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军》 感谢书友“破自行车”,特加更一章 为了特别感谢书友“破自行车”姐姐的鼓励和支持,特加更一章。十三喜欢写,但是白天要上班赚钱糊口,时间有限,码字速度尚未提起来,十三唯有多多努力,不辜负书友和写友的支持。 感谢书友“干脆不要名字”、“那年猪小胖”、“宵衣衣”、“醉寻芳”、“冷雪轻飞”、“从此爱你一世”的打赏,你们的鼓励,会成为十三无尽的动力,写书的梦想,我与你们一同坚持。 特别感谢2013年开始一起写书的“伙夫小五”小五哥,自本书发布后,雷打不动将每天的推荐票丢给十三,让他光辉的头像,稳稳占据本书票王位置。 多了不说,继续码字! 关于朋友们的评论 十三发新书一个月来,感谢各位新老朋友的大力支持和精彩点评,无论是正面评论还是负面评论的,十三都对留言一一回复了,下面就朋友提到的几个问题,做一个集中总结,表明十三的态度问题。 一、错字、别子、病句问题。十三的态度是:改,无论花多少时间,一定要改,以后发文的时候,一定更加仔细的审核。不过十三生来马虎,改过两三遍的文,还能找出错字。病句,有的时候,捎带着自己的思路,也能马虎过去。还请朋友们多多包涵。若是能指出章节,错处,十三更加感激了。其中十三因为马虎,将《永乐大典》马虎写成《四库全书》,两个朋友提出来过,找了三次才找到。 二、主角的性格的问题。可能穿越的主角角色不太好,把他设置成一个工地般砖的大学生了,十三本意要阐述的是:只要有机会,人人都可以成功的,无论出身贵贱。 在这样的前提背景下,主角一穿越过来,立马就野心膨胀、圆滑世故,跟主角的身份不匹配了。十三的态度是:人是随着环境的变化在改变的,当你有更多的能量的时候,才能有逐渐更大的野心。很多造反起家的,包括朱元璋在内,一开始造反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要当皇帝或者能当皇帝,可能只是简单的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已,当他自身的实力,逐步的提高,发现上面还有空间可以提升,或者,用什么手段,可以实现什么,才能去做的。 人都是在环境中成长的,自身能力,也是在社会环境中锻炼出来。我们也常常会发现,身边的某某人变了,变得不是最开始你认识的那个模样了,可能那个变得不是你所希望那样的那个人,反而在朋友圈中,成就最大。这样的主角,要想功成名就,自然要有很多很多的功课要做,也会有很多很多的故事要写。 十三也读过一些资料,可能这样的主角性格改变的设定,确实非常难,这也是十三的一次大胆的尝试。 三、关于书名的问题。故事背景设置在元末,这个名字的出处,是因为主角得到两个大城市,名字的缩称。可能无意间,与社会上约定俗成的东西发生碰撞,这属于无意中巧合的巧合而已。书页上已经赫赫的写着“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读者别过度遐想,让十三被请去喝茶,就不好了。 四、关于历史事件态度问题。十三也不知道读了什么书,估计获取知识的主要渠道源自网络、野史,与正史记载颇有出入,十三自以为了解稍多的是民国历史,但十三不准备再写那段历史了。元末明初这段历史,是十三最不了解的一段了,查阅资料也很费劲,若与读者所了解的不一样,请朋友多多包涵,如能不吝赐教,十三万分感激了。 五、关于大批非汉人入驻问题。一方面,是因为元末特定的历史环境决定的,也因为主角切入的空间,历史名人确实太少,我会在接下来的第五十八章阐述这个问题,代表主角的观点,是文化自信的问题。 最后,十三说一点,十三先后查阅了有一年的资料,这本书设定自我感觉,内容会非常丰富的。若不出意外,这是一本几百万字的书。 再次感谢朋友们的意见、支持、鼓励(包括收藏、推荐、打赏)!十三会加油的! 关于苗刀 苗刀源自汉朝的环首刀,明朝的戚继光为了抗倭,结合环首刀和倭刀打造而成,元末应该还没有苗刀这个称呼,也没有苗刀的存在,十三这本书里引用的有错,特向读者表示抱歉。非常感谢书友“书友160223155224688”的指正,让十三反身去查阅资料。 十三少时接触过苗刀刀谱,十三没有练成,不是因为“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而是因为十三是左撇子,正图反看,非常之难,十三放弃了,选择练了其他。十三引用此典故的时候,下笔时也颇犹豫,因为不能确定此刀产生的年代,却想当然的落笔了。毕业论文答辩时,杨老师“引用典故需要严谨”的教诲,仍然犹言在耳,至于犯错,十三抱歉。 威名赫赫的唐刀,到元末就已经失传了,就是当下,也没有人能说明具体唐刀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不过元末时候,倭刀已经作为名刀在中土盛行了,十三以前查资料,记不得出处,说倭刀在元朝,已经作为高层彼此馈赠的礼品了,十三不忍看汉家文化自己绝迹,却在他处开花,所以引用苗刀的说法,也是邯郸学步,欲弘扬华夏武器精髓尔。 上架感言 整整三周年余时间,用蜗牛一样的速度丈量成功,写到这第六本《庆丰军》,终于上架了,十三知道,这只是十三前进的一小步,任重而道远。 接触网文是偶然,尝试着写网文,也是偶然,但选择网文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是十三的必然选择,回望一路走来的坎坷,心中感慨,无以言表,恐怕只有一首凄婉的《二泉映月》,才能表达一路的心酸。 十三也曾经是志在四方的少年,羡慕南飞的大雁,可惜时运不济,为逃出情感的阴影远走他乡,导致入歧途,选择一个连温饱问题都难解决的临时工作,再回首,青春韶华已经虚度,唯剩下夜里的金戈铁马,十三不忍人生这般,被同龄人甩出几条大街,义无反顾,一头扎进网文世界,不能自拔。 写网文是快乐的,也是痛苦的! 一天抽不出来时间码字,浑身难受;卡文、效率低,码的字数少,浑身难受;码出来的章节自己不满意,读者有意见,浑身难受;发布出去的文字成绩不好,认同度不高,浑身难受……而且还要忍受颈椎的疼痛、视力的逐步退化、交际圈的退化、皮肤暗沉黑眼圈、整天化外人士一般沉醉在小说的构思中…… 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只是为了偶然写得满意时的那一丝快感,和读肯定的只言片语。 有这些,十三感觉一切都不苦了,这正是努力后获得的小小的成就的喜悦,这份喜悦是无限大的,十三吃起泡面,都大快朵颐了,大有“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快意。 …… 关于这本书写到现在,十三并不满意,筹划这本书,先后查阅资料有一年左右,才将这个时代的历史情况及名人生活轨迹印在自己的脑袋里,后来在行文中需要他们出场的时候,要再次查阅资料,保证自己引用的资料没有纰漏,若是再次查阅的资料跟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出现偏颇,这个事情就悲催了,需要改故事情节了,可能原本构思好的思路,都要改了。 先前写过两个三万+的开头,后来不满意都放弃了,最后选择这个开头,所以这个开头,十三认为还是很严谨的。 后面的情节设置的很强大,因为要继续查阅大量的资料印证自己已经掌握的资料,而且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又纠结产量,很多本该**的地方,没有写好。有时候,用三两天的时间挖坑,准备一个小**,结果为了赶文,到该写**的那天,状态不好,**的地方就没有写好。 …… 特别感谢责任编辑徐徐,为十三提供有效堪称导师级别的帮助,包括书名的定名,以及后来行文脉络的放开(前十万字行文,基本没有名人出场,十三也是因为上本书怕了,多亏徐徐编辑的指导了!),徐徐是个负责人的编辑,十三非常感谢。 还要特别感谢一起写网文的“超级小说聚集地”和“文华阁”的黄石翁、疯狂的鼠标、醉寻芳、月繁华、奔驰丸子、冷雪轻飞、千秋叶十、等诸多文友,十三坚持到今天,正是有你们这些文友的一路鼓励、支持和鞭策,在起点的舞台上,有你们的陪伴,十三并不孤单。 都说文学是毒药,十三已经中毒太深,无药可救,十三唯有写的更多,更好,才能自救。 “咳咳”,最后一句,只剩下最后一句,十三在这里给大家抱拳道:“南来的北往的各路好汉、江湖豪杰、慷慨侠客,十三的书明天就要上架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您上眼了啊----” 第一章 古道劫匪 凄凉的古道,跑来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那汉子赤脚裋褐,破碎的衣袖已经不再束缚胳膊,像一面旗帜远远甩在身后,仿佛是跟在身后的魔鬼,吓得他高声呼喊自己的同伴。 “老大!老大!” 闻听同伴的呼声,路边草丛中探出几个面色蜡黄的脑袋,领头的一个汉子骂骂咧咧的说:“该死猴子嚷嚷什么?跟嚎丧似的!老大我不是还没饿死呢吗?” 那个叫猴子的汉子一伸舌头,看清了自己的同伴,“跐溜“一下钻进铜同伴所在草丛,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息,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同伴马上关切的将他围拢。 瘦猴不曾气息调匀,便气喘吁吁的说:“来……了,来……了,就一个妇人带个娃,绝对好下手……咱们抢了财物……然后……然后……让那妇人给咱老大做压寨夫人。” 老大一巴掌拍在那瘦猴尖嘴猴腮的脑袋上,一手叉腰,似乎这样才能显现老大的气质,骂道:“老大虽然是快要饿死的人了,但能随便抢个阿猫阿狗的做老婆吗?真是的,老大是带你们造反,不是当强盗……切“说完,这个破落户眼皮一翻,仿佛自己气节赛过关云长,比过岳鹏举。 瘦猴眉头一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抓着耳朵嬉笑道:“对,老大说的对,咱们是造反,不是当强盗!” 那老大本想着“一个带娃的半老徐娘他还能看上眼吗?”但是又忍不住心中的期待,毕竟饮食、男女,孔老夫子也不能避讳的问题,他露出猥琐的表情,热切的问道:“漂亮吗?猴子兄弟?” 瘦猴一愣,老大平素就是这样,前言不搭后语,让人捉摸不透。马上改口恭维道:“漂亮啊,绝对漂亮,我猴子还能看走眼吗?” 这一伙人,本是同村,彼此都熟悉了解,村子遭遇了乱兵的屠杀和焚烧,就跑出来这么几个人,没吃没喝的,所以众人就推举这个身高臂膀的“老大”当了老大,也想效仿别人揭竿而起,占山为王。 众人已经在草丛中潜伏了快一天了,路过的行人何止这一伙?可是众人虽然人多,但毕竟是第一次,遇见的行人都有壮汉跟随,他们断然没有那个胆量。就是偶尔遇见独行的男子,也怕力不能敌,都放过了,闻听这次过来一对妇孺,纷纷认为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合适的打劫对象出现了,马上群情高涨起来。 几个闲汉马上嬉皮笑脸的起哄:“抢来,给咱老大当媳妇。”“对,给咱们当压寨妇人。” 反正这伙人什么都缺,缺粮食,缺兵器,缺胆量,这么一看,老大还缺个老婆,众人还缺个嫂子,更加让人觉得寒酸。 “我……我不同意” 人群中穿着破旧儒衫的白净汉子一脸惶恐,手中摇着只有两根羽毛的破羽扇,虽然初春尚冷,羽扇也足够破旧,但是人家是读书人,怎么么能辱没了斯文? 儒衫阻止道:“伯夷叔齐饿死不食周粟,我等虽然贫贱,毕竟是大元陛下的子民,孔子曰……” 瘦猴闻听此言,马上不耐烦起来,打断那儒生的话道:“行了酸秀才,我等自己当做是皇帝老儿的子民,那皇帝老儿可曾拿我等当子民了?我们在汉人在北蒙老爷的眼里不过是第四等的贱民,是任意宰杀的羔羊。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我等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咱们应该效仿刘福通、张九四、方谷珍,造他北蒙老爷的反!” 为首的老大听得意气勃发,见那瘦猴说的群情激奋,就是士气可用之时,大声附和道:“对,凭什么人家吃肉咱们兄弟喝西北风?刚才猴子念叨的那几个人没造反牵,也不必咱们哥们儿状况好什么,大哥就是带你们造北蒙老爷的反----弟兄们,跟大哥上,抢了金银,给你们买肉吃哈。” 说着“老大”领头就要往草丛外面钻,瘦猴一把拉住老大,递过一把锈渍斑斑的缺口菜刀,献媚的说道:“大哥,你的兵刃。” 老大接过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用拇指试了下缺口的刀刃,望了望身后拿着石头和木棒的兄弟,很是无奈。 蒙元朝廷禁止汉人持有兵器,禁止汉人牧马,禁止汉人打猎,十户共用一把菜刀,还要定期缴纳所谓的磨刀税,这是他们这一伙人仅有的铁器,还是瘦猴从村子的废墟中扒出来的。 “弟兄们”老大登高一呼,十多个个闲汉马上附和道:“在!” 老大挥舞着手中的菜刀鼓舞士气道:“看见没?大哥今天就带着你们,凭着这把菜刀打一片天下,弟兄们也不用羡慕老大手里的菜刀,等哪天大哥我得了天下,给你们一人发一把菜刀……” 瘦猴唯老大马首是瞻,讪讪的笑道:“老大,兄弟们辛辛苦苦跟你打天下,等你得了天下,就给兄弟们发一把菜刀,是不是有点……” 老大摸着脑袋,也感觉有点口误,可是哪不对,又说不出来,询问的语气问瘦猴:“有点,有点抠门了哈?” 众闲汉意识还在老大“坐天下”的美好愿景中,纷纷附和道:“是,是有点抠门!” “对!” “可不是吗!” 可是老大是大字不识的庄稼汉,应该给弟兄们许什么诺言,他也不知道,只好搪塞道:“大哥是仗义之人,有大哥一口吃的,绝对少不了弟兄们,弟兄们,别废话了,跟老大出征破敌。”领着弟兄们就要一拥而上。 毕竟是蒙昧的破落户,说话也就是这样的不着调,打劫个妇孺还说成有模有样的。 “大哥!”那秀才叹口气道:“小可认为这样不可!” “哎呀,又怎么啊?”老大很不耐烦的白眼一翻:“不就是打个劫吗?就应该一拥而上,唧唧歪歪的哪能成大事?” 那瘦猴更是异常激动,骂道:“酸秀才,不带这么玩的,我和老大好不容易把弟兄们的士气鼓动起来,你一句“不可”给大家都弄泄气了。今天这个劫,到底能不能打上了?一会兄弟们看烦了,没准都走了,老大还给谁当老大去?” 别看老大人高马大,说话挺有气势,但是他自己的心多虚他自己知道,被秀才这样一些,好不容易自己壮下的胆子也破了:“秀才,那你是几个意思?等一天才遇见一伙合适的打劫对象,难道这劫不打了?兄弟们都饿死这不成?” 秀才抚摸一下咕咕叫的肚子,脸上一红:“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孙子曰:'上兵伐谋‘……” 老大气哼哼的骂道:”哪个孙子儿曰的,难道我们没饭吃还不让打劫了?这孙子太他妈孙子了“ 秀才知道和老大说不通文言,只好解释道:”咱们这么一些人呼啦啦冲过去,把人吓跑了就不好了。我的意思是用计谋,确保万无一失。“ “嘿”老大尴尬的笑道,“他娘的,不早说,大哥还以为那个孙子不让大哥打劫呢,你说说,怎么个计谋法?” “咱们分作两对,前后夹击,然后再派一个人上前,假装问路迷惑他们,看准机会,前后一起动手,管叫他跑不了。” “嘿嘿,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心里这个歹毒,好计策,好计策,咱就这么干了!”老大觉得秀才说的有理,立马拍板,那么问题来了“谁去迷惑敌人呢?” “是啊?谁去啊?” 众人都是朴实的庄户人家,要是一拥而上还好,可以互相壮胆,但是要一个人单独行动,可却都没有了这个胆量,众人目目相觑,最终目光统一落在了老大的身上。 老大知道自己逃脱不得,只好白眼一翻,骂道:“这帮没义气的!”可他毕竟是老大啊,于是又煞有介事的续道:“这出头危险的事情,自然是大哥我去了,行了,人来了。那个秀才,你带几个人从后面上,猴子,你带两人上前面去,听大哥号令,大哥教你们你什么是造反!” “嗯!大哥有样!” “大哥威武!” …… 且说那妇人带个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沿着大路南行,猛然见前面来个身高臂膀的行路汉子,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而那人手中没有任何东西,已经看出来不是寻常的路人,心中不由得警觉起来,伸手摸住包袱中的板砖。 果不其然,那汉子到了近前,面色有些慌张,上前一个长揖:“叨扰这位大娘了,敢问大都怎么走?” 妇人暗笑贼人手段蹩脚,此处距离大元朝都城大都何止十万八千里?哪有在这问路的道理?再说,这路途也不对,身后不远是黄河,正常应该乘船,沿着黄河入京杭运河,这样才是即近而方便的路。 那妇人还礼道:“民妇不是本地人,大都在哪,我也不知道,你还是问旁人吧。”说完,夺路就要走。 哪个朝代的子民能连自己都城都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 老大此时已经远远的看见,秀才带人从妇人的身后悄悄的摸了过来,岂肯这样放弃,又拦住妇人道:“洒家口渴的紧,敢问附近可有歇脚的地方?” 那妇人不好翻脸,没好气道:“你这汉子真是缠人,我又不是本地人,问了我也不知道!” 妇人隐隐的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知道贼人已经开始动手,有心领着孩子夺路而走,可是挡在前面的汉子实在高大,足有一米八零,她买了个破绽,猛的一指汉子的身后,惊呼:“那是什么?” “嗯?”老大眼看着妇人身后的秀才就要得手,难道前面的猴子提前现身了?不由得猛的一回头。 “嘣!”一声闷响,老大就觉得漫天都是小星星,甚是耀眼,而且后脑火辣辣的痛,像是被谁拍了一板砖。他想回头看个究竟,可是如山一般巍峨身体,就像喝醉了一般轰然倒下。 “老大!” “老大!” 闲汉们一阵慌乱,眼看着老大的身躯倒下。 第二章 他乡何处? “老大!” “老大!” 几个汉子围着老大,捶胸,掐人中……怎奈何老大受伤太重,任众人如何呼唤,却是不能醒来。 瘦猴一条破飞的衣袖已经用做他用,赤着一条胳膊拎着菜刀,怒气冲冲的直奔那个妇人,那个妇人早已经被众人束缚在地,嘴上塞了瘦猴的半条衣袖。 “你杀了我们老大,我要弄死你!”说着,瘦猴咬牙切齿的把钝刀架在妇人的脖子上,瘦削的面皮涨得通红。可是他毕竟是没见过血的苦哈哈,虽然心中气恼,可是却没有勇气对一个妇人下刀。 那妇人虽然刀架在脖子上,却没有丝毫胆怯,知道叫喊也没有用,嘴里被塞个严实,只是昂着头颅,不削的将目光放在一边。 秀才怀中抱着老大,絮絮叨叨的说:“我等只是求财,既然已经取了人家钱财,为何还要取人家性命?” “可是,可是”猴子眼中含着泪珠,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可是,可是,他杀了我们老大?” “谁说老大死了?老大忠肝义胆,老天能这么不开眼就把老大收走吗?我看老大还有进气。再说,这妇人原本是要给老大抢来做压寨夫人的,老大要是醒来不见妇人,你来给老大当夫人吗?老大今年都二十一岁了……”秀才磨磨唧唧的絮叨着。 那瘦猴听说老大还有希望,恶狠狠的对那妇人道:“老大要是死了,我拿你陪葬”,丢下菜刀又奔着地上没了气息的老大,泪水终于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老大,老大!兄弟们好不容易一条心,指望着跟你打下一片天下,你这一撒手而去,让兄弟们怎么活啊?呜呜!”瘦猴且哭泣。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老大,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兄弟们都指望你呢,呜呜……” “老大,你可不能就这样的丢下兄弟们啊,兄弟们没你就是死路一条啊……无量天尊,无量寿佛,保佑我们老大!” 众人本就处在无比的绝望中,瘦猴的嚎哭一下把大家都感染了,一时间啼哭四起。 “老大,老大手好像动了一下,”不知道谁的一声惊呼,哭声立马戛然而止。 “还有救!” “再掐人中!” …… “工资,我的工资啊!”郝大宝喃喃的念叨着,这是他脑海中固有的记忆。 他记得自己去和老板讨薪,发生了一些口角,不知道谁在的后脑拍了一板砖,然后就失去记忆,所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念念不忘的自己的工资。 “老大,老大醒了,”一个人惊呼道。 瘦猴毕竟和老大贴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大回光返照,赶紧凑到近前追问道:“老大,工资?工资是什么东西?” 郝大宝却猛地清醒过来,狠狠的揪住瘦猴的衣领,气愤的说:“老板,你不能走,兄弟们的工资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众人目目相觑,吃惊不小,老大稀里糊涂的说的是些什么啊?工资?老板?对于元末这些苦哈哈,从来都没听过。 最惶恐的莫过于那个被抓了衣领叫猴子的人,望着老大瞪得像牛铃一般大的眼睛,双股寒战,老大这一惊一乍的,是诈尸?还是鬼上身? 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老大的手中,不甘心的哀告:“老大,醒醒啊,我是猴子啊,我绝对对你忠心耿耿啊,你要是有什么怨气,你就冲着鞑子发泄,冲着那些官老爷发泄,可别难为咱们兄弟啊……” 猴子?一块讨薪的没这号兄弟啊?他那帮兄弟中也没有这般瘦弱的?莫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郝大宝这才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一票的兄弟,怎是一个狼狈了得? 那一身身的衣服早就破败不堪,缺袖子少裤腿,个个面黄肌瘦和乞丐差不多。还有那发型、服饰。根本也不是他那个时代人的装素。尤其他抓着的那个叫猴子的人,披散着头发,尖嘴猴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他那票被欠了工资的哥们虽然说狼狈,但总不至于到这份田地,老板的随从各个锦衣华服,更不至于如此狼狈;“你是谁?”郝大宝吃惊的问道。 猴子声音颤抖的说:“老大,我是你的好兄弟猴子啊,大名叫张三十一,我们都是从穆家寨逃出来的!“ 不是老板的人,也不是和自己一块讨薪的人,这就奇怪了?郝大宝又指着众人中,唯一衣服勉强还能看的上去,手中摇着两根羽毛的人问:“他又是谁?” 秀才摇着羽毛,酸溜溜的道:“小可是至正七年的秀才,与你同是穆家寨人士,姓穆名有才,表字八斗!“他心中纳闷,老大忘记谁,还能忘记他?他可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而且还高中秀才。 “猴子”和“秀才”相视一笑,见老大已经能和人正常交谈,会心一笑,只是这老大脑袋受过重击,可能导致暂时失忆,两人胆子也大了起来。 “老大,小弟的衣服本来就破,你看能松松手不?你要给小弟唯一这一身衣服撕破了,小弟只能光屁胡了。” 可老大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迷茫眼神终于从猴子面前移开,却歪向一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和我一块讨薪的兄弟们呢?自己明明已经揪住大老板的衣领,让他不能逃走,让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弟兄们一个还款的确切日期,再不济,也写下一张欠条。 后来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人哭,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张三十一?这是什么名字?小可,好像宋江那样没有功名的刀笔小吏才自称小可?还穆有才?木有才还哪来的八斗啊? 莫不是传说中的穿越?而且是有去无回的魂穿? “那我是谁啊?”郝大宝疑惑的问道。 “猴子”赶忙献媚的说:“你是我们老大啊,我们这帮兄弟公推你当老大的,弟兄们绝对都服你。”七八个闲汉也都齐齐的点头,表示绝对的效忠。毕竟,还有缴获等着老大分配。 那秀才见老大依旧满脸的疑惑,知道老大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赶忙从另外一个角度补充道:“老大姓郝,编户出身,所以没有权利取名字,更没有资格起表字,在编户中排行十三,所以老大做郝十三----本是我们穆家的护院,身高臂膀,力大无穷,所以我们才公推你当我们的老大”秀才满是自豪的说,仿佛他这个秀才,有名有表字就高人一等,殊不知,他自己也是四等的汉人贱民。 郝十三?这又是一个什么鸟名字? 十三若是用阿拉伯数字标注,岂不是英文的b? b前面还加了一个好?没事以后是不是得防着点狗?(注1) 还好,终究没有改了,祖宗给的姓氏! 郝大宝前世看的穿越小说不少,本以为所谓的穿越无非是无稽之谈,可是眼前的事情,他实在没有用科学解释了! 至于前世带头讨薪的郝大宝哪儿去了?他只能悻悻的告诉自己:大宝已经随风去,此地空余郝十三。 “咳”郝大宝总算没有刚刚醒来那么惊讶了,干咳一声,又问道:“既然我是你们老大?那咱们是干什么的啊?” 猴子心中满是狐疑,老大还能不能苏醒过来了:“不是,老大,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你不是要带着哥们们造反吗?” “胡闹,简直是胡闹,造谁的反?有几个脑袋?赶紧都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好的要一起造反的?老大这是…… 张三十一眼中噙着泪水,他实在受不了老大下达的乱命:“老大,我们还哪有家了?家早就让乱兵给烧了,整个村子就逃出我们几个,没吃没喝的,我们不造反还能干什么啊?兄弟们可都指望着你呢,造反是兄弟们唯一的出路,这个反,可不能说不造就不造啊!“ 张三十一擦了一下眼中的泪水,指着地上的一妇一少,很是欣慰,又道:“你看,这就是咱们造反以来的第一漂生意,开门红啊,而且得了不少银子……” 胡闹,简直是胡闹,随便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这是非法拘禁,还外带着抢劫,还是团伙作案,郝十三又是团伙的首领,足够在局子里呆个十年八年的了。 “赶紧把人给我放了!还有,把人家的银子还给人家,要给人家好好的赔礼道歉,能私了尽量私了,千万别给咱弟兄们弄局子里去!”郝大宝的思想意识还停留在八百年后的华夏,丝毫没考虑这话放在八百年前,古人能不能接受得了。 “猴子”刚刚干了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不是,老大,人没相中人,咱再抢别人家的姑娘给你老当压寨夫人,她拍你你板砖,咱也可以饶恕她,可是这银子咱们不留点,兄弟们都喝西北风去啊?” 哎!人家穿越,非富金贵,不是豪门庶子,也是肩膀一摇,天下英雄纳头就拜,可是到他这怎么就不灵光了呢?没家没业也就算了,还有一帮拖油瓶的兄弟,吵吵嚷嚷着要造反,还强抢民女。 “贼老天,今天是上帝、佛陀、玉皇大帝哪路神仙当值啊?这不是做梦吧?” “是做梦!是做梦……可是……” “那个板砖又是怎么回事?谁挨了板砖……” “哎呦!” “头痛!” 头疼得厉害。 郝大宝本能的摸向后脑,摸到一块肿起老高的疙瘩,疼得他龇牙咧嘴,一声惨叫:“我的工资啊----”,再次昏厥过去。 注1:东北这边有句话叫做“好白菜都让猪拱了”,下一句实在说不出口。 第三章 孤儿寡母 郝大宝一会醒着,一会昏迷,嘴里面总嚷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当他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一堆篝火将眼前照得通明。 综合众人的问答和前世的记忆,郝大宝对这个眼前环境已经有些了解,他却躺在篝火旁假寐,不肯睁眼面对这个现实。 这现实确实太过残酷了!从负数开始起步,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哎…… 时下是大元朝至正一十四年,徐寿辉天王政权治平二年。是那个叫穆有才秀才掰着手指头算的,因为他是至正七年的秀才,时间应该不会错,具体是公元哪年,郝大宝历史不好,实在推算不出来。 现在蒙元皇帝是妥欢帖睦尔,黄河决口,民不聊生,汉人不堪铁蹄压迫,南方的红巾军起义烽火迭起,最终杀来杀去,徐州的芝麻李,南北锁红军的布王三、孟海马之流早已经被消灭,红巾军陷入低潮。 剩下就那么几家还保留名号的,不过也就是苦苦支撑,分别是刘福通、张士诚、方国珍、朱元璋、徐寿辉。打着朝廷旗号地方割据势力更多,多得让郝大宝数也数不过来,反正乱糟糟的十足一个乱世。 郝大宝穿越的这个倒霉身体叫郝十三,十足的一个破落户,只是生的身高臂膀,曾经给豪强地主家当过护院,应该还会一点功夫,具体功夫怎么样,未可知!好在据说郝十三这是第一次打劫,向来与人为善,手中没有人命,也没啥仇家,要不哪天仇家打上门来,郝大宝又该不明不白的再死一回了。 身边这十来位兄弟人倒是不错,可是都是穷苦出身,都指望着跟郝十三造反,这郝十三却没啥家业,十来个兄弟,活生生的成了拖油瓶,可又不能抛弃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 在这个乱糟糟的应该乱世,该何去何从? 郝大宝虽然历史不好,但是也知道历史的大致走势,最终是朱元璋赶走了鞑子统一华夏,有心去抱朱元璋的大腿,可是如今朱元璋已经是一方总管,手下兵精粮足,哪能看得上他们这几个破落户,就算凭借自己来自后现代的知识辅佐一代帝王,可是想着明初的大杀功臣,不由得心中胆寒。 郝大宝也不知道在前世哪里看的野史,推断明初是个人怕出名猪怕壮的时代,做官有风险,入仕需谨慎,千万别让朱重八那个和尚知道你的名声,请你当官不给面子,杀头,胡乱写文章触犯龙颜,杀头。有钱也不行,沈万三不也流放了吗?(注1) 怎么,想都是前途一片黑暗,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朱重八的魔爪,除非像混江龙李俊一样远走海外。(注2) 郝大宝的前世生活虽然不是成功人士,有诸多的不愉快,可是与现在的状况比起来,简直是天上人间一般的幸福。 工资,工资不要了行不?哪个当值的神仙把我送回去吧…… 最头疼的是,眼下弟兄们还扣了一对母子,是放是杀,可都还等着他定夺呢。依靠他的本性是放生,可是弟兄们能答应吗? 哎!俱往矣!大宝已经随风去,此地空余郝十三。 哎!丑妇也难免要见公婆,可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不管了,这口渴的滋味,实在忍不住了。 “水,哪有水啊?”郝十三睁开眼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只见那七八个赤膊的汉子以自己为中心,围着一堆篝火,各个瘦骨嶙峋,肋骨清晰。 这帮小子的衣服呢?难道被打劫了?可是自己身上划下的一堆破烂布条难道不是他们的衣服吗?郝十三心中涌起无限的暖流,眼泪差一点没有流出来。 穷汉子们,比黑心老板可知心多了。 好吧!“这世界我来了,任凭风暴漩涡”额?不对,好像是什么歌词? 郝大宝不是佛陀,但是他发誓,他不能让这帮兄弟沦为宵小窃贼,他也没有将裤衩穿在外面,他不能拯救世界,改不了自己的命,也转不了别人的运,终归是救一个算一个吧! “老大醒了!” “老大醒了!” 众汉子们各个兴奋异常。 张三十一很是贴心,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破陶碗过来,脸上挂着献媚的笑:“就知道老大醒来肯定得找水喝,兄弟早就给你老备着呢!” 郝十三正口渴的紧,伸手去接张三十一递过来的碗:“还是兄弟贴心啊!” 哪成想那张三十一却一个坏笑,把碗躲到一边,笑道:“老大,你要是能说出来我是谁,这水兄弟喂你!” 郝十三急着喝水,也不管自己是郝大宝还是郝十三,凭着自己的记忆,骂道:“没大没小!你不是叫张三十一的猴子吗?化成灰老子也认识你。” “老大……老大……”张三十一的声音哽咽了,激动地泪水又在眼圈打转:“老大,老大好了!这下兄弟们有指望了……” 那个叫穆有才的秀才也凑过来,老大是真的好了吗?不是因为急着河水吧?“幸甚,幸甚!老大还认得出小可不?” 说实话,郝十三被这么一问还真愣住了一下,给兄弟们紧张个够呛,因为他毕竟是郝大宝的记忆多,郝十三的记忆少,他醒来睡去的大家都是穿着衣服的,凭借衣服还能分辨出来,一个个又黑又瘦的古人打着赤膊,差不多都一样的排骨身板。 “你不是那个秀才……穆有才吗?表字八斗”郝十三是根据那文绉绉的话语中判断出来的,在他的记忆中,自称“小可”的除了水浒传中的宋江,就是这个自称才高八斗的穆有才了。 兄弟们一阵欢呼,庆幸老大这回是真的好了,有两个兄弟兴奋的围着篝火大跳起来,仿佛比过年还开心。 郝十三真怕一会其他兄弟再考问姓名,没有衣服标记,实在喊不上来,招呼道:“那两个,别跳了,赶紧都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郝十三喝过水,瘦猴又递过来两张巴掌大的饼,“老大睡觉前,就嚷着饿,又睡了几个时辰,早该饿了。快些吃吧!” 郝十三接过饼,肚中饥饿感大增,可是看着身边面黄肌瘦的弟兄们,无论如何下不去嘴。 他大学毕业后不能适应这个社会,做了几份工作都不开心,所以一直在建筑工地当苦力,自己从来没有吃独食的习惯,每回买了点瓜果梨桃的,都是整个工棚的弟兄们分食,没有那口碑,也不能被推举为讨薪代表。 “弟兄们都吃过了吗?” 老大是病号又是大家的指望,众人异口同声的嚷着吃过了,可是郝十三看着那一双双饥饿的眼神,心中已经明白,有心与大家分食,可是饼太小根本分不过来,自己吃独食,又下不去嘴,只好把饼放在一边。 这饼来路不明,没准是从苦主身上抢来的,十几个大汉抢妇孺的东西,和后世抢小孩的棒棒糖有什么区别?我这个建筑工人再不济,也知道礼义廉耻吧? 还好,有比吃饭更让郝十三更揪心的问题,也不用忙着纠结面饼如何处理。 那一对母子应该如何处置,时间久了,别处了什么差错,毕竟郝十三来到这个世界上,算是第一次与这一伙兄弟打交道,他要连夜处理这棘手问题。 郝十三趁着兄弟们去带那妇孺和孩子的时候,翻检了一下妇人的行囊,有四锭白花花的银子,正是这四锭白花花的银子,让兄弟们眼热。 余下有一个黑色牌子,巴掌大小,中间一个诺大的火焰图案,非金非铁,黑漆漆的质地非常坚硬,不知道是什么材料。 还有一本薄薄的线状古书,郝十三正想翻看一番,猴子已经推推搡搡的将一双妇孺带了过来。 那妇人年龄二十**岁,一身乳白色衣衫,肌肤雪白如雪,云鬓微微凌乱,更加衬托出几分成熟丰腴之美,幸好郝十三有前世的道德底线,心中却也暗叹妇人生的标志。 那孺子亦是一身乳白色长袍,仿佛是与其母穿了一双母子装,面无血色,年龄大约十一二岁,项上一顶银项圈。 郝十三亲自解了母子二人的绑绳,说了很多拜年道歉的话语,总算稳定住母子二人的情绪。 那妇人道:“壮士剪径,无非是为了钱财,钱财一切都可以拿走,千万不要伤了我的孤儿,他爹去的早,就留下这一条血脉……”说吧,便嘤嘤啼哭起来。 “那是自然”母子情深,让郝十三为之动容,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好汉?他连连赔罪道:“弟兄们迫于生计,实在是出于无奈,今日夜深,明日便放你们去,只是这银两吗……” 那妇人略微一惊,暗叫“明尊显灵,得保母子平安”很是慷慨的说:“银两可以全部都给你们,只求讨回犬子先父的两个遗物。” “即是祖传的东西,十三更不好夺人所爱啊”郝十三看不出那本薄薄的书和那铁牌子有啥价值,送到母子面前,倒是那少年,如同珍宝一般,劈头夺过去。 如今面前还剩下四锭银子,妇人虽然口口声声的说不再讨要,郝十三终究是心中愧疚,妇人看上去还要赶路,身上没有盘缠怎么可以?有心全部归还,又怕弟兄们不同意,便与那妇人攀谈起来。 那妇人见郝十三前后两般摸样,并不像是什么奸恶之人,谈话也没有先前一般的抵触了。 攀谈一番,郝十三慨叹道:“难怪孤儿寡母在这乱世行走在道路上,原来是到颍州投靠亲戚的,这一路上兵荒马乱的,可不太好走啊。我们这里距离颍州还有多远?” 那秀才平时文弱,此时当着外人的面儿,却中规中矩起来:“回老大的话,此地距离颍州,还有大约七十余里的路程!” “哦”郝十三头脑一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拿出两锭银子塞在妇人的手中:“穷家富路,没有盘缠怎么能行呢?