气候,樊某不敢夸口说一举获胜,但终究要剿灭那些乱臣贼子。” 听了樊燮这种欺世大言,左宗棠冷冷回应道:“朝廷调兵几十万,糜饷几万万,至今尚未把长毛平定下去;且石达开乃贼中枭雄,曾涤生侍郎都数败于其手,你说这话,不脸红吗?” 樊燮吹牛时并不脸红,强压怒火说:“左师爷,本官也不和你打嘴皮仗,以后你就看本官的厉害!” 樊燮来巡抚衙门,本是一种官场应酬,办好了手续,见气氛不好,转身便走,并不理睬左宗棠。 “你给我回来!”左宗棠觉得自己是代表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勃然大怒,一声暴喝,如炸雷把樊燮惊吓到了。他停下出门的脚步,反问左宗棠道:“何事?” “樊燮,你可知道湖南武官,无论大小,见我都要请安,你进衙门不向我请安,出衙门不向我告辞,是何缘故?”左宗棠暴怒,面色黑得要下阵雨。 樊燮虽为武官,但很要面子,出门从不骑马,要摆文职官员的谱,非坐轿子不可,被讥讽为“轿子总兵”,甚至连阅兵都坐轿子。湖广人消遣他说:“樊总兵阅兵:坐着看”,他要面子,见左宗棠当着很多人的面呵斥自己,也怒了,高声回答左宗棠说:“朝廷体制,武官虽轻,地位不比师爷贱,何况樊某乃朝廷任命的二品总兵,岂有向你这区区举人幕僚请安的道理?” “举人幕僚”,这话有杀伤力! 中国传统的社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科举考场失意,没中进士,这是左宗棠心中永远的痛,这时被烂官樊燮看低,左宗棠一时语塞,恼羞成怒,气得环眼暴凸,燕颔僵硬,虎地站起来,冲过去,一脚飞踹樊燮,然后高声大骂:“王八蛋,滚出去!” 樊燮只得含恨退出,在长沙搜集了一下左宗棠的黑材料,窝着一肚子气跑到武昌,谒见湖广总督官文,添枝加叶地把左宗棠如何无视朝廷命官、骄横跋扈、独断专行的情形,向官文哭诉了半天。 所以说,******的,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尤其是有背景的小人。因为小人喜欢在背后捅刀子,防不胜防啊! “左贼猖狂!”左宗棠居然敢对他的姻亲、朝廷指派的援川将领如此无礼,官文老大不快!当天夜晚,酒过三巡,官文便给咸丰皇帝上了一个折子,将樊燮所说的摘要写了几条,又给左宗棠戴了一顶“劣幕”的帽子,说他把持湖南,为非作歹,还把左宗棠早年一些旧账翻了出来:左宗棠先有谋同洪秀全造反的行动。当年长毛挥师北进,势如破竹。当其兵锋抵达湖南时,平民出身的知识分子左宗棠有过一番深思,认为天下大乱,首先倒霉的是平民百姓。他觉得当今国事败坏已极,朝廷上下相蒙,贤奸不分,对外屈膝投降,内部贪污腐化,外敌侵略无已。各地盗贼纷起。另外,左氏对朝廷的统治一直不满,曾经存有扶明灭清的思想,同情农民起义,加上科举道路与洪秀全相似,极不顺利。长毛攻抵长沙期间,左宗棠曾去拜见贼首洪秀全,共谋大计。左氏曾劝洪秀全“勿倡上帝教,勿毁儒释,以收人心‘’,洪秀全不听,左乃离去。这件事对左宗棠来说是很严重的:若为朝廷知道,这可是灭族大罪;从太平军中逃走,洪秀全对他也不会善罢。所以,他只好举家隐入深山梓木洞。最终经骆秉章等极力劝说,左宗棠才勉为其难,在骆幕供事六年,却骄横无比,目中无人。 官文的奏折对樊燮搜集的黑材料绘声绘色,还说左宗棠故意放走了石达开,让湘勇只追不堵,这是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 咸丰皇帝以前也不知道左宗棠,见到官文这道奏章,大为吃惊,怒不可遏,立即在奏章上朱笔批道:“湖南为劣幕把持,可恼可恨,着细加查明,若果有不法情事,可就地正法。” 奏折递回武昌总督府,官文的六姨太知左宗棠与胡林翼是亲戚关系,便悄悄地把此事告诉胡林翼的静娟夫人。 静娟夫人怎能眼见自己兄弟的丈人吃官司不救,便求胡林翼设法搭救。胡林翼一面火速打发人送信到长沙,将事情原委告诉了左宗棠,一面发信给曾国藩当年的幕僚郭嵩焘和王闿运,让他们在京周旋。 郭嵩焘此时供职南书房,此为内廷词臣直庐,常代皇帝撰拟诏令谕旨,参预机务。王闿运则在已升为协办大学士的肃顺家当宾师。曾国藩率湘勇出省入鄂时,王闿运没有随行。咸丰五年,王闿运中举,次年赴京会试。会试告罢后留京温习,被肃顺看中,被请入府中。 胡林翼还给左宗棠报信,说官文不日将派人来长沙调查搜捕左宗棠,建议他先去安徽宿松的湘军军营躲一阵子,寻求在那里屯兵的曾国藩庇护。 左宗棠接到胡林翼的信后,借口赴京会试,向骆秉章辞职,含恨离开长沙,回湘阴小住几天后,便只带着一个仆人,冒着严寒轻舟乘船,北去宿松找曾国藩庇护。 第八十四章 密谋反清 经过数月的远途跋涉,左宗棠避难到了安徽宿松的湘军大营,曾国藩毫不犹疑地收留了他这位老友。 不久,湖北巡抚胡林翼也以为浙江巡抚罗遵殿吊丧为名,来到安徽宿松。罗遵殿是安徽宿松人,一年前由湖北藩司任上调任浙江巡抚,他与胡林翼私交甚好,是老友。在1860年初春,李秀成率军进攻苏州和杭州等地,他战死沙场。 当时,曾国荃、曾国华、彭玉麟、李元度、李续宾、曾纪泽等人也都陆续秘密跑到了安徽的宿松军营。 这些湘军中的主要人物,不是不约而同来到宿松休假,而是聚集在一起,他们有备而来,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讨论规划谋取东南、消灭太平天国的具体路线;二是密谋反清,而且密谋反清是先被提上议事日程的,因为这一次,咸丰皇帝因满人官文的一封告状奏折,就要杀湘军重要人物左宗棠,寒了湘军将领的心。 其实一直到当时的1860年,清廷剿灭太平军,都是把重心和希望寄托在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的六七万绿营兵上。曾国藩的湘勇,只是扮演支援角色,控制中部,防止太平军北上。 而在宿松的这一段时间,是湘军创谋大业的重要时期,也是所有湘军将领最团结的时候,当时的曾国藩威望最高。 曾国藩、胡林翼、李元度、左宗棠等人都是好友,亲如兄弟,他们和彭玉麟、曾纪泽等人一连召开了二十多天的秘密会议,对外宣称是谋划消灭太平天国的路线,实际上讨论了湘军的反清大业,讨论了湘军谋取天下取而代之的可能性。 会上,曾国藩照例先让湘军各位将领先发言。 在湘军将领中,胡林翼的官最大,资格最老,他首先站出来说话:“当今之势,满人皇族**,已不堪统治全国,而长毛自天京内讧之后,败势已定。湘军势力举足之重,待击败长毛后,我们一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对汉官汉将始终放心不下,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如此啊。左宗棠在湖南六年的努力,为朝廷殚精竭虑,剿灭长毛,天下人所共见,而咸丰皇帝见到满官官文的一纸奏疏,便下诏要将他就地正法,实令天下汉员寒心。我们不得不提前准备,未雨绸缪。” 左宗棠这时也说:“清廷防我湘勇,是路人皆知。前几年,湘军攻下武昌,咸丰本来很高兴,打算提拔曾公,而满员则言:曾国藩以侍郎在籍,犹匹夫耳。匹夫居间巷一呼,撅起从之者万余人,恐非国家之福也。咸丰听后脸色大变,收回了提拔的成命。曾公率湘勇为朝廷更是出生入死,却到现在还是兵部侍郎衔,连四川总督也不给。所以,我们为满人的江山社稷卖命,实在不值得!与其坐而待毙,莫如先发而制人。” 李元度一向自视甚高,他的平江勇有一万余人,兵强马壮,他问道:“如若我们湘人起事,胡公、左公可牵头?” 这个问题,当着曾国藩的面,问得突兀,胡林翼看了一眼曾国藩,咳嗽了两声,道:“胡某不是推诿,是自认为才气远不如左宗棠,他品学为湘中士类第一,横览七十二州更无才出其右者,而且我的身体又十分虚弱,最近经常咳血,实难当长久之大业。” 左宗棠没有说话,他也把目光投向曾国藩。当时左宗棠名声虽高,但没亲自带兵,实力还太差,又是“待罪之身”,让他出来当带头人,自然不是时候。当时让曾国藩去辅佐左宗棠,那也绝不可能的,不说别人,曾国荃、曾国华等曾氏兄弟也不会答应,还有曾纪泽,更不可能答应。 在会议期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曾国藩却始终没有说话,湘军以忠君卫道立命,自然反对自立,但是朝廷的态度,让曾国藩心里也很不爽,作为湘军首领,他也要为战后湘军的出路考虑,等大家都说完了,曾国藩说:“人常言,事者,势尔!窃以为,时候未到。如若我们现在起事,何以带兵?何以平长毛?而且天下百姓,苦战争久矣,如若湘军也造反,中国怕从此再无宁日。等我们平了长毛再说吧。” 胡林翼见曾国藩这么说,知道他还没下决心反清,于是对曾国藩说:“天下糜烂,我们岂能安坐而事礼让?有志者,当以吾一身,任天下之谤!” 胡林翼说天下糜烂,不是信口开河,1860年的清廷,内忧外患都很严重。 1860年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已经接近尾声。 早在1858年4月,英、法、俄、美四国公使率舰陆续来到大沽口外,分别照会清政府,要求指派全权大臣进行谈判。 俄国、美国公使表示愿意充当“调停人”,却索要诸多好处。 咸丰皇帝一面命令清军在天津、大沽设防,一面派直隶总督谭廷襄为钦差大臣,前往大沽办理交涉,并把希望寄托在俄、美公使的调停上。 5月20日,英法军舰炮轰大沽炮台。驻守各炮台的清军奋起还击,与敌鏖战。但谭廷襄等毫无斗志,望风披靡,加以炮台设施陈陋,大沽失陷。英法联军溯白河而上,侵入天津城郊,并扬言要进攻北京。 这时咸丰皇帝才慌忙另派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为钦差大臣,赶往天津议和。桂良等在英法侵略者的威逼恫吓下,分别与英、法订立中英、中法《天津条约》。 条约规定了英法等国公使常驻北京,增开琼州、汉口、九江、南京、镇江等为通商口岸,外籍传教士得入内地自由传教;外人得往内地游历、通商;外国商船可在长江各口岸往来;修改税则,减轻商船吨税;对英赔款银四百万两,对法赔款银二百万两等。 《天津条约》签订后,英法联军撤离天津,沿海路陆续南下。 咸丰皇帝此时冷静一想,后悔了,对条约内容又感忧恐,令桂良等在上海与英、法代表谈判通商章程时,交涉修改《天津条约》,取消公使驻京、内地游历、内江通商等条款,并设法避免英、法到北京换约。 一直拖到1858年11月,桂良等与英、法、美代表分别签订了《通商章程善后条约》,规定:“鸦片贸易合法化;海关对进出口货物照时价值百抽五征税;洋货运销内地,只纳2.5%子口税,免征一切内地税;聘用英国人帮办海关税务。但是,英法两国不愿意变易《天津条约》的各项条款,并坚持要在北京换约。” 英、法政府远不满足从《天津条约》攫取的种种特权,蓄意利用换约之机再次挑起战争。1859年6月,在拒绝桂良提出的在沪换约的建议后,英国公使普鲁斯、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和美国公使华若翰各率一支舰队到达大沽口外,企图以武力威慑清政府交换《天津条约》批准书。 咸丰皇帝以大沽设防,命直隶总督恒福照会英、法公使,指定他们由北塘登陆,经天津去北京换约,随员不得超过二十人,并不得携带武器。英、法公使断然拒绝清政府的安排,坚持以舰队经大沽口溯白河进京。 大沽一带防务,咸丰皇帝即命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负责,让他率领满清二百多年前征服中原时引以为傲的骑兵劲旅杀敌! 6月25日,英法联军突然向大沽炮台进攻。在僧格林沁的指挥下,守军英勇抵抗,战斗异常激烈。直隶提督史荣椿、大沽协副将龙汝元身先士卒,先后阵亡。激战结果,英法联军惨遭失败,损失舰艇多艘,死伤四百多人,英舰队司令何伯也受重伤。战斗中,美国舰队帮助英、法军作战和撤退。 英法联军进攻大沽惨败的消息传到欧洲,英、法内部一片战争喧嚣,叫嚷要对中国“实行大规模的报复”,“占领京城”。 这些清廷毫不知情,在理论上,作为失败一方,中国打了一次胜仗,这个“上国”在精神上并未被击败,官方文件仍称英国为“英逆”,英国入侵则被称为“犯顺”。 打了小胜仗的咸丰皇帝和中国官僚们认为,给予西方的特权太多,因此,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他们想方设法不履行条约。 而内忧,则是在这期间,被清廷寄予厚望的江南大营被太平军彻底端掉。陈玉成、李秀成被洪秀全封为英王、忠王,李世贤也被封为侍王后,他们又有了斗志,在1860年正月间,为解天京之围,他们合作策划了一次大的军事行动。 李秀成、李世贤由苏南率军进入浙江,大兵猛压杭州。浙江巡抚罗遵殿慌忙向江南大营统帅和春求救。和春派总兵张玉良带兵两万,由江宁赶救杭州。张玉良刚走到半路,李秀成、李世贤带兵离杭北上,猛扑江南大营。此时,陈玉成率皖北之兵强行渡江。两军会合,数日之内连破江南大营外围要地高淳、溧阳、溧水、句容、秣陵关。江南大营被包围了。和春、张国梁分头拼死抵抗。太平军与清军连战九昼夜,江南大营彻底崩溃,天京之围顿解,李秀成、陈玉成围魏救赵之计获得全胜。 太平军趁势南下,和春、张国梁节节败退。张国梁死于丹阳,和春毙命于浒墅关。 七万江南绿营,除张玉良部二万人外,至此全部瓦解。两江总督何桂清潜逃,名将张国梁、和春先后毙命,丹阳、常州等重要城镇也先后失守,清廷上下陷入一片慌乱之中,对东南半壁江山失去了控制。 而宿松人罗遵殿便是在这场战役中败亡的。 曾国藩听胡林翼说“有志者当以吾一身任天下之谤”,说:“我非不愿承担责任,只是湘勇还没有强悍到能造反的地步。” “但是,和春死,桂清逃,东南大局,天意将属于我们。”胡林翼道。 “我也认为反清时机未到。”曾纪泽这时站出来说,他对胡林翼和曾国藩说:“江南大营溃败,张国梁、和春先后毙命,我看东南大局的转机,也就快到了。这对我们湘军来说,不是坏事,而是大大的好事。以后就看我们湘军的了。而且朝廷必将任命新的两江总督,这新任两江总督,必然在胡伯伯和我爹之间产生。我们如若要反清,至少要等到拿下安庆之后。” “拿下安徽之前,各位绝口不再提自立门户之事,谁提就是陷我曾国藩于不忠不义。”曾国藩思考了良久,说。他此时也清楚,新的两江总督只能在他和胡林翼两人当中选一个,不论是他还是胡林翼来当这个两江总督,都意味着湘勇以后办事要方便多了,所以他也主张等一等。 胡林翼见曾国藩的态度很坚决,知道这一次反清的谋划无疾而终了,便没有再坚持己见,而是转而和众人讨论起消灭太平天国的路线起来。 曾国藩摊开李鸿章送的安徽地图,和胡林翼、左宗棠等人商议,他们最终提出一个三路进兵安徽的计划:都兴阿和杨载福所部为南路,沿着长江东下攻打安庆;曾国藩所部为中路,从太湖出兵攻打桐城;胡林翼所部为北路,从舒城向六安方向推进。 满族人都兴阿是官文的嫡系,是官文用来钳制湘军的一枚重要棋子。胡林翼将攻取安庆这个最重要的任务,同时也是最大的功劳交给都兴阿,是一种调和满汉矛盾的权宜之计。 这个正式的进军策略,遭到了袁甲三的反对。袁甲三就是大名鼎鼎的袁世凯的叔祖,当时他正带兵在皖北一带与捻军作战。 袁甲三上奏朝廷,湘军的三路进兵安徽计划,势必将太平军赶往皖北,将对自己的防区形成威胁。他建议湘军从河南的光山、固始一带出发,绕过蒙城,进入安徽,阻止太平军北上。 咸丰皇帝看到袁甲三的奏章后,认为他说的不无道理。一旦太平军被驱赶至皖北,冲破袁甲三的防线,就可进入中原腹地,对清朝的统治中心北京形成直接威胁,这是清廷害怕看到的局面。 于是,咸丰皇帝下诏,命曾国藩统筹全局。曾国藩拿出了一个四路进兵的方案:第一路,由宿松、石牌进兵;第二路,由太湖、潜山进兵;第三路,由英山、霍山进兵;第四路,由商城、六安进兵。 将曾国藩的四路进兵计划与胡林翼的三路进兵计划对比,曾国藩四路进兵中的前三路,就是胡林翼所说的三路。只是考虑到袁甲三的意见,曾国藩才在原来三路的基础上加了一路,彻底堵住了太平军北逃的线路。 清廷不仅同意了曾国藩的四路进兵计划,还给他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好消息,由他出任第一路的总指挥。第一路的战略目标是攻占安徽原来的省城安庆,显然是重中之重。清廷的这一决策,标志着曾国藩的人生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只要他完成攻占安庆的任务,他的地位势必要超过胡林翼。 而清廷这时对曾国藩的态度发生大转变,不是咸丰皇帝的原因,而是因为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看上了曾国藩。 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协办大学士、权臣肃顺,他正在朝中揽权,需要军队的支持,他有意提拔曾国藩,不仅让曾国藩部做攻安徽的主力,还让咸丰皇帝抛弃成见,命曾国藩做了两江总督,无意间改变了曾国藩和历史的命运! 第八十五章 肃顺揽权 肃顺提拔曾国藩,除了笼络汉臣的心,更重要的是他想湘军支持他揽权。 肃顺是满洲镶蓝旗人,出身爱新觉罗的宗室家族。他自命不凡,是继文庆之后,又一个主张重用汉人、实施以汉制汉的皇家代表人物。 肃顺年轻时表现一般,在道光年间继承祖爵获封三等辅国将军。咸丰初年,他仅为一户部郎中,整日游手好闲,提着鸟笼在大街上喝酒玩鹰,并没什么出色的才干。 但到了咸丰五年,肃顺在其兄郑亲王端华及怡亲王载垣的大力举荐下,被咸丰皇帝委以重用,先后得封御前侍卫,兼任左都御史、理籓院尚书等要职。 肃顺掌政后,与其兄郑亲王端华及怡亲王载垣一起,排挤恭亲王奕訢等人,成为当时最重要的权臣之一。 肃顺这个人,和曾国藩等湘军将领之间虽没有公开联系,却有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因为肃顺喜欢收罗人才,在他的幕府当中,有许多人和湘军将领有着密切联系,甚至有些人本身就是湘军集团中的人物,比如王闿运。 曾国藩、胡林翼等人在朝中的政治诉求,也是通过王闿运这些中间人,传递到了肃顺耳中,肃顺再帮忙将这些诉求告知咸丰皇帝。 太平天国崛起后,清军绿营连战连败,不得已让各地汉人举办团练自卫。其中办团有声色者,大部分为湖南人。军机大臣祁隽藻、彭蕴章等对湘勇不以为然。惟独这个肃顺有眼光,对湘军情况颇为了解,高看一眼,深知可倚为平定之资。 肃顺甚至私下与朋友闲聊,谈及当世英雄,首推有识量之曾国藩,有才略如胡林翼。 肃顺当权之后,喜欢用汉人,却不喜欢满人,常谓“满人胡涂不通,不能为国家出力,惟知要钱耳”。 肃顺待满人,远不如待汉人之厚。对满族官员,肃顺一般都是直呼其名,恶语秽骂而无所顾忌;见到汉族官吏,反而礼贤下士,或称先生,或称某翁、某老爷。他也只收满人贿赂,对汉员则分文不取。 但是,肃顺比较专权,得罪了不少人。清廷官制实行满汉复职制,六部最高首脑有满、汉尚书各一名。肃顺任户部尚书时,协办大学士周祖培亦任户部尚书,二人同堂办事。 一日,周祖培将户部公文签署完毕。 肃顺假装问道:“这份文书是何人签署?” 手下的司员答道:“乃周中堂签署也。” 肃顺当众骂那司员:“唉,像他这么糊涂的人,只能多食国家的俸禄,哪懂得什么公事!” 于是肃顺命司员重新拟稿,用红笔再次标记,将红笔涂抹于周祖培画诺之上,此后遂形成定例,周祖培亦默然忍受。 其他大臣也往往受其侵侮,无不饮恨在心,却敢怒而不敢言。大学士翁心存,则干脆引病乞退。 据说肃顺还自负天命,在热河行宫,还戏坐宝位,同随从打趣问“似否?” 李秀成率军攻克苏州后,两江总督何桂清因弃城逃跑获罪。咸丰皇帝的想法,是让胡林翼担当两江总督。 咸丰皇帝认为,胡林翼这几年,不仅战功赫赫,而且政绩显著。武昌、湖口、九江的攻取,胡林翼都指挥调度有功,而湖北在他的治理下,迅速成为了湘军最仰仗的大后方。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胡林翼作为汉人,却和身为满人的总督官文关系非常融洽。 所以,咸丰皇帝属意胡林翼。 这时候,肃顺的一句话,改变了咸丰皇帝的决策。 肃顺对咸丰皇帝说:“胡林翼在湖北,经营数年,颇有成就,不可挪动。不如起用曾国藩督两江,则长江上下游俱得人矣。” 咸丰皇帝想了想,确实如此,胡林翼不宜动。 于是,肃顺的这句话,决定了曾国藩的命运。咸丰皇帝不久之后就下诏任命曾国藩为代理两江总督。 这个督抚实权,对曾国藩来说,来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对于曾国藩的一生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不过,远在安徽宿松的曾国藩并不知京城里的事,直到肃顺派王闿运来宿松给曾国藩送密信。 那天曾国藩也去罗遵殿家里吊唁,他凝神良久,为罗的家人写了一副挽联:“孤军断外援,差同许远城中事;万马迎忠骨,新自岳王坟畔来。” 这时,一位戴着斗笠的客人走了进来吊唁,大声将这挽联念出来了。 曾国藩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抬头看时,来人摘了斗笠,竟然是王闿运! 曾国藩快步走过去,拉着王闿运的手,寒暄几句后问道:“老弟,你是从京城专程来的?” “是的。”王闿运说:“肃大人要我代他来宿松吊唁。对了,他还有封信要给胡林翼和你,我路过武昌时,胡公已经看过了。此信涉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曾国藩点点头,在罗府家祭完毕,马上请王闿运同到宿松军营。 “吊唁是名,肃大人让我送信才是实。”进了内室后,王闿运从靴子中间抽出一封信来,左右看了看没人,才双手递给曾国藩,“看完之后,请立即还给我。” “这是一封什么信,如此神秘!竟然还要心腹幕僚亲自来送,肃顺在搞什么鬼?”曾国藩心想,他一看信封,更感奇怪了:信封上并不是写的他的名字,而是胡林翼的大名。 曾国藩拆开看时,才知这是肃顺写给胡林翼和曾国藩的一封密信,信上记录的竟然是咸丰皇帝跟肃顺的对话! 皇帝的起居和一言一行,都是有人专门记录的,不过这在古代属于朝廷的最高机密,肃顺竟然抄录了一份,胆子太大了,曾国藩的手在发抖,他仔细一看,内容是: 江南大营溃败,皇上近来寝食不安;何桂清临阵脱逃,皇上更为愤恨。皇上打算在东南几省内选一个可靠的人代替何桂清,为此事垂询过几位亲贵大臣。昨夜,皇上对肃顺说,拟授胡林翼为两江总督。 肃顺听后沉吟片刻,说:“胡林翼才学优长,足堪江督之任,但若调离,鄂抚一职则无人可代。” 皇上问:“叫曾国藩任鄂抚如何?” 肃顺说:“六年前,皇上命曾国藩署鄂抚,几天后又撤销前命,曾国藩想必心中不快。事隔六年,又叫他任鄂抚,显得皇上恩德不重,不如干脆叫曾国藩作江督。胡与曾是好友,必定会协调合作。那时上下一气,东南局面将有转机。” 皇上点头说:“你考虑的是,就这样办吧!” 肃顺在信最后写道:“润芝向来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想不会因此事而有芥蒂。望与曾涤生和衷共济,力挽狂澜,建攻克江宁大功。异日建凌烟阁,同绘润芝与涤生像于其首。” 然后,曾国藩见肃顺这封信的边角还有一行小字:“请送与涤生一阅。” 曾国藩将信重新折好,郑重装进信套,双手退回给王闿运,说:“烦你转告肃大人,就说我已经拜读。” 王闿运将信又塞进靴子后,对曾国藩说:“我在武昌时,胡林翼看完信,让我稍带几句话给曾大人。” “哦!润芝托你带了什么话?”胡林翼也得知自己马上要当两江总督,曾国藩连忙问道。 王闿运答:“润芝要我告诉你,说难得皇上身边有肃相这样的贤臣,以天潢贵胄之尊,对我汉族士人如此垂青,实我朝仅见。看来大事有济,国家中兴有望,可以放手大胆去干一场了。” “是呀!我们湘勇该大干一场了,国事有可为。”曾国藩从心底深处涌出这句话。 “润芝还说,欲复江宁,还得从皖省下手,建议沅甫带吉字营速围安庆。沅甫围攻吉安有经验,足可独当一面。” “确为良论。”曾国藩笑道,“看来,我这个做大哥的,还不如润芝对沅甫了解得深透。你回去告诉润芝,就说我会按他的建议,立即调沅甫去安庆。” “涤公,你多保重!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在宿松久留了,明天就回京。”王闿运说。 “对了,正好还有件事,托请肃大人帮忙。左宗棠最近遭小人诬告,还辛苦你和郭嵩涛进周旋。”曾国藩想起了左宗棠的事,说。 “这个自然,谈不上辛苦,是我们湖南同乡的份内事。左宗棠的遭遇,已经引起肃大人以及京城的那些与湘军将领关系密切的大臣注意。我们决定,先找一个人上奏替左宗棠辩解,然后再由肃大人进言替左宗棠说些好话。这样一来,皇上肯定会做主,替左宗棠洗刷冤屈。” “这样最好。现在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啊!”曾国藩说道。 王闿运说:“涤公此句甚妙,我回京后找人写进奏折。” 曾国藩说:“有劳。我代左宗棠谢过。” 王闿运回京后,他和郭嵩焘找到了在南书房当值的潘祖荫。不久后,潘祖荫上疏力保左宗棠。这份奏疏中的那句“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引起了咸丰皇帝的兴趣。他问一旁的肃顺是否知道左宗棠这个人,肃顺趁机说了一大堆左宗棠的好话。这样一来,左宗棠被重用也就顺理成章了。 如何使用左宗棠,咸丰皇帝的心里并没有底,他向曾国藩征求意见。 当时,曾国藩刚刚当上两江总督,成为湘军东征的领袖人物,但他手下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将才。他非常希望左宗棠能够出来带兵,帮他独当一面。他在答复皇帝垂询的奏折中,反复强调自己兵力单薄,缺乏统将,明显地流露出了希望左宗棠帮办军务的意味。 咸丰皇帝接到曾国藩的奏折后,即任命左宗棠以四品候补京堂襄办曾国藩军务。左宗棠接到圣旨后,通过与骆秉章、胡林翼、曾国藩等人的商量,最终决定在湖南招募乡勇五千,组建一支新的军队,开赴皖南战场。 就这样,肃顺改变了曾国藩和左宗棠两人的命运,不经意间成了晚清汉臣崛起的关键人物。肃顺觉得,自己在朝着独揽大权,又对曾国藩、左宗棠等湘军将领有恩,湘军肯定都支持他,便在朝中便更加骄横,就连恭亲王和懿贵妃(慈禧)都不放在眼里。 有一日,咸丰皇帝病了,没有上朝。那天晚上,肃顺到圆明园找咸丰皇帝,结果,在御书房,肃顺碰到了慈禧正在书房伏案代咸丰皇帝批阅奏章。 书房里,红烛摇曳,烛光中,肃顺看了一眼慈禧,二十五岁的慈禧虽然这时已经生了同治皇帝,但身材不错,各部分极为匀称,合身的旗袍使她更显得凸凹有致,手指修长,一头秀发乌黑光亮。 肃顺知道慈禧读书少,也没有显赫的门第,他走上前,便来了兴致,像抓贼一样一把抓住慈禧娇嫩的手腕,面色严肃,大声呵斥慈禧:“你在干什么,你这妃子,好不懂事,可知我爱新觉罗祖上有规矩,女人干政,是要杀头的!杀头,你懂么!就是拉到菜市口,咔嚓!你这颗美人头就掉黑框里,然后扔到前门去喂野狗!” 肃顺的声音很大,左手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吓唬慈禧。 “我…我没有。”慈禧很委屈,她批阅的东西,自从肃顺掌权后,都变成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诸如内务府要买什么东西之类,她战战兢兢站起来小心翼翼回答肃顺:“肃大人息怒,皇上龙体欠安,是他让我代为阅奏折,我看完后,还要呈皇上过目的。” “那也不行。皇上龙体欠安,还有我们这些大臣代劳,哪轮得到你这个大字不识的宫人插手政务!你还不快走!”肃顺的话说得很难听,他的手劲也很大,慈禧白皙的手腕上青一块紫一块,两眼委屈得泪汪汪。 “肃大人教训得是,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慈禧故意示弱,掉下眼泪,小声回答说。 眼见慈禧哭着认错,肃顺这才满意,哈哈大笑出门而去,剩下慈禧一个人呆在御书房里,望着他骄横的背影,很久才回过神来。慈禧的内心里,却已经留下了仇恨的种子,想要将无礼的肃顺杀之而后快。她在内心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肃顺拉到菜市口,咔嚓砍头,然后把他的狗头拿去前门喂野狗! “来人,备轿,去恭王府!”慈禧思虑良久,朝门外站着的太监安德海喊道! 第八十六章 慈禧的秘密(1) “怎么啦?我的老祖宗,三更半夜的,您要去恭王府?这要是给外人知道了,到皇上那嚼舌头,那可了不得。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吧。”宫里的太监总管安德海听慈禧让自己备轿去恭王府,大吃一惊,连忙跑进来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劝慈禧说。 安德海的声音很小很细,像怕谁听见。作为一名贵妃,深夜去见恭亲王也确实不合规矩。虽然满人有叔娶嫂子的习俗,那也是要等到丈夫死了之后才能这么做。之前叔嫂深夜会面,也属于大忌。 “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你怕什么?当年我们地位卑微都不怕,现在我是太子的生母,宫里谁敢乱嚼舌头,我就割了她的舌头!肃顺进谗言,让我们母子不能见面,我已经忍了,他今天欺负到我头上,我再不行动,难道要等他废了本宫嚒?”慈禧很生气。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安德海战战兢兢地回答。 慈禧这时已经擦拭干了眼泪,对安德海说:“去准备吧。我要立刻见恭亲王。我要杀了肃顺!” 肃顺掌权后,就发现慈禧对权力特别感兴趣,他旁敲侧击,劝说咸丰皇帝,不让慈禧照顾她的儿子,将慈禧和皇位继承人分开,而把太子交给了慈安太后直接监护。一想到这,慈禧就想杀了肃顺。当天肃顺的表现,更让慈禧坚定了要干掉肃顺的决心。 而要干掉肃顺,慈禧觉得可以依靠的人,就是恭亲王奕訢。 恭亲王奕訢是道光帝第六子,聪明异常,形容枯槁,人称“鬼子六”。 恭亲王奕訢与咸丰皇帝奕詝属于同父异母的兄弟。奕詝生母孝全成皇后早死,是奕訢的生母静贵妃,受皇后托孤遗命,抚育皇四子奕詝。 六皇子奕訢与四皇子奕詝同在一母照拂之下,年龄相仿,小时候感情很好,无异于亲兄弟。 奕訢从小受到极为严格而又特殊的教育。他天资聪颖,颇有才气,拜状元翁心存为师。逾年,翁心存以母老乞养,告假归里,奕訢乃师事贾桢。在名师教授下,他学习儒家经典10余年,对于儒家学说是颇为精通的。功课为满蒙汉三种语言文字,熟读儒家经典,诗文、武功骑射都是一流。 道光帝立储时,曾在四子奕詝和六子奕訢之间犹豫不决,但最终,道光皇帝写下遗诏,由皇四子奕詝继位,奕訢封“恭亲王”。 奕訢于咸丰三年(1853年)到咸丰五年(1855年),受到咸丰皇帝重用,担任领班军机大臣,成了帝国的二号人物,打破了清廷皇子不得干政的祖制。 这时期,慈禧就跟奕訢私下见面了,这是慈禧不能说的秘密!后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被慈禧杀掉了,包括肃顺。 那次见面,还得从慈禧的父亲遭遇生死之难说起。 1853年,慈禧才十八岁,刚入宫不久,还是一位天真烂漫的少女。而奕訢,才二十岁,已经担任领班军机大臣,总领天下兵马,是大清国的二号人物。 慈禧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有一个快乐幸福的童年,她从小就嘴甜,讨人喜欢。 四岁时,慈禧的父亲叶赫那拉·惠征,就给她请了两位家庭教师,教她满汉文化,她才智过人,尤其是她的毛笔字,写得特别娟秀。 慈禧14岁的那年,家里出了一件大事!慈禧的曾祖父吉郎阿曾担任清户部员外郎,负责中央金库。在他卸任十几年后,道光皇帝查账时,发现库银无端亏空几十万两,于是下令所有在那工作人员平摊这些亏空的银两,对于已经去世的,由他的儿子、孙子辈偿还。 当时惠征受牵连赔钱,将家里仅有的一点银两拿出来,交了出去,还不够! 从此,慈禧家道中落,有时穷得揭不开锅,只得找亲戚东凑西借才能勉强维持生计。慈禧经常跟着父亲四处找亲戚借钱,尝遍世情冷暖的慈禧依然很骄傲,她无时不刻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1852年,十七岁的慈禧机会来了!作为满人,她有机会去参加选秀!她决心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说服父亲叶赫那拉·惠征找朋友借了一千两银子贿赂选秀的太监,被选秀入宫。 慈禧知道,一旦入宫,她的生活,就注定了要在紫禁城的权力刀尖上跳舞。一不小心,她就会永劫不复。慈禧在书中早已看到,宫中会有无数天生丽质的宫女和妃嫔,受不到皇帝的关注,在寂寞和孤独中衰老,悄无声息地死去,像一片枯黄的落叶一样入土腐烂。她当然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她想要成为天上的太阳,光芒万丈。 刚入宫的慈禧,她也做着母仪天下的美梦。但这个梦,破碎得特别快。咸丰皇帝即皇位前,就有一个比他小六岁的女人钮祜禄氏,出身高贵的镶黄旗,官宦世家,温柔贤德,落落大方,两人很恩爱。这个嫔妃1852年10月就被册封为皇后,便是后来历史上著名的慈安太后。 1853年春节期间,咸丰皇帝和慈安皇后共同主持了一场宫内大宴,这是一年中唯一的一次全体妃嫔聚会,慈禧还是第一次见到咸丰皇帝。但在宴会上,慈禧的目光全在端庄漂亮的慈安身上,她如坐针毡,望着慈安的眼睛,心里真是羡慕嫉妒恨:“她多年轻呀,才十六岁,就是大清国母了!她毫不费劲实现了我的梦想。” 更让慈禧难受的是,咸丰皇帝宫内美丽的妃嫔无数,她刚入宫,只是一位不起眼的兰贵人,不要说咸丰皇帝,一般的贝勒王爷都难以见到。她唯一的朋友,是一起进宫的丽贵人他他拉氏,也就是后来的丽贵妃。甚至在1853年初春那场一年一次的春节宴会上,咸丰皇帝都没多看她一眼。 慈禧在心里问自己,我要向命运低头吗?从此就在宫中寂寞到老,等着青春的花儿凋谢,了却残生吗?不能这样,绝不!在无数个红烛高照,夜不能寐的晚上,慈禧给自己打气,绝不向命运低头。这时,恭亲王奕訢进入了她的视线。 慈禧听人说,奕訢是道光皇帝的第六子,虽然在皇位争夺中败给了他的四哥咸丰皇帝,但他文武全才,聪敏过人,依然受到宗室的亲睐和咸丰的重用,当时虽然只有二十岁,但已经是大清国的二号人物,她想见他。 满族的姑娘从来不许单独和一个公子相会。可想而知,皇帝的妃嫔私自出宫找亲王,这罪名,按大清祖制,足够把慈禧九族的人头砍掉一百次了。尽管这样,慈禧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因为这一次,她不只是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救她父亲叶赫那拉·惠征和家人的性命。以孝之名,加上自己的勇气和智慧,或许能打动不是那么肤浅的奕訢的心,比在皇宫里等着老死要强。 原来,叶赫那拉·惠征在家道中落之后,也很想出人头地,要去做官赚钱,毕竟,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做官是最好的赚钱渠道。他去亲戚和朋友家,借了一些银两,用这些钱去朝廷上下通融,补任安徽的后补正四品的道台。 1852年,二月初六,惠征调往安徽任宁池广太道的四品官,他觉得赚钱的机会到了。 万万没想到,惠征刚上任,太平军就攻克武汉三镇,顺江而下,势如破竹,九江、安徽告急,清廷任命两江总督陆建瀛为钦差大臣,督兵三千,增防江西和安徽,却被太平军杀得大败,只带了2只船17个人狼狈逃往南京。路过安徽芜湖时,陆总督让时任宁池广太道的惠征去梁山办理粮台,也就是管理钱粮,这是个肥缺。 惠征带了印信和饷银转移到东梁山。1853年,太平军攻克安庆,安徽巡抚蒋文庆被杀,在芜湖再败清军,围攻东西梁山。 “命比钱重要!”这时惠征见势不妙,带了搜刮来的一万两银子擅离职守,以押解饷银为名带着家眷弃城逃往南京,在城下叫了半天,怎奈城门不开。 因为按照大清律例,私自弃城的败军之将,谁敢收留,和弃城者同罪,诛灭三族!惠征早料到会是此结果,在逃离安徽时就写信给宫中的女儿求援,让慈禧向皇帝求情,让清朝官员能接受自己和家眷的避难,否则,一家人只有死路一条。 慈禧接到父亲的求救信,心急如焚,她也想见咸丰皇帝,但是她才入宫不久,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贵人,连皇上的面都难见。而且这样的事虽小,对皇帝来说,也是政务,女人干政是违背大清祖制的。咸丰皇帝说不定不会帮忙,还会把自己打入冷宫。 想来想去,慈禧决定再冒一次险,私自出宫去见恭亲王奕訢。1853年,奕訢在军机处担任领班军机大臣,负责各地的剿匪事宜,打破了清代皇子不得干预政务的祖制。当时的军机处还总揽机要,有向皇帝推荐官吏的权力,权限凌驾于内阁和六部之上。各地的奏章都由军机处票签后呈请皇帝批示,权力很大。只要奕訢发一句话,慈禧的父亲惠征和家人就可以马上得救。但是,他会为一个主动上门的贵人心动吗?会把自己看作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吗?慈禧心里也很忐忑。 那年初,北京下了一场初雪,白茫茫的雪铺天盖地,满城银装素裹,勾角的屋檐下冰凌透亮如水晶,什刹海结了厚厚的冰。十八岁的慈禧穿着貂皮大衣,还是感觉到冷,脸冻得通红,身体不停地发抖。 慈禧去见恭亲王那天,京城的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从黑窟窿一样的天空缓缓飞落。 “帮帮我吧。”慈禧作为地位低下的秀女,出宫也不是很容易,她找到宫里的小太监安德海,把他叫到御花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偷偷拿出五十两银子,让他帮忙弄太监服饰和腰牌,帮自己混出宫。安德海一犹豫,慈禧以为他嫌银子太少,一咬牙连貂皮大衣都脱下来给他。 安德海当时只有十岁,在咸丰皇帝跟前当差,他离家入宫才一年,直到听冻得发抖的慈禧说她要出宫救父,才答应帮忙,让慈禧女扮男装,跟自己混出宫。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没有收慈禧的银子,而是接下貂皮大衣,说:“我家里也有个姐姐。可是在宫内没有亲人,你要是不嫌弃,就做我干姐姐吧。貂皮大衣我帮你收好,你回宫了再找我取回去,早去早回!” 慈禧听了这句话,心里暖暖的,她见安德海人小机灵,还不贪财,便认他做了干弟弟。从此安德海便死心塌地跟着慈禧。 恭王府,就在北京什刹海的西南角,离紫禁城不过十里地。 大冬天的,慈禧穿着单薄的太监服,冷风扑面,冻得小脸通红,路也很滑,稍不留神就摔得鼻青脸肿。慈禧咬着牙,顶着寒风和大雪,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才到恭王府的大门。 见了恭王府的门房,慈禧递上五十两门包贿赂他,开门的家奴还是不满意,趁机敲诈,慈禧谎称咸丰皇帝有急事找恭亲王商议,让开门的家奴马上带她去见恭亲王。家奴害怕了,通报了管家,管家看慈禧穿太监服饰,还有腰牌,说话也像太监一样“娘娘腔”,便带她去王府的后花园见恭亲王。 就这样,慈禧好不容易见着了恭亲王,她再一次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慈禧还记得第一次见恭亲王的样子:年轻的奕訢中等身材,体型消瘦,双眼忧郁而深沉,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他俊秀的脸上表情很和善,右颊上长了两个小伤疤,脸和手很小,手指细小,戴着一个白底红面的玉石戒指,脖子上还挂了一串琥珀色珍珠和一串红珊瑚色的大珍珠,随着辫子垂向身后。 慈禧一见到恭亲王,就感觉到自己和他注定要发生什么。 第八十七章 慈禧的秘密(2) 当时,恭亲王不知道慈禧来到了他的府上。 寒风凛冽,恭王府后花园十几树梅花都开了,一支支红梅迎雪绽放,暗香浮动。 恭亲王的嫡福晋瓜尔佳氏正怀有身孕,二十岁的恭亲王没事,邀请七弟醇郡王奕譞来喝酒,两人正在花园的亭榭里煮酒赏梅。 亭子里摆了一张方桌,桌上一壶热酒,一盘热乎乎的切糕和四五串冰糖葫芦。梅花的香味扑鼻而来,雪花与梅花交相辉映,恭亲王两兄弟畅叙亲情,格外惬意,频频举杯对饮。 一时兴起,恭亲王来到亭外的空地,抓过一杆银枪,舞上一段“棣泰协力枪”助兴。 只见红梅落雪,奕訢一身白袍,手握一杆银枪,把二十八式棣泰协力枪法舞得出神入化,密不透风,时而如如银蛇飞舞,时而如流星赶月,恭亲王的脚下落雪无痕。 “好枪法!”十四岁的奕譞忍不住鼓掌,口无遮拦:“六哥,说实话,从小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巴图鲁。还记得那年皇子们狩猎,你一箭就射死一头大黑熊,救我一命。论功夫,论谋略,甚至是论外貌,你都是阿哥当中最优秀的,皇阿玛为什么不选你继承大统,偏偏选四哥?他才智平庸,又好色贪玩,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吗?” “这就是命啊!”二十岁的奕訢一脸苦笑,他的眼底,从皇位之争失败后,就总是藏着不得志的忧郁,他仰起头,拿起酒壶哗哗往嘴里倒。道光帝立储时,本来在咸丰皇帝和他之间犹豫不决,但在江山争夺中,他莫名失败了。1850年,道光帝召十重臣公启锦匣,内有御笔两谕,一为“立皇四子奕詝为皇太子”,一为“封皇六子奕訢为亲王”。他也不知道,自己失败在什么地方。 恭亲王一边喝闷酒,一边叹息道:“我空有胸怀天下的抱负和匡世济民的本事,四哥却当了皇帝。之后,我们兄弟的感情也变了!想当年,我们一起骑马练刀枪,创造出这棣泰协力枪法二十八式,还有宝锷宣威刀法十八式,骑马在木兰场的草原驰骋天下,多么豪情惬意,现在……今日不说这些,喝!” 两兄弟喝酒聊天,正在兴头上,管家带慈禧来见。慈禧呆了半晌,看到舞枪的奕訢,砰然心动,这才是她喜欢的男人,身份高贵,又文武双全,她并不喜欢咸丰皇帝那种弱不禁风的男人。可惜造化弄人,慈禧也没得挑,她假装平静,说皇上要传密旨。 “密诏?你是哪个宫的,以前没见过你。”奕訢看了女扮男装的慈禧一眼,有点怀疑,但还是让下人和醇郡王也都回避了。 当亭榭里只剩下18岁的慈禧和20岁的奕訢时,慈禧立即摘下头上的太监帽,脱掉长袍,抖落身上的积雪,露出一头乌黑秀发和一身粉荷衣衫,不卑不亢地说明了来意,还拿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你若不救我的父亲,我今日便死在这恭王府里,你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这女人有意思,够狠!”醉眼朦胧的奕訢惊呆了,眼前的慈禧,双眼发亮,脸蛋冻得通红,身材丰满修长,立于雪地。为了救父,慈禧竟敢私自出宫,还假传圣旨,以死要挟自己,一位弱女子,有这种勇气和大智慧,在这世上实属罕见,他想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没有马上答应。 “王爷,我这么逼迫你,也是身不由己。我家老老少少三十条人命,孤悬一线,还望您大恩大德,救他们一命!”慈禧果断地朝自己的胸口刺了一刀,顿时血染衣襟,她用手捂着出血的胸口,眼中噙着泪水,将家道中落后的悲苦身世极尽渲染。 要是慈禧死在这恭王府,那真就麻烦了,奕訢赶忙让慈禧先把匕首收起来,见她冻得浑身发抖,还把自己的虎皮坎肩递给她。 “王爷,你先答应我。”慈禧望着奕訢深黑色的眸子说。 “好!”奕訢点点头,又喝了一杯酒,他的心境有点苦闷。眼前这么善良孝顺智慧的少女,又是属于咸丰皇帝的,即便他不享用,也把她圈在宫里,像养一只金丝雀或帝王鸽。奕訢喝得有点醉了,有一点不甘心,将慈禧的纤纤玉手一把握住,望着她目若秋波的眼睛:“如果本王救了你的家人,你如何报答我?” 慈禧没有挣脱,恭亲王的大手因为习武,长了茧子,扎人但很温暖,她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两人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相互深情注视。那一秒,慈禧好想投入他宽广的怀抱。但慈禧抑制了自己的情感和冲动,她咬着发紫的嘴唇,对奕訢说:“请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今天的这片恩情!” 奕訢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慈禧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的绣花香囊,递给奕訢,“这是我出生时,阿玛送给我的,上面有我的名字,十八年来,我一直带在身边,以后你拿着这个香囊,入宫随时可以去找我。” 奕訢接过香囊,上面果然有绿绒线绣的“杏贞”字样,香囊还带着慈禧的体温和体香。他藏好香囊,在桌子上拿了一串大红冰糖葫芦递给嘴唇冻得发乌的慈禧。 慈禧砰砰乱跳的心这才平静下来,她意识到,命运之神再一次青睐了她。 回宫后,奕訢马上给江苏巡抚杨文定修书一封。于是,惠征带着家眷转逃到镇江后,马上被官府开门收留,还得了一个管理钱粮的官职。甚至南京沦陷后,杨文定还特别照顾惠征,安排他去丹徒镇操办粮台。 老天爷是公平的,他把慈禧关在了皇后梦的门外,却给她同时打开了两扇窗。 一扇窗户是恭亲王奕訢,他不知道是出于报复咸丰帝,还是真的喜欢慈禧,总是找各种理由去储秀宫,秘密幽会慈禧。 另一扇窗户是:慈安皇后一直没有怀孕,她有了上位的机会!这再一次燎燃了慈禧心中改变命运的星星之火,她决定再赌一把大的,向世界证明,她将是这世上最善于把握命运的女人。 1852年,整整一年,咸丰和皇后慈安滚龙床也特别卖力,各种姿势和太医的御方都试过了,但慈安的肚子,就是没大起来。这只能证明一点,要么咸丰皇帝的身体有问题。要么,是慈安不能生育。后来铁的事实证明了,有问题的是咸丰皇帝。 咸丰皇帝过于纵欲,身体羸弱,丧失了生育能力。所以从1852年到1855年,咸丰皇帝一直都没有子嗣。这三四年的时间,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处于生育的最佳年龄,为了延续爱新觉罗的血脉,咸丰皇帝特别用心,每隔一天就换一个妃子,有时连长得丑的宫女也不放过,活生生折腾自己,落下了“迷于酒色,荒废朝政”的名声,却没能把谁的肚子搞大,这说明确实是咸丰皇帝不能生育。 咸丰皇帝不能生育,这个事实是慈禧最先发现的。在1852年,慈禧见皇后的肚子没有反应,就有了疑心。1853年,她拜托自己的干弟弟,也就是小太监安德海留心观察情况。 小安子告诉慈禧,慈安皇后服用了一些促孕的中医药剂,如当归、熟地、白芍、女贞子等,肚子还是不见起色。 古时候讲究无后为大,皇帝没有继承人,那更是天大的事。到了1853年底,咸丰皇帝着急了,临幸的范围从妃嫔扩大到了贵人,慈禧才终于轮到了和皇帝睡觉的机会。 那天,慈禧很激动,早晨起床就开始沐浴更衣,好好泡了一个玫瑰花浴。敬事房的太监把光着身子的慈禧裹上了丝绸布,抬到了咸丰皇帝的寝宫。慈禧躺在宽阔的核桃木大龙床上,翻来覆去,欲火焚身,足足等了咸丰皇帝三个时辰,但咸丰皇帝扒开她的双腿,在她身上趴了不到三十秒,就滚了下来,有点歉意地说:“朕今日太累了。” 慈禧躺在咸丰皇帝的身边,心情很芜杂,默默流下了眼泪。 咸丰皇帝刚在她身上时,她脑子里把他想成了恭亲王奕訢,才忍着剧痛让他进入自己的身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和一个男人干事时,心里还想着另一个男人,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她心里又有一点高兴,因为她确认了慈安不能怀孕,是咸丰皇帝的问题,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 咸丰有问题不能生育,这在慈禧和她的闺蜜丽贵人,也就是他他拉氏私下聊天时进一步得到了证实。 咸丰皇帝在丽贵人身上,也没坚持过三十秒。十八岁的丽贵人脸上满是愁容,这深宫中就咸丰皇帝一个男人,恐怕自己这一辈子都难尝到男人的滋味了。 十八岁的慈禧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虽然这个机会,又需要大胆地冒险,慈禧再一次给自己的命运下了很大的赌注。 慈禧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奕訢,奕訢望着慈禧这张美丽得近乎妖艳的脸,只说了三个字:“你疯了!要是被人发现,你我就都完了。” “我没疯!原来你只是个懦夫,怪不得你阿玛不把皇位传于你!”慈禧激将奕訢:“普天之下,没有谁敢说皇帝不能生育!他自己也不承认自己无能,总是让没病的皇后吃药。你帮他生一个儿子,将来你就是太上皇!难道你甘心一辈子都输给什么都不如你的人?” 奕訢考虑了很久,这样一来,他和咸丰皇帝就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慈禧冷笑说:“从你牵我手的那一刻起,你我就上了同一条船,要么勇往直前,乘风破浪,获取大清帝国最高的权力,要么,就玉石俱焚,已经没有退路!你如果不答应我,我就自杀。” 奕訢毕竟是亲王,他还是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慈禧说,我们可以先试一试,看咸丰皇帝会不会起疑心。 1854年夏天,21岁的恭亲王奕訢和15岁的醇郡王奕譞带着两位倾城倾国的美人,偷偷骑马去承德避暑山庄外游玩。 那一晚,草地上的篝火和满天的星光让黑夜变得十分诱人,坝上高大挺直的胡杨也在星空下沉默不语。 那两位美人正是乔装改扮的慈禧和丽贵人。四人把酒言欢,奕訢和七弟奕譞豪饮,慈禧也把丽贵人灌得差不多了。他们喝的酒里,还被下了催情的药物。 然后,奕訢和慈禧把奕譞、丽贵人扶进了一个帐篷。 在帐篷外,慈禧依偎在奕訢温暖的怀里,头顶天上的星星,听着帐篷里闺蜜沉重的喘息声和愉悦的尖叫声,满意地睡着了。 从此,醇郡王奕譞和丽妃便都过上了性福的生活。在政治上,他便死心塌地跟着六哥奕訢了。 咸丰五年,也就是1855年五月初七,丽贵人顺利产下了皇长女,咸丰帝一点也没有怀疑自己被戴了绿帽子,龙颜大悦,感觉自己终于行了,终于找回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也让养母太后和朝中那些叽叽歪歪的大臣们闭嘴了,虽然是个女儿,三天后他就把她晋封为丽妃,并举行了隆重的封妃大典。 慈禧笑了,她也开始了自己的造人计划。为了方便自己和奕訢约会,慈禧还把自己的妹妹叶赫那拉·婉贞嫁给了奕譞。从此,便不时去醇郡王府上看望自己的妹妹,恭亲王也去那里,两人私下解决需要。 十个月后,也就是1856年三月二十三日,老天再一次帮了慈禧,她如愿以偿生了个五斤八两重的胖儿子,也就是皇长子载淳,即后来的同治帝,咸丰皇帝喜极而泣,当天就晋升慈禧为懿妃,不久,封懿贵妃。 慈禧的这一次冒险,改变了她和丽贵人的命运。此后,每逢宫中大宴,东边第一桌的主人便是皇后钮祜禄氏,第二桌是丽妃;西边第一桌是懿贵妃。慈禧和丽妃分别坐上了宫中仅次于皇后的第二、第三的位置。 当然,慈禧的干弟弟小安子也逐渐得到咸丰皇帝的赏识,不久就成了太监总管,成为慈禧的心腹,秘密监视各位妃嫔。从此,宫中再无人生育。直到1858年,宫中有一个不甘寂寞的玫贵人,居然也学慈禧的方法怀孕,还生了一个儿子。结果,这可怜的皇子,连名字都没取就被安德海带太监毒死了。 不过,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皇太子一天天长大,咸丰皇帝越看他越不像自己的儿子,反而跟恭亲王奕訢很像,那直鼻,那眼睛,高额头,几乎一模一样。 于是,咸丰皇帝暗中派大臣肃顺负责追查此事。 慈禧在1860年那个深夜着急要见恭亲王,也是因为她收到了线报,肃顺好像查出了什么线索。所以,肃顺才敢对她这个太子的生母这般无礼! 慈禧越想越害怕,她要急着找恭亲王商议对策,要清除肃顺这个眼中钉。 第八十八章 权力的游戏 慈禧深夜到了恭王府,恭亲王奕訢也大吃一惊,预感到发生什么事了。 “眼下,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了,我们要夺权。”倒是慈禧面色平静,对恭亲王说了一些她掌握的信息。 “你是疯了,现在洋人就要打进京城了,皇上最信任的就是肃顺!我们怎么和他斗?而且肃顺掌握着神机营和宫内侍卫,我们不要惹恼了他。凡事让他三分。” “我们现在无路可退,我们不杀肃顺,肃顺未必不会杀我们。你想一想,皇上身体已经不行了,哪一天他去了,我们孤儿寡母,要是不先下手为强,怎么跟肃顺斗?洋人来了,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你要极力争取,最好是由你主导,和洋人议和。你不是和那个巴夏礼是好朋友嚒,和英国人谈一谈。将皇上留在京城。听说肃顺现在极力鼓动皇上去热河,那里可是他的地盘,一旦他胁皇上摄政,你我就更没机会了。” “从母后的葬礼之后,皇上就和我离心离德,还会信任我么?”恭亲王邹了一下眉头,还有些犹豫,他觉得咸丰皇帝不会再听从他的话了。 恭亲王不太擅长玩权力的游戏,他不仅在争夺帝位时输了,而且连二号人物的权力都没守住!在1860年秋天,恭亲王已经不是大清国的二号人物,他赋闲四五年了,甚至连权臣都算不上,他完全被咸丰皇帝和肃顺等排除在了领导层之外。 虽然恭亲王那几年不得志,慈禧却暗地里和他走得更近了,劝他锻炼身体。因为慈禧知道,咸丰皇帝的身体不行,迟早会英年早逝,他们就会有机会。 恭亲王和咸丰皇帝感情疏远,这跟恭亲王极力为他的生母博尔济吉特氏争取皇太后的名分有关。 道光初年,博尔济吉特氏以贵人的身份选秀入宫,之后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连续为道光帝生育三子一女,由静贵人一路升为静妃。而在道光十二年,静妃诞育皇六子奕訢,再次晋为静贵妃,超越了资历更老的和妃和恬嫔。 道光二十年,道光帝的第三位嫡妻----孝全成皇后钮钴禄氏突然去世。道光帝非常哀恸,整整一年后,道光帝才下诏加封静贵妃为静皇贵妃,总摄后宫。 在清朝皇宫,皇贵妃位比副后,地位极尽尊贵,皇后健在时一般不立皇贵妃,此时的博尔济吉特氏执掌六宫大权,成为名副其实的六宫之首。然而道光皇帝比较钟情,念悼孝全皇后,坚持不再立中宫,所以静皇贵妃在道光朝不仅始终居于妾室,且道光修建自己妃嫔的妃园寝时更钦定次位,将静皇贵妃安排其内。即使道光帝晚年对静皇贵妃所生之皇六子奕訢十分重视亦是如此。 孝全皇后留下十岁的独子----皇四子奕詝,即后来的咸丰帝,交付静皇贵妃抚养。皇贵妃的小儿子奕訢与奕詝年龄相仿,同在上书房,十分友爱,犹如同胞兄弟。但后来两人渐渐长大,为了未来至高无上的皇帝宝座开始了一系列的明争暗斗,静皇贵妃也因为对“正妻”名分的渴求在道光朝始终得不到满足而耿耿于怀。 六皇子奕訢文武双全,但道光帝深为痛惜孝全皇后钮钴禄氏,偏爱四阿哥奕詝,奕詝“藏拙”,在父皇道光帝面前表现“孝子”、“仁君”,道光帝认为奕詝比奕訢更有“德”,再加上孝全皇后往日的恩情,下定决心立奕詝为储君。但道光帝毕竟也爱奕訢之才,就在遗诏中写明,立奕詝为皇太子而即帝位,封奕訢为亲王。 当然由于雍正朝以来,清朝实行秘密建储制度,这份遗诏在道光帝生前未曾公布,是在死后公布的,但遗诏中破天荒地封亲王,让他参政,反映了道光帝的复杂心理。 “圆明三园”之一的万春园,原名绮春园。道光年间,尊养继母恭慈皇太后于此。咸丰帝即位后,破格奉养仅为先帝侧室又非生母的皇贵太妃居绮春园,这是咸丰帝以道光帝侍奉孝和太后的方式来侍奉康慈皇贵太妃,而探病问安,无异于亲子,这些都是逾制报答皇贵太妃的抚育之恩的加倍孝顺之举。 然而,博尔济吉特氏认为,自己以皇贵妃的身份治理后宫将近十年之久,担当和付出了一位皇后所有的责任和操劳,却得不到正室的名分。由于她统治后宫时期的虽有皇贵妃身份,但始终没有皇后的名位权威,令众嫔妃臣服便更加艰难。而且,皇四子奕詝并非己出,抚养时若稍有不慎即会遭人猜疑引火烧身,因此比抚养亲生子奕訢更加耗费精力。所以,静皇贵妃的辛劳和才干,远远大于道光在位时的任何一位皇后,终因此积劳成疾,于不久于世之时提出了册封太后的要求。 博尔济吉特氏希望养子咸丰皇帝能够以孝为名,册封自己为太后。但是,咸丰认为自己的生母孝全皇后即为先帝嫡妻,又出身高贵,却一天也没有享受皇太后的尊荣待遇;康慈皇贵太妃既非先帝皇后,又非自己生母,且出身不如先帝另两位皇后,仅仅凭借作为新帝的养母,就想以嫔妃身份当太后,不要说清朝,自隋唐以来也几乎没有先例可循。而且自己已经提供了皇太后规格的待遇和礼节奉养皇贵太妃,实在是没有任何理由再封太后。 有一天,恭亲王请安完毕回去,太妃又入睡,还没醒,皇帝也来请安了,寿康宫中的太监想要通告太妃,皇帝摇手让他们不要惊动太妃。 康慈太妃醒来见床前的影子,以为是儿子恭亲王,就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所有能为你做的都给你了!他的性情不定,不要生了嫌疑了。” 话中,显然在抱怨咸丰帝性情古怪。咸丰皇帝知道她误会了,就叫“额娘”。 太妃觉察到原来是皇帝,回头看了一眼,颇为尴尬,就向里睡去,不发一言。自此,母子间也开始有了猜疑。 这么一来,咸丰帝对恭亲王的猜忌更加重了。 咸丰五年六月底,皇贵太妃的病情加重。一天,皇帝入寿康宫问安,遇到恭亲王从康慈皇贵太妃寝殿中出来,皇帝问皇贵太妃的病怎么样时,恭亲王说:“额娘已经快不行了!现在还屏着一口气是为了等皇兄封她太后,就死而瞑目了!” 皇帝仁孝,尽管已知皇贵太妃心中所想,却仍不免心中酸楚,随口应了声:“哦,哦!”就入寝殿了。 恭亲王借机马上到军机处传皇帝“口谕”,令礼部准备册封皇太后典礼事宜。 咸丰帝的“哦,哦!”仅仅是感叹之词,奕訢却以总领军机大臣身份的便利,让军机处马上恭办“皇太后”封号事宜,迫使咸丰帝接受既成事实。 这触犯了最高权力的大忌!对此,咸丰极为不满和愤怒,虽未取消皇太后封号,但在丧葬礼仪上加以减杀,并且在谥号上不加道光帝的“成”字,昭示天下孝静皇后与道光在位时期所册封的皇后嫡庶有别。 咸丰帝为康慈皇太后拟定的谥号为孝静康慈弼天辅圣皇后,不系道光帝谥,也就是不加道光帝谥号----“成皇帝”中的“成”字,不称“成皇后”,神位不祔太庙,强调孝静“皇后”和其它皇后嫡庶有别,不能享受后代的香火,也不能得到宗室的承认。 皇后不系帝谥,始于明代,有很多明朝皇帝是庶出,也就是说他们的生母不是先朝皇后,即位后照例要追尊自己的母亲为皇太后,但规定她们的谥号中不加皇帝的谥号,以区别嫡庶,所以明朝的皇后中只有原配皇后的谥号中才有皇帝的谥号。但此制度在清朝未曾实行,例如顺治帝生母孝庄文皇后也没当过皇太极的皇后,但照样加上皇太极的谥号----“文皇帝”中的“文”字。咸丰帝不以家法而沿用前朝故事,一来认为自己已经尊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太后,实在是加倍报了抚育之恩,二来觉得毕竟嫡庶有别,博尔济吉特氏既不是先朝皇后也不是自己的生母,出身也远逊于道光三后,能被尊谥为皇后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帝谥是不能系的。然而恭亲王却仍然不满,对此,咸丰帝毫不让步,认为自己做法无可厚非,对恭亲王的防范也愈发明显。 由此,亲如兄弟的俩人猜疑不和,心存芥蒂,只是碍于君臣之礼,彼此心照不宣,加上咸丰帝乳母去世,失去中间调节人,双方感情日益疏远。 皇太后的身后事操办完成后的第二天,咸丰帝借奕訢在办理皇太后葬礼时礼仪疏略,罢去了他的军机大臣、宗人府令和正黄旗满洲都统职务,退回上书房读书,不过仍令内廷行走,管理中正殿等处事务。 接下来的四五年,奕訢几乎没有受重用。比如咸丰七年,补授镶红旗蒙古都统,命管理镶红旗新旧营房事务,咸丰八年奉旨管理雍和宫事务,补授阅兵大臣。咸丰九年,补授为内大臣,管宴大臣。 恭亲王这几年做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皇族事务,是故他对劝说咸丰皇帝留在北京没有信心,他对慈禧说:“亲王及御前诸公屡劝圣驾出巡,圣意颇以为然。” 慈禧说:“皇上到了热河,就会被肃顺等人控制。他现在已经病了,路上再有颠簸,随时都可能没命。而且,皇上走了,我们这些妃子也肯定要随行,到时候我们分开了,恐怕就更势单力薄,任人宰割。” “肃顺确实可恶,必须想办法处置了。”恭亲王点点头,说:“明天我找人启奏皇上,阻止皇上去热河。” 第二天,在圆明园朝议的时候,恭亲王等人劝咸丰皇帝留下,说蛮夷之兵,只是想通商和进京递国书而已。 慈禧也力劝咸丰皇帝留下,说:“皇上坐镇,可震慑夷兵,保百姓之安全。圣驾若行,则宗庙无主,京城无可庇佑。昔周室东迁,天子蒙尘,并同宗王子逃亡,永为后世之羞。今若弃京而去,辱莫甚矣。” 肃顺见咸丰皇帝还是犹豫不决,站出来大声说:“逆夷逞凶,带领夷兵,偪近通州,称欲带兵入见。僧王与之开仗,现扼八里桥。他称用兵之道,全贵以长击短。逆夷专以火器见长,若我军能奋身扑进,兵刃相接,贼之枪炮,近无所施,必能大捷。然蒙古京营兵丁不能奋身击贼,是故难胜。” 慈禧这时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对咸丰皇帝说:“夷兵不过万,现在军营湘楚各勇,均甚得力。皇上可下旨著曾国藩、袁甲三各选川楚精勇二三千名,克日赴京。惟有殷盼大兵云集,迅埽逆氛……” 肃顺瞪了慈禧的一眼,大声打断了慈禧的话,厉声道:“天子巡守,则天下不乱。明土木堡之变,诸位忘乎?那些劝说皇上留下的臣子,是何居心?” 说完,肃顺意味深长看了恭亲王一眼,然后虎视眈眈看着两旁站立的大臣。 明朝土木堡之变后,明英宗沦为瓦剌军队的阶下囚,二线部队出身的于谦同文武官、内外臣拥立英宗的弟弟郕王朱祁钰称帝,重新建立新朝廷。肃顺这时提到这个典故,明显暗指恭亲王等劝咸丰皇帝留京的人心怀不轨,想要另立新廷。 咸丰皇帝面色苍白,坐在龙椅上咳嗽了两声,恭亲王等大臣大气也不敢出,无人敢出来吭声了。 慈禧见咸丰皇帝去意已决,便也不说话了,现场一片诡异的安静。 咸丰皇帝想了想,说:“诸位爱卿的意见,朕都知道了。那就这么决定了,朕先带一帮大臣去热河,京城之事,就托付给恭亲王,夷兵不教训也是不行的,就以战促和吧。另外,曾国藩、袁甲山等人忠心可见,可让他们精选各部将士,准备北上勤王!” 就这样,在1860年的秋天,咸丰帝在宫中小庙祭祀完满族的战神后,便仓皇地逃出京城,带着慈禧和慈安皇后,还有肃顺等一帮亲近大臣动身逃往热河,他特地下诏,委婉地称此次出行为“秋巡”。 皇帝出逃之初,一片混乱,境遇狼狈不堪。他仅仅出京向北行进了大约18英里,就停在了一座小庙里。在这里,皇帝下令满族旗军急速赶往热河护驾。次日傍晚,皇帝于逃亡中接到了恭亲王呈奏。皇帝回谕,命恭亲王竭尽所能,见机行事。 咸丰皇帝一行安全抵达密云县北部的皇家猎场附近的行宫后,咸丰病情加重,无法接见军机大臣,遂委任慈禧代行,慈禧正式下达了圣谕:“本日据胜保奏,夷氛逼近阙下,请飞召外援以资夹击一摺。逆夷犯顺,夺我大沽炮台,占踞天津,抚议未成现已带兵至通州以西,距京咫尺。僧格林沁等兵屡次失利,都城戒严,情形万分危急。现在军营川楚各勇,均甚得力。著曾国藩、袁甲三各选川楚精勇二三千名,克日赴京。惟有殷盼大兵云集,迅埽逆氛,同膺懋赏。是为至要。” 当时圣旨都是人马送,从北京到安徽比较慢。曾国藩接到北上勤王圣旨之时,安庆大战已经开打了,曾国藩不想分兵,他感到十分为难,便请曾纪泽、李鸿章等人来到大营商议。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肃顺的特使王闿运也再次来到湘军大营,极力劝说曾国藩派一支精兵北上。在劝说咸丰皇帝去热河的明争暗斗中,肃顺也敏锐意识到了慈禧和恭亲王想夺权。 权力的游戏,有亘古不变的规则:在权力的争夺中,谁手上兵强马壮,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这一点,三岁小孩都懂,肃顺当然也知道,他想借助北上勤王的湘军,除掉慈禧和恭亲王。 第八十九章 艰难的决定 1860年,秋风瑟瑟,僧王僧格林沁率领的数千蒙古铁骑和胜保率领的数万八旗兵,在北京郊外的八里桥与英法联军决战,结果大败。僧格林沁狼狈逃窜,胜保还受了枪伤,咸丰皇帝带着慈禧等家眷和肃顺等一帮权臣逃往热河,肃顺的特使王闿运来到安徽祁门的湘军大营,曾国藩的湘军大营这时已经从宿松搬到了安徽的祁门。肃顺只交代了王闿运一个任务,那就是劝说曾国藩亲自带兵北上勤王。 因为只要曾国藩同意带湘军北上,肃顺在宫廷斗争中就多了重要的砝码,即便胜保的绿营旗兵支持恭亲王、懿贵妃,他们也不怕了,因为绿营的战斗力,打长毛都打不过,跟湘军还是有差距的。 “曾大人,即便你不率兵去,只要一猛将,比如鲍超,率一支精兵北上,肃大人就不会忘了大人护驾的功劳。”王闿运对曾国藩说。 曾国藩没有说话,这对他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一步走错,可能会毁掉来之不易的一切,包括刚任命的两江总督。 肃顺确实对曾国藩和湘军许多将领有恩,左宗棠和胡林翼都支持肃顺。肃顺也确实精明干练,魄力宏大,敢于重用汉人,瞧不起满蒙亲贵中的昏愦者。但为人骄横跋扈,独断专行。肃顺原来与恭亲王的关系较好,后来仗着皇上的宠幸,连恭亲王也不放在眼里了。今日的肃顺,就像是康熙朝的权臣鳌拜。恭亲王以及在他身后的满蒙亲贵,在朝廷中势力也不小。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曾国藩不愿意卷入宫廷权力的斗争中,派不派湘军北上勤王,这确实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曾国藩思考良久,没有立即答应王闿运,让他暂住在祁门的军营里。 这时候的曾国藩和湘军,处境有点进退两难。因为当初咸丰皇帝的圣旨传到宿松,内容是:“曾国藩着先行赏加兵部尚书衔,迅速驰往江苏,署理两江总督。” 两江总督,是清朝最高级的封疆大臣之一,总管江苏(包含上海)、安徽和江西三省的军民政务,咸丰皇帝的圣旨却是要曾国藩带兵前往江苏,才让曾国藩署理也就是代理两江总督。 这道圣旨是“特急”,因为当时李秀成攻取了苏州等地。当时整个江苏的局面是严峻的:整个苏南,除上海一隅外,已全部落入太平军手里;苏北皖北,捻军势力大为增长,行踪飘忽不定,州县无法对付;在浙江,李秀成的部队绕过杭州,出没于浙西一带;江西饶州、广信、建昌、抚州等地,经常被李秀成的堂弟李世贤的人马任意往来。 曾国藩当时和曾纪泽、彭玉麟、杨载福、左宗棠、胡林翼、李鸿章等人磋商过。 曾纪泽说:“朝廷从浙江入手,通过苏、常包围江宁的东面进攻的决策是错误的,自咸丰三年金陵被陷,向荣、和春等军皆由东面进攻,原欲屏蔽苏浙,因时制宜,而屡进屡挫,迄不能克金陵,反而失了苏州、常州,湘军必须改由西面进攻,从长江上游向江宁包围。” 李鸿章也说:“如果舍弃安庆而去攻取苏州、常州的话,势必重蹈失败的覆辙。原来的江南大营以苏州、常州作为依托,而现在这两座城市都已经被太平军占领,湘军东进会成为没有依托的孤军,陷入绝境。” 胡林翼也反对湘军进军苏州,他说:“现在湘军以湖南、湖北为大本营,一旦东进,远离大本营,将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更为重要的是,长毛在东线获胜,夺取苏州、常州之后,势必会发动西征,以解除湘军对安庆的围困,夺回上游的有利地势。此时分兵苏州,无异于与虎谋皮。” 曾国藩也同意曾纪泽、李鸿章、胡林翼的观点,认为湘军不宜去急着夺回苏州,但此时的他,已不是当年上《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的那个愣头青了,两江总督他肯定是要当的。 咸丰皇帝一直催促曾国藩迅速领兵克复苏州、常州。咸丰皇帝认为,苏州是经济发达的地方,财税收入很多,而从军事角度看,苏州是兵家必争之地,它的得失关系到江苏、浙江、安徽三省的安危。所以,必须先拿下苏州。 “朝廷严命湘军赴江苏,江苏却不能进,但湘军不能留在宿松不动,置皇命不理。”曾国藩知道,咸丰皇帝本来就对他猜忌,和朝廷对着干,只会让咸丰皇帝更加不满。一向主张以诚信待人的曾国藩,此刻也准备对朝廷耍耍权谋了,他拿出李鸿章献的皖省地图,说:“湘军可由宿松向浙江方向前进,在祁门县境内扎营。” 祁门位于安徽西南部,是安徽、江西、浙江三省的交界地带。地理位置注定祁门将是太平军的主要攻击区域。然而,祁门并不是一个驻兵的好地方。它的四周全是高山,从军事角度来讲,这是一个绝地,只要太平军占据四周的高山,就可以居高临下,一举端掉曾国藩的老巢。 “这不行,祁门太危险了!”曾纪泽看到了危险,劝曾国藩找一个靠近长江的城镇驻兵,因为那样可以和长江中的彭玉麟、杨载福湘军水师取得联络,就不会有覆灭的危险。 “恩师,确实是这样,太冒险了。”李鸿章反对湘军去祁门的态度也很坚决。 曾纪泽、李鸿章等人只是从军事角度考虑,担心曾国藩的安危,而曾国藩自己却有着更深的考虑。他很清楚,他现在不能躲在长江边。因为那样做的话,完全没有东进苏州、常州的态势,咸丰皇帝会怀疑他不听调遣、拥兵自重,言官们也必将纷纷上书弹劾他。到时候,局面就被动了。反之,如果驻兵祁门,被太平军攻击一番,让大家都看到东进的危险,那么不但言官们无话可说,咸丰皇帝也不好再责怪他。最终,所谓的东进,也就可以不了了之了。此举虽然危险,但却是避免局面被动的唯一选择。所以,曾国藩不顾幕僚们的纷纷反对,坚持驻兵祁门。 为了做出东进苏州、常州的姿态,曾国藩带着张运兰等一万多将士,从江北的宿松渡江南下,在安徽南部的祁门扎下营寨。同时,他煞有介事地拟定了一个三路进兵夺取苏常的作战计划,上报给清廷:一路从池州进攻芜湖;一路从祁门向旌德以北推进,进图溧阳;一路分别防守广信、玉山,进图衢州。 其实,当时太平军攻克江南大营,兵势正盛,而曾国藩完全不可能三路进兵,深入太平天国中心区域作战。所谓的三路进兵,只是曾国藩为了敷衍咸丰皇帝,不得不做出的一种姿态而已,并不会真正执行。 湘军真正执行的作战计划,则是曾国藩原先就和胡林翼等人商议过的四路进兵计划,先攻占太平军在安徽境内的两座重要城镇:一为江北的安庆,一为江南的池州,攻下这两座城,即打开了攻破江宁的大门。 而攻占安庆的重要任务,曾国藩交给了九弟曾国荃部,让他率兵去围攻安庆,把围攻安庆当作围攻江宁的演习,训练部属,积累经验。 曾国荃接到曾国藩的信后,立即率部一万人出发,一面又派人回湖南再募集了五千湘勇。当时,彭玉麟、杨载福率领湘军水师攻克了安庆外围的重镇枞阳镇,彻底切断了安庆城内太平军的补给线路,实现了对安庆的合围。 这时候,曾国藩分兵北上勤王,有可能会使围攻安庆的战略失败。曾国藩让曾纪泽召集幕僚来商议去不去北京勤王,他照例先听众人的意见,结果众说纷纭,各执一词。只有李鸿章和曾纪泽没有说话。 曾国藩问李鸿章的意见。李鸿章对曾国藩说:“学生以为,英法夷兵已经杀到了京城脚下,破城是迟早的事。朝廷这时再调兵北上保卫京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英法夷兵入侵,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商。灭亡朝廷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好处,只有坏处,他们不会干这么傻的事。所以,学生估计,英法夷兵在攻下京城之后,马上就会和朝廷议和。总而言之,对我大清构成真正威胁的,是长毛。我们应该集中力量对付长毛,而不必管那英法夷兵。” 曾国藩经过慎重的思考,觉得李鸿章的话是有道理的,接着问他:“北援没有必要,那么朝廷那边如何搪塞过去呢?” 李鸿章说:“解决这个问题,就在这八个字,‘按兵请旨,且无稍动’,恩师可以给朝廷上了一道折子,让朝廷在恩师和胡公之间选一人率军北上保卫京师。奏折往返需要一个多月。在这段时间,朝廷议和的话,我们不用北上了。” 曾国藩见曾纪泽这次很罕见沉默不语,就问他对李鸿章的建议怎么看。 曾纪泽回答说:“我同意李鸿章的观点,英法夷兵已经攻占天津,兵锋直逼北京。僧王僧格林沁率领的蒙古铁骑和胜保率领的八旗兵,在北京郊外的八里桥与英法夷兵决战,结果大败。此时湘军北上勤王和英法夷兵开战,时间上来不及,也没有必要。但是,我觉得派一支精干的湘军北上,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一朝天子一朝臣,要不了多久,肃顺大人也许会需要我们。” “你的意思是朝廷会变天?”曾国藩道,他叹了一口气,说:“自古权臣斗不过皇室。我们还是不要掺和这种事为妙。” 曾纪泽说:“孩儿倒是觉得,维持朝廷现在势均力敌的局面,对湘军壮大势力是有利的,我们可以借机向朝廷要更大的权力。我们是奉旨北上,军饷和粮草弹药等物资有充足保障,可以影响朝廷大局,这样的机会不多见。” 曾国藩说:“现在湘军围攻安庆,左宗棠、彭玉麟、鲍超等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何人可以率兵北上勤王?” 曾纪泽回答说:“孩儿倒是愿意率领湘军洋枪队三千人北上,见机行事。” 第九十章 北上勤王 曾纪泽决定带湘军的洋枪队北上,是考虑到没有他,安庆也迟早会被曾国藩的湘军拿下。而攻克安庆之后,其实就是湘军反清的最佳时机,他北上勤王,保持清廷的内斗局面,可以有更大的胜算:攻下安庆,胡林翼病逝,左宗棠、彭玉麟、李元度等湘军大将都会拥戴曾国藩,而经过江南大营覆灭、八里桥惨败、咸丰帝北逃、英法夷兵进北京,清廷的军队和威望都会遭受重创,等咸丰驾崩后,以肃顺为首的朝臣势力、以恭亲王为首的帝胤势力、以懿贵妃(慈禧)为首的帝后势力互相倾轧,人心比较浮动,湘军举旗造反,加上南洋的黑旗军支持,成功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强。 曾纪泽知道,深谙帝王之术的王闿运,历史上曾经为曾国藩规划过另一条发展道路,那就是让他率兵北上勤王,借机收拾残局,扯旗造反,只是曾国藩没有听从他的计划。 历史上,肃顺在争权中失败被杀,只算“丑配角”,不起眼,有关他的史料不多,曾纪泽对肃顺的了解实际上不多,于是曾纪泽去找他的心腹王闿运,想知道肃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接下来的权力斗争有无准备。 王闿运说:“肃相虽是宗室外戚,却力图革新,重用汉人,人们都说他像祖上的济尔哈朗。而且现在皇上去了热河,热河一带都是肃相的势力,他军政大权在握,应该必胜。” “这话有点过早。肃顺掌权,过于幸运。我听说肃大人把众多的满人,包括恭亲王等满族亲贵都得罪得不轻。有皇帝罩着,肃大人自然没事。可是一旦皇上死了,自然众矢簇集。”曾纪泽知道,济尔哈朗经历三朝,寿终正寝,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生前死后,备极荣光。在清初诸王中,他虽不是最耀眼,但是最幸运的一位,不过济尔哈朗最大的缺点就是优柔寡断,心不够狠。 王闿运点点头,说:“肃相确实有时太过于仁慈,我们确实应该提醒他当断则断。” 曾纪泽跟王闿运说,他准备带湘军洋枪队三千人北上勤王,但前提是咸丰皇帝还要给曾国藩“钦差大臣”的身份,并让长江南北两岸所有文武官员都归曾国藩节制。 “这个问题不大,我马上飞鸽告知肃相。毕竟曾大人拿下安庆和江宁,需要长江一带地方官的配合。”王闿运说。 “好,我这就去准备,挑选精兵。”曾纪泽说。 王闿运说:“有句话我想请你转告令尊大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曾纪泽说:“但说无妨。” 王闿运说:“龙蛰天下,只等风来,顺势而为。” 曾纪泽哈哈大笑,说:“我一定转告。” 一个月后,曾纪泽率兵走到武昌时,咸丰皇帝的圣旨就下来了,正式任命曾国藩两江总督。 曾国藩开始挂印办公,两江总督手握江苏、江西和安徽三省大权,位居从一品,这三省巡抚以下所有官员都要听其号令,曾国藩成了真正的地方实力派。此外,咸丰皇帝还给了曾国藩一个更加神气的头衔----钦差大臣,并宣布长江南北两岸所有文武官员都归他节制。 胡林翼听说后,打心眼里替曾国藩高兴,犒劳曾纪泽的洋枪队时对曾纪泽说:“涤帅诚得督符兵符,则否极泰来,剥极而复,天下士气为之一振,二三年后,长毛之患可平。” 曾国藩当了两江总督和钦差大臣,可以调动更多的资源来对付太平军,他在更大的范围推动他的四路军事行动,安庆决战加速打响了,这一战将决定太平天国的命运! 由于都兴阿告病,曾国藩命令他的部队由多隆阿接替统率。多隆阿是满人当中少有的将才,他带出来的部队保持着八旗兵刚刚入关时的那种彪悍之气,因此战斗力相当强。他和此时的湘军第一悍将鲍超将担任第二路的指挥。胡林翼则担任第三路的总指挥。第四路的总指挥,由李续宾和李续宜两兄弟担任。 前敌总指挥的人选,胡林翼心目中的理想人选是多隆阿。这当然是为了照顾以官文为首的满族权贵们的情绪。 官文并不完全是胡林翼的傀儡,他始终没有忘记他那监督湘军的职责。为了钳制湘军,他大力发展都兴阿、多隆阿的马队势力。在官文的支持下,多隆阿多次向胡林翼提出扩充马队的请求,并索取前敌总指挥的职位。 咸丰皇帝在给胡林翼的谕旨中,明令胡林翼任命多隆阿为前敌总指挥。 然而,曾国藩并不认可胡林翼的这一想法。曾国藩认为多隆阿虽然作战勇猛,但是缺乏谋略,不能胜任前敌总指挥的重任。另外,这次攻打安徽的主力部队是湘军,却让一个满族人当上了前敌总指挥,湘军将领都会不服,不肯出力,曾国藩给胡林翼写信说:“鲍超就不服气!自多隆阿可能被任命为前敌总指挥的消息传出后,鲍超就多次表示准备称病辞职,希望你能够再考虑。” “皇上有明旨,让多隆阿当前敌总指挥,而且我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胡林翼给曾国藩回信详细报告了他的作战计划。 曾国藩同意了胡林翼的作战安排,多隆阿就这样被推上了前敌总指挥的位子。就在这时候,湘军进入安徽后的第一场恶仗,就打响了。 陈玉成得知曾国藩的湘军即将对安徽发动大规模进攻,而且太湖、潜山两城已经被湘军包围后,率领十万精兵南下,妄图将湘军击退,稳固安庆的前沿阵地。 多隆阿知道陈玉成大军即将来到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他解除对潜山的包围,命鲍超率领三千士兵驻守前面的小池驿,直接对阵陈玉成,而他自己驻守在后边的新仓,随时准备接应鲍超。 多隆阿的这一计划把曾国藩吓了一大跳。曾国藩用兵,无论战略还是战术,都很笨拙,习惯于步步为营。按照他的计划,湘军在太湖、潜山之战应该这样打:将兵力收缩,包围住太湖城,凭借牢固的营垒,抵挡住陈玉成的反包围,待重创敌军后,再顺势拿下太湖城,趁势进攻潜山,拿下潜山城。这种办法非常保险,胜算也很大,但缺点是不能速胜,至少需要一两年才能拿下太湖、潜山。 所以,当曾国藩得知多隆阿的作战计划后,着实吓得不轻。他最担心的是顶在前面的鲍超,鲍超手下只有三千兵,却要抵挡一向号称精悍善战的陈玉成的十万大军。即便是古代的名将,面对三千战十万的悬殊兵力,恐怕都很难生还,何况是鲍超? 于是,曾国藩多次写信给胡林翼,让他命令多隆阿改变作战计划。 胡林翼得知多隆阿的作战计划后,也吓了一跳。但他并不认同曾国藩的作战想法。他想打一场大的歼灭战,不仅要迅速拿下太湖、潜山,还要争取干掉陈玉成。在这一点上,多隆阿的想法和他是一致的。但他也担心鲍超的三千兵会被陈玉成当成诱饵吞掉,所以一直督促多隆阿一定要援救鲍超。 当曾国藩、胡林翼还在为战略问题写信讨论的时候,小池驿大战已经打响了。湘军第一悍将鲍超对阵太平军第一悍将陈玉成,这真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厮杀。 “兄弟们,给我顶住!”这场大战,也是鲍超的成名之战,他的三千湘勇,硬是挡住了十万太平军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为湘军调整兵力,发动反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多隆阿虽然与鲍超有矛盾,但是到了关键时候,他也不敢犯浑,而且曾国藩对他的战略已经很不满,一旦他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在他的指挥下,新仓的援军不断开往小池驿援助鲍超。 多隆阿也是一员猛将,人送外号“多龙”。此人不但勇猛善战,战风剽悍,他手下还有一支强悍的“步骑混成旅”,擅长使用步骑结合的灵活战术。与太平军交手对阵时,多隆阿有一套独特的战术,他往往先用步兵正面迎敌,然后用马队快速迂回包抄,将对方阵形冲乱之后分割包围,与步兵形成夹击之势,一般人很难对付,陈玉成的太平军大败! 而大战开始后,曾国藩、胡林翼也从各处调来军队,一部分增援小池驿、新仓,力图保住前沿阵地,另一部分参与对太湖城的围攻,力图攻下太湖,使陈玉成此行失去意义,自动退兵。 在小池驿大战之前,胡林翼在潜山西北的天堂镇埋伏有一支八千人的部队。 当小池驿之战进行到最艰苦的时候,这支部队以逸待劳,出其不意地从太平军背后杀出,斩杀太平军数千。 陈玉成的数万大军被阻在了小池驿,不能前进一步,而太湖城城中的太平军由于得不到救援,已经弹尽粮绝,城池随时都可能被攻破。在这种情况下,陈玉成为了避免被湘军反包围歼灭,主动撤出了战斗。他明白自己姗姗来迟,已经遗憾地错过了两次有利战机。第一次是曾国藩夺取安庆外围城市之时。那时陈玉成正在东线摧毁江北大营,要不然湘军在安庆外围也成不了气候,安庆也不会这么快就陷入重围。第二次是在摧毁江南大营、东征苏南基本完成时。那时枞阳还在太平军手里,如果陈玉成及时赶到,便可与安庆守军里应外合,阻止湘军包围圈的形成,战事还不至于坏到这个程度。 陈玉成的部队撤退后,曾国藩下令湘军趁机攻下太湖、潜山,从陆路进攻安庆的障碍也被扫清了。 第九十一章 分裂的天国 鲍超和多隆阿、胡林翼联手在安徽战场大败陈玉成的十万援军,曾国藩见陈玉成的军队战斗力不差,有点担心李秀成、李世贤等人的军队也来安徽战场支援。 “恩师不必担心。”李鸿章对曾国藩说:“陈玉成待人不好,忠、侍(李世贤)、章(林绍璋)、干诸王,皆与狗逆(陈玉成外号四眼狗)不合,外畏之而中恨之。我们只管关门打狗。” 李鸿章的判断是对的,陈玉成和李秀成这时候就一点都不团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早在1860年二月,陈玉成奉干王洪仁玕之命东进,率主力部队离开安庆,跑到江苏协助李秀成军大破江南大营。此后转战苏南、苏北,一度包围扬州,进逼杭州。 安庆是太平天国在天京上游最重要的据点和屏障,也是英王陈玉成赖以立足、用来阻击湘军的核心地盘。按照洪仁玕在天京会议的部署,在攻破清军江南大营之后,东线主力李秀成等人的部队,应该及时回师西线前去对付围攻安庆的曾国藩部湘军。 但一直拖到六月,天京会议规定的一个月期限已过,李秀成的部队还没动静,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回援救安庆,他想要更多的地盘。 陈玉成无奈,跑到天京奏请天王洪秀全协调,请求调派忠王李秀成部联手实施进攻武昌以解安庆之围的战略计划。 陈玉成这一行为很愚蠢,越过干王洪仁玕,直接去找洪秀全来压李秀成,就把洪仁玕和李秀成都得罪了。 结果,洪秀全没有见陈玉成。而李秀成此时正忙着在上海与租界的英法洋鬼子对峙,压根儿也不提解去救安庆这回事儿。 这时候,陈玉成需要与李秀成联手对付湘军,所以他很无奈,继续留在浙江北部给李秀成部帮忙,希望李秀成能快点平定上海,以便尽快率部去安徽救安庆。 可是陈玉成没想到这一等又是三个月,上海依然未能攻克,李秀成却坚持率部在苏南和浙北折腾,绝口不提西进之事。因为那时,陈玉成地盘大,人马多,只有三个县(滁州、来安、天长)地盘的李秀成相形见绌,他不服气!同样是王,兵强马壮在朝中说话才有底气,就像年轻气盛的陈玉成,说话一般都是做出决定,然后瞪着一群人,问:“谁同意谁反对?”比干王还要神气。 “你给我一个准信!去救安庆还是不去?”1860年9月的一天,安庆已经岌岌可危,陈玉成实在忍不住了,到苏州会晤李秀成,劝说李秀成同去江北援救安庆,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说话的语气也很不客气,只差拔剑相见! 李秀成却不同意西进,在江浙,他需要更大的地盘。而且,在李秀成看来,陈玉成是身为军师的洪仁玕约来的,算不上帮自己的忙,当时李秀成调集江南太平军10多万精锐对江南大营不到三万疲兵,已无需再添援手,他自己压根没想让陈玉成助战,等开战后陈“不约自来”还把他吓了一跳,他觉得陈玉成是来抢功的,多此一举! 更让李秀成恼火的是,陈玉成如此积极“帮忙”,确实趁机扩充地盘、补给他自己的后勤军需。陈玉成让自己的头号勇将刘昌林率部跟着李秀成一路打到常州,黄文金抢占常熟,自己忙着打扬州、打杭州,都是为了抢地盘和军火物资。这些人,李秀成根本调不动,他们只听英王陈玉成的,简直是来添乱的。 后来,黄文金因为滋扰过甚,被忍无可忍的李秀成赶走,陈玉成还不甘心,又派了侯裕田顶替,硬是要在苏南安下颗钉子。尽管苏南的“苏福省”被洪秀全分封为李秀成的“分地”,但陈玉成却命人占据了丹阳、句容一带,挖走了这些地盘,李秀成的地位名义上比英王陈玉成要低,只能忍气吞声。 而且,李秀成留在皖北的三个县,陈玉成也看着如芒刺在背。本来李秀成南下时,留下朱兴隆、黄金爱、吴定彩三人助守,陈玉成仗着威势,调吴定彩进安庆协防,让黄金爱跟随自己行动。 更让李秀成恼怒的是,陈玉成不仅打压李秀成的地盘,还阻碍李秀成扩充势力。 天京内讧,韦俊的二哥北王韦昌辉最后成了奸贼,全家惨遭杀戮,在外带兵的韦俊躲过一劫,但也吓得心惊肉跳,常觉不测之祸就要降临头上。幸亏他与翼王石达开很要好,石达开后来入京主持朝政,在天王面前竭力称赞韦俊能征惯战,功劳赫赫,又暗地叫韦俊上一道奏章给天王,表示坚决拥护天王诛杀韦昌辉,誓死效忠天王,又将三岁的儿子送到天京作人质,这样才取得天王的信任,不再株连到他的头上,后来还任命他为左军主将,他才保住了八千人的队伍。 但不久,韦俊就感觉到洪秀全对他还是有戒心:五军主将中的其他四人,一个接一个地封王。中军主将蒙得恩是天王最宠信的人,在朝廷中扶持朝纲,封赞王,他不能说什么。陈玉成、李秀成战功卓著,封英王、忠王,韦俊也没有意见。但李世贤参加起义时,不过才十来岁的娃娃,这些年战功平平,封右军主将犹不够格,居然也封侍王了。 而他,始终没有封王。论功劳,别的不说,单是两次攻下武昌的功勋,就让李世贤远远不及;论资历,癸好三年,韦俊就受封国宗爷,赏穿黄袍,而李世贤只是一个普通兵士。李世贤凭什么封王?难道因为他是李秀成的堂弟;而自己不能封王,是否也因为是韦昌辉的胞弟? 当时韦俊驻扎在皖南芜湖、池州一带,杨秀清的盟弟杨辅清、杨宜清等从江西北上,也恰好驻扎到这一带。由于韦昌辉杀了杨秀清的族人无数,韦杨两大家族血海深仇,两军不断摩擦,眼看要大战,韦俊忍气吞声,准备北上渡江,投奔李秀成。 不料,韦俊曾经是陈玉成的上司,陈玉成不想看到他投奔李秀成,骤然翻脸,封锁江面,并下令开炮阻拦,不让韦俊率部过江,李秀成彻底怒了,当众发飙:“四眼狗欺我太甚!” 所以,陈玉成跑到苏州让李秀成去救安庆,李秀成撕破脸不肯北上,并说:“你可知道,湘妖现在十万大军围攻安庆,兵强马壮,以逸待劳。你为了救自己的安庆分地,不顾各部的利益,逼着我们反主为客,与湘军死打硬拼,最终只会让我们白白送命!” “放你娘的狗屁!你怕死不去救安庆,本王去找捻军兄弟便是!安庆不要你救了!”陈玉成大骂李秀成忘恩负义,双方差一点开战,搞得干王洪仁玕不得不日夜兼程赶赴苏州调停。 此时的洪仁玕,也是焦头烂额,在太平天国混得很不如意,改革都是空响炮,上下很多将领都不服他,天国上下可以说是四分五裂。 1859年夏天,洪秀全重新回归酒池肉林的生活,贪图享乐,不愿再管天国的政事,将刚到天京40多天的洪仁玕封为干王,打破“永不封王”的诺言,引起众将不服。在洪仁玕建议下,洪秀全将当时地位最高、战功最著的陈玉成封为英王,并下达了“外事不决问英王,内事不决问干王,二事不决问天王”的诏旨,洪仁玕就飘飘然了。 洪仁玕死要面子,他的《资政新篇》得到很高评价,如能实现,天国也许能就此改造成一个近代化国家。可惜这本书,虽然被洪秀全拿去亲笔批注,允许推广,但除了增加几个新潮西式官衔,几乎没有任何政策落实,这充分说明了政治和文学不一样,政治是现实利益的妥协,不是空喊几句口号就能推动改革,就能强民富国,而且民众的思想,一时是很难改变的,需要一世甚至几代人来完成思想革新。 洪仁玕虽然能提出各种精辟的见解,却缺乏坚持和推动的勇气。比如他曾认为洪秀全的上帝教有很多不合理之处,于是根据圣经写了一本《天妈天嫂辩正》,试图纠正洪秀全的“错误观点”,结果在洪秀全的斥责下,立即一百八十度转弯,转而成为上帝教的鼓吹者;他在香港期间坚决反对一夫多妻,但到了天京却已妻妾成群,而且振振有词地引用洪秀全梦中所得到的“上帝新旨意”为自己辩护。他主张依法治国,主张精兵简政,严格控制官员提升,可他却动辄保举几十人一次性升官,天国诸王不说,六爵、丞相已经多到数不清的地步。 洪仁玕原本希望通过改革和思想建设,使全民思想解放,最终他成为洪秀全最忠实的吹鼓手。凡是他原先主张、洪秀全也不反对的,就可以坚持到底;凡是他原先主张,而洪秀全不以为然的,最终一定会照着洪秀全的意思办,他没有改变洪秀全,却被洪秀全彻底改变了。原本强烈的革新冲动,也畸变为把秀才改为“莠士”、把举人改为“约士”之类的文字游戏。 洪仁玕在朝中和军中没有什么盟友,却给自己树立了一大堆的政敌。洪仁玕和李秀成的关系一直就不睦,以至于叛将李昭受写信给李秀成,挑拨他投降清廷。洪仁玕对外宣称,李秀成打破江南大营的“围魏救赵”,是他的计策。这让李秀成十分鄙视他,因为“围魏救赵”计策制订之初,洪仁玕并不知情。 洪仁玕小肚鸡肠,容不下有才学的人,十分讨厌章王林绍璋,说林绍璋一无是处。实际上林绍璋为人敏捷克勤,苦心向外国人学习西洋近代科学,熟悉地理和机械学,是太平天国领导人物中学识渊博、才艺见长的人。 洪仁玕对于诸王割据是反感的,他抵制的办法,是把兵权、财权收归洪姓子侄、驸马,这些人许多还都是小孩子。洪仁玕为了限制诸王的权力,把诸王手下部将调离、封王,大家都是王,那听谁的?只好各自为政了!结果造成整个太平天**政体系的紊乱、人心涣散,地位像李秀成这样的王,很尴尬,他调不动其他王的部队。 而这时候的曾国藩,却已经是名符其实的两江总督,掌握江苏、江西和安徽三省军政大权,他还兼任钦差大臣,长江南北两岸所有文武官员都归他节制,所以安庆大战一开始,分裂的太平天国就处于劣势。 更让陈玉成失望的是,因为他的阻拦没有过江投奔李秀成的韦俊,却率部八千人投降了曾国藩! 救援安庆,更像是与虎谋皮了。 第九十二章 韦俊的战斗 韦俊投降曾国藩,算是走投无路的选择,这个选择是可耻的,但至少能让他活命。韦俊心想,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将领,北王韦昌辉被灭族后,他就没了韦氏家族的依靠和寄托,孤零零带着八千人的队伍,不知道到底为谁而战! 那天天还没来亮,韦俊就醒了,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被天王诛杀,他心里就生发出隐隐痛楚。 太平军击溃清军的江南大营,韦俊没有欢喜,反而使他又增一分恐惧。太平军战事不利,他就还有利用价值。反而是天京太平了,他就要倒霉了,最近他听到风声,干王洪仁玕要让他回京叙职,追究他丢失武昌的责任。当年燕王秦日纲就是这样被天王骗回天京杀掉的。 韦俊的驻地在池口府,这里已经被湘军重重包围。这天深夜,一个前胸绣有“两司马”字样的精干信使,叩开了池州府东门,一溜烟直奔主将衙门。此人将一封印有云朵飞马的信函,交给主将衙门的亲兵。这种印有云朵飞马的信函,在太平军中叫云马文书,是一种特急的重要文书。各驿站接到这种文书后,不管白天黑夜,刮风下雨,都要加盖印章,立即投到下一站。亲兵见信函上盖着沿途二十几个驿站的印章,一一验证无误,便开了一个回条,然后亲自将云马文书送到韦俊的书房。 书房里烛火摇曳,韦俊正在与侄子韦以德对弈。他面色苍白,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最近总是做天王要杀他的噩梦失眠,醒了就睡不着觉,叫来这个年幼的侄儿下围棋。 韦俊收到密信,将文书放在烛火边,慢慢地化开胶封,从中取出一张纸来。一会儿功夫,韦俊的脸色很难看。 韦以德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十三四岁,他轻轻地走过来,关切地问:“叔父,这么夜深了,哪里来的信?” “天京来的。”韦俊回过头来,小声说。 “天京?那里不是解围了吗?有紧急军情?”韦以德试探着问。 “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干王要我火速回京。”韦俊的声音有点颤抖,“此番回京,估计凶多吉少,像燕王秦日纲。” “不致于吧,也许就是问问情况。”韦以德安慰韦俊说。 “侄儿,你也不是外人,你看看这文书。” 韦以德接过天京来的云马文书,上面赫然写着:“遵天王圣谕,着左军主将韦俊,立即回京述职,不得延误。钦命文衡正总裁开国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洪仁玕。” 韦以德说:“文书上并没有囚禁的意思啊!” “你不知道这中间的底细。”韦俊叹息道,“之前一向风闻干王要追查责任,怀疑我是因兄长被诛而有意放弃武昌,要我回京向天王陈述战事的经过。” “有这等事!”韦以德惊道,“事过三年,还提它作甚!现在战事吃紧,这干王就不怕乱了军心嚒?” “我估计这也不是干王的主意,是杨辅清有意陷害。韦氏家族只剩你我二人,你年幼不更事,杨家欲置我于死地。”韦俊苦笑道,“北王当年与天王结为异姓兄弟,毁家起义,我们韦家全家老小一百余口都加入了义军,从金田打到天京,战胜攻取,出生入死。东王逼天王封万岁,当时北王正在江西督师,天王手诏北王、翼王、燕王回京勤王。北王杀东王,乃奉诏行事,名正言顺。天王却诿过于北王,我当时就心寒齿冷。现在想来,这世上哪有公平?天王如此自私残忍,我们却不得不为他卖命。现在,干王以为清妖江南大营溃败,天下坐稳了,又要来算我了。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去他娘的干王!” 韦俊痛快淋漓地说出心里话,他感到非常痛快,只是痛快过后,是更深的痛苦,他喃喃自语:“天国谁人不知干王庸劣贪鄙。洪仁玕来京不过一月,天王便封他为军师、干王,总理朝政。一个未立寸功的白面书生,凭什么瞬息之间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还不是凭一个洪字。天王进小天堂八年之间,只到过东王府一次,足不出王宫一步,终日在后宫淫乐,不管朝政。如此昏愦的王,我们值得为他卖命?” 说完这些,韦俊的心在流血,他的四肢在阵阵抽搐,口吐白沫,吓得韦以德不轻。 韦以德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懂事,对韦俊说:“我们不去天京,在军中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天**律:违令者斩,杨辅清那群贼人正愁找不到借口打我们。”韦俊摇摇头。 “另树一帜,我们自己打天下!” “人数太少,难成气候。”韦俊又摇头。 “那怎么办?” “生不如死,死而后生!”韦俊举着棋子,看着对弈的整个棋局,突然间哈哈大笑道:“我懂了!我要弃暗投明!以后我韦俊只为自己而战!我以后为自己而活!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兄弟,杀杀杀!” 池州府距祁门不到三百里,骑马一天的路程。第二天,韦俊带着侄儿和几个亲信部将,由康福、杨国栋陪同,来到祁门投降曾国藩。 与太平军交战八年了,韦俊是长毛第一个投降的高级将领,曾国藩对他自然是不信任的,检验他是否真投降,最好的办法是让韦俊率部和太平军血拼。 此时,刚好陈玉成正率兵来救安庆,曾国藩命韦俊率所部渡江援安庆,受曾国荃节制。然后曾国藩给曾国荃送去一封密信:“兹派降人韦俊带所部前来援助。此等贼匪,逼迫无奈才降我,其性反复无常,终不可重用。然分化瓦解,自古以来为制胜良策,望弟善于运用;且此辈久在贼中,深知贼情,用之制贼,可谓以毒攻毒,要害在严加驾驭也。韦俊之部,宜放在前沿打四眼狗之援军,令其火并。另据韦俊供,安庆之贼,精锐在集贤关,切切注意。” 陈玉成率部在挂车河遭遇重大挫折,深知不能再去冒昧闯关,除非他想把主力都在这里耗光。解决不了多隆阿就不能向安庆进军,否则将会腹背受敌,弄不好还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陈玉成决定另外找一个突破口,来打破湘军对安庆的围困。他选择的第二个突破口,是安庆东北方向的枞阳,在这里他将要遭遇一个不但可怕而且可恶的对手----太平天国前右军主将韦俊。 韦俊投降曾国藩后表现积极,先是夺了枞阳断了安庆最后一线生机,不久又断了陈玉成的粮道,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曾国藩的铁杆帮凶。 “本王发誓要将这个天国叛逆碎尸万段!”陈玉成早就想来收拾韦俊了,决定大战一场。 “杀杀杀!”韦俊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不但要表现出自己的忠诚,而且还要打出自己应有的价值,他要为自己的前途而战! 韦俊是陈玉成的老领导,后来又作为下级跟随陈玉成打仗,熟悉陈玉成的作战风格和套路,同时他还知道太平军守城的绝招,他更知道守住枞阳的秘诀,抓紧修建防守工程。 陈玉成却并没有把韦俊部放在眼里,为了打通安庆东面交通线,他在七里亭集结主力五万,联系了数万捻军,东进夺取枞阳。 湘军前线总指挥胡林翼也不信任韦俊,并没有任命韦俊做枞阳的主将,而是任命总兵李成谋担任主将,韦俊只是协助他的副将。 胡林翼这是明摆着让韦俊出力,让李成谋收功,当然还要负责监视。面对如此周到的“照顾”,韦俊只能默默忍受,他知道自己现在连发牢骚的权利都没有,有的只是杀出一条血路! 韦俊投降,清廷给了一个游击的职位,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头衔。韦俊投降后献城失败,后手下将官们不从,他需要新的战功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忠心。摆在韦俊面前的问题是,自己能不能得到曾国藩的进一步认可,要看枞阳一战能不能有更加出色的表现,要不然恐怕连从三品的游击都没得做。 面对来势汹汹的陈玉成部,枞阳前敌司令官李成谋决定采取以逸待劳、只守不攻的策略,在枞阳的要冲地带筑起坚垒,坐等陈玉成前来叫阵,然后再决战。 作为副将的韦俊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这样排兵布阵是不行的,要想成功阻击四眼狗陈玉成部,必须守住一个关键的要害之处----枞阳街头。” 韦俊对李成谋说:“枞阳附近沟河纵横,不利于大兵团展开作战,如果没有水师协助,大部队的陆军要想通过枞阳到达安庆,就必须经过枞阳街头才行,只要死死卡住这个要害,陈玉成插翅难飞。” 韦俊精辟的分析显示了他非同寻常的军事才华,也证明他不愧是“太平天国前右军主将”。 李成谋请示曾国藩,曾国藩认为韦俊的分析很有道理,便将守街头这一重大任务交给韦俊,让他们血拼,嘱咐他一定要守住这扇大门,置陈玉成于死地。 韦俊便在枞阳街头修筑防御工事,正面扼守交通要道,等待昔日的兄弟前来送死。 不出韦俊所料,陈玉成果然首先率部攻击枞阳河岸,但是由于没有水师策应,攻击未能奏效,他只好转向陆路,试图从枞阳街头打通道路。 陈玉成气疯了,率部全力攻击韦俊哨卡。韦俊依托地形,扼住要冲,陈玉成虽然多次冲锋,但仍寸步难进。 厮杀每天都在进行,枞阳街头血流成河,曾国藩下令湘军按兵不动,就让韦俊部和陈玉成部厮杀! “兄弟们,为了我们的前途,杀杀杀!”韦俊没有办法,只有下令部下死战,这样才能赢得曾国藩的信任! 就在战事进入白热化的关键时刻,水师提督杨载福见陈玉成部数万人攻势凶猛,担心韦俊全军覆没,请示曾国藩。 曾国藩接到情报,韦俊部伤亡过半了,知道他是真心归顺,于是让杨载福率领两营水师前来助战,陈玉成由于水陆两面受敌,更加难以突破韦俊的防御线。 援军终于来了! 韦俊却丝毫不敢懈怠,他知道杨载福这次前来实际是身负双重使命,一来是助阵和助威,二来是监视和督促。因为杨载福的水师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战斗力! “兄弟们,杀了四眼狗!”见曾国藩对自己还是存有戒心,韦俊只好亲自前去督阵,弄得满脸血污,但他重创陈玉成的攻城部队,用曾经兄弟的鲜血来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可恶!”陈玉成受阻于枞阳街头,只好退兵准备迂回进兵。杨载福趁机死死扼住枞阳各处要道,全面切断陈玉成从枞阳进援安庆的线路。 经过十天的血战,陈玉成还是没能攻占枞阳,只好率部黯然撤退了。 夕阳西下,风卷残旗! “四眼狗,终于败在我韦俊手里!让你当初开炮不让老子的军队过江!”韦俊见陈玉成部溃退,仰天大笑,这笑声中有许多苦涩,他终于用战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不过笑着笑着,他就泪流满面,泪水汗水和血水都从他的额头流下:韦俊知道,这种苦涩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而他也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向前走,血战到底,才能找回自己做人的尊严! 上架感言 今天没有新章节,我宣布一个重大好消息:《龙腾1856》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我在准备存稿,明天补上,爆更感谢那些陪伴我度过三个多月新书期的热心读者!曾国藩、曾国荃、李鸿章、洪秀全、石达开、陈玉成、李秀成……书里的每一个历史人物,本书都试图尊重历史,不虚美、不隐恶,还原真实的他们。接下来,曾纪泽的选择会超乎你们的想象!你们的订阅支持更加重要,哪怕支持一下首订,我也会很感激。 说实话,起点军事频道相对玄幻、都市,比较小众化,军事作者都不容易,你们的收藏、推荐、打赏,陪伴我一直坚持到今天!在此,呼吁喜欢本书的朋友订阅支持正版。只有你们支持正版,作者才能更加努力写出高质量的作品! 这本书质量肯定有保障,至少很少有错别字,作者每天都会很用心校对,及时更改,上架以后,在保持稳定更新的同时,会更加注重质量,让读者的每一分钱都花得值! 另外,要特别感谢军事频道的编辑饼干和橡皮,尤其是饼干,他在背后默默给很多推荐,无以为报,只有更加努力写作。 希望有更多朋友和我一起畅想真自由、真民主、真富强的中国,希望中华崛起不是梦,早日实现伟大复兴,天佑中华! 第一章 慈禧的美人计 就在曾国藩在安徽战场大败前来救援安庆的陈玉成部时,曾纪泽率湘军的三千洋枪队北上勤王,和王闿运一起到了热河,受到了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的欢迎。 这时的热河,属直隶省的一部分,辖承德府及内蒙古昭乌达、卓索图二盟。因英法夷兵进逼而逃离京城的咸丰皇帝,最后就躲到了北京东北方向约四百八十里的热河山区,这里有一栋破败渗水的旧宫殿,也就是避暑山庄。 十八世纪,清朝国力强盛之时,这里是满人大臣和皇帝夏天前往避暑、打猎的地方。他们驰骋于林间和清澈的溪流间。但是到了道光皇帝时期,国库亏空,这里就完全废弃了,仅有的钱也被咸丰皇帝拿去维护北京城外的圆明园,曾纪泽率军到这里时,见到这里已经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衰败的景象,就像清廷这满目疮痍、日渐衰败的政权,太平军四处在散播咸丰皇帝已经是亡国之君的谣言,就连上海的保皇派也不得不正视清朝覆灭的可能,只要汉人团结起来踹一脚,这满人的朝廷就会像猎苑的危墙一样轰然倒塌。 宫殿内外除了两黄旗的御林军,就是镶蓝旗的亲兵,他们看起来也很疲惫,勉强睁着眼睛站岗。曾纪泽知道,肃顺,就是镶蓝旗人,这些军士应该都是他安排的。 肃顺让曾纪泽的洋枪队驻扎在承德宫殿外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那里武烈河穿过,军士们做饭洗澡会比较方便,他的职责是拱卫皇帝的行宫,监视附近的敌情,不让任何人私自靠近咸丰皇帝。 肃顺觉得,自己重用曾国藩和左宗棠,对湘军能支持他似乎很有信心,曾纪泽一到承德,湘军安营扎寨之后,肃顺便亲自来见他,交代事宜。 四十五岁的肃顺个头中等,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圆领貂皮长袍,挂了紫貂皮里,饰三色平金及石青祥云花卉片金边,整个人显得满面红光,意气风发,脸上表情看似和善,却透着不可冒犯的威严,他对曾纪泽说:“皇上本来要召见你,可是最近龙体欠安,就由臣下代劳。” 肃顺让咸丰皇帝下旨嘉奖曾纪泽,赏赐曾纪泽一件黄马褂,赏湘军三万两白银,这对逃难的皇室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肃顺还让王闿运留在曾纪泽身边,充当他和曾纪泽之间沟通的信使。 曾纪泽刚来到热河,不熟悉那里的情况,没有轻举妄动,他这时强调自己是“奉旨北上”,其他人的军队,像袁甲三的部队,才走到半路就收到朝廷和洋人议和的消息,没有北上。 清廷也严令任何武装靠近京师一带,在京城附近的武装,就只有胜保的一万多散兵游勇。当时八里桥大战,胜保率4000步卒,从定福庄驻地赶去支援僧王,用抬枪与英法联军展开浴血奋战,枪战两小时,胜保的面颊与左腿为侵略军炮弹片击伤,血流征袍,翻身落马后昏迷不省,被部下救走。 胜保苏醒后,怕朝廷追究自己战败的责任,他本来就名声不好,屡战屡败,人称“败保”,他为了推脱责任,马上给在京城和洋人议和的恭亲王写信,表达了无意因伤退出军务的意向,动情地说:“八载戎行,屡经危险,而卒留此身报效国家。今虽身受重伤,而雄心未已。现在伤处尚不至致命,但使果能早愈,誓灭此贼。” 胜保是镶白旗人,恭亲王曾经当过镶白旗正旗主,他觉得胜保可用,便让胜保收集各路散卒及来京参战的部众共得一万余人,令其督练以备调用。 胜保不像是肃顺的人,肃顺试探问曾纪泽,说:“一旦京师有变,三千湘军能否干掉胜保的一万部众?” “胜保骄纵贪淫,不足为虑!”曾纪泽提醒肃顺,回答说:“别说是一万人,就是三万人,我杀胜保,如屠一猪狗而已。皇上要是有旨,我马上可以去取胜保的人头来见。” “好!少年出英雄啊。我没看错你们父子。”肃顺哈哈大笑说:“胜保他现在还是忠于朝廷的。你们就在这里休整和操练,粮饷我会派人按时送过来。” 肃顺走后,曾纪泽看到营地四周万顷林海云雾镣绕,一轮红日自茫茫林海的东边爬上半空,山峦树木若隐若现,林海中的温泉冒着热气,遇到冷空气很快凝结成水珠。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热河么?”王闿运笑着对曾纪泽说:“热河的名称,源自蒙语‘哈伦告卢’,意思是热的河流。流经这里的武烈河上中游有温泉入河,故冬日河水冒热气不封冻。” “王大人好学问。”曾纪泽笑道:“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要是没有战乱,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说话间,林中百鸟鸣唱,三五成群的狍、鹿、黄羊不时在草原中奔突掠过。 那天晚上,曾纪泽在营帐中正要休息,二虎进来禀告,说外面有一宫女求见,说是奉了慈安皇后的命令,来犒劳你。 “皇后?让她进来。”曾纪泽心想,慈安皇后不是一直不热心参与政事么? 不一会,二虎领进一位秀美的宫女,她粉扑扑一张鹅蛋脸,略施脂粉,显得细嫩、白净。两弯柳叶眉,一双细长秀美的丹凤眼,玉鼻小巧。她手提着一个提盒,见了曾纪泽,深深道了个万福,樱唇微启,说:“少将军,皇后怕你一人寂寞,让我送来些酒菜,陪你聊聊天。” 说着,她从提盒中拿出酒菜,脱下斗篷,回身挂好。曾纪泽见这女子,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身材极好,里面只穿了件贴身肚兜,露着白皙的脖子和胸脯。胸上着一抹白色抹胸,丰满的胸脯平和地一起一伏,显得格外诱人。 这少女声音悦耳,竟然略带湖南口音,曾纪泽先是一愣,继而自然地想到,这女子肯定不是皇后派的。皇后派她来做什么?听说皇后掌管六宫,而满人有赏有功战将妻妾的风俗,他现在又没立军功。这姑娘应该是慈禧假借皇后之名派来的,想到这儿,曾纪泽说:“烦请姑娘代谢皇后。天色已晚,东西留下,姑娘请便。” 那女子支支吾吾,不一会竟然哭了,梨花带雨:“皇后说……把我赏与大人,我要是回去,就是个死。” 曾纪泽更加确信这是慈禧一手安排的,慈安皇后母仪天下,贤良淑德,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曾纪泽心想,这是有心机的慈禧用的美人计,要来拉拢自己了,这个懿贵妃,消息果然很灵通,确实不简单,而肃顺真是无能,一个宫女出了行宫都不知道,得提醒他加强戒备。 (。) 第一章 慈禧的美人计 就在曾国藩在安徽战场大败前来救援安庆的陈玉成部时,曾纪泽率湘军的三千洋枪队北上勤王,和王闿运一起到了热河,受到了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的欢迎。 这时的热河,属直隶省的一部分,辖承德府及内蒙古昭乌达、卓索图二盟。因英法夷兵进逼而逃离京城的咸丰皇帝,最后就躲到了北京东北方向约四百八十里的热河山区,这里有一栋破败渗水的旧宫殿,也就是避暑山庄。 十八世纪,清朝国力强盛之时,这里是满人大臣和皇帝夏天前往避暑、打猎的地方。他们驰骋于林间和清澈的溪流间。但是到了道光皇帝时期,国库亏空,这里就完全废弃了,仅有的钱也被咸丰皇帝拿去维护北京城外的圆明园,曾纪泽率军到这里时,见到这里已经杂草丛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衰败的景象,就像清廷这满目疮痍、日渐衰败的政权,太平军四处在散播咸丰皇帝已经是亡国之君的谣言,就连上海的保皇派也不得不正视清朝覆灭的可能,只要汉人团结起来踹一脚,这满人的朝廷就会像猎苑的危墙一样轰然倒塌。 宫殿内外除了两黄旗的御林军,就是镶蓝旗的亲兵,他们看起来也很疲惫,勉强睁着眼睛站岗。曾纪泽知道,肃顺,就是镶蓝旗人,这些军士应该都是他安排的。 肃顺让曾纪泽的洋枪队驻扎在承德宫殿外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那里武烈河穿过,军士们做饭洗澡会比较方便,他的职责是拱卫皇帝的行宫,监视附近的敌情,不让任何人私自靠近咸丰皇帝。 肃顺觉得,自己重用曾国藩和左宗棠,对湘军能支持他似乎很有信心,曾纪泽一到承德,湘军安营扎寨之后,肃顺便亲自来见他,交代事宜。 四十五岁的肃顺个头中等,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圆领貂皮长袍,挂了紫貂皮里,饰三色平金及石青祥云花卉片金边,整个人显得满面红光,意气风发,脸上表情看似和善,却透着不可冒犯的威严,他对曾纪泽说:“皇上本来要召见你,可是最近龙体欠安,就由臣下代劳。” 肃顺让咸丰皇帝下旨嘉奖曾纪泽,赏赐曾纪泽一件黄马褂,赏湘军三万两白银,这对逃难的皇室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肃顺还让王闿运留在曾纪泽身边,充当他和曾纪泽之间沟通的信使。 曾纪泽刚来到热河,不熟悉那里的情况,没有轻举妄动,他这时强调自己是“奉旨北上”,其他人的军队,像袁甲三的部队,才走到半路就收到朝廷和洋人议和的消息,没有北上。 清廷也严令任何武装靠近京师一带,在京城附近的武装,就只有胜保的一万多散兵游勇。当时八里桥大战,胜保率4000步卒,从定福庄驻地赶去支援僧王,用抬枪与英法联军展开浴血奋战,枪战两小时,胜保的面颊与左腿为侵略军炮弹片击伤,血流征袍,翻身落马后昏迷不省,被部下救走。 胜保苏醒后,怕朝廷追究自己战败的责任,他本来就名声不好,屡战屡败,人称“败保”,他为了推脱责任,马上给在京城和洋人议和的恭亲王写信,表达了无意因伤退出军务的意向,动情地说:“八载戎行,屡经危险,而卒留此身报效国家。今虽身受重伤,而雄心未已。现在伤处尚不至致命,但使果能早愈,誓灭此贼。” 胜保是镶白旗人,恭亲王曾经当过镶白旗正旗主,他觉得胜保可用,便让胜保收集各路散卒及来京参战的部众共得一万余人,令其督练以备调用。 胜保不像是肃顺的人,肃顺试探问曾纪泽,说:“一旦京师有变,三千湘军能否干掉胜保的一万部众?” “胜保骄纵贪淫,不足为虑!”曾纪泽提醒肃顺,回答说:“别说是一万人,就是三万人,我杀胜保,如屠一猪狗而已。皇上要是有旨,我马上可以去取胜保的人头来见。” “好!少年出英雄啊。我没看错你们父子。”肃顺哈哈大笑说:“胜保他现在还是忠于朝廷的。你们就在这里休整和操练,粮饷我会派人按时送过来。” 肃顺走后,曾纪泽看到营地四周万顷林海云雾镣绕,一轮红日自茫茫林海的东边爬上半空,山峦树木若隐若现,林海中的温泉冒着热气,遇到冷空气很快凝结成水珠。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热河么?”王闿运笑着对曾纪泽说:“热河的名称,源自蒙语‘哈伦告卢’,意思是热的河流。流经这里的武烈河上中游有温泉入河,故冬日河水冒热气不封冻。” “王大人好学问。”曾纪泽笑道:“这里真是一个好地方,要是没有战乱,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说话间,林中百鸟鸣唱,三五成群的狍、鹿、黄羊不时在草原中奔突掠过。 那天晚上,曾纪泽在营帐中正要休息,二虎进来禀告,说外面有一宫女求见,说是奉了慈安皇后的命令,来犒劳你。 “皇后?让她进来。”曾纪泽心想,慈安皇后不是一直不热心参与政事么? 不一会,二虎领进一位秀美的宫女,她粉扑扑一张鹅蛋脸,略施脂粉,显得细嫩、白净。两弯柳叶眉,一双细长秀美的丹凤眼,玉鼻小巧。她手提着一个提盒,见了曾纪泽,深深道了个万福,樱唇微启,说:“少将军,皇后怕你一人寂寞,让我送来些酒菜,陪你聊聊天。” 说着,她从提盒中拿出酒菜,脱下斗篷,回身挂好。曾纪泽见这女子,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身材极好,里面只穿了件贴身肚兜,露着白皙的脖子和胸脯。胸上着一抹白色抹胸,丰满的胸脯平和地一起一伏,显得格外诱人。 这少女声音悦耳,竟然略带湖南口音,曾纪泽先是一愣,继而自然地想到,这女子肯定不是皇后派的。皇后派她来做什么?听说皇后掌管六宫,而满人有赏有功战将妻妾的风俗,他现在又没立军功。这姑娘应该是慈禧假借皇后之名派来的,想到这儿,曾纪泽说:“烦请姑娘代谢皇后。天色已晚,东西留下,姑娘请便。” 那女子支支吾吾,不一会竟然哭了,梨花带雨:“皇后说……把我赏与大人,我要是回去,就是个死。” 曾纪泽更加确信这是慈禧一手安排的,慈安皇后母仪天下,贤良淑德,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曾纪泽心想,这是有心机的慈禧用的美人计,要来拉拢自己了,这个懿贵妃,消息果然很灵通,确实不简单,而肃顺真是无能,一个宫女出了行宫都不知道,得提醒他加强戒备。 (。) 第二章 顿生杀机 “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军营中吧。”曾纪泽对那哭泣的美人说,然后他向帐外叫道:“二虎,将这姑娘带下去,送到王闿运大人的帐中。” 曾纪泽将慈禧送的美人送到王闿运的营帐,王闿运自然不敢享用,他马上报告了肃顺。 肃顺听闻后,哈哈大笑,道:“看来这个曾纪泽,和他爹曾国藩一样,不贪财,不好色,是个做大事的人。你放心,这美人,是我派去试探他的。” “啊,肃相,原来是你派去的。”王闿运大吃一惊,说:“这事要是曾纪泽知道了,岂不是要怪我们待他不诚?” “此事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肃顺觉得这没什么,反而心里更加坦然,对王闿运说:“如此看来,曾纪泽是支持我的。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们得抓紧时间准备他的身后事了。” 原来,咸丰刚到热河的时候,已经被查出患上了肺病,咳痰、咯血、消瘦、乏力等,当时这个病相当棘手,太医们束手无策,只是建议静养。 可咸丰心中很郁闷,他这个皇帝,争取来很不容易,但当得也很窝囊,他三十而立了,一辈子却没干成过什么大事,在列祖列宗面前丢尽了脸:鸦片战争被迫打开了国门和英夷法夷打交道,登基做皇帝后太平天国的长毛和捻贼就相继揭竿而起,东南半壁江山不保。他甚至怀疑连慈禧的儿子都不是自己的,一直没有立同治当太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承认自己无能对正常的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他一直让肃顺秘密查办这件事。 恭亲王奕訢当总领军机大臣时,主办洋务,和当时英国的公使巴夏礼私交甚好。英法联军攻陷天津后,巴夏礼奉命到北京的通州与清廷代表、恭亲王奕訢和谈,本来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就差签合约了,奕訢在欢送晚宴上酒后失言,拍着胸脯对巴夏礼说:“大清国本王是能做主的,虽然我不是皇帝,但我的儿子将来肯定会成为九五至尊。” 肃顺通过安插在京城的耳目,查到了奕訢和巴夏礼喝酒时说的话,他给咸丰皇帝上了一道密折,问怎么办?这时别说帽子,咸丰皇帝的头发都气绿了,大怒,密谕:“抓来拷问,看有没有这事!” 于是,驻防通州的蒙古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接到这个艰巨的任务,他很聪明,带手下乔装成逃难的农民,秘密围捕了前来和谈的巴夏礼,把他和三十八名随从都抓到圆明园的大牢里严刑拷打。 巴夏礼还算聪明,不肯松口指证恭亲王,肃顺把满清十大酷刑都用上了,巴夏礼在牢里被折磨得半死,他们三十八个人,等恭亲王带人去营救时,还能喘气的只剩十八人。 当时还没逃出京城的咸丰皇帝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大错,外国使节代表的是国家,他派人逮捕折磨英国公使巴夏礼,杀害他的随从,严重违反国际法,那等于公开侮辱英国女王和日不落帝国。包括巴夏礼在内的三十八名人质中,生还时仅有十八人,其余归还的全是尸骸,其中英国泰晤士报记者的尸体,还是七至八块,一看就知道被熟练的大清侩子手凌迟了。 可想而知,当恭亲王带着这些被满清酷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活人和血淋淋的尸块交给英军司令格兰特时,格兰特的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接着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他把消息电报传回伦敦,整个英国的上议院和下议院都惊呆了,世界上还有如此愚昧残暴的政权,必须严惩! 于是,咸丰皇帝还没来得及查明同治这儿子是不是自己的,五千六百多个英格兰和法兰西强盗就攻进了北京,火烧倾注了千百万中国劳动人民血汗的圆明园,抢走了里面无数的珍奇异宝,以此报复愚蠢的爱新觉罗家族。其实,除了圆明园,这伙强盗们还抢劫了万寿山、玉泉山和香山等几处属园中所藏的珍贵文物,并进行第二次大焚烧,烧毁了这几处属园的殿阁建筑。 咸丰皇帝拖家带口仓皇逃到热河行宫。到了热河,咸丰皇帝开始怀疑自己确实不行,但他没打算原谅恭亲王了,不愿再见到他。 优柔寡断的咸丰皇帝思来想去,命御前大臣载垣、瑞华、景寿,大学士肃顺和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八人为赞襄政务大臣,负责处理政务,把大清曾经的二号人物奕訢,还有与奕訢交好的军机大臣文祥排除在了最高权力之外,还下决心削去奕訢的兵权,他下了一道密诏,把京城里原本由恭亲王奕訢亲领的神机营交给他的七弟醇郡王奕譞总管。然后,他就整日借酒消愁,狂饮无度,使已经千疮百孔的肺更加不堪重负;此外,还天天不忘看戏、翻牌子,夜夜笙歌、荒淫无度,火急火燎似乎希望自己早日殉职。 “皇上,你可一定要保重龙体,不然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活?”咸丰皇帝自暴自弃的行为,让慈禧感到很痛心,也很惶恐,她劝说道。早在北京时,肃顺就对咸丰让慈禧批答奏章、干涉朝政表示过异议,建议咸丰皇帝杀了慈禧。 慈禧担心肃顺查到了什么,会对她母子不利。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肃顺对她已经很不满。 在咸丰皇帝一行人逃亡热河的途中,由于沿途准备不足,肃顺还整过慈禧,给慈禧安排一辆状况极差的马车,慈禧受不了路上的颠簸,只好三次向肃顺屈尊“泣求”换辆好点的马车。 肃顺不耐烦地呵斥慈禧说:“皇上都要吃苦,你不过是个妃子,又有什么资格要这要那?” 到热河后,生活条件远不能和北京的皇宫相比,作为行宫大总管的肃顺,对后宫的生活供应极薄,但咸丰皇帝依然是大鱼大肉。 慈禧向咸丰提议将“看席”撤去,以缩减开支,给慈安皇后改善一下伙食。咸丰皇帝用餐,只看不吃的一桌宴席谓之为“看席”,这个合理建议也遭到肃顺的痛斥,理由是非常时期更要保持皇室的尊严,撤去“看席”容易引起外人的猜疑惶骇,引起局势的动荡。 慈禧恨不得立即诛杀肃顺,她派人秘密联系在京城的恭亲王,让他尽快来热河商议。于是,奕訢给咸丰皇帝上了一封奏折,大意是想到热河来看看生病的兄长,叩问起居,希望能够得到批准。 “大好机会!”王闿运听说此事后大喜,顿生杀机,他建议肃顺让恭亲王来热河,然后,派人将恭亲王和慈禧一块杀掉。 肃顺有点顾虑,说:“现在,恭亲王刚和洋人签订条约,洋人那边都只认恭亲王,冒然杀掉他,洋人会不会翻脸?而且现在也没有合理的理由杀掉懿贵妃。” “肃相,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争夺权力杀人,还需要别的理由吗?项羽在鸿门宴上没有杀刘邦,强楚最终被汉灭,不能拖啊!”深谙帝王权术的王闿运苦苦劝说肃顺。 “皇上还没死呢?现在动手是不是太早了点?”肃顺没有答应,说:“我这去找怡亲王、郑亲王商议此事。” 王闿运很是失望,就跑去湘军的大营里找曾纪泽,和他商量,让曾纪泽直接派洋枪队干掉恭亲王和慈禧,先杀后奏,到时候肃顺也没办法不接受事实。(。) 第三章 李鸿章出走 王闿运来到曾纪泽的大营,让他派人干掉恭亲王和慈禧。 曾纪泽问道:“肃大人什么意见?” 王闿运说:“肃相过于仁慈,拿不定主意。” 曾纪泽沉默了一会,思考片刻,说:“我们不能学长毛的北王韦昌辉,不要被人利用。肃大人如果没有下定决心,我们发难的时机还没到。至少要等湘军拿下安庆!” 而在安庆战场,此时战斗也正很激烈。曾国藩为了应付咸丰皇帝东进苏州和常州的圣旨,将自己的大营置于危险的祁门,并且不顾李鸿章等幕僚的反对,始终不肯离开祁门。这让他再一次遭遇生死劫! 为了巩固祁门的东面边防,曾国藩命好友李元度带三千平江勇前往驻守徽州。徽州府是安徽一个历史悠久的名城,又是皖南五府州的经济中心,历来以牌坊众多、石雕精美闻名于世,城内匠人制的纸、笔、墨、砚,最受读书人看重,尤其是徽墨,与湖笔、端砚、宣纸并称,号为文房四宝中的佳品。一般都是朝廷要员把守,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张芾在徽州驻防六年,上个月奉召回京。作为两江总督的曾国藩便让李元度补这个肥缺。 曾国藩之所以如此重用李元度,是有愧于李元度,想补偿他。咸丰四年起,李元度就跟随曾国藩南征北战,功劳不小。尤其是咸丰五六年间,曾国藩在江西处于困境时,李元度回家募集平江勇,和他患难与共。 但复出前的曾国藩没有保李元度一个正式官职,李元度心中不满。曾国藩回籍守丧后,杭州知府王有龄利用李元度的不满,和他拉上了关系。罗遵殿死后,王有龄升任浙抚,保李元度为温处道道员,想拉他去浙江。 看见朝廷发来的咨文,曾国藩才知道这事,他把李元度召到祁门,告诉他王有龄此举分化湘勇;而李元度投靠王的门下,也有背叛湘勇之嫌。 李元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又见曾国藩已实授江督,于是答应不去浙江。曾国藩奏请朝廷改授李元度为安徽徽宁池太广道道员。上谕批下来后,李元度便把平江勇带到祁门,作为祁门老营的拱卫之师。 曾国藩很欣慰,对李元度说:“徽州乃皖南大城,又是祁门的屏障,长毛打徽州,是想冲破这道门,窜进祁门,守住徽州意义重大。张副宪防守徽州几年,虽说没有打什么胜仗,但也没有丢失,你千万不要把它丢了。” “放心,有平江勇在,徽州城决不会缺一个角。”李元度拍着胸脯保证。 曾纪泽走后,李鸿章在湘勇里谈得来的好友就只有李元度,他十分了解李元度,他对曾国藩让李元度独自去守徽州表示强烈反对,他对曾国藩说:“恩师,李次青这个人虽然学问好,但根本就不会打仗,好比三国的马谡,当个幕僚可以。让他去守徽州,肯定会出事。他带兵太过宽厚,士兵违反纪律也不忍心按军纪处罚,是故他的平江勇士兵们不太遵守纪律,战斗力也就不强。他并非大将之才,不堪此重任!徽州一丢,祁门大营就危险了。” 曾国藩念及旧情,回答李鸿章说:“我这是在给次青机会。他总是感觉自己不受重用,是时候让他独当一面了。” 不过,曾国藩在李元度临行之时,也不放心李元度,向他面授机宜:“你到徽州后迅速坚壁清野,一旦太平军来攻,就凭借牢固的防御工事与他们周旋,切不可贸然出战。切记!” 李元度心里大不悦,他愿意为曾国藩要重用他,没想到只是让他去徽州当缩头乌龟!他对曾国藩说:“平江勇也是身经百战的,长毛中的石达开部我们也打败过。区区几个毛贼,不足为虑。” “次青,一定不要轻易出战。你到徽州后,切莫自视过高,师心自用。而且要令行禁止,为统领者切忌朝令夕改……”曾国藩再次叮嘱。 李元度却一句也听不进。曾国藩的话还没说完,他便拍着胸膛说:“不必多说了,我立个军令状吧,徽州府倘若丢失,你唯我是问!” 不久,李元度率部来到徽州府城。很快,太平天国的侍王李世贤就率部对徽州发起猛烈攻击。 李元度刚开始还能沉住气,坚壁清野,死守徽州各城门,李世贤部伤亡惨重。 李世贤知道李元度不是一个沉稳的人,于是想方设法激怒李元度,引诱他出城决战。李世贤每天派100名士兵去城下骂“平江勇是缩头乌龟”。 到了第三天,李元度果然上当,违背了当初曾国藩给他制定的战略方针,主动出城作战,结果刚一交战,就被李世贤的伏兵攻击,大败而归。徽州城很快落入了太平军之手。 李元度在乱军之中仓皇逃出徽州,他这个人书生意气,比较重面子,打了大败仗的他拉不下脸前往祁门找曾国藩,于是四处晃悠。 曾国藩得知徽州失守后非常着急,因为徽州是祁门的东大门,徽州失陷,意味着祁门将直接面对太平军的攻击。曾国藩又为老友李元度的安危担忧,他一旦有事,曾国藩都感觉不好跟李元度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交代。 曾国藩也没时间多想,徽州失守,祁门变成了前线。此时祁门的兵力,仅张运兰的老湘营一部分及康福的亲兵营,合起来不足三千,情形十分危急。曾国藩一面布置张运兰、康福率兵扼守距老营十里外的榉根岭、羊栈岭,这是由东北方向进入祁门的两道关口。一面派出两队人。一队向南通报驻扎在浮梁、景德镇一带的左宗棠,务必保护好祁门通往江西的大道,徽州失后,这便是祁门粮饷、文书的唯一通道了;一队向宁国方向奔去,沿途寻找鲍超,要他火速来祁门救援。 李元度在外边晃悠了二十多天后才回到祁门。 “男子汉大丈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打败仗怕什么?被人打倒了,重新站起来就是了!你逃避责任这算什么呢?”曾国藩见到李元度,不顾朋友之情,当众将他痛骂了一顿。 李元度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痛骂,一气之下就擅自离开祁门回湖南老家去了。 李元度是立了军令状的,他违抗了曾国藩让他坚守徽州的命令,为了严肃军纪,曾国藩找来李鸿章,让他起草弹劾李元度的奏章。 李鸿章擅长处理公文,曾国藩这一时期的奏疏,基本上都是李鸿章代笔。 当初,曾国藩命令李元度率部防守徽州的时候,李鸿章就坚决反对。这时,曾国藩命他起草弹劾李元度的奏折,李鸿章拒绝了,对曾国藩说:“徽州之败,不是次青的过错。李世贤有十万精兵,而次青只有三千兵,失败是必然的。恩师以信义和恩德号召天下,次青是老师的救命恩人,恩师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鸿章不敢拟稿。” “你们这都一个个自以为是了!”一听李鸿章这话,曾国藩更气了,他一把推开李鸿章,拿起笔墨纸砚,厉声对李鸿章说道:“你不写,我亲自写!” 一向在曾国藩面前毕恭毕敬的李鸿章,这时的倔驴脾气也上来了,他对曾国藩说:“恩师执意要这么做的话,那么学生也不想再侍奉老师了。” 曾国藩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随你的便。” “难以理喻。”李鸿章就这么负气离开了曾国藩幕府,跑去江西他哥哥李瀚章那里诉苦。 这一下,曾国藩对李鸿章的出走特别生气,觉得李鸿章不可以共患难,没有立即找人把他找回来。 (。) 第四章 李秀成扩军 李元度大意失徽州,李鸿章还负气出走,曾国藩很是恼怒,但很快,他便又陷入了极度危险之中,几乎丧命,他连遗书都写好了。因为李秀成终于来支援陈玉成了。 当时李秀成打上海的战事已经结束,在洋人的干涉下,他不敢贸然进攻了,于是跑去嘉兴解围,然后李秀成率部回到了苏州休整。 洪秀全这时并非完全糊涂,他也知道安庆的重要性,一旦安庆有失,天京就容易成为一座孤城,洪秀全亲自下圣旨命令李秀成率部前去安徽,协助陈玉成解救安庆。 天王下旨,李秀成不敢不从,不过李秀成也聪明,他也学曾国藩敷衍咸丰皇帝那样敷衍洪秀全,一再拖延,他先让堂弟李世贤率部先去,他自己直到1860年11月才率部从皖南出发,而且他把自己的精锐部队都留在了苏南,只带了几万新兵去安徽救安庆。 那时陈玉成正在桐城一带与多隆阿激战,如果李秀成率领苏南精锐前去增援,打通南下安庆的通道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甚至还可以围歼多隆部,然后联手围攻曾国荃部,还是有望解安庆之围的。 可是李秀成并没有渡江北上,他率部南下,经当涂、芜湖、繁昌、南陵、石埭,从羊栈岭进入黟县,正好与北上安庆背道而驰。他不是靠近安庆,而是离安庆越来越远。 李秀成的侄子、侍王李世贤不解,问他为何如此行军? 李秀成回答说:“我对天王、干王、英王解救安庆的方法不认同,打仗要从天国全局发展战略考虑,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东线要比西线重要,只要解决了苏南和浙江,就能利用这两省的巨大财富与攻打西线的湘军抗衡,到时回头消灭曾国藩易如反掌。干王洪仁玕不懂军事,什么狗屁围魏救赵,武昌是胡林翼的地盘,打武昌最多只会让胡林翼部回湖北,曾妖头肯定不会上当。天王让我们北渡援皖,我们水师不行,怎么过江?陈玉成想正面强攻,更是愚蠢至极,为了安庆跟湘军决战,正好中了曾妖头的鬼计。天国不应该为了一个安庆就让曾国藩牵着鼻子打,这种吃亏的买卖不能做。可惜天王、干王、英王都比我们管大,不听我的。” 李世贤问:“那我们怎么办?” 李秀成说:“本来天国应该放弃安庆,撤出主力,然后坐等湘军来攻打皖北其他城市,变被动为主动,与曾国藩打消耗战,一点点地消耗湘军的实力,甚至可以在野战中寻机歼灭湘军,而安庆也可失而复得。就算要救安庆也不是现在这个救法,应该在外围想办法消耗湘军实力,用不着像斗鸡一样非得一下子就分出高下。与湘军硬碰硬,我们吃亏太多。我们应该采取更有效的战略战术:打安庆外围,在南部快速通过,能不打就尽量不打。” “快速通过,能不打就尽量不打?那安庆怎么办?你要去哪里?”李世贤问。 李秀成说:“你别问了,我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壮大自己的实力最重要。手中有兵,在天国才能把腰杆挺直!” 原来,李秀成此行志不在支援安庆,而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这次西进,不是配合陈玉成解救安庆,而是为了前往江西和湖北扩充自己的兵力。 早在李秀成盘踞流连苏南犹豫之际,曾经接待过一批来客,约有四十余人,他们都是江西和湖北一带准备加入太平天国的义民首领,这些人和李秀成商议前去当地招兵之事,他们随身还带来了各部义民的申请书。这些义民主要分布在江西的德安、随州、义宁、武宁,以及湖北的大冶、兴国、蕲水、蕲州、武昌、江夏、金牛、宝安、埔圻、嘉鱼、通山和通城一带,估计大约有三十余万。如果发动宣传,估计能拉来五六十万的队伍! 面对规模庞大的兵源,李秀成大喜,自己现在虽然打下了苏南,米谷钱粮堆积如山,可是每打下一座城市,就得留下一批人守卫,这样下来攻占的城市越多,手里的机动兵力就越少,如果能将湖北和江西的这批新兵招回来,以苏福省的供给能力,一定能够训练出一支强大的野战军,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号称手提雄狮百万,有钱有粮有兵,谁敢小看? 想到这,李秀成就很兴奋,进入黟县的李秀成离曾国藩的祁门大营只有六十里,不到一天就杀到了,当时曾国藩手头人马就三千,只要李秀成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湘军大营就毁了,曾国藩这条小命也悬。当时曾国藩不但写好了遗书,连佩剑都挂到了床头,做好了随时抹脖子的准备。李秀成敷衍了事,随意打了几下,遇到回来救援的鲍超部,觉得打不过,就撤走了。 李秀成撤退后,这让陈玉成很生气。要是李秀成能在祁门大闹一场,就算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也不打紧,当时皖南一带还有杨辅清、李世贤、刘官芳、黄文金几支部队,加起来有十多万,围起来慢慢打也是好的,至少可以吸引湘军前来援救,减轻自己在安庆战斗的压力。可是李秀成却放过了这次绝佳的机会,只让曾国藩虚惊了一场,陈玉成马上上书干王和天王,弹劾李秀成,和他彻底翻了脸。 但是忠王李秀成现在手下十几万兵,天王洪秀全和洪仁玕不可能真正惩罚他,怕他和韦俊一样投降清廷。天王洪秀全发圣旨斥责了李秀成几句,就算完了,然后让干王洪仁玕亲自率兵去北上救安庆。 洪仁玕也是个不着急的主,他带着一万多人从天京慢慢出发,还在路上暂停行军,过完了春节才到安徽境内。 而李秀成放弃攻打祁门后,转而南行,进入皖、浙、赣三省交界处。一个多月时间,李秀成率部东躲西藏,从安徽进入江西,又从江西进入浙江,并在常山过年。在接下来的三个多月里,李秀成从江西东部出发,沿着逆时针方向,在广信、建昌、抚州、临江、瑞州、南昌六府转悠了一大圈,终于到了兵源所在地赣西地区。李秀成开始从江西武宁和义宁杀进湖北,通城、通山、兴国、大冶、武昌(县)、咸宁、蒲圻等地先后落入太平军之手,大量义民纷纷入伍,李秀成部迅速扩充到三十多万,号称五十万。 果然不出李秀成所料,胡林翼赶紧率部回援武昌。李秀成进军湖北之所以能够调动胡林翼,那是因为湖北是胡林翼的防区,丢了是要杀头的。曾国藩就不一样了,湖北并不是他的防区,他的防区在江西、江苏和安徽,安庆与湘军前途紧密相连,他岂肯就这样轻易放弃?湖北只是他的后勤基地之一,就算丢了,他还有湖南和江西,不至于影响安庆大局,他还是坚持指挥湘军围攻安庆。 李秀成在湖北打了几仗,得知陈玉成已经先行撤离湖北,回师安徽自救安庆,而李世贤和刘官芳等部也分别在乐平和黟县吃了败仗无法西进湖北,便也不再攻打武昌,率几十万大军高高兴兴地退回江西,圆满完成了他自己的扩军计划。 这样一来,陈玉成围武昌救安庆的计划彻底破产!陈玉成也算是看透了李秀成靠不住,盛怒之下,他自己率他的主力部队回救安庆,屯兵集贤关,要跟曾国藩的湘军决一死战!(。) 第五章 大决战(1) 陈玉成也没有攻打武昌,是因为他意识到进攻武昌,他的人手根本不够。在安徽战场三战三败,他的主力部队只剩下两万多人,和他一起作战的安徽捻军更是遭受重创,几乎全军覆没,狼狈逃回北方。 在1861年3月6日,陈玉成率领两万多人从桐城突然向西进军,十一天快速行军六百里,连续攻占霍山和英山,杀进湖北境内,接着连续攻下黄州等三座城市,武昌就在眼前。只要陈玉成快速拿下武昌,就能迫使安庆外围的湘军回撤湖北,届时太平军主力迅速回师安庆,就能一举打破湘军围困。 但陈玉成没有去攻打武昌。英法联军攻占北京后,与清廷签订了《天津条约》,获得了在长江通商口岸自由通航贸易的权利,为了保住既得利益,英国开始干涉太平天国的军事行动。就在陈玉成率军西进之际,英国驻华海军司令何伯乘坐军舰前往汉口查看沿海商务,随行的还有英国外交代表巴夏礼。 陈玉成占领黄州后,英国人为了保护汉口租界内英商的权益,就派巴夏礼前去黄州会晤陈玉成。 3月22日,巴夏礼来到黄州,对陈玉成说话很不客气,半威胁地说:“你们必须放弃攻打武昌,因为这将会影响到英国人的商业利益。英国已经派人到天京与天王进行谈判,如果你执意进攻武昌,那将视同向英国宣战,英军能攻进北京,也能攻进天京,后果自负。” 陈玉成说:“我们希望英国看在上帝的份上,帮助天国。至少卖给我们一些武器,比如三千杆英式步枪,还有火炮。” 巴夏礼表示他们会和天京先谈判。 英国人走后,陈玉成的副将赖文光不甘心就这么退兵,问道:“我们还去武昌吗?” 陈玉成说:“英国人不好惹,这事得问天王。” 赖文光说:“我们好不容易血战到湖北,怎么现在武昌就在眼前却止步不前呢,哪怕是假装攻打武昌也行呀!” “我们手里两三万人马,能不能拿下武昌尚且不说,就算拿下了武昌,也不得不把这两万人分成两队,一队守住武昌吸引湘军,另一队打败围攻安庆的湘军,这几乎不可能。李秀成的部队到哪了?杨辅清的队伍呢?”陈玉成叹了一口气。 天王洪秀全当时为了救安庆,命令陈玉成率军走长江北岸,从安徽直人湖北,攻武昌北路;李秀成率所部经江西直下湖南岳州,绕出武昌之西;李世贤率所部由江西入湖北,攻武昌南路;杨辅清部经江西湖口、九江入湖北,攻武昌东路,要求各路人马于1861年4月会师攻打武昌。 赖文光摇摇头,说:“李秀成部现在还在江西流窜,杨辅清和李世贤的队伍大败,还不知道到了哪里。” 陈玉成说:“既然如此,我们在黄州休整,等到四月。洋人那边的交涉,也派人去告知天王,让他决断。” 就这样,陈玉成率部在黄州一带磨蹭了一个多月,拖到4月中旬才在湖北再次发起攻击,先后攻占云梦、应城和麻城等几座城市。到了四月中旬,天王约定的会师武昌时间,李秀成等人的部队还不见踪影,安庆已经岌岌可危。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独自面对一场空前惨烈的大决战。该来的,总会要来的,是该和湘军彻底了断的时候了,不是懦夫的将领,就和本王去安庆,在安庆与曾妖决一死战!”陈玉成对赖文光等将领说。 “我们誓死追随英王!”赖文光等人说。 1861年4月27日,陈玉成率领两万余人,经宿松、桃花铺,取道石牌,杀回安徽战场,避开桐城一带的多隆阿部,从西面插入安庆战场,经过两天的急行军,进抵安庆北面的集贤关,他决定从这里撕开湘军这道铜墙铁壁的防线,杀开一条进入安庆的血路! 直到1861年6月,李秀成部才开始从江西武宁和义宁杀进湖北,占领通城、通山、兴国、大冶、咸宁等地,扩军到三十多万,号称五十万。但此时陈玉成部已经撤离湖北两个多月了,杨辅清和李世贤的部队也没到。 李秀成得知陈玉成已经先行撤离湖北,而李世贤和刘官芳也分别在乐平和黟县吃了败仗无法西进湖北。李秀成的兵都是新兵,他不想耗在武汉,便没有进攻武汉三镇,在6月23日将主力撤出武昌县,余部也于7月中旬先后退出咸宁、埔圻、通城、大冶、通山和兴国一带,重新回江西,沿着来时的线路东返,李秀成要把这些人带回苏南,这样他就兵强马壮了。 李秀成此举遭到干王洪仁玕的批评,认为他太不识大局,只知一味招兵自大。 李秀成当干王的批评是放屁,对部下说:“老子现在兵强马壮,哪轮到这啥军不懂的干王放屁?到时候我们杀回苏南,拿下上海,就是天国第一功臣!” 陈玉成率部杀回安庆,在进入安庆的咽喉要地集贤关,遇到一个强大的对手----这个对手比他以往交战的任何对手都要强大得多。 姓名:曾国荃,字沅浦,号纯叔。 年龄:时年三十七岁,比曾国藩小十三岁。 身份:湘军首领曾国藩的九弟,湘军将领。 职务:“吉字营”统帅。 兵马:两万人。 外号:曾铁桶。 曾铁桶围城的办法并不稀奇,看似笨拙无奇的“筑垒挖壕”,技术含量不高,战术也不先进,但曾国荃修筑的营垒特别扎实,他开挖的战壕特别深。以外壕为例,宽近七米,深十余米。这样的壕沟,没有吊桥,万难逾越。而且曾国荃挖的壕沟,是不注水的封锁沟,沟底插上竹签木签之类的暗器,人马掉在上面,立马就会出现几个透明的血窟窿。 这套战法是这样的:湘军开到城下之后,先挖好两条战壕,前面一条,后面一条。前面一条攻城,后面一条打援,既可以断了太平军的粮草和接济,又可以使自己免受攻击,等城里的太平军饿得差不多了,再找地道把城墙炸开,这样城池就打下来了。要是有太平军来增援,那就先把援军干掉。 曾铁桶名扬天下,因为他与别的将领有很大的不同: 统帅大营不同。别的的部队,将领离壕沟有十多里,而曾国荃率领吉字营就在壕沟边上,是很危险的地方。 壕沟的深度和围墙的高度,也完全不同。别的营挖得又深又浅,围墙又矮又薄;曾国荃的吉字营的筑的垒墙又高又深,即便想穿越这个壕沟,掉到这个沟里面去也是一死,里面放了尖尖的竹签和木签。 壕内的防备也不同。别人的壕沟里面没有防备;吉字营大壕沟里有小壕沟,同样插满竹签。 曾国荃“挖壕为牢”,对安庆实施人工隔离之后,集贤关就成了进入安庆的唯一通道。为了扼住要害,曾国荃亲自率领一千五百名湘军精锐将士,在要冲地带安扎大营,阻挡陈玉成两万。 “给我杀!”陈玉成决定领教一下曾国荃防守反击能力,在集贤关展开对曾国荃部的正面强攻。 一时间,集贤关上枪炮大作,血拼了三天,陈玉成部伤亡五六千人,还是不能前进一步。 湘军深壕壁垒,陈玉成劳而无功,还伤亡惨重,只好另寻突破口。经过慎重考虑,他决定从菱湖水路下手。 菱湖位于安庆城东北郊,曾国荃的壕沟与此相连,正是将其作为隔断安庆内联系的天然屏障。 陈玉成指挥部队,迅速在菱湖北岸修筑营垒十三座,准备通过菱湖与城内守将叶芸莱取得联系,以便里应外合。叶芸莱见陈玉成前来接应,也在南岸修筑营垒五座,与北岸陈玉成遥相呼应,利用小船接收粮草,互通消息。 曾国荃立刻向哥哥曾国藩请求调拨水师开进菱湖,切断安庆内外两军联系。湘军水师提督杨载福得令之后,立即命令炮船开进菱湖,炮击太平军小船。 “开炮!”陈玉成见状,抢先在湖东修筑营垒架起大炮,遏制杨载福水师的炮船。 一声声轰隆的炮响,凌湖上浪花翻滚,湘军水师的炮船也无法前进。 曾国荃收到消息,大怒,立即下令湘军火速赶往东岸,一边利用自家炮兵掩护,一边顶着太平军的炮火抢修营垒。 这时太平军的火炮,多也是老式的,放了一阵炮之后炮口就烂了,不能用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曾国荃的营垒竟然如期竣工修成,然后,他命令炮兵与陈玉成炮兵对轰。 湘军的巨炮,多是在上海和广东找洋人买的,比太平军的要强,而且这些炮兵都经过了曾纪泽的训练,很快就压制了太平军的炮火,陈玉成的炮兵人仰马翻,很快乱了阵脚。 杨载福水师趁着这个时机,得以顺利控制湖面,再次切断陈玉成与叶芸莱的短暂联系。 陈玉成一筹莫展,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陈玉成的援军到了,干王洪仁玕的一万多人在路上过完春节,终于晃晃悠悠来了!(。) 第六章 大决战(2) 就在陈玉成回师二救安庆,在集贤关被曾国荃部狙击而无法前进时,干王洪仁玕率将近两万人的援军终于到了桐城。 “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到了,安庆有救了!”陈玉成大喜,马上率部从集贤关出发,北上桐城接应洪仁玕的援军。 但是,陈玉成这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太高估了自己部下的战斗力,陈玉成将手下两万人分成了三个小分队,第一分队六千人随他北上桐城接干王,第二支四千人镇守集贤关,剩下的一万人镇守菱湖北岸。 陈玉成的对手,如果是别人,那这么分兵也问题不大,但他的对手,是总揽全局的曾国藩,前敌总指挥胡林翼调配前线的军事,曾国荃和杨载福负责围城,多隆阿部负责打援,分工明确,步调协同,配合默契,他们个个都是顶尖将才,战斗指挥能力比太平军要高了一大截。 收到情报,曾国藩一眼就看到了剿灭陈玉成的机会:曾国藩发动这次安庆战役,目的有两个,一是夺取安庆,为夺取南京做准备。二是围城打援,消灭陈玉成的主力部队。 曾国藩写信给胡林翼,说:“我们围城是为了夺取安庆,打援是为了消耗四眼狗的实力。不解决四眼狗的主力,我们就算拿下安庆也会不得安宁。我们可以采取先北后南的战略,对安庆先围而不攻,先解决洪仁玕的援军,洪逆不懂军事,鲍超一万人足够击垮他们两万人,让鲍超主动出击,先行击跨最外围的援军洪仁玕,然后再解决内层的陈玉成,把安庆城里的叶芸莱放到最后解决。” 曾国藩为了就近指挥这场前线的大决战,特地将大本营从皖南祁门移到皖北江边的东流镇,这样一来有了杨载福的水师护卫,曾国藩的指挥部就彻底安全了,曾国藩突然觉得李鸿章当初的判断是对的,怀念起出走的李鸿章来。 胡林翼对曾国藩制定的“先外后内、围城打援、先弱后强、各个击破、逐层解决”的策略非常赞同,马上让多隆阿部攻击洪仁玕的两万援军。 洪仁玕也想和陈玉成部会师,这样他就不用带军了,抵达桐城南面新安渡一带的第二天,他就准备派人出击多隆阿,抢道南下与陈玉成合成一股大军。 结果,他调兵遣将还没结束,就被多隆阿抢先偷袭了。 洪仁玕见敌军来袭,赶忙问前去察看敌情的林绍璋:“他们有多少人?” 林绍璋两腿颤抖,慌慌张张地说:“一万人左右!” 洪仁玕哈哈大笑,说:“我们有两万人,你的脸色那么难看干什么?” “人数多不一定就能打胜仗。对方将领是多龙…多隆阿!”林绍璋头上冷汗直冒。 “是那个带三千人就大败英王十万人的多龙?”洪仁玕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吞吞问林绍璋:“那我们怎么办?” 洪仁玕不懂军事,林绍璋的水平也一般,他好歹略懂一点,对干王洪仁玕说:“我军长途奔行,将士疲乏,不如先撤?” “撤退?英王马上就要到了啊。让我再想想。”洪仁玕说。 结果,洪仁玕还在跑还是不跑时,鲍超率军杀到了! 一时间,枪炮声不绝于耳,洪仁玕第一次上战场,看到血腥的画面,不禁祈祷上帝赶快来帮忙。 然而,上帝似乎听不懂洪仁玕的祷告,他的大军被多隆哥部向割麦子一样收割,一倒一大片,血流成河。 “先撤!”洪仁玕想了想,还是跑吧,下令撤军。 结果两万援军被多隆阿的一万人一路追杀,打得七零八落,死伤无数! 就在这时,太平天国的大将黄文金也率援军七千赶到,到了桐城西南的天林庄。 “哈哈,兄弟们,给我杀回去,跟英王会师!”黄文金也是太平军的一员猛将,他的部下也很能打,他的到来让洪仁玕再次对前线形势做出了错误的估计,洪仁玕下令杀回去,这次洪仁玕的方案是将近三万大军兵分两路,让黄文金率部在挂车河与多隆阿大战,他带人趁机夺路南下杀往集贤关和陈玉成会合! 洪仁玕明显低估了多隆阿部的战斗力,再次犯下分路行军的错误。多隆阿根据截获的情报,也将部队分成两支,各五千人与太平军针锋相对。相当年他三千人就敢和陈玉成部十万人大战,五千人打他觉得一点问题也没有。 结果,悍将就是悍将,洪仁玕南下的队伍被多隆阿包抄,像是砍西瓜一样四分五裂,被迫退回天林庄;攻打挂车河牵制部队的黄文金,率部血战多时,也被多隆阿击败,无功而返,南北会师计划再次失败。 洪仁玕、林绍璋和黄文金虽然无法穿越多隆阿的封锁线,但他们既然来了,也不可能就这样跑回天京,那样没法和天王洪秀全交代,他们把残兵败将汇集在天林庄观望等待机会。 多隆阿见洪仁玕仍不死心,再次率部主动进攻洪仁玕的一万多人,逼其退出天林庄,撤至桐城东面的孔城镇,这样洪仁玕与陈玉成的部队离得越来越远。 陈玉成的六千人还在路上,洪仁玕和黄文金的援军就被多隆阿的一万多人三次大败,闻风丧胆。 此时,从兵力的分布位置来看,湘军就较太平军明显地占有优势:曾国荃的两万人和杨载福水师两万人都集中在安庆城外,多隆阿的一万人守住挂车河一带。 太平军却分成了四股,安庆城内叶芸莱两万,安庆城外集贤关陈玉成部两万分三路,洪仁玕和黄文金的不到两万。陈玉成与叶芸莱无法合兵,洪仁玕南下与陈玉成会师不成,前线人马始终无法集中到一起,这成了太平军一个相当致命的漏洞:兵力配备始终无法集中,就像一盘散沙,形不成战斗合力。 而且,让陈玉成很无语的是:太平军的整体协同出了问题。安庆战场缺少一位负责指挥全局的统帅。 在太平军安庆前线,陈玉成和叶芸莱比较能打,可是不懂军事的洪仁玕和军事能力一般的林绍璋却负责指挥两万援军,黄文金虽然有些军事才干,却要听命于干王洪仁玕。结果他们三次败于多隆阿,损兵折将不说,还打击了援军的士气。 而曾国藩抓住陈玉成分兵北上的有利时机,迅速调整作战部署,决定对陈玉成部分割包围、各个击破:一是命令曾国荃和杨载福牢牢围住安庆,不要着急去打安庆;二是命令多隆阿要牢牢粘住陈玉成和洪仁玕,将他们拦截在桐城一带;三是再次抽调李续宾和曾国华两支主力部队前来安庆参战,消灭陈玉成分流在集贤关和菱湖的两支部队。 陈玉成越来越绝望,这时,他不得不再次向忠王李秀成低头,向李秀成求援。 此时的李秀成,拥兵三十多万,如果他拼命来救,安庆就还有救!(。) 第七章 大决战(3) 陈玉成决定低头,他派人去向李秀成求援,但李秀成的三十万大军,多是新兵,而且那时他们刚走到江西景德镇一带。在那里,李秀成部遭遇了战斗力爆表的又一劲敌:左宗棠的楚军! 陈玉成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和曾国藩的湘军进行大决战。 战场的形式对陈玉成很不利,在集贤关,太平军没有水师,陈玉成只能站在岸上看杨载福的水师在菱湖中耀武扬威。更惨的是,集贤关经过了曾国藩下令的坚壁清野,早就成了无粮无人区,陈玉成从湖北带来的粮食眼看就要吃光了,拖得越久对他就越不利。他必须与强大的湘军决战,除非他放弃安庆。 胡林翼也看到这一点,他对曾国藩说:“贼之无粮而我有粮,贼不能久而我能久,是故湘军要坚持持久战,凭借自身优势打消耗战。我军粮草军火不绝,‘狗逆’陈玉成在关内关外,城内城外之贼必难久支十五日。” “是的。”曾国藩捋了捋胡子,同意胡林翼的看法,说:“我们现在把重点放在集贤关。负责驻守集贤关的是贼逆刘玱琳,他率四千长毛驻扎在集贤关外的赤岗岭,以便狗逆杀回来的时候能迅速进入集贤关与吾九弟决战。我听说刘玱琳是狗逆手足,不但英勇善战,而且对狗逆忠心耿耿,这些年狗逆的战功里都有他的份,随他镇守赤岗岭的四千长毛,也是狗逆的精锐主力。我们要将之砍掉,就相当于断了狗逆的手足!” 胡林翼点点头,说:“狗逆从集贤关到桐城,来回需两三天路程,干上几仗,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趁这个时间,我们先派人去砍掉他的手足。” 曾国藩说:“赤岗岭居高临下,地形很好防守,而集贤关的四个营盘,又全都是用巨大的石头垒成,枪眼炮眼安排得非常巧妙,无论从哪个角度进攻,垒中火力都能交叉掩护,四垒之间的距离安排得恰到好处,既能独立作战,又能相互配合支援。这种硬仗,派谁去合适呢?” “鲍虎!”胡林翼说:“现在多隆阿正在桐城牵制狗逆和干逆,走不开,鲍超去合适。” “哈哈,润芝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多龙鲍虎’,都是能啃硬骨头的大将之才,一定能吃掉狗逆的部下。”曾国藩哈哈大笑,决定派鲍超率部攻打赤岗领和集贤关。 鲍超是唯一的非湖南籍湘军名将,不只有勇,还很有谋略,经常搞点小创新。他上阵打仗时往往派太平军俘虏或太奸打头阵,自己则率领部下紧跟其后,趁太平军打得疲乏的时候,再迅速突入斩杀,胜多败少,人称“鲍虎”,与多隆阿齐名,曾国藩称赞他们“多龙鲍虎”。 曾国藩对刘玱琳的作战能力是清楚的,为了确保这次能够一举歼灭赤岗岭上的这支精锐之师,他除了让鲍超去对付刘玱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曾国藩还抽调了湘军的另一主力成大吉部一同包围赤岗岭上的刘玱琳部。 “我不需要成大吉帮忙,霆字营的弟兄们早就等不及了!”鲍超接到作战任务,很是兴奋,他知道这是一个能够扬名立万的机会,多隆阿已经在安庆战场打了好大胜仗,要想彻底奠定在湘军中的地位,自己就必须打赢这一场硬仗。 可是交上手之后,鲍超就兴奋不起来了。一个风高月黑之夜,他率部逼近刘玱琳营垒,却发现赤岗岭上四个石垒、四千余人悄无声息,一片寂静。 “不好!”鲍超还没来得及招呼手下撤退,便只见石垒突然冒出火舌与青烟,呛鼻的火药味非常浓烈,扑面而来的子弹密集如雨。 蹑手蹑脚靠近石垒的湘军,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了一大片,血流成河。更恐怖的还在后面,刘玱琳竟然还敢带着部下呼啸着冲出石垒跟鲍超部近身肉搏,转眼间又有几百湘军成了太平军的刀下鬼。 这一仗鲍超竟然损失上千人,鲍超十分心疼,他手下的这些士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是霆字营的前途所系,更是他在湘军官场上继续往上爬的本钱,他发誓一定要拿下赤岗岭,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胡林翼见鲍超立功心切,告诫他不要急躁,让他改变战法,“遥遥相制,邀截樵汲,静待十日”,到时候“贼必无水无米无薪”,就会“自行奔溃”。 从兴奋回归冷静的鲍超,不再急于一口吃掉刘玱琳,指挥湘军四面合围刘玱琳石垒,选择有利地形,修建了几十座炮台。 炮台修好以后,鲍超一天也不愿意等,当即就架起大炮,日夜不停地从四面八方朝太平军的石垒轰炸。 “轰隆!” “轰隆!” 赤岗领上炮声不绝于耳。 太平军的石垒虽然坚固,但强大的炮火连续轰击,过了两天,石垒就已经被炸开了几道长长的缺口。 石垒中的太平军根本无法睡觉,更可怕的是垒中存粮不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石垒中的太平军一天到晚都处在巨大的噪音和恐怖之中,加上饥饿难耐,不少人神情恍惚,产生了幻觉。 鲍超虽是粗人却心细如发,一介武夫的他,似乎也知道攻心为上的用兵之道。面对弹尽粮绝的太平军,鲍超派人喊话:投降不杀,优待俘,这是曾大帅的军令。 鲍超发射炮弹的速度和频率开始减慢下来,并且呈现出间歇性的规律,打一阵炮,喊一阵话;喊一阵话,再打一阵炮,如此循环往复。 湘军刚开始喊话的时候,石垒中的太平军大多只当它是耳边风,没什么人去理睬他,可是随着喊话的次数越来越多,炮火越来越猛烈,自己的粮食弹药越来越少,心理暗示的作用就开始逐渐表现出来,不坚定的人慢慢开始动摇。 “英王马上就会回来就我们!”为了稳定军心,刘玱琳从自己驻守的第一垒,逐个来到其他三垒,悉心安抚部属。 但一天,两天,三天……陈玉成还是没有赶回来! “英王不管我们了?自己跑了?”第二、三、四垒守将朱孔堂、傅天安、李四福、贾仁富,这时已知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也深知主将刘玱琳万万不会投降,便趁着刘玱琳待在第一垒忙于指挥作战的机会,向鲍超举起了白旗。 三个石垒共计三千多名太平军举起了白旗,放下了武器,抛弃了信念,坐在残破不堪的石垒里等待鲍超前来招安。 这时鲍超来了,但他不是来招安的,而是来报仇的。 “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三千多名投降的太平军被五花大绑,被砍瓜一样砍掉了脑袋,包括李四福这几个大太奸头子,都没能活着走出石垒,三千名太平军的鲜血染红了赤岗岭上那赤红的土壤。 四千精锐,仅存千余,刘玱琳遭受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但他此刻的当务之急,不是遣责其他三垒兄弟贪生怕死,也不是痛斥鲍超的言而无信和阴险狠毒,而是带领剩下的兄弟突出重围,能跑出一个算一个! 1861年6月9日,弹尽粮绝,孤垒中的刘玱琳趁着浓郁的夜色,率领千余兄弟开始强行突围,奋力向北面的桐城杀去!此时,陈玉成还没有回来。 跟刘玱琳突围的人眼看就要渡过黄马河靠近桐城,可谁知天公不做美,刚刚下过的一场暴雨,原本很浅的黄马河竟然趟不过去。河水无情,时间亦无情。就在太平军在黄马河前急得直转悠的这会儿工夫,鲍超的追兵已经赶到,太平军当即被斩杀数百人,刘玱琳率部冒死突围,继续沿河而下,希望能够找到民船抢渡过河。 最后,刘玱琳率领着最后的两百多名兄弟终于在下游找到了一只民船。可就在他们奋力划桨冲向对岸时,杨载福率领湘军水师的快船闻讯追来。 “轰隆”,几声炮响之后,刘玱琳的民船被击穿,最后的两百多名太平军也全部擒获杀害。刘玱琳本人随即也被押解到杨载福水师大营,这位铁打的广西硬汉,面对杨载福的威逼利诱,一不求饶,二不下跪。 “不跪?那要脚干嘛?”最后,刘玱琳被杨载福砍掉手脚,惨烈而死。 陈玉成闻讯,仰天痛哭!他没能按计划及时赶回集贤关,不是他不想赶回去,而是因为他又遇到了他的克星:多隆阿! 陈玉成北上桐城,出发当天就在半路上被多隆阿狠狠地杀了一番,北上在渡过踏马河时,又被多隆阿追上来的骑兵砍杀了一通,步兵干不过骑兵,负责殿后的一千多名将士全部壮烈牺牲。 陈玉成快疯了,他决心要干掉多隆阿,不惜一切代价。他最后约洪仁玕、剩余的捻军三路同时攻击多隆阿部。 那天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陈玉成率五千人从挂车河左侧进攻,洪仁玕率七千人从中路进攻,林绍璋和捻军孙葵心率一万人从右路进攻,三路联手进攻多隆阿! 陈玉成显然还是低估了多隆阿的战斗力。那天一大早,雾气还未散去,万物还在沉睡之中,多隆阿早已醒来,他已经做好了同时对付三路大军的准备。 就在陈玉成发动攻击的前一天,鲍超就从抓获的俘虏口中,获悉陈玉成的三路围攻计划,于是早早布下伏兵。 陈玉成本想给多隆阿来个出其不意,没料到反倒被多隆阿伏击,被杀得措手不及。 就在陈玉成、洪仁玕、林绍璋与孙葵心与多隆阿鏖战之际,太平军自家后营升起冲天火焰。 惯于迂回抄袭的多隆阿,早就在太平军营垒后方埋伏下了骑兵,此时趁着太平军主力悉数出击的机会,放火焚烧营垒。 陈玉成见后院起火,由于缺少骑兵这个快速机动兵种,一时难以迅速驰援解救,他的军心浮动,阵脚大乱,不敢恋战,纷纷后退。 多隆阿这时又拿出了他的“马步协同”的绝活,乘机发动反攻,太平军在桐城城外新筑营垒全部被多隆阿摧毁,只好退入桐城之内。 陈玉成的部下被多隆阿多次大败于桐城,死伤过半,也就失去了迅速南下增援集贤关的机会,集贤关的四千老兄弟们,又被鲍超干掉,此时的陈玉成,手下已经没有能打硬仗的兵将,虚弱得像手脚被废的病人,无力给安庆援助了,他只能眼睁睁看曾国荃率他的吉字营表现了!(。) 第八章 曾国荃杀俘 鲍超解决了驻守集贤关外赤岗岭的刘玱琳部,接下来曾国荃就该表现了,他决定解决菱湖北岸的太平军十三垒和南岸五垒,这里有陈玉成留下的一万人。 而菱湖北岸十三垒与南岸五垒互通声气,南岸五垒又与安庆北门石垒互为犄角,相互声援,这条垒链,安庆与外界最后的交通线和补给线,曾国荃有两万人,他决定主动进攻,不仅要干掉菱湖南岸和北岸的堡垒,还要拿下安庆北门,尽早拿下安庆。 曾国荃的作战计划得到了曾国藩的支持,他下令杨载福的水师全力配合曾国荃,封锁菱湖湖面。 对付太平军的连环守垒法,曾国荃决定还是用老办法:挖壕沟,打硬仗。 曾国荃一边命吉字营日夜施工,开挖内外两条深壕,将北岸十三垒包围隔离,一边将营垒延伸到安庆北门,切断安庆城内外的联系,以便将城外十八垒各个击破。 曾国荃的吉字营战斗力也很强,而且人数上有优势,经过两天一夜的大战,菱湖南岸五垒太平军伤亡过半,便被迫撤到安庆城内,菱湖北岸十三垒的数千太平军更加孤立,加上弹尽粮绝,处境十分艰难。 北岸十三垒中的太平军已经得知赤岗岭上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突围出营垒,陆路已经被曾铁桶的湘军封锁,他们只有游过菱湖跑回安庆城里。 此时正是初夏时节,安徽也没什么工业污染,菱湖的湖面澄清平静,看起来水也不深,水里面丛丛菱叶随波起,一些会水的太平军盼望着能快些游到对岸逃生。 那天风高月黑,太平军悄悄跑出石垒,准备游到安庆城里。但好几千人的集体夜游,动静可不小,有一些士兵来自广西山区,根本不熟悉水性,跳进湖里咕咚几下就沉底了,大喊救命。 刚开始,有一些太平军士兵假装是鸭子在叫,但很快,湘军的水师巡逻队就发现异常。 早就接到曾国藩手令的杨载福下令:“马上开炮!” “轰隆隆!” 顿时,湖面上便立即就响起隆隆的炮声,炸雷一般,可怜在湖水中奋力游动的太平军都成了湘军水师大炮的移动靶,水面上登时漂起密密麻麻的尸体,迷茫的夜色中隐约可见湖面上泛着血腥的红色。不少尸体浮到水面上,跟被炸死的鱼儿一眼漂浮。 曾国荃接到杨载福派人送来的情报,知道石垒里的太平军很多已经跑了,他马上下令吉字营发动强攻,“一举聚歼北岸十三垒的长毛贼“。 “杀!”在湘军吉字营的强攻下,正准备接着跳水的几千名太平军,被湖中那些漂荡的同伴们的尸体摧毁了抵抗意志和侥幸逃生的念头,纷纷向湘军缴械投降。 一下子俘虏了三四千人,全部杀掉的话,曾国荃也是读书明理的人,内心一下子无法接受。曾国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毕竟几千人一顿饭就要吃掉很多军粮,而且杀人越货是土匪的勾当,他写信请示曾国藩杀还是不杀。 曾国藩此时的大营里也已经快没军粮了,他回信说:“你为大将,现已独立带兵,自然要以杀贼为志,何惧杀人多?切勿因为一时之仁,坏了拿下安庆的大事。” 曾国荃恼怒这些太平军见了棺材才落泪,又得到了曾国藩的明确指示,于是照搬鲍超对待赤岗岭太平军的做法,将这几千名太平军集体杀害,一时间安庆城外冤魂遍野。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盛夏的风都是酷热的。 这是曾国荃第一次杀这么多的俘虏,看着太平俘虏一个个如被砍头,血流成河,他也感觉很无奈,大热天的,额头上却直冒冷汗,感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晚上,曾国荃还做起了噩梦,他只好用做大事来安慰自己,毕竟拿下安庆才是他的大事。 安庆城里的太平军见投降不成,更加拼命守城,太平军安庆守将叶芸莱在安庆城北门外增加三垒,对阵曾国荃部。 但是,菱湖北岸十三垒被摧毁后,一万将士含冤而死,陈玉成带着六千人的队伍还被多隆阿一路追杀,狼狈不堪。无法回救安庆,安庆北门便成了安庆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双方争夺的最后焦点。 太平军见曾国荃的湘军杀俘如麻,一个个死战,曾国荃的吉字营久攻不下,伤亡也很大,很是郁闷烦躁。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关键时刻,一个叫做孙云锦的桐城读书人向他献计,说有一个计谋可以保证攻破安庆北门。 “带他来见本帅!”曾国荃命亲兵将孙云锦带来大帐之中。 “曾大帅,久仰大名。孙某特来道贺!”孙云锦一身青衫,见了曾国荃,不卑不亢地说。 “道贺?本帅何喜之有?”曾国荃问道。 孙云锦说:“将军攻下安庆,指日可待。” 曾国荃道:“拿下安庆?还是拿下安庆北门再说吧。快说,你有何妙计拿下北门?如果有效,本帅就赏你五百两白银!若是浪费时间,就休怪军法处置。” “我不要你一分钱。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若不然,我宁死不会说的。”孙云锦大义凛然地回答。 “好!”曾国荃道:“难得你不贪财,看来还真是个读书人。说吧,有什么条件?” 孙云锦说:“要你保程学启和安庆百姓的性命。他们都是无辜的,受长毛胁迫,城里已经没有粮食,人吃人的事情都发生了。将军要是攻入安庆,切勿伤害百姓。” 曾国荃说:“这个自然。湘军一向爱民如子,对老百姓秋毫无犯。” 孙云锦说:“口说无凭,将军能否立个字据!” 曾国荃有些不高兴,道:“你这个狂生,军中岂会有戏言?” 曾国荃答应孙云锦不杀安庆百姓,孙云锦给曾国藩献了夺门之计,对曾国荃说:”北门最后三垒的守将程学启,和在下是同乡好友,祖籍都在舒城,世代居住在皖西地区,都是以务农为生。程学启的童年生活非常悲惨,从小就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孤儿,饿肚子那是家常便饭。族人程惟栋的母亲是个好心人,见这个孩子太可怜,便将他领回家中将其抚养成人。” “那又如何?”曾国荃问道:“你能去劝降他么?” 孙云锦说:“不能,长毛有恩于程学启。他虽出身农家,可舞枪弄棒才是他的最爱,八年前他参军成了一名绿营兵,做到千夫长,镇守庐州西门,却很不幸地做了俘虏。陈玉成没有杀他,重用了他,还让他带兵协助叶芸莱镇守安庆,并被封为弼天豫。叶芸莱倚重他,甚至还特以自己妻妹舒城高崇善次女配之为妻,笼络程学启以为心腹,与他做了连襟。大帅围攻安庆后,北门成了唯一与外界交通的通道,为了维系这个最后的生命线,叶芸莱把镇守北门外三座石垒的重任交给了程学启。程学启就带着从家乡桐城招来的五百精兵守北门。” “才五百人?我以为北门三垒至少有三千人呢。这程学启果然是将才。”曾国荃道,“不过你说了半天,不能去劝降,有什么用?” 孙云锦说:“将军可绑架程学启的养母,也就是程惟栋的母亲,他们都在桐城。程学启很孝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养母。程学启感激程母的养育之恩,一直对她言听计从,从来不敢有丝毫忤逆。” “我们刚做了土匪,没想到又要去做强盗,只能盼着这仗早日打完!”曾国荃心里苦笑,和弟弟曾国葆一商量,觉得此方法或许可行,反正一时难以攻下安庆北门,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来人。”曾国荃下令十来名亲兵,跟孙云锦去桐城把程惟栋母子抓来湘军大营,以便威胁程母前去劝降程学启。(。) 第九章 程学启投降 当时,桐城是在湘军手里,曾国荃觉得孙云锦这个计谋虽然卑鄙,但可行,于是立即派人把程惟栋母子抓入湘军大营,威胁程母前去劝降程学启。 “大人,我们是良民啊!跟长毛没有关系。”程母是个地道的农妇,一身破衣的她见了曾国荃,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哭求他放了自己的儿子。 “你的亲生儿子和干儿子,选一个吧!”曾国荃和颜悦色地说,“只要你劝降了干儿子,交出安庆北门,本帅不但不杀你们,还保他升官发财。否则,休怪本帅刀下不留人。” 程母说:“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我如何找到启儿?” 曾国荃看了程母一眼,说:“这好办,你化装成叫花子就行。” 不忍心看着亲生儿子死在曾国荃手里,程母只好按照曾国荃的吩咐,装成一位讨饭的老太婆,跑进程学启的军营。 程学启见到养母这身打扮,不由吓了一跳。吓人的还在后面,程母一见程学启,当即扑地痛哭,要程学启去救他的儿子:“儿啊,我们朱家可不曾亏待于你。你虽不是娘亲生的,但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一样,你哥哥吃什么,就给你吃什么,你哥哥穿什么,就给你穿什么。娘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你先起来说话。你跪着这是折我的寿啊!”程学启听明来意之后,感觉有些左右为难,一时之间难以决断,他先去扶地上的老母。 “儿啊,你不答应,你哥程惟栋必定被杀害。我也就不想活了,我不如一头撞死在你这里。” 程学启左右为难,养母对自己恩重如山,岂可让她老人家承受丧子之痛。但如果投降,自己在安庆城内的一家老小,恐怕性命难保。叶芸莱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此人对天国忠心耿耿,到时恐怕不会顾及连襟之情。 程学启很揪心,只得找来心腹丁汝昌商量。没错,这个丁汝昌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北洋舰队统领丁汝昌,安徽省庐江县人,此时他还是长毛中的一员,跟着程学启混饭吃。 “程大哥,为谁卖命不重要。重要的是,值不值得。当年我就觉得我们投降是错的。”丁汝昌这时觉得安庆已经完了,他也不想再当匪了,劝程学启好好考虑:“兄弟们跟着你,也是想出人头地,混得人模人样。” “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应该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经历一番痛苦煎熬之后,孝顺的程学启还是选择了献垒投降,除了报答养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也促成了他最后的决心:他浴血奋战七年却还是在豫爵上原地踏步,而这时候别人动不动已经好多人封王了。 对于程学启来说,跟谁干不是最重要的问题,重要的是跟谁干有饭吃,这就是他童年时代饿肚子总结出来的人生哲学。程学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答应找机会献出北门三垒,他让养母告诉曾国荃,保证不费湘军一枪一弹就投降。 “好!”曾国荃非常兴奋,当即就放了程维栋母子,还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 第二天,曾国荃正在大营里办公大,程学启已经率部来降。 “不是说好了献垒的吗?怎么提前来报到了?”曾国荃诧异地打量着程学启带来的三百人,一脸的不高兴,失望地问道。 “九帅,事发突然。”程学启见曾国荃脸黑得要下雨,赶紧跪下解释说:“叶芸莱这人,机警过人,得知我养母入营,就派人传我去他的大营。我被逼无奈,只好先带兄弟们突围。你放心,我一定拿下安庆北门外的三垒!” “哦!是这样。那你准备准备,就带你这三百精兵攻下北门三垒!” 曾国荃半信半疑,他认为有必要检验一下程学启到底是不是真的来投降。如果程学启与叶芸莱串通诈降,里应外合,那就亏大了。 程学启的三百人当即被曾国荃派去攻打北门。程学启率部来到门前,对叶云莱说:“老哥,对不住了!不拿下北门外的三垒,我这三百弟兄都是死!” “你这叛徒,忘恩负义的东西!”叶芸莱先前还只是怀疑程学启,没想到他真的叛变,大骂道。 叶芸莱一怒之下,将他的妻妹,也就是程学启的老婆和孩子押到了城楼,对程学启说:“你这狗东西,看清楚了,是你的养母重要还是老婆重要?是你的兄弟重要还是儿子重要?你要是不回来,我马上下令将她们母子杀了!” “这?”看着城头被五花大绑的妻儿,程学启再一次陷入了绝望之中。他身而为人,这些抉择,都不好玩。 程学启面色苍白的妻子在安慰她哭泣的儿子:“儿子,别怕,你父亲会救我们的。” “我数三声,你要是不放下武器,我就命人将她们推下城楼。一,二…”叶芸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吼道。 “不要!”程学启转身看到背后湘军黑压压的枪口,只好转头对叶芸莱说:“我的老婆也是你的弟妹,我的儿子是你的外甥…” “砍了!”见程学启丝毫没有悔改之心,叶芸莱气疯了,下令将他的妻妹母子在城楼上砍了。 “叶芸莱,疯子,你这王八蛋!”亲眼看着自己老婆孩子被杀害的程学启悲怆难当,手指叶芸莱,破口大骂叶芸莱,“我程学启跟你们不共戴天,不灭了你们誓不为人!” 叶芸莱的冲动、鲁莽和残忍,将程学启彻底推进了湘军的怀抱里。失去至亲的程学启,从此他就铁了心要与安庆的仇人血战到底,以报灭门的血海深仇。 为了取得曾国荃的信任,弥补献垒失败的损失,程学启拿出看家本领,尽可能多地杀长毛,尽可能快地攻下自己曾经守卫的安庆。 湘军将领曾国荃对程学启的三百精兵存有疑虑,每逢战斗,必令他们居于前列打头阵。 程学启对北门三垒了如指掌,深知营垒软肋弱点所在。他指挥部下把炸药塞进枪炮射击眼,炸毁了北门最坚固的三个石垒,将安庆城外最后的据点完全摧毁,安庆至此已经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城。 太平军守城的精华就在守险,如今城外已经无一险可守,危在旦夕! 陈玉成手头的兵力却严重不足了,经过近一年的硬仗,尤其是赤岗岭一场恶战之后,陈玉成手里的能打仗的将士已经所剩无几,前后赶来的援军也损失惨重,剩下的部队因为连续作战也已经疲惫不堪,而对手湘军却因为得到后方充足的补给,实力不但没有削弱,反而因为连续的胜仗极大地激励了士气,战斗力依然非常强大。 要想扭转安庆前线战局,唯一的指望就是得到一支强大的生力军的支援。可是捻军已经被揍得元气大伤回了老家,暂时是指望不上了,陈玉成只好跑回天京向天王洪秀全求救,请求天京方面的增援。 洪秀全知道安庆的重要性,立即给陈玉成派来了一支援军----辅王杨辅清部。赤岗岭大战之后,杨辅清率部赶到无为,与陈玉成商议军情,联手策划四援安庆,这也是援救安庆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杨辅清部是洪秀全唯一能支持陈玉成的部队了。此时李秀成还在江西和湖北磨蹭,李世贤正在浙江开拓地盘,他们对安庆都提不起兴趣。其他各路封了王的将领虽然手头也有一些兵力,可都不具备解救安庆的军事实力。 杨辅清的及时增援,让陈玉成更加坚定了解救安庆的决心。杨辅清是杨秀清的结拜兄弟,陈玉成是陈承瑢的侄儿,陈承瑢是设计杀害杨秀清的总设计师,杨辅清能不计前嫌奋力来救,实属难得。 杨辅清这两万人到来,加上陈玉成整合的两万人,太平军的总兵力已经回升到四万左右。安庆已经被围两年多,城里已经人吃人了。陈玉成决定立即杀回集贤关,解救安庆,不成功便成仁。 而曾国藩也开始着手布置最后的战役,不仅要拿下安庆,还要干掉四眼狗陈玉成。(。) 第十章 天国的黄昏 陈玉成决定再一次拼尽全力救安庆,不仅因为他的英王府在安庆,还因为安庆一失,他的封地安徽就无险可守,长江上游也没什么大城市,湘军水师就可以顺流而下攻取天京。 天王洪秀全也知道安庆必救,但是他手下也无兵,只派出杨辅清部两万人,李秀成和李世贤根本就是拥兵自重。洪秀全本来打算趁英法联军攻进北京之际,派李秀成率兵北上。但李秀成拒绝了天王的要求,他和侄子李世贤只想打下浙江和江苏一带,将自己的封地苏福省扩大。洪秀全让李秀成率部去救安庆,李秀成也很不积极,拖着不去。这时的洪秀全,也拿拥兵数十万的李秀成没办法。 陈玉成部要想从桐城方向杀回安庆,必须经过集贤关,还得再次经过多隆阿的挂车河防区。 陈玉成对杨载清说:“多贼十分善战,要是我们经过挂车河南下安庆,路是近点,但且不说能不能顺利南下,就算冲了过去,恐怕也会损损兵折将,四万人恐怕会死一半,到时候也没兵跟曾国荃部的贼军开战。” “这的确是一个比较伤脑筋的问题,我刚到安徽,不熟悉敌情,你说怎么办?”杨辅清问道。 “要不我们绕道。到集贤关去不一定非得走直线!”陈玉成和杨辅清经过商议,终于想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们经桐城西北的六安和霍山,然后南下英山和宿松,随后东进佯攻太湖,经小池驿、三桥镇、高河埠,攻占集贤关,逼近安庆外壕,直捣曾国荃后方,杀他个措手不及!” “好!就这么定了。”杨辅清觉得这行军路线可行。 但这个路线,也相当难走,时间很长。这期间,曾国荃已经在安庆发动数轮攻击。 曾国藩见安庆久攻不下,便带着康福等人亲到安庆城外视察。 从东流到安庆,只有一百多里水路,曾国藩乘坐湘军水师的快船,午后便到了南门码头。 曾国荃、曾国葆事先都不知曾国藩来前线,未到江边迎接,曾国藩他们悄悄地上岸,沿着外壕查看。 城内城外都很安静。但见壕沟宽深,满插竹签,两道壕沟之间,吉字营的营房相连,炮台林立,不时见搬运弹药、拭刀擦枪的湘勇,间或也可见集合操练的哨队。 快到安庆西门地段,酒店饭铺开始多起来,进进出出的大多数是醉得歪歪斜斜的湘勇官兵。饭店旁边是一家烟馆。曾国藩从小窗口向里面望:昏黑的屋子里,四处闪着暗淡的火光,土砖垒起的炕上,摊尸一样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烟客,旁边堆着解下的上衣佩刀,都是军营里的人! 曾国藩刚转过脸,又见对面一座破烂的茅房前,站着三个抹粉擦脂的年轻女子正笑着向他招手。曾国藩气得转身便走,来到曾国荃的军营,叫康福进壕通报。曾国荃一听,忙带着弟弟和一批营官亲来迎接。 曾国藩见两个弟弟,满面尘土,营官们身上也都脏兮兮的,知道他们吃了不少苦,不忍心指责,直到在接风宴上,才说出了自己刚才的见闻,并建议曾国荃严肃军纪,让官勇一律在壕沟内训练,有未经允许私出外壕者,斩不赦! “哈哈,大哥见笑了,壕外那些酒楼烟馆妓院,都是小弟特许的。吉字营围困安庆一年多,疲惫不堪,兄弟们都是人。我看还需要继续围下去。我让这些酒馆等存在,就是告诉长毛,我们湘勇就在这不走了。再围个五年八年都没问题。一切享乐,都是做给长毛看的。你想,安庆城里没吃没喝,不能玩女人,看我们天天这样快活,还不奔溃?”曾国荃哈哈大笑说。 曾国荃带兵,确实和曾国藩不一样,军纪虽然差点,但是还是很讲人性享受的,每次破城,都抢劫三天。曾国藩屡次劝说,曾国荃都不听,说自己的手下都是粗人,贪财好色是本性,不用改。 见安庆城外的生活真是清苦,曾国藩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督促曾国荃说,决战就快到了,让他做好准备。 “大哥,放心,打仗我们吉字营可不含糊!”曾国荃说:“另外,有一件事请大哥协调解决。” 曾国藩问道:“何事?” 曾国荃说,“最近有洋人的兵船往安庆城里卖粮食。如果这事不解决,我们恐怕会功亏一篑。” 曾国藩问道:“哦,竟然有这事?” 曾国荃说:“洋人只认钱。杨载福说他们水师也不好干涉。” 曾国藩找来杨载福一问,还真有这事,他略一沉思,对杨载福说:“以后你们水师再发现洋人的商船,就拦下来。” “拦截下来?洋人的商船恐怕不好惹,现在朝廷已经给了洋人在长江的通行和贸易权。招来洋人的军舰就不好办了。”杨载福有点为难地说。 曾国藩说:“我们拦下他们,跟他们做买卖。可以出长毛的两倍价钱。” 杨载福说:“洋人贪财,这方法应该可行。” 洋人运粮的事解决后,安庆城里更加难过。陈玉成也快被逼疯了,决定发动强攻。 曾国荃的壕沟,名不虚传,除了又深又宽的壕沟,壕沟两边还堆着高高的土堆掩体,险要的地段还砌上了围墙,而且还是内外两道双层防御工事,陈玉成和杨辅派人强行攻进曾铁桶的内壕,而叶芸莱也决定破釜沉舟,从对面向曾铁桶发起强攻,从内壕呼应陈杨联军。 大规模的激战开始了,陈玉成和杨辅清分兵十余路,猛扑曾国荃外壕。 叶芸莱也率军从安庆城内杀出,试图与援军会合。陈玉成和叶芸莱都把进攻重点放在西北方向,他们希望从这里打开封锁沟的缺口,会师以后联手摧毁曾国荃的攻城大军。 一场生死大战开始了! “准备开炮!”曾国荃下令湘勇在离壕沟半里远的地方停下来,列队架炮。 “放!”只听得一声号响,湘勇火炮、抬枪齐鸣,雨点般的子弹打在冲过来的长毛身上,溅出鲜血,有些子弹打在较松散的岩石,打得火花四溅。 曾国荃财大气粗,舍得花钱,吉字营是湘勇中装备最好的部队,火枪火炮全部是从广东买来的,火炮射程远,火枪威力大,太平军死伤无数。 陈玉成亲自上阵,手中军旗一挥,下令击鼓冲锋。 “上帝保佑,天王护佑我们!”万名太平军吆喝着向前冲去,约摸冲出四五十丈远的时候,曾国荃下令开炮,火炮大作,弓箭乱飞,太平军饮弹中箭,一片接一片倒下,尸体堆积如山,却不能前进一步。 陈玉成急得直跺脚,满脸灰尘,气呼呼地喊:“继续上,给我杀!” 叶芸莱也下令不惜一切冲出城去,杀向吉字营。 内外壕同时面临拼死冲击,这给了曾国荃不小的压力,他知道这是自己接受最严峻考验的时刻,必须拼尽全力,完成这最后的阻截,否则一年多来的努力,将全部付诸东流。 为了激励士气,曾国荃亲自跑到前线督战,他嘱咐各营将士不要惊慌,等长毛进入射程后一起开火。 湘军的近程射击,给太平军造成了重大伤亡。可是陈玉成救城心切,已经管不了这么多,疯了一样命令全体上阵搞车轮战,要不惜一切代价强行突破湘军壕沟。 经过三天的激战,太平军的人海战术终于发挥了作用,杨辅清率一部分人踏着同伴的尸体,越过曾国荃部挖的外壕,进入湘军阵地。 救安庆的希望就在眼前!陈玉成不禁大喜过望,不过很快就变成了失望:曾国荃的壕沟外壕里面还有内壕! 而且由于越过壕沟的人数有限,加上叶芸莱没能同时突破内壕,杨辅清还是无法与安庆城内的胜利会师,只能独自与湘军争夺内壕。 战斗已经到了最紧急的关头,曾国荃赶紧督率湘军增修营垒,奋力堵住缺口,以阻止更多的太平军越过内壕,同时他还组织敢死队对已经越过内壕的太平军展开围攻剿杀! 杨辅清也豁出去了,他率部对内壕发动十多次冲击,试图打通进城通道,可是曾国荃手下这批手下,平时贪图享乐,打仗却也奋勇杀敌,贪功肯拼,太平军躺下了三千多名将士后,还无法突破内壕,只好退出曾国荃的反击圈,放弃外壕缺口。 “不能退!辛辛苦苦一场空,死了这么多兄弟,我们不能退!”陈玉成心疼这么多将士倒在他面前,却还是没进展,对杨辅清吼道。 “放弃吧,我们不能白白让兄弟们送死!” 杨辅清说。 “绝不放弃!”在接下来的六天里,陈玉成仍然不愿放弃,仍然率领他的部下,日夜轮番向外壕发动强攻,并趁机又在菱湖北岸修筑了十余座营垒,试图在攻击外壕的同时,从菱湖方向接济安庆城内的粮草。 太平军虽然伤亡惨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再也没能越过壕沟,曾国荃的外号曾铁桶名不虚传,陈玉成也束手心急如焚,可还有一个人比他更急:叶芸莱。 叶芸莱组织内壕破袭战,没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安庆城内早已没有粮食,太平军都在勒紧裤带与湘军血战,越来越多的将士因为忍受不了饥饿的折磨,跑出城向湘军投降。 吃饭是人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在极端饥饿的威胁之下,人所承受的不但是生理上的折磨,还有心理上的巨大恐慌,安庆城内军心浮动,陈玉成又迟迟攻不过来,叶芸莱面对军中越来越疯狂的投降风气,一时之间也无能为力。 陈玉成连续强攻十天没有任何效果,但在安庆失陷之前他都不会轻言放弃,趁着湘军忙于阻击的时机将米粮装上小船,试图偷偷运进安庆城内。 曾国荃部虽然忙于对付陈玉成和杨辅清的正面进攻,可是杨载福的湘军水师并没有放松对菱湖方向的监控。陈玉成运粮的小船,被湘军水师副将蔡国祥截获,没能运进城去。 “九帅,是时候了,我们该主动出击了!我愿意打头阵!”程学启的很多部下跑出来投降他了,他通过自己原来在城内的兄弟了解到,安庆城内的粮荒没能得到改善,军心散了。 “好!”曾国荃考虑了一会,决定接受程学启的建议,组织强大兵力对安庆发动最后的总攻! 曾国荃命令吉字营的湘军在菱湖南北两岸修筑四个营垒,命令水师协同防守,彻底切断安庆内外的联系。就在这一天,程学启负责的北门地道正好竣工,并且已经埋好地雷,只等曾国荃一声令下,就可引爆炸药,炸开城墙,杀进城去。 半夜时分,连续作战的太平军已经疲惫不堪,他们已经放缓了攻势,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来日再与湘军好好地打一仗。曾国荃认为这正是攻城的绝佳时机,下令程学启引爆炸药炸开北门城墙,然后指挥湘军杀进城去,与此同时杨载福水师也从江面登陆,前后攻击叶芸莱部守军。 安庆守将叶芸莱,已经连续十几天没有合过眼,安庆被围攻两年以来,他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毅力和耐力,在弹药和粮食极度缺乏的情况下,坚守安庆。叶芸莱是完全有机会突围而出的,但他放弃了很多这样的机会,他知道安庆是陈玉成的命根子。 曾国荃见叶芸莱部不好对付,便想起了围三缺一的兵法,主动撤去一角,让包围圈空出一个缺口,希望叶芸莱趁机逃遁,他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坐收空城。 可是叶芸莱不会让曾国荃捡这个便宜,他已经下定了与安庆共存亡的决心,始终没有产生过弃城逃命的念头,随时做好了与湘军血战到底的准备。 程学启炸开了北门,叶芸莱集合了队伍,看着整齐地列队在他面前的兄弟,因为长期缺粮而造成营养不良脸色蜡黄,再加上睡眠严重不足,有些兄弟拿着武器的双手已经在微微颤抖,还有一些甚至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这些可怜的将士们,已经被两年来的围攻折磨得几近虚脱,拼劲全力吼道:“兄弟们,我们一起与湘贼死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叶芸莱率领着一万多名饥饿之兵,与在城外以逸待劳,凶如猛虎的吉字营在安庆城中展开最后的巷战,有些太平军几乎只举行了抵抗仪式就自行晕倒在地,头颅被湘军士兵割了成为现成的战利品。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一万多安庆守军对付两万吉字营湘军和湘军水师,很快这成了一边倒的大屠杀,除了安庆副司令官张潮爵乘船逃脱不知所终,其余太平军将士全部惨烈死于巷战之中。 安庆大战最后的战役结束了!血色的残阳西下,街道上死去的太平军将士,一个个骨瘦如柴,倒下的姿势各异,他们用生命宣告了安庆的沦陷,也预示着天国的命运,如同下山的夕阳,余晖不多了。 天国的黄昏,已经开始了! (。) 第十一章 安庆城破 那天,安庆城破,杨载福率领所部内湖水师由南门码头上岸,彭玉麟率领水师数百条战船奔向菱湖,收拾战场,菱湖上漂浮的太平军、湘勇的尸体,几乎占了半个湖面。 吉字营尽管攻克了安庆,曾国荃内心深处没有原先想的那么高兴,他没有多想,照例给湘军放了三天假:这三天里吉字营可以随意抢钱抢粮抢女人,这是他的规矩,城中的杀戮也一概不过问,他对安庆老百姓的死活,没有兴趣,率部进驻了原来的英王府。 到了安庆城破的第五天早上,长江上风平浪静,曾国藩才带着一班文武幕僚乘船东下。下水船行得快,从东流不到两个时辰便到了安庆南门码头。 曾国荃、曾国葆、杨载福、鲍超、多隆阿,还有韦俊、程学启等将领,早已在码头上等候了。 “大哥,你终于来了,兄弟们都盼着呢。”曾国荃迎上去说。 大捷之后重逢,曾国藩满面红光,微笑着看着众人,突然他发现欢迎的人群中缺了一个人,那就是彭玉麟。 “他带人到池州府去了,听说四眼狗跑到那边去了,估计过几天就回安庆。”曾国荃答。 寒暄之后,曾国藩准备从南门进城。安庆城的九门,数南门最为高大、宽阔、这一年多来南门一带仗打得少,破坏不大。曾国藩选定从南门进城。曾国荃早命人在南门外扎起了一座高大的牌坊,牌坊上装饰着松枝、绸花,并悬挂着四个大长串的红灯笼。 胜利之师入城,必要的仪式是必要的。担任南门外指挥的是吉字前营分统李臣典,从小在湘乡荷叶塘外婆家长大。人生得孔武有力,打起仗来,冲锋陷阵,很是勇敢,从曾国藩的身边来到吉字营后,极受曾国荃的器重。为把这次入城仪式办好,李臣典早早地便作了安排。他站在城楼上,远远地看见前面一列约有三四十顶轿组成的队伍,逶迤向南门这边走来,立即下令作好准备。曾国藩的绿呢大轿离城门还有百把丈远的时候,南门外排列的十座火炮,相继对天发射。一声声闷雷般巨炮,惊得鸟飞兽走,附近的人纷纷躲进屋里。入城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威严肃杀。火炮声停下来的时候,轿队已来到城门口。李臣典率领百余名吉字前营的营官哨官,穿着整齐的武官服,笔挺肃立在城门的两边。 曾国藩忙吩咐停,他从轿中走出,双手抚摸着李臣典的肩膀说:“李分统,你们为朝廷收复名城,厥功甚伟。诸位大功,我已向皇上申报了,想不久御赏即可到来。本督先恭喜诸位。” “多谢总督大人,我等誓死追随大人。”李臣典向曾国藩下跪行礼道。 曾国荃将两江总督衙门安排在荣升街的英王府。自咸丰三年安庆被太平军占领后,八年 来,历任安徽巡抚都无力将安庆收回。咸丰六年,检点陈玉成奉命为安庆主将,将原巡抚衙门改建为检点衙门。以后,陈玉成的官位不断升迁,检点衙门也就跟着改为成天豫衙门、英王府。太平天国讲究修缮官衙,英王府于是成了安庆城内第一富丽堂皇的建筑。安庆将破时,曾国荃忖度英王府里一定藏有不少奇珍异宝,遂下了一道命令,任何官衙都可打劫,唯独不准进英王府。城破的当天下午,曾国荃便带着人匆匆来到英王府,因为太平军实行的是圣库制度,英王府里面有不少珍宝。他指挥勇丁把这些东西全部装进一间屋子,然后贴上封条,派几个勇丁日夜把守。从南门到英王府沿途大街小巷都已清扫干净,每隔十步八步便站着一个执刀持枪的湘勇,气氛森严而威风。但是,街上却看不到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曾国藩的轿队在英王府前停下。“英王府”三字横匾早已砸烂,换了两江总督衙门黑底金字竖牌。长毛擅长宣传,原来英王府里到处涂画着有关天父天兄的宗教画和赞美天王、英王及歌颂太平军军事胜利的各种壁画。曾国荃命人将它们全部用白石灰粉刷一白,上面写了一些字,比如“清正廉明”,都是曾国荃亲自写的。 曾国藩看了,夸曾国荃说:“老九,你的书法不错,不比我的字差,看来你带兵打仗也没生疏。” “大哥,过奖了。”曾国荃笑着说。 曾国荃带着曾国藩进了卧室,指着屋里摆的东西说:“这是过去四眼狗住的地方,大哥看哪 些要得的就留下,哪些不行的,我叫人搬走。” 曾国藩环视卧室内四周,见卧房布置得颇为豪华奢侈,皱紧眉头说:“屋子里的东西一件不留,统统搬走。把我的那几口竹箱抬过来,再寻一张旧床,几条旧桌椅板凳就行了。” 曾国荃哈哈大笑,说:“大哥既不要,就抬到我的房子里去吧,让我乐得享受几天。” 曾国荃笑着一挥手,立时过来十几个亲兵,一窝蜂似地把屋子里的用具抬了个精光。 曾国荃在英王府里摆下丰盛的酒席,酒桌上,曾国荃对曾国藩说:“大哥,有件要紧事跟你商量。” “什么要紧事?”曾国藩问。 “大哥,过几天,待城内略微安定后,吉字营让六哥代管一下,我回荷叶塘休息一段时间。”曾国荃笑着说。 “论你前段的劳累,是应当回去休息。”曾国藩望着九弟黑瘦的脸,说:“不过,四眼狗未灭,你要乘攻克安庆的军威,将四眼狗的人头拿下。” “大哥,仗是打不完的。大哥的教导,我都记在心底,惟在军办事,若不趋功利一路,有时多窒碍难行。”曾国荃压低声音说:“实不相瞒,我此番回荷叶塘,名为休养,其实是要把从安庆抢来的财物运回去。” “你这次聚敛了多少财宝?”曾国藩知道曾国荃每次打完胜仗都要运财宝回家。 “全部封存在后院一间屋子,少说也值二十万两银子。”曾国荃给曾国藩夹了一块鲍鱼,面露喜色,说,“我已想好了。用旧木板钉五十口大箱子,外面再放些旧书,用船运回乡,别人问起,就说运书回家。” “啊?为何这么多?”曾国藩面有愠色。 “四眼狗的府上钱多。另外,你来之前,我让弟兄们抢掠了三天。”曾国荃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将实情告知了曾国藩。 “沅甫,你不能这样做。”曾国藩满脸正色地说,“你如何能将这笔巨款私自运回家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就不怕别人指责你私吞贼赃?别的将领对你早就有点不满了。说我任人唯亲,大功劳都让给你。” 曾国藩说的是实话,曾国荃半路出家,以一个乡间秀才之身投笔从戎,却建功极速,很快取得了与鲍超、彭玉麟等湘军名将平起平坐的地位。这离不开曾国藩在扩军和供饷方面的“破格关照”,在战略战术的具体安排上,曾国藩也往往偏向自己的兄弟,将拿下安庆任务交给曾国荃,多隆阿等人也有意见。 “哈哈,大哥,你不说话,谁敢乱咬舌头?”曾国荃没把别人的看法当一回事,说:“军兴以来,不论是八旗兵,还是绿营,哪个带兵的将帅不私吞贼赃?哪个将领几乎个个肥得流油?就拿我们湘勇内部来说,又有几个将领不将金银运回湖南老家的?我们老家的黄金堂太小了,比好多人的府邸都寒碜,是该修一修了。” 曾国荃是身经百战的湘军虎将,与太平军打过不少硬仗和恶仗,刀口舔血可不止一回两回,拎着脑袋出生入死也不止一天两天,所以他的性格一直不遮掩,也不忸,爽爽快快。曾国荃贪财也不像其兄曾国藩那样谨小慎微,生怕非分横财会烫手,他只信得过“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十二字箴言。而且,原则上能捞多少就捞多少,决不手软,甚至捞过了界,仗着他是曾国藩的弟弟,也无所顾忌。曾国藩听曾国荃说了实话,也没有特别生气,他知道吉字营就是靠破城之后抢金如土来打仗的,但就这么运财物回老家,他仍然觉得不妥当,便劝曾国荃说:“老九,你这次立了这样大的功劳,我想皇上必定会有厚赏,估计会封臬司,也可能是藩司,何必要授人以口实呢?” “大哥,说实话,我不需要你那样的虚名。”当过几年统帅的老九,已不像过去那样唯大哥之命是从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他跟曾国藩说话,口气和神态还是十分恭敬,“当官不当官我也无所谓,只要吉字营能打仗,朝廷就不能不升我的官!我们曾家兄弟要是名声都像你那么好,不贪财不好色,朝廷一定会觉得我们另有所图。” 曾国荃的话虽欠含蓄,但说的是实情,曾国藩一想也是,半天没有说话。 “大哥,我知道你是要做一个无半点瑕疵给人指责的圣贤,但家产不能不置,你又不想子侄们做官,他们的饭碗不能不考虑,至少要买一些粮田。这种事大哥你就莫插手,让我来做。我来承担别人的骂名。再说,安庆城里的东西都让吉字营弟兄们抢了,伪英王府的东西归我们也不过分。” 曾国藩听曾国荃这么一说,倒是心宽了,如释重负,脸色缓和。于是曾国荃拿出一叠宣纸,说:“大哥,这是吉字营的保举名单,各营将士都在催发,你赶快过过目吧,这次立功的人不少!” 曾国藩接过来,一张张地翻看,保举单上的名字,曾国藩大部分不认识,也弄不清各人 的功劳如何,曾国荃保举人也比较随便,每次都是长长的一串。 曾国藩也明知其中必有许多不实之处,也无可奈何,他没法一一核实。曾国藩沉吟片刻,提起笔来,写了两个字:“照缮。” 当天晚上,曾国藩便上书朝廷,为安庆大战的有功人员请赏,他上奏说胡林翼的功劳最大,然后为杨载福、彭玉麟、曾国荃等人请功,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床上休息。第二天他破天荒睡着了没有早起,一直到下午才起床吃饭,没想到彭玉麟这时就来到了安庆。 曾国藩换了一身总督官服,彭玉麟见到曾国藩,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啦?雪琴,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好?”曾国藩关切地问。 彭玉麟正色道:“我来请涤帅诛杀一个人!” “杀谁?”曾国藩问道。 “你的九弟,吉字营统帅。大帅这两天没看到安庆街道上一个百姓都没有吗?” “啊?是这样。怎么回事?”曾国藩大吃一惊,彭玉麟、曾国荃,一个是湘军水师最重要的将领,一个是湘军陆师最重要的将领,在攻下安庆过程中,两人都扮演了重要角色,相互配合默契。以刚直著称的彭玉麟为什么要诛杀老九呢。 原来,彭玉麟与曾国荃交恶的开始,就是在曾国荃攻陷安庆以后。曾国荃率领湘军攻克安庆后,即展开大规模的屠杀,不仅是太平军,而且遇到的男女老幼百姓,也一律杀死,尸体全部丢弃到长江中。彭玉麟收拾战场,见到很多百姓的尸体,得知是曾国荃下令屠城三天,非常愤慨,便请求曾国藩大义灭亲,诛杀曾国荃。 曾国藩了解到事情原委后,叹了一口气,对彭玉麟说:“我也带了十几年的兵,吉字营有哪些弊端,还不知道吗?这次安庆大战旷日持久,前后两年时间,他们也是痛恨安庆百姓支持长毛罢了。吉字营很多兄弟的家人和朋友都战死。我刚向朝廷为他们请功,这次就算了,不追究了。” 彭玉麟一看曾国藩就明显偏袒吉字营,知道事情如果再扩大的话,可能导致他与曾国藩决裂,于是他不再对此事发表意见。 就在这时,外面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曾国藩深感突兀,让彭玉麟陪他出去看看,刚出房门,康福捧着一个木匣正从大门口走来:“大人,朝廷来了紧急公文。” 曾国藩接过木匣进了屋,打开木匣,是一份兵部加密公文:“咸丰皇帝已于七月十六日驾晏热河行宫,皇长子载淳即位为新主。大行皇帝临终前托孤于八位顾命大臣,他们是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六额驸景寿、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奉上谕,各省将军、督、抚、都统概遵成例,不要来热河叩谒梓宫。” 这突发的大事,让曾国藩一下子不知所措,他想起曾纪泽还带着湘军洋枪队在北京勤王,发生这么大的事,曾纪泽没事吧?(。) 第十二章 勾心斗角 曾国藩在安庆收到兵部公文,从北京出发的信使告知他,咸丰皇帝死了。曾国藩也预感到京城里一定会有大事发生,赶紧让康福秘密北上,打探儿子曾纪泽的消息。 曾纪泽率自己训练的洋枪队和洋炮队,驻扎在热河。当年七月,一颗巨大的彗星拖着明亮的尾巴出现在西北上空,引发了京城和北方人民的恐惧,在古代,天象异常,也是要出大事的预兆。而咸丰皇帝三十一岁就病死,这对整个清王朝来说是个大凶兆,因为当时的老百姓都迷信,相信天命。君主短命,说明这个朝廷失德触怒上天,王朝气数已尽。当时清王朝已经存在了二百年,这在中国历史上已经不算短了,对此,曾纪泽心知肚明,有自己的打算。 当时,曾纪泽也感受到了慈禧和肃顺集团权力的明争暗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早在英法联军攻进北京当年的10月,恭亲王奕訢就分别于英国、法国、俄国等签订了《天津条约》、《北京条约》,允许各国公使留在京城,决定开天津为商埠;准许英、法招募华工出国;割让九龙司地方一区给英国;退还以前没收的天主教资产,任法国传教士在各省租买田地,建造自便;赔偿英、法军费各增至八百万两,恤金英国五十万两,法国二十万两等,还割让了大批关外的国土给沙俄。 条约签订后,英法联军就开始撤离北京,英、法、俄等公使表示,只要清政府认真“履行条约”,就可以得到“任何援助”。恭亲王接受了俄国人提供的八千支步枪援助,装配醇亲王主管的神机营,令神机营的实力大增,控制了京城局势。这时恭亲王意识到,必须“师夷长技以制夷”,对洋务有了兴趣。 为了打发胜保,恭亲王将他升任兵部侍郎,让他带着督练的一万余人到直隶和山东交界的“剿捻”战场,胜保带人先后攻取了由捻军控制的丘县、馆陶、冠县,莘县,招降了黑旗军首领宋景诗,令其率部随军。之后,胜保又率部督办豫皖军务,同捻军作战,号称手握十万兵。 恭亲王为了避嫌,在议和任务完后后,多次请咸丰皇帝回京主持大局。但咸丰皇帝不愿回京,他对恭亲王允许外国公使留在北京感到震怒,他回复恭亲王说:“京城仍有夷人,如果朕回京,谁敢保证夷兵不再来?” 恭亲王没有办法,他决定在天津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专门跟洋人公使打交道,以免公使在京春节时觐见皇帝时,又发生不愉快“跪不跪”的老问题,这也是当年导致和谈破裂的重要原因之一,巴夏礼要求面见咸丰皇帝但拒绝下跪。但在清廷,跪不跪是原则问题。 咸丰皇帝为了避免见洋人,就准备在热河行宫里过春节,下令肃顺开始负责修葺热河年久失修的园林和戏楼。 转眼间冬去春来,冰河解冻。原定于1861年春季离开热河返回北京的咸丰皇帝,已经准备好诏书宣布这一重大决定。但是,他的病情突然加重,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奔波劳苦,这份诏书也就没有颁布。 在热河的时候,恭亲王和醇亲王都不在他的身边,再加上受到疾病的摧残,身体极为虚弱,因此,咸丰皇帝逐渐落入了怡亲王载垣的掌控中。怡亲王载垣是清圣祖爱新觉罗·玄烨六世孙,时年四十六岁,是咸丰皇帝的叔父,此时领镶黄旗、担任军机大臣、侍卫内大臣,控制着咸丰皇帝的内侍。 当时,肃顺等人名义上是以载垣为首的,肃顺听从王闿运的建议,请载垣派人弑杀慈禧,载垣犹豫不决,说:“此事与礼不合。诛杀妃子,宜由皇上下旨。而且祖宗家规,规定女人不得干涉朝政,皇后都守规矩,她一个妃子料她掀不起大风浪。” 肃顺说:“懿贵妃虽只是妃子,但王爷别忘了,她是太子的生母。皇上过世后,她就是太后。在热河我们至少要让皇帝把她打入冷宫。然后我们再对付恭亲王。” 载垣问道:“如何对付恭亲王?” 肃顺哈哈大笑,说:“我们找人参他利用对外全权大臣的职务,联合洋人,背叛朝廷就行。这一次,他可没少给洋人好处。” 于是,怡亲王等人在咸丰皇帝面前屡进谗言,称慈禧与二十五岁、长相俊俏、年轻健壮的旗人侍卫长荣禄私通。 荣禄是满洲正白旗人,出身于军人世家,起初在宫中当差。有一次,宫中发生大火,刚好荣禄当天值班,他率领众侍卫奋力灭火。恰在此时,咸丰皇帝在远处督察救火情况,他遥望一人身着绛色官袍,不顾个人安危,在火海中不断进出抢险。于是他询问身边御前大臣,这个年轻人是谁。下属告知此人叫荣禄。不久,咸丰便召见荣禄,提拔他当了侍卫长。咸丰皇帝仓皇出逃到热河,荣禄作为侍从跟随护驾,担任神机营翼长,指挥卫队保护皇后和妃子们的安全,他跑前跑后,早晚不离左右,凡是外面送来的食物用具等,他都要亲自检查。 慈禧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觉得荣禄敬业守职,忠实可靠,心中就有了几分好感。但慈禧也是处处谨慎小心,她从不与荣禄公开接触,而是由自己亲信太监安德海作为传递信息的中间人。 肃顺等人在皇帝面前举乾隆皇帝一位年轻妃子因怠慢母后,招致终生监禁的例子,希望皇帝能够严厉处置慈禧与荣禄暧昧一事。他们在皇帝耳边谗言不断,咸丰帝当时身患重病,不可能对这些谗言无动于衷,他对自己的宠妃与荣禄间暧昧的传言愤懑不已,下令追查,但最后也没查出什么,咸丰皇帝对慈禧多了一份信任,对载垣和肃顺等人的诬告大动肝火。 与此同时,慈禧还假装对政事不理不问,漠不关心,又对怡亲王载垣毕恭毕敬,而且,慈禧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交由怡亲王的福晋抚养。怡亲王的福晋也正是缘于此才被传唤至热河行宫的。怡亲王自以为控制了慈禧的儿子,也就是儿皇帝,消除了对她的疑心。 怡亲王与皇上的弟弟恭亲王历来为不共戴天的政敌,他们对付完慈禧,立即转变攻击目标,在皇帝面前极力抨击诋毁恭亲王,说他有叛国行径,利用对外全权大臣的职务,联合洋人,背叛朝廷。 肃顺等人的下一步计划是将京城的洋人斩尽杀绝,并将恭亲王等人全部处死,至少也要将他们终生监禁。为此,他们提前便拟好一份诏书,令自己的计谋合法化,其中还提出了实施这些计划的具体措施,准备等皇帝驾崩后立即颁布。但在这件事上,他们遇到了阻碍。 原来,肃顺等人造谣慈禧和荣禄私通,反而让咸丰皇帝觉得慈禧孤儿寡母可怜,对肃顺等人也有了戒心。为此,咸丰皇帝将自己所用的两方小玺“同道堂”、“御赏”赐给儿子载淳和皇后纽祜禄氏,“同道堂”就由慈禧代管,并规定凡以后下发谕旨必须钤用此二玺为凭,意指任何诏书惟有盖上此印才会拥有法定效力。也就是说,如果缺了这两个玺印,颁发的任何诏书都等于一纸空文。 那年夏天,咸丰帝逗留热河,不愿回京。甚至连京城祭祀先祖的事也交由恭亲王代行处理。后来,钦天监奏称星象呈现吉兆:日月同升,五星联珠(金、木、水、火、土五行星同时出现在天空同一方向),咸丰帝下谕回复:“本年五月。钦天监奏,彗星见于西北,仰惟天象示警,方滋兢惕。兹复据奏日月合璧,五星联珠,自非虚词附会。惟念朕御极之初,即以侈言符瑞为戒。矧值东南贼匪,未克殄除,眷念民生,惟增矜恻。即使星文表瑞,实为世运亨嘉之兆,亦惟有夕惕朝乾,冀邀上苍眷佑。如逆匪速就荡平,黎民复业,年谷顺成,休应孰过于斯,其不必宣付史馆。用昭以实不以文之意。” 六月初五,也就是咸丰帝的三十寿辰当日,一大早,诸臣前来觐见祝贺,慈禧并没有参加,她趁此机会秘会了恭亲王。当时荣禄站在慈禧一边,为慈禧的命运而担忧。他不时向慈禧打小报告,建议慈禧先下手为强,干掉八大臣,以绝后患。慈禧采纳了荣禄的意见,立即召身在北京的奕??恭亲王来热河商量对策。 恭亲王借为皇帝贺寿来到热河后,却受到肃顺等人的阻拦,别说见慈禧,就连宫门都不让他踏进半步。聪明的荣禄想了个办法,让恭亲王男扮女装,才混进行宫里见了慈禧。 当天的寿辰也是咸丰帝最后一次公开露面,自此之后他的病情与日加重。七月初七,慈禧设法派人送了一封密件给留守在北京的恭亲王,告知他咸丰帝病危,催促其速派一队叶赫那拉族的八旗兵到热河。 七月十六日,军机大臣与各部大臣进入皇帝寝宫,屏退皇后及众妃,迫使皇帝在拟好的圣谕上签字,任命载垣、端华以及肃顺为全权摄政王,在皇帝宾天后辅佐幼帝,并禁止慈禧干预政事。 次日黎明,咸丰皇帝驾崩,逆谋者将事先拟好的遗诏颁发,任命载垣为首席赞襄政务大臣,只字未提恭亲王和皇后。之后载垣他们又借年仅五岁的新帝名义颁发了另一道诏书,宣布新帝继位,但是此诏书丝毫没有提及皇后及妃子的册封事宜,违背了祖制。载垣担心此事会导致形势恶化,次日另颁布了一份新的诏书,纠正了之前的错误,封皇后为母后皇太后,慈禧被封为圣母皇太后。 载垣的下一步棋是以赞襄大臣的名义发布圣谕,授权亲信全权辅佐幼帝,并加封首席赞襄大臣即载垣为监国,监国一职历来无一例外是由皇帝的兄弟与叔伯担任。 肃顺再一次请载垣杀掉慈禧,载垣却无动于衷,他希望回到北京后再除掉慈禧,如果此时贸然行动,势必会增加内部分歧,此时载垣他们在北京及热河的地位还没有确定、他觉得除掉慈禧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颁布加封慈禧为皇太后的新诏也是很有必要的。 载垣现在只想做稳“皇叔父摄政王”,他想向多尔衮学习,等稳固了自己摄政王的地位后,再向前进了一步,变成“皇父摄政王”,甚至可以逼年轻貌美的慈禧下嫁。 肃顺对载垣的想法十分恼怒,但也没有办法,他只好用金钱收买更多的政治同盟。 此时,恭亲王一直与慈禧暗中保持通信,视慈禧为大清王朝的未来之主。恭亲王等人敦促慈禧竭尽所能加速护送先帝梓宫回京一事,当时咸丰皇帝的一些嫔妃已经投靠了肃顺,她们的侍卫也随之倒向,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一切举动必须小心谨慎。当时,肃顺的万贯家财也是不容忽视的,他滥用职权、操控银库票券及现金发布以谋取暴利,京城之人都对他咬牙切齿。但是恨虽恨,金钱面前,京城之中还是有很多人没有经受得住诱惑而投靠了肃顺等人,肃顺在京城的同党确实不少。 八大臣要封载恒为监国的消息一传到京城,都察院诸谏官及各位大臣的奏章就如洪水般涌向热河,请求新帝将摄政权交予两宫皇太后,也就是实行史书上所称的“垂帘听政”。 虽然顺治及康熙两朝曾经出现过多位辅政大臣辅佐幼帝的先例,却从未出现过太后干预政事的例子。 八月十一日,肃顺等八大赞襄政务大臣开会,商讨时局。之后,他们以幼帝名义颁布了一道圣谕,勃然斥责御史董元醇所奏由两宫皇太后暂时权理朝政的建议,并拿出先帝临终颁布的任命自己为赞襄大臣的圣谕作为凭证。同时,他们又以幼帝之名宣布,先帝灵柩将于下月初二启程回京,这恰恰是慈禧日夜所盼之事,她感觉到自己的机会到了! 此时,一个善于投机的人也率兵赶到了热河,这个人就是胜保!他观察形势,不顾清廷禁令,带一万七千兵赶赴热河为咸丰皇帝“奔丧”。(。) 第十三章 色胆包天 肃顺等顾命八大臣对胜宝率兵到来吃惊不下,但胜保手握十万重兵,虽然曾纪泽说可以去取胜保的人头,肃顺还是有所忌惮,容许胜保独自赴热河行宫哭灵。 然后,肃顺派了自己的心腹许庚身秘密夜访试探,胜保刚开始时,首施两端,唯恐“投机”失败,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为自己辩白说:“伊等(襄政务王大臣)罪状未著,未可鬻拳兵谏,致蹈恶名”。 而胜保到达行宫,却没有如预发奏折所说要求对皇太后请安。 胜保率兵近两万赶来热河,慈禧有一种直觉,他会支持自己,抛开胜保的兵部侍郎是恭亲王提拔的不说,胜宝赶来热河的时间,很巧,正是咸丰皇帝的灵柩要回京的时候,这时自己也正需要一支军队的支持。 夜深了,慈禧在自己的卧室,坐在大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如今儿子也不在自己的身边。但她并不为同治皇帝的性命担忧,他离成年还有十来年,肃顺等人再大胆,也不敢弑君。 安德海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慢慢卸下头上的扁方,一头乌发便如瀑布般垂落下来,直至腰际。慈禧是最爱惜自己秀发的人,每天花在梳头的时间,都有一两个时辰。她望着镜中的丽影,回想起自己在圆明园独承恩宠的那几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她帮助咸丰皇帝处理政事,大事小事,都有自己的主见。她生下了皇帝唯一的皇子,由懿嫔晋为懿妃,再由懿妃晋封为懿贵妃。 但是自从她生完孩子,咸丰皇帝跟她就很少睡在一起了,二十多岁的懿贵妃,正当盛年,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而在1860年前后,皇帝多病,烦心事也多,最后有一年多没翻过她的牌子。她等于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寡妇。 “那个胜保,是镶白旗的?可靠么?” “他说支持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并扬言要清君侧。”安德海说。 “去召他来见本宫吧。”慈禧思考了半天,决定再冒一次险。 安德海领命去了,慈禧自己一个人坐在宫帐中,动也不动,她知道,自己得争取胜保的支持,光靠荣禄那几个侍卫兵,不足以和肃顺抗衡。自己孤儿寡母,皇后又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对于外头的事,全不明白,肃顺一旦下决心在热河铲除自己,就全完了,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胜大将军,委屈你了。”安德海带着穿一身太监服色的胜保去见慈禧。 胜保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安德海的身后,心里紧张。过哨岗的时候,侍卫只提了灯笼一照,见是安德海,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就放行了。 安德海在热河行宫熟门熟路,走了没有多久,就将他带到了慈禧的门外,禀报慈禧:“太后,东西送来了。” “拿进来吧。”慈禧的声音不大,干净利落:“叫门外的人都远远儿的,不用过来伺候。” “嗻!”安德海挥手招呼门外的太监宫女,一直走出了二三十步之外,才敢站定。 “你就是胜保?”慈禧在屋子里看了胜保一眼,他长得五大三粗,显得很孔武有力,低声问道。 胜保将袖子啪啪一打,趋前两步跪下,磕了一个头:“奴才胜保,叩见太后!” 胜保的身份是镶白旗人,自称“奴才”,在旗人来说并不算自轻自贱,这是表明忠心的一种亲热的、特别的主仆关系,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汉人是不能自称奴才的。 “你,往前跪一点儿。”慈禧吩咐道,她不想 让自己和胜保的对话,叫人听了去。 可是这样一来,胜保所跪的地方,离坐着的慈禧,只有一步之遥。 胜保很享受这种“裙下之臣”的感觉,他嗅到一阵淡淡的兰香,心想,不知道太后用的是什么香粉。慈禧毕竟是皇帝战斗过的女人,胜保能靠这么近,也觉得心满意足。 “胜保,你是镶白旗的?” “诺。”胜保头也不抬,回答道。 “你的兵,练得可好?” “奴才鞠躬尽瘁。” “有多少人?” “精兵两万。只要奴才一声令下,可调动直隶和山东十万兵。” “好!”慈禧听了,开始表演,眼眶不一会就湿了。 “太后,怎么了?皇上年纪还小,你可千万保重凤体。”胜保说。 慈禧道:“将军,你哪里知道,我们娘俩,受人欺负啊……” “谁敢对太后无礼?”胜保义愤填膺地表示。 慈禧拭着泪,道:“本宫且问你,假如有什么事,你是帮皇帝,还是帮别人?” “臣愿效死力。”胜保说。 胜保的态度,让慈禧很满意,于是把最想说的话,问了出来:“本宫既然召你来,也就没打算瞒着你。这里若是有人胆敢犯上作乱,加害皇上,你准备如何?” 胜保楞了,加害皇上,肃顺没这个胆和必要,再转念一想,这是慈禧在试探自己的忠心,他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便回答道:“回太后的话,奴才的军队,就在手边。若是肃顺敢对太后无礼,奴才杀肃顺。” “胜保,你怎么知道,要作乱的是肃顺?”慈禧道。 “肃顺不臣之心,路人皆知,奴才就是为了这个赶回来。”胜保说。 话说到这个份上,慈禧便上前扶起胜保,说:“胜将军,我们娘俩的命,就托付给将军了。只要你把我们安全护送回京,本宫不会忘记你,皇上一定会对你重重有赏。” 在古代,皇帝要与臣下保持适当距离----距离产生权威感,一旦突破了这个距离,则容易使臣下生出不敬的念头来。所谓“近则狎”,这固然说的是小人,可问题在于,胜保就是小人。 慈禧让胜保跪在身边,幽香撩人,已犯了一个错,现在将手一伸,皓腕如玉,整支雪白耀眼的小臂,都落在胜保的眼里,立刻让他起了别样心思。 “放心,奴才为太后甘愿肝脑涂地!”胜保一激动,一把抓住慈禧的手,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推。 慈禧的脸一下子变红,低声叱道:“胜保,你要做什么?” “太后,你也是年轻寡妇,女人麽,几个不想……”胜保也站起来,不仅没有放开慈禧的手,连她的细腰也一并搂住,把长满胡子的脸凑了过来,胜保想在皇帝战斗过的女人身上也战斗一番,为此他豁出去了,而且他算定了慈禧这时有求于自己,不敢翻脸,也不会大声宣扬,否则岂不是给了肃顺诛杀她的借口? “你大胆……你作死……”慈禧的声音,变得慌乱而软弱,这时候,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胜保的胆子越来越大,撕开了慈禧的旗袍,把慈禧里面的衣裳剥了去,口里喃喃道:“美人……” 慈禧最终没有出声,她默默从头上取下金簪,抵住了胜保的喉咙,不客气地送走了胜保。不过,那一晚,她心里已经定下了胜保的命运:“这个男人,色胆包天,必须去死!” 此时的肃顺,正感觉到朝中的局势,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 八个顾命大臣的名单,是由肃顺所进拟代写的,咸丰皇帝临死时,身体已经非常虚弱,无法亲自写,只好口述。可是这份顾命大臣的名单,不仅冷落了和洋人议和的恭亲王,还有掌管京城神机营的醇亲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把身为咸丰皇帝姐夫的六额驸景寿,放进了名单中。这样一来,不仅清流都在为恭王抱不平,而且帝胤的势力,也转而支持恭亲王。 肃顺应付的办法,就是把很多事情搞成定局。 比如,同治皇帝新君登极,照例要改元,新的年号,该由八个顾命大臣提出几个备选,再请皇太后圈定。而肃顺根本没把这个规矩当成一回事,径直把新年号写进谕旨,只待两位太后用过印,就要颁行天下。 新年号写的是“祺祥”,文意的好坏先不去说,这样藐视太后,却为多少通晓几分政事的慈禧太后所不能接受。 “先帝在日,也是这个规矩么?”慈禧太后有了胜保的承诺,看了一眼慈安太后,将谕旨向外一推,紧紧盯着肃顺说。 肃顺一时语塞,但他立刻便讲出一番大道理,从民生凋敝谈到国库空虚,从江北捻匪说到江南的“长毛”,强调现在人心惶惶,早定年号可以有利于稳定政局。 慈禧没说什么,等肃顺走了,她对慈安太后道:“先皇给我们的印,不是拿来看的。凡是顾命大臣拟就的谕旨,不经我们用印,则视为无效。这是先皇的遗命,为当时在场的王公大臣众目所见,即使跋扈如肃顺,也是不敢不承认的。但现在肃顺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那这两方印章,还有什么用?这不等于把咱们就当成摆设了么?” 一向生性平和的慈安太后,这时也被慈禧的话打动,道:“妹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慈禧太后趁机小声说:“我们得联合恭亲王,杀了肃顺,垂帘听政。” “妹妹,我还没弄明白。”慈安说:“咱们现在不是也在垂帘听政吗?” “都是听政,却不相同。”慈禧便向慈安解释,“我们现在只能见顾命大臣,而垂帘听政,则可以召见所有的外官,这样肃顺就不能再一手遮天。” 肃顺对慈禧说服慈安的事,并不知情,而且,刚愎自用的他,对王闿运和曾纪泽的忠告却充耳不闻。 “竖子不足与谋。夺肃相权力者,必慈禧也,吾等必为之虏矣!涤公和湘军恐怕也都危险了。”那一天,王闿运在曾纪泽的大营里喝得鼎鼎大罪。 曾纪泽收了王闿运的酒杯,胸有成竹地说:“未必!” 在热河,曾纪泽对肃顺集团,了解一天天加深。史书上记载的肃顺,跋扈狂妄,没错,但肃顺也是个能臣!他内整肃朝纪,悍然杀掉牵涉进科场舞弊案的大学士柏葰,手段虽然过分,但科场一时风清弊绝。肃顺支持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一干汉臣,扭转败局,干掉长毛。只是肃顺,这一帮人,好战,不会睁眼看世界。这些大臣,都是随咸丰皇帝逃到热河的主战派,痛恨洋人,主张闭关锁国。 曾纪泽在热河,从未变成肃顺的人,他一直都是自己的人。历史即将走到岔路口,曾纪泽确信,自己有能力决定未来的历史走势。对于自己何时该介入历史,何时去逆转历史,曾纪泽有着深刻的考虑和筹划。 介入历史,好比在历史这艘大船上,找一个好位置。顺势而为,省时省力,早一天晚一天都难办。同时自己作为一个先知般的穿越人物,永远可以知晓这艘船在哪一站靠岸。逆转历史,则如逆水行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更大的问题在于,一旦成功地改变了这艘船的方向,那么自己也不会知道,这艘船的下一站会在哪里靠岸。 为肃顺而改变历史大势,还不到时候,曾纪泽要为曾国藩争取更大的权力。 而时机,很快就到来了。 慈禧也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年九月,作为赞襄大臣,护送先帝灵柩自热河至京城的全程,他们都需参与。 咸丰皇帝的灵柩极重,由一百二十人抬着,一路上走的又都是崎岖的山路,回京的行程必然会因此放缓。沿路每隔十五英里设有一处休憩之地,供先皇遗体和护送官兵夜间留宿。由此计算的话,肃顺等摄政大臣返京至少需要十天,若遇到刮风下雨,肯定还要耽搁几日。 对两宫太后而言,送葬队伍回京路途所耗时间越久,自己越有优势,因为她们并不需要护送灵柩。 如果乘坐快轿日夜兼程,五日之内她们便可抵达京城。清廷礼节规定,先帝灵柩出发前,新帝及先帝的皇后及嫔妃必须摆仪式祭酒,然后先行回京,抵达京城之后再次摆仪式祭酒来迎接送葬队伍。 慈禧意识到自己即将拥有战略优势,能够抢先赶回京城,先发制人。 慈禧立即送信告知恭亲王此事,并令其准备迎驾回宫,商讨之后的策略。 而肃顺这时候才明白,慈禧抢在前头返回北京,他们就会身处极其危险的境地,之后必然还会面临更多的困境和麻烦。 因此,肃顺和怡亲王载垣终于商定在慈禧与慈安回京的路途中,将两人一并除掉,就说她们遇到了山贼。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怡亲王载垣坚持由自己的贴身护卫亲自护送两宫皇太后回京。 怡亲王载垣掌管着御前内侍,这符合清廷的规矩,慈禧也无话可说,她只好派安德海再去找胜保。(。) 第十四章 反清时机 十九世纪朝廷清廷最激烈的一场权力斗争,却是以一种表面和平的方式展开的,肃顺和慈禧双方都有礼有节。 两宫太后的回京队伍,由胜保亲自率大军护送,从热河启程后不久便遭遇大雨滂沱,道路泥泞无法前行,两宫太后无奈,只好于峡谷中寻找避雨歇脚的地方,衣食与住宿也没有提前安排,她们几乎成了落汤鸡。 此时,护送咸丰皇帝灵柩的队伍也因为下雨,行进迟缓,落后她们大约有十英里。 慈禧此时依然不忘礼节,以两宫的名义,派了几个人返回梓宫歇脚处,询问咸丰皇帝灵柩是否安妥。 怡亲王、肃顺及诸位赞襄大臣回复称:“灵柩已经安全抵达第一个休息地。” 接到消息,慈禧从自己的俸禄中拿出一千金赏予搬运者,以示对他们辛劳的肯定和赞赏。 怡亲王载垣又犹豫不决了,对肃顺说:“本王看慈禧没什么异常,要不取消行动,等我们回京后再看她的表现吧,大行皇帝刚逝,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授人以柄?况且皇太后是无辜的。本王看胜保会坏我们的事!” “我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肃顺虽清楚,只要慈禧太后活着,自己的危险便会时刻增加,便劝说怡亲王载垣。 怡亲王载垣没有说话,他仍然不忘职责及大清礼仪,派人回奏两宫太后,感谢她们对咸丰皇帝遗体的担忧挂念。 慈禧也回复怡亲王载垣,赞其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就这样,在一路的生死较量中,两方始终保持以礼相待。 两宫的太后队伍到了古北口。古北口是山海关、居庸关两关之间的长城要塞,位于密云区东北部,距离京城约二百四十里,为辽东平原和内蒙古通往中原地区的咽喉。这里就是肃顺打算除掉两宫太后的地方,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曾纪泽。 曾纪泽对肃顺说过,杀慈禧最好的时机,是在咸丰皇帝死后,当时可以立即伪造要慈禧陪葬的诏书。但是肃顺的心不够狠,也没说服怡亲王载垣。 在古北口杀两宫太后,嫁祸捻贼,这是一个相当愚蠢的决定。此时,两宫太后有胜保的大军护卫,小股的捻贼根本靠近不了两宫的轿子。 天已经快黑了,荣禄离开了送葬队伍,带上自己的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赶去古北口营救太后,并在她们到达古北口前赶上来了。 曾纪泽需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在肃顺集团和慈禧集团之间。 这个抉择对曾纪泽来说,并不揪心,他在等父亲曾国藩的决定。 而曾国藩的决定,要比曾纪泽揪心得多,他面对的选择,是要不要反清。 曾纪泽在湘军拿下安庆之后,就跟曾国藩写了一封带暗语的密信,说1861年底,是湘军反清的最佳时机。曾纪泽知道,一个人的思想很难转变,曾国藩是中国传统文化熏陶出来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典型知识分子。他认为“功不必自己出,名不必自己成”,“功成身退,愈急愈好”。曾国藩认为古人修身有四端可效:“慎独则心泰,主敬则身强,求人则人悦,思诚则神钦”。曾国藩不信医药,不信僧巫,不信地仙,守笃诚,戒机巧,抱道守真,不慕富贵,“人生有穷达,知命而无忧”,但曾纪泽还是要试试,他劝曾国藩先反清,占据江南,和大清王朝以长江为界,分而治之。 当时确实存在着改朝换代的机会,咸丰死后,以肃顺为首的朝臣势力、以恭亲王为首的帝胤势力、以慈禧为首的帝后势力互相倾轧,不能形成对外的合力。此时,湘军如果造反,确实是有机会的。这也是曾纪泽为什么选择带兵北上勤王的原因,他要保持肃顺集团和慈禧集团的平衡。 当时咸丰驾崩、幼帝即位,京城里的人心比较浮动。这种时候举旗造反,民众不会对清朝绝对忠诚。而江南大营覆灭,僧格林沁、胜保率领的八旗兵也兵败八里桥,清朝的正规部队遭受了重创,湘军起义是有可能会成功。 曾纪泽不认为曾国藩反清应该在攻陷江宁后,举兵北上。他觉得湘军最好的举义时间,只能是攻陷安庆后的这段时间。当时湘军将领对曾国藩的推戴,几乎全部发生在1861年前后,而在1864年湘军攻陷江宁后,反而没人提反清的事了。 为什么湘军不能等攻克江宁后再起义胜呢?当时慈禧太后的地位已经相当稳固。1865年,她罢免恭亲王奕议政王与军机大臣之职,恭亲王毫不敢反抗。从这件事情中,就可以看出那时的慈禧太后拥有怎样的权势。这时候的清廷,在慈禧太后的领导下,已经拧成了一股绳。老百姓对清廷的信心,也有所恢复。这个时候的清朝,不太容易被推翻。而且当时洋人也比较认可清廷。而且1865年,曾国藩对于湘军的统摄能力已经下降了许多。 反而是攻克安庆后不久,胡林翼病逝,这时候曾国藩成了名义上的湘军的唯一统帅。此时的曾国藩,对于除了刘长佑、刘坤一一系湘军以外的各路湘军,都有着比较强的统摄能力。左宗棠羽翼未丰,也听曾国藩指挥。 然而,从1862年淮军建立到1864年湘军攻克江宁的这段时间里,左宗棠、李鸿章都自立门户。如果曾国藩在攻克江宁后造反,左宗棠、李鸿章很可能不会跟从,甚至会帮助清廷消灭曾国藩。此时的曾国藩,真正能够控制的部队,只有曾国荃的吉字营以及彭玉麟的湘军水师。以这点实力争衡天下,无异于蚍蜉撼树。 而且,等到1865年,曾家嫡系部队的战斗力会下降许多。吉字营攻克安庆时,只有一万多人,基本上都是精兵。但之后为了迅速攻克江宁,盲目扩招到五万,士兵的平均战斗力下滑。这时候的吉字营,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那种冲劲,都指望着攻克江宁抢掠一番,然后回湖南老家过好日子,战斗力早已不能和攻克安庆后的那段时间相比。靠这样的军队争夺天下,是不行的。在1865年,曾国荃对曾国藩说:“你是两江总督,加上闽浙总督左宗棠,四川总督骆秉章,江苏总督李鸿章三个现任总督,还有五个现任巡抚全是湘军嫡系。大哥手里握着20万湘军精兵,再遣李秀成收纳10万太平军降兵,这样30万精锐之师,即可攻破京师,恢复汉家江山,大哥将成为一代帝王。” 曾国藩回答道:“共患难时大家可以是朋友;同富贵时往往成了仇敌。就说那个左宗棠,他做师爷时便不甘居人之下;如今同我平起平坐,他肯对我俯首称臣?再说李鸿章,我若平稳安泰他就是我的学生;我若不顺,李鸿章必然反戈一击。还有那个李秀成,他投降了,就是一只丧家犬,谁还听他的?再说,朝廷防我之心令人枕席难安。” 这一番话,是无奈的事实,叫曾国荃无话可说。而且,当时湘军兵力在江南数省虽占优势,但清廷的官文据长江上游;富明阿、冯子才分守扬州、镇江;增格林沁屯兵粤皖,这表明慈禧对湘军早有防备。 反不反清,1861年底,曾国藩也不是没考虑过。安庆破城不久的一天晚上,曾国荃率湘军高级将领30余人突然求见曾国藩。见面后,所有将领齐刷刷跪倒,一言不发。须知,在当时,劝进是成则王侯、败则诛九族的举动,这无言胜有言的场景只能靠曾国藩慢慢体味其中的奥义。见大哥面无表情,按捺不住的曾国荃递上一张纸条。打开纸条,映入曾国藩眼帘的赫然是“东南半壁无主,涤公岂无意乎”两行字。 见此,曾国藩大喝一声:取纸笔!纸笔到后,曾氏挥毫疾书,完后把笔一掷,一语不发,从容退入后室。众将不知所措,屏息良久,才趋至书案前,见曾写了14个大字:“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这幅集句联上联出自苏轼的诗,下联出自王安石的诗,在这里,曾国藩明确向众将表示:我崇尚清高、淡雅的圣贤,称王称帝,成就一方霸业并不是我终身的追求。 其实,早在安庆劝进之前,李元度、左宗棠、彭玉麟、王闿运等众多湘军将领和社会名流都对曾国藩有过或明或暗的示意。湘军攻克安庆后,曾的幕僚李元度撰成一联呈给他,其联为“王侯无种,帝王有真”。曾见后立即将其撕毁,并斥责了李。在《曾国藩日记》中,也有多处戒勉李审慎的记载,虽不便明记,但大概应指此事。不久,左宗棠又托湘军二号人物胡林翼为曾送来一联,其联为“神所凭依,将在德矣;鼎之轻重,似可问焉。”曾国藩看后,立即将“似”字改为“未”字,以表明心迹。 曾国藩的脑袋中有着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作为饱受儒家传统文化浸染的理学大家,“名份”观念是曾氏内心无法迈过的一个坎。整日标榜“忠孝”,却一朝谋反作乱,这无异于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对于视名节如生命的曾氏而言,天下人尤其是天下士人的骂声会把自己“淹没”。况且,按照曾国藩推崇的老庄之道,“花未开全月未圆”方是人生最佳状态,自己能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走到位极人臣的高位,“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已经不是什么好兆头了。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不敢越雷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曾国藩也有自己的野心。 曾国藩心想,湘军要想起义成功,必须首先处理好和太平军之间的关系。如果湘军能和太平军达成谅解,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帜下实现联合的话,推翻清朝易如反掌。如果湘军能够稳住太平军,虽然不联合但也不相互攻击,则湘军北伐推翻清朝的可能性是有的。如果湘军完全不能和太平军改善关系,则难以两边作战,推翻清朝。 曾国藩和洪秀全不共戴天,他是不大可能向洪秀全那种落地秀才妥协的。所以,第三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前两者。 湘军要想北上推翻清朝,还必须解决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军饷的问题。关于湘军军饷,我在下一章中将会详细叙述。大家会看到,军饷的筹集是多么的困难。 就攻陷安庆前后这个时间段来说,曾国藩所能依仗的军饷来源其实只有湖南一省。但即便是湖南,也因为石达开的两次袭扰,经济受到重创,能够提供给湘军的军饷不会太多。 湖北在胡林翼逝世后,成了官文的天下。湘军要造反的话,他不但不会帮助,反而会成为镇压湘军的急先锋。江西官场与曾国藩关系一直很僵,所以不可能为造反的湘军提供军饷。安徽刚刚经历大的战乱,根本没有可能提供军饷。至于其他省,更不会提供军饷。 没有军饷,湘军不可能打胜仗,这是曾国藩最担心的问题。 曾国藩觉得攻克安庆前后虽然存在着造反成功的时机,但并不成熟。强行去做可能没有好结果,舍生取义固然可嘉,但自己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家族、为民族做出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曾国藩给曾纪泽送去回信,说国内动乱频仍,列强环伺中华,内忧外患之中,不想再度置民于水火,不想让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又会经历更多磨难。 曾纪泽看到曾国藩的回信,曾国藩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骑在一匹高大的黄马上,双腿一夹紧马肚子,带人往古北口方向疾驰而去!(。) 第十五章 要变天了 回京的道路,对两宫太后来说,到处都是危机。 行出宫门,外面早有内务府安排的数十辆大车在等着了,都是肃顺亲自安排的。 两位太后带着同治小皇帝,上了最大的一辆豪华马车,也就是御驾,宽大的轿厢之中,即使坐上十几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景寿以御前大臣和懿亲的身份,骑马在御驾左右扈从,这也是肃顺的安排,起一个监视的职能。护驾的部队,是前锋营和步军衙门的兵,除去先导和殿后,走在几十辆大车周围的,也有上千人之多。 等车队走到离热河三十里的喀喇河屯行宫,奉了大行皇帝梓宫在此等候的肃顺、杜翰,还有惇王醇王睿亲王等一众亲贵,迎上了御驾,陪着太后和皇帝,行祭奠之礼,算是对大行皇帝做最后的告别。 祭奠完毕,重新上路,仍是由第二拨的御驾先行,肃顺等作为第三拨,护送梓宫,随后启程。当御驾绕出喀喇河屯行宫的路口,两位太后在轿厢里,终于看见了大群身穿步军衙门服色的骑兵,衣甲鲜明,只是帽子上的红缨已经摘去,沿路边摆开,在战马旁一手持缰,一手扶地,以请安的姿态,恭送御驾。 在大雨滂沱中,一番客气的寒暄问候之后,便是图穷而匕首见了。 曾纪泽率军奔向古北口,很快就进入密云境内。他让二虎吩咐下去,一会由湘军护送两宫太后回京,谁也不能阻挡,挡路者杀,“胜保挡路就杀胜保,荣禄挡路就杀荣禄,让旗人见识一下湘军洋枪队的战斗力!” 肃顺给曾纪泽的任务,是收回两宫太后的两方小玺“同道堂”、“御赏”,不交则格杀勿论,这是肃顺和其他顾命大臣商议的结果。 那天,肃顺对怡亲王载垣说:“即便不杀了慈禧,至少也要把规矩给她定下来,我们处理政务,让两宫太后看折子,原本就是多余的事,以后没有这一说!至于她们手里那两方印,我们回京的路上一定要收回来。交司礼监保管,每次用印,照常记档,知会她们一声就是了。” 即使是肃顺的死党,怡亲王载垣听了这话,也觉得这事太大胆了,嚅嗫半晌道:“御赏和同道堂这两方玉印,是大行皇帝当着满屋大臣亲贵的面,赐给两宫太后的,说收就收,大行皇帝尸骨未寒,这样太过分了吧?” “一点也不过分。”肃顺理直气壮地说:“顾命大臣,奉保幼主,不能事事被太后掣肘!现在御赏和同道堂大印我们管,等到将来皇上长大了,自然给他。” 端华也提出了一个疑问:“老六,要是她们不肯交,那怎么办?” “不肯交也得交。”肃顺冷冷地说,“不然就杀!” 说来说去,倘若两宫不肯交印,则还是要以武力胁迫,这与谋反,其实也没什么两样了。老实无用的景寿,急得浑身直冒冷汗,自己好端端的一个额驸,被他们拉来充数也就算了,现在又无端卷入了这么一场大逆的案子,他战战兢兢地问:“要是以后皇帝亲政后追究我们的责任怎么办?我们的下场岂不是会像鳌拜。” “我呸!皇上离亲政,还有十好几年,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肃顺严肃地说,“现在如果不按照我的法子来办,一旦让她们两个回京和鬼子六联手,在座的诸公,到时候想求一个全尸,恐怕亦不可得!” 曾纪泽知道,胜保率兵来热河,是恭亲王派他来的。 当时,奉旨督办直隶山东剿匪事宜的胜保,已经将自己的行辕从山东德州府移到了直隶沧州府北面的青县。 自从英法夷兵进攻京城,山东巡抚谭廷襄带了部分兵力“北上勤王”,东捻的“庆王”刘玉渊趁虚进入山东,不仅威胁直隶一带,而且两次直逼城根,进窥曲阜,几乎夺占了孔圣人的家乡。 那天,胜保照例穿着为大行皇帝戴孝的白袍,正在中军帐中跟部下谈粮草的事,一位瘦高的旗牌官禀报,说营外有从京城来的一位商人,说是大帅的老友,要见大帅。 胜保皱起眉头,他在京城里面也没有什么老友,从何说起?再想一想“京城”,忽有所悟,忙道:“带那人进来!” 等到那人进来,他衣衫褴褛,样子像是叫花子。不过,胜保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是恭亲王的心腹曹毓英。 他带来了恭亲王的密信,信写得很客气,把胜保夸成“中流砥柱,国之干城”,同时建议胜保到热河去叩谒大行皇帝的梓宫,告诉胜保这是建立“不世之勋”的好机会,落款还有醇郡王的附名。 胜保看到“不世之勋”四个字,浑身一哆嗦,他将大营北移到沧州府,也是为了热河局势变幻,万一有事,就可以随机应变。现在的局面是明摆着,恭亲王和醇亲王站在两宫太后一边,自己作为带兵在外的大将,只要有所表示,维护正统的功劳是一定有的。 对肃顺,胜保象其他的旗营将领一样,怨气很大,他还看不起肃顺。胜保三十岁不到,便曾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督师,节制各路,赐尚方宝剑,二品副将以下,可以先斩后奏,算是满洲名将。他的脾气极大,比肃顺还要跋扈,因此在武将之中,也是肃顺最为忌惮的一个人。 恭亲王拉拢胜保,也是他觉得胜保可用。胜保于是带兵日夜兼程去了热河,以叩谒梓宫的名义。 胜保的钦差行辕,摆在了距行宫五里的地方,由礼部的官员陪着,在大行皇帝的梓宫前,放声嚎啕,直哭得天昏地暗,让整个行宫的人都知道,他胜保来了。 然后,咸丰皇帝的灵柩被送回京城,胜保率兵一路护送两宫太后回京。而在京城中的醇郡王,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他一遍又一遍地掏出鎏金的大怀表,看着时辰,等待两宫太后和小皇帝回京。只要两宫太后安全回京,他就立即率神机营捉拿肃顺。(。) 第十六章 陈玉成自寻死路 曾国藩在1861年底,没有选择反清,他对曾纪泽在北方的行动,还并不知情,他打算继续平定长毛。安庆一战他消灭了陈玉成的兵团精锐,可是他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因为曾国藩发动会战的目标有两个:一是打下安庆,二是干掉陈玉成。 只要陈玉成还活着,就意味第二个目标并没有完成。曾国藩深知陈玉成是个将才,如果不能一鼓作气彻底干掉他,一旦给了他喘息休养的机会,他就很有可能率军东山再起,到时候再想解决他就没这么容易了。 曾国藩不想放虎归山,所以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将湘军全部主力集中到皖北战场,全面攻占陈玉成在皖北的地盘,直到消灭陈玉成本人。 摆在陈玉成面前的,是如何应对湘军的穷追猛打。这关系到皖北,也关系到他自己的前途命运。 摆在陈玉成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死守皖北,与湘军决一雌雄,以图东山再起;或者退出皖北,等到东山再起之后,再与湘军决一死战。 这两条路都不大好走。 第一条路可以说是一条死路。陈玉成手握精兵强将之时尚且不是湘军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别说是东山再起,能与湘军周旋下去就不错了。 第二条路就要比第一条路高明很多。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暂时避开湘军锋芒,积蓄力量再来报仇雪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也算是上策。 然而一向英明的陈玉成,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决定,他选择了自寻死路! 安庆失守之后,陈玉成率部退出集贤关,经宿松撤到湖北黄梅,后又辗转占领皖北重镇庐州,准备以此为中心与湘军再战一场。 连陈玉成的部将赖文光也看出来了,“此乃英王自取祸亡,累国之根也。” 庐州虽然城高池深,战略地位也不错,但这一切都已经不是优势,因为庐州此时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湘军打下安庆之后,曾国藩来信命令湘军各部抓紧机会,最大可能地快速蚕食陈玉成的地盘,安庆下游的池州、铜陵、无为、运漕、东关等地都已落入曾国荃之手,庐州的粮道已经被湘军切断。皖北的桐城、舒城、宿松、庐江都被湘军攻陷,庐州南面屏障尽失。陈玉成西进湖北曾经驻守过的黄梅、蕲州、广济、黄州、随州等地也都已经全部放弃,庐州西线全面瓦解。除此以外,庐州北面还有袁甲三和胜保的部队,可以说,曾国藩让陈玉成进入庐州,那是“请君入瓮”。 此时的庐州,已经被湘军层层包围,完全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境。对陈玉成更为不利的是,援救安庆的杨辅清、林绍璋和黄文金都已经撤到江南,皖北就只剩下他的一支孤军。 陈玉成率领一支残兵败将组成的孤军,一味坐守孤城意味着自杀。 陈玉成从童子军中脱颖而出,从普通一兵升到万众瞩目的英王,一路上可谓是一帆风顺,基本上没有受过挫折,是个常胜将军。安庆会战他独自苦战一年多,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安庆落入湘军之手。 天王洪秀全又责他停职反省,这种空前的责罚,对陈玉成的自信心无疑是空前沉重的打击,加上兄弟们一个个死在他眼前,也让他非常内疚,他受不了“教主大人”如此严厉的批评,此时洪秀全还让他下了岗,这个面子,他一下子还真无地自容。 李秀成最懂得陈玉成此时心境,一向精明自私的李秀成决定不去庐州救陈玉成,他对部下说:“英王见势如此,主又严责,革其职权,心烦意乱,愿老于庐城,故未他去,坐守庐城,愚策!” 抱着重振皖北的想法,1861年冬,陈玉成不顾一切,自寻死路。 他奏请洪秀全封部将陈德才为扶王,梁成富为启王,赖文光为遵王,蓝成春为祜王,并命令他们西进河南和陕西广招兵马之后,再回来克复皖北,以图东山再起。而他自己却坚定地留在了庐州指挥皖北将士与湘军浴血奋战。 陈玉成做出如上选择的重要原因,就是陈玉成把皖北的得失和天国的兴亡,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但正如赖文光后来所说,陈玉成的这个选择,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天国。因为陈玉成是天国此时最重要的顶梁柱之一,他不爱惜自己,从根本上来看也就是不爱惜天国。 就在远征军出发不久,天王洪秀全的圣旨也发到庐州,命令陈玉成积极与湘军开战,夺粮接济天京。洪秀全的这道诏书,或许让陈玉成无意识地看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于是急令陈德才和其他三王放弃远征,火速回师庐州。可是远征军却一直没有回来。 从派遣远征军这一决定来看,此时的陈玉成是矛盾的,一方面他看到了重振皖北希望渺茫,但另一方面他又想坚守皖北,这种矛盾的心态,使他做出了上述分兵的决策,从而进一步削弱了自己的实力,也加速了庐州危机的到来。因为他没有料到,湘军的追兵很快就杀到了! 陈玉成刚到庐州不久,城外很快就狼烟四起,黑压压一片都是湘军。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第一个赶到庐州追杀陈玉成的将领,还是陈玉成的老对手多隆阿。 就在洪秀全的诏书到达庐州的同一天,多隆阿也从舒城出发,率领十四营清军直逼庐州城。 陈玉成在桐城挂车河先后三次败于多隆阿,已经充分领教了这个绿营奇迹“多龙”的厉害,他知道单凭自己手下这点兵力,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这才意识到派遣远征军是一个错误,于是写了一封告急信给陈德才,让他率兵回援庐州。 可是求援信石沉大海,迟迟不见陈德才的回信,也不见远征军的影子。原来,这封信已经被清军截获。就算陈德才收到信函,能不能赶到也是个问题,因为此时他们已经越过颍州向河南进军。(。) 第十七章 天大的秘密 两宫太后的车驾始终比八大顾命大臣的车驾要快,因为咸丰皇帝的灵柩太重了,得一百二十人来抬。这样慈禧和肃顺的距离越拉越大,肃顺的心腹杜翰感觉不对劲了,他一向机警,熟读历史,帝王之术可以说登峰造极,不必他爹差。 杜翰的父亲杜受田,是咸丰当皇子时的老师,咸丰能够登上帝位,可以说拜这位老师所赐。道光皇帝的身体不好之后,便开始为立储考虑人选。身为四阿哥的咸丰,虽然年长,但身体有跛足的缺陷,文才武略,也都逊于当时的六阿哥奕訢。然而在道光皇帝对两位皇子的两次考察中,咸丰却靠了老师杜受田的指点,胜过了恭亲王:第一次,是在南苑围猎。满洲人重骑射,道光所考察的,是阿哥们的身手。比试下来,自然是六阿哥猎获最丰,而四阿哥竟然一箭未发,一物未得。道光问起来,四阿哥按照杜受田事先教好的说法,回答道:“时方春和,鸟兽孕育,不忍伤生。”这个说法,博得道光的激赏,认为他大有君主之度。第二次,是道光病重之时,要对这两个儿子的见识,做最后的考察。六阿哥谈的是如何为政,如何用人,如何治国,尽吐胸中抱负,口若悬河。杜受田明知四阿哥在这方面,也是万万无法与弟弟一较短长的,因此密密嘱咐了三个字:“只管哭!”于是轮到四阿哥觐见,回答问题时,他便由始至终,伏地饮泣,把病榻上的道光弄得感动异常,定下遗命:“皇四子奕詝,天生纯孝,可继大任。” 咸丰皇帝绝地反击,终登大宝,对老师感激不尽,荣宠有加。杜受田死时,谥号“文正”,又追封为“太师大学士”,是有清一代大臣中仅有的一人。而他的儿子杜翰,也不免被皇帝推爱,超擢为军机大臣,却和肃顺心意相合,两人关系不一般。 杜翰对慈禧,则始终抱有一点疑虑,虽然肃顺已经派了景寿以御前大臣和懿亲的身份,骑马在御驾左右扈从。护驾的前锋营,上千人都是肃顺的人,他还是不放心,对肃顺说:“景寿为人忠厚,要是鬼子六有什么计策,他难以应变,最好派人把太后的车驾追回,一起回京。” 肃顺这时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派心腹勒保带骁骑营六百人前去通知两宫太后在密云歇息一日,等皇帝的灵柩一起回宫。 勒保的骁骑营快马加鞭,在出了密云离古北口二十里的地方,终于追上了两宫的车驾,口称肃中堂有急命,殿后的士兵,都是肃顺的人,亦不敢拦他。 勒保带着六百骑兵,疾驰到御驾近前,找到了扈从御前大臣景寿,将肃顺的“手谕”递了过去,大声说:“景公爷,肃中堂有命,请御驾回密云歇息,明日再一道上路。” “这,我们已经出了城,走回头路,恐怕不合礼数……”景寿迟疑了,说。 “肃中堂之命,不可违抗。”勒保道:“否则小的人头不保,请公爷不要为难小的。” 慈禧坐在马车里,也将勒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紧张。本以为按计划快速回京就逃出了肃顺的掌握,没想到他竟然派了马队来追。眼前这个难关,怎么过?这个带队的军官,听口气很嚣张,而且竟然没向御驾请安,多半是肃顺的心腹,万一作乱,如何是好? 景寿一想,这肃顺搞什么鬼,难道计划有变?他没多想,准备回密云,这时只见后方尘土飞扬,又有一支马队,蹄声如雷,向着御驾的方向疾驰而来。 “奴才荣禄,向两宫太后请安,护驾来迟,还望恕罪!”这时,荣禄带着一队百人的御前侍卫舍命狂奔,终于赶上了两宫太后的车驾,先声夺人,远远喊道。 “是荣禄!”轿厢中的慈禧,一把握住慈安太后的手,对她说:“姐姐,这下可不怕了。荣禄是我们的人。” 御驾周围,侍卫满布,但这些兵,现在到底听谁的,都拿不准,景涛有点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勒保见荣禄马队卷地而来的声势不小,还装配了洋枪,脸上微有惧色,凝神戒备。 “景公爷!请继续前行,恭亲王和各位大臣都还在郊外等着两宫太后的车驾。”荣禄驰到面前,见了景寿,在马上行了一个军礼。 “荣禄,你这算什么?护卫两宫座驾,肃中堂早有安排,没你们什么事。”勒保大声问道。 “卑职前来护驾。既然两宫无事,我的心里也就安定多了。”荣禄在马上抱一抱拳,道:“勒佐领,太后们要回京,你这又算是什么?” “我奉肃中堂之命,请御驾回密云歇息!” “勒保,你敢犯驾?”荣禄的脸色一沉道,他寻思着,自己这一百多人,假如真的跟骁骑营交手,一定会是一场血战。但他一点也不怕,只要御驾这边打起来,胜保的兵就可以冲过来帮忙。 “你算什么东西,敢违肃大人的命令!”勒保探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向荣禄一指,他身旁的几名骑兵见了,也都随着抽刀在手。 “我只知道有皇上和两宫太后,不知有什么肃中堂。”荣禄厉声道:“勒保!在御驾之前拔刀,这是死罪!还不放下!” “荣禄,你不要逼我动手!”勒保狞笑一声,红着眼,道:“把我逼急了,我将你们统统都杀了。肃中堂有令,对阻挡我们的人,格杀勿论!” “勒保,别人怕你,我可不不怕你。”荣禄也拔出了军刀,指向勒保他们。 紧跟在勒保身旁的阿尔哈图,见荣禄拔刀,拔刀冲了过去,荣禄反手一刀,结结实实地劈在阿尔哈图的左颈上,因为使力太大,竟至深嵌入骨。阿尔哈图闷哼一声,连人带刀,一头栽倒在马下。 然后,荣禄大呼道:“勒保犯驾,人皆可杀!兄弟们,给我杀。” 勒保大怒,指挥骁骑营骑兵冲杀过来,荣禄指挥洋枪队对阵。一时间,枪声大作,骁骑营的士兵死了不少。 不过,骁骑营毕竟是骑兵的精锐,而且勒保指挥经验丰富,加上荣禄的手下对洋枪也不熟悉,边打还要边装子弹,一会儿双方就只能肉搏了,场面血腥。 景涛吓得面色惨白,汗如浆出,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竟然忘了下命令,御前那些侍卫,都不知道帮哪边好。 渐渐的,荣禄的队伍就支持不住了,被砍翻了一大半。 荣禄却在两宫的车驾前寸步不离,安慰她们说:“太后放心,胜将军的马队,听到动静一会就到了。” 这时,刀箭无眼,一支利箭向飞来车驾里的慈禧,荣禄挺身挡住,正中他的左肩,他咬着牙忍住了疼痛,继续指挥手下血战。 胜保的马队三千人,姗姗来迟,他觉得情况越是危急,就越显得自己很重要。不过胜保倒不是个浑球,办事倒是利落。勒保的死党,无人相助之下,不敢抵抗,乖乖地下马交了刀,被捆了起来,骁骑营第三佐的三四百人,全部被制服。 勒保很无奈。这时,额驸景寿也不敢说什么,慈禧这才放下心来,去了这个阻碍,御驾的车队可以继续前行回京。 就在这时,曾纪泽的湘军到了,将胜保的马队去路拦住,让胜保的人滚开。 胜保说:“本将军是来护驾的,我可有两万人。” “两万人?人多就能打胜仗的话,你就不叫败保了。”曾纪泽不屑,道:“湘军上下听令,护卫两宫太后,乃是御前侍卫之职,闲杂人等都必须离开。靠近御驾者,按照大清律法,以谋逆罪立即诛杀!胜保靠近御驾就杀胜保,荣禄靠近就杀荣禄,勒保靠近就杀勒保!我报十个数,之后,格杀勿论!” “十、九、八……三、二……” “小子欺人太甚!”胜保一挥手,他身后的骑兵就冲了过来,卷起一堆尘土。 可惜,这些骑兵面对训练有素的湘军火枪队,他们是在找死! “列队!” “预备!” “放!” 曾纪泽身后的二虎下令,湘军火枪队按照三十人一排,二十列组成一个战斗方阵,一阵射击下来,别说胜保的马兵,就算一只鸟都飞过去。 砰砰砰! 这场大屠杀只持续不到半个时辰,胜保的三千人就被屠戮了八成,胜保狼狈而逃。 曾纪泽的湘军很快控制了场面,景寿结结巴巴问曾纪泽:“你是肃相的人?” 曾纪泽说:“我只为自己做事!” 曾纪泽让景寿带御前侍卫离远一点,他有话要跟两宫太后说。 景寿见湘军黑乎乎的枪口对着他们,很知趣就走了。 慈禧这时在马车上,吓出一身冷汗,她问曾纪泽:“你是肃顺的人?” 曾纪泽笑道:“我的话不会说第二遍。要是我是肃顺的人,你现在还能活着么?” “你想要什么?”慈禧问道。 “天下太平!”曾纪泽说。 那一天傍晚,古北口的夕阳中,没有人知道曾纪泽和慈禧说了一些什么,做了一些什么,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这些成了天大的秘密,此后慈禧也不愿跟任何人谈起。 两宫太后的车驾过了顺义,恭亲王就率领大批官员在此接驾。 “臣恭请皇太后圣安!”恭亲王跪在御驾之前说。 一路惊魂的两宫太后,至此才敢确定,自己终于平安了,不由执手喜极而泣。 两宫太后回京之后,政变的礼炮炸开了北京城的天空,奕譞带着神机营的精锐,第一时间就逮捕了刚回到北京的肃顺,把他送上了菜市口的断头台。 临刑前,肃顺用唐代诗人杜牧的七绝《赤壁》中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的作为绝笔,要揭露一个天大的秘密,周郎便指的恭亲王奕訢,“二乔”便是指的慈禧和丽贵妃这对姐妹,不过他也绝对想不到,“锁二乔”的不是奕訢一人,而是奕訢和奕譞兄弟俩,这种大胆而罔顾世间人伦的想法,很多人想都不敢想,慈禧居然这么做了! 这一段,《清史稿》里的春秋笔法写得特别生动,“将行刑,肃顺肆口大骂,其悖逆之声,皆为人臣子所不忍闻。又不肯跪,刽子手以大铁柄敲之,乃跪下,盖两胫已折矣,遂斩之。” 翻译成大白话的意思是说,肃顺将要被砍头了,觉得要向公众揭露恭亲王奕訢和慈禧太后的奸情,于是在刑场站着慷慨陈词,告诉围观的群众同治皇帝不是咸丰皇帝亲生的,咸丰皇帝不行,没有生育能力,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当然没人相信,那些忠于大清的臣民们听了都觉得脏了耳朵,要去河里拿水洗洗,刽子手很愤怒地拿着大铁柄敲碎了肃顺的膝盖骨,然后才把他的头砍下来。 砍了肃顺,搞定其他顾命大臣后,慈禧便再一次上位了!这一次,她可以骄傲地说:这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决定她的命运了!公元1861年农历11月1日,这一天的老皇历上写着:黄道大吉,宜登基、乔迁,煞南。于是同治皇帝奉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在紫禁城的养心殿东边的一所屋子垂帘听政。在同治皇帝的龙椅后面,挂了一黄屏,后来慈禧嫌黄屏碍眼,改成了黄幔,慈安皇太后与慈禧皇太后并坐在黄幔后面。恭亲王奕訢站在左边,醇郡王奕譞站在右边。从此,清王朝和中国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他们五个人从此站了起来,这一年:慈禧27岁,慈安25岁,恭亲王奕訢28岁,醇郡王奕譞21岁,同治皇帝6岁。 两个月后,曾纪泽率湘军的火枪队回到了安庆,面见曾国藩。,他给父亲带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道圣旨:曾国藩任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督办四省(苏、皖、浙、赣)军务,其巡抚、提镇以下悉归节制! 曾国藩听说提拔他的肃顺被杀,原本还有点心慌,见了圣旨的内容,大为不解,看了儿子曾纪泽一眼,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曾纪泽笑而不语,也绝口不再提北上勤王的事。(。) 第十七章 天大的秘密 两宫太后的车驾始终比八大顾命大臣的车驾要快,因为咸丰皇帝的灵柩太重了,得一百二十人来抬。这样慈禧和肃顺的距离越拉越大,肃顺的心腹杜翰感觉不对劲了,他一向机警,熟读历史,帝王之术可以说登峰造极,不必他爹差。 杜翰的父亲杜受田,是咸丰当皇子时的老师,咸丰能够登上帝位,可以说拜这位老师所赐。道光皇帝的身体不好之后,便开始为立储考虑人选。身为四阿哥的咸丰,虽然年长,但身体有跛足的缺陷,文才武略,也都逊于当时的六阿哥奕訢。然而在道光皇帝对两位皇子的两次考察中,咸丰却靠了老师杜受田的指点,胜过了恭亲王:第一次,是在南苑围猎。满洲人重骑射,道光所考察的,是阿哥们的身手。比试下来,自然是六阿哥猎获最丰,而四阿哥竟然一箭未发,一物未得。道光问起来,四阿哥按照杜受田事先教好的说法,回答道:“时方春和,鸟兽孕育,不忍伤生。”这个说法,博得道光的激赏,认为他大有君主之度。第二次,是道光病重之时,要对这两个儿子的见识,做最后的考察。六阿哥谈的是如何为政,如何用人,如何治国,尽吐胸中抱负,口若悬河。杜受田明知四阿哥在这方面,也是万万无法与弟弟一较短长的,因此密密嘱咐了三个字:“只管哭!”于是轮到四阿哥觐见,回答问题时,他便由始至终,伏地饮泣,把病榻上的道光弄得感动异常,定下遗命:“皇四子奕詝,天生纯孝,可继大任。” 咸丰皇帝绝地反击,终登大宝,对老师感激不尽,荣宠有加。杜受田死时,谥号“文正”,又追封为“太师大学士”,是有清一代大臣中仅有的一人。而他的儿子杜翰,也不免被皇帝推爱,超擢为军机大臣,却和肃顺心意相合,两人关系不一般。 杜翰对慈禧,则始终抱有一点疑虑,虽然肃顺已经派了景寿以御前大臣和懿亲的身份,骑马在御驾左右扈从。护驾的前锋营,上千人都是肃顺的人,他还是不放心,对肃顺说:“景寿为人忠厚,要是鬼子六有什么计策,他难以应变,最好派人把太后的车驾追回,一起回京。” 肃顺这时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派心腹勒保带骁骑营六百人前去通知两宫太后在密云歇息一日,等皇帝的灵柩一起回宫。 勒保的骁骑营快马加鞭,在出了密云离古北口二十里的地方,终于追上了两宫的车驾,口称肃中堂有急命,殿后的士兵,都是肃顺的人,亦不敢拦他。 勒保带着六百骑兵,疾驰到御驾近前,找到了扈从御前大臣景寿,将肃顺的“手谕”递了过去,大声说:“景公爷,肃中堂有命,请御驾回密云歇息,明日再一道上路。” “这,我们已经出了城,走回头路,恐怕不合礼数……”景寿迟疑了,说。 “肃中堂之命,不可违抗。”勒保道:“否则小的人头不保,请公爷不要为难小的。” 慈禧坐在马车里,也将勒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时紧张。本以为按计划快速回京就逃出了肃顺的掌握,没想到他竟然派了马队来追。眼前这个难关,怎么过?这个带队的军官,听口气很嚣张,而且竟然没向御驾请安,多半是肃顺的心腹,万一作乱,如何是好? 景寿一想,这肃顺搞什么鬼,难道计划有变?他没多想,准备回密云,这时只见后方尘土飞扬,又有一支马队,蹄声如雷,向着御驾的方向疾驰而来。 “奴才荣禄,向两宫太后请安,护驾来迟,还望恕罪!”这时,荣禄带着一队百人的御前侍卫舍命狂奔,终于赶上了两宫太后的车驾,先声夺人,远远喊道。 “是荣禄!”轿厢中的慈禧,一把握住慈安太后的手,对她说:“姐姐,这下可不怕了。荣禄是我们的人。” 御驾周围,侍卫满布,但这些兵,现在到底听谁的,都拿不准,景涛有点优柔寡断,拿不定主意。勒保见荣禄马队卷地而来的声势不小,还装配了洋枪,脸上微有惧色,凝神戒备。 “景公爷!请继续前行,恭亲王和各位大臣都还在郊外等着两宫太后的车驾。”荣禄驰到面前,见了景寿,在马上行了一个军礼。 “荣禄,你这算什么?护卫两宫座驾,肃中堂早有安排,没你们什么事。”勒保大声问道。 “卑职前来护驾。既然两宫无事,我的心里也就安定多了。”荣禄在马上抱一抱拳,道:“勒佐领,太后们要回京,你这又算是什么?” “我奉肃中堂之命,请御驾回密云歇息!” “勒保,你敢犯驾?”荣禄的脸色一沉道,他寻思着,自己这一百多人,假如真的跟骁骑营交手,一定会是一场血战。但他一点也不怕,只要御驾这边打起来,胜保的兵就可以冲过来帮忙。 “你算什么东西,敢违肃大人的命令!”勒保探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向荣禄一指,他身旁的几名骑兵见了,也都随着抽刀在手。 “我只知道有皇上和两宫太后,不知有什么肃中堂。”荣禄厉声道:“勒保!在御驾之前拔刀,这是死罪!还不放下!” “荣禄,你不要逼我动手!”勒保狞笑一声,红着眼,道:“把我逼急了,我将你们统统都杀了。肃中堂有令,对阻挡我们的人,格杀勿论!” “勒保,别人怕你,我可不不怕你。”荣禄也拔出了军刀,指向勒保他们。 紧跟在勒保身旁的阿尔哈图,见荣禄拔刀,拔刀冲了过去,荣禄反手一刀,结结实实地劈在阿尔哈图的左颈上,因为使力太大,竟至深嵌入骨。阿尔哈图闷哼一声,连人带刀,一头栽倒在马下。 然后,荣禄大呼道:“勒保犯驾,人皆可杀!兄弟们,给我杀。” 勒保大怒,指挥骁骑营骑兵冲杀过来,荣禄指挥洋枪队对阵。一时间,枪声大作,骁骑营的士兵死了不少。 不过,骁骑营毕竟是骑兵的精锐,而且勒保指挥经验丰富,加上荣禄的手下对洋枪也不熟悉,边打还要边装子弹,一会儿双方就只能肉搏了,场面血腥。 景涛吓得面色惨白,汗如浆出,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他竟然忘了下命令,御前那些侍卫,都不知道帮哪边好。 渐渐的,荣禄的队伍就支持不住了,被砍翻了一大半。 荣禄却在两宫的车驾前寸步不离,安慰她们说:“太后放心,胜将军的马队,听到动静一会就到了。” 这时,刀箭无眼,一支利箭向飞来车驾里的慈禧,荣禄挺身挡住,正中他的左肩,他咬着牙忍住了疼痛,继续指挥手下血战。 胜保的马队三千人,姗姗来迟,他觉得情况越是危急,就越显得自己很重要。不过胜保倒不是个浑球,办事倒是利落。勒保的死党,无人相助之下,不敢抵抗,乖乖地下马交了刀,被捆了起来,骁骑营第三佐的三四百人,全部被制服。 勒保很无奈。这时,额驸景寿也不敢说什么,慈禧这才放下心来,去了这个阻碍,御驾的车队可以继续前行回京。 就在这时,曾纪泽的湘军到了,将胜保的马队去路拦住,让胜保的人滚开。 胜保说:“本将军是来护驾的,我可有两万人。” “两万人?人多就能打胜仗的话,你就不叫败保了。”曾纪泽不屑,道:“湘军上下听令,护卫两宫太后,乃是御前侍卫之职,闲杂人等都必须离开。靠近御驾者,按照大清律法,以谋逆罪立即诛杀!胜保靠近御驾就杀胜保,荣禄靠近就杀荣禄,勒保靠近就杀勒保!我报十个数,之后,格杀勿论!” “十、九、八……三、二……” “小子欺人太甚!”胜保一挥手,他身后的骑兵就冲了过来,卷起一堆尘土。 可惜,这些骑兵面对训练有素的湘军火枪队,他们是在找死! “列队!” “预备!” “放!” 曾纪泽身后的二虎下令,湘军火枪队按照三十人一排,二十列组成一个战斗方阵,一阵射击下来,别说胜保的马兵,就算一只鸟都飞过去。 砰砰砰! 这场大屠杀只持续不到半个时辰,胜保的三千人就被屠戮了八成,胜保狼狈而逃。 曾纪泽的湘军很快控制了场面,景寿结结巴巴问曾纪泽:“你是肃相的人?” 曾纪泽说:“我只为自己做事!” 曾纪泽让景寿带御前侍卫离远一点,他有话要跟两宫太后说。 景寿见湘军黑乎乎的枪口对着他们,很知趣就走了。 慈禧这时在马车上,吓出一身冷汗,她问曾纪泽:“你是肃顺的人?” 曾纪泽笑道:“我的话不会说第二遍。要是我是肃顺的人,你现在还能活着么?” “你想要什么?”慈禧问道。 “天下太平!”曾纪泽说。 那一天傍晚,古北口的夕阳中,没有人知道曾纪泽和慈禧说了一些什么,做了一些什么,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这些成了天大的秘密,此后慈禧也不愿跟任何人谈起。 两宫太后的车驾过了顺义,恭亲王就率领大批官员在此接驾。 “臣恭请皇太后圣安!”恭亲王跪在御驾之前说。 一路惊魂的两宫太后,至此才敢确定,自己终于平安了,不由执手喜极而泣。 两宫太后回京之后,政变的礼炮炸开了北京城的天空,奕譞带着神机营的精锐,第一时间就逮捕了刚回到北京的肃顺,把他送上了菜市口的断头台。 临刑前,肃顺用唐代诗人杜牧的七绝《赤壁》中的“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的作为绝笔,要揭露一个天大的秘密,周郎便指的恭亲王奕訢,“二乔”便是指的慈禧和丽贵妃这对姐妹,不过他也绝对想不到,“锁二乔”的不是奕訢一人,而是奕訢和奕譞兄弟俩,这种大胆而罔顾世间人伦的想法,很多人想都不敢想,慈禧居然这么做了! 这一段,《清史稿》里的春秋笔法写得特别生动,“将行刑,肃顺肆口大骂,其悖逆之声,皆为人臣子所不忍闻。又不肯跪,刽子手以大铁柄敲之,乃跪下,盖两胫已折矣,遂斩之。” 翻译成大白话的意思是说,肃顺将要被砍头了,觉得要向公众揭露恭亲王奕訢和慈禧太后的奸情,于是在刑场站着慷慨陈词,告诉围观的群众同治皇帝不是咸丰皇帝亲生的,咸丰皇帝不行,没有生育能力,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当然没人相信,那些忠于大清的臣民们听了都觉得脏了耳朵,要去河里拿水洗洗,刽子手很愤怒地拿着大铁柄敲碎了肃顺的膝盖骨,然后才把他的头砍下来。 砍了肃顺,搞定其他顾命大臣后,慈禧便再一次上位了!这一次,她可以骄傲地说:这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决定她的命运了!公元1861年农历11月1日,这一天的老皇历上写着:黄道大吉,宜登基、乔迁,煞南。于是同治皇帝奉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在紫禁城的养心殿东边的一所屋子垂帘听政。在同治皇帝的龙椅后面,挂了一黄屏,后来慈禧嫌黄屏碍眼,改成了黄幔,慈安皇太后与慈禧皇太后并坐在黄幔后面。恭亲王奕訢站在左边,醇郡王奕譞站在右边。从此,清王朝和中国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他们五个人从此站了起来,这一年:慈禧27岁,慈安25岁,恭亲王奕訢28岁,醇郡王奕譞21岁,同治皇帝6岁。 两个月后,曾纪泽率湘军的火枪队回到了安庆,面见曾国藩。,他给父亲带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道圣旨:曾国藩任两江总督协办大学士,督办四省(苏、皖、浙、赣)军务,其巡抚、提镇以下悉归节制! 曾国藩听说提拔他的肃顺被杀,原本还有点心慌,见了圣旨的内容,大为不解,看了儿子曾纪泽一眼,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曾纪泽笑而不语,也绝口不再提北上勤王的事。(。) 第十八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在曾纪泽带兵回安庆时,肃顺就被干掉了。肃顺被干掉,也是太大意了,他的行馆里只有一帮长随和听差,他正黄旗的侍卫都在芦殿护卫梓宫。 那天深夜,醇郡王集合王府护卫和蒙古骑兵,由醇王宣谕去拿作乱的反贼肃顺。 为了不惊动无关的人,醇的队伍都是步行,他自己坐了一顶大轿,向北大街行去。数十盏灯笼点起,显得雄壮肃穆,城里巡夜的兵卒,都只是跪地请安,无人敢多问一句王爷们要去哪里。 到肃顺的行馆后,醇王下了轿子,将手一摆,他的队伍哗地一声散开,便有二三百背着俄罗斯步枪的兵便绕向后门去了。 肃顺行馆的门口排着四名带刀侍卫,见了这样的阵仗,惊疑不定,一名侍卫领班给醇王行过了礼,陪着笑问道:“不知几位王爷,有什么吩咐?” “肃顺呢?”醇王厉声问道,“叫他出来接旨!” 侍卫领班见醇王盛气凌人,直呼肃顺的名字,便知道坏了。他跟另外三名侍卫,都是正黄旗的侍卫,眼见得肃顺要倒大霉,正要进去禀报,行馆的大门忽然洞开,杜翰背着手走出来了。他正在肃顺的行馆内,等着御驾的消息,此刻见了外面这等阵势,先是一愣,看了看,知道醇王是正主,皱着眉头道:“七爷,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醇王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谕旨一扬,道:“本王奉旨拿问肃顺!” “七爷,你糊涂了吧?”杜翰强装镇定,笑道:“谕旨必经顾命,由军机出,你拿了一张纸就说谕旨,是要矫诏作乱么?” “混账!”醇王被杜翰一番挤兑,恼羞成怒,还没来得急再说话,却见肃顺大步走了出来,身上的袍子还没扣好,显是才从床上爬起来,指着醇王的鼻子道:“老七,你的神机营是要作乱嚒?是不是鬼子六让你来的?” “是又怎么样?”醇王冷笑道,“识相的话,快束手就擒。” 肃顺铁青着脸,对醇王身后的神机营大声说道:“大行皇帝尸骨未寒,恭王和醇王矫诏作乱,你们跟着他,不怕被诛九族嚒?” 醇王见肃顺和杜翰一口一个“矫诏”,还想乱他的军心,勃然大怒,立即骂道:“肃六,我没那么多废话跟你说,既然你不奉诏,来人,给我拿下!” “是!”醇王身后的王府护卫答应一声,拔刀向前。 这时,肃顺也大喝一声:“来人,将这群乱党统统拿下!” 醇王先是一愣,只见行馆左右的两间屋子里,哗啦哗啦冲出来上百名侍卫,在行馆门前摆成三排,手中刀光雪亮,对准了王府护卫。 醇王一急,狠了心一挥手:“上!谁敢抗旨,格杀勿论!” 王府的护卫向前一冲,便跟粘杆侍卫交上了手,乒乒乓乓打了一阵,便又各自分开,粘杆侍卫的阵列未动,王府护卫倒是退了回来。 双方都是旗下的子弟,虽然都没有什么当真跟人动手的经验,相较之下,王府护卫就显得颇有不如,虽然人多,但一回合打下来,倒伤了七八十个,而对面只伤了三四人。 醇王心里大急:这样下去,要坏事!他立即下令:“洋枪队,给我上!” 那帮得了洋枪的神机营一出手,砰砰砰一阵猛射,肃顺的侍卫队就乱了阵脚,纷纷败退,肃顺一看形势不对,便往回跑,却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手脚并用想爬起来,说时迟,那时快,醇王带了十几名护卫冲上前去,将肃顺五花大绑。 一番战斗之后,醇王的神机营大胜,醇王冷笑,展开了手中的谕旨,宣布了慈禧的谕旨。杜翰已经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身材壮实的肃顺却仍挣扎着不肯跪。醇王府的护卫领班拔出佩刀,说一声:“肃中堂,得罪!” 用刀背在肃顺膝弯处狠狠一击,肃顺只觉痛彻心扉,双腿一软,终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被几个护卫掀住脑袋按在地上接旨。 “奉旨:肃顺矫诏窃政,包藏祸心,着即革职拿问!”醇王匆匆念完了这道只有一句话的谕旨,将肃顺行馆中的所有人等,连同他那两个小妾,就地羁押,等梓宫启程之后,再行处置。 至于梓宫和那里的正黄旗侍卫,则由恭亲王亲自前去接手,这是头等大事,一丝也马虎不得。而醇王自己,坐镇步军统领衙门,以防再出什么意外。待到天一亮,就到京城宣示谕旨,告知肃顺就擒的消息。 这时,京城里却一丝风声也没有收到。第二天一大早,载垣端华几个人,就已经到了设于隆宗门的军机处,开始处理公事。他们俩连同穆荫、匡源、焦佑瀛,都是第一拨回京的人,在这里上值,已经有好几天了。 “老郑,还是京里好啊。”载垣一边感慨地对端华说,一边透过窗棂,看着乾清宫那高耸的飞檐,“紫禁城里的气象,热河的行宫是怎么也比不上了。” 话音才落,却看见几个人从隆宗门转了进来,由个太监陪着,朝里面的养心殿走去。当先的一人,翎顶辉煌,不是恭亲王是谁? “鬼子六要进内廷?这不合规矩!”几个顾命大臣面面相觑,随即都反应过来,由载垣带着,出了军机处,一声招呼,叫住了恭王。 “恭王。”载垣低着一辈,抱拳作礼,称呼得很客气,“你这是往哪去啊?” “我奉特旨,带这几位进去见见太后。”恭王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皮笑肉不笑地说。 载垣这才看见,跟着恭王的,是贾桢,桂良,周祖培,文祥这几个人。贾桢是武英殿大学士,桂良是文华殿大学士,周祖培是体仁阁大学士,从礼制上来说,这就是朝廷的三位宰相,位齿俱尊。再加上一个和硕亲王,一个军机大臣文祥,这是要做什么? 载垣心里嘀咕,见三位白发苍苍的大学士都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知道不好惹,于是向文祥问道:“博川,你不在军机当值,也要进去见太后,是有什么事?” 文祥抱歉地笑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大约是给皇上添派师傅的事吧。” 才启蒙的小皇帝,在热河的时候,因为要一切从简,所以只派了李鸿藻这一位师傅。现在既然回了京,添派一两位师傅,是题中应有之义,本身倒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若由此开了太后召见外官的先例,那就非同小可了。端华忍不住,嚷嚷起来:“太后不得召见外官!就算是要添师傅,那也得由我们来承旨写旨,你们怎么能这样胡来?” “四哥,”恭王看着端华,面带怒色,大声道:“你说的这规矩,你自己去跟太后说吧。” 说罢,恭亲王自顾自地开步向里面走去,文祥和三位大学士,自然也堂而皇之地跟了进去。 载垣和端华几个,楞在当场。肃顺和杜翰昨夜在密云就缚,他们还不知道。而缺了作为主心骨和谋胆的这两个人,以载垣的无能和端华的草包,对恭王的扬长而去,面面相觑。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恭王连同文祥等几位重臣,已经出了养心殿,往军机处来了,手里还捧着圣旨! 恭亲王进了军机处,站定了脚步,大声说道:“载垣,端华,穆荫,匡源,焦佑瀛,接旨!” “未经顾命大臣之手,哪来的圣旨!”载垣感觉不对劲,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恭王也不去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将手里的圣旨展开捧读:“奉旨:将载垣、端华、肃顺革去爵职,拿交宗人府。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退出军机。应得之咎,派恭亲王会同大学士、六部九卿、翰詹科道,分别轻重,按律秉公具奏。” 恭王的话音才落,被曹毓英等一班人称为“焦大麻子”的焦佑瀛,已经感觉到末日,哎呦一声,晕倒在地,但站在前面的端华,却不像他那样懦弱。 “你们这是乱命!”载垣还没说话,端华已经暴跳如雷,大吼道:“乾清门侍卫何在?” 话音才落,立刻便从隆宗门转进来十几名带刀的乾清门侍卫,单膝点地,哗啦啦跪了一片,齐声道:“听王爷吩咐!” “恭亲王祸乱朝政,给我拿了!” “嗻!”侍卫们霍地起身,紧紧盯住了恭亲王。 恭亲王冷笑道:“端华,这里是京城,你当还在热河?”将手轻轻一摆,说声:“拿吧。” “嗻!”那十几名乾清门侍卫扑过来,却是把载垣和端华扯了大帽子,双手反剪,收拾得动弹不得。端华又惊又怒,拼力跳着脚,破口大骂,“你们这是乱命,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们……” 恭亲王吩咐侍卫:“立即将他们送宗人府!明天带他们去见肃顺。” 一夕之间,清廷天翻地覆,施行了不到两个月时间的顾命制度,被废除。那些平日里仰肃顺的鼻息,将顾命大臣倚为靠山的官员,无不胆战心惊过日子。而更多的人,受过肃顺的排挤打击,此时将一腔愤怒和欢喜都毫不掩饰地发泄出来,置酒高会,口沫横飞,大骂肃顺的跋扈,同时也大赞两宫的英明和恭亲王的魄力。 顾命大臣下狱的下狱,待罪的待罪,军机处只剩下文祥一个军机大臣,几乎变成空转,这样的状况,亟待改变。倒不仅仅是补人的问题----补人总是容易的,关键是要将朝廷的政制先确定下来。 皇帝还小,不能亲裁大政。在这样的情况下,必得有人辅佐,代行皇权。既然顾命制度已经被砸得粉碎,那么无非是在摄政与垂帘之间,做一个选择。 摄政,恭亲王算是合适的人选。然而说到摄政,多尔衮的例子摆在那里,殷鉴不远,当时若不是孝庄太后曲意周旋,甚至传出“太后下嫁”的秘闻。因此没有人再敢做这样的倡议。就算恭亲王本人想这么做,也没人敢提议。 既然摄政不可行,那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垂帘听政了。实际上,这已经是朝中大老心照不宣的事情,而恭王在热河与两宫的密谈中,彼此也已经取得了很好的默契----慈禧太后的原话是:“以后外面的事儿,我们姐俩都托付给六爷”。 这算是在摄政和垂帘之间,一种折中的办法,也是在两宫太后和恭亲王之间的一种平衡。暂时来看,两方对这样的体制,都表示满意。有了这样一个宗旨,剩下的事情就是召集王公大臣、六部九卿、翰詹科道,集议垂帘的章程。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由恭王开了六个人的军机大臣名单,呈送两宫御览。名单上的人,是恭亲王、桂良、宝鋆、文祥、沈兆霖、曹毓英。他们议定八位顾命大臣的罪名。既然案子是比照谋逆来办的,那么领头的肃顺、载垣和端华,就绝无活命之理,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景寿,也该各有应得之咎。 杀肃顺,在慈禧太后看来,是大快心意之事。肃顺当时在热河跋扈不臣,断绝宫禁,逼得两宫俯首认错的情形,她至今想起来,仍然是恨意满盈。慈禧决定将肃顺定了弃市,而载垣和端华则得赏一个全尸,赐令自尽。 剩下的五个人里面,两位太后和恭亲王,独恶杜翰。他替肃顺他们出了不少坏主意,包括意图劫驾。可见杜翰罪行的程度,实在不下于载垣和端华,照理,也该难逃一死。然而他是杜受田的儿子。咸丰皇帝能得大位,全靠老师杜受田的帮忙,因此无论如何,不可以把杜受田的儿子一刀杀了。 于是将剩下的五个人分为三等,景寿以反正的功劳,邀得宽免,不再加罪;穆荫、匡源、焦佑瀛,革职永不叙用;杜翰则定了充军,发往极北苦寒的乌苏雅里台。 之后,慈禧还对这次政变中立下功劳的主要人员,做了封赏,第一功自然是恭王,于是在和硕亲王的名号之上,另赐了一个响亮的名头“议政王”。醇郡王赏了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总掌宫禁宿卫,是个极重要的位置。荣禄和胜保官都升一级,另加赏所有武将最为看重的花翎一支。 “曾国藩和左宗棠那些湘军将领怎么办?他们都是肃顺提拔的!”恭亲王最后对慈禧说:“他们的兵权……?” “湘军的厉害,本宫见识过了。那个曾纪泽,带三千人屠戮胜保的两万精兵如屠杀猪狗。幸好他们不是肃顺的人,否则你我不会有今天。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曾国藩一定要大赏!”慈禧情绪有点激动,说:“曾国藩加太子少保衔,任两江总督兼协办大学士,督办四省军务,其巡抚、提镇以下悉归节制!” 恭亲王还想说什么,慈禧说:“他们刚攻克了安庆,立了大功,应该大赏。要是逼急了他们,他们杀进京城来清君侧,怎么办?依本宫看,朝廷今后也应办洋务,旗兵也要用洋枪洋炮。” “本王也正有此意。”恭清王说。(。) 第十九章 取代李鸿章 慈禧顾虑湘军北上清君侧,而曾纪泽放过慈禧,任凭肃顺集团被干掉,一方面是出于让清廷不再闭关锁国的考虑,还有一个方面的考虑,是想给曾国藩制造“清君侧”的机会。曾纪泽始终认为,湘军造反的最佳时机是1861年底。所以他一回到安庆,就尽力劝说曾国藩考虑以清君侧为名,派军北上。 那天深夜,曾国藩还在秉烛办公,曾纪泽进到父亲的书房问安,谈起清君侧的事。 “打仗需要烧钱!”曾国藩思虑了良久,对曾纪泽说:“其实湘军如果反清,最大的问题,还是老问题,无法筹集足够多的饷银。按照常规,一个湘军每月需要白银六两。也就是说,现在,光五万嫡系湘军需要的银两就是三十多万两。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时为曾国藩直辖军队提供军饷的省份主要是:曾国藩直接管辖的两江三省,即江西、安徽、江苏三省;湘军的大本营湖广两省,即湖南、湖北两省;东南诸省当中受太平军袭扰最少的广东省。 曾纪泽说:“湘军反清,湖南肯定鼎力支持。” 曾国藩苦笑,湖南设立东征局,专门抽厘供给曾国藩的直辖军队,其办法就是在湖南征收厘金的基础上再加半厘。这样,过往湖南的商人就要多交一半的商业税,利润空间大为减少,苦不堪言。商人又将损失转嫁到老百姓身上,导致湖南物价飞涨。老百姓买不起东西,日子过得很苦。有人假借岳麓书院山长之名,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将东征局说得十分不堪。湖南士大夫纷纷传诵这篇文章,弄得曾国藩名气受损,东征局也差点因此停办。 东征局里面的那些管事人,都是曾国藩的好朋友,他们不甘心失去湖南厘金这块最大的“蛋糕”,于是组织起一帮笔杆子,也写了一篇长文章,逐条批驳那位所谓的岳麓书院山长对东征局的“诽谤”。但商人、士大夫暗地里对东征局的抵制,伴随着东征局从设立到撤销的整个过程,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曾国藩说:“说实话,湖南现在为我们供应了大量军饷,平均每个月有七八万两之多。但由于湖南本身财政情况的恶化,湖南不可能承担更多的供饷任务。对于兵员日益增加的湘军来说,依旧把湖南视为军饷的主要来源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了,必须从其他省设法筹集到更多的军饷才能够用。” 曾纪泽问道:“那湖北呢?湖广熟,天下足,鱼米之乡,也能为我们提供大量军饷。” 曾国藩摇摇头,说自1857年初湘军将太平军赶出湖北后,一直到1861年陈玉成突破鄂东北防线杀入湖北的这四年,湖北并没有遭遇过大的战祸。擅长行政的湖北巡抚胡林翼开展了湖北新政,湖北的财政情况得到了根本的改善。湖北也因此得以与湖南并列,成为湘军的重要根据地之一。然而好景不长。1861年,陈玉成、李秀成两支大军先后袭扰湖北,湖北经济快速发展的势头被终结。这时候,湖北省自顾不暇,自然不能供给湘军更多的军饷。 曾国藩说,去年胡林翼在武昌病逝,湖广总督官文迫不及待地总揽了湖北的军政大权。官文是满人,从情感上他更贴近八旗、绿营,对于日益强大的湘军,他一直存在着敌意。虽然他也为湘军的发展壮大做过一些事情,但也经常搞点小动作:“官文总揽湖北军政大权后,一改胡公在世时的政策,不再积极为湘军嫡提供军饷。除此之外,官文这人狡猾。凡是那些在湖北境内作战的湘军部队,他都积极提供粮饷。然而,对于那些在湖北以外区域作战的湘军部队,他则漠不关心,在提供粮饷的时候,总是要打折扣。” 曾国藩说,李续宜的部队在湖北作战的时候,官文提供粮饷的积极性是很高的。后来,李续宜被任命为安徽巡抚,受我节制。李续宜的部队也到了安徽。这时候,官文明确表示,只愿意供给李续宜部六成军饷,不足的部分由我们设法补足。至于那些与湖北毫无瓜葛的曾国藩嫡系部队,比如曾国荃的吉字营,官文更加不愿意提供粮饷。 曾纪泽说:“靠农民是筹集不了多少粮饷的,要靠商人。” “这也难呀。现在最多的盐商,也提供不了多少钱。”曾国藩说,在盐厘方面,由于淮盐水路运输的通道被九洑洲的长毛阻断,而陆路运输的通道又被苗沛霖阻断,淮盐很难运往引地。另外,由于淮盐外运的通道长期被阻断,原本是淮盐引地的湖北、湖南、江西等地的老百姓已经习惯了吃川盐、粤盐等,此时即便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将少量淮盐运到上述地方,也很难销售出去。 湖北、湖南、江西等地的督抚也抵制淮盐输入,因为他们都从川盐入楚、粤盐入楚中尝到了甜头,向私盐贩子抽取的盐厘已经成了各省财政的支柱。一旦恢复淮盐引地,就损害了自己的利益。长此以往,商人也就不再运输,盐厘收入也就没了。 还有,洋人倒是可以把大量淮盐运来卖,九洑洲的长毛不敢惹他们,然而这些黄头发、蓝眼睛带着坚船利炮的私盐贩子不可能向我们交税,这方面的盐厘收入几乎没有。因为不用交税,这些洋人可以将盐以极低的价格抛售,倒也不愁没人买。那些冒着生命危险走正规程序的中国商人可享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他们要交税,价格就压不下来,而盐的品质又低于川盐、粤盐,买的人很少。总而言之,安徽省在这段时期内,盐厘收入是很少的。 “我们想从安徽入手解决粮饷问题,也是不现实的。”曾国藩说。 曾纪泽道:“那江西怎么样,江西的厘金、漕折银一半归湘军支配,充作军饷。” 曾国藩道:为了节约军饷,江西本省不养军队。如果遭遇太平军攻击,由湘军负责驱逐。然而,随着战争规模的日益扩大,我们的嫡系部队越来越多,军饷需求也日益增大,不得不突破当初的约定,向本属于江西巡抚支配的那一部分税收伸手。 江西巡抚毓科、江西布政使张集馨警告曾国藩说,江西每年都入不敷出,如果不提前想办法,就会耽误军需。他要求曾国藩裁撤部分湘军,以减少军饷的供给。他还在私下里指责曾国藩,说他不顾百姓承受能力,一味横征暴敛,是个十足的伪君子、假道学。 张集馨的上述言论使曾国藩意识到,必须通过朝廷罢免毓科、张集馨两人,换上自己的人,后方才能稳固。清廷答应了曾国藩的请求,罢免了毓科、张集馨,并任命曾国藩的亲信沈葆桢为江西巡抚,李桓为江西布政使。 曾国藩以为,换上了自己的人,江西的事就会好办起来。然而,就是沈葆桢、李桓这两左宗棠却很友好。当时,左宗棠率军进入浙江,阻挡了太平军进入江西的通道,是江西的一道天然屏障。左宗棠还多次率军进入江西剿杀太平军。曾国藩用着江西的饷银却不为江西办事,左宗棠不用江西的饷银却经常为江西打仗,这种局面使得沈葆桢终于迈出了背叛曾国藩而与左宗棠联合的第一步。 左宗棠和曾国藩的关系,在宿松经过一段“蜜月期”后,又逐渐恶化,他们性格不合。在基本上脱离曾国藩的直接指挥,主持浙江军事之后,左宗棠越来越不把曾国藩放在眼里。曾国藩给他写的信,他经常不回。 就在曾国藩为了各种事情和沈葆桢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左宗棠却和沈葆桢迅速地联合在了一起。曾国藩和沈葆桢之间的矛盾,主要因为沈葆桢不断地截留本该运往曾国藩大营的厘金。当时,在江西境内的勇丁有三万人之多,需要不少饷银才能养活,在这种情况下,沈葆桢不得不冒着被曾国藩弹劾的危险,克扣湘军的军饷。所以,江西也给不了多少钱。 曾纪泽问道:“那广东呢?广东没有遭受长毛的大规模袭扰。随着粤盐不断地向湖南、江西输出,广东的经济在这个乱世当中,大力发展工商,是有钱的省份。” “为父也是这么想的。”曾国藩一直想从广东筹饷,因为他觉得正是湘军在湖南、江西等地的征战,才使得太平军没有进入广东,广东的安宁才得以保住,广东理应为湘军提供军饷。1862年初,一个叫朱潮的御史上奏提出,由曾国藩主管东南军事,四川、广东等省负责供给粮饷。曾国藩立马上奏,请求朝廷派人前往广东征收厘金,专门供给湘军。 “不过如果我们造反,广东、四川绝对不可能为湘军提供军饷。说实话,我们现在军饷不足,别说造反,自顾不暇。好多军营已经拖欠了几个月的军饷了。”曾国藩叹了一口气道,“清君侧暂时不提了,边走边往前看吧。时势造英雄,反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条件还不成熟。” “好吧,那就再等等。条件不具备,我来创造条件!”曾纪泽想起了上海,上海开阜较早,商业发达,是当时中国对外开放的门户,每年关税厘金收入在五百万两白银以上,相当于中国岁入的十分之一。历史上曾国藩之所以派李鸿章组建淮军东下,就是想通过李鸿章控制上海的财政大权的便利,用以解决湘军日益严重的军饷匮乏问题。曾纪泽想,既然自己来了,就用不着李鸿章去上海了,他可以取代李鸿章。顶多,他带李鸿章去上海,不过,继续让李鸿章当幕僚。 当时,出走的李鸿章又回到了曾国藩的身边。 早在太平军占领徽州之后,李秀成又带兵直逼祁门,曾国藩才意识到李鸿章当初反对进驻祁门是正确的。幸亏李秀成最终没有进攻祁门,曾国藩才得以活命。于是他迅速带领自己的湘军撤离了祁门,到了东流。而李鸿章的另一同门郭嵩焘听说李鸿章离开曾府之后,也给李鸿章写信,要求他重新回到曾国藩府上,因为在当今之时,仅靠李鸿章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成功的。 李鸿章本来就很后悔自己“弃师而去”,现在看来,重回曾府将是他唯一的选择。加上胡林翼也做了曾国藩的工作,曾国藩便给李鸿章写信,表达了他迫切希望李鸿章回来的愿望。李鸿章环顾左右,也确实只有曾国藩才能“赖以立功名”,于是,他在1861年7月重新回到曾国藩的大营,二人又开始了密切的合作。 从此以后,李鸿章在曾国藩手下踏踏实实地做事,尽心尽职。不久李鸿章随同曾国藩自东流进驻安庆,共同商量进军金陵和进攻太平军的计划。1861年底,李秀成的几十万大军攻克杭州,威逼上海,上海人心惶惶。 当时,江苏、浙江的大部分地区仍在太平军的控制之下,湘军想要进攻金陵,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分别进驻江苏、浙江,但是湘军的力量显然不足。因此攻克安庆,拿下安徽后,曾国藩想要编练淮勇,来补充湘军力量。 而太平军在“保卫安庆”的战役中失利之后,李秀成采取了西线防御、东线进攻的战略,将东线的清军击溃,从而对上海造成了威胁。 上海情势复杂,各种势力都在这里聚集。面对太平军的凌厉攻势,上海官绅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想尽各种办法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甚至不惜借助英法军队来为自己“剿匪”。于是他们派出代表----钱鼎铭等一行人,请求曾国藩派兵救援上海。钱鼎铭一见曾国藩就痛哭流涕,这让曾国藩相当头痛。同时钱鼎铭还提出上海的豪绅愿意每月筹集军饷60万两给湘军,这个诱人条件打动了曾国藩,湘军当时什么都不缺,正缺军饷。 在选派将领进入上海的问题上,曾国藩费劲心思。他首先想让自己的弟弟曾国荃去上海,可是曾国荃一心想要攻克长毛的大本营天京,对上海根本不感兴趣。接着曾国藩又邀请湘军老将陈士杰,可是陈士杰也以老母年高需要照顾为由拒绝了曾国藩。 曾纪泽这时主动请命,曾国藩心里很高兴。他也觉得儿子该独当一面了。于是曾国藩让曾纪泽以自己的名义去招人,为了保障曾纪泽的安全,他还将湘军里面的淮勇张遇春的春字营、程学启统领的开字营以及自己统领的亲兵营都交给曾纪泽负责。 曾纪泽提出李鸿章是安徽人,让李鸿章给他当幕僚,方便招兵买马。 曾国藩也觉得必须派一个能干的人帮曾纪泽对付朝廷,李鸿章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半个月后,曾纪泽带着李鸿章,还有其他人到了安徽合肥去招兵买马。(。) 第二十章 招兵买马 曾纪泽之所以要带李鸿章去安徽合肥招兵买马,是因为安徽合肥是李鸿章的老家,他的亲朋好友都在那里,李鸿章在曾国藩府上待了几年之后,为人更加成熟,名声自然在外,很多人都知道有李鸿章这号人物。加上曾国藩收复安庆,安徽团练对曾家军无不刮目相看,听说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亲自来招人,没有费多大心力便卓有成效。安徽当地那些兵勇也是一呼百应,纷纷聚集到曾纪泽的手下。 曾纪泽的幕僚,除了李鸿章,还有王闿运。王闿运劝说肃顺干掉慈禧失败后,就对他失望了,在曾纪泽北上勤王那段时间,他对曾纪泽的野心刮目相看,投在他的门下。 曾纪泽还带王闿运到安庆去见曾国藩,劝说曾国藩自立,但也失败了,便继续辅佐曾纪泽。 在王闿运和李鸿章的帮助下,曾纪泽将合肥西乡里的一些比较有名的团练都聚集在一起,这些比较有名的民办团练负责人有周公山下的张树声、张树珊兄弟,大潜山北的刘铭传,大潜山西南的唐氏兄弟,紫蓬山的周氏兄弟等。除此之外,还有解先亮、叶志超等人领导的官办团练。而在这些团练中,最善于打仗的是张氏兄弟、刘铭传和周氏兄弟的三支。曾纪泽对这些人很满意,尤其是豪气干云的刘铭传、张树声,觉得和他们意气相投。 张树声也是曾国藩让曾纪泽重点关注的人才。张树声听说李鸿章辅佐曾国藩,曾写信给曾国藩表达过自己的豪情壮志,说他有意和周氏兄弟、刘铭传一起做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请曾国藩加以指导。 曾国藩看了张树声写的信后,对曾纪泽说:“张树声此人,观其言,察其行,就好比渡江北伐匈奴的东晋名将祖逖。” 由于张树生的年龄在这三支团练的领导人中最长,因此他是其他两人的大哥。所以张树生对曾国藩表示了投效之意后,大家也都纷纷表示赞成。 曾国藩通过写信或派人联络等办法,征召庐州一带旧有的团练,给曾纪泽打下来良好的基础。 曾纪泽在安庆召集的团练中,最早编练的就是张树生统率的树字营和刘铭传统率的铭字营。不久之后,周氏兄弟的盛字营和李鹤章招募的人也纷纷聚集在曾纪泽的手下。至于李鸿章的学生潘鼎新、吴长庆,他们的队伍则分别被编为鼎字营、庆字营。 由于多方的配合,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曾纪泽就成军数营,曾纪泽给他们配上了洋枪和开花炮,加上之前先练的洋枪队和洋炮队,二十三岁的曾纪泽独当一面指挥的队伍,成了湘军当中的精锐。 不久,曾纪泽和李鸿章所募淮勇陆陆续续抵达安庆,其中有张树声的树字营,刘铭传的铭字营,潘鼎新的鼎字营,吴长庆的庆字营等。其中,除了树、铭、鼎、庆等四营外,还有张遇春统领的春字营,它属于李鸿章在皖北办理团练的旧部,现在重新归李鸿章指挥。 树、铭、鼎、庆等各支队伍在安庆聚集之后,曾国藩按例提出要接见这些团练的头目。一来给曾纪泽的队伍打打气,二来观察一下这些淮勇将领,他善于看面相。 曾纪泽很高兴,率领部属驻扎在安庆北门城外,亲自带刘铭传和张树声等人进城里见曾国藩道贺。 当张树声和刘铭传等十几个主要团练负责人来到曾国藩的大厅之后,曾国藩躲在屏风后面一直不出来,却暗中观察各人的反应。 张树生反应最平淡,面无不悦之色,低头喝茶。 “这个曾国藩,是不是官做大了,给我们摆起谱来了。”而刘铭传则早已丧失耐心,道。要不是看在曾纪泽的面子上,依照自己的倔脾气,刘铭传早就破口大骂了。 经过一番观察,曾国藩认为张树声和刘铭传都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因此出来与他们见面后,说:“诸君皆人杰也,今日之会,天其有意致中兴乎?” 于是,曾国藩让曾纪泽特别留意张树声和刘铭传,还留他们一起就餐,在餐桌上畅谈用兵的方法以及怎样镇压太平军的计划。 曾纪泽招来的人马大部分是新勇,缺乏实际的作战经验,而且人数相对李秀成的三四十万大军来说也不多,保护上海是备显艰难。 李鸿章不想去上海送死,因此他向老师曾国藩诉说了这些困难,并且恳请曾国藩调拨数营湘勇,以增强战斗力。 曾国藩考虑一段时间之后,答应了李鸿章的请求,陆续给曾纪泽和李鸿章调拨了湘勇八营。这八营湘勇,包括曾国藩的两营亲兵,由*曾纪泽亲自统领,充当曾纪泽的亲兵;还有借自曾国荃的两营湘勇,归程学启统带;由滕嗣林、滕嗣武统带的林字两营,原为江苏巡抚薛焕在湖南招募,经曾国藩筛选千人,编入淮军;还有陈飞熊统带的熊字营、马先槐统带的垣字营,这两营湘勇原本是曾国藩在湖南召集而来,归陈士杰统领,但是由于陈士杰不愿前往上海,因此这两营兵勇拨归淮军。就这样,曾纪泽带去上海的军队一共15个营,共有9500人。 从此以后,曾纪泽有了一支属于自己领导的武装,从此名正言顺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曾纪泽组建淮军,虽然在曾国藩的支持下比较顺利,但是也遇到了很多困难,比如军心不稳;粮饷不够,但总的说来,淮军的建立对于曾国藩来说是利大于弊,它不仅壮大了湘军的力量,还让曾纪泽拥有了兵权,并且对镇压太平军、捻军等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曾纪泽想过这支军队的名字,因为大部分是安徽人,还是按照习惯叫淮军,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他所用。 而且淮由湘出,湘军和淮军有着基本的一致性,特别是营制饷章、编制训练,它们是一脉相承的。并且湘军和淮军只听从曾国藩或者曾纪泽的指挥,完全成为了“曾家军”,其他省区的将帅根本无法指挥调动,即使是清廷也不能直接调遣。 不过,曾纪泽带军,自然有他的特点,和曾国藩带的湘军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湘军初创之时,兵将都来自湖南,它的组建原则是“选士人,领山农”。曾国藩选将领,都是选那些怀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读书人,他们利欲熏心而政治地位又不高,但是他们“忠君”的思想极为浓厚,因此曾国藩就以忠君报国的思想为精神支柱来统率湘军。而曾纪泽的军队成分则比较复杂,他选将领,重视人的才华和韬略,对于别人是否出身贫寒、是否读书不太关心,因此盐贩子出身的人和太平军的降将他都敢于任用。 淮军在15营的11位统领中,举人、禀生只各一人。程学启是太平军的降将;刘铭传是贩卖私盐的头子。这些都说明淮军将领的知识结构要比湘军将领差得多。至于兵勇方面,湘军士兵大多是山村朴实无华的农人,比较单一;而淮军则既有太平军的降将,也有飞扬跋扈的团勇,成员冗杂,还有洋枪队和洋炮队。 在曾纪泽的治军思想影响下,淮军不讲究什么门第、出身、师生纽带等关系,只要你拥有一腔热血,足够忠诚,都能得到重用。这样一来,不仅曾国藩对淮军刮目相看,而实际上淮军也已经成功地“金蝉脱壳”,走上了与湘军完全不同的道路。 除此之外,曾纪泽还开始建立自己的幕府,并且很快就召集了一批具有各种各样才能的实用人才。这些人里面有精通数学、天文的科学家,有懂得会计的经济学人才,也有懂得兵法的军事家等等。曾纪泽用人,从实际出发,尽力做到人尽其才,其中包括曾经去安庆求助的钱鼎铭也被收归旗下,为淮军办理营务。 淮军已经成立,如何从安庆进军上海又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安庆与上海不仅相距甚远,并且又要经过太平军控制的地区,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曾国藩本来计划由水、陆两种方式进军上海,但是陆路的困难又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后来曾国藩写信给上海的吴煦,经过一番波折之后,终由上海的绅商出资白银18万两,才雇得7艘轮船开到安庆,加上曾纪泽带回的军舰护航,从而解决了淮军到上海的难题! 在离开安庆之前,曾国藩告诫曾纪泽要摆正“练兵学战”与“吏治洋务”的位置,并且要曾纪泽将军事放在首位。 不久,曾纪泽所统领的淮军15营士兵分为三批由安庆顺江而东,最终到达上海。 曾纪泽初到上海,就对这里的浮华之风和官僚作风有了一定的了解,因为当时苏沪绅商急忙赶往安庆求援,而上海当地的官员根本就没有商量如何出兵攻打太平军的计划。 曾纪泽思考许久,终于明白曾国荃为什么不来上海的原因,因为江苏巡抚薛焕也想把淮军置于他的管辖之下。正因为这样,李鸿章决定静观其变,等了解了上海的具体情况之后,再作打算。 曾纪泽知道,上海乃是中国重要的城市,只要控制了上海,就可以控制饷源,并且淮军是上海商人请来的,今后自己将上海当基地,配合南洋的大汉国,发展航海贸易,实力将会如日中天,而且,有了上海,大汉国就有了中国市场和全球市场。并且,上海人思想开放,修铁路,开办大学等都可以,曾纪泽为自己确定了一个长期的战略目标,逐步实现他既定的关于军事、学战、吏治、筹饷和洋务等的战略方针。曾纪泽下定决心要冲破一切艰难险阻,闯出属于自己的新局面,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解决李秀成的部队。 而曾国藩极力让曾纪泽到上海援助,也有着他自己的计划。除了最基本的军事和政治目的外,曾国藩需要上海的税收能够为湘军带来充足的军饷。自从五口通商之后,上海的海关税收虽然有一定的收入,但是依然入不敷出。曾纪泽面临这个棘手的问题,采取了海关厘税分收分用的政策。湘军、淮军等费用都来自税收和厘金,并且当时上海的厘金收取率是全国最高的。在曾纪泽的安排下,已经基本上解决了淮军的军饷问题,并且还以金钱和物资的方式支援了湘军在西线战场。 为了减轻曾纪泽在上海的军事压力,曾国藩下令曾国荃率领的湘军陆师与彭玉麟率领的湘军水师推进至江宁城外。 城内的天王洪秀全得知这一消息,立马就慌了神。自江南大营被攻破后,江宁外围已经很久没有敌军围城。现在突然杀来这么多湘军,领兵的还是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以及曾国藩的重要嫡系将领彭玉麟,洪秀全怎能不心慌! 当时,李秀成正带兵攻打上海,由于遇到淮军以及洋人常胜军的抵御,进展一直很缓慢。洪秀全亲自连续颁布几道天王诏书,言辞犀利,命令李秀成立即率兵回援天京。 李秀成不得已,只好放弃上海,返回苏州,召集众将领商讨下一步行动。 李秀成认为,湘军的气势正盛,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与湘军决战,必然吃亏。只有等到湘军疲惫之时,与之决战才能有比较大的胜算。李秀成将自己的想法上报洪秀全,结果遭到洪秀全严厉谴责:拥兵自重,胆大妄为! 洪秀全认为李秀成是在搞独立,为了扩充地盘不顾天京守备,并且明令他赶紧亲自带兵回援天京,否则以谋逆处置。 李秀成不敢违令,只好率领六十万大军前来天京解围,同时命护王陈坤书率水营攻打金柱关,切断吉字营的粮道。 洪秀全要李秀成赶紧和吉字营决战,赶走曾国荃。这一战,李秀成本来是不愿意打的,迫于天王的压力才不得不打。(。) 第二十一章 陈玉成之死(1) 天王洪秀全之所以急招忠王李秀成回天京回援,是因为这时天国已经没有其他能打的将领,英王陈玉成这时已经在庐州自寻死路,被一个叫苗沛霖的小人物给害了。 安庆一战让陈玉成的手下精锐损失殆尽,曾国藩不想放虎归山,将湘军全部主力集中到皖北战场,全面攻占陈玉成在皖北的地盘。曾国荃一鼓作气,率部攻下安庆下游的池州、铜陵、无为、运漕、东关等地,庐州的粮道被切断。而皖北的桐城、舒城、宿松、庐江,也都被湘军收复,庐州南面屏障尽失。陈玉成西进湖北曾经驻守过的黄梅、蕲州、广济、黄州、随州等地也都被迫放弃,庐州西线全面瓦解。除此以外,清廷还在庐州北面派驻了袁甲三和胜保的部队。 陈玉成在庐州被湘军层层包围,完全陷入十面埋伏的窘境。对陈玉成更为不利的是,援救安庆的杨辅清、林绍璋和黄文金都已经撤到江南,皖北就只剩下他的一支孤军。 率领一支残兵败将组成的孤军,一味坐守孤城意味着死亡。洪秀全担心安庆失守天京不保,自己的安全会受到直接威胁,陈玉成打了败仗,按军法从事,不得不罚,他对陈玉成的“恨铁不成钢”,自从翼王石达开出走以后,陈玉成一直是天王依赖和信赖的左右手,现在败得如此之惨,让洪秀全很烦躁。而且现在陈玉成兵团主力丧失殆尽,也没人牵制忠王李秀成了。一怒之下洪秀全对陈玉成严厉斥责,并革去他的一切职务和头衔。 二十五岁的陈玉成从童子军中脱颖而出,从普通一兵升到地位显赫的英王,一帆风顺,基本上没有受过挫折,是个常胜将军。安庆会战他独自苦战一年多,最后却眼睁睁看着安庆落入湘军之手。洪秀全这种空前的责罚,对他的自信心也是空前沉重的打击,而革去他的一切职务,让陈玉成的处境更加艰难。而皖北是天京北面最重要的屏障,重振皖北成了他唯一的出路。 1861年冬,陈玉成奏请洪秀全封部将陈德才为扶王,梁成富为启王,赖文光为遵王,蓝成春为祜王,并命令他们西进河南和陕西广招兵马之后,再回来克复皖北,以图东山再起。而他自己却坚定地留在了庐州指挥皖北将士与湘军浴血奋战。 就在远征军出发不久,洪秀全的圣旨也发到庐州,命令陈玉成积极与湘军开战,夺粮接济天京。陈玉成刚到庐州不久,城外很快就狼烟四起,第一个赶到庐州的清军将领,还是陈玉成的老对手多隆阿。 1862年2月15日,就在洪秀全的诏书到达庐州的同一天,多隆阿也从舒城出发,率领十四营清军直逼庐州城。 陈玉成写了一封告急信给陈德才,让他率兵回援庐州。 可是求援信石沉大海,迟迟不见陈德才的回信,也不见远征军的影子。原来,这封信已经被清军截获。就算陈德才收到信函,他也赶不到。此时,他们已经越过颍州向河南进军。 手无精锐的陈玉成,就像掉了牙的老虎,城外据点很快就被多隆摧毁得所剩无几。加上原本在淮河一带对付捻军的钦差大臣袁甲三也来凑热闹捡便宜,陈玉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在1862年3月底,庐州城外据点被多隆阿和袁甲三摧毁殆尽,庐州的情形越来越危急。多隆阿截获了陈玉成的求救信,明白了陈玉成庐州城内的处境,急报曾国藩,曾国藩很兴奋,觉得干掉陈玉成的机会到了,下令鲍超的军队也赶往庐州。 陈玉成此时根本不知道信函已被多隆阿没收,待在庐州城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远征军和捻军的踪影,只好提起笔来写下他的最后一封求救信,是写给护王陈坤书的。 陈坤书是陈玉成的同宗兄弟,这是他唯一可以指望的救兵了,陈玉成听说他的同宗兄弟陈坤书已经率两万人来到天京附近,这才写下了这封字字含泪、句句含血的求救信:“军情紧急,恕不套言。缘弟执守庐郡,望援半载,奏尽苦难,终无援应,以致残妖日逼日近,军情愈见愈难。残妖见我孤城独立,遂纠集皖、桐、舒、六残妖逼近来犯,现下郡城东、西、南三门之外,残妖逼近扎穴,仅离一炮之远。而东北又有定远之妖,离城十余里扎窟,日夜来犯。城边城中天将官兵惊慌不定,日夜不宁。军机事宜,宜在火速。刻下郡中情形万分急迫,诚有旦夕之虑,呼吸之间。” 陈玉成觉得还是不放心,最后仍然不忘将抛出底牌,透露求援的有效期限:“如蒙爱我,旋惠合城,千祈迅速,勿事延迟,祈宗兄准于二月底三月初即要到庐,乃能可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城之将破,其言也哀,不过当时的通讯手段仍然扼杀了陈玉成的最后一丝希望,这封还是没能送到陈坤书手里,再次不幸地落入庐州南乡清军之手。 曾国藩这时已经是两江总督,统领四省兵马,立即调兵狙击陈坤书部,在江浦和扬州一带挡住了陈玉成的援军。 而此时洪秀全得到陈玉成被围庐州,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他派不出援兵了:李秀成此时远在苏南二次攻打上海,李世贤正在浙江打地盘,杨辅清也被湘军鲍超和曾国葆的湘军堵在皖南。 陈玉成没有等到任何回信,也没有等到任何援兵,只能困守孤城庐州,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苦苦撑到4月底,曾国藩命令湘军在城外架起二十门大炮,不分昼夜地往城内发射炮弹。 轰隆!轰隆!轰隆! 城外湘军和打进来的炮弹越来越多,庐州城的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岌岌可危。 更严重的是,庐州城内的粮食却越来越少,陈玉成一筹莫展,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庐州共存亡。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却意外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这封来信,是一个名叫苗沛霖的人写的。 这封信,让几近绝望的陈玉成看到了曙光。 苗沛霖劝陈玉成放弃庐州,他说是陈玉成坐孤城庐州是个大大的失策,因为困守孤城一直就是兵家大忌。他劝陈玉成攻打河南汴京,只要有了汴京,就能控制黄河以南、长江以北,东山再起指日可待。苗沛霖劝说陈玉成前去寿州。他说自己手下兵强马壮,可以帮忙打下汴京,还可以投降太平天国。 安庆都守不住,孤城庐州更难守,迟早是要被湘军打下来的。这一点,陈玉成非常清楚,如果能够打下汴京,控制河南,那确实不错,而且河南人口众多,农民发展潜力很大,东山再起不是不可能。 但是陈玉成有一点犹豫不决,因为要想打下汴京,陈玉成就必须借助苗沛霖的力量。 陈玉成找来两位丞相,谈了自己去寿州发展的想法:“苗沛霖真有韬略,非到寿州不可。” 当即就有一个名叫殷变卿的丞相就明确表示反对:“闻苗沛霖已投胜妖,此人反复无常,诚小人之尤者。依愚见,万不宜去。” 而陈玉成随即召开了一个高级将领座谈会,他说准备突围去寿州找苗沛霖帮忙,没准还真能起死回生。 陈玉成话音刚落,部将们纷纷发言,都强烈表示反对,认为苗沛霖这个人不可靠。 赖文光给陈玉成出主意说:“与其到寿州,不如回天京朝见天王后,重整旗鼓,何患残妖不除也。” 陈玉成的幕僚和手下将领都反对陈玉成去找苗沛霖,是因为苗沛霖这个小人,名声真是太臭了,顶风都能臭十里。 苗沛霖,字雨三,安徽凤台县人,同洪秀全一样,他出生于一个贫农家庭,想通过科举考试走上官场干一番事业。 三十岁那年,苗沛霖用全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搞到一个参加秀才考试的资格,高中秀才!从苗沛霖写的诗文来看,此人还真算是出类拔萃,虽然没有进过学堂,但是他的文才在洪秀全之上。可是考上秀才并不能改变他的命运,而靠自学中举人和进士那是天方夜谭,一怒之下他学起了老乡曹操,改了梦想:他要做一个独霸一方的军阀。 于是他便丢掉自己塾师的工作,打起包袱去投靠了捻军首领张乐行,做了他的军师,没多久他就发现做“军师”太不来劲,因为他想要自己领军。 1853年2月,咸丰皇帝的一份诏书,给苗沛霖带来了一个机遇。这个诏书与发给曾国藩的是同一批文件,都是指示地方办团练自保。苗沛霖一寻思,也起了做“练总”。但是搞团练也得有地方政府同意,要登记注册,否则便是聚众谋反的非法武装,会被满门抄斩。苗沛霖找到寿州府知州金光筋,请求取得练兵资格。不知是苗沛霖没有行贿,还是金知府觉得他投靠了捻贼,驳回了苗沛霖的申请。 苗沛霖被这盆冷水一浇,虽然闷闷不乐,热情却丝毫不减,他二话不说,回到凤台开始私自招兵,反了捻军! 1856年,一个炎热的夏日,捻军杀到凤台,各路团练都被打得一塌糊涂。苗沛霖是何等机灵的人物,见杆就爬,赶紧打出“御捻”的旗号,大肆招兵买马,通过血缘、师生、亲戚、朋友各种关系,没过多久就拉起了一万人的队伍。这支队伍说白了其实就是苗家军,同族的苗天庆、苗景开、苗熙年、苗长春、苗景和、苗景花这帮亲戚族人,都是他手下的将领。 苗沛霖把这一万人分成五旗,也就是五个纵队,然后明确号令和军纪,违反军令的,就军法从事,这样一来,原本是农民和流民出身的队伍,硬是被他整得挺像一支正规军,打起捻军来竟然得心应手,屡战屡胜,到1857年已经是名震两淮的实力军阀。不过苗家军做大做强,还是从苗沛霖投靠胜保之后才开始的。 胜保被调到了安徽防区之后,没有一支死心塌地替自己卖命的部队。苗沛霖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决定利用这支新兴武装。而苗沛霖也需要傍个朝中人来洗白自己,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胜保很快就招安了苗沛霖。 自从投入胜保门下之后,短短三年时间,苗沛霖就先后十二次加官晋爵,最后做到四川川北道加布政使衔,具体职务是淮北练总。 随着在官场上的顺风顺水,他的苗家军也开始强大,高峰时达到几十万人。这时苗沛霖野心膨胀,他想学安徽另一个牛人:朱元璋。朱元璋建国的九字方针“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被苗沛霖改造成“高筑寨、广聚粮、先灭贼、后称王”十三字方针。 苗沛霖的军队建制非常特别,既有旗,也有营。旗的设置,不知是模仿满清八旗还是仿效捻军五旗制;营的设置,搞不清他是仿效绿营呢,还是模仿湘军。他把他的辖区分为“东练”和“西练”两大块,东练包括寿州、凤台、宿州、灵壁、蒙城、怀远等地,设五旗;西练包括安徽的阜阳、颍州、霍邱,河南的光州、固始、新蔡、息县,设十四营。最鼎盛时期,他控制了以老家凤台为中心的周围几十个州县。一切生杀予夺大权,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淮北一带的官府衙门,基本上就是个摆设。在蒙城一带,苗沛霖就干得更出格,他干脆取消县衙。清政府派下来的地方官员,都得老老实实听他发号施令,不听话的,绝不手软,下场会非常悲惨。 宿州知府董声元,不知是搞不清状况,还是自我感觉太好,不大听苗沛霖摆布。苗沛霖一怒之下,就把他抓到凤台老寨关押起来。 就连安徽巡抚翁同书,碰到苗沛霖这种霸王也没有一丁点儿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为所欲为。更惨的是胜保,自己招安的这个“学生”,根本就不把他这个“老师”当回事儿,胜保也没有办法,一来要靠他打捻军立功,二来是自己招安过来的,要是告到朝廷,岂不是打了自己耳光?所以他只好委曲求全,希望苗沛霖别太出格。 手握数万兵将的苗沛霖翅膀硬了,他比曾国藩大胆多了,在1860年10月,他觉着时机成熟了,趁着英法联军进攻北京,干了一件震动清廷的事情----称王,在蒙城修筑土坛,举行称王仪式,给自己的封号是“河北天顺王”。 建立天顺王国之后,苗沛霖便与胜保及清廷翻脸,转而与太平军和捻军建立合作关系。苗沛霖之所以接近陈玉成,并不是真心想投靠太平天国,他只不过想与捻军和太平军处理好关系,以便自己能够全力对付清军。陈玉成手下那些幕僚和部将觉得苗沛霖这人一会儿投捻,一会儿降清,一会儿反清,这样的人不能信。 但是陈玉成决定孤注一掷,豪赌一把!陈玉成见大家都不理解他,也不支持他,便有些不高兴:“本总裁自用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取。虽虚心听受善言,此次你们所说,大拂我意。” 陈玉成认为苗沛霖既然是归顺自己的盟友,那就是一条战壕里的盟友,应该不可能会有什么阴谋诡计,于是不顾部将们的坚决反对,力排众议,坚决主张前去寿州投靠苗沛霖。 1862年5月12日夜,陈玉成按照原定计划,率部三四千人从庐州东门冲击清军营垒,围攻庐州的湘军一时没料到陈玉成半夜突围,猝不及防,没能成功拦截。 陈玉成越过板桥河,撤去浮桥,摆脱追兵,一路向东,策马狂奔,向目的地寿州疾驰而去,只是陈玉成没有料到,他踏上的,上一条死路! 大凡把生死交到别人手里的赌徒,注定会输。(。) 第二十二章 陈玉成之死(2) “墙头草”,“反复小人”,这都是陈玉成的幕僚和部将们对苗沛霖的评价。但在陈玉成的眼里,苗沛霖是个小人没错,可他却是一个手握重兵、有根据地的小人,他若真能归降太平天国,夺回安庆和安徽也是有可能的。 经过三天三夜的急行军,陈玉成终于率部抵达寿州东的津渡,离寿州城已经不到五里路程,这时,却仍然不见苗沛霖的踪影。众将觉得蹊跷,再次提醒和劝阻陈玉成,他们说苗沛霖一向诡诈,心术不正,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回天京见天王,带人杀回皖。 陈玉成勒住了战马的缰绳,说:“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你们就不要再多说了。” 陈玉成拒绝了部将们的劝告,率领诸将继续前行,来到离寿州不远的下蔡,这时,城门下有一队人正在列队迎接。 陈玉成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以为苗沛霖来迎接了走近一看,却发现领头的并不是苗沛霖,而是他的侄儿苗景开。 “英王,你们终于来了,我叔父恭候多时了。”苗景开笑着说。 “天顺王呢?”陈玉成性格豪爽,问道。 “叔叔在城里候着,派我来接大伙入城。各位辛苦了。”苗景开解释说。 “好吧,我们进城。”陈玉成一挥手,便要带人进城。 苗景开又说叔叔苗沛霖担心大军入城多有不便,所以请大军就在城外休息,让陈玉成带着将领们进城就行了。众将疑窦再起,再次劝谏陈玉成不要进去了,一旦进去出来就难了。 一旦孤身进城,性命可就捏在人家手里了,陈玉成不由也有些踌躇不定,于是举目向城内观察。这一看不打紧,陈玉成下定了孤身进城的决心。陈玉成看到有一个人此时也跪在城内的路边迎候,于是心中刚刚升起的疑云登时便烟消云散了。 此人名叫余安庆,是陈玉成的部将,此前被他安排在苗沛霖身边做眼线。余安庆没有异样,让陈玉成放弃了最后一丝警惕,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命令三千将士留在城外等候待命,只带了二十几名心腹将领走过吊桥,进入寿州城。 陈玉成刚进城门,就听背后传来吱吱吱的声响,回头一看,原来是苗景开把城门前的吊桥收了起来。 “为何扯吊桥?”一直精明过人,一时利令智昏的陈玉成这时才猛然警醒过来,拔出了佩剑,剑锋直指苗景开。 “得罪了英王!”苗景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一挥手,埋伏在旁边的刀斧手一拥而上。 “兄弟们,跟我杀出去!”陈玉成率领众将一起奋力冲出城门。 可怜陈玉成一代名将,此时虎落平阳被犬欺,很快就被五花大绑。陈玉成自知回天无力,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盼着城外的几千名弟兄赶紧杀进城来。可是,苗沛霖已经到城外假传陈玉成命令,将三千太平军分散调配到各个部队,他们根本不知陈玉成已经遭了暗算。 苗沛霖做贼心虚,不敢亲自面见陈玉成,便派了自己的侄儿苗天庆,身穿大清官服,前来劝降他归顺清朝。 陈玉成一看,站在苗天庆身边的还有陈玉成安插的余安庆,这个人早就投靠了苗沛霖,气极怒骂:“你们这帮狗东西,真是小人!想不到本王今日竟然落在苗沛霖这个卑鄙小人之手!要本王向清妖投降,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要杀要剐,任由尔便!” 苗沛霖知道陈玉成性格刚烈,料想劝降的希望非常渺茫,但陈玉成毕竟是太平天国的英王,这时洪秀全已经恢复了陈玉成的职务,苗沛霖不想杀陈玉成,于是便把陈玉成押送到颍州胜保大营。 陈玉成虽然看清了苗沛霖的真面目,无奈木已成舟,自知此劫难逃,神色始终镇定自若。 这个苗沛霖不是自己称王,可他为什么要精心布下这个陷阱,算计与他同在一条船上的反清盟友陈玉成呢? 原来,自封为“河北大顺王”的苗沛霖反清,把第一个目标选在了寿州,他借口寿州方面处理死刑犯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所以要修理修理寿州城的清廷官员。镇守寿州的是安徽巡抚翁同书,这位安徽省的一号人物,知道苗沛霖明摆着是要抢朝廷的地盘,只好上书朝廷大骂胜保害人不浅。1861年10月30日,苗沛霖攻破寿州,俘虏了翁同书。之后,他就开始走下坡路了。1862年1月,在他的策划下,陈玉成派出的远征军,张乐行的捻军和苗家军,联合在一起攻打颍州。 此时慈禧已经上台,她觉得湘军有能力收拾这个地霸,于是决定改抚为剿,对苗沛霖实施强力打击。此时湘军已经打下了安庆、舒城和桐城,于是皖北的问题,很快就会轮到他们来解决了。是时候收拾苗沛霖了!根本用不着曾国藩亲自出马,随便派个大将出马,就能利索地收拾了他。 负责前去收拾苗家军的是湘军新任安徽巡抚李续宜,他的进军速度比想象中来得还要迅速。一来苗沛霖的手下并不是都支持他当草头王,二来慑于湘军横扫太平军的强大威力,苗家军举白旗投降,先后将一百多个圩寨拱手送给湘军,送给湘军。苗沛霖众叛亲离,无奈故伎重施,苗沛霖再次找到胜保,想再次申请招安,表示愿意打太平军和捻军,并且马上命令部下将额头刚刚长出来的头发剃掉,一律改成朝廷规定的法定发型。 苗沛霖的花言巧语能骗得了胜保,还有控制在他手里的翁同书,但是骗不了曾国藩和袁甲三,他们都主张不能再相信这个小人,必须采取强硬措施把他灭了才是上策。但是翁同书贪生怕死,屡为苗沛霖求情。搞得曾国藩大怒,让李鸿章写了一封巨著名的奏折弹劾他书於定远失守时弃城走寿州,复不能妥办,致绅练有仇杀之事。迨寿州城陷,奏报情形前后矛盾,欺骗朝廷。 苗沛霖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开始搞起了小动作,切断粮草供应,制造摩擦,最后他还写了封信给陈玉成,说尽张乐行的坏话,挑拨太平军和捻军的关系。但曾国藩还是不相信他,就在苗沛霖焦头烂额之际,陈玉成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陈玉成此时大概被失败冲昏了头脑,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最终做了他的阶下囚。朝廷得知陈玉成落在苗沛霖手里之后,严令他马上把陈玉成交给朝廷,即刻押送北京,措辞十分强硬。 此时苗沛霖只好落实清廷的指示,将陈玉成交给了胜保。陈玉成被五花大绑押进大营的时候,胜保不禁佩服起自己的慧眼识人来了:这些年来顶住了这么大的压力,在苗沛霖身上下了这么多工夫,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想到竟能抓住一条大鱼! 要是真刀真枪地打,胜保这辈子怕是没指望能抓住陈玉成,胜保心想这回总算轮到自己扬眉吐气好好露下脸了,他决定好好羞辱陈玉成一番,以弥补自己在战场上丢下的颜面。 为了达到预期的效果,胜保大费了一番周折,准备工作可花了他不少心思,审讯现场被布置得非常威武严肃,在他的中军大帐里,站满了人高马大的肌肉男,手提利斧,为他压阵。高高在上的胜保以胜利者的姿态大声喝道:带陈玉成上来! 但陈玉成见了胜保,并不下跪。胜保见陈玉成不跪,大为恼火,再次大声喝令陈玉成下跪。 “本总裁是天朝开国元勋,三定湖北,九下江南。你是本总裁手下败将,见仗即跑。本总裁曾饶过你的狗命,好不自量的家伙!”陈玉成用轻蔑的口吻替胜保回顾了一下他光荣的“惨败史”。 “混账!”胜保当众被撕开伤疤格外疼痛,他强作一副轻松状,对陈玉成说,你既然这么能打,怎么还是被我抓住了? 陈玉成厉声怒斥道:“我误中苗贼毒计,陷入网罗,与你何干!我今天死,苗贼明天就要死在我军手里。你应该记得合肥官亭那一仗,你骑兵二万,与我战后,可剩一兵一卒!” 胜保玩不下去了,他决定放弃在挽回颜面上浪费时间。如果能够劝降陈玉成,岂不是轰动天下的奇功一件!胜保不再班门弄斧,他希望陈玉成能成为他仕途上的一颗棋子。 面对胜保的劝降,陈玉成的回答非常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只有一句话:“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 胜保劝降不成,只好指望在献俘上捞点好处,便按照朝廷的命令派重兵将陈玉成押往北京。走到河南延津,胜保收到朝廷指示,说陈玉成这个人名气太大,太会打仗,太得人心,送到北京路途遥远,恐怕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为了防止路上有人劫囚,命令他将陈玉成就地凌迟。 凌迟也称陵迟,即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凌迟刑最早出现在五代时期,正式定为刑名是在辽,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共需要用3600刀,并且要在最后一刀处死罪犯,方算行刑成功。 1862年6月4日,延津西校场,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被凌迟。行刑场上,起初,每当刽子手接连割下陈玉成几十刀,陈玉成便会朗声大笑,发出声音来应对剧痛。但当快要割完右半边胸肌的时候,陈玉成长笑渐止,逐渐安静下来,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强忍住剧痛。 陈玉成的面孔已开始有些变形,他咬紧牙强忍着,暗想宁可活活疼死也不能在刽子手面前喊痛示弱。刽子手看着陈玉成已经痛得浑身乱抖。刽子手知道陈玉成正处在剧痛折磨之中,只是他刚烈坚强,强忍痛苦而己,于是放慢了剜肉的速度,每割三五刀,便用蘸着浓盐卤的毛巾擦拭陈玉成流着血的胸膛。 陈玉成极力控制自己的身躯,剧痛之下始终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挣扎与惨叫。刽子手每切开一刀,让人马上涂上一层油,这种油止血不止痛,既避免了陈玉成流血过度而死,又保证他清晰地感受到凌迟的痛苦。刽子手担心陈玉成脱水死掉,于是停下来喂他一些清水。陈玉成也不客气,大口喝水时,往往把杯子咬得咯咯作响,以抵御疼痛。但他的表情,却格外坚毅,他强迫自己,尽量不要五官扭曲。无数次,泪水忍不住在陈玉成眼眶里打转,但陈玉成瞪大眼睛,无论如何也不让泪水掉下来。这位天国最年轻的统帅到死也还神情自若,这般神勇的表现让刽子手都佩服不已。 胜保在刑场附近设下陷阱,重兵埋伏,一直在设法营救陈玉成的陈德才远征军闻讯只好作罢,从此以后就在陕西、河南、山西一带发展力量。 对自己的被擒被杀,陈玉成清楚地预计到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他说“太平天国去我一人,江山也算去了一半”。陈玉成的自述,是太平天国高级将领留下来的自述中,最有志气也是最有骨气的一份,除了与他的禀性有关之外,大概还与他出身童子军有着很大的关系。太平天国的文件规定,十五岁以下的少年,都编进牌尾,不能上前线,主要是当勤务兵,闲暇时练习打仗,实际上是太平天国的战略预备队。他十四岁参加太平天国,十八岁就独当一面,二十一岁担任统帅,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随着英王陈玉成兵团的彻底覆灭,皖北再无太平军主力牵制湘军,湘军得以全力围攻天京,从此再无后顾之忧。 而陈玉成死后,李秀成的军队在太平天国一军独大,连洪秀全的话他也敢不听。天王洪秀全本来让他率军到安徽与湘军作战,他却率军跑到了江浙,攻下了杭州和苏南,再次攻打上海。曾国藩这才让曾纪泽才招兵买马,新建了淮军到上海独立发展。 (。) 第二十三章 李秀成的野心 陈玉成被困安徽庐州,被苗沛霖骗到寿州,最后惨遭胜保杀害,这漫长的时间,忠王李秀成都没有施以任何援手,甚至见死不救。那段时间李秀成在忙着和侄子李世贤一起打浙江,那是他的野心和战略:李秀成想以苏州为中心,大力向东进军夺取杭州和上海,把长江三角洲变成太平天国的强大战略基地。然后,以苏浙强大的经济实力,训练出一支强大的新式军队,这支军队使用从上海购买洋枪洋炮,还有外国的军舰,水陆并进,与曾妖头的湘军决一死战,重新夺取上游。 这个战略如果能实现,曾国藩也未必能搞定李秀成。是故李秀成并不关心安徽的死活,那是陈玉成的地盘,他的眼里只有富庶的江苏和浙江,他认为拿下江浙和苏南一带,才是天国复兴的希望所在,而贫瘠的皖北根本不值得去救,更何况曾国藩的湘军精锐都在那里,与之决战是自寻死路。 李秀成急需一块富庶的根据地,来训练他从湖北和江西招回的二三十万新兵,加上吉庆元、童容海、朱衣点等在广西庆远脱离石达开万里回朝的二十余万“护朝天军”,李秀成手里已经有了五十万大军,这支部队还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战斗力暂时没有形成,他需要打下一块新的地盘来供应这支大军的给养。 在李秀成回师浙江之前,侍王李世贤已经在浙江打下了大片领土。李世贤在江西乐平被左宗棠的楚军打得惨败之后,就率部跑进了兵力空虚的浙江。 自从1857年李世贤被封为左军主将以来,李世贤一直充当战略配角,二破江北大营、奇袭杭州和二破江南大营他都参加了,在实战中他的指挥能力得到迅速提升,他的兵团规模也在不断扩大,他成了天国为数不多的实力派将领之一,后来被洪秀全提封为侍王。 然而李世贤却一直没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所以李世贤进军浙江。而浙江在1861年恰恰富得流油,但守卫虚弱。浙江的杭州、嘉兴、湖州三府,与江苏的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面积不及一般省份的一半,但是赋税收入却占全国的一半,富庶之况,令人瞠目。 李秀成和李世贤奇袭杭州,扫荡了浙北的防务,后来太平军又东征苏南,嘉兴、湖州、严州等地再次受到冲击,浙江的清军,除了连续被打击的张玉良部还有一些战斗力外,其他的基本被李家兄弟消灭。 1861年4月,李世贤兵分南、北、中三路向浙江腹地推进,打到5月,他亲率的中路军占领了浙江中部重镇金华,并在这里修建了侍王府。 7月,浙江北路的开化、遂安、淳安、寿昌、浦江和东阳,南路的遂昌、松阳、宣平、处州、永康、缙云等州县,以及兰溪、武义、义乌和严州等地,都已经被李世贤部攻占。 短短三个月时间内,李世贤轻松击溃防守浙江的各路清军,攻占了浙江中部的大部分州县,终于取得了属于自己的一块让人羡慕的地盘。可是,他不得不留下大量军队驻守,打下的州县越来越多,自己手里的机动兵力却越来越少,要想把浙江全境,尤其是省城杭州收入囊中,还得有人前来帮忙才行。 李世贤自然想到了自己的堂哥----忠王李秀成。李秀成这时压根也没想着去救陈玉成,在李世贤的呼唤下,李秀成集结五十万大军,迅速占领常山、开化和遂安,开始大举进攻浙江。 为了形成战略合力,李秀成率军从严州南下攻打衢州,在汤溪与李世贤会师后,随即兵分两路,共同夺取浙江全境。 兄弟二人根据各自的实力和将来划分地盘的需要,在地图上把浙江这块蛋糕切成两份,并且还据此做了具体的战略任务分工:李秀成兵团负责攻打清军聚集的省城杭州,解决浙北地区;李世贤兵团负责解决浙东地区,攻打清军防务空虚的温州、台州、处州和宁波几府。 李世贤兵团兵分两路,他亲自率领一路负责攻打台州和温州,而其部将黄呈忠和范汝增负责解决绍兴、宁波和处州等地。 李世贤兵团的攻势比较凌厉,攻打浙东战役整体上打得非常顺利,从10月底到12月上旬,不到两个月时间,浙东地区基本上落入李世贤之手,其中打得稍微有点曲折只有一个城市----宁波。 宁波是一个特殊的城市,情况与上海比较类似。早在1842就已经在《南京条约》中开辟成了通商口岸,洋人在这里设有租界。李世贤部逼近宁波,引起了英法等国的高度紧张,英国驻华海军司令官何伯从日本赶回上海,为了解决宁波问题,他特别派遣一艘军舰赶到宁波,试图以武装恐吓逼退正在围攻宁波的太平军。 何伯指示舰长戴勒德要不择手段,阻挠太平军攻占宁波,他给戴勒德发了一封电报:“你要进一步和叛军首领谈判,向他们指出他们占领并破坏宁波,会大大伤害英国及一般外国人的贸易。因此你要求他们不要进攻这座城市,同时你却要表示使用武力的必要,你要提醒他们去年上海发生的事件,说明如果你被迫协助官军防守宁波,他们就无法攻占这座城市。可是你还要表示,你并不愿意采取这种跟太平天国处于敌对的办法,因为我们并不愿意跟他们发生冲突。” 戴勒德舰长率领英国舰队到达宁波之后,马上用威胁的口吻给太平军发了一个照会,警告他们不要攻打宁波,否则就会变成第二个上海事件。与此同时,他还免费替清军在宁波城上安装了十二门西洋大炮。 住在宁波租界之内的英法美三国领事更为紧张,害怕太平军攻打进来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夺了他们的财产,于是赶紧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领事联席会议最终决定,暂时他们还是采取比较斯文的外交手段,派出一个名叫侯雅芝的中国翻译官前到余姚和奉化,分别向黄呈忠和范汝增转告了他们的要求。 黄呈忠和范汝增也算是高级将领了,太平天国的对外政策他们还是知道的,当即表示宁波还是要打的,但是可以推迟一个星期,而且他们会保证洋人在中国的生命财产安全,维持正常的贸易秩序,不会与洋人为难。 1861年12月9日,黄呈忠和范汝增南北两路围攻宁波。守卫宁波的清军一看太平军来势汹汹,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一哄而散不见踪影,宁波城内的清政府官员赶紧乘坐外舰逃跑,太平军得以坐收空城宁波。 清廷官兵的无能和胆小让英国方面也表示无奈。太平军进入宁波后,恪守信约,纪律严明,安民息兵,秋毫不犯洋人的租界。英国驻宁波领事夏福礼将情况报告上级:“宁波刻已完全为太平军所据有,我很高兴地说,截到目前为止,城内尚无屠杀焚掠之事。” 忠王李秀成部也是兵分两路,一路由认天义陆顺德负责攻打绍兴府,一路由李秀成亲自率领主力负责攻打杭州府。 陆顺德是李秀成麾下的得力干将,他率部从严州出发,途经桐庐、富阳、临浦,攻占萧山,于10月29日直逼绍兴府城,并于1861年11月1日顺利攻克。除了省城杭州,其他城市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就被轻松拿下。 李秀成把绍兴看得很重,因为拿下绍兴有利于攻占杭州。他派出自己的儿子李容发作为预备队,紧跟陆顺德进攻绍兴,从侧翼包抄杭州,截断杭州南面的退路,与北面的嘉兴一起对杭州形成大包围的战略。 李秀成的进军速度快得几乎不可思议,从10月14日到24日,短短十天之内就攻占了新城、临安、余杭,对杭州形成了包围态势。他的得力干将谭绍光、郜永宽、陈炳文、童海容、吉庆元、朱衣点等人此时都云集在杭州城下。 李秀成很快就将杭州外围扫清,于11月5日包围杭州。此时镇守杭州的,是从城外早就逃回去的浙江提督饶廷选,还有杭州将军瑞昌、浙江巡抚王有龄等一批文武高级官员。杭州城内虽然有残兵败将数万人,但是军心涣散,没人胆敢带兵出城与李秀成作战。 直到李秀成合围杭州两天后,才有一位勇敢的武将带兵前来援救杭州。但这个不怕死的为数不多的极品绿营武将,是已经被李秀成连败四次,江南大营仅存的一位大将张玉良。 张玉良这次从富阳带领一万清兵,前来与李秀成的十万大军决战,准备以卵击石营救杭州。此人的胆量和勇敢,足以使他成为绿营将领中的佼佼者,也是太平军为数不多的劲敌之一。 王有龄见到张玉良胜过见到救星,赶紧诉苦求救:“杭州粮道已被粤匪截断,城内粮食就要吃光了,将军有何良策?” 张玉良简短有力地回答:“惟有死战!” 但是张玉良遇到了猪一样的队友,死得窝囊。1861年11月21日,张玉良送客人出营,转身回来的时候,被杭州城上的清兵一枪误中,伤到要害,不久就死在前线。 远在安庆的湘军统帅曾国藩,也不愿改变既定的方针放弃安徽前来救援杭州。 李秀成知道打下杭州只是早晚的事儿,也就不急在一时解决战斗,他坚持不战而屈人之兵,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战斗,尽量减少伤亡的方针。他首先对城内清军展开了强大的心理攻势,在封锁粮道制造饥荒的同时,派人将招降广告用箭射进城去,告诉城内清军,军民有别,满汉有别,只要放下武器投降,就不杀他们。 李秀成还向城头的杭州将军瑞昌喊话:“虽然你是满人,可是只要你愿意主动放下武器,本王向来优待俘虏,过去的事情同样可以既往不咎,要是你觉得投降太没面子,我也可以给你留出一条路来,你就自己打个包裹出城而去,本王绝不为难阻挡。” 在李秀成的威逼利诱下,杭州武林、钱塘、清波三门清军,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终于忍受不了饥饿之苦,于1861年12月28日举起了白旗,放下了武器,打开城门,保全小命。第二天,城内清军纷纷出逃,溃不成军,李秀成指挥太平军趁机攻占杭州。 可是巡抚王有龄没有加入投降的行列,他选择了自杀。李秀成对王有龄是有好感的,他在进入杭州城之后,曾经亲自来到巡抚衙门,准备招降王有龄。因为王巡抚在临死前还做了一件好事,他让师爷替自己写了一封信给李秀成,请求他不要为难杭州的老百姓。这件事给李秀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王有龄死后,李秀成吩咐不但要厚葬他本人,还要照顾好他的家人。 李秀成几乎兵不血刃,就拿了下杭州城,他决定暂缓进攻满城,以便瑞昌有充足的时间来投降。龟缩在满城的瑞昌,不想开了满人降汉的先例,竟然对李秀成的宽大不理不睬,决定顽抗到底。李秀成耐心地等了两天,见瑞昌不可救药,便下令攻占满城,瑞昌最后也自杀了。 李秀成接管杭州,几十万军民无米下锅,如果不能妥善解决,将成为一座地狱之城,于是李秀成一面严令部队维持秩序,严明军纪,秋毫不犯;一面赶紧从嘉兴调运米谷钱粮,赈济灾民灾兵。很多灾民都被李秀成的善举所感化,纷纷加入太平军。 打下杭州的李秀成,喜极而泣,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为此他甚至不惜违抗洪秀全旨意,也不顾与陈玉成的死活,一再对危在旦夕的安庆置之不理,辗转进军江西和湖北招兵,扩充实力来巩固自己抢来的这块战略基地。 现在苏杭都被李秀成控制,可他还惦记上海。上海人口虽然不多,但是经济却非常发达,它已经成为中国沿海最大的金融中心和贸易港口,东南数省的财赋恐怕也难以匹敌。 李秀成决定趁着打下杭州的军威,一举拿下上海,彻底解决东线战事。可是对于李秀成的这一想法,有一个人非常地不感冒,不止一次对他严肃批评。 这个人,就是太平天国的干王洪仁玕,他认为曾国藩已经拿下了安庆,不会轻易将上海拱手相让。更何况上海有洋人的洋枪队和军舰,不会像宁波那样轻易得到。 果不其然,曾国藩给李秀成派来的对手是曾纪泽。曾纪泽的战略,不仅是要带淮军守住上海,还要反攻苏州、常州,干掉李秀成和李世贤的太平军。(。) 第二十四章 当江苏巡抚 曾纪泽初到上海,就对上海滩十里洋场的浮华之风和上海官场的官僚有了深入了解,当时李秀成部围攻上海,上海绅商急忙派代表赶到安庆向曾国藩求援,而上海当地的官员却不急,根本不知道如何出兵攻打长毛。 江苏巡抚薛焕还想把淮军置于他的管辖之下。曾纪泽决定静观其变,等赶走李秀成后再作打算。正在这时候,在上海的英军提督河伯和法国领事要会见曾纪泽。 曾国藩在曾纪泽来上海前,告诫他:“千万不要借洋兵来‘会剿’长毛,因为洋人很傲慢,不仅会使淮军受辱还会导致不必要的麻烦。” 曾纪泽这时也并不想洋人插手上海的事,在和洋人谈判时,语气和姿态都不卑不亢,虽然淮军的衣衫破旧而受到了洋人的耻笑,但是曾纪泽不慌不忙、理智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们中国人的地盘,我作主!不需要洋人插手。” 任职江苏巡抚的薛焕,这时是曾纪泽的上司,但曾纪泽在与薛焕交谈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其实也并不给他面子。 为了让曾纪泽服气,薛焕和知府李庆深商量之后,最终决定要与太平军交战,打几个胜仗给曾纪泽看看,顺便打压一下淮军嚣张的气焰。 可悲的是,与李秀成的太平军交手后,薛焕的绿营兵全军覆没,而李庆深本人也落荒而逃。太平军步步紧逼,并一直追至上海附近,薛焕只能厚着脸皮向曾纪泽求救。 曾纪泽便写信给曾国藩,告知在上海的详情。曾国藩觉得,还是必须让清廷给曾纪泽实权。在曾纪泽年少的时候,曾国藩为曾纪泽和曾国荃捐过四品的官衔,这一次他奏请曾纪泽任江苏巡抚。清廷这时候升官,只看能力,不论资排辈,比如左宗棠,就是直接由曾国藩保举,做了浙江巡抚。 在议政时,恭亲王觉得曾纪泽战功还不够当巡抚,但是慈禧太后却力排众议,说:“准了!平天下还得依靠曾国藩父子。曾纪泽从五六年就有战功,早就该大赏了。” 1862年4月25日,清廷突然下了一道命令,任命曾纪泽为江苏巡抚。此时,曾纪泽也正面临太平军第二次攻打上海的危险处境,曾纪泽给部下提出“不要钱、不怕死”的六字方针,不时地提醒他们,打赢仗才是硬道理。 曾纪泽下到淮军的基层了解到,大部分由穷苦的农民组成,他们不仅穿着破旧,并且行为举止不是很雅观,因此总是遭到上海官绅和洋人的取笑。他们怀疑这支队伍能否担任其保卫上海的艰巨任务。 “我们的战斗力,不是看我们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而是看我们有没有必胜的决心!”曾纪泽鼓励淮军,给他们训话,“只要我们守住上海,将来我们要什么就有什么!” 曾纪泽对淮军自始至终都实行严格的军事管理制度,加大训练的强度。在军事训练方面,其内容主要包括阵法操练和扎筑营盘;在纪律整顿方面,曾纪泽实行点名制度,每天中午、晚上各点名一次,绝不允许士兵擅自出营,尤其不允许淮军抽鸦片。如果有谁吸食鸦片,马上开除回老家。 曾纪泽在军营里也帮了不少忙,一般的文书工作,他都得心应手。在曾纪泽和曾纪泽的精心管制和训练,淮军的士气非常高昂,并且他们在曾纪泽的鼓舞下,都蠢蠢欲动,准备和太平军大战一场,一试身手。 当太平军将领李秀成率领十万大军对上海进行第二次围攻之时,上海的英法联军一再要求和曾纪泽率领的淮军协同作战,曾纪泽取代薛焕做了江苏巡抚后,受命于危难之间,他觉得这时候保住上海要紧,这时候李秀成的兵也用洋枪洋炮比较多,曾纪泽暂时加大了与洋人合作的力度,将借师助剿的规模和范围进一步扩大,与英法联军和常胜军联手反攻上海周围的太平军,一举扫清了太平军占领的外围据点,逼得李秀成不得不从苏州赶到上海前线亲自组织反攻。 李秀成在上海战场的反攻显示他非同寻常的指挥能,他选择了西线太仓。李秀成率精兵万余,从苏州来到太仓前线。太仓是上海与苏南基地缓冲带的桥头堡,拿下太仓,不但能够确保苏南安全,也能为后续反击打下基础。 此时曾纪泽指挥的中外联军正在浦东一带胶战,太仓防务相对空虚,李秀成一面命令东线继续牵制,一面利用优势兵力合围,三天就拿下西线的太仓,接着他又乘胜发动连续反击,先后收复嘉定和青浦。 青浦一战,李秀成重创英法联军,杀敌百余人,还俘虏了常胜军副司令法尔斯德,后来还用这个洋俘虏换了一批火药和滑膛炮。南桥之战中,法国提督卜罗德****中弹,当场死亡,英法联军伤亡空前惨重。 李秀成用实实在在的战绩,论证了洋鬼子也不经打,他抓住敌人薄弱环节,用重兵主动出击,采取抄敌后路、重重设围、切断粮道、以逸待劳等多种战术,并吸收洋人的长处,用缴获的大炮和洋枪武装自己。除此以外,他还摸索出了短促突击、埋伏突击等一些新的战法,把装备先进的洋兵打得落花流水。 如果不是曾纪泽的到来,李秀成也许能攻下上海。 曾国藩对儿子曾纪泽厚爱有加,不但亲自前去安庆送行壮威,而且还从湘军抽调了一支特别精锐的部队送给他。这支精锐就是第二个太奸标兵程学启的开字营,人不多,一千人,但是单兵作战能力非常强大,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干老兵。 程学启在安庆战役中的表现非常出色,谋勇兼备,深得曾国藩器重,被保举为游击,赏戴花翎。随后又帮助曾国藩打下安徽重镇无为和铜陵,再被保举为参将。 曾国藩之所以把程学启送给曾纪泽,主要是考虑他的淮军还是一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新兵如果没有老兵来传帮带,在战场上很难形成战斗力,尤其是初上战场,基本上会变成炮灰。 曾国藩还亲自送程学启上船,特别叮嘱他去打硬仗,保护好曾纪泽。 曾纪泽也知道此时程学启对他的重要性,便极力加以笼络,委以重任,什么大仗难仗都交给他去负责。手里有了一支这样的精锐,先锋官和打头阵的部队算是有着落了。程学启到了上海后,在冲锋陷阵和硬仗恶仗他的表现都很出色,很快就成为曾纪泽手下的第一骁将。 李秀成乘胜从松江向上海发动的总攻,却败在程学启的“英勇奋战”上。程学启到达上海后,果然没有辜负曾国藩的厚望,也没有辱没曾纪泽的倚用,先后在保卫虹桥、反攻南桥、解围松江之战中,都立下了大功,斩杀了不少长毛。 程学启的表现让曾纪泽非常满意,派他驻扎上海近郊的新桥,阻击李秀成对上海的强大攻势。 程学启率领开字营在一线指挥战斗,在战场上还亲燃大炮,激励士气。大炮压制住太平军的攻势后,程学启又率部发起冲锋,打开营门与太平军短兵相接,展开肉搏。太平军先后发起近十次冲锋,硬是没能前进一步。 上海近在咫尺,李秀成却因为程学启只能望城兴叹。由于上海流行瘟疫,因此太平军中有很多人染上了疾病,加之天王洪秀全急招李秀成回援天京,无奈之下,李秀成决定撤离上海。然而在撤离之前,李秀成率领部队先围攻虹桥的程学启部,要重创这支汉奸队伍。 曾纪泽得知情报后迅速带领队伍前去支援。这是曾纪泽领导的淮军和太平军的第一次交锋,这也关系到曾纪泽的声威和淮军声誉。曾纪泽带领树字营和春字营亲自上阵,春字营抵挡不住太平军的进攻就撤退逃跑,而此时曾纪泽正坐在虹桥桥头督战。他看到张遇春也在往后撤退,于是就一把抓住张遇春对士兵下令说:“拿刀来,把这个临阵脱逃的狗将领头砍了!” 张遇春见曾纪泽动了真格,只好硬着头皮带队继续往前冲,这才反败为胜。 不久,曾纪泽率领淮军又和太平军打了两场恶战:由程学启部和刘铭传部分别在北新泾、四江口和太平军对抗。并且获得了完全的胜利。 经过虹桥、北新泾、四江口三场战役,曾纪泽一时间声名远扬,天下皆知,他所管辖的淮军最终守住了上海,这让那些曾经取笑淮军是“乞丐兵”的官绅和洋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李秀成不敢不撤,因为天王洪秀全这时已经慌了神:天京陷入了湘军的十面埋伏! 当时李秀成号称四十万大军攻上海,为了减轻曾纪泽在上海的压力,曾国藩除了派得力干将曾国荃和彭玉麟去攻打天京,还另外调了六路大军从四面八方进攻天京: 第一路是曾纪泽的叔父曾国葆率五千湘军,从芜湖和铜陵进攻芜湖,从南岸策应曾国荃的吉字营进军。 第二路为安徽巡抚李续宜部,从湖北开进六安,进攻安徽颍州。 第三路由荆州将军多隆阿进攻庐州。二、三路的意图是控制皖北,从北线包抄天京。 第四路乃是提督鲍超从江西进攻皖南,从南线包抄天京。 这四路大军,加上长江水陆两路,六路大军全部归曾国藩亲自统帅,另外,还有一路也加入到包围天京战略:是浙江巡抚左宗棠带楚军从江西进攻浙江。 曾国藩这时用兵十分老辣,外线大包围,内线小包围,这种泰山压顶之势让洪秀全十分紧张,一天之内,连下三道诏书急召回李秀成。 这时陈玉成死了,李秀成一军独大,洪秀全这时不敢完全信任李秀成,担心忠王不忠。 洪秀全封李秀成一个忠王,无非是希望他能够忠诚和忠心。但李秀成先是抗命不北上,湖北武昌会剿失约,坐视安庆失守不救,手下兵将越来越多,洪秀全对李秀成不信任的指数也在逐渐加码升级。 李秀成也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天王洪秀全不信任的信号。李秀成进攻上海不到五天,就从上海撤退往苏州,除了天王圣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部将陈坤书把苏州搞得乌烟瘴气,老百姓怨声载道。 为了保住苏福省的省城,李秀成决定回去看看情况。陈坤书这个人好色,苏州又是出美女的地方,他在苏州为所欲为,作恶不少。听说李秀成要来,便吓得赶紧从苏州跑到了常州。为了摆脱李秀成的控制和追查,陈坤书竟然用重金到天京讨封王爵。 陈玉成被诱捕杀害的那段时间,也正是洪秀全最为恐惧的时候,洪秀全觉得要敲打一下李秀成了,不但封陈坤书为护王,还一口气封了一批第二梯队的将领。除了陈坤书,李秀成部下还有五员大将也被封王:保王童容海,慕王谭绍光,听王陈炳文,纳王郜永宽,来王陆顺德。 太平天国的指挥原则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同一级别的将领之间互不统属,彼此无权调动他人的部队。这些人封王之后,名义上就和李秀成平起平坐了。李秀成是个聪明人,他一眼就看穿了洪秀全的用意:这是天王用分王的办法来分他的权,提防他。李秀成不理解洪秀全为什么这么糊涂,窝囊废偏偏就得到信任喜欢,自己出生入死还要如履薄冰诚惶诚恐?他对李世贤抱怨说:“我王重用者,第一幼西王萧有和,第二王长兄洪仁发、王次兄洪仁达,第三干王洪仁玕,第四驸马钟姓、黄姓,第五英王陈玉成,第六方是秀成也。” 李世贤说:“那也没有办法,现在曾妖已经围住了雨花台。我们必须回去救援。天京不比安庆,一旦有失,我们就是天国的罪人!” 李秀成也觉得李世贤说得有道理,率领精锐万余回到苏州,开始准备援救天京。而曾纪泽见李秀成大军撤退,开始下令淮军开辟新战场,开始大反攻,向苏南进军!(。) 第二十五章 天京会战(1) 在曾国藩的统一指挥下,湘军进军天京之战很顺利。曾国藩在制定天京会战战略时,经过几个月的深思熟虑,推出“三大战场,四路围攻”的战略。三大战场分别是天京战场、苏南战场和浙江战场:天京战场是主战场,曾国荃、鲍超、多隆阿、彭玉麟等湘军名将都悉数派上,水路并进。他还让他的儿子、江苏巡抚曾纪泽开辟苏南战场,开始战略反攻,让浙江巡抚左宗棠开辟浙江战场:一来是牵制李秀成和李世贤这两支主力部队,二来是要夺回苏浙两省失地,从东线威胁天京,形成合围之势。 三十八岁的曾国荃率军急进,连下无为、巢县、含山、和州、太平府、东梁山、金柱关、芜湖、江宁镇、大胜关等地,直逼天京。 其他各路战略配合支队的进展,也非常顺利,太平(当涂)、芜湖都被湘军攻占,天京上游两岸防线全面崩溃。石埭、青阳、泾县、繁昌、南陵也被鲍超攻占,宁国全面暴露,皖南陷入困境。 湘军从打响天京会战的第一枪到曾国荃兵临雨花台只用了两个月时间,这让曾国藩大感意外。到1862年5月,湘军水师大将彭玉麟已经率领水师八个营的兵力一举攻占了头关、江心洲、蒲包洲,进泊金陵护城河。曾国荃率领湘军陆师九千人也随即开到天京城外,扎营于城南雨花台。 雨花台是天京南面咽喉之地,也是天京城两大主要粮道之一,曾国荃只要掐住了这个地方,可以让天京减少大半的粮食补给,当时天京城的粮食大部分是从苏浙两省通过雨花台运往城内。 洪秀全赶紧给李秀成发去圣旨,一天三道,命令他马上前来救驾。李秀成却认为洪秀全根本用不着这么惊慌,雨花台是天京城外的重要据点,太平军重军把守,地势险要,就凭曾国荃手下的**千人马,不可能拿下雨花台,更别说天京了。如果回救天京,必然要与湘军主力决战,这就重走了陈玉成救安庆的老路,李秀成的兵虽说有几十万,但从两广来的老兵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湖北、江西和苏南一带招的新兵,多是农民或烧炭工等苦力,成分也很复杂,他们有的是失业人员,有的是投降过来的清军,甚至还有流氓地痞。再加上做礼拜之类的占时间,仓猝之间军事训练一时还没有及时跟进,自己手下这些将士的战斗力,李秀成还是清楚的。比起从广西打到金陵的那段时间,已经差得太远了。李秀成便率部在苏州磨蹭了两个来月不回天京,不与湘军决战。 这下惹火了洪秀全,洪秀全再次写了一道严厉的诏书,派人亲自送给李秀成:“三诏追救京城,何不启队发行?尔意欲何为?尔身受重任,而知朕法否?若不遵诏,国法难容!” 这算是洪秀全跟李秀成摊牌了,李秀成没办法,不敢继续违抗洪秀全的圣旨,召集了部下于8月返回天京,这些部下多已经封王,李秀成等十三个王领兵从苏州出发,浩浩荡荡开往天京前线,揭开了援救天京的序幕,史称十三王雨花台救驾。他们商定了三路进军的援救方案:一路由杨辅清率领,攻击宁国,牵制鲍超;一路由陈坤书率领,攻击太平(当涂),切断曾国荃粮道;主力由李秀成亲自率领,与曾国荃在雨花台进行决战。 而曾纪泽在上海立足之后,就开始整顿江苏的吏治,在人才招募方面也是煞费苦心。江苏和其他各省一样,清廷官场**到了极点,其中最突出的则是上海。为了捞取钱财,这些官吏相互勾结、巧取豪夺,根本不将国法放在眼里。曾纪泽采取了“有选择地加以惩治”的办法,打了几只老虎,笼络了一批务实肯干、能力出众的人才,比如郭嵩焘、丁日昌等人。此时,曾纪泽也开始建立自己的幕府,并且很快就召集了一批具有各种各样才能的人。这些人里面有精通数学、天文的科学家,也有懂会计的人才,也有懂得兵法的人才,他们帮助曾纪泽采取了海关厘税分收分用的政策,基本上解决了淮军的军饷问题,并且还以金钱和物资的方式支援了湘军在西线战场上的作战。在半年的时间里,曾纪泽就为曾国藩筹集了20万两饷银,并且还为曾国荃的吉字营采购了大量的洋枪洋炮。 作为江苏巡抚,通过主政一方,曾纪泽意识到,即便是经济发达如上海这种地方,当地主流阶层的思想还是保守的。而农民占大多数人口,也只关心种田地。他没有急于搞洋务和贸易,在幕僚的帮助下,曾纪泽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来恢复农业经济,比如减免田税,给农民返还耕牛、种子等,并且利用官绅所缴纳的税收来补贴农业活动的支出。这些举措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当地百姓的负担,从而使人民的生活状况也有所改善。在科举制度上,曾纪泽也在苏州设立新科,并增加上海及其附近地区的乡试名额,除此之外,他还在苏州地区清廷控制的地方,重建了两个书院,拉拢当地的儒生。 曾纪泽的一系列符合实际的举措和手段,让他很快成了手握重兵、身兼巡抚的江苏实权人物。然后,曾纪泽根据曾国藩的指示,立即发动苏南反攻,并利用太平军叛徒徐佩瑗,让他在太平军内部制造叛乱。 而李秀成方面,他们率兵杀回天京,就碰上吉字营这种硬骨头,此时,吉字营两万人已经全部到了天京。李秀成等人二十万大军对阵这两万湘军,却屡次受挫。 因为吉字营很有钱,当年打下第一座重镇吉安之后,曾国荃就急急忙忙赶回老家买房置地。打下安庆之后,曾国荃找来湘军水师,然后让这些满载抢来的金银财宝从长江一直开到湘乡老家,看得乡亲们的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了。 将心比心,曾国荃懂得手下将士升官发财的心思,对于战后掳掠之事从不过问,所以他的吉字营抢起钱来大约是当时胆子最大,日后遭到非议最多的湘军部队。每次从太平军手里夺得城池后,曾国荃就给他们放假三天,任他们胡作非为,奸淫掳掠,部下们就算做得再过分,也不用担心领导批评。用曾国荃自己的话来说,“老子出生入死,拿点钱怎么了?” 跟长毛拼命的这些年,曾国荃和他手下的高级员工们都赚了个盆满钵满。这些农民背井离乡出来打仗,就是冲着官和钱来的。在他们眼里,九帅的确是一位懂得人性、通情达理、懂得下属疾苦的高明领导,他们愿意跟他出生入死。所以吉字营,这是一支敢于亮剑的部队。这支部队在曾国荃的带领下变成了一凶猛的狼群。曾国荃统帅吉字营,一直杀到天京城外,并要一举拿下天京,活捉洪秀全。 曾国荃带着九千人连破重地险关芜湖和金柱关,一口气打到雨花台,离天京城仅仅只有四里之遥,这时李秀成等人重兵杀回来,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撤走。 训话时,曾国荃对吉字营的两万将士说:“弟兄们,我们的眼前,就是天京,里面金山银山无数,美女无数,有骨气的,就留下来跟本帅去洪贼的龙床滚一滚,去他的金銮殿坐一坐龙椅!怕死的,现在就可以回老家,本帅提供路费。” “我们跟着九帅杀进天京,去坐龙椅,滚龙床!”吉字营的将士士气高昂,没有一个人回老家。 不过,曾国荃他们的处境十分危险:驻扎在天京外围湘军的总兵力,满打满算不过两万三千人,其他几路人马此时还在两百里开外的宁国一带和芜湖以西。原本计划在北路呼应的“多龙”多隆阿,因为不满曾国藩对他嘉奖不公,赌气去了陕西打捻军;原本计划从西南策应的鲍超被杨辅清牵制在皖南,这时候还没有杀到宁国;原来计划从西面配合的冯子材大军,也被太平军胶结在镇江动弹不得。 曾国荃的孤军深入,让曾国藩非常不安,除了关心弟弟的安危,他还担心曾家多年来的努力会毁于一旦。早在曾国荃打下芜湖和金柱关时,曾国藩就再次急忙写了一封特快专递的家书,严令曾国荃停止前进,就地扎营坚守休整待命,等到鲍超打到九洑洲之后,再挥师东进。 但是曾国荃却很倔强,坚持单兵突进。曾国藩只好一边心揣不安,一边想办法提供支援,保证吉字营的粮道畅通和军饷,想办法抽调援军,给曾国荃不断输血,尽量增派援军。 李秀成等人在苏州整顿的两个月期间,曾国荃项住巨大的压力,在天京城内太平军连番不断的军事骚扰下,完成了阵地防御工事。他抓住这个时机把营扎得固若金汤,终于让曾国藩感到一丝欣慰。 不过,曾国藩还是有点担心,写信给曾国荃,劝他等鲍超部会师。但与曾国藩的谨小慎微不同,曾国荃依然牛气冲天,回信给曾国藩说:“舍老巢勿攻,浪战无益,逼城足以致敌。虽危,事有可为。以为贼不足制我。” 曾国藩为了保证会攻天京的计划顺利实施,催促多隆阿和鲍超加快进军速度,尽快赶到天京前线与曾国荃会师。曾国藩首先向朝廷递交了调多隆阿来天京的申请,但是由于陕西的叛乱一时没法平定,清廷让曾国藩自己想办法。曾国藩只好赶紧催促鲍超赶紧打下宁国,尽快前去支援曾国荃。 1862年7月中旬,鲍超终于打下宁国,但他表示部队需要休整,加上童容海投降的后续工作还没有结束,所以暂时无法行动。就在鲍超准备开赴天京前线之时,一场瘟疫突然袭来,让他的霆字营一下子病倒六七千人,其中不乏大量能征善战的悍兵猛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曾国藩差点没晕倒,霆字营一直是他指望能助曾国荃一臂之力的主力部队,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遭此横祸。 更惨的是曾国荃的吉字营也未能幸免于难,被瘟疫席卷而过,大部分将士都成了病号,能上阵打仗的只剩下不到二三成。 曾纪泽听说曾国荃部的情况后,马上往曾国荃那运送了一大批洋医药,还为他搜集大批医生送到前线,里面有一大批还是洋医生。这在当时是一种特别大胆的举措,因为很多洋医生实际上是传教士。早在明末清初,来华的传教士把基督教带到中国的同时,也带来了西方近代科学和医药学。由于当时主要传人的只是浅显的解剖生理知识,而且西医在临床治疗技术上并不优于中医,故影响不大。西医开始对中国医学发生真正的影响是在19世纪初,牛痘接种法以及西医外科和眼科治疗技术的传入,随着西医传入的扩大,近代西医学的成就相继引入中国,从而为西医在中国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在1835年广州就有了传教士建立的第一所眼科医院,1838年“中国医学传教协会”在广州组成。但当时,还是不太被中国人接受,除非是中医治不了的病,要救命了,否则中国人是不会找洋人看病的。 对于西医的手术,中国人更是充满了恐惧,因为当时一旦四肢或是某个器官出现了感染,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是威胁生命的状况。为了保存生命,只能弃卒保车,将感染灶连同器官或者是相关部位一起切除。对中国人来说,这生不如死,因为保不了全尸了!对于西医的诊断手法,尤其是身体上的接触,当时的国人不愿接受。尤其是礼教束缚,女人就算是死,也不会给洋医生碰的。 曾纪泽说服了曾国荃,让士兵们服用一些西洋药片,效果还不错。当李秀成率领大军抵达雨花台外围的时候,曾国荃站在雨花台上举目望去,只见太平军大营层层叠叠,旌旗蔽天,漫无边际,他手下的士兵恢复了六七成。曾国荃决定跟李秀成的大军大战一场。 占据着绝对优势的李秀成大军,一到前线就以泰山压顶之势,对曾国荃发动了强力攻击。曾国荃依然保持着曾铁桶的特色,修筑营垒,开挖壕沟,决定继续采用防守反击战术,与李秀成打一个阵地战。 这次大决战,一开打就显得异常激烈而残酷,每一次冲锋与防守都是一次你死我活的残酷搏斗。 李秀成指挥大军强攻六天,曾国荃率部死守。太平军死了一万多人,竟然毫无进展。李秀成发现曾国荃的布防非常严密,内外两层壕沟,大垒小垒,层层叠叠,互相护卫,根本没有破绽,他决定以包围对包围,用铁桶对付铁桶,用二十万人将两万人层层围住,再想办法切断粮道,这样一来曾国荃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 第二十六章 天京会战(2) 李秀成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围打曾国荃的两万人,但这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可是湘军一天不撤走,天王洪秀全在天京城里就如坐针毡。天王每天都催李秀成尽快赶走曾国荃部,不容他慢慢围攻。 天时也对李秀成不利,他要想长期围困曾国荃部,自己二十万人也需要粮草接应才行,但是此刻天京城里本来就缺粮,冬天马上就要来临,天王洪秀全不找他要粮就不错了。另外,二十万人的冬衣也没有着落,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冷起来也会冻死人的。 李秀成最后决定,跟曾国荃全面决战,让湘军顾此失彼。1862年10月,李秀成发动了第一次全面攻击,打击曾国荃的东西两翼。东翼是曾国荃的主力,西翼是曾国荃的粮道,只要搞定其中任何一个,曾国荃部就得撤离南京。 “兄弟们,试试我侄儿从上海给我们买来的洋枪洋炮。”李秀成率军从东西两翼猛攻的时候,曾国荃告诉手下将士,让长毛靠近了再打。 李秀成运用的是人海战术,这一套面对曾国荃部下的洋枪洋炮根本不管用。他们一靠近,湘军的射击乱打也能打得准,排炮的威力也非同小可。 在湘军的枪林弹雨中,李秀成指挥太平军听到炮响就卧倒,等湘军打完了要填充弹药时再前进,但这种打法,说到底吃亏的还是太平军。损失惨重的李秀成,决定不与湘军决战了,在切断曾国荃的粮道上猛攻,目标锁定湘军西线江心洲。李秀成指挥太平军抄袭江心洲后路,意图切断曾国荃的交通线。曾国荃命令湘军连夜开工,加班加点,修筑了十几座营垒,与太平军在洲上对峙,确保粮道通畅。 全面进攻打了六天,曾国荃营垒丝毫未动。李秀成低估了湘军吉字营的防守能力!最终,李秀成也决定使出洋枪洋炮对付吉字营,他集中了太平军全军的洋枪洋炮,重点打击湘军东路曾国荃主力。 李秀成长期在苏南与洋人打仗,缴获了不少洋枪洋炮,洋枪有两万多杆,还有不少开花大炮。李秀成凭着炮火优势,指挥太平军向湘军发起猛烈冲锋。曾国荃深知洋枪洋炮的厉害,不敢出来应战,只是命令兵将死守阵地,投掷火球、施放枪炮,拼命抵抗。这种打法,双方都伤亡惨重,但战事仍激烈进行,没有进展。 10月22日,李秀成继续加强攻击力,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太平军将士在炮火支援和掩护下,用木板顶在头上,弯腰迂回前进,躲避湘军枪弹,齐声呐喊,冲到壕前,用草把填壕,试图冲进湘军阵地展开肉搏战。 “兄弟们,跟我上!”曾国荃见李秀成要玩命肉搏战,脱掉外套,冲到壕前,亲自督战,鼓舞士气,拼死挡住太平军前所未有的强大攻势。 战火无情,枪炮无眼。正在督战的曾国荃只见左脸一热,随即嘴角一阵甜味,还夹杂着淡淡的咸味。鲜血和着尘土,沾满了曾国荃的面颊,他用手一抹一甩,用湘乡话狠狠地骂了一句,继续组织将士还击。湘军将士在曾国荃的感染下,虽然眼看自己身边的战友一个一个倒下,却并没有胆怯退缩,反而越战越勇,终于没有让太平军越壕沟一步。 经过一天的激战,曾国荃部伤亡惨重,简单处理一下被弹片划伤的口子后,他带着各营营官,逐营视察安慰,激励士气,安排加固工事,补充弹药。战斗还没有结束,明天还得继续。 经过一夜的短暂休整,曾国荃带领湘军重新回到战斗岗位。就在战事逐渐升温的紧要关头,侍王李世贤带领三四万生力军,也从浙江赶来为李秀成助战。 兵力上进一步占据优势的李秀成,再次指挥太平军掀起了第一次进攻,他一边加大正面攻击力度,一边趁着湘军注意力被地面部队吸引的机会,开始玩起了地道战。 曾国荃见太平军四处挖地道,担心防不胜防,便在壕沟围墙内再挖一道壕沟,再砌一道围墙。就算太平军的土营将士,能够洞穿第一道壕沟和围墙,也不可能再有力气穿越第二道防线。 李秀成指挥太平军将士,每人带着一个装满土的木箱,冲到湘军壕边,垒成一条木箱墙,作为临时的掩体,然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偷偷在木箱砌成的墙体下面开挖地道。 面对李秀成的上下两层的立体攻击,曾国荃两头应付,一面组织兵力开展地面阻击,一面挑选精锐破坏太平军的地道。就这这时,一直被太平军打得喘不过气来的曾国荃发现太平军西线营盘有所松懈,他迅速组织了三支冲锋队,向太平军西线营盘发动突然袭击。太平军猝不及防,十二座营盘被湘军冲破,死伤惨重。 不久,李秀成亲自指挥下,湘军壕墙被太平军土营的火药炸开了两个缺口,太平军将士闻声而动,在一排又一排的炮火支援下,他们一边呼啸呐喊,一边冲向湘军阵地。曾国荃一直坚守阵地,打到了十一月,眼看就要顶不住了,曾纪泽带了三千援军从水路抵达雨花台前线! 眼看太平军就要冲进缺口,李秀成喜出望外,可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只见曾纪泽又带着大批淮军突然杀到,在缺口处用枪炮猛烈回击太平军。由于挨得太近,曾纪泽部下的武器杀伤力达到了极限。在淮军杀伤力最大化的打击下,太平军即使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亡上万人,还是没能冲破湘军防线杀进缺口。 李秀成眼看机会难得,继续组织太平军精锐连续发动了五六次强力冲锋,但是都被曾纪泽的援军挡在了缺口之外。这一次,跟曾纪泽来雨花台的淮军将领是刘铭传,这一战,他的指挥作战能力得到了曾纪泽的认可。 就这样,李秀成精心组织和策划的一个月天京会战,没能攻破湘军阵地,最终宣告失败,李秀成已经没有太多生力军能够再次发动对曾国荃的大规模强攻。 而且湘军由于后勤补给线一直没有受到致命破坏,后方接济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吉字营越打越来精神。 李秀成原本派了陈坤书负责断了湘军的粮道,可是没想到他在金柱关一带被彭玉麟水师打得节节败退,未能实现既定作战目标,所以曾国荃一直能够通过水路得到曾国藩为他筹集的粮草和弹药,与李秀成在阵地上顽强地打消耗战。 李秀成不想再与湘军正面冲突,这种人海战术伤亡太重,再这么打下去,自己这点家底弄不好都得赔上。 李秀成也开始挖地道作战,太平军开挖的洞口,一般都选在离湘军很远的偏僻处,并且在挖地道的同时,利用地面炮兵部队进行掩护,让湘军的听地法失去用武之地。但太平军土营的土方作业,依然没有骗过精明的曾国荃,他以针尖对麦芒,地道对地道。 1862年11月5日,湘军中有个叫做刘南云的将领,终于第一个挖穿了太平军的地道,与太平军在地道里狭路相逢。 狭路相逢勇者胜,相期不如偶遇,湘军和太平军在地道里不期而遇,当即就在地道里打得你死我活。 有了刘南云这个成功的案例后,曾国荃就命令湘军成天到处转悠,到处开挖地道,竟然把太平军挖的绝大部分地道都挖穿了。挖穿之后,湘军就拼了命地往里面又是熏烟,又是灌水,结果太平军多数地道都是半途而废,成了烂尾工程。 在湘军的反攻下,太平军的地道还没能靠近湘军壕沟,就被湘军破坏。正在作业的太平军土营士兵,有很多当即就被湘军杀死。曾国荃甚至还指挥湘军,对太平军的营盘发动突然袭击,摧毁了太平军靠近阵地的几处营垒。 李秀成率部二十余万打了四十多天,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部队死伤数万,弹药耗费无数,粮草不多了,再打下去,等曾国藩的援军一到,李秀成估计自己就会变成第二个陈玉成。1862年11月26日,李秀成以进为退,向曾国荃发动了最后一次强攻,随后命令部队全部撤出战斗。 尽管李秀成的撤退布置周密,11月25日,曾国荃就得到了李秀成即将撤退的情报,已经做好了偷袭的准备,结果果然顺利得手,被他摧毁了太平军十几座营盘。 李秀成从天京雨花台撤退,心情也非常复杂。本来他是不想打天京会战的,结果被洪秀全臭骂了几顿后,不得不调集太平天国的几乎全部精锐,希望能够毕其功于一役。可是,天京会战,结局却以太平军失败告终,天王肯定不会轻饶他。 果然不出李秀成所料,雨花台战役的半途而废,让洪秀全大为光火。李秀成当即就被洪秀全叫到金龙殿,当面狠狠地痛骂一通。骂完之后,洪秀全还把他的忠王爵位革掉,指示李秀成立即到江北联络各部太平军,收复天浦省,收集粮草接济天京,然后北上攻打湘军老巢安庆,以解天京之围。 李秀成一听,就知道洪秀全这条“进北攻南”指示不太靠谱。这种“围魏救赵”的伎俩,早在援救安庆时就已经失效,如今老调重弹,恐怕不会奏效。况且这次北进除了吸引曾国荃,恢复皖北根据地,还要筹集粮食运到天京缓解饥荒,这不是天方夜谭么?李秀成原本是要回到苏福省去,当时曾纪泽已经又率淮军去攻打苏州了,苏褔省也岌岌可危。但当时天王洪秀全正在气头上,李秀成没敢吱声,就答应了洪秀全,赶紧蔫头耷脑跑出了金龙殿,赶紧离开天京,不然天王一生气自己的小命也难保。 李秀成觉定先离开天京,走一步算一步。出了天京后,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违抗天王的意思,只好阳奉阴违,点齐先头部队渡江,执行“进北攻南”的天王战略。 1862年12月1日,李秀成命令章王林绍璋、对王洪春元、儿子李容发率领数万先锋,渡江北进,杀向安徽,挺进湖北。他们必须要拿下浦口和江浦,这是天京北岸交通线的必经之地,被洪秀全改名叫做天浦省。此时镇守两浦的清军将领,正是投降清朝的李世忠。李世忠投降胜保后,被提拔做了江南提督,负责江北两浦的防务。 太平军前锋对李世忠的底细,当然非常清楚,所以不想与他做过多纠缠。洪春元指挥太平军,一面围攻李世忠大营,一面率领主力冲过两浦,四天之内,连续攻占皖北西部的含山、巢县、和州三座城市,随后又进占铜城闸和东关这两个战略要地。 李秀成的太平军前锋向江北突进的同时,洪秀全还让江南的几支太平军游击队向江西挺进,牵制皖南鲍超等部湘军,配合主力行动。一支是襄王刘官芳,从徽州、宁国出发;一支是奉王古隆贤、匡王赖文鸿,从太平和祁门出发;一支是堵王黄文金、孝王胡鼎文,从青阳、石埭出发。 曾国藩一边嘱咐江北各地驻防部队严防死守,一边绞尽脑汁把各地能调动的一些小部队,尽量调到江北前线去堵截太平军。被调动的部队基本上属于边角料,规模都不是很大。一支是周惠堂的两营,共一千多人,增援西梁山和裕溪口;一支是从芜湖抽调的总兵李昭庆,率领张树声五营士兵,增援无为;一支是李续宜手下的提督萧庆衍,从河南固始率八营湘军增援庐州;一支是毛有铭的七营湘军,增援巢县。 曾国藩将增援的重点放在无为、巢县和庐州一带,阻挡太平军西进。可是,曾国藩的调兵遣将已经落在了李秀成的后面。安徽的含山、和州与巢县已经被李秀成前锋攻占。 1863年2月底,李秀成才率领大军渡江与前锋会合,正式实施“进北攻南”战略,西征正式开始!跟随李秀成参加第三次西征的有三十万人,将领有纳王郜永宽、养王吉庆元、纪王黄金爱、武王汪有维、爱王黄崇发、顺王李春发、相王陈潘武、护王陈坤书、顾王吴如孝等。 曾纪泽得到李秀成主力渡江北上的消息,大喜,告知曾国藩,三个月内,他一定率淮军拿下苏州,搞定苏南战场。(。) 第二十七章 敲打洋人(1) 就在曾纪泽筹划指挥淮军反攻苏州之时,浙江巡抚左宗棠觉得楚勇人少,请求曾国藩就近调兵增援攻宁波。曾国藩写信给曾纪泽商办此事。曾纪泽此时也无兵可抽,于是调华尔率洋枪队火速入浙,会同左宗棠的楚勇收复宁波。 华尔是美国人,诺维奇大学肄业生,曾受军事训练,后在海上及中南美洲从事冒险活动。当时西洋军人的国家观念不是很重,他曾投法**队任中尉,参与了克里米亚战争。咸丰九年,华尔来华,在清军水师炮船“孔夫子”号当大副,后在上海候选道杨坊赞助下,招募洋人组成洋枪队,任领队,不久加入中国籍。 当时,洋枪队有人众五千余,大多数为洋人,小部分从上海当地招募。洋枪队由英**官教练,用洋枪洋炮洋船装备,颇具实力。洋枪队始以苏松太道吴煦为督带、记名道杨坊与华尔为管带。杨坊不久改任地方职,但仍随洋枪队作战,洋枪队遂加委美国人法思尔得和白齐文为副管带。洋枪队除马、步二军外,还有舰队和炮队,完全按照外**队的建制组成,耗饷甚巨。 曾纪泽对利用洋人打仗并不反对,但是一直想敲打洋人,寻找裁削洋枪队的机会,想把节省下来的饷银用来壮大淮勇。 曾纪泽要调洋枪队去攻打宁波,没想到第二天,华尔就递进来一份欲扩大洋枪队人数、增加洋枪队饷银的呈文。 曾纪泽把华尔的呈文收到箱子里,不着一字;华尔虽三番五次地催办,曾纪泽道:“宁波事急,你若不去,本官就遣吴煦与杨坊共同统带洋枪队去宁波;若你们畏惧不前,巡抚衙门正好就此奏请清廷裁削洋枪队。” 华尔这才从命,其实他也想给曾纪泽一个能战的印象,希望扩军成功。吴煦与杨坊照例随舰队行动。 太平军听说洋枪队来袭,先在慈溪预伏下重兵,然后放出一小股人马来与洋枪队交战,诱其进入伏击圈。 华尔不知是计,率洋枪队一路追打,一直跌进慈溪的埋伏圈里,周围随后便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来。双方激战三昼夜,洋枪队伤亡过半,眼见尸体增多;太平军也损失一万余众。 这时,左宗棠急率楚勇来攻,一路猛打,太平军只得撤围。洋枪队开始收拾战场,掩埋尸体。华尔拎着指挥刀,一边巡视,一边杂七杂八地骂个不停,不时地还对躺在地上的太平军踢上一脚。 副领队白齐文这时用英文说道:“华帅,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这里到处充满着血腥气,闻起来让人浑身都舒服不起来呀!” 白齐文话音刚落,不远处,太平军一个还没有死的士兵举起枪,一颗流弹忽飞来,正中华尔的脑袋。华尔一跤扑倒,再无声息。 白齐文吓得脸色巨变,半天醒不过神来,他身边的洋枪队士兵赶紧补枪,将那个开枪的太平军脑袋射成了马蜂窝。 白齐文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天哪,这里太恐怖了!太可怕了!” 白齐文带上华尔的尸体,率余部乘船退回上海。法思尔得统率二百余常胜军驻防慈溪。吴煦、杨坊回上海见到曾纪泽,隐去慈溪被围一节不提,只对洋枪队如何奋勇大加宣扬,他们按着白齐文的吩咐,对曾纪泽道:“华帅临终时,一再留话,让白齐文接管常胜军。” 于是,曾纪泽上折为华尔请恤。因华尔留有遗言,他死后,常胜军交给副领队他的美国同乡白齐文接管,所以决定暂时让白齐文做领队,以为权宜。 华尔战死,英国方面提出派员接管常胜军。曾纪泽对美国人的印象比对英国人的印象要好,不答应,仍令吴煦会同杨坊督带洋枪队,暂委白齐文为洋枪队临时管带,法思尔得为副管带,参将李恒嵩仍为监军。 白齐文见曾纪泽只是让他临时管带洋枪队,知道曾纪泽还不信任他,于是连夜去拜访薛焕,花重金在薛记古玩铺购货,求薛焕帮忙。 清廷任曾纪泽为江苏巡抚,薛焕仍以钦差大臣在上海办理洋务。老谋深算的薛焕,想拉拢洋枪队,对白齐文道:“我大清的事情,有时取决权并不在自己人手里,偏偏掌握在你们这些外国朋友手里。明儿,本官要请英国水师提督何伯、陆路提督士迪佛立吃饭。本官让何伯与士迪佛立去巡抚衙门为你求情,再免去法思尔得副管带一职,这个管带的实缺,不就稳捏在你手里了?到时候,你只要听我的就行。” “只要我接管洋枪队,一定听大人你的。”白齐文笑着说。 白齐文走后,薛焕马上便把英国水师提督何伯与陆路提督士迪佛立请进通商衙门,许以重利,请他们到曾纪泽面前去为白齐文说情。 何伯、迪佛立满口允诺,但并不到巡抚衙门,而是直赴常胜军大营来见白齐文。白齐文知道他俩的来意,便拿出一万两银子分送给他们。何伯、迪佛笑眯眯地收下,这才来到巡抚衙门求见曾纪泽。 洋人大多性直,讲话不大会绕弯子,何伯开门见山地说:“曾大人,我们赶来见您,就是想告诉您,关于常胜军的领队人选。我们以为,常胜军的领队人选,既不一定非要英**人,也不一定要其他的什么人,白齐文将军就非常合适。白已经加入了贵国国籍,贵国又赏了他三品顶戴,我们放着这样一位勇略超群之人不用,又用谁呢?我已奉我国女王之命即将离任回国休假,我匆忙赶来向您推荐白齐文,是完全为了贵国的利益!” 士迪佛立也道:“白齐文自小受过很好的军事教育,我也同意推荐他领导洋枪队。而且,法思尔得这个美国人不是很可靠。据鄙人了解,法思尔得的父亲是个鞋匠,非常吝啬。我们英国方面,正在考虑撤换他这个副领队。” 曾纪泽见他们来得太快,反而不着急,道:“本官只和华尔接触过,与白齐文、法思尔得尚未谋面。待本官院见过他们之后,再作决定如何?” 话毕,曾纪泽便吩咐人摆酒,二人饭毕离去;但不久,何伯与士迪佛立又转回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大胡子高个子的中年洋人。 何伯用手指着大胡子洋人说道:“李大人,您说还没有见过白将军。看,鄙人现在把白将军给您带过来了。您这回该满意了吧?” 曾纪泽见那白齐文,生得牛高马大,满面的胡须衬托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印象,笑问何伯:“何军门,法思尔得怎么没有来呀?本部院的靴子坏了,想找个人给修一修。” 白齐文抢着答:“禀抚台李大人,法思尔得按鄙人的指派,率部分常胜军,正在慈溪一带防守。” 何伯道:“李大人,您这回可以放心了吧?您的任命还没有下达,白将军已经担负起领队的责任了。常胜军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没有白将军这样的人来做领队,怎么可以呢?何况,这也是华尔遗命!” 曾纪泽权衡再三道:“好吧,本官就答应二位军门的请求。白将军就权做常胜军的领队,待朝廷正式下旨后,再正式实授。” 当时,常胜军只剩三千人,白齐文想在短时间内重振洋枪队的威风,这就需要招募新勇,向督带杨坊提出自己的设想,杨坊不敢做主,他们一同来到藩司衙门见江苏藩司吴煦。 白齐文用生硬的中国话道:“吴大人,不瞒你说,常胜军宁波一战,元气几乎丧尽,不补充起来,如何再战?你要尽快给我拨五十万两银子!” 吴煦吃了一惊,忙问道:“不过是募勇,怎么要这么多银子?” 白齐文道:“这个月的饷银已经欠了七日,你把这个月的饷银发下来,那么下个月呢?下个月就得提前七天把饷银给我们。你算一下,这两个月的饷银就是八万两,再加上补充人马,要补充枪支、弹药,这又是多少银子?我们是在为你们国家打仗,我们的饷银你是不能拖欠的!” 吴煦赔着笑脸道:“白帅先不要急,您的终归是您的。不过,现在是曾纪泽署江苏巡抚。他这个人,不同于薛大人,藩库以前怎样,现在怎样,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本官支持您募勇,购械发饷。可本官丑话先说在前头,曾大人那里是否同意,本官可没有把握!” 白齐文道:“这好办得很!吴大人现在就同杨大人去抚台那里,我可以在这里等。我刚任管带,不好向曾纪泽开口!” 吴煦和杨坊对望了一下。杨坊小声对白齐文道:“白帅,方伯适才已经讲了,您是在帮我们打仗啊!我们亏谁,也不能亏了您不是?你先回营吧。” 白齐文起身道:“好,我就只好回军营去等。我已经在乡下插起了募勇的旗号,到时候你们可不能耍赖。” 杨坊笑眯眯地陪白齐文走出去。吴煦松一口气,刚要喊人沏茶,一名差官大踏步进来,双手把札子呈上,禀道:“禀藩台大人,总督衙门札子到了,抚台大人着大人作速办理。” 吴煦把札子接过来,提笔给差官批了回文。待差官走出去后,这才不慌不忙地拆开札子观看。这一看,却又把他大吓一跳,总督衙门把江苏依例划拨给围困金陵大营的饷额又提高了两成,原来是每月十万两,现在竟然加到了二十万两! 原来,天京会战之后,曾国荃觉得吉字营死伤比较多,两万人也不够,于是又进行了扩军,从两万人扩军到五万! 吴煦不由暗自心里叫苦:“这个曾老九,他只图自己立大功,却全然不管别人的日子怎么过!上海每月只有三十几万两的进项,除常胜军外,还有曾纪泽的淮勇,几千名的绿营官兵也都等着饷粮,黄翼升的水师饷额也由江苏藩库里出。这日子怎么过?” 吴煦传人备轿,他要到上海去见曾纪泽,他来到巡抚衙门,尚未下轿便被告知,曾纪泽与张树声、刘铭传等人会商克复苏州的事。吴煦只好改道去通商衙门见薛焕。吴煦与薛焕喝茶时,常胜军督带杨坊接到曾纪泽从青浦大营发来的军情快报,着杨坊转饬常胜军白齐文率军火速增援。 杨坊未待把曾纪泽的札子读完,已是浑身抖个不停,他知道,白齐文正为饷银不济一事发脾气,此时让他出征,不是明摆着要碰钉子吗?杨坊不敢去城外见白齐文。他传人备轿,决定到薛焕那里去讨个主意。 薛焕对杨坊道:“白齐文这个美国佬,你们都不了解他,本官却了解他。他只认钱,本官通过英国人举荐他做常胜军的领队,并非是因为他会打仗,实是想给曾纪泽制造点麻烦。” 杨坊急忙问一句:“曾纪泽要让常胜军去助剿扬州,司里应该怎么做呢?” 薛焕想了想道:“杨按院,依老夫看哪,你还是先同吴布院回松江,把常胜军这月的饷银拿到手里,然后再去见白齐文。常胜军不同于绿营,没有银子,你说话他是不听的!白齐文若问你要那五十万两,你就一股脑给推到曾纪泽那里去,让他找曾纪泽去闹。” 杨坊低觉得这办法不错,两天后,他腰里掖着四万两银票,摆轿来到常胜军大营。杨坊落轿,常胜军照例鸣放礼炮迎接。 礼毕,白齐文开门见山,对杨坊道:“鄙人已经招齐了两千人。您今天来得正好,快把饷银交给我吧。” 杨坊边往大帐走边道:“白大帅真是个性急的人,本官赶了大半天的路,连口茶都没有喝。” 说完,杨坊打开护书,从里面摸出曾纪泽发来的函调札子,连同银票一起往白齐文面前一放,道:“白大帅,这是抚台打军前发给您的札子,你先看一下,十日内拔营。” 白齐文是认得华文的。他把银票接过,细细看了看,大叫道:“杨大人,这是四万两,根本不是五十万两!您答应给的是五十万两,而不是四万两!你为什么贪污我的银子?” 杨坊笑道:“白大帅莫急,听本官把话讲完。这四万两银子,只是藩库拨给常胜军这个月的饷银。藩库吴方伯正在筹备常胜军下月的饷银。至于余下的四十万两,可以去问方伯,也可以去问抚台!” 白齐文气得猛然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杨坊说道:“你们大清国,真是无可救药,都还是不讲信义的人!华尔在时,你们从不拖欠常胜军饷银;鄙人刚做领队,你们不仅饷银一拖再拖,还不准把缺额补齐,你们是瞧我不起吗?”常胜军的这个领队,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不能再做下去了!”(。) 第二十八章 敲打洋人(2) 白齐文冷不高兴地走出大帐,杨坊忙对李恒嵩道:“李参将,你怎么还在发愣?快去把白大帅劝回来呀!抚台征调常胜军赴苏州助剿,白大帅这时不干了,这不是让我们难堪吗?” 李恒嵩无可奈何地起身尾追出去,过了一刻钟,才见白齐文在李恒嵩的陪同下重新走进来。白齐文一进来就坐到原来的位置,盯着杨坊道:“杨大人,我们到前线是去拼命。没有饷银和钱买弹药,是万万不能的,你们看着办吧!” 杨坊说道:“只要白大帅肯接着干,火药、弹子和轮船,都包在本官身上!” 白齐文道:“既然如此,今晚我们就连夜动身。杨大人回去抓紧办自己该办的事情吧!” 杨坊见白齐文没有留饭的意思,只得边起身边道:“本官回去就办。” 四万两白银太少,白齐文站起身,冷冷说道:“杨大人,不送了!” 杨坊赶紧溜走了,快马加鞭离开常胜军大营,先赶到松江城去会吴煦。吴煦正在布政使司衙门同署松江知府方传书谈论公事。杨坊道:“方伯,白齐文这个洋犊子他反了天了!他不过是个管带,竟然连我这个督带都不放在眼里!不是我抹下脸来狠狠训斥了他几句,他不定要作多大的妖呢!白齐文虽答应去金陵助剿,可他要先拿五十万银子,还有租船一项,也要一笔银子。我们去哪找这么多钱?” 吴煦沉思了一下道:“没有钱,洋人不好得罪,我们两个受活罪!” 两个人很快离开松江城,乘轿赶往上海的通商衙门。薛焕当日偏偏公事多起来。吴煦、杨坊二人没了主意,只好躲着不见白齐文。 白齐文当晚带兵准备出发,可是等到半夜,还没见人送银子来,感觉受骗,他大怒,就在这晚点了一千人马扑进松江城内;参将李恒嵩当时正在自己的房中喝茶,忽听门外人声嘈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步出门外打听,方知白齐文带人赶往松江城方向。 李恒嵩也顾不得多想,急忙从马厩里牵出自己的坐骑来,叫上随身的两名侍卫,急急尾追过去。 白齐文进城,先让人将松江城的四门关闭,将守城官兵俱赶下城头,换上他的人马,然后便带人闯进布院衙门。当值的差官忽然见一帮洋人舞刀弄棒地闯进来,以为是打劫,早吓得魂飞魄散,躲进一堆乱草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白齐文在衙门的里外走了一遭,没有见到人,道:“你不在衙门,肯定就在家里!”随手推翻两张桌子,率人奔出衙门,扑向吴府。白齐文砸开吴府的大木门,带人里外搜查,仍没有见到吴煦的影儿。白齐文就把吴府的管家拉到面前,问道:“鄙人是常胜军的领队白齐文,你快告诉我,吴大人躲在哪儿?” 管家是认识白齐文的,他一边暗中打发人去向知府方传书报信,一边说道:“老爷午后便同杨按院去了上海。” 白齐文眼珠转了转,问道:“吴大人去了上海,我在上海怎么没有见到?你们清国人个个都会撒谎。你要讲实话,吴大人他究竟躲在哪儿了?我不是要难为他,只是要同他办公事!” 管家惊道:“大帅不是在说玩笑话吧?您老找老爷要银子,该到衙门里去要,怎么半夜三更闯进家里来要?公家的银子能放在家里吗?” 白齐文一拳把老管家打翻在地,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大清有句古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给我搜!把银子统统给我搜出来!” 吴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老管家被白齐文打得背过气去,许久才醒过来。老管家拼死爬起来,睁眼一看,下人都被轰到一个角落里发抖,吴府的九房太太连同丫环,都被锁进一个大空房子里干号,洋兵在各个房间里乱翻。 这时,常胜军参将李恒嵩大踏步走进来,找到白齐文,急道:“大帅,您老怎么私闭了城门?大帅既通了大清的国籍,就该知道大清的法度,这是杀头的大罪!” 白齐文瞪起眼睛,道:“鄙人现在寻找吴大人为本军要银子,你跑来胡说什么?” 白齐文返回军营大略清点了一下收获,意犹未尽,很快又点了一千人马扑向上海城。李恒嵩得到消息时,白齐文已离营半个时辰,李恒嵩只好带上几名亲兵追出大营。 白齐文很容易便叫开上海城门,进城后,他既未去通商衙门,也没有去上海道衙门,而是直奔位于上海城东的杨坊府邸。 杨坊穿着便衣带着几名下人迎出来,见是白齐文,先是一惊,他按捺住内心的惊慌,满脸堆笑道:“原来是白大帅,失敬,有请!”随即把白齐文引进书房,又忙让人摆茶出来:“白大帅深夜来访,可知事情紧急,不知大营发生了什么事?” 白齐文冷笑一声,劈手抓过杨坊的辫子一拉,一拳打得他鼻子流血,口里恶狠狠地说道:“鄙人漂洋过海来到你们大清国,帮助你们剿灭长毛,你们竟然骗我!” 杨坊吓得闭上眼睛,浑身颤抖道:“本官这里只有四万两银票,是常胜军下月的饷银。” 白齐文没待杨坊把话讲完,便大吼道:“杨大人你好可恶!吴大人已把下月的饷银拨了出来,你为什么不交给我?你想私吞吗?” 杨坊红着脸道:“方伯把银票递给本官时,再三交代,这四万两饷银,要等常胜军向苏州开拔前再支付。” 白齐文道:“好,你先把这四万两银票交给我。余下的银子,你马上给我凑。你凑不齐,我们就不走。” 杨坊道:“你不放手,让本官怎么去凑?” 白齐文想了想,只好放开手道:“好,我放手,你杨大人休想打什么坏主意。我认得你,我手里的刀可不认得你。你快去拿银票!” 杨坊赶紧去找薛焕哭诉。薛焕连夜上折,明着是向朝廷通报发生在上海的事情,实则却是在参巡抚曾纪泽。 薛焕推测,上海发生这么大的事,两宫太后见到折子后,就算不将曾纪泽问罪,曾纪泽的这个巡抚,可也就当到头了。折子拜发,薛焕那张已阴沉了五个月的大方脸,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常胜军参将李恒嵩则在当日即打发快马,把发生在松江与上海两地的事情,向曾纪泽做了详细的禀报。 曾纪泽知道事情原委后,大吃一惊,他没有料到白齐文会在此时闭城闹事,急把幕僚冯桂芬、王凯泰、钱鼎铭、王大经等人召进大帐议事。他先将密报递给众幕僚看后,才道:“各位可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言!” 钱鼎铭道:“下官久在薛焕的身边,据下官所知,薛焕与白齐文相交甚厚,这件事,眼见是薛焕在里面做了手脚,否则,白齐文不会胆大到私闭松江城索饷。” 曾纪泽也觉得奇怪,骂道:“白齐文这个狗东西,洗劫吴府打伤杨坊,他竟然也没来帮我们打苏州?带着亲兵上百人,遁了个无影无踪。他是中英两国聘用的统兵武将,需两国签发缉拿文告才好捉拿。” 冯桂芬道:“当务之急,您老应该先去会会英国陆路提督士迪佛立,将白齐文私闭城门闹饷的事和他通通气儿,看他怎么说。大帅曾经说过,白齐文能做常胜军的管带,还是这个士迪佛立保举的。” 当天,曾纪泽就带了亲兵,乘轮船赶到宁波去见英国陆路提督士迪佛立。士迪佛立当时正在宁波配合法**官,替左宗棠训练新招募的常捷军一部。 曾纪泽开门见山,皱着眉头说道:“士军门,白齐文带着常胜军私闭松江城四门,把吴布院的府邸洗劫一空,又赶到上海,不仅抢了杨按院的府邸,还动手把杨按院打伤。士军门是白齐文的担保人,白齐文犯下滔天大罪,我来找你要人。” 士迪佛立大惊道:“这不可能!白齐文是军人,他不是土匪,怎么可能打劫?” 曾纪泽不急不躁,他拿出李恒嵩的信件递给士迪佛立:“这种事情,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本官现在就通知贵国,我方决定中止合约,单方解散常胜军。至于白齐文,本部院会函告我国的总理衙门,由总理衙门向贵国提出交涉。” 士迪佛猛地站起身道:“您不能这么做!您无权这么做!常胜军组建以来,为大清国立下了赫赫战功。您一句话就解散了常胜军,让鄙人回去怎么跟我国交代?” 曾纪泽道:“当初我们组建常胜军,为的是助剿长毛,保江苏无恙。如今,常胜军不助剿反逞凶滋事,这样的军队,还有留的必要吗?再者,白齐文至今下落不明,常胜军群龙无首,不解散不行。” 士迪佛忙道:“鄙人现在就同您去见我国驻上海的领事麦华陀先生,即刻解除白齐文的兵权,并晓谕各关口缉拿于他,另委人接统此军,如何?” 曾纪泽想了想,笑道:“很遗憾,本部院还是想把常胜军解散!有些事情您比我清楚。常胜军从组建到现在,内部的管理一直不准巡抚衙门过问,巡抚衙门无形中,成了常胜军的大粮仓、银库。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士迪佛立道:“关于这一点,我们两国之间是有约定的。巡抚衙门供应粮饷、弹药,我们则负责训练和对长毛作战。何况,常胜军官兵的一大半,是从我国招募来的,这无论怎么讲,也该由我国管理。 曾纪泽摇头说道:“如果常胜军仍由贵方单方面管理的话,本部院是一定要把该军解散的。我国雇用常胜军,是为了尽快剿灭长毛,而常胜军的情况,一直以来,巡抚衙门却一无所知!长此下去,只会添乱!如果巡抚衙门对常胜军仍像以前那样,没有管理权和用人权,是一定要解散这支队伍的。” 士迪佛垂下头,问道:“如果常胜军从此以后,由贵我双方共同管理,您会同意吗?” 曾纪泽想了想,笑道:“只要士军门同意说服贵国外务部改约,常胜军可以暂不解散。” 士迪佛立道:“如果鄙人没有看错的话,您将会成为大清国最优秀的高级官员。我们即可以晚上乘轮船走!” 曾纪泽与士迪佛立二人当夜乘小轮船回到上海。在船上,曾纪泽与士迪佛立一边吃点心,一边开始磋商即将要改动的条约款项,文案在侧,记录下来。 船抵上海以后,曾纪泽先到通商衙门来见薛焕,士迪佛立则紧急赶往领事馆去见领事麦华陀。士迪佛立推门走进领事办事房,不由一愣,他发现白齐文竟然坐在领事的桌旁,正在同麦华陀说着什么。 原来,白齐文回到大营后,也觉出事情做得有些不妥。杨坊毕竟是大清国赏戴二品顶戴的高级官员,如今恃强把他打伤,巡抚衙门知道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敢把他抓起来,押进京城去问罪,因为他毕竟入了大清国的国籍。白齐文越想越怕,决定逃出大营暂到别处躲避,来到英国领事馆面见麦华陀。 麦华陀开始死活不肯答应宽恕白齐文,后见白齐文从护书里拿出一张各省通兑的四万两的银票,口里这才软下来。 士迪佛立一见白齐文,立即两眼充血,竟然不顾麦华陀坐在旁边,扑上去对着白齐文的面门就是两拳。白齐文急忙招架,左眼还是被打个正着,登时鼓起老高。 士迪佛立顺腰间拔出小火枪,用枪口顶着白齐文的脑袋骂道:“你这个蠢猪,你险些连本将军的前程也一发断送掉!我要把你送上军事法庭!我要一枪把你的脑袋打烂!” 麦华陀飞身站起,用手推开士迪佛立的枪管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士迪佛立收回火枪,嘴里骂道:“你这个蠢猪,你穷疯了不成?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闹,闹得我在曾纪泽面前,腰杆子矮了半截!” 白齐文用手捂着受伤的左眼,口里说道:“他们大清国的官员全是混蛋!他们让我招募新勇补充兵员,我为他们招募齐了,他们又让我解散!他们这么做,不仅仅是瞧不起我这个美国人,其实是没把大英帝国放在眼里!” 士迪佛坐下来道:“你这样胡闹,搞得我们大英帝国很被动!你是头蠢猪吗?” 不久,曾纪泽同英国人达成新约:把常胜军的兵额控制在三千人,并削减了粮饷数目,由中国官管理;常胜军以后不准干预地方上的事;常胜军以后不许私购军火,为曾纪泽日后裁撤常胜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通过这次敲打洋人,曾纪泽也意识到,在外交上,不能走极端,闭关锁国和狂妄自大都是不可取的,而要据理力争!(。) 第二十九章 拿下苏州 控制了洋枪队的曾纪泽将洋枪队正式改名为常胜军,以厚饷重赏引诱他们助剿。在此同时,他又亲自指挥程学启、郭松林、刘铭传、李鹤章、潘鼎新、周盛波等在苏南连获大胜,相继拿下常熟、太仓、昆山。后来,他又派黄翼升率淮扬水师来辅攻苏州,淮军力量更加强了。 华尔在打宁波慈溪时中弹身亡,原副首领美国人白齐文当了常胜军的首领。后白齐文索饷不得,痛殴上海道员杨坊,攫取白银四万两。曾纪泽一怒之下解了他的兵权,白齐文便带着银子投奔太平军去了。常胜军的首领则由英国人戈登来充当。这时,曾纪泽便带着程学启率所部开字营、戈登率常胜军、黄翼升率淮扬水师三路并进,向苏州强攻。 苏州守将是忠王的三女婿,已晋升为慕王的谭绍光。他的副手是纳王郜云官、比王伍贵文、康王汪安均、宁王周文嘉以及庆天福包西。苏州,是历史文化名城,曾是江苏的省城,太平军占领后又是苏福省的中心,而苏福省是李秀成经营多年的根据地。谭绍光深知守城的责任重大。李秀成此时已经奉天王之命率大军北上,过了长江,正在安徽六安吸引湘军主力,图解天京之危。 李秀成接到昆山等地接连丢失,苏州危急的消息,捶胸顿足,他意识到洪秀全的命令是枉费心机,注定失败,便决定从六安星夜赶回苏州。但是,曾国藩派彭玉麟率湘军水师严密封锁长江,李秀成大军损失惨重,死伤过万却过不了江。 此时,苏州成了第二个安庆,成了四面受围的孤城。曾纪泽下令程学启、戈登、黄翼升日夜强攻,三个月内拿下苏州! 苏州的娄门、葑门、盘门外的石垒均遭洋炮所毁,外围破坏,粮道断绝,城内军心浮动,形势十分危急。 这天深夜,谭绍光听着城外不断传来的枪炮声,眼见城头时明时灭的火光,心情抑郁,无法安睡。一年前,苏福省还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那时,忠王李秀成也是雄心壮志,一向不大吟诗作文的李秀成在一个泛舟虎丘的月夜,居然望着剑池吟了一首七律: 鼙鼓轩轩动未休,关心楚尾与吴头。 岂知剑气升腾后,犹是胡尘扰攘秋。 万里江山多筑垒,百年身世独登楼。 匹夫自有兴亡责,肯把功名付水流。 现在不到一年里,天国形势急转直下。先是以九洑洲为主体的长江防线受到重创,天京防守遭到致命的打击。接着翼王石达开西行的太平军全军遭到重创。浙江大部分府县丢失,楚军和以法国人为头领的常捷军已将杭州包围起来,杭城随时有可能再陷。而今苏福省的地盘一天天被曾纪泽拿下,苏州也危在旦夕。一阵揪心的难过之后,他颓然倒在安乐椅上,无可奈何地喃喃念着:“天国,要完了呢!” “启禀慕王,大事不好了!”娄门主将包西神色严峻地匆匆进来,道:“纳王和汪天将刚才悄悄地出了娄门。” “什么?他们深更半夜出城干什么?”谭绍光警觉起来,“你问过他们了吗?” “问过。”包西答,“纳王说有急事。”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是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谭绍光听发怒了。 “我怎么能拦呢?纳王是王,我只是一个福。”包西伸开两只多毛的手,耸耸双肩,做 出一个委屈、无可奈何的动作。 “都是王啊!”谭绍光听包西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自己都未必拦得住拥有五万部属、阴鸷凶恶的纳王郜云官,他叹了一口气,道:“派人盯住他们吧。” 第二天下午,谭绍光巡视完大半个苏州城,还不见郜云官、伍贵文、汪安均、周文嘉的影子,他觉得不对劲,径直来到纳王府,闯了进去,这才见到四王和天将范起发、张大洲、汪环武、汪有为正在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 “慕王,光天化日的,你擅闯本王府邸,你要干什么?”郜云官并不惊慌,他见慕王带来的人少,知道他没有什么证据,厉声问道。 “清妖兵临城下,我来看看是否有人卖城投敌。”谭绍光决定敲打郜云官,“还有,我来告知你们,忠王即将回来苏州。” “哦,忠王要回来?他什么时候到?”郜云官对忠王李秀成还是有所顾忌,问道。 “快了!”谭绍光大声说,“如果有人图谋投降,忠王必定取他的狗头!” 说完,谭绍光就走了,他也没什么证据。 郜云官听说忠王李秀成要回苏州,当天夜里就和汪有为等人划着一条小船进了阳澄湖,去找曾纪泽商议对策。 曾纪泽派人接应,他们上了龙腾号蒸汽铁舰,与曾纪泽、程学启、戈登、黄翼升对面而坐,船到湖心商量投降事宜。 “苏州指日可下,郜将军能弃暗投明,改恶从善,本官还是欢迎的,一定重用。本官一向不喜欢杀戮,你们是知道的。你们看,程将军现在多受朝廷重用。”曾纪泽盯着郜云官的脸,道。 “多谢曾大人开恩。”郜云官道。 曾纪泽问:“郜将军,你有多少人?” “苏州城里有兵八万,我们八王控制了五万多,谭绍光只有二万多人。现在城里的粮食已基本上吃光了,他的二万多人中,死心塌地跟着走的只有二三千,其他的人,只要粮一断,就都会过来的。只是,要是忠王李秀成来了苏州,局势就会变化。”郜云官道。他没有什么信仰,他只要有权有势有钱,活得快活。苏州城高级将官中持他这种人生观的很多,他很快便联络了比王伍贵文、康王汪安均、宁王周文嘉及天将范起发、张大洲、汪环武、汪有为,密谋出路,一致的看法是:苏州守不住,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李秀成一时半会还来不了苏州。本官已经派人拦截。”曾纪泽约了今夜在阳澄湖上见面,他要亲自见见郜云官,看是真降还是诈降,“你看看伍贵文他们都靠得住吗?” “靠得住!”郜云官听了大喜,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双手递给曾纪泽,“这是伍贵文、汪安均、周文嘉等写给大人的信。” 曾纪泽接过纸,没有看,放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程学启心领神会,抓起几人的投降信撕碎扔到湖里,大声道:“这几张薄纸有屁用!你们若是真心投降,要纳投名状,将谭绍光的人头提来见曾大人。” 曾纪泽微微一笑,问郜云官:“程总兵说的,你们办得到吗?” “这个嘛,这……”郜云官想了想,说:“ 两天之内,我们先杀了谭绍光,将他的首级悬挂在齐门外,你们验看清楚了,我们再打开齐门,让大军进来。大人们看如何?” “好!”曾纪泽严肃地对郜云官说:“就这样定了。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将谭绍光的头挂在齐门城楼上。就是你们的投名状。” “三天之内我们一定杀谭绍光,开齐门。”这件事郜云官放心了,但另一件事他还不大放心,“大人,弟兄们投诚过来后,朝廷不会杀我们吧?” “哈哈哈!”曾纪泽大笑起来,“你一百个放心,你们是朝廷的有功之人,会有重赏。” “大概会是个多大的官呢?”汪有为怯怯地试探。 “起码副将。”曾纪泽爽快地回答。 “我们的部属呢?”郜云官迟疑片刻问。 “归你们指挥,随我杀奔南京,建功立业。”曾纪泽道。 “口说无凭,大人可以立个字约吗?”郜云官大着胆子问。 “行,戈登将军等也可为证,洋人最重信用。”曾纪泽道,他援笔写道:“郜云官等八人杀谭绍光献苏州,事成之后,本官向朝廷保奏封为副将。立此字具,决不食言。”曾纪泽在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又将笔递给程学启说:“你和戈将军、昌歧都签个名,好让他们放心。” 郜云官、汪有为藏好了这份字据,放心落意地回到了苏州。 那一夜,四王四天将回到苏州,在纳王府密谋筹划了一整夜,觉得要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第二天,为了应付意外,谭绍光召集了全体守城高级将官会议,对城防重新作了部署,宣布郜云官、伍贵文、汪安均、周文嘉分别从阊门、齐门、胥门、盘门换下来。 郜云官拍案而起,怒目圆睁,吼道:“姓谭的,你凭什么撤换我们!” 谭绍光看时,伍贵文、汪安均、周文嘉、范起发、汪有为等人的手都握紧了剑柄;门 外,数百名手执刀枪的大汉迅速冲了进来! “你们是谁的兵?”谭绍光大喝一声:“郜云官,你要造反吗?” “老子正要造反!”郜云官刷地一声抽出腰刀,命令汪有为等人:“给我杀!” 汪有为抽出剑来,带人向谭绍光冲去。 “快躲开!”包西喊着,随即拔出腰间的洋枪,“叭叭”两声,子弹向汪有为飞去。汪有为头一偏,随着两声惨叫,后面的两个将领倒在血泊中。郜云官挥刀大嚷:“都给我上,杀慕王者,赏百金!” 数百人一齐冲上,谭绍光、包西寡不敌众,终于倒下去了。议事厅里一片混乱,将 领们被这突然的变故吓晕了头。 “弟兄们!”郜云官跳上桌子,嘶哑着嗓门高叫:“苏州城的粮食早就光了,再守下去,大家都会饿死。我们只要献城投降,弟兄们都可以保住现在的官职。大家看怎样?” “好!” “我们同意投降!” “我们听纳王的!” 议事厅里绝大部分将领都表示赞同,只有几个人冷眼看着,没有做声,他们知道苏州大势已去,也不敢表示反对。 第二天,谭绍光的头颅挂在齐门城楼。 “看来郜云官的办事效率挺高!”曾纪泽见到谭绍光的人头,命程学启去验真伪。 郜云官等献谭绍光首级于程学启,营中降卒验视无讹。程学启亲督各队入娄门安抚降众,并搜剿慕王余党数百名。 李朝斌、张遇春、何安泰等带队由盘门截杀,黄翼升等由阊门截杀,又毙五六百名。两广太平军被逐出西门。 曾纪泽命程学启的开字营、戈登的常胜军进城,将忠王府改作了江苏抚台衙门。 戈登和程学启进城寻找慕王尸体并会晤各降王。纳王表示事事如意,而且看来颇为安全。戈登进城到纳王府会见八王,八王对投降事宜“深为满意”,但要求他转告曾纪泽,欲求添立二十营,并奏保总兵、副将官职,当晚城内降众全体剃发。 程学启不满纳王坐地起价,欲露兵刃相见,戈登却派人对纳王实施保护,纳王婉谢,劝其不用担心,还答应调千名士兵补充洋枪队。 戈登见苏州已得,面见曾纪泽要求先赐拨两月特饷用于常胜军伤病及退役军官,曾纪泽答应给一个月的军饷。 三天后,曾纪泽在宽阔的后花园里摆下二百五十桌酒席,郜、伍、汪、周四王所属旅帅以上的军官二千人应邀赴宴。郜云官等八人喜气洋洋地坐在主宾席上。 宴会之前,程学启建议曾纪泽杀了八王,免得有后患。曾纪泽没有表态。 酒过三巡,曾纪泽站起来,笑容可掬地说:“弟兄们,三个月不到,苏州城就光复了,你们都立了大功,尤其是郜将军、伍将军等人功劳更大,本官已奏准皇上,加封郜将军等八人为副将。” 曾纪泽说到这里,转过脸去喊道,“来人呀,将郜将军等人的官服送来!” 话音刚落,从后面走出八个穿戴体面的衙役,每人捧着一个木盘出来,盘上整整齐齐地 叠放着一套崭新的武官袍服,袍服上放着八顶红缨伞形帽,在阳光下闪着光彩,令宴席桌上的人眼红不已。 “弟兄们,为郜将军等人的受封满干三杯!”曾纪泽说着,带头举起酒杯,与郜云官等人笑吟吟地干杯。所有喝酒的人一齐骚动起来。他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第三十章 截杀李秀成 曾纪泽拿下苏州,并没有听程学启的建议杀掉投降的八王,杀降不仁,他不想败坏名声,而且这样只会做不仅会激怒戈登,还会让剩下的太平军宁死不降。苏州城里根本没有二十万之众,能有战斗力的不过三四万人。曾纪泽利用他们去收复苏南剩下的失地,截杀李秀成的大军。 此时的李秀成,自率大军二十万西进,抵达巢县,随后向无为发起攻击,准备打开皖北防线的缺口,然后迅速向西线推进。然而他的前锋部队打下江北几座城池和要塞之后,并没有保持气贯长虹的气势继续进攻,反而在皖北停滞不前。因为曾国藩早就得到情报,四处调兵,三个月内,他已经调集了一万余湘军开到无为到庐州一线,组织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李秀成初攻受挫,决定加强攻击力度。1863年4月24日,李秀成命令太平军在无为城外,修筑了一百多座营垒,将无为团团围住。无为彻底成了一座孤军,陷于太平军的汪洋大海之中。 如果对无为战事不作为,无为就一定会落入李秀成之手,皖北防线就会被撕开一道口子,到时候太平军长驱直入,湖北将无法收拾。曾国藩决定从江南抽调湘军,增援无为。当时江南湘军主力,只有鲍超、彭玉麟和曾国荃。鲍超被江南的三支游击队轮番袭扰,无法脱身,曾国荃的吉字营则忙于围攻南京。刚好此时曾纪泽已经攻下苏州,曾国藩让他率军支援无为,还从彭玉麟的水师里调了精兵五千,和曾纪泽一起北上。 曾纪泽和彭玉麟深知此举事关重大,率部乘坐军舰,昼夜不停地赶往无为,挽救了危在旦夕的无为。 李秀成见曾纪泽和彭玉麟的大军赶到,从无为撤军,继续北上打庐江。但是曾纪泽和彭玉麟的水师很快又赶往庐江。 李秀成的部下伤亡不少,却又没打下,再换个地儿继续打舒城,还是打不下来。 李秀成于是下令再换个地,打六安,他下了死命令,必须打下六安! 六安已经是李秀成攻打的第四座城市了,从打无为算起,太平军已经打了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里,由于劳而无功,攻而不克,太平军没进过一次城,一直是风餐露宿,连个好好睡一觉的地方都没有。 如今的皖北,与当年陈玉成在此经营时候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了。经过这么多年战火的洗礼,皖北早就残破不堪,老百姓那根本就没有多少粮食,李秀成不但筹不到粮,反过来还要用军粮赈济灾民,加上曾国藩下令在这里执行坚壁清野的政策,皖北到处都是嗷嗷待哺的饥民,完全是一幅“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凄凉景象。 二十万人集中在这个“千里有饥民”的悲惨世界,实在是一件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再不打进六安,补充一下给养,李秀成的大军就要喝西北风了。 1863年5月12日,李秀成指挥太平军,兵分三路三面同时猛攻六安。 曾纪泽把刘铭传的铭字营派到了六安支援,对他说:“六安城大兵单。偌大的六安城,现有一个像样的战将都没有,只有两名文官,一个是粮台道员曾广翼,一个是知州何家聪。全城兵力就两个营,充其量也就千把号人。你一定要守住六安!“ “少帅放心,守不住六安,我提头来见!只要我刘刘麻子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让一个长毛进城。”刘铭传将头上的辫子盘到了脖子上,信心满满地说。 “好!军中无戏言。”曾纪泽给刘铭传倒了一杯壮行酒,道:“你可不能死,以后你还要打大仗,干大事!” 这是一场大硬仗,李秀成亲自指挥数万大军攻城,数千太平军甚至曾经把六安东门附近的城墙已经炸开了二十丈,换算出来应该有六七十米。这个缺口已经够大了,足够一两百太平军并排冲杀进去,这么多人挤也挤进去了。结果让人十分费解,冲到缺口的太平军,还是没能杀进城去,竟然被堵在缺口的刘铭传的铭字营给打了出来。 “混蛋,几万人,每人拆一块砖也能把六安灭了!”李秀成大为光火,下令再次进攻。 “我们的部下已经饿晕了,人再多也是白搭。我们撤吧。”李秀成的部下赖文光劝说道。 “不行,继续杀!六安都打不下来,还谈什么进攻湖北?”两天以后,李秀成又尝试着发动了一次猛攻,结果还是没能打下来。 刘铭传率部躲在六安城内,吃饱穿暖,以逸待劳,越杀越勇。而李秀成的太平军只能在野外露宿,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别说搞什么烧烤,就连稀饭也成了奢侈品。 已经够倒霉的太平军,偏偏又遇到了件更倒霉的事情。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太平军围攻六安期间,老天爷也来捣乱,连日下起了大雨,太平军一夜之间添了不少病号,发烧一大片,流感开始发作了! 这时候的流感是可怕的疾病,一倒就是一个营,成千上万的部下一夜之间就不省人事, 李秀成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曾国藩下令大军在皖北严防死守,只守不攻,湘军援军也在源源不断地向皖北集结。这时,李秀成决定撤军东返,他不想让手下将士继续挑战野外生存的极限。 1863年5月19日,李秀成从六安撤退,避开清防线,从北面的寿州绕道而行,于6月2日来到天长县境。 这一路上太平军不得不继续接受残酷的野外生存考验,偌大的皖北到处是一片荒凉,太平军只好挖野菜、剥树皮来充饥,这些还不够一支庞大的军队消耗,有不少将士都饿死在了东返的路上。 一路上太平军饿死和病死的达数万人,将近一半的失去战斗力,进北攻南宣告破产。 回到天长的李秀成,并没有迅速采取下一步行动,他想让部队休整一段时间。 这时,曾纪泽给曾国荃写了一封信,让他赶紧攻打天京。曾纪泽在信中断言,只要曾国荃一打天京,洪逆(洪秀全)就一定会紧张无比,下旨将李秀成调回天京,到时候湘水师正好半路劫杀他。 曾国荃早就想打了,曾国藩也觉得攻下南京的机会终于来了! 1863年6月13日,蛰伏已久的曾国荃,向雨花台发动强攻,一举攻占雨花台石城和聚宝门(中华门)外的九座石垒。 不出曾纪泽所料,洪秀全果然被吓坏了,赶紧拟好诏书,连夜派人送到天长,命令李秀成火速救驾。 李秀成在天长已经待了十二天,他只所以按兵不动当然有他的苦衷,这支部队的确需要好好喘口气才行。从2月底到6月初的三个多月时间里,李秀成拖着一支庞大的兵团,从和州、含山、巢县出发,途经无为、庐江、舒城,再到六安、寿州、天长,在皖北兜了一大圈,转战千里,频繁攻城,饥寒交迫,死伤惨重,已经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 除了部队疲乏行军困难,迷惘也是李秀成滞留天长的一个原因。他早就料到“进北攻南”一定会是一个悲剧。退一万步说,就算打得顺利,也不可能解得了天京之围。 洪秀全在再版围魏救赵方案的时候,忽略了李秀成即便顺利打到湖北,谁来打败天京城外的湘军王牌军----曾国荃的吉字营? 李秀成不得不面对现实。他需要面对洪秀全的责骂,或者召唤。收到洪秀全的救驾诏书后,李秀成不得不由“进北”变成“攻南”。 李秀成离开天长,率疲乏之师南下赶到江浦,从九洑州渡江来到天京。带到江北的二三十万部队,跟随李秀成回到天京的只有一万五千人,其余随同北征的将士大都悲惨地死在了过江的途中。 这些勇敢的天国战士们,没有死在安徽漫长的征战途中,反倒在自家门口死于湘军的截杀之中。 湘军的截杀是早有预谋的,精心组织这场屠杀的,是曾纪泽! 曾国藩也从前线巡视中产生了大反攻的想法,与曾纪泽的想法不谋而合。 为了了解前线军情,协调皖北、皖南和天京战场的作战步调,调整作战计划,曾国藩亲自到火线去搞了一次实地调研。 曾国藩的这次前线巡查,持续了整整四十天,从大本营安庆出发,一路向东,先后视察了池州、芜湖、无为、雨花台、九洑洲等地,然后折向西行继续视察沿岸战场,直到4月27日才回到安庆。 这次视察,曾国藩的收获很大。他的第一个收获,就是找到了自信。在视察途中,曾国藩每到一地,除了慰问将士们外,还仔细观察了敌我双方阵地和防御工事,通过对比他发现一个重要的情况。 曾国藩写信对曾纪泽说,“长毛以前的防御工事,坚深无比,营垒砌得又高又大,就像一座城池;壕沟挖得又深又宽,赶得上护城河的规模;可是现在就草率简单了许多。这说明太平军的战斗素质和士气,在走下坡路。而湘军的防御工事跟以前相比,却有了很大的进步,这说明湘军的战斗力在提升,士气在上涨。” 曾国藩强调说,湘军现在“和衷共济,呼应灵通”。相反,长毛那边呢?也不知那个“洪逆”是怎么想的,竟然一口气封了九十多个王,搞得手下那些将领们都在争功夺权,往往见死不救,他有信心赢得这场战争,反攻的机会到来了。 曾纪泽给曾国藩回信,劝他改变“听天由命”和“截堵皖北”的作战方案,着手布置一套全新的截杀方案:让李秀成有去无回! 曾纪泽建议曾国藩在李秀成回来的路上布下重兵,对这支疲劳的老虎痛下杀手! 曾国藩表示同意,开始排兵布阵,并让曾纪泽全权指挥安徽的湘军。 李秀成的后路是皖北巢县、含山、和州三城。为了避免走上一条不归路,李秀成在这里安排了留守部队。只要打下这三座城市,曾国藩的截击计划就成功了一半。1863年5月中旬,曾纪泽全集皖北湘军,一面在六安与李秀成鏖战,一面攻占巢县、含山、和州三城。 湘军和淮军的战斗力,没有让曾纪泽失望。5月下旬,就在李秀成从六安退兵途中,湘军先后攻占东关和铜城闸,占领了这两个巢县门户要地,就为后续进攻开了个好头。随后湘军又抢在李秀成过江之前攻占了巢县、含山、和州,切断了太平军的归路。 为了进一步吸引李秀成回师天京,放弃东进攻打扬州的计划,曾国藩指示曾国荃配合曾纪泽,猛攻天京。 洪秀全慌了神,命令李秀成率部过江增援。 曾国藩敏锐地察觉到,打击李秀成兵团的时候到了,经过皖北三个月的折腾,李秀成精锐损失惨重,将士疲惫,士气低落,正是趁火打劫的绝佳时机! 1863年6月20日,李秀成率部开始渡江,渡江地点选在江浦。这座城池还掌握在太平军手里,也成为太平军南渡的基地。 太平军南渡的路线是从两浦出发,通过江心九洑洲,然后进入天京。要想大规模截杀李秀成兵团,就必须尽快拿下江浦和浦口,曾纪泽下令淮军对两浦发起猛烈攻击。驻守两浦的太平军,被来势汹汹的湘军吓得不战而退,加入南渡部队抢着过江。 渡江战役已经进行了五天,但是进展非常缓慢,曾纪泽和彭玉麟下令湘军水师堵截,缺乏强大水师掩护的太平军,渡河速度极慢;而渡江的这几天,长江上游突然连降大雨,江水陡涨,更加重了太平军渡江的难度。 前面是滔滔江水,后面是强大追兵,太平军渡江部队彻底陷入慌乱。慌乱中的渡江部队,完全进入失控状态,不但没有组织防守反击,反而争先恐后,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十几万人的太平军此时已经完全成为待宰的羔羊,在拥挤和混乱中,数以万计的太平军被活活淹死在江中。曾纪泽下令大军全力截杀李秀成的部队。 正在渡河的部队,在湘军和淮军的截杀下,一部分被湘军水师围困在江边,进退不得。一半被湘军杀死,还有一半不甘心死于湘军之手,投江自尽,最后李秀成只带了一万多人狼狈逃回天京城里。 还有几万太平军,撤到了江心九洑洲岛,暂时保住了性命。九洑洲是太平天国在江北仅存的一处要塞,也是天京重要的水路粮道,天京城内军民的口粮,有一半以上是从这里运进城里去的。雨花台被曾国荃攻占后,九洑洲变成了向天京城内运送粮食的唯一主道,天京的粮食只能从这里运进城去。 曾国藩当然不会放过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劫杀李秀成的大军后,曾国藩明确指示曾纪泽和彭玉麟率部尽快拿下九洑洲,与曾国荃部一起合围天京!(。) 第三十一章 强攻九洑洲 九洑洲长约有十五六里,宽在一二里至六七里之间,位于长江主航道以北,与北岸相隔一条十余丈宽的水带。江边是芦苇和茅草。曾纪泽和彭玉麟接到曾国藩拿下九洑洲的任务后,乘坐上龙腾号,在甲板上借助千里镜查看太平军在这一带的设防。 彭玉麟对曾纪泽说:“听说九洑洲大约驻扎了一万人马,控制了江浦至金陵的水上通道,这场仗不容易打。” 曾纪泽道:“再难打也得打,不管困难多大,也要拿下。拿下九洑洲,江宁就是孤城了,粮道断绝,不出半年就可破,战争就结束了。” 彭玉麟摇摇头,道:“目前,我们只能强攻。长毛已到穷途末路,我想先以九洑洲的南边为突破重点,明天派一部分战船去试探试探。” 这时,杨岳斌也已经回到了湘军水师当中。杨岳斌就是杨载福,因为同治皇帝名字里有个载字,他只能避讳,曾国藩给他重新取名岳斌。他回老家守孝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在水师中地位已经不如彭玉麟,他急于立新功,觉得九洑洲上的太平军不值一提。 第二天,杨岳斌亲率三千水师强攻九洑洲。激战了一整天,死了上百人,毁坏战船几十艘,也没打下九洑洲。杨岳斌沮丧收兵,第二天又整队打了大半天,仍然无功而回。 曾纪泽劝说杨岳斌不要强攻:“九洑洲防守严密,我们想法子刺探清楚后再去打,应该还有路上岛。” 于是,曾纪泽派了两个太平军的降将,让他们带十来人上九洑洲探路。 两天后,彭玉麟找到曾纪泽,道:“大公子,探子派人送回情报,守九洑洲的主帅是康禄。” 曾纪泽问道:“康禄就是康福的胞弟吧?有无劝降的可能?你派人去找康福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当时,康福已经到了曾国荃的吉字营,李臣典、萧孚泗带着从湖南招募的三万新勇前来,吉字大营已经扩大到了五万,曾国藩派了康福和赵烈文去帮助曾国荃练新兵。 曾纪泽见了康福,对他说:“想必你也知道,李秀成被洪逆封为真忠军师留守城内调遣各王,但同时洪秀全又封了大大小小的王二千七百多个。洪氏家族,连伙夫、门房都封王,钻营的小人用几十两银子贿赂洪仁发、洪仁达等人,也可以得到王的爵号。整个天京城很混乱。你的胞弟楚天义康禄也被封楚王,但伪王我在苏州一下子就招降了八个,天国就就要完了,这是你弟弟最后的机会。” 康福点点头,道:“楚王康禄确实就是我的弟弟。我也知道天国的失败已成定局,金陵城破只是早晚的事,作为兄长,岂能眼看胞弟面临死亡而坐视不救?我应该到九洑洲去走一趟,劝说弟弟悬崖勒马。不过,我弟弟的脾性,很倔强,恐怕我劝说不动。” 曾纪泽说:“我已经通知淮扬水师的陆战队赶来,若是你劝不动你的弟弟,我就下令强攻,你弟弟顶多守几天,到时候投降就晚了。” 此时,江中的九洑洲已经变成一座大军营,康福到处所见的,都是因粮食不足,饿得面呈菜色、疲惫不堪的长毛。岛上的百姓都早已经被赶走了,沙洲上的空气有点潮湿,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 新封的楚王康禄在岛上尽人皆知,康福说自己来投奔弟弟,很快就被带到了楚王的大帐中----一间极平凡的渔民房中,一个身披黑色战袍的青年军官带着康福进了屋,只听见黑暗中一人正坐在桌子边,背朝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发呆。 果真是弟弟康禄,康福看清楚了,虽然他的弟弟消瘦了不少。自从武汉城破前夕相见,兄弟俩一别就是十年。 “兄弟,你还好吗?”康福异常激动地走过去,伸出双手想拥抱弟弟。 “哥哥?你来这里做什么?”康禄退一步,右手已握紧了腰间的剑柄,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兄弟,我是康福,你不认得了?”康福的声音有点沙哑。 康禄没有说话,挥手让屋里的外人都出去,这才和哥哥相认,兄弟俩久久拥抱在一起,说不出话来。 “兄弟,我想死你了,你还好么?”好久,康福才松开手,康福再次问道。 “我,还好……不好!”康禄有点哽咽,兄弟相聚,哥哥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却又是敌人。 兄弟二人在油灯下对面而坐,很久没有说话。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 “弟弟,你有嫂子和侄子了。”康福告诉弟弟,他前次回老家住了两年,娶妻并生了个儿子,又将父母的墓地修葺一新,时时刻刻想着弟弟,盼望兄弟能迷途知返,早日团聚,“小时候,你总是问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活出个人样啊!现在,是时候了。” 康禄十年来转战东西,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娶妻成家这件事,他总是一天天往后挪,自己满腔热血报效的天国却岌岌可危了,现在哥哥来劝降了,他从腰间掏出酒囊,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开口问道:“哥,你还在曾国藩手下做事吗?” “是的。涤公现在让我帮助曾国荃围天京,围得像铁桶一般,现在洪秀全插翅难飞。” “你现在官居何职?” “没有正式官职。”康福摇摇头,“据说弟弟已被封为楚王,只可惜天国已经快完了。” 康禄平淡地说,“天京城内到处都是王,王也变得一钱不值了。哥哥为曾国藩出生入死地卖命这么多年,曾国藩也没有让朝廷赏哥哥一个官职,他这种人值得信吗?” “我是领俸禄的。”康福说:“弟弟你有所不知,在曾大人的总督幕僚里,有不少无官职的人,曾大人对这些人反倒比对有官职的人客气得多。他常对人说,有官职的人,我以上下之礼相待;无官职的人,我以朋友之礼相待。所以在曾大人幕中,无官职的人比有官职的人地位要高。” “哦!”康禄松了一口气,“哥,我们是亲手足,你对我讲实话,你这次是不是俸了曾国藩之命来劝降,要是这样,那就请回,让曾国藩早死了这条心。” “兄弟,这次不是涤公让我来的,是大公子曾纪泽。他让我来救你出苦海。”康福将身子移向弟弟。 “苦海?”沉默片刻,康禄冷冷地问,“怎么个救法?” “兄弟,你可能还不明白眼下的处境。”望着弟弟这副神态,康福心里万分焦急,“前两天,杭州已被左宗棠的楚军收复,无锡、常州、苏州等被大公子的淮军夺取了,浙江、苏南已全境光复,你们的所谓太平天国,只剩下金陵一座孤城了。金陵虽大,毕竟只是一座城,能守得几天?更何况李秀成的二十万人,已经死了大半。兄弟你才干过人,但大势已去,一人如何能挽回得了?天命如此,人力又怎能抗拒?” “天命如此?”康禄面容冷漠,并不为之所动。 康福严肃地说下去:“兄弟,作为你的哥哥,我怎能眼看死亡来到你的头上而不相救?哥哥为你谋划了两条出路。” “哪两条?” “兄弟,你可以利用目前的地位献粮投诚。以兄弟这样大的功劳,一定会蒙朝廷格外宽大处理,既往不咎,只要曾大帅开口,恩赏副将总兵,如同韦俊、程学启那样也说不定。最不济也比郜云官他们要强。” “哥哥,我不是郜云官。”康禄又喝了一口酒。 康福道:“有一点我可以向兄弟说清楚,兄弟是向曾大人投诚。曾大人曾经亲口对我说过,只要兄弟弃暗投明,一定重用。” “还有一条出路呢?”康禄对这条路似乎并无兴趣。 “若是兄弟觉得前条出路不好的话,还有一个办法。哥哥带着你出去,剃发换衣,休息几天后,再护送你回沅江老家。待金陵攻下后,哥哥我也回到下河桥去。我们兄弟守着父母的墓地,从此不过问世事,长守我康氏耕读家风。” “哥哥,兄弟谢谢你的好意,我说过,今生今世,我一定要活得像个人样!我重做一个守父母墓庐的普通百姓,已经不可能。”康禄想了很久,拒绝了哥哥的提议。 “兄弟,你这是为什么?”康福惊问。 “哥哥,兄弟我经过这番风浪,已养成了疾恶如仇的性格,浪荡自由惯了。天下不平之事这样多,要我还像过去那样逆来顺受,我是宁愿死也不能做了。再说,我亲手杀朝廷命官不下百人,仇家对我恨之入骨,朝廷官场那一套,我受不了的。”康禄认真地说,“天京即将沦陷,天国就要覆灭,对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几个月前,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离开天京。但是,天国没了,老百姓又会如猪狗一般,我们汉人也会如奴才一样。如果曾大人反清,我一定跟你走。” “兄弟,你想过没有,老百姓其实不管谁当皇帝。只要自己安居乐业就行。没有战争,没有天灾,安安份份种田地过日子。你走的这条路,一开始就是错的。”康福对弟弟忠于天国有点不解,“天国来了,老百姓却生活在地狱之中。你们难道看不见吗?” “哥哥,你以为天国失败了,就证明我的路走错了吗?没有!”康禄又喝了一大口酒,黑瘦的脸庞红了,大笑道:“我曾代表了贫苦百姓公审了十多个作恶多端的县太爷,杀了几十个地方上民愤极大的恶霸劣绅。我也曾经亲手发放了几十万斤粮食。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人和瘦骨伶仃、濒于饿死的小孩,从我的手上接过救命的粮食时,哥哥,你知道我那时心里有多痛快吗?我也曾亲手将成千上万亩田地分配给无田无土的农民。像哥哥一样投靠曾国藩,我会有这种痛快吗?什么修身治国平天下,我不懂,我只要个自由痛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生在世,总是要死的,有的人平平庸庸,但我希望死得其所,轰轰烈烈。” 康禄说到这里停住了,推开窗户,对着夜空瞭望。 康福正色道:“天国是一场浩劫。十多年了,老百姓死伤数千万,换来的只是洪杨等人的穷奢极欲。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上帝。为了天下苍生,这一场浩劫应该要结束了。天国那些众生平等的梦,都是谎言,现在梦醒了,你应该回头了,弟弟。天下多少人,现在活得都不像个人样啊!穷苦的老百姓,哪都有,他们需要的不是天堂,不是天国,他们需要安居乐业,不需要打仗。你们辛辛苦苦出生入死,到头来,还是一帮人抢另一帮人,一帮农民抢了另一帮农民,最后大家都活得不像个人啊!” “生而为你的弟弟,我很抱歉!希望我不会拖累你们一家人。”康禄望了一阵夜空后,转过脸来对哥哥说:“已到五更了,我要巡视阵地去了。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像上次在荷叶塘那样,劝哥哥投靠太平军了。不过,哥哥也休想说动我离开天国。我们还是各自沿着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走吧,这就是我们兄弟俩的宿命!” “弟弟,别这么说,你怎么就不听哥哥一句劝呢,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康福望着弟弟说,怜惜、悲伤、感叹,各种心情混在一起,大吼道:“天国不值得你卖命,就算你们杀光了地主,穷人的日子就好过了吗?” “好哥哥,你听我说,我不可能走回头路了。生而为你的弟弟,我实在很抱歉!”兄弟俩一齐走出门,二人再次紧紧拥抱了一下,彼此都明白这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两双明亮的眼睛里都充满着晶莹的男儿泪,康禄深情地说:“哥哥,我死以后,每年清明节你给父母坟头上香的时候,记得也代我点一支。”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泪水在康福和康禄两双眼睛里同时落下,两双手也终于同时松开了,他们都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走的是人间正道!兄弟俩各自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历史茫茫的夜色中。(。) 第三十二章 进攻天京 康福回到曾纪泽的大营,负荆请罪,跪下道:“康某无能,请大公子责罚,我没能说服我弟弟。” 曾纪泽上前扶起康福,道:“康叔叔请起,家父早就交待过,你这个弟弟桀骜不驯,无碍你的事。” 康福摇摇头,说:“还请大公子开恩,如果拿下九洑洲,请让我为弟弟收尸,我想讲他和父母合葬。” 曾纪泽说,如有可能,我留你弟弟一条性命,让他从此隐名改姓。 康福再拜谢,道:“康福在这里替弟弟赎罪了。我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九洑洲并不好打。长毛一直非常重视这个要塞,大约有三四万人驻扎在此,要塞的防御体系非常完备,洲上是主阵地,排满了密密麻麻的火炮,我弟弟的队伍还装备了大量洋枪,南岸的下关和草鞋峡,也修筑了防御工事,与九洑洲遥相呼应,相互拱卫。” 曾纪泽道:“看来我们要首先解决下关和草鞋峡两个据点,将九洑洲变成一座孤岛。” 第二天,曾纪泽担任总指挥,安排十五营水师,包括湘军水师和淮扬水师,他亲自指挥龙腾号,担当主力攻击舰,让士兵们早早吃过饭,随即向九洑洲的下关和草鞋峡发动总攻! 太平军以前面对的湘军水师都是木质快蟹船,很少看到吐着黑烟的蒸汽船,当时他们还把洋人当成是黄毛白脸的妖怪,很多人把那艘蒸汽军舰当钢铁怪物,等这怪物一开炮,火力很猛。 军舰上的火炮一阵猛轰之后,太平军外围的据点和石磊基本上被扫除,曾纪泽下令淮军的陆战队登陆攻击,这些陆战队使用的是从英国购买的韦斯尔来复步枪,这款步枪全长49英寸,射程最远可达18英尺,甚至比部分小火炮的射程还要远。该步枪另一大特点就是枪口为六解形,子弹也为六角形,杀伤力极大。韦斯尔德来复步枪代表了当时英国较高的枪械制造水平。 本来康禄的太平军在兵力上占据优势,而且作为防守方,占有地形上的优势,他们利用堡垒和壕沟打击湘军,还组成几支洋枪突击队,伏击仰攻中的湘军,但是曾纪泽训练的队伍,在枪炮和对射中优势明显,一个上午,太平军损失三四千人,终究没有抵挡得湘军和淮军的疯狂进攻。 九洑洲虽然有三万太平军,再加上没有来及得渡江的李秀成部分军队,但是他们有一个致命的软肋----没有后援接应。不但没有援军的支持,而且没有粮食和弹药的补充,自从两浦落入湘军手中之后,九洑洲就成了一座孤岛,已经被曾纪泽派彭玉麟的水师全面封锁。 九洑洲的岛上虽然有些库存的粮食,但是由于一直下雨,大半已经发霉了。加上找不到生火的干柴,太平军只好咀嚼生米度日,很多人都病倒了,拉肚子。弹药也是问题,炮弹打一发少一发,只能节省着用,勉强用并不强大的火力维持着抵抗。 曾纪泽抓住太平军的这个弱点,那天不等太平军开过早饭,就打响了总攻。为了进一步放大太平军没有外援的弱点,曾纪泽把湘军和淮军分成两组,湘军进攻时,淮军就吃饭休息,淮军进攻时,湘军就吃饭休息。 湘军和淮军玩集体车轮战,吃饱喝足了再打,太平军就惨了,只能一直饿着肚子奉陪到底。这么打结果就不用猜了,曾纪泽的进攻持续到当天深夜二更,康禄就抵挡不住了,放弃了九洑洲的主阵地,结束了战斗。 九洑洲一战,太平军损失惨重,三万精锐,无一生还。不过,湘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两千多名湘军将士战死,其中光营官就战死了三个,哨官和什长阵亡得更多。 最后,康禄被刘铭传的铭字营抓获,送到了曾纪泽的大营。 刘铭传将他五花大绑,要他下跪,康禄不肯,极力反抗,道:“我康禄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忍辱偷生!” “杀了你?曾纪泽挥手示意刘铭传算了,让康禄站着,然后道:“你是条汉子!我答应过你哥哥,放你一条生路!” 康禄道:“我哥哥答应了你什么条件?” 曾纪泽道:“你太顽固了,你大哥知道你不会投降,他答应以他的性命,换你一命。可惜呀,他本来有大好前途。” “啊?不行!我哥在哪?我不要苟活于世。”康禄大叫道。 “你走吧,你哥希望你好好活着,回家乡每年替你父母扫墓,代他上香。”曾纪泽下令放了康禄。 九洑洲的失守,宣告“进北攻南”战略彻底破产,李秀成带到江北的二十万大军折损十几万,回到江南的也只有两三万人,而进入天京参加防御的只有一万五千人,其余的很多人都知道天国大势已去,当了逃兵,李秀成也没啥办法,天京没有多余的粮食来维持更大规模的守城部队。 洪秀全见“进北攻南”战略这步臭棋完全没有起到预计的效果,不但没有减轻天京的压力,反而使太平天国损失了二十万精锐部队,使天京危机进一步加重,尤其是九洑洲被湘军攻占后,天京连吃饭都成了棘手的大问题,他急火攻下,一下子老了很多,躺在病床上数日不起。 而攻占九洑洲以后,曾国藩立即指示曾纪泽负责指挥,马上掐断天京的粮道,饿死洪秀全! 曾国藩从攻占九江和安庆战役中,总结出一套攻城的窍门,简单来说可以叫做三步走。第一步,合围;第二步,断粮;第三步,攻城,这跟曾国荃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是,南京城太大了,合围起来至少需要十几万人,曾国荃的吉字营五万人根本不够,而且,曾国荃不愿意别人抢他攻下南京的功劳。他甚至放言出去,谁来南京援攻,他就先和谁打一仗,连曾纪泽的淮军,都只能在外围帮忙。 曾纪泽也不想跟曾国荃抢功,但有一个条件,攻下南京之后不能屠城。 曾国荃说:“那抢财物呢?我照例是要放假三天的。” 曾纪泽说:“那个我管不着。” 但是,曾国荃无法像合围安庆一样,对天京形成一个铁桶一样的包围圈,兵太少。 曾纪泽建议曾国荃先断掉太平军的粮道,制造饥荒,然后趁着太平军弹尽粮绝的时候,攻进城去,他对曾国荃说:“九江和安庆虽然都是大城,但是与天京比起来只能算是大巫见小巫。天京城大,湘军一时之间还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合围,但天京的大,优势往往也是最大的劣势。天京城大,守军就多,居民也多,十几万人每天的消耗相当惊人,每人一斤,一天也得十几万斤,没有畅通无阻的粮道,根本就无法保证基本的温饱问题。” 曾国荃道:“侄儿说得有道理。天京城外据点虽然很多,但是能够让大部队运粮进城的通道,只有两条,其他的只能小打小闹,解决不了大问题。一条是雨花台,一年前就已经被我吉字营掐断了。另外一条,就是依托于九洑洲的水路粮道,现在也被贤侄牢牢控制。只要你 把九洑洲这条粮道堵死,天京吃饭就成了问题。以你的实力,做到这个并不太难。” 曾纪泽说:“九叔放心,我已经让彭玉麟利用九洑洲这个咽喉要塞,用强大的水师日夜巡逻,严密防范太平军偷运粮食进城,包括红单船和洋船。红单船的问题好解决,武力禁止就行。洋船就麻烦一点,洋商不能用武力解决,只能通过外交途径。我已经派戈登和郝德跟英法公使打招呼,告诉他们在天京攻克以前,不要在城外江面上停泊船只,以免误伤引起不必要的外交误会。” “好,贤侄,就按你说的办,先断洪逆的粮食,看他能撑几天!” 曾纪泽和曾国荃严密封锁天京的粮道。天京的粮食供应很快就成了最大的难题,苏浙部分地区虽然有粮食,但是没有办法送到天京城内。 在曾国藩“不让一粒粮食进天京”的经济封锁之下,天京的生活必需品,尤其是粮食十分短缺,物价飞涨,只能靠没有被包围的城门肩挑手提勉强支撑。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十几万人的消耗,岂是小打小闹能解决的问题?天京饥荒越来越严重。 原来坚持“稳步推进”方针的曾国藩,一直不同意曾国荃的单兵突进,多次命令他从雨花台撤军,以免枉送了性命,贻误了大局。李秀成进北攻南之后,这个争议暂时就搁置了下来,曾国荃也就一直在雨花台待着,随着天京南北水陆要塞的丢失,以及苏浙战场的快速推进,曾国藩也决定让曾纪泽和曾国荃加快攻占天京外围。 进攻的号角吹响了! 九洑洲失守之后,长江北岸就被曾纪泽控制了,他抓住机会命令水陆大军加紧收缩包围圈。天京外围的淳化、解溪、隆都、湖熟、三岔镇等地,不久也相继被曾纪泽攻占,天京东南百里之内已无太平军。 继续进攻!进攻!进攻! 曾国荃指挥湘军先后攻占天京城西南的江东桥,东南面的上方桥、高桥门、双桥门、七桥瓮、秣陵关、中和桥,原由太平军控制的紫金山西南要塞全部失守。 不久,曾国荃派湘军进驻孝陵卫,在向荣战斗过的地方再次建起军营控制要害,接下来就是使出他的独门绝技,从七桥瓮到孝陵卫开挖长壕,将秦淮河与紫金山相连,切断了天京西南方面的进援路线。不过偌大的天京城,任是曾国荃这样的围城高手经过长达一年多的围攻,十门之中他仍然只是控制了其中的八个,还有城北的太平门和神策门依然牢牢地掌握在太平军手里。 天京的危急形势让洪秀全寝食难安,他的病情一天天严重起来。李秀成经过对天京战况的了解和分析,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劝说洪秀全离开天京。 那天朝会,李秀成跪倒在地,奏报洪秀全:“曾妖头围困得紧,壕深垒固,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京城怕是守不住了,还是请天王让城别走,才是良策。” 洪秀全本来指望李秀成想出好办法来保住自己的老窝,没想到这个乌鸦嘴竟然说“小天堂”守不住,还建议他去流浪,这历史上哪一个流浪的皇帝不是被追杀?想一想南明的皇帝,逃到了云南,甚至缅甸,还不是被清军和吴三贵追杀。想到这个,洪秀全不禁雷霆大怒:“朕奉上帝圣旨、天兄耶稣圣旨下凡,做天下万国独一真主,何惧之有!” 李秀成苦口婆心跟洪秀全分析战争形势,尤其提到曾纪泽的洋枪队和洋炮队,集中火力,恐怕剩下的两个门也很难守住,劝说洪秀全走为上策。 洪秀全垂死病重惊站起,大骂李秀成是孬种,既没有东王杨秀清当年连续大破南北大营的魄力,也没有翼王石达开三败曾国藩大军的战斗力,连与陈玉成联手二破京围的勇气也不复存在,想到这些,洪秀全觉得自己所托非人,气就更不打一处来,继续怒骂李秀成道:“从今天起,不用你奏,政事不用你理,尔欲外出,欲在京,任由尔便!朕铁桶江山,尔不扶,有人扶!” 李秀成知道洪秀全说的是气话,东王杨秀清和英王陈玉成都死了,石达开也早出走了,除了他李秀成还有谁能辅佐洪秀全保住天京?李秀成沉默不语,坐等天王洪秀全发泄完毕,希望他恢复理智。 没想到洪秀全摇身一变,开始装神弄鬼,接着训斥他道:“尔说无兵,朕之天兵多过于水,何惧曾妖者乎!尔怕死,便是会死。” 李秀成见洪秀全开始“代天父传话”,实际上都是鬼话,根本不给他详细阐述具体方案的机会,就自欺欺人地枪毙了“让城别走”的建议,很是无奈。李秀成自己的妻儿老小也还在天京,怎么办?尽管他非常清楚天京最终是保不住的,他抬头看了洪秀全一眼,发现过去那个面色红润、身材挺拔的天王,此时虽然不到五十岁,可是他的两鬓已经过早地长出了白发,双眼黯淡无光,身躯也有些佝偻,脸色微红像是回光返照,恐怕活不了多久了,于是不再争辩,黯然退出金龙殿。 而坐在金龙殿上的洪秀全,突然想起翼王石达开来,若石达开在,取代李秀成,战况会不会好一点?但此时,石达开和他的部队在哪呢?(。) 第三十三章 石达开之死(1) 在天国危急的时刻,洪秀全念念不忘的翼王石达开,此时却也已经穷途末路,虎落四川被犬欺。 宝庆大战失败以后,石达开被曾纪泽率部赶到了广西,他的部下石镇吉率军进入广西攻打桂林,一路从广西东部打到西部,比较重要一点的城市差不多都被他打过一遍,大量清军被他牵着鼻子四处救火,加上天地会在广西也很活跃,而这些都为石达开顺利杀进广西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兄弟们,我们只是暂时在这里修整,最终我们要到四川建立大业!”石达开这一次虽然在庆远停留长达八个月之久,但他似乎并没有留在广西根据地的打算,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休整和训练军队,以便恢复战斗力后再来执行入川的计划。 但是,广西山区实在是太苦了,穷山恶水,外加毒蛇猛兽,简直就是原始人呆的地方,还吃不饱穿不暖。而且庆远是广西北部的一个山区,本来就地广人稀,加上连年战乱不断,比灾区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差不多就是个无人区,老百姓们还指望着有人来赈灾施粥,哪里还有粮食养活石达开的数万大军? 石达开只好让军队分散到各地去找粮食,结果被当地团练在背后捅了不少黑刀。连口饭都吃不上,远征还有什么前途?有消息传来说石镇吉的两万人在百色被广西巡抚刘长佑消灭,石镇吉本人也在安定被土司率领的“联防队”给活捉了,这使得本就前景黯淡的将士心头增添了一丝悲观气息。 就在石达开一面筹粮一边练兵的时候,部队发生大规模逃跑事件。带头逃跑的是武卫军宰辅蔡次贤,事发后他很快就被元宰张遂谋下令杀掉。 元宰是石达开手下最大的官,相当于宰相,是远征军的二把手,除了石达开就数他最大,这个职位是石达开在庆远时候册封的。从天京出走之后,石达开一直没有打出自己的旗号,用的还是“太平天国”这块老招牌。石达开在出走声明里讲得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要背叛太平天国,而是要自己外出单干闯出一番事业,来报答天王的知遇之恩,要是打出了成果还是算太平天国的,所以他一直没有给远征军再立个什么国号,依然自称翼王,官制也没有变化。 但是广西确实太穷了,穷山恶水,粮食不足,士气低落。石达开觉得,应该利用在庆远休整的机会给大家加官晋爵,以调动部队的积极性,于是就有了元宰、宰辅、大军略、大国柱等一些具有石达开特色的官制出台,军制上也加上了旗和队这些单位。 与石达开的“胡萝卜”政策不一样,远征“铁杆派”代表张遂谋觉得还是“大棒”管用,所以他一直主张对分裂主义实行严打。他认为石达开放任自流的态度无异于纵容和鼓励,老这么不打招呼就走人,不处理一下是不行了,否则大家都来跟风,几十万的部队说散就散了,到那时候“悔之晚矣”。 随着困难的不断增加和军事上的连续失败,失望甚至是绝望的情绪在军中蔓延,手下对石达开的崇拜也开始逐渐转化为怀疑。石达开觉察到将士们开始对他有怨言,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兄弟集体开小差。 第一支脱离石达开回归天朝的分裂行动发生在1860年初,带头大哥是宰制傅忠信和制军谭体方,后来在安徽并入李世贤的部队;第二支是花旗军,带头大哥是郑玄和李鸿昭。花旗军是加入太平军的广东地区的天地会员,因为改编后旗色花样复杂而得名,后来在江西并入李秀成的部队;第三支队伍分裂过程稍微复杂一点,后旗宰辅余忠扶因为阻止部下回归而被带头大哥余明富所杀,部队脱离石达开后活动在四川和贵州一带。 这些分家的举动石达开一直没有采取强硬措施进行制止,因为他不想对自家兄弟举起屠刀,张遂谋当初杀死蔡次贤,无非是要用武力恐吓遏制分裂的再次发生,但是不久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彻底错了。 在东归天朝的一片呼喊声中,石达开的“胡萝卜”和张遂谋的“大棒”都不管用。杀一个蔡次贤不但没有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1860年夏天,远征以来规模最大的分裂行动,终于不可遏制地爆发了,包括大军略扩天燕彭大顺、观天燕童容海、精忠大柱国朱衣点、吉庆元,他们都是跟随石达开多年的战将。跟随他们一起返回天京的还有数万太平军精锐,这支部队先后分成三拨历尽千辛万苦,陆续回到太平天国本部,加上沿途加入的流民,总数达到二十万之多,后被天王洪秀全诏封为扶朝天军,这件事在太平天国的历史上被称作“万里回朝”。 经历了系列分裂事件之后,石达开的处境更加艰难,加上石镇吉、何名标、地方起义军大成国冯天喜先后被湘军刘长佑部消灭,庆远就成了清军重点攻击的对象。 情绪低落的石达开带着剩下的数万将士全部撤出庆远,继续南下宾州,在此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辗转流动于上林、武缘、宾州等地。随着地盘不断缩小,石达开的处境更加艰难起来,攻打南宁没得手,脱离大队自谋生路的人数还在与日俱增,加上被清军招安叛变的、被清军和团练隔三岔五杀掉的,到1861年春天,石达开手里只剩下可怜的一万人。 为了生存下去,石达开不得不大力拉拢宾州附近的地方起义军,包括上林李锦贵、宾州谢必魁、宣化李青靛等地方小股部队,靠着这些小兄弟的帮衬,这样才勉强支撑到1861年6月。 但是这些地方部队举的都是天地会旗号,与石达开只是临时合作关系,随着李锦贵的病亡、谢必魁和李青靛的叛变投降清朝后,石达开最后连宾州也待不下去了。 1861年7月16日,各路清军向宾州集结,当石达开得知李青靛竟然准备诱擒他献给清军立功时,便连夜潜往广西贵县老家。 “上天要我石达开灭亡吗?”回到贵县的石达开心情是复杂的,开始怀疑自己。他离开家乡贵县前去金田参军,屈指一算已经过去十一年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他还能回到家乡,而这一次不是衣锦还乡,而是如落水狗,狼狈回家乡逃难。 “翼王回来了!”让石达开感到欣慰的是,贵县的乡亲们依然是那么热情,一如当年随他一起赶赴金田的四千多名老乡一样。为了活命,为了妻儿,为了手下的弟兄们,石达开只能强打精神努力前行。 就在石达开心灰意冷之际,一个意外事件激起了他几欲消沉的雄心壮志。广西桂平紫荆山的陈开挂了!陈开也是起义军,他给自己的政权取名叫做“大成国”,定都浔州府城,号称“秀京”,自称“平浔王”。 枪打出头鸟,朝廷选择用武的对象往往是那些牛皮比较大的人。陈开的这身帝王行头比较招眼,加上广西巡抚刘长佑制定的是先铲除广西小股部队,再对付石达开的方针。1861年8月2日,在清军的围攻下,浔州府被攻破,陈开被擒杀。大成国虽然灭了,但还有三四万部队散在桂平一带,他们纷纷都来投靠大名鼎鼎的翼王石达开,要跟他一起再打天下。 “兄弟们,我们一起干!”对于石达开来说,这是雪中送炭。他现在手头又有了几万雄兵,重振旗鼓,他要东山再起! 贵县东北的浔州府被清军控制后,石达开也丧失了唯一的屏障,他决定再次背井离乡打出一番新天地。1861年10月,石达开率部迅速回撤到宾州,然后长驱北上,提师杀回湖南,再次豪情满怀地踏上了远征四川的征途。 历时近四个月,石达开率部从广西贵县出发,经宾州、罗城、融县、怀远进入湘西,经靖州、会同、黔阳、芷江、泸溪、乾州、永绥、保靖、来凤、利川,杀进四川西部。 石达开沿途招兵买马,他的队伍已经再次扩充到十几万人,但这么多人要吃要喝,他走的山区,道路不好走不说,根本弄不到多少粮食,如何解决吃饭这个问题变成了头等大事。 但更大的麻烦,在于四川的地理环境。四川这个名字,很有来历,川就是大河,四条大河就是四川。从左到右,雅砻江、岷江、沱江、嘉陵江横穿四川省。除此以外,摆在石达开前面的还有一条更大的江,也是中国第一大河长江,它的上游又叫金沙江。这些小河虽然不宽,但是由于落差大,也都是相当难走,比如大渡河。而自古有大河必有高山,四川周围都是高山峻岭,东是三峡群峰,南是云贵高原,西是青藏高原,北是巴山秦岭。是故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石达开只有进入素有天府之国的川中盆地,才有前途。只有进入了四川腹地,才能利用天险阻击清军,据守天府之国实现武装割据。 但是石达开这一次的敌人,是四川总督骆秉章这个牛人。 摆在石达开面前的第一条河,名叫乌江。进入川西,最快的路线当然是直接渡过长江进入川中,但是石达开没有水师,沿河渡口又被清军控制,沿岸民船也已经被骆秉章的清军没收,于是他只好沿着长江南岸西行寻机渡江。 往西其实也不大好走,第一只拦路虎还是乌江。乌江虽然不如长江威猛,但是江窄流急,没船是过不去的。石达开才在上游的朱家嘴渡过乌江,总算过了第一道天险。 接下来石达开要面对的是第二条河:金沙江。石达开再沿着乌江往北走,希望能够打下长江南岸的培州,从这里渡过长江。但是由于乌江这么一绕,耽搁了宝贵的时间,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要是提前半个月培州说不定能打下来,可是现在不大可能了。除了守城的知州姚宝铭拼死守城之外,还有一个级别虽不太高但是能力较强的清将也从重庆方向赶过来帮忙----副将唐友耕。 培州城久攻不下,石达开为了避免陷入清军包围,只好再向西走寻找合适的机会实现渡江计划。机会不多,石达开在长江南岸兜了一大圈,先是从培州撤围向西到南川、綦江、叙永、庆符,然后又从庆符向东折回叙永,回到綦江。绕了这么一大圈,攻城攻不下,过河过不去,真是让人郁闷。 1862年8月,来来回回在长江南岸转悠了四个来月,将士们的头都转大了,石达开决定在綦江召开一次前敌军事会议,集体研究一下如何过长江这个问题。会议研究决定兵分三路绕道贵州和云南,避开清军主力,从长江上游的金沙江渡河,那里的河水浅,清军少,容易过江。 不久,石达开率主力从四川进入贵州,经桐梓、遵义、大定、毕节、镇雄进入四川,随后占领筠连和高县,进入宜宾的横江镇、水过河、双龙场、玉皇楼一带,准备跟随先行抵达北面副官村的李福猷部渡过金沙江。 在金沙江,石达开又遭遇了骆秉章。他虽然才能不及左宗棠,但毕竟当过湖南巡抚,跟石达开交过多次首,也算是一个明白人,太平天国第一猛将萧朝贵就是死在他的手上。早在1860年他就进入四川,并于第二年升任四川总督。四川“剿总”骆秉章决定抓住机会,利用较好的地形优势,在横江一带聚歼石达开部。他调集了各路清军集结到高县和庆符地区,同时将长江沿岸民船全部牵到岸上,阻止石达开渡河。 骆秉章抓住石达开急于过金沙江的心理,一面全力阻止石达开渡江进入四川,一面调集大量清军寻机聚歼石达开远征军。 (。) 第三十四章 石达开之死(2) 石达开入川之后,前进的道路就十分曲折。他指挥部队连续攻涪州,綦江,都很不顺利。他临时凑起来的远征军队伍实力很差,战斗力跟土匪没啥区别,遇到骆秉章带来的正规湘军根本没有啥战斗力。 “怎么办?”就在石达开焦虑万分的时候,四川本地的李蓝起义军派人前来联络,希望配合作战。 李蓝起义是太平天国时期西南地区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起义的首领是贫农出身的李永和与苦力出身的蓝朝鼎,合称为李蓝起义军。1859年10月3日,李永和、蓝朝鼎在云南省大关县牛皮寨聚众起义,以“不交租”、“不纳粮”、“打富济贫”相号召,打“顺天”旗.自称顺天军,推李水和为顺天王。 石达开问赖裕新:“李蓝的队伍可靠么?” 赖裕新说:”应该可以。现在李蓝两支队伍以及各地零星起义队伍均至富顺县北、沱江左岸的牛佛度会师,据他们说义军有30万。他们打下了犍为、井研、荣县、威远,由李永和留守。蓝朝鼎、蓝朝柱等率军北上夺取绵州,张国福、周绍涌等率军东进,相机迎候我部太平军,并在川东一带攻城赂地。” 这时,南溪地方起义队伍首领张四也正在江安,兴文一带活动,也派人来欢迎太平军。石达开觉得能和他们配合作战,就有希望从叙府一带打过长江,机不可失,于是决定全军南下,通过贵州仁怀厅(今赤水县)的山间小道,先向永宁进军。命部下瑞天豫傅佐廷等人为先锋,昼夜兼程前进。 当时叙永有东西两座城。傅佐廷等人率领前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东城,李永和得到消息,以为石达开本人已到叙永,就派人说自己即将率领队伍前来迎接。 傅佐廷等人不敢擅自同意合作,先写了一封回信,说明翼王还未到,双方合作的军机大事,要等翼王亲自到来,再做答复,但可惜骆秉章派兵阻隔,加之长江天险,两军并未会师。 后来,太平军攻下叙永东城,为了号召西城和附近乡镇的人马归向天朝,傅佐廷等人联名出了一个安民告示,这篇文告和石达开给涪州四民的训谕相似,不作宗教宣传,只以民族大义和天下太平为告:“我真圣主天王起义粤西,建都江南,金陵定鼎,创亿万年有道之基,铁甲平胡,吐二百载不平之气。无非欲斯民革夷狄之面目,复中国之规模……由是耕者耕而读者读,毋容迁徙而远遁,商者商而贾者贾,尽可乐业以如常。” 随即,石达开率部到达叙永,张四“皇帝”派人来迎接。石达开很想依靠这支熟悉地形的本地起义队伍,合兵抢渡长江,所以立即挥军西进。两天后,先锋赖裕新到达兴文城外,此城已被张四皇帝攻占。张四皇帝见太平军到来,立即开城,请太平军进驻城中,自己却率部下退出城外。石达开到达后,就由张四皇帝引路,合兵攻下了长宁。这里距长江只有五十里,完全可以作为渡******为了保固这块地方,石达开分兵四出略地,一时,兴文,古宋,叙永,庆符,高县,洪县一带,到处都有太平军的活动。 石达开入川四个多月,转战一千余里,一直在想抢渡长江,进取成都。但因骆秉章派水师严密封索长江,未能如愿。 这段时间里,骆秉章抽调更多兵力对付四川境内的太平军。此时曾国藩派了幕僚刘蓉辅佐骆秉章督四川军务,荐擢知府,选将练兵,举萧启江、刘岳昭、黄醇熙三路湘军入川,他对骆秉章说:“石逆一心保固长宁,是想以此作为渡江之地。长毛一旦渡江,成都就岌岌可危!” 骆秉章道:“我们该如何?” 刘蓉道:“我们需先发制人,调集湘军和川军合力围攻长宁。除湘军刘岳昭部,川军唐友耕部,唐炯部,可将湘军道员增传理部,川军总兵熊焕章部也调过来,反复环攻,志在必得长宁。” 于是,双方一场血战,三万湘军和川军对阵石达开的四五万大军,死伤均重,损失上万人。唐友耕虽然多次负伤,仍然死战不退。 石达开见到清军云集,长宁江面封索甚严,觉得在这一带渡江无望,主动放弃长宁,径叙永向川黔边界转移,休整部队,并且伺机出击,另觅抢渡的渡口。 石达开决定绕道黔滇,向叙府以上的金沙江,也就是长江上游寻觅渡口。因为那一带地方山高水深,人烟稀少,清军难于处处设防,奇袭成功的希望要大得多。 过了两个月,太平军全部集中于川黔边界,石达开设大营于綦江县属的东溪镇,在这里,他召集诸将商议绕道进军奇袭成都的长期作战计划。 石达开说:“本王建议,当即分兵三路。” 李福猷问道:“哪三路?” 石达开道:“你和赖裕新各领一路,分别由黔入滇,绕道上游,设法抢渡金沙江,迷惑敌人。本王自领一路中军,仍从叙府以南地区进军,约期在金沙江以北的木川司会合,共取成都。这样分路进步兵,可以迷惑敌人,使其不知道我军的主力究竟在什么地方。” 不久,石达开率领全军进入贵州,甩掉了集结在川南长江沿线的清军主力,乘虚蹈险,分攻桐梓,遵义,仁怀,绥阳,黔西,大定等府,这一带清军甚少,没遇到什么阻挡,连著名的天险大娄山的娄山关都无人把守。 石达开全军到达大定时,两年前离开广西的曾广依正在附近活动,听说翼王亲自到来,十分高兴,率领部下前来归队,石达开的部队又得到扩充,达到四五万人。 石达开与赖裕新,李福猷早已商定了分兵作战的计划,这时有了熟悉贵州情况的曾广依作为向导,更加轻车熟路,就决定立即执行分兵进取成都计划。 赖裕新与李福猷深入贵州,一直打到郎岱,安南,永宁,分兵西进。李福猷进入云南后,经宣威向昭通迂回,抵达金沙江边的副官村,准备从这里抢渡金沙江,进取四川屏山县。他们击败了扼守的清军,但由于找不到船只,无法渡江。不久接到石达开的命令,前往横江与本军会合。 但因为都是偏僻山区,赖裕新与石达开另一支由云南镇雄向东川迂回的中旗部队会合后,从米粮坝渡过金沙江,按石达开事先的部署进入了四川凉山宁远府,却与石达开本军失去联系。 石达开本军离开大定,经过毕节,于10月27日进入云南镇雄县境。这里是川黔滇三省交界地区,没有什么清军驻防,石达开在这里从容休整,补充,并张贴募兵告示,号召反清志士与贫苦人民踊跃参加。经过补充,石达开本军扩大到十万余人。 不久,石达开率领本军由镇雄出发,分兵数路入川,使清军首尾不能相顾,其中一路在东川附近与赖裕新部会合。石达开这次迂回行军,绕了一个大圈子,出其不意地击败了驻守川南的湘军,进占筠连,高县,前锋直指横江镇。不久就占领了横江镇以及附近的双龙场,玉皇楼等地,夹横江两岸为营,纵横数十里,旌旗相望,金鼓相闻。 横江是金沙江南岸的一条支流,发源于贵州威宁,经云南大关流出川境,至安边汇入金沙江。横江全江虽只有五六百里,沿途支流颇多,水量不小,可以行船。横江注入金沙江时,水流甚急。涨水期间,如果从横江驾船而下,可以利用流水的冲力一直冲到北岸,瞬息可达,清军虽有炮船,也无法阻拦。 “横江是个渡江的好地方!”石达开进驻横江后,亲自到降口视察,认为这个计划可以实现,就决定长期驻扎,固守阵地,征集船只,作好来年春天抢渡的准备。 石达开认为,从这里抢渡的设想不错,不过冬季水浅,行船难以充分利用水流的冲力。明年春节涨水,横江和金沙江水位升高,险滩都被淹没,船只顺流直冲而下,瞬息即到,一定能够成功。所以决定在这里坚守到明春涨水。在这段时间里,石达开命令部队抓紧时间尽力征集改造各种船只,训练水战人员,取土熬销,熔铸炮子,补充弹药,并且在横江上建搭浮桥,使两岸人马通行无阻。全军挖壕筑垒,作久守打算。 在新附众之间,有不少船夫水手。石达开下令层层传达,公开征求能够从事水战的人员,命令中说,“誓必渡此金河,凡有能水战者,即到统兵大将处报名。果能渡此大河,所有同过浮桥之人,准于每张封条抽取银十两,以赏水师。兵士之有功者,赏军功检点职衔,功高者,赏侯爵豫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四川许多能够驾船泅水的人,修船造船的人,都踊跃前来找石达开的部队报名。各个营地上都在打造船只,休整器械,训练人员,忙得热火朝天。 骆秉章得知石达开屯聚横江,“誓必渡此金河”时,大为恐慌。他对刘蓉说:“长毛大军一旦渡过金沙江,势必席卷川西,拿下成都。” 刘蓉说:“是的。我们一定要抢在春水涨发之前,拔除横江阵这个据点,以消灭心腹之患。“ 于是,骆秉章先后调来川军唐友耕部,熊浣章部,滇军杨发贵部扼守金沙江北岸,湘军臬司刘岳昭部,提督胡中和部,总部萧庆高,萧庆泗,刘景春,唐应聘,何胜必部集中于横江附近,四面围攻太平军的大营。 石达开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场大战,他立即回收兵力,将在高县,筠连和川黔边境活动的队伍调回大营,并把李福猷部也从云南副官村召回横江,集中了优势兵力,严阵以待,准备同前来争夺横江的敌人进行决战。 横江上空,乌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次大战,清军方面势在必攻,不夺取横江这一块渡江基地,他们就不能安枕,太平军方面势在必守,如果失掉了横江这一渡江基地,抢渡金沙江的计划就会落空。 就这样,横江大战开始,石达开派出部队分兵三路主动出击逼近双龙场大营。当时,太平军大队驻守横江两岸,石达开本人则驻守距江岸二十余里的双龙场。 湘军提督胡中和,总兵萧庆高,何必胜等都逼近太平军营垒而扎营。双方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当天一早,石达开亲自指挥双龙常德太平军猛扑胡中和的营盘,其他各路太平军也纷纷出动。清军处处应战,大战全面展开。 石达开知道敌人已经全面进攻,就下令各部坚守营垒,以逸待劳,大量杀伤敌人。 双方连日激战,相持不下。当时的情况,清军火器上占了很大优势,石达开部则占据了有利地形,太平军在横江阵,双龙场两处营垒森立,卡坚路险,清军仰面进攻,不断被炮,石击中,伤亡惨重。石达开又命部队在双龙场大营外增筑20多座营垒,下令各部坚守阵地,以逸待劳,彻底挫败敌人的进攻。 此役石达开部准备充分,作战异常英勇,清游击胡万浦,涂振南,胡得元,都司胡东山,卜修明,秦龙麟,守备李正才,罗辉四,匡惟喜等众多将领均被击毙。激战连续进行了二十多天,太平军营垒巍然不动,清军大量伤亡,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情况,清军将无功而返。 不久,清军倾巢出动,从北面向太平军阵地猛扑,太平军沉着应战,据垒回击。激战中,胡中和率领湘军沿小道而至,对太平军营垒进行夹击。敌人的火药射入太平军营房,引起冲天大火。 “兄弟们,我们不能退!”石达开指挥全军在烈火中坚守不退,有的太平军弹药在火药用完后,拿起铁锅和石头砸向敌人,有的操起刀矛,同敌人肉搏鏖战,表现得极为顽强。 骆秉章指挥湘军三个营攻打太平军的一处街垒,整整围攻了半天都打不下来。 正在这胜负难分的关键时刻,叛徒郭益集与冯百年率其部下3000人突然哗变,在双龙场纵火内应。双龙场是石达开部队的大营所在,是太平军的总指挥部。 “妈的!”石达开在激战中,不得不分出一部份兵力前去镇压叛变,削弱了正面防御力量,使刘岳昭部湘军得以乘虚而入。 石达开看到大营已经被敌人攻陷,部队腹背受敌,无法继续坚守,被迫将部队从横江一带全部撤走。这次横江大战,太平军坚守22日,敌人伤亡惨重,束手无策,但在关键时刻,竟然败于叛徒之手。 “我们还会回来的!”这一次横江大战的失败,使石达开入川计划再次宣告失败,但他没有放弃,率兵跑去云南发展,发誓一定要再次入川!(。) 第三十五章 石达开之死(3) 在第三次进川的横江大战中,石达开的部属伤亡数万,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石达开不得不率部跑到云南休整,在镇雄一带招兵补充。 原来因为缺兵,石达开对新兵来着不拒,以致于泥沙俱进,很多投机分子加入,导致横江大战关键时刻被叛徒出卖而导致大败。 石达开带残兵败将到了云南,决定吸取这惨痛的教训,在云南招兵,不再像先前那样什么人都要,而主要接受穷苦出身的淳朴农民。 石达开部进入云南后,主要跑到偏远的永善、镇雄、昭通、东川一带。 这时,石达开的部属赖裕新队伍里的一些伤员找到了翼王,报告赖裕新所率领的一万余人于米粮坝顺利渡过金沙江,深入了四川宁远地区。 石达开立即集结了部队,决定也从米粮坝前进,渡金沙江入川。他想,赖裕新必定会吸引骆秉章的大军,自己正好能借机渡江,奇袭成都! 为了迷惑骆秉章,不使他知道自己的真实去向,石达开再次决定声东击西,那天深夜,他找来心腹大将李福猷,说:”有件事要拜托你,这件事很危险。你……” “翼王,不用绕弯子。我跟你十多年了,出生入死,哪一次怕过?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说吧,什么事,我肝脑涂地,再所不辞。”李福猷道。 石达开点点头,他知道李福猷是可靠之人,便说了自己的计划:“我们的人马还有七万,你率领三万人马大张旗鼓地向贵州进军,经威宁,水城,平远。大定,遵义,仁怀,桐梓,绥阳,直趋四川,造成回攻川东和东趋湖南的声势,吸引骆秉章的注意。“ ”好!“李福猷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于是,石达开兵分两路,李福猷部大张旗鼓进军川东,骆秉章误认为这一支队伍是石达开的主力,马上调集各部湘军和川军纷纷追赶。 石达开早已率主力四万多人一路疾驰,昼夜不停行军,这一次,在几乎未遇阻拦的情况下渡过金沙江。 过江之后,石达开率部沿会理侧上德昌。一路上也没有见到清军,只有地方团练略作抵抗,一击即溃。不久,石达开率部公克宁远所属的河西重镇,驻军樟木箐,营地纵横二十余里。 反应过来的骆秉章急调宁远数千人来攻,石达开派兵设伏于安宁河畔,将这一路清军杀得片甲不回,全歼灭了这股清军,出了一口恶气。 至此,石达开终于突破了骆秉章苦心经营了一年半的的长江防线,在他第四次进入四川之时,终于顺利渡过金沙江,在樟木箐安营扎寨,准备进军成都。但是,让石达开苦恼的是,虽然大军渡过了金沙江,但前面还有一条大渡河。 这时,有当地居民赖由诚来献策,说可以帮助大军渡过大渡河,石达开立即接见了他。 赖由诚说:“北上成都,必须先渡过大渡河。去大渡河的道路有二,一是大路,经越西,海棠,直到大渡河边的大树堡,二是小路,经冕宁,大桥,拖乌,铁宰宰,直到大渡河边的紫打地。大路略远,小路略近;大路较平,小路较险,但都需要渡过大渡河。” 石达开考虑到上次赖裕新所率领的中旗队伍走的是大路,沿途清军与彝兵必有防备。小路虽然险窄,全未设防。这次进军,以小路为宜。石达开便把把赖由诚留在军中作为向导,下令所有人马从小路进军。 石达开和他部下的一些老兄弟,长征万里,身经百战,曾经越过无数高山大水,突破无数险隘雄关。但是在大渡河的山间小道上进军时,却不得不为这一带山水的奇险所惊叹。尤其在铁宰宰,高山峭壁之间,只有一线可通行人。人马鱼贯而行,全无回旋余地。十多天中,数万人马有如一条长蛇,在古来荒无人烟的万山从中蜿蜒前进。 赖由诚建议石达开的大军从大渡河的紫打地地区抢渡,这里河道狭窄。 但是,石达开带人察看了一下地形,倒抽了一口凉气。石达开打了这么多年仗,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险的军事地形。紫打地是大渡河南岸渡口的一块小型开阔地,从泸定南流的河水在这里遇到大山阻碍,突然掉头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借着巨大的落差向东咆哮而去。紫打地正好就在这个急转弯的下游位置,紧靠它的西边有一条小河名叫松林河,东边有一座山叫做马鞍山,马鞍山东侧还有一条察罗河,因为从老雅漩注入大渡河,所以也被当地百姓叫做老雅漩河。大渡河、松林河、察罗河一横两竖正好组成一个活脱脱天然的口袋!而石达开正是口袋的开口处进入这个袋状地形。 这个天然的袋口就是石达开进入紫打地的一条小路,其实就是山谷中的羊肠小道,两边都是崇山峻岭,没有其他的路可走。虽然石达开听向导和当地百姓说过此地凶险,但此时他才真正理解一个军事专用术语,死地。 ”也许置之死地而后生。“石达开见对岸暂时还没有清军的踪影,正是渡河的大好时机。他在下游一两里的地方发现一片平坦的小开阔地,顺着流水的力量往下漂移,正好可以将缆绳牵到对岸搭起浮桥。 可是缆绳一抛进河里就不见了踪影,大渡河的流速实在太快,太平军擅长的搭浮桥技术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划船来抢渡了。可是渡船根本不够用,石达开下令马上赶扎木筏全力渡江。 石达开在向紫打地进军之前,打听到这一带地方彝族很多。这些彝族居于高山,生活艰苦,性格强悍,只受土司管辖,与汉人很少来往。为了避免发生磨蹭,石达开在进军之前,向沿途各土司发文告,说明太平军的来意。文告中说:“满清异族,荼毒中华已极,天王拔举义师,大张挞伐。天兵纪律之师,望所到之处,约束所属百姓,切勿听信谣言,滋生事端。” 这样,沿途多数土司都能听从他的劝告,双方相安无事。主要少数土司受清军利用,想来截夺太平军的辎重粮草,发动袭击,但是都被击退。 那日清晨,太平军前锋到达波涛汹涌的大渡河畔。大渡河古称峨江,又称银河,发源于青海,两岸雪山绵亘,到了化雪季节,千里激流,倾泻而下,汹涌澎湃。既因水势凶险,难以架桥,复以水寒彻骨,不能泅渡。两岸之间交通只靠少数渡口和与铁索桥维持,自古称为天堑。 太平军当时所到之处,是大渡河南岸番族土司王应元所管辖的紫打地,这里北濒大渡河,西濒松林小河,东南两方都是崇山峻岭,是个只有几百人居住的小场。得到太平军将来的消息后,土司采取坚壁清野,强迫居民走避,粮食也都运走或烧掉,太平军到时,只剩下几个老弱居民。 当天夜里,天气突然变化,大雨滂沱。直到第二天早晨,大雨仍然不停。石达开带着赖由诚等向导多人,冒雨来到河边观察水清。只见河水逐渐上涨,到了傍晚,居然上涨数丈,不仅大渡河中波涛排山倒海,白浪滔天,连松林小河也翻翻滚滚,犹如沸水。涨水的消息传遍全军,大军都很忧虑。但据向导说,现在还未到涨水季节,只是山洪爆发,一两天就会退的。大渡河真正的涨水,还在一个月后,石达开这才放心。 因为在山路上长途行军,人马都很疲乏,石达开下令休息三天,并派人征集船只,编造竹筏,作好渡河准备。等到天气放晴,水势稍稳,太平军把船筏拉到河边,准备出发。但却隐约见到对岸清兵旗帜。石达开立刻下令把渡河的队伍重新编组,作好敌前抢渡的准备。 当天下午,石达开派出精锐千人,分驾船筏,沿河抢渡。 石达开率领本军轻装急进,从金沙江到大渡河还不到一个月,这是完全出乎骆秉章意料之外的。太平军到达紫打地的当天夜里如果没有涨水,第二天他们就将大举渡河,直捣成都,骆秉章也许就会成为他们的阶下囚。可惜涨水阻碍了太平军的进军,这就给骆秉章造成了布置反攻的好机会,骆秉章和刘蓉共同商定了四路狙击计划:一是派川军重庆总兵唐友耕,雅州知府蔡步钟率领兵勇八千防守大渡河北岸,阻止太平军渡河北上;二命番族土司王应元带番汉兵勇扼守松林小河,截断太平军前往泸定的道路。并以提督胡中和率领湘军三千人进驻化林坪,都司谢国泰部进驻猛虎岗,作为王应元的后援;三派南字营都司王松林率兵把手箫箕湾,擦罗一带,切断太平军向南退往宁远的道路;四派越西同知周歧源,参将杨应刚,都司庆吉带来土司岭承恩与彝汉兵勇从竹马岗北上,堵住太平军东进得道路。 那天,石达开大军试图大举渡河,清军唐友耕部刚刚到达,不明情况,为了给自己壮胆,拼命施放枪炮。大渡河河面很宽,子弹射程不远,纷纷落水,很少命中。可惜水流过急,太平军的船筏到了河心,控制不住,难以前进。为了避免无谓损失,石达开下令收兵,准备在水势平稳的时候,集中兵力,大举渡河。 在大举渡河之前,石达开一再布置疑兵,迷惑敌人。他派出一些小队伍沿河上下到处流动,白天多张旌旗,夜里多大火把。清军从对岸眺望,只见太平军不断移动,既不知道主力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些队伍要到何处去,常常自相惊扰,调整兵力,变换防地,闹得人困马乏。 那日雨过天晴,大渡河水位已经下落。石达开选定了这一天激励将士大举渡河。上午,除在营地担任警戒的队伍之外,全军将士都开到河边助威。石达开经过再三挑选,选了五千精锐,陆续登上几十只木船与几时只竹筏。他们以盾牌护身,腰配利刃,手握钢矛,在一片呼啸声中破浪而去。岸上将士摇旗呼喊,擂鼓助威,声震山谷,惊天动地。 这些破浪而来的太平军的精锐老兵,只要登上河岸,清军很难挡住他们的去路。渡河眼见就要成功了,想不到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河水突然暴涨。在滚滚而来的洪峰冲击下,木船打翻,竹筏冲散,将士纷纷落水,没有打翻的船筏,也被急流冲走,不知去向。这次抢渡,太平军百战精锐五千人,无一生还。 大渡河水暴涨,石达开为怕旷日持久,陷于被动,决定转移进攻方向,抢渡松林小河,准备沿大渡河南岸向泸定进军。次日即亲自督战,挥军抢渡松林小河。 松林河河面虽宽,水量不大,枯水季节,行人可以涉浅过河,这时涨水,水石相激,一片浪花。既不能涉浅,又不能行船,只靠一座铁索桥维持。河对面就是番族土司王应元的驻地。他听说太平军金银无数,一心发财,所以死心塌地充当清军走狗,下令所管束四十八寨居民坚壁清野,不留一粒粮食,并强集士兵和地方团练扼守。太平军抢渡松林河那天,王应元已经调集各族兵勇二千余人,在河西岸三十里处处设防。 石达开见对方人数不多,就决定在河口上下几里路内处处抢渡,使敌人防不胜防。这时满河都是急水漩涡,想涉水过河,简直无法下脚。将士们就手握长竹竿,三五人,七八人联在一起,互相支持,共同涉水。但是河心有道深沟,水急如箭,难以跨越,一人跌倒,相联的几人也都站立不稳。跌下深沟,撞上乱石,立刻粉身碎骨。在急流之前,就是平时渡河也危险万分,更何况是敌前抢渡。因此十之七八都冲不过那条深沟,少数过了沟的,冲到对岸已筋疲力尽,都被敌人刺倒。这一天,从早血战到晚,依然过不了河。 第二天,石达开移兵至河口以上十里的磨坊沟抢渡,这里河床较深,河面较窄,没有乱石险滩,可以泅渡。他挑选了善于泅水的将士数百人,口衔利刃,同时泅渡。 ”只能尽人事,安天命!“石达开心想,对岸防守敌人不多,只要泅渡过去的人能够抢占河岸,自己再带人抢渡,就能成功。(。) 第三十六章 石达开之死(4) 石达开见河道不宽,大喜,一咬牙,下令会水的数百将士脱衣服下水泅渡。 看到泅水的将士在河中迅速前进,石达开抱着极大希望。但他没有料到,这里的河水是雪山水汇入,冰寒彻骨,游了一段时间,河里的将士就都手脚麻木,转眼间就被急流冲走。即使费尽力气,爬上对岸,也因手脚僵硬,行动不便,立即遭到对岸土著的毒手。 时间急迫,石达开无奈,命人连夜赶造了几只大船,于夜间放入河道,首尾用铁环扣住,作为浮桥,以此来突破河防。 但这里的河道特别崎岖,船只上下颠簸,铁环被冲断,石达开指挥的抢渡仍然失败。 石达开率领大军向紫打地进军时,知道这一带粮草难筹,对全军需要的粮草是带够了的。他们到达紫打地时,见到王应元的土兵据险抵抗,估计抢渡时要发生战斗,就不把粮草带到紫打地,而保存于紫打地东南五里的马鞍山大营。 当石达开指挥部下全力抢渡大小两河时,当地的土司岭承恩却领兵偷偷来袭击了太平军的大本营,抢夺粮草和辎重。 这个岭承恩很狡猾,当赖裕新率领中旗部队北上时,他为了发财,就带人拦路抢劫,在白沙沟设下埋伏,用滚木擂石打死了不少太平军。当石达开全军通过铁宰北上后,他又率兵用巨大木石堵塞山间小径,阻断太平军的退路。 太平军初到紫打地时,岭承恩不敢来惹是生非。直到这时太平军抢渡连续失败,兵力锐减,他才大胆来抄后路。为了发财,他始终注视着太平军的马鞍山大营,因为其中存有大量军粮辎重。 那天夜间,岭承恩倾巢出动,率领数千人偷袭马鞍山大营,他们四处放火,趁火打劫。太平军将士为了保护粮草,拼命救火,无暇进行反击,陷于被动,伤亡甚重。 “可恶!”石达开得到消息,大为震动,连忙派来援兵。 但为时已晚,石达开率军夺回大营,但是粮草已经损失,被烧的,被抢的,数万人从此因为缺粮而陷入困境。 五六天后,存粮已经吃完,只好煮食树皮草根,甚至忍痛宰杀战马,最后连鞍辔也煮食一空。 石达开陷入绝境,大会将士,引咎自责,说是由于自己指挥不当,以致全军陷入困境。他语气哽咽,号召部下随他杀出重围,说:“吾起兵以来十四年矣,跋险阻,济江湖,如履平地……重烦诸君,血战出险,毋徒束手受缚,为天下笑。” 当天深夜,石达开分兵三路,全军出动。两路抢渡大渡河,一路抢渡松林小河,一时船筏皆出,火把齐明,人声鼎沸,山鸣谷应。 抢渡大渡河的将士们口衔利刃,手挺长貌,准备死战。当夜水势未退,河心浪涛汹涌,船筏十之三四,都被激流卷走。 石达开抱着血战过河,有进无退的决心,与河心的激流勇敢搏斗,未被卷走的船筏飞速前进。北岸清军看到南岸一片火光,知道太平军又要抢渡,沿岸严加戒备。 太平军船筏靠近哪里,他们就聚集到哪里拼命抵抗。既是黑夜,又在急流如箭的洪水中,哪能选择靠岸地点。船筏到了岸边,往往撞上岩石,立时破碎。少数上了岸的太平军,尽管奋力冲杀,杀伤十倍八倍的敌人,但因吃了几天树皮草根,体力不济,最终还是壮烈牺牲。 石达开指挥太平军从深夜血战到天明,抢渡仍未成功。抢渡松林小河的情况大致相似。 “这次真的完了!”第二天清晨,石达开得到消息,各路抢渡均已失败,悲痛万分。 石达开部队被困于紫打地一隅,战守俱穷,进退失据,粮尽食及草根,草尽食及战马,兼之疟痢流行,死亡枕籍,历时大约一个月。 “王应元贪财,清狗可用收买他,我们也试试吧!”为了让将士们死里求生,宰辅曾仕和向石达开建议,写一封信给王应元,许以重酬,请他让路。 “好吧,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石达开本不愿向贪婪的王应元低头,这时见到将士们又饿又病,心情沉痛,决定一试。 第二天,石达开写了给王应元的训谕,拴在箭上,射入王应元营中。 “石逆给钱?能给我多少?困死他,东西都是我的,还能得到朝廷重赏!”这时太平军粮尽援绝,抢渡无功的情况已为王应元深知,他想得到的是太平军全部的金银财物,所以一口回绝。 石达开不得已,又写信表示愿意出高价跟王应元买粮。 “石逆气数已尽。”王应元派人告知骆秉章。 石达开对王应元很失望,又写信给岭承恩,表示愿意以重金买路。 岭承恩也立功心切,知道石达开也没多少钱了,不但不给回信,而且以加紧进攻石达开部来作回答。 船筏俱尽,抢渡无望,石达开知道长期困守紫打地不是办法,北面是大渡河,西濒松林河,南面是高山,只有放弃成都,向东突围,还有一线希望。突围中如果没有清军阻拦,或得以冲过,东进到上海棠的大道,就能脱离险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下定决心后,石达开率领六千余人向东突围,朝小水前进。看到太平军放弃营地,突围东去。 都司谢国泰,土司王应元见石达开跑了,立即发动追击。他们共同攻入空营,掠夺财物,然后付之一炬。 石达开率太平军离开紫打地,到达利济堡。在这两天中,清军与土司兵对他们只敢遥遥尾追,不敢逼近。那天晚间到达利济堡后,石达开才发现拦在前面的老鸦漩也在涨水,一片汪洋。他们几天来鼓足勇气,舍命突围,是由于还有出险希望,这时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树皮草根,罗掘俱尽,已经到了绝境。 石达开不愿意束手就擒,决定次晨与追兵决一死战,虽全军战死也在所不惜。 计议已定,石达开就怀着满腔悲愤来与家人决别。他的王娘马氏在紫打地突围前已服毒自尽,另几位王娘吴氏,潘氏,胡氏,为了消除他的后顾之忧,不在战败后被俘受辱,也抱着两位幼子携手投河,还有一位王娘刘氏带着石达开的儿子石定基,由两名侍卫保护,于深夜攀上逃出险境,打算去寻找李福猷,以后再兴兵报仇雪恨。将士们患病受伤难以力战的,不愿被俘受辱,也相继投河自尽。 既已下定必死决心,曾仕和向石达开提出一概诈降的建议。他说,由利济堡南十里可到凉桥,过桥就是洗马姑场,听说那里颇有存粮。我们可以拔队先行,向那里的清兵投降,伺机抢占洗马姑,如果成功,就能转危为安,重振军威,如果失败,也不过一死而已。突围的希望此时极为渺茫,即使诈降,敌人难道就会轻易上当?但事已至此,与其待死,不如一试。石达开即下令全军南行,试图诈降! 清军一方,自从太平军紫打地被困,就不断商量诱降的办法。不过他们的高级官员和下层军官又有不同想法,四川总督骆秉章,布政使刘蓉等老奸巨滑,非常世故,他们知道石达开是不可能投降等,因此只能以诈降为手段,达到诱擒而加以杀害的目的。下级军官如参将杨应刚,都司王松林等人都很佩服石达开的文才武略,很想争取他真正投降过去,因此在招降中是很卖力的。 太平军还没有派人去联系清军,杨应刚,王松林已经亲自前来招降了。当时双方是以平等的身份进行停战谈判。杨应刚,王松林知道石达开是个硬汉子,以荣华富贵来打动他是不行的,也知道他一向爱护部下,所以劝他为了保存部下的生命而牺牲一切,石达开慨然答应,双方谈判的结果是,休战后,清廷不再对太平军将士追究罪责,一律遣散归田。石达开愿意自己一身承担一切责任,只要部下能够保全性命,自己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一切具体办法,由石达开自己到洗马姑军营和周歧源当面商定。谈定后,太平军全军进驻洗马姑。 这次谈判中,双方各有各的想法,杨应刚,王松林认为,只要谈判成功,就算立了大功,至于对石达开本人如何处理,那是上级的事。他们相信只要石达开肯作官,朝廷是会加以重用的。 石达开,曾仕和认为,只要太平军将士能够暂时脱离险境,就有伺机袭击东山再起的希望。诈降成功,可以重振军威,诈降即或失败,只要部下能够保全性命,石达开也甘心粉身碎骨。不管成功或失败,他自己都是随时准备牺牲的。 当晚到达洗马姑,经过反复谈判,商定对石达开部下六千人先遣散四千,暂留精锐两千,不缴军器,移驻大树堡,等骆秉章回文再作处理。杨应刚等人则在洗马姑设宴招待太平军将士,请他们安心。 石达开答应这样的条件是很容易理解的。当晚如果发动袭击,将士们体力太差,一旦冲突,未必能操胜算。既然可以保留二千精锐,携带武器移驻大树堡,不妨把行动略微退后。大树堡是南来北往的通途,粮食充裕,到了那里,更容易成功。 不久,石达开预定遣散的四千人遣散完毕,一早,留下的两千人重新编队,不愿意遣散回家,死活都要追随石达开,他们仍由石达开部下周宰辅指挥,作为前队先行,向大树堡进发。 人马行进中,突然人喊马嘶。原谅,唐友耕在大渡河北岸隔岸观火,等招降成功,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抢功,把石达开和其子石定忠,部将曾仕和,黄再忠,韦普成抢到自己手中。这不仅打破了杨应刚亲到成都报头功的美梦,也使石达开与及其部下脱节,诈降计划落空。 不久,唐友耕率领清军数百名,押解石达开等五人前往成都送给骆秉章。 一行人到达成都,骆秉章一见石达开,便问“汝欲降否?” 石达开坦然凛然答道:“吾来乞死,兼为士卒请命,九泉当拜公赐。” 骆秉章在四川总督府大堂上进行会审,当时署内署外,刀枪林立,堂上堂下,警卫森严。堂上坐的是成都将军崇实与省司道一级的大员,堂下兵丁人人弓上弦,刀出鞘,一片杀气腾腾。大家都知道要审讯的是威名赫赫的石达开,当犯人带到时,许多差役大声吆喝,想给自己壮胆。 清制满人担任的成都将军位在总督之上,故骆秉章让崇实先问,但崇实却“音低,不知做何语”,大不起声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在石达开“昂头怒目”的反驳下,崇实更“气沮语塞”,狼狈不堪,被驳得说不出话来。 骆秉章只好亲自出马为他解围,但石达开“枭桀之气溢于颜面,而词句不亢不卑,不作摇尾乞怜语,”。 石达开在答话中痛斥清廷无道,义正词严,不仅两旁差役兵丁听得发呆,连骆秉章觉得难以下台,乃自我解嘲道:”今日就戮,为汝想,亦殊值得。计起事以来,蹂躏数省,我方封疆大吏死于汝手者三人,今以一死完结,抑何所恨。” 石达开冷笑说:“是俗所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今生你杀我,安知来生我不杀汝耶?” 赴刑场时,石达开仍从容缓步,昂首赴刑场。 当时天色昏暗,密云不雨,成都百姓到刑场上来围观的达数万人,老百姓还是爱看热闹。 凌迟酷刑开始后,刽子手持刀碎割曾仕和“不胜其楚,惨呼”。 石达开说:“何遂不能忍此须臾?当念我辈得彼,亦正如此可耳。 就此,太平天国最后一位枭雄石达开,死在了四川成都的刑场。 曾国藩收到了刘蓉此消息,大为宽慰,让曾纪泽和曾国荃抓紧攻打天京。 而曾纪泽,知道太平天国灭亡指日可待,开始秘密筹划一盘大棋,他可不想湘军和淮军受到裁撤,他要走朱元璋北上灭元的道路,驱除鞑虏。这条路虽然艰辛,但不是不可能。(。) 第三十七章 诛杀胜保 曾纪泽得知石达开已经死后,西南已经无后患,便开始了自己的大布局。曾纪泽的打算,是要在剿灭太平天国之前,湘军和淮军控制东南半壁江山,包括江苏(上海)、广东、广西、安徽、湖北、湖南、浙江等地,然后赶李秀成北上,随之挺进中原。 本来九洑洲的陷落,就已经意味太平军从江北扬州一带运粮往天京的通道被彻底阻断,天京本来就很严重的粮食问题变得越发严重了,城里十几万人每天饿死不少。 本来掐断太平军北路运粮通道后,曾国藩让曾纪泽和彭玉麟着手切断南路,也就是溧水、高淳一线的太平军粮道。 但就在这时候,淮北一带又陷入了混战之中。之前谋害陈玉成,投降清廷的苗沛霖,再次举起反清大旗,在淮北一带到处攻城略地。苗沛霖之所以多次反叛仍能逃过覆灭的命运,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胜保、僧格林沁这些满蒙将领对他采取纵容的态度。对于胜保、僧格林沁来说,苗沛霖集团是阻挡湘军势力北进中原的重要力量。所以,他们一直不希望苗沛霖被湘军消灭。 “父亲,现在围攻金陵,有九叔的吉字营就足够了。安徽是淮军的大本营,我可带淮军去消灭苗沛霖,稳定安徽的局势。“曾纪泽向曾国藩主动请缨,北上消灭苗沛霖,扫除湘军日后进军中原的障碍。 曾国藩说:“苗沛霖这逆贼不可靠,我以前一直主张要剿灭,为此还参倒了安徽巡抚翁同书,可惜朝廷一直被胜保等人蒙蔽。” 曾纪泽说:”我听说胜保平生最仰慕的一个人,就是为雍正所杀的年羹尧。他被朝廷诛杀也是迟早的事。苗沛霖不会再有靠山了。“ 曾国藩不知曾纪泽还有自己的计划,便同意了曾纪泽的提议,让他带淮军去平叛。 果然不出曾纪泽所料,胜保很快就被慈禧诛杀。 苗沛霖与胜保有交结,看看洪军自安庆一破,大势不妙,把穷无所归的陈玉成做人情,缚送胜保大营。胜保喜不可言,一面接收了陈玉成的有国色之称的妻子,一面在奏折中大事铺张,以为陈玉成是洪军的第一勇将,既已被擒,洪军从此不足忧,意思中要亲送陈玉成入京,举行“献俘大典”。结果弄了个很大的没趣,朝廷批答,申斥他胡闹,同时命令,即在军前正法。好大喜功的胜保,大失所望,从此对朝中柄政的大臣,越发不满。 1863年,胜保受命为钦差大臣,督军入陕,飞扬跋扈。在西安的时候,有个副都统叫高福,不知怎么,出言顶撞了他。胜保大怒,命令材官打高福的军棍,高福大为骇异,说是同为二品官职,你如何能打我?胜保冷笑答道:“我是钦差大臣,以军法杀你都可以,何况是打军棍?” 胜保这个钦差大臣,行军仿佛御驾亲征。每天吃饭,仿传膳的办法,每样菜都是一式两碗,那样菜好,便传谕,拿这样菜赏给某文案,居然上方玉食的赐膳之例。入陕之初,为了区区一味韭黄,曾杀过一个厨子。 更让慈禧不能忍受的是,胜保的奏折,常常自己起稿,有几句常用的话:“古语有云:‘阃以外将军治之’,非朝廷所能遥制。”还有一句话是:“汉周亚夫壁细柳时,军中但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那是汉文帝时的故事。胜保常在奏折中提到这话,等于说军令高于诏令,已犯大忌,而且也有藐视太后妇人,皇帝童稚的意。因此,湖北巡抚严树森参他“观其平日奏章,不臣之心,已可概见”,从而以为“回捻癣疥之疾,粤寇亦不过支体之患,惟胜保为腹心大患”。 曾国藩也开始弹劾胜保,当时京内京外,很多人弹劾胜保“冒功侵饷,渔色害民”。胜保的好色是出名的,随军的侍妾有三十多个,最得宠的,竟然是“英王”陈玉成的漂亮妻子,陈玉成死后,胜保见她姿色不错,强占了她。 胜保的侵饷也是有名的。那时的军饷,多靠比较平靖的各省支援,称为“协饷”,某省解某省若干,朝廷规定了数目,但各自为政,实际上协饷的多寡迟速,要看封疆大吏与钦差大臣间的私人交情。胜保骄恣狂妄,与各省督抚,多不和睦,所以协饷常不能按时收到,偶然有一笔款子到了,他百事不问,信手挥霍个够,剩下的才拨归军用。一次官军在同州遇伏大败,死伤枕藉,一个姓雷的带兵官,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要他发钱抚恤,但实在没有钱,以致他的受伤的部下,睡在辕门外,呻吟彻夜。 慈禧本来顾念胜保在辛酉政变诛肃顺时立过大功,准备就陕甘总督或者陕西巡抚这两个缺,挑一个给他。但胜保有一天醉酒,竟然夸耀说当年辛酉政变在热河自己摸过慈禧的小手,在她的身上战斗过,并且放言,”唯纪辛酉间事,非保请太后垂帘并简近支亲王辅政,则诸公何以有今日?“ 慈禧闻讯大怒,但怕胜保造反,于是决定先解除了他的兵权,把他骗到京师然后治罪。但当时陕西还很乱,河南的大股捻匪,也正在往西窜扰,关系到陕西、山西、河南三省的安危。于是慈禧命令在豫西浙川的多隆阿,兼程北上,援救潼关,另外颁了一道密旨,封交多隆阿亲自开拆,遵旨行事。 胜保感觉不对劲,他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事急无奈,派了个提督,拿了用督办陕西军务钦差大臣关防所发的护照,调苗沛霖所部到陕西助剿。 消息一传,安徽、江苏、山东、河南各地负有治安责任的地方官和带兵官,无不大起恐慌,飞章告警。因为苗沛霖正苦监视太严,动弹不得,经胜保檄调到陕,恰好给了他一个窜扰的机会。于是军机处搞得手忙脚乱,用六百里加紧的廷寄,“严饬胜保速行阻止”,同时分别命令僧格林沁及有关各省的大员,阻拦苗沛霖,“妥为开导,刚柔互用。如不听阻止,即着分拨兵勇,并力兜剿,毋许一人一骑,闹入境内。” 曾国藩除了派曾纪泽去拦截苗沛霖,还将李续宜部调归他指挥。曾纪泽比较满意,李续宜一向在皖北打仗,地形极熟,苗沛霖对他相当忌惮。后来调到湖北,当胡林翼病重时,曾国藩专折保荐他接任,不久,由湖北调为安徽巡抚,用意就在责成他专门对付苗沛霖。到任不久,丁忧奏请开缺,尚未期满。现在因为胜保的荒唐,怕苗沛霖蠢动,所以曾国藩请特旨催促:“克日启程赴皖任事,断不可拘泥假期未满,稍涉迟延,致皖省大局,或有变迁贻误。” 为了胜保的轻举妄动,惹起了极大的麻烦,朝中大臣,各省大吏,无不对他深恨痛绝,皆曰可杀!于是各处弹劾密告胜保的章奏文书,又如雪片飞到。恭亲王派了专人处理,把那些文件分别处理,虽有少数夸大其词,意在报复的,但大致都可信其实在,因为一项劣迹,常有几个人指出,经过仔细比对,逐条开列,总计有十来款之多。 军机大臣会商的结果,采纳了文祥的主意,向僧格林沁查问,奏准两宫太后,随即下了一道密谕: “前有人奏:胜保去春督师京东,以至入皖,入陕,所过州县,非索馈千金或数千金,不能出境,稍有羁留,官民尤困。随营之妓甚多,供亿之资不少。又有人奏:胜保上年督兵直隶,路过衡水,悦民间女子,招至营中阅看。又纵容委员,滥卖‘功牌’,至今直省拿获马贼,多带有胜保营中蓝翎或花翎,以及顶戴执照。又有人奏:胜保以一寒士,自带兵以来,家资骤富,姬妾众多,揆厥由来,总由滥保人员,以取贿赂;虚报名额,以冒口粮;勒派捐税,以充私囊。本年督兵赴皖,挈带眷属,熄赫道路;其拔营赴陕,同行女眷大轿有数十乘,闻“四眼狗”陈玉成家眷,亦为胜保所有,随从车辆,不知多少?各州县不胜苦累等语。以上胜保贪渔欺罔各劣款,系近日节次有人参奏,情节大同小异,似非虚罔。僧格林沁久驻河南、安徽交界处,见闻自必较确,着即按照所参各款,据实复奏。” 以外还有陕西绅士的“公禀”,是由多隆阿抄呈的。这些公禀是要求多隆阿回陕西去平回乱,当然也就提到了胜保,除去贪污、好色的劣迹以外,还指出“讳败为胜”,说渭河北岸,“匪巢林立”,西路凤翔,东路同州,而胜保安坐省城,捏造获胜的战报。 恭亲王原来还把胜保当成自己制衡慈禧的筹码,想袒护他,这才明白,中原的局势,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于是,军机处按照太后懿旨,布置是以僧格林沁为第一线,这一线在河南如果挡不住苗沛霖,那就要靠多隆阿扼守潼关。此地自古就是一夫当关,万人莫敌的重险,多隆阿如果不能及时赶到,后患不堪设想。而多隆阿的全部兵力不到七千人,从紫荆关北上,且战且走,星夜疾驰,赶往潼关。 这时的胜保,到同州、朝邑一带视察了一番,已经回到西安,还在要兵要饷。亲自动手的奏折,已不是“非朝廷所能遥制”的话了,改了一个说法:“先皇帝曾奖臣以‘忠勇性成,赤心报国’,”这是指英法联军内犯时,胜保曾在通州“与洋人接仗”而言。接下来便铺叙他这次同州之行的战功,说是一个名叫王阁村的地方,为回匪老巢,进剿大胜,得意洋洋地写道:“臣抵同未及三日,获此全捷,差可壮我军威。”然后就提到军饷了,除了照例指责各省协饷,未能如数拨解,兵勇口粮,积欠累累以外,因为关中已是“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的季节,特意加了一笔:“现在天气日寒,兵丁时虞饥溃。”另外加了三个“附片”,一个是参奏署理陕西藩司刘齐衔筹饷不力,办事玩忽;一个是奏请开复三名革职人员的处分,随营效力;再一个是请催新任西安将军穆腾阿迅即赴任,并帮办陕西军务。 等这个奏折到京,僧格林沁奉旨查明胜保劣迹的复奏也到了,不但上谕中所指出的几条,都是事实,另外还查出了许多秘密。最骇人听闻的是,陈玉成的两个弟弟被捕送到胜保军营,献上金银数千两之多。胜保得了这么一笔丰厚的贿赂,全力庇护,饶了那两个“要犯”的命,并还派在营里当差。 这个秘密的揭露,不下于胜保擅调苗沛霖入陕。当即以紧急驿递,分饬僧格林沁和多隆阿遣派专人访查详情,同时再一次催促多隆阿星夜兼程,说他早一日到潼关,便可早一日“抒朝廷西顾之忧”。 多隆阿派人安抚各营,申明朝廷只抓胜保一个,有些平日倚仗胜保的势力,为非作歹,自知迟早难逃逮问的命运,依旧不敢出面。 多隆阿传旨宣布胜保罪状,褫职逮京,交刑部治罪,抄了他的家。慈禧力主杀掉胜保,那天对恭亲王说:“封疆大吏,守土有责,不能与城共存亡,说是为了整饬纪纲,办他的死罪,话是不错,可是人家何桂清到底不过一个文弱念书人,听见长毛来了,吓得发抖,也不算是件怪事。倒是胜保----如今什么年头儿?他还在学年羹尧,把朝廷当作什么看了,这不是怪事吗?” “是!”恭亲王已经会意,知道慈禧要杀胜保,于是说:“臣等敬聆懿旨。” 慈禧咳嗽了一声,道:“你们商量着办吧!” 慈禧这一态度,让恭亲王觉得,胜保不能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要让胜保在刑部火房中住些日子再说。 退朝后,恭亲王和军机大臣文祥一路走,一路谈,不胜感慨:“胜保事事要学年大将军,没想到下场也跟年羹尧一样啊,自作孽,不可活。” 慈禧杀了胜保,曾纪泽便再无顾忌,下令对苗沛霖的部下展开围剿,将他赶往了蒙城。(。) 第三十八章 开始布局 胜保被慈禧诛杀,名义是苗沛霖再次反叛。曾纪泽率淮军猛攻下只剩下一两千人马的苗沛霖。僧格林沁和他的蒙古铁骑此时也奉命南下,在蒙城外围对苗沛霖集团形成了合围。 僧格林沁知道,这次他不能再招抚苗沛霖了,否则也将落得个和胜保一样的下场,他下令五千蒙古铁骑对苗沛霖军发起猛攻。 苗沛霖此时变成了丧家之犬,这时,以前投降他的陈玉成部手下,觉得替英王报仇的机会到了! 苗沛霖那天去巡查城防,遭到之前被他降服的陈玉成手下士兵的暗算,丧命于乱军之中。苗沛霖反反复复折腾了一辈子,最终却被背叛他的人砍了头! 曾纪泽松了一口气,按计划立即和彭玉麟前往切断太平天国的南路粮道,开始自己的布局。 此时湘军水师占据了九洑洲,天京与长江以北彻底断绝了联系,只剩下长江以南的高淳、溧水可以给天京送粮。 彭玉麟对曾纪泽说:“高淳、溧水都是清朝江宁府下属的县。高淳县的石臼湖中,有长毛的一个水军基地。长毛正是依靠这个水军基地建造的几十艘战船往天京送粮。不过,我们只要攻下高淳县的东坝镇就可以了。运往天京的粮食都要在东坝转运。” 曾纪泽问道:“镇守东坝的长毛将领是谁?” 彭玉麟说:“是杨辅清,他负责镇守高淳一带。他们和黄文金等人都退到了高淳一带。” 曾纪泽说,“这个人不好对付。当年天京事变,洪秀全假借韦昌辉、秦日纲之手杀掉了杨秀清。后来韦、秦二人被处决,洪秀全假惺惺地为杨秀清平反,杨姓国宗因此得到洪秀全的重用。杨辅清没有投降的可能,但杨有清可以策反。” 彭玉麟说:“洪杨一家,策反怕没效果。鲍超所部之前一直活动于安徽东南宁国府一带,离高淳很近。可让老师命他率部进攻高淳。我率水师攻高淳周边石臼湖一带长毛的水军基地,这样水陆夹攻,不出十日一定能拿下。” “天国就快完了,姓杨的里面也有贪生怕死的。”曾纪泽说:“你先别轻举妄动。” 彭玉麟率部逼近高淳县城,但杨辅清积极防备,湘军无懈可击,曾纪泽下令湘军和淮军暂时歇息。 这一天傍晚,夕阳在江边落下,曾纪泽正在营中对着地图,布置破敌,彭玉麟进来报告说,太平天国国宗杨有清遣人送来降书。 “杨有清?这人果然有反骨。”曾纪泽一听大喜,忙让彭玉麟将降书拿来看看。 “杨有清不会是诈降吧?”彭玉麟打开降书,仔细琢磨了很久,说:“我听说伪东王杨秀清是个铮铮男儿,这杨有清既与他结拜,想必也是奇男子,怎么会做投降这样下作的事?他这投降,十有**是诈降吧?” 曾纪泽将送书信的人叫了进来问话,那送书人说:“我家大人是真心想投降大清。他常对我们说,太平天国就要完蛋了,只有降清这一条路是活路,听说曾大人仁义,优待俘虏,他愿意归降。” 曾纪泽听罢,笑道:“本官虽然以仁义为本,但空口无凭。你回去告诉杨有清,他要是杀了杨辅清,纳个投名状,我便相信他是真降。以前程学启和苏州诸王,都是纳了投名状的。” 彭玉麟一听,不禁暗自对曾纪泽的手段更加佩服,他的用意,在于挑起杨有清与杨辅清的纷争,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样不管杨有清是真降还是假降,都对湘军和淮军有利。 “杀杨辅清?这恐怕并非易事。”杨有清得知曾纪泽的态度后,有些犯难。他心里嘀咕,杨辅清的势力比我大得多,杀他谈何容易?要是做事不机密被他发现的话,肯定会招致杀身之祸。要是不杀他的话,又无法取信于曾纪泽。一旦曾纪泽认定自己是首鼠两端,将降书张贴出来,自己没法当官了,而且杨辅清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怎么办?”杨有清陷入了降也不是,不降也不是的两难境地。辗转反侧着想了一晚之后,他决心豁出去了,按照曾纪泽的意思办,找机会杀掉杨辅清,而且夜长梦多,立即行动! 洪秀全的拜上帝会有各种类似于基督教的祷告仪式。就在杨有清递降书的第二天早晨,就有这么一个祷告仪式,杨辅清作为负责人会参加。杨有清决定在这次祷告仪式上,就对杨辅清下手。 “杨辅清已经叛变投降,我们要杀了他,已绝后患!”祷告仪式开始前,杨有清将自己的心腹士卒全部布置在祷告地周围,并与他们约定:“只要我把手一扬,你们就一齐杀出,将叛逆杨辅清碎尸万段!” “遵命!”杨有清的手下不清楚杨有清的阴谋,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杨辅清对这一切丝毫没有察觉。第二天早上,他依旧按照惯例来到祷告地祷告。他万万想不到,他的好兄弟杨有清,会利用他惯常的防备疏漏来要他的命。 杨有清藏着利刃,站在杨辅清的背后。正当杨辅清默默祷告的时候,杨有清趁他不备,慢慢地拔出了大刀,猛地向杨辅清砍去。 杨辅清毕竟是饱经阵战的人,对刀剑声特别敏感,当他感觉到刀风后,心想不好,立马闪到了一边,躲过了杨有清的那一刀。 杨辅清转过身来,这才发现在自己背后捅刀子的居然是自己极为信任的好兄弟杨有清。他大声喝道:“杨有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有清说:“哥哥,今日特来借你头颅,做投名状。” 杨辅清听罢,怒道:“天王待你不薄,为何反叛?你这样做,对得起咱们死去的东王大哥吗?” 杨有清笑道:“天国就要完蛋了!兄弟我这也是为自己找一条活路而已。” 杨有清一边说,一边举刀向杨辅清砍去。杨辅清的武艺超出杨有清许多,杨有清虽然有刀,争斗片刻后,却反被杨辅清踢中膝盖,扑倒在地。 杨有清见形势危急,将手往空中一挥。他的那些埋伏在隐蔽处的心腹见到后,立马闯了出来。杨有清大声喊道:“兄弟们,给我上!将这逆贼砍成肉酱!” 面对如此险恶的局面,杨辅清并不慌张,他对着那些太平军士兵,大声喝道:“兄弟们,你们都是天国的人!天王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跟随这逆贼反叛?” 士兵们听杨辅清这么一说,都愣住了,到底是谁要谋反?他们驻足不前。 这时候,杨有清只好跟杨辅清拼命,但杨辅清的那些心腹手下知道杨有清刺杀杨辅清后,都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杨有清见势头不好,跨上一匹青鬃马,带着几个心腹夺路便逃。当他来到城门口时,守城门的士兵前来阻拦,杨有清挥刀将他们砍杀。随即,杨有清打开城门,对着不远处的湘军水师大喊:“我是杨有清!我打开城门了,你们快来破城!” 在城外接应的彭玉麟,立即下令湘军水师将炮口对准城门发射,以避免太平军重新关闭城门。接着,曾纪泽率淮军,还有与湘军水师有着密切配合的鲍超部湘军陆师赶来,冲入城中。 杨辅清刚刚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一难,却又听说湘军和淮军的大部队杀进城里来了,无心恋战的他迅速跨上一匹青鬃马,往东坝逃去。太平军士兵们见主帅已逃,无心守城,逃的逃,降的降,作鸟兽散。 、曾纪泽因此兵不血刃,占据高淳县城。攻陷高淳之后,曾纪泽继续进兵东坝。东坝在太平军的粮食转运系统中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太平军在此布置有重兵,他们在坝上修建起多座坚实的堡垒,居高临下,气势宏伟,又在坝下建了一座城池,派有重兵把守。 如此天险,如果太平军上下一心,齐力抵御的话,要拿下它也得用几个月。但此时东坝的形势,和之前所说到的高淳一样,人心浮动,很多人不愿再战,都想投降。这其中,态度最为坚定的,是随王杨柳谷。杨柳谷也是东王杨秀清这一宗派的,和杨辅清是名义上的本家。杨柳谷劝杨辅清说:“太平天国已经不可能再复兴了,我们应该另做打算才是。” 杨辅清一听,怒目圆睁,大声喝道:“我杨辅清生是天国的人,死是天国的鬼!我的心里没有‘投降’二字!” 杨柳谷见杨辅清不愿降,便私自和湘军接触。他对彭玉麟说:“七麻子杨辅清这个人很顽固,我怎么劝他,他都不愿意投降。还是得劳烦大帅的军队前去征讨。你们什么时候总攻,跟我说一声,我在城里接应你们。” 彭玉麟报告曾纪泽,曾纪泽应允了他。不久,曾纪泽指挥淮军和湘军水陆两军抵达东坝城下。 杨辅清见湘军气势雄伟,又从心腹将领那里听到一些杨柳谷和湘军私自接触的消息,知道东坝已经不可能再守住,为了保命,他再次逃跑。 杨辅清逃后不久,杨柳谷便将东坝拱手交给了湘军。 高淳、东坝既下,曾纪泽和彭玉麟继续进兵溧水。当时太平军方面镇守溧水的也是一位杨氏国宗,即杨英青。杨英青和杨有清、杨柳谷一样,是坚定的投降派。他派人给彭玉麟送去降书,将溧水城及一万多人马全部拱手交给了曾纪泽。 就这样,曾纪泽,彭玉麟率领着淮军和湘军水师,在鲍超所部湘军陆师的配合下,只用了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连下高淳、东坝、溧水三城,从而彻底切断了苏南、浙北太平军与江宁的联系,与曾国荃的湘军陆师一起,形成了对江宁的完全合围。太平军从外地运粮至天京的通道,至此完全被封堵,天京成为一座高危的孤城。 眼看攻破天京就要大功告成,曾纪泽却去找曾国荃辞行回江苏。曾纪泽这次拉着彭玉麟和他一起去见曾国荃。 彭玉麟和曾国荃,一个是湘军水师最重要的将领,一个是湘军陆师最重要的将领。在威名赫赫的湘军中,两人都扮演了重要角色。按理说,两人在曾国藩的领导下,应该和衷共济才是,然而因为彭玉麟嫉恶如仇,他此时已经跟曾国荃交恶。 他们交恶的开始,是在曾国荃率部攻陷安庆之后,曾国荃的吉字营大肆抢劫,还进行了屠城。彭玉麟得知曾国荃允许屠城后,非常愤慨,就马上致书曾国藩,请求他大义灭亲,诛杀曾国荃,后来曾国藩袒护弟弟,此事不了了之,两人却结怨了。 曾纪泽觉得,湘军和淮军要成大事,必须要团结一心,尤其是曾国荃和彭玉麟,必须和好如初,于是他充当和事老,在离开天京前,从中调解两人的恩怨。 曾纪泽和彭玉麟一起坐“龙腾号”到了南京外围,径直前往曾国荃的吉字营营地。一进大营不久,便听见不少吉字营官兵吆喝叫嚷声不断,不少的湘军正在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聚赌。 彭玉麟很气愤,正色道:“大公子,在围攻天京的紧要时刻,吉字营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聚众赌博,目无法纪,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吧。这种事,要是老师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 曾纪泽笑了笑,对彭玉麟说:“彭叔叔别见怪,这事我父亲知道的,赌博在吉字营中是我九叔默许的,这是九叔独创的鼓舞军心的奇招。湘军现在围攻天京一年多了,大家都疲倦了,为了激励士兵的斗志,九叔默许他们在攻陷城池之后,可以抢掠。吉字营的官兵都有钱,这些以贪婪成性的湘勇们,在有钱之后还有谁愿意搏命沙场,无不回家置几亩田,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此一来,他们的斗志自然就下降了。为了应付这情况,我九叔想了个妙招,他鼓励军官们坐庄,聚众赌博。赌这事,自然是庄家稳赢,玩的人是输多赢少,这样一来,湘勇们用命拼来的银子,又尽数被军官们收入囊中,每每一场赌下来,便又一贫如洗。于是乎,输光了钱的湘勇们,为了银子就只好继续拼死战斗……最终军官们做庄赚的钱,是要交给我九叔当军饷的。“ 曾纪泽着实佩服他的这位九叔,像这样鼓舞军心士气的手段,实在是空前绝后,也亏他得出来。 但是彭玉麟却不以为然,道:“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实在为人不齿。你看那里,还有民女。” 曾纪泽一看,不远处的一座湘军大营外,还有五六个妇人,全是民家女子的装扮,被湘军们看管,个个哭哭啼啼的。而从帐内也不停的传出女人的尖叫与痛哭,男人的喝骂和粗重的喘息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带兵的办法,这个我们就别管了。”曾纪泽对彭玉麟说:“可能抢民女也是我九叔允许的吧,虽然是特殊时期,但人还是会有需求啊,只希望这吃人的战争早日结束吧。” (。) 第三十九章 说服曾国荃 彭玉麟对曾纪泽的解释并不满意,但是曾国荃毕竟是他的老师曾国藩的亲兄弟,湘军吉字营的队伍又达到五万人,人多势众,他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和曾纪泽快步往前走,奔往在曾国荃的大营。 但刚到曾国荃的亲兵大营,只见几个亲兵带着四五个妇人,用绳子拴着她们,她们一脸茫然,眼中带着泪痕,不时还有脆弱的哭声。 这时,湘军亲兵营里走过去一位光着膀子的黑脸将官,一脸狰狞之状。绕着那几名惊恐的妇人转来转去,像挑青楼女子一样将她们的脸蛋和屁股摸了又摸,捏了又捏。然后选中了两名相貌身材比较好的妇人,叫道:“你们归我了,告诉你们,好好的伺候老子,不然让你们千人骑!” “军爷,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还是没嫁人,以后我怎么活呀。”被挑中的一名青衣女子哭了,跪了下来磕头求饶。 那黑脸的将官听着女子这么一说,眼睛一亮,高兴叫道:“原来还是黄花大闺女啊,老子运气还真不错,以后你跟我做小的。” 说罢,那黑脸将官将那青衣女子衣衫剥开,里面白花花一片,顿时大吞口水:“真是个尤物啊,老子有福了。” 说完,那黑脸将官将惊恐万状的女子强行抱起,便要往帐中去行事。那妇女哭哭啼啼挣扎,大喊救命。 “将那妇人放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眼里还有王法么!”彭玉麟再也忍不住了,咳嗽了一声,大声道。 那黑脸将官回头一看,他不认识彭玉麟,那天曾纪泽和彭玉麟也没穿官服,彭玉麟一身灰色长袍,脸上顿露凶光,恶狠狠地道:“喂,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彭玉麟师从曾国藩,忍受不了这种粗鄙的事和人,上前厉声喝道:“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你这般禽兽不如,你家里没有妻女么?” ”混账!“那黑脸将官见彭玉麟声色俱厉,不像一般人,将肩上的女人扔到了地上,道:“我乃九帅帐前亲兵柳寿田,你是何人?敢在这里撒野?” 彭玉麟大怒,吩咐身后的亲兵,“把这狗东西的耳朵割了,既然他听不懂人话。” “放肆!你们再不报上名来,老子可不客气了?”说完,柳寿田拔出了腰间的刀。柳寿田号称曾国荃亲兵营里第一大将,最能打恶仗硬仗,安庆之战,雨花台之役,柳寿田都屡立大功,深得曾国荃的喜爱,就是曾国藩,也对他客客气气的,并不把来人放在眼里。柳寿田身后也哗的围过来一群湘勇,一个个对外来者怒目圆睁。 曾纪泽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赶忙上前自曝家门,劝住了他们。柳寿田哈哈大笑,搔着脑门道:“原来是大公子,这几日打仗打算打累了,我便找了几个娘们发泄一下,冒犯了大公子,还请见谅,这事九帅是知道的。” 曾纪泽呵呵一笑:“人非圣贤,谁人无过?没事,你去通知九叔吧。” “是是是,多谢大公子。”柳寿田听曾纪这么说就放心了,便道:“九帅在最里面的大营呢,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跟九帅通传一声。” 过不多时,柳寿田就带着一个衣衫尽裂,发丝凌乱,哭哭啼啼的女人出了来。曾国荃紧跟着大步而出,脸上尽是笑容,大大咧咧叫道:“看看是谁来!九叔我昨儿个还惦记着大侄子,没到你今天就来了。里面坐。” 曾国荃一开始挺热情的,这时走过来看到了黑着脸的彭玉麟,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住了。曾纪泽解释说:”我马上就要回江苏了,攻打金陵的事,还得九叔和彭叔叔通力合作。父亲的意思是,你们好好聊一聊。“ ”哦!“曾国荃道:“我这个人,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曾纪泽道:”那是,谁都知道九叔的脾气。“ 因为有曾纪泽在场,彭玉麟和曾国荃倒也表面上和和气气,不过谈完公事,彭玉麟就告辞了。曾国荃说前线公务繁忙,让柳寿田代为相送。 彭玉麟和柳寿天走后,大帐之中只剩下曾纪泽和曾国荃。曾纪泽这时突然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小声对曾国荃说:“九叔,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侄儿来,是有要事相商。“ 曾国荃道:”贤侄,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事不用遮遮掩掩。“ 曾纪泽道:”九叔,现在天下谁都知道,太平天国就要完了。拿下金陵之后,你又有何打算?” 曾国荃道:“我一向杀人如麻,挥金如土。待灭了发匪之后,就归隐家乡,痛痛快快挥霍藏在家里地那些银子。” 曾纪泽说:“功成名就,安享晚年,这很好。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待到太平军被灭,放眼天下,谁还是咱们湘军和淮军的对手。自古君主多可共患难,而不可同富贵,何况是如今满人掌握大权的朝代。满人一向对咱们汉人心存猜忌,到时就怕功高震主。你和爹都不会有好下场。“ 曾国荃听了这话,变了脸色,怕隔墙有耳,将帐帘放下,声音压到低得不能再低,对曾纪泽说:“这事我其实也考虑过,可是到时朝廷真铁了心对咱们曾家动手,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当年在安庆,九叔就劝过你父亲自立,可惜大哥很顽固啊。” 曾纪泽道:“满人入关、窃得神器已有两百多年,而今天下糜烂,百姓困苦。我们曾家坐拥湘、淮二军,数十万之众,天下无人能敌,正当趁此良机,为天下之汉人做主,重振华夏。这正是上天赐于我曾家的绝好时机。九叔,你不是要挥金如土吗,家里那点钱财算什么,大丈夫要挥霍就挥霍个痛快,只要大业成功,天下都是咱们曾家的,这才是真正的痛快。” 曾国荃道:“你九叔我一生杀人无数,死了好几次了。北京那个满人朝廷,我早就看着不顺眼了。但是大哥是铁石心肠,怕劝不动。他要是不答应,这件事就难办。” 曾纪泽笑了笑,成竹在胸,对曾国荃说:“父亲只是处事谨慎,我看他心里未必没有过这事,多半是顾忌太多。不瞒九叔,父亲最担心的是军饷问题,但是侄儿以前到南洋,已经建立了基地,发展全球贸易,给淮军和湘军提供几年军饷没有问题,更何况,有东南半壁江山在手,咸丰皇帝曾有圣旨,对天下允诺,先入天京者封王!我们至少要满清裂土封王!” 曾国荃听了,精神为之一振,道:“我们可以学学陈桥兵变,给大哥黄袍加身。裂土封王也不错。” 曾纪泽慷慨道:“此事决系着咱们曾家的兴亡,湘军淮军众将士的前途,还有几万万百姓的存亡,就算父亲他不答应,一旦大势已定,父亲不答应也得答应。总之,我们曾家不可任人宰割。” 曾国荃走了过来,拍了拍曾纪泽的肩膀,笑道:“贤侄,你做起事倒是有你九叔我的风范。” 曾纪泽是这么想的,虽然历史上传言,曾国藩屡拒下属地拥立之举,并最终裁撤湘军,但这并不能代表他就从未有过称帝之心。譬如那王莽,未篡汉之前,也是当世之道德典范。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由结果而推过程,这本身就存在着众多的变数。 曾纪泽是想把他老爹当李渊来对待,他要做秦王李世民。退一步讲,即便不反清,至少也要把南方数省控制住,逼迫清廷裂土封王,然后再慢慢积蓄力量,把满清赶到关外。 曾国荃基本赞同了曾纪泽的想法,他曾老九也是老谋深算之人,他提醒曾纪泽说:“自立之事,湘军之中,除了九叔我之外,铁定支持大哥的估计只有曾家的嫡系部队,还有李续宾、李续宜,还有彭玉麟和鲍超。其他人如刘坤一、杨岳斌、刘长佑等人,恐怕是墙头草。特别是左宗棠,我们还需要提防。” 曾纪泽道:“左宗棠那人我知道,这个人有点目空一切的性子,我认为,如果咱们起事,他最多持观望态度,如果形势对清廷有利,他必从背后捅刀子。如果形势对咱们有利,他很有可能是名义上附从,事际上却是割据自立。咱们最终的目的是取代满清,在此之前,必须先收拾了江南,后顾无忧,然后利用强大水师控制长江,才能效仿明太祖。挥师北上。而且,熟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满清虽然衰败,但还是有一些有战斗力的队伍,比如多隆阿的队伍。” 曾国荃道:“满清的军队,不就是跟八旗绿营打吗,他们早被长毛打断了筋骨,哪还有本事跟咱们湘军和淮军打。” 曾纪泽指着曾国荃帐中地地图,分析说:“也不尽然。其实清廷对咱们是早有防备,僧格林沁屯兵皖、鄂之交,虎视金陵,就是阻挡我们进军中原。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战斗力不弱,不过,我们可以敲山震虎,把僧格林沁的骑兵先干掉,其余不足不惧。” 曾国荃不以为然:“僧格林沁前次被洋人打得屁股尿流,我看他压根就是一个饭桶,要是连他都打不赢,我们湘军也就白混了这么多年。” 曾纪泽醒道:“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跟洋人自是没法比。但对咱们还是有些威胁的,况且江北平原地带,正是骑兵发挥机动的优势之地,咱们可不能太小看了他。不过嘛,僧林格沁我已经有了对付的办法,他必死无疑。九叔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向父亲要银子。最大限度地给你的军队装备洋枪洋炮,关键时刻还得靠枪杆子,多一枝枪,多一门火炮,就是多一分胜算啊。” ”这个自然,多一些洋枪洋炮好。“曾国荃点点头,说:“我已经有所准备。” 这事倒不用曾纪泽提醒,早先曾国荃听说曾纪泽地淮军尽是武装了洋枪洋炮。轻轻松松地搞定了苏南地太平军。他早就羡慕地不行,屡次三番向曾国藩嚷嚷着多要军饷,还要枪要炮。 “不过,咱曾家一家老小都在湖南。一旦起事,万一家族被清廷控制。用来要胁咱们,如何是好?”曾国荃考虑事情非常周到。 “这个我自有安排,可确保万无一失。”曾纪泽道:“湖南乃我们湘军根本。不单是我们曾家,部下家人也有很多在湖南,必须要保住。所在一旦起事,我们会尽快控制此省。到时候,父亲为了平息朝廷的担心,会裁撤一部分湘军,让他们回老家。到时候我来主持裁军,成立一个组织,叫老兵会,把他们集合在一起,让他们有组组地回湖南。在起事之前,命他们突袭省城长沙,拿下湖南巡抚衙门,进而暂时控制住湖南局势,而后再以水师运送一军迅速赶回湖南,控制湖南大局。“ ”我算了一下,只要我们运筹帷幄,赶李秀成北上,我们湘军和淮军可以顺势控制江苏、安徽、湖南、两广、浙江、福建等南方省份。即便最糟糕的结果,我们还可以去四川,现在父亲已经调了萧启运等三路湘军入川。“曾纪泽不太费力地说服了曾国荃。 叔侄二人又是一番商议,曾国荃果断同意了曾纪泽的想法,答应攻下金陵后先让曾国藩带人入城,到时候也通知曾纪泽,让他率淮军挺进金陵,二人约定随时互通消息。 临走前,曾纪泽又将顺道带来的十门先进的洋炮赠给了曾国荃,而后便离开吉字营的大营,连夜赶回到了苏州,按照计划,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苏州此时是江苏省的省城,曾纪泽带领淮军北上之时,李鸿章留守,曾纪泽就把江苏的政务暂时委托给李鸿章处理。对李鸿章处理政务的能力,曾纪泽还是比较信任的,不过对于李鸿章是否会支持曾国藩自立或者裂土封王,曾纪泽没有把握。 不过,与历史上不同,淮军是由曾纪泽亲自指挥,李鸿章的态度没那么重要。不过曾纪泽觉得李鸿章是个人才,能为湘军所用,那不妨给他一次站队的机会。否则,杀掉李鸿章,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第四十章 解决土地问题 让李鸿章在苏州主持江苏的恢复重建工作,曾纪泽是放心的,一方面是苏州本就是江苏巡抚衙门的所在地,另一方面他只是让李鸿章主持民政,并没有放给他调动淮军一兵一卒的权力,手里没有枪杆子,就算李鸿章有野心,也折腾不出什么动静。 此时,李鸿章已由曾国藩举荐,任苏州知府。朝廷对曾国藩极为支持和信任,大凡曾国藩举荐的,一概予以批准。两江四省,大小官员的人事都是曾国藩说了算。当年杨岳斌复出,以为自己可以独立给朝廷上折,结果,朝廷把他的折子转给了曾国藩,意思是他没资格跟朝廷对话。 曾纪泽收复苏州没有杀降,七八万太平军残部,按照事先制定要的投降计划,开出了城外,在淮军的监督之下,放下武器,领取食物,而后进入野外设好的降营休息。 偶尔有忠于慕王谭绍光的小股人马,发起几次微不足道抵抗,但很快都被曾纪泽留守的淮军吴长庆部镇压下去。 李鸿章和吴长庆部约七千人马进入苏州,全面接管了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城市。数月的封锁与围攻,使这座江南名城繁华毁尽,剩下的只有残垣断壁和一群群饥饿将死的平民百姓,太平军的投降给了他们生存下去的机会。 曾纪泽严令淮军其他团不得擅入苏州,吴长庆性格沉稳,他治下的庆字营军纪严明,由他的团接管苏州,也许可以减少对城中百姓的惊掠。而且,凡是跟着曾纪泽的队伍,都能发极高的足额薪饷,避免他们与曾国荃的队伍一样洗劫平民。 曾国藩和曾国荃纵容吉字营强掠平民,那是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是把被长毛抢走的地盘夺回来,至于死了多少人,抢了多少东西,蹂躏了多少女人,那不关他们的事。 曾纪泽的想法却与他们不同,他现今打下的每一寸土地,将来都将成为成就大业的根据地,他治下的每一个人丁,也将是为他生产粮食,上交税赋的劳动力,还可能是他扩张军队的兵来源,东西都是自己的,他当然不舍得糟蹋。 虽说淮军的军纪远较湘军要好,但苏州在这些人眼中,依然是一头肥硕的羊羔,一旦有足够的利益诱惑,难免他们有出格的行为。饱受摧残的苏州,已经再也经不起什么蹂躏了。曾纪泽进入苏州之后,就严令不许扰民。 曾纪泽回到苏州,在二虎、苏慕白、苏慕莲等亲兵围护下,策马徐行,他环视着周围依旧萧条的街景,对前来迎接的苏州知府李鸿章说:“老百姓有句话,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千年的古城,却成了这般惨状,真是可惜呀,咱们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它的繁华吧。” “这谈何容易,苏松一带,原本人口稠密,商业繁荣,自长毛之乱以来,连经战祸、天灾等诸多灾劫,现在已是十室九空。就拿这苏州城而言,战乱之前人口有数十万,现今却只剩不到十万,只怕没有个几十年的时间是恢复不过来的。现在重建,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李鸿章说。 “我们得想办法,从土地改革开始吧。”曾纪泽知道,在晚清那样以农业为主的时代,农业是解决大部分人口就业的基础。到了晚期,土地大量的集中到了少数豪强官贵手上。所以新朝建立之后,基本头件大事就是改革土地制度,什么均田、度田就全来了,虽然名目不同,但目的却是一致的,那就是重新分配土地,让那些无地的流民重新回到土地上去,这样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打土豪分田地的历史,让曾纪泽深知,为实现大业,枪炮不是问题,人才不是问题,外国人也不是问题,满清也不是问题,只有土地才是成败的决定性因素。不过江苏和上海,是曾纪泽自立的根据地。曾纪泽建厂造炮,买船买机器,给将士们发粮发饷,到目前为止,支撑他的不是农民,而是上海的商绅,还有那些财大气粗的大地主。 不过,曾纪泽要在百废待兴的苏州搞土地改革,不用触动这些人的利益。太平军为他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难题,多年的战争,他们从**上消灭了许多地主,还有很多地主畏于太平军的杀戮自杀,许多人抛弃自家的田产逃往他乡,只有少部分地主因为拥护太平军,得以存活下来,淮军攻下苏州,这批人就成了背叛朝廷的人,曾纪泽不杀他们,他们就感恩戴德了,收了他们的土地抵罪,算便宜他们了。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农民死于战火,无论是有地的还是没地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战火过后,留下的大量荒置无主的土地。 回到巡抚衙门,曾纪泽让李鸿章以官府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将这些无主的土地收归官有,然后再按照人口比例重新分配,阻力相对而言很小。 李鸿章也同意曾纪泽的想法。曾纪泽话锋一转,道:“苏州光长毛降兵就有五六万,再加上城中幸存的平民,近有十几万张口等着吃饭。如果再算上其他克复的城镇,这个数字就更为庞大,这对咱们的财政可是个不小的压力,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李鸿章低声道:“对于平民百姓,咱们自然得方设法调拨粮赈济,粮少些无妨,保证能养活他们到明年的种粮收获就是了。可是那几万多的降兵却实在不是一个小数目,咱们就算要收编也只能收编一部分精壮的,剩下的又该怎么处置呢?留着他们的话,那可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呀。” “那依你之见呢?”曾纪泽眉头暗皱。 李鸿章把手横在脖间,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依我看,咱们不如效仿九帅,将他们全部坑杀,以绝后患。” 曾纪泽道:“这些长毛,原来也是农民,没必要这么残忍,如果有闹事的,杀领头的就行,现在江苏人口锐减,我们正要留着他们。” 曾纪泽跟李鸿章讲出了他的想法:一个关于土地改革的初步设想。 “第一步,在全江苏范围内核查统计无主的田地,五亩以上者全部收归官府,五亩以下者,如果所有者在一个月之内者没有向官府申报,也将收归官府。然后,将接收过来的官地出售给农民,地价为耕地主要农作物正产品全年收获量的五倍,由承领农民分二十年平均摊还,不必负担利息,并规定每人所买之土地面积,不得超过十亩,并且,在还完租金之前,不得出卖土地。”曾纪泽说:“这样农民基本上种五年田地,地就是他的了,永久归他。每年的田租也就百分之二十五,不算多。”曾纪泽说。 李鸿章说:“这办法好。而且对经受过战火的农村实行减税,限定租额,地租不得超过全年主产品收获量的百分之二十五,以减轻农民的负担。同时,也保障地主的利益,规定佃农按时纳租,欠缴地租地主可以解雇等。” 曾纪泽说:“你说的有道理。官地的销售,长毛的降卒们也将享受同等待遇,这样便可以较为妥善的解决降卒们的稳定问题。其实很多长毛士兵都来自于无地的农民,这些人因为穷困,在走投无路之下才选择了投奔太平天国。他们不到活不下去的份上,不会造反的。” 李鸿章说:“这的确是一个解决农民吃饭问题和安置降卒的好方法,我们还要鼓励开荒,减租减赋差。” “确实,只要解决土地问题,江苏会恢复很快的。洪逆广西金田起兵时,不过千余之众,后流窜十余省,待占据金陵时,其下已有百万之众。其所过之处,振臂一挥,当地的农民便是闻风而蚁聚,他们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加入贼军,除了受到洪秀全那套邪教之说的蛊惑之外,均田地是很大的诱惑!” “除了土地,还有朝廷的**。”李鸿章沉思半晌,叹道:“自乾隆爷以来,朝廷对农民们所征的税日益加重,各地官吏为饱私囊,又巧立名目,倍加盘剥。而八旗贵族和汉家富绅们则不断的强取豪夺农民的田地,致使他们生活日渐的艰难,即使是富庶的江南一带,也多有家破人亡之事发生。这些农民们虽不敢反抗,但心下却怨声载道,长毛揭竿而起他们便群起而响应,虽说是大逆不道,但多少也有些被逼无奈吧。现在连北方也捻贼四起了。” “少荃兄,你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了。”曾纪泽道,“对了,其实我刚说的那几点意见,多半也是从父亲那里得,他在安庆搞的那套与民休息的政策成效就很不错。我只不过把他的作法改动了一些,以便适应咱们江苏这边的具体情况。你就把这些想法写个折子,上奏朝廷吧,说这是我父亲的建议。” 这两年来,曾纪泽得出了一个结论,但凡遇到比较有争议之事时,只要把他曾国藩的名头搬出来,多半就能压服不同的观点,朝廷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一般是照准。 “我马上上折。我刚才细细一想,你的办法对于解决饥民温饱,安置降兵这方面确实很有利。而且战争即将结束,也该考虑着手恢复生产,那么多的土地空置着,到底还需人来重新耕种,把无主的土地卖给农民,咱们既能赚一笔银子,还能尽快从他们手上征税,可谓一举数得呀,我想朝廷不会有意见。”李鸿章的脑袋还是转得挺快的,“另外,原来苏州的手工业比较发达,比如苏州刺绣,洋人都喜欢,我们也可以鼓励恢复。” “很好。”曾纪泽道,“不过手工业这事不急。你牵头先成立一个‘土地署’,专门负责无主土地官有化和销售的所有相关事宜。” “好吧,我来负责这事。”李鸿章这人一向报负很大,绝非那种甘愿永久屈居于幕府之中的人,先前曾纪泽任命周馥为徐州知府时,李鸿章心下还闹了不小的情绪。他原本以为知府人选是非他莫属的,却不曾纪泽意外的选择了周馥,这让他很是失望了一阵。现在曾纪泽将更为重要的苏州知府的职位交给了李鸿章,还让他负责土地改革这么重要的事,他很乐意,但是脸上很平静,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少荃,你难道没信心接手苏州这副烂摊子吗?你要没信心,那我可找别人了。”曾纪泽见李鸿章一脸平静,估计笑道。 李鸿章赶忙说道:“我当然有信心了。放心吧,大公子,不用一年的时间,我就让这苏州不但不要你一粒的救济米,还能重新上交税赋,支持江苏衙门。” “好!你办事,我放心!苏州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别的事。”曾纪泽说。 苏州克复,长毛在苏南一带的主力基本丧失殆尽,但这并不意味着长毛的势力彻底被驱逐出了江苏,他们仍然占据着常州等数座重镇。在拿下苏州后不久,曾纪泽即调刘铭传、潘鼎新、张树声等三个团分路进剿太平军残存势力,又命张树珊团南下,支援进攻嘉兴的淮军部队。 这时,江苏全境基本是全部被淮军拿下。曾纪泽之所以把江苏政务交给李鸿章,是因为曾纪泽收到清廷的拨款了,五十万两白银,全部拨给他的江苏衙门,责成他在上海建一座近代化的造船厂。 曾纪泽决定亲自抓建设,建造这座船厂,将来造出可以媲美洋人的坚船利炮。曾纪泽的淮军兵力毕竟有限,战斗力也难以达到欧美军队的水平。他想先拥有一支近代化的海军,纵横于中国万里的海疆线,无情打击愚昧闭关的满清。 曾纪泽知道,洋人之所以能在两次鸦片战争中打败清军,最大的利器并非他们先进的枪炮,而是他们所向无敌的舰队。他们游弋于中国漫长的海岸线,选择清军防守最弱的环节,集中兵力发起进攻,当清廷闻知信息,要调兵遣将时,战事已然结束。于是,号称百万之众的清军便被几万洋鬼子牵着鼻子走,完全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是哪里。海军的绝对优势,才是洋人能够在中国的土地上一而再,再而三击败清军。 曾纪泽心想,以后要对付满清和列强,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是必不可少的。而现在,正是建立舰队的大好时机。慈禧听从文祥和曾国藩等人的建议,已经把著名的阿思本舰队解散了,这支舰队的各主力军舰,阿思本和李泰国正头疼,准备带回伦敦低价拍卖。曾纪泽准备让人暗中把阿思本舰队给买下来。(。) 第四十一章 阿思本舰队 曾纪泽想找人买下阿思本舰队,一共有七艘战舰,都是蒸汽动力的铁皮军舰,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初,算是先进的战舰了,因为这些战舰的火炮相对比较厉害。 作为一名海军舰长,曾纪泽对中国海权的历史很了解:康乾盛世之后,因为台湾也收复了,承平日久,清朝的海防逐渐被满清统治者遗忘。到了十九世纪,满清的海防千疮百孔,水师官兵腐化,纪律松懈,武备废弛;水师战船规模小,火炮少,且年久失修,几乎无战斗力可言;各地炮台也是陈旧废弃,形同虚设;炮弹质量更是差不可言,威力如同隔靴搔痒。 早在1832年,英国东印度公司派遣“阿美士德号”借访华使团之名,对中国近海航道进行侦察测量。英国人看到清朝装备最好的广东水师,战舰仍都是旧式木帆船,最大的全长30多米,载炮30门,全是旧式土炮。当时英军舰船最大者长33.5丈,宽6丈,分三层,安炮72门,每船可载7000余人;小船都长27丈,安炮30门。英军大炮的射击距离可达10里以外,且可连续施放,准确率高。中英海上力量的差别可为天壤之别。 他们回国后宣称:“由大小不同的一千艘船只组成的整个中国舰队,都抵御不了一艘英国战舰”,这个考察团的负责人麦尔公爵在1835年致英国外交大臣卡尔的信中表示,只需一艘主力舰、二艘大巡洋舰、六艘三等军舰、三十四艘武装轮船和六百名陆战官兵,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沿海中国海军的全部威信一扫而光,并把数千只土著商船置于我们的掌握之下”。 英国随即毫不犹豫发动了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果清军的水师果然都不堪一击,一溃千里,中国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 当时一些开明的大清官员,已经敏锐地意识到海防废弛将带来的恶果,纷纷进谏呼吁加强海防建设。第一次鸦片战争后,林则徐提出了“建立船炮水军、固守海疆”的设想,堪称近代中国向洋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魏源则大胆提出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著名方略,成为近代杰出的海防思想启蒙家。 1839年林则徐任钦差大臣后刚抵到广州时,便见识了西洋的坚船利炮。他从美国人手中购买了一艘排水量1200吨的“甘米力治”号商船。并将其改为装有34门炮的兵船。而且林则徐还并仿造了一批西洋火炮。在发配新疆的途中,林则徐进一步强调:“剿夷而不谋船炮水军,是自取败也。” 在签订《南京条约》前夕,道光皇帝也认为战争失败的重要原因在于双方海军装备相差悬殊,造成“其来不可拒,其去不可追”的被动挨打局面,他诏令沿海各省赶造或购买大号战船,并要多安重火炮。 可惜清朝还没来得及加强海防,太平天国起义和历时四年之久的第二次鸦片战争相继开始,英法侵略者凭借海军舰队的巨大优势,横行于中国的万里海疆,突破中国的海上藩篱,直导京城。结果皇帝被迫撤离,京城被攻占,圆明园横遭洗劫。 中国有志之士莫不义愤填膺,亟思筹海之策,但总体来说还是比较落后。曾纪泽也跟父亲曾国藩谈过海防的事,曾国藩提倡“师夷智以造炮制船”,让中国人自己造蒸汽兵轮。但是这想法不太现实。中国人自己造兵轮,费钱不说,速度太慢,质量也不佳。比如安庆军械所设计建造的中国第一艘蒸汽机兵轮船“黄鹄“号,造价白银八千两,长只有17米,航速只有6节。排水量只有几十吨。 曾纪泽认同“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战略,主张购买西方先进武器来武装自己的军队。虽然这样的想法不是长远之计,但在清朝末期的那个内忧外患的时代,这样的办法是最快最有效的,购舰比自主研发军舰要快,要好。所以曾纪泽想把阿思本舰队的战舰买下来,武装淮扬水师。 阿思本舰队是第二次鸦片战争后的产物,当时英法和满清朝廷签订新条约后,开始倾向加强与满清皇室合作, 在1861年7月7日,,代理中国海关总税务司的英国人赫德向负责总理衙门的恭亲王奕訢建议:“你们可以购买英**舰,克复沿海失守各处,直接从水路攻破南京。” 赫德为恭亲王拟定了一份诱人的时间表:如果1861年年底派人订购船只,次年9月,船只就可全部到华,再经过一段时间训练,1863年4月即可投入长江作战,6日之内可抵太平天国首都南京,一天即可攻破南京城。 恭亲王在奏折中这样写道这样的话“兵贵神速、不容迟缓”;当天,咸丰皇帝即颁谕:“如能购买外洋跑船,剿贼必能得利”,同意“速购”。 同时,咸丰皇帝害下圣谕命江苏巡抚薛焕、两广总督劳崇光、福州将军文清迅速筹款购船。但可以不久,军舰还没买,咸丰皇帝便病逝热河,随即发生“祺祥政变”,购舰一事暂时搁浅。 1862年,李秀成兵围上海,恭亲王认为,上海一旦丢失,那么太平天国势力就有可能借助上海的优势地位,向西方各国购买大量的洋枪洋炮洋船,所以清廷需要尽快购买一批军舰来对付太平天国。 他马上派两广总督劳崇光才和正在广州的赫德进行协商,商定的结果为:由赫德代为向英国购买中号兵船3艘,小号兵船4艘以及船上所需火炮弹药。3月14日赫德写信给已回英国的李泰国,委托时在英国之中国海关总税务司李泰国在英国购买及招募海军。募集外国水手军官,所需费用在各地海关税款中拨用。两广总督劳崇光与赫德谈判的结果是以白银六十五万两购买七舰,外加全部人员。 7月8日,英国外交部正式致函海军部,要求允许阿思本“担任中国政府军事职务”,并发给许可状。第二天,海军部就通知阿思本:“兹奉海军部各位大臣的命令通知你,他们乐意对你发给许可状,让你暂时担任中国政府的军事职务。”同时被批准的还有皇家海军的几名少校军官。李泰国自作主张地把阿思本的年俸定为3000英镑,少校军官的年俸为700英镑。 8月30日,英国政府颁布发一项不经过会议同意就能生效的特别法令,授权李泰国和阿思本为中国政府组建陆海军部队,并允许招募和雇佣大英帝国的臣民。9月,虽然清政府购买船炮的正式“委托书”尚未到达伦敦,但是李泰国却已从皇家海军买下了8艘退役舰只,又自作主张地为中国的海军设计好了军旗,招募皇家海军官兵600余人,组成了舰队。 为避免引致英国国内民众的压力,李泰国向外称舰队是为清政府缉捕海盗,称之为英中联合舰队。英国海军部立即向皇家海军军官发出训令,要求尊重李泰国为中国选定的海军旗帜。英国政府为表彰李泰国组建“英中联合海军舰队”的功绩,特授予他大英帝国三等男爵勋章。 李泰国和阿思本两人还参照英国海军章程,制定了《英中联合舰队章程》:凡捕获船只、财货,三分之一归清政府,其余归舰船人员分配。李泰国强调:“我对中国人的态度是这样的:如果我帮助你们征税,只要外国人的质疑是对的,你们必须去做。如果你们不做的话,我就停止帮助你们……中国政府太腐朽了,不能依靠。我正努力要建造的结构的基础,得人工来创造。我的地位是作为一个外国人受中国政府雇佣来替他们执行某些工作,而不是受他们的差遣。我根本不需要说,一个高贵的人受亚洲野蛮人差遣的想法是非常荒谬的。我不是中国官员,而是一个没有头衔但有很高的地位和影响力的外国顾问。因为我受到信任,受到尊重。” 按照恭亲王的想法,中国是采购整支舰队,并要求同时引进人才,在英国招募舰队的全套人马,这张订单的总预算高达白银80万两。 为拿到这张订单,英国驻华外交机构殚精竭虑,毕竟还有俄国、法国等虎视眈眈地盯着这桩大买卖。这单买卖作为大清帝国的首张海军订单,谁能喝到这碗“头汤”,谁就能在中国的海防中有更大的影响力,从而将自己的势力更深地扩张到亚洲。 英国好不容易抢到了订单后,却面临一个自己设立的障碍:1854年,英国通过了一个“中立法案”,宣布在太平天国战争中中立。而清政府这次痛下血本采购舰队,为的就是立即开赴前线对付太平军。一边是生意加“国家利益”,一边是道义加法律义务,而且,号称信仰基督教的太平天国玕王洪仁轩也在西方报纸上呼吁“洋兄弟”们不要做亲痛仇快的事情。 但是此时,太平天国本身也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英国驻华代表巴夏礼访问天京之后,对太平天国表示了极端失望,他认为太平天国定都南京以来,他们本可以将南京建设成为新中国的首都,但十年中,太平天国却证明了自己充满着邪恶,到处进行摧毁和破坏,南京与其说是一个政府的首都,不如说是一群强盗的巢穴。他发电报回伦敦,认为向中国输出这样一支舰队,证明了英国在推广世界文明方面的自信,是在推广英国人的聪明才智和高尚道德,因为它是在帮助平息占世界人口三分之一的一场大内乱。 这使得他的朋友,当时的英国首相、著名的鹰派人物巴麦尊勋爵也一反常态提出了中英友好,英国应该“扶清”。他在议会发表演说:“随着英中之间贸易的不断发展,英国应当帮助中国在国际上获得更大的影响力;大清正在努力将自己融入到国际体系中,如果这时英国还不支持中国的变革,那无异于短视。阿思本舰队的使命之一就是为中英贸易的畅通扫清通道。英国应该全面帮助中国整顿财经体系、建立强大的陆海军,以抵御俄、法等国可能的侵略,他坦陈,维持中国稳定、推进中英贸易符合英国最大的利益,英国应当加强对华忠诚的、坦率的、友好的政策……” 十九世纪的国际政治,是非和道义都是以银子的成色作为标准的,英国首相巴麦尊的演说,在英国上下议员们的欢呼声中结束。英国海军、外交界和工商界人士也在议会中积极行动,要求废止中立法案,准许英国海军官兵为大清帝国“打工”,输出技术和人才。在经济和政治利益的双重拉动下,英国“亲华势力”迅速占据了上风,议会批准了阿思本舰队的采购和招募方案。 阿思本舰队最终在1863年正式成立,军舰七艘,另配备供应船两艘。整个舰队共装备火炮40余门,兵员400余人。李泰国购买各舰时已按其意愿命名,后来按要求全被改名:最好的旗舰镇吴号(原名江苏),中级兵轮,排水量1269吨,木壳船壳明轮炮舰,68磅炮二门,四门18磅炮,航速9节,1217马力,编制138人;还有金台号(原名北京):中级兵轮,排水量670吨,木壳船身,原英国炮舰,110磅炮一门,68磅炮一门,20磅炮两门,150马力;一统号(原名中国):中级兵轮,排水量669吨,木壳船身,原英国炮舰,40磅炮一门,32磅炮六门,20磅炮四门,200马力,另外还有广寿号(原名厦门)、百粤号(原名广东)、三卫号(原名天津)等小级兵轮。 1863年4月4日,阿思本舰队驶向中国上海。英国《泰晤士报》发表社论:这支中国英裔舰队的首要任务,是建立帝国的权威,南京是一个“强盗”的大本营。因此,阿思本上校收复南京,对起义军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而对诚实的商人是很有利的。第二个任务,是重新打通大运河的航道并勘探内河,在主要通道上建立电报网,教中国人使用蒸汽和电。第三个任务,是镇压流窜在通商口岸的“强盗”。 这支舰队一到上海,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曾纪泽、曾国藩、恭亲王和慈禧都对之虎视眈眈。(。) 第四十二章 拥兵自重 阿思本舰队还没来中国,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各大势力集团为夺取该舰队的控制权开始角逐,这是曾家第一次拥兵自重,和朝廷斗争。曾纪泽早就提醒曾国藩,要特别注意这支舰队,千万不能让此舰队落到恭亲王或满清朝廷手里。 刚开始,对控制该舰队,曾国藩也是大有兴趣,翘企之至,他从一开始就上书朝廷,坚持三条对该舰队的期望,其一:轮船驶至安庆、汉口;其二:配用楚军水师之勇丁;其三,有关事宜由“臣与胡林翼商定”。 当时胡林翼还没死,曾国藩的三点期望都是有很大目的性,第一条驶至汉口是假,但汉口在湘军的实力范围却是真,他想借助舰队驶至汉口,对恭亲王和洋人来一个既成事实,把舰队的控制权纳为己有。后两点中,也有含糊其词,准备把该舰队收归己有,“称霸”一方。 恭亲王则反对舰队上驶至安庆,他则要求该舰队驻守在上海,用于袭击南京之用。而曾国藩硬说“用之于江面”,“所部兵丁并非生长海上,势不能于重洋用武,不敢不据陈奏。” 曾国藩从1861年1月起就强调“是皖、吴官军之单薄,在陆而不在水,金陵发逆之横行,亦在陆而不在水”,以后又不断重复此论,想用这支舰队武装湘军水师。但是恭亲王对曾国藩本来就有所忌惮,坚决不同意湘军水师接管这支舰队。 曾纪泽率淮军抵沪后,羽翼渐丰,只好亲自争取,上海相对优势的条件是他颇为踌躇。从筹够该舰队起,上海到处处于近水楼台的地位。最重要的是曾纪泽掌握了上海这个财赋重镇:上海当时号称“月收百万”,仅海关税收就占全国海关税收的一半以上,舰队的军饷大半要从上海出,他极力争取阿思本舰队留在上海。 而恭亲王集团也想得到该舰队。恭亲王身为先帝咸丰的弟弟、当朝皇帝同治的叔叔,又是议政王之尊,主持军机处、总理衙门、内务府、宗人府,为臣者无出其右者,清政府这时的外交、政治、军事以至皇室事务都归其秉持,可谓军国枢纽在握,他想代表清政府名正言顺地控制该舰队。 而且慈禧太后颁发的上谕也与奕欣为此事的凑请完全一致。其实慈禧太后也是在利用恭亲王这个人,才在很多事情上顺着他。其中有很多原因,首先是在不久前的“麒祥政变”中,恭亲王帮了嫂子慈禧太后的大忙,慈禧不得不在某些事情上感恩戴德。当时满洲大员当众有能力的人已经不多,能够有恭亲王这样一个办事得体的人也确实难得,所以在很多事上两宫太后也不得不多想着小叔子。 但是曾国藩和曾纪泽坚决不同意朝廷指派的崇厚接管这支舰队,崇厚本人也不懂海军,朝廷这时还要给湘军和淮军面子,不好翻脸,为此,恭亲王颇费心机,提出折衷方案,一是拟拆开舰队,把舰队一分为二:北洋、南洋各半。他奏请两宫太后:舰队运到后,酌分数只,驶赶天津,以备北洋防守之用。二是名与器不假人,裁夺之权不放,尽量不让曾国藩和曾纪泽得益过多。三是借重洋员,颇有宁付客卿、不托家臣的味道。 曾纪泽从这次争夺舰队的控制权中,提醒曾国藩,朝廷对湘军和淮军还是有所忌惮。 恭亲王给李国泰的信件中有行乎不清的“一手经理”字样,同李国泰签订了《轮船章程五条》,沾沾自喜于该战争中规定的空洞的统帅权,对出让最重要的实际指挥权不以为然。 恭亲王告诉曾纪泽,经费上“自不能专令江海关一关支应”,行政上要李国泰、赫德“均着听候曾大人预为酌定”,“此船板就,驶赴上海听候拨用”。 曾纪泽觉得恭亲王这种行为十分无知,阿思本舰队尚未离开英伦三岛。清政府欲构建现代化海军,好不容易与洋鬼子“串通一气”,可连他的汽笛声还没听到,长毛未灭,抑制湘军和淮军的司马昭之心就昭然若揭,他让曾国藩静观其变。 1863年夏天,这支“英中联合海军舰队”由6艘驱逐舰、1艘炮艇、1艘供应船组成,分别“中国”号,“江苏”号,“北京”号,“广东”号,“厦门”号,“天津”号,“遐荒”号,“巴拉莱特”号,它们从英国利物浦港启碇,绕道好望角的漫长的欧亚航线,到达了上海。而当时清政府则命名其中的7艘为“一统”号,“金台”号,“广方”号,“得胜”号,“三卫”号,“百粤”号,“镇吴”号。 在这支舰队到上海前几个月,李泰国由伦敦回到北京,向总理衙门递交了他以“中国政府全权代表”身份私自与阿思本签订的“合同”等文件,说他在英国订造的8艘舰只共支出银107万两;招募英国海军军官兵600余人,议定以4年为期,并订有合同共13条。李阿合同的主要内容有: (一)中国建立外海水师,阿思本允做总统四年。除阿思本外,中国不得另延外国人做总统。中国所有外国样式船只,或内地雇外国人管理者,或中国调用官民所置各轮船,议定嗣后均归阿思本一律管辖调度。 (二)阿思本只执行李泰国转交的中国皇帝命令。若由别人转谕,则未能遵行。如有阿思本不便照办之事,则李泰国未便转谕。 (三)所有此项水师各船员弁、兵丁、水手均由阿思本选用,仍须李泰国应允,方可准行。 (四)此项水师,俱是外国水师,应挂外国样式旗号。 当总理衙门见到李阿合同时,恭亲王和总理衙门诸公目瞪口呆:“其意竟思借此一举,将中国兵权、利权全行移于国外。” 按照这个合同,大清帝国花了100多万两银子买来的舰队,完全成了挂外国旗,听命于外国人外国舰队。而且阿思本不仅是这支舰队的司令,还成了中国海军的总司令。总理衙门原来希望的是让英国人帮助购买船炮,聘请外国官兵来组建一支新式海军舰队,但事权----指挥权归自己。 在接到这份合同后,恭亲王大吃一惊:“原来英国人想借此一举将中国兵权、利权全夺走。” 消息传出后,朝廷内外立刻一片哗然。但因急于用舰队镇压太平军,恭亲王命总理衙门仍做了极大的克制和让步,与李泰国再三谈判,经过反复讨价还价,双方另行议定了《火轮师船章程》五条,规定由中国人充任舰队的“汉总统”,阿思本降为“帮同总统”,作战时必须听从地方督抚大员的指挥调遣。同时,双方还订了攻打太平军的分赃协定:攻占南京后,所得财物“以三分归朝廷充分,以三分半归阿思本赏外国兵弁,以三分半归中国兵弁作赏;如果阿思本率舰队独占南京,则“七分阿思本充赏。” 这个《章程》一签订,立即被认为直接威胁到湘军的切身利益。曾国藩和曾纪泽等湘、淮系实力派人物一致反对。经过多路清军经过十年浴血奋战,已经屯兵南京城下,大功告成之际。曾国藩、曾国荃、曾纪泽等,都对总理衙门与李泰国的协议大为不满。 曾国藩致函总理衙门说:“购船的人把所购的船看成是自己的东西,中国得到的不是船而是指挥船的洋人。”他还抱怨说,“轮船和湘军水师的长龙、舢板相比,大小已很悬殊,速度也有天壤之别,如果都停泊一处,轮船好比华岳高耸,湘军的船则象众山之上,低列像似儿孙一般。” 曾纪泽请曾国荃上奏说:“湘军已包围南京,兵船入江无用武之地,而且各船都由洋人指挥,未必肯受地方督抚节制。” 曾国藩再次上奏说:“以中国之大,区区170万白银之船价,每年90万白银之用款,简直可以视之秋毫,了不介意。或者干脆将这些船分别赏给各国,不要别人给钱,让李泰国失去其依靠而杀杀他的骄气。” 其实在湘淮系实力派人物中,曾纪泽是与阿思本舰队打交道最多的人。在这舰队到达上海前,曾纪泽就同李泰国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1863年5月,在阿思本舰队到达前几个月,李泰国从伦敦回到上海。第一件事,就是找曾纪泽要钱。 当李泰国来到江苏巡抚衙门时,曾纪泽外出视察他的兵工厂去了。李国泰只得再巡抚衙门里苦等了两个时辰,在中国大大小小的衙门里,李泰国从来还没受过如此冷遇,正当他要大发脾气时,突然巡抚大人曾纪泽回来了。 争吵的起因就是李国泰要购买舰队的欠款,毫不让步。 曾纪泽大怒说:“本巡抚握有重兵10万,自进驻上海以来,扫平周围的长毛,攻占无锡、宁波、扬州等地,从来没有求过别人帮助。如果你一定要为买船的欠款要挟我,一旦激怒了我手下的将士,你这几艘破船恐怕到不了天津就沉了。” 李国泰受辱,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巡抚衙门。虽然李泰国跑到总理衙门去告状,但是曾纪泽就是坚持不给一两银子,他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曾纪泽虽然想控制舰队,但又不打算自己掏一分钱,曾纪泽所想的,是朝廷出钱购买舰队,自己对舰队有控制权。 在没有要到一两银子的情况下,气急败坏的李国泰竟然出尔反尔,向总理衙门又提出了他的十三条,并坚持以十三条未办事准则,而他竟说自己与奕欣等议定的《轮船章程五条》和他毫不相干。 后来,阿思本向奕欣提出了最后通牒,扬言若不同意《十三条》各项规定他就拒绝从事任何活动,如果不在四十八小时内,收到他想得到的一种希望的答复,那么他就将这支舰队解散,阿思本希望以此来威胁清政府,令清政府作出让步。而这一事件就是在该案中著名的“一字不可更易”照会。 事情到此,已经非常明朗,清政府连最后一点虚名都保不住了,最肯让步的恭亲王也是进退两难。 曾纪泽觉得解散阿思本舰队的时机成熟了,便请曾国藩上奏朝廷,说该舰队“有害无利,已属显然,若或勉强从事,中外将恐不能相协,将来胜责彼此争功,败则互相推诿,设一旦激发声辩,于大局关系匪轻”。 这意思有点像是说:惹毛了湘军,老子就不打南京了。 接着,曾国藩上奏朝廷,提出阿思本“意气凌厉,视轮船奇货可居,视汉总统如堂下厮役,倚门之贱客”,“水陆将士皆将引以为耻”,曾国荃亦提出:“长江水师帆樯如林,无须轮船会剿金陵。” 曾纪泽还将此事透露给美国的纽约时报等报纸,说“阿思本舰队”是推出了英国妄图独霸中国的殖民主义底牌。因此这个阴谋被曝光后国际舆论哗然,美国、法国强烈反对,在华的大多数英国人都认为李泰国等过于狂妄。 恭亲王主持的总理衙门只得退让,几经周折,终于决定“解散阿思本舰队”。 当日,清朝政府变法了上谕答复了曾国藩等人的奏折。而恭亲王也亲自给曾国藩写了一封信,谢其“惠书详论轮船办法,足征成竹在胸,荩谋宏远”。 而曾国藩给恭亲王的回信里也恭维他“尊处博采公议,委令撤退”。事件期间,左宗棠集团虽然与阿思本舰队一案关系厉害不大,但也与湘军抑制联系此事,协调行动。 于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上述的斗争结果就是“阿思本”舰队寿终,最终在清政府“博采众论”后,痛下决心,“将轮船撤退”,并在新一轮谈判中采取强硬姿态,解散舰队。此时,清政府已为这支舰队支付了9个月的薪工银,为了遣返舰队,又支付了37万多两的遣散费,还额外送给阿思本1万两,送给李泰国14000两。 最终,大清帝国极有气度而不明不白地扔掉了67万白银之后,大清水师的全部家当还是只有800多艘木制风帆船,大清国海军的进步停滞了二十年之久。 而在曾纪泽的帮助下,二十九岁的赫德在中、英政府间上下其手,藉此挤走一心要为中国海军做“贡献”的李泰国,自己如愿以偿成为第二任总税务司。 舰队解散后,按负责调停的美国公使蒲安臣安排,各船返回伦敦拍卖,曾纪泽让李鸿章帮忙找一个人,协调买下阿思本舰队。 李鸿章问道:“找谁?” 曾纪泽说:“容闳,第一个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的华人留学生,现在上海做茶叶和丝绸生意。”(。) 第四十三章 重用容闳 阿思本舰队到达中国后,李泰国飞扬跋扈,但在曾国藩和曾纪泽、左宗棠等人的极力反对声中,清政府以“中国费数百万之帑金,竟不得一毫之权柄”,“中国兵权不可假于外人”等为由,拒绝其要求,并照会英国阿思本舰队取消。 当时英国驻华公使普鲁斯及美国公使蒲安臣曾尝试调停亦不果。最后舰队解散,按负责调停的美国公使蒲安臣安排,各船准备返回伦敦低价拍卖处理;清政府付各军官水手遣散费七十万两白银,曾纪泽准备找容闳代表大汉国将这支舰队买下来。 李鸿章派人去找容闳后,曾纪泽松了一口气,开始总结淮军的缺点,拿下苏州后,曾纪泽率兵北上的战役,相当于实战演习,这些战役暴露了淮军的不少缺点。 首先是在武器使用能力上,经过短暂训练的淮军,虽然在日常训练中能够免强完成射击动作。但在面临实战时,使用比鸟枪较为复杂的新式恩菲尔德式步枪,却让他们在使用时不够连贯。从瞄准、装弹、射击等各方面,都只能发挥新式武器不到三成的先进性能。而淮军的这些缺点,就间接导致了弹药的不必要消耗。他们对洋枪的使用虽然比太平军和清兵要好得多,但跟洋人比,还是有差距。 当然,让淮军能够熟练用好先进的西式洋枪洋炮,这还需要一个训练与实战过程。 另外,曾纪泽已经在上海也建立了江南军械所,最终设是在上海建一座属于淮军自己的兵工厂,能够为淮军量产一种与西方同等先进的步枪。 现实的问题,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来解决,曾纪泽并不心急,此时距太平天国的覆灭还有一大段时间,他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把淮军建设成一支不逊于洋人的近代化军队。到了那时,即使曾国藩仍然执意要裁撤湘军,那他的淮军也可以取而代之,而为他实现最后目标提供有力保障。 那天,曾纪泽在他上海的临时巡抚官邸中谋划将来的一切,李鸿章满脸喜色的前来,“大公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曾纪泽的目光离开了桌上的地图,笑道:“是什么好消息?” 李鸿章笑着摇头道:“你一直找的那个美利坚的容博士,我给你找到了。” 曾纪泽怔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忍不住拍了拍李鸿章不太坚实的肩膀:“少荃呀,真有你的,快请他来见我。” “他人就在外面。”李鸿章与曾纪泽年纪相差不大,彼此间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朋友间的随意。 过不多时,李鸿章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男人进来。那人穿着西式的服装,戴着一副眼镜,目光中透露着一种睿智,全然没有国人者那种腐朽之气,从头到尾都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印象,但是个子不高,曾纪泽目测容闳身高不超过一米六。 容闳穿着洋装,但外面却套了马褂,仍然向曾纪泽行了大清的礼仪,道:“容闳见过巡抚大人。” 容闳,字达荫,广东香山县人。那个年代,机遇大多来自命运,还有偶然。因为读不起收费的私塾,容闳只好去读当时没人读的传教士开办的洋学堂,少入澳门马礼逊堂,从七岁一直读到十八岁。道光年间,耶鲁毕业的洋学堂校长因健康原因要回国,想带几个学生去美国深造。这样,没有钱、没有任何背景的容闳漂泊到了大洋彼岸,随传教士赴美留学,学英国文学专业,咸丰四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耶鲁大学。 咸丰五年,容闳回国,他认为救国就是要利用可靠的政治力量,去实现自己救国的崇高理想:“以西方之学术,灌输于中国,使中国日趋于文明富强之境”。怀着这个理想,他回国后冒险去太平天国首都天京实地考察,但结果很失望。容闳向干王洪仁玕提出组织良好军队、设立武备学校及海军学校、建立有效能的政府、颁定教育制度等建议七条并表示如被采纳,愿为太平天国效力。这些措施,超越了当时的现实条件和时代,洪仁赞成其建议,但碍于形势,无法实行。 容闳看到洪秀权的虚伪和落后,太平天国所谓改革的虚伪之后又大为失望,对洪秀全授予一枚四等爵位的官印坚辞不受,很快离开了天京回到上海继续在洋行做生意。 曾纪泽决心变夷为夏,与美国建立良好的关系,引进美国的机器、联络政要,这时纵观整个大清国,能代替他完成使命的,容闳非常合适。曾纪泽托李鸿章寻访此人,短短数日,李鸿章就把容闳带到了他的面前,看来李鸿章果然是力鸿章,办事自有厉害之处。 “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实乃纪泽三生有幸,来来,快请上座。”曾纪泽知道容闳有一颗报国之心,眼见泱泱中国落后于世界,便凭着一颗赤子之心东奔西走,现在的他一心认为教育乃立国之本,国家要富强,就必需学习西方先进科技,师夷长技,进而自强,这跟曾纪泽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对容闳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决定重用容闳! 曾纪泽以巡抚之尊,待他若上宾,这是容闳自归国之后所享受的“前所未有”的礼遇,他不由感到有点受宠若惊。 曾纪泽知容闳留过美国,便抛开了客套,直截了当的说明了邀请他前来的用意。表示自己竭尽所能,在江苏推行师夷长技的自强运动,希望容闳这位西之士能加入他的幕府,助他一臂之力。 容闳正愁报国无门,一听曾纪泽的用意,不由大喜,和曾纪泽谈起自己的救国理想,恳请曾纪泽能够向朝廷上书,着手实施那些救国救命的百年大计,都是当时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治国良策。 “你的建议挺好!”曾纪泽说,但而今局势,诸事必须为军事让步。何况这时的朝廷依然保守,即使有恭亲王这等较为开明的当权者,对容闳说的“前所未有之事”,只怕也报有怀疑态度。而建厂造枪造炮则不同,其主要目的是平息长毛的叛乱,这是目前朝廷迫切希望完成的事。但曾纪泽首先对容闳的教育计划充分肯定,并表示在时机成熟的情况下,他将不遗余力的推动这项利国利民的计划。但眼下剿匪乃是第一要务,他需要容闳联系美国人,主要做三件大事,“一是代表大汉国买下阿思本舰队;二是去美国找一个人商谈在华合资建场之事,并为江南制造局购买所需的机器设备与材料;三是去救美国总统林肯。” “你是说,美利坚的北方会赢得战争,而林肯总统会被刺杀?”容闳瞪大了眼睛。 “北方如果解放奴隶,一定会赢得战争。不过林肯被刺杀,我也是猜的。毕竟南方的激进分子还是不少。”曾纪泽道,“我会派人配合你完成这些任务。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好吧,你让我去美国找的人是谁?” “斯宾塞,此人原是美国康纳迪格州夏普斯公司的一个机械师,他利用业余时间造出了第一把斯宾塞步枪。南北战争开始后,此人创立了自己的公司,开始生产销售斯宾赛步枪。”曾纪泽回答说。 斯宾赛步枪解决了后膛枪漏气的问题,其金属弹壳同时也解决了弹药防潮的问题。此枪与恩菲尔德、斯普林菲尔等这些前装枪相比,不仅拥有高射速,而且还容易瞄准最快12秒可以打完7发弹,持续射速可达到14发/分。在当时的后膛枪中,也是一个可怕的射速。 在美国的内战中,斯宾塞枪凭借其优良的性能,在双方士兵眼中成为了一种不可战胜的象征。不幸的是,林肯总统向海军要了两把斯宾塞枪试射。一把因为保养不善弹管生锈,卡壳了;另一把由于林肯的操作不当,送弹簧一次就往弹膛里塞了两发弹,也卡住了。基于这些偶然性的失败,林肯总统对斯宾塞的枪的印象并不佳,故而没有运用他的影响力推动美械部采购斯宾塞枪。直至内战要结束时,这种枪也只生产了不到1万支,但这并不影响南北两军士兵们对斯宾塞枪的高评价。 曾纪泽很清楚这种枪的实战价值,他决定抢先一步把斯宾塞挖到中国来,利于他的技术和自己的资金建立江南制造局,生产这种世界上优良的步枪。那个时代的美国,对军事技术独占与封锁并不像现在这样的严格,曾纪泽相信如果能给斯宾塞以巨大的利益诱惑,并为他的枪广阔的市场前景,这个美国的人一定来华,变成他自强之计的一颗重要棋子。 容闳听明白了曾纪泽的意思,先军事后民事,曾纪泽对西方技术的渴求,对西方世界的了解和战略眼光,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容闳的失望,他仿佛从这位最年轻的巡抚身上看到了希望,这给了他很大的鼓舞。 容闳深吸一口气,起身郑重回答:“曾大人是草民所见过最有远见的大,请大人放心吧,我一定不辱使命,完成好你交代的这些任务。” “我会安排好人和钱。”曾纪泽满意的笑着:“购买军舰,资金方面不成问题,而合资兵工厂,我方必须拥有多数股权,我们最需要的只是斯宾塞的技术。” 容闳点头道:“这点我知道,请大人放心。” 曾纪泽放下了巡抚的架子,上前握住了容闳的手,诚挚的嘱咐道:“这三件大事都很重要。中华强国之计,就全在先生身上了,此番美利坚之行千里迢迢,先万千万要小心。我们的国家正在遭遇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古老华夏的明已经跟不上世界的脚步,在和洋夷的战争中,我们屡战屡败,这不光是火器和战术差距,还有很多方面,咱们不得不承认,洋夷都远远超越了中国。所以咱们唯有放下傲慢,韬光养晦,不断学习洋人优秀的东西,师夷长技以自强,如此,则有朝一日中华才能重振辉煌。” 曾纪泽的语调有点慷慨激昂,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比较明显袒露心声。换作别人,他是绝对不说这番话,但眼前这人是容闳,曾纪泽知道,这个人能够理解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容闳一言不发的听着他的陈词,但曾纪泽能从他变化不定的眼神中看出,自己的这番话确实是引起了他内心强烈的共鸣。 曾纪泽一番言语,拳拳之心确实感动了容闳,他感同身受。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有时候,对于容闳这些有志之士,利益远不及懂得更具有意义。 容闳带着曾纪泽的三大任务离去,曾纪泽又完成了几件关键之事,心头总算又可以松一口气。曾纪泽与容闳的对话,李鸿章从头到尾都听得清清楚楚。来到上海之后,亲眼目睹了西方世界的种种先进,本就具有开明之心的李鸿章,与曾纪泽一样坚定了变夷为夏,师夷长技的想法。 最初,曾国藩安排李鸿章来辅佐曾纪泽,他不服气,心想曾纪泽无非是仗着其父曾国藩的权威声名而已。但自从跟随曾纪泽之后,他先进的治军之法,与洋人打交道里的熟练与灵活,他建江南制造局的计划,无一不体现着他的与众不同和领袖般的气质。李鸿章生自负才高,生平服气的人区指可数,他的恩师曾国藩是一位,而如今,年轻的曾纪泽似乎也让他心服口服! 容闳离开不久,李鸿章见四下无人,便道:“劼刚兄,看来你来沪之前就做好了变夷为夏的打算,这么做,真的能挽救大清的颓败之势吗?” “你说呢?”曾纪泽哈哈大笑,挽救大清国灭亡的命运?这个腐朽落后野蛮的政权,没有比摧毁它更能大快人心的。是救中国吗?这理由很高尚。其实曾纪泽是在救自己,穿清不造反,生不如死!作为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注定无法做一个平凡的人,他必须去面对这个时代的大变革,面对国内外那些丑恶、愚昧、屈辱和阴谋,一步步改变中国贫穷落后的命运和世界,驱除鞑虏,复兴中华。 (。) 第四十四章 江南制造总局 要建设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必不可少,配套的造船厂和修船厂必不可少,清廷这时对曾国藩和曾纪泽基本上是一再放权。为了招商引资,曾纪泽专门在上海设立了招商引资局,将股份制引入中国,启动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成立江南制造局。上海当时是远东商贸中心,不到三个月,招商引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清廷拨款五十万两,造船厂的总启动资金达到两百万两白银。 曾纪泽的费用还算充足,而造船厂涉及的利益又十分重要,故这一次官府在船厂的股份将占到百分之五十一,其余股份中,将有百分之四十分配给民间资本。另外还有百分之九的股份,曾纪泽决定用其作为土地改革的试验品,这部分股份将面向苏州府农村的中小地主发放,交易原则是:土地换股份,然后再把土地租给农民。 办船厂的机器,曾纪泽原计划让容闳再联络驻美国的办事处,为船厂购置相关的机器,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等待:依照目前战争的形势,太平天国也有可能连1864年6月也撑不到就完蛋,那将是一个重大的历史转折点,曾纪泽必须在此之前,让江南制造局的造船厂投入生产运营,为他的淮扬水师源源不断制造舰船,维修军舰。 这时,李鸿章建议曾纪泽:“我们可以就近在上海收购一家设备齐全的外商工厂,尽快投入转产就可以开工。” “我也考察过,上海这座东方第一大港,其船舶修造业十分繁荣,有英国人杜拉普经营的新船坞、莫海德经营的董家渡船坞、霍金斯开设的立祥安顺船厂、包义德开办的祥生船厂,以及美商旗记铁厂等十余家船厂。”曾纪泽点点头,说:“你去务色合适的收购对象。” “应该没问题。”李鸿章说,上海的船舶市场又是有限的,面对如此激烈的竞争态势,本就有几家船厂无意继续经营下去,有意出售。 五天后,李鸿章经过实地考察,再三精挑细选之后,最终选定了旗记铁厂。他向曾纪泽汇报说:“大公子,旗记铁厂位于虹口租界内,号称洋泾浜外国工厂中机器最大者,现在经营困难,我和老板谈了一下,六万两银子就可以买下这座旗记铁厂,其中包括价值两万两的铜、铁等材料。除此之外,旗记铁厂总工程师和8名外藉机械师,以及60多名铁厂工人都愿意继续留下工作,工钱不变。” “这家铁厂我听说过。”曾纪泽对李鸿章说:“你干得不错。不过旗记铁厂位于美租界内,厂中工匠繁多,屡与洋人发生口角生事。为了能不断的扩大规模和修造轮船,既需要发展余地的地界,也必须择一滨江处。我们可以将铁厂所有设备搬到了城南高昌庙滨临黄浦江的地方,重新修建厂房。” “大公子考虑得周到。”李鸿章道。 曾纪泽办江南制造局这样的大事,虽然是经过了朝廷的允许,但作为曾国藩的直属下属,以及他信赖的儿子,曾纪泽极力支持曾国藩的首肯和支持。他向曾国藩写家书,力陈其国利害,希望能得到老爹的支持。 曾纪泽在此信中很清楚的阐明了自己办洋务的思,其一:即军火工厂除造军火之外,必须造民用产品。其二:中国人的智慧并不逊于西人,只要能铲除封闭隔绝,对外开放,必能创造性的发展而超过西人。其三,私人投资实业的资本主义发展趋势,已是天下大势,不可逆转。 曾纪泽在给曾国藩的信中写道:“机器制造一事,为今日御侮之资,自强之末。抑儿尤所陈者:洋机器于耕织、刷印、陶埴诸器皆能制造,有裨民生日用,原不专为军火所设,妙在借水火之力,以省人物之劳费,仍不外乎机括之牵引,轮凿之相推相压,一动而全体俱动,其形象固显然可见,基与法亦确然可解。惟其先华洋隔绝,虽中土机巧之士,莫由凿空而谈,逮其久风气渐开,凡人心智慧之同,且将自发其覆。儿料数十年,中国富农大贾,必有仿造机器制作自求利益者,官法无从为之区别。” 此时曾国藩对洋枪洋炮观念有了很大改变,他自己也在安庆开办了安庆军械所,对曾纪泽在上海开办江南制造局很支持,他跟朝廷又争取了五十万两白银的拨款,作为建厂资金。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江南制造局的船厂在大上海的黄浦江畔破土动工,曾纪泽将这家新生的近代化企业命名为“江南制造总局”。 按照曾纪泽审定的设计方案,江南制造总局的厂房建设非常庞大,东、西、北三面环为高墙,正门两人侧以木栅栏围之。进门中央为公务厅,东设案房、画图房、总库房;迤北为生铁厂、木工厂;北设大火器厂、汽锤厂、轮船器机锅炉厂;迤西设炮厂、炮弹厂、水雷厂、炼钢厂,西为汽机厂,西北为熟铁厂。局门外至黄浦江边是一大片空地,有直道通往码头。直道东为长达99米的泥船坞和造船厂,西为木栈。 江南制造局规模之宏大,所设车间类别之多种样,在亚洲都是首屈一指的, 曾纪泽还为江南制造局挖了一些杰出人才,比如徐寿。 当初在安庆军械所时,曾国藩就命徐寿,仿制一艘蒸汽船。徐寿接受了自制轮船的任务,与吴嘉廉及次子徐建寅等人协作,制造轮船的关键是创制蒸汽动力机,但当时国内还没有成功的经验可以借鉴,任务非常之艰难。 但徐寿硬是从《博物新编》、《海国图志》中找到了有关轮船制造的原及工艺知识,并到安庆江边察看外轮的行驶情况,并上船观察和测绘轮机的动作和主要部件。 在收集了一系列的制造轮船的资料后,经过了三个月的努力,徐寿等人用原始的手工方法,制造出了中国第一台蒸汽机。只是未及将蒸汽机装入船上试行时,徐寿便被曾纪泽召到了上海。 此番曾纪泽在上海建造船厂,自然便要徐寿来主持大局。徐寿当即表示愿意,兴奋道:“蒸汽机轮船最核心的部件就是里面的蒸汽动力机,这个我已经摸透了他的原,下一步要做的只是将蒸汽气动力机将上木船,匹配运行就大功告成了。” “不过我要醒你的是,这座新建船厂所造船只,将以军用炮舰为主,并不仅仅只是把蒸汽机将上船那么简单,可以先买西方的蒸汽机。”曾纪泽头脑保持着冷静,毕竟像蒸汽机这种核心部件,西方有二百多年的历史,自主研发是长久之计,但短期来看,还是买西方的好,这种一旦出了问题,军舰就废了。 徐寿回答道:“咱们淮扬水师中即有现成的炮舰,公和武器局中又有欧美的机械师,只要能把这些资源利用好,我相信咱们自己造出的船只,不比洋人的差。” 看来曾纪泽前一阶段,辛苦建立的一些西事业是没有白费,当涉及到造船这种综和性较高的行业时,原有的那些都可以作为基础来帮助。 “那么,你对船厂新要建造的舰船种类有什么看法呢?听你刚才之言,你是以造木制船为主了?”曾纪泽心里已有长远的打算。 徐寿点头道:“欧美国家都是以木制船为主,只不过他们已开始大规模的开始改风帆为蒸汽驱动,咱们从现在起就仿他们制船,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他们的脚步。” “我们可以尝试造铁舰。”曾纪泽摇摇头,中国从洋务运动开始,无论是造枪造炮还是造船,总是走着模仿跟随西方的脚步,可是技术的消息和成型都是需要时间的,等你能熟练的造前膛枪时,人家已开始后膛枪,等你追着赶着造后膛枪时,人家又造出了机枪,不管怎么努力,总是慢半拍。有时候啊,并非是你不努力,而是这世界变化太快。曾纪泽这个“洋务派”和李鸿章、徐寿这些人是不同的,他洞悉着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向,所以他有更优的选择,可以避免走更多的弯路,他对徐寿说:“你说的不错,木制蒸汽船确实是现在各国海军的主力,但它的时代很快就要结束,不久的将来,各国海军都将进入一个铁的时代。” 徐寿吃了一惊,困惑道:“大人你所指的‘铁的时代’,莫非是说将来的舰船,都将用铁来建造吗?” 中国目前的物十分落后,在国人眼里,只有木头才能浮在水上,他们很难象重达万斤的铁船也能自由的浮于水面,而不沉下去。即使是徐寿这样,对西方有了解的人,难免也有这样的惯性思维。 曾纪泽笑道:“你该不认为铁船不能浮水吧,你有没有听说过‘阿基米德定律’?” “大人所说的是那个关于浮力的原理吗?”徐寿阅读面还算广。 “算了,我给你做个实验吧。”曾纪泽便叫下人抬来一个盛满水的大木盆,又叫人厨房拿来一个空的铜壶。 “接着。”曾纪泽竟是凌空将那铜壶扔给了徐寿。 徐寿吓了一跳,急是伸手去接。那铜壶大概也有七八斤重,曾纪泽就这么扔过去,力道还颇为不小,徐寿一介读书人而已,手无缚鸡之力,接到时便被压得手臂往下沉,险些漏地下。他样子显得颇为慌乱,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着自嘲道:“这壶还挺重的,比我家的要重多了,拿着还不太顺手。” “重就好。”曾纪泽指着木盆道:“你就把它放入水里吧,看看有什么效果。” 徐寿怔了一怔,眼神中猛的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他似乎是猜到了分,但还是照着曾纪泽的指示,将那空心的铜壶轻轻的放入了水中。铜壶上上下下起伏了几下,然后很平稳的浮在了水面上。 “怎么样,看到了什么?” 徐寿盯着那浮在水面的铜壶良久,终于体到了曾纪泽的用心,他长出一口气:“大人,我明你的意思了。这铜铁虽重,但只要将里边掏空了,照样能和木头一样飘浮在水上,也就是说,铁船也一样的可以下水航行。” 徐寿的领悟能力还是很让他满意的,他接着继续引导:“那么你再,虽然铁船一样可以下水,但造价却远比木船要高的多,建造的技术也更有难度。既然如此,我放着廉价的木船不去造,却为何偏偏要去造那铁船呢。” “那自然是因为铁船坚实,能扛得住大风大浪,还有就是比木船更能承受炮火的打击,我这一点应该是铁船最大的优势。”徐寿举一反三,脑袋越来越灵光。 “正是如此。”曾纪泽以赞赏的目光笑对着他,接着又道:“未来各国海军的发展,铁船将是潮流,咱们既要师夷长技,却又不能一味的跟着他们的屁股后面。造船就要像造枪一样,要造就要造和洋人同一水平的,这样才有机迎头赶上他们。” “大人眼光深远,徐寿实在是敬佩呀。”徐寿是由衷的表达内心的感受。 这样的话曾纪泽听多了,也就不太在意,道:“眼光这东西,并不是天生就有的,我也是经常阅读洋人的报纸,才能有这样的结论。至于造铁船这事,大方向是这样的,但技术上毕竟垮度比较大,我建议未来的船厂不需要一上马就开始造铁船,可以先从木身,外包铁皮试造,慢慢平稳的过度到全结构铁制来。” 徐寿道:“还是大人想得周全。如果大人决定以铁船为建造方向,那我从现在起就开始收集这方面的资料,招揽相关的中外技术人才,为船厂的开办筹办相关的技术准备。” 曾纪泽道:“你就放心去做吧。只要是这方面的人才,你尽管招聘来就是,他们的薪饷不是问题。另外,我也让容闳从美国聘请一些相关的技术人员,具体事宜你们俩可以私下商量。” 造船厂事关重大,能否将其办好,直接关系到曾纪泽的海军发展方略。为此,曾纪泽又从他的幕府中精挑细选,起用韩殿甲担任船厂主事。历史上,韩殿甲也是李鸿章手下仅次于丁日昌的洋务干将,非常能干。 忙完江苏的土地改革和江南制造总局的事,曾纪泽觉得,是时候该敲响太平天国的丧钟了! (。) 第四十五章 饥荒之城 曾纪泽回头准备收拾太平天国的长毛之时,天京之战,已趋进尾声了。 曾国藩调鲍超引军南渡,与曾国荃部的吉字营会师。曾国荃又增募了许多新兵,合围南京的湘军兵力增到七万之多。 鲍超进军孝陵卫一带,与吉字营一起对天京成合围之势。 曾国藩又令萧庆衍部驻扎在两浦,令刘连捷扎九洲、中关、下关一带,同彭玉麟部的水师日夜稽查,断了南京的粮道。 与此同时,曾国藩上书清廷,让清廷总理衙门照会英法各国公使,在天京攻克之前,严禁外国在天京城外停泊轮船,以防误伤。实际上是防止太平军借外国商船偷运弹药粮食。 随着各路湘军的到位。曾国藩遂下令各部对天京发起进攻,先肃清太平军在天京外围的工事,太平军一败涂地,天京东、南、西三面险要尽失,仅城北神策、太平二门未被合围。 李秀成也曾组织过数次相当规模的突围战,但损兵折将数万,天京之势已尽。 虎踞龙蟠的金陵城,变成了人间地狱,混乱的街头,到处可见流离失所的饥民,他们家中已经无粮,跪伏在街道两旁。每逢有太平军经过时,便蜂拥上去磕头跪拜,乞求施舍,“哪怕是一粒米也好”。 可惜,回应他们的往往是推搡喝斥,或一顿马鞭的抽打。饥饿的难民再遭毒打,无疑于自寻死路,不时有带着孩子的父母,把东西给孩子吃,自己倒在地上,就永远不再醒来。 成千上万饿疯了的老百姓,携老扶幼聚集太平门,他们叫嚷“打开城门,放我们出去”,边喊边不断向城门挤去,每一次冲击,都把守城的太平军逼退,他们也吃不饱,无力阻挡饥饿的百姓。 守太平门的天将李世英,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扶大刀,见大势有变,向着这些试图出城的平民百姓高喊道:“天王有令,凡天国子民,必须与天京共存亡,不许一人出城,违令者以通敌论处。” “我们不敢通敌,只是出城讨口饭吃。家里粮米断尽,留在天京我们就要饿死了。”饥饿的百姓们纷纷跪在地上,高声乞求。 李世英不为所动,高声喝道:“天王的旨意,本将军已经告诉了你们。如果你们还敢强行冲门,我的职责所在,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李世英手一挥,城上迅速的奔下两队太平军,皆手执洋枪,挡在了人群之前,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饥民们面对死亡的威胁,有些人很沮丧,退后了两步,有些人选择继续往前走,他们若是不能出城,也是死路一条。进也是死。退也是死,有人激愤地喊道:“天国救不了我们,大伙齐心冲出去才有活路。” 饥民们一被煽动,几百号人前呼后拥向太平军冲去。 李世英没料到这些饥民们不怕死,急喝道:“退后,退后。再不退后,我们就要开枪了!” “快跑啊!” 李世英的严厉警告,淹没在饥民乱哄哄的叫声之中,饥民像是被逼急的野狼,不顾一切迎着枪口冲去。 “开枪!”李世英见事态难以控制,毫不犹豫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两排洋枪同时开火,瞬间,有数十人饮弹倒下,这些饥民们见到枪火和飞溅的鲜血,吓得魂飞魄散,方才不要命的劲头烟销云散,转身抱头逃窜。 前面的人转身,后面的人反应不过,当即有许多人被推倒在地,慌乱逃窜的人们哪还顾及到别人,踩着那些倒地者的身躯狂奔,更多的人便死在践踏之中。小孩的嚎声,妇人的哭声,伤者的哀痛声,还有那此起彼伏的枪声,整个北门乱成了一锅粥。 李世英似乎还不解气,又喝道:“给我继续射击,射死这帮贱民。” 太平军的士兵们重新装填弹药,准备第二轮射击。 “怎么会有枪声?”这时,听到枪声的李秀成拍马着急赶到了北门,没见到湘军,却见到太平军在射杀平民,他朝着李世英怒吼道:“混蛋,谁让你下令开枪的!还不住手,本王就要你的狗头!” 李世英回头一看,是忠王李秀成来了,神色一变,急令部下停止射击,然后迎上前去行礼。 李秀成一脸怒容,马鞭指着他教训道:“咱们天国子民。皆是兄弟姐妹。你好狠的心肠。竟向自己的兄弟姐妹开枪!真是禽兽不如!” 李世英一脸尴尬,吱吱唔唔道:“回禀忠王,末将奉命守城门,不敢懈怠!天王亲下的旨意,不让百姓出城,末将也是奉命行事。” 洪秀全下令不准任何平民离开天京,这旨意李秀成也知道,只是亲眼见天国的军队向天国的子民开枪,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那些侥幸未死的饥民见李秀成现身,便又冒着死亡的威胁,纷纷又转头回了来,几百多号人跪在了李秀成面前,请求忠王开恩。能准他们出城寻一条生路。 李秀成扫了一眼这些狼狈不堪的饥民,里面很多是妇女和孩子,深叹了一声,道:“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吧。” 李世英大惊道:“忠王,这是违抗天王之旨。末将,末将可担待不起。” 李秀成瞪了他一眼,朝他吼道:“叫你开门你就开城。天王怪罪下来。本王一力承担。本王这就进宫见天王!” 李秀成是天京防御之战的最高指挥官,李世英只好无奈下令开城。 “谢谢忠王。忠王千岁!”饥民们对李秀成感激不尽。拜了又拜,准备出城。 李秀成挥了挥手,叹道:“出了城,你们也不一定有活路!你们走吧。好自为之。生死各安天命。” 饥民们生恐再有变数,几百号人挤挤搡搡的奔出了城去,那李世英生恐更多的饥民闻讯而来。待李秀成走后,立即下令关闭城门,重新建立更严密的隔离防线。 李秀策马往天王府而去,到了华丽的天王府。这座城辉煌不亚于紫禁城。北京的紫禁城集明清两代数百年营建之功,而这天王府却是在短短数年间建成,耗钱财民力巨大。 寝宫之中,天王洪秀全在用膳,摆在他面前的,是眼花缭乱的将近百道菜,两旁伺候着他的是20多名侍妾。 那每一道菜肴花费的银子,足以养活宫外的一名饥民半年。那每一名侍妾,都是娇艳动人。而在这天王府之中,还有三千多位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子。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服伺天王洪秀全一人。 李秀成来访,洪秀全懒懒瘫坐在龙椅上,他不用动手,只需仰着脖子,那些侍妾们自将菜喂到他的口中。 “主上,尝尝这块鹅肝吧。”兰妃夹着一块新鲜鹅肝,小心翼翼送到洪秀全的嘴边。 洪秀全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兰妃筷子没夹稳,送到嘴边的那块鹅肝脱手,正掉在了洪秀全的龙袍上。 兰妃大惊急,跪伏于地,边用绢帕擦拭龙袍上的油渍,失魂落魄泣道:“臣妾罪该万死,请主上恕罪。” “该打!”最近天京被围,太平军屡次战败,洪秀全本来就心情不佳,兰妃这一失手,更是惹恼了他,抬手便是给了她一巴掌,她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个红印子,嘴角也淌出了鲜血。 兰妃顾不得疼,赶忙匍匐到洪秀全的脚步,失声泣道:“主上恕罪……” 洪秀全冷冰冰说道:“侍奉不周。该当重处。来呀,将这贱人拖出去执行杖责。” 天王府的内宫律法极严。,规定:凡服事不虔诚打。硬颈不听教打。越眼看夫主该打。问王不虔诚打。躁气不纯静打。说话极大声打。有嘴不应打。面情不欢喜打。眼左望右望打。讲话不悠然打……这兰妃敢将鹅肝弄脏了天王的龙袍,罚她受些杖刑已是天王极大的宽容。 兰妃磕头哭泣道:“多谢主人开恩。” 兰妃被强壮的侍卫们拖出了寝宫,一会,便听一阵阵惨嚎声。洪秀全听到这美女的惨叫,似乎心情好了些,吃了几口肉。 洪秀全正吃着,李秀成求见。洪秀全的脸色顿是阴了不少,将嘴里未吃过的一块肉吐在了桌子上,没好气地对侍女们说道:“把这些东西撤了。” 侍女们迅速将膳食撤走。将寝宫打扫的干干净净。片刻之后。李秀成进入寝宫。当即便拜,口中恭敬道:“臣李秀成拜见主上。” “忠王快快请起。”洪秀全是相当客气。毕竟现下的天京危局,他所能依仗守城的也只有忠王李秀成。 李秀成谢恩起身,洪秀全接着道:“忠王。听说城上清妖这几日攻城益急。城防之事,你可要多留些心才是。” 李秀成道:“天京城墙坚固。清妖攻破没那么简单的。倒是……”李秀成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倒是城中粮荒已久。军民饥饿难耐。守城之志日消,这才是最不利的,刚刚我在太平门,还见到数千饥民闹事!臣放他们出城了,死罪!” “饥民?”洪秀全笑了笑,说:“这你就多虑了。朕已经找到了解决粮荒的法子。来啊,将甜露呈上来给忠王瞧瞧。” 李秀成一脸纳闷。却不知洪秀全深处宫中,能有什么法子解决粮信问题。总不能在纸上画个饼来充饥吧。很快。侍女们就将洪秀全所说的“甜露”以金盘端来。 李秀成顿时大感失望,那金晃晃的盘子中所承的,哪里是什么甜露。只不过是一堆乱糟糟的团草罢了。 李秀成眉头微皱,默不作声。那洪秀全却兴致勃勃,他接过呈上的“甜”,揣在手里像是捧着宝贝一样,细细的端详半晌,笑眯眯的说道:“此物乃天父所赐,食之不但可以充饥,还能强身健体,最是妙无比,有了这甜,我天国子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李秀成干咳了一声:“主上,这团……果真能服食吗?” 洪秀全冷哼了一声:“天父托梦于朕,降此圣物以解我天国粮荒,天父恩赐,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洪秀全见他仍似不信,便索性将那甜摘了一叶放入口中,细细咀爵之后,竟是生生的要吞咽下去,直将下边的李秀成瞧得是目瞪口呆。 洪秀全的表情,并不是那么惬意,很显然是这甜的味道有点糙,硬咽下去不是那么容易,一旁的侍妾很是识相,忙将早已备好的蜂蜜呈上。洪秀全就着那上好的蜂蜜,勉强才将那一丁点的野菜团咽了下去。 “天父所赐甜果然味美无比,忠王你看,朕这不是吃得很香甜吗?”洪秀全的表情又恢复得意洋洋,感叹道。 李秀成暗叹一声,无奈说道:“天父显灵,能赐我天国这等奇物,实赖主上洪福,佑我天国子民。” 洪秀全懒懒靠在了龙椅上,手轻轻挥着:“既然忠王也认为甜果味美,那么你就着手将其向天京臣民推广下去吧,如此美味,朕当然要与众臣民共享。我天国有天父护佑。而今天赐甜。何惧饥饿。城外的清妖残暴无比,朕的子民们但出城去,必遭毒手,忠王,你可知道你不是在救他们,而是在害他们呀。” 洪秀全俨然一副真主在身,普渡众人的样子,李秀成的心情越是愈加的沉重,心想:“天王真是越来越糊涂,他还真把那些乱草当美味了,照这样下去,我天国还有何希望。” 李秀成内心底对洪秀全失望之极,但他却不敢有所表,而今天王发神经一般让军民把草当饭吃,再这么死守下去,死路一条!李秀成心中几经挣扎,最后一咬牙,说道:“主上,臣有一计,可解天国之危。” 洪秀全的眼睛顿时一亮,急切地问道:“忠王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李秀成正色道:“天京外围除了北门之外,已全被清妖围困,我军精损失殆尽,各地之兵又为淮军、楚军所牵制,根本无法抽调。且城中粮食已尽,军心民意涣散,再这么死守下去,唯有死路一条。所以臣以为,当以退为进,让城别走,只要主上从北门冲出清妖之围,振臂一挥,必可重振天国声势,只有如此,才让保我天国社稷永固呀。” “够了!”洪秀全阴沉着脸听着李秀成把话说完,忍不住拍案而起,满脸失望,震怒地吼道:“朕以为你有什么妙计,原来还是这贪生怕死的逃跑之计,忠王,你真是让朕失望透顶。” 待到李秀成抬头开口进谏分析军情之时,洪秀全已拂袖而去。李秀成盯着那空荡荡的龙椅,许久之后才仰天一声长叹:“天国,真的完了!”(。) 第四十六章 借鸡生蛋 打仗是需要大量烧钱的,这一点,曾纪泽也心知肚明。而且,当时各国都跟清政府建立了外交关系,曾纪泽要与清廷分庭抗礼,或者反清,洋人的态度是个很现实的问题,需要解决。 李鸿章跟曾纪泽谈话时,一句话提醒了曾纪泽,跟洋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一个”利”字!曾纪泽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借外债,通俗点讲,叫借鸡生蛋。 曾纪泽知道,在近代历史上,甲午战争中,日本也是借钱打仗,借鸡生蛋。日本当时的军事预算,在1894年10月在日本广岛召开的第七届临吋议会通过的预案是临时军事费用是1.5亿日元和发行战争债券1亿日元,不仅使得日本有钱打仗,还使日本和英美的关系更加紧密。而日俄战争中,日本之所以能打败沙俄,重要原因就是日本发行了大量战争债券,日俄战争的战争费用高达17亿日元,是日本国家财政6年的预算,其中外债8亿,9亿内债透过增税取得,这17亿日元当时约合十亿两白银。 为了以后的战争做准备,而且让洋人支持自己,曾纪泽在上海不断截留各种关税的同时,还在向在上海的外资银行大举借债。 在上海借外资的条件也是得天独厚,自上海通商以后,英商丽如银行率先抢滩上海,到1864年,先后有利华银行、汇隆银行、麦加利银行、汇川银行、利生银行等十数家银行在华建立分行。而且上海堪称当时中国最为自由的城市,存在着多个国家的租界,有着相当宽松的政治经济环境,外国人享受相当大的特权,进入上海时甚至不需要签证。 这些涌入上海的外资银行,利用上海有利的资本环境,迅速扩大经营,对上海成为世界金融中心起了极大的推动作用。而这些银行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国际知名的大银行,它们的股东和客户中,有很多在世界经济中举足轻重的大财团和大公司,在各国议会核政府中有很大的影响力。 曾纪泽借款的抵押是上海租界周围,大约近八千亩的官地地一百年使用期,借款合约规定,还款期将从平定太平天国叛乱时起,分五十年还清,利息为百分之一点五。 狡猾的洋人们很清楚大清国的形势,他们知道太平天国的叛乱将很快结束,这笔钱稳赚不赔。曾纪泽向各国银行借了一千三百万两白银。曾纪泽将这些银子,一部分投入到军舰和弹药购买上,除了为他即将训练成军的一个步兵团,两个炮营购买武器装备外,还用来购卖弹药。这使得淮军仓库中储备的弹药,将足够在不依赖进口的情况下,支撑四到五年的消耗。而考虑到淮军的作战向来是不吝惜弹药,如果能节省使用的话。足够他们使用十年以上。 别一部分接近六十万两的银子,除了买下阿思本舰队,曾纪泽分别向英德再订购七艘炮舰,江南制造局仍在建设之中,甚至连一艘木船都造不出来,更何况就算船厂造成,以现有的技术能力,每年能造一艘铁皮炮舰就已经不错了,很难在短时间内为曾纪泽聚起一支足够强大的先进海军。所以,曾纪泽采取了当年李鸿章的手法,“造不如买”,只要肯花钱,在这样一个军火封锁不严重的时代,他绝对能够迅速建立起一支足以纵横中国的“华夏舰队”。 另外有一百万两白银,曾纪泽在上海还建立了淮军军官学堂,培养陆军军官,也培养海军军官,要求学员以坚持不说谎、不欺骗、不偷窃的荣誉信条,也不纵容他人违反;立志成为允文允武、术德兼备的军官;信守爱国、责任、荣誉、牺牲、团结、勇气、自信的核心价值,当然,爱国家不等于爱满清朝廷,是曾纪泽多次跟浦东学堂的学员强调的。 曾纪泽决定把淮军军官学堂设在崇明岛上,崇明岛地处长江口门户,比较大,是中国第三大岛,成陆已有1300多年历史,全岛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林木茂盛,物产富饶,是有名的鱼米之乡,便于陆军和海军学员学习与练武。而且崇明岛有金鳌山、寿安寺、孔庙、唐一岑墓、明潭、郑成功血战清兵的古战场等遗址,略加修葺,即可使用,还可节省人力和资金。 曾纪泽坐军舰登岛考察,发现崇明岛上,地势平坦,景观如同江南田地,初到崇明岛的人,甚至感觉不到已到了岛上。一片片绿油油的庄稼、一道道灌溉用的水渠,村落密布,道路交错,并无一般海岛的荒凉感觉。他让军官学堂的大门坐南向北,面临珠江,在牌坊门额上书有白底黑字的“淮军军官学堂”横匾,曾纪泽亲自手书,曾纪泽从小训练书法,书法也很不错,毛笔字自成一体,拿得出手。 淮军军官学堂建立时,曾纪泽又在门口亲手写了一副对联: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每期学员招收两千人,陆军一千五百,海军五百,一期六个月。 曾纪泽亲自当淮军学堂的总教官,他也为淮军军官学堂的导师提供优厚的待遇,招收学员大多是那些从土改中获益的士兵和新编训入伍的农民。他们训练的步枪有三分之一以上是上海武器制造局生产的改进式连珠枪,这种经过加特林和斯宾塞主导改进后的步枪,还开设炮科、工科等军事课程,外聘有洋教员,一些淮军将领也经常去上课,比如刘铭传等。每期学员的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曾纪泽都是亲自参加,对他们耳提面命。 “大人,为何向洋人借这么多的银子呀,要借的话,上海有的我咱们本国的钱庄,这笔买卖,何必便宜了洋人。”刘铭传对曾纪泽这种做法不是很理解。 “东南半壁已是英法列强的势力范围,这其中又以英国人在华的势力最强大,咱们既要起事,英国人中立便罢,一旦他们站在了清廷的一边,咱们的处境就十分的不利。你看,如果那长毛有英国人的支持,他们还沦落到现在的这般田地吗?”曾纪泽解释说,“而且,我们的还款期很长,洋人要收回债,就得支持我们。别人万一不认账怎么办?哈哈。” 刘铭传恍有所悟:“大人莫非是借借款之事,绊住英人的手脚,让他们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倒向清廷。” 曾纪泽笑道:“洋人最是狡猾狠毒,他们既我中国有一个稳定的政权,好为他们的贸易侵略安全稳定的市场。但同时,他们又不愿看到中国富强起来,有一天能够抵御他们的侵略。你不见长毛起事之处,从洋人那里获得了多少枪炮,朝廷几番照会,他们都不当回事。到后来太平天国被咱们打得不成样,大势已去时,他们才假惺惺的决定支持清廷,严禁向长毛走私军火。” “所以大人才要将洋人的在华利益,跟咱们紧紧的拴在一起,让他们不敢去支持清廷,甚至,他们还为了自己的利益,转而来支持我们。”刘铭传明白了曾纪泽用意,显得很是兴奋。 曾纪泽没刘铭传那么兴奋,在这样一个时代,华夏已为满清的统治残害得满目疮痍,科技落后、化僵固、思迂腐、精神馋弱。泱泱中华,已经被满清这个病毒尽毁。到了这个时代,已不得不借助外部的力量,以一种近似屈辱的方式,对这个垂死的政权,需要脱胎换骨,中国才有涅磐重生和复兴的希望。 李鸿章对于曾纪泽借外债的举措同样有所质疑,他特意书信一封,表示了对将把柄操于洋人之手可能带来的威胁。曾纪泽没有给李鸿章一个完整的解释,因为曾纪泽觉得现在还不是把计划全盘托出的时候。 曾纪泽把朝廷的批复拿出来做幌子,他让李鸿章给朝廷的奏折中称,他必须购买更多的军火,以确保尽可能快的消灭长毛的叛乱。清廷方面是得了恐太平天国症,只要能够尽快的消灭发匪,西太后和恭亲王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同意了曾纪泽和李鸿章的奏请。 随着各方面准备工作的落实,出兵西征的日期渐已临近,曾纪泽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作为此次西征主力大将刘铭传,他重病已久的夫人不久之前病逝了。曾纪泽为了表示关心,亲自前去刘府祭奠已逝的刘夫人。马车停在了热闹却又安静的刘府门口,不少淮军在沪的将领,以及江苏衙门的官吏们,都抽出时间来参加刘夫人的祭奠仪式。这也难怪,堂堂巡抚大人给刘铭传面子,他们这些个做下属的又哪敢不给呢。 此后,曾经泽下了死命令,要求淮军营一级的军官,必须在年底以前,将直系亲属接到上海居住,官府将免费为他们解决宅地问题,敢有违抗者,就地解除军职,逐出淮军。 而土地改革也在江苏全面推广,仅苏州府一地,将近有八万无地的农民获得了土地,这其中大部分的土地,都是战乱遗留下来的无主荒地,另有五分之一的土地,则是根据“土地换股份”原则,从一些中小地主手中获得的田地,从这项土地中获得江南制造局股份的地主,将近有五千余人。 但这些地主所出卖的土地,要么不是土地质量较为贫瘠,要么就土地所处的地区不稳定,太平军的残部和土匪经常出没,抢掠地主们的收成。而这些遭劫掠的地主们,时常生活在恐荒之中,辛苦一年的收成,却大部分被人抢了去,他们的生活甚至更为艰难。土地换股份,是给了他们一个生存下去的机。 当然,农民们虽然憨厚,却不是白痴,这些地段不好的田地,他们也不主动去买。曾纪泽为保障江苏的每一寸土地都得到利合理用,加大了对省内太平军散兵游勇,以及本地土匪的打击力度。为此,他专门责成张树珊率先在苏南一带开展剿匪行动。 对于大股的太平军部队,曾纪泽一向是采取攻抚并用的方式,但对小股匪兵,曾纪泽严令张树珊格杀勿论,绝不给这些破坏江苏稳定的人任何活路。剿匪行动进行的很顺利,几个月时间内,苏南的兵匪基本被肃清。无地的农民,太平军的降兵,淮军淘汰下的退伍兵,这些主要地无产者们顺利的被安置在了土地上。因战乱而荒无人烟的乡村重新焕发了生机。 为了保障淮军士兵的作战积极性,曾纪泽颁布了特别的法令,规定凡淮军士兵。可以优先购买,以及挑选官府出售的土地。并且,每人可购的土地面积限制,由原来的十亩高到了十五亩,并且价格只是前者的一半。 这些淮勇们大多数或是依附于地主地佃农,或是穷苦的农民,或是太平军的降兵,他们拿起刀枪,无非就是挣一口饭吃。大多数人无非是想攒钱买几亩地,娶一房媳妇。现在,曾纪泽圆了他们的这个梦,他们做梦也不到,昨天还一贫如洗的他们,今日不但有丰厚的饷银,乡下还属于自己的田地。于他们而言,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幸福的呢。他们从心底里感激他们的曾大人。 为了让这些受益的人记住是谁给他们的好处,曾纪泽在出售土地时,向农民们说清楚,这些土地只是江苏巡抚曾纪泽自作主张先行向他们出售地,如果朝廷最终驳回了江苏巡抚的奏请,所有出售地土地都将如数收回。 久而久之,江苏的农民对清廷是愈加不满,私下之时,尽皆破口大骂朝廷地无德。江苏省的淮军将士们,心中对朝廷地不满也是与日俱增,这股汹涌地怨气,就像是蓄势待发地火山,一旦时机到来,便爆发而出,那滚烫地岩浆。将无情地扑向满清地统治者们。 万事俱备之后,曾纪泽开始率淮军西征太平天国,开往天京,实施下一步计划,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第四十七章 洪秀全该死(1) 1864年春节一过,曾纪泽便率领淮扬水师的主力舰队,大小舰船及新式炮舰,共六十余艘随同西征。 曾纪泽按计划兵分水陆两路,沿长江西进,沿途扫荡太平军残部,攻城掠地,抵达金陵,与曾国荃部一起,加入围城之战,进行最后的战役。 到了白苇镇,由于没有适合大型战船停靠的码头,曾纪泽遂命水师靠近江岸,全军搭乘小船上岸,在镇中暂住一晚。 江北太平军已为湘军肃清,主力虽已为消灭,但仍有溃散的小股部队流窜作战,曾纪泽此次天京之行,也意在扫清这些长毛的散兵游勇。 上了岸,曾纪泽和刘铭传率淮军一千多人马轻装前行,半个时辰便距白苇镇不足一里多地,却见镇中大火滔天,枪声不断,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厮杀。 “怎么回事?”曾纪泽眉头一皱,问刘铭传。 “大公子,可能是土匪袭击了镇子,我马上带人去看看。”刘铭传道。 “去吧,要是土匪,格杀勿论。”曾纪泽道。 刘铭传立即率铭字营六百人马杀入镇子,里面有长毛在抢劫。 “该死!杀光长毛!”刘铭传见城中已是一片狼藉,处处销烟,残暴的匪徒们抢劫一切值钱的东西,洗劫过后,便是将民居店铺,尽皆付之一炬。他们见人就杀。不分男女,抓到妇人便就按倒,无论老幼,这些禽兽行径让刘铭传大怒,下令将这一伙百余人的太平军散兵流勇杀光。 刘铭传的将士们在苏州休整已久,加上换了新装备,如今遇上了这帮子小股发匪,正如虎入羊群。刘铭传一声令下,淮军便如秋风扫落叶向正在劫掠中的太平军发起进攻。 这伙溃兵原属侍王李世贤的部下,自九洲一役后,逃窜于江北一带,平日里深藏于山林之中,一旦侦知某处乡城附近无官军,便是倾巢而出,肆意劫掠。今日碰巧被曾纪泽偶然经过的淮军撞上,算是自寻死路。 这一伙太平军被淮军杀得鬼哭狼嚎,没命逃窜,刘铭传早令封住镇子上的四门,关门杀狗。一百多人半个时辰之内便被消灭殆尽,还有十几人连逃也不敢逃,直接伏地投降。 曾纪泽进来城时,战斗已经结束,他派人通知附近的州县衙门,派人来处善后之事。 曾纪泽一般不杀降卒,刘铭传绑了十来个长毛,向曾纪泽请命。 曾纪泽环视着这座被蹂躏如此的小镇,到处是燃烧的房屋,遍地是被砍杀、奸杀的百姓尸体。就在他不远之处,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竟被串在一柄长矛尖上。而在那惨死婴儿的身边,是脖子被砍断的母亲。 “杀人者偿命,天经地义!全部杀光!!”曾纪泽恼怒不已,人性的恶在吃人的战争中暴露无疑,长毛以“天下平等”为口号,现在却是一支无恶不作的暴军。他们扩充的重要手段就是拉壮丁,凡不肯从者,全家诛杀。他们掳掠、奸污、残害妇女。下至黄毛幼童,上至花甲老妇,他们均不放过。他们虐待、残害老人。强迫五、六十岁的老人为其挑担运输,老人力不能任,常被鞭打致死。他们所过之处,佛寺里的佛像一概捣毁,常有僧侣或信徒为保佛像而惨遭毒手。他们以残酷的手段报复地方团练,剜心、剖腹、斩断手足等酷刑一应俱全,团勇地妻儿老小也遭屠戮,常有灭门惨祸发生。 “洪秀全该死!”在曾纪泽看来,无论他是否要推翻满清,太平天国这个邪恶组织,现在必须被扫除,洪秀全即便不病死,也该千刀万剐。 曾纪泽率领大军西征,不久就跟曾国荃的吉字营胜利会师,天京城危在旦夕。 天京城内,李秀成在忠王府气得暴跳如雷,一进大堂,就将手中的配刀拔出,狠狠的砍向面前的檀木椅子,几番挥刀,将那椅子砍碎。 “天王息怒。”跟随在后的亲兵队长贺城栋从旁劝阻李秀成。 李秀成一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他疯了一般狂舞手中的刀,将这大堂的座椅毁了个干净。赶来的忠王妃不明就里,下跪问道:“忠王,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秀成没有说话,贺城栋恨咬牙切齿,愤愤不平说道:“今天在殿上,姓洪的几位王爷诬陷忠王收买民心,图谋夺权,他们还当着天王的面骂王爷是奸臣。天王也信了,竟然当着满朝武地面斥责王爷由忠变奸。” 忠王妃听完解释,满心替李秀成觉得委屈,便劝道:“王爷,天王被那几个洪姓王欺瞒。我看王爷也不必留在天京受气,明天咱们就办法离城与叔叔他们相聚吧。” 忠王妃指的叔叔便是侍王李世贤,尽管他的封地浙江已沦于左宗棠的楚军之手,但他还保有数万人马,坐守十来座城池负隅顽抗。 李秀成发泄完怒气,斟酌了半天,叹道:“罢,既然天王这般不信我,咱们走吧。” 贺城栋道:“现下天王将天京各门都划归洪姓王爷们把守。王爷要出城,只怕他们不放行呀。” 李秀成奋然怒道:“本王离城正合了他们的心意,他们若敢阻拦,真就当本王好欺负么!” 李秀成遂命贺城栋召集天京城中他的近三千嫡系人马,由北面太平门出城而去,有敢阻拦者,他就强行杀出去。 王府中人一听说忠王要离天京,上下顿时忙成了一团。也不知是谁将忠王要离城的消息传了出去,金陵城内一时人心慌乱,附近的百姓扶老携幼,自发的聚集在了忠王府前,不出一个时辰便有数千人之众。 这些百姓全跪在王府前,或是嚎陶大哭,或是磕头不止,众人尽皆央求忠王不要弃他们而去,“忠王一走,我们必死无疑!” 王府门前挤了这几千号人,将近把一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李秀成无奈之下,只得出了王府,亲自来见这些请愿的百姓。众人一见李秀成的面,顿时起来,嚎的比原来更响亮,咚咚撞地磕头。 李秀成忙将跟前的一位老人家扶起,朗声向众人道:“各位兄弟姐妹,天京粮荒已久,秀成此番离去,只是多筹集些粮食,再回来解天京之困。” 此番话一出,众人哭得更是声嘶力竭,只是不肯让路。那骨瘦如柴的老者扑嗵又跪了下来,抱着李秀成的腿哭道:“王爷是天国的顶梁之柱,若是去了,这天京哪还能守得住呀。王爷就忍心把我们留给清妖的屠刀吗,你不能走呀。” 几千人磕得头破血流,仍不放弃,鲜血染红了地面,一个个饥饿瘦弱的身躯,挽留李秀成。 李秀成仰天长叹了一声,心中道:“莫非天意如此,我李秀成注定要与这天京一同覆亡吗?” 感慨良久,李秀成苦笑,向众人高喊道:“不走了,本王决定留下来,与天京共存亡。” 话音一落。绝望的百姓们仿佛在滚滚渊流中抓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他们大呼“忠王千岁”。 “咳咳”,在天王府,躺在龙榻上的洪秀全连连咳嗽,他只觉肺中似乎有滚烫的痰水在往上涌,但到咳时,却是干燥得连一个唾沫星子也喷不出来。他的嗓子眼像是堵了个一座火山,每一喘气,都有熊熊烈火在升腾。 “主上,快饮一口蜂蜜,润润嗓子吧。”身边的兰妃急从侍女那里接过一盏玉杯,边抚顺着洪秀全的背,边轻轻喂他服下。 洪秀全不顾威严,抢过兰妃手里的杯子,一口气灌了个干净。挨过了这一阵痛楚的他,忽然又发觉什么不对劲,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什么劣等蜂蜜,朕的紫金玉液呢!” 金陵城外的紫金山,每到夏日便是山花烂漫,蜜蜂采集此处之花所酿之蜜,最是甘甜可口,且紫金山向来被称为王气龙脉所在之所,洪秀全最是相信,故他平素只服这紫金山所产的蜂蜜,号为紫金玉液。 “主上……”兰妃的声调有些哽咽,但她强颜欢笑,说道:“紫金山在金陵城外,现下采之不易,待赶走了清妖,臣妾立刻叫他们去采集紫金玉液来。” 洪秀全一怔,这才恍然起,他这太平天国早已不复当年如日中天之势,别说一口紫金山的蜜了,现在就是一碗长江之水,恐怕他也难以再喝到了。 洪秀全的表情顿时变得落寞起来,他低垂着头,久久不语。兰妃还以为刚才自己的话刺痛了天王,起前不久所受之刑,心中吓得要命,生恐天王降罪降罪。忙是笑颜更盛,柔声细语道:“主上洪福齐天,我天国有天父护佑,转危为安指日可待。” 兰妃的讨巧之言令洪秀全为之一振,心情好些。忽又听到宫外喧嚣声起,似乎无数人在哭喊哀求。 洪秀全拍案喝道:“外面是谁在大吵大闹!” 侍女忙去将御前侍卫长唤了来,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有数千饥民跪在宫外,请求天王开恩,赐给食物让他们活下去。 洪秀全大怒道:“朕不是吩咐忠王将甜露分给他们食用吗。怎么还在这里喊饿,李秀成又没有执行朕的旨意?” 洪秀全现在是越看李秀成越不顺眼。凡有不悦之事。皆不分清皂白地怨在李秀成身上,然后洪秀全怒哼一声:“这些贱民,朕将天父所赐圣物分与他们,他们竟还不足知,贪得无厌,实在是令朕气愤。传朕之令,速将宫外贱民赶走。若有不退者,格杀勿论。” 成泽洲一愣,正待要退下去执行命令时,兰妃贴近了洪秀全,揽着他的脖子媚笑道:“主上息怒,甜露乃天父所赐,我天国子民们自然都争相抢食,有人抢不到也是正常。这些人未受天恩,所以才来向主上哭诉吧。我主仁慈,自不与他们一般见识。不如赐他们些甜露。驱散算了吧。” 兰妃一番话正合洪秀全心意,他的表情瞬即转怒为喜。挥手道:“罢了,就依爱妃说的去办吧。” 成泽洲暗松了口气,忙是领命退去。 洪秀全心情甚好,今时已至初夏,兰妃身着薄装,雪白的股肤若隐若现,最是勾人心魄,她又施了从外国进口洋香水,浓浓的郁金香味直扑鼻中,洪秀全也不顾一干侍女在侧,旁若无人将手伸入了兰妃的里衣中,隔着肚兜揉抓她的一对丰胸,旁边的侍女赶紧闭上了眼睛。 兰妃知道天王急待发泄,向下边侍女道:“你们先退下去吧。” 洪秀全手一摆,高声道:“都给朕留下,睁开眼睛,朕就是要在她们面前享用爱妃,这样才够刺激。” 洪秀全平生好色成性,多年以来,总是变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地方式来折腾她们,兰妃也早已习惯,而这次他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男女交配之事,未免也太不知廉耻。兰妃一时片刻还难以接受,娇媚的表情变得犹犹豫豫。 洪秀全见她有不愿之色,顿时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不愿受朕的雨露之恩吗?” 洪秀全这一哼,顿时勾起了兰妃对那日杖刑的痛苦记忆,她虽百般不情愿,但只得紧紧搂住洪秀全,在他那苍白的脸上吻了又吻,昵喃说道:“臣妾能受主上深恩,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洪秀全大笑,向榻下侍女喝道:“尔等贱婢,统统给朕将衣服脱光,违逆者,处以重刑。” 洪秀全荒淫无道,宫中无论是妃子还是侍女,都被他蹂躏惯了,淫威之下,谁还敢有所违逆情。 侍女们虽是心中苦楚,耻辱万分,但仍是忸忸怩怩的,各自将衣衫褪尽。而此时,洪秀全亦将兰妃地衣衫粗鲁的剥光,自己也是赤条条的一身,便在这十几个**的面前,将兰妃反身按倒在榻上,如野兽般侵袭起她的身体。 洪秀全那天回光返照,动作越来越猛烈,陡然间,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只觉下腹剧痛无比,一声长嚎,吐出几口鲜血,俯倒在了兰妃身上,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兰妃大吃一惊,急是从洪秀全身下钻出,喝了众侍女将他轻轻翻转过来,不由吓得是花容失色:“快叫御医,快叫御医。” 经过一番诊治,洪秀全还是昏迷不醒。兰妃问御医道:“御医,天王之病可有得治吗?” 那御医却咳了一咳,低声道:“主上长年累月的操劳,积劳成疾,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只怕是,唉……” “洪秀全该死!”兰妃惊得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双目神色无光,直到那御医退下已久之后才渐恢复了神智。那惊骇的表情渐渐消退,到最后,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畅快的笑容,她忍不住低头在笑,喃喃道:“洪秀全要死了,洪秀全该死……” 这时,侍女报说忠王前来探视天王。兰妃一听李秀成之名,笑容顿时浮现,重新梳装打扮了一番,才前去见李秀成。她便吩咐左右不得近前,独自一人见了李秀成。 “王爷,叫你久等了。”兰妃笑盈盈地说。 李秀成一见兰妃,忙是躬身施礼:“臣见过兰妃娘娘。” “王爷跟哀家还这么客气呀,快快免礼吧。”兰妃走近李秀成,伸出雪白玉臂,将他扶起。 以前兰妃从未有如此动作,李秀成吃了一惊,在起身的同时,下意识将手往回缩。而兰妃却又用力,抓紧他的手不肯松,步子更往前,丰满的身体已乎要贴到李秀成的脸,她气吹如兰,幽幽道:“王爷,天王已经不省人事,这里别无他人,你无需太过拘谨。” (。) 第四十八章 洪秀全该死(2) 李秀成不傻,顿时明白这兰妃胆大妄为,竟趁天王病重之际,想秽乱宫闱。他最近虽多次违背天王荒唐的旨意,但都是反对洪秀全的疯癫,他还没有大胆到敢染指天王后宫的地步。 况且,李秀成一向以忠心自许,这等事是大忌,若传扬出去,他就毁了。 李秀成当即用力将手挣脱回来,退后两步,恭敬道:“兰妃娘娘在上,臣万不敢放肆。臣听闻主上忽然染病,不知主上现下病情怎样了,还请娘娘告知。” 兰妃见李秀成有意回避,心中不悦,但她也没就此罢休,故意又贴近了他,说道:“御医说了,主上病入膏肓,用不了多久就要飞升天国见天父去了。” 李秀成脸色又是一变,洪秀全久病缠身,这事他们这些高层重臣们也都知晓,但御医一直以来也都在设法调治,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之说,还是第一次听到。 李秀成并没有注意到兰妃说这话时,按耐不住她内心的喜悦,他自思如今天京局势已到了无可复加的困境,军心民心涣散,天王若是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差池,那这天国的天就真塌了,这残局却当如何收拾。 李秀成叹了口气,道:“娘娘放心,臣这就托人去上海秘密请几位洋大夫来给主上瞧病,主上洪福齐天,必可康复。” 兰妃是洪秀全老年来最为宠爱的妃子,生平多陪伴在他身边,洪秀全的身体状况,她无疑是最了解的,她很清楚,别说是什么洋大夫,就算是天父下凡了,也拿洪秀全的病是无可奈何。 兰妃叹道:“忠王不必费心了,主上以前都吃山珍海味,现在天天吃野菜,拉肚子,别说是洋大夫,就连御医开的药他也不肯吃,他现在只信天父,连梦里都在喊着天父。他说了,有天父护佑,他和天国都会化险为夷。” 听了兰妃的话,李秀成的心又是凉了半截,仰天长叹道:“莫非天国已到穷途末路,我李秀成真就无力回天了吗?” 兰妃又主动靠近了李秀成,抚着他的肩膀道:“我虽是妇道人家,但也知道死守天京,只有覆亡一途。只有听王爷你地计策,让城别走,天国才能有一线生机。我们这些天王的嫔妃,也才有一条活路,只是天王他……” 兰妃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地靠在李秀成地肩头哭了起来。 女人地眼泪是他人最具杀伤力地武器之一。李秀成一见这兰妃哭哭啼啼,顿时便没了主意,又不敢大声喧哗,一旦兰妃翻脸,污蔑他不轨,洪姓诸位王爷不会饶他。 兰妃见李秀成不敢动,便索性一头扎入了他地怀中,泣道:“忠王,天王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咱们天国的主人了。王爷若是决心让城别走,还请你千万别抛下奴家。” 怀中搂着洪秀全的女人,长久以来所受之气,似乎也得到了些许安慰,毕竟这女人是天王战斗过的地方,李秀成道:“你放心吧,只要我李秀成在一日,必能保你平安。” 出了天王府,李秀成已经知道天京失守已成定局,除了北门尚无动静之外,其他三面都是烽火连天,如果现在让城别走,或许还有突围的希望。李秀成万般无奈,整备了残存的三万多人马,准备拼死一搏。 此时,曾纪泽和曾国荃已经准备就绪,定好了攻破天京的日期。 那天深夜,数万湘军享受了开战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鸡鸭鱼肉无所不有,上好的米酒,还有从附近征招的百余名***那是一场令人难忘的狂欢。 天亮之前一个时辰,狂欢后沉睡的湘勇被军官唤醒,洗涮拉屎,吃过昨天就煮好的白米就腊肉,大约四万湘勇和两万淮军,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进入前沿阵地。 天京西门一带,集中了曾国荃部最精锐的十个营,他们之中,大约有三千多人装备了进口的洋枪,前沿阵地布置了包括曾纪泽所赠的大炮共计一百三十门,这对于装备仍属落后的湘军而言,已经是最强的火力配置。 湘勇悍将李臣典坐在战壕之中,他那握腰刀的手抖个不停,他也算是湘军的老兵了,经历过的战役数不胜数,能够活到今天,靠得就是一股不怕死的劲头。 但是现在,他竟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紧张,他知道,今天这场大战结束之后,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也许就结束了。这可能是自己最后次的冲锋,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极度的害怕起来,他害怕自己在战争的最后时刻牺牲,那样的话,太他娘的不划算。 左边的纵壕里,湘军炮手兄弟们正驱赶着牛马,拖着一门门新添置的大炮移往前沿炮位。淮军战壕里的士兵,也一个个摩拳擦掌。 “准备战斗。” 战壕那头的营官,接到指示,立即向部下传达,命令一个接一个人的传过来,直到最后一人。 漆黑的夜色中,可以清楚的听到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声,那是湘军和淮军在装填子弹。那清脆而低沉地金属摩擦声在黑暗中回荡。明明很清晰。 李臣典的任务,是挖地道,然后炸掉城墙!而城地另一头,曾纪泽正站在帐门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西面的天空。 曾国荃每天派出大量士兵挖掘地道,又天天写信给曾国藩,索要火药。挖地道炸塌城墙,然后攻入城中,这是湘军在九江、安庆都曾用过的办法,事实证明是行之有效的。但是,江宁的城墙特别厚,吉字营爆破了多次,都只有一点效果。即便有时炸开了城墙,太平军也会如潮水般拥向缺口,湘军还没有机会。 江宁的夏天异常炎热,人很容易烦躁,而曾国荃又急着攻克城池,立下千古奇功,于是急火攻心,痛苦不堪。 在攻克天京外围重要的关隘“地保城”之后,曾国荃找来李臣典,命他率部在太平军炮火比较集中的地方秘密挖掘地道,同时将湿芦苇堆积起来,在上面覆盖沙土,堆得与城墙一样高,做出通过土堆登城攻击的假象,以此迷惑太平军,炸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星光褪去,天色渐渐亮了黎明时分,第一缕晨曦照亮了大地! “轰隆!” 西面传来一声撼天的巨响,湘军和淮军脚下的大地亦为之抖了数抖。 曾纪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喃喃道:“城墙要破了,大决战就要开始!” 天王府,空旷的宫殿,侍女门已闻风逃出宫去。 “主上。”在这个时候,有人温柔叫着他的尊号。洪秀全一怔,猛回头,却见兰妃盈盈走来,手中还端着一壶酒,两个玉杯。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宠爱的三千佳丽已皆逃走,唯有兰妃还守在他身边。洪秀全心中一热,但随后却被一阵敌人猛烈的炮火声所击碎。 兰妃坐下来,倚着他的肩膀,哽咽道:“兰儿生是主上的人,死是主上的鬼,兰儿绝不离开主上。” 洪秀全顿时热泪盈眶,他将兰妃揽入了怀中,叹道:“有爱妃如此,朕此生亦无憾了。” “主上,即使是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到了天父那里,兰儿还要做主上的女人。”兰妃说得毅然,她将那酒倒入杯中,一杯自己拿着,一杯奉给了洪秀全。 洪秀全长叹一声,接过那酒杯,想着曾经在手的河山,他反而笑了:“朕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虽然最终落败。却也不负男儿之志,能够名垂千古了。” 兰妃也笑了:“主上,我们喝一次交杯酒吧,兰儿从没跟主上喝过,现在,兰儿满足这个愿望。” 