前面路途还远,就算是我们放了你走,你就能平安到达颍州吗?” 时下兵荒马乱,四处都是贼寇,妇人也不托底能不能平安到达,生怕郝十三变卦不放人:“虽然是兵荒马乱,可我母子实在没有活路,就算在遇见其他……什么变故,母子做鬼,好歹也是有个希望啊。” “哎!”郝十三一声叹息又道:“这样吧,弟兄们总不能白拿你银子,我和弟兄们送你到颍州,余下的两锭银子,就算是支付我们兄弟的报酬,你可同意?” 那妇人感激的无可无不可。哪有贼人抢劫还能还给一半的?哪有贼人还带当保镖护送苦主?眼前这个高大个子不是脑袋不自己一板砖打傻了,那就是明尊显灵了:“那,那感情好,我同意,母子若是平安到达,少不了让亲戚加倍付给报酬!” “我反对!”人群中一人高声喊道。 “反对无效!这里面谁是老大?没大没小的!”郝十三道。 猴子知道自己的语调有些激动,赶忙苦口婆心的规劝:“老大,这妇人多半是骗子啊,颍州现在是刘福通的老巢,大户人家已经被他掳掠尽了,况且颍州先后被元军六次攻破,朝廷对颍州六次屠杀,哪还有什么富户可言?就算是妇人的亲戚尚在,一旦妇人临时变卦,伙同亲戚捉拿我等,这可如何是好?”(注3) 郝十三也感觉自己太过于妇人之仁了,心中认同猴子的说法,可是自己已经答应妇人了,不履行不是他的性格,履行了,是不是这就上当了呢? 他故作慷慨,提高语调道:“老大几时说话不算数了?没听见妇人喊我壮士吗?壮士知道是什么吗?咱们能白要人家的银子吗?那是老大性格吗???一会天都亮了,赶紧都洗洗睡了吧,明天老大带你们去颍州见见世面!老大能带着兄弟们送死吗?老大要带你们吃肉!” “老大这是……”众人目目相觑。 注1:明初的蓝玉案、胡惟庸案、空印案牵连甚多,每一个案件牵连的人员多达数万,明初的功臣基本上被杀戮光,连古稀之年的李善长也不能幸免。 明太祖曾经当过和尚,文化不多,先期很重视文人,后来自己学了点文化就轻视起文人来,尤其是张士诚的名字是手下文人给起的,重八认乃是源自“士者,诚小人”,所以朱元璋后期很忌惮文人,总认为文人以他出身的贫贱来讥讽他,所以大兴文字狱,后期他篡位自己的四儿子更是深得乃父遗风,将读书人的种子方孝孺都杀了,一部《永乐大典》连典籍文化传承都篡改了。 朱元璋蔑视商人,传说将大明首富沈万三流放云南。 注2:《水浒传》中,混江龙李俊征方腊回来是,与几个弟兄远走海外,做了暹罗(今泰国)国王。 注3:貌似元末的义军领袖都不太善于经营地方,这也是农民起义的一个主要特征,主要以劫掠大户和官府为生,明史记载,刘福通尤甚。 颍川六屠出处记不得了,先后查阅资料一年多,出处记不得了,说的是刘福通颍州(现在的安徽阜阳)老巢先后六次被元军攻破,造成六次无差屠杀,蒙古人因为自己人少,所以很重视屠城震慑作用,建州女真深得其遗风。 第四章 逐鹿荒原 郝十三一番话说得众弟兄们又看到了美好的愿景,跟老大,有肉吃。 可是肚子现在还是瘪着的,哪有什么肉吃啊,眼下面饼倒是有两张。 “哎?老大拿着面饼要干什么?” “要把面饼给那妇人?” “天啊,他不吃分给弟兄们吃啊?别糟蹋粮食啊。” “天下唯母爱最伟大”郝十三慨叹着将一张饼递给了妇人,想将另一张饼给那少年,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终于没忍住,掰了一半塞给那个少年:“就算你是个孝子吧”,一狠心,脸一红,转身将半个面饼塞子怀里。 弟兄们怨言四起。 “老大不是要带我们造反吗?从良给人当保镖了?” “你懂个六,他原先将是当护院,可能这个行业容易上瘾,可是别糟蹋粮食啊?” “你懂个屁,老大是看上那个妇人了,这是收买人心,强扭的瓜不甜……” “老大多半是被那妇人一板砖拍傻了” “那我们还有出路吗?” “要不,咱们……” 郝十三眼看着弟兄们弹压不住,赶忙吩咐猴子取了“兵刃”来,举着锈迹斑斑的菜刀近乎抓狂的高喊:“菜刀在手,天下我有!”“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众兄弟被这惊人的举动惊呆了,停止了议论,知道老大的疯病多半是又犯了,目目相觑,任凭老大一人在那张牙舞爪,任凭老大在那自顾自的唱着独角戏。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尖嘴猴腮的张三十一也被愣住了,可是他毕竟机灵,他不忍心看着老大一个人疯,赶紧推这个,拉那个:“快快快,弟兄们,大家一起喊。”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附和的声音从一个到众人,声音更是由高到底,气愤更是从沉闷到兴奋再到亢奋,众人就像是疯子一样,纷纷挥拳高呼:“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连那个面色惨白的少年也被感染了,眼中满是光茫,挥舞着稚嫩的拳头也小声附和,结果被他娘亲一个巴掌打在脑袋上,才灰溜溜的又恢复了平静。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郝十三自己都被这疯狂的气愤感染了。 “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这个时候哪有革命这个词啊?古语云“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命这词在中国古代就有,可是郝十三毕竟后世电视剧看多了,一时造成了口误。 哪成想,众弟兄们一听,“造反”被喊在口号中,比先前喊的更加激动,齐声高喊:“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郝十三情不自禁的一个寒战,早已经是一身白毛汗。 这么喊口空号可不行,弟兄们都还饿着呢,给他们来个望梅止渴,给他们植入梦想,种下希望的小苹果。 “跟老大,有肉吃!” “跟老大,有肉吃!” 这个口号一喊,可比虚无的“革命”“造反”“菜刀”“天下”要实际的多,也要现实的多,此口号一喊,众弟兄们的兴奋值简直爆表了,“肉”的欲(望)给大家造成的馋水流了一地,声音都开始有些含糊了。 这样喊下去也不行,弟兄们这小身板子,折腾折腾就完了,一会喊缺氧了,再晕过去几个,凭当下的医疗水平,没准就不治身亡了。 郝十三见火候差不多了,赶紧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停下,还有那个别人还觉得喊得不过瘾,留着口水,只能含含糊糊的听出“肉,肉,肉,” “跟着老大,绝对有肉吃,赶紧洗洗都睡吧,一会天亮了。” 众弟兄们喊得筋疲力尽,顺从的三三俩俩的倒下了,至于先前的议论,还有明天是否还活着,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只剩下一个香喷喷的肉,哪怕是喝上一口肉汤,然后立马死去。 …… 料峭春寒,一抹斜阳露出地平线,大地一片光芒,草丛中的灰烬已经熄灭,只剩下缕缕青烟,一个个褴褛汉子,慵懒的睡着,嘴角挂着梦中“肉肉”勾起的馋水。 最先醒来的是尖嘴猴腮的张三十一,他活活被尿给憋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提着裤子,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老大……老大他人呢?” 众人被张三十一的惊呼吵醒,目光本能的聚焦在老大原先躺着的草丛中,可是,哪里还有老大的影子? “老大,老大不是卷了银子跑路了吧?”这是读过圣贤书生的秀才穆有才的论断。 “不可能!”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老大居然丢下兄弟们不辞而别,张三十一掷地有声的说。 可是那两锭银子没了,连老大的兵刃----那把锈渍斑斑的菜刀也没了,除了老大带着逃走了,没有其他情况发生。 众人找了一番,没见老大的踪迹,喊了一番,也没有老大的回应,本来就饿得奄奄待毙的众人绝望了,各个像是泄气的皮球,提不起一点的精神。 没有老大的日子,前途一片黑暗,若想在这世界上找出一条活路,除非神仙来搭救。 “快看啊,神仙!”不知道是谁一声惊呼,众人纷纷循着声音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从朝阳升起的方向走来,因为是逆光,只能看出是直立行走的兽,人不会那么高大,人的头上也不可能长角。 祥和阳光在那个“兽”的头顶形成了一个光环,头顶的一对“龙角”异常峥嵘,后背披着金灿灿的霞光,仿佛是从阳光中走来的仙人。 要说这个场景与神仙下凡的差异,莫过于少了天籁仙乐。 “神仙!是神仙下凡来搭救我们了,看他肩膀上扛着沉甸甸的粮食” “看那高大的身躯,多半是二郎神啊” “不对,是龙王,二郎神头上不带角” “是佛陀,只有佛陀才有光环” …… 众人议论纷纷,纷纷跪倒下拜,更有人带头冲着那“神仙”高喊,“神仙,救救我们,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待那人缓缓的走进,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摸样,不是老大郝十三还是谁? 郝十三哪里扛着什么粮食?肩膀上扛着一头沉甸甸的雄鹿,雄鹿的鹿角正好在郝十三的头顶位置上,远远看去,可不是就像是长在头顶上的? 郝十三一把将那鹿重重的摔在地上,骂道:“一个个的,是不是饿的出现了幻觉?哪里有什么神仙?赶紧把火生起来,老大给你们烤鹿肉吃。” 众人一声欢呼,早就将先前中伤老大的话语抛在脑后,开始往火堆的灰烬上加柴。 张三十一太过于担心老大了,有些嗔怒的说:“老大,你这是干嘛去了?怎么也不和弟兄们言语一声?你可是大家的脊梁啊,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弟兄们可咋办?” 郝十三也看出兄弟们因为自己的离开造成的紧张气氛,也不理会,笑道:“老大难道还能丢下兄弟自己跑路不成?忙了一整夜,用破菜刀挖了一个陷阱,用那半张面饼做了诱饵,好歹是拿下一头鹿给弟兄们打打牙祭,怎么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张三十一见老大回来,心中本就高兴,而且还有肉可以吃,也不再言语了,倒是那秀才穆有才一声尖叫:“老大,你可触犯朝廷的律法了,汉人擅自打猎,鞭三十!” 靠?不是吧?这是古代,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呢,郝十三只想着给弟兄们弄口吃的,可真没想古代也重视野生动物保护来。 其实不然。元朝起自北方草原,凭借十万铁骑,灭国无数,向西打到多瑙河流域,更是灭金灭宋,一统华夏,采取的确是野蛮的军事行动,但凡稍有抵抗的城市动辄屠城,短短的百年间,世界人口因杀戮锐减五千万到两亿之间。刨除人性角度而言,确实对生态环境有所改善。 禁止汉人狩猎却不是为了保护什么环境。古代帝王,尤其是成吉思汗铁木真,向来把围猎当成军事演习,汉人多,萌古人少,在四千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汉人是人数最多的民族,所以禁止汉人习武、持有兵器等诸多禁令,作为军事演习的狩猎,自然列为禁止的行列了。 “弟兄们,住了吧”郝十三冲着几个给鹿剥皮的兄弟戏谑的喊道:“秀才说老大给你们打的鹿不能吃,可是大家肚子又实在饿怎么办呢?要不,咱们把秀才考了吃吧?” “好啊!”弟兄们一阵哄笑,有意捉弄这个卓尔不群的秀才,丢下手中的活计,便来拉扯兄弟。 秀才毕竟文弱,被大家制服在地,有人按手,有人按脚,倒真把他当个生猪对待了。 秀才无力反抗,连连告饶:“秀才吃不得,秀才吃不得啊!” “怎么吃不得?” 秀才红脸道:“秀才肉酸!” 惹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却依旧不依不饶。 “老大,老大!”秀才继续讨好道:“有道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先下蒙元气数已尽,老大轻轻一出手,就为我等弄这么一般大的雄鹿,正是能坐天下的吉兆啊!大大的吉兆!” “呵呵,秀才不但有文化,拍气马屁都是一流的”郝十三笑道:“弟兄们,咱们是干什么的?” “造反啊!” “说的好!”郝十三赞道:“秀才我问你?你这个时下的秀才和大宋的秀才可有差别?” 一句话把秀才问得哑口无言。 宋朝对待文人是最宽厚的,一个秀才功名,朝廷给的补助,可是勉强维持生活,而元朝,秀才不但什么补助拿不到,连读书人出路的科举也是时断时续,所以,不是殷实之家的子弟,根本读不起书。 就是赶上朝廷开科举,汉人只能占有资格参加左榜考试,右榜都是给萌古人和色目人留着的。右榜出身可以直接做官,左榜出身不走后门,不花银子,连候补也做不成,就是侥幸做了官,县级以上的主官都是萌古人,叫做达鲁花赤。 “我们汉人不是下贱的莫等民族,不给鞑子老爷当门户奴隶”秀才文弱而坚定说。 “哎!这就对了吗,兄弟们”郝十三苦口婆心的说道:“秀才你虽然是个读书人,也算是个文化人,但是话语不能总这么一惊一乍的,显得多突兀啊,卖弄自己有文化是不?” 秀才哭脸道:“我不是怕老大刚刚苏醒,忘了这个时代背景吗……” “兄弟们,住了吧,把鹿放在火上去……” 第五章 巧遇推图 焦香的鹿肉实在诱人,郝十三却不许弟兄们动手分食,而是用那钝刀一片片的片下熟肉分给众兄弟,刀实在太钝,已经没有了刀刃,火上的鹿肉又实在太烫,烫的郝十三不停的摸耳朵。 “老大,这些小活就让兄弟我代劳吧!”张三十一实在看的着急,大哥分肉的速度太慢了。 郝十三一巴掌排在猴子脑袋上,骂道:“你以为我愿意啊?不是怕你们饿这么久了吃的太猛,吃坏了肚子” “老大,老大就是仗义” 猛然抬头,郝十三看见一旁树下的母子俩,有心招呼过来一块分食,但是又知道古时候的妇人不同时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又不能让他们饿着,只好扯下一条鹿腿,效仿在动物园给大猩猩投饵了。 那个少年背对着众人,倚在一棵大树下,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父亲给他留下的古籍,看到难处不得其解,不停的搔这头发。 郝十三暗叹,好一个求知少年,居然不被肉味所动,孔老夫子“韦编三绝,三月不知肉味”也就不过如此,走到近前一撇书页,让郝十三大失所望。 只见左面书页上一柄突兀的大斧,左右两边配着两端文字,右面一图,是一个和尚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数个女子,图边也是配着文字。 还以为是个求知少年呢,没成想耽于漫画,难怪对肉味都不感兴趣。 等等---- 这图怎么这般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呢?郝十三看书不多,略微思忖,马上就想起来这两幅图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他曾经在路边的书摊看过盗版的民国出版《推背图》,据称是预言华夏国运的奇书,全书一共六十图,其中就收录了这两幅图,而且据称是金圣叹老先生亲自批注过的版本,从唐初一直到清初,也就是金先生因为“哭庙案”被朱国治残害之前,貌似解释的比较合理,后面的事情没人能够推断解释准确了。 至于这种所谓的预言迷信之书,前世的郝大宝就不认同。 就是金圣叹批注过的认为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都有颇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更有说法是宋朝的开国功臣赵普据说是读懂了推图,认清形势,所以鼓动宋太祖黄袍加身,太祖即位后,深深忌惮推图的流传,又禁止不得,所以打乱六十图的顺序,让阴谋家无从揣摩。 那么问题来了! 别有用心的阴谋家侥幸读懂时下的图谶,便认为其乃是奇书,准确无误。误判之人,便把责任归咎于宋太祖,图像打乱了,没看明白,所以难免身首异处。 相传此书时隐时现,往往是改朝换代之际出现,多有假托根据图谶为自己张本造势,推图版本繁杂,就是李淳风、袁天罡确实做了此书,也被后人更改的面目全非,将图谶改为对阴谋家有力的角度了前世的郝大宝就认为这书是后人托伪之作,所以版本众多,纯粹出自历朝历代阴谋家之手。 唐宋元明清,据说赵普利用过,刘伯温利用过,姚广孝也利用过,貌似元初的耶鲁楚才也利用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主子张本造势罢了,这些都是侥幸成功,位极人臣。 难道李自成手下的牛金星、宋献策、李岩等处在失败一方的文人谋士,没有研究过推图,还是研究跑偏了? 郝十三不忍心看着无良少年痴迷这种迷信之说,规劝道:“这书可不是你这小小年纪之人看得的。” 哪成想,那少年正在苦思之中,贸然被搅扰了兴致,不禁大怒:“你这个腌臜泼才懂得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你能看的懂吗?” 郝大宝的灵魂若不来,那个无良少年也就骂对了,可是此郝十三,已经不是昨日的郝十三了。 郝十三一番苦心,结果狗咬吕洞宾,碰了一鼻子灰,怒道:“不就是一本破《推背图》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那面的地摊多得是,切!” 那少年甚为惶惑,这书,本没有名字,因为全书最后两一图是一人推前人之背,并附有文字“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所以坊间便称呼他为“推背图”,郝十三这个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一个一字的土匪,他还能知道? 那少年不信邪,指着他看不懂的那张图问道:“这么一把斧子,你说怎么解释?” 这能难倒郝十三吗?前世他可是在地摊把此书当漫画看的:“斧子是什么做的?铁做的!斧柄是什么做的?木做的!这把斧子划的逼真吧?逼真!合起来是一个人的名字----铁木真!” “恩!”少年见这么解释说的通,立马茅塞顿开,惊道:“难怪家父让我专研此图,原来此图是预言鞑子朝廷国运的,请先生教我,这大元朝的国运什么时候能到尽头?其后又该何人得天下呢?” 孩他爹传给孩子点什么不好?自己没有研究明白掉了脑袋的东西,还要把这危险事情传给后人? 虽然郝十三知道历史的走势,就是不靠什么图谶也能说得明白,可是他又不好说破:“你数一数那斧柄分多少段!” 那少年数了斧柄,共分十段,然后摆着手指头在哪数落:“世祖忽必烈、成宗……乌哈图汗小铁锅”然后又满是疑惑的自语道:“不对啊?是十二个啊?难道这图不对吗?” “别研究那玩意了,赶紧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好赶路”郝十三无心泄露天机,递过去那个鹿腿。 少年却不理会郝十三,只是摆着手指头重新念叨着元朝皇帝的庙号和名讳,那妇人却一旁过来,施礼道:“多谢壮士美意,我等有信仰,不吃荤。” 郝十三心道:“什么信仰这么虔诚?好像也没有剃光头啊!这又不是猪肉?难怪这孩子这么瘦弱,成年不吃肉哪成,当娘的也真狠心”疑惑道:“一会还要赶路,你们不吃点能受得了吗?” 妇人神神叨叨的说一些什么神啊鬼啊的东西,说只要对什么明尊虔诚,莫说是饥饿,就是刀枪也伤她不得,气的郝十三恨不得那菜刀砍她几刀,江湖传闻,不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吗?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此时不若后世,有人信这些也难免,郝十三心中气愤,不再理会那个妇人,倒是那少年,在这样母亲的教导下,恐怕要步入歧途,可惜,可惜。 那少年琢磨了半天郝十三的话,终究没有琢磨出来推图上斧柄的十段和元朝十二个皇帝有什么对应关系,甚是客气的又来问郝十三:“我还是不明白啊,请先生教我?” 这么一问,郝十三确实恼了,小小少年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研究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老猫不发威,你当我病虎呢?没好气的说:“不知道!” 那少年扑到便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请师父教我参透玄机!” 他奶奶个腿的,放在后世,唐宋元明清的历史朝代顺序,傻子都知道,有什么玄不玄的?我不过是借着推图说出来罢了,其中有什么玄机? 还师父?一个整天不好好吃饭,瘦的跟能上树的猴子似的,还当我是唐僧呢? 不过这跪拜大礼,郝十三实在受不得,前世的郝大宝虽然自己没有成家没有孩子,但是自己外甥、外甥女一大堆,过年的时候给他们发红包的时候,也不见有一个行这么大的拜年礼,还有整天在手机软件上吵嚷着要红包的人,也没见行这么大的礼。 郝十三赶紧将那少年从地上拉起来,他可受不了这么大的礼,简直是折杀他了:“我哪有那能力收徒弟啊,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少年更加不依不饶的,所谓的名人都是这般的虚伪,欲迎还拒,少年感觉自己父子三代都不能专研头的图谶,眼看着郝十三能说明白,越发恭敬虔诚,非要拜师不可。 郝十三实在不堪其扰,明明就是送个鹿腿的问题,耽误了这许多时间,一会鹿肉都拿那帮饿鬼给吃光了。 如今天下的形式,群雄并起,都认为元朝的气数已尽,郝十三感觉自己说破也无妨,以哄骗少年吃饭的心态道:“好吧,你若把肉吃了,我便告诉你!” 那少年求知欲(望)强烈,也顾不得什么信仰不信仰,他母亲想上前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劈头抢过鹿腿就大咬两口,支支吾吾的说:“师父快些教我!” 郝十三前世的晚辈多,虽然红包发的多,好歹还是学了些哄孩子吃饭的手段,和启发式教育方法:“你数一数,忽必烈之后的皇帝有没有当不到一年的皇帝?” 少年再次掰着手指头算道:“兴宗和宁宗登基都不满一年,连年号都没来得及起,如果这两个不算,加上那几个追封的皇帝不算,道时下妥欢帖睦尔这个小铁锅,正好是十代,推图上颂曰‘欲尽不尽说不断,子子孙孙五五宜’,那不是说元朝的气数倒这个小铁锅就要灭亡了吗?”(注1) 少年异常兴奋,沉浸在窥探天机的喜悦中,大声宣泄着:“华夏幸甚!华夏幸甚!苦难终于快要到了尽头----娘,这肉没你说的吃不得,可口的很,可口的很……” 注1:北蒙在中原最后一任皇帝叫妥欢帖睦尔,幼年时候坎坷,名字汉译为“小铁锅”,北元追封的庙号是惠帝,朱八八因为顺利攻入大都,蔑称其为顺帝,取顺应形势之意。 第六章 艰难行路 郝十三尚且空腹,等回到弟兄们烤肉的跟才发现,地下散乱的扔着带着深深咬痕的鹿骨头,整头鹿被吃个精光,幸好这帮饿鬼牙口不好,要不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已经吃的肚子饱饱涨涨的汉子们还不肯罢休,在秀才带领下,正围着篝火追着张三十一跑,张三十一手中还拿着仅剩的一条鹿腿,哀告的呼喊:“不能再吃了,这是给老大留下的!” 众人看见郝十三,赶紧规矩起来,张三十一乖乖献媚的献上鹿肉,讨好的说:“若不是我手疾,恐怕老大就没得吃了!” 郝十三一巴掌拍在张三十一的脖颈,责备道:“不是让你给大家分肉,让大家慢点吃吗?你看看这满地造的狼狈……” 瘦猴张三十一脸一红:“老大,弟兄们饿得太狠了,我实在约束不住了” 郝十三指着众人的鼻子数落道:“一个个的没个个规矩,弄得满地狼藉……” “老大,老大,咱们吃的是鹿,哪有狼?”张三十一善意的提醒道。 秀才卖弄道:“你懂什么?满地狼藉是成语,用来形容……” 秀才一卖弄,祸水就引到他那了,被郝十三又一段数落:“还读书人呢,有没有点团队精神?辱没不辱没读书人的斯文,居然带头哄抢,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秀才受了数落不便张嘴,再没有人出来解释“团队精神”是个什么玩意了,秀才他也不知道这个“团队精神”是个什么精神,反正感觉比儒家的仁义礼智信还要高深。 “还有你们几个”郝十三指着两个捂着肚皮就要往草丛里倒下的汉子道:“吃饱了别倒下,赶紧把火灭了,然后挖个坑,把骨头埋了,一个个的,等着拉稀吧……” “哎!”郝十三心中暗叹:“这帮破落户,可怎么带?亏了你们认了我这个老大,讲究团队精神,不抛弃不放弃,要不也不能被别人一板砖,拍到乱糟糟元末来。” …… 荒凉的古道上,饿殍遍地,群鸦争相而食,景象好不凄惨,郝十三有心收敛一二,可惜腐尸太多,收不胜收,只好作罢,偶尔遇见两处村落,也已经是断壁残垣,满是蒿草,没个人烟,怎一个荒凉了得? 众人行进速度非常之慢,一会“跐溜”钻草丛一个,一会那个嚷着肚子疼,闹的郝十三没有一点脾气,众人饥饿的肚肠禁不起鹿肉的油星,悉数跑肚拉稀。 更有那少年,围着郝十三上蹿下跳,吵嚷着师父长,师父短的,拿着本破书问东问西,仿佛“七岁八岁讨狗嫌”的现象在那少年的身上延迟了,十一二岁才到来,后来干脆吵嚷着走不动了。 幸好郝十三生在大家族中,逢年过节一大堆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围在他家,一会这个哭了,一会那个尿了的,前世的郝大宝磨出来了好脾气,要是换做别人,早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屁股上了。 不是走不动了吗?好吧,郝十三仗着自己身高臂膀,索性将那少年抗在脖颈之上,虽然累点,却好过了一个孩子在眼前绊脚。 那少年幼年丧父,非是有意烦恼郝十三,而是向来没有体味过所谓的父爱,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眼圈立马红了,越发与郝十三亲近起来了。 天近中午,好歹远远的看见一个城池的摸样,秀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立马引发了连锁效应,一个个虚脱的身体都倒下。 “起来,咱们进城,给你们请郎中”郝十三踢着秀才的屁股说。 “老大,饶了兄弟们发,肚子疼还不说,身体虚脱的没有一点的力气!”秀才连连告饶道。 郝十三心中暗骂:“活该,叫你们争食儿”可是却没有一点的办法。 那妇人更是连连阻止不让进城,明明去颍州必须要路过眼前的亳州城的,可是妇人非要要求绕过去。 不进城也可以,走点远路也无妨,只是这弟兄们不弄点草药治一治腹泻,就是他们不疼死,这路也没法走了。 可能是郝十三没有拉肚的原因,这差不多负重一个少年行了十多里路,居然还真没有一点累的感觉,进城买办东西这事情只能落在郝十三的身上了。 但是郝大宝毕竟第一次进所谓元代的城市,一点古代的社会常识都没有,古代城市没有多大,也不怕走丢,也不怕黑心的老板黑去一些钱财,就怕触犯了什么人家的禁忌,闹不好小命玩到这就算玩完了,最好是找个同伴,也好能提醒自己一些。 可是无论拉猴子,踢秀才,一个个就像是一滩烂泥,动弹不得,倒是那少年与郝十三亲近,有心与郝十三同去,却被他老娘一巴掌打在脖颈上,也就此作罢了。 难怪,认识不超过一天的陌生人,再把人家的娃给拐走了呢? 猴子张三十一这个专门为老大持刀的卫士,从怀中掏出那把锈渍斑斑的菜刀,提醒郝十三带着菜刀,以防不测,却被秀才制止住了。 郝十三无奈,只好留下弟兄们一个人进城了,他甩开大步,没一会就道了那个城郭之下。 但见城墙高大巍峨,城门之上,赫然三个大字“亳州城”,字体甚是苍劲,却没有名人的题跋,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城门之下,一个身穿皮甲的武士带着七八个身穿铁甲蒙元军士,野蛮的检查者进出城门之人的行囊。 对待身穿胡服和有明显异族特征的行人,态度异常恭敬,对待身穿汉服的,无论是长衫还是裋褐,态度越发蛮横,推搡谩骂习以为常,甚至不问青红皂白,劈头就是一顿皮鞭。 更可气的是那些等待进城之人,各个表情木讷,仿佛是行尸走肉,又若是温顺的绵羊,对待同胞遭受的待遇,习以为常的选择漠视。 被异族压迫了近百年的华夏汉人,早就习惯了这种铁蹄下的奴役,早就没有了一点血气,一个汉人的性命等同于一头驴,朝廷不惜汉人命,汉人自己得惜命,好死不如赖活着。 郝十三强压心中怒火,好歹是挨到了进城,询问路人,终于在西市找到了一家口碑比较好的郎中,若是后世,随便吃点广谱性消炎药就可以,可是那个时候没有这些,只好和郎中说了弟兄们的症状。 郎中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人,下巴一撮稀疏的山羊胡,听了郝十三的描述,递上一副干嚼的草药:“五十文钱,只收铜钱,不收交钞。” 郝十三不知道这铜钱和交钞的概念,只好硬着头皮拿出银锭,悻悻的说:“我没有其他,只有银子!” 山羊胡警惕的四下一扫,赶忙又袖子盖住,惊讶道:“你不要命了?敢拿银子出来交易?” 不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水浒传》里面常说什么随便丢下个两三两银子,怎么到这用银子交易还要命?难道看出来我这银子来路不明?可是我已经洗白了? 郝十三用从秀才那学到的礼节,施礼道:“我是居住在大山里的,消息比较闭塞,其中有何不妥,还请先生教我!” 山羊胡一声叹气:“见你是懂礼节的我就告诉吧!” 山羊胡絮絮叨叨的将元朝的货币讲了一遍。 所谓的交钞,就是元代的纸笔,中国最早的纸笔起源于宋代的交子,忽必烈入主中原之后,一纸币为母,以铜钱为子,其中纸币有2贯文、1贯文、500文、100文、50文、30文、20文、10文共9种,为了确保纸币的发行,所以禁止一金银作为货币流通。 起初的货币是以纱为本位的,2贯文为一锭纱,所以皇帝古籍记载都是以锭为交钞的单位,在元朝庞大的版图上,交钞起到一定的经济作用。 但是元朝穷兵黩武,无休止的用兵,导致国库空虚,所以无休止的印刷纸币,尤其是至正中期丞相脱脱货币改革失败,交钞更是贬值等同于废纸,连朝廷自己发行的纸币,收税的时候都不肯要了,与民国时候的法币好有一比。 虽然朝廷禁止金银作为货币,但是商人不是傻子,私下里也用这种硬通货来交易的。 郝十三听了山羊胡的介绍,好歹有些了解,无奈道:“看来只能到当铺换了钱再来了。” 山羊胡笑道:“当铺不敢给你当的,朝廷有令的,得去朝廷专门开设的专门部门兑换,而且只能兑换出没人要的交钞!” 那山羊胡见郝十三犯难,他也对这种硬通货的货币感兴趣,又道:“客官若是有心想换,我可以给你换了,我可以帮你吧银子换得散一点。” “那敢情好,有劳了!” 山羊胡颤巍巍的拿出一架小天平,称了郝十三的银子足五两,兑换了给郝十三四锭一两的银子,然后就是一大堆的铜钱和纸币,好歹算是把药买了。 郝十三感觉自己进城一趟也不能白来,兄弟们的衣服都破的不行了,好歹弄了个成衣铺,给弟兄们置办了一些衣服,结果一核算,一贯。郝十三也不知道一贯钱是什么概念,付了一两银子,给店掌柜的乐的捡了两件长袍就往郝十三的包袱塞。 碰见傻子了,这回赚大了! 十贯交钞也换不上一两银子!(注1) 注1:古代的货币有个通算的公式1两金=10两银=10贯铜钱=10000文,此时的元朝纸币已经贬值如同废纸,所以生意人都愿意要银子和铜钱。 第七章 素质!素质! “看,神仙又出现了!”已经虚脱的秀才穆有才,指着远处的影影绰绰的影子惊呼道。 “哪……哪……有什么什么神仙?”猴子没好气问道。 “那个……牵着驴的,不是张国老?” 瘦猴张三十一顺着秀才的有看过去,“我擦,那不是老大吗?怎么还弄一头驴?难道我们中午要烤驴肉吃了吗?” “哦,是老大回来了,看来我是拉迷糊了”秀才窒息一看认出老大,又道:“肯定是老大买的草药太多拿不动,看那驴背上驼这两大包东西!” 郝十三也不是背不动大包小包的东西,前面的路太远,他不能总像驴一样的驮着一个少年,所以他又去了东市想买一匹马,当他看见另外一个买马的汉人被巡逻的一刀砍翻在地,所以放弃了这个想法。 汉人禁止养马,买马等于造反。 无奈之下只好花了一两银子卖了一头驴,结果刚出东市就被衙役拦住了,交了二两银子的税,要不是当时他身上背着两大包东西,要不是那帮穷兄弟指望他养活,早就上去将两个衙役打翻在地了。 一两银子买驴,二两银子交税,收税的比打劫来钱还狠。 等郝十三走到近前,猴子晃荡着带着几个弟兄们迎过来,有气无力的说:“老大……药抓回来了吗?兄弟们都拉废了?”说着,就带人慢吞吞,病歪歪的从驴背往下卸东西。 秀才倒在地上,鼻子嗅了嗅,蓦地从地上爬起来就扑向驴背,就去翻驴背的包袱。 郝十三指着腰间的草药包说:“大哥不带给你们带了草药,还给你们买了新衣服呢……” “哎!哎!那个秀才,还有你们几个,先别抢包子,别抢,别抢,一会又该吃拉稀了”郝十三极力的吆喝着,可哪里能约束的住?刚才还吵着要死要活要草药的,现在一个活蹦乱跳争先恐后,去抢那大包里面的包子和胡饼了,约束都约束不住。 也难怪,饿了太久的人,不是一顿饱饭就能解决对食物渴望的问题,可是太没规矩了,和岳武穆的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粮”差距也太大了,这帮人不好好规矩规矩,那还能成? “猴子!猴子!抬兵刃来……” “哎!来了”猴子张三十一嘴里叼着包子,听见老大的呼唤,赶紧跑过来,将锈渍斑斑的菜刀递了上去。 “弟兄们,都放下,都放下,听大哥说话……”郝十三拎着菜刀吆喝着,可是没有人听,包子可比老大训话更有吸引力。 猴子张三十一眼睛都红了,老大再不发话,包子都让大家给抢光了。 郝十三见实在吆喝不住,挥着菜刀,没头没脑就将刀背往弟兄们的后背上砸。 “叫你挤公交!叫你不排队!叫你插队!叫你占座!叫你没家教……” 额?不对! “弟兄们,都给我放下!” 众人被砸的愣住了,见老大发威生气了,赶紧乖乖的将包子和胡饼放了回去,倒是那瘦弱秀才,好不容易刚抢到手的包子,在后背挨了两刀背之后,才不甘心的将包子放了回去,包子上留下黑漆漆的五个指印。 “异族人视你们为下贱的贱种,最卑劣的四等贱民,你们就这样自甘堕落吗?也不看看自己一个个是个什么摸样,就吵嚷着活不了了,要造反了,就你们这样的,就是屠杀待宰的羔羊,老大怎么带你们打天下?就你们一个个的,能跟老大冲锋陷阵吗?就是老大打了天下,不还得被你这这帮家伙败光?哪天你们要是做官了,富贵了,你们不也得跟现在骑在你们头上的鞑子一般的摸样吗?” 众人受到老大的训斥,无一不羞愧的低下头,此时老大已经暴跳如雷,那双眼睛仿佛都能渗出血来,吓也吓低头了。 郝十三又指着恨不得把头塞进地缝的秀才骂道:“尤其是你个秀才,读几天书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是哪里比别人大?还是比别人长?难道你不是汉人?难道你不是四等民?有什么资格趾高气昂。” “还有你们几个”郝十三又指着几个低头的汉子道:“放羊出身有什么自卑的?谁不是爹生娘养的,你们哪里比别人短?还是比别人小?怎么能自甘堕落呢?那个陈胜,搂锄头把子的,不照样当了王,还有那个放牛的……和尚,后来不也当皇帝了吗?” 郝十三差一点口误,把时下的放牛的和尚朱元璋的大名说出来,好在秀才此时正在遭受训斥,不好发问,郝十三才能从容应对。 “都把头抬起来,跟着大哥喊'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大点声!没听见”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抬头挺胸!”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再来点自信!”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郝十三一番咆哮,在亳州城的气恼也算是发泄出来了,双手须按,住了兄弟们的呼喊。 “大家都有点规矩,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老大看你们今天都是有病在身,也都挨了老大几刀背,不教而杀视为虐,今天免了你们的责罚,以后再不守规矩,一律罚你们……站军姿!” “都给我排成一排,规矩的,秀才负责给你们发包子,大家还没过了这个饥饿期,暂时一人五个包子,领完包子都不许吃,都给我规矩好好坐好,老大给你打个样!” 弟兄们这会规矩了,安静的排成一排,到那秀才那领取食物,郝十三难免推推这个,踢踢那个,让队列看着规矩些,又训话道:“以后秀才就负责管理大家的饮食和日常生活,哪个不听话,的都给我滚蛋!还有,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不听老大号令,擅自行事的,都给我滚蛋!” “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 那个文弱的少年见郝十三生气,拉着郝十三的衣袖规劝道:“师父,师父,别生气了,生气对生体不好!” 这有让郝十三心中起了无名怨火:“还有你,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整天研究玄而又玄的东西,将来能有出息吗?”劈头就照着孩子的屁股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不重,可是郝十三却惹祸不小。 那妇人没头没脑的冲了过来,拉扯住郝十三不依不饶,整个农村护犊子的泼妇:“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你凭什么打我儿子?” 郝十三愣住了,没想到妇人能有这么大的举动:“我不是教他好好学习吗……” 妇人依旧不依不饶:“你是孩子他爹还是孩子他舅啊,你凭啥打我儿子?平素我这个做娘的都舍不得打孩子一下,你怎么就打我儿子……你怎么能打我儿子……” “那个……我……”郝十三不知道如何能平息这位母亲的愤怒,心中悔恨自己的手欠,无奈道:“我那个……我不是孩子他师父吗!” 郝十三无奈才抛出这个由头,虽然那少年一直喊他师父,可是他一直从骨子里到口头上都不认可这个徒弟,他也没有资格收徒弟,他被妇人逼得无奈,只好这般说,也就算是认可收了这个徒弟。 那妇人一直被少年拉扯着,被郝十三这样一说,便没有了一点的脾气。这个师傅她认不认无所谓了,孩子是认了! 秀才分发完了包子,毕恭毕敬的跟郝十三请示道:“老大,弟兄们都分完包子了,等你发话呢!” 郝十三又吩咐秀才给妇人和孩子送去胡饼和包子,这才指引着弟兄们怎么坐,兄弟们总算看起来规矩些了。 吩咐众人先把草嚼服了,才动手拿起来一个包子,“像老大这样啊,要绅士,举手,放在嘴边,咬……那个张七……哎,一口劝塞进去,别噎着----好,下面吃第二个……咬……哎!不错,嚼……咽……那个刘四儿,你嚼了吗……” 众人吃罢五个包子,肯定没有吃饱,可是郝十三却不许任何人再吃了,刚才郝十三一顿刀背,又一顿发飙,威望也算是立起来了,众人不敢造次。 “弟兄们,老大教你们唱首歌,来跟我唱……”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得太平。还有张翼德,当阳桥前等,七啾喀嚓响连声,桥塌两三孔,河水倒流平,吓退曹营百万兵。” 这是一首北洋军的军歌,名叫《三国战将勇》,是歌颂三国时期蜀国五虎将的,其中涵盖的勇、义、计,最适合快速提升这些人素质的最好歌曲,其中的旋律就是电视剧《亮剑》中被俘的暂七师军乐队演奏的旋律,非常好听,也非常有气势(注1) 未几,众人都已经学会了第一段,齐声合唱,甚是壮观,郝十三免不了要给大家讲解一下赵子龙当阳长坂坡,张飞兵败空城计,也免得弟兄们遇到点事情四散奔逃,让他这个老大一个人唱独角戏。 “秀才,下面给大家发衣服吧!” 众人先前的晦气一扫而光,却没有一拥而上,而是排队到秀才那领取,若没先前的调教,恐怕众人早就一拥而上,不说扯成布条,也保不齐有几个能穿上完整衣服的。 虽然依旧是麻衣裋褐,但毕竟是新衣服,难免众人又兴奋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害的郝十三不得不一再提醒:“素质!注意素质!” 注1:《三国战将勇》是北洋军第四师的军歌,也是北洋军中流传最广的曲子,十三非常喜欢这个曲子,歌词非常有助于提高新组建部队的士气和素质,十三看过《亮剑》,非常喜欢那个旋律,找遍网络没有找到曲谱,不能不说是遗憾。更有不知道是哪部老电影的片段,将“还有那张翼德当阳桥上等”唱成“还有那张翼德,长脖大脑壳”,十三呵呵一笑罢了! 第八章 强大背景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明明七十里的路途,一行人足足走了三天,一方面是弟兄们体力没有完全恢复,另一方面为了避过进出城的检查,不让菜刀惹出麻烦,又绕过了很多路。 遇见城镇就进城买些吃食,实在遇不见城镇,郝十三也只好带着弟兄们就地狩猎,总算没让弟兄们饿着,早行夜宿,郝十三难免规矩规矩弟兄们,弟兄们吃了三天饱饭,又穿了新衣服,精气神和以前可大不一般。 说实话,那头本要代替郝十三脚力的毛驴,却没有帮上郝十三太大的忙,那孩子他娘的,硬说不喜欢骑驴,就喜欢骑郝十三,气的郝十三没有一点脾气,当着孩子的娘面,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好继续将那少年抗在肩膀上,任由孩子吆喝着驱赶牲口的口号。 亏了郝十三身高臂膀,也亏了前世的郝大宝被家里那些父母娇惯的孩子们磨了出来,要不早就将那孩子按在地上,立马掐死。 闲言少叙,话说这一日,终于到了颍州城下,离城十余里,远远的跑来一对红巾军的斥候,头上的红巾如同火焰一般红赤,为首一员十夫长,厉声指责众人赶快离开。 郝十三上前与那十夫长理论:“我们是送这对母子去颍州投亲的,这都看见城池了,怎么不让进去呢?” 那是十夫长道:“颍州乃是我颍川红巾军北进的桥头堡,现战事连连,我劝你们还是早早的离开吧,不要自找烦恼!” 郝十三将目光看向那妇人,心道:“我已经给你送到了,人家不让你进城,我也没有办法!” 那妇人上前道小声语论一番,将一锭银子塞在到那个十夫长的褥套中,那十夫长摸捏了一下褥套,觉得沉重,脸便转向一边:“就当我没看见你们,能不能进得去城,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说着,便招呼一队骑兵扬长而去。 红巾军也不过如此! 好歹将妇人送到城下,郝十三便于妇人道别:“夫人,我们送你到这吧,城我们就不进了!” 那少年拉着郝十三的衣袖,不舍道:“师父别走,我封你当大将军!在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孩子,竟说疯话”郝十三笑道:“你又不是鞑子的皇帝,难道你是鞑子的太子吗?就是鞑子皇帝封我个大将军,我也不做,你看师傅是当汉奸的料子吗?就此别过,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吧!” “师父别走,推图你还没有教完我呢!”少年摇着郝十三的胳膊央求到。 郝十三蹲下身子,大手夹着握着少年稚嫩的肩膀,一时也别是一番滋味,眼前不由得泛起前世外甥的摸样,不过也就这般年纪。虽然当了短短三天的师父,郝十三也必须拿出金玉良言来教导所谓的徒弟。 话说前世有这么个段子,说一学生拜铁匠为师,三年铁匠什么也没教,于是学生要告辞,那师傅也自知理亏,说让学生安排一顿酒宴,把压箱底的金玉良言都告诉他,酒过三巡,学生问起所谓的金玉良言,那铁匠师父道:“烧红的铁,千万不能摸!” 你总不能说人家的道理不对吧?郝十三走不能拿着没有滋味的话语当金玉良言。 “孩子,师父劝你,别研究那东西了,这书可是危险的东西,咱没那当皇帝的命,别玩那掉脑袋的事!”郝十三苦口婆心的规劝道。 那少年非常倔强的说:“师父此言差矣,那推图我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既然斧子那图推的是鞑子灭亡,那后面的图就是我的事儿了” 那少年又念着斧子下一图中的‘颂曰’道:“‘鼎盛中原木木来’,这木木不正是我的名字吗?”(注3) 不是……这推图怎么还和这少年扯上关系呢?这孩子着魔了吧?“不是……孩子,为师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眨着懵懂的大眼睛,信誓旦旦的说:“我叫韩林儿啊,宋徽宗的九世孙,明教第七十二代教主,如假包换,没见我包袱中的‘圣火令’吗?那是我们明教教主世代相传的信物,想我明教,自教主陈硕真起,一直以散播光明为己任,我祖孙三代不惜舍生忘死,如今鞑子暴虐,我等更应该前仆后继,驱逐鞑虏,光复我明教圣地光明顶,与家与教与国,林儿责无旁贷!”(注1) “你爹是韩山童?” “是啊,难道师父认识我爹?” “认识……”这是在后世的书中认识的,我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 韩山童据说是白莲世家,祖上就是因为魔教事被流放到河北永年,到韩山童时代,一直以白莲教组织教众,反抗朝廷,趁着贾鲁治河治河之际,凭借石人一只眼的谶语,在白鹿庄发动起义,结果事泄失败,韩山童被俘杀,其妻子杨氏带着幼子逃亡武安,韩山童的弟子盛文郁、杜遵道、刘福通一伙逃回刘福通老家颖上,继续发动起义,一举攻占颍上县,明教教众纷纷举兵响应,天下震动。(注2) 郝十三就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昔日书本上看到的历史事件,切实在眼前发生了,一时间怎能让前世的郝大宝接受? 早该想到了,不吃荤除了佛教,还有明教,礼拜日月,又称日月教,大明朝的国号就是源自明教,乃是承小明王! 早该想到了,小说中不是多次提到什么圣火令,起自波斯,还有世代教主修炼的挪移大乾坤,一打一个大火球,比后世迫击炮都牛叉! 早该想到了,这是明教精神上的绝对领袖,早一步,绝对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早该想到了,秀才说颍州没有富户,不是投靠刘福通还是投靠谁? 早该想到了,放着直线的路途不走,非要绕路,不是为了躲避官府的缉拿盘问?还以为怕鞑子抢我菜刀呢。 早该想到了,妇人口中所称的叫“明尊”的神仙,岂不是明教崇拜的大光明神? 郝十三还有诸多疑问,一时间找不到解答的对象! 明教最后一任教主不是张无忌吗?还真有光明顶这个地方吗?五散人、五行旗、光明左右使都是谁呢?赵敏郡主真的就美若天仙吗?武当张三丰真的活了三百多岁羽化升仙了吗?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韩林儿的最后下场就像陈友谅杀徐寿辉一样,被他的属下叫做朱元璋的小子,指派廖永忠溺死在瓜州渡,绝对活不过三十岁! 郝十三真想拿着铺盖卷,卷着韩林儿就走,告诉他这世界有多危险。 人的生命只有一条,不带复活券的,玩完就游戏结束了。 孤儿寡母,怎能斗得过老谋深算,而且实力雄厚的下属? 当十年的傀儡皇帝,任人摆布有什么意思,最后弄个身死家破! 至于那个杨氏,更不会有好下场,据说汴梁被察汗攻破的时候,刘福通只带着数百人护着小明王逃脱,北路红巾军因此一蹶不振,王后及文武大臣五千多人,悉数做了俘虏,凭借元庭的一贯做法,杨氏这个所谓乱贼特殊人物,能有个囫囵尸首都是万幸的。 别闹了!赶紧回家吧,这世界太危险! 想着这对母子历史上的下场,郝十三难免兔死狐悲,自己在这个乱世又能走多远呢?自己又能改变多少呢? 跟着自己的十来号兄弟,真的就能活到游戏的最后吗? 能救一个算一个?这对母子,又和自己有些渊源,算不算在拯救之列呢?若算,可不是吃饱喝足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是最危险的现实版的权利的游戏,其中会有多少的肮脏与龌龊,又有多少的是是非非? 拯救韩林儿母子,就是改变历史!对于改变历史,一个读过大学的农民工,他能做到吗?改又将改向何方呢? 郝十三想阻止这对母子危险的举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队红巾军的骑兵出城驱赶乱民,那妇人已经递上那块所谓的圣火令,出城的红巾军骑兵悉数下马跪倒,红彤彤的头巾把地上映红一大片。 领头的百夫长早就拿着圣火令撒丫子跑回城,给颍州红巾军的总头刘福通、杜遵道送信去了。 难怪秀才穆有才已经瘫软在地,郝十三那个当大哥,都差一点没被眼前的情况雷倒,一切太突然,又一切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不是那个猴子,你跑啥,你个没出息的,给我回来!”郝十三只能训斥属下来掩盖自己的震惊。 猴子张三十一没办法,硬着头皮跑回来,苦着脸说:“老大,这下兄弟祸惹大了,我捆绑了人家母子,还拿刀恐吓人家,哪成想人家有这么硬的后台,猴子的命算是没了!” “有这事儿?”这些事情都是郝十三被打晕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郝十三并不知情,只看见那母子总用眼神凶猴子,还以为是猴子的脸面可憎的缘故呢。 “咳!”郝十三干咳一声,挺着胸脯没皮没脸的说:“我徒儿应该没有这么暴虐吧?都是误会,我徒儿是能当皇帝的人,能跟你这贱的连名字都不配起的人计较吗?”说罢,眼皮一翻,满不在乎的说:“真是的!你说是不徒儿?” 也不知道韩林儿能不能翻脸计较,所以只能将高帽给韩林儿戴上,确保万无一失,先前还不愿意承认的“师父”头衔,现在成了挡箭的盾牌了。 张三十一贱的连名字都取不得,他郝十三有又何尝不是? 韩林儿如今权利在手,马上膨胀起来,别说是个孩子,就是圣人,拿捏不好都难免迷失,愤恨的说:“那个猴子看在师父的面皮就放过了,但是那个收了我娘银子的十夫长,万万不能饶恕,我倒是想问问那个刘福通,怎么带的兵?眼中还有没有明教的教规!” 韩林儿此言一出,郝十三已经预知,这个少年悲惨的结局是历史的必然,整个没有任何权利头脑的无良少年。 注3:十三小说中所言的推图,乃是假借后世地摊盗版的金圣叹版本,十三认为是后人的推诿之作,毫无预见性可言,其中韩林儿所说的‘颂曰’如下:“鼎沸中原木木来,四方贼报起无端,房中自有长生术,莫怪都城澈夜开”后人赴会的解说是木木应的是韩林儿;长生术指的是顺帝信番僧在后宫搞的‘演蝶儿’;京城彻夜开,是指徐达兵不血刃攻占元大都。句句应谶,怎么会如此巧?十三断言,乃是先有事件,后人去画赴会的,所以大家万万不要相信这东西有什么预见性。只是为了故事的情节发展,十三在此引用了。 注1:韩山童白鹿庄举事的时候,伪称自己是宋徽宗的八世孙,所以韩林儿就是九世孙。 明教:又称摩尼教,唐朝时期从波斯传入中国,现在已经失传了,据说教徒每天要对着朝阳、午阳、夕阳、月亮和火焰做至少四次的礼拜。教义可能是宣扬建立一个神话王国,所以明教一直利用他组织教众反抗当时的朝廷,其中出现两个比较著名的教主,第一个是武则天时期的教主陈硕真,据传能死而复生,后来失败,留下了明教的圣地光明顶,有天子基和万年台、十门九不锁等遗迹,正是这个天子基,方腊和朱元璋都曾经以此证明自己的天命所归。十门九不锁,也正是孟海马、布王三称为南、北锁红巾军的出处,至于另外一位教主方腊,水浒传中都有提到,不解释。 光明顶:又称光明之顶,是当年陈硕真留下明教胜迹,曾是浙西明教总坛的所在地,乃今天安徽歙县覆船山是也。 注2:白鹿庄具体所在位置已经无从考证,但是有一点肯定,应该在今天的河北省境内,元史记载:韩山童等妖**乱京畿……杜遵道曾是国子监生和枢密院椽吏,韩林儿龙凤政权建立杜遵道地位在刘福通之上,可见杜遵道在明教中的地位高于刘福通,根据地图判断,韩山童起义失败,杨氏母子逃亡武安,十三断言,白鹿庄在河北,距离元大都不会太远,距离韩山童的家滦州也不会太远。 韩山童:因为其父亲与魔教的关联流放河北的,所以韩林儿至少祖孙三代从事教务事业,曾查,元军曾经攻灭过光明顶,可能也是金庸老师六大派和攻光明顶的历史出处,韩家那个时候流放也未可知。韩山童算是元末首先打着明教起义的先驱,为北派白莲教的教主无疑,具体是不是明教教主,不可考!南派一彭莹玉为首的称为弥勒教,两教书上也都称明教,也都宣扬“弥勒降生,明王转世”,是资源整合还是同气连枝?也不可考,十三小说中言为明教的两分支!韩林儿三代魔教世家,嫡传教主自然是他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九章 颍州红巾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郝十三再次矮下身子,语重心长的规劝韩林儿:“那个十夫长万万追究不得啊,你们母子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复杂,那些昔日属下变得什么样子还未可知,凡是应当多隐忍,追究十夫长的责任,必然后引起头脑们的反感,树立威信也要在立住脚跟之后。至于刘福通,更应该好言安慰,不能责备啊!” 那少年毕竟才十二岁,狐假虎威还可以,没有太多的想法,将目光看向他的母亲,那杨氏却道:“郝师父多虑了,亡夫的弟弟韩咬儿也是明教中的重要人物,地位仅次于亡夫,总不至于协同外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吧!” “夫人此言差异”郝十三不得不再次提醒道:“历朝历代,兄弟为了皇储继承问题,争个你死我活的比比皆是,叔篡侄位的,也比比皆是,远的不说,那宋太宗不就是弑兄而篡了侄子的位置吗?可不能托大啊……”(注1) “够了”夫人不耐烦的说:“祖上的事情由不得你个外人议论,我明教教徒,莫不对教主忠心耿耿,先生都是多虑了!” 好吧!郝十三感觉自己确实是个外人,仅仅与这母子相识三天罢了,韩林儿幼年丧父,缺少父爱,对自己有几分的亲近,喊一声师父罢了! “但愿吧!不过谨慎一些不会出现太大的纰漏!” 说话间,城门大开,一对骑兵簇拥着一员红巾将领飞奔而来,那将领身材甚是雄壮,年龄四十左右,一身漆黑锁子连环甲,头戴蒙古式笠子头盔,看清母子摸样,滚鞍下马,老泪纵横,纳头就拜,且哭且诉:“属下大慈堂堂主刘福通见过夫人,见过少教主----明尊开眼,属下保护教主不力,让教主惨死在鞑子手中,福通有有罪啊……”说罢,嚎啕大哭。 刘福通身后,一儒生打扮走上前,跪在刘福通前面:“属下光明左护法盛文郁保护教主不力,让教主和夫人受苦了----” 又一个白衣白袍头戴儒斤的文人,跪在盛文郁旁边:“属下光明右护法杜遵道,叩见夫人、少主……” 一时间哭声四起,一群群的红巾军从城门涌出,一个个在颍州的红巾军头领、明教左右护法、长老、堂主、香主悉数赶来。除了明教中地位最高的杜遵道、盛文郁,军事上最具备实力的刘福通之外,大悲堂堂主罗文素、大智堂堂主刘显忠,仁字堂香主关铎、义字堂香主沙刘二、白不信、大刀敖、破头潘等跪了一地,还有徐州芝麻李李二失败后投靠过来的李喜喜等。 郝十三穿越后第一次见这么些人,都有点看傻了,那场面,用宋丹丹老师的话来讲:那是相当壮观了! 具体的明教中的等级地位郝十三也不太明白,不过根据众人跪拜的位置来看,盛文郁和杜遵道身为光明左右护法,地位应该高于堂主,堂主之后还有香主,刘福通在众人的地位中,顶多能排在第三。 不过从实力来说,刘福通绝对是最具实力和影响力的,杜遵道、盛文郁身后跪着寥寥数人,而紧随刘福通身后的红彤彤一片人头,不可计数。 久别从逢,想那韩山童乃是教主,深得人心,韩山童又死的实在太惨,白鹿庄起义事泄,受伤被俘,被鞑子一刀一刀,活活剐了!如今教主遗孀和遗孤突然出现,怎能不勾起众人对亡灵的追思? 众人且哭且诉,好一番凄惨,杨氏才次第将众人一一扶起,人群中扫视一番,唯独不见小叔子韩咬儿,禁不住问道:“韩长老怎么没来?难道不在颍州吗?” “夫人那!”杜遵道哭诉道:“韩咬儿长老已经在蔡州殉教了……” “啊?”杨氏与韩林儿同事大惊,本来指望这个孩子的叔叔帮衬着,不曾想,韩咬儿已经战死了,一时间母子感觉到非常的失落。 杜遵道又道:“城外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夫人好少教主移驾城中,我杜某把自己的宅子给空出来……” “那……有劳杜护法了!” “夫人”刘福通上前跪鉴道:“如今鞑子已经派重兵围剿我颍州红巾军,为安全起见,还请夫人和少主移驾城外军营!” “这……”母子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落脚了。 论起明教中的地位,杜遵道这个光明右护法地位要比堂主身份高,论舒适度,府邸肯定要比军营舒服。 “承蒙刘堂主美意,我们还是先听杜遵道的安排吧!”杨氏一番思索,终于做了决定。 郝十三隐隐感觉有些不妥,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妥,他还不了解颍州红巾军的内部结构,也不是明教中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最兴奋的莫过于韩林儿,从砀山夹河到颍州,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受到非常的礼遇,拉着郝十三的胳膊,就要骑脖子,“师父,快把我抱到脖子上去,我们要进城了”,似乎只有郝十三的宽大肩膀,才是他能堂堂明教教主能拿出来的最高规格仪仗,才能显出他明教教主的身份。 “擦,还上瘾了!”郝十三心中暗骂,你若是平常人家的子弟,驼他也无妨,这是一个地位显赫的人,郝十三却万万矮不下自己的身子了,这是一种源自内心的对权利的藐视和对特权阶级的蔑视。 “敢问这位壮士是……”众人的目光一直聚焦在韩林儿母子山上,此时才看见韩林儿身后还站着一个异常高大的大汉,杜遵道忍不住的问。 韩林儿抢先道:“这是我师父,师父的名讳不方便告诉你们!”其实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就知道喊师父。 额?这…… 杨氏毕竟是成年人,面对这一应先夫的故旧,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些寒酸!教主死了,你们却还活着,这些年,你们谁照顾过我们孤儿寡母?堂堂明教教主遗孤,所谓的少教主,居然一个随从没带…… “这位是林儿的授业恩师,昔年也是教主的忘年之交,这些年,可亏了这位郝十三的照顾了,我母子才有幸和众人重逢!“ 根本就是没有影子的事情,郝十三才和她们认识三天好不好,而且是以劫匪的身份出现的,若不是郝十三稀里糊涂的穿越,这对母子的情况如何还未可知呢。 还孩子的师父呢!无非就是凭借穿越前地摊上看过的一本“漫画”罢了,这会儿有成了授业恩师了,到底教没教孩子一点有用的东西。 明教各故旧莫不脸红,昔日白鹿庄的凶险情景历历在目,郝十三有这番举动,就算不是明教中人,也是明教的大功臣了,郝十三的形象立马高大上了。 杜遵道是国子监的监生出生,还做过枢密院的椽吏,十足的文人出身,最讲究礼节了,韩林儿以后是要做皇帝的,皇帝的形象啊,怎么可能骑着授业恩师进城?这师父也没有把徒弟教好啊! 早有人抬过两乘轿子,抬了韩林儿母子,更有士兵拉过马匹给郝十三乘了,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城。 但见城内凋敝异常,破户断墙,比比皆是,商店家家闭户,却是家家香烟缭绕,却是怎么一番事故? 这颍州数次被元军攻破,城内居民、房屋早就被扫荡一空,但是刘福通比较顽强,数次拉锯战,颍州还在他的掌握之内,只是城内的居民早就做了无头之鬼,变换了成红巾军随军的家属。 家家焚香也不是特定的为了迎接小明王入城,而是红巾军中明教的教规,所以红巾军又称为香军,做礼拜、重大军事行动莫不焚香祷告,祈求明尊护佑,几百年后就逐渐的演变成刀枪不入了,这是后话。(注2) 不一会,到了杜遵道的府邸,一应人全部被挡在外面,只放了韩林儿母子进去,正诧异间,一个红巾军的百夫长领了郝十三,说杜护法另有安排,把郝十三一行人领到另一处偏僻的宅院安置了。 郝十三知道不妥,这样分开安置肯定是别有用心,可是他人地生疏势单力薄,辩驳不得,只好由着人家安置了。 注1:说的是坊间传闻,宋太宗赵光义本没有继承权,于是有了烛光斧影的传闻,说的赵光义弑兄,抢了侄儿的皇位。 注2:韩林儿的名字带有很强的宗教特色,属于教派中带能代替天神言的角色,韩咬儿也是,后世的白莲教起义首领王聪儿、唐赛儿,包括义和团红灯照的首领林黑儿,都是这样的人物,焚香祷告,后来演变成和符水刀枪不入,后世的大刀会、长枪会、义和团都颇有白莲教的传承,而白莲教又是明教的分支。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十章 权利危险 郝十三住在偏僻的地方,每日来访的客人倒是不少,无非死一些投机者,指望着依靠郝十三是韩林儿老师的名声,为自己讨一些好处罢了,不过像杜遵道、刘福通这样实力派的人物却没有出现。 郝十三可不是傻子,他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性,现在红巾军中至少分为两派。 一派是以杜遵道、盛文郁为首的明教元老派系,这些人在明教中具有崇高的宗教地位,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人,有明教中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随着明教的宗旨转变为以军事抗元为主导的情况下,他们逐渐失势,小明王的出现让他们有重新看到了希望,把小明王母子笼络在身边。 刘福通为首的军队实力派,出身地方豪强,在明教中的地位也较高,但在军队中具有绝对主导地位,他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胜利果实就要被杜遵道抢去,心中有万般不甘,他为反元,家人基本上就被元庭屠杀光了,他怎能甘居人下? 如果要说新形成的另外一派就是小明王的帝师郝十三这一派,不但在明教中没有任何一点的影响力,自己手中能调度的人手也不过秀才、猴子十几个破落户罢了,实力远不及杜遵道、刘福通的一根汗毛。 所以郝十三对于这些来拜访的人都是闭门不见,除了杜遵道派人送来的食物外,其他东西一概不收,好在院子还算大,整天在院子中规矩那个十来个兄弟,上午跑跑步唱唱歌、站站军姿什么的,下午就由那秀才教大家识字写字,仅此而已,足不出户。 一晃十多天就过去了,最先按捺不住的是猴子张三十一:“老大,咱们可是要造鞑子反的,这整天呆在这跟坐牢似的,有什么意思?” 郝十三乘着一勺粪汤浇在菜地上,轻描淡写的说:“那你说怎么办?” 猴子捂着鼻子说:“干脆我们问他们要点兵器,兄弟们拉出去,自己干算了!” “还要兵器?能空着手让咱们带着脑袋走,都是万幸了”郝十三道。 “不会那么严重吧?人家要想杀咱们,咱们在这老实待着人家就不杀了吗?” “老大这叫韬光养晦,处处示弱,不暴露权利的野心,免得红巾军中的那些实力派对咱们老大起疑心”秀才穆有才这些日子倒是精进不少,书呆子气烧了很多,说话头头是道。 郝十三把玩着粪勺道:“秀才说的对,好的猎手是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胡乱放箭的,我们只能等,等一个机会!” “机会!机会!这机会啥时候来啊,那个小崽子说话也不算数,不是说封老大当大将军吗?这也没信了,早知道这样,咱何苦送他来呢?”猴子唉声叹气的说。 “早也没看出来人家是什么小明王啊,要是知道,我说什么也不能让这母子来颍州搀和这浑水!” 秀才摇着只有两根羽毛的破羽扇,仰面望天道:“也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候能出现!” 正说话间,看门的刘四送上帖子,是杜遵道派人送来的帖子,帖子上说韩林儿思念师父,要在杜遵道的府邸召见郝十三。 郝十三拿着帖子问道:“二位兄弟怎么看?去还是不去?” 猴子张三十一很是不服气的说:“老大,他一个小崽子说想见你你就送上去了?别说他是个小崽子,你还是他师父呢,要见,也是他来见你啊!别是杜遵道那小子用的什么花招,要收拾咱们兄弟吧?我看还是别去,在人家地盘上,怎么能阻止人家杀咱们?” “难道这不是人家的地盘吗?”郝十三反问道 “那不一样啊”猴子忙道:“在这咱们还有这十几号兄弟能和老大共赴生死呢!” “秀才你怎么看?”郝十三问道 “十多天了,杜遵道、刘福通这样实力派的人物都没有登门拜访,说明这两家不是忙着内斗,就是根本没有看上咱们,咱们眼下还没有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按理来说,还不至于加害我们!”秀才摇着破羽扇又道:“现在不比往日,韩林儿现在名义上乃是明教之主,天下红巾军之主,老大虽然和他有师徒名分,主子上门看望臣子,不和礼数,我看还是得去!” 郝十三满意的点点头,微笑着拍了拍秀才的肩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秀才受到鼓励,来了自信,有又续道:“我们初来乍到,夹在刘福通和杜遵道之间实在是危险,韩林儿又势弱,一旦我们不慎和其中的某个势力发生冲突,恐怕韩林儿也未必能护着住我们!若是可行,老大最好讨要一些精兵强将,领军在外,逐渐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那个时候我们再回来,或可与他们一斗!” 前世的郝大宝也看过三国,此时的处境和刘皇叔好有一比,刘备就是领军在外,逃出了曹操的控制,成为曹操的心腹大患。 “正该如此,就是恐怕韩林儿也做不了这个主啊!”郝十三整理衣袖,走到院中,早有张三牵过马匹。 “老大,我与你同去!”张三十一央求道。 “杜遵道真是有心杀我,你个土猴子又不是石猴子,能阻挡人家杀我吗?还是让张三跟我同去就好!” 张三十一知道执拗不过老大,只好从怀中掏出锈渍斑斑的破菜刀:“老大好歹带上兵刃防身……” 关云长单刀赴会也没拿破菜刀,他郝十三又不是关云长,真要是动起武来,在颍州红巾军面前拿出一把破菜刀也不能免灾,徒增笑料罢了。 “不必了,你们好好在家跟秀才识字,老大这去去就回!” 未几,郝十三带着一个马夫张三来到了杜遵道的府邸。 杜遵道的宅子原始颍州知府的外宅,占地数亩,亭台楼阁,甚是宽大,比起郝十三居住那个独院的小院落来说,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门前根式喧嚣异常,十数名红巾军中高级将领吵嚷着要见少教主,都被门子挡在外面,更混乱的是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摆着香案冲着门内焚香祷告,还真把韩林儿当个神仙看待。 没办法,人家韩林儿家风传承好,老子韩山童就自称自己是明王,而无论是南派的弥勒教的彭莹玉,还是北派的白莲教韩山童,都根据明教教义宣扬“弥勒降生,明王转世”,韩山童就是神仙一级别的人物,他儿子韩林儿自然也是拯救世界的光明神小明王了。 郝十三挤进人群递上名帖,门子毕恭毕敬的将郝十三迎进大门。 那些吵嚷着要见少教主的人就气不恭了,议论纷纷:“那傻大个是谁啊?我堂堂的一个香主教主还没说接见呢,他凭什么啊?” 另一个人在城门口见过郝十三的忙堵住同伴的嘴:“说不得啊,这位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少教主的师父,以后地位绝对在你我之上啊!” “啊?那位先生……”听说郝十三身份那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劈头就要往里挤,郝十三想回头看看,身后的大门却咚然关闭了。 郝十三在门子的指引下,穿过楼阁亭台,最终来到韩林儿母子的房间门前,门子禀报道:“启禀教主,郝十三奉法旨前来拜见!” “快,快请进来!” 郝十三不禁一阵头疼!明教教主啊,我又不是明教众人,一会见面可怎么称呼?叫徒儿?那不是折损明教的教主身份吗?叫教主?自己又不是明教中人?先前走的急,也没讨教一下秀才该行什么样的礼,是不是还要行叩拜大礼?最嫉恨这种带有屈辱性的跪拜之礼了,而且还是给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郝十三硬着头皮走进房间,只见韩林儿母子二人锦衣华服高高坐在上面,左面还坐着几个文人打扮的红巾将领,几个人都觉得面熟,不过先前的城门迎接的人太多了,郝十三实在喊不上名字,但是杜遵道一身白衣,却是异常醒目。 尼玛!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可怎么开场? 郝十三硬着头皮上前,右手握胸,身体略微向前倾斜一下,却是一个标准的蒙古礼! 韩林儿兴冲冲的从座位上迎了下来:“师父,你可算是来了!你我本有师徒名分,师父又非我明教之人,以后无论任何时候时候见我,都不必行礼----赶紧的,赶紧搬一把椅子给我师父看座!” 郝十三本以为场景会很尴尬,想不到就这样过关了,以韩林儿在明教中的地位,绝对算得上是折节下士了,一番寒暄介绍后,进入正题。 杜遵道先道:“听说先生有异能,能解推背图,不知少教主所言是否属实!” 我靠,多大点事儿,还以为要抢我鸡蛋呢!郝十三很是释然,轻描淡写的说:“这有何难?”于是乎,凭借着自己在地摊上当漫画看的经历就开始侃侃而谈: “这推图乃是唐代李淳风、袁天罡所做,其中从第二图开始预测华夏的历史走势,一盘李子,二十一个李子,说的唐代二十一个帝王,而第四个又没有柄,说个是个女性,正是唐朝第四个皇帝武则天是也!” 推图在古代时隐时现,本身就没有几个人具体的看过,更没有人系统的解读过,更是含含糊糊,在座的多是文人,多少了解些历史,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所以郝十三的讲解令人众人骇然。 最惊讶的莫过于杜遵道了,他跟随前教主时间不短,也没有将推图看懂,尤其是据韩林儿讲,郝十三只是偶尔撇上一眼,困扰明教百年的玄机难道就这样解开了?这郝十三确实不是一般人啊! 郝十三凭借前世的记忆,一直将唐初道宋亡的推图讲解个明白,就是有偶尔忘记的,也当做是无关紧要,就关键的是关于元末明初的三图。 斧柄分十段,解释为元朝国祚到妥欢帖睦尔灭亡众人无意义,下一图皇帝****,被后人兵不血刃攻破大都也说的过去,下面的一图可让郝十三废了好大的周折,这说的是元灭亡之后的事情了,可得怎么圆场? 第十一章 推图歪解 这一图上的图案也很简单,天上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地上一棵树,树上挂一曲尺。 这一像本说的是朱元璋大明帝国的开始,“木”加一“厂”乃是个朱字,日月乃是预示着明朝的国号“大明”。 郝十三清了清嗓子,脸不红不白的开始撒谎:“你看这天上一个月亮一个日头,说的是最终得天下的是明教!” 朱元璋也曾经奉小明王为正朔,给下面下达文书都说“明王懿旨,吴王将令”,朱元璋也是明教之人,这个还不算撒谎,明教教众遍布天下,亡元者必明教,众人也都信服。 众人点头称是,唯有杜遵道指着图上的树说:“而这书上挂曲尺又怎么解释呢?” “咳咳,这个吗……”郝十三轻轻嗓子道:“这个树吧,乃是一个‘木’这曲尺乃是一个‘广’字,‘木’‘广’为什么?” 杜遵道毕竟是文化人,郝十三已经提示打这个程度他还能回答不上吗?“那是一个‘床’字啊,参照前一图来看,元大都可轻易破之,也就是少教主安卧床上就能赶走鞑子了稳坐天下啊,这是靠我等教众出戮力同心啊!” 额?这…… “非也”郝十三愣了一下又道:“一木曰树,广木,很多很多的木树是什么?是个‘林’字,参照前一图的颂‘鼎盛中原木木来’,‘木木’也是‘林’字,这还用我说的明白吗?” 林儿林儿,只有韩林儿这个所谓的明教教主才叫林儿日后天下,舍它其谁? 杜遵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韩林儿面前:“教主,这是天命所归啊……昔日陈硕真教主就说我明教后人必出天子,这鼎鼎盛世我杜某人赶上了,杜某幸甚,明教幸甚……还请教主早登天子之位。” 余下数人更不肯步杜遵道之后,纷纷跪倒在地,劝进之词甚是激烈,就要行那拥立之事。 郝十三心中暗骂:“靠,还是读书人,连这个都信,孔子没教育你们,他自己都不信‘怪、力、乱’这东西,真是的……轻松加上一点就可以随便解释,谁要相信阴谋家创造的东西是真的,那才是傻子。” 韩林儿更是欣喜若狂,连忙拉起众人:“快快平身,快快平身,我登基做皇帝绝对忘不了尔等的拥立之功----师父,你居功至伟,想要些什么样的封赏?我一定重重的封赏你!” 郝十三心中那个悔恨啊,自己曲解推图,误人子弟啊。但是仔细一想,自己又没有改变什么历史,就是郝十三不这样说,韩林儿依旧是众望所归,被迎立为皇帝,韩山童还宣扬“石人一只眼”来蛊惑民众呢,他这样说了,不过是让众人更加深信韩林儿乃是天命所归,更加用心的辅佐罢了。 他手一抬,止住韩林儿的话:“不可,现在还不是登基做皇帝的时候。现在颍州红巾军不过占了区区数县,无险可守,乃是四战之地,此时正应该借小明王出山之机,北定中原,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亳州,兵临汴梁,取得有险可守的大城池登基也无妨……至于封赏吗?现在也不急于一时,我刚来颍州,未有尺寸之功,又不是明教勋贵,因一言而得高位,恐怕众人不服,所以请小明王给为师一只军队,待我立了军功之后,再加封赏也不迟啊!” “这个好是好!可是……”韩林儿为难道:“现在军队都在刘福通的手中,刘堂主治理军队非常严格,军中只认刘堂主,不认我这小明王,恐怕军队调度不了啊!”又问众人道:“你们手下可有军队,暂时分给我师父一支” 一句话,把众人的热情都浇灭了,先前还热情洋溢的要立小明王为皇帝,号令天下群雄,现在才发现此时连红巾军的军队都调动不动,好比多收两斗谷子的贫农就想着要纳妾,想来可笑。 众人手中本不是没有军队,原先堂口下面的人马就以万计,可是文人毕竟是文人,不会带兵打仗,朝廷又围剿的太紧,众人手下人马连连损失,差不多都成为光杆司令了,只有刘福通在屡屡受挫之下,却越来越强,甚至有自己门下的红巾军投靠到刘福通的门下了。 