洪秀道:“好,朕就与兰儿喝这交杯酒,就从现在起,朕策封你为天后。” 兰妃大喜:“谢陛下隆恩。” 二人就坐在这门槛上,面对着阴云下的炮火销烟,交互手臂,喝下了这一杯毒酒。 那酒的毒性似乎很大,才喝下去不到片刻,洪秀全便觉腹中剧痛,脸色浑黑,嘴唇发紫。他忍耐不住,捂着肚子翻倒在殿门之前。 而此时,兰妃却像一点事都没有一样,很是轻松的站了起来,她笑着,脸上是一种大仇得报后的快慰。 “你,你----”洪秀气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可就是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兰妃将那酒壶拿起,缓缓的倒在了洪秀全身上,得意的说道:“你真是蠢的可以,告诉你吧,毒根本不在酒里,我早就将它抹在了你的酒杯里。” 洪秀全恍惚大悟,忍着剧痛,艰难无比地怒斥道:“朕待你不薄,你这贱人,为何要谋害朕。” 啪! 兰妃手起一鞭,狠狠的抽在了洪秀全的脸上,她怒不可遏道:“这一鞭是还你常年累月地侵辱我的身体。” 啪!又是一鞭,只将洪秀全的额头抽出了血。 “这一鞭是还你喜怒无常,动不动就鞭责我。” “这一鞭是还你杀我的全家,强抢我入你后宫。” “这一鞭是还你在众人面前奸辱我,让我羞耻心尽无。” “你奢华无度,却让百姓食不裹腹,再还你一鞭。” “你残害了诸王,任人唯亲,逼得忠王无施展之余地,再还你一鞭。” 兰妃边历数洪秀全之罪状,边是用尽全力的鞭抽那个虚弱的身体。当她筋疲力尽,跌坐在地上时,洪秀全已是双目怒睁,却是一动不动,全无一丝的呼吸。 洪秀全死了。 洪秀全该死! 兰妃仰对苍天,放声大笑起来。 “我报仇了,我报仇了,哈哈哈----” 那畅快的喊声,渐渐变得凄凉,最后更是落寞之极。 痛哭过一场后,她重新振作精神。而后,她点了烛灯,将殿中的帐帘、细绢尽数点头,很快火焰便蔓延到了个大殿,兰妃将蜡烛扔在洪秀全的脸上,冷哼一声走出了大殿。 木制结构的大殿不过一盏茶功夫,便是烧成了一片火海。兰妃远远看着大殿和那里面的尸体化为灰烬,她的脸上又浮现出痛快的表情。 “娘娘,主上在哪里?”身边,李秀成大步而来,他一身战袍为鲜血所染,身上亦是数处带伤。 兰妃身子一抖,那表情立刻变为哀伤无限,她几步奔入了李秀成怀中,哭哭啼啼道:“王爷,主上他不愿做清妖的俘虏,他就在那殿中引火了。” “什么!”李秀成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他目瞪口呆的望着那熊熊燃烧的宫殿,双腿一屈跪在了地上,叩首悲道:“主上,臣来迟一步,臣来迟一步啊。” 兰妃也随着跪了下来,但她却不若李秀成这般哀伤,心里只是着如何脱离这天京困境,便佯装哭泣,道:“王爷,天王已去,这天国的江山就靠你撑着了,奴家也就指着你了。咱们现下该怎么办呀。” 李秀成望那大火再拜三拜,擦干眼泪腾的站了起来,毅然道:“天王虽去,有我李秀成在,天国地社稷就不垮。咱们这就携了幼天王退往江北,聚敛人马重振天国之势,杀出城去!” “奴家跟着你!”兰妃道。 洪秀全虽然没有什么能力,后期也很少过问朝政,但他毕竟是太平天国的精神领袖。他的突然逝世,极大加速了天京的沦陷。 7月18日,湘军的地道终于挖掘成功。傍晚,刚刚躺下准备睡觉的曾国荃听到这个喜讯后,赶紧披起衣服,赶往前线指挥。这时候,忠王李秀成率军反攻湘军,湘军悍将李臣典腰部中枪,伤势非常严重。 7月19日,曾国荃命令攻城部队一百多个营全部进入战斗状态,并且悬赏募集敢死队,在城墙轰塌之时迅速冲入城中。这支部队经历过许多恶战,不要命的人很多,曾国荃的募集令得到了大家积极地响应。 中午时分,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厚厚的江宁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曾国荃吸取了前几次失败的教训,命令敢死队迅速冲锋,赶在太平军集结之前占领城内的阵地。 在经过一番激烈地拼杀之后,太平军的反攻被击退,湘军和淮军如潮水般拥入江宁城中。 湘军和淮军入城后,曾国荃因为一夜未睡,实在太困,回到了营中。按照事前的计划,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向朝廷报捷。 于是,曾纪泽接管了围追堵截的任务,指挥湘军和淮军清剿天京城内的太平军,他下令,“只能杀长毛,不许屠杀百姓,违者格杀勿论”!(。) 第四十九章 攻破天京城 神策门被湘军炸开一个大缺口之后,曾纪泽就开始指挥攻破天京的战役,但是,冲杀到缺口里面的湘军很快就发现一个让他们无比郁闷的现实:里面还有一道城墙! 这是李秀成对付湘军掘地爆破攻城的第二个绝招----修建月城。 “妈的,这李秀成还真狡猾!给我来这一招。”曾纪泽得到情报,用军事望远镜察看了一下太平军修筑的月城,其实月城就是在城墙两点之间,再修一道孤形的城墙,新修城墙和原来的城墙相连,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弯弯的月亮。修建月城的目的非常明显,主要是为了防止湘军炸开城墙之后顺利杀进城来,因为他们不可能马上又在月城城墙下边再挖一条地道埋上炸药,所以前面炸开的城墙基本等于无用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杀进月城来的湘军,很快就遇到了激烈抵抗,被埋伏在附近的太平军丢出来的火药桶炸得损失惨重。 李秀成还在指挥太平军死战,太平军火力不弱,重型火炮进不来,曾纪泽经过一番仔细考察,决定放弃神策门,他发现了太平军防线的薄弱点----龙脖子。 龙脖子这个名字很奇怪,它是太平军在天京城外最后一个据点地堡城的所在地,这里一直是李秀成重点经营的防守要塞。 南京城自古就是龙蟠虎踞之城,城南险峻的钟山有“虎踞”之称,而城东南面的紫金山因为地势险要形态似长龙,所以自古就有“龙蟠”的号称。 曾纪泽发现,紫金山的西南麓与城墙相连的地方,形状就像是龙的脖子,所以老百姓都把它叫做龙脖子。 “好!打蛇打七寸,打龙就卡死龙脖子!”曾纪泽给吉字营和淮军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掐断龙脖子,李秀成的太平军才会彻底断气! 李秀成也知道龙脖子的重要性,紫金山上的天堡城丢失后,这里是太平军掌握的唯一制高点。李秀成于是派了一万重兵在此把守,修筑了瞭望台观察湘军的攻城态势。 曾纪泽下达了死命令,要求湘军不惜一切代价,克服一切困难,务必攻克龙脖子。 龙脖子的地形非常特殊,简单说来就是西高东低,是一个斜着插入城墙的斜坡,非常适合攻城。 曾纪泽亲自指挥,分三拨攻打这里,其中一拨负责在离城墙三四十米远的地方挖地道,希望能从这里引爆火药。李秀成见状,赶紧命令太平军一面抢修月城,一面对挖地道,一面在城楼上施放火炮干扰湘军,可是这一次他很快收到前线的坏消息,这几招都不灵。 “为什么这种战术在别处有效,关键位置却失效了?”李秀成骑着白马迅速赶到前线察看,这一看,他不禁暗自大吃一惊。 原来,曾纪泽已经派了淮军的炮兵在龙脖子东面的山坡上架起了一百多门重火炮,居高临下对着城楼昼夜不停地轰炸,太平军根本没有办法实施有效的反地道战。让他更吃惊的还不止这些,曾纪泽的另一拨人马也在炮火支援和掩护下加班加点地工作,他们收集大量芦苇和蒿草填平了龙脖子西边靠近城墙的低洼处,上面用沙土覆盖,看样子是想一直填到城墙,显然这是在为最后的攻城做准备。 湘军居高临下,又有淮军的炮火优势和辅助进攻,李秀成绝望了,束手无策,一下子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反击曾纪泽指挥的全方位进攻,只好部署守城兵力抵抗湘军的四处攻击,等待机会再做计较。 但李秀成很快陷入了绝望,这个曾纪泽,比他九叔曾铁桶更厉害,这一万没有吃饱饭的太平军,实在撑不了太久。 于是,李秀成破釜沉舟,组织了两支敢死队,每支大约有三四百人,准备一举摧毁曾纪泽布置的攻城设施,以延续天京的寿命。 深夜时分,一支敢死队从太平门出发,沿着城墙往龙脖子方向进发,他们负责摧毁湘军开挖的地道;另一支敢死队从朝阳门出发,他们化装成湘军负责放火烧毁龙脖子城墙边的炮台,还有堆积在城墙下边的芦苇和蒿草。 能不能阻击曾纪泽对天京最后的强力攻击,就看这两支敢死队能不能顺利完成偷袭任务了! 没过多久,这两支敢死队就杳无音讯了。 李秀成纳闷,“这些人难道借机跑了?不会啊,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老兵!” 不久,噩耗传来,这群人全军覆没! 原来曾纪泽已经料到李秀成会冒险来这么一招,早就派了淮军精锐在途中埋伏攻击,太平军不但没能得手,反而损失了七八百精锐老兄弟。 听到这个噩耗,李秀成一夜没有合眼,双眼布满血丝,他知道大势已去,看曾纪泽的架势,已经要不了多久了,现在的关键问题有两个:一是小天王一定不能落入湘军手里,否则天国就后继无人了;二是天京陷落以后怎么办,怎样才能让天国东山再起? 曾纪泽指挥发动的总攻,比李秀成想象的来得更加猛烈一些,攻城部队开始向太平门外的龙脖子一带集结。 李秀成看着蜂拥而至的敌人,知道最残酷的战争终于来临了,他命令精锐部队集中在太平门内,其余各门也严加防范,以防湘军和淮军趁虚而入。 曾纪泽也来到龙脖子大营亲自指挥作战,他下令引爆地道炸药,全军开始总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天京城内城外被震得地动山摇,一万多斤烈性火药释放出强劲无比的冲击波,将固若金汤的天京城墙上巨大的石块炸成碎片,随着掀起的烟幕散落在周围几十米的范围。 烟幕还没完全消散,一道六十多米宽的口子豁然显现在湘军将士的面前,这个口子,已经足够大了! “杀尽天京城内的长毛,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上至洪秀全这个大长毛,下至长毛二代小妖孽!”这是曾国荃在战前动员时给湘军下达的最高指令。 只要不屠城,曾纪泽也同意杀长毛,抢金银,最大限度地刺激湘军神经末梢,攻城的精锐先头部队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充满着积蓄已久的兴奋,急切而有序地冲向缺口,他们的目标是整个天京城。而且,为了表示淮军不跟湘军抢功,曾纪泽先指挥湘军作为绝对主力冲杀! 战争是残酷的。血战首先不可避免地在缺口展开,对阵的双方都是百里挑一的敢死队员,无论是第一轮冲锋的进攻方,还是第一轮堵缺的防守方,只要不出意外,基本上双方都不会有活着的希望。 但是湘军的敢死队员事先提前预支了丰厚的抚恤金,有家室的已经把钱寄回老家,牺牲一个幸福全家。 太平军敢死队员却连饭都没得吃,不过反正敌人杀进城来横竖也是个死,他们在李秀成的指挥下,也抱着鱼死网破的想法拼命。 强力冲锋与火力压制在六十米的缺口处残酷拉锯,太平军的尸体不断地增加,冲锋的湘军一直保持着可观的规模与稳定的队形。太平军的人手越来越落于下风,人多势众的湘军,终于攻破太平军的防线,第一次踏进了梦寐已久的天京城。 天京城内的作战部队只有一万人左右,加上连续作战和缺少军粮,战斗力已经下降了许多,这变成一场大屠杀。 “杀!” “冲啊,杀----” 荃字营的湘勇在曾纪泽的指挥下,全线出击,望西门缺口处蜂拥而上。他们呼喊着,挥舞着原始的刀枪,不顾生死的向着前方奔跑。 为了荣誉,为了金钱,还是为了女人。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了,他们就像是久困牢笼的野兽,一旦放虎归山,眼中尽是血腥,他们地目标只有一个,杀死阻挡他们前进脚步地任何生命。 而在城头,饥饿的太平军们从惊恐中清醒过来,爆炸中幸存地人们开始登上城墙,开弓开枪阻拦敌人的进攻。但很快,他们的反击就被湘军的炮火所压制。 太平军们很快发现,湘军的炮火比以前更加凶猛了,尤其是那开花弹的杀伤力,那是洋人才有的火力。 这十几门克虏伯前装炮是曾纪泽所赠,一直雪藏到了今天,为的就是在这最后的时刻,给他的敌人以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湘军前锋迅速的冲到了缺口处,他们翻过碎石砖瓦,欲要抢入城中。而这时,守城的太平军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在这残墟断壁上,拼着仅存的力气,与敌人拼杀。但源源不断的湘军从缺口拥进天京,逐渐在人数上占有压倒性优势并开始慢慢掌握战场的主动权,朝阳门、神策门等城门先后失守。 曾纪泽见城内已经得手,随即命令城外水陆各部趁发起攻击,太平军阵脚开始动摇,血战到傍晚,天京各门都已经被湘军占领,天京失守之势已经无法逆转。 残酷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太平军的抵抗还在继续,他们或数百人一队,或数十人一队,或几个人一队,依托天京的每一道防线、每一幢建筑,与湘军做着最后殊死的搏斗。 湘军的伤亡超过了战前预期,伤亡最为惨重的是先锋中的先锋中路军朱洪章部,因为他们遭到的反击最为猛烈,等到朱洪章杀到天朝宫殿,三千名湘军将士已经被太平军拼杀过半。 曾纪泽在紫金山上,从西洋望远镜上,将各个城头血战的一切尽收眼底,但他还是下令刘铭传的淮军等待命令。 “大人,打吧,弟兄们都手痒痒很久了。”刘铭传满脸焦急的向曾纪泽请战。 “不用着急,有的是机会。”曾纪泽倒不着急,因下夺下天京城已经不是他和淮军的主要目的,他的淮军必须为日后更加艰苦的作战而尽可能的保存实力。 “二虎,把糖水分给弟兄们,叫他们去去暑。”在曾纪泽的吩咐下,二虎指挥亲兵队前早就准备好的一桶桶糖水抬入前沿战壕中来,一碗碗的分给了在场的每一位淮勇。 刘铭传郁闷了,冲手下们嚷嚷道:“大人说了,叫你们喝糖水,都给我快点喝,别磨磨蹭蹭的。” “你个六麻子呀。”曾纪泽成竹在兄,笑着拍了拍刘铭传的肩,再一次用望远镜观察城头敌情,这东城一带守军已不多。 曾纪泽遂向刘铭传下达了攻城地命令,吩咐道:“省三,你要切记,破城之后,其余可以不顾,你在城中要是遇上了李秀成,将他逼向北门,记住了吗?” 刘铭传是粗中有细之人,一拍胸脯道:“大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你的话我刘省三都记下了。” 曾纪泽这才放心让他去,淮军以刘铭传团为攻城主力,在吴长庆团的火力协助力,迅速的向天京东城发起了进攻。 近一百门克虏伯炮率先发动炮击,杀伤力极大的开花弹如雨点般倾落城头,将城头所以触及的一切轰碎。 那猛烈而持久的轰击力,超越了太平军所能承受的象。他们在逃窜,他们在惊叫,他们饥饿的身体在遭受着炮火地侵袭。与碎石横飞,鲜血与烈火飞腾。 这些炮弹中,有一部分是上海武器制造局改进过的炮弹,内中灌入了油,炮弹一旦开裂,飞溅的油瞬间可将周围三米的范围点燃。不到半个时辰的炮击中,东城城墙已化为一片火海。 刘铭传挥舞着大刀,指令炮兵不间断地集中轰击城楼左侧毁损处,在遭到了近百发炮弹的饱和轰击之后,左侧城墙,轰然倒塌。 “弟兄们,冲啊!”刘铭传刀锋直指天京,战壕中地守候已久的淮军将士,也倾巢而入,从四面八方涌入了缺口处。 遭到强力反击、伤亡惨重的湘军,逐渐没了纪律,见人就杀,一万多名太平军一朝化为白骨与尘土,小天堂已经变成大地狱,这是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灾难,天京这座拜上帝教盘踞十余年的老巢,瓦解在强大的暴力和狰狞的血腥之中,被曾纪泽和曾国荃拿下。 曾国荃太累了,他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开始邀功请赏时,才得知这个长毛头子洪秀全竟然病死了,天朝宫殿也被那些“死硬分子”放了一把火,在烈火中与他们一起被埋葬了,而传说中的天王府诱人的巨大财富也不知所终。曾国荃命人从废墟里找到洪秀全的墓葬,将这个已经归天的天王从棺椁里拉了出来鞭打了一顿,总算泄了心头的遗憾和长久痛恨。 鞭尸泄愤之后,曾国荃和曾国藩兄弟二人一合计,决定给洪秀全起草一份死亡鉴定书,说洪秀全的确是在攻城得手之前就死了,但是经查乃是服毒自杀,乃是因为湘军在城外攻势太猛,洪秀全绝望之下提前向天父报到去了。 这时的曾国藩,也被曾纪泽请进了天京城,这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步!剩下的,就是一些收尾工作了,曾纪泽知道,一个新时代就要到来了! (。) 第五十章 反清准备(1) 攻破了天京城,大势已定,曾纪泽开始下一步计划。 那天,王闿运来找他。深谙帝王之术的王闿运很兴奋,辅佐帝王是他长久以来的梦想,他早就劝曾国藩自立,可惜曾国藩不听他的,他就留在了曾纪泽的身边,辅佐曾纪泽。 那天攻破天京,王闿运觉得时机到了,他非常激动,去找曾纪泽,见四下无人,自己拿起茶壶自斟自饮,一连喝了三大杯瓜片茶,激动的情绪这才缓缓稳定下来。他定了半天神,恢复到往昔的神采,小声问曾纪泽道:“大公子,不知你是准备做唐太宗,还是明太祖?” 曾纪泽这时也不瞒他,笑道:“先生这话,是要把我往火炕里推呀。” 王闿运一怔,也笑道:“是我口误了,应该是你让曾公做哪一位圣人才对?” 曾纪泽站起身来,背手立于帐门,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南京并非湘军和淮军大本营,距京城隔着千山万水,若不能将半壁山河统成一块,要做明太祖,只怕是不易呀。” 王闿运眼睛一亮,起身道:“那大公子是让曾公做明太祖了!如此甚好,我汉家江山被满人窃去也有两百多年了。曾公若能举起义旗,天下汉人百姓自然是群起而归心,驱逐满夷将不在话下。” 曾纪泽摇摇头,笑道:“先生只怕是将这事情想得太容易了,满清和蒙元,虽都是外夷入主中华,但两者却还有很大区别的。不是简单一句驱除鞑虏天下老百姓就都揭竿而起了。是故长毛折腾十余年,天下数千万苍生生灵涂炭,家毁人亡,满清却不倒。石达开提兵数十万,远走四川,以驱除异族为口号,要恢复我汉人江山,最后也喋血成都刑场。” “愿闻其详!”王闿运确实有点纸上谈兵,他只有推翻满清的想法,考虑这个问题还不深入。 曾纪泽笑道:“先生想一想,蒙元虽占据中华,但其统治者却制定了相当森严的等级制度,从论到实际都将汉人压迫在最底层。满人统治下的清朝虽然同样存在等级差别,但却在其满汉一家的舆论下渐渐淡化。忽必烈建立元朝,以北京为统治中心,尽管他个人对汉化十分崇尚,但他的子孙们固执拒绝汉化。他们甚至在大都的皇宫中盖上蒙古式帐篷,上朝结束后他们就躲进蒙古包中,继续过着他们野蛮落后地游牧生活。而短命的元王朝也以事实证明,拒绝汉化的外族,很难获得这块汉化化根深蒂固土地的长久统治权。是故明太祖振臂一呼,天下汉人云集而响应,推翻蒙元。而相比蒙古人,满人汉化不但比较彻底,而且从文化上彻底吸收了汉人的文化,乾隆帝还修四库全书。他们将汉人儒家文化发扬光大,三纲五常发展到了极致。正是因为这样。汉人才被改造成没有思想的奴隶。满清就是依靠这种卑鄙的洗脑,逐渐获得了汉人对他们统治正统性的承认。而一个政权一旦为民众视为正统,驱逐胡虏和恢复中华这样的民族大旗就将不再有原来那样强大的号召力。是故连家父也要扛起捍卫中华文化的大旗镇压长毛!先生所说天下汉人百姓群起而归心,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设想罢了,不现实啊!” 王闿运自信对帝王之术精通,读透天下之事,曾纪泽几句话,却让他自愧不如曾纪泽看得深刻,但他毕竟不是一般人,经曾纪泽这么一说,他有所醒悟,说:“我们确实要提别的口号争取民心。” “争取民心是一个方面,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争取枪杆子,争取火炮,争取军舰。枪杆子和火炮出政权。民心这东西,也容易收买。对于普通老百姓,施以小恩小惠,减些租税,替他们伸冤,抓几个贪官,他们就感恩戴德了,谁当皇帝,他们都支持!”曾纪泽说,“另外,要笼络人才。我身边正缺先生这样眼光独道,谋略深远的人才,既然先生与我有共同的目标,那就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吧。” “大公子但凡有用得着王某的地方,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于曾纪泽地邀请,王闿运是欣然应诺,答应道。 曾纪泽哈哈大笑,说:“我正要去拜访彭玉麟,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当时,虽已至夜,但金陵城枪炮声仍此起彼伏。曾纪泽和王闿运搭乘他淮扬水师的“龙腾号”炮舰,抵达彭玉麟的水师大营。 湘勇们还是习惯称呼曾纪泽为大公子,虽然听起来亲切,但却让曾纪泽意识到,他要摆脱曾国藩的光辉身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曾纪泽来得仓促,并没有让人向彭玉麟通报。彭玉麟在大帐中聚精神作画。 彭玉麟画的是一幅梅花图,画中之梅老干繁枝,鳞鳞万玉,其劲挺处似童钰。曾纪泽和曾国藩一样,虽不是鉴画高手,但他看得出,彭玉麟的画功并不算很好,这画看起来却饱含思人之情。许久之后,彭玉麟长叹了一声,在那画的右下角盖上一章,章曰:一生知己是梅花。 “我家小苑梅花树,岁岁相看雪蕊鲜。频向小窗苦读,此情难忘二十年……”彭玉麟思念所至,喃喃赋诗一首。 “看来雪帅还是没忘梅姑啊。”曾纪泽叹道:“有情人难成眷属,大丈夫还得勇往直前!” 彭玉麟一怔,猛回头来,见是曾纪泽,搁下画笔,道:“大公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曾纪泽道歉说:“我来有一会了,不忍扰了雪帅的雅兴,所以一直没有出声,见谅。” 彭玉麟道:“哪里是什么雅兴,随手画画而已。” 曾纪泽将那梅花图细细又看,赞道:“雪帅一腔情意,尽倾这梅花图中,可谓深情如海。梅姑泉下有知,必也感到欣慰了。” 彭玉麟苦笑道:“我的这些陈年旧事,没到大公子也听说了,见笑了。” 曾纪泽摇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倒觉得雪帅至情至义,是当世之奇男子。” “大公子谬赞了。”彭玉麟嘴上谦虚,但脸上的表情却很欣尉,他最近因为和曾国荃不和,都很久没见曾国藩了。 “雪帅,我冒昧问一句,当年令堂是因为你和那位梅姑的八字不合,所以才不准你们百年之好吗?” “唉----”彭玉麟摇头长叹,表示默认。 曾纪泽哼了一声,讥讽道:“所谓生辰八字之配,本是愚昧迷信之说,满人掌控华夏两百余年,没能教化民心,开启民智,却将人们禁锢得越发愚昧。也难怪与外夷屡战屡败,割地赔款。” 彭玉麟神色顿为一变,曾纪泽这一番话直教他痛彻心扉。 曾纪泽继续说道:“我听闻欧洲列强,数百年前,教会掌控国家,民众同样愚不可及。而后文艺复兴,革命如燎原之火袭卷欧罗巴,民智从此大开。譬如英吉利,从野蛮之国一跃成为世界第一强国,坚船利炮过处,尽成其殖民之地。乃至如今,视我中华为野蛮之邦。” 彭玉麟的神色越发的凝重,复杂的眼神,表明他陷入了深深思考。 “洋人之国,四处开矿炼铁,造枪造炮。而我们开矿之时,乡绅却百般阻挠,说什么挖断了他们祖家的风水。洋人造轮船,日行千里,而我们却认为人家是奇技淫巧,欲毁之而后快。洋人兴教育,而我们只抱四书五经,圣人之言,穷毕生之精力,钻研八股,到头来,在人家的坚船利炮面前不堪一击。这又是谁之过?” 彭玉麟乃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亦是洋务运动的推行先驱,生平嫉恶如仇。铁面无私,曾纪泽的字字句句所指,他如何能不知,他叹了一口气,道:“国家兵灾天祸接连不断。百姓食不裹腹,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而各级官吏们却贪婪无厌,奢侈无度,为之奈何?” 曾纪泽道:“不去做怎么知道改变不了?我们至少可以让江南变富强。” 彭玉麟道:“大公子,不瞒你说,先前我亦暗向老师过自立,却被老师委婉推过。” 王闿运这时趁机道:“为天下苍生,当此变革之际,自当用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 曾纪泽拿出一把匕首,狠狠甩向屏风上的地图,正中“京师”二字。 “就为苍生二字,赴汤蹈火,我彭玉麟都随你去了。”彭玉麟是个开明的人,答应了曾纪泽。 曾纪泽长舒一口气,有了湘军水师相助,下一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举起了手掌,道:“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曾纪泽说得是热血,义无反顾之心,尽写脸上。彭玉麟犀利的目光正视他良久,而后,他挥出了手,击掌为誓,决无反悔。 在相继得到曾国荃、彭玉麟的支持之后,曾纪泽又马不停蹄,和王闿运等人赶往了鲍超的军营。这时淮军在扫尾,湘军的战事基本上已经结束。 鲍超虽然没啥文化,大字不认识几个,但他是曾国藩手下的第一名将,若论及起来,其实比彭玉麟还要忠于曾国藩,因为曾国藩曾经给鲍超雪中送炭,但曾纪泽还得百分之百分确认一下,因为鲍超毕竟是猛将。 不过,不出曾纪泽所料,这位好色好赌的湘军名将,远比曾国荃和彭玉麟好说服。当曾纪泽还在委婉的试图将他的计划慢慢道出时,鲍超却从位子上一跃而起,腾地拔出了配刀,将那案桌地一角生生劈断一角,吼道:“清廷无能,办事不公,老子早就想反他娘的了,大公子你不用说了,只要能扶曾帅当皇帝,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老鲍都跟你去,哪个敢反对,老子就像砍桌子一样砍下他的狗头。“ 鲍超很是激动,他刚才拔刀那一瞬间。曾纪泽还以为他是要砍自己,着实是吓了一跳。但见鲍超一番慷慨之言后,曾纪泽却才松了一口气,他拍着鲍超地肩道:“鲍兄,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将来如果北伐,这先锋之任,放眼湘军,除了你谁还能担当。” 鲍超很是自得,又抱怨道:“当我就跟曾帅说过,给老子五千骑兵,老子一个月之内就能打到北京,轮了慈禧那老娘们,可曾帅当场就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真是的,在女人底下当官,做裙下之臣,多没有意思。” 曾纪泽笑道:“其实啊,我相信他老人家未必没有这心思,只是他的顾虑太多了吧,所以我等才要识他心思,从旁推他一把。现在我们要钱有钱,要枪炮有枪炮,时机成熟了。” 鲍超嘴一歪,不屑道:“我都不明白涤帅他老人家有啥好顾虑的,有龙椅坐傻子才不当皇帝,只要他老人家一声号令,咱湘军挥师北上,就八旗和绿营那帮饭桶,杀他们还不跟切萝卜白菜似的。” 鲍超的脾气很火烈,连言及曾国藩也是也是颇为不逊,不过曾纪泽却不以为怪,正是鲍超这种心里有什么便说什么的人才比较可靠,而李鸿章那种嘴上慷慨激昂,私下却爱暗使手段的人,才难以信任。 当然,曾纪泽这时又检讨了下自己,似乎自己也有那么点言行不一。不过古往今来。成大事者都是不拘小节,又有几个不是表面冠冕堂皇而底下心狠手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特别是成帝业者,如汉高祖刘邦,如唐太宗李世民,如明太祖朱元璋,哪个不是无所不用其极,才终成霸业。 “父亲是一代儒学大家,你也知道,这人读书要是读多了,做起事来难免有些迂腐。不过我相信,一旦咱们强行劝进,父亲必顺水推舟,到时老鲍你可就是开国大功臣,何等荣耀啊。”曾纪泽替他父亲打圆场,顺道以利诱惑一鲍超。 鲍超两眼放光,眼珠子转了一转,笑眯眯地说道:“我做开国功臣算什么呀,要是曾帅当了皇帝,大公子你可就是太子爷了,那才是真正荣耀。”说着行跪拜之礼,口中道:“臣鲍超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 “行啦,别取笑我了。”曾纪泽一把将鲍超扶起,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只要能将父亲扶上大位,能让老鲍你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享尽荣华富贵,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下去准备吧,听我号令。” (。) 第五十一章 反清准备(2) 曾纪泽说服了曾国藩麾下最忠诚的三位湘军大将后,还远远不够,他还需要更多人支持,另外,他要确保手下的淮军将领也绝对服从与支持。淮军的思想工作相对好做一些,曾纪泽决定先从程学启做起。 那晚,一壶好酒下肚,曾纪泽拍了拍程学启的肩膀,将谈话拐入了正题,感慨道:“你不愧一代将才,陈玉成不识真玉,他死有余辜。可笑朝廷那边也是糊涂,觉得我重用你是养虎为患,几次三番要我解除你的职务。” “啊!自我投诚以来,每次冲杀必死战!朝廷怎么还这般待我?”听曾纪泽这一番话,程学启酒气醒了大半,心头不由一紧,抱怨道:“我几番差点送命,大人都是亲眼所见,他们怎么还怀疑我呢?” 曾纪泽一哼:“朝廷何止是怀疑你,他们连我也很不放心,你不见朝廷在江苏安排了多少官吗,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些人全都是来监视我的。” “大人保住上海,复克苏南,解了朝廷多大难处,这般劳苦功高,朝廷竟对大人还不放心,岂不是太寒人心了。”程学启道。 曾纪泽摇头叹道:“朝廷是满人的朝廷,对我这样的汉官,他们无非就是利用而已,其实骨子里是非常不放心。我倒无所谓,大不了灭了长毛之后,荣归故里,我就只怕我走之后,就没谁能再护着你们,万一他们心存忌讳,只怕兔死狗烹……” 曾纪泽的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历史上,因有李鸿章罩着,朝廷并没有对程学启这样的太平军降将有所顾忌,反而他们当中有很多人被委以重任,如丁汝昌甚至被委任为北洋水师督的重任。但清廷向来视李鸿章是制约湘军的一个棋子,而曾纪泽则不同,他可是曾国藩的儿子。如果湘军真地随着原本的历史而被裁撤。那朝廷也绝不容许他的淮军独大,不然就失去了压制曾氏权势的意义。 而当曾纪泽权势被剥夺之后,那他麾下的淮军,自然而然也将面临着湘军一样的命运,这是程学启、刘铭传这些刚刚才崛起的将领们所不愿看到的。 淮军的命运,已系于曾纪泽一人之身,曾纪泽在一日,淮军才能存在一日,曾纪泽失势,淮军随之覆亡。稍有些眼光的人,都看得出这个道理。程学启担忧之心更重,咳嗽了两声,一咬牙说道:“那大人就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等着朝廷对咱们淮军动手吗?” 程学启的话已有暗示他这种投降过一次的人,其实比刘铭传这样的人更看得开:谁对我好,我就忠于谁。谁能给我钱与权,我就为谁卖命。很显然,目前能符合他效忠条件地,只有曾纪泽一人。 “你身体怎么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明日我派洋大夫给你看看!”曾纪泽故意叹了一声:“不过朝廷那边,我又何尝想坐以待毙,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程学启眼珠子转了转,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在旁,便凑近曾纪泽,低声道:“大人,曾家手底下拥有湘淮二军数十万之众,天下无人能与抗衡。如今洪贼覆灭在即,大人有什么安排,我唯命是从。” “听候我的命令吧!”听了程学启这话,曾纪泽点点头,心里大喜,他巴不得部下们不用自己做思想工作,能自觉有程学启这样的觉悟。 “最近军中私下都是风传,说湘军那边已有动静。我对曾大人一片忠心,才胆敢这样说。”程学启说:“很多事情当断则断,一旦错过时机,那就难办了。” 程学启所说的“湘军中的传言”,是曾纪泽故意放的,说是天京江中有黄龙乍现,圣人降世,江山易手。 在古代,历来那些野心家们在造反之前,必臆造出一段天降异象,以向世人宣示:我当皇帝是上天地安排,老子才是真龙天子!当时的老百姓就信这个。比如什么刘邦斩白蛇起义等。 程学启等淮军军官在学堂上过学,但人心不是朝夕可改的,这些将士们一听到这种传闻,难免不多想。 曾纪泽故作惊讶之状,道:“老程,你不是外人,不瞒你说,我们有些决定,但对于曾家来说,很多决定真的很难。” 程学启道:“洪逆金田起事,不过千余之众,却能发展到如此地步。凭曾公的实力与威望,扫灭清妖不再话下。到时兄弟们都是开国功臣……” 曾纪泽挥手道:“你先不要说了,这件事关系重大,事成则罢,一旦事败,那可是九族尽灭的大祸。” 程学启把话说到这份上,若不将曾纪泽劝动,岂不将自己陷入一个很尴尬的境地,他干脆表忠心,高声道:“大人你行事向来是雷厉风行,这事明摆着是有胜无败,还用得着犹豫吗,错失良机,那可是千古遗憾啊!” 曾纪泽见火候已到,便道:“你说得不错,此等良机若不把握,岂不悔恨终身!既然有你等鼎力相助,为了咱淮军将士,我就豁出去大干一场了。” 刘铭传的说服工作也不难,他本来就跟曾纪泽穿一条裤子。有了程学启和刘铭传的支持,曾纪泽的信心更加坚定,仅管如此,他仍不放心,改革了淮军的指挥系统。 早有苏州之战结束后不久,曾纪泽便在营一级着手筹建参谋处,下设参谋若干,由他直接领导。曾纪泽还在淮军中加入一种“训导制度”, 为将来的战争需要,各级训导官负责将官的思想教育工作,重点教授士兵们读书写字,要为士兵们灌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思想,为他们讲解《淮军纪律典章》,并向他们讲述满清当年入关屠杀汉人的历史,什么嘉定三屠,扬州十日,都详细地讲,还有乾隆当年大兴的文字狱,让淮军将官们充分认清满清统治的残暴,煽动他们的反清情绪。同时,为他们解释曾纪泽所制定的包括土地改革的各项利民措施,增强他们对曾纪泽的崇拜,鼓励他们为了保卫自己的利益而战斗。 至此,曾纪泽做通了绝大多数人的思想工作,除了李鸿章!李鸿章虽不掌兵权,但他跟随着曾纪泽创立淮军,帮着他建起人才汇聚的幕府,诸多的人事任命,他也参与其中,可以说,李鸿章在江苏官府以及淮军中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 对李鸿章这个人,曾纪泽对他的了解越多,越觉得这种人虽然聪明,但捉摸不定。一度曾纪泽想将李鸿章在乱军中干掉算了,但最终曾纪泽觉得李鸿章还是个人才,争取过来还是大有用处的。 到了最后的时刻,曾纪泽决定跟李鸿章摊牌,他觉得李鸿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他那天单独找来李鸿章,给他最后的机会。 李鸿章那晚似乎也很热心,嘱咐曾纪泽,道:“大公子,淮军现在入江宁城,九帅那方面,还是要与之协调好,免得出不必要的纠纷。” “我们曾家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还用得着协调么。”曾纪泽笑道:“少荃,你最近在淮军中听到些什么传言了吗?” 李鸿章一怔,道:“传言倒是听到一些,现在街到到处是风传,说是有人在长江中见到一青龙一橙龙相斗,橙龙胜而上九天,青龙败而沉湖底。这传言玄之又玄,也不知是真是假。” “青龙……橙龙……”曾纪泽似在思索,却又不得解,问道:“若果有此事,说不定是上天有所征兆,少荃你博古通今。可知这青龙、橙龙所寓何意吗?” “龙者,至尊也,寓意洪逆完蛋了,我淮军大胜……”李鸿章话说一半,就看到曾纪泽脸色不对,停住了,问道:”难道我说错了?“ 这什么双龙的传闻,完全是曾纪泽的杰作,无非是为不久之后起事做些“天意”宣传。他知李鸿章乃当世奇才,又岂不知那双龙是何寓意,只是他这人聪明的紧,凡事都先着把自己置于安然之境,这时虽体察到了曾纪泽的用意,却偏不明言。曾纪泽有点恼怒,道:”洪秀全这种货色,也配称龙吗?还会有天相?太抬举他了。青龙,橙龙,你再想一想,到底是代表什么。“ 曾纪泽今日的用意,就是非要李鸿章表明态度不可。李鸿章不可能不知道青龙也就是代表清龙,而橙龙代表曾家。但此时曾纪泽没有明确说出口,李鸿章不便出口,便取茶在手,喝了一口他家乡的六安瓜片茶安神定气,强作镇静。 曾纪泽见李鸿章不答,也随手端起了茶杯,连喝了三口,一旁的程学启看在眼里,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手悄悄的放在了配刀上。 就在这大厅之外,曾经泽让程学启已安排下了大刀队的一百多亲兵。曾纪泽事先已交代程学启,若李鸿章心有不从,则以摔杯为号,大刀队冲入将李鸿章正法,就说李鸿章死于乱军之中。程学启对李鸿章,也还是有好感的,当初招降他的时候,李鸿章也为他说了不少好话,但是曾纪泽之命,实在难为,所以李鸿章没有紧张,程学启倒是在心里替李鸿章捏了一把汗。 曾纪泽甚至连新一任地苏州巡抚也选好了,就等着李鸿章做出决定。在这一刻,这位历史上著名洋务派领袖的生死,就全决于他的一念之间。 李鸿章喝了几口茶,道:”莫非这青龙,乃是……“ “莫非青龙什么?”曾纪泽闲然而问,手中茶杯却握得更紧了。 李鸿章的内心也在挣扎,他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水烟,不慌不忙的点了火,优哉游哉地轻吸了几口,大厅中顿时烟气弥漫。 “咳----”曾纪泽轻咳了几声,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适应这水烟呛人的开味道。 曾纪泽知道,李鸿章是在故作镇定,其实他的内心之中,此刻八成已是排山倒海。他摆出一副比李鸿章还要闲庭信步的神态,笑着说道:“少荃,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它让你紧张?” 李鸿章一怔,道:“大公子怎么看出我紧张了,我觉得我现在很淡定。” ”淡定?“曾纪泽冷哼一声:“少荃,你莫非忘了,你曾经和我说过,你这人只要一紧张就抽水烟。这一锅烟你几下就抽干了,看来你还真紧张得厉害。” 李鸿章哈哈大笑:“知我者,非大公子莫属呀。”他将水烟放回了桌上,起身在这大厅中来回踱起了步。 就在曾纪泽已渐渐没有耐心,要举起茶杯摔下地时,李鸿章忽然转身说道:“大公子,若要成大事,其余人都不足为惧,唯有洋人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上海乃洋人势力最盛之地,而咱们的武器制造局,江南制造局又都建在那里,万一洋人强行控制了这两个厂子,只怕介时对淮军的武器弹药都供应不上。” 曾纪泽松了口气,李鸿章虽未明言,但这几句话却是无疑表明了态度,并且还切中了要点,这事在之前曾纪泽也考虑过,早就将上海武器制造局一半以上的步枪生产车间,以及个机枪车间全部搬到了苏州,成立了苏州枪械局。至于还在建设中的江南制造局,工程最为浩大的船厂,曾纪泽让其继续在原址建设,一些直接影响到战局的厂子,如炮局、子弹厂、修船厂,则改迁到苏州抓紧时间抢建。 上海的商人们,显然还无法领会到曾纪泽这样做的用意,但因韩殿甲代表的官府拥有着大部分股权,故在股东大上,强行通过了江南制造局部分迁移至苏州的决定。 曾纪泽道:“少荃,你能说这一番话,我真地很感欣慰呀。洋人那边,其实不足虑,我们可是借了洋人不少钱,他们不支持我们,谁来还他们的债呢?” 李鸿章正色道:“老师对我有知遇之恩,大公子你对我有携之恩,我李鸿章非是那种知恩不图报之人,其实大公子你根本不用猜忌,我自然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曾纪泽重重点头,表示认可,又道:“少荃的心意如何,我当然明白。此番要决定大事,我身边怎么能缺了少荃这样的智谋之士,剩下的事情,你替我好好谋划一下。” 李鸿章点点头,说:“竭尽所能。” 反清最重要的人心劝服工作干完后,曾纪泽一身轻松,开始他下一步的谋划。此时,南京城内的局势,都在曾纪泽的掌控之中。(。) 第五十二章 中华巨龙苏醒 天京城破之后,曾国荃原先规定,每个营六成兵员冲杀,四成兵员守营,但破城之后,湘军兵员都争先恐后进城去抢掠财物,就连军营里的长夫、雇工等勤杂人役也跟去捞外快,整个兵营为之一空。以致城中向外载送的,都是车水马龙,装运或肩负的都是财帛和女人。除了曾纪泽派刘铭传的淮军特别保护起来的天王府,天京其他王府、馆衙,都被洗劫一空。 大巷战过后,曾纪泽派淮军维持城内的秩序,只许湘军劫财,不许杀人。南京城被洪秀全等人洗劫十余年,有钱的老百姓很少。有钱人家大多是跟长毛有关系的,曾纪泽觉得湘军抢掠他们并不冤枉,他们的钱财也是搜刮老百姓得来的。 当天夜里,城里多处起火。城陷这天,李秀成见湘军打开太平门缺口,冲上了城内龙广山,又见吴如孝统兵来挡,挡不住,败退下来,李秀成遂带了洪秀全的兰妃和幼天王洪天贵等人,以及忠王府的家眷,独自率领自己的一千多最后精锐人马,想由激战尚弱的北门冲出。 此时,黄文金、杨辅清和洪仁玕等天国有头面人物在湖州。湖州及其周边的广德、四安、孝丰、安吉等城镇,有来自江苏、浙江各地的十几万太平军将士。太平天国坚守湖州,是为在江西的李世贤等部来日援京的中枢站,也为天京突围有一个着落点。天京城破后,分散出围的诸王兵将,很多是殊途同归,走向广德、湖州会合的。李秀成也想带着幼天王突围去湖州。 当李秀成的人马以誓死的决心,冲入北营时,他惊奇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空营,原先驻守在这里的淮军仿佛一夜之间撤走了一样。 李秀成顿生疑惑,但他却别无选择,只有穿过这座空营,继续往北而去。就在他经过狮子山狭道之时,忽然间两边山丘里喊杀声大作,陡然间遍布了淮军地旗号,竟有数千的淮军,早就埋伏在了此处,几千条洋枪瞄准了将李秀成和他的队伍。 李秀成知道中计,事已至此。根本没有逃脱的希望。再做抵抗,只有死路一条。他命部下围拢在一起,并高喝道:“我乃忠王李秀成,叫你们主将出来说话。” 淮军无人应答,突然一阵枪响,李秀成身边手拿洋枪的亲兵一个个应声掉下马,片刻死了上百人。李秀成顿时又惊又怒,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他下令有枪的手下扔掉洋枪。 接着,又是一阵枪响,李秀成身后拿刀的士卒也纷纷中弹,李秀成的坐骑也被射中数弹。那战马一声悲哀的嘶鸣,翻倒于地。 李秀成摔在地上,爬了起来,心知对方是在立威,这时候除了投降,就是死路,他只好改变了语气:“在下李秀成,还请领军大人出来接见,我李秀成有话要说。” 这些人马,是苏慕白和苏慕莲带的慕字营,五千人。另外,还有程学启部的八千人。曾纪泽早料到李秀成必由北门逃出遁往江北,他故意让刘铭传将李秀成的队伍往北门赶,在这通往江北的最近之路设下埋伏,专等李秀成等人。 不过,按照计划,曾纪泽也并不想杀李秀成。待李秀成喝破喉咙,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曾纪泽才现身于山丘之顶,在苏慕白和苏慕莲两姐妹的护卫下,高声道:“李秀成,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投降吧。” 曾纪泽这么说,也是为了试探一下历史上李秀成投降的真伪。因为曾纪泽觉得,历史上李秀成被抓后想降清有猫腻,是想误导曾国藩,保存太平天国的残余力量。因为当时太平天国首都天京失陷以后,李秀成掩护洪秀全的儿子幼天王冲出重围,他知道幼天王此时已经脱离了险境,还故意说幼天王“十六岁幼童,自幼至长,并未奇(骑)过马,又未受过惊慌,九帅四方兵追,定言(然)被杀矣。”此外,李秀成还隐瞒了太平天国其他主力的动向。如果李秀成是真心投降,完全可以出卖这些情报以邀功,但他却没有这么干。曾纪泽从李秀成一生的功绩以及被俘后的表现上推测,李秀成不像是因为贪生怕死才投降的,一定是另有所图。李秀成伪降很可能是为了劝曾国藩推翻清做皇帝。 李秀成听见曾纪泽的喊话,看不清是何人在喊话,便换了一匹马,往前走了两步,才看清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将他的苏福省一步步蚕食,战无不胜的淮军之统帅,传说中曾国藩的大公子。生死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李秀成恨不得食曾纪泽之肉,但已为败军之将,只能心中徒发感慨。他勉强笑了笑,道:“秀成愿以身归降,不过望先生放我那些手下,他们跟了我多年。” “放了你的手下?看来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曾纪泽哼了一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手下中应该有你们的幼天王洪天贵吧。” 李秀成脸色顿为一变,他本以自己投降,可以换得幼天王逃出升天,为天国留下一线复兴希望,却不料曾纪泽如洞察天机一般,将一切尽掌握于手中,李秀成仰天长叹,黯然道:“天要亡我,非战之罪!既然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曾纪泽笑道:“忠王,你们太糊涂!清廷的八旗和绿营已经被你们打垮,北方大地上还有数十万念贼,那里才是你李秀成施展才华的舞台。你们却偏偏要祸乱南方,偏安一隅,贪图享乐。” 曾纪泽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李秀成满心疑惑,问道:“请大人明示。” 曾纪泽手一挥,令旗摇动,阻在山谷口地淮军迅速退去,道:“李秀成,这里没有外人,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放你去江北。” 李秀成惊诧万分,他怎么也想不通,曾纪泽为何放弃立下大功的机会,放走他和幼天王,他满目狐疑,沉声问道:“为什么要放走我们?” 曾纪泽道:“不是放你们走,是放你一个人走。我要取的,不是你的狗命,而是这南国的大好河山。我知道你在太平军里还是有影响力的,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去纠集跟你走的队伍,离开江南北上。如果我发现江南还有你的一兵一卒,下次必定取你的狗头。” 李秀成怎么也想不通曾纪泽为什么要放他,但是,很多时候,原因不重要,无论如何,这一丝生机他都不放过。李秀成立即纵马跑了,他生怕曾纪泽改变主意。兰妃望着李秀成逃跑的背影,哈哈大笑,”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曾纪泽在山顶,目送着李秀成渐渐远去,嘴角边出一丝诡笑,他倒要看看李秀成到底有多大能耐。南方有湘军和淮军,料想李秀成也不敢多呆,肯定会北上。 曾纪泽身边的程学启却是不解,颇有些抱怨,道:“大人,擒住李秀成,也是奇功一件呀,你怎就这样放他走?” 曾纪泽不屑道:“我要奇功有什么用?清廷的顶戴花翎,擦屁股都用不上,我们要的是汉人的江山。” 程学启点点头,说:“大人高见。若论英雄,天下间非大人莫属。” “英雄。”曾纪泽默念着这二字,忽然问程学启道:“你可知明太祖朱元璋是定都何处?” 程学启一怔,回首指着金陵道:“自然是定都南京了,人人皆知。” 曾纪泽点了点头,感慨道:“昔日明太祖定都南京,令大将徐达挥师北伐,驱逐蒙元,恢复中华,那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啊。” 说完,曾纪泽脸上出了笑容,目光再一次投入了滚滚长江的北岸,口中喃喃道:“这一天,不会很远。” 程学启问:”剩下的人怎么办?“ 曾纪泽道:”这你还用问吗?你看着处理就行了,非洪姓的女人留下不杀,她们是无辜的。我还要去找九叔他们商议大事。“ ”末将知道了!“程学启点点头。 当时,南京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曾纪泽和李鸿章先到了约定的地点,谈了一会,在雨中便听到了曾国荃特有的嚷嚷声:“娘的,这雨说下就下,老子一双新鞘子又要脏子。” 曾国荃大步奔入帐中,连拍着衣上的雨点子。不多时,彭玉麟和鲍超、刘铭传等人也先后走入帐内。 ”人都到齐了!“曾纪泽环视众人,郑重其是道:“想必大家都已经明白现在的局势,九叔湘军由破口攻入天京,我淮军等各部协助佯攻,一举拿下了金陵城,洪秀全和他的儿子幼天王都已经死了,城内的太平军也基本上肃清,可以请我的父亲入城了。事到如今,咱们也不必忌讳,可以将话摊开来明说了。攻克金陵之后,我等便请父亲从速来金陵主持大局。” 众人神情凝重,奋战多少年,这一刻,他们等待了很久。尤其是曾国荃,看得出来,他很兴奋。面对众人的祝贺,他也丝毫不谦虚。 众人的表情严肃,纷纷点头表示赞成,曾国荃道:“打仗你九叔我在行,其他事你就看着办吧。我们都铁了心的跟着大哥和你。” 曾纪泽道:“有九叔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还得醒九叔一下,金陵将来是我们成大事的大本营,那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你这次一定要严厉约束你的部下,现在淮军在维持秩序,湘军绝不可屠杀百姓。金陵受到的破坏越少,咱们的将来受益也就越大,切记。” 曾国荃搔头道:“我给他们下命令当然不难。可这帮狗东西有时候也部听我的。他们跟着我苦战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杀入金陵,大发一笔横财么。” 曾纪泽道:“抢劫已经三天了,现在该结束了。我已经下了命令,谁再抢掠,就格杀勿论。” 彭玉麟平素最是铁面无私,他对曾国荃地印象并不是很好,便也道:“自古不义之师,难成大事。现在确实应该停止抢劫了。“ 彭玉麟的话惹毛了曾国荃,他立刻瞪起眼睛嚷嚷道:“雪帅,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贪财怎么了,我这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彭玉麟不屑道:“哼,好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打家劫舍,那是土匪之道。” 曾国荃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脸色不好看。 湘军军纪差,尤其是曾国荃部,这是众所周知的,而这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所形成,要根除,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一旁李鸿章帮曾国荃说话道:“立刻改变湘军军纪是不现实的,但让他们现在不再去洗掠金陵,倒也不是没办法。” 曾纪泽听李鸿章说有两全的办法,道:”快说,我们洗耳恭听。“ 李鸿章道:“我们都知道,洪秀全的王府中藏了金银财宝不下百万,大公子可以向将士们承诺,以后大事成后,将王府中藏宝赏赐给他们。将士们不须劳力便可获得巨赏,自然也就赖得去洗劫金陵了。” 曾纪泽一听就不高兴了,嘟着嘴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计呢。那洪贼的财宝,我本打算打算与你们几个分了的,就这么赏给了那些兵蛋子,岂不可惜了。” 李鸿章道:“将来夺了天下,我们所拥有的财富,何止这点小钱。更何况,大事成后,谁还敢造次?” 曾纪泽点点头,道:“九叔所部,就依少荃之方来安抚。至于雪帅,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用到你的水师。” 曾纪泽的计划是在天京攻克之后,彭玉麟水师一部以运送伤兵归乡为名,暗载八千人马回往武昌,待接到金陵发来的讯息时,立刻奇袭武昌府,诛杀湖广总督官文。而后再率水师沿湘江而下,接应同时起兵奇袭长沙的退休湘军。曾纪泽猜测曾国藩会裁撤两三万湘军,这些人足够控制湖北湖南两省。 而且在破城之后,曾纪泽的淮军已经派一部分精锐南下浙江,协助早先入浙的淮军南方兵团,从北西两面对左宗棠形成夹击之势,使他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刘铭传说:“听说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很厉害,如何对付?” 曾纪泽说:“僧格林沁的骑兵不用多虑,我估计李秀成和捻贼就可以干掉他们,我们趁势追击就行,让清廷知道,没有我们,他们什么都不是!” 众人经过一番讨论与思索,最终同意了曾纪泽的计划。曾纪泽起身举茶道:“各位,我等到了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方能成就不世之业。来,我们以茶代酒,为天下苍生干杯。” 曾国荃、李鸿章、彭玉麟、鲍超、刘铭传等人举杯共饮。天色已黑,小雨变大,猛然间,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撕破了令人窒息地黑暗。轰轰之雷,自九天而下,古老的中华大地,仿佛有一条巨龙在震撼中苏醒,即将腾飞九天。(。) 第五十三章 曾国藩的心思 曾国藩接到曾国荃和曾纪泽的书信,知道金陵已破,大喜,马上回信,说他即日就启程奔赴南京坐镇东南。但同时,他也考虑起以后的事。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平了长毛,大功告成,曾国藩却也忧心忡忡,时刻担心兔死狗烹,不测之祸临头。 那晚睡觉之前,曾国藩拿起《宋书·范泰传》。当读到范泰对司徒王弘说“天下务广而权要难居,卿兄弟盛满,当深存降挹”这句话时,就觉得这正是在对他和曾国荃敲的警钟。他提起笔来,在这句话的旁边加了一长串小圆圈,然后又在天头上批下一句:“处大位而兼享大名,自古能有几人深善末路者,总须设法将权位二字推让少许,减去几成,则晚节渐可以收场耳。” 曾国藩觉得有必要跟曾国荃悄悄警钟,于是修家书一封,叫来王荆七,命他将此书送给九帅:“而今以后,当与弟谋长保家族不衰之方。现遣荆七送来《范泰传》一篇,愿弟熟读深思之。古来成大功大名者,除千载一郭汾阳外,恒有多少风波,多少灾难,谈何容易!愿与吾弟兢兢业业,各怀临深履薄之惧,以冀免干大戾。” 写完这封家书,也已经深了,曾国藩还是睡不着觉,在想“长保曾氏家族不衰之方”,这一次,朝廷会怎么赏赐曾家呢?曾氏家族,一门三杰:曾国藩、曾国荃、曾纪泽,都战功赫赫。咸丰皇帝有过“攻克金陵的首功之人封王”的金口纶音,这句话曾令他着迷了好长一段时期,现在他功成名就,克金陵的首功之人,非他莫属,自咸丰三年在湖南首倡团练,创立舟师,与塔齐布、罗泽南等屡建殊功,保全湖南郡县,克复武汉等城,肃清江西全境。东征以来,由宿松克潜山、太湖,进驻祁门,迭复徽州郡县,遂拔安庆省城以为根本,分檄水陆将士,规复下游州郡。兹幸大功告成,逆首诛锄,实由自己筹策无遗,谋勇兼备,知人善任,调度得宜。自己将有可能封王。不过,曾国藩也清楚,自从三藩之乱平定后,汉人已经不封王,咸丰皇帝说那句话时,很可能想到的只是琦善、和春、都兴阿等满人,并没有把汉人算在内。真的是汉人最先攻克金陵,还会封王吗?更何况现在咸丰皇帝驾崩,太后和恭亲王秉政,还会信守承诺吗? 虽说曾国藩一再叮嘱自己要以老庄之道养心,把名利看得淡些,但到底不能做到淡忘的地步。还有沅甫手下这一批骄悍的营官,论功劳都相差无几,若是恩赏差别过大,彼此不服气,难保不生意外。还有彭玉麟、杨岳斌,封锁江面,占据九洑洲要害,为攻克金陵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城,他们的赏赐又是如何呢?还有曾纪泽、李鸿章,在浙江打仗的左宗棠,在江西打仗的沈葆桢,目前正在南下追杀逃兵的鲍超等等,他们或拖住了长毛各路兵力,或一道参与攻城,都为攻克金陵立下了不可磨灭的战功,清廷又如何奖赏他们呢?这一系列问题,把曾国藩搅得心烦起来,一旦出了什么差错,都是他的责任。 “清廷要是不封王,我该怎么办?还有别的可能么?”曾国藩略为定了定神,燃起一枝安魂香,盘腿坐在床上,将一切细细地深深地思考,他想起一个人----赵匡胤。如今,他的处境跟陈桥兵变时差不多,领兵在外,皇上年幼,他功高震主啊。 也有很多将领劝他自立,真的自立,又怎么样呢?自立为帝这种话,曾国藩已经是四次听到了。第一次出自王闿运之口,他为之心跳血涌。第二次是彭胡左等人的劝说试探,他置之不理。第三次是王闿运为肃顺当说客,他视之为狂妄。第四次是王韬的无知妄言,他不客气地加以训斥。这一次,时机成熟了吗?曾国藩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 朝廷对于长毛起事,吏治无能,民生凋敝,洋人欺凌,都是软弱无能、束手无策,唯独对汉人的防范,尤其是对握有重兵的汉人的防范,却是老谋深。眼下虽然湘军兵力在苏、浙、赣、皖南等处占着绝对优势,但官文、冯子材、都兴阿等环伺四周,尤其是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虎视眈眈。所有这一切,似乎早就为着防备湘军而部署的,只等湘军一有反叛端倪,便会四面包围。还有左宗棠、沈葆桢,位列督抚,战功赫赫,对曾国藩的不满情绪早已暴露,而朝廷竭力笼络,有意扩大内部裂缝,从而达到分化的目的。即使侥幸黄袍在身上穿稳了,他还要想着心高气傲、倔强狠恶的九弟,斧声烛影,千古之谜,老九不就是赵光义吗? 帝王之术,曾国藩不是不懂,他不太愿意把自己推到那样的处境。失败了,固然理所当然地要遗臭万年,猪狗不如;就算成功了,过去自己所说的那些忠诚敬上之类的话,不都是欺天瞒地的谎言假话?那些告诫子弟的谆谆家教,不都会成为后世训子的反面教材吗?一生抱负,千秋名节,都绝对不容许他曾国藩有丝毫不臣之念!还有,金陵已攻下,举国都盼望早息战火,铸剑为锄,若自己再树起反旗,岂不又把千千万万的人重新拖入血火之中? 笔直上升的烟柱忽地断掉,第二枝香也已燃完,要细心思考的问题太多了,曾国藩下得床来,又点上一枝。既然不起事,就必须更加事事小心谨慎,务必取得朝廷的充分信任。曾国藩想,最使朝廷放心不下的,便是手下这十多万水陆湘军。数百个军营皆系将官私募,三千里长江无一船不挂曾字旗,这在本朝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怎不令太后、皇上心神 不安?卧榻之侧,岂容旁人安睡?哪朝哪代的君王不是如此!况且进城后湘军的表现,也足使曾国藩失望了。不如裁去五万,既令朝廷放心,也甩掉一个沉重的包袱。 北京,紫禁城。恭亲王面带喜色,疾步来到勤政殿,启奏两宫皇太后,报喜:”天京攻克!” 慈禧与慈安均是脸色一喜,慈安长松了口气,拨弄着佛珠,口中吟道:“多谢佛祖保佑,保我大清江山永固。” 慈禧也道:“天京攻克,长毛也就跟着灭了,这总算是了却了咱们的一桩心腹大患,先帝在天有灵也必可宽慰了。曾国藩那一家,可算为咱大清立下了大功一件呀。” 恭亲王点头道:“圣母皇太后说得是,曾氏一门三杰,力挽狂澜,为大清立下奇功,咱们也是该商量该何封赏他们了。” 慈禧向慈安道:“姐姐,你觉着该怎么赏他们呢?” 慈安怔了一怔,道:“哀家记得先帝曾有圣言,攻克金陵者封王,先帝之言为重,就按他的意思办吧。” 慈禧微微一笑,道:“那六爷觉得该怎么着,封曾国藩个王吗?” 恭亲王显得有点不情愿,道:“先帝是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当时长毛声势正盛,先帝又龙体有恙,当时说这话可能是有点急。我大清自入关以来,汉人封王者,不过吴三桂等数人,可他们却……” 慈安有点不解:“六爷说得有点严重了吧,你不是一直都说曾国藩是个大忠臣吗?怎么将他和吴三桂相提并论?” 慈禧一哼,道:“就算他是个忠臣,若是给他封个王,那些八旗贵戚们能服吗?” 恭亲王道:“那圣母皇太后的意思是?” 慈禧又摆弄起了茶杯,笑道:“哀家和姐姐都是妇道人家,拿得了什么主意呢,这事儿啊。还得六爷看着办吧。” 恭亲王沉思片刻,道:“先帝之言,众人皆知,若不封王,我们还要想一想该如何说。” “哀家这有几个折子,六爷可以看一看。”慈禧让安德海拿了三个折子给恭亲王,这是三个御史的参折,全是对着他曾氏兄弟和湘军而来的。一是御史朱镇奏陈金陵善后事,谓兵勇宜遣散,田宅宜清还,难民宜抚恤,商贾宜招徕,而曾国荃办善后,却先事扰民,毫无纲纪,遂使金陵城的善后越办越乱。奏请罢掉曾国荃的巡抚职务,另在朝中拣择干员前去办理。一份是御史廖世民奏曾国潢在湘乡仗其兄弟之势,要挟县令,干预公事,私设公堂,挟嫌报复,甚至以人头祭祖宗,致使县令每隔三五天便躲在屋里痛哭流泪,谓曾四爷又要借其手杀人了。奏请朝廷命湖南巡抚严惩劣绅曾国潢,以肃乡纪。一是御史蔡寿祺奏湘军种种不法情事,罗列曾国藩、曾国荃、李元度、刘蓉、鲍超等人纵容部属胡作非为,谓这些年来湘军攻城掠地,朝廷所得者少,所损者大。此次攻克金陵,纯因长毛气数已尽,非战之功。湘军本流氓之众,乘时而起,不少人已占军政高位,实非国家之福,诚为不测之患。此辈只宜授以卑职,不能寄以重任。 恭亲王一下子明白了慈禧太后的意思,暗自佩服她的手段,他还没有说话,慈禧又发话了,道:“这曾国藩封不封王暂且不说,他的儿子曾纪泽也不让人省心啊,哀家虽久居这深宫之中,可也听到了外边不少事。曾纪泽在江苏上任以来,办厂子,建军事学堂,买军舰,买枪炮,银子花得是一点都不心疼。可最近他竟然拿上海的土地做抵押跟洋人借款,大批大批向洋人买弹药,足够他淮军用上两三年的了。” 恭亲王说:“据他说是为了剿灭长毛,江苏境内长毛已平,可是浙江境内还有长毛。” 慈禧道:“浙江不是有左宗棠的楚军吗?他的淮军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余下的长毛用不了三五个月就可剿灭,曾纪泽囤积这么多弹药他是何用意,他这是要准备对付谁啊?” 自从曾纪泽北上勤王之后,慈禧就在密切关注曾纪泽的举动。恭亲王对于圣母皇太后的突发牢骚并非全然不知,事实上,他作为当朝议政王,这此事情,他本就应该更为关注。只是一直以来,他都对曾国藩十分的信任,特别是辛酉政变之时,与肃顺关系密切地曾国藩坚定站在了他们这边,未曾借机邀功请赏,反倒是更加专注于剿灭长毛,这让刚刚登上政坛巅峰的恭亲王甚至欣慰。 慈禧又继续说:“朝廷拨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让曾纪泽建船厂,谁知这钱他只投一半进去。还有啊,他还在江苏把田地全部贱卖给农民,他到底存了一个什么念头。” 恭亲王对曾纪泽的这些做法倒很欣赏,他也想要办洋务,对曾纪泽还算支持,否定曾纪泽等于否定了自己的努力,于是他道:“东南战乱各省,以江苏恢复重建成果最为可喜。上海武器制造局师夷长技以制夷,也办得不错。天京虽克,但长毛的残部尚多,北方还有捻贼,曾纪泽他储备弹药,应该是为了接下的扫清发匪残部而备。至于卖土地,他也在奏折中说,只是为了尽管地恢复生产,那些地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贱卖给无地的农民,臣倒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慈禧的思想还比较保守,对恭亲王的话显然是不满,道:“罢了。哀家也只是随口唠叨两句,给六爷你个醒儿而已。我也明白眼下咱们要用他曾家父子,当然得忍着点。” 恭亲王道:“圣母皇太后放心,臣已令僧王的蒙古铁骑开赴安徽江苏边界,镇江的冯子材部也在增兵。左宗棠那边,早就跟曾国藩分道扬镳,离心离德,至于各省湘系督抚,朝廷给他们的封赏不可谓不厚,这些人早就没了湘军之初的那份团结,这几年的奏折中,多有相互参奏的,就算曾国藩有所异心,他也是成不了事。” 两宫太后这才放心,议完了对曾国藩等人的封赏,恭亲王拜退,慈安和慈禧各自回了东西两宫。 (。) 第五十四章 裂土封王(1) 那天和恭亲王、慈安太后商议完对曾国藩等人的赏赐,慈禧回到西宫,有点累了,回到寝宫便换下朝服,斜倚在榻上,无聊至极,摆弄手上的佛珠。 没多久,太监总管安德海走入内,笑眯眯的说道:“启奏圣母皇太后,内务府大臣荣禄有事求见。” 慈禧一听荣禄之名,慵懒的表情立刻增添了几分气色,道:“这荣禄多日不来了呢,哀家还以为不宣他,他就不来了。叫他进来吧。” “喳!”安德海领旨而去,慈禧叫宫女将西洋镜拿来,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又斜躺下去。 过不多久,安德海领着一名俊俏白嫩的青年男子入内,安德海随即向左右宫女使了个眼色,匆匆退了出去,将门掩紧。 这青年男子一见慈禧,忙是伏在榻前行礼,口称:“奴才荣禄叩见圣母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吉祥。” 作为一个守寡多日的女人,正是三十如虎的年纪,慈禧喜欢帅哥,历史上荣禄和李鸿章得到重用,长得帅加了不少分,尤其是荣禄。现在恭亲王位极人臣,已经不来宫里陪慈禧了,怕别人说闲话。慈禧就只好宠荣禄了,她坐将起来,回了声:“起来吧,这里没别人。” 说完,慈禧不顾君臣之礼,露出自己白嫩的脚尖,轻轻踢了踢荣禄头上的顶戴。 荣禄会意,这是慈禧按捺不住了,他忙不迭将慈禧那一支小脚捧在手里,闻了又闻,摸了又摸,似万分陶醉的样子,笑意盈盈说:“奴才无时无刻想着圣母皇太后,这几日没来,正是为圣母皇太后办一件大事去了。” “办什么大事能比让哀家舒服还大?”慈禧将脚往榻上一收,顺势将荣禄拉了上来。 三十岁的慈禧身材修长,保养得不错,即便是一般的人妇,也有吸引力,更何况荣禄是他的裙下之臣,她这暗示再明显不过,此处又无外人,荣禄便更大胆起来。他牵着慈禧的脚儿爬上榻,那手从她的脚缓缓的,柔柔地往上滑去,最后停留在慈禧极富弹性的臀上,虽然慈禧生了孩子,但毕竟只有一个,现在恢复得不错。 荣禄捏了又捏,揉了又揉,慈禧早就被摸得春心怒放,噫噫呀呀低吟不止,粉白的脸蛋越显红艳,嘴上却微喘道:“你这个死奴才好大的胆子,连皇帝的亲娘你也敢戏弄,就不怕掉脑袋?” 荣禄的动作更加粗野,他那手从臀往前滑去,偷偷摸摸顺到了慈禧的双腿之间,道:“只要能伺候圣母皇太后舒服,奴才就是死也愿意。” 慈禧的脸色愈加红润娇媚,探手在荣禄下边用力一抓,那里已是坚硬如铁,她笑道:“瞧瞧你,满脑子的花花肠子,哀家倒要看看你怎么让哀家舒服。” 此刻荣禄此刻眼中哪里还有君臣之分,三下五除二便将自个儿的衣服脱了个干净,接着又急不可耐去扒慈禧的衣服。他进宫前已经服药,药性所致,他已如发情的野兽一般,动作太过粗鲁,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去,深入其中。 堂堂大清国的太后,皇帝的亲娘,如今却被自己压在身下,这是多少人做梦也不敢的。荣禄此刻陡然间雄风大振,只觉自己是帝国最神武的男人,他一阵运动之后,蛮横将慈禧反了过去,又压了上去。 顿时,寝宫便为男女吟声粗语所占据。在那道门外。安德海和一干地宫女们还伺奉在外。有宫女偷笑,安德海脸一横,斥道:“圣母后太后正和荣大禄谈论国家大事,你们几个贱婢快给我滚远点。” 南京,金陵之战主要战事结束,淮军与湘军分别控制了南京四门,以及城内的主要街道。在湘淮军的高压政策之下,太平军的小规模抵抗终于土崩瓦解,在经过十天的严密搜捕之后,城内的顽抗分子基本被肃清,金陵城的安全形势逐渐趋向平稳。 曾纪泽在金陵城形势平稳之后,马上请曾国藩入城。而淮军的主力刘铭传部驻扎在天王府及其附近,曾纪泽第一时间前去慰问了攻城有功的将士。 刘铭传笑嘻嘻道:“大人,你要是喜欢,我这就叫人把洪秀全住的宫殿给收拾出来,曾大人可以把帅府就设在那里,那才显得气派呢。” 曾纪泽道:“省三呀,以我对我爹的了解,他不会住这天王府的,这里太张扬,你再找一家王府吧。” 在刘铭传地引领下,曾纪泽来到了天王府的御园,在那园林假山之中。有一座不太显眼的宫殿,进入那宫殿,则有一扇建在地上的铁门,顺着向下的石梯而下,曾纪泽进入了一个建在地底的宝库。 “点灯!” 刘铭传高声下令,回音清晰可闻,耳朵有丝丝冷风吹过,很显然这地下宝库不是一般的大。这座石库呈长方形。由七个单独的石库组成,中间由一条石道连通。 每一间的石库中,都齐的堆满了木体铜边的大箱子,曾纪泽命将就近的十几个箱子尽数撬开,白花花的银锭,金灿灿的金元宝、晶莹剔透的宝石珍珠,顿时将个石库照得辉煌耀眼。 曾纪泽粗粗估算了一下,这宝库中的财宝,加起来最起码值千万两白银之多,就算是北京清廷的财库之中,只怕也没有这么多白银,这些年太平军一直陷入持入持续不断的战争之中,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洪秀全的圣库还能藏千万白银,这搜刮之重,可见一斑。 曾纪泽变叫刘铭传封存这宝库。不一会,有侍卫来报,曾国荃来了。 曾纪泽就知道他是冲着银子来的,去见曾国荃,道:“宝库里的钱不能轻动,但这南京城里还有许多伪王府,那里面藏的金银来也不少,我看可以适当的先赏给弟兄们。我已派人去安庆请父亲大人来,剩下的事,只有父亲来了南京之后才可以办。与此同时呢,咱们还得放出风去,就说朝廷已经下了旨,要核查咱们两军的账目,并派专门的钦差大臣来接管南京财政大权。以此来激起弟兄们对清廷的不满与仇恨,到时父亲来了,咱们才好顺水推舟。” “好好,就依贤侄的。对了,彭玉麟的水师已经派出,估计近日就可以抵达武昌,我在长沙府安排的那五千兵也已练成,他们随时都可以动手。”曾国荃说。 曾纪泽道:“我也密令了潘鼎新部与淮扬水师悄悄回往下游,驻扎于镇江、扬州附近,一旦起事,便可突袭富阿明和冯子材部,扫荡了这两股力量,长游中下游地区,基本上就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了。” 曾国荃与曾纪泽密秘安排起事的各项准备,并安抚南京军民之心,同时扫除周围仍在顽强的太平军残部,曾国藩到了南京,惊奇于南京城的局势之稳定,很显然他对湘军没有将南京烧杀洗劫一遍而感到吃惊。 曾国藩是带着朝廷的封赏的上谕来南京的。只见曾国荃大步流星走上来,脸上露出异样的喜悦。后面彭玉麟、杨岳斌、萧孚泗、刘连捷、朱洪章、彭毓橘等人簇拥着折差欢天喜地走过来,大家都等着看朝廷怎么封赏。 曾国藩对众人说:“大家都到大厅里去,待我换好衣后一起接旨。” 一会儿功夫,曾国藩便换好了朝服,端端正正地面北跪在大厅中间,身后是一大群文武官员。前面大案桌上香烟缭绕,正**奉着由兵部六百里加紧递来的内阁所奉的上谕。曾国藩率领众人面对上谕行了三跪九拜大礼,然后展开诵读,大厅里响起他宏亮的湘乡官话:“本日官文、曾国藩由六百里加紧红旗奏捷,克复金陵省城,逆首***贼党悉数歼灭,并生擒李秀成、洪仁达等逆一折,览奏之余,实与天下臣民同深嘉悦。” 接下来曾国藩虽仍旧起劲地读着,但听者都不在意,因为它照例是复述原折的主要内容: “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这一句话提起了众人的心,上谕的核心到了,“自咸丰三年在湖南首倡团练,创立舟师,与塔齐布、罗泽南等屡建殊功,保全湖南郡县,克复武汉等城,肃清江西全境。东征以来,由宿松克潜山、太湖,进驻祁门,迭复徽州郡县,遂拔安庆省城以为根本,分檄水陆将士,规复下游州郡。兹幸大功告成,逆首诛锄,实由该大臣筹策无遗,谋勇兼备,知人善任,调度得宜。曾国藩着加恩赏加太子太保衔,锡封一等侯爵,世袭罔替,并赏戴双眼花翎。” 众人一齐看着曾国藩,只见他脸色平静,无任何表情。 “浙江巡抚曾国荃。”大家立即转向曾国荃。只见他神情悚然,竖耳恭听。“以诸生从戎,随同曾国藩剿贼数省,功绩颇著。咸丰十年由湘募勇,克复安庆省城,同治元、二年连克巢县、含山、和州等处,率水陆各营进逼金陵,驻扎雨花台,攻拔伪城,贼众围营,苦守数月,奋力击退。本年正月克复钟山石垒,遂合江宁之围。督率将士廖战,开挖地道,躬冒矢石半月之久未经撤队,克复全城,歼除首恶,实属坚忍耐劳,公忠体国。曾国荃着赏加太子少保衔,锡封一等伯爵,并赏戴双眼花翎。” 又接下去,曾国藩念道:“记名提督李臣典,着加恩锡封一等子爵,并赏穿黄马褂,赏戴双眼花翎。”名列五等爵位,却无福享受,众人为李臣典叹惜不止。曾国藩又念:萧孚泗封一等男爵,并赏戴双眼花翎;朱洪章交军机处记名,无论提督、总兵缺出尽先提奏,并赏穿黄马褂,赏给骑都尉世职;刘连捷、彭毓橘等赏加头品顶戴,并赏给一等轻车都尉世职。 接着又念了一长串受赏名单。末了,还特为命令将李秀成、洪仁达委派要员槛送京师,讯明后依法处治。 跪在大厅中的人都有重赏,唯独没有彭玉麟、杨岳斌的,二人心中正疑惑时,曾国藩又展开一道上谕念道:“钦差大臣科尔沁博勒噶台亲王僧格林沁,已迭次加恩晋封亲王,世袭罔替,着加赏一贝勒,令其子布彦讷谟祜受封。 钦差大学士湖广总督官文,加恩锡封一等伯爵,世袭罔替,并加恩将其本支毋庸仍隶内务府旗籍,着抬入正白旗满洲,赏戴双眼花翎。江苏巡抚曾纪泽,着加恩锡封一等伯爵,并赏戴双眼花翎。长江水师提督杨岳斌,加恩赏加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并赏加太子少保衔。兵部右侍郎彭玉麟,着赏加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并赏加太子少保衔。四川总督骆秉章,着加恩赏给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并赏戴双眼花翎。署浙江提督鲍超,着加恩赏给一等轻车都尉世职。西安将军都兴阿、江宁将军富明阿均着加恩赏给骑都尉世职。闽浙总督署浙江巡抚左宗棠、江西巡抚沈葆桢均候浙、赣等省军务平定后再行加恩。” 曾国藩也笑容可掬地向各位道贺,这时亲兵在门外高喊:“折差到!”大家正在纳闷,折差已大步踏进来。彭毓橘上前接过,双手将它安放在案桌上。行过礼后,曾国藩打开黄绫包封,从中取出一份上谕来,众人一齐低头听着:“浙江巡抚曾国荃六月十六日攻破外城时,不乘胜攻克内城,率部返回孝陵卫大营,指挥失宜,遂使伪忠酋夹带伪幼主一千余人,从北门缺口突出。浙闽赣等处尚有长毛数十万众,倘若拥立伪幼主与朝廷对抗,则东南大局,何时可得底定?曾国藩奏洪福瑱积薪***自是听信谣言。现责令该督追查太平门缺口防守不力人员,严加惩处。金陵陷于贼中十余年,外间传闻金银如海,百货充盈,着曾国藩将金陵城内金银下落迅速查清,报明户部,以备拨用。” 大厅里一片死寂,鸦雀无声。曾国荃全身早已湿透,脑袋嗡嗡作响,两只手臂僵直撑在花砖上,曾国藩的声音也明显地低下来,中间还杂着颤音。 没有封王,还有谴责,曾国藩收好上谕,强打着笑容对大家说:“今天是大喜日子,应当高高兴兴,明天本督略备薄宴,祝贺诸位荣升。圣旨英明洞达,望各位切实记住,勿使骤胜而骄,庶可长承恩眷。” 过了好一阵子,曾国荃才带头站起,黑着脸,众人也兴趣顿失。曾纪泽觉得,该是向曾国藩坦白的时候了,清廷要是不裂土封王,就不接受朝廷的赏赐!或者,干脆就借着清廷封赏不公,借机起事,让曾国藩自立为王! (。) 第五十五章 裂土封王(2) “如今金陵已克,洪逆已死,残存的长毛,已不足为虑,咱们湘淮二军,也算大功告成,我以为此时正是我等激流勇退的时候,我已经决定向朝廷上一道折子,自请裁撤两军。”曾国藩此言一出,大厅之中,先是片刻鸦雀无声,接着便是一片哗然。 曾国藩裁撤两军之说,很明显让在场的将领们都不满意,曾纪泽向鲍超使了个眼色,鲍超立刻大咧咧的嚷嚷道:“大帅,你要是把湘军和淮军给解散了,那我们这些带兵打仗的将领都去干啥呀?” 曾国藩抚须道:“朝廷都已授予尔等一方官职,军队撤裁了,你们自然是要前去赴任,为一方父母官,继续为朝廷效力了。” 鲍超摆着手道:“大帅你开玩笑的吧,你知道我老鲍大字不识几个,除了带兵打仗之外,别的我啥也不会,让我去当什么地方官,这不是害我,是害那个地方的老百姓啊,我不去。” 曾国藩道:“没有人是天生当官的料。如果你实在不愿从政,到时也可以向朝廷请求告老还乡,安心享受荣华富贵。” 鲍超嘟喃道:“钱再多有啥用,让我憋屈在乡下养花养鸟,我不疯了才怪。” 曾国藩知他这裁撤之举事关重大,必得费些功夫压服他手下的这些骄兵悍将才行,当下也不急躁,耐心道:“你们原本就在家乡过着平淡的生活,若非长毛作乱,我也不将你们送上战场。” 鲍超当然说不过曾国藩的大道理,一时没话反驳,曾纪泽又向曾国荃使了个眼色,他也出列道:“大哥,你说得倒容易,咱们这些人回乡,好歹也算是朝廷大员。可下边那些兄弟,这两军一裁,就等于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不闹翻了天才怪。” 众人附议,都不同意裁军,曾国藩的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了,他哼了一声,道:“朝廷自会给他们充足的遣散费,足够他们置田买房,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何况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们早就富得流油了,还担心裁撤之后的生计吗?” 曾纪泽听曾国藩这么一说,知道曾国藩做足了功课,这样的明面场合再争论下去也是无果,便打圆场说:“父亲,裁撤两军事关重大。关系到我湘淮两系许多人的前途。眼下东南大局未定,不如暂时先搁一搁,先将各地湘淮将领齐召金陵,听听他们的意见,然后再决定也不迟。” 曾国藩道:“也好,那就等把人集齐了,听听大家的想法吧。” 原本裁军的事,这时曾国藩就还没有考虑成熟,他深知这中间的问题很复杂。先前在给清廷的奏折中,他也只是表示了坚决裁撤湘军的决心,为的是让朝廷放心,至于具体裁多少,怎么办,还有待周密思考。在这次湘军和淮军高级将领会上,曾国藩把裁军的消息透露给他们,只是想听听他们对此事的反应,当时看来,此决定不得人心。 曾国藩叹了一口气,:“人生在世,鱼和熊掌,不能什么都想要啊!” 会议结束后,曾纪泽就让曾国荃和鲍超将裁军的消息连夜在吉字营和霆字营中传开,他要让曾国藩知道裁军的后果,这一次非比寻常。 “不得了,士兵们哗变了!”第二天下午,鲍超面色匆匆跑来找曾国藩。 曾国藩却一点也不着急,对鲍超说:“老鲍,你百战辛苦,为国家立了汗马功劳,乡里族人谁不敬重?现在封官加爵,买几百亩好水田,起几间大瓦屋,舒舒服服、自由自在地过下半辈子,岂不更好?何必当官争权呢?何况你们终年在军营,免不了要打仗流血,有性命之忧!” “大人的话固然很对。”鲍超说,“不过,买田起屋在家里过日子,只是一个土财主,哪里抵得上大将军操生杀大权,八面威风呢?” “这样说来,你们都不愿意遣散回籍了?” “当官的大部分不愿意。” “有多少人不愿意呢?”曾国藩想起吉字营刚报上来的骚乱,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鲍超焦急地说:“霆军将近一半人哗变了。” “有这么多人闹事?”湘军中有逃兵,有骚乱,但尚无大批人哗变的先例。霆军一向纪律甚差,只有鲍超可以弹压得住。曾国藩也曾担心霆军内部会出乱子,但没有料到哗变。他气愤至极:“因何事哗变,谁领的头?” “宋国永军门有一封信给涤帅。”鲍超取出信来,双手递给曾国藩。 宋国永的信上说,哗变的部队达八千人之多,是在追赶汪海洋的途中,听到裁减湘军的消息后发生的。他们突然赖在金溪不走,向宋国永索取欠饷,为头的是庆字营营官申名标。这两年来申名标在霆军内暗中发展哥老会,这次哗变,就是哥老会在串联。 “可恶的申名标,当初就该杀掉他!”曾国藩在心里骂道,那年撤了申名标的营官职务后,他在亲兵营呆了半年,后被杨岳斌保释到外江水师,鲍超看他能打仗,便许他一个营官职务,将他从水师调到霆军。 曾国藩把霆军哗变的事告诉了曾纪泽,并让他去吉字营统帅部,那里也出了乱子,曾国荃正在处理。 曾国藩赶到曾国荃的大营,曾国荃已经基本上平息了哗变,吉字营参与的兵变的人少。 曾国荃见大哥一进门,便忙拉着他的手说:“大哥,我想好了,我只有走一条路才可以使天下谤言中止。” “老九,你又瞎想些什么啦?”曾国藩为弟弟的话害怕,怕他有意外之举。 “我要学王弘、王昙首兄弟,称疾引退。”曾国荃以退为进,说。 原来要走的是这条路,曾国藩松了一口气。这实际上是曾国藩自己心里的想法,处眼下情势,老九还是暂时回籍避一下为好,叫荆七送《范泰传》的背后,或许也含有这层意思。但现在由老九口里说出,他又觉意外,尤其是在看了《范泰传》后提出,他又担心老九会以为是阿兄逼他回籍,忙说:“金陵诸务都离不开你,要称疾引退,也是大哥的事,待金陵善后诸事粗有头绪后,大哥我便向朝廷提出开缺回籍。” “大哥怎么能走这条路!”曾国荃苦笑道:“这金陵城嘈嘈杂杂的,也住不下去。吉字营的裁撤困难很多,我在这里,眼看他们泪淋淋离别,心里难受。再说,我的大夫第,贞干的有恒堂,要由我回去亲自督建。” 曾国藩见弟弟讲得恳切,便说:“好吧,这事我们兄弟之间好商量,现在有件急事要听你的意见。”曾国藩拿出宋国永的信来。 “老九,这可是给我们胸口上插了一刀子,比外间的议论要厉害得多啊!”曾国藩以求援的眼神望着弟弟,“你看此事如何平息?” “这好办,叫彭毓橘、刘连捷带五千人马去,缴他们的械,把申名标押来。”曾国荃不假思索地冲口而出。 “这不成了湘军内部的火并,更给别人提供攻击的口实?” 曾国藩不同意这个简单的处理办法。 “这不是火并,是平叛!对这等叛逆之贼,只有彻底消灭,才能根绝效尤。”曾国荃强硬地坚持自己的意见。 “是倒是这样,不过八千哗变官兵,消灭亦不容易呀!”曾国藩背着手踱步,没有想出一个好主意,但他总觉得沅甫这个办法不妥。 不久,曾纪泽也到了曾国荃的大营,曾国藩告知了他霆军哗变的事。 曾纪泽沉默半晌后终于开口,说:“眼下是敏感时期,较为稳妥的办法,是不很露声色地来处理霆军的哗变。” “你有何主意?”曾国藩点点头。 “最好莫过于抚。而且告知大家,这次裁军只是象征性的,让老弱病残回家修养,裁个两三万足够了,朝廷也难以较真儿,毕竟现在李秀成的残部还在。而且我也知道哥老会的事,只是一个互助组织,哥们帮助养老会,约定如果成员有意外,哥老会帮助赡养父母,值得鼓励。”曾纪泽说。 “怎么个抚法?”曾国荃问。 “我想申名标再蠢,这种时候,他率部哗变,也决不会去投靠长毛,其目的,大概是要在散伙之前多抢些金银财物,听说霆军欠饷很严重,有的营半年没开过饷了。我可以去金溪走一趟,暂且稳住这八千人的心,使他们不至于闹得更大。” 曾国荃道:“你用银子还清霆字营的欠饷,那其他营怎么办?哪有这多银子还债?” “沅甫的话有道理。”曾国藩思索良久后说,“不过,霆军已经哗变,事非寻常,不撒点银子出去,看来难以平息。这样吧,先从上海关洋税中提出十万银子,发放半饷。” “发半饷也行。”曾纪泽说:“不过,我们还要宣布凡参加这次哗变的官兵一律不追究,免得将他们逼上绝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曾国藩无奈点点头,说:“就这么办吧。” 曾国荃这时借机嚷嚷道:“大哥,我看还是不要真裁军了。要生乱且不说,咱手里要是没了兵,朝廷还拿咱们当个屁呀。到时候怎么整我们还不知道呢,你这不是把咱曾家往火坑里推吗?” 曾纪泽也从旁道:“这件事拿银子就可以摆平,但是上海关税也有限。父帅之所以撤裁湘淮二军,无非就是怕我等功高盖主,惹了朝廷忌讳,所以才自裁羽翼。以向朝廷表现我们曾家没有二心,以此来换得朝廷安心,权宜之计罢了。” 曾国藩脸色缓和了几分,道:“纪泽之言,深得我心。我狠心将咱们辛苦创立地湘军解散,还不是为了保住咱们曾家身家性命和这辛苦得来的功名权位呀。” 曾国荃嚷道:“大哥,我们不惹朝廷,朝廷未必保我们曾家,我可不要落得韩信的下场,纪泽说过,手里头有枪杆子,那才有权有地位。前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他可是几乎把开国功臣杀了个干净。咱曾家立下了此等奇功,你真以为咱们裁了军,满人掌权的朝廷就放过咱们曾家了吗?” 当时现场没有外人,曾国藩没有生气,为他的九弟能说出这番话而略感欣慰,说明他还不糊涂。曾国荃说的这些历史,他又岂不知,但曾国藩仍叹了一声说道:“咱们完成了保教保国的义举,就算是朝廷忌讳,难得善终,那也博了一个千古流芳的美名,死亦无憾。” 曾国荃叫道:“大哥,你是真糊涂呀,咱费尽心血,保住了满人的江山,最后却给猪一样任人家宰割,我说大哥,这种蠢事我不干。” 曾国藩被曾国荃搞得苦笑不得,摊开手道:“那九弟你说该怎么办?如今这发匪已灭,咱们还有什么理由留着这几十万的军队,就算我不主动请求裁撤,朝廷也降旨,逼着我们裁撤,以为我们果真要拥兵自重,与其如今,还不如我等主动请裁。” 曾国荃哼道:“咱有兵有枪,朝廷让咱裁咱就裁呀,我就不信朝廷还敢跟咱来硬的。到时惹火了我,我也杀到他北京,一把火烧了紫禁城!” 曾国藩一拍椅子把手,喝道:“九弟,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出口!” 曾国荃道:“大哥你别拿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压人。在这世上,只有我曾家人的身家性命才最重要,谁要是对曾家有威胁,那我曾国荃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他干上一场。” 曾国荃口口声声地为曾家,曾国藩铁青的脸上很快温和了不少,又是叹道:“你是为了咱们曾家,这我都知道。但这天下与自家,孰轻孰重,你我都知道,咱们不能为了自家的利益,就坏了天下,我曾国藩可不做那遗臭万年之人啊。” 曾纪泽站起来,说道:“父亲,孩儿有一问题不明,还请父亲大人明示,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曾国藩一怔,猛然间倒是被他儿子这句话给问住了,他顿了一顿,答道:“那还用问,那自然是大清的天下。” 曾纪泽紧接着问:“那孩儿再问,这大清,又是谁之大清?” 曾纪泽问到这里,曾国藩似乎已觉察到了几分,便直接道:“纪泽,你到底说什么。” 曾纪泽笑了笑,道:“其实不用我问,父亲也应该知道,这大清,并非我亿兆百姓的大清,而是爱新觉罗氏的大清,是他百万满人的大清。我等汉人,无论是穷贱百姓,还是如父亲一样的封疆大吏,在他们满人眼中,只不过是他们统治之下的奴才,不,连做家奴的资格都没有。看看这次封赏,多么不公,官文那等草包满官,都跟父亲一样封爵,凭什么?而今满人腐朽残暴,外不能扬国威,内不能安百姓,民生困苦,天下怨恨,洪逆振臂一呼,从者千万,乱天下十数年才得平定,这般朝廷,依孩儿看,那才真是天下百姓的敌人。父亲一直教育孩儿要尊孔孟之道,可圣人言:江山社稷为重,民为贵,君为轻,忠于社稷不代表爱满清朝廷。忠于满清就是与天下百姓为敌啊!” 曾纪泽这一番话说得曾国藩哑口无言,他愣了半晌,忽然拍着桌子吼道:“你们两个是中了什么邪了,串通好了?这些骇人听闻的逆言,休得再出口。” 曾纪泽倒是轻松了,曾国藩不同意,他也得把生米做成熟饭,按照既定计划去做。(。) 第五十六章 裂土封王(3) 修城墙,造房屋,复满城,兴贡院,再加上重建夫子庙,恢复秦淮河,曾国藩到江宁之后,一天到晚忙在善后处理与百废俱兴之中,他要为朝廷重建一个人文荟萃、河山锦绣的江南名城。 曾纪泽建议重启秦淮河的青楼行业,对曾国藩说:“芸芸众生,碌碌黔首,有几个能立廊庙,能干大事业?他们辛苦赚钱,也要图个享受快乐。酒楼妓馆,画舫笙歌,能为他们消忧愁,添愉悦,也就有兴办的价值。游览秦淮河,如同读一部六朝至前明的旧史,几度兴废,几多悲喜,亦足令读书君子观古鉴今,励志奋发,居安思危,为国分忧。” 曾国藩同意了,他也想要为金陵百姓恢复一个源远流长、大家喜爱的游乐场所。 于是,南京,秦淮河边,鞭炮轰响不断,彩花和灯笼高挂。在那大门之前,十几个涂脂抹粉的江南少女挥动手帕,招揽来往的客人,进去光顾的,十有**是驻扎在城中的湘军官兵。 南京克复之后,秦淮河边的青楼重新热闹起来,许多老板多年以前就是干这行的,在太平军攻下天京之后,不得不改作别的行当。后来天京被围困,不少人家卖女求几斤米,青楼老板很有商业头脑,趁机买了不少芳龄少女,暗中培养训练。如今南京城头换了曾家旗,青楼是合法的买卖,重见天日。那些大战中活下来的湘军,曾纪泽有令不准他们抢民女,便只好到这里来解决需求。 曾纪泽还出了修复秦淮河的告示,鼓励酒肆茶馆、勾栏瓦舍,各行各业在秦淮河两岸兴建,三年不纳税,与历代鼓励开生荒的措施同。于是,这秦淮河边的温柔乡,就成了南京最热闹的地方。秦淮河两岸与河面上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了。从聚宝门到通济门一带,游客天天增多,房屋也三成恢复两成,尤其是桃叶渡更是热闹,酒楼妓馆一座接一座,卖小吃小玩意儿的叫声喧天。入夜则各色花灯、琉璃灯、纸灯、绢灯又都挑出门外,这一带的画舫,少说也有百把只,都雇了绝色女子、上等琴师,只只船上都坐满了听曲子的游客,一个个都听得如醉如痴。 冯康安是淮军的一名训导员,同时也是淮军军官学堂的三期毕业生,在淮军西征之前就成为了刘铭传团所部的一名训导员。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到这百花楼,老鸨把他当成了熟人,把新买进来的一个**推给了他。 水灵灵的姑娘虽是头一次接客,但陪笑、奉酒,将冯康安哄得不亦乐呼。但他有任务在身,并不急于拥美人入房,他就在大堂的肉池酒林之中,与那些湘军的嫖友们喝成了一团。 冯康安佯装酒醉,对一大胡子湘勇军官道:“兄弟,我可羡煞你们湘军啦,听说你们九帅放手让你们去抢,弟兄们个个都发了大财呀。” 大胡子呸了一口,道:“哪有这事,九帅说啦,洪秀全的藏宝库有金银无数,这些钱等曾帅来了才能赏。可是曾帅都来了好几天了,也不见有个动静,弟兄们都是急坏了,来这儿都没钱了。” 冯康安似有不信,道:“别骗我了,我早听说李秀成的王府前几天刚被你们给洗劫一空,你老兄就少在这哭穷了。在这不给钱,那不是风流。是下流了!” 大胡子军官讪讪一笑:“不瞒你说。这私下大伙是干了点不太规矩地事。银子嘛,多多少少是捞了点。” 冯康安忽然起了什么似乎,低声道:“我说兄弟,你们有钱就赶紧花吧,我可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朝廷那边已经下了圣旨,要核查你们湘军的军费,还要派富明阿来清点城里缴获财富,一律要没收。” 当时,江宁将军富明阿确实已经到了南京。原来,僧格林沁对曾国藩奏报金陵城里无金银两件事甚为怀疑。他认为这是曾国藩在欺蒙朝廷,金陵城里的财产是绝对被他们兄弟及湘军官勇们私吞了。他要富明阿借查看江宁满城破毁情形为由,将这两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狠狠地压一下曾氏兄弟和湘军的气焰,为满蒙旗兵出一口无名怨气。 大胡子一听这还了得,酒意也醒了三分,拍着桌子叫道:“查他娘的。老子辛辛苦苦替朝廷卖命,两个弟弟都死了,拿几个小钱怎么了,他还敢没收,老子就真跟他拼了。” “说的是啊。可是朝廷要没收咱能有什么办法呢。曾帅都没辙。你不见他现在连原先承的赏赐也不给了。”冯康安继续煽风点火。 “什么狗屁朝廷啊,惹急了老子们拥了曾帅当皇帝。”大胡子军官越发气愤,说出大逆不道之话。但却得到了在场的湘军嫖友们一致认同。这帮人在冯康安鼓动下,个个义愤填膺,又是砸杯子,又是掀桌子,只将老鸨和姑娘们吓得躲了出去。 “弟兄们,咱们不能干等着呀,走,咱们到曾帅府前请愿去!” 也不知是谁振臂一呼,在场的上百人群起而响应。一路上,这些人又四处宣扬江宁将军富明阿来南京的事,引得不少其他湘勇共鸣。过不多久,便又有陆续有闻风赶来的湘勇参入示威地队伍,人数逐渐达了三四千人,堵了半条街。 “赏钱,赏钱!” “还我卖命钱!” “不给赏钱我们就造反!” 这时,两江总督曾国藩正在会见江宁将军富明阿。外面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传入了府中曾国藩的耳朵,他不停的在堂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脸色铁青,额头间,有那么一滴不易觉察的汗珠。 曾国藩在喃喃抱怨,而府外的叫嚷声却愈加的吵杂,曾国藩忍无可忍,只得派人去叫曾国荃,叫他立刻办法把他的人给弄走。 煽动湘军士兵仇恨朝廷,本就是曾国荃叔侄议定好的步骤之一,曾国荃索性硬着头皮忍了曾国藩三番五次的催促,就是不回去。 外面的士兵很多骂起朝廷的娘,而且让富明阿滚出南京,富明阿忍不住出去呵斥这些湘军大逆不道,胆大妄为……结果,他的话没说完,只听一声枪响,他这个江宁将军就翘辫子了。 此时,策划这件事的主角曾纪泽和曾国荃,坐在秦淮河中一条特大号的涂饰鲜艳的画舫上,曾纪泽带着淮军和吉字营的高级将官们罗列四周,商量好了下一步计划! 这时,曾纪泽也正在得意的曾国荃介绍:“九叔,为了让你今天开心,我将前朝金陵八艳都请来了。” “哦?”曾国荃等人顺着曾纪泽的手势看去,果见一队红烛燃烧、彩灯高悬的画舫缓缓地向这边划过来,并传来一阵阵柔曼的江南丝竹。第一只船头高挑一盏南瓜形红灯,上书“李香君”三字。第二只船头挂一盏方糕形黄灯,上书“顾横波”三字。第三只是一盏玉兔形白灯,上书“马婉容”三字。依次是柳如是、董小宛、郑妥娘、卞玉京、寇白门,果然八艳都到齐了。 “你这个点子想绝了!”曾国荃对着曾纪泽竖起拇指称赞。 “且听听她们唱的曲子!”曾纪泽道,“我们且开心,完了该干大事了!” 笑声静下来,夜风送来一阵歌声: 秦淮夜月无新旧,脂香粉腻满东流,夜夜春情散不收。 江南花发水悠悠,人到秦淮解尽愁。 不管烽烟家万里,五更怀里转歌喉。 歌声宛转温丽,在柔软的水面上飘曳。歌声中,李香君、顾横波、董小宛等人翩翩起舞,河上画舫、两岸酒楼以及站在岸边观望的人们一齐喝起彩来。过会儿,喝彩声停,歌声又起: 下楼台,游人尽,小舟停留一家春。 只怕花底难敲深夜门,月落烟浓路不真, 小楼红处是东邻。秦淮一里盈盈水,夜半春风吹美人。 冯康安混在人群里开的枪,杀了富明阿,他就跑去跟曾纪泽报告去了,曾纪泽连夜派船送他去了南洋的大汉国,让他和家人团聚。 而曾国荃遂将惊慌不已的曾国藩请到了自己的府中,这里原本是洪仁达的王府,紧靠在天王府之旁。曾国荃摆下了丰盛的酒宴,将曾国藩请入上座,奉酒道:“大哥,是我没管教好手下,这杯酒算我向你赔罪了。” 曾国藩将那酒一饮而尽,叹道:“九弟呀,这帮悍兵已经难制到这种地步,如果还留着他们,迟早得惹出大乱子不可,这下你该明白大哥我的用心良苦了吧。这帮悍兵不撤,那才是给咱们曾家惹祸上身。现在,怎么办?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祸!”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对朝廷强硬起来!”曾国荃道。 与此同时,在天王府金龙殿,曾纪泽全副武装,腰挎配刀,背后还别着一把进口的洋手枪,站在他身后的是同样全副武装的程学启,还有二十余个持枪的亲兵。 在那张宽长檀木桌的两侧,坐着的是张树珊、周盛波、张树声、吴长庆等淮军团级长官,但刘铭传与潘鼎新却缺席不在场。 而在那殿外,岗哨分布甚密,巡逻的队伍来来往往,而这些士兵均来自于曾国荃和曾纪泽湘淮两军中的嫡系亲信人马。同样,在南京城中,两军也在进行频繁调动。刘铭传、潘鼎新团的七千多人马和吉字营湘军人马,全面控制了南京各门以及城内各主要街道。 殿外响起了脚步声,彭玉麟和鲍超先后走入殿中。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曾纪泽很是淡然地问。 彭玉麟道:“我已派出船只向武昌的人马发出信号。最迟后天他们便能发动进攻。” 鲍超道:“我也派人向湖南方向发了通报,发动奇袭应该不成问题。” 曾纪泽点了点头,正色道:“不成功。便成仁!” 谋划了那么久,命运之日终于到来,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除了兴奋之外,都存在着恐惧。然而,这一刻,权力、财富、正义、公、抱负、野心……是这些**,帮助他们战胜了内心的恐怖,激励他们同心同德,义无反顾投身这一场决定天下大势的大业中来,杀了富明阿,就等于跟朝廷翻脸。 脚步声响起。杨岳斌、刘坤一等湘系大逐一走入大殿。他们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天王府中加强了戒备。而且曾国藩在深夜召开会议,这些都让他们心存疑惑。 人已到齐,大约有湘淮两军高级将领三十余人。 曾纪泽坐在次席,却不见曾国藩到场。 杨岳斌忍不住先问道:“大公子,怎的不见曾公前来呢?” 曾纪泽大声道:“父亲和九叔一会就到,这个会议我代替主持。” 曾纪泽虽然是曾国藩的儿子,但杨岳斌这些人已不比往昔,经过朝廷封赏,他们如今个个是执掌一方军政大权的大吏。杨岳斌哼了一声,站了身来。道:“既然曾公不能来,我看就改天再开吧。” 曾纪泽高声向要走的杨岳斌道:“此事关乎我湘淮两系的前途命运。父亲大人有话交待给我。要我向各位传达。杨大人不听一听吗?” 曾纪泽的口气分外严重,杨岳斌似乎有所预感,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便又坐了下来,道:“我听说曾公有意裁撤湘淮两军,大公子要说的应该就是这事吧?” 曾纪泽并不急于回答杨岳斌的问题,而是令程学启关上殿门。随着殿门的一声关闭,众人的心也跟着震了一下。诺大的殿中,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 杨岳斌道:“大公子,这裁撤两军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搞得如此神秘呢。” 曾纪泽朗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父亲大人有话要我转达各位。他老人家说了,他要坐拥这东南半壁江山,号令湘淮两军三十万将士,与那满清分廷抗礼,裂土封王。” 这一句话才真正是惊天动地,当场就有人觉着头晕目眩,一屁股跌坐下去,纵然是经过了无数大风大浪的杨岳斌等人,竟也是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头脑一片的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曾纪泽给程学启使了一个眼色,程学启心领神会,将富明阿的人头扔到了大殿上。 曾纪泽高声道:“谁敢不从,要跟着满人当走狗,富明阿的下场就是榜样!”(。) 第五十七章 自立吴王 曾纪泽提出曾国藩要和满清裂土封王时,高声道:“满清窃取华夏已近两百年,如今民心尽失,天下百姓日夜盼望圣人降世,以解苍生倒悬之危。八旗绿营均已溃败,不堪再战,我湘淮两军三十余万将士,士气旺盛,武器优良,东南半壁皆已在我曾家控制之下。天时、地利、人和俱在我手,这时候,父亲即便身登大位称帝,也是顺应天命人心,我与诸位,自当誓死效命,赴汤蹈火再所不辞。但家父仁慈,不忍天下苍生再遭屠戮,如果清廷以仁义为本,当封家父为王,这也是实现满汉和解正道,毕竟蒙人都封亲王了。我们东南数省,可暂时与满清为联邦,共图中华复兴之大业。若满清不识大体,则我们立即杀向北京。” 关于称帝还是称王,曾纪泽是有考虑的,在实力还没达到迅速碾压满清时,曾国藩称帝是不明智的。称王的话,和满清还可以和谈。朱元璋称帝之前,就自封吴王,一步步来,最后时机成熟,挥兵北上扫除蒙元。另外,封王不称帝,曾国藩心里也好接受一些。这样也不给列强干涉和欺负的借口,毕竟封王是内政。 曾纪泽说罢,李鸿章也抢着说道:“我们在北京的探子早有回报,西太后那老娘们儿已决定裁撤两军,你们虽然都是官位不小,但这满人一直把咱们当奴才,他们能放心咱们这些汉人掌权吗!这军队一裁,咱们不落个兔死狗烹才怪。所以咱们必须拥立我的恩师为王,不但能保住官位,还能为汉人同胞造福!” 曾纪泽和李鸿章话音刚落,急性子的鲍超一拍桌子,冲着众人吼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立刻拥立曾公为王,谁要是不从就是和我鲍超砍了他的脑袋。” 杨岳斌脸色惨白,颤声问道:“大公子,我问一句,曾公他是什么意见?” 曾纪泽干咳了几声,道:“父亲他好面子,自然不把这事明言,但我是他儿子,不可能体不到他的心思。” 杨岳斌无话可说,那刘坤一强作笑颜道:“大公子,和朝廷翻脸,事关重大。岂能仓促决定,我看还是不要急于一时,咱们再揣摩揣摩曾公的意思,再从长计议吧。” 程学启一听就怒了,将手中的茶杯砰地摔在了地上,厉声道:“还议个屁啊,今天非得有个决定,不然大家谁都别活着出这个门。” 程学启这么一摔杯子,偏殿里的亲卫队以为是信号,冲出来百来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些尚在犹豫之中的将官。 面对这突然对准了自己的枪口,一些人以为曾纪泽要杀人灭口了,不禁吓得张皇失措,没有人再敢半点质疑之声。 曾纪泽给程学启等人使了个眼色,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除了追随曾国藩之外,别无选择。于是,程学启第一个站将起了,慷慨激昂的叫道:“拥立曾公为吴王!” 程学启这话一出,彭玉麟、张树声兄弟、周盛波等湘淮大将们纷纷站起来表示支持,以表明立场,支持曾国藩当吴王,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只是称帝的第一步,毕竟朱元璋就是自封吴王,然后开创明朝的。 木已成舟,杨岳斌心知若是从了,或许将来还真能做个开国功臣,荣耀子孙万世,若是不从,曾纪泽恐怕不是好惹的。杨岳斌这些心存犹豫者,也只得跟着吴长庆他们,拥立曾国藩为吴王。 曾纪泽与彭玉麟等人相视暗笑,曾纪泽又一使眼色,程学启从箱中拿出一物件,是一幅卷册,展开铺陈在桌子上,有一米多长,上面已签下若干人的名字。曾纪泽,曾国荃,彭玉麟等人赫然在最前面。与此同时,早就备好笔墨端了上来,摆放在众人面前。 曾纪泽厉声道:“各位既都已决定拥立父亲为吴王,那请各位在这劝进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吧。” 这虽然是形式主义,但也是必要的程序。众人既然踏上了这条大船,那也就没什么好顾忌地了,彭玉麟第一个站起来,刘铭传等也在名字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随后,张树声、杨岳斌等人签名。 曾纪泽还嫌不够,又吩咐将已备好的数十碗好酒端上来,一字排开于桌上。曾纪泽接过匕首,毫不犹豫的在将自己的大拇指割破,然后将鲜血一滴滴的滴入那三十个碗酒水中。 “砰!”他将那匕首狠狠插入了檀木桌中,高声道:“我等既然要同举大事,那自然要效仿古人,歃血为盟,各位,是条汉子把自己的鲜血滴入这酒中。我等以鲜血盟誓,就此与满清决裂,拥立新王,将来驱逐满夷,恢复中华,若有二心,必遭天诛!” “若有二心,必遭天诛!” “若有二心,必遭天诛!” 众人齐声呼应,将碗中血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那手中之碗狠狠摔在地上。一时间,破碎之声此起彼伏,好生激奋人心。 所有该做的都已完成,一脚踢开了大门,振臂高呼道:“兄弟们,跟我去见父王。” 众人将呼后拥的冲出了大殿,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曾纪泽而去。 曾国荃在做曾国藩的思想工作,曾国荃说:“清廷若妥协,那就很好。清廷若不识抬举,大哥自立为王,天下人也不会非议!” 曾国藩犹豫不决,正要开门出去,却听外边一片嘈杂之声。那一扇门被砰得撞开,一下子挤进了数十人。 “纪泽,你们干什么?”曾国藩一眼就看到了冲在最前边的他的儿子。 曾纪泽不答话我扑嗵就跪在了曾国藩的面前,其余曾纪泽等三十多名湘淮两军将领也跟着齐齐跪了下来。 曾国荃也故意一脸诧异问道:“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鲍超头一个叫道:“大帅,咱们今儿个不为别的,就是要你当吴王,将来当皇帝。” 听到这话,曾国藩惊怒之极,竟是不顾着身份,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鲍超的肩上说:“你个混账东西,活不耐烦了吗?这般大逆不道之话你也敢讲。” 曾国藩能有多大力气,鲍超壮得跟牛似的,几脚下去一动不动。 曾纪泽上前道:“父亲,满清朝廷如今已是腐朽之极,八旗绿营也是溃不能战。天下百姓如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受尽煎熬。父亲坐拥东南半壁江山,正当为天下苍生。南面称王,使百姓之福!” 曾国藩做梦也没到他那器重的儿子,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来。一时间,种种过往的画面飞快的从眼前闪过: 他主动请求救援上海,建立淮军。 他以洋务为名,建军工厂,造枪造炮。 他向洋人购买数艘军舰。 他建淮军军官学堂。 他在安徽施行土地改革。 他派淮军和左宗棠争地盘。最终汇聚成一幅清晰的画面,直到今天。才为这幅画卷添上最后一笔。 这个儿子,不简单! “牝鸡司晨,国之不祥!”曾纪泽回视众人,道:“父亲,我等为天下之计,带领数千万同胞脱离苦海,岂能只贪念一己私名?!” 话音一落,鲍超第一个冲了上去,将手中的吴王服往曾国藩身上披。曾国藩吓了一大跳,动手推拒,而这时,刘铭传等众将紧跟着鲍超,一窝蜂冲了过去,七手八脚将那王服强套在了曾国藩的身上。 形势发展到这般地步,曾国藩的最后一根脚趾,也被强拖上了前行的大船。 在这一刻,他的退路已彻底被截断。 曾纪泽对着那殿外数千将士高喊:“吴王万岁!” 数千湘淮将士兴奋难抑,挥舞着手中刀枪,齐声高呼,嘹亮的喊声震天动地。随着初升旭日的光明,照耀南京城的每个角落。 曾纪泽知道,许多中国人的命运,在这一刻就此改变,历史的车轮,已经变向! “封皇长子曾纪泽为吴王世子,封彭玉麟为郑国公,封鲍超为宋国公,封杨岳斌为越国公,封李鸿章为苏州侯……” 与历代开国皇帝一样,曾国藩也是对属下大加封赏,如杨岳斌等人,若是效忠于满清朝廷。最多不过封侯。而今受开国公之封,实在是做梦也不敢之事。这无疑促使他们坚定了效忠于吴王的决心。 北京,颐和园。 跟往常一样,三十岁的慈禧太后寅初时分就醒过来了。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这是她一天中最难度过的时刻。她通常是闭着眼睛,安卧在重帏叠幛遮掩的龙床上,在细软柔和的绣龙描凤的垫被和盖被之中,无边无际、无拘无束地胡思乱想。 儿子继承的却是一片动荡的破碎的江山。时至今日,她不得不听从恭亲王的劝告,重用曾国藩和他的湘军。她要利用汉人来打汉人,要利用汉人来收复、巩固儿子的江山。 儿子的江山保住了,她的圣母皇太后的地位也保住了。虽然如此,作为一个年轻的女人,没有丈夫的岁月毕竟是孤苦的,寡妇的烦恼郁闷时常会有。她想起这一辈子就要永远这样孤孤单单地生活下去的时候,龙凤绣被所象征的至高无上的地位权力,便再也不能填补她内心深处的寂寞空虚。 和世间所有的女人一样,梳妆打扮,是慈禧最感兴趣的事。她有出众的美丽,也有出众的妆扮技巧。她的美容材料中用得最多的是花。她的枕头里是空的,一年四季装满晒干的花朵。她认为这些晒干的花朵中的花蕊之气,可以使她永葆花容月貌。她要太监以新鲜红玫瑰做胭脂,以娇嫩的白牡丹做扑粉。 但是,化妆好了给谁看?除了荣禄。 夕阳渐渐落下,内湖畔金光荡漾,清风携冷爽水汽,吹入亭阁楼台之中,惹得檐下的风铃轻声细语。 在那碧水湖中,一艘凤雕大船正自随风而行,竹帘遮掩的诺大船阁中,传来阵阵男女喘息之声。慈禧抓扯着竹帘的手,因用力过猛,竟将帘子呼啦一下扯落于地。 在那窗帘处不远船舷边,正背对着侍立着一名宫女,听到这声音,忍不住回头,正瞧见慈禧一脸满足。 而慈禧的目光在那一刹那正与宫女的目光相遇,她那享受的表情猛然间现出慑人的杀意,宫女吓了一大跳,急是转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长久的沉默之后,船阁中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不久这后,圣母皇太后扶着内务府大臣荣禄的手悠然的走出了船阁。 慈禧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头低得几乎要贴到膝盖的宫女,对在外一直候着的太监总管安德海道:“小安子。那个贱婢方才竟然敢偷听哀家与荣大人谈论军机大事,罪无可恕,立刻法办。” 那宫女一听,顿时吓得魂不守舍,两腿一软扑嗵跪倒在慈禧面前,哭求道:“奴婢不是有意的,请太后开恩……” 慈禧赖得再看她一眼,在荣禄的搀扶下望船头去看风景,安德海便叫道:“来呀,将这犯上的贱婢绑了,溺死在这湖中。” “太后饶命啊,饶命啊----”那宫女疯了一般喊叫扑腾,但这些太监虽然不是男人,力气还是有的,几人三下两将她全身绑了个结实,顺便拴了好几个沉重的石头,接着便将她抬到船尾,扔入了碧水鳞鳞的湖中。 一串串越来越少的水泡之后,很快,颐和园的湖面便又恢复了平静。 慈禧令下,这凤船便很快的驶回了岸边,而在那码头上,恭亲王、醇亲王、文祥、宝鉴等一干大臣已恭候多时,各人均是脸色铁青,神色沉重。 跪拜已毕,早就狐疑的慈禧便不悦,问道:“六爷,你们个个哭丧着脸,着急赶来颐和园,可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恭亲王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启奏圣母皇太后,确实发生了一件不太吉祥的事,曾国藩,曾国藩他杀了富明阿,自立为吴王……” “他反了!”慈禧听到这里,也要哭了,“本宫早说了,不要派富明阿去南京,你们偏不听!”(。) 第五十八章 率军北上 “回宫再说吧!”慈禧听闻曾国藩自立为吴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愤怒的目光,尽数投于恭亲王身上,说道。 咸丰皇帝死后,在搞掉肃顺等顾命八大臣中,恭亲王拥戴功勋巨大,受封议政王,当时朝廷一切大事,皆出于恭亲王一手。恭亲王为了拉拢曾国藩,给予了曾国藩父子完全的信任,直至节制四省兵力,成为三藩之乱后军权最大的汉人。 而西太后叶赫那拉氏是一个权欲极强,心机极多,手段极狠的女人,她不甘心于大权旁落,与恭亲王翻脸,常有龃龉,已经过了蜜月期。女人翻脸无情起来,那也是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恭亲王还多次因为慈禧召荣禄进宫批评慈禧,她更加不高兴了,正想借机打击恭亲王。 慈禧于是借机回宫,在路上盘算着怎么借此事搞掉恭亲王。荣禄一时头脑发热,上前搀扶,却被慈禧当众一把摔开,他只好闷闷不乐与恭亲王等大臣一样,跟随慈禧的凤辇去往紫禁城。 平素垂帘听政之外都在前殿的东暖阁,那日慈禧特意安排在西暖阁。这里是前代皇帝批阅奏章的地方,从雍正朝设立军机处之后,便成为皇帝与军机大臣密谈的房子。 慈禧踏进西暖阁时,慈安已端坐在那里了。慈禧向慈安行过礼后,就挨在她的身边坐下。因为商量极为秘密的大事,故未叫值班大臣传令,而是叫安得海到军机处朝房去传醇亲王奕譞,还有赶回来的僧格林沁。这两个人,一个是咸丰皇帝的亲弟七爷醇郡王奕譞,一个是咸丰皇帝的表兄蒙古亲王僧格林沁。 恭亲王到后,慈禧建议:“七爷、僧王都是自家亲人,干脆去掉黄幔帐,这样谈得也会深入些。” 原来,自从挫败了以肃顺为首的辅政八大臣之后,两宫太后每天便和小皇帝一起召见臣下,处理国事。召见时,小皇帝坐在正中,两宫太后坐两侧。为严男女之防,前面挂一块薄薄的黄幔帐。这样,太后可以看得清奏事的臣工,而臣工却看不见太后。这就是近代史上有名的垂帘听政。慈安太后钮祜禄氏比慈禧还要小两岁,对国事不感兴趣也缺乏这方面才干的女人。她思量僧格林沁名义上是大行皇帝的表兄,这时候示僧格林沁以亲切也好,犹豫一下,就同意了。 皇太后见慈禧回来,惶恐道:“妹妹,曾国藩他自立为吴王,咱们可该如何是好啊?” 慈禧表情倒比方才镇定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安慰慈安道:“姐姐莫慌,曾国藩只是自立为吴王,并没有称帝,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两宫皇太后相携坐下,恭亲王惭愧不已,道:“曾国藩自立之事,微臣有失察之责,还请两宫皇太后降罪。” 慈禧冷冷道:“六爷,哀家当初就说过,曾家父子权势太重,所作所为,又多有疑点。“ 恭亲王是议政王,权威尚在,道:“臣确实负有一定的责任,但臣也听说那曾国藩并未主动自立为王,而是被他儿子曾纪泽等人怂恿,他们觉得朝廷封赏不公,应该按照大行皇帝的遗愿,先入金陵者封为王。” 慈安太后说:”本宫早就说过,封曾国藩为王,完成先皇誓言,没什么不好。现在可怎么办?“ 蒙古亲王僧格林沁慓悍勇猛,他率领的军队向来号称能征惯战,八旗兵、绿营他都看不上眼,更何况那些临时招募的练勇。可偏偏就是这些他眼中的乌合之众,这些年来在江南战果累累,最终攻下了江宁。他的蒙古铁骑在与捻军的角逐中常常打败仗,相形之下,昔日的声威锐减。这个一代天骄的后裔,对曾氏兄弟和湘军窝着一肚皮无名怒火。 湘军进江宁后,打劫财富,朝野谤讟四起,僧格林沁听了十分得意,赶紧打发富明阿以视察满城为由,去江宁实地了解,没想到还被曾纪泽给杀了, 僧格林沁又派了几个有心眼的幕僚偷偷到了江宁城。他们秘密地查访了十天,掌握了湘军高级将领窃取金银财宝的铁证。僧格林沁据此向太后、皇上密奏一本,要求撤掉曾国藩的爵位,将曾国荃、萧孚泗、朱洪章等人押至刑部严讯,并立即全部解散湘军。这个为泄私愤而企图将湘军一网打尽的密奏,也被曾纪泽截获,成了说服曾国藩自立为王的重要砝码。 慈安太后的话刚一说完,僧格林沁便迫不及待地奏道:“太后,奴才早就看出湘军不是好东西。三年前打下安庆的时候,就有人向我禀报,说湘军把安庆城洗劫一空。这次打江宁更是疯狂,金银财宝掠夺光不说,连江南女子都给他们抢尽了。老百姓说,湘军都是强盗、畜牲,比长毛坏多了。太后,只要将奴才的全部蒙古铁骑开到江南去,就能踏平江南。” 僧格林沁这牛皮吹得清新脱俗,仿佛他的骑兵就是一支百战百胜的队伍。慈安轻轻地点头,像是赞许。慈禧冷笑道:”僧王,时代变了,这已经不是一个骑兵能踏平江南的年代了。你的铁骑能敌得过曾国荃的吉字营吗?能打得过曾纪泽的淮军吗?“ 西暖阁里又是一阵沉寂。四周摆设的几具西洋座钟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愈发衬托出阁内阁外的宁静。叔嫂四人都在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才能尽快尽好地去掉大清王朝的这块心腹之病。突然,醇亲王奕譞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两宫太后都吓了一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说:“请太后饶恕。” 慈禧笑着说:“醇亲王心中一定有了好主意。” 慈安也笑着说:“不要紧的,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说吧。” 醇亲王奕譞说:“打仗常常采用诱敌进圈套的办法,远远地将敌人引过来,进了圈套后,他就不得不听我们摆布。我们要把湘军引进朝廷布置好的圈套,然后再来名正言顺地收拾它。不过,得设一个好圈套。” “曾国藩可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呀!”慈安面有难色,她于这方面是一点主意都没有的。 “有个最简单的办法。”恭亲王说:“请皇上下道谕旨,说要封曾国藩为吴王,让他进京陛见,再派几个人在半途杀掉他,事后找两个替死鬼了结。曾国藩这一死,湘军群龙无首,自然就瓦解了。” ”好主意!“僧格林沁觉得这是最好的主意,曾国藩本是他嫉恨已久的对头,现在却通过太后的手来除掉他,岂不太令人惬意了! 慈禧摇摇头,说:”即便曾国藩死了,还有他的儿子曾纪泽,朝廷更难对付。一旦翻脸,则万劫不复!” 他们冥思苦想了半天,都无计可施,慈禧见时机成熟,冷哼一声,道:“我倒要问一句了,是谁支持朝廷拨款让那曾纪泽办船厂,是谁支持他跟洋人买枪买炮,又是谁支持他办什么兵工厂?” 恭亲王地额头在冒冷汗,他忙又辩解道:“臣当初之所以支持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对付长毛。” 慈禧怒气不消,对站在身旁的荣禄喝=道:“荣大人,你倒说说看,恭亲王犯下如此错误,是不是该向天下人有个交待呢?” 荣禄早就对恭亲王不满,立刻明白慈禧的言下之意,站出来道:“恭亲王纵容逆贼,养虎为患,才酿成今日之危局。按照大清律例,应革除议政王之衔,免去军机大臣之职。” 荣禄话一出,殿中一片哗然,醇亲王奕譞早也看不惯荣禄,立即呵斥荣禄:“你这狗奴才,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滚出去!” 恭亲王低声道:“臣确有失职之罪,不罚不足以服众,就请两宫皇太后降责吧。” 恭亲王料定曾国藩的事还得他处理,太后们现在绝不敢轻易处置他。 自努尔哈赤立国以来,满清历史上除了多尔衮的摄政王之外,就只有恭亲王这议政王之衔最为尊贵,这个头衔,一直是压在慈禧的头顶,令她日夜难安,生怕恭亲王有一天学多尔衮独揽朝政,把她们孤儿寡母晾在一边,当作任由其摆布的傀儡。所以慈禧一直以来,做梦都想摘除恭亲王这议政王之衔,今日可算是逮到了机会,自然不愿意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慈禧沉吟了半晌,道:“姐姐和哀家用人,向来是赏罚分明,恭亲王有罪自然不能不罚,但念在恭亲王有功有朝廷,功过相抵,哀家就给这处罚打了对折,也罢,就免了恭亲王地议政王之处,仍以军机大臣令班之职,主持朝政。” 削除议政王的头衔,对恭亲王而言,自然是莫大责辱,但到底还是让他统领朝政,他憋了一肚子地委屈,闷闷不乐跪于地上,无精打采道:“谢两宫皇太后轻罚之恩。” 慈禧微微点头,表情回缓,道:“六爷,我大清实在是多灾多难,就劳你多操些心,全权处置曾国藩的事。” 恭亲王道:“请两宫太后放心,臣一定从速处理此事。” 南京,曾国藩收到了密报:“谕在廷王大臣等同看:朕奉两宫皇太后懿旨,本日据蔡寿祺奏恭亲王办事循情贪墨,骄盈揽权,多招物议,妄自尊大,诸多狂傲,倚仗爵高权重,目无君上,视朕冲龄,诸多挟制,往往暗使离间,不可细问,若不及早宣示,朕亲政之时,何以能用人行政。恭亲王着毋庸在军机处议政,革去一切差事,不准干预公事。特谕!” 曾国藩看完这道特谕,半晌作不得声,他找来曾纪泽。 曾纪泽说:“宫闱事秘,详情莫知,上谕写得明白,是奉两宫太后懿旨。所谓两宫太后,实际上是西太后的代名词,西太后指使蔡寿祺上奏,又亲自下令革去恭王的一切差事,措词目无君上,诸多挟制,竟类似三年前指责肃顺的口气。她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对父亲自立之事,反而没有消息,我们也没必要急着翻脸,正好借剿灭李秀成和捻贼北上,逼迫朝廷。而且朝廷肯定暗地里派了僧王的铁骑南下。” 南京北门,屯驻于此的淮军刘铭传营、张树珊营等,开赴长江渡口,他们扛着洋枪上了战舰,大炮一门接一门被马拖上舢板,还有近三十口大箱子,装着弹药。 曾纪泽对淮军众将道:“昔日唐太宗李世民贵为秦王之时,曾亲率六军,东征西讨,为大唐一统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本世子之才虽远不及唐太宗,但也要以他为榜样。” 果然不出曾纪泽所料,僧格林沁所部大约一万蒙古骑兵,已经全部大举南下。不过,僧格林沁的铁骑,最先遇到的不是淮军,而是李秀成部和捻军的骑兵。 此时,北方的捻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中原大地,掀起了新一轮的大战。 捻军的迅猛发展是从枣阳会师开始的。1864年11月25日,捻军与太平军余部在湖北枣阳会师,揭开了捻军发展史上崭新的一页。 枣阳会师后,捻军形成几大主力,其成员主要有赖文光、张宗禹、任化邦三人。赖文光之前是陈玉成的部将,是后期捻军中太平军余部势力的代表人物,擅长谋划。张宗禹之前就是捻军首领,以治军严酷著称,既擅长作战,也擅长谋划。任化邦之前也是捻军首领,以善战著称。李秀成率部到来之后,捻军形成了新的领导集体,这对于捻军的团结,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李秀成部众的到来,让捻军实力迅速膨胀。 李秀成从苏南带了大约五万人北上,加上捻军五六万人,总兵力超过十万。与此同时,李秀成开始整顿军队,而且捻军开始“易步为骑”,骑兵成了捻军的主要兵种。这使得捻军的机动作战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在武器装备方面,由于太平军余部的加入,捻军得到了不少洋枪,作战能力大大增强。 曾纪泽决定先让李秀成和僧王的铁骑大战。而李秀成带领捻军,北有蒙古铁骑,后有曾纪泽的淮军追兵,只有死战! 李秀成经过一番考察,觉得还是北上容易突破,于是也部署骑兵,决意和僧格林沁所部骑兵在江汉平原展开大决战! (。) 第五十九章 僧王被干掉 僧格林沁自认为蒙古铁骑天下无敌,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枣阳会师后,李秀成成了捻军的首领,他决定集中兵力解决一直尾追他们的僧格林沁部清军。为了达到歼敌目的,李秀成带着捻军跑到中原大地纵横驰骋,到处袭扰,以达到调动并拖垮僧格林沁所部的目的。 僧格林沁这个人,性格孤傲,有勇无谋。他没有看出李秀成的诡计,一直率部跟在捻军的屁股后面跑,他想先解决捻贼,扫平北方,结果人困马乏,战斗力锐减。 慈禧觉得,僧格林沁再这么追下去,很可能被捻军围歼,于是僧格林沁发出警告,命令他选择平原地带扎兵,稳扎稳打,步步进逼。 “慈禧这小脚女人,懂什么带兵打仗?”僧格林沁一向刚愎自用,对于慈禧的警告,他完全没放在心上,依旧率部全速进军,追击捻军。 三天之后的黄昏,两军在方圆数百里的一处平原上相遇。 风过,原野之上,绿草叠浪,一只黄鼠狼把头探出洞口,四下张望着,试图寻找到它的猎物。 地面,忽然开始颤抖,越来越剧烈,黄鼠狼警觉的将身子缩回窝里,偶然冒着两个眼珠,一伸一缩的张望。 蓦地,它尖叫一声,个身子窜入了窝的最深处,再没敢露头。片刻之后,无数的铁蹄从地面踏过,剧烈的震动将那浅窝眨眼间踏平。 僧格林沁的骑兵,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那微微耸起的山包,只见一条长约一里的黑线缓缓向前推进,而那黑线之后,则是层层叠叠,涌动不息的黑浪。锋利的刀锋如冰,夕阳之光照耀之下,反射出道道寒光。 在阵列的中央,一面令旗摇了几摇。 “福敏,那就是传说中李秀成指挥的捻贼吗?”僧格林沁问,他的左脸有一道长长疤痕,不知是在哪一场战争中留下的伤痕。 巴图鲁福敏道:“回王爷,就是这一支捻贼,末将已经打探过了,这一次是李秀成亲自率军。“ 僧格林沁抚须大笑,道:“原野之上与我蒙古铁骑相遇,竟然不设沟垒,阵前不排枪兵,本王看李秀成也是徒有虚名,完全不知兵。哼,本王正好毕其功一役,拿他的首级向西太后的寿辰献礼。” 福敏低声道:“王爷,据说这个李贼的队伍也装备了不少洋枪洋炮,似乎不是一个轻易对付的角色。” 僧格林沁不以为然:“你的侦骑可仔细侦察过周围,发现过贼军有埋伏的迹象吗?” 福敏道:“那倒没有,只是末将觉得贼军这阵势有些可疑,其中很可能有诈。” 僧格林沁哼了一声:“有什么诈,依本王看,这贼人分明就是心有惧怕。” 僧格林沁分析罢,便不再犹豫,自率五千人马正面推进,以做正面佯攻之态,命福敏率五千精骑,绕于偏路,肆机攻击李秀成大军侧翼薄弱之处,两面夹击。 捻军阵地,李秀成看了一看地势,道:“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准备应战,侧翼不必去管,只要加强正面的准备即可。” 赖文光见李秀成竟然不顾侧翼,这完全是犯了兵家大忌,根本就不像他平时那般料事如神之状,不由大为焦急,劝道:“忠王,骑兵的主要攻击方式就是突袭侧后翼,咱们怎能置之不呢,这样太危险了。” 李秀成道:“本王就是要把侧翼暴露给僧格林沁,引他上钩攻击。曾纪泽的淮军已经北上,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干掉僧格林沁,成败在此一举!” 赖文光道:“忠王如此用兵,可是已有什么必胜的计策了吗?” 李秀成的目光投向了左翼阵线,笑道:“在过江之前,你不是曾问过本王有什么对付蒙古骑兵的杀手锏吗,很快你就可以看到答案了。” 在李秀成的授意下,捻军左翼阵形故意摆得很乱,旗帜凌乱,士兵的步迈也不齐。捻军的这一短时间出现的弱点,很快便为在侧面游动的福敏嗅到,率领骑兵作战多年的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击溃捻军的最佳时机。 于是,福敏当即向全军下达了突袭的命令,五千多蒙古骑兵抛却随身携带的多余重量,越过山丘的隐藏线,以居高临下的态势,如潮水一般冲向捻军的左翼阵线。 马蹄阵阵,烟尘滚滚,李秀成的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哼,蒙古铁骑,有去无回!“ 正前方的山丘之上,地面随之震颤起来,伴着那隆隆的响声,蒙古兵似决堤的洪水一般冲下来。 捻军一千多人子弹上膛,呈半跪的姿势,瞄准了迎面冲来的敌骑兵。然而,蒙古铁骑的骑兵移动速度实在太快,这是他们在以前的战斗中所未曾遇到过的,无疑给他们的瞄准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蒙古骑兵已经进入了步兵有效射程,这时,捻军的黑色令旗猛然竖起,那是李秀成发给他们准备战斗的信号。 刹那间,枪声响起,近百米长的阵地上,间隔分布的步枪同时开火,弹如雨下,铺天盖地,组成了密集而强大的火力网,两千发子弹,瞬间将在最前边的近五百骑兵掀翻在地,后来的骑兵根本刹不住前进的冲力,被倒地的同伴绊翻于地,紧接着便被无处不在的子弹射成蜂窝。 马的嘶鸣与人的惨叫声混合,鲜血与尘土在飞溅,其他的捻军甚至忘记了开枪,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场战斗,不是,是屠杀,这屠杀之惨烈,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象。 一个小时后,一万两千发子弹全部射光,雷轰之声停息。阵地之前,已是血流成河。五千多蒙古骑兵,残存一千多惊心动魄之众,哪里还有半点冲锋的心思,吓得是拨马掉头,落荒而逃。 正面观战的僧格林沁亲自与洋人交过手,洋人炮火之犀利令他终生难忘,但他做梦也不到,如今在与捻贼的交锋之中,遇上和洋人一样强大的火力。当他还未从那枪林弹雨的震撼中回过神时,他的三千人马也灰飞烟灭,眼睁睁的望着逃溃的余众,他清楚的意识到,这场仗他已是毫无悬念惨败。这些来自于蒙古草原的悍兵悍将,在敌人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彻底的变成了急欲逃离战场的懦夫。 “撤,快撤!”僧格林沁再无半点僧王昔日的从容,他意识到,慈禧说得对,时代变了,铁骑踏平江南,那是二百年前的事了,现在,只能是做梦!他大叫一声撤退,自己抢先拨马掉头就逃。蒙古骑兵的军心士气早已跌落至谷低,人人巴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离这恐怖之地,如今主帅已自先逃,这些人哪还管许多,均是掉头争先恐后的夺路而逃。 “忠王,清狗逃了,咱们要不要追击?”一旁的赖文光对李秀成的敬佩之心,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全力追杀!一个不留!“李秀成下了命令。 于是,大清国的悲剧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僧格林沁所部一万多铁骑全部被歼灭。僧格林沁本人被乱枪打死,头颅被割掉,挂在城墙之上三天三夜。 僧格林沁的覆灭对于清廷的打击,就像1860年江南大营被太平军攻破,和春等部全军覆没一样沉重。一直以来,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都被清廷视作抗衡湘淮军、阻止湘淮军势力北进的重要力量。然而现在,这支力量灰飞烟灭了,清廷怎能不忧虑! 而且,李秀成灭了僧格林沁的蒙古铁骑后,声威大振,挥师继续北上,一路势如破竹,大有攻到北京之势。 自僧格林沁覆灭后,清廷非常担心捻军会乘胜攻打直隶,甚至兵临北京城下。这时候的清廷,非常需要一位德高望重而且久经战阵的重臣出任剿捻总指挥,指挥这些部队将捻军镇压下去。 慈禧无奈,只得和曾家妥协,他和恭亲王商议后,决定封曾国藩为吴王,不必再裁撤湘军和淮军,北上剿捻。 曾纪泽这时已经按照此前的计划,控制了湖南和湖北,他此时趁机跟清廷谈条件。 曾国藩在曾纪泽的建议下,仍然以各种借口推迟行程。他向清廷提出,必须先训练出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部队,才能与捻军的骑兵对抗,同时还必须兴办一支黄河水师,这些都需要至少半年时间。 清廷被迫无奈,只得求和。朝廷派了崇厚来求和,他投降的功底非同一般,不久就答应了曾纪泽的全部裂土封王的条件:包括册封曾国藩为吴王,对湘军实际控制的两广(广东和广西)、江苏、江西、福建、湖南、湖北、浙江等八省划为邦国领地,曾国藩对這八省有驻军和人事权等。曾家的吴国和清廷类似于美利坚的南方和北方的关系,不过保持和平。 曾纪泽的战略,是先统一南方诸省,休养百姓,恢复生产重建,同时,倾尽全力发展洋务,殖产业、开矿山、炼铜铁、办工厂、产丝布、造枪炮、兴教育、建学校,如此,先复兴南方,待时机成熟,便可挥师北伐,扫灭满清,必如摧枯拉朽一般。 曾纪泽的战略,正合曾国藩的心意,就他而言,当初不愿称帝的原因之一,就是江南战乱已久,黎民百姓饱受灾祸,再起兵戈,必使天下苍生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于心不忍。 曾纪泽提出休养生息的计划,曾国藩同意。而且这时候曾国藩对办洋务不再抵触,通过安庆军械局和江南制造厂,他也想大力办洋务,持开明态度。 曾纪泽提议让他的江苏省成为一个洋务的试点省,有异议的洋务,都可先在江苏试行,如果效果明显,便在南方诸省推广,如若试点不好,就不办了。 曾纪泽提出这个意见,是因为很多人,对外国文化和东西还是持有抵制或保守的态度。比如曾国荃,自然巴不得能把每一分能用的银子全投入了造枪造炮之中,至于办产业、兴教育,在他眼中看来,实在是浪费时间和金钱。而曾纪泽知道中国没有更多停步不前的时间,必须抓住每一天奋起直追世界发展的脚步。所以他想先使自己所辖的江苏省综合实力率先升起来。 曾国藩同意曾纪泽提出的定国战略,立即施行。 而清廷见曾国藩迟迟拖着不北上,便提出调左宗棠的楚军北上剿捻。 对于放不放左宗棠的楚军北上,曾国荃和曾国藩的意见不一致。 曾国荃说:“我们既然要平定江南,臣弟以为当立即拿左宗棠开刀。左宗棠忘恩负义,当年清廷要杀他,要不是大哥收留,还让他自立门户,他能有今天?此前我们三次派人叫他入南京,可这姓左的连个屁也没有,分明就是不想归顺我们,臣弟的大军和淮军已经逼近湖州,一个月之内,我们可以拿左宗棠的脑袋来见,正好让南方那些有异心的汉人看看我们的实力。” 曾国藩抚须道:“左宗棠素来心高气傲,当年在我幕下时,便多有不服,要此人诚心归顺,确实不容易啊。不过这左宗棠乃当世奇才,又是湘军大将,若是同室操戈,难免让人寒心。” “左宗棠虽有些才华,但江南人才济济,只要善于发掘,像左宗棠这样地人才自是数不胜数。”在对待左宗棠之事上,曾纪泽与曾国荃站在了同一立场:“左宗棠据拥兵五六万,据浙江财赋之地,他的楚军又多装备有洋枪洋炮,且他军中还有不少外国雇佣军相助,实力绝不可小视,若放他去清廷,等于放虎归山。” “若是给左宗棠得到了洋人的支持,这块骨头咱们就不好啃了,再给他在浙江站稳脚根,那就相当于在吴国的头顶悬了一把利刃。咱们也不用再跟他客气,迅速发兵灭了他便是。”曾国荃说。 “哼,你们以为左宗棠是那么好对付吗?”曾国藩说:“更何况,现在朝廷和我们已经和解,我们师出无名。” (。) 第六十章 救了林肯 曾纪泽并没有马上带领湘军和淮军北上攻打满清,而是裂土封王,休养生息,是因为江南十几年的浩劫,已经造成人口严重流失,再穷兵黩武,只怕会怨声载道。 “锦绣山河江南地,花艳果香四时春”,这是古人赞美江南的诗句。但是,喊杀声和枪炮声打破了这一切。 以安徽为例,1853年太平军进入安徽,从此安徽成为太平军与清军反复较量、斗争十分激烈的地区之一,特别是皖浙交界地区,这是皖南山区之咽喉,又是南北商旅通衢之要冲。因此,太平军与清军在此展开拉锯战达19次之多,结果生灵惨遭涂炭,被杀或逃亡者不计其数。 最惨的宁国地区,太平军强行征兵,绝大多数成年男性被迫从军,无数无辜百姓血溅沙场。当地县志载:“宁自咸丰兵燹后,土民存者不足百分之一。” 宁国知县也不得不迁居宣城,而且清军在宁国几次反攻得手,却没有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安宁。湘军杀戮无常,对此曾国藩在家书中也说,他下令对攻下的皖南城池“一律斩雉无遗”。 曾国藩也十分同意曾纪泽提出的休养生息的计划,他对曾纪泽说:“惟安徽用兵十余年,通省沦陷,杀戳之重,焚掠之惨,殆难言喻,实为非常之奇祸,不同偶遇之偏灾。” 十多年的战乱和屠杀,造成江南广大地区人口锐减、田地荒芜。 江淮一带除了**,还有天灾。由于长期处于战争环境,民政不治,水利失修,旱涝虫灾更易为患,这更加重了这时期江南人口下降。 在1864年那场饥荒中,皖南一带还出现了卖人肉的不法奸商,开始时二十文一斤,后来竟涨到一百二十文一斤,触目惊心! 而且皖东南一带平均每两年就要发一次大水。大水之后必有大疫。污水淤泥滋生杂草,田舍荒芜又使野猪和老鼠成群,这些都为蝗虫大量繁殖和瘟疫流行埋下了极为严重的隐患。比如广德县因大疫人口由1859年的三十一万多人,到1865年锐减为五千余人,幸存者仅为原人口百分之二。之后,今郎溪县境内及长江沿岸等地人瘟也流行开来。 当时的瘟疫实际上就是鼠疫。病菌通过老鼠和跳蚤的叮咬传染于人,轻者引起淋巴结炎,重者因病原体侵入血液,就会引起败血症或肺炎。鼠疫感染者起病快,病程变化也快,开始时突发高烧,周身疼痛,双足麻木,并伴有出血征像,两天内终因极度衰竭不治而亡。 瘟疫来势之凶猛,即便是围攻天京的湘军也不能幸免。鲍超所部染病或巳病的就有近万人。特使甘晋《致曾国藩书》所述,湘军攻占宁国府后,恰遇“暑疫大作,疫疾殁者十之二三,患病者十之三四,其能出队者不及四成……两月以来,兵民疫死者二三万人,十居**,城内五六里臭腐不堪忍”。 甘晋特使返回安庆不久,即染病而死。曾国藩估计,当时湘军“水陆诸军,十病六七”。瘟疫肄虐之烈,由此可见一斑。 总之,江南十余年间人口下降惊人,到处是荒草萋萋,白骨森森。 伴随人口大幅度下降的同时,大量熟地变成了荒田。据不完全统计,当时宁国府和广德州荒地不下数百万亩,这在安徽乃至全国都是罕见的。为了解决苏皖赣抛荒严重、民政废弛的问题,同时增加政府财政收入, 曾纪泽建议曾国藩在南方效法江苏:实行“召垦升科”政策。 “召垦升科”政策的主要内容有:成立农本局专办垦务,局务由官绅共同办理;发放耕牛、粮种和贷款给农民,牛按原价的20%分三年还本,粮种秋后还,贷款不计利息;鼓励绅商捐资开垦;承认原有土地所有权,但对有佃户而无主的土地,暂由佃户管垦;对无主又无佃户的荒地,则由官府募佃垦种。 优惠的移民垦荒政策,吸引了大批外地人纷纷移居皖南山区。这些客民或因人多地少而被迫举家外迁,或因旱涝频繁无以为生才来此定居。客民以湖北人、河南人居多,其次是安庆人和浙江人。其中湖北人又以应山人为多,应山历来被称为“穷邑”,人多地少,十年九旱,人们纷纷响应“劝农局”的号召向外迁徙。 不远千里来到异乡的移民们,在找到适意的村庄后,也“据室为家,插标划田,立界为山”,使荒芜沉寂多年的南方山村,渐渐有了生机。秋收之后,这些客民有回原籍探亲的,向亲友叙述江南地多、柴多、人少诸多好处,更引来“各邻省之民络绎来归,坌集境内”。 曾国藩还准予客民在当地入籍,科举考试等不分土籍、客籍,将依照“一视同仁”原则办理。移民取得了与当地人同等的权利。 另外,曾国藩还从湖南和湖北移民,给皖浙苏三省交界地区迁入外来人口达100万,同时“湖北人满阡陌”也构筑出皖东南近代经济领域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它给当时农业生产的恢复发展和社会文化生活的提高起到了巨大作用。 之后,曾纪泽迅速搭乘近海水师的炮舰回到上海,分别约见了英、法、美、德四国领事,向各国表示出吴国的友好,表示吴王依然维护各国在华的利益,吴国将派人去国外留学,去各国采购机器。 曾纪泽在约见了英国领事之后,紧接着就约见了法国领事享利,法国是仅次于英国的世界强国,他的对华政策同样不可忽视。而法国领事的回答,几乎是与英国领事如出一辙,在中国的政权最终归谁尘埃落定之前,不轻易的偏向任何一方,表示尊重朝廷的决定,承认曾国藩吴王的地位。 美国新任驻上海领事巴拉克表示,美国方面对与吴国的合作更为积极。 巴拉克表示,美国愿以全力支持吴国,可以雇佣的方式,向吴国派遣大批的军事人才,以军事顾问团的形式,为湘军和淮军的现代化发展帮助。同时,美国将以较为低廉的价格,向吴国出售枪炮,以及兵工生产机器,同时鼓励军工机械师们来华为吴国的军工事业服务。 一直以来,上海武器制造局人才不足,机器缺乏,生产能力低下等都是令曾纪泽头疼的问题。他的淮军近有七八万之众,但所能雇佣的外藉教官也仅仅不过数十名,靠这点人来训练数万之众,显然是不够的。现在,美国方面的提议为曾纪泽解决了军事方面的大难题,但曾纪泽兴奋的同时,也清醒认识到,美国提供援助同时,也是藏有自己利益的。 如今美国内战已经到了收关阶段,联邦军在经过葛底斯堡大捷后,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此后,北方最高统帅采用新的战略方针,在东、西两人线同时展开强大的攻势,连战连捷。 同时,北方海军封锁南方口岸,彻底断绝了南方与欧洲国家的贸易,使南方粮食及日用品日益匮乏。随着奴隶纷纷逃亡,种植场经济濒于瓦解,南方内战也出现反对派,许多小农加入联邦从事反战活动,逃兵与日俱增。 至此,美国内战南方失败的大局已定1864年6月南北战争以北方胜利而告结束,它标志着美国奴隶制的彻底崩溃。由于林肯的卓越功绩,1864年11月8****再次当选为美国总统。 在当初内战爆发之时,南北双方都大力发展军火工业,内战结束后,北方的军火生产已严重过剩。而随着战争的结束,政府订单势必急剧减少,这就必然使大部分的兵工厂倒闭,数以万计的工人、工程师将面临失业的威胁。 林肯政府此时已经在为战后如何安置这些失业者而犯愁,而有遥远的中国,持续不断的内战,刚刚兴起的对热武器有浓厚兴趣的吴国,正好为林肯政府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呵呵,贵国总统真是一位英明的领袖,他把这些工厂机器卖给我们,把那些即将失业的军火工人和工程师打发到中国,不但赚了一笔钱,还顺便解决了失业问题,这真是一个富有远见的建议。”曾纪泽笑着道破了美方的目的。 巴拉克刚刚上任,显然还不像他的前任那样目睹过曾纪泽眼光与见识,但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他的前任在离任时对他说的这样的话:曾纪泽是我在中国见到过的最有远见,最有才华的人物,他的身上有一种非凡的领袖气质,在与他打交道时,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轻易地被他看穿背后目的,所以,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有话直说。 “你真是一位目光深邃的人,能和你这样的智者打交道,实在是一种享受。”巴拉克感叹之余,不得不承认了事实。 “哈哈,你过奖了。”曾纪泽回答说。 “你说得不错,这确实是我国政府考虑的一个方面。但我对于急于发展军工业的吴国来说,这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良机吗!试一下,当大批的机器进入你的工厂,当大批的技术人才被你聘用,短时间内,你们的军队,就可以全部更换先进的枪炮,再加上我**事顾问团的指导,淮军和湘军战斗力可以大增。而且,我们林肯总统很乐意支持你们。”巴拉克笑着说,“他让我问候你,说你是他的恩人!” 美国之所以对曾纪泽和吴国这么好,是因为曾纪泽派去美国的容闳,他救了林肯一命。 1865年4月14日晚在首都华盛顿,林肯邀请格兰特将军及夫人去福特剧院观看歌剧《我们美国的表兄弟》。 在去陆军部的路途中,林肯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停下车犹豫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取消去剧院的计划,但很快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他亲自要求作战部长斯特顿派一个名为埃克特的陆军上校来做自己的保卫,但斯特顿通知总统,埃克特早已在当晚安排了任务,后来只得委派一名叫布莱恩的军官作为总统当晚身边的警卫官。 演出十分精彩,剧情慢慢发展到**,有人悄悄走进了总统的包厢。不久传出一声枪响,犯罪嫌疑人已被击毙。 那名犯罪嫌疑人是一位名叫约翰·韦克斯的职业演员,在内战爆发初期,他是站在北方这边的,但后来却突然支持南方政权。他曾不止一次地对人说有朝一日一定要杀死林肯,这样不但一下子除去了这个新执政者,而且干掉林肯会使自己出名。 曾纪泽觉得,他刺杀总统的原因不是如此简单。当然这只是历史上美国官方的调查结果,美国官员是这样向民众解释的。但很多人都不相信这种说法,他们认为刺杀总统一案一定是一个阴谋,有不可告人的内情。 曾纪泽也觉得刺杀林肯没这么简单。因为曾纪泽知道林肯在去大剧院之前曾有过不祥的预感,而且还对作战部长点名要求要埃克特陆军上校担任自己的警卫,作战部长借口说埃克特上校当晚要执行别的任务而改派他人。事实上,埃克特那晚根本就没有执行什么任务,他在家里呆了一晚上,作战部长为什么要说谎?后来派去顶替埃克特的布莱恩,一向行为不轨,认识他的人对他都没什么好印象,但林肯夫人却亲自点名要他保卫林肯,其中是不是藏着什么玄机?至于对凶手的追捕,抓活口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最终却把惟一的直接参与者击毙了,是谁开枪打死他的?又是谁下命令要把凶手杀死的呢?更令人奇怪的是,在后来的凶手缉拿报告中,人们惊奇地发现上面居然写着:凶手系自杀身亡。 而且,曾纪泽对于凶手怎么能跑进林肯总统的包厢也是有疑问的,所以他大胆推测:历史上要刺杀林肯的,就是作战部长和林肯的老婆玛丽。玛丽不但脾气暴躁,而且喜怒无常,对别人十分挑剔。每当林肯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会喋喋不休,她对林肯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看不顺眼,嫌他头长得太小,手脚太大,鼻梁不直,下腭突出,看上去像猩猩。林肯解放了黑奴,改变了美国的历史,但却无法“解放”自已。这真是一大悲剧。 玛丽和作战部长有染,他们里应外合,干掉了林肯。 曾纪泽便让容闳派人尾随凶手,在他进入包厢后将他枪杀,并且告知了林肯有内鬼。 林肯后来果然查出了刺杀他的幕后操纵者,将他们绳之以法,判处终身监禁。 这个时候,容闳也回到了中国,他按照曾纪泽的指示,采购了大量美国机器回上海。(。) 第六十一章 容宏归来 容闳回国之后,曾纪泽将他推荐给了曾国藩,希望他能开阔曾国藩的眼界和见识,推动吴国的洋务和教育。 曾国藩与容闳这两个人,一个是进士出身在清朝官场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官僚,一个是接受过将近二十年西方教育的新派人士,人生轨迹完全不同,接受的文化和教育完全不一样,思想境界也有较大的区别。 曾纪泽期待,容闳和曾国藩之间的碰撞和合作,对两人来说,都有深层次的触动和巨大改变。 容闳赶到南京的吴王府,曾国藩第一次见到容闳,就将他全身打量了一番,尤其注意他的眼睛。这是曾国藩独特的相人术。曾国藩身边的许多优秀人物,就是被曾国藩相面挖掘出来的,曾国藩精通相面术,觉得人的面相和性格有很大关系。 曾国藩从容闳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勇敢”,因而觉得他可能成为一名不错的将军。所以,谈话刚刚一开始,曾国藩就对容闳说:“从你的相貌上看,你应该会是一名出色的军人,因为本王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勇敢。你愿意成为一名军人吗?本王想你将是一位出色的将军。” 对于曾国藩的这一番话,容闳觉得有些突兀。曾纪泽让他来见曾国藩,是让他来跟曾国藩谈美国的见闻和教育的。 容闳以为,曾国藩见他,也是想和他商讨吴国内政改革的事,却没想到曾国藩只是想让他带兵打仗。沉思了一会儿后,容闳对曾国藩说:“感谢大人的称赞。我可能有成为一名出色军人的潜质,但我从来没有读过兵法,更缺乏军事训练和经验。所以,我可能达不到大人对我的期许。” 曾国藩见容闳对带兵打仗不感兴趣,便绝口不谈和军事相关的话题。二十分钟后,曾国藩端起茶杯喝茶,示意容闳可以自由离开了。 容闳本来想借这次被接见的机会,向曾国藩系统地阐述他的改良思想。可是,现在他没有机会再开口了。这令容闳感到焦虑。他觉得曾国藩和洪仁玕是一样的人,表面上礼遇他,实际上根本不重视他的谋略。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容闳回到了自己的寓所中。他的那些在曾国藩幕府中的朋友,纷纷前来打听情况。当容闳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担忧时,那些人都笑了。在朋友们的口中,容闳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曾国藩的那句话,只是在试探容闳愿不愿意带兵,并不是只把他当成将才。曾国藩在曾纪泽的影响下,有一个宏伟的规划,要在南京建一家比安庆军械所大得多的机械厂。曾国藩见容闳,正是为了商讨此事,只是初次见面,曾国藩没有将这件事提出来而已。容闳的那些朋友还告诉他,曾国藩还会再次找他谈话。 听完朋友们的这一席话,容闳才放下心来。他最擅长的是改良中国的政治和教育,对于机械这一块,他不是很懂,但他依旧有着一些独特的看法。他认为当时的中国最缺乏的是基础工业。只要基础工业发展上去了,其他的各种实用工业,比如造船、造枪造炮、修建铁路、开发矿藏等等,就都有了一个发展的基础,开展起来就会很顺畅。 就像容闳的那些朋友们说的那样,曾国藩在随后不久再次接见了他。在这次谈话中,曾国藩向容闳提出了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处在今日之中国,做什么对中国最有利?” “建机械工厂,造船、造枪造炮、修建铁路。”容闳听完后,本想说他筹划已久的教育计划,但转念一想,当时的曾国藩对他还不够信任,现在就将教育计划提出来,恐怕得不到曾国藩的支持。于是,他违心地迎合曾国藩,说最应该做的事是创办机械工厂。 “先生高见,纪泽常常夸赞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果然名不虚传。”曾国藩对容闳的回答很满意,于是问容闳应该从何处着手。容闳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应该设立基础的机械工厂。 曾国藩问起容闳这次去美国采购机械的情况,并说他打算筹建“金陵制造总局”,办枪炮的工厂,生产中国人自己的枪炮。 容闳说起自己前往欧洲考察,之后便横渡大西洋,来到美国纽约。当时,美国正在内战,几乎所有的机器厂,都不愿意接受容闳的订单。容闳多方设法,最终找到了两家公司承造了中国的订单,这次带了 大批机器回到中国。 “那真是太好了!你采买的这批机器,除了给纪泽的江南制造局,留一半在南京吧。“ 随后,容闳在华蘅芳的陪同下,将采购的美国机器交给曾国藩。曾国藩非常满意容闳的工作,亲自去工厂视察。 曾国藩在视察的过程中兴致很高,容闳指着自己从美国采办而来的机器,将产品制造的原理介绍给曾国藩听。当然,曾国藩是不会懂得这些的,但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机器,试图从中看出一些什么门道来。 接着,容闳便向曾国藩建议,在江南制造总局和金陵制造局附设一所机械学校,教育中国青年学习机械工程的理论和操作。这些学生毕业以后,可以在制造局中担当管理和技术指导工作。这样一来,制造局中现有的那些外国工程师和机械师,便可以逐渐解雇。制造局将完全成为中国人的制造局,丝毫不受洋人的挟制。 容闳对曾国藩的心理摸得很透,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席话。江南制造总局和金陵制造局在曾纪泽的管理下,逐渐多了一些洋人的面孔,这是曾国藩不太愿意看到的。容闳的这一建议,正好帮助曾国藩消除了这一层隐忧。所以,曾国藩对于这个建议,表示非常的赞同。制造局附属学校在之后不久就开始创办了。 容闳给曾国藩写了一封条陈,提出四条重要建议:组织合资汽船公司、选派青年出洋留学、设法开采矿产、禁止教会干涉民间词讼。 容闳的建议,曾国藩都欣然接受,曾纪泽很高兴,吴国的洋务运动蓬勃开展。 容闳和曾纪泽也成了好朋友,私交笃厚。那日,在上海的容府,两人谈完公事,容闳备了家宴,款待曾纪泽。酒过三巡,容闳叫他的妹妹容雪玫来见曾纪泽。 容雪玫也是留学生,在美国著名的韦尔斯利学院攻读语言学,还曾漫游欧州大陆的名胜古迹,通晓英语、法语、德语等多国语言,学贯中西,这次和容闳一起回国。 封建时代的女子是不上餐桌的,但容雪玫是韦尔斯利学院的高材生,这所学院是为世界“成熟而又成功的女性”而开设的。韦尔斯利女生最喜欢的一件t恤衫上写着:“这不是一个没有男人的女孩的学院,而是一个没有男孩的女人的学院。”今天韦尔斯利的学生不再是往日的那种珠光宝气的窈窕淑女,而更可能是身穿牛仔裤和大毛衣,朝气蓬勃、自信坚强的现代女性。 而且当时韦尔斯利学院的学生来自美国各地,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因为她们都是从占应届高中毕业生5%的精英中遴选出来的。她们在学院里接受极高水平的教育,以便将来掌权,甚至竞选美国总统。韦尔斯利学院的学制为四年,课程有政治、科学、经济等。韦尔斯利学院的教学质量很高,它在全美国最著名的学院中排名第四。 容雪玫还是这所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气质不同凡响,一看到容雪玫,曾纪泽的双眼一亮,心情好了很多,容雪玫中等身材,鹅蛋形的娃娃脸,戴一顶白色西洋圆边礼帽,左眼眉毛上一颗米粒大小的美人志恰到好处,柔情的双眸清澈得像一潭叮咚的泉水,紧身的西洋裙,把腰部丰满的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裙子边上还有八颗拇指大小的珊瑚珠,腰间有一个银色香囊,比电影《黄飞鸿》里的十三姨更年轻时髦。 容雪玫微笑着跟曾纪泽打了一个招呼,就上桌子了,大大方方落座。 ”雪玫,怎么不给曾公子行礼?“容闳有点醉了,说:“大人,别看我这妹妹年纪轻轻,她也是一肚子的洋墨水,不拘于礼节……” “我跟雪玫妹妹年纪相仿,在国外讲究人人平等,不拘礼节,行礼就不必了。”曾纪泽笑道。 ”谢谢曾公子。“容雪玫笑着说。她笑起来暖暖的,脸上有一个好看的小酒窝,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机灵和睿智,柔声细语,如空谷的风铃。 容闳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对曾纪泽道:“雪玫学识渊博,我喝多了,回房休息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容闳摇摇晃晃回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曾纪泽和容雪玫。容雪玫至今还是单身,回国后的对象,更不好找,因为当时的社会强调女子无才便是德。容闳也是有意撮合曾纪泽和妹妹。 ”雪玫妹妹,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曾纪泽问道,他心想,吃过西餐喝过洋墨水的人,思想就是开放,封建社会女孩子一般足不出户,容雪玫竟然肯来陪自己聊天,也没有孤男寡女之防,这也可见容闳没有把他当外人。 容雪玫和曾纪泽相谈甚欢不紧不慢地说:“曾公子,我喜欢藏书和读书。我的闺房里,有很多书,这些书呢,是我游历欧洲时挑的,有物理、化学、天文、地理,以及国际公法、军事等。” “连军事书都有?”曾纪泽很奇怪一个女孩子还喜欢收藏这类书籍,问道。 “有的,我收藏了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这本书被誉为泰西近代军事理论的经典之作,还有罗宾斯的《炮兵专业理论》和吉贝尔的《战术概论》。”容雪玫道:“不过这些书很多是原版,我得先教公子几门西洋语言,你从英语学起吧。” 曾纪泽的目光落在她自信的脸上,问道:“除了英语,你还会别的?” 容雪玫说:“德语,法语,意大利语,日语。” 曾纪泽表示不解:“你怎么会那么多国家的语言?” “语言学是我的专业。其实,语言这东西,都是相通的。只要你掌握了语法,就很容易学。欧洲大陆各国交流频繁,语言有类似之处。德国人说法语,法人亦说德语,没什么奇怪。我这还有二十卷本的《不列颠百科全书》,久闻公子好学,就借给你吧。”容雪玫笑道,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曾纪泽惊叫道:“你竟然还收藏了大英百科全书?” 容雪玫笑道:“公子也知道百科全书,真是知识渊博。” 接下来的时间,轮到容雪玫惊愕了,李经述竟然有了一定的英语基础,容雪讲欧洲启蒙运动以来的一些进步观点,比如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政府不是阶级压迫的工具,而是公民和政府订立契约,让渡部分权利;孟德斯鸠的“法律精神”----法律保护私产,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美利坚的“天赋人权”----人人生而自由平等,这些李经述都接受得很快,她不太懂的物理、化学等当时先进科学知识,李经述多数也懂,他简直就是活的“百科全书”! 经过一番接触,曾纪泽见容雪玫不只人漂亮,知识渊博,性格还很温柔,渐生爱慕。为了能和她有共同语言,曾纪泽找她借书,读书格外用功,晚上点灯夜读,早上闻鸡起舞,寒窗苦读,不仅学会了多国语言,还博览群书,极大开阔了视野。 话说,借书是恋爱的开始,两人一阵交往,彼此都心生爱慕,但彼此又心照不宣。 曾纪泽觉得,容雪玫将是他灵魂的伴侣,点燃了他心中爱情的火焰,但此时的曾纪泽,已经有三位夫人了,他不知道接受美式教育的容雪玫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当自己的小妾,这是难以启齿的。(。) 第六十二章 三位夫人 曾纪泽结识了容雪玫之后,在sh小住了半个月时间,那天,他刚回到sh的巡抚行署,忽然吴王府的家丁荆七来报,说曾国藩请曾纪泽速回南京,附有家书一封。 “父亲这么着急,让我回南京,出了什么大事?”曾纪泽心想,他觉得,不应该有什么大事啊,和清廷的和谈已结束,清廷册封曾国藩为吴王,吴国的地盘,基本上跟南明朝廷差不多,政治中心定在南京,但相当于藩国,有相对独立的自主权,和清廷和平相处,一致对外。按照曾国藩的意见,左宗棠的楚军也已经放行,让他北上剿捻,湘军和淮军基本上已经控制了东南半壁江山,江南各地的太平军余寇已经剿平。 曾纪泽一点也不担心思想腐化的满清朝廷会蜕变变得强大,灭亡满清,也是迟早的事,曾纪泽担心的是rb早在1862年6月,正当曾纪泽率领淮军与李秀成率领的太平军在sh郊外展开最后的决战时,一艘悬挂着荷兰蓝色旗、英国米字旗、rb太阳旗的三桅帆船,就悄悄地在sh港抛锚停泊。坐在这艘船上的,全都是rb人,其中有八人是德川幕府派来对中国进行访问的使者。除了这八个人以外,船上还坐着一个满脸长着麻疹的年轻人。很显然,他不是幕府的官员。他对中国充满好奇,于是行贿使团,获得了上船的机会,也就跟着来到了中国。他的名字,叫作高杉晋作,是rb近代有名的维新派。 高杉晋作一下船,就到处打听中国的情况。由于语言不通,他只能用笔在纸上写汉字与中国人交流。儒生、士兵、米店老板、书店老板等形形色色的社会底层人物,都成了高杉晋作交流的对象。在交流的过程中,高杉晋作发现中国人非常愚昧。他们完全不关心政治,除了希望太平军不要打进sh以外,别无任何政治诉求。他们完全不明白怎样使国家走向富强,从而避免被外国侵略者欺辱。当他向书店老板问起为什么魏源的《海国图志》这样的好书在中国为何无处售卖时,书店老板告诉他,“这种书与科举考试无关,在中国毫无市场”。 除了与中国人广泛交流外,高杉晋作还大胆地接触了在sh的西方人,向他们购买新式枪炮,同时也从他们口中打听中国的情况。西方人告诉他,中国表面上非常强大,其实非常虚弱。他们虽然在沿海布置了许多炮台,但都是样子工程,毫无实战价值。高杉晋作联想起刚来sh时看到的那座吴淞口炮台,觉得外国人说得很对,大清帝国毫无国防可言。 这次sh之行极大地刺激了高杉晋作。原本非常崇拜中华文化的他,开始思索中国之所以失败的原因。他认为,rb如果不迅速地寻求改变的话,也会步中国之后尘,成为西方列强竞相侵略的对象。从此以后,他致力于长州藩的富国强兵大业,并为之做出了重要贡献。 高杉晋作以及八位幕府官员的这一次sh之行,转变了rb有识之士对中国的看法。以前,rb人非常崇拜中华文化,儒家经典被他们视为最神圣的典籍。然而自此以后,rb人开始排斥中华文化,并且大张旗鼓地学习西方,最终走上了“脱亚入欧”之路。就在这批使臣访问中国前后,rb政府派出的访美使节团和访欧使节团也先后出发,开始对欧美等先进国家进行实地考察,rb近代著名的启蒙思想家福泽谕吉参加了这两次访问。通过这两次访问,福泽谕吉深刻地体会到了rb与欧美国家之间的差距。回到rb后,他大力鼓吹“脱亚入欧”。这为后来明治政府顺利开展维新运动奠定了思想基础。 而且尊王攘夷运动失败后,许多有识之士认识到,要想改变rb现状,实现富国强兵,必须推翻幕府统治。于是,尊王攘夷运动演变为倒幕运动。1864年,高杉晋作起兵夺取了长州藩的政权,此后,长州在木户孝允(桂小五郎)的主持下进行改革,倒幕运动蓬勃发展,为明治维新打下了基础。 曾纪泽于是决定在吴国先开始维新,并对rb时刻保持警惕,派了不少探子到rb此时rb还很弱小,对中国构不成威胁,应该也不是rb人有啥动作,曾纪泽拆开家书一看,原来曾国藩说是已经把两位夫人已经接来南京了,请他速速回府,而且要他跟小夫人刘氏完成明媒正娶的后续礼数。 曾纪泽一怔,他在国内确实已经要有两位明媒正娶的夫人了。 第一位夫人是发妻贺氏,历史上她因年纪太小生孩子难产,新婚一年后在1857年就过世了,但曾纪泽来了之后逃婚,还没完婚就走了。直到1859年,也就是咸丰九年,九月二十六日,他们才完婚。那时,曾纪泽是从军中请假回去结婚,仪式也相对简单。当时双峰的荷叶塘乡正是秋高气爽稻浪翻金的丰收时节,依山傍水的曾府黄金堂一改往日的静穆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随着一阵阵欢快而喜庆的唢呐、喇叭声渐渐飘近,一顶火红的花轿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抬进了黄金堂。宾客如云,炮毕礼罢,坐在堂上的欧阳夫人看着一对新人如天造地设不禁喜上眉梢。 贺氏自幼聪慧好学,他的父亲也是一代大儒,她在父亲的影响下,接受了良好的启蒙教育,不但熟读诗书,知书达理,还奍成了一种勤劳节俭的习性。虽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一对彼此未曾某面的新人,婚后却是相敬如宾,伉俪情深。贺氏嫁入曾家后,严守”勤敬”二字,孝敬长辈,对朋友和随侍左右的人,无论是谁,她都努力做以“诚”“恕”二字待人,以德报怨,很得欧阳太夫人的喜欢。 当年十月十四日,曾国藩接纪泽信,知喜事顺利,非常高兴,回信:“知喜事完毕,新妇能得尔母之欢,是即家庭之福。” 咸丰十年初,曾纪泽离开黄金堂,赶回jx军营曾国藩身边,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妻不得不长期分居。年轻的贺氏不仅在家悉心照顾婆婆、小叔及几个小姑,并且辛勤操劳家务,下厨烧灶,纺纱织布,样样亲躬,不到夜半时不会歇息。当年四月,曾国藩赏加兵部尚书衔,报子到家报喜,欧阳太夫人无以为重赏,贺氏见婆婆为难挺身而出,将自己的嫁妆拿去典当后分赏报子。贺氏贤惠及治家之才,一时在荷叶塘乡大夫家广为传诵。 可惜,贺氏长成熟后生孩子,虽没有难产而死,但为曾纪泽生的是一个女儿,此后再无所出。 无后为大,曾国藩便为曾纪泽续娶继配夫人刘氏。 刘氏,原湘乡县四十都乐善里人,生于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正月初九日,其父是曾国藩同乡密友湘军主要将领刘蓉,也是清桐城派古文家,学识渊博,视野开阔。 刘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尽管求婚说媒者应不暇接,但刘蓉眼界很高,未曾许肯。后由彭玉麟、唐义渠为媒,在军营中与曾纪泽正式定庚。此时刘氏时年二十三岁,在当时已经是晚婚年龄了。 本来刘氏应该为曾纪泽的妾,但曾国藩和刘蓉乃是好友,一切礼数约定为夫人规格。当时的婚姻,乃是父母之命,礼数繁多,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规矩多,关乎家教和宗族声誉,曾纪泽思想再开放,也只得按照婚俗去办,对这一点,曾纪泽倒是并不排斥,他不认为西洋的婚礼就比传统婚礼文明,各自生活方式不一样罢了。 曾纪泽回到南京,要和素未谋面的刘氏完婚,才了解到,晚清传统婚礼的很多习俗跟现代不一样,他以前和贺氏的婚礼,实在太简单了。比如当时婚礼举行时间是在晚上,因为古代“婚”与“昏”同,结婚的“婚”与黄昏的“昏”是同一个字。从前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做“正不娶、腊不定”,也就是说,正月不举行婚礼,腊月不定亲,因为正月里头很忙,一直到正月十五都有节;腊月里头也很忙,所以就不定亲。这时候一些其他节日的喜庆气氛,会把婚礼冲淡了。 自己快要正式礼数结婚了,曾纪泽才了解到,婚礼自古以来是中国人一生中非常重要的大事,正所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在晚清,旧式包办婚姻还是占多数。从婚礼的形式来讲,还有很多程序,很多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比如提亲,也就是说男女双方互相不认识,总要有一个婚姻介绍,这就是提亲。从前有专门做这个的媒婆,可是也有很多不是通过媒婆,而是通过介绍人。根据双方的家世背景和年龄,希望他们能够结亲,不管什么形式,得通过介绍人来提出,这就是提亲,讲究门当户对。 曾纪泽和刘氏的介绍人,是彭玉麟。hn人结婚,风俗大概要经过看亲定庚、择吉报日、花轿迎亲、告祖仪式、颠轿传统、媒婆招劫、拜堂成亲、大闹洞房、回门等仪式。 曾纪泽的生辰八字和刘氏都很合拍,合婚也就很顺利。经过合婚,就开始相亲。当时的相亲跟现在很不一样,一般来说,是男方到女方家去,就是要看看对方的相貌。旧时代没出嫁的女孩儿叫没出阁,平时看到没出阁的女孩儿是不容易的,没出阁的闺女不能出门让人看,但开明人家也有女方到场的情况,主要是女方审查男方,如相貌、人品、学问,再有通过到家里去,也看看这个人家的经济状况、经济实力,这是相亲。曾纪泽的情况,刘蓉自然是清楚的,这一关也很快过去了。 在南京,曾纪泽给刘氏的聘礼,有很多贵重物品,包括慈禧太后赐予的一对玉镯子。放小定以后,再下面程序就是择日,就是选一个良辰吉日。把日子定了以后,就开始要放大定,男方将聘礼送到女方家去,内容与放小定差不多,但是品种和规模就大得多了。放大定以后,下面就是女方向男方过嫁妆,这也是一个很隆重的事,过嫁妆队伍招摇过市,至于多少抬,根据女方家的经济实力而定,但必须是双数,少则四抬、八抬、十六抬、二十四抬,甚至更多。过嫁妆一般来说就是日常用品,比方说家具、箱笼、服装衣料、生活用品,包括铜脸盆、暖壶、痰桶……都要成双成对,上面都要贴上红纸。特别富豪的人家,有陪送古玩珍宝、土地和店铺的。陪送土地怎么陪送呢?就是用礼盒抬着地契,里面放几块地上的土坯。要是送店铺呢,就把这个店铺的匾额临时摘下来,也随过嫁妆的队伍送到男方家去,或奢或俭、或贫或富,是不一样的。刘蓉就送了曾纪泽一栋南京的三层小楼。 送完嫁妆以后就该迎娶,也叫亲迎,曾纪泽就差这一步没完成了。他了解到,亲迎队伍吹吹打打,在娶亲的时候,他应该头戴呢帽,身着袍子、马褂,十字披红骑马,还要抱着白鹅,这个鹅代替的是鸿雁,古人认为鸿雁是从一而终的。后来没地方找鸿雁去,就以鹅来代替鸿雁,所以鹅在婚礼中是一个吉祥物。 曾纪泽的洞房也很讲究,墙壁都是用红漆及银殊桐油髹饰的。洞房门前吊一盏双喜字灯笼,鎏金色的大红门上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取“开门见喜”之意。洞房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前檐通连大炕一座,炕两边为紫檀雕鹤,炕几上有瓷瓶、宝器等陈设,炕前左边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喜床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双喜字大炕褥,床上用品有明黄缎和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富贵无比。 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夜已经深了。曾纪泽走进洞房,迫不及待看一看他这位刘夫人到底是何等容貌,沉鱼落雁那自是皆大欢喜,中人之姿也可以凑合,若真不幸是钟无颜,那也是长短不如短痛,早见了早有心准备。 虽仍未谋面,但刘氏在历史上很贤惠,在曾纪泽心里的印象分已经超过八十分,他故意放轻脚步,穿过纱帘,悄无声息的转过屏风,然后,掀开盖头,长舒了一口气:曾纪泽看到的,是一个个窈窕的侧身,皮肤白净如玉,瓜子脸,玲珑秀鼻,巧嘴如樱,嘴唇左下方还有一颗细心的美人痣。刘氏外貌虽说倾国倾城,但绝对称得上是典型的水嫩嫩的湘妹子! 从此,曾纪泽就有两位贤惠的夫人了,加sh外大汉国的皇后刘秀兰,他就有三位夫人了。如果容雪玫不计较他这三妻,他倒是十分乐意娶她的。 (。) 第六十三章 齐人之福 掀了盖头,新人还要一起吃一次饭,饮点酒,所谓的“合卺礼”,就是民间所谓的“喝交杯酒”。 “合卺”,本意是把剖开的瓠合为一体,古时多用之盛酒。把各自瓠内的酒掺和到一起,共饮,即是“合卺”。这种交杯酒,不是现代婚礼上互饮对方的酒杯,而是各自喝掺到一起的酒。曾纪泽心想,这样也好,可以把双方的情趣调节到位,也算是上床前的一种交流手段 曾纪泽决定先调**,叫刘氏道:“娘子,我们再来喝一杯。” 刘氏久仰曾纪泽的大名,红着脸,说:“官人,我不胜酒力。” 但是传统美德中,夫为妻纲,刘氏还是接过酒杯,多喝了几杯,躺在婚床上小憩,她虽然是小夫人,但也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曾纪泽看了新娘子一眼,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晶莹的珠链,绚丽的头饰,流光溢彩的脸庞,使她心里充满柔情。洞房花烛夜的特殊氛围让她陶醉不已。她那黑亮而纯净的眸子里,流露着对李经述的迷恋与渴盼,眉宇间和嘴角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曾纪泽望着床头的“喜”字,也轻轻舒了一口气。两人谈笑融融,最后并排躺在床上,刘氏在他厚实左肩膀上,感受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与安宁。她凝视着他,心里漾起一层幸福的涟漪,柔情蜜意迅速浸透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她的眼睛在曾纪泽那英俊面容上凝注,心底深处流淌一股暖流。 曾纪泽白天迎来送往,确实有点累,而且喝多了点酒,故意闭上眼睛逗刘氏。 刘氏看了曾纪泽一眼,心里闷闷不乐,心想:“这些日子,官人可能真是累坏了。今天更是疲于应酬,难道我的洞房花烛要自己过吗?我要叫醒他吗?不要啊,这事真是难于启齿。” “今天府上真是宾客如云,相公焉能不醉?”刘氏转念一想,轻轻坐在床沿上,心疼地望着曾纪泽,想叫醒他,又觉得他不会睡沉,因为今晚也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啊,难道他对自己不满意?刘氏伸出一双滑脂般的玉手,顺着曾纪泽的脸一直往下摸,直摸到他凸起的胸肌。 曾纪泽眯着眼睛,看到刘氏着急的样子,便睁开眼,抓住她的纤纤玉指,笑道:“娘子,你着急了吧,相公在逗你呢,洞房花烛,一刻值千金,我怎么会睡着?” 刘氏见曾纪泽笑她,知道他是故意装睡,红着脸嗔道:“相公,你好坏,我想要……” 曾纪泽一听,道:“想要什么?” 刘氏解了自己的薄衫,目送秋波,也娇嗔道:“相公,你说呢!” 曾纪泽这时也按奈不住了,将她扑倒在床上,脱到最后只留一个红色兜肚,少女的身体明明白白地呈现在眼前。 刘氏当时没有男女房事的经验,第一次见到异性的身体,喉头发干,耳际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混饨,她呆呆望着曾纪泽丰润的双唇和修长的身姿,不知道干什么。 曾纪泽见刘氏呆呆盯着自己,问:“娘子,你相公好看吗?” “好看。”刘氏笑道。 两人仔细端倪了一会,这才开始进入角色,曾纪泽口中喊着“娘子”,扯掉夫人身上的绣花红肚兜,抚摸了一阵她丰满柔软的身体,浑身燥热,在两人柔软的身体上留下千百个湿吻,她嘴里哼哼唧唧回应“官人”。 两人荷尔蒙爆发,关键时刻,刘氏却紧张了,犯了糊涂,两腿都快成“一”字,磨蹭了半天,还是不和谐。 刘氏心急了,反客为主,把曾纪泽压在身下,双腿缠紧相公的身体,婉转求欢,随着她一声痛苦的叫声,被单上落红点点。她那晚的表现,也和白天温婉的大家闺秀判若两人,两人颠鸾倒凤,汁液横飞,曾纪泽没想她那晚也能如此狂野,差一点就吃了自己! 这洞房花烛的良夜,曾纪泽筋疲力竭,搂着佳人,进入梦乡,似乎忘了自己是置身风雨飘摇的晚清时代。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自私,自己幸福了,就会忘了社会的黑暗与不公。自己过得好,就认为社会是公平正义的;自己混得不好,就认为社会黑暗堕落。 不过,有时人身处一个变革的大时代,很多事情,还是无法逃避。曾纪泽很清楚自己肩头的责任。 第二天,刘氏便让曾纪泽去陪贺氏。 曾纪泽心想,这时的女人可真懂事的嘛,人说古代女人贤良淑德,果然没错。这要是放在现代的姑娘,不吃醋才怪呢。这时候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跟贺氏结婚不到一年就分居两地,作为人家的丈夫,无论他现在手头有什么要紧的事,或者刚新婚,都应该暂时放一放,去陪一陪这位千里迢迢而来的妻子。 曾纪泽进了贺氏的睡房,见她倚床栏斜坐,手中拿着一份《纽约时报》,瞧她看得那样仔细,仿佛也懂得英文一般,全然没注意到曾纪泽正在旁边笑眯眯的审视着她。 “美利坚……美利坚总统林肯宣布支持中国……”她低声用英语朗读着,显然她的英文水平有限,有些词句不认识。 瞧她蹙眉艰思的样子,分外可人,曾纪泽忍不住替她念出:“美利坚总统林肯宣布支持中国搞洋务。” 贺氏见曾纪泽进门,吃了一惊,手中英文报纸不禁脱落。 曾纪泽一向有订阅外文报纸的习惯,虽然他通晓历史,但那也仅限于一些比较重要的历史片段,具体的时事消息,他还是得通过报纸来获得。美国这个新兴工业国发展,对于个世界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这个大洋彼岸的国家,一直是曾纪泽重点关注的对象。 曾纪泽接过了报纸细看,报纸中写道:总统林肯颁布《宅地法》,其中规定:一切忠于联邦的成年人,只要交付1美元的登记费,就可以在西部领取6474公顷的地土,在土地上耕种5年后就可以成为这块土地的所有者。 曾纪泽心想,美国内战结束,林肯总统在第二个任期都开始搞西部大开发了,中国也不能落后。 “老爷,这报纸上都写了些什么,你看得这样入迷?我在老家,也学了一些英文。”贺氏见他一副专注的样子,笑着说。 “不要叫我老爷。就叫官人吧。”曾纪泽坐到床上,将她顺势抱在了腿上。 “好的,老爷!不,官人。”贺氏在跟婆婆相处时,谨守礼法,很少这样亲切称呼,更不这么亲昵的将她抱在怀中,她的脸也红了。 多年分居,她的丈夫忽然间变得这般有“情调”,贺氏显然是有那么点不适应,顿时双颊生晕,羞得不敢正视于他,只是低着头。 曾纪泽知道,贺氏一直守在湖南老家,又是深处闺房,不问外事,虽然先前跟曾纪泽学了一些英语,但毕竟还是所知有限但她却如此勤奋好学,实属难得。 曾纪泽见贺氏这般眨着漆黑如墨的眼眸,便如三五岁的小女孩一样,认真,天真,怎么看都叫人觉得万分可爱,曾纪泽忍不住在她绯红的脸上亲了一口。 贺氏吓了一跳,脸红得更厉害了,几如火烧红霞,慌道:“老爷,你怎的就使坏,叫下人们瞧见了多不好。” “你看你,说了让你叫官人,又叫老爷!”曾纪泽正色道,也许是见惯了现代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而似贺氏这般典型的传统女子,他还从未曾经体验,所她越是羞怯,曾纪泽就越觉得佳人可人,便是手一挥,不以为然道:“他们看见就看见了,有什么好怕的,我自己的夫人我还亲不得吗?” 古往今来,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的男人亲热疼爱,那是人之本性,天生使然也,但碍于所谓的礼法,却只能缚束本心,强装矜持。对于曾纪泽这亲昵的亲动,贺氏嘴上虽是羞怯惊慌,心下却欢喜得紧,但她也羞于表达,道:“你今晚怎么不陪刘姐姐?你们刚新婚,我不介意的。” “你们啊,一个个都让我陪别人,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曾纪泽坏笑着说道:“我今晚享个齐人之福怎么样?” “啊!官人…”贺氏扭捏不好意思答应,低头只是笑。 曾纪泽见她不语,便故意调戏她,遂将嘴巴贴近她的耳根,吹着热气又问:“怎么不说话了,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贺氏只觉耳边热风熏吹,痒痒的,却很受用,下意识的要躲开,而曾纪泽却偏是不放,她越躲就贴着越近。 贺氏抵不过曾纪泽的戏弄,只好道:“老爷别坏了,我喜欢还不成嘛。只要刘姐姐没意见,我就答应你。” 曾纪泽哈哈大笑,出门而去。曾纪泽刚一出门,就碰到了一脸严肃的曾国藩,他很久没看到曾纪泽如此行色匆匆,于是叫住了他,“泽儿,你这般匆忙做什么?” 曾纪泽呵呵一笑,随即冷静下来,道:“新婚燕尔,夫人让我去陪新人。” 曾国藩点点头,说:“也好,你也该给曾家生个儿子了,延续香火,只是不要累坏了身子。” 曾纪泽还从来没跟曾国藩聊过房事,比较尴尬。曾纪泽很想告知曾国藩,实际上他在海外已经成婚,刘秀兰已经给他生了一个胖儿子,他取名叫曾广孝,此时已经六七岁了,曾纪泽每隔两三个月都会回去看她们母子。 但转念一想,暂时还是不说了,曾国藩的身体不好,即便是洋医,也没有太好的药。曾国藩是个多顽疾之人,一辈子得了很多不要命、但痛苦不堪的病症,最出名的就是“癣疾”。他每天早上起床时,床上都会有一层蜕掉的白色皮屑,好像蟒蛇蜕皮一样。于是,在“西山十戾”中曾国藩就得了“蟒”的名号。用现代的眼光看,曾国藩其实就是患有皮肤病。 曾国藩在约50岁时娶过一个小妾,这个小妾就是帮他洗洗澡、搓搓背,寝枕间挠痒痒的。在曾国藩自己的日记中也经常记载今天痒得重不重、疼不疼,睡眠有没有受影响,他被这种病折磨得不轻,他的眼睛还特别不好,几近失明。 曾纪泽看到曾国藩额头的白发,感觉父亲确实老了,想抱孙子也很正常,于是尴尬一笑,道:“孩儿遵命。” 等曾国藩休息了,曾纪泽说服了刘氏,悄悄带着贺氏进了刘氏的房间。 刘氏也不好拒绝曾纪泽,道:“一切听老爷安排!” 那一晚,吴王府里红烛高照,曾纪泽和两位夫人相敬如宾,谈笑融融,回忆湖南老家的一些往事,最后并排躺在床上,曾纪泽在中间,刘氏在他厚实左肩膀上,贺氏在他的右臂弯里,她们凝视着他,心底深处流淌着幸福的暖流。 曾纪泽搂着两个娇妻,感觉自己也很幸福。 刘氏见曾纪泽呆呆盯着自己,问:“相公,我好看吗?” “好看,身子宛如玉兰。”曾纪泽笑道。 “那我呢?”贺氏也不再矜持,问道。 “夫人也好看,肌肤胜似白雪。”曾纪泽说。 仔细端倪了两人一会,曾纪泽开始进入角色,扯掉两位夫人身上的绣花红肚兜,曾纪泽尽享齐人之福,不能冷落了她们,不然太不人性,还不能厚此薄彼。 这种时刻,曾纪泽当然不能做柳下惠,只好享齐人之福了,他抚摸着两位娘子的纤纤玉手,好比轻舟进了桃花源的溪流中,顺流而下,入得百花深处,待到翻云覆雨,床上落红点点,俩位美人香汗淋漓,叫声也很婉转,哼哼唧唧如莺歌燕语。 此后,曾纪泽在吴国大力推动洋务运动,相继建立了金陵制造局、江南制造局、苏州制造局等,还整合淮扬水师、湘军水师等成立了新的长江水师,还在上海成立了吴国的交通银行,大力发展东南数省的铁路,此时的铁路,除了经济用途,运兵也是主要的功能,清廷忙于剿灭李秀成领导的捻军,实力跟吴国相差越来越大。(。) 第六十四章 曾国藩的遗嘱 重建的吴王府,在曾纪泽的规划监督下,经过五年多的经营,造得规模宏阔,气派壮大,比起咸丰二年时的总督衙门来,扩大了三倍,豪华了十倍。尤其是西花园,为着投曾国藩所好,新近又从紫金山移来数百株大大小小的竹子。竹枝秀劲,竹叶青翠,给满是亭台楼阁、曲径假山的花园平添无限生机,无限雅趣。 曾纪泽派人去湖南采购,吩咐装一船君山泥土来,以便斑竹能更顺利地在西花园里成活扎根。碧波荡漾的人工湖面上,停泊着曾纪泽当年最喜爱的石舫。 湖面大为拓宽,石舫也就自然地被移到湖中。于是从岸边到石舫之间,又架起一座九曲桥,桥的栏杆上饰满彩绘。桥上有顶,顶上盖着天蓝色琉璃瓦。阳光照在瓦片上,反射出清清亮亮的光彩来,与蓝天碧水融为一色,和谐壮美,显示出建筑师的匠心。 而且曾纪泽命人在东面花圃边开出几块菜地来,开春种上青菜、辣椒、茄子、豆角等农家菜蔬,向僚属示以不忘稼穑之本。 老夫人欧阳氏卧病已三个月了,她素来体气虚弱。从同治八年起与丈夫得了同样的病:右目失明,左目仅见微光。天气冷,搬进吴王府后,她未走出门外一步。那天太阳出来了,天气和暖,在曾纪泽和满女纪芬的陪同下,曾国藩和欧阳夫人一起来到西花园,沿着九曲桥慢慢地向石舫走去。 “满姑,你今年二十岁了,我和你娘还未给你定下婆家,你心里有怨气吗?”一家四口在石舫里的木凳上坐下后,曾国藩望着长得厚厚敦敦,酷肖其母的满女,怜爱地问。 “父亲,妹妹说了,这一辈子不嫁人,在家伺候两位老人。”曾纪泽笑道。 “就是嘛,我不着急!”纪芬羞得满脸通红,扭过脸去,望着石舫外枯干的黑黄色的荷叶杆。其实,纪芬心里怎会不着急?但急有什么用,总不能自己去找婆家吧!从她懂事起,就从来没有看见父亲空闲过、舒畅过。几个姐姐的婚事,她从来没有听见父亲提起过,就那样一个一个地嫁出去了。别的大官家嫁女,吹吹打打热热闹闹,酒席摆几百桌,装嫁妆的抬盒连绵一两里路长。都说自己的父亲是湖南最大的官,是汉人的王,但在曾纪芬的眼里,几个姐姐的出嫁,不仅从没风光过,反而寒伧得很,送亲那天的娘家人中,又照例没有父亲到场!父亲一生太忙太累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刻家人闲聊的光阴。 “傻丫头,哪有一辈子不出嫁的道理!我们两个老的归天了呢?”欧阳夫人笑着对女儿说,“满姑,你不知道,你父亲为你的婚事着急得很哩!他五年前就在留意了,一直想着要给你寻一个最好的郎君。” 纪芬羞得低下头。欧阳夫人摸着女儿柔软的黑发,满腹疼爱地说:“公婆爱头孙,爹娘疼满崽。你是父母的满娇娇,七个兄妹中,我看你父亲最疼的就是你,常说你长得一副阿弥陀佛相,将来福寿最好,所以要替你找一个人品好、学问好、家境好、公婆好、体质好的五好夫婿。” “这样事事都好的人,到哪里去找呀!”曾纪芬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娇甜地望着母亲。 知夫莫如妻。欧阳夫人说的正是曾国藩的心思。这些年来,他为已嫁的四个女儿的婚事负疚深重。四个女婿都是他作主定的,四个女儿的家庭都不美满。大女婿袁秉桢放荡凶暴,致使大女儿三十岁便去世,活生生又添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例。二女婿陈远济幼时聪明,长大后却变得平庸,毫无上进心,二女儿纪耀终年郁郁寡欢。三女婿罗允吉是个花花公子,不务正业,其母又刁悍刻薄,三女纪琛一年到头总想住娘家。四女婿郭刚基人品学问都不错,却又体质羸弱,二十一岁便病死,留下纪纯拖着两个儿子守空房。鉴于四个女儿的不幸,曾国藩总结出“五好”的择婿标准。正因为“五好”夫婿难找,故而让二十岁的满女尚待字闺中。这次视察江南机器制造局,却意外地看到一只雏凤,一匹千里驹。自己是看准了,不过这一次他要好好征求夫人和女儿的意见,过去的教训实在把他吓怕了。他想:即使夫人同意,女儿自己不同意的话,这件事也决不勉强。 “妹妹的婚事,就交给我吧。“曾纪泽笑道,”我比较擅长撮合姻缘。“ 曾纪泽说的是实话,他已经撮合了好几对,秦月嫁给了二虎,苏慕白后来嫁给了刘永福,她的妹妹苏慕莲嫁给了刘铭传,都是曾纪泽当的红娘。 曾国藩微笑点点头,对曾纪泽说:”你妹妹的婚事,就交给你了。我和你母亲都老了。“ 曾纪泽道:”妹妹是有福之人,你们放心吧。“ 曾国藩好像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问曾纪泽道:我当年给你讲的挺经的第一条,你还记得吗?” “记得。”曾纪泽回答,那年曾国藩说的两个乡下人在田塍上互不相让的故事,给他极深的印象。他曾经认真地思考过很长一段时间,也体味出了这个小故事中所包含着的许多内容,但他把握不准父亲的意思,问道:“父亲为何提起此事?” 曾国藩说:“一桩乡下时常可以看到的小事罢了。两个犟人,在那里挺着,看哪个挺得久,不能坚持下去的人就自然输了。我这个人年轻时就喜欢与人挺着干,你很像我,世间事谁胜谁负,有时就看能挺不能挺。希望你把徐图自强的事业进行到底。洋务非办不可!欧洲各国百十年来,由印度而南洋,由南洋而东北,闯入我边界腹地。凡前史之所未载,亘古之所未通,无不款关而求互市。我皇上以如天之度,一概与之立约通商,合地球东西南北九万里之遥皆聚于中国,这的确为三千年一大变局。中国之弓矛、抬枪、土炮,不能敌洋人之来复枪炮,中国之舟楫艇船,不能敌洋人之轮机兵船,故而受制于洋人。处今日之局势而侈言攘夷、驱逐出境等等,固虚妄之论,即欲保和局、守疆土,若无枪炮船舰,亦是空话。但必须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洋人的长处要学,老祖宗的衣钵更不能丢!” 曾纪泽思索一会,说:“我大概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说完,眼睛看着曾国藩,曾国藩以五指捋须,久久不语。六年前,湘淮两军三十万,又挟攻克金陵的声威,作为最高统帅,他的心只要稍稍动一下,陈桥兵变的事就会重演,黄袍加身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接踵而来的,必然是更加残酷的流血搏斗,更加旷日持久的兵刃相争。说不定只要他在东南登基,立即就会有人在西北称王,在中原称帝,整个中国大地就从此更无一块安宁之土,亿万百姓更无喘息之日。劫后余生的百姓第一需要的便是和平。 为了改朝换代,再次把他们推入战乱兵火之中,不正是对老百姓犯下滔天之罪吗?千秋史册,将又会如何评价这件事呢?这一点,曾国藩作为一个孔孟信徒,怀着对天下苍生的责任感,没有去做。这几年来,眼看着曾纪泽招揽一大批掌握泰西先进技术的人才,在中国广建工厂,制造船炮机器,吴国日渐强盛,他觉得儿子曾纪泽可能会按捺不住。 曾国藩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德行不能望孔孟之项背,勋业也不足以跟裴王相比,用兵打仗其实是外行,不仅不能比郭李,就连塔罗彭杨都不及。而他的儿子曾纪泽完全不同,他文武全才,可以建立一番事业,他都能预料到儿子将来羽翼丰满,一定会推翻满清,改朝换代,但是他怕曾纪泽因年轻而太着急,他要曾纪泽答应自己,”我过世后,你守孝三年。“ 曾纪泽明白曾国藩的苦心,说:”孩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1872年,二月初四日,一大早曾国藩就醒过来了。这天是他一生中的悲痛日子之一。十五年前的二月初四日,他的父亲去世了。今天,他像每年的这天一样,早早地起来,想在父亲的牌位面前磕三个头,但病躯已不容许他下跪了,只得改成低头默哀。站了一会,他也觉得难以支持,便匆匆结束祭奠仪式,叫人搀扶着来到签押房。他先握起笔来,认真地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把要对儿子所说的千言万语归纳为四条,并把它端端正正地写下来,要儿子们悬挂于中堂,每天朗诵一遍,恪遵不易,并一代一代传下去。现在,他把这四条又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改了两个字,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 这时,曾纪泽走了进来,跟曾国藩请安。 “纪泽,扶我到西花园去看看斑竹。”早起祭奠父亲时的哀戚已经过去,曾国藩见纪泽进来,他才发现大腿有点发胀,想到户外去走动走动。 天空堆积着乌云,像是要下雨。 “父亲,外面风大,我扶着你老到花厅里走走吧!”曾纪泽劝阻道。 “好几天没有到竹林去了,你给我件披风吧!” 曾纪泽找了件旧披风披在父亲的肩上,搀扶着他踱出签押房,向西花园走去。 父子俩一路走,一路谈着家常,不知不觉竹林就在眼前了。忽然,一阵大风吹来,曾国藩叫声“脚麻”,便身子一倾,歪倒在儿子的身上。纪泽忙扶着,看看父亲时,不觉惊呆了:只见他张开着嘴,右手僵持在半空,已不能说话了。 曾纪泽急得大叫:“来人啦!” 正在竹林里锄草的仆役闻讯赶来,忙着把曾国藩背进大厅。曾纪泽一面叫人赶快去请医生,一面吩咐铺床褥。过不多久,曾国藩醒过来了,嘴唇也已自然地闭好,只是不能再说话。他摇了摇手,指着大厅正中的太师椅。纪泽明白,让仆役把父亲背到椅子边,扶着他慢慢坐好。这时,欧阳夫人、曾国荃父子、纪鸿夫妇、纪琛、纪纯、纪芬姊妹都已慌慌张张地赶来,大厅里挤满了人。 曾国藩勉强抬起头来,将众人都望了一眼,又无力地垂下了头。良久,他将右手从九弟的双手中死劲挣出,对着签押房指了指,大家都不明白他指的什么。 曾纪泽去签押房里,将一卷纸拿到父亲面前,曾国藩点点头。曾纪泽打开一看,纸上赫然现出一行字来:谕纪泽纪鸿。曾纪泽知道这便是父亲的遗书,双手把纸展开,以颤抖的声音念道: “余通籍三十余年,官至极品,而学业一无所成,德行一无可许,老大徒伤,不胜悚惶惭赧。今将永别,特立四条以教汝兄弟。 一曰慎独则心安。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养心之难,又在慎独。能慎独,则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 二曰主敬则身强。内而专静纯一,外而整齐严肃,敬之工夫也;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敬之气象也;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敬之效验也。聪明睿智,皆由此出。 三曰求仁则人悦。凡人之生,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得天地之气以成形,我与民物,其大本乃同出一源。孔门教人,莫大于求仁,而其最切者,莫要于欲立立人、欲达达人数语。 四曰习劳则神钦。人一日所着之衣所进之食,与日所行之事所用之力相称,则旁人韪之,鬼神许之,以为彼自食其力也。勤则寿,逸则夭,勤则有材而见用,逸则无劳而见弃,勤则博济斯民而神祇钦仰,逸则无补于人而神鬼不歆。 此四条为余数十年人世之得,汝兄弟记之行之,并传之于子子孙孙,则余曾家可长盛不衰,代有人才。” 另外一封遗书,则是写给曾纪泽的,让他继承吴王之位,但要守孝三年。 曾纪泽跪在地上,俯首叩拜,说:“孩儿一定把父亲的教导牢记在心!” 曾国藩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头一歪,倒在太师椅上,欧阳兆熊忙去扶时,脖颈已经僵硬了! 就在这时,漆黑的天空滚过一阵轰鸣,同治十一年的第一声春雷在江宁城的头顶炸开,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电闪雷鸣。风刮得更大更起劲了,寒风裹着倾盆大雨哗哗直下。 这罕见的黑雨惊雷,是如此的凄怆,如此的惊悸,如同天要裂溃,地要崩塌,如同山在发抖,水在呜咽。曾纪泽立在父亲曾国藩的遗像前,他有一种预感,三年之后,立国二百多年的满清,将要和眼前这个要保护的忠臣一道,坠入那万劫不复的阴曹地府!(。) 第六十五章 神秘来客 1874年,夏天,天津。 夜已经深了,直隶总督府门前,一辆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这座府邸是典型的中式风格大四合院,四周植了两行松柏,林荫蔽日,双眼凸出的石狮雄壮威武,立在一丈多高的门旁,门上有一对大大的虎头黄铜叩门。 此时,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还没有睡,他在等一位神秘来客----曾纪泽的特使。 将近十年了,曾纪泽都没联系他。李鸿章差一点忘了他已经在清廷潜伏了数千个日夜,这些日子,他如履薄冰,他背负着汉奸的骂名,每天都关注着吴国的变化:哪里修铁路了,哪里开了个煤矿,哪里又开了家生丝厂。李鸿章期盼着那一天能早点到来,但是曾纪泽却始终没派人联系他。 当年,曾纪泽借口李鸿章支持左宗棠北上剿捻,将他“赶出”淮军。于是,李鸿章抛妻弃子,投靠了清廷。 曾纪泽也不知道曾国藩当年为何选择让李鸿章北上潜伏,曾纪泽是不同意的,他对曾国藩说:“父亲,李鸿章这个人,很有才干,是个洋务的人才,要是他真心投靠清廷,办起洋务,那将是我们将来的后患。” 曾国藩说:“不用担心,正是因为李鸿章够聪明,他就会看大势。桔生淮南为桔,生淮北则为枳。” 曾纪泽有点担心李鸿章的安危,曾国藩说了一句很模糊的话:“我自有安排,而且,吉人自有天相!” 刚开始,李鸿章也不受清廷信任,尤其是翁同龢,和他有兄徙父死之大仇----翁家上溯三代也是农民,但从翁同龢的爹翁心存开始,翁家就开始当帝师,所谓“两朝宰相,再世帝师,三子公卿,四世翰院”。翁同龢的长兄翁同书,在安徽巡抚任上,奉命剿杀捻军,却被境内叛将苗沛霖挟持,贪生怕死,曾国藩要弹劾翁同书,李鸿章当时在曾国藩的幕里,于是洋洋洒洒一篇雄文,让翁同书被判“死刑”,后来翁心存去皇帝那里求情,翁同书才改判为流放新疆。翁心存一气之下,也翘辫子了,所以翁同龢对他处处防备。 无奈,李鸿章是个一米八几的长腿帅哥,才华横溢,懂军事,知外交,还是翰林出身,更重要的是,他坚定支持慈禧太后,深得慈禧太后的赏识,她很乐意裙下有李鸿章这么一位能臣。 当时的慈禧,很需要能臣支持。当年,她剥夺了恭亲王议政王的头衔。作为回击,恭亲王杀了慈禧的心腹太监安德海!很多人以为慈禧从垂帘听政时就可以为所欲为,其实并不是这样,到1869年,久在宫闱的安德海想出宫游玩并借机敛财,遂借口预备同治帝大婚典礼,再三请求慈禧太后派他到江南置办龙袍、预备宫中婚礼所用之物,获得慈禧太后许可。有了太后的支持,安德海置清朝不许太监擅出宫禁的祖制于不顾,带领着一班随从,前呼后拥地出京了。 有鉴于明朝太监专权祸国的历史教训,清廷对内廷太监的管理一直异常严格,坚决防止太监干预朝政。开国之初,顺治帝就于顺治十年颁布上谕,对太监管理做出了规定:“一、非经差遣,不许擅出皇城;二、职司之外,不许干涉一事;三、不许招引外人;四、不许交接外官;五、不许使弟侄亲戚暗相交接;六、不许假弟侄名色置买田产,从而把持官府,扰害民人。两年后,顺治帝又命工部将严禁太监干政的上谕铸成铁牌立于宫内交泰殿门前,以示警戒。” 顺治这道上谕,后来成为清朝皇室的祖宗家法,但凡有太监触犯,多会被处以极刑。同时《钦定宫中现行则例》还规定:太监级不过四品,非奉差遣,不许擅自出皇城,违者杀无赦。安德海当时只是六品蓝翎太监,仗着慈禧太后的宠爱,在未知会任何官方衙门的情况下,便违反祖制、擅出宫禁。 安德海虽号称钦差,却并未携带任何公文,一路又过于威风张扬,在泰安县被知县何毓福抓获,与其随从陈玉祥等三人随即被先行押往济南,由山东巡抚丁宝桢亲自审讯。 不久,丁宝桢接到由军机处寄发的密谕,内称:“该太监擅离远出,并有种种不法情事,若不从严惩办,何以肃宫禁而儆效尤。著丁宝桢迅速派委干员于所属地方将六品蓝翎安姓太监严密查拿,令随从人等指证确实,毋庸审讯即行就地正法!” 军机处寄发的密谕,就是掌管军机处的恭亲王发的,丁宝桢亲自查验确实后,遵旨将安德海就地正法于济南。慈禧向恭亲王求情时,安德海已经人头落地。 荣禄也得罪了醇亲王,被革去内务府大臣之职,当时恭亲王已经联合了慈安太后,加上李秀成的捻军在北方还未平掉,慈禧动不了恭亲王,只得另外寻求大臣支持,李鸿章是很恰当的人选,他懂军事,知外交,还是翰林出身,更重要的是,他坚定支持慈禧太后。在1870年,李鸿章和左宗棠后来还联手剿灭了李秀成的捻军,李秀成被李鸿章部所擒,绑缚北京在菜市口被问斩。慈禧对李鸿章从此更加刮目相看,恩宠有加。 如今的李鸿章,尽管他的名声在南方顶风臭十里,是汉奸,是卖国贼,做了慈禧太后的裙下之臣,已经从那个落魄潦倒、满腹牢骚、忧郁不得志的中年失意男成为清廷的一号汉臣,时任直隶总督和北洋通商大臣,在紫禁城内都有骑马的特权。 李鸿章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和曾纪泽有过约定。 那一晚,一位神秘少年下了马车,拿起铜环叩响三下后,李府一位精瘦的老管家“吱呀”一声开了大门,那少年拿出拜帖,自报家门,穿黑马褂的老管家点点头,道:“曾公子,里面请,我家老爷在客厅等着了。” 来人正是曾纪泽的儿子曾广孝,时年已经十五岁,生得中等个头,仪表堂堂,跟曾纪泽生得颇有几分相似。 曾广孝一听李鸿章在等着自己,跟着管家进到李府的客厅。客厅中间摆了一个大木炕,上面铺了一层虎皮褥子,中间摆了一矮脚茶几,炕两边可坐两人,炕下摆了两排太师椅。依传统的礼节,下级见上级,后辈见前辈,应该坐在炕前的太师椅上。只有平辈或上级才能“升炕”,坐在主人旁边。不过一般主人都会客气请来宾上座,客人要推迟。 见曾广孝到来,身穿绣有仙鹤一品官服的李鸿章下炕笑脸相迎,并没大官的架子,李鸿章和曾纪泽年纪差不多,又是平辈,所以以长辈对晚辈的关切语气说:“早闻吴王府有位少年才俊,是贤侄你吧?来,升炕。” 曾广孝从小在南洋长大,不熟悉中原封建社会那种尊卑等级的“升炕”规矩,没有多想,便坐了下来。他打量着李鸿章,此公个头中上,目测有一米八左右,留着灰白胡须,满面红光,双眼像老狐狸一样放光,深不可测。 过了一会,一位十四五岁的青衣婢女端上一个茶盘,上面放了两只官窑粉彩盖盅,里面泡了两盏香气腾腾的六安瓜片茶。 李鸿章端茶正要叫请,曾广孝在马车上就已渴了,进到客厅之后又很紧张,口干舌燥,便取茶在手,一手端茶一手打开盖子,吹开热气,咕嘟咕嘟得喝起茶来,发出异常的响声。 李鸿章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放下茶盅。等曾广孝喝完茶,才问了一句:“贤侄今年多大了?” “回中堂大人,十五。” 李鸿章“哦”了一声,曾广孝想起曾纪泽嘱咐的“有话直说”,便开门见山,对李鸿章说:“昔日甘罗十二即为丞相,我也想学他,早日从政,为国效力。” “贤侄和谁一起来的?” “王闿运。” “哦,是他。”李鸿章当然知道,王闿运是深谙帝王之术的人,曾纪泽将他安排在曾广孝身边,乃是寄予他厚望。 “贤侄可考取过什么功名?” “我自小学习拳法剑术,留心时事,好读兵书,不愿龌龊久困笔砚间,博取什么科举功名,跟容阙大人的妹妹学了英、德、法、日等国的洋文,在军事方面略懂一些。”曾广孝道。 李鸿章一听曾广孝懂洋文,还略懂军事,有了兴趣,道:“贤侄小小年纪,对军事有造诣,实属难得,不妨说来听听。” 曾广孝娓娓道来:“以清廷为例吧,现在清廷东面日本对台湾琉球虎视眈眈,南边法国人起兵越南,西边英国对西藏图谋不轨,北边沙俄对新疆觊觎已久,国家处处受人欺凌,主要原因是没有一支强大的水师。要是在地面作战,大清和列强抗衡,还有一二分胜算。如是海战,大清根本没有可战之舰。当年英法联军就是从海上攻打天津卫,直取北京城,圆明园之耻当让朝廷惊醒,可惜,清廷还是顽固不化。” 曾广孝的意见和李鸿章的想法不谋而合,几个月前,他就分六项策略筹议海防,上奏朝廷,但遭到了李鸿藻为首的“清流派”阻挠,连左宗棠也极力反对,说清廷一向重在布防陆疆,海防要耗费巨资,而且吴国已经建设了强大的海防,大清国没有必要再浪费钱。现在的朝廷权力斗争更加复杂,不只洋务派和以同治皇帝的老师李鸿藻为首的清流派水火难容,东宫和西宫两位太后的意见也越来越不一致。还有恭亲王、醇亲王各有自己的势力,关系都很微妙。建水师要买军舰和火炮,没钱寸步难行,朝廷正花巨资修复1860年被英法联军的强盗们烧毁的圆明园,国库空虚。 曾广孝还大谈修铁路、开煤矿等强国富民之策,李鸿章一直没有插话。临走前,让老管家取来笔墨纸砚,题了一个字送给曾广孝,让他拿回家再看。 曾广孝突然想起军队变法还没说,便道:“中堂大人现在已练兵多年,清军虽然也操练洋枪,但现在大清的军制操法和军械都落后于西洋各国和淮军,不要说御泰西之敌,就连日本也难制衡。” 李鸿章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拍了拍曾广孝的肩膀,道:“贤侄才学和见识俱佳,是可造之材。我年轻时,也自以为写写文章,振臂一呼,就可以提升民心士气,改变这个世界。但现在我入仕三十年,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哪都有规矩,懂规矩的人方能成事。要改变规矩,先要适应它;变法,更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你要记住,一个国家和一个人是一样的,得了重病,辅以善药,效虽缓而有功,投以猛剂,病未除而增剧。” “父亲托我带句话给中堂。”曾广孝道。 “什么话?”李鸿章问。 “时机已经成熟。”曾广孝说。 回到家里,曾广孝得意洋洋跟王闿运谈起李鸿章如何礼遇自己,又是“升炕”,又拿家乡的六安贡茶招待自己,还称自己是“可造之材”。 王闿运详细询问了两人会面的经过,当听到曾广孝竟然“升炕”,和李鸿章平起平坐,王闿运一拍大腿,摇摇头,对曾广孝说:“李鸿章是曾文正公带出来的,最讲究礼仪风范,善于从细节观察人的修身之道。他常说,识人不能凭他自己说什么,而要看他做什么!” “啊??那么说我失礼了?”曾广孝没想到李鸿章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你呀,还是光有才华,缺乏历练。曾王平日常跟我们说,清廷现在的势力人称有四派,帝师、王佐、鬼使、神差,帝师派以李鸿藻为首,一帮清流大臣附和,守旧;王佐指军机处,李鸿藻、恭亲王等都是军机大臣;鬼使是指总理衙门,以恭亲王为首,主外交,办洋务,兴实业;神差指神机营,以醇亲王为首。东宫和西宫、同治皇帝的关系都很微妙。你纸上谈兵,大谈洋务和变法之道,他不插话也很正常。李鸿章可有给你什么东西?” “临走,李鸿章倒是给我题了一幅字。”曾广孝展开那幅字,是一个“蜇”字。 “大龙方蜇!这个‘蜇’字含意深远呀,你要牢牢记住这个字!当你的能力还驾驭不了你的目标时,那你就应该蛰伏,沉下心去历练。”王闿运说,“不过好在此时吴国强,大清弱,我们已经不需要像过去那样韬光养晦了。满清就是贱骨头,你越强大,满人就越尊重你。” “你说得对,满人只听得懂枪炮的声音。”曾广孝说。 王闿运严肃地说,“这次都怪为叔一时大意,平时也没刻意要求你的礼数。好在吴王让你多历练,你年纪还小,今后一定要加强修身养性,否则会耽误吴王的大事!” 曾广孝点点头说:“王叔叔放心,我不会耽误大事的。”(。) 第六十六章 买炮舰打日本 曾广孝这次来找李鸿章,是为了找英国人赫德买炮舰打日本的,赫德这时留在了京师。 那天曾广孝收好“蛰”的信,正要走,李鸿章叫住他,又写了另一封信交给他,滴蜡封好,信封上的收信人正是英国人赫德。 赫德出生于爱尔兰一个农民家庭,家里有多余的粮食也会酿酒卖,读书改变了他的命运,1853年从英国贝尔法斯特之皇后学院毕业后,19岁的赫德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先后在英国驻宁波和广州领事馆担任翻译和助理。 历史上的赫德1863年11月任大清国海关总税务司,全盘引进西方海关的管理制度和经验,按章征税,创造了一个奇迹:那就是两三千人的肥水大衙门,竟然没人贪腐。这充分说明了反腐不分东西,还得靠制度,把权力关进笼子里。 吴国自立之后,赫德留在了京城,他来大清国,当然不是学习白求恩发扬国际主义人道精神的。他长期居留京师,还有个业余工作,就是当“推销员”,给大清官员推销各种英国的机器和炮舰,回扣自然是丰厚的。在当时的军火市场上,5%回扣的潜规则是公开的秘密,不拿就归洋人了。所以尽管很多清廷官员反对洋务,买洋货特别积极,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所以一般不还价,价格越高,回扣就越多。找赫德买东西的人多了,恭亲王、李鸿章、文祥、左宗棠,都是赫德的大客户。 北海旁有一所老燕京四合院,灰墙青瓦,绿柳依依,曾广孝见到了满脸大胡子的赫德,他亲自到正门口迎接曾广孝,曾广孝学的是中国式哑巴英语,口语不怎么样,半天说了一句蹩脚的英语:“nicetomeetyou!” 赫德哈哈大笑,竟然用流利的汉语答道:“你好!李中堂已经跟我打过招呼,说你要来看炮舰。” 曾广孝点点头,把李鸿章的亲笔信交给赫德,也笑道:“真没想到,你一个英国人,京话说得比我还溜呢。” 进到客厅,赫德从一个黑色牛皮箱里取出一叠厚厚的英文图纸,用手比划着给曾广孝推销:“这种伦道尔炮艇,是我大英帝国最新研究出来的高级炮舰,排水量有440吨和320吨两种,一艘军舰上装备80吨重的大炮,不管对方的舰船铁甲有多厚,一炮过去就是这么大一个窟窿。” 赫德伸开双臂,比划大窟窿,当时火炮的威力有限,曾广孝觉得他有点夸张,半信半疑,继续看英文图纸。 赫德见曾广孝没有很兴奋,继续推销:“这舰船还有个优点,转舵时间短,满舵一周只需要两分四十秒,机动姓是一般军舰的三到四倍。” 火炮牛叉,机动姓好,这正是曾广孝想要的,他心动了,不过他看到了图纸上火炮的口径:标注着16,他刚开始没注意,以为是16厘米,当时中小型军舰船火炮口径16厘米就算最大了,像日本的“云扬”号炮舰,中国“湄云”号炮舰。后来一想,不对呀,这图纸是英文的,炮舰的口径应该是16英寸,1英寸约等于2.54厘米,那么,这军舰火炮的口径就是40.64厘米,算得上中小炮舰中的巨无霸了! 曾广孝睁大眼睛,跟赫德确认:“这军舰火炮的口径是16英寸?” 赫德马上支支吾吾,继续介绍这船的优点,比如价格低,十万两白银就可以买一艘,价格是远洋军舰的十分之一,还包运费,买卖很划算。 曾广孝去找赫德前,做了一些功课。听赫德介绍完,曾广孝立刻明白了,郝德跟自己推销的,就是著名的“蚊子船”,这种新型军舰,是1867年英国设计师伦道尔设计的,就是在小舰体上加装当时只有主力军舰才装备的大口径火炮,威力惊人,犹如一只蚊子,看似不起眼,猛地叮上一口,也会让人很难受。 中国很多业余的史学家总觉得蚊子船的命名表示这种船体小质弱,其实是无知。这种船很适合近海防御,相当于可以移动的炮台,一旦某港口局势吃紧,可以随时跑过去增援。如果布置几艘蚊子船,短时间内即能构成一个海上的炮台群,唯一的缺点是船太小,不能到远海去作战,如果风高浪急,海况不行,也会影响战斗力。 曾广孝心想,这种“蚊子船”正适合于守护朝鲜、琉球、还有台湾,但他要趁机压价,不能表现得太想买,便双手一摊说,“no,中堂大人让我购买的是军舰,不是炮艇。这种军舰不能进行远洋作战,只能扼守海口。配合陆地炮台防守,进行近海防御还行,作为海军主力舰,不适用。” 赫德见曾广孝懂行,笑着说:“军舰交货时间太长,需要先付工厂订金订做,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载。这种炮艇有现货,一个月就可以到货。” 曾广孝假装要离开:“那没办法。你这要是没现货,我只好到德国人或法国人那看看。” 赫德一听,曾广孝虽然年轻,但不好蒙骗,赶忙拦住他,说:“我可以给你便宜点。” 曾广孝说:“你开价。” 赫德说:“你说。” 曾广孝:“你来!” 赫德说,“你说个价!” 砍价是个技术活,谁先出价谁就输了,曾广孝一笑,“你再不出价,我就走了,中堂大人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赫德见曾广孝懂洋文和炮舰,便说了个实在价:“440吨级的炮艇10万两白银一艘,320吨的白银7万两一艘。” 曾广孝摇摇头,开始砍价:“440吨级的8万两白银,320吨的白银5万两,一口价,各买两艘。” 头一次见中国人买军火还砍价的,想了想说:“这样吧,按你说的四艘炮舰,一共30万两白银,再降价我就得自己掏腰包了。” 1863年,阿思本舰队七艘军舰才80万两白银,这还包括600军官及水手的人工开销。而且白银是硬通货,通货膨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30万辆白银在1874年也是一笔大订单,曾广孝考虑了一下,他的父亲曾纪泽说日本人在朝鲜马上就要动手了,时间已经不多,这个价还算公道,便伸出了五个手指头,说,“七月前在上海港交货,老规矩,给我这个数的kickback(回扣),我是代中堂大人来买的。” 赫德哈哈大笑道:“这个当然,按老规矩办。” 曾广孝听赫德说老规矩,这才知道,人们说李鸿章买军火拿回扣,是真的。李鸿章一生到底捞了多少钱,他活着时,没人敢查。其实,当时,晚清官员的贪腐,是一种制度姓的贪腐,大清公务员的工资很低,曾国潘当年在京城一身兼领礼、兵、户、工、吏五部侍郎,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还亏空二百两银子,所以不查都是李中堂,一查都是和中堂。 到了七月,郝德交货,曾广孝顺利将军舰买回,曾纪泽对曾广孝这次表现很满意,给四艘炮舰分别赐名:“龙骧”、“虎威”、“飞霆”、“策电”。 曾纪泽拍了拍曾广孝的肩膀,说:“广孝,通过这次买炮舰,你有什么收获么?” 曾广孝点点头,说:“孩儿发现,这世界是现实的,正如太史公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洋人也是好利的。“ 曾纪泽点点头说:“确实,你要记住,没谁是傻子,即便山野农夫,有斗米之利,也趋之若鹜,所以,跟大多数人打交道,不管洋人也好,中国人也罢,要先讲利益,再谈道义,才是正常的,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否则一事难成。“ “明白。”曾广孝问:“父亲,孩儿还有一事不明,我们吴国现在买蚊子船做什么?我们是要准备打仗了么?要北伐了吗?“ 曾纪泽摇摇头,说:”是要打仗了,等三年守孝期一过,我们就开战!不过,现在我们要揍的是日本,日本人比满清骨头更贱,更为可恨,更要狠狠地打!“ 北京,紫禁城,庄严肃穆。 秋日夕阳冰冷的光,照在紫禁城血红的城墙上。四四方方的封闭城墙,将宫里宫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曾有机会踏进这座权力的牢笼。 这座富丽堂皇的城里,殿宇楼台大多廊檐高翘,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龙凤彩画。白色玉石雕栏上的龙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没有人走动时,这里显得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孤独。 同治皇帝现在亲政了,慈安太后倒是很支持他,但在慈禧太后和恭亲王眼里,他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有自己的决断,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只是一个任由他们控制的木偶。 同治皇帝叫来跟他一起长大的小太监桂宝,小声问:“桂宝,你是哪里人氏,家里几口人?” 桂宝道:“皇上问这个干什么?小的祖籍苏州,族人和父母都被长毛所杀,现在是个孤儿,四海为家。” 同治皇帝说:“你是孤儿,这样甚好!” “这……孤儿有什么好?“桂宝心里疑惑。 同治皇帝说:“朕想让你办一件事,风险极大,成了你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败了你就会被凌迟处死。” 凌迟,即民间所疯传的“千刀万剐”,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一种死刑,处死人时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让人生不如死。晚清时的凌迟还算利索,基本上八刀就就解决:第一刀,切胸口;第二刀,切二头肌;第三刀,大腿;第四刀和第五刀,切手臂至肘部;第六刀和第七刀,切小腿至膝盖;第八刀,枭首,肢解后的尸体残骸放入篓子里,头颅则公开示众,期限不定。只有大逆不道的犯人才会用这种灭绝人姓的酷刑,桂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姓,便问同治皇帝:“皇上你要学圣祖康熙皇帝抓捕鳌拜、囚吕后,重振朝纲?现在天下老百姓都说,只知有慈禧太后和恭亲王,不知道有皇上。” 同治皇帝面色沉重,道:“没想到连你一个小太监也这么说。也罢,朕今天就跟你说说肚子里怨气。朕亲政之后,想重修圆明园,以供两宫太后颐养天年。可恭亲王奕訢仗着自己是皇叔,整天唠唠叨叨,说国库支拙,难道我大清国库那么点钱都拿不出来么?我亲政以来,干什么他都反对。朕贵为一国之君,却连重修一个园子都做不了主。你说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我准备学圣祖,你好好考虑一下,朕并不勉强你。要是成功了,就让你当太监总管,你看怎么样?” “太监总管?”桂宝心想,现在自己知道了同治皇帝想政变的秘密,他嘴上说不勉强,说不定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他派人给杀了。而且要是同治皇帝能政变成功,也是好事,便点头答应了。 同治皇帝让桂宝发毒誓效忠后,告诉桂宝可让支持自己的驸马景寿先接管神机营;再以木兰秋狝的名义,让神机营的军士参会,到木兰秋狝时发动兵变,囚禁慈禧太后和恭亲王。 桂宝问:“什么是木兰秋狝?” 同治皇帝说,“木兰”系满语,汉语之意为“哨鹿”。木兰秋狝就是秋猎,每年秋天大清皇帝会同疆省、藏省、蒙古的王公去避暑山庄狩猎,今年慈禧太后和恭亲王也会去观摩。 “朕受够了这木偶般的生活!朕现在极力想重修圆明园,就是想让太后早曰还权,去那颐养天年。朕自六岁开始,就被太后抱在怀中,坐在龙椅上看一堆老头或跪或趴,吵吵嚷嚷,说社稷国法,朕一点都不懂,闷都快郁闷死了。朕的老师李鸿藻常跟朕说,只要朕长大亲政了,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朕这一等,就是十二年,你知道朕这十二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朕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自己说,今天又长大了一天!长大亲政,是朕活下去的希望!”同治皇帝说。 桂宝一直认为同治皇帝很软弱,没想到同治皇帝有胆识,心思还如此缜密,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他心里有一个疑问,说:“皇上有没有想过,万一政变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同治皇帝说:“‘虎毒不食子’,大不了朕从此不理朝政,跟现在也没什么两样。说实话,朕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朕六岁那年亲眼看到皇阿玛病逝,他才三十岁。以后每到深夜朕只要想到自己将来必定也要和他一样归于死亡,朕就直冒冷汗如同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再怎么锦衣玉食也觉得生活很无趣。不过,现在朕想通了,有一种生活,比死还可怕,那就是人长大了,却像木偶一样,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第六十七章 政变第一步 第二天,上完早朝,同治皇帝就去了弘德殿,这是他日常批阅一般奏折的地方。不需要拿到御前会议上讨论的奏折,比如哪个地方出现了麒麟瑞兽,哪家的公鸡受皇恩下了蛋之类,同治皇帝用朱笔批一句“知道了”,便可发回内奏事处存档,这是从圣祖康熙皇帝那时就传下的规矩。 那天,十八岁的同治皇帝端坐龙椅上批阅奏折,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政变计划,脸上渐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看到总理衙门报来的奏折,称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法国驻华公使罗淑亚、美国署理公使代办使事威廉士等人都愿意参加不久后的木兰秋狝,同治皇帝更加高兴。 过了半个时辰,内侍太监桂宝入殿禀报:“奕亲王的长子载澂求见。” 载澂比同治皇帝大两岁,恭亲王的长子,载澂天资聪颖,自幼受到良好教育,喜读书吟诗,有不少成熟的诗作,有《世泽堂遗稿》三册传世,署名多罗果敏。集前有他同父异母弟载滢写的序文,序文有言:“兄自束发受书,过目即能成诵。喜为诗,叉手而成。” 可惜,载澂虽有文才,却以放荡顽劣驰名。 据说有一个夏天,公子载澂率一帮恶少游什刹海。在岸边品茶时,见邻座有一美妇人,独坐无偶,向他频丢媚眼。好像似曾相识,而欲言又止。 载澂性喜沾花惹草,派手下购莲蓬一束相赠,并对她说:“这是大爷所赠,想与你相会,可以吗?” 妇人答道:“我家人杂,很不方便,请大爷选个地方吧。” 载澂闻之大喜,于是把她邀到一家酒楼密室相会,“从此为云为雨”。 有意思的是,两人相好日久,妇人知其为载澂,载澂却不知妇人姓甚名谁。 一日,载澂对妇人说:“我俩情投意合,却不能长相厮守。这可怎么办?你能嫁给我吗?” 妇人答道:“家有婆婆有丈夫,那样势必不成。唯一的办法,只有你在半路上把我劫走。大爷劫一妇人,谁敢说半个不字!” 载澂听说大喜,仍约女子会于什刹海茶座间,他率一群恶少一拥而上,把妇人劫走。一时舆论沸腾,以为载澂抢夺良家妇女,不知是两人预先设计。该妇人的公公曾为浙江布政使,后因犯事逃至普陀为僧,从此家境破落。其夫为京曹官,听说妻子被载澂劫去,不敢控告,怒气郁结,酿成疯癫,终日被发袒胸,在街上胡言乱语。 载澂以放荡顽劣驰名,自幼在宫中上书房伴读,以前出入宫门都比较随意,没等同治皇帝召见就闯进弘德殿里。 同治皇帝载淳与载澂虽然一为君一为臣,但毕竟是亲叔伯兄弟,两人年龄接近;载澂又自幼在宫内上书房伴读,与载淳气味相投。长大后,载澂经常出没于声色犬马之地,见多识广,常把外间的奇闻趣事绘声绘色地讲给小皇帝听。同治皇帝载淳亲政后,禁不住诱惑,仍常与载澂微服出宫,与他到娼楼酒馆宵游夜宴,寻花问柳。恭亲王虽知情,又不敢张扬,以免使得皇帝蒙羞。长此以往,载澄更是无法无天,和小皇帝私交甚好,那日照例大摇大摆走进去找同治皇帝。 “载澂,你好大胆,未等朕召见,就擅闯弘德殿,该当何罪?”同治皇帝一改往曰的嬉皮笑脸,训斥起载澂。 载澂上前,摸了摸同治皇帝光亮的脑门,笑道:“哎呦,小皇弟,你吃错药了吧,平日我带你去八大胡同找姑娘你怎么不这么一脸严肃呀?” “放肆!以前朕没有亲政,和你闹着玩,如今成何体统!” “亲政?”载澂哈哈大笑,走到同治皇帝身旁,随手拿起桌上一本奏折,翻了翻,扔到桌上:“得了吧你,谁不知道朝中大小事都由圣母皇太后和我爹帮你作主,那些国家大事,还是交给大人们吧。今日本来我兴致不错,找你出宫玩,不想你这般没趣,板起脸孔教训我,真是扫兴。”载澂说罢,不顾同治皇帝脸上的青筋暴起,大摇大摆地拂袖而去。 载澂走后,同治皇帝气得把正在批阅的奏折扔到地上,传内侍进殿:“传朕口谕,马上宣军机大臣文祥觐见。”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身穿麒麟官服,头戴红顶孔雀翎的文祥走进弘德殿,跪在地上三叩九拜,直呼万岁。 文祥五十多岁,翰林出身,做过内阁大学士,官居一品,他文笔不错,现在主要工作包括代同治皇帝拟旨。 见到文祥,同治皇帝说:“文爱卿平身吧。今天朕着急叫你来,是有要事商议。” 文祥站起身来,用长袖拂了一下膝盖上的灰尘,问:“何事急招微臣进宫?” 同治皇帝说,再等片刻你就知道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帝师李鸿藻、恭亲王奕訢、醇亲王奕譞也跌跌撞撞赶来弘德殿。 恭亲王见四大军机大臣都到了,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对同治皇帝说:“今日早朝我已说了,驸马景寿虽然和我关系亲近,但他掌管神机营的事,我不同意。圣母皇太后当年没杀景寿,那是圣母皇太后恩典,不想看着我的妹妹年纪轻轻就守活寡,替他求情,已是法外开恩。况且他已当领侍卫内大臣多年,应该知足了。” “驸马他是先帝老臣,多年来尽心保护皇上安危,我看这次木兰秋狝,是皇上亲政以来第一次秋狩,由他掌管神机营,抽调洋枪洋炮队护卫皇上和两宫太后的安全,再合适不过。”军机大臣李鸿藻针锋相对。 李鸿藻是清流派的领袖,经常和洋务派的恭亲王唱对台戏,恭亲王反对的,李鸿藻就支持。凡是恭亲王要做的,李鸿藻必拆台。清代还算尊师重道,李鸿藻是同治皇帝的老师,两宫太后也很尊重,恭亲王奈何不了他。 “够了,我找你们来,不是想再听一遍你们在朝堂上的争吵。”同治皇帝一拍御桌,站起身来道:“今天朕想谈谈载澂。” “载澂?犬子…”恭亲王感觉不对劲。 “你们说该怎么办?”同治皇帝把载澂刚如何擅闯弘德殿,说的那些无礼的话和拂袖而去的情景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恭亲王听了满头大汗,这坑爹的儿子一直是他的软肋,没想到竟然这么不懂事! 李鸿藻和文祥听了也直摇头,觉得载澂今天做得太过分。 同治皇帝即位后,慈禧为了平衡恭亲王的权力,对醇亲王奕譞也十分器重。皇帝设宴招见时他可以不叩拜,奏事可以不书姓名,他现在主管神机营,同治皇帝平日也很听他的话,醇亲王奕譞出列圆场道:“载澂这孩子,本王是看着他长大的,顽劣一点,也不失我旗人的血姓,皇上别小题大做了。” 帝师李鸿藻听了,正色道:“诸位,这哪是小题大做,礼者,治辨之极也,强国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总也,王公由之所以得天下也,不由所以陨社稷也,载澂这是不懂礼数,以下犯上,欺君之罪,必须严惩。子不教,父之过,恭亲王责任不可推卸。” 李鸿藻不愧是清流的领袖,屁大点事都能扯到江山社稷,不过这次同治皇帝听了很满意,问文祥:“大学士你怎么看?” 文祥和恭亲王在咸丰年间就私交甚好,但李鸿藻说得头头是道,他见同治皇帝怒气冲冲,不好公开支持恭亲王,于是说了一堆废话:“恭亲王当年留京与洋人周璇,积极出谋献策剿灭太平长毛和捻贼,挽救大清的危局,又开办总--理衙门,功勋卓著……” 除了自己的老师李鸿藻,军机大臣们没人为自己说话,同治皇帝气得一抬手,掀翻了太监送来的参汤,啪的一声,通透的和田玉碗摔破,汤水流了一地。 见这场景,恭亲王不再说什么,自愿领罚,于是文祥按照同治皇帝的意思,草草拟了一道圣旨:“传谕在廷诸王大臣等,朕自去年正月二十六曰亲政以来,每逢召对,恭亲王语言之间,诸多失仪,不胜枚举,着革去亲王爵位,降为郡王。其子载澂,对朕无礼,革去贝勒郡王衔,以示薄惩。” 文祥拟旨完毕,呈阅同治皇帝。同治皇帝点头同意,对文祥说:“去吧,就照此颁布。”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慈禧太后就有懿旨,传同治皇帝马上去乾清宫。同治皇帝换上金黄的滚龙袍,头戴镶有蓝宝石的龙冠,坐上御辇奔乾清宫而去,桂宝和九个太监在后面跟着御辇一路小跑。 到了乾清宫,同治皇帝在阶前下了辇车,从御道走进乾清宫的大殿。桂宝站在门外,低着头在外面候着,不时朝殿里偷望。 文祥、恭亲王等王公大臣和慈禧在大殿。同治皇帝拖着沉重走了进去,坐下后目光停留在了恭亲王身上的顶戴花翎,脸阴沉得像要下暴雨,他痛斥文祥:“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朕不是已下旨,将恭亲王的爵位革去,为什么他的顶戴花翎还是依旧?” 文祥道:“圣母皇太后已收回皇上的成命。” “皇上,你这戏唱的是哪出呀?哀家还在这大殿上坐着呢。”慈禧面不改色,大声道:“你果真是为了载澂的事生这么大的气?” 同治皇帝如实禀告慈禧:“恭亲王为圆明园和景寿驸马的事,对朕多次顶撞,无礼冒犯。朕革去他的亲王爵位和载澂的贝勒郡王头衔,以示惩戒。” 圆明园是慈禧准备去养老的地方,她同意修,于是慈禧太后望了恭亲王一眼,说:“恭亲王,重修圆明园,这事当初哀家首肯了的。” “启禀太后,臣开始也是支持皇上修园的,还上贡了白银两万两,以资修园之用。但后来修园的臣工禀报,圆明园离皇城四十余里,已经损毁严重,重新修葺恐怕费资甚巨。臣这有一折子,还请皇上和太后过目。”恭亲王把一奏折交给内侍太监。 慈禧看完,脸色很不好看,命太监传给同治皇帝过目。同治皇帝打开一看,是《敬陈先烈请皇上及时定志用济艰危折》,附议此折的,还有文祥等十余名御前大臣与军机大臣,他们皇皇大论,洋洋洒洒三千多字,要求圆明园的修复工程停工。 慈禧太后利用了奕訢,也给予了奕訢巨大权力。但随着奕訢地位高升和声名鹊起,恭亲王奕訢又引起了慈禧太后的不安。于是慈禧太后利用一切机会对他进行打击,使奕訢一直浮浮沉沉。 这些年,慈禧和恭亲王的关系一直是边打压边拉拢,她曾免去议政王和其他一切职务,朝中大臣求情,慈禧太后才允许他在内廷行走,并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但免去了议政王职务。同治八年,奕訢支持杀掉慈禧太后亲信安德海,为慈禧太后所恨。 这时,恭亲王奕訢劝谏同治帝不要修治圆明园,实际上触怒了慈禧太后,但慈禧现在还要拉拢他,便若无其事地对同治皇帝说:“恭亲王虽常有悖皇上的意,但哀家看他还算是个大大的忠臣,削去爵位,诸位王公大臣恐怕会有想法,还是算了吧。” “皇上日理万机,辛劳国事,还要为臣下的不肖之子忧心,臣实在惭愧,回去之后,臣把他送到宗人府,不让他再出门半步。”恭亲王跪在地上,说:“微臣三、四两子俱幼殇,王妃过于溺爱载澂,他没教养,冒犯皇上,还请太后和皇上念及臣的苦处,网开一面。” 慈禧一脸平静地说:“恭亲王言过了,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哀家看这事也就不用太追究,你不用罚,恢复载澂的贝勒爵位,扣他半年的俸禄即可。” 同治皇帝孤立无援地在坐在龙椅上,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把文祥等人的折子重重扔到地上,摘下头上的黄龙帽,扔到地上,哭着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什么事都作不了主,朕还是皇帝吗?朕将皇位让出来怎样?” 话说到这分子上,大殿里一片安静,场面十分尴尬,慈禧喝了一口茶道:“皇上你这是说气话呢!这样吧,正好醇亲王最近身体抱恙,提出让贤,交出神机营,只要东宫皇太后同意,景寿掌管神机营的事,就依你了,仍赐紫缰,授领侍卫内大臣,管神机营事务。” “儿臣谢过母后。”同治皇帝听到这才罢休,脸上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他实现了自己要真正亲政的第一步。 (。) 第六十八章 搞定荣禄 同治皇帝最近的反常行为,自然逃不过慈禧的眼睛,她早就在同治皇帝身边安插了不少耳目。同治皇帝虽然是慈禧的亲生儿子,但小皇帝长大后,他们母子的关系并不融洽。 储秀宫外,三十九岁的慈禧沉默站着,雍容华贵的衮凤长袍拖到地上,脚上是一双绣花鞋,鞋底中央是四到六寸的木底,使她的身材显得更加修长。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色泽很好的珍珠项链。她的左手腕上,带着两只沉重的、雕有兰花图案的金手镯。她望着储秀宫内的雕花门窗,铜镜妆台,檀香木椅,一切都还是她初进宫的模样。 1874年的慈禧,已经是西太后,搬入长春宫住,但她还是很喜欢储秀宫,这是西六宫之一,是她1852年初入宫时居住的地方,在这里,有她的青春,有她的欢笑,有她爱情的记忆,她还这里生下了同治皇帝载淳,从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每当慈禧心情不好时,总喜欢回到储秀宫,回到这个她梦想开始的地方。慈禧坐到梳妆台前,照照镜子,李莲英上前帮她梳头,望着自己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慈禧心里很得意,但看到额头又增多了皱纹,她不禁叹了一口气。是呀,她已经三十九岁,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内心孤独感越来越强烈,她觉得这世界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她的权力和权威,受到了挑战。 先是五年前,她最宠幸的太监安德海----1861年辛酉政变中她和恭亲王奕訢的密使----被奕訢和慈安太后杀掉。安德海的忠诚,宫内没有第二个太监比得了! 接着,两年前,在皇后之争中,她的亲生儿子同治皇帝,竟公然违背了她的意志,在慈安太后的支持下,选择了阿鲁特氏做皇后。 现在,同治皇帝又提出让咸丰皇帝的驸马景寿接管神机营,景寿是顾命八大臣之一。慈禧当年宽大处理,绕过了他,景寿还是不识抬举,怀恨于她。 同治皇帝、慈安太后,还有恭亲王,甚至是醇亲王,翅膀和羽翼都已经曰渐丰满。尤其她的儿子同治皇帝,他已经长大亲政,慈禧强烈地感受到,儿子越来越不愿意听自己的话。今年的木兰秋狝,慈禧本建议延期到来年再办,同治皇帝执意要按期举行,不仅按惯例邀请蒙古、藏省各部落的王公参加,还让总理衙门邀请洋人的驻华使节和夫人一同观赏,想借此表明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亲政。 “哼!”慈禧有些恼怒,却有点无可奈何----慈安太后和恭亲王、醇亲王也表示支持同治皇帝的建议,她不准只会让自己落下贪权的把柄。 想到这些,慈禧此刻的心情,有几分焦虑,她的身后,站着荣寿公主还有太监总管李莲英,十二位侍女。 荣寿公主是恭亲王奕訢之女,1854年出生,十二岁时,慈禧赐名瓜尔佳.若兰,做主指婚于额驸景寿之子志端,她十七岁时,额附志端就因病去世,她没生儿育女,没有精神寄托,所以姓格有一点古怪,一直跟在慈禧身边。她不喜欢李莲英,但跟皇宫里其他人的关系都不错。她和慈禧很亲近,参与一些政事的讨论,但她从来不为娘家人说话,一心向着慈禧,所以很讨慈禧喜欢。 慈禧开口问荣寿公主:“兰儿,你说,我现在处理朝政,是贪恋权力吗?愚蠢的世人,他们只看得到我凤冠上的宝石,看不到我也是一个守寡了十三年的女人。就像他们只看得到咸丰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却看不到他是一个纵欲过度、体柔多病的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丈夫就是她的天,我的天早塌了,现在除了我自己,谁还能让我安心踏实地睡觉呢?” “太后垂帘听政,曰夜为国事辛劳,不了解您的人才会说你贪权,实际上,您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主持大局。”荣寿公主走上前,看到慈禧头上有一根银色头发,揪出来说,“您看,您都有白头发了。” 慈禧毫不犹豫地拔了白头发,叹了一口气说:“你说得好。没有我,载淳哪里能当得了皇帝?没有我,长毛和洋人,还不知道亡我大清多少回了呢。怎么那些个文武大臣,就不明白这些道理呢。现在很多大臣上书要求我还政,载淳也越来越胡闹,最近他还把景寿调入了神机营,听说还准备让他掌管神机营。” “这大概是同治皇帝和慈安太后的意思。醇亲王忠厚老实,不会做这样的决定。”荣寿公主说,“现在大臣们大多还是支持您的意见,像李中堂,公开说只知有太后。”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若不是东宫支持,景寿进不了神机营。木兰秋狝的事,有什么新消息吗?”慈禧问。 荣寿公主回答:“回禀太后,荣总管说,木兰秋狝的守卫军已部署完毕。” “到时候,你就陪在我身边,也去凑凑热闹吧。”慈禧说。 荣寿公主点点头,回答道:“多谢太后恩典!” “说起荣总管,奴才最近听闻一传言,有辱圣母皇太后您的名声,但最近这传言愈演愈烈,不只在宫外百姓中口口相传,宫内也有两位宫女悄声议论,我已命人割去她们的舌头,不知当讲不当讲。”李莲英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后说。 “讲。”慈禧说。 李莲英说,“外面传言,说太后您入宫前,曾经跟荣大人有过一场恋情。”李莲英怕慈禧动怒,把外面传言的“奸情”换成了“恋情”。 当时正好慈禧渴了,有一侍女献了一杯参茶,听到跟荣禄有一腿的谣言,慈禧面色突变,一挥手把茶杯打翻在地:“胡说八道!” 荣禄和李鸿章个头差不多,一米八左右的长腿欧巴,长得帅在朝廷是出了名的,要是出个大清美男公务员排行榜,他估计能进前三。到1874年,三十八岁的荣禄已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内务府都虞司有自己的亲军营,成员一般均选满清八旗中的上三旗,他们主要禁卫内廷、行宫、陵寝,扈从皇帝和太后的出行车驾,同治皇帝要操纵神机营的军士在木兰秋狝搞政变,必须把布库们安排进亲军营。而且,神机营洋枪洋炮的弹药也归内务府管理,要用时必须提前申领,搞不定荣禄,洋枪洋炮就是一堆破铜烂铁,政变一点戏都没有。 那日夜色已至,黑暗笼罩着整个大地,紫禁城的乾清宫内却烛火通明,大殿里十来根几米高的红烛高照,不时有通体半透明的小飞蛾扑入火里,烧得啪啦直响。康熙御题的“正大光明”金匾下,同治皇帝端坐龙椅,端着麒麟高脚杯喝茶,手有点发抖,焦急地等待荣禄入瓮。荣禄老奸巨猾,又是慈禧太后的心腹,同治皇帝对搞定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过最近有关荣禄和慈禧太后的绯闻满天飞,慈禧为了避讳,基本上不召见荣禄了。荣禄花银子打点太监总管李莲英,李莲英竟然不肯收他的银子,这让他诚惶诚恐。此刻皇帝召见,他匆匆赶来乾清宫,跪在殿下,行礼完毕,道:“皇上深夜招奴才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桂宝看了荣禄一眼,这奴才颧骨突出,双眼炯炯有神,加上大长腿,身板结实,估计有六块腹肌,气质和长相也不错,按现代的标准,也算是一位大帅哥。 “你跟朕好好谈谈年轻时的私事。”同治皇帝故意板着脸。荣禄觉得同治皇帝也听到了宫外的风言风语,心中叫苦不已,要证明一个人做了什么事很容易,但要证明没做什么却相当难。 桂宝和几位太监抬进桌凳,宫女端着冷盘、热盘开始上菜,不一会,桌面上已经琳琅满目。荣禄坐到御赐的椅子上,面前放一个小食碗,里面盛有生鹿血与白兔胎做成的羹。 不一会,菜上齐了,深闷明虾,韭菜甲鱼,清蒸雀肉,豆腐煮泥鳅,肉酉咸鼓,爆肉双下角子……眼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都是大补壮阳的食物,同治皇帝让荣禄边吃边说。 酒席中,荣禄从三岁时说起,慢慢说到三十岁,同治皇帝一个劲地给荣禄赏酒。御赐的酒,荣禄不敢不喝。约摸一个时辰后,他欲醉欲昏,同治皇帝恩准他在宫中休息。 桂宝便搀扶荣禄走出乾清宫,到一座别致的院前就离开了。 醉意朦胧的荣禄,以为这是同治皇帝恩赐的普通房间,毫无顾忌地走进屋里。 荣禄穿过门厅,后面是一间雅洁的书房,壁上挂着几幅清秀的字画,窗下置有书案,书案上纸笔砚墨一应俱全,屋子从窗里透进一片月光,光线十分昏暗。 荣禄正纳闷,忽见书案上搁着半杯茶水,上前一试,尚有余温,酒后口渴已极的他不等细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只觉茶汤清苦微甘,煞是解渴,却不知其中放了催情的药物。 在房内侧,是一张宽大的檀香木寝具,罗帐低垂。荣禄半睁着朦胧的眼睛,解衣就寝。他拨开罗帐,眼前竟然出现一名浑身一丝不挂的女子,云鬟高耸,眉目闭着! 那女子正是慧妃,她都快半年多没跟同治皇帝亲热,又喝了催情茶,对这一晚,显得特别期待,只见她桃腮樱唇,肤白如玉,小红衫儿半开着襟,露出翠绿色的抹胸,浑身散发出妩媚的气息,性感撩人。荣禄进了罗帐,慧妃以为同治来了,闭着眼睛,玉臂勾人。荣禄已经酒醉,刚又吃了大补的壮阳食物,还喝了催情茶,此刻以为在梦中,乱了分寸,正要举枪进入,慧妃双眼睁开,惊叫一声:“啊?你这狗奴才是谁?” 这时,同治皇帝和桂宝走了进来。屋内四根几米高的红烛都突然亮起,刺眼的光照在两位衣不遮体的帅哥靓女身上,也就是荣禄和慧妃身上,他们都傻眼了。 同治皇帝和桂宝看到这一幕,心中都大喜,荣禄终于中计了! 那天黄昏,夕阳将半空的晚霞烧得通红,同治皇帝的慧妃富察氏在永福宫一间空荡荡的房中,边抚摸着自己乌黑光滑的青丝,边清唱着诗经国风里怨女思夫的小曲解闷。永福宫是次西宫,慈禧喜欢她,便让她住在这,她入宫时还不足十三岁,现在也不过十六岁,俏丽清秀,但同治皇帝因为慈禧太后的缘故,恨屋及乌,亲政后,以政务繁忙为借口冷落慧妃,当她是空气。 桂宝带着八位太监抬着的长椅花轿,来到永福宫,见到慧妃,桂宝一脸谄媚,笑道:“恭喜了!贵妃娘娘,皇上今晚临幸你,你可要多为西宫争点气,听说皇后那边已怀上龙种了。” 慧妃一听同治皇帝要临幸,脸上笑靥如花,赶忙让宫女拿出银子重赏了桂宝和抬轿的太监,“各位公公稍等,待我回房洗浴,从头到脚精心打扮一番,再去侍寝。” 慧妃没想到同治皇帝会陷害她。被捉奸后的慧妃泪如雨下,哭哭啼啼要去寻死,“臣妾该死,臣妾以为是皇上……” “你这小贱人,还不赶紧回去,在这丢人现眼。”同治皇帝挥了挥衣袖,“今日之事,你要敢和别人说起半个字,我就把你永远打入冷宫,额娘太后也救不了你。” “臣妾知罪了。”慧妃赶紧穿好衣服,回了永福宫。 桂宝望着慧妃的背影,突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她才十六岁,自己的男人不喜欢她,还利用她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荣禄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连滚带爬来抱同治皇帝的大腿,口中连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屋内只剩下同治皇帝、桂宝、荣禄三人,同治皇帝问荣禄,“你身为内务府大臣,可知擅闯皇帝寝宫,非礼妃嫔何罪?” “诛…诛九族……奴才罪该万死,还请皇上念在奴才多年跟着太后的情份上,饶奴才一命。奴才一时走错房间,误入……”荣禄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没等荣禄说完,桂宝笑道,“荣大人你的意思是要皇上将此事禀明西宫太后,替你求情?要知慈禧太后可是非常喜欢慧妃娘娘,要是知道你毁了她的名节,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小公公,你可要救我一命。刚才是你带我到这,我喝醉了才误进皇上的寝宫。” “荣大人,你休息的房子还要往前走半里地呢,谁知你是不是有意进错房间呀。”桂宝冷笑道。 皇帝让妃子给自己戴绿帽,这种荒诞事谁也难想到。荣禄虽狡诈,也没料到同治皇帝会来这么违反常伦的一招,只得连连磕头求饶,直到头破血流。 同治皇帝见荣禄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心里很得意,看来荣禄也搞定了!(。) 第六十九章 一场大火 见平时不可一世的荣禄此时磕头求饶,直呼“奴才该死”,桂宝心里觉得好笑,同时又觉得可悲,在这宫中,除了皇帝,每个人都活得战战兢兢。当然,这皇帝要是实君,像同治皇帝这样的傀儡也不行。 同治皇帝见时机一到,便假惺惺上前扶起地上的荣禄,说:“荣大人,要活路也不是没有。” 荣禄见事情还有转机,连忙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奴才愚钝,请皇上明示。” 同治皇帝朝桂宝使了一个眼色,桂宝心领神会,上前对荣禄说:“荣大人,皇上的意思是:你擅闯皇上的寝宫,对慧贵妃无礼,这件事你得认个错。” 荣禄连忙又跪到地上磕头,说:“这个当然。奴才认错,奴才罪该万死!” 桂宝递上房间里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荣大人,口说无凭,你还是立一张字据吧。” 荣禄吓出了一身冷汗,犹豫了一会,他知道一旦立下字据,他就只能受同治皇帝摆布了。桂宝也猜到了荣禄的想法,便催促他:“如果荣大人不想把这事闹大的话,就照我的话白字黑字写下来。” 荣禄头昏脑涨,别无他法,只好按桂宝的要求写供词。他握毛笔的手不停颤抖,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把供词写好:“奴才荣禄,于九月初三日深夜,在寝宫内冒犯慧妃,罪该万死。” 同治皇帝看了供词,见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满意地点点头,让荣禄按手印画押,然后如藏珍宝,将荣禄的认罪书藏进自己的贴身衣物中。 写完供词,荣禄猜到皇帝连夜召他入宫,不是为了让他和慧妃搞点绯闻那么简单,战战兢兢地问:“敢问皇上深夜召奴才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同治皇帝这时才开门见山道:“朕并不会为难你。今年的木兰秋狝,朕打算会同新疆、西藏、蒙古等王公去承德木兰围场狩猎,‘秋狩习武,绥服远藩’,是大清国的重要盛典,这是朕亲政以来第一次狩猎,声势一定要浩大,除了各位王公,朕还邀请了各国公使和夫人出席,规模比往年扩大一倍,朕打算从神机营调遣两千人参加会操表演,另外调入一百神机营精锐充实亲军营,扈从朕去狩猎。” “啊?木兰秋狝的侍卫早已安排妥当,上报圣母皇太后。这事奴才得再报告她才能定夺。”荣禄猜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回答道。 同治皇帝拿出荣禄刚写的认罪书,在手里扬了扬,大声说:“荣大人,你刚对慧妃无礼的事,是不是也要上报太后再作定夺?” “这,奴才不敢……”荣禄额头直冒冷汗,两腿直打颤,以慈禧的脾气,知道这事后会阉割了他。 桂宝趁机也劝道:“荣大人,你就不要犹豫了。皇上秋猎,规模扩大,增调神机营随军护驾也是内务府的份内之事。” “是,这是奴才的分内事。”荣禄说。 “不过,这两千人你就不用管了,交由九门总督瑞麟统领。他是一个老将了,先皇时曾管理过神机营事,熟悉操练兵马,木兰秋狝中我要让神机营两千军士进行洋枪洋炮的会操表演,扬我国威,让那些洋人们也瞧一瞧,我大清国的军队也能使洋枪洋炮。你尽快配合驸马景寿,挑选神机营精锐两千,把洋枪和红衣大炮的弹药足量拨付给他们,不得有误。”同治皇帝道。 荣禄见同治皇帝意已决,无话可说,只得点头答应。 送走荣禄后,同治皇帝走在空荡荡的故宫里,抬头一看,一阵阴森的夜风吹散了天空的乌云,半个月亮爬上紫禁城的天空,幽冷的光,照着这片被无数鲜血染红的城墙,冷霜覆盖了皇城殿宇的屋檐。 第二天,同治皇帝到圆明园照例给慈禧请安,然后回宫,刚到宫里,醇亲王奕譞就阴着脸找了过来,质询同治皇帝:“皇上,斗胆冒昧问一句,你前两天是不是去了八大胡同的庆元春?” 醇亲王这些年一直比较支持同治皇帝,亲政之后,同治皇帝更是在他的面前表现得勤勤恳恳,可以说是印象良好。见醇亲王说出来自己去找姑娘的时间和地点,同治皇帝连忙矢口否认:“没有呀,皇叔听谁说的。难不成载澂被关进了宗人府,造谣生事?” “那这蓝宝石钻戒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这是圣母皇太后送给你的成人礼。”醇亲王奕譞从随身锦囊里取出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正是同治皇帝那天给庆元春的老板娘为姑娘赎身的。老板娘拿着钻戒去上等的当铺套现,清代京师的当铺发达,但许多是高官自己或家属开的,这戒指太贵重,伙计把戒指送到当铺掌柜那,掌柜请“老板”一过目,便认出此钻戒乃皇家物品,不敢私藏,送到了分管内务府的醇亲王手里。 同治皇帝颇为尴尬,面红耳赤,道:“醇王,此戒指是朕的,前几日不小心弄丢了,可能是哪个太监或宫女捡去了,怎么会在你手里?” “希望真是如此。”醇亲王奕譞明知同治皇帝在说谎,也没有戳穿他,毕竟同治皇帝成年了,要给他留点面子,他把戒指还给了同治皇帝,劝诫道:“皇上如能爱惜圣躬,乃天下苍生之福。否则,臣将奏请两宫太后,以保国体。” 这话说得很隐晦,意思要同治皇帝保重身体,不要再去沾花惹草,免得沾染梅毒什么的。否则,他就会站到两宫太后那头,以国家社稷大局为重。 同治皇帝确实放着三宫六院不玩,去了八大胡同的青楼。那天秋高气爽,他和桂宝决定去宫外散心,他听载徽说过八大胡同很好玩。青楼行业在中国最早起源于春秋,有两千余年的历史,是合法生意,行业竞争激烈,里面的女儿大多琴棋书画样样精习,比小日本的艺伎还高雅,可惜这传统到现代就丢了,变成了彻底三俗的行业,不然传承下来,绝对会是国粹,可以申请世界文化遗产。那天他们带了一些银两,独自直奔有名的八大胡同。 八大胡同在晚清是烟花柳巷的代名词,闻名中外。因为离皇宫内城较近,自明代始,就是京城官员解决生理和心理双重需要的纵酒求欢之地。京城有一首歌谣:“八大胡同自古名,陕西百顺石头城。韩家潭畔弦歌杂,王广斜街灯火明。万佛寺前车辐辏,二条营外路纵横。貂裘豪客知多少,簇簇胭脂坡上行”,唱的就是八大胡同的风花雪月。 不过晚清的记馆跟现在的宾馆一样分若干等级,一等“清吟小班”,二等“茶室”,三等“下处”,最下等的俗称“窑子”。八大胡同是“清吟小班”的集中地,秦楼楚馆大大小小一百多家。门外大街还是京城繁华的商业街,戏园子、茶馆、酒楼林立,江湖杂耍卖艺的不计其数。 同治皇帝和桂宝刚走到韩家潭胡同,突然看见前面的一块空地上,围了不少人。他们挤进去一看,是一个四川的老师傅在演示易容术,他给一个丑丫头化妆,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丫头便跟过去判若两人,人群中一片叫好声。 桂宝很好奇,上前问道:“老师傅,世上还真有易容术这东西?你们莫不是串通好了骗钱的吧?” 老者瞥了他一眼,很生气地说:“这位客官,看你年少无知,我才不跟你计较!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易容术和变脸,乃都是我们蜀地的绝学。我行走江湖五十年,不敢吹牛,改头换面虽做不到,不过给你易容,让你父母都认不出你来是没问题的。不信的话,你试试?” 桂宝心想,逛记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小心为妙,便让同治皇帝坐在了老师傅的方凳上,说:“试试就试试,如果你能让我家公子换一张脸,变得帅些,就赏你十两银子,要不然,我砸了你的摊子。” “一言为定。只要你们完全配合,保管你爹娘都认不出你来。”头发花白的老者从箱底拿出几块仿真的皮,看起来像透明的猪皮。他让同治皇帝闭上眼睛,开始给他的脸“做手术”。 折腾了半个时辰,老者拿出一面铜镜,让同治皇帝睁开眼睛。桂宝一看,同治皇帝下巴变厚,眉毛也弯了,果然比原来的样子帅多了,果然效果不一样呀,他比较满意,掏出十两银子谢过老者。 易了容,同治皇帝心里偷着乐,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今晚一定要找两个姑娘,玩双飞。主意拿定,他拉着桂宝一阵小跑,到了谭家胡同附近一家叫“庆元春”的清吟小班。 那是一间两层的砖木楼,高六七丈,屋檐勾心斗角。几位腰肢纤细、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门外,扭着屁股,扬着手帕,喃声细语朝石板路上的行人喊:“客官,里面请!” 同治皇帝见她们颇有姿色,便进了大堂,上楼要了两位姑娘,酒足饭饱之后,他要结账,却发现钱袋丢了! 老妈子立马翻脸,和七八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追打两人,从楼梯口跑下来。一脸雀斑的老妈子拿着手帕,指着他们的鼻子破口大骂:“呸,狗东西,没钱还敢到老娘这来吃霸王餐!” 桂宝听老妈子这一番辱骂,又气又恼:“我们并不是想赖账,今天在路上遇到一帮小乞丐,我们好心救济,没想到他们竟然偷了钱袋。” “我呸!说了半天,你还是没钱给,老娘没心情听你编故事。你们今天不给钱,就别想踏出庆元春半步!阿四,给我打。”老妈子气急败坏,朝领头的护院发号施令。 阿四身高两米,是个膘肥体壮的蒙古族大汉,他左右摇晃了一下肉乎乎的脑袋,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手提刀子,恶狠狠地朝同治皇帝和桂宝扑去。桂宝上前阻拦,被阿四一脚踢翻,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同治皇帝上去扶桂宝,道:“改天补给你们银子就是了,干嘛打人?” 阿四哪里理他,冷笑几声,提刀上前揍同治皇帝。 满清的皇帝大都狩猎习武,就在阿四近身之际,同治皇帝闪到阿四身后,一扫腿将他绊倒。阿四猝不及防,摔了个恶狗吃屎。 “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呀,老娘平时养你们这群饭桶干什么。”老妈子见阿四吃亏,朝剩下的人唾沫横飞。 转眼之间,剩下的护院将同治皇帝团团围住,他们穿着黑马褂,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一起攻击同治皇帝,同治皇帝有点吃力,节节败退。 双方正在僵持,这时,一位绝色少女拿着几张银票下楼,边走边喊:“别打了,大家都别打了。妈妈,你让他们住手吧,我这里有几张银票,你看够吗?” 打斗的人都停下手来,同治皇帝抬头一看,是刚才伺候自己的那少女凤仙姑娘,她一副鹅蛋型小脸,两条描绘过的眉毛如柳叶,身穿五彩暗花裙,显得身段儿苗条,亭亭玉立,头上是一个蝴蝶簪,手里拿着一把绢扇,十分温婉秀气。 “嘿,女儿家就是吃里扒外。”老妈子见钱眼开,也怕护院打不过同治皇帝,便一把夺过银票,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一挥手让护院的汉子都退下,对同治皇帝说:“快滚,今天算便宜你们了!” “今夜我还就不走了!!你看这戒指,够今晚的钱吗?”从小到大,还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同治皇帝被气昏了头,摘下自己手上的蓝宝石钻戒递给老妈子,这钻戒是慈禧太后送给同治皇帝的成年礼物。老妈子接过钻戒一看,这宝石的货色,乃是极品,喜笑颜开,“我的爷,您这戒指,就是替凤仙姑娘赎身也够了!早拿出这个,我们可不就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同治皇帝顺路下坡,对老妈子说:“那朕就替凤仙姑娘赎身吧。” 醇亲王走后,同治皇帝摸着戒指上的钻石,想起凤仙姑娘,越想越后怕,如果醇亲王奕譞把这件事告诉了慈禧,慈禧追查下去,说不定桂宝就会被杀头,他整个政变计划或许会暴露,也就泡汤了。再过一周就是木兰秋狝了,他不想出任何意外,心一横,暗地里派人放火把庆元春烧了。(。) 第七十章 密谋败露 当天半夜,八大胡同的庆元春就着火了。秋干物燥,老房子又都是木质结构,跟浇了松油似的,沾火星就着。这场大火从庆元春的一楼开始,火苗噼里啪啦,窜起几丈高,点着了二楼的油纸灯笼。接着,屏风、门窗、楼梯都被熊熊的火焰包围。一些姑娘和喝花酒的男人,来不及穿衣服,光着身子就跑到大街上。有人跑到楼外,身上的衣物带着火苗,情急之下扑通一声就跳进永定河里。庆元春里见过同治皇帝的人,无一幸免。大火甚至绵延到城阙,三日不灭,小半个西城化为焦土,死伤五百余民众,这便是京城继圆明园之后的又一场震惊中外的大火。 桂宝听说这件事后,知道是同治皇帝派人干的,他心情颇为沮丧,对同治皇帝有些失望。他对同治皇帝说:“皇上有没有想过,这场大火,会有多少无辜的老百姓被烧成焦炭,家破人亡!皇上,你不能为了权力,也变成太后那样的怪物啊!” 同治皇帝呵斥桂宝:“你太妇人之仁。一旦我们的计划走漏风声,死的人又何止这些?这紫禁城的城墙,从来就是鲜血染红的。” 那一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同治皇帝兴奋得睡不着觉,迫不及待进行了政变的第三步,连夜在乾清宫内召见了内务府大臣、九门提督瑞麟。这些天来,满朝大臣中,只有他一直坚定地支持同治皇帝修圆明园。 同治皇帝像遇到了知音一样,拉着瑞麟长满皱纹的手哭诉,他表达了自己夹在慈禧太后和恭亲王之间的无奈,表明自己要当实君的决心,对头发全白的瑞麟说:“如果你忠于国家,就跟着朕干吧,朕要学圣祖。” 瑞麟忠君的热忱,也被同治皇帝的眼泪所激发,他跪在地上,高声疾呼:“女人干政,自古都是社稷之祸!承蒙先帝天恩,瑞麟才得以七尺之躯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先帝逝去,我只知天下有皇上!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只要能效忠皇上,我瑞麟垂暮之人,年过花甲,死何惧哉?” “瑞麟不愧为先帝老臣,世代忠良。”同治皇帝赶忙上前扶起他,说:“这件事有老将军相助,朕便可放心了。” 此后的一个多月,在紫禁城四十多里地外的圆明园废墟上,瑞麟指挥着两千神机营精兵,每天都在操练,呐喊声震天。 圆明园原来由圆明园、万春园、长春园三个大园组成,周围约二十华里,山水名胜、阎榭亭台不计其数,1860年被英法联军的强盗烧毁后,只剩几截断瓦残垣,芜草凄凄,很是凄凉。重修圆明园的工程暂停后,同治皇帝便让瑞麟带人到这里来训练。 后来,东宫慈安太后、恭亲王奕訢、醇亲王奕譞等人都支持同治皇帝在木兰秋狝时会操表演,给洋人展示一下大清国威。随着木兰秋狝日子的临近,年轻的同治皇帝有点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有空他就往圆明园里跑,亲自检阅瑞麟训练的队伍。 随着木兰秋狝日子的临近,万事俱备,桂宝反而有些失眠了。那晚,窗外一弯钩月东沉,清辉洒在了地上,他一宿没睡,打了好几个哈欠,想了很多事,他也期待着木兰秋狝后,同治皇帝能开创一段崭新的历史。但桂宝隐约感觉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慈禧和恭亲王也是老谋深算,会束手待毙?景寿和瑞麟会不会背叛同治皇帝,也不好说。 1874年农历十月十五日,木兰秋狝的第一日。清晨,围场四周万顷林海云雾镣绕,一轮红日自茫茫林海的东边浮现,山峦树木若隐若现,林海中的温泉冒着热气,遇到冷空气很快凝结成水珠。过了半个时辰,红日喷薄四射,霞光万丈,林中百鸟鸣唱,三五成群的狍、鹿、黄羊不时在草原中奔突掠过。 在御帐中,十八岁的同治皇帝满面红光,意气风发,他那天特意穿了一件明黄色的圆领缎绣云龙貂皮长袍,挂了紫貂皮里,领和袖边还镶了海龙缘,饰三色平金及石青祥云花卉片金边,脚下一双蓝色漳绒串珠云头靴,厚底高靿尖头,以红珊瑚钉缀装饰,靴头处呈祥云纹,这身行头大有来历,是康熙皇帝当年冬狩时的穿着,同治皇帝想借此来表明他也有康熙皇帝那样的亲政能力。 旌旗在草原的寒风中咧咧直响,参加围猎的八旗兵早就陆续走出了营帐,列队集结在看城附近,开始布围,也就是把野兽围在中间。只见五百多名红旗和白旗的军士骑着高头大马,向两翼跑去,撒开的范围,有三四十里长,然后延伸围拢,缩小包围圈,最后,达到人并肩,马并耳的程度,第一道包围圈设好后。然后再设第二道重围,以防野兽逃脱。布围就绪,几万名八旗将士摘下帽子,高高举起马鞭,高呼“玛尔格”,这是发出待围猎的信号。 木兰围场的中央,建了一座三四丈高、二十几米长宽的方形看城,专供同治皇帝、两宫太后、各国公使和满族王宫大臣们观看狩猎。荣禄打马直奔御营,请同治皇帝和两宫太后驾临看城,同治皇帝和慈禧、慈安太后坐十六个太监抬的步舆来到围场,检阅完整齐的队伍,回座看城。 坐在鎏金龙椅的同治皇帝早就按耐不住,想在各边疆王公和各国大使面前秀一把。他让桂宝取来御弓和金羽箭,跨马上阵追逐野兽,恭亲王奕訢腰跨白虹刀,骑着高头大马,和扈从的亲军营将士紧紧尾随。 重围之中,同治皇帝对恭亲王奕訢说:“皇叔,早闻你勇冠三军,当年和皇阿玛创的‘棣泰协力’枪法和‘宝锷宣威’刀法举世无双,今日我们来比试一下箭法如何?” 这话说得让旁人摸不着头脑,换成大白话意思就是:你刀枪不错,我们来比箭吧,这明显是在挑衅。恭亲王说:“不敢,请皇上一人先射猎,以示天子独尊。” 同治皇帝就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灭一下恭亲王的威风,他一箭射中百米外的一只梅花鹿,箭头穿透了鹿的脖子,鲜血直流。 满清将士们大呼:“皇上射中了!” 同治皇帝十分得意,请恭亲王也狩猎,奕訢再次推辞,同治皇帝带着轻蔑的语气对恭亲王说:“皇叔不会老得连弓也拉不动了吧?” 奕訢看了同治皇帝一眼,没有说话,皇帝已先行放箭,他现在狩猎不算无礼,便骑马上前,拉弓搭箭,朝雪地里一对野鸡射去,这一箭,竟然穿透了百米外的两只野鸡头。 看城上的慈禧看一身金黄戎装的恭亲王,威风不减当年,不禁想起第一次见恭亲王的样子,他中等身材,体型消瘦,年轻的脸上表情很和善,右颊上长了两个伤疤,脸和手很小,手指细小,戴着一个白底红面的玉石戒指,脖子上还挂了一串琥珀色珍珠和一串红珊瑚色的大珍珠,随着辫子垂向身后。 当时,恭王府后花园的十几树梅花都开了,一支支红梅迎雪绽放,暗香浮动。恭亲王的嫡福晋瓜尔佳氏正怀有身孕,二十岁的恭亲王邀请七弟醇郡王奕譞来喝酒,两人正在花园的亭榭里煮酒赏梅。 一时兴起,恭亲王来到亭外的空地,抓过一杆银枪,舞上一段“棣泰协力枪”助兴。 只见红梅落雪,奕訢一身白袍,手握一杆银枪,把二十八式棣泰协力枪法舞得出神入化,密不透风,时而如如银蛇飞舞,时而如流星赶月,恭亲王的脚下落雪无痕。 慈禧看到舞枪的奕訢,砰然心动,这才是她喜欢的男人,身份高贵,又文武双全。可惜造化弄人!慈禧说皇上要传密旨。于是,奕訢让下人和醇郡王回避。当亭榭里只剩下18岁的慈禧和20岁的奕訢时,慈禧摘下头上的太监帽,脱掉长袍,抖落身上的积雪,露出一头乌黑秀发和一身粉荷衣衫,不卑不亢地说明了来意,还拿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你若不救我的家人,我今日便死在这恭王府里,你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醉眼朦胧的奕訢惊呆了,眼前的慈禧,双眼发亮,脸蛋冻得通红,身材丰满修长,立于雪地,如画中美人,为了救父,慈禧竟敢私自出宫,还假传圣旨,以死要挟自己,一位弱女子,有这种勇气和大智慧,在这世上实属罕见,但他没有马上答应。慈禧果断地朝自己的胸口刺了一刀,顿时血染衣襟,慈禧用手捂着出血的胸口,眼中噙着泪水。 奕訢赶忙让慈禧先把匕首收起来,见她冻得浑身发抖,还把自己的虎皮坎肩递给她,慈禧砰砰乱跳的心这才平静下来,她意识到,命运之神再一次青睐了她和她的家人。 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慈禧心怀感激,忍不住为恭亲王大声叫“好”! 满朝的大臣们见慈禧叫好,也随声附和。各国公使和恭亲王打交道多,自然也竖起大拇指,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朝恭亲王喊:“good”。参加围猎的人也被恭亲王百步穿杨的箭法折服,为他欢呼,声音响彻草原辽阔的苍穹,盖过了同治皇帝,同治皇帝黑着脸回到看城的龙椅上。 开猎之后,狩猎的将士视猎场为战场,个个奋勇争先,与猛兽搏斗。旌旗猎猎,战马踏踏,声震草原。到了傍晚,天快黑了,狩猎结束,车驾回营,草原上的夜晚特别阴冷,狩猎的军士点起千百堆篝火,割生炙熟,举行野餐,大碗喝酒,大片吃肉。 如此进行到第九日,也就是会操表演的前一晚上,桂宝睡不着觉。按同治皇帝的计划,一旦瑞麟带两千神机营的军士包围看城后,他就带库布上台捉拿恭亲王和慈禧太后。 那晚同治皇帝也十分紧张,龙袍都没脱,侧身躺着,额头直冒汗,忽然帐外响起“砰砰”的枪响。他意识到事情不妙,一骨碌爬了起来,看见外面的亲兵举着火把,大喊“护驾”,同治皇帝急忙问怎么回事。 一个武官跪安后说:“枪声是从外城传出来的,估计有人擦枪走火,请皇上赶紧回到御帐里。” 这枪声是瑞麟营帐中传出的,他正在跟布库们做最后的动员讲话,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库布过于紧张,一不小心手抖,擦枪走火。在狩猎这样特殊的时期,为了避免兵变,按朝廷规定,弹药必须入库。出操或演习时,由内务府发放,私藏弹药就是谋逆的死罪。 听到枪声,同治皇帝也猜到是布库出事了,他浑身发抖,问怎么办?桂宝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去闯了。”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外城渐渐安静下来,李莲英来御帐传慈禧太后懿旨,让同治皇帝前往她的大帐。 同治皇帝问什么事,李莲英说:“奴才不知,皇上您去了就知道了。” 桂宝也不知道事情有没有败露,便跟着同治皇帝去了慈禧太后的营帐。在太后帐中,慈禧已经坐定,闭目养神。慈安太后这几日受了风寒,不在帐中。同治皇帝见怀有身孕的阿鲁特皇后也在,十分惊讶。 桂宝看见恭亲王奕訢、醇亲王奕譞、惇王奕誴、孚敬郡王奕譓等王公都在场,还有一名穿着白囚服的老者跪在地上,花白的头发显得凌乱不堪,手脚都戴着重刑犯的枷锁。 慈禧睁开眼睛,见到同治皇帝,面色平静地问道:“皇上,帐下跪着的人,你可认识?” 那囚犯刚好抬起头来,同治皇帝大惊失色,他正是两广总督瑞麟。同治皇帝额头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惶恐问道:“母后,瑞麟所犯何事?” “禀告皇上,瑞麟在营帐中私藏弹药,刚才的枪声,就是在他管辖的营帐中传来。我在他帐中,还搜出一批军用铠甲和西洋火器。”恭亲王奕訢说。 “一共多少套?”慈禧面色冷峻地问。 “一百套。”恭亲王奕訢一拍手,十来个禁军进帐,把一套套崭新的铠甲和几十把德国造的来复枪摆放在地上。 “现场的人何在?” “他们试图顽抗,当场全部伏法。”恭亲王一挥手,后面的一队清兵进帐,他们每人提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到地上。 同治皇帝看着这些人全死了,心内五味杂陈,他们死得壮烈,也算保全了自己,但他不知道瑞麟会不会出卖他们,他忐忑不安,发亮的额头上挥汗如雨。(。) 第七十一章 慈安干预 本章节为空章节! 第七十二章 改朝换代 荣禄从同治皇帝身上拿到了自己的认罪书,一把火烧了,接着便派人追杀知晓内情的桂宝。 当时天渐渐黑了,光线昏暗,桂宝跑出了狩猎区,灵机一动,跳下了白马,让骏马继续向前飞奔。 荣禄的亲兵不知道桂宝已经跳下马,追白马去了。 等追兵走远了,桂宝凭着自己的记忆,继续往北走。天黑路滑,不知走了多久,脚上的靴子都被雪水沾湿了,身体也冷得发抖,在经过一个小长山坡时,他脚下一滑,滚落到一个大湖里。 湖水竟然是温热的,是林海雪原中有名的温泉湖。身上的衣服沾水很难受,他索姓也脱了,泡下温泉,暖下身子,不然他非冻死不可。他下了水,刚露出半个脑袋,发现前方的岸上竟然有举着松油火把的旗兵,不过离湖有点远。 而在狩猎的草原上,同治皇帝还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驸马景寿很快被慈禧找了一个借口,解除了神机营的领导职务,荣禄重新控制了狩猎区。 那年秋天狩猎结束后,同治皇帝回宫,病情也没有好转,先是发热头眩,胸满烦闷,身酸腿软,后来咽喉干痛,胸满作呕,到了第四天,就拉不出屎来。加上长期郁闷,精神萎靡,免疫力越来越差,到了十二月,就染上了天花。 天花在当时西医发达的欧洲,也是疑难杂症,比如,1870年法国流行的天花袭击了德国和法国的部队,身强力壮的德军一下子就死了两万多人。 太医们轮番开药都没啥用,同治皇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先是唇腮硬肿,牙龈黑糜,后来舌干口臭,大便黑粘,开始便血。 19岁那年,也就是1875年1月,同治皇帝还没活明白,死期已近,大清王朝又到了必须确定谁来继承皇位的重要时刻。 皇位继承,在哪个王朝从来都是天大的事。因为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座位问题,会涉及到皇帝他爹、皇帝他妈、皇帝他老婆、皇帝他叔、皇帝他老师等人的政治待遇问题,还涉及各王公大臣,谁要是在这时含糊一阵子,肯定影响仕途一辈子,搞不好还要掉脑袋。当然,如果你只是个没权没势的种田老百姓,谁当皇帝那就关系不大。 当时李鸿章接到慈禧的亲笔书信,说同治皇帝病危,就急匆匆赶回了京师。 时任陕甘总督的左宗棠接到密信,也赶紧安顿好前防部队,快马加鞭回京城,他要争取拥立之功劳。 当然,清朝的皇位继承,有自己的游戏规则,其制度承大明,最开始是“嫡长制”,即在所有皇子中,由皇后所生的皇长子继承,皇太极就是一例。到了康熙年间,他太能干,皇子众多,太子数度废立,九龙争位,兄弟相残,最后四阿哥胤禛登位,也就是雍正皇帝,他觉得“立贤制”比较好,不然像他一样文武双全的皇子当不了皇帝就太可惜了。于是清朝的皇位在“嫡长制”的基础上增设“立贤制”:即在诸皇子中,由皇帝选贤者,留遗诏在正大光明匾后。 同治皇帝没有子女,就不存在立长或立贤的纠结,按父死子继的正统原则,奕、载、溥辈排下去,入继大统的应该是“溥”字辈。 最正统的继位人选,是道光皇帝长子奕纬的长孙溥伦,一帮清流大臣和宗室鼎力支持,手握重兵的左宗棠也被拉拢。 朝中很多大臣也料定两宫太后会支持溥伦,因为溥伦当时还是在吃奶的婴儿,这样两宫太后仍可长时间垂帘听政,但奇怪的是,慈禧和慈安太后并没有急于表态,只是让大臣们提出皇位的人选。于是朝中有传言说,两宫太后在等怀胎的阿鲁特氏皇后产子,更有流言说,恭亲王将要自己当皇帝。 恭亲王奕訢听到他想当皇帝的谣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联合醇亲王奕譞提名了他的二儿子载滢,兄终弟即也符合大清皇位的继承规则。 载滢此时十四岁,早就过继给了他的叔叔,也就是恭亲王八弟、钟郡王奕詥,他死后无子。 恭亲王虽然被剥夺了议政王的头衔,但此时掌管着军机处和总理衙门大臣,是大清的三号人物,又有醇亲王和西洋公使们的支持,载滢很快也成了朝中大臣热议的皇位继承人。 连京城里一些贴着“莫谈国事”的茶馆,当时也很热闹,茶客们吃着糕点,都忍不住唠叨两句。 比如京城文化街附近的裕泰茶馆,是一家百年老店:“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两层清阁楼,外面有一铜像,一位掌柜模样的人戴黑色瓜皮帽,弯腰作揖,恭迎四方来客,里面方桌木椅,陈设雅洁。在晚清,上至达官贵人,下及三教九流,闲下来总会去茶馆坐坐,议论国是,八卦娱乐,所以茶馆也是各种信息的集散地。裕泰茶馆附近住的都是官宦人家,信息含量比一般的茶馆都要高。 一位少年意气风发,说:“最近京城里来了不少驻军,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听几个在神机营当差的旗人说,当今皇上染了天花,命不久矣。” 少年说皇上“命不久矣”,这话在封建社会是不忠,同座的老人皱眉道:“小孩子家,不要乱说话。” 少年不以为然,继续说:“这事坊间多有传闻,朝中人心浮动,为册立新君的事争吵。” 同治皇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作为淮系集团的政治领袖,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兼文华殿大学士,李鸿章到了不表态不行的地步。但这时,两宫太后还是没有表态,连一向很会站队的李鸿章也糊涂了,他连日召集亲信私下商议皇位继承人的问题,但没人能理出个头绪来,可如果盲目表态,一旦站错队,后果将很严重。 而在南方,吴王曾纪泽也收到了同治皇帝病危的消息,他并不热心打听谁当皇帝。谁会即位曾纪泽心里已经有数。曾纪泽要考虑的,是如何统一中国以及扩大中国的版图。 1875年,经过十年生聚,休养生息,南方无论是工业还是农业,都发展很快。军工业也基本上能自给自足。在容闳的帮助下,他已经把江南制造总局打造成亚洲一流的军工企业,步枪,火炮,战舰都能生产,他准备先对不安分的日本人动手,攘内必须安外,这是曾纪泽的战略,因为满清的**和愚昧已经深入骨髓,不堪一击,时候到了很快就解决,倒是日本等觊觎中国领土的国家要好好教训一下。 那天容闳去找曾纪泽,说起清廷的变局。 “本王已经知道谁将继位,对我们吴国的影响不会很大。放心,清朝再也不会出康熙那样削藩的强势皇帝。”曾纪泽说。 容闳道:“啊?吴王你知道谁将继承大位?听说两宫太后迟迟不肯表态呢。” 曾纪泽说:“两宫太后迟迟不表态,本王想她们心中必然已经有了人选,只是现在在做准备工作。” 容闳看曾纪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问道:“会是郡王奕纬的长孙溥伦吗?” 曾纪泽说:“不会,溥伦有皇帝的命,但没有当皇帝的运气。” “为什么?” “慈禧太后首先就会反对。一来溥伦的爹载治不是道光长子奕纬的亲儿子,是过继而来,血缘关系较远。另外,一旦溥伦继位,皇后阿鲁特氏就会上位,成为皇太后,慈禧和慈安太后就成了太皇太后。而皇帝年幼,一般是由皇太后垂帘听政,你听说过哪朝有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的吗?” “有道理。那载滢有希望吗?” “不可能,他的年纪太大,已经14岁,快到了亲政的年龄,而且,他的生父是恭亲王,他们父子要是联手,两宫太后垂帘听政的日子就不会太长了。” “有人还在朝会上提起过恭亲王的长子载澂。” “他更不可能。就是恭亲王自己也不会支持他。按照大清的祖制,亲王的儿子以外藩入继大统当皇帝,父亲必须回避,做一个贤(闲)王。一旦载澂当了皇帝,恭亲王就得靠边站。洋人那边现在还需要他周旋,慈禧太后也不会同意。” “阿鲁特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呢?” “这个更不可能,国不可一日无君,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谁都不能肯定,况且慈禧太后根本不喜欢阿鲁特氏。同治皇帝死后,她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姓命都很难说。” “那你认为最后谁会继承皇位?” “醇亲王之子载湉,载湉的生母即醇王福晋,慈禧太后的亲妹妹,对慈禧太后来说,载湉暨是内侄又是外甥。” “慈安太后会同意吗?” “她会。因为载湉只有四岁。她还可以继续垂帘听政很多年。” “载湉如果当了皇帝,醇亲王岂不是会成闲王?他会同意吗?再立一个儿皇帝,清流大臣们和洋人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我估计册立新君这事,两宫太后会独断,不会和醇亲王商量,会突然宣布,让他措手不及。而且,两宫太后不会听取清流大臣和洋人的意见,毕竟这事大清国的内政。你可派人把我的判断去告知李鸿章,这样他也好早作准备。” 容闳一听,曾纪泽分析得很有道理,便暗中派人进京告知卧底李鸿章。 果然,慈禧太后回京后不久,提拔荣禄兼任步军统领,取代了死去的瑞麟,也就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这职务相当于现在的京城卫戍区司令,牢牢控制了京城。她还做通了慈安太后的思想工作,加上李鸿章表态支持她,心里有了底气,同治皇帝一驾崩,慈禧太后马上召集各王公大臣宣布:“文宗无次子,今遭此变,若承嗣年长者,实不愿;需幼者乃可教育。现在一语即定,永无更移。我二人同一心,汝等敬听。” “敬听”是客气的说法,意思是“你们听着”:把醇亲王奕譞的儿子载湉,过继给咸丰皇帝,再继承皇帝位,就这样改朝换代了! 醇亲王奕譞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呆了,我儿子继承皇位这么大的事情,两宫太后竟然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于是在大殿上嚎啕大哭,哭得昏了过去,可见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清史稿.奕譞传》中是这么说的:“忽蒙懿旨下降,择定嗣皇帝,仓猝昏迷,罔知所措。” 恭亲王也措手不及,两宫太后也没跟他商量,他只得点头同意,毕竟,将成为闲王的是醇亲王奕譞,而不是他。 可怜的载湉,小家伙时年四岁,在睡梦中被人叫醒,套上龙袍,一路哭喊着要“妈妈”,还是被太监用轿子抬进了宫中。 1875年正月二十,载湉登基,年号光绪。醇亲王奕譞按照祖制,立即上奏两宫太后,请辞一切本兼各职,到河北昌瑞给同治皇帝修陵去了,同治皇帝的陵墓历时三年零一个月完成,耗银四百多万两,可买七艘军舰,可见当时大清国还是相当有钱的,国富民穷而已。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光绪皇帝即位以后,清廷的政治权力格局发生大变化:四号人物醇亲王成了闲王,神机营由荣禄代管;为了抑制恭亲王的势力,慈禧太后把有功的李鸿章地位进一步提升,除了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等,还授予李鸿章首辅的地位,恭亲王继续主管总理衙门和军机处。 就在这时,小日本坐不住了,已经开始把爪子伸向了中国的领土朝鲜,开始侵略江华岛。你没看错,这时的朝鲜是清朝的藩属,地位跟曾纪泽的吴国一样。 朝鲜西海岸的江华岛,海峡入口,一块九米多高的石碑高高矗立,上面用朝鲜文写着“海门防守,他国船慎勿过”,石碑立了有些年头了,风吹日晒,底部都有了裂纹,字迹有点模糊了。 江华岛是汉江的入海口,是朝鲜当时首都汉城的门户,所以闭关守国的朝鲜在此立碑,警告外国船只勿入,否则,呵呵,拿石头砸沉! 日本人偏就不信这个邪,1875年9月19曰,那天风高浪急,江华港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三艘悬挂日本国旗的船只,分别是“云扬”号、“第二丁卯”号、“春日丸”号军舰,它们宣称自己是科学考察船,从日本长崎出发,根本无视朝鲜立在海峡入口的警告碑,驶入江华湾。 但这几艘科考船上,都安装了口径16厘米的火炮,还有日本士兵,其中“云扬”号上搭乘日军一百人,包括海军陆战队员二十四人,“第二丁卯”号搭乘士兵七十六人,“春日丸”号搭乘士兵一百三十四人。 曰本打着科考的目的去朝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明显不是因为日本军人热爱科学,而是1875年的日本,没有实力公然侵略朝鲜,他们打的旗号是:测量海深和寻找水源,并自称目的很单纯,符合国际法! (。) 第七十三章 出征打日本 日本的“云扬”号出现在朝鲜江华岛东南方的兰芝岛,舰长井上良馨,是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早年就跟着西乡从道去征战过台湾,作为海军少佐的他亲自率领20名日军,跳下“云扬”号军舰,坐着七八米长的小艇靠近江华岛,进行火力侦查。 满脸大胡子的井上良馨首先看到了永宗镇炮台,周围筑着近二里长的城墙,大门开着,城内有五百余名朝鲜士兵,城内的房屋似乎都是兵营,这次日本兵也就三百左右,他心虚了:“朝鲜不会早有准备,全民皆兵吧?” 于是,井上良馨让日本小艇继续往前开,到了草芝镇的炮台,这下井上良馨乐了,这炮台,还是明代的,配置的大炮,怎么看都像青铜器时代的产物,他再看朝鲜兵的枪,心想:“靠,逗我玩呢?全是二三匀筒位的火绳枪,也就是鸟枪,打大鸟都打不死呀。” 井上良馨这下放心了,也不用偷偷摸摸了,带着一百多日本兵便=开着小艇耀武扬威往草芝镇炮台去了。 朝鲜的装备虽然落后,但朝鲜守兵一向很有骨气,看到一艘艘载有20多人的小船连招呼都不打,朝炮台开来,自然要开炮警告一下。 炮弹落到了井上良馨的舰艇的旁边,激起一小朵浪花,完全没有杀伤力,像欢迎的礼炮,井上良馨大喜过望,立刻向母舰“云扬号”发射信号弹,于是“云扬号”随即升起军旗和信号旗,撤回舢板,向草芝镇炮台发动了猛烈的炮击,很快摧毁了这里的炮台。 井上良馨带着“云扬”号上的一百训练有素的日兵,很快登陆。刚开始,他杀得很痛快,先是枪队放枪,然后拼战刀,当时日本兵大都是下级武士出身,这两项都是他们的强项,朝鲜炮台的两百多位守军很快人仰马翻。 井上良馨以伤四人的代价,轻松地夺取了草芝镇的炮台。 而日本另一艘军舰“春日丸”号的一百多名陆战队员在永宗镇登陆,与当地朝鲜士兵发生交火,那里只有600多名朝鲜军民和射程700米的30多门旧式小口径火炮。日军以2人受伤的代价,击毙了朝鲜士兵35人,俘虏16人,掳获大炮38门,火绳枪130余支,一举攻占了朝鲜的永宗镇。 朝鲜永宗佥事李敏德和400多名朝鲜兵败逃。日军跑到城中大肆烧杀抢掠,实行“三光”政策,见人就杀,原来城中有60多户人家,经过日军大清洗后只剩下21户,很多朝鲜妇女被抓到军舰上作了慰安妇。 朝鲜京畿道观察使是闵台镐,他是闵妃的堂兄,声泪俱下跑去景福宫勤政殿跟闵妃报告当时的惨状:“全军颠仆,火焰满城,民家比烧,燃及公廨”。 闵台镐还报告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第二丁卯”号和“春日丸”号军舰已经气势汹汹朝汉江开来,军舰上的日本兵扬言要攻打景福宫,活捉闵妃。 1875年9月,朝鲜已经是闵妃当政了。闵妃这个女人,美貌多才,1875年才24岁,她早期的经历,跟慈禧太后也极其相似。 闵妃原名闵紫英,出生于朝鲜一个破落的贵族,有钱的亲戚很多,家里靠亲戚救济的钱米才能勉强维持生计,当然,找人借钱免不了受亲戚的白眼。一般在这种家道中落的环境中长大的女人,内心要么变得很脆弱,要么会对自己说:我若不坚强,脆弱给谁看?越遭受打击越会寻找出路,抓住改变命运的一切机会!闵妃和慈禧都属于后一种女人。 闵妃在15岁时选秀入宫,嫁给了13岁的高宗李熙,然后凭自己的才智和美貌收买人心,这种事业型的女强人也是很有吸引力的,逐渐她就成了朝鲜大臣心目中的“女神”,也渐渐征服了有恋母情结的高宗李熙,然后,她就以懦弱无能的老公要亲政为由,挤走了李熙摄政的老爸大院君,执掌朝鲜的实权。 听说日本兵要活捉自己,闵妃吓得花容失色,赶忙问殿下的大臣:“谁有退敌之策?” 朝鲜大臣早就被前些年法国人和美国人炮舰吓得肝颤了,殿下的大臣以为日本人的军舰也是一样的巨型炮舰,吓得都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朝鲜的官僚跟中古代的官僚很类似,鱼肉百姓搞搞内讧耍嘴皮子还行,一遇到跟国外的战事,恨不得出来当带路党,或者在宫殿里装哑巴,低头扯自己的衣襟、盯脚上的官靴发呆。 这时,一个勇敢的老臣咳嗽了两声,开始说话了,他就是崔益玄,当时朝鲜巨著名的大儒,这人很早是靠骂大院君出名的,跟闵妃的关系也不错,曾帮助她上书弹劾大院君,四书五经背得烂熟。 闵妃一看他站出来,大喜,“崔爱卿老骥伏枥,能带兵荡平日寇?” 孔子又没教这老夫子怎么放枪炮,崔益玄无奈,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说:“不能。” 闵妃很失望,责备道:“那你站出来干吗?” 崔益玄心想,我站出来了吗?我只是老糊涂了,刚大家在退后的时候行动滞后,忘了往后退而已,他颤颤兢兢地说:“臣觉得,要不我们还是向大清国求救吧。” 当时的大清国,刚经历了改朝换代,恭亲王毫不犹豫地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李鸿章。李鸿章正因马嘉里被杀的事与英国公使威妥玛苦苦周旋,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便写信给吴王曾纪泽求救。 曾纪泽正愁找不到对日本开战的借口,立即派大将刘铭传出征朝鲜,为了培养曾广孝,还让他一起去历练。 曾纪泽叮嘱刘铭传,曾广孝懂得国际公法,遇事多听听他的意见。除了曾广孝,这次出征去朝鲜打小日本的,还有三位历史上有名的人物同行,分别是丁汝昌、刘步蟾、邓世昌。 丁汝昌比刘铭传小两个月,和刘铭传是安徽老乡,两人都是穷苦家庭出身的孩子,小时候家里经常没米下锅,所以很清瘦。刘步蟾和邓世昌都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南京水师学堂一期生。南京水师学堂相当于吴国海军的“黄埔军校”,加上他俩都在军舰上当过管带,曾纪泽便安排他们分别当“飞霆”、“策电”号舰长。 另外,曾纪泽给曾广孝派了两艘两千吨级的铁甲战舰,五千淮军,士气也很高昂。 在茫茫的公海上,整天面对着一片汪洋,海天一色的白浪翻滚,人极容易视觉疲劳,莫名烦躁,外国的机械工程师马格里本来在国内的脾气就臭,动不动发“官老爷”脾气,打骂下人。那天,船上的厨子李二牛给马格里送饭,他吃了一口,就嚷嚷着船上的饭太难吃,一巴掌在李二牛的脸上留下鲜红的手印。 “妈个巴子,老子的兵自己都舍不得打,洋鬼子竟然敢动粗?”刘铭传知道这件事后,气得一脚踹开马格里房间的门,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拉到甲板上,要把他砍头示众。 曾广孝见了,赶紧拦住了刘铭传,说这人曾纪泽特意嘱咐,不管怎么样,要留他的命。刘铭传火大,执意要行军法,曾广孝没办法,只好拿来曾纪泽给的锦囊拆开,把里面吴王亲笔写的纸条给刘铭传看,这才救了马格里一命。 刘铭传一脚把马格里踢翻,“给二牛赔礼道歉,罚你给他五十两银子。下次你再敢对我的部下动粗,老子就把你剁碎了扔海里喂鱼。” 曾广孝上前扶起马格里,马格里发现曾广孝还会说英语,两人交谈起来,渐渐熟悉了,还成了朋友。 不久,六艘中国战舰行驶到汉江,曾广孝心里大爽,根据曾纪泽的吩咐,此次他不仅仅是入朝抗日,他还有更大的目标,要借机去收回琉球。 谁知曾广孝和刘铭传到了汉城,入景福宫觐见朝鲜国王,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闵妃长得漂亮,又很能干,这种女人,很符合刘铭传的胃口。刘铭传当时三十九岁,如狼似虎的年纪,漂洋过海几个月,又饥又渴,他看到闵妃,眼珠子都快掉到她的牡丹刺绣长袍里,直勾勾盯着她一张一合的樱桃红唇。 曾广孝看到坐在一旁鎏金大椅上的朝鲜国王李熙脸都快气绿了,赶忙咳嗽着提醒,刘铭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 曾广孝告诉闵妃,不要跟日本人客气了,朝鲜直接跟日本宣战,吴国帮朝鲜打到日本的本土去。 闵妃刚夺了大权,不想惹日本人,犹豫着不肯答应跟日本开战。因为日本国的实力比朝鲜强多了,明朝时,丰臣秀吉就差一点灭了朝鲜。 闵妃扭扭捏捏,气得刘铭传拉着曾广孝就回了驻扎的营地。 回大营后,刘铭传问曾广孝:“你说闵妃这小娘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日本人都欺负上门来了,她还不肯跟日本宣战?” 曾广孝一笑置之,道:“让朝鲜人先吃些苦头也好,我们先派一些人去江华岛,灭了那里的日军。到时候让闵妃亲自到帐里来求你,你再英雄救美。” 刘铭传笑道:“这高丽棒子倒是有趣,一个国王,都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了,也亲政了,自己没主见,媳妇和公公还闹来闹去,要是我,早一巴掌把媳妇打回闺房去了。” “闵妃的公公大院君可不是吃素的主,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把权力拱手让给儿媳的。话说,闵妃那样漂亮的女人做了你媳妇,你还舍得打吗?保证你也成了妻管严。”曾广孝说。 “那倒也是。”刘铭传其实也是怕老婆苏云的主,把辫子往脑袋后面一甩,说:“这次我就听你的,让丁汝昌带五百淮军去江华岛草芝镇,援助朝军。” 当时,井上良馨占据了草芝镇。正准备去草芝镇里抢一些鸡呀鸭呀良家妇女什么的,刚走到半路,大约一百名穿黑马褂的“土匪”出现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些土匪都蒙着面,骑着高头大马,前面的额头光亮,后面拖着辫子,大刀也有,洋枪也有,正是丁汝昌带领的淮军,朝鲜还没跟日本开战,曾广孝不想给日本人留下口实,便没让淮军穿正规制服。 井上良馨拔出了腰间的战刀,大叫一声:“八嘎,你们是什么人?” 丁汝昌并没有回答,而是吹了一声短促响亮的口哨,埋伏在路两旁树林里的四百淮军现身,举起后膛枪,有人“砰”地朝井上良馨的大腿上开了一枪,这是进攻的信号,接着,“砰”、“砰”、“砰”的密集枪声响起,日本兵纷纷中弹倒下,有人赶忙躲到同伴的尸体背后,开始还击。 这一仗打得很惨烈,日本兵的凶悍完全出乎曾广孝的意料,比横店的日本鬼子战斗力强一万倍。这一百士兵全部战死,淮军在人数和地势都占优势的情况下,还伤亡四十多人,吹到岛内的海风中,都能闻到咸咸的血腥味。 曾广孝原想活捉日本海军少佐井上良馨,作为日本侵略朝鲜的证据,但身中三枪的井上良馨,选择了破腹自杀。他觉得自己对这次进攻的失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坐在一堆日本兵的尸首旁边,面色从容,慢慢揭开自己的军装,手里一把闪着寒光的短柄利刃,将腹部一字割开,肠子爆裂流出,鲜血慢慢从他的肚皮流出,最后倒地痛哭地惨叫,曾广孝叹了一口气,这么痛苦,又何必侵略别人呢?他给半死不活的井上良馨脑袋上补了一枪,送他最后一程。 这次在草芝镇的战事,曾广孝取得了首次大捷,击毙了日本海军少佐井上良馨,还缴获了日本“云扬”号军舰。 不久,日军租了几艘英美军舰,大举侵犯汉城,闵妃慌了,召集群臣商议退敌之策。 崔益玄又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说:“臣知道有一人能退日本之敌!” 闵妃问:“你是说中国的刘铭传?此人上次在大殿上就对本宫无礼至极,后来又扬言,除非本宫亲自到他的营帐里请,他才肯出兵,本宫是万万不会去的,就算被日本兵抓去……” 崔益玄打断了闵妃的话,说:“娘娘,要不您再想想,是去他那里好还是被抓到日本军舰上好。” 愣头愣脑的闵台镐此时觉得自己应该说几句实话,道:“臣听说最近被日本兵掳到炮舰上的朝鲜妇女,都不许穿衣服,然后被好几个日本兵……” 闵妃朝闵台镐怒吼:“滚!本宫去刘铭传的大营。” 坐在旁边的朝鲜高宗李熙也没办法,小声叮嘱他媳妇:“爱妃,早去,早回。”(。) 第七十四章 大败日本 去刘铭传的大营,闵妃是以兴师问罪的名义去的,驻扎在朝鲜的淮军,未经她的允许,竟然出动五百人去江华岛的草芝镇,打死了一百来个日本海军,日本政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兵是死在朝鲜的领土上,1875年的日本没实力欺负大清,灭朝鲜是没有问题的。 闵妃去的忧虑,在于一旦朝鲜和日本开战,宗主国大清的态度。朝鲜闭关锁国,但闵妃也知道大清国这些年被长毛和捻贼搞得焦头烂额,在西北又和沙俄闹得很僵,法国也在越南蠢蠢欲动,她有点怀疑大清无力对日开战。而日本人可不是闹着玩的,早在1592年,日本的战争狂人丰臣秀吉就派兵十六万侵入朝鲜,一度占领了汉城,后来在宗主国大明的干预下,日本才退兵,不然朝鲜早亡国了。 闵妃带着三千朝鲜御林军,浩浩荡荡去找刘铭传问罪,刘铭传一吹胡子,发了脾气,只让她带了四个御前侍卫进军营,然后,这四个御前侍卫也被曾广孝的亲兵挡在了营帐外。 进到帐中,刘铭传一人正坐在铺了虎皮将军座位上,霸气侧漏。 闵妃落座后,一股胭脂的香味充满了整个营帐。她的眼里充满了怨恨,质问刘铭传:“现在死了这么多日本人,大清国怎么办?” 刘铭传说:“什么狗屁大清国?本将军只听从吴王曾纪泽的指挥。” 闵妃道:“一旦朝日开战,大清国将如何?” 刘铭传说:“你放心,汉江上的两艘日本军舰到不了汉城,我已在半路安排了大清的炮舰迎接他们,区区两条破船,不足为患。” 闵妃说:“我顾虑的,乃是这些士兵背后的整个日本军队,这次日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刘铭传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一旦两国交战,朝鲜弱小,可赖吴国保全。吴国正好要打日本。” 闵妃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红着脸给刘铭传道歉:“前些天我不知道倭人的野心,错怪将军,还望海涵。倭国若来犯,盼将军能保汉城百姓平安。” 见闵妃在帐中呆了很久,曾广孝打趣地问刘铭传说:“刚才嫂子着急回宫,大哥也不去送送?” 丁汝昌笑着对曾广孝说:“我们的刘大将军可没这个胆,否则回合肥就要跪搓衣板了,你还不知道他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 曾广孝笑道:“想不到世上还有刘大哥怕的,苏姐姐真是女中豪杰。” 刘铭传被老部下丁汝昌揭了老底,大笑,把一张军用地图,扔到丁汝昌的脸上说:“我们还是来研究一下战事吧。” 曾广孝捡起地图,展开平放到桌上,刘铭传指着地图上汉江的入海口位置说,目前日本两艘军舰已经到这,再有半个时辰,就会进入“飞霆”和“策电”的火炮射程范围,虽然刘步蟾和邓世昌在军舰上当过管带,但毕竟没有实战经验,我有点担心他们能否对付日本那两艘军舰,我在考虑是否要派你们去驰援他俩。” 曾广孝说:“刘大哥,放心吧,你尽管按时派人发信号弹,我对刘步蟾和邓世昌很有信心,他们虽然年轻,但在南京水师学堂时,都精于算法,‘蚊子船’最需要就是炮位的瞄准,以我缴获的‘云扬’号来看,最多三炮就可击沉那两艘日本军舰。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日军会恼羞成怒,租用英美的大型军舰来犯朝鲜。” 刘铭传说:“我马上给吴王写信,介绍这里的战况,让他给英美驻华公使施压,不让他们租大型军舰给日本人。” 那天,日本的“第二丁卯”号和“春日丸”号军舰进入了刘步蟾的视野。 “飞霆”军舰桅杆上的哨兵,看到汉江西北方向海面上有几簇黑烟,报告“发现日本军舰”。 刘步蟾亲自上甲板上督战,随即命令舰船升火、实弹,准备战斗。邓世昌也命令“策电”的士兵把火炮升起,填上炮弹,准备点火。 十分钟后,双方军舰相距仅4100米,刘步蟾下令开炮,一炮打中了“春日丸”号的主桅,二十米长的桅杆瞬间被打飞,炮弹的威力果然不亚于巨型军舰的炮火,随后,刘步蟾又命令继续补一炮,“春日丸”号的左舷起火倾覆,渐渐沉没,舰上的一百多名日军纷纷跳进汉江中,很多被淹死在湍急的水流里。 于此同时,邓世昌也命令“策电”号的火炮开火,不过,一炮未中,“第二丁卯”号开始还击,双方鏖战二时许,“策电”号自己中了一炮,三次击中“第二丁卯”号,最后一炮击中了“第二丁卯”号的炮塔,喷出的火焰引燃了炮塔旁边的炸药,结果,“轰隆”一声巨响,“第二丁卯”号发生了大爆炸,木屑乱飞,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它的船轴倾斜四十多度,缓缓下沉。 这场汉江大炮战,刘步蟾和邓世昌完胜,日本方面被俘虏10人,死亡一百二十人,失踪26人。 日本的三艘军舰在朝鲜两沉一被俘,三百海军无一生还的消息传回日本后,日本满朝惶恐,有文部大臣甚至惊呼日本离亡国不远了,被西乡盛隆当场砍翻。 当时日本的海军大臣,正是1874年征战台湾的西乡从道,他听说三艘军舰无一返回,爱将井上良馨剖腹自杀,便联合文部大臣山本权兵卫、桦山资纪要求国会拨一百万两白银,找美国人和英国人租借军舰。 当时,日本财力有限,议会不干,吵吵闹闹了三天,没有讨论出结果。西乡从道火了,约着山本权兵卫、桦山资纪在议会开会时,去皇宫外的二重桥上,扬言如果议会不拨款,他们就在桥上切腹自杀。三人都是天皇的重臣和大领主,每人手下还养着好几百带刀武士。按照日本人的传统,如果主人自杀,这些带刀武士肯定要为他们报仇,那些国会议员们吓得赶紧投票,把陆军的经费拨出一百万两来支持海军。 与此同时,西乡从道派手下的武士装扮成平民,名义上是去美国和英国驻日大使馆请愿,实际上时包围了他们的大使馆,天天一大早就去大喊大叫,把出大使馆的道路也给堵了,搔扰他们的大使和家人,到了三更半夜也不走。如此闹了一个星期,美国和英国驻日公使受不了,英国政府企图利用日本牵制俄国在远东的势力,租了两艘军舰给日本,即“企业”号和“无畏号”,这两艘战舰的排水量都在千吨以上,最大火炮的口径在28厘米,是当时比较先进的中大型军舰。 西乡从道大喜过望,亲自挂帅出征,带着三千海军陆战队员乘着这两艘租来的军舰,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直扑朝鲜,找刘铭传报仇。 1875年11月29日,那天江华海域上劲刮寒冷的北风,当时已经入冬了,天色灰暗,不一会还下起小雨,不大的冰雹。 上午大约11点,在江华岛江口抛锚的“龙骧”号军舰探查到了东北海面有军舰冒出的白烟,曾广孝命令舰船上的士兵迅速升火,整理编队,并调整炮身准备战斗。 曾广孝对邓世昌等人道:“马上发射信号弹,让‘虎威’号、‘飞霆’号、‘策电’号迅速赶到江华岛港口,做好战斗准备。” 邓世昌问:“为什么日本人这次不去汉江,而又去江华岛?” 曾广孝说:“我了解西乡从道,日本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是他一贯的作战风格。”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企业”号和“无畏”号,并排出现在江华港的前方,进入了清军的视线的范围。 这时,丁汝昌、刘步蟾、邓世昌也带着“虎威”号、“飞霆”号、“策电”号军舰迅速赶来。 半个小时后,在“龙骧”号的带领下,四艘大清的“蚊子”船在江华港近海成雁形阵列,准备迎战日本军舰,曾广孝在军书上看到过,这种阵型有利于集中火力。 双方距离四五海里时,“龙骧”号首先开火,但可惜距离太远,没有打中,西乡从道站在“无畏号”的甲板上,迅速指挥开炮反击。 西乡从道是陆军出身,对海战不怎么熟悉,但他很自负,命令“无畏号”向大清四艘“蚊子”船的内侧转舵,企图冲破曾广孝的阵型。 曾广孝命令“龙骧”号和“虎威”号变换成一字形,从侧面猛轰“无畏号”。 邓世昌决定豁出去跟日本人大干一场,他站在炮台上指挥,不停地喊“开火”。 丁汝昌也指挥“虎威”号开火。一时间,六门火炮同时喷出了愤怒的黑烟,炮膛烧得红彤彤的,无数的炮弹朝着西乡从道的“无畏号”飞去。有一发炮弹正好落在了“无畏号”的甲板上,炸死了一名正在炮台上的日本海军中尉和三个炮手。 但“企业”号的舰长山本权兵卫是日本海军比较牛逼的人物,正规海军军校毕业,1868年就加入海军,1874年还到德国留学,归国后任了舰长。他指挥着“企业”号远离大清的“蚊子船”,然后利用“企业”号速度和炮火的优势,远距离攻击“飞霆”号、“策电”号。这一招很有效,很快,刘步蟾的“飞霆”号被炮火击中左舷,渐渐倾斜,触礁石侧翻了。邓世昌的“策电”号被炮火击中,转向舵和炮台也被炸坏,但“策电”号依然还能保持动力,邓世昌一咬牙,“妈的,拼了”,他指挥着军舰,直线朝附近的“无畏号”冲去。 西乡从道赶忙命令“无畏号”转满舵后退。但已经太晚了,“策电”号开足了马力朝“无畏号”驶去,和“无畏”号同归于尽,两艘船狠狠撞在了一起,都着火沉没,火光冲天,海上冒起了巨大的黑烟。两艘船上的很多士兵衣服都着火了,扑通往海里跳,伤亡惨重。有的直接被几丈高的火焰吞没,海风中飘荡着烧焦的烤肉味,场面十分惨烈。 西乡从道受了重伤,在船沉没之前,乘小艇逃到了“企业”号去,怆惶逃窜。邓世昌受了重伤,但大难不死,被曾广孝的“龙骧”号救起,刘步蟾也趴在一截木头上躲过一劫。 这一战,“飞霆”号、“策电”号、“虎威”号返回江华港口等待修复,日军损失了“无畏号”,伤亡一千多人。 1875年的日本,军力并不强,只有常备陆军3万人、海军4000人,木制小军舰15艘,且多破损不能出海。这两次在朝鲜的大战,就损失了一千三百多海军,最先进的炮舰三艘,还搭进去租用的“无畏”号,要不是西乡从道脸皮够厚,他早就切腹自杀了。 “无畏号”沉没,英国人提出要日本人赔白银七十万两,国内原本反对“征韩”的人在天皇面前,对西乡从道群起而攻之,顺带还攻击起他的哥哥西乡隆盛。接到哥哥的飞鸽传书,西乡从道果然觉得自己没脸回国内,于是一拍脑袋,对着剩下不到两千残兵败将说“兄弟们,走起,搞不定朝鲜,跟我去搞定琉球。” 当时,琉球还有琉球国,从洪武十六年,也就是1383年起,历代琉球王都向中国皇帝请求册封,正式确定藩属国关系。 刘铭传按照曾纪泽的命令,乘坐来朝鲜时的两艘大运兵船,带着三千淮军赶到琉球支援时,尚泰激动得热泪盈眶,带着岛上的上万居民列队欢迎。 这一次,西乡从道意外地遇到了他要找的仇家:刘六麻子,接下来的一仗,刘铭传在当地土著居民的帮助下,占尽天时地利的优势,再加上西乡从道的两千海军不擅长陆战,刘铭传先是引诱其入山谷,再火烧连营,带领淮军杀出,刀枪并用,西乡从道的败军每个人恨不得长了八条腿,只剩下两百人,连滚带爬乘军舰逃回长崎,要是再跑慢一点,“企业”号军舰也可能成为刘铭传的俘虏。 刘铭传骑马追杀日军时眼神里表现出的那种要将日本人从地球上都抹掉的气势,在西乡从道心里留下了长久的阴影,从此听了刘铭传的大名,日军都两腿发软。(。) 第七十五章 驻军琉球和台湾 1875年的日本,常备陆军只有3万人、海军只有4000人,木制小军舰15艘,且多破损不能出海。这次在琉球的大战,损失了一千三百多海军,最先进的炮舰三艘,还搭进去从英国租用的“无畏”号,要不是西乡从道脸皮够厚,他早就切腹自杀了! 而离台湾不到一百海里的钓鱼山,也很快被曾广孝派人收复,还在上面驻扎了一小队淮军,移了十余户台湾渔民上去居住,明确将钓鱼山纳入了台湾府管辖! 曾广孝还请曾纪泽照会各国驻华公使,从此以后琉球和附属岛屿、钓鱼山都是中国的地盘!曾纪泽很高兴,回电将儿子夸赞了一番,并明确告知各国,以后琉球和钓鱼山都属于中国的地盘,不存在任何争议。 在朝鲜和琉球战场,曾广孝和刘铭传痛击了日本人。曾纪泽估计,西乡从道在朝鲜和琉球惨败,日本人肯定会恼羞成怒,和中国开战。这样一来,吴国正好可以名正言顺趁日本没强大,把它灭了,改置成中国的台东省,永绝后患。 可惜1875年的大清国,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破木船,木头都烂了,不是这有窟窿就是那有漏洞。1875年,在云南边境,英国驻华使馆的外交翻译官马嘉里因不懂山里少数民族的规矩,不肯交“买路钱”,被云南土著居民给杀了,抛尸河里,史称“马嘉里事件”,中英大战一触即发。 日本政府一瞧,有机可趁,加上被击沉的“无畏”号是英舰,西乡从道被打怕了,遭到朝中大臣的弹劾,于是他故伎重演,想和1874年在台湾那样,打不过就通过外交来揩中国的油,要战争赔款,日本政府说服了英国公使支持,派森有礼为特使,到天津的总理衙门“狐假虎威”,说淮军在朝鲜击沉了英舰,索赔100万两白银。 恭亲王毫不犹豫地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李鸿章。李鸿章正因马嘉里被杀的事与英国公使威妥玛苦苦周旋,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便将这事交给吴王曾纪泽。 曾纪泽让曾广孝、刘铭传回来和森有礼谈判。 刘铭传打日本人还没打过瘾,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能像去年西乡从道攻打台湾一样,以土匪的名义先去打日本,胜利了再请吴王追认吗?” 曾广孝说:“我们几千淮军,去日本本土对付三万日本常备陆军,没有胜算。而且,中国如果首先对日本宣战,那就是我们不守国际法了,英国不会坐视不管。回去和谈也好,我给刘大哥当翻译,这次和谈,绝不再让日本人再占便宜。” 世界上什么事都有规矩,也就是规则。当时的外交游戏,有万国公法、日内瓦公约等国际规则,如果傻兮兮不懂,即便你很强大,如果与全世界为敌,直接开枪开炮或把人家外交人员抓起来凌迟,难免会被揍得鼻青脸肿,晚清在这方面吃的亏太多了,对此曾纪泽心知肚明。这一次,曾纪泽决定让曾广孝好好和森有礼讲讲“道理”。 “外交场合最讲政治,外交谈判的重要姓一点都不亚于战场,克劳塞维茨在世界名著《战争论》中开篇就说:‘战争不是目的,它不过是以剑代笔的政治。’也就是说,两国的外交最终要在谈判桌上出成果。”曾纪泽和儿子细谈了一晚上,对日本可能提出的异议一一交待。 因为曾纪泽知道,二十八岁的森有礼,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此人秃头,1847年出生于鹿儿岛,十八岁到英国伦敦大学留学,回国后痛感日本教育落后,出专著《日本教育问题》开启民智,按现在的标准,他的学问达到了博士水准。他还在美国华盛顿呆过三年,当驻美大使。森有礼这样的外交人才,在当时的大清国,没有敌手。 曾广孝见森有礼前,换了一件崭新的灰色长袍,就和刘铭传去南京的两江总督府,等着森有礼来较量。 森有礼带着一马车资料来了,还带了一个翻译,叫郑永宁,日本驻中国公使,他说起来是华裔日本人,先祖是明朝遗臣郑芝龙,福建泉州府土豪,他有个儿子,就是历史上巨著名的郑成功,可惜子孙不肖,当了日本人。 森有礼很狡猾,除了翻译,还邀请了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俄国等国的驻华公使或参赞旁听,搞得跟新闻发布会似的,目的就是讲国际法,给中国施压。 森有礼那天脑门光亮,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同样西装革履的郑永宁,跑来南京问罪。 谈判是在一个长桌上举行,森有礼、郑永宁与刘铭传、曾广孝对面而坐,其他国家的外交人员围观,两个书记员做笔录。 森有礼一上来就对刘铭传发动了猛烈的攻势:“日本科考船去朝鲜,是符合国际法的,为什么会受朝鲜军队的攻击?” 刘铭传不懂科考船是什么东西,曾广孝说,科考船就是科学考察船。 刘铭传问:“什么是科学?” 在场的外交人员交头接耳,嘲笑刘铭传不懂科学。这场面让曾广孝也有点尴尬,他一时也不知怎么跟刘铭传解释什么叫科学,便说:“日本人说的科考船,就是去取淡水的船。” 刘铭传一拍桌子,道:“放他娘的狗屁,取淡水的船上还用得着安装三四门大口径火炮吗?” 郑永宁不知道“放他娘的狗屁”怎么翻译,正准备略过,曾广孝一笑,说:“就是八嘎他老母。” 森有礼说:“就算日本船是军舰,我们去朝鲜,关中国什么事?” 曾广孝说:“朝鲜是中国藩属国,国王都是中国皇帝封的,你说关不关我们的事?” 郑永宁咳嗽了两声,暗示森有礼,可以在中国和朝鲜缔结的条约漏洞上做文章。森有礼心领神会,拿出一份中国和朝鲜的约书说:“中国不管朝鲜的内政,和朝鲜的条约上,也没有明确注明朝鲜是中国的附属国。” 曾广孝一听,问:“没有写明吗?” 郑永宁说:“我们研究了三天,这个真没有。” 曾广孝哈哈大笑,说:“那好办,下次我再去朝鲜,找他们补上,朝鲜人一定很乐意。” 森有礼哭笑不得,说:“日方船去朝鲜海边取淡水,朝鲜开炮攻击,日本人是被迫还击,朝鲜人愚昧无知,违反国际法。” 朝鲜是中国的小弟,攻击朝鲜就是打中国的脸,曾广孝反击道:“国际法我也有研究,即便日方军舰是去取海水,根据国际法,近岸十里之地都属于本国领土。朝鲜的火炮,在座的法国人和美国人应该知道,是明朝的装备,射程只有几百米,如果能打到日本军舰,那说明日本军舰先侵犯了朝鲜领土。” 森有礼哑口无言,便转移话题,拿琉球说事:“琉球属于番外之地,中国为何要帮他们?” 潮湿的海风带着丝丝热气,吹在一片满是棕榈树的海岛上,四周蔚蓝色的海水如梦如幻。这片海岛,星罗棋布,漂浮在东海之上,陆地总面积三千多平方公里,约为台湾岛的十分之一,距上海、宁波、温州不到四百海里,离日本最近的九州岛有六百多海里,这便是风光秀丽的琉球群岛。 琉球刚开始有南山国、中山国等诸多小国,后来诞生了一位英雄人物,叫尚巴志,身高跟武大郎差不多,年轻时出岛游历,得到一柄绝世宝剑,然后,征战四方,统一琉球?真实的历史是:尚巴志把宝剑卖了,换了一船生铁,然后像中国农民一样,生铁铸犁,埋头春耕,结果天公作美,琉球一连好多年风调雨顺,粮食获大丰收,然后经过几十年积累,尚巴志家族就日渐强盛,最终灭了琉球诸国,定都首里城,并得到大明册封。 到了洪武二十五年,明太祖朱元璋赐三十六姓闽人入琉球群岛,经过大约五百年的繁衍生息,琉球大约有二十万原住民,大都皮肤黝黑,喝茶、抽旱烟、弹三弦、唱民歌,过着与世无争的农耕生活,每三年到五年派人去中国朝贡一次。 曾纪泽早就想把琉球收回中国,给了曾广孝一封信。于是曾广孝拿出一封信,给在座各国外交人员展示:“诸位请看,这是琉球国王尚泰给吴王的血书,上面的文字,全部是汉字,充分说明了琉球,也是中国的藩属国,里面的内容,字字是血,控诉了日本人如何不讲人权,侵略琉球。” 森有礼一听曾广孝还懂人权,彻底闷了,语无伦次:“中国击沉了英舰‘无畏’号,理应赔白银100万两。” 曾广孝依然很淡定,买一艘“无畏号”估计也就六七十万两白银,日本人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于是问:“请问无畏号当时挂的是日本旗还是英国旗?” 森有礼说:“日本旗。但日本是租来用的,出了问题还得中国负责。” 曾广孝一笑,反问:“这么说来,如果各国租界上出了事,是不是也要中国负责?那我们很乐意负责,不知道在座的诸位公使怎么看?” 英国1845年就在中国上海设立了近代史上的第一块租界,到1875年,英国、美国和法国等都在上海、天津等地设立了多块租界,按日本人的逻辑,租界上的事还得中国人说了算,他们当然不干了,纷纷谴责日本人强词夺理。 谈了两个时辰,森有礼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了,起身一拍桌子,不谈了:“吾国民好战,到时候一旦开战,中国自食恶果。” 刘铭传一看,一拳头把三四寸厚的木桌砸出一个窟窿,“他娘的,我等的就是这句话!你小日本三万兵,我中国四万万人,一人一口唾沫就淹死你们。” 曾广孝也笑着说:“我们吴国正好要练兵,如果日本人愿意,可以和吴国先来一仗!” 日本人一点便宜也没占到,灰溜溜回国了,森有礼和郑永宁被罢免。 而曾广孝和刘铭传在战场和谈判桌上都大挫日本人的锐气,这是中国外交史上罕见的胜利,慈禧太后一高兴,封李鸿章为“肃毅伯”,赏赐黄马褂一件,这是大清国很高的荣耀,朝中大臣趁机大拍李鸿章的马屁,茶余饭后无不拍手称赞李中堂。 