一句话,引起众明教有名无实的教众对刘福通的忌惮。 杜遵道若有所思道:“现在红巾军中刘福通一人独大也不是个办法,他若有了异心,恐怕我等都死无葬身之地啊,刘堂主至少有军队十六七万,教主若是以教主的身份,让他分一两万兵马与郝师傅也不是不可能!“ “哎!”韩林儿一声叹息,指着众人道:“你们啊……” 杜遵道普通一声跪倒,连连哀告:“属下有罪,我等在今后的作战中一定戮力同心,为教主拉起一支自己的军队” 郝十三暗叫好笑,什么你们我们的,这才哪到哪啊,就开始分帮拉派,简直是竖子不足与谋。 …… 颍州红巾军刘福通正在中军大帐中生着闷气。少教主来了这十多天,愣是没有召见他,他自己是颍州红巾军的实际统帅,教主肯定是被杜遵道那些平素看自己不服气的明教元老左右的,不然教主怎会闭门不见? 以前教主不在时,他刘福通可以肆无忌惮的领着红巾军四处作战,败过也胜过,颍州红巾军可以说是他刘福通散尽家财拉起的反元队伍,而如今北路元军正逐渐逼近颍州,刘福通却从来没有这般的无所适从过。 想当年他刘福通,绝对是颍上屈指可数的富豪,可惜有钱无势,被色目人强迫征占宅院,愣是没处说理去,色目人乃是蒙元朝廷的二等民,地方上的四等汉人官吏根本不敢得罪色目人,他刘福通打算散尽家财也要争这一口气,一怒之下,便去了元大都准备告御状。 这样他有幸认识明教的教主韩山童,并且拜在韩山童的门下,成为北派明教白莲教的大慈堂堂主,于是放弃了告御状的打算,他要争一大口气,辅佐韩山童建立自己汉人的天下,虽然白鹿庄举事失败,可是他刘福通就此发下宏愿,不赶走鞑子誓不罢休。 无数亲人惨死在元庭的屠杀,可是他矢志不渝,教主虽然死了,还有少教主需要辅佐,他刘福通就是要辅佐大宋子孙,夺回属于华夏人的政权。 刘福通想以霍光、陆秀夫之流为榜样,可是杜遵道那一伙人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少教主控制起来,他们想干什么?估计没多久刘福通就要成为董卓、曹操那样的奸贼了。 罗文素走进帐中,小声道:“教主今天终于召见外人了!” 刘福通一下坐直了身子,吃惊的问:“召见了谁?” 罗文素不紧不慢的说:“召见了他的师父郝十三,对了就是跟教主一块来的那个傻大个!”罗文素生怕刘福通忘性大,提醒道。 “他们谈论些什么呢?”刘福通非常好奇的问。 罗文素道:“那个郝十三居然解读了先教主遗物推背图,推断的结果是元朝在妥欢帖睦尔这就要灭亡了,灭元者乃是我们明教,而教主韩林儿就是天下的共主!” “不会吧!”刘福通简直不敢相信,他跟随韩山童的日子不短,明教二圣物乃是两本天书,一本是陈硕真教主留下的《六甲天书》,一本就是《推背图》,乃是历来明教反抗朝廷的重要依靠和理论指导,陈硕真之后数百年,就没有人能参透天书的。 《六甲天书》据说在当面元军攻灭光明顶的时候被战火焚毁或是遗失,而《推背图》一直在教主韩山童手中掌握,刘福通也曾经参与过参透玄机,虽然最终的结果是无法参透,怎么这个一个非明教中人却能猜透天意,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千真万确,我的当时就在身边”,罗文素将郝十三如何解读推图一一说来,刘福通也见过那本书,图图在理,由不得他不信。 “看来这个郝十三还真是不简单啊,他有没有和杜遵道他们搅合在一起?” “有没有和杜遵道搅合在一起却未可知,不过他向教主讨要一直军队,要外出打仗!” “军队,教主哪有军队?杜遵道他们也没有多少军队可以派给他啊!” “元帅,但是你有军队啊,教主已经准备从你这讨要一支军队由郝十三带领了!” 刘福通满肚子怨言,这军队是他的命,是他散尽家财招募的,虽然极大的借助了明教的影响力,可他还指望着统帅军队驱除鞑虏为家人复仇呢,这军队他可舍不得分给别人。 杜遵道那帮文人写写算算还是可以,但是事实证明,他们根本不是打仗的材料,自己手下的军队败光了,又来打他刘福通手下军队的主意,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罗文素看出了刘福通的心思:“大帅这军队不给怕是不行了,现在杜遵道、盛文郁整天围着少教主转,就怕抓不住咱们叛教的口实,这军队给肯定是得给了,不过颍州现在的军马乃是我颍州红巾军的精锐,给他不得,后方颍上的辅兵可以分他千八百人的,看他还能折腾哪去!” “颍上,颍上不是刘六在留守吗?那是我弟弟的兵,他的兵和我的有什么区别?”刘福通不解的问。 “郝十三乃是教主的师父,我们也不好让教主的面皮过不去,支郝十三到颍上领兵,可以将郝十三驱逐在权利核心之外,防止他与杜遵道勾连。元帅当着教主面皮,但可大大的许诺给郝十三的军队,不过休书给刘总管休书一封,给那郝十三少量新兵,再派他去攻打南方的安丰路,等其兵败而归,哪里还有脸面在吵嚷着带兵?等我们团结一心祛除鞑子,拥立教主为皇帝,随便给他个一二品的闲职也就算了,如今乱世,只有军队才是硬道理,教主就是有万般不待见咱们,杜遵道千万般挑唆,有军队在手教主要依仗我们,总不至于让我们死于杜遵道那个小人之手吧!” 刘福通一声叹息:“慈不带兵,善不养财,如今杜遵道已经露出争权的端倪,不加防备也是不行了,就怕那郝十三要是真的神通广大,占了安丰路,那我可要受制于人了。” “哈哈”罗文素笑道:“安丰路乃是南方重镇,毗邻颍上县,早就有元军重兵把守,他郝十三要是真的凭借千八百新兵就能拿下安丰路,那可羞煞我们颍州的精锐了,再不济,我们可以这样……” 第十二章 颍上难行 未几,刘福通的军令下达到郝十三的住处,封郝十三为安丰路行军总管,督领颍上留守兵马,十五日内拿下安丰路的治所寿州。 元朝在行政上划分为十一个行省,行省下面设置路、府,其下面又设置府、州、县。安丰路行军总管,在元朝的官制中,属于正三品,但是郝十三这个总管属于地方割据政权,其品级就要大打折扣了,何况刘福通兵没有拨给一兵一卒,郝十三这个总管基本上就是虚衔。 其中安丰路下面又辖有寿州、霍邱、安丰三个县城,在南宋称为安丰军,后来元朝设置安丰路,治所就寿州,古称寿春,就是袁术称帝的那个城市,郝大宝的那个年代叫做寿县。 兵马会有的,刘福通让他去颍上刘六处领军。 郝十三一行兄弟乘坐两只木筏,沿着颍水顺流而下,一路上,风光旖旎,没多久,就顺水到了颍上城下,被巡逻的颍上红巾军拦住。要不,郝十三没准就顺着颍水,一直飘到安丰路的首府寿州了。 颍上红巾军的首领是刘福通的弟弟刘六,大名叫做刘福升,总督颍上红巾军的两万马步军。 刘六看过递上去的刘福通颁发的文告,面有难色道:“攻占寿州,便能解决颍上外围的威胁,我刘六必然全面支……不过吗,这颍上的兵马乃是颍州的屏障,都派给你我颍上空虚,安丰路万户也苏台领军万余驻扎在不远的夏集寨,一旦鞑子乘虚而入,颍州城可就危险了……” “你就直接说能给我多少兵马吧?”郝十三看出来刘六在搪塞,索性单刀直入。 “十三兄是教主的老师,又有刘大帅的帅令,我必然选派精兵强将,助郝总管一臂之力”刘六故弄玄虚,冲着帅张下面最末尾的一名红巾将领道:“那个谁……”他一时也喊不出名字来。 末尾的那名红巾将领赶忙出班,拱手道:“末将在!” “哦,对了!”刘六似乎想出来末尾那位将领的名字:“付千户,现调拨你率本部精兵归郝总管指挥,助郝总管拿下寿州!” “末将……末将遵命”那将领咬牙道。 “咋?没信心?”刘六很体恤的问。 “额,那个……大人,寿州的城防,颍上红巾军两万也未敢轻易进攻,而夏集寨的鞑子军队赤马探军就有三千,我所部人马不过……” “诶呀!付千户你要对郝总管有信心,大帅派郝总管取寿州肯定是郝总管有过人之处的,昔日你在李大帅手下可是以勇猛著称的,三千赤马探军就给你吓到了吗?未及见敌,而畏敌如虎,难怪李二会失败,诺大个徐州也守不住!” 末尾的那员将领涨红了脸,再不敢言语顶撞颍上红巾军总管。 元朝的丞相脱脱亲帅数十万大军围攻徐州,西北的金帐汗国、东北的高丽都派数万精兵助阵,颍州的红巾军硬是没有发一兵一卒救援,结果李二势弱,兵败被俘杀,徐州失陷,被鞑子血腥的屠城,军民被屠杀不下四十万,徐州简直成了不毛之地。 徐州红巾军的一号人物没了,群龙无首,二三号人物彭大、赵君用投靠了濠州的郭子兴,毛贵独自领军一支苦苦支撑,付千户随着他的老大李喜喜投靠了颍州的刘福通。 颍上红巾军乃是昔日教主韩山童的故旧,明教各元老云集军中,李喜喜和付千户率领残兵败将来投靠,结果被拆散安置,李喜喜留在颍州,付千户被发配到颍上了。 郝十三现在终于看明白了,所谓调派精兵强将,纯属扯淡!没听说强将能站在中军帐的最末尾的,感情是徐州芝麻李李二失败后,从徐州过来投靠的原徐州红巾军将领,降将历来受歧视,调配个千户官也就算了还是一个副千户,手下能有多少人马? “那请大人多给我调拨一些粮草、军械、钱粮!”郝十三知道兵马不可能再多给了,多领些粮草军械,也可自行招募军队。 刘六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一样:“军械?没有,没有,我颍上两万红巾军兵器还没配备齐全呢。粮草?颍上两万红巾军一天人吃马嚼的得得多少粮草?我给你所部军马的三日粮草,再多,只能等你打下寿州自己去取了!” 日,他个仙人板板的,这不是让老子去送死吗?看副千户那一脸苦瓜相,多半是指望不上了:“刘大人好歹给我从颍州带来的弟兄们配备上一些装备!” “嗯……这个嘛”刘六一合计,郝十三毕竟是小明王的师父,没指望他能打下什么城池,就这样死在元军的手中,对小明王也说不过去,一旦兵败,恐怕郝十三只能靠身边这十几号人保护了,“刀可以给你一些,铠甲却是一件没有!” 尼玛!郝十三之所以不想留在颍州韩林儿的身边,就是考虑到颍州红巾军内部争权的残酷,他个宅男,本身就不善于这样权利的斗争,没想到,离开权利的核心,还是这般的光景。 有心令投他处,可是颍州红巾军都知道郝十三是小明王的师父,韩林儿本就势弱,郝十三若是离开,肯定给韩林儿造成不良的影响,可是他郝十三亲手把韩林儿送到这个权利的漩涡之中的,本以为,引军在外,可以当做小明王的外援,为小明王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没想到,只领了这一点点的残兵败将,自保都难,谈什么保护别人。 颍州红巾军的内部虽然争权严重,但是小明王毕竟是明教的一面大纛,目前看,小明王顶多也就大权旁落,没有性命之虞罢了。而那刘福通向来以军事掠夺著称,不善于经营后方,就算是不存在内部争权问题,兵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所谓的明珠暗投,也不过如此! 等郝十三跟着付千户到了军营,一颗心是彻底的凉了。 七百多人的队伍,其中有二三百人算是精壮,却各个衣衫褴褛,破旧的布甲上胸前诺大个“徐”字,还能看出这支军队的旧日沿革,余下的人却都是各式各样的褴褛裋褐,乃是新近调拨的新兵罢了,恐怕连血都没见过,见到敌人不跑都算万幸了,更别提上阵拼命了。 不过军营内的二三千匹战马可是各个毛光雪亮,七百人的队伍也用不了这些战马吗?听说蒙古的骑兵善于奔袭,一人有两三匹吗换乘。 “难道这几百人还真是红巾军的精锐?”郝十三略微思忖,就发现问题不对。 军队装备连一件铁甲都没有,兵器更是可怜,几十把钝刀不少都缺口了,余下的清一色长枪还不够,有那么二三百人只拿着削尖的白蜡木杆。 一问付千户,才知道,马并不是跟这些人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们只是负责养马的,没有使用权,付千户带着七百人是辅兵,专门负责颍上红巾军的军马喂养。 岳飞曾经八百破十万,可没听说七百马夫能克大城的,感情给我郝十三七百马夫,还让我去攻城略地,七百马夫的头子,刘大帅封郝十三一个比弼马温还弼马温的虚衔,还得上阵送死。 下面又更严峻的问题,寿州到颍上的距离骑马得一天半的行程,这些步行的马夫走到寿州,估计没三天时间是到不了的,粮食只给三天的,别说走到寿州没有力气打仗,就是回来的粮食都没有了! 刘六给了郝十三一张单程的车票----有去无回! 生活再操蛋,也要像精神病一样的活着,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这是郝十三的人生态度。 付千户的中军帐,郝十三在付千户破旧的舆图上,找到了刘六所说的夏集寨,正卡在颍上与寿州之间,而且据说还有一万的蒙元精兵防守。 “千户官,我们好好合计一下如何拿下寿州,这夏集寨恐怕我们是过不去了!”郝十三掂量着手下的筹码道,捧着副千户唠。 七百马夫破一万,就是武曲星下凡,也无能为也已。 付千户一脸苦瓜相,很是悲观的说:“总管大人,属下也是千军万马中冲杀过来之人,非是属下怕死,我手下这七百步卒,从徐州带过来的二三百人打仗没说的,冲锋陷阵全靠他们,余下的四百新兵根本没有见过血,若是前三百人打胜了,能跟着摇旗呐喊助助威,若是败了,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们没有骑兵,区区七百人,根本敌不过夏集寨的三千蒙元赤马探军骑兵的一个冲锋!” “‘逢强智取,遇弱活捉’,仔细合计一下,未必就想不出来破敌的方法!”郝十三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给付千户壮胆,猛然想起来自己木筏来的那条河……颍水。 “既然岸上有重兵防守,我们可以走这条颍水,从地图上看,颍寿州城就在颖水河的南岸,我们可以绕过敌人的重兵防守之地,直接攻击敌人的要害!” 付千户又好心提醒道:“这条计策却是不错,能够出敌不意,我也曾经想刘六建议过,两万精兵走水路直攻寿州,夏集寨万户必然回救寿州,可以以逸待劳,一举将敌人歼灭,解决颍州外围的威胁……“ 郝十三暗叹这个付千户确实有些战略,正是孙子兵法上所说的避实就虚,以逸待劳,不过不知道为何刘六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可能是刘六目光短浅,也可能是付千户在颍州红巾军中受排挤的写照。 付千户又道:“别说我们没有船,就是有船,我们只有七百步卒,没有攻城的器械,即使一天内到了寿州城下,也无法攻下城池,一旦夏集寨的赤马探军回救,我们就被包饺子了!” 若是郝十三能调度颍上红巾军的半数人马,依靠这样的作战方法,郝三十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拿下寿州,而且稳稳的守住,可是他偏偏没有那个权力,只有七百马夫步卒。 明显是刘福通兄弟做好了扣,不给郝十三施展的机会。去寿州是送死,不去寿州,不是正遂了刘福通的心愿了吗?他郝十三作为小明王的老师,就这样铩羽而归,以后哪还有脸面在颍州红巾军的将领中抬起头? 第十三章 七百马夫 “若是颍上的两万红巾军走水路直接攻打寿州,寿州的达鲁花赤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郝十三道。 付千户自己的方案未被红巾军高层将领采纳,不过,想着颍上红巾军按照自己的方案进兵,虽然只是意(淫),也足够欣慰的。 他笑道:“寿州的主官是安丰路的达鲁花赤阿速那颜,乃是只顾着吃喝玩乐贪生怕死之辈,一旦两万红巾军到了寿州城下,他还留着性命花天酒地呢,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哪里还能抵抗?“ 付千户续道:“一旦红巾军占据寿州,就算夏集寨的一万精兵回救,在坚城之下,也失去赤马探军的骑兵优势,正可以聚尔歼灭之,不回救,那么颍上、寿州红巾军可以分两路夹击夏家寨,也速台为了不自己覆灭,他只能退兵!” 郝十三又问道:“如果我们七百人造出两万人的声势呢?”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计划! “呵呵”付千户会心的笑道:“若是如此,寿州肯定轻而易取拿下,可是我们只有七百人,凭借什么制造出两万人的声势呢?” 安丰路万户集全路精兵屯兵夏集寨,寿州防备空虚,而安丰路达鲁花赤乃是贪生怕死之辈,给七百马夫制造了可乘之机,那就给他来个打草惊蛇之计。 “虚设旗帜?”“木有旗帜,那是空城计,疑兵计!” “敲锣打鼓,虚张声势?”“木有锣鼓!” “加军灶法?”“进军不是退军,用不上!”(注1) “虚设营火?”“七百人一击即破,行不通!”(注2) 郝十三提了好几个建议,都没有可行性,一时间陷入僵局。 “老大,我倒是有个想法!”瘦猴受到启发,提议道。 “快说,快说!”郝十三有病乱投医。 “老大教我们那军歌中不是这样唱的“说罢,猴子张三十一唱道:“还有那张翼德,当阳桥上等,七啾喀嚓响连声,桥塌两三孔,河水倒流平,吓退曹营百万兵……” 秀才实在听不下去了,这研究军事作战方针,作为行军总管的贴身卫队长居然唱上歌了,也看不出来给老大有啥帮助啊?忙阻止道: “行了猴子,老大不是讲,那张翼德不是大吼一声,把敌人吓破胆,而是远处的树林中,有数十匹马拖着树枝扬起尘土,曹军以为有伏兵,才退却的。” “马?“郝十三一拍脑门,惊呼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哎,老大,你干嘛去!”猴子见老大,火急火燎的往军帐外面走,赶忙问道。 郝十三吩咐道:“赶紧扎木筏,我们连夜出发,别走漏的风声,我去找刘六要点东西。” 付千户从徐州带来的二三百步兵,听说终于可以上战场打仗,不用再窝窝囊囊的当马夫,各个欢呼雀跃。 颍上虽然数次遭遇战火,可是附近的树木确实不少,捡碗口粗的树木,砍倒,脱到河边,未到傍晚,足足扎了五百木筏。 还指望郝十三能从刘六哪里讨要一些像样的装备,没成想,郝十三从刘六那回来,就让众弟兄们去马厩装马粪,装了一包又一包,足足装了了两百木筏。 粮食只够吃三天的,弄这些马粪干什么呢?“老大不是让我们吃完了粮食吃马粪吧?”猴子装着马粪,抱怨道。 秀才没好气的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什么张翼德当阳长坂,这回好了,老大不知道又整什么幺蛾子,马粪能当粮食吃吗?等粮食吃完了,你吃马粪吧,我读书人宁可效仿伯夷叔齐,饿死首阳山,马粪秀才是吃不得!” 付千户倒是好像参透了什么玄机,阴霾的脸上挂起了诡异的微笑,跟着一票兄弟,兴致盎然,趁着月色装着马粪。 五更时分开饭,平时每人的饭量是限量,这回总管吩咐大家可以敞开肚皮吃,按照刘六拨给的三日军粮数量,这一顿足足吃掉了两天的军粮,更加坚定了猴子和秀才的认知,粮食吃完,肯定要吃马粪了。 “弟兄们!”郝十三登高,面对七百参差不齐的步卒,宣讲他的作战动员:“弟兄们是第一次跟我郝十三打交道,我郝十三是什么人,日后大家就知道了,今天,我要带领你们去杀欺压我们的鞑子,此次的作战异常凶险,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只要见我退后一步,都可以阵前将我斩杀!” 阵斩主将这是大逆不道啊,看来这个新来的总管大人这回是亲自玩命了,看来是要有一场恶战要打了,当兵不就是为了打仗,赶走鞑子吗? “我和千户官兵分两路,我亲自担任前锋,付千户为后援……” 付千户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历来只有降将在前面冲杀送死的,哪有主将这么拼命的:“总管大人,你是教主的师父,又是我们全军的统帅,这个前锋还是让末将来打吧!” 这是干嘛,最烦古人动不动就跪,郝十三赶忙拉起来付千户:“十三新来,无甚才德,只会身先士卒鼓舞士气,这就是我作为总管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更改。虽然我这个总管多少是借了教主老师的身份取得的,但是赶走鞑子的心情,我是和大家一样一样的,有自愿和我打前锋的吗?” 下面一个胸口绣着“徐”字的魁梧大汉问道:“总管大人,敢问我们这是要去哪打仗?” “我好某人要带大家去打鞑子,去抄安丰路鞑子的老窝----寿州!” “终于可以杀鞑子了,不用再憋屈在颍上给人家养马了”那魁梧汉子道:“既然是杀鞑子,我愿意跟总管大人打前锋!”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不一会,队伍中站出来二三百魁梧汉子,大部分胸口带“徐”,却各个精壮,与其被分给总管做前锋送死,还不如自己主动的好。 遣将不如激将,凡是胆敢站出来,都是有血性和胆气的。 郝十三高高举起他那把标志性的破菜刀:“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总管是讲究,打前锋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把从刘六要来的十多件兵器都分发给手下。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的口号一时激荡在颍水的岸边,震得天上的点点繁星摇曳迷离。 郝十三见群情已经激昂起来,双手须按:“好,弟兄们,本总管就带你们去杀鞑子,上船,出发!” …… 日上三竿,安丰路达鲁花赤阿速那颜才慵懒的从床榻上起来,身边还有三个衣衫不整,盈盈啼哭的妙龄女子。 阿速那颜很是不了解,作为安丰路世袭的达鲁花赤,从小就没有摸过弓马,出行全靠人台,杀人全靠手下,他是多么的仁慈?为什么汉人要咒骂他? 他是多么勤于政务!作战打仗有安丰路的万户也速台,政务钱粮有汉人的知州、知县,他能做的就是享有辖区内女子的初夜(权),凡是未经其过手的女子一概不许结婚,做这个达鲁花赤,他削瘦了多少?体重都快降在三百斤以下了。 汉人为什么造反?天下歌舞升平的,脑袋掉了真的好吗?汉人怎么那么残忍?新出生的第一个孩子还要摔死,谁的种不是种呢?(注3) 还有那可恶的明教,专门煽动汉人造反,万恶的韩山童余孽居然没死,当了什么明教的少教主,乳臭未干,居然派什么郝十三要打我安丰,真是找死,他能过了重兵防守的夏集寨? 反正困扰他的问题太多了,似乎又和他没有关系,索性趁着给新娘子们送回去之前,再行驶一番他的权利吧…… “大人,不好了!”门外慌张的跑来他的贴身那可儿----十夫长俞通河。(注4) 阿速那颜眉毛拧做疙瘩,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太阳,很是不爽的怒道:“怎么?难道新娘子的婆家们要闹事吗?谁敢诽谤达鲁花赤的权利,都给我砍了!” “不是大人,颍上的红巾贼打过来了!”那人气喘吁吁的说。 “不会吧?也速台万户战败了吗?”阿速那颜瞪大眼睛,吃惊的问。 “也速台万户那面战况不明,红巾贼是从颍水顺流下来的,兵马不计其数,连饮马时候留下的马粪顺流飘下来,几乎都快把颍水河道阻断了,贼人的前锋已经登岸了!”(注5) 阿速那颜“普通”一屁股瘫软在地:“快,快,给我备马,集合寿州留守蒙古兵马,咱们出城!” 那可儿俞通河道:“大人,贼人前锋不过数百饥民,寿州光蒙古勇士就有五百,还有一千汉军,我们可以打开府库,招募百姓前来协防,只要我们守上一两日,也速台万户援兵必到,没必要出城与贼人野战。” “我蒙元素来作战冲在前面的都是俘虏和弱卒,贼人战马的马粪都能阻塞颍水河道,还怕他后面没有数万的骑兵吗?汉军跟我们不是一条心,是靠不住的,俞通河,我让你集合人马,保护我到南面的安丰去,等也速台万户那面有消息再说吧!” “大人,莫不是糊涂了,安丰城南面就与庐州路地界相邻,如今庐州已经被南方红巾贼左光弼占领了,若是是南北两路红巾贼夹击安丰城,我们上天都没有路了”俞通河建议道。(注6) 阿速那颜更加迷惑了,徐寿辉的老巢圻水(今浠水)不是已经被占领了吗?怎么庐州什么时候又冒出来这个左光弼? “俞通河,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赶紧出城,要不就被被颍州的红巾贼困死在寿州城中了。” 阿速那颜都来不及看一眼身边的妙龄女子,更来不及穿上早就已经不能穿在身上的铠甲,只穿着一身惨白的睡衣,急匆匆的冲出府衙。 …… 注1:孙膑与庞涓对兵,孙膑次第减少军灶数量,给庞涓造成齐兵大规模逃跑的迹象,诱庞涓孤军深入,最后在杜陵用伏兵战胜庞涓。 注2:成吉思汗征讨乃蛮太阳汗,多点营火,吓得太阳汗退兵。 注3:坊间传闻,萌古人的达鲁花赤对辖区内的所有女子享有初夜(权),新婚女子的初夜必须献给蒙古人,西北流传摔死第一胎婴儿的习惯,就是为了保证血统问题,据说闹洞房的习俗也是源自那个时代。匈牙利学者考证,世界上每五个人之中就有一个人的血统可以追溯到成吉思汗,不知道可信度几何。 注4:蒙古贵族的贴身侍卫称为‘那可儿’,意译就是“伴当儿”,伙伴,满清就叫做‘哥什哈’了。 注5:评书燕王扫北有这么一段用马粪吓退敌军的讲述。 注6:庐州,今合肥。左光弼,彭莹玉的后期的徒弟,曾经占据庐州十余年,后投靠朱元璋。 第十四章 拼命三郎 一队木筏靠了颖水南岸,载来数百破衣烂衫的红巾军,高大的寿州城池就在眼前。 郝十三率先登岸,挥舞着破菜刀一人当先,直扑寿州城下,他身高腿长,足足跟身后的人落下二十余米。 身后的三百精壮,本就抱着必死之心,跟随新任总管远道奔袭,如今粮食肯定没有了,本来要准备吃的马粪,走到半路,马粪全让总管下令倒河里面去了,吃马粪的念头都没有了。为了不挨饿,只能在饭时前,占领这座城池。 人死球朝上,生死全靠这一搏! 郝十三远远看见城门洞开,二三十骑兵簇拥着一个身穿白色睡衣的胡人胖子,心道真是天助我也,还怕攻不下城门呢,既然城门开了,管他是出城迎战,还是出城逃跑?望那城门人群就扑去。 阿速那颜刚一出城,就远远看见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手持菜刀,凶神恶煞一般,直奔自己扑来,当时惊的手足无措,本就弓马不熟,马有因为认生,昂头不肯向前迈步,他满头大汗的吆喝着战马,郝十三早就已经冲到近前。 寿州准备护送主子逃跑的众兵丁,见贼人已经杀到,为首大汉异常威猛,顾不得那许多,已经出城的调转方向就往成侧面跑,堵在城门下出不了城的,撒腿往回跑,倒把阿速那颜孤零零的仍在城门下。 擒贼先擒王,郝十三挥舞菜刀,直砍阿速那颜,不过阿速那颜在马上,身段要高,郝十三飞身纵起,钝刀直砍敌首的脑袋。 只听得“扑哧”一声脆响,如同刀切脆瓜一般,阿速那颜的脑袋被劈做两半垂在肩上,红白之物,扑了郝十三一脸。 一股血腥之吻扑鼻而来,郝十三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第一次杀人,感觉没有小说中写的那么爽啊,但是让人恶心,他顾不得那许多感受,赶忙指挥弟兄们攻城。 “弟兄们赶紧进城,先占领府库和府衙!”郝十三回头一看,身后的精锐还在十米之外! 擦,还精锐呢! 且说俞通河带着二十余骑兵,回头一看,主子阿速那颜好端端的一个脑袋被分成两个脑袋,肥大的身躯从马上悠然栽倒,心中大惊,赶紧拨马回救。 阵上主将阵亡,身边的那可儿若不能抢回主将的尸体,按照蒙元的扎撒(注1),主帅身边的那可儿都要处死。 “抢回达鲁花赤大人的尸首”俞通河大呼一声,调转马头。 二十余骑紧随其后,就像旋风一般的卷积而来,仅仅二十余骑,二十余把马刀,给人莫大的压力,仿佛能摧毁一切的抵挡之物。 郝十三见出城的蒙元军队一半已经奔走在城外,没指望着追,正在指挥着身后的几百步卒进城追杀往城里逃窜的敌人,猛的听见猴子大声惊呼:“老大,小心身后。” 郝十三也感觉到身后疾风而至,猛然回头,但见二十骑狂风一般卷积而来,为首一员十夫长,周身皮甲,弯弯的马刀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劈头砍下来。 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郝十三慌乱中来不及躲避,忙举着菜刀硬生生的接了这一刀。 但听得沉闷一声脆响,力量出奇的大,郝十三被震的全身发麻。 马上那人的全力一击,加上战马冲击的力量,力量着实不小,也就是郝十三身高臂膀,要不这一刀,即使挡住,人也早被力量震的飞了出去。 “结长枪阵”,一个身上带着诺大“徐”字的红巾军百夫长大呼。 郝十三暗叹,这个百夫长有两下子,还知道后世战略游戏中枪兵克骑兵。 可是哪里还来的及? 二十余蒙元骑兵如同摧朽拉枯一般,冲入红巾军的战阵,瞬间十数名红巾军步卒被砍翻在地,强大的冲击力立马将人群撕裂,强大的冲击力让余下红巾军四下奔逃,二十骑蒙古骑兵,如同狼驱赶羊群一般。 眼看着就要胜利的时候,就这样突如其来的失败了,数百红巾军一触即溃,成为疲于奔命的羔羊,先胜后败! 蒙元的骑兵的作战目的并不是追杀这些步卒,冲散了成群的步卒,在马上便身子一歪,拨转马头,转身直奔郝十三而来。 靠,看出来我是头子了?都奔我来了?可是我穿的和大家没有什么两样,而且我这兵刃还是一把破菜刀,怎么把我当成主攻对象了呢? 这帮没义气的,见到有危险都撒丫子跑了,给老大一个人撂这了,估计今天这一百多斤也扔这了。 郝十三全然不知道,脚下的那具达鲁花赤的尸体才是蒙元骑兵的主要对象,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二十余骑呼喊着喝人的口号,马队跑做环型,已经将郝十三团团的围在垓心,二十余把马刀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劈头砍来。 菜刀只适合切菜,完全不适合作战,短短不及一尺,根本没有马刀的弧形优势,也没有马刀的长度,亏了那时候物质匮乏,菜刀乃是汉人的稀有之物,没有偷工减料,足够厚重,沉重的马刀才没有一下子将菜刀连同郝十三劈做两段。 郝十三被困在垓心,闪躲腾挪,刀来刀迎,让过这一刀,那一刀又至,狼狈不堪,实在躲避不及,也只能硬着头皮用菜刀格挡。 二十骑兵对一个没有作战经验的雏,胜败和凶险的程度可想而知。 猴子张三十一也溃散的步卒裹挟着,跑了百余米,见骑兵没有追来,才回头观瞧,但见老大一人被骑兵围在垓心,凶险万分,兀自昂首苦战。 “快救老大,老大被围了!”猴子大呼一声,拎着一把刚刚领来的单刀,转身扑向马阵。 郝十三从颍州带过来的破落户见老大被围,在张三十一的带领下,陆续赶来,颍上的马夫们也羞红了脸,纷纷赶回来救援。 但是步卒毕竟没有骑兵的优势,队伍又被打散了,三三俩俩的回来根本不能近前。 猴子匆忙赶到圈外,一把马刀砍来,他一刀迎过去,一下子被震倒在地,好在那骑兵目标是抢回他们主子的尸体,没有想要猴子的命,要不猴子的游戏玩到这也就算玩完了。 猴子等人赶来的救援,虽然没有给骑兵带来任何杀伤力,但是郝十三的压力确实减轻不少,有不少马刀用做还击外围的冷击,郝十三看清空档,蒙的飞身扑起,将那为首的十夫长扑到马下,他也顺着十夫长的身体,飞去了骑兵的垓心。 说时迟那时快,垓心已经没有了郝十三的抵抗,只见两匹战马飞身而过,两个蒙元骑兵矮下身子,兔起鹘落,撤了达鲁花赤的两只胳膊,飞奔而去。马与人完美结合,犹如一体,骑术何止一个精良了得? 余下二十余骑兵,见抢回了尸体,性命可保,不再恋战,也顾不得被扑落马下的十夫长,随着那两名骑兵远远的飞奔而去。 危险已过,郝十三喘着粗气,一手缕胸,才看明白二十骑兵的真正目的,暗叹:吓死宝宝了!早知道这般是为了抢个死尸,给你就是了,还以为要要我命呢! 猴子张三十一拎着单刀,直奔老大,但见老大身边的一个蒙元十夫长摔的眩晕,正挣扎着爬起,挥刀就要往下跺。 “留他一条性命,给我绑了!” 再看刚才被冲散的的红巾军步卒,这时候立马斗志昂扬,齐声高喊着“杀呀”,甩开两条大腿就追那马队! 正印证了付千户的那句话,打败了,就是待宰羔羊,打胜了,就能摇旗呐喊。 跑的再快,两条腿的人,还能跑过四条腿的马? “别追了,赶紧进城,先把城占了!” 说话间,但见一匹火炭红的烈马从郝十三的眼前一身而过,马上一员将领,身穿鱼鳞铁甲,手中一根一丈五长的马槊,瞬间追到蒙元骑兵近前,一根马槊上下翻飞,砍菜切瓜一般,瞬间将七八个蒙元士兵挑落下马。 余下十余蒙元骑兵,知道性命难逃,丢下达鲁花赤的尸体,飞奔而去,马上那员将领飞身下马,腰间佩刀一挥,行云流水一般将那达鲁花赤的首级砍下,用步包了,系在马颈处。 转身飞奔到城门处郝十三近前:“报,总管大人,末将已经将贼人的首级取下,末将用敌酋的首级祭奠亡故的李大帅,请大人恩准?” 郝十三被刚才那一幕简直看傻了,眼前这一员将领,是副千户吗?昨天还没这身披挂呢,啥时候换装备了? 肯定是身上的铠甲太重,喂马就不用穿盔甲了,来时又走的水路,几十斤的铠甲穿在身上,落水只能沉底,肯定是上了岸才披挂的。 这身手,这马技,非是上将,难有这样的身手!还有这马槊,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用的起的! 马槊的制作非常难,最难的是槊杆的制作,是用做弓箭的拓木做成一丈八长的篾条,然后用油浸泡三年,然后再用上好的胶水粘和而成,等干燥后,重刀斧砍伤去有金属之声,而且不散,这槊杆才算初步制成。 然后去头去尾,留下一丈五,前装头,后装坠,前手执杆的地方悬绳而保持槊的前后平行,保证马槊的前后配重一致,要不古代的武将动辄兵器百八十斤,哪有力气挥舞动。 一把马槊的制作要三年,而且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不到,价值简直是天价,非是富贵的世家子弟,用不起这上好的兵器,所以古代就有穷文富武的说法。 这个副千户,必然不是等闲之辈,一直没有问这千户官的名姓,不知道这副千户是哪路世家出身! 付千户正等着总管大人回复,却见大人惊讶的注视着他。 郝十三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敢问千户官遵名如何,家住何方?” “末将姓付,名友德,砀山人士,大人,这人头?”千户官指着马首的人头,期待的问道。 重名!肯定是重名!大明开国赫赫名将颖国公,就这么被我遇见了?郝十三简直不敢相信! 护送韩林儿的时候也没有想到,那个少年就是赫赫的明教教主啊,如今这一员猛将,善用马槊,而且籍贯也是砀山的,生活的轨迹也是与名将一般。 初随芝麻李李二在徐州起义,李二兵败,和李喜喜投靠了颍州的刘福通。 后来刘福通北伐,随同李喜喜作为北伐红巾军的西路军,西路军战败,投四川大夏的明玉珍,明玉珍不用,投陈友谅,后来和丁普郎一起投靠了朱元璋,为朱元璋立下赫赫的战功,被封为颖国公,朱重八自己都说:论将功,颖国公第一。 其下场比其他明初功臣更惨,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朱元璋大宴文武,朱元璋忽然提起说对傅友德的儿子有些不满,傅友德起身告罪,朱元璋责备傅友德不敬,朱元璋命他提取二子首级,立刻,傅友德提着二儿子的头颅来到朱元璋的面前。朱元璋说“你怎么忍心。”,傅友德说:“不就是要我们父子的人头吗”,最后在朱面前自刎死,朱元璋当即暴怒不已,诛杀其九族! 郝十三不得不慨叹,这是古代,保不住啥时候就遇见一个名人,以后可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了!再与人交往,一定先问其名姓!究竟眼前的这员将领是不是历史上的名将,郝十三也不好断言,反正跟了他,至少不会步历史上的那个付友德的下场,死的不明不白。 注1:扎撒,蒙古成吉思汗用畏兀儿文颁布的第一部法典《大扎撒令》,据说是成吉思汗口述,他母亲的养子大断事官失吉忽秃忽笔录。 第十五章 破城!破城!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额,那个什么……”郝十三抑制住心中的惊讶,不就是要一棵脑袋祭奠死去的大哥吗?对付友德道:“付将军忠义,不就是一个敌酋的脑袋吗,等拿下寿州,我与你一同祭奠你老大,现在咱们赶紧进城,把城池占领了好征兵屯粮!” 占了城池,征兵,屯粮,这是郝十三在战略游戏上学来的。 千户官一下子变成将军的称呼,付友德也兴奋不已,终于可以有机会祭奠死去的老大,终于可以痛快的杀鞑子,替徐州的四十万无辜百姓复仇了! 付友德欣喜异常,仿佛打仗比赴宴还高兴,纵马挥舞着马槊,大呼:“弟兄们,跟我杀鞑子!”一马当先,冲入城中。 郝十三知道自己靠菜刀打不下天下,刚才凭借着菜刀凶险异常,看来跟弟兄们许诺的“凭借一把菜刀打天下”不现实了。 他从地上捡起那个十夫长遗落在地上的马刀,冲着被捆绑着严实的蒙元十夫长道:“兄弟,先借你刀一用……那个秀才,秀才……秀才死哪去了?” 郝十三想着有事情要交代秀才穆有才,四下一看,猴子等跟随自己从颍州来的兄弟都在身边,唯独不见了秀才,郝十三心中一阵凄凉:完了,文弱的秀才,肯定阵亡了。 “老……大,小……可在此,尚未死透!” 郝十三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两个阵亡的红巾军士兵身体旁边,秀才正缓慢的的从地上爬起来,依旧两股寒战,声音颤抖。 这个秀才,真有你的,打仗不行,装死倒是有一套,脸上还能看出明显的手抹的血迹。 “你带二十人打扫战场,看管俘虏,把受伤的兄弟都收拢一下,随后我们进城关闭城门”说罢,郝十三马刀一挥:“弟兄们,跟我杀啊!”转身向寿州城冲去。 安丰路达鲁花赤阿速那颜的五百草原兵,数十年一直生活在中土,汉化严重,久疏战阵,已经不是昔日驰骋欧亚大陆的草原雄鹰,主将阿速那颜被郝十三一刀劈了,在城门口里一半外一半,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冲散了。 