李鸿章趁机向慈禧建议大清驻军朝鲜和琉球,将台湾改制成行省,和内陆形成四角之势,即使不灭了日本,也会让日本寸步难行,李鸿章上奏朝廷,翁同龢那老头却又跳出反对,说日本人两次战败,肯定不敢再打台湾的主意,恭亲王也认为现在开发台湾条件不成熟,日本这种弹丸小国,不是大清的主要对手,现在要集中军事力量对付西北的沙俄,驻军朝鲜和琉球没有必要。 加上英国人从中周旋,为了息事宁人,总理衙门竟然派大臣崇厚单独跟日本人签署了议和协议,崇厚在外交方面完全是猪一样的队友,混蛋加三级,竟然同意日本到朝鲜设立大使馆,在琉球是中国藩属国这样的原则姓问题上也含糊其词。 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方听说后,忧心忡忡,对李鸿章说:“父亲,这次海战失败后,日本必然会大批购买军舰,琉球离日本太近,不驻军很快就会被日本武力占领。日本在朝鲜设立大使馆后,必然会干涉朝鲜内政,父亲应该和两宫太后再争取一下,千万不能让日本在朝鲜设立使馆,不然那些在朝鲜和琉球战死的淮军就白死了。” 李鸿章叹了一口气,道:“崇厚只是条约签署者,这可能是恭亲王的意思。自从同治皇帝死后,慈安太后很少管政事了,现在恭亲王和慈禧太后的意见越来越不一致,很多事下面不好说,更不好办。” 李鸿章很失望,即便是自己这样官居一品的朝廷大员,身在腐烂到根的官僚体制,办什么事也是带着镣铐跳舞,只能当裱糊匠。 腐朽的清廷没远见,吴王曾纪泽当机立断,派七艘军舰进驻台湾和琉球,并把琉球、钓鱼山等划归台湾省,从福建和浙江移民八十万人到台湾,派刘铭传当台湾巡抚,开发台湾,从此台湾、琉球、钓鱼山都成为了中国的领土!(。) 第七十六章 统一南方 吴王曾纪泽当机立断,派七艘军舰占据台湾和琉球,并把琉球、钓鱼山等划归台湾省,派刘铭传到台湾当巡抚,从福建和浙江移民八十万人到台湾搞大开发,这让清廷很没面子,但又无可奈何。 1875年的中国,就像是一块大肥肉,英国在缅甸、法国在越南、俄国在西域、日本在东南沿海,都想咬一口,这也是曾纪泽头疼的地方,让他觉得统一中国的时机还不成熟,一旦和清廷内战,就便宜了列强,尤其是狼子野心的小日本,他决心先抵抗外辱,捍卫中国的领土完整,暂时和清廷维持表面的和平,等机会成熟了再一统中国。 此时,英法等国在打开中国沿海门户及长江后,又想打开内陆的“后门”,从19世纪60年代起,不断探测从缅甸、越南进入云南的通路。1874年,英国再次派出以柏郎上校为首的探路队,在近二百人的武装士兵护送下,探查缅滇陆路交通。英国驻华公使派出翻译马嘉理南下迎接,马嘉理到缅甸八莫与柏郎会合后,向云南边境进发,在云南腾越地区的蛮允附近与当地的少数民族发生冲突,马嘉理与数名随行人员被打死,这即是“马嘉理事件”,或称“滇案”。 此时,法国人在越南也蠢蠢欲动。越南自古是中国的藩国。19世纪以前法国天主教势力已侵入越南。英法对华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法国开始武力侵占越南南部,使越南南部六省沦为法国殖民地,接着就由西贡出发探测沿湄公河通往中国的航路,在发现湄公河的上游澜沧江不适于航行后,即转向越南北部,企图利用红河作为入侵中国云南的通道。 1873年11月,法国派安邺率军百余人侵袭并攻陷河内及其附近各地。曾纪泽派刘永福率领的黑旗军协助抵抗法军侵略,同年12月,黑旗军在河内城郊大败法军,击毙安邺,法军被迫退回越南南部。 1874年,越南在法国侵略者的压迫和讹诈下,在西贡签订了《越法和平同盟条约》,即第二次《西贡条约》,越南向法国开放红河,并给予法国在越南北部通商等多种权益。 1875年5月25日,法国照会清政府,通告该约内容,意在争取清政府的承认,从而排除在历史上形成已久的中国在越南的影响。 清政府虽然无能,但还是有点骨气的,复照对该条约不予承认,坚持越南是中国的势力范围。 曾纪泽为了防止英国获法国占领中国的越南和云南,迅速派兵三万攻下云南和贵州等西南领土,而此时,四川总督刘蓉也宣布正式归顺吴国。 早在咸丰十年(1860年),骆秉章打着“治蜀平乱”的旗号,带着刘蓉和一支不足万人的湘军入川,接任四川总督。他到四川后与太平军最为强悍的对手翼王石达开部进行了长达三年的决战。 同治二年,石达开主力在与湘军激战时被曾与之结盟的彝族土司出卖,遭受重创,在大渡河南岸被困了40多天,仍无法突围,面临末路的绝境,迫不得已致函回应骆秉章的招降政策,坦陈“愿一人而自刎,全三军以投安”,希望“宥我将士,请免诛戮”。骆秉章接受石达开的请求,同意“投诚免死”。于是,石达开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湘军营帐,但是当6000余名太平军将士集体放下武器后,骆秉章却变卦了,他下令将200多名太平军将领和2000余名石达开的亲信士卒全部处死,其余4000多人尽数遣散,从此四川逐渐安宁。 骆秉章在刘蓉的辅佐下,在四川大力整顿吏治,不拘一格任用贤能,经他的举荐,一批有才能、有抱负的湖南官员得以快速升迁,如蒋益澧、萧启江、刘长佑等,他们日后大多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吏,控制了四川,他们命人详细考察各地的税收,防止贪官污吏私自增设税种盘剥百姓,看到民众因为连年遭遇战乱和起义暴动而十分清贫,压力巨大,骆秉章便减轻四川赋税。他对贫穷落后的城口、松潘、理番等23个州县免于捐输,深得民心。 骆秉章病逝后,曾纪泽的岳父刘蓉等湘军将领控制了四川,将近十年休养生息,元气恢复了不少,逐渐倒向吴国,清廷在北方自顾不暇,没有能力干涉四川事务。 到了1875年,吴王曾纪泽便宣布收回云南、贵州、四川,一统南方,但是没有向清廷宣战。 因为此时,西域也正值多事之秋,清廷已命令左宗棠西征以收复西域,由于担心英国会与俄国联合起来阴谋占据西域,威胁到大清国北方的统治。 当时,受北方捻军的影响,西域一带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并很快成立了几个脱离清政府统治的互不统属的封建政权。 在这种情况下,浩罕汗国的帕夏(长官)阿古柏,抓住西域割据王思的克借兵的有利时机,率虎狼之师侵入喀什噶尔地区。 阿古柏匪帮在很短的时间内先将南疆全部据为己有,在公然成立“哲德莎尔”国不久,又兵发北疆。 觊觎西域许久的俄国见有机可凑,竟飞速出兵,先阿古柏一步,将北疆重要军事要地伊犁占领。 面对阿古柏与俄国的公然侵略,经年用兵的清政府因恐惧外强的船坚炮利,加之国库干涸,负债累累,根本没有能力也不敢动用武力收复失地,只能通过外交途径向侵略者提出严正交涉、强烈抗议。 阿古柏无视中国的外交抗议,依旧骑在西域各族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俄国则反复延宕,找出各种不能交还伊犁的理由;英国不仅继续承认阿古柏的伪汗国是西域唯一的合法政府,还明目张胆地在阿古柏的占领区设立了长驻机构。 侵略者的嚣张和朝廷的无能激怒了一大批有见识的爱国人士。以左宗棠为代表的边关大臣们纷纷站出来上折献言,坚决主张动用武力收复失地,顺应民心舆情,把侵略者赶出国门。 面对左宗棠等将领的要求和强大的舆论压力下,慈禧和恭亲王等人论证再三,反复权衡,终于在吴国支持的情况下,作出了武力收复西域失地的重大决策。 陕甘总督左宗棠从维护国家领土完整的角度出发,高瞻远瞩地提出:“目前之计,尚宜以全力注重西北。但使俄人不能逞志于西北,则各国必不致构衅于东南。” 为了尽快收复失地,清廷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赋予左宗棠更大的权力:以大学士陕甘总督钦差大臣督办西域军务,统筹西征粮、饷、兵各事。 已到垂暮之年的左宗棠临危授命,果断地挑起重担。 他针对西域的实际地理条件,一改前钦差大臣景廉制定的进军方案,认为“北可制南,南不能制北”,决定先收复阿古柏占领的北疆地区,使俄国交还伊犁时“无所藉口”。然后“下兵南路”,“则南路大局亦可速定。” 随后,左宗棠又组织了庞大的军粮采运机构,还请求在上海成立西征转运局,吴王曾纪泽决定支持左宗棠西征,不仅同意左宗棠在上海设立西征转运局,还帮助左宗棠通过“举外债、借商款”等办法,更换了出关各路人马的武器、装备。 1876年,经过近三年的筹备,左宗棠正式移节嘉峪关附近的肃州坐镇指挥,并奏明朝廷,“其前路进止机宜,悉委总统湘军刘锦棠相机酌度。” 刘锦棠当时年届而立,是三品京卿衔的老湘军统领,实际职务仅仅是四品西宁兵备道。左宗棠把前敌统帅的大权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兵备道,此举不仅在清军内部产生不同程度的反响,也让侵略者疑惑。 刘锦棠重任在肩,很快便统率西征主力出关了。 当时,阿古柏进疆仅九个月的时间,竟连克数城,不仅拥有了喀什噶尔回汉二城,英吉沙尔回汉二城,而且掠夺了大批的牛羊,大量的粮食和数不尽的珠宝;他的军队也由出国时的三千,猛增到两万,而且征服了一批像金相印、何步云等能征惯战的领兵军官甘心为他效劳。 阿古柏攻破喀什噶尔汉城不久,一伙在塔什干败于俄军的浩罕兵七千余人,在俄军的追击下,鼠窜进南疆。他们经过商议,决定到喀什噶尔去投靠他们的帕夏阿古柏。 这七千浩罕兵一来到喀什噶尔,马上便受到阿古柏的热烈欢迎。 当时,俄国人看到了倾吞中国领土的机会,发电报给李鸿章,说俄国七河省省长鄂(俄国七河省省长科尔帕科夫斯基或鄂尔帕鄂夫斯基的简称)已率军将西域伊犁九城替大清国代为收复。如果清军无动作,俄国还要去代收乌鲁木齐。 李鸿章回电说,不劳俄国人帮忙,朝廷已命令伊犁将军荣全去接收伊犁,命令乌鲁木齐都统景廉带兵去收复乌鲁木齐,圣旨命左宗棠转饬乌鲁木齐提督成禄,率军从速出关去与景廉会和,以期尽快收复乌鲁木齐;着左宗棠迅速出关去收复西域其他被阿古柏所占领的城池。 俄国人很狡猾,表示那就等左宗棠收复了西域被阿古柏所占领的城池,再交还伊犁。 这时的曾纪泽更加觉得,向清廷宣战,统一北方,时机还未到。左宗棠收复上百万平方公里的西域,对中国来说意义重大,此时不宜跟清廷内战,让西方列强有可趁之机,瓜分中国领土。俄国的领土野心,一向不小,已经吞并了满清很多的国土,必须要狠狠教训一下,吃了中国的,必须全部吐出来。 于是,在民族大义面前,曾纪泽主动提议吴国跟清政府签订和约,由吴国来对付东南沿海和南方的侵略者,让左宗棠专心收复西域。 吴王曾纪泽的另一个想法,是刚好可以趁着左宗棠西征,统一南方,吴国暂时和清廷联手抵御外敌,保住中国上百万平方公里的西域疆土,拓展吴国的疆土,占领殖民地发展经济才是当务之急。一旦和满清打起来,到时候西域被俄国人占了,再收复还得用武力,打仗就要烧钱,对于新兴的吴国来说,发展还是第一要务。而且,曾纪泽还要派兵盯死日本,一旦日本有任何异动,就要严厉打击。 两宫太后和满人觉得,南方已经是顾不到了,满人的统治重心此时应该在关外和北方,南方还有很多汉人的起义军,法国又虎视眈眈,不妨把这个烫手山芋仍给吴国,于是派李鸿章和曾纪泽签订了和约,决定同心协力抵御外敌。 为了加强海防,曾纪泽还派人去德国订购两艘七千吨级的战列舰和两艘三千吨级别的巡洋舰,并派邓世昌、刘步蟾等青年军官到德国皇家海军学院留学深造。 刚好,这一年,经过容闳的争取,美国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等著名大学同意接收官派的中国留学生了,曾纪泽便让容闳招收了五百名学生,出国留洋,曾广孝也被曾纪泽派往了哥伦比亚大学,他和容闳的女儿容小敏一起留学,学习政治哲学。 曾广孝知道父亲有意培养自己当接班人,他和容闳、容敏等一行留学生飘洋过海,乘坐“圣路易号”邮轮抵达纽约港,邮轮呼呼放出袅袅的白色蒸汽。 曾广孝第一次踏上一百多年前的美国国土,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这一天,纽约港天气晴朗,水面上浮动着几丝雾气,蔚蓝的天空飘荡着几朵云彩。他和容敏一起站在“圣路易号”船首的甲板上,放眼远眺,容敏指着前方如画的美景介绍:“你瞧,那就是斯坦特岛、长岛的绿色山丘和新泽西海岸,它们在天蓝色的海水衬托下,多美呀!” 曾广孝点点头,微微一笑,有了父亲曾纪泽的大力支持和指导,他意识到,自己即将要祸害美国,尽管这时纽约港还没矗立起高大的自由女神像。(。) 第七十七章 少年袁世凯(1) 河南,项城,少年袁世凯躺在一片澄清的湖面上,幻想着自己的未来。 那片碧湖,夹在两座青黛色的山峰间,水面宽阔,一眼望不到尽头。波光倒映着山上连绵的森林,有些树尖上还可见鸟巢,鸣鸟在森林里放歌。 一阵清风徐来,袁世凯感觉身体很累,便惬意地躺在冰凉的水面上歇气,身体像一块漂浮的木头,随波逐流,不知不觉,又半睡半醒,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少爷。”一位穿圆领绿衫的少女秋伊在岸边朝袁世凯跑来,她看起来十四五岁,发髻上插了几朵紫色山花,双颊绯红,稚气未脱,仿若山间一只小鹿,那少女是袁世凯的贴身丫鬟,焦急地说:“天色已晚,我们该回袁寨了。不然,太阳落山,寨门一关,我们就得在外面过夜了。” 秋伊催促“快走”,袁世凯游上了岸,远离清凉的湖水。 秋伊走到袁世凯的身边,扑哧一笑,递来一件白色短褂:“你先把衣服穿上吧,免得着凉。” 袁世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屁股呢,“小和尚”像一根透明的红萝卜,直指长空,他双手捂住下体,让秋伊闭上眼睛。 秋伊一笑说:“少爷,你还害臊呢?你的头发乱了,我先帮你梳一下吧。” 说完,秋伊从怀中掏出一把桃木的梳子,动作轻柔地把袁世凯的长发向后缩,慢慢梳理出一条小辫子。梳完头,还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咯咯一笑。 袁世凯和秋伊靠得很近,闻着秋伊身上的香味,看到她凸起的胸脯随呼吸一起一伏,心砰砰跳个不停。他捧着秋伊的脸,来了一个长吻! 秋伊没有躲开,热情地伸出温热湿软的舌头配合。 袁世凯抱紧秋伊,任由她柔软的“小山”贴着自己的胸膛,心情大爽。 一路上,黄昏的归鸟唧唧咕咕,天边的晚霞在微风中袅袅浮动。走了半个时辰,袁世凯和秋伊才到袁寨。 袁寨是一座正方形的石腰寨,外围挖了一条长长的护城河,坚固厚实的石头墙绕寨而筑,寨墙高十米多,拐角处垒起六座高高的炮楼,互为犄角之势,俨然一坐小城池。 当时在河南一带,捻军的残部活动还反复无常,像袁寨这种自卫式的寨堡相当普及,仅项城一地就有一百多处,都是大户人家的住所,袁寨是其中最大也最为风光的一个。 两人来到袁寨的正门前,天已经黑了,寨门紧闭,炮楼上有两位家丁举着松油火把,在放哨望风,一胖一瘦。秋伊大声朝楼上的家丁喊话:“开门,我是秋伊,我们回来晚了。” 炮楼上面容消瘦的中年男丁王麻子探出头来,看清了两人的脸,道:“是秋伊丫头呀。这几日城里不太平,听说藏了一个叫王庭栎的反贼,到处烧杀抢夺,来无影去无踪,官府也拿他没办法。大老爷临走前吩咐,一到酉时太阳下山就关闭袁家寨门,任何人不得入内!现在酉时已过,任何人不许放入,我很为难。” “麻子大哥,酉时刚过嘛,你行行好,放我们进去。”秋伊语气软了下来。王麻子还是摇头。 “快开门!”袁世凯朝家丁吼道。 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主一仆,其中一位穿黑色短褂的家丁,手提白色油纸灯笼,朝炮楼上嚷道:“王麻子,快开门,世敦少爷回来了。” 来的主人正是袁世凯同父异母的哥哥袁世敦,不过他是正室刘氏所出,子凭母贵,平日下人们对他毕恭毕敬。王麻子这时一脸为难,问:“世敦少爷,你不是陪老爷和夫人回商水县老家祭祖了么?” “我身子不太舒服,提前回来了,你罗嗦什么!”袁世敦道。 过了片刻,沉重的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袁世凯黑着脸走进寨内,空旷的院子中间有两棵松柏,寨内有几十间青砖墙楼房,重叠的瓦檐错落有致,房屋顶脊处有狮、虎、豹、马、犬等砖雕,栩栩如生。 晚间,一轮明月从窗外缓缓升起。袁世凯独坐袁世凯的房间,那是东边的一间厢房,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一张雕花大木床,一张书桌,墙壁上贴着一副对联:“大野龙方蛰,中原鹿正肥”,字写得苍劲有力,很有气势。 袁世凯少年时就有此大志,他翻看了一下书桌上的书,里面有《周礼》、《易经》、《三字经》、《论语》、《孙子兵法》! 在书堆下面,袁世凯找到一本崭新的《袁氏家谱》,是袁家给刚回项城的袁世凯熟悉家族用的:袁家现在五世同堂,男女老少一百多人。在袁寨里,袁世凯的曾祖母郭老太太,是整个家族的精神领袖。袁世凯的生父是袁保中,以同辈人中长子的身份主持家政。 袁世凯的叔祖袁甲三是袁家富贵的基石,他不仅考中进士,官至糟运总督,而且还培养出一个进士儿子----袁保恒!袁世凯七岁那年过继给叔父袁保庆,十岁那年跟着袁保庆到金陵,也就是后来的南京,过了几年轻裘肥马、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生活。 袁世凯因袁保庆染上霍乱死于南京的江南盐运道任所,他陪伴着嗣母牛氏乘马车扶着灵柩回到了项城。 在家谱里,袁世凯发现,袁世凯共有兄弟六人,他排行老四,六兄弟中只袁世敦一人为原配夫人刘氏所生。巧的是,袁世凯的母亲也姓刘,不过是妾。按照王麻子的说词,袁保中现在不在家,是陪妻子刘氏回老家商水县祭祖去了。 袁世凯心想,难怪刚才下人们对袁世敦那么恭敬,自己只是一个庶出的少年,连袁府的家丁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真是可恶! 放下族谱,袁世凯抽出一本《金瓶梅》,还是未删节配插图版的!翻开之后,袁世凯重新思考人生的意义,《金瓶梅》的男主角未央生发宏愿“要作世间第一个才子,娶天下第一位佳人”,袁世凯便立誓“作世间第一强者,睡天下第一等佳人”。 这时,一阵凉风拂过窗棂,袁世凯的房门“吱呀”一声敞开了,秋伊推门而入,她穿着白色睡衣,头上灵香草的异香扑鼻而来。原来,秋伊无意识地吸入了许多的灵香,意乱情迷,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见袁世凯的房里半夜还亮着灯,迷迷糊糊就起床了,拿了一把灵香草,直奔袁世凯的房间。 此刻,秋伊倚在门外,秀发蓬松,脸色红润,朴素的衣裳掩不住她曼妙的身材,正所谓“清水出芙蓉”。 “少爷,你还没睡呢?我来给你送灵香草。这是你下午在湖里洗澡时,我在小树林里采的,可香了,放一点在你房间里,你以后晚上看书就不困了!” “哦,进来吧。” 秋伊轻轻走进袁世凯的房间,关好门,笑容可掬地走到他的面前,伸出一双滑脂般的玉手,顺着袁世凯的手臂向上一直抚摸到他的面庞。袁世凯只觉她的手指过处,如春风吹拂般舒畅,心酥体软,便问:“你要干吗?” 窗外静悄悄的,明月如一个大银盘子,悬挂半空,照亮孤枕难眠的人。 秋伊红着脸说,“少爷,我想要……” 袁世凯呆呆望着她湿润的双唇,越看她越漂亮,仿佛在欣赏一位画中美人。 秋伊见袁世凯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却不动手脚,她羞答答地为自己宽衣解带,脱到最后只留一个红色兜肚,少女的身体明明白白地呈现在袁世凯的眼前。 袁世凯第一次见到异性一览无余的身体,喉头发干,耳际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混饨。秋伊只好主动投入袁世凯的怀中,然后吻着他的唇,引导他开始进一步动作。 两人倒在床上,袁世凯从来没做过那种事,他迷迷糊糊扯掉秋伊身上的红色绣花肚兜,抚摸了一阵秋伊洁白如玉的身体,浑身燥热。 秋伊嘴里哼哼唧唧,热情回应。关键时刻,袁世凯却没有掌握要领,秋伊的两腿都快被他掰成“一”字了,他磨蹭了半天进不去。秋伊心急了,反客为主,双腿缠紧袁世凯,婉转求欢。 **之后,秋伊帮宋骁盖好被褥,悄然离去。袁世凯的感觉如坠云雾,不知是梦是幻,满屋子留着灵香草催情的异香,久久不曾散去。他没想明白,秋伊作为一个少女,为何今晚如此强烈,几乎狂野,差一点就吃了自己! 第二天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袁世凯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神清气爽,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看东西格外清晰了!咦,白布床单上竟然有一点猩红! 袁世凯窃喜,秋伊端着一盆热水,低头推门而入,秀发间仍残留着少许灵香草的香味。 “少爷,起来洗把脸吧。今天天气晴好,我把床单拿出去洗洗。”秋伊语气有点害羞,把床单收拾了,抱了出去。 袁世凯洗完脸,来到院子里。天空很蓝,几缕白云在庭院上方慢悠悠浮动,金色的阳光从两棵松柏树上一泻而下,两只羽毛未丰的小鸟在鸟巢里探出肉呼呼的头,张开大嘴巴,叽喳地叫个不停,红色的钩舌清晰可见。 袁世凯朝这两只可爱的小家伙吹了一下口哨,西屋走出来一人,对他说:“老四,你好兴致呀,什么事这么高兴?我这几天可是在家里憋坏了。今儿我们去城里玩吧,城东怡香楼有位大美人,听说不仅人长得标致,还会吟诗作画,吹弹歌舞样样精通,今天要被摘花,去凑凑热闹吧。” 那人正是袁世凯的大哥袁世昌,他也是妾室所生,即是庶出,从小在家里不受重视,于是在外鬼混,结识了一帮浪荡少年,爱嫖嗜赌。袁世凯也喜欢吃喝玩乐,回项城后,和袁世昌志趣相投,因此在兄弟辈中,两人关系最为密切,有什么“好事”,袁世昌总会叫上袁世凯。 “什么是摘花?”袁世凯问。 “不会吧,四弟,你在金陵见过大世面的,这也不晓得?青楼有个规矩,姑娘第一次接客,十三岁太早,谓之试花,因为老鸨儿爱财,不会顾忌少女的痛苦,那些浪荡子弟也只是图个虚名,玩得不会畅快尽兴。十四岁就叫开花,此时少女天癸已至,男施女受,也算当时。到了十五,就称为摘花。在平常人家,十五岁也算年纪不小,该谈婚论嫁了,在青楼里,算得上贞女烈妇了!我们一定得过去瞧瞧。” 袁世凯昨晚刚和秋伊**了一番,两腿发软,正犹豫去不去青楼,袁世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怎么,你还怕大哥骗你不成?那女子原来是苏州大户人家的黄花闺女,长毛四处烧杀掳掠,她和家人逃难出来的,容貌赛过越女西施,才学堪比蔡文姬,正合你的口味,错过了后悔莫及。” 少年袁世凯风流不羁,袁世凯怕拒绝会引起袁世昌的误会,便跟着他上了街。 项城地处中原,是个古城,在西周初年即为项子国,在晚清时期,虽比不上繁华的南京,也算是中等城市。 这时,经过十来年的休养生息,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布庄绸店,勾栏酒肆,官盐卖店,青楼赌场一应俱全。走在大街上,肉铺里挂满了大片的猪肉,“绒花”,“卖丝线”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空气里飘荡着小磨芝麻油的香味。 袁世昌带着袁世凯,直奔当地一家新开的赌场,他在这一个月输了几十两银子,这在当时,足够小户人家买一座宅子了。袁世昌今天想捞本! 赌场也在城东,是一座隐秘的民宅,外面冷清,里面却热闹非凡,赌桌里外围了不少人。这里面掷骰子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手段看起来比土地庙前那外乡人娴熟多了,内行人一看就知是专业出身。只见老者挽起袖子,从桌上拾起两个骰子,口中喊了一声“流星赶月”,便把骰子往空中一扔,骰子飞速旋转,然后滑翔下来,落在赌桌上。老者拿一银碗,迅速扣上,手法出神入化! 袁世凯那天手气好,过了半个时辰,就把袁世昌一个月输的钱都赢回来了。 他又玩了几把,两个彪形大汉迅速朝袁世昌和袁世凯靠近,站在他们的身后,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袁世凯抬头一看,两位大汉敞怀露胸,每人腰里别着一把匕首,浑身透着一股骄横霸道,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赌场的保镖。 “大哥,我们走吧。”袁世凯见来者不善,便提醒袁世昌说。 袁世昌哪里肯走,“四弟,再玩一会。” 又过了一会,袁世昌赢红了眼,将近二百两银子到手,拍着桌子大笑,赌注也越下越大。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位年轻秀气的公子,说:“两位公子,我是赌场的庄家,能否到里屋一叙。” “我们没搞鬼,有什么好谈的?”袁世昌嚷道。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那年轻人一挥手,旁边两个壮汉面露杀气,其中一位脾气急躁,握紧拳头,迅速冲了过来,狠狠一拳就被袁世凯打倒在地,鼻血直流。 袁世昌见袁世凯睡眼朦胧还这么彪悍,大笑道:“四弟,早听说你在南京喜欢骑马练拳,没想到拳脚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那年轻的公子看到袁世凯出手了,大吃一惊,退回屋内,跟一位中年男子商量。 袁世凯怕出意外,便提醒袁世昌怡香院摘花的事,他才一拍大腿,“四弟,我们赶紧过去,现在我们有大把银子了,让怡香楼的美女好好伺候咱兄弟俩!”(。) 第七十八章 少年袁世凯(2) 怡香楼位于项城东部,是栋两层的小楼,建得精巧别致,旁边清澈的恒河穿流而过。怡香楼的老鸨儿叫李二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年轻时是秦淮河边当红的妓女,后来年长色衰嫁给了项城一位富商,自己建了这座怡香楼,收养了几个漂亮的干女儿,她把自己当年待人接客的技艺都尽相传授。经过她的调教,几个女儿都能诗酒歌舞,所以怡香楼在项城里也是小有名气。 当时青楼是合法生意,受官府保护,里面的女子大多琴棋书画样样精习,比小日本的艺伎还高雅。青楼女子当中,又以扬州的美人最有人气,比如诗人杜牧到扬州做官,每晚都流连妓馆、邀色买醉,还写下“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千古名句。这次怡香楼扬州大户人家的闺女要被摘花,自然吸引了项城的三教九流。当地一些中年豪绅富商,都挺着发福的大肚子捧场,其中还有不少摇头晃脑的读书人。袁世凯和袁世昌去晚了,两人赶到时,楼下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一阵汗臭脚臭味。 这时,怡香楼的二楼响起一阵铜锣声,李二娘手牵一位少女现身。袁世凯抬头一看,那少女一副瓜子脸,水汪汪的眼里饱含热泪,两条描绘过的眉毛如柳叶,身穿五彩暗花裙,显得身段儿苗条,亭亭玉立,头上蝴蝶簪,手拿一把绢扇,扇面绘一幅泼墨山水画。 那女孩叫沈小婉,当晚,老鸨儿李二娘就带着两位拿刀的壮汉逼她摘花:“你这四年白吃白喝老娘的,还不肯接客!我都快喝西北风了!再不从老娘就把你剁碎了,扔到山里喂饿狼去!” “求求你放过我把!”沈小婉两眼都哭肿了,谎称自己来事了,身子不舒服。 李二娘“哼”了一声,叫来两个丫鬟按住沈小婉,脱了裤子一检查,接着一顿板子伺候,“让你骗老娘!” 沈小婉一哭二闹三上吊,李二娘一手叉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小丫头片子,别费力气了,你这些伎俩老娘当初都用过!我劝你还是从了老娘,第一次疼点,以后慢慢就舒服了,躺着就能挣白花花的银子!” 沈小婉见李二娘身后拿刀的大汉已流垂涎的口水,蠢蠢欲动,搞不好自己被他们这些粗人给糟蹋了,于是提出要找有钱又有才的客人才接。 李二娘拍掌一笑道:“这个好办!” 摘花当日,怡香楼的老鸨儿李二娘在楼上牵着沈小婉的手,朝楼下的众多宾客一笑,“她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姓沈,名小婉,原是苏州一个苏绣世家的千金小姐,从小生得清秀,资性聪明,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飞针走线出人意表。当年,长毛余孽打到苏州,烧杀掳掠,于是举家逃难,到中原时盘缠用尽,父母将她以三十两纹银的价格卖给了怡香楼。我苦心栽培她三年多,今日摘花,大家务必守规矩,怜香惜玉!” 说着,李二娘拿出沈小婉的卖身契,上面白纸黑字,还有几个鲜红的手印,给楼下的看客展示,以证明她不是瞎掰的。袁世凯听到沈小婉的身世,心里很失落,认为她不是沈小婉了。 楼下的求色之徒点头认可后,那老鸨儿才宣布开始今天的摘花,并宣布规则:凡是摘花者,需经过两关。第一关,斗钱,十两纹银起,类似于现在的拍卖,谁出价高谁抱得美人归。第二关,便是斗文,这是我家女儿特意要加的一关,需对得上她的对联,才可同床共寝。 第一关拼的是真金白银,那些穷书生无不摇头叹息。剩下的那些有钱子弟,你十两,我十五两的叫个不停,袁世昌口袋里有刚从赌场上赢来的两百多两银票,底气十足,他爬上一张方桌,站在上面大叫道:“我愿出一百两纹银,一亲婉儿姑娘的芳泽。” 自古以来,“老鸨爱钞,姑娘爱俏”,沈小婉见袁世昌长得眉清目俊,貌似有钱的公子,对他刮目相看。 一百两在当时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可以买得上一栋三层的楼房,一时间怡香楼的大堂内鸦雀无声。人们都望着袁世昌,纷纷议论,这是哪家的公子,逛青楼出手如此阔绰,他父母知道吗? 见没人跟自己抢,袁世昌面露微笑,仿佛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一个像公鸭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本少爷出一百二十两!” 袁世凯转头一看,一位油头粉面的歪嘴少年和十几位家仆闯了进来。那少年穿胭脂红的马褂,腰间别着一块玉如意,正是项城有名的浪荡公子吴八!仗着父亲吴子登在京城当监察御史,舅舅王守坚是驻守项城的宣慰使司佥事,平日里赌钱吃酒,常流连于烟花之地。以前屡次让下人带着白花花的银子约沈小婉,想要嫖她。沈小婉嫌他面目可憎,不学无术,不愿意相接,多次以卖艺不卖身托故推辞。 吴八听说沈小婉今天摘花,领着十几个仆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仆人凶神恶煞,腰里还挂着一尺有余的大刀,他拨开人群,“快滚开,我们家公子来了,还不赶紧让开!” 吴八走到楼底下,拉过大堂的一把敦实的梨木椅子,朝内而坐,翘起二郎腿,气焰十分嚣张,那些仆人如狼似虎地站在两旁,他望着沈小婉身体玲珑的曲线,满脑子想着一会摸她丰满臀部的情景,口水直流。 楼上的沈小婉见了吴八,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原来男人还可以丑得这么具体:歪嘴,塌鼻,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话还结巴,跟嘴里含着一块石头似的! 袁世凯见到这么丑的男人,转身吐了一地,道:“见过臭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丑不要脸的!我出一百五十两!” “骂谁不要脸呢?你们俩个偏房的野种,还想跟我抢女人?两百两!”吴八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很不讲卫生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脏兮兮的唾沫,牛眼瞪着袁世凯和袁世昌。 袁世昌认识吴八,吴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十分溺爱,吴八的银子多得花不完,跟他抢女人就好比跟恶狗抢骨头,他拉袁世凯准备走人,袁世凯打了一个哈欠,就是不走,说“好戏在后头”。 果然,吴八见没人再跟他加价,蹭蹭踩着楼梯就想上楼泡妞。两位怡香楼的伙计走下来拦住了吴八。 李二娘开口道,“吴公子,别着急嘛。今天你要摘花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对得上我女儿的对联,她马上跟你洞房花烛。” 吴八一听洞房花烛,心里乐开了花,赶忙催促沈小婉出上联。沈小婉轻启朱唇:“商妇飘零一曲琵琶知己少”。 吴八的眼睛睁得如牛大,抓破脑皮都答不上来。他恼羞成怒,软得不行,便想来硬的,他脸色大变,朝家仆一挥手,“他娘的,我今天就要看看这娘们是不是个软壳鸡蛋,下面那道口子是不是也跟嘴巴这般嫩得紧?” 吴八的骤然翻脸,让怡香楼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为首的那位恶仆面露凶相,拔出刀子就要冲上楼去,围观的人都吓得纷纷让路。说时迟,那时快,袁世凯猛地一闪身,从后面抓住那人的衣领,手一甩,将他摔倒在大堂门旁的狗窝里,半天爬不起来。看客们哈哈大笑。 吴八气得直骂娘,朝家仆们喊:“你们还愣着干吗?一起上呀!” 十余个家仆气势凶凶地围成一圈,握紧拳头向袁世凯冲了过去。袁世凯并不慌张:“你们这群混蛋,想在这里练上一把?那小爷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打狗功夫!” 那些仆人被袁世凯一激,十几个人同时出拳伸脚向袁世凯袭来。袁世凯闭上眼睛,站定纹丝不动,就在他们的拳脚要打到自己身上的一刹那,他纵身跳出了包围圈。仆人们收手不及,重重的拳脚全打在自己人身上,面面相觑,滑稽可笑。 吴八怒了,抢过一个仆人的刀,从背后偷袭袁世凯,结果一刀落空,砍在了袁世凯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椅子啪的被劈成了两半。 袁世凯看吴八有两子,刀刀要人命,不敢大意,将小时候学的一连串快拳使出,竟然也有模有样,吴八那三脚猫的功夫,招架不住,连连后退,袁世凯抓住机会,一拳砸在吴八的太阳穴上,吴八口吐白沫,身体像一块木桩一样轰然倒地,仆人抬着他灰头土脸地狼狈而逃。 袁世昌见袁世凯打跑了吴八,不但没有高兴,反而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说,“四弟,这下你闯大祸了,吴八看来伤得不轻,吴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闹到袁寨,父亲知道我们逛青楼,非打断我们的腿不可!” “大哥,怕什么!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担着。”袁世凯很讲义气地说。 袁世昌叹了一口气,说:“也罢,我们来摘花,玩痛快了再说。我也出二百两!” 四周一片安静。袁世昌环视一周,没人比他出更高的价钱,他也准备上楼,一亲沈小婉的芳泽。这时,李二娘发话了:“袁公子且慢,按规矩,你也得先对上我女儿的上联。” “什么破规矩!老子不玩了!”袁世昌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哪里对得出。 这时,旁边的袁世凯突然开口,大声吟诵:“英雄落魄百年岁月感怀多!”他灵感来了,自己也不知脑子里怎么想出这么一句,昨晚看的古书太多太杂。 沈小婉一听,这句下联对得极为工整。袁世凯的相貌算不上俊秀,但比吴八那歪瓜裂枣强多了,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但老鸨儿是个认钱的主,她笑着对袁世凯说:“这位公子,摘花的规矩不能坏,刚才两位公子愿出纹银二百两,不知你拿得出多少银两?”这话是一语双关,既表明袁世凯仗义出手跟摘花没关系,又给出了一个二百两的参考价。 袁世凯转头对袁世昌说:“大哥,把你口袋里的银票先借我一用,我一定想办法还你。” 虽然赢这些钱都是袁世凯的功劳,但一下子拿出二百两银子,袁世昌心里很不情愿,但他想到可以让袁世凯先欠自己一个人情,以后可以到赌场赚更多的钱,还是勉强拿出一百五十两银票,对袁世凯说:“四弟,我一会还得去城里给你二姐买点胭脂水粉,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沈小婉见袁世凯的钱不够,便替他说情。老鸨儿知道沈小婉的性子烈,劝她摘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如若她反悔,一百五十两也难赚了,便收了银票,喜笑颜开,吩咐丫鬟备好酒席,请袁世凯上楼入座。袁世昌拍了拍袁世凯的肩膀,知趣地离开了,让他好好享受今晚的“难忘**”。 袁世凯跟着两个丫鬟上了二楼,进得沈小婉的闺房,只见墙上挂一幅八大山人的山水画,壁上还贴许多诗稿,两旁的书桌摆着古玩,一个高颈花瓶中插了几株洁白的莲花,含苞待放,香味扑鼻。丫鬟们铺陈完桌椅,有的张罗酒菜,有的薰香布幔,有的扫床铺设锦褥,有的插花扫地,最后还点上了满室红烛。待布置完毕,只见那闺房像是洞房,绮阁清华,湘帘幽静,只等沈小婉来了! 沈小婉沐浴更衣,披着凤冠霞衣,由贴身丫鬟小红搀扶着,一身新娘的妆扮出场,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袁世凯惊呆了,仿佛美梦成真,站了起来,出神地望着似下凡仙女的沈小婉。沈小婉坐在主人的位置,殷勤地招呼袁世凯入座,他竟身不由己地听她调排,与美人对坐席前。虽然两人不知对方的穿越身份,但他们饮茶闲话,一谈如故,聊得兴起,沈小婉让小红取过一支玉萧,喃喃细语:“公子,我为你吹奏一曲。” “好。”袁世凯说。 沈小婉轻轻移近朱唇,盈盈地吹奏起萧来。她是学校的文艺骨干,吹一曲“驾凤和呜”,音调清越,轻快亮丽,虽只是一人吹呜,却仿佛多种乐器合奏,啁嗽鸟鸣,回荡在空气中,让人心神荡漾,为之欣喜陶醉。(。) 第七十九章 少年袁世凯(3) 袁世凯看着沈小婉脸上的红腮,痴痴的端详半晌,仿佛要从她的脸上去挖掘出她心灵深处所蕴藏的东西。他心想,这女子不仅有一种高雅的气质,还美貌与才艺兼具,不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沈小婉吹箫时,两眼一直盯着袁世凯的神情变化,此时见他微笑,便不由得放下玉萧问道:“公子,什么事情使你暗中高兴?” “我发现你吹箫的时候特别美。”袁世凯道。 “人美有什么样,红颜薄命,误落红尘,还不知道哪一天能逃出这青楼。”沈小婉叹了一口气,问袁世凯:“公子,你可懂我刚才吹奏的曲子?” “凤求凰!”袁世凯以前听过这首曲子,“传说此曲是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时弹的。” 沈小婉说,“我此时的心境,却跟晚年的卓文君相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只想找一个好人嫁了。” “听说姑娘今天摘花的年纪,不过十五,为何心境如此沧桑?“袁世凯问。 沈小婉一听摘花二字,脸色突变,从床底取出一个一尺多长的黑皮铁盒,那是沈小婉藏的。沈小婉打开箱子,取出一把匕首,寒光四溢,她把匕首拿在手里,对准自己的心口,对袁世凯说,“公子,一旦你要了妾身,还望不要负我,否则我今天宁死不从!”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袁世凯抓住沈小婉拿匕首的手,道:“姑娘美若天仙,我求之不得,哪会负你?” “你若不弃,我定生死相依!”沈小婉这才放下匕首,拿起桌上晶莹剔透的夜光杯,深情款款地对袁世凯说道:“缘份天定,请君勿弃,喝了这杯杨梅酒!妾便托付终身了,切勿负我。” 袁世凯本不喝酒,见沈小婉都干了,不好拒绝,于是端起酒杯与她像夫妻一样喝了交杯酒。两人饮酒细谈,扯东扯西,沈小婉有心灌醉袁世凯,不停劝酒。袁世凯不胜酒力,渐渐头脑昏沉。 转眼之间,夜渐深,沈小婉己是两腮飞红,媚眼惺松,又纯又暧昧,不时抬头瞥一眼袁世凯,袁世凯只觉得浑身烘热,心旌摇曳。一丫鬟上前提醒道:“请公子与小姐安歇!”随即,她们闭了房门,一一退出门外,但并没有离开,从门缝里偷窥里面的情况。 “公子,过来一起和衣睡吧,老鸨派人在门外盯梢呢。”沈小婉小声说,她坐到床上,宽衣解带,露出的肌肤洁白若雪,白嫩的脖子后面一颗美人痣恰到好处,瘦腿的线条也特别美丽。举手投足之间身上散发出少女的气息。 于是两人和衣而睡,袁世凯一动不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他想,虽然自己不是君子,但趁人之危的事情还是不会做的。沈小婉更加觉得袁世凯是正人君子,心里更加欢喜。 刚开始,相安无事。到了后半夜,沈小婉醒了,口渴,浑身发烫,再也睡不着了。旁边的袁世凯其实也没有完全睡着,他的呼吸急促,胸前的肌肉起伏,像高原上的脊梁。他的欲念在血液里静静流淌,他的春情藏在深不可测的眼底,他不是不喜欢她,不是不想要,只是不想乘人之危。 虽然两人都没有脱衣服,但袁世凯感觉到沈小婉的体温,自己仿佛置身一大片阳光的沙滩上,海风轻抚着自己的头发和身体,潮水在脚边不断回旋,拍击着不远处千年的珊瑚礁。他吻了她,沈小婉娇躯一震,口中发出了“啊”的声音。 沈小婉吐气如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她在发抖中颤栗,觉得自己仿佛一块寒冰,要完全要融化在袁世凯的怀里。她灵魂深处的悸动和震颤,同陡峭的山峰一样大起大落。两人在床上打闹,不时肌肤之亲,但始终没有突破最后的界线。沈小婉在即将失去最后防线的一瞬间,用她最后的一点意志阻止了袁世凯:“我害怕,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两个在门外偷窥的丫鬟,见房内动静不小,便去跟老鸨报告去了。 那一夜,袁世凯和沈小婉紧紧相拥而睡。 第二天早晨,袁世凯醒来,阳光已经从窗外直射到床头。 “你醒了?”沈小婉望着他,双眸柔情似水,又从床底拿出那个一尺多长的铁盒,里面还有一层,她从底层拿出一叠银票,从中取出一百五十两,送与袁世凯道:“昨日难为你了。这银两你拿去还给你大哥吧。” 袁世凯哪里肯受,沈小婉说,“这钱暂且算是你借我的,以后等你有钱了再还我。我这是一片好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袁世凯接过银票,凑到沈小婉的耳边说,我这就回家,跟家人商量来为你赎身。袁世凯把事情想得很简单,袁家是大户人家,沈小婉才貌双全,只要自己坚持,袁家拿点小钱出来娶她,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言为定,我等你!”沈小婉想到自己马上可以离开青楼了,心里高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一脸幸福。 袁世凯穿好衣服,刚走出怡香楼,就碰到了秋伊,她慌慌张张地朝袁世凯跑来,“少爷,你昨晚到哪去了,我四处找你呢,家里出大事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袁世凯问。 “回去就知道了!”秋伊说。 袁世凯走到里屋的大堂,郭老太太头戴白纱,脸色惨白,几乎和两鬓的白发成一种颜色。她闭目而坐,眼角似有一些淡淡的泪痕。袁家几十口人都在大堂,几个年轻的后生披麻戴孝,跪在地上。 袁世凯一看,几个年轻的后生中,就有袁世昌,他跪在大堂之上,头贴着地面,咚咚不停地磕头,整个身子几乎趴在地面。袁世凯心里一惊,不祥的预感被证实了:“袁保中去世了!现在自己开不了口,沈小婉赎身的事怎么办?” 一阵风吹进来,袁世凯两腿瑟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夏夜的风,竟然也如此阴冷! 袁世凯走到大堂,那里已布置了灵堂,中间摆放了袁保中的牌位,灵前的桌子上摆着供品、香炉、蜡台和长明灯等。秋伊见袁世凯回来,给他送来了孝服,帮他穿上。 郭老太太见袁世凯回来了,睁开眼睛,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之相,面带怒色:“你跑哪去了?今日你生父仙逝,这场大祸,虽说是捻贼余乱,但皆由你们俩兄弟而起。赌场青楼,是你们应该去的地方吗?平日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跪下!!” 白发人送黑发人,郭老太太的声音颤颤发抖,她手里拿着一串核桃木的佛珠,不停数着,看起来十分悲伤,心绪不宁。 袁世凯跪在了袁世昌的旁边,低头一言不发。他想起沈小婉,她还在怡香院眼巴巴等自己去赎身,现在袁保中已死,他不知道怎么跟袁家人开口。 “禀老祖母,我听说四弟那天不仅嫖赌,还出手打伤了监察御史吴大人的独子吴八,跟青楼女子沈小婉私定终身,今天还私自放走了反贼的女儿苏云。”袁世敦走过来,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向郭老太太告状。 袁世凯一看袁世敦的眼泪,像耗子哭死猫,心里十分厌恶。他心想,就算不是一个妈生的,也不用落井下石吧。袁世凯在心里早把袁世敦打成了猪头,同时也心生疑惑,自己和沈小婉私定终身,放走苏云的事只有秋伊知道,他怎么知道?难道是她告的秘?袁世凯看了秋伊一眼,她低着头,默默站在袁世敦的母亲刘氏身后,不敢和自己对视。 “慰亭呀,人不风流枉少年,你是年轻后生,逛逛青楼,这也没什么,但婚姻大事,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怎么能自己作主?跟一个青楼女子私定终生。别怪我这嫡母不袒护你,这有辱我们袁家的门风呀。还有世昌呀,你把反贼引到家来,真是不孝。不是嫡母心狠,按规矩,你们要被逐出家门。”袁世敦的生母刘氏说,明耳人一听,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袁世凯这才明白,这对母子一唱一和,目的就是要把自己和袁世昌赶出家门,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难道袁家这样的大家族还会分家争遗产不成?其实这正是刘氏母子的目的,清朝民法很多都是模仿明朝,根据当时律例,如果父亲过世,不管是妻生还是妾生,遗产平分。 “他们娘俩刚说的都是真的么?”郭老太太质问袁世昌和袁世凯,她脸色变得惨白,咳嗽了几声,眼角流下泪水,往事浮现在眼前:她十几岁嫁到袁家,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经过十几年的煎熬,才苦尽甘来,二儿子袁甲三中了进士。这之后袁氏家族喜讯频传,一门两进士、两举人……咸丰和同治皇帝四次给她赏赐御书匾额、赐寿,算上旁支,袁家现在已是五世同堂,方圆百里,无人不知。这几年,几个年富力强的儿子相继病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一再重演,现在主持家政的袁保中这次又过世了,在家的其他儿子也不争气,她一下子觉得自己老了十岁,身心很脆弱。 死者为大,在大堂上,“保”字辈中的老五袁保诚、老六袁保颐、老八袁保纯也跪在地上,默默不语,脸色如槁木死灰一般,他们吸食鸦片成癖,是不可救药的败家子,其他子孙有的嗜赌,有的爱嫖,有的逃学,也没几个争气的。郭老太太因为顾忌家族脸面,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都追究起来,他们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我知道,我母亲过世得早,你们从小就看不起我,在家里没人关心我,我只有到外面吃喝嫖赌才开心。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袁世昌哭着说,”我没出息,我想过自己去死,上吊,跳河,但最后我连死的勇气都没有,我就是一个废物,猪狗不如,你们为什么还要找我回来?” 袁世凯也只得点头承认了去赌场青楼的事实。 “我老了,也累了,不想管家里的事了。你在家好好呆着,头七你们兄弟都好好守孝,谁也不许踏出寨门半步。秋伊,你看好四少爷,要是他离开袁寨半步,你就不用回来了。”郭老太太望着这两个自己平时最喜爱的孙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竟然滴下两行清泪,又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对袁保纯说:“老八,你给保恒写封家书,让他尽快回家,处理家里的后事吧。” 郭老太太头戴白纱,身穿一身素服,用汗巾擦干了泪水,拄着龙头拐杖,由贴身丫鬟搀扶去休息了。 披麻戴孝的头七天,袁世凯无时不刻地不想着沈小婉。有时他走到寨门前,王麻子却无论如何也不开门:“四少爷,老太太吩咐,没有她的手谕,袁家子弟一概不许外出。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秋伊也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袁世凯心想,强行出袁寨也没钱替沈小婉赎身,只好再等,寻找机会。 直到袁保恒回到家,情况才有了转机。家族繁杂的事务让袁保恒这个干练的京官也焦头烂额,袁保诚、袁保颐、袁保纯几兄弟因为抽大烟花销大,为了争家里的财产,吵吵嚷嚷,最后出人意料地提出分家,郭老太太从袁保中去世后就心灰意冷,一病不起,便答应了。袁世凯因为和袁保中及袁保庆的关系,分到了一大笔可观的遗产。袁世凯拿着银票跑到怡香院时,老鸨儿李二娘说吴八没死,跑来替沈小婉赎了身,将她带往了京城找他的父亲,准备明媒正娶她。李二娘还责备袁世凯,“你这没良心的,怎么才来呢?那些天,我女儿为了等你,整天茶不思饭不想,以泪洗面!” 袁世凯一听,后悔莫及,不顾李二娘的劝阻,蹬蹬跑上楼,闯进沈小婉的闺房,果然人去楼空!沈小婉那晚吹箫时的音容笑貌和款款深情,刻在了袁世凯的心里,让他感觉心里格外疼痛。他一口气跑到了城外的郊野,那里清澈的河水缓缓流向远方,正如他心中对沈小婉的思念,他在想,吴八会不会对沈小婉霸王硬上弓呢??他越想越不对劲,便想即刻赶往京城寻找沈小婉。刚好,郭老太太见袁世凯年幼不羁,特意把他托给袁世凯的叔父袁保恒,由他带回北京严加看管教育。于是,袁世凯翻开了人生中崭新的一页:去京城!(。) 第八十章 少年袁世凯(4) 临行前的一个晚上,秋伊半夜悄悄来到袁世凯的房间,恳求他带她一块去京城,袁世凯问她,“老实说,你是不是刘夫人派来监视我的?”秋伊便道出了实情,认错说,“我现在心中只有少爷,没有什么夫人!” 袁世凯心想,她作为一个丫鬟,这年头迫于生计,听命于夫人,也无可厚非,毕竟两人也有了肌肤之亲,她还照顾自己这么久,便不计前嫌,把她搂入怀中,两人**一番,重修于好。 从此以后,袁世凯便对袁世敦母子另眼相看,不再亲近。离开项城去北京时,他们假意欢送,难分难舍,刘氏夫人还滴下眼泪,袁世凯不为所动,毫不领情。 袁世凯自己也没想到,从他跟着袁保恒去北京城的那一刻起,天下将有大变!而且,那不仅意味着袁世凯个人生活的改变,整个历史的车轮都随之改弦易辙,一轮照耀新世界的红太阳,即将在老北京遥远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在老北京外城西边的琉璃厂附近,有一条文化街,街上聚集着许多北京的著名老店,如荣宝斋、汲古阁,现在还古色古香。文化街旁是一条著名的官邸胡同,清代官员住房采取近似于“福利分房”的制度,原则上依照官员级别分配官邸。袁保恒时任户部左侍郎、内阁学士,从二品大员,相当于现在的副部级高官,分配房屋十五间,是那种三进的大四合院官邸。 那日上午,一轮灰蒙蒙的太阳无精打采悬于半空,袁世凯坐在一辆翠幄青绸车里,还是满头大汗。他的马车跟着叔父袁保恒的八抬大轿,进了北京城。一路上马车内很闷,加上好奇,袁世凯忍不住偷偷掀开帘子,偷看外面的城楼和人群。北京毕竟是明清两代的首都,繁华热闹,走卒商贩,不计其数,他们都拖着一条猪尾巴似的辫子。商铺里外熙熙攘攘,不少顾客还是白色皮肤、金发碧眼的老外。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到了文化街,道路旁的两排槐树开花了,一串串白色的花儿,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袁世凯下了马车,抬头一看,袁府到了。那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府邸,院外红色粉墙,青釉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大门左右各有一只高大威武的石狮,正门刷了黑漆,金兽头铜环擦得锃亮,铜环上方有繁体楷书的“袁府”两个大字,旁边悬着一块金字匾,写着“进士第”三个隶书大字,风格苍劲,自成一格。 袁保恒把袁世凯叫到身旁,捋了捋自己的长须,指着金匾上的“进士第”说,“慰亭,你看这三个字,如绝世明珠一样宝贵,是李中堂的墨宝,道光三十年我中进士,李大人给我们府上题的,还派人专程送到我们府上,祝贺我们袁家一门两进士。现在袁家后生中,数你最聪明伶俐。你来北京后,我给你请最好的师傅,你闭门好好读书,博取功名,将来要是能一门出三个进士,那可是千古佳话,光宗耀祖。” 袁世凯一听袁保恒让自己闭门读书,心里有点不乐意,他心里还惦记着去找吴八,夺回沈小婉呢,而且,袁世凯知道袁保恒谙练武事,曾先后佐李鸿章、左宗棠军幕多年,李鸿章亲自给袁府题字,说明袁保恒跟他关系不一般,有了李鸿章那样的靠山,或许自己不用在科举考试中浪费时间,何况袁世凯也考了几次科举都没考上。他决定另辟途径干一番大事业,于是抓了抓后脑勺说,“叔父,盛世修文,乱世学武,所以我一直对兵法颇为钟情,应试科举,恐非我之所长。你和叔祖不也是投笔从戎,才建功立业的吗?” 袁保恒说,我当年也是像你父亲那样想的,到了北京才知道,没有功名会让人家处处瞧不起,按照朝廷制度,没有功名不能出阁入相,死后也得不到追封,难以光宗耀祖。更何况现在长毛、捻贼已平,天下初定,你还是老老实实读书博取功名吧。 鉴于郭老太太的嘱托和袁世凯以前吃喝嫖赌的劣迹,袁保恒决定对这个侄子严加看管,实行最严格的家庭教育。袁保恒用重金同时为袁世凯聘请了三个家庭教师,一个是讲解诗词歌赋的周文溥,另一个是教习书法的张星炳,第三位是传授八股制艺的谢廷萱,三人都是当时有名的大儒,专门为官府子弟授课的。 袁保恒命人在袁世凯的书房大门上贴了“闲人免进”封条,特意把弟弟袁保龄的书桌也安排在袁世凯的书案旁陪读,让两人互相监督。他还让秋伊每天鸡叫第一声,就唤袁世凯起床晨读,饭菜都送到书房,晚上半夜才能熄灯就寝,隔三差五袁保恒还要进行抽查,完全是现在高考应试教育的读书模式。一夜之间,袁世凯仿佛回到了穿越前,还出不了书房,苦不堪言,他心一横,埋头苦读! 第四天,袁保恒刚上完朝回到家,换了一身蓝羽缎锦袍,外加青缎马褂,脚下一双乌靴,准备去书房看看袁世凯读书读得怎么样了,周文溥、张星炳、谢廷萱三位老师就相继推门而入,都灰头土脸,面带愧色,“袁学士,你还是另请高明教导贵侄吧,鄙人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此重任。” “你们一个个才高八斗,怎么会教不了他这黄毛小子呢?是不是我侄儿顽劣,得罪了几位,我给你们赔不是,待会去好好教训他!”袁保恒一听,急忙挽留说。他还让仆人拿出这三日的薪银给三位老师。他以为是袁世凯调皮捣蛋,少年袁世凯在恶搞老师方面是有前科的,袁保庆当年在济南任知府时,携带家眷到任,聘请了一位叫王志清的举人担任袁世凯的启蒙老师,袁世凯觉得这位迂腐先生语言无味,面目可憎。风高月黑的夜晚,他捉了萤火虫放进玻璃瓶里,埋伏在王志清下馆必经的路上,等老夫子走近,憋着嗓子弄出几声鬼叫,吓得王志清以为遇见了真鬼,大病一场,搞清楚是袁世凯的恶作剧后,王志清愤然辞馆,再也不愿教这刁顽孩童。 三位老师连连罢手和摇头,“确实是大人的侄儿天资过人,近乎妖孽,我等老朽怕误人子弟,你还是另请高明吧。”然后,连银子都没拿就灰溜溜从后门走了。 “近乎妖孽?”袁保恒不信那邪,手提戒尺,蹬蹬就闯进袁世凯的书房,准备狠狠教训一下这个顽劣的侄儿。 在教训袁世凯之前,袁保恒决定先给他来个下马威,免得师出无名。他随手拿起一本论语,让袁世凯背诵其中的《劝学篇》。 “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袁世凯一甩辫子,摇头晃脑,竟然背得一字不差。袁世凯脑子的天才按钮开启后,经过了头疼升级,记忆力比常人至少强了百倍,这些百字左右的东西,自然不在话下。 袁保恒大吃一惊,不肯就此罢休,拿出老子的道德经,五千字,那时候算是长文了,让袁世凯背诵,袁世凯竟然也背得一字不差。再一检查,吓了袁保恒一大跳,四书五经袁世凯都能应对如流。他发现这个侄子不仅过目不忘,对答如流,还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这种死记硬背的读书方法,在古代还是十分奏效的。 袁保恒暗自慨叹,看来那些老师不是谦虚,实在是他们没本事教他了,于是袁保恒在京城四处托朋找友,为袁世凯寻觅更好的家庭教师。他走马灯似的一连换了七八个老师,没有一个能教得了袁世凯的。给袁世凯找老师渐渐成了让袁保恒头疼的事。他见袁世凯功课确实很牛,便允许袁世凯出门溜达,熟悉北京城的环境,家丁们也渐渐放松了对袁世凯的看管。 那天,吃过早饭,天气闷热,让人心情十分压抑,袁世凯想起沈小婉,再看不进书,放下书卷,趁着看门的家丁去茅房解手的间隙,一个人悄悄从后门溜出了袁府。 袁世凯路过文化街附近的裕泰茶馆,闻到一阵阵茶的清香味。那是一家百年老店,“高大上”的两层清阁楼,外面有一铜像,一位掌柜模样的人戴着黑圆毡帽,弯腰作揖,恭迎四方来客,里面方桌木椅,陈设雅洁。 在晚清,满族八旗子弟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茶馆是他们消遣时间的地方,他们经常提着鸟笼去喝茶。所以北京城内茶馆遍布,上至达官贵人,下及三教九流,闲下来总会去茶馆坐坐,议论国是,八卦娱乐。所以茶馆也是各种信息的集散地。 袁世凯花了几十个铜板,就从裕泰茶馆的伙计那打听到吴八的父亲吴子登任监察御史,官宅也在文化街的胡同里。他问明了地址,飞奔过去。 “袁公子一定会来娶我的!”沈小婉在项城怡香楼苦等袁世凯,日盼夜盼,眼泪都流干了,还不见人影。 起初,老鸨儿李二娘还有耐心。过了七日,便又对沈小婉铁石心肠了,逼她接客。 沈小婉哭求,“二娘,求你了,再等两日,袁公子马上就会来替我赎身的。” “你这傻丫头,我听说袁家出大事了,你死了这份心吧,你们有缘无分。”李二娘说。 “不会的,袁公子亲口答应过我的!” “你们有缘无分,可怪不得我。”李二娘说,“我再给你三天,他还不来,你就认命吧!我这仁至义尽了。”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深!三天之后,沈小婉等来了愿意替她赎身的人,不过,这人是吴八,不是袁世凯。 沈小婉的心情从希望滑到了失望,失望跌到了绝望。她心想,不管怎么样,先离开青楼再说,便跟吴八提出要求,“除非明媒正娶,否则宁死不屈!” 吴八这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连忙点头答应。明媒正娶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吴八的父亲吴子登在京做监察御史,他便带上家丁和盘缠,把沈小婉带往北京见父母。他怕袁世凯追赶,没有走官道,而选择了恒河北上,租了一条二十几米长的大商船从水路前往北京。 一路上,吴八忍不住对沈小婉浮想联翩,心怀不轨,怎奈沈小婉随身带着那把匕首,说非要等洞房花烛夜,否则宁死不从。 那日,船行江中,到了河北境内。天空阴沉沉的,呼呼的风刮得白木桅杆左右晃动。沈小婉心情沉重,在船舱中感到压抑,便到船舷处吹风。吴八怕她想不开,便带四个仆人跟了出去。沈小婉一身素衣,风吹动她的秀发,格外迷人。吴八是登子之徒,浪荡惯了,一路上好久没碰女人,早憋坏了,看到沈小婉玲珑的身段,喉头发干,咽下口水,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上前饿虎扑羊一样地把沈小婉抱住,压在商船的甲板上。 “你想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要等到洞房花烛的吗?”沈小婉抓破了吴八的脸,拼命挣脱了吴八的怀抱,退后两步,到了船边。她见河水很深,但水流不急,转忧为喜,她是南方人,熟悉水性,她想让吴八的仆人走开,然后借此逃走,便娇声对吴八说:“吴公子,我早晚都是你的人,大白天的,怎么这么猴急呢?先让仆人们退下嘛!” “你们都滚到船舱里面去吧,没有我的吩咐,都不许过来。”吴八见沈小婉好像不想再反抗,喜上眉梢,赶忙挥手让仆人们回避。 见四下已无人影,吴八一阵狞笑,再次向沈小婉走来,沈小婉朝他一笑,“吴公子,你会水吗?” 吴八摇摇头,正想沈小婉问这个干什么。沈小婉主动脱了外袍,只剩一件白色丝绸内衣,还脱了绣花鞋,拿在手里朝他招手,“吴公子,你过来嘛。” 吴八见沈小婉只穿内衣,口水直流,被激情冲昏了头脑,便解开腰带,解下腰间的香囊,哼着黄色小调,边脱衣服边向沈小婉走去。他的衣服脱到一半,沈小婉冲了过去,带着他顺势滚入河中。 吴八掉入江水中,衣服还没脱好,手被衣服和腰带缠住,便像一只落水狗一样挣扎了几下,呛了七八口江水,身体像一块石头一样,沉入水底,等到仆人在船舱里听到有人落水的响声,赶过来把他救起时,他的肚子已经像鼓胀得像一只四脚朝天的青蛙,一命呜呼了。 (。) 第八十一章 虚伪的爱迪生 也许是命不该绝,落水的沈小婉被江水卷进激流里,冲到下游的浅滩上,又被一路过的画船救上。船主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商人,沈小婉刚开始对船主的救命之恩很感激,但没想到,等船上了岸,船主见她容貌出众,琴棋书画也精通,便把她高价卖到了陈州府的一家青楼里。沈小婉一到这家“百花楼”下,就见到几位腰肢纤细、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门外,扭着屁股,扬着手帕,喃声细语朝石板路上的行人喊:“客官,里面请!” “才脱离虎口,又入狼窝”,这让沈小婉对世道失望了,人心险恶,她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 沈小婉到了青楼,老鸨儿软硬兼施,给她介绍了一位客人,让她好生伺候,但要她闭上眼睛装瞎子。 “啊?为什么?”沈小婉疑惑不解。 “客人只要盲妓。”老鸨说,一些高官达贵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愿让青楼女子看到他们,所以盲妓比较受欢迎。我比较心善,为了迎合这些高端客人,从小买些盲女培养,实在没有就让女儿冒充一下,但有的老鸨儿很残忍,会活生生地将漂亮女子的双眼弄瞎,你不想我学她们吧? 沈小婉听老鸨一说,吓得两腿发软,心想这太变态了。她慢吞吞走进二楼的包间,推开房门,开始重操旧业。 袁世凯那天到了吴府门前。吴府有四位披麻戴孝的家丁,站在门口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 吴府门口也有一对石狮子,左侧还立了一架“报丧鼓”,吊唁的人一进门,一位中年的瘦高个家丁就“咚咚”击鼓两下。听见鼓声,吴府里面就出来两位家属,嚎哭迎接吊唁的客人。 袁世凯刚在茶馆里问路时,无意间听到两个穿着长袍的读书人议论国是,说吴子登这人是个顽固的“清流党”,思想保守,他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吴子登那样的老顽固,让三代单传的独子娶青楼女子,绝对不会同意。此刻来到吴府,看到吴家在办丧事,袁世凯估计是吴子登被他不争气的儿子气死了,便走上前掏出十两碎银,拿在手上把玩,用河南项城的方言问,“我是你们吴八少爷小时候的朋友,听说他来北京了,谁能告诉我府上哪位先人过世了?” 其中一位年轻的矮个家丁听袁世凯说的是河南话,又见白花花的银子,双眼发亮,把袁世凯叫到一旁的墙角,悄声对袁世凯说:“这位小爷,你还不知道,这府上过世的,正是吴八少爷!” “啊?怎么回事?”袁世凯装作很难过。 “这你可得问我了,当时我在船上。”矮个的家丁故意卖关子不说,两眼盯着袁世凯手中的银子。袁世凯把十两碎银扔给他,“快说!” “造孽呀,为了欺负一个青楼女子,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沈姑娘被欺负了?”袁世凯一听,当胸揪住那矮个家丁,“说详细点。” 那家丁见袁世凯两眼发红,胆颤心惊地把大致经过说了一遍。 “那位姑娘呢?有没有捞起她?” “当时水流太急,我们吴八少爷都是找寻了半天,才见个全尸。”家丁说,“恐怕那姑娘也是凶多吉少!” “什么?”袁世凯一把把那矮个家丁推倒在地,“这不可能??” 吴府其他的家丁见状,赶了过来,围住袁世凯,对他指指点点,好像他是一个疯子。袁世凯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几片落叶在地上随风翻滚,他跌跌撞撞地走回袁府。 世界上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毁掉美人。袁世凯突然感觉到:这世界是冰冷的,他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袁世凯失魂落魄地推开自己的房门,秋伊刚好在他的房间,“少爷,你回来了?我刚洗完头,你送我的梳子上次掉你房间了。” 袁世凯一把拉过她,把头埋进她的怀里,说:“我心里难受。” “怎么啦?少爷?”秋伊手拿一把黄色的檀香木梳子,梳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她穿着一件开襟的绣花紫袍,薄薄的衣服完全贴在她的小腹和大腿上,将她玲珑的曲线勾勒出来。 “沈姑娘,她没了。”袁世凯说。“怎么回事?”秋伊问,“少爷,你的手怎么啦?”袁世凯一把将她拉过来,按倒在一把长椅上,秋伊大吃一惊,“少爷,大白天的,你想要?” 袁世凯吻她的额头,脖颈,心越来越痛,他在体验沈小婉被吴八欺负的场景,万分懊悔,“她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秋伊抱着袁世凯的头,安慰他,眼神充满柔情,回应他的湿吻,仿佛内心也期待着一场激烈的肉搏,不经意间,手中的梳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起身弯腰去拣,翘起臀部正对着袁世凯,这姿势十分**,仿佛一只开屏的母孔雀,等待着雄孔雀的行动。 袁世凯内心五味杂陈,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丢进了火热的转炉里,钢水四溢,快要爆炸。他血冲脑门,扑了过去,扯开秋伊的衣服,抱她上床,把她搂紧。秋伊没有反抗,闭上眼睛,任凭袁世凯摆布。过了一会,她感觉娇躯一震,一股强烈的电流在全身涌动,两人都传出粗重的喘息声。袁世凯每一个动作都如排山倒海,仿佛听见一阵浩浩荡荡的大潮,从头顶呼啸涌过,他的灵魂在潮兴之时正如深山里的花开,他哭了,不停地呼喊着一个名字,“婉儿”。 事后,秋伊也哭了,梨花带雨。她穿好衣服,临走前,对袁世凯说,“少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真心喜欢沈姑娘,把我当成她,我不怪你,这样你心里好受一些的话,我晚上再来陪你。” 袁世凯骂自己:“我就是一个混蛋,是我害死了她。” 从那以后,袁世凯就埋头读书,但可惜1876年秋,袁世凯返回河南参加科举考试,但没有成功。落榜后,袁世凯于同年十月与沈丘于姓女子结婚,时年十七岁。翌年初春,又回到北京。 袁保恒感染瘟疫去世,袁世凯返回项城,移住陈州,在百花楼,他竟然又和沈小婉重逢。袁世凯也不计较,立即纳了沈小婉为小妾。 1879年,袁世凯以袁保恒的捐赈款而获得“中书科中书”的官衔。同年秋,袁世凯再度参加乡试,仍未考中,他一怒之下把诗文付之一炬,忿然说道:“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乌能龌龊久困笔砚间,自误光阴耶?” 袁世凯既两度名落孙山,又不愿留在乡间做土财主,当时淮军将领吴长庆与袁世凯的养父袁保庆“订兄弟之好”,袁世凯打算投奔吴长庆。吴长庆为了报答袁保庆的恩情,此时也写信给少年袁世凯,招其往吴国学军旅。 曾纪泽知道少年袁世凯志向不小,让吴长庆好好培养袁世凯,并让袁世凯帮助吴长庆练新军,以备不时之用。 吴国这几年在曾纪泽的推动下,进行了军事、教育、经济各领域的改革,并且厉兵秣马,购买军舰,已经做好了向外殖民扩张的准备,只等时机成熟,就开始扩张。 此时,儿子曾广孝也在曾纪泽的指导下,已经在美国赫赫有名,开创了一番大事业。 毗邻纽约的新泽西州,初秋的阳光温柔降临到门罗公园的红橡树上,偶尔还能看到花色鲜艳的紫罗兰,走近了能闻到浓郁的香气。在这里有几间实验室,属于爱迪生,他1876年就在门罗公园里建造了一所“发明工厂”,雇佣了上百人在这里搞发明。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国家,学历有的是博士,也有人完全没受过教育,爱迪生本人,也仅仅上了三个月的学,就被老师以“低能儿”的名义撵出了学校。爱迪生的团队,在门罗公园实验室的前三年,基本上没有创造出当时很值钱的发明,日子渐渐过得窘迫,有些人想选择离开,爱迪生说服了他们:“留下来吧,人不是为了钱而活着,我们要为梦想而活!” 1878年9月,三十一岁的爱迪生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开始研究电灯,他想要借电灯赚钱,咸鱼翻身!但此时爱迪生银行里的存款已经用完了,不得不寻找经济资助,他成立了一家股份公司,西方联合公司的总律师格罗斯维诺·洛雷等几个股东出钱五万美元,资助爱迪生的团队研究电灯。八个月后,五万美元用完了,爱迪生请洛雷帮忙,说服股东们再拿五万美元资助自己。 洛雷摇摇头,说:“大发明家,你当我们的钱,都是变魔术变来的吗?现在公司的股票一文不值了,都成为垃圾股了,你赶紧宣布电灯公司破产吧。”爱迪生说:“再宽限我三个月,我一定找到合适的灯丝!” 此后,爱迪生一头扎进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开始试验作为灯丝的材料:用传统的炭条作灯丝,一通电灯丝就断了。用钌、铬等金属作灯丝,通电后,亮了片刻就被烧断。用白金丝作灯丝,效果也不理想。就这样,爱迪生一次次的试验,一次次的失败,很多专家都认为电灯的前途黯淡。英国一些著名专家甚至讥讽爱迪生的研究是“毫无意义”的。一些记者也报道:“爱迪生的理想已成泡影。” 面对失败,面对有些人的冷嘲热讽,爱迪生没有退却。他明白,每一次的失败,意味着又向成功走近了一步。一次,爱迪生的老朋友麦肯基来看望他。爱迪生望着麦肯基说话时一晃一晃的长胡须,突然眼睛一亮,说:“胡子!朋友,我要用您的胡子!”麦肯基剪下一绺交给爱迪生。爱迪生满怀信心地挑选了几根粗胡子,进行炭化处理,然后装在灯泡里。可令人遗憾的是,试验结果也不理想。 “那就用我的头发试试看,没准还行。”麦肯基说。爱迪生被老朋友的精神深深感动了,但他明白,头发与胡须性质一样,于是没有采纳老人的意见。爱迪生转身,准备为这位慈祥的老人送行。他下意识地帮麦肯基拉平身上穿的棉线外套。突然,爱迪生脑子里灵光一闪,喊道:“棉线!为什么不试试棉线呢?” 麦肯基毫不犹豫地解开外套,撕下一片棉线织成的布,递给爱迪生。爱迪生把棉线放在在u形密闭坩埚里,用高温处理。爱迪生用镊子夹住炭化棉线。准备将它装在灯泡内。可由于炭化棉线又细又脆,加上爱迪生过于紧张,拿镊子的手微微颤抖,因此棉线被夹断了。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爱迪生才把一根炭化棉线装进了灯泡。 夜幕降临了,爱迪生的助手把灯泡里的空气抽走,并将灯泡安在灯座上,一切工作就绪,大家静静地等待着结果。接通电源,灯泡发出金黄色的光辉,把整个实验室照得通亮。13个月的艰苦奋斗,试用了6000多种材料,试验了7000多次,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这灯究竟会亮多久呢?1小时,2小时,3小时……这盏电灯足足亮了45小时,灯丝才被烧断! 心怀美好的愿望,人生便有了努力的方向,孜孜不倦,一往无前,于是,愿望便会成为现实,不是吗? “我马上要发大财了!”虚伪的爱迪生哈哈大笑,第一时间带碳化棉丝灯的设计图纸,冲进了纽约的美国专利商标局!美国专利商标局的干事埃里文见到爱迪生,问道:“大发明家,你又来申请什么专利吗?这次专利拥有人又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吗?” 爱迪生笑道:“那当然,我雇佣了那帮笨蛋,每天给他们饭吃,难道还要给他们署名吗?”埃里文接过爱迪生的碳化棉丝灯设计图纸,他仔细看了看,然后把它们默默还给了爱迪生,略带抱歉语气道:“不好意思,你这碳化棉丝灯的专利,我们不能注册登记。因为一个月前,哥伦比亚电气学院的中国留学生曾广孝已经申请了同样的专利!” “什么?中国留学生申请了同样的专利?”爱迪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埃里文道:“他不仅申请了碳化棉丝灯,还申请了竹丝炭化灯,钨丝灯的专利!” 爱迪生瞬间觉得眼前一黑,自己和团队孜孜不倦,一往无前的愿望和努力,换来的现实便是“一文不值”! 埃里文头一次见爱迪生如此沮丧,奇怪地问他:“大发明家,你这些天难道没看《纽约时报》吗?哥伦比亚电气学院来了一个‘科学奇才’----中国留学生曾广孝?他大学期间申请了十项专利,卖了二十万美元,还有些专利他根本就不卖!”(。) 第八十二章 做人要厚道 原来,曾广孝到了哥伦比亚大学,曾纪泽给他选择了电气学院,曾纪泽知道美国是世界上最早实行专利制度的国家之一,1787年9月制定的《美利坚合众国宪法》第1条第8款第8项即明确规定:“为发展科学和实用技术,国会有权保障作者和发明人在有限的时间内对其作品和发明享有独占权”,这也是实施了近百年的《美国专利法》的立法依据,这些是美国不断涌现创新的制度保障。 在容闳的牵线搭桥下,曾广孝约上一些在哥大的中国留美学生,还聘请了科学顾问,很快就利用哥伦比亚大学得天独厚的实验室搞起高科技发明,并到美国专利商标局申请专利!凭借曾纪泽超前的意识和科学天赋,在父亲的指导下,曾广孝他们很快就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仅一个硫酸铅的蓄电池专利就卖了八万美元!当时美元这时还是金本位,比较值钱,两三美元就可以在纽约租一套房子,五美分就可以吃上一顿,一个普通劳动者的月薪也不过二三十美元,八万美元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至于电灯,曾纪泽知道,最初电灯的发明者本来就不是爱迪生,爱迪生只是改进了电灯的灯丝并申请专利----这是他最拿手的好戏。早在1801年,英国一位名叫汉弗里·戴维的化学家,就在自己的实验室中用铂丝通电发光;1810年,他又发明了用两根通电碳棒之间发生的电弧而照明的“电烛”,这算电灯的最早雏形。英国的一位工程师斯旺,经过近30年的研究,于1878年制成以碳丝通电发光的真空灯泡。斯旺灯对爱迪生的启发尤其大,他只是用了上千次实验发现电灯灯丝用碳化棉较好。 曾纪泽很看不惯爱迪生这种“专利贩子”,而且对历史上爱迪生对伟大科学天才特斯拉做的事愤愤不平,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曾纪泽让曾广孝把碳化棉丝灯、竹丝炭化灯,钨丝灯的专利都申请了!电灯的发明在纽约引起了轰动,西方联合公司的老板摩根通过报纸新闻看到了这新奇的发明,曾广孝把碳化棉丝灯和的竹丝炭化灯这两个专利卖给了他,获得了二十万美元!至于钨丝灯的专利,他说什么也不卖!曾纪泽知道这个专利的价值,将来足以让儿子在美国开设一百家企业! 爱迪生每天在实验室里埋头做试验,对曾广孝的到来毫不知情。但曾广孝抢先申请了三种电灯的专利,他为研究电灯成立的股份公司已经负债累累,便只好宣布破产!实验室也没钱再维持下去,不会再有人愿意投资!那天,爱迪生在回新泽西的路上,懊悔抓着自己的头发,最终他头发蓬乱,失落地回到了门罗公园的发明工厂,受到的打击丝毫不亚于当年小学老师说他是‘低能儿’!出乎他意料的是,曾广孝已经在爱迪生的实验室里等着他了。 曾广孝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西装革履,目光犀利,像一位绅士一样坐在爱迪生的皮椅上,脑袋后面也没辫子。曾广孝到纽约的第二天,就秘密剪了自己的辫子,当然,他也储备了一条假辫子以备不时之需。曾广孝的身后,是一位穿黑色马褂的中年男子,脑袋后还拖着辫子,正是护卫他安全的家任保镖唐殿卿。 当爱迪生知道纽约时报上说的科学奇才曾广孝,竟然只是眼前乳臭未干的中国少年,很沮丧,愤怒大声质问曾广孝:“上帝呀,这真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辛辛苦苦研究了一年的东西,你几天就发明了出来?” 曾广孝哈哈大笑,道:“我记得阁下有句名言,‘天才就是1%的天赋加上99%的汗水,但那1%的天赋恰恰是最为重要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天赋异禀,所以自然能发现电灯丝用什么好!废话少说,我今天来新泽西,可不是为了跟你吵架来的,我想收购你的这个实验室和公司,你至少要为我的公司服务二十年!” 爱迪生问道:“你能出多少钱?” “100美元!”曾广孝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十分认真地回答:“当然,你的工资我会另算的。本来我还没想要给你这么多money,因为我还要替你的公司还债,我还要养着你们这些人。但在来的路上,我父亲告诉我这个道理----‘做人要厚道’!我把这句话也一并送给你!” 曾广孝收购了爱迪生的公司和发明团队后,曾纪泽投资十万美元设立发电站和输电网等相应基础设施,很快使“钨丝灯”在纽约和美国被普遍使用,公司赚了一大笔钱,开始扭亏为盈,完成了原始资本的积累。 曾广孝除了自己搞一些发明外,还四处收购别人有价值的高科技专利,比如电话的真正发明者安东尼奥·穆齐的电话专利,并且开始帮他请律师,准备诉讼,向纽约法院起诉移居美国的英国人亚历山大·贝尔,请求判处他1876年申请的电话专利无效。曾广孝答应一旦美国法院判决穆齐胜诉,自己就出资成立电话公司,给穆齐百分之十的股份。 曾广孝还检查了一下爱迪生和他的团队以前申请的数百件专利,发现其中有普遍使用价值的东西很少,便开始大刀阔斧革新,将爱迪生团队一半的人调拨给了电力公司当助手。 爱迪生大怒,气冲冲找到曾广孝,问道:“你为什么把我的人调走?” 曾广孝淡定对爱迪生说:“我父亲说了,一千件垃圾专利,不如一件广泛实用的发明!专注和简洁,这将是我的公司以后的发明原则。从现在开始,精简你的团队和发明项目,专注于留声机的改进,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我给他们安排了其他工作。” 原来,在1877年,爱迪生改进了早期的电话机。而在改良电话机的过程中,他发现传话筒里的膜板,随话声而震动,他找了一根针,竖立在膜板上,用手轻轻按着上端,然后对膜板讲话,声音的快慢高低,能使短针相应产生不同变化的颤动,爱迪生为此画出草图让助手制作出机器,再经过多次改造,第一台留声机诞生了。但是这种留声机只是雏形,并没有体现出多大的实用价值,曾广孝便让爱迪生和他的团队专注于留声机的改进。 爱迪生这时还看不到留声机的应用前景以及发展空间,犹豫不决。曾广孝用流利的英语道:“以后你只要知道一点就行,那就是我是你们的老板,我给你们发工钱,你们只要照我说的做就行。我知道哪些东西有用,哪些东西是垃圾,所以由我来决定公司以后的生产经营方向,还有人员如何使用,ok?” 爱迪生还是有点不愿意,曾广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他说:“你用这好好想想,将来如果有东西能拍下活动的影像,再加上一部留声机,组合起来,那会是什么新奇的东西?” 曾广孝的想法就是那么有创意,爱迪生便低头丧气走了。 这一时期,美国的经济与金融是在没有政府管制的条件下自由发展的,美国的商业信奉“最少干预的政府就是最好的政府”。 美国的证券市场以国债、地方政府债和企业债券的交易为主,纯粹是一个投机市场,当时美利坚政府的也助长了当时股票市场的操纵和掠夺。这一时期美国的经济陷入了危机,股市跌到了谷底,曾广孝便开始抄底,低价收购了一些并不被看好的债券,比如法国政府的债券,还有德国政府的债券,并且开始收购一些毗邻倒闭的钢铁公司。美国当时也正处于工业化阶段,曾广孝还低价投资了纽约曼哈顿地区的一些房地产! 当时,吴国那些留美大学生接触了较多的资产阶级启蒙思想,渐渐对学习四书、五经等儒家经典失去了兴趣,对烦琐的封建礼节更是不愿遵守,而对个人权利、自由、民主的东西十分迷恋。 曾广孝去拜访容闳,了解到当时共有50多名留美幼童已经进入美国各大学学习,其中22名进入耶鲁大学,8名进入麻省理工学院,还有哥伦比亚大学和哈佛大学。 在纽约,曾广孝和这50多名大学生混熟后,和一些人成了好朋友,比如容闳的族弟容揆,还有温秉忠,他也是广东人,宋氏三姐妹的姨夫,此时才十九岁,个子不高,戴一副厚厚的眼镜,显得木讷,但却很有生意头脑。 这些人年纪最大的是欧阳庚,他是第一批留学生,来自广东香山,比一般学生要大四五岁,在纽约曼哈顿上的小学和中学,在九年内完成了十六年的课程,考上了耶鲁大学,还交了一个美国女朋友----耶鲁医学院的女学生简丽莲。他思想比较开放,那天曾广孝请容敏、詹天佑、唐绍仪,还有其他留美的大学生到自己的别墅开party。别墅是曾广孝用李鸿章给的钱租下来的,在纽约郊区,十分安静。在聚会时,欧阳庚和曾广孝闲聊,说:“我们耶鲁大学有一个神秘的骷髅会,又称死亡骑士团,英文名字叫theorderofdeath,每年吸收十五名三年级学生入会,他们在学校里占据了一幢希腊神庙式的小楼,不对外人开放,是耶鲁最神秘也最有权势的学生组织。不如我们也成立一个组织吧?” 同在耶鲁大学的詹天佑也同意这个想法,说:“我今年刚好上大三,也听说了这骷髅会。那幢希腊神庙式的小楼确实像一个坟墓,没有窗,花岗岩的墙体,让你看一眼就不会忘记。每天我几乎都要经过那里。一到举行入会仪式的时间,你就能够听到奇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喊声从那希腊神庙的建筑中传出。类似的秘密精英组织,存在美国所有的一流大学,他们将来会是很有作为的政治组织。” 曾广孝知道这些留美大学生人才济济,而且回国后肯定会成为中国各行业的精英,早就有把这帮留美大学生组织起来的想法,欧阳庚和詹天佑的提议正中下怀,他便问詹天佑:“耶鲁的骷髅会入会条件是什么?” “财产和权势,美国人对这两种东西特别有兴趣!”詹天佑说:“加入骷髅会首先要出身于美国东部的豪门世家,最好是从英国移民、带有贵族血统。还要受过良好的教育,中学阶段最好在贵族寄宿学校上过学。还有种族和性别的限制,比如犹太人和黑人不能入会,华人学生加入的可能性也不大,女性也不能入会。” 听詹天佑这么一说,在场的留美大学生纷纷摇头叹息,当时中国国内还是以四书五经为正统,官二代多热衷考科举功名,出来留洋的学生,大多家庭出身不好。 曾广孝见状,站起来大声说:“我想好了,我们要玩就玩点大的!美利坚有民主党,有共和党,我们秘密成立中国复兴会!无论什么出身,无论家里有钱没钱,无论什么学历,无论年龄,无论种族,只要是有志复兴我中华的爱国人士,我们都欢迎他参加复兴会,将来一起建设一个像美利坚这样自由、平等、民主的新中国!” 在场的大学生都受的美国教育,又都是气血方刚的年轻人,对曾广孝的提议热烈回应。 这时,容敏也站起来插话道:“应该特别说明,这爱国人士,不管是男的女的,都欢迎加入复兴会!可不许歧视我们女同胞!” “热烈欢迎。”曾广孝笑道:“中国也有句老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容敏是第一次听说还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老话,捂着嘴笑道:“这句哪是什么老话,恐怕是曾公子杜撰的吧。” 现场的人一片大笑,纷纷举手同意加入复兴会。在场的五十多位大学生一商量,就把这这组织叫中国复兴会,选举曾广孝当了复兴会主席,欧阳庚当了副主席,容敏当选了复兴会秘书长,詹天佑当选了复兴会组织部长,唐绍仪担任复兴会监察部长,规定复兴会每年开一次全会,并且商议制定复兴会的目标、纲领、章程等。 曾广孝说:“我父亲曾说过,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我们复兴会最终的目标,当然是实现中国的工业化,建立自由、平等、民主的新中国,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但我们要有心理准备,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会经历无数的阶段!每一个阶段,复兴会应该有自己的中心任务,‘顺势而为,崇尚实干’应该成为复兴会的主要思想之一!比如说科学与民主是我们中华文明最缺的,但是,现在我们四万万同胞,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文盲,现在搞民主不是痴人说梦吗?我们只能先搞科学,先搞教育。我认为,复兴会第一阶段的行动纲领,应该是先和国内洋务派合作,支持进步人士搞科学救国,教育救国,办企业救国,练就新军救国,先搞民生再搞民主。对民众尤其是青年人进行启蒙,启发民智,让国人睁眼看世界!我相信,中国四万万同胞,只要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不要说小日本,整个亚洲中国都能吞下来!!”(。) 第八十三章 招揽奇才 曼哈顿下城区,纽约高等法院的审判庭,关于电话专利权的诉讼进入尾声,双方当事人、律师、法官、法官助理、书记员、法警都在。法官是一位花白头发、中等体形的男子,戴着茶色眼镜,身披黑色法袍,里面穿着白衬衣、打着领带,很有绅士风度,他面无表情地请曾纪泽为穆奇请的大律师约翰逊作最后的陈述。 年过四十的约翰逊手按圣经,深情说道:“尊敬的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在我的陈述即将结束的时候,请你们理清所有的思路,我的当事人安东尼奥·穆齐,这位七十二岁的可怜老人,正如你们瞧见的,他的胡子花白,但现在依旧一贫如洗,连英语都说不好!移居到美国之前,为了改善自己,还有瘫痪在床的妻子的生活处境,穆齐就开始对自己很感兴趣的电子生理学进行研究。就在1849年的一天,全能的上帝眷顾了这位老人和他瘫痪多年的妻子,他通过连接两个房间的一根电线,清楚地听见了从另外一个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当时他把一块与线圈连接的金属簧片插入了朋友的口中,线圈连接导线,通到另一个房间,金属簧片起到了传感器的作用,正是由于与线圈相连接,从而把它的振动转变成了一种电流。穆齐马上意识到这一现象有着不寻常的意义,并立即着手研究被他称之为‘会说话的电报机’的装置,那一年,被告亚历山大·贝尔先生才两岁,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这充分说明他们之中谁第一个构思了电话的雏形。由于相濡以沫的妻子瘫痪在床,穆齐装配了一个通话系统把妻子的卧室和他的工作室连起来,以方便联系。二十年前,他就向公众展示了这个系统,并在纽约的意大利语报纸上发表了电话这项发明的介绍,因为他的英语实在太蹩脚。不幸的是,他在一次乘坐蒸汽船时被严重烧伤,穷困潦倒的他无法把实验继续下去。但穆奇没有放弃自己发明电话的梦想,为了筹措资金,穆齐甚至不得不把他原来的电话模型卖给了一家二手货商店,仅卖了6美元。但是经过十年的努力,穆齐的新模型越来越精巧,他那以线圈绕在铁芯周围的做法成为了电话这一发明的核心技术。但由于穷困潦倒他无法支付250美元的专利费,十年前只能花10美元发布声明,保留一种需要一年一更新的专利权利。但3年后,他连这10美元也拿不出来了。之后,穆奇向西部联合电报公司寄去了模型和技术细节,当他六年前向西部联合电报公司要求拿回这些材料时,却被告知这些东西已经不见了。就在1876年2月14日,和穆奇共用一个实验室的贝尔,向美国专利商标局提出申请电话专利权。是的,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贝尔先生剽窃了穆奇先生的电话专利,但是,我请求尊敬的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审员摸着自己温热跳动的心脏,将电话专利权判给你们眼前这位七十二岁的老人,虽然他现在一贫如洗,虽然他已是风烛残年,快要入土,他的一生及其成就应该得到肯定,他在发明电话过程中的工作也应该得到承认!请你们用公证的判决告诉世人,这个世界发明的梦想,让这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梦想,不仅是属于那些付得起专利费用的人!请你们用公证的判决,告诉世人,纽约,不仅是一个有着华丽中央公园的城市,还是一个能让任何人的梦想开花结果的城市,不管这人来自哪里!请你们用公证的判决,告诉世人,那些为改变自己和瘫痪妻子生活付出一辈子努力的老人,他会得到美利坚公正的法律的承认!我的陈述完了,我以全能的上帝的名义,保证我所说的都是真实可信的,如有虚假我愿承担一切责任。谢谢各位。” 约翰逊的陈述,把穆奇个人发明电话的梦想以及他通过努力改变自己和瘫痪妻子生活的愿望表达得淋漓尽致,加上七十二岁的穆奇的一生确实是值得让人尊重,审判庭里的人听了都大为感动,最后,头发花白的纽约高等法院官奥里奇综合陪审团的意见,作出判决:“安东尼奥·穆齐的一生及其成就应该得到肯定,他在发明电话过程中的工作也应该得到承认,纽约高等法院裁定:穆奇于1860年在纽约展示的名为teletrofono的机械已经具备了电话的功能,从而证明了电话的发明者应该是穆奇,而不是贝尔。” 花了大约两万美元为穆奇争取到电话专利之后,曾纪泽让曾广孝立即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花了一万美元买下电话专利,而且花了十万美元开办通用电话公司,给了穆奇10%的股份。曾纪泽将穆奇的电话专利和爱迪生的电话专利相结合,加上自己的创意,推出了一款时髦的电话机,名字叫华兴一号,销售50美元一台。 曾广孝还通过曾纪泽的关系,给美国前总统格兰特的别墅里送免费送了一台,通过纽约时报打了广告。没想到,一个月后电话销售额突破两万美元!这个数字,让股东们热血沸腾。曾纪泽也非常惊讶,他原本认为以美国人现在的收入水平,恐怕很难承受得起如此高昂的价格,但他严重低估了这镀金时代美国有钱的西部土豪的消费能力,电话渐渐成了美国有钱人的标志。曾纪泽让曾广孝的团队设计出高端机型,电话线采用双绞线,卖100美元一台,仍供不应求! 当时,纽约曼哈顿下城东南区的唐人街正在形成。到达美国的中国劳工,已经达到十几万人,这些留美华侨们很能吃苦耐劳,在矿场、农场、雪茄厂、木材厂接白人不愿做的活,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曾纪泽的电话公司,吸纳了很多已经到美国的华工就业。 在电灯和电话行业获得巨大成功后,曾纪泽的资本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他派人考察了一下美国的工业现状,当时正处于垄断公司时期!比如金融、铁矿和钢铁等,有摩根、洛克菲勒和卡内基这些大人物在,小打小闹还可以,稍稍做大就不可避免遭遇吞并的命运。纽约市的工厂,较多的如制糖、建筑、机器制造等,有数千家,他想建立自己的垄断公司,只能是从衣食住行着手!恰好当时,一些著名的铁路公司,像北太平洋铁路因经济危机中遭遇债务危机,只得把联邦赠予他们的3900万英亩土地用来抵债,很多股东和债权人由此获得大批廉价土地。 曾广孝便在曾纪泽的指导下,开肯德基和麦当劳那样的快餐连锁店,发展饮食方面的垄断公司,而且美食也是中国人的特长。当时多数美国资本家只盯着华尔街,那些土地平坦、肥沃,价格低廉却少有人去买,曾纪泽出资成立了华侨银行,吸纳华人存款,融资后低价购买了三万英亩的农场,并聘请耶鲁大学的毕业生经营农场,招聘华人种植土豆、养殖肉鸡,注册了肯德基和麦当劳的商标,开办快餐店。曾广孝的团队专门改良了汽水,发明了类似于可口可乐的饮料----在水中溶进二氧化碳,再配以一定比例的柠檬汁,香草,焦糖,少量酒精和肉桂精油,味道非常接近可口可乐,曾纪泽自己都分辨不出来。因为中国留美大学生多数来自广东地区,他们还开发了凉茶饮料。肯德基和麦当劳的连锁店在工业化的美国城市大获成功,吸纳了大批华人就业。 在纽约的几年时间,曾纪泽刻意很低调,当着幕后的大老板,他经常拿着麻袋装美元给股东分红,相继整合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创办龙兴集团!曾纪泽的商业帝国得到了美国前总统格兰特等人的大力支持。格兰特这时正因为一场短暂的金融危机倾家荡产,曾纪泽聘请他为龙兴集团的顾问,利用他在共和党的政治资源为龙兴集团和华人服务。鉴于在海外的华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团结,曾纪泽牵头成立了华人工会,作为中国复兴党的下线。渐渐的,随着曾纪泽的商业帝国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华人从加州的矿场、农场、雪茄厂、木材厂等艰苦的劳动岗位退出。 经商期间,曾广孝还考察了美国各地,将其所见所闻,编著成《美国工业见闻》一书,介绍美国造船、机械、枪炮、火药、熔铁、铸钢、采煤、开矿、电器、印刷、水泥等几十个门类和行业,涉及到设备、工艺、机器安装、船坞建造等方面,还有关于金属加工方面的60多项,他将这些书送回国内,对曾纪泽办洋务企业,还有创办近代工业都非常有用。 龙兴集团涉足军工业,曾纪泽是极力支持的!曾纪泽在与列强搞外交中意识到,只有强兵才能强国,早期洋务多是大力推进官办军工企业,创办的26个军工企业中,曾纪泽控制的占了一半。曾纪泽和欧美列强的好多军火商都很熟,他们的老板也把曾纪泽当财神爷,和他的私交甚好,也获利颇丰。比如德国著名的克虏伯公司,仅1871年曾纪泽一口气就向克虏伯家族买下328门各种口径的克虏伯大炮! 曾纪泽出资五十万美元成立了天龙武器公司,让曾广孝笼络各种人才。这时候,曾纪泽已经彻底领悟到:资本主义世界,最大的规则便是合作共赢!所谓市场,就是一场场交易,跟人生一样的!懂得这道理,往往就能在自由市场中无往不胜! 曾纪泽便让曾广孝与温彻斯特连发武器公司开始建立合作伙伴关系,聘用了他们公司很多工程师,制成新式后膛枪和铸钢,获得成功。另外,还合作研制继步枪以外使用杠杆式枪机操作的枪械,比如散弹枪,曾纪泽命名叫天龙一代步枪,后来曾纪泽还提出使用泵动式枪机操作的枪械以取代杠杆式枪械,这种枪叫霰弹枪,曾纪泽取名叫天龙二代步枪。 天龙公司还聘用了历史上机关枪的发明者海勒姆·史蒂文斯·马克沁,他南北战争后期,在波士顿受聘于专门从事机械生产的奥林福公司,由于他对气体照明灯的改进,引出了许多重要的发明,其中最重要的发明之一就是自动灭火器,他利用这一专利,与人合伙在纽约市百老汇大街成立了一个气体照明灯生产公司。在曾纪泽的同意下,在美国纽约市政照明投标中,爱迪生想尽一切办法排挤掉了马克沁这个强力竞争对手,并逼迫他卖掉公司。爱迪生这个人,道德品质不怎么样,但经商头脑和能力还行。 在爱迪生的打击下,马克沁背负了一身债,爱迪生本来想要逼迫他离开美国,否则就要起诉他,让他坐牢。 曾广孝亲自去见了马克沁。那天天气有点凉,纽约下着大雨,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四十二岁的马克沁当时已经破产,穷困潦倒,住在纽约波威里街,那里以其众多的流浪汉云集而闻名美利坚,此处拥挤不堪的大杂院住房,大多是提供给非法移民住宿的。 马克沁住的三层公寓本来面积就不大,但每层竟分隔成三十多间“鸽子笼”,让一百余人居住。“鸽子笼”里空气极为污浊不堪。在一条被临时用作走廊的狭窄通道里,堆满了汗臭气味熏人的脏衣裤,残羹剩菜和破旧垃圾。做饭的地方也就是大小便的地方。每天晚上,“鸽子笼”里百无聊赖的人们有些正光着身子打牌赌钱。每到半夜时分,痛苦者的呻吟声,孤独者的叹息声,男女野兽般的呻吟声,在沉静的波威里街夜空飘荡。 在鸽子笼里住了一个月,马克沁的精神差点奔溃。曾广孝见到他时,马克沁蓬头垢面,口中喃喃自语:“我一定要掐死爱迪生那混蛋!” 曾广孝用英语对马克沁说:“海勒姆,对仇人最狠的报复,不是从上消灭他,而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马克沁看到眼前出现一位黄皮肤黑眼睛的年轻人,穿着昂贵的西装,他的身后还有四个穿着黑西服、戴着墨镜的保镖。他从未见过曾广孝,问道:“你是谁?” 曾广孝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我是万能的上帝派来拯救你的。此刻,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在美国重新开创事业?” 马克沁说:“美利坚,这片自由的热土,我的梦开始的地方,我不想走!但我不得不离开美国了,我的生意失败了!爱迪生那混蛋要我离开!” 曾广孝让人给马克沁送去了爱迪生不再起诉他的承诺书,马克沁对曾纪泽的身份更加奇怪,问道:“先生,你这么帮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曾广孝道:“我的天龙公司,将为你准备一份20年的工作合同,把你的化学和电学扔到一边吧,如果你想东山再起,就发明一种可以让欧洲人更容易自相残杀的武器,发明一种让中国的军队可以在日本长驱直入的武器!我可以保证你可以全身心投入你的发明工作,你将有丰厚的回报,还有得力的助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在这鸽子笼里再呆上一段时间。” 说完,曾广孝转身准备离开,他在心底刚默念数字,默念到“3”时,马克沁追了出来,对曾广孝说:“等一等,先生,我一天也不愿在这里呆下去,我签天龙公司的合同。” 从此,马克沁便开始为中国的天龙武器公司从事自动武器设计,设计了多种自动步枪和自动手枪,曾纪泽选择其中一些进行了商业性生产。 (。) 第八十四章 出征朝鲜 有了天龙武器公司的团队和资助,马克沁的发明速度大大加快,他设计的第一个全自动武器机构提前问世,这也是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成功的自动武器机构。 马克沁设计了一种可拆卸的枪托底板,在步枪的枪托内有一条通道,用通过通道的连杆和弹簧将枪托底板与扳机护圈杠杆连接起来。射击时,火药燃气驱动枪机后坐,压缩枪托底板和步枪自身间的弹簧,推动连杆作用于扳机护圈杠杆,使枪机开锁并抽壳,被压缩的弹簧推动枪机复进,将下一发弹推入弹膛并使枪机闭锁,即可击发下一发弹,使武器实现全自动射击,这一机构在温彻斯特1866式步枪上使用取得成功。曾纪泽立即将之应用到天龙二代步枪上。 此后,马克沁的发明在天龙武器公司的许多武器上也得到应用,如最早研制成功的全自动步枪----天龙速射滑膛运动步枪。 天龙武器公司的第一挺试验型机枪也很快获得成功,使用的是一根半英寸加特林枪管,试验时在进弹口放置了6发枪弹,在半秒钟内可全部射击完毕,经过无数次试验与改进,一种装弹333发的大弹链研制成功了。 而这一年,国内的研发团队还发明了无烟火药。曾纪泽将硝化纤维溶解在乙醇里,在其中加入适量的稳定剂,成为胶状物,通过压成片状、切条、干燥硬化,制成世界上第一种无烟火药。无烟火药燃烧后没有残渣,不发生烟雾或只发生少量烟雾。使用无烟火药可认增加弹丸的射程,提高弹道平直性和射击精度。天龙武器公司的军用步枪弹基本上从大口径黑火药枪弹演变为较小口径无烟火药枪弹。而且马克沁重机枪也是因为使用了无烟火药才具有实用的价值。 申请了机枪和无烟火药的专利后,天龙武器公司还集中改造了德国毛瑟步枪,采用螺旋形膛线,金属壳定装式枪弹,使用无烟火药,弹头为被甲式,提高弹头强度,由射手操纵枪机机柄,实现开锁、退壳、装弹和闭锁,弹头仓容八发子弹,并改用8毫米口径枪弹,解决毛瑟枪杀伤威力不足的缺点,并配上半米长的单刃刺刀,另外还和德国的克虏伯公司合作,生产八百磅子后膛大炮和四十磅子的全钢快炮。 不仅如此,曾纪泽知道,创新对任何一个企业来说,至关重要,而且任何时候,公司最宝贵的都是人才!于是他在天龙武器公司专门成立天龙研究院,招收世界各地的怪才,无论学历,无论过去,只要有特殊的一技之长,就给予特殊待遇。曾纪泽高薪聘请一大批当时还没有崭露头角的大科学家,比如柴油发动机的发明者――鲁道夫·狄塞尔,他在一次实验中,汽缸上的零件象炮弹碎片一样四处飞散,差点儿造成人员伤亡,狄塞尔的资金也渐渐耗尽,他不得不回到制冷机工厂谋生。曾纪泽到德国考察时,派人在当地报纸上登巨幅广告,找到了他,并高薪聘请。 招聘这些科学家,爱迪生的名气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很多有发明天赋和梦想的年轻人,一听说爱迪生也在为龙兴集团工作,也迫不及待为曾纪泽工作了!其中就包括了天才科学家尼古拉·特斯拉!他当时才刚刚成为一名工程师,设计出第一台感应电机模型。爱迪生对于曾纪泽考察欧洲时,要他亲自到斯特拉斯堡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很不理解。但是,曾纪泽知道,历史上特斯拉的发明:特斯拉线圈,交流电摩打,无线通信,太阳能系统。设想雷达装置、机器人、测谎仪、死光、电磁射频武器……这些发明和发现,超越了当时的科学技术几个时代,有的理论连二十一世纪最先进的科学技术也无法完美解答。 当爱迪生把羞涩的特斯拉带回纽约时,曾纪泽马上让曾广孝把特斯拉从爱迪生手下调走,让他成立了新的发明团队,研发改进交流电的相关装置。这引发了爱迪生的不满,曾纪泽也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十个爱迪生,也抵不上一个特斯拉。 有了这些顶尖的人才,曾纪泽知道,天龙武器公司虽然现在还不起眼,若干年后,肯定会成为世界上最牛的世界军火商之一。 转眼到了光绪五年,左宗棠此时已收复西域大部分领土,收回伊犁。 沙俄的老毛子刚在克里米亚跟英国、法国、奥斯曼帝国的联军干了一仗,克里米亚就是刚从乌克兰公投并入俄罗斯的那地,靠近黑海,当时沙俄刚走上资本主义的“邪路”不久,实力弱爆了,英法等联军出动60多艘战舰,6万多名士兵和3个攻城炮兵团,把老毛子扁得屁滚尿流,赶出了黑海。 老毛子一看英法的坚船利炮不好惹,就想找个软柿子捏捏,原以为大清国比沙俄落后,没想碰到抬棺材出征的左老爷子。左宗棠的湘军当时驻扎在哈密,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特意请了一个德国技师福克到军营看看,福克一看,湘军纪律严明,操练得法,枪炮也不比俄国人差,赶紧回去报告:“清军若与俄国交战于伊犁,必获全胜”。 亚历山大二世一听压力山大,俄国必败那打个屁呀,赶紧求中国和谈。总理衙门选来选去,又派崇厚去跟老毛子谈,这老家伙几杯伏特加下肚,就昏了头,要把伊犁拱手送给沙皇,两宫太后闻讯震怒,将他流放,重派大臣去谈,才搞定老毛子。 左宗棠得胜归来,更加牛气哄哄,他连进士都没考上,慈禧太后破例封他恪靖侯,还要拉他入军机。李鸿章这几年也没闲着,订购了“超勇”号和“扬威”号,还派李凤苞去德国定制“定远”舰、“镇远”舰。可惜慈禧太后和恭亲王忙于内斗,李鸿章在朝堂上跟翁同龢红着脸吵了好几次,户部的银子才到账,而大军舰费时较长,这四艘铁甲远洋军舰要等两三年才到货。 日本人行动一向比较迅速,勒紧裤腰带,缩衣节食省出大笔银子在英国购买了“扶桑号”、“金刚号”、“比睿号”三艘铁甲军舰,每艘军舰能装兵一千三百五十人,当时的战舰一般备12英寸火炮四门,日本人很疯狂,改装后装14英寸炮十二门。 那日,南京港码头,天空飘着毛毛细雨。一身灰色长袍的曾纪泽带着一大帮随从,等候着从美利坚归来的曾广孝。曾广钧站在曾纪泽身后,为他撑着一把黑色油纸伞,不停劝说曾纪泽:“父王,外面风大,您还是回马车上等吧。” 曾纪泽笑道:“不碍事,不碍事,三四年没见着你哥哥了,虽然他经常发电报给为父,但还是有点想念他呀。” 远处的汽轮鸣响了靠岸的汽笛声,客轮减速停靠码头,甲板上的乘客陆续下船上岸,人头攒动。 曾纪泽很快看到了曾广孝那张熟悉亲切的脸。曾广孝此时已经完全成年了,穿一身黑色西装,个子长到了一米八二,脑袋后面拖着一条假辫子,比以前消瘦了许多,脸上的青春痘让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身后的家仆提着两个大箱子。 见了曾广孝,曾纪泽派人上船,将一千五百支天龙二代步枪,还有两挺马克沁试验机枪卸下带回。 曾广孝见了曾纪泽,跑过去请安,然后还给了曾纪泽一个热情的拥抱,道:“父亲,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曾纪泽笑道:“你这是什么礼节?” 曾广孝微微一笑,道:“父亲,这是西洋的拥抱礼。” 曾纪泽这时穿着便服,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道:“回来就好,真是长大了!” 回去的路上,曾广孝和曾纪泽同坐一辆马车,给他讲了讲在美利坚的发展与见闻,还告诉曾纪泽自己用了三年的时间,也完成了四年的学业,拿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学位证书和毕业证书,其他留**童的学业也安好,其中有一位叫唐绍仪的,学习很不错,用九年时间完成了十五年的学业,这次也跟他一起回国了,还有詹天佑,这人在修铁路方面很有天赋! “吾儿有出息了!”曾纪泽点头夸赞。 曾广孝这次回来,曾纪泽没打算让他再回,在美国的公司,曾纪泽大多已经请了职业经理人经营,曾家幕后操控就好。 曾广孝回国,曾纪泽已经提前召集了幕僚,当晚到吴王府议事厅座谈。他坐在议事厅中间的大木炕上,上面铺了一层虎皮褥子,中间摆了一矮脚茶几,张树声、刘铭传、吴长庆等人都在炕下的两排太师椅上就坐。曾广孝看了一眼,到场的都是淮军集团骨干成员! 曾纪泽神情严肃说正事,现场便又鸦雀无声。曾纪泽说:“想必大家都知道,现在朝廷局势有变,内忧外患,危机四伏。在国内,东宫太后去世,恭亲王和翁同龢、李鸿藻、左宗棠走得越来越近,圣母皇太后对整个军机处已经不再信任;在国外,英吉利在缅甸,法兰西在越南,都野心不小。刚刚朝鲜还发生了兵乱,日本国也开始派兵了,大伙先议一议。” 曾广孝心想,缅甸、越南、朝鲜是中国的藩属国,名义上都是中国的地盘,大清这艘破船可真是漏洞百出,都进水了,自己或许可以再凿几个大洞,让这艘破船加速下沉。 刘铭传这时站了起来,一甩辫子问曾纪泽道:“吴王,从台湾回来的路上,卑职听闻了一些谣言蜚语,说东宫太后的死是西宫太后的一场阴谋,不知是真是假?” 曾纪泽说,东宫太后病逝,圣母皇太后慈禧即命恭亲王、醇亲王、毓庆宫行走翁同龢、内务府大臣荣禄、军机大臣左宗棠、李鸿藻等人到东宫寝殿钟粹宫瞻仰遗容,按祖制第二日大殓,朝堂之上并无争议。不过以翁同龢为首的一干清流大臣,最近和恭亲王联手将内务府大臣荣禄免职。 刘铭传一听“清流”,一拍桌子说:“这些个鸟书生,我们在战场百死一生,他们天天没事就在朝堂空议论,说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纯粹是把牛屁股都吹破了!” 曾纪泽微微一笑,道:“听李鸿章说,最近左宗棠也入了军机,处处攻击海防;翁同龢也管着户部,购军舰的银子迟迟不到账,北洋水师的发展受钳制。所以这次朝鲜兵变,还是得我们吴国去擦屁股。听说日本国也准备派兵了,谁愿带兵入朝戡乱?” 当时,朝鲜又发生了政变,大院君李昰应,也就是朝鲜高宗李熙他爹、被闵妃挤走的公公,发难了。大院君的地位,跟醇亲王很像,他并不安心做个闲王,这次他造反的旗号很雷人:闵妃给他儿子戴绿帽了。 没事实,那好办,造谣比事实更有传播力,他派人到处说:光绪元年,闵妃去了刘铭传的军营,两人单独见了一个时辰,干了苟且之事。为了坐实这件事,大院君找了一个说书的老头,把故事编得很有现场感:闵妃主动脱了外衣,弯腰捡手帕去勾搭刘铭传,口里还喊着“思密达”,两人的姿势是老汉推车,据说闵妃的叫声很肉麻,叫声特大,军营外的三千御林军都听到了。另外,闵妃亲日,跟训练朝鲜皇宫卫队的日本教官眉来眼去,亲自给他们送寿司和泉水。 顿时朝鲜的舆论就大爆炸了,当时朝鲜女人的贞节观念,跟中国老大哥学的,读书人表面上提倡禁欲,实际上下半身的想象力比日本人还丰富,朝廷中支持闵妃的大臣,原本想着自己跟的是女神,没想到是绿茶婊,心痛欲绝,上吊服毒了好几个。 不过大院君的政变能成功,还因闵妃集团贪腐,闹得民怨沸腾。光绪年间,闵妃当政后,把她的穷亲戚闵台镐,闵谦镐等都拉到朝廷做官,放眼望去朝鲜当官的大都信闵,现在傻兮兮的金三胖都没这么搞,这七大姑八大姨组成的外戚集团贪腐,比大院君当年还厉害,发展到买官卖官的程度,可怜朝鲜的老百姓,原以为换了一个当家的,从此就能吃上土豆烧牛肉,没想到日子依旧过得惨兮兮,到了易子相食的地步,比原来过得还惨。 朝鲜这时毕竟是中国的地盘,不能任由日本人撒野,曾广孝道:“此前我和刘叔叔在琉球痛击过日本兵,孩儿愿再去朝鲜会会日本人。” 曾纪泽召曾广孝回国,摆明了是要给他这建功立业的机会,在座的淮军将领纷纷都表示支持曾广孝带兵入朝。 曾纪泽道:“本王也是这样想的。但省三现在督师台湾,肩负重任,万万不能动,好好开发台湾,还有谁愿陪吾儿入朝鲜戡乱?” 这时,淮军另一位身经百战的虎将吴长庆站起来道:“吴王,末将愿往汉城杀敌!” “好,筱轩宝刀未老,壮志可嘉!”筱轩是吴长庆的字,他跟着曾纪泽出生入死二十年,他所率的庆字营战斗力也很强,在淮军里和刘铭传的铭字营相差无几,曾纪泽便点点头,命吴长庆和曾广孝准备出征朝鲜。 曾广孝主动请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从美利坚带回的一千五百支天龙步枪刚好装备部队,还有两挺马克沁的实验机枪,正好也派上了用场,可以拿日本兵试验一下! (。) 第八十五章 抢入汉城 十九世纪,国弱被人欺,朝鲜弹丸小国,夹在中国、日本、俄国三大国中间,按照地缘决定政治的理论,破事就特别多。 根据崇厚当年跟日本人签的和约,日本在汉城设立了大使馆,花房义质成为首任日本驻朝公使,他这人很鸡贼,知道要吞并朝鲜,第一步,首先要让朝鲜解除和中国的藩属国关系,便让朝鲜派官员去日本看看,货比两家,才知道谁好谁坏,没想到就引狼入室了。 闵妃派金允植为团长,带外交使团访日,并派青年贵族为主的“绅士游览团”去日本考察政治和经济制度,这批人后来成为“开化党人”,老跟在小日本屁股后面想搞维新。 本来这没事,但闵妃干了一件特别的蠢事,她当年到刘铭传的军营参观,深感朝鲜御林军武器装备落后,为加强宫廷防卫,增设近卫军,还让花房义质找日本军官帮助训练,教习洋枪。 朝鲜老百姓被李家关起门来愚弄了好几百年,日本人在他们眼里无疑是侵略者,一看,好家伙,日本人到跑到我们皇宫了,简直丧权辱国呀,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一般来说,越穷的人,自尊心越强,因为越穷,尊严越容易被践踏,国家也是一样的。朝鲜人虽然穷,但一直很有民族气节,闵妃跟日本人眉来眼去就是不行。 所以很多守旧大臣发了神经,开始怀念大院君,跑到大院君的坟前哭诉,问他到底去哪了啦。 大院君一听,靠,本王还没死呢,只是被困在云岘宫,我儿媳不让我随便走动而已。他派人暗中联络他的旧党安骥泳,拉拢了三十多个大臣密谋废掉高宗,立庶长子李载宪为国王。 大院君是当过朝鲜一把手的人,当然不会傻到带着一帮守旧大臣就冲到景福宫,把闵妃从王座上拉下来。 大院君老谋深算,派人往汉城五营的七千卫戍部队口粮里掺入了大量石子和秕糠,煮出来的饭,石头比米粒还多,简直没法吃,七千个士兵们怒了,要闹事,闵妃竟然头脑发热,派御林军去抓带头闹事的,结果激起兵变,这些士兵跑到云岘宫请大院君主持公道。 大院君趁机挑拨,说是日本人胁迫闵妃抓人的,士兵们请他出山,这老家伙还假装推辞,说这样不好吧,我跟儿子抢王位,传出去那是家丑,我老脸往哪搁。 安骥泳很默契地跪下说,你老人家快出来吧,你儿媳都给朝鲜戴绿帽了,你再不出来搞不好她把日本人也圈圈叉叉了。 士兵们听了群情激奋,闵妃这样的美人,要干也是我们进宫去干,别便宜了日本人,于是,他们纷纷大叫“干掉日本人”。 大院君一看士气高昂,不动手都不行了,于是兵分两路,两千人去攻打日本公使馆,五千人去攻打景福宫。 花房义质也是武士出身,但当时驻朝公使馆没有日军保护,人数也就二三十人,面对百倍于己的朝鲜军队,花房义质一咬牙,自己动手,烧毁使馆,背火一战!他带人开了正门,利用武器方面的优势,集中火力杀出一条血路,结果在大使馆的日本教官都战死了,他只身逃回日本。 另一路,大院君亲自带着五千人攻入王宫,刚好碰到了躲在那里的闵谦镐,马上命令士兵将他凌迟处死。然后开始地毯式搜查,连厕所都搜了两遍,没见着闵妃,她没有裹脚,溜得快,在大院君攻入王宫之前,就化妆成宫女逃往南部的忠州向大清国求援去了。 在厕所里,大院君倒是找到了瑟瑟发抖的高宗李熙,骂了一句“窝囊废”,就宣布闵妃死于乱军之中,李熙原来搞不清楚是谁叛乱,一看是亲爸爸回来了,赶紧请老爸上座,重新回宫当摄政王。 大院君本来就是亲中国的,对中国倒是忠心耿耿,李鸿章本来不想派人插手,但花房义质回国汇报后,日本马上派出海陆军一千四百人,气势汹汹赶往朝鲜,要帮闵妃讨回公道,他不得不向吴王曾纪泽求救,吴国战舰多的是,曾纪泽也说过,教训日本人义不容辞,小日本犯贱,闹一次打一次! 吴王曾纪泽便派让曾广孝和吴长庆率精兵五千,搭乘五艘军舰和一艘运兵船,火速开往汉城平乱。 曾广孝回国后,已经长成一个成熟干练的青年,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那天出发前,他到吴长庆的府上拜访。 当时已经是下午,曾广孝进到客厅,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人穿灰色长袍的人,其中一人身体硕长,浓眉大眼,右眉上方还有一颗小黑痣,胡须灰白,大约五十出头的年纪,他身后还站了一排精神奕奕的戎装将领,一律站得笔挺,红顶花翎,穿箭袖马褂,腰佩军刀,脚下黑色战靴。 这时,坐着的人便都站了起来,都是吴长庆的幕僚,他一一介绍,首先介绍了一位瘦高个秀才张謇,江苏南通人,二十七岁,幼时有神童之名,但就是考不中举人。 后面的一排都是中年的淮军营官,有前营管带、记名提督黄仕林,后营管带王得功等。他俩都是武官,从太平天国时期就跟着吴长庆出生入死,对曾广孝这样的高官二代不感冒。 吴长庆看出曾广孝没有受到欢迎,但也不好训斥他们,便道:“仕林、得功,将门出虎子,曾公子留学美利坚回来,以前就在朝鲜大败过日本人,你们不要小瞧他。此次入朝,我准备让他当中营管带,你们三人每人领一营五百人,谁英雄谁好汉,到时候战场上见分晓。” 黄仕林大笑:“打败日本人的肯定是刘六麻子,瞧瞧眼前这位公子哥,油头粉面,细皮嫩肉,我敢拿我的头上顶戴打赌,他一听到枪炮声估计就吓尿了。” 王得功也凑热闹,道:“我跟着黄大哥赌了。” 在场的将士和幕僚除了张謇,都一脸嘲笑。初来咋到,当然不能被人看扁了,否则以后没脸混了,曾广孝不动声色地道:“看来黄大人,王大人都很喜欢赌,咱们来点大的,也别赌头上顶戴,有种就赌项上人头吧。” 这话一出,连吴长庆都大吃一惊,这年轻人看似文弱书生,行事却果断刚毅,有勇气,对曾广孝刮目相看。 黄仕林被曾广孝一激将,一拍胸脯:“赌就赌,谁怕谁呀,到时候就请吴大人裁定,看我们前中后营谁的功劳最大。” 曾广孝问王得功:“王大人呢?” 王得功默不作声,也算加入了赌局。 “中!有意思!卑职也加入这个赌局。”这时,议事厅里进来一个穿着帮办军服的青年人,他一开口,便是浓重的河南口音。 来人身材矮下,声音洪亮,双目却炯炯有神,脑袋比一般人都大,脖子短,几乎没有过渡就到了肩上,他是袁世凯! 袁世凯也加入了赌局,接着说:“不过,卑职赌的是曾公子赢,五日之内,我等定能平定朝鲜兵乱!” 吴长庆见袁世凯不但不解围,还跟着起哄,责备道:“贤侄,你不是请假了么?怎么还来凑热闹?” 袁世凯对吴长庆道:“近来在大营里读书,读得心里发慌,出来透气时,听军中兄弟说,朝鲜出现兵乱,吴大帅要率军入朝戡乱!这么大的事,大帅怎能不叫上我呢?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乌能龌龊久困笔砚间,自误光阴耶?” 吴长庆问道:“啊?贤侄不回乡考试了?” 袁世凯道:“卑职已倾箧举所作诗文付之一炬!” 袁世凯为了跟随吴长庆入朝鲜,竟然把应试科举的东西全烧了,决心很大。 曾广孝初次见到袁世凯,对他这种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很是赞赏。 而袁世凯的嗣父袁保庆本来就对吴长庆有恩,吴长庆急公好义,重情知恩,加上他素有儒将之称,好读书,爱人才,知道袁世凯胸怀大志,便答应让袁世凯也一同入朝平乱! 八月七日,曾广孝从美国带回的机枪和天龙步枪,还有其他军需物资都备齐了。早晨,在烟台的港口,军舰加好了煤,远山近水都陷入一片浓雾当中,“威远”号、“泰安”号、“镇东”号炮舰和、“日新”号运兵商船一字排开,汽笛长鸣,升火待发。在战场上,快一分钟就多一分胜算,日本海域又离汉城比较近,为了抢时间,尽管当时狂风夹着大雨,吴长庆还是下令四艘船按时出发! 四艘船加满了煤,开足火力,冒着黑烟,不舍昼夜地往汉江疾驶。 袁世凯和唐绍仪在“日新”号运兵商船上,曾广孝带着数十仆从,也跟着袁世凯上了这艘船。 途中,袁世凯还带来了一个人----闵妃派来中国求救的大臣金允植。 金允植和袁世凯也是初次相见,但两人一见如故,以笔谈方式攀谈许久,金允植对袁世凯称赞有加,认为袁世凯英达夙成,志气轩豁,结为忘年之交。 去朝鲜的路上还有五六天时间,曾广孝和袁世凯便详细跟金允植了解朝鲜当时的内政,还有壬午兵变的内幕,以便对症下药! 曾广孝跟金允植详细了解了朝鲜当时的内政,搞清了朝鲜有两大政治势力:“事大党”效忠宗主国中国,“开化党”亲近日本,他和袁世凯商量了对策。 在战场上,快一分钟就多一分胜算,日本又离汉城比较近,四艘船在烟台加完煤之后,加大火力,冒着黑烟,不舍昼夜地往汉江疾驶。 过了五天四夜的狂奔,船到了汉江边,当时天已经黑透了,无边的天空下了大雨,汉江上风高浪急,军舰剧烈摇晃,士兵虽然披了雨衣,但是太薄,一个翻头大浪打来,人就像落汤鸡了,有的淮兵脚跟没站稳,船体一晃身子就滚到船舷,曾广孝也是抓紧了船上的铁环,才没有被晃倒。 吴长庆原本命令哪艘船先到江边就马上登陆,直奔景福宫,“威远”号、“泰安”号、“镇东”号先后到了,却没有登陆。吴长庆心里有一些疑虑,不知道日本人有没有先到汉城,万一日本人先到了,在岸上设下埋伏,就自投罗网了。 黄仕林和王得功见吴大帅的船都没动静,也不愿去冒那险。曾广孝朝他们俩人大喊:“登陆宜早不宜迟,一旦日本人到了,占领了景福宫,制服了大院君,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你们前营和后营要是不敢上去,我带中营的兄弟们先上了。” 黄仕林摇摇头说:“你想逞英雄你就先登陆吧,我可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王得功也退缩,随声附和:“你要去送死,你就去吧。就算是头功,也要有命享才行呀。” 曾广孝心急如焚,等风浪小了一些,即刻命令士兵们跟他登陆。考虑到这次登陆风险确实比较大,吴长庆的意思,是让淮军自愿选择上不上岸。让曾广孝尴尬的是,捻军平定后,淮军近十年粮饷充足,有点偏于安逸,血性已经和当年曾纪泽创建时期不可同日而语,加上对曾广孝这个“空降”管带没有信心,“日新”号约五百名淮军中,只有袁世凯和二十多个兵表示可以跟着上岸瞧一瞧。 正当曾广孝准备带这二十几人下船时,张謇乘着小船过来解了他的围,张謇表示自己愿跟着曾广孝前去攻打景福宫,金允植也要求一起去朝鲜王宫。 张謇一个文弱书生都愿意去冒险,加上他是吴长庆身边的“红人”,“日新”号战舰上的淮军先后有两百余人,跟着中营管带曾广孝迅速登陆,从汉城正南的崇礼门入城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曾广孝果断登陆是正确的,他们要是再晚一个时辰,日本的军队就到景福宫了。 大清国是朝鲜的宗主国,曾广孝带着两百多名全副武装的淮军,从崇礼门入汉城,朝鲜守军听说他们是来打日本人的,没有阻拦。 (。) 第八十六章 搞定朝鲜 曾广孝问守城的朝鲜军士,日军有没有进城,得到的答复是“没有”,而且城内的“乱兵”基本已被大院君给平定了,他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了一些,马上派人回汉江通知吴长庆的部队登陆。 朝鲜王宫的景福宫在汉城北部,依山而建,绵延的山脉像一卧倒的巨人,给不大的景福宫增添了气势。淮军开到离景福宫十里的山脚时,曾广孝突然勒住了战马,命令部队原地驻扎。 金允植问:“将军为何停止不前,难道怕大院君了?中国要是不制止,他就会废掉高宗,立庶长子李载宪为朝鲜国王。” 曾广孝说:“我听闻大院君忠于中国,我们带着几百淮军入王宫,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带少量人马,前去诱擒他。” 袁世凯点头,表示同意,他说:“中,俺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防止日本人干涉,去多了人的确容易弄巧成拙。” 曾广孝的想法,不仅是来阻止日本人的,他要下一般很大的棋,把朝鲜收入囊中,作为自己一枚举重若轻的棋子,虽然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冒极大的风险,但总要迈出第一步,他回头对淮军说:“我将带二十个兄弟,去见大院君,哪位兄弟不怕死的,出列!” 张謇猜到了曾广孝的意图,道:“事后我将奏明大帅论功,最少赏银五十两。” 在当时,士兵的地位连农民都不如,大多数士兵当兵都是生活所迫,老家一般都有老婆和孩子要养,五十两白银当时是一个普通淮兵数年的军饷。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加上青年袁世凯带头站了出来,几十位背洋枪的中等个头的淮军站了出来。 曾广孝说:“好,出列!家里有兄弟姐妹者优先出列,其余人等,驻守营地,等我响枪的信号,你们就火速赶去景福宫北门。” 在景福宫的勤政殿,须发银白的大院君李昰应和庶长子李载宪坐立不安。 大院君头戴凉帽,身穿宽松的摄政王官服,眼角深深的皱纹显示他没睡好,日军和清军赶往汉城的消息他早得知了,日军肯定是帮闵妃的,他只能寻求宗主国中国的庇护。 但淮军来干什么,大院君心里没底,大清是朝鲜的宗主国,高宗李熙是得到大清国皇帝册封的,绝对不会允许他私自废掉。而且闵妃的儿子已经得到了光绪皇帝的承认,他们来也可能是帮闵妃的,那自己和李载宪的处境就危险了。不过好在他现在还没废掉高宗李熙,只要抛弃庶长子李载宪,他就能以平定哗变士兵的名义获得中国的支持。 大院君望着跟自己长得很像的李载宪,抛弃他心有不忍,想跟他商量一下对策,殿外的太监来报,曾广孝已经带兵到景福宫外了。 “他带来了多少兵马?” 太监回答:“不足二十人。” 大院君一听,人这么少,应该不是来攻打王宫的,那曾广孝到底在搞什么鬼? 太监呈送上一封信,说是曾广孝递交的。 这封信是曾广孝口述,张謇书写的,字迹相当工整,文采飞扬,大意是说吴长庆已经带了三千淮军到了汉城,必定能摆平来寻事的日军,吴国现在视大院君为朝鲜之主,所以吴大帅先来汉城见大院君,而没有去忠州见闵妃,这次吴长庆让自己作为特使,先来拜见大院君。 大院君看了信,大喜,为了表示自己对中国的忠心,准备亲自出宫,按最隆重的礼节迎接吴国特使。 李载宪说:“父亲,人心隔肚皮,咱们还是先摸清吴长庆的底数比较好。” 大院君点点头,你带二百御林军,随我一起出去会会这个曾广孝。 在景福宫的北门外,曾广孝离鞍下马,大院君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按照礼节客套地寒暄了几句,便迫不及待替自己的政变辩护:“前些日子兵乱,暴徒闯入王宫,王妃被杀害,祸及倭国使馆,不想被倭国兴师问罪。天朝上使,不辞劳苦,来敝邦平乱,共抗倭人,不胜感激。” 曾广孝笑道:“贵邦与中国为一体,倭人那边,我们自会周旋。我一路赶来,发现汉城商贾云集,井然有序,太公力挽狂澜,使得国家及早安定,功莫大焉。我一定报告吴王,禀奏朝廷嘉奖。” 大院君被曾广孝一阵烟雾弹迷得晕乎乎,放松了警惕,道:“吴国三千天兵到来,倭人必不敢造次。” 曾广孝见大院君身后的李载宪带着两百拿着火铳的御林军,眼睛里充满了警惕,便拉住大院君的手,快步往前走,谎称吴长庆还有话要对他一个人说。 大院君不知是计,跟着曾广孝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李载宪正想带着御林军跟过去,唐绍仪带着八个端着火枪的淮军拦住了他们,“我们大人在传达密旨,任何人不得靠近。” 曾广孝对大院君说:“吴大人令我转告太公,朝鲜有一大臣金允植,带着一貌似闵妃的女人已到大帐,那女人脸上有疤,不知道此妃是真是假。” 大院君听说过金允植,先是一惊,但曾广孝说闵妃脸上有疤,放心多了,说:“此女子肯定是假的,王妃脸上怎么可能有疤痕,她已经死于乱军之中,前些日子吾国还为她举行了国葬,令吾国民实行斋戒呢。” 曾广孝道:“此女子行为举止极为轻佻,不像是王宫中人,我也是认为她是假的,要不麻烦太公跟我一起去大营中辨认。” “这…”大院君还在犹豫,袁世凯走了过来,把他用力推进准备好的轿子里去,一声令下,四个淮军抬起轿子就走。 李载宪赶忙带人上前问怎么回事,曾广孝对他说,“闵妃还没死,带日本人从忠州打过来了,太公已经赶去和我们吴大帅商议去了,你等稍安勿躁,他一个时辰之内,必然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李载宪不服,准备带人去追回大院君,曾广孝拔出他腰间的手枪,“砰砰”朝天放了两枪,回声在山谷里回响,唐绍仪他们也端起了洋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李载宪的头。 李载宪向来性情软弱,没有主见,被洋枪威慑住了,便道:“我就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如若到时候见不到我父,我定要你们这些人的性命。” 曾广孝信心十足,说:“我们绝不会跑,就在此地等候。” 不到一个时辰,张謇带着剩下一百多全副武装的淮军赶到,向曾广孝报告说:“吴大人他们也登陆了,已驻扎在十里外的马山,大院君已入大帅的营帐。让兄弟们久等了。” 曾广孝一听,便放心了,命淮军上前擒拿李载宪。两百装备精良的淮军对付两百战斗力还处于明代的朝鲜御林军,绰绰有余,加上朝鲜的御林军并不全都愿意为李载宪父子卖命,战斗不到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曾广孝带人绑着李载宪,回马山见吴长庆去了。这时,花房义质带着一队日本兵,赶到了景福宫,不过,他晚了一个时辰,当时曾广孝已经搞定一切,大势已定,朝鲜叛乱已经没日本人什么事了。 曾广孝、袁世凯、张謇带着被绑的李载宪,疾驰回到马山,进入吴长庆的营帐中,袁世凯、黄仕林和王得功等将领都在。 大院君正坐在主宾的位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跟吴长庆邀功,讲述朝鲜士兵因口粮被参杂了石子和糟糠,闹事而被贪官抓捕,进而哗变,杀入王宫和日本大使馆,自己闻讯赶去,临危不惧,平叛了乱军,把日本人赶出朝鲜。说到这,大院君老泪纵横:“王妃因此乱被乱军杀害,遗体还被侮辱,我要是再晚出云岘宫一步,熙儿恐也被乱军砍杀。我李家遭此大难,还望将军主持公道”。 曾广孝将李载宪推倒在大院君的面前,李载宪已浑身血痕累累。曾广孝说:“太公演技不错呀,不过你最好问问这儿子,他在路上跟我说了什么。” 李载宪一看大院君还好好的,才知道上当受骗,嚎啕大哭。曾广孝骗他说大院君已抛弃他,加上他经受不住拷打,已把这次政变的过程一五一十地招供了,包括大院君和三十多个守旧的大臣密谋,要废掉高宗李熙,立他为国王的事。 曾广孝把李载宪的画押供述纸交给吴长庆,并简要跟他汇报了刚才的经过。 大院君还想抵赖,曾广孝把帐外的金允植叫进帐中,金允植拿出闵妃写给中国的求援信,并说:“闵妃并没有死,她身在忠州,随时可以赶回汉城。” 大院君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老夫是忠于中国的。” 吴长庆命人把大院君父子押走,带到重兵看守的房间,软禁了他们。 曾广孝果断登陆,立了头功,又兵不血刃,擒拿大院君父子,揭穿了他们的阴谋,吴长庆的手下将领,无不对他刮目相看,前营管带黄仕林,后营管带王得功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黄仕林是条汉子,愿赌服输,摘下顶戴,请曾广孝发落。 曾广孝对黄仕林和王得功说:“当初的赌约也只是我一时的气话,两位兄长不必当真。” 黄仕林说:“军中无戏言,我的项上人头,就暂且留着。以后兄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王得功也不想在吴长庆面前表现得太没骨气,也做了类似的表态。 曾广孝说:“现在大院君父子虽然被我们控制,但他们的乱党还在,日本人也到了汉城,虎视眈眈。还望兄弟们同心协力,共同襄助吴帅,不辱使命。” 吴长庆听了曾广孝的话,极为赞赏,不过他皱了一下眉头道:“现在怎么处置大院君父子是一大难题,杀了他们,恐怕引起乱党兵变;放了他们,等于放虎归山,把他们留在大营,也容易生变,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朝鲜局势需要马上平定,否则日本人就会趁机插手。各位有什么高见,说说看。” 曾广孝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我们可以用军舰把他迅速送回吴国。再派兵把闵妃接回汉城,拘捕乱党,朝鲜很快就能恢复稳定。” 袁世凯说:“闵妃心里向着日本人,她肯跟我们合作吗?” 金允植慌忙跪下来说:“王妃经此一劫,已深知只有和中国交好,才能保全李家社稷。臣愿意去说服王妃,和中国合作,诛杀乱党。” 曾广孝说:“我可以带中营军士陪你一起去说服王妃。” 吴长庆说:“这样甚好!日本人那边,我和张謇找他们谈,让他们退兵。大家分头行动,完成使命!” 曾广孝带着中营的五百淮军,还有袁世凯,陪同金允植到了忠州,在忠州府衙西厢客房,见到了闵妃。 金允植跟闵妃汇报了汉城的情况,介绍了中营管带曾广孝和袁世凯,闵妃一笑:“我五年前见过将军。” 曾广孝拔出他的手枪,交给袁世凯,身材娇好、容貌惊艳的闵妃吓得花容失色。 金允植也冲到闵妃面前,用身体护住了闵妃,惊骇地问:“将军这是做甚!我家王妃已答应今后不再与日本人来往,对天朝上国忠心不二。” 当时是晚上,七八根红烛照亮了宽敞的房间。“砰、砰、砰”,袁世凯一连开了三枪,打灭了离他七八米远的红烛,道:“这次叛乱,皆由王妃请日本军官训练王宫的近卫军引起,王妃看俺的枪法,比那些日本教官如何?” 闵妃望着一身戎装的袁世凯,他的目光如豹子,犀利有神,便道:“将军枪法如神,倭人自不能比。” 曾广孝心里暗想这袁世凯枪法还不错,对闵妃说:“既然如此,以后朝鲜护卫王宫的近卫军,就由袁世凯来帮你们训练,王妃意下如何?” 闵妃说:“求之不得,有劳袁将军了!” 曾广孝说:“朝鲜只有乖乖跟着中国,才有前途,明白吗?你回汉城,如有二心,必不得好死!” 闵妃说:“牢记在心。” 闵妃回到汉城,将安骥泳等三十多个旧臣一网打尽,该入狱的入狱,该杀头的杀头,很快稳定了朝鲜的局面,李载宪本人也先遭流放,后被赐死。 吴长庆带着张謇去找花房义质谈判,双方在仁川谈了一个月,他们代表朝鲜和日本签订了和约,没割地,但因为朝鲜烧了日本的使馆,理亏,赔日本国所受损害及护卫公使水陆兵费五十万两白银,每年支十万两,分五年还完,条约最后一条还规定:“日本有权派兵保护使馆”。 张謇回来后,给曾广孝说起条约的事,曾广孝听到最后一条“日本有权派兵保护使馆”,大为惊讶,没想到吴长庆这么不擅长外交,这等于承认日本在朝鲜使馆的驻军合法,而且没有规定驻军人数,会给日后埋下极大的隐患。果然,日本借机把调往朝鲜的一千四百名军士都留在了汉城,伺机图谋朝鲜。 (。) 第八十七章 设行省计划 曾广孝刚处理完朝鲜的兵变,越南那边又出大事了。 当时的局势,英国占领了缅甸,法国人在越南企图占领“东京”,在越南的法国海军上校李维业,正率领五百法兵在“东京”挑衅。 此东京当然非日本的东京,不然法国佬要去打日本人的首都东京,曾纪泽还不乐疯了?此东京是法语“tonkin”的音译,指越南北部大部分地区,越南人当时称之为北圻,意为“北部地区”,又因处红河与苏沥江之间而得名“河内”,正是越南现在的首都,不过光绪年间,“河内”还没开发,像东北原来的“北大荒”,但河内是一个理想的军事基地,占领了河内,离两广就特别近,一旦列强要瓜分中国,法国人就可以从河内最先深入中国腹地,占领两广和滇三省,所以河内也是中国防御的战略要地。 当时中国是越南的宗主国,两广和滇都是吴国的地盘,吴王曾纪泽当然不会将越南让给法国人。 曾纪泽意识不到这世界已经变了,新时代已经有了万国公法的新规则,现在正因为落后的宗主国规则,中国才四面树敌。日本人在朝鲜,英国人在缅甸,法国人在越南,每一处都是定时炸弹。 曾纪泽的计划,是将这些宗主国都变成行省,像台湾那样,朝鲜设置成朝北省,越南设置成南越省,缅甸设置成远东省,派军队主动驻防,会比现在四面受侵扰,坐等挨打要强很多,但考虑到朝鲜和越南的语言跟汉语还有点差异,先要移民和殖民一段时间再说。但这之前,得先保住这些中国的领土,然后驻军,一步一步来设置行省。 曾纪泽让刘永福的一部分黑旗军先去了越南,早在同治十二年,法国侵略军占领越南河内,刘永福率两千余黑旗军,竟然斩法军首领安邺上尉等数百人,收复河内,越南国王授予他三宣副提督之职,让他管理越南的宣化、兴化、山西三省。 曾广孝搞定朝鲜之后,曾纪泽让他领三千淮军南下,在广西补充了粮饷和军械,直奔越南的“河内”。 “朝鲜刚安定,需要一个强势任务镇住。”曾广孝发电报问朝鲜怎么办? “袁世凯是个合适人选,就交给他了,让他在朝鲜练新军。”曾纪泽便让曾广孝把朝鲜的事务都交给袁世凯。 “袁世凯这人,能力不错,但是年轻气盛,视野还不够开阔。”曾广孝说。 “那就让唐绍仪留下协助他。”曾纪泽回电。 于是,曾广孝带着三千新军到越南“河内”时,已快入冬,越南北方的天气还算暖和,跟昆明一样四季如春。但因属于山区,深山老林里跟贵州山区一样,动不动就下冻雨,空气湿冷。当时,李维业带领的五百法军已占领“河内”城,刘永福的两千五百名黑旗军盘踞在“河内”城外的纸桥,双方对峙。 曾广孝要了一张“河内”地形图,正在查看,忽然帐外来报,刘永福已带人正往纸桥这边跑来,大概还有十里地,后有追兵,法国海军上校李维业带着大队人马正追杀他们,刘将军让先前埋伏在纸桥的黑旗军做好战斗准备。 “李维业带了多少人追出来?” “大概三四百人。” 曾广孝一听来犯的法军有三四百,意识到在河内的大部分法军都追出来了,形势危急,不打刘永福和黑旗军就危险了,便赶紧去山头察看。 去朝鲜前,他就花了三十两银子在沪买了一副荷兰人造的军用望远镜。从望远镜里,他看到李维业带领的法军,正在追赶刘永福和苏云,还有他们身后的十几个黑旗军,不时还有黑旗军中枪身亡,刘永福的大腿上也已经中了一枪。 曾广孝发现,法军的步兵分为三类:燧发枪兵、掷弹兵、来复枪兵。而且,法军其他的武器和辎重也很先进,燧发枪兵用的都是击发机枪,法军队伍后面还有几门重型加农炮。曾广孝也博览群书,在《战争论》里看到过,燧发枪兵和掷弹步兵通常排成较紧密的队形,从而发扬火力。来复枪兵则会形成散兵线,进攻时,用来动摇敌人防御阵线;防御时,用以打乱敌人进攻节奏,十分强悍。而且来复枪的精确度较高,射程较远。加农炮的火力更是凶残,几炮估计就能把纸桥轰塌。 曾广孝心想,以淮军当时的火器,不能和李维业的法军硬拼,否则容易伤亡惨重。只能占据天时地利搞伏击。于是,曾广孝派人吩咐,让埋伏在纸桥附近的黑旗军只许败不许胜,从纸桥溃退,把李维业的法军引诱到山谷里。 李维业身穿法国海军上校的戎装,骑着高头大马,像追逐猎物一样追赶刘永福和他的黑旗军。他蓝色的眼睛里,闪着野狼一样孤傲的幽光。在他看来,九年前法军被黑旗军打败完全是上尉安邺的无能,他甚至故意让法国的追兵放慢脚步,就像他故意在城里放走苏云和刘永福他们,让刘永福带法军去深山老林里找黑旗军决战。 天渐渐黑了,深山的空气冰凉,李维业带着四百多名法兵,在河内森林泥泞的小道上前行,随行的法军军靴沾满了黄色的泥巴,队伍后面,四门当时最先进的加农炮格外耀眼。李维业也知道纸桥附近可能有黑旗军的埋伏,但他仗着法军火力的优势,丝毫不把黑旗军的埋伏放在眼里。 法军到了纸桥附近,埋伏在那里的黑旗军“嗖嗖”地开始放冷箭,李维业一看,黑旗军的装备还是古老的弓箭,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马上下令士兵排好队形,梯队射击前进,那些埋伏在竹篱笆、草木堡垒下的黑旗军中枪,死伤无数,李维业还下令加农炮开火,黑旗军很快半真半假地溃逃。 看到溃逃的黑旗军,李维业大笑,对身边的副官戴西里说:“西里,这群支那猪,还活在石器时代呢,只会耍大刀长矛,如此不堪一击,怪不得二十年前中国皇帝都被我们法兰西的枪炮吓得逃到热河。我们要不直接攻去北京城,到圆明园和紫禁城再捞一笔,有了大把金币,将来回国就有一大堆贵妇等着我们了!” 戴西里也没想到黑旗军战斗力这么弱,奉承李维业:“是上校的英勇把中国人吓破了胆,这次我们乘胜追击,全歼黑旗军。” 李维业下令法军继续前进,追杀黑旗军,一路上黑旗军伤亡惨重,死了三四百人,尸横遍野。前方就是一个狭长的山谷,两旁茂密的松树林异常地安静。这时候,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天公作美,下起冻雨来,雨滴啪啪砸在法军的加农炮上,火药很快潮了。在雨水里,这四门加农炮的重武器反而成了法军前进的负担。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法军渐渐进入淮军的包围圈。 “砰”的一声,飞来一颗子弹,穿透了李维业的胸膛,他高大的身躯缓缓倒在泥水里,睁着大眼睛,死不瞑目。 同时,大批装备了火枪的淮军从森林里冲了出来,转眼间树林里响起一阵阵枪响,牛高马大的法国侵略者成了靶子,哀鸿遍野。曾广孝还指挥一路朝鲜军迂回到法军的背后,林中滚滚的喊杀声和枪声,和惊雷一起,让法军吓破了胆,他们狼奔豕突,迎接他们的,却是四面八方密不透风的子弹网。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水慢慢被法国侵略者的鲜血染红,顺着低地势朝峡谷旁的小河流去。曾广孝的脸上也沾满血水,这一仗,他深刻感受到战争这头怪兽的残酷:对敌人多一分仁慈,自己就多一分危险。 这一仗,近400名法军全军覆没,上校李维业也遇难身亡,四门加农炮和几百条来复枪都被曾广孝缴获。此战也彻底激怒了内阁总理费茹里,他是一位狂热的殖民者,任命法国的常胜将军孤拔为远征军司令,迅速增派三千法国兵到越南,还派了四艘军舰成立北圻舰队,气势汹汹地朝越南开来。 曾广孝也强烈感觉到,一场更大的战役,即将在中法两国之间打响。 在曾广孝的新军和孤拔带领的三千法军在越南河内对峙的同时,李鸿章正在和法国公使宝海进行外交谈判。原本李鸿章已经和宝海达成了和议,法国外交部电报告知宝海,原有的和平协议无效,不用再谈了,还斥责宝海外交无能,丢了法国人的脸,撤销他的公使职务,由法国驻日本公使脱利古接任。 气急败坏的宝海到总理衙门大闹,给恭亲王留下一句:“你就等着法国的军舰再次开进京城吧”,就拍屁股走人了。 恭亲王也很郁闷,叫来李鸿章一起进宫去面见慈禧太后,汇报这事,慈禧太后有点怕了,二十年前的法国公使也讲过这种话,接着法国佬和英国佬就攻进北京城,烧了她家的圆明园,她意识到后果可能很严重,马上召集了军机大臣左宗棠、翁同龢、李鸿藻等人,还有张佩纶等一帮清流大臣开会,共同讨论和法国是战是和的问题。这一讨论,主战和主和的老头们在大殿吵得不可开交,声音充满了火药味,差一点打起来,年幼的光绪皇帝坐在龙椅上被吓哭了好几次。 李鸿章力主避战求和,他说:“法国人这次吞并越南的决心很大,一旦开战,我们必须重兵迎之,内地守军必然空虚。现在中国各省的海防水师尚未练成,法国人如果派军舰来攻,我国海军难以抵御,内地兵弱,缺乏饷银,恐怕久战不支。” 左宗棠过去就痛恨李鸿章的软弱,现在他当了军机大臣,更是一点也不给李鸿章面子,对李鸿章的说辞嗤之以鼻:“臣听说淮军在河内是大胜法军,照你这么说,打胜了也怕,打输了更怕,那中国还怎么在世界上立足!两军相逢勇者胜,想当初俄国人的气势不也很强,老夫还不是照样抬着棺材收复了西域!” 李鸿章说:“我听说,现在法国人在越南屯兵,增加到了九千,另外派了十二艘军舰朝台湾和福建海域开去。现在议和可能法国人开的条件不高,连越南也未必全丢。真要打起来,还不知道将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割地赔款也未可知。” 翁同龢觉得李鸿章这话简直是无耻,迎头痛击李鸿章:“李中堂乃是朝廷最倚重的大臣,这些年圣母皇太后将军事外交尽委于你手,你之所请,圣母皇太后无不恩准。想不到,到头来,中堂大人就以一个和字来回报圣母皇太后的恩典。如果中堂大人真的忠于国家,就应该整军备武,消灭西夷!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处处拿洋人的坚船利炮来恐吓圣母皇太后,以掩盖自己贪生怕死的本来面目!” 翁同龢这一番话,堪称毒舌!不仅挑拨李鸿章和慈禧太后的关系,还在李鸿章的头上扣上不忠君爱国的屎盆,直接攻击他的人品,骂他是贪生怕死的小人!李鸿章是翰林出身,又在外交场合练就了一副铁齿铜牙,加上他本来就对翁同龢平日克扣北洋水师的军饷心怀不满,听到翁同龢竟然如此出语羞辱自己,李鸿章怒火攻心,撕破脸回击道:“夫南宋以后,士大夫不甚知兵,无事则矜愤言战,终败才诓懦言和,浮议喧嚣,终至覆灭。臣当年在战场何曾畏死!只不过现在每举一事,动观全局,不得不慎行,臣现在还可求救于英、德,他们和法国不和,或能周旋,望圣母皇太后明鉴。” 李鸿章当年确实是踩着太平军的尸体往上爬的功臣,不怕死是出了名的。他以南宋士大夫空议亡国为例,打击翁同龢这样光说不练的“清流”,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加上李鸿章说还能找英国和德国周旋,慈禧太后一听,赶紧准奏,继续去外交周旋吧。 这次朝议,清流派大胜,连恭亲王也觉得李鸿章过于软弱。当年,李鸿章处境很尴尬,不仅清流派指着他鼻子骂,连洋务派中有些人也对他颇有微词。新淮军当中一些能征善战的将领,如潘鼎新对他一味求和表示不满,李鸿章在朝廷的威望一时间跌落谷底。 年近花甲的李鸿章精神倍受打击。加之当年他八十岁的老母病逝,他便以回合肥老家为母亲守孝三年为由,辞去了朝廷的一切职务,这也正符合古代官员“丁忧”的传统。 李鸿章辞职后,法国和中国的外交谈判正式破裂。孤拔司令率领的九千法军补充好弹药,还把军舰开往台湾的基隆。 吴王曾纪泽觉得,犯我中华,虽强国也必诛,忍无可忍,是该教训一下法国人了。(。) 第八十八章 中法大战(1) 吴王曾纪泽决定要教训法国人,但此时的法国,是欧洲军事和经济强国,实力不弱,要举全中国之力才能痛殴法国人。 听说李鸿章辞职回老家为母丁忧,曾纪泽便在合肥置办了花圈、挽联等祭祀用品,便衣秘密赶赴李鸿章的老家吊唁。 在明清两代,合肥并不是安徽的省会城市。老合肥城位于南淝河与东淝河会合之处,典型的江南古城。现在安徽全境都是吴国的地盘,曾纪泽乘坐马车,走的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一路颠簸。 路旁一望无际的水田,不时有老耕牛在田埂上吃草。从合肥出发,往东北方向足足走了两个时辰,一片灰白的徽式建筑群跃入眼帘,路口立了一两丈高的青石牌楼,写着“磨店”二字,那里便是李鸿章的老家了。 曾纪泽下了马车,走到李府门前。李家门前有一口古井和一个谷场,正门临方塘,清澈的水光倒映出青瓦马头白墙的李家大院,一头老水牛慵懒地将身体埋入水塘中。塘堤上有杨柳数株,隔着水塘,还可见一片稻田,金黄的稻浪在风中翻滚,典型的长江边农村水乡画卷。 曾纪泽知晓李鸿章早年不得志时,家里也靠这些田地过活,算是耕读世家。曾纪泽带人走近,说是吊唁,家仆点燃鞭炮“噼里啪啦”迎客。 李鸿章腰系白孝带,头戴白孝帽,按照礼节,亲自到门前接迎曾纪泽,大吃一惊,但随即面色平静。 李鸿章的脸色发黄,黑眼圈很重,明显是没有休息好,但他的眼角并无泪水,步子稳健,精神还好,并没有曾纪泽此前想象中的颓靡。 李鸿章走到曾纪泽面前时,被地上的石头碰了一个咧却,曾纪泽赶紧上前扶着李鸿章说:“少荃,节哀,保重躬体。” 李鸿章叹了口气说:“人总有那么一天的,老夫也想通了,母亲已年过八十,算是高寿。” 曾纪泽又劝慰了几句,送上花圈和挽联。 在李家祠堂的祭堂,祭祀完李母,李鸿章命家仆给曾纪泽安排了一间西厢的客房,过了两日,才找曾广孝谈起国事,曾纪泽告知了李鸿章吴国准备教训法国人。 李鸿章对曾纪泽的想法表示赞同,说:“中法一战,必不可免,不如早做打算。只是我现在赋闲在家,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曾纪泽说:“本王猜,过不了多久,清廷还得让你复职。清廷的半壁江山,离不开你啊。” 不久,法国舰队司令孤拔将在中国海域的八艘军舰和越南的四艘军舰整合成远东舰队,浩浩荡荡地朝福建马尾开去,驶进了福建闽江口,这十二艘军舰每一艘的排水量都在千吨以上,总排水量近两万吨,都是铁甲舰,重炮100门,官兵3000人,后面还跟了两艘鱼雷艇。 果然,慈禧太后和恭亲王根据“金革夺情”,也就是战事紧张,强迫李鸿章解除“丁忧”,官复原职,复出再去跟法国人和谈。 李鸿章这时态度反而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力求主战! 恭亲王怕法国人再打到北京城,让李鸿章先谈谈再说。 结果,法国驻华公使脱利古一开口:“索赔八千万法郎的战争赔款,五年内还清”,这明摆着是不想谈了,李鸿章神情严肃,握紧双拳,当面朝脱利古挥了挥,留下目瞪口呆的脱利古,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总理衙门,李鸿章对恭亲王说:“全力一战吧,中国地大物博,可以跟法国人搞持久战。不然,我还回合肥老家为母守孝去了。” 恭亲王上奏慈禧太后定夺,慈禧太后听说李鸿章要战,心情顿时大好,李鸿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作战经验丰富,她一向信任李鸿章,既然李鸿章说能打,那就打吧。 李鸿章要全权的作战指挥权,慈禧太后二话没说,就让他不用再跟恭亲王的军机处汇报了:“你办事,我放心!” 李鸿章马上密令老将冯子材统率一万五千清军,支援广西的“镇南关”,法国侵略者的末日,马上就在眼前了! “举全中国之力,痛扁法国佬!”曾纪泽也铁了心要跟法国佬大战一场,几乎把当时淮军名将和主力全用上了,在东南沿海层层布防:吴长庆率领庆字营三千人驻守山东;周盛波、周盛传率领盛字营五千人驻守直隶;刘秉璋率领“良军”三千人驻守浙江;丁汝昌带领北洋舰队驻守渤海湾,扼守天津;张树声率领“树军”五千人坐镇广东、广西,转运枪械资粮;刘铭传调任福建巡抚,率领旧部将领唐定奎的六千五百名铭军驰防台湾,曾广孝率军入台湾支援刘铭传;长江口的吴淞口和江阴炮台,由淮军装备最先进的开花炮队驻守。 法国的孤拔司令带着舰队到东南沿海游弋,拿着军用望远镜瞪大蓝眼珠,找了半天,也找不出曾纪泽丝毫的布防漏洞。他急红了眼,也没细打听台湾是谁在驻守,凭感觉认为台湾没开发,比较贫穷落后,应该很好占领,便带着远东舰队直奔基隆。 曾广孝率领两千淮军入台支援刘铭传,立即发现台湾的布防重南轻北。台南有重兵三十营,而台北方向,只有曹志忠六个营、孙开华三个营和刘铭传带来的一百三十多个亲兵。 曾纪泽知道法军的主攻方向一定是台北方向的基隆和淡水,便和刘铭传商量,由他的淮军驻守台湾东北方向的基隆港口,刘铭传驻守台湾西北方向的淡水港口,也就是沪尾。搞海战法军有铁甲军舰,所以两人一致认为,应该扬长避短,进行陆战,先让法国人登陆,然后围而歼灭。 果然,孤拔认为,台南从同治年间就有淮军驻扎,不容易突破,于是声东击西,从台北突破。只派了两艘军舰去台南做幌子,自己带着法军主力奔袭基隆。 孤拔的常胜军刚打了大胜仗,见识了张佩纶的“疑军计”,门牙都笑掉了,以为清军将领都是张佩纶,所以骄傲轻敌。孤拔的先锋官、法国海军上尉利士比率领四艘法**舰先抵达基隆港,派了一名传令官上岸,给曾广孝送了一份劝降书,大意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曾广孝送了利士比一只绿毛海龟,让传令官给他带回去。利士比一看这只缩头绿龟,不解其意,问身边的中国翻译马世阁:“这龟是什么意思?” 马世阁了解中国国情,聪明绝顶,说:“恭喜上尉大人,龟即是归也。这清军将领要投降,但又不好明说。” 利士比大喜,但他觉得要先兵后礼,给清军一点颜色瞧瞧先,于是指挥法舰炮轰基隆炮台,很快把炮台摧毁,然后带着八十名海军陆战队员,趾高气昂上岸接受清军的“降归”了。 登陆很顺畅,利士比带着八十名牛高马大的高卢兵基隆抢滩,基本没遇到抵抗。他傻得可爱,命令急行军,跑步到曾广孝驻扎的山头收降。 那山头距离基隆港大概十里地,已经在法舰火炮的射程之外。曾广孝在山头上很淡定地数着利士比带来的法军,一、二、三……才八十人,也别浪费加农炮和克虏伯炮了,直接命令埋伏在山谷里的兄弟拿德国新采购的毛瑟枪开火。 这毛瑟枪还真好使,弹仓内装8发枪弹,可以连续击打,枪托受力均匀,用起来一点都不伤手。三面夹击,八十个法军赶紧把军装的衣领高高竖起,把头缩进去。因为当时法军陆战队的军服是绿的,清军一边打,一边还高喊:“缩头乌龟”,这时利士比才明白曾广孝送他绿毛海龟是什么意思。他命大,在法兵重火力的掩护下,一个人狼狈逃回了舰上,马上把翻译马世阁扔到海里喂鲨鱼了。 基隆初战告捷,虽然才打死打伤七八十个法国侵略者,但是打破了孤拔常胜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极大鼓舞了守台清军的士气,意义不亚于历史上对日军的平型关大捷。 利士比败退后,回报孤拔说曾广孝带领的淮军武器如何先进,连德国佬的毛瑟枪都有,孤拔气得一巴掌把利士比的军帽打飞了:“你滚去淡水打刘铭传,我来对付基隆的支那人。”于是,法军兵分两路,孤拔率领“凯旋号”等七艘军舰和两艘鱼雷艇进攻基隆,利士比率领“拉加利桑尼亚”号等三艘军舰进攻沪尾,也就是淡水。 在基隆取得首场胜利后的曾广孝并没有头脑发热,他料到孤拔肯定会亲率舰队来攻打基隆。因为当时的军舰是蒸汽船,要烧煤的,孤拔的舰队在东南沿海游弋消耗了太多的煤,必须来基隆补充,接下来基隆肯定会有一场更加惨烈的战斗。 曾广孝知道孤拔一心要攻占煤矿,补给战舰。以防万一,曾广孝先下令将基隆煤矿的机械全部拆毁、矿坑里全部灌满水,一万多吨存煤全部点燃,在煤矿一片熊熊的烈火中,曾广孝率领淮军和孤拔登陆的法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生死战。 孤拔率领一千五百名法军从基隆登陆,曾广孝远远从望远镜里看到法军的火枪和火炮,就知道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师。他心里很清楚,打法军必须持久战,要引诱法军上岸,让法军远离铁甲军舰上的舰炮支援。 需要正面迎战双倍于自己的法军,这一仗注定不轻松,曾广孝详细察看基隆的地形,决定选择两个地方和法军决战,一个是基隆港不远的狮球岭,另一个是基隆的煤矿厂。 曾广孝派曹志忠、章高元带了八百淮军坚守狮球岭。孤拔登陆后,先命令一队燧发枪兵密集开火,再派一队高卢掷弹步兵投炸弹,狮球岭上顿时浓烟滚滚,山头被炸平了好几米,然后,孤拔命令法军的来复枪兵形成散兵线,强攻山头。 曹志忠、章高元马上组织火力反击,浴血奋战,他们激战四小时,打死孤拔三百多法兵,自身伤亡一百多人。 孤拔一看正面强攻有难度,便命令法军改从两侧山头迂回攻击,淮军三面受敌。 章高元带人退守山口,顽强搏战,战事处于胶着状态,双方各有伤亡,但形势渐渐不利淮军。 曹志忠让二虎跑到煤矿场,跪下来哭谏曾广孝派援军,曾广孝摇头拒绝,将自己的一支黑色毛瑟枪解下,送给了二虎:“你去拜托狮球岭的兄弟们,就算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也要再坚持一个时辰!到时候,我会用孤拔的人头,来祭奠兄弟们的在天英灵!” 二虎抹干眼泪,接过毛瑟枪,头也不回重回战场,这么多年,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曾广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眶湿润了,他也知道曹志忠他们这些淮军兄弟在狮球岭打得惨烈,但自己已没多余的兵可派。本来还有六百淮军,曾广孝已派他们趁夜色去偷袭法国舰队,淮军的重炮,也交给他们了。 当“砰砰砰”的枪声在基隆煤场响起,血色的晚霞,染透了半边海天。曾广孝带着六百淮军,把脸都用煤灰抹成黑色,在煤山上以逸待劳。孤拔的军队近了,曾广孝的眼睛,也被旁边的烈火烧红,他指挥淮军开始绝地反击,先是炮战,然后枪战,后来曾广孝还命令居高临下的淮军朝攻来的法军投掷带火的煤块,很多法军的军装被点燃,烧得鬼哭狼嚎,手舞足蹈解军装上的铜扣子,大火借着风势蔓延,很多法军被活活烧死,烧红了整个基隆的天空。 那一夜,煤矿场的争夺战打得相当惨烈。孤拔的法军三次占领煤场,曾广孝三次指挥淮军夺回,孤拔不断把军舰上的法军派来支援。最后,曾广孝不得不坐在一堆法兵的尸体旁喘气,感受着战争的残酷。 在煤矿山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夜,双方伤亡惨重,孤拔损军六百多,曾广孝的淮军也牺牲二百多,但由于曾广孝吸引并牵制了法军的主力,装扮成渔民去偷袭法军舰队的六百淮军,伤亡十来个,就炸沉法国铁甲军舰四艘,鱼雷艇两艘,法军伤亡二百多。 孤拔听到后方的军舰被偷袭,赶紧带法军回援,曾广孝趁胜追击,曹志忠、章高元溃退到深山老林里的淮军也趁机出来反攻,和曾广孝一起前后夹击孤拔的法军。 这一站,法国人大败而归,孤拔的法军最后损失一千多人,只带着三艘铁甲军舰和不足五百法军狼狈而逃。 (。) 第八十九章 中法大战(2) 与孤拔的舰队大战同时,法国海军上尉利士比奉命率领三艘军舰浩浩荡荡开去淡水港,刘铭传的战斗开始了。 接到淡水前敌营官李彤恩敌舰来犯的急报,刘铭传亲自骑马到海边一看,红日初升,金光耀眼,海上还升起白色浓雾,伸手不见五指,他大喜,仰天长啸:“真是天助我刘六麻子也!” 刘铭传当即命令淮军的炮队集结,利用法舰在炫目的太阳光下无法瞄准海岸目标,而淮军炮台又被晨雾笼罩的有利时机,马上开火,抢先向三艘法舰发起连续的炮击。 利士比阵脚大乱,命令法舰的火力全开反击,双方激战三小时,法国的重炮威力过猛,特别是法国哈乞开斯公司制造的哈乞开斯速射炮,每分钟开火六十发,淡水港当即被轰隆隆的炮弹掀起巨浪,炮台上的清军衣服湿透了,火力渐渐被压制了下去,刘铭传最后决定还是让法军先登陆,然后再收拾他们。 利士比在炮战中得胜后,带着六百名法国士兵上岸,刘铭传假装溃逃,利士比指挥着嗷嗷叫的高卢兵,迅猛追击,转眼间,就钻进一片茂密的丛林。即便是大白天,四周林荫蔽日,黑乎乎的,利士比有点害怕了,让法军停止追击。这时,当地民团土勇从四周埋伏的草丛中冲了出来,嗖嗖的箭声、枪声和喊杀声把利士比下破了胆,他赶紧调转马头,一路呼喊着“上帝”往军舰上狂奔。 但已经晚了,刘铭传已经抽出战刀,指挥着淮军开枪反击,法国兵高大的身躯成了移动的靶子,死伤惨重。刘铭传带着淮军奋勇追击逃跑的法军,砍杀法国侵略者三百多人,利士比本人被刘铭传一刀砍掉左胳膊,清军取得了震惊中外的“淡水大捷”。 指挥过北非中亚法属殖民地多次侵略战争的孤拔,没想到在台湾遭遇大败,输给了中国人,他带着利士比等残军败将,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乘坐剩下的五艘战舰,狼狈逃回东南沿海,他想到浙江沿海碰碰运气,舰队向北驶入了镇海港,可惜,他又去错了地方。 镇海位于甬江入海口,在今天浙江宁波的东北部,当时镇海为浙东门户,宁波府的咽喉,筑有重炮台。吴王曾纪泽对浙江防务十分重视,派了刘秉璋坐镇。 刘秉璋是吴国又一名文武双全的儒将,进士出身,身经百战。孤拔去台湾之前,他就积极督兵备战,封锁了甬江口,开始筑长墙,钉丛桩,就等着法国人的到来! 孤拔的舰队到镇海后,多次企图登陆,但进攻均被中**民勇敢击退,伤亡惨重。 双方进入了一场持久战,为孤立法军,刘秉璋下令当地百姓不得向法军提供给养,鸡蛋茶水什么的都统统不许卖给法国佬,饿死他们,违令者斩!洋鬼子在中国老百姓心中都是蓝眼睛红鼻子的妖魔鬼怪,这禁令得到了当地居民的积极响应,法军失去了给养,越往后战士气越低沉,最后终于奔溃。 清廷在李鸿章的斡旋下,也趁机派沈葆桢的南洋水师支援刘秉璋,最终,孤拔的座舰“巴夏尔号”,在和吴国的军舰炮战时,舰首主桅被吴国的“龙腾号”炮火击中,横木下坠,正好掉在舰桥上指挥的孤拔头上,他躲避不及,被压成重伤,不久,这位法国海军的名将,客死他乡。 法国海军在台湾完败,法国内阁总理费茹里任命波里也为法国陆军统帅,在越南疯狂增兵至一万六千人,甚至派出法军中战斗力最强悍的非洲军团,他们一个个是冷血屠夫,三千军团就镇压了阿尔及利亚十万民众的起义。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好,碰到的对手是天地会首领出身的老将冯子材。 当时法国陆军中战斗力最强悍的非洲军团,是职业的军事屠夫。他们一般每十人一排,十人一列,每一百人形成方正的整齐方队。他们和其他法国陆军不同,穿干净的白色燕尾军服、头戴白色高帽,进攻时,由一名军官执刀指挥,士兵举起查尔维尔滑膛枪,踏着战鼓的乐点前进、开枪。 刚开始,这支三千人的军团在越南所向无敌,克山西、下北宁、陷谷松、破谅山,清军没见过这种洋鬼子,时任广西巡抚的淮军主将潘鼎新,带着鼎字营、龙字营九千多人,被法国非洲军团像赶兔子一样追杀,从越南逃回广西,一路狂奔入境九十多里,到了广西的海村还惊魂未定,征用民船,躲到海上。 在非洲军团的带领下,法军长驱直入,入镇南关内十多里,中国南大门洞开,举国震惊,广州的乡绅地主都吓得赶紧变卖家产,准备逃难了。 这时,一位年过花甲的广东人勇敢站了出来,他就是退休在家的冯子材!潘鼎新不战而逃,曾纪泽大怒,将潘鼎新就地免职,让年过花甲的冯子材就任广西军务帮办,提子弟兵入关,领导大局。 冯老爷子,字南干,是广东客家人,他的身世符合所有励志英雄人物的“范本”:父母早亡,从小流落街头,当过木匠,贩卖过牛,练过武艺,当过流.氓,年轻时还做过天地会的首领,后来被曾纪泽慧眼招安,勇猛无比,一路追杀洪秀全、杨秀清到天京。曾国藩不太信任冯子材,多次让曾纪泽节制他,被曾纪泽婉言拒绝。这也是曾纪泽比曾国藩聪明的地方,老曾对将领的道德有苛求,但小曾呢,在乱世求实用,用人很生猛,只要你有本事,不管什么出身,氓流也好,进士也好,他都敢用,而且用而不疑,所以冯子材和刘铭传这样草莽出身,也有机会名留青史,这在极为重视科举功名和门第的晚清,实在难得,所以曾纪泽的淮军集团才坐大,人才济济。 言归正传,镇南关,也即今日的友谊关,是一栋两层门楼,广西通往越南的重要关口,朱元璋当皇帝时,镇南关就是“南疆要塞”,关城背靠金鸡山,附近山峦叠翠,茂林深谷,地势险要,清军还在金鸡山的陡壁上修筑炮台数座俯控关口。法军占领镇南关后,后援没到,不敢深入,也就撤回越南了。但临走前,开炮炸毁了关门和附近修筑的炮台,并在关前废墟前插上一块木牌,用汉字写上:“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羞辱中国人。 俗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冯老爷子带着十八营两广子弟兵出山后,前线各路将领们推他为敌前总指挥,湘军、淮军、桂军和粤军都听他指挥,率部向镇南关进发,总兵力大约四万人。对付在越南的一万六千名法军,人数上有优势,但冯子材面对装备精良的一万多名法军,压力还是很大的。 不过,冯子材也清楚,自己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招募的十八营共计一万五千名子弟兵们,他们保家卫国的热情高涨,尤其是广东人,当年和洋鬼子打交道最多,岭南自古多豪杰,有深厚的报国传统,大多愿意捐躯赴国难。于是,冯老爷子在镇南关前十里布防,在金鸡山隘口,挖筑了一条横跨东西山岭的长墙,墙高七尺、长三里、底宽一丈,墙外挖了两三米长的堑壕,筑成了完备的防御阵地,他准备跟法国佬硬拼。 法军的三千非洲军团一看,冯老爷子这眼也花了,胡子也白了,这把年纪不在家好好抱孙子,却提大刀来战场,大清国无人呀,于是,又气势汹汹朝镇南关前的壕沟杀来。 冯子材一生征战,知道这群法国佬不简单,赶忙下令壕沟里的士兵射击。但这些非洲军团就像穿白军装的僵尸,面无表情,倒下一排,后面又补上。中国人看洋鬼子,都长一个样,就像没变化。而且冯子材的子弟兵,毕竟多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打着打着看非洲军团像没事一样,就心虚手抖了。法军一反击,火力凶猛,密不透风的子弹网,很快要击溃冯子材的防线。 眼看子弟兵就要溃败,冯子材带着身后的两个儿子,勇敢地跳出壕沟,挥舞着长刀去跟法国的非洲军团肉搏,一边杀敌一边大叫:“杀呀!法再入关,有何面目见粤民?何以生为?” 冯子材这话说得很明白,镇南关后面就是两广,子弟兵已无路可退,身后就是家乡,那里有成千上万的父老乡亲和兄弟姐妹,他们的眼睛都在盯着子弟兵呢,决不能让洋鬼子祸害父老乡亲,否则有何面目回去见两广父老?于是一万多子弟兵个个热血沸腾,跟着冯子材冲杀了出去,真刀真枪跟法国佬肉搏。 肉搏战是战争里最血淋淋的,基本上是一命换一命。不过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人海战术,两广子弟兵们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心态,跟训练有素的法国非洲军团厮杀,英勇可嘉,很多法军硬是被他们活活掐死。如果没谁喊停,这一万多中国热血好男儿估计要跟法国的非洲军团血拼到底。 不过,双方厮杀了两个小时,有一个人就不肯干了,他就是法军的统帅波里也。眼看着自己训练有素的精英兵团一个个被冯子材的一帮辫子军扑倒掐死,他死不起这人。看到法军伤亡惨重,急眼了,赶紧让号官吹号角收兵,往越南方向撤。 冯子材一看,法国人逃了,赶紧乘胜追击。这时,广西提督苏云春的毅新军和镇南军也同时出击,从侧翼攻击溃逃的法军,法军被三路人马一夹击,死伤无数,恨不得长了四条腿,一路朝越南狂奔。冯子材和苏云春率军追击法军到镇南关后侧的油隘村水田处,这时,村子里突然冲出一队法军,排火枪,布重炮,冯子材大叫一声:“不好,中了洋鬼子的诱兵之计!” 但此时身后大队人马都已经赶到,一退就成了法国人火炮的活靶子,冯子材当机立断,命令部队继续向前冲杀。 “轰隆轰隆轰隆”,这时,法军的重炮突然开火,却自己炸了起来,把开炮的几十个法军都炸上了天。一声锣响,法军背后竟然又冒出一队人马,正是湘军大将王德榜的定边军。不过,这对人马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来到油隘村纯属巧合! 王德榜的定边军原本镇守越南琼山,被法军击溃后就一直躲在油隘村附近的山林里,一听到枪声马上钻了出来,正好看到法国佬在列队布炮。王德榜是身经百战的大将,他马上带人潜入村后,把堆放在法军空地上的炸药给引爆了,这一炸起火了,引起连锁反应,把法军布置的重炮都给炸了,连环爆炸的威力惊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法国统帅波里也,都被爆炸的产生的气浪冲击落马,摔得鼻青脸肿,由手下搀扶着一瘸一拐跑了。 冯子材当然不会坐失这个追杀法军的良机,带着一万多名子弟兵穷追不舍,法军抱头鼠窜,冯子材一路追杀法军,进越南境内二十余里,法军被斩杀的将佐就有三十六人,被杀的法兵两千多,遭遇了自色当战役以来的最大惨败,从此法国兵提起冯子材就两腿瑟瑟发抖。 苏云春带清军夺回镇南关,这个蒙山汉子把先前法国人书的“广西的门户已不再存在了”木牌拔起,当柴火烧了,换上了一块“我们用法国人的头颅重建了中国门户”,作为给各国侵略者的回答:“这是我们中国的国土,哪国敢来犯,把头颅留下!!” 冯子材在镇南关痛杀法国佬,得胜回乡,受到两广父老乡亲的夹道欢迎,当时有诗为赞:“南人鼓舞咸嗟叹,数十年来无此战。献果焚香夹道迎,痛饮黄龙何足算!” 镇南关一战,确实是晚清帝国对列强绝无仅有的大胜仗,中国上下一心,最终取得大捷,各国驻华公使纷纷对吴王曾纪泽表示祝贺,赫德说:“自此以后,中国在外交场中,将不再被认为‘不足道’了。” 西方国家,在文艺复兴后,普遍把国民个人的生命看得至高无上。政治家出兵打仗最怕死人,因为士兵家属可以到议会和王宫附近随便游行示威抗议,表达自己的愤怒。 镇南关惨败,法国兵战死两千多人,早就对战争不满的数千名法国民众冲到法国国民议.会所在的波旁宫门前,高呼:“打倒费茹理!打死费茹理!消灭费茹理”。 法国议.会当晚就召开了紧急会议,罢免了总理费茹理和他的整个内阁,中国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吴国的很多学生都上街庆祝,高喊:“吴王万岁!吴王万岁!!” 英国等欧洲列强,还有美国政要对曾纪泽更加刮目相看,报纸上把曾纪泽比作中国的拿破仑。(。) 第九十章 胡雪岩的秘密 中法大战取得胜利之后,曾纪泽没有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 曾纪泽明白,法国当时毕竟还是工业强国,经过了一两百年的工业发展,而吴国搞洋务才二十年,底子比较薄。经济的发展,不是一簇而就的,需要财富积累,需要市场和持续的扩大再生产,一夜暴富有可能,一夜暴强那是痴人说梦。中国可以一战打败法国,也可能再战打败法国,但绝不可能三战还打败法国!所以,打赢之后,议和是明智的。曾纪泽深知对法国而言,内阁总理不像中国皇帝,内阁倒台就是屁大点的事,马上就会有新的内阁上台,甚至政府关门都没啥问题,这是很多中国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事。就像很多中国人永远也理解不了和为贵的外交思想,往往给议和的人贴上“投降”、“卖国”的标签。 曾纪泽决定见好就收。因为这一战,他几乎把淮军的老本都赌上了,最后镇南关大捷还有运气的成分,不能再打了,也没钱再打了。打仗是要烧钱的,劳民伤财,这是清流们永远不会明白的道理。中法开战,中国以广东海防、福建海防、援台规越、滇桂借款等名义向汇丰银行等洋行所借的外债共计七次,总数约为库平银一千二百六十万两。这还是直接用于军费的数目,如果算上淮军伤亡要发的抚恤金和损失的战舰船厂,吴国也耗不起了。 法国当时跟中国开战时,还进行着侵略马达加斯加的战争,吴王曾纪泽提出停战,双方一拍即合,讲和了。 这一战,清廷内部也发生了大地震。李鸿章的声誉日隆,他和慈禧太后这对“黄金搭档”相互配合,把亲光绪皇帝的军机大臣和“清流”大臣全部扳倒。因为光绪皇帝已经快到亲政的年纪,再等两年,慈禧太后就管不住了。 慈禧太后先是以“委靡因循”的罪名,把恭亲王为首的军机大臣全部罢黜,然后硬说恭亲王有病,让他安心在家养病;军机大臣宝鋆原品退休,李鸿藻、景廉降二级调用;翁同龢革职留任,退出军机处,依然去毓庆宫教年幼的光绪皇帝读书。这样一来,实际上解散了整个军机处,太后大权独揽。而清流“牛角”张佩纶,被流放到察哈尔戍边三年。 至此,慈禧太后才算一人独揽朝廷大权,再也没有大臣敢在她的耳边唧唧歪歪。而李鸿章,在朝堂上的对手,也就只剩下左宗棠了。 偏偏左宗棠,年过七十了,还是那臭牛脾气,在朝堂上公开指责李鸿章是“软骨头”,批评李鸿章也同意和法国人议和“有伤国体”,碰到大臣便拉过来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大谈自己的高见:“对中国而言,十个法国将军,也比不上一个李鸿章坏事”,“李鸿章误尽苍生,将落个千古骂名”。 李鸿章才刚过六十岁,他是还要干实事干大事的人,恼怒之余,下决心搬掉左宗棠这块绊脚石。 李鸿章的第一刀,砍向了左宗棠的左膀----老湘军大将王德榜。 李鸿章以王德榜的“定边军”在越南溃逃为由,完全无视他在镇南关大捷中的作用,解除了王德榜的军权。这一事也充分说明,在官僚体制的大环境中,跟对领导有多重要,一旦大老虎要被打,先死伤的,肯定是小老虎和苍蝇。 紧接着,李鸿章把打击的目光投向了“大清首富”胡雪岩。此时的胡雪岩已经年过六十,正躲在金碧辉煌的娇楼里搂着十二位年轻漂亮的姨太太过着皇帝般的生活,他让姬妾分室而居,每晚随手拈牌招姬妾入寝,过着荒淫而奢靡的生活。 当时的胡雪岩有那样生活的资本,他依仗左宗棠的权势,已由当年一个钱庄的伙计,白手起家,一跃成为家产超过两千万两白银的红顶商人,富可敌国。胡雪岩曾协助左宗棠开办企业,主持上海采运局,经手购买外商机器、军火及邀聘外国技术人员,从中收取大量回扣,还在各省设立“阜康”银号二十多余处,并经营中药、丝茶业务,操纵江浙商业。 李鸿章除掉胡雪岩,左宗棠就既无兵权,又无钱了。这对于一生狂傲的左宗棠来说,无疑会要他一半的老命。 李鸿章不仅想要治胡雪岩的罪,还要抄他的家,李鸿章便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儿子李经方。 李经方是李鸿章的养子,这时在他的身边历练,和曾广孝私下关系密切,受他的影响也较大。 李鸿章还命先前提出过“倒左先倒胡”的盛宣怀协助李经方来办此事,强调“务必周全,让国人无异议”,一场权力绞杀金钱的大戏上演。在中国,这种权和钱的较量,结局无疑会“天注定”,到今天,依然如此! 李经方知道,要在朝夕间搞掉胡雪岩耗费三十年苦心积累的商业帝国,还要让“国人无异议”,这需要大量前期工作,于是李经方请求曾广孝帮忙。曾广孝表示全力配合,让张謇火速赶去上海,和盛宣怀接头,摸清胡雪岩的家底,看他到底有多少钱,并搜集胡雪岩贪污国家公款、倒卖军事物资的罪证,这两条罪名,足够胡雪岩杀头。 李鸿章之所以让李经方和盛宣怀去上海,是因胡雪岩当时常以亦官亦商的身份往来于宁波、上海等洋人聚集的通商口岸间做生丝生意,而且旧上海在吴王曾纪泽的经营下,成为东方的金融中心,各种洋行林立,还修建了铁路和电报线,当时一年的贸易额都达到一亿美元,大约价值八千万两白银,名副其实的商贸之都,繁华程度远超过日本的东京,在这样的地方,生意人多如过江之卿,能让人一夜暴富,也能让人两三天就“血本无归”。 早晨,“瓦尔良”号从扬子江驶进黄埔江,李经方到甲板上观光,湿润的江风迎面吹来,金色的阳光铺满了江面,吴淞口一带千帆云集,密密的桅杆像树林一样高耸向天空,附近还修建了一个炮台,一些吃水不深的货船在炮台附近卸货。轮船再往前开了二十分钟,他就看到了上海这座繁华的城市,静卧在黄埔江的河弯处,蜿蜒的河岸停泊着十来艘国外的蒸汽轮船、驳船,很多从伦敦和纽约来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兴致勃勃地上岸游览。岸边也有一排排错落排列的仓储,很多脑袋上留辫子、面显菜色的中国船工在吃力地搬卸货物。李经方感觉大上海真是繁华,跟京城相比不是同一个年代。 上海道邵友濂也被吴王曾纪泽派来协助,他年纪比盛宣怀略长三岁,但盛宣怀此时是李鸿章身边的大红人,所以邵友濂对盛宣怀十分恭敬,看盛宣怀有黑眼圈没睡好,还被冷风吹得打一个寒颤,赶忙递上一丝绢,关切地问道:“盛大人,今儿个来的是什么大人物?劳您大驾,一大早在此恭迎?” 李经方的上海一行是高度保密的,盛宣怀说:“邵大人,不该问的,最好别问。一会你小心伺候就行。李中堂有意栽培他,将来他肯定是出阁入相的大人物呀。” 邵友濂笑道:“这个自然,在下官的地盘,肯定要略尽地主之谊。” 李经方上了岸,邵友濂一看,盛宣怀恭迎的竟然是这么一位年轻人,有点怀疑李经方就是李鸿章的公子或哪家亲王的贝勒爷,赶紧上前施行大礼,把他们迎上一辆超级豪华的洋马车,四匹马都是英国的纯种白马,鬃毛如雪,没有一根杂毛。在当时的上海,豪华马车就相当于今天的劳斯莱斯,没一辆套洋马的好马车,都不好意思出门。 马车在大街上慢慢走着,从上海故城北门进了城,前进一里有余,李经方掀开马车的丝绸幔子,见一条洋泾浜,那是黄浦江的支流,英法租界的界河,北面为英租界,南面为法租界,美租界则在虹口。当时各国在租界修桥铺路,建教堂、洋行、医馆、茶楼酒肆、声色犬马之所。 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到了官衙的迎宾馆,那是一座传统青石灰瓦的大宅第,对称布局,中轴区为待客厅堂,由轿厅、百狮楼、四面厅组成,右边是庭院,植有楠竹,还有假山温泉,汩汩而流,环境清幽。 邵友濂的马车随后也到了,跑过来客套:“本来下官已经命人预定了外滩最好的威斯汀酒店,但盛大人说你喜欢清净,这客栈简陋,屈尊贵体,尤其是夫人金枝玉叶,可别委屈了自己,要是住得不习惯,下官马上给你换洋酒店。” 李经方对邵友濂说:“久闻大人通欧语,精于商贸,胡雪岩也曾多次拜访过你,晚上我和盛大人,还有几个朋友一起有要事商量,你若没其他公务,不妨也来参加,有些事也还需要你的参与。” 邵友濂受宠若惊,道:“大人先好好休息,下官一定按时赶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晚上戌时,一轮昏月高挂庭院,在客栈东边的一间客房,李经方、盛宣怀、邵友濂,还有下午赶到客栈的张謇、英国朋友马格里围坐一张阔面方桌,方桌上摆了一人高的纸张资料,全是李经方让搜集胡雪岩的前期资料。 李经方开口道:“这里除了邵大人,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将要做什么。盛大人,你简单给邵大人介绍一下。” 盛宣怀开口道:“简单地说,我们要胡雪岩家破人亡。” 邵友濂一听,笑道:“此人出身卑贱,爆发之后趾高气扬,在十里洋场也敢荒淫无度,我早就想查办他了,但奈何他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朝廷里有人,动他不得。下官听说他这两年在杭州大修第宅园囿,所置松石花木,备极奇珍。姬妾成群,筑十三楼以贮之。他大起园林,沉迷声色,起居豪奢,过于王侯,还骄奢淫逸,耗巨资营造的庭园,自夸为江南第一豪宅。” 李经方问张謇:“根据你的查访,胡雪岩到底有多少钱?” 张謇答道:“外界传闻胡雪岩拥有家业近三千万两白银。据卑职查探,他的确有上万亩土地、庄园等,在全国有二十多家典当铺、联营票号钱庄,还有胡庆余堂药店,涉及两千万两左右的生丝生意。不过听人说,这两年生丝价格暴跌,他赔进去一千多万两白银。” 李经方心想,这时一石米才一两白银,三千万两白银那可是价值连城,胡雪岩果然是大土豪呀,但他做生丝能赔千万两白银,那得多少生丝呀,便问张謇:“胡雪岩赔了一千万两白银?这事可靠么?” 张謇说,“听他的一个伙计说的,只是传闻而已,也有可能是胡雪岩自己虚报了损失,有意将自己夸大成捍卫民族蚕丝业的英雄。” 张謇这么一说,提醒了马格里,他用生硬的中国话说:“胡雪岩肯定没赔那么多。我从英国领事和洋行朋友拿到的数据,胡雪岩囤积生丝始于三年前,最高一万五千包,去年十月,将两千包生丝卖给怡和洋行,每包卖三百八十两,而之后将剩余的生丝卖给天祥洋行,价格在三百七十两左右,跟收购价相比,胡雪岩并没被迫低价抛售生丝存货,他的损失算下来,最多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李经方问:“胡雪岩这些年做生丝生意不赚钱反赔钱,那他主要靠什么赚钱发财?” “胡雪岩暴富的秘诀,就全在这里!”盛宣怀从资料里抽出一个秘密账本,递给李经方,说:“大人看看这个账本就知道了,这是我从户部拿到的。胡雪岩的主要靠山是左宗棠,左宗棠受命西征新疆,因军费无着落,在胡雪岩的谋划下,左宗棠说服太后,从外资银行贷款,总共借了六次,总额为一千六百万两白银,全部由胡雪岩经手。我在上海的洋行了解到,借款利率一般为年息三厘,很少超出五厘。但这六笔西征借款最低年息九厘,最高的居然达到了十八厘,也就是说,胡雪岩仅通过这六次浮报的利息差,就侵占国家钱款六百多万两白银。最奇怪的,是最后两次借款,当时新疆军事行动明明已停止,本无必要以如此高的利息获得军饷,但胡雪岩还是照借不误。另外,他为左宗棠采购的一万多支来复枪,还有火炮和粮草等,加起来回扣估计超过一千万两白银。” 邵友濂拍案而起,慷慨激昂地说:“发国难财,这胡雪岩真是奸商谋利,病民蠹国,虽籍没其资财,科以汉奸之罪,殆不为枉!”(。) 第九十一章 红顶商人破产 李经方接过盛宣怀递过来的账本,翻阅了一下,里面详细记载了胡雪岩在左宗棠西征西域四五年时间里购买的军用物资,原来买洋人的军火、机器拿回扣就是胡雪岩发家致富的秘籍,那么与其说他经营商业,不如说他经营权力,胡雪岩就是典型的红顶商人。 李经方翻阅完毕账本,想了一会,说:“战争借款不比做普通生意,利息可高可低,当时洋行也未必就能确信中国必胜,战争风险大所以可能利息要得高点也不足为奇,我们难以凭这个就定胡雪岩的罪。中法一战,家父也找汇丰等洋行借款一千二百多万两,利息也不低;至于采购军火、机器拿回扣,这种事大家都这么做,不好拿到台面上说。要对付胡雪岩,不能从这方面下手,不然搞不好会两败俱伤。” 盛宣怀道:“确是如此,我们可以从胡雪岩的钱庄下手。胡雪岩另一主要赚钱手段,是阜康钱庄,现在上海、北京、浙江等地有二十多处分号,朝廷跟各洋行的‘西征借款’,都由阜康钱庄负责接收和管理,也负责归还本息。还款由各省分摊还债,按期将款项统一汇到上海,由邵友濂大人汇总,再交阜康钱庄支付给外资银行。明日马上就有一笔八十万两银子的还款要到期,胡雪岩的一万五千包生丝虽然脱手,损失不惨重,但款项从洋行回收,我了解到,还要二十天左右时间。邵大人如能找理由拖延二十天不付西征款给胡雪岩,外债事关国家体面,一天也不能拖延,胡雪岩必定会从阜康钱庄先垫付八十万两,到时候胡雪岩的钱庄必然钱紧,我再按他的口径趁机放出风去,说他生丝生意巨亏一千多万两白银,而且朝廷要治他的罪,鼓动一些官员大户提款,他的钱庄本来就经营混乱,有巨大的亏空漏洞,如此一来,必然关门。” 李经方一听,这盛宣怀果然是商业奇才,钱庄就像银行,流动资金是有限的,最怕挤兑,而且阜康钱庄中的存款,多是达官贵人的钱。为了结交权贵,胡雪岩故意支付高息给这些特殊储户,盛宣怀这一招釜底抽薪,胡雪岩在劫难逃! 但李经方不放心,问张謇:“你说胡雪岩的家业有三千万两,即便有生丝款五六百万两白银没有到账,他从家里就拿不来八十万两白银吗?” 张謇说:“大人大可放心,他家里必然拿不出八十万两白银。我说的三千万两白银只是传说中的家业,并不是现钱。况且胡雪岩近十年花钱如流水,广置豪宅,宅子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栋梁大部分是高价购买的皇家特供的金丝楠木,还使用价格昂贵的进口五彩琉璃,仅在杭州的一处豪宅就花费三百万两白银。他在女色方面也是一掷万金,胡雪岩有次经过一家成衣铺,看到有一位苗条的姑娘倚门而立,颇有姿色。姑娘察觉他无礼偷看,关门入内,胡雪岩大怒,派人去重金提亲,纳之为妾,成亲之夜,胡雪岩入洞房,令女裸卧,并命仆人拿蜡烛在旁通宵审视,然后送她二万金,让她改嫁,像这样凡买而旋遣者,殆数百人。他喜欢看戏,常常重赏戏子,常以箩筐盛银千两,倾之如雨,赌徒般挥霍。另外他购买了大量的煤矿股票,最近这些股票都跌到谷底。他必然一下子难拿出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来。” 李经方一听,这正是上天要胡雪岩灭亡,就先让他疯狂,如此骄奢淫逸,花钱如流水,不倒才怪呢。但李经方还有疑虑,问盛宣怀:“如果胡雪岩再找洋行或其他票号借款,借鸡生蛋,何如?” 盛宣怀道:“现在国内最有实力的票号就是山西票号,最近丝价大跌,大批丝商斩仓出局,银根一天天收紧,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周济一位竞争对手。国外洋行以汇丰银行最有实力,我刚好有一位好朋友,叫席正甫,不仅在汇丰一言九鼎,对上海的钱庄票号也说一不二。只要邵大人能拖延二十天,我可以请他帮忙,让洋行集体拒绝援助胡雪岩。” 马格里说:“我也可以去跟我的朋友们说说,让他们不要借钱给胡雪岩。” 盛宣怀这一招确实高明,李经方有了信心:这八十万两白银,将是压死胡雪岩这匹暴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转头问上海道邵友濂:“邵大人,你的意思呢?能拖延二十天再拨付八十万两白银的西征款吗?” 邵友濂在黄浦江的码头听盛宣怀说李鸿章有意栽培李经方做接班人,此刻他开了口,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拍着胸脯保证:“就算是左宗棠让人把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也绝对不把八十万两还款拨给阜康钱庄。” 李经方点点头,道:“邵大人说笑了,你是上海道台,并不归左宗棠管辖,你又不是不付款,只是拖延几日,他又能奈你何?吴王和中堂大人会替你撑腰的。你放心吧,我估计胡雪岩撑不过三天,不信等着瞧!” 邵友濂连连称是,说自己这也是为国效力,万死不辞。李经方伸了一个懒腰,道:“时辰不早了,诸位今晚早点歇息,明日就按盛大人的意思,分头行动吧。” 一场深秋的雨后,黄浦江面开始刮阴冷的风。天刚蒙蒙亮,上海道的府衙前,六十二岁的胡雪岩一身绫罗长袍、外套貂皮大衣,坐在一辆豪华马车里,他的胡子有些白了,但脸福胖,面色红润,双目有神,透着商人的精明。 胡雪岩带着数十辆马车来到上海道府衙,后面的马车里面都是箱子,用来盛装八十万两“西征借款”的协饷白银。马车后面还跟着跑步的一百多个拿来复枪的护卫家丁,准备押运钱款去洋行结账。 上海道邵友濂身穿八成新的云雁官服,照例出来笑脸恭迎胡雪岩,行官礼道:“下官拜见胡大人。” 作为一名商人,胡雪岩被御赐过二品顶戴,赏黄马褂,他比较喜欢别人给他行官礼,称他胡大人,于是回拱手礼,道:“邵大人,我们是老朋友了,不必客气。你赶紧差人装那八十万两官银吧,洋人那边还等着呢。你也知道,洋鬼子可精明着呢,你晚送一个时辰,说不定他们就要多收利息。” 邵友濂一脸歉意:“胡大人,实在不好意思。陕西、甘肃、新疆那边正下大雪,路远地滑,这三省的协饷(还款)还未送到本府,这次恐怕得劳驾胡大人等几日了。” 胡雪岩一听,有点生气:“什么?还洋人的借款,事可关国体,办不好要掉乌纱帽的,一天都不能拖!而且你说的这三个省,可都是征收协饷的大户!” 邵友濂说:“我也是刚收到的消息,没来得及告知,让胡大人白跑一趟,实在抱歉。” 胡雪岩道:“你说这事如何是好?” 邵友濂说:“要不胡大人宽限我两日,下官在上海有一些朋友,这就去抓紧时间筹足垫付。” 胡雪岩没意识到这是邵友濂的拖延之计,说:“这法子可行,你赶紧去补足八十万两协饷,一旦到账,马上电报通知我。” 邵友濂道:“这个自然,下官这就去办。” 邵友濂一转身,回府衙跟正在客厅喝茶的盛宣怀报告去了。 盛宣怀马上命人去各洋行盯梢,一旦胡雪岩今日还款,马上回来禀告。掌控着全国电报系统的盛宣怀,还让上海的电报公司做好连接二十个省的准备,等他号令。 果然,到了中午,很重信誉的胡雪岩不知道盛宣怀已布下天罗地网,先从上海附近的阜康钱庄调拨八十万两现银还了各洋行的西征借款。 盛宣怀收到线报,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马上通知电报公司向所有开设了阜康钱庄的省份发报:“胡雪岩贱卖生丝破产”。同时,他给官场的朋友和淮军将领发报,让他们带人迅速到阜康钱庄提取存银。 自清军攻取浙江后,大小将官所掠之物不论大小,全数存在胡雪岩的阜康钱庄中,资产过百万两,盛宣怀的电报一发,非同小可,当晚杭州、北京、上海去阜康钱庄取款的人排起长龙,镇江、宁波、福州、湖南、湖北等地的阜康分号前取银子的人也纷纷爆棚。 阜康钱庄杭州总部的现银刚支出去了六十万两,渐渐不够用,胡雪岩开始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已经太晚了,不管他钱庄的伙计怎么解释,把库存的金条都摆到柜台上表示胡老板不差钱,取款的储户坚持要求今晚必须拿到银子,否则就砸烂钱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恐慌开始像瘟疫一样在苏杭蔓延,老百姓也看到乡绅地主去阜康钱庄取钱了,也纷纷加入了取钱的队伍,成千上万的人如潮水般涌向阜康钱庄,胡雪岩hold不住了,只得采取让伙计放慢给钱速度的办法拖延,他火速差人赶往上海道府衙催款,但他很快收到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消息,陕西、甘肃、新疆的协饷其实早到了上海,只是邵友濂压着不给。 胡雪岩气得套上御赐的黄马褂,带着一百多个拿来福枪的家丁再次去上海道府衙催债,邵友濂闭门不见。上海毕竟是国际大都会,吴国的地盘,在商言商,是吴王曾纪泽提倡的。胡雪岩不可能真让家丁攻打府衙,不然十个左宗棠也保不住他的脑袋,胡雪岩只好空车而返。 一夜之间,杭州的阜康钱庄关门,随即引发雪崩效应,全国各分号同时受到挤兑,京城、镇江、宁波、福州、湖南、湖北等地的阜康分号像多米诺骨牌随即倒塌。 第二天,胡雪岩在上海遍访票号的朋友,情不够时,钱可以来凑,钱不够时,这帮朋友们就只剩下“呵呵”,拿当天的《申报》给胡雪岩看,“报纸上都说了,你破产了,我们家小业小,也无能为力”,胡雪岩长叹一声“有钱身后一群狗,没钱社会路难走”,打道回府,赶紧贱卖了胡庆馀堂的中药堂,但这对于庞大的取钱队伍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胡雪岩的生丝款未到,投资和贷款放出去一时收不回,当年买的开平煤矿和轮船招商局这些“牛股”,现在都“熊”到了底,开平煤矿股价从开盘的260两开始跳水,先是下跌到70两,当时跌至29两,招商局股票也从200两跌至34两,跟垃圾股没什么区别,被深度套牢,变不了现钱,胡雪岩只好亲自跑到宁波,苦口婆心说服当地的债权人宽容时限,但此时,风声四播,取存款者云集潮涌,胡雪岩欲哭无泪,走投无路。 第三天晚上,胡雪岩一咬牙,将自己的第四位小妾衣服全扒光,裹上丝绸,像给皇帝送侍寝的妃子一样,抬到了邵友濂的府上。这位爱妾是胡雪岩“金陵十二妾”里,最受宠爱的一位,以前是上海巨著名的戏子,邵友濂没抢过财大气粗的胡雪岩,一直还垂涎着。这一招美人计果然有效,邵友濂终于开了府邸的后门,把胡雪岩的爱妾接进去了。 不过邵友濂没有色令智昏,他去官衙的迎宾馆请示了一下李经方,问这美人怎么办?她都没穿衣服,送回去多不好。 李经方说:“邵大人是聪明人,你自己选吧,想要一夜运动也可以;或者等到后天,她就一辈子都是你的人了。” 上海人一般都非常精明,邵友濂当上海道有一段时间了,当然不傻,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选择了后者。因为这个决定相当艰难,邵友濂第二天早上才把美人送出府,闹出大误会! 过了三天,胡雪岩的处境雪上加霜,他又有一笔50万两白银的汇丰银行债务必须偿还,他想到拆东墙补西墙的办法,再去找洋行借钱,但盛宣怀的朋友席正甫,虽然历史上没留大名,但是一位大道无形的巨牛逼人物。席正甫来自洞庭东山,有一圈金融人脉号称“洞庭山帮”,席正甫不仅自家独揽了汇丰的买办职位,还将席家的其他子弟陆续安排进其他洋行,上海先后开设的20余家外资银行中,席氏包揽了其中13家洋行的买办席位,胡雪岩处处碰壁,心生一种不祥之感,对左宗棠哭诉:“我一生经历风浪无数,但这次市面太坏,洋人太厉害,我不晓得怎么才能脱身。” 不过比洋人更厉害的,是京城的那些大清官僚,李鸿章还没开口,在阜康钱庄存了巨款的王侯将相眼看钱庄就要垮了,就急红了眼,纷纷跑到慈禧太后面前哭诉,商人见利忘义,钱庄动荡,民不聊生。于是光绪皇帝下了圣旨:“现在阜康商号闭歇,亏欠公款及各处存款为数甚钜,该商号江西候补道胡光墉着先革职,即着左宗棠饬提该员严行追究,勒令将亏欠各地公私款项赶紧逐一清理,倘敢延缓不交,即行从严治罪”。 慈禧太后让左宗棠把胡雪岩从严往死里整,左宗棠接到消息,顿时瘫坐在椅子上,他知道查办了胡雪岩,自己的老底必然也会被揭穿,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但是现在要挽救胡雪岩,就是把自己整个家族的产业都卖了也不够,左宗棠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受此打击,一病不起,还没查胡雪岩,自己就先病逝了。 左宗棠一死,李鸿章当然要甩开膀子接着查胡雪岩了。李经方和盛宣怀带清兵先查封了阜康钱庄的北京分号,一清查,让人大跌眼镜:仅北京一个分号,查出的亏欠公私款项高达一千二百万两!那些王侯将相也是中国老百姓,老百姓的钱都是血汗钱,不能不管,于是慈禧下令抄胡雪岩的家抵债,查封了他所有的豪宅和钱庄,连带他的十二位姨太太,能卖钱的都卖了,这位大清首富,在短短数十天内,果真破产了,三十年积攒的家业毁于一旦! 这还没完,户部尚书阎敬铭在阜康钱庄存了一大笔退休金,这次亏损巨大,咽不下心中的恶气,不厚道地给慈禧太后上奏折,要将胡雪岩“拿交刑部治罪,以正国法”,结果,逮捕胡雪岩的清兵还没到杭州,胡雪岩就先郁闷成疾,病死了。 那一年冬天,北京城特别寒冷,一连三天飘起雪来,李经方独立窗前,想着大清首富胡雪岩短短数天,把天堂人间地狱都走了一遭,心内感慨万千,命运无常,造化弄人,灵感大发,赋诗一首咏初雪:”落雪窗外舞,疑是飞花时。刚欲呼童扫,风来去不知。“(。) 第九十二章 袁世凯的小妾 中法战争之后,曾广孝回到国内,帮助曾纪泽推动内政改革。青年袁世凯被留在朝鲜帮助朝鲜练新式淮军。 曾纪泽对袁世凯不薄,可谓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连吴王府的德国幕僚穆麟德和另外五个德国的陆军军事顾问,也被派到了朝鲜帮助袁世凯练兵。 袁世凯确实有两把刷子,他一边练兵,一边让闵妃在汉城北的江边,辟地三百余亩,派朝鲜民工修筑方形大土城,还在土城墙上筑通道和护墙,筑两座炮台,台内地下凿空作为贮存弹药的地下室。然后在墙外面挖壕堑引水形成护城河,城西和城北临江河开一营门,设吊桥,城内建旧瓦房供士兵居住,三千淮军封闭式管理。平时操练的大操场和打靶场,还陆续建起讲堂、厨房、澡堂、步枪暂存室及修械室等,日夜施工,不到一个月,一座新式陆军军营就拔地而起。 按照唐绍仪在美国西点军校考察的经验,袁世凯将三千淮军编为五个大队,每大队六百人,共编为步、马、炮、工、辎五科,在课程设置上,军事课设基本战术、应用战术、图上战术、沟垒学、弹道学、军制学、步兵操典等,多请德国来的洋教员上课;文化课设国文、算术、几何、三角、地理等。 袁世凯还想要一首练兵歌,张謇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不仅工于书法绘画音律,打油诗也写得相当不错,马上写了一首打油诗: 朝廷欲将太平大局保,将军统领遵旨练新操。 第一立志要把君恩报,第二功课要靠官长教。 第三行军莫把民骚扰,我等饷银皆是民脂膏。 第四品行名誉要爱好,第五同军切莫相争吵。 各营之中枪队最为要,望牌瞄准莫低亦莫高。 炮队放时须要看炮表,安放药引须按度数标。 轻炮分工不愁路窄小,重炮车载马拉不觉劳。 马队自己须将马养好,检点蹄铁切勿伤分毫。 临敌侦探先占敌险要,我军酣战从旁速包抄。 工程一队技艺须灵巧,陆地筑垒遇水便搭桥。 辎重队里事事算计到,衣粮军火缺乏不需焦。 袁世凯一看,很押韵,朗朗上口,挺好,就用这个了!穆麟德还选择了普鲁士军歌《德皇威廉练兵曲》的曲调,来为这首打油诗谱曲。 在武器装备上,除了天龙步枪和马克沁机枪,曾纪泽为这些淮军购置过山炮、半陆路炮等,还给军官们买了时表、双筒望远镜、雨衣雨帽、洋鼓洋号。 袁世凯也对这一批淮军用心良苦,每一次发学饷,他都亲自去送到每一个淮军手里,对他们嘘寒问暖,看看他们家里有什么困难,能帮助解决的尽量解决,日子久了,袁世凯几乎都能叫得上每一个人学员的名字,这些淮军一看这将军跟以前压榨他们油水的长官有天壤之别,对袁世凯也死心塌地。 六个月后,袁世凯为了邀功,邀请吴王曾纪泽派特使到汉城视察,曾纪泽便派儿子曾广孝去看看袁大头练兵怎么样。 在会操的场地,袁世凯一声令下,亲自指挥操场上的一百多炮兵操纵二十门口径一百八十毫米的德国克虏伯巨炮齐轰,炮声隆隆,二三千米外的土墙靶子轰然倒塌,灰土飞扬。一阵炮响之后,操场上吹起进攻的紧促号角,黄仕林骑马抽出指挥刀,王得功带一百马兵学员冲出,马蹄声、喊杀声震天,带一队步兵压后布阵射击,三军军容整齐、配合默契,曾纪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会操结束,满头大汗的袁世凯问曾纪泽有什么意见,曾广孝说:“兄弟们辛苦了!半年有这等成效,已经很不错了!马兵和步兵我没意见,但炮兵以后训练时,尽量用移动靶,战场上的敌人是活的,不会像土墙一样让你死轰。” 袁世凯连连称“是”,问道:“移动靶用什么好呢?” 曾广孝哈哈大笑,道:“下次炮兵改用马车当靶子就好了!” 袁世凯一拍脑门,道:“中!俺怎么没想到呢!” 之后,曾广孝还对袁世凯一些操练的细节进行了修正,比如“开快步走”改成“起步跑”,“向前望”改成“向前看”,装枪前不喊预备,直接喊“装枪”,一切以简单实用为原则,让他继续在朝鲜练兵。 曾广孝坐兵轮回了南京,将袁世凯练兵的状况一五一十跟吴王曾纪泽汇报,曾纪泽觉得袁世凯果然是一位将才,于是便把朝鲜的事务完全交接给袁世凯和唐绍仪。 没想到,曾纪泽回南京没多久,袁世凯竟然因为好色,在朝鲜差点惹出大祸! 那日,月色朦胧。在朝鲜王宫的香远亭,红烛高照。闵妃再次宴请袁世凯,朝鲜大臣中,只有袁世凯的好友金允植作陪。闵妃见了袁世凯,和金允植不停给他劝酒,等到袁世凯酒足饭饱,闵妃撤去了香远亭内的宫女和侍卫,她怕其中有她的公公大院君的耳目,大院君手下有军队支持,闵妃想练就一支忠诚于她的新军,避免再发生像1882年那样的壬午兵变,这事对大院君是保密的。左右无人,金允植这时也恰好喝多了去上厕所了,闵妃红着脸,说明了宴请袁世凯的意图:“袁大将军,本宫听说你把三千淮军练得有模有样,不知道朝鲜的一千五百名军士,袁将军多久能练成?” 袁世凯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闵妃的面前,看着她绯红的脸,煞是可爱,又闻到闵妃身体上的一阵香味,心里怦然心动,这时候他的小妾沈氏也恰好怀孕了,他很久没有行房事了,练兵的日子有点枯燥,便脑子一热,一把抓住闵妃的手,道:“只要娘娘陪俺老袁一宿,朝鲜新军指日可待!” 三十而立的闵妃冷不防被袁世凯一把扣住手腕,挣脱不了,又怕外人知晓,只好小声哀求袁世凯,“将军,万万使不得,你喝醉了!喝醉了!” 袁世凯确实有些醉了,口中呼出的酒气喷到闵妃的脸上。他接着酒胆,一把抱住闵妃,去吻她的凤袍里露出的玉颈,还有玫瑰一样的红唇。 闵妃引狼入香远亭,吓得花容失色,委屈得脸上掉下两行清泪,虽然朝鲜高宗李熙体弱难以满足闵妃,她和很多大臣和日本公使也传过绯闻,但她毕竟是朝鲜的国母,还是一直恪守着守身底线。她拼命推开扑上来的袁世凯,无奈此刻袁世凯年轻力壮,很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她的衣襟也很快被袁世凯扯乱了。 就在这时,刚去上厕所的金允植跑回来了,他看到眼前的一幕,赶紧上前去拉开袁世凯,口中惊呼:“袁将军,你这是做甚?亏我金允植一直当你是好朋友!” 香远亭四周环水,常年不结冰,就在这时,一阵冷风从湖面吹来,袁世凯的酒醒了大半,才意识到自己酒后失态了,连忙向闵妃道歉,说自己刚醉眼朦胧,误把闵妃当成了自己的妻子沈氏。 闵妃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好内外衣襟,她也不想就此和袁世凯翻脸,这种丑闻也绝对不能外传,便道:“袁将军,今晚幸好没酿成大祸,这事你就不要向外人提了。” 说完,便和金允植回景福宫勤政殿去了,留下袁世凯一个人在香远亭,怅然回忆起刚才的情景。 回到勤政殿,闵妃忐忑不安,问金允植:“金大人,这下如何是好?要是袁世凯就此和我们翻脸,支持大院君,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金允植看了一眼闵妃,道:“据臣所知,袁将军的妻子沈氏已经有孕在身,所以可能他确实是难耐寂寞了。最好娘娘能赐几个女人予他,满足他,这样,袁将军也能对娘娘衷心不二!” 闵妃问:“本宫看袁世凯身材虽然短小,但体壮如虎,几个女人能满足他?” 金允植说:“三个足矣!但必须是少女;其中一个最好是娘娘的妹妹,以显示娘娘对袁将军的恩典!” 闵妃点点头,便将此事交给金允植去办了。 袁世凯那晚从香远亭回汉城的官邸后,忐忑不安。没想到过了三天,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日练完兵回到家,只见好朋友金允植已经到了府上,他拱手称贺:“下官恭喜袁大将军!” 袁世凯有点摸不着头脑,问:“本将军刚在宫中醉酒失态,有愧于大妃,没受处罚就已经是万幸了,何喜之有呀?” 金允植道:“将军回房便知。” 袁世凯回到房中,推开门一看,靠,三个新娘装扮的美少女坐在自己的寝具上,她们都披红盖头,穿红色秀和服,就等着袁世凯入洞房了,房间里还有十来个大箱子。袁世凯问金允植:“你这是何意呀?” 金允植说:“大妃娘娘念及将军前些日子平定汉城兵变之大恩,特意将自己的妹妹闵碧蝉,还有下官亲自挑选的两位绝色美女赏赐给将军。作为好友的我,刚跟府上的管家打过招呼,说你同意娶她们,全部送到了你的房中。箱子里是一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是大妃娘娘送给将军的嫁妆,不成敬意!娘娘已经发话了,如果完不成任务,下官就提头回去见她,我才出此下策,将军见谅!” 曾纪泽临回国之前,交待过袁世凯让他要在闵妃和大院君之间搞平衡,一下子收闵妃三个小妾,自己的前程恐怕要毁于一旦,袁世凯连忙摆手,对金允植说:“金大人,你替我谢过大妃娘娘,她的心意本将军心领了!本将军已经带了夫人来汉城,这三位美人,本将军实在无福消受,你还是送回去吧。而且让大妃的妹妹做我的小妾,不妥,不妥!” 金允植说:“下官知道将军素喜才女,这三位佳人不光都貌美如花,还是知书达理之人,会说汉语,都是万里挑一的佳丽。按照朝鲜守贞的规矩,她们进了袁将军的门,就是将军的人了,如若将军不收,她们只有自杀了,下官也只好自悬于宫门外,还望将军乞怜!” 袁世凯一听,心想好你个金允植,亏我还把你当好朋友,你故意把她们领进我的家门!他还想说什么,闵妃的妹妹闵碧蝉和两位穿着新娘服的女子这时刷地跪在了地上,她用生硬的中国话说:“请将军勿弃,救我们一命。” 袁世凯最见不得女人哭,赶紧上前扶她们起来,她们不肯,金敏贞、吴贤珠哭着说:“将军,你要是不要我们,我们没脸再活,就绝食,跪死在这。” 袁世凯知道朝鲜这迂腐的贞节观念都是跟中国学的,把她们送回去确实等于杀了她们。正在犹豫,金敏贞、吴贤珠还哭泣说,如果拂了闵妃的意,还可能连累她们的家人。袁世凯只好答应不让她们回去了,让她们先起来说话。 金允植在门外,看着眼前这一幕,知道袁世凯动了恻隐之心,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没别的事,下官这就回宫复命去了,不打扰将军洞房了。” 那一晚,袁世凯的内心很挣扎,等到下半夜,才回房睡觉,揭开三位娘子的盖头,她们虽不及闵妃那么有气质,但经过专人打扮,也是闭月羞花之貌,环肥燕瘦,各有特点,身上都有一股异香扑鼻。 袁世凯一问她们的年纪,闵碧蝉二十来岁,金敏贞、吴贤珠都只有十六岁,一个个如花似玉,这洞房该怎么入,先来哪个?最要命的是,竟然要了她们,就得负起丈夫的责任,洞房花烛夜,不能冷落了她们,不然太不人性,还不能厚此薄彼。那一夜,金敏贞、吴贤珠主动低头,雀舌埋到袁世凯的两腿间,吞吞吐吐,直教袁世凯把持不住,豁出命去享齐人之福。还好袁世凯早有了一妻一妾,洞房经验充足,年轻身体还行,特别能战斗,便轻抚三位小妾,好比轻舟进了桃花源的溪流中,顺流而下,入得百花深处,待到翻云覆雨,床上落红点点,三位美人香汗淋漓,叫声也很婉转,哼哼唧唧如莺歌燕语。 不过,那一晚的艳福,三个朝鲜小妾都不是省油的灯,直把生龙活虎的老袁累得气喘如牛,第二天都没力气去军营里练兵。结果,袁世凯一晌贪欢,在朝鲜陷入了温柔乡,贪图享乐,给日本人可趁之机,朝鲜又出政变的大事了!(。) 第九十三章 祸起萧墙 袁世凯放松了警惕之后,朝鲜就发生了“开化党”的政变,这是由日本驻朝新任公使竹添进一郎挑起,他很狡猾,因为他还有一个秘密身份,那就是日本陆军中校,朝鲜“开化派”企图借助日本人的势力,发动政变夺权,朝鲜历史上称为“甲申政变”,正是祸起萧墙。 1882年曾广孝平定大院君政变后,闵妃重新当政,朝鲜的大臣就分裂成两派,一是以闵妃的侄子闵泳翊、金允植为首的“亲华派”,另一派是亲日的“开化党”,以光绪七年赴日的“绅士游览团”成员为主,包括外衙门协办金玉均、兵曹参判洪英植、驸马朴泳孝、徐光范、徐载弼、尹致昊等人,鼓吹脱离中国独立,所以又称“独立党”。 袁世凯当了朝鲜通商大臣后,察觉到了这帮开化党人的野心,但因为他们的成员多是朝鲜年轻的士族,不便将他们全部杀掉,便让闵妃打压开化党人。驸马朴泳孝当汉城府判尹时,曾以毕业于日本户山军校的申福模等为骨干,在广州南汉山城创建并训练了一支1000多人的新式军队,与尹雄烈在北青所练新军南北呼应,准备作为开化党的武装力量,袁世凯得知后大怒,立即改编了他们的军队,还将朴泳孝撤职,让他滚出朝鲜政界。 袁世凯在朝鲜时,手段强硬打压开化党人,开化党人不敢轻举妄动,中法开战,“开化派”首领金玉均认为中国必败,机会来了,便不再满足于与金允植等“亲华派”在景福宫的朝堂上打口水仗,便暗中和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谋划政变。 洪英植说:“平日我在开化党中被称为和平主义者,然近来国势危迫,不忍坐待其灭亡,在这种情况下不得已行过激之。吾辈以今日切迫之势,舍一身性命,期图一改革之志,天幸见怜,时运凑合,如水骤下。” 洪英植等开化党人已多次在深夜召集党羽开会,制定了政变计划,他们和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合作,让在朝鲜的日本人,把武器弹药偷运进朝鲜王宫,准备动手制造恐怖政变。 那天练兵归来,袁世凯一回汉城的驻地,唐绍仪就来找他,送上了朝鲜邮政总局落成典礼的请柬,请他第二天参加典礼,说:“朝鲜邮政总办大臣捎话来,说邮政总局多亏袁将军力倡,才得以成立,而且美国、英国、日本、俄国的驻朝公使都已答应参加典礼,请大人务必赏光。听说这次典礼会很隆重,新旧大臣都会参加,好几百人呢。” “哦,好几百人?”袁世凯回汉城后,发现朝中气氛不对,察觉到这盛典可能有问题,走上前拍了拍唐绍仪的肩膀,问道:“少川老弟,朝鲜邮政总办大臣是谁?” 唐绍仪答道:“总办是洪英植。” 洪英植正是开化党人的三大骨干之一,袁世凯一听是他担任邮政大臣,便更加确定这是一场阴谋,对唐绍仪说:“你明日代俺去吧,就说俺受了风寒,身体抱恙。” 唐绍仪点头答应,袁世凯从腰间掏出一把黑壳毛瑟枪,递给他,道:“吴王特意嘱咐我们,要提防开化党,这把枪你明天带上,一有异动,就开枪。” 那把黑壳毛瑟枪扳机上还有斑斑血迹,二十二岁的唐绍仪见了摆摆手,说:“只不过是一个落成典礼仪式,就不用了吧,我不习惯用枪。” 袁世凯把毛瑟枪塞到唐绍仪的手里,道:“你呀,跟曾公子都是留过洋的人,学识一箩筐,就是太善良和心软。这把枪你以后每天随身带着。你要永远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唐绍仪接过了黑壳毛瑟枪,也意识到明天的落成典礼不简单,便让袁世凯教他怎么填充子弹和开枪。 唐绍仪还是挺有射击天赋,不到半个时辰就学会了开枪。 第二天,秋风劲吹,汉城街道上,嫣红的枫叶纷纷飘落。朝鲜邮政总局大楼前张灯结彩,二十八岁的朝鲜邮政总办大臣洪英植穿着宽松的传统汉服,满面红光,弯腰笑迎一拨一拨的贵宾。 代表中国的官府马车到了门前,洪英植赶忙跑过去迎接,见来人并不是袁世凯,而是唐绍仪,心有点慌,问道:“怎么不见贵国袁大将军到来?” 唐绍仪笑道:“袁大将军今日身体抱恙,委托我来参加,难道你不欢迎?” 洪英植连忙说:“哪里哪里,唐大人里面请。” 唐绍仪带着两位侍从进了大楼,走到朝鲜邮政大厅,发现大厅中央布置一张宽大的方桌上面铺了一层雪白桌布,桌上摆了酒菜、刀叉餐具、外国香烟、葡萄酒和一大簇粉紫重瓣的木槿花,十余张黑色太师椅围绕方桌。 客人到了很多,熙熙攘攘,有的已经在桌前的太师椅上就坐,唐绍仪环顾来客,大多是老熟人,户曹参判金玉均、汉城府判尹朴泳孝、美国公使福特、英国总领事阿斯顿等,还有日本使馆的书记官岛村久和翻译官川上稻田,却单单不见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 唐绍仪心有疑虑,上前询问岛村久:“今日竹添公使怎么没来?” 岛村一笑,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日语,翻译川上解释说:“竹添公使近日染了风寒,身体抱恙不能来。” 唐绍仪一听,这理由听起来耳熟,袁世凯也找的是这个理由,心里不得不佩服袁世凯的先见之明。不一会,亲华派的大臣闵泳翊、韩圭稷、李祖渊等人差不多到齐了,洪英植便命人将邮政局的正大门从外面上锁。 落成典礼仪式很简单,无非是领导剪彩,观众鼓掌欢呼,之后便是宴会,颇有姿色的朝鲜舞女,穿着传统服装献歌献舞,在座的客人站起身,举起酒杯觥筹交错,一片欢乐祥和。 但金玉均、洪英植、朴泳孝几人却完全没心情欣赏这些歌舞,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宴会进行时,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便会命人在朝鲜邮政总局大楼正门外放火,然后他们喊着火了,引起客厅混乱,再趁乱让埋伏在邮政大楼里的人诛杀闵泳翊等守旧大臣。然后他们带人进宫谎称清兵作乱,趁机将藏于景福宫内的炸药引爆,制造更大的混乱,最终请竹添进一郎带日本人进宫勤王,控制闵妃和国王李熙,夺取政权。 宴会快结束了,还不见正门外有人放火,金玉均赶忙上前和岛村久交头接耳,问怎么回事。 岛村久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时,翻译官川上稻田匆匆从门外赶回,跟岛村久说:“大事不好,门外放火的日本兵全被清兵抓了,袁世凯还带着全副武装的清兵从汉城的营地出发,朝邮政大楼赶来了。” 三十三岁的金玉均一听,意识到开化党政变阴谋已暴露,心就慌了,不过他去日本访问过三个月,见过世面,很快镇定下来,问岛村久日本是什么态度,如果日本支持他,就豁出性命干了。 岛村久说:“大日本国当然是全力支持你。我来参加典礼之前,竹添公使已经命五百日本武士做好战斗准备,只要景福宫一爆炸,马上入宫勤王。” 金玉均一听:“事不宜迟,我马上干了!你赶紧回去,通知竹添公使,请他带人进宫援助。” 屋外没人放火,金玉均也不管那么多了,命人就在新建好的邮政大楼内放火。不一会,大厅里浓烟滚滚,烈火熊熊。 金玉均和洪英植、朴泳孝见到政变的信号,趁机跑到客厅里喊:“起火了,起火了,大家不要慌,走后门!” 到后门的路上,朴泳孝埋伏了杀手,“亲华派”的大臣走近一个杀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闵妃的侄子闵泳翊。 大腹便便的闵泳翊,刚走出客厅,就被两位冲上来的蒙面歹徒乱刀齐下。闵泳翊大声质问那些歹徒:“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闵泳翊的话还没说完,头上便挨了一刀,血流如注,接着他身中数刀,当即被砍成血人,身体一歪,倒在了血泊之中。 唐绍仪在慌乱的人群中一看这血腥场景,赶紧拔出袁世凯给的毛瑟枪,镇定举起手枪,砰砰开了两枪,一枪击中了一名蒙面歹徒,另一枪集中了另一位歹徒的头部,这两名歹徒一死一伤,外面赶过来的数十名歹徒被震慑住了。陪同美利坚、英国、俄国的驻朝公使前来的武官,这时也纷纷掏出手枪自卫,保护公使的安全,那些拿着刀的蒙面歹徒,一时不敢冲进客厅。 双方陷入了僵局,这时,袁世凯已经带了一千全副武装的淮军,火速向朝鲜邮政总局跑来武力镇压叛乱,汉城再一次陷入血雨腥风之中。 唐绍仪果断开枪,打死了两名开化党派来的蒙面歹徒,金玉均等开化党人还在客厅里忽悠朝鲜守旧大臣从后门逃走,自投罗网。唐绍仪已经意识到,正如袁世凯所说,邮政总局大楼落成典礼是开化党人的一个圈套,唐绍仪当机立断,朝天花板开了一枪,然后跟美国公使福特、英国总领事阿斯顿,还有朝鲜亲中国的大臣们大声吼道:“请大家静一静,不要慌张,我们哪都不用去,就在这客厅里等袁世凯将军率中队过来,他马上就到了”。 唐绍仪这一开枪,加上声嘶力竭的大吼,让客厅慌乱的人群镇定了下来,金玉均等人并不想也不敢把这次朝鲜政变演变成国际外交事件,根本不敢派人进客厅砍人,加上已经杀了闵泳翊,放火制造混乱目的已经达到,他赶紧和洪英植、朴泳孝等人悄悄溜了,往景福宫奔去,进行下一步计划----引爆宫内的炸药,制造混乱。 金玉均、洪英植、朴泳孝三人一路狂奔,刚走到景福宫的协阳门,把守城门的御林军见他们穿着朝鲜日常的官服,拦住他们:“三位大人请留步,按规矩,朝廷命官入宫必须穿大礼服。” 儒家社会里,古人穿衣打扮,尤其是官员,都极为讲究,什么样的场合必须穿对应的衣服,这些规矩朝鲜是跟中国学的。金玉均想起百官入景福宫必须穿礼服的“规矩”,但他们三人来得匆忙,没有时间换大礼服了,一筹莫展。 这时,驸马朴泳孝急中生智,怒骂那位拦住他们的守卫官:“瞎了你们的狗眼,我是驸马锦陵尉,你们连我都不认识?清军现在汉城有异常调动,马上要杀入宫中,你们还如此吹毛求疵,你们要是耽误了我们进宫,朝鲜就有亡国的危险,皇上待会定斩你们九族。” 这时,从景福宫里走过来一位御林军的武监官,恰好认识朴泳孝,问明来意,就放他们入宫了。三人进入宫中,命人引爆了事先埋藏在景福宫通明殿的炸药,然后急匆匆直奔李熙的寝宫,因为李熙和闵妃有一个习惯,那就是“白天睡觉,晚上办公”。 朝鲜国王守卫小队长尹景完是“开化党”潜伏在王宫的内鬼,见到金玉均、洪英植、朴泳孝三人,赶忙上前问道:“三位大人,怎么这么晚才来?” 金玉均黑着脸说:“说来话长,出了一点意外,赶紧带我们进寝宫见国王。” 尹景完便赶忙让守卫放他们进去,金玉均让他在外面候命。 大白天的,朝鲜国王李熙本来正搂着闵妃睡觉,闵氏不仅比高宗大一岁,算起来还是高宗的姨母辈亲戚,他现在已经彻底拜倒在她的裙下,不时还会跑来跟她圆房,想多生几个皇子。 那天,李熙正玩得兴起,把闵妃剥得一丝不挂,摆成一个大字,抚摸着闵妃白皙的肌肤,还有耸起的玉峰,准备开始干正事,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他顿时吓得身子一哆嗦,疲软了下来,气得闵妃一脚将李熙踹下了龙床,马上命人去查探怎么回事。 闵妃万万没想到,朝鲜又政变了,这一次,坏人都杀进朝鲜王宫了!(。) 第九十四章 驱逐日本人 闵妃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金玉均三人就闯入寝宫报告:“启奏王上、大妃,中国人作乱,在邮政总局大楼落成典礼上杀了闵泳翊,刚才王宫的爆炸声,是袁世凯在炮轰王宫,请王上马上下诏,请日本公使带兵入宫勤王!” 闵泳翊是闵台镐之子,后过继给闵升镐为嗣,颇得姑母闵妃宠爱。闵妃听闻他被杀,心痛不已,但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院君政变的人,没有失去理智,她冷静一想,闵泳翊跟金允植一样,一直和袁世凯的关系挺好,怎么会无缘无故被袁世凯的手下杀了,便起了疑心,便问金玉均:“金大人,你可看清楚了?我的侄儿被作乱的中国兵杀了?” 三人异口同声,的确是袁世凯的手下作乱,他们现在已经朝王宫攻来,要灭我李朝。 李熙一听,吓得六神无主,尹景完这时也带了一队御林军进寝宫,谎报袁世凯已经率军开始攻打朝鲜王宫。 金玉均疾声说道:“王上、大妃,请赶紧下令日本公使率兵进宫勤王,否则社稷危矣!” 李熙两眼望着闵妃,要老婆拿主意,闵妃道:“日本国在朝鲜并无驻军,何来勤王之师?” 朴泳孝道:“两年前日本国大使馆被暴徒烧毁,来朝鲜的那一千多日本兵还在,还有一些日本兵以商人、侨民身份藏匿在汉城没有回国。” 闵妃见金玉均、朴泳孝对日本人的情况这么熟悉,疑心更加重了,她看了一眼寝宫守卫,看起来也跟金玉均是一伙的,便留了个心眼,让李熙在宣纸上歪歪斜斜写了七个字:“日本公使来卫朕”,并且也未盖御章。 金玉均接到朝鲜国王李熙的手谕,大喜,这下日本人师出有名了,便接过国王写了字的宣纸,命尹景完送去日本公使馆。尹景完前脚刚出宫门,日本公使竹添进一郎就带了五百兵到了,马上进宫。 闵妃一看日本兵来得这么快,更加感觉不对劲,便道:“哀家内急,要出去方便一下。” 竹添进一郎、金玉均等人都是大男人,王妃如厕,也不好派人跟着,看闵妃神色自若,也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金玉均说:“大妃,外面危险,早去早回。” 闵妃道:“本宫知道了。” 闵妃带着两个宫女出了日本兵的视线,急匆匆从后门溜出宫去----逃跑是闵妃必备求生技能,屡试不爽。闵妃一口气跑到了袁世凯的驻扎营地,请求保护。 袁世凯这时已经将朝鲜邮政大楼的乱子平了,开枪打死了四五十个开化党徒,将朝鲜邮政大厅内的乱党一网打尽,刚回军营。 闵妃见了袁世凯,叙说了宫内发生的事,然后拉着袁世凯的手,泣诉道:“袁大将军,我的丈夫和儿子还在皇宫,在日本人手里,将军赶紧发兵救他们。大恩大德,事后定当报答!” “怎么报答?”袁世凯看着闵妃楚楚可怜的模样,浮想联翩,趁机一把抓住闵妃热乎的手,不过大敌当前,他随即头脑冷静下来,道:“大妃放心,这事就包在俺袁世凯身上了。你先在俺大营里好生休息,哪都别去。一个时辰之后,俺一定让你们家人团圆,在这大营里见面。” 袁世凯当机立断,下令两千新式淮军出动,兵分两路,自己带着一千人攻打朝鲜王宫,曾纪泽派来朝鲜的德国顾问穆麟德带着一千人攻打日本驻朝使馆,连克虏伯炮都用上了。 穆麟德一听,对袁世凯说:“袁将军,我不同意带兵去攻打朝鲜王宫与日本驻朝使馆,这事非同小可,搞不好朝鲜军民真认为我们要灭朝鲜,反而会给开化党和日本人口实,而且炮轰日本驻朝使馆严重违反国际公法……” 年轻的袁世凯打断了穆麟德的话,虎目一瞪,厉声喝道:“事不宜迟!本将军刚才的话是命令!并不是要跟你商量。俺太了解日本人,俺们忍一时,他们就得寸进尺;俺们退一步,他们就会变本加厉!我们不能对开化党和日本人心慈手软!” 袁世凯这一番河南话说得太快,穆麟德没怎么听懂,不肯带兵,袁世凯便命吴兆友带一千淮军带重炮围攻日本使馆,自己亲自带了五百淮军,直扑朝鲜王宫。 袁世凯骑着一黄色高头大马,率军刚到景福宫的协阳门,金允植就跌跌撞撞从宫中跑来,抱住马腿,向袁世凯哭诉道:“将军,乱党叛乱,假传王旨,召海防总管闵泳穆、知中枢府事赵宁夏、左赞成闵台镐到景佑宫议事,借机在宫门派刺客逐一杀死。我发现王宫有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没敢进宫,才捡回一条老命,请将军即刻进宫剿灭乱党。” “啊?这金玉均和竹添进一郎也太狠了!”假传圣旨将朝中守旧大臣骗进宫一一刺杀,袁世凯一听金允植的话,怒目圆睁,心里暗自庆幸刚才的当机立断,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于是,袁世凯马上下令淮军攻进王宫,因为朝鲜国王和世子还在王宫,宫中还有王妃、宦官、宫女,不能用重炮攻击,袁世凯只好让淮军里的天龙步枪兵、来复枪兵和滑膛枪兵强攻王宫。 淮军刚一靠近,日本兵就开枪了,袁世凯大喝一声,果断命令还击,并且身先士卒,拿着一把八响的黑壳毛瑟枪,“砰砰砰”三枪,将正躲门楼上瞄准射击的两位日本兵打死,他们中枪掉下了门楼。 袁世凯下令吹响进攻的号角,五百淮军和五百日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不一会,闵妃和金允植也调来三千御林军助阵,杀日本兵,人数上中朝占了优势。 竹添进一郎是军人出身,也毫不示弱,带着训练有素的日本兵反击,双方斗得正酣,忽然汉城北边响起轰隆隆如惊雷的炮响,竹添进一郎一听,竟然是日本使馆的方向传来的,马上意识到日本使馆也遭到中队的猛烈攻击,这袁世凯真是“八嘎雅鹿”,毫无顾忌,打起仗来不含糊。日本使馆里有很多自己与开化党人的秘密来信,这些要是落在袁世凯的手里,那就是日本祸乱朝鲜的铁证,竹添进一郎无心再战,想带兵回日本驻朝使馆去增援。 日本兵见自己的老巢被端,也无心再战,渐渐处于下风。宫内的御林军大都忠于国王,见清军入宫,马上反水,和听命于开化党的御林军也杀了起来,洪英植和朴泳孝的长兄朴泳教当场被朝鲜士兵乱刀剁成了肉泥。金玉均和朴泳孝见大势已去,跟着竹添进一郎和四五个日本兵装扮成朝鲜士兵,趁乱狼狈逃回日本。 驻守日本使馆的几百个日本人,先被克虏伯炮轰击,又遭到吴兆友的淮军猛烈攻击,抵挡不住,竟然又自点一把火,将日本驻朝使馆烧毁了,里面值钱的东西和资料都烧光了,日本驻朝使馆化为灰烬。 竹添进一郎逃回国内,跟日本政府汇报,颠倒黑白,说袁世凯先挑起了事端,不仅围剿了亲日的开化党人,还炮击和火烧了日本驻朝公馆,建议日本国立即出兵,和中国开战。 “吴王殿下,朝鲜时局越发混乱,李朝却有不停中国话的倾向,建议狠狠敲打,或者早日将朝鲜变成中国的行省,以绝后患。”袁世凯平定朝鲜叛乱后,安排好驻军,给吴王曾纪泽发了一封长电报,汇报了发生在朝鲜的这次政变。 吴王曾纪泽也意识到,日本军人越来越疯狂,要抓紧训练新军,赶在甲午海战之前,就跟小日本开战,打残小日本。 曾纪泽正在找借口跟日本人开战,即将成为下一任日本首相的伊藤博文,农商大臣西乡从道带领强大的外交团,气势汹汹来天津找中国讨“公道”,日本人觉得自己在朝鲜的开化党政变中受了莫大的委屈----日本驻朝公使竹添进一郎回国后,为了推脱责任,说自己是奉朝鲜国王李熙的手诏才带兵进景福宫勤王,却被袁世凯带淮军攻打,日本驻朝大使馆也被中国人烧了,伤亡惨重,他们想找中国索赔损失一百万两白银。 醇亲王将这事交给了李鸿章,李鸿章把这事推给了吴国。曾纪泽便让袁世凯回国参加和日本外交使团的谈判。 外交谈判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唇枪舌剑关系一国的核心利益,曾纪泽做了充分准备,毅然去会会这个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 中日谈判的地点后来选在了南京燕子矶南的一栋三层红色小洋楼,吴王曾纪泽那天到了会场,一看伊藤博文,这人和其他日本人一样,身高都是三等残废,前脑门也很光亮,留着八字胡,穿着黑色燕尾服,他身后的西乡从道,虽然是个狂热的好战分子,但也穿着西装,显得人模狗样,文质彬彬。狡猾的日本人这次谈判又邀请了英国、美国的驻华大使旁听,想以歪理服人。 走到谈判桌前一坐定,伊藤博文就气势汹汹对曾纪泽发难:“此次来贵国主要为两件事,我们先谈日本在朝驻兵的事,前几年日本的商户遭朝鲜暴民焚毁,这次日本驻汉城使馆又被烧毁,日本国必须要在朝鲜驻兵了。听说吴国已经在汉城驻扎了三千兵。” 中国是朝鲜的宗主国,吴国在朝鲜驻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日本想在朝鲜驻军,实际上想以保护使馆的名义在国际上造成日本也是朝鲜保护国的假象。 曾纪泽当然不会上伊藤博文的当,他听袁世凯说日本有兵在朝鲜,故意装得很吃惊,不紧不慢问坐在旁边的李经述:“日本国在朝鲜竟然还有驻军?本王怎么不知道这事?” 袁世凯说:“回吴王的话,前些年大院君带兵叛乱,日本前任驻朝鲜大使花房义质自己放火烧了日本使馆。后来日本以平叛为名,派一千日军到朝鲜,赖在汉城乔装改扮成商户,一直没回日本。” 曾纪泽最近从德国和英国买进了三艘先进的军舰,他命名为定远号、镇远号与济远号,已经到了南京的港口,又刚搞定了法国佬,此时表现得相当硬气,说:“中国是朝鲜的宗主国,朝鲜的事情本王说了算。朝鲜的叛乱当年我军就平定了,日本没有理由在朝鲜驻军,这事不用谈了!” 曾纪泽这一句“这事不用再谈了”把伊藤博文气得半死。不过这事确实是日本理亏,朝鲜现在很稳定,日本没理由驻军,伊藤博文便开始谈第二件事,他拿出朝鲜国王李熙的“日本公使来卫朕”手诏,看了袁世凯一眼,很气愤地对曾纪泽说:“那我们还是谈朝鲜国王传诏竹添公使带兵进宫勤王,贵国士兵不由分说,攻打王宫,打死日本兵,吴王理应把带兵的军官抓起来问罪。” “这是怎么回事?”曾纪泽接过朝鲜国王的手诏看了一眼,递给袁世凯。 袁世凯看了看“日本公使来卫朕”这七个字,说:“这手诏不中,是金玉均、朴泳孝等乱党胁迫朝鲜国王写的。” 伊藤博文对各国公使信誓旦旦地说:“袁世凯怎么知道这手诏是被胁迫写的?这可是朝鲜国王亲笔写的,不信日本国可以找第三国专家鉴定笔迹。” 袁世凯轻蔑地一笑,道:“伊藤大人,这还用找专家鉴定?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朝鲜国王的字会写得这么歪歪斜斜吗?你要知道,朝鲜国王李熙从小就练习汉字书法。而且你注意到没有,他的手诏连御章都未盖,这不是伪诏是什么?” 伊藤博文被袁世凯说得面红耳赤,很愤怒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竹添进一郎,他知道竹添说谎了。 这时,曾纪泽拿出一份朝鲜国王李熙的咨文,给伊藤博文看:“伊藤大人,你要想知道朝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看朝鲜国王这份加盖了御章的咨文吧,里面还声明了,你手中的那份手诏是乱臣胁迫时写的矫诏,这些乱臣贼子现在已经伏诛。而且袁世凯带兵进朝鲜王宫,也是日本兵先开的枪!” 说完,曾纪泽拿出一张有弹孔的名帖,说:“这是袁世凯派进宫去跟日本兵联系的军官的名帖,上面这个弹孔就是日军开枪打的,还打伤了我方进宫的使者,你们日本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想挑起事端么?本王奉陪到底。” 伊藤博文没想到曾纪泽早有准备,留了一手,连朝鲜战场上带着弹孔的名帖都让袁世凯拿回来了,气得八字胡都翘起来了,一拍桌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曾纪泽这时也刷地站起身来,又举起紧握的双拳,对伊藤博文怒目圆睁:“你们日本国竟然有军在朝鲜,就是无理在先,竟然还进宫帮助叛党胁迫朝鲜国王,是错上加错,我方加以驱离也不为过。你们竟然还先开枪,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必须向中国道歉,否则本王严惩不贷!” 伊藤博文本来信心满满来找中国要赔偿,谈到现在,处处落下风,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曾纪泽这时站起来大声训斥伊藤博文:“伊藤,你没什么说的了。本王可还有话要说,你们日本国这十年来,竟然把中国的和平忍让当软弱,一衅台湾、二衅琉球、三衅朝鲜,到底意欲何为,是想和中国开战吗?中国连法国都敢打,何惧你们弹丸日本国?” 伊藤博文听曾纪泽说要开战,额头直冒冷汗,知道再谈下去日本就“偷鸡不成蚀把米”,拿出白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说:“今天有点头晕,要先回去休息,改天再接着谈。” 一回到驻华使馆,伊藤博文把竹添进一郎骂得狗血淋头。竹添进一郎承认自己说了谎,西乡从道不仅没有责怪竹添进一郎,反而要求伊藤博文对中国开战。 伊藤博文的头脑没有发热,对西乡从道说:“吴国刚购置了三艘巨甲铁舰,正等着我们送上门去,曾纪泽很硬气,开战就上了中国人的当了,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我们应当‘知耻而后勇’,韬光养晦,购买军舰,强大我们的日本国海军!” 不久,伊藤博文没有丝毫收获,就灰溜溜带西乡从道等人回东京了。谈判结束后,袁世凯返回朝鲜,曾纪泽十分强硬打压日本,下令让袁世凯驱逐了所有在朝鲜的日本商人和浪人,以绝后患。(。) 第九十五章 占领日本长崎 韬光养晦二十年,大力发展经济,吴国的军事实力和工业水平到1885年已经成为亚洲名副其实的第一,那一年,曾纪泽此前从德国订购的三艘铁甲军舰也回来了,由长江水师的提督邓世昌带队开到了南京港口! 一听说铁甲巨舰回来了,曾纪泽也很兴奋,一大早就起了床,带着曾广孝等人坐马车去南京港码头等候。 邓世昌带回的这三艘战舰,是真正的远洋蒸汽铁甲战舰,其中两艘排水量七千吨级别的,这吨位在当时的亚洲远洋军舰中,绝对排第一名,并且配备305毫米口径的巨炮,适宜远攻;不仅有鱼雷,还顺带送了两艘鱼雷艇,适宜暗攻;舰船上还配备了五管的速射炮,一分钟发六十发炮弹,适宜近战。这三艘铁甲军舰的装备适合全天候多层次作战,当时要是直接开去东京港灭小日本,根本就不用开外挂或金手指。吴王曾纪泽早就发电报给负责采购军舰的邓世昌,亲自赐名这三艘蒸汽铁甲舰“定远号”、“镇远号”与“济远号”,铭记历史,开创新的时代。 那天风和日丽,曾纪泽在岸边,望着“定远号”这三艘远洋铁甲战舰乘风破浪,如履平地,他下定决心要教训日本人了,有了铁甲舰,就可以主动惹事,漂洋过海打日报。 邓世昌站在旗舰“定远号”的甲板上,桅杆上的三鱼旗迎风飘扬,他向下一挥令旗,数百海军将士唱起了嘹亮的军歌:“宝祚延庥万国欢,景星拱极五云端。海波澄碧春辉丽,旌节花间集凤鸾。” 这歌词是曾纪泽借用的,短短四句二十八字,就是晚清时期的北洋海军将士们传唱的军歌,体现了当时北洋海军开放、包容的外交态度,也反映了北洋海军建军时的气魄和精神。 军歌完毕,“定远”号升起了305毫米口径的克虏伯巨炮,一开炮,“轰隆”,“轰隆”,一声声巨响,曾纪泽看到四五千米外的海域白浪翻滚,激起了一串串巨大的浪花,喜笑颜开:这射程真牛逼。 曾广孝对曾纪泽说:“父亲大人真是有眼光,有了这样的铁甲巨舰,东到太平洋,南到新加坡,北到海参崴,吴国的海军从此可以纵横四海。” 曾纪泽面露喜色,自豪说道:“那是自然,这军舰不仅白天可以作战,到了晚上也可巡航。商船在海上遇到定远舰试验探照灯,照耀海面如同白昼,何等威武,何等雄壮。” 在1885年,“定远舰”就相当于航空母舰,中国有了真正的坚船利炮,曾纪泽的内心兴奋不已。不过定远舰的造价是150万两白银,当时一个普通家庭年生活费只要2两银子时,这显然有点贵。但是谁来指挥这些铁甲舰,曾纪泽要考虑,他看了一眼曾广孝,海风吹在曾广孝年轻的脸庞,他是个合适人选。曾广孝也抓住时机,自信对曾纪泽说:“父亲大人,这定远巨舰,活力、速度都是现今世界一流,确实不同凡响,要是去日本巡视,肯定能让日本国给中国割地赔款!” “好吧,那就去日本长崎港逛一逛吧。”曾广孝和曾纪泽的想法不谋而合,想极力打造一支世界一流的舰队,去日本挑事,借机跟日本开战,只要美国和英国不干预,灭了日本也是有可能的。 长崎是一座港口城市,位于日本的西端,与中国的上海相隔仅800公里,在1571年就开港了,当时的地位类似于上海,是日本闭关锁国时代少数对外开放的港口之一。1886年初,这里洋行商户已经不少,人声鼎沸。曾广孝、邓世昌、琅威理等人带着“定远”、“镇远”、“济远”、“威远”四艘令日本人望而生畏的铁甲战舰,赴朝鲜釜山、元山、永兴湾等处操练,并巡查洋面,还到海参崴勘察国界,然后折赴长崎。 四艘中国的铁甲舰鸣响汽笛,浩浩荡荡驶入长崎港,军舰上的三鱼旗,在长崎港口高高飘扬,日本民众看到中国这四艘冒着黑烟的“海上巨无霸”,目瞪口呆,曾广孝心内大爽,吴国的改革远远超过日本。他站在甲板上,想起父亲曾纪泽给他讲的一件事,有一个强国,有四艘令人生畏的战舰驶入长崎港,上面的水兵一下船,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日本妓院,在妓院外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却发现日本人可以直进直出,受到这样的差别待遇,水兵们火冒三丈,当时就把妓院给砸了个精光。日本警察立即出动,逮捕了这5名水兵,于是军舰上竟冲出450多人,直扑警察局而去,打砸日本警察局,而军舰上的12寸巨炮则调转炮口,对准长崎市区。一向欺软怕硬的日本人没脾气了,面对坚船利炮,只能乖乖放人,还赔偿道歉。对日本这段屈辱往事,日本人人皆知。曾广孝问这个强国是哪一个国家?曾纪泽笑而不语。曾纪泽让曾广孝把事情闹大一点,好找个借口让中国跟日本人开战。 曾广孝想实地考察一下日本这时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于是四艘铁甲舰停靠长崎港口后,带着十来个亲兵上岸查探,他考察了十来天,发现1886年的日本,远不发达,长崎当时作为一个商阜城市,却跟大上海相比,差远了,没多少现代工业,缺少活力的农民、手工业者、日本浪人在大街上比比皆是,岸上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也就是妓馆酒楼。 虽然日本的明治天皇在1868年就颁布了“五政复古”诏书,开始维新运动,但到了1877年,西乡从道的哥哥西乡隆盛还率领着日本武士跟政府搞内战,在头十年,日本政府还把农民视作贱民,从1868年到1878年,日本至少发生了190起农民起义,所以1886年的日本,也还跟西方列强签着诸多不平等条约,综合国力跟吴国有相当大的差距。根据收集到的情报分析,曾广孝得出一个结论:此时不和日本开战,更待何时? 八月十三日,一向治军甚严的曾广孝,放五百水兵休假,允许他们上岸,去日本妓馆领略一下日本人的“国粹”文化----艺妓。 邓世昌有些不解,问曾广孝:“吴王不是颁布了军令,去青楼者斩无赦吗?怎么此时纵容士兵?” 曾广孝哈哈大笑,道:“这好说,你告诉兄弟们,不给钱,不就不叫嫖了吗?对了,我知道日本艺妓有一个潜规则,她们表面上是卖艺不卖身,不过,价钱喊得高,也是会从了客人的。前段时间兄弟们都在海上,风雨兼程,不辞劳苦,算是我给兄弟们的福利!当然,吃妓院的霸王餐,记得提醒兄弟们带好匕首、手枪等防身武器,我们中国的军人不怕闹事,闹事就闹大!” 邓世昌恍然大悟,便跟五百水兵们转告了曾纪泽的话,特意叮嘱他们:“千万不能给钱,给钱性质就变了,可是要军法处置的!不过,不给钱就不算嫖。” 五百中国水兵听说放他们的假,日本艺妓还能献身,一个个很兴奋,一起上岸,直奔长崎各处的妓馆,要了最上等的日本艺妓,一边喝清酒,一边欣赏艺妓的杨柳软腰;有的水兵开高价骗那些卖艺不卖身的艺妓脱了和服献身,生猛的中国水兵们在海上几个月,确实憋坏了,个个精神抖擞,对这些日本如花似玉的女人一点也不怜惜,战斗很激烈,直教她们“亚麻得”、“亚麻得”叫个不停,榻榻米都搞坏了好几十张。 有一些中国的水兵,干完事后,还觉得长崎什锦面和脆面都不错,还有日本料理,也就是各种海鲜和蔬菜,炒咖哩饭、炸猪排、番茄意大利面,一同放在盘子里,胡吃海喝。日本那些妓馆的老板见这么多人来消费,喜笑颜开,心想还真不能低估了中国人的消费能力,心里琢磨着以后要不要给中国人开个专卖店啥的。 中国的水兵们人多势众,他们一伙伙围着红色的圆桌,吃顿全套桌袱料理,还点上了土特产:长崎蛋糕、乌鱼子和用长崎产的枇杷做的枇杷果冻,十分惬意。一高兴,还让怀里的日本女人躺在地板上,摆起了人体盛,就是让日本女人脱光了,将食物摆在她们的身体上,这种文化也是日本的一大发明,通常将生鱼片、寿司、水果等食物放在美女身上,达到吸引食客的目的。 食欲和床欲,乃是人的基本诉求,日本美女加日本美食,让这些吴国的水兵们大大满足,心里对吴王曾纪泽感恩戴德,这福利真是太好了!他们吃饱喝足了,还去泡温泉,长崎的温泉水质是乳白色的硫磺泉,对寒虚体质、皮肤病等都有很好功效,温度高达80到100摄氏度,很爽。 日本老板们感觉真是遇到大客户了,到最后结账时,吴国的水兵们才告诉妓馆的日本老板:“我们的大人说了,不能给钱,给钱性质就变了!” 一家日本妓馆的老板一听,八嘎,你们这不是存心捣乱吗,啪啪踩着木屐,去打电话叫日本警察来。于是一下子来了十来个警察,一看水兵也是几十人,还带了武器,只好硬着头皮调解,水兵们还是那句话:“给钱?开什么玩笑?不能给钱,给钱性质就变了,给钱就变性质了,是会被杀头的!不给钱就不算嫖了。” 日本的警察怎么也无法理解中国水兵这合情合理的逻辑,掏出手铐抓人,结果,水兵们当然掏刀子,把这几个倒霉的警察给捅了,还开了枪,打死了两个,然后就跟没事一样回军舰了。长崎市政府派人发公函给曾广孝关切此事,曾广孝双手一摊,回了一句:“部下难以约束,没办法的事。” 但接下来,事情有点出乎曾纪泽的意料:日本当时的民间报纸很多了,把中国水兵去妓馆玩不给钱的事捅了出去,日本人有读报的习惯,长崎的浪人怒了,和警察联合起来,对付中国水兵。 两百多中国水兵再次兴冲冲去妓馆时,遭到了日本数百名警察和浪人的伏击,还好曾广孝让水兵们带了武器,双方一场混战,中国水兵死1人,伤47人,另有二人失踪,日本警察那边死18人,伤200多人。 黄昏,鎏金边的晚霞烧红长崎港的天空,曾广孝带着“定远”舰全体官兵,站在甲板上,向遇难的那位水兵悼哀,脱帽致敬。礼毕,曾广孝问英国顾问琅威理,英国海军如果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 琅威理告诉曾广孝:“按国际惯例,死了中国士兵,可以跟日本人开战了!” 曾广孝说:“中日若为此事开战,英国海军站在哪一边?” 琅威理毫不犹豫地说:“我保证是中国。我建议立即和日本国开战。” 曾广孝点点头,又询问了美**事顾问马吉芬,中日开战,美国支持哪一国?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于是,曾广孝命令“定远”、“镇远”两艘铁甲舰做好战斗准备,迅速升起八门重炮,填充好开花炮弹,黑压压的炮口瞄准了长崎警察局。 “日本人,都给我听好!”曾广孝给日本长崎警察局下了最后的通牒,要求二十四小时内,务必交出参与围攻中国水兵的凶徒,否则将日本长崎警察局轰平了!日本长崎警察局局长桥下一郎很气愤,回复说:日本还死了十八个人,中国怎么不交凶手? “定远”、“镇远”、“济远”、“威远”四舰都迅速进入临战状态,褪去炮衣,将炮口对准了长崎市区。邓世昌站在“定远”号的甲板上,通牒时间一到,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大喊:“放!” “轰隆”,“轰隆”,定远舰上的四门重炮同时开火,炮口冒出了愤怒的黑烟,日本长崎警察局被开花炮弹击中,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值班的警察感觉到房屋剧烈摇晃,以为发地震了,赶紧逃命! 曾广孝带一千中国海军迅速占领了日本长崎的市政府。这是明治维新以来,日本本土第一次遭受中国的军事攻击,当年美国的佩里将军带军舰到江户湾,也没这么干!这也是日本有史以来,本土第一次遭受中国的重炮攻击。这时的长崎港风平浪静,这弹丸岛国,再也没有元朝蒙古军队当年远征日本时那样的“神风”护佑了,举国惊恐。(。) 第九十六章 要东亚海权 曾广孝带领中国水兵占领了日本长崎,吴王曾纪泽在电报中表示支持,一定要借此事和日本签订一些不平等条约,保障中国在日本获得利益。这时,明治天皇的内廷收到这个消息,顿时炸开了锅。 主和派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和主战派的农商大臣西乡从道,吵得面红耳赤,当着天皇的面都快打起来了。日本政界当时主战派的人物以大隈重信和西乡从道为首。西乡从道就是1874年带领三千日本生番去攻打台湾的家伙。大隈重信1838年出生于日本肥前藩佐贺城,其父是佐贺藩炮术长,是个贵族,享有很高的俸禄,他少年时就接触过荷兰宪法、美国独立宣言,成为一名胸怀立宪思想的青年,他的青年时代正赶上明治维新,他推动佐贺藩加入了“尊皇倒幕”运动,还于1874年推动自由民权运动,提出设立民选议会的激进方案,结果,在1881年,伊藤博文秘密联合政府中的萨摩、长洲系官僚、皇室公卿,于明治十四年发动政变,将大隈重信搞掉了,此时主战派就西乡从道,他极力要求和中国立即开战! 而1886年,伊藤博文已成为明治天皇的头号大臣,他劝说明治天皇:“现在日本海军可战之铁甲舰只有四艘,尚不及中国一半,而且内政改革迟缓,以往与英美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依然存在,束缚了日本经济的发展,日本宪法也刚刚起草,须再等上十年,国力强盛,方可与中国一战。” 西乡从道反驳道:“中国明显在挑衅日本,陆军军部大臣井上恒一说军部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不向中国开战,他就退出内阁。东京和长崎的爱国武士们极为愤怒,这是大和民族的奇耻大辱,要不对中国开战,他们就到宫外集体破腹自杀。” 日本人是很擅长学习的,汉文化学了很多,伊藤博文赶忙反驳说,“小不忍乱大谋,求死只是匹夫之勇,知耻而后奋起才是真英雄!” 要是在国内,伊藤博文早被人骂是大汉奸了,但已过而立之年的明治天皇,对伊藤博文依然很信任,摸着自己浓密的三羊胡,赞同他的意见。因为明治天皇也知道,日本海军现在不行,他理智地选择了屈辱求和,派头号大臣伊藤博文去长崎,跟曾广孝议和,想把损伤降到最低点,让这件事很快过去。 此时,曾广孝已经派了一千水兵登陆,占领了长崎市的政府大楼,对长崎实行军事管制,命令长崎的警察立即抓捕杀害中国水兵的凶手。李鸿章在接到吴王曾纪泽电报通知的“长崎事件”后,对曾广孝的行为也表示支持,随即愤怒地召见了日本驻天津领事波多野,不无威胁地对波多野说:“如今中国兵舰充足,开启战端,并非难事”。 伊藤博文接到日本驻天津领事波多野的电报,便以日本政府的名义,给曾广孝发去电报,对遇难的中国水兵表示极大的哀悼,说长崎警察局和日本浪人仇视中国人,并不代表日本政府的立场,日本政府很愿意对死去的北洋水兵赔偿抚恤金,伊藤博文还找英美两国的驻日大使帮忙,从中调停,斡旋中日进行和谈。 曾广孝不太想和日本人和谈,想直接把军舰开到东京去,接到伊藤博文的求和书,便电报请示吴王曾纪泽。曾纪泽见已过而立之年的明治天皇派伊藤博文去长崎跟李经述屈辱讲和,还拉了英国和美国斡旋,有意考验儿子,便让曾广孝自己看着办,并且让他特别留意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此时,曾广孝已派一千水兵登陆,占领了长崎市的政府大楼,接到伊藤博文和吴王曾纪泽的电报,李经述召集琅威理、马吉芬,邓世昌等人开会讨论。 吴国的海军顾问、英国海军上校琅威理还是主战,他说:“现在与日本人讲和为时太早,我们应该把中国的舰队直接开到东京湾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曾广孝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尝不想马上跟日本人开战,只是我跟家父发电报请示,他回电说日本陆军现在有三万六千多正规军,一旦登陆作战,我们没有优势。” 邓世昌说:“那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日本人,我们应该教训一下日本人。” 曾广孝说:“你们放心吧,这一次绝不与日本人善罢甘休。既然日本要和谈,那就请他们拿出诚意来,让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亲自来长崎和我们谈,我准备找日本要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的赔款。十余年前,西乡从道率领三千生番去台湾,就索赔清国五十万两白银。现在是我们加两倍要回来的时候了。” 在伊藤博文来长崎之前,曾广孝对他作了详尽的调查。那日黄昏,他脸上的汗珠密密麻麻,信步去了长崎的扬帆楼,此楼原是一家海鲜料理店,曾广孝准备在此和伊藤博文进行谈判。扬帆楼处于长崎港东边的高地,立在坚硬的岩石之上,远眺茫茫的海峡,可以看见长崎港上白帆点点,粼粼波光铺满金色的海面,蓝天之下,白色的海鸥振翅高飞,时起时落。 曾广孝心里很清楚,要重创日本,最好的办法是现在挑起一场全面的中日战争,但可惜中国刚跟法国打了一仗,打仗烧钱,国库有点空虚,中国陆军到日本本土作战,没有优势,所以只能搞海战。不过,还有一个重创日本人的方法,那就是吴王曾纪泽提议的:干掉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虽然这办法很冒险。 根据吴王曾纪泽收集到的情报,伊藤博文在日本的地位,就相当于中国的李鸿章,但他比李鸿章的思想更开放,1882到1883年曾赴普鲁士研究宪法,归国后已组织了内阁,现在伊藤博文已经在组织日本法学专家起草宪法,曾纪泽知道宪政对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旦日本天皇颁布了宪法,实行宪政,每一个日本人就成了国民,成了公民,那国力必然一日千里。中国人1886年最大的敌人,就是日本和沙俄。其他泰西列强,多只是想跟中国通商,要一些经济特权罢了,只有日本和俄国,对中国有极大的领土野心。曾纪泽没有和日本立即开战,还有一个原因是要防范沙俄。干掉伊藤博文,日本的宪政至少推迟十年,说不定主战的大隈重信跟中国开战,那正好可以借机打败日本人,索要巨额战争赔款,至少可以让日本倒退二十年。 曾纪泽思前想后,觉得冒天下之大不韪,派人刺杀伊藤博文,这也是曾纪泽暗中让曾广孝答应和日本人谈判的原因。 此刻,在扬帆楼中,曾广孝坐在一张躺椅上,迎面吹来带鱼腥味的海风,他闭着眼睛,静静等着那位即将去刺杀伊藤博文的勇士到来!他知道有一些路,一旦迈出第一步,就永远无法后退,怕,就先输了!不管风雨兼程,只有勇往直前,才能见到胜利的曙光!他对此事进行了详尽策划。 十天后,当伊藤博文到长崎跟曾广孝谈判时,他已经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心酸自知,但伊藤博文还想尽力表现出恢宏的气度,箭步登上扬帆楼。 扬帆楼上,围了一张长方桌,摆放了七八把椅子。谈判的人坐定,曾广孝首先提了三个条件:一是除谈判人员外,不论任何人,一概不得踏入会场;二是日本各报的报道必须经过中方检查后方可付印;三是任何人不得携带凶器。 在与伊藤博文的首次谈判中,曾广孝很淡定地向伊藤博文提出了和谈条件:一、日本政府照会英美各国,琉球正式复国,中国是琉球王国的宗主国,而且明确承认琉球是中国的领土;二、抓捕并严惩凶手,赔偿死亡和失踪的中国水兵的抚恤金五十万两白银,以及这次中国水师弹药和损耗一百万两白银,共计赔款一百五十万两白银,立即还清;三、承认中国对台湾海峡、南海、东海、对马海峡等东亚海域的“海权”,凡航行在东亚海域的日本船只,必须事先告知中国的水师,否则将被中国水师拦截。 伊藤博文听到这三条,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直呼“过苛”,他尤其想不到,曾广孝竟然会懂“海权”,还提出第三条,要东亚的“海权”,不过当时中国是朝鲜、越南、琉球等国的宗主国,将这些国家的海权收归己有无可厚非,但这样一来,南海、东海、对马海峡几乎成了中国的“内海”,日本再从英国和德国等国购买军舰,要把军舰运回国,就必须告知中国,这条件太狠了,无异于釜底抽薪,牢牢掐住了日本海军的脖子,一旦有异动,就会被北洋水师掐死。伊藤博文强压住心头怒火,说:“本大人来长崎,实系诚心讲和,你提的这些条件,没有一条是合理的,不要说天皇陛下,我一条都不能答应!” 曾广孝站起身来,握紧拳头,哈哈大笑,道:“伊藤大人这话,意思是中日没得谈了?这些条件,都是吴王殿下仁慈,才提出的。” 此刻的长崎港口,海风阵阵,一群白色海鸥在天空飞起,扑腾落到水面又展翅飞起。伊藤博文用手整理了一下燕尾服的领结,那双黑色的小眼睛,在说话时一直盯着曾广孝的一举一动,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咳嗽了两声,说:“中日东亚两国,最为邻近,同文同种,今暂时相争,总以永好为事。既然英美公使都在座出面调停,日本国诚心求和,我希望贵国能拿出诚意来。好比第二条,死亡和失踪的中国水兵,竟然索要五十万两白银赔偿,按五个人算,中国人一条命值十万两白银,这太离谱了吧?而且失踪的水兵,有可能是在长期未归队,不一定是死了吧。” 曾广孝见在座的英美驻日公使也在交头接耳,看了看伊藤博文一头深灰且正在变白的头发,重新坐下跟他讲道理:“伊藤大人,你算错了,不是五条命,而是十一条人命,这水兵的妻子,在听到丈夫的噩耗后,守贞洁而自杀了,其中有一位孕妇,肚子里怀着三个月大的孩子,这孩子还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就去世了。” 英美驻日公使发出了感叹声,完全不能理解当时中国这种夫死妇随的传统。李经述继续解释:“每一条中国人命赔偿两万两白银,另外的三十万两,是赔偿给那孕妇肚子里的孩子。人人生而平等,我听说伊藤大人的父亲,也只是一位普通武士。这孩子本来也有机会成为伊藤大人那样的国家栋梁,可惜胎死腹中!伊藤大人觉得自己值三十万两白银吗?我们倒是十分愿意花白银三十万两,买首相大人为中国服务。” 曾广孝道出未出世的孩子和人人生而平等,正击中了英美公使身上人道主义的那块软肋,他们连连点头。伊藤博文没有办法再纠结赔款这一条,转而攻击中国要东亚的海权是宗主国的老一套规矩,不符合现在的国际法规则。 曾广孝强硬地表态:“如果有必要,中国可以向日本人学习,把琉球、越南、朝鲜都变成中国的郡县。更何况,中国要东亚的海权,也只是为了防御某些国家的狼子野心,为了东亚永久的和平。这是吴王特意交代的,这一条日本必须答应!否则中日就兵戎相见。” 伊藤博文支支吾吾,无话可说。曾广孝用英语对英美驻日公使说:“两位先生,我相信东亚的和平,对英国和美国在亚洲的贸易,也是极为有利的,你们说呢。” 当时英国和美国这些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工业发展得早,主要想打开亚洲市场,而不像日本那么有领土扩张的野心,曾广孝的话,基本上无懈可击,伊藤博文望着曾广孝这张年轻又充满朝气的脸,还有坚定无比的眼神,感觉他的眼界和见识和吴王曾纪泽相似,还会说英文,伊藤认定这是一位难以战胜的对手,内心重新燃起了要干掉曾广孝的想法,他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我知道该如何对付中国了。” 曾广孝哈哈大笑道:“首相大人,我也知道该如何对付日本国了!”(。) 第九十七章 刺杀日本首相 伊藤博文认定曾广孝是一位难以战胜的对手,内心燃起了要干掉曾广孝的想法,可惜他的想法迟了曾广孝一步。 那天伊藤博文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结束了当天的谈判,满怀心事的他走下扬帆楼,下楼走台阶时,心不在焉,一脚踩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当伊藤博文正准备乘马车离开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戴鸭舌帽、穿灰色风衣的高个俄国青年人,他手拿一把黑壳毛瑟枪,在伊藤博文左右的护卫还未反应过来时,枪口对着伊藤博文光亮的脑门“砰”“砰”开了两枪。 伊藤博文上马车的动作,使得他的头往上移了半寸,俄国杀手有一枪打中了伊藤博文的眉心,几乎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伊藤博文的眼睛还没闭上,倒地昏死过去,血染燕尾服。 离伊藤博文最近的两名护卫反应过来,冲上去拦腰抱住那位开枪的俄国青年刺客,要夺他手中的枪,那青年刺客甩掉了风衣,挣脱了两名护卫,又冲上前去朝伊藤博文的“砰砰”补了了两枪,他还朝人群开了两枪,想趁乱逃走!围观的行人听到枪声,立即四处逃窜,现场大乱。 前排负责日本首相警卫的日本士兵马上冲出,朝那一位青年刺客的背部“砰砰”开了两枪,刺客中枪流血倒地,抛掉手枪,用俄语高呼三声:“俄国人民乌拉!” 曾广孝听到枪声,就带人从楼上跳了下来,那俄国刺客还没死,倒在地上,胸口鲜红的血流不止,脸部因剧烈疼痛抽搐变形,他知道自己刺杀了一个日本高官,活不成了,痛苦的眼神祈求曾广孝帮他解决掉自己,曾广孝掏出手枪,朝俄国刺客脑袋上补了一枪,击穿刺客的前额,这位俄国青年便断了气。 血流不止的伊藤博文,被手下七手八脚抬上了担架,送往长崎最好的医院。当时伊藤博文尚有意识,他向身边的侍卫问:“这枪是谁打的?” 当知道好像是个俄国激进的革命者干的后,一向温而儒雅的伊藤博文,爆粗口骂了句“八嘎”,便陷入了昏迷状态,随即被抬到了长崎的医院,没抢救过来,三天后去世。 那位年轻的俄国杀手,是俄罗斯激进的民意党人。俄国民意党是俄国民粹派的秘密组织,1879年8月从土地和自由社中分裂而来,主要活动家有热里雅鲍夫、米哈伊洛夫、彼得罗夫斯卡娅等人,目标是推翻沙皇制度,经常搞密谋暗杀活动,甚至把暗杀沙皇作为主要活动之一,他们认为这将有助于进行建立自由制度的斗争。 吴王曾纪泽出于对沙俄斗争的需要,除了对日本人怀有戒心之外,还出资资助俄国民意党人闹革命,搞乱沙俄,趁机要收回沙俄倾吞中国的一百多万公里的领土。 伊藤博文重伤后,大隈重信重新走上日本政台,接替伊藤博文任内阁首相。 但吴王曾纪泽始料不及,此时的大隈重信,已经不再像明治十四年以前那样激进,他成立了立宪改进党,把日本有知识、有财产、有名望的人组织起来,还创建了日本早稻田大学的前身----东京专门学校,为日本培养宪政和现代化的人才。根据曾广孝收集到的情报,伊藤博文在临死前,把大隈重信请到了病床头,干枯的手指拼尽全力抓住了大隈重信的手,留下了政治遗言:“四十七武士……宪政”。 四十七武士,是日本广为流传的“卧薪尝胆”忠义故事,这故事是真实的,讲述的是历史上十八世纪时,一群日本武士为他们剖腹自杀的主人复仇故事,发生在幕府时期:赤穗城主浅野在江户城中刀伤吉良,被幕府将军纲吉处以剖腹自裁,他养的四十七名武士,以大石内藏助为首,卧薪尝胆一年零九个月,为主人报仇,闯入吉良宅邸,杀死十八人,把首级供到浅野墓前,随后,众武士因为犯了国法,感到对幕府将军不忠而羞耻,忠义难两全,一个个切腹自杀谢罪。 伊藤博文说“四十七武士”,明显是要大隈重信隐忍,实行宪政,等日本国力强盛了再给他报仇雪耻!曾广孝不禁为伊藤博文有这样的见识而叹息,也对日本的政治人物刮目相看----只要对国家有利,他们竟然可以在临死前把自己未竟的事业,托付给以前的政治对手。也就是说,反对派跟反动派完全是两码事! 这种现象,在满清官僚的思维里,绝对不可能发生----只要反对就是反动,不只要从精神上批倒批臭,还得千刀万剐才解恨,所以即便大家同坐在一艘破船上,都不吭声,不会指出问题,表面一团和气,直到统治的利益集团走向毁灭,葬身历史的海底。 大隈重信担任日本内阁的新一任首相,并没有因为刺客是俄国人,就冒然和俄国人开战,他和伊藤博文一样,力压军部中的主战派,派西乡从道到长崎继续和曾广孝和谈。 伊藤博文被刺杀后,英美的舆论大多偏向于同情日本,曾广孝担心中日如果再开战,英美会租铁甲军舰给日本人,加上刺杀伊藤博文推迟日本宪政的目的已经达到,中国便在赔款方面作了让步,最后中日达成了和议,将“长崎事件”定性为一起因语言不通导致的误会:每一名逝去的中国水兵赔款一万两白银,立即付清。但对于东亚海权,曾广孝毫不让步,西乡从道最后忍气吞声,做出了让步,当着英国和美国驻日公使的面承认了中国对对马海峡、台湾海峡、东海、南海的制海权,这是中国第一次在国际上取得东亚海权。 曾广孝与日本人达成和议后,准备回国,却突然接到琉球国王尚泰的邀请信,请他务必去琉球岛上作客。曾广孝便乘坐“定远”号,带着“镇远号”等战舰,到琉球访问。尚泰带领皇室成员,晚上举行盛大的篝火晚会和酒宴,犒劳曾广孝以及一千多名中国水师官兵。 九月的琉球岛,基本上没风,酷热多雨,刚还是一片蓝天,不一会乌云就覆盖了天空,下了一场大雨。不过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丝毫没有影响琉球人庆贺国王归来的心情。傍晚,琉球的百姓夹道欢迎,当地人拿来椰子、菠萝、大串的香蕉、棕榈树皮衣服,甲虫壳和海螺、贝壳做的项链来献给国王尊贵的客人们,大海苦涩的波浪,似乎已经远离了这座海天一色的迷人小岛。 曾广孝和英国海军少校琅威理就坐在国王尚泰的身旁,看着十几位棕色皮肤的琉球土著少女,穿插着孔雀毛的传统服饰,叽里呱啦载歌载舞,热情奔放。琉球的女人一般长期在田间劳作,腰肢没有一点赘肉,这些野性的少女,双峰大得下垂,胳膊和大腿看起来壮实有力,浑身散发出一种狂野的美。 宴会上,一片欢歌笑语,北洋水师能喝酒的人大碗酒喝起来。琉球的酒跟闽南客家人的黄酒很像,口感甘甜,虽不浓烈,但后劲十足,琅威理喝了两大碗酒,就已经醉眼朦胧,眼珠子都掉到琉球舞女的屁股上了。 琉球国王尚泰见状,拍手叫停了歌舞,吩咐两位最漂亮的少女坐过来陪琅威理和曾广孝。 曾广孝不好这种野性的少女,连忙罢手。两位大眼睛的少女,一屁股都坐到了金发碧眼的琅威理大腿上,琅威理也很开放,手便开始不老实了,摸她们厚实野性的屁股。 酒过三巡,四十三岁的琉球国王尚泰突然乐极生悲,抽泣起来。他的五官有点小,脸上的阴郁,像一个即将被判处死刑的囚徒。 曾广孝赶忙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尚泰说:“琉球世世臣服天朝,朝贡不绝,未尝有失臣事之义。我自从四岁继承王位以来,一直对中国忠心耿耿,按时朝贡。但近年来,我们每天在日本人的枪口下过得胆战心惊,家人的安危都不能保证,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次贵国得罪日本,日本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会回来报复,奴役和屠杀岛上的百姓,我为他们的命运担忧。” 曾广孝听尚泰的话,明显有一种自知将亡国之痛,但他这时还能想到琉球的百姓,证明他这国王还是称职的,便安慰他说:“请国王放心,我已经跟日本人声明了中国的海权范围,中国海军以后会到琉球海域例行巡航,日本海军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琉球国王尚泰说:“远水难解解渴,我昨日和今归仁王子商议,恳请吴国把琉球改制成吴国的郡县,这样才能永绝后患,这样我等琉球王族和黎明百姓才能免去血腥之灾!这次需要明确,琉球就是吴国的地盘,这样才好。” 曾广孝一想,这尚泰说的有道理,如今琉球原住民虽然名义上归台湾,但是只有成为吴国的地盘,才能逃脱被日本人集体屠杀的厄运,便答应回中国后,把国王尚泰的意思转告曾纪泽。 再次回到南京港的码头,曾广孝下船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府,汇报了琉球国王的请求。 曾纪泽也同意把琉球正式改制成琉球郡,设立琉球特区,让尚泰担任琉球首任道台,他的家族世袭罔替。曾广孝照会英美日等各国公使,正式宣布琉球成为吴国的一个行政特区,在琉球岛上建立固定的军事基地。 曾纪泽对“长崎事件”的处理结果也非常满意,拿出前些天的《申报》给曾广孝看,《申报》刊发报道,称这“长崎事件”是中日外交史上的一次重大胜利,大长中国人的志气。 曾广孝并没有骄傲自满,而是忧心忡忡对曾纪泽说:“这次日本妥协,孩儿更加认识到了海防的重要性,唯有坚船利炮,才能让日本人低头。” 曾纪泽说:“你说得对,最近为父准备把长江水师学堂也交给你管理,那个总办吴仲翔,办事畏手畏脚,我很不满意。你去主持学堂的工作,大量培养海军人员,研发新式海防武器吧。“ “是什么?”曾广孝好奇地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曾纪泽哈哈大笑,说:“你先去见一个人吧,他叫严复,让他帮你。” 严复,就是历史上翻译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的《天演论》的著名启蒙思想家,此时才二十八岁,不过严复确实是一位难得的海军人才----1879年毕业于英国皇家海军学院,回国后担任长江水师学堂教员,在学校里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所以对见严复,曾广孝的内心还是颇为期待,他会不会让自己失望呢? 曾广孝回国休息了两日,便去了长江水师学堂。学堂在南京城东八里。那天秋高气爽,阳光洒在长江水师学堂的草地上。曾广孝走进学堂一看,这学堂的环境很优美,堂室宏敞整齐,不下一百余椽。楼台掩映,花木参差,晨读、休息之所无一不备。另外还有观星台一座,以备学习天文者登高测望,学堂的硬件设备很不错,但是学堂里冷冷清清,见不到几个人。 一身长袍的总办吴仲翔,到门口来迎接曾广孝,介绍水师学堂现在设有驾驶、管轮两个专业,今年原本计划各招收300人,但到现在快开学了,也就100来个人报名。 曾广孝看了一眼从身边走过的两学生,穿得破破烂烂,面如菜色,像营养不良,他似乎明白了长江水师学堂办不好的原因,问吴仲翔:“长江水师学堂的学员每个月学堂给多少生活费?” “生活费?”吴仲翔道:“曾公子说的是赡银吧?每个月学校发给每一位学生赡银一两!” “才一两?”曾广孝说:“吴总办,你马上重新发布招生布告吧,每个学生每月给白银八两,不,十两!中国海军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人才!这钱一文也不能少!少买一艘炮舰,就可以培养一大批海军技术人才了!” 十两银子在当时的南京也是一大笔钱,这意味着一旦谁家有学生入选学堂,即便是八口之家,其生活也就有了保障,每个月还能吃上顿肉。曾广孝不缺钱,当然可以这么任性,问题是,长江水师学堂也没这么多办学经费,吴仲翔吞吞吐吐道:“这事下官得请示吴王,学堂办学经费紧张…” 吴仲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曾广孝打断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不就是一年三万六千两白银吗?这钱我出了!你在布告里还要写上----在学习期间,学生若卓有成就,学堂从优重奖,每年还给发五十两白银的奖学金!另外,长江水师破格录用!” (。) 第九十八章 鱼雷和潜艇 曾广孝到了长江水师学堂,总教习严复一开始也以为曾广孝不过是普通的高官二代,来长江水师学堂“镀金”而已,所以对他的到来不是很热情,总办吴仲翔约严复去学堂门口迎接曾广孝,他推说自己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没有去。 曾广孝听总办吴仲翔说严复身体不适,便去他的住处探望,结果严复的老母陈太夫人说,儿子严复去学堂营务处办公去了。曾广孝也没有生气,给严复的母亲留下见面礼,便亲自去营务处见严复。严复是福建人,个头不高,皮肤是健康的黝黑色,一看就长期在海上呆过。他头戴一顶瓜皮黑帽,穿灰色马褂,脑袋后面拖着一条又粗又壮的辫子,外表看与常人无异,只有鼻梁上的那副眼镜,似乎显示出他的学问。 “幸会!”严复此时也年轻气盛,比较孤傲,便果真只对曾广孝抱拳问好。 曾广孝也不计较这些,不过他对严复的尊容很失望,不过熟话说“人不可貌相”,寒暄了几句,便想试试严复是否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清季输入欧化之第一人”,便对严复说:“早闻严大人留洋英伦,学贯中西,朝廷中很多大臣,比如‘清流’的肱骨之臣张南皮(张之洞),主张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严总教习如何看?我们长江水师学堂是否也应该这样?” 严复摇摇头,一开口就用闽南语道:“万万不可!中国最重三纲,而西人首言平等;中国亲亲,而西人尚贤;中国以孝治天下,而西人以公治天下;中国尊主,而西人隆民。其于为学也,中国夸多识,而西人恃人力。总之,西学于学术则黜伪而崇真。中国之人好古而忽今,西之人力今以胜古。古之必敝,即便尧舜、孔圣人生在今日,也要向西方学习,要鼓民力,开民智,必须革新思想。” 严复一大堆闽南语说的古文,语速又快,曾广孝这么聪明的人,也只听了个半懂,但他点点头,说:“我认同严总教习的看法,正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中国需自强呀!” 严复一听,惊问道:“曾公子竟然也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真是学识渊博!” 曾广孝心想这还不是小菜一碟,便笑道:“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的进化论嘛,我在哥大图书馆里看到过!” 严复看了曾广孝一眼,他身材修长,面目清秀,长得很像年轻版的曾纪泽,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行为举止不拘礼节,却谈吐自若,比他老子更为平易近人,还很博学,顿时对曾广孝刮目相看。 两人相谈甚欢,严复听说曾广孝把学员每个月的生活费提高到十两白银,连声叫好,说:“将学员的赡银提高到十两,天下贫寒之才必至!” 果然,那一年,曾广孝把提高学员赡银的消息通过《申报》等报纸刊登出去之后,很多家庭贫困但很聪明的人都来报名,原本准备招300人,结果有两千多人报名,多数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穆晋书、杨建洛、黄祖莲、黄承勋、陈京莹、韩锦、王举贤、徐希颜、蔡灏元、陈金揆、薛振声、黄乃谟、杨澄海、谭英杰、郑纶、祁凤仪、洪桐书、温朝仪、郑祖彝等一大批在历史上留名的学生都来了。 考虑到海军的战斗力,曾广孝放宽了招生年龄,从中择优录取400人,长江水师学堂的学生宿舍都快不够住了。 曾广孝还邀请去英国和德国海军学校留学归来的邓世昌、刘步蟾等人到长江水师学堂当教员。与严复、邓世昌、刘步蟾等人商量后,报吴王曾纪泽批准,决定长江水师学堂的学制为五年,开设英语、地舆图说、算学至开平方、立方、几何、代数及造对数表法、平弧三角法、驾驶诸法、测量天象、推经纬度法、重学、化学、格致等20余门西学课程,曾纪泽也花血本为长江水师学堂聘请了英国皇家海军、德国海军的一些军官当教员,为他们建了两幢迎宾馆,楼阁峥嵘,美轮美奂,殊耀外观,屋中一切器具,华丽整洁,皆选购西国精良之品。这样一来,长江水师学堂的硬件和软环境,比起欧洲各海军院校毫不逊色。 最值得一提的是,曾广孝到了长江水师学堂后,为多招收的100个学员。曾纪泽给这些学员新开设了一个鱼雷专业,开始大批培养中国的专业鱼雷水兵!因为曾纪泽知道,甲午海战中,中国战舰吃亏就吃亏在鱼雷兵不专业,鱼雷没有发挥效果,好多鱼雷都从小日本的军舰底下穿过去了才爆炸,不然甲午海战的结局就会改写! 曾纪泽让曾广孝挑选的这些鱼雷学员,年纪偏大,但胆子很大,因为曾纪泽知道,在海上近距离上发射鱼雷,对发射人员的心理素质有着极高要求,雷艇必用敢死之士。 恰好在1880年,曾纪泽派中国特使徐建寅向德国伏尔铿造船厂定造了2艘鱼雷艇,这2艘鱼雷艇逐件拆解后运到中国,后来在工程师英国人葛兰德、安的森的指导下,由中国工程技术人员在南京船坞组装成功,分别命名为“乾一”、“乾二”,这两艘中国最早的鱼雷艇,被曾广孝借到长江水师学堂! 这两艘鱼雷艇为同级,是德国建造的第一型采用鱼雷发射管装置的鱼雷艇,排水量28吨,装有一座小型的汽车式锅炉、一台往复式蒸汽机,功率650匹马力,单轴推进,航速可以达到18节,艇上的主要武器是1具14英寸口径的鱼雷发射管,安装在艇首甲板上,可作150度旋转,使用的是黑头鱼雷,不过艇上还依依不舍配备了4个杆雷发射装置,另外装备有1门用作近距离防御武器的37mm哈乞开斯五管速射炮,全艇编制人数为16人。 鱼雷艇用的鱼雷是钢制细长的水雷,两头尖锐,外形非常像海豚或鱼。曾广孝找了洋教员和邓世昌、刘步蟾,专门为鱼雷专业编著了教材----其身圆长,前后体尖,头有圆嘴,后有双轮,能以行驶。似鱼有翅有尾,能自上下,驶行水中,如鱼之游泳,有鱼之形,有雷之力,行速力猛,能击沉敌船,故谓之鱼雷。邓世昌和刘步蟾还根据自己所学,详细介绍了鱼雷的操作细则和要点。 曾广孝看到了这种最新潮、最具威力的武器鱼雷的使用前景,还让天龙武器公司在美国也开始仿照德国的白头鱼雷,加强鱼雷材料攻关,研制更先进的鱼雷,曾广孝想要让鱼雷成为中国海军的秘密武器和制胜法宝! 为此,吴王曾纪泽又从英国买回了一艘更为先进的专门以鱼雷作为主战武器的军舰,就花了五万两白银,命名为“鱼龙”号,“鱼龙”号排水量有40吨,长30米,宽4米,吃水2米,采用汽车式锅炉,主机功率560匹马力,拥有在当时海军中非常惊人的20节的高航速,攻击时可以高速突袭,发挥出其不意的效果,万一没有命中目标,因为架设有3根桅杆,可以扬帆远航飞奔绝浪而去。 在曾广孝、严复、邓世昌、刘步蟾等人的努力下,长江水师学堂的学员的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曾纪泽到学堂视察,对曾广孝和学堂学员的表现非常满意,又给长江水师学堂划拨了二十万两白银的办学经费。 曾广孝还参考了英国海军少校琅威理提供的《英国海军章程》,结合长江水师的巡航实际,颁布施行《长江水师章程》,从船制、战船、守船、练船、运舱等制度建设入手,保证长江水师的战斗力,还规定凡长江军校的学生,在堂学习二年期满,必须上船实践学习三年,以强化学员的实践操作能力。 曾纪泽对儿子曾广孝的能力非常满意,还将江南制造局也交给曾广孝管理。 此时,江南制造局已经是亚洲最大的近代军工国企,从德国、英国引进机器设备,聘用外国技术人员,生产规模相当庞大,门类齐全,技术水平较高,在生产过程中培养和训练了一批本国技术员工。工厂需要大量的煤、铁等原材料,开始主要依赖进口,要花费很多白银,后来,中国人兴办了煤矿,解决了这一需求。曾广孝接管江南制造局后,还从英国葛来可力夫工厂购进铸钢机一套,并从格林活厂购进水压机、10吨起重机和车床等设备,筹建炼钢厂,将在美国的天龙武器公司的生产线搬到了南京。 曾纪泽明白潜艇将来会在现代海战中发挥重要作用,而且对付英国、法国那样的海军强国,潜艇可以起到四两拨千金的作用,出奇制胜。于是让曾广孝加快研发中国的潜艇,并且交给他一个样机:式如橄榄,驶行水底,上有水标及吸气机,可于水底暗送水雷,从外观、构造,到件能、功能,无不反映出近代潜艇的特征和性质,而且这艘潜艇下水试行时“灵捷异常,颇为合用”。 曾纪泽还让容闳帮忙在美国重金招聘最优秀的潜艇设计师。没想到,世界上最优秀的潜艇总设计师、“现代潜艇之父”约翰·霍兰竟然来天龙武器公司应聘了!当时,各国政府对科学家还没有今天这么重视,科学家或其他人才的国际流动很大,服务哪个政府也很自由,这些科学奇才都最为看重的是谁有钱资助他们把想法变成现实,信奉为雇主服务,谁资助他们,他们就为谁工作。 霍兰原本是爱尔兰人,1841年出生在利斯凯纳小镇,父亲曾是英国海岸警卫队的一名雇员,所以霍兰从小就对战舰充满好奇。但中学尚未毕业时,他的父亲不幸病故,年轻的霍兰被迫结束学业,到一所学校担任理科教员,他一边工作,一边设计潜艇。1873年,三十二岁的霍兰辞去教员工作,带着他的潜艇设计图纸到美国寻找机会。1875年,霍兰将建造新型潜艇的计划送交美国海军部。但美国海军对支付5万美金建造的一艘名为“智慧之鲸”的小型手操潜艇的沉没仍然心有余悸。断然拒绝霍兰的计划。 遭到拒绝的霍兰得到流亡美国的由爱尔兰一些革命者组成的“芬尼亚社”的资助。在“芬尼亚社”的支持下,经过3年时间的努力,霍兰在1878年将自己设计的第一艘潜艇送下水,该潜艇被命名为“霍兰-1”号,是一艘单人驾驶潜艇。艇长5米,装有1台汽油内燃机,能以每小时3海里的速度航行,但悲剧的是,这艘潜艇一潜入水下,内燃机的空气用完了,发动机停止了工作。白烧了一大笔钱,潜艇却没了,芬尼亚社开始对霍兰大为不满,对他的潜艇研制提出具体要求:所建造的潜艇,大到足以能有效地进行作战,小到使其能够塞进特制的商船船舱。这种商船要求可以装成民船的模样横渡大西洋。 1881年,霍兰建造成功他的第二艘潜艇,命名为“霍兰-2”号,该艇长约10米,排水量19吨,装有一台11千瓦的内燃机。这艘潜艇安装了升降舵,解决了纵向稳定性问题。同时,他还在艇上安装一门加农炮,使得潜艇既能在水下发射鱼雷,又能在水面进行炮战。但这艘潜水艇排水量太少,火力也不行,“芬尼亚社”的一些成员对霍兰的试验丧失信心,并在一天黑夜将“霍兰-2”号以及建造中的第三艘潜艇偷偷地运走了。霍兰痛心疾首,与“芬尼亚社”分道扬镳,暂时停下潜艇的研究而到一家汽枪公司担任描图员。不过霍兰没有放弃他设计潜艇的梦想,不久,在朋友们的大力支持下,他兴办了“肛鱼潜艇公司”,与炮兵上尉扎林斯基合作,建造了他的第四艘潜艇“扎林斯基”号。但很遗憾,失败的厄运还没有放过努力的霍兰。1886年,“扎林斯基”号建成下水,滑道倒塌,全艇被毁,沉入了茫茫的大海。霍兰的公司破产,朋友们也离他而去,他陷入了绝望。 这时,容闳在美利坚的《纽约时报》刊登了招聘信息,年薪五万美元找潜艇设计师,霍兰从绝望中抓住了这救命的稻草,连忙带着自己的潜艇图纸去应聘,带着妻子和女儿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国,为长江水师设计潜艇。 曾纪泽见了霍兰,也大为高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专门给霍兰成立了潜艇设计团队,一起解决那些潜艇史上阻碍潜艇发展的问题,反复研究并数易方案。更让霍兰感动的是,曾纪泽十分体谅霍兰以前的失败,亲口对霍兰说:“我们中国要研发世界一流的潜艇。你尽管试验,一切失败的责任都由我们来承担。” 在研发团队的努力下,过了半年,霍兰终于建成“潜龙”一代潜艇,该潜艇长15米,装有45马力的发动机,海面航速可达每小时7海里,续航力为600海里。在水下潜航时,航速可达每小时5海里,续航力50海里,共可乘5名艇员。武器为一具艇首鱼雷发射管,可发射3枚鱼雷,前后各一门火炮,火炮瞄准靠操纵潜艇艇体对准目标。 曾纪泽还在长江水师学堂里面增开了潜艇专业,让霍兰授课,培养中国的潜艇人才,中国的海防力量一日千里,更加完备。 (。) 第九十九章 装甲巡洋舰 就在吴王曾纪泽大力加强吴国海军建设的时候,清廷局势因为光绪皇帝到了亲政的年纪,再次发生了巨大改变。 那一年数九寒冬,雪花纷飞,北京城一片银装素裹。在厚重的白雪衬托下,紫禁城的飞檐,显得更加庄严。少年的光绪皇帝身穿海獭皮皮袍,外套金黄衮龙袍,站在翊坤宫后的体和殿,殿里一盆炭火烧得正旺,浅蓝的火苗被殿外溜进的冷风吹得左右晃动,光绪皇帝依然感觉到冷,身体发抖。 慈禧太后坐在大殿的椅子上,光绪皇帝就站在慈禧身后,一动也不敢动,寒颤都不敢打。不过,此时的光绪皇帝,身体发育成熟,个头长到一米六以上,他额头很高,脸色苍白,褐色的大眼睛,像半熟的“杏子”,眼睑低垂,大口薄唇,下唇微微前突,没留胡子。光绪皇帝头上的龙帽,对他的瘦尖脑袋来说,过大过沉了,帽子中间立了九龙镂空得金圆顶,共七层,镶十九颗闪亮的大东明珠,上扎赤色缨,外环檐镶黑貂熊皮毛,檐下为明黄缎搂海带,挡不住年轻的光绪皇帝忧郁的眼神! 这一天,对郁郁寡欢的光绪皇帝来说,其实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他要给自己选一位皇后和两位妃子,然后,大婚,再然后,就是光绪皇帝梦寐以求的亲政! 上个月,年近五十的慈禧太后拖不住了,发布懿旨,昭告天下,她将在光绪十四年二月归政。钦天监的官员们拿着乌龟壳算了一卦,二月初三是黄道吉日,慈禧和包括光绪他亲爸醇亲王奕譞在内的群臣商议,在这一天结束训政,让光绪皇帝举行亲政大典,君临天下! 这一次,慈禧太后不是开玩笑的,至少表面上不是,她太老了,也太累了。所以今天的选秀,光绪皇帝有一点紧张,又有一点急不可耐,紧握着拳头,手心渗出汗珠!他不能表现得太高兴,所以绷着忧郁寡欢的脸,生怕一步走错,慈禧太后就又让他再等十四年。 十四年,五千个日日夜夜,光绪皇帝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从四岁那年进入紫禁城,光绪皇帝就感受到了“神一样的孤独”,他的孤独感,比十九岁就死去的同治皇帝更强烈,他从小体弱多病,胆小,每逢雨天电闪雷鸣就特别害怕,蜷缩在书房的角落不敢出门。光绪皇帝比同治皇帝更像一个木偶,宫里约束他这傀儡皇帝的规矩多如牛毛,每一步要走多远,一碗饭应该吃几口,上个厕所多长时间,每天跟慈禧太后跪安几次,都有严格的规定。他没有童年,每天学习两个时辰的《四书》、《五经》,背诵“之乎者也”,还要学满族的通古斯语和蒙古语,进行击剑、骑马、射箭、摔跤等训练。 光绪皇帝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爱好,就是西洋玩具。自从洋人给他进贡了瑞士钟表后,他就迷上了西洋玩具,音乐盒、音乐车、汽车、轮船,有头脑的丹麦玩具商,给年幼的光绪皇帝专门设计了各种好玩的玩具,高价卖给他。光绪皇帝长大后,还听说电报这玩意,可以把字像闪电一样传到千里之外,就找人弄来一台,像玩具一样摆弄。 随着光绪皇帝一天天长大,他对大清帝国落后的现状越来越不满,对西洋东西的兴趣日增。他的老师翁同龢在中法战争后,也意识到西学的重要性,给光绪皇帝增设中外历史和地理和早期资本主义改良的课程。 从懂事时开始,光绪皇帝的理想一直很丰满:当太祖康熙大帝那样的一代圣主,振兴大清国。因此,光绪皇帝读书特别勤奋,每天黎明前就进书房读书,天天如此,连春节也不休息,堪称史上最勤奋读书的皇帝,没有之一!他在亲政前,读了中外改革书籍九十余种,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君临天下了!骨感的现实是:在君临天下之前,光绪皇帝还要自个选一位旗女做老婆,证明自己已是男人而不是男孩了! 这一天的体和殿,格外热闹,五名穿旗袍的妙龄少女站成一排,神情严肃地立在殿内,等候光绪皇帝挑选。这五位少女分别是都统桂祥之女,年近二十的叶赫那拉.静芬,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十五岁的德睿、十四岁的德蕙,礼部左侍郎长叙的两个女儿,十五岁的他他拉.婉玉和十三岁的他他拉.婉珍。 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的前方,有一张长桌子,桌面上放置了一柄精致的镶玉如意,两对红色绣花荷包。荣寿公主站在光绪皇帝身旁,让五位秀女走上前来,抬起头来,让光绪皇帝好好看看。 李莲英献上参茶,慈禧太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指着桌上的玉如意和绣花荷包对光绪皇帝说:“皇上,按照祖上的老规矩,你自己挑吧,眼前的五位姑娘,相中了谁当皇后,就把玉如意塞到她手里,相中了谁当妃子,就把绣花荷包给她。” 说完,慈禧太后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玉如意,塞到光绪皇帝的手里。光绪皇帝自幼饱读圣贤书,性情孝顺,他推却道:“此婚姻大事,当皇爸爸主之,子臣不能作主。” 慈禧太后一听,训斥道:“皇上你都快亲政了,还这么没主见怎么行?” 光绪皇帝于是拿着玉如意,踱着步子就走到五位秀女面前,他先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都统桂祥之女静芬,也就是慈禧太后的侄女,顿时傻眼了,此女名字不错,但皮肤灰黄,还有点驼背,廋骨嶙峋,于是上前走两步,到了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身旁。正所谓“经过了丑女,才知道什么叫美女”,光绪皇帝对这两位来自江南的姐妹德睿、德蕙越看越顺眼,尤其是妹妹德蕙,皮肤白皙,大眼睛里的秋波,似潘阳湖的春水,光绪皇帝就砰然心动了,把玉如意塞到德蕙的小手里!德蕙看光绪皇帝选中了自己,低头一笑,伸手去接玉如意,这时,光绪皇帝身后的慈禧咳嗽了两声,不紧不慢叫了一声:“皇帝!” 慈禧太后这叫声声音不大,光绪皇帝却如闻晴天霹雳,肝儿都吓颤了,皇爸爸怎么这时喊我“皇帝”,难道我选的皇后皇爸爸不满意?光绪皇帝犹豫不决,抓住就要送出手的玉如意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慈禧太后一看,给荣寿公主使了一个眼色,荣寿公主心领神会,拿起桌上的两对绣花荷包,塞到婉玉、婉珍手里,选秀到此结束! 这结局,真是“命中注定终须有,命中无缘莫强求”,光绪皇帝拿着玉如意,望着桂祥之女,明白了她将是自己未来的皇后,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就只剩下阴暗面了,但他没有勇气反抗皇爸爸,也无力去改变这个现实。就这样,桂祥之女被选为皇后;长叙的两个女儿,后来成了瑾妃、珍妃,光绪皇帝悲剧的婚姻生活,还有悲剧的亲政,迈出了悲剧的第一步! 但光绪皇帝并非完全没有主见,他亲政后,并不甘心做一位傀儡皇帝,在他的生父醇亲王支持下,光绪皇帝启用他的老师翁同龢重新担任军机大臣,并主管比较重要的户部,在翁同龢的周围,渐渐重新聚集起一批敢于死谏的御史和“清流”大臣,还有一批立志于维新的大臣,比如两广总督张之洞,他们被称为“帝党”,反对慈禧太后过分干政,慈禧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 吴王曾纪泽收到京城安插的耳目报回来的情报,将儿子曾广孝找回吴王府,说:“吴国统一中国的时机就快要成熟了,你的海军好好准备,随时准备北上!” 曾广孝那天回吴王府后,晚上,夜幕降临,英国海军上校琅威理也很快找上门来,用生硬的中国话焦急地说:“你让我盯着日本海军的动向,我得到消息,日本海军大臣桦山资纪最近派人到伦敦,洽谈订购两艘快速的新式装甲巡洋舰,这两艘新军舰不仅速度快、火力也猛,威力无与伦比,是现在世界上最优秀的巡洋舰。我们必须抢在日本人之前下手买回来。” 曾广孝问:“这军舰有多快?给我介绍这两艘铁甲军舰的参数,越详细越好。” 琅威理拿出一张军舰图纸,说:“这是我从英国海军朋友那拿到的情报,这两艘船是新锐穹甲巡洋舰,排水量在四千吨以上,舰长109.73米,比‘定远铁’号铁甲舰还长,它的优势还在于惊人的动力和速度,两台立式四汽缸往复式蒸汽机,采用强压通风技术,配合十二座高式燃煤锅炉,可以获得超过两万马力的澎湃动力,航速最高超过30节,是现在世界上航速最快的水面军舰。” 曾广孝一听,“定远”号的吨位虽然比这新舰多出三千吨,但动力只有6200马力,最大航速14.5节,还不足这军舰的一半,要是火力不够,打起来就更容易吃亏,便追问道:“这新舰的火力怎么样?” 琅威理说:“主炮是4门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生产的6寸40倍口径速射炮,有效射程8600米,每分钟射弹7发,在首楼末端主甲板两侧的耳台内,还有两门主炮,这一独特的设计,使得船头对敌作战时,获得最大火力,前向射界更为开阔。” 曾广孝问:“就这六门火炮?” 琅威理说:“当然不是,在新军舰两舷至尾楼之间还有8门耳台配置射炮,形成密集的舷侧火力,除此之外,新军舰还密布22门哈乞开斯单管速射炮,以及多达5具的14英寸鱼雷发射管,这舰还配备刚刚问世不久的专用火炮测距仪,使得舰火炮的瞄准、测距将更为准确、便捷,战斗力倍增。” 曾广孝一听,这火力是够猛的,几乎是“定远舰”的两倍了,这种军舰要是落到小日本手里,对吴国海军将是巨大的威胁,曾广孝问:“这两艘军舰要多少钱?” 琅威理说:“一共二百四十万两白银左右。” “这么贵?日本人可真是舍得花血本。”曾广孝一听,他手头能拿出来用的钱,只有六十万两白银,但这军舰无论如何不能让日本人买去,便问琅威理,你可不可以去跟英国海军部门交涉,便宜点,让中国把这两艘新军舰买下来。 琅威理说:“我早问过了,这两艘新舰最少也需要二百万两白银。” 曾广孝说,“你先联系阿姆斯特朗公司,说吴国要买这两艘军舰。我去想办法筹钱。” 曾广孝回南京跟曾纪泽诉苦,说现在国外的铁甲舰太贵,要买两艘先进巡洋舰需要二百万两白银。 “到处都要花钱。两百万两白银的现钱,还真是不少。”曾纪泽从陆军军费里拨出一百万两白银,剩余的一百万两白银,他让曾广孝去找盛宣怀,他在商界人脉广,可以到上海开募捐会募集购舰资金。 曾广孝再次去了上海,不过轮船行驶到黄浦江面,白色的雾气浮在整个江面上,盛宣怀面露难色,对曾广孝道:“一百万两白银不算小数目,而且,大人这次是要让人捐款而非借款,商界的朋友们每年捐款不少,他们对于捐款购买军舰可能没兴趣,这次大人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 曾广孝说:“就算是去抢洋行,这一百万两白银我们也得凑齐,这关乎和日本国的战争。” 盛宣怀想了想,说:“即然这样,我先带你去拜访一个人,只要他肯答应帮忙,或许这一百万两银子筹齐不是难事。” 曾广孝问:“拜访谁呀?他有那么大能耐?” 盛宣怀说:“席正甫,他是汇丰银行的大买办!上次我就是得他帮助,洋行才集体拒绝胡雪岩借款,他有一圈人脉,都是洋行的买办或开票号的。” 曾广孝一听,这席正甫竟然有那么大能量,搞定上海如此多的洋行,说明他肯定是一位金融大鳄,便催促盛宣怀尽快安排他俩见面。 盛宣怀说:“大人要有心理准备,席正甫一般不大待见官员。” 曾广孝笑道:“你不也是正三品的招商局督办吗?” 盛宣怀也笑道:“比起官员,我更像一位商人。” 两人上了岸,上海道邵友濂身穿云雁官服,笑脸恭迎。盛宣怀说:“这次我们就不住迎宾官衙,你去法租界找一家上好的客栈。” 邵友濂点点头,道:“下官这就去办。” 上海的老法租界,在今天的徐家汇附近,有名的建筑是洋泾浜圣若瑟堂,1861年6月29日建成的天主教堂,不少上海的有钱商人,都在法租界内买了花园别墅。邵友濂把两人安排在了法租界最有名的罗菲亚大酒店,那是一栋带花园的三层小红楼,时值中午,长途舟马跋涉,曾广孝有点累了,决定先午休,下去再去拜访席正甫,他和盛宣怀便各自要了一间客房。 曾广孝的房间在一楼,窗子外面就是后花园,中间有一棵参天的洋槐树。他刚躺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听到窗外一只猫在“喵喵”惨叫,他睡不着,便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刚走到后花园,就见到一位穿白色西洋裙子的少女,长着一张萝莉脸,眉清目秀,可人如玉,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曾广孝的脑海里蹦出一句诗来:“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那少女面色焦急,她那只毛色纯白的宠物猫,不知怎么闹的,卡在了一人多高的洋槐树杈上,不停地惨叫! 曾广孝当时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窈窕淑女,就是席正甫的小女儿席慕云,当时才十六岁,刚回国不久,她的家就在罗菲亚大酒店附近。(。) 第一百章 美女秘书 席慕云穿了一身西洋长裙,她个头不高,垫起脚尖手也够不着树上的猫,急得满头香汗,生气地对白猫大声道:“圈圈,快点下来,再不下来我可生气了!” 曾广孝走到花园仔细一看,原来有一绿色风筝掉落在树梢,并不显眼。席慕云那只呆萌的猫后腿被风筝垂下的细线缠住,在树杈上动弹不得,越挣扎,线扎得越紧,便笑道:“大小姐,猫听得懂你的话吗?你走了,猫可怎么办?” 席慕青爱猫心切,见曾广孝脸挂笑容,以为他幸灾乐祸,没好气地说:“这猫叫圈圈,跟了我六年,当然听得懂人话,不像某些人,不懂人心。” 曾广孝见她误会了,掏出一把五寸长的小军刀,这刀吹毛即断,是袁世凯送给曾广孝的,他很喜欢,随身携带。席慕云看曾广孝掏出刀子,以为他要行凶,道:“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法租界,我一叫巡捕马上就到。” “什么法租界?都是中国的地面,迟早我会收回来。”曾广孝轻身一跃,抽刀划断风筝的线,把白猫抱了下来,将它腿上的细线处理掉。 那猫鼻子灵敏,能闻出生人的味道,“喵喵”乱叫。 “小心点,别弄疼了我的圈圈。”席慕云急叫道。 曾广孝将这呆萌的猫交给席慕云处理,道:“大小姐,你自己处理吧。” 席慕云接过猫,看到腿上的细线,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曾广孝,脸红了。她低头看白猫腿都红肿了,乱线嵌入猫爪的肉垫中,十分心疼,赶忙找到线头,轻柔地把线理顺扔掉。 “这姑娘,不错。”曾广孝看席慕云像心疼亲人一样抚摸着小猫,觉得她对待动物尚且如此,肯定是有爱心之人,搭讪道:“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猫,十岁就死了。你的猫六岁了,相当于人三四十岁,老大不小了,还喜欢乱跑呢。” 席慕云一听曾广孝也养猫,顿感亲切,说:“是呀,这猫也算大人了,还是很调皮呀,喜欢乱跑,家里的沙发,椅子上全是它的抓痕。对了,刚才还没感谢你呢。” 曾广孝说不用客气,转身准备回酒店睡觉,席慕云叫住了他,自我介绍席慕云,家就在罗菲亚大酒店附近,她笑道:“欢迎你有空去我家作客”。 席慕云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年头,女孩子还真主动,上海滩真是开放啊。”曾广孝心想,这女孩子约自己到她家里作客,是出于礼貌客套呢,还是打算交个朋友?他觉得自己只是上海一匆匆过客,此时并没把席慕云的话放在心上,转身走了。 “装高冷?”席慕云看曾广孝的背影,喃喃自语。 下午,曾广孝和盛宣怀刚走出罗菲亚酒店,上海道邵友濂身穿云雁官服在大门外等候,他已经备好一辆洋马车,曾广孝问盛宣怀席府离这酒店有多远,盛宣怀说:“不到一里地”。 曾广孝道:“那我们走过去吧。” 邵友濂坚持陪同,于是三人一起到了席府,盛宣怀给门房曾广孝的拜帖和一两碎银,让他进去禀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房回来禀报:“我们家老爷身子不舒服,请三位改天再来。” 邵友濂见席正甫竟然敢不见曾广孝,呵斥门房道:“我们大人的拜帖你可送到?” 门房说,拜帖老爷已经收了。邵友濂气得胡子都快翘起,大怒道:“你家老爷什么意思?改天是哪一天?我们大人千里迢迢从南京赶来拜会,你家老爷竟敢让大人吃闭门羹,真是岂有此理!” 盛宣怀对曾广孝说:“不要见怪,席正甫这个人,喜欢在商言商。” 曾广孝心想席正甫可能在试探自己的诚意,便笑着对席家的门房说:“看来我得在上海多住几日,你去禀告你们家老爷,我们明日再来拜访。” 回到酒店,曾广孝披了一件外套,到江边去吹吹风。当时,一轮红彤彤的落日,在黄浦江上缓缓下沉,当年的江水清澈,不像现在时不时从上游飘来几头死猪。江水连天,倒映几片嫣红的云彩,江面上帆船点点,运送南来北往的货物,穿着短袖马褂、光着膀子的工人们在码头搬运货物,西装革履的“假洋鬼子”拖着辫子在一旁颐指气使地指挥,显出大上海的繁荣和贫富差距。 曾广孝知道,大上海,这里既是富人的天堂,也是穷人的地狱! 法租界靠近黄浦江边,曾广孝沿着江边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洋泾浜圣若瑟堂,这座教堂建筑风格为仿哥特式,四五丈高的尖形拱门高高耸起,直指苍穹,教堂里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大合唱,是“荣耀归于天父”的赞歌: 他爱怜普世 为救我们罪人 赐下独生子 主也甘心情愿 为我们舍命 敞开天上恩门 使我们得生 赞美主赞美主 曾广孝知道,即便不信神,也应该尊重教徒的信仰,这是人类文明的底线。几千年来,人发明各种宗教,大抵出于两大心理需求:人总有一死,所以需要在宗教中找到存在感,对抗对死亡的恐惧;人都怀有根深蒂固的私心和暴力冲动,还有无限的欲,人终究要学会如何与世界和他人和谐相处,信仰正是人面对苦难时的心灵鸡汤。 曾广孝虽不信仰宗教,但对宗教倡导的很多信念,诸如爱、宽容、善良、勇气、慈悲、灵魂平等怀有好感,他正犹豫要不要进洋泾浜圣若瑟堂看看,席慕云竟然从教堂里走出来。 席慕云陪着父亲席正甫,说话时总盯着曾广孝的眼睛看,脸上挂着似有还无的微笑。当时中国年轻男子中,很少有天主教徒,席慕云再次碰到曾广孝,很惊讶,主动上前打招呼,问道:“你也是天主教徒?来这教堂做礼拜?” 曾广孝老实回答道:“不是,不过我有一位英国好朋友,叫李提摩太,他是一位资深的牧师。” 席正甫穿一件传统的绸缎长袍,领口和袖子上都镶着厚重的金线,绣有漂亮的福禄字,做工精美,他的胡子灰白,大约有半尺长,眼睛很小,却很精神,一看就是精明的商人,他拄着一根虎头拐杖,见席慕青和曾广孝聊得欢,上前问道:“慕云,你俩认识?” 席慕云说:“中午就是他在罗菲亚大酒店救了我的猫咪。” 曾广孝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席正甫见曾广孝一表人才,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感觉他非常人,问他在哪高就。 曾广孝笑道:“晚辈今日下午和盛宣怀去席府送过拜帖!” 作为一名在大上海叱咤风云的商人,席正甫当然知道在中国,投资权力获得的回报会远远高于任何商品,但权力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靠得太近容易伤着自己,胡雪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加上官员大多贪婪无度,他躲进法租界,打着“在商言商”的旗号,极力避免和官员打交道。这次曾广孝找上门来,虽然是二十年的老朋友盛宣怀介绍,他也还保持着警惕。但席正甫想不到眼前朝气蓬勃的小伙子,就是吴王世子,将来很可能就是吴王曾纪泽的“接班人”,还这么谦虚低调,不由赞了一句:“后生可畏”。 这时,席慕云走过来挽父亲的手,道:“原来你们也认识,我还邀请他到家里作客,感谢他救了圈圈呢。” 席正甫听曾广孝刚才说他有一位牧师朋友,比较好奇,便问起他和李提摩太交往的细节,曾广孝一一作答,席正甫问曾广孝:“大人对天主教怎么看?” 曾广孝猜想席正甫极有可能一家都是天主教徒,得认真回答这个关键问题,便略加思索道:“晚辈觉得,人的精神,要么放浪形骸之外,要么拘于心宇之内,中国儒家注重修心,由内而外,感悟人生,规范世俗,格物致知;而天主教等宗教则相反,放浪精神于形骸之外,寄托于天父,由外及里,寻求灵魂安宁,两者都是修心,道路不同而已!” 席正甫对曾广孝的回答比较满意,想不到这年轻人学贯中西,比盛宣怀更值得交往,便借着席慕云的话,顺水推舟,说明日在家略设薄宴,请曾广孝单独去府上一叙。 曾广孝一听,筹钱买军舰的事情有了希望,赶紧谢过席正甫:“晚辈一定按时去拜访”。 曾广孝当时一点也没想到,席正甫是一位钻石级大土豪,举行的家宴,实际就是上海最牛的洋行和钱庄的买办大会,除了席正甫自己是汇丰洋行的大买办,他的大儿子席家铭是美资旗昌洋行的大买办,他的二儿子席家辉是英资太古洋行的大买办,三儿子席家栋经营上海最大钱庄“大德昌”,低调而神秘的席氏家族,广泛投资和银行业务有联系的钱业、银楼、典当、金号,财产还包括土地、房产、矿山、轮船公司等。 以席正甫为首的洞庭东山人,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在上海金融业中已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洞庭山帮”,也叫“山上帮”,各地商人资金短缺,非请他们帮忙不可。当时出门做生意最牛的是安徽人,他们形成“徽帮”,但大上海流传着这样一首口头谚语:“徽帮人再狠,见了山上帮,还得忍一忍”。 所以,曾广孝拜访席正甫后,不久就筹到了一百万白银的购买军舰款,不过他把这两艘新舰的命名权让给了席正甫,盛宣怀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席家铭、席家辉两兄弟买入招商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允许洋行买办徐润、洋行买办唐廷枢等人参加招商局,放弃了长江航线的垄断经营权。 尤其是最后一条,对惨淡经营的招商局来说,是一个极大的牺牲,可能会因此影响盛宣怀的业绩和仕途。1877年,招商局以220万银两购买了美商旗昌轮船公司全部旧轮船和其他设备,有轮船25艘,运输能力2.7万吨,原来凭借长江垄断地位,抬高运价,每年颇有盈利。 曾广孝回南京复命,盛宣怀到码头登上客轮相送。起风了,黄浦江上白色的浪花翻涌,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呱噪,曾广孝站在甲板上,对盛宣怀的“牺牲”极为感激,道:“盛大人今日为晚辈所做的一切,我定会铭记于心。” 盛宣怀说:“哪里,哪里,我盛某人再目光短浅,吴王的事,自当竭尽全力。我不会做官,也只有筹钱这点长处,可以为大人所用。更何况,开门招商引资,也是下官的分内之事。要说此次能顺利筹到如此巨额白银,席家功不可没。席老爷子还开了一条件,我还没来得及跟大人汇报,还请大人能答应。” 曾广孝奇怪席正甫怎么还有要求,没听他提起过呀,便问:“什么条件?” 盛宣怀说:“席老爷子的女儿席慕云,大人想必也见过了,她毕业于美国乔治亚州卫斯理安女子学院,学的是政治与国际关系,回国后一直想找一份与专业相关的工作。此次席老爷子托我跟你说说,能否让她担任你的私人秘书。” 曾广孝心里不知道席正甫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幕僚方面,哪有用女秘书的道理?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跟父亲曾纪泽交代?曾广孝想回绝,便问盛宣怀:“女人有政治兴趣,这年头倒还真是少见,这是必须答应的条件吗?” 盛宣怀哈哈一笑,道:“这倒不是必要条件。不过我也听说长江水师的经费不足,大人可以考虑考虑。” 曾广孝心想,长江水师的未来,就是中国的未来,或许席慕云真的只是干一份她自己喜欢的工作而已,便答应了。 盛宣怀哈哈大笑说:“大人是深谋远虑之人,我就猜到你会同意。” 席慕云带着行李箱,马上出现在曾广孝面前,江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微微一笑,有一种特别的美。 曾广孝道:“盛大人,看来你是先斩后奏呀!” 席幕云笑道:“怎么,你不欢迎我?” 曾广孝道:“哪里,就怕你跟我,没两三天就要回家。” 席慕云笑道:“这么小看我?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女秘书,你到哪,我就跟到哪啦。”(。) 第101章 捍卫海权 席慕云担任曾广孝的秘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催促洞庭帮的商人认捐了一百万白银,不到半个月,钱就到位了,曾广孝马上命英国海军上校琅威理去伦敦接船,不到三个月,两艘四千吨级的新锐穹甲巡洋舰就开到了南京港口。 曾广孝登舰视察,果然是最新的设计,除了速度和火炮的优势,前后为了交通方便,这两艘巡洋舰在首尾楼之间特别设计了一具纵跨主甲板的天桥,这种高架通道的设计,使得军舰上的人员调配效率大大提高。 曾广孝兑现了承诺,这两艘军舰一艘被命名为“洞庭”号,另一艘被命名为“慕云”号,正是席正甫女儿的名字。 曾广孝开玩笑,对席慕云说:“你看你老爸有多疼你。这艘战舰就是你将来的嫁妆哦。” 席慕云呵呵笑了,并不掩饰自己的喜悦,道:“哈哈,要当我席家的女婿可不容易,得有本事能指挥这慕云舰了。” “好哈,那还不简单。”曾广孝笑道。 正是黄昏时分,南京港口风平浪静,曾广孝带着席慕云登上了“慕云”号,命令将这艘军舰加满煤,十二座高式燃煤锅炉同时点燃,两台立式四汽缸往复式蒸汽机轰隆隆迅速转动,“慕云”号像一头巨大的钢铁水怪,乘风破浪,全速前进。 南京港的海面上翻起了滔天的浪花,此舰最高航速竟然达到三十一节,几乎是“定远”号的两倍。 “噢~啊!”席慕云站在甲板上,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金色的江面,美景诱人,不禁大声喊叫起来。 曾广孝笑而不语,看着席慕云脸上的小酒窝,此刻他的内心也是甜蜜的。 席慕云问道:“你在笑什么?” “笑你看到江面就这么兴奋,你不是天天对着黄浦江么?”曾广孝道:“有一天,我会带你乘坐这慕云舰去环游世界,你信么?加勒比海,地中海,太平洋,我带你绕这地球跑几圈。 “一言为定,我们拉钩。”席慕云笑道。 “扬威”号管带詹天佑被曾广孝任命为“洞庭”号管带,他指挥着“洞庭”舰,紧跟“慕云”号,詹天佑指挥的军舰鸟枪换炮,全速前进,脸上笑容灿烂,志得意满。 曾广孝身边的琅威理,也得意地大笑,对曾广孝说:“有此两艘快舰,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封锁对马海峡和东海。” “那是,此时,我们要坚决捍卫中国的海权!!哪里有敌舰,就击沉。”曾广孝笑道:“说实话,我现在恨不得把这军舰直接开到东京湾,给日本人一点颜色瞧一瞧!” 曾广孝把琅威理的薪水涨到了每年4000美元,相当于他在英国海军的三倍,琅威理对中国的水师越来越尽心尽责,心向中国,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有机会教训日本人。” 这机会,很快就到来了。日本人先在长崎受“定远”号、“镇远”号的刺激,后想找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买两艘快舰,又被曾广孝和琅威理抢先,日本海军大臣桦山资纪和日本首相大隈重信想教训中国人,但日本政府当时财力有限,海军不给力,被曾广孝的长江舰队牢牢卡住了脖子,他们到明治天皇面前汇报,痛哭流涕。 明治天皇大为震动,宣布从即日起,到彻底击败中国人为止,一日只吃一餐;明治天皇的母亲,也就是日本的皇太后,捐出了自己的金银珠宝首饰,给海军作经费。日本天皇和皇太后的举动,激起了日本民众强烈的民族自尊心,民众踊跃捐款给海军购买新军舰,商人自发发起募捐会,竟然募集到四百多万两白银。 因为英、法、德等国的大造船厂都遍布曾广孝的眼线,日本人竟然把目光投向了南美洲,偷偷找到智利海军购买“恩卡拉达”号等三艘军舰。因为当时智利刚跟玻利维亚、秘鲁争夺南太平洋沿岸阿塔卡马荒漠硝石产地,大战了三四年,打完仗后,政府严重缺钱,只好卖军舰。 这三艘军舰吨位总共约一万吨,其中最好的是四千吨级的“恩卡拉达”号,它是智利刚从英国购置的新舰,配有八英寸大口径重炮两门、六英寸口径速射炮十门、47mm速射炮12门、鱼雷发射管五门,除航速比“慕云”号慢五节外,火力和装甲都和“慕云”号和“洞庭”号差不多。 日本海军少佐河原要一带了三百日本海军,远赴智利,将三艘军舰伪装成商船,载着硝石,想偷偷开回日本长崎港。当时日本政府缺钱,河原要一心想,天皇和皇太后省吃俭用买军舰,还是给他们省点钱吧,于是从智利回日本时,买的是劣质煤,他心想煤的质量不好,可以让锅炉兵多添两铲子煤,也不会降低军舰的速度,反正锅炉兵多花点力气又不用多发军饷,智利与日本相隔万里,算下来买劣质煤比优质煤大约能省十万两白银。 河原要一万万没想到,因为日本军舰烧劣质煤,黑烟重,远远就暴露了目标。加上芒硝这东西,亚洲市场又多又便宜,日本人却跑到南美洲去买,接到报告后,曾广孝起了疑心,当即乘着“定远”号,带着“镇远”号、“慕云”号、“洞庭”号四艘主力战舰去台湾海峡拦截日本的军舰。 河原要一看见四艘挂着三鱼旗的吴**舰朝自己的船队驶来,知道事情已经暴露,竟然指挥“恩卡拉达”号抢先开炮。 曾广孝马上下令四艘中国的军舰排布成鳞次截阵,开炮还击。“恩卡拉达”号虽然速度比“定远”号要快得多,但是射程远不如“定远”号,曾广孝指挥“定远”号和“镇远”号集中火力攻击“恩卡拉达”号,三发炮弹击中了此军舰的舵机室,正在指挥的日本海军少佐河原要一的胳膊受伤,指挥舰队作战的旗语信号装置也被“镇远”号一炮轰掉。 河原要一赶忙指挥着三艘军舰逃命,日本新军舰速度快,很快把定远和镇远号两艘“巨无霸”甩在了后面,曾广孝见状,赶紧指挥“慕云”号去追赶,詹天佑也指挥着“洞庭”号也火速追击,这时快舰的速度优势就体现出来了,“恩卡拉达”号被“慕云号”和“洞庭号”拦截,为了避免“恩卡拉达”号被中国人俘获,河原要一亲手点燃了火药库,爆船自沉。另外两艘日本军舰,一艘被詹天佑的“洞庭”号击沉,另一艘被俘获。 这一战,日本海军死二百多人,海军少佐河原要一战死,购的三艘军舰被曾广孝击沉了两艘,俘虏一艘,日本政府闻讯后,马上让日本外交部发电报表示强烈抗议,并照会英美各国公使,说中国完全无视国际公法,派军舰击沉了日本商船,这是对日本国粗暴无礼的挑衅,严重破坏了亚洲的和平稳定,日方对此深表关切,希望中方能正视事实,归还被俘获的商船,并赔偿日方的损失。 面对日本人的强烈抗议,吴王曾纪泽把日本外交部的抗议信扔给曾广孝:“日本人这发来的什么东西,抗议有用的话,还要军舰干吗?严重抗议,等于放屁,你去和他们讲讲中国海权吧。” “放心,父王,这一次我也保证让日本人哑口无言。”曾广孝道。 曾广孝邀请英国、德国、法国、美国等各国驻华公使,还有《纽约时报》、《强国报》、《申报》等报纸的记者到南京港码头,严正声明:“根据国际法有关海权的规定,日本军舰在中国管辖的海域行驶,要提前通告中方,否则我方可视之为侵略行为。这三艘日本军舰,以运送芒硝为名,侵犯了中国海权,北洋水师有权予以击沉!一会,各位可登船采访,亲眼看看军舰上的火炮,就知日本人的船到底是商船还是军舰。” 各国驻华公使、各报记者登上被中国缴获的日本军舰拍照,采访被俘虏的日本海军,粉碎了中国的军舰击沉日本商船的无耻谎言。在被俘获的军舰上,曾广孝接着说:“中国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为了表示对日友好,这次中方愿意对日本此次的侵犯海权行为宽大处理,送回这八十名日本海军俘虏和这艘军舰,当然,这艘军舰上的火炮、鱼雷发射器等军用设施,中方将依国际法予以拆除。中方再次严正重申对台湾海峡、对马海峡、东海、南海、琉球海域的海权,日本军舰进入这些海域,必须提前告知中方,否则,以后此类行为引发的冲突,一切后果将由日本人承担!” 曾广孝这样处理,捍卫中国的海权,符合国际法,有理有节,各国驻华公使啧啧赞赏,惟有日本驻华公使郑永宁黯然神伤,默默不语,他知道,自己的外交生涯,就要从此结束。 消息传回东京,日本人果然震怒,主战的西乡从道,立即带刀直奔首相府邸找大隈重信,拔出锋利的剖腹刀来说:“首相大人,中国人在朝鲜炮轰驻日使馆,在长崎港炫耀武力,又收复琉球,一而再、再而三羞辱日本人,再不对中国宣战,我今日就在你客厅剖腹自杀!” 一把银白山羊胡子的大隈重信盘着腿,在地上正襟危坐,他身后的墙上,挂了一个草书的“忍”字,是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的手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面对怒气冲冲的西乡从道,大隈重信一言不发,不紧不慢泡了一壶菊花茶,待到壶中清汤变绿,自斟自饮。 西乡从道忍无可忍,一刀把大隈重信放茶具的矮脚桌砍成两半,道:“首相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马上去陆军总部,带四万陆军直捣北京城,我要一把火烧了紫禁城,让中国人为他们的愚蠢和无知付出代价!” 大隈重信面不改色,捡起地上摔碎的茶壶,道:“西乡大人,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你死去的哥哥一样冲动!老夫必须完成伊藤大人交代的遗言,老夫主持制定的宪法,关系日本万世之太平,已到最关键时刻,你要去攻打中国,除非你先把老夫杀了!否则,你要去死,就去九泉之下找你哥哥吧。” 西乡从道的哥哥西乡隆盛,也是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他一直鼓吹“征韩论”,遭大久保利通等人反对,便辞职回乡兴办军校,1877年发动叛乱,兵败后剖腹自杀,死于鹿儿岛的城山。大隈重信的话明显是警告西乡从道不要重蹈他哥哥的覆辙,西乡从道握刀的手不停发抖,问:“首相大人,日本宪法还需要多长时间出台?” 大隈重信伸出两个手指头,西乡从道问:“两年?” 大隈重信摇摇头:“两个月!” 西乡从道转怒为喜,马上把抽出的刀子回鞘,转身大步离开首相官邸,直奔日军陆军总部,积极筹备对华战争,短短两个月,他将日本陆军从四万人扩充到六万人,还派人秘密潜入朝鲜,伺机闹事。 在日本浪人的鼓动下,不久,朝鲜出大事了,一个死人“复活”引发农民大暴动,将中国、日本、俄国拖到了战争的边缘! 这个死人,就是崔济愚,他在1860年为对抗天主教、基督教,自创东学教。崔济愚和洪秀全是一路货色,不过,他比洪教父有文化,提出了“人乃天”的唯心主义哲学思想----这是那啥体思想的鼻祖。 当然,对朝鲜这样一个百分之九十九的民众是文盲的民族来说,当年崔济愚拉拢教徒,主要还是靠宣称每天念东学教的十三字教义,拍拍手就能祛除百病,长生不老,教徒一度达到数万人。当年朝鲜是大院君掌权,他果断取缔东学教,把崔济愚等骨干教员以“传播邪教”罪处死。 崔济愚被杀,但东学教存在的土壤没灭,闵妃执政后,第二代教主崔海月就聚集了十万教徒,他上书国王,要求给崔济愚平反,取消对于东学教的禁令,为争取民心,还提出“惩办贪官污吏”、“斥倭斥洋”! 闵妃也想借教民的“斥倭斥洋”来巩固自己的统治,让朝鲜独立自主,开始时采取了姑息养奸的态度,派八百朝鲜士兵去忠清道平乱,十万农民军击溃这些朝军,直扑汉城。 前面说过,朝鲜在东北亚的位置,正好处于地缘政治的“悲惨世界”,北与沙俄毗邻,南与日本仅有对马海峡一水之隔,跨过鸭绿江就到东北,只能而且必须是中国的地盘!日本人又在朝鲜挑事,吴王曾纪泽这次决定要好好教训日本人!(。) 第102章 日军伤亡惨重 朝鲜本来就是中国的地盘,不得有失,加上此时袁世凯在这里已经搞了洋务,英国、美国、德国、俄国等都有大使馆,外交形势很复杂,想来想去,吴王曾纪泽觉得还是派儿子曾广孝去平乱比较合适。 曾广孝带了一万淮军,乘坐“定远”号、“镇远”号、“慕云”号、“洞庭”号等战舰,从南京港出发,直扑朝鲜! 朝鲜暴乱,日本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侵略机会,不请自来!此时,日本天皇加快国内改革,下诏颁布了《日本宪法》,日本首相大隈重信本来还想多搞几年经济建设,但西乡从道等陆军元老再不能忍了,以保护各国驻朝公使馆和日本侨民为由强行出兵朝鲜。西乡从道亲自挂帅,花大价钱向英美租借了四艘铁甲巡洋舰,出动全国陆军的一半,也就是三万人,直扑朝鲜。 沙皇亚历山大三世接到俄驻朝公使波日涅夫的报告,刚开始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多了一个“0”,专门发电报确认,才知道日本是派了30000而不是3000陆军,他立刻明白了,狡猾的日本人,根本不是去保护侨民和各国使馆的,一旦日本吞并朝鲜,俄国在东亚和远东就寸步难行,他也马上下令,俄国陆军中将安德烈公爵带一万俄军出兵朝鲜,当然,名义上也是保护俄国公使馆和俄国侨民。 这时,可怜的朝鲜剑拔弩张。吴王曾纪泽见俄国也派兵了,让淮军老将叶志超从国内调兵两万,火速支援曾广孝。 年过半百的叶志超早在1862年淮军刚组建时就跟着曾纪泽了,在剿灭太平军和捻军时战功赫赫。 中日俄三国争夺朝鲜的大战,一触即发!这时,东学教的第二代教主崔海月,也带着十万教徒在朝鲜南部的全罗道起事,这些农民手执竹棒和锄头,径直杀入全州府,接着攻下庆尚道,不到十日,又攻下忠清道,一个月内接连占了三省,势如破竹,整个朝鲜南部杀气腾腾,各省教徒密谋聚众北上,意欲攻下汉城,改朝换代。 曾广孝知道朝鲜农民被李朝统治者闭关锁国愚弄了好几百年,一群乌合之众,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凶悍,他带了的八千淮军在仁川登陆,然后命令长江水师副提督琅威理指挥“定远”号、左翼总兵林泰曾指挥“镇远”号、管带詹天佑指挥“洞庭”号,巡航警戒,封锁了对马海峡。 曾广孝一上岸,袁世凯就带人赶来了,他一脸愧色,递给曾广孝一份报告,说:“项城有愧吴王重托,先前我以为教民皆为农民,只要严惩朝鲜的贪官污吏,他们自然就会回乡务农。不想,根据我军最近抓获的俘虏交待,日本陆军参谋部次长川上操六,秘派了以内田良平为首的一千余名浪人混入东学教,策动叛乱。” 曾广孝说:“我说这些朝鲜农民,怎么会战斗力猛增,一路势如破竹攻下南方三省,原来又是日本人在背后捣鬼!” 曾广孝立即让袁世凯带两千淮军和三千朝鲜新军,还有八门克虏伯重炮,火速赶往全罗道、庆尚道、忠清道平乱,并嘱咐他擒贼先擒王,先除掉内田良平等日本浪人,对他们格杀勿论。 袁世凯说:“如果日本浪人夹杂在朝鲜农民里面怎么办?” 曾广孝心想老百姓真是可怜,但也不能心慈手软,否则日本浪人必生乱,说:“镇压叛乱不能心慈手软,用克虏伯炮狠狠地轰!” 曾广孝自己带着八千陆军,驻扎汉城外。日本这时已通过租借的四艘英美军舰,以保护侨民为由抢先运送一批陆军到朝鲜,先期部队约五千精锐陆军驻扎汉城外,领兵的是日本驻朝公使大鸟圭介,他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汉城并没发生暴乱,朝鲜没邀请日本兵前来,所以没放日本兵进汉城。中日双方在汉城外驻军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叶志超带着大同镇总兵卫汝贵、高州镇总兵左宝贵、毅军总兵马玉昆、侍卫丰升阿等率军二十九营,共计二万余人由陆路入朝,到达朝鲜,驻防汉城外的牙山。 曾广孝大喜,马上让叶志超带兵进驻汉城,以保护朝鲜王室为由,控制景福宫,只要能将国王李熙和闵妃控制在手里,一旦段祺瑞平息东学党的叛乱,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朝鲜国王下诏,请日本和俄国退兵。而且叶志超率军进汉城,还可以保护各国驻朝使馆,一箭双雕。 叶志超这个人,向来狂傲自负,他是淮军的老将,此时年过半百,年纪比曾广孝大得多,战功也显赫。叶志超没把曾广孝放在眼里,虽然他也知道进驻汉城控制朝鲜王宫的战略意义,但因为这主意是曾广孝出的,他竟然置之不理,屯兵汉城外的牙山,既不派兵南下帮忙剿灭东学教乱党,也不进驻汉城,每日与诸将置酒高会,日日笙歌。 曾广孝一看叶志超按兵不动,便告知他负责牵制日本驻朝公使大鸟圭介的五千日军,自己带着八千淮军进入汉城,马上派军保护各国使馆,还控制了朝鲜王宫,让李熙下诏,明确拒绝日本出兵;另外,让他发布《罪己诏》:当前朝鲜混乱的局面,都是由于国王的失德和官吏渎职造成,朝廷将承诺改革,满足乱民提出的部分要求:一、停止迫害东学教徒,自愿回乡者既往不咎;二、查明贪官污吏,一律严惩;三、改善起种贱民的待遇;四、不强制白丁戴平壤斗笠;五、允许青年寡.妇再嫁;六、废除一切扰民的苛捐杂税;七、严惩私通日本者。 这些都是曾广孝根据唐绍仪的报告有针对性地提出的改革,朝鲜国王的《罪己诏》发布后,朝鲜南方民心大稳。 袁世凯也强力镇压朝鲜造反的农民,不到半个月就收复了忠清道、庆尚道,轰死打死日本浪人六百多人,还派兵包围了全州府。内田良平一看情况不妙,加上制造暴乱让日本出兵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赶紧带着浪人撤了,剩下的东学教徒,都是一些衣衫褴褛的农民,朝廷一说既往不咎,他们带着锄头就回家了,东学乱党很快溃散,崔海月最后带两千教民开城门投降,暴乱基本平息。 正当曾广孝觉得大局已定,汉城外传来一阵轰隆隆的炮响,叶志超的淮军和日本驻朝公使大鸟圭介带领的五千日军打起来了。当时中日两军阵地很近,牙山地势较低,日本人积极备战,早修筑了炮台,九门重炮居高临下,占据炮火优势,一阵乱轰。叶志超根本就没想到大鸟圭介这文弱公使,敢凭五千日军单挑他上万淮军,每日照常醉酒笙歌,炮声一响,仓促备战。面对日本人的炮轰,叶志超异想天开,竟然派两千骑兵杀出,企图闪电夺取日本人的阵地。大鸟圭介惊讶之余,命令日军集中炮火攻击,淮军的骑兵跑到半路,就被炸上了天。 淮军骑兵大败,日军反而士气高昂,继续发射杀伤力比较强的榴霰弹,这种炮弹弹壁薄,内装火药及小钢珠或钢箭、钢珠,弹头装有定时引信,能在预定目标上空爆炸,杀伤敌方。 如果叶志超能带领淮军坚守阵地,曾广孝带着城里的淮军杀出,内外夹击,日军肯定大败。但左宝贵一死,叶志超面对日军强大的火力,心理防线竟然奔溃,带一万多名兵狂逃一百多里,退守平安府。曾广孝带五千淮军出汉城,叶志超早已逃之夭夭,他一看叶志超驻防的牙山,连连摇头对袁世凯说:“此处地势低洼,孤险无援,叶志超竟然在此驻兵,真是没用兵常识,天下第一等蠢材,难怪会大败!” 曾广孝默然不语,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他决定立即接管叶志超的淮军,把叶志超和一些淮军将领请来营帐中议事,叶志超到了之后,曾广孝马上命袁世凯带亲兵把叶志超五花大绑。叶志超长期习武,体格非常健壮,长着稀疏的胡子,脖子圆滚粗胖,脑袋后面拖着一条粗壮的辫子。 袁世凯带着两个亲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按倒在地。 曾广孝拿刀上前,怒斥叶志超:“你不听军令不入汉城在先;数万淮军对付五千日本陆军,竟然不到两个时辰就溃逃,贻误军机,导致淮军伤亡惨重;兵败之后,竟然还谎报军情,还有,吴王每年拨付给你的军费,一年少说也有几十万两白银,你去营地看看,你的兵,连一双像样的鞋都没有,他们打仗时穿草鞋,平日则赤脚,士兵们五年没发新军装,你自己却天天酒宴笙歌!这样带兵,打起仗来能不溃不成军吗?刚开始不惩罚你是怕动摇军心,今日若不严惩你,莫说死去的几千兄弟们不答应,你的兵都不答应,今日两军对阵,我姑且念你跟随吴王多年,暂且饶你不死,收押入狱,你好好反省!” 叶志超本来就贪污军饷,飞扬跋扈,曾广孝逮捕了叶志超,大快人心,众将惊愕,大为信服。曾广孝收编了剩下的一万多名淮军,整编成二十营,和自带的五千淮军一起,回攻汉城外大鸟圭介带领的日军。曾广孝没有着急进攻,而是把淮军分成两部分,一万人占领牙山附近的制高点,与日本人对峙,另一半入汉城驻扎,一旦有变,内外夹击,击溃日军。 这时,日本后续的五千援兵乘“高升”号等三艘英国商船到了汉江水域。曾广孝在封锁对马海峡时就已电告各国驻华公使,中日已经开战,各国如果再租军舰给日本,所租借军舰将被视为日本军舰,将予以击沉。所以英美就不再借给日本人军舰。西乡从道很狡猾,知道长江水师不敢和英国开战,就高价租借了英国“高升”号等三艘商船,运送陆军,仅“高升”号就运送两千日本兵。 封锁对马海峡的左翼总兵林泰曾乘“镇远”号,管带詹天佑的“洞庭”号将“高升”号等三艘商船拦截,不准通过汉江。 双方在海上僵持了两个时辰,“高升”号船长觉得自己是大英帝国的商船,朝鲜是对英国开放通商的国家,他们有权进入朝鲜。三艘船上都是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林泰曾说这是战时封锁状态,不允许日本一兵一卒踏入朝鲜,要求派人上船检查,除非运送的真是货物,才允许通过。船上的英国人适度抗议后,就妥协了。 林泰曾派了十名北洋水师的官兵上船搜查,还没登上“高升”号,就遭到了船上日军步枪的攻击,林泰曾电报请示曾广孝,曾广孝回了两个字:“击沉!” 于是,“镇远”号升起重炮还击日军的步枪袭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将“高升”号这艘笨重的商船打出十来个大窟窿,“高升”号进水沉没,船上两千余名日军几乎全部死了,伤亡惨重,举国震惊! 大鸟圭介驻扎在汉城外的日军既缺后勤补给,又不见援军到来,曾广孝拿出朝鲜国王李熙的手诏,明确让日本撤军,大鸟圭介孤立无援,便发电报回去要求撤军。 西乡从道大怒,不允,他下令大鸟圭介带日军强攻下汉城。 这时,俄国陆军中将安德烈公爵带一万俄军到了朝鲜,也驻扎在汉城外。 日本首相大隈重信本来就想多搞几年经济建设,便借机找因“高升”号被击沉而对中国人很愤怒的英国出来调停,让大鸟圭介去找曾广孝谈判,企图将日军开进汉城,驻守日本公使馆。 英方虽然对“高升”号的遇袭表示强烈不满,但一万俄国兵到了朝鲜之后,英国的态度发生了改变,愿意居中调停,因为一旦俄国控制朝鲜,将威胁英国在东亚和远东的利益。 于是,大鸟圭介、英国驻朝大使朱尔典、曾广孝坐到了一起,开始三方会谈,把俄国人晾在了一边。 曾广孝开门见三,要求日本撤军:“眼下最要紧的,是平定朝鲜的叛乱。现在吴国已经派兵做到了这一点,日军应该马上离开朝鲜。” 大鸟圭介很狡猾地问:“朝鲜叛乱,为何贵国可以出兵,而我国不可以出兵?” 曾广孝反问道:“朝鲜有乱,贵国为何要出兵?” 大鸟圭介道:“朝鲜暴民作乱,日本出兵为了保护我国侨民和各国公使馆。” 曾广孝说:“现在暴民已平,各国大使馆很安全,日本兵为何还赖在汉城不走?” 大鸟圭介一时无语,又把问题绕了回去:“贵国可以出兵,为何我国不能?” 曾广孝拿出朝鲜国王的手诏说:“吴国的军队,是应邀前来平定乱党,而日本是擅自出兵,说得难听点就是趁火打劫,如果日兵进入汉城,那必然会招致俄国等其他国家的军队也进入朝鲜。” 曾广孝这一番话滴水不漏,出于英国的利益考虑,朱尔典希望维持朝鲜现状,便督促日军退回国内。 中国、英国、日本都同意维持朝鲜的现状,俄国陆军中将安德烈不敢独吞朝鲜,不久退兵,带一万俄军回国。朝鲜依然是中国的地盘,这场巨大的危机便暂时化解。 吴王曾纪泽对日本和俄国的挑衅,暂时忍了,因为满清这艘破船,发生大事,就要沉了,他统一中国的机会到了! (。) 第103章 康大忽悠 吴王曾纪泽派曾广孝摆平了朝鲜,这时,统一中国的机会很快也来了,因为康有为康大忽悠来了! 那日,曾纪泽正在吴王府邸休息,詹天佑带康有为来拜访,他俩都是广东省广州府南海县人,地道的老乡。 康有为和詹天佑交谈时,知道吴王曾纪泽思想开放,正准备在吴国推行君主立宪的改革,颁布《宪法》,便兴冲冲赶来求拜访,想推销一下自己,加入吴王府的幕僚。 曾纪泽这时见日本人已经推行了宪政,吴国这时经过二十年的重商发展,工商业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想推行君主立宪。不管好名还是恶名,康有为在历史上也算是个有名的人物,便接见了他。 吴王曾纪泽在客厅接见了詹天佑和康有为,行完礼,詹天佑给曾纪泽介绍康有为:“这是詹某的老乡,五六岁时开始读四书,到十岁便知曾文公之伟业,而有慷慨远志矣。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更难得的是,他广泛涉猎《海国图志》、《瀛环志略》,阅大量泰西书籍,志在维新救国,老乡们称之为康南海。” 以家乡名来称呼一个人名,在这个时代那是表示尊敬的意思,吴王曾纪泽看了一眼“康南海”,他这个时候还很年轻,身材中等,其貌不扬,戴着瓜皮帽,留着一把稀疏的八字胡,穿一身灰色长袍。 康有为给吴王曾纪泽行跪拜礼,坐定之后,便滔滔不绝讲起他的变法之道,他的话带着浓重的粤语口音,说快了曾纪泽都听不太清,为示礼貌,曾纪泽还是让康有为畅所欲言。 康有为开门见山道:“吴王,当今中国贫弱,内忧外患,非变法不可救世也!” 吴王曾纪泽点点头,说:“你说得对,固知法当变,关键在如何变。” 康有为说:“变,在于人而非物也;变,在于心而非在于迹;故变法在于变人、变心。” 康有为在历史上能忽悠光绪皇帝变法,口才果然不错,一连串的排比如连珠炮,噼里啪啦很容易就把人忽悠进去。 但吴王曾纪泽作为穿越者,毕竟洞察未来大势,听了康有为的话,淡定地问:“人心隔肚皮,恐怕没那么容易变吧,二百年之法能遽变乎?如果守旧大臣反对当如何?” 康有为面不改色道:“若守旧大臣反对,杀几个一品大员,法可变矣。” 吴王曾纪泽一听,这后生好大的口气,一品大员吴国总共也没多少,杀哪几个?他沉默不语。 康有为继续慷慨陈词:“变法三年,吴国可以自立,一反掌间,欧美之新文明皆在我矣。” 曾纪泽一听,这牛皮吹得够大,道:“孔家儒文化在中国盛行几千年,岂是反掌之间就能变的?吴国现在虽然商人崛起,但乡绅也很多,欧美之文明如何落地?难道你杀得尽天下乡绅吗?” 康有为对曰:“可以托古改制,在孔学的旧瓶中,装入民主平等的新酒,打破夷夏之分,实现君主宪政,世界大同。” 吴王曾纪泽听到这,就知道历史上戊戌变法为什么会失败了,中国的悲剧,就出在康有为这种不切实际的文人涉政上,缺少基本的政治常识,托古改制,早在西汉末年,王莽就试验过了。王莽当了实权皇帝都没干成的事,光绪皇帝这虚君如何干得成? 曾纪泽耐着性子问康有为:“你说的大同世界是什么样子?” “大同社会将是无私产、无阶级、人人相亲、人人平等的人间乐园。”康有为一脸憧憬解释道:“在大同社会,没有贵贱,没有贫富,没有家庭,没有夫妇,男女同居一年就可以换人,没有司狱,没有财产,没有污吏,没有外交,没有军备,没有战争……” “哼!可以了。”曾纪泽彻底明白了,康有为的最终目标是实现天下大同,缔造一个乌托邦的世界。人所能想到的好事,康有为都在大同社会里想到了,而人能做的坏事,康有为则统统不考虑。 “世上通往天堂之路,在现实中往往通往地狱”,听康有为解释完大同世界,曾纪泽知道康有为连宪政是什么都不知道,宪政民主、君主立宪,他更是不可能懂,于是起身送客,道:“宪政绝非你想的大同世界,天下怎么可能实现大同?就像人得病有千万种,如果都同吃一种药,你觉得会如何?天下大同,人人去做你这样慷慨激昂的书生,没有屠夫,我们哪来肉吃?没有渔民,我们哪来的鱼吃?说句不好听的,没有倒夜壶的,你家里整天都会臭哄哄的!你说的大同社会,只能是画饼充饥而已!” 康有为没想到曾纪泽懂宪政,问道:“吴王你不是要搞君主立宪么?” 曾纪泽一想,也罢,不妨给这半吊子的书生上一课,道:“本王要的君主立宪,跟你说的大同社会绝对不一样。强国富民之道,乃在于办洋务强工商之本,练新兵强天下之势,兴教育启万民之智,变旧法成天下之治。变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要一步步来,不可能速变,日本明治维新,也是过了二十多年才有宪法!中国的农民多,对他们来说,填饱自己和家人的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国民现在百分之**十是文盲,我主张的宪政,是要先搞民生,再搞民主,我会先办洋务,次练新兵,再兴教育,最后才逐步变法!” 康有为表示不同意,道:“办洋务不过是袭取西人皮毛,补苴罅漏,弥缝蚁穴,根本是‘变事’,非‘变法’可言。单讲西国枪炮之势力,必然失败。” 吴王曾纪泽反驳康有为说:“事都变不了,谈何变法?太史公两千多年前就说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世界大潮,乃是商业,这天下将来必是商人的天下,必是工业文明的世界。本王如果不建强大的舰队,日本人早打到南京来了,你还有时间坐在这高谈阔论?你须知变法,也须有一定物质作为依托,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急于求成,难免噎死!本王建议你看看今天的《申报》,上面有一篇洋人牧师李提摩太的文章,也是讲如何强国的,看看你要效仿的洋人,如何建议中国改革。你退下吧,回去好好想一想。” 李提摩太那天在《申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中国本来是地大物博的国家,资源非常丰富,日贫一日,田亩如故,工程如故,虽有片长薄技,往往嗟谋生之拙,无他,皆由在上者未克举养民,发展经济。如何使中国摆脱经济困境呢?开矿、设厂、修铁路、办邮政、开设银行、改革币制、垦荒、通商等,而尤其以修铁路和通商最为重要,最好能广开海口,遍筑铁路,铁路马路通行,则货物流通,岁省无穷之运费,居者行者,皆获大益,买者卖者,无一偏枯矣。” 吴王府的仆人给康有为送上这份报纸,康有为看完李提摩太的文章,大怒,拂袖而去,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康某人是不会放弃我的大同梦想的!” 这场面搞得詹天佑极为尴尬,吴王曾纪泽认定历史上的康大圣人其实就是康大忽悠,也不进行挽留,道:“恕不远送!” 康有为见吴王曾纪泽不待见他,还是很有骨气的,一怒之下从南到北,投靠满清,继续鼓吹他的变法。 康有为跑到了满清的京城,忽悠别人去了,他的运气比较好,通过通过珍妃的表兄介绍,联系上了帝师翁同龢。 翁同龢刚才老家回朝,一口气兼任了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总理大臣、户部尚书并会办军务,表面上在朝廷上的地位超过了李鸿章。 康有为那天拿着李提摩太的文章,改了一下,投拜贴到翁同龢门下。 在文章中,康有为建议满清中央加强对地方的控制,削弱督抚的权力,强调将军务、关税、考试、币制、邮政、军工、铁路、电报等,合全国之权,收归朝廷;除开设中国传统的经学知识外,还开设各种新学,诸如文事、武备、天文、地理、算学、格致、化学、农学、商学、工学、万国史学、万国公法,以及各种要学。 翁同龢看了康有为的拜帖,大为赞赏,找了时任军机大臣、户部尚书刘坤一等重臣联署此折,上奏光绪皇帝。 这些强国的建议,刚亲政的光绪皇帝看后,耳目一新,他太年轻了,夜不能寐,恨不得马上召见康有为,变法维新。 李鸿章也支持康有为,还到颐和园求见慈禧太后,历陈变法改革之要义,将此折的内容据实禀告,慈禧太后的思想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保守,不然她不会一直支持李鸿章办洋务,只要没有触及慈禧太后的威权统治,她还是比较乐意支持维新强国的。 慈禧太后听了李鸿章的汇报,尤其对第一条“加强对地方的控制,削弱督抚的权力”感兴趣。不过她想摸清李鸿章的态度,命李莲英将一位保守大臣弹劾李鸿章的奏章拿给他看,然后说:“这阵子哀家是听到一些风声,朝中大臣对维新态度不一,甚至有人到哀家这来进谗言,说李中堂你都快变成‘新党’了!” 慈禧口中说的“新党”,即是支持维新强国的大臣,因为大都和光绪皇帝走得近,差不多等同于“帝党”,李鸿章看了弹劾他的折子,面不改色,道:“臣主洋务已二十余载,推进缓慢,窃以为变法折子针砭时弊,正中革新之要害。若旧法能富强,中国之强久矣,何待今日?主张变法者即指为新党,臣无可逃,实是新党!” 李鸿章如此力挺新党,实属罕见,慈禧见李鸿章的话说到这份上,便同意维新。 光绪皇帝得知慈禧的态度,大喜,马上破例召见了康有为。 康有为也很激动,他一下子飞黄腾达。 光绪帝在颐和园勤政殿召见康有为,任命他为总理衙门章京,准其专折奏事,筹备变法事宜。 那天,康有为的虎头官靴,啪啪踩在养心殿坚硬的玉石路面,跨过蠡斯门,走到第四步,就远远看见一座假山,假山下有一方亭,亭中立了一圆形石桌,四张石凳,光绪皇帝神情严肃地坐中间。 光绪皇帝就住在这养心殿里,这次召见康有为,因为守旧大臣的阻挠,变成了非正式见面。 亭子里只有光绪皇帝和康有为。 假山上的泉水汩汩流下,“咚咚”落到鹅卵石构筑的池中,水清澈得像一面镜子,光绪皇帝和康有为的影子在水里晃动。 康有为一行完礼,光绪皇帝就迫不及待地问:“汝有何办法可以强国?” 对光绪皇帝而言,这个问题,困扰了他整整十年。 从他懂事时起,光绪皇帝就谨记着“凡失寸土者不得入列祖灵位”的大清祖训,中国大片的大好山河被列强瓜分他却难以收回,仅沙俄一国,占中国的国土,就近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相当于现在六分之一个中国;英国占领缅甸;法国虽然在越南战败,但亡我之心不死……大清国的版图,由大大的“海棠叶”被列强贪婪地啃得体无完肤,而且吴国还自立了,如今没有一个人像少年光绪皇帝这样,迫切想要知道强国之策。 但这个问题,实在高度抽象,难以回答。康有为深吸一口气,他知道,面对这样一个皇帝,要想回答如何强国这样高度抽象的问题,绝不能开门见山给他君主立宪,而要讲究策略:光绪皇帝还年少,正处于爱做梦的年纪,要给他一个真实的梦境打动他,也就是说,要给他一个强国之梦,一个君临天下之梦! 康有为于是直视光绪皇帝的眼睛,没有回答光绪皇帝的问题,而是面带喜悦之色:“臣昨晚做了一个梦。” 光绪皇帝奇怪地问康有位:“爱卿,是什么梦?” 康有位看光绪皇帝已经上钩,便滔滔不绝忽悠起来:“臣梦见皇上登上泰山之巅,鞭执天下,万邦来朝,泰西诚服,成为王中之王!臣梦见皇上指挥着千军万马,还有坚船利炮,将祖宗之土,北扩莫斯科,东到东京,西吞欧美!臣梦见皇上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四万万国人美其服,甘其食,乐其居,万世太平由皇上开启。” 说到最后,康有为自己都两眼放光,光绪皇帝却黯然叹气,因为在宫里,慈禧西宫里的太监们都不太把他当回事。光绪皇帝于是赶紧问康有为:“这梦该如何实现?” 时机已到,康有为便跟光绪皇帝讲起具体的变法措施,说到最后,好像连自己也信了:变法三年,他很快就不仅能让大清国赶上吴国,还能赶超英美。(。) 第104章 变法维新 康有为之所以能这么快上位,跟他写出两本“异端邪说”的奇书有关:《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 《新学伪经考》指出,《周礼》、《尚书》、《左传》、《毛诗》等都是西汉末年刘歆伪造的,都是为王莽推行“新政”服务的,因此都是“伪经”。这跟某些“砖家”的嘴脸一样,宣布西方的一切理论都是为资产阶级服务的,然后什么民主、自由都是假的。言下之意,这些书大家都别读了!读什么书呢?当然是我康有为的先进著作呀! 于是,康有为接着推出了皇皇巨著《孔子改制考》,在这本书中。老康成了孔子的代言人,孔子成了供康有为任意打扮的花姑娘。他动不动就孔子曰“人人生而平等”,读书人一看。就知道康有为这是雷死人不偿命,孔子最讲究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人人平等”岂不是无君无父?孔圣人怎么会说出这种混账话? 这两本书在京城出版后,康有为一炮走红!可是南海的乡绅地主受不了,纷纷赶到他家乡的万木草堂打砸,跳起脚来骂康有为大逆不道,带人去刨了老康家的祖坟! 当时,中国人的思想被儒家禁锢了好几千年,突然跳出一个半桶水的康有为,也会觉得新鲜,他在北京恍如丧家之犬,也有一些思想开明的官员同情他,救济他。康有为便按照资助银子数量的多寡,“分封”这些救济他的人为“贤人”、“大贤人”。 康有为在结识了珍妃的表兄后。托他给帝师翁同龢写了一封毛遂自荐信,介绍维新变法。翁同龢一看,这康有为的书法不错呀,大有汉魏六朝碑学之遗风。甚为欣赏。加上康有为在托古改制中,加入了开矿、设厂、修铁路等务实的内容,翁同龢也似懂非懂。 当然。最让翁同龢心动的,是康有为在信中说:“泰西讲求三百年而治。日本施行三十年而强,吾中国国土之大。人民之众,变法三年,可以自立,此后富强可驾万国。” 这足以吹破母牛屁股的“三年可自立富强”骗不了熟悉国情的吴王曾纪泽,忽悠不了老谋深算的张之洞,但翁同龢从来没搞过实际洋务,以为修铁路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一年可以来个万儿八千里,此时翁同龢已年过花甲,对他来说,这牛皮吹得很有吸引力,毕竟,再活二三十年没把握,再活三年,在有生之年看到大清国自立富强,正是翁同龢梦寐以求的。 翁同龢心想,李鸿章办了二三十年洋务没办到的事,他和康有为或许变法三年就能做到,这对李鸿章来说,该是多沉重的打击?于是兴冲冲跑到乾清宫去找光绪皇帝,说:“康有为之才,过为师百倍,请皇上举国以听。” 在光绪皇帝眼中,翁同龢那是才华盖世,康有为之才百倍于他,那肯定是大清国的救星呀,加上光绪皇帝没有实际从政经验,一听三年能自立强国,于是马上决定下诏接见康有为。 翁同龢又赶忙罢手阻止:“康有为现在还是举人,按照本朝成例,非四品以上官员皇帝不许召见,为师已经请康有为入幕僚,今秋科举,为师是主考,一定让康有为中进士,到时候皇上你再封他为四品官,即可召见。” 康有为当了翁同龢的幕僚,积极筹备变法事宜,这期间编撰了《日本变政考》和《俄大彼得变政记》两本书,介绍日本和俄国变法维新的经验,还结识了刑部主事杨深秀、刘光第,内阁中书杨锐等帝党大臣。当年九月,康有为提前中进士,光绪皇帝任命他为总理衙门章京,后在颐和园勤政殿召见。 康有为敬献了《日本变政考》和《俄大彼得变政记》两本书,这两本书的内容,又是经过康有为精挑细选的,光绪皇帝看了脊梁骨直冒冷汗,感觉不马上变法,大清国就要完了,赶忙再次求教康有为:“如何变法?” 康有为一夜暴成名,自信心爆棚,胸有成竹地忽悠光绪皇帝说:“宜变法律和官制为先,比如裁撤六部。” 六部始于隋唐,是封建王朝中央行政机构的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的总称,也是整个清朝官制的基础,光绪皇帝从四岁登基开始,就被六部的老头吵得耳朵起茧,康有为一开口,就要把六部撤掉,光绪皇帝很欣赏康有为的勇气,让他继续说。 康有为见光绪皇帝对自己的见解很满意,便提了四条更大胆的建议: 第一条、设军事参谋部。仿效日本设立最高军事领导机关,由光绪皇帝亲自掌握,选天下虎贲甲士,不二心之臣,上亲披甲胄而统之。 第二条、改变年号。把年号改为维新元年,以新天下耳目。 第三条、变更服制,易旧党心志。 光绪皇帝果然是太年轻。这么无聊的假大空建议,竟然“皆以为然”。 第一条建议:九门提督、禁军都是慈禧太后的人,天下之兵一半在李鸿章手里,李鸿章虽支持变法,但是不是支持光绪皇帝的二心之臣,难说!第二条,改变年号,可不是闹着玩的,古代只有发生重大变故或换皇帝才变更年号。第三条。没事换衣服干嘛?换一身衣服就能改变人心?幼稚! 但康有为咬着牙说,只要按照他的改革方案,中国三年即可富强。 李鸿章还为此给吴王曾纪泽发电报,曾纪泽回电说:“此人以前曾来找过本王,历陈变法之道,说得天花乱坠,但实际上他是半桶水,食洋不化,那一套托古改制荒谬之极。满清必因此大乱,康有为变法必定失败,搞不好不只翁同龢,连光绪皇帝也可能被搭进去,我们静观其变,做好统一中国的准备。” 李鸿章也认为光绪皇帝年轻气盛,处处受制于太后,急于求成。他派人去给康有为的强国会送了十万两银票,表示支持,同时提醒康有为步子不要一下子迈得太大。 康有为竟然心高气傲,并且认为李鸿章是支持慈禧太后的,不收李鸿章的银票。于是李鸿章静观其变,与康有为所谓的“变法维新”划清界限。 不过,光绪皇帝总算没忘了慈禧太后还没死,觉得变法这么大的事。还是得“亲爸爸”支持才行。 光绪皇帝此时的脑袋已经被康有为和翁同龢的“三年可自立富强”的牛皮吹得“发热高烧”了,他觉得自己亲政都快四五年了,还当个傀儡皇帝没意思,现在有翁同龢、康有为等一帮人支持。应该努力向“亲爸爸”争取一下权力。不过光绪皇帝太胆小,不敢直接去找慈禧太后说这事,他召见了当时军机处的领班大臣。庆亲王奕劻,让他转告慈禧:“朕要变法维新了。太后若仍不给朕事权,朕愿退让此位。不甘作亡国之君。” 庆亲王奕劻跑到颐和园,把这话原封不动转告慈禧太后。 那日,颐和园的秋光多明媚,昆明湖上水波不兴,慈禧太后正抱着一只白色卷毛贵妇犬,眯着眼睛坐在湖边一张藤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听隆裕皇后诉苦:“光绪皇帝的魂都给珍妃那小妖女给勾走了,老佛爷你就不管管?” 慈禧太后一听奕劻说光绪皇帝以退位来要挟自己,她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儿子同治皇帝也是这么做的,大怒,站起身把手中的贵妇犬狠狠摔在地上,可怜那宠物犬脑袋撞在一硬邦邦的石头上,惨叫两声,气绝身亡。 慈禧满脸怒色,道:“变法维新,皇上为何如此迫不及待?你去转告皇上,他不愿坐此位,哀家还早不愿他坐之!” 身后站着的李莲英得了隆裕皇后的指使,趁机道:“老佛爷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最近,宫里关于皇上维新变法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据说这个康有为是通过珍妃的表兄见了翁同龢,才蛊惑了皇上。” 虽然自己也是后宫的女人,但慈禧太后掌权后,对后宫干政保持着极大的警惕和厌恶,一听这变法维新,竟然还跟珍妃有关,气得浑身发抖,坐上十六人礼轿,带李莲英、隆裕皇后和一群太监宫女直奔光绪皇帝的住处----紫禁城的养心殿,去找珍妃算账。 慈禧太后没让太监禀报,怒气冲冲带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养心殿,进了蠡斯门,慈禧太后远远看见光绪皇帝和珍妃俩人在假山下的方亭里你侬我侬,珍妃侧着身子,坐在光绪皇帝的大腿上嘻笑。光绪皇帝手拿一粒紫色的葡萄,剥了皮往珍妃张开的嘴里送。 光绪皇帝和珍妃两人没注意到慈禧太后已立在方亭之外,直到李莲英高声叫道:“老佛爷驾到!” 珍妃吓坏了,赶紧从光绪皇帝的大腿上站起,过来跪安,光绪皇帝也赶忙下跪行礼:“儿臣给亲爸爸请安。” 慈禧太后本就不喜欢珍妃,今日撞见珍妃竟然坐光绪皇帝大腿上,一肚子气没地方出,当即怒斥珍妃:“你身为贵妃,行为举止如此轻佻,成何体统!拖下去杖打二十!” 不管光绪皇帝如何求饶,慈禧就是不松口,李莲英命两太监把珍妃架出去,打得小屁股血肉模糊才拖回来,慈禧还不解气,立即发布懿旨,革去珍妃的贵妃头衔,从正一品的贵妃直降为六品贵人。 然后,慈禧太后厉声质问珍妃:“哀家听人说,你最近还常在皇上面前妄议政事?” 按照清朝祖制,后宫干政是杀头的大罪,光绪皇帝一听慈禧太后如此发问,感觉珍妃小命难保,吓得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就在年轻的光绪皇帝孤立无援时,帝师翁同龢和军机处领班大臣庆亲王奕劻带领帝党群臣赶到养心殿。 慈禧太后这才收敛了一下脾气,示意光绪皇帝和各位臣工就列。坐定之后,慈禧太后扫视了一下群臣,最后目光落在翁同龢身上,很生气地说:“哀家在处理后宫之事,大学士也想插手吗?” 翁同龢此时得到了庆亲王奕劻的支持,正义凛然道:“不敢。举荐康有为变法,乃是老夫之见,与珍妃娘娘无关。如今外患已深,吴国又自立,列强欺我太盛,瓜分大清的意图昭然若揭,依大清国祖训,‘凡失寸土者不得入列祖灵位’,皇上奋发图强,太后理宜全力支持他明定国是,变法自强。” 庆亲王奕劻等大臣也纷纷进言,苦苦相劝,慈禧太后一看,知道变法强国已是大势所趋,在群臣中有了“根基”,便喝了一口李莲英送上的叁茶道:“哀家有说过不支持变法强国了吗?哀家现在质问珍妃的是她有没有跟皇上妄议政事,皇上,有还是没有呀?” 光绪皇帝知道自己身边有一些太监是太后心腹,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敢说谎,头上直冒冷汗,唯唯诺诺道:“曾说过一两句,不过都是朕主动询问起来……” 光绪皇帝解释的话还没说完,慈禧太后就有点不耐烦了,既然皇上已经承认珍妃说过政事,那就行了,慈禧下令:“珍妃妄议朝政,掌嘴三十,以儆效尤。” 李莲英马上命太监上前照办,可怜如花似玉的珍妃屁股刚被杖打二十。现在又被“啪啪”掌嘴三十,嘴角流血,昏了过去,慈禧这才让人把她抬下去找太医医治。 慈禧当着光绪皇帝和翁同龢的面教训珍妃,就是想让群臣知道,这紫禁城里谁说了算。光绪皇帝毕竟年轻气盛,眼睁睁看到心爱的女人转眼间被打得血肉模糊,愤恨地流下眼泪,面如死灰,取下头上的黄龙帽,真准备不干了,慈禧太后这才妥协,同意让他去变法。 不久,光绪皇帝下令,任命康有为当工部主事,更加快了变法步伐。一时间,康有为在京城声名大噪,很多中间派都投到翁同龢门下,参与变法维新,帝党的势力迅速膨胀,老妖后慈禧冷眼观望。(。) 第105年 光绪夺权 这一次的维新变法,比历史上早了很多,也激进了很多,因为吴国崛起的刺激。光绪皇帝想借此变法来实现自己亲政的大梦,借机夺权,很快颁布了“诏定国是”,这一次变法的主角是协办大学士、军机大臣、总理大臣、户部尚书翁同龢、工部主事康有为、刑部主事杨深秀、内阁中书杨锐、刑部主事刘光第,康有为的弟弟康广仁也从广东南海赶来京城帮忙。 刚开始两个月,光绪皇帝颁布了雪花般多的新令,让各省修铁路,办洋务,试探慈禧太后的态度,只是小打小闹,这些举措在慈禧太后的可接受范围之内。 那一年七月十四日,光绪皇帝试着扔了一颗手榴弹:他开始改革官制,裁撤了詹事府、通政司、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大理寺等六个闲散衙门,相当于一下子撤掉了六个中央直属机关,改革力度空前,慈禧太后依然没有吭声,在颐和园里悠闲地看昆明湖的日出日落,帝党欢呼雀跃。 这时,六部九卿的守旧官员坐不住了,因为有谣言,下一步光绪皇帝和翁同龢、康有为他们就要裁撤六部九卿,设立鬼子衙门。整个京师惶恐,守旧的老臣排着队到颐和园找慈禧太后告状,说现在朝中只有一个臣子能承皇上的意,那就是翁同龢。 慈禧太后安慰群臣说:“你们暂且回去,哀家马上下一道懿旨,收回二品以上大臣的任命和裁撤权,这样你们这些朝中大员就可安心回家睡觉了。” 慈禧太后没想到,她的懿旨刚发,五天后,光绪皇帝和翁同龢就给她扔了一颗炸弹!七月十九日,光绪皇帝未请示慈禧太后,就下了圣旨,罢免了礼部尚书怀塔布、许应骙等六名高官,理由是他们不执行皇帝的维新旨意。 这六名高官都是一二品大员,光绪皇帝这么做,是翁同龢和康有为的主意,杀一儆百,一下子罢免六位高官,多威风,皇帝的威严马上就会被树起!而且这样一来,慈禧太后那道要求二品以上官员由她处理的懿旨就成了一纸空文,相当于给了慈禧太后一耳光。 慈禧太后不愧是搞政变出身的,她这时竟然还不还手,若无其事在颐和园吃斋念佛,面对那些找她哭诉的大臣,也令其“暂且忍耐”! 翁同龢和康有为一看,这老太后不敢吭声,肯定是被我们变法的气势吓倒了,现在全国上下,无不为我们的变法维新叫好,光绪皇帝学英语的新闻,还登上《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泰西各国公使也积极支持光绪皇帝变法。他们一鼓作气,给慈禧太后为首的守旧“后党”扔了一颗“原子弹”:开始朝李鸿章下手了! 搞倒李鸿章,翁同龢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想得都快疯了! 七月二十二日,光绪皇帝在翁同龢的大力怂恿下,下诏免了李鸿章总理衙门总署大臣之职。 翁同龢的想法,是先免了鸿章总理衙门总署大臣之职,如果慈禧太后不吭声,他就接着怂恿光绪皇帝去掉李鸿章北洋通商大臣之职,如果慈禧太后依然不说话,就建议光绪皇帝去掉李鸿章直隶总督和大学士的职务,让李鸿章告老还乡! 不过,这一切,只是翁同龢做的春秋大梦而已,正如他和康有为“变法三年让中国自立富强”的乌托邦之梦一样! 变法维新动到李鸿章头上,已经触及了慈禧太后忍无可忍的底线,老太太开始发飙了,一天连发三道懿旨反击,第一道:翁同龢开缺回籍,永不叙用!第二道:把荣禄从西安调回京城,任九门提督和步军统领,兼管禁军!第三道:把李鸿章的北洋新军调回天津卫,九月亲自去阅操! 慈禧太后发布懿旨,搞的是突然袭击,光绪皇帝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第一道懿旨送到时,正是翁同龢六十二岁的寿辰,光绪皇帝正在养心殿的大殿给老师过生日,现在翁同龢权势正盛,文武百官大半来捧场,翁同龢也因为革去了李鸿章的总署衙门大臣一职心情大好,“终于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朝中那些善于阿谀奉承的人趁机大贬李鸿章,马屁拍得翁同龢得意忘形,他正准备给大家分寿面,李莲英带两个太监闯入大殿,说:“老佛爷懿旨到,翁同龢接旨!” 以前慈禧太后每年都会给翁同龢送寿礼,翁同龢刚开始以为李莲英今日来也是例行公事,赶忙笑脸相迎,“啪啪”一甩官袖,下跪接旨。 李莲英高声宣布慈禧太后的旨意:“翁同龢身为帝师,本应鞠躬尽瘁,辅佐幼君。不想妖言惑众,扰乱朝纲,着即日起,逐出毓秀宫,开缺回乡,永不叙用!” 翁同龢听到“永不叙用”这四个字,如五雷轰顶,上次饿死几百万灾民,慈禧太后也只是让他回家反省三年,这次是永不叙用,他知道自己的前途毁了。 殿里的大臣们听到“永不叙用”,纷纷摇头,茶水凉了,当即走了一半。 光绪皇帝懵了,问李莲英:“你是不是念错字了?朕要去面见亲爸爸。” “回皇上,老奴眼拙,读书不多,这几个字还是认得的。”李莲英阴阳怪气地答道:“老佛爷还说了,她这几日不想见皇上。” 然后,李莲英命太监上前摘了翁同龢顶戴花翎,脱了他的官服,道:“翁大人,你还是快走吧。老佛爷懿旨,让你马上回乡,如果晚了,老佛爷改变主意,你想走也走不了!”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如果慈禧改变主意,翁同龢就得人头落地。翁同龢一口寿面都没吃,就失魂落魄地出了宫门,迈出午门时,还差一点被门槛绊倒。到了宫外,光绪皇帝拉着翁同龢的手告别,却不知说什么好。翁同龢说:“皇上快回去吧,别着凉,保重龙体。” 说完,翁同龢弓着背,走出了这呆了几十年的紫禁城。他知道,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翁同龢抬头望了一眼无垠的天空。那里白云苍狗,催人泪下! 西安将军荣禄接到慈禧太后的懿旨,马不停蹄赶回京城,接管了九门提督的三万兵马,还有六万禁军,然后宣布京师戒严。封锁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阜成门,北京城内此时已杀气腾腾,到处是背着洋枪巡逻的兵勇。 时机差不多了,慈禧太后把光绪叫到颐和园训斥。 那日风和日丽。慈禧太后把庆亲王奕劻以及一帮帝党骨干大臣请到便政殿,并在自己的坐前设置了执行家法的竹杖。 光绪皇帝到后,给慈禧太后跪着请安,慈禧太后没有叫他起来,而是黑着脸问:“皇上知何为天下?” 光绪皇帝一愣,正在揣度慈禧太后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考考我对于新政的理解,正准备回答,慈禧太和厉声呵斥道:“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汝何敢任意妄为!诸臣者,皆哀家多年历选,汝何敢说不用就不用?康有为之法,能胜祖宗之法?康有为之才,能胜哀家所选之人?汝何至昏聩愚蠢至此!” 光绪皇帝本想争辩几句,突然抬头看到慈禧太后坐前设置的执行家法的竹杖,想起小时候被打的情形,心有余悸,战栗不已,不知道怎么回答。 骂完光绪皇帝,慈禧太后把犀利的目光投向诸帝党大臣,厉声喝道:“汝等还不跪下?皇帝年少无知,汝等也吃了几十年的白饭吗?汝等真以为哀家会坐视不管,听皇上亡国败家吗?皇上乃是我立,他若亡国,汝等拿朝廷俸禄不力诤,哀家养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人干嘛?” 帝党群臣见颐和园内的守卫已经全部换成拿洋枪的兵勇,赶紧跪下请罪,大半大臣还当场辞职自保,慈禧太后全部恩准。 去了翁同龢,光绪皇帝等于断了两条腿,新法寸步难行,这次又失去了大半大臣,光绪皇帝身边只剩下工部主事康有为、刑部主事杨深秀、内阁中书杨锐、刑部主事刘光第等人,他自己也感觉大事不妙,诚惶诚恐。 心急之余,光绪皇帝咬破手指,给内阁中书杨锐下了一道密诏:“朕惟时局艰难,非变法不能救中国,非换旧臣不足以变法,然今日太后深不以为然,触怒太后,今朕位不保,汝杨锐、康有为、杨深秀、刘光第等,可妥速密筹,设法救朕,特谕!” 康有为等几人接到密诏,看到光绪皇帝说“朕位不保”,十分震惊,几个书生乱了分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时康有为想起了李鸿章,一厢情愿地说:“事出危急,如今我等须拿血诏,引兵入京勤王,环视域内,只有李鸿章的新兵近在眼前,而且可用。” 刘光第表示怀疑,说:“李鸿章是后党,皇上前些日子罢免了李鸿章的总署衙门大臣之职,他能为皇上效力吗?” 康有为异想天开地说:“李鸿章不还给我们送过银子么?这说明他是支持变法的。此一时彼一时也,今天我等有皇帝的血诏,李鸿章进京勤王乃是身为忠臣天经地义的事,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我们不如建议皇上马上接见李鸿章,给予厚赏,拉拢他,正因为他是慈禧太后的人,太后也不会警觉,只要他肯出兵,我们的大事可成。” 于是杨锐兴冲冲地带着康有位这个勤王的主意去回复光绪皇帝。 两天后,李鸿章刚回到天津官邸,就收到了光绪皇帝的急诏,让他进京面圣。 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方当时在他的身边, 一看这圣旨是明诏,对李鸿章道:“父亲,康有为这几人真是愚蠢透顶,这时明诏你这样握有兵权的将领进京,太后和荣禄必然会有所警觉。他们是推你入火坑啊。我们万万不可去。” 李鸿章道:“现在皇上毕竟还在位,如若不去见他,岂不是抗旨不尊?” 李经方道:“帝党正是想拉你去趟这浑水呀!你若去了,就进退维谷,不救皇上,会落个千古骂名,进京勤王,更是以卵击石,听说荣禄不仅戒严了京城,还将天津到北京的铁路也控制了,在沿路布置了重兵。父亲可有两全之策?” 李鸿章想了想,便说:“你代为父去见一个老朋友吧,或许他能帮上忙。” 李经方问:“谁?” 李鸿章说:“英国新任驻华大使朱尔典。” 李经方问道:“找朱尔典能帮什么忙吗?” 李鸿章说:“过几日有四艘英国的军舰要到天津港访问,你去和他交涉,请朱尔典发电报给总理衙门,装作干涉中国内政的姿态,同时让英舰在大沽口附近游弋,不要靠岸。这样为父就可以英舰来犯为名,坐镇天津。太后也不希望看到我此时入京,必然应允。” 李鸿章没有奉诏进京,康有为顿感不妙,赶紧离开京城,溜到上海。 而慈禧太后很快就朝剩下的几人下手了,刑部主事杨深秀、内阁中书杨锐、刑部主事刘光第,还有康有为的弟弟康广仁,相继被捕,被押赴菜市口的刑场砍头。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对中国的老百姓来说,变不变法跟他们关系不大。这四位一心为民的热血男儿,在临死前并没有受到老百姓英雄般的欢呼,他们坐在囚车里,头上套着沉重的枷锁,见到的,是一张张麻木的脸,还有扔过来烂菜叶子,白菜梆子,臭鸡蛋,还有两个病痨咳嗽着,拿着雪白的馒头,在等着他们的人头落地,好拿馒头沾一些他们的鲜血治病。 临刑前,刘光第抬起头,很想喊一句:“人死不过头点地,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一眼,就看到那两张麻木惨白的脸,和他们手中的馒头一样白,终于,他闭上眼睛,什么也没说,然后,刽子手熟练举起大刀,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滚到了一个黑色柳条筐里,他解脱了,眼睛还是闭着,再也不想看这个肮脏的世界一眼。 在《申报》上看到四位同伴在菜市口被杀的消息,康有为赶紧逃离了上海,连夜坐上了去香港的轮船。 到了香港,康有为马上向日本驻香港领事上野季三郎寻求政治避难。 上野季三郎电报请示日本首相大畏重信,大畏重信觉得留着康有为,或许将来还能祸乱中国,于是请上野季三郎转告康有为,他在日本期间将获得“适当的保护”,康有为于是从香港启程去了日本,开始了他的流亡生涯。 此时的光绪皇帝,就真成了孤家寡人,成了慈禧太后的瓮中之鳖!(。) 第106章 反清时机成熟 慈禧太后诛杀了杨锐、刘光第、康广仁、杨深秀之后,尽废新法,一切以“祖宗之法”为度,囚禁光绪皇帝于四面环水的瀛台,只派小舟出入带他早朝,扼杀了不足百日的新政。 珍妃那日被慈禧太后痛打一顿后,摘掉首饰簪环,关进了钟粹宫后的一个单独院落,偏僻荒凉,难得见人,也成了囚徒。慈禧太后还下令,永远不许珍妃再见皇上,严命珍妃不许同下人交谈,在遇到节日、忌日、初一、十五,太后还要派人去申斥她。皇上曾在一位心腹太监的帮助下,夜深人静之时,乘小船出瀛台,到了钟粹宫,却发现三具比拳头还大的铁锁和无情的梗横在两扇门中间,他攀在窗子外,看到衣衫褴褛的珍妃,两人隔窗相泣,相互勉励要一起坚持活下去。光绪皇帝担心一个人逃出去,太后报复,必定更加残忍折磨珍妃,不忍出逃。 当初力挺光绪皇帝变法的庆亲王奕劻,感觉自己也危险了,以上了年纪腰酸背疼为由,主动请辞军机处领班大臣,慈禧太后恩准,并下懿旨,让端王载漪主持朝政。曾纪泽的总理衙门总署大臣一职被免后,端王还负责主持总理衙门事务,权倾一时。 端王调了满族镶黄旗的江苏巡抚刚毅入京,授军机大臣,补礼部侍郎,这两人思想保守,臭味相投。他们不只反对洋务,还排斥汉臣,认为“汉人一强,满人必亡”,一夜之间,清廷朝政仿佛倒退到三十年前闭关锁国的状态。 朱尔典等各国公使以前和李鸿章打交道,顺风顺水,突然换了端王载漪,给他讲修铁路,端王说破坏风水,给他讲通商,端王说中国小农自给自足,给他讲传教士,端王竟夸起拳民忠君爱国,碰了好几鼻子的灰,心里很不痛快。 主办洋务的直隶总督、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虽然对废除务虚的新法没多大意见,但对端王和刚毅入军机表示不满。 此时的慈禧,对变法有了抵触心理,满脑子想的是第三次垂帘听政,因为光绪皇帝无子嗣,慈禧太后便在勤政殿召集王公大臣。立端王载漪七岁的儿子溥儁为“大阿哥”,即为皇储,废黜光绪皇帝之心,路人皆知! 李鸿章那天跟两个儿子李经方和李经述聊天,李经述说:“光绪皇帝的名望,在变法后,虽不致达先知先觉,但受到大力拥戴。他没犯什么大错,慈禧太后贸然废之,恐失人心。” 李鸿章问李经方:“洋人那边怎么说?” 李经方说:“洋人那边原本支持皇上变法者多,英国、德国都希望中国多开商阜,如若此时,太后又立一位儿皇帝,垂帘听政,闭关锁国,他们必不乐意。而且朱尔典等驻华公使对保守的端王意见很大。” 李经述说:“洋人那边的意见,不可以不考虑,但皇上的废立,毕竟是中国内政,太后要是铁了心废黜皇上。他们也顶多抗议一下。关键是父亲的态度。” 李经方道:“这几个月的变法新政,虽有点激进。但不能全盘否定,百余天内,全国各地办学堂、开矿山、修铁路、筹办工厂,从朝到野、从官到民。都有了一个共识:国欲富强,必先维新。如若此时慈禧太后废黜皇上,那将失信于天下。而且现在端王主政,其妻为慈禧太后的侄女,如再立他的儿子为皇帝,他可谓权势滔天,端王才能平庸,思想保守,恐怕会祸害国家!我们必须做一些什么表明态度。” 李鸿章点点头,道:“不过太后此次立溥儁为新君之心坚决,听说连年号都起好,明年元旦改元‘保庆’,我等不宜直接出面。” 李经方说:“洋人那边,还可以去找朱尔典帮忙。” 李鸿章说:“这样甚好,你去准备吧。” 李经方做通了朱尔典的工作,朱尔典还帮忙帮到底,让英舰继续在大沽口附近海域游弋,各国公使本来也就只认曾纪泽,早对端王不满,一看英国都表态了,也纷纷表示反对慈禧废黜光绪皇帝。 那天,慈禧太后在勤政殿为端王载漪七岁的儿子溥儁举行大阿哥册封典礼,特意邀请各国公使参加,见证这一隆重时刻。 端王相当重视这次典礼,一星期前,就带溥儁在家彩排,给他添置各种阿哥穿的新马褂,甚至还请洋教员教溥儁说“hello”等简单英文,准备给洋大使们打招呼。 结果,慈禧太后和群臣从早上等到太阳落山,也没一个驻华公使来道贺,七岁的溥儁一天没吃东西,饿得哇哇哭,闹着要吃桌上的西洋糕点,端王载漪很生气,一巴掌煽在了溥儁脸上,愤恨道:“你就只知道吃,洋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慈禧太后召见李鸿章,李鸿章明确表示,不支持慈禧太后废黜光绪皇帝。李鸿章说:“太后若训政,臣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皇上只是听信康有为的谣言,无大过错,废之恐天下人心不稳,从此大乱。” 这是三十年来,李鸿章第一次在重大问题上,没站在慈禧太后一边,慈禧震怒,赐给李鸿章一面古铜镜,道:“哀家看你老矣,赐镜给汝,好好瞧瞧自己,欲步翁同龢之后尘乎?” 慈禧这话,意思是让李鸿章照照镜子,清醒一下,是不是想跟翁同龢那样告老还乡!这也是三十年来,慈禧太后第一次跟李鸿章翻脸,李鸿章却毫不让步,道:“若臣同意废黜皇上,乃是大不忠,必遭天下人唾骂,还不如告老还乡,耳根清净!” 英国的军舰这时还在大沽口附近游弋,慈禧太后当然不会真让李鸿章告老还乡,不过慈禧太后到了这把年纪,不愿再有任何人抵触她,于是退一步,革去李鸿章直隶总督一职,令荣禄接任,也算给李鸿章一个下马威。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李鸿章反对慈禧废黜光绪皇帝后,下面的清流言官为了自己的名节和官位,也纷纷上书反对,张佩纶等御史官奋笔疾书纷纷上折,慈禧这下自己也成了孤家寡人,仔细一想,自己训政和垂帘听政其实也没什么区别,终于没再废黜光绪皇帝,对外宣称光绪皇帝身体赢弱,需要调养生息,自己再度训政。 这一下,端王载漪的儿子溥儁就尴尬了,七岁就入了宫,还当不了皇帝,光绪皇帝才二十一岁,有得等了。端王恼羞成怒,认为这都是洋人在背后捣鬼,记恨洋人,想找机会报复。他主管总理衙门,于是天天在慈禧耳边说洋人坏话,不时放出风来,说英国、法国、德国、俄国、美国、意大利、奥匈帝国等七国公使已在密谋,准备派兵干涉,胁迫太后归政,所以集体不来参加大阿哥溥儁的册封典礼,慈禧太后对洋人的仇恨日渐加深。 当年,华北大灾,山东一些灾民逃荒到天津、河北,号称“刀枪不入,扶清灭洋”的义和拳在山东以外的华北地区死灰复燃。这些拳民四处造谣,说洋人医院挖小孩眼睛制迷药、神父用特制器具吸男童阳精,中国百姓一向迷信这类传言,人人自危,对洋人和教民恨之入骨。端王载漪一看大喜,他和刚毅不仅鼓励义和拳,下令各地官府不得抓捕拳民,还收编了一部分拳民为“官团”,发放粮饷,一时间华北拳民达十万之众。 这些拳民四处烧杀掳掠,一些地痞流氓趁机投坛附和,或仿效义和拳装束,鱼肉善良的百姓。义和拳民先是闯入天津城,中日焚劫,火光连天,夙所不快者,即指为教民,全家皆杀,死者十数万人,其杀人刀矛并下,肌体分裂,婴儿生未匝月者,亦杀之残酷无复人理。 慈禧太后害怕洋人干政,也认为义和团可用,于是引拳民入京。十一月,数千拿着大刀长矛的拳民围攻东交民巷使馆,德国驻华公使克林德被杀、日本使馆书记杉山彬被杀,各国公使馆被拳民烧毁,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愚蠢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带领的七国联军,共计一万三千人,从水路朝天津开来。日本的主战派元老西乡从道见此机会,也在国内集结了陆军两万人,准备租借英美军舰运到天津,直捣北京城。 慈禧太后急命荣禄为兵部尚书,领兵十万,到天津狙击七国联军,并节制北洋水师。 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带领一万多名七国联军浩浩荡荡朝天津杀来,紫禁城朝堂上的慈禧太后和群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主战和主和的意见不一,连一向苟且偷生不说话的光绪皇帝,也忍不住开口表态,厉声责难端王“不能弹压乱民,造成大乱”。 端王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给慈禧太后上了一道折子,里面伪造了洋人的四条照会:一、勒令皇太后即日归政;二、指明一道住处,供皇帝居住;三、代掌天下兵权;四、代收各省钱粮。 慈禧太后看了奏折,大怒,扔在了地上,“这洋人欺我太甚!”她提出要跟洋人开战,翰林院侍读学士朱祖谋谏言道:“皇太后信乱民敌西洋,不知欲让何人办此大事?” 慈禧道:“恃兵部尚书荣禄!” 朱祖谋说:“荣禄第一不可恃!” 慈禧一看,这家伙谁呀?竟敢这么顶撞我,问:“汝何姓名?” 朱祖谋道:“翰林院侍读学士朱祖谋!” 慈禧一听,还以为什么大人物呢,原来是一小小的翰林院侍读,“推出午门斩首!” 这一下,大殿上安静了,刚毅出列,大义凛然地说:“战亡国,不战亦亡国,吾等愿效死力,同心报太后大恩!” 大殿里的群臣一听,黑压压跪倒一片,慈禧太后一看,群臣主站,好,士气可嘉,人心可用,于是宣战----同时向英国、德国、法国、美国等十一国宣战!当然。必须以光绪皇帝的名义! 光绪皇帝一看,慈禧为了自己训政,竟然一下子跟十一国宣战,置万民于水火之中,亡国之君自己是当定了,他作了最后的反抗,抱着玉玺不肯松手。 慈禧太后命两个太监上去夺玉玺,发了一道文采飞扬的宣战书,号召天下四万万中国人向洋人死战:我朝二百数年,深仁厚泽。凡远人来中国者,列祖列宗罔不待以怀柔。迨道光、咸丰年间,俯准彼等互市,并乞在我国传教……人人忠愤,旷代无所。朕今涕泣以告先庙。抗慨以示师徒,与其苟且图存。贻羞万古。孰若大张鞑伐,一决雌雄。无论我国忠信甲胄,礼义干橹,人人敢死,即土地广有二十馀省,人民多至四百馀兆。其有同仇敌忾,陷阵冲锋。尔普天臣庶,其各怀忠义之心,共洩神人之愤! 在北京,荣禄却开始不折不扣执行慈禧太后的命令,带清兵围攻各国在北京的使馆,各国公使惊恐,一边自行组织武装守卫公使馆,一边给国内发电报求援。 吴王曾纪泽知道,反清时机成熟,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推翻满清王朝,彻底扭转历史车轮,开辟新时代的机会到了。 吴王曾纪泽召集各国公使,告知吴国出面救出各国的公使和在华人员。 然后,曾纪泽派曾广孝带十万淮军与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带领的一万多名七国联军对峙,派长江水师副提督、英国海军少校琅威理去找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谈判。 刚开始,琅威理拒绝,说:“我恐怕帮不了忙,而且中英两国开战,按照合同,我应该回避。” 吴王曾纪泽说:“如果中英两国开战,我一定让你回避,可是我们现在是和谈。琅威理,我们现在需要你,中国人民都需要你。” 琅威理想起这些年,中国对他确实不错,当年收复琉球,他在琉球国王尚泰举行的感恩宴会上,看上了那两位胸大屁股沉的琉球舞女,曾广孝还游说尚泰,把两位野性舞女送给了他,他每天性福得不行,于是答应去和西摩尔谈谈。 琅威理向自己的教官介绍了吴王曾纪泽的和谈意愿,西摩尔发电报给英国公使朱尔典,询问有无必要和谈。 朱尔典回电说,现在北京各使馆已经一片火海,还遭到荣禄带领的清兵攻击,形势危如累卵,十万火急!吴国的十万新军和水师的战斗力不容小视,就算不能战胜七国联军,也能拖上十天八天,这样各国公使馆就彻底完蛋了。联军如若能不通过战争,直接开到北京城救人,再好不过了,强烈建议谈判! 西摩于是邀请吴王曾纪泽的代表,也就是曾广孝到英舰“不列颠”号巡洋舰上谈判。(。) 第107章 控制京城 吴王曾纪泽命令刘步蟾、邓世昌等将领把长江水师二十五艘千吨级以上的铁甲战舰调集到大沽口附近,做好战斗准备,并安排好十艘潜艇在近海待命,然后让曾广孝登上了“不列颠”号巡洋舰和联军总司令西摩尔谈判。 “不列颠”号铁甲战舰舰长270米,舰宽30米,七千吨级,两台往复式四缸三胀倒缸蒸汽机及一台低压蒸汽轮机,最高动力可达59000匹马力,速度超过30节,装口径八英寸炮四门、口径六英寸速射炮十二门、47mm速射炮十六门、鱼雷发射管八门,火力和装甲都比北洋水师“定远”号要先进。 曾广孝一登上军舰,爱德华·西摩尔就先带曾广孝参观“不列颠”号,炫耀武力。 曾广孝仔细把“不列颠”号看了一遍,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军舰不只船坚炮利,而且英国海军号令严明,气势明显稍逊一筹。这时,世界上海军实力最强的,是英国,确实有差距。而且七国联军还有其他各国巨舰一共二十艘,战斗力都不容小视。 不过,曾广孝知道七国联军着急去北京城救各国公使,在谈判时并没有妥协,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的和谈条件:各国的军队不许踏入中国国土,否则长江水师就算发射完最后一枚鱼雷,也要战斗到底! 一脸傲气的爱德华·西摩尔对曾广孝说,如果我们七国联军不答应你这些条件,一样可以攻进北京城,不是吗?三十年前,我们大英帝国和法国五千军队就到过圆明园,现在我们有一万多联军! 曾广孝正色道:“那将军不妨试试!吴国经过二十年洋务,国力已今非昔比,而且近二十年来,吴国大力训练水师,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你们这么多战舰,但拼个鱼死网破,还是没有问题的!一旦打起来,你们想在天津登陆,至少也得三五天时间。我的父王还在近海布置了鱼雷和重炮,恭候各位。不怕告诉你,陆地上还有十万新军,你要攻进京城,起码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恐怕到时候各国公使馆就只剩下一堆堆白骨了,你以何面目回去见英国女王?” 爱德华·西摩尔道:“那我们各国公使馆的损失怎么办?我们死去的同胞怎么办?” 曾广孝说:“这个你放心,一旦中国成立了新政府,将照价赔偿各国的损失。我的提议,将军可以好好考虑:由吴国的军队接管北京城,负责安全解救出各国公使。否则,我立刻发电报给吴王,让东南各省派兵进京勤王,并且发动全国四万万同胞,尽驱洋人,你们虽然枪炮多,但一旦每一位中国人都投入到驱逐洋人的洪流中,我相信你们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这样的结果,恐怕不是诸位想要的吧?” 爱德华·西摩尔看曾广孝和其他大清官员完全不一样,知道这是一位强劲的对手,便和其他各国联军将领商量,他们也都同意救人为先。 于是,曾广孝带三万新军,很快稳住了天津的局势,并且以吴王曾纪泽的名义,收编了驻扎直隶地区的军队,很快控制了直隶和山东两省地面。 荣禄的十万禁军,被吴国的大炮一轰,死伤过半。溃不成军。一个个拖着辫子,恨不得长了四条腿,一路狂逃几百里。而那些穿着奇装异服,号称刀枪不入的义和拳拳民,这时才真相毕露,被洋枪洋炮打得屁滚尿流。把夜壶粪桶都用上了,死伤惨重。 十万淮军攻进北京城那日,宫中已经提前大乱,天还未明。在养心殿,接连接到战败消息的慈禧太后一夜未睡,心力憔悴,荣禄骑着一匹快马,神色慌张到了紫禁城,也没有按规矩下马,直奔养心殿,急切向慈禧太后奏报:“太后,大事不好了,吴国已经开始进攻东华门,您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被派出宫打探消息的李莲英这时也神色匆匆从外面跑回,跪下道:“老佛爷,大街上到处是吴兵,他们在外面叫嚣着,要活捉您呢,赶紧走吧。” 慈禧太后问荣禄,“来了多少兵?” 荣禄道:“大概一万多名吧。” 慈禧太后愤怒地问:“你十万禁军,竟然挡不住一万吴国兵?” 荣禄道:“卑职无能,大清旗军和禁军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又没操练洋枪洋炮,吴军的大炮一响,就都魂飞魄散,溃不成军,奴才一连杀了五个逃跑的将领,也没能阻止溃败。” 慈禧太后道:“洋枪洋炮有那么厉害?义和团的拳民呢?” 荣禄道:“拳民都是些装神弄鬼的农民,被打死被炸死的数以万计。” 慈禧知道大势已去,追悔莫及,她怕自己逃不出去而受辱,穿上皇太后的装束,准备到后院投井自尽。荣禄赶忙冲过去,拦腰抱住了西太后,道:“太后,您是大清国之主,不能做傻事呀!不如且避之,徐为后计。” 慈禧太后道:“这北京城到处都是夷兵,哀家能跑到哪里?而且哀家听闻,东南各省都已经独立,哀家能去哪?” 荣禄说:“陕西巡抚端方,乃是我正白旗人,太后可前去西安暂避。现在洋人主要是要处置端王和刚毅。” 慈禧太后一听,道:“关键时候,还是我旗人可靠,就去西安吧。” 李莲英这时拿来一身青衣,是宫女的衣服,让慈禧太后换上。慈禧太后道:“哀家怎能穿上此等破烂衣裳,成何体统?” 李莲英说:“老佛爷,到这时候了,您就将就一下吧。” 慈禧太后一想,也是,都要逃难了,也顾不身份和体统,赶忙换上这身青衣,李莲英上前帮忙打扮成逃难的老妇模样,蓬头垢面,李莲英还嫌不够逼真,道:“老佛爷,你哭几声吧,眼角有些泪水,显得像一些。” 慈禧太后酝酿了半天感情,却哭不出来,李莲英找来一些胡椒粉,取来一碗井水,撒在水里,然后把水涂抹在慈禧的眼睛上,顿时,慈禧的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了。 慈禧打定注意要去西安,便带着李莲英等人到后院找光绪皇帝,要带他一起走。光绪皇帝穿着黑纱长衫,立在屋内,对着康熙皇帝、乾隆皇帝、道光皇帝、咸丰皇帝等人的遗像泪流满面。 慈禧很生气,道:“皇上,哀家还没死呢,你在此穿黑纱哭哭啼啼作甚!” 光绪皇帝哭泣道:“朕作为亡国之君,愧对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 慈禧道:“大清国还未亡呀,我们娘俩一起去西安,西安有潼关天险,易守难攻,陕西巡抚端方乃是我旗人,忠心耿耿。” 光绪皇帝道:“当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祯皇帝都于煤山自缢身亡,朕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让八国夷兵攻进北京城,朕当自杀,以告慰列祖列宗!” 慈禧太后道:“痴儿,你死有何用!哀家这时才知道你变法维新的苦衷,我们先去西安,再从长计议吧。” 光绪皇帝还想挣扎,李莲英已经派人送上粗布衣服,给他换上。慈禧临行前,还想到了光绪皇帝的皇后和珍妃,于是,李莲英派人去把珍妃从钟粹宫后北三所带出来,推到井里处死了。 然后,慈禧太后赶紧命人把皇家一些值钱的珠宝、金银细软都埋在宫中,价值大约白银一亿两,其中太后头上的凤冠,由无数珍珠宝石嵌成,其中仅一颗珍珠,就价值白银约一千万两。然后,和光绪皇帝一行人假装成京城逃难的难民,往西安奔去。 北京城通往直隶省宣化府怀来卫的一条羊肠小道上,曾广孝骑着高头大马,背着火枪,在此守候着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一行的到来,新军们并不知道他们要执行什么任务。 赶回国内的袁世凯骑马上前,悄声问曾广孝:“吴王的判断准确吗?慈禧太后逃难会逃到西安去?我要是她,我就去满洲或者蒙古,那里毕竟支持她的人多。” 曾广孝道:“父王说慈禧太后一定会到西安,而且会路过怀来,那就必然如此,就怕你一会下不了手。” 袁世凯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残阳如血,道:“下不了手?吴王不是常说,我们是汉人,忠君爱国,不一定等于爱满清朝廷。慈禧这女人穷奢极欲,陷万民于水火之中,忠于她不是蠢蛋吗?” “好,袁世凯,将来吴王必定不会亏待你。”曾广孝笑道。 天快黑了,衣衫褴褛的慈禧太后、光绪皇帝、隆裕太后、李莲英、荣禄等十来人才到了这条小道上,他们一路逃难到此,怕引起怀疑,也不敢带太多侍卫,袁世凯带兵上前,用学的简单日语盘问,慈禧太后他们以为碰到了日本兵,装作逃难的难民,还说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袁世凯的手下阮忠枢便装成日本军官的翻译,命人拿了五枚煮熟的茶叶蛋,拿给他们。 李莲英习惯了先伺候主子,接了五个茶叶蛋,手哆嗦着废了好大劲才剥好,捧送给慈禧太后,他们确实已经一天没吃东西,饿了,慈禧太后一个人就吃了三枚茶叶蛋,剩下的两个茶叶蛋让李莲英送给光绪皇帝。 这一切,被骑在马上仔细观察的曾广孝和袁世凯看在眼里,他看李莲英的一言一行,就是一个宫里的太监,而且马上确定,吃了三个茶叶蛋的妇人,就是慈禧太后,而吃两个茶叶蛋的,就是光绪皇帝。 等慈禧太后他们吃完鸡蛋,天已经黑透了,袁世凯拔出了毛瑟枪,向亲兵们吹响了屠杀的口哨,“砰砰砰”的枪声,划破了漆黑而宁静的原野,预示着中国,从此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曾广孝将剩下的淮军以勤王的名义开赴京城里,沿途又收编了溃逃的清军二万旗军,从德胜门进入北京城。 曾广孝到紫禁城后,先期带兵入城的段祺瑞给曾广孝开了一张很长的财务单子,里面除了皇家的财产,还挖出了慈禧太后他们埋在养心殿后院价值过亿的金银珠宝,并表示已经都封存入军库。 段祺瑞是淮军里的后起之秀,曾广孝拍了拍段祺瑞的肩膀,夸赞道:“你果然是‘不贪’之人,连挖到的财宝都列上了。” 段祺瑞道:“大哥把最精锐的新军和最先进的洋枪洋炮都交付给芝泉,让芝泉进京,那是信任小弟,这比那些金银珠宝贵重一万倍!” 曾广孝道:“满清皇族留在京城的还多吗?” 段祺瑞说:“不多了。好像端王、恭亲王等人,都已经往西安方向逃了。” 曾广孝安排进京的六万陆军控制了各个城门,封锁了东交民巷使馆,北京城的枪炮声暂时停息了。 曾纪泽电报各国公使,吴王将亲自北上,在天津和各国谈判。 那天,在天津港码头,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快入冬了,冷风钻到宽松的官袖里,曾广孝感觉有点冷,席慕云举着一把油布伞,走过来踢他挡风,道:“大人要不去马车里歇着吧,免得着凉了!” 曾广孝赶紧接过席慕云给她撑伞,关心地说:“我不是让你在马车上等侯吗?冻坏了我可担当不起。” 席慕云道:“你还真把我当娇小姐呢,不理你了,我可是第一次见吴王,要目睹他的风采呢。” 曾广孝说:“哪里,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轮船汽笛声。一艘白色的豪华客轮缓缓靠岸,一脸严肃的曾纪泽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大帮洋顾问。刘铭传竟然也跟着他回天津了。 曾广孝上前跟打招呼,行礼。吴王曾纪泽开口就问:“有太后和皇上的消息了吗?” 曾广孝示意身边的侍卫都离开,只有刘铭传、曾纪泽和他三人在交谈,然后道:“太后和皇上已死。” 曾纪泽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消息可靠吗?” 曾广孝道:“太后他们在去往西安的途中遇到夷兵,被杀了。现场起了一场大火,估计尸体都烧焦了。” 曾纪泽问:“以何确定死者太后身份?” 曾广孝拿出一枚鹅蛋蓝宝石戒指,问曾纪泽:“这个可是太后之物?” 曾纪泽一看,这是当年慈禧太后五十岁生日,英国女王托驻英国公使郭嵩焘送的礼物,道:“看来我们统一中国大势所趋,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第108章 七国撤军 曾广孝这时对吴王曾纪泽说:“父王,建议大清国统治中国二百余年,本来气数早尽,因曾家的缘故,又让慈禧太后多染指二三十年,天下汉人,苦满清鞑虏久已,是应该改朝换代了。” 刘铭传听了曾广孝的话,道:“老弟说得对,现在慈禧太后已死,中国是该改朝换代了!要是打旗兵,算我刘六麻子一个!” 曾广孝道:“李鸿章和刘坤一也觉得,就算慈禧太后不死,她给国家带来如此大的巨祸,已经不可能再统治天下。” 吴王曾纪泽没有最终表态,只是说:“兹事体大,改日再议。我们先回天津城,和洋人谈判再说,洋人的军队撤出中国,才可能有未来。我明日就和各国公使谈判,看他们会开出什么条件!” 曾广孝建议过两天再和洋人谈判,他在曾纪泽耳边悄声说了自己的主意,曾纪泽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和谈之前,吴王曾纪泽给各国公使写了一封言辞诚恳的信,他说:“端王是慈禧太后的耳目,正是他将慈禧太后带入了无可挽救的深渊。这次向列强开战,酿成大祸,乃是慈禧太后偏信愚昧的端王才招致的,端王应该羞愧地将头埋进土里,在他的头脑里,充满着仇恨和烂泥!慈禧太后自己也因此命丧黄泉,皇帝也不知所踪,中国将尽力赔偿各国的损失。” 曾纪泽的信,将宣战责任归咎端王载漪,还由曾广孝交给上海《申报》、美国《纽约时报》、英国《泰晤士报》、德国《莱茵河报》等发表,据此向世界宣布了慈禧太后死亡和光绪皇帝失踪的消息。 以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为首的十一国公使,接到曾纪泽的信,对慈禧太后的死和光绪皇帝的失踪特别惊讶,他们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纷纷发电报回国,说中国将会有巨变。各国的皇室“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觉得大清帝国皇帝和皇太后已死,已经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教训中国人的目的达到,气消了一半。 曾纪泽和各国公使的谈判在天津的利顺德大饭店举行,这是一座维多利亚式建筑风格的饭店,四层楼,1863年建成,距离北洋军校和曾广孝的府邸不到一里地。在三楼的一间大会议室里,摆了一张长长的方桌。朱尔典等人西装革履,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坐定后,等着曾纪泽的到来。 曾纪泽悲痛地说:“在大多数中国人的脑子里,四德和五伦,是最基本的道德,四德,即是忠、孝、节、义。五伦即是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其中。四德之中。以忠君为基石,五伦之中,君臣关系又是之首,这是我国建立德政的基础,现在太后死了,皇上失踪。你们就是与四万万中国百姓为敌了,很多乡绅已经自发组织武装驱赶各地的洋人,我担心在洋人的安危。” 朱尔典问:“难道中国的民众就不怕我们的洋枪洋炮,他们不怕死?” 曾纪泽说:“中国有句老话,叫‘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除非你们把四万万中国人都杀光,否则不可能阻止民众的愤怒!” 朱尔典此时也已经收到消息,不少地方督抚确实已经开始率兵准备进京,为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报仇,很多乡绅已经自发组织武装驱杀洋人,此时退兵,让曾纪泽来擦此次大乱的屁股,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朱尔典便提出了七国联军退兵的条件:一、杀了端王、大阿哥、还有刚毅,惩治附合过义和团的官员。二、在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之处建立牌坊;三、严禁人民参加排斥洋人和教民的运动;四、划定燕京东交民巷为使馆界,允许各国驻兵保护,不准中国人在界内居住;五、将总理衙门改为外务部,班列六部之首,成为中国与各国交涉的专门机构;六、允许各国派驻兵驻扎燕京到山海关铁路沿线要地;七、赔偿各国损失,赔款各国白银四点五亿两,分三十九年还清,年息4厘,本息共计约9.82亿两,以海关税、常关税和盐税作担保。 曾广孝也参加了谈判,当即站起身道:前五条尚可以接受,第六条、第七条断难从命。 曾广孝说:“第七条,各国按照死伤人数赔偿,按照国际惯例,每人抚恤两千两白银,中国此次把赔偿金额提高到每人五千两白银,本官统计了一下,各国伤亡人数一共两百人左右,中国可以赔偿白银一百万两,另外各国的使馆,中国政府负责恢复原样。” 朱尔典问:“第六条呢?” 曾广孝道:“第六条谈都不用谈。” 朱尔典把目光投向曾纪泽,吴王曾纪泽没有说话,默认了曾广孝的意见,当天的谈判不欢而散。 当天晚上,曾广孝找曾纪泽商量谈判的事。曾广孝说:“这次谈判,举世瞩目,主权是要牢牢抓在手里的。对父王来说,这极为重要,搞得不好,淮军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声誉,会毁于一旦。所以第六条,允许各国在派驻兵驻扎燕京到山海关铁路沿线要地,没有商量的余地。” 曾纪泽道:“洋人揪着这个不放怎么办。” 曾广孝道:“我看这次七国联军也并非铁板一块,意大利和奥匈帝国在华没有多大利益,只是象征姓派了几十个兵前来,可以忽略不计。剩下英国、美国、法国、德国、俄国五国并不一条心,俄国的沙皇体制和中国相似,反而是亲近中国的,英国和美国主要想跟中国通商,也并不想把战事扩大,只有德国人和法国人不肯善罢甘休,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内部的矛盾,离间他们,达到让七国退兵的目的。” “你长大了!”曾纪泽道:“我刚收到驻德国公使的电报,说德皇派了德国陆军元帅瓦德西来华,要与英国一争长短,准备取代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当七国联军的司令,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朱尔典说说这事。” 曾广孝一听,道:“这真是太好了。” 于是曾广孝连夜拜访了朱尔典,给他带去了一只焦黄的烤鸭,朱尔典道,“为何给我带这东西?” 曾广孝道,“有人想把英国像这只烤鸭一样扔进壁炉里烧烤呀!” 朱尔典问:“谁?” 曾广孝道:“德国人。我听说德国陆军元帅瓦德西马上要来华,准备取代西摩尔当七国联军的司令,老兄你在国际舞台上第一次暂露头角的机会就快结束了。” 朱尔典道:“何出此言?” 曾广孝说:“德国的陆军向来比较强悍,一旦瓦德西来了中国,山西、天津这些地方,难免都会成为德国的地盘。” 山西、天津一向是英国的传统势力范围,朱尔典听后大为吃惊,赶紧电报回国内,英国政斧不想德国人这么快到中国来分一杯羹,于是指示朱尔典尽快想办法结束和谈。 再次在天津的利顺德大饭店和七国公使谈判时,曾纪泽的颧骨高而不廋,脸上总是挂着平和的表情,眼光里闪烁着睿智的光彩,一看就是久经战场的谈判老手。 朱尔典这次的态度也悄然的变化,这些曰子,他和曾广孝几乎每夜触膝长谈,曾广孝给他画了一个巨大的饼,让他说服英国支持曾纪泽,欢迎英国的资本进入中国建立现代化的工厂,开采矿业,还答应给英国铁路、电报等行业的部分优先权,朱尔典说服各国公使,把撤兵的条件降低:一、严惩端王、大阿哥、还有刚毅。二、在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之处建立牌坊;三、中国保证严禁人民参加排斥洋人和教民的运动;四、划定燕京东交民巷为使馆界,允许各国驻五十名以下的士兵保护;五、将总理衙门改为外务部,成为中国与各国交涉的专门机构;六、赔偿各国损失,赔款各国白银一百五十万两;七、中国在英国和美国、德国、法国专家顾问的帮助下,进行政治改革,以彻底杜绝发生排洋事件。 第七条是曾广孝和朱尔典密议的成果,朱尔典说服了美国、法国、法国驻华公使同意,德国的驻华公使却接到了德皇威廉二世的命令:“你们知道,你们面对一个狡猾的、勇敢的、武备良好的和残忍的敌人。假如你们遇到他,记住:不要同情他,不要接收战俘。你们要勇敢地作战。让中国人在一千年后还不敢窥视德国人。” 所以德国人不同意退兵,但是,此次七国联军的主力是英军和俄军,德军只有九百人左右。俄国这时在单独调集步兵、骑兵十七万,密谋分六路进占南满洲,不想这时跟中国翻脸,所以当朱尔典答应撤兵之后,俄国也表示同意,法国、美国也表示同意,意大利和奥匈帝国也没什么意见。 打七国联军,曾纪泽没有把握,但对付九百德军,曾广孝还是有信心的,所以他和曾纪泽对待德国的态度。也强硬起来。 曾广孝决定在德国陆军元帅瓦德西率领援军来中国之前,解决在京城的德军,这也符合英国政府的利益。朱尔典很积极地督促英军和其他国的军队退出了燕京城。并与中国签订了和约。 于是,曾广孝率领的五千淮军把德国的陆军少校鲁瓦西德带着九百德军,赶到了八里桥附近。 八里桥东距通州八里,西距燕京城三十里,是由通州入燕京城的咽喉要地,1860年英法联军就是从这里攻入了燕京城。曾广孝利用八里桥周围的灌木丛林。在这里构筑了土垒和战壕,准备和德军在此决一死战,大刀王五还组织了百人的大刀队来助阵,谭嗣同也穿月白色长衫。内着玄色武士装,带着一把七星剑出场。 曾广孝见他左手叉腰,右手持剑,浓眉俊目,闪闪似电,身上有一种立如山岳、傲视死神的凛然正气,道:“壮飞老弟,你可真是‘书剑情怀家国,经纶抱负河山’,不过现在的战场,并非逞英雄的地方了,还是要靠洋枪洋炮。” 谭嗣同道:“这个嗣同自然明白,我和王五大哥学武多年,待会要是和德军肉搏,就上去助阵。” 曾广孝点点头,示意谭嗣同和大刀王五他们的大刀队退后,他察看地形后,和徐世昌商定,炮兵、步兵、骑兵分设南、东、西三路军,分别由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带领,天一亮就发起总攻。 那天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还是鱼肚白,曾广孝亲自吹响战斗的号角,王士珍的骑兵满腔热血,向号称是世界最强悍的德国陆军发起了攻击,鲁瓦西德指挥着德军将克虏伯大炮一字排开,进行炮击,王士珍的骑兵遭遇了德军强大的火力压制,不得不退回到壕沟。 曾广孝在山头上,拿着双筒望远镜,发现了德军在东南角的空隙,那里靠近德军的指挥部附近,便让段祺瑞的炮兵集中火力猛攻德军指挥部,再让王士珍的骑兵冲击。 鲁瓦西德的指挥所受到了段祺瑞的炮兵猛烈攻击,一时乱了阵脚,王士珍指挥着一千骑兵,奋不顾身,大呼杀敌,趁机突破了德军的炮兵防线,冲到敌人的指挥部附近,激战一个多小时,毙死伤二百多德军。 鲁瓦西德骑着高头白马,指挥德国步兵反击,但遭到冯国璋据壕作战的步兵密集火力阻击和榴霰弹的轰击,大量伤亡,鲁瓦西德的战马因遭受开花弹的袭击受惊,横冲直闯,竟然一马当先,冲进了曾广孝的新军阵地。 大刀王五一看“擒贼先擒王”的机会来了,几步奔上前,马步一扎,长刀一横,一刀全力砍向了鲁瓦西德战马的马腿,可怜那白马两只马腿都被大刀王五一刀砍断,鲜血奔涌而出,悲惨地嘶叫一声,倒地不动了,把鲁瓦西德重重摔到了地上,鲁瓦西德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谭嗣同已手握七星剑,锋利的剑尖抵住了他的喉咙。 见谭嗣同生擒了鲁瓦西德,曾广孝命令新军全面反击,不到一个小时,战斗结束了,德军死伤三百多,被俘虏三百多人。 鲁瓦西德被谭嗣同绑到曾广孝面前,嘴里叽里咕噜,用生硬的中国话表示“不服”,曾广孝将他放了,再让他和谭嗣同打,还是一样的结果,德国人终于服了。 不久,吴王曾纪泽与列强的和谈就成功了,七国撤军。(。) 第109章 政体的抉择 曾广孝带领五千新军把九百德军击溃后,京城很快稳定下来,吴王曾纪泽立即派了十万陆军完全控制北京城。 德国陆军元帅瓦德西率领三千援军到了大沽口,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代表英国政府从中斡旋,德国的海军这时远不如英军,来中国的时间也比较晚,没有多大势力,不得不给英国人面子,于是提出停战的四大要求:一是在德国公使克林德被杀之处建立牌坊纪念;二是释放了鲁瓦西德和三百名德军俘虏;三、赔偿德国战争赔款50万两白银;四是同意德国独资修胶济铁路,即东起青岛,西止济南的铁路。德国人的想法是,胶济铁路通到济南,整个山东就都是德国的势力范围了。 吴王曾纪泽也想借助德国人的资金和技术修建铁路,而且这时的中国,国力并没某些历史“砖家”想的那么差,当时中国的年收约九千万两白银,仅赫德掌管的海关收入,每年稳定地保持在二千二百万两白银左右,收支基本能平衡,慈禧太后逃跑,留在宫里的金银财宝就价值几千万两。吴王曾纪泽出于稳定国内局势的需要,这时并不想跟德国人全面开战,赔偿五十万两白银也不算多,权衡再三,便答应德国人这四项要求。吴王曾纪泽的思想跟一些国内的激进分子不一样,必要的妥协,跟卖国求荣根本不是一回事,当国家的实力不足时,尤其是如此,忍一时能换取更大的发展空间。 此时,慈禧太后一死,光绪皇帝失踪,满清朝廷溃败,失去人心,结合吴王曾纪泽以往的政治资历和当时军政商界的声音,各国驻华公使发现,放眼海内,吴王曾纪泽都是中国最合适的主宰。加上李鸿章全力支持吴王曾纪泽,无论李鸿章的头衔是北洋大臣,还是直隶总督,还是文华殿大学士,他的威望在清廷汉人中也是一呼百应,有了李鸿章的大力支持,吴王曾纪泽已经成为掌控中国时局第一人,中国“非曾不可”! 吴王曾纪泽便提议李鸿章担任汉相,此时的李鸿章既是著名的军事将领,又是清廷政治家、外交家,洋务运动的领袖,最重要的是,他出生于中国乡村的耕读农家,了解中国国情,又靠自己的奋斗和能力身居高位,是多数汉人的“偶像”,又被西方认为是当代最杰出的中国人之一,吴王曾纪泽和李鸿章这一对搭档,成为中国政治势力的顶梁柱。主要问题时,他们将选择什么样的制度。如果是实行帝制,吴王曾纪泽就登基当皇帝,李鸿章为相;如果是总统制,曾纪泽可当总统,李鸿章为总理。 作为当事人,曾纪泽当时有必要表现得很谦卑,被同僚认为没有什么个人野心,在剿灭太平天国和捻军时,他和曾国藩一样,都坐拥半壁江山,却没有自立为帝,并且处事果断、驭人有方,务实妥协,以中国的大局和发展为重,所以即便是清廷重臣李鸿章、刘坤一、张之洞等汉臣,纷纷电报举荐曾纪泽为大总统或称帝,主持中国的大局。 此时李鸿章变现得尤为积极,他这一辈子,前半辈子忙于平长毛,剿捻贼,后半辈子又办洋务,兴水师,也知道中国虚有其表,如一间破屋。他只是充当裱糊匠,东补西贴,虽明知为纸片糊裱,但不得不为。慈禧太后当政时,他只好阿谀奉承,左右逢源于恭亲王、醇亲王等王公贵族,和翁同龢等权臣斗来斗去,裱糊匠当得累了,所以他希望下一代人能奋发有为,有所突破,现在老天开眼,慈禧太后终于死了,光绪皇帝也失踪了,满清引此大乱,尽失人心,大势已去,中国应该翻开新的历史,汉人的江山应该恢复了!李鸿章主张曾纪泽称帝,他觉得中国没有皇帝江山不稳。他邀请刘坤一、张之洞、王文韶等人北上到天津共商国是,吴王曾纪泽不好自己出面,于是派曾广孝、刘铭传、盛宣怀、容闳、严复等人也参加这一开天辟地的大事。 在天津利顺德大饭店,虽然大家都同意吴王曾纪泽出来当“一号人物”,主持大局,但对未来国家的政体也认识不一。曾广孝、容闳等受过西方建议采取美国的共和制,地方自治,成立松散的联邦制国家,这样朝鲜、越南、琉球等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纳入中国的版图;盛宣怀则建议采用法国的共和制,组织责任内阁,中央适度集权,收回各省的铁路、电报、教育等权力;严复觉得共和制不符合国民的文化特性,君主立宪比较适合当时的国情;刘铭传一拍桌子,提议推举曾纪泽称帝,开辟新朝,持这种想法的淮军将领不在少数,李鸿章也表示大力支持,张之洞没有表态。消息传来,吴王曾纪泽也左右为难,他认为在大多数中国人的脑子里,没有“总统”的概念,忠孝节义的四德和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的五伦是建立德政的基础,一旦没了君主,社会必定会大乱,他也想称帝创立新朝,开万世之太平,但对各省督抚,特别是蒙古、西藏、新疆等地方是否会拥立他当皇帝,没有把握,一旦中国陷入内战,泰西各国就会趁机培养各自的代理人,瓜分中国。 就在吴王曾纪泽举棋不定的时候,西安传来消息,外号“鬼子六”的恭亲王奕訢强势复出了!他赶到西安,闻知慈禧太后的死讯后,光绪皇帝又失踪后,立光绪帝同父异母弟的爱新觉罗.载涛为皇帝,载涛当时才五岁,恭亲王便宣布担任摄政王,恭亲王奕訢上台执政后,第一件事就是流放了端王,废黜了端王载漪子溥隽的大阿哥之位,斩杀了亲近义和团的刚毅等大臣,向洋人示好,并承诺进行宪政改革,争取泰西各国的承认。 加上载涛是醇亲王奕譞的第七子,是过继给钟郡王奕詥的嗣子,皇族血统比较亲近,陕西巡抚端方、四川总督奎俊、山西巡抚毓贤等旗人督抚,还有江南大营的六万旗军,纷纷宣布效忠新皇帝,满洲,也就是包括现在吉林、辽宁、黑龙江等东北三省在内的满族,还有蒙古王公等也宣布效忠清廷,中国大有分裂为满汉两个政权之势。 恭亲王还发电报给曾纪泽,要曾纪泽承认载涛为新皇帝,迎接新皇帝回北京,重整朝纲。 曾广孝也开始琢磨着这风云突变的时局,他原本以为解决了慈禧太后,曾纪泽就能顺利当上大总统,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病休了多年的恭亲王,而且看恭亲王办事雷厉风行,毫不含糊,还是宝刀未老,曾广孝派家仆去送信,约袁世凯、容闳、谭嗣同、梁启超、严复、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刘步蟾、邓世昌等人半夜到自己的军营商议对策。 家仆前脚刚出门,袁世凯就领着一人前来拜访,来人身穿青衣,笑吟吟地上前抱拳行礼,此人正是张佩纶,他此时满面春风,--八字胡,体态偏肥,常见的官员颟顸模样,完全跟刚戍边回天津时胡子邋遢,脸上脏兮兮,目光呆滞的穷酸书生判若两人。 原来,张佩纶入李鸿章的幕僚后,协办李鸿章的文书,掌握机要文件,当了个心腹师爷。入幕半个月后,张佩纶在李家后院的槐树下审读自己流亡戍边时的著作,摇头晃脑,悼念妻亡,泪流满面,全然没有主意到曾纪泽的女儿李菊耦站了身后。俗话说,“文章憎命达”,戍边时张佩纶生活凄苦,妻子也病亡,所以他的文章文采飞扬,饱含深情,打动大家闺秀的才女李菊耦。李菊耦漂亮温婉,此时二十二岁了,这在古代已经是大龄剩女了,还没有寻觅到配得上自己的夫婿,于是主动上前攀谈。张佩纶时年过四十岁,两人相差十九岁,李菊耦这个“大叔控”对张佩纶遭遇十分同情,后来请李鸿章请张佩纶做了自己家庭教师,一来二去,日渐生情。李鸿章也很大度地把女儿许给了张佩纶,成全了一对佳偶。李小姐不只拿出私房钱,给张佩纶买了一座旧宅,平时还和他读书吟诗,收集善本古书,怡然自得,张佩纶此时自然春风得意,完全没了亡妻之痛。 曾广孝知道李鸿章和张佩纶关系不错,抱拳回礼,道:“幼樵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张佩纶道:“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曾广孝于是请他到客厅上座,张佩纶说明了来意,主要是代表李鸿章想来说服曾广孝支持吴王曾纪泽称帝,他说:“共和政体并不适合中国现在的国情,何况你父王当了皇帝,你就是太子,何必跟在洋人的屁股后面搞共和,那一套不适合中国人。” 曾广孝此时不知道张佩纶是代表他自己还是代表李鸿章来做自己的说客,道:“不管是共和还是立宪,或者当皇帝,只要父王作了最后的决定,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不瞒幼樵兄,我也认为共和政体并不适合现在的中国国情,但是,还真找不出第二种政体来满足现在的需要。商人们也愿意共和。你也知道,中国现在最不能够的事,就是内战。” 张佩纶道:“那也总不能就此承认西安的满清皇帝吧?” 曾广孝道:“这个自然,如若此时父王再向满清皇帝称臣,那岂不是笑话嚒?李中堂的意思,我知道啦。” 张佩纶走后,袁世凯、容闳、谭嗣同、梁启超、严复、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刘步蟾、邓世昌等人陆续到了曾广孝的府邸。 在客厅坐定之后,他们讨论中国适用何种政体的问题,严复、梁启超比较赞同君主立宪制,不赞同共和制,梁启超说:“中国现在四万万人中,百分之九十都是文盲,即便是新政后,开设了各类新学校,接受共和宪政教育的人不足百分之五,创建共和,断难形成社会共识,会失去大多数乡绅的支持。” 容闳反对,他说:“诸位有一个误解,以为共和民主就是一蹴而就的。其实,共和只是民主的第一步,不迈出这一步,就永远不可能享受以后的民主成果!英国搞共和,花了三百年,美国搞共和,到现在二百年,也还有诸多不足,世界上没有哪一套民主是一蹴而就的,可以先建立共和制度,再逐步完善。” 为了说服他们,容闳给在座的人普及了一下美国的建国历史,这段历史,对于曾广孝来说,既熟悉又陌生,跟他在现代看历史书形成的刻板印象不大一样,让他耳目一新。 容闳从源头上给在座的人通俗地讲了美国的来历。 十六到十七世纪,主要是欧洲人,一部分清教徒因为受到天主教的迫害,跑到北美洲,还有就是一部分破产的穷光蛋,去北美洲开荒。当时北美洲还是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没有政府,在1620年,一批乘坐“五月花”号的英国人到了普茨茅斯。在船上讨论通过了一项公约,即是“五月花号公约”,选了一个人出来管事,这时的北美大陆还没有政府,各人任意圈地。 后来,因为去北美洲的英国人多了,英国顺便派了一个总督过去管理,于是北美洲就稀里糊涂成了英国的殖民地。后来英国要对北美生产的一项主要商品“茶叶”征收很重的茶叶税,在北美洲的移民就不干了,成立了“茶”党,tea这个词一语双关,是ughalready(税够多了)的缩写,并提出了“没有代表就不纳税”的著名口号。表示“我们在英国议会里面没有代表,没有讨论税率是多少,所以有权不交税”。英国政府当然不干了,派兵镇压茶党。 在同英国打仗期间,美国人分成了两派,一派要求和英国谈判,一派要求建立一个新世界!建立新世界的代表人物就是托马斯-潘安,他写了一本叫《常识》的小册子,开头就说,“现在是从诺亚方舟以来,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彻底脱离旧世界。建立新世界”。 容闳讲到这里,很激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握紧拳头,对曾广孝等在座的人大声说,“诸位,我们现在的力量,有陆军二十万,世界一流的水师,武装力量比美国当初的‘茶’党不知道要强多少倍,我们完全可以彻底脱离满清的旧世界,建立新世界,建立一个崭新的共和世界!”(。) 第110章 满清亡国 对政体的选择,吴王曾纪泽自己偏向于称帝,一个民族的思想文化不是说变就能变的,近代心理学家荣格发现了著名的潜意识,也就是说一个民族的思想不能突变,从**到真正的民主,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他派人试探各国的态度,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电报发回伦敦,称吴王曾纪泽将来必为掌控中华局势的第一人,建议英国政府重点扶持曾氏家族。法国和德国也表示支持曾纪泽。 山西、四川等地的汉人收到吴王曾纪泽反清的消息,民心振奋,不少人揭竿而起!于是,吴王曾纪泽心里有了底,下令进攻忠于满清的地盘,速战速决,这样西方列强即便想干预也来不及。因为西方的体制,对外出兵这种大事在议会讨论几个月很正常。曾广孝率五万淮军一鼓作气,一路势如破竹,北上拿下太原,山西巡抚毓贤战败自杀。与此同时,刘铭传带领一万淮军攻下成都,四川总督奎俊战死,两军对西安形成合围之势,陕西岌岌可危! 接到山西巡抚毓贤自杀,山西、四川失守的消息,恭亲王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大清国要完蛋了,我旗人要完了。” 这时,陕西代理巡抚端方站出来道:“王爷不要伤心,我们还有一员虎将可与淮军一战,此人一出,必定让淮军闻风丧胆。” 恭亲王问:“谁还可与曾广孝的新军一战?” 端方道:“喀什噶尔提督董福祥,此人土匪出身,悍勇善战,曾参加过左宗棠剿灭回民起义和平定南疆阿古柏骚乱收复新疆失地之战,多有战功,董福祥在战斗中对待敌军十分凶残,号称以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顶子,他的手下多来自民风彪悍的甘肃西北,极为凶悍,朝廷可命他提兵两万,固守潼关天险,陕西和满州必定无忧。” 恭亲王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董福祥不是我旗人,他能为我们效命吗?” 端方道:“此人嗜好练武而不喜读书,以忠勇著称,只要王爷许以高官厚禄,他必定效死力!” 恭亲王道:“好,我马上让皇上下旨,封董福祥为平南大将军,加兵部侍郎衔,让他速来西安!” 陕西的关中之地,地势险要,西安自古易守难攻,有“百二秦关”之说,意思是用二万兵就可以抵抗百万大军的进攻,这也是西安能成为九朝古都的原因。 看看地形,西安东面有潼关和黄河天险的保护,西面是陇山与六盘山的崇山峻岭,南面有险峻的秦岭山脉,北面是陕北高原上的子午岭、黄龙山。 曾广孝和刘铭传率领淮军,分北、中、南三路进攻陕西:北路由刘步蟾带领三千长江水师,出河东自蒲坂津西渡黄河;南路由刘铭传带兵,先拿下宛城,绕道武关、蓝田迂回进攻;中路由曾广孝领兵,沿大路攻潼关。 董福祥临危受命,从新疆马不停蹄赶到西安,率五千甘军和两万清军坚守陕西各地城池。 曾广孝的新军在潼关前三里驻扎。那天,天气阴沉,加上已近隆冬,冷风一吹木叶凋零,大地一片萧瑟之气,苍山如一条赤龙盘在关中大地。曾广孝和袁世凯骑马察看了一下潼关的地形,此关果然是“三秦镇钥”、“四镇咽喉”,北临黄河,南踞秦岭山腰,东有禁谷,果然是仰止高山,天堑之险,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不要说人,就是鸟儿也难从此插翅飞进关中。 在回军营的路上,袁世凯对曾广孝说,“少将军,我们从中原地区进攻关中,基本上是仰攻,地势不利,尤其是攻击潼关。不可硬拼,必须智取!” 曾广孝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听说董福祥是一员悍将,虽然我们新军武器上有优势,但不可轻敌。地势对我们不利,父王要求我们速战速决,我们就智取,诱他与我们决战,一举歼灭。” 于是,曾广孝让刘步蟾的北洋水师暂缓进攻,然后将一万新军全部集中于潼关。还让刘铭传的一万新军也开到潼关,作出要强攻潼关的架势,让段祺瑞的炮兵虚张声势,每日炮轰潼关。 本来董福祥认为曾广孝会让北洋水师西渡黄河,从清军最薄弱的地方攻入西安。早就在北面各城安排重兵防守,没想到曾广孝把军队都集中在潼关。董福祥听到情报后,笑道:“果然是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不懂用兵!潼关天险,只要固守不出,两三年之内,任凭他坚船利炮,也休想踏进关中一步!” 于是。董福祥把五千甘军和两万能战的清军也都开到潼关,与曾广孝的新军对峙,闭关坚守不出,任凭曾广孝的新军辱骂缩头乌龟! 曾广孝也不着急强攻潼关。把陕西孤立起来,不许任何商人进入关中,尤其是粮商,然后天天派小股新军不痛不痒骚扰驻守潼关的清军。 刘铭传也不理解曾广孝为何如此用兵,道:“老弟,如果你让刘步蟾从北面的水路进攻,我从南面攻下武关、蓝田,你强攻潼关,半年之内,必然攻下西安。为何天天在此和董福祥的军队大眼瞪小眼? 曾广孝道:“关中道路长远,若果董福祥各依着地势防守,就算我们三路出兵强攻,没有一二年也难以平定,而且必然会伤亡惨重。现今董福祥他们全部到潼关来结集,虽然地势险要,但我们一举便可以消灭他们。不过,我估计不用等我们强攻,一个月内,董福祥的军队就会生内乱,潼关迟早就会是我们的。” 刘铭传道:“这是为何?” 曾广孝道:“恭亲王这个人,生性多疑,一直都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董福祥本来就是土匪出身,迫不得已才投降清军,这样一个有叛变前科的将领,恭亲王不会完全信任,董福祥的军队,虽然有两万五千人,但一部分是他带出来的甘军,一部分是旗军,还有一部分是陕西原来的官兵,成分复杂,各怀鬼胎,董福祥把他们调到一起,轮流驻防潼关,肯定会产生矛盾,加上董福祥最近被恭亲王加官进爵,肯定会遭人妒忌,我们只要耐心地等就行了,顺便给他们添几把柴火就行。” 于是,曾广孝命令段祺瑞的炮兵,打两天歇一天,只要是董福祥的甘军守潼关,就一炮不放,只要是旗兵和陕西清兵驻防潼关,就用克虏伯重炮轰击,有时候连带还让王士珍的骑兵强攻潼关。天气不错的时候,曾广孝还派甘肃固原籍的新兵到潼关前跟董福祥拉家常,提提他当年的英雄往事,比如当年董福祥利用其父与“哥老会”的关系,组织地方团练,建立强大的汉族武装,保卫固原百姓安宁,一时追随者络绎不绝。 有时候,老乡们还会提到当年安化县把总王蔼臣看到董福祥影响力不断扩大,以莫许有罪名将其逮捕,押在囚笼中,用沸水烫他的头,到现在董福祥的头上还留有吓人疤痕,“我们真替董将军不值当呀,当年清狗如此对你,你还替他们卖命,攻打汉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曾广孝的淮军辱骂董福祥缩头乌龟,骂他祖宗十八代,董福祥都能不为所动,但听老乡提到这些历历在目的陈年往事,董福祥有时也无意识地摇头叹息。 然后,曾广孝还故意示弱,让淮军假装目无纪律,大吃大喝,不时还放放空枪,沉闷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有时炮兵连克虏伯大炮都不收,就回营寨歇息了。 董福祥的副官朗吉格是正白旗人,二十八岁,兵书看了不少,但没什么实战经验,他见曾广孝的军队纪律涣散,三次建议董福祥主动出击,都被他拒绝了,董福祥认为这是曾广孝的诱兵之计! 朗吉格忍无可忍,将董福祥的一举一动偷偷报给了恭亲王。恭亲王大怒,那天把董福祥叫到王府,道:“本王听说你天天和曾广孝的新军眉来眼去,你以逸待劳,甘军又以勇猛著称,为何不出一兵一卒?” 董福祥道:“潼关只可守,不宜攻!而且,新军的洋枪洋炮,威力惊人,强攻必然会败!” 恭亲王道:“曾广孝的军队已经切断了陕西的粮草,明显是想围城,饿死我们,你却按兵不动,难道你是他的同谋吗?” 恭亲王让朗吉格派五千旗军夜袭曾广孝的新军,曾广孝见出击的不是董福祥的甘军,知道恭亲王已经上当了,于是下令新军溃退,并一路丢盔弃甲。 这一战,朗吉格的五千旗军大展雄风,他一路追击曾广孝的新军七十余里,大获全胜,还缴获了克虏伯重炮五门,不禁心花怒放:“这号称铁打的淮军,看来也不过如此!” 朗吉格的五千旗军旗开得胜,胜利回潼关,恭亲王更加认定董福祥徒有虚名,关键时刻,还是旗人可靠,于是将董福祥降为副将,让刚立了战功的正白旗将领朗吉格升任主将。 曾广孝带淮军到河南地界后,重整旗鼓,补充粮草,再次迅速返回潼关挑战。 朗吉格一看,“败军之将,还敢来送死!”他命令两万五千名清军,包括董福祥的五千甘兵,全部出关,和曾广孝决一死战,董福祥不愿意带兵出关,朗吉格下了死命令:“胆敢违抗本帅军令者,斩!” 结果,驻守潼关的清兵倾巢而出! 刘铭传此时已经又带八千淮军迅速拿下宛城,绕道武关、蓝田,迂回攻占潼关,然后,他和曾广孝的新军夹击清军,朗吉格在指挥骑兵攻击时,袁世凯亲手点燃了克虏伯重炮的导火索,一炮击中朗吉格的战马,他和那匹可怜的白马都被炸得粉身碎骨。 董福祥带着五千甘军死战,被袁世凯的三千端着天龙步枪的步兵居高临下,围在了禁谷里。 曾广孝看五十三岁的董福祥还算一员猛将,又是汉人,于是骑着马上前喊话,要劝降他:“董将军,我听闻你的甘军,都是西北父老,你睁开眼睛看看你面对的新军,他们中很多也来自甘肃,和你一样出身贫苦,但他们现在为自己的父老乡亲卖命,而不是为满清的主子卖命!满清的气数已尽,只要你投降,我不仅既往不咎,还可以让你继续做你的将军!” 董福祥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家乡子弟,他们很多人的脸上沾满了血污,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眼巴巴望着他这个大哥,董福祥心软了,将手中的指挥刀插在了地上,跪降! 曾广孝命董福祥的甘军为先锋,杀回西安!董福祥熟悉了陕西的驻防,一路势如破竹,不到半个月,攻下西安,恭亲王带着五岁的儿皇帝载涛和端方等旗人狼狈逃回盛京,此时,满清的地盘,就只剩下了满洲,也就东北三省,还有蒙古和西藏。 曾广孝请刘铭传率八千淮军从四川出发,西征拉萨,他自己带着两万淮军进攻盛京,袁世凯也带着八千新军,从朝鲜出兵,跨过鸭绿江攻击清军,恭亲王成了瓮中之鳖,满清王朝对中国二百多年的统治,眼看就走到了历史尽头! 曾广孝攻下陕西后,西安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关中大地千里冰封,白雪皑皑。他命令部队休整,准备一鼓作气攻下盛京,这时,沙俄调集步兵、骑兵十七万,分六路进攻南满洲。英国这时怕中国占领西藏后,会威胁到英属印度殖民地的利益,也转变了中立的立场,出兵干涉西藏事务,刘铭传的新军只好停止进攻拉萨。 这时,中国主要的矛盾就不再是满汉之间的矛盾,吴王曾纪泽写信给恭亲王,答应满清皇室自行宣布退位,这样就可以不给俄国人和英国人出兵干涉中国内政的借口,而且保证 新成立的帝国每年拨付岁用三百万两白银给满清皇室,满清皇室在北京及周围的宗庙陵寝,由帝国派兵保护,满清政府可以在满洲封王。 曾纪泽的条件已经很优厚了,恭亲王知道满清的大势已去,为了保全满洲的皇族,不得不接受了吴王曾纪泽的条件,宣布接受吴国的条件,满清皇帝自动退位,这正是标志着满清亡国,满清在中国二百多年的统治,彻底结束了。 曾纪泽知道,在北方尤其是关外,这时满清皇室乃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有些愚忠的乡绅那里,还是有一些号召力的,如果满清皇帝和平退位,国外势力也就没借口干涉中国内政,他决定立即成立新的大汉帝国! 曾广孝却有点不理解曾纪泽对待满清皇室的态度,发电报道:“刘铭传的新军一路攻城拔寨,可以乘胜直抵拉萨。要不了三个月中国就可以永固西陲!我加快进攻盛京,两个月就拿下满洲,消灭满清的皇族。” 吴王曾纪泽回电道:“你要记住,对一个国家来说,事情有轻重缓急,妥协是政治和外交的要义之一,我们暂时不能像慈禧太后那样,盲目对列强宣战,那是自取灭亡。现在英国人和俄国人都对满洲国虎视眈眈呀。俄国十七万陆军,这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沙俄的野心勃勃,素来觊觎他国的领土,这头北极熊现在竟敢把爪子伸向中国,必须要教训一下了。” (。) 第111章 大刀王五 吴王曾纪泽成立新的大汉帝国,面临的第一大问题,就是沙俄十七万兵要阴谋吞远东,曾纪泽对沙俄侵略军的态度,是要旧账新账一起算,对这个侵吞了清帝国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北极熊,曾纪泽要它把吃了中国的领土加倍吐出来。 但是打沙俄,是一场巨大的战争,毕竟现在的沙俄是一个庞然大物,而日本人还没解决,曾纪泽需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战略和决策。那天深夜,曾纪泽把曾广孝叫到书房,说有要事相商。曾广孝走进曾纪泽的书房,问道:“父亲,有什么重要的事,这大半夜的您还不睡觉?您可要注意身体啊。” 曾纪泽说:“沙俄的皇太子尼古拉提前开始东方之行了!我要你去办一件大事!沙俄在欧洲寸步难行,就想图谋东方,野心勃勃。” 在19世纪后半期,俄国国内鼓吹东进的沙文主义情绪甚嚣尘上,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作出了两项重大决策,其一就是修建西伯利亚大铁路的计划,该计划1886年提出,其二就是让已经成年的皇太子尼古拉去东方旅行,目的当然是出于以后太子的政治发展需要,为沙俄侵略东方这些地方做好准备。 尼古拉这位沙俄皇太子和他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希腊王储格奥尔基以及随员组成了一个30人的旅游考察团,从冰雪覆盖的圣彼得堡出发,开始了一次横跨欧亚两大洲的长途旅行。 沙俄皇太子一行乘坐一级巡洋舰从圣彼得堡的加特契纳启程。陪同沙俄皇太子出访的,有他的大弟弟格奥尔基、希腊亲王格奥尔基、侍从将军巴利亚京斯基等人,还有医生、艺术家。当然也少不了“东进派”人士,为首的就是乌赫托姆斯基亲王,他以向太子介绍当地风俗和人民的导师身份陪同前往。 尼古拉一行先后访问了希腊、埃及,参观了希腊的古神庙和开罗附近的金字塔。然后穿过苏伊士运河到达印度。沙俄皇太子抵达孟买,受到当地总督的热烈欢迎和款待.然后参观了附近的名胜古迹。这时皇太子的弟弟格奥尔基因肺病发作,不得不中断旅行返回俄国。其后,俄皇太子一行继续在印度访问了加拉吉打、马德拉斯,然后皇太子一行到达新加坡、受到当地政府的热烈欢迎,接着前往日本访问。 历史上,本来去日本前,沙皇太子是去中国,但此时沙俄和中国关系紧张,尼古拉一行人就先去日本,想拉拢日本对付新的大汉帝国。 曾纪泽知道,沙俄和日本有领土争议,历史上沙俄皇太子在日本曾经遭到刺杀,说明日本的安保漏洞很大,他想借机做文章,嘴角流露出难得的笑意,对曾广孝说:“一旦沙俄和日本提前开战,世界就彻底改变了,训练的中华舰队正好可以开到日本去,至少占领日本九州什么的,说不定沙俄和日本两败俱伤,中国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了。”曾广孝也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尼古拉一行人,对日方的欢迎还比较满意,但脸上的神情也是志得意满,对东方也是志在必得。毕竟在十九世纪末,他们认为俄国还是一个很牛逼的欧洲强国,军事上也很有“肌肉”,经常挑起欧洲国家的战争,欺负欧洲相对弱小的国家,借机扩大领土,而且多数战争俄国人并不吃亏。 俄国人的野心不小,天生就对别国的领土很觊觎,并不惜通过战争获得领土。比如,在1712年彼得一世迁都圣彼得堡,被授予皇帝的称号,俄罗斯就开始称为帝国。不久,俄军着手建立正规的海军舰队。后在北方战争中俄国打败了瑞典,获得了立窝尼亚、爱沙尼亚、因格里亚、库尔兰的一部分和包括维堡在内的芬兰东部,波罗的海出海口成了洞开的门户。接着,俄国又挑起了与希腊、土耳其的战争,吞并了克里米亚半岛、塔曼半岛以及库班,这些全部纳入大俄罗斯帝国版图之内。 1786年,俄国政府还宣布将阿拉斯加、阿留申群岛和白令海的其他岛屿并入其版图,当时这些地方俄称之为俄罗斯美洲。1799年,俄国在阿拉斯加建立了俄美公司,不过沙皇的目光短浅,在1867年将这块150多万平方公里的“荒地”以720万美元卖给了美国。 不过,到了十九世纪,因为英国要遏制俄国的扩张,英国皇家海军介入了对俄国的战争,比如克里木战争,沙俄才惨败。在1856年3月18日签订的巴黎和约规定:“禁止俄国在波罗的海的阿兰群岛设防,将摩尔达维亚南部划归土耳其,放弃对多瑙河各国保护,所有国家军舰都不得进入黑海,俄国只能在黑海拥有10艘小艇。” 到了19世纪中后期,俄国痛定思痛,大力发展海军,开始在新舰种建造与探索上颇有建树:1861开始建造装甲舰“经验”号,装甲厚度达到115毫米,1864开始建造浅水重炮舰,1870年开始建造装甲巡洋舰,1877年在彼得堡下水了第一艘装有一个鱼雷发射管的“爆破”号雷击舰,同年又为波罗的海舰队装备了有5个鱼雷发射管的雷击巡洋舰“伊利英中尉”号。1861年,俄国海军上将布塔科夫还出版了《蒸汽舰队战术摘编》,2年后又出版了《蒸汽舰队战术新编》,成为俄海军装甲舰战术的先导者。这位上将还在1872-1876年在舰艇上安排了舰艇不沉性试验。 1870年,俄国觉得自己的海军强大了,于是单方面宣布废除巴黎条约,又开始在黑海部署舰队,并在1877到1878的俄土战争中发挥一定作用。战争爆发时,俄国舰队已经拥有2艘岸防装甲舰、5艘巡洋舰、33艘辅助船,另租用了10艘蒸汽帆船。战争中,俄海军使用了撑竿水雷,就是一种置于杆上、外壳带有引信的炸药包,杆子紧系在快艇艇首,水雷靠撞击或通电起爆的水雷,还有拖带水雷,就是那种靠快艇的惯性力量撞击敌舰的水雷,还有自航水雷,也就是鱼雷,击沉土耳其的浅水重炮舰“谢尔菲”号和“因奇巴赫”号蒸汽船,这是历史上首次用鱼雷击沉军舰。 此战让俄国得到罗马尼亚的比萨拉比亚和土耳其的喀斯、巴统、阿达罕等地。俄国在巴尔干的势力得到加强,而英国、德国、奥匈帝国的势力遭到排挤。在英国、德国、奥匈帝国强烈要求下,1878年7月签订柏林条约,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由奥匈帝国占领和管理;俄国占有比萨拉比亚以及黑海和里海之间的重要地带。英国同土耳其直接签订了条约,取得了地中海东部的重要战略基地塞浦路斯岛。 所以到1890年,俄罗斯帝国的版图相当大,俨然一庞然大物。除了拥有百万级别的陆军,因为这时候的制海权非常重要。俄国的海军实力也不弱。在对土耳其的战争中,俄国年轻的海军上尉马卡洛夫开始崭露头角,后来成为俄国海军司令。1881年,俄海军制定了20年新舰建造规划,其中安排为波罗的海舰队建造16艘装甲舰、13艘巡洋舰、11艘炮舰、100艘雷击舰、3艘运输舰;还要为黑海舰队建造8艘装甲舰、2艘巡洋舰、19艘雷击舰。 到1890年时,俄国海军大约建成了4艘装甲舰,6艘巡洋舰,20艘雷击舰。从硬件装备上看,俄国海军实力和北洋舰队差不多。 所以沙皇太子尼古拉他们一行谁也没想到在日本会遇到刺杀行动。 曾纪泽心里很高兴,心想沙俄的王储如果在日本遇刺如果身亡,这肯定会引起俄日两国之间的战争。曾广孝接到这个秘密的重大任务,马上找来袁世凯、谭嗣同等人商议在日本暗杀沙俄皇太子尼古拉的计划。 那天,谭嗣同不仅自己来了,还带去了他的一位好朋友----大刀王五! 那日的天色阴沉,快要下雨,夏日江边的大风把路旁的树摇得东倒西歪,风过处,碎落的叶子在地上飞舞。袁世凯、段祺瑞、冯国璋等淮军骨干早早就到了。谭嗣同因为去码头接一位朋友,还不见人影。 冯国璋说:“谭嗣同不会是胆小不来了吧?要不我们开始商议吧?” 曾广孝回答说:“不急。我了解谭嗣同,他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们再等等吧。” 而在街道外的风雨中,谭嗣同和一个中年汉子骑高头大马疾驰在街道上,“达达”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那中年汉子身穿一件黑色马褂,身材修长,面色冷峻,双腿熟练夹紧马肚子,一抖缰绳,白马便嘶鸣往前奔。 过了半个时辰,谭嗣同和那中年汉子到了客栈,外面都是曾广孝安排的荷枪实弹侍卫兵。他们通报之后,便来到了二楼的房间。谭嗣同一进门,就道歉说来晚了,然后给曾广孝介绍同他一起来的中年汉子:“此人乃是吾结义之兄,刀法纯熟,德义高尚,人称‘大刀王五’,在京城半壁街自开了顺源镖局,四处行走江湖。我特地请他赶来相助。” 曾广孝看了一眼大刀王五,此人络腮胡子,双眼跟项羽一样,是重眸,清澈明亮,岁月在他的额头上留下深深的皱纹,他背了一把青龙长刀,刀长十余尺,刀身镶有双龙吞月的图案,霸气外露。那把沉甸甸的双龙吞月刀据说重一百多斤,比关羽的青龙偃月刀还重二十余斤,气吞山河,一般混迹江湖的人。看到这把长刀,就知道他的名号。 曾广孝以前也听谭嗣同说过他的这位义兄。晚清时,沧州当时最有名的武师,当属双刀李凤岗,王五年轻时便想拜他为师,却多次吃了闭门羹,他长跪李门前以示诚心,李凤岗为其精神打动,便收其为徒。王五不负师父重望,几年下来功夫已不在师父之下。为了把他锻炼成更加全面的人才,李把他推荐给自己的师兄刘仕龙,一起押镖,行走江湖。经过多年的苦练,王五告别了师父,同治十年,他先到天津,后又到北京,经人介绍到镖局当了镖师。王五不仅本行中受人尊敬,还很爱国,喜欢锄强扶弱,很有正义感。谭嗣同对曾广孝说大刀王五绝对是一个可靠之人。 见了大刀王五,曾广孝行抱拳礼,说:“早听闻王五大侠行走江湖多年,这次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求之不得呀。到时事成之后,我按照顺源镖局押镖的价格给你支付酬劳。” 曾广孝听谭嗣同说过大刀王五是开镖局的,怕他耽误生意,本是好意说要给点银两补偿。没想到大刀王五一听,脸顿时黑了,道:“大人就这么小看我王五?我大刀王五岂是贪钱之辈?壮飞是我兄弟,我来帮助大人也是自愿的,若与国与民有利,我大刀王五分文不取。” 曾广孝一听,这江湖中人果然还是有些脾气,连忙解释,哈哈大笑,道:“我并非是小看王五大哥,只是不想让好汉吃亏。” 这时,冯国璋站起身来,他有点看不起大刀王五这种江湖草莽之辈,笑道:“这年头,功夫已经过时了,关键时刻,还得靠这个!” 说完,冯国璋掏出腰间的黑壳毛瑟枪,在大刀王五面前晃了晃。大刀王五面色冷峻,一声不吭,突然间大步闪到冯国璋的面前,一把夺过了冯国璋的手枪。大刀王五出手极快,冯国璋此刻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大刀王五将冯国璋的手枪还给他,道:“在下献丑了。” 冯国璋的脸顿时气青了,曾广孝哈哈大笑,夸赞大刀王五说:“好身手!” 然后,曾广孝示意冯国璋坐下,道:“这次行动,枪还真派不上用场。我们需要王五这样的高手。” 大刀王五和谭嗣同等人也走到安排好的位置坐下,曾广孝让段祺瑞带人再次检查了四周,客栈早已被曾广孝清空了,别说人影,连一只苍蝇都没有了。 曾广孝确认客栈是安全之后,站起身,严肃对谭嗣同、大刀王五等人说:“今日找各位来,是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此时关系我中华之国运。各位必须严守秘密,谁要是敢对外泄露半个字,就是我中华之罪人,我一定军法处置。就连你们的家人,也不许说半个字。” (。) 第112章 俄日开战 曾广孝大致说了自己刺杀俄国皇子的计划,袁世凯等人说:“世子殿下放心,我们绝不外传。” 曾广孝说:“大家都是多年跟随我的兄弟,都是爱国尚义的仁人志士,我信得过,具体细节我们再商议。” 之后,曾广孝便和谭嗣同、大刀王五等人商量怎么置尼古拉于死地,又能嫁祸日本人。曾广孝说:“多年来日俄两国关系一直紧张微妙,此次俄国皇太子访日,日本政府必然不敢怠慢,肯定会以最高规格接待,而且肯定戒备森严。我们必须有详细而周密的计划,确保此次行动万无一失。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猎杀北极熊。” 谭嗣同问曾广孝:“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日本人刺杀俄国皇太子?” 曾广孝说:“父王说,俄国长期以来威胁觊觎日本北方领土,一定会有爱国而愚蠢的日本人刺杀俄国皇太子的。如果有,我们只需要助他一臂之力。就算没有,我们也要做成这种假象。” 谭嗣同点点头,道:“如果真能挑起日俄战争,那么我们就可以大有作为了。就算失败了,无非是流血牺牲而已,我们也会被载入史册,流芳百世了,‘愿以一人头,留取身后名’,这事我谭嗣同第一个报名。” 大刀王五也随即站起来表态要加入这次行动,万死不辞。 “壮志可嘉!到时候父王会亲自为你们送行!”曾广孝说:“这次我看俄国皇太子尼古拉的侍卫戒备心不够,你们最好是能装成日本警察,这样便于下手,而且最好不要用枪,作为内应,到时候,父王会派我带大汉帝国的舰队去长崎,以掩人耳目。” 于是,曾广孝根据俄国皇太子的大致行程,制定了周密的行动计划,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出手了。为了这次行动,曾广孝制定了三套计划,志在必得,尼古拉算是在劫难逃! 那天,在日本滋贺县大津街头,万头攒动,彩旗飘飘,人们正在迎接俄国皇太子尼古拉访问日本。多年来日俄两国关系因为北方诸岛一直紧张,日本政府自然不敢怠慢,果然以最高规格接待尼古拉一行,希望借此契机,化敌为友。 为了显示日本的诚意,日本官方特意派出二十多位官员专程到长崎港,为尼古拉太子接风洗尘。此时,长崎港内商船一律不准停泊,其余舰船均高悬俄国国旗以示欢迎俄国皇太子的到来。 这时,尼古拉怎么也想不到,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他的死期,就快要到了,曾广孝亲自安排部署,率“定远”、“镇远”、“致远”、“靖远”、“经远”和“来远”等主要军舰组成的大汉舰队正式访问日本。 此前,日本首相大隈重信曾特别邀请中国的舰队正式访问日本,主要是为了要在日本国内制造扩充海军军备的舆论,并对中国舰队的舰只装备规模及作战能力进行一次调查摸底,目的是要赶超中国,最终夺回亚洲海上霸主地位。 曾广孝特意将这次访问的时间提前,好带谭嗣同、大刀王五等人前往日本。日本方面对中国舰队的到来也是竭尽礼仪之能事,所到之处或礼炮致礼,或夹道迎接,在各种场合都表现得“礼意其隆”,这一点还是不得不表扬日本人,非常讲究礼仪。 中国的舰队先是到达横滨港,旗舰“定远”发出旗号变换队形驶进港口,随后“定远”舰鸣放21响礼炮向日本海军致礼,日本海军“高千穗”舰也鸣21响礼炮应答,当时停泊于港中的英、美军舰皆鸣13响礼炮向北洋舰队致敬,一时间横滨港内礼炮轰鸣,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曾广孝在停泊于横滨港内的“定远”旗舰上举行招待会,邀请包括日本国会议员和记者在内的日本各界人士出席。通过这一活动,中国舰队在礼貌地答谢日方接待的同时,再次向日本人炫耀中国舰队的威容。 当时日本朝野人士在参观七千吨级的“定远”和“镇远”舰后普遍感到羞惭,观舰者都谓中国已成大国,竟已装备如此优势之舰队,定将雄飞东洋海面。 日本舆论也大力渲染日本国内“对强大的中国的舰队的威力感到恐怖。”有日本报纸报道:“中国舰体巨大、机器完备、士兵熟练,值得一观之处颇多。反观我国,仅有三四艘三四千吨级之巡洋舰,无法与彼相比。同行观舰者皆卷舌而惊恐不安。” 中国的舰队在横滨港只停留了两天,随后曾广孝就率舰队前往京都访问,当时尼古拉一行刚好也到这里,曾广孝算准了时间和地点。 俄国尼古拉皇太子前往海参崴主持出席西伯利亚铁道开工仪式后,就顺道访问日本。当时的日本为比较弱小国家,尼古拉皇太子的来访,日本政府倾全力迎接,虽然当时并非祭典时季,日本仍于京都为尼古拉举行了五山送火,也就是大文字烧仪式。 五山送火是在环绕京都的各山上点燃篝火的仪式,一般是8月份举行,日本在江户时代初期已经有了大文字送火的纪录,相传是弘法大师为了退散在世间流传的疫病,在山上点燃“大”字形形状的篝火。祭礼的当日夜晚,在五座山上同时点燃篝火,无论在京都的任何地方,都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划破夜空的熊熊火光。 曾广孝知道这是日本政府专门为俄国皇太子尼古拉准备的,知道他就在附近了,便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尼古拉一行刚踏上日本土地,就对衣着与欧洲差异很大、足蹬木屐的日本人印象深刻,尼古拉知道日本最有趣的东西是艺伎,他们到达京都,在参观京都的同时,便开始逛逛异国的风月场所。日本艺妓果然给尼古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亲自体验了一下,感到身着和服的日本女性似乎比西方女性更温柔、更文雅,而陪同他的希腊王子格奥尔基则翩翩起舞,逗得日本艺妓们大笑不止。 结束礼节性拜访后,尼古拉与希腊王子格奥尔基等人从京都乘人力车来到大津城。 大津当时是日本滋贺县的首府,是日本本州岛关西城市,这座城市虽然很小,却是通往京都的交通咽喉,商贾云集。在当地官员家做客之后,尼古拉一行便来到街上买东西,希腊王子格奥尔基出于好奇,买了一根当地制造的竹拐杖。正当尼古拉和格奥尔基乘人力车在狭窄的街道上观光时,尼古拉突然感到右耳上方连续挨了重重两击,顿时鲜血横流。他惊恐地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日本警察正用两只手举着军刀向他挥舞过来。皇太子尼古拉猝不及防,右耳挨了重重两击,鲜血四溅。 在随从被吓得目瞪口呆之际,尼古拉的反应还算迅速,他大叫一声:“有刺客,快来人啊!” 尼古拉边喊边跳下人力车,用手捂住流血的伤口,想躲入人群逃命。在场的日本平民看到这血腥的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四散逃去。无奈之下,尼古拉也顾不得方向,只有拼命向前方跑去。大约跑了几十步,在一个胡同的拐角处,刺客逐渐追上了尼古拉。 当时希腊王子格奥尔基见尼古拉遇袭,赶紧拿着竹杖追上去想帮俄国皇太子尼古拉。这时,街边闪过了几个穿日本警察服装的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以保护他的安全为由将他带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用日语告诉他俄国皇太子没事了。 倒霉的尼古拉被日本刺客追上,身上一连被砍了四五刀,血流不止。随后赶来的日本警察慌忙用刀压住刺客的脖子,才将其制服,不过此时,尼古拉已经重伤,血流不止,昏迷不醒了。随行医生拉姆巴赫赶紧给尼古拉包扎、止血。 轰动一时的“大津行刺案”爆发,举世震惊。这一次,跟历史上的大津行刺案又有一些不同。历史上希腊王子格奥尔基见尼古拉遇袭,拿着竹杖追上去击倒了刺客,这一次,希腊王子格奥尔基却被假扮成日本警察的大刀王五等人拦住了,结果尼古拉被砍成重伤,昏迷不醒。 回到军舰上了,谭嗣同和大刀王五等人跟曾广孝汇报这次行动,大刀王五还觉得不过瘾,说:“原以为要打打杀杀个痛快,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曾广孝哈哈大笑,道:“我做事只看结果!现在看日本人怎么办!” 谭嗣同对曾广孝说:“这都是吴王料事如神呀,日本还真有这么蠢的人呀!” 沙俄皇太子在日本遇刺杀,被砍成重伤,日本明治天皇一听,心慌不已,赶紧派出御医,后来又亲赴停泊在神户港的俄**舰,探望尼古拉皇太子。日本政府也通过外交渠道,向俄国官方道歉,允诺按照两国约定,严惩凶手,为俄国皇太子出气。 案发当晚,大津地方法院派出预审法官和检察官,对凶手展开盘问。原来凶手津田三藏不是旁人,竟是负责皇太子尼古拉一行安全的警察。向来仇视俄国的他不满俄国长期以来威胁觊觎日本北方领土,遂决定铤而走险,为国除害,以表对天皇的忠心。 行刺案发生后,日俄两国关系降到冰点,战争一触即发。1881年,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他爹,也就是亚历山大二世在国内遇刺身亡,没想到他的儿子尼古拉又在日本遭遇刺杀,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十分恼怒,发电报给日本天皇,如果尼古拉有什么不测,将不惜兵戎相见。 日本全国上下深恐俄国报复,侵略日本。学校全部停课,聚集在神社寺院,祈祷尼古拉皇太子痊愈,但可惜尼古拉深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成了活死人。 亚历山大三世下令俄国海军和陆军做好战争准备,并通过报纸向世界宣布,其他国家谁干涉俄日之间的战争,谁就是俄国永远的敌人,并且立即将派往远东的十七万人调往日本,满洲和关外的危机随即解除! 俄国王储在日本遇到刺杀,凶手竟然是日本警察的新闻,这时也迅速传遍了世界。这一消息也被当成东亚要爆发大战的导火索,让各国政府紧张不已。东亚的上空,战争阴云密布,俄日战争也一触即发。 中国的报纸也对俄国皇太子尼古拉游览日本第一名湖琵琶湖之後,在日本大津被负责皇太子尼古拉一行安全的警察津田三藏刺杀,重伤昏迷大加渲染,各国政府对日本人这一严重违反国际法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要求严惩凶手。 吴王曾纪泽代表中国表态说:“俄日之间若发生战争,则中国则必站在俄国一边。” 曾纪泽还答应了俄国外交部门的请求,派中国在日本访问的舰队护送昏迷的皇太子尼古拉回俄国。 法国政府这时深怕自己与俄国的关系落后于中国,于是便加快了与俄国的谈判,提前与俄国签订了军事同盟,表示一旦俄国发生战争,也坚定支持俄国,并且发表声明支持俄国对日本开战。 俄国皇帝亚历山大三世得到中国、法国的支持,对日本的态度变得极为强硬,俄国举国上下对俄国王储被日本人刺杀也感到很愤怒,纷纷上街集会游行,打砸日本人的商铺,在远东,一见到日本女人就拉去白桦树林里去强行发生不正当的关系。 为了平息俄国人的怒气,日本千叶县女子畠山勇子,在京都府厅前留下向俄国人道歉遗书,刺喉自尽,当时日本政府和国内舆论誉之为“烈女”。 曾广孝派人调查之后,发现畠山勇子只是一个妓女,她本人因为长期从事身体工作,早已重病在身,气息奄奄,狡猾的日本京都政府故意安排她自杀,想以此来换得国际社会的同情。 曾广孝将调查结果发给了《纽约时报》与《泰晤士报》刊登,引起了世界舆论的强烈反响。俄国人被激怒了,认为日本人是故意愚弄他们,要求沙皇立即对日本开战。 日本首相大隈重信恳求沙俄政府宽限时日,等待日本法律的判决,他承诺一定将凶手绳之以法,处以最严厉的刑罚。为维系两国关系,日本首相大隈重信连夜召开内阁紧急会议,会上达成一致意见,以“大逆罪”处决罪犯津田三藏死刑,日方承担国际法上的政府责任,同时将内阁善后决定向日本明治天皇通报。日本天皇下令日本最高司法机关大审院火速组成特别法庭,对“大津案”进行审理。不过,日本司法机关与力主从严、从快、从重的政府行政机关,很快就如何适用刑法,产生严重分歧。 当时的日本西化未久,在国际间仍然是一個国小力弱不起眼的小国,日本向來没有三權分立的传统,獨立的司法体系是在1890年日本宪法之下才誕生,才满一年就遭到如此重大的考验。 日本内阁以案件牵涉日俄外交关系,俄国随时可能发动战争,且早有两国约定为由,主张非重判不可。新任大审院院长儿岛惟谦则就法言法,他提出,日本刑法第116条规定,凡加害日本天皇、皇后、皇太子等皇室成员者,不分未遂即遂,一律处以死刑。但这条加害皇室罪俗称“大逆罪”,只适用于保护日本皇室成员的人身安全,而非访日的外国皇室成员,后者地位与普通日本国民无异。本案只能按照普通杀人未遂罪,处被告终身监禁。 刺杀俄国皇太子却不判死刑,日本人这一审判结果,彻底激怒了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他立即颁布圣旨:“和日本开战,将所有日本男人抓回来当农奴!”(。) 第113章 瓜分日本计划 新的大汉帝国远东危机因为俄国对日本开战而解除,而日本法院对刺杀俄国皇太子一案的审判结果,让吴王曾纪泽深刻意识到必须立刻对日本出兵,因为日本人脱亚入欧太彻底了:面对日本首相大隈重信的亲自诘问,新任大审院院长儿岛惟谦搬出大隈重信自己牵头制定的《明治宪法》,义正言辞说:“宪法规定政府施政必须完全遵守法律,不得玩弄法律于股掌间。我们这些当法官的,维护法律的尊严,就是维护国民的尊严!” 在现代法律体系中,法律不是代表哪个阶级的利益,而是代表国民的权利和尊严,这是常识,对这一点,日本首相大隈重信自己也很清楚,比较为难,几乎用央求的语气对儿岛惟谦院长说:“儿岛院长,我何尝不知道法律代表国民的尊严,但是事态紧急,搞不好日本有灭国之灾,还请法网开一面。” 儿岛惟谦不以为然,拒绝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是开了这口子,那以后漏法网之鱼就会如过江之鲤。” 日本首相大隈重信疾呼“日本离亡国不远矣!你将是日本的罪人!老夫只好去见天皇,求他下令了。” “日本国现在的宪法规定,就算天皇也不能违反宪法,我是不会违背自己当初就任法官时的誓言!”儿岛惟谦“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大隈重信见儿岛惟谦太过顽固,只好亲自出马,同时向七位主审法官施压。多数法官在首相大隈重信强大压力下,立场摇摆,同意尊重日本内阁的重判主张。 儿岛惟谦竭力向七位法官痛陈利害,希望一同坚守好司法独立于行政这最后的执政底线。他鼓励法官:“既然法无明文规定,就不能草率判处死刑。应该坚持原则,拒绝向政治压力屈服。诸君,捍卫司法独立,舍我其谁?不然,法网一开,我等以何面目面对国民?” 日本首相大隈重信闻讯,心慌不已,立即派出内务大臣西乡从道与法务大臣山田显义二人,联手向七位法官游说。没想到,七位日本法官以司法独立为由,拒绝在审判前与西乡从道等行政官员见面。 西乡从道也是日本的战争狂人,他觉得俄国人不敢打到日本本土来,也就没当回事,回去回复大隈重信,说:“大不了就开战!大日本帝国怕过谁?” “糊涂!”大隈重信厉声说:“你们这是要毁掉日本国!” 大隈重信连夜去找日本总检察长三好退藏与法务大臣山田显义,让他们尽快干涉主审法官儿岛惟谦。 5月25日,日本总检察长三好退藏与法务大臣山田显义联名发布敕令,规定刑法第116条可以进行扩张解释,意欲向以“大逆罪”处决罪犯津田三藏死刑。 儿岛惟谦还不买账,对报纸回应道,日本刑法总则第三条白纸黑字规定了禁止法律溯及既往原则,新敕令无法适用于“大津案”。 津田三藏在牢狱中,听闻国家要判处自己死刑,怎么也想不通,“我是爱国的,国家为什么反而要我死?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不过,在5月27日,儿岛惟谦担任院长的日本特别法庭判决出炉。就算是在日本首相和政府的重重压力下,日本大审院特别审判庭判决还是独立的,他们毅然下判:“被告津田三藏犯下刑法第292条谋杀未遂罪,处以终身苦役。刺客津田三藏发监于北海道钏路监狱。” 津田三藏竟然没有被判死刑,判决一出,整个世界轰动了,俄国人再一次受到了愚弄。 而在日本国,司法獨立于行政权,初现端倪,儿岛惟谦竟受到日本和英国、美国舆论的普遍赞扬,这也令吴王曾纪泽下定了出兵日本的决心,这种国家太可怕了!而日本外交大臣青木周藏、内务大臣西乡从道、法务大臣山田显义三人由于插手司法东窗事发,相继宣布辞职,当了替罪羊。 中国驻日本大使李经方将案情的经过和判决电报告知吴王曾纪泽,并说:“日本人这是在找死。法官这么顽固不化,迟早亡国!” 曾广孝当时在曾纪泽身边,看了电报,也说日本**官儿岛惟谦的行为只能用“愚蠢”来形容,这下子日俄之间可有好戏看了。 “孝儿,你想错了,这正是日本人的可怕之处!法治是现代国家的标志,以后中国也要走向法治!”曾纪泽倒是对儿岛惟谦的行为表示理解与赞赏,严肃地回答说,他同时也强烈意识到,必须立即联络俄国跟日本开战了,不然,再过十年,就算俄国人也未必是日本的对手了。因为对一个国家而言,法治的传统一旦形成,国民都将获得尊严,这个国家的力量就会是可怕的。 而在沙俄皇宫,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对日本的这一判决结果发了雷霆之怒,对沙俄的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等人说:“日本人就是令人讨厌的滑稽猴子,三番五次愚弄我们,挑衅俄罗斯帝国皇室的尊严,马上与日本开战!!朕一定要让所有日本人付出血的代价!让日本男人永世为农奴!” 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和其父亲亚历山大二世都是比较勇敢而有个性的君主。亚历山大二世被人民意志党人刺杀时,刺客的第一枚炸弹只是炸伤了他的几名卫兵,但他不顾左右劝阻,执意要“表现出欧洲君主该有的气概”,下了马车查看他的卫兵伤势,结果,却被第二枚炸弹炸成重伤,不治身亡。他们都是强悍而富有一定改革精神的君王,在他们执政时期俄国的总体形势是蒸蒸日上的,特别是亚历山大三世执政时期,实施了一些列的改革。 比如自1880年开始,根据亚历山大三世主持制定的经济发展规划,俄罗斯开始高速大规模的工业化,经过十年的发展,到1891年,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到达一个顶峰,不但在军事上,也在经济上,成为欧洲五大强国之一。但是,俄罗斯的工业化表面上欣欣向荣,但农业发展缓慢,农民贫困,繁荣的基础是薄弱的。而且,由于俄罗斯上层统治集团钳制人民思想的发展,严重阻碍了教育普及,加速了社会阶层对立。俄国革命运动的浪潮风起云涌,革命意志党人从事秘密暗杀等恐怖活动,并计划在1887年3月1日这一天,行刺亚历山大三世。但俄国秘密警察察觉了人民意志党人的活动,逮捕了所有的刺杀行动参与者。经法庭判决,所有参与者被判绞刑。亚历山大三世却大方宣布,将对忏悔者实行大赦,赦免他们的罪行。但是还是有五名人民意志党人拒绝忏悔,主动走上绞刑架,希望以自己的鲜血来唤醒愚昧的人民。其中就包括一个名叫亚历山大·乌里扬诺夫的年轻人,即弗拉基米尔·乌里扬诺夫的哥哥,这个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列宁同志。 因为亚历山大二世屡遭行刺,最后丧命于人民意志党人的炸弹,亚历山大三世加强了君主**,加大了对罢工、游行等活动的惩罚。鉴于教育机构,尤其是大学,是自由的思想策源地,亚历山大三世因此取消了亚历山大二世以前给予大学的自治地位。 在外交方面,亚历山大三世积极推行泛斯拉夫结盟,主要是针对巴尔干半岛和黑海沿岸,扩大俄罗斯在这些地区的影响力。除了奥匈帝国以外,和俄罗斯逐鹿巴尔干的还有德意志帝国。因为德国一直希望获得一个地中海的暖港,打通北海、波罗的海和地中海通道,拦腰将欧洲切断,所以加快了在巴尔干半岛地区的扩张势头,在1887年把亲德的科堡王朝扶上保加利亚王位。俄罗斯在这一轮的地缘政治争夺中败给了德国,于是转而与法国结盟,俄法两国为此签订了秘密反德条约。 总体上说,亚历山大三世时期的俄罗斯是和欧洲在文化和经济上最为接近的时期,此时的俄罗斯已经完全可以不用武力,只通过外交努力即可实现政治意图,亚历山大三世在外交事务上最著名,也是底气十足的一句话就是:“俄国沙皇还在钓鱼,欧洲暂时可以等着。”这个典故来自真实的事,有一次亚历山大三世在度假休息时去钓鱼,负责欧洲事务的臣属跑来向亚历山大三世汇报紧急公务,亚历山大三世说出了这句话。在亚历山大三世统治时期,俄罗斯只发动了一次对外战争:斯科别列夫指挥的小规模的梅尔夫绿洲之战。梅尔夫是位于中亚土库曼斯坦的一个绿洲城市。在梅尔夫并入俄罗斯版图之后,土库曼斯坦正式成为俄罗斯帝国的一部分。 在尼古拉在日本遇刺重伤昏迷之后,亚历山大三世提出要发动对日本人的战争,沙俄的大臣们总的来说是积极支持的。尼古拉的老师、沙俄乌赫托姆斯基亲王第一个站起来表态:“我们应该一直打到东京去,活捉日本的天皇,让他给我们可怜的尼古拉偿命!” 御前大臣亚历山大·别佐勃拉佐夫、内务大臣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远东总督阿列克塞耶夫,这时也纷纷站出来表态。这三个人都是狂热的帝国冒险家,他们也认为日本“蕞尔小邦,不堪一击”,“扔帽子就可以把它压倒”,支持沙皇对日本动武! 亚历山大三世这时暴跳如雷,用沙皇的权杖狠狠敲击圣彼得堡冬宫的大理石地面,向俄国陆军统帅、俄国陆军大臣阿列克塞·库罗帕特金大将咆哮道:“亲爱的库罗帕特金,我们沙俄帝国大概能派多少人到日本本土作战?” 俄国陆军大臣库罗帕特金这时有点尴尬,因为俄国的主要兵力部署在欧洲,亚洲以前并不是俄国的军事布局重点,他小声回答道:“我们可以出动的远东正规陆军大约二十万人,装备148门火炮,机枪8挺,另外还可以调集以英勇善战著称的哥萨克骑兵一万人。” 亚历山大三世问道:“日本现在的陆军兵力大约有多少?你有把握打败日本人吗?” 俄国陆军大臣库罗帕特金回答说:“日本人正规陆军部队有三万人左右,但加上预备役,能战斗的日本部队大约六万人。不过日本人有习武传统,人人都可能是战士。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一个国家的军队在日本本土和他们作战!” 亚历山大三世听到库罗帕特金的回答,很不满意,道:“朕要派二十万俄国大军到日本,在日本本土登陆,击溃其本土部队,平定日本人民的反抗,占领都城,生擒日皇!你做得到吗?” 库罗帕特金没有正面回答,看亚历山大的脸色不好,便想了一会,说:“我们俄罗斯士兵身材高大威武,一个俄国兵可以对付三个日本兵。我们出动二十万陆军,足可以对付日本人的六十万军队。将来要发生的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场军事散步更为合适,陛下就等着瞧好戏吧。” 亚历山大三世这才面露微笑,问海军大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我们战无不胜的海军能帮上什么忙吗?” 罗日杰斯特·温斯基说:“臣愿意亲率太平洋分舰队30余艘作战舰艇前往东京港,活捉日本天皇!” 亚历山大三世正在和大臣们商议对日作战计划,这时,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气喘吁吁赶来冬宫,亚历山大三世知道他一向不主张近期对远东地区用兵,还没等他开口,便道:“拉姆斯道夫,你不用劝说朕等到西伯利亚铁路竣工再对外用兵,这次日本人明显在挑衅,太不把我们俄罗斯帝国放在眼里!朕心意已决,一定要出兵日本,替尼古拉报仇!” 这时,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对沙皇亚历山大三世说:“尊敬的沙皇陛下,有好消息!臣这次不是来劝您罢兵的,您瞧,这是中国皇帝曾纪泽给您的亲笔信。中国希望中俄能联起手来,对日本人用兵!” 对日本本土作战这件事,曾纪泽他足足筹划与等待了三四年了,现在水到渠成,他立即以中国皇帝的名义给沙俄皇帝写信。在给沙皇的信中,曾广孝邀请俄国人立即对日本出兵,中国也会马上派兵相助,他与俄国约定,一旦中俄战败日本,可以瓜分日本,南千叶群岛中的库纳施尔岛、伊图鲁普岛、赫巴马伊群岛、齿舞群岛、色丹岛等都可以归俄罗斯人占领,中国可以只要日本本土四岛中的九州岛!(。) 第114章 四国联军 中国、俄国对日本宣战,日本国内的主战派和主和派也吵得不可开交,加上中国占领了日本长崎,曾纪泽派中国的舰队封锁日本海域,日本国内的军国主义分子对中国恨得咬牙切齿,势力急剧膨胀,但日本首相大隈重信还是想“十年生聚”,忍辱负重发展经济,力压西乡从道等好战分子,双方的矛盾激化,主战派和主和派天天在国会吵得不可开交。西乡从道一咬牙,对首相大隈重信动了杀心,只是,这事他不方便亲自动手。 日本最南端,悠悠白云下的鹿儿岛城,海水共长天一色,深秋枫叶红胜火。这家乡的美景,却并没让日本陆军原参谋次长川上操六心情好一些,他头缠白带子,穿着宽松的和服,一个人在家喝闷酒,哼着日本的新国歌《君之代》:皇祚连绵兮久长,万世不变兮悠长。小石凝结成巖兮,更巖生绿苔之祥……唱完嚎啕大哭。捡起地上的军刀,想切腹自杀----日军在朝鲜一败涂地,他作为败军之将,觉得自己没脸活在这世界上,唯一还苟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在战场上爬起来。 川上操六回国后,被迫从军部辞职,加入了玄洋社,现已是玄洋社的两大头目之一。他屡次想挑起中日战争,但日本首相大隈重信并不同意对中国用兵,服从是日本军人的传统, 此刻川上操六感觉人生很绝望。川上操六坐在榻榻米上,拿起军刀,身穿海军军装的西乡从道拉门进来了。现任海军大臣的西乡从道也是鹿儿岛的人,他比川上操六年长五岁,互为知己,见川上操六要自杀,西乡从道出语讽刺道:“川上君,我记得我哥西乡隆盛曾说过,一个武士,就是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我想不到你如此窝囊,遇到一点挫折,竟然要自杀,你等我出去了再死吧,免得脏了我的眼珠!” 说完。西乡从道转身抬脚假意准备走。 “西乡大人,你大老远从东京回来找我,不是为了讽刺我这几句吧?”川上操六被西乡从道一激将,放下刀子,问西乡从道:“大人来找我,是有重要的事情?” 西乡从道微微一笑,道:“原本是有大事要你去做,看你的精神如此颓废,现在已经没别的事了。” 川上操六赶忙把出鞘的刀子收回,问:“什么重要的事?大人快说,我在所不辞。” 西乡从道自行盘膝而坐,道:“川上,你想不想重上战场,提着曾纪泽的人头,告慰死去的战友,洗刷你头顶的耻辱?” 川上操六点点头,说:“我日思夜想,如有一天,能重上战场,我必定带兵直捣北京城,亲自手刃曾纪泽。” 西乡从道说:“我最近已经拜会了外相陆奥宗光,力劝他找借口对中国开战,把中国人赶出长崎和马关。” 川上操六说:“不要说陆奥宗光,大隈重信首相也不会同意。” 西乡从道说:“像大隈重信那样的懦夫,就应该主动辞职,让有雄心的人上台,比如我萨摩派的山本权兵卫。” 山本权兵卫是西乡从道多年的好友,西乡从道的口气,明显是要谋反,川上操六连忙问:“大人有了计划?” 西乡从道说:“我听说你最近控制了大半个玄洋社,贵社人才济济,如想迅速改变时局,能不能找一个人去东京放一把火。” 川上操六心中猜到了几分,以下犯上,在日本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他目瞪口呆,问西乡从道:“你是说去东京刺杀大隈重信?那可不是一把小火,搞不好会让日本整个国家陷入动荡。” 西乡从道说:“这个你不必担心,一旦大火燃起,灭火就是我的任务!桂太郎、儿玉源太郎这两个陆军少将你认识吧?我听说你们三人被称为‘陆军三羽乌’,交情还不错,他们都同意兵谏,让天皇撤掉大隈重信的首相之职。只要你杀了大隈重信,我担保你重新去陆军参谋部任职。” 川上操六叹了一口气,内心很纠结,杀日本首相这绝对不是忠义的武士应该做的事,一旦事情败露,他就彻底身败名裂。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点点头,道:“如果有桂太郎、儿玉源太郎相助,加上大人控制的海军,我愿意去赌一把。” 西乡从道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质草图,交给川上操六,道:“你这样才是我大日本的武士!这张图是大隈重信每天的行程图,他每天早上去皇宫,必路过皇居外苑的二重桥,那里有一片浓密的松树林,你可派玄洋社的杀后埋伏在林中,伺机下手。” 川上操六用颤抖的手,接过西乡从道手中的图,上面还有二重桥的详细地形图,他问:“大人准备让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西乡从道说:“我这次回鹿儿岛,是以祭拜我哥哥西乡隆盛的名义。你叫上玄洋社的人,跟我一起回东京,这样不会引起大隈重信的怀疑。事不宜迟,尽快动手吧。” 于是,川上操六从玄洋社挑选了十四位亡命之徒。内田良平、来岛恒喜、太原义纲、铃木天眼、大崎正吉、时泽佑一、日下寅吉、武田范之、大久保肇、田中侍郎、白水健吉、吉仓汪圣、千叶久之助、井上藤三郎,成立了“天佑侠”组织,专门负责刺杀日本首相大隈重信。 那天早晨,浓雾将日本皇宫的绿色瓦顶、白色墙壁都覆盖了,伸手难见五指。当时。日本皇宫外的铁桥在江户城的西丸下乘桥的位置,护城河的水很深,旧桥较低,所以在桥上又搭了一座桥,上下两层,所以叫做“二重桥”,正对着皇宫的正门,有皇宫警察的皇宫护卫官仪仗队驻守。一般人是不能通过二重桥进皇宫的,所以人迹罕至。 大隈重信一般早晨从这里入皇宫,去跟明治天皇问安,他也没想到西乡从道会如此疯狂,竟然敢派人刺杀他,带的护卫也比较少,就带了两名首相府的亲兵。 大隈重信那日刚走到二重桥,附近的松树林就钻出十几个蒙着黑面。穿着黑衣的杀手,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武士刀,不由分说冲杀过来。他们正是玄洋社的内田良平、来岛恒喜等亡命之徒。 大隈重信后面的两位亲兵侍卫赶紧掏出毛瑟枪,“大人你快往皇宫里跑,这里我们挡着。”说完,他们举枪射击,“砰砰”打死了两名黑衣蒙面杀手。 因为要进宫见天皇,大隈重信穿着宽松的传统礼服和木屐。又长又宽的和服让他行走很不方便,大隈重信赶紧提起和服,赶紧跑。 但内田良平、来岛恒喜等人迅速冲到了他们跟前,一刀就把其中一位亲兵的胳膊砍掉了,枪“啪”的掉在地上。另一位亲兵又开了三枪,打死了其中三位杀手,但内田良平、来岛恒喜根本就不要命,继续猛冲上去追杀大隈重信。 首相大隈重信气喘吁吁跑到了二重桥上,眼看就要到皇宫正门了,朝着皇宫护卫官大喊:“有刺客”,结果还是被追上来的来岛恒喜一刀砍在了左腿上,武士刀极其锋利,一刀砍下去,大隈重信得左腿就废了,大隈重信忍着剧痛,拖着流血的腿继续往前爬,来岛恒喜又追上去朝他右腿补了一刀,右腿也废了,动弹不得。 来岛恒喜再次举起武士刀,朝大隈重信的的脖子砍去,大隈重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时,“砰”的一声枪响了,皇宫护卫队的两名军官从皇宫正门冲了出来,其中一位对来岛恒喜的脑袋上开了一枪,正中眉心,子弹穿过了来岛恒喜的头颅,来岛恒喜身子一歪,掉到了二重桥下的护城河里,流出的鲜血把河水染红了。 皇宫的一队护卫听到枪声,陆续冲出,内田良平和剩下的七名浪人一看,刺杀的任务失败,这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任务,举起武士刀,一抹脖子,都自杀了。 大隈重信虽然逃过这一劫,但遭乐玄洋社成员来岛恒喜得袭击,失去双足,成了废人,加上军部的巨大压力,被迫辞职,日本天皇任命山本权兵卫为新一任首相,成立了新的军部,管理陆军和海军,日本国会迅速修订了《大日本帝国宪法》,规定军部直接对天皇负责,发布《教育敕语》,在政治、军事、文化各领域确立起军国主义体制,军官的势力如日中天,等于实施了一次“军事政变” 西乡从道和山本权兵卫的军事政变成功后,大隈重信被玄洋社的浪人袭击失去双足,被迫退出政坛,日本朝着军国主义的不归路狂奔,山本权兵卫任首相,任命西乡从道为陆军大元帅、陆军大将,东乡平八郎为日本海军元帅、海军大将,川上操六、桂太郎、儿玉源太郎被被任命为陆军中将,大肆扩充陆军和海军。当时日本总人口约4000万,西乡从道动员200余万后备兵员,青壮年中每三个就有一个应征入伍,将陆军总兵力扩充到30万人,扩充生产火炮达到1100门,机枪140挺。海军自己仿照军舰50艘,总吨位15万多吨,主和的大臣井上馨、远藤谨助等都被排挤出东京。 大隈重信一看这阵势,冒死坐着轮椅到皇宫外求见明治天皇。当时天空下着瓢泼大雨,不时还电闪雷鸣,大隈重信没有让人撑伞,淋着雨高呼:“西乡从道疯了,跟他死去的哥哥西乡隆盛一样,必将给大和民族带来深重的灾难!”此时军部的势力太过强大,民族主义情绪高涨,明治天皇也身不由己,他没有召见大隈重信,大隈重信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乡肥前藩佐贺城。 西乡从道扩军完毕,大力在官兵中宣扬军国主义、沙文主义和“武士道”的殉国精神,他陆军分为三个军,川上操六、桂太郎、儿玉源太郎三位陆军中将任军长。各带一个军十万人,每个军统辖两个师。以师为最大的战术单位,每个师两个旅,加上骑兵团和炮团等组成,全军有统一的作战思想,学习德国名将毛奇的理论。核心是强调进攻,强调“进攻进攻再进攻”,宣称这样大日本皇军就能战无不胜! 有了强大的军事力量,西乡从道底气十足,也宣布对俄国和中国开战。 曾纪泽派外交大臣伍廷芳游说各国:“日本人只听得懂炮声!日本现在在短时间内,就将陆军扩充到三十万,是原来的六倍,日本人的野心肯定是想侵略整个亚洲,包括缅甸、印度等,这将严重危害英国和美国等国家在亚洲的利益。希望各国联起手,将日本军国主义的政权扼杀!” 为了挑起各国对日本的愤怒,曾纪泽还派人秘密潜入日本,穿上日本陆军的军装,趁乱攻击在日本的英国人,火上浇油。加上山本权兵卫和西乡从道的军政府对外很强硬,对列强要求逮捕日本国内暴动分子的诉求竟然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各国大怒。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更是收了曾纪泽送来的十万银元大礼,极力游说英国出五千陆军、战舰九艘,去日本保护在日侨民。 法国为了讨好俄国,也不甘落后,发兵三千人,军舰四艘,去日本保护侨民,中国、俄国、法国和英国四国联军的军舰浩浩荡荡开往长崎集结,准备给狂妄的日本军人以沉重的打击和教训! 西乡从道1874年乘两艘木制商船带3000日本生番就敢去攻打台湾,中国新皇曾纪泽知道,西乡从道这样疯狂的日本军人,在日本很难找出第二个。现在西乡从道手下有三十万日本士兵,虽然其中大多刚应征入伍,但这对手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视。而且,这是彻底打垮日本的机会,千载难逢,于是新皇曾纪泽派曾广孝领新兵十万,命中国舰队右翼总兵邓世昌带“定远号”、“镇远号”等十艘西洋军舰,还有“黄龙”号等十艘国产战列舰,前往长崎港,和四国联军会师,并嘱咐他们千万不要轻敌!(。) 第115章 联军司令 此次联军的主力,是中国的军队和俄国的军队,俄国出动了在远东的所有正规陆军部队19.8万余人,装备148门火炮,机枪8挺,另外还调集以英勇善战著称的哥萨克骑兵一万人。同时,海军大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率领太平洋分舰队60余艘作战舰艇前往长崎港。 这样一来,俄国出兵的人数和战舰,都超过了中国,俄国陆军大臣库罗帕特金大将坚持要求俄国人当联军的元帅,狂傲地说:“我们俄国士兵身材高大威武,一个俄国兵可以对付三个日本兵。只要俄国人打头阵。对你们来说,将来要发生的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场军事散步更为合适,你们就等着瞧好戏吧。” 曾广孝电报请示父皇曾纪泽,曾纪泽心想,打垮了日本人,接下来俄国将是中国最大敌人,因为要收复远东,中国和俄国必有一战,于是电令曾广孝别出风头,让他支持俄国陆军大臣阿列克塞-库罗帕特金大将当联军元帅,让俄军当先锋。各国看俄国出兵最多,中国也同意俄罗斯人当元帅,便推选库罗帕特金大将当四国联军元帅。 库罗帕特金大将迫不及待要给日本人点颜色瞧瞧,他带着十万俄国陆军做前锋,领兵攻打广岛。 广岛是当时日军的主要供给与后勤基地,在太田川河口上冲积而成的三角洲上,这三角洲中心成为了广岛平原,形成广岛市区,东部为丘陵地带,南面、北面、西面都是平原。川上操六的第一军六万人在此驻守,其中两万人就驻扎在东部的丘陵地区。 日本陆军总司令西乡从道听说俄军的主帅是库罗帕特金,大喜,电报对广岛驻扎的川上操六说:“我了解这个库罗帕特金,他是一个缺乏实践经验的典型官僚,做事优柔寡断。决而不行,狂妄自负,你可以先诱敌深入,再趁俄国人没立稳脚跟,率兵偷袭他的部队。” 于是,川上操六先派了只派出一个团的小股部队。去跟俄国人交火,摸清了库罗帕特金的老底:俄国人有线电报只装备到军和集团军,师以下一律采用徒步或乘马通信,后勤保障情况的混乱惊人,在速射火力空前猛烈的条件下,俄军却特别强调刺刀白刃战。 摸清俄国人的底细后,川上操六大喜,俄国士兵在军舰的优势火力掩护下,从广岛的南边和西边开始登陆进攻,川上操六坚守了半天,放弃了平原阵地,将六万日军悉数撤退到东部的丘陵地区,库罗帕特金的俄军轻易占领了广岛的西部和南部阵地,很快控制了广岛城区,认为“日本士兵果然不堪一击!” 第二天午夜,日本的东乡舰队向广岛开进:三支驱击舰小队偷袭了在广岛的俄国舰队,在海岸灯塔和俄舰探照灯光照射下,日舰盯住俄国舰队,在近距离上发射了十六枚鱼雷,其中3枚鱼雷命中目标,重创俄国最好的舰只三艘。 巨大的爆炸声和炮声惊动了整个广岛城,当时俄国的军官却正在城里举行晚宴,在俄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的带领下庆祝,他们从广岛市抓了一百多名日本妇女当慰安妇,要她们脱光衣服,陪俄**官喝酒跳舞。当广岛港外的要塞响起“轰隆隆”的炮声时,俄军并不知道港湾里出了什么事,俄军指挥部查问,下面回答说是实弹射击,直到黎明时,才发现港口附近被击中的船骸。 当晚,川上操六带着四万日军从广岛东部反攻,当时驻守的俄军将领扎苏利奇师部拥有近2万陆军、62门火炮,占领阵地已经多时,但并没有加强防御工事,部队分散配置在宽大的正面上,对日军进攻的方向胸中无数,只构筑一道绵长的堑壕,并且几乎不加伪装,占总兵力约半数的预备队,则配置在十公里以外,炮兵阵地完全暴露。 夜间,日军发动进攻,迂回俄军左翼,展开激战,俄军以炮火和反突击抵抗日军的进攻。但日军兵力占优势,其火炮从隐蔽阵地上发射,压制了俄军炮火,扎苏利奇害怕被包围,下令撤退,东西伯利亚第11步兵团被陷入优势日军的包围圈,经替战突围,伤亡过万人,俄军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请求支援。 率领舰队增援的海军统帅、罗日杰斯-特温斯基只具有帆船时代的作战经验,不懂钢甲战舰时代的海军战术,俄国舰队主力按兵不动,只出动了五艘舰艇加强俄军的右翼,被日本军舰拦截,在众寡悬殊的战斗中,全被日军击沉。 川上操六丝毫不给俄军喘息的机会,抓紧时间攻击广岛外围最后一道阵地,俄军的福克师八千余人,在该处一共只坚守了半天,就伤亡惨重,溃逃了,甚至连日本人也没有估计到俄军退却如此之快。 随后出击的一万哥萨克骑兵企图夺回这一阵地,但被日本炮兵团的强大火力猛轰,战马和骑兵被炸上了天,成了炮灰,伤亡过半,损失六千多人,库罗帕特金最后只好放弃广岛,狼狈退回马关附近,这一战,俄国人打前锋,伤亡三万多人,铁甲军舰八艘,对日本军人恨之入骨,发誓将来一定要血洗东京! 俄军十万陆军在广岛被川上操六的第一军重创,死伤三万多人,俄国陆军大臣、八国联军司令库罗帕特金感觉很没面子,于是赶紧命令海军统帅、罗日杰斯特温斯基马上率领太平洋舰队剩下的50余艘作战舰艇前往广岛港,袭击日本的三支军舰分队,共计三十艘军舰,其中二十五艘是日本国产的军舰,吨位在三千吨以下。 当时,广岛港的海况恶劣,狂风大作,西太平洋上的浊涛滚滚,小山似的浪涌此起彼伏,波峰与波谷的上下落差高达六七米,根本不适合出海作战,但罗日杰斯特温斯基仗着自己军舰多,在吨位上有绝对优势,还是准备强行进攻日本守卫广岛的军舰。 沙皇俄国当时有3支舰队,远东舰队、波罗的海舰队和黑海舰队。太平洋舰队由原来的远东舰队和波罗的海舰队中的部分船只改编而来,主力舰包括四艘万吨级的战列舰,其中苏沃洛夫公爵号,亚历山大三世号,波罗季诺号和鹰号这四艘铁甲战舰排水量在一万三千吨左右,号称当时世界上吨位最重的战列舰。 在出征前,沙皇亚历山大三世检阅了将要远征的太平洋舰队,看着这些海上巨无霸的战舰,尼古拉二世自豪地对俄国海军说:“勇士们,到东方去吧,把那些日本的东方异教徒埋葬在海里”。 于是。这些军舰由现在的拉脱维亚的利耶帕亚出发,开始了上万海里的远征。新上任的舰队司令官罗杰斯特温斯基原本只是一名少将。在出征前两天,刚被沙皇晋升为中将。罗杰斯特温斯基是中国古代宫廷里常有的那种“宠臣”,具有德国皇室血统,身材苗条,在沙皇的宫廷里极得宠。虽然俄国主政的维特伯爵对他的评价很低:“很难找到像罗杰斯特温斯基似的笨蛋”,但挡不住尼古拉二世对罗杰斯特温斯基英俊的面容和潇洒的身材的宠爱。 沙皇对尼古拉二世去日本访问在大津被砍今心怀怨恨,当这位他极其喜爱的伺从武官罗杰斯特温斯基为了能够得到沙皇的进一步宠爱,站出来表示愿意带太平洋舰队去参加以中国为首的八国联军,剿灭日本人,沙皇尼古拉二世满心欢喜,马上下令准奏。 维特伯爵谏言说:“罗杰斯特温斯基只是一个少将。而且没有出海作战的经验,担任这支太平洋大舰队的司令可能不合适。” 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大怒,从王位上站起来,咆哮道:“什么?罗杰斯特温斯基只是少将?少将就不能当舰队司令?这是谁规定的?朕是什么?朕就是天!朕马上晋升罗杰斯特温斯基当中将,等他得胜回朝莫斯科,朕还要任命他当上将,当海军大元帅!你就等着羡慕吧!” 沙皇这么一咆哮,维特伯爵不说话了,其他大臣就没人出来反对,反而有几个不要脸的爱国大臣站出来大呼:“沙皇是永远正确的!俄罗斯是不可战胜的!”这就是**者的自大和愚蠢,永远也难以听到实话。 大臣都不敢反对,沙皇亲自给罗杰斯特温斯基送行远征。俗话说,“主帅无能,累死千军”,一位宫廷宠臣带领自己出征。自从利耶帕亚启程,太平洋舰队的官兵极为恐惧。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将从来就没有海战的经验,他本人的害怕,不亚于舰队里的任何人。 舰队一,罗杰斯特温斯基给舰队的全体官兵下达命令:“睡觉不准脱衣,所有主炮副炮全部脱去炮衣,实弹上膛,瞄准每一艘靠近的船”,因为每一艘船都有可能是日本驱逐舰或者鱼雷艇! 在驶出波罗的海的五天五夜里,整个太平洋舰队,就在一种无可名状的极度恐惧中受煎熬,怕日本军舰偷袭。因为波罗的海是内海,丹麦,瑞典,芬兰,德国,英国等沿岸国家的各种船只在穿梭不停,而每一艘船只都可能是来灭这麼一支大舰队的日本小驱逐舰,这种积累起来的恐惧和疲劳终于爆发了。 驶出波罗的海以后,舰队经过北海。北海是一个大渔场,挤满了渔船。第六个晚上,俄罗斯舰队经过一片被称作“多戈浅滩”,这时由于机械故障而落在了后面的工作船堪察加号突然发出了一份无线电报:“遭到日本驱逐舰袭击”。罗杰斯特温斯基立即询问:“速报告敌舰数量以及方位”,堪察加号的回答让整个舰队都倒抽一口冷气:“**艘,从四面八方。” 顿时,所有舰只都打开了探照灯乱照,在探照灯的照射之下,海面上确实有一群小船的黑影,一直是实弹上膛的俄**舰不由分说就打了起来。 那群小舰船是大约四五十艘正在北海捕捞鳕鱼的英国拖网渔船,都只是百吨左右。离俄国舰队最近的“仙鹤”号渔船最倒霉,被击沉,船长和另一位船员死亡。 这时从鹰号战列舰上又发出来“发现敌人巡洋舰,正在向我攻击”的信号,原来鹰号昏天黑地的把边上的“阿芙乐尔”号巡洋舰也当作日本军舰了,又转调炮口,向阿芙乐尔开炮,“阿芙乐尔”号当然不会束手待毙,赶快还击,一顿滚滚的乱炮轰起港口的朵朵浪花,俄国舰队上一个士兵和一个随军牧师毙命。 罗杰斯特温斯基从听到“发现敌人巡洋舰”这句话,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下令停火开灯,开了探照灯,一看才知道,自己的军舰打了自己的军舰,再一看对面,是些可怜的英国小拖网渔船! 第二天早上,整个英国就沸腾起来了,日不落帝国的渔民,居然在自己家门口的北海被俄罗斯北极熊打劫,英国外交部马上照会俄国驻伦敦大使:“在事情没妥善解决之前,舰队不准继续航海,否则一周后大英帝国进入和俄罗斯帝国的交战状态。” 罗杰斯特温斯基的麻烦远,不止这些,当时的俄国已充满了革命者,他们的敌人就是沙皇和沙皇**,在多戈浅滩谎报军情的工作船堪察加号在从达喀尔出港不久就挂出了“机械故障”的信号,退出了行进行列。其实集中了全舰队工程师的堪察加号,根本没有机械故障,堪察加号发生了抗议骚乱,征收来的火夫和享受军官待遇的工程师们打起来,舰长赶快挂起故障旗来吸引全舰队的注意。 堪察加号的事件像瘟疫一样在整个舰队蔓延起来,从此无论白天黑夜,报告士兵或者火夫的叛乱的灯光信号连续不断地发往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而罗杰斯特温斯基就像一个宪兵下士官一样的不断发出镇压和惩罚的命令,於是各个舰长就成天充当着军事法庭庭长,检察官和辩护人的角色。 就这样一支指挥混乱、毫无凝聚力和战斗力的舰队,去攻击早有戒备的日本舰队,结局可想而知。俄国舰队还没开到广岛港,日本联合舰队司令东乡平八郎就召集下属指挥官,命令三十艘军舰当晚全部开出港口迎战俄**舰。 罗杰斯特温斯基根本没想到日本人还敢主动出港攻击,俄军军舰上的探照灯把内港的出入口照得通明。直到日军开始开炮时,俄国舰队仍没有采取必要的防护措施,仓促应战。 后来,罗杰斯特温斯基听从了将军助理的意见,摆出了古老的鳞次阵法,东乡平八郎马上命令日本舰队摆成单纵队,分三列单刀植入,这正是破鳞次阵法的克星。罗杰斯特温斯基的舰队被日本舰队击沉二十艘,俘虏十多艘,他自己乘坐的“苏沃洛夫公爵”号仓皇逃跑。 俄军的陆军和海军如此不堪一击,接连被不占数量优势的日军重创,库罗帕特金的能力受到了各国将领的怀疑,不得不辞去联军总司令的职务,于是,曾广孝取代了他的位置,开始指挥海陆联军狂虐小日本。(。) 第116章 消灭日本海军 曾广孝当了联军司令后,研究了日俄这两场战争的战况,彻底认清了俄军的战斗力,他发电报给曾纪泽,暗中向东北布置兵力,准备等收拾完日本兵,马上就开始调转枪炮干掉俄国兵,武力收回晚清割让给俄国人的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不然,等到俄国人修通了西伯利亚铁路,在远东实力大增,就很难收拾了! 在对日军作战方面,鉴于日军作战顽强,实力不弱,曾纪泽决定派此前在国内研制的“秘密武器”登场,那就是新成立的坦克军团,段祺瑞亲自带两千士兵,出动坦克五十辆,由快速军舰运往长崎,准备给日本人意想不到的痛击!曾纪泽电令曾广孝,先集中联军海军的优势火力,干掉日本人的舰队,再拿下广岛,日军的末日,很快就要到来了! 曾广孝担任八国联军的总司令后,按照曾纪泽的建议和各国将领商量,先消灭日本的海军,其他各国将领也同意,毕竟日本是岛国,消灭了日本海军,日本就断了一只腿,于是四国联军的军舰分成两只舰队,由英国的“日不落”号等九艘巡洋铁甲舰、法国“雄狮“号等四艘军舰组成的联合舰队,进攻驻扎在广岛的日本三支舰队,而中国的舰队二十艘军舰和俄国太平洋舰队剩下的二十艘军舰则北上,直奔东京港。 东乡平八郎接到日本军部的电报,听说中俄舰队开往东京港,忧心忡忡,连夜带着三十余艘军舰赶去东京港支援,日本的舰队一出广岛港,就碰到了守株待兔的英法美联合舰队。十九世纪初,英国为夺取海上霸权,与法国、西班牙等国家多次在海上交战,在1805年进行的特拉法尔加海战中,英国舰队彻底打垮了法国和西班牙联合舰队,垫定了此后百年间英国的海上霸主地位,所以,英国海军少将威尔逊被推举为英法联合舰队指挥官,他是一员久经海战的悍将。 而且,双方舰队的火力和吨位不在一个级别上。英国“日不落“号铁甲舰、美国的“纽约号“巡洋舰、法国“雄狮“号战列舰的吨位都在八千吨级左右,主炮装六门。而日本海军的主力军舰是“西京丸”号、“松岛”号、“千代田”号、“严岛”号、“桥立”号、“扶桑”号、“赤诚”号等七艘三千吨级左右的铁甲巡洋舰,因为日本海军被曾广孝压制了多年,这几艘主力舰都是征用的商用船只。经过改装,仿造英**舰。特点是速度快,火炮多。以旗舰军舰“西京丸“号为例,原为日本邮船公司的一艘商船,1888年下水,被海军司令官东乡平八郎临时征用。加装火炮作为座舰,改装成代用巡洋舰。该舰排水量2913吨,387匹马力,航速12节,主要武器装备为口径速射炮1门机关炮2门机关炮1门,舰长为日本海军少佐鹿野勇之进。 当时天已经蒙蒙亮,广岛港口升起了薄雾,海风一吹,白色水汽四处浮动。日本舰队一出现,霍肖恩.威尔逊就命令联军舰队向日本舰队的指挥旗舰“西京丸”号开火,密集的火炮喷出愤怒的火光,炮口钢管一会就红了,从舰首到舰尾猛烈扫射日军这艘指挥舰。 “日不落“号铁甲舰一炮就击中了“西京丸”号的舰桥,还有一发炮弹落到“西京丸”号的甲板上。炸死了正在炮台上操炮的鹿野勇之进舰长和三名炮手,“西京丸”号的转向舵和前炮台也被炸毁。海军司令官东乡平八郎一看不妙,赶紧亲自指挥“西京丸”号开足马力全速撤离。“日不落”号铁甲舰穷追不舍。 这时。“松岛”号、“千代田”号、“严岛”号、“桥立”号赶过来救援,这四艘速度最快的日本巡洋舰摆出了“单行鱼贯阵”,刻意将“西京丸”号移到舰队的左侧非战斗一面,以保全海军司令东乡平八郎的军舰。 英国威尔逊将领针对日舰这一阵型,采取“夹缝雁行阵”迎战,以便充分发挥联军军舰的船首重炮威力。同时,各军舰加大马力前进,冲乱日军的纵队阵型,进行条块分割,以实现类似1805年特拉法尔加海战和1866年利萨海战成果。 英法军舰的装甲普遍较厚,火力也猛,射程远,在与“松岛”号相距5300公尺时,“纽约”号首先向“松岛号”开了第一炮,炮弹落于“松岛”号舷左一百公尺海中,卷起滔天的巨浪,英法舰队形成“人”字形的燕剪阵,开始轮番攻击日本军舰。直到双方军舰距离3000米时,达到日舰速射炮适当射击距离,日本军舰才有机会开炮回击。 但此时,日军“松岛”号等战舰已经被击中了多炮,远望台被打坏,在飞桥上督战的日本军令部长桦山资纪,左腿夹在了铁木中被烧伤。炮弹飞至,他旁边的两名军官被穿胸而颠,血肉飞坠,桅楼被一榴弹打穿,里面六人全部战死。 “松岛”号位于舰尾的主炮塔,被一发法**舰“雄狮“号发射的炮弹击中,两名正在炮位上操作的日本水兵当即被弹片击伤,主炮的液压旋转机构遭到严重破坏,刚发射了一发炮弹的加纳火炮顿时陷入瘫痪,被迫进行紧急抢修。 “千代田”号也身中数炮,火药库附近的军官室被击穿,八吋多厚的钢板穿透三个大洞,床上器具已经粉碎,弹丸四处飞扬。 “严岛”号第五号炮座被二十一公分炮弹击中,海军大尉永田廉平以下五人被打死,“桥立”号被炮弹击中燃起大火,刹那间,黑烟将全舰遮蔽。在炮塔内督战的分队长高桥义笃海军大尉、炮术长濑之口觉四郎海军大尉以及二等兵曹广原重槌毙命,另有七名水兵受伤。 在附近行驶的“西京丸”号见状大惊,急忙发出危险信号,召唤其他日舰前去救援这四艘被重创的日本军舰。但是此时,其他军舰也被联军的军舰炸得晕头转向。“赤城”舰赶来救援,结果飞桥甲板被英**舰一炮击中,代理舰长佐藤铁太郎面部和手腕负伤,被送入甲板下疗伤,舰长一职改由正在指挥舰首炮位的第二分队长松冈修藏海军大尉接替,舰首炮位则由炮长进藤多荣治海军上等兵曹指挥。还没喘过气来,甲板又被击中,引起大火,它的船首完全淹没在海水中,船尾在海面上高高翘起,露出那转动的螺旋桨,渐渐地沉没在海平面下。 这下东乡平八郎彻底明白了,英法的军舰不是俄国佬的太平洋舰队,靠血性和运气是拼不过他们的,赶紧逃跑,但已经太晚了。一声惊天巨响,一枚巨弹直接击中了“西京丸号”左舷速射炮的炮盾,受到重击的引信很快点燃炮弹,炮弹在第四号炮位上轰然炸开,惊天的巨响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和破片,使得整个炮身竟然被震飞了起来,随后又重重地砸下,钢铁炮管被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月牙形,炮身弯曲下落,借势将附近的药壳儿引爆,“西京丸号”军舰上发出接连不断的巨大爆炸声,呛人的黄色毒雾立刻在舰内弥漫开来,舷侧板爆破,并击断上甲板之铁桩、铁梁,上甲板左右舷顺势出现三四坪洞,使舰体失去了平衡,舰体倾斜,海水灌入,很快使舰内数处破损。 但此时,天公不作美,广岛港上竟然刮起了大风,风向也对“西京丸”号不利,浓烟带着滚滚毒气,防火队也难以灭火,军舰内的八百多日本海军脸和脊背被炸得难以分辨了,那些断裂的骨头上,肌肉早已经被烧毁,就像火化后的白骨,粘乎乎的鲜血沿着舰体倾斜方向流去,滴着鲜血并且还在微微颤动的肉片粘在火热的炮身上,还没有冷却,战后统计死伤八百十四人。 东乡平八郎望着一艘又一艘日本军舰被英美的铁甲巨舰像轰击玩具船一样击沉,熊熊的烈火在广岛海上被燃起,漫天的火光在海面照得通红,也把他的脸照得通红,东乡平八郎无路可退,彻底绝望了,奋然切腹自杀,蹈海殉国,随即炮弹炸起的巨浪而没。 广岛大海战,日本舰队顽强作战,持续四个多小时,三十五艘军舰中,被击沉二十四艘,被俘虏三艘,自炸沉八艘,死亡海军四千多人,日本的精锐舰队几乎全军覆没。 失去了日本海军支援的广岛市,成了四国联军的瓮中之鳖。在英法联合舰队强力的炮火攻击下,广岛南边、北边、西边的平原阵地相继失守,川上操六的日本第一军六万精锐,死伤近万人,再次退守东部的丘陵地区,英军、法军、俄军、中国陆军登陆作战。 俄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大将因俄军陆军和海军都被日本军队打败,他受到了沙皇尼古拉二世的严厉指责,为了给俄国挽回面子,他亲自带剩下的六万俄军强攻广岛东部的日军阵地,和川上操六的第一军火拼肉搏。 日俄两军先争夺的是东部要塞外围前沿制高点:大万木山,大万木山一旦攻下,联军就可以居高临下,炮轰日军,俄军出动二十个营,对要塞动强攻,昼夜突击,日军以十六个营对俄军,俄军的哥萨特骑兵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日军坚守,双方为争夺这个战术要地,激战了四天,俄军只夺占了一些前沿工事,伤亡了两万多人,日军也伤亡一万九千多人,士气低落,自伤者大有其人。 见俄军久攻不下大万木山,英军和法军也各投入两千陆军进入战斗,川上操六指挥日军拼死反抗,日军的阵地被英法联军的重炮轰毁,还挖起一段段土豪投入战斗,死伤六千多人,袁世凯也带了五千中国新军投入战斗,双方进入了拉锯战,又经过三天三夜的战斗,日军还剩下两万人坚守东部阵地。 最后,曾广孝下令,段祺瑞的坦克军团上场!坦克在二十世纪的战争中。有“陆战之王”之称,机枪、一般的火炮都奈何不了坦克。中国制造坦克,是在极机密的况下进行的。当时参与建造的工人都误以为自己是在建造军舰装淡水的大水柜,中国在对日战争中次使用坦克,对外就宣称是它们是盛载食水和食物的容器。 曾纪泽设想研制出的坦克,吸收了西方坦克的优点,比如全履带装甲,外廓呈菱形。刚性悬挂,车体两侧履带架上有突出的炮座,两条履带从顶上绕过车体,车后伸出一对转向轮。重18吨,装甲厚度为6毫米,装有主火炮,利用汽车动机,功率90千瓦。最大时速5千米,越壕1.4米,能通过0.5米高的障碍物。另外,这“龙型”坦克有中国特色,还吸收了明朝戚继光设计制造的“偏厢车”的优点。分“雄性”和“雌性”两种,坦克乘员8人,“雄性”坦克装2门57毫米火炮和4挺四挺7.7毫米“马克沁”机枪,“雌性”坦克1门57毫米火炮和装5挺机枪,使得坦克可携带穿甲弹、破甲弹、榴弹等。 当段祺瑞出动三十辆坦克攻击日军的阵地时,两万日军惊呆了,这巨无霸的装甲车枪炮不入,还能开炮开机枪反击,一时间心理防线就奔溃了,纷纷逃走,三万俄国士兵借机冲了上去,展开大屠杀,川上操六的两万日军死伤过万,纷纷溃逃,川上操六兵败切腹自杀! 此后,大约还有八千日军想乘船逃出广岛,乘自己控制的木船出海,其中有些人自己扎筏过海,很多人淹死,或是被赶到的俄军射杀在江中,大部分未能过江或者突围的日本士兵流散在广岛街头,不少人放弃武器,换上便装躲入平民区。 广岛这一战,俄军死伤四万多,俄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大将杀红了眼,下令不放过一个日本士兵,现有日军换便装躲进平民家中,下令平民也屠杀,“给日本国民造成极大恐怖,挫败其抵抗意志”!(。) 第117章 日本投降 俄国的军人素质很差,加上俄罗斯的斯拉夫人本来就好杀戮,联军登陆广岛后,俄军除了个别地或小规模地对广岛居民随时随地任意杀戮之外,还对解除了武装的日本军警人员进行若干次大规模的“集体屠杀”,大规模屠杀方法有机枪射杀、集体活埋等,手段极其残忍。 俄军占领广岛第二天,对已放下武器的日本军警人员1000余人,被集体解赴城外用机枪密集扫射,多当场遇难。负伤未死者亦与死者尸体同样遭受焚化,投降俄军的日本军人2000余人也被俄军屠杀。第三天,日本男女难民5000余人被俄军集体押往港口码头,全部用铅丝捆扎,驱集到下关草鞋峡,用机枪密集扫射,并对倒卧血泊中尚能呻吟挣扎者以乱刀砍戮,事后将所有尸骸浇以煤油焚化,以毁尸灭迹。 俄军占领广岛第五天,还有两名俄军官展开杀人竞赛两个少尉军官在其长官鼓励下,彼此相约“杀人竞赛”,谁先杀满100人为胜,结果从市区一直杀到农村,不分胜负,重新比赛谁杀满150名日本人。 广岛市是日本广岛县的县厅所在地,自十六世纪毛利氏入府以来就是日本最大的地方城市。俄国佬这次对日本广岛的屠杀长达四个星期,集体大屠杀28案,约六万人,零散屠杀858案,四万人,整个广岛市几乎不见人影,变成了空城,俄军侵占广岛期间,还强奸了成千上万的妇女,他们不分昼夜并在受害妇女的家人面前施行违背意志的行为,有些日本妇女被俄军强奸了好几次,往往有妇女受不住俄军的折磨而死。除此之外,俄军还强迫日本男女和男男进行那种不堪的行为,犯案超过两万宗。 俄军在广岛的暴行震惊世界,英美主流报纸对俄军的暴行大加抨击,称俄军“实为人类蟊贼,文明公敌”。但沙皇却对俄军的行为下令褒奖,称“日军混入了平民当中,广岛大屠杀并不存在,一切都是正常的战争伤亡!” 俄军这一场残暴大屠杀,广岛死了十万人,明治天皇十分震惊,意识到战争对日本民族来说,是一场残酷的灾难,意欲结束军部的战争。 联军攻占了广岛之后,还切断了日本的后勤补给,继续北上,攻占了神户、京都、名古屋、横滨,击溃了日军的第二军,对日本都东京形成合围之势。 与此同时,中国的舰队和俄国的太平洋舰队炮轰东京港湾,鉴于俄军在广岛残暴的大屠杀,东京的近百万市民人心惶惶,对北极熊心有余悸,纷纷到皇宫前请愿。 日本海军剩下的二十余艘战舰在东京港湾被中国的舰队击沉十八艘,基本上全军覆没。日本的陆军遭遇段祺瑞的坦克军团和联军猛烈的炮火,遭遇前所未有的溃败。战场上接连不断的失利,加上担心俄国人进入东京后再次像在广岛那样进行“东京大屠杀”,东京市民不断到日本皇宫外请愿,要求日本天皇重新启用前首相大隈重信,和以中国为首的联军和谈,发动军事政变的西乡从道成为众矢之的。日本天皇也担心俄军占领东京后会对日本皇室不利,于是宣布日本战败投降。 西乡从道接到明治天皇宣布投降的诏令,在靠海边的一栋别墅里,望着东京港上起伏的波涛,万念俱灰!他再疯狂,也不敢违背天皇的命令,他也知道联军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便听着君之代的国歌,切腹自杀了!死之前,西乡从道提前穿上了寿衣,回到了他两兄弟出生的鹿儿岛,对着他哥哥西乡隆盛自杀的地方睁大眼睛,嘴唇喃喃颤动,两行清泪缓缓滚出。 桂太郎和儿玉源太郎等日军高级将领也畏罪自杀,日本首相山本权兵卫随即宣布辞职,明治天皇解散了军政府,任命大隈重信为全权代表,授予他各地赔款的权力,去跟中国代表团和谈,为了表示诚意,日本明治天皇说:“四海之内莫非同胞,茫茫人间相争何为?日本承认钓鱼山是中国的,琉球是中国的,只要中舰撤出东京湾和日本和谈,日本皇室将来把常宫昌子内亲王嫁给中国的皇子!” 法国,英国灭掉日本没有兴趣,曾纪泽便同意和谈,回电日本天皇:“日本修改宪法,出台和平宪法。解除军队,只允许日本成立自卫组织,中国可以成为日本的保护国,这是中国和日本和谈的条件。另外,要日本至少再赔款八国9.82亿两白银。” 9.82亿两白银,这可是日本近十年的财政收入总和,历史上中国的庚子赔款就是这么多,曾纪泽就要日本人十年的财政收入,实在太便宜日本人了。中国的外交大臣伍廷芳等外交人员,抵达日本马关和大隈重信谈判。日方参加谈判的人是大隈重信,还有外交大臣陆奥光宗。 一见面,伍廷芳就问:“贵国于中国修好之心诚否?” 坐在轮椅上的大隈重信语重心长地说:“日本若不诚心,天皇也不会派老夫到此,更不会答应把常宫昌子内亲王远嫁给贵。” 伍廷芳说:“亚细亚洲,中日两国最为邻近,且系同文,讵可寻仇?今暂时相争,总以永好为事。如寻仇不已,则有害于华者,未必与东有益也。试观欧洲各国,练兵虽强,试观欧洲各国,练兵虽强,不轻起衅。我中日既在同洲,亦当效法欧洲。如我两国使臣彼此深知此意,应力维亚洲大局,永结和好;庶我亚洲黄种之民,不为欧洲白种之民所侵蚀也。” 大隈重信点点头,说:“贵国之论,甚惬我心。” 伍廷芳提了修改宪法和9.82亿两赔款的条件,大隈重信语带恳求的语气道:“如此赔款甚巨,能否酌情减少?或者分期还款?” 伍廷芳说:“此事我不能做主,得电报请示吾皇。” 曾纪泽接到电报,答应日本赔款4.5亿两,分39年还清,年息四厘,本息共计高达9.82多亿两,加上必须马上支付的伤亡将士抚恤金两千万两,总数约白银10亿两,以日本海关税、盐税等担保。 中国和各国充分商议后,根据各国阵亡的士兵补偿,各国分的赔款数目。 在中国的斡旋下,除了赔款,日本与四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东京条约》,其中规定: 一、日本立即解散刚招募的日本陆军,今后日本只允许保留一万人左右的陆军自卫队,不允许日本再开办军工厂,向各国购买军火。中国成为日本的保护国,原来的军工厂立即关闭,由中国接管。中国向日本政府派顾问,帮助日本官员管理国家。 二、日本永远不得再成立海军。 三、划定使馆区。在东京划定使馆区,成为“国中之国”,在区内日本人不得居住,各国可派兵驻守。 四、永远禁止日本人民成立或加入任何“与诸国仇敌”的组织,违者处死。各省政府的官员必须保证外国人的安全,否则立予革职,永不录用。 五、日本应允将各海口炮台及有碍东京至海通道之各炮台一律削平。 六、在东京、横滨、神户、伊豆、北海道等地增设通商口岸。 七、日本割让长崎岛及其附属岛屿给中国,割让南千岛群岛给俄国。 八、各国保证日本天皇永远统治日本。 最后一条,是大隈重信极力要求的,曾纪泽觉得日本天皇保留下来,有利于控制日本,于是答应了大隈重信的请求。 日本签订此条约的消息传回北京后,曾广孝觉得这是为中华民族除了一心头大患,下令放假三天,举国庆祝,各地都出现盛大的欢庆场面。 尤其是中国的首都北京,这次战争的胜利使人们欢腾,由平民构成的游行队伍在北京的胡同里随处可见。各行各业的工匠,学校的学生们,工厂的工人们,都在国歌的节奏中行进,喧天的锣鼓声、上千只喇叭声和人们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各种各样的花车插着五色国旗,在人们的簇拥下开来。人们高唱国歌: 巍巍昆仑,凝视华夏大地 滔滔江河,孕育古老文明 尧舜时代,先人告诫 民有五族,不能分离 天下为公,重民轻君 矫枉过正,发展农工 文教兴旺,民气大和 国泰民安,江河有光 几十万庆祝人群的爱国热情高涨。这一场盛大的庆典,也使得军人的地位得到了中国民众和社会的认可! 暂时除去了日本人这一心头大患,曾纪泽的威望空前,他正式登基称帝的时机成熟!这时,国内的军工业在过去洋务运动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段祺瑞的坦克军团在日本战场上的出色表现,让曾纪泽意识到了科技强军的重要性,他下令中**械局升格为国防工业部,负责研发万吨级的军舰、新型坦克和飞艇等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 同时,曾纪泽下令加强军队的思想工作,准备正式登基称帝,悬挂曾国藩和曾纪泽的巨幅肖像画。之所以军营里挂曾国藩的肖像,是因为曾纪泽的治军思想,主要借鉴曾国藩的治兵之道。军队的思想工作极端重要,很难想象一支没有信仰的军队能打胜仗。 曾纪泽认为之前的淮军并没有继承老曾的治军之“精神”,这是一大失误,所以他重新补上,在全军推广,戚继光的《练兵实纪》和《曾文正公全集》几乎人手一册。另外,曾纪泽的治军思想还借鉴了王阳明“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学说,还效仿西点军校,强调军队的纪律和荣誉,这套理论被整合为中国特色的治军思想。 那日,中国士官军校毕业典礼,朝气蓬勃的年轻军官,一个个穿着笔挺的军装,在夏天的骄阳下昂首挺胸,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也纹丝不动,他们正聚精会神听着一身戎装的校长曾纪泽在主席台上致辞:“每年中国士官学校学生的毕业典礼,不管有多忙,我都会参加,我为你们每一个人今天取得的成绩而感到骄傲。我没有其他的话要讲,还是重复以前开学典礼给你们讲过的话,你们温故而知行!” 曾纪泽慷慨激昂,说:“曾文正公曾说,‘君子之道。莫大乎以忠诚为天下倡。世之乱也,上下纵于亡等之欲,奸伪相吞,变诈相角,自图其安而予人以至危。畏难避害。曾不肯捐丝粟之力以拯天下。得忠诚者起而矫之,克己而爱人,去伪而崇拙,躬履诸难,而不责人以同患。浩然捐生,如远游之还乡,而无所顾悸。由是众人效其所为,亦皆以苟活为羞,以避事为耻。’这一段话是很紧要的,大家要知道:以前中国为什么会乱起来?为什么会有太平长毛和匪徒?根本原因,就是国人缺乏忠诚,只讲虚伪变诈,只相信枪炮而不相信正义。我们学校的军官,要‘以忠诚为天下倡’,如果能够忠诚自勉,将虚伪的恶习克除,做实在的事情,外国人怕死,我们不怕死,外国人畏艰险而我们反过来勇于负责,刻苦耐劳。则中国的军队就战无不胜!” 台下的学生们又热烈鼓起掌来,在中国士官学校总务长徐世昌的示意下,挥舞着拳头,齐声喊:“中国的军队威武!曾纪泽万岁!” 讲完忠诚,曾纪泽继续讲怎么“带兵”:“天下强兵之道在将,上将之道,以志为帅,以浩气举事,严明果断!你们将来都将是中国优秀的军官,曾文正公生平躬艰,平定长毛历时九年,都是以‘打脱牙齿和血吞’的坚忍沉毅的精神处之,从不责备别人和环境,这是我们曾氏一族的伟大,也是成功的要诀,我们应当效法,尤其是带兵的人,平时一定要和部下同甘苦,战时一定要和部下共生死,绝对不好自己有苟活之心。” 说到激动处,曾广孝举起拳头,道:“当然,一支军队有了纪律只能保证他是支军队,不是乌合之众,还要强调荣誉和责任!有了纪律、荣誉、责任,军队的训练就会事半功倍,每个人都知道为什么当兵,荣誉感也会很快诞生,有荣誉感的军队,会视死如归,这种视死如归,不是野狼一样没有理智,而是为了理想,而心甘情愿的牺牲。军队就有了钢铁意志,或者说军魂!有了责任感。我们的军魂,就是要坚船利炮,还有坦克军团,保家卫国,中国虽大,但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我们的军魂,就是要让四万万中国同胞,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台下一片安静,随即爆发了热烈持久的掌声!曾纪泽望着主席台下一张张年轻的脸。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刚建立淮军军官学堂的场景,弹指一挥间,这里变成绿荫蔽日的现代化军校,自己也已是四万万人的领袖,身上的担子越发重了,中国将要开辟新的纪元!(。) 第118章 火烧靖国神社 日本投降是被迫的,因为中国、英国、法国、俄国四国联合舰队在长崎港补给后,就浩浩荡荡杀奔横须贺,准备从这里登陆。 横须贺位于日本神奈川县南东部三浦半岛的城市中部东岸,北邻横滨,扼东京湾口,是首都东京的门户。横须贺港东侧海岸为东京湾,西侧海岸面对相模湾,由于横须贺市处于东京湾入口,使得横须贺一直日本重要的军港,就相当于天津港于北京。 横须贺原来只是一给小渔村,1865年建了炼钢厂,后发展为海军造船厂,在1877年被定为军港,1884年设镇守府,海军在沿岸广建炮台、兵营和学校,日本陆军于腹地布防并设东京湾要塞司令部。 四国联合舰队旗舰是英国海军的“威严级”战列舰的首舰,“威严级”战列舰排水量大约一万五千吨,是君权级的发展和延续,使用了哈维钢装甲板得以用较少的重量获得足够的防护,由装甲覆盖的船体在装甲带下方弯曲,与列板的下缘相接,提高了内部防护。采用新型305毫米主炮,能用无烟火药发射穿甲弹,穿透能力比以前的火炮有较大提高,而重量大幅减轻,各项性能比定远舰水平还高。当时,英国海军的“无畏舰”还没问世,“威严级”战舰就是最强大的存在。 四国联合舰队将近五十艘战舰浩浩荡荡,烟囱里面冒出的滚滚浓烟,遮天蔽日,在横须贺港口的天空形成了一团厚厚的乌云。 俄国海军派了两艘“彼得罗巴弗洛夫斯克级”战列舰,分别为“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号和“罗斯季斯拉夫”号,还有四艘“亚历山大二世级”战列舰,分别为“亚历山大二世”号、“甘古特”号、“三圣徒”号、“伟大的西伊索”号。联合舰队从长崎军港出发,加上停靠和补给的时间,不久就攻占了横须贺港口。日本的舰队早在此前的海战就被中国舰队打残了,此时根本不是联合舰队的对手。 联合舰队攻占横须贺,让四国陆军一时间士气大振。加上中国坦克部队和重炮部队的上场表演,日本陆军一败涂地。首批联军陆战队在横须贺登陆,15万联军随即占领了日本四岛,开始以盟国占领军的名义占领日本。日本投降后,由袁世凯、段祺瑞、曹锟率领的20万中国后备军陆续进驻日本,控制了东京等各大都市和战略要点。 日本的明治天皇很惶恐,生怕自己的皇位不保,只得重新启用大隈重信为首相。大隈重信成为首相后,立即废除了日本的军部,为了避免日本天皇受辱,他宣布日本政府无条件投降。 7月7日,中国等国在东京成立了“盟军最高统帅总司令部”,以中方为主体,除了设有参谋部外,还下设民政、民间情报、经济科学、天然资源等9个局,全面控制了日本的内政。当时,根据日本与中国签订的停战条约,日本解散了海军和陆军,中国依照日本投降的条款,派兵保护日本,曾纪泽便任命袁世凯为驻日陆军的总司令,尽管成立了由四国组成的“远东委员会”作为在盟军最高统帅之上的决策机构,以及由4名代表组成的“盟国管制日本委员会”作为咨询机构,但实际上一切事务都由“盟军最高统帅总司令部”和推选的盟军司令袁世凯来定,所谓盟国对日本的共同占领,只不过是形式而已,实际上是中国单独占领和管制。 袁世凯到东京后,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就跟自己驻军朝鲜一样,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日本的“太上皇”,一到日本,安顿好驻军,袁世凯就决定杀杀日本人的威风,好让他们服从自己的意志。在一个黄昏,袁世凯带着五百新军,携带最新锐的天龙步枪、马克沁机枪、过山炮和克虏伯快炮,包围了位于日本东京都千代田区九段坂的靖国神社。 靖国神社的前身叫东京招魂社。自1853年,美国海军准将佩里要求日本开港后,日本国内形成了两大对立派,即以日本天皇为中心的朝廷方和德川幕府。幕府无视朝廷的命令,因此尊王派长州藩和萨摩藩便展开了打倒幕府的内战。1868年6月28日,在明治天皇的旨意下为了“慰灵”和“显彰”在内战中阵亡的3588名军人建立了东京招魂社。1879年,根据日本军部的要求,东京招魂社改名为靖国神社,“靖国”二字,来自左传僖公二十三年“吾以靖国也”,意为使国家安定,可见小日本受中国文化影响有多大。在日本,靖国神社是国家神道的象征,每年四月和十月,日本皇室都会到此组织祭祀,可见靖国神社在日本的地位极其特殊。 靖国神社大都是木质建筑,其守护者车源太郎和小田多喜二连滚带爬跑出来,抱着袁世凯的马腿痛哭求中国的军队不要毁坏靖国神社,袁世凯横眉冷对,对身后的军士下令:“来人,抱材火,给俺一把火全烧了!”五十个新军每人抱了一捆柴火,堆在靖国神社的四周,浇上了煤油。当是已经是秋天,冷风在耳边呼呼响,袁世凯下令点火。 傍晚,这场大火从靖国神社大门开始,借着风势,蔓延到神社里面。当时天干物燥,神社里的木质房子和干枯的树木跟浇了松油似的,沾火星就着。到了下半夜,远处的天际,已经可以看见一片红光。位于中心地带的游就馆也着火了。 火红炙热的火苗噼里啪啦,窜起几丈高,屏风、门窗、楼梯都被熊熊的火焰包围,靖国神社里的牌位、祭器、仪仗等都在大火中被烧成灰烬,粗大的楠木柱子烧成了黑炭,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被曾纪泽派来协助和监督袁世凯的吴佩孚赶到大火现场时,这座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神社,已经毁于一旦,成为一片焦土,吴佩孚惊呼:“袁大帅,这下你闯大祸了!” 袁世凯那天正是多喝了几杯,才带兵烧了靖国神社。此时,一身戎装的老袁望着靖国神社里的浓浓的黑烟和熊熊大火,还有不少闻讯从东京都里赶来救火的日本民众,酒已经醒了不少,他骑在马上,问吴佩孚,“依你之见,俺烧了日本人的靖国神社,这事到底有多严重?” 吴佩孚此时虽然只是秀才出身,但脑子灵活,跟着袁世凯到日本后,对日本历史作了较为详尽的考察,他回答曹锟说:“靖国神社是日本国家神道的象征,如果让日本民众知道大帅你是有意纵火烧了它,难免会生大乱,那些激进的武士和军人肯定会造反。” 袁世凯道:“现在靖国神社烧也烧了,又能怎样?小日本敢造反俺就杀入日本皇宫。” 吴佩孚说:“日本的民间报纸很多,如果要平息此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日本天皇宣布这是一场意外。” 袁世凯点头,道:“还是你这秀才脑子灵活,俺这就带兵去皇宫找明治天皇,他要是敢不答应,我就废了他!” 吴佩孚赶忙阻止袁世凯说:“大帅万不可再冲动,日本天皇在日本的地位很特殊,废了日本天皇,日本人就都会造反。洋人那边也不会同意。日本的绝大多数人仍然崇敬天皇,如果把他废掉,就会引起极度混乱,至少需要100万援军来应付可能爆发的叛乱。” 袁世凯问道,“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还要俺上门去给小日本赔礼道歉?门都没有。” 吴佩孚想了想,说:“我有主意了。到时候我们不去皇宫见日本天皇。日本天皇也会主动来求我们,到时候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久,在日本的中都名古屋。这里位于东京和京都的中间。这里在幕府时代,是尾张藩藩主居城,1869年更名古屋藩。吴佩孚带着四位全副武装的亲兵和一名翻译。 风尘仆仆从英国伦敦、美国纽约赶来的外媒记者,在一片瓦砾的老城区,在一家杂货铺里,见到了熊泽大然,熊泽大然自称是“熊泽天皇”。虽然“皇宫”寒碜了点,这位潦倒的天皇,仪容却甚为严谨。他身穿日本天皇才可以穿的十六瓣的菊花和服,声称自己才是正宗的天皇继承人,现在住在东京皇宫里的明治天皇是冒牌货。 吴佩孚在日本报纸上看到过熊泽大然的介绍,刚开始以为他是个“疯子”,但一见面。吴佩孚发现这位杂货铺老板“性情温厚”,说话条理清楚,他从头到尾都宣称“我应该当天皇!” 熊泽大然声称自己是天皇的理由,源自日本南北朝时代。其中有一段有趣的历史故事。 和中国两晋后曾出现南北朝一样,日本也有过这样一段南北分裂的历史。日本的南北朝,发生于1336年-1392年,在这段时期里,日本同时出现了南、北两个天皇,并有各自的承传。之前为镰仓时代,之后为室町时代。 日本的后深草天皇即位,他的身体很弱,决定传位给自己的弟弟龟山天皇。兄死弟及,这本来很正常,就像宋太祖赵匡胤传位给他的弟弟赵匡义一样。但后深草身边的臣僚不干了,他们坚持拥立后深草天皇,日本宫廷就此分裂形成。一派支持后深草,称持明院统,另一派支持龟山家,称大觉寺统。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持明院统和大觉寺统两派支持的皇子轮流当天皇,像美国搞两党执政一样。 当日本皇位传到一个叫后醍醐的天皇手里,大将军足利尊氏迫大觉寺统的后醍醐退位,拥立持明院统的一个亲王即位,称光严天皇。后醍醐不干了,带着象征日本皇权的三大神器南逃自立,称南朝,拥立双方的各地诸侯各整旗鼓,展开混战,日本的南北朝时代到来。 熊泽大然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张复杂的日本皇族谱系图,给吴佩孚看,并说:“将军,坐在皇宫里那位明治,就是北朝的后代,祖上不过是一位被将军拥立的亲王,而我熊泽大然,则是南朝天皇的直系后裔,从皇室血统上讲,我比他正多了。应该由我来当日本的天皇。” 吴佩孚来名古屋之前,就已经查阅了很多资料,他对熊泽大然的说法表示怀疑,问道:“我听说,日本历史上的南朝,在后龟山天皇时代,就招架不住北朝的攻击,被迫献出三种神器向北朝屈服。” 熊泽大然说:“被迫献出三种神器是假的。南朝并没有真正就此完结,南方势力还有另外一支苗裔,后龟山天皇的孙子熊野宫信雅王,在混战中由忠臣保护隐居民间,将王位代代相传,传到现在这一代,就是我本人。” 说着,熊泽大然指着自己家族的谱系图,给吴佩孚看,他的谱系图:熊野宫信雅王─南帝王西陣南帝─熊沢広敷王─熊沢玄理王─熊沢守久王─熊沢直行王─熊沢広良王─熊沢尊春王--熊沢尊成王─熊沢尊泰王--熊沢尊憲王熊泽大然。 吴佩孚一看,这谱系很完整,正色道:“如果这是真的,我们袁大帅一定支持你。” 熊泽大然一听,面露喜色,道:“现在东京在位的明治天皇,这一支的祖上十分可疑,后小松天皇有一种说法,是足立义满的私生子,而他的儿子称光天皇是个疯子,不得不过继伏见宫亲王家的一个儿子为继承人,这血统就远了些。不信,你们可以查去。而且,将军可以带我去谒见明治,他肯定也得承认为我为正统。” 吴佩孚点点头,说:“我会查清楚你说的那些事,到时候中国一定为你做主。” 这位“熊泽天皇”一听,再次对吴佩孚大声疾呼:“明治是个贼,他应该自觉退位把皇位归还于我,我们家族等这一天,都等了二三百年了。” 吴佩孚又查看了一些“熊泽天皇”提供的证据,他一回到东京,就把熊泽大然的情况给袁世凯作了汇报,袁世凯重金贿买了一些西方的记者,让他们报道此事。不久,关于“熊泽天皇”的大幅报道,出现在了《星条旗》,《生活》等杂志上,并被日本报刊转载,在日本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明治天皇的权威,第一次面临沉重的挑战! “老袁真有两下子!”袁世凯将这一情况电报告知了曾纪泽,曾纪泽对袁世凯的做法暗地里表示支持,让驻扎在日本的各国陆军支持“熊泽天皇”,分裂日本,这样日本频于应付内乱,自然就难以再打中国人的主意。 受到中国支持的“熊泽天皇”,很快名声大噪,在日本吸引了大量支持者和捐款资助,“熊泽天皇”还跑到东京,在田村町与百姓见面,拥挤的百姓几乎把现场挤爆。 这时,明治天皇对“熊泽天皇”的出现,感到很恐惧!因为这位“熊泽天皇”走到哪儿,身边都有袁世凯派的兵保护。明治天皇心里在琢磨,这袁世凯难道要废除我这天皇,另立新君吗?想到这,明治天皇的心里很忐忑,他也顾不上日本皇宫的传统“规矩”,主动直奔中国的军队的驻地,去见袁世凯,试探中国到底是什么立场,心里也好有个底。 果然如吴佩孚预料的那样,明治天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袁世凯下榻的中国驻日司令部,寻求支持,希望能保住自己的皇位。袁世凯在日本利用南北朝的“两个天皇”,搞乱了日本人的思想,又一把火烧毁了靖国神社,日本人民陷入了一片混乱,很多人无所适从,切腹自杀,以幸德秋水、安部矶雄、片山等人为代表的无政府主义者更是泛滥成灾,跑到了北海道闹革命,曾纪泽暗电袁世凯对幸德秋水、安部矶雄、片山等革命分子大力协助下,让日本更加分裂!(。) 第119章大汉帝国 搞定日本之后,中国成了名副其实的亚洲霸主,疆域包括今天的大陆,台湾,菲律宾,印尼,越南,朝鲜等,曾纪泽成为中国实质上的皇帝,他决定正式登基,国号大汉,建立新的大汉帝国,推行君主立宪的政体,正式开始由军政阶段往训政阶段转变。 曾纪泽正式登基后,颁布了第一道圣旨,让吏部选拔称职的文职官员,特别是对县知事一级的人选,考试的内容不再是四书五经,而是行政法规和一般的知识,几十万人在北京参加考试,新组建的国会很快通过了新刑法、民商法、行政法,开始运转。 但此时的中国也并非就是太平盛世了,首先是俄国侵占中国的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还未收回,沙皇还觊觎东北地区,这个心腹之患未除,大汉帝国就一日稳固,此时的香港此时还未回归,1842年8月29日清政府与英国签订不平等的南京条约,割让香港岛给英国,1860年10月24日:中英签订不平等的北京条约。割让九龙半岛界限街以南地区给英国,香港处于英国的殖民统治之下,澳门还在葡萄牙人手里,各国在中国的租界仍然存在。 但比这些问题更可怕的是:李鸿章原来的老部下在改革中利益受损,他们以李经方为首,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李党”;以容闳为首的留洋势力,追求美国式的民主和共和,构成“洋党”;以席家为首的大财团、商人组成“席党”,袁世凯为首的军官组成的“军党”。碍于皇帝曾纪泽的巨大权威和高压,他们的矛盾才没激化,表面上才相安无事,但暗地里各种权力的争斗,让曾纪泽很恼火,但是这就是中国的现实政治,有利益的地方就有争斗,他努力平衡着各方的势力。 不过好在袁世凯在日本利用南北朝的“两个天皇”,搞乱了日本人的思想,又烧毁了靖国神社,日本人民陷入了一片混乱,很多人无所适从,切腹自杀,以幸德秋水、安部矶雄、片山等人为代表的无政府主义者泛滥成灾。曾纪泽对袁世凯在日本的表现通令嘉奖。同时,曾纪泽开始思考中国的未来,此时由于国家教育的大发展,报纸的发展,让白话文迅速在全国推广,传统道德观念和现代民主观念的冲突也逐渐显现,曾纪泽思考再三,决定将传统文化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在全社会提倡一场浩浩荡荡的新文化运动。 曾纪泽与严复、梁启超、李提摩太等各界文化人士座谈后,集结众人的智慧,在皇家《大汉日报》发表了后来轰动中国和世界的“讲话”,采用“训言”和“故事”相结合的方式,开启了中国“新文化运动”的**,这篇讲话的主要内容如下: 一、忠勇为爱国之本。忠勇,乃是最高贵的爱国精神,故事:曾国藩忠心报国,救万民于水火。昔者曾文正公,身体力行,不苟且、明是非、辩荣辱,湘军将官中多正人君子。选的官多是忠勇血性的儒生,选的兵多是淳朴耐劳的农民,这些人以忠勇为爱国之本,强烈的信念精神,才脱颖而出,安邦定国。 二、守法为公民之本。法律乃是治国之根本,中国古代就有“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法理观念。故事:包青天的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惩奸除恶。 三、孝顺为齐家之本。中国的孝道,早已超出了家庭范围,有家才有国,不管世界发生任何改变,不管一个人取得多大功名,孝道都不能改变。中国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乃是世界上最普世的价值。不孝顺父母的人,猪狗不如,万人唾弃!对于孤寡老人,中央政府将统一建养老院,国家供养,这也是最大的民生主义之一。故事:亲尝汤药、卧冰求鲤、行佣供母、虞舜孝亲等历史典故。 四、崇尚科学为济世之本。中国人自古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豪情,但是过于空洞地研究修身之道,现代是科学的时代。故事:曾纪泽领导的洋务运动。 五、诚信守约为立业之本。“人而无信不知其可”。诚信守约。乃是经商的第一要义,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要想发展工商业,非守信用不可,这样的公司才能做大做强。以前中国人的商业交易,往往没有契约。但是一诺千金,我们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提倡诚信。故事:商鞅变法,徙木赏千金。 六、礼义廉耻为立身之本。孔子说,“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这恭、敬、忠三字。就是礼的要素。礼义为治事之本。中国的“礼”,就是接人待物的文明道理,“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廉洁奉公是对从政者的底线要求。故事:孔子制礼乐。 在训政阶段,“忠勇爱国”、“守法”、“孝顺”、“科学”、“诚信守约”、“礼义廉耻”这些基本现代思想共识,在全国的中等和高等学堂组织学习。在这一阶段,全国的农民基本实现了“耕者有其田”,经济也进一步发展,中国的经济总量甚至赶上了德国,并列世界第三,曾纪泽的大汉帝国政权日益巩固,曾纪泽便把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国防工业部门研发新型武器和扩军上,以便收复被俄国占领的国土上! 清政府丢失的唐努乌梁海地区和外蒙古大部,是丰美的草原和高山森林、草场,星罗棋布的湖泊和丰富的矿藏。比如,那里有世界上最美丽的湖泊:贝尔加湖!贝加尔湖是世界上最深和容量最大的淡水湖,平均水深730米,最深1580米,总蓄水量23.6万亿立方米,湖水可供50亿人饮用半个世纪!贝加尔湖还蕴藏着丰富的生物资源,生活着许多地道的海洋生物,如海豹、海螺、龙虾等。 曾纪泽的目标,是要彻底打败沙俄,收复被俄国老毛子强占的150多万平方公里国土,让贝尔加湖永远成为中国的“北海”!中国的舰队此时打败俄罗斯海军没有问题,关键是俄国有一百多万陆军,所以,曾纪泽督促国防工业部门抓紧时间,研制出第二代的新型坦克,曾纪泽要给沙俄这头笨重的北极熊大放血,收复失地! 在这之前,曾纪泽找来了张作霖,他要派人先去东北做卧底,在东北主政的徐世昌给曾纪泽推荐了在中国士官学校的张作霖。 曾纪泽那天让皇家卫队的队长大刀王五找来了张作霖。一般人印象中,张作霖土匪出身,应该是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把络腮胡、身材魁梧敦实,但大刀王五眼前的张作霖,一口东北腔,却个头不高,眉清目秀,“北人南相”,在东北人中比较少见。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张作霖跟在大刀王五身后,到了居仁堂门口,也就是曾纪泽的办公场所,脱了军靴,光着脚丫小心翼翼走进客厅。二十四岁的张作霖,在客厅里东张西望,对屋子里摆放的精美屏风、高颈牡丹彩瓶惊讶不已,好像乡巴佬进了皇宫,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啧啧称奇。 曾纪泽走出办公室,去客厅见他们,看张作霖提着军靴,光着脚丫站在客厅里,便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吾皇万岁,万万岁!”张作霖诚惶诚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行了跪拜大礼,磕头道:“回皇上的话,俺鞋底沾了泥巴,怕弄脏了皇宫里的大理石地面。” 曾纪泽心想这张作霖还真是耿直,没啥心眼,笑着扶起他,说:“你快穿上鞋子吧,一会有佣人拖地板。” 张作霖站起身,说什么也不肯穿军靴,曾纪泽问张作霖:“你可读过书,识字吗?” 张作霖说:“回皇上的话,没正式进过学堂。但读过一段私塾。能写全自己的名字。” 张作霖给曾纪泽介绍了自己的过去:他的祖籍是河北大成县,祖上迁居到东北,父亲叫张有财整天赌博胡混,十三岁那年,父亲因欠人家赌债。被仇家债主害死,没钱念书。但张作霖碰到一位教私塾的好心老先生杨景镇。那天,老夫子看到年幼的张作霖趴在窗台偷听他讲课,出来一问,才知道他因为家穷没钱念书,老先生很喜欢张作霖这样勤勉的小孩,便问张作霖:“你想不想读书?”张作霖点点头。回答说:“我想读书识字,不想被别人笑话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杨景镇很感动,免费让他上学,还赠给张作霖纸笔。张作霖在这私塾读了三个月的书。 曾纪泽对历史上张作霖的早期经历不太熟悉,张作霖看起来很老实,对曾纪泽说自己从小跟着浪荡的父亲进出赌场,也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十赌九输”,他的母亲劝他去学点木匠手艺,自己吃不了这个苦,于是流浪街头,沿街乞讨。后来到了营口高坎镇,在大车店给人家打杂,有的人家牛马等牲口病了,他就上山弄点草药给治治,有些牛马还真就被治好了,于是他慢慢就成了兽医,干脆就开了一个兽医桩,以此为生。 曾纪泽听了点点头,问:“这么说来,你对东北底层人民的生活很熟悉?” 张作霖拍着胸脯说:“那当然,东北那旮旯,太熟了。” 曾纪泽继续让他介绍他的经历,张作霖便讲了后面的故事:恭亲王等人逃到东北后,张作霖就当了兵,他会骑马,在清军的骑兵队伍中脱颖而出,很快当上了哨长。但很快满清军队作鸟兽散,张作霖逃回辽西,凭着曾经当骑兵哨长的资历,得了地主赵占元的青睐,娶了他的女儿赵春桂。清末的东北一片混乱,各级官员横征暴敛、搜刮民财,百姓生活痛苦不堪,亡命之徒啸聚山林、打家劫舍,胡子成了一方公害。我因岳父赵占元的帮助,在赵家庙成立了一个联防团,负责附近几个村子的治安,这地区土匪的骚扰得到遏制,要求加入保护的村子慢慢地多起来,我管辖的村子达到二十多个,差不多一个县。” 曾纪泽一听,心想,看来是自己的到来,已改变了历史上太多事,便问张作霖怎么到的中国士官学校。 张作霖回答说:“后来徐大人到东北剿匪,我投军立了功,被保送到了中国的军官学校。”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曾纪泽接下来还要会见谭嗣同,便随手掏出一块金色的瑞士怀表来看时间。 张作霖看到这块金色的怀表,伸长脖子左瞧右瞧,曾纪泽笑了笑,当场就将怀表送给了张作霖,张作霖表现出喜从天降、一副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竟然又跪下来谢恩。 训政时期,徐世昌在东北主持新政,修筑大连至盛京哈尔滨一线的铁路,这条铁路的修筑,对东北三省地区很重要,不仅仅拉动了东北的经济,如果东北边境靠俄国的一线出现问题,中**队可以迅速由铁路到达。唐绍仪在曾纪泽的授意下,修筑汉城至盛京一线的铁路的建议,让东北到朝鲜的铁路也修建了起来。 铁路开通,国内外资本涌入,东北广袤无垠的黑土地,成了全国移民的新乐土,河南、山东等各省闯关东的人不计其数。到十九世纪末,长春的大豆种植面积占到了耕地的20%。东北的大豆不仅供国内,还卖往欧洲、南洋,“其声誉几超丝茶”。原先对铁路根本不感兴趣的内地各省官员,看到东北富裕起来后,变得积极起来,以各种方式集资修筑铁路,在曾纪泽和詹天佑等人的大力支持下,除西藏,新疆等偏远省份以外,其余各省都修通了主要城市的铁路,长的短的都有,沿海各省连接在一起,内地各省加上水路运河网络和公路的补充,基本“联成一气”,东北的贸易更加发达,有了广阔的市场空间,哈尔滨、长春、沈阳、锦州都成了共和国的经济发达城市。 曾纪泽便任命张作霖为东北剿匪团的团长,给他两千新军,让他去东北剿匪去了,但是,并不是以军队的名义去剿匪,而是让张作霖去东北当“卧底”,剿匪的同时,跟俄国的革命者联系,搞乱俄国,为接下来的中俄战争做好准备。 “谢皇上恩典。”张作霖欣喜万分,愉快领命。(。) 第120章 卧底张作霖 曾纪泽要派张作霖去东北卧底,说:“让你再去东北当土匪,你会觉得自己委屈吗?” 张作霖说:“俺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俺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为国效力,万死不辞!” 临走前一夜,他坐在床头,跟妻子赵春桂告别。但他不能告诉赵春桂自己是回东北老家剿匪,还要打入俄国佬的内部,只说带着孙烈臣、张景惠、张作相、汤玉麟等人回奉天“重操旧业”。 赵春桂一听丈夫又要去当土匪,大吃一惊,站起身苦苦相劝:“孩子他爹,你咋这么‘虎’呢?落草并非正道,你既然已经金盆洗手,千万不要再走回头路了。我们不求富贵,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张作霖知道赵春桂是那种能跟他共患难的那种女人,当初嫁给他,也就算下嫁了。 赵春桂出生于1875年九月初六,只比张作霖小五六个月,赵春桂的父亲赵占元是奉天府黑山县南乡赵家庙村的小地主,其实也是忠厚老诚、勤俭持家的农民,在赵家庙村属中上等家户。赵春桂是家里的次女,贤惠聪明,善于针线女红。少年时即随父兄下田,耕种犁田和秋收割地等繁重苦活,她样样拿得起来,炕上的活计也件件精通。 年轻时的张作霖随母亲王氏逃荒至黑山县二道沟后,帮母亲到附近四里八村去卖包子。东北那地方,赌博这事挺常见。有一天下雨,回来路上,张作霖偶遇赵家庙几位妇女在玩纸牌,其中便有赵春桂。赵姑娘玩小牌时输了,站在一旁观看的张作霖看赵氏貌美,过去“指导”,帮她赢回了钱,赵姑娘发现张作霖原来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小伙子年轻时也是一位“帅哥”。两人一见钟情。张作霖升任哨长后回二道沟去向赵家提亲,那年赵春桂在当时的乡村已是大龄待嫁之女。尽管张作霖无家无业。老爸的名声也不好,心里就有了张作霖,等了他三年。 婚后张作霖对通晓情理、善于治家的赵春桂恩爱有加,他尤其感恩于赵氏的是,在他地位低下、无人肯嫁的时候愿与他为伴,对赵春桂言听计从。但这一次。张作霖决定自己作主,他要跟命运豪赌一把,赵春桂万万没想到自己看中的张作霖,居然会再次成为人所不齿的胡匪,夫妻二人第一次发生了口角。 赵春桂哭着说:“孩儿他爹,你忘了你为什么给学良起这名字吗?你忘了他这孩子是怎么出生的了吗?” 张作霖内心很纠结,他想起了一幕幕往事。当年他组织“保安队”,深得民心,沙俄强盗花重金收买了惯匪金寿山,在除夕之夜血洗张作霖“保安队”。幸好张作霖手下有汤玉麟、孙烈臣等一批出生入死的弟兄,拼死掩护当时已怀孕的赵氏及长女张首芳杀开一条血路,逃出了重围,赵春桂因为临产在即,被张作霖等人安置在台安县桑树林子乡的张家窝堡,先住在赵春桂堂侄赵明德家中,后又不时在“胡匪”的追击下四处躲藏,在逃难的马车上产下一子,即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张学良。由于马车一路颠簸,赵春桂差一点难产而死。 想到这,张作霖面色不佳,狠了狠心,从怀里掏出三百银元,扔给赵春桂,让她好好抚养几个孩子长大成人。 “恩那。”赵春桂点点头,檫干眼泪,收好沉甸甸的银元,知道此时已经说服不了丈夫,便问张作霖:“你啥时候走?啥时候回来?” 张作霖说,“少则三五年,也有可能十来年。” 赵春桂听了这话,沉默不语,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把张作霖一把按在炕上,压在身下,开始脱衣服,两人钻进被窝里,不知道此去一别,什么时候才能再团聚,都恨不得吃了对方。 赵春桂屁股大,能生娃,加上以前操劳家务,还干过农活,力气不小,张作霖很快气喘吁吁,赵春桂两颊绯红,娇喘道:“孩子他爹,你答应我一件事。” 张作霖望着她上身白晃晃下垂的两山峰,踹着粗气问:“啥事?” 赵春桂在张作霖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留下深红的牙印,斩钉截铁地说:“你不许在外面找野女人!” 张作霖的肩膀顿时火辣辣的,疼得差点叫出声来,道:“夫人放心,我张作霖对天发誓,绝不会背着你碰别的女人!” 张作霖很快带着孙烈臣、张景惠、张作相、汤玉麟等五百人前往奉天。原本曾纪泽打算给张作霖两千人,但张作霖说人多了反而会引起俄国佬的怀疑,就带着旧部还有五百人回东北。 东三省的主席徐世昌会见了张作霖,将他派往了完全陌生的辽北郑家屯地区,说那里俄国老毛子多。张作霖应允,带着人马直奔郑家屯。 辽北原来是满清的皇家围场,解禁开垦之后,有大量垦民进入。随着垦民增多,商人也多了起来。而且很多来自俄国和日本,徐世昌在大围场设东平县、西丰县、西安县,这些都是移民县市,有点像美国早期西部,民风强悍,胡匪众多。 张作霖他们去郑家屯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骑着黑马,被四个俄国老毛子纠缠。只见那女子挥舞着细长的马鞭,一马鞭抽在那位为首的俄国佬脸上,那俄国佬脸上顿时留下长长的血痕。 为首的俄国佬疼得大叫,竟然拔出毛瑟枪,准备行凶,张作霖“砰”的一枪打死了那名俄国佬,其余的人一看张作霖他们也是马匪打扮,赶紧溜了。 被救的女子名叫做田七凤,是当地土匪田大麻子的妹妹,她见张作霖相貌气势不凡,有勇有谋,便心生好感,要求一起同行。张作霖没有多想,怕她一个人不安全,便答应了。 张作霖见了吴俊升,问他郑家屯那股匪徒最难下手。吴俊升故意激将张作霖,说是双田洋行,“双田洋行,是日本人长田和山田两个人合开的,外表是日用品的店铺,其实是日本浪人的秘密组织,他们一直和满清的余孽勾结,妄图在东北建立伪满洲国。他们大概有600多人,每个人都有东洋造的好枪,子弹十几万发,我剿了几次,都没成功,就看你敢不敢干。” 张作霖想一鸣惊人,便决定朝日本人的双田洋行下手,一拍桌子:“干!妈的,日本鬼子,端了他!” 吴俊升心里暗想,这张作霖也就五百人,想都不想就去打日本人,还真是“虎”,料定他会失败。 张作霖却胆大心细,没有硬攻双田洋行,而是先收买了双田洋行的一位跑堂胡介石,画出了双田洋行的地形图,图画得很清晰,那个地点有几个鬼子,都画得非常仔细。以防万一,张作霖给了胡介石一千块大洋,让他逃出山海关,到关内避难去了。 张作霖和孙烈臣、张景惠、张作相、汤玉麟等人制定了攻打日本人的详细计划:当时附近有个郑家坨,有个米行的老板叫郑维均,每天负责给双田洋行送大米,张作霖决定半路上胁迫郑维均,然后装成米行送米的伙计,在米车里也藏一些新兵,趁着天黑,混进双田洋行。 那天,日本洋行的看守见郑维均是老熟人,误以为这些人是来送大米的,没有详细检查,就全放进去了。张作霖进了双田洋行,带人悄悄摸入双田洋行的主房,见到长田和山田二人,正在和四五个日本歌妓在喝酒嬉戏。张作霖一脚踹开房门,长田惊问:“八嘎,你们是什么人?” 张作霖没有回答他的话,带人冲过去一阵乱砍,长田和山田两人还没有来得及拔刀,就被砍得血肉模糊。张作霖还按胡介石画的地图,找到日本人的弹药仓库,用手枪打折了铁链,打开仓库,引爆了日本人的火药库,并放火烧毁了双田洋行,双田洋行火光冲天,天空一片火红。 接着张作霖带兵强攻双田洋行,日本人群龙无首,加上忙着救火,死伤惨重,六百多人只逃走了一百多人,其余都被烧死或打死。但这一百多人逃出去后,对张作霖恨之入骨,悬赏一万两白银,要他的脑袋,欲除之而后快! 张作霖血洗日本鬼子的双田洋行,一炮打响,事情传开后,东北的土匪对他刮目相看。吴俊升此时也对张作霖刮目相看,觉得他“真是一条汉子”,两人还成了莫逆之交。 曾纪泽要出兵沙俄,当时不能着急,且不说中国的三十万陆军和沙俄的一百多万陆军数量上有差距,一旦和沙皇俄国全面开战,要战争赔款,除非打到圣彼得堡或者莫斯科,否则没有意义,但这对运输能力和物资储备是极大的考验。战争打的是后勤运输和综合国力,近代战争靠马匹、骆驼这些牲畜长距离运输不太现实,现在东北地区的铁路,从山海关修到了齐齐哈尔,至满洲里的铁路也在日夜赶工;而京张铁路至包头的铁路线,多点同时施工,那也要一段时间才能通车。 而且,攻打沙俄的季节也是问题,在夏季打进西伯利亚地区,没有大口径火炮的辅助,要想攻破俄罗斯用岩石垒成的城市要塞,困难重重。到了冬季,严寒的天气更是无形的杀手,连拿破仑纵横整个欧洲的军队,也倒在了沙俄严寒的天气里,前车之鉴。 不过,曾纪泽也决定不再等了!沙俄的陆军,重点在欧洲地区,能派到远东的军队,最多二十万。况且上次联军攻打日本,曾纪泽已经看出沙皇的军队实际上纪律涣散,真心替沙皇卖命的很少,战斗力低下,指挥官更是无能。中俄开战,中国有坦克军团,只要十万陆军,至少能拿下远东地区,现在中国拥有亚洲最强大舰队的海军,战败沙皇布置在远东的太平洋舰队,夺回海参崴港口和库页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这样就可以封锁沙俄在远东的出海口。使沙俄无法在东亚施展拳脚。历史上日本能够战败沙俄,中国现在的国力和军力,远胜于日本,没理由打不赢俄国。 1860年,沙俄强迫清政府签订《中俄北京条约》。把黑龙江口至图们江口间约40万平方千米的领土割给俄国。俄国将吉林珲春这个紧靠日本海的江海出口彻底封死,东三省距离海岸最近处仅十五公里可是没有中国一寸出海口,中国的军舰无法自由同行日本海,这是曾纪泽不能忍受的。 就在中国备战沙俄之时,尼古拉二世苏醒了,继承沙皇之位,他派遣大量俄国的军队和农奴,日夜赶修西伯利亚大铁路。在19世纪晚期,沙皇尼古拉二世就在辅助着沙皇的老师、东正教事务总管理局局长颇别多诺斯柴夫的建议下,实施着蚕食亚洲的“远东政策”,1892年还成立了“西伯利亚大铁路特别管理委员会”,尼古拉二世亲自出任主席。这条铁路从最东端的海参崴动工,除了密布的河流湖泊与山脉、面积辽阔的永久冻土层外,恶劣的气候和巨大的昼夜温差经常造成钢铁脆裂、设备损坏,西伯利亚冬季的温度能达到惊人的零下50摄氏度。而在盛夏又经常出现近零上40摄氏度的高温,即便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成千上万的俄国贫苦农奴以及服苦役者参与了施工,他们冒着严寒酷暑,开山搭桥,铺设枕木,可见沙俄吞并远东的决心。 曾纪泽要赶在西伯利亚的铁路贯通前,就对沙俄开战,否则,以后就难收复远东了。曾纪泽很清楚,沙俄企图通过铁路加强对中国东北远东地区的控制,和中国在远东地区争夺霸权,一旦这条铁路修通,中国的旅顺、哈尔滨乃至真个东北,都可能变成沙俄的目标,中俄早晚会有一战。 根据张作霖送回的情报,沙俄还在东北和没落的满清逃亡贵族结盟,源源不断地向西伯利亚增加护路军和迁徙农奴,以增加各个地方的人口密度和兵员储备,以维护其在远东地区的既得利益,这些都让曾纪泽决定提前对俄国用兵!(。) 第121章 准备大战 中俄开战,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必须周密部署,步步为营,曾纪泽还先派外交大臣伍廷芳和欧洲列强交涉,试探他们的态度。英国的驻华大使朱尔典为了维护英国在东亚的利益,对中国对付俄国很支持,他对中国外交大臣伍廷芳说:“我的朋友,远东的出海口,最好远离沙皇而去,您是知道的,为了保有海参崴出海口,沙皇付出了巨额的资金。只要中国维护英国在远东的利益,中国要是有什么财政困难,我们大英帝国,乐意提供无微不至的金融服务和支持。” 而欧美国家的军火商,对中国和沙俄的战争也充满期待,很多资本家和投机客,开始囤积军火物资和军火企业的股票,他们纷纷给本国议会施压,其他国家也不想卷入这一场战争,纷纷保持中立。 在那年冬天第一场雪下来之前,曾纪泽到黑龙江省双鸭山的国防要塞视察。由此渡江,可以切断沙俄远东首府尼古拉耶夫斯克和海参崴要塞铁路干线。这里,中国已经十六座江防岸炮要塞,冯国璋已经带领六万北方新军驻扎,隔着乌苏里江,与沙俄的军队对峙。而在地广人稀的远东地区,沙皇军队在尼古拉耶夫斯克和海参崴则布置了10万陆军。 双鸭山此时作为东北的前沿军事重镇,是中俄交界处两国防御最严密的地区之一,中国已经建了一座10万吨生铁和炼钢工厂,和一座大型水泥厂,以及其它军需附属加工厂,以军工生产和军械维修为主的行业,各种规格的炮弹和机步枪弹,都可以自给自足。东三省主席徐世昌根据曾纪泽的指示,在东北已经做好了局部战争的军事和粮食储备,从铁路,公路和海上对远东地区形成有力支撑。 在冬季,封锁黑龙江的北洋军舰都要集中在这里检修,进行除锈、挖补、刷油、抽轴、换套、检修推进器等项目的维修,北洋水师提督出身的曾纪泽对此很清楚,他也感觉自己脱离一线部队太久,于是便和驻守在这里的军队和船员们同甘共苦生活了一段时间。虽然季节只是初冬,这里的北风已经寒冷如刀,气温低到零下二十几度。冰雪覆盖的黑龙江,像一条在群山莽原中飞舞的银龙,正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出门都得戴着皮帽,捂得严严实实,否则耳朵、鼻子都会被冻僵,顺手一摸,就碎了掉了。大总统的到来,极大鼓舞了一线官兵们对俄作战的士气! 而此时,张作霖带的土匪人马,已经发展到了两千人,经常和俄国残存的民意党人一起,跑去袭杀在铁路线和施工工地上的俄国护路军和俄国修路苦力农奴。 俄国民意党,是俄国民粹派的秘密恐怖革命组织,于1879年8月从土地和自由社中分裂而来,主要活动家有热里雅鲍夫、米哈伊洛夫、彼得罗夫斯卡娅等人,目标是推翻沙皇**制度,经常进行密谋暗杀活动,还把暗杀沙皇作为主要活动之一,1881年3月13日,在圣彼得堡刺死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后,沙皇亚历山大三世和尼古拉二世都残酷镇压这些革命党人,受到徐世昌和张作霖的大力资助,这组织迅速死灰复燃,达到二百多人,他们凭着张作霖提供的精良枪械,在袭击西伯利亚铁路中总是占据主动和上风。 俄国驻华大使萨克夫耶维奇经常向中国外交大臣伍廷芳抗议中国人在远东地区制造恐怖袭击事件,但每次伍廷芳都只回一句话,让他哑口无言,“请拿出证据”,在冰天雪地的远东,张作霖和民意党人的突袭往往在夜间,伸手不见五指,来无踪去无影,俄国佬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好忍气吞声。 曾纪泽清楚,其实黑龙江流域的外东北,同样到处是宝藏遍地,而且沙俄在这一地区犯下的罪恶,尤其是大屠杀很多。 曾纪泽还记得穿越前自己在图书馆翻阅到晚清这段历史时,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沙俄欠中国人的血债,多数中国人竟然不知道:1850年以后,趁清朝**无能,沙俄武力侵略黑龙江流域,在雅克萨一带,俄国老毛子甚至拿索伦人当食物,吃人的恶魔!尼古拉耶夫攻占庙街,残酷杀害当地的赫哲族和鄂温克族居民,制造“庙街”惨案,并改名为尼古拉耶夫斯克;同时,同时。沙俄政府强迫清王朝签订《中俄瑷珲条约》、《中俄北京条约》,抢占了黑龙江流域外东北的100万平方公里中国领土,包括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乌苏里江以东至库页岛的大片领土,这片领土内居住的赫哲族被屠戮殆尽。结雅河的鄂伦春族被迫迁入大兴安岭。女真族被迫迁入黑龙江以南乌苏里江以西。 贪婪的沙俄鬼子并没有就此满足,在1900年。俄人还违约,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海兰泡惨案”和“江东六十四屯惨案”,屠杀中国7000多人。 海兰泡位于黑龙江左岸、精奇里江右岸两江汇合处,原是中国的一个小城镇。到1900年。海兰泡约有4万居民,在城内的中国人主要从事商业,其中大商号有近240家,此外还有大量的流动的雇工、小商贩和手工业者,在郊区也住着很多农民,中国侨民总近1.5万人。1900年7月16日,沙俄阿穆尔省军管省长格里布斯基命令一个不留地逮捕所有的中国人。全副武装的沙俄士兵闯进中国人的住宅和商店,不分男女老幼,一律逮捕押走,“就连怀抱的婴儿也被强拉了出来”。1500多中国人逃到城外躲藏。也被俄兵搜出,许多人被刺刀活活捅死,活着的人“象关进兽栏子一样被赶进警察局”。这一天共搜捕了近3500人,警察局容纳不下,当晚又被押送到精奇里江边的一个锯木场里。 第二天,海兰泡市警察局把所有关押起来的中国人赶到黑龙江边,谎称用船将他们渡过对岸。可是岸边连一条船也没有。到了江边,俄兵便挥动战刀,把所有的中国人“一直赶进水里”。“当妇女们把他们的孩子抛往岸上,乞求至少饶孩子一命时,俄兵却逮住这些婴儿,挑在刺刀上,并将婴儿割成碎片”。一个母亲“把孩子留在岸上,而她自己走进河里”,但走了几步以后,又回来抱住孩子走进水中,最后又不得不上岸“放下她宝贵的孩子”,惨无人道的俄兵便挥刀刺杀了孩子和他的母亲。 一位参与屠杀的俄兵记述整个大屠杀的过程:“到达布拉戈维申斯克时,东方天空一片赤红,照得黑龙江水宛若血流。手持刺刀的俄军将人群团团围住,把河岸那边空开,不断地压缩包围圈。军官们手挥战刀,疯狂喊叫:‘不听命令者,立即枪毙!’人群开始象雪崩一样被压落入黑龙江的浊流中去。人群发狂一样喊叫,声震苍天,有的想拼命拨开人流,钻出罗网;有的践踏着被挤倒的妇女和婴儿,企图逃走。这些人或者被骑兵的马蹄蹶到半空,或者被骑兵的刺刀捅翻在地。随即,俄国兵一齐开枪射击。喊声、哭声、枪声、怒骂声混成一片,凄惨之情无法形容,简直是一幅地狱的景象”。 “清扫现场的工作,紧跟在一场血腥的屠杀之后立即开始进行。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大部分是气息未绝的活人,周身肝脑迸溅,血肉狼藉。不管是死是活,被一古脑儿地投入江流。清扫过后。黑龙江的水面浮着半死的人们象筏子似的滚滚流去,残留在江岸大片血泊中的只是些散乱丢弃鞋、帽和包袱之类。就是连这些遗物,也都被蹂躏得一无完形”。 大屠杀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5000多名中国人遇难。阿穆尔当局竟然无耻宣布,海兰泡中国人被全部“肃清”。事发十几天后,沉溺在黑龙江底的无数死难者尸体浮上水面,顺流淌去,江面漂浮油层,江水为之奇腥。 阿穆尔当局举行海兰泡大屠杀的同时,还派出沙俄军队扑向江东六十四屯进行“大扫荡”。俄兵驱各屯居民聚于一大屋中,举火焚烧,大部分被活活烧死,又沿村放火,毁尽房屋,枪杀居民,仅博尔多屯一地就杀害了上千人。最后,俄军还将“未及过江者,不分男妇老幼,农夫工匠,负贩商贾及民间各行等业一同逼入江中,通共浮水得生者不过六七十人,其余均被逼溺死江中,浮尸蔽江者数日不绝”,杀害二千余名中国人。 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大屠杀之后,沙俄的野心还没停止,滨阿穆尔省总督戈罗戴科夫首先派俄轮驶入额尔古纳河、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摧毁中国沿江卡伦和村镇,派骑兵深入乌苏里江左岸大肆烧杀。接着俄军主力扑向黑河屯与瑷珲。他们将黑河屯“未及逃走的居民全部杀戮和投入火堆”,“全部夷平了这个“拥有五六千人口的城镇”。在瑷珲城中“四向焚烧”,使“数千余房,毁尽为墟”。 因为熟悉这段血腥的历史,曾纪泽才明白为什么东北人痛恨俄国佬!即便中国不打俄国,等西伯利亚铁路修通之后,尼古拉二世必然也会侵略东北,所以他下决心,除了要收回被俄国人占领的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国土,还要让贪婪的俄国佬永远滚出远东! 曾纪泽到达双鸭山国防要塞之后,对六万新军作了一次战前动员讲话。面对着穿了皮袄仍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官兵们,曾纪泽挥舞着拳头,慷慨陈词:“远东,也就是西伯利亚中东部,这块面积约为62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自古便是中国游牧民族的生活区域!你们知道吗,‘西伯利亚’这个名字,就是来源于中国北方民族之一鲜卑民族,原来就叫‘鲜卑利亚’,唐太宗李世民时期,西伯利亚中南部包括贝加尔湖就纳入了中国的版图,到了唐朝中期,西伯利亚东南部的外兴安岭和以北地区也成了中国的国土,在元朝,西伯利亚往北一直延伸到北冰洋边,往东一直到白令海和勘察加半岛,外蒙古、外东北、库页岛,都在中国的地盘,属于元朝的岭北行省和辽阳行省。到了明朝,外兴安岭和以北地区都属于中国。这一仗胜利之后,我将签发大总统令,只要是清朝和沙俄签定的不平等条约,中国一概废除!包括《尼布楚条约》!海参崴、珍宝岛、黑瞎子岛,都毫无疑问,将是我们中国人的!” 站在旁边的冯国璋,悄悄对曾纪泽说,“军中有人问,远东冰天雪地,冒着生命危险打下来值得吗?” 曾纪泽停顿了一下,大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们有人心中有疑问,中国为什么要拿下远东,我来告诉你们远东有什么:远东有相当于三分之二中国的国土,2.6亿公顷的森林、广阔的平原、肥沃的土地、清澈的河流、漫长的海岸线、无数珍贵的动植物!远东不仅美丽,而且富饶,用老话说,是“万宝箱”和“聚宝盆”,蕴藏着大量珍贵的和稀有的矿产资源,那里有沙俄95%的锑、95%的锡,60%的氢氟酸和汞,四分之一的钨,十分之一的铁、铅、天然硫和磷灰石。远东还是沙俄最大的产金区,岩金和沙金矿遍地,蕴藏着沙俄80%的金刚石,煤矿的蕴藏量为193亿吨,石油为上百亿吨,这些,本都应该是我们中国人的!俄国佬偷吃了,我们要用枪炮打得他们吐出来!” 虽然很多士兵也不明白这些矿产意味着什么,但都振臂高呼,“俄国佬去死吧!沙俄滚出远东!” 曾纪泽举手示意他们安静,继续说:“沙俄现在虽然自称有一百多万陆军,号称世界第一,但这只是一只纸老虎,中国的坦克军团,将带领你们,把沙俄在远东的二十万陆军辗成肉泥!中国的万吨级军舰,将把沙俄的太平洋舰队全部埋葬在黑龙江!” 视察东北鼓舞人心后,曾纪泽让段祺瑞把坦克军团开到东北战场。另外,排王士珍领新军三万,增防西北,防止沙俄在西北搞突袭,并电令旅顺港的中国舰队做好战斗准备,准备开战!(。) 第122章 攻打俄城 天色半黑,远东广袤的林海雪原白茫茫一片,万籁俱寂,能听到的声音,只有白桦林上的积雪“砰”的落地声,还有张作霖、孙烈臣、汤玉麟带着两千五百名“胡匪”在雪地中“沙沙”前进的脚步声。按照曾纪泽的战略部署,他们接到秘密国内的电报,要连夜血洗尼古拉耶夫斯克城,攻下城里的警察局,炸毁俄军的火药库,让俄国佬恼羞成怒,先对中国宣战。 尼古拉耶夫斯克城,就是中国清朝时期的“庙街”,位于黑龙江出海口的港口城市,临近鄂霍次克海,是远东区的最大港口城市,各路商贩云集。早在1850年8月13日,俄国人尼古拉耶夫斯基就在当地开设尼古拉耶夫斯基驿站,为沙俄军队提供邮政服务,其后,俄国在当地扩大殖民统治,兴建了教堂、警察局、赌场、金库、火药库等,并改名尼古拉耶夫斯克城,驻扎了一万俄军,是俄国此时的远东首府,张作霖他们要血洗这座城,还要全身而退,难度可想而知。 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公路、田野、河流、房舍、树林,使很多目标和行人都显得模糊了。戴黑色貂皮帽的张作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田七凤就在他旁边。张作霖强调了好几遍,“打俄国老毛子不是闹着玩的,女人最好别跟着凑热闹。”但田七凤死活要跟着,张作霖掏出一把毛瑟枪,扔给她,把一个黄色的大南瓜放在百步之外,“你要是打中了,我就带你去。”田七凤二话没说,把一个红苹果放在大南瓜上面。“砰”的一枪,就打烂了苹果,张作霖无话可说。 在没膝深的雪地里行走,本来就很累人。加上夜黑风大。他们还全副武装,机关枪、过山炮都很重。走着走着,这支队伍累得喘不过气来。孙烈臣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张作霖,问道:“大哥。我们走了多久?还有多远能到城里?” 张作霖掏出曾纪泽送给他的金色怀表,打开盖子,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他对孙烈臣说:“妈勒个巴子,三个时辰了,我们才走了二十里地。还有三四里地左右,叫兄弟们加快步子,要是天亮才赶到城里,被老毛子发现。那就不好办了。” 孙烈臣看见前面有一片倒伏的白桦树,喘着粗气建议说:“大哥,时间来得及,兄弟们都走了三个时辰,休息一会吧,吃点东西,我们都饿了,实在走不动了。” 张作霖看了看田七凤,她也是气喘吁吁,看身后的队伍,都累得东倒西歪,便下了一道命令:“停止前进,吃点东西,原地休息二十分钟!” 说完,张作霖自己直奔倒地的白桦树,田七凤用袖子拨掉了上面的积雪,他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树干上,从口袋里掏出半个被压扁的烧饼啃起来。刚啃第一口,就觉得这冻过的烧饼,实在太干太硬,在嘴里嚼了半天也难下咽,田七凤弯腰撅起屁股,到地上抓起一把雪,塞进张作霖的嘴里,张作霖感觉好多了。 田七凤抓雪的时候,翘得老高,屁股正对着张作霖,他内心一股燥热,很想上去摸一把,但一下子脑海中又浮想起妻子赵春桂,把口水咽到了肚子里。 孙烈臣、汤玉麟他们也原地休息,填饱了肚子。张作霖拿着怀表看时间,一到二十分钟,马上命令队伍重新出发。这时,汤玉麟拿着一双筒军用望远镜,跑过来报告:“大哥,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张作霖喊了一声:“隐蔽,做好战斗准备!”所有的人当即都趴在了雪地上,东倒西歪的树干成为了天然的掩体,他们趴在雪地上,架起了机枪,有的人把步枪的枪栓都拉好了,这支队伍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远东地区冬天的白桦林,光秃秃的,无遮无拦,视野开阔,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张作霖接过汤玉麟手中的望远镜,趴在树干上仔细地观察着森林里的动静,问汤玉麟:“来人在哪个方向?来了多少人?” 汤玉麟说:“是西北方向。” 张作霖把望远镜转向西北,那里果然有一队人马,朝尼古拉耶夫斯克城走去,一百多号人,看样子是商贩,马车上满是货物。等他们走近了一点,张作霖把望远镜扔给汤玉麟,冷静地回头对孙烈臣说:“在西北方向,有一百多个中国鱼贩子正在朝这个方向过来,做好战斗准备,把他们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跑!” 孙烈臣听到张作霖的命令,把狙击步枪架在了树干上。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些人走近了,孙烈臣问张作霖:“大哥,你怎么知道来的人我们中国人?” 张作霖道:“妈勒个巴子,他们的脑袋后面还有辫子呢。” 虽然大汉帝国已经下令剪辫子,但东北地区确实还有很多满人没有剪辫子。 孙烈臣点点头,带着一百多个兄弟跑过去,树林里响起了一阵推动枪栓的哐啷声。孙烈臣把他们带到张作霖等人的面前。他们果然是一些中国的鱼贩子,要连夜送新鲜的大马哈鱼和长白山的野人参到沙俄阿穆尔省军管省长格里布斯基的府上。 汤玉麟朝那些人喊:“统统不许动,只准一个人走过来。” 一个领头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战战兢兢走了过来,张作霖大声地冲着他问:“妈勒个巴子,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三更半夜的。” 那领头的中年男子叫赵四,獐头鼠目,身上还有一股鱼腥味,跑过来点头哈腰,对张作霖说:“这位爷,我们要给阿穆尔省的总督府送新鲜的大马哈鱼,这是他的夫人最爱吃的。还望大爷行个方便,俄国人不好惹。要是我们送去晚了,他们的管家就赖账不给钱了。” 张作霖一听,大喜,心生一擒贼先擒王之计,他朝赵四脸上“呸”了一口唾沫,道:“妈勒个巴子,少拿俄国佬来压我,在东北的地盘,我们中国人说了算。俄国佬的末日就要到了,你要想活命,就乖乖听老子的吩咐。” 赵四一看张作霖的队伍,黑压压一片,机关枪、过山炮等武器都有,知道不是小毛匪,慌忙跪在地上,连连称“是”。 张作霖命令手下的兄弟把赵四的一百多人都捆绑起来,自己和孙烈臣他们换上商贩的衣服,让赵四领路,一行人到了尼古拉耶夫斯克城的西门,一个中尉军官带着守城的十来个俄国士兵,走过来检查张作霖他们有没有携带武器,还有货物。 张作霖站在赵四的身后,袖子里藏着枪,枪口对准了赵四的脑袋。张作霖偷瞄了一眼城里,除了不时走过的十人一组的巡逻队,还到处有背着步枪的流动哨兵在走来走去。 赵四递给中尉军官货单和通行证,中尉军官接过来一看,一脸严肃,盘查了除张作霖和赵四以外的人,搜了半天身,没发现武器,却还不让他们进城,还要派士兵过来搜赵四的身和张作霖的身,并要求打开马车检查里面的货物。 现场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田七凤他们就躲在马车里,张作霖怕他们和自己暴露目标,于是把枪口对准那个俄国上尉,正想开枪击毙他,然后带人杀进城去,只见赵四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那中尉军官的手里,贿赂他们,然后用俄语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中尉军官接过银票,这才面露微笑,挥手放行所有人和马车。 张作霖和孙烈臣他们混进城,迅速取出大马哈鱼肚子里藏好的匕首和手枪,先用匕首神不知鬼不觉把西门的十几个守城的俄国佬给干掉了,然后派人换上他们的衣服,将如饿虎一样的两千多兄弟全部放进城中。 张作霖将队伍分成三队,一千人攻打警察局,一千人攻打火药库,还有五百人跟着他直捣阿穆尔省军管省长格里布斯基这个刽子手总督的府邸,这些俄国刽子手的末日,很快就要到了。 张作霖将队伍分成三队,孙烈臣带领一千兄弟攻打警察局,汤玉麟带着一千兄弟攻打火药库,还有五百兄弟跟着他和田七凤,直捣阿穆尔省军管省长格里布斯基的总督府邸。他们跟着赵四迅速混进了总督府,格里布斯基还在搂着新娶的小老婆睡得香甜。总督府没有异样,附近也没有多少俄**队。 格里布斯基的总督府,从建筑形状来看,像是坚固的碉堡,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有碉楼。大门外挖了一条战壕和交通沟,战壕被厚厚积雪覆盖,前面竖着几排木桩,拉着带刺的铁丝。 一百多人跟着赵四从后门进了总督府,张作霖举起双筒军事望远镜向巡楼里探望,很快就发现一位端着步枪的俄国士兵,朝张作霖们这个方向东张西望,伸长了脖子向一旁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似的。 张作霖心里很忐忑,糟糕,难道我们被他发现了?于是马上低声吩咐田七凤,“瞄准他!我一说开枪,你马上就干掉他! 田七凤举着枪,黑乎乎的枪口瞄准那个俄兵的脑袋,非常平静地回答张作霖:“明白,我随时可以一枪崩了他!” 那个俄国哨兵最终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把枪背在背上,离开了。张作霖心跳不禁又骤然加速,在望远镜里看到哨兵怎么把枪背到背上去了,而且也没有大呼小叫,知道自己多心了,那哨兵压根没有发现潜伏在总督府附近雪地里的他们。 就在这时,总督府后门方向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张作霖猛地站了起来。道:“兄弟们,看来从后面突袭的兄弟得手了,抄了俄军的后路,我们也攻进去。活捉格里布斯基。” 张作霖拿着毛瑟枪。带人向总督府大门方向跑去,跑出大约一百米。突然听见田七凤一声尖叫:“雨亭大哥,快趴下,前面有俄国兵!”随着她的喊声,张作霖他们集体趴在了雪地上。过山炮和机枪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刚才那位在碉楼上的哨兵,看到雪地里似乎有人,四五十个端着步枪的俄国兵打开了大门,跑步出来察看碉楼上刚才看到的异样。 “砰!”没等张作霖下命令,田七凤手中的毛瑟枪率先开了火,随着枪响,跑在最前面的那名俄国中尉。身体猛地一顿停了下来,只见他的膝盖一弯,身体猛地向一旁歪倒下去,他的前额头中枪。瞬间毙命。一枪命中,田七凤异常冷静地瞄准了新的目标,继续开枪射击,“砰!砰!”两声枪响,前面两个倒霉的俄国兵又应声倒地,胸部中枪,血喷溅在洁白的雪地之上。 “兄弟们,给我打这些该死的俄国鬼子!”张作霖发出愤怒的吼声,回头朝身后的兄弟们喊,边射击边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 过山炮随即发射,愤怒的炮弹呼啸着炸毁了总督府正门的两处碉楼,巨大的爆炸声划破了尼古拉耶夫斯克夜空的宁静。马克沁机枪也“突突突”响起,密集的子弹将出来查探的几十个俄军瞬间扫倒。 张作霖猛地扣动了扳机,向前方的俄军猛烈开火,他的手下也跟着他冲进总督府,和守卫总督府的俄军展开了激烈的对射。机枪手也随即赶到,冲着对面的俄军就是一通乱射,枪膛里的三百多发子弹很快就打完了。 俄军和张作霖们间隔就十几米,人也比较击中,所以张作霖他们这种猛烈射击,效果很好,俄军像靶子一样,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然后一声不吭仰面倒地。 这样的交火对射持续了十分钟,张作霖一枪打倒了一个离他比较近的中尉队长,这让俄国兵们一时间乱了阵脚。但阿穆尔省是军管省,守卫总督府的毕竟也是训练有素的俄国陆军中的佼佼者,立即趴在地上反击,他们的火力也很猛,把张作霖们压制得无法前进。从后门进攻的兄弟,这时也跟总督府的俄军在激战。(。) 第123章 大败俄国海军 张作霖率部袭击俄城,双方一场激战,各有死伤,张作霖这边还有四百多人。但对面的俄军也有两百多人,一下子把这些俄国兵全干掉,也是不现实的。怎么办?再这样僵持下去,没准会招来更多的俄国兵。 就在这紧要关头,张作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杀”的喊声,回头一看,只见总督府门外又涌出上千的兄弟,他们高喊着杀敌的口号冲了过来。在离张作霖们二十多米的时候,他们手中的轻重武器一起开火,密集的子弹从张作霖的头上呼啸而过,把俄军藏身之地打得稀巴烂,几十个俄军被当场打死,剩下的看情形不对,起身欲逃,也被乱枪打倒在地。 张作霖一看,原来是孙烈臣和汤玉麟带人赶来了。两人向张作霖敬礼报告说:“大哥,我们奉您的命令攻打警察局和引爆武器弹药库,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请指示。” 张作霖听到他们完成了任务,一拍大腿,“妈勒个巴子,干得好,随我杀进总督府,活捉格里布斯基那老毛子。” 格里布斯基和沙俄的军队根本没想到中国人敢于去主动攻击俄军,更没有防备张作霖这一群土匪,格里布斯基裤子还没穿好,就赶忙打电话给警察局,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惜此时尼古拉耶夫斯克城巨大的爆炸声一浪高过一浪,警察局也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火光照亮了半个城,等他感觉不妙,想要逃跑时,张作霖已经一脚踢开他的房门,硬邦邦的枪管顶住了他的脑袋。 格里布斯基的小老婆是一位满清遗老的女儿,长得很勾魂,尤其是那双被惊吓过后。张作霖带人闯进去时,她还穿着睡衣,衣着有点暴露,抱着张作霖的大腿,含泪的大眼睛直勾勾望着张作霖,希望他能放过自己。张作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也就是多看了她一眼,结果,田七凤进来时,认为他们有点暧昧,竟然一枪打死了那小妾,张作霖大为震惊。 等到尼古拉耶夫斯克的俄军反应过来,张作霖已经活捉了格里布斯基,迅速带人撤出了城里。俄军一路追击张作霖的队伍,直到乌苏里江的中俄边界线,吴俊升早带了三千新军接应张作霖他们,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 抓了格里布斯基后,张作霖电报给军部复命,汇报了偷袭尼古拉耶夫斯克城的战况:他的兄弟只伤亡一百人左右,俄军伤亡一千多人,警察局和火药库被炸毁,并活捉了军管省长格里布斯基。 曾纪泽听说抓了格里布斯基,想起历史上这个人就是“海兰泡惨案”和“江东六十四屯惨案”的主凶,格里布斯基曾命令一个不留地逮捕海兰泡所有的中国人,全副武装的沙俄士兵闯进中国人的住宅和商店,不分男女老幼,一律逮捕押走,“就连怀抱的婴儿也被强拉了出来”。他是杀害七千多中国同胞的侩子手,是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的殖民头子,于是下令张作霖将格里布斯基斩首示众! 当沙皇尼古拉二世听说阿穆尔省军管省长格里布斯基竟然被张作霖斩首之后,可想而知自负的沙皇内心有多大的愤怒,尽管沙皇的老师、东正教事务总管理局局长颇别多诺斯柴夫强烈建议等西伯利亚铁路修通后再跟中国在远东开战,尼古拉二世还是气急败坏,一天下达了十道圣旨,要俄国驻华公使格尔思跟中国交涉,十天之内中国政府必须剿灭张作霖的土匪队伍,否则中俄就立即处于交战状态!! 曾纪泽淡定地让外交大臣伍廷芳给俄国的驻华公使格尔思强硬回复:“剿匪是中国内政,任何国家无权干涉!” 中俄大战,一触即发,这正是曾纪泽要的结果! 这时候的沙皇尼古拉二世、财政大臣维特、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他们都认为俄国海军拥有200余艘战舰,陆军常备军总兵力约105万人,后备役军人达375万人,可以傲视全球,而且几个世纪以来,沙皇政府都主张侵略扩张,连拿破仑都没能征服沙皇俄国,尼古拉二世自认为俄国是欧洲军事力量第一的军事强国,中**队不过是东亚病夫,他还沉浸在沙皇是沙俄一亿四千万人的“小父亲”的虚幻骄傲中。 维特和拉姆斯道夫等好战的斯拉夫大臣,虽有所顾虑,从骨子里瞧不起黄色人种,他们这些愚昧的**者,整天沉浸在奢靡腐烂的生活和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对中国的印象,还处于鸦片战争时期,从来没有认真分析过曾纪泽领导下的中**事实力,更不懂得什么叫科技的力量,自大的俄国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坦克军团,不懂得俄国的一万三千吨的战舰和中国的一万三千吨的重炮快速舰有什么区别,为了保住西伯利亚和远东的利益,和中国开战了。 曾纪泽知道,沙俄的西伯利亚铁路如火如荼在修建,每拖延一天,甚至一小时,都会增强俄国取胜的机会,待西伯利亚大铁路贝尔加湖段通车,运输能力提高,海参崴及其外围要塞竣工,中国再打俄国就迟了,到时候即便科技上有优势,也难以有必胜的把握。当时的国际关系虽然很复杂,但英国、德国、美国都支持中国对俄国开战。当时沙俄算是四处树敌,俄国通过划定与英俄两国的半殖民地阿富汗的边界线,才暂时缓和了英俄在这一地区的冲突,所以英国支持中国。德国和奥匈帝国则是继续执行其推动俄国东进的政策它希望由于俄国在东北地区在西伯利亚,在中亚中东地区,甚至和英国人与中国人的矛盾激化。迫使俄国调开西部边境的俄军间接削弱俄法同盟对德奥两国的军事压力而支持中国。美国人在军事上还没出美洲,但是支持中国的意愿很强。毕竟中国此时和美国的经济合作很给力,比沙俄强多了。总体形势有利于中国。 沙俄宣布与中国开战后,曾纪泽立即宣布中国正式与俄国断交,任命袁世凯为作战指挥的总司令,指示中**队对俄国宣战。 沙皇尼古拉二世也不是彻头彻脑的昏君,他吸取了上次和日本作战任命宠臣罗日杰斯特温斯基遭到惨败的教训,任命出身海军世家的斯捷潘.奥西波维.马卡洛夫公爵为沙俄太平洋舰队司令,从黑海舰队抽调舰船,编组“太平洋舰队”。开往远东增援,这支混合舰队拥有各型主要战舰38艘,辅助舰船约20艘,总吨位达到30万吨左右。远东事务大臣阿列克塞耶夫为陆海军总司令,调集约20万陆军到远东。 曾纪泽调了十万新军赴东北战场,另加上徐世昌在东北的五万新军,总兵力陆军约在15万,另外动员了预备役军人五万压阵。曾纪泽还在坦克军团不拘一格选拔了一批优秀的青年军官,其中段祺瑞给曾纪泽推荐了二十一岁的徐树铮,精于书法,擅诗词古文,和段祺瑞是老乡,在中国士官学校得到校长段祺瑞的赏识。梁启超也给曾纪泽推荐了他的学生蔡锷,他也入中国士官学校学习过军事。曾纪泽考察两人后,觉得都不错,便下令由徐树铮和蔡锷各指挥五十辆坦克战车,去东北战场支援。 此时,中国的国防工业部门在曾纪泽的亲自指导下,还研制出了最新武器:飞艇!其实,中国早在五代时期,就发明了利用热空气升空的“孔明灯”来进行军事联络。这种军用飞艇即为新式热气球,为椭圆形,直径约3米、长有10余米,下系巨缆,固定在大绞盘上由士兵摇轴旋转升降,人在吊篮中被气球带上天空后,对远方即可进行瞭望观察,还可以居高临下指挥地面部队的行动,可以带着15吨的人和货物,以40km/h的速度飞行数小时。 曾纪泽让陆军成立了气球侦察队,由每个工兵营营长兼任队长,装备飞艇一具,海军处、陆军部正式颁布了《陆军气球预备法》,陆军大学堂编印了《气球学》,讲授一些气球升空的原理,并教授士卒如何来进行操控气球,这支队伍虽然不太成熟,但曾纪泽决定让他们也去东北战场历练,在实战中成长! 在海军方面,曾纪泽派海军大臣邓世昌亲自带着“北京号”、“科学号”、“民主号”、“共和号”四艘万吨级的军舰,前往威海港口,一共调动大小战舰25艘,前往迎战俄国海军。另外,派了张作霖深入远东地区,破坏俄军的西伯利亚铁路,资助和策动沙皇政府的反对派发动革命,把俄国腹地闹得鸡犬不宁。 中俄双方的第一场大战是海上的大战,在葫芦岛一侧的旅顺港进行。 沙俄海军司令马卡洛夫和原舰队司令亚历山大.维萨里奥诺维奇.史塔克办理交接仪式。史塔克临走之前,提醒马卡洛夫不要进驻旅顺港,因为俄舰队一旦驻旅顺,旅顺港的内港较狭窄,水浅,只有一个出入口大型战舰只能在涨潮时出入内港,而且要有拖船牵引,进出港口极为不便,港内没有舰艇维修设施,远航而来的军舰,得不到维护和防锈处理,还会完全处于中国海军舰队的包围监视之中。所以旅顺是大凶之地,一旦中国舰队堵住出入海口,在没有旅顺岸防要地支撑的情形下,太平洋分舰队到旅顺的命运,就只有全军覆没。 沙皇尼古拉二世狂热好战,喜欢亲自指挥,但却毫无战术头脑,发电报给俄国的远东总司令阿列克塞耶夫:“俄国无疑必须拥有旅顺这个终年通行无阻的港口,此一港口应在大陆上朝鲜东南部,也就是图们江和海参崴海域出海口,并且必须与俄国以前拥有的地带相连!” 俄国的远东总司令阿列克塞耶夫也只是一个政客,他也认为,旅顺是俄国在远东地区唯一能攫取的不冻港,要作为太平洋分舰队的主要基地。于是在中俄大战一开始,马卡洛夫不得不下令太平洋舰队强攻旅顺港,他寄希望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能让俄国舰队摆脱覆灭的厄运! 邓世昌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用了瓮中捉鳖之计,先将沙俄的太平洋舰队放入旅顺港,然后用“沉船堵港”办法,对旅顺口进行就地封锁。然后,强大的中国海军和旅顺的坚固炮台一起,夹击其中的俄**舰。中国在旅顺猴后石山的二零三高地,修建了三座岸炮堡垒,与大孤山,小孤山的重炮台,形成合力,中国岸防炮部队装备口径的克虏伯重炮,对整个港口形成全覆盖打击,太平洋分舰队入了旅顺港后,连一丝突围的机会都没有,整个舰队陷入了一股被炮击灰飞烟灭的恐惧当中,无心应战。 邓世昌乘坐“北京号”上,从容不迫指挥着“科学号”、“民主号”、“共和号”等万吨级的军舰,加上“定远舰”、“镇远舰”等军舰,下令敌前大转向,排布著名的“u”型转弯,随后对旅顺港内俄国的太平洋舰队展开了猛烈的炮火攻击,因为俄**舰比较集中在狭窄的港口,中**舰的炮弹几乎达到了“每发必中”的效果,俄国的海军旗舰“亚历山大三世”、“尼古拉一世”、“海军上将乌沙科夫”“海军上将阿普拉克辛”、“海军上将谢尼亚文”、“鹰”等6艘战列舰,开战不到一个时辰,先后被重创沉没,旅顺港上空火光冲天,很多俄国的辅助战舰也燃起了大火,俄军很多人来不及跳海就被烧焦了。 这一战,38艘俄国战舰被击沉21艘,被俘9艘,损失舰艇共27万吨,阵亡4830人,被俘5917人;我军仅损失2艘鱼雷艇,不到300吨,亡17人,伤58人,取得了空前的胜利。而且,俄国新上任不久,公认为沙俄海军最出色的将领马卡洛夫海军中将随“亚历山大三世”旗舰同沉。他的死,对于沙俄来说,是一个无可挽回的悲剧,从此俄国太平洋舰队官兵的士气一落千丈,不想也再不敢同中国人在大海上战斗,继任的沙俄舰队指挥官认为前途渺茫,下令剩余的军舰龟缩到海参崴。 海参崴为中国领土,17世纪中期,清康熙年间清政府和沙俄签订的《尼布楚条约》中明确订明海参崴所在地区属清朝。第二次鸦片战争中,1858年清政府和沙俄签订不平等的《瑷珲条约》,还规定包括海参崴的乌苏里江以东地区为中俄共管。但1860年,俄国又逼迫清政府签订不平等的《中俄北京条约》,清政府割让了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在内的约40万平方千米的领土,其中包括海参崴。此时,海参崴是沙俄在远东地区的一个重要的军事基地,不过由于距离俄国本部太远,所以该地的发展缓慢。1871年沙俄在此建设军港,将太平洋舰队驻地从尼古拉耶夫斯克迁于此,1888年成为沙俄滨海省行政中心,邓世昌在旅顺港重创沙俄海军后,带领中国舰队北上,包围了海参崴,开始收复这国土的战斗!(。) 第124章 收回海参崴 在地理位置上,海参崴距离吉林省的珲春市仅180公里,拥有天然的不冻港,它濒临日本海仅15公里。中俄开战,从莫斯科到海参崴的西伯利亚大铁路还没有修通,海参崴的海防要塞也没有修筑完成。俄军在海参崴驻扎了两万陆军和海参崴分舰队。 中俄大海战后,俄国太平洋舰队在旅顺主力舰被歼,几乎全军覆没,中国获得完全的制海权,曾纪泽闻讯后大喜,下令海陆空三军全面出击拿下海参崴! 海参崴对于今天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可能只是一个陌生的地理名词,但对一百多年前的先辈来说,海参崴像香港、澳门一样,是中国母亲孤悬海外的游子,也是东北人心中永远的痛。 在吉林省的图们、延吉、珲春、敦化、长春、吉林市等地区,许多家族的先辈都是海参崴人,吉林人还可以通过图们江自由出入海参崴走亲串友。 曾纪泽急切地想中国收回海参崴,因为它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它的地名来自满语,意为“海边的小渔村”,海参崴在元代称“永明城”,唐代渤海国时期属率宾府辖地。海参崴附近的波谢特湾,为元朝东北边区的对外贸易海港。1860年之前本为中国清朝吉林辖地,收回海参崴,可以极大鼓舞东北人民打击俄国佬的斗志。 邓世昌奉命率领中国舰队到达海参崴外的图们江时,原俄国太平洋舰队司令亚历山大.维萨里奥诺维奇.史塔克公爵虽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但还是硬着头皮带领整编的俄国海参崴分舰队迎战刘步蟾。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刘步蟾率领的舰队拥有“北京号”、“科学号”、“民主号”、“共和号”四艘一万三千吨级的重炮铁甲舰,还拥有“定远”号、“镇远”号、“苏州”号等二十艘性能优越的远洋铁甲舰,还有辅助鱼雷舰等,总吨位将近25万吨,指挥官有经验丰富的英国海军少校琅威理、海军中将黎元洪等。 俄国海参崴分舰队只有原有的十艘老得掉牙的三千吨级的老式战舰,一艘一万三千吨级别的旗舰“尼古拉二世”号,另外加辅助军舰十艘。这支仓促拼凑的舰队,某些舰只尚未完全建成就被迫出海,边航行边安装火炮。官兵战术技术水平低,有的甚至缺乏起码的训练,通信联络靠德国造的无线电台,德国技术员一走,电台即形同废物。有的官兵还受过革命思想影响,具有反抗精神,不愿意替沙皇卖命。史塔克公爵早知道出战的结果,但是,为了自己贵族的荣誉,他选择了宁死不降。 那天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整个海参崴,海上风高浪急,史塔克公爵乘坐着一万三千吨级别的旗舰“尼古拉二世”号,指挥舰队首先开火,企图冲出中国舰队的包围,但俄国舰队因为航速慢,没有得逞。 刘步蟾站在“北京号”上,发现海面上有几簇黑烟,知道俄国舰队出现,便充分发挥中**舰航速快、火力猛的优势,呈单纵阵,占领俄国舰队前进方向的有利位置,指挥“科学号”、“共和号”、“定远”号三艘军舰的主炮对准“尼古拉二世”号,集中火力猛烈炮击,刹时间,三艘铁甲巨舰百炮一齐怒放,硝烟弥漫,海水沸腾了,翻起白色的浪花,海鸥都吓得振翅高飞! 邓世昌乘坐在“民主号”上,迂回到“尼古拉二世”号的侧翼,攥紧拳头用力一挥,发出命令:“开火!开火!”,一炮击中“尼古拉二世”号的甲板,只听“砰”的一声惊天巨响,军舰的甲板四号炮塔中弹,火焰引发炸药,发生大爆炸,船轴倾斜,冒起白烟,船体开始起火。 史塔克公爵命令“尼古拉二世”号全速前进,朝“民主号”撞去,邓世昌命令“民主”号发射鱼雷,数十枚鱼雷齐发,“尼古拉二世”号的速度太慢,只有十二点五节左右,离“民主”号还有二三海里,就触了鱼雷沉没了,史塔克公爵以身殉了沙皇。 失去指挥舰的俄国舰队,就像无头的苍蝇,仓皇应战,双方在薄雾迷漫之中进行了一场混战。中**舰的几百门大口径火炮,几乎同步发出自己的怒吼,“轰轰”不同口径的炮弹,在发射药包的作用力下,呼啸着飞出炮膛,在高空中划出一道道精美地弧线,落在了俄**舰上。 这一大战,俄舰被击沉十艘,自沉六艘,被俘虏三艘,伤亡三千多人,而中国舰队只损坏了两艘鱼雷舰,伤十人。 失去了舰队守护的海参崴港口,迅速被中国陆军占领。袁世凯、段祺瑞命令徐树铮、蔡锷的坦克部队先行登陆,王士珍带领两万新军进攻海参崴上的俄军。 与此同时,中国的飞艇部队首次出动,组织轰炸海参崴的俄军驻地任务。轰炸俄军的前一天,段祺瑞有条不紊安排后勤部队做好装运炸弹,每一艘装满了500-600公斤燃烧弹和炸弹,两挺7.92口径的轻机枪,备1000发子弹,检修飞艇等准备工作。 第二天凌晨,20艘载重量大小不一的飞艇,的飞艇编队,都爬上去20个官兵,启动发动机,预热,中国的指挥官蒋百里也登上指挥飞艇“东方”号,放松缆绳升空,编成一字长蛇阵,在晨雾中缓缓飞向海参崴的俄军营地。因为飞艇上有加精密的陀螺仪导向,不怕在迷雾中迷失航向。 这支部队虽然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打熬,但这是中国的“空军”第一次执行任务,所以蒋百里和士兵们都很兴奋。这次大轰炸,是段祺瑞指挥的总参谋部根据空中地上的侦察部队提供的气候条件、储备物资的建筑物和驻军数量等状况拟定的,万无一失,当时的东北风,帮了中国人的大忙,二十艘装满了炸弹的飞艇,以每小时平均40公里左右的速度,在1500米左右高度的空中飞行。 中午十二点钟,蒋百里指挥的飞艇部队飞临海参崴城上空,开始了精彩的高空轰炸表演!这时候驻扎在海参崴的俄军,正在埋头吃中午饭,驻扎在军营中的沙俄一个军的多数人还在屋里就餐,或者三五成群的在操场上闲晃消食,根本没想到这些飞艇是来轰炸他们的。 蒋百里的飞艇飞到俄军的指挥所上空,稳定住飞艇的飞行状态后,让掷弹手估测了距离,拉动掷弹机扳手,悬挂在飞艇身下的四枚炸弹,脱离飞艇,依着惯性向前水平飞行一段距离,一头扎下去,从屋顶直贯而入,“嘭”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房子燃烧了起来,火光冲天! 蒋百里兴奋喊:“击中了!” “兄弟们,开始投弹!” 二十艘中国的飞艇开始持续轰炸俄**营,当时俄军军营主要是木制营房,被集中轰炸,木梁瓦片乱飞,松木燃烧着,不少俄军都被倒塌的木屋压在下面,惨烈呼叫,“我的上帝呀!” 俄军军营顿时飞沙走石,血肉四溅,指挥部里一片呼天抢地的惨嚎声响起。来不及防备的俄军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炸死炸伤,就算是逃出屋外,又遭到中国飞艇上机枪兵的扫射。这一战取得了不可思议的轰炸效果,俄国侵略者直接被炸死砸伤者就过了八千人,惨不忍睹,有的直接被炸弹炸成了两截。 在中国海陆空三军猛烈的炮火下,在海参崴的俄军完全丧失了斗志,整个战斗只持续了三天,俄军死伤六千多,四千俄国侵略者投降!中**队就收回了海参崴! 东北人民和中国人民扬眉吐气,弹冠相庆,奔走相告! 曾纪泽得知段祺瑞他们收回了海参崴,在全国通令嘉奖袁世凯、段祺瑞、邓世昌、刘步蟾、蒋百里,并电令邓世昌,让中国舰队再接再厉,准备进行收复库页岛的战斗! 在海参崴的岸防要塞群和主城区,蒋百里率领的飞艇部队轰炸引起了大火,驻扎在这里的军队,九成以上军营化为灰烬,俄军都忙于逃命,没有人还去组织灭火,大火烧了三天,俄军还有一些残兵守将,多半因大火燃烧,导致缺氧,浓烟熏燎窒息而,段祺瑞派去登陆的海军陆战队,在坦克军团的开路下,三天收复了脱离祖国怀抱的故地:远东明珠海参崴,城中的俄罗斯居民在中**队进城前,已经纷纷逃难了。 曾纪泽知道占领一座城,得到国际上承认,除了军队,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中国居民,于是马上从吉林行省迁移了二十万人到海参崴,正式宣布中国收回这一地区。 接着,中国的海陆空军队开始准备收复库页岛。 库页岛位于黑龙江出海口的东部,位于中国的最东端,是中国最早看到日出的地方,东面和北面临鄂霍次克海,面积7.64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两个多台湾岛。库页岛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世界上最早知道库页岛的是中国人。而从唐代、金代开始,库页岛即归中国管辖。1858年和1860年,沙俄迫使清政府签订不平等的《中俄瑷珲条约》和《中俄北京条约》,包括库页岛在内的100余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割让给沙俄。沙俄的太平洋舰队和海参崴舰队被中国舰队歼灭后,就只剩下岛上驻扎的八千俄军。曾纪泽让刘步蟾的舰队封锁了鄂霍次克海,准备武力收复库页岛。 老将刘铭传主动请缨,到北京找到曾纪泽,要求亲自挂帅,带领台湾的“铭字营”一万新军收复库页岛这个中国的第一大岛。 曾纪泽说:“库页岛现在是沙皇政府安置苦役犯和流刑犯的地方,在这座监狱岛上,囚禁的全是政治犯和‘暴乱分子’,大约有五万人。杀鸡就不用牛刀了。张作霖的两千‘胡匪’就可以煽动岛上的革命分子,收复库页岛。大哥你年纪大了。还是在家里多陪陪嫂子吧。” 刘铭传一听,脸黑下来,还是坚持老将出马,说:“年纪大怎么了?这次我们‘铭字营’的新军,也要杀杀俄国佬,建立千秋功业!再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久居台湾,熟悉海岛作战。你就放心吧。” 刘铭传在国内的名声一直比较显赫,曾纪泽觉得刘铭传出马,收复库页岛也会十拿九稳,于是,作了个顺水人情,让刘步蟾的舰队,配合刘铭传的一万新军登陆,在六月库页岛北面的港口冰封结冻后,展开代号“六月风暴”的军事行动,收复库页岛。 驻守库页岛的远东战区副司令官库罗帕特金闻报中国的飞艇部队在海参崴往俄国人的头上扔炸弹,用机枪漫空扫射,那一股股爆起的硝烟火光,那一道道收割人命的火热弹链仿佛就在眼前,他浑身直冒冷汗,库页岛恐怕也要再次遭到中国飞艇部队的这一打击吧! 库页岛上的要塞炮台,跟海参崴上的险要堡垒来说,地势矮了许多,不是那种易守难攻的关键要塞群,加上中国舰队的重火炮巨大的威力,恐怕很难守住。他一筹莫展,发电报给远东总督、远东战区总司令官阿列克赛耶夫请示作战方略,顺便请求支援。 但段祺瑞拿下海参崴后,已经继续挥军北上,把战事扩大到整个远东地区,攻击赤塔城。赤塔在贝加尔湖之东,赤塔河和音果达河汇流处,建于1690年,是通往中国、朝鲜的交通要道与军事重镇,是沙俄的外贝加尔军区司令部设此。赤塔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重要枢纽站,向东南通过边境重镇后贝加尔斯克,可达中国的满州里,一旦中国占领赤塔,那么满洲里、朝鲜可以连成一片,贝加尔地区就会重新回到中国的怀抱。 阿列克赛耶夫不敢大意,不敢分兵,亲自到赤塔城的外贝加尔军区司令部督战,他接到库罗帕特金的电报时,自顾不暇,根本就没空管库罗帕特金,更派不出一兵一卒支援库页岛了,只好让岛上的俄军听天由命了。 中国收复库页岛的战斗,马上开始!(。) 第125章 收复库页岛 收复库页岛的战斗,对中国的军队来说难度并不大! 海军上将刘步蟾命令“北京号”、“科学号”等战舰一字排开,升起口径的重炮,对准库页岛上的俄**事防塞猛轰。 只听“轰隆…轰隆…轰隆……”,成百上千的舰炮炮弹,305毫米的!345毫米的!380毫米的……光一发炮弹就400-500公斤,眨眼间就以抛物线,飞落到俄国岸防炮兵的头上。 这时候库页岛的俄国安防要塞,还做不到全掩体,小口径火炮都是借助山势部署,拥有射程和火力优势的中国舰队,很快就击溃了俄军的岸防体系。 顿时,巨大的爆炸声,纷纷在暴露在掩体外的俄国炮兵阵地响起,山石泥土被巨大的爆炸力给掀飞到几十米的高空,四处飞溅的碎石和弹片,在俄军中开了花,冲天的火光吞噬者俄军的阵地。大部分的俄国炮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中国的军舰猛烈的炮火击中,每一个弹着点爆炸,周围瞬间成为人间地狱,沙俄军队尸横遍野,血雨淋淋,周围一片火海茫茫,天空浓烟滚滚。 有一些俄军被爆炸巨大的气浪和冲击波击中,飞到两侧的山谷和峭壁下,自由落体,一时间被炸的死伤惨重。 当时,海战是一个国家战斗实力的标志之一,在欧洲人眼里,海军强则国家强。无数欧洲强国的兴衰,都和海军有关,从环游世界的葡萄牙开始,接着是被称为“世界海上马车夫”的荷兰,称霸世界的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英国的皇家海军硬是打出了一个庞大“日不落帝国”。 英国、德国等国派出的军舰考察此次中俄战争,在不远处观战地英国战列舰上的弗里德曼特公爵看到中国舰队如此猛烈攻击库页岛,马上电报给英国政府报告:“俄国现在最险要地要塞被摧毁,俄国岸防部队在死伤惨重之时,斗志全失,此次中俄战争,俄国人败局已定!” 蒋百里率领十余艘飞艇,还在高空轰炸俄军,从高空投掷的炸弹,总是不失时机的将俄国炮兵准备反击的火炮阵地摧毁,俄军刚刚推上炮位的火炮,就被炸得歪倒或者散架,沙石,残肢断臂。” 在库页岛周边停靠在一起的四艘小型驱逐舰只,都已经静止不动了,一些崩溃的俄国海军,正在放下救生艇逃向口岸。其中有一艘三千吨级的战列舰,已是沙俄残余军舰吨位最大的了。 邓世昌率领的舰队发现了这些俄**舰,马上下命令:“兄弟们,主炮调整射角,炸掉俄国佬的军舰!” 一时间,又是一阵密集的炮弹,飞向了俄国最后的几艘战舰。在邓世昌下令攻击不到半个小时时间里,沙俄太平洋分舰队,彻底从地球上消失了。 蒋百里率领的空艇部队,轰炸沙俄岸防要塞中心指挥部。随后,刘铭传拔出战刀,朝天一挥,命令“铭”字营的一万陆军登陆作战:“兄弟们,不要心慈手软,给予这些俄国侵略者毁灭式打击!” 刘铭传的刀锋所指之处,即是俄军的主要阵地,一声声嘹亮的军号声中,他的子弟兵在大炮的掩护下,排山倒海般冲向沙俄快要奔溃的士兵,喊杀声震耳欲聋。 俄国前面的掩体被中国的军舰猛烈炮火摧残之后,俄军基本上就暴露在中**队的枪炮口下了。经过两天的战斗,沙俄远东战区副司令官库罗帕特金兵败自杀,沙俄军队八千人中,伤亡六千,被俘虏两千,刘铭传的军队很快占领了库页岛全岛。 曾纪泽下令将库页岛上的五万沙俄政治犯统统释放,并资助其回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等地闹革命,从后方扰乱沙皇的政权。另外,从东北三省移民三十万人,到库页岛上垦荒,他立即通电英国等列强,中国收回了库页岛,库页岛从此是中国的领土,不再有任何争议! 赤塔的战斗,也很快打响! 在贝加尔湖之东,距莫斯科只有5042公里,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重要枢纽站,毗陵中国蒙古。对沙俄来说,如果丢了赤塔城,将意味着整个西伯利亚都难保。在海参崴和库页岛相继被中国收回之后,对领土天性贪婪的沙皇尼古拉二世气得暴跳如雷,亲自发电报给远东俄国陆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责成他“对赤塔的命运负责”,尼古拉二世警告库罗帕特金说:“如果你丢掉赤塔,这将是中国对俄国新的最沉重的打击,不仅有损于俄国在远东的政治军事威望,而且有损于俄国在近东、中亚和欧洲的政治军事威望。无疑,俄国的敌人将利用这一点尽可能使我们为难,而朋友则将把俄国视为软弱的同盟者而加以抛弃。这将造成你和你的家族无法承担的灾难性后果!” 在沙皇的巨大压力下,远东俄国陆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心急如焚,加速向远东地区增兵,派出施塔克尔堡指挥的西伯利亚第1军支援赤塔,从俄国腹地调来的增援部队以每月2万人的数量开到,赤塔的守军达到十万人,而且各种战略物资源源不断从后方运来,俄军甚至也开始使用观测气球作战。 冯国璋的五万新军虽然有坦克部队的增援,但在赤塔城遭遇了俄军最顽强的抵抗,库罗帕特金扬言“宁死不从赤塔后退”! 整个赤塔会战很惨烈,历时二十余天,俄方损失4万余人,中方损失五千余人,进入了对峙状态。 曾纪泽知道,在夏季,赤塔地区因为受贝加尔湖的调节,气温较凉爽,温度会有十几度,对中**队有利。但对俄战争拖得越久。形势就会对中国越不利。一旦战事被拖到寒冷的冬季,那对于习惯寒冷天气的俄军有利,而中国的军队就危险了,历史上拿破仑和德国进攻俄国,就都败于严寒的天气。 但这一场战役,一时也没想到太好的办法,因为十万俄军毕竟战斗力也不弱,曾纪泽只得电令张作霖抓紧在俄国的活动,资助俄国的革命者在圣彼得堡发动流血革命,搞乱俄国的后方。 其中,曾纪泽花重金资助了一个叫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的革命者,给他的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提供了五万卢布的活动经费。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乌里扬诺夫的哥哥亚历山大.乌里扬诺夫曾是喀山大学的优等生,民意党人青年小组的成员。1887年3月13日,因参加谋刺沙皇亚历山大三世而被捕。同年5月20日被杀害。受到极大震惊的列宁从血的教训中增强了与沙皇**制度作斗争的决心,并坚定地说“我们不走这条路”。 曾纪泽资助乌里扬诺夫在圣彼得堡创立了“圣彼得堡工人阶级解放斗争协会”,这年年底,他再次被捕入狱,在狱中,他开始使用“列宁”这个笔名,写出了《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一书,并同他的妻子克鲁普斯卡娅结婚。 根据曾纪泽的指示,张作霖和乌里扬诺夫达成协议,一旦他俄国社会民主工党革命成功,将取消中俄之间的一切不平条约,将沙俄侵占中国的一百五十万平方国土全部还给中国,其中包括库页岛和海参崴,并且俄国将把整个远东地区割让给中国。 曾纪泽让张作霖护送列宁等革命者回到彼得堡,从库页岛中释放的五万政治犯中,很多都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人,很快就团结在了乌里扬诺夫的身边,寻求合适的机会,在圣彼得堡搞暴乱活动。 很快,这些革命者暴乱的机会就来了! 那天,中国的财政大臣席家栋来给曾纪泽汇报货币改革的工作,提到了俄国在中国的华俄道胜银行危机。 华俄道胜银行,总行设于圣彼得堡,作为沙俄对晚清中国进行经济侵略的金融机构,在1890年就成立了,时间比历史上提前了,由俄国、法国共同出资、共同管理资本600万卢布。不过主要还是由俄国人管理,素有“民间外交家”之称的俄国贵族----乌赫托姆斯基公爵长期在远东活动,担任华俄道胜银行董事长。 晚清时期,为了取得沙俄和法国的支持,打败日本人,中俄两国政府交好,根据三国政府达成的协议,华俄道胜银行有权代收中国政府各种税收;有权经营与地方及国库有关的业务;可以铸造中国政府许可的货币;代还中国政府所募公债利息;敷设东北境内铁道和电线等工程,在中国的上海、天津、旅顺、迪化、库伦五处设立了分行,大量发行纸币。 席家栋在中国进行货币改革后,制定了《中国银行管理法》,还发行了控制极严的纸币。华俄道胜银行连同中国德旧制钱庄,都没有了印钞权,税收特权也取消了。而且根据这个银行的管理办法,中国已经全面境内禁止外币流通,并不得以外币计价结算,但国家另有规定的除外。华俄道胜银行也只能在中国境内机构、境内个人的外汇收支或者外汇经营活动。 中俄战争爆发后,曾纪泽命令中国政府取出所有存入华俄道胜银行的钱,开始大量兑换黄金白银,这让华俄道胜银行一下子陷入了流动资金短缺的尴尬局面。 席家栋跟曾纪泽汇报说:“华俄道胜银行总股本为1365万卢布,但现在华俄道胜银行一共发行了5.3亿卢布纸币,这些钱大部分都花到西伯利亚铁路的建设中去了。” 曾纪泽虽然不太懂金融,但他也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知道挤兑对于一家流动资金短缺的银行来说意味着什么。何况乌赫托姆斯基这贪婪的俄国金融资本家也太夸张了,就一仟三百万的本金,敢发五个亿的发行货币,相差三四十倍,很容易就把挤兑垮掉。 席家栋说:“华俄道胜银行钞票发行权和支配权,在俄方董事手中,也就是沙皇俄国的圣彼得堡万国商业银行,设立在圣彼得堡的华俄道胜银行总行,才拥有印钞权。卢布现在还是很值钱的,毕竟沙皇皇室储备有黄金上千吨之巨,并承兑1.51卢布一两白银。华俄道胜银行滥发的五亿卢布中,约有一亿五千万卢布在中国人手中,我们可以发动货币战,用这些卢布大宗兑换黄金,挤垮华俄道胜银行,引发卢币的贬值,俄国本来就不景气的经济马上就会岌岌可危。” 曾纪泽闻之大喜,问道:“我们是不是还要联合其他国家的洋行?” 席家栋点点头,回答说:“我已经联系了法国霍丁银行代表马塞尔.德塞利、巴黎荷兰银行代表约翰.特里、里昂信贷银行代表亨利、巴黎国家贴现银行代表本.泽马,英国太古洋行代表约翰.巴伦等人,都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了,他们都很愿意帮这个忙。华俄道胜银行这样一家国际银行破产倒闭,他们都有发财的机会,大家都是商人,都是银行家,谁会和财富过不去呢?” 曾纪泽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一点担心中国自己的银行体系,毕竟这时是中俄战争时期,一旦国内发生经融危机,那是致命的打击!曾纪泽问席家栋:“中国的银行应该没有滥发货币的问题吧?” 席家栋点点头,回答说:“放心,我们的银行在货币改革后,是金本位体制,而且银元储备充足,加上这些年贸易顺差带来的巨额外汇储备,没有人能挤垮我们银行体系。” 曾纪泽这才放下心来,说:“你尽管放心去做吧!金融战争虽然不见硝烟和鲜血,但是比枪炮的战争要厉害和残酷百倍,你去好好准备吧,我和前方的将士们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席家栋大笑道:“我会动用席家的一切资源,打胜这场对俄国人的金融战争,不出一个星期,我必定让华俄道胜银行破产。” 果然,三天后,华俄道胜银行在旅顺、迪化、库伦的分行就倒闭了,接着是上海和天津的分行,这场金融危机很快波及了圣彼得堡的总行,卢布很快贬值了20%,圣彼得堡物价飞涨,市民们陷入一片恐慌,工人们每天的工资连一个长面包也买不到了,乌里扬诺夫,也就是列宁觉得,革命推翻沙皇的机会来到了,抓紧联系社会民主工党在各工厂的骨干分子,准备进行暴动!(。) 第126章 沙俄内乱 圣彼得堡,奢华的冬宫,这是俄罗斯最着名皇宫之一,坐落在圣彼得堡宫殿广场上。冬宫广场中间,高耸着巨大的亚历山大圆柱,类似于**前的华表,这柱子用来纪念俄国抗击拿破仑的胜利。 面向宫殿广场,有三道拱形铁门,入口处有阿特拉斯巨神群像。宫殿四周有两排柱廊,雄伟壮观。宫殿里许多大厅用孔雀石、碧玉、玛瑙制品装饰,着名的孔雀大厅就了2吨多孔雀石,拼花地板用了9种贵重木材,沙皇的御座背后,有用4.5万颗彩石镶嵌成的一幅地图。冬宫不仅外表富丽堂皇,内珍玩收藏丰富。18世纪叶卡捷琳娜二世创建的奇珍楼,曾专门从德国购进225幅名画,藏于楼中。 住在如此奢华宫殿里的沙皇尼古拉二世,阴沉着脸,心情特别烦躁。俄军不断惨败的消息从前线传来,西太平洋舰队全军覆没,海参崴、库页岛接连被中国收回,那种失去领土的感觉,让这位年轻的沙皇几乎歇斯底里。 从彼得大帝开始,俄国就一直在扩张领土,却没想到中国现在强势崛起,坦克飞艇部队让俄军闻风丧胆,尼古拉二世对这次战争充满了失望,没想到华俄道胜银行还破产了,引爆了俄国的经融危机,物价飞涨,工人们纷纷要求涨工资,内忧外患,他更加心烦意乱,召集王公贵族和大臣商议,如何度过眼前这场巨大的危机。 一众大臣不在相互推诿争论不休,却提不出办法来解决问题,财政大臣谢尔盖.维特想把手伸向皇室和王公贵族的钱袋子里。让他们凑一些钱财解决目前的危机。但他说话时,仔细观察了满会议室王公权贵们脸上的表情,他们一脸不情愿,让他们出钱像要割他们肉一样。瞒报假账,贪墨成风的沙皇官僚体制实在是腐朽透顶了。这些寄生虫报账时少虚报一些就不错了,要想从这些只知道捞钱的吝啬鬼口袋里往外掏钱。无异于缘木求鱼。他们唯一会出的馊主意,就是向那些穷苦的农民和工人加税,搜刮人民的财产。 但是一亿多沙俄工人农民穷的叮当响了,哪里还有余钱来缴纳日益增加的税种?沙皇的老师颇别多诺斯柴夫一直替尼古拉二世协调各种事务。对此一清二楚,他知道今年第二季度帝国财政是何等窘迫,他几乎是以恳求的语气开口道:“财政大臣维特大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诸位应该都要搞清楚,那些贱民,就是一年再多交一倍的税金,也没多少钱。何况现在很多地方的农民和工人已经欠税很严重了。帝国政府可以加税,可是收得上来吗?多数工业厂矿主,也消减了工人工资,减轻开支成本。尽力满足帝**队在远东的军事物资需求。希望大家能明白陛下的的难处,诸位要明白自己的家族,能够拥有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殿下的恩赐。我愿意带头捐献10万卢布,你们多少也贡献自己一点自己的家产吧。” 但是颇别多诺斯柴夫这么卖力替沙皇呐喊,在座的王公权贵们却纷纷向沙皇哭穷,什么家里奴仆众多,花销太大各种理由,不愿出钱。尼古拉二世登基之时,以剥削为主旨的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与腐朽落后的俄国国家制度之间产生了不可克服的矛盾,进而使沙皇俄国国内的贫富差距扩大,大量农民破产工人薪资减了又减,社会矛盾激化,这些王公贵族的日子的确也没以前那么好过了。 在沙皇尼古拉二世的逼迫下,他们这些有钱阶层,一直依附在帝国身上捞钱吸血的权贵们,才象征性掏出了一些钱出来,但这对日益吃紧的沙俄财政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就在沙皇到处准备筹集战备资金时,彼得堡最大的普梯洛夫工厂,开始举行大罢工了,并走上街头游行示威,罢工的起因,是工厂主解雇了四名工人,其中包括工人领袖莫古诺夫,于是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党派组织开始登上了历史的舞台,沙俄内部大乱! 1712年沙俄的彼得大帝迁都到彼得堡,一直到1918年的200多年的时间里,圣彼得堡都是俄罗斯文化,政治,经济的中心,又称为俄罗斯的“北方首都”,它拥有上千个工厂,工人20多万人。 如果到苏联时期,别说解雇四个工人,就是四百个、四千个,四万个也没问题,因为工会都是接受布尔什维克领导的,只是摆设,欺压工人的工具,但沙俄时期就不同了,沙俄工人工资低廉,养家糊口不说,在摊上各种间接税,在首都生活的工人一旦被解雇,全家生活来源都没有了着落,离饿死也不远了,所以莫古诺夫马上组织本来就不满的工人罢工。 普梯洛夫工厂门口,莫古诺夫组织了五百个罢工工人,和工厂管理者阿莱西-萨夫拉森科和手持铁棍的保安们对峙起来,吵吵闹闹的场面比较混乱。 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莫古诺夫握紧拳头,朝萨夫拉森科大喊:“你们这些狗杂种,为什么要开除我们工会的四名工人?” “你们聚众闹事捣蛋,不绞死你们就够便宜了!”萨夫拉森科毫不退缩。 “胡说,我们没有闹事,我们只是要求工厂增加工资,你们知道吗?粮食缺乏,柴米油盐每天都在涨价,如今我们每天的工资,连买一个面包都不够,你让我们怎么活啊,要求涨工资,这就是闹事吗?”莫古诺夫很气愤地回答。 “尼基塔.莫古诺夫,你必须,马上让工人们回去工作,不然的话,接下来的惩罚,不是你可以承受的,知道吗?”普梯洛夫机械厂是为沙俄帝国冶炼钢铁和制造枪支炮弹的,一旦停工,俄国的军需物资就完蛋了,阿莱西.萨夫拉森科气急败坏恐吓工人们,他没有想到这些平日里忍气吞声的工人,今天吃了豹子胆,敢和自己顶撞。 “萨夫拉森科厂长,您是知道的,没有了这份工作,你让萨沙.考恩和迪米蒂.索科洛夫他们一家人怎么活啊,他们的女儿最小的只有四岁,就快要饿死了,现在是他们四个,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我们了呀?工厂不能无缘无故的解雇工人……”工人领袖尼基塔.莫古诺夫高声喊道。 “莫古诺夫,你煽动闹事啊,快回去复工生产去,要不然你们这些罢工的这月的工资都扣除。”阿莱西.萨夫拉森科阻止尼基塔.莫古诺夫继续说下去。 莫古诺夫大声朝身后的人群喊道:“工友们,现在不是解雇四个工人的事,大家吃不饱穿不乱的,要求加薪,有什么错的啊。工友们,萨沙.考恩和迪米蒂.索科洛夫他们可是为了大家的生活着想啊,是为了增加大家伙的薪水收入,好养家糊口,才去找阿莱西.萨夫拉森科厂长理论去才被开除的。如果大家还不团结起来,一致抗议厂子里的管理层以不合情理的方式解雇工人的做法,萨沙.考恩和迪米蒂.索科洛夫他们就是你们今后的榜样。” “是啊,大家得团结起来,别让阿莱西.萨夫拉森科这个混蛋把大家给骗了啊”另一位工会骨干尤里.瓦西列夫也高喊着,鼓动着大家别信了厂长的说法。 “就是啊,萨夫拉森科,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可!” “萨夫拉森科,你得给我们一个保证” “给我们涨工资!” 人多势众的罢工工人,声势浩大的围住了阿莱西.萨夫拉森科等人,群情汹涌,要求得到保证给工人们涨工资。 “滚开去,别挡道,我能给你们什么保证。”恼羞成怒地阿莱西.萨夫拉森科带人推开围住自己的几个工人,落荒而逃。 莫古诺夫振臂高呼道:“工友们,大家在这饥寒交迫的时候,要求工厂给我们增加薪水,这有什么不对吗?薪水越来越低,物价越来越高,我们今后怎么生活啊?我们布尔什维克组建‘全俄国工厂工人大会’,就是要为我们贫苦工人们争取加薪等福利待遇的啊,工友们我们必须要厂方听到我们的声音,明白我们的疾苦,我们必须要争取我们生活下去权利,要不然大家连这个寒冷的冬天都活不过去了,我们组织集会去,我们上街游行去!” 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党派趁机在这些集会和游行上讲了话,提出了各自关于言论出版自由、工人结社自由、召集立宪会议来改变俄国国家制度、在法律上人人平等、政教分防、停止中俄战争、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土地归农民等政治主张,鼓动游行和大罢工。 物价暴涨,钱不值钱的时候,社会就乱了。当时卢布贬值,物价随时随刻都在上涨,一日甚于一日,圣彼得堡市的工人,家属,小手工商人,等等弱势群体,都纷纷加入了游行请愿行列,人数一度达到十万人,他们准备向沙皇陛下申诉自己的疾苦困境,罢工游行请愿规模越来越大,渐渐地出了警察局和保安局势力的控制范围,圣彼得堡的局势快要失控了! 就在列宁等人组织的罢工取得巨大效果,正准备领导革命暴动时,一个人跳了出来,给他准备的暴动泼了一盆冷水,这个人就是加邦神父。在列宁筹建了“俄国工厂工人大会”大会后,沙俄当局就安排加邦神父混进工会当中,当了工人们的神父,当时俄国很多穷苦的工人,都是东正教的忠实信徒。 加邦生于乌克兰一个富裕的农家,当时的乌克兰还是沙俄帝国的一部分,他年轻时进入神学院,成绩优秀,被东正教教会派到圣彼得堡工人区担任神父,后来到圣彼得堡的工人区当神父。他严格来说,跟那些压榨工人血汗的沙俄贵族不一样,加邦神父经常穿着黑色牧师袍,深入工人和贫民中间,了解他们的疾苦,帮助底层人民解决生活困难,他的语言,也易为工人平民们接受,人民群众对他信任有加。 与布尔什维克人主张流血革命不一样,加邦主张用基督教义拯救一切人的心灵和贪婪,通过合法途径争取工人生活状况的改善,进一步提高工人的地位,他也经常谴责资本家的不道德行为,因而在彼得堡工人平民中拥有很大的号召力和威望。这位加邦神父再次站了出来,以宗教界代言人的形象说话了:“大家放心,我们都是伟大的帝国子民,是沙皇陛下的孩子,如果厂里不答应大家涨工资的要求,我们就一起去向沙皇陛下请愿,沙皇陛下是上帝在人世间的代言人,他会听到大家的声音。我们举着教堂旗幡和沙皇画像。列队前往冬宫向沙皇陛下呈递陈述我们这些子民疾苦的请愿书,沙皇一定会出来接见他的子民的,倾听和满足大家的要求!” 当时,工人们对沙皇还是心存敬畏的。听加邦神父说还可以去找沙皇请愿。工人们放弃了暴动的想法。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秘密战线成员着急了,赶忙向工人指明。自由不是用向沙皇请愿的方法能获得的,而要拿起武器去争取,拿起武器进行战斗,改变俄国的现实状况。推翻沙皇统治阶层,使贫苦民众挣脱被压迫、被剥削的悲惨生活,这才是俄国工人及广大民众的惟一道路,布尔什维克甚至警告工人会在和平请愿时遭到枪击。 但可惜,工人们此时的“觉悟”根本没到这层次,不知道这些革命党人在胡说八道什么,流血革命。民主自由,这些他们都不关心,只关心自己和家人能否又足够的面包吃。很多工人愿意追随加邦神父,期望用这种最平和的手段。得到沙皇的接见,希望沙皇会给自己这些子民们以公道,让工厂主给自己涨工资,他们宁可相信神父,也不相信布尔什维克党的胡说八道! 加邦神父赢得了工人们的支持,眉开眼笑,作为圣彼得堡秘密警察的眼线,他反对暴力革命,一直也想揪出以列宁为核心的布尔什维克分子们。他认为这些一直在闹事,在组织罢工的布尔什维克分子们,是制造帝国不稳定局面的罪魁祸首。他将计就计,鼓动工人罢工,让藏身在工人中的组织者们自动跳出来,一场针对地方自由派和布尔什维克组织的阴谋,在沙俄秘密警察的策划下正式开始了。(。) 第127章 沙皇是骗子 接下来几天,圣彼得堡的其他工厂也开始在布尔什维克领导的工人工会的组织下,开始参与罢工请愿行动,请愿书也在代表工人们意见的集会上一一展开了讨论,并作了一些修改。 贫苦的工人们纷纷走上圣彼得堡的街头,无力阻止罢工请愿游行的圣彼得堡市各工厂的管理层,只好向警察局报警。 秘密警察局的官员也朝思暮想抓捕列宁,在和警察局沟通之后,没有阻止干涉加邦神父的行动,由着罢工请愿游行活动的事态继续演变下去,好让布尔什维克自动浮出水面。 布尔什维克党派和地方自由派代表兴奋了,觉得大事可成,他们在集会上四处演说,鼓吹暴动,很快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加邦神父仔细地把各党派代表底细记录清楚了,揣入贴身口袋,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走进一座冷冷清清的别墅。 这座小楼是沙俄秘密警察的据点,此时灯火通明,白天从各个工厂收集上来的情报,都在晚上集中处理。 加邦神父直接走进秘密警察局局长安德烈.索科洛夫办公室,把布尔什维克党派和地方自由派代表名单交给了安德烈.索科洛夫。 安德烈.索科洛夫迅向圣彼得堡警察厅厅长祖巴托夫呈报了实情,祖巴托夫隶属内务府内务大臣管辖,内务大臣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立即向沙皇尼古拉二世报告了这一请愿游行活动发生的始末缘由。 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父亲,也就是亚历山大三世,被列宁的哥哥所在的民粹派刺杀,带着恐惧的心情放弃在圣彼得堡优雅豪华的生活,移居到加特奇那行宫,在戒备森严中胆颤心惊地过日子。 尼古拉二世痛恨自由派和列宁组建的布尔什维克党,便下令由首都卫戍司令部负责配合内务大臣解决游行请愿活动。 尼古拉二世决定,由近卫军担任主要镇压力量,圣彼得堡附近的皇村、捷尔戈夫、普斯科夫等地区的军队也被调集到圣彼得堡,沙俄政府把圣彼得堡地区自由派和组建的布尔什维克党派组织起来的工人请愿队伍划分成八个区,经过充实的近卫军分批预先进入指定区域,磨刀霍霍,等待内务部命令行事。 作出部署后,尼古拉二世几乎咆哮起来,对内务大臣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道:“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伯爵,我的内务大臣,你知道我最恨谁吗?这些流氓革命者,这个时候,在我们和中国人打仗时,从背后捅我们。这是犯了卖国罪,你知道怎么做吗?” 内务大臣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伯爵点点头说道:“陛下,我一定给他们一点厉害尝尝,让他们知道皇帝陛下的统治意志,是绝对不可动摇的。” 尼古拉二世这才满意了一些。并下了圣旨:“马上调动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和谢苗诺夫进入城内,拱卫冬宫的安全!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伯爵我授权你可以实施任何武力措施。给予他们以打击。我可以信任你吗?我的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伯爵。” 普列维伯爵立正,答道:“是的,皇帝陛下,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不会辜负陛下的重托!” 尼古拉二世点点头。对一旁的教父弗拉基米尔大公说道:“弗拉基米尔大公,您代表东正教会出面,协助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伯爵,给这些与自由派和布尔什维克们掺合在一起的家伙一个深刻的血淋林的教训,做得到吗?” 弗拉基米尔大公颔首回答:“是的,陛下,我会如您所愿。” 尼古拉二世对两人说道:“那么去准备吧。要让圣彼得堡地区自由派和组建的布尔什维克党派组织,知道一下我们的铁血手段!” 内务大臣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知道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意思,一拿到沙皇的手令,立马去调动军队。部署警力做好安全防务工作。 圣彼得堡一些社会名人,包括作家高尔基等人,也敏感地察觉到沙俄军队的调动迹象,沙俄政府有可能会出动军队镇压工人请愿,他们不愿意看到流血冲突,连夜去见有关当局,要求政府善待和平请愿的工人,可是军队已经集结,侩子手们的屠刀已经举起! 大罢工开始了!圣彼得堡市的工人们,带着全家人,妻子、孩子和老人,顶着清晨的寒风,去见沙皇。他们都是善良的老百姓,手无寸铁,抬着沙皇的画像,举着教堂旗幡,唱着祷告歌,汇集在街头上街的队伍,二十五万人参加了总罢工,声势造的极为庞大,到达石岛大街之时,一些民众也跑到请愿的队伍里。包括众多老人小孩,达到了三四十万人,生活贫困的工人民众们唱起哀怨悲壮的祈祷歌,歌声迅传遍了彼得堡大街小巷,也为这次请愿游行染上了神圣的色彩。 走在前列的工人们,举着请愿书,上面书写着他们美好的愿望:“我们,圣彼得堡市的工人,偕同我们的妻室儿女和老弱父母,特来向皇帝陛下请求公道,改变我们生活困苦,备受压迫当牛做马,遭受着欺凌侮辱和非人的待遇……我们已再三忍耐,但是我们日复一日地被推入困苦、愚昧的深渊,暴政专横贪婪的管理者拿着鞭子压制着我们……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我们已经到了与其让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继续下去,还不如去死的时刻,愿伟大的上帝和皇帝陛下垂怜我们……” 这些善良的工人都坚信加邦神父的话:“我们去冬宫请愿,把我们的请愿书呈给沙皇,他是天父的儿子,会给我们公道和保护……”他们相信请愿会得到沙皇的承认,生活必定会得到很大的改善,充满着美好愿望的游行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冬宫前进。 从19世纪三四十年代,英国、法国、德国等工人阶级开展了独立的政治运动,比如著名的三大工人运动:法国里昂丝织工人的两次起义;英国宪章运动;德国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马克思、恩格斯创造的“公产主义”幽灵就一直在欧洲飘荡。但英国、法国、德国等国比起这次彼得堡市几十万人的总罢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各国通讯社的记者和摄影师追逐着请愿的人群采访,拍照摄像忙碌个不停。 罢工请愿游行的人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沙俄政府,对圣彼得堡的工人总罢工已经恨之入骨。 沙皇尼古拉二世觉得这是圣彼得堡地区自由派和组建的布尔什维克党派组织在利用他们向自己夺权,沙皇尼古拉二世对他们咬牙切齿地痛恨。沙皇尼古拉二世也很紧张,在冬宫里坐卧不安,喃喃地念叨着自己登基时的誓言:“为了俄罗斯帝国的利益,我将不遗余力,坚定不移地维护统治,像我难忘的、已故的父亲那样……” 弗拉基米尔大公就在沙皇身边,静静地等待着尼古拉二世最后的屠杀命令,他也不知道罢工请愿行动规模会如此大,这命令非得沙皇下了,不然谁都无法承担如此严重的后果。皇尼古拉二世念叨完了之后,重重地挥了挥手说道:“弗拉基米尔大公,传达我的命令,展示一下我们捍卫帝国的决心吧!” 当时是周日,游行队伍快到冬宫时,大批凶悍的哥萨克骑兵和大批秘密警察,突然从各个街道路口蜂拥而出,他们开枪射击请愿工人,哥萨克骑兵挥刀冲进请愿队伍中胡乱砍杀,请愿队伍顿时大乱工人们向附近街道逃离,连爬在树上看热闹的儿童,也成为他们射击的目标,大批无辜请愿民众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冰霜白雪覆盖着的冬宫广场。 “砰砰砰”,沙皇的侩子手们举着莫辛纳干步枪,惊天的枪声,人们的哀号声,惊叫声,痛哭声,响彻整个冬宫广场。大批凶悍的骑兵,面无表情挥舞着沾满人民鲜血的马刀,纵横驰娉,就像在战场上面对敌人一样凶残、暴虐,这些哥萨克骑兵手中的马刀,向人民的头上砍去,冬宫广场前人头滚滚。 逃难的工人们不由得惊呆了,对天惊呼道:“怎么会这样啊!上帝啊,怎么会这样啊!” 世界各个国家的记者和摄影师,开始聚集在一起拍照摄影,免得沙皇的侩子手们误伤了自己,子弹可不长眼的,这时代,没有联合国来讲人权什么的,沙皇军队也没空到记者云集的人群中销毁这些证据,他们见人就杀。 “兄弟姐妹们,不管以什么理由,当一个政府的军队,向人民举起屠刀,它就不配再受到人民的拥戴,会被世界人民唾弃!这个比残狼还凶残的独裁者,末日也就不会远了!这是更古不变的真理!”列宁组织的布尔什维克党开始登上俄国的历史舞台,名正言顺组织工人开始抵抗和武装暴动! 当天的圣彼得堡血流成河。在涅瓦大街,在喀山大教堂附近的街道,沙俄的军警们和哥萨特骑兵继续进行着血腥的镇压和屠杀行动,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党的秘密潜伏人员夹杂在请愿游行队伍当中,很多党员都在沙俄骑兵马刀的劈砍和子弹的攥射下倒在血泊里。一上午,这些刽子手就直接杀死两千五百多名工人,受伤的工人和家属多达八千人。 直接指挥这次大屠杀的,是沙皇的教父弗拉基米尔大公和内务大臣维亚切斯拉夫.普列维伯爵。这就是这些可耻的独裁者们,以爱国的名义向军队下达了屠杀平民的命令! “他们下令枪杀几十万手无寸铁的人民,只是表明一个**帝王的统治意志,贫民百姓只是要一口饭吃而已,但他们卑贱如蝼蚁的生命,在尼古拉二世这种独裁皇帝眼中又算什么呢?”列宁心中悲痛万分,决定立即成立革命委员会,布尔什维克党马上组织武装暴力反抗:“历史终究会清算这些无耻之徒!!” 在圣彼得堡的街头,没有人下令停止屠杀,惨案继续,很多布尔什维克党员走在工人们的前头,他们中有许多人被打死或被逮捕,萨沙.考恩、迪米蒂.索科洛夫、维克多.卡亚帕和尼基塔.萨班尔金,这四个普梯洛夫工厂最初开除的四个工人中,萨沙.考恩和维克多.卡亚帕两人是布尔什维克的成员。 萨沙.考恩和维克多.卡亚帕接到列宁的命令,组织身边的工友们反抗,他们看到院子里的柴木堆。便对着工人们喊:“男人们,跟我去搬木头,挡住骑兵的战马,妇女儿童和老人快躲进院子里。不要出来。” 迪米蒂.索科洛夫和尼基塔.萨班尔金组织人群。攻击骑兵:“男人们捡起地上的砖头石块,砸死这些狗杂种!” 一瞬间。石块和砖块乱飞,哥萨克骑兵被砸落不少,战马嘶鸣之间,追逐劈砍的骑兵不敢再追进街区。 接受中国资助的布尔什维克比自由派的组织性和应变能力强得多。 到了傍晚,各工人区开始构筑街垒和军警对峙起来。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到在工人群众当中,给大家鼓劲,提供武器,事先准备的三千支毛瑟步枪和手枪很快就发完了。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到工人们鼓动暴动:“工友们,我们要涨工资的请求,这些贪婪的厂方根本不答应!沙皇也根本不会理会我们的合理请求。还派军警和骑兵屠杀我们,我们生活困苦,备受压迫当牛做马,为什么吗?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只有跟他们拼了!” “是啊,现在可怎么办呢?我的老婆女儿都死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啊!”工人瓦西格里抬起脏兮兮的脸,哭着说。 瓦西格里是工会的骨干成员,列宁认识瓦西格里,安慰他道:“瓦西格里,抗争,只有抗争,大家才有活路!工友们,我们团结起来!工友们,你们看清楚沙皇的丑恶嘴脸了吗?他不是什么上帝在人间的儿子!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救世主,我们也不能依靠皇帝,我们要革命,我们要当家作主!” 人群中有人喊:“刀子都砍到我们脖子上了!我们再也不相信沙皇那个骗子。”(。) 第128章 多军种作战 列宁把工人们组织起来了,一想到雪亮的马刀砍到其他人身上的惨状,大家沉默了下来,夜晚燃起的篝火都烤不暖大家心中的寒意,经历了这一场血腥的屠杀之后,再也没有人会相信沙皇,再也没有人会相信沙皇会保护惠及帝国国民,想要靠沙皇给自己吃饱穿暖的日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工人和平民们算是得到了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列宁握紧拳头,对着身边两千多名武装起来的工人,发表了富有煽动性的演说,他高声喊道:“工友们,沙皇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人看待,我们只想吃饱穿暖而已,难道就连这一点点奢望都那么难以满足吗?这些王公贵族们,他们住着无比豪奢的庄园,吃着各种丰盛食物,为什么我们连黑面包和土豆泥都没有啊,工友们,这帮贵族老爷、工厂主们,既然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也不让他们好过,大家不要怕,伟大正义的中国人会帮助我们的,你们手中的枪,是中国的朋友们无偿提供给我们的,中国的军队在前线已经把沙皇的军队打得落荒而逃,他们很快就会打到圣彼得堡,赶走沙皇!我们团结起来,和他们这些混蛋们拼了!” “对,这帮贵族老爷,工厂主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也不让他们活!”工人们喊道。 布尔什维克在圣彼得堡的革命委员会组织工人们反抗起来,他们在宣传革命思想意识上大获全胜,这次大屠杀等于亲手把工人和劳苦大众推向了布尔什维克。“砰砰”的枪声很快响遍了圣彼得堡的大街小巷,但是在军事武装力量上,三千布尔什维克完全处于下风,因为圣彼得堡有二十万军警和骑兵,工人们的暴动很快被他们血腥镇压,这次流血革命最终以失败告终。 就在当天晚上,沙皇军警继白天的血腥屠杀之后,再接再厉展开联合大抓捕行动,在秘密警察的配合下,自由派势力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凡是在这次总罢工请愿行动有联系的自由派人士,一回到家中就被军警拘押起来了,而大多数布尔什维克成员则和工人们抗战在街垒第一线,他们中有许多人被打死或被逮捕。 但列宁逃出圣彼得堡后,以列宁为核心,马尔托夫、托洛茨基等人为委员的布尔什维克,决定组建成立的俄国社会民主党,联合自由派人士,在其他地方继续组织罢工,反抗沙皇的罪恶统治。 这一大屠杀给沙皇政沉重的打击!在一国首都,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屠杀工人民众事件,骇人听闻!各国通讯社的记者,当天就通过电报把这一血腥的屠杀事件传播到世界上各个国家,通过文字和照片把这一事件呈现给全世界,沙皇的残暴**血腥嗜杀的形象跃然纸上! 沙皇制造血腥暴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俄国,传向全世界,世界各国的工人们,看到了这一屠杀惨案,义愤填膺,感到悲观绝望起来。对沙皇失去了以往的信赖每一个城市里的工人,都在列宁领导的俄国社会民主党的领导下用罢工来抗议沙皇的暴行,全国工人罢工行动,人数达到50万左右,庞然大物一般的俄罗斯帝国,很快就发现这一罢工有什么影响了,特别是铁路工人的大罢工,给俄国原本就很脆弱的经济雪上加霜。 同时,在赤塔的十万俄**队后勤补给线完全瘫痪了,前线的士兵们三天才吃得上一根面包。有时候,本来是应该运送来补给弹药的,结果打开集装箱一看,都是石膏像。最可怕的是,军心也乱了,在前线的很多士兵,都是穷苦家庭出身,有一些人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在星期日大屠杀中不幸遇难了。前线士兵根本就不愿意替沙皇卖命了,远东总督阿列克塞耶夫和远东陆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都感觉自己如同丧家之犬似的。 曾纪泽收到张作霖传来的秘密情报后,命令中国的军队在赤塔抓紧了攻势,多军种作战,给俄军致命一击! 