早先出城的蒙古兵,郝十三没有骑兵,只能任他们逃走,余下跑回城内的一二百步卒,顺着大路直接从另外一面的城门逃走。 城里面被欺压久了的汉人居民,其中不乏有明教的信徒,见红巾军已经占据上峰,一腔怒火终于爆发,纷纷拿起勾干铁尺,口中喊着“杀鞑子”为自己助威,陆续的加入红巾军入城的队伍中,捕杀溃逃的草原兵。 在寿州百姓的帮助下,郝十三一路基本上没有遇见什么抵抗,顺利占领了寿州的州府,安丰路达鲁花赤府衙,安丰路的府库,身后跟随的队伍塞满了整条街巷,足有两三千人。 郝十三派部分人严守战略要地大门,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入内,他没有功夫欣赏府衙内的风景,也来不及看看安丰路的府库有什么库藏,就带着人手去支援付友德千户。 现在最迫切的肃清城内的残敌,恢复治安,关闭城门,保不齐什么时候,夏集寨也速台万户的一万人马就杀到城下了,让人措手不及。 付友德虽然勇猛,进展并不顺利,寿州的五百蒙古兵虽然已经溃败,但是尚有一千披甲汉军驻扎在城内南大营,凭借军营的壁垒,负隅顽抗。 郝十三一行从颍上赶来,本就冒着巨大的风险,没有带攻城的器械,如今南大营的壁垒固然没有寿州高大的城墙更坚固,只是用木栅围成的营寨,已经给攻打的付友德形成了阻拦。 军营内的汉军装备齐全,弓手们围着栅栏只顾向外面放箭,付友德带人冲了两次,因为手下的红巾士兵兵没有甲胄,极个别的几个有几件布甲,对弓箭没有任何的防御力,两次冲击,扔下三四十号,还伤了一百多人。 付友德鱼鳞甲上也挂了数箭,只因为甲胄坚固,并没有伤到皮肉,一箭之地,付友德马上提着马槊大声吆喝着:“尔等速速开成投降,否则攻破营寨,鸡犬不留!” 营寨内回应的是“嘣”的一声弓弦响,一支雕翎箭落在付友德的马前。 郝十三带着队伍聒噪着赶来,一眼看明白了情况,付友德手下已经伤了不少人,这些乌合之众的红巾军没有披甲,也没有攻城器械,对待寿州汉军的南大营素手无策。 郝十三手下的数千乌合之众,目前还形不成太大的战斗力,先前二十骑蒙元骑兵的战斗力尚且在郝十三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必须速速消灭城内的抵抗,再寻求破也速台的一万安丰路精锐。 郝十摆手住了众人的喧嚣,冲着营寨内大声吆喝:“你们安丰路的达鲁花赤阿速那颜丢下你们自己逃走了,已被我斩杀于城门之下,你们作为汉人的,你们效忠的鞑子人头现在已经在我手中,寿州的府衙和府库现在已经悉数被我们攻占,你们还有必要抵抗吗?如今颍州红巾军精锐尽出,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付友德如今才恍然大悟,从马首处解下那个包裹,将两半头颅拼凑起来,给营寨中的披甲汉军观瞧。 营寨内探出一个头戴铁盔的千户官,见围困军营的暴民越来越多,达鲁花赤的首级已经落入对方的手中,心中也越发心虚起来:“红巾军的弟兄们,大家都是汉人,我们不想抵抗,如今两方都死伤不少,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郝十三望着地上几十具中箭的红巾军士兵,心中万般不甘,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节,手下这些乌合之众,确实没有奈何一千汉军的能力,说话也没有硬气的资本,可是就这样放过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此时若有李云龙的意大利炮,哪怕只有一发炮弹,再有一个像二柱子一样的牛叉炮手,区区的木栅营墙一炮就轰他个大窟窿,还用你在这跟我讨价还价?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火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反正从他来到现在,还没有见识过元代的火器。 郝十三权衡再三,无奈道:“只要你们交出兵器放弃抵抗,我可以保证你们生命的安全。” “你?”汉军千户见一个已决并不华丽,也没有披甲的大个子,手中拎着一支蒙古马刀,根本看不出来出中的身份:“你是哪位真神啊?你说的能算吗?” “在下郝十三,和明教的少教主乃是师徒名分,目前是安丰路的行军总管,我说话算数!”郝十三掷地有声的道,虽然他那身平常的装素,根本看不出他的身份有多出众。 汉军千户揣测半天,安丰路行军总管的名号或许是假的,明教教主师父的身份,一般人可不敢轻易自称,明教教众还能容下吗? 保证生命安全,说的轻巧?蒙元军队对待敌人的俘虏从来不手软,甚至攻破城池,连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都要屠杀,他郝十三凭什么这么大度? “既然总管大人一片赤诚,那就劳动你大驾,亲自到我这军营和我谈吧,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汉军千户关乎自己身家性命,不敢含糊,一旦放下武器,怎么能阻止对手杀他们呢。 “好,我进去跟你谈谈!”郝十三自己的拳头弱,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替总管大人去吧!”付友德道:“总管大人万万不可以身犯险,一旦他们翻脸扣押了总管,那么我们将受制于人,甚至连颍州少教主都会受掣肘。” 猴子张三十一更是一万个不愿意,老大是什么?老大是穆家寨出来的一票兄弟的脊梁,这么三言两语老大就要亲自犯险,那可不行:“老大万万不能去,恐怕他们营寨中难免会有不少家眷在城中,只要我们拿住他们的家眷相要挟,还怕他们不出城投降----实在不行,我猴子替老大走一遭!“ 众弟兄们纷纷表示,不同意郝十三去南大营营和汉军的千户谈判。 “用家属要挟敌人敌人就是就范也会结下仇恨,弟兄们想一想,我们没有攻城的器械,也没有甲胄,贸然进攻,损失必然不小,我一人犯险,可以少了多少弟兄们流血?我不亲去,能免去汉军千户投降的疑虑吗?顶多也就是我们放他们带着兵器出城罢了,他们不能将我们怎么办!”郝十三语重心长道。 “总管----” 弟兄们还想再劝,可是郝十三已经开始分派工作:“付将军,你留下来组织弟兄们做攻坚准备,打仗方面,你比我有经验,目前我们手中没有攻坚的器械,这寿州城中未必没有!” 付友德万般不甘,知道左右不了事情,一声叹息道:“末将领命!” “老大,那个……” 猴子张三十一还想再劝,郝十三知道留下他在,也是让他干猴急,“猴子兄弟,你就跟老大走一遭吧!”郝十三吩咐道。 “哎!没问题” 张三十一本来相劝老大不去,老大让他同去,他就不好再劝不让老大去了,好像他张三十一怕死一般。 郝十三也了解一点历史,招降纳叛的成功案例比比皆是,光武帝刘秀只带着两个随从,就赶去赤眉军二十万的降军的大营探望。 还有那朱重八,为了打消投降军人的疑虑,在投降的军人中选一百人作为自己的贴身卫队。 但是也有失败的案例,小说中的赵敏郡主他爹汝阳王,也就是这个时代已经出现的察汗帖木儿,就是以这种磊落知心,死在红巾军降将田丰、王士诚之手。 还有朱元璋手下的大将胡大海,也是死在投降的苗军之手。 他郝十三倒是有一颗磊落知心,成功与否,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十六章 孤身虎穴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郝十三空着手,连那把“借了”俞通河的蒙古马刀也没有带。不是他不想带,他当时“借”刀的时候匆忙,没有连刀鞘一并借来,他郝十三总不能拎着一把马刀进人家的营寨吧?是去厮杀,还是去谈判? 猴子张三十一手中握着一把刘六调拨给的钝刀,虽然带着刀鞘,刀鞘内的钝刀的缺口多得可以当锯用,他却象模象样的,寸步不离老大身后。 南大营的军门吱呀呀的被推来,郝十三暗叫一身可惜:如果此时自己有数十披甲勇士在一箭之地外,现在只要砍翻门口的数名守卫,还需要什么攻城器械?一个冲锋,南大营可破也。 郝十三迈步走进南大营,大门内,两列凶神恶煞的汉军依仗,面目异常狰狞,气愤显得异常肃穆。大汉们甲胄鲜明,手持锋利的长刀斧,郝十三暗叹大汉的笔挺和武器的精良,还摆出像样的依仗迎接,当郝十三来检阅受降部队呢? 大汉们蓦地一声冷喝,刀斧纷纷举起,相对着的在头上高高的交叉,发出一声清脆的脆响,高悬的利刃仿佛随时都有落下的危险,让郝十三身首异处。 呦呵?阵势整的还挺大?你当我郝十三没看过后世的电视剧?杀人也不用摆出这样的阵势,不就是吓人的吗?我郝十三来都来了,还怕这吓人的阵势吗? 郝十三脸上挂着笑意,昂首阔步走向为他特意准备的刀斧林,遗憾的是,大斧并没有落下,当他走到近前,大斧齐刷刷的次第分开,让出一条笔直的大路。 猴子张三十一紧跟着老大的身后,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双眼瞪得跟猴眼一般,一手握在刀柄之上,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转筋了,可是为了保护老大,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趟这个刀山了。 刀斧阵的尽头,一个暴目重髯的将领,扎甲铁盔,甚是粗壮,不过身高要比郝十三矮上一头,他愣愣的保持着头部的平衡,只是眼仁上挑,以看清眼前来人的面目。 只见那个郝十三一身裋褐,麻绳扎衣,身材高大笔挺,气定神闲的站在自己面前,根本看不出一丝恐惧,也没有一句言语,只是笑呵呵的注视着他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有些颤抖的瘦猴,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暗暗思忖:你不是来招降的吗?怎么不开口说话呢?过了刀斧阵还这般摸样的算你有些胆色,但你别这么笑呵呵的看着我,好像一切都在把握之中一般,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这样的凝视足足停留了十秒钟,郝十三没有变换一丝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气愤显得有些尴尬。 并不是郝十三有意这样做,只是他也不知道这话语该如何开口,一旦开口说什么?不是你要和我谈的吗?自然是你先开口了,这种谈判的博弈,往往是先开口的落下风。 十秒钟的对视中,那汉军千户眼神中流露出越来越多的胆怯,身子越发向下矮去,郝十三越发感觉自己底气十足,仿佛一切都在顺理成章之中。 昔日郝十三曾无数次暗笑,蹩脚的历史穿越小说中的桥段,主角肩膀一晃,天下英雄纳首就拜,可在在这十秒钟的对视中,从那汉军千户官眼神流露出的恐惧,他心中有一种潜意识暗暗在作怪,也是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胆怯让他越发的自信,他甚至暗暗默念着:跪下!跪下!跪下!仿佛已经预知事情发展的必然趋势。 若干年后,白首的昔日降将千户吴六奇,已经成为开国贵胄,当他对着绕膝的儿孙回忆起往事,尚且心有余悸:“我是不怕总管大人打,也不怕总管骂,就怕总管大人不说话!” 话说当时,汉军千户最后的一防线,终于被这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所杀伤。 郝十三只身一人敢闯他的军帐,这是什么样的胸怀和气量,面对凶神恶煞的刀斧手,居然没有一丝的胆怯,这是何等的胆识? “刷拉拉”一阵甲叶乱响,汉军千户吴六奇“普通”一声跪倒在地:“罪将吴六奇屈身事胡虏,今又不识时务,冒犯将军的虎威,实在是罪该万死,六奇的身家性命,全凭总管大人定夺!” 郝十三也没有想到一切混这样的顺利,“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我高贵的气质就这样把对方震慑住了?”赶忙拉起地上的吴六奇,语重心长道:“忽(悠)海无涯,回头是岸,学好就好……” 吴六奇没有听清郝十三说的是“忽海”还是“湖海”,他只当做自己把“苦海”听错了罢了,毕竟他没有看过范伟老师的小品,只当郝十三没有责怪之意罢了。 郝十三也知道自己的口误,赶忙改口道:“吴千户只要放弃抵抗,你若想带着弟兄们另谋出路,我可以让开大路让你们出城,若是吴将军厌倦了军旅,可以就地解甲归田,我郝十三绝对保证你和弟兄们的生命安全!” 还有这好事?一旦放弃抵抗,失去营垒,郝十三失信半路截杀他们怎么办?他可是有人命在手的,而且用马槊的那小子的勇猛他是见过的,郝十三所提出的两条,是他最想要的,可是他却不敢答应其中的任何一条,只是呆呆的看着郝十三,心道:“还有没有其他选择了?” 郝十三从眼神中读出吴六奇的不信任,又道:“这两条你不愿意,那就全队归降吧!你还是你的千户官,还统领你的属下,还驻扎在这南大营,本总管一定和其他弟兄们一般看待,供给粮饷辎重,日后若有战功,念你今日归附之功,从重封赏!” 吴六奇认为这个是最能够接受,也是最安全的,手上有兵权,心中就有底气,赶紧躬身抱拳道:“末将吴六奇愿意率领寿州汉军千户全部归降,吴六奇愿意做总管大人的应声随从,策马的长鞭,愿意驱驰在总管大人的鞍前马后,横断激流,冲碎坚石,长途征进,短兵相接!” “那就好!”郝十三道:“那么请你先在你的队伍中给我挑选一百名精锐,作为我贴身的卫队,负责我的近身护卫工作吧!” “任凭我挑选?总管大人不怕我吴六奇用什么歹意吗?” “哈哈”郝十三笑道:“吴千户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你若想取我性命,现在就可以,何必费那么心周折?我的以后身家性命,全交给你的手下了!” 吴六奇见郝十三口中说的对他如此信任,连近身的护卫都交给他的手下,心中的疑惑顿然全部释然,感激的跪地道:“末将愿效死力!” “又来了,又来了,我郝十三何德何能,敢让英雄折腰跪拜,免了,免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吴六奇不敢擅自做主,集合其汉军中最精锐的五百步卒,陪同郝十三一块挑选了一百名,作为郝十三的卫队。 郝十三也不敢保证,把刚刚收编的敌人,放在字身边护卫,会有什么样的风险,不过,这就像是狼把自己肚皮亮给同伴,给予对方最大的信任。 前世的郝大宝,工作之余泡书摊,除了看《推背图》外,还把书摊老板的一本《麻衣神相》的书页沾满了唾沫,相书上的记载,他也记下了三两相,挑选的人员,只拣那些看上去忠厚老实的人挑选,他并不时迷信这些所谓的“玄学”,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好过没有选拔标准强。 卫队选定完毕,郝十三有对吴六奇道:“吴千户现在已经和我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要求,还请不要客气,尽管提!” 还可以提要求?提什么要求?刚刚归附,未有尺寸之功! 吴六奇红着脸抱拳道:“总管大人,我手下的汉军弟兄们,半年没有领到鞑子的粮饷了,还请总管大人,先调拨我一些粮饷稳定军心,日后可从我应得的粮饷州扣除!” 半年多没有领到鞑子的粮饷,和他郝十三有关系吗? 他只是拍了拍吴六奇的肩膀了笑了笑,其中的深意,无人能解,郝十三一挥手,带着刚刚挑选的一百精锐扬长而去。 留下吴六奇一人愣愣的呆在那里,心中揣测这郝十三的深意,“冒昧了!一个降将,想从新主子这儿,要旧主子的欠款,人家不责怪也就算了,不给是正常的!”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十七章 三百美女(一)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寿州古城始建宋代,历史上曾经是有名的楚国国都郢,后来改名叫寿春,三国的袁术曾经在此处称帝。 南宋为了抗金,曾经在此设置安丰军,寿州乃是安丰军的治所,蒙元南征时,也曾经把这里当做重要的军事重镇,寿州地处淮南,战略位置极其重要,高大的城墙具有防洪和军事防御的双重功效,周长七公里有余,巍峨高大。 郝十三带着一百精锐的汉军,巡视了一圈寿州古城,暗叹固然的建筑水平,寿州高大的城墙岂是一般的精锐能够攻破的?不由得暗叹自己的幸运。 傍晚,在吴六奇一应汉军的协助下,终于肃清了城内数起趁火打劫的乱民,扑灭了城内的数处的大火,城门紧闭,整个寿州城,已经被郝十三完全控制,夜幕中,巍巍古城,越发显得肃穆端庄。 “老大,这下弟兄们发达了,现在这个大城就是我们的家了,你老今天准备在哪安歇?”瘦猴张三十一打着火把,为郝十三照明,难以抑制住心中的兴奋。 郝十三感觉到非常的疲惫,此时就是侥幸占领了一座战略位置重要的城池,手下已经有四五千红巾军部众,想抵挡也速台万户一万正规军的反扑,难免力不从心。 城内的治安秩序需要整顿,行军作战的纲领需要制定,新招募的士卒需要训练,将士们的兵器甲胄需要配备。 还不知道南面泸州的左光弼对待安丰军是什么态度,西面汝阳府的达鲁花赤察汗帖木儿会不会来讨伐,还有,颍上红巾军各派系对待安丰军是什么态度。 总之,事情很对很多,很忙很忙,忙得他没有一点的头绪。 “这才哪到哪啊?老大是要带你们打天下,一个城池我们能满足吗?”郝十三心中亚历山大,却不忘鼓舞士气:“你都说了整个城池都是我们的了,你说说,我们今夜应该在哪休息?” 猴子张三十一抓着耳朵,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嬉皮笑脸道:“要说整个寿州最有权势的地方,莫过于达鲁花赤的府邸了?咱们今夜就在达鲁花赤府过夜了----老大,天黑你慢点,我在前面给你引路。” 说话间,郝十三来到了达鲁花赤阿速那颜的府邸,只见十多个裋褐少年逡巡在府邸门前,不时翘首想府邸内张望,仿佛府邸之内,有什么迫切期待的东西。 负责看守达鲁花赤府邸的张七看见老大,立马笑脸迎上去:“总管大人,你可回来了,这几个人说今天一定要见到您,在这等了半天了,赶都赶不走!” “尔等何人,为何要见我?“郝十三强忍着疲惫,温言问道。 那十数人各个表情木讷,互相对视一方,却没有一个人敢言语一声,齐刷刷跪倒在地。 郝十三火气腾的一下子就上来了。有事你就说事,累了一天了,你们跪着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最嫉恨这种古代千百年养成的奴性,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都给我起来说话,跪着说话本总管一概不听!” 十数人并不是聋子,总管大人的话语听得明白,稀里哗啦的站立起来,木讷的愣愣的站在那,依旧没有一人言语。 “尔等若是想参加我们安丰红巾军的,去南大营找付友德千户报道就是了?” 表情木讷的众人摇摇头,却依旧没有一人出言! “尔等莫不是贤才,想自荐于本总管的帐下?” …… 郝十三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怒道:“猴子,把他们都赶走,我要休息了!” 其中一圆领袍的汉子终于按捺不住。总管大人要休息,谁会给总管大人侍寝呢?不会用他家的马丫侍寝吧? 他终于鼓足一丝的勇气,羞红了脸道:“我等想接回我们未婚的妻子,请大总管放他们归家!” 郝十三气愤的咆哮道:“那个张七,是谁,是谁抢了他们的妻女,犯下这十恶不赦的大罪,坏了我郝十三的名声,我要剥了他的皮,抽他的筋,食他的肉,寝他的皮!” 张七不知道老大何处来的无名怨火,他自己连一个女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就被老大这样一般的斥责,心中感觉万般委屈,“老大,那个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圆领汉子见郝十三误解,赶忙上前辩解道:“非是总管大人手下抢掠了,按照蒙元朝廷的规矩,新婚的娘子必须到达鲁花赤府邸点验,达鲁花赤大人许可了,才能准许我等成婚,所以,我等的娘子在达鲁花赤府内,本来今日应该放归准许我们成婚的,不曾想将军到来……” 噗!郝十三差点一口鲜血扑了出来:“我擦,居然还有这狗屁规定,你们也是七尺高的汉子,就这样任人摆布吗?鞑子是你们亲爹吗?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奉献出来。” 张三十一一旁赶忙提醒道:“老大,鞑子朝廷确实有这不成文的规定,你老不是因为厌恶这狗屁规定,发誓终生不娶吗?” 郝十三不由的镇定下来,他自己身上的什么零件都是正常的,“终生不娶”,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前世是娶不上媳妇,不代表不想娶媳妇啊? 那圆领汉子羞愧的低下头:“我等,我等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匠户,说白了,只是达鲁花赤的门户奴隶,性命全凭人家定夺……” “匠户?整天干苦力的工匠,不是挥舞着斧头,就是挥舞着铁锤的,居然说手无缚鸡之力?明明是奴性子作怪,还说的冠冕堂皇的。” 圆领汉子见郝十三暴怒,唯唯诺诺的说:“总管大人现在已经是我们的父母官,权利也在蒙元的达鲁花赤之上,如今我等都是总管大人的门户奴隶,沿袭旧规……我等明日再来接就是了!” 噗,郝十三又差一点一口热血扑了出来,气愤的骂道:“卑贱的奴隶命!”他指着圆领汉子和身后的张七等人又怒问:“你是不是汉人?他是不是汉人?我又是不是汉人?我们之间有什么区别?一样的血肉,一样的黄皮肤?哪来的尊卑贵贱?” 众匠户见郝十三又暴怒,赶忙齐刷刷跪倒,以免老虎发威,将他们悉数斩杀:“总管大人千金之躯,我等卑贱的匠户怎敢与大人比肩……”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十八章 三百美女(二) 从蒙元进中原七十余年,素有崖山之后无华夏之说,郝十三今日算是将问题看得通透。 这七十多年的铁蹄奴役,对民族和文化的摧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救的,尤其是被铁蹄压迫的如同羔羊一般的奴性,四等民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撼动都难,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古来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放在他们身上,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郝十三都懒得去拉扯他们,无奈道:“罢了,罢了!尔等随我进去,领回去你们的女人吧!” 寿州达鲁花赤府邸的建筑相当具有规模,前院是府衙兼警备军营,诺大个前院足够应纳两三千人操练,东西两侧的营房,也足够几千人居住,中间穹顶的高大建筑却不是中原的建筑风格,格局却是和中原的建筑风格没啥太大差别。 穿过穹顶的高大衙门,后面是府衙家属起居的后院,后院的规模要比前院还要宽大,楼台亭阁,假山曲水,分出明显的东、西、中三个院落。 诺大的达鲁花赤府邸男丁,早已经悉数逃的精光,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在郝十三的命令下,不一会,院落中集中了足有三百多妙龄女子。 被掳掠来的良家女子,居然有三百人之多,正是前后子民进献上来,准备获得成婚许可,回家成婚之人,匠户们所要找的人就在那些民妇之中。 可悲的是,匠户们并认识他们的未婚妻子,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知道对方的名姓和父母的名姓,一一核对后,各个认领了自己的所属,啼哭一番,各自归家不必细说。 唯独那个圆领的匠户,对着人群喊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他所要找的“马丫”,看着自己的同伴都带着妙龄女子离开,他越发焦急起来,额头渗出一层焦急的汗珠。 这时,两个卫兵押解这一个肥硕的女人从远处走来,那女人足足有二百斤,硕大的圆脸走路一颤一颤的,却远远的认出了他的夫君。 “焦玉,我的夫君啊,我在这呢”,喊罢,那妇人一路小跑,奔向梦中的情郎,情真意切,硕大的脚丫它踏在地上,仿佛整个大地都颤抖了。 那个叫焦玉的匠户看了来人女子这般摸样,额头上立马渗出淋漓大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地上并没有缝隙…… 那只有跑了! 那匠户哭脸跺足,含糊的骂了一句“该死的媒婆”,转身就跑。 慌乱之中,不择路径,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郝十三个结实的胸膛上! 焦玉声音颤抖,也忘记了冲撞“千金之躯”的大人:“总……总管,大人,这媳妇,我不要了!” 郝十三也感觉滑稽可笑,拉住焦玉的衣袖,笑道:“兄弟,别这样啊,留我这算怎么回事?他是你的老婆,以后的事情,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焦玉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的怯懦了,似乎有比杀头更可怕的东西,挣脱郝十三的束缚,转身望门夺路就跑。 那女子甚是彪悍,跑过郝十三的面前,带着一阵腥风,口称:“谢大人成全美事”,脚不停留,冲着前面奔跑的匠户高喊:“相公,你别跑啊!相公……” 郝十三望着猫捉老鼠一般的二人背影,挥挥手高喊:“祝你们幸福!”,惹得众弟兄们一阵哄笑。 三百多妇人去了十几个,尚且还有三百多人,郝十三不禁一阵头疼,潜人登记造册,问明家庭住址,暂时在东院安置众人一夜,准备明日遣送回家。 三百民妇退到一边,院落中尚且余下三十余名阿速那颜的各族的妻妾,郝十三更是一阵头疼,一个个燕环肥瘦,各有风姿,郝十三更是拿她们没有办法。 “哎呀!你们这些人那,我应该拿你们怎么办呢?你们的夫君已经在逃跑的路上被我们斩杀了,你们其中不会有人找我报仇吧?”郝十三来回踱着步子,思忖着问道。 为首的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子,身穿华丽的胡服,头戴高高的罟罟帽,翩翩施礼道:“将军不必烦恼,在草原上,女人和牛羊是一样,都属于个人财产,如今将军已经占有这府邸,我们也一并是将军大人的个人财产,至于报仇,那是男儿的事情,阿速那颜并没有任何子嗣,将军自可不必多虑!” “女人跟牛羊一样,是个人的财产?还有这事儿?我杀了你们的夫君,你们心中竟不怨恨?”所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郝十三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规矩。 那妇人又道:“圣祖成吉思汗在攻打世仇塔塔尔部落的时候曾经纳了也遂、也速干两位妃子,而成吉思汗依照他父亲的遗愿,杀光了所有高过车辕的男子,这其中也包括两位大妃的父兄丈夫,两位大妃却从来没有怨恨,用心的辅佐成吉思汗,未见哪个妃子有复仇的歹意。 按照草原的习俗,部落首领死后,嫡出最小的子嗣是守灶之人,继承首领的全部财产,也包括非自己亲生母亲的所有父亲的妻子! 至于所谓的妻女,哪个有足够的能力占有,那他就是合法的,如果战败一方得到胜利一方足够的认可,甚至仇人的子嗣都可以当做自己的养子来抚养,圣祖成吉思汗的四个养子中,都是仇敌的子嗣。失吉忽秃忽是塔塔尔部人,博尔忽是泰赤乌部的子嗣……也未见他们对圣祖复仇,而是尽心报答养育之恩。”(注1) 郝十三有些懂了! 史书上记载,包括昭君等出塞和亲的汉家女子,多次有可汗死后,下嫁给部落新可汗的记载,也多半都是先可汗的儿子,说乱也不乱,毕竟草原苦寒,游牧民族以生养人口为主要目的。 感情当年成吉思汗用心置办的四大斡尔朵,数十个妃子,最后都当做财产,被郭靖的安达托雷继承了,难怪蒙元的政权最后落在托雷系的后裔中,四大斡尔朵,有多少兵马财产呢。(注2) 貌似清史稿中也有记载,努尔哈赤临死前,把自己的几个妃子赏赐给了有战功的儿子,本以为违背伦理纲常,乃是草原文化的一种延续。 郝十三还是无法接受这种文化,毕竟与汉家传统的文化的伦理纲常背离太远,并不是郝十三反对草原文化,而是他受的传统教育太深,他也知道,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特有的风土人情,存在即有合理性,每一种文化都有值得尊重的地方,岂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唯文化论? 单是成吉思汗收养战场上敌人的遗孤,这样博大的情怀,就足够让人肃然起敬,演义中的完颜宗弼不还收养汉人的陆文龙吗? “算了,算了,你们还是各回个各的家吧!”郝十三无奈道。 那妇人有翩翩一礼道:“将军若是嫌弃我等,还是就此把我们杀了算了,何必让我们回去送死?” “送死?”郝十三惊讶的问道:“你们失去了夫君而回娘家,难道你们的父兄还会责难你们吗?还有这样的文化吗?” “哪个出嫁的女子不思念自己的故土,但是将军,这位头披白纱的女子是来自遥远的哈密力,这金发的女子是来自钦察草原,这位长裙短衣的女子来自高丽,这位长衫的女子来自倭国……敢问将军,关山万里,兵荒马乱,如何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土地上去,他她们自己回家,等于让她们葬身在路途之上?” 原来是这样啊,货真价实的各色美女啊,还以为阿速那颜喜欢玩制服诱(惑)呢,要让他们回家,还真的非一番周折,眼下也派不出人去送啊。 “那敢问这高贵位夫人,您又是来自何方呢?” “贱妾来自遥远的查干浩特!”(注3) 郝十三听闻这个地名,立马一个握胸草原礼,恭敬道:“原来是来自高贵的弘吉剌部女子,失敬,失敬!难怪当年成吉思汗会指派后带世代与弘吉剌部通婚,原来弘吉剌部都是这般的端庄和贤惠,实在是失敬失敬!”(注4) 那妇人受到礼遇,更是惭愧的低下头,羞红了脸道:“我愿意为将军温岑暖床,全屏将军驱驰,只求将军,饶过这些他乡的女子!” 郝十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对于这种自荐枕席的行为,他还是颇为忌惮的,貌似一代天骄征讨西夏之所以死在六盘山,就是被西夏进献的公主咬掉了那话才死的,但这又是一种自我牺牲的奉献精神,为了保全那些姐妹不被迫害。(注5) “夫人美貌端庄的高贵气质,让人不忍亵渎,这样吧,整个后宅的西院子就归你们了,若是日后你们看上哪个我劳苦功高的部将,我可以做主把你们下嫁给他们,若是想回家,等以后,我郝十三亲自送你回家!” “猴子,送他们回去!” 郝十三望着亦步亦趋的偏偏倩影,和不时有眷恋的回眸流波,让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美丽高贵的赵敏郡主,你在哪里? 那弘吉剌部的美女更是揣测:难道这位磨磨唧唧的“姐妹儿”,喜欢男的? 注1:成吉思汗母亲四个养子:曲出、阔阔出、博尔忽、失吉忽秃忽。其中博尔忽是泰赤乌人,跟木华黎、博尔术、赤老温并称成吉思汗的四杰;失吉忽秃忽是塔塔尔人,蒙古开国的大断事官,西征花拉子模巴鲁湾战役,三万蒙古军的统帅,这是蒙古西征最大的惨败。 注2:托雷,成吉思汗嫡出的最小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全部财产,在成吉思汗死后认监国一年,因为地位太高,窝阔台南征金国的路上,被设计毒死。 注3:查干浩特,蒙语,汉译为“白城”,如今还沿袭这个汉译的名字,大多是白色的盐碱地儿得名。乃是成吉思汗的小舅子,蒙古弘吉剌部南迁后的牧场。 注4:弘吉剌部落,蒙古最盛产美女的部落,成吉思汗的母亲克尔伦,妻子贝尔贴都是来自弘吉剌部。弘吉剌部本来分布在呼伦/贝尔草原,后来南迁到白城一带,与蒙元黄金家族约定世代通婚。 注5:成吉思汗之死就像他的陵寝一样,都是历史谜团,正史记载是坠马受伤发烧而死。另一种说法是,成吉思汗攻打西夏的时候,他来自西夏王室的妃子痛恨自己国家将灭,在侍寝的时候,咬掉了成吉思汗的那话,一代天骄因此而死。 第十九章 范进中举 绚丽的朝阳打破清晨的宁静,照亮了红巾军安丰路行军总管的房门,也照在文弱的穆有才的脸上,越发显得他的笑容诡异,灿烂。 穆有才黑着眼圈,嘴唇上挑,露出标准微笑的四颗牙齿,两颗洁白的门牙不知裸露在外已经有多久了,已经落了一层清晨的露珠。 他忙了一整夜,按照郝十三的指派,连夜清点府库,府库的丰盈给他带来的兴奋,他挂着这个笑容由于时间过长,让他灿烂的笑容已经僵化了。 穆有才想发声,可是嘴唇已经翻在牙齿上面,根本不听使唤,他只好用手将嘴唇拉下来,可是,嘴唇又倔强的回了去:“老……老大……”穆有才好不容易发出支支吾吾的声响。 郝十三睡在达鲁花赤阿速那颜宽大舒适的床榻上,并没有带来良好的睡眠,这床,甚是咯人,他听见陌生声音呼唤,知道必然是自己从穆家寨带出来的兄弟,可是听语声实在听不出来是谁,他迷迷糊糊的问道:“是谁在外面?进来吧!” 他慵懒的一翻身,肋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立马让他清醒过来,他顺手在肋下摸起一块“石头”,丢在地上。 这达鲁花赤阿速那颜不知道还有什么毛病,喜欢在床上放置这许多石头,这一晚上,郝十三不知道多少次被石头咯醒了。 房门被推开,绚丽的朝阳从门外照射进来,郝十三感觉满目的金黄色光茫,甚是耀眼,刺得他眼睛生疼! 只见,沿着床榻内侧,郝十三的头上,脚下,床沿内侧,金锭码出一尺多高的床帏,在光线的照射下,甚是炫目。 其中一角可能是因为郝十三睡觉的动作太大导致坍塌,金锭散乱滚落在床榻上,这一晚上咯腰的就是这十两重的金锭。 没错,地下还有他当石头丢下的七八个金锭。 郝十三郝十三一瞥,已经认出不自然的秀才,惊叹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尼玛,秀才,你说,老大是不是昨夜看书看多了,自己在黄金屋睡了一晚上都不知道,秀才,你看看这些黄金得有多少?” 郝十三见秀才并没有回答,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只见床帏外的穆有才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成o型,眼神注视着床帏外面的墙壁。 难怪秀才会吃惊,郝十三自己在黄金屋中睡了一晚上,他也惊讶不小,可是不对啊,秀才的眼神,根本没有放在床榻上的黄金上啊,秀才穆有才发什么癔症。 “嘿嘿!”“嘿嘿!”秀才眼睛放着精光,发出两声诡异的傻笑。 郝十三见秀才诡异,赶忙搭话问道:“喂喂!秀才,秀才,府库清点的怎么样了?” 秀才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喉咙翕动,冒出两个含糊不清的名字:“张择端----吴道子----” 谁不知道,张择端、吴道子是唐宋两位著名的大画家,如今已经元末了,这两个人从哪冒出来了,难道这黄金屋还闹鬼不成? “秀才,秀才,老大问你话呢,你到是言语一声啊?不要这样吓老大!” “嘿嘿”“嘿嘿”,秀才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又是两声诡异的傻笑,又喃喃的念叨着:“张旭----颜真卿----米芾----嘿嘿!” 我擦,这点出息,还是读书人呢?见点黄金,跟穷人乍富似的,还给老大演一出范进中举是不? 既然你入戏太深,看来老大我只能上演超人救世主的角色----范进的屠户老丈人。 郝十三跳下地来,抡圆了臂膀就给秀才一个清脆的大耳光! 这时候他的视觉也没有床帏的束缚,顺着秀才的眼神看去,只见墙壁上挂满了字画,足有上百幅之多。 郝十三对书法没啥研究,倒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他在初中的历史教科书的彩页上见过,在他那个年代,真迹的价格都以数十亿记了,而且没地方买去,仅有一份,存在国家博物馆。 这是真的吗?几十个亿的一张纸,现在在我手呢,这要是能带回去穿越前的那个时代,肯定……因倒卖国宝级文物,枪毙! 秀才穆有才平白的挨了一个耳光,只是感觉自己的腮帮子火辣辣的,但是他夸张的努努嘴,发现自己的嘴巴和嘴唇似乎灵便起来,心中不由得一喜,才想起来要给老大汇工作,可是老大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径直飞奔至墙角,那速度,仿佛一下子能从墙壁穿越而过一般:“喂----老大,你干嘛去啊,我来跟你禀报府库勘察情况……” “哈哈!哈哈!”郝十三一个急刹车停在《清明上河图》前,拍掌顿足的咆哮道:“真迹啊!真迹啊!这一幅字画就是几十个亿啊,这么多,秀才,我们的财富无可限量啊!” “老大”秀才急趋数步来到老大近前,兜头泼了一瓢冷水道:“这些字画难得一见是不假,不过这市场价格并没有老大想象的那么高,现在是乱世,谁又肯出高价收藏这些东西呢?顶多一张也就值个几万贯罢了” 秀才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稍稍抑制住他心中的兴奋。郝十三梦中初醒,还以为是后世呢,都说盛世文物,乱世黄金,现在这文物不值钱,不能当饭充饥,也不能当武器御敌,还是正事儿要紧,这些价值连城的字画买不上价钱,出手可惜,还是自己收藏吧。 “那个府库清点的怎么样了?” 秀才这时也恢复了平静,摇着两根羽毛的破羽扇,凭借记忆汇报道:“兵器库中有,扎甲一千五百副,弯刀五百,枪七百,弓三百,箭矢两万支,府库中有……” “这么少的武器?也不够装备的部队的啊?” “武器库只有这些“秀才顿了一下继续汇报道:“银三千七百三十二两七钱,钱十五万贯三百零七十二文,粮十九万石一斛三斗六升三合!”(注1) 郝十三慨叹道:“数据这么精确!” 秀才摇着破羽扇,邀功道:“老大,别提了!因为战争的原因,安丰路三年的税收都没有上缴,都在库中,不少穿铜钱的线索都烂断了,我是一枚一枚数的,还有那米,都流到仓外了,不少都发霉了,我是和弟兄们一合一合量的,数字刚刚出来,我就跑来给老大汇报了!” “嗯,不错”秀才穆有才有点那个吝啬范儿,这样的人还真适合当管家,积万累千,丝毫不差,而且锱铢必较。 这许多的粮食,用后世换算的方法,足有上千万斤,足够两万大军一年的粮食开销,可是他没有两万的大军,目前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乌合之众,粮食都发霉了,郝十三又不是守财奴,留着粮食烂在仓库里面干什么。 “秀才,你帮我写个安民的告示!” 秀才赶忙找来纸笔,按照老大的吩咐,只听郝十三念到:“佛家有言‘众生平等’,蒙元鞑虏,逆天而行,人分四等,唯独我汉家儿郎悉数最末,蒙元朝廷无道,横征暴敛,贫极江南,夸富塞北,华夏文明,摧残殆尽,至有无数有良知者叹曰:崖山之后无华夏…… 本总管郝十三不才,受明王韩山童托孤之命,紧密团结在小明王的周围,兴义兵,吊民伐丧,凡本总管治下子民,不分民族尊卑,人人平等,再无四等人种之分,本总管将辅佐小明王,建立‘无处不均匀,无处不保暖’的王道乐土…… 自本日起,废除蒙元的磨刀税,家家户户具有依法使用菜刀的权利,废止蒙元各级达鲁花赤初夜/权,现有三百余民女因蒙元苛政,滞留本总管府邸,本总管将悉数遣返……本总管治下,再无此等虐政…… 本总管出自民间,知百姓之良苦,决定开仓放粮,凡寿州城内居民,不分户籍民族,可到府库领取每人一斗的粮米……” “老大,那可是一万石的粮食啊,寿州粮米,十去其一……”秀才惊道。 郝十三眼皮一翻,满不在乎道:“老大又不是守财奴,难道让粮米烂在府库中不成,要让寿州的居民,和我们一同分享胜利的果实,才能让他们心里面向着咱们,帮着咱们……能不能守住寿州,全靠民心了!” 郝十三想到后世国外的流氓参选基层领导,还给每户人家送上两袋米面当福利呢,他不过是让寿州的居民和自己分享胜利的果实罢了。 “还有啊,目前我们还是刘福通和小明王的手下,写一封书信给刘福通,说我要给他两万石的粮食,让他自己带兵来取,还要派人把床上的黄金,一半送给小明王,这墙上的字画呢,《清明上河图》给杜遵道,《步辇图》给盛文郁……” 郝十三又补充道:“告示贴出去之后,你也体味一下这黄金屋,在老大的床上好好补一觉吧”又冲着门外喊道:“猴子,猴子跟我去府库看看----猴子张三十一……” 郝十三纳闷,为何今日如此安静,平时自己一睡醒的时候,穆家寨跟着自己出来的那些兄弟,以猴子张三十一为首的,肯定老早的已经围在床前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猴子张三十一更是反常,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应答,这是要地震的节奏,还是抛弃了郝十三这个老大,上西天去取经去了? 郝十三退看房门,只见院子里十几个穆家寨出来的兄弟一个不少,正打着赤膊,在猴子的带领下,正在挥刀操练,每个人的身上都渗出一层的汗珠。 猴子张三十一挥舞着那把“锯刀”,还不停的厉声斥责众人:“都给我把功夫练好了,谁要是敢在老大有危险的时候,退后离开半步,就不再是我张三十一的兄弟了……” 注1:元代粮食计量单位:1石=2斛,1斛=5斗,1斗=10升,1升=10合 统一换算(毫升):1石=95000,1斛=47500,1斗=9500,1升=950,1合=95 明、清粮食计量单位:1石=2斛,1斛=5斗,1斗=10升,1升=10合 统一换算(毫升):1石=100000,1斛=50000,1斗=10000,1升=1000,1合=100 为了方便计算,本文的采用明、清计量单位:1石=2斛=5斗=100升=1000合=100000毫升,约等于120斤。 第二十章 芝麻李二 寿州城内的南大营,红巾军的新军正在紧张的操练,整个南大营密密匝匝的挤满了头裹红布的红巾军新军。 付友德与吴六奇正站在校场的高台上观看新军的操练,两个人的眉头情不自禁的都扭成了疙瘩。 只见新军分成若干个百人队,新兵的单兵素质不是一般的差,没有经过大学基本军训的军师既能训练,连最起码的队列都走的参差不齐,不时有后人踩掉前人的鞋子,前人挡住后人的视线,各个队列都是七扭八歪,简直不堪入目。 “付千户,这样队伍几时能形成战斗力?恐怕也速台的大军杀到寿州城下,这些新兵连最起码的号令都未必听的明白,战场见血,还不吓的玩命逃跑,反而乱了自己的军阵!”汉军千户吴六奇不削的撇嘴道,他坚信兵“不在多而在于精”的理论。 以他世袭职业军户来看,从小练武的世家子弟,也只有世袭职业军人,拼凑起来才能断时间形成战斗力,军阵是一个整体,个别人的退却,会影响整个军阵的进退成败,差不多和后世的木桶理论差不多。 付友德虽然知道吴六奇说的是事实,如今寿州兵少,也是无奈的决定,他出身没有那么高贵,曾经在砀山占山为王,手下都是低级破落户出身,算是和吴六奇出自两个阶级,他相信人多势众,也就是人多造成的优势。差不多和《孙子兵法》上说的“激水之急,至于飘石者,势也”意思差不多。虽然他没有读过什么孙子兵法。 付友德坚定的反驳道:“难道,靠你那不足一千人的汉军,就能抵挡住也速台的赤马探军?单靠你们一千人就能守住这寿州城?” 吴六奇也没有想到,付友德会拿话语反过来激他,“这……”他没有足够的信心一千破一万,“反正我吴某手下,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正规军户出身,好歹好过这些乌合之众!” “切”付友德不削的说:“你们这些人不过是新近过来的,总管大人信得过你们,不过在我傅某人的眼中,你们不临阵倒戈,也算是对得起总管对你们一番的信任,可不敢指望你们能够跟着弟兄们一样的冲锋陷阵!” 付友德昨日攻打汉军军营,伤了不少兄弟,虽然郝十三收纳了吴六奇,但不代表他付友德就会原谅他,至少现在不会。 “你……”吴六奇好心受到歧视,内心极度气愤,咬牙道:“我吴某人说话算数,既然已经跪倒在总管脚下宣誓效忠,我吴六奇绝对不会自食其言,我吴某人也是汉人,凭什么你说我会临阵倒戈?赤马探军若是来了,我吴某人带着手下弟兄们打头阵!” “总管大人批准你了吗?”付友德反唇相讥道:“不听总管大人的号令,擅自开展军事行动,你要把大家都拖入无底深渊吗?” 吴六奇不过好心的说上几句自己的想法,万万没有想到,付友德会步步相逼,他气愤的撸起袖子,恶狠狠的说:“付友德,你小子跟总管大人也不比我早几天,我也打听了,你本是跟芝麻李李二混的,李二兵败,你才有机会跟着总管大人,你我都是汉人,别在这跟我充大尾巴狼,有什么了不起的……” 付友德也是心焦队伍的训练问题,正满肚子的烦躁无处发泄:“呦呵?吴千户,这是要和我付某人比量比量功夫吗?难道我付某人还怕你不成?” “难道我吴六奇不是两副肩膀扛个脑袋?我会怕你?咱俩儿将对将,一对你,甭牵扯手下弟兄造成无谓的死伤!” “比划就比划!” “谁不比划,谁是孬种!” 两个千户官说话间,就互相拉扯起来,走将下点将台,想见个高低。 郝十三带着一对侍卫鱼贯而入走入军营,二人的举动被郝十三见个正着,二人也同时见到了郝十三,很不情愿的松开彼此拉扯的手。 郝十三笑语盈盈的说:“怎么?两位千户力量大的没处用了吗?在这么多弟兄面前闹意见,也不怕弟兄们耻笑?” 吴六奇先声夺人,气愤的为自己狡辩道:“总管,付千户瞧不起我们新归附的汉军,连总管大人都没有说我吴六奇一个不字,他付千户,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付友德也是据理力争:“他吴千户看不起我们新招募的弟兄,说他们很难形成战斗力,我才和他争论起来的……” 郝十三摆摆手,打断了付友德话语,颜色立马变得严厉,道:“够了!我不想听你们的谁是谁非,都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呢?动不动还要武力解决问题?” “我这不也是弟兄们的训练急的吗!” “属下也是从我们寿州红巾军的角度考虑的!” “够了!够了!我这还有正事和你们商量呢,这事就先翻过去吧”,两个千户官见总管的表情严厉,彼此怒目而视,却再也不敢反驳。 郝十三望着满军营黑压压的人群问道:“付将军,我们现在有多少新军?” “回总管话,新收纳参军的弟兄们和原有的弟兄们混杂在一起,一共编成四十六个百人队,也就是有四千六百人!” “哦!”郝十三略微思忖一下道:“寿州分南北两个军营,弟兄们都在一处也操练不开,这样,你带二十个百人队驻扎在城北军营,作为我左手的千户官,两千人的队伍和训练和作战就交给你了!” 付千户忙抱拳施礼道:“末将遵命!” “吴六奇!” “末将在!” 郝十三又道:“我从你那调拨了一百人出来,现在还给你五百的新兵,你率领原班人马依旧驻扎在南大营,作为我的右手千户官,以后冲锋陷阵,短时间内还要多多依赖吴将军。” 吴六奇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作为降将,能分到新兵,而且还是右手千户,在汉家字典里面,历来右比左尊贵,那岂不是地位在他付友德之上?殊不知郝十三说的是左右手,把他和付友德比作左右手,而且,郝十三是个左撇子。 忙感激道:“末将愿意效死力!” “调拨出一个百人队给穆有才作为帮手,协助穆有才搞好后勤的工作,余下的二十个百人队,编入我的中军千户,目前没有合适的中军千户官人人选,我自己亲自担任中军的千户官! 我刚刚从府库中回来,根据秀才的报告,府库中还有一些兵甲和弓矢,虽然不多,暂时也能装备一些弟兄,一会你们自己派人到府库中领取!” 吴六奇不确定的问:“怎么还有我们右军千户的兵甲吗?我们原班人马可都是有一些装备的!” 郝十三拍着吴六奇的肩膀道:“难道你不是我的右手千户吗?当然有了,不过可能调拨的要少一些罢了,顺便一并把蒙元朝廷欠你弟兄们半年粮饷一并领取了吧!” “总管!”付友德阻拦道:“红巾军给旧朝廷的军队关饷,没有这个先例啊?” “付千户,你们右军千户也参照右军的薪饷制度,先支领两个月的粮饷,日后我们寿州红巾军,要制定一个完备的薪饷制度,我还没有考虑好,暂时先按照蒙元朝廷的旧例吧!” 付友德见自己手下没有多少战斗力的新军也能得到两个月的粮饷,在也无话可说:“末将遵命!” 郝十三指着付友德腰间的白色布包,笑道:“给你老大准备的祭品还留着呢?” 付友德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间的装着首级的白色布包:“总管大人说好了要与属下一同祭奠李二李大帅的,所以,末将未改擅自主张啊!” 可怜付友德一片对救主的衷心! 郝十三望着日上三竿的太阳,确实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就祭奠李大帅,免去你的一块心病!” 未几,祭祀用的三牲已经完备,就在那军营中,搭建起祭祀芝麻李李二的祭台,供上李二的牌位,点燃三炷香。 付友德老泪纵横,供桌前恭敬的捧着白布包裹的阿速那颜的头颅,膝行至供桌前,恭敬的将祭品摆上,且哭且诉道:“大哥,自从徐州兵败,我付某人一直想用一名蒙元万户以上的首级祭奠老大,昨日蒙郝十三总管帮衬,今日才有机会用寿州达鲁花赤阿速那颜的首级祭奠老大,老大你就安心的去吧……” “想你昔日起自萧县,素有侠义精神,饥荒之年,你用一仓库的芝麻周济饥民,所以江湖上有了芝麻李的称号,凭借八人之力,攻占徐州,割据一方,是何等的英雄!” “徐州兵败,我等退守大洞山,队伍都被打散了,彭大大帅,赵君用大帅,毛贵都督都不见了踪迹,我与只有我与李喜喜跟随在老大身边,老大派遣我和李喜喜外出收拢分散的弟兄,不曾想,却被脱脱趁机攻占了营寨,大帅落入敌手,我与李喜喜收拢残兵,准备在脱脱进京献俘的路上劫囚车救出老大,不曾想脱脱老儿诡计多段,徐州破城之时,他就上奏朝廷老大战殁,怕押解你老进京不好跟朝廷交代,秘密的将你处死了,弟兄们连你的尸首都没有寻道,兄弟有罪啊!” 付友德气哭且诉,越说越伤心,一片真心,可鉴日月,“现在弟兄们都有些着落了,但是徐州军的风光已经不再了,彭大、赵君用、毛贵投靠了濠州的孙德崖,我与李喜喜率领部分残兵,千难万难的来到颍州投靠了刘大帅……天可怜见,让我遇见明王的老师郝十三总管……” 郝十三听着付友德臃长的诉说,心中好不凄凉,对芝麻李李二肃然起敬,也为傅友德的忠肝义胆所感动,眼看着傅友德剩下的言语就是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实在听不下去了,赶忙拉起地上的付友德,语重心长的规劝道:“傅将军节哀顺变吧,别哭坏了身子,以后你和吴六奇还是我的左右手呢!” 傅友德在郝十三卫兵的拉扯搀扶下,总算是好过一些。 郝十三情不自禁的点燃了三根香,跪倒在李二的灵位前,毕竟死者为大:“李老英雄,你就放心的去吧,你这兄弟跟了我,我不会让他惨死在宵小之手……” 不知何时,本来晴朗的天空飘过来一片阴云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辉,让整个南大营变得气氛异常的肃穆,威风吹拂着军旗咧咧作响,仿佛在为已经逝去反元英雄--芝麻李,唱起了一首悲壮的挽歌。 第二十一章 新兵选拔 郝十三望着自己下面的二十个百人队两千新兵,不禁一阵头疼,只有其中的十夫长和百夫长,都是原先傅友德在颍上带出来的马夫,忠诚度不考虑,看上去还像一点士兵的摸样,余下的新兵,简直没法看了。 其中也不乏有身体强壮,看上去挺威武的,但是,混杂在嘈杂的人群中,根本看不出摸样来。 不能这样一锅烩,鱼目混杂很难形成战斗力,个别人的懦弱临阵退缩,很有可能影响整个作战队伍的士气,必须重新整编,矬子里面拔大个,选出精锐作为先锋。 “今天你们就是我郝十三手下的中军千户的士兵了,你们也是知道的,我郝十三是安丰路的总管,在我手底下当亲兵,表现好了,肯定有优先提拔的权利!”郝十三望着一众人等,大声的宣布道:“作为我的中军千户部队,直接跟我驻扎在寿州总管府----哦,对了,也就是原先的达鲁花赤府邸!” 被调拨给中军的两千新兵,各个喜形于色,感觉自己非常的幸运,能在郝十三手底下当兵,作为中军,表现好了肯定最直接的能被郝十三看到,提拔晋升能快,而且郝十三目前没有太多的班底,正是用人之际。 尤其是军营的驻地,乃是达鲁花赤府邸,平时若是在达鲁花赤府邸门前逡巡,别说没胆子往里面看上一眼,就是路过,都要小心挨凶神恶煞的门卫的马鞭子,如今有幸,不但能够进入达鲁花赤府邸,而且,还能长期驻扎,虽然是达鲁花赤府邸的前院军营,毕竟不是达鲁花赤府邸的后院,这也是作为一个平民百姓难得一遇的幸运了。 见所谓的总管大人并没有架子,一个胆大的士兵问道:“咱们中军也能像左军一样,先领两个月的粮饷不?” “问的好”郝十三对着大胆的士兵说:“粮饷是调拨到中军千户,两个月的粮饷一分不少,不过,能拿多少,就看你们个人的能力了!” “怎么看个人能力呢?力气倒是有一把,不过,我们可都没有上阵厮杀的经验,朝廷有禁止我们习武,总管要考校我们哪方面的能力呢?”又有人问道。 “有一把子力气也中,”郝十三摸着光秃秃的下巴续道:“但是不拘泥于一把力气,若是有专业特长的,能写会算的,可能都有机会拿双饷,甚至更多,不过我们现在最有迫切需要的是能战和敢战之人,我要从中挑选出一部分身材健壮,技术过硬的人,这一部分人可能拿到双倍的粮饷,但也不是一程不变的,待日后考核不合格,依旧只有一半的粮饷。其余的人可能只拿一半的粮饷,但粮饷也不会没有,余下的部分本总管替你们存着,等你们的考核标准附和战斗士兵的水平,我一并发放给大家。” 看来总管给的大馅饼,并不是谁都能够随便吃到的,但是有馅饼就有诱惑人的地方,“那总管你说要怎么考核大家呢?”早有信心满满的新兵,迫不及待的问道。 “第一项考核的目标就是跑步,全体都有了,跟着本总管跑,能超过奔总管的,一律都能拿双倍粮饷,下面大家就跟着本总管移营,目标,总管府,全体都有了,预备----跑!” 郝十三下完命令,如同闪电一般,飞快的从点将台上跳下来,甩开两条大长腿,如同离玄之箭,飞快的冲出了军营。 众新兵万万没有想到总管居然能跟大家一同的训练,兀自还愣愣的站在那不明所以,毕竟有头脑灵光的,知道总管要以自己做标杆,以赛跑来衡量粮饷分发的问题,众人“啊呀”一声呐喊,拼尽全力追赶郝十三。 一时间,南大营的军营沸腾了,两千多人,争相为拿双倍的粮饷,没了秩序,两千多人,在营门口拥挤成了一锅烂粥。 南大营距离总管府距离大约有三里的距离,郝十三仗着自己身高腿长,身体素质也是长于一般人,又抢占了先机,本以为自己稳操胜算的,没想到,还真有那五六个人,就是不给他这个安丰路总管的面子,紧随其后,寸步不让。 尤其是那个原先傅友德手下的一名百户,也就是刚入城的时候,在对抗游骑兵的时候,组织列队的百户官,看来还不单纯是有些经验,而且还有两把刷子。 “呦呵!没想到,这其中还真有能人”,郝十三心有不甘,也是求胜心切,卯足了力气,才终于与那几个人拉开一点距离。 郝十三的这次跑步举动,可苦了猴子张三十一和那一应的贴身侍卫。 猴子张三十一本来与郝十三一样的短衣裋褐,可他手下的一应侍卫,乃是吴六奇手下的汉军,都有了完备的铠甲,他作为侍卫队的百夫长,他也不知道在哪套弄来一套扎甲,平白的负重二十多斤,作为侍卫头子,又不能太差劲,要不,不是给老大丢人了不是? 那一百汉军侍卫,各个也比张三十一好不哪去。总管高看他们一眼,从降军中被亲自挑选出来当总管侍卫,本就满是自豪的,这要是比新兵还差,哪还有脸见人啊? 郝十三可没考虑那么多,气喘嘘嘘的跑进总管府的大门,就开始大呼:“秀才----秀才----” 秀才正不明所以,听见老大急切的呼唤,见老大慌张的满头大汗,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赶忙上前搀扶老大,拿着两根羽毛的羽扇扇着郝十三的额头的汗珠,疑惑的问:“老大这是咋的了?让狗撵了吗?” “切!”老大白眼一翻,不削的说:“老大堂堂郝十三,还能怕狗?赶紧的,拿来纸笔,给我记名!” 秀才穆有才不敢怠慢,赶忙飞奔进屋拿来纸笔,后面跑步的队伍才陆陆续续的来到门前。 他依照郝十三的指令,一一为陆续赶到的新军登记造册。 跑在第一名位置的的是一个滚圆的壮汉,黑擦擦的脸膛,络腮胡须,身穿一身徐州红巾军的布甲,郝十三对这个人的印象比较深刻。 当初攻击城门的时候,郝十三被阿速那颜的那可儿围攻的时候,就是吵嚷着要接长枪阵的的那位百夫长。 郝十三拍着这位壮汉的肩膀慨叹道:“兄弟,就你一直在我后面跟的紧,差点让我把鞋跑掉了,叫个什么名字?” 那壮汉原先就是一面百夫长,乃是从徐州军出来的老红巾军,忙抱拳道:“末将李大通,愿意为总管大人驱驰!” “好,那就好,你就做我中军千户帐下的第一队百夫长。” 说话间,一个身穿裋褐的削瘦汉子跑了进来,进门一屁股瘫软在地上,气喘嘘嘘的嚷嚷道:“老大,兄弟没给你丢人吧?前面的那位兄弟都做了第一队的百夫长了,我紧随其后,是不是应该让小的刘四儿,做第二队的百夫长了!” 说话之人,乃是穆家寨开始跟随郝十三的刘四儿,郝十三还能想起和他们一块坐在草地上,让大家规矩吃饱的情景,就是这个刘四儿,一口一个包子,可能是饿怕了,后来跟随郝十三这段时间,食量也不是一般的大,能吃别人正常人双倍的饭量。 郝十三一脚踢在刘四儿的屁股上,笑骂道:“就你这样的,还想当百夫长?站没个站像,做每个坐像的,我平时都怎么教你的了?” 刘四的脸都绿了,没想到因为这么一点的小细节,百夫长当不成了,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规规矩矩的笔挺的军姿站着,狡辩道:“我这不是为了……给穆家寨出来的弟兄们争光,跑的实在虚脱了!” “男人的脊梁就得像山峰一样挺拔”郝十三手掌拍在刘四的脊梁上,刘四下意识的站的越发笔挺了,郝十三,夸张的一抹发髻,续道:“你看老大这气质,和你一样跑的,我像你一样堆灰儿了吗?真是的----兄弟,老大和你说,百夫长,这个位置可不容易,打仗的时候是要和我冲在最前面的。” 刘四儿都快哭了,心道:“老大,你就别难为小四儿了”。 一块从穆家寨出来的猴子张三十一,现在是老大侍卫队的百夫长,秀才穆有才主抓后勤也能独挡一面了,他刘四还是个闲职的大头兵,再不好好表现,让弟兄们落的越来越远了,他迫切的需要一个位置,需要一个平台。 他苦着脸诉道:“老大,我不怕死,有力气,你指哪我打哪!” “好兄弟,那你就作为的第二百人队的百夫长,你跟着老大的时间算是比较长的了,干不好,不但是给你自己丢人,老大的脸面也没有地方放了,知道不!”郝十三拍着刘四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刘四立马露出喜悦的笑容,忘乎所以的手舞足蹈起来:“老大,你放心,我绝对好好干,不给你丢人!” “哎哎哎!素质,注意素质!”郝十三不得不提醒得意忘形的刘四。 刘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挠着脑袋歉歉的笑道:“哦!素质!注意素质!” 第二十二章 把酒言欢 新军的队伍参差不齐,三里地的距离,直到红日偏西,两千新军才算是正是凑齐在红巾军寿州总管府,新兵的选拔工作繁杂,外加分发兵甲装备,一直忙到月上柳梢,安丰路总管的中军千户人员调配问题,才算是初步告一段落。 郝十三根据人员的素质,从新兵之中,精挑细选的选出了五百人,编成五个百人队,并根据表现,任新任命五名百夫长。 第一队的百夫长,徐州的老红巾军李大通,有一定的作战经验。 第二队队百夫长,穆家寨就跟随郝十三的刘四儿。 第三队的百夫长是寿州汉军的降军。 第四队百夫长,寿州的屠户朱一刀。 第五队百夫长,寿州人王小二。 五个百人队全部配备上扎甲,其中前三个百人队配备长枪,第四百人队配备弯刀,第五百人队配发长弓。 余下的一千五百人,其中有五百人,或老或少,好身体有残疾,实在不堪重用,郝十三也不忍心辞退,调拨后勤服务。 余下的一千人,又编排了十个辅兵百人队,随时做第一梯队的补充人员,这一干人等,基本上没有兵器和铠甲,只有百夫长和十夫长勉强手中能够有像样的武器。 傍晚时分,总管府邸,灯火将总管府的府衙照的通明,郝十三一身宽松的丝质锦袍,盘膝坐在砖石结构的穹顶大帐的案几后,案几上摆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手把羊肉。 案几下,分东西两侧摆了七个案几,案几上的摆设都是一样的简单,紧紧一大盆的手把肉而已,七个中军最重要的人物全数聚集齐了。 猴子张三十一,作为侍卫队的百夫长,坐在郝十三左手边最靠前的位置,一身鲜明的扎甲,显得精神了许多。 第一到第五百人的百夫长,李大通、刘四、吴六玖、朱一刀、王小二,亦是同样的一般甲胄,列坐其后,“人靠衣裳,马靠鞍装”,虽然战士比铠甲还新,但是,看上去确实有几分的威武。 右手秀才边穆有才孤独一人,一身崭新的白色色儒衫,手中挥舞着两根羽毛的羽扇,也多了几分的秀气。 银质的酒杯映着灯火的光辉,闪闪发亮,杯中醇香香清冽的马奶酒,仿佛是盈盈流动的浮光。 郝十三端起端起银碗,扑鼻的马奶酒的香气让他仿佛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清冽的马奶酒,未曾入口,却已经有几分反而醉意了,所谓的沁人心脾,也不过如此。 郝十三举杯道:“诸位兄弟,我们队伍的班底一切都是草创之中,按照道理,现在还不不是开怀痛饮的时候,但是,今日我今日一定要宴请大家,可能接下来会有很长的时间,不能和大家一起喝酒了,因为也速台的一万大军就在离我们一日路程之外,我们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却战胜他们,守住我们这寿州这个家!诸位----请先满饮此杯!” 郝十三举杯一饮而尽,久违的“一线喉”的感觉,甚是熟悉和熨帖。 前世的郝大宝,绝对算是善饮者,具有“酒蒙子”的称号,平素自己并不饮酒,但是他人缘比较好,最长十天半个月,就能和几个要好的工友路边小酌一番,一斤装的廉价白酒,两瓶算是垫个底,不醉不算尽兴。 东北有句民谚:就算是没有菜,那也得喝二两。前世的郝大宝,只要有酒,无论白的、啤的、红的,甚至喝一口白酒,用筷子沾一下盐水,他都有试过,此种喝法,除了“酒蒙子”这个称号,似乎没有更贴切的了。 如今这纯正的马奶酒,外配地道的正宗的羔羊手把肉,不知比前世的盐水配勾兑酒好上几百倍,此时郝十三才知道,什么叫做喝酒人的享受。 众人喝罢一碗,除了吴六玖以外,几所所有人都把舌头吐出口外,只是在总管面前,不敢太过于造次,这酒度数比中原的米酒高出许多,乃是草原人驱寒的烈酒。 猴子张三十一喝罢酒,辛辣刺鼻的味道让他无法承受,他痛苦的用手扇着舌头,抱怨道:“老大,这是什么鸟酒啊,也太辣了,可不比我们中原的米酒,太难喝了!” “这是草原特色的马奶酒,又叫‘闷倒驴’,可是阿速那颜特为为咱们兄弟的聚会,特意准备的!”郝十三说的一点不假,这些东西都是达鲁花赤阿速那颜准备自己享受的,万万没有想到,却成全这些破落户。 郝十三继续解释道: “我们中原汉家的东西,未必都是好的,或者说,草原人,未必习惯我们汉家的米酒。 草原人为什么骁勇善战?很大的程度就是喝得习惯这样的烈酒! 古代赵国有个国君叫做赵武灵王,他和草原游牧民族打仗总也打不过人家,后来他发现游牧民族,有很多值得他学习的地方,所以,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摒弃汉家文化,学习游牧民族的胡服骑射,一举打败了北方的匈奴,所以,大家一定要习惯这样的烈酒,以后,我们要是到了草原,没准,还要靠着烈酒取暖呢!” 猴子张三十一疑惑的问:“我们不是要赶走鞑子,建立我们汉人的天下吗,我听说草原是苦寒之地,我们去那地方干嘛?” “诸位兄弟可能有些不知,草原的冬天确实严酷,但是要知道在春天,那简直是人间的天堂,一望无际的草原,天空要比我们这的天空要蓝,云朵要比我的白,纵马在草原上驱赶猎物,可真是一件在美好不过的事情了,你们没有去过草原,永远不知道草原的美,北魏一名敕勒部的‘斛律金’将领唱过这样的一首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想象一下,那是多美的景象!” 郝十三仿佛自我陶醉一般,无人能说明白,他的草原情节源自何时,何方,是源自前世的郝大宝,还是源自现在的郝十三,不得而知。 秀才于听得云里雾里的张三十一会心一笑,知道老大自己上次打劫失败,被人家拍了一板砖之后,总说一些云里雾里的事情,现在都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都是一个村子里面出来的,谁不知道郝十三是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一个‘一’字的选手,居然时不时的引经据典了,他郝十三这本事到底在哪学来的呢? 据秀才所知,郝十三离开穆家寨最远的距离,也就是这次护送明教教主韩林儿,阴差阳错的来到寿州这么远的距离,几时去过草原?说的跟身临其境一般,自从老大从小明王分手之后,越发变得诡异了,难道这就是明教传说中的附体? 秀才摇摇头,挥舞着羽扇不以为然的说:“非也!小可窃认为,我汉家的‘井田阡陌,鸡犬相闻’,才是人间的仙境!” 郝十三知道跟这些没去过草原的人,没有遭遇过“十面霾伏”的古人,根本无法领略到草原的美,一会再说到自己最崇拜成吉思汗和拿破仑,那就更没法解释了。 “算了,话题有点扯远了,喝酒,喝酒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烈酒的清香众人逐渐的适应过来,气愤也变得越发融洽起来,也终于聊到了正题。 “目前我们还没有骑兵,都说蒙元的赤马探军厉害,诸位可有什么破赤马探军的法子?长枪兵真的能克制骑兵吗?”郝十三漫不经心的问道。 一直默不作声的吴六玖终于发声了,他作为寿州的汉军,也速台的赤马探军多少有些了解:“总管大人,赤马探军并不都是骑兵,也速台的赤马探军就有一万人之多,不过他只有三千的骑兵,‘赤马探军’乃是蒙语,昔年成吉思汗作战,设置有‘八鲁营’,乃是军中罪犯和战俘组成的先锋敢死之士,后来成吉思汗,把投降过来的女真人和契丹军队编成赤马探军,作战的时候冲锋打头阵,攻破城池,这些赤马探军,就留下来驻守那个城池,军衔和士兵都是世袭制度,只要有战争,随时征召入伍作战!” 郝十三有些懂了,感情蒙元的赤马探军,也是世袭罔替的,老子是当兵的,老子没了,儿子顶替,这样的兵员,永远不会枯竭,平时负责驻扎在地方,作战的时候,自己带着兵器和铠甲,集中作战。 沙俄时期顿河的哥萨克,世代为沙皇作战,还要自带战马和马具,就是蒙元赤马探军的一个缩影,也类似于明朝的军户,而郝十三现在要面对的赤马探军是女真和契丹的后裔而已。 昨天郝十三在城门遭遇的二十名骑兵攻击,如今还心有余悸,三千骑兵的冲击力量,指挥得当,能碾压一切的抵挡,好在吴六玖和李大通两位百夫长有作战经验,给郝十三恶补一通。 枪兵对骑兵,纯粹属于弱势条件下的无奈之举,步兵对骑兵,胜了追不上,败了跑不掉,战马是在人员操控下的,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往你竖起的枪尖上撞的,往往是骑弓兵围着你的战阵抛射重剑,待步兵方针遭到破坏,骑兵才能真正的冲击。 不过,绝望的郝十三还是看到一线希望----此时,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冷兵器时代了。 第二十三章 时下火器 “北宋时期有位名将叫做李全,凭借一杆梨花枪,号称‘二十年梨花枪,打遍天下无敌手’,如果给第一、第二、第三三个百人队的长枪都换做梨花枪,我们长枪手的作战能力,肯定天下无敌……”第一百人队李大通有些作战经验,也不知道在哪道听途说过来的桥段。 “等会儿!等会儿!”郝十三揉了揉太阳穴,毕竟,今天喝一顿酒的功夫,接触到的信息量确实有些多了,他一时消化不了:“梨花枪,是怎么回事?是利用火药,能打弹丸的兵器?” 郝十三每次接触这个古代的“枪”字,总能联想到后世的真正的枪。 “哦!”李大通顿了一下,立马解释到:“梨花枪,本质上也是普通的长枪,只是去掉的红缨,换做一个两尺长的铁桶,内装火药、硫磺、砒霜等东西,与敌人作战的时候,点燃药筒,桶内的药物就像是梨花一样的向前喷射,所以名叫‘梨花枪’,既能灼伤敌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其中散发出的有毒气体,也能让敌人昏迷!” 郝十三有些懂了!这不就是后世的烟花吗?后世的烟花焰火,曾经多少次照亮浪漫的夜空,成为多少痴男怨女的求爱表白的必备品。 火药,一硫二硝三木炭的火药,最早发明与华夏古代的炼丹道士之手,据说唐朝的时候就已经问世,可惜被用作杂耍人员营造舞台的气氛了,直到宋代,才逐渐的被引用到军事范围上,据说南宋发明了具有现代步枪意义的突火枪,可惜,华夏作为火药发明的鼻祖,后来,居然被他的二三手之后的学徒,用坚船利炮打败,造成近代百年的屈辱历史,不能不让人痛惜。 蒙元西征的时候,除了凭借精锐的蒙古铁骑之外,火器已经在军队中大规模的使用,巴格达城的城门就是被火铳打破的,蒙元西征,除了征服大片的领土,同时,也将华夏的火药,传到了西方。 郝十三自己也受到那个时候对火药偏见的影响,总感觉这所谓的梨花枪,就是小孩的焰火和杂耍家的手段罢了,以这种形势应用在军事上,想来可笑。 两军对垒时,三百梨花枪手,是不是也要来一段标准的开场白:“南来的北往的,佳木斯的鹤岗的,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诸位看官,您上眼了!” 然后,三百个梨花枪手,一起放起焰火,再然后,对方的敌军,乖乖的放下武器,坐在地方成为模模范的观众,拍手的有之,喝彩的有之,吹口哨的有之。 简直是幼稚!有火药,不做火枪火铳,弄这杂耍的东西作甚? “嘿嘿!嘿嘿!”郝十三沉浸在自己无边的遐想之中,忘记了杯中的酒香和身边的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两声干笑。 “总管大人,属下所言之事……您怎么看!”李大通见总管有些失态,谨慎的问道。 怎么看?小时候,因为天冷和胆小,是趴着窗户看;现在吗?以这身份论,应该是搬个凳子,喝着马奶酒看。 郝十三虽然已后世穿越者的心态看古人,确实觉得好笑,倒是,他不能平白无故的拒绝任何一个下属的建议,集思广益,广开言路,这样才能做大做强,他郝十三穿越前是个搬砖的,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自己知道。 “如果梨花枪上的火药桶,能够打出弹丸,这会形成什么样的杀伤力?”郝十三以自己后世火枪的理论,试探着问道。 下面一直默不作声的第四、第五百人队的百夫长,寿州屠户朱一刀,寿州裁缝王小二,对视一番,其中的屠户朱一刀,五大黑粗,红着脖子道:“总管大人莫不是说的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寿州人王小二补充道:“叫,突火枪!” “啪!” 郝十三的银质酒杯重重的排在案几上,吓了众人一大跳:“对!就是这个东西!” 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容易,和古代的下属形成这样的共鸣,而且前还是市井上的屠户和裁缝,连市井上基层人士都知道突火枪这东西,突火枪这东西普及面这么广吗?难道遇见同样的穿越者了? “不是,你们两个怎么也知道这东西呢?”郝十三难以置信的问道。 “呵呵,”屠户笑道:“总管大人有所不知,南宋时期发明的突火枪就是我们寿州人发明的,听说皇帝还亲自下令褒奖呢,所以,寿州百姓都当做是地方上的骄傲,本地人没有不知道这东西,不过具体是什么摸样的,我等却无缘见过,至于制作,更是无法掌握这方面的技术。” 裁缝王小二若有所思道:“我听老一辈人讲,好像是用竹筒制作的枪杆,至于威力如何,寻常百姓,有怎么能够见到。” 吴六玖毕竟是军户出身,有过一些实物参照,摇摇头道:“此类火器,属下却是曾经见过,蒙元朝廷曾经筑过的碗口铳,其身形乃是用黄铜铸造而成,造价昂贵,其威力全靠火药装填的数量,火药装少了,没有威力,装多了,容易炸膛,用竹筒做的突火枪,想必不但炸膛的风险巨大,而且,其威力未必强大!” 若是凭借郝十三后世的常识,依靠目前现有的工业生产技术,想制造出来一些威力巨大的武器,还是相当困难的,若是有一匹懂的火器原理之人,用后世的科技知识,略加点拨,想制造出好的武器,可谓是事半功倍。 “如今,坊间可有懂的此类火器的制造之人,你们对寿州城比我了解,大家可有此类人员举荐啊?”郝十三问道。 “这……” 众人无奈的摇摇头,一时却不知道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才。 秀才摇着破羽扇,笑道:“既然第一支所谓的突火枪乃是出产子寿州,南宋末年至此时,也不过百余年,小可窃认为,当年的工匠必然有后人沦落于坊间,只要老大肯千金买马骨,想必,定然会在坊间寻找到此类人才。” 吴六玖谏道:“当年蒙元攻占这寿州,将工匠统一编造成匠户营,大人若想寻找这类人才,不妨到匠户营中走上一遭,寻得到最好,寻不到,也可以为我等赶制一些兵器和铠甲,如今兵器铠甲,也是军中紧缺的东西。” 也是郝十三这几日太忙,如今静下来喝酒,众人集思广益,终于厘清了自己的思路,明明前两日与十余名匠户有过一面之缘,却不曾想过制造一些精良的武器装备,如今思路终于打开了,方才恍然大悟。 坊间传闻,两个军事大国联手占领另外一个差点够征服世界的国家,其中一个国家主要抢钱,最后在争霸过程中失败,被分(裂)成十五个国家,也落下流氓/国的口碑。另外一个国家,主要抢夺科学家,结果,掌握了世界上最先进的技术,成为世界上超级大国。 那些匠户,虽然比不上后世的科学家,最起码也算是技术型人才了。 “秀才,明日给我贴出去招贤榜文,定向招聘懂得火器制造的人才,无论对方开出价钱多少,多少钱都得给我拿下!”郝十三掷地有声的说。 秀才应道:“老大放心!小可定不辱使命!” 