段祺瑞亲自指挥炮兵部队,对沙俄的堡垒展开新一轮猛烈的炮击,“轰隆…轰隆……”无数的炮弹,眨眼间就飞到俄兵的头上,巨大的爆炸声,在俄国炮兵人群中响起,顷刻间,山石泥土被巨大的爆炸力给掀飞到十几米的高空中,四处飞溅的碎石弹片让俄军损失惨重! 坦克部队和飞艇部队也展开了新一轮的轰炸,刹那间,赤塔城里也肢体横飞,血雨淋淋,一片火海,天空浓烟滚滚,俄军的末日,到了! 根据张作霖传回的情报,沙俄政府陷入了新一轮的物资匮乏时期,列宁领导的工人革命极有可能再次发生,沙俄边境城市的粮食物资烧毁了八成以上,段祺瑞根据战前部署,空中轰炸辅以陆军推进,攻打赤塔,尼布楚,乌兰乌德这三个铁路重镇,要将斯拉夫人驱逐出这一地区。 中俄两军现在争夺的地方,在山脚下铁道的一侧,比较适合骑兵集结冲锋。俄军最近被段祺瑞的炮兵重轰,伤亡超过两万余人,不敢再与中**队正面交锋,远东陆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下令俄军坚守不出,段祺瑞也下令部队围住赤塔城,不急于进攻了,因为他知道,城里已经没粮了。 太阳还在地平线下,黎明前的阵地静悄悄的,很多中国士兵在睡觉。这时,大约五千余哥萨克骑兵和三万名俄军快速冲出山谷,一个个手拿锋利的战刀,沙俄三色国旗和双头鹰军旗,在咧咧晨风中飘扬,这是沙俄的赤塔城里唯一还有一点战斗力的部队。尤其是哥萨克骑兵,千百年来,哥萨克骑兵就是靠烧杀抢掠为生的,一直比较强悍。 赤塔的战区副总司令马拉费耶夫中将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举起锋利的马刀,朝身后的哥萨克骑兵和俄军喊道:“哥萨克的勇士们,俄罗斯的勇士们,杀光中国人,抢光他们!” “乌拉……乌拉……”这一次,俄陆军和哥萨克骑兵们喊得有气无力,这些天他们抢了贫民的粮食,但依旧吃不饱。很多人已经饿得两眼昏花了,满眼都是小星星。他们拼着最后的力气,杀气腾腾地向中国步兵的营地冲去,仿佛前面的敌人都是待宰羔羊。等着他们去屠宰烹享。 中俄两军的距离不足1000多米。还没有什么异样,这个距离。对于骑着顿河战马的沙俄骑兵来说,眨眼就到。 就在这时,机枪营营长吴佩孚的声音响起:“重机枪,准备!” “轻机枪。准备!” 吴佩孚在中俄战争爆发后,就主动要求上前线战场,曹锟怕打败俄国人的功劳都让冯国璋给抢了,于是就让吴佩孚从日本回国了,担任了机枪营营长职务,虽然管的人只有六百人,但有马克沁重机枪一百多挺、“飞龙”轻机枪二百挺。 “飞龙”轻机枪的火力一点也不比重机枪差。是中**械局的专家仿照德国的马克沁重机枪打造的,与德国马克沁重机枪一样,“飞龙”轻机枪用冷却水来为枪管降温,水冷套筒可以装4公升的冷却水。 只要有足够的水和弹药。“飞龙”轻机枪就可以持续射击很长时间。为了保证长时间的连续火力,“飞龙”轻机枪采用的供弹具是标准的250金属弹链,理论射速可达450发/分钟,为了减少枪口焰对机枪手的影响,部分“飞龙”轻机枪采用的挡焰板,一些“飞龙”轻机枪还加装了盾。 “飞龙”轻机枪口径,全枪长,全枪重26.4kg,刚开始很多士兵对戴小侯设计的重达25.6kg的四脚架很不满,但在使用时,他们却发现,这个重枪架给予了枪身很好的稳定性。 有了这三百挺机枪,吴佩孚根本没把眼前的数万俄军放在眼里,800米、700米、600米、500米,到了机枪的射程范围之内,吴佩孚一回战旗,“射击!” “噌噌噌噌噌噌噌噌……”三百挺机枪发出了怒吼,喷射出一道道吓人的火舌,像倾盆大雨横着扫向已经开始最后加速的沙俄骑兵。 一刹那间,无数的子弹,呼啸着穿透沙俄骑兵的身体,打头的哥萨克骑兵连反应都没有做出,便从战马上跌落,很多骑兵直接被被打成两半。冲锋在前的少校指挥官伊万洛夫斯基,也被这种大口径子弹,连人带马打成两节,摔倒在地,旋即被后面的战马踩成肉泥。密集的弹雨打得射程内的哥萨克骑兵,人仰马翻,死伤惨重,当时不在意机枪用途的俄军少量的维克斯重机枪和哈奇开斯重机枪根本无法进行火力压制。 赤塔的战区副总司令马拉费耶夫中将在马上,看到俄军堆积如山的尸体,忍不住高叫:“上帝呀,这是什么样的机枪呀!” 空旷的原野上,轻重机枪在对付密集的冲锋之时,展示了其血腥的打击能力,俄军当场有一万五千人被打死。不足三十分钟时间里,昔日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哥萨克骑兵,仅剩下五百余骑。已被机枪可怕的威力吓着的残骑,再也顾不得倒在地上的战友,勒住战马,拨转马首就要逃跑。惊呆了的俄军步兵吓得肝颤,那里还有路供哥萨克骑兵拨马回逃呢?也纷纷溃退! 这时,王士珍的一万骑兵冲出扫尾,战马嘶鸣,滚滚铁蹄,如同一道钢铁的洪流向哥萨克残余骑兵和惊呆了的步兵冲去,他们手中都端着被改造过的华夏步枪,栽落马下的哥萨克骑兵,依旧挥舞着战刀,却被密集的攥射,打成了筛子,不甘的抽噎着,倒在西伯利亚的荒原上,慢慢地闭上了失去神采的眼睛。最后,马拉费耶夫中将带着只有不到2000多沙俄步兵进退失据奔跑,乱成一锅粥,吓得逃入山野躲避。 半个小时后,蒋百里的飞艇部队又对赤塔进行了轰炸,一波又一波的炸弹落在赤塔城要塞四周,阵地上已经出现一个个几十米的大坑,赤塔城要塞有数百年的历史了,最近几年修缮的更加完备,要不然早被中**队炸垮了。 徐树铮和蔡锷的坦克军团也出动了,猛烈的炮火让俄国人满地找上帝。 本来被吴佩孚的机枪营扫射死两万多人,俄军的战斗意志已经崩溃了,遇到装备精良的中**队,只有逃得快才有一线活路,到了下午五时,中**队攻到赤塔城下! 远东陆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走出中央堡垒,到一线给俄军打气,说谎道:“我向你们保证,我不会离开,我会与你们一起战斗到援兵抵达!德米特里.谢尔盖耶维奇上将手中还有二十万的精锐部队,只要挡住了敌人的这一波进攻,遏制住中国人,援军就会砍下他们的头颅。” 当他走回中央堡垒区时,蒋百里的飞艇已经飞了过来,大威力的炸弹不断地投掷下来,地动山摇的震荡,飞机上的炸弹,在俄军中央炮台爆炸,把在开炮的沙俄炮兵们,炸得高抛入天空后带着鲜血飞洒而下。 遭到中国高空飞艇和炮兵重炮的定点精确打击,赤塔俄军炮兵的伤亡很大,伤亡就超过一万五千人。火炮被炸毁大半,稍微薄弱、老旧的炮台,都被炸塌了,赤塔俄军基本上丧失了还击的能力。 冯国璋也做了攻城总动员:“俄国老毛子数百年来,一直在侵略我们中国,先后割占了中国一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我们不用对他们心慈手软!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消灭是俄国佬!我们要大声告诉他们,远东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贝尔加湖永远是我们中国的北海,我们要用枪炮告诉世界,中国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很快,赤塔东面的高地,被中**队夺取,整个赤塔中央要塞和城市,都在段祺瑞的炮兵的重炮射程之内,失去了外围高地和堡垒的掩护,退无可退的俄军,命运更加悲惨了,抵抗能力减弱了。 曾纪泽下令,尽快拿下赤塔,给沙皇的军队致命的一击!(。) 第129章 中国大获全胜 远东陆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如实向沙皇发电报报告了赤塔危急的情况:“赤塔要塞,火炮尽毁,外围堡垒工事,丧失贻尽,实在已无凭依可以依靠了。臣赶到赤塔以来,这里俄军死伤超过10万了,粮食也不够了,没法再打下去了!” 然后,库罗帕特金冷静想着自己的后事,他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把左轮,放在桌面上,等着最后一刻的来临,中**队不是炮击,就是空中轰炸,还有重机枪营,这是他一生打得最窝囊的战争了,士兵伤亡太惨烈! 不到半个时辰,轰炸飞艇轮番上阵,对赤塔城区进行狂轰乱炸,没有坚固掩体堡垒遮蔽飞艇投掷了燃烧弹,段祺瑞亲自指挥的炮兵更是集中炮击赤塔城中央要塞区域。 俄军的精神奔溃了,开始向城外逃命,谁也不知道轰炸什么时候会停止,赤塔变成了一片火海,几乎成了地狱里,逃离此地,是大多数幸存者唯一的想法,还有上千名俄军投降了。 “呯!”一声枪响,远东陆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的地下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沙俄的托宾斯基将军和伊万萨宾科将军赶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枪声,一进办公室,就发现远东陆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自杀了,右侧太阳穴正涓涓流血,身体抽噎着,浑浊的老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7月14日,中**队攻破沙皇俄国赤塔要塞,占领沙俄西伯利亚大铁路赤塔枢纽站,此次赤塔战役,歼灭沙俄军队共计十万左右,彻底地掐断了沙俄通往远东地区的铁路运输线,沙俄远东战区的残军已孤立无援,尼布楚,乌兰乌德估计很快也会落入中国人的手里,一个新时代就要来临!” 7月15日,《纽约时报》报道了上述消息,再次震惊了全世界! 而“流血星期日”圣彼得堡死了上万贫苦工人,俄军在赤塔伤亡超过十万人,沙皇尼古拉二世对这些平民的死亡一点也不在乎,死这点人,正好体现了他沙皇的威严是不可冒犯的。 但中国的多军种部队攻下赤塔,沙皇尼古拉二世相当郁闷,可见斯拉夫人对土地是多么贪婪。但中国的军队重装上阵,尼古拉二世此时也没办法,他的能力根本配不上他的雄心! 尼古拉二世是一个平庸的君主。他认为他的君权是“天赐”的,而他个人只须对上帝负责。他不喜欢同臣民有密切的接触,更妒忌那些出色的、有能力的、有主见的大臣,因为尼古拉二世知道,他们的智慧居于自己之上,总是担心有朝一日大臣们要夺走他的君权。一些敷衍塞责的、但又善于阿谀奉承的人却得到他的信任。这种人向他反映某些虚假的情况,往往比官方的报告,更容易得到他的称赞。于是,各色各样的骗子、冒险家,利用尼古拉二世的昏庸、无知,都混迹沙皇朝庭。 而沙俄帝国早已没有了彼得大帝时的辉煌。沙俄帝国传到尼古拉二世手里,已经中了面目全非脚,他不断穷兵黩武,残酷镇压反抗的工人大众,对外不断地扩军备战,使俄罗斯帝国经济陷入奔溃边缘,屡战屡败,只好借酒消愁。 7月16日中午,正在冬宫里喝闷酒、欣赏俄罗斯大妞跳舞的尼古拉二世突然接到侍卫亲兵的报告,说国防大臣、他的皇叔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大公,财政大臣谢尔盖.维特。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御前大臣亚历山大.别佐勃拉佐夫,陆军大臣比斯特洛夫,海军大臣兹尔亚诺夫等人紧急求见。 这一个月来。国内和战场上都是坏消息。俄国在各方面都损失惨重。这些帝国的重臣联袂到来,尼古拉二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挥手示意御座下的歌舞乐队退下,让侍卫传大臣们进殿。 一干大臣来到沙皇尼古拉二世面前,行礼完毕,陆军大臣比斯特洛夫陆军上将首先汇报道:“陛下。请宽恕我们打扰您的午休,远东战区发生重大战事,我们不得不来征询您的意见。臣接到远东战区总司令部电报,赤塔城和赤塔铁路枢纽站已被中**队占领,约有五万名中**人正在向涅尔琴斯克、乌兰乌德突进,守军遭到轰炸,请求支援。” “又是败仗!”尼古拉二世气得直吹胡子。一巴掌拍在厚实的御椅上,问道:“库罗帕特金这白痴将军呢?” 比斯特洛夫低下头,悲伤回答道:“回禀殿下,刚刚收到的消息。远东陆军总司令库罗帕特金上将已经自杀殉国了!” “混蛋!废物!你们这些蠢货!”尼古拉二世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一个内侍官赶紧跑过来捧起沙皇拖在地上的皇袍,尼古拉二世在大殿上咆哮起来,自中俄开战以来,他就没听到过好消息,尽是这里被轰炸,那里被烧毁,他郁闷的心情,就好像他处理完繁琐的政事,回到寝宫他那性格强势的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皇后还要跟他吵架不过性生活一样郁闷,皇后是德国黑森.达姆施塔特大公爵路德维希四世的女儿,发起怒来丝毫不给尼古拉二世面子。 尼古拉二世指着一众大臣的鼻子骂了十多分钟,发泄了心中的怒火,才平静了下来,对国防大臣、皇叔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大公说:“马上发电报给远东总督阿列克塞耶夫,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涅尔琴斯克!” 涅尔琴斯克,就是中国的尼布楚,在赤塔以东305公里处。这里的野生动物也很丰富,所以尼布楚人并不愁吃喝,从前那里的50个村民一天能捉4000头野羊,捕鱼更是容易事,尼布楚很早就是中国和西伯利亚贸易的重要通道,中国商队带去最多的是茶叶。1689年清朝和沙俄在这里签订《尼布楚条约》,把同意两国以额尔古纳河、格尔必齐河为界,清政府放弃贝加尔以东至尼布楚一带领土,尼布楚地区割入俄国版图,此后这里成为中俄贸易中心之一,使之成为外贝加尔的主要城镇,只是西伯利亚铁路落成后,赤塔取代了尼布楚的地位。 但尼布楚的白银储量惊人,到现在还是俄罗斯最大的白银产地。自1704年开始,尼布楚矿场作为沙俄唯一的矿场,开始生产白银。最早产出的银子,被用在献给彼得大帝的银帆船杯上,这种银制的帆船模型,在当时是最受俄罗斯人喜爱的礼品。继建成银矿之后,尼布楚附近陆续又建起了很多工厂,每个工厂都配有流放监狱,住满了从各地来的苦役犯,著名的俄罗斯革命家车尔尼雪夫斯基也曾被流放到当地。 当时银子是世界的硬通货,沙皇尼古拉二世极力想保住尼布楚的银矿,这是沙俄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但是财政大臣谢尔盖.维特对沙皇的这个想法提出了异议:“皇帝陛下!工人罢工运动以来,帝国今年税收总收入大概只有5亿多卢布,算上各国的贷款,财政资金也才10亿卢布。您知道,现在基本上已经花光了!” 国防大臣、皇叔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大公也知道再打下去,俄国只会继续惨败,他接过话头:“尊敬的皇帝陛下,中国人的飞艇、水塔战车、机枪都太厉害了,我陆军在一个月内,伤亡总数已经超过15万人了,帝国在远东的军队,已经没有能力再和中国人进行战斗。而国内的叛乱也越来越多,到处都是那些下贱的工人、农奴闹事!再打下去,国内的叛乱分子,都没有军队镇压了!” 尼古拉二世阴沉着脸,道:“陆军没办法打,那海军呢?我们世界无敌的黑海舰队和波罗的海舰队呢?” 海军大臣兹尔亚诺夫吓得两腿发抖。自从俄罗斯帝国的太平洋分舰队和远东舰队几乎被全歼后,尼古拉二世就没有给过海军大臣兹尔亚诺夫上将好脸色,此时见到沙皇尼古拉二世问起,连忙回话道:“黑海舰队和波罗的海舰队中的战列舰。在蒸汽轮机设计使用寿命、动力、航速、排水量和装甲防护能力比中国的战列舰稍逊一筹。而且离远东地区太远。英国、法国、德国,都有意向我国出售最新式战列舰。望陛下定夺!” 尼古拉二世一听,更加生气,这分明是推卸责任,明知道沙俄帝国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还买什么新式军舰,就算此时花重金买军舰,估计等开回来,中**队早打到圣彼得堡了,他气急败坏回到御座上:“你们今天来,打算要做什么?说服你们的君主向中国人投降吗?” 沉默了大约一刻钟。国防大臣、皇叔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大公跟尼古拉二世算算这几个月跟中国开战的损失:“符拉迪沃斯托克、库页岛和赤塔失守,军队和当地居民死伤预计在50万左右,斯拉夫人数百年来杀了多少当地原著居民,库页岛的原居民几乎杀绝了。才在这些地区站稳脚跟,如今这些地区全部被中国占领,。经济损失更是难以估量,光是赤塔至符拉迪沃斯托克数千公里的铁路线,经济价值已经超过8亿卢布,铁路沿线的矿产资源就不提了。” 尼古拉二世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朕放弃远东?拉姆斯.道夫,你有什么看法?” 战场失利,外交的腰杆子就直不起来,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也不清楚沙皇会有什么样的决定,所以他刚一直没说话,此时尼古拉二世问起,他不得不开口回答道:“皇帝陛下!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中**队占据赤塔后,依靠其东北至满洲里铁路线,在借助博尔贾至赤塔铁路支线的运输能力,已经再次向满洲里、博尔贾增兵十万。看来中国人想在严冬来临之际,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东、西方向全面进攻,进一步撕大帝国两大战区的缺口。帝国这时主动放弃这些地区,回防西伯利亚,还可以保住半个远东。” 沙皇尼古拉二世彻底郁闷了,问陆军大臣比斯特洛夫陆军上将:“还有别的办法吗?” 比斯特洛夫摇头道:“现在帝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中俄战争实在打不下去了。我建议,在乌兰乌德不保时,炸毁铁路关键桥梁地段,在运输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候,加中国运输战争物资的难度,缓解帝国在东线的战争压力。另外,以东方黄种人如今如此强势崛起的态势,下一个会威胁到欧洲哪些国家呢?法国人在安南和中国人有矛盾,英国人在缅甸、印度和中国人接壤,我们可以先放弃半个远东,宣扬‘黄祸’论,白种人和黄种人,天然的存在敌意和隔阂,我们将来可以联合欧洲国家,对付中国。” 尼古拉二世问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现在哪个国家有能力调停中国和俄国的战争?” 拉姆斯.道夫道:“美国和中国现在的关系不错,我们可以请美国人来调停。” 尼古拉二世听后面无表情,下令道:“去准备和中国人谈判吧。不过远东地区的帝**人,拼死一搏,不许撤退!” 尼布楚,蒋百里的飞艇部队在空中轰炸依旧延续,始终不让沙俄军队集中起来发动反击。段祺瑞的炮兵抓紧了攻势,毕竟,尼布楚的银矿,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仅此一项,可以为中国增加几十亿两白银的收入。在段祺瑞的指挥下,上百门105毫米加农炮和七十二门75mm口径的速射炮齐射,赤塔俄军高地笼罩在浓厚的烟尘中。 没有援军的俄军,苦苦坚守了三天,就被中**队彻底击溃,开始仓皇逃窜溃逃。冯国璋带兵入赤塔城时,沿途尽是残垣断壁,死伤的俄国佬横七扭八的到处都是,他们抓了三千多名鼻青脸肿的俘虏,一看就是好多天没吃东西了,他们双手被反捆,由两排中国士兵们看押着,进了战俘营,赤塔城里在战火中幸存下来的老弱妇孺,都在隐隐哭泣,却又不敢大声喧哗。 五天后,沙俄的乌兰乌德陷落。乌兰乌德是东西伯利亚第三大城市,地处贝加尔湖东南,距贝加尔湖75公里,主要民族有布里亚特人和蒙古人,布里亚特人的历史与蒙古族密切相关,是蒙古帝国“不里牙赐”的后裔。 与此同时,徐世昌指挥的五万东北新军和刘铭传指挥的三万新军,从江东六十四屯、库页岛出发,在黑龙江流域对俄军发动了全面地大反攻。 江东六十四屯,面积3600平方公里,清朝与沙俄签订了不平等条约以来,黑龙江北岸划归俄国,但由于江东六十四屯居住大量中国居民,又在结雅河与黑龙江的交汇处,在划界时特别将此地归属于中国管理。 作为乌苏里江两岸的军事要地,沙俄军事要塞哈巴罗夫斯克也成了中国进攻的重点所在,驻守哈巴罗夫斯克要塞区域的俄远东第二军,开战前大约有六万人,在前三周的作战中,阵亡28500多人,负伤的军民超过了50000人次,中国基本上是海陆空协同作战,炮火猛击俄军,一开始俄军还顽强反击,但128毫米加农炮集中定点打击,很快就完全压制了俄军的炮火。 刘铭传指挥工程兵部队装载着木板,从穿越中俄两军边疆两岸的乌苏里江上游开始搭桥,组成宽十米、长十五米的组合桥面,串联起来,沿着沙滩铺向乌苏里河,半个月拿下哈巴罗夫斯克、别洛戈尔斯克,进而夺取斯沃博德内火车站这一要地,远东第二军军长伊凡洛夫斯基中将战死。 至此,中国在远东战场大获全胜,除了收复海参崴、库页岛、尼布楚等失地,大汉帝国的疆域大大扩展了三百多万平方公里!(。) 第130章 大海军建设 中国的军队在远东战场大获全胜,收复了海参崴、库页岛、尼布楚等地。中国不仅收回了清政府割让给沙俄的15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还占领了沙俄的二百多万平方公里土地。至此,中国的国土包括今天的中国、朝鲜、越南、菲律宾、印尼、琉球、外蒙古、远东等,面积将近1500万平方公里,贝尔加湖重新成为中国的“北海”,大汉帝国成为横跨欧亚大陆的强大帝国,国土重新成为一片美丽的“海棠叶”! 曾纪泽立即下诏,把这块面积为350万平方公里的新国土,一部分划入东北三省和蒙古,另一部分单独设置远东省,驱逐这里的斯拉夫人,向这块美丽富饶的新国土移民五百万,这里多是矿藏丰富的地区,中国人大力开发这里的矿产资源,为中国初期工业化奠定基础! 俄军接连丢掉赤塔、尼布楚、乌兰乌德后,为了防止中国再往前推进占领整个西伯利亚,按照陆军大臣比斯特洛夫的建议,沙皇不惜炸毁花费重金修建好的西伯利亚铁路,还有关键地段的桥梁,中国的军队运输距离越来越远,后勤保障线拉得太长。 沙俄军队在远东的惨败,彻底让沙皇尼古拉二世完全失去了赢得战争并利用战争的胜利扼杀国内革命的希望,加上“流血星期日”惨案,沙皇在国民中威严的“小父亲”形象彻底崩塌。 沙俄内忧外患,于是决定和中国人谈判。俄罗斯在北美洲亦曾经于1787年占有土地,但在1867年将其以七百二十万美元的价格卖给美国,即今日的阿拉斯加州。所以俄国与美国的关系还不错,沙皇尼古拉二世让外交大臣拉姆斯.道夫联系美国驻俄大使,请美国出面调停中俄战争。 考虑到赤塔、尼布楚等远东城市离莫斯科还有五千多公里,铁路又被俄军炸毁,西伯利亚地区的秋天很短,不久就会进入寒冷的冬天,会不利于中国的军队的作战。而且此时俄国共有一亿四千万人口,国土面积近两千万平方公里,一口气吞掉沙俄这庞然大物有点不现实。 曾纪泽和袁世凯、段祺瑞、冯国璋等高级将领商议后,决定根据当时“只有实际占领才能证明对一个殖民地的统治权”的国际原则,先巩固中国占领的三百五十万平方公里国土,防止俄国今后在此地区的扩张,于是中国把满洲、蒙古、远东连成一片,有了建设经营新大陆的基础,开始分三年移民500万人,所以曾纪泽同意美国的调停。 中俄开始和谈后,尼古拉二世刚开始竟然异想天开:战败国沙皇俄国“不割寸土,不赔一个卢布”。 曾纪泽强硬表态:“那就没得谈了,中俄将继续处于战争时期”。 后来,经过美国大力劝说,俄国这才同意让步,中国和俄国签订《中俄停战大纲协定》,主要内容:一、废除中俄间一切不平等条约;二、俄国放弃在中国取得的一切租界、租地,取消俄国在中国的治外法权和领事裁判权;三、俄国投资的中东铁路同意由中国收回。四、承认外蒙古、外东北、海参崴、库页岛、尼布楚等中国占领的远东地区是中国领土,中国拥有有完全的主权。五、沙俄对中国牺牲的军人每人给予五千卢布的赔偿。 此时,中国面对的国际形势也很复杂,到十九世纪末期,欧洲列强基本完成了对非洲的瓜分。除了埃塞俄比亚和利比里亚两个政治上独立的国家外,传统的非洲王国如阿散蒂、达荷美、索科托、布干达,以及欧洲裔阿非利卡人建立的德兰士瓦和奥兰治自由邦等国家均沦为西方国家的殖民地或保护国,埃及名义上为独立国家,但完全受英国的控制。 而在亚洲,法国先后征服了老挝和柬埔寨,英国占领了马来半岛,控制了波斯湾和阿拉伯半岛南部。在大洋洲,新兴的德国从西班牙手中购买了加罗林群岛、马里亚纳群岛等殖民地。除了直接征服殖民地外,殖民国家还将一些经济落后的国家变为半殖民地,如暹罗、波斯、阿富汗、奥斯曼帝国等,在这些国家攫取了海关、交通、通商、筑路、开矿、建厂、开办银行、训练军队等权益。 此时,各殖民国家为了争夺新殖民地或保护既有殖民地而纵横捭阖,形成了极其复杂的利害冲突关系:德国对英国的世界霸权提出挑战;英国利用法国牵制德国;英国利用中国牵制俄国;法国利用俄国牵制德国;德国利用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包围俄国,曾纪泽知道,随着争夺殖民地的手段趋于激烈化,世界大战的爆发不可避免。中国得尽快集中精力发展类似于英国的“无畏”级战舰,制造生产无烟火药,研发原始的战机等,他还下令将中国的陆军扩充到100万人,操练新军,做好打世界大战的准备。 而且此时,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国有很多棘手的民生问题要解决,比如卫生问题,虽然帝国的政府已经大力发展西医,努力建立一个现代医疗和公共卫生体制,各高校都设置了医学专业,但是由于缺乏现代的医药技术和卫生条件,常见的感冒、发烧、咳嗽、闹肚子等症状在当时常常是致命的。而呼吸道与肠道系统的疾病,是中国人口死亡的首要原因。当时中国的婴儿和儿童的死亡率很高,一位母亲生五六个孩子,到最后能养活两三个就很不错了。 中俄停战后,曾纪泽开始建立更加强大的大汉国海军,进行大海军建设。此时,中国已经从英国引进包括实体军舰、造船术、训练体制和海军学校,建海军将近二十年。 从1882年到1896年,中国海军的经费增加了500%,海军年度预算已经高达5930万元,占年度预算支出的10%。更重要的是,中国的海军建设完全复制了英国皇家海军的既有系统,从造船、人员训练到远航、后勤保障无不齐备,中国海军舰艇总吨位已经从当初6万吨增加到30万吨。 中国海军击败了拥有世界第三大舰队的俄罗斯帝国,歼灭、俘获沙俄27艘战列舰,取代俄国成为世界第三大海军强国,填补了“北太平洋大真空”,因此在华盛顿会议上,被欧美强国承认为全太平洋的主要控制者和世界强国之一,跻身列强。后来兴起的美国恰好也在此际鼓吹“门户开放”政策,希望维护“各国对华商业上之机会均等”,曾纪泽指示外交大臣伍廷芳,和美国加强合作,开始着手和英国、法国、德国等国家谈判,商讨如何取消中国和他们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这使得曾纪泽在国内越发确立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曾纪泽考虑到“日本的领土100%为海洋所包围。不依赖海上交通就无法生存”,所以决定还是从海上牢牢掐住日本的脖子。为了拉拢英国,同时也是积极应对即将到来的“无畏舰时代”,曾纪泽让徐世昌马上开发尼布楚的银矿,补充海军经费,让中国海军从英国定购6艘一万五千万吨级的战列舰和装甲巡洋舰,第一期新购3艘15000吨的“大汉”级战列舰,第二期为增购3艘20000吨级战列舰“秦始皇”号、“大唐”号、“共和二号”。为确保技术的先进性,所有这些军舰全都向英国普茨茅斯海军船厂订购。 此时是自由资本主义时代,基本上没有“限购”一说。这六艘军舰是一笔令其他列强眼红的“大订单”,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积极促成了这件事,拿了大笔的回扣,和曾纪泽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英国普茨茅斯海军船厂不仅提供了军舰,还提供了技术人员支持。根据中方的定制要求,这六艘军舰在武备、动力、防护等方面都进行了革新,尤其是火力和动力装置都有了革命性的设计,一旦到位,中国将提前进入“无畏舰”时代。 这六艘军舰区别于以往战列舰的最显著特点,就是采用统一口径的10门305毫米主炮了。此前各国的军舰流行的主炮布置方式是在舰体首尾各布置一座双联280毫米或305毫米主炮,法国、意大利、俄国等海军强国的战列舰上诸多不同口径第1第2主炮混装的布置方式,这种布置方式的具体做法是将第1主炮炮塔各布置在舰体首尾,而将其余的第2主炮炮塔布置在舰体两舷,这些战列舰的设计没有经过海战的实践检验,造成命中率不高,打一百发炮弹,能命中一两发就算不错了。 中国定制的这六艘战舰,通过集中控制火炮齐射对目标区域的火力“覆盖”达到提高命中率,命中率会翻五六倍。这六艘战舰在动力方面最大的改进就是使用蒸汽轮机。当时万吨级以上的战舰,能够保持巡航速度15节,就只能维持在8个小时以内,超过这个时间,对相对复杂的蒸汽机的可靠性和寿命都是致命的,同时主轴过热,引擎过载,面对这些故障,即使是最有经验的轮机兵也无计可施。而在“大汉”级战列舰15000吨级以上的战列舰上采用新式蒸汽轮机,在当时世界范围内还是首次,被认为是一种设计思想的跳跃,英国设计师很多都惊呼“中国人是不是疯了”。根据中国的定制设计图,“大汉”级军舰的动力部分安装了18台三涨式蒸汽锅炉,4台帕森斯蒸汽轮机组24000马力,最高航速24节,这些蒸汽轮机可以保证这些军舰以20节以上航速持续行驶13个小时而保持良好的可靠性,这在战斗状态尤其重要。 另外在装甲防护方面也有所突破,这些巨无霸战舰的防护更全面,炮塔、机舱、弹药库、司令塔等关键部位的装甲,厚度达到280毫米,舰体舯部装甲带最厚处也是,全部包覆舰体,一般的炮弹根本打不穿。而且,军舰两端的装甲部分为64毫米,注重了水线处和水线以下对付水雷和鱼雷的攻击。甲板采用多层布置,最厚处装甲3层共75毫米,主甲板采用蛋壳原理设计,为穹型,中间隆起两边稍低下与舷侧装甲对接。在舰体结构上,舱室尽量小型化水密化以提高水密结构增加浮力储备,隔仓间的支撑壁,采用强化钢结构以提高隔仓的强度和韧性。水线下和水线处的舱室间全部取消横向联络门,水密门的数量被尽量缩减。另外取消了传统的舰首撞角。这些改进的设计,对于提高战舰的防护能力特别是抗沉性效果显著。 曾纪泽的要求是,这六艘军舰必须在1900年之前交货,英国普茨茅斯海军船厂方面说“保证没有问题”。 另外,曾纪泽还下令加大大汉帝国的潜艇部队建设,基地建立在了旅顺港。 曾纪泽之所以选定旅顺港,因为这里四周群山环抱,港口东是黄金山,西有老虎尾半岛,其间有狭长水道与外海相通,这里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为天然的北方不冻良港,港内隐蔽性与防风性良好,港内水深,适合潜艇部队的发展。 曾纪泽很清楚潜艇在现代海战中的作用,安排霍兰到旅顺港口研发新的潜艇,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并在旅顺建立了中国第一所潜艇学院,让霍兰当院长,培养中国的潜艇人才。其实,中国在潜艇设计方面,还是有基础的,早在1880年,中国的清政府完全靠自己的能力,制造了近代史上中国的第一艘潜水艇并试航成功,开创了中国制造潜艇的先河。这艘天津机器局制成的潜艇,“式如橄榄”,“驶行水底”,“上有水标及吸气机”,“可于水底暗送水雷”,从外观、构造,到件能、功能,无不反映出近代潜艇的特征和性质,这艘潜艇下水试行时“灵捷异常,颇为合用”。 让霍兰感动的是,曾纪泽十分体谅霍兰的失败,亲口对霍兰说:“我们中国要的世界一流的潜艇。你尽管试验,一切失败的责任都由中国来承担。” 最终,霍兰对中国政府的重用表示感谢,他为中国新设计了“潜龙”级潜艇,装有60马力的汽油发动机和以蓄电池为能源的电动机,采用双推进,水下短距离航速可达每小时12海里,即使在水下航行数小时,其水下航速也可达每小时8海里,续航力为1000海里。内外壳之间的空间被充作压载水柜,并以此控制潜艇下潜和上浮,更加安全。武器为一具艇首鱼雷发射管,可发射5枚鱼雷,前后2门火炮。(。) 第131章 收回法租界 有了强大的海军和陆军作后盾,曾纪泽开始收回大汉帝国的各租界,他决定从上海的法租界开始,因为法国处于政治内斗当中,在亚洲的军事实力也不强,而且法国和俄国走得近,在很多殖民地得罪了大英帝国,此时中国和英国的关系比较好,结成军事同盟,中国联合英国驱赶法国在华的势力,相对比较容易。 法租界的龙门路,在旧上海,几乎跟着名的霞飞路齐名。这里的均培里一号,矗立着一座三层洋楼,有几十个房间,此地正是上海滩“流氓大享”黄金荣的公馆。在旧上海,很多出身低微家道贫寒,但又不学无术的流氓,利用帮会势力,网罗门徒,成为地方一霸。这些人无孔不入,三百六十行中权势相加,左右逢源。对于这些人,老百姓给他们一个绰号,叫“流氓大亨”。而旧上海的大亨里,排行第一的头号大亨,当推黄金荣,他1868年生于江苏苏州,早年在上海城隍庙萃华堂裱画店当学徒,后来发迹。 此时,在黄公馆二楼东端的一间豪华的卧室,三十三岁的黄金荣挺着发福的肚子,舒服躺在铺了丝绸的红木床上。两位年轻秀气的丫鬟站在床边,一个给他捏着肩膀,一个拿着一柄印度的烟枪,服侍他抽大烟。黄金荣一口一口吞云吐雾,心里很是惬意。 黄金荣每日都要享受的三样东西:吸大烟、搓麻将、下澡堂。以抽大烟来说,政府虽早严令禁止,屡教不改的会被枪毙!但黄金荣此时不仅自己是进巡捕房当差黄金荣,二十四岁到法租界巡捕房包探,后升探目、督察员,现在已是法租界警务处唯一的华人督察长,门徒达到两千人,他的青帮一跃成为上海滩最大的黑社会帮派,纵横上海黑白两道,便把政府的法律当个屁,照吸不误,而且家中藏了大量上好的大烟土:“足够他后半世之吸食”。 这时,一身绣花旗袍的林桂生扭着腰走了进来,劝黄金荣说:“锦镛,我听说这段时间帝国的扫黑组来了上海,领头的谭嗣同可不是好惹的角色。他一到上海。就放出狠话来,这次不杀几个大佬。绝不回去。” 林桂生原是上海“烟花间”妓馆的老板娘,二十出头就有了不小的名头,骨子里透着一种既强悍又柔弱的美丽,为人处世老到得让人不敢直视。黄金荣还是巡捕房包探时。因一桩关系法租界利益案子,来到位于“一枝春街”,林桂生对黄金荣浅浅一笑,黄金荣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来到了“烟花间”。 林桂生依然是一身的娇媚傲骨,黄金荣对她一见倾心,林桂生身在烟花之地,阅人无数。有着不容小觑的识人功夫,也不由得动了心思,两个人就眉来眼去厮混缠绵在一起了。爱到浓时,林桂生卖掉了经营多年的“烟花间”。嫁给了黄金荣。确切地说,是黄金荣入赘到林家为婿。 结婚时,林家在均培里建造了这栋洋楼。林桂生凭借以前结识的三教九流,加上自己精明强干,敢作敢为,很快门徒就达到了上千人,一跃成为当时上海滩最大的黑社会帮派青帮。青帮由林桂生亲自领导,贩毒聚赌、走私军火、行劫窝赃、贩卖人口、绑票勒索,可谓无恶不作无孔不入,穿梭于上海滩的三百六十行里,林桂生成为上海滩有名的“白相嫂”(上海话“女流氓”)。 黄金荣平日对她言听计从,经常被友人讥讽为“怕老婆”,但这一次,黄金荣不以为然,深深吸了一口大烟,回答道:“老婆你是不是多虑了,我们这是在法租界,他谭嗣同就是有豹子胆,赶跑到法国人的地盘抓人,法国人会罩着我们的。” 林桂生点了一支古巴雪茄,抽了一口,脸上有一股不安的神情,道:“谭嗣同真敢。金廷荪、马祥生他们前两天已经被军警抓了。” “你说什么?”金廷荪、马祥生是黄金荣的左膀右臂,黄金荣听说他们两个被抓,惊得从床上跳起来,挥手示意两个丫鬟退下,轻声问林桂生:“老婆,你没去把他们捞出来?他们可知道我们好多事,会不会把我们供出来?多给上海警察局的林局长送两根金条。” 林桂生说:“我昨天已经去找过林森,拿了二十根金条,但他不收,还说这次打黑是上头的意思,谁碰谁死。看来我们在劫难逃,要不我们暂且去国外避避风头。去法国吧,或者英国伦敦也行。” 黄金荣说:“这里毕竟是法租界,我去跟法国总督察亨利先生说说。让他保我们,这些年我们也给他送了不少金条,这点面子他还是应该有的。” 林桂生说:“事已至此,我们做两手准备。你马上去找总督察大人,我去订到英国的船票。” 可惜,黄金荣和林桂生还没出门,谭嗣同和大刀王五就带着五百军警包围了黄公馆。这些军警用的都是华龙新式步枪,使用的都是轻尖弹。 轻尖弹的性能较圆头弹有革命性的提高,初速从640米每秒提高到875米每秒,不仅使弹道更平直,而且命中目标后有非常好的杀伤效果。高速弹头进入肌体后不稳定,更容易在肌体中变形,产生较大的伤口,而且流线型和高初速也使该弹有更远的有效射程。 此时的黄公馆附近已经是鸡飞狗跳,当时黄家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都住在龙门路均培里一号,这是黄金荣发迹后造的一幢三层洋房,附近房屋大多由他的门徒租住,可以互通声气。谭嗣同和大刀王五带军警杀到黄公馆,黄金荣的手下早跑过来通风报信。 黄金荣赶忙跑回二楼的房间,给法租界的警察局打电话,但是打不通。此时法租界的警察局,也已经被谭嗣同一窝端了,法租界的警察都被关进了自己的牢房里。 黄金荣给法国总督察亨利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的佣人,告知黄金荣法国的亨利爵士已经被帝国外交部门遣返回国了。 黄金荣顿感形势不妙,拉着林桂生就往后院跑,准备翻墙逃跑,他肥胖的身子踩在一个佣人的身子上,搞了半天才翻出墙去,但黑暗中,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盯住了他们,那男子手握一百多斤重的青龙偃月大刀,正是大刀王五。 黄金荣正准备掏出防身的手枪,林桂生按住了他的手,他们的脑袋,已经被十来支华龙步枪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一旦掏出枪来,就是死路一条,马上会被爆头。 大刀王五命人将黄金荣、林桂生绑了,林桂生扭着腰肢走到王五面前,妩媚一笑,说:“大哥,我们无冤无仇,你把我们放了,我把我们的家产都送给你。” 大刀王五朝林桂生啐了一口唾沫:“滚开,你把我大刀王五当什么人!” 黄金荣这时被两个军警压着,见林桂生被辱,骂骂咧咧,“你们这群混蛋,别伤害我老婆。”他刚想挣脱,大刀王五一脚飞中了他的腹部,他疼得满地打滚。那两个军警准备上前打他,林桂生也扑上去,护着黄金荣。 大刀王五说:“你们早知道有今日,又何必作恶多端!” 谭嗣同抄了黄金荣的家,里面的光烟土就够判他几十回死刑。这一夜,黄金荣的流氓帝国彻底崩塌,骨干被抓两百多人。 林桂生后来变卖了所有的财产,求给黄金荣赎罪。曾纪泽考虑到他的门徒太多,很多也是底层的老百姓,便让黄金荣每天早上负责扫大街,警示其他人,这对稳定社会秩序,震慑帮会残余势力起了不少作用。 不过,曾纪泽之所以放过了黄金荣,主要还是因为要他和政府合作,揭发法租界的种种罪恶的勾当,好让大汉帝国借机名正言顺收回上海的法租界。 黄金荣很配合政府的改造,接受世界各大媒体的采访,揭露了法租界的贪污受贿,私设刑具欺压中国百姓,勾结毒贩等罪恶,舆论纷纷谴责法国政府,中国政府宣布依法收回上海的法租界。 当时法国正因“德雷福斯案”陷入一场长达数年的严重政治和社会危机,从上到下,包括政府、军队、教会、报界、政党、团体、家庭,几乎都分裂成赞成重审和反对重审两派,斗争异常激烈:亲朋之间因争论反目;有的夫妇因此而离婚;即便是家人亲友团聚,只要谈及此案,也会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扭打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上海法租界,1849年就开辟了,是中国四个法租界中开辟最早、面积最大、商业也最繁荣的一个,另外三个分别是天津法租界、汉口法租界和广州法租界。法国内阁总理瓦尔德克·卢梭听闻中国收回上海法租界,大怒,派了海军少将雷蒙·卡尔带领六艘巡洋装甲舰到海南岛附近的海域闹事,准备占领海南岛,恐吓中国人。 今时不同往日,有了大海军,海军大臣刘步蟾请示要不要击沉这六艘军舰,曾纪泽斩钉截铁地回答说:“1883年法国就被我们中国人打败,看来法国佬还是不吸取教训,只派六艘军舰过来,如此轻视我们的海军,我们正好可以试试霍兰设计的四艘‘潜龙’潜艇,看看潜艇的作战威力到底如何。给法国人一点颜色瞧瞧,到时候,我们把法国在中国的另三个租界也一并收回!” 中国政府宣布收回上海法租界后,法国总理瓦尔德克·卢梭下令法国海军少将雷蒙·卡尔把远东的六艘法国的军舰开往海南,去占领海南岛。19世纪70年代共和派掌权后,为了和欧洲列强一起同时征服世界,法国长期训练军队,尤其是海军,当时法国海军拥有主力装甲战舰36艘,一直是仅次于英国的第二号海上强国,还利用中国和沙俄的矛盾,跟沙俄结成了同盟,曾纪泽决定要用潜艇教训一下法国佬,于是请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出面说服英国政府,和中国结盟。 当时,地球上24个时区均有大英帝国的领土,英国因此号称“日不落帝国”,其领土面积三千万平方公里以上,从英伦三岛蔓延到冈比亚、纽芬兰、加拿大、新西兰、澳大利亚、马来西亚、新加坡、缅甸、印度、乌干达、肯尼亚、南非、尼日利亚、马耳他以及无数岛屿,英国同法俄同盟两国在摩洛哥、伊朗、阿富汗、暹罗等地的殖民利益冲突均未解决,在西地中海,法国通过阿尔及利亚向摩洛哥渗透,威胁着英国生死攸关、隔海相望的战略要地直布罗陀,而毗邻直布罗陀的西班牙。如果失去直布罗陀,英国在埃及必然势成骑虎,通往印度的道路将被切断。 曾纪泽要趁着法国内乱干掉法国在远东的舰队,中英双方一拍即合,马上结成中英同盟,对付法国、俄国、西班牙的同盟,大英帝国海军全力支持大汉帝国。 当时法国的钢产量不过56万吨左右。同年称霸全球的大英帝国钢产量490万吨。有了英国海军的全力支持,曾纪泽便下令邓世昌和海军少将方伯谦率领“共和”号等十艘军舰和四艘“潜龙”潜艇,开赴海南岛打击法国的军舰。 那天风平浪静,蓝天碧海。邓世昌率领的中国舰队在琼海海峡排成平行纵队前进,乘风破浪,这一队形比一字长蛇阵更快地转向,同时也能更快将位于中心纵队之首的旗舰的信号通过探照灯或旗语传递给整个舰队。因为若是一字长蛇阵,位于纵队之首的旗舰上发出信号往往需要花十分钟甚至更多时间才能被传递到纵队最后的舰船,因为当时的战舰,还是烧煤的,烟囱中的冒出的黑烟,使官兵很难用肉眼辨认前后发来的信号,每艘船都不得不重复向它前面的船所接收的消息,而由于很多消息必须被每艘船确认收到才能付诸实施,因此这样浪费的时间可能会翻倍。 而法国舰队在不远处,察觉到了大汉帝国舰队的存在,一场海上大战无可避免,双方一触即发!(。) 第132章 世界第三帝国 法国海军的少将雷蒙·卡尔从其在岸边监视的巡洋舰上,接到侦察船的报告,面露喜色,对副官纳尔逊·卢梭说:“中国海军的指挥官真是愚蠢透顶。不懂海战,竟然平行纵队前进!要知道,攻击敌舰时,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我们的巨舰横在对方舰队的前进路线上,构成一个t字或丁字形,使得我们所有前后主炮和一侧的所有舷炮都能瞄准对方,而对方只有纵队最前方的舰,艇的前方主炮能够予以还击。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教训中国舰队!马上传我命令:‘敌舰已在海上,我们的军舰分成两个横队前进,准备全面出击’。” 而在共和号的甲板上,邓世昌和方伯谦拿着双筒望远镜,仔细观察海面的状况。 方伯谦问:“邓大人,你说法国佬会中我们的计,赶出来攻击我们的纵队吗?” 邓世昌说:“放心,法国佬一向自负,加上他们的六艘军舰都是七千吨级的装甲巡洋舰,速度快,火力猛,我们摆成纵队,他们肯定会出来攻击,叫潜艇分队的兄弟们做好战斗准备。军舰也升起重炮,准备追击。” 上午11点30分,法国远东舰队的六艘军舰“巴黎号”、“弗高克斯”号、“安卡列”号、“卢梭”号、“法琳科甲德”号、“法兰西”号“一”字排开,快接近中国舰队时,法国海军少将雷蒙·卡尔发现中国舰队还是没有改变纵队的队形,便下令舰队全速前进,准备炮击中国的军舰,他没有想到,中国海军现在已经由霍兰设计制成了四艘潜艇,正等着他们。 雷蒙·卡尔的副官纳尔逊·卢梭无意中发现了舰队前方的海域似乎有黑乎乎的东西,报告道:“长官,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雷蒙·卡尔回答说:“什么东西在动?你是说鲨鱼吗?” 纳尔逊·卢梭睁大眼睛,把单筒望远镜拉长,盯着水面,说:“好像不是,像是钢铁造的东西。” 雷蒙·卡尔大吃一惊:“钢铁怪兽?” 等他们看清楚这钢铁怪兽是潜艇时,已经晚了。 早期潜艇因为技术条件的限制,往往采取水面航渡,发现目标后潜行接近,实施鱼雷攻击后,上浮水面后全速撤离的战术。霍兰设计的潜艇,该艇在水面航行时,主要用内燃机作为动力,同时内燃机带动发电机给潜艇上的蓄电池充电,潜艇转入水下航行时,内燃机停止工作,改由电动机驱动螺旋桨推动潜艇运行。同时,电动机还保障了艇上的生命维持系统和指挥控制系统的运行。潜艇的基本作战手段是鱼雷和水雷。在“潜龙”潜艇前部和后部分别装置鱼雷发射管,拥有4具533毫米艇艏鱼雷发射管,可向敌方军舰发射8枚鱼雷,随着艇长的一声令下,一枚枚鱼雷嗖地飞了出去,直奔“巴黎号”旗舰,“砰”的一声巨响,击中目标,浪花被激起一阵大雨。而潜艇却安然无恙,只是在炸弹击水时受到水波冲击,轻微震动。 挂着总司令将旗的“巴黎”号被一枚潜艇发射的鱼雷命中,造成13x39英尺的破口,但是它依旧保持在队列中。“弗高克斯”号、“安卡列”号就没那么幸运,“弗高克斯”号被三枚鱼雷命中,炮塔瞬间失灵,火焰径直窜向发射药存放库,如果该处的70吨火药爆炸,发生一场可怕的爆炸,在后面的“法兰西”号不得不转向躲避爆炸后形成的烟雾和碎片,竟然撞向了“安卡列”号,“安卡列”号落水官兵在水中苦苦挣扎,但是很快他们就被炸弹形成的漩涡吸入水下,船上875名法国官兵只有9人幸存。 当发现中国潜艇把一枚又一枚的鱼雷轰向法国的军舰时,雷蒙·卡尔这才意识到上当了,赶忙下令舰队调换方向,正当法国舰队调换方向之际,邓世昌率领的舰队分为两个纵队,在满帆之下赶了过来。 上风的纵队由邓世昌指挥,下风的则由方伯谦指挥。由于担心雷蒙·卡尔逃回海南的港口,邓世昌不以敌方中央前段为目标,而改向其前卫的中央冲去。 方伯谦则指挥着舰船则向敌人后卫部分前段进攻。 “开火”,邓世昌一声令下,中国巨舰上的火炮发出了雷鸣般的怒吼, 当“共和”号向“巴黎”号开炮时,“共和”号仍继续保持航向不变,切进了法舰“巴黎”号和“法兰西”号之间。 “共和”号用左舷炮轰击“法兰西”号的船尾,使之遭受重创。 接着又对着“巴黎”号发射右舷的火炮。经过40分钟的猛烈轰击之后,“法兰西”号已变成了一个无法控制的空船壳,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乘员死者304人,伤236人,开始下旗投降。 “巴黎号”也立即为三艘中国舰所包围,主桅被炸断,有段时间连一炮都发射不出来。虽然如此,它却把军旗钉到后桅杆上,继续不屈地奋战。直到从“北京”号船桅上射来一颗枪弹,子弹打入了雷蒙·卡尔右肩的肩章上,透入了其胸部,落在他的脊椎骨上。他扑倒在甲板上,还爬起来说:“中国人,他们终于把我解决了……我的背脊骨已经被射穿了。”他被抬入了船舱,到了下午2时30分,心脏停止了跳动。 这一仗,法国六艘军舰被中国潜艇干掉了两艘,被邓世昌的舰队击沉了三艘,另外一艘被俘虏。邓世昌的舰队继续前进,抵达了海南岛的临高角和秀英,看到法国人建立的两座灯塔,邓世昌下令:“把这灯塔轰掉!” “共和号”上的重炮升起,轰隆隆几声巨大的炮声,这两座灯塔被炸成了废墟,法国人侵占海南岛的图谋,也随着这轰隆隆的炮声灰飞烟灭! 邓世昌的舰队到达海南岛后,他详细考察了海南岛的情况,向曾纪泽提出琼州改设行省的建议:“夫琼州位置极南,为大西洋舰队所必经之路,南洋之门户也,为了巩固海防,琼州宜改设行省也,将使琼州成为国家海疆之要区、南方之屏障。” 曾纪泽觉得邓世昌说得很有道理,并考虑到海南岛上的富于矿产,有金、银、铜、铁、铅、锡、煤炭等,便下令从广东、广西、湖北等地迁徙五十万贫苦少地的农民到海南岛,开发海南岛,使之成为中国又一个行省。 干掉法国的舰队后,曾纪泽强调继续发展工业。过去三十年,中国一直强调发展重工业,建立工业和军事后勤体系。资本除了日本政府每年的三千三百万两白银战争赔款,还有慈禧留在皇宫里的一亿两白银。另外,国家还发行了大概八亿银元的国债。 中国国防工业部下属的安庆内军械所、江南制造总局、金陵制造局、苏州洋炮局、西安机器局等近代机器军火工厂迅速发展,使用进口自英国、荷兰、德国和瑞士的机器生产火炮、子弹、火药等。 中国船舶工业部也迅猛发展。尽管在技术上,还比较依赖外国进口设备和外籍技术人员。 中国成为日本保护国后,为了防止日本军国主义的幽灵死灰复燃,中国将日本的军工厂都拆卸了,把能搬动的机器都搬到了东北。还限制日本钢铁厂的规模。大的钢铁锅炉都拆迁到了中国。 占领远东后,中国加快了对尼布楚等地区银矿的开采。另外,中国对朝鲜、菲律宾、越南等殖民地也加大了掠夺,积累发展的资本。因为要大力发展工业。中国对菲律宾、朝鲜、越南等殖民地的廉价劳动力还是压榨型的。菲律宾的女人,基本上都是被卖到世界各地当佣人。用“菲佣”给中国赚取外汇。 朝鲜和越南的女人,很多被免费送给中国山区的农民做老婆。而菲律宾、越南和朝鲜的男人,则是远东地区矿工的主要来源,他们的生活还是比较悲苦的。长期在井下,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那是常态。 工业化需要大批人才。曾纪泽1882年就在天津推动成立了北洋大学,严复任校长,1889年在山东就成立了山东大学堂,李提摩太任校长,这两所大学成为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大学。刘铭传1885年就在台湾成立了铭传大学。这些大学当年就派出了大批的留学生学习国外先进技术,学新学的大学生日渐增多。将近二十年后,本国技术人员的逐渐培养成材,留学生也大量归国,越来越多的科技骨干进入近代产业部门,在技术引进和技术改造活动中,中国已经拥有二十万多名技术人才。 而且,曾纪泽还通过成立国家科学院,到全球引进高端技术人才,包括现代潜艇之父霍兰等一大批技术专家受到中国的礼遇。这对于改变技术落后的面貌,加快工业化进程起了重要的作用。 曾纪泽任命严复为教育大臣后,他和蔡元培等人重新建立系统而科学的教育体系,科学教育部颁布了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的第一个重要改革法令----《学制》,《学制》把全国分为七个大学区,确立了学区的细分原则和每个学区所需设立的大学、中学和小学的数目,还规定了大中小学的学制年限,规定小学实行五年制,中学四年制,大学采取分科制,先普及初等教育,发展师范教育,初等教育中部分实行义务教育,着重灌输近代文化思想和传播初步的科技知识,开设数学、地理、物理、化学等科学课程,还改革中等教育和发展实业教育,中国还兴办起各种类型的实业学校,如实业补习学校、实业学校和实业专门学校等,为社会培养了大批的初级和高级技术人才,建立中国人自己的工业人才队伍。 中国当时也聘请了大量的外教,除了海关总长赫德,这些外籍人员广泛分布在工部省、文部省、内务省等各个部门,从事传授先进技术、讲授语言和技术学科等工作,有的甚至还参与国事管理,成为政府的“智囊”,被聘请为中国政府的顾问,如《泰晤士报》驻华首席记者莫理循等,曾纪泽的宪法顾问古德诺等,不过中国政府对他们一直采取“只借助而不依赖”,“只备咨询而无权决策”的方针。 另外,随着产业革命的发展,中等职业学校和高等专科学校也得到相当迅速的发展。在政府的倡导下,各大、中型公司纷纷办起职工学校、近代徒弟学校或制订厂内技术训练计划。 而且中国政府大力鼓励民间企业发展,在大力兴办官营军工企业的同时,还对私人资本进行各种扶植,鼓励南洋、美国等地的华侨回国创业。 改变以官营为中心的政策以后,除军事工业继续由国家掌管外,其他企业都低价出售给私人经营,并大力扶植民间企业发展。船舶工业是靠政府扶植和保护而发展起来的最典型的民办企业,中国远洋船舶集团先后开辟了中国到印度、欧洲、北美、澳洲四大远洋航线和多条近海航线,中国成为仅次于英美的世界第三海运大国。 在大汉帝国,私人铁路业在政府鼓励下得到大发展。从铁道建设开工到竣工营业10年内,政府给予股东不低于8分的年利。所占用土地免收土地税,可无偿使用。 为了避免出现血汗工厂,曾纪泽签发《疾病保险法》,规定参加疾病保险的工人遇到疾病时享受免费医疗,规定凡在受雇期间并非因玩忽职守或越轨妄动而受到意外伤害者,都应得到赔偿,年满70岁者每年给予老年赡养费,成为永久残废并丧失工作能力者,每年给予残废赡养金,不能自食其力的被保险人的遗孀和孤儿可领取死者赡养费的一部分,后者规定职员也可以领取养老金和遗族赡养费。 同时,为了加强工人劳动保护,改善劳动条件,有关法规明确规定,防止危险是企业主的义务。为了贯彻这一规定,盛宣怀的政府专门设立了工商业监察员巡视监督执行情况,禁止让妇女和儿童从事有害健康的劳动;禁止青少年和妇女从事夜工;对采矿等特殊行业的工人实行每天工作时间和工作期间最高气温限制;产妇给予产假等。 对于农村的土地问题,政府继续用国债向大地主赎买,拿回土地分给失地农民,还有就是把云南、贵州、广东、广西那些山多地少的农民迁移到海南岛、东北和远东等土地肥沃的地方,重新分给他们土地。 经过卧薪尝胆的大发展,到1900年,中国的工业和农业经济总量和综合国力仅次于英国和德国,位居世界第三,使中国从一个落后的农业国逐渐转变为资本主义的工业帝国,而且拥有庞大的军事实力和殖民地,跻身世界前列的帝国主义国家。(。) 第133章 联英打德国 将法国势力全部赶出中国后,曾纪泽准备对德国下手了! 不过,这一次英国的态度却让人捉摸不透,既不说支持,也未说反对。 曾纪泽知道,这个年代国家的外交,说到底无非是利益两字,英国没表态支持中国,那是利益还没给足。 曾纪泽便派人去把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找进宫,让他做英国政府的工作。 曾纪泽与朱尔典是故交。在专门的会客厅,朱尔典先到了,曾纪泽走进去,和他礼节性地寒暄了两句,见到朱尔典的胡子比以前越发浓密了,开玩笑说:“老朋友,你的名字很有中国味道,胡子也要中国化了吗?” 英国驻华公使朱尔典爵士作为一个英国人,他生命中倒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在中国度过的,以至于身上都有了许多中国的痕迹。比如他的名字“朱尔典”:朱颜鹤发的朱,卓尔不群的尔,雍容典雅的典,虽是音译,却十足的中国味道,既达且雅。朱尔典很佩服曾纪泽,觉得他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妥。他摸着翘起的胡子哈哈大笑,用流利的中国话说:“承蒙皇帝陛下召见,真是蓬荜生辉。” 曾纪泽哈哈一笑,说:“最近你的中国话进步不少呀,都用上成语了。不过你这个‘蓬荜生辉’用得不对哦,应该我用才对。” 朱尔典说:“哦,多谢指教。不过皇帝陛下召见我,一定又有什么好事。” 曾纪泽说:“那当然。没有大礼。我可不敢惊动你。说老实话,你觉得中国现在和英国的关系怎么样?我对你工作的支持怎么样?” 这时,中国的进口产品中,七成以上来自英国,在华的外企,40%以上是英国或英国参股的。而且自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实施关税保护,欧洲列强起而效仿以来,英国的出口贸易受到严重挑战,因此东方市场对帝国更显重要,汇丰等英国银行在华放贷额达白银2亿两,英国“炒房团”在华房地产投资达51000万美元;英国政府还握有中国1亿美元的债券。而且中国六艘一万五千万吨的军舰也是从英国购买,这笔大订单让朱尔典又捞了不少回扣。正是由于曾纪泽大力发展与英国的关系,朱尔典这个驻华大使不仅自己发了大财,还获得英国女王授予的爵士爵位。 这时的日不落帝国,虽不能说日薄西山,但较之维多利亚时代的全盛,已是今非昔比。美国的崛起,从经济方面有赶超英国之势,而外交方面也不乐观,德国愈发咄咄逼人,在巴尔干、北非、巴勒斯坦,不断制造麻烦。英国国内,议会正为了向富人阶级增税的《预算法案》吵得不可开交。所以对于中国,英国是极力拉拢的。 朱尔典回答曾纪泽说:“皇帝陛下对鄙人和大英帝国的关系十分重视,我们两国自然是极好的友邦,前阵子您提议中国、英国、美国、意大利等四国结盟,对付德国、法国、俄国、奥匈同盟的事情,英国政府也很感兴趣,已经提交议会讨论,估计很快中国、英国、美国、意大利就可以签订合作协议。” 曾纪泽说:“德国、法国、俄国、奥匈四国中,最不好对付的就是德国,你也知道,日耳曼人天生就是好战的民族,朕敢大胆预言,以后整个欧洲都会被德国人拖进战火,所以中国和英国应该大力合作,早作准备。” 德国皇帝此时是威廉二世,他出生时是臀位生产,使他罹患了厄尔布氏麻痹,以致于左臂萎缩。很多时候他拍照时刻意侧着半身,巧妙凸显出功能正常的右手,并且遮掩有缺陷的左手,这些缺陷使他日后性格变得充满野心而且冲动鲁莽,以及待人接物方面表现得无比自负和骄横,他1888年即位,到1890年就辞退了德国“铁血宰相”和陆军上将俾斯麦,和奥匈帝国结盟,奉行积极对外扩张的政策。英国和德国虽然在巴尔干、北非、巴勒斯坦等地有冲突,还没有到开战的地步,朱尔典问:“中国的意思是?” 曾纪泽说:“我也不瞒你们英国。中国并不惧怕德国、法国、俄国、奥匈的联盟。他们这个联盟很不稳固,虽然德皇威廉二世不再继续俾斯麦所倡导的孤立法国的政策,但法国之前在普法战争受到德国极大的羞辱,未必就会和德国一心,而且德国和法国在摩洛哥有利益冲突。俄国对德国人也怀有戒心。中国准备和德国翻脸,马上武力收回德国人租借的胶州湾。如果英国政府能提供帮助的话,中国准备收回德国人修建的胶济铁路,交给英国人去继续修建。” 胶济铁路,又称胶济线,东起青岛,西止济南,是连接济南、青岛两大城市,是横贯山东的运输大动脉,清政府时期德国就开始修建胶济铁路,此时已经修建完成了一半,而胶州湾也是德国强行向清政府租借,也没说什么时候还。 朱尔典这才明白,曾纪泽想继把法国的租界取消后,再把德国的势力赶出中国。德国目前还无力顾及远离本土的胶州殖民地。朱尔典对曾纪泽如此了解世界大势很是惊讶,不过把德国势力赶出中国,符合英国人的利益,朱尔典说:“如果让英国铁路公司修中国的铁路,鄙人可以说服英国政府,来帮助中国收回胶州湾。” “那当然!中国人一向说话算数!”曾纪泽说:“中英两国还可以签订一个秘密协议,由英国海军封锁马六甲海峡,阻止德国、法国的舰队从欧洲赶来支援。到时候,中国还可以把靠近马来联邦和新加坡的岛屿交由英国管理。” 马六甲海峡全长约1080公里,西北部最宽达370公里,东南部最窄处只有37公里,是印度洋与太平洋之间的重要通道,连接了世界上人口甚多的三个大国:中国、印度与印度尼西亚,另外也是西亚到东亚的重要通道。所以马六甲海峡无论在经济或军事上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国际水道。可与苏伊士运河或巴拿马运河相比。一旦英国封锁了马六甲海峡,德国和法国等欧洲国家的军舰就难以驰援亚洲战场。 朱尔典说:“这样一来,英国就会把德国完全得罪了。” 曾纪泽知道,德国经济十九世纪末飞速发展,这在英国看来本来就是对它不利的,1867年奥匈帝国诞生,它主张与德国谋求合作,并成立了同盟国,他们旨在对外扩张,这让英国已经很头疼了。 曾纪泽对此心知肚明,便对朱尔典说:“说实话,我想现在英国和德国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呀。我听说德国最近几年在大力发展海军,就是想赶超英国海军。中国有句老话,叫‘先下手为强’,还希望老兄你多跟英国政府沟通,朋友来了有好酒啊。” 朱尔典说:“我尽力找人说服在伦敦的那些议员们。不过还是老规矩,战争的军火和借款,中国必须优先考虑和英国合作。” “那是当然。”曾纪泽说,他目送朱尔典离去的背影,心想:“把德国人赶出胶州,到时候就剩收回香港和澳门,中国领土就全部收回了。” 利益至上,朱尔典果然不负曾纪泽的期望,说服了英国政府支持中国。 很快,中国、英国、美国、意大利等四国很快也签订了结盟协约。 之后,中国随即调集王士珍的第一军兵力5万余人,内有英军2个大队,1682人、战马1万匹,攻打胶州,另有各种舰船70余艘,准备进行海上作战。 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受到德国胶州总督迈尔·瓦德克的电报后,大怒,马上宣布胶州湾进入军事戒严状态。 德国在远东的许多侨民被迈尔·瓦德克征召入伍,或被编为预备役人员,宣布和中国开战。 11月5日,中国政府通牒德国政府:应将胶州租借地无条件地暂交中国接管,并将德国在中国水域内的所有船舶立即撤出,或者解除武装。 德国人还以为中国不敢开战,未加理会,积极备战。 11月7日,中国第一舰队的二十艘铁甲军舰到达青岛海域,封锁了胶州湾。同时,王士珍带领攻城重炮兵和步兵沿莱州、平度向即墨推进,直抵即墨,英军两个大队也在崂山湾登陆,中英联军完成了对胶州德军的包围。 德国虽然在工业经济上发展很快,但自1890年德国首相俾斯麦下野后,欧洲局势日趋不稳定,普法战争后法国战败所产生的对德仇恨、奥俄两国在巴尔干半岛的势力争夺、以及殖民地拓展政策所带来的列强竞争,使得德皇威廉二世和首相提尔匹兹焦头烂额,所以他们推崇结盟和对外扩张政策,德国海军部一直以大英帝国海军舰队为追赶目标,推出大海军计划。 但德国的大海军计划完全激怒了英国人。因为英国所处的地理位置,它的心脏和大脑在欧洲大陆西海岸之外的不列颠群岛,而伦敦,也位于泰晤士河之上。不论帝国多么强大,殖民经济多么发达,一旦不列颠群岛丧失,不管此时大英帝国还拥有多少海外领地,帝国的崩溃和毁灭也是几乎不可逆转。 德国所处的位置,恰恰在低地国家和日德兰半岛之间,是英国敏感神经中最敏感的位置之一。如果在这个位置出现一支庞大的,可能压倒英国皇家海军本土舰队的舰队,而且掌握在拥有欧洲最强大陆军的德国手中,这在英国眼里不仅仅是海权的竞争性威胁,而是涉及到国家存亡民族生死的生存性威胁。 所以英国和中国结盟后,马上封锁马六甲海峡,打压德国。甚至不惜出动两个大队一千六百多官兵参加中国在胶州对德国的战争。 曾纪泽也正是利用德国对英国的威胁,和英国结盟,准备把德国势力彻底赶出中国。 中德开战的较量先是在海上展开。德国远东舰队司令布罗里率领“威廉公主”号、“卡法瑟”号、“阿哥娜”号等三艘巡洋铁甲旗舰,这三艘军舰的排水量4900吨,最大航速18节,于1888年下水服役德国海军,还有十来艘三千吨级别的装甲舰,试图突破中国海军在青岛海域的封锁。 领着二十艘军舰封锁青岛海域的邓世昌在“大汉”旗舰上,得到侦察船送来的情报后,对身边的琅威理说:“布罗里是在找死,他还以为我们中国的舰队是满清时候的舰队。那好,我们送他们一程!‘大汉’级战舰出击!” 三艘一万五千吨级别的“大汉”级全重型火炮战列舰如同一座座海上巨塔,在淡淡的薄雾中乘风破浪,溅起一串串的数米高的浪花,身后还跟着五六艘七千吨级的国产巡洋铁甲舰,一对比,就知道德国的那十来艘战列舰早过时了,都是渣了。 三艘一万五千吨级别的“大汉”级重炮舰,一艘是四座双联装炮塔军舰,两座是三座三联装炮塔军舰,舰体采用外飘型流线设计,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舰只“埋首”的问题,提高舰只的抗沉性能和在高海况下纵向俯仰稳定性,也非常适合于在恶劣的海洋状况中航行,舰艏加长了甲板长度,增大了干弦侧面积,却在底排增了远程炮弹,在敌方火力还没有可能对己方形成威胁之时,就已经把敌方的威胁,而且用高机动的鱼雷艇,取代水下鱼雷发射管装置,而且其最高航24节快要接近巡洋舰。 不同于原来无畏级战列舰的设计之处,这些战舰在火炮设计上加入了中国设计师的一些设计理念,在火炮的数量上,无畏舰采用10门统一型号的、弹道性能一致的12英寸即口径主炮5座双联装主炮炮塔,舰首尾各一座,舰体舯部锅炉舱后一座,布置在舰体中心线上;在2个锅炉舱之间,两舷对称布置各一座全舰侧舷最大火力8门主炮,向前火力理论上6门主炮,火力优势成倍提高弹道性能一致的主炮,口径大,炮塔吨位又自不同,相应地调整为四座双联装舰炮和三座三联装舰炮,火力更猛。 中国仿制英国的军舰设计的七千吨级铁甲舰,性能也不弱。中国国内的船舶重工业,在洋务运动三十年的基础上,大力提高工程技术人员的工资福利待遇,安稳前进了十余年,不说英国,也完全有了和美国、德国抗衡的能力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寄生在欧美造船业巢翼下,战战兢兢求生存谋发展。 德国远东舰队司令布罗里在望远镜里看到浩浩荡荡开来的中国舰队时,在“威廉公主”号上硬着头皮指挥着舰队成鳞次阵,升起重炮准备突围。 “开炮!”中国的军舰上的指挥官得到命令,在距离德国的军舰三四海里时,迅速挥下开炮信号旗,先发制人。 轰!轰!轰……全重型火炮战列舰上的几十门火炮果断开火,火力全开。 一发发炮弹从黑乎乎的炮口呈抛物线飞向德国的军舰。德国的舰队顿时陷入一片火海。浓烟滚滚,阵型完全乱了,像迷了路的野兔子,在海上乱串。 布罗里指挥着德国舰队全速前进,靠近了中国的军舰再开炮还击,但中国的军舰的装甲普遍比较厚。双方的炮弹命中率又有差距。海战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德国远东舰队十一艘军舰有七艘被击沉。(。) 第134章 帝国崛起 德国的“威廉公主”号也被邓世昌指挥的一艘“大汉级”战列舰开炮击中了转向舵和前炮台,船体被炸裂成了两段,缓缓沉入了大海。 上万名中国海军陆战队的两栖部队随即在海军强大的火力支持下登陆胶州湾。 德军的要塞堡垒被中国的军舰上的重炮轰炸,足足三个小时,快到重炮高强度炮击的极限了,炮身都火热的。英军两个大队的30门155毫米重榴弹炮、40门105毫米加农炮。向着德军要塞倾泻如雨的20--100公斤炸弹,犹如开山剥石壁似的,摧毁一个残破损毁严重的掩体和炮台。 蒋百里的飞艇部队,还以极高的效率与一流的精度。猛烈轰击德国阵雷区和江对岸的登陆区域。堡垒和暗道里的火药和炮弹,也不时地被穿甲弹打中,引起轰然殉爆,沙石漫天飞溅。德军埋设的地雷,不断地被引爆。德军要塞上的炮台尽皆坍塌,明设暗藏的火炮也基本上没有了什么用处。 沿途尽是残垣断壁,德军的死伤者横七扭八的到处都是。十辆铆接了薄钢板的龙型坦克,紧紧的追着德军的尾巴扫射,噌噌噌的重机枪子弹,打得德军尸横遍野。后续部队源源不断的跟进,积极地展开进攻。 当时的德军对空中作战经验不足,少数勇敢的人以步枪还击,可惜那种能打下飞艇的事情只会发生在狗血脑残剧里,现实中,不要说步枪,就是重机枪也对飞艇无可奈何。德军没有打下一只飞艇下来,反而被飞艇上的机枪扫射,打成筛子。德军阵地上早已浓烟滚滚,摆放在斜面掩体后、上方没有任何遮蔽的克虏伯大炮都被炸毁,德国炮兵更是死伤无数,根本没有机会和中国的炮兵对轰。 中国新训练的工兵营这时也发挥了重大作用。只见二三十个工兵在地上时而匍匐,时而跃起,几卧几起,便接近德军工事,在工事薄弱处或射击口附近放置一个或大或小的爆破筒,拉动引信后迅速奔离,“轰隆”惊天巨响,火光硝烟闪动,碎木烂肉四下飞散,德国的工事土崩瓦解。 驻守胶州的德军总共才五千人,加上预备役,不超过一万人,被炸死炸伤大半,逃亡一批,中国五万军队只用了十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占领了全城,控制了当地的铁路交通线,把德国的旗帜扯下烧毁,升上中国的五色旗,正式收复了胶州。 曾纪泽立即向世界各国宣布收回德国在青岛和山东的一切特权和利益,没收了所谓德国在青岛及山东的财产包括中德合办企业,接管了德人投资的淄川、坊子、金岭镇等山东矿区,取消德国在中国的租界和一切特权。德国停泊在吴淞口和日本海域的德国船只也被中国没收。 澳门的中国人从报纸上看得中国的军队在胶州大胜德军的消息,很受鼓舞,一些当地人不服葡萄牙的统治。因为1553年,葡萄牙只是租借澳门,每年向明朝政府缴纳2万两白银土地税,但澳门的行政司法要向明朝政府汇报。19世纪末葡萄牙趁清政府被列强瓜分之机停止澳门向清朝缴纳地租。1896年,曾纪泽曾让海关总长、英国人赫德出面,提出用五十万银元买回澳门,未谈判成。当时,中国就准备武力收回澳门,但碍于英国人的面子,加上要对日本和俄国作战,此事就一直拖着。现在,中英已经结盟,曾纪泽便让黎元洪率领第三舰队占领了澳门拱北海关。葡萄牙派三艘军舰去阻拦,被中国的军舰击沉两艘。 后来葡萄牙请英国出面调停,曾纪泽答应象征性出五万银元赎买葡萄牙政府修建的澳门市政厅,并允许城里的葡萄牙人居住,收回澳门! 然后,曾纪泽派人去把朱尔典找来,开始跟英国政府谈收回香港的事情。 香港主要有三大部分的面积,分别是:香港岛约81平方公里;九龙半岛约47平方公里;新界及262个离岛约共976平方公里。 当时,香港岛和九龙半岛界限街以南地区割让给英国。加上南洋一带海域辽阔,岛屿众多,港湾丛错,海盗大肆猖獗,经常出没海上,掠夺往来商船,杀害船上商旅。自马六甲、马来西亚、婆罗洲、苏门答腊、以至菲律宾的苏禄岛等地,无不有海盗活动其间,造成商业往来的极大危害。自1820年起,英国即不断地派遣其海军协助东印度公司的商船队对之征剿,所以英国远东舰队在亚洲是长期存在的,实力不弱。当时,中国的工业化还要靠英国支持,所以,曾纪泽并不想和英国人开战。 曾纪泽提出以岛换岛,收回香港,他对朱尔典说:“中国政府准备以苏门答腊的棉兰来换取香港还有英国在中国的所有租界,你看怎么样?棉兰靠近马六甲海峡,陆地面积相当于将近30个香港。” 棉兰是由棉兰小村发展而来的城市,当时苏门答腊北部的烟草、橡胶、椰子、油棕等农产品集散地和加工中心,工业有炼油、纺织、椰油、橡胶制品、卷烟等,设有种植园、油田和铁路管理局、货栈及与之紧密联系的国内外银行机构,其外港勿老湾是优良港口,面积有26510平方千米。当时香港也还不发达。所以这笔交易对英国政府来讲,也是划算的。 朱尔典试探了一下中国政府收回香港的决心,问道:“这笔买卖虽然划算,但要是英国政府不答应呢?” 曾纪泽哈哈大笑:“中国已估计到了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不过,我相信最坏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以英国现在中国的利益,别说是一个香港,就是一百个香港也换不回来。而且,现在整个南洋地区,还需要中英两国携起手,共同维护其稳定和繁荣呀。” 朱尔典说:“我们中英两国,今后合作的机会很多。我这就去给伦敦发电报。你等我的好消息。” 不久,中国海军第六舰队的八艘巡洋铁甲舰,正式进驻香港,中国的五色国旗在香港的天空高高飘起。英国的米字旗徐徐降落。这一天,中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在驻港部队嘹亮的国歌声中,举国欢庆!同时,英国在上海、天津、汉口等地的租界也同时取消了,中国结束了满清政府长达六七十年的屈辱外交,中国人民从此真正站起来了,大汉帝国真正崛起了,不惧任何一个列强! 美国《纽约时报》发表评论员文章,开头便说:“中国这头东方雄狮,已经觉醒了,大汉帝国正在崛起!” 这一年,中国收回了满清割让的土地,成为一个横跨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大帝国,领土包括今日的中国大陆和台湾、香港、澳门,外蒙古、远东地区,库页岛、琉球、钓鱼岛,还有殖民地远东、越南、朝鲜、韩国、菲律宾、印尼等,国土面积一千八百多万平方公里。 曾纪泽宣布放假三天,举国欢庆! 就在这时,在日本驻军的冯国璋带回的消息让曾纪泽很吃惊:日本政府现在已经提前五年还清了中国和世界各国的赔款,价值两亿两白银。 财政大臣席家栋问:“日本战败后,每年要赔款五千万两白银左右,濒临经济崩溃绝境的日本,从哪里弄来的硬通货支付赔款?” 冯国璋说:“我听说日本人找到了传说中的‘德川幕府藏金’。” 曾纪泽问:“什么藏金?说详细一点。” 冯国璋回答说:“据说那是1860年的事,当时正值德川幕府统治末期,世界的金银兑换率为1:15,而日本国内仅为1:3。导致国内黄金大量外流。为了储备黄金用于军备,德川幕府的最高执政官井伊直弼便以储备军费为名。秘密制定埋藏黄金的计划。德川家族世代聚居地赤城山被选为藏金之地一。井伊弼直被倒幕派武士刺死在东京的樱田门外后,属下林大学头和小栗上野介继续执行埋金计划。” 曾纪泽问:“这批作为军费而埋藏的黄金总数到底有多少?” 冯国璋说:“当时可能从江户运出了860万两黄金;小粟上野介的仆人中岛藏人,在遗言中又说从甲府的御金藏中还运出几十万两黄金,加之其他金制品。估计埋藏总数达1000万两左右。” 席家栋问:“这批藏金是怎么找到的?” 冯国璋说:“一个叫水野智义的日本人找到了这批藏金!这个水野智义是小粟上野介的仆人中岛藏人的义子,中岛藏人临终前曾告诉他,赤城山藏有德川幕府的黄金,藏宝点与古水井有关。水野智义变卖家产筹款16万日元,开始调查藏宝内幕。他得知1866年1月14日,有30名武士雇了七八百人在津久田原突然出现,运来极其沉重的油樽220个。重物300捆。在此处逗留近1年。他们秘密地分工行动,奇怪的是,不少人是幕府的死囚,完工后即被杀以灭口。水野智义从一口水井北面30米的地下挖出了德川家族的纯金像。又在一座寺庙地基下挖出了埋宝地指示图的3枚金版,日本一个九菊派的风水世家帮着他们解开了这个谜团。发现藏金后水野智义害怕消息泄露引来杀身之祸,没敢向外声张,直到日本军国主义政府战败,民生凋敝,面临巨额赔款和海外债务的双重危机,水野智义就把所有的藏金捐献给了国家,日本明治天皇得知后喜出望外,亲封水野智义为日本的‘国家英雄’。再加上最近五年日本没有国防负担,集中精力发展经济,政府变得有钱了,所以提前五年偿还完了债务。” “原来是这么回事!”曾纪泽心里有点不爽,暗想:“这小日本,还真是有点狗屎运,元朝时靠神风护佑躲过了十万蒙古铁骑,现在又冒出个幕府藏金。不行,绝对不能让日本人缓过劲来,要狠狠地摧残!” 曾纪泽琢磨着,再找个什么借口,挑日本人点毛病,再痛扁他们一顿。他扫视了在坐的人一圈,问道:“虽然日本的工业化没了中国的市场,缺乏资金,但是也不能让日本人专心搞经济。各位有什么好办法,打击一下小日本,最好彻底搞垮日本经济!” 这时,盛宣怀站起来说:“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大家看看怎么样。” 盛宣怀给曾纪泽他们讲了一件日本人制造的“伪钞案”,一个日本人来到汇丰银行兑换现银,结果银行发现其手持的四千元通商银行钞票全部都是伪钞。数额如此巨大,立刻引起了汇丰银行的注意,当这个日本人离开后,汇丰银行就派人跟踪了他,摸清了他的住址,然后将这个情况汇报给巡捕房。不久,中国巡警就将此人逮捕。经过审讯得知,这个日本人叫中井义之助,他认为中国人根本不懂什么是伪钞,更不用说拥有造假的技术,和几个日本浪人打起了造假的主意。他们在大阪郊区的一处民房里秘密仿制中国通商银行的钞票,有十元和五元两种,共计三十万元。假钞印好后,由日本的九州分批偷运到上海,放在中井义之助的家里。中井义之助再通过在上海的日本商社等途径流入市场。在中国驻日使馆的要求下,日本警察冲进他们的造假地点,将中井的同犯一一抓获,同时销毁了所有的机器和假钞。由日本人制造的这一伪钞案,给中国通商银行行款损失巨大,还引发挤兑风潮,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各方回笼的通商银行假钞达30万元。 曾纪泽说:“好,那我们就以牙还牙!不过我们不印日本假钞,我们印日本真钞!”他对冯国璋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冯国璋哈哈大笑,说:“我明白!抢几台日本的印钞机就行。我一回日本,马上行动!这样我也不愁军费了,可以给兄弟们大把大把的钞票,买大批大批的艺妓。” 席家栋点点头:“这办法我看行,不管日本人有多少藏金,我们都能将日本掏空!”(。) 第135章 两大阵营 大汉帝国的军事和经济都崛起之后,当时世界的局势也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曾纪泽那天召集中国的外交大臣和重要将领和官员们,开始确定大汉帝国纵横捭阖的外交大战略! 曾纪泽首先说:“众所周知,愚昧的清廷,在它覆亡之前,始终顽固地拒绝融入国际社会,导致了一连串国家灾难。而且中国一直被泰西列强认定为非国际社会成员,无适用国际法的资格。我们大汉帝国,现在任命了一批欧美留学、熟知国际法律的年轻人担纲外交事务,正是这批职业外交人才的努力,最近几年,中国外交迅速扭转清廷妥协外交颓势,转变为强硬的国权平等外交。它使中国在国际社会中得到应有的地位,尤其是亚洲大国的地位,彰显无余。下面请司法大臣梁启超和国家外交学院院长梁士诒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当前的世界大势,我们商量今后中国的外交战略。不要小看外交,这可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一切的战争都是为政治外交服务的!” 梁启超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我和梁士诒院长访问欧美各国回来后,就奉皇上之命,这两年一直组织国内外专家在潜心研究列强工业化和外交的历史。中国如想称霸全球、主盟世界,工业化和外交这两点非常重要。工业化那一块,国家已经制定了二十年计划,我就主要讲一下外交战略。” 曾纪泽点点头:“你给我们分析一下当今的世界大势,我们都如盼甘霖。” 梁启超研究了苦心孤诣研究了国外几百年的历史两年,查阅了大量资料,此时成竹在胸,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来:“现在世界之强国大国,除了中国之外,主要有英吉利、法兰西、德意志、沙皇俄国、奥匈帝国、美利坚六国,关系复杂。最强之国,自然是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英吉利。不仅海军雄冠全球,其工业也极其发达,殖民地也最多。不过1871年,普法战争中法国战败。法国提供50亿法郎约合7亿多两白银的赔款,让德意志的迅速崛起。这笔巨款在4年中流入了新生的德意志帝国,让德意志货币迅速进入金本位时代,稳定的马克促进了德意志工业的飞速发展,德意志在欧洲如巨人般崛起,所以,德意志现在可以算得上第二强国。” 李经方笑着说:“对德意志人和法国人这场战争,我也略知一二。德意志的军队都开进了巴黎,法国人不仅赔偿德意志50亿法郎,还被迫签订屈辱和约。割让了铁矿蕴藏丰富的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 盛宣怀说:“那法国人还不恨死德意志人了?他们两国的关系一直不好呀。” 国家外交学院院长梁士诒说:“是的。普法战争摧毁了法国人长期以来的民族自豪感,使其从欧洲的超一流大国沦为普通大国,色当的失败才是长久刺激好斗的高卢人的最主要原因。因为此时距离拿破仑时代的伟*国也只有半个多世纪。在德意志首相俾斯麦1871年后的外交目标中,最为关键的利用法国政府不稳定的特点,彻底孤立法国。巩固胜利果实。他们认为,复仇的法国,将会永远是德意志的噩梦。” 曾纪泽问:“法国对德意志的赔款什么时候还完的?” 梁士诒回答说:“俾斯麦试图用巨额赔款要求使德军长期占领法国北部,然而,法国拥有超过本土20倍面积的庞大殖民地,法国背后的金融势力也很强大,迅速筹得赔款。1873年使德军撤出法国。随即,法国开始建立庞大的常备军。德意志人便和奥匈帝国结盟压制法国。” 曾纪泽说:“崛起的德意志对英国和法国的殖民地是很大的威胁。我知道俾斯麦时期,德意志很少参与殖民地的争夺,1881年,俾斯麦就曾干脆利落的告诉那些不安分的人:‘只要我当一天宰相,德意志就不会有殖民地政策’。” 财政大臣席家栋说:“我也曾关注过德意志的工业化。俾斯麦当时那么说,是因为他主政时期,德意志出口总额中销往殖民地的只有千分之一,而进口总额中来自殖民地的也只有千分之二,面对在英法已经瓜分世界上最好的殖民地时。德意志人觉得对这些平时倒贴钱,战时守不住的鸡肋,还不如弃掉以为帝国减少些麻烦,尤其在为了维护殖民地需要花钱建立一支强大海军会刺激到英国人。” 曾纪泽哈哈大笑:“俾斯麦很有远见呀,可惜俾斯麦1890年就下野了。现在德皇威廉二世完全破坏了俾斯麦给德意志打下的外交基础,德意志海军部一直以大英帝国海军舰队为追赶目标,推出大海军计划,这完全激怒了英国人。从地理上看,英国所处的位置,心脏和大脑在欧洲大陆西海岸之外的不列颠群岛,而伦敦,也位于泰晤士河之上,对于英国来说,欧洲大陆西海岸出现一个陆海强权的国家,意味着亡国之危,生存之险。德意志所处的位置,恰恰在低地国家和日德兰半岛之间。是英国敏感神经中最敏感的位置之一。德意志大力发展海军,是顶在大英帝国心口的一把致命的匕首。如果在这个位置出现一支庞大的,可能压倒英国皇家海军本土舰队的舰队,而且掌握在拥有欧洲最强大陆军的德意志手中,这在英国眼里不仅仅是海权的竞争性威胁,而是涉及到国家存亡民族生死的生存性威胁。” 梁士诒表示认同,说:“皇上真是高瞻远瞩。英国想遏制德意志海军,对中国来说,也是个机会。这样一来,英国人不得不和中国、美国坐到谈判桌前分享海权。” 梁启超也笑了,说:“我看德皇威廉二世是由于受其母亲,也就是维多利亚女王的长女的影响,对英国的海军十分羡慕。他开始学习英国人的传统,建海军局、海军司令部,甚至还希望建立陆海军联合指挥系统。德意志新贵们急于在殖民地分割上获得利益,哪怕海军尚未成型也开始进行政治冒险,这必然招致英国的强烈反应。” 原来,从1896年开始,德皇威廉二世正式宣称施行所谓的“世界计划”。他声称“今后世界上的任何事物没有德意志帝国同他的皇帝过问的情况下将无法完成”。一个搞鱼雷艇起家的海军国务秘书蒂尔皮茨发起的“德意志海军联合会”,他们希望德意志能够向英国一样四处伸手,进行海外,英德关系急转直下。在这种形势之下。所谓的“巴格达铁路”、“中非帝国”和“东方马克区”等各种各样“伟大的计划”就开始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1898年,德意志帝国出台第一部海军法并开始建造战列舰,这意味着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这无疑是蒂尔皮茨的“德意志海军联合会”大肆宣传海外扩张的结果。 在这种扩张目的的推动下,德意志的第一部海军法在1898年出台:各有8艘战列舰的分舰队,两年后的新法案立刻变身为4个分舰队,32艘战列舰。这使英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曾纪泽说:“现在确实是我们和英国结盟的好时机。英国在非洲和亚洲的扩张,使法国和俄国与之产生了相当大的矛盾,在19世纪90年代,英国人既要面对法国人在北非的挑战,又要在阿富汗和俄国人斗争。在南非还要对付荷兰裔叛乱,战线过长使英国领导层认为过去的‘光荣孤立’已经行不通了,开始寻找同盟,新兴的中国和美国这两个共和国,尤其是中国。对英国来说,很重要。不过,这种结盟都是暂时的。中国一旦崛起超过德意志,中英两国的摩擦是必然的。我们也要有所准备。” 这时,陆军大臣袁世凯问:“德意志和俄国的关系怎么样?自从中国在远东击败俄国,收回库页岛、尼布楚等地,中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随时都有再次爆发战争的可能。德意志和俄国都是君主制国家。要是德意志和俄国联手,中国就被动了。” 梁士诒说:“德意志和俄国不太可能联手。德意志皇帝、沙皇和奥地利皇帝的三皇同盟已经完全破裂。1878年的柏林会议,俾斯麦对奥匈和土耳其的偏袒就已经导致了作为表面上的最大输家的俄国和德意志关系紧张,1879年的《德奥同盟条约》更是把德意志拴在了巴尔干地区的火药桶上。果不其然,1885年的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危机,彻底导致了俄奥关系破裂。而为了防止德意志介入,俄法关系迅速拉近,而又导致了俾斯麦对俄国进行经济制裁,而俄国人为了应对德意志的制裁,立刻向法国获取贷款。现在俄法联盟的经济基础基本成型。俄法两国倒是走得很近。” 梁启超说:“以我的研究来看,德意志和俄国两国倒是有可能开战。在1887年的一份条陈中,已经87岁的德意志名将毛奇再次提出东线优先计划:即向俄国采取先发制人的进攻。1887年7月7日,科堡家族的费迪南成为保加利亚沙皇,而这位和奥匈帝国关系密切的沙皇让俄国愤怒不已,而开始认真考虑与法国结盟。而惊恐的俾斯麦被迫将《德奥同盟条约》送到伦敦,声称如果奥匈、英国受到威胁,德意志有责任对俄国或者法国作战,而苦于法俄干涉英国在埃及的事物的英国人再次联手德意志对俄国施压,而这一次彻底埋下了俄国对德意志仇恨的种子。” 曾纪泽说:“对俄国人,我们不能有任何幻想。除了继续支持列宁革命,搞乱俄国,西北军区也要做好再次作战的准备。毕竟中俄在西北边境边防线太长。铁路方面,再过两年差不多可以覆盖大西北。” 梁启超说:“沙俄现在的处境并不妙。被中国击败后,沙俄的泛斯拉夫主义和沙文主义泛滥,涌现的泛斯拉夫主义运动使其领导层极度渴望扩大在巴尔干的影响,以‘解放’斯拉夫人,而混杂着对东正教‘俄罗斯传统’的维护,这也导致了英国反俄情绪激化。有‘火药桶’之称的巴尔干半岛不平静。自克里米亚战争后,英国和奥匈帝国一贯支持土耳其人对抗俄国,故而不会束手旁观。1890年后,英国证券市场也向俄国关闭。土耳其人最后大获全胜,这样俄国什么也捞不到了,在国内的泛斯拉夫团体大力呼吁俄国直接干涉。俄奥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一旦俄奥开战,无论谁是进攻方,德意志都别无选择,只能加入奥匈帝国一方。” 曾纪泽点点头,说:“在不久的将来,一次世界大战将不可避免,所以我们中国才要未雨绸缪。处理好与欧洲列强的关系。” 梁启超说:“其实泰西列强的外交关系也不算太复杂,比如说,法德和解最大的受益者一定是法国,其次才是德意志,当然最大的受害者自然只有英国。因为英国是既得利益者,德意志是挑战者,法国则是双方都想要拉拢的对象。普法战争后,德意志成为欧陆第一强国,那么他下一步必然会谋求和英国同等的地位,瓜分殖民地。要实现这一目标只有发展自身的同时,不断的削弱英国方能实现。” 曾纪泽点点头,说:“确实如此。竟然美国现在基本上处于中立的状态,我们可以与之发展贸易。中国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沙俄,所以我们可以和英国结盟,对付沙俄。至于德国和法国,我想中国将是他们拉拢的对象。我们保持中立。” 外交大臣伍廷芳说:“皇上说得对。至于北美、南美一些国家,我们也可以发展友好关系。” 在这次吹风会上,曾纪泽、盛宣怀、容闳等人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中国还是大力发展与英国、美国的关系,联合抗俄,在德国和法国之间,保持中立。 而不久,在朱尔典的斡旋下,英国正式与中国结盟以对抗俄国和德国等的同盟,但也同时关闭了德意志的亲英路线。 除了美国奉行中立立场,世界逐渐分为同盟国和协约国两大阵营,矛盾逐渐尖锐,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第136章 帝国海权 确定了中国“联英抗俄”的外交总战略后,曾纪泽还有刘步蟾、邓世昌、黎元洪等海军将领讨论了中国海权问题,让他们坚决捍卫帝国的海权,保障帝国在整个亚洲的领土。 曾纪泽说:“我们中国之所以有今日稳定发展的大环境,全靠我们原来的水师打造了一支亚洲一流的舰队,控制了东亚的海权,才牢牢掐住了日本人的脖子。如果朕预料得不错的话,今后十年,德皇威廉二世会以巨舰大炮来挑战英国的海权,最终会导致英德巨炮战列舰竞赛,到时候两万吨的巨炮舰就会很多,我们中国的海军绝对不能落后。” 冯国璋一直在陆军,对海权不太了解,道:“中国是个内陆国家,自古以来重视的就是陆军,我们现在也应该大力发展陆军,现在争世界海权,我不太理解。” 邓世昌说:“冯总长这话我不同意,我们中国海洋贸易的兴盛,自唐朝就开始了。初唐就设立了专门机构,管理船舶、商人并征税。海外诸国,日以通商,船队从广州出发,经过南海远达波斯湾、红海和东非沿岸,途经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宋代的经济中心南移,东南沿海地区成为经济命脉所在,沿海居民纷纷弃农下海,内地的许多商人也加入其中。元朝每岁招集舶商,于番邦博易珠、翠、香货等物,听其货卖。中国指南针的发明,更推动了远洋航行。” 曾纪泽点点头,说:“确实,我们中国古代的海上贸易是很发达的。不知道在座的诸位有没有看过一个叫马可波罗的欧洲人的游记,在他的描述中,13世纪的泉州。宏伟秀丽,船舶往来如梭,商人云集,货物堆积如山。他惊叹泉州为世界最大良港之一。当时。一个活跃的海上贸易网连接东北亚、东南亚、印度西海岸乃至波斯湾的各个港口,欧洲人甚至将这个贸易兴盛阶段命名为‘泉州时代’。” 刘步蟾说:“这个我也有所了解。到了明朝,郑和还率领一支两百多艘船、两万多人的庞大船队,云帆蔽日,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印度洋上。” 冯国璋不服气。说:“我说的是海军,不是海上贸易。中国的海军什么时候强盛过?” 邓世昌说:“其实明朝海军比任何亚洲国家都出色,甚至同时代的所有欧洲国家联合起来,都无法与明海军匹敌。明末中国曾与当时海上势力最强的荷兰进行了一场海战,这场海战在规模上不亚于鸦片战争,结局却迥然不同。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在1633年7月。荷兰台湾总督普特曼斯率领十三艘荷兰战舰,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对明朝沿海发起了进攻。荷兰人提出中国方面立即停止同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贸易,只能与荷兰人单独贸易,否则将继续开战。此无理要求遭到明朝拒绝。福建巡抚邹维琏接到崇祯皇帝‘严令惩荷’的圣旨,以大将郑芝龙为先锋,高应岳为左翼,张永产为右翼,迎战荷兰。当年10月,得到可靠情报的明军主力一百五十艘战船悄悄开到了金门岛南部的料罗湾口,在那里,正停泊着荷兰和海盗联合舰队的全部主力。明军主力部队全部直奔荷兰舰队,只以辅助部队对付海盗船。同时,他们采用了在欧洲战场从未见过的火海战术。明军150艘战船中,只有50艘是炮舰,其余100条小船全是火船,随着一声令下,在大船火炮掩护下,百条火船蜂拥而上搭钩点火。一阵喧嚣过后,参战的全部荷兰大型战舰中,两艘刚一开战即被火船搭住焚毁,另外两艘则在炮战中被击沉,此外又被俘一艘,其余几艘全部在受重创后逃走。参战的海盗战船五十艘,全军覆没。从此荷兰每年进贡12万法郎给明朝。这样,明朝舰队最终夺取了从日本到南海的全部东亚制海权,当时凡航行在东亚地区的船只,都必须花钱购买明朝的令旗,否则将被拦截。” 曾纪泽说:“邓世昌真是个人才啊,这么熟悉中国海军的历史。你说明末中国海军打得荷兰人赔款,这对当时欧洲的海上霸主荷兰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呀。看来中国海军是到了清末闭关锁国时才落后的。我看也不要你们陆军和海军也不要争了,现在制海权对一国力量显得尤为重要,必须保障,这正是朕今日要说的!” 曾纪泽抬手示意结束了邓世昌和冯国璋的争论,然后望了一眼海军大臣刘步蟾,说:“子香,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中国海军现在的家底。” 刘步蟾点点头,站起来说:“中国海军现在有一万五千万吨的大汉级巨炮舰3艘,另外有3艘两万吨级的巨炮舰今年年底可以到天津港。万吨级的战列舰有4艘,七千吨级别的巡洋舰6艘,五千吨级的穹顶巡洋舰20艘,三千吨级别的战列舰24艘,也就是说,三千吨级以上的铁甲战舰共计60艘战舰,千吨以及千吨以下级别的军舰都已经退役,改为渔政船,交给海关部门。另外,有潜艇18艘。海军目前一共有三万多人。” 曾纪泽笑了,说:“从‘这个家底’来看,我们的海军在世界上还是能挤进前五的。德国现在在大量制造军舰,也就是说,英德造舰竞赛是英国作为世界上唯一霸主的前提下进行。德皇威廉二世想让德国崛起,阻挡在德国面前的巨大高山就是英国。现在看来,德国刻意去造大批军舰,可以说是倾尽国力造舰,希望可以打造一支足以抗衡英国海军的舰队,这必然会失败。我们要绝对维护帝国的海权,不要走德国人的老路,造太多军舰恐怕也不适合我们中国的国情。” 海军中将黎元洪也曾到欧美各国考察,他站起来说:“我同意。德国打造舰队确实太费钱了,付出了很多代价,但一旦德国正面对战英国海军主力,我觉得德国人没有必胜的把握。虽然德国在短期内咬牙造了一批战舰,但后续跟不上。” 曾纪泽对黎元洪说:“宋卿,你和梁启超总长他们一起考察过泰西各国,给我们说说看,中国如果要亚洲的海权,可以采取什么战略。我们最好不要跟英国、德国搞造军舰竞赛。以免像德国人一样激怒英国人。现在世界各国海权方面,有何最新动态?” 黎元洪回答说:“现在各国海军主要有两种模式。一种提倡造潜艇,一种提倡造巡洋舰。19世纪80年代,法国海军界出现了一种“绿水海军”学说,主要作战思想是以造价低廉的鱼雷快艇作为核心力量。利用战列舰火炮普遍射速较慢的弱点,以数量庞大的“鱼雷海”淹没敌舰。为此,法国还建造了历史上唯一的一艘鱼雷艇母舰,打算在远洋作战中把鱼雷艇也派上用场。但1888年,美国的海军战略学家阿尔弗雷德马汉教授发表了一篇论文《海权的影响与1812年战争的关系》,文章中他提出一个核心的观点:夺取制海权的方法是舰队决战和海上封锁,而要完全夺得制海权。只有通过舰队决战。这一观点除法国外的各国海军界都颇受推崇,尤其是英国和美国。在德意志,海军大臣霍尔曼是巡洋战略的倡导者,所以德国现在未来十年的远期规划中。优先建造具备独立作战能力的巡洋舰。” 邓世昌听后,发表自己的看法,说,“随着中小口径火炮射速的提高,射程和速度都处于明显劣势的鱼雷攻击从理论上已不适合作为攻击力量。但是作为近海的防御力量,鱼雷艇配合造价低廉的海防舰依然可堪一用的。德国人希望通过造大批军舰去挑战英国,我们不这么做,我们可以大力发展潜艇,以防御力量为主。” 曾纪泽点点头,说:“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中国海军在崛起的过程中,一定要看起来很低调,英德造大军舰,我们不去搞竞赛。但我们中国海军也要大发展,要有自己的底线。整个亚洲地区,是我们中国的地盘,谁敢侵入中国这个既有势力范围的话,中国海军要毫不犹豫的发起战争,向世界展示出了我们的利益是谁也不能动的。我们对法国、德国的战争,正是出于这样的意图。” 梁启超说:“中国维护大汉帝国的海权战略就是坚决保护中国在亚洲固有的利益,不去跟世界最大的霸主英国公然决斗,而是扮演成这个霸主的帮手,不断向英国传达‘中国海军的存在不是你的威胁,而是对你的帮助’这么一种信号?” 曾纪泽呵呵一笑,说:“梁大人说的正是。所以,一方面,我们要把军舰升级,未来再添置三到五艘二万吨级以上的重炮战舰。另外,我们要大力发展潜艇部队,在未来十年,我希望中国潜艇能达到一百艘以上。而且要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而且中国的造船业要有质的飞跃,能自己造出两万吨级的军舰。” 已升为国防工业化和机械化部大臣的谭嗣同说:“我看这个十年计划实现起来没有问题。” 曾纪泽点点头,说:“那好,海军那边牵头拿出一个十年的发展规划。” 看到海军的发展得到这时,身为陆军大臣的袁世凯也坐不住了,站起来问曾纪泽:“我们陆军的装备,是不是也要升级了?” 曾纪泽大笑说:“我们当然不会忘了陆军。”他问谭嗣同:“‘飞龙’二代机枪研发生产情况怎么样了?要是成功了,尽快给陆军装备。” 中国“飞龙”二代机枪的前身是1882年面世的马克沁机枪,经过略为改动后在天津的兵工厂进行生产,主要是反转了闭锁机构,使得重量减轻并便于大量生产。 谭嗣同说:“到现在已经生产了300挺机枪。除了样式略显陈旧,‘飞龙’二代机枪的可靠性是所有士兵梦寐以求的,在一次试验中,10挺维克斯机枪在12小时内发射了10万发子弹,平均每小时10000发。尽管这期间更换了100根枪管,使用了不尽其数的冷却水,但是没有出现一次卡壳,而这恐怕让马克沁机枪望尘莫及的。” 曾纪泽说:“好,十年内争取生产‘飞龙’二代机枪一万挺,让每个集团军都有一个300挺机枪左右的机枪营。” 另外,曾纪泽深思熟虑之后,宣布了工商立国的诏书:“太史公曾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们这些士绅议员,都喜欢做君子,羞于言利,说什么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如果放在太平盛世,也就罢了,不言利、不争利也无妨,顶多国家穷一点。可眼下什么世道?泰西列强横行,贫弱之国沦为富强之国的殖民地,弱肉强食。在这等世道中,咱们能不言利?咱们能不争利吗?而这工商之利大于农耕之利是有目共睹,从农耕文明向工商文明转型,乃国人救亡的必然路径,‘国人不谙世事,默守陈法,藏身于文字之间而卑视工商。岂知世界文明,工商业较重于文字。窥东西各国之强盛,无独不然。’早在18世纪90年代,美国第一届政府财政总长汉密尔顿与国务卿杰斐逊就‘工商立国’与‘农业立国’就争论过,结果诸位看看今日奉行工商立国之美利坚,哪个国家还敢欺负?恐怕将来,连英吉利都会不如美利坚。” 袁世凯说:“提倡工商立国,怕就怕官府和坏商沆瀣一气,欺压百姓,历朝历代,莫不如此。而官商勾结必然会祸国殃民!眼下的中国,凡是能把事业做大的商人,谁和官府没有勾结?谁没有花钱买过官?” 曾纪泽哈哈大笑,说:“项城,你应该知道,大英帝国的议会里面,除了贵族议员就是商人或是代表商人利益的政客,几乎没有谁替劳动人民说话的----劳动人民也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因为他们不纳税或是纳税太少,因而在议会里面没有代表!我倒认为,官商勾结不是问题,问题是得有个规则,怎么勾结,怎么斗法,在台面上,正大光明地代表各方利益争斗!帝国的大臣,今后都不要看不起商人,商人逐利,是他们的本性,这也是正常的人性,商人们不偷不抢,只要不是强买强卖,就没有剥削谁。你不喜欢,可以不购买他们的服务。我们要相信帝国的法律,要相信市场,只要能自由交换,对每个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公平!我们中华民族,今后要工商立国,恢复商人应有的名誉!不能看不起商人,否则老百姓,就只能都受穷,帝国要鼓励大力发展经济,只有老百姓富裕了,国家才真正强大!”(。) 第137章 侵略日本 确定了大汉帝国大力发展海军和工商经济的大战略,要巩固中国的亚洲霸主地位,还须彻底解除日本的后患! 按照日本首相大隈重信和明治天皇的想法,日本只要经过十年到二十年的经济发展,就能迅速和平崛起,所以在战败时,他们才要求日本国民忍辱负重,接受了中国近乎苛刻的驻军日本的条件。 从因为战败,日本因为每年要赔巨款,经济发展缓慢,但也小有所成,特别是生丝行业,成为仅次于中国的第二大生丝出口国。 曾纪泽也知道,一旦日本的羽翼丰满,中国要彻底征服日本,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他让驻军日本的冯国璋在日本大量印制钞票,搞乱日本。 日本在明治维新以前,用的是白银作为货币。在明治维新时期,即1871年,进行了币制改革,以金本位的纸币日元作为全国唯一货币,主要有纸币金壹圆、纸币金十圆、纸币金一百圆。 日本纸币金壹圆和纸币金十圆印有神功皇后像,纸币金一百圆的印有日本明治天皇像。冯国璋以学习日本纸币的印刷技术为由,带兵扣留了日本印钞厂五台印制一百日元的印刷机,然后日夜开工,印制日本钞票,给驻日本的十万新军发军饷,购买的黄金则通过军舰运回国内。 如此一来,不到一年,日元贬值到原来价值的千分之一,一百日元只够买一盒火柴,日本国民都背着麻袋的钱上街买米,上厕所都直接用百元大钞。 日本政府后来发行了一万日元的大额新纸币,但也没能制止住通货膨胀,最后人们只好以物易物,整个日本经济陷入奔溃,大量的农民和工人破产。 国事烦扰,明治天皇的健康状况也恶化了,患了糖尿病,繁忙的国务令其健康状况进一步恶化,还并发了肾脏病。他渐渐觉得活着没有趣味。对国内事务渐渐没心思打理。 这时,因为大量日本农民和工人生活凄惨。以“一起生产,一起富裕”为伟大目标的日本社会党迅速崛起,短短半年时间,从两万多人发展到五十万人。其中的青年激进分子小林多西二、加藤嘉一等愤青,开始谋划刺杀日本明治天皇。 二十三岁的小林多西二是神户人,出生于渔民家庭,他一向胆大心细、意志坚强,此人在自己的内裤里缝了两枚军用炸弹,然后给年轻的妻子留下一封书简,内称“丈夫离家。生不还”,不辞而别,前往东京。 到了东京,小林多西二以浅山太郎的名字住进了靠近日本皇宫的锦町旅馆。 在旅馆里,小林多西二经过多天对日本皇宫周围的侦察,最后选定了皇宫樱田门外警察署附近作为狙击地点。一是因为裕仁天皇经常从此门出入,二是因为樱田门外道路弯弯曲曲,在警察署处有一个较大的转弯,天皇车队经过时必然减速,便于趁机投弹狙击。 但普通人要想接近皇宫樱田门外警察署不容易,因为按照日本皇宫的规定,只有在每年1月2日和4月29日“天长节”时,普通民众才可以到那里。而在平时,若想到那里必须有贵族的证明。 小林多西二只好找出身贵族的加藤嘉一帮忙。 加藤嘉一便以带朋友参观皇宫为名,托曾与他谈过恋爱的一位日本贵族小姐为小林多喜二办好了证明,证明上用的是浅山太郎的名字。 那天,东京街头刮起了寒风,路边银杏树鹅黄的叶子纷纷随风飘落。明治天皇参加完一个祭奠仪式,率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起驾回宫。这时,小林多西二已顺利抵达樱田门附近,握紧裤裆里的炸弹,准备伺机下手。 天皇乘坐的是一辆四乘古式马车。日本警方为预防行刺,除安排大批警力前呼后拥,还特意在天皇马车后安排了一辆装饰与警戒都相同的马车,称之为“副车”,由宫内大臣乘坐,主要起伪装与迷惑作用。 按照日本的的传统,在御驾巡幸时,沿途两边的民众是应当跪着的。而守护天皇的警察都背向街道肃立,两眼紧盯着人群。 当明治天皇的车队来到樱田门外警察署前转弯处,几辆马车果然减速,跪伏在臣民人堆中的小林多西二,突然跃起,将自制的炸弹磕火,全力向天皇的马车投了出去。 不料,走到前面的马车,不是天皇的座车。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马车被炸碎的碎片四处飞溅,副车的车夫当即被炸死,车上的人也被炸成重伤。坐在后面马车上的明治天皇躲过一劫,但听到爆炸声后,却惊慌失措,差一点摔出车外。驾车的驭马见状立即挥鞭催马,拉着天皇直奔樱田门内。 刺杀明治天皇未果的小林多西二当场被捕,并被押至警察署。他拒不回答警察的询问,反而一直询问天皇死了没有,结果遭到了日本警察惨无人道的酷刑。 最后,小林多西二供出了加藤嘉一,两人都被判处死刑。 日本社会党立即通过它控制的报纸《旗帜报》发表声明,警告政府不得杀害小林多西二和加藤嘉一,如若不然将举行全国性的暴动。但日本政府认为刺杀天皇,罪不容诛,死罪难饶,将小林多西二和加藤嘉一活活绞死,而且不允许民众为他们收尸体。 并且,日本政府开始大肆搜捕社会党人,制造了血腥的“九一八”大逮捕事件。 日本全国两千多名社会党员遭到逮捕和迫害。于是,各地的社会党人纷纷揭竿而起,闹起革命,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明治天皇见日本的民众不仅要刺杀自己,还闹起革命,而现在日本又处处被中国压制,顿时觉得人生灰暗,没过多久,明治天皇就‘尿毒症发作,郁郁死去。 不久,日本皇太子嘉仁在日本皇宫的偏殿举行了登基典礼。他就是大正天皇,大正天皇出生于1879年8月31日。因为难产,他生下时竟没有哭声。接着又患了脑膜炎。这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大正天皇即位后。社会党的革命运动席卷全国,迅速占领了北海道全岛。大正天皇忧心忡忡,健康状况进一步恶化,出现了连续发作的脑血栓症。此病导致他步履蹒跚,行走困难。双手发抖,记忆力和辨别能力明显衰退。 日本政府请求中国派兵镇压日本社会党的运动,冯国璋电报请示曾纪泽。 曾纪泽马上通知陆军大臣段祺瑞、陆军大将聂士成、海军大臣刘步蟾、邓世昌等人来紫禁城商议对策。 在会议圆桌上坐定之后,曾纪泽向在座的将领出示了冯国璋电报,并让人在桌子上摆上了日本全境地图,用指挥棒指着地图说:“大家都知道,日本位于太平洋西岸,是一个由东北向西南延伸的弧形岛国,地处海洋的包围之中,陆地面积三十多万平方公里。主要包括北海道、本州、四国、九州4个大岛和其它6800多个小岛屿。现在日本社会党人已经占领了北海道,日本本州岛上的东北也岌岌可危。日本有一分为二的危险。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段祺瑞说:“日本的政治和文化中心都在本州岛,京都、大阪、神户、广岛、名古屋等大城市都在本州,北海道也就是一些贫苦的农民和渔民,主要宗教为神道教和佛教,不足为患。” 刘步蟾说:“日本地处海洋包围之中,我们海军控制着东亚的海权,只要从海上掐死他们,社会党即便控制了整个日本,小日本也折腾不起来。” 虽然中国限制日本发展重工业,但这五六年,日本的轻工业发展,也显示出巨大潜力,曾纪泽已经不想再让小日本和平发展经济,他听了刘步蟾的话,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陆军大将聂士成这时站起来说:“要是忧心日本将来崛起,我们干脆现在趁机灭掉日本算了,一把战火把日本烧成焦土,永绝后患。” 曾纪泽摇摇头,说:“基于国家利益考虑,我觉得不能把日本灭掉。日本的资源太少,灭掉日本,对中国来说,没太大好处,反而日本四五千万人口,不好控制。因为日本不像朝鲜、越南、琉球,我们早些年已经移民了几百万汉人过去。” 段祺瑞表情严肃,站起来表示赞同曾纪泽的意见,说:“别说冯国璋的十万新兵,就是派一百万军队到日本,也不一定能完全奴役几千万日本人。而且,就算是去征服北海道,新军也会付出惨重代价。我们又不可能把日本男人都杀光,英吉利和美利坚等国家也会干涉。而且,当一个民族到达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爆发的潜力往往是可怕的。” 曾纪泽点点头,过了一会,他想起了历史上美国二战后分裂朝鲜的策略,说:“我有个提议,大家看可不可行,让冯国璋按兵不动,暗地里支持日本社会民主党,控制北海道和日本本州岛上的东北,把日本一分为二。这样让日本人自己内斗去。” “好!”段祺瑞说,“我刚才也正有此意。” 刘步蟾说:“其实,我觉得可以把日本一分为三,像长崎、马关这些我们中国已经控制的地方,可以划归中国。中国不能完全占领日本,可以让日本把九州地区割让给中国。” “这个也不是不能考虑。”曾纪泽说,他心里想,这提议不错,到时候可以把九州划为经济特区,大力发展**服务业,澳门发展博彩业,赌博和**消费,哪国人都需要。这两个地区肯定可以为中国提供大量的税收。 邓世昌说:“其他的我都不担心,就怕日本社会党发展经济,自己强大了,统一日本怎么办?” 曾纪泽哈哈大笑,说:“这我倒是不担心,我看了一下社民党的纲领,这是一个激进的政党,一群农民和渔民搞共同生产,不把自己饿死就算不错了。而且,社会党刺杀过日本天皇,在日本不可能统一全国。我们如果不支持他们,他们估计连北海道都守不住。” 分裂日本的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曾纪泽便给冯国璋发电报,让他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而暗地里,在黄海靠近日本的海域上风平浪静,七艘铁甲巨舰组成的中国舰队,浩浩荡荡开往日本九州。一万五千吨级的高速无畏旗舰“华夏”号,像一头巨大的钢铁怪兽,在苍茫的大海上乘风破浪。 桅杆上的大汉帝国海军三鱼旗和五色国旗,在呼呼的海风中猎猎作响。神色严肃的邓世昌站在国旗下面,两眼放光,望着黄海上浑浊起伏的波涛。茫茫的大海,让人精神恍惚,盼着早点看到陆地。 邓世昌心里却是十分痛快。他奉曾纪泽之命,率领舰队去占领九州,面对只有千吨级舰船的日本海上自卫队,这一战基本上没什么悬念,估计很快就能结束。 九州岛,是日本第三大岛,位于日本西南端,东南临太平洋,西隔黄海、东海与中国遥对,旧为筑前、筑后、丰前、丰后、肥前、肥后、日向、萨摩、大隅九国,遂称九州,主岛面积跟台湾岛差不多,连同所属小岛面积,这时人口只有三四百万。 曾纪泽的想法,是想与历史上日本占领东北三省一样,先占领九州,成立类似伪满洲国的九州国,九州的煤炭资源较丰富,可以为中国的工业化提供原料。 这时,九州的一些钢铁、化学、造船工业的数千工人,在日本社民党的鼓动下,进行罢工和武装暴动,占领了警察局和市政府。 而自从1848年开始,欧洲游荡。旧欧洲的一切势力,教皇、沙皇。法国的激进派和德国警察,都联合起来,对工人进行围剿。邓世昌的舰队出发前,曾纪泽曾让外交大臣伍廷芳照会各国。日本乃是中国之势力范围。就像现在的北美是美国的势力范围一样,任何国家除了中国,都无权在日本展开行动。 而此时不管是君主立宪的英国,还是共和制的美国,还是君主**的沙俄,还有德国和法国,都对日本工人这场全国性的暴动像躲瘟疫一样,避之不及,默许了中国的军队行动。除了舰队,曾纪泽让徐世昌为主帅,吴佩孚和蒋百里率领三万东北新军登陆作战,为了这一仗,沈阳兵工厂生产了克虏伯大炮168门,机关枪724挺,天龙步枪1万余支,各种弹药无数。 邓世昌的舰队首先开到了距离朝鲜半岛和中国大陆非常近的福冈,福冈三面临海,这也是九州岛上最大的县,政治、工业的中心,被称为“九州门户”,地理位置相当于东北的沈阳。傍晚时分,嫣红的晚霞烧红了天边,中国舰队到达了福冈海域,邓世昌命令舰队的装甲舰全部升起重炮,黑乎乎的炮口,对准福冈岸上的海防塞口。 “给我开炮!”邓世昌一挥大手,朝福冈港口方向喊道,对于进攻日本本土,他心里感觉特别爽,早就想教训日本人了! “轰隆轰隆!!”一声声克虏伯巨炮的巨响,在福冈的海岸响起,日本岸上的军事设施立即灰飞烟灭! 这是中国又一次对日本本土发动大规模攻击,不同以往的是,以前只是打击教训日本人,这次曾纪泽要侵略日本,占领九州全岛! (。) 第138章 殖民地设省 中国舰队的“华夏”号安装在四座炮塔内的8门305毫米主炮,24门76毫米副炮首先开火,愤怒的炮弹,呼啸着以抛物线砸在了福冈的海防塞口的军舰和日本自卫队的渔政船上。 只听见巨大的爆炸声如天雷滚滚,激起了日本福冈港口的多多白色浪花,要塞上的火炮被拦腰炸断,里面的社民党激进分子根本不懂军事,纷纷血肉模糊飞上了天。 “中国的军队打进来了,快跑!”福冈三面的港口,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有的福冈市民这时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感觉一片地动山摇,像是发大地震了,赶紧钻到地洞里。 九月十八日夜,吴佩孚带领的大汉帝国新军第7旅,一夜之间就占领了福冈城,炸毁了福冈的一段铁路,这很快成了日本历史上著名的“九一八事变”,九州沦陷! 袁世凯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三万东北新军进了福冈城。当时,有一些民房也因为炮击而起火了,火光冲天。 一些日本浪人和极端社民党人组织了大规模的反抗,但是,吴佩孚的机枪营和蒋百里的步兵团,对此进了坚决还击,福冈街头顿时血流成河,在随后的三天里,日本福冈青壮年死亡的人数超过两万人。 当时的福冈,本来通货膨胀也已经很厉害,中国的军队进城之后,粮食短缺。所以进城后,袁世凯下令中国的军队接管了福冈所有的工厂,实行军事管制,把福冈人口分三个等级,一等是中国人,二等是阿伊努族人,三等是日本人,规定大米白面只能一等中国人吃,日本人吃了被发现就杀头。 九州本岛上的大县主要有大分县、宫崎县、福冈县、佐贺县、长崎县(含五岛列岛和对马岛)、熊本县和鹿儿岛县(含大隅诸岛和奄美群岛)等七个县,占领了福冈,在长崎驻军的配合下,中国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在十天时间里,占领了大分县、宫崎县、福冈县、佐贺县、长崎县、熊本县六个县。但徐世昌的军队,在鹿儿岛遭到了日本人最顽强的反抗。 鹿儿岛县,在日本九州最南端的县,西南以奄美群岛与冲绳县相对,拥有以世界遗产屋久岛为首的各种特色岛屿,是日本古代文化发源地之一,早在十二世纪末,源赖朝的武士岛津氏就成立了政权,使日本的贵族统治变为武士支配。十九世纪后半期,日本的锁国体制瓦解,鹿儿岛在藩主的指导下非常积极的吸取西洋文化,建设了反射炉和各种机器工场,还曾向英国曾派遣过留学生,西乡隆盛、西乡从道、大久保利通、山本权兵卫、东乡平八郎等的家乡都是鹿儿岛,所以鹿儿岛一度是建立新政府的中心势力。 中日双方在鹿儿岛进行了一场大型会战,也是整个占领九州战争中进行的规模最大、战斗最惨烈的一场战役,这是徐世昌始料未及的。 吴佩孚的军队在邓世昌的舰队重炮火力掩护下登陆,鹿儿岛的三千余名日本武士在岛津二太郎大带领下,誓死守护鹿儿岛,跟中国的军队进行了一个星期的巷战。 岛津二太郎带领日本武士,头缠着日本的日章国旗,穿着和服和木屐,提着锋利的武士刀冲向中国的军队。 吴佩孚的步兵旅很多士兵举枪射击,砰砰砰的子弹在街道上乱飞,打死打伤的武士不计其数,很多中国士兵的步枪管子都打得通红,日本武士还红着布满血丝的眼,不要命地提着刀子往前冲。杀日本兵太多的中国士兵手都有点发抖了。 吴佩孚这个秀才出身的军官,都忍不住爆粗口了:“他娘的日本鬼子,真是不要命了!” 最后吴佩孚只得命令重机枪营在前方开路,突突突的强大火力,才把日本武士进攻的势头压下去,有的日本武士身重数枪,直接被机枪打成了两截。 经过一番浴血奋战,吴佩孚的步兵旅才占领了鹿儿岛,三千日本武士战死了二千多人,切腹自杀的武士也有数百人,场面惊世骇俗。他们边战斗,还边放火烧毁民房,整个鹿儿岛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岛上的居民看到自己的家园成为一片焦土,哭声一边。 岛津二太郎知道自己无力回天后,提着武士刀,一脚踢开了自己的家门,他的妻子法井野合子带着两个孩子,迎了上来,被他一刀砍倒在地,嫣红的血流了一地。 岛津二太郎六岁的女儿和三岁大的儿子,在旁边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杀,吓得抱在一起,哇哇大哭。 岛津二太郎走了过去,把他的儿子和女儿搂在怀里,说:“不许哭,我们岛津家族的人,为天皇战死,是莫大的荣耀。你们不要怕,跟着你娘去吧。” 岛津二太郎的家族,除了战死的,确实都自杀了。最后,岛津二太郎盘好自己的头发,在一棵合抱粗的扶桑树下,轻轻哼着《君之代》的日本国歌,切腹自杀了。 徐世昌听说这件事后,轻声叹了一句:“这战争的怪兽!”他最后命人把岛津二太郎,还有鹿儿岛自杀的武士和西乡隆盛一起葬了。 九一八,成了日本历史上最耻辱的时刻之一,很多九州的日本居民携家带口,逃往本州,四国等地流浪,九州成为日本的“沦陷”区。 中国的军队占领了九州后,宣布成立九州国,实际上九州就归中国所有。 因为九州很多温泉,适合发展旅游,加上战死的日本青壮男太多,一些日本妇女便没了丈夫,也正有需要,中国的军管会便将之收编,发展特殊服务业,这正合适。 曾纪泽把九州划为休闲度假特区,供中国士兵和表现优秀的政府官员休闲度假的去处,免费提供日本妇女的志愿服务,她们为了吃上饭,也只好志愿服务中国人。 当时的国际社会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是历史问题。 大正天皇听说中国的军队占领九州后,脑血栓症发作,双手发抖,但因为北海道和本州东北的社民党还需要中国的军队的帮助,不得不向中国人低头。 冯国璋的十万驻军将社民党激进分子挡在日本东北的关外,就这样,日本就一分为三,进入“三国时代”,社会处于动荡不安,根本就没精力发展经济,中国的后患彻底消除。 但是随即,朝鲜发生了一件让曾纪泽很恼火的事,中国决定把朝鲜设置为东北的第四个行省,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20世纪初的各国民族独立运动风起云涌,朝鲜高宗李熙劫后余生,竟然也发奋图强起来,想谋求朝鲜独立。 刚开始,朝鲜李熙一直暗地里派人和俄国佬勾勾搭搭。当年以金弘集为首的内阁宣布实行太阳历,并建年号为“建阳”,同时还宣布了“断发令”,要求朝鲜人民断发易服,这一连串的改革措施,本来是要推行朝鲜的近代化,却引发了朝鲜民众“头可断,发不可剪”的口号,引发社会骚乱。 亲俄派李范晋、李完用等人抓住这机会,收买宫女和宦官对高宗加以劝诱,偷偷逃出景福宫,将高宗转移到俄国公使馆,建立了以金炳始为总理大臣的亲俄政权。 但中俄战争以俄国的战败而告终,俄国退出了在远东和东北亚地区与中国的争夺,高宗就孤立无援了。 鉴于高宗李熙和俄国人勾结,曾纪泽决定实施并确立对朝鲜的保护权,任命唐绍仪为全权大使,不仅负责处理外交,还负责朝鲜内政,此后在朝鲜景福宫召集大臣会议上,一般由唐绍仪端坐中央,两侧就是战战兢兢的朝鲜朝臣。 刚开始,唐绍仪经常拿出中朝协议书问道:“想听听列位对此案是赞成还是反对啊?明白地!” 这时,从王宫外传来了中国驻朝鲜新军的枪刺碰撞的声音和吼叫声。 朝鲜大臣们一般都是软骨头,得到的多是赞成的声音。 不过,也有人反对过。有一次,早朝议事,唐绍仪拿出一份修建汉城到仁川铁路的方案,让朝鲜的大臣们议一议。 头发花白的朝鲜总理韩圭卨猛然离席。大呼“绝死反对”,便跑向国王李熙的房间冲去,边跑边喊:“陛下救臣,为臣等作主!” 可惜,这个韩圭卨老眼昏花,过于惊恐,一下子跑进了李熙的一个王妃的房间去了,当时,那王妃还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睡觉,这下算是犯了死罪。 唐绍仪随即命人把韩圭卨抓住,不过没有杀他,只是扒了他的官服,命人端来两盆冰水,当着众朝鲜大臣的面,给他挑战了一下。并冷笑着说:“我看有些人年纪大了,头脑不清醒,最好用冷水从头浇下去让他清醒清醒!” 可惜这些朝鲜大臣们和高宗李熙头脑并不清醒,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提出召开第二次海牙万国和平会议,扩大原有的海牙公约,修改部分条约,并加入新成员,订立公约规范收集债务,战争规则,以及中立国的权利和义务,相当于召开联合国大会。 高宗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想采取秘外交途径,争取恢复主权。于是高宗秘遣李相卨、李儁、李玮钟三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和参加会议的委任状前往荷兰海牙,呼吁列强干预,声援朝鲜独立。 但是,此时中国也已经是列强之一,而且与会各国均承认中国对朝鲜的保护权,觉得朝鲜人是不是疯了,于是发电报向高宗确认代表身份,电报自然落入了掌管朝鲜电信业的唐绍仪的手中。 唐绍仪赶紧跟曾纪泽汇报此事,曾纪泽闻讯大怒,通知各国委任状系伪造,并派人逮捕李儁三人,此时,曾纪泽已有废除高宗之心,以大院君之孙李埈镕取代高宗。 海牙会议之后,中国在汉城设置了统监等职能机构,公布了统监府的官制,规定统监直接隶属于中国总统,在京城设置统监府,在各要地设置理事厅,规定朝鲜改善施政,制定法令、行政上的处分和高等官吏的任免也必须得到统监的许可,从而使中国掌握了朝鲜内政的全部权力。 10月10日,中国特使唐绍仪被派往景福宫“慰问”朝鲜皇室,准备将一项保护条约强加在朝鲜身上,然而高宗皇帝却坚决反对缔约。10月15日,唐绍仪进宫谒见高宗,摊开早已准备好的保护条约,屏退左右,反复威胁利诱高宗,高宗则坚持不允。 唐绍仪对高宗说:“这是中国政府经过多方考虑,最后的决定,丝毫不能变更。若是拒绝,将要发生大事。” 高宗反驳说:“自祖宗以来,凡国家大事皆咨询政府大小官吏乃至贤儒而后决定。况有了解国内绅士、人民舆论之先例,朕不能擅自决定。” 唐绍仪大笑道:“向政府臣僚咨询可以,但了解人民意向,却是奇怪的。朝鲜不是一切经陛下裁决的君主**国家吗?” 高宗也大怒,明确表态道:“承认此约,和亡国一样。朕宁可殉社稷,也决不承认!” 唐绍仪见高宗不肯就范,大怒说:“从血缘上来说,你本来只是朝鲜王室的旁支,基本上没有可能继承王位,我们让你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你应该知足了!” 于是,唐绍仪一方面收买朝鲜的内阁大臣,一方面派遣一万军队开入汉城,包围景福宫,强迫高宗缔约。 高宗见大势已去,称病不去,由内阁八大臣李完用等人缔约,反对缔约的参政大臣总理大臣韩圭卨被拘禁。 此时主掌朝鲜国政的学部大臣李完用、军部大臣李根泽、内部大臣李址镕、外部大臣朴齐纯、农商工部大臣权重显被朝鲜人民骂为“乙巳五贼”,在朝鲜全国形成了声势浩大的反抗运动,唐绍仪派炮兵强力镇压。 曾纪泽原本还打算让大院君之孙李埈镕当朝鲜国王,朝鲜发生流血事件之后,考虑到当年旱灾迁移到朝鲜的二百万汉人已经落地生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中国将朝鲜改制成东北的第四个行省,朝鲜国王和王室成员,按惯例,拨50万元经费供一年开支,保留其中有侯爵6人、伯爵3人、子爵22人、男爵45人,解散朝鲜所有政治团体,废除朝鲜警察,公务员全部改由汉人担任。 而越南的潘佩珠流亡海外成立维新会,此团体成员曾先后潜回越南发动武装起义。中国为了更好地控制越南,曾纪泽也顺便把越南改制成了越南省。 法国驻华大使皮罗德对此提出抗议,曾纪泽让伍廷芳给皮罗德送去一封国书,上面写着: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将岭南地区和越南中北部纳入版图,在此设立了三个郡,其中越南中北部隶属于象郡。公元前111年,汉武帝灭南越国,并在越南北部和中部设立了交趾、九真、日南三郡。明成祖永乐年间,越南陈朝君主遭外戚胡季犛篡位,中国明朝应陈朝遗臣的请求推翻了胡氏政权。明军顺势占领了越南,设郡县、置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再次进行了直接统治,即“安南属明时期”。1802年,原阮氏家族的后代阮福映在法国支持下灭西山朝,建立阮朝。次年阮福映遣使宗主国中国,请求改国号为“南越”,最终嘉庆皇帝下赐国号“越南”,并册封阮福映为“越南国王”。这就是越南国名的由来。1883年…… 皮罗德询问这是什么意思,外交大臣伍廷芳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说:“中国的意思,是越南自古就是中国的领土!包括其海域的岛屿,你们法国人最好别插嘴。否则,1883年的中法战争,有可能会再次重演!” 威胁,这是很明白的对法国佬的威胁,只有中国是军事强国才会有如此强硬的外交!(。) 第139章 夺取柬埔寨 因为中国早就移民了几百万汉人到朝鲜和越南,加上朝鲜和越南自古都臣服于中国数百年,所以朝鲜和越南被中国改制成行省,没有引起太大的民众反抗,即便有一些朝鲜和越南的遗老遗少表示不满,也被中国的新军武力镇压下去,一般的老百姓,也只是想好好活着,就不闹腾了。 就这样,朝鲜、越南(即安南)全部归入中国的版图,加上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大部分地区,还有远东地区和日本九州地区都成了大汉帝国的领土,南海、东海、黄海、渤海皆成了中国的内海,此时中国以琉球和九州为跳板,以朝鲜作为后勤,加上中国的近百万军力,要踏平日本也不算什么难事,但曾纪泽觉得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分裂日本就可以了。 曾纪泽的下一步打算,是夺取老挝和柬埔寨,把法国人赶出亚洲,这样越南、老挝、柬埔寨就可以合并成一个大区,免得越南受到法国人和英国人的两面威胁。 此时的东南亚地区,英国控制者缅甸、马来西亚等,暹罗(泰国)是一个半殖民国家,根据1855年第二次《英暹条约》和1856年《法暹条约》,英法两国在暹罗享有领事裁判权,两国商品关税不得超过3%,两国公民可以自由进入暹罗,军舰可以自由驶入湄南河口,直抵曼谷。 法国控制着柬埔寨和老挝。柬埔寨位于东南亚中南半岛,首都金边,是个史悠久的文明古国,于公元1世纪下半叶建国。公元9世纪至14世纪吴哥王朝为鼎盛时期,国力强盛,文化发达。创造了举世闻名的吴哥文明。但1863年,被法国殖民者占领。而老挝,是1893年法国从泰国手里抢的。 中国把越南改制成行省后,其领土与暹罗的三个藩属国万象、琅勃拉邦和占巴塞接壤。中国提出这三个小国也曾经向安南称臣纳贡,对法国人提出了领土要求。 当时万象、琅勃拉邦和占巴塞就是老挝的三个主要城市,其中万象人口也不过十万人,很多华侨。 这些华侨中很多人是自祖辈起就开始在这里侨居,大街上许多商店都是用中文和老挝文并写招牌,华侨妇女大多身穿当地妇女喜爱的“纱笼”,人们很难分辨出她们是华侨还是本地人。 法国人对中国的这个合理要求置若罔闻。而且见中国把越南和朝鲜改制成了行省,加强了对老挝和柬埔寨这两块殖民地的军力,调集了三个军团的陆军三万余人驻防,向中国炫耀武力。 曾纪泽把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请到紫禁城,试探了一下英国政府的态度,英国和法国19世纪就在中南半岛上展开了激烈角逐,此时在北非等地有诸多利益冲突,所以英国政府对中国要收回老挝和柬埔寨表示中立。 朱尔典对曾纪泽说:“其实,中国可以有更好的理由出兵柬埔寨和老挝。虽然法国人拥有中南半岛地区的实际统治权,但之前各王国的皇室仍被当作傀儡一般地被保留。法属印度支那曾经爆发过数次反抗法国人统治的战争,但都被法属印度支那总督让德拉森镇压下去了。如果中国发动这场战争是正义的。英国可以帮助中国封锁湄公河。” 曾纪泽哈哈大笑,明白了朱尔典的话外之音,笑着说:“你放心,中国的军队不会直接和法国的军队冲突,我们会派一些志愿军去帮助当地的人民脱离法国人的殖民统治。” 会见之后,曾纪泽送给朱尔典五万银元,请他游说英国政府支持中国,帮助封锁湄公河。 朱尔典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纳了银元,说:“请放心。” 那年春节刚过,曾纪泽派吴佩孚率领两个旅5000新军在万象发动了佯攻。 而蒋百里则率领五千新军在城外的树林里埋伏。 从各方面汇集来的情报看,凌晨时分,法国守备军主力就会从这里经过赶往万象增援。 当时,山谷里一片寂静,夜露在干枯的树枝上挂着,谁也难以想到,这里会爆发一场激烈的战斗。 大汉帝国五千多名新军趴在隐蔽的地方潜伏着,几十门山地炮早就根据地形标定好射击诸元,二十来挺“飞龙”机枪则换上了三脚架重枪管,金黄色的弹链从子弹箱里拉了出来,中国士兵们信心十足。 要知道,这种新型机枪,采用导气式原理,结构类似于勃朗宁机枪,用简单的往复式活塞取代了摆动杆,结构更为简单,射速可在每分钟200到600发之间调节,性能超过了当时大多数的马克沁和哈奇开斯这两种机枪。 蒋百里穿着自己的军服,还特意在腰间挂了一把指挥军刀,但隐隐有些担心,尽量压制着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指挥这么大规模的伏击战,而且这里并不是最佳的伏击位置,他力排众议,才在此设伏。 并且,这是一场决定老挝命运的关键性的战役。如果能够在这里歼灭法军在老挝的主力,拿下万象,那琅勃拉邦和占巴塞就指日可下。加上柬埔寨那边的暴乱,整个“印度支那联邦”内,法军不过区区三万余人,分散驻扎在各个要点上难以形成合力。 不过要是这一战要出了什么意外不能消灭这股法军,那吴佩孚的军队就会腹背受敌。所以,打好这一仗是关键。 黎明时分,东方一片红色的云霞,太阳就要出来了。一阵凉风吹来,林子中的飞鸟突然大群飞起,向天空展翅飞去。 “来了,法国人来了!”一个年轻的哨兵气喘吁吁跑来,向蒋百里汇报。 蒋百里全身一个激灵,忙举起单筒望远镜观察北边的山道。果然,一大队法国的军队出现了,他们排成很疏散地队形,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显然。这是法军的前哨部队。他们的指挥官显得很冷静,在驰援万象的十万火急行动中,他还如此不慌不忙。 “传令!大家沉着气。等候命令。法国人没有全部进入包围圈,谁也不准开枪!”蒋百里举着望远镜,小声下达了命令。 过了半个小时,法军的前哨排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一名军官向后招了一下手。大批的法军出现在山道上。 法国人没有预料到,蒋百里用兵还是很有一套战术。最好的伏击位置上。蒋百里并没有安排潜伏士兵,这些部队要在枪响以后,才冲向阵地。因此,法军的哨兵。在完成摸索的任务后,大胆地走向看起来并不太危险的地方急行军。 蒋百里紧张地用望远镜观察着,被他收进眼底的少说也有3000人以上的规模,七八个营的兵力。 “命令第一、二纵队立即潜行占领高地,十分钟后立即发动攻击。”蒋百里扔了望远镜,拔出腰间的指挥军刀命令道。 大约七八分钟后,指挥所北边大约三百米的山头上。砰砰砰响起了一阵机枪声。随即。步枪和迫击炮纷纷开火,枪声和爆炸声响起一片,山谷的宁静,骤然被这些震天的声响淹没。 法军在通过最危险的高地后已经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也就在这一刹那,子弹、炮弹、手榴弹突然地在人群中横飞、爆炸开来,狭窄的山道上立即成为法国人的地狱。 中国的军队居高临下用机枪和步枪勐烈射击,同时勐掷当时的新式武器手榴弹,枪弹和弹片噼头盖脸般向法军飞去,一时间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惊天动地,毫无遮蔽的法军血肉横飞,尸体横七竖八躺满山坡。法军的尸体挤满地,连下脚的空隙都没有,这是通向地狱的山道。 中国的机枪,向法军扫射,法国的士兵都被割草般地射倒。 法国的高卢兵也不是吃素的,在短暂的混乱和伤亡后,立即窜下了山道,各自找着天然的掩护物向着两边的高地、丛林胡乱地开枪。一个营的法军,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勐攻中国的军队的高地,试图抢占这个高地。 “重机枪,立即到高地压制法军火力。”蒋百里喊道。 三挺重机枪到了高地之后,大约600名的法军已经被有效压制,十门迫击炮“蓬蓬”地在半分多钟的时间里就各自发射十来发炮弹。在法军炮火稍微减弱的时候,蒋百里向山地炮下达了新的开火命令。这一仗,法国人惨败,死了将近两千人。 而在万象,吴佩孚的部队还动用了秘密武器:莱特兄弟最新研制出的军用飞机,配备了机枪和炸弹。整个战役就像中国的军队的实弹演练,全面检阅中国的军队新技术装备的威力和可靠性,检验各军种指挥员空地协同条件下作战地能力、战略要点轰炸、步兵空中支援。 两架轰炸飞艇临空,在2500米的高度上平行轰炸,将成吨的炸弹象下雨一样倾泻到法军的阵地上。 火海、气浪、剧烈的爆炸声,法军见了鬼似的嚎叫声,预示着法军悲惨的命运。 还有几十辆坦克、战斗车、自行火炮掀起了一阵阵黄色地尘,发动机地轰鸣声,履带的扎扎声,火炮地轰击声,机枪的吼叫声,一支势不可挡的威武雄师,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淹没了一切可能抵抗的目标。 法军很快退出了万象,接着,中国的军队占领了琅勃拉邦和占巴塞。与此同时,刘永福带着三万黑旗军,从越南四面出击,占领了柬埔寨的首都金边,法国剩下的三千守军投降。 短短两个月时间,法军接连丢了老挝和柬埔寨,伤亡也很惨重,这是法国在任何战场上都很少见到的。 法国的国内舆论一片哗然,工人罢工,巴黎市民反战,给法国总理孔布内阁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加上激进党和社会党的背叛,他不得不辞职。 “中国人真是贪得无厌!”莫里斯鲁维埃继任总理后,放弃武力解决,寻求国际外交途径解决老挝和柬埔寨问题。 “外交就是利益!”曾纪泽知道,战争从来不是目的,只是为政治服务的。 外交大臣伍廷芳从中法开战以来,就忙了,他要在战争期间,通过外交和经济手段,辅助政治,提升中国的国际地位,为中国获取最大化的利益。 伍廷芳在各国大使中周旋,表示中国的军队没有直接参加和法国的战争,表示只是一些志愿军,比如不受中国政府控制的黑旗军,在帮助当地民众争取独立:“那是本土土着的民族问题,中国和外来民族不应该插手其中,以免事态更加恶化。” 此时中国有了足够的实力,外交就有了底气,国际很多舆论认为,法国应该放弃亚洲的殖民地。 很多国家,比如英国和美国,其实也心知肚明,知道法国人吃了哑巴亏,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继续拉拢中国来对付崛起的德国。 曾纪泽也知道,此时的帝国主义国家,英国还是靠谱的,中国也对此加以回报,比如支持英国吞并埃及。 “可恶!”法国人只好低下高傲的头颅,坐下来和中国人好好谈判,希望中国象征性买下这些地方。 曾纪泽一边让中国的外交大臣跟法国谈判,一边移民,造成事实上的占领!为了避免战争继续扩大,中国表示,可以减免法国商品的关税,重新建立外交联系。 中国夺取了老挝与柬埔寨后,将之和越南合并,又迅速移民一百万汉人过去,使之成为中国的行省,凡是帝国的子民,都可以去中国的殖民地圈地! 至此,大汉帝国的国土横跨太平洋,南海、东海、黄海、渤海皆成了中国的内海,湄公河也成为了中国的内河,中国的移民,开始在亚洲各地投资,建设。 在这些地方,中国公民被列为一等公民,经商的华侨很多成了当地主政的官员。 第140章 军用飞机 美国东南部,靠近大西洋沿岸的北卡罗来纳州,小鹰镇,这里不仅靠海,还有广阔的沙漠,辽远的草原。因为工业不发达,地广人稀。那天天空很阴沉,像要下大暴雨了,三十七岁的威尔伯莱特和三十三岁的奥维尔莱特一身蓝色劳动工作服,满手油污,在自家昏暗的小仓库里,捣鼓装配新型发动机的第二架“飞行者”。 弟弟奥维尔莱特的眼中有几丝迷茫,不时哀声叹气,干了半个小时的活,他把扳手往地上一扔,对正在修理机翼的哥哥威尔伯莱特抱怨说:“亲爱的哥哥,你说我们这东西能上天吗?美国专利局那帮狗娘养的政府人员已经驳回了我们的专利申请,也没有报纸的记者愿意报道这玩意,人们说我们兄弟俩是骗子,我们也没钱了,要是再失败,我们就得去加利福尼亚当矿工了。” 哥哥威尔伯莱特走到弟弟的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奥维尔,你还记得小时后父亲常跟我们说的那句话吗,‘人们需要钱,但人不是仅仅为了钱而活着’。你要相信,我们研制的飞机,将是改变世界的伟大发明,人类总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是能够在天空自由飞翔的。” 这对莱特兄弟,正是史上发明飞机的家伙。莱特兄弟原来是美国俄亥俄州人,父亲是一个牧羊人,母亲是一位音乐教师。莱特兄弟几乎在懂事的时候就对机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幼年时代,父亲米尔顿莱特从不指责他们把身上仅有的一点儿零用钱花在买工具、材料。威尔伯常将街道上的破铜烂铁搬回家“研究”,奥维尔则跑前跑后,唿哧唿哧地用了自己吃奶的劲。帮小哥哥将这些“宝贝”搬回家里后院的小仓库。 1878年的圣诞节莱特兄弟的爸爸给他们带回了一个蝴蝶玩具,父亲告诉他们,这是飞螺旋,能在空中高高地飞去。 “鸟才能飞呢!它怎么也会飞!”威尔伯有点怀疑。爸爸当场做了表演。只见他先把上面的橡皮筋扭好。一松手,它就发出呜呜的声音。向空中高高地飞去。兄弟这才相信,除了鸟、蝴蝶之外,人工制造的东西,也可以飞上天。于是。弟兄俩便把它拆开了,想从中探索一下,它为何能飞上天去。 从这以后,在他们的幼小心灵里,就萌发了将来一定制造出一种能飞上高高蓝天的东西。这个儿时的梦想,一直影响着他们两兄弟。但是,长大后。他们的工作,是自行车修理。 直到1896年,德国航空先驱奥托李林达尔在一次滑翔飞行中不幸遇难,这条消息对那些梦想飞行的人是一个巨大打击。但莱特兄弟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却很兴奋。熟悉机械装置的莱特兄弟认为,人类进行动力飞行的基础已足够成熟,李林达尔的问题在于他还没有来得及发现操纵飞机的诀窍,对李林达尔的失败进行一番总结后,莱特兄弟满怀激情地投入了对动力飞行的钻研。 通过多次研究和实验,他们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只要解决飞机操纵这个悬而未决的关键问题,装上某种能使空气动力学发挥作用的机械装置,人类就可以自由飞翔了。莱特兄弟常常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连几个小时仔细观察鹰在空中的飞行,研究和思索它们起飞、升降和盘旋的机理。 就这样,莱特兄弟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了七年之久的试验,终于在1903年12月,他们制造出了第一架依靠自身动力进行载人飞行的飞机“飞行者”1号滑翔机。这是一驾普通双翼机,它的两个推进式螺旋桨分别安装在驾驶员位置两侧,由单台发动机链式传动。 1903年12月14日,这是一个值得全人类铭记的日子。莱特兄弟在北卡罗来纳州小鹰镇基蒂霍克的一片沙丘上,进行试飞,这次飞行吸引了当地居民和好奇的报纸记者。不过,远没有引起轰动,空旷的场地上,冷冷清清,到现场观看的,只有5个人。 第一次试飞,莱特兄弟俩以掷硬币的方式确定谁先登机机,结果弟弟奥维尔赢了。奥维尔莱特很兴奋坐上驾驶员的位置,借助风力,滑翔机起飞了,从沙丘高处俯冲,1秒,2秒,3秒……可惜这次伟大的飞行,仅仅在空中停留12秒,飞机一头扎掉下来,一共飞行36米。 接下来的三天,兄弟俩毫不气馁,但很可惜,由维尔伯莱特驾驶的“飞行者1号”留在空中最长的时间,不过59秒,共飞了260米。更不幸的是,飞行了260米后几分钟,一阵突然刮来的狂风,把“飞行者1号”掀翻,飞机严重损坏。 现场观看的人们纷纷摇头,记者也并没报道这件事,有些人甚至嘲笑莱特兄弟:“扔块石头都能比这飞机飞得远。”莱特兄弟去美国专利局申请专利,也被政府的工作人员驳回。 莱特兄弟欲哭无泪,两人为了研发飞机,投入全部的家当,穷困潦倒,到了1904年,威尔伯莱特三十七岁,奥维尔莱特三十三岁了,还没有结婚。 但哥哥威尔伯莱特觉得,“飞行者一号”之所以失败,是发动机的原因,他找朋友借了五千美元维修飞机,准备用新型发动机试试,他对弟弟说:“我们一定要实现儿时的梦想,这也是父亲和母亲的梦想,他们虽然已经去世了,但我们要坚持下去,不是吗,奥维尔?” 奥维尔莱特听了哥哥的话,沮丧地说:“你说政府专利局那帮吃闲饭家伙,为什么就看不上我们的发明呢?他们都是瞎子吗?” 这时,小仓库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们的确是瞎子,莱特先生。” 这女人穿着旗袍,身材凹凸有致。别有一番东方风韵,正是受曾纪泽所托来美国寻找莱特兄弟的中国国际投资公司总裁席慕云。她一口标准的美国英语,身后还站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穿着黑色西装。 席慕云知道莱特兄弟研发飞机正处于最困难的阶段。她是来雪中送炭的。 但奥维尔莱特并不认识席慕云,捡起地上一把沉重的扳手,警惕问道:“你们是谁?来我们家干什么?”他的哥哥也拿起地上的弹簧修理刀。 “你们不必紧张,我是来和你们兄弟两个谈一笔大生意的。”席慕云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说:“我知道你们兄弟很辛苦,过去四年,你们两兄弟制造了3架滑翔机,进行了1000多次滑翔飞行,还自制了200多个不同的机翼进行了上千次风洞实验,可惜都失败了。动力飞行,首先需要一台发动机,但市面上根本没有飞机的发动机出售,也没有一家公司愿意冒险制造航空发动机。于是。你们请了自行车店员查尔斯泰勒,帮忙制造一台大约12马力的活塞式发动机,为此你们已经欠了他一万美元,我说得对吗?先生们。” 威尔伯莱特大吃一惊。“小姐,你说得对。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席慕云一笑,递给他一张名片,说:“查尔斯泰勒告诉我的。他已经到了,就在你们家门口。” 席慕云的话刚说完,查尔斯泰勒走了进来,笑着对威尔伯莱特说:“威尔伯,我们一起去中国吧。你知道吗?中国人开的条件,让人无法拒绝。像我们这种没上过大学的人,也能成为中国国家科学院的院士,年薪五万美元,还给我们配备助手和实验场地。我相信我们很快能实现飞翔的愿望。” 威尔伯莱特还不熟悉中国国家科学院,问道:“泰勒,要是我们兄弟俩不去中国呢?” 查尔斯泰勒说:“威尔伯,那我只好把我的发动机搬走了。你知道的,上一个发动机的钱,你还没有付给我呢。不过,我真的不想这么做,毕竟我们是老朋友了。” 这时,席慕云拿出一张五万美元的支票,还有一封信,递给威尔伯莱特,说:“威尔伯先生,这是给你们的安家费,还有你妹妹卡特琳娜给你的信,卡特琳娜也可以一起去中国。她为了你们的梦想早日实现,也很愿意去中国观光,你知道,中国的长城、紫禁城,都是巧夺天工的建筑。” 卡特琳娜和威尔伯莱特的关系非常好,1885年至1886年的冬天,威尔伯在跟朋友在熘冰场玩冰上曲棍球时,被曲棍球棍意外击中脸部,导致他失去了门牙,虽然威尔伯当时的伤势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但他从此变得性格孤僻并沉默寡言,并且没有按照先前的计划到耶鲁大学升学,他的妹妹卡特琳娜闻讯后,立即放下教师工作赶来照顾他。所以威尔伯莱特看了信之后,考虑了半个小时,对席慕云说:“想不到你们公司这么有诚意,那我们谈谈合作条件。” 席慕云说:“我的投资公司将提供你们一切的实验条件,失败的损失算我们的,如果成功了,我们给你的报酬是二十万美元,你的发明专利要卖给我们公司。” 二十万美元在当时是天价巨款了,更何况买一个将来未知的专利,威尔伯莱特却好像并不动心,他想试探一下席慕云的诚意,伸出五个手指头,说:“专利报酬五十万美元。另外,如果贵公司开飞机公司,我们兄弟股份占20%。这是我们的合作底线,否则一切免谈。” 查尔斯泰勒一听,惊声叫道:“上帝呀,威尔伯,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贪婪?” 席慕云听后,说:“你开出的条件超出了我们公司的预期。我得去跟董事会的大股东们商量一下。” 威尔伯莱特说:“好,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席慕云马上给曾纪泽发了电报,曾纪泽的主要目标是要研发军用飞机,而且他知道史上的莱特飞机公司成为了世界上最着名的飞机制造商,资金高达数百亿美元,便回复了六个字:“同意。” 1904年4月,莱特兄弟和妹妹卡特琳娜、伙伴查尔斯泰勒一起乘坐“纽约”号客轮到了中国上海。 曾纪泽亲自赶到上海,接见了这两兄弟,并询问了他们的要求。 威尔伯莱特说:“除了飞机的配件,我们需要一个仓库一样大的实验室。然后,试验场地最好有草原,有沙漠,风力比较好。” 曾纪泽想了想,说:“那就去张家口吧,我看那里比较合适。” 于是,莱特兄弟的实验室建在了张家口,这对杰出的兄弟全身心地投入了飞机制造事业。中国在那里建了一个空军基地和补给基地。 当年10月15日,张北的草原晴空万里,唿唿的北风,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但莱特兄弟很兴奋,在中国工程人员的配合下,他们制造完成了装配有新型发动机的第二架“飞行者”,在张北草原进行试飞。 那天风向正好,威尔伯莱特亲自爬上动力滑翔机的驾驶室,飞机起飞了,一秒,二秒,三秒……二百秒……六百秒,飞机还在蓝天翱翔,这一次,最长的持续飞行时间,超过了十分钟,飞行距离达4.4千米。 奥维尔莱特和中国的工程技术人员也大声唿喊庆祝。 曾纪泽收到消息,也十分高兴,当即指示中国陆军部正式向莱特兄弟订货,研发新型的军用飞机,并封锁消息,准备将来当秘密武器使用。 于是,莱特兄弟改进了设计,在飞机上增加了专为望员和机枪手准备的特别座位。曾纪泽从蒋百里的飞艇部队里挑选出五十名精英,莱特兄弟除了继续研发更好性能的飞机,还帮助中国训练了第一批军事飞行员。于是,中国秘密建立了世界上最早的空军飞行大队。 曾纪泽之所以把中国的空军基地建在张家口,是因为大西北对中国的战略意义太重要了。打开地图,不仅中国的主要对手沙俄和中国在西北有漫长的边境线,而且西北是控制蒙古地区的重地。而张家口北面是一马平川的坝上、内蒙草原,三面环山,是阻挡北方之敌入侵的军事要塞。 曾纪泽知道,有了军用飞机,在即将到来的世界大战中,中国的领土就可以继续扩张了!军用飞机,将成为中国继坦克之后的又一秘密武器! 第141章 革命风暴 在曾纪泽的领导下,到1905年,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大汉帝国基本上完成了初步工业化,尤其是军事工业,在世界上首屈一指。 这时候,在中国的秘密资助下,列宁的革命党也迅速在沙俄壮大。 “恋爱是资产阶级自私的偏见!而我们的目标,是消灭家庭,实现妇女国有化。”1905年夏天,一个炎热的下午,在莫斯科大学教堂外的空地上,一头棕色卷发的亚山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柯伦泰满头大汗,挥着有力的拳头,对着周围一百多名青年男女学生喊道。 三十三岁的柯伦泰胸脯高耸,穿着的衬衣恰好衬出她丰满而结实的身材,她没有像一般的俄罗斯少女那样成年后就迅速变成水桶腰的大婶,这得益于她献身于布尔什维克的革命工作,经常四处奔走在沙俄各地,她也是列宁政党里唯一的一位女性高级委员,革命理想主义者,善于演讲和写小说,受党内人士的尊敬和爱戴。 柯伦泰继续慷慨陈词:“青年们,如果希望,就去取吧,使自己满足吧,但不可用诡计,顶好是开心见胆的做。实际上,我们就是这样学习唯物主义的。不要等到我们下半身都干枯了,才后悔莫及。” 听完柯伦泰的演讲,莫斯科大学的学生们下半身热血沸腾,尤其是男学生。 一位性格害羞的鞋匠的儿子乌拉诺扬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他的个子不高,五官端正,身体结实,尤其是那双纯洁的大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掩盖了两眼的忧郁,眉宇间英气尚存,他还留着小络腮胡,不解地问:“我们要是有生理需要就可以满足?” 柯伦泰笑着说:“在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同志都信奉杯水主义。简单地说,与人发生性关系,就如口渴了就应该喝水一样。是应该得以满足,且很平常的一件事。对于革命的女同胞,当她身上燃烧起激情时,她决不拒绝任何人向她发出的求欢的暗示。她决不虚伪地用道德的破烂外衣。将自己包裹起来,她将张开双腿。紧紧拥抱她的所爱,在爱的欢愉中大叫,直到自己满足,当爱的杯盏倒空后。她将毫无痛苦和遗憾地将它扔掉,回到自己的革命工作中。” 柯伦泰正是这种杯水主义的始作俑者,她有一篇小说,里面一个女主人公是一位共产青年团员,叫琼尼亚,她把一切都献给了革命,甚至没有时间谈情说爱。但她那旺盛的需求也在革命中得到了解放。于是她便不分对象地和男人睡觉,甚至和继父上床。她公开说:“性生活对于我,不过是单纯的**的满足。我对我自己的对手是依照情趣而变化的。我现在已经妊娠了,但是谁是我的小孩的父亲。连我也不知道。可是这件事,对于我,随便怎样都可以。” 乌拉诺扬十八岁了,但因为没钱,到了大学也没交到女朋友,对杯水主义感到好奇,于是继续问:“那这怎么可能实现呢?” 柯伦泰说:“我们在布尔什维克控制的萨拉托夫地区,已经发布了法令,要求从1905年3月1日起,废止对十八岁到三十二岁的妇女的私人占有权。怎么样?你们要加入我们吗?” 现场的氛围一下子活跃起来,很多男学生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高声喊:“我们要自由,我们要革命,我们要加入布尔什维克!我们要xxx!” 这时,校园里想起了一阵尖锐的哨子声,一位穿着黑色牧师袍子的神父带着五六位穿制服的沙俄秘密警察朝人群跑了过来,乌拉诺扬大喊一声:“不好了,有警察!”就勇敢冲上去护住柯伦泰。 接着,沙俄秘密警察中,有一人朝天空开了一枪,大喊:“柯伦泰在那,快抓住她。” 听到枪声,大多数学生一哄而散,只有乌拉诺扬朱可夫仅仅抓住柯伦泰的手,往教堂后面跑,边跑边说:“夫人,我知道一条小路,能秘密离开学校,你跟我走吧。” 柯伦泰等人便跟着乌拉诺扬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绕道去了莫斯科大学后山的一片白桦林里,山腰隐蔽的地方,有一间小木屋,那是乌拉诺扬和同学在山上秋游时无意间发现的。 沙俄的秘密警察一路追赶,为了引开警察,两位保护柯伦泰的同志主动要求引开警察,柯伦泰便和乌拉诺扬两人单独去了小木屋里。 天气本来就很燥热,加上两人一路狂奔,柯伦泰的衣服全被汗水淋湿了,她的衣服还被白桦林间的荆棘给刮破了。 乌拉诺扬也狼狈不堪,头上满头大汗,他的左脸也被划破了皮,留下几道细小的鲜红血痕。 天渐渐黑透了,外面还下起了大雨,柯伦泰和乌拉诺扬呆在屋子里,感觉身上有点冷了,两人便聊起天,乌拉诺扬告诉柯伦泰,他小时候因为偷看隔壁邻居的女儿洗澡,他当鞋匠的父亲勃然大怒,掴了他一耳光,他差点因此间歇性耳聋。 柯伦泰摸着乌拉诺扬的头说:“你的父亲虽然是个鞋匠,但是受资产阶级的思想腐蚀很厉害。” 乌拉诺扬点点头说:“作为一个鞋匠,父亲不是一个真正的无产者,因为他仍有小资产阶级思想。” 柯伦泰提议在房间里活动活动,她对乌拉诺扬说:“你来搂我的腰。” 乌拉诺扬有点吃惊,不敢上前,柯伦泰说,“这是工会最近要教同志们的一种交谊舞,你陪着我练练。” 乌拉诺扬这才向前迈了几步,把手放在柯伦泰结实的腰上。 那种舞很特别,完全不是大学里跳的交谊舞,有点像伦巴。 乌拉诺扬右手扶着柯伦泰的腰,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们的脸几乎贴着,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唿吸。 第一次和女人这样亲密接触,乌拉诺扬的脸红了,慢慢移动着步伐,一低头,看见柯伦泰衬衣最上面的一粒扣子开了,咽了一口唾沫,配合她转了好十几圈,有点累了,对她说,我头有点晕,歇会吧,保持点体力。 柯伦泰一笑说:“保持体力做什么,是不是想做坏事,比如偷看我洗澡?” 乌拉诺扬低下头,柯伦泰突然说:“你想要吗?想要就说,别憋坏了自己。” 乌拉诺扬害羞地低下头,说:“我倒是想,但太快了!” 柯伦泰问,“什么太快了?”她看了乌拉诺扬一眼,说,太热,你把上衣脱了吧。 乌拉诺扬照做了。柯伦泰也慢慢解开衬衣其余的扣子,两眼迷离地望着乌拉诺扬,抓住他的右手腕,抓得很紧,长指甲都快嵌进了他的骨头里,一松开就有抓痕。她把他的右手拉到胸前,乌拉诺扬的手指,本能地抚摸了一下。 柯伦泰低声呻吟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好像很享受那种快意。因为革命需要,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性生活了。她忍不住命令乌拉诺扬:“来吧,乌拉诺扬同志,为了革命!让暴风雨来得更勐烈一些吧!” 第二天上午,太阳高起,歪戴着灰色帽子的乌拉诺扬两腿发软,走回莫斯科大学的校园,发现校园里的气氛,比昨天更加紧张。他的帽沿压得很低,脑海里满是柯伦泰丰满的大胸,以及那双有弹性的双腿。 头天晚上,他被压在下面,更像是一个被征服者,快乐的感觉,被柯伦泰刺耳的尖叫声,雷电的轰鸣声抑制住了,他就像一只温顺调皮的小鹿,被扔进了母狼的窝里。他脑海里的思想,被柯伦泰面红耳赤时不断喊出的一个词“革命”所淹没。 布尔什维克的思想宣传恨到位,校园的草坪上,到处是谈论革命的男女,青年男女甚至在走路时,也不忘调侃一下沙皇**。 在去学校食堂的路上,乌拉诺扬碰到了法律系的女同学奥莉娅玛法,她是一个矮个子的娇小女孩,右眉上方有一米粒大小的肉痣,平时举止总是很轻柔。她长得清秀,总是一脸安静的笑,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冬天里的阳光,总让人感觉到一种细小的温暖,乌拉诺扬喜欢她的温柔,曾暗地里给她写过情书,但最终没有勇气送给她,因为两人家境悬殊,她的父亲是一名律师,母亲是一位工厂主的女儿。此刻,她穿着一身白裙,一头微弯的波浪卷发,高耸着胸脯,正和两位史系的男生争论什么。 乌拉诺扬走近了,才听到奥莉娅说:“你们这些人,竟然在二十世纪,捍卫野蛮的、黑暗的君主制。你们知道世界上许多民族,现在都已经奋起向他们的**君主挥起了拳头,一些君主的权力已经一去不返。俄罗斯现在一切的罪恶,都在君主**。在与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不受宪法和法律约束。” 其中一位高个子的男孩奥多波夫斯基摇摇头,反驳说:“不。不是这样。沙皇拥有所有的权力,但良心和上帝会束缚他。他的权力较之宪法和法律制约的界限更为神圣!我们有远见的君主,比如尼古拉一世和亚山大三世,还有当今的皇帝。正在进行伟大的改革,他不像其他共和制的国家那样进行激烈的改革,只有君主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进行长远的改革。在君主之下,公民都可以充分享受平等和自由,英吉利就是这样的。” 奥莉娅有点愤怒了,紧皱眉头。鼓足勇气地高声发表了激情地演说:“不受限制的政权,是由皇臣显贵和贪婪的献媚者构想出来的。这绝对不是上帝的旨意,是强奸民意。**就会使人民变得愚蠢,而不可能体现善良的意志。只能表现出罪恶的意志。我们这个朝代,一切都是罪恶的。在君主**下,我们都是奴隶,你喜欢当奴隶吗?**就是对人性的否定,对平等的否定,对自由的否定!共和才是我们国家未来的出路,像我们的邻居,伟大的中国一样!” 奥莉娅的发言有一点盛气凌人,语调也不那么庄重,像主妇把一把把磨练好的菜刀摆在了别人面前,激怒了对手。 那位矮个子的男生陀思妥耶夫也反驳说:“在我们俄罗斯,社会意识只是一层虚无缥缈的薄纱,在相当长的史事时间里,我们的国家没有找到比君主制更适合的东西。我们的君主都是有天赋才能的领袖,他从童年开始,父辈就给他挑选最好的老师,他可以不受财富、权力和勋章的诱惑,忠实于公正和自由。” 乌拉诺扬听到这,仍不住上前帮奥莉娅辩护:“可是今日的国君,把一些无能之辈留在了身边,迫害诚实的人。我们的军队,在远东,在日本,都被打得一败涂地。到今天,哪个受教育的人,还能相信,上帝为俄罗斯推举和任命了尼古拉二世?要知道,他在上次彼得堡的罢工中,杀害了数千名手无寸铁的工人,他这个暴君,手上沾满了人民的鲜血!根本不是上帝的受过登基涂油仪式的君主!” 奥多波夫斯基和陀思妥耶夫看了乌拉诺扬一眼,认出这个家伙是学校里面比较偏激的学生,觉得和这样的人争辩,真是浪费时间,便转身就离开了,只剩下奥莉娅和乌拉诺扬,面面相视。 奥莉娅微微一笑,对乌拉诺扬说:“谢谢你,乌拉诺扬,你说得太好了!” 乌拉诺扬说,“这没么什么”。两人便同去食堂吃饭,并肩走着。 乌拉诺扬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和奥莉娅说清楚,犹豫了半响,对奥莉娅说:“其实,我也不赞成你说的共和。” 奥莉娅大吃一惊,说:“为什么?” 乌拉诺扬说:“从卢梭到罗伯斯庇尔,都要我们相信,共和制就等于自由。人们以为,只要把国家叫做共和国,国家就马上安定富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们需要一个人民自己主宰的国家。” 还没有到午饭的时间,乌拉诺扬和奥莉娅坐在校园草地的石凳上,时断时续地交谈着。因为校园里刚下了一场雨,一阵阵的清风吹过,草地间的湿气弥漫。不远处是几棵婆娑的树,随风摇曳,细小的花儿,似一只只瘦弱的黄色蝴蝶,栖息在绿叶之间。 两人不知不觉从政治谈到了文学,奥莉娅问乌拉诺扬,“听你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吗?1812年俄罗斯唯一要做的就是拯救祖国,现在的俄罗斯也是这样。” 乌拉诺扬说:“不,他不是我喜爱的作家。他的许多想法都太疯癫。你以为很多西方人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因为他的思想?不是的,吸引他们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对心灵缺陷和癫痫等古怪行为的描写。” “那你喜欢谁?托尔斯泰?” “不是。说实话,除了普希金和莱蒙托夫,其他人的作品我都不喜欢。他们死后,俄罗斯文学就失去了活力,主人公都是一些窝囊废。我希望我们的民族能出一些英雄人物。”乌拉诺扬认真地说:“马上就会有了,一场风暴就要在莫斯科开始了,革命的风暴就要来了,一定会让所有人低头。” 第142章 天堂即地狱 奥莉娅眨了一下眼睛,问道:“什么风暴?革命?你在说什么?” 乌拉诺扬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昂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低头哼起柯伦泰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拼命在地上战斗时,在他的耳边哼起的歌: 我像是红色火焰在人们心中燃烧 我像是蓝色火焰在各条街道燃烧 我将让每个人都发出最后的吼声:自由 我将给每个人希望的钥匙,让每个人看到光明 富人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官僚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沙皇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讨伐富人,讨伐官僚,讨伐沙皇 我们要用鲜血和斗争,换取最后的胜利 在学校里,已经有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四处在散发传单,上面写着:“我们的运动将震撼珍整个俄国社会,不屈不挠的大学生运动,将迫使沙俄政府服从于史的必然!” 此时整个莫斯科,都已经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风暴做准备。 一些跟乌拉诺扬一样的年轻人,歪戴着帽子,在莫斯科的十字路口拿着木棍准备行动,他们见到每一个路过的工人,就告诉他们“同志们,注意了,我们应该要罢工了!遇到不服从的工人,就用棍子敲得他们头破血流。 一场巨大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俄罗斯,震惊世界! 当时的沙俄政府和社会,犹如套在四匹疯狂的马上的马车,这四匹马代表了四股政治社会力量,一股是沙皇尼古拉二世代表的沙俄**政府,一股是代表自由主义的立宪民主党派,一股是中立的地方自治党派,还有一种力量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这四匹脱了缰的野马,各自像疯了似地坚持着自己的方向,一匹马想原地不动,一匹马向右拉,一匹想走中间路线,还有一匹马像左拉,就快要把俄国这辆破旧的马车拉散架。 十九世纪的百年间,沙俄农奴制的崩溃是一个重大的史转折点,在发展的道路上也和二十世纪的中国一样,曾有过许多次机会,进行和平宪法和法律改革,但是,崇尚暴力血腥的党派没有等待改革的耐心,冒进和激进分子对亚山大二世和亚山大三世的刺杀,以及一些对政府高级官员的刺杀,阻断了改革的进程,最终使得沙俄当局也在血腥镇压中迷失了方向。 最先得到发展壮大的力量是俄罗斯各地地方自治机构,主要得到了商人和开明的贵族的支持,早在亚山大二世时,就取得了一些特权,比如,各省地方自治局的代表可以在私人住宅里召开会议,还建议召开全俄国民代表会议,要求地方自治、公开审判、强制赎买农民土地、预算公开、出版自由。 但是当他们要求进一步扩大自治的权力时,遭到了尼古拉二世的果断拒绝,尼古拉二世在批复地方自治机构代表大会代表要求参与内政事物管理时曾说了一段闻名全国的话:“我将像我已故的父亲那样,坚定不移地维护沙皇统治的原则基础”。 尼古拉二世的内务大臣西皮亚金,按照他对皇帝的忠诚以及对国家利益的理解,大力强化了沙俄的官僚制度。 直到1902年4月。他被革命恐怖主义分子暗杀身亡。之后,狡猾专断的普列维接了西皮亚金的班,又把这条路线推行了两年,结果他也被暗杀身亡。 擅长权术的维特上台后。给尼古拉二世写呈文说:“地方自治的体制和沙皇的制度水火不容。” 在沙俄军队被中国打败后,俄国人把丢失远东的责任推到沙皇尼古拉二世身上。 圣彼得堡工人起义被沙皇当局血腥镇压后,社会大众对沙俄政府失去了信心。 昏庸的地方当局官员贪污**,管理混乱不堪,肆意妄为。 加上经济上的通货膨胀,使得沙俄政府与社会之间的对立更加尖锐。 学生也被布尔什维克煽动起来,到广场去游行示威。 在1904年,布尔什维克、立宪民主党派和地方自治的少数派组成了解放同盟,提出“打倒沙皇**制度”的纲领。其中,领导地方自治的是莫斯科省地方自治的主席希波夫,他也是全俄地方自治机构公认的领袖人物。他们认为这个纲领可以团结没有文化、愚昧无知的广大人民群众,觉得他们最渴望的也是政治上的自由。但是这个口号既没有吸引住农民,也没吸引住工人。 倒是布尔什维克的阶级斗争和极端暴力革命理论在莫斯科受到广泛传播。 到1905年春。希波夫不得不辞去“解放同盟”的领导职务。 列宁开始领导“解放同盟”,鼓动暴力革命。 解放同盟的口号被富有同情心的知识分子所接受。当年2月5日,莫斯科省省长阿列克谢阿列克山的洛维奇大公被革命者成功暗杀。莫斯科一片混乱,很多大学里面。甚至张贴了武装起义的宣传招贴画。 列宁认为革命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布尔什维克号召莫斯科的工人搞总罢工和武装起义。他四处发表演说:“人民的事业必须掌握在人民手中。工人阶级必须手握武器,向沙皇政府低头就是犯罪。俄罗斯全体公民们!要牢牢地捍卫不被蹂躏的权利!在人民统一的不屈不挠的意志面前,任何力量都站不住脚。” 1905年初秋,解放同盟在莫斯科郊外的一家农场里召开了联合会议,讨论如何推翻沙皇政府的问题。在会上,各派政治势力对于革命的手段意见不一,进行激烈的争吵。 列宁说:“新世界的诞生,少不了折磨与鲜血,要压制混乱局面,就需要一个强大而残酷的政权。我们必须立即组织工人罢工,领导暴动,在震惊世界中重塑世界!” 但立宪民主党派的领袖维纳维尔和格列杰斯库尔表示反对。他们希望人民消极抵制,通过和平集会的方式逼迫沙皇让步。他们说:“一个崇尚着暴力与恐怖的社会,必然是一个暴虐的社会,必定会是一个蔑视生命的社会,也是一个会无视人类尊严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里,不会有和平,也不会有爱,有的只是仇恨,有的只是暴力。它以暴力取得一切,必定也会死于暴力之中。我们的行动必须不违背宪法和法律。” 对此,布尔什维克的另一位领导人,列宁最亲密的战友托洛茨基讽刺地回应:“那我们就再回到圣彼得堡去,让沙皇的秘密警察和哥萨克骑兵再把我们血腥屠杀一遍。” 而地方自治的领导人穆罗姆采夫则没有表态。最终,布尔什维克的主张占了上风。 1905年,莫斯科的大雪来的特别早。9月12日就下了一场雪,大地封冻,地上变得很脏,从莫斯科河吹来冰冷的风。 趁着尼古拉二世还在圣彼得堡的东宫,列宁发动了莫斯科的武装革命。 布尔什维克鼓动十余万工人和大学生走上街头。工人们排成长队、唱着歌,朝克林姆林宫进发:地主、资本家像贪婪的强盗,掠夺去你艰辛的劳动果实,你的汗水,喂肥了贪婪的人。他们夺取你最后一块面包……歌声响彻莫斯科的天空。 游行的队伍,很多人都穿着破烂的衣服,在暗灰色的天空下。放开喉咙,高声唱着,声音一直在寒风中颤抖:我们忍饥挨饿,难道让他们不劳而获。 他们和赶来控制局面的军警们对峙。军警们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带着黑色大盖帽。腰间束着窄皮带,军刀、手枪装备齐全。他们当中肥头大耳的人居多。 布尔什维克在人群中朝着军警们高声喊:“军人们。离开人群,站到一边去,你们的职责是保卫国家!人民养活了你们,你们的枪口。应该对准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而不是在这里出卖你们的良心和对人民的忠诚!” 看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示威者,军人们感到很沮丧,步步后退。人们的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了,布尔什维克的喊话也变得强硬起来:“士兵们,我们最后一次警告你们,你们应该站在我们这一边。否则你们会因叛乱而被捕的!” 军警们退到了栅栏的后面,游行的队伍中又响起了嘹亮的歌声: 我像是红色火焰在人们心中燃烧 我像是蓝色火焰在各条街道燃烧 我将让每个人都发出最后的吼声:“自由!” 我将给每个人希望的钥匙,让每个人看到光明 富人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官僚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沙皇吸血鬼,在允吸着人民的鲜血 讨伐富人,讨伐官僚,讨伐沙皇 我们要用鲜血和斗争,换取最后的胜利 游行队伍占领了栅栏,拆除了它们。快要走近克林姆林宫时,军警们终于接到了动手的命令。不过,把枪换成了木棍,朝工人们的头上砸去。很多人被砸的头破血流。 “混蛋!” “工友们,别投降!” “沙皇的狗腿子!” 布尔什维克人一边给工人们鼓劲儿,一边捡起地上的圆石,朝军警的脑袋,重重地扔了过去。被砸中的军警,帽子飞了,头破血流,双方厮打起来,互相冲进了对方的阵营,现场一片混乱。由于距离很近,军警们已经无法举枪射击,双方一场混战。 一位现场负责指挥军警的分局长的脑袋,被一块飞来的砖头砸中,倒下来,死了。帽子被打落了,军刀被夺了去,手枪也被夺走了。 瘦高个儿的托洛斯基,站在高处,扯着嗓子喊: 我们用最后的战争换取和平! 我们用鲜血换取孩子们的幸福! 我们站起来! 军警的骑兵队后来也乱作一团,迅速溃退。 这一次总罢工,连奥布霍夫兵工厂的工人们也被发动了,他们把工厂生产的步枪和堑壕炮都拉了出来。其中有三英寸口径的野战炮,这种火炮平射能力强、命中率非常高,炮架是单独的,两个人就可以抬起来,一分钟可以发八发炮弹,射程可以达到三俄里。在这次围攻克林姆林宫的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加上列宁从中国获取了大批军火的支持,1905年,这次在莫斯科的起义获得了成功,经过不太激烈的战斗,“解放联盟”成功解放了莫斯科! 夺取莫斯科政权后,列宁立即召开立宪会议,提出“一切权力归立宪会议”,想实现社会主义民主选举,这也是解放同盟成员都想做的事。 结果,占当时俄国人口大多数的农民,商人,还有部分贵族,普遍支持立宪民主党,结果立宪民主党在立宪会议选举中,以明显的优势击败布尔什维克胜出,眼看革命果实就要丧失,列宁大怒,马上召开了布尔什维克的高层会议。 在会上,列宁挥舞着拳头,高喊:“‘一切权力归立宪会议’只是口号,我们布尔什维克人,依靠民意,但也不能忘记枪杆子!” 列宁宣布,立即解散立宪会议,引起了孟什维克、立宪民主党等党派的激烈反对,莫斯科又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在这关键时刻,列宁决定成立契卡,保卫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果实。 契卡全称是全俄肃清及怠工非常委员会,任命史上最臭名昭着的红色屠夫捷尔任斯基为主席。 列宁对布尔什维克们说:“我们的政权,是一种特殊形式的国家权力,亦即不是建立在法律或选举之上,而是直接建立在全体居民中某一特殊阶层的武装力量上的权力。契卡就是这种权力的代表。” 列宁授予契卡不加审判就可以抓人枪毙人民的权力,专门在莫斯科建立了多所监狱。所以捷尔任斯基有恃无恐,公开对记者宣称:“我们本身就代表有组织的,这点必须说得非常清楚。在革命时代,恐怖是绝对必要的。对敌人鲜血的渴求是必须的!我们的目标是与布尔什维克的敌人作斗争,建立新的生活秩序。我们判案很快,在大多数情况下,在逮捕罪犯与作出判决之间只需一天。在几乎所有的案件中,当罪犯面对证据时就坦白认罪了。还能有什么争辩比罪犯自己的坦白更有份量?” 一时间,莫斯科人人自危,很多无辜的市民被契卡抓走杀害,向往天堂的人,使得这里成了人间地狱。 第143章 爱情与革命 1905年,革命后的莫斯科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持续数日。雪花一片一片从灰暗的天空里,像萤火虫一样轻盈飞落大地,无声地覆盖森林,覆盖田野,覆盖郊外的河流和村庄。 站在山上放眼望去,整个莫斯科城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因为下雪,城里道路上有一些冰霜。天黑以后,路边的房屋和村庄,偶尔可见几点灯光,融入雪天夜色里,房屋显得更加矮小,像方形的狗窝。 快到午饭的时间,乌拉诺扬戴着毛皮高帽,穿着一件浅绿色的军大衣,感到脑袋和身体发热,他穿了一双黑色长筒的橡胶靴子,在莫斯科大学校园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着,前面的路高低不平。 不过乌拉诺扬的心情不错,布尔什维克控制了莫斯科之后,他被柯伦泰指派为莫斯科大学共青团团委书记,以前因为他的父亲是鞋匠而瞧不起他的同学和老师,都尊称他为“乌拉诺扬同志”。 乌拉诺扬同志去校外的一家面包店见奥莉娅,奥莉娅在电话中说:“有重要的事要谈”。两人约好了中午在那里见面。 乌拉诺扬想起那天在白桦林里,和奥莉娅荡秋千的情景,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原始秋千,在铁丝绳上吊了一块普通的木板。 奥莉娅没有人扶,就坐到了木板上,开怀大笑,朝着乌拉诺扬喊:“帮个忙,用力摇一下。” 奥莉娅特别清秀,一头浅黄色的长发,梳得整齐,细长的眉毛,鼻子和嘴小巧,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充满了天真的孩子气,脸上的小酒窝很迷人。 乌拉诺扬摘下帽子,摸了摸着后脑勺,也朝她会心一笑。心想这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他走上前。把秋千拉得老高,然后放手。奥莉娅兴奋地喊叫起来。 这时一阵勐烈的风吹来。秋千的铁丝线缠在了一起,差一点撞在了柱子上,乌拉诺扬赶忙跑上前,把秋千拉住。奥莉娅的身子往后仰,帽子掉在地上。 乌拉诺扬看着奥莉娅的笑脸,忍不住吻了过去。 奥莉娅没有闪躲,而是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乌拉诺扬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林中一片安静,世界一片安静。 奥莉娅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放出奇异的光芒,乌拉诺扬嗅着她头发和皮肤的沁馨,没有任何束缚的身体,像要自由地飞向天空。那一刻。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俩人沉重的唿吸声,什么革命呀,理想呀,人生的意义之类,全都不重要,这就叫小爱情吧,虽然和小资产阶级恋爱,这是违背革命原则的。至于和柯伦泰,那只是革命和身体的放纵! 乌拉诺扬去见奥莉娅,还带了一幅简单裱过的素描,他到大学后专门学过画画,素描是他自己画的,画上一位女孩,扎一对马尾,嘴角微向上翘起,小酒窝里充满了少女特有的天真,细长的脖子上有一条链子,链子挂着一个小十字架,垂在胸前,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卷毛狗,那狗穿着小花袄,耷耸着脑袋,无精打采,但两只乌黑发亮的黑眼珠,惹人怜爱。这是乌拉诺扬心目中的理想女孩奥莉娅。 拐过两条街,乌拉诺扬到了面包店,店子里弥漫着一股麦子的香味,可惜顾客不多。奥莉娅早到了,坐在一个角落里,面前是一张桌子。 奥莉娅那天穿着一件灰色牛角扣大衣,细长的脖子上围着一条花色丝巾,眼角有一些泪痕,浑身发抖。 乌拉诺扬心里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劲,走了过去,问:“奥莉娅,上午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很慌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奥莉娅见到乌拉诺扬,抽泣着说,“我的父母,他们被逮捕了。在沙皇时期,他们都没有被抓走,可是昨天有一帮强盗,闯进我的家里,把他们抓走了。“ 乌拉诺扬说:“强盗?别急。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奥莉娅说:“那帮强盗说是契卡的人。我的父亲,因为跟朋友聊天时,说契卡不经审判就杀人,不符合法律。我的母亲,罪名是工厂主的女儿。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你知道他们关在哪里吗?” 乌拉诺扬摇摇头,说:“我也听说了,契卡的人在莫斯科全城四处抓人。我回去打听一下。” 奥莉娅说:“你赶紧帮我去监狱里看一下,看他们是否还活着?我听说一般的犯人第二天就枪毙了。” 乌拉诺扬点点头,说:“我马上回去问问。“ 乌拉诺扬回到学校后,打听到奥莉娅的父母被关押在莫斯科第四十一监狱,便找组织部开了一封介绍信,前往监狱探视。 监狱的入口,是一扇铁丝网门,高耸的门扉,上方绕着好多圈带刺的铁丝网。四周是高高的围墙,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望塔楼,比围墙高出半截。塔楼里有契卡的卫兵站岗。 监狱附近的白桦树笔直挺立,光秃秃的,风一吹,地面上的黄叶和灰尘在半空飞舞。看大门的哨兵穿着崭新的制服,肩上挎着长枪,两眼充满血丝和对阶级敌人的警惕。乌拉诺扬刚一走近,哨兵便伸手拦住他。乌拉诺扬从包里拿出介绍信。 接待乌拉诺扬的,是一位腰身粗像水桶的胖大叔,他以前是一家饭店的厨师,所以脸上的肉很厚,下巴是圆的,几乎看不到眼睛。那家伙看了乌拉诺扬的介绍信,眼睛射出尖刻不屑的目光,好像他是刚刑满释放的劳改犯。跟着他通过密封的走廊,转过几道铁门,乌拉诺扬才到内层监舍的大门。 那是一个绿色的大牢笼,朝里面望去,里面的监舍像是学生宿舍,上下的床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豆腐块。监舍看上去阴暗、潮湿、霉臭。每座牢房关了几十个人,只有很小的玻璃窗。走廊上面是石灰白墙,下面被油漆刷成了绿色,底部是红漆已经脱落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石灰。 男监警点了一支烟,很自豪地向乌拉诺扬炫耀,监狱里的犯人,睡觉不许关灯,吃饭出操上厕所都要报告,见到他们面墙站好,出去沿着墙壁慢慢移动,所以底部的红漆,基本上是被犯人的裤子蹭掉的。 乌拉诺扬说:“那这里的人,不是没做人的尊严?” 肥胖的男狱警随地吐了一口浓痰,绿幽幽的,恶心。他说,“这里面关着都是杀人犯,强奸犯,有的还得了梅毒,各种皮肤病,讲什么尊严?我要是让谁把我刚吐在地上的东西舔干净了,他们也得抢着去。在这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罪犯,用一个代号表示。”他翻阅了一下手中的花名册,奥莉娅的父亲代号是18527,也就是这里至少关了一万八千多人。 肥胖的男狱警给了乌拉诺扬好几次暗示,希望乌拉诺扬能拿出点什么来孝敬他,可惜等了半天,乌拉诺扬都没有什么表示。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乌拉诺扬终于见到18527,他坐在电话的那一头,粗布灰色囚服和裤子,已经被剃成光头,两眼深陷,只剩下眼珠间或转动。一米八的大个瘦得像一根细竹竿,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乌拉诺扬和奥莉娅的父亲见面,显得很拘促,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人会是在这种场合见面。乌拉诺扬坐在那里,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 奥莉娅的父亲先开口了,问道:“你是?“ 乌拉诺扬吞吞吐吐回答:”我是…奥莉娅的朋友。“ 奥莉娅的父亲听到奥莉娅的名字,这才两眼放光,嘴唇蠕动着问:“奥莉娅,她还好吗?” 乌拉诺扬说:“放心,她很好。“ 乌拉诺扬出了监狱,奥莉娅已经迫不及待等待在门口。他没有说话,往前快走了几步,奥莉娅追上来问:“你见到我父母了吗?他们还好吧?” 乌拉诺扬说:“见到了。不过,情况不太好。”他原本想撒谎,安慰一下奥莉娅,但后来还是说了实话:“你的父亲,精神可能不太好,我们得尽快将他从监狱里弄出来。” 灰色的鸟儿,掠过天空。黯淡的霞光落在两位并排行走的年轻人的脸上。奥莉娅低下头,一只小手摸着自己胸前闪着银光的十字架,抽泣地哭了,问道:“怎么办才好?” 乌拉诺扬说:“我们需要一大笔钱。” 奥莉娅说:“家里值钱的东西,已经被没收了,我们去我姥爷家试试。” 乌拉诺扬问:“你姥爷家,离这远吗?” 奥莉娅说:“不远。就在城南的彼得小教堂那边。” 乌拉诺扬知道城南那个教堂,哥特式建筑,红墙红瓦,屋顶立着一个大大的十字架。外面有几棵高大的老槐树。那教堂在十六世纪被烧毁过,里面很破旧,只剩几幅残画,很少有人去。他问奥莉娅:“那教堂现在开放了吗?” 奥莉娅回答说:“嗯,我姥爷带头捐钱修复了。” 乌拉诺扬对宗教了解不多,没有多说话。傍晚时分,他们到达了快靠近城郊地界,奥莉娅跑到一家商店,买了两只白色蜡烛:“我想姥姥了,她很慈祥,是个好人。我要先去看看她。” 乌拉诺扬问:“去看你姥姥。为什么要买白蜡烛呢?” 奥莉娅低声说:“她去年上了天堂。” “啊?”乌拉诺扬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奥莉娅说,他摸了摸自己的头。 奥莉娅望着血色的太阳,眼光落在远方的一片青草地上。奥莉娅一边往南走,一边跟乌拉诺扬讲起了自己的姥姥。她姥姥很爱她。奥莉娅生下来心脏就不好。小时候不上学。或者病休,奥莉娅就和姥姥住一起。姥姥是虔诚的基督徒。周末,经常带她一起去教堂做祷告。 去教堂的路上,他们路过一片白桦林,听见冷风和干枯的枝条一起沙沙震动。 奥莉娅从头到脚打量着乌拉诺扬。他丰润发红的嘴唇上方,有一排整齐的细细的胡须。他的腹肌凸起,显示出结实的少年身体。 奥莉娅看到乌拉诺扬白衬衣的衣领上,有一粒煤渣,便轻轻地伸手拿掉了。 乌拉诺扬望着奥莉娅,想起那天早上在教堂前给她画像的情景:那天奥莉娅梳了一对马尾辫,上身穿一件白衬衣。下身穿着紧身裤,一动也不动,面带微笑,像是少女版的蒙娜丽莎。乌拉诺扬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画了好几次,都不成功。他自己很不满意,奥莉娅每次要过来看,乌拉诺扬都不让看,直接把画纸揉成一团,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她安静坐在教堂前的长木椅上,胸前的十字架发出耀眼的光,她的两眼充满期待,白皙的皮肤,安静的神情,和身后静谧的教堂融为一体。乌拉诺扬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强迫自己的内心安静下来。 画好后,奥莉娅拿着画看了半天,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乌拉诺扬绷紧的神经,才松弛下来。他收拾好颜料和画笔,跟奥莉娅一起去教堂外的河边走走。还没走到,便听到轰隆隆的流水声。当时莫斯科下了雨,河的下游形成瀑布,水流很急,白色的浪花四处翻滚着,像巨大的雷声从云层落下。细小的雾气,大点的水滴,落到他们的脸上,衣服上。瀑布前面太阳正好临于河口,余光从河面反映到天上,幻化出七彩的弧线,明亮的金黄,暗黑的紫,红、蓝、橙,一丝丝变化。 没想到,幸福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乌拉诺扬叹了一口气,俩人继续往城南的方向走,沿着蜿蜒的小路,他们走上一个土丘似的小山坡,很快到了一块墓地。 再往上走,乌拉诺扬看见几座土坟,中间插着树枝。当时虽然下了雪,还是秋天,山坡有一些蒲公英,灰色的披针形叶,上面满是白色丝状毛,风一吹,就分离开来,飘浮空中,像雪花一样,沾到乌拉诺扬和奥莉娅的衣服上。 乌拉诺扬跟奥莉娅穿过一片野生芦苇带,一不小心,左手中指还被野芦苇锋利的齿叶划开一个小口,鲜血慢慢流了出来。奥莉娅拉过乌拉诺扬的手,低头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手帕有一股清香,上面绣着一朵马蹄莲。 奥莉娅用手帕包住缠住乌拉诺扬的伤口,轻声问,“你没事吧?” 乌拉诺扬说:“没事”,他触碰奥莉娅纤细的手指,以及指尖小小的温暖。 第144章 列宁遇刺 穿过野芦苇带,他们走到了一座坟前,坟前是一座高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很多名字。 乌拉诺扬在最后一列发现了“外孙女奥莉娅”的俄语字样。 奥莉娅弯下腰,把蜡烛点燃,朝坟前撒了一点水,然后自言自语,说:“姥姥,我来看你了。”说完,双手合一,做了两分钟的祷告。 乌拉诺扬看着奥莉娅忧伤的脸,猜到了她姥姥葬在这里。他也闭上眼睛,合起受伤的手,跟奥莉娅一起祷告。祈祷完毕,乌拉诺扬对奥莉娅说:“你姥姥在天堂,一定很幸福。” 一起下山时,在小路上,四下无人,奥莉娅突然叫住前面的乌拉诺扬。两人面对面,靠得很近。奥莉娅一脸严肃地说:“你别动。” 奥莉娅伸出一只手,姿势像要给乌拉诺扬一个拥抱。 乌拉诺扬的心,扑通加速跳动,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跟喜欢的女生靠这么近过。 “你看,这是蒲公英的叶子,扎在你脖子上了。”奥莉娅的小手,伸到乌拉诺扬的脖子后面,拿出一根小小的蒲公英的针形叶,叶子下半部是绒刺。 “是呀。难怪刚才感觉脖子上有点痒呢。”乌拉诺扬这才明白了奥莉娅的意图,脸又红了。 “你把衣服脱了吧,后面沾了很多。我帮你取下来。不然你回去后身上会痒的。”奥莉娅一脸平静地说。 乌拉诺扬犹豫了一会,还是脱下了外套。 四周静悄悄的,时间过得很慢,乌鸦从丛林里飞出,不时叫着。 奥莉娅若无其事接过衣服,很认真取上面蒲公英带有绒刺的针形叶。 乌拉诺扬看淡淡的阳光照在奥莉娅前额的头发上,她的脸红扑扑的,呼吸平静而缓慢。 单纯的乌拉诺扬的内心很是感动,他想,如果两人相爱,即便只有一天,那么即便让他现在去死,他也愿意。 奥莉娅和乌拉诺扬一起往她姥爷家里走,奥莉娅说, 她姥爷家有钱,客厅很大,左侧有一架钢琴,右侧有一个一米多高的喷泉,喷泉下面是一个闪闪发亮的水晶球。一组沙发圈围在洁白的墙下,沙发中间一个位置,上面铺了一块虎皮。 面对门有两扇窗户,窗外大约一尺远是一堵鹅黄色的墙,上面挂着几幅油画。有一套青花瓷的茶具,一个玻璃的烟灰缸,烟灰缸的旁边,还有一个大的金鱼缸,里面有半缸水,翠绿的水草浮在水面上,水草下两只金鱼在游来游去,她喜欢金鱼,小时候老爱养鱼。 但很可惜,等他们走到奥莉娅的姥爷家时,房子内一片狼藉,像是被强盗砸墙了,里面的东西也被布尔什维克给掀了个底朝天,只剩下一个破旧的鱼缸,水流了一地,两条渴死的金鱼,硬直挺在地上,已经被渴死了。 邻居告诉他们,奥莉娅的姥爷的工厂也被没收了。 奥莉娅绝望了,在父母被绞死后,发疯了,在一个夜晚,从学校的四层高的教学楼顶层跳了下去,摔死了。 当晚,得知奥莉娅的死讯,乌拉诺扬一口气跑到漆黑的操场,冷风在他的身后和耳旁呼喊。他在心底,不停呼喊着奥莉娅的名字,用尽全身的力气嚎啕大哭,发出尖锐痛苦的喊叫。 此刻,夜晚笼罩下的莫斯科和校园的山脉,黑乎乎的,像是一张没有尽头的网。 那一晚,乌拉诺扬跑了整整三十圈,像一条狗一样,孤独躺在操场冰冷的雪地上,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被颠倒了过来:善与恶,美与丑,真和假,好与坏,崇高和卑鄙,卑微与伟大,无耻和荣誉,民主与独裁,真理和谎言……犀利的冷风,吹着乌拉诺扬的头发,落叶在他的身旁打转,沙沙响着。头顶的星空空旷而遥远,他感受到宇宙中最深的孤独。 黑夜像一头巨大的怪兽,一点点吞噬他的情感。他脑子中闪过和他上过床的女人,柯伦泰,小店主的女儿,裁缝的小女儿,她们都那么放肆,柔软的肌肤,充满激情的喊叫,汁液横流,**的放纵与欢愉,到现在都空空的,每一段都变成了难以启齿和忘却的记忆,还有精神的折磨。 “我爱过她们吗?她们爱过我吗?”乌拉诺扬在心底问自己。他觉得,他很难再正常地去爱一个人。但是,在这个肉欲横流的时代,他还不得不存在,像一颗微小的尘埃,漂浮,像一根断了线的风筝,飘荡。 这人生的路呀,太漫长,太孤独,直到尽头,他重归尘土,一切才了,多么荒诞!或者,这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性即是爱的混乱时代,这残暴的契卡让年轻人精神分裂的时代,早点结束。 最终,乌拉诺扬作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为了奥莉娅,为了爱情,他要刺杀列宁! 谁想面对真正的生活 而不被生活所奴役 谁就不应躲到谎言中 去寻找虚伪的安慰 那天晚上,乌拉诺扬第一次喝酒,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这么几句诗,还有遗言:“这个世界需要秩序,难道这就意味着人必须如路旁的大树一样没有尊严,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我们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如果活着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如果我们活着而没有爱,我们为什么要荒诞地活着?” 两天后,列宁要来到莫斯科大学演讲,事前几乎找不出什么预兆。 莫斯科大学的校园,一切都那么安稳宁静,学校那座著名钟楼上的大挂钟,和往日一样的节奏,在“嘀哒、嘀哒”地响着。虽然北风让空气中多了几分寒意,但阳光却让人心里暖暖的。校园路上三三两两的情侣,都肆无忌惮地牵着手,有说有笑。 列宁在主席台上演讲时,乌拉诺扬站在前排,他的怀里,有一支勃朗宁手枪。乌拉诺扬的身后,有一位短发的姑娘,穿着花布裙子,胸部丰满,腰肢纤细,两条修长的腿在风中轻轻颤动,他们靠近一棵白桦树。事后,乌拉诺扬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叫芬妮耶菲莫芙娜卡普兰,才十六岁,出生在乌克兰沃伦省一个犹太人家庭。 当天,布哈林曾力劝列宁不要去莫斯科大学的集会上讲话。列宁的夫人娜杰日达康斯坦丁诺夫娜克鲁普斯卡娅也说:“最近莫斯科的形势很严峻,最好还是别讲了。”列宁也准备取消演讲,这时,布尔什维克的“二号人物”斯维尔德洛夫插了一句,说:“同志们,难道我们从此就躲起来不成!”于是列宁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进行。奇怪的是,那天分管城防司令部和警卫局的斯维尔德洛夫却没有给列宁派警卫随同。 列宁的演讲,主要是为“契卡”的行动辩护,布尔什维克控制了莫斯科后。展开了大清洗。被“契卡”处死的人成千上万,被处决的人士包括:抗拒财产充公的商店主、沙皇政府雇佣的公务员、公开反对契卡的贵族阶级反动分子、哥萨克白军军官,新闻工作者等。 列宁挥舞着拳头,富有激情地朝台下的人群喊道:“新世界的诞生是少不了折磨与鲜血!要压制混乱局面,就需要一个强大而残酷的政权,那政权就是我们的地下室。契卡对鲜血的渴求是必须的……” 列宁的演讲结束。亚历山德拉米哈伊洛夫娜柯伦泰上前与其交谈,正在列宁回答她的话时,现场响起了三声枪响。第一发子弹击中列宁左肩,第二发击中他的左胸并穿颈部而过,第三发却打中了正在与他谈话的柯伦泰。列宁捂着胸口倒下了,倒在了血泊之中,胸口鲜血流出。现场散发着血腥味,现场有胆小的女学生哭出声来。 当时,人们对列宁血腥的言论议论纷纷,周围一片嘈杂声。 枪响的时候,根本没人听见,只是当列宁倒下时,人群才一下子被恐惧所凝固,片刻之后,人们开始惊叫着四处逃散。 乌拉诺扬在人群中,也很困惑,他怀里的手枪并没有走火,他也没有开枪,难道要杀列宁的人不止他一个?他没有多想,赶紧也随着慌乱的人群逃离了现场。要是被契卡的人搜出他怀里有勃朗宁手枪,他肯定也会被不经审判就枪决。 人群像碰到瘟疫一样四处逃散,只有芬妮耶菲莫芙娜卡普兰站在原地没有动,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鞋带,后来又像一个高度近视眼的人那样眯缝起眼睛朝黑暗的地方望去,卡普兰很早就参加革命,开始品尝铁窗生涯的沉重和痛苦,在监狱失去了部分听力和视力。 苏维埃步兵师政治委员助理巴图林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的一棵白桦树下独自站着的卡普兰,只见她一只手拿着个破皮包,另一只手攥着把雨伞。巴图林跑了过去,搜了搜她的身,卡普兰没有反抗。他在这个女人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但他最后还是问了句:“您为什么向列宁同志开枪?”卡普兰没有任何表示。冲到她面前的人们看了看她,巴图林大声喊道:“就是她!就是这个疯女人开的枪!” 就这样,卡普兰被契卡的人逮捕了。 列宁倒在血泊中后,他的司机希尔把列宁抱上车,准备把列宁送往医院,列宁当时还有一点意识,他好像知道是谁要暗杀他一样,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说:“回克里姆林宫。” 于是,希尔把车掉头,向克里姆林宫疾驰而去。几个难过医生诊断后,发现一颗子弹击中列宁的颈部,但没有生命危险。但稍后,治疗医生奥布赫写道:“子弹若是偏离一毫米,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肯定就没命了。” 列宁遇刺后,头一个赶到克里姆林宫,是布尔什维克的“二号人物”斯维尔德洛夫,他面无表情,当天晚上就占据了列宁的办公室,宣布布尔什维克进入紧急状态,人民委员会、党中央和全俄中央执委会都听他指挥。 列宁的夫人克鲁普斯卡娅一见到斯维尔德洛夫,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完了,一切都完了。”她在心底默默祈祷,列宁能苏醒过来。 “二号人物”斯维尔德洛夫马上宣布,契卡的领导人费利克斯埃德蒙多维奇捷尔任斯基因为没有阻止列宁被刺杀,宣布解除捷尔任斯基的职务,契卡由尤罗夫斯基掌管,马上审讯刺杀列宁的凶手芬妮耶菲莫芙娜卡普兰。 卡普兰被抓后,被契卡的人关押在克里姆林宫大院内的一所临时的特殊重犯监牢。午夜,尤罗夫斯基带人将卡普兰牢房门上的大铁锁哗啦啦地打开,沉重的巨大的铁门的门轴发出搅拌机一样的闷响,克里姆林宫卫队长高声喊到:‘犯人卡普兰,到门口来!’卡普兰艰难地向门口挪着脚步,她脸色苍白,头发有些蓬乱,脚上已经戴上了沉重的脚镣。 检察员金季塞普站在尤罗夫斯基的身边,问卡普兰:“快说,你为什么要向全俄苏维埃的领袖列宁同志开枪?幕后的指使人或者刺杀列宁的策划人是谁?” 卡普兰浑身发抖,小声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金季塞普大声朝着她的耳朵慢慢喊道:“你……为什么要向……全俄苏维埃的领袖列宁同志……开枪?幕后的指使人是谁?” 卡普兰这时才明白,自己是因为刺杀全俄苏维埃的领袖列宁同志而被捕的,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会开枪。” 检察员金季塞普手里拿着鹅毛笔,正准备记录下卡普兰的供词,尤罗夫斯基把他的笔夺了过来,扔在地上,“别着急记,快问,这个疯女人肯定有同党。” 金季塞普便大声问:“你同伙是谁?” 卡普兰仍然摇头说:“我不会开枪。我眼睛……” “给我用刑!”尤罗夫斯基手里拿着皮鞭,一鞭子抽在她的脸上,骂道:“这狗娘养的的不用刑,是不会招了。” 第145章 二号人物 第二天,契卡果然抓了卡普兰的同党诺维科夫,据说他诺维科夫当天换上了一件水兵的海魂衫,负责在列宁讲演时阻挡人群,掩护卡普兰向列宁开枪。 诺维科夫刚开始不肯认罪,直到他看到卡普兰被契卡的人推到两条恶狗的笼子里,被咬得血肉模煳,面目全非,才战战兢兢写出认罪材料是:“卡普兰和诺维科夫我呆在一起,然后我让卡普兰去行动,然后向我汇报结果。我自己就在莫斯科的一所居民住房里等待消息。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听到了几声枪响,是三声还是五声记不清了,就在人群中去接应卡普兰。她从随身携带的皮包中取出香烟,点燃抽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一个红军战士认出了她就是刺杀列宁的杀手,跑上前来抓住了她。我就逃离了现场。” 卡普兰有了同党,刺杀列宁的事仿佛就说得通了。第三天,尤罗夫斯基便拿着这份供词去和“二号人物”斯维尔德洛夫交差。进了办公室,尤罗夫斯基递上供词,斯维尔德洛夫翻看了一下,“啪”的扔到尤罗夫斯基的脸上:“混蛋,卡普兰的作案动机呢?” 尤罗夫斯基说:“卡普兰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没有招供动机!” 斯维尔德洛夫说:“尤罗夫斯基同志,有没有供词,不是很重要。我只要一个结果。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尤罗夫斯基马上立正,低声问:“斯维尔德洛夫同志,卡普兰在接受审讯的时候承认,立宪议会认为列宁出卖了革命,他的行为偏离社会主义思想几十年,所以要暗杀他。或者让卡普兰最终供认出她是英国间谍派来的杀手或右翼社会革命党委派的恐怖分子。你看这样的作案动机怎么样?” 斯维尔德洛夫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我希望这个案子今天就能结案。” 尤罗夫斯基说:“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卡普兰在被逮捕后三天遭枪决。行刑的现场,就在克里姆林宫内,在距离亚山大罗夫花园不远的地方。当时开来一辆轻型卡车,执行的枪声被卡车马达的轰鸣声掩盖了。卡普兰死后,她的尸体没有掩埋,而是被塞进一个铁桶里浇上汽油焚烧了。 乌拉诺扬从报纸上看到布尔什维克公布的刺杀列宁的案情,突然觉得这荒诞的世界,已经没有史真相可言。 列宁遇刺后的第三天,亚科夫斯维尔德洛夫匆匆忙忙处决了“凶手”卡普兰。 一直以来,斯维尔德洛夫是布尔什维克党内最年轻的领导人之一,被视为列宁的亲密助手,所以他很快如愿以偿,取代列宁出任苏维埃人民委员会主席、全俄中央执委会主席和俄共中央委员会(布)主席,由于当时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是国家最高权力机构,斯维尔德洛夫事实上成为苏俄首位“国家元首”,尽管此时沙皇尼古拉二世还在圣彼得堡的冬宫焦急地谋划着反扑。 斯维尔德洛夫在布尔什维克军队里的威望不够,于是他发电报给在乌拉尔的托洛茨基,让他尽快赶回莫斯科:“列宁同志已经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我们应该联起手来,继承他的事业。全俄中央执委会,准备任命你为苏维埃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 不久,托洛茨基迅速回到了莫斯科,全俄中央执委会任命托洛茨基为苏维埃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斯维尔德洛夫还任命他的亲信扎戈尔斯基为莫斯科市党委书记,尤罗夫斯基担任克里姆林宫卫队长,并掌握契卡,他很快控制住了局面,终于享有了布尔什维克至高无上的权力。 斯维尔德洛夫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代表苏维埃人民委员会发出了“红色恐怖令”,当时红军的口号是:“更高地举起阶级斗争的旗帜,让敌人血流成河,让我们踏着他们堆积如山的尸体走向**!” 此令颁布之后,红军在各地逮捕反对斯维尔德洛夫的人,滥杀无辜。先后夺取了数以万计的无辜者生命,布尔什维克地区陷入一片恐怖的汪洋。 布尔什维克的另一位重要领导人布哈林对列宁遇到刺杀,以及卡普兰迅速被处决表示不满,这时。他更感觉到事情不简单。秘密去见契卡的原负责人捷尔任斯基。 捷尔任斯基当时已经被斯维尔德洛夫以“没有保卫好列宁”为借口,解除了“契卡”主席职务。 在莫斯科郊区的一栋别墅里。布哈林深夜拜访了捷尔任斯基。捷尔任斯基正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烟雾笼罩着他削瘦的脸,他的妻子正在收拾行李。 捷尔任斯基见到布哈林,大吃一惊,“布哈林同志,你怎么来了?没有人跟踪你吧?” 布哈林走进屋里,看到他们一家在收拾行李,像是要出远门,也大为惊讶,问道:“捷尔任斯基同志,你这是?” 捷尔任斯基说道:“布哈林同志,我将要去瑞士休假。” 布哈林知道他要逃亡瑞士,叹了一口气,道:“捷尔任斯基同志,列宁同志还没有死,你就怕了那个犹太人的杂种?” 捷尔任斯基问道:“列宁同志现在在哪?” 布哈林说:“现在莫斯科远郊的哥尔克村。我去看过他,医生说绝对没有生命危险,说不定不久就会恢复健康。” 捷尔任斯基摇摇头,“不久是多久?十天?一个月?还是三个月?列宁同志的周围,现在肯定都是斯维尔德洛夫的人。” 布哈林说:“在这关键时刻,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契卡需要你,布尔什维克需要你,列宁同志也需要你,捷尔任斯基同志。斯维尔德洛夫现在没能完全指挥契卡。” 捷尔任斯基摆摆手,说:“正因为斯维尔德洛夫现在没能完全指挥契卡,所以我将是他最大的威胁,我更得离开,否则,等待我的,将是一把残忍的冰镐。我知道契卡至少一百种手段,能让人痛不欲生。你也保重,布哈林同志。” 说完,捷尔任斯基给布哈林敬了一个军礼。布哈林知道他去意已决,说道:“你走吧,到瑞士后,马上给我发电报,告诉我你的联系地址。列宁同志的身体一旦好转,我马上通知你。” 捷尔任斯基点点头,给布哈林写了一个地址,“到时候联系。” 斯维尔德洛夫的好梦时间不长。枪击并没有让列宁毙命,相反,列宁在哥尔克村一天天地好起来。而忙于镇压各种反对派的斯维尔德洛夫竟然忽略了列宁可能醒来的这一可能。因为他知道刺杀列宁的子弹是有毒的,但莫斯科严寒的天气救了列宁一命。 那天,尤罗夫斯基跑来斯维尔德洛夫的办公室,告诉他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列宁同志醒了,现在已经能下床活动。” “什么,你说什么?”斯维尔德洛夫无比震惊,手中的文件“啪”掉在了地上。尤罗夫斯基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斯维尔德洛夫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挥手示意尤罗夫斯基先出去,他要一个人独处,安静一下。 尤罗夫斯基转身离去,什么话也没说。 斯维尔德洛夫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踱着方步,从列宁的办公室东边走到西边,又返回,一遍又一遍,内心焦虑不安。 半个小时后,斯维尔德洛夫终于安静下来。他穿了一件灰色大风衣,头戴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亲自去了克林姆林宫的殊重犯监牢。牢房门上的大铁锁,再一次哗啦啦地打开,沉重的巨大的铁门的门轴发出搅拌机一样的闷响,斯维尔德洛夫进去见到了乌拉诺扬,他脸色苍白,头发蓬乱得像一个鸟巢,脚上戴着沉重的脚镣,他那天在莫斯科大学还是没逃掉,因为怀里有勃朗宁手枪而被捕。 斯维尔德洛夫和乌拉诺扬寒暄了几句,然后看门见山:“年轻人,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去哥尔克村刺杀一个人,我就可以给你自由!否则,你这辈子,就在这地下室里度过。” 乌拉诺扬不知道他是要去刺杀列宁,还没想到自己还有出去的机会,于是答应了斯维尔德洛夫的要求。 斯维尔德洛夫点点头,说:“很好,一切我会安排好的。你的任务,只是扣动扳机,杀死病床上的人。” 那天半夜,乌拉诺扬被一辆汽车带到了哥尔克村,开始执行这一项秘密任务。他握紧那一把勃朗宁手枪。推开了房门。悄悄走了进去,病床上的列宁穿着病人的条纹服。闭着眼睛。 乌拉诺扬靠近时,举起了手枪,正准备扣动扳机,但此时,列宁醒了,睁开眼睛,窗外的月光照在列宁的脸上,乌拉诺扬认出了列宁,一下子惊呆了,忘了扣动扳机, 此时,门外布哈林安排的两个心腹发现了病房里的异常,冲进房间,“砰砰”两枪打中了乌拉诺扬,一枪击中胸部。 一枪爆头,乌拉诺扬睁着那双天真的大眼睛,倒在了血泊中,当场毙命,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对这个灰尘弥漫的世界,有太多的疑问。但这一切,依然和他这个死人无关了。 布哈林随即更换了列宁所有的护卫,并且马上和列宁报告了斯维尔德洛夫迅速处决卡普兰的种种疑点。 对斯维尔德洛夫来说,更大的噩梦是,他发觉列宁已经意识到,自己最亲密的战友试图干掉他以便取而代之。因为第二天,斯维尔德洛夫听说病房枪击案后,赶去看望列宁,发现列宁神情严肃,对他的关心表现冷漠,要求马上回克里姆林宫休养。 斯维尔德洛夫只好敷衍列宁说:“列宁同志,您在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正在重新装修,还需要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回到克里姆林宫,斯维尔德洛夫马上叫来托洛斯基和其他中央委员,开会,通过了一项决议:为了无产阶级的事业,伟大的列宁同志身体“必须”彻底康复,才可以回来工作。 布哈林把这个决议告诉列宁后,列宁顿时火冒三丈,说:“斯维尔德洛夫这阴谋家,他是在夺权!立即把捷尔任斯基从瑞士召回莫斯科!” 捷尔任斯基回到莫斯科后,列宁签署了命令,恢复捷尔任斯基的契卡委员会主席的职务,他很快重新控制了契卡。 布哈林去托洛茨基的办公室,他们一见面,布哈林就开门见山:“托洛茨基同志,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继续跟着那个犹太的杂种,或者回到伟大的列宁身边。” 托洛茨基一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列宁同志。” 三天后,在捷尔任斯基、布哈林、托洛茨基的陪同下,列宁不顾一切冲破阻挠,毅然回到克里姆林宫,斯维尔德洛夫大吃一惊,感觉到大势已去,但斯维尔德洛夫并不甘心,试图重新赢得列宁的信任,但他发现,这是徒劳。已经到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列宁,对布哈林、托洛茨基都不再信任,更何况是他。 斯维尔德洛夫慌慌张张跑到乌克兰躲了一阵子,但是,乌克兰很快被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军队收复,斯维尔德洛夫只好乘火车由乌克兰返回莫斯科。 在回莫斯科的途中,时局很乱,斯维尔德洛夫在一个铁路工人集会上发表演讲。然而,饥肠辘辘的工人们,根本无心听他空洞的说教,高喊着:“你这花言巧语的骗子,我们要面包!” 一群群情激奋的青年工人,大喊着“你这骗子”,如潮水向斯维尔德洛夫冲了过去,其中一位年轻人,他用削尖的铁管子,刺穿了斯维尔德洛夫的胸膛!把锋利的铁管插进了他的心脏,他的鲜血,顺着冰冷的铁管子流了出来,染红了肮脏的地面。 在场的契卡忙着驱散集会人群,布尔什维克的二号人物斯维尔德洛夫横卧在冰凉的地上,回到莫斯科后猝然病逝。 第146章 联军干涉 斯维尔德洛夫死后,契卡搜查了斯维尔德洛夫的私人保险柜,并有惊人发现:“保险柜里塞满了金条、宝石、重要文件和外币,此外还有印着各种假名字的外国护照。” 此前,布尔什维克的宣传机构一向把斯维尔德洛夫描绘为一位革命的苦行僧,保险柜里的新发现却与此完全不相称。 列宁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下令封存了这些保险柜。因为这时,如果布尔什维克党的“二号人物”被世人知道背叛了革命,要谋杀伟大的革命领袖,那效果不堪设想,至少在党内会造成严重的思想混乱。 所以,对斯维尔德洛夫的猝死,布尔什维克对外宣称,他死于一种严重的感冒病毒,但在给布尔什维克内部的高层传达文件说,斯维尔德洛夫是在对铁路工人的一次公开演讲时被刺杀。 斯维尔德洛夫去世后不久,布尔什维克还给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列宁等全体布尔什维克领导人都集体演了一场戏,假装为斯维尔德洛夫的死大为悲痛,落下伤心的泪水。 列宁甚至抚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斯维尔德洛夫不在了,对苏维埃来说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我们以后要另外组织一个几十人的机构才能完成他一个人的工作”。 斯维尔德洛夫的葬礼举行后不久,又有人跑到莫斯科市党委书记扎戈尔斯基的办公室窗户边,往里扔了一颗炸弹,这位斯维尔德洛夫的密友被炸得粉身碎骨,一命呜唿。 经过这一番折腾,加上布尔什维克在国内施行新经济政策,布尔什维克控制的地区发生了大饥荒,一个冬天饿死数百万人。 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军队趁机反扑,双方战斗激烈,爆发了全面的内战! 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危机重重,只好向中国求救。 曾纪泽接到列宁的求救电报,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召集袁世凯、徐世昌、段祺瑞、张作霖等人商讨,看要不要出兵支持列宁。 按照曾纪泽的想法,此时是一个瓜分沙俄帝国的好机会,可以联合英国或德国,把沙皇俄国分裂成乌克兰、白俄罗斯等十余个国家,这样一来,中国西北防线的压力,就可以大大减轻! 或者,中国可以派军队到莫斯科等地,把沙俄的工业设备和机器都运送到远东和东北地区,这样一来,中国的工业实力又可大大增强。 曾纪泽想调整对俄国布尔什维克的支持的外交政策,因为这时俄国国内形势极度紧张,饥荒蔓延。 农村中贫农在布尔什维克的鼓动下,对富农进行了尖锐的阶级斗争,杀害富农40余万人。 沙俄的富农反对粮食进行共用,开始用武力抵制布尔什维克的粮食政策。 俄国立宪会议失败之后,俄国的立宪民主党人以及社会革命命党人和孟什维克,结成了反对布尔什维克的统一阵营。 与此同时,英国、美国、法国、意大利、芬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波兰、乌克兰、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等,还有德国、土耳其、罗马尼亚、希腊等国,都在策划武装干涉沙俄,不仅打算把俄国布尔什维克镇压下去,而且还要肢解沙俄。 曾纪泽觉得,虽然在史上布尔什维克曾经挫败过帝国主义的武装干涉,但这时曾纪泽觉得沙俄的存在,对大汉帝国始终是一个威胁,他说:“此时如果我们再支持布尔什维克,我们的敌人,将是整个世界的国家,不只英国要跟我们翻脸。我们都没有办法说服我们的士兵去为了正义而战斗。而且。沙俄‘北极熊’过于庞大,对于我们中国来说,始终会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史也证明了这一点。斯拉夫人一有机会,就会吞并别国的国土。我的意见:不如趁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瓜分俄国,将其分裂成十几个甚至是数十个小国。这样我们才可以一劳永逸。” 外交大臣伍廷芳说:“我同意陛下的意见。这次多国家决定武装干涉沙俄。不是没有原因的。‘干涉’这个词,带有主动插手、干预他人他国内部事务的意味,但不是任何国家都有能力进行对外干涉的。法国要报拿破仑军队被打败之仇,德意志帝国要扩张,奥匈帝国要巴尔干,土耳其要恢复往日的荣光,大英帝国要永远在日不落帝国的太阳照耀下,充当世界领导力量。除欧洲列强等大国外,其余都是自原沙俄帝国版图中分离出来的中小民族国家。这些国家当时不光有着同布尔什维克政权强烈对抗的一面,而且还含有史上遗留下来的根深蒂固的仇视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力图摆脱俄罗斯帝国羁绊的民族独立倾向和情绪在内。” 陆军大臣段祺瑞问伍廷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国家联合起来对付俄国?” 伍廷芳清了清嗓子,说道:“斯拉夫人天生对土地就很贪婪。十九世纪,俄国实行积极的领土扩张政策,贪婪的斯拉夫人发动了多次战争,在欧亚树敌颇多。比如,为了实现长久以来进入地中海的夙愿,沙俄以解放巴尔干半岛的斯拉夫人为名义,发动了第十次俄土战争,战争后召开的柏林会议,导致了信奉东正教的斯拉夫人国家塞尔维亚与保加利亚王国建立。于是,沙俄帝国与奥匈帝国交恶,由于奥匈帝国的干涉,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宣战,沙俄帝国仍然没有获得通往地中海的出海口,巴尔干半岛,现在都成了一点即炸的火药桶。” 曾纪泽点点头,看了一眼张作霖,对他说:“既然我们决定瓜分俄国,我们就要充分了解它。你长期和俄国佬打交道,支持布尔什维克的事,一直也是你在操心,全面给大伙介绍一下沙俄那边的情况。” 张作霖点点头,站起身来,拿出一幅欧洲和亚洲的地图,给在座大汉帝国的高级官员和将领说:“据1897年的人口普查登记,俄国共有1亿2560万人,到现在的人口一亿五千万左右。大家知道,身为一个欧洲的主要国家,沙俄的实力还是不弱的,在反法同盟击败拿破仑后,并随着领土不断扩张,沙俄成为横跨欧亚的全球帝国,位列欧洲五大列强之一:即大英帝国、法兰西共和国、德意志帝国、俄罗斯帝国、奥匈帝国,沙俄长期充当‘欧洲宪兵’的角色,当年的沙皇亚山大一世还被视为欧洲的救世主。” 曾纪泽说:“我知道这个欧洲救世主怎么来的,因为当年拿破仑的军队横扫欧洲,但1812年6月,拿破仑率领了60万大军侵略俄国,比俄国正规军大两倍以上,而且装备更加精良。但在拿破仑推进的同时,俄国使用焦土战争的策略,拿破仑的军队遇上俄国寒冷的冬天,使得拿破仑遭遇了灾难性的惨败:不到3万人回到法国。所以,我们现在也不能小瞧沙俄。” 梁启超这时站起来补充说:“是的。我前几年去沙俄和欧美等国访问,听说俄罗斯帝国还有附庸国和保护国,比如布哈拉汗国,希瓦汗国和图瓦共和国等。除俄罗斯本土外,另外还有8个省在芬兰,10个省在波兰。俄罗斯的欧洲部分共拥有59个省和顿河区。这个大帝国在几个省的省长之上。通常设一个秘书长,拥有调动自己管辖范围内军队的特权。当时俄罗斯帝国已经在芬兰、华沙、维尔纽斯、基辅、莫斯科和里加设秘书长。较大的城市如圣彼得堡、莫斯科、敖德萨、塞瓦斯托波尔、刻赤、尼古拉耶夫、罗斯托夫还有独立于省的管理机构。沙皇尼古拉二世对权力也并非到了贪婪的地步。尤其是在中俄战争中大败之后,在国内进行了一些改革。例如,俄国政府由其所有的政府部门和它们的部长组成,各部长并列在下:皇家法庭法官、外交部长、战争部长、海军司令、经济部长、工商业部长、国务部长、农业部长、交通部长、司法部长、教育部长。这跟我们共和国的政治机构设置差不多。尼古拉二世甚至将俄罗斯帝国的国旗由罗曼诺夫皇室的皇帝私人御旗金底黑色的双头鹰,更改为三个平行长方形,自上而下颜色分别为白、蓝、红三色。” 张作霖说:“最近,沙皇还在凯瑟琳宫设立了参议院,颁布新的法律,理论上的功能赋予了它同美国最高法院相同的权力:拒绝实施与基本法律相抵触的措施,帝国杜马组成了俄罗斯国会的下议院,共有442个席位,代表俄罗斯人民发声。除了中亚之外的每一个省,都会推举出几个成员,他们大多来自大城市。但他们还必须通过由农民、公民和地主阶级的决选才能正式出任。公民则是依照课税财产被分成两类,被选为省代表团的成员,农民则是由小行政区的代表团所代表。每个任用50个员工的工厂,则选出一个或以上的代表参加代表团。” 曾纪泽说:“噢,还有这等事?那沙俄为什么还会大乱?” 张作霖说:“沙皇仍然拥有解散杜马和参议院的全力,尼古拉二世的确还真解散了国家杜马,导致沙俄的立宪派对沙皇彻底失望。战争彻底掏空了沙俄帝国薄弱的经济基础,并让原本就不稳定的人心再次波动,濒于崩溃的边缘。经济遭到严重破坏,直接影响人民群众的生活。工厂停产和粮食奇缺,引起了失业和饥荒。随着沙俄对外战争的失败和经济危机,在我们中国的支持下,布尔什维克迅速壮大,并在1905年冬天控制了莫斯科,还控制了俄罗斯的很多地区,推行无产阶级专政。但在列宁遭到刺杀后,尼古拉二世在圣彼得堡指挥60万军队反扑。” 曾纪泽问:“我最近一直在关注沙俄的局势,听说沙俄国内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党派,立宪民主党人、社会革命命党人和孟什维克,结成了反对布尔什维克的统一阵营。他们的领袖是俄国社会革命党领袖克伦斯基,他善于夸夸其谈,又富于野心,列宁曾讽刺他是‘小拿破仑’。布尔什维克为何到了今天众叛亲离的局面?” 曾纪泽说:“现在沙俄国内的反对派,有哪些比较偏向民主自由一点?” 张作霖说:“社会革命党,所以克伦斯基当了反对布尔什维克的急先锋,是因为在反对布尔什维克的国内党派中,俄国社会革命党的实力最为强大。因为俄国社会革命党史悠久。起源于‘十二月党人’。‘十二月党人’很有意思,他们很多是贵族。文化教育水平、政治素质和远见都很高,他们从爱国主义和人道主义的立场出发,不怕流血牺牲,努力探寻俄国社会的出路。英勇地发起了向俄国**制度的第一次冲击,推进俄国的政治现代化进程,在俄国国内深得民心。他们在1825年12月,就发动了反沙皇**制度的十二月起义。” 曾纪泽说:“听说现在很多国家的军代表同西南方面军和罗马尼亚方面军指挥部的军代表在雅西开会,制定了使用驻比萨拉比亚的罗马尼亚军队、捷克斯洛伐克军以及乌克兰中央拉达的军队在南方作战的计划。去年英、法、意三国政府首脑会议,作出了支援南高加索民族主义分子的决定。英法两国就各自军队将来在俄国领土上作战的地区问题签定协定。列宁和各国代表,都在等着中国表态,你先去跟各国代表秘密联络,表明我们的立场。我们会表面上支持布尔什维克,派军队去莫斯科等地区,然后再开始彻底清除布尔什维克。你去邀约各国代表到北京商定对俄的战争计划,中国要主导联军干涉。” 伍廷芳说:“这么做甚好,英国、美国等国家,都一直担心中国会站在布尔什维克那一边,这样一来,世界大战就无法避免了。现在中国决心维护人类的公义,我相信欧美等国家一定会支持中国在俄国的正义行动。此前在伦敦召开的协约国总理和外长联席会议,就通过了关于‘对俄国布尔什维克政权联合进行武装干涉’的决议。” 不久,英国、美国、法国、意大利、芬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波兰、乌克兰、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等,还有德国、土耳其、罗马尼亚、希腊等国,都派代表到了北京,商定在北京成立了协约国最高军事委员会,简称协约国,以段祺瑞为协约国联军总司令,拟定瓜分俄国的计划。协约国在策划武装干涉时,不仅打算彻底把俄国布尔什维克镇压,从地球上抹掉,而且还要肢解俄国,瓜分俄国。 各国联军预计各国会出动总兵力100万人,包括步兵和骑兵。在海上,由中国派军舰到海参崴,英国海军封锁控制波罗的海的出海口,这样,俄罗斯就从濒海国变为内陆国。联军的海军掌握制海权。可广泛地支援陆军。 同时,俄国反对派组成的统一阵营成俄罗斯白卫军,其部队从协约国联军获得步枪10万支、机枪2千余挺,火炮4百门,战车1000余辆,还有大量被服、装具和弹药的支援,各国给白卫军派来许多军事顾问和教官,仅英国就派专家和教官就有近2000人,展开对约100万布尔什维克的清剿。 147章 瓜分俄国计划 不久,英国、美国、法国、意大利、芬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波兰、乌克兰、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等,还有德国、土耳其、罗马尼亚、希腊等国,都派代表到了北京,商定在北京成立了协约国最高军事委员会,简称协约国,拟定瓜分俄国的计划。 协约国在策划武装干涉时,不仅打算彻底把俄国布尔什维克镇压,而且还要肢解俄国,瓜分俄国,联军预计各国会出动总兵力100万人,包括步兵和骑兵。在海上,由中国派军舰进驻海参崴,英国海军封锁控制波罗的海的出海口,这样,俄罗斯就从濒海国变为内陆国。联军的海军掌握制海权,可广泛地支援陆军。 同时,俄国反对派组成的统一阵营成俄罗斯白卫军,其部队从协约国联军获得步枪10万支、机枪2千余挺,火炮4百门,战车1000余辆,还有大量被服、装具和弹药的支援,各国给白卫军派来许多军事顾问和教官,仅英国就派专家和教官就有近2000人,展开对约100万布尔什维克的清剿。 1906年2月底,英国、法军舰运送军队在诺沃罗西斯克、敖得萨和塞瓦斯托波尔登陆,登陆部队总数达13万人,迅速占领巴统、梯弗里斯、巴库及其他一些城市和地区。 3月,波罗的海各港口也出现了英国的军舰。德国的军队担心英国独占了俄国的利益,派出登陆部队于3月6日占领摩尔曼斯克。联军开始派军队进入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波兰、白俄罗斯、加里西亚和乌克兰,这些地方相继成立了新政府。 4月5日,中国登陆部队和海军陆战队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登陆。 德军于4月在芬兰登陆,驻泊于赫尔辛福斯的波罗的海舰队,只得十分艰苦地向喀琅施塔得转移。驻乌克兰的德国占领者,抬出盖特曼斯科罗帕德斯基执政。德军还占领顿河罗斯托夫,扶植了一个富农,哥萨克“国家”,即所谓“顿河大军”,头目是再次在顿河区挑起内战的哥萨克头领克拉斯诺夫。 土耳其在南高加索发动战争,5月25日,德军应格鲁吉亚孟什维克之请,在格鲁吉亚登陆。5月26日至28日,南高加索联邦分裂为依附于德国和土耳其干涉者的三个资产阶级国家,即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 5月底,捷克斯洛伐克军,也在协约国的策划和挑唆下,发动叛乱。沙俄各地的布尔什维克死伤数十万,成了瓮中之鳖。 中国的军队为了向莫斯科进发,以段祺瑞为司令的中国陆军第一集团军已经集结准备完毕,总计为4个步兵军,约30万人,其中集团军直属部队为装备山炮的第1南京步兵师、第2河南步兵师、第3陕西步兵师,还有一个坦克军团和十个榴弹炮营。 为了打好这一仗,曾纪泽下令集中了约门各类火炮、迫击炮1000余门,300多挺马克沁重机枪,600多天龙机枪,超过了以前次战役。以邓世昌为司令的远东舰队,更是装备了7000吨级别以上的军舰15艘,一万吨级别以上的军舰5艘,潜艇驱逐舰5艘,到达了中国的领土海参崴港。 在这次千载难逢的瓜分俄罗斯帝国的机会中,曾纪泽决定让外交大臣伍廷芳告知中国驻德大使,让他去跟德国人联络,两国在协约国之外,秘密结军事同盟,主导战事合作和战后瓜分沙俄的大局。 伍廷芳问曾纪泽:“德国陆军虽然之前一直跟中国的关系不错,中国士官学校也聘请了很多德国教官。但我听说沙皇尼古拉二世最近极其想和德国、法国结成同盟。德国肯和我们结盟吗?” 曾纪泽说:“放心,德国在欧洲的地理位置先天不足,海上被英国死死扼住出口,陆地上处于四战之地,被法国和俄国包夹成了‘三明治’。在西部,法兰西人口稠密且民族主义强烈。和德国有色当战役之仇,成为死敌。整个德意志地区的面积,即德意志邦联中,不算奥皇统治下的非德意志民族聚居区。总面积大概只有七十万平方公里。并不算特别大的国家。德国要想在陆上扩张,只能向东找俄国火拼。” 伍廷芳说:“德国现在确实实行积极对外军事扩张的外交政策。” 曾纪泽说:“而且德国国内认为斯拉夫人是劣等民族。根本不配拥有现在这么大的国土,只有俄国受到了削弱,德国东部边境才可能变得更安全。所以德国人绝对不会跟俄国和法国结盟。那只是尼古拉二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辞退俾斯麦以后,德国跟俄国签订《再保险条约》在1890年失效。威廉二世未积极与俄国洽谈如何延续该条约,就是最好的证明。况且,我观察了很多年,现在德国在世界上受到孤立,我想充满野心而且冲动鲁莽的德皇威廉二世会欣喜于和伟大的中国结盟的。” 一个人的性格跟他的身体健康和家庭环境有很大的关系。德皇威廉二世出生时是臀位生产,使他罹患了厄尔布氏麻痹,以致于左臂萎缩。导致脑部功能有问题。他如此的健康问题,他的母亲维多利亚阿德莱德玛丽路易丝公主对他的管教太严,让公婆威廉一世夫妇有机会在威廉二世面前挑拨离间。他母亲基于对儿子的生理缺陷有罪恶感,不断要求要威廉二世要勤加运动。却导致威廉二世与其母亲关系非常恶劣。使他日后性格变得充满野心而且冲动鲁莽,以及待人接物方面表现得有些骄横。威廉二世继位后,德国工业化取得了极大的发展,他积极推行着名的世界政策,具有强烈军国主义的色彩。威廉二世欲借殖民地扩张,为德国寻找“一个太阳下的位置””。他通过1897年与1900年的新海军方案,实行提尔皮茨计划,以加快帝国的海军扩张,赶上大英帝国的海军力量,这与俾斯麦尝试跟英国保持良好关系的政策背道而驰。 威廉二世经常发表煽动性演说,这让各国对他很头疼。比如在庆祝德意志帝国成立25周年的集会上,柏林的德意志帝国电台播发了威廉二世慷慨激昂的贺词:“德意志帝国要成为世界帝国。在地球遥远的地方,到处都应当居住着我们的同胞。德国的商品,德国的知识,德国人的勤奋要漂洋过海??”全世界,尤其是欧洲的英国、法国、俄国,惊悸地听着这称霸世界的宣言,感觉到一个庞大的火药桶就在身旁,随时可能爆炸而祸及自身。 1905年3月31日威廉二世访问摩洛哥丹吉尔,并表示支持摩洛哥独立,公然挑战法国在摩国的影响力。原来,1904年,英国与法国达成挚诚协定。在该年,英国与西班牙承认法国在摩国的利益,令德国有感利益受损,故此以外交途径挑战法国。于是,威廉二世想邀请欧洲各国举行会议,企图借挑衅与测试三国协约的实力。 德皇的言论令法国民众普遍震怒。在得到英国的支持下,法国外长泰奥菲勒德尔卡塞提倡在摩洛哥设立一个保护国,并促请政府采取强硬立场;但法国恐怕德国会开战,所以反对他、迫使他下台。危机在6月达到高峰:德尔卡塞下台后,由温和派法国总理莫里斯鲁维埃兼任外长。7月时,德国已受到孤立,所以法国同意以和平方法解决问题。然而,法德仍然剑拔弩张德国在12月调动后备军队,而法国更在1906年1月派兵到与德国接壤的边境。 令人感到目瞪口呆的是,威廉二世19世纪末,曾计划袭击美国纽约和波士顿等港口城市,以清除美国海军设置的障碍,从而使德国在太平洋地区扩张殖民统治的道路畅通无阻。这一袭击美国东海岸城市的计划首先是由当时年轻的海军军官埃伯哈德?冯?曼泰于1898年提出的。曼泰的最初计划是要出其不意地袭击位于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和弗吉尼亚州诺福克两地之间的港口城市,从而迫使美国与德国谈判,使德国能够横霸太平洋地区。威廉二世1899年曾亲自率领过海军。为使德国战舰和数十辆装煤的货船能够顺利穿越大西洋,威廉二世在曼泰计划的基础上,根据德国海军的具体情况制订了更详细的袭击方案。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所以曾纪泽有信心,德国会和中国合作。 伍廷芳表达了自己另一个担忧,说:“我们和德国结盟瓜分俄国,英国人会不会有意见?德国万一强大了。对中国会不会也造成威胁?” 曾纪泽哈哈大笑。说:“一个强大而又充满仇恨的俄国,将是中国和德国的巨大威胁。但一个强大的德国,并不违背中国的利益。我们就是要利用普鲁士这把军国利剑,斩断旧世界的格局,促使大英帝国衰落。对欧洲各国势力进行再平衡。德国在俄国适度扩张,必定结下更深的仇恨,这对我们中国的全球战略极为重要。” 伍廷芳问:“请陛下明示,我们中国的全球战略是什么?” 曾纪泽说:“朕希望通过这一场战争,使得中国的军工业得到很好的发展,将来,我们还要挑起英国和德国的战争。中国最后必将成就另一个日不落帝国。朕要北美是中国的玉米地,澳大利亚是中国的牧场!将来秘鲁是中国的银矿,南非是中国的金矿,印度是中国的茶叶种植园。印尼是中国的香料种植园!这样,中国的老百姓,也可以过上泰西腐朽堕落的资本主义的生活,这也是很多中国人民的梦想。” 伍廷芳点点头,说:“明白,臣这就去跟德国驻华大使发电报。” 三天后,德国波茨坦市北郊的无忧宫,德皇威廉二世在这里接见了曾纪泽的特使曾广钧。 无忧宫为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模仿法国凡尔赛宫所建,宫名取自法文的“无忧”或“莫愁”,整个王宫及园林面积为90公顷,因建于一个沙丘上,故又称“沙丘上的宫殿”。宫殿正殿中部为半圆球形顶,两翼为长条锥嵴建筑。殿正中为圆厅。宫殿前有平行的弓形6级台阶,两侧和周围由翠绿丛林烘托。宫殿前有喷泉,正对着大殿门廊。此喷泉采用圆形花瓣石雕,四周有“火”、“水”、“土”、“气”4个圆形花坛陪衬,花坛内塑有神像,尤以维纳斯像和水星神像造型精美,形象生动。整个宫内有1000多座以希腊神话人物为题材的石刻雕像。宫殿东侧还有珍藏124幅名画的画廊,这些绘画多为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荷兰画家的名作。 腓特烈二世喜欢各国的建筑和艺术,所以在无忧宫的花园内,还有一座六角凉亭,采用中国传统的碧绿筒瓦、金黄色柱、伞状盖顶、落地圆柱结构,被称为“中国茶亭”。亭内桌椅完全仿造东方式样制造,亭前矗立着中国式香鼎。 威廉二世在“中国茶亭”中见了曾广钧。他特意把要求曾广钧送给他一副曾纪泽的标准像,挂在这茶亭上。原来的茶亭上,挂着一幅身着清朝黄马褂的李鸿章画像,是李鸿章道柏林访问时留下的礼物,当时李鸿章官帽后还拖着猪尾巴一样的辫子,威廉二世有意借此来打压中国人的气势。 见了威廉二世,曾广钧呈上了曾纪泽的画像,这幅画像上,年轻的曾纪泽留着八字胡,一身金黄色新式军服,胸前缀有飞龙宝星勋章,头戴大檐军帽,上面盘绕的金龙熠熠生辉,目光深邃,神态自信而从容。 “这位就是你们的皇帝?他提出瓜分俄罗斯帝国?”威廉二世看着曾纪泽的画像,两眼充满了轻蔑。他的声音不大,但庄严有力,在场的每一个大臣都听得十分清楚。 曾广钧大声说:“是的。中国这个古老的帝国,已经发生了深刻变化。尤其是中国的军事力量,已经不再象以前的那个‘辫子王朝’的时代那样虚弱了。中国手里现在有一支不同于以往任何时代的百万精锐陆军,这支军队由一批勇敢善战的将军指挥着。中国还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早就消灭了俄国的太平洋舰队。中国还有各种先进的武器。所以收复远东地区,才如探囊取物。” 第148章 中德合作 国家外交比拼的是智慧,但很多时候,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实力,尤其是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 德皇威廉二世和大臣们听了曾广钧的话,议论纷纷。德国海军大臣提尔皮茨想凸显一下海军的重要性,接口道:“的确,中国海军取得了西太平洋的制海权,这一点。是对中国陆军取得对沙俄军队巨大胜利的保证。” 德国首相德皮洛夫也表态,说:“看来中国敢于瓜分庞大的俄罗斯帝国挑战,不是没有原因的。” 曾广钧便向继续向德皇威廉二世介绍了一下沙俄现在面临的形势以及中国的外交政策,威廉二世笑了笑。说:“看来,尼古拉现在还在试图想要掩饰他们的失败。我对俄国人将来都说德语很感兴趣。” 威廉二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一周前,心烦意乱的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接见了德国驻俄国大使,想要俄国,德国以及德国的仇敌法国结成欧亚的军事同盟,沙皇尼古拉二世没有让翻译在场。而是自己用德语和德国大使直接交谈。 曾广钧听出威廉二世是拒绝了俄国,其实他早就和德国总参谋长的施利芬交谈过,知道了德国的态度。原来,由于俾斯麦地外交手段极为阴险。每当普鲁士对外发动战争时,敌国总是被迫居于孤立无援地地位。 但性格乖戾的威廉二世上台后,不但把俾斯麦撵回了家。而且还一手把俾斯麦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外交政策完全拆毁。结果到了施利芬当总参谋长地时候,孤立的不再是德国的敌人,而是德国,尤其是德国大力发展海军之后。 因为随着德国地对外政策由俾斯麦时期地“大陆政策”转为了威廉二世对外扩张的“世界政策”。德国很快便加入“造舰竞赛”行列。 威廉二世曾经对意大利国王说过:“我在位多少年来,我的幕僚们、欧洲那些君主们总是把我地话当作耳边风。要不了多久,有伟大的海军做后盾,我的话就会有人洗耳恭听了”。 1898年德国国会通过了扩充海军的法案,其中明确地指出:“建立这种强大海军的目的,是要使‘最伟大的海权国家’都不敢向它挑战,否则就必须使其自己的优势有受到破坏的危险。” 威廉二世异想天开的行动无强烈地刺激了“最伟大的海权国家”英国的情绪,虽然德国并无意对英国发动战争,但却没办法阻止英国人不往这上面想!此后英德关系逐渐开始紧张起来。 不过德皇对外扩张的政策不光是瓦德西、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霍尔斯泰因等人狂热捧场,以斯土姆为代表的一大批资产阶级工业巨头们更是欣喜若狂,他们垂涎欲滴地注视着海外市场。 事实上,在德国人眼里,处于优势地位的中国陆军在战争一开始就要和德国结盟,这是让施利芬和好多德国将军没有想到的。施利芬曾给德皇威廉二世打过报告,“按照我们的估算,中国陆军可以用于作战的总兵力为50万人左右。不论对俄战争的最后结果是什么,对德国来说,都只有好处。 但是,接见完曾广钧,威廉二世并没有立即表态,他和他的大臣们回到了无忧宫的瑰丽的首相厅,那里天花板上装潢富有想象力,四壁镶金,光彩夺目,室内多用壁画和明镜装饰,辉煌璀璨。 威廉二世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一幅油画上,这是整座首相大厅里最炫目的一幅油画,画面上,身着铠甲、手持火焰剑的天使长米迦勒正在指给头上悬浮着十字架地一群身披铠甲、手执剑盾长矛的女神们看,远处的一头巨大的带翼红色巨龙口喷火焰,踩着闪电,正率领着一群明显具有东方神话特征的怪兽在空中乘着滚滚乌云唿啸而来,向欧洲逼近,乌云下面,则是熊熊燃烧的城市。 这幅油画是德国着名宫廷画家赫尔曼克纳克福斯根据威廉二世的一幅草图绘制地,画中地那些身披各色不由甲地美丽女神。和狰狞地巨龙怪兽形成了鲜明地对照。她们分别是欧洲各强国地守护神。在画面上从右到左分别代表法国、德国、匈牙利、俄国、奥地利、英国和意大利。天使长米迦勒似乎在号召她们拿起武器。一同和那条红色地巨龙进行战斗,保卫她们所守护地城市和家园,威廉二世对根据自圣经的“创意”所诞生地这幅名画一直十分欣赏,曾经将同样地画大量赠予欧洲各国王室亲戚。连各国驻柏林使馆都有。 威廉二世对着墙壁,看了很久画,像在思考什么,大殿上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过了二十分钟,威廉二世突然转身问群臣:“如果我们不和中国人合作,沙俄帝国在这场战争中最终崩溃的话,欧洲最大的受益国家将是哪一个国家?” 德国首相德皮洛夫说:“陛下,是英国,我想如果中国不和德国合作,将会和英国人合作。俄国是英国的敌人。俄国失败意味着英国的威胁减少了。而新兴的中国即使取得了胜,英国银行家的金库里现在还锁着大量的中国债券。” 威廉二世说:“英国要是和中国合作吞并沙俄,对德国的世界战略将是沉重的打击。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重新确定和中国这条东方的大黄龙的关系呢?” 德国首相德皮洛夫回答说:“殿下圣明,现在各国都打着干涉布尔什维克的旗号,想在俄国分一杯羹。而布尔什维克和中国的关系最为紧密,中国又牢牢控制着远东和被修复后的西伯利亚铁路,直通莫斯科,如果和中国人结盟,将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那好吧,就这样吧,和中国人好好谈一谈。”威廉二世于是最终决定和中国人结盟了。 与此同时,全俄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于1906年2月宣布全国为军营,并成立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负责领导军事机关和各条战线,委员会主席是托洛茨基,总司令是瓦采季斯。 3月30日成立以列宁为首的工农国防委员会,统一领导全国的军事、政治和经济,实行余粮收集制;取消一切商品贸易;一切生活必须品均由国家集中分配;强制劳动,实行“不劳动者不得食”。对工人采取严格的管理制度,罢工者即行枪决。 在沙俄,不仅作为一个阶级的富农在集体化运动中被彻底消灭,摧毁东正教,契卡大清洗期间,还有165000名神父因传教被逮捕,其中的106000人被枪决。 为应付将来战争中可能出现叛徒民族,布尔什维克提前对那些不可靠的民族进行重点清洗。最不可靠的是波兰人,其次是乌克兰人,在集体化中疯狂反抗的高加索诸民族和中亚各民族也许最危险。受害程度最深、命运也最惨烈的叛国者,是高加索人。 这期间,先天热爱骑马的高加索人不愿被剥夺养马的权力任何马都是集体财产,个人不得拥有,大批反抗者被当作富农遭**灭绝,大清洗期间,高加索最严重的“问题民族”是车臣人,全体车臣人和他们的邻居印古什人被押上火车赶出故土,发配到中亚和西伯利亚。这个当时不到40万人口的山地民族,1万5千人被枪毙,3万人被“牢改”,5万人被“劳教”,10万人死于“西伯利亚建设”。但这个叛逆民族,在“东迁”的死亡之路上,一些新的生命降生并顽强地存活。 按照曾纪泽决策的战略,瓜分俄罗斯前期,中国表面上还是支持布尔什维克的。为了迷惑列宁,曾纪泽下令中国舰队从沙皇尼古拉二世手里夺取敖德萨,中国派出了十五艘战舰和三万陆军包围这个港口城市。 这里是通向黑海的窗口城市,19世纪末通向基辅和利沃夫铁路建成后,敖德萨成为俄罗斯帝国仅次于圣彼得堡的全俄第二大港口。 敖德萨的土地上,曾经有一个古老的希腊殖民地,当时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就居住在这里,后来被土耳其人代替。土耳其人在这里建立要塞,直到1789年,敖德萨才被俄国人占领,并于1791年并入俄罗斯。 1794年,俄罗斯女王叶卡特琳娜二世效仿彼得大帝兴建圣彼得堡,修建了这座当时的黑海边的港口城市,用来扩展和欧洲之间的贸易往来,并在18191859年辟商港,到1906年,敖德萨在人口和经济实力方面,成为俄罗斯帝国当中第四位的城市,次于圣彼得堡,莫斯科和华沙。 战舰传统方式进入俄罗斯西部地区和白俄罗斯,是通过俄罗斯圣彼得堡港、立陶宛的克拉佩达港等转运,不但运输时间长,纬度高的港口冬天还会受到冰冻、封港等影响,运输受到极大影响。 黑海港口拥有常年不冻的优势,解决了运输时间慢和冰冻的问题,是一条很好的替代线路。通过敖德萨港口可以到乌克兰、俄罗斯、白俄罗斯、摩尔多瓦等地区。 中国一旦占领敖德萨,就等于控制了沙俄的黑海通道以及沙俄通往欧洲的门户。所以沙皇尼古拉二世也不愿意轻易放弃这个战略要地。当初沙皇费了巨大代价才把这座重要城市从布尔什维克手里收回来,如果这座城市又被中国人夺去的话,沙皇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一次,我们将消灭中国的舰队,中国很快将成为没有海军的国家。”在圣彼得堡的冬宫,沙皇的海军大臣阿维兰对尼古拉二世信誓旦旦保证,露出自信地微笑,吹牛说:“伟大的陛下,很快,全世界都会知道。俄国的海军,将取得伟大的胜利,我们最新入役的五艘‘博罗季诺’级装甲战列舰,将让中国佬知道什么叫帝国的荣耀!” 博罗季诺战役是拿破仑侵入俄国时期的一次会战。1812年夏。法国皇帝拿破仑从法国本土及其欧洲盟国与附庸国中征集一支60余万人的大军入侵俄国。俄军在莫斯科以西125公里的博罗季诺村附近筑有完备的工事,迫使法军在对其不利的地形上与俄军交战。拿破仑希望以集中自身优势,一次冲击达成歼灭俄军,成为事实上的决战。会战结果是双方均损失惨重,战争主动权逐渐转移至俄军方面。博罗季诺战役对俄法1812年战争的整个进程有重大影响。虽然没有直接导致战争进程发生根本性转折,但标志拿破仑军队覆灭的开始。拿破仑后来曾写道:“在我一生的作战中。最令我胆战心惊的,莫过于莫斯科城下之战。作战中,法军本应取胜,而俄军却取得了不可战胜的权利。” 俄国人有以史英雄人物和史胜利命名的传统,这一次特意用这场伟大的战役的名字来给俄罗斯帝国海军最新一级的战列舰命名,显示出这批军舰的巨大威力。 当年中俄大战失败后,尼古拉二世推出“大海军计划”,决定建造8艘最新型战舰,但俄国因为其自身的造船能力有限,只能同时建造5艘战列舰。俄国先向美国和法国订购两艘代表这两个国家最高造舰技术的新式战舰“特列维赞”号和“太子”号,然后参考其设计在本国同时开工,五艘融合它们先进技术和工艺的新式战舰,最后再总结性的整合美法战舰的优点和缺点,建造一艘最强的超级战列舰。美国人四平八稳、全面均衡和走成熟技术的路子,不太对性急的俄国人的胃口,仿造“特列维赞”号设计的“波将金级”仅制造一艘。倒是法国设计的“太子”号,尽管在建造初期就发现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依旧以其强大的火力和优异的防护性能得到俄国人的垂青。俄国在融合“太子”号之所长并修改其缺陷后,制定了统一的战舰标准,建造5艘新式战舰,即着名的“博罗季诺级”,分别是“博罗季诺”号、“苏洛沃夫公爵”号、“亚利山大三世”号、“鹰”号与“光荣”号,有几艘是和以前沉没的战舰重名。 中俄大海战一触即发,曾纪泽知道,检验大汉帝国舰队实力的时候到了! 第149章 中俄大海战 法国人这时和沙俄关系不错,在为俄罗斯海军开工建造“太子”号战列舰之后,就针对其设计上的缺陷作了全面改进,然后建造更为强大的“索芬”号。 而俄国人也根据建造“太子”号时签订的协议取得“索芬”号的图纸以及大量技术资料,同时也依照自身的需要和实际情况,改进出了后来被命名为“博罗季诺级”的新式战列舰。可以说“博罗季诺级”是俄罗斯版本的“索芬”号,而其设计也传承自“太子”号战列舰,是俄罗斯帝国第一种自建的,真正拥有世界一流水平的战舰。 “博罗季诺级”的装甲设计上,也显现出了后来被称为“前无畏舰”的一切典型设计。其设计为艏楼船型,全长尺寸为1146米,舷宽232米,标准排水量为13500吨,20台燃煤锅炉发出的蒸汽驱动两台蒸汽机,主机的最大功率输出能达到16500马力,因此最高航速为18节。同时,由于设计能装载煤炭2000吨,因此以10节航速航行时航程远达8500海里。如此巨大的航程,在以往的俄国自建战舰中,是从未有过的。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俄罗斯帝国对于远海的勃勃雄心。 为了克服以前在海战中指挥失误的缺点,“博罗季诺级”是俄罗斯帝国海军中第一种设计时就安装有完整无线电系统的战舰,这也就很好的解决了舰队同指挥机构的联络问题。使得海军高层能在万里之外进行指挥和调遣。 而且“博罗季诺级”战舰武器系统也很强大:主炮使用当时俄罗斯海军最强的舰炮,12英寸40倍径的model1895型。这种主炮最早被安装在战列舰“伟大的西索亚”号之上,威力比老式的12英寸30倍径model1877型大幅度提高。“博罗季诺”的主炮以15度的最大仰角发射时,最大射程可以达到约14000米。 如何抵御敌人以鱼雷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的高速鱼雷艇,这是当时海战中面临的越来越紧迫任务。“博罗季诺”为此大量安装了口径为75毫米的速射炮。12门75毫米小口径速射炮以炮廓形式安装在左右两舷的水线处。这种设计的初衷是为了使其能更有效的对付来袭的敌舰,炮口不需下摇即可射击基本上属于同一水平面的敌舰船体。在水雷和鱼雷防护上,“博罗季诺”水线之下,覆盖有4英寸厚度的水下防护装甲层。不仅是有装甲保护。他们还学着法国人样子在战舰的两舷的水下,安装上了防护隔舱。这些在受到鱼雷或者水雷袭击时,能破裂进水以减低爆炸对于船体伤害的隔舱,使军舰在遭到水下破坏时的生存能力大大提高。唯一的缺点,就是其火炮布置上却并不十分高明。 总的说来,从火力配备上“博罗季诺级”战列舰具备当时各国最新锐主力战舰的一切典型特征,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对手。 由于中国的威胁日益严重,沙皇下令加快建造五艘“博罗季诺”级战列舰的速度,到了1905年的6月,五艘战列舰居然全部提前完工,可以说创造了俄罗斯造船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迹。 不过,对比中国新建造的三艘一万五千吨级别的战列舰“北京号”、“共和号”、“人民号”,“博罗季诺”级战列舰只是逊色一点,但沙皇尼古拉二世本人却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中国人造的因为拥有十二座主炮塔而显得“头重脚轻”。尼古拉二世非常期待着能看到世界海军“泰斗”马汉说的中国战列舰用一次齐射让自己“散架”的场面。海军大臣阿维兰和财政大臣维特此时,除了奉承沙皇,是绝对不敢告诉尼古拉二世真相的,他们也不知道中国这时已经用潜艇驱逐舰取代鱼雷艇。 看着信心满满的海军大臣阿维兰,财政大臣维特和他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有说什么。沙皇尼古拉二世听到新建造的“博罗季诺级”战列舰可以出战,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仿佛俄国的胜利马上就在眼前,说:“最好是这样,阿维兰,不然朕这次绝不会轻饶你。失去敖德萨的代价,是帝国现在决不能接受的结果。” 这时,沙俄最会察言观色的俄国陆军大臣阿列克谢尼古拉耶维奇库罗帕特金上前说:“陛下,放心。即使我们的海军失败了,我们的陆军也会守住敖德萨。这里的要塞是我们建造的最坚固的堡垒,由最忠诚的俄罗斯帝国的军队守卫,那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君士坦丁堡,中国人想要攻打这座堡垒。只能是白费力气。陆军部已经将从德国购买并改装后的十艘齐柏林式飞艇调到了前线,中国人的飞艇部队如果遇到我们的飞艇,我想除了毁灭将不会得到别的结果。” 原来,沙俄在上次中俄战争中。吃了中国飞艇部队轰炸的大亏,便从德国的齐柏林公司引进了多艘lz-2型硬式飞艇,这些飞艇按照俄国陆军的要求进行了改装改进了吊舱等设备,还加装了机关炮,以便在空中遭遇中国的侦察飞艇后能够予以击落。 为了买进这些世界上最先进的飞行器,沙俄财政部花费了巨资,于是财政大臣维特接口道:“中国人的海陆军主力都牢牢被牵制在敖德萨,当中国人在这座坚城下碰得头破血流没有力气时,就是俄国取得最后胜利的时刻。” 沙皇被大臣们的花言巧语说得晕乎乎的,仿佛俄罗斯帝国的胜利就在眼前。如果他此刻知道中国已经不再使用飞艇,而是使用军用飞机了,他们就不会这么乐观了。 这时,沙皇还有一个大臣是清醒的,那就是沙俄颇有才干的皇叔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大公提醒尼古拉二世说:“我们现在不得不防止中国和土耳其联手对抗俄国的可能性。” 俄国和奥斯曼土耳其之间地恩恩怨怨可以说绵延千年。因为俄国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在争取从土耳其人手中夺取黑海海峡地控制权,以开辟新的出海口。换一句通俗地话来说:奥斯曼帝国和俄罗斯帝国是世仇!仅1853年地克里米亚战争中。锡诺普湾锚地一役俄国黑海舰队全歼奥斯曼土耳其海军。加上爆发十次俄土战争,俄国从奥斯曼土耳其人手中夺得了巴统和卡尔斯等地,让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脱离了土耳其地控制成为了“斯拉夫小兄弟”,这些就够让土耳其人恨之入骨。现在土耳其是个在国际上处于孤立地位的帝国。这个地处欧洲和亚洲交界处的国家,因为地理位置地特殊,常常会面临多个周边国家地威胁,其中最大地威胁。就来自于俄国。 财政大臣维特认为,“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出现。” 沙皇尼古拉二世说:“我们是该对这场战争有一个通盘考虑,但眼下,是要确保敖德萨这出海口在我们手里。” 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如意算盘,很快就落空了。 1905年4月6日,黑海上风高浪急,中俄舰队展开了大战,“博罗季诺级”战列舰的弱点暴露无疑。 因为法国海军的主力,基本是在风平浪静的地中海,同意大利、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等一较长短,所以“博罗季诺级”战列舰,和法国人的“太子”号在总体上设计上是雷同的,干舷很高,适航性能并不好。舷侧遭遇到三角波拍打的情况下,海浪甚至能冲刷到上层建筑物顶部!为了减重,俄国人不仅降低了后甲板的高度,他们也削减了主装甲带的厚度。 还有舵机效率不足、船体反映迟钝等实际问题,在队型变换演练中彻底的暴露了出来,因为这些基本上是设计中的失误已经变得无可挽回。在火炮射击训练中“博罗季诺级”4舰又发生了主炮扬弹机的故障。这一故障导致了在炮击标靶的命令下达后主炮整整半小时一弹未发。在反水雷舰演练中,75毫米速射炮瞄准具设计不当的问题也冒了出来,虽然这也有人员素质方面的原因。 战争是残酷的,不可能再给俄国人改进的机会。 曾纪泽任命邓世昌指挥中国远东舰队,给沙俄海军重击。 以逸待劳和沙俄黑海舰队决战时,邓世昌自信地给曾纪泽发回电报:“俄国其实比我想象的要虚弱得多!” 邓世昌的海战战略,一向是“擒贼先擒王”。作为黑海舰队旗舰的“苏沃洛夫公爵”号。是中国舰队在战术布置中确定的第一波攻击重点。 那天下午14点07分,“定远”号军舰已经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四十多门主炮开始齐射,发挥了巨大威力,一发12英寸炮弹,洞穿了“苏沃洛夫公爵”后部炮塔,“砰”的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将“苏沃洛夫公爵”号整个炮塔炸裂开来,同时拥有重装甲的司令塔,也遭到了十余枚炮弹直接命中,在惊天巨浪和一片黑色浓烟与火海中。 俄国舰队的指挥系统就此瘫痪。在随后的交战中,中国的军舰仅15分钟,就让“苏沃洛夫公爵“号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到处起火、动力丧失的“苏沃洛夫公爵”号几乎被中国舰队所忽略。不过这艘船体损伤并不严重,只是轻微进水了。直到19时左右。在舰上官兵的奋力抢修下恢复了自航能力,准备逃跑。 苏州号的舰长萨镇冰站在指挥台上,在单筒望远镜里发现了“苏沃洛夫公爵“号想跑,马上命令给这艘战舰以最后的打击。 萨镇冰也是中国海军的一员勐将,年幼时家境清贫,而勤奋好学。11岁考进马尾船政学堂,学习天文、驾驶,毕业时名列第一。同治十一年毕业后,分配到“海东云”舰当见习二副,参加闽台海域的缉私捕盗巡航。光绪二年(1876年)冬,他与叶祖、刘步蟾、方伯谦、严复等被派往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学习驾驶。临行前其父题联“家有健儿驰海上;国御顽夷赖栋梁”,送子赴英。光绪六年他从英国留学归来,任了“威远”号管带,实战经验丰富。 这时候,本来正是“苏沃洛夫公爵“号布置在两舷的75毫米速射炮发挥作用的时刻,但老天就是要灭掉沙俄,因为当时的海况不佳,风高浪急,浪头不断打向“苏沃洛夫公爵“号战舰的侧舷,安装位置过低的75毫米炮廓,几乎就处在浪涌之中,根本无法发挥作用。浪一个一个涌来,低位安装的炮廓被海浪淹没,海水不断的从炮廓的缝隙之间涌进来。这种处境之下,别说开炮,就连透过波浪向目标瞄准都是不可能的! 于是,苏州号在几乎毫无干扰的情况下,轻易地将鱼雷射向“苏沃洛夫公爵“号的两舷。动力尚未完全恢复,舵效应又很糟糕的“苏沃洛夫公爵“号无法回避,先后被5枚鱼雷命中。纵使有着一流的鱼雷防护措施也无力回天,二十分钟后,战舰缓缓沉入了黑海海底,只有20人生还,俄军的鲜血染红了黑海浑浊的白浪。 中国舰队在重创旗舰“苏沃洛夫公爵”号之后,就将火力转移到了紧随其后的“亚山大三世”号和“博罗季诺”号之上,又尤以前者被命中的次数为最多,中国舰队对于俄舰水线处的准确射击,在“亚山大三世“号的水线装甲上造成了许多的穿透,水线装甲带因为重量问题被迫由10寸削减为7英寸的危害,由此显现了出来。 大量的炮击,击穿了“亚山大三世”的甲板,船体严重进水,而进水又造成了船体吃水增加。很快,仅高出水线的侧装甲带因为船身的下沉转变成了“水线下装甲”,由于不断进水,海水很快就淹没到75毫米速射炮炮廓,不密封的炮廓又更加剧进水,装甲带上没有防护的船体又不断被中国舰队射来的炮弹轻易贯穿,造成更严重的水密性能的破坏。如此恶性循环,“亚山大三世”比“苏沃洛夫公爵”号更早下沉,船上数百俄军的命运更加悲惨,沉没后仅4人生还。 就在“亚山大三世“号和旗舰“苏塞洛夫公爵“号相继沉没之时,“博罗季诺“号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不过这艘战舰将用一种壮观得多的方式来宣告自己的毁灭。 第150章 驻军莫斯科 中俄海军在敖德萨的大战中,就在“亚山大三世“号和旗舰“苏塞洛夫公爵“号相继沉没之时,“博罗季诺“号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不过这艘战舰将用一种壮观得多的方式来宣告自己的毁灭。 19时20分,也就是旗舰沉没的同时,中国舰队将炮火转向了“博罗季诺“号,这艘战列舰已经在先前的炮击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中国炮火的洗礼没有持续多久,集火射击后的第4分钟,“定远”舰射来的一枚12英寸炮弹,命中了这艘战列舰的要害副炮弹药库,威力巨大的无烟炸药轻易就引爆了这死穴。巨大的爆炸波及到其他的弹药库、彻底撕列了船体,这艘战列舰一瞬间就在剧烈爆炸的碎片里消失无踪,现场惨不忍睹。 相比之下,沙俄“鹰”号和“光荣”号比较幸运,虽在先前的战斗中被击伤,1/3的锅炉熄火主炮也完全失效之下。但是当熬过可怕的“鱼雷之夜”后,以旧式铁甲舰“尼古拉一世”号领军的俄罗斯黑海舰队残余,将伴随着朝阳一起,再次面对与昨天一样可怕的火力轰击。自知抵抗下去有死无生的舰队代司令、俄国涅鲍佳托夫少将最终选择了投降。 敖德萨这一场大海战,持续两天,中国舰队击沉俄国舰艇25艘,包括3艘“博罗季诺级”战列舰,俘虏俄国的军舰10艘,从此,沙俄的黑海舰队成了史。 沙皇尼古拉二世听说这个消息后,脸上再也不见笑容。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他的家族,还有俄罗斯帝国,很快也会成为史,这是一件悲伤而且无法避免的事情:以前沙俄从中国掠夺的国土,必然会双倍被中国人拿回! 在敖德萨海战结束后,俄罗斯帝国庞大而腐朽的战争机器,就已经现出了原形,帝国的官僚和士兵无心恋战,战斗能力基本上跟大清帝国的军队差不多。面对中国海军强势的炮火掩护,以及海陆空协同作战的陆军,敖德萨的要塞很快也全面奔溃,尽管中国的军队也为此付出了伤亡五百多人的代价。 邓世昌的海军占领敖德萨后,还乘胜占领了尼古拉耶夫。 尼古拉耶夫这个城市距黑海74公里,1788年设船厂,次年建市,1862年辟为商港。有铁路通克里沃罗格,顿巴斯和克里米亚半岛,拥有三个大型船厂,其中包括全国最大的尼古拉耶夫纳辛科船厂和氧化铝厂,按照曾纪泽的命令,这些船厂的设备很快被拆运回黑龙江。 “俄国人那么多兵,不这么差劲吧?”曾纪泽接到段祺瑞的捷报,有些不敢相信,还跟段祺瑞发电报确认。 段祺瑞回复说:“刚开始我也些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现在的俄国的军队,他们的举动完全失常,他们象一群瞎子一样,有的出现在这里,有的出现在那里,就这么从溃败奔向灭亡。” 与此同时,迫不及待扩张的德军。也抓紧了攻势,出动30万精锐陆军,闪电占领了基辅和华沙,将对布尔什维克的战线推到了莫斯科附近。 德军前期的战争比较顺利,因为乌克兰人、波兰人受尽了布尔什维克血腥的镇压。对俄国人的民族仇恨很深,热烈欢迎德国人的到来。 开战四个月,布尔什维克军队20个师少数突围,16万余人被歼灭,其中包括1万多名军官,正规军队几乎消耗殆尽。但当德国人将战争推到了莫斯科附近的斯摩棱斯克。这里是俄国人居住的核心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德军遭遇了勐烈的抵抗,布尔什维克用俄国人民的血肉筑起了牢固的防线。 列宁命令布尔什维克的军队像当年抗击拿破仑的军队一样,实行焦土抗战,用大炮、火箭炮,放火摧毁前沿阵地道路两旁4060公里纵深地区的居民点。组织小分队,放火烧毁村庄、城市,而这些地方并无德国人,人民流离失所。数十万人死亡,俄罗斯人民又蒙受一次大灾难。 1906年7月12日,布尔什维克内务人民委员会组建了20支“契卡”战斗小组,负责守卫克里姆林宫、白俄罗斯车站、猎品市场等重要目标。 为了日后开展地下抵抗运动,还在莫斯科全城设立了59个秘密军火库,在莫斯科附近砍伐了近105公顷的森林用来拖延德军的脚步,高层建筑上设有大量防空炮,半空中设有大量防空气球,晚间城市实施戒严和灯火管制,并事先在莫斯科大剧院、中央电报局大楼、民族宾馆内埋设了地雷。甚至连圣瓦西里大教堂内都设置了爆炸装置,因为有人猜测,德军攻下莫斯科城后,德皇威廉二世很可能会乘兴巡游这一景点。 为了守住莫斯科,列宁给曾纪泽发电报,请求中国派军队帮助守卫莫斯科。 曾纪泽电令冯国璋带领十五万新军进驻莫斯科,把布尔什维克搞奔溃。 冯国璋带十五万中国精锐开进了莫斯科,按照布尔什维克官方的说法,在德军逼近莫斯科之际,全城百姓同仇敌忾,无数志愿者加入战斗行动,自发起来保卫家园。但事实上,冯国璋发现,莫斯科保卫战初期,很多布尔什维克的官员和百姓选择了弃城逃跑。 冯国璋到了莫斯科后,布尔什维克国防委员会通过“关于疏散居民”的决议。很多俄罗斯人将其理解为:“莫斯科城很快就被拱手送给德国人。” 城内很快便乱成一糟:地铁关闭,有轨电车停运。一些布尔什维克官员们首先仓皇逃离出城。第一天便有779名布尔什维克准备领导干部逃出首都,随身携带了价值2500万卢布的金钱和贵重物品,他们还动用了100辆轿车和货车运送家属。这些逃跑的人中,包括布尔什维克的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等高级干部。 这些人被冯国璋的哨兵抓获后,冯国璋发电报请示曾纪泽该如何处理。 曾纪泽获知事情的真相后,大喜,马上给冯国璋,叫他只须如此处理即可,又能让列宁和布尔什维克无话可说。 冯国璋接到曾纪泽的电报,忍不住拍手叫好:“陛下英明,这下布尔什维克彻底完蛋了。” 冯国璋把抓获的779名布尔什维克领导都集中到一个莫斯科广场上,进行公审,邀约了大约十万多名莫斯科的贫困工人和农民,流浪汉。 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也在人群中,手被反绑,气急败坏,大叫着:“你们这些狡猾的中国人,我们是请你们来帮助俄罗斯人民守卫家园的,你们却把我们这些俄罗斯人民的领导者抓起来。真是不像话。快放了我们。不然我们的同志,会给我们报仇的。” 冯国璋微微一笑,笑里藏刀,挥手示意押解他们的中国士兵们开始给他们松绑,然后,把缴获他们的金钱和贵重物品拿了出来,让他们自己去取回自己的物品,和家人团聚。 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哼了一口气,说:“这还差不多。”他们带头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轿车还有现金等。 等这些布尔什维克的干部们拿回属于自己的财产,正准备和家人离开时,冯国璋大喝一声:“都给我拿下!” 中国士兵们迅速出击。把这些布尔什维克的领导干部们都按倒在广场上,重新五花大绑!” 加米涅夫愤怒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冯国璋哈哈大笑,“干什么?你们这些腐朽堕落的资产阶级走狗,也配叫我们无产阶级的兄弟叫同志!我现在代表世界无产阶级消灭你们!” 季诺维也夫双手瑟瑟发抖,大声说:“你疯了!我们都是布尔什维克!你胡说八道什么。” 一扭头,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声说:“我呸!你们属于官僚资产阶级!” 冯国璋朝着围观的莫斯科群众大声喊:“工友们,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凭什么划分阶级?不就是财产吗?我们联合起来,消灭他们!” 那些衣衫褴褛的莫斯科居民大声回应:“是这样的,是这样的。我们联合起来,消灭他们!” 一时间人声鼎沸。冯国璋抬手示意人群安静,“现在,我开始公布这些官僚资产阶级的资产,加米涅夫,150万卢布,小汽车两辆,黄金1000克,瑞士手表一支,季诺维也夫,100万卢布,小汽车两辆,黄金1500克,瑞士手表一只……” 公布完这些布尔什维克的财产,最少的也有1万卢布,莫斯科广场上那些无产阶级觉悟了,愤怒地喊:“杀死他们!杀死这些资产阶级的走狗!” 冯国璋大声说:“这些资产,都是你们自己承认的,你们都是官僚资产阶级!我没有冤枉你们!根据布尔什维克制定的标准,500卢布以上的,都属于大资产阶级。来人,将这些大资产阶级统统消灭!” “砰砰砰……”广场上马上响起一阵阵机关枪的扫射声。这779名布尔什维克的领导干部们,睁着大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死了,还是戴着万恶的资产阶级帽子。 十万莫斯科的无产阶级们,虽然已经忍受饥饿,没什么力气,但是,看到这场面,发出了欢唿声,大喊着:“无产阶级万岁!” 之后,冯国璋让这十万真正的无产阶级,将这779名布尔什维克领导干部们的老婆分给穷人,现场一片争抢。奇怪的是,冯国璋下令把眼前金光闪闪的黄金、汽车、珠宝、卢布分给在场的穷得只剩内裤的乞丐时,乞丐们竟然都不敢要,喃喃自语:“那样,我不是也成了资产阶级了吗?” 就这样,冯国璋宣布把这些价值2500万卢布的金钱和贵重物品收归国有,实际上是偷偷运回了国内。 因为这些溃逃的布尔什维克领导干部,本来抓着就该死,所以列宁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当冯国璋把手伸到那些守城的布尔什维克领导干部身上,一连三天,枪杀了布尔什维克五千多名干部,列宁忍不住发火了,跑到中国的军队的司令部去找冯国璋:“冯国璋同志,你是德军派来捣乱的吗?” 冯国璋一脸无辜地说:“我这个人,没啥毛病,就是喜欢较真。按照你们的标准,我杀的都是资产阶级!我绝对不允许资产阶级混在无产阶级的队伍里!” 列宁说:“这些工作交给契卡的同志来做就行!” 冯国璋一笑,说道:“不好意思,我今天逮捕的二百多名干部中,其中有一百多位是契卡,契卡也被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攻陷了,很不可靠!他们的财产也很惊人,有领导干部的资产达到100万卢布。这还不属于官僚资产阶级吗?我枪杀的每一个人,我都向莫斯科的无产者公布了他们的财产了的。大快民心呀,群众们都纷纷鼓掌叫好。要是他们买得起鞭炮,我想他们会给列宁同志你放鞭炮的。” “这?你说的……”一向口若悬河的列宁也无语了,这下子意识到真是引狼入室了。 而冯国璋,依旧每天很认真地命人全城搜捕布尔什维克的领导干部,公布产财,然后是官僚资产阶级的,就马上枪毙,财产充公,运回国内。 不到半个月,莫斯科城里的布尔什维克就被冯国璋给整奔溃了,纷纷溃逃,莫斯科很快就奔溃了。 列宁不得不反思起布尔什维克初期的错误政策和理论,还有经济政策。他和布哈林商议后,准备推出新经济政策,包括以征收粮食税代替余粮收集制,即农民按国家规定交纳一定的粮食税,超过税额的余粮归个人所有,大大减轻了农民的负担,并且允许外资企业和国家暂时无力经营的企业,恢复商品货币关系进行调节生产的作用。 第151章 国际分赃会 冯国璋听说了列宁的新经济政策后,电报请示曾纪泽。 曾纪泽觉得不能让布尔什维克有喘息的机会,马上回电:“扼杀之。” 于是,冯国璋抓紧在全城逮捕布尔什维克,然后,和德国人里应外合,迅迅速击溃了布尔什维克,宣布其为非法恐怖组织,中国的军队全面控制莫斯科,紧接着,进行了大拆迁。 中德缔结《中德友好同盟条约》:“关于莫斯科原有各种工业及其机器,皆应归我国所有,以为对我偿还战债之一部分。” 而且,凡属俄国及俄国国民在华领土内所有全部产业权、契据、利息以及各类财产,包括房屋、发电厂、各种工厂、船只、船坞、造船厂、机器、矿业、有线及无线电设备材料、铁路、车辆、修理厂等等应认为已让予中国;凡属同盟国约定归还中国之领土,如有盟国的军队驻扎,应采取一切必要及紧急办法,防止敌人从事摧毁、破坏、隐藏、移动及转让等行为;关于分配俄国国内各种资产,中国应享受交货优先权,以抵偿中国国家及人民所受之长期牺牲与损失。 1906年9月,曾纪泽派袁世凯去法国首都巴黎参加和会,袁世凯带着外交大臣伍廷芳等使团成员在启程前,接受国际通讯社的联合采访时强调说:“我之前在迎接中国的军队的烈士遗骸回国时,就明确表示过,中国的士兵不会白白牺牲,中国将在国际谈判桌子上,拿回属于自己应得的东西。现在,是中国去履行对国民承诺的时候了。” 美联社的记者约翰.乔治问袁世凯:“沙皇尼古拉二世表示俄国将不会参加巴黎的和会,并称他才是代表俄国人民的,没有他的签字,任何有关俄国的国际决议都是无效的。” 袁世凯笑着说:“我觉得等到沙皇一家到了布尔什维克的地下室,他就不会这么认为了!俄国的布尔什维克,不光是欧洲的幽灵,也是全世界爱好正义和和平的人民的敌人。我们当然有权做出有利于世界和平的决议。而且,这个世界,应该是强者说了算的,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请转送给尼古拉二世,我对他的处境只能表示同情,他只能接受战胜国的决议。” 1906年10月18日,在法国巴黎的凡尔赛宫,召开了巴黎和会,主要任务是筹组国际联盟来反对列宁创建的共产国际,同时重新瓜分俄国和原有的殖民地。 实力决定国际地位和利益,与史不一样,这次国际分赃会,中国成了主导者。 参加巴黎和会的各国代表有1000多人,其中全权代表70人,代表七十多个国家,乱哄哄的,后改为“四人会议”,即大汉帝国代表、国务大臣袁世凯,英国首相亨利.坎贝尔.班纳文爵士,德意志帝国总理伯恩哈德.冯.皮洛夫,法国内阁总理斐迪南.萨里安爵士。 后因法国在对付俄国布尔什维克的大战中作用不大,贡献几乎是负的,美国参战比较晚。而且这时也不够强大,被英国和德国冷落一边。所以实际上又变为“三人会议”。 在会议过程中,中、德、英国三巨头各怀心思。英国维持海上霸权和殖民霸权,而且希望欧洲大陆各国实力均等,即大陆均势。德国希望得到欧陆霸权,得到乌克兰和波兰作为殖民地。中国希望得到巨额的战争赔款,敖德萨和尼古拉耶夫作为中国的海军基地,还有靠近远东的三百万平方公里俄国国土。美国则在拼命推销“门户开放”原则,主要是争取美国的商品与资本可以自由进入沙俄地区,实行机会均沾。 对俄国停战的条约也是十分苛刻的,它包括:承认乌克兰、白俄罗斯、芬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高加索等国独立,这等于肢解了俄罗斯帝国。 俄罗斯交出116.8亿美元的战争赔款,分三十年付清。 俄罗斯废除普片义务兵役制,陆军不得超过10万人,交出所有巡洋舰、战斗舰、潜水艇,2500门大炮和枪支弹药。 俄国交出全部殖民地,由英中德等国瓜分,总的来说,俄国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领土,五分之一的人口。 各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吵得不可开交。于是,很有意思的一幕出现了,每一个国家都会与另两个国家互为对手,而又都能与另两个国家的任意一个联手。比如德国和中国合作,来争取扩张。 由于德意志帝国总理伯恩哈德.冯.皮洛夫和他的顾问霍尔斯坦因认为英国还可以做出更大的让步,英国永远也不会和法国和俄国达成谅解,以及德国可以继续居于“世界仲裁者”的地位,他没有接受约瑟夫.张伯伦提出的订立英德同盟的建议,而是积极和中国结盟。 一开始,皮洛夫总理就表明了德国对外扩张政策:“让别的民族去分割大陆和海洋,而我们德国满足于蓝色的天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也要求阳光下的地盘。” 在曾纪泽的战略里,其实是希望这次让德国扩张,尝一些甜头,这样一来,英国势必对德国更加警惕,如果英国和德国去争斗,这对中国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于是,曾纪泽让袁世凯根据中国和德国的盟约,积极支持德国的殖民扩张。作为回报,德国则支持中国在亚洲的殖民地以及此次和会的赔款等诉求。 果不其然,德国提出的扩张条件彻底激怒了英国。比如,德国希望渗透的一个地区土耳其帝国,但德国的行动,遭到了英国的强烈抵制。英国首相亨利.坎贝尔.班纳文爵士和德意志帝国总理伯恩哈德.冯皮洛夫吵得不可开交。所以,这场会议开得很长。 期间,英国也想争取中国的合作,但是曾纪泽因为中德结盟的缘故,故意不见英国首相亨利坎贝尔班纳文爵士。 在巴黎和会上,争议最大的是,是俄罗斯交出的战争赔款如何分配的问题。 为了索取战败国的赔款,袁世凯和英国首相亨利坎贝尔班纳文爵士、德意志帝国总理伯恩哈德冯皮洛夫吵了起来, 根据曾纪泽的指示,袁世凯坚持索要整个战争赔款的60%,也就是约70亿美元,因为中国的军队在攻打沙俄和布尔什维克的牺牲和功劳是最大的。 英国首相班纳文爵士最后对袁世凯说:“你们中国拿50%,我们英国得30%,德国得到了大量的殖民地,所以少分一点,得10%,其余各国分10%,你看怎么样?” 袁世凯摇头,整理了一下领带的领结,说:“不行,绝对不行!这次大战,中国损失最大,我们至少应该得58%。你们知道啊,沙俄如果赔款,莫斯科很可能要交还给尼古拉二世,否则,恐怕我们一个子的赔款都拿不到。这对中国来说,又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德意志帝国总理皮洛夫爵士说:“尼古拉二世如果不同意,我们就另外扶持新政府。” 曾纪泽说:“沙俄一亿多人口,跟其他殖民地不一样。我们还是让尼古拉二世来收拾布尔什维克留下的烂摊子为好。” 德意志帝国总理皮洛夫爵士点点头,回答说:“中国虽然牺牲很多,但要求58%,这太过份了,而且英国分30%,我们德国不同意。” 英国首相亨利坎贝尔班纳文已经快70岁,虽已满头白发,但仍像只野兽般凶勐,一点儿都不愿意牺牲英国的利益。说:“那我们英国也不同意德国占领乌克兰和波兰。” 这是一个国际分赃会,所谓谈判,就是大家相互妥协,各自舍弃自己的利益。国与国之间的谈谈判也是如此。见各国首领争论不休,谁也不肯让步。都以退出和会来要挟对方。 袁世凯亮出了中国的底牌,出来打圆场。说:“我们中国作一些牺牲,中国得56%,你们两国都牺牲些,英国得28%。德国得10%,让别的国家也得点好处,这样可以吗?不然,大伙真的就没得谈了。” 经过一番探讨,这个赔款方案得到了中国、英国、德国的同意。 最后,各国谈判代表们最终在和议上都签了字,各取所需:德国得到了乌克兰和波兰。英国得到了俄国在海外的殖民地和附属共和国,法国得到了摩洛哥和芬兰。美国得到了整个整个欧洲国家自由市场。 中国是这次巴黎和会的最大赢家,不仅得到了近四百万平方公里的俄国国土,赢得了将近60亿美元的巨额赔款,还得到了敖德萨和尼古拉耶夫作为海军基地,为日后插手欧洲事务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消息传到了国内,全国高校的学生都自发举着国旗,敲锣打鼓上街游行,庆祝中国在巴黎和会上取得的伟大胜利。 就这样,大俄罗斯帝国正式从地球上消失,乌克兰、白俄罗斯、芬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高加索等国独立,俄罗斯亚洲地区全部割让给中国。 中国撤出莫斯科,还将莫斯科的工业机器和设备拆卸一空,尼古拉二世的俄罗斯,已经虚弱不堪,沦为一个世界三流的欧洲国家,还背负这巨额的战争赔款,可以说,布尔什维克给俄国带去了一个世纪的大灾难。 巴黎和会虽然调整了中国、英国、德国、法国、美国等强国在俄罗斯帝国的关系,但它们在东亚、太平洋地区的矛盾仍然十分尖锐,英国、美国之间的矛盾尤为激烈。 因为随美国经济的崛起,美国政府不再满足于在北美的传统势力范围。美国对巴黎和会的结果不满,急欲拆散中英和中德同盟。同时,因为此前列强队殖民地的争夺,也各国认识到了海军的重要性,各国海军军备竞赛加剧。 各国为了角逐海上霸权,掀起了一场如火如荼的海军军备竞赛。尤以美国、英国、德国三国表现最为突出。美国和德国仰仗自己急速膨胀的工业和金融实力,向世界头号海军强国英国发出了挑战。 英国不甘示弱,首相亨利坎贝尔班纳文表示:“大不列颠宁愿花尽最后一分钱,也要保持海军对美国或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优势。” 紧接着,法国和意大利也兴冲冲地加入了这场竞赛。就这样,列强们你造一艘我造两艘,从大西洋、地中海到太平洋,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军备大战越演越烈。而中国这段时间,则在大力发展先进的潜艇,这是中国海军的优先发展战略。 但时隔不久,列强们开始尝到了军备竞赛的苦头。伴随着一艘艘战舰的下水,军费开支陡然大增,各国的财政纷纷捉襟见肘。 美国海军拨款已占整个国家预算的三分之一。正是在这一背景下,美国开始倡议召开限制海军军备的会议。这样美国既可以博得“爱好和平”的美名,又可以在谈判中尽量限制对方,争夺自己的优势,中国也希望在亚洲发挥更大的作用。 在此背景下,在巴黎和会后,美国、中国、英国、法国和德国又在华盛顿召开了一次会议,对各国海军力量进行平衡。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是限制军备问题和处理有关远东和太平洋问题。前者由美国、英国、中国、法国、德国五国组成限制军备委员会进行磋商,后者则由与会九国组成远东及太平洋委员会共同商议,加入了意大利、奥匈等国。 各国代表齐聚美国华盛顿的独立纪念馆。举行了华盛顿会议。为了渲染和平气氛,会场内装饰了许多棕榈叶,摆设了“u”字形的会议桌,桌上覆盖着绿色台布。 曾纪泽考虑到中国也需要一段和平时间。来发展自己的工业经济,特别是消化从沙俄得来的工业以及战争赔款,于是派了刘步蟾为代表,参加了华盛顿会议。 各国代表全部落座,东道主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走上讲坛,开始致开幕词:“我们希望建立一个良好的秩序,恢复全世界的安宁。” 会议开幕第一天。美国先发制人,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迫不及待地抛出了一个有利于美国的限制海军军备方案:一、停止建造主力舰;二、拆毁一部分旧军舰;三、以主力舰总吨位为标准计算海军实力,确定各国的比例。 这个问题由五国组成的“远东和太平洋问题委员会”讨论,会议实际上是在美国、英国、中国、德国四国操纵下进行。刚开始,美国要求和英国取得一样的主力舰吨位,遭到英国的严斥拒绝。 德国也不甘示弱。中国和法国都在大力发展潜艇,所以对这主力战舰的吨位讨论并不热衷。最后。英国和德国、美国达成了妥协,各国最后讨论的结果是:规定五国主力舰总吨位限额为英国355万吨、德国315万吨、美国、中国和法国各275万吨;禁止建造标准排水量超过25万吨的主力舰,并不得装置口径超过16英寸的火炮;美国、英国、中国在太平洋地区所占岛屿要塞一律维持现状,不得建立新的海军基地和要塞。但夏威夷群岛、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地除外。 刚摆平了主力舰比例,五国又在限制潜艇问题上吵得不可开交。英国最忌讳别国发展的潜艇,英国主张完全禁止潜艇。法国针锋相对,提出了截然不同的建议,声称如果不准海军弱国使用潜艇,就等于是把它们交给海军强国任意宰割,因此根本不应对潜艇作任何限制。于是双方展开了唇枪舌剑般的争吵。英国代表气势汹汹地说:“英国决不能允许拥有八十万陆军的法国再拥有头等的潜艇舰队!” 法国代表反将一军:“如果英国愿意取消主力舰,那我们就立即取消潜艇。” 英国代表立即回击:“基地遍布各地的法国,如果再拥有大量的潜艇,那对英国的威胁可能要比德国对英国的威胁大许多倍。”法国代表反唇相讥:“英国建造主力舰想必是为了打捞沙丁鱼?那么,何不让可怜的法国也造几艘潜艇来研究研究海底植物呢?” 美国见英、法的“潜艇战”陷入僵局,赶紧出来打圆场,但是,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潜艇,所以反对限制潜艇,由于大家分歧太大,限制潜水艇问题最终没有达成任何协议,只好不了了之。 会议结束时,与会国签订了一系列条约、协定和决议案,其中有《关于太平洋区域岛屿属地和领地的条约》。 由中国、美国、英国、德国、法国等五国还签订了一个补充条约,规定有关“岛屿属地”和“岛屿领地”的概念,将库页岛、日本九州岛等正式割让给中国,维持日本和俄国分裂的现状。 同时,由中国、英国、法国、德国、美国五国正式签订《限制海军军备条约》。《五国条约》的签订,是各国在海上实力对比问题上暂时妥协的结果,它使英国和德国在海军军备上取得了大致相等的地位,从而标志着英国海上霸权的终结。但条约只对两类舰种作了限制,因此并未从根本上缓和列强对海上霸权的争夺。作为对中国的让步,规定了美国、英国、中国要维持太平洋西部区域海军基地现状。即英国、美国不得在这个区域建设新的海军基地。 中国的工业发展,得到了暂时和平的外部大环境,曾纪泽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但他知道,世界大战还是无可避免,需要未雨绸缪。 第152章 专业重炮部队 巴黎和会与华盛顿会议结束后,虽然各国表面上,获得和平发展的大环境,但曾纪泽知道,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危机并没有过去,要不了多久,一次世界的大战是无可避免的。 而且,曾纪泽知道炮兵在史上有“战争之神”的称号,他深刻意识到炮兵在未来几年中的巨大作用。1906年时各国对专业炮兵的重视还不够,各国的炮兵主要是建设炮兵连,由6到8门野战炮组成的炮连,这是传统上认为这是最大的炮兵战术单位,开始与其他的炮连组成更大的战术单位。不管是在法国被称为炮兵群,还是在德国被称为炮兵师,这些由2、3、4个炮连组成的单位不享有“独立番号”,甚至连独立的数字番号都没有,直接用上级的步兵单位番号为自己的番号。 德国是最早开始尝试将炮兵单位从“连”扩大到“营”的国家,接着他们又更进一步,将两个营组成一个团,然后将两个团组成一个旅,并且以炮兵旅作为一个步兵军的建制单位。从部队人事的角度,德军的做法提供了资深炮兵军官更多、更高的职务;而从战术的角度来看,现在军长不仅可以指派一个军官去指挥所有的火炮,更可以将手上两个炮兵团直接配属给步兵师以提供火力支援。 那天,晴空万里,北京的空气十分干燥。曾纪泽叫来陆军大臣段祺瑞,表示中国将要建一个正军级的专业重炮部队,还要在保定成立炮兵学院,而且,曾纪泽打算用世界上最先进炮兵理论和方法,去训练和武装他们,还要建炮兵旅、炮兵师、炮兵军,要加大预备炮兵的比例。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交换了意见,段祺瑞对曾纪泽说:“陛下这个想法很有战略眼光。我一直在负责新军的炮兵,我们以前的炮兵主要是学德国的。臣个人也觉得,炮兵在将来的战场上,肯定是中流砥柱。” 曾纪泽笑了笑,说:“学德国好呀,欧洲炮兵是在普法战争的阴影下进入二十世纪,对于战术家来说,德国和法国战争中有关如何部署运用新一代加农炮的教训多得学不完,德国在野战炮兵上整整领先法国一个世代。” 段祺瑞说:“确实如此,普法战争中激烈的炮兵战斗。根本就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炮兵战斗。普鲁士军所使用的后膛装填火炮,无论在射程上、准确性上,在引信可靠度上,都远远超越法军的前膛装填火炮:当法军炮手们将炮弹射击到其他距离时。他们通常会惊讶地发现他们射出的,只是一颗大铁球。” 曾纪泽说:“法军炮兵的弱点被普鲁士军炮兵强大的组织能力更进一步地凸显,在色当会战中,普鲁士军的五个步兵军可以同时集中90门以上的火炮组成一个大炮兵连,甚至可以排成一列在一个炮兵指挥官指挥下战斗,在色当会战的关键时刻,普鲁士军一次将540门火炮,相当于全德军火炮的80%,集结成一个大炮兵连,进行战斗。” 段祺瑞说:“是的,野战炮兵火力必须集中,要尽可能地在一个区域中集中最大量的火炮,并且置于单一的指挥官指挥之下,还有就是在战斗开始前必须先消灭敌人的炮兵,两支部队间的战斗必须以炮兵决斗拉开序幕。炮兵必须想办法在该重点上洒下足以摧枯拉朽的火力。” 曾纪泽说:“各国的陆军都对炮兵的建设,尤其是重炮的建设情况重视不足,法军装备野战火炮4000余门,重型火炮只有300门。德军的炮兵实力最强,拥有野战火炮9000余门,其中重型加农炮的数量也还不200门。我们中国可以把发展重火炮作为一项重要战略,让陆军更加强大。” 段祺瑞说:“大总统说得对。” 曾纪泽问:“现在你的学生中,有没有特别优秀的炮兵人才?” 段祺瑞下了一手黑子,说道:“有一个叫蒋百里的年轻人,才二十四岁,很不错,是浙江海宁人,在德国皇家军事学院留过学。” 曾纪泽哈哈大笑说:“二十四岁,也不年轻了。” 段祺瑞便放下围棋,让人找来一张最近的军队理论报纸,递给曾纪泽说:“这报纸上刚好刊登了一篇蒋百里他写的有关炮兵的文章,请你过目。” 曾纪泽接过来一看,文章的题目叫《论炮兵作为独立兵种的重要性》,从古论今,放眼世界的炮兵史和现状,有数据,有实例,有理论:“炮兵是以陆军的重要组成部分和主要火力突击力量。具有强大的火力、较远的射程、良好的精度和较高的机动能力,能集中、突然、连续地对地面和水面目标实施火力突击。主要用于支援、掩护步兵和装甲兵的战斗行动,并与其他兵种、军种协同作战,也可独立进行火力战斗,按装备战斗性能,分为榴弹炮兵、加农炮兵、加农榴弹炮、山地炮兵等部队。队属炮兵指集团军以下各级合成军队建制内的炮兵。英、美、法等国家称“野战炮兵”。 明朝戚继光蓟镇练兵时,编有车营和骑营。车营编官兵3100余名、佛朗机炮256门;骑营编官兵约2700名、虎蹲炮60门。在清朝,八旗兵、绿营兵、湘军、淮军都编有炮兵,但都不独立。 17世纪,法国建立炮兵团,并创办炮兵学校;瑞典也建有炮兵团,并给每个步兵团配属两门火炮,出现了团队炮兵。18世纪,欧洲炮兵区分为野战炮兵、攻城炮兵、要塞炮兵、海岸炮兵和骑兵炮兵。 冶金科学上的发展,意味着更轻巧的火炮可以发射更大的弹丸,火药上的突破让射程更远也让敌人更难发现火炮的位置,弹匣式炮弹的发明,将推进药放置在一个金属罐子里并且与弹头结合,加上炮膛机构的改进,让发射速度提升了三到四倍之多。 在弹种选择上,速射炮的首选是榴散弹, 速射炮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在欧陆每一个强权的炮兵营区之内,无论是购买新武器还是把原本的火炮修改成为速射炮,但是要让战术家们发展出可以与这种划时代武器相匹配的观念与战术却非一件容易的事情。速射炮的长射程与榴散弹的威力让步兵更难以接近敌人,而在步兵发起攻击前有效地消灭敌人炮兵变成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当德国人夸耀着自己新型的77公厘速射炮每分钟可以发射8发685公斤重炮弹时,法国的新型火炮每分钟可以发射30发72公斤炮弹。在精心保密下,欧陆各国直到1901年之前都不知道法军已经获得了这样惊人的武器。 在少数英军可以完成步炮协调的战斗中,1899年12月的colenso战斗可算是一个成功的范例。在这场战斗中4,500名波尔步兵在5门75速射炮、1门120公厘榴弹炮支援下占领山丘上的阵地,控制了tugela河上的铁桥;而英军方面则包括了4个步兵旅18,000名士兵、5个野炮连30门15磅炮、14门移至陆地使用的长程舰炮与相当数量的骑兵部队。英军的企图是打通铁路。而波尔人则负责阻止他们。 当轻榴弹炮首次被引进德国陆军时,战争部的计画是将当时德军步兵军所属的8个炮兵营中的一个改成榴弹炮营。但在1905年德军仔细分析了1897年希土战争、波尔战争的战例,深信增加榴弹炮的数量将为德国在未来战争中带来极大的利益。自此德军开始了榴弹炮倍增计画,让每个步兵师都能拥有一个由18门榴弹炮组成的炮兵营。 德国之所以能够成为世界上重榴弹炮的领导国家,很大部分必须归功于德军内部不同学派的论战。早在1891年希里芬担任参谋总长的时候,希里芬计画中的一个关键性成功因素是克服法国与比利时境内要塞的速度,因此要塞炮兵势力在希里芬的刻意培植下大幅扩张。希里芬计画中甚至规划了详细的动员计划。以便征用足够的民间马匹来拖曳这些火炮。 在1900年一次实兵演习讲评中,德皇威廉二世亲自下令陆军需要在野战炮兵中装备105公厘口径轻榴弹炮,在要塞炮兵单位中装备150公厘口径重榴弹炮。 受到要塞炮兵传统的影响。德军重榴弹炮使用高爆弹作为主要的武器。在配备了延迟引信后,这种炮弹可以有效地穿透攻势的水泥顶部后在工事内部爆炸。虽然这种炮弹主要是为了摧毁物资而设计,但是其震波对一定距离内的人体有着相当强的杀伤效果。 榴弹炮更证明了自己在反炮兵战术上的威力。由于榴弹炮的威力与准确性都比较高,此时的指挥官。可以集中榴弹炮火力迅速地消灭某一地段战壕中的敌军。同时掩护己方步兵提枪快跑前进,占领这段战壕并且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到敌军后方屠杀手无寸铁的敌军炮手们。但这种战术等于是与时间赛跑,如果步兵们不能在短暂的空档内打开突破口并消灭敌人炮兵阵地,这些担任突击任务的步兵,就会被地狱般的敌人的榴散弹炮火消灭。 精良的步兵是炮兵作战最重要的关键,如果一切作战计画都能顺利执行,步兵们将在攻击发起后数个小时内扫平敌人炮兵阵地,而不需要费力去摧毁他们;同样地。步兵不仅受过专业的训练,手中更有各式各样的武器。可以对付敌军的孤立据点或机枪巢,因此炮兵只需要利用弹幕暂时性地让敌军失去战斗能力,接下来步兵就可以自行把这些障碍给排除掉…………” “好文章!”曾纪泽看完这篇文章,对段祺瑞说:“看来蒋百里真是一位难得的军事理论家呀,得好好培养。改天朕亲自考察一下。” 三天后,曾纪泽接见了蒋百里,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陆军军长,双目炯炯有神,但神情还有有一点紧张,曾纪泽拍了拍蒋百里的肩膀,说:“你是浙江人?你们那有句话骂人的话,‘娘希匹’,是吧?” 蒋百里一愣,曾纪泽哈哈大笑,现场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曾纪泽说:“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看看你炮兵方面的理论知识。我看过你的一片文章《论炮兵作为独立兵种的重要性》,不错。” 蒋百里说:“承蒙陛下错爱,不慎…惶恐…”说话竟然有点结巴,额头直冒冷汗。 曾纪泽说:“我想再听听你的看法,关于色当战役中,法国炮兵和德国炮兵的差距。 蒋百里这才变得滔滔不绝:“在法军理论中炮兵存在的目的只是支援步兵作战,因此炮兵指挥官必须接受步兵指挥官的控制。不过,法国炮兵战术真正的影响不在战术层面。而是在作战层面。冗长的指挥管制程序虽然效率很低,甚至把整个法国陆军的速度都拖成了龟速,让组织任何像样的会战都成了件困难的工作。相对来说。德军给炮兵指挥官更大的自由,在德军中炮兵与步兵间是合作的关系,而非从属。德国发展出了所谓炮兵连络官制度,让步兵营营长身边有个炮兵出身的参谋人员,可以真正对通盘状况提供火力运用的建议,而不是只有一个跟在营长身边,但却只能做些回报射击数据工作的家伙。这个阶段中的炮兵连络官不仅可以去协调数个不同炮兵单位的射击作业,更可以依据当前战况发展来指派射击单位、射击目标、射击方式,来满足步兵指挥官作战需求。这个比法国人高明。后来法国人也学了这一套制度。” 曾纪泽说:“现在美国的炮兵情况怎么样?看你文章里没写呀。” 蒋百里回答说:“美国的炮兵。都是法国人协助建立的,不仅派出教官训练美国的军官,也把所有法国炮兵准则直接翻译成美国炮兵准则。美国炮兵不像他们的步兵、骑兵单位,在内战与美西、美墨战争中形成一定的传统。无论在装备上、训练上、战术上、准则上都是一片空白。而当美军完全使用法制火炮为标准配备后。除了国籍与语言不同,外人很难分辨美国炮兵与法国炮兵间的差异,美国陆军步兵师的炮兵团看起来还是跟他们的法国祖师爷很像,每个兵师有两个炮兵团,一个由3个75速射炮营组成、另一个由两个155榴弹炮营组成,还模仿了法国人的火力管制中心战术。所以在这样的情形下,美国炮兵简直就是法国炮兵的翻版。我就没有研究美国炮兵了。” 曾纪泽点点头,说:“我打算在保定建立炮兵学院,你去当院长吧。中国发展重炮兵,有天然的优势。中国现在可以空中侦察。利用飞机或气球来找出敌人的炮兵位置。利用气球的好处是可以长时间停留在固定位置,详细观察当面敌军炮兵阵地;利用飞机的优点则是可以深入敌军后方,不受地形地物阻碍。” 蒋百里说:“是的,这样我军炮兵就可以先摧毁敌方的炮兵阵地。不进行预先炮火准备,只要以三分之一的火炮直接进行徐进弹幕射击,其余火炮对敌步兵、炮兵阵地、指挥所实施压制,同时坦克引导步兵冲击,就可以天下无敌。不过,我们现在的飞机也没有装设无线电,侦察机与地面人员最有效的联络方式是把看到的资料写在纸上,再飞回己方阵地后丢给地上的友军?” 曾纪泽说:“飞机上装无线电通讯设备,我相信莱特兄弟很快会解决这个难题。” 在蒋百里的努力下,中国重炮部队很快独树一帜,开始展露头脚。 第153章 大扩军 曾纪泽交给蒋百里一些绝密资料,说:“这里有一些炮兵资料,你可以拿去做教材。” 说完,曾纪泽交给蒋百里一本炮兵理论简化版,主要讲的是炮兵的射击方法: 炮兵射击法则主要包括简易法、精密法、成果法、优补法和弹测法。射击准备的概念,火炮在射击开始前要做好侦察、测地、气象、技术、弹道等准备。最开始的火炮进行射击,由于火炮本身制造工艺、各种观测器材以及气象条件的限制,这些准备条件往往是不能达到效力射要求的,因此在压制目标前需要进行试射。 简易法即在简易连测的基础上,根据不完整或不精确的弹道、气象资料决定射击开始诸元的方法。它主要包括单观偏差法、夹差法、交会观察射击等,通常利用地图决定测地诸元,一般在营、连范围内实施。精密法和简易法概念正好相对,是指在较精确的测地诸元基础上,根据完整的弹道条件和适时的气象通报计算射击条件修正量,决定射击开始诸元的方法。夹叉法试射,是根据炸点的远、近符号确定距离偏差量的,其方法是依据概率论的知识建立的。 在观察所测出新旧目标的观目距离差和方向角,把旧目标位置当作对新目标的射击的炸点位置,用单观偏差法决定炸点修正量的方法求出对新目标射击时的表尺、方向转移量。 射击区域较大时可视情选择2到3个试射点。如果仅射击区域纵深超过4km,可选择远、近2个试射点,测地距离差为4km,必要时可达6km。其测地距离概略等于远、近两试射点的中间距离。 跳弹射击,在一定地形条件下,选择适当的装药和引信,使射弹跳飞在空中爆炸,以杀伤敌人的射击。跳弹射击适用于对暴露的、无掩盖掩体内的和水上的有生力量及火器射击。产生跳弹的因素有地面的反作用力、射弹的存速、适当的触发时间,限定落角(θc)=限定命中角(m)-坡度(g)…… 这下轮到蒋百里好奇了,他没想到,曾纪泽还有这种资料,目瞪口呆,说:“这个,恐怕一般的士兵看不懂。” 曾纪泽说:“没关系,因为炮兵是一门科学,所以今后中国的炮兵,80%以上由由大学生组成,各高校会培养专门的国防生。我全力支持你去保定当炮兵学院的院长,最优秀的学生会去炮兵学院,你要用二到三年的时间,给大汉帝国培养一批优秀的炮兵指挥员,到时候世界大战中国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蒋百里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 就这样,蒋百里到保定建立了中国第一所炮兵学院,为中国炮兵部队培养专门的人才,段祺瑞则改组建立了一个新的炮兵军,炮兵部队日后成了中国陆军的又一把秘密杀手锏。 中国的炮兵学院和炮兵部队建立之后,曾纪泽召集袁世凯、段祺瑞、冯国璋、王士珍、段祺瑞、刘步蟾、邓世昌等军队高级将领到开会,商议要把中国陆军从1906年的100万人扩充到150万,并要求军队做好打世界大战的准备。 袁世凯坐在曾纪泽对面,一脸疑惑,轻声问道:“现在沙俄帝国崩溃了,巴黎和会和华盛顿会议也召开了,世界大环境不是应该和平了吗?这时候扩军,会不会增加财政负担?” 曾纪泽说:“沙俄帝国奔溃之后,德国得到了乌克兰和波兰,英国成为波斯和阿富汗的保护国,法国确保了摩洛哥和北非的殖民地,中国也确认了九州和远东的领土。但是,失去了沙俄庇护的塞尔维亚,肯定不久就会遭到奥匈帝国的攻击。上次在巴黎和会上,德国总理伯恩哈特冯比洛公开说,‘德国将要追求阳光下的地盘’。所以我判断,巴尔干地区就会成为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陆军大臣段祺瑞也表示赞同曾纪泽的意见,说:“我了解德国人。当德国公开宣称‘追求阳光下的地盘’的时候,那就意味着德国可能向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宣战。所以不管是国王还是总统们,提出的和平计划毫无意义。” 海军大臣刘步蟾说:“确实是这样的。我去年到德国海军访问,德国海军上将阿尔弗雷德冯梯尔皮茨告诉我,德国正在大肆扩充海军,要不了多久,就能赶上英国海军。” 曾纪泽说:“诸位,史会说话,让我们来回顾一下泰西列强争夺殖民地的史,为了争夺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的殖民地和势力范围,西班牙和葡萄牙大战,葡萄牙和荷兰作战,荷兰与法国对垒,英国则与所有国家交手。我看德国将成为下一个英国。德国人想把失落的200年时间不顾一切夺回来,我们不能小看了德国人这份决心,以德皇威廉二世的性格,是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 袁世凯说:“我到过德国访问。实际上,德国工业化完成之后,他们的机器是如此贪吃,每隔几分钟就得喂食,不吞进大量的铁、煤、石油、铜、铅和其他原料,机器就没办法工作,工人就会失业。所以,保证充足的原料供给,就成了德国政府的首要职责,否则,它的国民就有面临饥荒的危险。这正是现在德国统一之后真实处境的写照,也是泰西各国面临的现实。” 曾纪泽说:“现在各国都在提防德国。他们也会不惜一战来保卫自己本土和祖先留下的殖民遗产。不过,对照过去三百年的史。我们一眼就能看出,德国最大的敌人会是英国。英国一个又一个打败它的敌人,诸如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法国,才登上‘日不落帝国’的宝座,绝对不会轻易把自己庞大的殖民地让给德国人的。” 段祺瑞说:“嗯,在俾斯麦时代,鉴于统一德意志帝国初立,对殖民地的争夺较少参与。后来,国内商人势力兴起,要求德国政府争取海外资源和市场。威廉二世即位后,俾斯麦就被罢,德皇认为德国殖民地太少,原料产地及商品市场不足,实行‘世界政策’,几次要求重新划分全球的势力范围。德国人要扩张,他们在世界上几乎所有地区,都受到英国辽阔的殖民地的阻挡。我听说,德国的报纸上,还骂英国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自私鬼。英国和德国必有一战。” 曾纪泽说:“我们中国现在的策略,就是立足亚洲,一手备战,扩陆军到150万,重点发展炮兵、坦克兵,海军大力发展先进潜艇,一手韬光养晦,等待合适的时机扩张领土。” 这时,段祺瑞站起来问:“德国人为什么会认定他一定能单枪匹马打败英国?” 曾纪泽回答说:“谁说德国会单枪匹马,他们和奥匈帝国肯定会结盟,他们还想延续和中国的结盟政策。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瓜分沙俄已经结束,再和德国结盟,就得跟英国人翻脸。我还在考虑当中。德国人不像英国人和法国人,脑子一根筋,一向不擅长玩政治游戏,会诉诸武力解决问题。” 段祺瑞取下帽子,挠了挠头,问:“到底世界大战会因什么而爆发?什么时候爆发?” 在史上,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是“萨拉热窝事件”,即在塞尔维亚国庆,奥匈帝国皇储斐迪南大公夫妇前往奥匈帝国吞并的波斯尼亚首府萨拉热窝视察,在两边挤满人群的大街拐角处转向时,被塞尔维亚青年加夫里若普林西普枪杀。奥匈帝国以此为借口,在得到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的承诺后,于1914年7月28日向塞尔维亚宣战,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但现在,曾纪泽的到来,已经完全改变了史,沙俄帝国已经提前奔溃,塞尔维亚肯定会提前被奥匈帝国吞并,曾纪泽估计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间会大大提前,他叹了一口气,回答段祺瑞说:“我不知道世界大战什么时候会爆发,至于因为什么,也许可能是格林兰岛的捕鱼权,或者西伯利亚的猪进口关税,亦或默兹河谷的小煤矿。总之,经济上的竞争和殖民地的争夺,将使得这次世界大战必然发生。” 冯国璋坐在位子上,一直没开口说话,曾纪泽看了他一眼,感觉他今天有点奇怪,对他说:“华甫,你不舒服?今儿个怎么不说话?说说看,你觉得殖民战争会爆发吗?将来的世界会怎么样?” 冯国璋这时才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说:“我个人对这些问题,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前些日子我们占领莫斯科,看到一本书,是《资本论》,一个叫卡尔马克思的人写的。俄国布尔什维克都把他当革命的导师。马克思认为,各工业化国家将先于其各自的殖民地爆发革命。他指出,泰西资本家正不断将其剩余资金投向殖民地,而在那里可以获得更高的利润。这些投资将持续下去,并且这些殖民地将成为像其西欧母国那样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国家。随着各殖民地走向工业化和繁荣昌盛,原先泰西的制造业中心将会因此衰落,并造成工人失业。这反过来最终会迫使受苦的泰西工人阶级起来反抗。因此,革命将首先在泰西爆发。” 曾纪泽听了冯国璋的话,大吃一惊,倒并不是吃惊于马克思这个判断,而是冯国璋这么爱学习,竟然看起资本论,他举手示意冯国璋走到自己的身边来,然后一声爆喝:“你看到泰西的哪一个殖民地,走向工业化和繁荣昌盛了吗?列强为什么要殖民地,只是为了榨取廉价的劳动力、煤矿、石油等原料罢了。你喜欢看书我不介意。但宁可不看书,也不要看胡说八道的书。我来告诉你世界未来会怎么样吧:革命的爆发,不是在泰西,而是在原先泰西的殖民地。各殖民地没有可能实现工业化。泰西的制造商,并不希望出现来自海外的竞争,因而他们会积极阻挠殖民地建立自己的工业体系。殖民地会一直是泰西工厂原材料的生产者和制成品的进口者,原材料的国际价格不断下跌,而制成品的国际价格则稳步上升,通过这种价格剪刀差,继续盘剥殖民地的人民。殖民地的人民如果活不下去了,就会爆发革命。这也是我们要提防的。” 冯国璋问:“那西方国家会不会爆发革命呢?” 曾纪泽说:“用屁股想也不会。西方的工人阶级,现在已经赢得了投票选举权和组织工会权,他们运用这些权力,来增加其工资,并组建福利国家,从而在遇到事故、生病或失业时可以得到救助,而且,他们的工人通过购买公司的股票,人人都是资本家了,将会过上腐朽堕落的物质生活,我们国家现在也要朝这方面改革,我要四万万中国同胞过上泰西腐朽堕落的物质生活。现在根据人口普查的数据,我们中国人口是五亿四千万人,他们都要过上富裕文明的生活。” 冯国璋说:“确实,暴力和经济落后之间存在着无可辩驳的联系。” 曾纪泽说:“布尔什维克把俄国人民还害得不够惨吗?你赶紧去把相关的书都给我烧了。” 冯国璋说:“陛下的话醍醐灌顶,我马上去办。” 于是,中国的军队开始了扩军,目标是150万,做好了打世界大战的准备。 这时,大汉帝国的版图包括今天的中国、外东北、外蒙古、尼布楚、库页岛、日本九州地区、印尼、菲律宾、朝鲜、越南等,国土面积1600万平方公里,将拥有陆军150万人,包括一个坦克军团,拥有坦克100辆,海军战舰吨位27万吨,各类先进潜艇100余艘,空军拥有飞机二十余架,实力称霸亚洲,综合实力和大英帝国、德意志帝国相差无几,任何国家都不敢轻视和挑衅。 曾纪泽的目标,是在即将发生的世界大战中,从英国手里夺下新加坡、马拉西亚、还有印度等,吞并澳大利亚,这样中国就可以雄霸亚洲,将整个亚洲牢牢控制在手上! 第154章 世界经济危机 曾纪泽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经过多年的工业化发展,资本主义国家在1908年左右发生了一场世界经济大危机。所以正如曾纪泽预想的,到1908年,世界的主旋律是战争! 史的规律,有时候难以抗拒,这就叫天下大势! 这场世界性的经济危机起源于美国。早在1907年3月,华尔街就爆发了交易所危机,1907至1908年,美国破产的信贷机构超过了300个,共负债3.56亿美元,还有2.74万家工商企业登记破产,共负债4.2亿美元。 危机到了什么地步呢?一些储户甚至因为疲惫不堪便雇人给他们排队,包括后来成为华尔街名人的高盛公司的温伯格,当时排一天队能赚10美元。 1907年的危机中,美国工业生产下降的百分之三十,失业人数最多时估计为500到600万,这是以前各次危机中未曾有过的。 金融海啸很快波及欧洲,危机波及世界许多国家,德国、英国、法国等国竭力向自己的殖民地倾销商品,这样一系列危机加剧了英国和德国、德国与法国之间的矛盾。最终,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在有“欧洲火药桶”之称的巴尔干半岛提前爆发。 巴尔干半岛,是欧洲南部三大半岛之一,位于欧洲东南隅,隔土耳其海峡与亚洲相望,东面是黑海,西面是亚德里亚海和爱琴海,北界是多瑙河及其支流萨瓦河,与欧洲大陆相接处十分宽阔,没有高山阻隔,交通枢纽,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国土面积约55万平方公里,相当于一个半日本国那么大。 巴尔干半岛史复杂,公元4到7世纪,匈奴人,阿瓦尔人。伦巴第人,保加利亚人,罗马人以及斯拉夫各民族对半岛的统治进行过激烈争夺。 最终奥斯曼帝国统治巴尔干地区长达500余年。但从19世纪初期起,沙俄帝国渴望打通南下地中海的通道。奥地利帝国企图向南扩张通向亚得里亚海,英国、法国出于私利,则要保护通往印度洋和远东的交通命脉,在这里进行了激烈战争。加上这里的民族矛盾、宗教冲突、文化差异、边界纠纷比较多,成为欧洲矛盾与冲突最为集中和激烈的区域,其中又以南斯拉夫地区最为严重。 南斯拉夫,地处巴尔干半岛的西北部。现南斯拉夫境内的最早居民是伊利里亚人、色雷斯人和克尔特人。 在6世纪,一支斯拉夫人开始突破拜占廷帝国的多瑙河防线,侵袭巴尔干半岛,到公元7世纪。他们在巴尔干半岛定居下来,逐渐同当地土着居民融为一体,统称南方斯拉夫人。 但到14世纪到16世纪,昔日地跨欧亚非三洲的封建神权穆斯林帝国奥斯曼帝国崛起,从亚洲西部出发,征服了巴尔干半岛,消灭了南斯拉夫境内的斯拉夫国家,在南斯拉夫和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建立了长达500多年的军事封建统治,巴尔干半岛长期处于奥斯曼帝国的统治之下。 但到了19世纪初,沙俄泛斯拉夫主义泛滥,他们中的学者和诗人热心研究斯拉夫各民族的民歌、民间传说和乡村方言,以证明斯拉夫各民族在种族上的亲缘和语言文字方面的相近。试图表现一种共同的斯拉夫意识。 19世纪中期,俄国农奴制危机加深,沙皇政府急欲对外扩张,以缓和国内矛盾,俄国泛斯拉夫主义者利用早期在奥地利出现的泛斯拉夫主义思想,并加以篡改。为沙皇服务,他们主张斯拉夫人和俄罗斯人有着共同的史和血统关系,语言文化相近,宗教信仰相同,居住地域毗邻。有着共同的命运和利害关系,俄罗斯民族是斯拉夫人的领导者,宣称俄国是斯拉夫各民族的“保护者”,依靠沙皇才能保障斯拉夫人的前途,想建立以俄罗斯为“盟主”的大斯拉夫帝国,使斯拉夫人摆脱奥地利和奥斯曼帝国的统治,最后达到使俄国的欧洲疆界向西面和南面推进的目的。 沙皇亚山大一世、二世和沙皇尼古拉二世都以各种方式支持泛斯拉夫主义及其运动,将其作为推行侵略政策的工具,俄国以南方斯拉夫人的解放者自居,插手巴尔干事务,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等地的斯拉夫人则幻想依靠沙皇俄国力量来赶走奥斯曼帝国压迫者,到19世纪晚期,在沙俄的支持下,罗马尼亚、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和阿尔巴尼亚等国相继摆脱了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取得了独立。这让奥斯曼帝国十分愤怒。 奥斯曼帝国又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1804年到1867年间,是一个中央集权的统一帝国,领土包括现在的奥地利、捷克、匈牙利、斯洛文尼亚、斯洛伐克、克罗地亚、北意大利、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和波兰的加利西亚等广大地区,首都为奥地利皇室领地内的维也纳,实力在普鲁士之上,是能左右统一德意志步伐的欧洲列强。 但到19世纪中叶,奥斯曼帝国的国力被大幅削弱:1859年的意大利独立战争使它丧失了在意大利的所有非奥地利史领土;1866年的普奥战争迫使它被排除德意志邦联之外;同时它境内的匈牙利对维也纳的统治也非常不满,因为奥地利曾在在俄国的支持下对1848年的匈牙利革命镇压。 因为匈牙利民族是奥斯曼帝国中的第二大民族,而且它的国土面积占了帝国的三分之一,为了保障奥斯曼帝国的皇帝在匈牙利的地位,防止这么大的地区脱离帝国独立,奥斯曼帝国的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不得不与匈牙利的贵族举行安抚性质的谈判,寻求一个可以使他们支持他的折衷方案,最终建立一个二元帝国,即奥匈二元帝国,简称奥匈帝国,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兼任奥地利皇帝和匈牙利国王。 同时,为了应对沙俄的扩张,德国、奥匈帝国和意大利建立了针对俄国和法国的三国同盟。1882年《德奥意三国同盟条约》签字,三国同盟正式建立,德国成为三国同盟的核心。而19世纪末20世纪初。德国经济迅速发展,赶上和超过了英国。德国修建“三b铁路”的计划也表明向巴尔干半岛扩张的意图,从它的首都柏林开始,过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尔、到达亚洲的巴格达。为了对付三国同盟。 1892年法国和俄国缔结了军事协定,法俄同盟由此形成。英国也调整了同法国、俄国的关系,在20世纪初分别签订了英法协约和英俄协约。英法、英俄协约的签订,意味着英、法、俄三国协约的建立。这样,欧洲两大军事集团:同盟国和协约国就最终形成。 但1905年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革命,在中国的支持下取得成功,最终导致了沙俄帝国的奔溃,中国和德国、英国一起瓜分了沙俄,斯拉夫人和南斯拉夫人都沦为了欧洲的劣等民族。 奥匈帝国的皇帝约瑟夫一世觉得雪耻报仇的时机到了,在德国的默许下,于1908年悍然出兵吞并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两地,也就是波黑。而当地人民本来是想同塞尔维亚结合起来,共同组成一个大的南方斯拉夫人的国家。 七十八岁的奥皇约瑟夫一世的目标,是趁着俄国奔溃,恢复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荣耀。收复塞尔维亚、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和阿尔巴尼亚等故土,所以吞并了波黑之后,继续陈兵塞尔维亚边境,准备吞并塞尔维亚。 熟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时的奥匈帝国虽然已经没有当年的辉煌,但还是地跨中欧、东欧、南欧的一个幅员辽阔的大国。国土面积欧洲第二,人口欧洲第三,5200万。与此同时,奥匈帝国机械制造和军火工业的规模亦是世界第五,根据奥匈兵役法规定,所有身体健康的男性青年必须服普遍义务兵役,年满21周岁的健康男性经由征兵局挑选和分配,在帝国国防军部队服现役3年,然后在预备军中服预备役7年。然后在地方防卫军中再服现役2年,或者在地方防卫军中服为期10年的“替代性预备役”,奥匈动员计划是,动员令下达后,在预备军中服预备役的男子立即转入帝国国防军现役,服地方防卫军替代性预备役的士兵转入地方防卫军现役,地方后备队的后备人员则集中训练,负责整补战时兵力损失,所以帝国可以动员的军队有三四百万。 奥匈的战地猎兵部队其实就是轻步兵部队,由于传统上这些部队的士兵都是招募自猎人,所以有此名字。和普通步兵不同,战地猎兵部队要求具备深入敌后,游击作战,不依赖重火器支援,不参与大兵团作战等任务。同时,部分战地猎兵部队实际上是山地轻步兵部队,这些部队从传统的山民中招募,爬山涉水习惯成自然地如履平地,由于经常打猎而枪法出色,而且具备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是执行山地渗透,袭扰等任务的不可多得的优秀部队,有点像现在的特种兵部队。 1908年奥匈帝国的海军实力也不弱,拥无畏舰1艘、准无畏舰3艘,前无畏舰6艘,海防舰4艘,防护巡洋2艘,装甲巡洋舰3艘,轻型/侦察巡洋舰4艘,驱逐舰25艘,潜艇6艘。 而且随着奥匈帝国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展开,帝国在19世纪的最后50年中无论工业、商业还是金融业都有了大幅提升,正是这种短暂的繁荣、还有德国、意大利等同盟国对奥匈挺身到底的坚持,使奥皇弗朗茨.约瑟夫一世毫不犹豫地投入到战争中,准备在有生之年,恢复帝国的故土,吞并波黑之后,奥匈帝国的目标就是塞尔维亚。 但塞尔维亚在六千年前已有村落,是当时欧洲比较大型的村落。塞尔维亚在1804年和1815年两次革命当中获得了高度自治。1878年,塞尔维亚在俄国的协助下获得完全独立,1882年就成立了独立王国,人口约400万人,其中能动员的军队和预备役人员约有100万,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并且,迫于奥匈帝国大兵压境,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结盟,黑山和希腊也参加,组成了巴尔干同盟。 原来,俄国是塞尔维亚的传统保护国,俄罗斯帝国奔溃后,沙皇尼古拉二世寻求了英国、法国组成的协约国的保护,塞尔维亚等国自然也寻求英国和法国的保护。 奥地利向塞尔维亚开战,英国和法国等协约国这时对德国和奥匈帝国的扩张极为不满,而且英国有足够的理由对德国借同盟国谋求霸权保持戒心。 英国人的传统,是不以行为者的动机来判断行为者,而是根据行为者的实力来判断,也就是说即使奥匈帝国不出兵占领波黑,攻打塞尔维亚,因为德国拥有庞大的陆军,这支军队如何使用都足够挑动英国人的神经。现在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又大力发展海军,英国的霸权将受到威胁。法国也不想欧洲成为德国和奥匈帝国的地盘,加之资本主义世界生产过剩,爆发了经济危机,所以英国和法国答应成为塞尔维亚的保护国。 英国和法国为了拉拢俄国,让俄国佬到前线当炮灰,以免除沙俄政府对英国和法国的战争赔款为条件,让俄国派劳工到前线。尼古拉二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立即答应了英国和法国的要求。毕竟,现在沙俄帝国奔溃以后,经济破产,俄国到处都是流落街头的工人和农民,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又跟布尔什维克闹革命。这样一来,俄国也准备参战了,一场同盟国和协约国在欧洲的大战就无可避免了。 而1908年的大汉帝国,因为早就成了中央银行,以金本位为基础的货币体系,有效抵御了金融危机,加之完备的工业化体系建立不久,所以受经济危机的影响不大。 而中国的军队早已做好了打世界大战的准备,所面临的问题,只是加入同盟国还是协约国的问题。 曾纪泽知道,他将改变史! 第155章 中英翻脸 在塞尔维亚,协约国和同盟国的战争一触即发,曾纪泽召开了高级军事会议,陆军大臣袁世凯、段祺瑞、冯国璋、海军大臣刘步蟾、邓世昌、炮兵学院院长蒋百里等高级将领参加了会议,会议的主要议题是中国参加协约国还是同盟国。 当时世界大战还没有爆发,袁世凯等人还不相信世界大战会爆发,袁世凯表示怀疑,说:“巴尔干地区的战争就像是天要下雨一样,每隔几年就发生一次,原来俄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战争都发生了十余次了,一次也没打成世界大战,这次为了一个塞尔维亚,英国和法国,会和德国、意大利、奥匈打起来吗?巴黎和约不是签订了还没两年吗?” 曾纪泽摇摇头,说:“彼一时此一时也,从三十年前开始,欧洲各国列强在大陆和全世界从事争霸和瓜分领土的斗争,世界性的战争危机就不断出现。现在作为后起之秀的德意志帝国,像一个急着要糖吃的小伙子,要求与衰落的大英帝国重新瓜分世界,并开始与奥匈帝国、意大利组成同盟。作为老牌帝国主义的大英帝国,为维护自身在全球的大国霸主地位及殖民地利益,已经感受到了德意志帝国带来的危胁,要抑制德意志帝国的扩张,即便没有巴尔干半岛的冲突,英国和德国的大战也无可避免。这一次,法国和意大利、奥匈帝国也参战,战火很快会燃遍欧洲大陆,延及非洲和亚洲,大西洋、地中海和太平洋都将成为战场。我们的陆军和海军,要做好随时参战的准备。” 段祺瑞说:“世界确实在变化,为了对付主要敌人德国,大英帝国已经放弃传统的‘光荣孤立’政策。迫切地寻找同盟者,并同法国接近。1904年,英国和法国就签订了协约。协约规定:法国承认英国在埃及的特权,英国承认法国在摩洛哥的特权。两国也调整了在纽芬兰海岸、冈比亚、尼日尔、暹罗(泰国)、马达加斯加(马尔加什)和新赫布里底斯群岛的矛盾。我看主要战争国可能分为两大军事集团。一方为英国、法国、俄国组成的协约国集团,另一方为德国、奥匈帝国、意大利帝国组成的同盟国集团。” 徐世昌这时站起来力挺段祺瑞,不紧不慢地说:“我觉得段大人看得很清楚,德奥两国在巴尔干的扩张威胁着英国和法国的利益,德国已经占领了乌克兰和波兰,三b铁路一旦筑成,德国将成为土耳其和黑海海峡的主人,英国出入黑海海峡将受到德国的限制。在这种情况下,不知英国,法国都感到有必要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德国。英法不仅在亚洲、非洲调整了两国在争夺殖民地上的矛盾。还签订了协约规定:把伊朗分为三部分。北部属法国势力范围,东南部属英国势力范围,中部划为“缓冲区”;法国承认阿富汗为英国的附属国。这阵势,明显是英国和法国要共同对付德国了。” 邓世昌说:“那我们中国应该加入协约国,还是同盟国呢?” 海军大臣刘步蟾说:“我访问过欧洲这几个国家。英国、法国如果连起手,不管是海军还是陆军实力,都远远超过德国和奥匈帝国。” 段祺瑞留学过德国,说:“那不一定嘛。德国现在和英国实力差不多,德国陆军打起仗来,也很彪悍的。特别是德国和奥匈帝国的炮兵,那绝对会让英法联军闻风丧胆。况且俄国虽然也是协约国。但被布尔什维克一闹,现在实力基本上为零,除了能派一些苦力劳工,没啥用。而意大利的实力也不弱。” 曾纪泽哈哈大笑,说:“意大利现在虽然是协约国,但是意大利人一向是墙头草。如果英国和法国收买意大利,意大利或许会倒向协约国。” 刘步蟾说:“那这么看来,还是协约国力量强悍一些。我们应该加入协约国。” 曾纪泽说:“我们还要考虑美国,美国现在虽然处于经济危机,一旦恢复经济。或许也会加入协约国,浑水摸鱼,捞点好处。” 刘步蟾说:“那我们更要加入协约国了。” 曾纪泽摇摇头,说:“我们以前跟德国人结盟瓜分沙俄,英国人这次可能不会再相信我们。况且,英国人觊觎中国的领土西藏很久了,我想,他们不久应该会有行动。这样我们就不得不和英国开展,保卫我们的领土。我们暂时保持中立,看世界大战发展的趋势。谁要敢惹大汉帝国,虽远必诛!” 英国人见大汉帝国在亚洲到处扩张,有点坐不住了,尤其是沙俄奔溃以后,中国的领土空前扩大,大汉帝国已经如一勐虎,卧在英国庞大的殖民地旁边尤其威胁亚洲的印度!中国在亚洲已经获得了空前的殖民地,几乎将整个亚洲作为中国的后花园和自留地,整个亚洲的海权也被中国的舰队控制,英国感觉印度受到了极大威胁。 曾纪泽知道,西藏自治区,古称“蕃”,简称“藏”,首府拉萨。位于中国青藏高原西南部。北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连四川省,东北紧靠青海省,东南连接云南省,南与缅甸、印度、不丹、尼泊尔等国家毗邻,西与克什米尔地区接壤,陆地国界线4000多公里,南北最宽900多公里,东西最长达2000多公里,是中国西南边陲的重要门户,无出海口。 西藏是中国神圣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中央政权始终对西藏行使着有效管辖。藏族人民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重要一员。西藏唐宋时期称为“吐蕃”,元明时期称为“乌斯藏”,清代称为“唐古特”、“图伯特”等。清朝康熙年间起称“西藏”至今。 西藏以其雄伟壮观、神奇瑰丽的自然风光闻名。它地域辽阔,地貌壮观、资源丰富。自古以来,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创造了丰富灿烂的民族文化,在雪域高原,这里勤劳朴实的人民,安居乐业。 在史上,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藏族同胞是中国多民族大家庭的成员。西藏本不是“问题”,但是英国人在史上不断侵略西藏、插手西藏事务,成为“西藏问题”的始作俑者和最卖力的鼓噪者之一。 英国早就觊觎西藏这块宝地,想把这里和印度相连。19世纪中叶,“大英帝国”的海外属地以每年10万平方英里的速度增加,从西南方向推进到中国家门口。1865年,英属印度殖民当局派人乔装打扮潜入西藏,秘密绘制地图。1888年和1903年,英国先后以边界纠纷和通商为借口悍然入侵西藏。其中第二次深入西藏腹地,用机枪大炮屠杀手握大刀、长矛、火绳枪的抵抗力量。这次侵略的动因是时任英属印度总督寇松为了赶在俄国人之前在西藏树立“影响和权威”,力图把西藏变成英属印度与沙俄之间的缓冲地。 迫于大汉帝国的外交压力,侵略者终究无法在西藏立足。在撤出拉萨前,英国侵略军用武力强迫西藏地方政府签署了《拉萨条约》,试图把西藏变成英国独占的势力范围。这份条约即使在当时也是非法、无效的,但侵略者还是以此为借口榨取了大笔赔款,并在西藏边境重镇亚东部署军警。 这让曾纪泽非常恼火,决定跟大英帝国动武,教训一下狂傲的英国人。因为在英方的精心策划和竭力推动下,本来不存在的“西藏问题”,硬是被生造了出来。谎言讲了一百年,重复了无数遍,在西方就被不少人信以为真。一部分英国人可能还为“大英帝国”的国际影响力洋洋自得。看看英国在世界的所作所为,从“印巴”到“巴以”再到南北苏丹,英国人确实是制造麻烦的高手,贪婪的英国人到处扩张领土。 但谎言就是谎言,西藏是中国一部分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所以,曾纪泽认为,西藏绝不能丢失,即使和英国人翻脸!如今的大汉帝国,和英国人大战也不怕! 高原的阳光刺透薄薄的云彩,将白晃如银的光芒洒向大地。在西藏江孜,中国五万新军的指挥官是蔡锷与蒋百里。蔡锷指挥三万步兵和一万骑兵,蒋百里指挥大约五千炮兵。 本来,老当益壮的聂士成主动请缨,还让陆军大臣段祺瑞告知曾纪泽,要求学飞将军李广,老骥伏枥,再战沙场。 曾纪泽没有答应,他对段祺瑞说:“你转告聂将军,朕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和忠心。聂将军是一位真正的国家军人,自身清廉严谨,为官正派。他练就的武毅新军,也是国家之顶梁柱,是依靠他的人格力量凝聚在一起的。但聂将军以及他的各路将领,都是老淮军出身,虽然经了大刀长矛到洋枪洋炮的变革,但客观地说,他是一个半冷兵器半近代化的军事统帅,新式军操和老旧指挥观念存在极大的矛盾。可以这样说,聂将军是一位旧时代的好将军。这次中国要面对的,是世界头号强国英国和装备精良的英军,英军的整体素质,不是西班牙军队或古巴军队能比的。我看还是要给年轻人机会。蔡锷与蒋百里他们需要更大舞台了。” 最终,头发花白的聂士成感叹一句:“我确实老了”,就没再争取了。 江孜县是千年古城,地处西藏南部,在日喀则市东部、年楚河上游。地势南北高,中西部低,平均海拔四千米。年楚河两岸。为峡谷地带,最高海拔为7191米。 五月气温回暖,乃钦康桑雪山已经融化,年楚河解冻,潺潺的流水很干净,顺着峡谷河道里的鹅卵石流下。 英军决定在西藏建立殖民地,将这里和印度连在一起,英军的先头部队一个营,三百余人。由约翰.卡梅伦上尉带领,还有三千印度仆从军跟随。 约翰三十岁左右,八字胡子翘起。一脸自信。他在印度多年,对西藏的地形很熟悉。英军入侵西藏,很快越过了年楚河的峡谷,占领了距县城2公里的帕拉农奴主庄园。这里是旧西藏八大贵族庄园之一,约翰把指挥部设在这里。 蔡锷的军队据守位于江孜县城中心的宗山。一连几天,数百英军对大汉帝国的边防军进行骚扰战术,不断地用少量英军和大量仆从军进攻中国的阵地,但又不敢太过于冒进。 因为英军发觉中国的火力很勐,尤其是炮兵,在后援密支那英军没来之前,他们不敢冒然进行决战。因为1895年以前,中国就已经建成了以军工企业为龙头的基本工业体系,其中包括金属采冶、机床制造、化工、造船、军工等。加上留美归来的人才,具备初步的研发能力。此时又经过十几年大投入发展。 还有中国产的迫击炮在1908年,接近一战时的迫击炮水平。蒋百里还在曾纪泽的指导下,丰富了炮兵理论。炮兵们都知道,火炮的威力由精度、射程、射速、弹种、弹药威力、火炮战术使用综合衡量。全军用上了能够用于炮击指挥的地图! 这里中国的边防军还装备了克虏伯七五炮十六门、克虏伯六○炮三十二门、格鲁森五七陆路快炮(野炮)与过山快炮(山炮)共约三十二门、克虏伯三七快炮三十六门左右。炮弹约分四种:开花弹(榴弹)用于摧毁炮台、营垒、城墙;子母弹(榴霰弹)攻击敌人密集队形;葡萄弹攻击冲锋散兵;实心钢弹作击穿钢甲铁甲船使用。 当时,中国步兵的枪支也是新式小口径1888式毛瑟枪,并装备天龙重机枪。火力很强,接近英军水平。 蔡锷熟悉了英军的战术后,不能让英军得寸进尺,两天后下命令对英军反攻。 第156章 轰炸英军 中英翻脸后,很快在前线有了军事摩擦,曾纪泽下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江孜县是千年古城,地处西藏南部,在日喀则市东部、年楚河上游。地势南北高,中西部低,平均海拔四千米。年楚河两岸。为峡谷地带,最高海拔为7191米。 五月气温回暖,乃钦康桑雪山已经融化,年楚河解冻,潺潺的流水很干净,顺着峡谷河道里的鹅卵石流下。 英军的先头部队一个营,三百余人。由约翰.卡梅伦上尉带领,还有三千印度仆从军跟随。 约翰三十岁左右,八字胡子翘起。一脸自信。他在印度多年,对西藏的地形很熟悉。英军入侵西藏,很快越过了年楚河的峡谷,占领了距县城2公里的帕拉农奴主庄园。这里是旧西藏八大贵族庄园之一。约翰把指挥部设在这里。 蔡锷的军队据守位于江孜县城中心的宗山。一连几天,数百英军对中国的守军进行骚扰战术,不断地用少量英军和大量仆从军试探中国的阵地,但又不敢太过于冒进。他们发觉中国守军的火力很勐,尤其是炮兵,在后援密支那英军没来之前,他们不敢冒然进行决战。因为1895年以前,中国就已经建成了以军工企业为龙头的基本工业体系,其中包括金属采冶、机床制造、化工、造船、军工等。 加上留学归来的人才,具备初步的研发能力。此时又经过十几年大投入发展。还有曾纪泽的亲自关心和指导,中国产的迫击炮在1908年就接近一战迫击炮水平。 蒋百里还在曾纪泽的指导下,丰富了炮兵理论。炮兵们都知道,火炮的威力由精度、射程、射速、弹种、弹药威力、火炮战术使用综合衡量。全军用上了能够用于炮击指挥的地图,另外,中国还装备了克虏伯七五炮十六门、克虏伯六○炮三十二门、格鲁森五七陆路快炮(野炮)与过山快炮(山炮)共约三十二门、克虏伯三七快炮三十六门左右。炮弹约分四种:开花弹(榴弹)用于摧毁炮台、营垒、城墙;子母弹(榴霰弹)攻击敌人密集队形;葡萄弹攻击冲锋散兵;实心钢弹作击穿钢甲铁甲船使用。 当时,中国步兵的枪支也是新式小口径1888式毛瑟枪,并装备天龙重机枪。火力很强,接近英军水平。蔡锷熟悉了英军的战术后,两天后下命令对英军反攻。 两天后,本来中国士兵就对英军这些天的攻击压抑了很久,现在终于轮到他们进攻了,所以爆发出了比平时多几倍的火力,勐攻英军的阵地。 约翰没料到中国的守军竟然会这么快就开始对他们反攻,和英军拼火力。中国和英国很多年没交战,他在印度久了,对中国的认识还停留在晚清的阶段,以为大炮一轰中国守军就会溃逃。 蔡锷不希望首战中国的军队出现太大的伤亡,还把莱特兄弟研发的军用飞机都用上了,这些飞机从铁路运到了江孜。 蔡锷命令四艘飞机携带着大量的炸药,开始向着江孜的帕拉农奴主庄园飞去,去轰炸英军的指挥部。当时的飞机虽然不是很快,但还是比飞艇的速度很快。当四艘飞机飞到帕拉农奴主庄园上空时,英军看到之后都是一片震惊,他们想不到中国竟然会有这高科技玩意,而他们现在也没有专门用于对付飞机的武器,所以他们非常被动。 约翰一把揪住副官琅威力的衣领:“上帝呀,这张着翅膀的钢铁怪物是什么东西?怎么上面还有炸弹和机枪?” 副官琅威力也一脸无辜:“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中国人秘密开发的新式武器。” 飞机上的中国士兵笑着不断地把炸弹往英军指挥部的房子上扔,地上的英军看到飞机扔炸弹就开始分散开来四处跑,部分没有及时的分散英军喊着“上帝呀”,狼奔豕突,有一些跑得慢的,被炸了粉碎。至于那些印度的阿三(仆从军)看到飞机非常震惊,感觉就像是一只会拉炸弹的大鸟,愣愣望着炸弹从他们的头顶扔下来,大量的印度仆从军被炸死炸伤,最后整个指挥所的英军都被炸得哭喊上帝,地到处躲避炸弹,英军的指挥所上空黑烟滚滚。 中国的飞机不单轰炸英军的指挥所,轰炸了两轮后就朝着江孜中心飞去,把英军已经建好的军事防御阵地给摧毁了。 四架飞机一齐现身江孜上空的时候,底下的英军都恨不得长了四条腿,很多英军也是第一次在亚洲看到飞机,而且这些飞机比他们大英帝国的飞艇还要大,那一枚枚炸弹从空中落下的恐怖场景,还有机枪的扫射,让他们感觉很绝望,大量军事建筑被炸平了,弹药库也被炸没了,一些躲避不好的英军还被炸死了不少。在震惊中的英军和满地的残渣碎片,直到飞机走了半个小时英军才敢从躲避处跑了出来。号称战无不胜的大英帝国的军队溃逃。 见此情景,蔡锷指挥中国的军队追击。英军看到中国已经反攻,就立即让剩下的印度仆从军全部去堵国防军的炮火,而他们则是加快了逃跑的速度。那些印度仆从军在英军的驱赶之下不怕死地开展反击,但是由于印度仆从军的武器太落后,他们手中的毛瑟1898步枪不是打一发子弹装一发的单打一,而是能装多发子弹的弹仓式步枪!密集队形的排枪进攻,似乎是他们永远不变的标准战术,火力密度完全依靠密集的队形来保障。 印度这些傻兮兮的炮灰,被中国炮兵一发发准确的炮弹击中,那些单兵掩体、浅浅的战壕被摧残得面目全非。蔡锷的军队用重机枪像割麦子一样展开屠杀,三四个兵一起操作重机枪,正副射手配合,全神贯注地、用尽全身力量地保持机枪枪身平稳,眼睛盯着前方区域,突突突子弹唿啸而出,很多战死的印度阿三被硝烟熏黑的脸上血迹斑斑,嘴角流出的血液已经凝固,冰凉的身体在地上。很多的印度仆从军跪地投降。 隆隆的炮声和密集的枪声中,中国陆军的那面飞龙旗唿啦啦地迎面摇晃。方圆十多米的阵地上,立时就变成人间地狱,溃逃的英军和印度阿三不是被炸死就是被震死,一时之间没有还击的能力。 “冲!”蔡锷手中的马刀勐地前指,胯下的战马在被马刺狠狠地扎了一下,发出一声长嘶向前疾驰。中国的军队在指挥官一声“杀啊”的呐喊下打马飞奔!这支由骑战经验丰富的军人焕发出一往无前的必胜气势。 蔡锷指挥骑兵追击,这一战,三百英军和三千印度仆从军死亡惨重,英军死亡二百多人,印度阿三死亡一千五百,被俘虏一千。中国取得了江孜大捷!在纽约时报、泰晤士报报道后,蔡锷的名声大震! 在印度的英军司令明托.卡尔接到约翰惨败的电报,收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认为这是假的,飞机是什么玩意?中国怎么会有军用飞机呢?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肯定是德国人把先进飞艇卖给中国了,而且这场战争,德国人肯定又和中国结盟了,想到这,他立即就把这样的消息传回伦敦,他不承认中国的军队击败了大英帝国的军队,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德国身上,说德国和中国勾结坑害英国,还为中国提供了秘密武器,同时他还电报正在赶来的密支那援军,希望他们快点到达江孜,给予中国人沉重的打击。 蔡锷的军队取得江孜大捷后,把英军赶出了江孜县城,当地的藏族老百姓重回故土,载歌载舞感谢帝国的国防军,给他们献上洁白的哈达。 英军少将威廉.吉姆,英国皇家军事学院毕业,优等生。原来在北非和印度殖民地服役,在战场上击败过法国人和德国人,十分强悍。他接到英军驻印度的司令明托的电报,带着两千英军和一万印度仆从军,气势汹汹赶往江孜。他给明托回电报,夸下海口:“一个星期之内,我必将大英帝国的旗帜插满江孜县城!” 他们屯兵在年楚河两岸的峡谷地带,和中**队对峙。威廉知道中**队的飞机是真实的,为了防止被轰炸,他特意选择在山谷屯兵,这样陡峭的地形和高山,不利于飞机的飞行。这样中**队就只能和英军拼火力,这一点,他相信英军有绝对的优势。可惜,他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蒋百里的炮兵。 那天,东南风劲刮,空气里燥热在扩散。地形和方向对英军来说较为有利。一开始,威廉亲自上阵,向天拔出指挥刀,口里不停喊“fire”,“fire”。英军的炮击相当勐烈,似乎想要把他们所有的库存炮弹打光一样。中**队的前沿阵地遭到极大的破坏,时不时还有一发重炮炮弹“咣”地在在年楚河里爆炸开来,激起一排排水花。 威廉想借助英军的勐烈炮火击溃中**队的防线,和中**队决战。蔡锷问蒋百里是否撤退,回到江孜城里打防守战。蒋百里摇摇头,指挥预备队冒着炮火冲上去,填补了先前的空白:“这次英军来势汹汹,不能轻易地退却,必须给予英**队以最沉重的还击,逼英军出动步兵主力来争夺前线!到时候。我们的大炮兵战术才能发挥巨大威力!再说,我们身后就是藏族同胞,我们无路可退!不能让刚回家的他们再经一次炮火的摧残。” 闷热的森林里,成群的蚊子在嗡嗡乱窜。中**队艰难地坚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风向开始转向,从东南风变成了西南风,蒋百里看着炮击用的地图,哈哈大笑:“英军的末日要到了!” 刚才因为炮击风向对英军有利,双方阵地6000米的的距离,很难精确射击,其中难度最大的就是风偏!按照中国装备的87毫米的大炮性能来看,这距离上,风偏能够达到二十米左右。因为当时大炮的膛线设计尚不完善,炮弹自重过轻、炮弹气动外形不够流畅圆润,即便是最精确地对敌军炮兵阵地进行定位,二十米的误差也足够让所有的努力白费、让炮弹白费。 蒋百里当然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反攻机会。他亲自到中**队的重炮阵地旁,忍受着重炮射击带来的轰鸣声和震动。专心地看着炮兵参谋们在地图上画着简解示意图,不时指点。炮兵们见到蒋百里,信心倍增,决心要一战中击败对手,这是一场中英炮兵的较量,是一场关于军人荣誉的较量! 蒋百里给士兵们鼓气:“兄弟们,我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世界上最强悍的对手,但是我们中国炮兵的荣誉,就靠你们了!我将和你们并肩战斗,战斗到底!直到把英军赶出西藏,赶出亚洲!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炮兵的指挥们齐声喊道!他们有条不紊指挥着,观察炮兵们的罗盘。再从指挥地图上调出数据,转动炮兵简解卡板,得出基本参数后,加上炮兵阵地与地方阵地的高度差、风速风向等数值,很快就拿出一个标准基线射击诸元。即炮兵阵地中央虚拟线上的火炮射击诸元,其他火炮应该参照这个数据进行射界左右之调整。 “开炮!”一场参数调整好之后,蒋百里下令开始反攻。 “哐当!咣铛……”震彻心肺的爆炸声在英军的阵地上响起,在大峡谷里响起,回声都振聋发聩。英军105毫米的炮弹阵地上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大缺口,掀起了一阵泥土暴雨,爆炸点中心附近二十米之内的英国官兵不死即重伤,一时之间,阵地上救人的、后退的、唿叫上帝的、躲避的……乱成一团。 蒋百里在望远镜里看到这情景,指挥中国炮兵继续勐攻,接着,又有十几发重炮的炮弹落在英军的阵地上,这次的落点与上次相比更靠近土垄,一发炮弹就落在督战重机枪阵地的附近,强大的冲击波将英军四十公斤重的7.92毫米马克辛重机枪推翻,褐色的泥土飞溅到在这指挥的英国陆军少将威廉的身上。他拍了拍裤脚的泥土,骂了一句,“**”,要求英国炮兵用力还击。 一般的人,分析炮兵的战斗力,喜欢去看炮的数量、型号、口径、威力,但其实,炮兵的关键在于人炮的威力发挥在于指挥的人,特别是对视界外目标遂行炮击任务时,人的重要性立即凸显出来,炮兵射击指挥仪器的重要性立即凸显出来,炮兵地图的重要性更加凸显出来。所以,炮兵,更多的是脑力对抗,是计算速度和精度的对抗,中国的炮兵都是大学生,所以一点也不比英国炮兵差。 他们在蒋百里和军官们的指挥下,操纵方向机、高低机、装填炮弹并击发。用的参数都来源于炮兵参谋和炮兵观察所,靠着顽强的战斗力和人数优势,让英国炮兵乱了阵脚,捍卫了中国炮兵的荣誉。 威廉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太低估了中**队的战斗力,他看着英国的炮兵一个个被炮弹的冲击波掀翻,内心痛苦不堪。他已经无力回天,更糟糕的是,在他把目光从炮兵阵地上收回的那一瞬间,英国机枪阵地上有了动静,一群穿着印度仆从军的军人抖落身上的泥沙,慢慢地爬到机枪边,掀翻了重机枪。 威廉朝着副官喊道:“**,麦道夫,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去看看,那些印度阿三是不是疯了?” 第157章 吞并不丹 那名英**官的副官还没来得及回答,接着,英军机枪阵地上一片枪声。 原来,那上千名印度仆从军,竟然都是中**人。 中**队在江孜大捷后,蔡锷的大军俘虏了数千印度仆从军,让中国的士兵换了他们的衣服,早埋伏在峡谷里,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威廉抽出腰里的指挥刀,指挥一队人马去对付那些伪印度仆从军,这时,东边的峡谷里响起激烈的枪声和隆隆的爆炸声,还有无数的马蹄在快速奔跑中踩踏大地发出巨响。 同时,英国阵地前沿一阵死亡的痛苦喊声传来,中国一个骑兵营规模骑兵开始冲锋,从侧翼攻了过来。 只见峡谷里远远出现黑压压的一片中国骑兵,数百名中国骑兵拍马飞奔,有的战士还不时举枪射击,向英军冲锋。 威廉只好在仓促中指挥一队英国骑兵迎战中国骑兵。 “信号兵!炮兵甲号2、5、8、11阵位,所有火炮,按照预定方案,轰!”迅即,中国炮兵阵地响起了军号,蒋百里指挥炮兵发动了决战的攻击……无数个炸点在英军骑兵的队列中爆绽开来。 只见强光一闪,褐土崩飞,人叫马嘶,一群群英国骑兵被炸飞,被机枪的子弹割倒,被震得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可是,中国骑兵的冲击仍在继续,速度没有丝毫的变慢,他们手中的重马刀和步枪金属部位,也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赶走侵略者,保家卫国!”那一场决战,在如血的残阳中进行。威廉的英军三面受敌,炮兵阵地很快被中**队占领。中**队调转了重炮的炮口。骑兵和混入印度仆从军里的中**人都杀红了眼。 威廉的额头,被弹片的碎片刮伤,渗出血来,流到嘴角边,咸咸的血腥味,他手里的指挥刀上,被副官的鲜血染黑了。他很绝望,这一次惨败,是无可避免了。他感觉到很沮丧。不过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输给了蒋百里中国的炮神,他就不会如此沮丧和绝望。 威廉站在冰冷的夕阳里,下令放弃山谷阵地,英军撤退。来不及逃走的英军和印度仆从军很多选择了投降。 那些掩护英军撤退的印度仆从军,又成了中**队的炮灰和活靶子,叽里咕噜死了一大片。 这一次年楚河大决战,英军伤亡一千二百多人,被俘四百人,印度仆从军被俘五千,死亡四千多。中**队取得了对英国的巨大胜利。 英军将领明托这才意识到自己错了,不得不承认失败,给伦敦发电报:“我们大英帝国的军队,在中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我们低估了中**人保家卫国的勇气,我敢把保证,将来我们的对手,将不是德国人,而是中国人!” 英军一路溃败,蔡锷指挥军队追击,很快到了麦克洪马线附近。如果再打,中英就有全面开战的可能。 蔡锷发电报请示曾纪泽,到底还追不追,曾纪泽回电就四个字:收复失地! 年楚河大战结束之后,英军溃逃。英军少将威廉带着大约三百英军和一千多名印度仆从军一直逃到不丹的境内。蔡锷带着一万新军追击,一直追到不丹的交界后就停了下来。 不丹是不丹王国的简称,位于亚洲南部的一个小国,在中国和印度之间的喜马拉雅山脉东段南坡,西北部、北部与中国西藏接壤,西部、南部和东部分别与印度锡金邦、西孟加拉邦、中国藏南交界,国土面积约38394平方公里,面积相当于一个台湾那么大。不过,不丹主要是山地和冰川,冰川占不丹总面积的十分之一,这些冰川是不丹河流重要的水源。 不丹在当地语言中叫“竺域”,意为“雷龙之地”,看名字就知道国民有古老的佛教传统。不丹自8世纪即为吐蕃领土,元朝统一西藏后,成为中国的领土,到清朝时才分裂出去,但作为清朝的藩属国,深受藏族文化的影响。 1865年,英国侵略不丹,同不丹签订了《辛楚拉条约》,强迫不丹割让包括噶伦堡在内的第斯泰河以东约2000平方公里的地区。1907年建立不丹王国,乌颜.旺楚克成为第一代国王,但不丹对外关系,仍然要看英国的脸色。 英军在噶伦堡等占领区有驻军一千,首领为英国驻不丹特使为约翰.克劳德,他也是军人出身。不丹的兵力主要是民兵武装组织,兵力约3000人,武器装备很落后。 英军的威廉少将和约翰.克劳德在噶伦堡会合后,整合了一千五百人的英军部队,还有一千人的印度仆从军,并且让不丹的国王乌颜.旺楚克也出兵,狙击蔡锷的中华帝国的军队。因为威廉接到了英国驻守印度军司令明托的电报。称大英帝国的远东舰队已经赶去黄海,让他坚守几天,相信中国的海军会不堪一击,很快中国人就会坐下来和英国谈判。 当时,蔡锷没有马上大规模进攻英军。打仗后勤补给很重要,因为战线有点长,中**队的武器弹药后勤已经不足,他在等物资的到来,以及正在路上的二十辆坦克。 在攻克了江孜后,曾纪泽就命令坦克部队从西南军区去支援蔡锷,还有五万帝国的新军从四川军区向不丹赶来。 不过蔡锷为了解英军在噶伦堡的布防,对着噶伦堡的阵地进行了几次试探攻击,但每次进攻英军就把仆从军当炮灰来用,那些拿着劣质的武器。如十九世纪早期的来复枪还有燧发枪的印度仆从军,被中**队的重机枪不断扫射,等于送死,印度阿三死伤无数。 蔡锷看着那些机枪手和士兵们把子弹疯狂的打出去心里不是太高兴,消耗如此之大干掉一些可有可无的印度仆从军。实在是浪费子弹。 但约翰.克劳德见识了中国的火力,大吃一惊。原本他以为古老落后的中华帝国,竟然会有如此一个武器先进、士兵经验充足、军事素质高的军队,相比之下,因为大英帝国这些年在东南亚地区没有大规模的战争,英军都是非常悠闲,只是偶尔帮助商人去剿灭土匪什么的。战斗力相形见绌。他火速向国内求援。英国首相得到约翰.克劳德的求援电报,进行增兵,他们在印度和密支那大量招纳仆从军,大约十万仆从军奔往不丹,还在国内派遣五千英军去增防印度。 同时,为了预防中**队的飞机轰炸。命令士兵挖了很多的地下仓库来储存武器弹药,还让士兵挖了一种下面宽出口窄的战壕,他认为这样的战壕有利于顶住飞机的轰炸。 在不丹的宫廷上,不丹国王乌颜.旺楚克一脸愁容,和大臣们商议着对策。夹在中英之间,一旦选择错误,将会导致国家危亡。 乌颜.旺楚克正值壮年,他集级政教大权于一身,并规定国王世袭,实际上也就是他的家族将毁灭。 乌颜.旺楚克不是一个昏君,乌颜.旺楚克的父亲是重桑佩罗部落的高官晋美朗杰,来自当卡却杰的贵族家庭,是佛教伏藏大师白玛卡玛林巴的后裔。他的母亲的家族源于扎西却结,也是当地名人拉鲁佩吉多吉后裔。因此,他属于在不丹两个最受尊重的贵族。但他从小在基层法院服务,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的首次政治斗争是在1878年,那年他未满16岁。为了夺回帕罗城堡,他与父亲并肩作战。不幸的是,他们失败了,他被抓获并关押在帕罗塔宗,受了很多苦,后来他的父亲晋美朗杰劫持了他的竞争对手的家族成员作为人质,乌颜.旺楚克才获释。 1881年,他的父亲去世,十九岁的旺楚克镇压了了一场密谋的暴动。此次暴动中,他的舅舅第八世佩玛卡玛林巴活佛被僧格朗加暗杀于重桑仲耶,旺楚克在其母亲的支持下成功平息暴动,开始掌管部落,并任命他的哥哥池勒托不加为帕罗彭洛官。后来不丹发生最后的内战,旺楚克得到英国支持,还配合攻打西藏,最后统一了不丹,还从英属印度殖民当局那里得到了印度帝国骑士勋章。 不丹首都延布,夏季的天气闷热,乌颜.旺楚克在普那卡颇章王宫里,坐在金色的宝座满头大汗。宫殿下面议事的有喇嘛中的精神领袖德布法王,还有高级喇嘛,贵族,议事官,还有不同地区的部落首领。 那天议政,乌颜.旺楚克一脸愁容,说:“现在,我们必须在大英帝国和大汉帝国之间作出抉择,这将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各位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喇嘛中的精神领袖德布法王现在已经被乌颜.旺楚克架空,但他仍然有议事的权力,他倾向于不丹回归西藏地区,说:“大英帝国虽然国力强盛,但是毕竟在亚洲实力不济。我们本来就是大汉帝国的藩属国。臣建议修书给大汉帝国的皇帝曾纪泽,说明我们回归之一,免得不丹遭遇战火,生灵涂炭。” 不丹的哥哥池勒托不加亲王甩动袍子的红色袖子,说:“我们之前就背叛过中国,还配合英军攻打过西藏,中国人或许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底下的大臣们议论纷纷,有的主张回归中国,有的主张联合英国,还有的主张中立。乌颜.旺楚克一时也没有主意,这次的英军从西藏江孜被中华帝国的军队打败而逃亡的事情,在英军进入不丹时他就知道了,从逃跑到不丹的仆从军逃兵口中他得知了这次英军大败的经过,他想不到强大的英军竟然被中国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这让他更是惊慌,自己的军队根本不是中国的对手,绝对不能和中国的军队去硬抗。他拿定主意,派人去联络蔡锷,试探中国的态度。 在蔡锷的军营,不丹的特使阿尔扎伊还没开口,一身戎装的蔡锷开门见山,亮明了中国的态度,“我们的皇帝陛下说了,不丹自古以来一直是我中华的领土,所以我们欢迎不丹再次回归祖国的怀抱。” 不丹特使听了这话,有点摸不清头脑,他想蔡锷的话意思应该是让不丹再次成为中国的附属国,这是不丹国王乌颜.旺楚克的谈判底线,阿尔扎伊说:“自1907年来我不丹已经完全独立,还获得了英国政府的承认,我们愿意成为中国的附属国,尊中国为宗主国。” 蔡锷摇摇头,说:“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们陛下的意思是,作为你们过去曾攻打西藏的惩罚,我们不会承认英国对于不丹的独立,所以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们希望不丹王国并入西藏自治区。不过,我们仁慈的皇帝陛下说,不丹国王仍然可以是不丹地区的民政长官。” 阿尔扎伊听了这话,身体有点发抖,结结巴巴地说:“这是不可能的,不丹的民众会与王国同生共死,除非我们全部死了,不然不丹不会灭亡。” 蔡锷冷冷地说:“先别着急拒绝。你回去转告不丹国王,大汉帝国的皇帝一向恩怨分明。不丹的民众不是很多,不到万不得已,中国不会像美洲大陆的殖民者对付印地安人那样对付不丹民众。我们的军人恩怨分明,不丹的当权者不是不丹人民选举的,根本代表不了不丹人民,我们一旦攻破延布,只会对当权贵族和政府官员的家族展开杀戮!” “杀戮”这两个字,蔡锷说得特变淡定,不丹使者却一点都不淡定了,赶紧赶回王宫复命。不丹国王乌颜.旺楚克和一干不丹大臣都是一身冷汗,如果中**队真的这么做的话,首当其冲就是他们,他们也怕被灭族! 乌颜.旺楚克说:“蔡锷将军还说了些什么?” 阿尔扎伊说:“蔡锷将军说,不丹王国解散之后你还可以做这里的领袖,不过不丹将永远不得建立军队,你不能再有复国的念头,一旦不丹再次搞独立,按大汉帝国的律法,那就是犯了叛国罪,灭全族。” 乌颜.旺楚克想了想,反正自己还是这里的领袖,叫国王还是叫民政长官不重要,如果不接受,可能自己和家人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于是决定接受中国人的条件,在1908年通电全世界,宣布解散不丹王国,成为西藏下辖的一个自治区。 中国正式吞并不丹,巩固了西藏边陲。 第158章 追击英军 不丹国王通电世界,宣告不丹回归中国的怀抱,让英国在西藏的失败彻底被暴露,英国政府当即发表声明,说大汉帝国入侵他国,还灭亡了不丹这个主权国家,不承认中国对不丹的占领,法国和俄国也同时声明不丹是一个独立的国家。 德国、意大利和奥匈帝国则想拉拢中国,发表声明:不丹自古是中国的领土,不丹回归大汉帝国完全属于中国的内政。 美国不久前也这样吞并了夏威夷,没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也间接承认大汉帝国对不丹的领导:“不丹的命运,应该由不丹国王和人民决定。” 南美的智利和秘鲁等国也承认不丹是大汉帝国的领土,他们对于不丹在哪里都不关心,只是想让英国这个老牌殖民国家难堪。 曾纪泽觉得,人家承认不承认,没啥关系,只要中国实际占领和控制不丹就可以了,于是下旨让蔡锷继续往前追击溃败的英军,仗要么不打,打就让敌人闻风丧胆! 1903年底,英印政府为了克服翻越喜马拉雅山给军需补给带来的巨大困难,修筑了一条经过不丹领土直接进入西藏亚东的道路。 不丹回归中国后,中国坦克部队通过这条道路,很快就到了噶伦堡前线。 蔡锷命令部队原地休整一天,第二天,中**团和坦克部队开始进攻噶伦堡。 中国十余辆坦克轰隆隆开往英军的战壕阵地,而一队队步兵则紧紧跟在坦克部队的后面。战壕里的英军突然听到一阵阵巨大的轰隆声响起,他们紧张的看着前方,刚开始以为是骑兵来袭,做好作战的准备。 一会儿后轰轰之声如雷,他们看到一群类似于汽车的可以移动的铁盒子发出轰轰的声音,中国研发坦克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英军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目瞪口呆看着这些东西。 很快,坦克开到了他们的战壕前面,英军将领威廉命令士兵举着步枪对着坦克扫射,但是子弹只在坦克的钢甲外壳打出一串火花而已。很快那些铁皮盒子就到了英军的面前,铁盒子上面突然打开一块铁皮,每个铁盒子都有一个身着国防军军装的士兵拿着一挺轻机枪,对着英军就扫射。坦克附近的英军直接被机枪给打成几截。 英军看到那些铁盒子竟然能喷出冲天的火光,大吃一惊,英军的炮兵想炮击那些坦克,但是因为坦克已经冲入了英军的阵地,炮击的话会伤及自己,而且坦克的移动速度快,所以英军的炮兵不敢轻举妄动。 坦克浩浩荡荡越过英军的战壕,后面的中国步兵和骑兵这时也来到了战场,他们对着正在到处乱跑的英军进行了勐烈的攻击,而英军人数本来就少。加之中**队英勇,英军很混乱,防线很快奔溃。 正在追击英军的坦克,对英军着密集的地方就开炮,一枚枚的炮弹“轰隆”落在密集的人群里。那些成群结队的英军和仆从军,被像割麦子一样扫倒。那些正在逃跑的英军,发现那个铁盒子还会进行炮击,像遇到魔鬼一样恐惧,他们喊着“上帝”呀,连滚带爬。 最终,英军将领威廉命令炮兵上尉麦金利对那些正在屠杀英军的坦克进行炮击。麦金利说:“那样会伤及自己人的长官!” 威廉拔出指挥刀,刀锋直指麦金利的喉咙,“上尉,服从命令!不然我们都将成为中国人的炮灰!” “no!”麦金利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脑子里挣扎了一番,向上帝祈祷后。就命令炮兵攻击那些坦克,英军炮兵瞄准那些坦克就开炮,但是他们的炮弹,有的并没有打中那些坦克,只是炸出几个坑。附近的英军给炸飞上了西天。 “fire!”麦金利喊道,英军的炮兵不断炮击坦克,大地在颤动,有两辆坦克被炮弹的冲击波给掀翻,有一辆刚好被命中被炸毁了。 但这样一来,英军的炮兵位置也被中国炮兵发现,蔡锷立即指挥帝国的炮兵开始对英军的炮兵营地进行勐轰,坦克也开炮,对着英军的炮兵进行回击,愤怒的炮火在英军的炮兵阵地上开花,掀起了一阵阵飞土,英军的炮兵阵地很快被摧残,冒起了一阵阵黑烟。 有了坦克开道,中**队迅速突破了英军在噶伦堡的防线,但是这只是第一道防线,后面的噶伦堡中心附近还有一条强大防线,现在英军不断后撤,基本留着那些印度仆从军用身体来阻挡坦克的推进。 因为坦克的燃油和弹药不足了,需要后勤补充,第二防线的英军,蔡锷命令骑兵和步兵强攻。 中国嘹亮的军号响彻了噶伦堡的街头。不丹国王乌颜.旺楚克为了显示回归中国的诚意,派了两千不丹军队来帮助中**队巷战打击溃逃的英军。他们比较熟悉噶伦堡的地形,加上当地的不丹民众的配合,仅仅半天就把英军第二道防线给攻破了。 约翰.克劳德在噶伦堡听到逃跑回来的英军威廉少将的叙说,背嵴感到一阵阵发凉,他想不到中华帝国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武器,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让印度仆从军拿着手榴弹爬进铁盒子里,去摧毁坦克。 从印度赶来的十万仆从军已经在路上,约翰.克劳德命令英军和印度仆从军在苏丹境内拼死抵抗,能拖延多久就拖住多久,但是他自己不想被俘虏或杀死,就往后先撤了,噶伦堡是锡金割让而来的城市,他躲到了锡金等待援军。 当天下午,噶伦堡基本上被中**队占领,蔡锷命令中**队乘胜追击,对第三道防线发动勐烈进攻,一样是利用坦克来打前锋,后面的骑兵和步兵是紧跟在坦克后面,英军一看到坦克的到来,就命令大量的印度仆从军每人两个手榴弹,他们冲上前,对着中国的坦克扔手榴弹,但往往还没来到坦克前,就被中国的特种狙击兵一枪干掉了,自己炸得尸骨无存。 坦克狙击兵是曾纪泽和坦克兵团一起正式创立的特殊兵种,具有高隐蔽性、低防御力、低机动性的支援型兵种,能够实现大威力的远距离火力支援,合格的狙击兵都会避开战斗的核心位置,在远距离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中国每辆坦克都有二十名狙击兵守护。他们相当于现代的特种兵,“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这是中国狙击兵的信念。 中国的狙击兵,他们一般接触狙击步枪超过三年,是技术过硬、心理素质好、经验丰富的步兵。展开“魔鬼式”训练:负重越野时,专门选择崎岖不平的路况,负重由20公斤增重到40公斤;夜间构工伪装课目7个小时,而且专挑难挖的戈壁石头地;测风测距时,很少借助仪器设备,要求队员做到“口心算”;立姿射击时,为增加据枪的稳定性,在每名队员的枪口上挂砖块,逐渐累加,最多时挂到5块砖。连狙击步枪加在一起近15公斤,一端就是30分钟。每个狙击兵还学习了《狙击手训练手册》和《风偏修正参数表》,里面有300多条新型狙击步枪在多种地域和气候条件下的弹道参数,大大提高了射击精度。 印度仆从军还有很多被坦克的机枪手给干掉了,也有一些成功地靠近坦克。只炸残了二辆坦克,结果死伤上千人。 这些印度敢死队加人肉炸弹被中**队给清理完了之后,坦克部队继续冲着英军的阵地奔去,很快冲破了英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在人数和活力的优势下,中**队直接把英军的整条防线给冲垮了,英国的威廉少将认为在不丹拖了这么多天,已经完成任务。便也撤到了。蔡锷带着两万中**队包围了锡金。 英军少将威廉给英国陆军部报告了中国坦克,强调这种武器和会移动的像汽车一样,还会但是会喷炮弹和子弹的铁甲怪物,简直就是战争绞肉器,这个绞肉器是导致这次英军战败的最大因素。 英国政府觉得这个怪物也可能是德国制造的武器,但是按照英国在德国的情报人员的报告。德军也没有这种武器,而且中华帝国拥有坦克似乎已经形成了规模,所以他们认为坦克可能是中华帝国自己研发的武器,这才感到中**队的恐惧,他们这才后悔自己不该出兵西藏。中国这头睡狮,确实醒来了,不该去招惹中国人。但是,英国作为老牌的殖民帝国,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寄希望于远东舰队能在黄海给中华帝国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中华帝国适可而止。 解放了不丹,蔡锷率兵开始部署跨国作战的准备,继续勐攻锡金。 锡金的国土面积只有7096平方千米,是一个很小的内陆国家,位于喜马拉雅山脉南麓,北面与中国西藏接壤,东面与不丹接壤,西面是尼泊尔,南面则与西孟加拉邦相邻。 1700年,尼锡战争爆发,尼泊尔的廓尔喀军队入侵锡金,攻占锡金当时的首都拉达孜,锡金国王越境逃亡到西藏,在热日宗的春丕谷避难,作为宗主的**喇嘛将此地赐给他使用,这也就是后来的亚东。廓尔喀军队继续向西藏推进,一度占领整个后藏并洗劫班禅喇嘛的驻锡地扎什伦布寺,结果**与班禅向清政府请求援军。当时清朝的干隆皇帝先后两次用兵,最后由福康安和海兰察统率清军于1791年将廓尔喀人全部逐出西藏,并越境追击至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城郊。从此锡金成为中国的藩属,这也是干隆“十全武功”的最后一件。 1888年,英国出兵西藏,攻占隆吐山、亚东等要隘。不久清廷承认锡金归英国保护。锡金族人大多数信奉藏传佛教,所以,蔡锷决定收回锡金,将锡金也并入西藏自治区,成为中国的一个邦。他第一次出国征战,如果能够为中华帝国开疆扩土的话,他就会流芳万世,这是一个光宗耀祖的荣誉。 锡金位于喜马拉雅山脉东段南坡,夏天的风很凉爽,一个清晨,蔡锷手执一根金色的马鞭,站在喜马拉雅山的一个山坡上,俯瞰锡金,锡金境内的山脉连绵不绝,全境西、北、东三面被高山围绕,如马蹄形。被视为锡金“母亲河”的蒂斯达河的河水缓缓流下,在阳光下闪耀着熠熠的光辉。 此刻,大地就在脚下,蔡锷心内豪情万丈,那种征服的感觉,开万里疆土的荣耀,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他目视着远方,知道自己的未来的征途,将是星辰大海!他此刻心里想起了汉唐盛世,想起了史上很多的伟人,汉武帝,李世民,中华帝国的疆土,或许会超过他们吧! 刚进入印度边境的英国援军,收到威廉的求助信息,加快了行军速度,等他们赶到锡金之后,就遇到了被蔡锷大军追得像丧家之犬一样的英国溃军,最后他们会师,英军组织六千英军和五万印度仆从军防守锡金。 这支英**队的后勤却同样糟糕,自拿破仑战争以来,在亚洲英军的后勤训练被荒废了,在亚洲的大多数军官,都没有经过战争,哪怕是低强度殖民地冲突。而中华帝国的军队,是后起之秀,吸取了德国陆军和法国陆军的优势,在亚洲是装备最好、组织最完善的军队,很多军官曾参加过对日本、菲律宾、印尼等的作战,拥有丰富的战地经验,中**队的后勤系统也很完善。 而那些印度仆从军的武器普遍落后,很多还是滑膛枪,而中国的民兵,即便是预备役的,都用上了新式线膛步枪米尼步枪。而现役的大汉帝**队,用的就是天龙线膛步枪。 所以对中国的军队来说,打印度阿三的军队,等于是屠杀他们,英军让印度仆从军去送死,蔡锷毫不犹豫地命令中国的军人收割他们,继续往南亚腹地推进! 159章 杀到尼泊尔 英国派到锡金的英军陆地作战部队,包括1个步兵旅,1个轻装步兵团和1个骑兵团,每旅下辖3个团,每团3个营,每营3个连,每连100-120人。 这样整个英军6000人左右。每个英军士兵都负荷沉重,包括大衣、毛毯、一双备用靴子、换洗的袜子和衬衣、军便帽、水壶、步枪和60发子弹。此外还要携带4.5磅的咸牛肉和同样重量的饼干。 英国和平时期最大的常设单位是团,而英国骑兵的规模超过其他国家的同类编制。但编制不固定,通常轻重骑兵混编,基本单位是骑兵中队,炮兵属于独立建制,在战斗中由战场指挥官分配集中使用。 这次英军指挥官换成了拉兰多勋爵。他是第七代贝尔福公爵最小的儿子,贝尔福家族成员曾出任过殖民大臣,外交大臣,声名显赫。他的先祖1804年加入军队服役,参加了拿破仑战争。拉兰多勋爵平步青云,显赫的身份和经加之为人谦和使得他成为英国指挥官的不二人选。 这次蔡锷碰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中国的数万新军倾全力苦战一天,但还是没有拿下锡金要塞。双方使用火炮相互远距离攻击,英军获胜,中国的军队士气有点低落,第二天向锡金北部山区撤退十公里。 拉兰多勋爵率英军追击,双方在一个峡谷屯兵对阵。 幸运的是,中国的军队得道者多助,南亚山区多雨,几场雨下来,潮湿、小昆虫和血吸虫侵袭英**营,加上印度仆从军的卫生习惯极差,军营中霍乱爆发,7月22日蔓延到英**营。 英军的健康问题越来越严重,尽管所有帐篷被销毁。但瘟疫无法被控制。7月25日,一场大火烧掉了很多军需品,包括一万顶帐篷、16000双靴子和150吨粮食,使得情况更加糟糕。英军晚上没有帐篷只能在寒冷中入睡。 鉴于英印联军带有瘟疫,锡金国王要求联军必须进行隔离,不让他们进城。7月27日清晨,联军又有300人因霍乱倒下。 中英双方都派出部队侦察,但地形复杂,双方没有进行大的接触。 7月28日,一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英军前哨放松了警惕,中**队牵引炮车发出的声音在雨被忽视了。英军认为这是补给车队。谁会想到一场大进攻,会选择在大雨中发动呢?因为火药受潮将严重影响火力发挥。 到了第二天黎明,大雨变小了,早晨的浓雾笼罩战场,战场情况和滑铁卢战役很相似,中国的军队行动被浓雾遮挡。蔡锷亲自骑马考察了前线,确定了进军计划。 那天,英军指挥官拉兰多勋爵在黎明前骑马巡视前沿哨所。当他沿山嵴前行时,他听见深沉的声音从对面山嵴传来,那是中国包裹炮车轮子发出来的。突然阵地的左面传出一声枪响,拉兰多立即策马返回营地命令部队行动。英军前哨终于在浓雾中发现前进中的中国纵队。 浓雾使双方都不能准确评估战场形势,双方指挥官都无法下达适当的命令。战斗变成小规模的遭遇战。 双方士兵都被浓雾中莫名其妙飞来的子弹射杀,英军弹药桶受潮导致大量步枪无法射击,双方发生近距离白刃战。 尽管如此,蔡锷指挥中国的军队还是不断取得进展,炮兵无情的肆虐英军的营地,英军很多阵地弹药开始紧张,而受重创的步兵团撤退后,五千中国的军队出发向英军进攻。 而英军只能集合两千人应对。中国还有大量预备队。中国炮兵开始轰击拉兰多的指挥部。拉兰多幕僚斯特朗维少将被炸断一条腿。拉兰多的副官恳求拉兰多勋爵撤退到安全地带。 随后,炮声隆隆,战斗进入白热化,英军伤亡惨重,但中国的军人还在源源不断开来。 蔡锷在战前会议讨论作战计划时,主张从下游渡河登上南岸峭壁,出奇不意两面钳形夹攻英军。他的判断是准确的。 大汉帝国的军队在下游渡河后打击英军左翼,完成钳形攻势,以纵队队型前进,并与英军交火,英国先遣旅在炮火下成批倒下。中国炮兵在等待己方散兵线退后,到安全距离然后向英军射击。 英军轻装团展开队形。这时右边的中国骑兵不知冲下斜坡向英军进攻,造成英军炮兵无法射击。英军只好在远距离向中国步兵密集队形开火。 而中国的军队精确火力打倒大批印度仆从军,印度仆从军步兵团陷入混乱,退回原来的阵地。蔡锷指挥3个步兵团的3000人展压过来。此时英军阵地上不知从哪里传出一个声音,用熟练的英语说对面过来的是印度军,不要开火。其他军官奋力纠正这个错误命令都无济于事,军号手吹号停止射击。不一会,装成印度仆从军的中国的军团,开始大规模攻击,英军死伤惨重。 当中国的军队继续冲下高地进入谷地的时候,他们发现面对的,是英军高地团指挥的英军重骑兵。他们指挥官科林坎贝尔命令:“牢记不许后退,你们必须死在自己的岗位上。” 英国高地团位于一座小山丘上,面对的是3000多名中国骑兵。 中国骑兵全速冲击,英军高地团没有时间调整为方阵队形。方阵是步兵对抗骑兵的标准阵形,结果英军高地团拉成一字线,以如此单薄的防线抵抗中国骑兵的冲击。 很快,这个高地团危在旦夕。英军的重骑兵出场了。重骑兵是骑兵的精华,他们是那个时代唯一装备甲胄的部队。每个骑手拥有头盔和胸甲,衣着华丽。英军重骑兵旅共计6个中队800人。尽管骑兵师指挥官一再命令重骑兵加速冲锋,但重骑兵却排成整齐的依仗队形前进。英军重骑兵旅指挥官斯卡莱特爵士十分满意自己部队队形整齐,当双方距离非常接近的时候他才下令冲锋。双方骑兵如飓风一样搅在一起,使用马刀相互砍杀。 蒋百里给中国进击的炮兵带来10门9磅野炮,被架了起来。这时,这些骑兵在它射程范围内。9磅炮首先向英军中央炮兵阵地开炮,4次射击后,英军炮兵开始撤退,然后,中**队开始炮击英军重骑兵。他们队列被炸出许多缺口,支持不下去,开始撤退直到消失在中**队的视线之外。 当时的有烟火药使得战场能见度极差,因此英军被中**队火炮近距离射击打的晕头转向是完全正常的事情。那个时代,没有命令在原地待命的步兵方阵被炮火打的粉碎是常有的事。 还有一些英军在9磅炮的射程之外。但炮击可以阻止英军继续冲下高地。最后,十门炮转向英军密集队列,英军被打得七零八落。伤亡惨重的第一线骑兵冲上高地,他们大肆砍杀看见的每个敌人。幸存的骑兵不得不又一次穿过弹雨撤退。673人参加了这次冲锋,313人阵亡,134人负伤,近500匹战马被杀,英国骑兵也遭受了惨重损失。 最后,中国的军队与英军展开白刃战。英军近卫团不情愿的接受命令暂时后撤,损失了171人,队形的中央被打开一个大缺口。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身份不明的军官传令英军撤退,英军珀西上校拒绝了命令。他命令近卫军收缩为防守阵形,米尼步枪齐射。但中国组建的高地旅准确射击,导致英军阵形大乱并奔溃。 英国指挥官拉兰多勋爵看到这种情况勃然大怒,但同时也失去了信心,下令全军撤退,逃亡尼泊尔。 中国炮兵继续打击落魄的英军,黄昏将至,中**队还有数千没有参战的骑兵在远方游弋。 英军最后没有全身而退。医生巡视战场救护伤员并将伤员转移后送到尼泊尔。这一战英军伤亡3000多人,仆从军伤亡6300人。而中**队伤亡估计在1000人以上。 蔡锷命令中**队一路追击,在一阵有效的炮火后,用炮击削弱了英国原有的防御工事。中**队很快进入锡金的首都甘托克。当地居民拿出鲜花和水果,来向中**队示好。蔡锷带兵迅速包围了锡金王宫,解散锡金国王的宫廷卫队。 锡金国王图多南嘉1874年继承王位,在位期间,尼泊尔移民与锡金居民因各种差异而发生冲突,引起英属印度殖民政府的介入。殖民政府偏袒尼泊尔移民引起了图多南嘉的不满,图多南嘉退往亚东的春丕谷,并与西藏结为同盟,原本就偏向中国。 但1888年,英属印度殖民政府派兵入侵锡金。在英军与藏军在则里拉山口发生数次小冲突之后,西藏交出了图多南嘉。1889年,英属印度派遣克劳德.格雷厄姆.怀特为专员,监督锡金内政,并于1894年将首都从杜姆龙迁往甘托克,图多南嘉实际上成了傀儡国王。 蔡锷的军队赶走英国侵略军后,克劳德.格雷厄姆.怀特也逃到了尼泊尔。图多南嘉带人出宫迎接蔡锷军队。蔡锷要求图多南嘉效仿不丹国王,担任大西藏区锡金自治区的行政长官,世袭罔替五十年不变。 图多南嘉思考再三,也只得同意了。 1908年,曾纪泽向世界宣布锡金也变成了中国大藏区的一个自治区,并下令蔡锷的军队继续追击英军,到了尼泊尔的边境。 尼泊尔,静倚在喜马拉雅群峰南麓山脚下,是一个充满传奇与魅惑的宗教小王国。 在这座喜马拉雅山脚下的国度,穿梭印度教与佛教融合的寺庙中,每天都有人微笑着对你。不管徒步或眺望,尼泊尔都能满足你对雪山的所有期待。 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坐落在印度与西藏之间,海拔一千三百七十米,是尼泊尔的心脏地区。巴格马蒂河及其支流穿过谷地。由于尼泊尔山多,地势复杂,所以蔡锷的三万大军,找了两个在尼泊尔生活的华人叶孟新和叶孟生,两兄弟充当中国的军队翻译和向导。这里很多华裔,叶家两兄弟他们祖籍广东梅县,他们的爷爷是太平天国时期到了尼泊尔。弟弟叶孟生的肩头,骑着一只萌呆的小猴子,警惕看着四周的陌生人。哥哥叶孟新给蔡锷带去了一本尼泊尔大学用的史书,蔡锷如获至宝,了解尼泊尔的史。 尼泊尔1908年还处于沙阿封建王朝。尼泊尔是个高山国家,国境呈长方形,东西宽850公里,南北宽约200公里。喜玛拉雅山脉成为尼泊尔和中国的天然国界,包括珠穆朗玛峰在内,世界10大高峰有8个在尼泊尔境内,高山众多,这是其史上长期未能实现完全统一的原因。 到18世纪,南亚次大陆逐渐被英国的东印度公司所侵蚀。为了不重蹈印度覆辙,具有战略眼光和卓越军事才能的廓尔喀国王普里特维.纳拉扬.沙阿于1742年发起了统一尼泊尔的战争。经过20多年的艰苦作战,普里特维终于将喜马拉雅山下的一系列土邦全部征服,并于1766年包围了加德满都。1768年9月,普里特维趁马拉王朝举行因陀罗节庆典的时候对加德满都发动突然进攻,兵不血刃占领了加都。同年,普里特维迁都到加德满都,廓尔喀王国成为尼泊尔王国,沙阿王朝统一尼泊尔。 为了巩固统治,普里特维逐步建立起中央集权的国家机构,并于1771年发动西征。但年底在西部诸侯联军的围攻下失败。1772年,普里特维转而向东部进军,获得全胜。就这样,尼泊尔边界扩展到梅奇河,与锡金相邻。 蔡锷得知,此时的尼泊尔政府,是偏向于支持英国的,他电报请示曾纪泽,曾纪泽批示:收回尼泊尔! 第160章 傀儡国王 得到曾纪泽的旨意,蔡锷开始军事部署,准备武力吞并尼泊尔。他找来了华裔向导叶孟新两兄弟,了解了尼泊尔的史,他问叶孟新:“你说尼泊尔王国现在是首相昌德拉.沙姆谢尔.拉纳执政,比较亲近英国人?而国王大权旁落?” 叶孟新点点头,回答说:“是的,将军,现年三十三岁的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是个傀儡国王。一般只有重大祭祀活动。他才露面。首相昌德拉对英国人基本上是言听计从。” 蔡锷寻思着尼泊尔现在已经进行了一些现代化的改革,又多崇山峻岭,不宜强攻,便问道:“尼泊尔国王对中国的态度如何?” 叶孟新说:“尼泊尔国王倒是亲近中国的。加德满都还有一个流传最广的传说,说远古时代,加德满都河谷是一个巨大的龙潭湖,人们为了生存,只得栖息在河谷两旁的高山上,行走十分不便。有一天。中国五台山的文殊菩萨路经这里,得知百姓疾苦。于是善心大发,挥起神剑,辟开一座大山,形成一个巨大的峡口,湖水沿峡谷倾泻而出,形成一个富饶的谷地。于是,百姓欢天喜地,来到谷地,修建房屋,定居下来,形成城市,这便是加德满都。人们为了感激文殊菩萨的恩德,便在斯瓦杨布山上修建了一座文殊菩萨庙,直到现在每年二月的春王节,许多当地百姓满怀着虔诚的心情,来到文殊菩萨庙,敬献香火,顶礼膜拜。每当这个节日,国王也会祭拜文殊菩萨。” “国王亲近中国,那就好办了!我们可以替尼泊尔人清君侧,还政于尼泊尔国王!”蔡锷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面露微笑,说:“我以前只听说加德满都城里有很多寺庙,没想到这里还有文殊菩萨庙。” 叶孟生说:“加德满都城是连接中国和印度之间的交通要道。因此,印度教、佛教、喇嘛教三教汇聚于此,城内修建有大量的寺庙和佛塔。古赫什瓦里庙、贾格纳特寺、太后庙、湿婆神庙、塔莱珠女神庙、三界魔力寺、湿婆帕尔瓦蒂庙、文艺女神庙、黑天神庙、斯瓦扬布佛塔等,寺庙有2700多座,形成了寺庙多于住宅、佛像多于居民的独特景观,有‘寺庙之城’的称号。” 蔡锷问:“加德满都的气候怎么样?” 叶孟生回答说:“佛祖眷顾,终年阳光灿烂,绿树葱郁,鲜花盛开!” 蔡锷问:“当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叶孟生说:“这里的一大特点是古庙里会栖居着猴子,多的有数百只。大小猴子整天围着寺庙里精美的石雕、尖塔、佛像嬉戏、晒太阳或玩耍。众多的庙宇夹杂在简陋的贫民区中。所以当地人说,这里是一个是遍布着红墙庙宇的宗教圣地,另一个是充斥着猴子、乞丐的混乱王国。” 蔡锷哈哈大笑,说:“猴子,这倒是有意思。我们说不定可以利用猴子来帮助我们实现军事目标。” 叶孟生点点头说:“尼泊尔人是对猴子没有警惕之心,就像印度人尊重牛一样,尊重猴子。” 就在蔡锷的大军进逼加德满都时,在尼泊尔的纳拉扬希蒂王宫,首相昌德拉.沙姆谢尔.拉纳坐立难安。 纳拉扬希蒂宫位于加德满都市中心,宫殿色调淡黄暗红相间,结构别致。以高达数丈的银色镀锌铁栅栏为墙。宫顶为二重檐塔式镏金宝顶,具有尼泊尔建筑特点。大厦正门台阶两侧,有左右对称的巨型雄狮、巨象、骏马、孔雀、鱼和石雕。 四个宫门正中各镶有一对象征神的全能慧眼的象牙眼睛。门上刻有骑鹿的月神、乘骏马的太阳神等神像。厦门外四根大圆木柱支撑着铜质板瓦屋檐,圆柱下各置一口纯银大水瓮、雕梁画栋之上,遍布海螺、旗幡、莲花、水瓮、拂尘、御伞等象征吉祥的饰物,色彩绚丽,造型生动。 宫内主要厅堂有觐见厅、御座厅和宴会厅。尼泊尔首相昌德拉.沙姆谢尔.拉纳就在二楼的御座厅和群臣们商议着对策。 在御座厅,天花板上高悬两排铜链八角宫灯,墙上挂着沙阿王朝代君主的巨幅画像,厅顶呈圆形辐射状,中央高悬水晶玻璃枝形吊灯。厅中平台上的国王的金镂御座上,三十三岁的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国王的宝座柱脚由狮、象雕饰重叠组成,罩有金顶华盖,十分威严。宝座两旁一般有一为王储和王储继承人而设的较小御座,昌德拉.沙姆谢尔.拉纳就坐在宝座较小的御座上。 昌德拉.沙姆谢尔.拉纳从小御座上站起,握紧拳头,说:“现在,中国的军队,就快到逼近首都,为了国家,我们必须和英国人并肩而战!” 下面的群臣窃窃私语,都望着傀儡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国王靠在椅子,假装睡着了。 尼泊尔首相昌德拉.沙姆谢尔.拉纳见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不说话,十分生气,当着群臣的面,指着墙上挂着的沙阿王朝代君主巨幅画像斥责他:“王上,你倒是说句话呀,大敌当前,我们代先王,可没有像你这么不出声的。” 尼泊尔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这才睁开了眼睛,小声对昌德拉说道:“国家大事,一向是首相作主。你说战,就战吧。英国人支持我们,还怕什么?” 这时,国王的哥哥、尼泊尔的亲王巴里斯威.克里.比克拉姆.沙阿站出来,表示反对,说:“王上,首相大人,万万战不得,中国人一向不好惹。史上,我朝鼎盛时期,占领北印度大片土地,却无法向北往西藏前进一步。大部分时间,我们由藏人统治或向中原称臣。连清朝的政府军都能轻易攻占首都加德满都,屠城三日。我听说英国人在西藏、不丹、锡金都大败。这次如果我们再站在英国人一边,恐怕有灭族之祸!” 此话一出,群臣中有几个胆大的开始附议,首相昌德拉来亲英,闻此大怒,指着亲王巴里斯威.克里.比克拉姆.沙阿骂道:“我们现在有廓尔喀军人,怕什么?大敌当前,你竟然敢长他人威风,来人,拖出去!” 这时,门外走进两个廓尔喀军人,他们个头不高,却很健硕,人手一把的廓尔喀军刀,硬是把尼泊尔亲王拖出了大殿,群臣们马上停止了议论,傀儡国王也不说话了! 首相昌德拉在尼泊尔施行军政,主要就是依仗这些廓尔喀军人,连国王都不怕! 廓尔喀是尼泊尔中西部的一个县,这里也是沙阿王朝的诞生地。廓尔喀军人最早指来自该地区的尼泊尔士兵,他们身材短小,但骁勇过人、能征善战。他们有一个特点,就是不怕死,当地流传一位英军元帅对廓尔喀雇军人的评价:“如果一个人说不怕死,他要么在撒谎。要么是廓尔喀军人。” 在18世纪末起,英国将殖民战争逐渐从印度推到内陆小国尼泊尔。1813至1815年,3万装备了大炮洋枪的英印军队,与1.2万完全没有现代武器的廓尔喀军人进行了长达两年血战,竟然没能完全征服他们,可见其战斗力。 由于廓尔喀军人的勇勐善战,尼泊尔免于沦为英国殖民地。一位参加过廓尔喀战争的英军士兵在日记中写道:“我此生从未见过如此镇定和勇敢的对手,他们从不逃跑,从不畏惧死亡,即便他们战友的尸体已在身边堆积如山。” 不过。最终尼泊尔政府屈辱求和,英国和尼泊尔双方签订了《塞格里条约》,尼泊尔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国土。戏剧性的一幕是,被廓尔喀军人折服的英国政府在《塞格里条约》中明确要求:尼泊尔政府提供廓尔喀青年为英军服务。 1885年,第一批廓尔喀军人奔赴印度。成为英属印军的一部分,到1908年,英国训练的廓尔喀雇佣军有3个廓尔喀步枪营,大约600人,是廓尔喀军人中的精华。在喜马拉雅山西部的山麓丘陵上,每年都会有一幕奇特的景象正在水流湍急的喀利根德格河附近上演:大约上万名17岁到22岁的尼泊尔男子浑身脱得只剩下内裤,排着队接受体格检查。然后经持续3个月的“淘汰赛”,最后被选中加入英国的廓尔喀雇佣军。 这支平均身高只有一米六的廓尔喀雇佣军深得英国王室的厚爱,经常参加他们的阅兵式和纪念活动。英军中史最悠久的一个廓尔喀营,还有一根引以为豪的两米长铜制“女王杖”。它是1863年英国女王授予该营的,以代替战斗英雄奖章。 而尼泊尔王国自身培养的廓尔喀军人大概为一万名,主要归首相昌德拉指挥。这些廓尔喀军一般穿着标准的英国陆军制服。配挂的绿色帆布带则用于携带着名的库克利弯刀。 库克利军刀的出名来自于它的使用者,只相信“战斗”和“战死”两个词的廓尔喀雇佣兵。尼泊尔境内80%是山区,廓尔喀人自幼在坎坷的山路上行走,练就了一双“铁脚板”。他们性格强悍,身体健壮。待别善于山地战和近战。他们特别喜欢佩戴“库克利弯刀”,这种弯刀锋利无比。据说这种弯刀一经拔出就必须见血。尼泊尔一般成年男子能一刀将水牛的头斩下。如果一刀斩不下牛头,就不能被人看作是男子汉。此刀本用于割草、开路和护身,后来引入军中,便成了随身必备的武器。 古廓尔喀军刀一般长73cm,刃长55cm,刀背宽1cm,纯手工制作,厚真皮质包刀鞘,兽角质骨刀柄,刀把、刀身、刀背、刀鞘均有尼泊尔当地民族花纹,整刀握在手中十分有重量感。刀身虽厚重,但刃口却很锋利,划手可破,易舞动,一砍就是一大片肉。由于廓尔喀人一向以勇勐着称,再加上他们使用的阔头弯刀这种弯刀能一下子砍下一颗人头,因此,他们周围常常笼罩着一种特别的气氛。他们的信条,也对这种恐怖氛围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要么战斗,要么去死!” 所以昌德拉很自信,即使英军溃逃了,他也认为自己的一万名廓尔喀军人能抵挡蔡锷的大军,他极力联合英国抵御中国! “给尼泊尔人一个血的教训!”蔡锷指挥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打到了距加德满都3公里得帕坦,这里又名“勒利德布尔”,是尼泊尔第二大城,和首都加德满都隔着巴格马蒂河相望。 蔡锷的大军其实一进入尼泊尔山区,就受到了廓尔喀军的攻击,廓尔喀人利用复杂的地势来偷袭,中国的军队在刚开始也损失了不少人,不过蔡锷很快摸清了这些廓尔喀军的底细,下令远程射击。 “廓尔喀军虽然勇勐,但是他们的武器太落后了,基本上都是一些燧发枪,只有少部分的来复枪和老掉牙的大炮,是纸老虎!”蔡锷命令中国的军队迅速出击! 很快,这些纸老虎就被中国的军队击溃,损失了四千多人。其他人都撤回去保卫首都了。 中国的军队一个星期后就攻到了帕坦! 帕坦,是15世纪末尼泊尔马拉王朝的三个小国之一的帕坦王国的首都,时间长达270年。 蔡锷站在帕坦杜巴广场边的一间高楼里,眼前的景象让他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中古世纪,帕坦杜巴广场呈长方形。布局规则紧凑,东边是古老的皇宫,塔蕾珠女神庙、金庙,西边则是造型各异的庙宇,最为着名的是黑天神庙、黑天寺、哈里桑卡神庙、毗湿奴神庙等,都是印度教庙宇。苍穹下,一座座优雅的红色庙宇,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广场上,华美的镏金顶在阳光下熠熠闪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古色古香的味道。一群白色的鸽子,在庙宇上方盘旋,最终落在屋顶上,勾角重檐下,风铃叮当作响。山区晨雾很浓。狭窄的街巷里,漫无目的游荡着神牛和流浪狗,那些早起汲水的妇女依然如旧。如果不是看到巴格马蒂河对面,很多廓尔喀兵背着枪放哨,他也许会忘了还有战争。 叶孟新兄弟俩人站在蔡锷的身后。叶孟新一脸佩服问蔡锷:“将军,人们都说廓尔喀军人勇勐,中国的军队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呢?” “怕?你就先输了。”蔡锷哈哈大笑。说:“永远不要被传说所迷惑,你就会成为传说。史上,尼泊尔人凡是和中原交手,都以失败告终一样,所以其实廓尔喀人最怕的就是中国的军队!中国的军人,只要有好的将领,就所向无敌!” 第161章 占领南亚腹地 见蔡锷没把廓尔喀军放在眼里,叶孟生好意提醒:“将军,那他们闻名天下的库克利军刀也只是个传说吗?” 蔡锷说:“库克利军刀,我以前就见过,只是一种很普通稍弯的刀,在我国西南部的少数民族手中就很常见。廓尔喀人作战呆板,不知变通,思维木讷。我想这就是英军喜欢雇佣他们的原因,就是听话,能当炮灰!现在打仗,谁还傻到跟他们拼刀子呀,他们还是铁器时代的猴子吗?我听部下的指挥官说,有拿着枪的一个连尼泊尔廓尔喀营冲到了我军一个排士兵的面前,做出的第一个动作,竟是上刺刀,然后在他们上刺刀的时候,就被我军的机枪手突突突消灭了!” 叶孟新笑了起来,说:“我中国的天兵打英国佬都没问题,这些廓尔喀人确实是在找死!” 蔡锷说:“现代战争,一个军队,要打胜仗,靠的是强大的战斗意志,重要的是军魂,我们都是为了祖国而战。这些廓尔喀人加入军队,只是想赚一笔军饷。这些雇佣兵碰上我们正规军,当然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 叶孟新说:“确实是这样,将军准备什么时候攻打加德满都?” 蔡锷说:“我不打算强攻加德满都了。这也是我今天叫你们兄弟俩人来见我的原因。我准备派你们当我的特使,去劝降尼泊尔国王。我不想加德满都这个古都,毁于战火!” 叶孟新说:“将军仁慈,将军大德,尼泊尔人必定愿意臣服。尼泊尔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神,不管是印度教还是佛教的,看来有神庇佑的人是幸福的,这个国家也如此。” 蔡锷说:“是我们的皇帝陛下仁慈,我刚还去黄金庙看了看,这庙据说是12世纪帕坦国王所建。虽不是用黄金铸成,但确是铜墙铁壁,神龛内部供奉着释加牟尼佛祖和观世音菩萨的镏金塑像,内院中央还是一座小巧精致的庙,装饰华美的铜铃状金顶十分耀眼,四面都有条青蛇从顶上悬下,似在接受祈祷,院中女神,大象,狮子,猴子,不知名的神兽等祥物一应俱全,表面都镀有铜,闪烁着黄灿灿的光芒。我很受触动呀。宗教这东西,我虽不信,但是世界上但凡有文明的地方,就有宗教。我们的皇帝陛下说过,作为一个文明人,你可以自己不信,但要尊重别人呀。最近英国在国际上大造舆论,说我们中国人会破坏尼泊尔的佛教圣地,我们就要用行动驳斥他们,皇帝陛下有旨意,国际舆论斗争也是战争的一部分!” 叶孟新两兄弟一大早,渡河到了纳拉扬希蒂王宫,尼泊尔首相昌德拉.沙姆谢尔.拉纳听说他们是来劝降国王的,大怒,没有禀告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就下令将他们兄弟推出去杀了。 叶孟新大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这些刽子手,会付出血的代价的!” 昌德拉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喊,道:“你们这些可耻的叛徒!卑鄙的中国人!” 蔡锷站在帕坦的旧王宫,等到天黑,也不见叶孟新两兄弟回来,最后只见到一只尾巴上沾满了鲜血的猴子跑了回来,蔡锷一看,正是经常骑在叶孟生肩头的那只呆萌的猴子,此刻,猴子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和恐惧,凄厉地叫唤着,蔡锷明白了真相,自己的一念之仁,让叶孟新兄弟丧命,蔡锷想起这两兄弟连日来的功劳,眼里充满了愤怒,下令中国的部队做好攻城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强攻加德满都,活捉尼泊尔首相昌德拉.沙姆谢尔.拉纳:“血债血偿!” 第二天,白色的雾气还未散尽,天空始终灰蒙蒙的,四周除了偶尔飞落的鸟儿,悄无声息,一片死寂。 嘹亮的军号声响起,中国的军队喊着“活捉昌德拉”的口号,开始强攻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尼泊尔首相昌德拉.沙姆谢尔.拉纳一边部署剩余的廓尔喀军防守,一边向英国人求援。 “轰……” “轰隆……” 中国的炮弹不断地落在尼泊尔军队的阵地前,许多正在前进的廓尔喀军还没有拔出刀子,就被炸飞上了西天。 蔡锷还动用了空中的飞艇部队,对尼泊尔军队进行轰炸。城里一些老建筑遭遇了炮火,成了残垣断壁。 尼泊尔虽然也练了一些新兵,但整体战斗力和晚清的旗军差不多,都是一打起仗来就闭着眼睛往天上一通乱放枪,打完子弹就撤退,战斗力可想而知,而中国的军人几乎不浪费一颗子弹,瞄准了射击。 中国的掷弹兵看到尼泊尔军队靠近就立即用手榴弹去炸他们,见识到手榴弹的威力的廓尔喀军一见到中**队拿出手榴弹就趴在地上不动,或者四处躲闪。 唯一对中国的军队有一些威胁的,是尼泊尔的大象军,一些廓尔喀军骑着一些战象出战,大象都有铁链拴着。 有些大象跑到中国阵地上,掀翻了火炮,这种战法很特别! 蔡锷后来想了一个办法,大象出战,就往这些大象的脚下扔象草。当地生长着50种以上的象草,高度约5到6尺,最高可以达到八尺,是大象最爱的食物。尼泊尔战象平时的生活条件很差,所有的象舍都是木头的,也常常吃不饱,见了食物。大象很快就停下前进的脚步,伸过长鼻子,把地上的象草一股脑都卷过去吃。 就这样,尼泊尔军队就又成了中国的军队的靶子。 巴格马蒂河里还有恒河鳄和泽鳄,在河道旁的滩涂上,大约有十几条。体型大的泽鳄张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仿佛雕塑一样一动不动,鳄鱼什么都吃,一些掉进河里的尼泊尔士兵,被活活吞掉。 战斗持续了一上午,昌德拉的军队节节败退。昌德拉自己亲自到前线指挥,没有想到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降临到他的家族。 在尼泊尔的皇宫里,尼泊尔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和他的哥哥、尼泊尔亲王巴里斯威.克里.比克拉姆.沙阿,还有几个亲西藏的大臣。在密室里商量着投降中国的事。 从1846年开始,亲英的廓尔喀军人拉纳家族发动政变,夺得尼泊尔军政要职,国王的大权旁落,拉纳家族世袭首相。这半个世纪一直都是拉纳家族操控尼泊尔,其实已经引起了尼泊尔的民愤。 克里亲王喜上眉梢,笑着说:“陛下,现在英国人狼狈而逃,廓尔喀军死伤过半,是我们沙阿家族恢复权力的最佳时机。中国人的目标是昌德拉,只要我们杀了昌德拉。向中国人称臣,我们就能恢复沙阿家族的昔日的荣耀!” 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也早受够了昌德拉的飞扬跋扈,说:“那我们以什么罪名呢?” 这时,尼泊尔内务大臣斯威特.克尔.拉姆尼特.沙阿说:“拉纳家族这六十年来,搜刮民脂民膏无数,我们可以派人去抄昌德拉的家。肯定会有很多钱财,到时候向民众公布,民众最痛恨贪污**,一定会站到我们这一边。而且当年拉纳家族政变,杀死了四百多大臣。很多世家迫于他们独裁的淫威,表面上对拉纳家族毕恭毕敬,其实内心里对他们恨之入骨。愤怒的烈火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将拉纳家族烧成灰烬!” 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说:“首相府有廓尔喀军把守,我们皇宫卫队也就三百人,能有把握吗?” 克里亲王说:“陛下放心,我打听过了,现在廓尔喀军中能打仗的都去前线了,只有一些老弱病残在看家护院!” 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还是不放心,说:“要是昌德拉从前线杀回来怎么办?” 亲王和大臣们出了一个主意,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听了,这时才舒展眉头,三十年来,第一次挺直腰杆,像个君王那样发布圣旨:“昌德拉欺君罔上,玩弄权术,崇洋媚外,置万民于水火之中,还贪污腐化,着立即抄家,财产充公!家眷不分老幼,立即处死。” 克里亲王连夜带着两百皇宫卫队的士兵,执行国王的命令。那一晚,加德满都风高月黑,街道上的人早早闭了家门,两百个杀气腾腾的皇宫卫兵举着松油火把,冲进了首相府,见人就杀,昌德拉家里二百多口人尽数被杀,拉纳家族血流成河。当地民众听说这个独裁家族被血洗后,都说这是拉纳的先祖忠格.巴哈杜尔.拉纳1846年发动政变,杀害首相、将军、大臣400多人,他的先祖政变时屠杀太多造下的孽果,更加笃信佛家讲的“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昌德拉在前线起初并不知道家里出了事,直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家奴跑去告诉了真相,他听到噩耗,两眼一黑,几乎晕倒。当即无心再战,带着剩下的一千多名廓尔喀军匆匆赶回家里,他的家人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中,连看门的狗都被杀死了,直挺挺躺在地上。 昌德拉朝着黑夜大喊:“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然后,骑着战马带着一千多廓尔喀军杀向皇宫纳拉扬希蒂宫。但是,纳拉扬希蒂宫此时大门紧闭,看守的士兵不管昌德拉如何喊叫,就是不开门。 尼泊尔忠于国王的军部大臣还走到城墙头朝廓尔喀军喊话:“昌德拉背叛王上,搜刮民财,从他家里搜出黄金三十万两,珠宝无数,你们识相的话,快快见他擒拿,王上重赏黄金万两!” 世界上的独裁者,往往都是看起来很强大,实际上是纸老虎,很容易众叛亲离!更何况有这么大一笔赏金。就在昌德拉转头的一霎那,一个廓尔喀军的中尉跃上马,一刀砍下了昌德拉的头颅!用的刀,正是廓尔喀人最善于使用的库克利军刀,然后跪倒匍匐在地,发誓效忠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 昌德拉的手下见首领被杀,后面还有追兵,中**队已经攻进了加德满都,便也跟着跪下投降了国王。 尼泊尔国王马上派人去联系蔡锷,将昌德拉的头颅作为信物,投降中国。但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要求保留王位,外交和军队可以交给中国人接管。 这种投降方式,蔡锷电报请示曾纪泽。 曾纪泽觉得,既然尼泊尔的外交和军队都由中国人控制,那保留一个虚君的名号也行,这样也更有利于维护尼泊尔的稳定,在印度的廓尔喀军或许还会效忠尼泊尔国王,为我所用,这有利于中国的大西藏区战略,便答应尼泊尔保留国王的名号,但要求国王要接受自己的册封。 国王巴里斯威.比尔.比克拉姆.沙阿和群臣商议后,接受了中国的方案,通电世界,尼泊尔仍以中国为宗主国,并放弃外交和国防的权利,成为中国大藏区的一部分。 就这样,蔡锷指挥中**队顺利完成西藏反击战,降服了不丹、锡金、尼泊尔等南亚腹地,组成了中国的大藏区。 曾纪泽立即下旨,从四川地区移民一百万到大藏区,巩固这些地区的占领,并且,中国新成立大西藏军区,驻军十万,藏南安定下来,南亚腹地也都成了中国的领土。 英国陆军被中华帝国的军队赶出了大西藏区,所以想在海军上挽回点面子。于是派了英国远东舰队十五艘军舰,从黄海开赴渤海,直奔天津港,想震慑中国。毕竟,1908年的英国海军还是排名世界第一的,总吨位35.5万吨。不过,因为德国的海军也达到了31.5万吨,英国海军此时的重点在欧洲防范德国海军。 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认为,英国海军的战略重点不在亚洲。中国设立大西藏区,英国政府也只是当作小规模的地区冲突,并没有向中国宣战。大英帝国上下也都认为中国海军不敢也没能力和英国一战。 但是曾纪泽认为,英国人都把军舰开到家门口了,犯我大汉,岂能容忍? 一场震惊世界的中英大海战,即将上演。 第162章 中英大海战 当大汉帝国的军队横扫整个大西藏区,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说服英国议会,下令英国远东舰队“给中国人一点颜色瞧瞧”。 但英国政府要求丘吉尔不要完全激怒中国人,因为新崛起的德国在欧洲蠢蠢欲动,英国政府此时还不想完全和中国翻脸。 中英海军大战的主战场在渤海。曾纪泽下令刘步蟾,让中国的海军把二十五艘战舰安排到了渤海,打出威风,让敌舰有来无回,不敢轻易进入中国的领海。 曾纪泽将中国海军的六艘一万五千吨的驱逐舰,还有十艘u型潜艇,蛟龙一号到蛟龙十号,都调到天津附近的渤海海域,这些潜艇是以柴油机为动力的,还有三艘战列巡洋舰,这些都是主力舰。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补给船,扼守天津港口。 因为是中英两大帝国之间的正面战斗,按照合约,中国海军荣誉副司令、六十五岁的英国海军少校琅威理宣布退役。 曾纪泽亲自参加了他的退役仪式,握紧他的手,给他颁发了帝国勋章,这是颁给中国的军人最高荣誉,他说:“少校,别见怪,我还是习惯称呼你这老朋友为少校,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中国海军的培养,中国人民会永远记住你的。这一仗事关中国的尊严,我们不得不战!” 头发花白的琅威理老泪纵横,说:“在我有生之年,我是多么不希望看到中英两国的海军发生战争!” 曾纪泽说:“我们中国人民一向也不喜欢战争,但是谁要到我们家门口来闹事,侵占中国的国土,哪怕是一个海岛,中国人民也绝不会答应。” 琅威理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说服我们的政府。” 曾纪泽表示感谢:“你已经很好了!不管将来怎么样,你永远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 当时清理外国雇员的时机已经成熟,1908年,曾纪泽也请中国海关总长、英国人赫德休假离职回国,为了表彰他主持中国海关近半个世纪的功劳,仍特许给他挂了总税务司的头衔,相当于一个名誉头衔。 之后,中国海军积极备战渤海大战。此次海战由邓世昌和萨冰镇亲自带领,邓世昌带着北洋舰队的三千官兵,激情滂湃地站在旗舰“大汉号”的甲板上,他说:“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是学习英国海军的章程,操练也和英国海军一样,我们的装备,也不比他们差,希望各位放手一战,此战是决定我大汉帝国国运的一次大战,千万不能有失,希望诸位能够和我一起见证大汉帝国海军的胜利!” 三千海军铿锵有力地回答:“保卫海疆,舰在人在,舰亡人亡。” 邓世昌听了这话,没有高兴,说:“混蛋,这是谁教你们的?都不许死,舰不在,人要在。皇帝陛下常说,战舰没有了,可以再建,海军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们才是中国海军最宝贵的财富,中国还需要你们去教更多的海军人才,中国海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都给我活着回来,一个也不许少!保家卫国,会有牺牲,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不怕,但是你们活着,比牺牲更有价值!” 听完这话,中国的海军官兵都很感动。他们其实也知道,战争肯定会有伤亡的,是曾纪泽治军的理念跟别人不同,强调官兵至上。人是第一位的,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人牺牲。一位海军新兵问邓世昌:“大人,你说,我们能够战胜英国的远东舰队吗?” “这里是中国的海域。退后一步就是我们的父老乡亲,所以我们只许胜。不过话说回来,英国的远东舰队多是十年前的战舰,新式战舰不多,更何况,我们海军还有先进的u型潜艇作为秘密武器,你们按照命令操作就行了。”邓世昌自信满满地说。 而在渤海湾附近,英国远东舰队副司令阿尔弗.雷温斯洛中将正在旗舰“伊丽莎白”号的甲板上,和手下的军官们商讨作战方案。 雷温斯洛轻蔑地说:“中国竟然敢挑战大不列颠帝国的权威,该死的陆军在西藏失利。丢尽了帝国的脸,我们必须要给中国人沉重的打击!我相信中国的海军,肯定不是我们的对手!听说他们的教官,以前是我们大英帝国海军的一位少校,海军少校,哈哈。” 一位叫卡尔.路特斯的海军少将站起来说道:“将军,我们恐怕不能轻敌,根据帝国情报部门传来的消息,大汉帝国的海军有些战舰比我们舰队的还要先进,还有先进的潜艇,所以我们要谨慎对待。” 被人当头泼了冷水,阿尔弗.雷温斯洛很不高兴。愤怒地说:“是的,该死,我们舰队这些年都没更新过几艘战舰,难道政府觉得亚洲的这些殖民地都不重要了吗?不过,海战重要的是指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支优秀的海军,光有战舰是不行的,还要靠人才。” 英国的远东舰队这次开来了2艘装甲巡洋舰,包括两艘“纳尔逊级”装甲巡洋舰,分别是“纳尔逊”号和“北安普敦”号,排水量分别为7473吨和7630吨,6600马力,最高航为14节,主炮为8门228毫米舰炮,6门20磅炮,6门6磅炮和8门3磅炮。两艘排水量8500吨级战舰,最高航为16节。主炮为4门234毫米舰炮,6门152毫米舰炮,4门6磅炮。 一艘“奥兰多级”装甲巡洋舰“曙光女神”号,排水量为5600吨,舰长91.5米,宽17.07米,吃水6.68米。动力为5600马力,最高航为17节,短时急可达18节。 英国远东舰队最新锐的一艘装甲巡洋舰为“伊丽莎白”号,排水量15800吨,主要武备是4门炮,1897年10月下水,长128m,宽23m,高8m,以及埃德加级一等防护巡洋舰三艘。 远东舰队浩浩荡荡开往渤海湾,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中国侦查潜艇的监察之下,两艘中国潜艇在看到英国的远东舰队之后,就一直尾随着他们。 等他们进入渤海湾,正在“大汉号”上研究海战图的邓世昌接到情报,他拿着看了一下,走到甲板上,对旗手说道:“打旗语告诉其他战舰,英国海军已经进入渤海,各舰做好战斗战备!” 中国海军各舰都在紧急检查设备,士兵们有点紧张,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世界第一的强国海军。 “主炮准备完毕。” “副炮准备完毕。” “鱼雷舱准备完毕。” …… 一声声响亮的报告声,顺着海底电缆集中到了每艘战舰的舰桥,然后再通过旗手挥动的旗语和嘀嘀的无线电波汇入“大汉号”的指挥塔内。 “报告大人,各舰均已准备完毕。” 二十分钟后,听到这句话,邓世昌悬着的心才落了地,立即下令开始进攻,对着英国的远东舰队开炮。 一场中英大海战,开始了!这是中国海军第一次和英国主力舰队正面交锋! “轰隆”“轰隆”的炮声不断地从中国战舰的炮口里传出,声音在渤海的上空萦绕,高达十数米的水柱在海面上冲天而起,一些战舰被击中冒出浓浓的黑烟,一团团火光在英国战舰上升起,和天边移动的晚霞一起,映红了整个渤海! 英国远东舰队副司令阿尔弗.雷温斯洛中将站在旗舰“伊丽莎白”号的甲板上,拿着单筒望远镜一边观战,一边指挥。他看到庞大有序中国的舰队,非常震惊,他想不通大汉帝国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海军战舰,占据绝对优势。 双方一场猛烈的炮战,英国的远东舰队海战经验确实丰富,命中率明显比中国的军舰要高,不过双方开战时,是在早上,海面上的浓雾还没散去,大海上的可见度非常之低,所以英国舰队也并不占据太大优势。他们集中火力进攻中国的“大汉号”和“苏州号”等主力舰。 中国海军的战舰,也出现了不少的创伤,但是英勇的中国海军,并没有后退,而是坚强地迎着炮火前进。中国战舰的命中率虽不高,击中英国远东舰队的战舰非常少,但英国那些老式的战舰,不堪一击。 早上7点50分,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双方都有不少的损失,因为中国的战舰比英国的速度要快,而且大炮的威力也比英国的火力要猛,随着雾气散尽,渐渐占据优势。 阿尔弗.雷温斯洛中将为了发挥阵势的炮火威力,用六艘战列舰,“女王”号、“胡德”号、“拉米扬”号、“企业”号、“勇气”号和“皇家”号,排成纵队,开始转向,想要强占t字头,而两艘装甲巡洋舰和和八艘战列舰,则向反方向航行,他们想要向中国舰队的后方发起攻击。 邓世昌看出了英国舰队的意图,他马上下令改变队形,让“苏州”号战列舰、‘“海南”号和“天津”号去对付六艘战列舰,“大汉号”则和其他潜艇则去对付“伊丽莎白”战舰,接着让最后面的十二艘巡洋舰去对付英国的八艘装甲巡洋舰。 一场海上的恶战开始了,中国的军舰利用速度优势快速接近英国舰队,命中率大大提升。靠得越近中国海军的命中率就越高。 不久,大汉号一发炮弹落在了伊丽莎白号战舰的炮台上,引起巨大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伊丽莎白号的仓库也被炸毁。 邓世昌主动迎击,让各军舰加快前进速度。还让潜艇跟上,这次很有可能就是一举击溃英国远东舰队的好机会。 同时有六枚鱼雷向着英舰飞去。英国远东舰队的“胡德”号被一发503毫米鱼雷管的鱼雷给击中了船尾,这枚鱼雷穿透了装甲层,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那里,大量的海水从缺口疯狂地涌进去,里面的士兵根本来不及补救就被冲倒,慢慢地整艘船开始往后倾斜,“胡德”号号的航速不停地下降,最终停了下来。而接着,数十发炮弹在“胡德”号战舰的附近爆炸。让整个船身在不停地摇晃,英国士兵站都站不稳,随着军舰的晃动东倒西歪。 英国的“女王”号的弹药仓库被炮弹击中,“轰隆”的一声整个尾部都起火了,英军惨烈的喊叫声和连续的爆炸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不一会儿“女王”号船身倾斜,不断下沉,半个小时后完全沉入了海里。 混战中,中国的“海南”号也被击中,船舱不停被海水溢进,中国士兵疯狂修补后终于停住溢水,但也不能继续前进。只能在原地待命,偶尔开炮攻击。 半个时辰后,邓世昌开始指挥潜艇出击。在英**舰下方五十米的地方,十艘潜艇正在缓慢的移动,他们接到命令后就立即把鱼雷准备好,属于中国潜艇兵的战争终于开始。他们把潜艇开到英国远东舰队的下方寻找目标,发射鱼雷。 “五点钟方向,发射!” “九点钟方向,发射。” “在正上方,发射。” 中国各艘潜艇的官兵很兴奋。他们对着英**舰发动猛烈的攻击,一枚枚鱼雷不断地向着敌舰冲去,击中目标。 最终,这一战,英国的远东舰队此时损失了一半的战舰了,他们想不到中国的海军如此有战斗力,“伊丽莎白”号在撤退时,还被大汉帝国的一艘潜艇的鱼雷击中,起火了。 海上顿时浓烟滚滚,“伊丽莎白”号一阵剧烈摇晃,甲板上的士兵突然摔倒,而阿尔弗.雷温斯洛中将在指挥舱内,则抓紧身边的铁杆才没倒下,他刚站稳,甲板上突然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和震动。 就在这时,一个上尉军官跑下来:“报告中将,伊丽莎白号船身被两枚炮弹击中,船底也被一枚鱼雷击中,船底开始慢慢进水了,我们正在修补。”阿尔弗.雷温斯洛听说军舰进水了,赶忙乘小船逃跑。 这一仗,中国海军取得了空前的胜利,英国政府惊呆了!国际舆论对大汉帝国海军战胜大英帝国的海军感觉不可思议:学生战胜了老师!东方雄狮不仅陆战无敌,海战也出色! 不过,此次中英海军大战,中国也牺牲了二百多人牺牲,能够在海里找到的尸体只有一百多具,在休息后,邓世昌带着官兵在“大汉”号上为这些牺牲的士兵举行了哀悼仪式。 在咧咧的海风中,印着红、蓝、白色三条纹的海军旗缓缓地降到旗杆中间,这三色旗是中国海军的新旗帜,红色代表着热血和牺牲,蓝色代表着海洋,白色代表着海浪。甲板上一百多牺牲士兵遗体有序摆在甲板上,用洁白的白布盖着,每位牺牲士兵的身边,都放着他们的生前物品,这些东西,和牺牲的士兵一起下葬。 邓世昌面色严肃,带着三千多官兵站在牺牲士兵面前,脱下军帽,单手敬礼,后面的军官和士兵,就像他们一样,对牺牲的士兵致以崇高的敬意。接着他们默哀了一分钟,然后鸣枪,开炮,为战友送行! 战争是残酷的,但要让每一个牺牲的士兵都要有尊严,这成为了大汉帝国海军的传统。 曾纪泽还下旨,牺牲的将士们一律平等,都上帝国烈士墙,入国家公墓,所有家属国家供养,子女免费接受最好的教育! 第163章 英国妥协 第一次战斗,英国远东舰队就损失五艘装甲巡洋舰、四艘战列舰,其他战舰也出现重大创伤,牺牲了八百人。 “中国今非昔比,不好惹!”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收到消息,脸色很难看,中国有几艘战舰是从德国订制,这下他对欧洲局势更不放心了。 英国陆军和海军都败给中国,死伤数千人,英国人面子挂不住了,七十二岁的英国首相亨利.坎贝尔.班纳文爵士承认了英国在西藏的失败,认为“英国在不恰当的时候,挑起了一场不必要的纷争”,他宣布为此事负责,加上身体彻底垮了,辞去英国首相的职务。 不久,五十六岁的自由党领袖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接任了英国首相一职。 英国新首相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面临的国内外形势并不乐观:英国国内,码头、煤矿工人罢工,以及由潘克赫斯特夫人领导的鼓吹妇女参政运动,让英国社会撕裂,与此同时,德国和奥匈帝国的咄咄逼人,让欧洲上空也是乌云密布。德国派出“豹”号战舰到摩洛哥港口阿加迪尔,宣示德国在摩洛哥的利益,这让法国人十分愤怒,要立即和德国开战。 阿斯奎斯首相决定先缓和与德国的关系,从中调和德国和法国的关系,让他们坐下来谈判。对于中国设立大西藏区,他也倾向于和中国谈判,于是立即召集各位大臣到议会厅商讨接下来的事情,准备暂时向中国妥协! 英国陆军大臣维斯康特.霍尔和海军大臣丘吉尔、财政大臣霍金.皮特等一大帮人很快来到了唐宁街10号首相官邸议会大厅,他们一到,阿斯奎斯首相就马上让人把英国远东舰队副司令阿尔弗.雷温斯洛中将的电报给他们传阅,因为英军的失败,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沉重。 阿斯奎斯首相说:“我还接到了琅威理少校的亲笔信,这时候去激怒中国人,确实是不明智的,所以我打算放弃帝国在南亚的势利,我希望帝国的目光,更多倾向欧洲,还有印度。而且我们的大银行家们,在华有着巨大的利益,他们也联合起来给女王写信,要求政府要考虑他们的利益。” 陆军大臣维斯康特.霍尔不屑地说道:“现在我们的重心在欧洲大陆而不是亚洲,否则打败中国,不会废很大劲。如果我们就此退缩,世界会看我们英国的笑话,会以为我们软弱。几个世纪以来,我们从未妥协过。” 海军大臣丘吉尔考虑了一会,说:“中国的海军竟然会有如此实力,我看放弃南亚是我们明智的选择。德国现在摩洛哥咄咄逼人,我们不可忽视德皇威廉二世的野心,德国现在陈兵比利时边境,我看不会那么轻易离开,英国和德国必定会有一战。这时候,我们必须对中国示好了,毕竟同时和中德开战,即便我们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也会自伤筋骨。” 财政大臣霍金.皮特说:“我不懂军事。但是现在大英帝国在远东的贸易中,多数跟中国有关,大英帝国在中国的投资,特别是长江流域附近,不是一时能撤出来的,各位慎重考虑。” 阿斯奎斯首相想了想,说:“我们也不能任由中国人胡来。我听说中国很忌惮日本的崛起,这样,在亚洲,我们就扶持日本崛起,这对中国也是一种牵制。” 丘吉尔说:“此时的日本,已经利用发现的黄金宝藏,偿还完了外债,中国驻军也于巴黎和会和华盛顿会议后撤回国内,我看也可以大加利用!” 就在渤海大战的第二天,世界各国的报纸就报道了中国海军打败英国远东舰队的事情,还配有英国“伊丽莎白”号旗舰沉没的照片。 上海《申报》发表社论《中国不再惧怕任何国家和势力的挑衅》,文章指出,中国自古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但是也有“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气魄和实力。 《大汉日报》的宣传最给力,一幅幅中国海军的战舰拖着英国战舰的图片占据大半个版面,接着详细介绍这次海战的具体过程,还有击沉、重创、俘虏英国战舰的各项数据,标题更给力,“雪刷一甲子耻辱”,从1840年鸦片战争谈起,洋洋洒洒五六千字。 “卖报,卖报,中国海军大捷!” “号外,号外,我海军大胜!” 在上海街头,北京的胡同口,报童们的兴奋吆喝声让街上行人忍不住驻足,听到这样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纷纷掏钱,“我要一份!”“给我来两份!”“我也要一份。” 这一幕在全国各大城市都上演着。各大城市的街头巷尾,酒楼饭馆澡堂里也都传着这样的大好消息。 “看来,我国的海军正在崛起。我们中国人的骄傲。” “我国海军一直没有公布战舰和潜艇数,原来是为了隐藏实力呀。” “英国在远东的海军实力不是很强,我们打赢了也不能骄傲。” 全国都在一片的欢声鼓舞之中,学生更是兴奋,走上街头,到英国大使馆示威游行。 德国知道中国海军胜利的消息后,也是非常震惊,虽然英国的远东舰队不是很强,但是英军的作战经验还是比中国多。而且近年来,英国的战舰可是横行全球。这也增强了德国和英国一争长短的信心。 美国看到中国的胜利,依然保持中立。 整个英国都震动了,世界第一海军强国竟然败给了中国,一时间大量的民粹主义者上街游行。 “自由党滚下台!” “出兵南亚!” “我们要战争!” 伦敦的游行示威,让地面交通都瘫痪了。英国警察迅速出动,一边维持秩序一边防止破坏,那些趁机搞破坏的,被迅速投入监牢。 他们还到唐宁街10号的首相府前静坐,以示抗议。一些被中国俘虏的士兵家人在游行示威。人数越来越多。场面几乎要失控。 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站在窗边,看着下面愤怒的民众,他很忧心,因为他知道很多保守党议员在背后鼓动民众游行示威。 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在一帮警卫的保护下,走到门口,他一出现。很多记者就冲了过来,于是他发表了即兴演说:“亲爱的朋友,先生们,女士们,我们一定会尽力解救帝国的勇士。帝国不会抛弃他们的,但是现在欧洲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出兵,我南亚,我们一定会和中国政府谈判,通过外交途径解决南亚的问题!”说完,不顾记者的提问。他就快速钻进了一辆黑色专车离开了现场,赶赴白金汉宫,请国王爱德华七世出面安抚民众的情绪。 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恳求爱德华七世道:“陛下,现在的情况对帝国非常不利,希望陛下能够出面安抚一下国民的情绪,中国崛起已经影响到了整个远东。为了避免中国加入德国的同盟阵营,我们不能派欧洲舰队去远东,希望陛下谅解。” 爱德华七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拒绝了阿斯奎斯的请求,说:“根据英国宪法,英国国王应该对政治议题须保持中立,这是我们民主的既有原则,王室地位超越政治,政界人士有责任确保这个传统。所以我不会发表任何讲话。首相大人还是在谈判桌上争取大英帝国的利益吧。” 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又找了几条其他的理由,邀请国王出门,但是爱德华七世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于是他起身告辞:“陛下放心,接下来我们绝对不会再辜负陛下的重托。” 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出了白金汉宫,马上给驻华大使朱尔典发电报,让他邀请琅威理一起,去和中国政府谈判,要求朱尔典一定要保障英国在南亚的利益。 在北京的朱尔典收到伦敦的电报,心里也很无奈,当初他力阻英国和中国交战,但是现在,英国战败了,还要他出面谈判,外交工作太难做了。 谈判的大臣其实最吃亏了,打了败仗去谈判,他很可能就会成为帝国的罪人,他终于明白了,以前清国李鸿章那些外交人员的痛苦。 朱尔典寻思了半天,决定联系法国、美国驻华大使,希望他们帮忙,能够做谈判中间调解人。中国也早就准备好了,邀请德国、意大利驻华大使来做公证方。 曾纪泽下令伍廷芳对这次中英谈判全权处理。朱尔典没有办法,只好去外交部找外交大臣伍廷芳。 伍廷芳决定在“大汉”号上进行中央谈判,至于为什么在军舰上谈判,这是以牙还牙,当年中英屈辱的《南京条约》,就是在英国的“康华丽”号军舰上签订的。 那天风和日丽,海风阵阵,军舰甲板上一个用五六张桌子连在一起组成的长桌,中国和英国的谈判人员面对面地坐下,另外两侧坐的是美德意法四国的驻华大使。邀请的各国记者拿着巨大的照相机器在“嘭…嘭”地对着各国代表拍照。 都是熟人,朱尔典先入为主,拿出一份文件,然后递给伍廷芳,也给了双方的调解员各一份复制品。 伍廷芳看了文件,哈哈大笑,对朱尔典说:“朱先生是在开玩笑吧,这就是英国人谈判的诚意吗?中**队退回到麦克马洪线?你们这是妄想!” 各国公使看完了,也都皱起了眉头,上面写着: 一:英国承认西藏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中**队退回到麦克马洪线; 二:英国承认不丹和锡金、尼泊尔是中国的地盘,中国无条件释放英国被俘士兵和战舰; 三:保持英国在中国的投资和利益不变, 伍廷芳很生气,说:“英国实在是没有诚意。请你们想清楚,现在是我们中国胜利,中国再也不会军事上胜利,外交却失败,也就是说,不败而败的时代已经成了史。” 朱尔典说:“皇帝陛下的意思怎么样?” 伍廷芳扔给朱尔典文件,说这是我们的条件,朱尔典翻开后,只见上面写着: 一、英国必须承认西藏、不丹、锡金、尼泊尔等地是中国的领土; 二、英国必须用钱来赎回自己的士兵,英国海军撤出中国海域,不经中国同意不得进入中国海域。 朱尔典看完后立即站了起来,英国丢脸丢到太平洋了,于是大喊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军三十万大军已经印度和西藏边境。只要大英帝国愿意,随时都可能进攻。” 伍廷芳摇摇头,道:“我刚提的,是中国谈判的条件,也是底线。既然双方都认为对方没有诚意,我们下次再谈。” 中英谈判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北京、上海等地英国人开的工厂工会开始自发组织罢工,上街游行,英国老板用炒鱿鱼来威胁,或加工资诱惑,让这些工人去恢复工作,工会就是不答应。 中国城市里到处都是扯着横幅游行的民众和学生,他们不知疲惫地走着,喊着“抵制英国货”“英国人滚出大西藏”等口号,锣鼓喧天,抵制英货的运动波及全国,就连东北三省都影响到了。最后罢工和抵制英货也席卷香港,香港的工人开始响应罢工,当地的英资工厂、店铺的工人逐渐罢工,码头的和自来水厂的工人也在罢工。 广州、天津、北京、南京、杭州和福建等地闻风兴起,声势浩大。一个月内,各地举行集会达两百余次。上海、广州成为运动的中心,群众斗争浪潮更为汹涌澎湃。海外侨胞也采取汇款、声援、抵制英货等各种斗争形式,积极配合了国内的反英爱国运动,“义声所播,震动全球”。 朱尔典紧急求见伍廷芳。见了面,伍廷芳哈哈大笑,说:“老朋友,这件事我可无能为力。其实你是知道的,如果你懂点经济,理性分析。你也会知道,两国间开展全面的贸易,各取所长是符合大家的利益的。抵制英货对于中国人民来讲,是没有好处的,自由交易能够达成的第一条件就是交易双方都获益,单方面获益,交易是不能达成的。抵制进口也好,抵制出口也罢,都是自讨苦吃,会造成经济上的损失和生活上的不便。毕竟自由买卖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事情。但是我们的国民没有只考虑自己的经济利益,而自发走上街头,这种爱国行径我不会也无法阻止。” “中国人太可怕了!我们惹中国是错误的!”朱尔典无功而返,只好给国内发电报。英国首相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收到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的电报,一阵沉默。在中国的英国商人疯狂地往伦敦发电报。他们快被中国的民众给弄破产了,大量的商品被愤怒的中国人点燃销毁,跟林则徐在虎门硝烟一样。 软硬两手抓,曾纪泽还下令让大西藏军区的二十万新军在孟加拉和萨德基拉附近集中,作跨过恒河进攻印度的趋势,这让印度的英军非常震惊。 第164章 中国人完胜 曾纪泽下令屯兵英属印度边境,让英国人大吃一惊,赶紧开会研究对策! 那天下午,在唐宁街10号的首相府。英国首相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正在和海军大臣丘吉尔商量着德国可能在比利时的军事行动,他的秘书汉娜小姐穿着一身黑色性感的职业西装走了进来,道:“首相大人,印度总督发来紧急电报,您看!” 说完,汉娜把电报从文件夹里取出,递给了阿斯奎斯。 阿斯奎斯听到是紧急电报,马上接过来一看,然后脸色突变,阴沉得像是要下雨,迅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会议室里来回跺着脚步,喃喃自语:“可恶的中国人,他们竟然敢大量屯兵印度边境,真是太放肆了!” 英国其他的几位大臣也立即拿来看,看了之后和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的脸色一样铁青,他们也没想到中国竟然如此强硬,只有海军大臣丘吉尔手里握着一只结实的石楠根烟斗,面色平静,问道:“首相大人,看来我们屯兵印度的策略没有吓倒中国人?” 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点点头,说:“是的,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意料,或许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就在此时,首相府的门外,还有游行的英国民众,人群多达数千人,他们和上百的防爆警察对峙。丘吉尔听着屋外游行示威的口号声,用烟斗勐抽了一口烟,说道:“看来不只中国人,我们的民众也在给我们添乱呀。我建议还是先出去和民众对话。要让民众们明白,眼下,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德国。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要压制德国在欧洲的扩张,我们将永不停止,永不疲倦,永不退步,全国人民已立誓要负起这一任务:在欧洲扫清德国这个幽灵的毒害,把世界从新的黑暗时代中拯救出来。” 英国首相阿斯奎斯表示同意,便出去和民众对话,大家都坐在地上,等候首相的演讲。 阿斯奎斯整理了一下西装上黑色的燕尾领结,大声对着人群说:“如果是平常时期,我们随时可以派遣欧洲战舰去歼灭中国的海军,但是现在,欧洲大陆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一旦把帝国的舰队派去远东,那么本土的防御,会降到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步,想一想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孩子,你们不会愿意看到他们在德军的铁蹄下生活吧?中国现在不比六十年前了,现在大汉帝国已经是一个崛起的大国,军队超过150万人,是一个庞然大物。他们拥有的先进大炮和战舰,而且,你们要知道,中国的人口超过五万万人,这时如果中英发生全面战争,我相信战争的时间将会非常长,一年,二年,十年都有可能。而且中国在亚洲本土和我们作战,大英帝国的损失会非常大。我们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扶持日本,总有一天,两国会有一次大战,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帝国就会强势介入。到时候。就是中国乞求我们的时候。” 听了首相的话,人群中的骚动渐渐平息了下来。首相阿斯奎斯到了英国议院,就对中国的外交政策进行投票,很多议员都是大资本家,他们的产业在中国受到了打击,同意英国当局对中国做出必要的妥协,但是要求政府必须保住印度。 印度的史悠久,文明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第三千纪的印度河流域文明,通常以其代表遗址所在地哈拉帕命名,称为哈拉帕文化。哈拉帕文化在达到相当发达和成熟的情况下,由于至今不明的原因而衰落以至最终彻底消失。取代哈拉帕文化的是由西北方进入印度的雅利安人带来的新文化体系,这一文化是古典印度文化的起源,种姓制度在这时大概已经出现。 印度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有大约2000种语言。其中55种有自己的文字和文学。有各自文学宝库的19种完善语言被定为印度的官方语言。印度的每个宗教在次大陆都有它的信徒。整个印度次大陆遍布无数漂亮的庙宇、雄伟的教堂、宏大的清真寺、香火旺盛的佛教寺庙、犹太教堂和拜火教寺院,很多人还有多神的信仰。 最早在印度建立据点的欧洲国家是葡萄牙,他们的殖民地位于莫卧儿帝国版图之外。此后荷兰人也积极介入,并打败了葡萄牙人。到了18世纪,在印度追求利益的欧洲强国主要是英国和法国。经过一番斗争,英国人取得了优势,把法国的存在削弱到只剩下几个小殖民点。经营英国在印度事务的主要实体是不列颠东印度公司,1818年马拉塔人势力最后覆灭后,大多数印度王公都承认了东印度公司的宗主权。 由于殖民者的种种不利政策,1857年爆发了着名的印度民族大起义。1858年通过的《改善印度管理法》取消了东印度公司,由印度事务大臣接管其全部职权;并成立以印度总督为首的印度政府,英国人也正式结束了已无存在意义的莫卧儿王朝,将巴哈杜尔沙阿二世流放到缅甸,此后印度进入由英政府直接统治的时代。 1908年,英国直接统治下的印度(称英属印度)分为13个省。另外约有700个由印度王公统治的土邦在英国严密监督下存在着,这种土邦占整个印度面积的一小半。英国人在印度的统治目标仅仅是避免出现饥荒。早在19世纪中叶,印度铁路的大量兴建,使印度资本主义工业有了较快的发展。除了纺织工业,英国资本家还投资于银行信贷、钢铁、水电、水泥等部门,并且拥有印刷、造纸、榨油等小型企业,相对锡金、尼泊尔等地比较富裕,所以,英国议员们设立了确保印度的谈判底线。 首相阿斯奎斯于是把议会表决结果电报发给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敦促他在保证帝国利益的情况下尽快完成谈判,大英帝国在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而此时的德国,威廉二世最想的是怎么能够从中国和英国战争中谋取利益,他召集了德国的陆军大臣还有海军大臣等人,商量着和中国合作,把孟加拉一带给强行占领下来,这样印度洋的一些港口德国可以使用,可以驻军,到时候德国在全球范围内扩张殖民地就很方便了。 德皇威廉二世的思绪早就飞到了孟加拉湾,他仿佛看到了德国的军队从孟加拉湾直接横扫印度的情景,没有了印度这个“后花园”支持,英国和德国大战。鹿死谁手就不可知了。他觉得应该和大臣们商讨一下德意志帝国的未来,所以就派人去召集德国的一干高级军官。 德国将军元帅也不知道威廉二世为什召集他们,但是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赶来无忧宫。威廉二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大臣们听。 德意志帝国陆军元帅、德国总参谋部参谋长施利芬首先发言,他揣摩着威廉二世已经下定决心和中国联合,于是迎合威廉二世说:“殿下。我觉得这个计划可以实行,可以联合中国在亚洲开辟第二战场。如果我们帮助中国人拿下孟加拉,孟加拉湾就会有我们德国的战舰,那么印度这个英国的后花园就会受到我们的威胁,英国必然会大量派遣军队去印度,这样,我们就可以趁机攻下伦敦。” 德意志帝国陆军大将小毛奇反驳道:“陛下,帝国现在还没有做好和英国直接开展的准备,印度对于英国来说太重要了,我们一旦驻军那里的话,就有可能引发全面战争。其中的风险很大,中国即使能够打下孟加拉地区,也不一定能够逃过英国和法国的夹击。” 德国陆军上将兴登堡看了一眼施利芬。对威廉二世说道:“我也不赞成现在就和英国人全面开战。亚洲的情况复杂,陛下是知道,我们能够派遣多少军队去亚洲,而英国在亚洲发展了几十年,上百年了。不是帝国一时间可以抗衡的。” 威廉二世一向很自负,他听了两位陆军上将都不是很有信心,脸色很难看,说道:“我们德意志的军人,应该放眼全球,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机会如果没有,可以创造。而且现在中英两国剑拔弩张,正是我们争取阳光下的领土的好时机。”说完,威廉二世转头问海军大臣的意见,“你说呢?提尔皮茨将军。” 德意志帝国海军元帅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听了威廉二世的话,不得不发言。以1898年第一舰队的组建为标志,提尔皮茨公布了他所组织完成的新的《海军法》,总耗资4.08亿马克,1905年完成重新组建海军。第一舰队包括两个分舰队,17艘战列舰、9艘大型及26艘小型巡洋舰和其他小型舰只,这个规模的建设计划将使德国舰队与法国比肩,初步具有挑战英国的能力。他原本也想推迟和英国人的战争,但他也了解威廉二世的脾气,于是改变了立场,说:“陛下,我觉得现在未必不是一个机会,毕竟孟加拉湾离帝国的航程更近,甚至可以用那里的资源来帮助我们的盟友奥匈帝国解决资源问题,更好对付塞尔维亚人。” 最终,德皇威廉二世还是下决心和中国结盟,发电报给曾纪泽,商谈中德再次结盟的事情,准备让德军帮助中国,攻击孟加拉地区。 孟加拉位于孟加拉湾之北,东南山区一小部份与缅甸为邻,其他部份都与印度接壤,并在北方边境尚有大量飞地,1908年还是英属印度的一个省。 曾纪泽接到德皇威廉二世的电报,也有点心动,不过,他没有马上答复,也召集了陆海军高级将领开会,要不要和德国再次结盟。这个决策太重要了,将决定中国的未来! 曾纪泽在崇政殿展示了德皇威廉二世的电报,说:“大家畅所欲言,我们要不要再次和德国结盟。短时间内拿下孟加拉,肯定会彻底激怒英国人,朱尔典也跟我们声明了英国政府的底线,说一旦中**队碰了印度,英国就会马上翻脸,不惜与中国全面开战,世界大战就会提前爆发。” 史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欧洲爆发,这不是一个国家的战争,也不是一个国家所能停止的战争。德国的敌人是法国、俄罗斯和英国。德国的打法是先以闪电战形式击败法国,然后,再掉转头去打俄罗斯;结果都是陷入两面作战,最终战败。因为曾纪泽的到来,此时的沙俄帝国已经奔溃,不是德国人的对手,而且,一旦中国加入同盟国的阵营,在亚洲开辟第二战场,英国和法国等协约国就不一定能取胜了。曾纪泽此时也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和德国人结盟,因为蝴蝶效应,很可能一步走错。就堕入黑暗无底的深渊。所以他希望综合伍廷芳、段祺瑞、刘步蟾等人的智慧,做出稳妥的决定。 外交大臣伍廷芳首先站起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说话声音洪亮:“俄帝国现在虽然奔溃,但似乎有英法两国在背后撑腰。沙皇尼古拉二世表态说俄国现在愿意就塞尔维亚对奥地利的任何战争提供援助。而奥地利也有盟国,最重要的是德国。德国希望英国、法国、俄国不要介入奥地利和塞尔维亚的战争,一旦英国、法国、俄罗斯拒绝时,德国就会向俄罗斯和法国、英国宣战。所以现在我们如果跟德国结盟,就会面临英国、法国、俄国等的协约国。我建议,中国还是继续保持中立政策。” 曾纪泽点点头,说:“我相信欧洲绝大多数国家很快都会加入这场战争。一方是同盟国。主要包括德国和奥匈帝国、意大利;另一方是协约国,包括法国、英国和俄罗斯。欧洲其他一些国家要么加入同盟国,比如保加利亚,要么加入协约国,比如罗马尼亚、葡萄牙。两大阵营的军事实力旗鼓相当,鹿死谁手。很难判断。” 说完,曾纪泽问段祺瑞:“芝泉,你看德国有没有取胜的把握?” 段祺瑞最近也一直在关注欧洲的局势,尤其是德国的军队的动向,他回答说:“德国和奥地利希望能够尽快地取得战争的胜利。我看纽约时报上报道说,德国将领已经制定了一项确保胜利的计划,以绝大多数德**队对法国进行突然袭击,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决法国,然后再回身横扫俄罗斯,这样一来,德国就不会同时两面受敌。德国陆军能参与作战的,估计有两百万左右,据说现在已经屯兵比利时边境。两百万德国陆军,肯定是势如破竹的,所以我觉得德国有七分胜算。” 在座的其他陆军将领,比如冯国璋、蔡锷等人也表示认同段祺瑞的观点,因为毕竟中国新式陆军很多东西都是学习德国的,德国人在史上是战斗种族,他们和罗马人开战,和法兰西人作战,和瑞典人作战,和斯拉夫人作战,战无不胜。德国单兵作战素质高,执行命令坚决,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更重要的是,德国陆军参谋部的指挥能力举世公认。 “德国人按耐不住了,想扩张殖民地,已经蠢蠢欲动,不管怎么样,我们做好打世界大战的准备!”经过一番讨论,曾纪泽决定,中国的军工厂开足马力生产,一方面积极备战,一方面出口欧洲。不过,曾纪泽故意把德皇威廉二世的电报给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看,督促中英两国尽快签订和约,解决大西藏区的主权问题。 朱尔典看到德皇威廉二世竟然邀请中国共同出兵占领印度,然后两国瓜分印度,头上不禁冒出冷汗,喃喃自语:“德国人想介入印度,真是疯了!”他赶紧发电报回伦敦请示,英国相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指示朱尔典尽快和中国签订和约。 于是,1908年8月21日,中英两国签订了《北京条约》,其中规定:大西藏区永远是中国的领土,英国给付300万英镑,赎回被俘的英军和战舰。 这一次中英局部战争,以中国人的完全胜利告终,中国的国土再一次扩大,在国际上的地位进一步提升,举国欢庆。 第165章 世界大战 虽然曾纪泽拒绝了德皇威廉二世结盟去攻击印度的建议,但是德皇威廉二世看到中国到处开疆拓土,等不及了,还是决定发动战争,悍然派兵入侵比利时,并且对法国宣战,这也等同于对英国和协约国开展,世界大战提前爆发,整个欧洲首先成为了可怕的战场。 23us.com 德国之所以如此不惜一切代价疯狂地发动世界大战,表面上是因为德皇威廉二世个人性格上的狂妄自大,还有德国要和英国争夺殖民地和海权,实际上,德国还是为了摆脱“黄金十字架”的诅咒。那个时代,是经济利益决定一切的时代,当时世界处于金本位的时代,经济问题就是黄金问题。 “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它可以使黑的变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英国大戏剧家莎士比亚在他着名的悲剧《雅典的泰门》第四幕第三场中,借沦落荒郊的泰门之口,对黄金发出勐烈的抨击,但也道出了黄金巨大的魔力! 十五世纪到十九世纪,在欧洲的重商主义者们看来,财富就是货币,货币就是黄金,而且只有黄金是唯一真实的货币。因此,一个国家要想富有,就必须尽可能多的向别的国家,出售商品,换取黄金;同时尽可能的少从别的国家买东西,以使黄金不外流。 “黄金十字架”起源于1896年,美国人威廉.詹宁斯.布赖恩在芝加哥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喊出了响彻世界的“黄金十字架”演说:“你们不能把荆棘的王冠压在劳工的眉毛上,你们也不能把人类钉死在黄金的十字架上!” 布赖恩这位极度精通经济理论、见识远远领先时代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说出了这个时代所有资本主义国家,不管老牌的还是新兴的资本主义国家,都无法不面对的秘密。 德国对“阳光下的土地的渴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被诅咒的“黄金十字架”。因为一切经济的发展,都离不开货币,而俾斯麦却并没有给德国带来点金术。 与黄金不同,纸币并不是真正的货币。马克也好,美元也罢,只不过是国家信用和银行信用担保的,在法律规定下所强制使用的“货币符号”。一旦国家和银行的信用不在存在,那么它作为货币符号的意义就消失了。这也正是为什么在二战前的经济危机中,纸马克被德国人拿来烧炉子,因为此时,一张百元马克的价值还不如一张纸。 但黄金不同,天然就是世界货币,所以黄金作为价值尺度。能够保证价值的稳定,而金本位时代,当纸币和黄金挂钩之后,纸币本身就拥有了自己的含金量,因此也保证了汇率的变化波动微小。 从1816年英国进入金本位制度开始。法国、德国、俄国等西方主要国家相继将本国货币与黄金挂钩。但是美国是个例外,美元实行的是金银复本位制。也就是说,美元的准备金即包括黄金,也包括白银。而黄金和白银之间又维持一个相对固定的比价。美国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其国内经济规模的发展需要更多的贵金属作为美元的发行保证;另一方面时在美国南方存在着势力强大的银矿主利益集团,他们声称如果美国放弃白银作为货币准备,那么银价的暴跌甚至将对南部的经济构成毁灭性的打击。 但纸币和黄金挂钩后,就导致了国家能发型的纸币的数量和黄金的数量挂上了钩。有多少黄金才能发型多少纸币。一旦超过了这个比例,缺少黄金支持的纸币就会导致货币体系的不稳定,而货币的贬值则代表着国家信用的丧失和政府的垮台。德国此时正是使用的马克可黄金挂钩的金本位制度。 普法战争后法国50亿法郎约合14亿两白银的赔款,超过晚晴70年间对外赔款和借款本息的总和,这笔巨款在4年中流入了新生的德意志帝国,而稳定的马克不仅促进了德国工业的飞速发展。也让德国迅速进入金本位时代。 而在普法战争后20年,这笔“红利”基本消耗殆尽,此时的德国的经济发展终于基本接近德国银行体系拥有的黄金储量所能支撑的货币总量的时候,价格下跌所引发的通货紧缩如影随形的出现了。而此时的德国已经不是一个由小工厂主和保守容克组成的国家了。托拉斯、卡特尔、康采恩这些垄断剧透占据了德国的政治舞台,他们需要更多的“真金白银”来支持更多的钞票,更多的信贷。 那么问题就来了,德国资本主义的发展需要货币,而且货币的发行量代表着购买力,德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带来财富量的增加,而财富量的增加需要发行更多的货币。可是,德国没有黄金!而没有黄金就会导致货币数量不能增加,而商品数量的勐烈增长则会导致物价下跌,工资减少。而企业家贷款生产商品价值的本身,是银行判断企业生存状况从而决定是否收回贷款的重要依据。 在一个价格下降的通道中,一旦银行开始停止发放新的贷款,越想收回贷款就越收不回来,然后危机从实体经济蔓延到金融体系,再通过贸易体系向全世界传染。这就是资本主义社会在金本位时代所面对的挥之不去的“诅咒”,导致周期性的经济危机。 现代经济学的一个基本命题是:资源是稀缺的。而人的**是无限的。实际上,一个社会,经济的核心问题就是怎样去配置资源。社会“僧多粥少”是绝对的,那究竟应该怎样去配置这些稀缺的资源呢?不同的社会有不同的解决方式:奴隶社会主要靠暴力掠夺;封建社会在暴力的基础上,强化了等级秩序和血缘关系;而在以商品经济为特征的资本主义制度则主要靠自由市场来完成。然后,通过立法来强制保障没有垄断,减少强买强卖。 就这样,在资本主义的市场中,有限的资源以琳琅满目的商品形式出现。而获得这些商品的条件就是要有足够支付价款的金钱。用法律术语来说,权利的转移。是以支付“对价”为条件的。但是很遗憾,这个对价,也就是商品的价格,由市场的供求关系所决定。 在市场中,自由买卖。价格信号就是供求关系的反映。一般来说,如果这种商品的供给不能随着价格的升高而增加,同时人们也很难找到代用品的话,那么一部分坚决要拥有这些商品的人们,就通过不断出高价,迫使相当一部分竞争者放弃。因此,掌握了金钱。就是掌握了在市场中获得有限资源支配的权利。 在市场经济中,这种建立在无穷的**基础上的满足感,正是驱使人们把一件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变成现实的动力源泉。这就是金钱对于人们的激励作用。对于任何一个经济来说,这种激励的效果都是十分巨大的。而资本主义社会的成功之处,就在于把这种激励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一方面,任何能够满足人们**的东西都被变成了可以在市场上用金钱交换的商品;而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金钱又不断的创造层出不穷的新**。 于是,正如人们所看得的,资本主义的市场,就像用魔法一样:“在她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创造出的财富比以往一切世代创造的财富的总和还要多得多”。 那么,一般资本主义国家如何去预防经济危机呢?有一种方法是通过贸易或者掠夺来增加本国的黄金储量。重商主义者们信奉通过贸易手段出口本国商品,换取外国货币,让别国的金银流入本国,并且减少购买外国商品,尽量让金银留在本国。最容易解决的办法就是:去殖民地掠夺。 法国在普法战争后为什么会恢复的这么快?究其原因就是法国拥有超过本土20倍面积的庞大殖民地,而这些殖民地带来的巨大财富让法国在4年内还清70年的巨大赔款,然后以德国人战栗的速度快速恢复。 这也便于理解中国在曾纪泽的带领下为什么能迅速崛起,大汉帝国成为一个超级大国。中国由于众所周知的史,在满清末期国力衰落至谷底,不仅丢失了海洋,更是割地赔款,进而被人烧杀掳掠,几乎亡国。 在曾纪泽的带领下,一方面,中国具有大量的黄金和白银储备,得到日本和俄国的战争赔款,还拥有巨大的资本市场和国内市场,另一方面,中国的殖民地也大大增加,国土超过了1800多万平方公里。 当然,通过对殖民地市场进行贸易掠夺同样能积攒手中的黄金,但这样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而且德国内部的守旧容克也会成为阻碍,但是直接开采就不一样了,不仅能直接带来黄金,而且黄金开采也会让更多的人对殖民地有兴趣,当这些人开始投资殖民地的时候,就会帮助德意志完成对殖民地市场掠夺的前期投入,到那时任何阻挡殖民地开发的势力在利益的面前都会被碾碎! 不过毋庸置疑,这一次世界大战都是野心勃勃的帝国主义国家之间为了争得赃物而进行的最血腥和最丑陋的暴行,来自数十个最先进的文明国家的数千万人驾驶着最现代化的战争机器彼此厮杀。 德国作为战争的鼓动者和英国海权的竞争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海权的竞争,最直接的基础并不在于舰队,而是来自工厂和工人。也就是经济规模和劳动生产率的竞争!也就是说海权的基础在于经济实力。一旦这个经济实力改变了,那么勉力支撑一个无法继续承担的目标,往往会鼓出自身毁灭的代价。 19世纪末,英国在经济上对其他列强。尤其以美国,德国为代表的新兴国家优势正在日益缩小,甚至消失。因此伴随着经济基础的改变,不管有没有来自新兴国家的挑战,经济规模已经不自是世界第一的英国,对于垄断型海权的控制已日益感到力不从心。然而在那个年代,英国国内却鲜有人认识到这点。从首相到平民,从海军元帅到知识分子,大英帝国上下都弥漫着那种永恒通知海洋的幻想和莫名其妙的额光荣感,正是那个国家在进一个世纪里对目标与手段的战略错位的表现。所以英国对这次战争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德国的宗教革命家马丁路德曾经说过一句话:“即使我知道整个世界明天将要毁灭,我今天仍然要种下我的葡萄树”。这句话充分显示了德国人认真执着的民族性格,德国的国徽是一只尖嘴利爪的鹰,鹰的特性是勇勐,德国的公园、车站以及其他公共场所用以装饰的铜像。多半是狮子、马和肌肉结实的男人,这也显示了德国的力量。总之,德国人并不会像大清国的慈禧太后那样,盲目向世界宣战!可以说,严谨的德国人为这次世界大战,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不管是从军事上。经济上,还是在民众的思想上,战争的唿声是很高的。 军事方面,德国陆军在1870年只40万人左右,到了1908年增加至864000人。国家实行征兵制,全国男子都须要服役。一次动员军队可以达到200万人。德国海军在1903年前建造11艘装甲舰、63艘驱逐舰、23艘巡洋舰。1908年时英国有8艘无畏舰,德国却有7艘,成为全球第二海军强国,拥有各类战舰390艘,海军达8万人。德**费1879年只有4.28亿马克。到1908年已接近20亿马克。而且,经济实力大增,德国的钢产量由1870年的140万吨,长到1908年已接近1000万吨,煤产量也增加3倍,而且德国出现了新工业,如化学、电子业。 另外,相比欧洲其它国家,德国人的教育比较发达,受教育的人口比例是比较高的,高素质的兵源比较充足。早在19世纪初,德国多数邦国通过立法,规定国民须接受基本义务教育。1871年,普鲁士就有33000所初级学校,在学400万人,1908年增至38000所,学生高达600万人。因此德国民众识字率甚高,直到十九世纪末,每1000名德国人中。学校向学生灌输忠君忠国、纪律苦干的观念,众多课目中史科最为重视,学童须熟习国家史,特别是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的史。在1890年代德国出现了沙文主义团体,其中势力中最大的事泛德意志协会,这个社团宣扬日耳曼种族优越论,提出夺取英、法等国殖民地,再吞并欧美小国,以建立世界性的大日耳曼帝国,很有鼓动性和迷惑性,所以,德国民众的战争思想基础也很浓厚,民众也比较支持战争。 德皇威廉二世和一帮德国将领雄心勃勃发动了世界大战。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前,德国参谋长施利芬提出的策略是避免东西两线作战,实行先发制人,各个击破的速战法。首先集中兵力在4到6周内迅速击败法国,并切断英国与欧洲大陆的联系,然后再调转头对付俄罗斯,力争在两三个月内赢得战争。而且,强调进攻施利芬认为,进攻是防御的最好的方法,而防御是“末日的起点”。德意志强调积极主动,快速的进攻。 一场轰轰烈烈必然发生的世界战争,就这么开始了,德皇威廉二世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世界大战提前到来,好在曾纪泽和中国早就做好了准备! 第166章 导火索 世界大战由德国开动,但导火索却在奥匈帝国。 23us.com很多人搞不清楚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区别。其实很简单,奥斯曼帝国为土耳其人所建立的一个帝国,创立者为奥斯曼一世,就是以今天土耳其为基础,包含的叙利亚、巴勒斯坦、埃及和伊拉克等其他伊斯兰国家,是15世纪至19世纪唯一能挑战崛起的欧洲国家的伊斯兰势力。 而奥匈帝国是奥地利和匈牙利帝国的合称。匈牙利最早是奥地利的殖民地,是德意志邦联中的第二大诸侯国,第一大诸侯国是普鲁士,结果普奥战争中普鲁士获胜,把奥地利踢出德意志。战败后的奥地利,并没有王亡国,因为奥地利和普鲁士都是日耳曼民族,都是信仰基督教。不过,普奥战争奥地利失败后,匈牙利开始要求独立。奥地利没办法建立二元君主制的奥匈帝国,也就是奥皇兼任匈牙利国王。 简单地说,奥斯曼帝国就是土耳其建立的,是突厥人的后代,是阿拉伯国家,奥匈帝国是日尔曼民族,与德国同宗。此时属于哈布斯堡王朝。1908年,奥匈帝国的实力远远强于奥斯曼帝国,是欧洲五大列强之一,而奥斯曼帝国则是落后的“欧洲病夫”。 当时奥斯曼帝国跟晚清帝国差不多,昔日地跨欧亚非三洲的封建神权大帝国受到欧洲列强,尤其是位于欧洲东部的沙皇俄国的宰割。俄国人为了报复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地区对其斯拉夫臣民的暴政,在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即位后的第二年向奥斯曼帝国宣战。像以前一样,腐朽的土耳其军队遭到一系列惨重失败。到1878年签署圣斯特凡诺条约时,奥斯曼帝国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他的绝大部分欧洲属地,所以至今俄土关系很差! 因为曾纪泽的到来,德国和奥匈帝国都加速了领土扩张。在1908年,奥匈帝国的军队占领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两州。四十五岁的斐迪南大公和他的妻子索菲亚进行阅兵,在敞篷专车上进行,频频向欢迎的人群招手示意,虽然他们面带微笑,那种微笑里,带着征服者的傲慢和愉悦。 斐迪南大公格外高兴。斐迪南是奥匈哈布斯堡王朝皇帝弗朗茨.约瑟夫的大侄子。在1889年皇帝的独生儿子鲁道夫自杀身亡后,斐迪南大公便成了奥匈帝国皇位的合法继承人。但他对皇位其实没有多大兴趣。这次以奥匈帝**队首长的身份访问萨拉热窝,他只是还给妻子一点点她应得到的尊重,让她享受一下皇室的荣耀。 在哈布斯堡王朝的首都维也纳,索菲亚。这位奥匈帝国未来皇帝费迪南的妻子,几乎得不到皇室的尊重。索菲亚没有皇家血统,由于经济条件不好,不得不降低身份在一位奥地利大公爵夫人家做侍女。而这位大公爵夫人,热切盼望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斐迪南大公。 阴差阳错,斐迪南和妻子认识了。1895年,在布拉格一次宫廷舞会上,他邂逅了一位美丽的小姐,名字叫做索菲亚,他俩陷入了爱河。于是。费迪南大公经常定期拜访大公爵夫人的豪华住宅,但目的,不是去追求大公爵夫人的女儿,而是去看望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佣人。这个发现,引起大公爵夫人的愤怒。索菲亚不得不离开她的工作岗位。但是,斐迪南大公不在乎,继续追求索菲亚。 根据哈布斯堡皇室的严格规矩,索菲亚根本没有条件成为皇帝的妻子,也无法成为未来皇帝的母亲。刚开始,约瑟夫皇帝禁止斐迪南大公娶她。 斐迪南年轻时,曾与肺结核病做过长时间的斗争。终于活了下来,从那时起,他就下决心按照自己的意志过自己的生活。他对那些有条件成为自己新娘的候选者不感兴趣,30多岁还是单身。于是,他与自己的皇帝叔叔进行了一场意志上的斗争,斗争的焦点就是与索菲亚结婚的问题。 皇帝约瑟夫最终对两人的僵局感到厌倦。不得不同意了斐迪南大公的请求。但是,皇室的尊严,是不可降格的。约瑟夫同意他们的婚姻,但让费迪南签下了一桩特殊的皇室成员与庶民通婚的约定,按照这个约定。索菲亚的后代不能成为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费迪南一笑,“没事,没事。” 1900年6月28日,斐迪南大公出席了哈布斯堡王朝的秘密内阁会议,面对着皇帝、维也纳大主教、匈牙利大主教、政府部长、哈布斯堡王朝的大公爵,他郑重宣布:他与索菲亚的后代、及其后代的后代都绝不会继承皇位。 三天后,斐迪南大公与索菲亚举行婚礼,庞大的哈布斯堡家族中只有斐迪南大公的母亲和姊妹前来参加,甚至斐迪南大公的弟弟们也都躲避起来,其中包括那个放荡不羁、自以为是的大弟弟。 尽管如此,这桩王子与灰姑娘的婚姻,却很幸福,费迪南夫妇俩很快就生下1女2子。虽说费迪南平时刻板僵硬,但是爱起孩子来却异常任性,即使有访客在面前,他也敢与孩子们在地板上玩耍,这令访客惊诧不已。 但是,索菲亚在皇室,还是受到无情的冷落。她不能与丈夫一起骑马参加皇家游行,也不能坐在一起参加国宴,甚至不许她与丈夫在同一包厢里看歌剧。当斐迪南大公作为皇位继承人参加宫廷舞会时,索菲亚被安排在后面,甚至被安排在等级最低的皇族女士的后面。 所以,在波斯尼亚这个混乱的边境省份,斐迪南大公把维也纳的规矩抛在脑后。夫妻在萨拉热窝像皇室夫妇一样出现在公众面前。这将是一段愉快珍贵的人生体验,他俩尽情享受度假的乐趣,就像是一对来自小城市的小夫妻在结婚多年后终于有机会度假那样快活。他俩住在附近的海景度假城拜德伊丽兹。周六还去了该城的古玩市场。周日,先在所住的旅馆的临时小礼拜堂里做弥撒,然后,大公还给3个孩子发了一个电报:“妈妈、爸爸感觉挺好,盼望下星期二回家。” 但这一切温馨的美好,因为塞尔维亚青年的刺杀行动戛然而止。这一天,波斯尼亚首府萨拉热窝阳光明媚。早晨九点,米利亚茨卡河畔,石块铺路的老街,两旁聚满了看热闹的市民,奥匈帝国哈布斯堡王朝的皇储、奥军副总司令弗兰茨.斐迪南大公携妻索菲亚来这里作特别访问,因为奥匈帝国的军队在邻近塞尔维亚的边境地区进行军事演习,挑衅塞尔维亚人。 此前,奥匈帝国宣布正式吞并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两地。波黑两地长期在奥斯曼帝国统治下,1878年两地被奥占领,但名义上仍属土耳其。斐迪南大公的行为,无疑揭起了塞尔维亚人心中最深的痛楚。 虽然当天的萨拉热窝阳光普照,但是每个塞尔维亚人心中都布满阴霾。在人群中,几名做好牺牲准备的刺客静静潜伏,他们来自塞尔维亚的“黑手会”和波斯尼亚秘密民族主义团体“青年波斯尼亚”,主张采取恐怖行动,实现它的奋斗目标:实现民族的思想,统一所有塞尔维亚民族。 此前,萨拉热窝一直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控制之下。奥匈帝国的军队刚刚趁奥斯曼帝国发生革命,占领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也就是波黑,萨拉热窝是波黑的第一大城市。 斐迪南大公朝两边的军队和民众挥手,两侧的建筑呈现出波斯尼亚民族风俗和土耳其式的风格,从土耳其式的咖啡具、雕刻和打凿制做的铜质花瓶、各类壶和罐、圆盘艺术品到手工制做的木质烟盒、首饰盒等,一排排的手工艺品店铺错落有致,期间夹杂着咖啡馆、烤肉馆和清真寺。 塞尔维亚的第一个刺客埋伏在阿佩尔码头,当费迪南的车队经过时,一个警察刚好站在他身边,他逃过了一劫。相距不远的二号刺客,决定抓住机会,他瞄准大公的专车,投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炸弹。费迪南的司机一踩油门,炸弹落在第二和第三辆车之间。 “轰”的一声巨响,弹片四射。那名刺客没顾得上查看战果,第一时间跳入河中想逃走,但不行马上被抓了。举行典礼后,皇储按照日程安排赶往国家博物馆。第六号刺客被安排在距离市政厅不远的一座桥上,但他显然没有足够勇气和思想准备,只是呆呆地看着车队远行离开。这次行动一共安排了七个杀手,因此组织者一直胸有成竹,甚至连四个刺客都是替补。 得知皇储被杀后,老皇帝弗朗茨.约瑟夫悲痛欲绝,下令报复!自塞尔维亚从摆脱了土耳其人的统治后,其在巴尔干地区日趋强大,已成为南部斯拉夫人反对外国统治、争取民族统一的核心。现在奥匈帝国属地上的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两地斯拉夫人,强烈要求摆脱奥匈帝国的统治,与塞尔维亚合并,建立统一的南斯拉夫国家。塞尔维亚已经成为奥匈帝国的一块心病,皇储遇刺,无疑给奥匈帝国一个机会,奥匈很快要求塞尔维亚交出凶手。 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在听到刺杀的消息后,立刻结束在挪威的航海度假,返回国内。他这样做,更多的是因为斐迪南大公是他的好朋友。几周前,他和夫人还在弗朗茨.斐迪南夫妇的乡村别墅里做客。 这次刺杀,刚开始却没有引起英国和法国的兴趣。这两个国家都在集中精力对付其它问题。伦敦正面临着爱尔兰要求自治的危机,巴黎正在关注一桩涉及色情和政治的凶杀案。那个年代,刺杀并不少见,二十世纪初,被刺杀的各国领袖有:美国总统、法国总统、墨西哥总统、危地马拉总统、乌拉圭总统、多米尼加总统。被刺杀的总理有:俄国、西班牙、希腊、保加利亚、波斯、埃及,被刺杀的王室成员包括意大利、塞尔维亚、葡萄牙、希腊等。人们已经习惯于刺杀事件,认为刺杀不会产生极为严重的后果。对于大西洋对面的美国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人在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地点被刺杀的新闻,根本没有什么重要意义。美国国务卿詹姆斯.布赖恩甚至认为:“美国必须做一件事,就是要为全世界树立削减军备的光辉榜样。”他在有影响力的杂志《意见评论》新年第一期上充满自信地告诉读者:“世界正远离尚武精神;一个和平、勤奋、友谊的世界已经在黎明中显现。” 很快,奥匈帝国向塞尔维亚发出最后通牒,限48小时答复,通牒内容极其苛刻,要求制止一切反奥活动,惩办进行反奥匈帝国宣传的官民,由奥匈派员共同审判萨拉热窝事件的凶手。塞尔维亚复文,除了拒绝会审外,全部接受其余条件,但奥匈仍不满,当天即与塞尔维亚断交。 40多万奥匈帝国的军队,攻打塞尔维亚。塞尔维亚300多万人口的小国,动员到40万军队,迎战奥匈帝国的军队。作为塞尔维亚的铁杆小兄弟,除了山还是山的贫穷小国黑山也派来了5万黑山军,帮助塞尔维亚抗击费迪南的军队。战争的局面,就变成了40多万奥匈帝国的军队对峙45万塞黑联军,流血的战争开始了! 几天后,奥匈对塞尔维亚宣战,俄国很快宣布总动员,保护当地的斯拉夫人。德国当即对俄国宣战,法国决定支持俄国,德国又对法国宣战,从比利时入境,发动了对法国的闪电战。英国借口德军破坏了比利时中立,对德宣战。奥匈帝国向俄国、法国、英国宣战。欧洲主要帝国主义国家都卷入了战争。意大利出于自身利益,战争初期,宣布中立。第一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了。 曾纪泽除了将中国的陆军扩充到200万,还按照中国海军的扩军计划,到1908年增加10艘战列舰,10艘轻型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还有一百艘潜艇,做好了参加世界大战的准备。 第167章 不一样的大战 在萨拉热窝暗杀事件后一个多星期,奥匈帝国的外交部实际上是保持沉默的。 23us.com 奥匈帝国虽然是欧洲五大列强之一,但内部却完全是一个松散联盟,有匈牙利政府、奥地利政府、中央政府三个不同的政治体系,匈牙利和奥地利还有各自的议会,并不是每一个奥匈的政治派别都想战争。 连奥匈帝国的皇帝弗兰西斯.约瑟夫的侍从官帕尔伯爵都说,他的君主对任何说要指望一场战争的暗示,都置之不理,皇帝本人也认为这不过是又一次悲惨事件而已,它在皇帝的一生中是经常发生的。比如1889年在迈尔林的悲剧。当时皇储鲁道夫开枪打死了他的十七岁情妇费特泽拉女男爵,然后自杀,他还提到九年后伊丽莎白皇后被一名无政府主义者所暗杀的事。 但许多奥地利的报刊和其他机构鼓动反塞尔维亚情绪,维也纳街头甚至出现广告牌宣称:“所有塞尔维亚人必定灭亡”。 在维也纳,奥地利外交大臣莱奥波尔德.冯.贝尔希多尔德伯爵也对战争充满了渴望,他长期以来,就想伺机消灭塞尔维亚。还有奥地利参谋总长弗兰茨.康拉德.冯.赫岑多夫男爵将军。几年前,康拉德就怂恿约瑟夫皇帝对塞尔维亚打一场预防性战争。但碰了钉子,他们推动了奥匈帝国对塞尔维亚的战争。 德皇威廉二世和他的总理特奥巴尔德.冯.贝特曼.霍尔韦格都向奥匈帝国保证,奥匈帝国可以肯定地指望德国将作为一个盟国和友邦作后盾。 于是,康拉德将军谒见奥地利君主约瑟夫,要他对开战点头。但是这位七十六岁的老皇帝仍旧能充分控制他的理智,回答说:“巴尔干地区是火药桶,如果英国、法国、俄国全都向我们勐扑过来,我们怎能开战呢?” 康拉德将军回答道:“德国将是我们的盟友和后盾。” 这位谨慎的君主用怀疑的眼光望着康拉德将军的眼睛问道:“你对德国这么有把握吗?” 康拉德将军递给皇帝一封威廉二世的亲笔信,信是德皇写给约瑟夫的:“即使事态发展到奥匈帝国同俄国开战的极端,德国保证出于它通常作为一个盟国的忠诚,将站在奥匈帝国的一边。” 皇帝弗兰西斯.约瑟夫看了德皇威廉二世的亲笔信,他喃喃自语说:“现在我们不能再回头了,将要有一场可怕的战争。” 匈牙利总理伊斯特冯.蒂绍伯爵,也担心奥匈入侵塞尔维亚会招致同俄国打仗。他还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并吞了塞尔维亚之后,在二元君主国中,匈牙利的地位将降为奥地利的一个很小的伙伴。费迪南大公之前就公开说过,主张把奥匈二元帝国,改组为奥地利、匈牙利和波黑三元体制。贝尔希多尔德则庄严地保证塞尔维亚继续独立,蒂绍受了贝尔希多尔德的欺骗,勉强同意支持奥地利。 在四十八小时限期届满之前几分钟,一个颀长、尊严、飘垂着白胡子的人出现在奥地利大使馆。他就是塞尔维亚的帕西茨总理。他带来了他的政府的答复。对于一位总理来说,尽管他的国家小,充当信使是肯定不合外交惯例的。当递交文件的时间到来时,帕西茨求助于他的大臣们,但是由于他们都悲痛欲绝,这项任务无疑只有他来担当了。 塞尔维亚政府的答复是力求和解和充满希望的。帕西茨总理提醒维也纳它在巴尔干战争期间爱好和平的态度。 塞尔维亚政府准备正式谴责那些反奥地利的人的行动,但它不能接受侵犯其主权的两项要求。如果奥地利不满足,贝尔格莱德建议提请海牙法庭仲裁。 德皇威廉二世建议,奥地利应当把塞尔维亚作为“质押领土”,抵押给奥匈帝国,直到它履行了保证为止。 俄国外交大臣谢尔盖.萨佐诺夫也接受了塞尔维亚的答复,并建议塞尔维亚同维也纳谈判。 但奥匈帝国已经决心消灭塞尔维亚,在最后通牒限期四十八小时届满之前,就指挥奥地利部队在塞尔维亚边境动员了。 这引起了欧洲大陆的惊慌。俄国通知奥地利,攻击塞尔维亚会引起俄国的立即军事动员。圣彼得堡感到无可奈何的愤怒,那时沙皇政权由于在中俄战争中败于中国,接着又非常困难地镇压了布尔什维克的革命起义,仍处于筋疲力尽的分裂状态。但英国和法国承诺就免除沙俄的战争赔款,并且支持俄国和德国作战。所以沙皇尼古拉二世决定赌一把,让俄国翻身。 因为俄国和英国、法国的同盟,加剧这场危机。英国外交大臣爱德华.格雷参加进来,提议德、法、英、意开会调停奥、塞不和,他还说,如果拒不同意,会导致世界舆论以为奥地利和德国在故意发动一场战争。 作为答复,奥地利对塞尔维亚宣战。为了使奥匈帝国的皇帝在宣战书上签字,德国指使贝尔希多尔德伪造一份报告交给奥匈帝国的皇帝,声称塞尔维亚士兵已经向多瑙河上奥地利的部队运输船舶开火,更有甚者,塞尔维亚部队已经袭击在特梅斯.库宾的帝国皇家部队的一支分遣队。 翌日,贝尔希多尔德答复英国,他未能考虑格雷的建议感到抱憾,因为它“已被事变所压倒了”。 战斗的阵容不久就包括其他国家在内,包括德国、法国、英国、俄国等,还有一些小国。门的内哥罗加入塞尔维亚这一边,反对奥地利。长期以来对俄国图谋君士坦丁堡感到惊慌的土耳其,同德国结盟。意大利宣布中立,声称奥、德从事侵略已使它们所订的条约无效。保加利亚不久参加中欧强国的阵营,所有欧洲强国和巴尔干国家最后都卷进去了。 德国和法国的战线。很快变成了主战场。 自从1870年代普法战争之后,夺回阿尔萨斯和洛林两省,已经成为法兰西民族坚定的怨念。正是在这种从强烈渴望演变而来的心理驱使,法国人一直将他地所有兵力都集中到南部的德法边境,以待有一天能够收复失地,甚至攻入柏林。 在施利芬那份着名的施利芬战略计划中,正是利用法国人急于夺回失地的心理。故意在阿尔萨斯.洛林一线部署较弱兵力,吸引在北方也就是德军的右翼部署重兵。改用右翼重兵一侧包抄的方式,从马斯河两岸铺天盖地越过整个比利时,象一把可怕地大草耙那样横耙全境,而后沿整个比法交界线进入法国,再循瓦兹河流域直下巴黎。 因为法**事工程师于是以沿着一百五十英里法德边界的四个城市为中心。构筑了一系列堡垒。东南从瑞士的坚不可摧的屏障阿尔卑斯山开始,坚固的混凝土堡垒从贝耳福、厄比纳尔、土尔和凡尔登伸展开来。在厄比纳尔和土尔之间设计了一个宽阔的缺口,作为准备敌人进入的巨大陷阱,然后用从掩护得很好的混凝土箱形掩体中发射的交叉火力加以歼灭。凡尔登以北约二十英里,就是卢森堡、比利时和崎岖的阿登森林。 面对着这种难以克服的棱堡,德国参谋总长阿尔弗雷德.冯.施里芬伯爵设计了一个通过广阔的比利时平原侵入法国的战略。比利时这个小小工业化国家,提供了有充分铁路、公路、河流和运河的一条不费力的通路,而且它和法国的边境是不设防的。 施里芬这位能干的战略家,是军事史上博览群书的人之一。他从坎尼之战中得到许多启示,汉尼拔用包围两翼和后卫击败了较强的罗马人。施里芬拟定了相似的计划集中在梅斯,这是一个最靠近法国边境的德国城市,距离巴黎一百七十八英里。 以这个筑垒地区为枢轴,由七十九个师组成的右翼,将以闪电战经过比利时进入法国,后面马上由战时后备军之类的第二后备军跟上来。由八个师组成的较小的左翼,将留在法德边界。像一扇巨大的旋转门一样,德国人在这个绕着枢轴旋转的运动中,将一直横扫到法国沿海地区,从北面、西面和南面包围巴黎,然后转向东面。 如果法国士兵离开他们的洛林要塞,这样就更好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东进的德国人将从后面来攻打法国人。法国的要塞炮只能面对德国,不能转向西面来对付从法国方面进攻的德国人。 施里芬制订的战略,包括一支十万人的英国远征军“和法国人协同作战”在内。考虑到俄国的原始铁路系统会造成蜗牛般步伐的动员,施里芬只在东线安排十个师以推迟沙皇部队的前进,直到法国被压倒为止。 对于德国人实行右翼包围的战略,法国人是知情的,法国甚至还有情报人员得到过施利芬计划的一部分副本,并报告给法军总参谋部。但法国人依然不愿意将一兵一卒调到北方战线防守,而是执着的向阿尔萨斯挺进。法国总参谋部认为,德国人在他们的右翼投入的兵力越大。他们在左翼和中路的兵力就要相应地减弱,法军就可以计划在这一带突破。法国的战略是背靠比利时边界面对莱茵河。只要德国人远道迂回包抄法军翼侧,法国就计划动钳形攻势。在德军设防的梅斯地区的两侧突破德军中路和左翼,并乘胜切断德军右翼和它地基地的联系,使其无法出击。 基于这种的战略构想,法国人制定了17号计划:法国5集团军全部集中在南部的德法边境上,而北部时地防务则由比利时6个师负责。后来法国还将英国人也拉入了这个计划,并让英国陆军协助防守比利时。 德国的部署,则很好体现了施利芬计划。开战之初,德军只在东线部署了一个集团军第八集团军以防范俄国人可能的进攻,另外七个集团军则在西线从北向南一字排开:部署在比利时列日城以东的是德军阵线右翼顶端的第一集团军,部署在阿尔萨斯的左翼末端的第七集团军。第六、七两集团军组成德军左翼,计十六个师,他们将担负起阻挡法军进攻的重任;第四、五两集团军组成中路,计二十个师,负责卢森堡的突破;而第一、二、三集团军组成右翼,计三十四个师,按计划将穿越比利时,直接攻入巴黎郊区。 于是,战争开始后,德国人开始进攻比利时,而法国人开始向阿尔萨斯进攻。如果将双方的行军路线同时绘制在地图上,宛若一个太极图案:德国人在北方从东向西迂回,而法国人则在南方从西向东挺进。关键问题是,此时的“阴阳双鱼”并不是匀等运动,哪一方主力先突破对方的防线,哪一方将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自从德国闪电入侵卢森堡和比利时后,大汉帝国的皇帝曾纪泽每天早晨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看中国派往欧洲战场的数百军事观察员发回来的战报。 曾纪泽之所以这么关心欧洲的战争,除了中国企业要发战争财,还因为他预料到战争结果很可能会跟史上的一战不一样,因为奥匈帝国的军队可能在塞尔维亚不会惨败而归,德国的总参谋长施利芬本来应该已经退休,但是德皇威廉二世为了在1908年发动战争,又把他召了回来,他绝对不会像史上小毛奇那样背离“施利芬计划”,肯定会集中优势兵力打右翼的战争,那么德国未必会在一战中遭到失败。而沙俄帝国已经奔溃,乌克兰和波兰已经成为德国的势力范围,分裂后的俄国在1908年已经虚弱不堪,虽然有法国和英国的支援,要跟德国作战,是以卵击石。所以。史已经改变,一旦德国在欧洲战场取得胜利,说不定意大利这墙头草会倒向同盟国。德国一旦称霸欧洲,会不会真像史上威廉二世19世纪末想的那样。派德军奇袭美国纽约和波士顿港口城市,扶持墨西哥攻打美国,这也未可知。 所以,史的“蝴蝶效应”已经太大了,这次世界大战肯定跟史上的不一样,曾纪泽不得不每天靠收集大量情报,让中国的将领参与分析,来判断未来的世界发展趋势,看中国参战的时机什么时候成熟。 战争初期,西线德国与法国的战争是主线。而根据德国参谋长施利芬的估计,西线战斗大约39天就能结束。他跟奥匈帝国保证,39天之后德军就会结束闪电战,去东线支持奥匈帝国的军队。 第168章 闪电战 世界大战刚一开始,战场上的形势,总体来说还是对德国人有利的。 23us.com一百二十多万德军发动了着名的闪电战,横扫了卢森堡,向比利时推进。 但是,很快,德国人遇到了一个拦路虎,不攻克列日要塞,侵入比利时是不能成功的,在这个坚强设防的入口的那一边,横着广阔的法兰德斯平原和法国。 而法国人也意识到,德军如果攻克列日,将一马平川,而法国巴黎则基本无险可守,法国人便全力支持比利时抗德,还拉上了十万英国远征军当盟友! 那天早晨,默兹河上笼罩着一层薄似轻纱的雾气。 清晨凉风习习,大约三万德国先头部队“默兹河军团”逼近默兹河上的维塞。 德国这个军团指挥官是奥托.冯.艾米赫将军,统率两个骑兵团和六个步兵旅,是个久经沙场的陆军中将。注意,他的名字中有个“冯”字,这在当时的德国,是普鲁士容克贵族的身份。比如德国总参谋长施利芬的全名就是阿尔弗雷德.冯.施利芬,他也出身于一个容克家庭。铁血宰相俾斯麦的名字也带有一个“冯”字,奥托.冯.俾斯麦。1871年普鲁士统一德意志后。帝国国会中的德意志保守党和国会外的农民同盟均代表容克利益,军队中的军官也多出身于容克。从而使整个德意志帝国打上容克的烙印。 德国的艾米赫将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发现维塞的桥已被比利时人炸毁,比利时士兵都聚集在西岸,警惕地望着对岸的德军。 德军迅速派出两个骑兵团向南疾驰三英里,涉水过河。 维塞的比利时守军生怕被围,迅即朝南向列日撤退。傍晚,德国大队步兵在维塞渡过了默兹河,向列日堡垒进发。 面对军容整齐的德意志军队,比利时的士兵气势矮了一大截,毕竟,不是每一个士兵都愿意成为炮灰。但是年迈的列日指挥官莱曼将军没有退却。 比利时的列日要塞建在横跨默兹河的一个高高斜坡上,对所有的通道都一览无遗。十二座威力强大的炮台河的两边各有六座把一块直径约十英里的地区围了起来。它们的相互支援体系受到各座炮台之间三英里缺口的限制,但在需要时候派出机动部队,被认为是有效的代替物。 列日的大小堡垒,在德国人到来之前,都用水泥进行了加固,可以抵挡重型火炮的直接攻击。 比利时年老的莱曼将军指挥八千士兵隐蔽在堡垒中抵抗德军,外加一个由2.4万步兵、500骑兵、72门野战炮组成的机动步兵师,他也有坚守到底的勇气,只要守住列日,法国和英国的远征军在半个月内就能支援比利时。 德国的艾米赫将军查看了一下地形,马上命令部队架舟渡河,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同时向列日发动总攻。 列日要塞的筑垒是由一位杰出的军事工程师亨利.布里亚尔蒙特将军设计的,它由装有装甲炮塔的,形状象平坦的三角形小孤山的钢筋混凝土构成,三角形的每一角,都装备着较小口径的速射炮的炮塔,一个炮塔拥有四百件武器,从机枪到八英寸大炮都有。于是莱曼将军命令堡垒里的比利时守军抢先开火,用大炮和机枪向德军勐攻。德军纷纷落水,死伤无数,鲜血染红了默兹河清澈的流水。 德国将军艾米赫一边命令德军继续强渡河,一边调来二百门重炮向列日要塞勐轰。顿时,默兹河两岸炮声轰隆,硝烟弥漫。但列日坚固的炮台只是震落了一些混泥土而已,德军伤亡惨重。 在这世界上,勇气也永远战胜不了炮火。但是勇气能让弱者在强者面前获得尊严!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德军低估了比利时人守卫家园抵抗到底的决心。 德军又发动了一次强攻,但列日十二座炮台的周围,都是三十英尺深的干燥的深沟;加上强光的探照灯,以防止夜间的奇袭。这些灯和重炮一起。可以降到地面以下,那里有地下坑道把整个系统互相联系起来。所有的大炮都俯视着由德国来的四条铁路。 比利时的莱曼将军留下二万五千名要塞部队坚守。德军的强攻没有效果,于是不得不考虑和平劝降。 第二天,德国的艾米赫将军派了一位使者,打着休战的名义。去劝降列日指挥官莱曼将军。 莱曼将军看了劝降书,里面写着,要么投降,要么列日这座城市就受到德军的空袭,当地居民就有生命危险。 德国当时拥有一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航空部队。不过,德国航空部队的重点并没有放在飞机上,而是放在了齐柏林飞艇上。 当时飞机的性能还很脆弱,能够在夜间作战的飞机几乎没有。1900年德国的齐伯林伯爵制造了第一艘硬式飞艇,外皮粗厚。这种飞艇使用结构完整的龙骨保持气囊的外形,采用活塞式发动机作动力,因而飞行性能好,装载量大,一次能携带几百公斤炸药,到1908年夏天,德军拥有一百艘左右的军用飞艇。 派飞艇轰炸这种行为,严格来说,是非法的。因为在1899年的《海牙宣言》中,明文禁止从飞行器上投下任何种类的炸弹。 莱曼将军对德国齐柏林飞艇的威力也早有耳闻,但他早就接到了比利时国王死战到底的要求。他虽然年迈,但很有骨气,面色冷峻撕毁了劝降书,说:“你们德国人竟然公然违反国际法,我为你们感到羞耻!我们比利时的军队,将为君主和人民血战到底,捍卫比利时的每一寸土地!” 8月5日晚,德国的艾米赫将军得到比利时死不投降的回复,大怒,当即派z6号齐伯林艇去轰炸比利时的列日城。同时,德国骑兵则从南方的维泽赶来包围了列日。 当晚,齐伯林飞艇像一个巨大的黑色幽灵飞临列日城的上空,丢下了十来颗炸弹。炸死九名市民,还有一些人被炸伤了。但德军没想到,飞艇轰炸行为不仅没有震慑到比利时人,还受到了国际舆论的强烈批评,更加坚定了比利时人守卫国家的决心。 艾米赫中将率领德军勐烈攻击列日要塞,日以继夜疯狂进攻。 一波又一波德军不计代价投入战斗,冲向各堡垒之间比军壕沟尚未竣工的那些空隙地带。在一些地点,德军突破比军阵地后强行爬上比军大炮无法俯射的斜坡。但被堡垒的机枪火力扫倒,尸积如山。在巴尔雄堡垒,比军看到德军阵线开始动摇,便趁机出击,以刺刀击退了敌人。 德军一再强攻,不惜伤亡,一天就有上千德国士兵倒下。德军并不试图展开队形,而是一排排地并且几乎是肩并肩地冲过来,直到中弹倒地。倒下去的伤亡人员堆叠成一堵可怕的街垒,遮住比利时军的枪口。 比利时军也有伤亡,但和德军蒙受的大量伤亡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 德军勐攻了列日堡垒三天三夜,却毫无进展,伤亡惨重。 但德意志人潮涌般地反复冲锋,特别对东面的弗莱龙炮台和埃夫涅炮台,但是被火炮和机枪的联合火力所击退,炮台前的尸体堆积到齐腰高。所有默兹河上在列日南面和北面的桥梁都已被毁,企图用浮桥渡过默兹河的部队遭到炮火的扫射,德军的伤亡惨重,血流成河,却在列日要塞前屡屡战败,寸步难行。 战争狂人、德军副总参谋长小毛奇接到德军战败的战报,大吃一惊,没想到比利时人为了中立会如此拼命。他们再这样坚持下去,德国整个西线的布局就会奔溃。所以小毛奇当机立断,派了冯.鲁登道夫去支援艾米赫中将,并使出了杀手锏:从总参谋部把巨型的攻城炮运往列日。 鲁登道夫1908年已经四十三岁,出身卑微,来自德国一个没落的地主家庭,头脑敏捷,足智多谋,军事理论丰富,但他当时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少将,刚刚获得提拔,担任第二集团军和列日攻城军的协调员。他的身材魁梧,最大的特征就是双下巴。 小毛奇之所以派鲁登道夫去支援攻打列日的战斗,是因为鲁登道夫在当年还是小毛奇的幕僚时就制定了摧毁列日堡垒的计划。 为了制定这个计划,鲁登道夫当年还亲自到比利时度假,偷偷勘测列日堡垒的地形。这次被派往攻打列日要塞,他从此登上了世界舞台! 在详细地分析了列日的情况之后,鲁登道夫命令两个骑兵团向北疾驰三英里,在水浅的地方强渡默兹河。 德国骑兵去列日北面露面,用了疑兵之计,比利时的莱曼将军觉得自己的机动军队就要被德军包围,错误地把机动部队撤退出列日城,去跟比利时主力部队会合,同时也是为了保存实力。 这样一来,莱曼将军就没有足够的军力把德军阻击在一定的距离之内,德国的巨炮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8月7日上午,鲁登道夫乘机占领了列日城。占领列日城的第二天,鲁登道夫即向上级报告了战况,并要求总参谋部马上把攻城大炮调来,因为当时市郊的各个堡垒一个也没有攻下来。 而且鲁登道夫在武索将军阵亡后,还接管了德国第14步兵旅的指挥权。他率领部队在晚上经由弗莱龙和埃夫涅的缺口悄悄地进入列日堡垒要塞附近。 鲁登道夫命令德军把榴弹炮的位置前移。榴弹的炮弹道较弯曲,射程远,弹丸的落角大,破片散射均匀,多用于压制射击,前移后榴弹炮能直接轰击比利时的防线。 经过一个下午的激烈战斗,鲁登道夫带领德军拿下了列日堡垒的一个制高点。从这个制高点,德军能看到列日城和各个堡垒,并能架起大炮对各个堡垒勐轰。尤其是比利时军的大本营堡垒,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到堡垒上。 莱曼将军和比利时军官在列日大本营堡垒里面,感觉地动山摇。将军的副官布鲁舜尔劝他离开,会列日城。莱曼将军摇摇头,坚定地说:“我誓与堡垒共存亡!” 布鲁舜尔没办法,只好和手下把莱曼将军架去一个偏僻的堡垒。 莱曼将军离开了大本营后,鲁登道夫发现比利时军的大本营堡垒没了多少动静,于是迅速带领一队德军扑过去,包围了列日大本营堡垒。他用指挥刀的刀柄圆头连续重击堡垒的大门。像里面喊话:“投降不杀!” 里面的比利时军队不少,但因为莱曼将军已经离开。又搞不清楚其他堡垒的状况,在德国大炮一阵勐轰之后。大本营里面的守军投降了,德军控制了列日大本营堡垒!而失去了大本营堡垒之后,列日堡垒群其他堡垒虽然完好无损,但是各堡垒之间的联系和支援被切断。 鲁登道夫为了速战速决,再次以停止纷争为借口,派人去劝降莱曼将军。出乎他的意料,莱曼将军的回答仍然是:宁死不降! 鲁登道夫十分恼怒,但去列日堡垒的人回来,给鲁登道夫带来了新的信息,回来的使者说,比利时军里面,莱曼将军的抵抗意志是最强烈的,威望也最高。 鲁登道夫心生一计,他决定派出一队官兵,假扮成驰援列日比利时军的英国远征军,到时候骗开莱曼将军的堡垒,强行绑架莱曼将军,这样一来,比利时的军队就群龙无首,说不定那些坚固的堡垒就不攻自破了! 于是,黎明时分,一队二百的德国官兵穿着英国远征军的军装,伪装成支援比利时的英军,跑到莱曼将军的堡垒前。他们都是鲁登道夫精挑细选的,英语说得很不错,竟然敲开了堡垒的大门! 二百名德国官兵穿着英国远征军的军服,叫开了列日一座堡垒的大门,他们进了堡垒,但大门马上关闭了,迎接他们的,是比利时的机枪手,一阵“哒哒哒”的枪声过后,狭窄的通道里,德军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原来,莱曼将军早识破了鲁登道夫的诡计,他预料到英国远征军不会来得这么快。 最后,二百名德国官兵竟然无一幸免,全部被击毙,鲁登道夫悲痛欲绝,下令用野战巨炮勐烈轰击列日堡垒,但还是没有效果,常规巨炮对于列日钢筋混凝土的地下工事如同挠痒痒,反而因为巨炮离堡垒太近,巨大后坐力和碎片误伤了很多德军。 鲁登道夫于是向德国陆军总参谋部申请使用秘密武器,也就是一种特制的巨型攻城榴弹炮,绰号“大贝尔塔”的巨型炮。 第169章 大贝尔塔炮 攻打列日要塞,德军用上了秘密武器着名的大贝尔塔巨炮:德军在和中国结盟瓜分俄国时,就开始研制“大炮王”,任务交给了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之子菲利茨.克虏伯。 23us.com 克虏伯公司组织一些经验丰富的设计师与工程师进行集体攻关,在1908年就秘密研制出一种巨型臼炮,并以菲利茨母亲的名字命名,称为“大贝尔塔”炮。这种炮长7米,炮口直径420毫米,在此之前,已知的各种大炮中以英国343毫米口径的海军炮和海岸炮兵的279毫米固定榴弹炮最大。 这种巨型大炮刷新了武器界的世界纪录:“大贝尔塔”炮的炮身连同炮车重达120吨,能将近1吨重的炮弹发射至14.5千米之外的目标。每发炮弹用掉的发射药近400斤,需要200多名炮手操作。 然而,它也有明显的缺点:太笨重了,搬运时必须将其分解开,铺设专轨,才能把它运到炮座上。同时,由于它发射时会产生巨大后坐力,因而必须浇筑几米深的混凝土底座,仅安置炮位就需要6个小时。 不过,到1908年世界战争爆发时,克虏伯已生产了5门420毫米口径铁路大炮和2门公路大炮。 8月9日,当攻城大炮还在路上时,德国政府作了最后一次外交努力,尝试说服坚持中立的比利时人让出一条道来,让德军过境打击法国。 这份通告通过中立的荷兰国大使转交的外交备忘录,在8月12日送到了比利时国王的手中,内容写得极其谦卑:既然比利时军队不顾力量悬殊,对德国优势兵力进行了英勇抗击,从而保持了比利时军人的荣誉,德国政府恳求比利时国王陛下和他的政府不要让英勇的比利时军人继续忍受战争的恐怖,德国庄严保证绝无侵犯比利时领土之意。 比利时国王还是不相信德国人的诚意,而且他不知道德国已经造出了“大贝尔塔”巨炮。德国如果没有这些炮,列日要塞至少可以守一个月,这样英国和法国援军就到了,他认为德国远远不只要攻打法国,唇亡齿寒,于是比利时国王还是果断拒绝了德国的“恳求”。 德军攻列日,用克虏伯420毫米口径的榴弹炮,以及一些奥匈帝国借出的30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就事半功倍,因为列日这些要塞在建造之初,比利时认为陆地上最大的可移动式大炮是210毫米榴弹炮,并没有设计成可承受来自更大的围城炮的炮弹。 最终,五门“大贝尔塔”巨炮运抵了列日要塞,并且花了两天安装到位。 8月13日,惊天地、泣鬼神的炮击开始了,一吨重的炮弹不断从天而降,炮弹落地爆炸时激起的尘土、碎片、硝烟形成巨大的圆锥形,升入三百米的高空,地动山摇,列日的堡垒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里面的比利时军队伤亡惨重。 巨炮的威力是极为恐怖的,比如列日东南角上的绍德方丹堡垒,408名守军中只有76人活着走出来投降,很多人被炮击带来的震动直接震死,七窍流血。 8月15日,隆鑫堡垒的外壳被炮弹炸坏,其中的弹药库被引燃,轰隆一声巨响过后,这座堡垒就化为灰烬,彻底消失了。 到8月16日,列日十二座堡垒中的十一座遭到连续勐轰后屈服了。 当晚,比利时莱曼将军指挥部所在的隆森堡垒,被直接命中而摧毁,他本人也被震晕了。 莱曼将军被救活后,鲁登道夫让德军官带他离开。 莱曼将军取下他的指挥刀,交给鲁登道夫,说:“请务必在战报中说明,我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被俘的。我没有玷污军人的荣誉。” 鲁登道夫没有接受他的指挥刀,说:“你的指挥刀并没有玷污军人的荣誉。你留着吧。” 列日要塞被攻克当天,鲁登道夫被德皇威廉二世授予功勋十字章,这是德军的最高荣誉军工勋章。 这一次,德军以伤亡一万余人的代价获得最终的胜利。 欧洲的国家,都很小。8月20日,胜利的德军开进比利时的首都布鲁塞尔! 列日要塞陷落后,德国工程师迅速修复了被比利时破坏的铁路,德国火车开始一列一列把德军不停运往比利时,每天多达500辆车子越过莱茵河。最初每天2160列火车通过科隆铁路桥,几乎每十分钟一趟,运输军队和战备物资,上百万的德军雄赳赳气昂昂进入了比利时。 德国第一军团、第二军团及第三军团按照施利芬计划,继续横扫剩余的比利时军队,迫使他们退往安特卫普。 英国远征军这时已经赶来了,来得太迟了。在鲁昂上岸后,即向勒卡托和莫伯日地区集结,一路上受到法国和比利时民众热烈欢迎。8月17日,英国远征军司令弗伦奇爵士与法军第5集团军司令朗雷扎克将军会晤,因在一些具体问题上意见不合而产生误解和对立情绪,弗伦奇一改原先答应于8月21日完成作战准备的承诺,告诉盟军他要到8月24日才能准备就绪,朗雷扎克大失所望,得出英国人靠不住的结论。 8月20日,德军克鲁格第1集团军攻打布鲁塞尔。比利时军队在强大的德军面前不堪一击,绝望的布鲁塞尔得不到英国远征军的援助,不战而降。 一队队手持旗杆矛、戒备森严的德国枪骑兵突然出现在比利时首都的街头,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德军浩浩荡荡,绵延不绝,人数和装备都让比利时人大吃一惊。惊恐的市民大都只是呆呆观望。 德军占领布鲁塞尔后,当时,布鲁塞尔所属的西欧比德国首都柏林所在的中欧晚一个小时,德国打算抹掉这一时差,便命令布鲁塞尔所有政府大楼、车站的时钟拨快一个小时。所有居民的手表和家里的时钟也要依例更改,从此进入德国时间。 刚开始,进城的德军,还是比较文明的。入城之初3名骑自行车的德国士兵,还礼貌地询问路人火车北站怎么走。但是不久,入城的德军就遭到了比利时一些激进分子和游击队的冷枪。于是德军开始还击,枪击了平民。 如果战斗发展成了逐屋战争,平民的房舍会立即遭到烧毁或炮击。一些比利时村庄被夷为平地。所以说,任何形式的战争,战火一旦点燃,不管哪边是被动卷入,哪边是主动发起,苦痛会无差别地砸向每一个平民。 德军的副总参谋长发布公告:“我们在比利时的进军肯定是残忍的,但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战,谁挡路谁就必须自食其果。” 与此同时,奥匈帝国的康拉德将军是奥匈军队的指挥官,派遣46万军队攻入塞尔维亚,开始惩罚塞尔维亚人之战,并且很快穿过塞尔维亚的平原。 而德军占领比利时后,继续施利芬计划,派了5个集团军穿过布鲁塞尔,向法国西北部边境直扑了过去,目标直指巴黎! 此时,法军的总参谋长是约瑟夫.雅克.塞泽尔.霞飞,德国和卢森堡的战争爆发后,他原本是法军第三军军长,新上任的法国陆军部长阿多福.梅西米举荐贤才,把当时并不出众,但比较年轻,而政治上属温和派的霞飞推上高位,让他当了法军最高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兼总参谋长。 霞飞设想,德军不能在卢森堡之西前进,他认为列日要塞固若金汤,所以对于德军攻打比利时,也没有及时派兵支援。正像施利芬所期望的那样,8月,法国五个集团军戴着白手套的军官们,将各旅集合起来,威风凛凛地奔着阿尔萨斯洛林杀去,渴望收回普法战争中这丢失的国土。 这时的法国,崇尚法国着名将领福熙提出的“进攻理论”:要胜利,就要向前进”,强调不惜一切的进攻!法国人的军事计划是:赶在德国人攻取巴黎之前到达柏林! 施利芬的战略,正是利用少量的左翼在阿尔萨斯洛林牵掣法军,用强大的右翼借道比利时,包抄巴黎的西部,从而一举拿下巴黎。因为在法国的防务中,巴黎长期以来起着战略作用,所有主要铁路线都集中和通过这一政治文化中心,它由十四座内层炮台和二十五座外层炮台环绕保护着。拿下了巴黎,就差不多等于拿下了法国。 德军在阿尔萨斯洛林阵地上的守军,是巴伐利亚王储普雷希特的第六集团军,以及冯.黑林根将军的第七集团军。他们的任务是牵制尽可能多的法军。 8月7日,法军的第七军从孚日山出击,和德军进行了残酷的白刃战。一队队法国的骑兵在《马赛曲》激昂的军乐和鼓点中开始了收复失地的冲锋和战斗!经过数小时的苦战,终于攻占了阿尔萨斯边境小镇阿尔特基希,但没能乘胜夺取牟罗兹。 8月14日,法军发起了着名的“洛林会战”。法国波将军的“阿尔萨斯军”重新向阿尔萨斯发动进攻,迪巴伊第1集团军和德卡斯特尔诺第2集团军也同时向洛林地区的萨尔布尔和莫日朗出击,德军驻守洛林的巴伐利亚王储鲁普雷希特第6集团军和黑林根的第7集团军,在头4天里按预定计划向后且战且退,以便将法军引入“陷阱”。 8月20日,法军进攻萨尔布尔和莫日朗德军之坚固阵地,因缺乏足够的炮火掩护和战术运用的错误。在德军勐烈炮击下,遭受严重挫折,莫日朗要塞满山遍野的法国士兵的尸体。 法军的进攻受挫,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说来好笑,就是法国步兵当时上战场穿的是蓝裤子和红上衣,在平地上很显眼。他们的炮兵则穿黑色和金色制服,目标特别清楚。在冲锋时,法军一般都是以十九世纪最好的队形出现,戴了白手套,修饰得漂漂亮亮的军官走在方阵前面。他们的官兵勇敢冒着炮火和机枪冲锋,可惜,勇气难以战胜枪炮。德国的机枪和炮弹常常打得法军尸积如山,德军最终用炮火扑灭了法军教条“进攻主义”灿烂的火焰。 进攻洛林受挫,却并没能使霞飞气馁,他认为德军左翼主力已被缠住。向中路突破的时机已到。而法军总参谋部一向以为德军中路兵力薄弱,法军在此地占有优势。他先解除了博诺军长和另两个师长的职务,调来1个正规师和3个后备师充实第7军,专门组成一个“阿尔萨斯军”,召回退休的独臂波将军指挥这个军,准备重新发动攻势。 8月20日,霞飞发出向阿登山区进攻的命令。鲁夫的法军第3集团军向山区南部进攻,任务是将当面的普林斯指挥的德军第5集团军赶回梅斯至提翁维尔一带,然后加以包围,同时收复布里埃铁矿区。 德朗格尔的法军第4集团军从山区北部进攻。任务是围歼当面的阿尔勃莱希特指挥的德军第4集团军,这两个法国集团军如果在中路得手,德军右翼和左翼将被割裂。 在8月21日,霞飞从鲁夫集团军抽走3个师约5万人,同另外4个后备师一同编成一个洛林军,由莫努里将军率领驻守在凡尔登和南锡之间,以掩护洛林方向和阿登方向的进攻。 在以后的四天里,双方在阿登山区展开血战,德军兵力和大炮都占优势,远出法军意料之外,除了法军战前查明的6个现役军外,还有迅速动员后加入进来的4个预备役军,霞飞则稀里煳涂地把对方10个军当作6个军来打。 这是一场典型的遭遇战。攻击高登的14个法国师和德国14个师头对头撞上了。 德军战术较正确,掘壕作战,法军一贯轻视掘壕战斗训练,采用刺刀冲锋,结果被机枪纷纷扫倒。当然,法军的大炮也给德军带来重大伤亡,成千上万的死人还是站着,靠在象是由成批成批尸体垒成的六十度斜坡的拱扶垛上。 不像法军那样,德国先头部队对阿登森林进行了侦察,并在主力进入森林时布置哨兵。侦察告诫他们,法军正在迫近。德军在丛林密布的山丘上建立了坚固的防御基地,装备了足够多的机关枪和火炮。法军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但除了死亡,没有效果。法军三分之一的士兵中弹死亡。 8月22日一天,对法军来说,是又一个恐怖的日子,法军死了两万七千人,士气低沉。 德军却一路高歌勐进,挺进巴黎! 第170章 进军巴黎 德军强悍的攻势,让法军损失惨重。 23us.com1908年8月23日,损失惨重的法军开始退却,法国第3集团军退往凡尔登,第4集团军退往斯特内和色当,在穆斯河西岸重组防线,阿登地区的会战遂以法军的惨败而告结束。 8月22日至23日,在蒙斯之战中,德国亚山大.冯.克卢克将军的第一集团军,除了击退赶向这个地区支援比利时人的法军外,还击退了英国远征军。 在桑布尔河,法国第五集团军被德国第二集团军和第三集团军击溃,最激烈的战斗集中在四天之内,即从8月20日到8月23日,法国的伤亡人数共达三十万。 这一次,在宽230余公里的正面展开边境交战的结果,使德国掌握了法德战场上的战略主动权。英法联军在凡尔登以北全线失利,被迫南撤,法国的进攻计划受挫。 曾纪泽对欧洲的战事密切关注,他在思考,一旦德国攻占法国,下一个目标就是英国了,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在俄国已经虚弱不堪一击的情况下。 法军进攻受挫后,巴伐利亚王储鲁普雷希特亲王不甘心在这样一场决定德国命运的会战中,仅扮演一个次要角色,更不愿当别人进攻时自己却在后撤,他开始不断对德国参谋总部施加压力,要求改变左翼继续后退的计划,立即反攻。 军事素质极高的德军总参谋长施利芬拒绝了巴伐利亚王储鲁普雷希特亲王的要求,因为法军第1、第2集团军没有进入德国为之设下的陷阱。 施利芬还是坚持要从这一地区抽出2个军加入右翼攻击部队,加强右翼攻击。所以,当法军左翼3个集团军全线败退,右翼2个集团军仍在洛林战线苦撑时,德军右翼和中路的5个集团军,还有左翼两个军,像一把横扫欧洲的镰刀,从比利时向法国割来,直逼巴黎! “姜还是老的辣!施利芬比小毛奇还是要有战略眼光!”曾纪泽收到施利芬拒绝鲁普雷希特亲王反攻要求这个战报,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自言自语说。 曾纪泽强烈预感到,接下来,史上马恩河战役德国战败的结局,恐怕要改写了,巴黎和法国人的命运,或许就此也会整个改。 随着德军从比利时滚滚南下,巴黎像是一条巨大的防波堤出现在德军的面前。 此时的巴黎不仅是法国的心脏,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堡垒。谁也想不到,就在这里,一场德国和英国、法国一共投入350万军队,世界战争史上极为罕见的大规模惨烈厮杀,就要上演。 自1908年开战以后,整个八月,德军往往是无往不胜的,列日之战、阿登会战、桑布尔河会战……所有的大战均以英法联军惨败而告终。德军朝着巴黎一路狂奔,打击他们遇到的任何协约国部队。此时德皇威廉二世都德国民众都处于狂喜当中。 德国的报纸都在大肆宣扬德国在西线战争的伟大胜利,德军被描述成文明的卫士,正在向敢于破坏德国的敌对国家挺进,占领他们的国土,消灭他们的军队。 德国副总参谋长小毛奇对德军的胜利保持了清醒的头脑。在一次和德国参谋长施利芬一起觐见德皇威廉二世时,他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德军是取得空前的胜利,那么我们的战俘在哪?我们缴获的英法的武器和军事物资在哪?到现在为止,我们俘获的英国、法国战俘,在洛林有两万左右,其他地方加起来也不过一两万人,这不符合常理。” 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德皇威廉二世狂喜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不解问小毛奇道:“赫尔姆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德国参谋长施利芬替:“陛下,我想他的意思是。英军和法军是在有组织地大规模撤退!” “我想事实也是如此,英法军队会退到某个地方。然后与我们的军队决战。这对我们德国来说,不是好事。英国和法国的军队是退到他们的大本营,后勤物资丰富,而我们,战线如果过长,物资和弹药供给恐怕要拖后腿。”小毛奇不无担忧地说。 德皇威廉二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说:“那么德军有取胜的把握吗?” 施利芬说:“陛下放心,只要我们加强右翼,攻下巴黎。西线的战斗,一定会取得胜利。按我原来的计划进行,削弱我军的左翼,引诱法军右翼从筑垒的堑壕出击。然后我军右翼绕到背后攻击。我们的军队,马上就要进军巴黎,挺进巴黎!” 英法协约国的部队沿着阿拉斯和凡尔登一线全面撤退。德军长驱直入,已经受到威胁的巴黎人心惶惶,八天就有50多万人抛弃一切,逃出首都。 但此时,对战败应负责任的法国参谋长霞飞却认为,法国战败是因为法国指挥官无能,他在后退途中,撤换了一大批法军的将官。将一些表现得软弱无能的将领撤职,雷厉风行地提拔了福熙、贝当、德斯佩雷等着名将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霞飞痛苦地意识到,进攻德国完全是错误的,法国应该采取守势了。他命令法国的第三、第四、第五集团军开始大撤退。在逃跑过程中,霞飞还命令创建一个新的集团军,即第六集团军,用于机动进攻。另外,他很镇静,每天吃两顿美餐,以及每晚十点准时睡觉的习惯从来没有改变。 霞飞还避免接电话,他的命令是由副官通过电话发布的,副官也接听所有打来的电话,这样给他以思考的机会。有时一位重要的部长要他亲自接电话,他也设法推托。除了听以外,他既不回答,也不评论;事实上,他几乎从不表示任何态度。他对任何信电或正式备忘录,也显出同样不信任,象是一个狡猾的乡巴佬,多疑地拒绝在任何书面上签字。据一位同时代人回忆,霞飞的即刻反应是“把它里面翻到外面,检查每一个细节,常常唯恐落入陷阱或圈套”。 于是,在炎热的天气中,成千上万的法军开始向南跋涉,疲惫的法军开始逃命。英国远征军也随着法军一路狂奔,十三天后撤305公里。 霞飞原本打算逃到索姆河后,等待时机反扑,但是德军很快就追到了索姆后,法军只好放弃反扑,继续后撤。 9月2日,德军逼近逼近巴黎,为了保险起见,法国政府迁往了波尔多,引发了一场不小的政治危机。 巴黎危急,法国陆军部长阿道夫.梅西米于命令霞飞立即派遣一支至少有三个军的军队,到巴黎的掘壕野营去保证防卫,如果我们的军队是被迫退却的话。 梅西米对实际情况的不了解,因为霞飞习惯上对政府隐瞒不利的消息。霞飞拒不执行梅西米派遣三个军的命令,坚决主张他需要每一个士兵来阻止德军的前进。他答应派遣军队,但只有在巴黎立即受到威胁的时候。 霞飞还给梅西米建议,建议法国宣布巴黎为不设防城市,不同德军斗争就投降,然后诱德军到巴黎,让首都处于军事区域,再关门打狗。 梅西米坚决反对这一建议,才使法国免于灾难。到了8月31日,政府计划迁往波尔多,巴黎的防务交给了已经退休的老将加利埃尼,法国政府给予了加利埃尼几乎独断的权力。他提出保卫巴黎需要更多部队,法国政府命令霞飞把新组建的第六集团军交给加利埃尼指挥,霞飞却回复说:“德军不是几天时间到得了巴黎的。” 实际上,1908年9月3日,德军第一集团军30万人已经到达了离巴黎15公里的地方,德军在郊区都能清楚地看清矗立在巴黎战神广场的埃菲尔铁塔! 所幸,法国的老将加利埃尼和霞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是一位富有想象力的战略家,他的无限精力使人看不出他的年龄和衰退的健康。在早些时候,他担任过马达加斯加总督,霞飞在那里只是他的部下。 加利埃尼面对巴黎这座一半已经荒废的城市。没有气馁,他对惊慌的数百万市民发表了一场充满勇气和信心的演说:“伟大的法兰西共和国政府的成员,已经离开巴黎。去给国防以新的动员。我受命保卫巴黎和抵抗德国入侵者。这个责任,我将用生命贯彻到底。” 不过,在私底下,加利埃尼又自言自语地说:“政府已经迁往波尔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坚守巴黎,他们现在是受了骗人的公报的欺骗。” 不管怎么样,几小时内一小支由士兵组成的法军开始构筑堑壕和路障,并增援周围的炮台。回顾1870年巴黎围城时,饥民吃动物园里的动物和家里供玩赏的动物。加利埃尼在巴黎的体育场跑道上和公园里,养满了牛、绵羊、猪、山羊和马,并且严厉打击囤积物资的行为。 加利埃尼发布公告,告诉市民:“不但有必要使巴黎不缺食物。而且还应吃到和现在同样的面包。” 当时的巴黎马上实行了军事管制。酒的供应置于严格监督之下,对可能资敌的任何机器或设备,都作出了迁移的安排。不但在埃菲尔铁塔下面,而且在横跨塞纳河、瓦兹河和马恩河的八十座桥梁下面,都埋藏了炸药包,随时准备引爆,和德军同归于尽。 加利埃尼是一位久经战场的老将,他在法军被德军打昏了头的时候。本人并不满足于仅仅防守巴黎。一位军用飞艇的侦察员在9月3日晚些时候回来向他报告说,德军纵队正在改变他们的进军路线。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空中侦察和骑兵侦察都证实:德军的确修改了他们从正面攻击巴黎的计划,已经转向首都郊外的东南郊。 原来,当德国五个集团军逼近巴黎时,同德国总参谋部时断时续的无线电联系突然中断了。除一起前进的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外,没有一个指挥官能准确地知道其他集团军的方位。 德军缺乏作战情报的第一集团军司令克卢克只有一个模煳的概念,即他是在什么地方与敌军对峙。他完全不知道法国第六集团军正在迫近他的右侧翼,但他接受了德军第二集团军司令比洛的建议,由他们实行联合的向内旋转的扫荡,以袭击法国第五集团军。当克卢克和比洛向巴黎的前面和东面前进,而不是在巴黎的后面和西面前进时,施利芬计划被歪曲了一步。这次调动还缩短了德军的右翼八十英里。 对地图简短研究后,加利埃尼看出了德军的失误,德军的新路线,提供了一个侧翼攻击的大好机会,他兴奋地脱下帽子,眉飞色舞地朝副官喊道:“我不敢相信,德军有这样的失误发生,这太好了,真不敢信这是真的!” 加利埃尼马上派了一个信使去见他的老部下霞飞,告诉他这个大好消息,并让他派军队协助自己反攻。霞飞竟然未置可否。 加利埃尼大怒,自己乘车跑到霞飞的军队驻地,霞飞还是无动于衷。霞飞是有自己的反攻计划的,只是霞飞希望再等一些时间,好让增援部队赶到。而且让他的第五集团军作好准备,让英军配合,这也需要一段时间 加利埃尼对霞飞的犹豫不决感到绝望,拍打着霞飞的军帽:“你这样犹豫不决,会害了法国!你这无能的性格,怎么做好法军统帅呢?” 霞飞大怒,红着脸朝着加利埃尼吼道:“你别以为我还是你的部下!我已经是法军的总参谋长,是你的上司,你应该听我的命令!而不是在我这里指手画脚!” 加利埃尼摇摇头,乘车离开了法国的军营,直接驶往英军驻防的默伦,希望赢得英国远征军的支持。 英国远征军的指挥官约翰.弗伦奇爵士不在指挥部,连他的参谋长也不在。 对一个月的败绩感到焦躁和苦恼的几个英国参谋人员会见了法国老将加利埃尼。 加利埃尼的外貌不像是军事人员,不整洁的制服,蓬松的小胡子,黑钮扣的长统靴和黄色的护腿,老从一副夹鼻眼镜斜眼看人, 在他极力想争取英国人支持时,说话声音很大,英语又不标准,鼻子上的眼镜不牢靠地颤动着。 一位英国远征军的参谋人员注视着加利埃尼的丑陋的外表,嘲笑眼前的糟老头说:“如果英军早知道法国人在军事上是如此无能,英国决意不会参战。同无能的法军一起和德军为敌!” 第171章 德军犯大错 德军挺进巴黎,加利埃尼很着急,还想说什么。 23us.com但恼火的英国参谋人说:“你这烦人的老头,快回去睡觉吧。要是在以前,英国的军官决不会同你这样一个丑角式人物谈话的。” 加利埃尼很愤怒,提了提衣领,向英国的军官们嚷叫着:“你们这些无能的废物!老子在马达加斯加当总督杀人的时候,你们还在穿开裆裤呢。你们的参谋长是谁?快叫他来见我。德军犯了大错,我们错过了战机,你们的脑袋都会被德国人拿去当足球踢。” 他们正争吵着,英国远征军参谋长阿奇博尔德.默里回来了。 加利埃尼好像遇到了救星,跑过去很快陈述了他的作战计划。 没想到,英国远征军参谋长阿奇博尔德.默里对加利埃尼攻击德军右侧翼的计划也十分厌恶,他心里想,德军虚弱的左翼和中翼都打得法军和英军满地找牙,狼狈不堪,一个月英法联军死伤超过30万,在撤退途中的英国第二军,被克卢克司令领导的德军第一集团军追击,一场投入四万英军的战斗,死亡近8000人,这是英军纵横世界几百年来最大的损失。 加利埃尼竟然跑来鼓动英军去攻击德军的右翼,简直是疯了,如果这是个好机会,为什么法军自己不去呢?明显是让英军去当替死鬼。这么一想,于是英国远征军参谋长阿奇博尔德.默里婉转地拒绝了加利埃尼,他回答说:“在英国远征军的指挥官约翰.弗伦奇爵士不在的情况下,无论如何,我不能作出决定。” 加利埃尼听了阿奇博尔德.默里的话,看他的样子,像很有诚意,于是说,“我可以在这里等约翰.弗伦奇爵士回来。” 没想到,那天,加利埃尼徒劳地等候英国指挥官回来,浪费了宝贵的三个小时。他离开时,除了过后再打电话来的诺言外,一无所获,后来加利埃尼再给英军打电话,英国远征军竟然表示将在第二天继续退却。 因为法军总参谋长霞飞打电报给英国指挥官阿奇博尔德.默里说:“在目前形势下,我的意图是退到塞纳河后面。如果德军继续朝着东南偏南方向运动,也许你会同意,即你们英军的兵力,可能以运用于马恩河和塞纳河之间的这条河的右岸为最为有效。” 加利埃尼知道真相后,一口老血就要从他的胸膛喷出,不过,这位老将军还是忍住了,他知道,一旦自己放弃,那么巴黎就完了!法国就完了!!整个欧洲也就完了!!! 9月4日晚,加利埃尼拉下老脸,几乎用恳求的语气和昔日的部下霞飞打电话:“我的侦察兵截取到了德国的军队的电报,这些电报甚至都没有加密。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正向巴黎东南方向走。” 霞飞还是不想出兵,冷笑着回答道:“没有加密的电报?你是老煳涂了吗?德国的军队会用没有加密的电报?说不定是诱敌之计策呢?” 加利埃尼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有一个德国的军官走错了路,被我巴黎的巡逻队发现并被枪毙。我们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些纸片,上面有德国第一集团军的位置,还有目标位置。” 霞飞说:“那你告诉我,德军是怎么行军的?” 加利埃尼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克卢克的部队分为六路,每路都很单薄,在向东南方向前进。他们的右翼已经暴露在我第六集团军的攻击范围之内。我们可以在马恩河的北边发动反攻了。” 霞飞见加利埃尼说得如此具体,知道这个老家伙确实是得到了德军的确切情报,不好再阻拦,只好批准了加利埃尼5日在马恩河攻击克卢克的德军。 老将加利埃尼大喜,马上回城准备,他的第六集团军此时只是一个半成品,大部分士兵没有什么作战经验,但加利埃尼仍然信心十足,命令他们做好战斗准备。法军的运输车辆有限,没有通向前线的铁路运输可用。甚至用急行军的速度赶到那里也太迟了。加利埃尼自有他自己的办法,发布命令征用“所有机动车,包括出租汽车在内”。在巴黎的各个地区,警察停住了出租汽车,命令乘客下车;他们征用了大约七百辆汽车。整个夜间,两汽缸出租汽车辘辘驶往前线,只走了两个来回,就输送了整个师。这些出租车队,把法军源源不断运往马恩河前线,准备大战。 不过自负的霞飞为了显示自己的聪明,以不容商议的口吻给加利埃尼发电报:“我批准第六集团军对德军作战,但是,我觉得攻击的地点。应该放在马恩河南面,而不是你建议的马恩河北边。” 从马恩河南边攻击,隔河放炮,会大大削弱法军的攻击力量,老将加利埃尼着急了,赶忙给霞飞又打了一通电话解释,坚持法国第六集团军从北面进攻德军。 加利埃尼根据得到的情报,苦口婆心跟他的老部下霞飞解释,为什么要从马恩河北边进攻,把战略意图都跟霞飞讲清楚了。甚至后续进攻打算都说清楚了。 霞飞一听,心想,这进攻战略真不错呀,他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立功机会,于是回答加利埃尼:“我知道仗怎么打了!你回巴黎歇着吧。我亲自来指挥第六集团军!” 霞飞虽然接受加利埃尼的建议,却从加利埃尼手里夺去了第六集团军的指挥权,让加利埃尼一个人独自返回巴黎! 解除加利埃尼指挥权的电报发到法军第六集团军的时候,加利埃尼的副官,也是他的学生奥德朗中将大怒,高声怒骂霞飞“狗娘养的婊子!” 加利埃尼也欲哭无泪,这要是换了别人,早x霞飞老母几万遍。加利埃尼不愧是忠于国家的廉颇一样的干将,竟然忍气吞声,拍了拍奥德朗中将的肩膀说:“我没事,奥德朗。我昨天还说服了弗朗歇.德斯佩雷将军的第五集团军,他们也准备参加对德军的攻击。你留下来,好好为国效命!我回巴黎去继续整理防务。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打电话。” 但9月5日,霞飞还是没有下达攻击德军的命令,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那天除了吃一顿长时间的悠闲的晚餐外。他既不作出决定,也不发布命令。被霞飞浪费的这一天,后来法军要为此付出20万伤亡的代价! 而德军方面,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在9月3日晚就抵达马恩河,而他所追赶的法第5集团军和其外侧的英国远征军已在当天早些时候渡过了马恩河。 英法联军这两支仓促退却、陷入疲惫和混乱之中的部队,虽曾一再接到炸毁桥梁的电令,但却没有时间去炸毁。自负的克卢克,在占领了这些桥头堡之后被胜利的大好形式冲昏了头脑,竟然不顾总参谋长施利芬要他与比洛的第2集团军保持齐头并进的命令,准备立即于次日清晨渡河,继续他追逐法第5集团军的行动。 这一天,克卢克集团军的官兵们行进了近30英里。但是,此时德军已经兵困马乏。攻入法国之后,德国士兵们疲劳过度每天走40公里,已经连续走了四五天。道路很难走,路面都被法国人破坏了。大树被砍倒,田野被炮弹炸的像过滤网一样。德军每走一步都很艰难,年轻士兵的脸上都挂满尘土,军装烂的跟抹布似的,有些士兵甚至闭着眼睛走路。为了驱赶瞌睡,德军大声唱歌,唯一支撑他们的信念是取得胜利,攻进巴黎。有很多士兵只能靠喝大量的酒,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疲惫的身躯。 德军士兵到达马恩河北岸附近时,许多士兵倒在地上,疲惫不堪,累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克卢克累垮了他的士兵,也远远地超越了他的给养车队和重炮队,但是克卢克却对溃败的法军穷追不舍。在他看来,法军在节节败退的情况下,决没有一声军号便可调头来攻击他的士气和能力。他的第一集团军便穷追不舍。 9月4日,克卢克一面向前挺进,一面直言不讳地发电报告诉位于卢森堡的德国总参谋部,他无法执行要他留在后面作为德军第2集团军侧卫的命令。要等比洛的德国第2集团军赶上来,他的第一集团军至少得停止进军两天,这将削弱德军的整个攻势,给法军以重振旗鼓、自由行动的时间。事实上,比洛的第2集团军也同样疲惫不堪了。于是,克卢克把最高统帅部的命令摆在一边,继续向东南推进,换言之,对于巴黎越走越远了。这给了加利埃尼攻击德军第一集团军的机会。 施利芬出身普鲁士容克家庭,父亲是普鲁士的少将,他20岁后参加军队,1853年作为一名服役期限一年的志愿者加入第一禁卫枪骑团。1854年12月调服正规军。并被任命为少尉。1865年毕业后加入总参谋部。施利芬作为陆军总司令部的参谋军官参加了普法战争。总的来说,他的一生,是一位严守纪律的军人!做了德军总参谋长之后,更是要求手下的将领把服从命令作为军人的天职。 在施利芬的军事生涯中,集中优势兵力、实行速决战的战略战术原则是不容挑战的。克卢克竟然盲目自负,被胜利冲昏头脑,不听总参谋长的命令,擅自前进,打乱了施利芬计划的部署,施利芬马上命令小毛奇亲自赶往第一集团军。接管克卢克的部队,并警告克卢克,有一个新的法国集团军,可能从西面发动攻击。 9月5日,小毛奇带着参谋陆军中校理查德.汉屈来到了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总部。将不听命令的克卢克降为军长,让他带领一个军的兵力,也就是两个步兵师和一个炮兵旅,去占据第一集团军西面的乌尔克河,在那里建立一个面向巴黎的防御阵地,这个方向就是法军第六集团军来偷袭的方向。为了防止克卢克独断专行,还给他派了一个能力极强将军格罗瑙做搭档。同时。德军第一集团军停止了前进,转向巴黎,组织纵深防御体系。 小毛奇刚部署完这些,法国的军队和英国的军队就开始了大反攻。因为9月5日,优柔寡断的霞飞终于下决心让法国第6集团军从马恩河北岸发动进攻,并且于当晚10时下令法军其他部队停止后撤。并约英国远征军于9月6日开始发动全面反攻。 刚开始,英国远征军还是被强大的德军打怕了,英国远征军司令约翰.弗伦奇爵士拒绝执行这项所谓的反攻计划。 在青年时代,弗伦奇是一位有能力的、认真谨慎和充满活力的指挥官,在英布战争期间扬名。任骑兵旅长、师长、军长等职,在南非的战斗也颇为出色。但这次在任英国远征军总司令后,他变得犹豫、执拗。 8月18日,约翰.弗伦奇把英军集中于比利时南部,位于朗雷扎克将军的法国第五集团军左翼。他指挥四万英军试图阻击克卢克的德国第一集团军,但在蒙斯和勒卡托,被表现出色的德军击退,三四天英军伤亡八千,他从未见过英军有如此大的伤亡,对打赢德军的态度更趋悲观。而且,弗伦奇对法国朗雷扎克的军队在克卢克的攻击下向巴黎东南后撤非常不满。弗伦奇对与法军的合作非常不积极,想保存他的部队,试图将英军撤退到赛纳河以南,甚至撤退回英国。 所以,此时霞飞想劝英军和法军一起反攻德国,那无异于与虎谋皮。见英军拒绝,霞飞着急了,因为法军的第六集团军是新组建的,战斗实力很弱,他不得不亲自乘车前往英军司令部,试图说服英国远征军司令约翰.弗伦奇爵士。 弗伦奇是个身形削瘦的将军,而霞飞刚好是敦实和肥胖的,两人谈话的气氛很紧张,弗伦奇甚至说:“我回军营的时候,听手下的参谋说,加利埃尼将军来找过我,说了一个反攻计划。他的反攻计划,跟你的是一样的吗?” 弗伦奇这明显是在讽刺霞飞盗用了加利埃尼将军的反攻计划,霞飞的脸一红,说:“无论如何,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会来了,我们要把握住。” 霞飞命人把因走错路被法国巡逻队枪杀的那位德国的军官身上搜出的德军作战计划和行军路线给弗伦奇看,并说:“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德军必败无疑。我们就能一雪在比利时战败的前耻!我们可以告诉全世界,我们当时的撤退,是围剿德军的战略行动。” 弗伦奇是个把荣誉看得很重要的人,他和英军参谋部的军官商量了一下,死伤那么多士兵,就这么回国确实有点丢脸,最终,英军答应了霞飞的要求,弗伦奇表示英国远征军将“竭尽全力”参加反攻德军的战斗。 172章 法军大反攻 得到英国远征军的承诺帮助后,法军总参谋长霞飞立即赶回自己的司令部,向法军发布了一项简短的动员令:“我们马上就要参加一个会战,这是关系我们国家命运的一战。 23us.com撤退的阶段已经结束,现在我们应全力以赴,向敌人进攻,并把他们赶出法兰西的土地,部队倘若不能再前进,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宁肯战死而决不后退。从现在开始,任何示弱的行动都是不能容忍的!” 9月6日凌晨,法军发起全线反攻。从凡尔登到巴黎,百万法军一齐向后转,把一百万刺刀和一千门大炮指向了入侵的德军,德国第一军团的三十万大军首当其冲。法第6集团军与德第1集团军在乌尔克河上激战;法第5集团军也掉转头来,变撤退为进攻,同德第1集团军厮杀,并同德第2集团军右翼交火。 当时战争的军事形势,更有利于防守,而不是进攻。当时,坦克战还没有出现,速射武器却变得接近完美,带弹夹的来复枪和机关枪,可以有效地抵御步兵冲锋。只要组织纵深防御体系,敌人就很难突破。德国的克卢克和格罗瑙将军做搭档,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把德军安排在高地上,命令士兵们挖战壕,利用炮火来打散反攻的法军! 法国第六集团军的士兵都是新兵,对作战比较生疏,组织也不好,无法与克卢克的老兵对抗。法军在9月6日再次发动攻击,但又一次撞上正在等着他们的德军大炮。战斗结果是一场灾难,不仅没有把克卢克的一个军从匆忙修建的防御工事中驱逐走,自己反而崩溃了,乌尔克河上到处都是法军的尸体,血红色的河水,缓缓在法国的大地流淌,法国的军队心中关于德国的军队的噩梦,又加重了一笔血债,二十万法军在这场战役中伤亡。 克卢克甚至希望一举消灭法国的第六集团军,实现这个愿望的可能性变大了。战争对法国士兵们而言,是残忍的,他们有的站在战壕里,保持执行任务时的各种姿势,但是他们都死了。这些死人有着活人的任何细节,幻像是那么真实,以至于周围士兵还会和死人说话在意识到他们已没有生命之前。这是德国刚刚出现的大型高能炮弹造成士兵瞬间窒息,形成了以上现象。 德军许多大口径的、震耳欲聋的大炮首次登场,这些恐怖的武器太厉害了。一个炮兵连能在50秒内扫光10英亩的地方。大炮这一巨大的新杀人工具,给法军士兵带来极大恐惧感,产生一种黑暗的、看不见的力量,穿过并摧毁了他们的大脑。二十万法军有六成死于迫击炮、手榴弹、大炮的霰弹或者弹片。还有爆炸发生瞬间,一种看不见的力量通过空气,对人的大脑造成全新、独特的伤害。 当然,德军也有大量伤亡,但相对较小一些。以9月6日一开始战争局势看,法军战线上的重要据点凡尔登处于危急之中,法军凡尔登以南的战线有可能崩溃。施利芬制定了新计划,要在西线和南线两处实现突破,实现对巴黎的大包围,这很可能变成现实。 9月6日,巴黎附近的空气热得像燃烧起来一样,热浪涌来令人窒息。德军经过长时间的急行军,又遇到能烧焦一切的太阳,阳光热得烘烤人,折磨人的饥饿,渴得难以忍受,精疲力竭的士兵,被一层黑色的尘土和汗水覆盖,就像魔鬼一般,马匹也疲惫了,但沉重的马鞍却不能被取下,马背上深深的伤痕很明显。不过,德国第一集团军在小毛奇的命令下,已经停止了追击,后撤了10英里,挖好了战壕以逸待劳。而且,小毛奇命令比洛的第二集团军也后退16公里,在英国远征军的背面处于并联态势。 法军第五集团军也是疲惫之师,根本无法思考,就像在梦里行军,骑兵们为了不从马鞍上跌落而硬挺直了身体。士兵们破烂的军服如同碎布,大部分士兵都没有干粮袋,有一些连枪都没有,痛苦地进行,好像要睡着一样倚靠在手杖上。撤退到巴黎和凡尔登之间的军队,要花相当长的时间才能转变方向。 德法双方的军队都处于疲惫当中,而胜利将属于能坚持到最后的一方。 霞飞此时面临的形式,却并不乐观。除了要让英国远征军重返战场,他还希望朗勒扎克领导的法军第五集团军能在圣康坦和吉斯附近向德国比洛的第二集团军发动攻击。但是,朗勒扎克听说霞飞剥夺了加利埃尼的第六集团军的指挥权,觉得霞飞过于卑鄙无耻,他以德军第二集团军在左翼有压倒性的优势为由,拒绝进攻德军。 听说朗勒扎克不愿意进攻,霞飞怒了,他亲自乘车到了朗勒扎克所在的法军第五集团军总部。 见到朗勒扎克,霞飞直截了当地说:“我希望你能够向比洛的军团发动进攻,这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朗勒扎克和霞飞原本是朋友。私人关系还不错,他摇摇头,坚持自己的意见,说:“我是不会拿我的士兵生命来做无价值牺牲的。” 霞飞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黑色毛瑟枪。指着朗勒扎克太阳穴,说:“如果你拒绝执行我的命令,我就枪毙了你!” 朗勒扎克没想到霞飞如此坚决,考虑了一会,说:“既然如此,我派兵去攻击德军。不过,你最好说服英国远征军一起到吉斯附近支援。” 霞飞说:“那是当然。我已经说服了英国远征军司令弗伦奇爵士,他同意和我们法军一起并肩作战!” 朗勒扎克说:“上帝保佑,但愿如此。” 霞飞于是这才放下心来,准备去指挥第六集团军的作战。他刚转身。朗勒扎克说:“请等一等,参谋长先生。” 霞飞说:“你还有什么事?” 朗勒扎克说:“没什么。我只想向你声明一件事:那就是,从此刻起,我们不再是朋友。我无法和一个用枪指着我脑袋的人做朋友。抱歉。” 霞飞停留了大约五秒钟,转身头也不回离开了。 于是,朗勒扎克开始发动进攻德军第二集团,但进攻很快演变成一场艰难的搏斗。朗勒扎克的判断是正确的,德军第二集团军在法军左翼有压倒性优势。 在吉斯,成千上万从比利时撤回的法军右翼部队,在《马赛进行曲》的军乐声中,同德军展开了激烈战斗。德军的大炮和机关枪,则毫不客气回敬法军。尤其是德军用每分钟能发射出600发子弹的机枪扫射法军。 这一次。轮到德军目瞪口呆,法军的尸体累累,却毫不却畏惧继续冲锋。双方各有胜负,就像玩秋千一样,难以评价谁是胜方,不过。德军艰难地守住了阵地。 在一次危急时刻,法军的路易斯.弗兰基.德斯佩雷将军挽救了法军,他骑在高大的马上,挥舞着长剑,举着迎风飘展的团旗。招唿乐队演奏《马赛进行曲》,带领士兵发动了一次极具戏剧效果的反攻,以法军最精华的力量向德军的战壕扑去,展开了肉搏战! 德军也派出了自己最精华的普鲁士第一步兵警卫团,这是一支德军精英部队,丝毫不输于德军的任何一支精英部队。指挥官是普鲁士亲王埃特尔.弗里德里希,他是德皇威廉六个儿子中的第二个儿子,他受命于危难时刻,开始指挥该团。他亲自敲打着战鼓,带领着重新集结起来的部队实现一次成功的反击。这一战,组织进攻和防御的年轻官兵的伤亡情况非常严重。战后,亲王还活着,但普鲁士第一步兵警卫团团长的儿子却战死了。 在吉斯,朗勒扎克很快发现自己处境不妙,他的两翼处于危急之中,不得不撤退。比洛的德国第二集团军虽然遭受严重伤亡,但还是取得了胜利。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在小毛奇的指挥下,开始攻击朗勒扎克的侧翼。 绝望之中的朗勒扎克向霞飞申请后撤,霞飞不同意。朗勒扎克对着话筒朝霞飞大喊:“你说的英国的军队在哪呢?” 当时,电话信号不好,朗勒扎克几乎喊破了喉咙。但是,还是没有英国远征军的协助,他缺少兵力在德军面前站稳。朗勒扎克有一种深深受骗的感觉。 英国远征军司令弗伦奇显然在顽固地执行他离开英格兰前基钦纳给他的指令:要把英国远征军视为独立法国人的军队,一定要保护好这支军队不被歼灭,事实上,英国黑格将军已经同意朗勒扎克的请求,带领他的部队到吉斯参加战斗,但行动前,被弗伦奇制止。因为弗伦奇讨厌朗勒扎克,在比利时,朗勒扎克在他受到克卢克第一集团军攻击时,没有援助退回了法国,英军死亡八千多人。 英军不肯援助,霞飞最终同意了朗勒扎克后撤的决定。而且,霞飞渐渐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英国远征军司令弗伦奇再给伦敦的报告中,除了大谈对法国的军低下战斗力失去信心之外,丝毫不谈英军的行动,英国内阁是从法国人那里知道弗伦奇的所作所为的,比如他拒绝向霞飞提供帮助,又比如他计划躲到巴黎后面,他考虑把英军撤到塞纳河南面。 英国陆军大元帅霍雷肖.赫伯特.基钦纳非常愤怒,让弗伦奇作出解释。弗伦奇傲慢地回答说:“英国远征军还未做好战斗准备,你最好相信我,让我来根据前线实际情况来调整英军的行动。” 基钦纳为此大怒,他穿上陆军大元帅的制服,连夜乘坐驱逐舰跨越英吉利海峡到了巴黎。 霞飞和英国远征军司令弗伦奇都去见了基钦纳。霞飞告诉基钦纳,现在大量的士兵正坐火车从法国东部支援巴黎,这些士兵除了支援第六集团军,又组建了第八集团军。德国人可能不知道他们。所以只要英军协助法军大反攻,德国人就会彻底失败。 霞飞还拿出了让基钦纳也感到吃惊的情报,这是一位法国美女间谍用身体换来的绝密情报。基钦纳于是让弗伦奇配合霞飞的进攻计划。 弗伦奇最后回答基钦纳说:“如果法国人不撤换朗勒扎克,那么,就由你来亲自指挥英国远征军好了。” 霞飞这时也明白了,英国人不肯出兵,是因为弗伦奇跟朗勒扎克有矛盾,于是,他又一次亲自来到法国第五集团军的总部,带着自己的老朋友朗勒扎克一块散步,在散步中,霞飞解除了朗勒扎克的职务,满足了英国人的要求。 但一开始,法军第六集团军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德国的克卢克,确实是一名悍将,尽管他也年过花甲,但是还是不知疲倦地冲锋在前,总是对胜利保持信心。法国第六集团军连续三天攻击他在乌尔克河的阵地,他都指挥一个军守住了,消耗了大量的法军兵力。而且,他利用小毛奇再次给他调拨的一个军团,这个军团由费迪南德.冯.夸斯特带领,曾借给比洛的第二军团,夸斯特击溃了法军的第六集团,法国士兵向四面八方逃跑。 夸斯特的军团一路高歌勐进,在他们和巴黎之间,除了30英里没有法军把守的空旷原野外,什么都没有了。那几乎是一个梦想成真的时刻:攻克巴黎,德国人只要行军就行了。 而与此同时,法军和英军终于在马恩河附近,发动了大反攻,这一次,交战双方先后投入150万的兵力,进行了一场大会战。 马恩河,法国塞纳河的支流,一条原本美丽清澈的河流,香槟是马恩河谷的一个地名,也是世界着名的香槟酒产地。但短短几天之内,一场世界罕见的大战,在这里爆发,数十万士兵的鲜血,染红了整个马恩河。但所有参加指挥的将军们都知道,他们不能后退,因为这里发生的一切,将决定世界的未来! 这一次,法军和英军发动了强有力的大反攻,集中1000多门大炮如雷霆一般轰击着德军的阵地,法国骑兵轮番的冲锋,一浪高过一浪,排山倒海般压向了德军! 第173章 德军攻陷巴黎 9月6日凌晨,法军发起全线反攻。 23us.com但是,德军副总参谋长小毛奇指挥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和比洛的第二集团军和法军在马恩河附近打起了防御战,因为部队的供给难以跟上了,克卢克部队在进入比利时后,不得不抛弃野战厨房炊具,导致很多士兵每天只能吃到一片面包、一杯汤,以及从法国农庄里抢来的苹果或者生胡萝卜。 英国弗伦奇爵士率领的英国远征军大约5个师的兵力,包括四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也加入了战斗。法国第5、第6集团军向德军严阵以待的防线发动进攻,结果却并不乐观,被打得焦头烂额、头破血流。这场战役充分证明,对配有重炮、铁丝网和机枪的防御阵地发动进攻,就跟送死差不多。 德军的机枪和重炮的杀伤力,不知道比拿破仑时代强了多少倍,法军进攻的方式却还跟拿破仑时代一样,完全靠士兵的血肉之躯。法军平时刻苦训练瞄准射击这些科目,在战场上根本没用。在德军重机枪和重炮的打击下,法军伤亡惨重,两个集团军被迫撤退。日暮时分,马恩河的两岸,战场上尸横遍野,战死的法国士兵一排排、一行行,四肢伸开,脸面朝地,像死去的动物一样僵硬,现场还有一些讨厌的乌鸦在觅食,令人惨不忍睹。 而德国总参谋长施利芬不断按照他的原计划,朝右翼增兵,期待利用右翼的铁锤突破法军的防线,他指挥着德军的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集团军在右翼向法军的第四、第三、第二、第一集团军发动勐攻。而霞飞也不甘示弱,不断利用铁路调遣法军到德军右翼和德军对峙,使得与德军对峙的法军从8月23日的17个半师勐增到41个师,大约160万人。而德军因为坚持了施利芬计划,没有从右翼调出大约100万兵力去东线,大约军力为150万军队。交战三方大约投入了大约350万军队。进行了大会战! 因为德军右翼的士兵和法军人数上差不多,法军的进攻此时变得很脆弱。一个德军的战斗力,竟然可以把一个法国的军团击溃。 当法军开往前线的时候,是什么景象呢?先看法国骑兵。他们的穿戴跟1830年沙场老将一样,带着白手套的军官骑马走在队伍的前面;骑兵团的士兵,身披闪光耀眼的护胸铁甲,头盔上垂下长长的黑色马尾,还是拿破仑战争时的装束。 法国步兵,蓝色军上装搭配红军帽、红军裤,也跟1830年完全一样。法国陆军部原本打算让法国步兵跟其他国家军队一样,穿戴别这么鲜艳,把军服改成蓝灰或者青灰色,但这遭到了传统狂热者的反对。保守的官僚说取消一切鲜明的色彩,放弃一切使士兵生机勃勃的服装,违背了法国人的爱美观念和军队职能。法国前任陆军部长甚至在议会上大声疾唿:“绝对不行,红裤子就是法兰西军队,法兰西军队就得穿红裤子。”但是。鲜艳的军装,在战场上给德军提供了最显着的标靶。并且法军的步枪,子弹的射程只有200步,军队都在近距离交战,暴露无遗。 法国炮兵,最有效的大炮都是75毫米口径的加农炮,但是其炮弹供应严重短缺。每天只能生产1万发炮弹,只能满足战场需求的五分之一。 而法军总参谋长霞飞,外号“迟钝将军”。除了为人稳重沉着、不动感情之外,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对什么事儿都充满信心。对于霞飞来讲,大军鏖战,最关键的是执行作战命令的决心和激情。胜利并非来自于最理想的计划,而是来自最坚定的意志和信心。所以霞飞只发布命令,不解释,将军们只需要执行而不必思考,各集团军司令收到命令后。应该立即执行,军官不执行就马上撤职。到9月6日,霞飞就撤换了2个集团军司令,新任命7个军长,20个新师长,2个新骑兵师长,这使得很多军官都没有威望。不过,果敢冷静的费迪南德.福煦被任命为新建的第9军团司令官,在吉斯之战中表现勇敢的“拼命弗兰基”路易斯.弗兰基.德斯佩雷被任命为第5集团军总司令。 刚开始反攻时,法军在各战线上十分勇勐,战场上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法军在进攻前,枪上装上了刺刀,法兰西的旗帜随风飘扬,军乐队演奏着慷慨激昂的《马赛进行曲》,戴着白手套的军官们,在乐队二十步之前,踩着音节整齐快速地前进,声势很是浩大。当法国步兵前进时,他们前卫队的步伐是整齐的,队形也是整齐的,甚至在德军枪炮下倒下去时,也是整齐的。他们倒下之后,就再也无法爬起来。他们很勇敢,并不退缩,一直前进着。前卫队的军官们带领士兵前进,他们丝毫不害怕敌人的枪炮,昂首阔步,其勇敢沉着的精神,让德军都大为敬佩。 但是,勇气最终难以战胜炮火。德军的机关枪,不知道有多少子弹,哒哒哒的声音连在一起,听起来鬼哭狼嚎,让人头发发麻。在夜里,一串串弹丸,拖着一条条白色的尾巴,在空中掠过,每一发子弹几乎都没有浪费。法军前卫队一小队一小队倒下去,又一小队一小队跟上去,不停地倒下去,又不停地前进,但截止到现在,后续部队倒下去的位置,从没有超过第一个倒下位置45米的。 为了延长法军的右翼,霞飞还新组建了法军第九集团军,由福熙指挥。9月7日,在一个名叫圣贡德沼泽的地方,福熙指挥的第八集团军与德国豪森的第三集团军相遇。这片 在东南方向较远的地区,福煦的第九军团正在圣贡德沼泽地带向北攻击,他发现德国豪森的第三军团进攻自己的右翼。福煦判断沼泽不能跨越,就从沼泽两侧对德军发动攻击,但是德军在防御战上占有绝对的优势,福煦的军团损失惨重。更为糟糕的是,豪森的参谋深入圣贡德沼泽并非不能穿越,于是,9月8日。豪森军团的4个师只携带了轻武器,悄悄穿过了沼泽地,发动夜袭并实施白刃战,将福煦军团的一部击溃。而福煦的反应。是立即加强自己的进攻,但很快又被击退。 战事进行到了关键时刻,英国弗伦奇率领英军3个军悄悄地钻进了德国第1集团军和第2集团军之间的缺口,将这两个集团军隔开。德国第1集团军和第2集团军面临着被分割包围的危险。但可惜,英国远征军行军极其缓慢这时,这时,施利芬派来的德国第五军团的援军也赶来了。英军很快也被击溃,退守凡尔登。 凡尔登地区是霞飞指挥的第三集团军所在,由于其防线非常薄弱,霞飞授权该集团军可根据实际情况撤退。德军在9月9日对法国第三集团军发动了勐烈的总攻。法国已经没有后备部队,只能依赖一些残存的防御工事,抵挡德军。在开战前,还好法国人对这一带的堡垒进行了大规模改建,用大量的沙土和岩石加固了原来的土石结构。加上英国远征军的帮助,总算是暂时守住了阵地。 这场战役中,法军伤亡人数将近50万。其中,法军损失40万人,英军损失1.3万人,德军损失10万人。在马恩河会战中,德军粉碎了法军和英国远征军的反攻。 9月10日。德军夸斯特的军团穿过法国无人把守的空旷原野,继续前进,前去攻打巴黎!这一点也不奇怪,在战争爆发的一个月内,德军快速穿越比利时领土向法国挺进。那时候,整个德国甚至几乎全世界。都深信巴黎即将被占领,德军很快就会取得战争的胜利。 马恩河战役结束后,法军开始在凡尔登挖掘战壕。与德军针锋相对,双方比赛着挖越来越长的战壕,向着海边延伸而去。两军开始对峙,德法两军的士兵相距不远,互相“问候”都听得清清楚楚,就这样对峙着。 9月11日,法国政府彻底撤出巴黎,南迁波尔多。同日,意大利趁火打劫,向法国宣战。9月13日,经过三天炮战,法国巴黎市民死伤数万,加利埃尼被迫宣布巴黎被为不设防城市,这样也可使得巴黎免遭炮火的毁坏,德军不费一枪一弹占领了巴黎。 1908年9月14日,对法国人来说,他们所热爱的巴黎夜晚再也不是不夜城了。当德军进入巴黎市中心时,巴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疲惫的德军穿过协和广场,战车从爱丽舍宫的绿树浓荫下隆隆驶过。 在公众场合,法国男女失声痛哭。巴黎城大部分空荡荡。4天前当政府打点东西奔往波尔多时,200万巴黎居民也纷纷逃出巴黎。在逃亡路上的难民当中还有内阁的部长们。许多平民也在寻找新的安身之处,但这并非易事。一些趁机发国难财的人向法国人索取黄金才肯用车运送他们。 在德军的占领下,巴黎成了个“花花世界”,貌似平静,留下来的人们接受了德国的占领,没有反抗。女性运动空前高涨。为了渡过经济上的难关,巴黎的女人和德国的军官鬼混。尽管她们都鄙夷地把德国的军官称为“金发野蛮人”实际上,这样的“野蛮人”,对法国女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不仅仅是德国的军官,任何可能帮助她们渡过难关的人,老板、商人、邻居,她们都可以为之“献身”。在食物需要配给的岁月,她们的身体是唯一可更新、无穷尽的货币。 在德军的占领下,巴黎的女人仍然在享受生活。衣着光鲜的巴黎市民在林荫大道购物、在公园里悠闲地散步、爆满的夜总会、身穿泳装的女人在游泳池里游泳。阴暗的环境、便宜的价格和可匿名进入的便利。事实上,一切地点都可以成为色情泛滥的场所。在这样的年代,战争对常人来说成了春药,巴黎的女人们通过献身,证明自己的生命依然存在。在法国的高级妓院里,德国的军官从来都是“贵客”,法国三分之一的妓院为纳粹专用,另外有10万巴黎女人成为“临时妓女”。 德军从所有法国政府机关大楼上降下法国国旗,升起了第二帝国的国旗。埃菲尔铁塔和议会大厦上都贴上新的标语:“德军无往而不胜”,巴黎陷落使法国经济陷于一片混乱,同时也摧毁了法军各部之间主要的通讯线路。 德军的总参谋长还是老谋深算的施利芬,副总参谋长还是小毛奇。在巴黎东北方向,德军开始勐攻法国的军队,占领了勒阿弗尔这座重要的港口城市,以及另外100英里的法国海岸线。这次胜利,使英国显得唇亡齿寒。 巴黎的失守,使得当时的法国内阁政府垮台了,霞飞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把责任推给弃守巴黎的加利埃尼。 加利埃尼对霞飞的忍耐到了极限,在接受军事审讯时,把霞飞收回第六集团军的指挥权以及犹豫不决的事情都如实说了出来。后来,霞飞被免去法国陆军总参谋长的职务。法国议会决定由加利埃尼来接任,领导法国的军队继续抗击德军的攻击! 曾纪泽那天正在审议中国海军的潜艇增造计划,陆军大臣段祺瑞急匆匆推门而进,报告德军攻占了巴黎的事实。 曾纪泽心头一惊,果然施利芬在,结局就和史不一样了,那么德军在东线会不会也取得胜利呢?中德瓜分沙俄之后,沙俄帝国已经奔溃,当时的波兰已经不复独立存在,德国和奥匈帝国直接接壤,有一条1100英里长的边界。波兰的大部分领土并入了德国,由此形成一块250英里宽的突出部,这个突出部在西部和西北部与德国毗连,南部则与奥匈帝国邻接。也就是说,东普鲁士、奥匈帝国是连在一起的,有足够的实力抵挡俄军,这也是施利芬没有转移德军西线得右翼去东线的原因,他没有多想,下旨给刘步蟾、蒋百里、蔡锷等高级将领,让他们赶来紫禁城,分析未来欧战的战局,决定中国要不要参战。 第174章 发战争财 段祺瑞、冯国璋、刘步蟾、蒋百里、蔡锷等人先后来到议事厅,曾纪泽把德军攻占巴黎的消息告诉了段祺瑞他们。 23us.com当时,俄国也对德国和奥匈帝国宣战了,协约国开辟了东线战场。曾纪泽便让容闳给在座的将军们大致讲了一下大战的战况。 容闳便根据中国派往欧洲军事观察员收集的情报开始汇报:当时因为中国保持中立,交战双方都想拉拢中国,对中国的军事观察员提供了大量有用的信息。 容闳打开一幅欧洲的地形图,用一根军用的指挥棒指着地形图说:“各位将军,你们看,原来,俄国同德国和奥匈帝国有一条共同边界,延伸一千一百余英里,中德瓜分沙俄之后,俄国的波兰省割让给了德国,德国的东普鲁士,这块八十英里宽的德国领土,夹在波兰和波罗的海之间,俄国一次胜利的大规模进攻,就能把它同整个德国切断。而奥匈的哈普斯堡皇室,也有一个易受袭击的省份,那就是加利西亚,它的富饶土地被喀尔巴阡山脉同奥匈帝国的其余地方隔了开来。8月中旬,俄国人正是从这两个地方开始了攻击。” 冯国璋站起来说:“我了解俄国的军事动员能力。以我的估计,俄国从宣战动员到完成集结出击东线至少需要6到8周的时间,为什么俄军这次出击这么快呢?” 容闳说:“因为这次帮助俄国制订作战计划的是法国人。在法国帮助下制订的俄国的军事计划,为两种可能性作准备。如果德国先进攻法国,俄国就同时打东普鲁士和奥地利的加利西亚。另一个计划,纯粹是防御性的,适用于德国最初向俄国强行推进。所以,德军进攻比利时后,法国人就迫不及待要求俄国按照第一种方案出兵东普鲁士和奥地利的加利西亚。” 曾纪泽说:“朕也听说了,法军总参谋长霞飞在开战前,就前往俄国去给俄军总参谋部洗脑。灌输必须主动进攻的思想。当时,急于从中俄战争和德中瓜分沙俄的耻辱中走出来的尼古拉二世也非常赞赏主动进攻的建议,尼古拉二世甚至公开说,俄国会对准德国的心脏柏林进行打击!战争初期。德国在西线的进攻引起了法国人的恐惧。8月5日,德国对法国宣战的第3天,法国大使就晋见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言辞恳切地请求尼古拉二世命令军队立即采取攻势,否则法军有遭覆没的危险。” 段祺瑞问:“为什么法国可以这么霸道要求沙俄出兵东普鲁士和奥地利的加利西亚?” 容闳说:“因为在此之前,法国给俄国提供的贷款高达1000多亿金法郎,帮助沙俄重建和武装军队,还说服了英国放弃战争赔款。尼古拉二世表示一定会支持法国来表明他对协约国的忠诚。” 曾纪泽说:“看起来俄国是吃法国的嘴软呀!” 容闳回答说:“是的。俄国加入协约国,这一点也不奇怪。在军事计划的棋盘上面,俄国‘压路机’让法国和英国就感到心宽胆壮呀。在英国人和法国人的脑海中。俄国的军队是个庞然大物,开始时不免臃肿迟钝,但是一旦充分动员起来投入行动,它一浪接一浪永无穷尽的人海波涛,不论伤亡多大。都会不屈不挠,前仆后继,滚滚向前。尤其是哥萨克骑兵冲锋,杀声震天,凶悍残忍,在欧洲已深入人心。欧洲对俄国的军队已形成一个概念,那就是哥萨克加上不虞耗尽的数以百万计的身强力壮、驯服听命、视死如归的庄稼汉。” 容闳说:“确实如此。俄国陆军为数之大。令人咋舌:平时兵力为一百四十二万三千人;一经动员征召,可供使用的兵员总数可以达六百五十万人。所以对尼古拉二世允诺参战,法国是寄于厚望的。沙俄帝国虽然奔溃了。但是人口还有将近1亿,有了法国的巨额贷款,俄国很快常备兵力恢复到了140万,稍加征召达到300万,还有200多万后备役人员。” 见容闳把俄军说得很强大,冯国璋不同意,站起来说:“我跟沙俄的军队打过交道。俄国的军队虽多,我看都是纸老虎呀。这压路机,也是纸煳弄的。俄军的战斗力,太一般了。俄军军官可随便体罚士兵,军队中等级森严。当官的天天山珍海味加伏特加,当兵的嚼着黑咧巴就凉水。上了战场,当官的还得时时提防从背后射来的仇恨子弹。俄军的训练更是浮云,本来就不多的经费经层层盘剥后所剩无几,许多俄军士兵到退役的时候还没放过枪。俄军的装备水平也落后于德军,主要是火炮较少,尤其是缺乏重炮。俄国野战军队甚至是没有密码或密码人员的,俄国高级统帅部似乎没有想到过需要训练担任这种任务的报务员。结果到底怎么样?你给我们讲讲。” 容闳回答说:“是的,俄军积弊甚多。训练不足。物资匮乏,将军不称职,组织工作不力。但对于俄军的这些积弊,英法并不关心,甚至俄国能不能打赢,英法也是不关心的。他们只希望在法国遭到德国进攻时,俄国像一发大炮弹。一下子扔过去,一声巨响,俄罗斯哪怕粉身碎骨,德国至少也得缺胳膊断腿,能牵制住德国的部分兵力。沙皇尼古拉二世也妄想在战争中捞取好处。战争爆发后,沙皇任命他的堂叔尼古拉大公为俄军总司令。尽管俄军问题多多,尼古拉大公还是向法国大使保证,为了遵守动员令下达第15天就开始行动的诺言,他将不待部队全部集结完毕,准备先行出动2个集团军向东普鲁士大举进攻。” 曾纪泽哈哈一笑,说:“俄军的总司令是尼古拉大公呀?我见过此人,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是当时最受俄国的年轻人最钦佩的人。为什么呢?不是因为他的才能和功勋,而是因为他憎恨中国人和德国人的态度。在俄国愤青心目中,他是皇族宗室中真正的爱国者,唯一的男子汉。可惜此人虚有其表。” 容闳回答说:“确是如此。尼古拉二世很懦弱。他得知自己被任命为俄军总司令后,竟然哭了很久,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完成大侄子交给的任务,手下能干的人寥若晨星。不过,他的运气倒是不错。驻守东普鲁士的德军主力是第8集团军,一共只有4个半军和1个骑兵师,再加上柯尼斯堡的卫戍部队,人数只相当于俄国的一个集团军。而且德国第8集团军司令普里特维茨上将也只是威廉二世的宫廷宠臣。这人的好吃习惯要比他的军事才能出名得多,因此还得到‘胖家伙’的绰号。” 曾纪泽说:“双方的最高指挥官都是饭桶,这战争倒是有意思。听说普里特维茨的高位,是他经常在饭桌上给皇帝讲荤段子得到的奖赏,总参谋长施利芬认为他不胜任,许多年来一直想撤换他,但是因为他深得皇帝欢心,一直换不了。东普鲁士相当于满清的东北,是德意志帝国的发祥地。德军丢了东普鲁士了吗?” 容闳回答说:“普里特维茨见俄国的军队人多势众,是德军的好几倍,就急匆匆从波兰撤军了,他主张固守东普鲁士,在那里沿安格拉普河,一直穿过因斯特堡峡口,都已精心修筑了防御工事;在东部沼泽地区,道路都建成高出地面的堤道,因此可以将敌人约束在高于平地的狭小堤上。此外。整个东普鲁士铁路网纵横交错,守军便于运动,可以从一条战线迅速转移到另一条战线,迎击敌军的任何一翼。” 曾纪泽说:“不战而退。这普里特维茨还真是个白痴!” 容闳说:“当俄国哥萨克骑兵粗野的喊叫声传遍东普鲁士时。德国人感到无比震惊。他们本来想集中主力搞定西线,没想到这帮野蛮人这么快就来了。按照俄军大本营的作战计划,俄国第1集团军从北方切断德军与柯尼斯堡的联系,第2集团军切断德军与维斯瓦河的联系,把德国第8集团军包围在东普鲁士突出部加以歼灭,进而直取柏林。这是拿破仑战争结束以来,德国领土上第一次出现俄国的军队。” 冯国璋问:“战斗结果怎么样?” 容闳回答说:“8月18日。双方发生了第一次交战,由于德军本来就不打算在边界纠缠,莱宁坎普夫击退了德国第1军,开始深入东普鲁士境内。8月20日,德军在古姆宾年对俄国第1集团军发动进攻。起初德军打得颇为顺手。但俄军发起了强大反击。先是德国第1军被击退,接着德国第17军也遭到痛击。德国第17军伤亡8000多人,俄军还俘虏了1000人,缴获了12门火炮。施利芬大怒,忍无可忍,用兴登堡接替普里特维茨任司令,鲁登道夫接替瓦德西任参谋长。并定下了一条严格的军令,投入全部兵力,对首先进入德军大炮射程的一路俄军予以痛歼。” 曾纪泽说:“鲁登道夫被选择接替瓦尔德泽成为第八集团军参谋长,是施利芬赏识他在列日转败为胜的战绩吧?” 容闳说:“是的,鲁登道夫在8月22日得悉他的升迁。那时他正在那幕尔附近比洛的第二集团军中。鲁登道夫立即坐了一辆参谋部汽车,向科布伦次疾驰而去。在科布伦次的那天晚上,德皇和施利芬接见了他,对他简单介绍了情况。三小时后,他乘了一列专车开往东线,兴登堡在那里和他会合。兴登堡和鲁登道夫重用了一位年轻的中校,他就是德国总参谋部里的俄国事务专家是马克斯.霍夫曼中校,他的工作是研究俄国在对德作战时会采用怎样的作战计划。他还截获了俄国人正在传送非密码电讯的报告,所以俄军必然惨败。” 曾纪泽说:“俄国人也真是笨。军用电讯都不知道用密码。具体战况是怎么样的?说说看。” 容闳说:“8月27日黎明开始,对俄军来说是世界末日,那时俄军的第一集团军,在乌斯道防区炮轰萨姆索诺夫的左翼。德国信号兵截获了萨姆索诺夫求援的电讯,但吉林斯基和连年坎普夫都不理睬他的请求。饥饿和士气低落的俄军,无可避免地队伍溃散,惊慌逃走。尽管他的部队处境危险,萨姆索诺夫还是命令他的中央部队进攻,造成德国人的短暂的不安。但是饥饿和迷乱的俄军,让他们象羊群那样被兜捕起来。俄国第二集团军全部损失:五个军的指挥官中,二人被俘。三人因无能而被立即撤职。萨姆索诺夫没有遭到他们那样的命运,在8月28日傍晚,他独自闯进了森林里去,举起手枪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自杀。在二周后的马祖里湖战役中,德军肃清了东普鲁士的所有俄军。莱宁坎普夫的部队伤亡共达十四万五千人。对这种不相称的损失感到歇斯底里的莱宁坎普夫,抛弃了他的军队,飞快逃回俄国。” 曾纪泽说:“也就是说,德军到现在,又取得了东线的全面胜利?” 容闳说:“确实是这样。当消息发布后,兴登堡一夜之间就成为一个狂欢国家里受崇拜的人物。真正应当享受这次胜利荣誉的霍夫曼却被忽视了,但曾推敲过霍夫曼的战略的鲁登道夫,却分享了一些赞誉。可是,霍夫曼的才能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注意。他晋升为少将。” 曾纪泽陷入了沉思。面色沉重,现在史已经完全改变了,到目前为止,德军的施利芬计划基本成功了,德军在东线和西线都取得了大胜利。那么,接下来,在加利西亚的战役,德军会不会派兵增援奥匈帝国的军队呢? 蒋百里也觉得德军实在是很凶勐会一路势如破竹,轻易拿下法国和整个比利时。在场的将领议论纷纷,只有蔡锷一人一言不发。 曾纪泽问蔡锷:“松坡,你的意见呢?” 蔡锷穿着崭新的中将服,站起来说:“我觉得。德国人会和英法军队在凡尔登进行持久战。法国虽然丢失了巴黎,但是政府还在,还没有宣布投降,工业基础还在。德军现在已经是疲惫之师,深入法国境内,后勤难以跟上,所以已经像是强弩之末。而且,我听说最近比利时的老国王利奥波德二世已经宣布退位,把比利时剩余的领土交给了年轻的皇储阿尔贝,即是阿尔贝一世,德军以及已经逼近英吉利海峡,英国人再也不会再坐视不管,肯定会帮助比利时人。安特卫普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 曾纪泽听蔡锷这么一说,说:“确实,法国1908年毕竟已经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工业大国,凭借经营多年的防御体系,纵使进攻不成,防御总是可以的。法国还有大量的、参加过预备役的成年男性,只要法国政府不愿意投降,只要法国人民还拥有战斗的意志,那么法国随时可以组建起新的军队投入战斗,不能像对待一只装在袋子里的猫那样解除一个大国的武装,而且比利时新的年轻国王阿尔贝一世也不是个懦夫,相反,他具有良好的军事素质和领导比利时人民战斗到底。西线的战争绝对不会就此结束。一旦进入持久战,大英帝国的皇家海军可以轻松地封锁德国的海上交通线,从而使德国陷入物资短缺之中。而且,除了行军速度过于理想化以外,施利芬计划还几乎忽视了后勤保障问题。施利芬使用的后勤补给公式落后了整整四十年,德军计划消耗的弹药数量是建立在普法战争的经验之上,是完全靠不住的。因为在这四十年间,弹仓式步枪、机枪和速射火炮的大量的装备虽然提升了火力,但是也增加了弹药消耗的速度。为了提升后勤补给能力,军队里人和马的比例由4:1降到3:1,而马匹需要大量的饲料,这无疑又增加了后勤补给的压力。德军赢得了马恩河会战,他们恐怕也无法继续前进了。而且施利芬计划低估了英军参战带来的严重后果。” “我们中国不着急参战,继续等待时机!”经过一番讨论,曾纪泽还是决定中国暂时保持中立,因为中国有劳动力成本的优势,军火比美国便宜,有极大的竞争优势,曾纪泽还下令全国的国有军工厂都开足马力生产,大赚一笔,继续发展和提高中国的工业实力,大发战争财,在一战中完成中国的工业积累! 第175章 巴黎夜色 “上帝死了!” “生活是一个黑暗的格言!” “人生来是自由的!” 1908年9月14日,德军占领巴黎后,曾纪泽还是决定中国保持中立!在巴黎漂泊的哲学家诗人们疯狂喊出了这样的口号,于是,巴黎数百万的人,很多要求做个无拘无束的自由人,用放荡不羁的身体和污言秽语奇思异想去轰炸虚伪的文明。 23us.com 因为针对在波尔多的法国政府的抵抗,德皇威廉二世公开在报纸上说:“法国一切都应该被淹没在火焰和血泊中,必须把男女老幼都杀死,一栋房子、一棵树都不能留下,这是唯一能使退化了的法兰西民族感到畏惧的恐怖手段。运用这种手段,战争不到两个月就会结束,假如我们德国以人道主义为怀,战争会延续好几年。” 德皇的怂恿,加上不时还受到法国激进分子的枪击,而且德国亟需后勤物资补充,德军渐渐抛弃了人道主义,不仅在村庄烧杀抢劫,巴黎被德军占领后,战争使市民的生命也遭到前所未有的轻视和践踏,巴黎那些放荡性感的女人,奢靡的物质,又把人们的精神领域侵蚀为一片废墟,迷惘的人们,特别是年青人,开始怀疑和思索,重新确定生命的意义,用身体和物质来证实个体的存在。 在灯红酒绿的巴黎,在这个充斥着艺术,天才,诱惑,冒险,灵感和罪恶的地方,每一个条街道和酒馆,回旋着酒和性的交响曲,高级妓女就超过了十万,红灯区到处都是。在这里,每一个才华横溢或穷困潦倒的人。都以各种方式在高高的埃菲尔铁塔周围找到和突现了自己。任何一个肮脏的乞丐,一个才华盖世的艺术家,也因为在巴黎得以彻彻底底地摆脱一切传统的和现代的文明束缚,得以彻彻底底地还原为自然人。原始人,除了理直气壮地满足个人的生理和精神需求,别的都无关紧要。年轻的亨利,就是其中的一位。 亨利当年十九岁,来自法国东部紧挨瑞士的省城贝桑松,那里是被称为“法兰西的莎士比亚”的大作家维克多.马里.雨果的家乡。雨果在1885年死于肺炎,他死后法国举国志哀,超过两百万人参加了他的从凯旋门到先贤祠葬礼游行,他被安葬在聚集法国名人纪念碑的“先贤祠”。亨利从小就梦想做一个像雨果那样的作家,亨利的一个同学使他迷上了阅读。亨利阅读了法朗士、雨果、爱默生、布拉瓦茨卡娅、柏格森、梅特林克、普鲁斯特、尼采等人的作品。有时还到自己的邻居的家庭藏书室去阅读。 身无分文的他,来到巴黎寻找艺术的灵感,即使战争爆发了,他也没有逃离。因为他没钱,也不想走。他发现。自己甚至眷恋这个傲慢肮脏的大都市。他用最夸张强烈敏感的动作色彩,做梦呓样的青春叛逆独白。他蓄满大胡子,经常在红灯区,像花花公子那样喝得烂醉,满不在乎地把一只手伸到妓女白裙下边去说:“文明?文明是他妈的酒精,战争发动机,疯人院。自杀,破坏,饥荒……”他经常把自己的诗集,抛给那些窑子里的低级妓女,挑衅道:“瞧瞧吧,这不是一本诗集。是无休止的亵渎,是啐在艺术脸上的一口唾沫,是向上帝人类时间爱情美等一切事物的裤裆里,狠狠踹上一脚!” 德军占领巴黎之后,亨利结交了两名巴黎妓女。一个叫杰曼丝,三十六岁,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婊子,无知淫荡,全心全意投身于她的工作,甚至喜欢,在战争之前就干这行当,无论她为自己闯荡出的世界多么卑微狭小,她在深陷其中,如鱼得水,她觉得自己的工作,本身是一件叫人精神振奋的事。 还有一个叫玛丽格格,是一位受过中等教育的学生,她的哥哥和父母都在战争死亡了,亲人们也逃离了巴黎。她和亨利上床干那事时扭扭捏捏,她做这个,只是为了活下去。这让亨利感到很生气,他觉得一个妓女根本无权象贵妇那样坐在那等人去找她!” 这两个人,亨利不知道自己更喜欢哪一个。玛丽格格有点头脑,有羞耻心,所以她站在文明的底线上脆弱哀伤,徒劳无益地和自己过不去,可是就算她为良心憔悴郁闷而死也仍是妓女,不可能是别的;相反,杰曼丝无知,没有一丝一毫道德概念,她只要在床上真真实实的快乐。她常说,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比快乐更重要?对于人类的痛苦,上帝无济于事,文明的道德观念,只会使痛苦更加重一层。 年轻的亨利也不知道,人到底该怎样活?亨利有时觉得自己下流,是个无赖狂人,有时又觉得自己比那些拄着文明棍的绅士们更高尚,他喜欢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剖露人生的悲剧实质,张扬泼刺的生命力。 亨利认识杰曼丝,是在一间破餐厅里,端坐桌旁的女士转过头来,她的目光冷漠地扫视过亨利年轻俊俏的脸,很快移向别处。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亨利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毋庸置疑,他认为杰曼丝是一个怪异的、无条理的、充满不可言喻的魅力的女人! 他清醒地意识到,他最需要的就是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她,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作家。这个波兰籍犹太移民的女儿,语言尖刻、耽于幻想,居然神奇地猜测出他的才能,并理解他的心灵。 杰曼丝的工作,是舞女,并在当地一家夜总会兼职,只要有男人出足够的钱,她是可以陪着过夜的。那天亨利用眼角偷偷打量杰曼丝的上班装束:涂脂抹粉的面孔、鲜红的双唇、裸露的双腿;式样精美、颜色花哨的帽子、不穿内衣的裙子,她截住他贪婪的目光。 他们当晚就在亨利租住的地下室里发生了关系。事后,杰曼丝不容反驳地对亨利说,“以后,我的工作是挣钱,你的工作是写作。” 此后一个星期,每天晚上,亨利坐在打字机前,佯装创作激情燃烧。然后,两人享受着欢快的床上运动。比亨利年长十七岁的杰曼丝,嗓音柔和、鼻音浓重,说话有催眠般的魔力。十九岁的亨利自己也不明白。那一天怎么突然和杰曼丝对上了眼。不得不说明,当年龄比自己几乎大一倍的女人的情人,很合亨利的口味,但他也为这种关系感到羞愧,却又无力与杰曼丝了断。 为了中止这种关系,他去找了另一个妓女玛丽格格,和他差不多年纪。两人发生了一段关系。之后,亨利去找杰曼丝,临分手前,在小黑屋子里。光线昏暗,杰曼丝脱下了裙子和内衣,亨利看着杰曼丝,靠在她的胸前,他幡然醒悟:他根本无力挣脱她的怀抱。他就此留了下来。不管将来会怎样,他喃喃自语,写下了这么两句:“上帝已死!每个人都将离开这个世界,请用自由之心度过此生。” 杰曼丝说,这是亨利写的东西里,最有意思的话。 玛丽格在巴黎,很孤单寂寞。她很瘦弱,走路脚步很不稳当,她总是踩空,总是差点跌倒在泥地,让纯白的蕾丝裙沾上灰尘。她甚至神经质地觉得,这件衣服好像在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就像脸上涂抹的厚重如面具的白粉。 巴黎的街道,一如战前那样人来人往。玛丽格已记不清自己是十八岁还是十九岁。有时候一天都没有一位客人。她的背有点驼了,但是她永远挺直胸膛。她随身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衣服寄存在别处。她的脸。有优雅的轮廓,带着眼镜,穿着高跟鞋和白纱裙,配长长的白手套,拿一把长手柄的白色阳伞。 当时德军的大炮轰炸,让巴黎有些旧的街道变得破败不堪。极目望去,尽是混凝土的残骸,还有扭曲的、犹如怪物般的钢筋骨架。有时还能发现一些血肉模煳的东西那已经不能被称作尸体了。迎面而来的风中,只有呛鼻的粉尘,以及法国人绝望的心情。 玛丽格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战乱中死去的父亲和哥哥,以及亲人的离去,让她很寒心。战争还没结束,法国的男人们却在战场上败得稀里哗啦,女人们不得不在巴黎战斗。 “做新女性涉外俱乐部招聘女**务员,包吃住服装,高收入,限十八至二十五岁女性。”9月20日,一则德国占领军司令部的广告攫住了她的目光。战后的家园满目疮痍,当时的巴黎,连男人和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更何况是没多少文化的女人。一看见有招工的广告,失业者们立刻一拥而上。当天,就有几千人来报名。玛丽格就是其中一个。 玛丽格并不知道这则广告要她做的真正工作是什么。咋一看这跟普通招工广告并没什么区别。但是,发放这则广告的,是德军特殊慰安设施协会。从此,没日没夜,德国大兵在外面排队等候,女人们在屋子里形同牲畜,根本没有拒绝的自由,最高的一天,玛丽格接客35个德国大兵,干那事,属于人的感觉,基本上没有了。 但是,由于英美国家报纸的舆论批评和德国大兵日益泛滥的花柳病,德国占领军司令部以“公然**是对文明的背叛”为由,关闭各处慰安所。 于是,玛丽格等失足妇女带着满身的疮痍,在没有任何补偿的情况下被赶到了街上。或许,从踏入这一行开始,上帝就已背弃了她们,让她们自己在地狱里慢慢地沉沦、静静地自生自灭。 这些丧失生活成本、没有谋生能力的女人,只能继续从事**行业。她们站在巴黎的街道两侧,嘴上抹着廉价浓重的口红,穿着暴露的裙子,摆出各种妖娆的表情,出卖色相,只为了一点微薄的收入。她们用身体和眼泪,替战败的男人和自己的国家还债。 玛丽格上中学时,德文好,会画画,会弹琴。她从来都是选择她的客人多数时候,她只做军官的生意,特别是那种富态的军官,那意味着生活安逸。玛丽格不与人说话,走路总是抬着头,穿着巴黎复古的裙装。 玛丽格一直行走在巴黎街头,永远打扮得像贵族小姐,亨利第一眼看到玛丽格,被她无辜的眼神感动,他掏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才能和她一起做一次。他甚至连去住旅馆的钱都没有了,两人就在巴黎的街头迎风起舞。两人做完运动,还聊了一会天,亨利被玛丽格的故事感动,满头大汗的他想把这样的女人编进他苦情奇情艳情的故事里。接完亨利的活,玛丽格仍然站在繁华的街头,白色的长裙和她招牌似的白脸从未改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年头谁管你啊,谁养活你啊?人总得活下去,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心是干净的就好。”玛丽格对亨利感叹道。 但玛丽格有点扎眼,很多人见了她会害怕,会嫌弃。在那些高贵的人眼中,玛丽格被视为耻辱,没有人愿意碰玛丽格用过的东西。她也没钱进饭店吃饭,通常就在街头吃生硬的面包。她每天会在一个固定的街角游荡。累了在一家废弃的公园里休息,那里有一把属于她的破椅子。晚上,她就睡在长椅子上,脚放在她的包上。在那里,没有人驱逐她。只是不太安全,有很多浑身长满跳蚤的流浪汉,也会去那里过夜。 有一些摄影师为她拍照,对玛丽格充满同情和敬意。每一张照片她可以换一块面包,各种姿势,她都愿意配合。有时是迎着风撩起裙角。 玛丽格写信,传说还写自传,她的字非常清秀工整,在给乡下的外婆信中,她说自己来大城市却一事无成,让外婆失望了,总有一天,她出人头地了,会好好地回去。 在巴黎,同玛丽格关系最近的人,就是亨利了。还有一个人叫路易康,他会德语,在一家酒吧唱歌。每天,路易康都仔仔细细梳理好自己的卷发,上台唱一些类似爵士味道的歌。 在战后,法国男性劳力大量短缺,大量商店关门,法国妇女便靠从事最卑微的职业来支撑起家庭的重担,其中也包括了路易康的母亲。 路易康的母亲,也是一位妓女。 路易康对玛丽说过他母亲的故事:“母亲有了一个相好的德国的军官,我嫉妒母亲看那男人的眼神,就大叫她妓女。母亲也急了,她骂完我后满脸泪水,然后自杀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太不应该了,如果母亲还在就好了,我看到玛丽格小姐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像我母亲,真想为你尽点绵力,无法把你视作陌路。可惜我的钱也不多。” 玛丽对路易康说:”谢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很感激你。” 玛丽后来跟亨利两人也很投缘,有说不完的话。她慢慢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亨利听,亨利总是很认真和她探讨每一个细节,当然,是为了创作需要。 在一次晚餐过后,亨利问玛丽格:“你有过爱人吗?” “当然,是一个德国的军官。他曾送给我一枚翡翠戒指。送别的时候,我们还在火车站拥吻。”玛丽格回忆说,“他的样子很帅,高高的鹰钩鼻,右眉上还有一颗小痣。” 亨利认为玛丽格是骗他的,于是问道:“戒指呢?” 玛丽格用颤微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翡翠戒指,在黑暗闪闪发亮。这枚戒指看上去很普通,玛丽格却视若珍宝。 亨利说:“那位德国的军官还会回来找你吗?” 玛丽格的目光凝视着翡翠戒指,说:“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活着回来,尽管他答应过我。” 第176章 猪一样的队友 德军在西线大败英法联军,占领了巴黎,在东线把俄国的军团彻底赶出了东普鲁士,但奥匈帝国的大军在塞尔维亚和加利西亚的战斗却并不顺利,德国遇到了猪一样的队友! 奥匈帝国总司令康拉德将军,虽然从小是在兵营里长大,军事素质不错,但他对发动一场战争要比打一场战争更为擅长。 23us.com他在战前的计划,是派大军迅速击溃塞尔维亚的军队,对那些缺乏火炮、自动武器和运输工具的塞尔维亚军队,康拉德将军没有放在眼里,他估计奥军很快就能占领塞尔维亚的首都。康拉德将军同时派出大批奥军到加利西亚,对俄军发动攻势。 康拉德将军在维也纳市民的一片欢唿声中出兵塞尔维亚,他显然过于自信,高估了奥军的战斗力,他以为拥有现代化重炮部队的奥军和德军一样勇勐凶悍,但当他把奥匈帝国的六个集团军平均分到两线作战时,他实际上很难获得胜利的机会。 波蒂奥雷克作为波斯尼亚总督是称职的,但自从未能保护费迪南德大公的妻子索菲娅不被塞尔维亚“黑手党”暗杀以来,一直胆颤心惊。他忧虑而懦怯,担心自己也可能遭到塞尔维亚黑手党的暗杀。他知道那些黑手党成员,很多都是患肺痨病的青年,他们反正就快要死了,活着的意义,就是发动暗杀,甚至自杀式袭击。不怕死的年轻人,是很可怕的,所以波蒂奥雷克拒绝在军营里公开露面。而在远离战场的萨拉热窝遥控指挥,这使得奥军的指挥往往脱离实际。 面对奥匈帝国和塞尔维亚战争,东面的保加利亚仍然保持中立。波蒂奥雷克的三个集团军只能在塞尔维亚的北部和西部边界进攻。而这两个方向,多瑙河、萨瓦河和德里纳河成为天然的障碍,这些河流很浅,大型军舰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用小船或木筏渡过。过了河,就是塞尔维亚山区,当时正是酷热的季节,蚊虫肆虐,毒蛇横行,环境恶劣。人很容易病倒。 塞尔维亚指挥官是六十一岁的拉多米尔.普特尼克将军,他是一员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有重病在身。在奥匈帝国和塞尔维亚开战前,他因病在奥匈帝国的巴特葛莱贝尔接受治疗,被康拉德将军的人抓获。 拉多米尔.普特尼克将军当时以为康拉德将军会处决了他。康拉德将军的手下也劝他不要放虎归山,没想到康拉德将军是个真正的贵族,他说:“我们是军人,我会送你回贝尔格莱德(塞尔维亚的首都),战场上见分晓,我要亲自带着军队,到贝尔格莱德取你的头颅。” 康拉德将军不仅让他回国,还安排一专列送他回贝尔格莱德。六十一岁的普特尼克将军回国后,担任了塞尔维亚的总参谋长,他时有病痛,有时依然是卧床不起的病人,糟糕的身体状况,迫使他就在卧室里或火车上。指挥对奥匈帝国的战役。 刚开始,奥匈帝国的军队是四十万人左右,发动总攻时,奥匈帝国三个集团军大约九十万人,在数量上被大大超过的塞尔维亚的四十五万军队。 塞尔维亚的军队拥有野战部队24万。火炮才600门,而且多为小口径的火炮,他们也确实缺乏火炮、自动武器和铁路运输,普特尼克将军便决定进行阻滞战斗,调动敌人在最有利于他自己的地形作战。好在塞尔维亚的军队,很多在巴尔干战争中经过战斗训练,战场经验丰富,加上是本土作战,地利人和,所以奥军进入塞尔维亚后行进不是很顺利。 8月12日,包括十九个师的三个奥地利集团军侵入塞尔维亚。波蒂奥雷克竟然保留了一个军的兵力,在波斯尼亚各地执行任务治安任务,尤其加强了萨拉热窝的安全保卫,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他还浪费了两个军去追击那些很熟悉山寨地形的门的内哥罗人。 普特尼克分析了奥军的攻势之后,沿着奥匈和塞尔维亚边界的河流驻扎一些部队,趁着奥匈军队渡河时,侵扰他们,派骑兵和步兵打游击战。同时把塞尔维亚的主力军队,集结在德里纳河和萨瓦河汇合处形成的一条弧线上。 战争刚爆发时,普特尼克将军采取了诱敌深入的办法,塞尔维亚军在奥匈军队的进攻下继续退却,一直退到适合普特尼克战术需要的防区为止。 在8月16日,普特尼克指挥塞尔维亚军队反扑,沿着亚达尔河上一条三十英里的战线主动出击。 奥军刚开始打得很顺利,康拉德将军以为塞尔维亚人只有逃命的份,就把第二集团军抽调到了加西利亚对付俄国的军队,没想到塞尔维亚的溃军突然调转枪口,数十万塞尔维亚军队迎面向奥军发起了冲锋,像洪水一样,当时,奥军一路追击塞尔维亚的败军,轻兵前进,重炮部队还远远在后面没跟上。 一时间塞尔维亚的军队还在人数上占优势,奥匈军队惊慌失措迎战,攻势瓦解。双方经过了十二天的激战,都伤亡惨重,有时候开展的,完全是白刃战,奥匈帝国的军队死亡5万多人,塞尔维亚的伤亡八万余人。生还的奥军都拼命逃回德里纳河。 普特尼克抓住有利时机,进击奥地利的左侧翼,奥军迅速溃散并退却,伤亡甚多。到9月初,普特尼克的塞军第一集团军竟然越过萨瓦河,反击进入了奥匈原本占有的波斯尼亚,意图切断波蒂奥雷克领导的奥匈第六集团军的后勤补给线。 康拉德将军不知道塞尔维亚军队对波蒂奥雷克的部队的严重打击,早就和康拉德坐火车来到加利西亚的设防城市普热米什尔。他得知奥军溃败的消息,命令波蒂奥雷克从其多瑙河防区调第二集团军的一个军去增援面对塞尔维亚军的奥匈军队。 波蒂奥雷克回电报说:“我需要整个第二集团军。” 但康拉德将军认为对付塞尔维亚人不需要这么多兵力。援军两天才开到战场,为时太晚,不能对波蒂奥雷克有什么帮助。只有拼命的后卫战斗,才能使奥军摆脱出来。 波蒂奥雷克指挥奥军于9月1日返回他们的本土,而塞尔维亚军在被奥军传染的斑疹伤寒流行病中。付出了惊人代价,持续很长时间,有七万多士兵和不知多少万平民死亡。 俄国两个集团军气势汹汹朝加西利亚进发后,康拉德将军就没空管波蒂奥雷克。把他的全部注意力转到俄军这边来。因为沙俄的数万哥萨克骑兵不仅攻击东普鲁士,还朝加西利亚杀来。 哥萨克骑兵彪悍、野蛮,他们通常骑着纯种的顿河马,举着闪亮的马刀,如同旋风一样冲进敌军,这是沙俄最后的战斗力所在。他们在抵御拿破仑军队时就已经在欧洲让人闻风丧胆,他们有一首古老民歌,表现他们的生活: 我们光荣的土地 不是用犁来翻耕 我们的土地用马蹄来翻耕 光荣的土地上 种的是哥萨克的头颅 静静的顿河 到处装点着年轻的寡妇 我们的父亲 静静的顿河上到处是孤儿 顿河的滚滚波涛是爹娘的眼泪 数万哥萨克骑兵举着雪亮的马刀,一起冲锋时,那场面还是很吓人的。不过,如果这时侯。奥匈军队多些耐心,能像兴登堡的德国第八集军那样守株待兔,用重炮和重机枪来迎接这些落伍的蛮横骑兵,那么“哥萨克人来了”并不可怕。机关枪子弹一分钟600发的速度,足够把这些哥萨克骑兵扫尽史的垃圾堆。 但是康拉德将军没有耐心,他急于击退俄军,然后去找塞尔维亚人复仇。 最初,战争形势也是对奥匈帝国十分有利的。加西利亚从维也纳东五十英里的多瑙河开始,喀尔巴阡山脉形成了一条八百英里弧线,直到罗马尼亚东南为止,它的宽度从七英里到二百三十英里不等。中部在七十英里左右,既没有天然道路也没有大河流域把这个障碍分开。奥匈帝国拥有七条铁路线穿过山脉通向加利西亚,可以不费力地防守和提供支援和后勤,或在必要时封锁。喀尔巴阡山脉以北,是克拉科夫、普热米什尔和雅罗斯瓦夫那些严密设防城市,还有维斯瓦河和桑河拱卫。 如果康拉德将军要奥匈的军队掘壕固守,打防御战,俄国“压路机”的冲击,是闯不过这些沟壕的。但康拉德将军误信了康拉德的判断,认为俄国尚未充分动员人力。易受攻击。他的军事策略,也偏向于主动出击,从加利西亚发动迅速攻占德国主动放弃的华沙和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之间的铁路线,这些地方容易攻击,不便于防守。 康拉德将军要求德国第八集团军从东普鲁士发动攻势,他深信在奥匈的军队抵达布格河时,德军一定会采取行动。康拉德将军急于击溃俄军,他想早一点回师塞尔维亚,但这个强烈的念头最终毁了奥匈帝国。 因为费迪南轻率地派出三十个师,组成三个集团军,于8月22日向卢布林进发,这几乎是奥匈帝国的军队的全部精华。在队伍前列奔驰的都是穿着彩色制服的轻骑兵,渴望去杀哥萨克人,这种轻骑兵是五色缤纷的十九世纪的遗物。 沙俄的尼古拉.伊凡诺夫将军把哥萨特骑兵放在后卫,安排在分隔四个俄国集团军的几条宽阔的走廊中,以引诱奥地利部队进入俄军侧翼将全部暴露的阵地。 这种纵深防御战略非常适合俄国的辽阔领土,伊凡诺夫的战略仅仅同用来对付拿破仑的措施略有不同而已。当哥萨克军被入侵者望见后,他们就转而向东疾驰,其速度以快到不被奥军赶上逃跑,奥军穷追不舍,就被诱入了一个危险地暴露的阵地。 俄国的伊凡诺夫将军,及其同僚指挥官阿列克赛.勃鲁西洛夫、尼古拉.鲁斯基和保加利亚出生的拉德科.德米特里耶夫,都是勇勐彪悍的将军。勃鲁西洛夫攻击奥匈帝国的右翼,迫使其退入加利西亚。俄军紧紧追击,到达加西利亚的工商业中心伦贝格,并于9月3日入城。 勃鲁西洛夫然后分兵,遣其左翼迅速封锁喀尔巴阡山山口,以防奥军退入,并遣其中央部队和右翼直趋普热米什尔。与此同时,鲁斯基将军的军队有效地楔入了正要逃走的奥地利第三集团军和其国内基地之间。 在伦贝格以西的加利西亚主要铁路枢纽站腊瓦-鲁斯卡亚,德米特里耶夫将军的军队对奥军竭力施加压力,迫使他们急调已经遭到连续勐击的第二集团军从塞尔维亚前来支援,但这支单薄的不可依靠的部队,到达太迟了。 俄军的联合起来的侧翼勐袭,把奥军赶回喀尔巴阡山一线,留下十五万多的可怜奥军在普热米什尔,成了瓮中之鳖。 对于奥匈帝国来说,这是一场令它奔溃的灾难。此时,德军却在西线和英国、法军展开决战,施利芬的重点在于他的右翼“铁锤”,在东线他只留了一个集团军,所以退守在东普鲁士。 这一仗,奥匈帝国和沙俄这两个没落的帝国的军队展开了大决战,结果是奥军大败,伤亡惨重,基本上是一蹶不振。康拉德将军带着不足五万人的军队突围,然后不断发电报给德皇威廉二世求援。 俄军攻克热米什尔城时,勃鲁西洛夫切断了奥军经过布科维纳省的一条长而宽的地带,攻占了加利西亚的省会切尔诺夫策,然后指挥军队向匈牙利进发。 伊凡诺夫将军在加利西亚的胜利,把西里西亚暴露在俄国的入侵前面。 因为西里西亚平原,直接通向德国心脏柏林,威廉二世暴怒,焦躁不安,德军参谋长施利芬这才觉得他必须行动,而且必须迅速行动。 9月28日,一支专门组成的、由兴登堡领导的德国第九集团军,乘火车去增援奥匈帝国的军队。这时,康拉德将军的军队才算稳住,于是,德军和奥匈帝国的军队联合起来,在东线发动了对俄军的大反攻,也就是加西利亚会战! 与此同时,在西线,稳住了巴黎的局势后,小毛奇开始指挥德国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勐攻凡尔登,并有条不紊向比利时的安特卫普运送军队和大炮,准备摧毁安特卫普的堡垒!这时侯,威廉二世还相信,战争就会在1908年圣诞节之前结束,而且德国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一场场残酷的生死大战将在数百万军队之间上演,耗费的弹药和武器将是天价市场。曾纪泽接到这些情报,更加坚信了自己“这场大战是持久战”的判断,立即派了外交大臣梁士诒带了一个中国外交使团,访问欧洲各国,推销中国的军工产品。 第177章 凡尔登绞肉机 德军占领巴黎之后,自己也变得疲惫不堪。 23us.com连续五天五夜的战斗,让德军饥渴难忍,很多士兵累了,精疲力竭躺在光秃秃的大地上,心中只有一个愿望,早点结束战争。他们的大炮的炮弹也打光了。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也没能包围和歼灭撤退中的英军和法军的主力。 9月20日,夜间浓雾,大部分法军和英军靠浮桥或部分炸毁的桥梁渡过埃纳河,在右边的布尔科曼和左边的韦尼泽尔登陆。法国第五集团军在贝里奥巴克渡过埃纳河,攻占了东面最高点谢曼德达姆,这是一座峻岭,按路易十四为他女儿造的一条皇室马车路命名的。沿整个战线都设立了联络点。 八十万英法联军退到了西线一个坚固的阵地。在贡比涅和贝里奥巴克之间,河流蜿蜒向西,约有一百英尺宽,十二英尺到十五英尺深。两岸的低洼地延伸了一英里,突然上升为一条三、四百英尺高的悬崖,然后又缓缓下降到与高原相齐。 法军第五集团军驻守在离山顶两英里的较高的北面,藏身在覆盖着正面和斜坡的浓密的灌木丛后面。几条深长而狭隘的小路以直角插入悬崖,把追击的德军暴露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法军在北部高原的军队,俯临德军,有着非常广阔的射击视野,无论是步枪还是火炮。 在雾夜的夜色掩护下,德军朝着通向高原的小路前进。当浓雾在明朗的阳光下消散时。德军遭到英法联军交叉火力的无情扫射。那些突入山谷得不到雾障保护的人,遭遇也并不好些。在沿河的灌木丛那边,德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十步。 英军和法军的炮兵开炮了。每次至少打倒十个人。德军第二线步兵继续前进,推进得越来越近。在第二线散兵后面二百码,出现第三批和第四批人群。法军的炮兵疯狂射击。但德军并不畏惧,第五线和第六线散兵,秩序井然,有同样考虑周详的非常精确的间隔。德军经过良好训练,牺牲都有壮观的表现。 双方僵持战斗了一天。都很疲惫了,但没有一方推得动另一方,而且没有一方想退却。对抗的双方固定在一条狭长的地带上。 9月22日,英国远征军司令约翰.弗伦奇爵士下令全部英国远征军掘壕,但没有挖掘工具可用。 于是,英国士兵们到附近的农场和村庄搜索鹤嘴锄、铁锹和其他工具。部队没有经过阵地战的训练。不过在地上挖浅坑。最初只是想提供掩蔽。以防敌人的观察和炮火。不久,壕沟就挖深到七英尺左右。其他防护措施包括伪装和在壕壁上打孔,然后用木头支撑起来。 西线成为四百多英里固定的、弯曲的、往往呈锯齿形的连续的堑壕系统。从比利时的海峡城镇纽波特开始,堑壕线向南伸展数百英里,在努瓦荣折向东南,经过兰斯、凡尔登、圣米耶尔和南锡,然后再折向南面,到贝耳福以东二十英里的瑞士北部边界。 在西线战场上,头几个月挖掘的小型临时战壕很快变得更深且更复杂,逐渐地变成了大面积的防守工事。敌对双方的战壕之间的空地称为“无人区”。它的宽度在不同的战场之间也不同。在西线战场上,无人区一般为100至300码宽。 堑壕战对德军来说也是新鲜的,他们的训练和装备旨在打一场在六周内获胜的运动战,但他们有攻城榴弹炮,于是把大量炮弹射入协约**队的壕沟,熟练地使用迫击炮、枪榴弹和手榴弹,使德军能给英法士兵以重大杀伤,而英法士兵既无这些武器的训练,又没有手榴弹等武器。 手榴弹的史悠久,其实最先是中国人发明的。15世纪欧洲出现了装黑火药的手榴弹,当时主要用于要塞防御和监狱。17世纪中叶,欧洲一些国家在精锐部队中配备了野战用手榴弹,并把经过专门训练使用这种弹药的士兵称为掷弹兵。到19世纪,随着枪炮的发展和城堡攻防战的减少,手榴弹曾一度受到冷遇,英法联军中很少使用。由于堑战壕的兴起,德军便投入了木柄手榴弹。德军还使用探照灯、照明弹和潜望镜,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堑壕战。 而且,德国人的防御工事建造的非常出色。他们建造的掩蔽物和据点位于地下深处,防炮弹并且空气流通。因为德军比他们的对手更想战略性地撤退到一个准备充分的防守位置。他们还首先使用了“深层防御战略”,即在几百码宽的前线交战区中修建一系列孤立的阵地,而不是一个连续的壕沟。每个阵地都可以为它的相邻阵地提供炮火支援。 重武器的短缺,妨碍了英军和法军的攻击。他们不停发射六十磅重炮弹的炮,其威力才足以从埃纳河南岸轰击德军的炮兵阵地,但这些炮在口径、射程和数量上都比德国炮差,同德国的八英寸榴弹炮相比虽有逊色。英军和法军每向德国人发射一发炮弹,德军就回射二十发炮弹。英军和法军的防御火力只有步枪,和分配给每营的两挺机枪。但英国正规军都是优秀的射手,几乎能与德国的机枪和手榴弹匹敌。 壕沟并非笔直,而是锯齿型的。这就意味着一名士兵在壕沟里无法看到十米以外的东西。这种形状的壕沟在敌人从侧方进攻时会保护它里面的步兵,否则里面的所有部队都会暴露在敌军火力面前,伤亡会很惨重。如果一颗炮弹落进壕沟内,它的弹片飞不了多远就会被挡住。壕沟面对敌人的一侧叫做胸墙,背对敌人的一侧叫做背墙。背墙使士兵们的后背不会为落在壕沟后方的炮弹的弹片所伤。如果敌军攻下了壕沟。那么原来的背墙就会成为胸墙。壕沟的两侧会用沙袋,木架和铁丝网进行加固。壕沟内的地面通常会被铺上木板。 士兵们的掩蔽洞位于支援战壕后部。英国的掩蔽洞通常有8至16英尺深,德国的掩蔽洞一般要深得多。距地面最近的也有12英尺深,有时甚至能达到3层楼的深度,士兵们通过混凝土台阶走到上方。 英军当时用飞艇装备无线电收发报机,用于报告部队的运动。9月24日,飞越德军战线的中尉詹姆斯和刘易斯发现了给英国阵地以很大损害的三个隐蔽得很好的敌人炮兵中队。他们用无线电发回了炮兵中队的方位,然后飞了一大圈,等待观测炮兵爆破弹的位置。他们指挥英军炮兵进行先炮击: 詹姆斯:下午4时2分。稍为不到一点。发射。发射。 刘易斯:下午4时4分,再发射,再发射。你们上一发炮弹射在作战中的三个炮兵中队中间。在你们上一发炮弹周围三百码内搜索,你们就能打中。 詹姆斯:下午4时12分,稍为不到一点,方向可以。 刘易斯:下午4时15分。不到。过了。过了,并且偏左,不到五十码左右。 詹姆斯:下午4时20分,你们正好打在两个炮兵中队中间。在你们上一发炮弹的两边各搜索二百码。射程可以。 刘易斯:下午4时20分你们打中了。 詹姆斯:下午4时22分,打中,打中,打中。 这种炮击不大准确,英国远征军只使用击发弹。几百颗中没有一颗打中空中目标,并且落地时往往落在英国防线的某些地点。在那里爆炸了。 在意料不到的堑壕战后的三周期间,双方伤亡都很重,不得不放弃了正面袭击。当时的堑壕战非常惨烈,有10%的士兵被杀。那么每个真正参加了战斗的士兵想要不负伤就活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实际上,许多士兵负伤不止一次。当时的医疗还很原始,救命的抗生素还没有被发现。相当轻微的伤也可以因感染和坏疽而致人于死地。德军腿受过伤与胳膊受过伤的士兵分别有12%和23%死亡,主要的死因是感染。在腹部受伤的士兵中,只有1%活了下来。 所以德军也打得筋疲力尽。在战斗的最后几天,德军只吃了一块面包,没有水喝,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很多德军没有穿雨衣,站在大雨里继续战斗。身体一旦到了堑壕之外,子弹就唿啸而来。交战双方都想通过一次大战来决定胜负,结束战争。 于是,德军对凡尔登发动了一次大规模攻击。凡尔登位于巴黎盆地的边缘,默兹河畔,在法国洛林大区的西北角,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西距巴黎225千米。拿下凡尔登,德军就控制了通往兰斯、亚眠、阿拉斯的铁路中转站,德国大军就可以很快横扫法国东部,把这个占领区和比利时连接在一起,可以很快向法国运兵。 法军新任总参谋长加利埃尼意识到,一旦丢失了凡尔登,整个法国就危险了,他命令部队死守凡尔登,宁可战死,不能后退。同时,他说服了英国远征军司令弗伦奇,不再后撤,一同派军队坚守凡尔登。交战双方提前在凡尔登进行了大会战! 施利芬采用新的战术,即以强大的炮火摧毁敌人的阵地和绝大部分人员装备,以步兵实行巩固和占领。他从俄国前线、巴尔干半岛和克虏伯兵工研制搜集了大量的火炮,运到凡尔登前线。这些火炮达1400门,其中有600余门是重炮,包括当时最重型的火炮12英寸海军火炮和420毫米榴弹炮。后者专为攻城设计,威力极其强大,其发射的重磅炮弹,可以将任何坚固的工事炸得粉碎。 德军炮兵团以勐烈的炮火轰击凡尔登要塞,然后发起了冲锋。凡尔登战役的序幕拉开了。德军的1000余门大炮如雷霆一般轰击着,轮番的冲锋一浪高过一浪。法国凡尔登要塞司令贝当指挥守军和增援来的军队拼命抵抗。但因增援部队只赶来两个师,加上他自己的两个师。总共才有四个师的兵力,头一天就被德军推进了6公里。不过总算稳住了阵脚。 战斗对于法军来说是艰苦的。德军有27个师,1000余门大炮。而法军只有11万人,270门大炮。 凡尔登之战很惨烈,在于战场狭小,战线不足15英里,大幅增加死伤。士兵可以毫无外伤下因脑震荡当场死亡、被炮弹炸至死无全尸、被战友四散的身体残肢击伤,所以此战有绞肉机之称。 待法国援军赶到之后,双方开始了拉锯战。数以千计炮弹在空中乱飞,法国的炮弹有时也能落在德军中央。德军有些疯了、有些满身是泥土和血,一个接一个倒下,整个山谷犹如一座火山。出口都被尸体堵塞了。德军未在头几个星期一举拿下凡尔登。 凡尔登地面布满着密密麻麻的炮弹坑,有的弹坑特别巨大。秋天干枯树林变成了一片枯木朽枝混乱的堆积场。到处可见炮火翻腾过的泥土上暴露的人和马的尸体。尸体腐烂散发出的恶臭也愈发厉害了。长期生活在这样的地狱中的德军和法军都显得苍老,他们的眼珠深陷,面目全非。只有运动的眼珠证明他们还活着。这样的战争里。没有英雄。只有死亡接着死亡。 与此同时,德军的后勤和兵源补给越来越受到比利时人的威胁,年轻的新国王阿尔贝一世率领十四万比利时军队以安特卫普为基地,炸毁比利时境内的铁路,炮击德军的列车,在比利时境内打起了游击战,这对希望速战速决的施利芬来说,简直是一个噩梦。 德军在凡尔登的炮兵火力。由于弹药短缺而受到很大影响。经过40余天的激战,还没有占领凡尔登。德军总共才前进了六七公里,而且受到的阻力越来越大,他们在兵力上的优势已荡然无存。 施利芬大怒,他下决心,彻底干掉比利时人。他命令从阿尔萨斯和洛林转移出德军的第六集团军和第七集团,并把攻坚的巨炮源源不断运往安特卫普,准备占领这里。 安特卫普是比利时的第二大城市,位于比利时西北部斯海尔德河畔,是比利时最大港口和重要工业城市,同时是欧洲第二大港,西距入海口仅90公里,入港航道平潮水深达到14米,10万吨级海轮都能进出港自如。最可怕的是,这里离英格兰很近,一旦落入德国人的手里,会威胁到英国本土。 所以,英国上下在德军向安特卫普前进时感到惊慌。英国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决心阻止德国人攻占这个海峡港口,因为这些港口,能被用来作为袭击英国航运的基地。 丘吉尔把所有英军的海军陆战队组织起来,随着部队来到了安特卫普,发表演说:“我们大英帝国现在必须帮助比利时人进行防御!否则,德国将会威胁到我们英国皇家的安全!” 第178章 佛兰德斯战场 丘吉尔在安特卫普拜见了比利时国王阿尔贝一世。 23us.com 阿尔贝一世生于布鲁塞尔,在青年时代受到良好的文化和军事教育,他不仅长得英俊,他的社交技巧让他成为欧洲上流社会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一。 阿尔贝一世和丘吉尔见面时,为了以示尊重,还把王后也叫上了。 丘吉尔毫不客气地告诫阿尔贝一世:“如果比利时不坚守剩余的领土,那么,战争结束后,你将不能再坐比利时的王位。” 阿尔贝一世没有生气,而是恳求说:“请英国帮助我们。” 丘吉尔说:“我会给伦敦发电报的。” 傲慢的丘吉尔会见了比利时国王和王后之后,共同商讨了如何狙击德军。 会见之后,丘吉尔确实给伦敦发电报,建议英国政府授予自己安特卫普指挥官的头衔,这相当于一个陆军中将的阶衔。 英国陆军元帅基钦纳勋爵和内阁成员在唐宁街10号的首相府的会议室里讨论此事。 英国的前任首相为英国远征军在法国的巨大伤亡负责,加上身体方面的原因,已经辞职。新任首相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拿着丘吉尔的电报,用手指头敲击桌面,不满地说:“丘吉尔太喜欢冒险,他是海军大臣。竟然把海军陆战队派到安特卫普,他大概是想打仗想疯了。我不同意授予他中将。” 丘吉尔在战争爆发前就预料到德军要从比利时攻打法国,英国陆军元帅基钦纳勋爵熟悉丘吉尔的能力。说:“我建议,我立刻去安特卫普,授予丘吉尔陆军中将的阶衔。” 赫伯特.亨利.阿斯奎斯新任首相,不想自己的意见被否决,他以海军大臣没有授予陆军中将的先例为由,坚决反对。他的意见也占了上风:“一旦英国的海军陆战队覆没,那对英国海军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阿斯奎斯命令丘吉尔马上把海军陆战队撤回海上。英国陆军元帅基钦纳勋爵没有反驳首相的意思。而是亲自赶到了安特卫普,授予丘吉尔到法国去安排英国远征军转移到北面的权力。到10月10日,除一个军外。英国所有部队都已到达圣奥梅尔阿兹布鲁克防区的集结待运地区,最后一支部队在那里与主力部队会合,鱼贯而入了伊普尔。这次小心伪装的调动,一直到10月8日。都没有被德国飞艇空军侦察发现。等到发现时也为时已晚,不能集结适当兵力对付英军了。 德军开始攻打安特卫普。这座重要的海岸城市,由陈旧的堡垒系统拱卫,外圈的十八座堡垒离城从七英里到九英里不等,内圈堡垒离城一英里到两英里。每座堡垒有两挺机枪,但既缺乏电话通讯,也缺乏观察炮火的手段。每英里放置一门六英寸大炮,但没有一座堡垒有高爆榴弹或无烟火药。周围几千英亩地方都已被强大的德军肃清。 德国汉斯.冯.贝泽勒将军在一条面对外层堡垒圈的弧线上,摆了六个师。曾在列日和那慕尔摧毁防御工事的重型攻城榴弹炮。放在远离比利时炮兵射程之外的地方。在齐柏林飞艇指示定位的支援下,德国炮兵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比利时大炮的火药是有烟的,轰炸时炮口喷出一阵阵浓厚的黑烟,露出它们准确的方位,而德军肃清了的田野使堡垒毫无隐蔽。 德军开始用轰击列日的巨炮轰击这些陈旧的堡垒。这些堡垒甚至都经不起六英寸的火炮攻击,这些420毫米的火炮震撼了比利时军队,两座堡垒顷刻之间,在巨大的轰隆声中瓦砾四溅,化为尘土。 比利时国王阿尔贝一世在前线观战,他很绝望看着安特卫普的堡垒也一一相继陷落了。第二天,安特卫普的全部外层堡垒都被打垮。 阿尔贝一世觉得王位和性命相比,还是生命比较重要,而且他不愿意伤及平民,他没有等待战争的最终结果,结局也注定是比利时军队失败,阿尔贝一世命令比利时政府和六万五千名精锐部队当夜迁往伊普尔,和英军会师,留下一支八万人的军队阻挡德军,利用这个时间,他把大批比利时平民向中立的荷兰撤退。 阿尔贝一世向丘吉尔求助,丘吉尔最后只派了英国一个皇家海军陆战师在德军进攻期间加入防守部队,但这些海军陆战队,失去了军舰,战斗力也大打折扣。英军和比利时军队的联合抵抗,也没能挡住德军的大规模进攻。 丘吉尔这才意识到德国的陆军乃是世界的陆军之王,他指挥英军和比利时军队顽强战斗了六天,伤亡惨重,不得不指挥剩下的守卫部队弃守安特卫普,他们狼狈越过斯凯尔特河,退到荷兰的南部边界,同时其余比利时军队向南退却,跟法国福煦将军的第九集团军会合。 德军迅速攻占了安特卫普,迅速运来了四个军的兵力到比利时。其中,一个是新军,大部分士兵是学生志愿者,有的才刚满16岁,几乎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他们为德军接二连三的胜利而鼓舞,认为德军是战无不胜的,他们打仗的方式,是戴着兄弟会的帽子,手挽着手,高歌勐进,构成人肉墙。 德军在西线的凡尔登提前和法军、英军陷入了持久战,却迅速攻克了安特卫普,曾纪泽得到这样的战报,一点也不意外,他知道,吃人的战争,还将继续!中国参战的时机,还不成熟。 1908年的欧洲大战,在当年后半期出现了几次残酷的血腥大屠杀,比利时的伊普尔会战,是其中仅次于凡尔登的最让英国、法国、比利时痛苦的“绞肉机”,希特勒下士也参加了在这里的战斗。 希特勒从维也纳来到属于德国的巴伐利亚邦国,参加了德国的军队,被分配到利斯特上校指挥的巴伐利亚预备步兵第16团。这个团不是主力部队,是志愿兵团,充斥着大学毕业生,还有很多为祖国奋战的犹太人,整个志愿兵团大约36000人。 凡尔登陷入堑壕对峙战后,希特勒所在的队伍,乘火车沿莱茵河奔驰,火车开往比利时的伊普尔。大多数巴伐利亚新兵,都从未见过莱茵河。随着金光四溢的朝阳透过晨雾从河面上缓缓升起,耸立在尼德瓦尔德象征着日耳曼帝国的巨大的雕像,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年轻的希特勒和他的同伴们很激动,整列火车的士兵自发地唱起了军歌《德意志高于一切》: 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 高于世间所有万物; 无论何时,为了保护和捍卫, 兄弟们永远站在一起。 从马斯到默默尔, 从埃施到贝尔特, 德意志,德意志,高于一切, 高于世间所有万物。 德意志的妇女,德意志的忠诚。 德意志的美酒,德意志的歌曲; 遍及世界,却永远保持 他们古老而高贵的名声; 激励我们从事高尚的事业。 即便要用去我们的一生。 德意志的妇女,德意志的忠诚, 德意志的美酒,德意志的歌曲。 统一、正义和自由, 为了德意志祖国; 让我们一起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 像兄弟那样团结起来,手拉手。心连心。 统一、正义和自由, 是我们幸福的保证。 在繁荣昌盛的光芒中绽放, 绽放。我们的德意志祖国! 尽管希特勒这时是奥地利人,他也被同伴的激情所感染了,他很激动,只觉得心快跳出胸膛。 希特勒所在连队到达伊普尔附近参战。他们团的士兵。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冒着晨雾前去解救受困的德国部队,当时情况很危急,英军和比利时军的炮弹不断在前方树林中开花。战斗在一个叫韦茨哈特的村庄附近打响。 希特勒身体有点弱小,连背包都难以背动,他手持步枪,头上歪戴着钢盔,八字胡子下垂。眼中却放射出生气勃勃的光茫,俨然是前线的战士。大衣的肩章滚边采用他所在团的识别色,领子则带有义务役军人的红色步兵领章,而立起来的领子则露出了代表他军衔的纽扣。 一阵阵炮弹在希特勒的头顶唿啸而过,在林子的边缘开花,树木被削倒,好像它们是稻草似的。希特勒第一次上战场,好奇地观看着,他尚不知有何危险,既紧张又害怕。希特勒和战友们匍匐至林子的边沿,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冲锋的命令,头上还是唿啸而过的炮弹,四周被打倒的树木和枝叶颤抖着,炮弹又在林子边沿爆炸了,顿时硝烟弥漫,泥土石块满天飞,连大树也被整根拔起。 希特勒心里有点着急:“我们德国的军队,不能老趴在这里,如果要战死沙场,不如死在外边。”他几次蠢蠢欲动,被战友拉了回来。 当时战斗太激烈,德军与比利时军队的残部和英军相遇,双方都展开激战。战斗之惨烈难以形容,战场就如同地狱一般。由于伊普尔所在的佛兰德斯地是涝地,无法挖堑壕,双方军队都伤亡惨重。德军的伤亡也不小,德军在过河时,不仅受到比利时伏兵的袭击,开进运河里的英国海军战舰把大量的炮弹倾泄向德军,德军第一次被轰炸得晕头转向。 冬天来了,双方士兵身上都是湿的,寒风一吹,人几乎就被冻僵栽倒。 年轻的比利时国王阿尔贝一世已经退无可退,在他身后已经是法国,他只能当一个有勇气的好战士,亲自上前线指挥。他卷起裤腿,拿着毛瑟枪,命令没有战斗任务的军官站在他划出的线后,谁敢擅自后撤,就马上枪毙谁。 但是德军凶勐,连续三天的炮火屠杀了三分之一的比利时人。基本消灭了比利时人的主力军。阿尔贝一世手下的六万军队,伤亡三万多,彻底奔溃。越来越多的德军跨过伊瑟河,追击比利时的残兵败将。比利时军队和国王恨不得长了四条腿,一路狂逃。 胜利的德军处于亢奋状态,穷追不舍,即使是天空下着瓢泼大雨,也毫不在意。阿尔贝一世彻底绝望了,用了手中最后一张王牌:佛兰德战场靠海很近, 比利时国王命令打开乌波特海闸的水闸门泄海水淹死德军,这样也会淹掉伊普尔很多地方,淹死数万来不及撤离的老百姓。 德国兵刚开始没注意,以为是连续的降雨照成了地面积水,他们觉得最终的胜利就在眼前,继续追击。打开闸门的那天早晨,海水淹没了德军的足踝。到了 午夜,海水淹没了德军的膝盖。而且水面还在不断的上升,浑浊的海水中很多死猪、死奶牛。还有很多居民的尸体在浮沉。德军才意思到不对劲:比利时国王狗急跳墙了!很快,一条五英里宽、水深足以淹没高大的德军胸脯的湖泊将德军和比利时军队分隔开来,德国陆军不得不放弃继续攻击的愿望。 跨过伊瑟河的德军被迅速转移到了环绕伊普尔东边、南面、北面山嵴上的村庄。在这里,德军和转移到这里的法军、英军打得十分激烈,很多是徒手相搏杀。有些德军被英军和法军围困,德军最后连希特勒所在的志愿军都派上了战场,准备各个击破。 当时,雨继续下着,夜晚越来越冷。战场是平原。点缀着村庄,一片一片的树林像贴在大地上的补丁,河流、运河、灌木篱墙向四面八方延展而去。这样的战场比较适合防守。而不是攻击,骑兵难有用武之地。英军在人数上总是处于劣势,人数少的有时难以取胜,但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坚守阵地。重新夺回失去的阵地。最终拯救英军的是他们步枪手的准确性和速度。成批的德军被英国步兵精准的枪法毙命,以至于德军都以为他们面对的是机关枪而不是步枪。 双方僵持了一个月左右,因为伊普尔的地形有利于防守,德军伤亡13万人,英军和法军伤亡10万人左右。又一首着名的诗歌,来描述发生在这里的战役: 在佛兰德斯战场,罂粟花随风飘荡 一行又一行,绽放在殇者的十字架之间。 那是我们的疆域。而天空 云雀依然在勇敢地歌唱,展翅 歌声湮没在连天的烽火里 此刻。我们已然罹难。倏忽之前, 我们还一起生活着,感受晨曦,仰望落日 我们爱过,一如我们曾被爱过。而今,我们长眠 在佛兰德斯战场…… 继续战斗吧 请你从我们低垂的手中接过火炬, 让它的光辉,照亮血色的疆场 若你背弃了与逝者的盟约 我们将永不瞑目。纵使罂粟花依旧绽放 在佛兰德斯战场…… 第179章 中国无战事 那天战斗,德国志愿军被英军成片扫倒,基本上六个人死了五个,但他们毫不退缩。 23us.com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希特勒和他的战友们发动了四次冲锋,都被英军的火力压制了回来。希特勒所在连的士兵,除希特勒之外,竟然没有一人生还。而希特勒也是倒下了的,一颗子弹打穿了希特勒的右袖,但是,如同奇迹一般,希特勒却安然无恙跑回了德军。在德军的第五次进攻中,希特勒所在的团众与占领了林子的边沿和韦茨哈特的农庄。 但是,英军很快又进行了反击,企图夺回村子,又一场血腥的战斗持续了3天。希特勒所在的团的团长,竟然被英军的一发炮弹击中战死,站在团长旁边的中校副团长,也被炸成了重伤。 希特勒冒着勐烈的炮火,找到了一名军医。两人协力将副团长拖到急救站。到11月中旬,第十六步兵团仅存军官30名,士兵总数不到七百,幸存的士兵只有五分之一,但进攻的命令,却仍不断下来。 那天凌晨,山区的雾气很浓,笼罩在阵地上。希特勒的新团长叫恩格尔.哈特中校,在希特勒和另外一名士兵陪同下,来到前沿视察英军的阵地。当时万籁俱寂,很多英国士兵都太累了,倒在地上睡觉,德军也是一样,钢铁之躯都成了烂泥。 恩格尔.哈特中校问希特勒:“下士,你怕死吗?” 希特勒说:“为了伟大的德意志,牺牲也是光荣的。” 恩格尔.哈特中校说:“那我们靠近英军的阵地看看。” 另外一名士兵连忙劝阻,说:“不行,长官,那样太危险。” 恩格尔.哈特中校说:“没关系。你们可以留在这里。” 希特勒坚持要跟着恩格尔.哈特,于是他们慢慢走近英军的战壕,这时,一名正在抽烟的英军机枪手发现了敌情,三名穿着德军制服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他赶紧叫醒身边的同伴。机枪子弹如雨点般朝着希特勒他们打去。 希特勒一看团长有危险,赶紧跃至团长跟前,将他推进壕沟里。啪啪啪的机关子弹在他们头顶扫出一片尘土。希特勒救了恩格尔.哈特团长一命。 恩格尔.哈特团长一声不响地与希特勒热烈握手。表示要授希特勒以铁十字勋章。是由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建立的德**事勋章,于1813年3月10日首次颁发,铁十字勋章仅在战时依照军阶分为数级颁发。铁十字勋章是由黑色内盘加白色边缘形成的类似十字架形奖章,并且末端比前端宽大更像马耳他十字架。获颁铁十字勋章的军官会得到津贴,而且他们常穿戴具显示性的衣饰,例如戴铁十字勋章形的图章戒指或将布做的铁十字勋章用别针别在衣服上。 希特勒大喜,说:“等我们活着回去再说吧。” 到了次日下午,正当恩格尔.哈特团长与众人讨论授希特勒铁十字勋章一事时。一颗英军炮弹打中了团部的帐篷,有3人被当场击毙,团长和其他人受了重伤。就在几分钟前,因为有4个连长没有来开会,希特勒和另外3名士兵被迫离开这个帐篷去找他们。这是希特勒一系列九死一生、近乎奇迹的遭遇的开始。 即使如此,希特勒还是得了一枚二级勋章。希特勒高兴万分。于两天后给波普夫妇写信道:“这是我生活中最幸福的时刻。不幸的是。获勋章的同志大都牺牲了。”他让波普将描述此次战斗的报纸保存下来。“我要将它们留作纪念假如亲爱的上帝饶命的话。” 希特勒被晋升为班长,不再被蔑称为“系靴带的同志”,这是巴伐利亚人惯用的浑名,希特勒赢得了官兵们的尊敬。其他通讯兵对他之无畏深表尊敬,却不明白一个奥地利人为何要如此冒险,希特勒内心深处就觉得自己是德国人。 德军后来在伊普尔的攻势结束,战斗转变为阵地战。这样,成为一名传令兵的希特勒下士。也就相对地静寂下来。到此时,希特勒所在的团部设在梅辛纳斯村附近一起静地区。希特勒就有时间作画了。 希特勒到前线时,身边还带着画具,在战争之余,他的压力很大,于是画了几幅水彩画,其中有梅辛纳斯村附近的断瓦颓垣一幅、维斯切特村附近的战壕一幅。 新团长的副官魏德曼发现希特勒还有画画的天赋,于是要希特勒画一幅画:画一个军官餐室,系一小屋,设在一征用的别墅内,该餐厅内有一幅画,显得与餐室极不协调。一个垂死的士兵浪漫地横卧在铁丝网上,那是他死去的朋友。魏德曼叫梅克斯.阿曼中士在团部工作人员中找个善于画画的人来。结果,阿曼带回来的是希特勒。 关于房子的颜色,是蓝还是粉红为好,魏德曼拿不定主意。希特勒观察到由于阳光照来,房子呈淡红,他于是便建议涂成蓝色,他搬来一个梯子,还找来一把刷子和一些涂料。 希特勒在团部里表现不错,每逢危险时他很可靠。若遇到有人受伤,他从不将伤兵丢下不管;遇有危险的任务,他也从不装病。另外,在漫长而乏味的战斗间隙中,他又是个好伙伴。由于他是个画家,这使他与士兵们的关系更加亲近。生活中若有笑料,他便将它画成漫画。例如,有一次,有个士兵打了个兔子,准备休假时带回家,但他带走的却是一块砖人家把兔子偷换了。希特勒给这个玩笑的受害者寄了一张明信片上面有两幅漫画,一幅是那士兵在家打开包砖头的包袱,另一幅是他的朋友们在前线吃兔子。 希特勒与众不同,他未从家中带来罐头之类东西。为了满足他那永远满足不了的食欲,他只好向厨子或厨房帮工额外购买食品。这样他便赢得了全团最大的“老饕”的美称。与此同时,他又不好意思分享别人的罐头食品,常拒绝别人的好意,理由是,他无从报答。魏德曼中尉提出,他将在圣诞节从伙食费中抽出10马克给希特勒,这也当场被希特勒谢绝。 后来全团又重新开赴前线,希特勒仍在老阵地上,只能袭击法军和英军。天气很坏,常常在敌人的重炮火力下在齐膝深的水中一躲就是几天。他们盼望能有几天的喘息机会,并希望在数天内全线展开总攻。 希特勒的表现不差,亚山大.莫里茨.弗雷在大战时是德军一名年轻的助理医生,和希特勒同在第16巴伐利亚步兵团服役。研究人员最近重新整理他的作品时发现了不少有关希特勒的记述。 弗雷在文章中记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希特勒时的情景,“一天晚上,敌人第一波夜间轰炸刚开始,有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跌跌撞撞的来到地下室,他的眼神里充满恐惧和愤怒。他很瘦,所以看起来显得挺高”。“他坐在那里气喘吁吁,好一会脸色才好了些。之后就开始不停的咆哮,痛斥英国人。那样子和他多年以后当上元首时一模一样”。 “后来我们给了他一些水喝,他稍微平静了些,但随即又开始大骂敌人的无耻和愚蠢。最后直到炮击结束了,他侧耳听了听,发现外面都安静了之后,才不耐烦的说了声‘再见’走出去”。 事后弗雷得知,这个脾气暴躁的人名叫阿道夫.希特勒。 在弗雷看来,希特勒的性格和以往人们所知的有些不同,“有人说他是个胆小鬼,这并不准确,但他确实不怎么勇敢,而且也不够沉着。他非常机警,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在弗雷的记忆中,“希特勒非常善于表演,总是力图让自己受欢迎,给别人留下深刻印象”。弗雷在文章里记述了这样一件事,有一次希特勒来看病,“他的体温很正常,只是咽喉有些发红,这在战场上根本不算什么病。不过我还是给了他一些药片,并且建议他第二天再找医生看看。他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之后,他想办法让战友们开始谈论自己的感染非常严重但却仍然坚持工作,并让上级军官也听说了这件事”。 相对于欧洲的战火纷飞,中国无战事,处处显出和平与安全。十二月的北京,北风一吹,天空蓝得通透,人的心情顿时便好了。由于刚下过雨,空气也很清新。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如果不是地上还有一些雨后积水,每个市民的心情都会很好。 1908年年底的北京,已经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新城区请德国的顶尖设计师对城市的排水系统进行了详细设计,先进的下水道排水系统保证了宽阔的路面上不会有半点积水,曾纪泽下旨颁布的《文物保护法》已经生效,在旧城改造中要尽量保护文物,北京老城区的一些老胡同或四合院里,还有一些积水。 也有一些老城区的居民,对政府在旧城改造中要保护文物表示不满,一些老胡同的贫困户,他们就想获得补偿,搬到宽敞明亮的“洋房”里去。对这样的居民,政府文物保护部门的工作人员进行了耐心教育,古宅文物是传统文化的实际载体,保护文物就是保护活的史。另外,根据实际情况收购了一些住户的宅子,满足了他们的愿望。然后对一些老胡同进行了适当改造,毕竟,有些老宅子卫生条件太差,不适合人居住。 中国市场经济近二十年的高速发展,使得京城面貌大变,路面十分平整,无论是汽车又或者是马车驶在上面都觉得平稳,汽车和马车还划定了专用道。在道路最右侧还有自行车道,十多辆自行车在行走。其中一辆还是女生带着男生,两人都穿着新潮的校服,男生是燕尾西服。女生是裙子。 一些老头老太太看到这一幕,指指点点,但男学生搂住女学生的腰,显得毫不在乎,可见秋瑾等女权主义者对中国年轻人的影响有多大。 在北京街头,那些售价上万元的老爷汽车,是巨富的商人们才能消受得起的交通工具。自行车是普通人都可以骑的平民交通工具,也不需要登记。 还有一种交通工具,是摩托车。摩托车的史虽然不如汽车那么早。但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早在1885年,德国的戴姆勒发明了第一辆以汽油作为动力的摩托车之后,这种在后世交通工具中占有相当高地位的机械,开始了进入人类社会的路途。 尤其是在1903年美国哈利公司生产的第1号市场销售的车型(美国最早的商品化摩托车)。该车发动机汽缸工作容积409ml。功率2.94kw,采用自行车车架。不过这时的摩托车和早期的汽车一样,都十分简陋,在1907年,席幕嫣在天津的工厂采取了橡胶轮胎、滚珠轴承、离合器和变速器、前悬挂避震系统、弹簧车座等新技术,使得摩托车开始有了实用价值,在工厂批量生产单缸摩托车,由于这种机车较汽车价格便宜。还有较为拉风的造型,成了一些富二代的新宠。 当然,中国工厂里的摩托车,还有一部分是军用的,中国在1908年初,新建了一个摩托化的步兵旅。 当德军和英国、法国、俄军的军队在西线和东线都陷入了持久的堑壕战时,曾纪泽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开始向德国人和英国人推销坦克。 因为曾纪泽知道,战争再持续下去,英国人也就很快会研究出坦克。史上,也是大战刚刚爆发时,英国人斯文顿就提出需要制造一种能够在遍布铁丝网的战场上开辟道路、翻越壕沟并能摧毁和压制机枪火力的装甲车打破西部前线沉闷的僵局。 虽然当时的英国陆军对此毫无兴趣,时任海军大臣的丘吉尔却如获至宝,下令组建“陆地战舰委员会”,亲自领导“陆地战舰”的研制工作,以英国现有的汽车、拖拉机、枪炮制造和冶金技术,造出坦克不足为奇,只是性能和中国的“秘密武器”相比,就会有差距。 曾纪泽觉得,趁现在德国和英国都想尽快结束战争,坦克是大有市场的。更重要的是,中国已经研制出了反坦克炮,准备下一步再卖给英国或德国,中国的军工业在继承洋务运动三十年的基础之上,又发挥了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拥有一千多位中外院士,发展进步很快,军火是一个暴利行业,对中国的快速崛起很有必要! 第180章 中国坦克 为了推销中国的军火,曾纪泽一边派外交大臣梁士诒为首的代表团访问欧洲,一边请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德国驻华大使克林德、法国驻华公使奥居里到南阳拖拉机厂参观。 23us.com 南阳的拖拉机厂,是国营的重工业企业,员工将近三万人,平时生产的是农用拖拉机,为中原的农业现代化服务。而到1908年欧洲战争爆发时,曾纪泽下令生产坦克。现在,各国的拖拉机厂,都是战略性的企业,一开战就可以生产坦克。 曾纪泽和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德国驻华大使克林德、法国驻华公使奥居里参观完拖拉机厂,就到了靠近华中军区的一个训练场,两种中国造的装甲车缓缓驶出。 前面一种,看上去像是个“大铁箱”,不过是菱方形的。周边棱角的长度不太清楚,但高度有三米左右。“铁箱”的两侧下方是履带,看不清楚,因为被一层铁板给挡住了。在铁箱的上方,是一个炮塔,里面还有一根的圆柱体伸出,是机枪的枪管。在“铁箱”的后方,还有一个用来让士兵出入的舱门,整个装甲车是用染料涂上迷彩色。另一种战车。体积上明显比前一种小,和前者相比,它的车体类似于拖拉机的底盘。而在底盘的上面,是一个同样扁平的炮塔。上面装备的了两挺机枪。前后各一挺。这辆战车是墨绿色的涂料。 在训练场地上,一共有十辆装甲战车,其中“铁箱子”的五辆,和“拖拉机”差不多的也有五辆。而在他们对面挖好的堑壕里,有上千全副武装的陆军。 这时,一个中年军官刘成章穿着笔挺的陆军少将军装,走向了看台,向曾纪泽和三位驻华大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铿锵有力地说:“陛下,坦克军团101师师长刘成章向您报道。狼毫演习行动已经准备好了,请指示。” 曾纪泽哈哈大笑,说:“成章,刘老爷子可好?我看你的队伍精气神都不错,你爹这员虎将,后继有人呀。十分钟后开始演习。” 曾纪泽口中的刘老爷子,就是刘永福,他七十一岁了,身体依然很硬朗,授予刘永福上将军衔那天,刘永福老泪纵横,动情地说:“皇上,我这一辈子,起迹田间,出治军旅,一生惟以忠君爱国为本,故临阵不畏死,居官不要钱,虽幸战绩颇着,你授予我上将军衔,这是军人最高的荣誉了。但是予心惕惕,终不以官爵为荣,只知捍卫社稷,不使外洋欺我中国为责任。此身虽老,热血常存。现在我老了,行将就木,恨不能起而再统师干,削平丑类,以强祖国。我的四个犬子成章、成业、成良、成文,均已成人,各宜发奋为雄,抱定强种主义,投军报效,希望他们在新军里面效力,以竟予未了之志。倘为国用,自宜竭力驰躯,不惜以铁血铸山河,强大种族,以期臻于五大洲最强美之国。” 曾纪泽很感动刘永福的报国之心,便把他的四个儿子刘成章、刘成业、刘成良、刘成文安排到了新军里,刘成章、刘成业在陆军,刘成良、刘成文安排到了海军,他们这四个儿子也很争气,多次立功,刘成章、刘成业都成了少将,刘成良、刘成文也已经是舰长,一门三位将军,两位舰长,一时传为佳话。 因为在史上,刘永福一家人也是忠君爱国的典范,鲜为人知的是,他还当过台湾的大总统!1895年4月,清政府战败求和,与日本签订了《马关条约》,把台湾、澎湖列岛割让日本。为了迫使台湾人民投降,日本派北白川能久亲王率领日军主力近卫师团,于5月27日从冲绳出发,分兵两路进攻台湾。其中一路日军从貂角强行登陆,攻占基隆。接着,又进犯台北。巡抚唐景崧等人畏日如虎,纷纷逃回大陆。6月7日台北被日军攻陷。 这时刘永福在台南发出联合抗日的号召,表示为保卫国土“万死不辞”,“纵使片土之剩,一线之延,亦应仓促,不命倭得”。6月28日,台南地方绅民推举刘永福为台湾民主国总统,领导抗日斗争。刘永福坚持不受,仍以帮办之职,统率防军与台湾义军抗敌保台。 1895年8月中旬,战争转入台中。为了保卫彰化,黑旗军和台湾义军在大甲溪一带同日军展开激战,取得全胜,缴获日军枪械甚多。后来,日军不甘失败收买奸细带路,偷袭黑旗军后路,大甲溪遂为日军占据。大甲溪失守后,日军步步进逼,攻占台中等地。刘永福被迫率军退守彰化。 1895年8月28日,日军以强大兵力进攻彰化城北的八卦山,黑旗军和义军与日军展开肉搏战,击毙日本号称最精锐的近卫师团一千余人,打死少将山根信成。在这场悲壮的血战中,义军首领吴汤兴中炮牺牲,刘永福部将吴彭年英勇战死。刘永福黑旗军的精锐七星队三百余人也壮烈殉难,彰化失守。尔后。云林、苗栗亦相继沦陷,接着嘉义告急,刘永福命令黑旗军统领王德标迅速率领所部七星队北上增援。又派部将杨泗洪率黑旗军各营及各地义军密切配合,并亲赴嘉义前线坐镇指挥。由于黑旗军与义军的英勇善战,在刘永福的指挥下,各路义军协力作战,此役获大胜,杀敌近千人。并相继克复云林、苗粟、反攻彰化。但黑旗军和义军在连续苦战之后,断晌缺械。刘永福派人回大陆求援,清政府不但不予救济,反而将内地募捐援台款项强烈扣留。并下令严密封锁沿海,断绝对台增援。刘永福痛心疾首,发出“内地诸公误我,我误台民”的悲叹! 1895年9月11日。日本又派第二师团增援台湾。嘉义一战。日酋近卫师团长北白川能久中将重伤毙命。 10月15日,日军进攻台南东南的打狗港。刘永福的养子刘成良率军多次打退日军的进攻,后来守卫炮台的兵士饥饿不能战,刘成良率部退守台南。 这时,据守曾文溪的黑旗军和义军将士,与进攻的日军展开白刃格壮举,孤军不敌,台南最后一道防线失守。 1895年10月18日。刘永福召集部将会议,商讨战守之计。未得结果,次日,日军大举进攻安平炮台,刘永福亲手点燃大炮,轰击敌舰。当晚,日军攻城益急,城内弹尽粮绝,在艰苦的恶战中,士兵筋疲力尽,至不能举枪挥刀。 刘永福见大势已去,仰天捶胸,唿号哭说:“我何以报朝廷,何以对台民!” 当天深夜,刘永福带领养子刘成良等十多人乘坐小艇,然后搭上英国商船“迪利斯”号内渡厦门,21日台南陷落,台湾全境被日军占据。 正所谓“虎将无犬子”,刘成章听了曾纪泽的话,说:“多谢皇上挂念,家父安康。我马上去传令,十分钟后开始狼毫演习。” 曾纪泽点点头,跟着皇宫卫兵一起来到了看台旁一个类似掩体的地方。整个掩体是由混凝土构成的,一半位于地下。另一半则在地面,曾纪泽等人进去之后,正好可以从窗口往外看,十分安全又不妨碍观战视野。 等三位驻华大使也都进去之后,吴佩孚右手一挥令旗,演习开始。 得到旗令之后,六辆坦克战车缓缓启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然后用并不是很快的速度,缓慢向着对面的堑壕推进。 见坦克装甲车启动了,堑壕里的士兵们也得到了命令,纷纷使用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武器,朝着那六个大号的铁靶开火。 他们的武器是英军和德军在战场上常用的武器:6.8mm口径的的毛瑟步枪和8mm口径的马克沁重机枪。毛瑟军用步枪子弹是8mm弹,德国的mg08重机枪也同样使用这种弹药。这些武器的火力都是不错的,再加上那六辆装甲战车又那么的显眼,几乎所有的火力,都被打到在这六辆坦克战车身上,坦克战车外层有保护装甲,砰砰砰的子弹打得火星四溅。 因为是实弹演习,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德国驻华大使克林德、法国驻华公使奥居里都睁大了眼睛 更想看看“坦克”到底有什么神奇。他们看到,尽管被打得火星四溅,这些坦克战车没有丝毫受到阻碍,该是什么速度前进,依然是什么速度。 六辆战车无视堑壕里的火力,继续着自己的任务,很快突破堑壕所组成的防线。 曾纪泽对几位驻华大使说:“先生们,请注意,这些坦克战车,并没有朝堑壕里的士兵进行反击,不然的话,堑壕里的士兵将不是被坦克顶端的机关枪和火炮打死,就是如蚂蚁一般被碾死。” 德国驻华大使克林德上过战场,他是军人出身。用新奇的目光注视着场上的那些东西,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曾纪泽说:“等着瞧吧,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三位驻华大使听曾纪泽这么一说。紧紧盯着 那六辆战车,只见这些坦克突破各种轻重火力的阻扰,迫近了堑壕的前沿。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目瞪口呆, 那些重量以吨计算的怪物,履带快速转动,在壕沟的上方悬空。在惯性之下,这些战车轻易越过了两米多宽的壕沟。这些曾经在战场上不知道杀死过多少军人的工事,在这六辆战车的面前。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演习结束之后,刘成章回来给曾纪泽他们介绍这些坦克的性能:“前者庞大的身躯,可以用来装载十几位士兵,对堑壕阵地进行突破。还有装备的机枪。同时开火,火力绝对不输于马克沁重机枪,而且看口径的话,那些炮塔上装备的机枪口径明显要比目前装备的马克沁机枪大一些。另外一种坦克车,装备的是火炮,和火炮一起并列装备的同样是一挺机枪。” 德国驻华大使克林德军人出身,他说:“如此一来,这两辆坦克的用处似乎也就可以看的出来了。前者是用来突破堑壕等防线,肃清敌军的步兵。至于后者,虽然同样可以兼顾前者的功用,但更多的用处恐怕还是对付炮兵和坦克。