第二十四章 大匠焦玉 宋元的城市格局按照里坊制度,城市分成若干封闭的网格模式,其中一个封闭的网格便是一个坊,工匠坊也是独立的一条街,排楼上三个苍劲大字,工匠坊。 工匠坊异常的凋敝,沿街两侧,都是破败的茅草屋,工匠们的生活水平可见一斑。街道上异常冷清,没有任何的行人,只有作坊的工作,杂七杂八的陈列在茅草屋前,一阵清风吹过,吹着破旧的窗户呜呜作响,刨木花成卷状,被清风吹得满街翻滚,破旧的旗牌孤独的摇曳在风中,越发显得凄凉。 “这就是工匠坊吗?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郝十三正心中暗自纳闷,忽然,街尾的尽头传出来几声沉闷的闷响,仿佛是晴天的阵阵霹雳,着实吓了郝十三众随从们一大跳,只有郝十三自己清楚,这就是传说中的火----药的威力。 郝十三紧走几步,终于在街尾,看见拥挤的人群,几个裋褐的工匠,正拿着火绒点燃“竹筒”长长的引线,引线着到尽头,碰的一声,轰然炸响,祖彤飞上天空,紧着着空中又是一声炸响。几个赤足的孩童,既恐惧又兴奋的捂着耳朵乱跑。 大红的喜字贴在一户铁匠家的窗棂上,笙芋唢呐奏出来的欢快节奏,为气氛更平添几分喜庆。 门迎下,一老者古铜色的皮肤,如同枯树皮一般的脸上抹着腮红,怎么看,怎么像刚出土的干尸,他满脸堆笑的与来者逢迎着:“同喜,同喜,感谢给小老儿和幼子薄面,快,里面请!” 郝十三听的分明,之所以整个匠户坊街巷空空,原来都是参加这个老者幼子的婚礼,如今此处人多,正是选贤任能的好去处,赶忙上前一个长揖,摆出满脸和蔼的颜色笑道:“红巾军寿州总管郝十三给老人家道喜了!” 小老儿勃然变色,身体颤抖,心中泛起“嘀咕“,堂堂寿州总管,居然给小老儿道喜,他活了六十三岁,还没见过这般的官员,难道街道上安民的告示都是假的?幼子的新婚妻子并没有按照蒙元的旧制,经过达鲁花赤的许可,难道此人人面兽心?来打新娘子的主意了? 老人颤抖着普通一声跪倒,声音颤抖的叩头说:“草民不知总管大人驾到,未能远迎,小老儿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哎呀!哎呀!”郝十三忙上前几步,有力的大手托起老人家削瘦的肩膀:“折杀我也,折杀我也,您老者年龄比我爹年龄都大,可受不起您老这一拜呀----老人家怎么称呼啊?” 郝十三但听那老人声音颤抖的说:“小老儿叫做……”再无下文。 这老人几个意思?到底叫做个啥?明明通报一个姓名的简单问题,怎么还玩起来悬念来?明摆着要戏耍这新上任的红巾军安丰路总管不成?郝十三甚是疑惑的望着那老者。 那老人家似乎也看出郝十三的疑惑,却不知道郝十三疑惑在何处,又补充道:“小老儿叫做……,今日幼子焦禄婚礼,承蒙总管大人亲自莅临,小老儿茅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这时,房门内走出一个身材肥硕的女子,郝十三觉得眼熟,正是前两日在达鲁花赤府邸解救的那名肥胖的女子,名字叫做马丫,他的夫君是一个叫做焦玉的匠户。 那肥硕女子脸上挂着幸福的笑意,搀扶着那位老者道:“公公,这就是咱们的好总管,就是他将儿媳妇从达鲁花赤的魔爪中解救出来,我才做了您家的媳妇!” 郝十三上前问道:“今天是你结婚?”可是看着又不像,古代哪有新娘子出来迎客的道理? 马丫害羞道:“我与焦玉的婚礼已经办过了,今天是我叔叔的喜事,恳请总管大人移驾草堂,喝上我家叔叔的一杯喜酒。” 这老汉并不是叫做,而是焦作,其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做焦玉,也就是郝十三前两日在达鲁花赤府邸见过的那名匠户,老汉的二儿子叫做焦禄,正是今天的新郎。 “既然赶上这喜事,喜酒就不叨扰了!”郝十三推迟道,指着身后的猴子道:“张三十一,带我送二两银子的礼金!” 焦作老汉与儿媳诚惶诚恐,怎肯收纳总管大人的礼金,好一番推辞,却拗不过郝总管的地位,只好勉强收下。 老汉再次跪倒在地,眼中含着热泪道:“小老儿六十三岁,黄土埋到脖颈,不曾想今日还能见到这样与民同乐的父母官,大儿子焦玉托您的洪恩,放归我的儿媳,二儿子承蒙您废除蒙元的苛政,得以今日成婚,我还听说,您要给我们寿州的百姓发粮食,总管大人,您就是活菩萨啊。” 郝十三拉起老泪纵横的老汉,“老人家,可不敢这么说啊,我这是为人民服务,而且必须要全心全意的”。 说话间,匠户坊不少匠户闻讯赶来,其中不乏有被发还妻女的,见了郝十三,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口称“青天大老爷”,稀里哗啦的跪倒一大片。 郝十三不得不“恐吓”众人,再有跪下言谢的,一律砍头,这才让众人规矩的躬身站在一旁。 “我今日来,是有些许事情,虽然我们现在寿州城现在光复了,但是,蒙元的朝廷必然不肯甘心,我寿州的红巾军若是想要保存住胜利的果实,让寿州城控制在我们的手中,必须要打造一支百战百胜的军队,本总管想编练一支火器军队,你们中间可有人懂的火器,并且愿意为寿州红巾军服务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哪老汉焦作的身上,老汉上前长长一揖:“总管大人,焦某人略懂一二,不知道总管大人想要什么样的火器?是要火铳,震天雷,火蒺藜,梨花枪,只要大人吩咐,小老儿都能做的出来。” “老人家,您一把年纪了,还能过度操劳吗?”郝十三没想到一切是这样的顺利,不过看着老人家羸弱的身体,确实于心不忍。 老匠户焦作道:“总管大人大可放心,我家祖上曾经为南宋朝廷造过突火枪,制造火器,乃是我们焦家祖传的手艺,如今犬子焦玉、焦禄,完全继承了小老儿的手艺”,对着身边的胖女人道:“儿媳,快把你的夫君叫出来。” 马丫推说焦玉偶然风寒,不便见人,却拗不过公公,未几,拉了一个圆领袍子的年轻人出来。 只见那个年轻人,眼眶与鼻梁处有数处淤青,像是被人打过,躬身一个长揖道:“匠户焦玉,见过总管大人。” 郝十三见寻访的人才,居然这般落魄,忙关切的问:“你这脸是怎么回事?你和人打架了吗?说出来,本总管为你做主。” 焦玉本就性格怯懦,心中一肚子的委屈,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家门不幸,娶了悍妇,总不能说自己遭遇家庭暴力,更不能吐露房中的尴尬,总不能说自己不想和媳妇圆房,被媳妇武力压服了吧?他焦玉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他下意识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夫人,那妇人眼神一瞪,甚是凶悍,焦玉的身体本能一个颤抖:“回总管的话,是小人不小心自己摔的”,他自己说的谎话仿佛自己都不信,又重复道:“是小人不小心摔的。” 郝十三从焦玉夫妇眼神的碰撞,已经看出来事情的原因,感情是焦玉不喜欢这妻子,不肯在新婚夜与悍妇做那事儿,被悍妇的武器所屈服,夫妻之事,郝十三不方便过问。 “你可会做火器?”郝十三问道。 “小人得父亲的家传,火器确实做得一些,不知道大人想要什么样的火器,小人一定照做!”焦玉唯唯诺诺的道。 焦玉已经亲口这般的说,郝十三更加深信不疑,刚才孩童们放的炮仗,必然是出自焦玉兄弟之手。 郝十三大喜过望,拍着焦玉的肩膀哈哈一下道:“以后不要自称‘小人’了,我给你调拨两个百人队做你的帮手,你就做我火器工匠坊的百夫长,不用上战场打仗,只负责做火器,每个月的薪俸参照我的战兵百夫长,你可同意!” 焦玉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小人愿效死力!” “焦百户快快请起”郝十三拉起焦玉与补充道:“我给你十个十夫长和一个福百户的编制,你可以自己任命和选任,你确定完毕,上报给寿州总管府的长吏穆有才,按月支取薪俸,造火器所需要的经费,也都可以直接问他要,甚至也可以直接问我要。” 焦玉,等同于蒙元门户奴隶的匠户,一下子鲤鱼跃龙门,不但成为寿州红巾军的官员,而且还有自己任免军官的权限,喜不自胜,众同里相邻无不以手加额表示庆贺。 郝十三又对着众人宣布:“你们这些匠户,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到焦百户那自荐,但是毕竟名额有限,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手艺,打造出与军队和百姓有用的器械,到总管府自荐,我郝十三根据你们器械的功用,进行封赏,无论兵器铠甲,攻城器械,只要对我寿州军民有力,我一概从重封赏,任命官职!” 郝十三也知道匠户在蒙元的命运的凄惨,人身依附于当地的达鲁花赤,没有自己的田产更没有积蓄,又道:“每家匠户,可以预领两贯铜钱的科研经费,若是不够,还可以额外申请。” 匠户们无不欢呼雀跃! 焦玉平步青云也没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们做出好的东西,照样能和他焦玉比肩。 第二十五章 首鼠两端 颍州的红巾军首领,刘福通大帅,最近心情比较舒畅。 蒙元无道,黄河决口,淮河大旱民不聊生,人心越发思念起旧日大宋的繁华和富庶。至正十一年,他与杜遵道等人于在颍上首举反元义旗,败也先帖木儿,破恭卜班,攻城略地,占有淮西大片土地,天下为之震动,群雄为之俯首,可谓是风光一时。曾几何时,让他信心满满。驱除鞑虏,还都汴梁,指日可待。 可惜好景不长! 虽然蒙元地方官吏养尊处优,经过一两年的慌乱,终于明白红巾军是要颠覆他们的统治,那可不行。 蒙元朝廷开始调集军队,进行疯狂的反攻,试图扑灭这股反抗的烈火。 大元丞相脱脱亲自挂帅出征,一举剿灭了与颍州红巾军遥相呼应的徐州红巾军,首领芝麻李李二被俘杀,屠杀徐州军民四十万。 四川行省平章咬住伙同参知政事答失八都鲁,攻取荆樊,“南北锁红军”红巾军布王三王权、孟海马,相继败亡。 徐寿辉那个卖布的老伙计,因为长的帅而被推举当皇帝,自从天完政权开张之后,生意一度非常兴隆,分兵攻打江浙、河南、湖广、四川,占有大片土地,可惜这两年也不灵光了,土地尽失,而且这老伙计好像还走丢了,生死不明,音信全无。 东南沿海的方谷珍,降了叛,叛了降,降了又叛,如今又投降了蒙元。 罗山、确山之地,被赤马探出身的察汗帖木儿、地主武装李思齐等,组织的民兵所攻克,他自己又多次败于河南行省丞相太不花和达失巴鲁的联合打击下,失去大片土地,天下的红巾军形势进入了低潮,颍州更是成为一个填不满人的大坑,六次血战,死伤无数,颍州红巾军才保有颍上、颍州两处城池。 张士诚那个贩私盐,最近却混的不赖,占据高邮,阻塞漕运,算是给蒙元朝廷最大的打击了。 如今形式终于向好的方向发展。 小明王,虽然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但是出自造反世家,乃是白莲教韩山童的儿子,他的到来,给颍州红巾军带来不可想象的影响力。 韩山童出身造反世家,在明教中享有崇高的家族地位,自一出生,就致力于推翻大元,利用明教组织部众,自封明王,弟子、故旧、门徒遍布黄淮两岸,为了利用百姓思宋的心理,自封为大宋徽宗的八世孙,给自己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黄淮两岸,人心归附。 韩林儿有这么一个背着多个头衔的老爹,自然承袭了明教教主这个称号,还有大宋徽宗“九世孙”的荣誉光环。 国子监出身的颍州人杜遵道,见民心可用,更是找到蛊惑民众的不二法门,“石人一只眼”的故技再次上演,他充分的利用郝十三对《推背图》的解释,把《推背图》中关于元末明初的两像,大规模的刊印四处散发,宣扬蒙元传十帝而亡国,小明王韩林儿正是天明所归,云云。 借着小明王到来,为颍州红巾军造出有力的声势,四方慕名而来之人络绎不绝,可谓形式一片大好。 不过,人多问题也来了,缺粮! 刘福通站在舆图前规划着天下,踌躇满志,是时候军队北上,攻占亳州兵趋开封,实现他与先教主韩山童的夙愿,还都汴梁。 愿景虽好,手下十几万军队,不能饿着肚子去打仗啊! 罗文素安静的走进刘福通的中军大帐,见刘大帅正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事吗老罗?”刘福通先开口道。 “大帅,寿州告捷的捷报已经送到少教主和杜右使那了,而且还给少教主送去两大箱子的黄金!”罗文素道。 “捷报?什么捷报?刘六没有支会我,擅自用兵了吗?”刘福通吃惊的问道。 “大帅忘记了吗?是那个明王的师父郝十三,你封给他安丰路的总管,如今已经带人攻克了安丰路的治所寿州!”罗文素汇报到。 “嗯?”要不是罗文素提醒,刘福通差一点都忘记还有郝十三这么一号人。 他迫于韩林儿和杜遵道的双重压力,封了一个安丰路的行军总管,一个不知道身份的人,既不是明教中人,也不是他刘福通的兄弟,只带了十几个破落户,胡乱封他个虚弦罢了。 如今郝十三居然能够攻城略地了,他刘福通堂堂颍州红巾军大元帅,手下兵马十几万,尚且被困在颍州城固步自封,叫他情何以堪。 “他击败了也速台的一万安丰元军吗?刘六到底给了他多少人马?让他不出三日就拿下了寿州这么重要的城池。”刘福通先前也曾经派人攻打过寿州,不过都是铩羽而归,郝十三初来乍到,居然轻而易举的给攻下了。 罗文素根据报捷使者的描述,将郝十三率付友德的七百马夫,弃旱路走水路,乘夜绕过也速台重兵防守的夏集寨,以马粪添河,吓破敌胆,城门下阵斩安丰路达鲁花赤阿速那颜的经过讲述一番。 “看来徐州李二手下的能人还不少啊!”刘福通赞叹道。 付友德,就是跟随李喜喜从徐州来投靠颍州红巾军的,被拆散安置在颍上,“郝十三能阵前斩杀朝廷三品的达鲁花赤,看来也是有勇有谋之人啊,我低估他们了。” “大帅,郝十三毕竟不是我们的人啊,现在已经占有富庶的大城,就算他承诺给我们五万石粮食,可是夏集寨毕竟还有也速台的一万安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罗文素此时也没有了章程,他只能提出自己的想法,最终决定问题的还是他的主子刘福通。 在罗文素看来,郝十三占领的不过是一座孤城,夏集寨横亘在中间,颍州红巾军很难和寿州取得联系,在走水路,也速台肯定有防备了。 刘福通故弄玄虚道:“你以为郝十三侥幸占了寿州这样的一座大城,凭借七百马夫,他能抵挡住也速台一万精锐的反扑吗?” “这……大帅,你的意思是……”罗文素也不知道刘福通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五万石的军粮,要还是不要?此时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若想得到这五万石军粮,就必须打通颍州与寿州的路上联系,就必须攻破也速台一万大军驻守的夏集寨,颍州红巾军的损失着实不会小,不去,那可是五万石军粮,颍州红巾军着实需要。 刘福通乃是元末注明英雄,他的死因又两种说法,一种是死于张士诚之手,一种是死于朱元璋之手,至于这种死的不明不白的英雄,史料记载非常模糊,至少没有明初歌功颂德的《太祖实录》详细,但是他绝对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最终,他最终还是做出决定,派自己的手下大将关铎,率领精锐一万颍州红巾军精锐,去寿州走一趟。 小明王召见了刘福通,而且看到了郝十三送来的捷报,在郝十三捷报上也提到他的名字,虽然只是列在韩林儿、杜遵道之后,可以看出来,郝十三对待这个颍州红巾军的实际领导者,还是很重视的,而且在捷报中,郝十三并没有提及刘六只给七百马夫的事实,捷报上是这样写的“有赖于颍上的虎将精兵,非十三善战”。 最重要的是,郝十三的手下张七,送来了一幅吴道子的《钟馗捉鬼》图,虽然不是金箔美女,可见郝十三还是对他听尊敬的,或者说,郝十三还是比较会做人,会来事儿的。 之所以刘福通没有率领主力大军亲去,原因很简单,南方,不是他重点进攻的方向,他的军事目标不是一路向西,而是一路向北,一路向北,占领开封汴梁,实现南宋还都汴梁的夙愿,攻占元大都,推翻挖他家宅子的蒙元朝廷,说白了,就是报家仇。 当年白鹿庄举世的时候,韩山童认了个不同姓的祖宗宋徽宗赵佶,他刘福通自己也认了个祖宗----“中兴四杰”之一的刘光世,作为与岳飞、韩世宗齐名的抗金名将刘光世的后人,他理当辅佐“赵氏孤儿”,重建大宋,还都汴梁。 就像电影《你丫闭嘴》里的故事情节,蒙塔基钢蛋非要开个小酒馆,不在卢比计划范围之内一样,向南进军,也不在刘福通的计划之中! 第二十六章 保卫寿州(一) 郝十三日夜忌惮的夏集寨的元军,到底,还是来了! 距离郝十三占领寿州城,仅仅几天的准备时间,寿州刚刚组建起来的红巾军,一切都没有准备好。 有没有准备好,不是郝十三说了算的,也速台万户已经带着诚意,扑面而来了。 也速台久经战阵,数日前,乍闻寿州被攻破,他不明虚实未敢轻动,等他探明寿州内的红巾军数量并不多,这才带着军队打了过来。 夏集寨元军的动向,寿州红巾军派出去的探马,也早就已经上报给了郝十三,可是郝十三却没有一点的办法,既没有能力设伏,更没有能力出城迎战,只能凭借着寿州高大的城墙死守待变。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无济于事。 远远的天边,出现一线尘土,尘土越来越高,仿佛是海啸掀起的巨大波浪,滚滚的向寿州城卷积而来,高大的寿州城墙此时显得那样的渺小,仿佛那尘土卷过,诺大的寿州城将片瓦不存。 尘浪越来越近,渐渐的显现出中军高高飘扬的八边太阳旗,紧接着是各色五彩斑斓的三角旗次第显现出来,蒙元士兵的铁盔、面目、衣甲、马匹轮廓,逐渐从尘埃中清晰起来。 各色的战马迈着整齐而缓慢的节奏,向城池漫压过来,前锋后面的尘土依旧在天际飞扬,一眼望不到边际。 “呜----呜----”一阵凄凉的号角漫过安丰军的军阵,骑兵列着整齐的军阵停了下来,高高的长矛如林,阵列排山倒海,渐渐的显露出方阵的清晰轮廓。 郝十三遮目远望,并没有看见后面有步兵,不用数人头,这就是蒙元安丰军赤马探军最精锐的三千骑兵。 中军中,威严的首领马鞭一抬,三千赤马探军停下前进的脚步,列出严整的方阵,军阵稍定,元军军阵中冲去一匹黑马,马上正是安丰军万户也速台。 他穿铁罗圈甲,络腮胡须,头戴蒙元长沿铁盔,肋跨马刀,身背箭壶,身后跟随着两个那可儿,一箭之地,也速台勒住胯下战马,马鞭指城趾高气昂高喊:“我是也速台万户,叫你们的头领出来答话!” 郝十三此时就站在城门的垛口之后,他身穿一身异常瘦小的扎甲(在仓库中没有找到大号的),头上铁盔似乎还有些大,这一身不合身的盔甲,显得很滑稽。他手中拎着还是那把“借”来的蒙古马刀,上前两步,开始施展他的演技。 他右手握胸,略微欠身,象征性的施了一个浅浅的蒙古礼,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口吻道:“也速台万户带着这么多的军队,是来为我郝十三就任红巾军安丰总管道喜的吧?那么请你把军队留在外面,到我的府邸喝上两杯马奶酒吧!” “呸!”也速台万户唾弃道:“你一个腌臜下贱的南人,还配请我堂堂的朝廷万户喝酒?安丰总管?恐怕给我舔脚趾头都不够,我奉劝你,你还是乖乖的献出城池归降朝廷,留着脑袋自己喝马奶酒,否者我攻破城池,连同附逆的百姓,也要杀个干净!” “嘿!”郝十三一声浅笑,夸张的滑稽道:“好心请你喝酒,不喝就算了吧!”惹得本来身边紧张的红巾军新兵一阵哄笑,寿州城上红巾军紧张的气氛,顿时环节不少。 郝十三立马改了口气,坚定的说:“也速台万户,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从哪来就会哪去吧,别说你没有攻城器械,就是有,我寿州城的百姓万众一心,除非整个城池的人都战死了,否则,你绝对不能破城!” 郝十三左手千户吴六奇显然觉得郝十三的言辞不够激烈,不能激起也速台的愤怒,搭话道:“也速台万户,我可以证明郝总管说的绝对是金玉良言语。 郝总管废除了朝廷的苛政,免除了寿州城一年的租赋,而且每户人家都发了一斗的救济粮,这个城,你破不了,还是像我一样,来郝总管手下吧,郝总管不会亏待你的,怎么也能……也能给你个十夫长当当,到时候,我请郝总管把你调拨到我的手下,我绝对亏待不了你的!” 昔日的南人汉军手下,就然在也速台堂堂万户的面前如此嚣张,叛降还是小事,居然劝也速台投降,还要去他手下当一个十夫长,也太糟践人了。 也速台万户出离愤怒了,咬牙骂道:“吴六奇,你这个狼心狗肺,不讲究恩义的叛徒……” “也速台万户,省省吧!我在你们眼中不过是四等贱民罢了,州城的府库又那些的库藏,却要亏欠我和弟兄们的粮饷,我本就是汉人,我们要为我们汉人自己打天下,何来叛徒之说呢?”吴六奇戏谑道。 也速台脸色发紫,浑身的甲叶乱响,大吼道:“躲在城里算什么好汉,有种出城列阵,我们真刀真枪的打一回!” “哈哈!”郝十三笑道:“我听说成吉思汗打仗的时候,也曾经用勒勒车连成古列延御敌的,难道伟大的成吉思汗不是好汉吗?闲言少叙,我的马刀都渴了,你要攻便攻,不攻请自便。”(注1) 也速台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群狡猾的敌人引出城来了,区区乌合之众,临时组织起来的暴民,还能抵挡住他骑弓兵的剑雨吗?他扬起高傲的头颅,握着肋下的刀柄,冷冷的道:“说大话能打败敌人,人们还带刀干什么!”转身,拨马回归本阵。 “呜呜----呜”城外的军阵中,传来凄厉的号角,也速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三千蒙元战骑分作前后三队,齐步向城墙漫压过来。 难道蒙元的骑兵真的插上翅膀,能够飞到城墙上不成?没有攻城器械,他们怎么能够攻上寿州高大的城墙? 马队进入骑弓兵的射程之内,三千张弓,四十五度满弓扬起,“蹦”“蹦”“蹦”,几声弓弦响,几支试射的羽箭落在寿州的城头上,将两名不及躲避的红巾军射翻在地。 “快,敌人要放箭了,盾牌准备,躲避弓箭的齐射!”左军千户吴六奇久经战阵,了解蒙元士兵的作战,赶紧大喊着让士兵躲避。 难道蒙元的骑兵真的插上翅膀,能够飞到城墙上不成?没有攻城器械,他们怎么能够攻上寿州高大的城墙? 郝十三见对方没有攻城的器械,还想在城墙的垛口羞辱也速台一番,忽然感觉头顶一片黑云袭来,遮挡住太阳的余辉,定睛看去,骑弓兵的箭雨如同蝗虫一般,遮天蔽日的飞来。 郝十三只是在工地上搬砖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登时茫然不知所措,这样的箭雨下来不得变成刺猬? 他忘记自己刚刚说过的痛快话,他眼睛瞪得牛铃一般,更忘记了闪躲逃避,活脱脱的一个硕大的箭靶子树在那里。 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冲去一员将领,正是郝十三的护卫猴子张三十一,一把将郝十三扑倒,死死按在城墙的垛口下。 “噼里啪啦”重箭带着破空的声音,如同雨点一般,钉在城墙的青砖上,密集的如同草丛。 郝十三只感觉自己的胳膊一阵痛楚传来,早有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铠甲,镶嵌在胳膊之上。 郝十三后背一阵冷汗,若不是猴子张三十一,恐怕郝十三此时已经变身插满羽箭的刺猬,前往下一个轮回。 身后,数名护卫躺在地上哀嚎,好在此处是吴六奇左军千户防守的城墙,城墙上大多数都是吴六奇原先的汉军,身上甲胄齐全,具备一定的作战经验,重箭只能破甲,却不能贯穿,只是伤了皮肉。 就是这样,郝十三还是看见身边一张狰狞的面孔,活生生的被羽箭从面门射穿头颅,那双圆圆睁大的眼睛似乎有太多的不甘,可是,早就没了气息。 草原骑兵的箭术,果然名不虚传。 郝十三知道,不能任由这种受伤的哀嚎在城头上哀嚎,这样会降低防守士兵的士气,也就是传说中的被吓破了胆,随后导致军队溃散。 郝十三推开身上的瘦猴张三十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咬牙用马刀砍断胳膊上的箭杆,一股锥心的刺痛从胳膊上传来,他只是眉毛挑动一下,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他对着倒地哀嚎大声呵斥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爷们不过被蚊子叮了一下罢了,都拿出个爷们样儿来!” “辅兵,赶紧把伤员抬下去!” 还没等郝十三喊完,赤马探军的第二轮重箭有射来。 郝十三听见空中羽箭破空的声音,立马从地上捡起一张圆盾,遮住自己的一边身躯,弓着身子,护住身边被上一轮羽箭射到的士兵。 更多的士兵中箭倒地,望着一个个活生生的面孔,轻伤变成重伤,重伤已经丧命,已经丧命的尸体上又插上更多的箭矢。 郝十三愤怒了。 这样一直被敌人重剑火力压制,再加上在城头上恣意蔓延的哀嚎声,军队撑不了多久,就会崩溃, “吴六奇,你的弓箭手是吃素的吗!”郝十三咆哮道。 吴六奇作为汉军千户,本来就有自己的弓箭手,郝十三又从府库中调拨给他一百张弓,他一声叹息,“弓箭手……满弦……放!” 郝十三迫不及待的攀着垛口,想看看城外敌军中箭后的惨状,想证明他郝十三不是吃素的,他也有弓箭手还击。 第二十七章 保卫寿州(二) “难道就你们有弓箭手吗?” “难道寿州红巾军的弓箭都是摆设吗?” “让蒙元的赤马探军也尝试一下寿州红巾军弓箭手的厉害……” 城墙上的弓箭手射出的羽箭如同一簇巴掌大乌云,“嗖嗖嗖”飞向城外的敌军军阵, 是时候给敌人还以颜色了。郝十三迫不及待的将脑袋探出城墙的垛口,可是,弓箭还击的实际效果却让人大跌眼镜。 城内红巾军发出来的羽箭,稀疏落在落在城外骑兵的军阵前,只有极个别的几支箭羽射进敌阵,已经没有杀伤力,早被赤马探军的圆盾和刀剑隔开,根本没有对敌人造成任何的威胁。 怎么会这样?明明吃多少天的饱饭了,怎么还跟没吃饱饭似得! 郝十三彻底失望了! 这就是农耕民族和马背上的民族在战争上的差别,开弓的臂力不是吃几次饱饭,吃几次牛羊肉就能赶得上的。 敌我双方用的羽箭本就存在差异。 赤马探军用的是破甲箭重箭,其重量要被比红巾军用的普通羽箭要重很多。弓箭远距离射击,杀伤了靠的就是箭的自重,在空中自由落体时候的重力加速度。 弓也不是一样的弓! 红巾军的弓是普通的木胎弓,拉力绵软无力,满弦的拉力只能将弓箭射的那么远了。而赤马探军用的是牛筋夹杂铁胎的复合弓,其弓的拉力,要远远的高处木胎弓的力量。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弓箭的射程没有人家的长,只能被动挨打,没有有效的还击能力。 这,给整个寿州城上的红巾军形成了莫大的压力。 城外的赤马探军又一轮的羽箭飞来,紧接着又是一轮,两轮,不少来不及躲避的红巾军弓箭手,中箭,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畏敌悲观情绪开始在军中蔓延。 “大家不要怕,护城河足有两丈多宽,他们的骑兵过不了我们的护城河!”郝十三大声的吆喝着,给身边的红巾军打气,更是给自己打气。 在这样无力还击的绝对压迫下,城墙上红巾军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逃溃,这源于吴六奇汉军的作战经验,一旦畏死逃亡,会把后背没遮没拦的让给敌人,在这样密集的箭雨下,只有被羽箭击中。 而红巾军只顾躲在城墙垛口下,举着盾牌默默祈祷,对郝十三的鼓舞丝毫不理会,生死,全屏上天定夺。 大地一阵的颤抖,郝十三感觉自己脸上的肉,被大地的颤抖连带着微微的颤抖,也不知道是大地抖得厉害,还是源自内心的恐慌。 赤马探军开始进攻了! 城外的三分之二的赤马探军,分成条理分明的四队,纵马向护城河驰骋而来,大地的颤抖,正是源自这浩大的骑兵马蹄带来的共振。 赤马探军的马并没有长翅膀,也速台万户也没有想让用人来填平沟壑。 每名冲锋的骑兵手中都拎着半袋子的土。 “弓箭手,放箭,朝着他们冲过来的马队放----盾牌手,保护弓箭手!”郝十三大声的吆喝着。 赤马探军骑兵手持着圆盾遮挡箭雨,冲到护城河前,也不纠缠,只是将布袋中的土,倒入护城河中,转身就打马往回跑。 吴六奇左军千户有一百弓箭手,可是城外骑兵分四队填河,城上的红巾军弓箭手,必然要分四队去还击,郝十三不得不忍痛将自己中军的一百弓箭手调拨上城头,就是这样,弓箭手还是明显不足,弓箭手数量对比200:1000。 填河的赤马探军,到了红巾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就算是马的移动速度快,就算是有盾牌遮挡,终于陆续有赤马探军的骑兵中箭落马。 虽然,落马者聊聊,却大大的提升了城头上红巾军的士气。赤马探也不是钢筋铁骨,羽箭也不是一无是处,也能在他的皮甲上,穿一个窟窿。 赤马探军有一千弓箭手压在后方,并没有参与填河,只是用弓箭压制着城上的弓箭手,尽量多的给填河的马队形成保护。 红巾军弓箭手在盾牌手的保护下,中箭受伤的人,也没有先前那么多了,寿州的红巾军经过战争的磨砺,也逐渐适应起来,一旦有弓箭手受伤倒地,马上又附近的士兵捡起来继续放箭。 蒙元压阵的骑弓兵采取的是齐射的方式,射击是有一定的间隔的,城头上的红巾军新军,也逐渐学会了躲避蒙元骑弓兵的齐射。 但是,红巾军的弓箭手数量不多,两轮弓箭射击中间要有间隔,赤马探军的骑兵速度太快,这么稀疏的弓箭,根本不能阻止填河骑兵的行动,护城河的宽度在逐渐的缩短。 敌人冒着箭雨进行填河,对于寿州城池志在必得。 敌人的填河是无法阻止了,弓箭手只能稍微迟滞敌人的进展速度,填平护城河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他们没有攻城器械,他们怎么登上城墙呢?难道他们还有什么秘密的武器没有用出来?还是在为后续的步兵开道吗?? 郝十三总感觉敌人存在着阴谋,可是又看不透,毕竟这是他经历的第一场血战,除了看过几部古代战争的电影外,没有一点的经验可言,他心中总是一把冷汗,却想不到克敌制胜的方法。 一切阴谋,到该揭晓的时候必然会揭晓。郝十三此时全无把握,只能撞大运。 该是河里死的,井里死不了,该是井里死的,河里死不了。 早知道有穿越到古代这一天,何必痴迷如手撕鬼子,迫击炮打飞机的神剧,还不如提前好好的看看那些经典的古代战争电影了,至少能学到一些东西,了解一下古代的战争。 抱怨也是没有用了! 郝十三只能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摸索中逐渐的成长。 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个疤,郝十三不怕死!顶多就是人死球朝上。 可是,郝十三手下还有数千拼凑的红巾军新军,还有这寿州城的一城百姓。 红巾军破城的时候,不少城中百姓都给与红巾军莫大的支持,自发的拿起勾杆铁齿,击杀朝廷逃散的士兵,一旦城破,寿州六七万的百姓,难逃屠杀命运。 这是蒙元军队对待敌人的一贯做法,也速台刚才冷酷的威胁,想起来还让人寒战。 不少赤马探军中箭倒下,地上多了上百具的蒙元士兵尸体,可是眼看着护城河一寸一寸的被填平,郝十三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用拳击打自己的手掌。 正踌躇间,忽然猴子张三十一上前耳语郝十三道:“匠户营焦玉、焦禄兄弟求见!” 郝十三拍腿大喜,“快带我去见他们,肯定是我要求的火炮造出来了!” “匠户营百夫长(副百夫长)焦玉(焦禄)叩见总管大人。” 前几日刚刚被郝十三提拔为百夫长的焦玉,又任命了自己的弟弟焦玉做副百夫长,二人见到郝十三,齐刷刷的叩拜道。 郝十三赶忙上前拉起二位兄弟,此时情急,也顾不得自己嫉恨的跪拜礼节,忙上前拉起二位,焦急的问道:“二位兄弟今日来,是不是要告诉我,我们的火炮造出来了。” 焦玉面有难色的搓手道:“造炮需要大量的生铜,铜是用来铸造钱币的,铜就是钱,钱就是铜。寿州城内没有那么多的生铜。” 闹了半天,还是差钱,说白了,炮还是没有造出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差钱无论多少,你就去文我的管家穆有才要吗?”郝十三心中好不焦急。 “铜是官营的,寿州附近没有铜矿,去庐州采办生铜的兄弟已经出发了,能否通过关系买的生铜还难说……不过,总管所说的梨花枪的枪筒,属下却是做了有几百支!”焦玉拿出来一个二尺长,带着引信的铁桶道。 郝十三铁锅铁桶看了看,二尺余长,前端一个两寸长的引信,铁桶上有两个夹子,可以快速的夹在长枪杆上,做工却是考究细致。 可是,眼下这近战武器郝十三还不需要,眼见着被也速台万户优势的弓箭手压制着,寿州的红巾军此时迫切的需要远距离攻击的火器,要比蒙元弓箭手射程要远的火器,这个梨花枪,眼下却是用不上。 郝十三也没有责备新任命的两个工匠营百夫长,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哪能指望民间的匠户在短时间内制作出大杀器? 他安慰道:“二位兄弟辛苦,将梨花枪筒交给防守城门的李大通百夫长吧……” 还未等郝十三吩咐完毕,忽然听见城墙外一阵喧嚣,城墙上的卫队长张三十一大声吆喝道:“老大,不好了,敌人已经过了护城河了?” “二位兄弟,注意安全!”郝十三嘱咐一声,丢下两位木讷的百夫长,飞奔上城头。 敌人的骑兵到底要做什么?难道赤马探军的骑兵长了翅膀?能飞上城头? 第二十八章 保卫寿州(三) 赤马探军填河的骑兵撤了回去,冲锋的是原本压在后面的一千骑兵。 一千骑兵分作四队,口弦马刀,手抡挠钩,从护城河填平的四个两丈宽缺口,冲过护城河,冲过护城河的马队沿着城墙下奔跑,动作及其迅速,连弓箭手都无法瞄准。 “刷刷刷”,骑兵将手中抡圆的挠钩抛向空中,无数个挠钩精准的飞上城头,锋利的挠钩牢固的挂在城头的垛口上。 矫捷的骑兵拉住绳索,从马背上跃起,如同猿猴一般的敏捷,飞速的向城头上攀援,城墙下,只剩下没有人操控的马匹,还在按照原先的路线乱奔。 此时,就是傻子也看出来,赤马探要考着简单的挠钩,攀爬入城。 “砍断绳索,不要让敌人攀上城头!”郝十三大声吆喝着,挥刀猛砍眼前的一根挠钩。 可是,挠钩前端的绳索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郝十三连挥三刀,并没有斩断绳索,一顶蒙元士兵的钢盔,却从垛口上漏了出来。 郝十三挥刀砍向那人,“碰”只听得一声兵器碰撞的声响,那攀城的士兵可不想这样的送命,腾出一只手,操起马刀迎击。 那士兵,反应足够迅速,单毕竟身体上大部分的力量全掌另外一支胳膊,支撑在绳索上,哪能敌得过郝十三全力一击? 打他的那汉子既不是吓得手脚发抖的百姓,也不是饿的奄奄待毙的士兵,那是一双能单手爆头的有利臂膀。 那蒙元士兵,手从绳索上划脱,一声惨叫,栽下高高的城头,“噗”的一声,砸在城下青砖路面上,七窍流血。 赤马探军军户,世代为萌古大汗征战四方,个顶个的职业杀人机器,也是爹生娘养的**凡胎,这样挠城而上失去自己本身的军阵优势,也大大降低了自己杀人的本事。 双拳难敌四手!赤马探军是打手对付四手、六手,八手。 饶是如此,几名骁勇的赤马探军攀上城墙,砍翻垛口的红巾军士兵,跳进红巾军的人群中。 可是,后面跟进的士兵,却被阻断在城墙下,几个人单打独斗,护前护不住后,护左护不住右,悉数被放翻在城头上。 “弟兄们不用怕,他们靠绳索破不了城,用滚木礌石砸他们!”郝十三看出来敌人挠城而上的劣势,大声指挥呼喊着。 硕大的圆木和石头纷纷从城头上抛下,无数的惨叫声从城外传来。 红巾军终于从最初的慌乱和恐惧中,反应过来,适应过来,发出平明的反击。 **凡胎!赤马探军也是**凡胎! 苦了攻城的赤马探军士兵,根本没有遇见过这样强烈的抵抗,或者说,他们低估了敌人,低估了郝十三红巾军的战斗力。 中刀枪被打下城头的有之,被圆木石头砸中的有之,身上带箭的有之,一千挠城赤马探军死伤累累,怎一个惨字了得? “呜----呜----呜----” 也速台眼见自己进攻的士兵遭遇顽强的抵抗和重大的杀伤,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同时丢下三四百具的尸体。 他轻敌了! 寿州城不过七百马夫,外加吴六奇的一千汉军,怎么会遇到如此顽强的抵抗? 平素也速台打仗,哪怕是骁勇的刘福通红巾军精锐,这么少的军队根本抵不过赤马探军三轮的弓箭,就会溃不成军?城内的红巾军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战斗意志? 吴六奇的一千汉军,郝十三给关饷了,而且连蒙元朝廷亏欠他们半年的粮饷也一并给补发了。 钱,是最低级的提升战斗力的手段,军饷的背后,还夹杂着道义,民心。 新参加红巾军的士兵,无论老幼,一律关了两个月的粮饷,而且寿州城的百姓,不分老幼,按照人头,每人在寿州红巾军的府库领取了一斗米。 寿州红巾军总管郝十三还承诺取消一年的税赋,还废除了蒙元的******等****,谁家的儿子不娶媳妇?谁家没有女儿、姐姐、妹妹? 也速台还要屠城?更凝聚了寿州军民的抵抗决心,也速台怎么能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攻占寿州城? 也速台不甘心就这样的失败。 