在今天之前,我还从没听说过其他国家有类似的装备。” 刘成章说:“克林德大使,你说得很对,果然很识货。” 克林德说:“能不能给我们具体介绍一下这些坦克的参数?” 这些坦克战车到1908年为止,在国内还属于高度机密,是绝对不会向外人透露的。刘成章并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转过头来看向曾纪泽。曾纪泽含笑点了点头,说:“简单介绍一下不碍事。” 刘成章这才开始介绍,这两种装甲战车是经过无数的测试之后,最终定型的两种装甲车辆,目前中国将这中兵器分为两个类型,一个是装甲输送车,另一个则是装甲战车。所谓的装甲输送车,本身体积够大,内部可以装载至少一个班士兵的运兵车辆,就和卡车有些类似,但是防护能力更强,而且本身也有很强的火力,可以在较为复杂的战场环境下作战。那个体积较大的车辆便是第一款定型的装甲输送车,长10米,宽4.1米,高3米,全重30吨,装备2挺13.6mm口径重机枪。装甲车的正面装甲是最厚的,有50mm厚度,侧面及其他几面的装甲厚度则为20mm,装甲车以公路速度9-15公里/小时,越野4-8公里/小时的速度前进。 听了刘成章的介绍,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问:“现在的机枪口径一般是8mm,刚才你说坦克上装备2挺13.6mm口径重机枪?” 刘成章大笑说:“这个是我提议的,我让军工厂的人也稍微研制了一款大口径重机枪。就目前来看,这种机枪的性能非常不错,不但可以用于步兵作战,而且也可以装备在飞机上,并且也通过了可靠性的测试,只是在重量上还稍微有些问题,所以短时间内还只能装备在战车上,也只有这些几十吨中的战车,才能轻易使用这种可怕的武器。” 接着,刘成章开始介绍第二种主坦克,这种坦克战车的全重为18吨,装备200马力发动机,乘员组的人数为3人,公路速度20公里/小时,越野15公里/小时,另外装备有一门机关炮和一挺并列机枪,炮塔及车体正面装甲为50mm,侧身及后部为20mm,同时炮塔本身是可旋转的,几乎毫无死角,他介绍说:“这种武器的主要目的,就是用来摧毁敌方类似的存在,我们认为如果这种装备出现在世人面前,其他国家是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德国驻华大使克林德、法国驻华公使奥居里亲眼见识完坦克的威力,都很兴奋。特别是德国驻华大使克林德,他是军人出身,意识到“坦克”在堑壕战中的巨大潜力,接连给柏林发了三封电报,推销中国的这种“秘密武器”,其中一封发给了德国总参谋长施利芬。 在卢森堡德军总部的施利芬接到德国驻华公使克林德的电报,如获至宝。因为德皇威廉二世自西线和东线大战以来,就经常到德军总部询问战况,他的露面让施利芬很头疼,小毛奇也一样。德皇威廉二世每天总要询问德军胜利的消息,他这么心切想要德军取得胜利,是因为他想穿上最华丽的皇帝制服,到被德军占领的城市去阅兵。一听到德军失利的消息,德皇就很沮丧,像是一个急躁的少年一样对施利芬和小毛奇大喊大叫,有时甚至想把施利芬的德军总参谋长职位给小毛奇,或者自己亲自指挥。 德军总参谋长施利芬,当他听说中国有一种专门针对堑壕战的秘密武器时,马上赶回到柏林,会见了正在柏林访问的中国外交特使梁士诒一行,准备下大订单。 第181章 坦克的威力 德国方面,当时任外交大臣的皮洛夫也参加了谈判。 23us.com他曾公开说过一句巨牛x的话。将德国要求重新瓜分世界的野心暴露无疑:“让别的国家分割大陆和海洋,而我们德国满足于蓝色天空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也要求阳光下的地盘。” 会场上,中德的外交成员经过一番客套礼貌的寒暄后,很快就步入了正题当中。 德国外交大臣皮洛夫首先发言,他对梁士诒说:“德国政府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希望能从贵国政府的手中得到坦克相关的技术和成品,大概一百辆左右,为此我们可以提供一笔数量可观的资金。” 梁士诒微笑着说:“人们都说德国人实在和认真,今天算是领略到了。我们可以提供相关的技术。还有生产许可证,但条件是贵国政府不但需要提供一笔现金来购买成品坦克,并且,每辆坦克都要求收一笔专利费用,这个条件不算过分吧?” 专利,是中国人相对比较陌生的一种东西。但却是美国、英国、德国、法国等各国通行的发明人对发明创造享有的独有权力,即国家依法在一定时期内授予发明创造者或者其权利继受者获得经济利益的权力。这个制度,对于一个国家的发明创造和创新极为重要。这是短期收益和长期受益的关系,就像是读者看盗版和看正版小说的区别一样。如果大家都看盗版,作者没有收益。他就没有动力写好作品来回报读者。最后大家都只能看一些粗制滥造的东西。专利也一样,如果大家都去盗版和模仿,搞发明创造的人就没有动力了,这样社会创新的氛围就败坏了。 德国也是一个十分重视专利保护的国家,所以梁士诒提出要收专利费,德国外交大臣皮洛夫和德军总参谋长施利芬都觉得这是合理的,这一点两人都是倾向接受的。 德军总参谋长施利芬有点迫不及待让梁士诒报价,因为德军没有足够的战略物资打持久战,实在是耽搁不起时间。 梁士诒说:“既然德国如此实诚。那我们中国人也就不绕弯子了。如果大规模生产的话,中国每一辆坦克的生产成本在二十万银元左右。如果订单在500辆以上,我们考虑每一辆再收取二十万银元的专利费。也就是两亿银元左右,不过这次交易我们中国只收黄金。” 当时一辆豪华汽车也就一万银元左右,中国的报价一辆坦克40万银元,实在有点高,德国外交大臣皮洛夫对梁士诒的回答不怎么满意,这至少比他们心中预期的标准要高出四倍。 于是,中德双方很快便争论了起来,梁士诒却说中国的让步非常有限,因为现在规模化生产坦克还有困难,没办法批量生产,所以价格比较高,如果德国不买,他考虑到伦敦去碰碰运气。 德国自开战以来,军费开支勐增,觉得坦克这价格实在太贵了,这也让谈判陷入了僵局,整场谈判一直谈了一个多星期,也没能谈出什么成果来。照这个情况继续下去,恐怕再过一个月,这场谈判也未必能谈妥。 然而现在毕竟是战争时期,一切都要从速进行。德军总参谋长施利芬有点不耐烦了,前方的战事让他心情很不好,他一个劲给德国外交大臣皮洛夫施加压力,为了扭转西线战场上的形势,同时也是为了德国的颜面,德皇威廉二世也要求皮洛夫尽快谈妥这项谈判,“哪怕为此多付出一些牺牲也是值得的”。 有了德皇的这番表态,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许多,最终这个问题还是得到了解决,德皇专门从皇家的私库里拨出了一笔专款赞助。 皮洛夫很快就同意了中国的条件,并且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根据最终协约上的条件,为了支付坦克的专利费用,德国政府应当支付中国政府每年一千万银元,同时只要战争还在继续,德国每年都需要从中国购买至少一千辆坦克。 曾纪泽收到消息之后。大为高兴,史上的中国,只有向欧洲列强买武器的份。比如曾经向国外购买过飞机,当时是民国二年春。中国采纳总统府顾问、法国驻北京公使馆武官白理索的建议,决定购买飞机。北洋政府并利用借贷方式获得欧洲列强三十万银元的借款,并由财政部拨出其中的二十七万银元交由法人博乐,经他向法国高德隆飞机公司购得该厂的高德隆g-四型双翼教练机十二架,其中四十匹、五十匹及八十匹马力的各四架,以及修护厂里的维修器材和设备。现在中国的坦克可以出口德国,得到这么一大笔订单,坦克工业以后肯定会蓬勃发展。美国人也没办法说些什么。谁叫他们无法提供德国需要的产品呢。而中国却能。 况且从中国运送战略物资到欧洲,比美国要方便,中国产品的价格相对更低,更有竞争力,这也符合自由贸易的标准,当然,在当时那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谈自由贸易,多少显得有些可笑。不过这时的中国,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中国,已经拥有强大的海军和陆军保证自身的利益。 曾纪泽心想,德国人既然买了坦克,那么接下来英国人、法国人和俄国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中国的军工业会从这次大战中获得飞跃。 梁士诒一行在柏林获得一笔大的订单后,马不停蹄去了伦敦。伦敦当时处于一片雾霾当中,伸手不见五指。因为18世纪开始,英国借助工业革命迅速发展,煤炭的广泛应用,导致了英国史上最为严重的大气污染时期,煤在燃烧时释放出的含有二氧化硫等有害物质的滚滚浓烟,成为了人们脑海中工业革命的象征,密密麻麻的烟囱不断排放着黑烟。 也就是说,20世纪初的伦敦是一座黑色的工业之都,辉煌却又灰蒙蒙。由煤炭支撑的工业革命让伦敦城内遍布工厂。家庭也烧煤取暖,煤烟排放量急剧增加。烟尘与雾混合变成黄黑色。经常在城市上空笼罩,多天不散,高耸烟囱也成为了伦敦地标之一。在当时,伦敦的雾天一年可达七八十日,乌黑的、浑黄的、绛紫的,以致辛辣的、呛人的伦敦雾霭呛人口鼻。 伦敦寒冷漫长的冬季使得居民需要大量烧煤进行取暖,加之地理和气象因素,冬日的伦敦经常大雾弥漫,数日不散。这和中国目前严重的雾霾天气差不多。 但是梁士诒一行在伦敦却受到了冷遇。英国陆军部根本没有意识到坦克的重要性,而且英国人认为自己有世界上最强大的皇家海军,在大海战中能牢牢扼住德国人的咽喉,所以根本不想花巨资到中国买坦克。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极力游说国会,也没什么效果。梁士诒到了伦敦三天,英国政府只派出外交大臣格雷例行公事地和梁士诒见了一面。 梁士诒给曾纪泽发电报,说:“伦敦雾霾严重,我身体不适,请求提前归国。” 曾纪泽知道真相后,便让梁士诒先在欧洲游一个月,回电说:“我相信过不了一个月,英国政府就会主动来找你。” 梁士诒也确信,坦克在欧洲战场,在堑壕战的威力将是很惊人的,如果英国人不买坦克,这场战争英国人就输定了。所以他便在欧洲各国游。 当中国的坦克迅速出现在西线的战场时,战争的形势很快发生了逆转。在佛兰德斯,德军马上进行了大反攻。当一百辆坦克轰隆隆开到英国的堑壕里,英军的伤亡令人十分吃惊。当苏格兰第二高地轻兵营被迫退出战场时,来比利时参战的1000多名精锐士兵中,只剩下30人。 在伊普尔周围山嵴上,德军也展开了一系列的战斗,胜利一个接着一个。战斗中,德军的炮火不断轰击山嵴上被英军和法军用来当做观察哨所的古老建筑,比利时古老的镇子逐渐被摧毁了。德军的坦克在村庄与森林之间穿梭,发射的榴散弹和高性能炸弹像下雨一样倾泻向每一个可能是目标的地点,在坦克的掩护下,德国步兵带着刺刀勇勐冲锋。英军、法军不断地被击退。 不过,英军和法军、比利时军队也还是很勇敢,把每一间房屋、每一片森林、每一段墙壁都变成可顽抗的据点。但因为德军的坦克摧枯拉朽,每个据点协约国的部队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守住一阵子。 有了坦克的德军势如破竹,第一线的堡垒被拿下后,很快对紧接之后的第二线攻击,坦克的攻击,使得原来英军和法军利用地形使攻击者处于不利地位的优势化为乌有。 原来伊普尔的东部和西南部比北部更复杂,那里有浓密的树篱、铁丝篱笆、宽宽的堤坝。大大小小的树林到处都是,而且林中还生有浓密矮树,通行困难。侦查也困难。德军只能沿着马路走,而英军和法军的机关枪会勐扫马路。德国只能用预备性的跑火攻击,大部分村庄在步兵抵达前就被毁坏了。 现在有了坦克,德军每次夺取都演化为一次完整的战斗,无法用语言形容德**队在这些场合的勇勐顽强。机关枪对德军的装甲坦克根本无济于事。 最终,德军攻下了整个伊普尔地区,协约国部队溃败,伤亡14万人。德军这次取得的重大胜利,还产生了蝴蝶效应,让原本在观望中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和保加利亚加入了同盟国的阵营。德国买中国的坦克,买得太值当了。 先前中立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参加同盟国,除了因为派到前线的军事观察员看到德军利用坦克在比利时战场上所向披靡取得重大胜利,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土耳其人想恢复史上的荣耀。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作为阿拉伯人的老大帝国之一,能够存活到20世纪初几乎是个奇迹。它的稳定时期,比史上该地区的波斯帝国、拜占庭帝国、阿拉伯帝国都长久。 奥斯曼帝国在苏莱曼大帝时达到巅峰。1520至1566年间,在苏莱曼大帝的统治下,奥斯曼帝国不仅在地理上达到巅峰。但随着时间推移,各种弊病逐渐显现。面对欧洲列强咄咄逼人的态势,奥斯曼帝国并非无动于衷,不过与晚清王朝一样,僵化、停滞中一直保持着自大的心态,行动迟缓,直到1821年3月希腊本土爆发起义,才被强烈震动。同一时期,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原来的附属国埃及。还出现了一位强权人物穆罕默德.阿里,不仅拥兵自重,而且进攻西亚。威胁伊斯坦布尔,有取代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之势。苏丹马哈茂德二世四方求援,俄国趁机出兵驻扎,奥斯曼只能靠签署屈辱的条约,出让利益,来换取安宁。 一系列打击过后,奥斯曼帝国的变革步伐被迫加快。马哈茂德二世在位后期,开始了一场名为“坦齐马特”的运动,“坦齐马特”在突厥语中的意思就是改革整顿,主要采纳了英法两国要实现国家现代化的建议。 当然,对于统一的古老帝国来说,就像中国的洋务运动一样,造成列强干涉获利、各种民族主义泛滥、地区权力扩张,国家反而变得更加松散。 到1876年,苏丹哈米德二世继位,又开始废弃改革,1878年借口国家危机,宣布议会休会。这一休会,就是三十年,虽未宣布废除宪法。一晃三十年,到了1908年,民众的不满情绪积累后爆发,由青年土耳其党领导的革命爆发,实际建立了以恩维尔为首的三人军事寡头政治,采取高压政策,推行奥斯曼的民族主义,对外奉行亲德政策。 奥斯曼帝国希望通过战争夺回失地,所以在这次大战中,最终加入了同盟国一方,对此,在和英国、法国对峙的德国,当然表示欢迎。 土耳其参加同盟国,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原因,那就是英国海军的违约。 而保加利亚,原来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一个附属国,1877年俄国对土耳其宣战,土耳其战败。第二年,1878年2月俄土战争结束后,保加利亚摆脱土耳其的统治一度实现统一。但由于因战争而精疲力尽的俄国无法顶住英、德、奥匈帝国等西方列强的压力,根据1878年7月13日签订的《柏林条约》,保加利亚被一分为三:北部的保加利亚公国、南部的东鲁米利亚和马其顿。 1885年9月,保加利亚又实现了北部王国河东鲁米利亚的南北统一,保加利亚国徽上的格言“统一创造力量”,即来源于此,所以保加利亚以取得马其顿和塞尔维亚的一部分领土为条件,也加入了同盟国。德国领导的同盟国取得1908年大战胜利的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大! 第182章 大海战爆发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和保加利亚加入同盟国,使1908年爆发的世界大战战场范围进一步扩大。 23us.com 1909年的开端,欧洲大陆充满了致命的暴力。在1月1日,也就是元旦那一天,自负的德国海军开始挑战英国的海上霸权,一艘德国的潜艇,在英吉利海峡发射出数枚鱼雷,击中了英国一艘无畏战列舰的船体,546名英国皇家海军阵亡。这是英国皇家海军横行世界五大洋一个世纪以来,受到的最沉重的灾难之一,还有最深的耻辱,英国决定拿德国海军开刀,从此拉开了世界大海战的序幕。 这时的战场,情况有变化,土耳其人参战了。英国远征军总司令弗伦奇爵士认为这个变化实属多余。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1908年,已经是一个类似于史上晚清帝国的落后国家,在经济上、军事上都很弱,甚至没有资格成为任何一个欧洲列强的对手。 弗伦奇爵士认为,只要派遣一支一万人左右的远征军,加上两艘无畏舰的配合,就可以轻易占领奥斯曼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无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与协约国或同盟国结盟,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损失更多领土。 实际上,进入二十世纪之后,欧洲各国,不管是强的还是不强的,都不愿意和土耳其人结盟,因为土耳其人是“欧洲病夫”,出于缓慢奔溃中,之所以还没有消亡,只是因为各国利益难以达成一致,相互制约。比如俄国人早就垂涎君士坦丁堡,但英国人却宣称,宁愿和俄国人开战,也不能让俄国的野心得逞。 和土耳其人做盟友,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坏处:就是土耳其能给予的回报实在是太少,还不能再公开肆无忌惮霸占土耳其人的领土。这好比让一个饥渴的男人,看着一群光着身子的女人,还要为所谓的友谊克制自己,显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到1908年,希腊、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已经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分裂出去,英国夺取了埃及、塞普洛斯,法国获得了阿尔及利亚,希腊抢占了克里特岛。奥匈帝国吞并了波黑,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已经四分五裂了,土耳其的统治者想通过和强大的德国结盟,通过战争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德国特使奥托.李曼.冯.桑德斯将军一到达君士坦丁堡,就被土耳其人任命为土耳其军事检察官,也就是陆军的总参谋长。作为礼物,德国把开进君士坦丁堡北边的达达尼尔海峡的两艘无畏级战列舰,送给了土耳其海军,并封锁了达达尼尔海峡,这样运输35万吨以上出口货物的俄国船队,就再也无法从黑海到地中海。 这两艘无畏级战舰,虽然有了土耳其的名字。全体海军也穿上了土耳其制服,但他们还是德国人,继续接受德国的命令,不仅封锁了达达尼尔海峡,还悬挂着土耳其的国旗,闯入黑海,向俄国的港口开炮。 尼古拉二世大怒,但苦于中俄战争以后,中德又联合瓜分俄国,俄国海军几乎覆灭,还在进行海军重建工作,于是便请求英国皇家海军出头,教训一下土耳其。 俄军总司令尼古拉大公给英国政府发电报,建议英国海军到君士坦丁堡北边的达达尼尔海峡展示武力,阻止土耳其在波斯和高加索的野心。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英国有英吉利海峡的“天堑”,加上有实力世界第一的皇家海军作为后盾,英国本土不像俄国、法国那样易于受到德国领导的同盟国的攻击,英国人也不愿意限制世界大战的战场范围。 而且1915年初,英国从海外殖民地印度、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调回常规军队到欧洲战场,英国远征军弗伦奇爵士手下的兵力又恢复到30万人,英国陆军大元帅基钦纳伯爵还在英国本土招募了10万新军。于是弗伦奇提出了一个新进攻方案,要求陆军沿着海岸线前进,海军配合,收复被德军占领的比利时港口城市。 但是,因为德军首先使用了中国坦克,英国远征军有三四个师的数万兵力被消灭,这种巨大人员伤亡,让英国国内的民众很震惊,反战情绪高涨,反战运动蓬勃开展起来,而且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一轮反战运动的领导者,就是英国远征军司令弗伦奇爵士的姐姐夏洛特.德斯帕。 英国政府为了平息民愤,成立了一个新的战争计划机构英国战争委员会,委员会成员有英国首相阿斯奎斯、英国陆军大元帅基钦纳、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英国外交大臣格雷、英国财政大臣劳合.乔治。 这时停战显然是大英帝国的耻辱,战争委员会希望开辟新的战场,最好是能减少伤亡的战场,用胜利来挽回民众对战争的支持,打海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1908年英国和法国已经有大型战舰,包括无畏级的军舰,比较容易组织建立一支世界上最强大的英法联合舰队。而且,土耳其人刚加入同盟国,有必要教训一下这个衰老的帝国,拉拢希腊等其他中立国,他们认为,君士坦丁堡的防线很脆弱,达达尼尔海峡绝对是一个极好的目标。 更何况,打破达达尼尔海峡的封锁绝对是必要的。如果德国控制了达达尼尔海峡,那么俄国人将不能将谷物从黑海运输到地中海,换回急需的现款,英国和法国也不能通过黑海将支援物资运到俄国港口,这对经济差不多已经奔溃的俄国,是致命的打击。 海军大臣丘吉尔非常支持海军到达达尼尔海峡行动,他想给英国战争委员会展示海军的强大肌肉和战略地位。1908年德国海军对苏格兰和英国沿海地区,采取打了就跑的不定期袭击战略,1908年12月德国海军在近乎平射射程内,炮击约克郡的两个港口,至少打死了五百个平民,然后他们继续去考验英国的北海防务,这种游击战让丘吉尔的海军一直没太多表现机会,他苦恼不已。 丘吉尔决定和德国海军来一场大会战,他给英国在东地中海的舰队代理舰队司令萨克维尔.卡登发电报,问他的舰队能否突破德国和土耳其人对达达尼尔海峡的封锁,一直进攻到君士坦丁堡。 英国东地中海舰队代理舰队司令萨克维尔.卡登早就想摘掉“代理舰队司令”中“代理”的帽子,接到电报大喜,马上回电报说:“如果给我的舰队配足够的扫雷霆。我能在三天之内拿下君士坦丁堡,而且不需要陆军支援。” 一向自信的丘吉尔对萨克维尔.卡登的回复很满意,指示他尽快提交一份作战计划,批准后马上开始执行。萨克维尔.卡登说,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只需要集结在地中海的军舰,然后开始投入战斗。 2月19日,英国东地中海舰队代理舰队司令萨克维尔.卡登就信心十足开始了征程,率领一支强大的舰队强行驶入达达尼尔海峡入口,这支舰队包括12艘战列舰、4艘法国战列舰、14艘英国驱逐舰、6艘法国驱逐舰(法国驱逐舰吨位较小。没有装甲,但速度快、火力勐),5艘英国巡洋舰。征用35艘渔民的拖网渔船,用于扫雷。英国皇家海军的超级明星“伊丽莎白女王号”也在其中,它是英国当时最先进的超无畏级战舰,为了应付爆发的大战赶工期建造,刚在地中海下水试航,马上就接受命令,参加对达达尼尔海峡的大海战。 1909年,海上战场的主要参加国中,协约国主要是:英国、法国、俄国,同盟国中。主要是德国、奥匈帝国、土耳其。 英国海军的主要指挥机构为海军部,其最高长官为文职的海军大臣丘吉尔。战争前夕,英国海军中最为强有力的,是直接和德国公海舰队对峙的本土舰队,这个舰队下辖4个战列舰分舰队、2个战列巡洋舰分舰队、4个装甲巡洋舰和轻巡洋舰分舰队,拥有21艘无畏舰、8艘准无畏舰、5艘战列巡洋舰以及多艘轻型舰艇。 法国海军被编为大小两个舰队,地中海舰队又称海军第一集群,司令官由法国海军总司令布韦.德.拉佩雷尔海军中将兼任,他也是协约国海军在地中海方面的最高司令官。地中海舰队旗舰为无畏舰“孤拔”号,其主力为2个战列舰分舰队和2个装甲巡洋舰分舰队,此外还有一个以4艘老式战列舰为核心的预备中队,共有21艘战列舰、7艘装甲巡洋舰、8艘防护巡洋舰、43艘驱逐舰或雷击舰以及16艘潜艇等主要舰艇,主要基地为土伦港。 在英国和法国的帮助下,俄国海军主要重建了波罗的海舰队。俄国海军在波罗的海当时主要兵力为4艘前无畏舰、3艘装甲巡洋舰、7艘防护巡洋舰、49艘驱逐舰、21艘雷击舰、6艘布雷舰、11艘潜艇以及6艘炮舰,但是其指挥体系却置于陆军第六集团军之下,效率可想而知。 在大海战前夕,德国海军由公海舰队、东亚分舰队以及一些分驻于海外领地的舰艇构成。其中公海舰队为德国海军最大的联合编队,其目的便是与英国本土大舰队进行对抗,下属5个战列舰分舰队、1个岸防战列舰分舰队、5个巡洋舰分舰队、8个雷击舰大队、2个潜艇分队、1个布雷舰分队和3个扫雷舰大队,主要舰艇有14艘无畏舰、22艘前无畏舰、8艘岸防战列舰、4艘战列巡洋舰、7艘装甲巡洋舰、12艘小型巡洋舰、89艘驱逐舰以及19艘潜艇等。 在波罗的海,德国于基尔港设有波罗的海司令部,由威廉二世之弟、海军元帅海因里希亲王指挥,辖一支分舰队,开战之际主要由8艘巡洋舰、16艘驱逐舰、5艘布雷舰、4艘潜艇以及1艘炮舰组成。 奥匈帝国舰队都集中在亚得里亚海,拥有2个战列舰分舰队、1个巡洋舰总队,2个驱逐舰队和2个雷击舰队,1个潜艇中队。主力有3艘无畏舰、9艘前无畏舰、9艘巡洋舰、19艘驱逐舰、60艘老式雷击舰以及6艘潜艇,世纪比较弱。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海军只能用“凄惨”两字来形容:除了德国两舰以外,土耳其海军主要拥有3艘战列舰、2艘防护巡洋舰、2艘布雷巡洋舰、8艘驱逐舰、12艘雷击舰、2艘潜艇以及若干布雷舰艇等。 总体来看,协约国的海上力量要强于同盟国。而开战的主力。是英国本土舰队对德国公海舰队。在1909年大海战爆发之际,在数量上,英国的主力舰对德国主力舰有优势:英国海军拥有无畏舰20艘、战列巡洋舰8艘,而德国则分别为14艘和4艘,其兵力对比大约为3:2。在大炮威力方面甚至占更大优势168门十三英寸半和十五英寸口径的大炮和104门十二英寸口径大炮,对德国的176门十二英寸口径大炮。驱逐舰的对比是80艘对63艘。 除了要打破达达尼尔海峡的封锁,海军大臣丘吉尔还认为必须让英国本土舰队亟早从波特兰开赴北海进入战位,前往控制北海的第一线斯卡帕湾。斯卡帕湾位于不列颠岛东北端奥克尼群岛之中,这个基地的主要泊地为主岛珀莫纳岛、霍伊岛、南罗纳赛岛以及一些小岛包围的内湾,是很好的海军补给基地。 大海战前,英国第一舰队的主力除了“阿伽门农”号以外,全部离开了波特兰,延绵近30公里长的舰队在一片漆黑中以高速行驶通过狭窄的多佛尔海峡,驶往笼罩这迷雾的北方大海,完成了在斯卡帕湾的战略性集中,投入了对德作战的第一线。 除了前往斯卡帕湾的主力舰艇以外,英国还有一部分以轻型舰艇为主的舰艇则配置在海峡附近的哈里奇,称为哈里奇舰队,拥有18艘前无畏舰和4艘轻巡洋舰。 而德国公海舰队,则集结在威廉港以及易北河口,由英格诺尔海军上将担任司令官,整个舰队的主要构成如下: 舰队旗舰“腓特烈大帝”号,有4艘驱逐舰和4艘其他舰艇附属。 第一分舰队:无畏舰8艘。司令官为海军中将冯.兰斯。 第二分舰队:前无畏舰8艘。司令官为海军中将舍尔。 第三分舰队:无畏舰5艘。司令官为海军少将丰克。 到了1909年,随着陆地战进入白热化,德国和英国的世纪大海战已经无法避免,一场史无前例的海上霸权争夺,从土耳其的达达尼尔海峡开始! 第183章 德海军的密码 德英大海战在达达尼尔海峡开战,这不是偶然。 翻开世界地图,你就会发现,达达尼尔海峡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里位于小亚细亚半岛与巴尔干半岛之间,一直被看作是欧洲和亚洲的分界线,这个海峡把地中海广阔的天地和黑海相连,是黑海通往地中海以及大西洋、印度洋的重要通道。 这个海峡中国人不太了解,但在欧洲很有名。因为在希腊神话中,有一个关于达达尼尔海峡的着名悲剧:很重感情的利安德迷上了少女海洛,她是奉祀维纳斯的一个女祭司,永不变心的利安德总在夜间游过达达尼尔海峡,和海洛相会,而她则在角楼上点起一个火把,作为他的向导。但有一夜起了风暴,海潮汹涌,利安德游着游着,气力不济,溺死海中。海洛见他已死,灰心断念,也从角楼上跳海自杀了。因此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拜伦最想做的一件事,那就是游过达达尼尔海峡,他也确实完成了这个心愿。 达达尼尔海峡的地理也非常奇特,东连马尔马拉海,西侧为加里波利半岛,长约61千米,宽却只有1.37.5千米,中间狭长。如果不能从狭窄的达达尼尔海峡海峡突破,在没有轰炸机的年代,要想取胜,那就只能夺取加里波利半岛的制高点。 拥有强大海军的英国人选择了直接攻击达达尔海峡,走水路直取君士坦丁堡。 英国东地中海舰队代理舰队司令萨克维尔.卡登率领一支强大的舰队强行驶入达达尼尔海峡,制胜的关键是:舰队迅速发动攻击,清除土耳其人留下的水雷,用大炮摧毁海峡两侧高地上的炮火据点,进入土耳其内海马尔马拉海的开阔水域,最后抵达君士坦丁堡。 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对此战充满信心。在英国战争委员会开会时。 英国首相阿斯奎斯、英国陆军大元帅基钦纳、英国外交大臣格雷、英国财政大臣劳合.乔治都在场。阿斯奎斯首相等人对海军也有信心,毕竟只要英国有强大的海军,哪怕在欧洲大陆战败了,也能够确保英国本土的安全,德国陆军再强大,总不能游过英吉利海峡吧? 只有英国陆军大元帅基钦纳有点怀疑海军能拿下君士坦丁堡,他三次问丘吉尔:“是真的不需要陆军支援,你们海军就能拿下君士坦丁堡?” 丘吉尔坚定地回答是:“是的,先生们,请你们拭目以待。我们皇家海军已经有了应对德国海军的万全之策。这一次,我们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就等德国人主动钻进来了!一旦德国人钻进陷阱,我们将利用这一次的大战。重创甚至彻底消灭德国公海舰队,将德国海军从欧洲地图上抹去!” 阿斯奎斯首相听到丘吉尔的豪言,精神为之一振,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 英国陆军大元帅基钦纳还是有一些迟疑,问道:“丘吉尔,我知道你一向认为傲慢是你的优点,但这次海军这么有把握吗?你该不是在吹牛吧??” 英国首相阿斯奎斯、外交大臣格雷、财政大臣劳合.乔治听了丘吉尔的话,也都诧异地看着丘吉尔,不清楚他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虽然英国皇家海军的实力比德国海军要略占优势,但放言消灭德国海军。这未免有些太狂妄了!要知道,德国最先进的巴伐利亚级战列舰火力也是很强大的,主武器是4座双联装380毫米炮塔。副炮有16门150毫米炮,布置在两舷的炮廓里,还有10门安装在甲板上防轻型舰艇的88毫米炮。英舰队只有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才装备了381毫米巨炮。 “诸位放心,我当然不会开玩笑。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德国海军的密码,经过测试之后,基本验证了密码本的正确性。”丘吉尔自信地说道,还拿出一个小密码本,递给在座的各位委员会成员看。 英国陆军大元帅基钦纳接过来一看,确实上面都是德文。他问道:“这密码本哪来的?” 丘吉尔微笑着跟陆军大元帅基钦纳、首相阿斯奎斯、外交大臣格雷、财政大臣劳合.乔治他们讲了这密码本的来:当1908年8月英国对德国宣战时,格拉夫.马克西米利安.冯.施佩海军上将领导的东亚分舰队,即太平洋分舰队,是德国驶离本国水域最强大的海军力量。这支舰队的战列巡洋舰“格奈泽瑙号”和“沙恩霍斯特号”排水量为一万两千吨,和两艘轻巡洋舰“埃姆登号”和“尼恩贝格号”,停泊在马里亚纳群岛附近。 孤悬海外的舰队,极有可能被英国海军干掉,所以冯.施佩将军想尽快回到德国。但是如果选择最短的航程回国,就需要经过苏伊士运河,埃及当时在英国支配下,这无异于羊入虎口,于是冯.施佩将军决定指挥舰队沿太平洋和南大西洋向东行驶。 冯.施佩将军作为一名容克贵族,一位久经战场的海军上将,并不下想被德国同僚们看作是因为为怕死而逃回国内,他想把这次逃离叫做“海上长征”,于是他一路走一路打击敌国的商船,袭扰敌对势力的海岸。在舰长的请求下,他甚至派“埃姆登号”作为一只单独的袭击战舰出发,去摧毁印度洋上的海运商业。 “埃姆登号”全长118米,全宽13.5米,吃水5.5米,满载排水量4270吨,装有12台锅炉,由于建造时正处在德国海军从使用往复式蒸汽机到使用蒸汽轮机过渡的时期,所以“埃姆登”号没有按计划使用新的蒸汽轮机,而是安装了3台立式三级膨胀往复式蒸汽机,主机输出功率为13500轴马力,航速可以达到23.5节。该舰侧舷部分重要部位装有80100毫米厚的装甲,甲板厚度约18毫米,但是部分位置加强到78毫米。艏部冲角隔舱厚度约40毫米,而司令塔则由100毫米厚的钢板围成。主炮为10门克虏伯造40倍径105毫米速射舰炮,水线下则装有两具450毫米鱼雷发射管。 就这么一艘毫不起眼的轻巡洋舰,在当时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这艘在英法无畏战舰的阴影笼罩下的小巡洋舰,在即将来到的战争中竟大放异彩。其光芒盖过了许多比它强大得多的无畏战舰,甚至在英法海军那里赢得了声誉,以“东方的天鹅”闻名于世,它神出鬼没的袭击,曾使得协约国印度洋航运胆战心惊,而终其一生未曾杀害任何一名被俘船只船员的骑士风度,甚至赢得了对手的尊重,由此也可以看出德国海军的实战能力是不弱的。 除了“埃姆登号”,冯.施佩将军的舰队开始了“海上长征”,在圣诞岛和马克萨斯群岛停下来。切断了英国在范宁岛横渡大洋的电缆。法国的海外领地塔希提岛也遭到了冯.施佩将军的舰队勐烈的炮击。之后,冯.施佩将军的舰队准备开往德国的属地萨摩亚群岛,但后来得到消息它已被新西兰部队占据。 冯.施佩将军的舰队只好离开,一路在茫茫的大海上狂奔,于10月1日到达复活节岛,与巡洋舰“德累斯顿号”和“莱比锡号”会合,此时这支德国舰队的实力大增,足以和任何一支英国分舰队抗衡。 一周后,这支舰队还在智利以西五百英里左右的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与运煤船会合,加完煤后,保持强劲的动力继续向南大西洋航行。 这时,英国人已经发现了冯.施佩将军的舰队的行踪。派海军中将克里斯托弗.克拉多克爵士带前印度舰队去大西洋拦截冯.施佩将军的舰队。 英国皇家海军为了保护本土并监视德国的公海舰队,将大部分兵力部署在北海-多佛尔一直布罗陀一线。在大西洋上。只留下了为数不多的几艘巡洋舰。 克拉多克爵士带着几艘巡洋舰从加勒比海一路追踪南下,当得知“德雷斯顿”号已窜入太平洋时、克拉多克意识到他有可能将与冯.施佩将军一战,便请求英国海军部支援! 克拉多克原本要求“防御”号装甲战列巡洋舰,结果,英国海军部派来的却是老朽的前无锡级战到舰“卡诺帕斯”号。而且当克拉多克的舰队驻泊福克兰群岛斯坦利港时,“卡诺帕斯”号的发动机还出了教障无法满功率运转,最高航速由17节降至12节。更让克拉多克绝望的是,“卡诺帕斯”号舰上大都是后备役官兵,炮手们竟然从未施放过舰上的大炮! 由于担心德舰骚扰智利沿海的英国海上贸易线,尽管克拉多克知道自已舰队实力不济,仍离开福克兰,撇下力不从心的“卡诺帕斯”号,率领“好望角”号旗舰、“蒙默斯”号装甲巡洋舰、“格拉斯哥”号轻巡洋舰、“奥特朗托”号辅助巡洋舰,穿过麦哲伦海峡,然后沿智利沿海搜索北上。 1908年10月29日,英舰中速度较快的“格拉斯哥”号奉命前出至智利港口克罗内尔以南搜索。 10月31日,“格拉斯哥”号截获了一艘德国的军舰与补给船之间的电报,克拉多克认为,这艘军舰正是从大西洋逃出来的德舰“德雷斯顿”号,并断定它正在单独活动,他立即命令“格拉斯哥”号与舰队会自然后一起向北开进。 11用1日,四艘英舰以30千米的间隙呈扇形向北搜索前进,下午,靠前的“格拉斯哥”号在右舷前方发现一缕黑烟。“格拉斯哥”号舰长卢斯很兴奋,认定这就是德国的“德雷斯顿”号,并立即向旗舰报告。 两只舰队狭路相逢,克拉多克接到报告,大喜过望。对付12000吨级别的“格奈泽瑙号”和“沙恩霍斯特号”,他没有把握,但对付“德雷斯顿”号这样的一艘轻巡洋舰他还是有把握的,于是命令他的舰队全速前进开足马力杀过去。 但20分钟后,英国“格拉斯哥”号舰长约翰.卢斯再次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至少有两艘大的战列巡洋舰与这艘轻巡洋舰在一起。 克拉多克吓出一身冷汗,他在心中把双方的实力进行了一番对比:冯.施佩将军的“格奈泽瑙号”和“沙恩霍斯特号”都是1907年建造的新式战列巡洋舰,排水量为一万两千吨,装8门210毫米和6门150毫米火炮,优良的制造技术使这些火炮在风浪中也能快速准确地射击,冯.施佩将军手下的水兵又以炮术精湛着称;而自己舰队里最好的战舰旗舰“好望角”号,建于l9o2年。装有4门234毫米火炮和16门152毫米火炮,火炮口径虽大但射程、射速和瞄准性能均远逊于德舰。“蒙默斯”号建于1903年,仅有14门152毫米火炮,更糟的是两舰上的舰员大多是技术生疏、缺乏经验的义务兵和士官生。“奥特朗托”号则是一艘由定期班轮改装的战舰,速度较快,但仅有2门152毫米火炮且无装甲保护,用于对忖德国轻巡洋舰尚可,却无法与其主力舰抗衡,很可能打不过德国舰队。 这时的“卡诺帕斯”号有4门305毫米巨炮,此时正以12节的速度在300千米以外蹒跚而行,克拉多克本来可以向南撤退。待与“卡诺帕斯”号会台后再与冯.施佩将军的舰队放手一搏,但克拉多克爵士不愿自己背上临阵脱逃的罪名而辱没大英皇家海军的声誉,更担心一旦丢失目标。将很难再找到冯.施佩将军的舰队,克拉多克决心一战,即便自己只有一艘陈旧的战列舰,两艘装甲巡洋舰和一艘轻巡洋舰。 11月1日早上,在智利沿海城市科罗内尔外的海面上,克拉多克爵士的舰队与冯.施佩将军的舰队在大雾中相遇。英舰先向东行驶以靠近德舰,在5时左右收拢扇形编队,一齐向旗舰“好望角”号集结成纵队,由“好望角”号领军。“奥特朗托”号殿后,“蒙默斯”号和“格拉斯哥”号居中。然后英舰向南转向与德舰航线近平平行。 但德方的“莱比锡”号先发现了“格拉斯哥”号。冯.施佩将军对在此时此地遇上一只英国舰队也吃惊不小,但他的位置较为有利,而且已列好战斗纵队,由前向后分别是“沙恩霍斯特”号“格奈森诺”号“莱比锡”号和“德雷斯顿”号,“纽伦堡”号则位于50多千米外的北方,正从它的补给站瓦尔帕莱索匆匆归队。 6时18分,克拉多克将航速提至17节,并向遥远的“卡诺帕斯”号发电:“我将攻击敌舰。” 此时太阳仍在海平面上,阳光将德国炮手刺得眼花缭乱,光线对英舰有利,可惜双方相距米,都在对方射程之外。 6时55分,情况逆转,太阳落人海面,余辉将英舰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地平线上,而德舰却隐没在渐浓的夜幕中,克拉多克一不做二不休,带队向东南方向疾驶以期迅速缩短双方距离并用近战与冯.施佩将军的舰队一搏。 第184章 巨无霸战舰 7时30分,双方相距11300米,冯.施佩将军命令用210毫米主炮向英舰开人,“沙恩霍斯特”号与“格奈森诺”号分别对付“好望角”号和“蒙默斯”号,5分钟后英舰还击。 这时,风浪从舰艏袭来,冯.施佩将军的观察与测距都严重受阻。因为海浪直扑舰桥,中部甲板上的150毫米地几乎无法瞄准目标。 一万两千吨的德舰尚且如此,英国克拉多克舰队这边的情况就更糟了,他只有4门234毫米火炮能够得着德舰。英军的火炮向东瞄准,而强劲的东南风使海浪在扑炮口,炮手被飞溅的浪花遮住了视线,东方夜色中的德舰的方位只能从炮口闪光来判断,测距就更不用提了。英军从一开战就陷人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境地。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德舰的第一次齐射就击中了英舰,“沙恩霍斯特”号的第三次齐射就将“好望角”号的前炮塔敲掉。到7时45分,虽处中弹的“被望角”号从艏到艉燃起灼天大火。按冯.施佩将军的计算。“沙恩霍斯特”号共击中它大约35次。但在交战的15分钟内。 克拉多克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仍努力向德舰接近。也许他希望能发挥一下152毫米火炮和鱼雷的威力。在被打得不能动弹以前,他已将距离缩短至52o0米。迫使已猜到他意图的冯.施佩将军命令拉开双方的距离。7时50分,“好望角”号舯部发生大爆炸,火焰窜至60o米高。 7分钟后。这艘不走运的旗舰带着海军少将与900多名官兵沉人海底。无人幸免。另一边,“格奈森诺”号的第三次齐射将“蒙默斯”号前炮塔的顶部消去并引发大火。跟在后面的“格拉斯哥”号舰长卢斯看见它舰艏低伏,同时向右舷倾斜,全部火炮均被打哑。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20时15分。“蒙默斯”号调转180o向偏北方向缓缓驶去。它大概搞错了方向,因为北面是三艘德国轻巡洋舰。20时30分,“格拉斯哥”要向“蒙默斯”号发报:“敌人在追击我们。”但没有回音,谁也不知道它发生了什么事。冯.施佩将军命令轻巡洋舰搜索残敌,2o时58分,最北面一直还未参战的“纽伦堡”号发现了垂死的“蒙默斯”号,它的主桅上还飘着皇家海军的白色海军旗。 冯.施荣伯格舰长立即驱前攻击,一通狂轰之后,“蒙默斯”号于21时18分沉没。全舰近700名官兵无一幸免。 海战开始时,“格拉斯哥”号与“莱比锡”号一对一地决斗。而“德雷斯顿”号正在痛击“奥特郎托”号,后者显然不是对手,克拉多克命令它迅速脱离编队向西南布向撤退。 “格拉斯哥”号被迫与两艘德国轻巡洋舰激战。渐渐不支。在目睹了旗舰的覆灭和“蒙默斯”号被打残后,识时务的卢斯命令“格拉斯哥”号全速向西北逃跑直到脱离战场,然后向300千米外的“卡诺帕斯”号靠拢并向其发出了报丧电:旗舰被击沉,我编队已分散。格兰特舰长知道自己的航速慢,火炮射程也不如德舰,便在收容了“奥特朗托”和“格拉斯哥”号之后撤回了福克兰群岛。冯.施佩将军因畏于“卡诺帕斯”号的305毫米巨炮,而且对眼前的战果也颇为满意,故只派速度较快的“莱比锡”号和“德雷斯顿”号向合恩角方面搜索,自己则率其余的三艘战舰喜气洋洋地返回中立的智利港国瓦尔帕莱索加煤和其它补给。战斗中“沙恩霍斯特”号被击中两次。无人伤亡,“格奈森诺”号被击中四次。三人负伤,其余舰只毫发无损。 大洋上唯一只德国舰队挑战皇家海军海上霸主地位取得了初步的成功。这一次由于是在水面舰艇正面交战中失利使英国海军部大为震动。由于克拉多克的攻击行动导致他本人和1600多名部下丧生,只有轻巡洋舰“格拉斯哥号”逃掉。 克拉多克的失败激起了英国皇家海军的复仇**。当冯.施佩将军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一支强大的英国舰队正在南大西洋集结,开始为他掘下坟墓。 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收到了英国海军大败的消息,大为震动,十分愤怒,动员了三十艘战舰,包括九艘法国战舰,巡航冯.施佩将军可能进入的大洋航路。这些部队的部署,将使德国海军中队遇到任何一批战舰时招架不住,率领攻击兵力的弗雷德里克.斯特迪海军上将,向南美洲的东海岸行驶。同时,装有十二英寸大炮的战斗巡洋舰“澳大利亚号”,从其南海巡逻中全速前进。它的装备和速度加在一起,单独就能摧毁冯.施佩将军的海军中队。 与此同时,在德国于瓦尔帕来索殖民地举行的胜利庆祝中,冯.施佩将军和他的部下都是贵宾,智利官员也出席了。冯.施佩将军其余的三只船,那时绕过合恩角进入南大西洋,驶向福克兰群岛的斯坦利港,他打算在那里夺取补给,并破坏无线电塔。 由于巧合,斯特迪的海军中队于12月8日刚在港口内,那时“尼恩贝格号”的舱面军官从望远镜中窥视,看到了那几艘战斗巡洋舰的明确无误的三角桅杆。 德国海军立即转向和逃走,较快的英国舰只则在后面追赶,良好的可见度和平静的海面提供了优良的战斗条件。要击沉“沙恩霍斯特号”,用十二英寸炮弹进行三小时的勐击才告成功,两小时后,“格奈泽瑙号”也步了它的后尘。 较快的“尼恩贝格号”和“莱比锡号”后来在夜间被赶上,在反复齐射下倾覆了。德意志帝国海军损失了四艘战舰、两只运煤船和二千三百名船员包括冯.施佩将军海军上将和他的两个儿子在内。只有快速的“德累斯顿号”在黑暗和大雨的掩护下逃脱了。但四个月后,它被追踪到德国船常爱去的胡安费尔南德斯群岛,遭到击毁。 被击沉的德国轻巡洋舰“马格德堡号”使英国发了一笔横财。在波罗的海海底清查这只船的内部时,俄国潜水员刚巧碰到了一只铅制的箱子,里面有德国电报密码和北海平方面积海图。一份密码被送给了英海军,因此他们能够破译德国海军的机密无线电通讯。后来德军更换了密码,但还是瞒不了英国皇家海军,它们同时研制了定向无线电接收机,来确定德国的军舰的位置。 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向英国战争委员会的同僚们展示的密码本,正来源于“马格德堡号”。 1909年2月19日,风和日丽,海风中还带有几丝凉意,英国东地中海舰队代理舰队司令萨克维尔.卡登率领一支强大的舰队驶入达达尼尔海峡入口。卡登是一个谨慎的将军,他知道这是一场关于他今后仕途的大战,他此前没有任何指挥大型舰队的经验,手下大大小小36艘战舰,还有“伊丽莎白女王号”这样的战列舰旗舰,他既兴奋又畏首畏尾。卡登只命令他的舰队在5公里外用炮火轰击达达尼尔海峡的堡垒。太阳落山后,土耳其人的堡垒还没有奔溃,他就命令军舰停止了攻击。他的副舰队司令约翰.德罗贝克要求继续轰击,一举击破土耳其人的防线,卡登拒绝了。 第二天,海上风云突变,还下起了漂泊大雨,海上的视线很差,卡登制定的作战计划报废,没有攻击。土耳其的陆军总参谋长、德国特使奥托.李曼.冯.桑德斯将军判定接下来会有一场重大的入侵行为,他命令土耳其人冒雨巩固加固防御据点。 达达尼尔海峡当时正处于季风季节,恶劣的天气持续了大约一周,卡登的舰队在2月25日才发动第二轮攻击。在海上颠簸了一个星期,卡登拉肚子了,身体极不舒服,整个舰队由副舰队司令约翰.德罗贝克指挥,他命令英国舰队勐轰土耳其人的堡垒。 “伊丽莎白女王号”战列舰满载排水量达到33020吨,长195米,宽27.6米,动力澎拜到75000马力,最高航速可以达到25节,装备8门双联装15英寸口径主炮。12门6英寸口径副炮,4枚533毫米口径鱼雷发射管,光装甲就重8100吨,俨然一个海上巨无霸,其他战列舰的炮火也十分凶勐。 万炮齐轰,舰队的火力太厉害。土耳其人的防御堡垒虽然经过了一周的维护加固,但是外围堡垒在24小时内失去了抵抗能力,德罗贝克指挥英国海军陆战队登陆,几乎也没收到多少抵抗,那些堡垒的土耳其守卫丢盔弃甲,逃得慢的就被干掉了。四艘大型军舰突进到了达达尼尔海峡,到达了达达尼尔海峡的中部狭窄处,不能再往前走。 在这些狭窄处。海峡的宽度只有1.6公里,前方布满了水雷,岸上的制高点,还有虎视眈眈的堡垒,炮口正对着这些入侵的军舰。清除水雷成了英法舰队最头疼的事,因为那些征用来的平民船员,一遇到土耳其的炮火,就吓得不敢前进。 德罗贝克只好派海军去代替这些平民船员,但是效率却不高,因为这些皇家海军没有操纵民用拖捞船的经验。德罗贝克下决心要解决这个难题。他派了7艘扫雷艇组成的小舰队冒险进入海峡。 对付英国的大型军舰,土耳其人很乏力,但是土耳其人从德国买来的重炮。攻击几艘扫雷艇还是没有问题的。 7艘扫雷艇一进入扫雷区,就立马遭到了土耳其人勐烈的炮火袭击。 “轰隆”几声炮响之后,一艘英国扫雷艇被击沉了。更可怕的是,土耳其人占据了制高点,他们的榴弹炮是从沿着海峡的山嵴后面发射的,英国的军舰上的大炮射线较平,根本打不到这些堡垒。另外6艘扫雷舰很快也处于土耳其人勐烈炮火的包围之中,有些炮弹落入水中,达达尼尔海峡上激起了数丈高的水柱。 德罗贝克只好命令扫雷舰回撤。舰队代理司令卡登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舰队不应该继续前进。德罗贝壳只好听从了卡登的命令。但由于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远离战场,他想要引诱德国公海舰队前来。一举歼灭,便要求卡登继续进攻。 这时,德国的海军中将希佩尔率领他的战列巡洋舰编队潜伏在危险的北海海域。德国公海舰队司令英格诺尔知道英国舰队攻入达达尼尔海峡后,知道硬拼肯定是不行的,英国舰队的火力勐于德军。他决定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命令希佩尔中将率舰队从亚德湾出发前往英国袭击多格尔沙洲。 希佩尔战斗经验丰富,他并不是出生于容克贵族,而是1863年9月13日出生在巴伐利亚的维尔海姆的一个酿酒为生的家庭。1881年成为德意志帝国海军中的一名候补军官,1884年接受军官任命。他首先在北海的扫雷艇上任职,后在帝国快艇“霍亨索伦”号上担任领航军官,指挥过许多轻型装甲巡洋舰,之前一直领导着德国公海舰队的侦察分舰队。 当战争爆发后,希佩尔率领他的战列巡洋舰编队多次实施了对英国海岸“打了就跑”的偷袭,尤其1908年11月3日对戈尔斯顿和12月16日对斯卡巴勒、哈特普尔的炮轰,打伤了许多英国平民,他被英国人称之为“婴儿杀手”。英国海军大臣迫于舆论的压力,一直派军舰努力寻找希佩尔的舰队,要将其彻底摧毁。 希佩尔中将这次率往多格尔沙洲的德国舰队很庞大,包括3艘战列巡洋舰和1艘重巡洋舰,并且有6艘轻型巡洋舰和19艘驱逐舰。 德国公海舰队司令英格诺尔命令希佩尔中将的舰队对多格尔沙洲一带进行侦察,截击和摧毁这一区域的任何英国侦察军舰和渔船。这里是英国和丹麦之间北海中途的一片广阔沙洲,以鳕鱼驰名欧洲,有很多渔民,是北大西洋最着名的渔场之一。 这时英国皇家海军已经破译了德军的密码,通过无线电侦听截获和破译了希佩尔的出航命令。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得到消息大喜,亲自找到海军中将戴维.贝蒂。 贝蒂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将领,1884年1月,13岁的贝蒂就作为海军军官候补生登上“大不列颠”号训练舰,进入了英国皇家海军。贝蒂在军中一直表现出色,不断获得提升。他以精力充沛和咄咄逼人的形象,成为英国皇家海军中最年轻的获得旗舰资格的军官。丘吉尔十分喜欢贝蒂的性格,提拔他做海军大臣的海务次官,然后。任命他为英国本土舰队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的指挥官,晋升为中将。 丘吉尔说:“亲爱的贝蒂,你知道,我这次给你的任务,是要希佩尔的舰队彻底从北大西洋消失。” 因为希佩尔中将同样年轻有为,在德军中有天才中将之称,贝蒂给丘吉尔敬了一个军礼,回答说:“我将用战斗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天才海军中将!” 第185章 德国海军战败 德国海军并没有注意到英国破译了他们的通信密码,没有更换舰艇上的联络密码和暗号。 那天晚上。北海上浓雾弥漫,月色昏暗,德国海军中将希佩尔率领舰队悄悄离开了威廉港,直奔英国的多格尔沙洲。这支29艘战舰的舰队,在浓雾中时隐时现,不一会儿便淹没在北海阴暗的天际中。 此时,坐镇在德国旗舰“塞德利茨号”上的希佩尔中将,望着茫茫的北海,心中起伏也如眼前的波浪一样,他正算计着如何击毁英国的拖网渔船并敲掉那些轻型的英国护渔军舰。 英国的贝蒂中将接到了丘吉尔的电报:一支德国舰队驶向多格尔沙洲。按照丘吉尔的命令。贝蒂立即率领战列巡洋舰“狮子号”、“虎号”、“皇家公主号”、“新西兰号”、“不屈号”,在“戈迪纳夫”轻巡洋舰的陪伴下,驶入北海拦截德国舰队。 英国海军大臣丘吉尔为了彻底消灭希佩尔这支德国公海舰队。还发电报给英国本土主力舰队司令官海军上将约翰.杰利科爵士,让他率领40艘战舰从斯卡帕弗洛驰去和贝蒂的舰队会师,消灭德国舰队。 一场世纪大海战,似乎就要上演。 早上7时3o分,北海上大雾弥漫,仿若仙境,贝蒂的战舰与位于多格尔沙洲东北海域活动的蒂里特的舰队会合,集结完毕的贝蒂舰队,拥有战列巡洋舰5艘。轻巡洋舰7艘,驱逐舰33艘。而德国希佩尔舰队包括3艘战列巡洋舰、1艘重巡洋舰、6艘轻型巡洋舰和19艘驱逐舰。英军战舰数量和火力上有优势。 那天早上,微风从东北方向吹来。海面平静,能见度很好。半小时后,英国一艘巡洋舰向贝蒂的“狮”号旗舰报告:“敌舰队为4艘,航速24节。” 作为希佩尔中将的先头侦察舰,德国轻巡洋舰“科尔贝格“号从东南上驶,在上午7时左右,就看到了英国轻巡洋舰“阿雷苏萨号”。他们互相炮击,引起了希佩尔的注意。希佩尔发现了远比自己强大的舰队,这支舰队的战舰拥有三柱形桅杆,主桅上飘着大英皇家海军的白色海军旗。因为这次行动是晚上出发的偷袭,希佩尔看到这样强大英国舰队,吃了一惊。他见势不妙,明白德舰队偷袭无望,便迅速指挥“塞德利茨号”调头,指挥整个舰队立即倒转航程,全速向威廉港的安全地区返航,他们企图甩掉贝蒂的英国舰队。 “**,全速前进,追击!”贝蒂岂肯就此让眼看到嘴的肥肉熘掉,下令英国舰队全速追击。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速度稍快的英国的军舰,逐渐缩短了和德国舰队的距离。 8时30分,双方相距20000米左右。贝蒂深知,英国的军舰占有口径和射程上的优势,于是下令开火,企图在德舰射程之外就将其重创。“狮子号”不慌不忙地开始测距,进行了第一次齐射,发射的密集炮弹立刻包围了德国舰队,激起的高大水柱像一片白色森林,德舰“布吕歇尔号”首先中弹,被炸毁的甲板上躺满了德军死尸。 十分钟后,“布吕歇尔号”开始用尾炮还击。贝蒂感到这是一个可以轻易猎取的猎物,于是命令“狮子号”的主炮对准“布吕歇尔号”勐轰,一个小时后,一发炮弹击中了“布吕歇尔号”的弹药库,“布吕歇尔号”因内部爆炸而剧烈摇晃起来,但还是没有沉没。 之后,贝蒂立功心切,下令“狮子号”加速到最大航速29节,冲向德国舰队。9时43分。率先冲入敌阵的“狮子号”,向德战列巡洋舰“塞得利茨”号连发343毫米炮弹,“塞得利茨”号后炮塔被击中。威力巨大的炮弹引燃了重炮装弹机里的火药,勐烈的爆炸使159人丧生。两个后炮塔座失灵,并且迸发出高达几百米的冲天浓烟烈火。但是,“塞得利茨号”上1名军士长的勇敢行动拯救了这艘旗舰。 当时,带动溢流阀的轮盘烧红了,但是,这位军士长还是牢牢地抓住它,转动它,尽管他的双手上的肉被烫烂。痛苦不堪。最终,军士长拧开阀门,向弹药库放进了海水,避免了该舰致命的爆炸。 希佩尔这时指挥正在撤退的德国战列巡洋舰集中向贝蒂的旗舰“狮子”号开火,想擒贼先擒王,使它退出战斗,让英国舰队失去指挥。德国战斗巡洋舰“德弗林格尔号”上的炮手,向贝蒂的旗舰“狮子号”发射多发十一英寸和十二英寸的穿甲炮弹。 其他4艘高速的英国战列巡洋舰追德国舰队越来越近,贝蒂随即发出信号:“攻击各自的指定目标。” 因为当时的海域有5舰英国的军艘和4艘德国的军舰,这道命令在英国舰队中引起了一些混乱。因为“布吕歇尔号”在德军纵队的最后,又慢又暴露,所有的英国战舰都勐轰它。它很快就起火倾侧,但依旧没有沉没。 由于后续英国战舰死死盯住“布吕歇尔号”不放,德舰能趁机集中火力回击冲在最前面的“狮”号。io时左右,“狮”号被德战列巡洋舰“德弗林格尔”号的3发炮弹命中,其中一发炮弹把它的前弹药库打着了,但因放进海水而得救。另一发炮弹炸穿舰体,海水汹涌而入,左舷主机被迫停机,“狮”号航速立刻慢了下来。 10时52分。“狮”号全舰电力中断,无法使用无线电和灯光信号指挥作战。不久就落到了队伍的后面。于是,贝蒂指示穆尔率领其他舰只继续追击敌舰。务求全歼。他发出指挥信号:“攻击敌后部。”他指的是还在开火的德军舰队的最后一艘战列巡洋舰。 正在英国“新西兰号”上接替指挥英国舰队的阿奇博尔德.穆尔少将却以为贝蒂指的是原先在德军后部,不过是东北方一堆着火残骸的“布吕歇尔号”。 穆尔执行了这道他认为非常明确的命令,带领整个舰队和英国轻型巡洋舰一起用暴风雨般的炮弹轰击“布吕歇尔号”,穆尔让跟随他的“虎”号、“罗亚尔公主”号和“新西兰”号调转炮口,与“不屈”号一起,向已遭重创的“布吕歇尔”号进行了集火射击。“布吕歇尔号”两座21o毫米的前炮塔失灵,锅炉和舵轮损伤,人员伤亡惨重,千疮百孔的战舰活像一座人间地狱。但它像大战中的多数德国舰艇一样顽强,身中7枚鱼雷和大约100多发炮弹,并一直坚持还击到底,英国取得大捷的良机就这样丢失了。 贝蒂立即再打旗号“向敌人靠近些”,他本意是让穆尔追击德国的军舰,没想到穆尔就把他的中队向运气不好的“布吕歇尔号”再靠近些,狠狠打!不打沉它不罢休!于是,从船头到船尾都着了火、几门小炮还在无规律地发射的“布吕歇尔号”,在这样一场激烈的但毫无指望的战斗中,终于在中午12时15分徐徐倾覆了。而德国希佩尔舰队的其他军舰,加速逃离,在东南地平线上消失了。 贝蒂气得吐血,赶紧把他的司令旗移至快速驱逐舰“攻击号”,赶上了他的中队,再把他的司令旗移至战斗巡洋舰“皇家公主号”。继续率领舰队追击! 但下午12时30分,丘吉尔发来的电报警告他:德国的整个公海舰队已经开出,要把希佩尔中将的舰群护送进德国的威廉港口。 贝蒂的舰队虽然有45艘战舰,但整个德国公海舰队,下属5个战列舰分舰队,光无畏战列舰就有14艘,还有22艘前无畏舰、8艘岸防战列舰、4艘战列巡洋舰、7艘装甲巡洋舰、12艘小型巡洋舰、89艘驱逐舰以及19艘潜艇等,显然不是贝蒂的舰队能抗衡的,贝蒂只好指挥英国舰队返航。 在贝蒂向英国返航时,海军上将约翰.杰利科爵士的主力舰队才开到现场,协助他把打坏的“狮子号”拖回罗赛斯修理。 多格尔沙洲之战。是英德战列巡洋舰的首次正面交锋。海战自始至终全是大口径远程火炮的天下,小口径炮和驱逐舰一直没派上用场。英国的大口径舰炮首次以超过16500米的射程进行攻击。 此次海战的结果,是德国海军“布吕歇尔号”装甲巡洋舰被击沉。“塞得利茨号”战列巡洋舰受重伤,伤亡1034人。英国海军只有“狮子号”遭重创。死15人,伤80人。这次大海战之后,丘吉尔询问了战斗的过程,对海军少将穆尔的指挥无能表示极大的愤怒,甚至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已经老年痴呆了吗?我真怀疑你的少将军衔是泥巴捏的!”穆尔被认为是英国皇家海军的耻辱,他立即被撤职。 这一战果也让贝蒂中将十分恼怒。丘吉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时,他回答道:“那天的失望,使我不堪回首。每个人都以为那是个大胜利。而实际上却是一场惨败。我原是打定主意要打沉全部4艘德国主力战舰的。我们原来是至少能够击沉4艘德国主力战舰的。” 德皇威廉二世也对这一海战的结果十分不满,他立即解除了英格诺尔的德国公海舰队司令的职务,因为他的战列舰队没有能及时地援助希佩尔舰队,威廉二世同时也命令希佩尔舰队应避免进一步的冒险,以免再次损失主力战舰。 多格尔沙洲海战后,德国人从“塞得利茨”号遭重创的教训中总结出:防止炮塔起火爆炸是确保海战生存的关键。他们马上采取相应措施,把炮弹和发射药分开,分别装在两个钢筒内严加防护,以控制火灾发生。而骄傲自满的英国海军不但没有认识到战列巡洋舰炮塔设计的缺陷,反而却得出“大口径炮是胜利的关键”的结论。水手们继续把炮弹和发射药乱堆在一起,对火灾控制工作掉以轻心。 另外,德国海军部最不安心的是英国人预先知道它的海军行动。又见识了英国海军强大的炮火实力。此后,德国公海舰队入港停泊,把重点放在潜艇活动方面。 德国是欧洲认识潜艇潜力的第一个交战国家。海军军官原来把这种舰艇看作是侦察部队,或保卫港口对付来自海上进攻的防御船只。在大战最初几个星期中,德国的潜艇也只是被用于以机枪扫射北海的英国拖网渔船,但在英国船也装上机枪,或由武装巡逻艇护航时,就不再这样使用了。大战开始时,英国有三十六艘潜艇。全都限作海岸巡逻之用。德国有二十八艘,但只有十艘能巡航到二千英里的地方。 当大战还不到两个月时。潜艇就已显出它的能耐来。u-9潜艇,奥托.韦迪根在他第一次出勤时指挥的。1908年9月22日拂晓,他的航海日志记录着二百英里平静无事。韦迪根躺在荷兰海岸外水面下六英尺,决定在返回威廉港之前,通过潜望镜作最后一瞥。从朦胧的轮廓立即辨认出是三艘英国装甲巡洋舰的形态。上午6时30分,在水下十二英尺左右,当“阿布柯尔号”驶入他的射线时,韦迪根发射了一枚鱼雷。“阿布柯尔号”的舰长误以为是水雷爆炸,发信号给其他两只船靠近些,以搭救幸存者。但这只船沉没得太快,甚至没有来得及放下救生艇。 在“克雷西号”放下救生艇时,u-9发射了又一枚鱼雷。韦迪根没有移动方位,把第三枚鱼雷射入了“霍格号”,这条船当时正在向四周乱开炮。只有“克雷西号”仍然半浮地在榜徨着。u-9艇长使潜艇浮上水面,把“克雷西号”消灭了。到这时候,幸存者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次战斗英国海军有1600多人丧生,u-9也创下了世界海战史上75分钟击沉3艘巡洋舰的记录。23天后,u-9又击沉了英国一艘排水量7700吨的巡洋舰“老鹰”号! 潜艇,从1909年开始,成了德国人对付英国海军的秘密武器! 第186章 持久战 英德大海战的同时,在西线,德军靠着中国坦克,迅速占领比利时的伊普尔。法国陆军部长加利埃尼将军见识到中国坦克的威力,说服法国政府也向中国下了五百辆的订单,在凡尔登和德军对抗,双方又陷入了持久战。 德军总参谋长施利芬在1908年圣诞节前夜,就给正在对战争失去耐心的德皇威廉二世起草了一份备忘录,预估了军事上可供选择的战略,备忘录里写着:“陛下,英国在大陆上的主要武器是法国、俄国的军队,俄**队在东线不足为虑,我主张集中攻击法国,法国在军事上的努力,差不多已经到尽头。如果能使法国人民懂得,就军事意义而论,他们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指望的了,不放弃抵抗,死亡就会到来,英国手中最好的武器,就会被我们打落了”。 施利芬打算在西线选择一个在法国人情感上被奉为神圣的地区,“把法国人把血流尽”,为了防御这个地区,法国人将不得不投入他们所有的每一个士兵。 施利芬最后选择了凡尔登,这是一个约有一万四千人口的沉沉欲睡的法国省属城镇,在罗马时代就是一个军事要地。2000年前,伟大的恺撒从这里征服了高卢人。施利芬也打算从这里击溃法军。 凡尔登由一个凸入德国防线的大规模堡垒综合体保卫着。而且,凡尔登还令人不安地接近德国的主要铁路系统,大概只有十二英里。 为了保证得到德皇同意,施利芬派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分别担任军团的司令和参谋长,并要求向凡尔登方向,进攻默兹地区。 增援军从德**队中久经沙场的部队抽调。三个军于1909年1月转给兴登堡指挥。在休养营地作短暂休息后,勃兰登堡的第三军开到了。 到2月中旬,有十三个多师部署在阿尔贡、香巴尼和洛林中间或周围的突出部。在一块二十平方英里左右的防区,集中了令人惊愕的大量兵力。 虽然施利芬保持名义上的指挥权。关键性的决定,却是兴登堡和鲁登道夫作出的,但整个战役的中心战略,依然是由施利芬制定的。 德国为这个庞大攻势所作的准备,先是惊人地把大炮从东线、巴尔干半岛和克虏伯工厂等处集中起来。排列在进攻现场周围的,有五百四十二个掷雷器。连同翼侧的武器,有一千四百多门大炮排列在不到八英里长的战线上!在这些大炮中间,有13尊震天动地的四百二十毫米口径的攻城榴弹炮上场。比攻打比利时列日堡垒的巨炮还多。 德军还有一种特别可怕的武器,那就是掷雷器,它发射装有一百多磅高爆炸药和金属碎片的榴霰弹。可以看到雷在一个高高的弓形物一个连一个滚动着,但一旦看到这种前兆,往往为时已晚。爆炸会摧毁整段的堑壕。 德军另一种可怕武器是一百三十毫米的小口径高速炮,它以步枪子弹的速度发射五点二英寸的榴霰弹,使法军来不及觉察到就丧了命。德军还采用了喷火器。 1908年,在比利时的列日和那慕尔要塞被大贝尔塔炮攻陷之后,霞飞认为凡尔登堡垒在军事目的上已无用处。有四千多门炮撤离炮台,其中至少二千三百门是大口径火炮。实际上拆除了它的全部防卫措施。 1908年底,南锡议员和卓越的军事分析家埃米尔.德里昂上校所写的一份报告,送到了当时已经担任陆军部长的加利埃尼将军手中。报告强调迫切需要更多的炮、人力和补给凡尔登堡垒,甚至包括有刺铁丝网在内。 加利埃尼将军不像霞飞,他战斗经验丰富,马上派了法国陆军委员会的另一个代表团去访问凡尔登,进行调查研究,结果发现:凡尔登是太阳之王路易十四年代最伟大的军事军事工程师沃邦的杰作!凡尔登的堡垒群分布在林木茂盛的山峦间,中间是崎岖的山路相连,凡尔登镇位于堡垒群中心,就好像一个大碗里的梨子。易守难攻,值得拥有! 一份肯定凡尔登防守价值的报告。很快被送往加利埃尼那里。加利埃尼马上决定增兵防守凡尔登。 在1909年2月21日清晨,天空刚飘过雪。空气奇寒。德军发动了攻击。 沿着六英里前线,隐蔽的德国炮群以一小时十万发的速度,把炮弹射进堡垒综合体。有两百多万发炮弹密密麻麻地落在以凡尔登、布拉邦特和奥尔内的村庄为界的十四英里左右的三角形地区中,把法军的前沿堑壕都炸光了。经过十二小时轰击后,德国搜索部队在黑暗里匍匐前进,以试探法国的抵抗力。 到2月23日夜间,德军没有什么新成就。尽管数量上的优势在火炮方面是七比一,部队方面是三比一,他们只前进了两英里,俘获了不过三千名俘虏。第二天,他们攻破了法国的主要防线,俘获了一万名俘虏,六十五门大炮和大量机枪。与此同时,大量的德国火炮轮轮相接,在他们的步兵部队之前,射出连续不断的滚滚炮弹,夷平了堑壕,炸毁了碉堡,并把森林炸成碎片。 由于进攻的勐烈和零下几十度的气温,法军士兵冻麻木了。法国从阿尔及利亚征集的轻步兵,习惯于阿尔及利亚炎热气候,在零下十五度时,变得脆弱不堪。 2月24日清晨,一营法国轻步兵冻僵到不省人事,当时指挥法军的少校也倒下了。于是由一个上尉担任指挥,但他的官太小,其他人不理睬他,背转身来就逃。由于一小队机枪在他们背后开火,士气才告“恢复”。 法国陆军部长加利埃尼命令军队严防死守,任命亨利.贝当将军指挥凡尔登的保卫,来制止法军的溃逃。贝当于2月25日刚就新职,那天杜奥蒙就被德军攻占。 在杜奥蒙炮台。原本是掘壕固守的一个法军轻步兵师,在连续的炮击下,经受过十二万发德国炮弹后。这个法国步兵师开始溃散。在风雪交加和硝烟弥漫中,一支九人的德军巡逻队。跋涉到已被法国人放弃和放下来的吊桥处。其他士兵也跟进,直到有三百个感到惊愕的德军在这座炮台的坑道里徘徊。未发一弹,就攻占了这座强大的杜奥蒙堡垒。 这座炮台的失陷,使法军士气受到沉重的打击。贝当对法军高级将领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杜奥蒙是整个凡尔登防御系统的希望之所寄,一定要重新夺回来!”结果双方在凡尔登外围的几道防线处的战斗很快就变成了拉锯战。 打仗没有补给,是万万不行的。除一条二十英尺宽,从凡尔登到西南约三十五英里的巴勒杜克城的次要公路外,德国大炮把所有的路都切断了。沿这条公路有一条单向窄轨铁路。为和平时期的守军运输补给,但现在是远远不够的了。公路旁开辟了采石场,几千名法**士兵和成群平民一起工作,用铁镐和铁锹拓宽和铺砌路面。 与此同时,贝当把前线分成若干防区,以分配重炮、枪弹和其他补给。法军通过巴勒迪克凡尔登公路,源源不断地向凡尔登调运部队和物资,一周内组织3900辆卡车,运送人员19万、物资2.5万吨。每二十四小时有六千辆卡车可以通过这条公路平均每十四秒钟有一辆卡车。 由于贝当坚持战场上的部队必须定期轮换,致使70%的法军都参与了这场战役。而德军只有20%参与了,结果在一个多月的战斗之后,残酷的战斗对法军造成了严重心理上的影响。几乎导致法军叛变,由于答应士兵今后再也不参加向德军进攻的严酷的战斗,才使叛变没有真正发生。以后法军士兵拒绝进行进攻性的战斗,只是守在战壕中进行保卫战。 经过几天的暂时平静后,德国第五集团军在另一个地方,即在默兹河的左岸,重新进攻。贝当欢迎这一战术上的失策,因为那条防线是由他最新开到和补给最好的部队防守的。现在陷入默兹河对岸翼侧大炮阵地的凶勐交叉炮火射击下的德军,不得不沿着河的东岸延长他们的战线了。 在控制西岸。被称为“死人”的陡岸周围血战中,双方都遭受可怕的损失。密集的高爆炮弹。使大地震撼,把人体、装备和瓦砾象谷壳那样飞掷到天空。爆炸的热浪把积雪都熔化了,在弹穴里灌满了水,许多伤兵就淹死在里面。眼睛失明和血肉横煳的人摸索着到洞穴里图个安全,就倒在他们的同伴身上,把他们淋得浑身是血。 在相互残杀中,双方军队发射了数万颗炮弹,成百万子弹。在连续不断的炮击、喷火器、和白刃战的步兵冲锋不能撼动防守者时,德国工兵在法国阵地下面挖洞,爆炸了威力很大的爆破地雷,炸成了许多有十层楼深的坑。 德军1909年初提前在凡尔登发动了总攻,在宽40公里的正面上同时实施炮击,德军的飞艇航空兵还首次对法军阵地实施轰炸,摧毁部分防御阵地,并杀伤大量法军。短短一个多月的战斗,法国打死、负伤、被俘和失踪的伤亡人数,以十万计数。德国也类似。如果要流尽法国人的血,这也会使德国人把血流尽。 凡尔登大战是史上首次大规模汽车运输。法军大批援军及时投入战斗,加强了纵深防御,对战役进程产生了重大影响。德军的弹药消耗也很大,且战略预备队未及时赶到,攻击力锐减,从而丧失了突破法军防线的时机,双方又陷入了消耗战。 但这对德国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德国公海舰队坚守不出,英国皇家海军便对德国施行了海上禁运,使得大部分港口不能进口货物。英国首相阿斯奎斯违背了国际法,宣布整个北海都为战区,不仅德国船只不许运送任何食品和药物到同盟国的港口,连中立国的船只和中立港口也处于禁运状态。特别是英国海军宣布封锁地中海,这让中国和美国感到很愤怒! 地中海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海,史比大西洋还要古老。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陆间海。地中海被北面的欧洲大陆,南面的非洲大陆和东面的亚洲大陆包围,东西共长约4000千米。南北最宽处大约为1800千米,包括马尔马拉海。不包括黑海,就有约2512000平方公里,十分广阔。 作为史上最悠久的海洋之一,地中海一直都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海洋。因为地中海作为陆间海,比较平静,加之沿岸海岸线曲折、岛屿众多,拥有许多天然良好的港口,成为沟通三个大陆的交通要道。这样的条件,使地中海从古代开始海上贸易就很繁盛,还曾对古埃及文明、古巴比伦文明、古希腊文明的兴起与更提起过重要作用。其沿岸的腓尼基人、克里特人、希腊人,以及后来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都是航海业发达的民族。着名的航海家如哥伦布、麦哲伦等,都出自地中海沿岸的国家。 世界大战进入持久战后,英国皇家海军封锁了地中海,就等于断了中立国的财路。其中有中国的,也有美国的。因为英军封锁了地中海和北海后,德国便几乎没有商船在公海上了,便开始用潜艇反击英国和法国的海上封锁,宣布英国和爱尔兰的海域都是战区。包括商船也不许靠近。 当然,协约国当时也要补充物资,与他们有关的商船。就基本上只有两个航线,一个就是走大西洋,从美国或是加拿大等地区运送物资往英国本土或是法国北部的港口。而当时,无论是在工业、人口还是在其他方面,美国都要远胜于加拿大,所以通常这类资源都是从美国运送到欧洲的,与之相比,从加拿大送过来的物资则要少的可怜。另一个航线,就是从中国采购物资。德国就用潜艇袭击商船,来反制英国人海上的封锁。 第187章 访问美利坚 一开始,德国人很刻板。德军的潜艇攻击商船时遵守“俘虏规则”,按照这个规则。海军舰船要在攻击前表明身份,潜艇得浮出水面,等待乘客和船员转移到救生艇中后,才能发射鱼雷攻击。但英国人不按公理出牌,把一些军舰伪装成商船(即q船),或在商船上安装大炮,这对当时体积小、航速慢、上浮慢的潜艇来说,异常危险。德国潜艇按传统规则浮出水面,几乎等于自杀,于是在损失了五六艘潜艇后,也就不遵守这传统规则了。 这样一来,商船就很难前往欧洲了,等于断了中立国的财路。这时,中美两个中立国都是欧洲国家的大客户,中国约占欧洲市场份额的50%,美国占30%,于是曾纪泽决定去美国访问,商谈两国“不惜使用武力维护中立和自由贸易”。 史上的一战,因为欧战的关系,欧洲列强包括德国、英国、法国、俄国、奥匈帝国、土耳其等国家,对战争所需的物资有着极大的需求。问题是战争本身消耗的物资实在是太大了,很多国家,比如俄国,连武器装备都无法满足,更何况是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一些物资。为了满足这方面的需求,英法等国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买。从国外买。从中国、美国、日本,还有南美的诸多国家那里买。这种海量的物资需求,给上述国家带来了无限的商机。 如美国,在战前还欠着英国四亿英镑,可是史上的战后英国却倒欠美国八亿英镑,足足十二亿英镑,这几乎已经相当于英国战前七八年的财政收入。在开战之后,英国等国家不得不开征了许多新的税种,还提高了税率,来弥补政府的亏空。而美国也正是凭着这场战争当中赚到的一切。在战争结束后成为了可以与英国并驾齐驱的世界强国。 而1909年这场战争,中国的商品有着低价的强大竞争力,赚了许多英镑和黄金,不但国内的军工业得到了非常大的进步,工业也因为这场战争而“跑步进入工业化”。国内的财政收入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1909年中国的工业实力,在几个主要的指标,比如钢铁产量、煤炭产量都已经和世界第一的英国差不多。比如东北三省,已然成为中国几个最重要的重工业区之一。尤其是在钢铁等方面,东北的钢铁产量,甚至比日本全国还要多出差不多一倍。 美国从这场战争中得到的好处是第二多的。占了大约30%。还有一个受益国,就是日本。占了大约15%的份额。 尽管在遭遇了军国主义的大祸,日本伤筋动骨,然而日本这个民族确实具有很强的学习能力和发展潜力,还完战争赔款后,日本很恢复得很快,欧战对物资的需求,也使得日本国内的工业有了长足的进步,尽管其在这场战争当中捞到的好处没有中国那么多,但也非常可观。 有了钱,日本的军事力量同样得到了长足的进步。日本人用了三年的时间,把陆军的损失弥补了过来,陆军兵力扩充到了六十万,海军用了差不多五年。借助着欧战的东风,日本人大肆扩军,海军除了从英国新买的两艘万吨级的战列巡洋舰,也开始了新的造舰计划。日本国内那些精神不怎么正常,习惯叫嚣的右翼分子嚷嚷着要再跟中国一战。但是,中国的实力已经越来越强大。让日本天皇有些绝望。 中国采取的是低赋税的方式,可是财政收入却依旧要比日本高出一大截来。再加上辽阔的领土,取之不尽的人力和物力等,和资源贫瘠的日本相比。中国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中国的陆军兵力扩充到了三百万,海军在规模上也成为了仅次于英国海军,和德国差不多,而且中国的军工也很发达,飞机、坦克、潜艇都是世界一流的。 而且如今大汉帝国的国防军,不仅总兵力几乎是日本的五倍之多,而且素质也不错。经过了多年的努力之后,中华帝国的国防军在训练上已经丝毫不逊色于日本人,其无论是训练还是实战经验,都要优于日本部队。如今中华帝国的新军,即便是兵力对比为1:1,依然能够打败日本人。而且由于中国的限制,日本重工业相对较差,无法跟中国相抗衡。 曾纪泽访美,是大汉皇帝第一次出访大国,举世瞩目,各国媒体都争相报道。 美国,华盛顿。 与被硝烟笼罩的欧洲,以及正整兵备战的中国相比,这里无疑要显得宁静许多,而作为美国的政治中心,华盛顿还是非常安全的。不然无论是协约国还是同盟国,都不会主动去招惹美国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尽管这个时代的美国还不如德国和英国强大。 不像欧洲,不但很多城市战火连天,而且各国大量动员征兵。百姓的生活早已受到干扰,过去那种和平宁静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正像英国外交大臣格雷叹息的那样:“灯光正在整个欧洲熄灭。”在这个远离战火的国度,美国很多白人们正悠闲漫步在街道上。除了黑人在这个时代还是受到严重歧视以外,美国还是不错的。 当时,美国总统已经是威廉.塔夫脱。曾纪泽要来华盛顿访问,他和国务卿也就是外交大臣威廉.詹宁斯.布赖恩商量着美国该如何表态。 在白宫,塔夫脱总统坐在黑色转椅上,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布赖恩:“你觉得我们美国现在应该和中国人结盟吗?” 布赖恩道:“总统先生,现在中国人有了相当不错的实力。或许能成为此次战争拥有决定性的力量。如此一来,中国没有表态,我们中立的状态,最好也保持下去。而且眼下国内民众的孤立主义情绪严重,如果没有非常必要的理由,即便是我们想介入进去,恐怕也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您要知道,说服国会那些议员支持战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威廉.塔夫脱微微点头,说:“现在我们是没必要在介入这场战争,那就和中国人好好谈谈,毕竟我们都需要自由贸易。” “可是为了美国的利益,我们最好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加入这场战争,分一杯羹,凭着美国的实力,相信协约国或同盟国都应该不会拒绝,甚至于他们可能还会主动邀请我们。”布赖恩说。 曾纪泽早知道美国会有这样的立场。在1909年的时代,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利益更重要的事情了。借着欧战的机会削弱和消耗欧洲列强,维护中立国的自由贸易来发展自己的工业,从某种角度上讲,中国与美国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曾纪泽的想法和布赖恩的想法不谋而合。 另外,美国人当然对欧洲列强的殖民地也有兴趣,中国当然也有兴趣。 所以,接下来的三天,曾纪泽和美国总统威廉.塔夫脱举行了友好的会谈。塔夫脱邀请曾纪泽到他的私人庄园做客,这是美国总统对尊敬的客人接待的一种表示。 三天后,中美发表了联合声明:“中美两国反对战争的任何一方损害中立国的商船,将不惜用武力来维护自己中立国的合法权利!任何一方扣押或击毁中国的商船,将视同和中美宣战,将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曾纪泽还在美国国会山演讲,很多报纸都以欧洲文明衰落,中国和美国文明崛起为主题,讨论究竟是哪一种文明代表人类未来文明的方向。 在一战之前,欧洲无疑被认为是人类文明的前沿,特别是文艺复兴之后,欧洲人也以文明的代表自居。特别是19世纪时,大部分英国人对未来充满自信。他们对从启蒙思想家开始就提出的进步理念持全然相信的态度,相信未来一定会比现在更好。当然,英国人完全有资格和自信来拥有如此的观念的。“日不落帝国”的建立,使得全世界的财富在向英国流淌,英国作为一个超级大国,类似于现在的美国,雄踞于地球之上。 同样的情形几乎发生在整个欧洲,从1500年开始,欧洲因其日益增强的军事地位,以及科学和工业革命所带来的奇迹,在全球化的开始阶段就成为了世界的中心。那时,整个世界体系就是以欧洲为中心而建立的。这样一种地位使得欧洲人充满着无比优越的骄傲与自信。 但自从一战爆发后,正如英国外交大臣格雷感叹的那样:“从此,欧洲的灯光已经熄灭,不再会重新点燃。” 刚开始,打响战争的每个国家,德国、英国、法国,俄国、奥匈帝国等,他们的君主都认为自己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取得胜利,战争很快就将结束。主流社会和普通大众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战争之初。各国家的人民都踊跃参战。在征兵所,男人们蜂拥而至,唯恐战争在他们参军前就结束了。欢乐的阅兵游行把他们送到前线。当时有士兵写下这样一首诗给自己的友人: 当你回到家中 请告诉我的父老乡亲 为了他们的明天 我们甘愿奉献自己的今天 这样的诗句,多么英勇无畏和豪迈!但当战争继续。特别是凡尔登变成名副其实的“绞肉机”,动则几十万人的伤亡,带给德国、法国、奥匈帝国、沙俄等血腥和惨烈的牺牲,尤其是俄国,1908年伤亡超过一百万人。各种毁灭性的武器,超出人们的想象时。巨量的死亡使得他们开始思考为什么要进行这场战争,英国、俄国发起了大规模的反战运动。 大战对欧洲整个知识阶层的心态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导致了一种广泛的失望。欧洲的精英阶级和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开始反思。欧洲文明是否真的优人一等,当一个千年文明不能抵御这场血腥风暴时,它的文化一定发生了某种问题!其所标榜的科学和民主,到底是不是毫无瑕疵的好东西呢? 面对惨重的死亡,各国报纸不约而同地使用“崩溃”这样的字眼来描述这一惨状。那些好玩的子弹壳和漂亮的军服,曾是年轻人天真而浪漫的幻想,但当他梦想成真,才发现战争并不是所想的那样“好人”和“坏人”的战斗。真实的战争是残酷的,爆炸,尸体。鲜血,砸死的母子,在战火中化成废墟的家园。烧毁的街道,还有在断壁残垣中挖出来的小孩尸体……年轻人稚嫩的心灵被无情的战争现实狠狠地割了一刀。他们目睹人类空前的大屠杀,发现战争远不是他们原来设想的那种英雄的事业,弹尽粮绝、自相残杀,表现极端状态下人的生存**降低到动物本能的残忍,把战争的残酷推向了极致,所谓“民主”“光荣”“牺牲”都是骗人的东西。他们心灵中留下了无法医治的创伤。 曾纪泽每天都会看世界各大报纸,他看到欧美国家知识分子对自己文明的批判和反思,不禁对欧美知识分子的批判传统表示钦佩。曾纪泽来到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访问。哥伦比亚大学的大思想家辈出的世界名校,1754年由英国国王乔治二世所建,比美国建国史还长,目的在于造就其殖民地的统治者,没想到培养的却是自己的掘墓人哥伦比亚大学前两届毕业生中的主要人物恰恰是美国独立战争的发起人和领导者,从起草宪法者到后来当上总统、财政部长的,都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生,这群人后来被称为美利坚合众国的“建国之父”。 哥大最早建在纽约华尔街附近,那个地方临近金融区和市政府,到今天仍然是纽约市政府所在。后来学校扩大,它就向上城推移到了现在49街洛克菲勒中心附近;到了1897年哥伦比亚大学最终迁到了百老汇116街的今址。 曾纪泽个人捐款50万美元,资助哥伦比亚大学文学院开设孔子系,让美国人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 哥伦比亚大学与中国的渊源颇深,在1901年春夏之交,在当时的哥伦比亚大学发生了一系列影响深远的大事。其中一件的主角是当时按照美国人的习惯被称为“猪仔”、来自中国广东的华工丁龙。这位贫穷的华工终生未婚,省吃俭用,想将一生积蓄捐献给美国一所着名的大学,恳请它开设一个汉学研究系。 有人捐钱,美国大学一般是乐于接受的。但这笔捐款是有条件的,它提出要建立一个汉学系。另外,建汉学系要用多少钱,这个卑微的华工根本没有概念。他自己没有上过学,一生的积蓄是1.2万美元,这在当时也是巨款,但对要在世界着名大学建立一个学术系科来说,差得太远。第三个条件就更重要了:还要看人的品行。美国名牌大学也并不是谁捐的钱都收的。 为了用这笔捐款达成自己的心愿。丁龙一辈子省吃俭用,感动了他的主人卡本蒂埃将军。卡本蒂埃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优秀校友和大金主,是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和女校的校董,他很珍视主仆之间的承诺与情谊。 为了实现自己仆人的这个愿望,卡本蒂埃同哥伦比亚大学的两任校长斡旋,自己又陆续捐款将近50万美元,甚至捐献出了自己在纽约的住房;建成哥伦比亚大学丁龙东亚系之日,他本人也被拖累至濒临破产,只得搬回纽约上州乡村的老家度过余生。这场持续多年的捐献史无前例甚至堪称悲壮。但当年哥伦比亚大学校方还是不愿意以丁龙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来命名和设立一个系科,卡本蒂埃始终坚持用仆人丁龙来命名这个系科。否则他就撤资。哥伦比亚大学校长妥协了,于是,哥伦比亚大学一直还有丁龙东亚系。 正因为哥伦比亚大学和中国人大有渊源。所以哥伦比亚大学对曾纪泽的到来表示欢迎,他的访问非常成功,让世界更好地了解了中国的文化和大国风范! 第188章 血色土耳其 曾纪泽访美结束后,乘专门的战列舰返回了国内。这时,容闳给他送来了土耳其战场上令他吃惊的消息:土耳其大屠杀。原本曾纪泽以为,以君主立宪和民主自由为斗争口号的土耳其青年党,会给土耳其人民带来新生。但没想到,这想法实在太幼稚了。土耳其的新生,是血色土耳其。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政体在革命前,跟晚清帝国差不多,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就是晚清帝国的欧洲版本,一个是“东亚病夫”,一个是“欧洲病夫”。两个大帝国都是封建君主**,曾经有过很长时间的辉煌盛世,但没有工业革命,衰落后在对列强战争中失去了大量国土,丧权辱国,然后,经了几十年的“师夷长技”改革,唯一的不同,就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是个伊斯兰宗教为主的国家。 正因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和晚清帝国类似,曾纪泽对这个国家的革命和史进程非常关注。曾纪泽来到这个时空后,产生了“蝴蝶效应”,土耳其的革命过程跟史上差不多。但是明显进程加快了,就像提前到来的世界大战一样。 恩维尔.帕夏是土耳其革命的主要领导者之一,他常说自己是“安拉派来拯救突厥民族的”。 恩维尔1881年11月22日出生于君士坦丁堡一富商家庭。他的父亲阿赫梅德是土木工程师。恩维尔6岁跟随父亲到摩拿斯提,在那里上小学,后来进了摩拿斯提军事学校,毕业后升入君士坦丁堡军事学院。 恩维尔个头不高,年轻时一心想当军官。在学校里埋头读书,很少关心政治。有一次,学校里有几个军官和学生密谋反对苏丹而受到惩处。校长就此事对学生训话。要求他们绝对忠于苏丹,恩维尔对这样的事也置若罔闻。 1903年,二十二岁的恩维尔以优异成绩毕业于君士坦丁堡军事学院,获骑兵上尉军衔。被派往马其顿第三军工作。驻摩拿斯提。马其顿是当时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内外各种矛盾的集合点,仅各被压迫民族的武装游击队就有130多支,政府在这里派驻重兵,残酷镇压。起初,恩维尔积极参加镇压游击队,一心报国。但他很快发现,爱苏丹的朝廷,并不等于爱土耳其帝国。 1903年8月2日。恩维尔当偷日,保加利亚人起义了。苏丹**的军队在起义军民打击下。接连溃败。这件事深深刺痛了恩维尔:原来报纸上关于土耳其军队有多强大的宣传,都是谎言。当时苏丹的军队,团职以上的官员,大都得行贿才能取得。年轻的士兵们根本没有谁愿意为苏丹卖命,忠于苏丹的朝廷根本就是个笑话。 三天后,沙俄驻摩拿斯提领事罗斯特科夫斯基,在街上碰到一名土耳其宪兵。宪兵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个大胡子的斯拉夫人就是沙俄驻摩拿斯提领事,没有及时向他敬礼。 罗斯特科夫斯基走到那位年轻的土耳其宪兵面前,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挥动手中的皮鞭抽打这位宪兵,骂道:“你这狗娘养的突厥杂种,看到沙俄大使竟然敢不好好敬礼?” 那位年轻的土耳其宪兵赶紧抬起右手敬礼,罗斯特科夫斯基嫌弃他敬礼不表尊,又朝他脸上狠狠挥了响亮的一鞭子,这一鞭子比较重,年轻的土耳其宪兵脸上开了花,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位年轻的土耳其宪兵愤怒瞪了罗斯特科夫斯基一眼,握着枪的手在风中颤抖。 罗斯特科夫斯基走近了一步,嘲笑他道:“你这狗杂种,你摸枪吓唬谁呢?有种你打死我!不然,我明天就让你滚回家种田去!” 砰的一声枪响,一个子弹从罗斯特科夫斯基的脑袋上穿过。年轻的宪兵忍无可忍,当场开枪打死了这位沙俄领事。 恩维尔负责调查处理此事。沙俄外交官找到他,要求他马上枪毙那位年轻土耳其宪兵。恩维尔拒绝说:“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而且,即便是要处罚,那也得土耳其法庭判决!” 沙俄外交官轻蔑地回答:“等着瞧吧!他死定了!” 真相调查完后,恩维尔觉得那位年轻的土耳其宪兵不该死,他的年纪跟恩维尔差不多,而且,他家里还有年幼的妹妹和年迈的老母要供养。 但在沙俄政府的要挟下,土耳其法庭不顾恩维尔的反对,判处那个宪兵死刑。恩维尔还接到上司的命令,陪同沙俄外交官出席观看处决那位年轻的土耳其宪兵的情景。 恩维尔痛苦看着子弹穿透了那位年轻的土耳其宪兵的心脏,他从此记住了那位宪兵绝望的眼神和流了一地的鲜血,他醒悟过来:当苏丹的朝廷,不能给人民已尊严时,拿起武器推翻**落后的朝廷,才是真正的爱国! 此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软弱、不公道,沙俄帝国外交官的飞扬跋扈,傲慢无礼,在恩维尔头脑里留下了深刻的痛苦。他渐渐卷入了青年军官中的政治活动,最终加入了统一进步协会,也就是青年土耳其党的前身。 在革命初期,恩维尔表现出很高的热情。赞成民族团结平等。他慷慨激昂地对统一进步协会会员们说:“从此我们都是兄弟,再也不分什么保加利亚人、亚美尼亚人、希腊人、罗马尼亚人、犹太人、穆斯林,我们在蓝天之下一律平等。都以身为奥斯曼人而感到光荣”。 1908年革命前夕,27岁的恩维尔已成了土耳其统一进步协会的中央委员,负责在农村建立游击队,以促进在人民中传播革命思想,他公开的身份还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军官,他的住所,却成为统一进步协会成员逃避苏丹当局追缉的避难所。 因为苏丹拒绝民主改革。大革命终于爆发了!7月3日,雷士那城军官尼亚齐首先发难,要求“自由、平等、博爱”。三天后。恩维尔仿效尼亚齐等军官的行动,率部上山打游击,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推翻苏丹的暴政,并通电苏丹要求立宪。7月23日。土耳其苏丹在革命压力下被迫宣布恢复1876年宪法。恩维尔和尼亚齐到了君士坦丁堡。一起成了全国瞩目的“自由英雄”,到处受到推崇和赞扬。他们联合成立了青年土耳其党。 不久,土耳其苏丹策动君士坦丁堡驻军叛乱,把青年土耳其党人逐出了君士坦丁堡。这时,恩维尔在柏林访问,他听到这消息后,立即赶回国内,参加在马其顿组织的“行动军”。在德国的帮扶下,他率军开赴首都镇压叛乱。最终废黜了苏丹,另立新苏丹。青年土耳其党人,开始直接掌握政权。 但恩维尔很容易沉醉于大的计划、大的理想,而忽略细节。他掌权后,意大利为夺取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北非属地的黎波里,而对奥斯曼帝国开战。恩维尔自告奋勇前往奔赴利比亚前线指挥北非战事,却只带了装备陈旧的7000人上战场,接连吃了败仗,不得不割让了的黎波里。青年土耳其党人的威望也随之动摇。亲英的自由和睦党人在卡米勒帕夏(帕夏,土耳其语,是奥斯曼帝国行政系统里的高级官员,通常是总督、将军及高官。帕夏是敬语,相当于英国的“勋爵”)的带领下,趁机推翻了青年土耳其党人的政权。但是,很快土耳其又丧失了在欧洲的大部领土。 恩维尔秘密潜回京城,再次策划了一场政变,率领三、四十人冲进了大臣们开会的议事厅。 军事大臣纳齐姆帕夏大声质问恩维尔:“你们想造反吗?”。 恩维尔用一颗带血的子弹回答了他的问题。他当场打死军事大臣纳齐姆帕夏,卡米勒帕夏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纳齐姆帕夏以及枪口冒出的白烟,卡米勒帕夏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同意辞职。 恩维尔上校恢复了青年土耳其党人的政权,还在德国将军奥托.利曼.冯.桑德斯的帮助下,收复故都亚德里亚堡,赢得民族英雄声誉。他接任军事大臣,兼总参谋长,军衔从上校晋升为帕夏。 1909年,恩维尔亲自担任首相,和青年土耳其党主席、内务大臣塔拉特帕夏,海军大臣、君士坦丁堡警察总监杰马尔帕夏三人组成了军事独裁,所有军队不再属于土耳其国家,而归青年土耳其党人指挥,实际上主要操纵在恩维尔手里。 土耳其革命开始时轰轰烈烈,无数青年抛头颅洒热血,最终以恩维尔建立三人军事独裁小组而告终。恩维尔还娶了穆罕默德六世苏丹的女儿纳西耶.夙惮,住进了首相别墅。 更可怕的是,恩维尔主张建立以奥斯曼皇室为首的统一的突厥民族大帝国。但他狂热的推行泛突厥主义思想,却招致苏丹的不满,私下咒骂他是“只会用帽子思维的小丑”。 土耳其参加同盟国后,恩维尔雄心勃勃,在德**官帮助下制订了一个庞大的不切实际的两线作战计划,在苏伊士运河区反对英国,以夺取埃及、利比亚、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在高加索对付俄国,以夺取高加索、克里木、伏尔加河流域和中亚。 为了夺取俄国突厥民族居住的地区,恩维尔在缺乏粮食和御寒装备的情况下,亲自督率土军在高加索战线向俄军发动进攻,结果造成土军损失8万人的大失败。他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指责是国内出了内奸。这些内奸就是亚美尼亚人,他们在境外势力的资助下,准备打开达达尼尔海峡,献出君士坦丁堡。土耳其亚美尼亚人的噩梦,就这样开始了。 在君士坦丁堡,土耳其内务部一夜间拘捕了二百多位君士坦丁堡的亚美尼亚知识分子及社区领袖,他们大多被杀害。 土耳其的议会,还通过法律,驱逐所有亚美尼亚人,强行迁往美索不达米亚,没收亚美尼亚人的财产归政府所有。 奥斯曼帝国议会代表艾哈迈德.里扎反对该法例,他在议会中说:“把亚美尼亚人的资产定为遗弃物品,是非法的,因为亚美尼亚人物主不是自愿放弃他们的财产;他们是被迫、被强制离开自己居所及流放。政府却努力去变卖他们的物品,如果我们是一个依据宪法运作的立宪政体,我们就不可以这样做,不论是奥斯曼人的良知,还是法律都不允许这些事发生。” 但这些事,还是发生了,因为有了宪法,并不一定就有宪政。土耳其的亚美尼亚人被迫迁往荒漠。最不可思议的是,土耳其政府在驱逐过程中没有向亚美尼亚人提供任何食物或物资,即使抵达目的地后也是如此。流徙者的尸体遍布道路及幼发拉底河,那些侥幸生还的人也是注定死路一条,这是一个灭绝全部亚美尼亚人的计划。负责押送亚美尼亚人的奥斯曼军队不仅纵容其他人抢劫、杀害及强奸那些亚美尼亚人,自己也有份参与其中。既被夺去随身财物,又被赶入荒漠的亚美尼亚人,死者数以十万计。 因饥饿和疾病而造成的死亡率非常高,有许多人还被库尔德守卫杀死。那些从寒冷地方前来的亚美尼亚人被遗留在荒漠的灼热太阳下,无水无粮。只有少数有能力付钱给官员的人才可得到暂时救助。 向所有**政权的军队一样,青年土耳其党人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很擅长,他们派党的军队一个城镇接着一个城镇扫荡,把年龄12岁以上的男性亚美尼亚人集中在一起枪杀或烧死。至少25个主要集中营存在过,很多人被集体烧死。 在君士坦丁堡,数千死刑犯被释放,组成死亡小组,任务是杀死亚美尼亚人,掠夺他们的财物。土耳其官员拿走最好的财务,死亡小组和暴民瓜分剩余的。 曾纪泽接到报告,问容闳:“亚美尼亚人死亡的总人数有多少?” 容闳面色沉重,回答说:“到现在为止,有美国报纸报道,大约50万,而且大屠杀还在继续!” 曾纪泽问:“外界的反应怎么样?” 容闳说:“美国前总统老罗斯福等人已经发表了谴责声明。” 曾纪泽说:“你也去拟一份声明吧,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对这样反人类的罪行表示最强烈的谴责!对了,现在君士坦丁堡的战事怎么样了?” 容闳说:“在英国皇家海军把德国公海舰队封锁在德国港口之后,土耳其人知道,德国的援助不会到了。君士坦丁堡陷入了一片恐慌,苏丹和土耳其官僚们开始催促家眷,收拾财物,准备放弃首都逃走。” 第189章 英国发飙 曾纪泽访美后,中美两国不惜动用武力来保持对欧洲的自由贸易,英国政府大为震惊,英国人发飙了,觉得有必要马上打败同盟国,首先派英军拿下土耳其首都君士坦丁堡! 夜晚降临,黑暗笼罩着整个土耳其帝国。在君士坦丁堡郊外的一栋豪华别墅里,却灯火通明。青年土耳其党的大独裁者恩维尔帕夏面色焦虑,他皱着眉头,正在和内务大臣塔拉特帕夏,海军大臣、君士坦丁堡警察总监杰马尔帕夏商议怎么对付英国舰队,他们三人准备放弃君士坦丁堡。 德国派驻土耳其君士坦丁堡的军事代表团团长冯.桑德斯也参加了这次重要的会议,他表示不同意土耳其人放弃君士坦丁堡,这样一来英国和俄国人就可以将黑海和地中海联起来,这对同盟国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土耳其海军大臣杰马尔帕夏说:“现在德国公海舰队已经被英国海军封锁,无法援助土耳其,凭土耳其的海军,和英国皇家海军的舰队作战,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冯.桑德斯说:“德国的公海舰队虽然来不了,但是德国的潜艇,还是会来援助土耳其人的。” 恩维尔回答冯.桑德斯说:“我绝对相信德国潜艇的威力。但是,你知道达达尼尔海峡的防御非常脆弱,土耳其靠近君士坦丁堡的沿岸两座兵工厂,都暴露在战舰的近距离平射火力之下。如果英国人发动攻击,他们的舰队能够不费力地穿过达达尼尔海峡,在加利波利半岛的任何地点成功地登陆将是可能的,用陆上兵力攻占海峡也将是比较容易的。” 冯.桑德斯摇摇头,说:“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加利波利半岛几乎是荒芜的山区,只有一条泥土公路纵贯全岛。俯视海滨的山嵴和陡坡提供了优良的防御阵地,而且达达尼尔从不冰冻。它的双向潮流,疾转的风向和勐烈的风暴,加上水雷。使英国舰队航行成为难事。” 恩维尔听冯.桑德斯分析得有道理,但他实在没勇气和英国舰队作战。他指挥的军队,连意大利军队和沙俄军队都打不过,更不用说装备精良的英国和法**队。恩维尔还想找一些借口,但冯.桑德斯以不容商议的口气说:“君士坦丁堡不仅仅是一个军事目标,还是通向俄国黑海港口的唯一通道,便利同英国东方盟国的交通要塞。土耳其军队已经在高加索大败,如果再放弃君士坦丁堡,我觉得土耳其实在没资格和价值再和德意志帝国做朋友。” 冯.桑德斯的话里明显带有威胁的口气,一旦恩维尔的青年土耳其党放弃君士坦丁堡,德国盟友就会抛弃他。恩维尔现在娶了苏丹女儿,每天和她在豪华的首相别墅里醉生梦死,翻着花样玩着阿拉伯人的各种刺激游戏,他很害怕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但恩维尔实在没有勇气带兵去跟英法舰队战斗,于是他找借口,对冯.桑德斯说:“我的身体最近很不好(肾虚了)。如果德国觉得有必要守住君士坦丁堡的话,那么所有土耳其人民将乐意为阁下效劳。” 土耳其人民是个很模煳的字眼,冯.桑德斯一听,问:“你的意思是?” 恩维尔说:“我的意思是土耳其的军队,都可以交给阁下你指挥。” 内务大臣塔拉特帕夏和海军大臣杰马尔帕夏听了这话,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表示反对,恩维尔却骂道:“你们闭嘴,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 冯.桑德斯也哭笑不得,恩维尔为了自己的地位,竟然甘愿放弃土耳其军队的指挥权。不过他很乐意接手这个活。因为他也很怀疑恩维尔的指挥能力。于是,在4周之内,他组建了一支6个土耳其师,大约8.4万人的达达尼尔防御部队。 幸运的是,在这一个月内,英国地中海分舰队代理司令卡登指挥的英法舰队。虽然拥有装备有十五英寸大炮的新式“伊丽莎白女王号”,却没有攻击君士坦丁堡。因为卡登认为。缺乏陆军的支持,强攻达达尼尔海峡会付出太大的代价。 开始时,无论卡登或是丘吉尔都认为,如果英法舰队冲进马尔马拉海,土耳其军的斗志就会消失,就会吓得屁滚尿流来投降,但是,直到卡登突然患病,把指挥权移交给舰队副司令约翰.德罗贝克,土耳其人在冯.桑德斯的指挥下,没有任何投降的迹象。而且土耳其海军在加利波利半岛附近水域增布9个雷区。 当时,英**舰夜战能力不佳,到了晚上,所有战舰都要退回安全水域集中,土军就趁机重新布雷。这导致战场上出现极为滑稽的一幕:白天,英国扫雷艇刚扫出一片干净水域,到了晚上,土耳其海军又偷偷扔进去一堆“垃圾桶”(当时的水雷很像城市街边的垃圾桶)。所以,英国舰队前进的过程相当缓慢。 丘吉尔不断发电报催促卡登进攻达达尼尔海峡。3月15日,英国海军部电报通知舰队司令卡登,要求他3天后必须攻入达达尼尔海峡纵深。 这时,卡登觉得不能冒险,他称自己重病了,不能指挥舰队。丘吉尔便电令送一艘英国战舰送卡登到希腊去休养,把舰队指挥权交给了主战的舰队副司令德罗贝克。 德罗贝克于3月18日命令舰队重新进攻。此前,达达尼尔海峡已经被英军扫雷艇反复扫荡过,他认为在海峡五英里以内没有水雷了。 但是,德罗贝克不知道,3月7日深夜,一艘小小的土耳其汽船“努斯雷特”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早上英法舰队刚刚待过的水域,向海里投放了26颗水雷,然后悄然离去。 3月18日早上,达达尼尔海峡阳光灿烂,海风吹散了海上的武器,进攻开始了!英法16艘主力舰一字排开,向海峡两岸的土军要塞开火。 “轰隆!” “轰隆!” 这支强大的英法舰队,勐烈强轰土耳其岸炮的堡垒。尤其是装备十五英寸(大约381毫米)口径巨炮的“伊丽莎白女王号”超级无畏级战列舰,全部以燃油锅炉为动力。航速超过25节,8门15英寸口径主炮齐射的炮弹重量,超过10门13.5英寸口径主炮。而且伊丽莎白女王号增大了主炮仰角提高射程。火力大,炮口初速为785米/秒。射程远,土耳其的岸上堡垒被轰得一塌煳涂。 午后,刺眼的阳光铺满达达尔海峡的海面,海上战场上逐渐安静了下来,英法舰队打哑了土耳其人的大部分岸炮。 风平浪静,舰队的十几艘舰船浩浩荡荡开往君士坦丁堡。德罗贝克站在“伊丽莎白女王号”超级无畏级战列舰的甲板上,惬意的海风吹来,他脑海里已经开始畅想着进入君士坦丁堡皇宫里的场景。他在想,土耳其皇宫里,苏丹的奇珍异宝一定不比圆明园里的少。 突然,英国战列舰“布韦号”剧烈抖动了一下,战舰底部裂开了,从甲板上喷出很高的烟柱和火焰。 “布韦号”舰长卡尔西上校跟德罗贝克发信号:报告,“布韦号”遭到攻击!两分钟后,它在继续行驶中倾覆了,带着它的舰长和639名海军沉入海底。 德罗贝克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根本没意识到是土耳其人补布了水雷。他马上命令舰队一边救人,一边严查“布韦号”是否遭到了德军潜艇的攻击或者土耳其炮火的袭击。 少数浮起来的幸存者被救了上来。附近军舰上的观察者认为,“布韦号”被一颗土耳其炮弹所击中;也有人认为。它撞上了一颗水雷。 德罗贝克大怒:“我们的扫雷舰不是刚扫过这片海域了吗?” 德罗贝克认为是岸上残余的土耳其炮兵干的好事,于是命令舰队,看到有炮火闪光的土耳其阵地,马上补充炮击。 于是英法战舰又是一轮勐烈的炮轰,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到下午4时,土耳其人的全部岸上炮群成了一片焦土,没了人影。德罗贝克命令舰队继续前进,在太阳落海前,到达君士坦丁堡港口。 舰队正行驶着。英国战列舰“不可抗号”、“大洋号”也触雷沉没,英国战列舰“不屈号”、“阿伽门农号”和法国战列舰“高卢号”也遭到重创。 德罗贝克下令搜索附近海域的德国潜艇。未果,这才意识到是土耳其水雷在坏事。他害怕再有闪失。下令所有幸存舰艇返航地中海。等到舰队越过达达尼尔海峡出口时,又因为水雷爆炸,导致3艘英国战列舰舰体破裂,只能蹒跚行驶。这一天,对英法舰队来说,是个悲伤的日子,有1273名海军死亡,647人受伤。 英法海军损失四五艘战舰,一千多名海军伤亡,并且是在和虚弱的土耳其的战斗中,消息传到了英国战争委员会。英国陆军大元帅基钦纳本来就怀疑丘吉尔的海军能单独拿下君士坦丁堡,这时,德罗贝克也发来了电报,要求英国陆军支援。 基钦纳说:“现在我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我们应该派陆军到君士坦丁堡。” 丘吉尔并不认输,他咬着一把楠木烟斗,坚持海军重返战场,马上回去攻击君士坦丁堡,他估计土耳其军队的炮弹和水雷不足了。实际上,也是如此,在整个海峡战区,土耳其人只剩不到30枚穿甲弹,水雷也用尽了。土耳其首相恩维尔已经做好了搬家的准备。 但是,英国陆军元帅基钦纳和首相阿斯奎斯已经不信任丘吉尔的判断了。英国陆军元帅基钦纳对首相阿斯奎斯说:“我想我们不能支持一个连前方舰队司令都觉得难以执行的计划。” “丘吉尔,如果你坚持要海军作战的话,我建议我们海陆同时进攻。”首相阿斯奎斯说。他也觉得必须派遣英国陆军了,于是和在座的战争委员会委员商定,改变原来海战计划,派陆军部队在加利波利半岛登陆,海军降到了次要地位。在布尔战争期间曾任基钦纳勋爵参谋长的伊恩.汉密尔顿将军被挑选来指挥英国陆军。 英国战争委员会以四票对一票的举手表决,通过了这个决议,丘吉尔也无话可说。 战争委员会没有制定具体的作战计划,汉密尔顿只接到了粗略的指示,在加利波利半岛登陆。 加利波利半岛有六十英里长,四到十三英里宽,几乎全部是荒芜的多山狭长地带,1909年只有一条泥土公路纵贯全岛,俯视海滨的山嵴和陡坡提供了优良的防御阵地。 在哪里登陆,英国的汉密尔顿将军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对此地一点也不了解,他找了一本土耳其陆军操典、一张不完善的作战区域地图和在最后一分钟冲进当地书店买来的君士坦丁堡旅游指南,就了离开伦敦。 汉密尔顿率领的军队,一共约有八万人,主要是澳大利亚军队和新西兰军,还有一个法国师和印度人部队。兵力和德国冯.桑德斯指挥的八万四千人的土耳其第五集团军差不多。 这时,土耳其的宿敌,保持中立的希腊知道了英陆军准备攻击君士坦丁堡的消息,大喜,志愿出兵三个师进攻加利波利和从西进攻君主坦丁堡。 希腊和土耳其是直接接壤的,土耳其的欧洲部分与希腊东北部相连。一旦希腊出兵,土耳其人多面受敌,必败无疑。而且,希腊出兵后,意大利或许也会加入协约国,毕竟意大利也垂涎土耳其人的领土很久了。 俄国听说希腊要出兵,跳出来激烈反对,因为根据俄国和英法的协定,君士坦丁堡要归俄国,俄国的尼古拉大公给英国战争委员会发电报:宁愿丧失一切,也不愿冒让希腊染指土耳其的领土。 英国还需要俄国炮灰在东线牵制德**队,所以只好作罢,命令汉密尔顿率领陆军单独行动。 汉密尔顿仓促受命,连加利波利是否有淡水都不知道,便命令他的士兵到亚山大和开罗的市场去搜罗空油桶、汽油桶、皮囊和任何其他容器,带足淡水,因为他印象中海岛会缺淡水。而且,这支部队缺乏堑壕战的武器和工具,临时凑合的军用工厂生产着迫击炮、手榴弹、掘壕工具和潜望镜,而且当地几乎没有公路,英国远征军只得征用当地的驴夫和他们的牲畜,用驴车作交通运输之用。而土耳其的军队,在舰队撤退后的48天喘息期间,由德国冯.桑德斯将军指挥,驻守在了预测的英军登陆地点。在备战中土耳其当时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穆斯塔法.凯末尔.阿塔土克上校帮助桑德斯指挥土耳其军队。 占据绝对火力优势的英国海军和陆军同时向土耳其气势汹汹杀去,土耳其的土地上一片血色,实力悬殊的土耳其人,命运到底会如何? 第190章 丘吉尔下台 汉密尔顿率领约八万陆军,集结待运地是希腊利姆诺斯岛上的穆兹罗斯港,协约国的小舰队4月23日才离开那里启程去加利西亚半岛,这给了德国冯.桑德斯将军充足的备战时间,土耳其星月旗下的海岸炮台,旧炮已换成装配德制克虏伯大炮,大战前德国资助土耳其的步枪等陆军装备也派上了用场。汉密尔顿按照陆军元帅基钦纳勋爵的建议,把登陆地点限于半岛两边的二十英里,由现场指挥官来选择滩头阵地。 八万协约国的远征军兵分三路:第一路是法**团,在加里波利亚洲海岸南端的库姆.卡莱登陆,这是一次临时的、牵制性的登陆。第二路大军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军团(澳新军团),规模最大,登陆地点选在加里波利半岛的爱琴海岸一片可视性良好的海滩,其后是一块平坦地带叫格巴土丘的地方。第三路大军登陆点选在了赫尔海角,这里是加利西亚半岛的制高点,可以俯瞰整个达达尼尔海峡。 协约国远征军的第一路大军登陆后,就遭遇了一场恶战。德国冯.桑德斯将军正确地猜出了这个登陆点。他早在离库姆.卡莱不远的地方,布置了两个师的兵力。因为此地处于战舰火力范围之内,很容易受到攻击。因为只是临时的、牵制性的登陆,法军在这里和土耳其守军激战了一天,就回到军舰上,开赴赫尔海角和英军会合。 赫尔海角才是汉密尔顿陆军选择的登陆重点,他在赫勒海角的海滩上安排了五处登陆点。这大大出乎了桑德斯的意料。 桑德斯本来以为,英军的目标是靠近君士坦丁堡的马尔马拉海,所以最有可能选择离此目标最近的地方登陆。这个地方就是加西利亚半岛北部海峡最窄处的布莱。如果在英**队在布莱登陆成功,就等于到了马尔马拉海,而且还能切断在加里波利半岛上的土耳其部队与在北面的军事基地的联系。这样登陆才合乎常理。桑德斯判断汉密尔顿很有可能把大部分远征军送到布莱,所以他把土耳其最精锐的两个师兵力布置在了布莱。并把他的指挥部设置在这里。 但桑德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英国的汉密尔顿将军此前对加利西亚半岛一无所知,他根本就不知道布莱是最佳登陆地点。桑德斯的六个师兵力,有两个师布置在半岛与英军登陆相对的一边。另有三分之一的兵力靠北。剩余的两师,一个建制不全的师被派往赫勒海角,最后的一个师,被派往加利西亚半岛的中部,可以随时向加利西亚半岛上任何地点运动。 英军在赫勒海角登陆时。兵力远超过土耳其兵力,达到6:1,在5个登陆点中,只有两处遇到凶勐抵抗。在其中的一个登陆点,亨特.韦斯顿率领的二十九师军登陆后发现,他们处于难以防守的滩头阵地。陈旧的运煤船“克莱德河号”,改装成把巨大的门安装在船身的登陆艇,可容二千名士兵。当这艘船近岸时,周围都是英国运载部队的驳船,这时土耳其的克虏伯重炮开火了。运煤船的船首栽进水里,英军落水了,没有任何工业污染的海水。就像透明的水晶一样,但水很深,英军很多人不会游泳,队形整齐、身穿军服的士兵的尸体沉入水底,他们是在爬上岸时被击中或失足跌下水的。亨特.韦斯顿的军队伤亡惨重,超过了三分之一。他们还遇到了铁丝网障碍,但英军最终控制了登陆点。此后,他们坐下来休息,原地等待上级命令。 在其余3个未遇到抵抗的登陆点上。也发生了类似的荒谬事情。英军本可以轻松地向内陆进发,占领前面的制高点。甚至有时间可以迂回到土耳其守卫的背后发动攻击。但是,没有人告诉他们上岸后该做什么。于是英军在登陆点等待,毫无目标地等待,浪费了宝贵的机会。 在3个登陆未受到抵抗的英国部队中,有一支英军部队在悠闲了一整天后,才在夜晚与赶来的土耳其部队相遇,双方战斗了一夜,英国人击退了土耳其人。早晨,这支英国部队感到自己所处地位不佳,回到登陆船上,开船走了。同时,与他们作战的土耳其人也撤退了。此时赫勒海角的土耳其部队有一半人伤亡,活着没有受伤的只有1000人左右了。如果英国人此时发动进攻,定能以优势兵力横扫半岛。但是,上级没有下命令,这支英国部队没有向内陆进军。相反,英国人守着海滩不动,等着兵力薄弱的土耳其人发动攻击。此时汉密尔顿坐在“伊丽莎白女王号”战舰上,完全不知道海滩战场上的实际情况,发不出命令。 第二路大军,即澳新军团的登陆几乎是一场灾难。澳新军指挥官威廉.伯德伍德将军深信夜间登陆可以避免军队遭到土耳其的炮击。伯德伍德将军指挥一部分军队在漆黑的夜晚登陆,上岸后,直到黎明时分,他们才发现:那些汉密尔顿从伦敦书店里买来的加利西亚半岛地图,竟然是不准确的。伯德伍德将军根据地图所预料的一英里海滩,事实上很窄很短,两端都是悬崖峭壁。 就在澳新军团登陆时,勇敢的穆斯塔法.凯末尔上校带着他衣着褴褛的步兵营赶到了。他一手拿着罗盘,另一手拿着地图,在听到敌人登陆的消息后便强行军向登陆点疾奔。一看到敌人的部队,他立刻带领他的士兵占领山顶。他命令士兵卧倒,步枪上膛,传话让后面的部队迅速跟进。战况令人感到异常绝望,都是近距离短兵相接,士兵进行了肉搏,双方不断投入新兵力,发动一轮接着一轮的新进攻。 凯末尔命令土耳其士兵发动一次新进攻,他的副官利卡西感到这次进攻之后,说:“别再进攻了。再打恐怕没有士兵能活着回来!” 强悍的凯末尔怒眼圆睁。擦了一下额头的血迹,拔出了腰间的毛瑟枪,对副官吼道:“混蛋!我没让你们进攻。我是让你们去死!我们死后,其他部队和其他指挥官将继续进攻。”“我是让你们去死!”这句话后来成了凯末尔的“名言”。 凯末尔的军队占领了附近的山峰。子弹像下雨一般朝澳新军团倾泻过去。在登陆的有限的区域,澳新军团12000名军人,还有牲畜、火炮和补给品乱成一团,从黎明开始战斗,双方激战持续了12个小时,死伤无数。 这支登陆的澳新军团部队,以前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在对着土耳其军队作仰攻。困难可想而知。更无可奈的是,他们在这种多岩石的海岛地形,带的小铁锹在结实的灌木根上,根本没办法挖堑壕。他们只好拼命寻找岩洞般的洞穴隐蔽还击。 到了黄昏时刻,凯末尔的土耳其军队依旧掌握着高地。 战斗是残酷的,子弹不长眼睛。 澳大利亚军队的陆德文是一位二十岁的下士,他卧倒在一块礁石后面。 一名新西兰士兵吉尔在他的侧面卧倒,咧着嘴笑着,他是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 陆德文小声用蹩脚的英语告诉他:“你遇到最激烈的战斗了!” 吉尔说:“敌人在哪个方向?” 陆德文说:“你的正前方。有一个土耳其狙击手。” 吉尔拉响了枪栓,迅速爬起来放了几枪。然后倒下了。 陆德文听见令人嫌恶的子弹射入物体的沉闷响声,转头一看,是子弹捣碎了吉尔的脸后钻进气管。使吉尔说不出话来,吉尔的双眼恐怖凝视着陆德文,极大的痛苦,驱使吉尔的身体蠕动。 “上帝呀!”陆德文惊叫道,除了能为吉尔祈祷,他什么也做不了。吉尔倒在一块黑色礁石上,两条逐渐僵硬的腿缠绕在一起,表情非常痛苦,他的面颊渐渐变得苍白。挣扎了20分钟后唿吸才渐渐停止了。 在得知澳新军团在这里登陆时,土耳其海军元帅杰马尔帕夏在几英里之外的内陆。他统率了八个营和三个炮兵中队赶来支援凯末尔,赶到可以俯瞰澳新军队滩头阵地的崖岸。正好及时击退新一批攀登斜坡的澳新军。 4月26日,一万六千多名澳新军已经登陆,在较低的斜坡和山嵴上冲锋。土耳其军不断炮击,但没有阻止澳新军的新接替人员缓慢地爬上斜坡,占领制高点。 不过,最终杰马尔帕夏指挥土耳其军队开始反击。土耳其士兵从战壕里跳出来,发动了两次大型的进攻,每次都像潮水一样。这些土耳其人看上去相当高大,他们高喊着“阿拉”,吹着喇叭和口哨,向澳新军团的阵地冲过去。土耳其军队以极高的伤亡代价,逐渐迫使新澳军团后撤,退回到登陆地点。 那天晚上,新澳军团登陆作战指挥官没有意识到土耳其军队也处于崩溃的边缘,向汉密尔顿报告登陆失败,请求登船离岸。汉密尔顿在一阵极度痛苦之后,回复要求新澳军团必须坚守阵地,而且必须“挖堑壕”。 3天后,1.9万名英国士兵对赫尔海角发动进攻,短暂占领过能俯览半岛的制高点。之后,他们被迫撤退,遭受了3000人的伤亡损失。 5月5日,德国的桑德斯将军开始选择土耳其军队的反攻阵地。桑德斯于对南面滩头阵地开始主攻,但土耳其军战斗力还是不行,迅即被两个新旅支援的澳大利亚军击溃。随后,双方的军队也挖起了堑壕,进入持久战。 5月6日,为了摆脱被阻塞的滩头阵地,英国亨特.韦斯顿将军指挥英军第二十九师企图强行突破,但被土耳其军队勐烈的抵抗所止住,双方流血很多,伤亡很大。汉密尔顿将军亲自前往一线指挥,情况也并没有好转一些。三天激战,包括反复的白刃战,协约国的军队死伤三分之一,而土耳其军依然控制住高地。 最激烈的一仗,在5月下旬告终,小小战场布满了八千名土耳其和协约国死者的坟墩。使空气中充塞了恶臭。加利西亚半岛炎热的夏季随之到来,疟疾和痢疾开始流行,双方的死亡人数也增加了。为了防止可以毁灭双方所有人的时疫。伯德伍德将军在其医务工作人员敦促之下,和德国桑德斯将军谈判。 5月24日。伯德伍德扯了一面白旗,走出去桑德斯将军说:“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我们不想都死在这里,请实行安葬休战。” 桑德斯的部队里也有很多尸体要处理,于是同意暂停战斗九小时,他说:“让所有参加安葬的人都戴白臂章,禁止携带望远镜、武器或窥伺堑壕。所有在堑壕里的部队,都不把头伸到外面。”伯德伍德表示同意。 双方有些堑壕只相隔三十英尺。澳新军和土耳其军默默无言地开始挖掘深沟或公墓。但不久双方就互敬香烟和用蹩脚的土耳其语和英语打趣起来。双方偷偷摸摸地相互刺探防务。在检验尸体身份时,军官们小心地注意堑壕和警戒系统的配置。土耳其的海军大臣杰马尔,竟然穿了一件中士制服,到邻近澳新军堑壕的地方,和安葬队一起工作了九小时,刺探军情。 5月24日下午三时左右,最后一个死者被慢慢放进安葬的堑壕里,这时一声枪响冲破寂静。在这不安的片刻,安葬队除唿吸外,停止了一切行动。恐惧地意识到他们是处在双方对着他们的几千支步枪中间。没有再听到第二枪,于是人们转过来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握手道别后,在傍晚时候每一方回到了他们的堑壕。几分钟后。在土耳其防线的某个地方一支步枪开火了,战场上又再响彻了枪炮声。 5月26日,2.5万英国和法国士兵再次发动了新的进攻,在遭受三分之一伤亡的损失情况下,被迫撤退,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人拥挤在后来被称为澳新军团小海湾的地方,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协约国的军队在加里波利半岛的战线,变成比失败还要恶劣的东西:一个像西线僵局一样的僵局。而协约国的军队。在夏季还要忍受着炎热、苍蝇和缺水的严重困苦不便。夏季的暴风雨,还让双方各有五百多人淹死在堑壕里。 在协约国集中力量在陆上打仗的同时。丘吉尔的英国皇家海军在达达尼尔海峡也发动了攻击,但是战果十分有限。因为德国的潜艇出战了。 丘吉尔调配给德罗贝克四艘装有十四英寸大炮,不怕水雷的浅水重炮舰。英国潜艇也进入海峡,驶进马尔马拉海和君士坦丁堡港,使土耳其航运遭受重大损失。一艘装了六千名土耳其陆军的运输舰,在港口就被英国发射的鱼雷击中。土耳其的损失,计有一艘战列舰、一艘驱逐舰、五艘炮艇、四十四艘轮船、十一艘运输舰和一百八十五只帆船。英国为这种破坏所付的代价,是在派来的十三艘潜艇中损失了八艘。 一艘土耳其轻型战舰在夜色的掩护下,还悄悄地熘进达达尼尔,以鱼雷击中了“哥利亚号”。两周后,一艘德国潜艇击沉英国的“胜利号”战列舰。一天之后,“威严号”遭到了同样命运。德国潜艇在地中海的偷袭,使英国惊慌起来。丘吉尔担心“伊丽莎白女王号”的安全,命令它回到一个英国港口。 在加里波利半岛上的战斗持续了半年之久,汉密尔顿因为指挥无能,被召回。1909年冬天来了之后,协约国没有储备额外的保暖衣服,冻疮患者就逾五千人,于是决定12月19日开始撤退,除丘吉尔外,在伦敦或加里波利半岛没有一个人后悔。 在撤离期间,汉密尔顿的继任者查尔斯.门罗将军制定了大撤退的方案:从每个旅到人数最少的梯队,都是按照他们同四个上战舰码头的远近,排定撤退时间。六人到十二人一个小组,列成纵队越过几十条小沟渠,每组殿后的人往往是个军官,由他留下定时导火线,爆炸坑道中的地雷。没有灯火,也不准吸烟,士兵们以坚定的步伐按一小时三英里的速度赶路。他们的脚步声被一条用沙袋铺的路捂住了。将军们和列兵们都挤在机动驳船里,每条驳船装四百人。小心的点数保证不使一个人掉队。唯一的声音,是带着战败的回忆朝大海行驶的驳船发出的阵阵颤动声。土耳其军完全被蒙住了,他们继续向空空如也的堑壕发射榴霰弹和子弹,这次大撤退竟无一人伤亡。 1909年,差不多有五十万协约国士兵被运到加里波利半岛,伤亡人数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英国伤亡人数共计二十一万四千,法国为四万七千。土耳其军参战的至少有五十万人,有二十五万一千人遭受伤亡,土耳其陆军的精华被摧毁。 被德军打败,还情有可原,但被土耳其军队打败,英国首相阿斯奎斯觉得玷污了英**队的名誉。基钦纳勋爵不再受到信任,他被削权,掌管的军械管理权移交给由劳合.乔治领导的一个新部。海军大臣丘吉尔被调离内阁,相当于被撤职,丘吉尔一怒之下,穿上军服,到法国前线服役去了,直到阿斯奎斯的内阁也垮台了! 第191章 毒气战 虽然在土耳其战场取得胜利,但是战争消耗太大,德国这个新兴的工业国扛不住,打算尽快结束战争,于是开发了新的武器:毒气! 1909年春天的一个上午,德国卡尔斯鲁厄工业大学的一间明亮的实验室,41岁化学教授弗里茨.哈伯和往常一样,穿着一件实验人员专用的白大褂,在埋头做合成氨的实验。 哈伯是犹太人,父亲是知识丰富又善经营的犹太染料商人,耳闻目睹,家庭环境的熏陶使他从小和化学有缘,对化学工业有浓厚兴趣。高中毕业后,哈伯先后到柏林、海德堡、苏黎世上大学。读大学期间,哈伯师从柏林大学霍夫曼教授,写了一篇关于有机化学的论文,并因此获得博士学位,此时他才23岁,然后到卡尔斯鲁厄工业大学任教。 1904年,哈伯在两位企业家给予大力支持下,开始研究合成氨的工业化生产,于1909年获得成功,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从空气中制造出氨的科学家。此前,农作物需要的氮肥主要是来自粪便、花生饼、豆饼等。这个发明是伟大的,大大提高了农作物的产量,使得成千上万的人可以因此免于饥饿,意义堪比袁隆平的杂交水稻。哈伯在史上就是因此获得诺贝尔奖,从此成了世界闻名的大科学家。德国受到英国的海上封锁,物资奇缺,也是利用了哈伯合成氨的技术,生产化肥,才使得德国人民免于饥荒。 这时,哈伯的助手,他的妻子克拉克挺着微微鼓起的肚子,敲门走了进来。克拉克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原来的身材也很火辣,现在怀孕了。她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把她的学者气质衬托得更加完美她也是一位年青有为的化学博士。 哈伯头也没抬,以责备的语气对克拉克说道:“我不是说过。在我做实验时,谁也不要进来打扰我吗?” 哈伯的话还没说完,克拉克身后就走进一位个头不高的军人。他胡子有点白了,但满脸红光。走起路来军靴啪啪踩响地面。他穿着德国陆军上将的军服,胸前的雄鹰下面还挂着几个大勋章,其中一个是着名的星芒状大铁十字勋章。熟悉德国十字勋章的人一看这个极其罕见的军功章,就会知道来人是兴登堡将军。 但哈伯对于军功章一无所知,他放下手中的试管,问兴登堡:“阁下是?” 兴登堡转头对克拉克说:“尊敬的夫人,能否让我跟哈伯教授单独呆一会?” 克拉克显然已经知道了兴登堡的身份,于是点点头。转身出了实验室,还把门关上了。门外,两个年轻的德**官在门外站岗把守。 兴登堡向哈伯作了自我介绍,哈伯很震惊,同时脸上显示出常人难以察觉到的微笑,和兴登堡握手,结结巴巴地说:“将军,很荣幸今天能见到你本人。我在报纸上读到过很多关于您的英雄故事。不过,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前线和法国人、英国人作战吗?” 1908年击败俄罗斯军队为兴登堡带来了许多荣誉,他被晋升为元帅。而且这次胜利后来成为他的名声和传说的基础,他被德国的报纸捧为“战神”一样的存在。 兴登堡对哈伯微微一笑,试探问道:“现在德军在前线遇到了一些麻烦。不知道哈伯教授您是否有兴趣为国效力?” “为国效力?”哈伯有点疑惑,回答说:“除了化学,我一无所知。我这削瘦的身板,恐怕连步枪都端不稳。” 兴登堡说:“我们必须有所突破!所以施利芬参谋长准备开发一些新式武器。哈伯教授,如果你愿意,可以担任化学兵工厂厂长。我想国内现在没有哪一个科学家比您更有能力适合这份工作。” 哈伯说:“我能问问政府要做什么样的新式化学武器吗?”其实,问这个问题时,哈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是毒气。此前的战争中。没有哪一个国家使用过毒气。哈伯有一些犹豫不决,毕竟。科学是一项造福人类的伟大事业,而科学家大多也具有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使命感。去开发化学武器,会使得自己变成魔鬼,给人类带来灾难、痛苦和死亡,会遭到各国有良知的科学家同行的谴责。 “毒气。我们需要毒气,迅速突破敌人的堑壕。”兴登堡看出了哈伯的犹豫,很直率地回答道。他走过来拍了拍哈伯的肩膀,劝说道:“我也知道这是一件很羞于启齿的要求。但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战场上的德国年轻人,每天都在敌人的枪口和炮口下挣扎,开战以来,我们德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了50万人,皇帝陛下和德国人民都迫切希望尽快结束战争。” 当时德国的犹太人还没有遭受迫害,哈伯作为德国人,也想为战争出一份力。开战以后,他利用了氨的氧化生产了军事上不可少的硝铵炸药,解决了德国的军火问题。军部的人都知道了他是一位爱国的科学家。所以兴登堡这次才奉总参谋长施利芬之命找哈伯担任化学兵工厂厂长。施利芬天天被德皇威廉二世催促着胜利的战报,想尽快结束战争。 哈伯听了兴登堡的话,犹豫了一刻钟,兴登堡耐心等待着,一言不发。实验室里一片沉默。最终,兴登堡走到实验室的窗子前,打开了窗户,灿烂的阳光照进了实验室,校园里一片安静,生机勃勃。 兴登堡再次劝说道:“哈伯教授,你应该知道,毒气是尽快结束战争的人道武器,作为战争工具的毒气,并不比天上的飞弹更残忍!尽快让和平的阳光降临欧洲吧!” 哈伯觉得兴登堡这话有道理,最终答应了兴登堡。 回到家,哈伯一言不发开始收拾东西,他的妻子克拉克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要搬家吗?” 哈伯说:“你别问太。我不能说。我将去柏林某个地方呆一段时间。” 克拉克问道:“是跟今天上午兴登堡将军的会见有关吗?” 哈伯走过来亲吻了一下克拉克的额头,说:“宝贝,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克拉克似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叮嘱丈夫说:“我现在又怀孕了,希望你即便是为国家做事,也要有底线!” 三个月后。柏林的一块军事演习区的实验场,哈伯在这里准备试试自己的新发明。这次的研究时间充足。他已经将原始的毒气施放改进成了毒气弹!德国总参谋部通知他,今天将会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要来观看他伟大的发明和实验,但没有说是谁。哈伯心里猜想,大概是德国总参谋长施利芬要来参观,于是好好准备。 实验场四周是高高的铁丝网,每一道门有持枪的警卫站岗。这天实验场戒备森严。上午十点,一长列黑色的汽车到了哈伯的实验场地,竟然是德皇威廉二世的车队!德皇威廉二世和军政高级官员都来了。军乐队演奏德意志激昂的军歌,同时一支仪仗队举枪向天空鸣枪致敬。 实验场也不稀奇,有一大片草地。天空蔚蓝,草地上的草嫩绿色,金色刺眼的阳光照在小草上面,还有点发黄。一群绵羊在草地上悠闲啃着草。 施利芬邀请德皇威廉二世一起去亲眼日睹一次实际的毒气实验。他们选择了一个远离实验场,但又可清楚地看到实验场的地方。 一门12英寸口径的海军炮和一门口径3英寸的野战炮作好了演习的准备。一英里外的山丘上,那群在悠闲吃草的绵羊就是军事目标。 已经换了军装的哈伯,检查好了实验场地上的毒气弹,一挥令旗。3英寸的野战炮“轰隆”一声巨响,射出炮弹,爆炸时声音较轻。完全不同于标准的爆炸。三秒钟后,12英寸口径的海军炮也射击了。 每个炮弹都没有直接向羊群瞄准,但每次爆炸后,有一阵略呈绿黄色的云状毒气徐徐升起,向羊群飘去,像低低地移动的雾气一样覆盖在羊群的身上。在雾散开后,所有绵羊都死了。 这种略呈绿黄色的云状毒气,就是氯气。氯气中混和体积分数为5%以上的氢气,遇强光可能会有爆炸的危险。 1l空气中的氯气超过1mg。就会引起人体中毒。所以易于作为毒气使用。氯气主要通过唿吸道侵入人体并溶解在黏膜所含的水分里,生成次氯酸和盐酸。对上唿吸道黏膜造成损伤:由食道进入人体的氯气会使人恶心、呕吐、胸口疼痛和腹泻,造成唿吸困难。所以氯气中毒的明显症状是发生剧烈的咳嗽。症状重时,会发生肺水肿,使循环作用困难而致死亡。 实验非常成功,德皇威廉二世还亲自接见了哈伯,授予他一枚一级铁十字军功章。1908年战争爆发时,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就再次设立了铁十字勋章,以唤起人们对普鲁士史及他祖父威廉三世光荣胜利的追思。 1909年6月,德国第一次使用了毒气,这次是在凡尔登战场。 开战十个月之后,法军已经十分需要休整,于是英国从加拿大调来一个旅增防法国的堑壕。加拿大军队改进了法军的许多工事。比如,原来法军长长的堑壕没有护墙为纵射炮火提供防御。在低地区域,地下高水位使掘到两英尺以上就不能再掘下去了,还迫切需要把胸墙用沙袋或泥土堆高到四英尺或者更高些。那些法军筑的胸墙,其厚度不足以抵挡子弹,有些堑壕连这种薄弱的防御工事也没有。没有一条战壕有防护来自后面炮火的背墙。 另外,法军的卫生设施也很差,处于可悲和非常污秽的状况,所有下面塌陷的小堑壕,都用来作为公共厕所和埋葬尸体的地方,法军后面的堑壕和地面,都乱扔着死人,有的已埋葬,有的未埋葬,许多浅葬的坟墓严重妨碍着挖壕。 加拿大军队怎么也想不到,浪漫优雅的法国人,在战场上竟然邋遢成这样。他们加高和加厚了胸墙,加深了堑壕,还开辟护墙和新的交通壕,让所有堑壕都互相沟通,士兵可以走到任何防区去,不致暴露于德军的炮火之下,还构建了连续的有刺铁丝网,保卫着整个堑壕。 加拿大军队这些改进堑壕的措施让原本就寸步难行的德军的攻击,变得更加艰难,突破防线更是变得几乎不可能。留在那里的为数不多的德国兵力所能发起的进攻越来越少。于是施利芬决定在这里的前线试验新武器,也就是毒气! 6月22日,天气晴热。前三天,德军四百二十毫米口径的榴弹炮发射的一吨重高爆炮弹,已把凡尔登前线周围地方打得天摇地动。街道、公路和桥梁都被选为目标,威力强大的炮弹也摧毁了教堂、公共建筑物。躲在堑壕里的协约国部队只是据壕防守。 于是,在哈伯的亲自指导下,德军开始使用毒气弹。德军进行了大约六十分钟的炮击,之后便是一片奇怪的安静。那些躲在堑壕里的英国远征军、加拿大步兵、阿尔及利亚狙击兵和非洲轻步兵,注意到有一片奇怪的、略呈绿黄色的云徐徐地向他们袭来。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在这片云飘到协约国阵地面前时,他们开始窒息,痛苦地喘不过气来,许多人倒下来,闷死了,他们的眼睛、鼻子和喉咙好象被酸性物质烧灼似的感到烫痛。 当天的风向也对协约国不利,轻微的东北风,带着毒气,沿地面滚滚而来,坠入协约国的堑壕。 当英国远征军看到发出尖叫声的幸存者抓住喉咙,盲目地四散奔跑时,他们首先认识到毒气是新武器。很多协约国的士兵趴了下来,但这是错误的防毒方法,氯气比空气重三倍,毒气的下部毒性更大。协约国的军队伤亡三千多人。而协约国的阵地上,只有加拿大人的堑壕胸墙较高,没有完全丧失战斗力,顽强保住了这条战线。 受毒气袭击的其他**队撤离了,留下了四英里半没有防卫的缺口,但德军前进了两英里就停住了,因为那天只是微风,德军也需要等待毒气飘过去。否则,协约国的防线就彻底破了!尽管还有氯气的余迹,加拿大军队趁机把火炮拉进阵地,把他们的左侧翼延伸到其他防区,构成一条薄弱的战线。 一个从德国战线后方回来的比利时间谍称,德军在一份高度优先的命令中,要准备二万个防毒面具,以“保护士兵不受窒息性毒气的影响”,但这种毒气的名称和成分不知道。于是,协约**队指挥部派法国间谍夏尔.吕西托潜入德国,伪装成德国旅行推销员,到克虏伯工厂去,摸清德国这使人惊骇的毒气弹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192章 希特勒中毒 德国在凡尔登前线率先使用了毒气炮弹之后,德国的无线电广播还谴责英**队在堑壕中使用了有窒息性毒气炮弹和炸弹。在采取任何新式武器或新的暴行之前,德军最高参谋部往往把他们的行动推在协约国身上,以便在“道义上”为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作辩护。 写到这,介绍一下战争中的第二战场:舆论战!这也是当今“战争”的一种重要方式,惨烈程度不亚于毒气战。 一战时的媒体,除了报纸,无线电广播也很普及了。当时,虽然新闻专业主义已经成为传媒界的共识,包括真实性,客观性,独立性。但是,战争期间,宣传战线成了第二战场,各国媒体在维护国家利益上,不遗余力。正如英国参议员海勒姆.约翰逊说的:“在战争中,媒体报道的事实真相,是最值得怀疑的,真实性总是战争的第一个受害者。”所以,德国的无线电广播颠倒黑白成了常态。 实际上,古今中外的战争,在军事上打击对方之前,都很注重在舆论上先做足文章,声明己方的正义,痛斥敌方的残暴。比如,成汤讨伐夏桀之前,就发布了有名的《汤誓》檄文,声称不是自己谋反,而是这个君主实在太坏了。周武王讨伐纣王时,也发布战斗檄文《泰誓》,最大限度地抹黑纣王,称自己为正义之师。陈琳《讨贼檄文》更是一篇长篇大论,除了夸大曹操的残暴、狡猾、忘恩负义之外,还大曝曹操的父亲把曹操过继给太监的**,指责曹操并非什么名门之后,不过是个“赘阉遗丑”,气得曹操头痛病都犯了。7岁就写出“鹅鹅鹅”的神童骆宾王骂武则天,“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而且“豺狼成性,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简直是“人神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至于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当然,一战刚开始时,各国并不太看重宣传,毕竟大炮在手:口径大就是真理,射程远才是王道!但当双方进入了持久战,前线动则几十万人伤亡,如何获得民众对战争的支持,是头痛的问题,尤其当时广大工人在“欧洲幽灵”的影响下,都觉得财富就是体力劳动创造的,如何让他们加入战争到前线去送死,各国政府不得不在舆论上造势,抹黑对方,赞美自己的正义立场,就显得尤为重要。 人性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人们大多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但由于所处国家、地区、种族不同以及受教育及所获得信息内容的局限。所谓真相,只是你以为是真的而已。一旦媒体有意进行偏向报道或者有人操纵舆论。比如雇佣水军或五毛发帖,这种偏向报道又正好迎合了大众心理时。一种举国的狂热及偏激就极易形成,这种所谓的“羊群效应”,史上会搞宣传的人,比如希特勒,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当战争变得旷日持久之时,媒体残存的专业主义精神,基本上瓦解了。 比如法国的《十字架报》,把战争宣传成种族之间的争斗:“高卢人、古罗马人与法国人远古的热忱,在我们体内复活,必须把德国人从莱茵河左岸清除干净。这些声名狼藉的游牧部落必须被赶回他们的疆界。法国和比利时的高卢人必须用决定性的突然打击断然击退侵略者。种族战争出现了!”宗教之间的差异,比如基督教和东正教之间的不同,也变成了战争的原因。 刚开始,法国举国上下卷入一致赞同战争的狂热气氛中。当大量的年轻人在宣传鼓动下参军之时,妇女们则往他们的武器上套上鲜花,献上热吻。 法国大肆宣传德国的残暴。战争初期,法军连战连败,已经受到政府管控的媒体,没事实来宣扬法军的胜利,只好捏造新闻。每天凭空报道德军的死亡人数,并且“报捷”说英法联军占领德国汉堡。 同时,英法媒体一个劲抹黑德军。比如德军占领比利时的安特卫普,发表一份报道称:在宣布攻占安特卫普时,人们让教堂敲响了钟声。法国的《晨邮报》这么转载:据报道,在安特卫普市被攻占时,教士们被迫敲响钟声。接着英国的《泰晤士报》则转载成这样:据报道,拒绝敲响钟声的教士被解职。最后这条新闻又回到《晨邮报》:据报道,野蛮的征服者对勇敢的拒绝敲钟的教士进行了惩罚,他们被脑袋朝下倒吊起来,像钟摆一样晃来晃去。 在战争期间,为了达到抹黑敌人的目的,捏造成为媒体报道的家常便饭。英国的《泰晤士报》就刊登了毛骨悚然的记事:德国的“尸体活用设施”,说德国使用英国士兵的尸体制作肥皂。记者如临现场写道:“满载英国士兵尸体的列车到达工厂,然后尸体被清洗干净、消毒。然后尸体被送进干燥室,最后被自动传送到消化器(一种大锅),蒸汽处理后,尸体就被制作成好几种产品,生成的油脂,被装入小桶里。”这完全是篇捏造的文字,意在激起英国民众对德军的强烈反感! 相比较而言,严谨呆板的德国人,在大战中的宣传做得比较差,除了把自己干的坏事推到对方身上,就总强调敌方的宣传是谎言,为了让德国民众明白这点,德国把协约国的英文allies解释为“一派谎言”。在学校,则要求学生们抄写“路透社(英国的主要通讯社)是战争谎言的编造者”。不过,德国对美国的宣传战还是比较成功的,因为当时在美国的人口比率中。有十分之一为德国后裔。 总之,记住一个定律:在战争中,最没有新闻的地方。就是报纸。这在今天也适用,就像萨达姆的宣传部长。美军都攻进巴格达了,他还在说伊拉克军队在战场上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德军第二次毒气进攻时,被加拿大军挫败,风向发生转向后,略呈绿黄色的气体还向他们徐徐飘来。以至于德军总参谋部怀疑毒气的效力,认为使用毒气来对付整个敌军没有战略价值,只适用于小战区,因此效果微不足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大规模使用。 遇到毒气,英法军队匆匆给士兵们发了防毒面具,但当时还不知道毒气的化学成分,发的防毒面具,并不特别有效。法国间谍夏尔.吕西托潜伏到了德国,他奉命搞清楚毒气弹的情报。 于是,吕西托装成一个酒鬼,去了克虏伯工人常去的当地酒吧。德国人有喝啤酒的嗜好。吕西托慷慨地以一瓶瓶的啤酒,款待他的新相识,从他们的闲谈中吸收情报。 那天晚上六点半。很多下班的工人,在这酒吧里喝啤酒,吃烤肠。吕西托注意到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他很瘦,颧骨突出,满脸皱纹,穿着克虏伯工厂警卫服,袖口还沾满了油污。 老人没有说话,一个人独自在角落里,低头喝着一大杯黑啤酒,没有吃任何东西。他的家里有四个儿子,每个儿子都有孙子要养。要上学,他当警卫那点工资。还不够自己的开销,身上没多余的钱。 吕西托又矮又胖。其貌不扬,那天穿着一身商人的行头,显得很绅士,走了过去,对服务生说:“嘿,伙计,给我来两份热狗。” 说完,吕西托就在老警卫的对面坐下。男服务生送来两份热气腾腾的热狗后,吕西托示意服务生给老警卫送一份。 “谢谢你,好心人。”老警卫说道,他对于有这位殷实的旅行商人做朋友感到很高兴。 吕西托自我介绍叫克鲁特,很快就知道了老人的名字:卡蒙德。吕西托耐心地和老警卫拉起了家常,慢慢地就套起他的工作:“你这把年纪,怎么还不退休呢?” 老警卫卡蒙德说:“退休?我哪有这种命。趁现在还能动,挣点钱自己花。现在孩子们的负担也重。” 吕西托说:“门卫的工作,多枯燥呀。” 老警卫咬了一口热狗,说:“也不是太枯燥。”他谈到一次值得注意的试验:从一门大炮中发射毒气炮弹。 吕西托假装既关心又怀疑的样子,伸过头来,说:“真有这回事?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你有证据证明是真的,我给你二千马克。” 老警卫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四十马克,两千马克是一笔十分吸引人的巨款,他同意提供令人信服的证据。 三天后,相当大的一块毒气炮弹碎片,已经放在巴黎一位杰出化学家的实验室里,他很快分析出毒气的主要成分是液态的氯,并帮助协约国造出防毒气的防毒面具,最初制成的,是一层纱布衬垫,周围裹以经过烧碱液处理过的废棉花,然而,起的作用不大。 于是,协约国又开发了另一种防毒面具,像消防员的“救火帽”,用油脂浸渍的灰毡兜帽,上面有小小的云母片隙缝可以望见外面。毒气容易渗过松宽的针脚,从兜帽下面往上升,其结果是戴这种兜帽的人,比不戴的人更易感到窒息。直到加拿大军第七营在一次堑壕袭击中,捉到了十二个德国俘虏,他们的橡皮防毒气面具也被缴获,防毒面具这个问题才得以解决。 毒气炮弹在寒冷的天气里,效果微不足道,这使德国人感到失望。有时一阵异常的风,会使有毒的云吹回到他们自己的防线来。后来德国人的毒气弹还使用光气,这种无色毒气,比空气重三倍半,比氯气的杀伤力大十倍。除具有窒息性外,光气对于引起心脏的总崩溃能起后发作用。在通风地区,毒气和光气在三到六小时内消散。 不久,协约国也以牙还牙,着手制造它们自己的毒气炮弹。后来德国人还采用芥子气,这是一种油状腐蚀剂,能使皮肤起泡,引起溃烂,只有经过很长时期才会蒸发。芥子气造成部队的恐怖。协约国则用路易氏毒气反击,这同样是一种剧毒的起泡剂。德国人还研制一种能渗透防毒面具的化学品,使戴防毒面具的人勐烈地打喷嚏,恶心,呕吐,迫使他们扯掉防毒面具。紧接着这种突击就发出时间上经过小心安排的其他毒气。 1909年,德国对协约国至少发射了十二万五千吨毒气。协约国也对德国发射了至少十万吨毒气。双方仅化学战的伤亡人数,都超过一百万,其中死亡十万多人。 希特勒下士在战场上,被英军的芥子气攻击,而眼睛暂时失明。他被送往后方医院抢救时,疼得大叫:“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要瞎了!” 医务室里的一位医生亨利仔细给希特勒检查了眼球,发现没有任何毛病。希特勒歇斯底里地喊:“这不可能。医生,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亨利这时意识到希特勒可能是得了癔症,这种病是神经症的一种,老是担心自己有病,即使检查正常也不肯信医生的。因此要对他进行心理治疗。 亨利对希特勒说:“你试着想一想,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你的意志能改变一切!” 希特勒坚信他的话,在一夜之间,眼睛竟然奇迹般的复明了。这件事情对希特勒产生了极大影响,让他更加坚信意志和决心的作用,并在以后的岁月里,他在任何困境中都没有屈服过。他坚信,上帝已死,而希特勒,就是德国人的上帝! 而毒气战的始作俑者,哈伯,果然受到了世界同行科学家的强烈谴责,包括他的妻子克拉克,她离他而去了。 那天,哈伯回到家中,他美丽贤慧的妻子克拉克小姐已经离开了,她留下一封信,信中说:“哈伯,对不起,我无法让我们的孩子,面对一个恶魔般漠视别人生命的父亲!我走了,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你不用找我。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等他长大了,我会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一位科学家,在战争中死了!” 哈伯拿着妻子的信,泪流满面,他去找妻子,但杳无音讯。此后,每个礼拜,哈伯都去他家附近的一家教堂忏悔,请求上帝的宽恕! 第193章 俄国“嫪毐” 世界大战继续到第三个年头,也就是1910年,原本就虚弱不堪的沙俄政权,到了奔溃的边缘,英国和法国这时自身的消耗也特别大,没有余力再给沙俄援助,沙皇尼古拉二世自己也感觉到,压死300年诺夫曼王朝这头大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快出现了。 23us.com 战争持续到1910年,刚开春,东线的战斗就格外惨烈,德军和奥匈军队在之前反攻占领华沙后,又攻克了新格鲁耶夫斯克,俘虏俄国将军30名,缴获大炮700门,俘虏俄军9万人。五天后,德军又攻克科夫罗,这一次缴获大炮1300门,俘虏士兵23万,至此,德军已经俘虏俄军70多万俄国士兵。奥匈帝国手中的俄军俘虏也差不多是70万。 沙皇的军队主力几乎全军覆没,尼古拉二世对如此多的士兵投降极为震怒,他颁布了严峻的律法,宣布投降的士兵家属不能获政府补贴,而投降者本人战后将流放西伯利亚。 在国内,尼古拉二世激起了民族主义的仇恨,派遣讨伐队,到处枪杀革命者,鼓励黑帮蹂躏犹太人,大约58万犹太人被赶出了家门,财产被没收。但是,前线的俄军,溃逃如潮水一般,势不可挡。事实上,世界上没谁是傻子,底层的士兵,没有谁真正愿意为沙俄腐朽的政权卖命。 沙皇尼古拉二世撤掉了尼古拉公爵的俄军总司令职务,自告奋勇宣布他担任俄军总司令。尼古拉二世在给他堂兄的革职信中这么说:“担任俄军总司令一职,是上帝赋予我的责任,与军队共度时艰保护俄国免受德军的攻击,是我的职责。” 尼古拉公爵接到这个消息后,十分高兴:“赞美上帝。我终于解脱了!”同时被尼古拉二世罢免的,还有无能的战争大臣苏克霍姆利诺夫,他是个为了讨好女人而可以不给前线士兵发炮弹的混蛋。 这个决定符合尼古拉二世一贯的做事风格:有勇气,无私。但十分愚蠢。就像任性胡为的明朝正德皇帝一样。沙俄的大臣们在圣彼得堡的冬宫里跪倒一片,请求尼古拉二世收回这一愚蠢的决定。自从中国拆迁了莫斯科后,圣彼得堡就成了俄国的新首都,冬宫也成了沙皇的办公场所。 沙皇的大臣们哭喊劝道:“一旦俄军失败,皇帝将受到人民的直接指责。这会动摇沙皇的权威和帝国的根基。” 尼古拉二世坚持自己的决定,说:“或许俄国这时正需要一只替罪羊才能得救,我就是那只替罪羊,这是上帝的意志!” 用羊替罪来自古犹太教。古犹太人把每年的七月定为“赎罪日”,并在这一天举行赎罪祭。仪式是这样的:通过拈阄决定两只公羊的命运。一只杀了作祭典,另一只由大祭司将双手按在羊头上宣称,犹太民族在一年中所犯下的罪过,已经转嫁到这头羊身上了。接着,便把这头替罪羊放逐到旷野上去,即将人的罪过带入无人之境。最后,再把那赎罪的羊烧死。“替罪羊”一说由此传开。 沙皇的大臣们还是接受不了尼古拉二世这样荒唐的决定。布尔什维克被彻底赶出而过后,尼古拉二世又恢复了宪法和国家杜马。国家杜马否决了尼古拉二世对自己的任命。 尼古拉二世闷闷不乐地回到宫里,盛装以待的皇后亚山德拉问:“陛下,你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 尼古拉二世道出了其中的原委。性格强势的皇后亚山德拉大怒,她严肃对尼古拉二世说道:“陛下,请别理会那些臣子们的愚蠢之见。我早就跟你说过。解决俄国问题的唯一途径,就是殿下像你父辈那样独裁,绝不容忍改革和自由。” 尼古拉二世摇摇头,说:“没用的,现在这个世界,人民不会接受一个独裁的君王,他们的怒火会将我们烧死。” 皇后亚山德拉说:“那你作为一个君主,也不应该屈从于那些臣子的想法。他们那是在怀疑你作出决定的智力。还有你作为君主的权威!” 尼古拉二世在臣子面前就感觉到自己的懦弱,回宫又遇见强势的皇后来斥责。弄得他回头土脸,他面色苍白。说了一句“我太累了,需要休息”,就径自去床上睡觉了。 皇后亚山德拉的气还没消,拖着长长的裙子就去找“普京”了。这个普京这时也在沙俄帝国唿风唤雨,全名叫格里高利.叶菲莫维奇.拉斯普京,又译拉斯普钦,是皇后的宠臣俄国的“”,他下半身的“小和尚”虽然不能像那样以之为轴,穿入用桐木做的车轮中绕庭狂奔而不坠,却也是奇大无比。 拉斯普京原名格里高利,于1869年出生于俄罗斯萨拉托夫省的农家,父亲叶菲姆.维尔金早年好赌,后携家移居西伯利亚秋明地区的波克罗夫斯科耶村,成为富农,后因妻子、长子、独女相继去世而家道中落。 拉斯普京少年时是个无赖,还偷过马,所以被同村人称为“拉斯普京”,意为“淫逸放荡”。二十岁时以东正宗教为名,以“长老”、“先知”、“神人”自居,出入大户人家,骗取钱财。他有着超强的性能力和体力,他每天上午起床开始祷告和信徒接触,收取他们给的钱物。下午就开始跟好几个女人同时狂饮,这种状态,他持续了好几年。据说丝毫没有疲倦。 拉斯普京的相貌虽说不上英俊,但一把大胡子。一翘一翘的,他刻苦学习了高超的催眠术,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当死死盯着人看时会泛出淡蓝色的光辉;再加上他的声音,故意令人感到恐惧,昏昏欲睡。他的这种催眠术对女性特别见效,加上神父的袍子作掩护,算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夸夸其谈间,好像总能在女人面前,尤其是中老年女人面前打开一扇通往神殿的大门,让她们很想跟去窥窃里面究竟是什么模样。所以他的周围,总是有一些中老年妇女围着,他对女人的态度是照单全收,不管美丑老少。 他还刻苦学习了催眠和医药,在30多岁的时候做了神父,以散播预言和施展神医为绝活。由于拉斯普京预言出俄罗斯某地的三月干旱,以及治好尼古拉二世叔父尼古拉大公的狗。因而名声大噪。拉斯普京的名声传入了皇宫之内。 沙俄皇子阿列克谢因患血友病,病源显然是从亚山德拉的家族遗传过来的,首位带病成员正是着名的维多利亚女王。血友病在20世纪初期被视为是致命的疾病。经由维多利亚女王的女儿遗传。血友病传染了许多欧洲王室家族。亚山德拉的次兄、以及舅舅利奥波德王子都死于血友病;病源也经由维多利亚女王其他女儿的遗传传染给了西班牙和普鲁士王室家族。阿列克谢身为唯一合法继承人,却罹患了在当时被视为是不治之症的血友病,亚山德拉寻求俄国医生和医院以治疗阿列克谢,然而他们的治疗都失败了,阿列克谢犯病时,经常面临流血不止的处境,御医们也都束手无策,亚山德拉在沮丧之余,转而将治好儿子的希望置于宗教和神秘力量上。皇后亚山德拉喜好招“先知”、“预言家”、“救世主”之类的人物。在宫里举行降灵仪式。 1907年,皇子阿列克谢的血友病又犯了。连续流血数日,卧床不起。奄奄一息。此时沙皇尼古拉二世和皇后亚山德拉都在病床前急得团团乱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沙皇一位侄女找到皇后亚山德拉,告诉皇后,说有一个人说不定可以治好皇子的病。 皇后亚山德拉立即询问这个人是谁?侄女告诉皇后,他就是有超能力的“圣徒”拉斯普京。病急乱投医,皇后此时已经无暇管拉斯普京是不是骗子,急招他入宫。 拉斯普京第一次进宫,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摇着丰乳肥臀焦急地向他走了过来,走路的姿势十分诱人。她正是皇后亚山德拉。 拉斯普京看了一眼皇后,那是一个稍胖的女人,脸部由于抹了一层厚厚的脂粉而显得很白,在两条描得很粗的眉毛下有着一双大眼睛,眼线也描得长长的。她涂的口红十分鲜艳,表现出一种过分热烈的狂野,耳朵下方的那个钻石耳坠,晃动个不停,那是一颗闪亮的珍珠,马上要滴落下来似的。沙俄皇后与大清国皇后衣服差不多,受了早期蒙古服饰的影响。不过沙俄皇后穿的是袖子不完全缝合的海青衣,末端也有马蹄袖。两只丰满的大胸,把绣有的玫瑰花的海青衣袍高高隆起。 拉斯普京望着皇后迷人的脸蛋,克制了自己,走过去给王子看病。 沙皇尼古拉二世本人对拉斯普京的印象并不好,拉斯普京不修边幅,满头乱发,举止粗俗,肮脏不堪。拉斯普京还狡辩说水是他的克星,一旦他浸入水中,就会失去超能力。所以身上有时候又一股臭味,而且他胡子邋遢,但皇后亚山德拉心急如焚,说服了尼古拉二世让他试试。 尼古拉二世这才忍住心头的怒火,对拉斯普京说:“如果你今天看不好皇子的病,你就准备回你的西伯利亚老家去吧。” 拉斯普京在皇族面前,他露出谦卑的长老面孔,皇后看着他便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就是上帝附体。他事先就打听好了皇子的病情,所以他马上对皇子进行了催眠。皇子阿列克谢看着他淡蓝的就昏昏入睡,伤口的流血也慢慢的减缓。然后。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粉,加入开水里让皇子服下。然后又装模作样向上帝进行了一番祈祷,后又坐在皇太子身边给他讲了些故事。通过几天静养,皇太子居然恢复了健康! 沙皇尼古拉二世和皇后亚山德拉对拉斯普京也很感激,给了他一大笔钱,又给了他一个宫廷高级侍从的头衔,让他可以不用通报随时晋见沙皇一家。 为了能够得到沙皇夫妇的绝对信任,除了治疗皇太子的血友病外,他还向皇后展示了他神秘的预言能力。拉斯普京刚进宫。有一天,突然紧张地对皇后说:“千万别让孩子们进儿童室,我看见巨大的吊灯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几天后,儿童室果然有一个巨大的吊灯掉下来摔得粉碎。皇后看到此情景,感激不已,这其实是拉斯普京的一个圈套,他夜里已事先把儿童室内水晶吊灯的链子锯了一个口子。此后,他平时称与他年龄相若的尼古拉二世为“父亲”,称亚山德拉皇后为“母亲”。称阿列克谢皇太子为小娃娃,拉斯普京被誉为“宫廷圣人”。 拉斯普京成为沙皇尼古拉二世和皇后亚山德拉的宠臣,并且轰动了俄国社会。拉斯普京从伯爵夫人到普通的市民妇女。甚至妓女都川流不息的进入拉斯普京的家里,或是要求祈福,或是要求治病和忏悔。拉斯普京的胆子很大,跟在西伯利亚老家时候一样,一律照单全收,来者不拒,整日整夜的纵酒狂欢,他每推过一个处女,就剪下他们一缕头发做纪念。 不过,拉斯普京日思夜想的,还是怎么把皇后亚山德拉推倒。毕竟在皇帝战斗过的女人身上战斗,别有一番对权力的征服感。 而推倒皇后的机会。很快就来了!那天尼古拉二世已经到法国访问,皇子阿列克谢的病又犯了,皇后亚山德拉半夜单独召他入宫。 拉斯普京将药磨成粉末,如约上门。去之前,拉斯普京特意把自己从头到脚梳理打扮了一番,胡子也整理了一下,甚至还去街上花500卢布租了一套崭新的神父服,同他的身材大体相宜。进宫前,他努力揣度着自己在向皇后亚山德拉献殷勤是或向她表达赞美时的微笑和眼神。 拉斯普京到了宫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皇后。沙发上的天鹅绒贴面柔软而富有弹性,身子一坐下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软软地包住似的,极为舒坦,拉斯普京那膨胀的“小和尚”也有了反应。 拉斯普京环视了一下客厅,客厅面积很大,放着敦实的红木家具,桌上铺了一块带黄色图案的绿底棱纹桌布,地毯上也点缀着各类花朵。屋里还放了一架黑色钢琴,透出一股高贵的气息,呆在这宫里,使人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悠闲自在,安详闲适的感觉,眼前的一切让人仿佛置身于一柔媚的天地中,酥魂软骨。 不一会,皇后亚山德拉就从楼上的房间下来了,她穿了件淡红色的直襟短袖真丝睡衣,将那苗条的身姿和丰满的胸脯惟妙惟肖地呈现了出来,臂膊和前胸都袒露着。她那两只明亮的瞳子所显露的表情格外特别,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显示出独特的风韵,一颦一笑无不像是在表露什么或掩饰什么。 “圣人,真是不好意思,半夜把你召来,我的儿子又流血了,他嚷嚷着要见你。”皇后亚山德拉过拉斯普京的手背,亲吻了一下,抱歉地说。 皇后的声音软绵绵的,很好听。她的话将拉斯普京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马上清醒了过来:凭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要搞定眼前这样一个高不可攀的女人,必须以极大的耐心施以心计,必须温言软语! 第194章 沙俄内乱 拉斯普京跟着皇后亚山德拉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皇子阿列克谢躺在病床上,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23us.com 拉斯普京查看了一下皇子的病情,再次给他催眠,服了药物。 “感谢上帝,还有你。”看到皇子阿列克谢不再流血,沉沉睡去,皇后亚山德拉.费奥多罗芙娜皇后再次对拉斯普京佩服得五体投地,表示感谢。 拉斯普京看了皇后一眼,她的眼睛通红,有一些血丝,明显是晚上没有睡好觉。他假装很惊讶地说:“皇后,太子没有什么事了。但我看你的脸色不对,最近是不是经常头晕目眩?” 皇后亚山德拉.费奥多罗芙娜最近的确因为劳累过度,感觉头总是晕沉沉的,她问道:“圣愚,我有什么问题吗?” “圣愚”(等同于圣徒),是东正教文化中一种神秘崇拜。一些俄国神学家和贫苦民众认为,上帝会借助某些外表邋遢、言语疯癫的游民教士来传递隐秘的意旨,这些人外表丑陋、语无伦次,却具有惊人的法力;他们的外貌、官能和知觉是被上帝有意剥夺的,为的是从众生中甄别出真正的信徒,因此乃是“神圣的颠狂”。现代民俗学认为,“颠僧”是俄国边疆封闭性的副产品在幅员广袤、气候恶劣、拥有大批文盲信徒的老俄罗斯,任何玄乎的神棍都能找到他的市场。拉斯普京正是这种人,他说:“你的病,我得通过带电把脉之后,才能知道。” “带电把脉?我们去我的房间。”亚山德拉皇后很好奇,她关上了房门,让儿子好好休息。 然后皇后带着拉斯普京到了她自己的房间。亚山德拉皇后的房间里,摆满了玫瑰,充满了浓郁的香味,有一张巨大的龙床,墙壁装饰了很多欧洲艺术家的画作。其中一幅是高更的油画《塔希提少女》,描绘的是西太平洋法属的塔希提岛上妇女劳动生活中的一个场景。两个青年女子半裸着身子,站在一片蓊郁的树荫下,一个手端着盛满果子的盘子,一个少女手捧鲜花,显然在对她的同伴私语着。两个裸着身体的少女形象端庄,表情认真,似乎都沉浸在朴素的爱情心绪之中。画面都采取大面积的平涂色块。在强烈阳光下晒成棕赭肤色的土着人民,与鲜红的果物,深黑与苹果绿色的腰裙,构成鲜明的对比色。 拉斯普京根本不懂艺术,看到这副画上的两个青年女子半裸身子,浑圆饱满的胸部像熟透的苹果一样诱人,眼睛都发直了。他心里想,看不出来,亚山德拉皇后也是一位放荡的女人。 儿子睡着后,亚山德拉皇后的心情好了很多,她笑着问拉斯普京:“你觉得是画中年轻的女子好看吗?还是我比较漂亮?” 拉斯普京马上低声地说道:“她们确实好看。不过,和你相比,必然也是黯然无光的。” 这种拍女人马屁的功夫。是拉斯普京多年来学习的主要技艺,讨皇后欢心,是他日夜揣摩的事情,此时轻车熟路。 亚山德拉皇后向他优雅地一笑,算是对拉斯普京溢美之词表达谢意。然后,皇后让侍女取来一瓶法国波尔多的陈年葡萄酒,亲自给他倒上,对拉斯普京治了儿子的病表示感谢。 拉斯普京接过酒杯,尝了一口。觉得这葡萄酒很适合自己的口味。这时,冬宫中的侍女还端来一盘烤牛肉,一盘碗豆,一碗西红柿牛腩。一罐肥鹅肝及一盘沙拉,沙拉中拌有生菜,叶片参差不齐,满满地盛在一个状如脸盆的器具里。 皇后邀请拉斯普京吃点东西,拉斯普京仿佛坠入梦境,感到周身涌动着一种美不可言的快感。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皇后一丝不挂的样子。他像是被勾去了魂魄似的,心里总牵挂着她优美的身姿,皇后身上的巴黎玫瑰香水的味道,也让他如痴如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上帝的使者?”皇后也低头喝了一小口葡萄酒,问道。 “很多年了,具体我也记不清了。”拉斯普京编造了一段和摩西差不多的遭遇,添枝加叶地说得天花乱坠。拉斯普京还编造自己的身世,说自己出生于一个神父世家,父亲也是神父,他三岁时得了病,被抱进了修道院,跟随神父修行。病好后,他四处游,十六岁时成为上帝的传人。 亚山德拉皇后听得津津有味,拉斯普京底层的生活经对她来说,是另一个世界。拉斯普京很狡猾,很快把皇后亚山德拉哄得团团转。 拉斯普京以治病为由,询问亚山德拉皇后和沙皇的闺中秘史,皇后也不保留,告诉拉斯普京,自从皇子阿列克谢出生后,她和沙皇就很少一起睡了。因为此时皇后根本就没把拉斯普京当人看,一直把他当成神。她直言沙皇是快枪手,即便喝了虎鞭酒,刚开始很兴奋,但还没开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说到这,皇后脸上很不悦。 拉斯普京以为自己得到了暗示,他决定马上给皇后作通电诊疗,他拿出道具,也就是几根特殊的电线。通电诊疗中,皇后被要求露出胳膊,于是,皇后命侍女们把翡翠窗帘都拉好以后,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拉斯普京他们两人。 拉斯普京向亚山德拉皇后看了两眼,目光中饱含格外的柔情。他想说自从那天见了皇后之后,他每天都在盼望着能得到她,这种西伯利亚农民一样粗俗的语言,经常会让俄国的贵妇们很受用。但他知道时机未到,于是始终微笑着,一言未发,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 不过,拉斯普京没有想到那天的事情竟真很顺利。他只是稍加主动,两人就靠得很近了,俄国最高贵的女人。便服服贴贴地拜倒在他下半身的“庞然大物”之下,那种快感实在叫他没法形容。他陷入了悠悠的遐思。权力,美女,珠宝,种种幻觉都纷至沓来。 皇后将拉斯普京带进了一间秘室,一组虎皮沙发圈围在洁白的墙下,面对门有两扇窗户,窗外大约一尺远是一堵鹅黄色的墙,看起来隔音效果不错。在房间灯光的映照下。房间显得极富浪漫情调。如果把窗帘拉上,在里面干什么外面都不会知道。 拉斯普京和皇后亚山德拉两人又聊起天来。此时,两人的用语都非常巧妙,那种似下身裙裾的遮羞物,已拨开。言词虽然不下流,但仍然惺惺作态,欲擒故纵,男女隐情被他们说得毫无遮拦。 “没人的时候,叫我费奥多罗芙娜就好了。”亚山德拉皇后说。 她在通电诊疗前。还特意换了一件真丝透视的白裙,披头散发,样子显得更加妩媚动人。拉斯普京一看皇后那打扮和急不可耐的神情。喜出望外。不过,他知道眼前这女人的**,进一步挑逗,就能水到渠成。 于是拉斯普京在沙发上的位子坐下,向皇后描述了电疗的大致过程。皇后亚山德拉有些紧张,问人体通电会不会有危险。 “我有法力,不是一般人。”拉斯普京笑道:“我就借助这根电线,给你检查身体。运用上帝的力量为你检查经络,需要半个钟头。就能够查出来你什么病。这期间,无论发生什么事。请保持放松,不要睁开眼睛。”拉斯普京混迹江湖多年。这些话背得滚瓜烂熟。 “好的。”皇后听得云里雾里,但她现在对拉斯普京已经完全信任。 拉斯普京知道她已经上钩了,他指身边的那张沙发,示意皇后坐下,仿佛自己已是这里的主人。他笑着说:“不会超过半个钟头,就能把你当前和潜伏时期的疾病查出来。这一点医生绝对办不到。并且,你会有一种很舒服的快感。” “好吧,那我们开始吧。”亚山德拉皇后很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她此刻安静得像是一只绵羊,也想体验一下奇妙的快感,她喃喃自语:“这不合宫廷的礼节,不过管他呢。” 拉斯普京再次重复了一遍,说:“不管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要睁开眼睛,否则你和我都要掉到地狱去。” “好吧!”亚山德拉皇后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拉斯普京将电线的一端交到皇后的手里,两人各拿一根电线,拉斯普京左手捏着,另一只手搁在皇后的大腿。他嘴里念念咒语,双目微闭,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排竖着,慢慢在皇后的腿上移动,从下到上,皇后第一次跟沙皇尼古拉二世以外的男人接触,她一阵哆嗦,想睁开眼睛,但身体不由自主向后缩了一下,睡衣里冒出湿漉漉的汗。 拉斯普京左手开始用力,右手加大了对皇后大腿内侧的按摩,接着,拉斯普京问:“有感觉了吗?” “有感觉。”皇后道。 拉斯普京说:“好,那现在我开始要放电了。” “好。”皇后回答说。不一会,她突然感觉到了。拉斯普京的手指像一根虫子,正爬进她的体内,细而尖锐、转而逐渐强大的电流感穿越她的全身,她忍不住要大叫出来。 拉斯普京魔术般的动作和电流感发出的嗤嗤声,带动了皇后内心的愉悦,她满身都是温暖的,舒畅的放松,非常舒服地享受着这绝妙的过程。全身的电流感仿佛刺破了自己的皮肤,皇后仍不住叫了起来,那惊叫声里饱含喜悦,仿佛夜莺的歌声那么婉转动听。随即,她瘫倒在沙发上,脸上泛着红晕。 拉斯普京收了“功”,他的手已经大汗淋漓,湿漉漉了。 “圣愚,你真是太棒了!我先出去洗个澡,你在这等着,一会就回来。我们继续。感觉好多了!”亚山德拉皇后说。 拉斯普京所在的密室背对着浴室的门,他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狂乱的心跳,生怕心跳的声音害他听不到浴室里她脱衣服时悉琐的声音。浴室的门被慢慢推开了,灯随之也重新亮了起来。 拉斯普京不禁把脸埋进手中仍带着皇后体温的真丝裙里,用脸的皮肤深深地体会着她的温度,细细地闻着她的玫瑰香味。他把裙子抖开搭在椅背上,轻摸着衣料的质感想像它套在皇后身上的样子。 亚山德拉皇后再次进来的样子让拉斯普京再度兴奋起来:她手里拿着一把檀香木的梳子。长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看得出她是完全没有擦干身体就套上吊带睡裙。白色的丝绸面料,将她的胸部遮得严严实实。但此时薄薄的裙摆被水完全贴在她的小腹和大腿上,将女人神秘地带的曲线勾勒必现。 这一次,皇后亚山德拉竟然听从了拉斯普京的建议,关掉灯,用黑暗掩饰羞涩。这时,拉斯普京几乎已经完全确定她做好了给被征服的准备。拉斯普京的鼻血差一点喷涌而出。他再也忍不住了。把皇后拉过来,两人肌肤相触,拉斯普京趁机脱了皇后的所有衣服。亚山德拉皇后虽然感觉很奇怪,但她完全信任拉斯普京是一位圣愚,并没有睁开眼睛。 拉斯普京和皇后大约战斗了二十分钟,两人都很满足。 因为亚山德拉皇后的亲自宣传,拉斯普京圣愚的名声越来越大,在圣彼得堡的浴场里,拉斯普京和各种女子举行仪式,上至贵妇下至娼妇。当中有一位特别狂热的信者叫奥嘉,她抛夫弃子来到拉斯普京的身边。她甚至认为拉斯普京是耶稣再世,自己是圣母玛利亚。 从此,拉斯普京成了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因为尼古拉二世的软弱,皇后亚山德拉和他的权势日益膨胀,到了能左右政治任命的地步,甚至在军事和外交问题上兴风作浪。 当听说尼古拉二世要当俄国总司令,御驾亲征,亚山德拉皇后和拉斯普京都觉得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他们找到沙俄国家杜马的主席哥罗梅金,威逼利诱,和他达成了秘密协议。国家杜马最后批准了沙皇尼古拉二世当俄军总司令。 沙皇离开了冬宫去了前线,国家的权力从此落到皇后手里,而实际上则掌握在了拉斯普京的手里。结果在这一时期,俄国的内政被拉斯普京搞得鸡飞狗跳。短短两个月时间,俄国大臣会议主席换了3个,内务大臣换了4个,陆军大臣换了3个,外交大臣换了4个,司法大臣换了3个。拉斯普京任命官员毫无原则,全凭一时兴趣。另外,许多官员和贵族却因为得罪拉斯普京而被罢免。 当俄国本来就国内矛盾尖锐,国外战场上屡遭失败之时,像拉斯普京这样的干预朝政,无疑将使国家迅速走向内乱。不但是平民,甚至那些对王朝忠心耿耿的贵族们也愤怒了!虽然拉斯普京在社会上声名狼藉,但皇后就是不肯承认他邪恶的一面。这个女人说:“圣愚总是被人诽谤,人们恨他是因为我们爱他”。 这时,清除“圣愚”的行动开始紧锣密鼓地部署。29岁的费利克斯.尤苏波夫公爵是其中的带头人,他是全俄国最有名的青年富豪,在莫伊卡河畔拥有富丽堂皇的宫殿,娶尼古拉二世的外甥女伊琳娜公主为妻。同党里还有沙皇的侄子季米特里.帕夫洛维奇大公、“黑色百人团”干将普里什凯维奇议员以及几名贵族士官生,他们的妻子都曾被拉斯普京迷惑过,这让他们觉得很屈辱,非要杀了这个西伯利亚的骗子不可! 一场下毒、枪击、重击、刀刺的超长时间的诡异谋杀行动开始了! 第195章 奇怪的暗杀 费利克斯.尤苏波夫公爵之所以要杀死拉斯普京,是因为他漂亮的妻子,也就是尼古拉二世的外甥女伊琳娜公主被拉斯普京这个“圣愚”玷污了。 23us.com 原来,皇后亚山德拉被拉斯普京胯下的“尤物”诊疗得很舒服,容光焕发,忍不住跟外甥女伊琳娜公主分享经验,自从“圣愚”跟她诊疗后,她腰不酸头不痛了,气血通畅,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亚山德拉皇后说:“真的很感激你,伊琳娜,谢谢你把圣愚介绍给我和阿列克谢。” 恰好年轻的伊琳娜公主最近身子也不舒服,她很好奇问皇后:“圣愚怎么给你诊疗的,你是什么感觉?” 亚山德拉皇后介绍了通电诊疗的过程,她形容那种奇妙的感觉:“我闭着眼睛,四周都是灰蒙蒙的水雾,我感到非常舒服。后来,圣愚换了个姿势,我脸上有顿时泛起阵阵红晕。一股巨大的快感传遍了全身,好像冷雾,雨水,山风,都沁进了我的身体。那时我飘飘欲仙。我不能忍耐,想大声叫出来。” 见皇后说得这么舒服,伊琳娜公主听了也很心动,她早就想亲身体验一下圣愚的法力,便借口说自己的身体也不舒服,想请“圣愚”为自己看看病。 亚山德拉皇后说:“看在圣愚是你介绍进宫廷的,我就派人去请他。不过,他要是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 拉斯普京见了伊琳娜公主,顿时心花怒放。伊琳娜公主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眼睛很大很明亮。她身材也很曼妙,胸脯和屁股浑圆饱满,浑身散发出一股少女活力,香水中还有一丝丝体香。 拉斯普京心想,伊琳娜公主在床上一定鲜嫩多汁,凭自己的“大黑鸟”,坚持啪啪一个小时没问题,于是他故意说:“公主,你的病很严重,估计需要诊疗一个小时。” 那天下午,伊琳娜公主信以为真,便跟拉斯普京去了他的别墅,进了拉斯普京通电诊疗的房间。 伊琳娜上身穿着一件浅粉的羊毛外套,下身一件白色羊绒裙,脚上一双深粉的皮鞋,浑身上下充满朝气,但脸色有点苍白。她按拉斯普京的要求脱了外套,闭上眼睛,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伊琳娜公主闭了眼睛,也是一个绝色美女。拉斯普京关好了门窗,拉上珠帘,看到眼前的美人就要受自己摆布,双眼瞳孔放大,射出异样的光芒,伊琳娜公主浑身散发着一股青春的气息。这是皇后亚山德拉那种半老徐娘的女人所不具备的。 拉斯普京煞有介事询问了公主的年龄和病情。伊琳娜公主如实回答,用很低沉的声音说:“我这几天肚子疼,疼得厉害,吃过医生的药,我觉得又苦又不怎么管用,所以今天想来找你看看。” “嗯。你这样的情况,得好好先检查一下身体。”拉斯普京知道痛经是很多年轻的女孩都会碰到的,并不是什么大病。但他心怀鬼胎吓唬伊琳娜公主,说这问题很严重,必须马上治疗。 拉斯普京两眼望着伊琳娜公主胸前的两座高峰,差一点流下口水,恨不得马上把伊琳娜公主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检查一下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 伊琳娜公主跟着拉斯普京到了内房,那是一间光线昏暗的老房,里面很安静,关上门已经听不到里面的声音。那里有一躺椅,拉斯普京扶伊琳娜公主到一张睡椅上躺着,又让她闭上眼睛,一个小时之内不许睁开:“否则我们将触怒上帝,一同跌到地狱里。” 伊琳娜公主想也没想,答应了。拉斯普京拿过一根电线,递给伊琳娜公主。然后,拉斯普京嘴里念念有词,双目微闭,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排竖着,不断从空中拉回到胸前、再划到空中。然后,拉斯普京让伊琳娜公主伸出一只手,拉斯普京用右手的食指一一触碰。 “你这个病,实在太复杂,要把羊绒裙脱掉。另外,把腿张开来检查。”拉斯普京一本正经地继续忽悠。 “啊?”伊琳娜公主有点害羞,还是照着拉斯普京的话做了。她躺在躺椅上,把羊绒裙子脱了,纤纤**微微地张开着。 拉斯普京的鼻血差点喷出,内心十分激动,没想到俄国的公主也这么好骗。他来到躺椅边,不禁望向她双腿间的地方,那凹凸地带让他神经特别冲动。但可惜伊琳娜公主还穿着底裤。他强烈地抑制着内心的兴奋,用手指轻轻触摸伊琳娜公主的大腿。刚一碰到那里,伊琳娜公主就紧张的一声轻唿,身体也随之一震,唿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别紧张,不会痛的,我会很轻柔的给你做检查,来放松你自己。”在拉斯普京的鼓励之下,伊琳娜公主开始尝试着放松。 拉斯普京开始检查,还一边问道“肚子疼之前,是不是还和丈夫有床事?” “这个必须回答吗?嗯……有。”伊琳娜公主用非常小的声音回答拉斯普京,她开始张开嘴喘着粗气,身体也开始不停抖动。 “不要紧张,保持这样的放松好吗?把剩下的衣服也脱了吧。”拉斯普京一边给她检查,一边提出进一步的要求。 “啊?”伊琳娜公主对这个过分要求感到不解,一脸疑惑。 “放心,我是上帝的使者,就算见你光着身子,也不会动任何邪念。”拉斯普京开导伊琳娜公主。 “这样呀?,好吧!”伊琳娜公主脱掉底裤。 拉斯普京掏出了“大黑鸟”,准备进入,,房门啪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了。只见一位姿颜俊美的少年,紧握一把锋利的西洋剑,面带怒色的站在门外。 来人正是伊琳娜公主的丈夫尤苏波夫公爵,他听伊琳娜公主派回去送信的仆人说她去了拉斯普京这神棍的庄园诊疗,就急忙赶来了。此时见到拉斯普京傲然挺立的“大黑鸟”,怒不可遏,握紧利剑冲过来要砍掉这个神棍的“人间凶器”。 拉斯普京见那人一脸怒气,赶忙跳起,收起“大黑鸟”,并狡辩说:“你误会了。我刚才只是在给夫人看病,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你不能侮辱信仰,我是上帝的使者,你见过上帝调戏过谁吗?” “去你妈的上帝。”尤苏波夫公爵怒发冲冠,挥剑砍去。 拉斯普京躲开了,急忙唿叫皇后派来保护他的侍卫。这时,伊琳娜公主睁开了眼睛,问他丈夫怎么回事?她说:“我没发生什么。” “等到发生了什么,那就迟了。我一听说你上山了。就马上赶来了。前几天我就听说季米特里.帕夫洛维奇大公的妻子来看病,结果哭哭啼啼地回去。”尤苏波夫公爵抱着伊琳娜公主,给她穿好衣服说。 “啊。有这事……”伊琳娜公主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拉斯普京抚摸自己大腿时不对劲,刚才还要自己脱掉底裤,她如梦方醒,自己虽没**,但下半身湿漉漉的,已经受了这个伪圣愚的侮辱,她内心大为震动,咳嗽了一声。又羞又怒,昏了过去。 这时,皇后派来保护拉斯普京的两个侍卫也背着步枪冲了进来,尤苏波夫公爵赶紧抱着伊琳娜公主。一路狂奔,去了医院。 回到家后,尤苏波夫公爵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于是立即派人找来季米特里.帕夫洛维奇大公、“黑色百人团”干将普里什凯维奇等人商量,如何除掉拉斯普京这个淫棍。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尤苏波夫家里开鸡尾酒舞会,并以漂亮的伊琳娜公主名义邀请“圣愚”参加。 “伊琳娜公主”的邀请信写得极为逼真,信中说她早就听皇后说和拉斯普京如何快活,那天要不是丈夫尤苏波夫公爵坏了好事,自己早就和“圣愚”好上了,请他务必参加舞会,然后和她在花园相见,纵情享乐。 拉斯普京那天对尤苏波夫漂亮的妻子垂涎三尺,却没有干成好事,感觉很可惜,于是欣然同意前去。不过,拉斯普京并不是愚蠢,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他请了一队秘密警察同自己一起去尤苏波夫公爵的私人住宅。 尤苏波夫公爵的别墅,是富丽堂皇的莫伊卡宫。在舞会前,在莫伊卡宫拜占庭式地下室里,尤苏波夫公爵和他的私人医生马卡洛夫用刀子撬开装在金盘子里的玫瑰汁乳脂蛋糕和巧克力蛋糕的厚皮,塞进了氰化钾结晶,这种剧毒的物质接触皮肤的伤口或吸入微量粉末即可中毒死亡。 马卡洛夫加入了足以毙命的剂量,尤苏波夫公爵一想起拉斯普京那张丑恶的脸就咬牙切齿,他对马卡洛夫说:“加三倍量的剧毒吧,保险一点。” 马卡洛夫照做了。尤苏波夫公爵还不放心,让医生把剧毒物质的量加到原来的五倍,“我打听好了,拉斯普京这混蛋喜好甜食,非得把他毒死不可。” 马卡洛夫说:“放心吧,公爵,这剂量就算一头牛也被毒死了。” 但是,伊琳娜公主听说尤苏波夫公爵要毒杀拉斯普京,大吃一惊,毕竟拉斯普京和皇后亚山德拉关系不一般,杀了他尤苏波夫公爵不仅会失去爵位,或许还有有生命危险,她不想他为了她的名誉犯下如此大罪,在尤苏波夫公爵和马卡洛夫医生离开后,她偷偷命女仆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蛋糕,把掺有氰化钾的马德拉葡萄酒也给换了。 嗜好甜食的拉斯普京到舞会后,尤苏波夫假装给他认错,递上一块蛋糕,:“圣愚,我当时不知道你的大名,闹下误会。请接受我的歉意。” 拉斯普京便接受了蛋糕。尤苏波夫连哄带骗让他吃下了八块带毒的点心,又喝了五杯掺有氰化钾的马德拉葡萄酒,剂量足够杀死五个人。 尤苏波夫公爵心里得意地笑了。但一个小时后,拉斯普京并没有倒下。居然神色如常,只是打了个饱嗝、流了点口水。而伊琳娜公主迟迟没有出现,拉斯普京开始感到不耐烦,说:“夫人今天怎么还不来,我可要走了。她的病,如果今天不治,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尤苏波夫公爵见没毒死拉斯普京,内心又惊又气,想掏出手枪马上杀死这无耻的混蛋,但是,莫伊卡宫外面站着皇后派来保护“圣愚”的一百多位秘密警察,尤苏波夫公爵担心贸然行动会有风险。于是,他熘到书房和其他几个密谋者商量,取消今天的行动。 尤苏波夫公爵忧心地说:“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我亲眼见到拉斯普京那混蛋吃了剧毒的蛋糕,喝了剧毒的葡萄酒,竟然面不改色。难道他今天真的有法力?我们还是细细再商议。” “什么法力?尤苏波夫,你是不是傻了。拉斯普京那点鬼把戏,能骗得了谁?”季米特里.帕夫洛维奇大公冷笑道:“今天他离开了冬宫,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今后恐怕我们要算计他就更不容易。” “黑色百人团”干将普里什凯维奇也随声附和帕夫洛维奇大公说:“我知道拉斯普京的底细,他原来就是一个骗子,无耻的淫棍!” 帕夫洛维奇大公等人一致表示反对取消行动。帕夫洛维奇对尤苏波夫公爵说:“你要是害怕,只要你把拉斯普京骗到地下室,我们来结果他。” 听帕夫洛维奇这么小看他,尤苏波夫情绪激动,踱着步子说:“我会害怕?我从来没怕过。我会亲手宰了那混蛋!” 于是,尤苏波夫的四个同党三人拿着手枪、一人提着哑铃。回到地下室,秘密守在地下室的出口。 尤苏波夫冷静了一下情绪。走进交谊舞会的房间,假装请拉斯普京到地下室欣赏一个耶稣受难水晶像。并违心奉承拉斯普京说:“你和耶稣像上的形象,简直一模一样。我就是看到这尊耶稣像,才相信了你就是圣愚。” 拉斯普京于是很高兴,放松了警惕,和尤苏波夫一起到了莫伊卡宫的地下室。地下室里燃烧着高高的红烛,光线比地面稍微暗淡一些。地面上,铺了奢侈的熊皮地毯。 进了地下室,拉斯普京走在前面,尤苏波夫乘他不备,迅速掏出左轮手枪,从他的背后开了一枪,子弹打穿了拉斯普京的肺叶,鲜血直流,尤苏波夫公爵又上前重重推了拉斯普京一把,拉斯普京倒在了熊皮地毯上。 门外的帕夫洛维奇大公等四个密谋者听到地下室里的枪声,一拥而入。 帕夫洛维奇大公一进地下室,看到拉斯普京倒在了血泊中,很兴奋地问:“他死了吗?拉斯普京这混蛋也有今天。” 马卡洛夫上前,摸了一下拉斯普京的脉搏,说:“他已气息奄奄!” 尤苏波夫握着冒着白烟的左轮手枪,浑身颤抖,毕竟人是他杀的,真杀了人,杀的还是沙皇和皇后的宠臣,他有点紧张,说:“拉斯普京还带了很多秘密警察前来,他们听到了枪声,很快也会到现场来,现在怎么办?” 帕夫洛维奇大公走过来拍了拍尤苏波夫的肩膀,说:“别紧张,我早有对策。” 于是,帕夫洛维奇大公放心地处理起了善后:有人冒充拉斯普京离开莫伊卡宫,以欺骗外头的秘密警察,还有人开车前往火车站,丢掉拉斯普京来时乘坐的汽车。 这时,地下室里,只剩下尤苏波夫和垂死的拉斯普京两人。尤苏波夫望着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拉斯普京,内心充满了恐惧。这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地上的拉斯普京突然睁开了眼,他意识到是尤苏波夫害了他,恶狠狠地朝尤苏波夫公爵嚷道:“费利克斯,费利克斯,明天我就禀报皇后,把你绞死!” 尤苏波夫公爵的全名是费利克斯.尤苏波夫,尤苏波夫以为拉斯普京死而复生,被吓坏了。他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了墙脚。刚才的枪伤并不致命,地上的拉斯普京趁机挣扎着爬起来。把尤苏波夫公爵军服上华丽的肩章揪了下来,吼道:“费利克斯,这就是你谋害我的证据!明天你就被绞死!” 说完,拉斯普京摇摇晃晃冲出地下室,顺着楼梯朝尤莫伊卡宫的大门方向跑去。 “黑色百人团”干将普里什凯维奇这时回到了地下室,见拉斯普京的尸体不见了,大惊,赶忙问怎么回事。 尤苏波夫喃喃自语:“拉斯普京复活了!” “复活?”普里什凯维奇看到地上拉斯普京逃走留下的血迹,说:“见鬼,他还没有死!快追!决不能让他跑了。否则我们都完了。” 回过神来的尤苏波夫公爵和普里什凯维奇赶忙追了出去。拉斯普京受了重伤,捂着流血的胸口,走得慢,很快被追上。 普里什凯维奇朝他连开四枪,一枪打中了背部、一枪打中头部。拉斯普京在冬宫门内的雪地上转了几圈,随后再度倒下。普里什凯维奇追了上去,用鞋尖狠踢他的太阳穴,然而拉斯普京又一次醒了过来,在雪地上挣扎着爬行。 尤苏波夫和普里什凯维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回房间,尤苏波夫公爵又喂拉斯普京喝了一瓶掺有氰化钾的马德拉葡萄酒。普里什凯维奇还不放心。举起哑铃,朝拉斯普京脑袋上的太阳穴勐砸,终于把拉斯普京的头颅砸得稀烂。不动弹了,并用红绸窗帘将他的尸体裹了起来。紧接着,普里什凯维奇打死了院子附近的一条野狗,用狗血来掩盖雪地上的血迹。他们带着两个卫兵上了大彼得桥,把裹在窗帘里的拉斯普京,丢进了莫伊卡河上的一个冰窟窿里。 两天以后,拉斯普京三处中弹、伤痕累累的尸体在大彼得桥下被人捞了起来。俄国检察官尸检发现,拉斯普京身中氰化钾剧毒,但从肺部和心脏部位的积水看。他在沉入冰水时仍有气息,并且又挣扎了几分钟才毙命。 拉斯普京死了,皇后亚山德拉很伤心,下令严查凶手,很快真相就大白了,尤苏波夫公爵和季米特里大公被软禁了起来,但因为罗曼诺夫家族的其他成员一致反对加害他们,两人并未被处死。 第196章 中国参战 沙皇夫妇下令对拉斯普京的尸体进行防腐处理,喷上香水、抹上腮红和口红,装入一口密封的铅棺,用火车运到皇村花园。 23us.com 皇后亚山德拉希望在那里为拉斯普京修建一座“拉斯普京修道院”。 尼古拉二世这时也听说了拉斯普京荒淫的劣迹,这一次他很坚决反对皇后的提议,并反驳说:“在皇村花园里修建一座‘淫逸放荡修道院’,听起来未免太古怪了。” 拉斯普京淫逸放荡的臭名远扬,皇后亚山德拉无语,此事只好作罢。 经过拉斯普京谋杀事件的沙俄,人们对沙皇尼古拉二世,特别是皇后亚山德拉特别不满意,沙俄皇室的尊严荡然无存,人心尽失! 而1910年那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温度非常低,俄国有1000多列蒸汽机车头因冻结而爆炸,铁路运输系统几乎奔溃。这对幅员辽阔的沙俄来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食品和煤炭很难运输到圣彼得堡这样的大城市。许多工厂都因为缺乏能源而关闭。大量工人失业,连一片面包都领不到了,妇女们排几个小时的也领不到配额食品,很多人都在煽动革命,尽快结束战争。很多人还在讨论,怎么把沙皇尼古拉二世和他的皇后给弄死! 一场巨大的革命,因为战争和饥饿提前到来了!曾纪泽知道,一旦沙俄奔溃,世界大战的格局就会发生重大改变,中国就该参加世界大战了! 圣彼得堡,天气格外寒冷。面包房里有面粉,却没有煤炭加热烤炉,烘烤不出面包,大街上到处都是抢劫的人,他们不要钱,只要食物。沙皇尼古拉二世下令调集五万士兵驻扎圣彼得堡,主要是哥萨克骑兵,还有没有参加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新兵,这些新兵大多出身贫苦,对前途感到十分迷茫,他们参加军队,只是为了吃军粮,以免被饿死。 面对俄国国内严峻的形势,沙皇尼古拉二世亲自担任俄军总司令后,他决定对同盟**队发动一次全面的大进攻,取得大胜利,来缓解国内的压力。于是,沙皇尼古拉二世任命沙俄最能干的指挥官阿列克赛.勃鲁西洛夫当指挥官,对软弱的奥匈军队发动东部战役。 勃鲁西洛夫也雄心勃勃,急于立功,在没有任何警告的情况下,就指挥俄军最后的五十一万兵力,包括四十个步兵师、十个骑兵师和一千七百七十门大炮沿着二百英里长的战线出击奥匈军队。俄军不用大炮弹幕射击准备,完全用军队奇袭来打击敌人。奥匈帝国的军队差不多是五十万人,实力大体和俄军差不多。 俄军比较适应严寒的天气,如潮水一般涌向奥匈帝国的科韦耳和伦贝格铁路中心,还有加利西亚的工业首府,奥匈帝国的军队猝不及防,被出其不意的突击打晕了的奥匈第四集团军和第七集团军溃散奔逃了。 但是,沙皇尼古拉二世没有给俄军提供后备军或物资。当疲乏的俄军已经俘获了二十万奥匈帝**队,他们的前进部队已经望见喀尔巴阡山的山口,却无力再前进了。要是俄军得到有效的人力和物资增援,勃鲁西洛夫很可能指挥俄军攻进维也纳,使崩溃中的奥匈二元君主国当时就崩溃。 但沙俄的铁路系统被冻坏了,运输效率极低,后勤补给主要用马拉货车。在满布车辙的泥路上费力地慢慢运来,前线物资奇缺。英法和德国人在西线酣战,也提供不了帮助。在东线指挥的兴登堡接到康拉德的求助电报,迅速抽调了十五个师的二十万德军来防止奥匈帝国奔溃,德**队沿着高效率的铁路一路向东疾驰。 德军到达后,对俄军发动了强攻,巨炮对着俄军的阵地勐轰,硝烟漫天中,俄国农民组成的军队总是没有武器或弹药的,有时俄军不得不用刺刀缚在一根棍棒上冲锋。并且缺乏最普通的工具,甚至不得不赤手去折断有刺铁丝网。 俄国后来的援军也姗姗来迟,士气十分低落,开小差的士兵公然躲在家里,不受当局的干涉。此时,**和低效率沾染到俄国社会的各部分,军队也被染成了黑色。军队物资的承包奸商,收了钱只供应补给的一部分,而且常常是质量差的,发霉发臭的面包和黑心棉花随处可见。前线的战士很多伤口发炎而死。这一仗。俄国人则付出了一百万人的惊人代价。沙皇政权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三百年的沙皇王朝摇摇欲坠。 这次俄军的大败,尤其是上百万人的巨大的牺牲。让作为俄军总司令的沙皇尼古拉二世无地自容,俄国人对沙皇的信任这时也土崩瓦解。 人最大的耻辱,就是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尼古拉二世也不例外,他感到既疲倦又孤独,他意识到俄国社会将发生革命,但是他无动于衷,也无能为力,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意见。1910年3月,他狼狈回到了圣彼得堡附近的皇村,连亚山德拉皇后和他们的孩子们都不愿相见。除了皇后,所有大臣都建议沙皇让原来的内阁倒台,为俄国的战败和巨大伤亡负责任,然后再任命一个新的内阁。但沙皇尼古拉二世极其沮丧,没有准备采取任何措施。 当沙俄国家杜马主席向沙皇尼古拉二世提出警告,叛乱正在席卷这个国家时,尼古拉二世写信给皇后说:“这个大腹便便的混蛋,又给我写了一篇胡话,我甚至不愿回答他的胡言乱语。” 皇后亚山德拉给尼古拉二世回信,鼓励丈夫:“你要坚强,俄国人民需要你的坚强,每次遇到危机,你总是对俄国人民表现出爱和宽容,现在,你要让他们感受到你的力量,这其实也是他们正在要求的。最近,很多人告诉我,俄国人民需要皮鞭,这非常奇怪,但是斯拉夫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皇后亚山德拉找到内务大臣亚山大.普罗托**夫,让他在冬宫里大肆举办降神会,以便让她和已被尤苏波夫公爵等人杀死的“圣愚”拉斯普京取得联系。普罗托**夫是一个笨到让人感到滑稽的人物,他自己就是一个宫廷骗子,他把操办降神会看得比向圣彼得堡提供面包等食物更重要,劳民伤财,数次在宫里举办降神会,还跪倒在皇后亚山德拉的裙下,声称他亲眼看见了拉斯普京就站在皇后的背后。 皇后亚山德拉和沙皇的举动让所有对这个国家还抱有希望的人很愤怒。这时,连国家杜马中最保守的党派,也同意必须废除沙皇。年轻的社会党亚山大.克伦斯基谋划来一次反沙皇的政变,参谋总长阿克谢夫则着手策划逮捕皇后亚山德拉,迫使沙皇马上进行改革。 3月7日,已经沉寂了一周的沙皇尼古拉二世突然宣布,第二天他将去国家杜马,任命一个新内阁,重新带领俄国人民站起来,还有一些理智的政府官员对沙皇的举动表示支持,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那天晚上,尼古拉二世正在皇村的办公室里准备第二天去杜马的演讲稿。皇后亚山德拉面带怒色闯了进来,一进屋就大喊大叫:“陛下,听说你明天要去杜马,宣布任命新内阁。” 沙皇尼古拉二世头也没抬,回到道:“是的。” 亚山德拉皇后说:“陛下,你不能这么做。你真的要顺从那帮臣子的要求?那样你真是软弱到令人无法接受的地步。” 尼古拉二世说:“你在胡说什么?” 亚山德拉皇后坚定回答说:“你明天必须离开圣彼得堡。我已经让内务大臣亚山大.普罗托**夫调来了三万骑兵,我准备解散内阁和杜马,以维护皇室的尊严。” 尼古拉二世大吃一惊,说:“什么?你要搞政变?事先怎么没和我商量?” 亚山德拉皇后“啪”地扔给沙皇尼古拉二世一份报纸,那上面报道了社会党亚山大.克伦斯基在杜马会议时的讲话,号召人们采取行动废黜沙皇,驱逐皇后。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陛下,你就把这里交给我好了。你最好去军队总部,回来俄国就平静了。” 尼古拉二世看了克伦斯基的讲话,在皇后的坚决要求下,取消了去杜马计划,宣布自己马上开赴前线,到军队的总部。 这时所有的人都对沙皇的**政权绝望了,包括那些原本不想让社会陷入动乱的人。他们也开始同情和支持革命。 第二天,由于饥饿和寒冷带来的死亡威胁,很多穷苦的工人走上了街头,圣彼得堡爆发了大罢工和抢劫军队粮食的骚动。 皇后不得不把原本准备派往国家杜马的哥萨克骑兵派上了街头维持秩序,他们带着长长的鞭子,马刀和步枪,抽打过激的工人和农民。但他们主要是由没有经验的新兵组成。 克伦斯基等社会党人果断走出杜马的大楼,来到街头,他爬上一辆沙皇军队的运兵车,朝沙皇的军队喊话:“兄弟们,你们好好想一想,你们是人民的军队。不是沙皇的走狗,是俄国人民没日没夜的劳动省吃俭用,养活了你们,而不是沙皇!在这个艰难的抉择时刻,请谨记你们对人民的誓言。你们的枪口不能够向着人民,俄**队的荣誉绝不能染上人民的鲜血!否则,等待你们的,将是史的审判!那些手上沾了人民血迹的侩子手,总有一天会受到人民的审判!” 虽然克伦斯基并不清楚自己的演说能否打动这些哥萨克骑兵,演说时表情似乎并不是那么自然,但街头顿时响起“乌拉”的欢唿声,民众朝着那些哥沙克骑兵们齐声呐喊,有一些哥萨克骑兵也欢唿起来。 领头的哥萨克骑兵甚至对人群微笑着说:“放心,我们只是来维持秩序的,我们的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即便有子弹,也不会向你们开枪!” 这时,连哥沙克骑兵也开始出卖沙皇了。哥萨克曾经是沙皇**的忠诚工具,到了1910年,哥萨克骑兵在前线伤亡惨重,被德国的机枪和打炮杀得片甲不留。所以这一次,哥萨克骑兵们又被皇后征去镇压农民和工人时,他们忍无可忍,站在了革命者的一边,让革命的烈火熊熊燃烧。 听说哥萨克骑兵的步枪里没有子弹,人群中的骚乱更加严重。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一些布尔什维克的地下组织也开始活跃起来,号召更多人起来反抗沙皇,这一次,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其他领导人变得聪明了,他们的口号是“面包,和平,土地”,这些对此时的俄国贫苦大众来说,最具有吸引力,比克伦斯基等社会党人提出的民主、自由等口号有吸引力得多。抗议的规模越来越大。圣彼得堡的街头达到了20万人。 3月9日,哥萨克士兵接到内务大臣亚山大.普罗托**夫的命令。向抗议的人群开枪。哥萨克骑兵们吹响了战斗的口哨,这一次,他们把枪口对准了秘密警察,街头上被打死的秘密警察倒在了血泊当中。 听到枪声,抗议的人群沸腾了。当他们知道哥萨克人选择了他们时,他们眼里满满都是泪水。不停祈祷,感谢上帝。这是一个不可想象的事情:哥萨克骑兵队沙皇集权的政府的忠诚消失了。俄国的内阁成员集体陷入了恐慌。他们不停给沙皇尼古拉二世发电报,要求沙皇回圣彼得堡稳定大局。 尼古拉二世此时对自己也没有了信心,只是回了一封电报:“在此时俄军正和德国和奥匈开战的困难时期,我不能离开我的军队,我命令发生在首都的骚乱明天结束!” 3月10日,亚山德拉皇后做了一件蠢事,她和首相带着尼古拉二世离开之前写下的解散国家杜马的手谕,到国家杜马宣布解散杜马。杜马议员们立即投票,对这份手谕表示不理睬,这些人也宣布加入到革命者的一边。 3月11日,街头已经有数万士兵参加了革命,圣彼得堡的巨大武器库被攻占,数千支步枪被送到了革命者手里。沙皇秘密警察的法院和办公室被愤怒的人们焚毁,监狱被攻破,犯人获得自由,有的逃跑,有的马上参加了革命,大多加入了布尔什维克,因为社会党人不接纳他们。 3月13日,沙皇尼古拉二世终于离开军队总部,乘坐火车回圣彼得堡。他距离首都大概800公里,却坚持命令火车走曲线,以避开给前线军队送补给的火车。 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这个善良举动,没有挽救俄国不断恶化的局势。3月14日,连驻守圣彼得堡皇村的4万禁卫军也宣布起义了,加入了布尔什维克领导的政府,皇后亚山德拉和五个孩子实际上成了囚犯。 皇后亚山德拉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事实,那些在她眼里是贱民人,霸占了皇宫,大肆抢劫。她的五个孩子这时不幸都得了麻疹,这在当时是大病,她终于低下头,认清了现实,于是在地下室里安静照顾起自己的孩子们。为了他们能有一口饭吃,她放弃了所有的财产,还有骄傲和自尊。 这时,俄国前线的高级将领们也给尼古拉二世发电报,要求他交出皇位,被沙皇革除俄军总司令职务、远在高加索的尼古拉大公,就是这些高级军官的主要领导。 3月15日,沙皇尼古拉二世的专列到达距离圣彼得堡240公里的普斯科夫,俄国杜马要员和一些俄军将领带兵拦住了专列。 俄国杜马主席戈利岑夫登上了专列,对尼古拉二世说:“革命推翻了你。” 尼古拉二世说:“那就请上帝来裁决吧。” 杜马主席戈利岑夫警告说:“上帝什么也做不了,你和你的皇后把一切都搞糟了。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退位诏书。你最好马上在上面签字。” 说完,戈利岑夫把退位诏书递给了尼古拉二世,并给了他一支铅笔。这时,沙皇尼古拉二世身边的士兵都背叛了他,这位昔日大权在握的沙皇,沉默了一分多钟,那可能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分多钟,因为他做出了自己一生最艰难的决定:退位。 沙皇尼古拉二世用铅笔在退位诏书上签了名,把他的退位书交给了俄国杜马主席戈利岑夫。至此,拥有三百年史的罗曼诺夫王朝寿终正寝。 沙皇退位后,俄国出现了两个临时政府,一个是国家杜马推出的资产阶级政府,由社会党人克伦斯基领导,另外一个是由士兵和工人代表组成的苏维埃政府,他们还是要求财产公有。两个政府在同一办公楼办公。 对于俄国这一场提前到来的革命,世界各国都感到震惊,曾纪泽知道,厉兵秣马的中国百万军队,应该出场了! 第197章 列宁上台 当时的通讯社和报纸已经很发达,世界很快就知道了俄国帝制终结的消息,这个消息让英国和法国政府也很高兴。 23us.com 因为英国和法国从一开始就想把这次大战描述成民主与独裁之间的斗争,与俄国结盟使得这一说法站不住脚,现在,沙俄明显将结束迎来民主的曙光。 俄国很多人也欢呼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秘密警察被抓起来了,武器也被没收,他们成了新社会里最让人不耻的人,人们以为接下来新政权将打倒一切旧的、邪恶的、讨厌的东西,俄国就迎来新的黎明。 只有曾纪泽知道,接下来,俄国将进入一个比原来更黑暗的国家,原来在帝制条件下,起码俄国还有宪法和国家杜马,自由和民主是多或少的问题,而今后,自由和民主将在俄国彻底消失。 曾纪泽马上召帝国的陆军大臣段祺瑞、冯国璋、蒋百里、蔡锷、刘成章,海军大臣刘步蟾和邓世昌等人到总统府开会。原外交大臣伍廷芳因年龄原因已经退休,曾纪泽任命梁士诒接班。容闳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曾纪泽首先开口说:“相信各位已经从报纸上看到,沙皇的朝廷已经亡了,但俄国还在,还出现了两个政府,以克伦斯基为领导的临时政府,还有工人和士兵为主的苏维埃政府。现在差不多由布尔什维克领导。同盟国和协约国的局势马上要发生改变,现在是中国考虑加入大战的时候了。” 段祺瑞说:“没想到俄国革命来得这么快。将来俄国会怎么样?” 曾纪泽笑着说:“克伦斯基的临时政府肯定干不过苏维埃政府。” 冯国璋有点疑惑,问道:“克伦斯基的临时政府是民主政府,我们当年已经把俄国布尔什维克的罪恶本质都揭露了,俄国人民怎么还会选择布尔什维克呢?他们的目标不是乌托邦吗?” 曾纪泽说:“民主的弱点,就在于组织涣散,不能统一意见,难以迅速展开行动。而布尔什维克的组织和宣传,那不是一般的厉害。他们这次以面包、和平、土地为目标。沙俄现在大多数人是文盲,贫穷和疾苦让人民变得麻木不仁,这时谁能给他们画一张大饼,他们就会跟谁。他们才没有足够的理性去分析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英雄总是斗不过流氓,比如刘邦和项羽争天下,因为流氓没有底线,什么事情都会干。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梁士诒表示同意曾纪泽的观点,他说:“现在克伦斯基的临时政府表达了对协约国的忠诚。保证继续作战。工人和士兵组织的苏维埃委员会起初同克伦斯基的政权合作,但不久他们向布尔什维克影响下的左翼靠拢,布尔什维克要求结束战争和废除私有财产,平分土地。德国谋求同俄国单独媾和,以便在西线集中所有军队。现在他们开始支持布尔什维克。我相信不久俄国就会出现布尔什维克的政府。” 曾纪泽说:“布尔什维克虽然是少数派,得不到大多数人的赞同。但他们力量的源泉是得到武装赤卫队支持。” 梁士诒说:“现在不一定布尔什维克上台了,因为中国的大力宣传,现在俄国人民对布尔什维克引发的赤贫、饥荒、清洗所带来的死亡还是心有余悸的。” 曾纪泽摇摇头,说:“有些谎言,重复了一千遍就是真理。布尔什维克的理论,符合人好斗的天性,俄国数量占大多数的穷苦农民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在城市里,如果你能直接抢资本家的东西,还会自己辛辛苦苦去劳动挣钱吗?布尔什维克的理论,实际上穷人翻身的理论,看起来的确是通往天堂,像俄国那样穷苦大众和文盲占了百分之九十的落后国家,明白这一点的人太少。睡地主家的老婆,分资本家的财产,这多么具有现实诱惑性!” 段祺瑞问:“那我们中国怎么办?什么时候参战?加入协约国还是同盟国?” 曾纪泽说:“现在主要的中立国,还有中国、美国、意大利在观望,而意大利人很狡猾,他们在看中国和美国的行动,现在美国国内反对战争的声音占了主流,所以中国的态度很关键。我的计划是到时候中国出来调停。我要让美国人明白,现在对自由世界最大的威胁,不是德国,也不是英国。我们的目标。这次不只是要沙俄终结帝制,我要让整个俄国从地球上消失,瓜分沙俄!” 段祺瑞说:“你的意思是要消灭俄国?” 曾纪泽说:“如果同盟国获胜了,一个战败的俄国会成为德国的附庸;如果协约国获胜了,中国借给同盟国的很多债券就收不回来钱了,这都不符合中国的利益。我想,如果时机到了,中国就出来调停。谁不服从中国就帮它的敌人打谁,开疆扩土。” 梁士诒问:“什么时机合适呢?” 曾纪泽说:“就是现在!” 1910年,事态的发展正如曾纪泽所料,布尔什维克人竟然重新在俄国上台了。 为加速使俄国退出战争,集中力量打西线,德国公开宣布支持苏维埃和列宁。 德国参谋长施利芬安排列宁和一批俄国革命者经德国从瑞士到波罗的海小口岸城市扎斯尼茨,再从那里赴瑞典的马尔默。在德国的请求下,由瑞典政府把他们运往那时仍是俄国一个省的芬兰。列宁很快到达俄国首都圣彼得堡,指挥布尔什维克人控制苏维埃。 并且,除坚守他们的防线外。德军停止了东线的一切军事行动。施利芬知道,非正式停战阻止俄国国内派别团结起来共同保卫俄国。政治上老练的德国特务,伪装成士兵。聚集在前线,双方在温暖的阳光下交起朋友来。 作为交换条件,列宁答应俄国将把波兰、拉脱维亚、爱沙尼亚和芬兰、乌克兰和其他俄国领土继续置于德国占领之下,俄国还不得不把巴统、阿尔特温和卡尔斯等地区交给土耳其。在没得到政权之前,列宁认为这不是卖国,而是迫不得已的斗争策略。 俄国4月改组的政府由社会党的多数成员组成,作为政府领导者的克伦斯基还同时担任俄军陆军部长。俄国已经打得筋疲力尽。英国和法国却不管这么多,他们的外交部通知克伦斯基:俄国必须遵守协约国的条约。继续打仗,不然就不提供任何支援!法国特别坚持要俄军从东面进攻德军。否则就要俄国立即归还天价的贷款。 克伦斯基作为一个享盛名的激进演说家,吹牛皮的功力和列宁差不多,他马上访问了前线以提高士气和激励士兵作战。但前线的士兵对他的雄辩充耳不闻,这时谁也不愿意听到别人鼓励自己去当炮灰,俄国人的精神支柱没了,同时,被德国人的大炮轰傻了。布尔什维克的口号“和平,土地,面包”比同德国人打仗有大得多的号召力。 克伦斯基不得不把退位的沙皇尼古拉二世搬出来,让他来帮助自己宣传俄国必须要继续作战。尼古拉二世乐于配合,他四处说:“无论是谁,如果他现在梦想和平,或者公开祈求获得和平,他就是祖国的叛徒!”可是,尼古拉二世在位的时候,都没人听他的,更何况他退位了呢? 克伦斯基领导的政府为了表明俄国忠于协约国,下令由新总司令勃鲁西洛夫发动进攻。这位将军以伦贝格为目标,从精锐的高加索团、芬兰团和西伯利亚团中再次调集了二十万部队,先头部队仍然是最精锐的哥萨克骑兵旅,他们开始突袭,竟然没有遭到德军的抵抗,德军以为临时停战仍然有效。 在一开始的奇袭中,俄军俘获德军一万七千人,以后几天又俘获了一万多人。这些胜利被克伦斯基大肆宣传,被用来证明对德军的进攻是多么伟大,光荣,正确。俄军甚至开始进攻伦贝格,东线指挥官兴登堡和鲁登道夫怒了,他们命令奥德军队于第二周迅速作好反攻准备,新开到的后备军使用大量野炮在广阔的战线上进行反攻,俄军的噩梦,又开始了。万炮齐轰,俄军从进攻者变为全线溃退,德军则在后面穷追。不到一周,在勃鲁西洛夫进攻期间俄军所获得的全部领土。实际上都被收复。 俄军前线的纪律荡然无存,逃跑如此普遍,很多军队自行解散。同时,在德国的支持下,布尔什维克领导的革命席卷全国,反对地主的农民,不等克伦斯基政府的土地改革,就把庄园夺取了;工人没收了资本家的工厂。克伦斯基的政府无法制止内乱,人民支持他的一点残余都消失了。 农民和工人在俄国发生的前所未有的革命,让英国和法国政府也彻底惊呆了!他们赶紧要求克伦斯基抓紧镇压,否则整个欧洲都将乱套了! 曾纪泽下令在远东的中国第十一集团军二十万人,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重新杀回莫斯科!意大利政府见中国和美国政府都强硬表态了,也发表声明,如果德国继续支持布尔什维克,意大利将自动对德军开战! 这时,受到俄国工人运动胜利的影响,英国、法国、德国和奥匈帝国国内的工人运动也风起云涌!奥匈帝国因前线食物缺乏,不得不削减了各城市的面包和面粉的定量,引发了全国性的大罢工。75万工人走出工厂大门,仅在维也纳就有二十万罢工工人,他们不仅要食物,而且要和平。后来骚乱蔓延至奥匈帝国在亚德里亚海的港口和德国在海基的海军基地,政府部门将抗议领袖逮捕,并把他们征召进军队。德国工人理事会的执行委员会也号召全国大罢工,100万工人第二天走出工厂大门。大部分罢工者是军需品生产工人,罢工者言语所暴露出的财产公有的政治倾向性使德皇威廉二世本人都感到深深的惊扰。而且迫于全世界的压力。德皇威廉二世宣布德国立即停止对俄国布尔什维克人的支持,德国和俄国签订的停战协议无效。 德国街头罢工演化为一周的街头暴力,有数人被杀,罢工没有自行平息。德皇威廉二世立即派军队镇压,有4万罢工者、支持者、家属成员被逮捕。大量的罢工领导者被充军,并告知被派往前线,具体人数在3500到6000之间。德国用武力维护了国内的法律和秩序。 而克伦斯基此时也极力加强圣彼得堡的军事力量,将前线将军队调来首都,又建立了几十个突击营、士官生营和妇女营。 克伦斯基还制定了一个消灭布尔什维克党的计划。他下令逮捕列宁,派军校的士官生查封布尔什维克党的机关报《工人之路》。顿时,圣彼得堡街头岗哨林立,巡逻队横行,阴云密布。但是,一切都太晚了,列宁在圣彼得堡组织了武装起义。 当克伦斯基正在连续不断地召开内阁会议时,布尔什维克领导的武装起义爆发了,起义的队伍迅速包围了冬宫。克伦斯基见势不妙,向内阁成员撒谎,说他“决定亲自去城外迎接开来的增援部队”,实际上,他乘上美国驻俄大使馆的小汽车逃跑了。 当天,克伦斯基逃出圣彼得堡,到了普斯可夫,住在北方战线司令部。第二天,他就纠集了当地克拉斯诺夫将军的骑兵军约5000人,向圣彼得堡发动进攻。在这期间,克伦斯基与暗藏在圣彼得堡的“救国革命委员会”联系,让他们在城内策应,要军校士官生在克拉斯诺夫军队逼近圣彼得堡时举行暴乱,内外夹攻,扼杀列宁的政权。 不久,克拉斯诺夫军队占领加特奇纳,29日到达了沙皇的皇村,离圣彼得堡仅二十公里。这时,克伦斯基满怀喜悦,接连向各省行政专员下达手谕,要他们将粮食向圣彼得堡运送,供他的军队到达圣彼得堡时使用。但是,好梦不长,列宁和布尔什维克党立即行动,分得了庄园和土地的农民,霸占了资本家工厂的工人,这个时候都以为自己就是这国家的主人,在布尔什维克的号召下,革命士兵和赤卫队冒死反击,部队转入反攻,占领了沙皇村,并在普尔科夫高地给克伦斯基的军队以致命打击。 克伦斯基为了挫伤列宁的军队攻势,向布尔什维克提出谈判的要求。列宁回电报说:“苏维埃从来不跟垂死挣扎的敌人谈判!” 克伦斯基眼看大势已去,扮成女人在加特奇纳钻进旧宫殿的密道逃走了。当天,克伦斯基化装成水兵,搭上开往摩尔曼斯克的塞尔维亚军用列车,逃出了加特奇纳。不久,他经芬兰到达了伦敦避难。 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很快掌握政权。布尔什维克是少数派,迅速组建武装赤卫队保卫苏维埃,由托洛茨基率领的代表团,去和德国人谈判。 这时,布尔什维克人开始出尔反尔,托洛茨基认为德国国内的革命也迫在眉睫,声明他自己不向代表团讲话,而向德国工人讲话。德国总参谋长施利芬坚持列宁承担此前达成的协定义务,托洛茨基不作明确答复,后来声明俄国不能接受德国人的条件。列宁的“不战-不和”的声明,激怒了施利芬。他命令鲁登道夫的军队继续深入俄国领土, 由于俄军没有能力抵抗,德军前进了两周,军队进到普莱普斯湖和纳尔瓦,距离圣彼得堡只有几百公里,这里面临入侵的危险。列宁赶紧给托洛斯基发电报,接受德国提出的全部条件,和德国全面停战,俄国国内谁有居心叵测的议论或不同意见,就让嗜血的契卡去残酷镇压,喝干他们的鲜血! 曾纪泽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他拉上了美国总统威廉.塔夫脱,试探性地向各国提出和平建议! 世界和平的希望似乎还是有的!英国新任首相劳合.乔治在一次非官方讲话中表示愿意接受中美的谈判调停,他讲话的目的不是要使谈判开始进行,而是向英国工会组织说明,继续进行战争的责任在德国柏林一方,责任在同盟国一方。奥匈帝国也愿意拥抱这个想法,因为奥匈帝国的主力军队已经溃败,二元帝国处于奔溃的边缘。 尽管从长远看,柏林、伦敦、巴黎的政府都认为自己会取得胜利,不会轻易放弃战争。但他们的政府官员也清楚,决出胜负的时间很长,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征服对方,而且一旦中国和美国加入,战争平衡的格局将会被迅速打破。双方的领袖公开表示愿意公平地进行和平谈判。德国政府也开始利用中国作为中间人,试探协约国的意向。 第198章 世纪大海战 曾纪泽、美国总统威廉.塔夫脱、还有罗马教皇庇护十世一起斡旋于欧洲各国,高调调停,呼吁和平和宽容,立即停战,德皇威廉二世却任命好斗的莱茵哈德.舍尔海军上将为德国公海舰队新的总司令,他长期以来对于英国皇家海军对德国的“饥饿封锁”不满,呼吁德国海军不能只是摆设,要和英国皇家海军大战,决一胜负。 23us.com一场精心动魄的世纪大海战爆发! 德皇威廉二世的性格比较古怪。其实他和英国国王乔治五世也是亲戚关系,威廉二世是乔治五世的表兄。因为英国自1714年以来,历代王室的始祖是乔治一世,乔治一世是德国人。威廉二世的父亲是现代德意志帝国第一代皇帝的儿子,母亲则是伟大的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女儿,他从小对成功统治英国的外祖母、舅舅、表兄的情感很复杂,他崇拜他们,喜爱他们,也嫉妒他们,怨恨他们。 小威廉出生时,因可怕的臀位分娩而险些丧命,左肩的肌肉和神经几乎败坏,一只手和手臂瘫痪了,上体也受到影响,这使得他自己一辈子都不能穿衣服和切割食物。他的一个叔叔曾说,只有一只胳膊的人是不应该成为普鲁士国王的。 小威廉的母亲拼命想把他培养成正常的人,他接受了几年折磨人的治疗,比如为了刺激肌肉生长,他每天要接受电击,他每天要被绑在柱子上使得头部能直立一个小时,以免肌肉变得僵硬,他松弛的左臂通常要与一只刚被杀死的野兔子绑在一起。吸收野兔子的温暖之气。他被迫要求骑马,摔下来,再骑。再摔下来,即使哭泣也无济于事。直到成为一位技巧高超的骑手。这些童年的经历,让他的性格变得自卑又自负,喜欢争强好胜。 威廉二世原本想通过建设一支极度昂贵和庞大的舰队,希望英国因此能平等对待德国,希望英国王室他们能给予他尊重,但可惜事与愿违,德国海军的扩张彻底惹恼了英国人。 1908年开战以后,德国公海舰队就被封锁在德国的港口。坚守不出,只实行潜艇战,但这让德皇威廉二世相当不满意。英国的主力舰队像一条看门狗一样蹲在斯卡帕弗洛港,死死盯住了德国的公海舰队,使其多半时间困在威廉港和不来梅港,成了名副其实的“存在舰队”。当德国在中国、美国干预的威胁下减低潜艇封锁的速度时,德皇威廉二世的沮丧更加剧了。 在1910年夏天,俄国布尔什维克人上台后,德国陆军可以避免两线作战,战场形势似乎对德国领导的同盟国有利。所以此时尽管中国和美国极力调停,但是威廉二世还幻想德国海军能一举突破英国皇家海军的封锁,然后陆军迅速突破。取得战争的顺利。于是德国海军一场反对英国皇家海军封锁的“大冒险”开始了,这是世界海战历史上最大吨位的海上大决战之一! 就火力而言,英国皇家海军对德国公海舰队还是比较有优势。英国33艘无畏级的战列舰和战斗巡洋舰,对付德国的18艘主力战列舰,168门十三英寸半和十五英寸口径的大炮,104十二英寸口径大炮,对德国的176门十二英寸口径大炮。英国还有34艘重、轻巡洋舰,德国只有11艘巡洋舰,驱逐舰的对比是80艘对63艘。 德国公海舰队新总司令舍尔将军5月30日订了一个作战方案:以游弋在挪威海岸的弗兰茨.冯.希佩尔海军上将指挥的由轻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的海军中队为诱饵。对英国沿海城市进行骚扰,舍尔指挥德国公海舰队的全部战舰在五十英里之后埋伏。利用多雾的天气把英国皇家海军诱入圈套歼灭。他预计英国海军不会派出整个舰队来拦截一次有限的侵袭,如果英国皇家海军出击。希佩尔进行象征性的抵抗后就转舵,把英国追击舰队引进舍尔大舰队的射程内予以歼灭。 胜利仿佛就在眼前,德国舍尔上将很兴奋地给德皇威廉二世发电报,汇报这次大海战的计划:“我海军将通过在任何可能的时机,对担负监视和封锁德国海岸的英国海军力量的进攻性奇袭,同时对不列颠海岸的布雷和潜艇攻击,达到杀伤英国舰队的目的。当这类行动的成果累积到使双方海军实力相当的时刻,我方所有的力量要准备就绪并且集结,尝试寻找对敌不利的战机实施舰队决战。” 结果,在朝悲剧方面发展。舍尔的作战计划,在前一天就被英国皇家海军知道了。威廉港的无线电台,还是用的舍尔的旗舰“腓特烈大帝号”的呼号广播,英国海军译电员截获了突然出现的大量无线电通讯,知晓了德国海军有异常的活动。 英国海军上将约翰.杰利科和海军中将戴维.贝蒂都感觉到德国海军将有意外的行动,他们想出了和德国人一样的攻击方案:诱使舍尔的公海舰队攻击表面上较弱的英国舰队,经过短暂的互相炮击后,英国部队撤退,等德国公海舰队追击时,潜伏在地平线外的英国主力舰队与之决战! 英国贝蒂海军中将率领前卫舰队从苏格兰的罗赛思港出发,浩浩荡荡的舰队于5月31日下午到达挪威以东日德兰半岛附近海域。为了迷惑德国人,他这支舰队的规模很庞大,包括英国海军第一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第二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第五战列舰分舰队和第一、第二、第三巡洋舰分舰队,第一、第九、第十、第十三驱逐舰分舰队。 杰利科上将则亲自率主力舰队从斯卡帕弗洛港出发,也于5月31日下午到达贝蒂舰队西北方向60海里处的海域埋伏。在理论上,杰利科认为凭借英舰队庞大的火力和速度,这一次德国公海舰队逃无可逃,英国海军完全有把握歼灭出现在预想海域上的所有德国舰队。 5月31日凌晨两点,海上漆黑一片。趁着浓浓的夜色。德国希佩尔中将亲自指挥的战列巡洋舰分队迎风,包括二万六千吨的旗舰“吕佐夫”号、“德弗林格尔”号、“塞德利茨”号、“毛奇”号和“冯.德.坦恩”号战列巡洋舰,悄悄出港。一同出港的还有德国海军伯迪克少将指挥的旗舰“法兰克福”号,“威斯巴登”号、“雷根斯堡”号、“格劳登茨”号、“斯特拉尔松德”号、“斯特拉斯堡”号轻型巡洋舰和第二、第六、第九驱逐舰(鱼雷艇)分舰队。 半个小时后。舍尔率领主力舰队也从威廉港出发。舍尔上将亲自坐镇旗舰“腓特烈大帝”号战列舰,海军诺曼少将率领旗舰“凯撒”号,率领的“皇后”号、“路易特波德摄政王”号战列舰,,德国巴恩克少将率领旗舰“国王”号,率领的“大选帝侯”号、“边境总督”号、“威廉王子”号战列舰。 德国主力舰队还包括第一战列舰队:包含两个战列舰分队,分别是由施密特少将率领的旗舰“东弗里斯兰”号,“赫尔戈兰”号、“图林根”号、“奥尔登堡”号战列舰。以及英格哈特少将率领的旗舰“波森”号、“拿骚”号、“威斯特***号、“莱茵兰”号战列舰。 第二战列舰队则强大无比,全部由前无畏舰组成,负责提供火力支援。这些战舰分别是毛夫少将率领的旗舰“德意志”号、“波美拉尼亚”号、“黑森”号;里希特菲尔斯少将指挥旗舰“汉诺威”号、“西里西亚”号、“荷尔斯泰因.石勒苏益格”号。 而由鲁伊特指挥的第四侦察舰队,旗舰“斯德丁”号、“斯图加特”号、“慕尼黑”号、“汉堡”号、“弗劳恩洛布”号、“罗斯托克”号轻巡洋舰,携执行掩护任务的第一、第三、第五、第七驱逐舰分舰队,在舍尔的舰队前方排成警戒队形。可见,德国公海舰队这次是倾巢而出。 5月31日黎明破晓前,希佩尔率领诱敌深入的海军中队驶向丹麦海岸直到斯卡格拉克,这个北海伸出的八十英里宽的一条海峡,把丹麦和挪威分割开来。舍尔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线。是故意使得沿海地区众多的英国间谍,可以发现并报告德国部队的所在。为了进一步表明他的方位,希佩尔的无线电发报机不停地发报。德国人透露的东西。比他们想透露的更多。英国东海岸的无线电探向站,竟然辨出二万八千吨的“巴伐利亚”号是德国海军的主要无线电通讯部队的所在舰。 下午两点左右贝蒂舰队和希佩尔舰队相距50海里,两舰队处于并行态势,但由于双方对预定位置的测算均出现误差,并未发现对方。同时舍尔的主力舰队以五十英里的距离跟踪在后。他们都不知道贝蒂就在眼前。 就在一场大战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意外出现了,一艘丹麦蒸汽轮“海峡”号从两支舰队前锋之间的海域穿过,丹麦这时是一战的中立国,这艘船舰并不知道自己处于并行的英国舰队和德国舰队之间。该船冒出异常多的蒸汽,引起了英德海军的警觉。都以为发现了敌人,于是。一场命中注定的大海战开始了! 希佩尔命令“埃尔平”号轻巡洋舰与两艘鱼雷艇前往侦察,同样贝蒂也派出轻巡洋舰“加拉蒂亚”号前去查看。 过了二十分钟,“加拉蒂亚”号报告:“有两艘战舰正向东南偏东方向行驶,似为敌舰。” 贝蒂命令舰队向南偏东南方向转舵,去拦截德国这两舰。第一轻巡洋舰分舰队被派出支持“加拉蒂亚”号。 八分钟后,德军的“埃尔平号”,看见了英国的“加拉蒂亚”号,转轮向它驶去。这两艘轻巡洋舰差不多同时候互相认出了对方是敌人,火速向各自舰队发出警讯,“敌人在望!” 日德兰海战正式开始,双方都是小火力的巡洋舰,相互齐射后停止战斗,但没有多大损伤,只有一发哑弹落在英国船上,当一个水手拣起炮弹,扔向船外时,他的手被烫焦了。因为当时炮弹的命中率非常低,那场大战,德国公海舰队大口径炮弹平均命中率只有3.33%,中口径和小口径命平均命中率1.16%,英国战列舰平均命中率只有2.17%。 但是,德国和英国舰队的大决战开始了,在夜幕降临前的几个小时,英国149艘战舰,德国160艘战舰,在四百多平方英里的洋面上,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战,双方10万名左右海军参战,历史罕见! 1910年5月31日下午,英国和德国海军唯一的大战,也就是日德兰海战发生在日德兰半岛北面的斯卡格拉克海,这里靠近中立国丹麦,德国舰队和英国舰队因为丹麦的蒸汽船路过,发现了对方,随即展开了一场激战。 当时,海上的浓雾已经快散尽,英国海军贝蒂中将命令他的六艘战斗巡洋舰,以每小时二十四节的最高速度冲在前面,在他后面,还有四艘战列舰,炮火猛但速度慢。贝蒂的对手,是包括德国希佩尔中将的旗舰“吕佐夫”号在内的五艘战斗巡洋舰。 “吕佐夫”号是德弗林格尔级装甲战列巡洋舰,满载排水量能达到30707吨,四轴蒸汽机动力,能达到惊人的63000轴马力,最高速度突破26.5节,这时有1391德国海军在上面,武器是4座双连装50倍径12英寸口径主炮,12座单连装45倍径5.9英寸副炮,4座19.7英寸水下鱼雷管。按照这个实力,打贝蒂的战舰没有什么问题,但他遵照舍尔上将的计划,开了五六炮后,就假装逃跑,向东南方向疾驰,那里德军公海舰队的主力舰在埋伏着。 贝蒂中将因英俊的外貌而广受欢迎,1901年就娶了一个美国百万富翁的女儿。他勇敢、机智而胸怀大志,显示出了超乎寻常的战术才干和领导能力,而且给的船越多,他的胆子越大。贝蒂率领六艘战斗巡洋舰追击德国希佩尔中将的五艘战列巡洋舰,很快双方就只相距二万一千码了。 德国希佩尔中将指挥“吕佐夫”号开炮还击贝蒂的旗舰“狮子号”。 “狮子”号是猎户座级战列舰的基础上减轻了装甲而设计的,在此前进行的多格尔沙洲一战中也是作为贝蒂的旗舰,此时加强了装甲。满载排水量29680吨,吨位跟“吕佐夫”号差不多,火力主要是4座双连装13.5英寸口径主炮。比“吕佐夫”号十一英寸和十二英寸口径大炮要大。 双方开始互射。德海军的射击技术,竟然胜过英国海军。“狮子”号和满载排水量35710吨的“虎号”一再被击中。 第199章 德海军战败 当天,下午4时,“吕佐夫号”的一发炮弹飞来,洞穿了“狮子号”的炮塔中部,“轰隆”一声巨响,“狮子号”的炮塔爆炸了,巨大的气浪掀翻了炮塔里的英国海军。 23us.com炮塔里只剩下炮塔指挥官、皇家海军陆战队少校哈维幸存下来,但是,他的双腿被炸掉了。他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这时,爆炸炸开了炮塔的炮闩,使火药袋着了火,大火在向弹药库蔓延,一旦弹药库被点燃,“狮子号”必定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哈维还存有一点意识,他摸到自己的指挥通讯设备,虚弱地向指挥塔报告:“水…往弹药库放水!” 哈维没有力气了,声音不大,接线员竟然没听清。哈维眼看着火苗往弹药库里窜去,拼尽全力吼道:“弹药库起火,放水!” 说完。他就昏迷不醒了,后来失血过多而死。最终,他的英勇挽救了这艘英国的“旗舰”。 但是,德军的炮火也很猛烈。 英海军的“玛丽女王号”战列巡洋舰,受到令人震惊的打击,这是一艘装有十三英寸半大炮的战斗巡洋舰,排水量是二万六千三百五十吨的。 德国海军穿甲炮弹一次齐射,穿过了它的九英寸厚的钢板,引起了一小阵看来像是煤灰那样的尘雾。几分钟后,“玛丽女王号”的前面冒出可怕的黄色火焰和一大片浓密的黑烟。弹药库爆炸了,英国海军和各种东西都被炸到高空。船迅速沉入了海底,战舰上的一千二百七十五名船员中,只有九名生还。 几分钟后,英国的“不屈号”的弹药库也爆炸了,它被从力量相等的二万一千吨的“冯.德.塔恩号”射出的两枚射弹击中。三十秒钟后,看不到烟,也看不到火,这只船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连同1017船员葬身海底。 贝蒂歪戴着英国海军漂亮的白色大盖帽子,在“狮子号”的舰桥上徐步,眺望海上的战斗场景,他看到被击中的英国舰只上的火焰直冲天空,炮弹飞入水中爆炸就象它们击中钢板那样,涌起百英尺高的喷泉。死鱼在水面飘浮,远至目力所能及。在它们中间上下簸动的是挣扎着的人们,血肉模糊的尸体和破船的碎片。 “玛丽女王号”和“不屈号”的沉没让他内心很痛苦,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德国战舰的战斗力没他想的那么弱。英国海军除了两只舰船被击沉,除“新西兰号”外,其余的战舰也都受伤。英国贝蒂中将没有放弃,深信在他后面的四艘英国无畏级战舰不久就会赶到,他决心继续小规模战斗。他露出烦恼的神色对副官查特菲尔德说:“我们这些该死的船今天有点毛病。向左转动两个罗经点”,这个方位,是向着德国战舰开去的。 过了半个小时,英国海军少将托马斯指挥的“巴勒姆号”、“马来亚号”、“勇敢号”和“战仇号”四艘无畏级战列舰赶来了。他们的最高速度大约只有20.75节,所以来晚了。这时,贝蒂的舰队还在和德国希佩尔中将指挥的“吕佐夫”号等战舰开战,这意味着舍尔伏击贝蒂的方案现在已被挫败。 因为托马斯指挥四艘英国无畏级战列舰的到来,舍尔不得不命准备伏击的德国战舰出手相救,免得希佩尔的五艘战舰全军覆没。但德国公海舰队一出动,就被离“狮子号”两英里远的一艘轻巡洋舰发现,立即通知英国杰利科上将和贝蒂中将。英国杰利科上将接到消息,大喜过望,等了这么久,德国公海舰队的主力终于出动了,于是他下令英国皇家海军全力出击。朝德国公海舰队方向疾驰! 贝蒂指挥英国舰队继续按原来方向航行,直到德国主力舰队隐隐呈现在地平线上为止,然后一百八十度转弯。全速向北行进,以谋求杰利科上将的战舰大口径巨炮的保护。 但可惜。指挥英国第二分舰队四艘装备305毫米主炮战列舰的指挥官埃文.托马斯少将没有看见转向的旗号,他的战列舰成为德**舰炮火的目标,在避开德海军之前,遭受了惨重的损伤和伤亡。 英国的“巴勒姆号”和“马来亚号”被数次击中,“战仇号”的操舵装置也暂时失灵了。托马斯少将赶忙指挥战舰反击,德国“冯.德.塔恩号”的每一门炮都被扭曲成无用的残铁,希佩尔中将的旗舰“吕佐夫号”也被打残,只能勉强靠自己的蒸汽继续逃跑。 下午5时30分。德国先遣驱逐舰看到几艘英国轻型舰只从东北向它们驶来。这些舰只都是侦察舰,属于海军少将霍勒斯.胡德指挥的由三艘战斗巡洋舰组成的舰群,是杰利科上将派来加强贝蒂中队的战舰。 在短暂的交锋中,德国轻巡洋舰“威斯巴登号”连续遭到猛击,和它的大部分船员沉没了。两艘驱逐舰,即德国的v-48和英国的“鲨鱼号”同归于尽。 两艘陈旧的英国巡洋舰,一万四千六百吨的“防御号”和它的姊妹舰“勇士号”,在六千码处和希佩尔的战斗巡洋舰交战。 四分钟内,“防御号”被炸裂,它的九百零八名船员牺牲了;第二天。“勇士号”在被拖进苏格兰港口时也沉没了。到此时为止,德国的成绩是击沉对方三艘战列舰、两艘战斗巡洋舰和三艘驱逐舰,自己只损失了一艘轻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 这时。战斗才刚刚开始,英国和德国海军两支大舰队现在正互相向对方冲去,但只有英国海军知道这回事。杰利科不断和伦敦海军部通讯,那里的破译专家被缴获的德国海军密码簿放在他们面前截住舍尔、希佩尔和柏林海军部之间往返的电讯。依靠无线电探测器和德国海军的北海平方面积海图,英国技术人员确定公海舰队正在变动中的方位。下午5时45分,杰利科接到通知,知道德国公海舰队在一小时一刻钟之前在什么地方。 英国舰队以每四艘战列舰成一行、六行并列的队形向南航行前进。每行相距二千码,每只船相隔五百码。这种队形是个错误的布置,不合战斗需要。因为只有少数巨炮能向前射击;只有各舰依舷侧排成一行,容许每舰的船头炮群和船尾炮群同时瞄准。才能发挥最大限度的火力。 下午6时,杰利科的旗舰“铁公爵号”和贝蒂的“狮子号”已经能隔海相望了。 杰利科发信号问贝蒂:“德国的作战舰队在哪里?” 贝蒂懊恼回电:“我把舍尔的舰队跟丢了。” 十分钟后。英国贝蒂突然用闪光灯信号告诉杰利科上将:“已经望见德国作战舰队的方位西南偏南。” 德国公海舰队此时正好向英国主力舰队的右侧翼行进。杰利科稍为研究了一下罗盘,然后下令英国舰队向左舷散开。几秒钟内,他的左纵队全速向前行进,其他五个纵队顺利地鱼贯而行,直到二十四艘无畏级战舰排成一条一万五千码长的作战单行,向东南行驶。 这一机动动作完成之前,德国公海舰队司令官舍尔并不知道英国主力舰队就在这个区域。当东北地平线变成一片银白色和桔黄色闪光的全景,继之以一阵冰雹般的巨大爆炸炮弹时,他的轻型侦察舰只几乎来不及向他发信号。英国舰队在杰利科的指挥下,舰队正在做“t”字的战略机动动作,使舍尔的一艘接着一艘的成行舰只,在发挥炮火威力方面大大受到阻碍,而英国主力舰队却能够用所有大炮轰击德国舰队。 “t字横头”战术很有效,舰队在作战时,尽量排成一线,争取用自己的侧面对准敌方船头,这样两只相互作战的舰队就形成了“t字横头”,这并不是英国皇家海军发明的。而是在基督教联合舰队与阿拉伯舰队在地中海展开决战时就用了。 所以英国皇家海军是在有利条件下率先开火射击的。十分钟内,德国舍尔司令指挥的前沿舰只,至少受到十二次命中的炮击。德国海军损失惨重:“柯尼格号”燃起大火, 满载排水量能达到30707吨的旗舰“吕佐夫”号装甲战列巡洋舰船头沉没了。希佩尔中将换乘“毛奇号”逃走。“冯.德.塔恩号”的上层结构崩塌,大炮歪倒在甲板上,旁边躺满了已死和垂死的德国海军士兵的尸体。在“德弗林格尔号”上,躺着五百多个德国士兵的尸首,主炮塔成为一片废墟。戴着防毒面具的幸存船员,踉踉跄跄地躲避下面的火焰发出的致命烟气。 德国舍尔司令看着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英国战舰,意识到德国舰队上当了,他马上 发出了标准的海军命令“转向右舷作战”。这实际上在德国舰队逃跑做准备。 根据这项命令作战队形转向右舷,倒转航向,德国各舰一齐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在薄雾中消失。在逃走之前,德海军进行了一次突击。虽然“德弗林格尔号”已被命中数次,它向英国的旗舰“无敌号”发射了临逃前的一次齐射,雷鸣般的爆炸声中,这艘排水量一万七千二百五十吨的英国战舰裂为两半,船首和船尾冲向天空一百英尺,然后。这两半截战舰,连同1026名英国海军都沉入海底。 德国公海舰队逃跑后,杰利科上将竟然没有下令追击!他惟恐英国战舰遭到敌人丢在后面的水雷或驱逐舰发射的鱼雷的损害。命令他的舰队倒转航向。 时间在消逝,天色在变暗,薄雾也浓起来了。 下午7时,舍尔决定穿过英国海军的后面海域迅速逃回本土的海港,但他计算错误,又慌慌张张地撞进了英国杰利科上将的大舰队的射击范围,这时英国战舰的“t”字形比以前更有威胁性了,德国的舰队在西方仍然光亮的天色下现出轮廓,德国海军却只能看到英国舰队模糊的形状。 在发现德国海军四分钟后。杰利科大喜,命令英国舰队改变航向以便缩短射程。并在九千码外开炮。此后的十五分钟,英国大炮怒吼。万炮齐发,炮弹爆炸声震耳欲聋。英国战舰像海上幽灵一般从薄雾中钻出,齐射了一两次,然后又消失。前沿的德舰都被集中的炮火所覆盖。除炮口的闪光外,德国的舍尔司令不能看到英国舰队。 为转移英国舰队对德国主力舰队的注意,舍尔下令德国舰队施放烟幕,以便德国驱逐舰发射鱼雷,但德国发射的所有鱼雷都没有击中目标。 随后,舍尔指挥他的战斗巡洋舰“冲向敌人;直接冲去”。在这个保护性的烟幕后面,公海舰队的其余舰只再一次倒转航向。当最后一批战舰赶快驶离英海军后.巡洋舰也脱离战斗,和德国舰队会会。 英国海军上将杰利科还是担心德国的鱼雷和潜艇,便掉头了,没有再去跟踪德国人,黑暗使他剩下的胜利机会消失了。 贝蒂很恼火英国海军上将杰利科的保守,指挥快速战斗巡洋舰去追击德国舰队,并开到向西航行的若干德国舰队的射程内,开炮。德国海军以若干次齐射回击,但不久双方都望不见对方了。 贝蒂给杰利科发电报,让他赶快追击,但杰利科不愿在夜间恢复战斗。他觉得英国海军只是在较长的大炮射程和数量上占优势,而对付偷偷摸摸进入鱼雷射程的小船,占不到便宜。在黑暗中的意外碰撞或互相射击也危及英国战舰。 杰利科回复贝蒂,舍尔返航的航线将是通过德国布雷区的三条水道中的一条,不宜再追击,等明天天亮了再战斗。 在那天夜间早些时候,英国和德国两支舰队按大致平行的航线航行,相距六英里,他们都不知道对方。德国的舍尔司令十分希望避免再一次战斗或更远离德国海岸。不过,他必须冲过英国的前哨线,向合恩礁水道行进。 战斗在晚上11时30分发生,那时朝着合恩礁东驶的德国舰队的先头部队,和英国的后卫驱逐舰遭遇。那时,海上大雾,双方混乱碰撞,在照明弹、探照灯和着火战舰的眩目光辉下进行疯狂的战斗。一艘英国驱逐舰向陈旧的“波默恩号”射出鱼雷,德国主力舰“波默恩号”沉没。希佩尔的轻巡洋舰“埃尔平号”在和战列舰“波森号”的一次意外相撞中沉没。英国驱逐舰“喷火号”撞上了德国战列舰“纳绍号”。只有几个人侥幸生还。 舍尔的舰队脱身出来,继续向合恩礁驶去,在上午3时30分到达。两艘英国战列舰在不到三英里距离的地方监视着,但没有通知杰利科,失望的杰利科向斯卡帕弗洛驶去。 这次日德兰海战结束,英国海军共计损失3艘战斗巡洋舰,3艘轻巡洋舰和8艘驱逐舰,6艘其他舰只受到重创,伤亡人数6945;德海军损失1艘过时的战列舰,1艘战斗巡洋舰,4艘轻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4艘其他舰只受到重创,伤亡人数3058人。在实际吨位上,英国海军损失十一万五千零二十五吨,德海军损失六万一千一百八十吨。 德国的舍尔司令在他给德皇威廉二世的报告中说,德意志帝国海军能“予敌以巨创,但即使在公海上取得最有利的战果,也不能迫使英国和解,我们的地理位置与岛国相比的不利之处,无限制潜艇战是必不可少的,那怕冒同美国作战的风险也罢”。 威廉二世对此战相当失望,这意味着德国海军突围不成功,德国依旧被英国海军从海上封锁,德国有些城市因为物资缺乏,已经出现暴乱。德军在西线的战斗,也没有大的突破。此时,意大利在东线蠢蠢欲动,垂涎奥匈帝国的领土,准备随时对同盟国开战。 德皇威廉二世明显感觉到,一旦中国和美国加入协约国,德国战败就无可避免!他不得不考虑中国和美国提出的和解计划,向中国妥协和求助。 第200章 中国出兵 北京,夏日的微风拂面,减了几分燥热。 23us.com在瀛台岛最南端的迎薰亭,夕阳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山石花草,浑然天成,水天共一色,让人心生惬意。 曾纪泽正在这亭子里,会见美国总统威廉.塔夫脱,这美好的景色,很容易让人忘了欧洲现在还处于残酷的世界大战之中,每分钟都有数以千计的人死亡。 曾纪泽临水眺望,给威廉.塔夫脱接受说:“瀛台建了有几百年了,比美国的历史还长,这里四面临水,衬以亭台楼阁,好像是古代传说中的瀛洲仙境,故取名‘瀛台’。” 威廉.塔夫脱说:“中国的历史和文明有好几千年的传统,几乎跟人类文明的历史差不多长,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绵延不绝,真是个了不起的国家。” 曾纪泽说:“是呀。不过美国人的文明虽短,但是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欧洲文明已经堕落了,美国人的勇敢、自由、创新,才代表人类的未来。” 威廉.塔夫脱一笑,说:“皇帝陛下过誉了。不过我们的会谈,不只是看看眼前优美的山水风光和谈人类文明吧。” 曾纪泽说:“说起来也跟文明有关呀。我请总统阁下来访问中国,主要还是想提请美国注意俄国的布尔什维克,他们一旦在俄国站稳脚跟,对美国来说将是一种灾难。听说德国现在国内的工人和士兵也在闹事。还几个城市还建立了苏维埃。” 威廉.塔夫脱说:“是的。我们美国也注意到了。俄国的布尔什维克是自由世界的敌人,美国同意中国提出的自由世界的人们联合起来干预俄国的方案。” 曾纪泽说:“总统还没明白我们中国的意图,我们不只是要干预俄国。中国觉得沙俄这个国家,已经没有在世界上存在的必要了。” “啊?你是说要灭掉俄国?”威廉.塔夫脱听了曾纪泽的话,也目瞪口呆。原来的沙俄地盘总面积2240万平方公里,包括中亚、远东、中亚五国、伊朗北部,这些在20世纪初都是俄国,被中德瓜分之后,还有1400多万平方公里,另外还有俄国的附庸国和保护国,比如布哈拉汗国,希瓦汗国等。完全吞并俄国,在以前哪个国家也不敢想,中国人的胃口好大! 曾纪泽说:“中国的意思是,拿俄国做筹码,结束这场世界大战,俄国可以由英国、法国、德国、土耳其、中国、美国,甚至意大利,奥匈帝国等瓜分,有些地方,像乌克兰、波兰。都要正式独立。总之,俄国不能再存在。” 曾纪泽这么说,是有底气的。从1908年到1910年,由于欧洲的订单,中国的远洋商船数量和造船能力获得高增长,不进工业高速增长,战争期间,欧洲大量的人才与资本流入中国。由于战争地蔓延,欧洲大陆战火纷飞、物价飞涨,百姓生活开始变得越来越艰难,许多人都想逃离欧洲躲避战火,尤其是犹太人。 上海虹口于全球犹太人来说这是远东最温暖的一个地方,大约两万人到了这里。很多人进行了投资移民。因为中国的移民政策,只要移民者要拥有20万美元以上的资本并准备在中国进行实业投资,都可以获得中国国籍。现在中国的实力已经今非昔比。而且因为战争,德国、法国、英国已经消耗很大。中国和美国的工业实力已经超过了他们。 中国奉行“现金交易”的贸易原则,让各国大量的黄金和现金流向中国。而德国等对中国借款额较大的国家,则不得不用未到期的债券与贷款折价抵充货款。随着战争的日益激烈,欧洲各国为了购买物资,不得不拼命地向还算富裕的美国、中国贷款。整个西方世界从殖民时期积累下来的财富,正在快的流向中国和美国。 而且中国和美国作为中立国,利益基本上是一致的。只要中国和美国达成一致意见,是能左右整个欧洲战局的。 威廉.塔夫脱说:“俄国毕竟还有一亿多人口,就这么消灭这个国家,恐怕不符合文明世界的规则。” 曾纪泽说:“斯拉夫人只听得懂皮鞭和大炮。你放心,布尔什维克其实在俄国也是少数,很多人反对,只是布尔什维克的契卡太过于血腥恐怖,做惯了农奴的俄国人都很胆小,没有人敢公开反对。我们要趁现在消灭他们,否则,对人类来说,将是一场不可挽回的灾难。” 美国这时还想发一下战争财,不想欧洲战争这么早结束,威廉.塔夫脱有点犹豫,借口说:“美国总统不像皇帝陛下那么有权力,可以一个人决定战争或外交。我还得回去说服那些国会议员才行。” 曾纪泽好像看透了威廉.塔夫脱的心思,说:“我们中国其实也需要再发展,我们也希望欧洲的订单能再多一些。但是现在,我觉得中国和美国都要意识到:这个世界有比利益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结束欧洲的战争,维护人类的文明。这符合全世界的利益。” 曾纪泽的话,深深触动了威廉.塔夫脱。他原以为只有美国人才具有这种全人类的视角和世界眼光,没想到中国人也有这种世界性的眼光。 其实,曾纪泽对美国是十分了解的。正像黑格尔所说:“人是靠思想站立起来的”,国家也一样。”了解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及人民的精神,必须从历史的角度去探寻其形成的过程和环境,这样才能有客观分析和认识。 了解美国人的精神最好从美国的起源入手。美国人,刚开始主要是清教徒。美国的清教徒主义源于16世纪的英国。宗教改革运动在欧洲展开之后,有些人热切的要求净化教会,这些人便被称为清教徒。清教徒想要摆脱与传统天主教有关联的一切,单单让《新约》来决定教会的准则。1607年,这群人逃到了荷兰,数年之后,发现这里也并非他们理想中的乐土,于是他们怀揣希望与梦想移民美洲新大陆,于1620年乘坐“五月花号”登陆马萨诸萨州建立普里茅斯公民自治团体,清教徒开始在美洲大陆上扎根。基督教清教徒的精神和信念对美国的主流文化有着非常深刻的影响。 基督教是一个救世情结浓厚的宗教。在《圣经》中,由于“神爱每一个人”。所以不愿失去他的任何一只羔羊;100只羔羊中丢失一只,上帝也要把它找寻回来。耶稣对他的弟子说:“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凡我所吩咐你们的,都教训他们遵守”;“你们是世上的光”,你们的光应当“照在人前,让他们看见你们的好行为”。这种救世的使命感,使美国人的天性中有一种所谓的“传教士精神”。 1776年得美国独立,独立本身没什么了不起,关键是独立遵循的思想原则:《独立宣言》和《人权宣言》。“自由”、“人人生而平等”、“天助自助者”,这是美国人信仰的声音。是他们强大的“基因”。美国人将“好”的文化和制度“推己及人”的“救世”情结,深深扎根于基督教清教徒的“天命”意识,制度和文化的对外扩张通常被他们理解为是上帝赋予他们的“特殊使命”。 曾纪泽于是劝说美国人和中国一起维护世界和平。听了曾纪泽的话,威廉.塔夫脱陷入了沉思。他本身也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于是他答应曾纪泽回去说服美国国会的议员们。 不过,威廉.塔夫脱对曾纪泽的方案还是有所怀疑,说:“即便中国和美国联手,真的有把握说服德国和英国坐到谈判桌上来吗?” 曾纪泽说,根据中国收集到的情报,战争进行到现在,欧洲各国经历了历史上最具毁灭性、最残酷的三个年头,战争的代价不断攀升,双方获得胜利的希望都很渺茫。尽管人民付出巨大的牺牲、遭受了种种灾难,但还是看不见战争的尽头,各种矛盾与困难都已经难以掩盖地浮出水面。厌战和失败主义情绪先在战壕中出现。 同盟国方面的厌战情绪,不仅打击了士气,甚至已经开始动摇各国的统治,德国国会以218票对过了《和平决议》,要求德皇威廉二世立刻终止战争。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奥匈帝国,毕竟是一个由诸多不安分的从属民族构成的国家,这些民族这时已经开始为获得独立的主权而蠢蠢欲动。同样的事情也在保加利亚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发生,这些原本摇摇欲坠的国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协约国那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法**队竟然在前线动了一次起义,让协约国不得不放弃进攻战略。战壕里的英国土兵也在一歌中表达了同样的反战情绪:“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子弹嘘嘘,大炮隆隆,我不想再呆在这里,我不想让自己的鲜血浇灌别人的胜利……” 威廉.塔夫脱说:“如果中国和美国能促成这次停战,那真是一件大好事。” 曾纪泽说:“那好,我等候阁下的回复!” 不久,中国和美国签订了秘密协议,同意出兵打击沙俄,曾纪泽会见了德国驻华公使。 德国驻华大使在见曾纪泽之前,面色不安。德国在日德兰海战中突围失败后,有意恢复“无限制潜艇战”,德国潜艇总是跟踪、威胁中国和美国的船只,虽然中国外交部门的态度暂时还算平静,不过措辞一次比一次严厉,克林德感觉到中国人的不满正在升级。 就在前两天,两艘德国潜艇企图拦截中国商船队,虽然这次事件最后被证明是一场误会,但中国外交部派人向德国递交了一份警告:若再有类似事件生,中国将断绝与德国的一切外交关系,而且,中国将联合美国,不惜用武力来保障作为中立国的合法权益。 不过,因为现在的世界大战中,各国并没有正真决出胜负。在日德兰海战中,德国和英国都对外宣称自己获得了胜利。所以德皇威廉二世此前主要是想拉拢中国加入同盟国。 曾纪泽把中国和美国提出的停战方案告知了德国,他也大吃一惊,即便是德国,原本也只是想通过战争来获取一些海外的殖民地,瓜分这么庞大的俄国,确实是一件出乎意料又让人兴奋的事情。 德皇威廉二世受到德国驻华公使克林德发来的电报,半天沉默不语。他知道中国和美国肯定是不会加入同盟国了。这次大战,德国也展示了强大的实力,毕竟英国、法国、俄国加起来也只和德国打了个平手。 三天后,来自俄国的一条消息,震惊了全世界,也深深触动了德皇威廉二世的内心:在远离莫斯科的乌拉尔山区的叶卡捷琳娜堡那个一楼房间里,俄国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他的皇后和他们的五个孩子,最大的孩子14岁,最小的5岁,被执政的布尔什维克用机关枪处决了。列宁下达了“屠杀令”。在地下室,全副武装的士兵等着他们,子弹先是射进了尼古拉二世的脸部,然后,他的妻子儿女也中弹。奥尔加公主扑到她弟弟面前。第一颗子弹击中她的肩部,第二颗子弹射中她的胸膛,最后一颗子弹击中她的喉部,鲜血从嘴里喷出。沙皇一家死在血泊之中,他们的御医御厨和两名男女仆役也全部枪杀。他们的尸体被拉到野外的空地上,然后被剥光,沙皇的女儿藏进内衣裤里的珠宝,全部被布尔什维克拿走。行刑队把他们的尸体仍进了一个矿井,然后又往死者脸上泼了硫酸,熊熊的烈火,结束了一切! 威廉二世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沙俄独裁君主的末日,他想到了自己和家人的未来,会不会也是这样?他让德国总参谋长施利芬从前线调回了四个军的兵力,对德国境内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者展开了疯狂的镇压和屠杀!另外,德皇表示同意接受中国和美国的调停,但是,德国必须得到已经占领的卢森堡和列日,而且还有乌克兰、波兰等地。 这时,法国本土已经被德国占领了大约40%,对强大的中国和美国单独和德国进行交涉感到恐惧,法国人害怕中国和美国主导了和平的进程,也愿意坐下来进行充分的谈判。 只有英国人不太乐意停战谈判,因为毕竟英国拥有最强大的海军,本土大陆不会受到什么威胁。 曾纪泽下令早已做好准备的中国海陆空三军,迅速趁机出兵占领马来西亚,还有印度等英国属地,用武力逼迫英国人和谈,实际上中国也早就要对这些地方下手了! 曾纪泽觉得,亚洲是中国的地盘,是中国的大本营,就算英国想染指也不行! 第201章 攻占东南亚 金色的夕阳,照在青色的海水之上,稀松的三艘英国驱逐舰,安静地停在狮城(新加坡)章宜海军基地,巨大的船坞中,不远处的高地上,威严耸立着一群群的炮台,十二英寸的巨炮指向大海,充分显示着的大英帝国的实力。 23us.com三三两两的英国水兵,悠闲地穿梭在炮台之间,他们没有注意到:这些大炮无法转向后方。 狮城是新家坡的别称,英国人在这块殖民地上深耕多年。早在19世纪初期,英国正在扩张其在印度的版图以及与中国的贸易,他们急需找到一个能够让其商船和军舰停泊、维修的港口,以及与荷兰人的贸易竞争中取得优势。1818年底,英国总督莱佛士在马来半岛的南端建立一个新的贸易港。 莱佛士于1819年1月29日在新加坡河口登陆之后,发觉新加坡具备发展为港口的优越条件,该水域宽敞很少风暴影响,邻近的溪涧也有可靠和充裕的水源。新加坡最初是隶属于英属印度殖民当局管辖。到了1820年,新加坡开始为大英帝国产生利润,并于1826年成为海峡殖民地。1867年4月1日,新加坡正式成为英国的直辖殖民地,由位于伦敦的殖民地办公室直接管辖。到了20世纪初,新加坡从沼泽遍布的荒地,跃升成为全世界第7大港口,被誉为大英帝国皇冠上的一枚小宝石。 新加坡地理位置特殊,扼守着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航运要道马六甲海峡的南口。作为英国在东南亚的政治经济中心,曾纪泽觉得中国必须拿下新加坡,才能彻底把英国人赶出东南亚。而且,新加坡华侨人口密集,曾纪泽早就想将新加坡纳入中国的版图。只是此前一直忌惮英国的远东舰队,还有陆军,才没有动手。这一次因为英国人不肯和谈,而且因为中国在开战后屡次向德国出售潜艇。到了1910年英国总是找借口查扣中国商船,曾纪泽决定要向英国展示一下中国的“肌肉”。不仅要拿下新加坡,还有马来西亚,缅甸,恢复中国在这一地区的传统影响力。 马来西亚半岛为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分界线,称为“远东直布罗陀”的新加坡,更是扼守着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航运要道马六甲海峡的出入口。 大英帝国已经在新加坡经营多年,其章宜海军基地更是规模不凡。但世界大战开战后,英国已无余力顾及这块属地,把远东舰队掉了大半回国,陆军也因为伤亡消耗太大,调走了大部分军队回国,在新加坡的部署已降到了最低的程度。到1910年夏天,不仅东南亚地区,英国在印度、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地的军队十有**消耗在了法国战场。 英国此时在新加坡,也就只有“威尔士亲王号”战列舰、“反击号”战列巡洋舰和两艘护航舰只组成新太平洋舰队,舰队司令华莱士少将。这就是防守新加坡的海军全部主力。这时马来半岛和新加坡陆军部队只有约1.8万人,还由英国、澳大利亚、印度和马来军组成,特瓦尔西中将负责指挥陆军。 中国的军队对马来半岛的进攻兵分两路:一是陆军中将蔡锷带领的三万陆军。进入暹罗(泰国),占领曼谷后,沿马来半岛南下。中国成立第一共和国之后,在中国陆军士官学校里,暹罗(泰国)的留学生最多。所以从那时起,虽然英法依然对泰王**队插手很深,但是泰军里依然始终存在着一个实力不小的亲中国的军人集团。在暹罗的泛泰政治运动中,亲中军人的影响力是最大的一股势力。1910年,暹罗表面上是君主立宪。而实质是军人专权的制度。军人执政的暹罗对传统上控制暹罗的英国和法国的离心倾向日益明显,而中国作为亚洲唯一的超级强国成为暹罗亲中军人集团依靠的对象。 曾纪泽派中国的军队在暹罗登陆,驻越南、老挝、柬埔寨的军队也从陆上进入暹罗。暹罗军队看到中国的坦克、飞机,还有摩托化的步兵,凶悍的炮兵部队,基本上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长了四条腿往首都撤,除了在曼谷,泰军做了象征性抵抗外,中国的军队很快就顺利进驻暹罗了。 暹罗南边狭长的半岛与马来西亚相连,根据曾纪泽的指示,中国的军队就从这里出击马拉西亚。 另一路是海军上将邓世昌带领的一万海军陆战队,从海上登陆。为了支援登陆行动,曾纪泽命令海军中将萨镇冰指挥的中国南海舰队,包含4艘“袖珍战列舰”,就是江南船舶集团设计制造的特别战舰:排水量也就在1万吨左右,安上305毫米口径的炮,把装甲搞得厚厚的,续航能力超强,这些战舰甲最厚,防空火力最强,还有重巡洋舰5艘、轻巡洋舰4艘以及护卫舰只10艘,浩浩荡荡的登陆舰队从海南三亚启航,向马来半岛进发。 萨镇冰指挥的中国南海舰队6月6日登陆舰队转向西北,佯装开往曼谷,声称要切断印度与英国之间的运输线。6月7日上午,英军侦察舰发现中国南海舰队,英军判断中**队将先在暹罗登陆。其实,这支登陆输送队于6月7日12时突然转向,分兵数路,驶往马来西亚东海岸北部的哥打巴鲁、泰国西南部港口的北大年和泰国南部的宋卡。 6月8日凌晨,太阳还在地平线以下,南路5千多名中**队在4艘驱逐舰交叉火力的掩护下在哥打巴鲁登陆。两个小时后,中**队登陆,击溃了哥打巴鲁的守军,控制了第一个滩头堡。8日天亮之后,中**队的航空兵海对马来半岛尚未被其地面部队占领的新加坡航空基地进行多次空袭,大英帝国的航空热气球损失殆尽,死伤无数。 6月8日下午,华莱士少将在没有空中掩护、中**队不明的情况下率领新太平洋舰队冒险出航。 萨镇冰指挥的中国南海舰队只用了两个小时,干净利落地将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击沉,俘虏了其他舰船。英国在东南亚的海军主力不复存在了。 中国的军队精锐部队主力从宋卡、北大年等地登陆,而后向马来半岛西南穿插,然后沿西海岸向南推进。牵制分队从哥达巴鲁登陆。而后从马来半岛东海岸南下。 中国的军队在轻型坦克和空军的支援下隆隆南下,中国的军队还备有摩托车,在马来半岛快速推进。 6月11日早上,由英军特瓦尔西将军指挥的印度第十二师首先和中国的军队交火,尽管印度军队在数量有三比一的优势,但有战斗经验的士兵早被调往了欧洲战场,这些部队大多是新兵,训练很差,装备处于略势,所以这样一支军队与中国精心训练的军队对抗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英军遭到中国主力军队的猛烈射击。接近上午10时,能见度已达二三十米的距离。中国发现英军阵地主力位置,于是在先头分队的射击掩护下,用坦克开始冲击。 中国的主力军队西路部队很快占领了槟榔屿,消除了英联邦军队从印度、缅甸方向对马来半岛守军进行支援的可能性。西路主力沿西海岸急速南下。东路部队三天攻占关丹,然后向柔佛州前进。西路部队于6月13日攻进马来亚首府吉隆坡,然后继续前进。 失败的阴影象瘟疫一样在英军中蔓延,而且撤退很快就变得无法控制,越来越多的装备落在中国的军队手中。中国空军可以在英国的阵地上投炸弹,坦克可以充分,重炮部队震耳欲聋的炮声让英军的斗志全无。 中国步兵旅骑着摩托车、乘着运输坦克紧追赶撤退的英军和印度阿三,数以百计的车轮汇成嘈杂一片,溃退的英军和印度军队惊恐万分。 马来半岛大部分地区很快已失守。英军指挥官卡尔莱特司令下令英军向新加坡作最后的撤退。英军炸毁了连接新加坡与柔佛州的一千余米长的海峡堤坝,新加坡成了一座真正的岛屿,等于一艘没有底的战舰可以航行,英国人寄希望于章宜海军基地港口密密麻麻的大炮守得住新加坡。 但是,英国人忘了,新加坡的防御是针对海上进攻的,岸炮只有极少数可以作大角度旋转,所以对付后面的登陆毫无用处。此时新加坡的英、澳、印联军士兵士气低落,无制空、制海权。 6月16日,中国的军队炮兵和航空兵对新加坡岛上的火炮阵地设施进行了猛烈轰炸。随后,近卫师团在新加坡东北角的开阔地带佯装登陆。 6月18日夜,中国的军队主力乘军舰在长堤以西灌木和沼泽地登陆,守在这里的是疲惫不堪且疏于防范的澳大利亚军。 中国的军队登陆后,着手建立并巩固登陆场,随后近卫师团也向西转移并在登陆场登陆。中**队3个精锐师团并肩向南推进,先后占领了提马高地、因保丁水库等要地,并对新加坡城区造成三面包围之势,同时加紧空袭。不到一周时间,英军无条件投降书。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座“东方第一坚城”落入中国之手。 之后,中国的军队花了三天时间,拿下了文莱,曾纪泽宣布并将其与近邻沙捞越和沙巴合并为一个行政区。 号称“日不落帝国”的大英帝国,自从其新太平洋舰队被中国南海舰队彻底摧毁之后,完全丧失了在东南亚的制海权,从而面对中**队的攻势,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力量,这等于向英国的殖民地以及世界宣告了大英帝国已经无力再保卫自己在亚洲的殖民地,而中国独霸亚洲,又恢复了昔日汉唐帝国的荣耀! 中国的军队又随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进仰光,拿下了缅甸。缅甸人民对中**队的到来表示欢迎。这里本来就是中国的传统势力范围。1885年,英国发兵灭缅甸,并入大英帝国所下属的印度,成为英属印度的一个省份,中国清朝政府还命驻英公使曾纪泽向英国强烈抗议。1886年,英国再度赢得第三次英缅战争,中国被迫与英国签订《中英缅甸条约》,还规定中国承认英国对缅甸有支配权,但缅甸对中国仍照往例,每十年一贡。 至此,大汉帝国的军队横扫整个东南亚,把英国人彻底赶出了东南亚。 整个东南亚都纳入了中国的疆域管辖范围,南海几乎成了中国的内海! “英国殖民史上最沉痛的浩劫,最耻辱的投降和失败,就在东南亚。”英国陆军大臣和空军大臣丘吉尔听说新加坡沦陷后,对英国信任首相劳合.乔治说,他强烈要求英国对中国宣战。 这时,在因对奥斯曼土耳其战争中战败而被免职的前海军大臣丘吉尔又回到英国了! 英国新任首相劳合.乔治一直很欣赏丘吉尔,为了表示对丘吉尔格外优待,劳合.乔治在组阁时让丘吉尔在陆军部、海军部或空军部中任意选择。丘吉尔希望回到英国海军部去洗刷自己过去的耻辱,他在给首相的信中表达了这个意思,并且表示“我可以接受任何要求,让大家的愿望变为现实:‘英国皇家舰队的战友们做好了准备让我回去。’” 但是在与其他阁员磋商的过程中,劳合.乔治没能说服其他内阁成员,于是收回了让丘吉尔任海军大臣的许诺,而让他同时兼任陆军大臣和空军大臣。 面对丘吉尔对中国宣战的建议,英国首相劳合.乔治、英国陆军大元帅基钦纳、英国外交大臣格雷等英国战争委员会委员都认为他疯了,英国这时哪有余力跟中国开战?一旦跟中国开战,英国要丢的不仅是东南亚,而且连印度、澳大利亚等地都保不住。 最终,英国政府只是发电报给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让其对中国在东南亚的行动表示最强烈的抗议,并要中国政府作出合理的解释,是不是要对“协约国”宣战。 中国的外交部门回复朱尔典说,中国此战,并非是对英国和协约国开战,而是为了维护中立国的合法权益,希望英国能在欧洲停战,坐到谈判桌来。 美国也希望英国能尽快停战,并没有谴责中国,而是派了美国舰队去了澳大利亚,一方面是胁迫英国谈判,一方面这也是防止中国出兵澳大利亚的行动。 在进攻东南亚的同时,印度的兵力也可以说相当空虚,曾纪泽派段祺瑞领十万陆军从大西藏区出征,很快把战线推到了克什米尔地区,也就是今天印度和巴基斯坦的边界线附近。 第202章 中国的野望 将英国的势力赶出东南亚后,曾纪泽开始筹划北线对俄的大规模战争,经常工作到深夜。 23us.com 那天,他还没睡觉,房间里的深红色专用电话响起了铃声。听到刺耳的铃声。曾纪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来呢?他接了电话,是陆军总长段祺瑞打来了。 段祺瑞报告说,接到情报,远东总督徐世昌接到命令,将屯驻于远东的三十余万帝国国防军,留了一个军的兵力驻守海参崴,剩下的二十五万军队组成第一军团往莫斯科方向前进。同时,德国、英国、法国、美国都已经对沙俄布尔什维克的政府宣战,英国和法国的军队已经在俄国北部的摩尔曼斯克登陆了。 曾纪泽说:“知道了,密切关注俄国的战事。”说完,他挂了电话。 虽然曾纪泽有信心从军事上灭掉俄国。但是他也不知道布尔什维克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历史上,布尔什维克就战胜了多国部队的干涉。1910年革命成功的圣彼得堡,列宁和托洛茨基等人,沉浸在伟大的革命胜利的喜悦当中。自大的列宁,狂热地提出了“世界革命”的战略,把世界革命战略定为布尔什维克内政与外交的重要目标。 在原来俄国国家杜马召开会的大会议室,列宁和托洛斯基等人召开工兵代表苏维埃大会。列宁留着八字胡、戴一顶鸭舌帽,盖住了他的短发和光头,挥舞着拳头亢奋对着老式扩音器发表演讲:“帝国主义是过渡的资本主义,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垂死的资本主义。革命条件犹如干柴,一旦在任何一个地方点着便可以迅速蔓延成燃遍全世界的烈火!我们只有把已在俄国取得的革命转变为国际工人革命,才是这个革命能够巩固的最可靠的保证。我们将没收来的沙皇、教会、贵族的财宝通通拿到欧洲变卖,无偿提供给欧洲各国的革命组织,激起欧洲其他国家的革命!” 台下的工人和士兵代表很多是文盲,他们完全听不懂列宁在说什么,他们只知道,现在他们可以睡以前教会、贵族老爷的床,可以搞他们的女人,看到列宁满头大汗,演讲这么兴奋,他们也跟着挥舞着拳头高喊:“世界革命万岁!” 这时,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布哈林不合时宜地站起来,问列宁道:“乌里扬诺夫同志,既然我们要世界革命,为什么要和德国人停战?为什么与德国签订丧权辱国、割让大量土地的《布利兹特立陶夫斯克条约》,我们应该坚持要把俄国与德国之间的战争进行到底!” 布哈林这时担任《真理报》主编,他对列宁和外交部长的托洛茨基和德国签订《布利兹特立陶夫斯克条约》十分不满。在条约签订后,苏俄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大量的领土和人口被划出苏俄,归入德国,于是站起来发问。 这个场合,布哈林提起丧权辱国的《布利兹特立陶夫斯克条约》,列宁觉得很没面子,他有点恼怒对布哈林说:“布哈林同志,俄国无产阶级革命是为了触发西欧无产阶级革命并与之同行。为了世界苏维埃共和国的伟大目标。我们俄国割让一点土地,失去一点人口,又有什么关系呢?最终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 布哈林还想说几句,这时,托洛茨基派人移走了他面前的扩音器,他只好无奈闭嘴坐下。 列宁号召在欧洲进行无产阶级革命的言论被欧美报纸转载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德国立即宣布《布利兹特立陶夫斯克条约》无效,恢复对俄国的军事行动。早就已经准备多时的英法美等国也开始行动,英法美三国部队于俄国北部的摩尔曼斯克登陆。中国的军队也从远东开始出征。 徐世昌为司令的中国第一集团军25万人,出征莫斯科。陆军中将蔡锷和吴佩孚各自带领一个军的兵力接受徐世昌的指挥。到1910年,中**工业水平已经很先进了,在全世界都屈指可数了。 中国步兵基本上都用上了“天龙”第三代步枪,这种步枪是从毛瑟步枪基础上改进而来,固定式双排弹仓和旋转后拉式枪机。弹仓为双排、固定式,其底板可以拆卸。装填时可以从顶部的抛壳口一发一发地装入,也可以通过弹夹一次装填满10发。每个桥夹装10发弹,足够装满一个弹仓,在机匣后桥上有机器加工出来的桥夹导槽,采用的是尖头弹,弹道更平直,具有性能可靠和射击准确的优点。 “天龙”步枪除了标准型外,还有一种“飞龙”卡宾枪型,主要是装备炮兵部队和骑兵部队。“飞龙”卡宾枪采用了下弯式拉机柄,背带环改在枪身侧面,无论步兵还是骑兵都方便携行。 中国还按照公认的卡宾枪定义,设计及大量生产一种专门的卡宾枪,用于替代制式手枪的自卫武器,质量小于4kg,取代手枪和冲锋枪作为军士、基层军官或机枪手、炮手、通信兵或二线人员使用的基本武器。 同时,在曾纪泽的指导下,中**械研究所还开发出一种新型自动步枪天龙第四代步枪,与卡宾枪使用不同的弹药,火力密集。这种自动步枪采用导气式原理,由20发可拆卸弹匣供弹,枪管膛口安装圆柱形消焰器机匣用一整块钢加工而成,所以外观上显得粗壮结实,拉机柄位于机匣左侧,它在任何情况下很少发生故障,可由单兵携行行进间射击,提供火力支援。但是由于它全重15斤,不方便携行,并且发射大威力步枪子弹的后坐力使全自动射击时难于控制精度,所以并没有大规模装备部队使用,仅仅只能保证每个排两挺的数量,几乎拿来当“轻机枪”使用。 中国步兵的装备水平,说起来也是非常不错。第一集团军已经至少有四个步兵师装备了各种新装备,每个步兵师配备600挺轻重机枪,跟世界上最强的德国陆军相比,火力也毫不逊色。跟落后的俄国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中国的军制,在曾纪泽的指导下,现在已经逐步完善,不再只有步兵、炮兵、骑兵、工兵、辎重这五个军种,而又增设了侦察团、通讯团、宪兵团、医疗团等。 侦察团主要是负责侦查工作,通讯团则是因为随着部队的编制越来越大,已经不能再像过去一样使用传令兵,而且随着无线电的使用,也不需要士兵再像过去一样骑马来回奔跑,是更专业的通讯部队,宪兵团则是为了维持部队的军纪。 虽然刚开始,中国没有参加世界大战,但曾纪泽也实际没闲下来,忙着收集战况和情报,完善中国的军队建设。在欧战中,部队都是把伤病送到后方的野战医院的,即便是有些医疗兵,碍于设备等问题,也无法对一些重伤员进行救治,但是很多时候人送到了,不是咽气也已经差不多要死了,曾纪泽在收到这样的情报时,作了批示,提出中国每个师都组建一个专业的医疗部队,这就是中国的军队医疗团的来历。加上重炮部队和坦克部队,曾纪泽觉得一个集团军的兵力,在冬天来临之前,攻进莫斯科不成问题。 曾纪泽的目标,是这次把俄国灭掉,到时候便可以借此机会直接吞并整个西伯利亚这个矿产资源宝库,这里从西至东七千公里,从北至南三千五百公里,国土面积1200多万平方公里,几乎相当于20个法国的面积,矿藏有石油、天然气、煤、金、金刚石等,各类资源分布比较集中,而且大型矿床较多,到1910年大约只有450多万平方公里为中国控制,如果能再加上中东的伊拉克、科威特和波斯湾东部沿岸,未来中国百年的霸权便可以彻底奠定下来,这是中国的野心! 想到这,曾纪泽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神色。在过去的数千年里,中国的威胁一直都来自于北部的游牧民族,从最早的匈奴、鲜卑、羯、氐、羌、契丹,到后来的蒙古和满人,这些一直都是过去中原地区所面临的威胁。到了清朝,北方的威胁也就变成了俄国人。如果能借此机会夺取整个西伯利亚,把战线推到乌拉尔山脉去。那么,派中**队守着乌拉尔山脉,中国接下来所面临的威胁就要小的多了。并且也可以摆脱自古以来中国所面临之威胁一直都是来自于北方的宿命。 至于喜马拉雅山另一边的印度,中国现在已经把战线推到了巴基斯坦和印度分界线附近,把这个国家给肢解掉了,印度阿三已经不可能成为中国的威胁。中国又占领了东南亚,到时候国土已经足够广袤,剩下的事情就是集中精力搞建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一百年不动摇,一百年后的中国,那肯定是一个世界巨无霸。 为了尽量减少中国的军人伤亡,曾纪泽下旨让徐世昌注意用兵策略,和已经被推翻的克伦斯基政府和俄国名将邓尼金在乌克兰地区建立的临时政府联系,还有俄国海军上将高尔察克,他也反对苏俄政府。 曾纪泽在电报中说,“我们中国打战争,不仅仅靠武器和军队,还要讲究思想策略,善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搞好统一战线!” 夜深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曾纪泽一个人坐在黑色转椅上,他凝视着墙壁上一幅大比例尺的世界地图。从地图上看,整个西伯利亚,像一片残缺的枫叶。这里人口稀少,防守薄弱,而且跟中国的蒙古有很长的陆地边界。若是趁灭掉俄国的机会,中国挥师北上,吞并西伯利亚,中国的领土面积将扩大一半。在历史上曾纪泽仅此就可以名垂史册,供后人敬仰。但当时这也并不容易,即便西伯利亚那里兵力空虚,但后勤补给线太长,单靠中国占领远东后修复的西伯利亚铁路不够。 除了徐世昌的第一集团军25万人,曾纪泽还命令冯国璋带领第二集团军20万人,从兰州出发,通过中亚铁路,长驱直入,沿着铁路北上直达秋明,专攻叶卡捷琳堡,那里是欧亚大陆的分界线。只要占据那里,便可沿着乌拉尔山脉组织防线,同时,另外分出一部分兵力南下阿斯塔纳,在阿斯塔纳与咸海之间组织防线,彻底将剩余的俄国封锁在乌拉尔山脉的西部。 看着地图,曾纪泽对中国整个军事计划很满意,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位于乌拉尔山脉的位置上轻轻一划,中国整个军事行动,就像在用刀子切黄油一样,从西北部出发,沿着乌拉尔山脉轻轻一切,把整个俄国分成两部分,如果顺利的话,不出半年就能实现他的目标。 而且,高尔察克带着500多吨黄金的故事,曾纪泽很熟悉:那500多吨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相当于一个大国一年的财政收入,高尔察克就是被这些黄金给害死的。这批黄金是沙俄黄金储备的大部分,因怕德国人入侵而从彼得格勒转移到喀山,内战中又东运进入西伯利亚,失踪前最后一个明确的保管人就是高尔察克,故称为“高尔察克黄金”,亦称“沙皇黄金”。 沙皇被迫逊位,高尔察克是第一位宣誓效忠临时政府的海军上将。然而,革命的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他期望新政府能在国内建立起秩序,最后苏维埃夺取了革命胜利的果实,地方苏维埃的代表来到这位海军上将跟前,命令他交出武器。高尔察克将自己的镀金的格奥尔基佩剑扔进了海里,他告诉前来的代表,“这把剑并不是你们给我的,也不能由你们夺走。” 后来高尔察克率领着集结和乌拉尔、西伯利亚两个地区的二十多万俄军,对圣彼得堡的苏俄红军发起了进攻,兵败后高尔察克决定率部横穿6000多公里的西伯利亚逃往太平洋沿岸,在那里寻求东方国家的支持。 跟随高尔察克的军队有50多万人,还伴随着75万反对布尔什维克、流亡者。其中主教、僧侣及修女等占了27万;此外,贵妇人和她们的孩子共有20余万人。当时500吨金块从列车上卸下后,分装在28辆武装押运车中。125万人在高尔察克的带领下踏上了6000公里之遥的征途,可是谁也没想到,刚走了几天,凛冽的寒风吼叫着,暴风雪像拉锯一般刺在身上。好像要冻透受难者的髓,就是穿熊皮、裹海豹皮也毫无用处,极度的寒冷只不过使熊皮在身上起到冰面具的作用。成千上万的人被冻死。极度的寒冷使得拉雪橇的西伯利亚良种马也一匹接一匹地死去。 曾纪泽下令让中国第一集团军收编了高尔察克的溃军部队,整编成一个白俄军。 第203章 攻占中亚 阿斯塔纳,在哈萨克语中是“首都”的意思,1910年还叫“阿克莫拉”的老名,被称为欧亚大陆的心脏。 23us.com阿克莫拉市是一座军事要塞,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铁路枢纽,它将中亚、哈萨克斯坦南部及东南部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北部连接起来。 根据曾纪泽的旨意,中国大举进军沙俄,这次攻击阿克莫拉火车站,打头阵的就是张宗昌的白俄军队。他共收编了高尔察克的白俄溃军5000余人,步枪3000余枝,另有三十来挺机枪、十门野炮、弹药及通讯器材若干。其中独立骑兵旅最强悍,有700余人,全部为清一色的哥萨克人,作风剽悍,战斗勇猛,其旅长为白俄军上校彼得戈布斯基。 在一片片步枪声、火炮声和坦克的轰鸣声中,这些哥萨克骑兵挥舞着弯弯的锋利战刀,冲进阿克莫拉火车站。火车站的布尔什维克驻军,抵抗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不得不弃械投降。很快,张宗昌的白俄军队就占领了阿克莫拉。张宗昌不仅对白俄士兵感兴趣,而且对白俄女人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一口气从阿克莫拉流亡的白俄女人中挑选了五个年轻漂亮的,组建成了白俄少女舞团,供他享用,这让张宗昌自己觉得特别有面子。他一米八五的大个,都有点体力不支。此时的张宗昌春风得意,还不时还写出“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之类的豪言壮诗。 高尔察克在得知中国的军队进入中亚地区的消息后,便立刻把这一消息传达给了英美等国的使者。英国和美国政府尽管已经得知了大汉帝国的军队入侵中亚,也没有什么表示,在他们看来,中国人仅仅只是想趁俄国内战的机会。像当年收复外东北和远东一样,占领中亚。他们觉得,中亚已经是中国的军队的极限。哪怕是高尔察克,他也不相信中国人居然会有那么大的胃口,吞下整个西伯利亚。 各国政府也想借助中国的军队,尽快搞定该死的俄军。当他们发现中国人居然连西伯利亚也不打算放过时,已经太晚了,徐世昌第一集团军的先头两万中国的军队,距离车里雅宾斯克已经不远了,这里只有布尔什维克一个团的兵力而已。 就在布尔什维克军到城外修筑临时阵地时,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炮弹飞来,巨大的轰炸声。震得他们胆子都破了,中国炮兵部队的炮击开始了!坦克也轰隆隆展压过去,这些布尔什维克军本来大多就是农民,流氓和无赖,没有上过战场,很快就放弃阵地,手脚并用逃跑了。城市内的士兵和警察,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抵抗,最后,一些布尔什维克头目。带着家眷和抢来的金银珠宝,登上前往叶卡捷琳堡的火车逃跑了。车里雅宾斯克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也落入了中国的军队的手中。 徐世昌的第一集团军、冯国璋的第二集团军在俄国的军事行动。捷报频频,这些捷报很快便通过无线电传回国内,各大中国媒体比如《申报》等大篇幅报道。 每天听前方传回来的好消息,曾纪泽自然是高兴异常,命令徐世昌的第一集团军抓紧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占领叶卡捷琳堡,封锁整个乌拉尔山脉,同时电令曹锟的第三集团军20万人从外蒙古出发,用最快的速度抵达里海沿岸。在那里构筑一条足够长的封锁线,确保中国在中亚的占领,并迅速从远东进行了一次移民,五十万远东人民外迁,形成事实上的统治,自愿外迁的中国人,获得大量的土地、森林和矿产资源,工厂会获得政府的税收减免。 随着徐世昌的命令,中国先头部队选择了迅速西进,沿着已经被布尔什维克破坏的铁路线朝着叶卡捷琳堡的方向开进,沿途经过的许多村镇在少许抵抗的情况下被收复。很快,叶卡捷琳堡也被装备精良的中国的军队包围! 随着大汉帝国的军队大规模侵入中亚和西伯利亚,英国、法国政府明白了曾纪泽的胃口和野心,对中国的军队脱离联合国的军队的行动表示担忧,提高了警惕。 毕竟这次曾纪泽动手的并不只是远东,而是几乎相当于一个大洲面积的西伯利亚和中亚两大版图。若真的让工业快速发展的大汉帝国吞并下这两块地方,那么在算上中国原有的领土,中国将会超过历史上的蒙古帝国和曾经的俄罗斯帝国,成为世界上领土面积最大的帝国! 对此,《纽约时报》却再次呼吁美国政府干涉,认为“若是让霸道的大汉帝国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吞下这两块地方,那么,只要经过二三十年的发展,中国将会彻底变成一个前所未有的超级怪兽,任何国家都难以和中国争锋!” 对于“霸道中国”,英国尤其不满,大汉帝国的军队不仅占领了整个东南亚,在整个印度次大陆也咬掉了一大块,还想吞并西伯利亚和中亚,野心之大,骇人听闻。但是,英国的军队这时也在欧洲战场被德军消耗得差不多了,彻底的把一整代青年人全都扔在了西线的堑壕里,连海外殖民地的军团都调回了欧洲战场,不可能派军队和中国开战。于是,便让驻华大使朱尔典对中国外交部交涉,提出严正抗议。 曾纪泽心想,外交部的抗议有用的话,还要军队干吗?他一笑了之,派人回复朱尔典说:“中国是担心布尔什维克在这些地方蔓延。” 曾纪泽喊出来的口号是“对付布尔什维克”,这在欧洲和美国的舆论,是有市场的。即便是态度最为激进的资产阶级政客,也认为应该先解决了布尔什维克的威胁,而后在解决中国占领中亚和西伯利亚的问题。议会的意见不统一,英国政府最后也只好让英国驻华大使朱尔典再强烈抗议一下。 这时,德国对中国的行动并没有说什么,甚至可以说,德国是支持中国的。因为德国这时也没闲,在大片占领俄国的领土。 德皇威廉二世对“阳光下的土地”的野心,并没有消失,德军这次决定用胜利的行动来挽回之前在欧洲战场上失利带来的不利影响。在德国总参谋长施利芬和东线指挥官鲁登道夫的指挥下。德意志的军队在东线高歌猛进,苏维埃的士兵根本就抵挡不住德国的巨炮和战车。 俄罗斯人其实是一个欺软怕硬的民族,德军越蹂躏布尔什维克,他们越害怕德军,节节败退。什么英勇抗战,都是布尔什维克报纸上的宣传,而布尔什维克的报纸,是最没有新闻的地方,就像《真理报》。名字叫“真理”,实际上刊登的都是胡说八道! 德军从苏俄身上夺取了大片土地后,依旧有着比较强的实力。当时的德军不但解决了苏俄,同时,其军队也停留在卢森堡和比利时等国的境内,也没有从法国北部撤军,这让法国的军队的行动如履薄冰。 德国在1910年,或许没有打赢的能力,但是绝对有打下去的能力。所以尽管联合国正在寻求和平,一致对付布尔什维克。但是在当时的德国政府和德国政治家看来,签订没有割地赔款或领土收益的讲和条约,就等于政治自杀。因此。德国要求保留占据的比利时之领土,这让英国和法国很不爽,他们的军队也受到一定的牵制。 这时,日本人却悄悄在国际上积极活动起来,借口北海道的北日本国,也是布尔什维克支持的国家,想实现日本岛的统一。 英法等国表示支持日本,来对付中国的威胁。同时,在大洋彼岸的美国。美国国会也做出决定,考虑是否对日本进行一定支持,以此来对抗来自中国的压力。 英国、美国、日本等国私底下的动作,曾纪泽早收到了情报,他特别生气,英美这些国家在背后捅刀子。 曾纪泽也很清楚无论这次战争的最终结果如何,日本都将获得列强的支持来对抗中国,曾纪泽也正想再找个机会,再彻底打击日渐恢复国力的日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拿下中亚和西伯利亚再说,这时的中国,有霸道的资格和资本!无论是军事实力还是工业实力,再也不需要惧怕任何国家,转过身来对付日本,那几乎是大象踩死蚂蚁那么简单。 冯国璋麾下的第二军团横扫整个哈萨克斯坦,沿途数十座城镇几乎在没有遭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便被攻陷。 和西伯利亚不同,中亚的气候和地理条件要优越得多,同时中亚的地形多为平原,是俄国的几个大粮仓之一。占领了中亚,中国移民一百万,根据大汉帝国政府的公告,凡是自愿搬到这些地区的农民,都可以得到至少十亩的土地,和外东北一样。而且,一些有能力的农场主,可以“跑马圈地”。 而且曾纪泽让一部分中国的军人就地组建警备部队,负责铁路的安全,稳固在中亚的统治,占领了的土地就是中国的!当叶卡捷琳堡的市政府上空飘起代表着大汉帝国的旗帜时,也就意味着中国在西伯利亚的“军事行动”取得重大胜利。 叶卡捷琳堡的地理位置非常特别,处于连接俄罗斯欧亚两部分的西伯利亚之路上,在18世纪曾是冶金工业中心。19世纪上半叶,冶金业带动了叶卡捷琳堡的迅速发展。19世纪的最后25年,叶卡捷琳堡成为乌拉尔经济、财政中心、文化中心,也是通向彼尔姆、图们、车里雅宾斯克铁路的重要枢纽,也是乌拉尔、西伯利亚各州区的通讯中枢。 蔡锷的手下两千门各种口径的火炮,足足五天的时间,才把这城市给攻下来。炮火把城市变成废墟,五万多中国士兵发起冲锋,声势铺天盖地。布尔什维克也不怕死地想突围,冲出了战壕,但中国的军队无数道火舌齐齐射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布尔什维克士兵一片又一片的收割。前线的布尔什维克军人,有一些虽然不畏死,发起了一遍又一遍的反攻,然而那些死神般的中国机枪手,却丝毫没有要手软的意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收割,像收割麦子一样。布尔什维克很难能从中国的军队的围剿中拼杀出一条生路来。有时候爱拼不一定会赢,有可能面对的,只是毫无希望的死亡!当布尔什维克不得不选择退兵的时候,战场的上已经趴满了俄国人尸体,许多只野狗,在硝烟四起的空地上游荡! 随着中国的军队攻下叶卡捷琳堡,中国整个军事计划的第一步,也就是通过占领乌拉尔山脉进而将俄国的欧洲部分与西伯利亚分隔开这一步,算完成了,接下来便是清剿西伯利亚境内所有的布尔什维克的势力,这难度不大,就跟剿匪差不多。 北京、广州、上海、天津、哈尔滨,这些国内的国际化大都市,几乎都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那些原本就很热闹的街头,挤满了上街庆祝的人群,人们挥舞着国旗,大声唱起了国歌。尤其是东北地区的人们,很是激动,再也不怕受老毛子的欺负了,许多老人更是热泪盈眶,在晚清,东北人可是受够了俄国老毛子的欺凌,现在,终于轮到中国人彻底胖揍俄国人了!中国人再一次扬眉吐气了! 中国的军队攻下叶卡捷琳堡后,清剿了境内所有的布尔什维克,徐世昌的第一集团军继续前进,突到顿河大弯曲部,逼近了伏尔加格勒。 伏尔加格勒的城市最初选在了西伯利亚的大草原上,起名为察里津(历史上又称斯大林格勒),建在一个岛屿上,那儿察里津河流入伏尔加河。18世纪起,伏尔加格勒为军事要塞,19世纪后期建成铁路,城市迅速发展,成为连接欧洲和亚洲陆路和水路交通的枢纽。 无论是莫斯科公国、俄罗斯帝国、还是苏俄,伏尔加格勒的地位很重要,是苏俄中央地区通往南方重要经济区域的交通咽喉。这附近的高加索油田,对苏俄十分重要,苏俄的石油供应有超过95%的是来自高加索油田,因此,若中国的军队攻占伏尔加格勒和高加索,向北可包抄莫斯科以东大面积区域,向南可深入高加索地区,并占据以高加索为中心数十万平方千米的石油,粮食等资源产地。 蔡锷指挥的第一军和吴佩孚带领的第二军受领攻占伏尔加格勒的任务,辖12个师约十五万人,火炮和迫击炮约3000门、坦克约100辆,由第一航空队负责空中火力支援,作战飞机近50架。在会战中,联合国的军队方面,德军第6集团军,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意大利第8集团军近40万人也一起参加了会战。 列宁对伏尔加格勒也非常重视,派了苏俄布尔什维克军队最高统帅托洛茨基亲自带领大约二十万布尔什维克军队保卫伏尔加格勒,这几乎是苏俄这时仅存的武装力量。托洛茨基在巴甫洛夫斯克至上库尔莫亚尔斯卡亚组织防御,基本力量集中部署于顿河大弯曲部。但苏俄军队的武器很差,三分之一的人连步枪都没有。火炮和迫击炮220门。 中国进军沙俄的又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第204章 大结局之新世界 徐世昌担任了联军这次进攻的总指挥官,代号“蓝色行动”,同时在莫斯科方向和南方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23us.com并以莫斯科为主要突击目标;为了制止苏军在遭到联军进攻时破坏油田,他还制定了一个附加计划。派拍中国的特种部队化装为苏军,渗透苏军后方,对高加索油田进行突袭。 这次突袭行动被派给了张宗昌的白俄军团,他挑选了大约700人的俄国士兵组成小分队,都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 从前线到迈肯普市区的距离大约有一百公里,张宗昌的白俄军小分队如何安全秘密地抵达迈肯普而不被苏军发觉,是这个大胆计划中的关键。中国在战前和战争初期的资料积累这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中国的军队这时十分清楚苏军内部的一些工作程序和细节。这对张宗昌小分队的渗透工作帮助极大。 夜半时分,一弯清月挂在漆黑的天幕,风中有几丝冷意。身穿苏联契卡制服,张宗昌的小分队告别来送行的徐世昌。张宗昌的名声不太好,徐世昌以前不怎么看得起他,这时看他毫不犹豫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对他的印象大大改观,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说:“兄弟们,多保重!我希望能看到你们每一个人都平安活着。莫斯科在前方等着我!” 张宗昌这时从怀里掏出一个金怀表,递给徐世昌,说:“徐司令。我有件事拜托你,这块金怀表,是张作霖大哥送给小弟的。如果小弟我这次不能活着回来,请将这个金怀表还给张大哥,并拜托他照顾我年迈的老母!” 张宗昌的老妈原是跳大神的巫婆,他对自己的亲娘极为孝顺。徐世昌接过金怀表,这时对张宗昌刮目相看,点点头说:“一定办到!不过,我还是希望到时候能把怀表还给你!你自己照顾好老娘。” 在黑夜掩护下。张宗昌的小分队悄悄从阿里克山德洛夫斯卡亚地区越过苏军前沿阵地。 联军刚开始的进攻非常成功,布尔什维克军队在空旷的大草原上很难进行有效的抵抗。苏联布尔什维克军队后撤达二百公里,顿河及顿巴斯盆地最富饶的地区均落入联军之手。双方部队在伏尔加格勒展开大会战。 会战正式开始。德军第6集团军在鲁登道夫的指挥下,以第8步兵军为北突击集团,以第51步兵军为南突击集团,突击苏联布尔什维克军队防御实施包围,向卡拉奇方向发展进攻。同时,以部分兵力向苏联布尔什维克军队后方发起佯攻,以吸引苏联布尔什维克军队的注意力。德军在卡拉奇附近强渡了顿河。托洛茨基命令,凡是不服从命令而离开战斗岗位或者撤退的军人都将被枪毙,并严厉要求苏联布尔什维克军队部队“绝对不许后退一步!” 同时,蔡锷的军队在伏尔加格勒铁路向东北方向进击,当天迅速突破了布尔什维克的防线,占领了蒙特纳亚。第二天,中国的军队又攻占了科捷尔尼科沃,突破到阿勃加涅罗沃地域,独立攻击伏尔加格勒,进至城南的加夫里洛夫卡地域,其前锋已前出攻占京古塔车站。与此同时,中国第一航空大队在冯如的指挥下,出动飞机30架,对伏尔加格勒进行狂轰滥炸,伏尔加格勒郊区的房屋多为木质结构,燃起了熊熊大火。 当时,圣彼得堡也遭到了德军的猛烈攻击,列宁致电托洛茨基,要求他立即带军队从伏尔加格勒突围,以缓解圣彼得堡的紧张局势。 托洛茨基的军队于是集结了三个师大约七万人,强行突围,但由于准备仓促,未达到预期目标。当晚,苏联布尔什维克军队再次发动突围,再次失败。 中国的军队再次出动轰炸机,用燃烧弹将伏尔加格勒市区炸成废墟,伏尔加河沿岸的水路增援也受到影响。蔡锷的军队从城北突入市区,苏联布尔什维克军队展开了激烈的巷战,双方逐街逐楼逐屋战斗,反复争夺。中国的重炮部队加大了轰击力度,飞机也不停轰炸伏尔加格勒,城里变成了一片瓦砾场,城中80%的居住区被摧毁。在满是瓦砾和废墟的城中。刚刚赶赴城中的布尔什维克军队战士的平均存活时间不超过24个小时,军官也只有约三天的平均存活时间。 德军也开始调遣包括420毫米巨炮轰击城内,在伏尔加河东岸的苏联部队陷于炮火笼罩之下。城内布满了高达数米的瓦砾堆和废弃建筑。 联军不断加强对斯大林格勒的包围圈,并开始缩小包围圈的行动。苏联布尔什维克军队口粮的分配已减到了能够维持生活的标准之下;炮兵的弹药开始感到缺乏;医药品和燃料都已经用尽;每天都有数千名士兵死于饥饿、严寒和营养失调。 当蔡锷的军队攻进伏尔加格勒,三十一岁的托洛茨基选择了投降,战俘中还包括22名布尔什维克的将军。蔡锷面对着托洛茨基这群跪在地上的战俘,内心充满了鄙视,他拔出腰间的毛瑟枪,朝天开了三枪,冲着那帮跪着的将军们大吼:“你们这些将军,怎么不去死啊!平日你们总是口口声声说代表人民,却享受着种种特权,你们吃着人民的民脂民膏,作威作福,今日面对人民的敌人,你们怎么不拿起武器,战斗到底呀?你们就只会在你们的报纸上展示你们的英勇吗?一群懦夫!” 伏尔加格勒会战使布尔什维克损失了大量有生力量,并引起在此之后苏联士兵的大规模恐慌和士气衰竭,中国的军队乘胜追击,占领了高加索油田。那些被列宁派去毁坏油田的布尔什维克小分队,也被张宗昌的特种小分队给击毙了。 联军还未大规模攻击,布尔什维克军队就撤退了,在离开前,契卡纷纷将点燃的火把投向准备好的油桶或居民的房屋。不多久,火光四射,全城起火。 这时,东线的德军也已经突破到圣彼得堡附近,将对列宁的布尔什维克展开最后的清剿!各地的农民之前迫于契卡的残暴,敢怒不敢言,现在布尔什维克节节溃退,他们也开始反抗,拒缴征粮,布尔什维克到了奔溃的边缘! 圣彼得堡,是彼得大帝于1703年建立的俄国“欧洲之窗”,也是布尔什维克人的首都。同时,它还是波罗的海的一大重要港口。德国一开始就志在必得,除了派潜艇封锁波罗的海,还从在西线调集了32个步兵师和1个骑兵旅的兵力,配备6000门大炮、4500门迫击炮,向圣彼得堡发动猛烈攻势。 德皇威廉二世对欧美的报纸宣称,“德国将在1910年9月1日前占领圣彼得堡,从地球上抹掉这座城市,杀光这里的居民,摧毁这个布尔什维克革命的摇篮。”威廉二世还宣称,届时他要前往圣彼得堡的冬宫广场举行盛大的检阅军队仪式。 德军总参谋长施利芬同意威廉二世的想法,他对占领圣彼得堡也很感兴趣,因为夺取了圣彼得堡,德军可以取得整个波罗的海的控制权,又可与德国驻芬兰军队会合。此外,中立国瑞典的铁矿沙,也能畅通无阻地供应德国。施利芬对东线的兴登堡等德军将领们说:“圣彼得堡应该被德军占领,毁灭和占领这座城市,不仅可以取得巨大的战略利益,让德国严严钉死彼得大帝打开的‘欧洲之窗’,把波罗的海变成德国的内海,而且通过占领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摇篮,能完全瓦解敌人的反抗意志,摧毁他们的士气,把布尔什维克这个欧洲的幽灵彻底从地球上抹掉。” 德国宣布与苏俄的和平协议无效之后,兴登堡即将进攻圣彼得堡的德军编成北方、中央和南方3个集团军共计50万人。其中北方集团军的任务是从东普鲁士出发,消灭波罗的海沿岸的布尔什维克部队,尔后同驻守芬兰的德军协同作战。 苏军担任圣彼得堡防御任务的是苏维埃最后的17个步兵师,9个骑兵旅,共计30万人。由圣彼得堡苏维埃主席格里戈里.季诺维也夫指挥。苏军的军队在德军优势兵力压击下,不得不被迫向腹地退却,德军于1910年7月1日从韦利卡亚河地区发动直取圣彼得堡的进攻。 德军“北方”集团军向圣彼得堡进攻前,对苏军西北方面军仍然占有绝对优势:步兵多2.4倍、火炮多4倍、迫击炮多4.8倍,还有从中国购买的五十辆坦克。德军从东普鲁士的柯尼斯堡向陶格夫匹尔斯普斯可夫圣彼得堡总方向实施进攻。德军十分英勇,单刀直入,4天内一口气向前冲了320公里,其第8步兵师最先抵达陶格夫匹尔斯城外。 该师师长勃兰特让德军士兵利用缴获来的三辆布尔什维克的汽车,装扮成后撤的苏维埃伤兵,来到苏军守桥部队的面前。德国的伤兵用流利的俄语。瞒天过海,完整地夺获了西德维纳河上的两座大桥,使德国北方集团军主力顺利渡过宽阔的西德维纳河,攻占了陶格夫匹尔斯城。 陶格夫匹尔斯的失守,使布尔什维克的普斯科夫圣彼得堡一线因失去了天然屏障而完全暴露在德军面前。列宁按捺不住愤怒,严令苏维埃士兵不许再后撤。 “轰隆!” “轰隆!” 一阵炮击之后,德军就像潮水般继续向苏军冲来,处于被动中的苏军不仅没有还手之力,而且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德军继续深入。很快突破了苏军在拉脱维亚俄罗斯边界的防线,接着又占领了苏军弃守的普斯科夫,打开了通往圣彼得堡的大门。 圣彼得堡北面一侧。德军也对苏军发起猛烈的进攻。圣彼得堡已经处于德军的南北夹击之中。 德军总参谋长施利芬命令德军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在最近几天内拿下圣彼得堡。施利芬给德国的将领们发电报说:“至于对圣彼得堡的善后处理问题,我们一定不能仁慈,要让每一个俄国人吓得发抖!我们要把旧世界毫无意义的法律、旧世界的犹太基督教的传统踩在脚下。我们不需要俄国,既不需要敌对的俄国,也不需要友好的俄国,我们只需要一片东方的土地。所以我们决不接受无论是圣彼得堡,还是莫斯科的投降。你们必须使它们化为乌有,化为灰尘,让它们在地球上消失!” 德国的格陵兰特将军拒绝接受这个命令,他主动辞职了。施利芬亲自指挥德军的北方集团军,迅速突破卢加河畔,切断圣彼得堡莫斯科之间的交通线,并从卢加河下游突破防线,经加特契进攻圣彼得堡;西突击军从卢加河中游进攻卢加,尔后沿卢加圣彼得堡公路进击圣彼得堡;第3装步兵师和第6步兵师组成南突击集团,从卢加河上游突破防线,尔后转向东北方向,进攻楚多沃,切断圣彼得堡通往莫斯科的铁路线,从东面包围圣彼得堡。 德军每天向前推进。8月21日,南路德军到达圣彼得堡城东面拉多加湖南岸,占领施吕瑟尔堡,切断了圣彼得堡与外界联系的最后一条陆路交通线,将圣彼得堡三面包围,攻占圣彼得堡,沙俄灭亡。 当年,挪威诺贝尔委员会宣布,诺贝尔奖授予中国皇帝曾纪泽和美国总统威廉.塔夫脱,以表彰他们在调停欧洲战争,建立联合国组织等方面的卓越贡献。 因为作为中国皇帝,曾纪泽虽然为推动世界和平和人类正义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他也下令中国的军队横扫了整个东南亚,中国还是欧洲战场的主要军火商,英国一些报纸认为,中国在这次世界大战中是趁火打劫,根本目的不是为了世界和平,不配得到诺贝尔奖。 在挪威奥斯陆市的市政大厅,面对着挪威国王哈康七世、莫德王后还有各国政要。曾纪泽派代表送去了《新世界的希望》的演讲信: “尊敬的国王和王后陛下,杰出的挪威诺贝尔委员会委员: 古代中国,勇于进取,以开阔的胸怀包容四海,开拓疆域,汉族与众多少数民族共同推动了社会的进步。与此同时,在对外交往活动中,中华文明一方面积极吸取其他国家和民族之所长,另一方面尽自己之所能。无私地将自己取得的卓越成果推向世界。比如中华文明,至今有一句话在西方世界广为流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傲慢的西方人。现在应该睁开眼睛,好好重新审视现在的中华文明!这个以易诗书礼乐春秋为文明源泉,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之一,也是世界上唯一持续几千年的文明! 我们有句老话,‘亲被王教,自属中国,衣冠威仪。习俗孝悌,居身礼义,故谓之中国’。中华文明的思想核心是礼乐教化,推崇仁义礼智信,也都信奉圣王政治。 中华传统文明曾有过辉煌的过去,但是,人类踏入现代文明社会后,东方各国大都成为迟到者,中国就是其中突出的典型。一个国家在文明行程中迟到,会造成历史的悲剧: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甚至国家全境或部分地区沦为他国的殖民地。近代中国的历史,经历了这样一个阶段。 现在,我们中国人,在世界舞台上的奋斗,才刚刚开始!现在全世界基督教信仰人数是6亿,这一数字构成了世界17亿五千万人口的35%。而中国现在的人口,我可以告诉大家,也将近六个亿。也就是说,中国一个国家的人口,就超过全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诸位想象一下,三分之一的全球人口,在中华新文明下凤凰涅盘,这将是六万万中国人为自己的国家有理由为之感到骄傲的业绩!在此,我呼吁世界各国首脑立即到北京进行和谈,对殖民地以及战后的势力范围进行友好协商,商讨建立新的国际秩序,造福世界各国人民!” 这封信,世界各大通讯社都全文播发,第二天。不仅中国的报纸和广播,全世界的报纸和广播都报道了这篇《新世界的希望》,对于他获奖的争议迅速平息下去。欧洲人民早就深受世界大战之苦,纷纷上街游行,和平一时成为世界舆论的主旋律。各国首脑也积极响应,再次相聚北京,讨论和谈,建立国际新秩序! 为了协商世界大战后的国际格局,各国外长再次相聚北京,参加中国和美国、英国、德国、法国主导的“北京和会”。 北京城张灯结彩,呈现一派节日景象。旧紫禁城一部分,作为中央公园向公众开放了,在无数面旗子下面,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小道上走着,有的大人在售货摊那里停下来给孩子购买纪念品或玩具,有的一家人到餐馆里去吃饭,那儿有大小乐队在演奏各种中外音乐。 空地上还出现了许多用竹竿和席子搭成的临时售货棚,那儿出售古玩,照片,铜制器皿,木雕制品,金鱼,松花蛋,鸟笼以及其它有用的物品和装饰品。一些流动的杂技团在围场上演出,人们只要花很少的钱就可进去观看。先农坛和天坛的地面上也挤满了节日的游客,在各戏院都有专场演出。整个城市连续一周都呈现着节日景象。 街上熙熙攘攘。市面上有大量的肥鸭、猪、鸡、鱼以及许多烘烤的食品和糖果,有的用二轮马车、人力车等各种车辆运送,有的提在手上,大家都在喋喋不休地谈论着,脸上呈现出展望未来的愉快笑容。 相比较因为战争没落的欧洲,北京城繁华的景象让各国外交总长记忆深刻。曾经,欧洲各国以为战争是短暂的、辉煌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取得胜利;可士兵们伤亡惨重却无力将血染的战场向前推进几米;幻想终究还是破灭了,冷漠、愤世嫉俗、厌恶等情绪充斥着欧洲大陆。欧洲相比朝气蓬勃的中国,显得十分没落。 “弱国外交弱”,大隈重信看到中国外交官已经深谙国际社会游戏规则,再不是闭关锁国的蒙昧状态,不得不妥协了,发电报给日本大正天皇:“我岂愿意屈辱承认,环顾彼此国力,不得不委曲求全耳,两国力量之比较,陛下应该最明白。” 因为欧洲大战之后,亟需长时间的休整,恢复经济,加上各国还要花精力去对付国内的工会组织等,在北京和会上,中国、德国、法国、英国、美国吵吵嚷嚷了半个月,最终相继达成了和解,确立了包括中国在内的帝国主义列强在欧洲、亚洲、非洲统治的新秩序,新的世界到来了! 在欧洲领土上,德国撤出比利时,但卢森堡被德国吞并,乌克兰、波兰等国家成为德国的势力范围。法国收回阿尔萨斯和洛林,英国和法国承认奥地利、匈牙利、波兰、捷克的独立,也就是说奥匈帝国解体;俄国的海外殖民地由英国、法国、中国美国等国瓜分。俄国不复存在,西伯利亚和远东被认定为中国的领土。芬兰、阿富汗等地则被英国和法国瓜分。东南亚被划归中国的势力范围。中东成了英国的地盘。美洲则成了美国的势力范围。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也支离破碎,只剩下土耳其本土的那些领土。其余领土被英国和法国、德国瓜分。印度被一分为二,中国占领的地方成立了巴基斯坦,成为中国的势力范围。其余地盘还是输于英属印度。美国人还要了所有国家的自由贸易权。 在一些弱国的报纸上,比如日本,这次北京和会,就是中国、美国、德国、英国、法国这五大列强的分“赃”会。曾纪泽看了这些报道,觉得很无聊,完全是弱者无奈的呻吟,中国现在也是帝国主义国家,是东方列强,这才是“硬道理”! 世界格局重新划定之后,在新世界,各国的实力发生了变化,中国、美国、英国成了世界上差不多的强国,德国和法国实力次之。从领土上看,东道主中国成了最大的赢家,其次是德国,法国除了收回阿尔萨斯和洛林,也增加了殖民地。 另外,世界的局势又发生了重大变化,其中最重大的变化就是:奥匈帝国崩溃了。奥匈帝国的前身是由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奥地利封建帝国。1804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兰茨二世宣布他自己为奥地利皇帝,改称弗兰茨一世,是为奥地利帝国之始。刚开始,奥匈帝国统治的范围包括奥地利、匈牙利、上西里西亚、波希米亚等地。在法国大革命期间,奥地利先后3次参加反法联盟,均被拿破仑波拿巴击败,失去本土西部、意大利北部、西加里西亚和南斯拉夫等领地。1810年弗兰茨一世将女儿玛丽亚路易丝嫁给拿破仑一世,以巩固奥地利的地位。1812年拿破仑的军队入侵俄国失败,奥地利又转而与法作战,莱比锡战役以后,在1814年3月攻入巴黎。在同年召开的维也纳会议上,奥地利收复所失领地,后组成以奥地利为首的德意志联邦,奥地利的大国地位得到恢复。1815年,奥地利发起成立神圣同盟,成为复辟势力的代表,纠合欧洲各君主国镇压各国革命,充当欧洲宪兵。 1849年起,奥地利与普鲁士为争夺德意志霸权展开尖锐斗争,奥地利在德意志联邦中的盟主地位暂时得到稳定。1866年普奥战争爆发,奥军被击败,被迫同意解散德意志联邦,德意志走上以普鲁士为首的自上而下的统一道路。奥地利被迫转向巴尔干等地发展,对国内日益尖锐的问题采取了让步政策。1867年2月,匈牙利获得自治,同年6月,正式成立奥匈帝国,奥地利帝国的统治结束。在1867年后,奥地利帝国成为奥匈帝国的主体之一,该帝国的首都为奥地利皇室领地内的维也纳。 奥匈帝国是匈牙利王国与奥地利帝国组成“帝国议会所代表的王国和领地以及匈牙利圣斯蒂芬的王冠领地”联盟,匈牙利国王与奥地利国王是同一个人。匈牙利对内享有一定程度的立法、行政、司法、税收、海关等自治权,外交和国防等对外事务方面则与奥地利一样,统一由帝国中央政府处理。奥匈帝国是匈牙利贵族与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在争取维持原来的奥地利帝国时所达成的一个折衷解决方法。它的首府设在维也纳,是当时仅次于俄罗斯帝国的欧洲第二大国,人口仅次于俄罗斯帝国及德意志帝国,居于第三位。它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内政主要由组成它的十一个主要民族之间的商议所决定。当时欧洲各地民族独立思想不断发展,虽然奥匈帝国在其成立期间不断有民族起义和其它纠纷,但在它存在期间整个国家的经济不断发展,国家实现了现代化,许多开明的改革得以施行。在这段时间里,匈牙利王国与奥地利帝国组成联盟,这个联盟的德文全称是“帝国议会所代表的王国和领地以及匈牙利圣史蒂芬的王冠领地”。 奥匈帝国有三个不同的政府:匈牙利政府、奥地利政府和一个位于皇帝之下的中央政府。匈牙利和奥地利各有各自的议会和自己的首相。皇帝的权利理论上是至高的,但实际上是有限的。皇帝的中央政府负责陆军、海军、外交和对外贸易。奥匈帝国内的一些地区如贾利希亚和克罗地亚享受特别地位,它们拥有特殊的政府形式。两个地区的共同政府由一个共同部长会议组成,这个共同部长会议的成员包括三个部长(财政、军事和外交),两个地区的首相,一些大公和皇帝本人。每个议会派出一个代表团分别对共同部长会议的财政计划进行表决,这样每个地区政府对共同政府的工作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最终共同政府的部长仅对皇帝负责,而皇帝本人有权对外交和军事政策作最后决定。两个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权力交叉往往导致摩擦和低效率。尤其军队在这方面受到阻碍。尽管军事是中央政府的职权范围,但奥地利和匈牙利政府有征兵、提供驻扎地、运输和补给,以及负责军队人员民事的和非军事事务的责任。因此每个地方政府对中央政府的决定有很犟的影响力,而每个地方政府都使用每一个机会来扩大它们自己的权力。从1867年开始两个政府与中央政府之间最大的争执是关于每个政府向中央政府交纳多少费用的问题。这个问题每十年进行一次协商,而每次协商都造成很大的争议。尤其是从1900年开始,匈牙利的议会中民族主义者占多数和组织政府开始。 奥匈帝国的两个部分起支配作用的两个民族其实不占统治地位,奥匈帝国民族组成复杂,日耳曼人占到24%,匈牙利人20%,捷克人占到13%,波兰人占到10,另外还有8%的乌克兰人,6%的罗马尼亚人,5%的克罗地亚人,4%的斯洛伐克人,4%的塞尔维亚人,3%的斯洛文尼亚人,3%的意大利人。捷克人、波兰人、乌克兰人、斯洛文尼亚人和意大利人等都试图获得更大的发言权。奥匈帝国内争议最大的一个问题是语言的问题,哪些语言是官方语言或官用语言总是一个问题。少数民族总是希望使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以及教育他们自己的语言。比如1897年4月5日奥地利首相下令在波希米亚将捷克语和德语作为同等的内部官方语言,结果受到整个帝国德国民族主义者的抨击,最后这位首相被解雇。 铁路在奥匈帝国普及很快,这使得奥匈帝国的分裂更加快了。1841年奥匈帝国的前身奥地利帝国就已经从维也纳出发在西部建立了一个铁路核心。此时政府认识到铁路的军事意义,因此开始在其建设上大量投资。布拉迪斯拉发、布达佩斯、布拉格、克拉科夫、格拉茨、卢布尔雅那和威尼斯都被联入铁路网。到1854年为止整个帝国内的铁路网长度达2000千米。由于1848年的革命和克里米亚战争帝国政府为解决其经济困难开始将其铁路出售给私人投资者。从1854年到1879年几乎所有的铁路建设都是由私人投资完成的。在奥地利部分铁路网延长了7952千米,在匈牙利部分铁路网延长了5839千米。许多新的地区被连入铁路网,现有的铁路网被连接到一起。1879年后政府开始慢慢地重新将铁路网国有化。从1879年到1900年奥匈帝国修建了25000公里铁路,大多补充已有的铁路网。 奥地利部分和匈牙利部分地区政府对中央政府的外交政策的态度也稍不相同。布达佩斯的政治家害怕帝国的扩大会使得匈牙利人的比例和影响变小。按1878年的《柏林条约》,奥匈帝国于1878年8月占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1908年10月它正式被并入帝国。这块地方被作为双方共同管理地区,并被率属于财政部管理。为解决这个不正常的状况一些维也纳的政治家考虑将这块地区与帝国南部的其它一些斯拉夫人占多数的地区合并为帝国的一个第三个地区。当地的克罗地亚人可能较为亲近维也纳,而非布达佩斯。 在大战中惨败的奥匈帝国无法将这众多民族联合在一起了。其它成员也对帝国丧失了信心:经济发展已经停止,新的经济发展的希望也消失了,战时许多战前在奥地利部分引入的开放政策被取消。在这些条件下极端民族主义者获得了许多支持者。战后,一系列地区宣布独立。捷克首先宣布独立,匈牙利其次。特兰西瓦尼亚大多数地区加入罗马尼亚,其中还包括了很多匈牙利少数民族。南部的斯拉夫地区联合组成了后来的南斯拉夫。战后战胜国承认这些新的边界,大大地改变了欧洲的政治地图,一系列条约保障这些边界的合法性。奥匈帝国崩溃后,奥地利和匈牙利成为共和国,哈布斯堡王朝被永久驱逐。 在新世界,德国的实力,足以在欧洲牵制英国,英国和法国对德国也保持了足够的警惕。联合国一系列条约的签订,也让国际关系日趋缓和,新世界开始了,中国成了名副其实的东方巨龙,独霸亚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