红巾军没有猛火油,没有轰天雷,也没有床弩,投石车,这些防守的重武器,不过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 赤马探军具有绝对的弓箭优势,乌合之众是抵挡不住赤马探军的强大攻势压力的。 也速台重新调整队形,再次组织进攻。 赤马探军弓箭手三轮重箭齐射后,一千骑兵再次口弦马刀,挥舞着挠钩卷积而来,如法炮制,挠城而上。 后队一千余骑兵一个不留,缓缓跟进压上来,悉数张弓向城头垛口平射。 赤马探军的子弟世代当兵,能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学习骑马射箭,那弓箭水平出奇的精准,城头上搏杀和抛掷石块的红巾军,纷纷中箭跌落城外。 红巾军在这一轮的弓箭打击下,伤亡很大,伤亡比例超过半数。 也速台看着红巾军的伤亡,脸上露出稳操胜券的微笑。 “总管,我的弟兄们都快死光了,准许百姓上城协防吧!”吴六奇浑身鲜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血、还是战友的血,还是自己的血。 防守正面的的吴六奇的左军,是寿州红巾军最有作战经验的士兵了,面对如此大的伤亡,眼看城池不保,他不得不向郝十三提出自己的想法了。 寿州城内付友德的右军负责三面城池的防守,兵力捉襟见肘,郝十三的两千中军作为预备队,是负责瞧准机会出城突袭敌人的,这兵力也不能动。 吴六奇无奈,只好建议郝十三让百姓上城协防。 郝十三为躲避敌人的弓箭,躲在垛口下,砍翻了一名刚刚跳上城头的赤马探军士兵。 寿州城内的百姓刚刚领过郝十三发的一斗米,而且也速台扬言要屠城,百姓被这样的双重影响下,被推倒郝十三的一边。 寿州百姓自发的拎着勾干铁齿,准备上城搏杀,与郝十三,与红巾军、与寿州城池共存亡,却被郝十三的中军千户的士兵挡在城外羽箭的射程外,不许百姓参战。 “不行!”郝十三坚定的说:“百姓没有经过作战训练,都不懂得如何防避箭矢,敌人的箭雨这样的密集,百姓上城,只能加大百姓的伤亡。” “我们堂堂红巾军,怎么能让百姓替我们送死?张三十一!传我命令,让中军千户的士兵上城墙!”郝十三呼喊着侍卫队百夫长张三十一命令道。 “总管,不行啊,中军全部压上,伤亡过大后,就没有可以出城突袭的兵士了。”吴六奇声嘶力竭的规劝道。 “那也不能让百姓白白送死!中军千户将两个梨花枪百人队留在城门下,余下登城防守!就这么定了!” 情况越发紧迫,越来越多的蒙元士兵登上城头,与城头上的红巾军刀对刀,剑对剑,拳头对拳头的搏杀。 也速台见冲锋的骑兵有半数已经登城,发射羽箭容易造成对己方的误伤,停止了弓箭的射击。 破城就在此时。 蒙元将领的作战方针,深得成吉思汗的真传,战场感觉像狼一样的敏锐,一旦时机成熟,主将率领着全军冲锋。 也速台抽出自己的马刀,挥舞着高喊:“孩儿们,破城就在此时,寿州的娘们和财宝在等着我骁勇的战士,跟我冲啊!”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主将冲锋,还有美女和财务的诱惑,蒙元赤马探军悉数压上。 郝十三中军的红巾军将将士一直作壁上观,早就磨拳擦掌,在猴子张三十一的带领下,如同潮水一般的冲向城头。 拎着板砖农具的百姓,没有了红巾军的约束,紧跟着红巾军中军千户士兵身后,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的冲上城头。 此时红巾军的单兵作战素质,却是不如世代军户出身的赤马探军,可是好虎架不住群狼,源源不断的百姓夹杂着红巾军,将蒙元赤马探军,淹没的城头上。 登上城头的赤马探军有三分之一,却没有了骑兵的冲击优势,也没有阵型的优势,面临着的是一个人对几个、十几个的劣势。 败了! 也速台败了! 就这样灰头土脸的败下阵来!骑兵怎么能当步兵用?而且没有重武器的掩护,三千赤马探军骑兵折损过半。 他的钢盔在撤退中掉落,头发如同被雨水冲刷的枯草一般的凌乱,半边脸挨了不知道谁抛下的搬砖,青肿的老高。 也速台气急败坏的唾骂道:“等老子的步兵到了,我杀的寿州城片甲不留!” 第二十九章 黑云压城 “嘿----嘿----” “咣----咣----” 不知道谁率先用兵器敲打了城墙,发出“嘿----嘿----”的呼喊,渐渐的,城头上的红巾军军民默契的做着同样的动作,发出同样的呼喊,庆祝难得的胜利,声音蔚为壮观。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无疑,他们赢了,也速台狼狈的败阵下去,凭借手下的兵力,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城墙上下,有近千名的赤马探军的尸体,他们身上都穿着蒙元制式的铠甲,兵器旗仗散丢弃的满地狼藉,失去主人的马匹在战场上游荡。 “总管,我们出城追击吧!”吴六奇面对着红巾军空前的大捷,迫不及待的想打扫战场,马可是好东西。 追击?存属扯淡! 城内的红巾军都是步兵,根本没有骑兵,两条腿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弄不好也速台的败兵杀个回马枪,那就不好玩了。 郝十三遮目远望,果然,也速台的溃军并没有远去,只是在二里之外休息,并没有退兵的意思。 “打扫战场!不急于一时,城下到手的兵器马匹,跑不了,也速台要是没有援军,我们晚上去偷袭!”郝十三严禁自己的军队出城追击。 “老大,你看那面”猴子张三十一不负“猴子”这个称号,虽然不是火眼金睛,眼神却好使,他指着远处的天际扬起的尘土嚷嚷道。 只见高大的攻城塔,云梯,投石车最先从天际显现出端倪,距离由远而近,不到一刻钟,严整而庞大的步兵方阵队浩浩汤汤,几乎将寿州城外的空地铺平。 数十门的铜筑火炮陈列在队伍的最前方,散发出金黄色的金属冷光。 这个所谓的炮,并没有支架,也有叫火铳或是碗口铳,有的是打巨大铅丸的,有的是打铁砂的,只是那样一个圆古伦敦的铜管摆在那,不知道和后世火炮的威力相差几何? 几十人同生发出呼喊,拉动巨大的投石车,将投石车拉满,同时放上巨大的石块,这样的投石车就有十几驾。 “吱吱----嘎嘎----”巨大的床弩发出恐怖的蓄势呻吟声,弩箭的箭杆俨然一个小号的标枪。 郝十三这样的阵势见过,不过是在电影中看过,面对这样泰山压顶一般的阵势,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如果此时有战地记者采访郝十三的话,郝十三只能用两个歇后语来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一、裤裆里抡大锤----够j*b呛了。 二、沙漠里的猴子----废废(狒狒) 本来想着带十几个兄弟能混一口饱饭吃,被弟兄们裹挟着加入元末起义军的洪流中,又不经意的认识明教中显赫人物小明王,后来又有了七百的马夫,有了个寿州城,后来又有了几千的红巾军新军。 如今已经不是简单的升级吃饱饭的问题了,上升到一个城池,近十万百姓的身价性命了。 郝十三来不及太多的感慨,逃命已经不可能了,失去城池的保护,逃跑,就是也速台骑兵追杀的羔羊。 自己手下不过是几千红巾军的新军,连守城的重武器钉拍、投石车、弩车、猛火油一概没有,也速台倒是摆出一副《天国王朝》的攻城器械,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吗?力量也太悬殊了。 “城头上只留下红巾军,一干百姓,赶紧去城墙下躲避,敌人马上要用重武器进攻了,减少伤亡。”郝十三赶紧指挥城头上的军民躲避。 城头上的百姓大多是也被这场面吓傻了,大部分跑了下去,但是还有胆大的青壮年不甘心的问道:“总管,城池破了也免不了屠杀,还是战死这城头上好过被屠杀。” “我郝十三谢谢大家了,只要我郝十三在,这面城墙就丢不了,敌人马上要用重武器攻城了,没有必要在城头上挨着,等敌人爬上城头,你们在上来!” …… 三百步外,投石车将巨大的石块抛射在城头上,中者,立马变成一坨肉泥,就是打在城头上,也将城头的垛口打烂,将城墙打出诺大的深坑。 二百五十步外,弩车射出标枪大小的箭杆,深深的嵌入城墙上,中者连着箭杆一起飞出。 二百歩外,火炮打出巨大的铅丸,打在城上,砖崩瓦裂,中者洞穿。 一百五十步外,火铳喷的铅杀如同雨点,中者如同筛子,血流如注。 好在蒙元的火炮和火铳不算先进,打过一通后需要冷却,不能连续发射,可是抛石车却一刻不停,将重大的石块抛向城头。 一个不及躲避的红巾军硬生生的用盾牌去格挡,盾牌在巨石的压力下,将那名红巾军士兵压成了肉饼,鲜血四溅。 一百步外,数千的步弓手弯弓搭箭,向城头上抛射。 身穿扎甲步兵推着高大的攻城塔、攻城云梯,缓缓地向城池压过来。 攻城塔上同样站满了弓箭手,一刻不停的向城上的移动目标射击,浩大的步兵全军压上,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城下。 渐渐的,敌人的攻城器械和步兵临近城墙,敌人的投石车、床弩、火炮、弓手住了,避免误伤己方。 寿州的红巾军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个寿州城墙上,血肉模糊一片。中箭的有之,中火炮,中火铳,中石头的大有人在。只这一通的猛击,城头上的红巾军,伤亡已经十有其四。 攻城塔,与城墙等身高,长宽有丈余,木质全封闭结构,外蒙生牛皮,开有箭孔,内设木梯,攻城人员可以沿着内设的木梯直接达到顶部,从攻城塔的顶部攻上城头,由步兵外力推着前进。 云梯,带木伦的长梯子,与城墙等高,攻城人员可从云梯攀爬上城头。 这两样东西一旦到了城墙下,会有源源不断的步兵利用他们登上城墙。寿州的红巾军数量不占优势,而且单兵作战能力远远逊色职业的赤马探军。 得想办法破坏他们,阻止这东西靠近城墙!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没有猛火油,没有床弩,没有投石车,红巾军的软胎弓根本奈何不了他们,靠什么破坏敌人的攻城器械? “总管大人!总管大人!” 焦玉高声呼喊着,带着一百郝十三调拨的辅兵登上城头:“属下带匠户营前来助阵!” “哎呀!我的百夫长,我不是说了,你不用参加战斗,只负责给我造武器就行了!”郝十三知道历史上的焦玉造火器的能力,当他是个人才,一旦有个闪失,造火器还能指望谁。 “你手中拿着什么?”郝十三此时才发现,焦玉手中握着碗口大小的黑漆漆的圆球,一手拎着一只火绒。 “这个叫做震天雷!”说着,焦玉将震天雷的引信点燃,抛向城外。 只听得“轰”的一声炸响,城外传来一片惨叫,一架靠近城墙的云梯被崩塌一角,云梯下士兵发出躲避的惊呼声,云梯轰然倒下。 靠,这不是传说中的手/雷吗?宋代就有了,《武经总要》上也有记载,叫做震天雷,要用手工点燃引线,用的也是古代的黑火/药,威力远远没有后世的手雷大。 郝十三终于在绝望中看到一线希望! “太好了,有这东西,寿州城可保了!”郝十三难以抑制住心中的兴奋,一巴掌拍在焦玉稚嫩的肩膀上,差点把他拍趴下。 能不能保住寿州他不敢说,至少自己手头上增加了一个强有力的反击武器。 “有这东西你不早说!”郝十三责怪道,望向焦玉身后的辅兵,人手两枚。 本来还担心这东西数量不足呢!两百枚,估计还带能顶一阵子。 “先前你也没给机会说啊,我看战况紧急,就直接带城头上来了!”焦玉不好意思的说,又指着远处的人群道:“副百户焦禄造了一架投石车!”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匠户营辅兵听令!马上上城防守,专瞄准敌人的攻城器械给我炸,注意节省,不要浪费!等打完仗,每人赏二两银子!” 一百辅兵兴冲冲的冲向城头,陆续的将震天雷点燃丢出,硝烟带着惨叫声,云梯、攻城塔倒塌的声音不绝于耳,将敌人进攻的气势压制下去许多。 震天雷,声音挺响,威力有限,若要破坏攻城器械,需要运气的成分更大,还是有不少架攻城塔和云梯搭上城墙,但是敌人进攻毕竟受挫,兵峰稍稍被压制下去,赤马探军和红巾军展开了焦灼的城墙争夺战。 城下远处躲避的百姓,看见赤马探军已经登城,也没有吓人的石头、铅丸打上城头,根本不用人招呼,自发的如同潮水一般的登上城头,阻拦都阻拦不住。 郝十三也想伸手上前砍翻几人,可是他下手晚了,眼前赤马探军搭上来的攻城塔和云梯前,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寿州百姓和红巾军,他想伸手都没有下手的地方。 局势已经控制下来,郝十三自己都没有伸手的地方,更舍不得让焦玉在战场上,这可是个宝贝,以后造火器,他这个农学学士没有用了,以后要全部依靠焦玉了,城头上连郝十三都用不上,自然也不能用这高科技人才填沟壑。 郝十三一摆手,城墙下的焦禄心领神会,屁颠屁颠的跑上城头,听从郝十三的发吩咐。 也速台万户的一千余骑兵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二百步之外严阵以待,等待攻城的步兵破城,进行骑兵冲击。 寿州城在攻城重武器的打击下,危如卵累,眼看着破城只是分分种的事情,也速台正暗暗得意,不曾想,进攻步兵忽然遭到震天雷猛烈的打击,着实让也速台万户吃惊不小。 “寿州不是没有防守的重武器吗?有震天雷这东西,为什么先前的两次骑兵冲击他没有用?难道郝十三刻意隐藏了东西?他还有没有其他的隐瞒呢?难道真小看郝十三这个草根了?”也速台开始迟疑不定。 第三十章 巧破强敌 郝十三将焦禄叫上城头,指着二百步内的赤马探军骑兵道:“你的投石车能够打到那么远吗?” 焦禄竖起大拇指,用一只眼睛瞄了几下,信心满满的说:“估计不超过二百步,我这投石车打三百步远都没有问题,绝对能打到!” 郝十三指着赤马探军为首的那员将领:“好!那就瞄准那个没带头盔的金甲将军打,他就是蒙元的也速台万户,打中他重赏。” 焦禄面有难色,皱眉道:“距离是能打到,可是要打固定目标,只能看运气了!”毕竟原始的投石车没有瞄准具,投射距离的远近,全靠指挥官的的感觉。目测距远近是估算,投石车发力大小靠感觉。 “没事儿,就是打不着他,也吓他个半死!”郝十三又焦禄耳语一番,这才走下城墙,张三十一带着一应近卫,紧随其后。 “老大,咱们这是要去哪啊?”张三十一不解的问。 “去看看城们下的梨花枪百人队,我们出城准备进攻!” “进攻?”仗打成这样,能守住城池就不错了,还怎么进攻啊?猴子张三十一挠头不解。 城墙下一人,与郝十三撞个满怀,正是右军千户付友德,他负责防守的城墙没有遭到大的打击,听说郝十三这面战况吃紧,带着五个百人队前来支援。 “付将军,你来的正好,准备与我出城破敌!”郝十三信心满满的说。 “进攻?”付友德同样满是狐疑,可是他天生就是执行命令的主,无非就是一死罢了,他付友德不怕,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到力竭,杀个痛快。 “弟兄们,准备跟总管大人出城杀敌!” …… 城头上,焦禄竖起一只大拇指作为标尺,一边瞄着也速台的坐骑,一边大声指挥城墙下操作投石车的百人队。 “往左偏一巴掌那么宽……再回来点……回来拇指度那么宽……好!差不多!拉----” “用不了那么多人,上去二十个人拉!”焦禄见拉绳索的人多,又喊下去几个人。 投石车最大的射程是三百步,此次打击目标是两百步的距离,这个力量无法把握,只能用拉动上弦人的数量来粗略控制。 “好好好!再上去两个人拉!”焦禄估计力量不够,又增派两人人上去拉。 “放!” 伴随着焦禄掷地有声的口令下,石滚子一般大小的石头,“嗖”的一声,带着呼呼的风声,从投石车上抛射而出。 巨大的石头掠过城头,飞向城外,直奔城外赤马探军的军阵呼啸而去。。 “咚”,一声闷响,巨石落在城外骑兵方阵前面,距离也速台只有不超过五步的距离,巨石扬起一撮尘土,深深的嵌入在泥土之中。 也速台的战马训练有素,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石惊奔,饶是如此,一个巨大的石头莫名的落在身旁,那响声和尘土太过突然,战马还是不由得前蹄腾空,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 城头上的吴六奇对一切看得真切,拎着焦禄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凶神恶煞的说:“焦禄,你他娘的打偏了!” 焦禄面部表情扭曲,就像是吃了酸枣一样,头甩向一边,满满的都是遗憾。 投石车没有标尺,力量都靠人力拉动,这个力量却是没法把握,面对小两千人的骑兵方队,能打出脱靶五步的距离,已经算是难得的好成绩了。 可是,就这么一架投石车,就这么一次的机会,就差那么五步的距离,斩首行动,就这样功亏一篑了。怎能不让人遗憾? “赤马探的骑兵撤退了!”焦禄也不知道如何对吴六奇解释,猛地看见,城外的骑兵方阵,调转马头,缓缓地向远处移动,把这个不可思议的画面公之于众。 “也速台跑了!” “也速台跑了!” 也不知道谁先喊出这样的号子,欢呼的口号在红巾军的城头上高喊着,进攻的赤马探军步兵方阵不明所以,迟疑了。 云梯上,一个爬上城头的赤马探军步兵,听到这样的“造谣“流言,不相信的回头瞥上一眼,脑袋上挨了重重的一刀,不肯瞑目的眼睛还映着也速台骑兵远去的背影,身体却像断线的风筝,一头栽下城墙。 也速台!堂堂久经战阵的赤马探军万户,怎么会被一块石头吓破胆? 一个胆大的也速台那可儿,壮着胆子文也速台:“万户大人,区区的一块石头,就能让敌人看到我们的脊梁吗!我们可是堂堂的赤马探军,世代以为大汗战死为荣。” 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赤马探来说,宁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能让敌人看见自己逃跑的后脊梁,也速台的举动,让他不耻。 “谁说我们要撤退?我们不过是把进攻的前沿向后拉上一程罢了!刚刚的一块石头,不过是投石车试射而已,我们不后退,难道要我们的骑兵要在这,等着成百的巨石来砸不成!”也速台依旧高傲的说。 也速台毕竟久经战阵,知道这些投射了武器,包括弓箭、弩车、火炮,还有投石车,在集群发射之前,都要有几名比较精准的射手进行试射,当试射的投掷物进入敌军方阵之后,同类的投掷武器才能集体发射,保证打击的准确性。 可惜,也速台不知道,郝十三只有一架投石车,他甚至没有料想到,他将骑兵的方阵稍稍后撤,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他要知道这些,打死他,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也速台只在二百步外,所有进攻的步兵,在城上红巾军军民的呐喊之下,都看见也速台撤退的脊梁了,这些冲锋的步兵,也一时踌躇了。 继续进攻?还是跟着也速台撤退?也速台都撤了,这些步兵还有必要冲锋卖命吗? 城门“吱呀呀”的打开了,二百燃烧着的“焰火”方阵,甚是炫目光彩,就是去年元大都上元节焰火,也没有这阵势。 耀眼的焰火直往赤马探步兵脸上和衣服上招呼,晃的人眼睛都看不清对面过来的敌人面目。 更可怕的是,梨花枪喷出的焰火甚是火热,碰见皮肤,烧的皮肉吱吱作响,碰见衣服,“呼啦”一下,整个人就跟着燃烧着了。 这二百梨花枪手,不是摆出节日的焰火来迎着他们入城,也不是来为他们送行的,而是来要他们归西的,各个战力惊人,如同下山的猛虎。 赤马探军步兵,自然没有坐下来观看焰火/表演的心情,看表演是要付出代价的,寿州的红巾军也太不好客了…… 不是烧脸,就是烧衣服。 更要命的,梨花枪后面跟着五六百凶猛的步兵,中了梨花枪倒地翻滚的步兵,被他们毫不留情的结果了,不知道是瘟神还是菩萨,也不知道将他们送上天堂,还是送下地狱。 正在不知道是该继续进攻还是撤退的赤马探军步兵,突然遇到“焰火/表演”,在听着同伴的哀嚎,闻到同伴的血腥问之后,不在纠结。 “焰火/表演”不是来送行,更不是来欢迎,人家是来要命,既然人家这么不客气,自己也要客气客气,不能随便把命给人家。 此时,还是逃命要紧。 二百梨花枪手分作左右两队,一字排开,沿着城墙与护城河之间的间隙,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扫荡过去,城下的赤马探军步兵并没有见过这个阵势,纷纷丢下兵器逃走。 吊桥并没有放下来,能够通过护城河的地方,只有四处被骑兵填平的平地,中间又被破败的攻城塔和云梯阻拦不少空隙,过了护城河的步兵,失去了撤退的广大空间,纷纷跳河。 赤马探军多是北方人后裔,不善于水性,身上又有重重的铠甲,护城河只有两丈来宽,也就是五六米米多,却成了赤马探军不可逾越的鸿沟。 最可悲的是进入攻城塔中的步兵,上面上不去,底下的门又被堵个严实,出来一个,被砍翻一个。 郝十三带着一队梨花枪兵向左侧扫荡,绕过两个攻城塔,每个塔内大约能容纳你二三十人,郝十三不忍心这样的杀戮,对着里面的高喊:“投降不杀!” 攻城塔内绝望的士兵终于看到一线希望,也不管丢下武器是否会被杀戮,纷纷将武器丢弃出来,乖乖的跪地抱头,排成一列。 攻城塔外的步兵,见识了梨花枪的威力,在梨花枪的压迫下,步步后退,梨花枪喷出的火焰,就在他们的眼前闪烁。 过河,河里面还有那许多的旱鸭子在挣扎,填平的河道根本被挤满过不去。 “放下武器,本总管一概不杀!”郝十三置地有声的大喊。 “投降不杀!” 在梨花枪方阵步步紧逼的压迫下,在求生本能的诱惑下,终于有人陆续的放下武器,跪地抱头,祈求还能有个长久的性命! 当最后一个赤马探军败兵兵器落地,梨花枪的火药已经放完,像是一种讽刺,却让放下武器的赤马探军无可奈何。 三百多赤马探军,就这样成为郝十三的俘虏! 是否过河追击? 郝十三有些犹豫了!冲过去几百步,就是也速台的重武器阵地,有弩车、投石车、火炮,就算是不能缴获,破坏掉,也让敌人失去进攻的重武器,意义相当重大。 可是,也速台尚有近两千的骑兵没有收受到打击,一旦也速台的骑兵杀个回马枪,红巾军这几百过了护城河的步卒,可就真成了过河的小卒子了----有去无回。 骑兵对轻步兵,那就如同砍菜切瓜,稍微对骑兵有点威慑力的梨花枪已经用尽了药筒,形不成战斗力了。 护城河不能过,可是不过河,也速台还将利用这个重武器阵地,进行再次的反攻! 蓦地,赤马探军败兵大乱,斜刺里杀出大队红巾军骑兵,如同猛虎一般冲入赤马探军溃军方阵,旗帜上赫然写着个“关”字。 郝十三毫不犹豫的下达命令:全线出击! 第三十一章 战场奇兵 刘福通手下得力干将关铎,江湖人称关先生,率领着颍州红巾军最精锐的一万骑兵,冲进赤马探军的败兵之中。 刘福通颍州红巾军受重创之后,在颍州休养生息,小明王韩林儿的到来,重新点燃了颍州红巾军的斗志,刘福通踌躇满志,实现与先教主韩山童共同的夙愿----还都汴梁。 无奈粮草不济,正缺粮北伐,得到郝十三允诺五万石军粮的书信,特派手下亲信大将关铎,前来寿州运粮。 关铎作为红巾军的干将,曾经多次与朝廷的军队对垒,数次惨败于草原骑兵之手,所以,他来到战场有些时候,面对赤马探的精锐,未敢轻举妄动,直到遇到赤马探溃退,可谓是百年不遇的难得战机,岂能轻易放过。 平素,关铎的一万骑兵连三千赤马探军骑兵都打不过,今天以逸待劳的关铎骑兵,面对溃败的赤马探军,如同狼入羊群,所向披靡,饶是赤马探军骑兵骁勇天下,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也速台小两千的赤马探军骑兵,见斜刺里杀来骑兵,赶忙骑兵压上,想抵挡关铎骑兵冲击的势头,以方便败退的步兵列成方阵。 无奈赤马探数次冲锋力竭,架不住关铎人多势众,以逸待劳,一个照面便败下阵来,丢下步兵,自顾不暇。 关铎驱军紧追不放,见一个,砍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不收俘虏,一律斩杀,是他的一概作风,也是很多红巾军将领的作风,更是成为被六次屠杀的颍州红巾军的铁律。(注1) 话分两头,且说郝十三带着一干人马,放下吊桥,冲过护城河,冲过赤马探军的重武器阵地,连一个赤马探军的伤病都没有遇到,甚至连追杀的红巾军关铎骑兵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寿州红巾军一概是步兵,被压制在城中一顿闷打,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如今出城追敌,比关屋子十天乍放出来溜的宠物狗都撒欢,也不顾看不看得见敌人的影子,甩开脚步,大喊大杀,拼命往前冲。 尤其是寿州红巾军左军千户吴六奇,他负责防守正面,此次防守,数他手下的弟兄死伤的惨重,早就杀红了眼,嫌自身的铠甲太过笨重,撤掉上身的铠甲,赤膊挥舞着钢刀就往上冲,整个下山猛虎一般。 可是敌人早就没有了影踪,就是你再憋着一肚子的火气,也是张飞扔鸡毛----有劲使不上。 “哎哎!吴将军,吴将军,住了,住了吧!”郝十三经过一番厮杀,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一里多地,他手支这一架投石车上,喘着粗气道。 “你再有力量,两条腿的人,还能跑过四条腿的马!” 吴六奇愤愤不平的一声叹息,将钢刀重重的插在地上,愤愤不平的说:“白白便宜那个姓关的小子了”,转念一想,只是旗号上有个“关”字,他并不认识:“那小子谁啊?怎来抢咱们碗中的肉?” “庆幸吧老吴,没有人家的骑兵,我们能这么从容的打扫战场吗?怕是也速台骑兵一个回马枪,就让我们回不去了!”郝十三道。 骑兵对步兵,具有绝对的优势,吴六奇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没有杀的痛快,只能悻悻的挠挠头:“我看也速台的骑兵也扛不住我们的梨花枪!” 梨花枪,理论上来说,对骑兵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虽然骑兵的人与马都有护甲,但是人和马的眼睛裸露在外,也受不了梨花的喷射。 梨花枪没有与赤马探骑兵进行正面交锋,对郝十三来说,是一个遗憾,谁知道是不是一次拯救。 话又说回来,赤马探的骑兵不是傻子,不会傻乎乎的往你梨花枪阵的黑药喷桶上撞,他们会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控制安全距离外,移动着向阵脚内抛射弓箭,梨花枪是步兵,追不上骑兵,只能被动挨打,等你梨花枪上的药筒耗尽,两千对两百,还不是跟打儿子一样。 寿州城外的战场一片狼藉,浮尸遍野,满地都是丢弃的衣甲兵器,无主的战马游荡在战场上,大批的投石车、床弩、火炮、云梯、攻城塔等重武器,就摆放在阵地上。 郝十三有条不紊的指挥众人,分散在战场的每个角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收拢战马,捡拾兵甲,将投石车等重武器推进城。 散落的战马,足够装备几个百人队了,满地的衣甲冰刃,不计其数,最重要的,攻城用的重武器,悉数全盘缴获,寿州中红巾军增加了很大的战斗力! 付友德今天杀了个痛快,心中高兴,担忧起巨大的攻城塔来,攻城塔高过城门,根本没法进城:“总管大人,攻城塔无法进城,我们还是将他捣毁在城外吧!以免被其他攻城的元军利用了!” 三丈高的攻城塔,郝十三早就有了打算,寿州城西,有一所废弃的军营,乃是元初驻军之用,早已经破败不堪,营房已经塌陷,寨墙早已经荡然无存。 “我们直接把攻城塔推到城西的废弃军营,用它做军营外围的堡垒,然后再用木桩栅链接,把西军营重新建立起来,以后军队壮大,可直接驻扎在城外的军营!”郝十三吩咐道。 他上前试了试,攻城塔太高大,一个人根本推不动:“上人,过来推攻城塔!” 郝十三亲自上阵,带着三十几人喊着号子,推着攻城塔缓缓地向西移动。 就在此时,战场上突然发出微妙的变化。 只见七八百人赤马探军步兵,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各个衣衫狼狈,甲胄带血,相貌狼狈,发疯一般的,向散漫打扫战场的人群中冲来! 寿州城外,一两千红巾军,散乱的分布在战场上的各个角落,更有一部分运送着战利品入城未出,红巾军根本来不及布阵,七八百溃军,俨然能够横扫寿州城外的红巾军。 郝十三一拍脑门,暗叫糟糕。自己太过于兴奋,并没有在战场外围放出哨探,想不到在关铎骑兵的追击下,还有这一队敌兵重返战场。 城外的红巾军分布太过分散,短时间内不能组织成有效的抵抗阵型,分散的红巾军,会被突然出现的有组织的溃兵一击即溃。 事情变化的太过突然,此时紧要关头,向组织起有效抵抗已经不可能了。眼看着到手的胜利,就这样白白的葬送了。 “兄弟们!跟我上!”郝十三只好摸起腰间的马刀,一人当先,指挥着一块推着攻城塔的三十几人,迎头冲向溃兵。 瘦猴张三十一正指挥着十几个寿州总管府的近卫推一架投石车,猛然发现战场上的变故,也顾不得几十人能否敌过几百人的溃军,呐喊一声:“保护老大!”带着十几个人,就飞奔着往郝十三的队伍靠拢过来! 郝十三带着三十几人,迎头顶上溃军,却在阵前停住了脚步,他手下的人手太少了,又不成阵型,在绝对人数优势的敌人面前,没有一点的胜算。 溃军似乎被郝十三威猛的阵势所慑服,就在两军前不足三米的地方,也停住了脚步,摆出一副进攻的架势,却还有几分的胆怯,不知道他们还在等待什么。 两队人马出奇的默契安静,一种压抑的氛围油然而生,郝十三甚至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两军士兵面对面的站着,彼此能清晰看清对方的面目,如同蓄势待发的弓箭,一场血战在即,仿佛一个稻草一个细微的变化,就能打破眼前的平静,眼下还是活生生的人,仿佛片刻之后,就会做了无头冤魂。 郝十三不是怯战,他知道战场上发现变化的弟兄们,正在逐渐的向他靠拢过来,他身后的人,在慢慢的多起来,晚一分交战,己方就多一分的胜算,一旦三十几个人的队形被打乱,城外的红巾军再难组织成阵型了。 猴子张三十一带着十几个人到了,可是,他也不了解情况,也默默的停靠在己方的阵营中不知所措,慢慢靠拢过来的散兵,也不知道郝十三究竟在等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毕竟,战场上的变化太过于突然。 没人知道,战场上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些的溃兵,这样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寿州的红巾军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处于绝对的劣势,这样的形势对比, 一个小小的细节,决定战争的胜负。恐怕此时的郝十三,因为没有放出哨探,连肠子都后悔青了。 注1:不但颍州红巾军惯于杀戮敌军,就连朱元璋手下的大将常遇春,就有多次坑杀俘虏的记录,常遇春甚至坑杀陈友谅的3000汉军俘虏。 第三十二章 原来如此 两军阵前,郝十三拎着马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身后,逐渐靠拢过来的几十号人,不足百人的寿州红巾军新兵,面对七八百赤马探精锐步兵有组织进攻,平均一个要打七八个,显然必败无疑。 敌军阵营的一个身材高大的胡人千夫长,首先发声打破了战场上的宁静:“谁是你们的领头的?” 七八百对几十号人,还要找到对方的头子,这是典型的斩首行动啊!七八百人,集中精力,奔他一个人杀来,他郝十三在骁勇,也抵挡不住。 郝十三正暗自庆幸,幸好!他的衣甲几乎和士兵一样,没有那么的显眼。 可是,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聚焦灯,手下兄弟们的目光正齐刷刷的注视着他,使他高大的身躯更加在军阵中脱颖而出。 也不是弟兄们有意出卖他的身份,而是,弟兄们都等着看他脸上的颜色行事,等待着他的号令,无疑,将他寿州红巾军总管的身份出卖了。 郝十三清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无奈道:“我就是寿州红巾军的总管郝十三,尔等速速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 为首的那名胡人千户,回头看来一眼他来时的方向,只见战场上扬起高高的尘土,这是骑兵冲锋扬起的尘土,上尖下阔。 那胡人千夫长将手中的钢刀插在地上,一手握胸,单膝跪倒:“我等愿意向寿州郝总管投降!” 身后的一众赤马探军齐刷刷的丢下冰刃,同一个姿势单膝跪地:“我等愿意向寿州郝总管投降!” 一切太过于戏剧性了,郝十三都难以接受这突入起来的场面。 明明摆好了阵势,做好交战的准备,结果还没等兵器发出一声的碰撞,数倍于己的敌人就这样的投降了。 郝十三简直不敢相信,明明只有在蹩脚的小说中才能出现的桥段,居然就这样的戏剧性的在眼前,真实的上演了一幕,这究竟是为什么?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本总管保证你们的人生安全,一概不杀!” 郝十三感觉自己此时有必要给出一个承诺,来瓦解敌人的斗志。 杀降不祥。古语有之。 郝十三却是这样想的,几百个活生生的人,已经投降了,让他们干点什么不好。 元末那场战争,造成了多少人口的减员,用赤地千里形容一点不为过。要不,为什么后来朱重八上位之后,要搞重大的人口迁徙活动,百姓不愿意离开故土,还要高武装押送。(注1) 同样的肤色,不同信仰的人,他们为不同的人去打仗,但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能因为其他的原因,造成无辜的杀戮。杀人不过头点地,杀了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郝十三向做成大事业,需要很多很多的人,他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安置这些人。 “谢总管不杀之恩!” “谢总管不杀之恩!” …… 颍州红巾军手下大将关铎,整个人像刚刚洗过鲜血浴一般,浑身血污,马头上挂满了人头,整个魔鬼一般模样,凶神恶煞。 他带着骑兵纵马驱驰过来,他还没有杀的痛快,还没有杀到尽兴。 明明有不少溃兵奔着寿州的方向跑了过来,他不能放过一个活着的赤马探。 眼前的场景让关铎大为关火。 七八百的赤马探军溃兵,正被一百多红巾军押着,往城池的方向前进。 这明明是他关铎到手的肉,居然落在寿州红巾军的手中,他们居然还是活的,脑袋居然还长在肩膀上。 关铎何许人也?刘福通手下第一悍将,杀戮成性,怎能这帮放过到手的肥肉? 郝十三又是何许人也?居然敢收胡人俘虏!他有几斤几两?敢于刘福通的将令作对吗? 更具有讽刺意义的是,一个从关铎手下逃脱的赤马探步兵,(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从他手下逃脱的步兵,反正关铎感觉就是从他刀下逃脱的)还对他挤眉弄眼,甚是得意。 仿佛在挑衅着说:来呀!有本事过来杀我呀!杀我呀! 关铎怎能让败兵这样的挑衅,他马到近前,不由分说,抡刀就往赤马探的头上砍去。 斜刺里,一把马刀颇为沉重,硬生生的借助了关铎全力一击,正是郝十三。 “关将军,你这是干什么,他们已经放下兵器向我投降了”郝十三厉声质问道。 “投降?呵呵!”关铎冷笑道:“杀光所有与我们为敌的敌人,这是刘大帅的规矩。” 他抽刀想再次劈砍,可是,已经被郝十三挡住了马前,他本要砍杀的队伍,出现了小小的骚动,他带来的手下骑兵,见两军将领在争斗,他们无从插手,只能茫然作壁上观。 “你们颍州红巾军怎么对待俘虏,我郝十三无权干涉,但是这里是寿州,是我郝十三说的算,他们向我投降,我已经承诺不杀,我郝十三是说话算数,吐口唾沫是个钉的汉子。”郝十三据理力争道。 “难道你不是刘大帅的手下吗?难道刘大帅的将令你不遵从吗?”关铎愤愤不平的说。 郝十三一时被问住了。他却是在名义上是归刘福通管辖的颍州红巾军的派系,可是对待俘虏这种残暴的规矩,郝十三不能接受。 “是杀是留,我自然会上报你们的明王来定夺,未有明王号令,你不能再我这擅自杀人。”郝十三无奈的说。 关铎狐假虎威,他乃是刘福通手下的第一得力助手,与刘福通关系形同莫逆,自然不肯与这来路不明的郝十三想让,他眼中只知道有刘福通,不知道有明王韩林儿,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童罢了。 关铎挥舞着大刀道:“也甭等着上面的定夺了,今天你我比试一番,你若赢了我,这些鞑子自然归你处置,我便不问;若是我胜了,这些鞑子,自然归我砍杀。” 郝十三知道,对于这样骄横的武夫,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农民军普遍存在这一个现象,文化水平普遍比较高低,有的时候必须要用大棒的政策,用武力解决问题。 要不是为了红巾军内部的团结,郝十三真想上去暴揍关铎一顿,没有遇见这么横的。可是,关铎乃是刘福通手下第一悍将,功夫上,郝十三未必是他的对手。 且说寿州红巾军突然遭遇赤马探军的溃兵,郝十三带着部分散兵留在城外,左军千户吴六奇立马在城头上组织防御,准备接应郝十三败退入城。 右军千户付友德,闻听城外有变,拉了一匹战马,挥舞着马槊,带着七八百步兵出城前来接应郝十三。 关铎是马上功夫见长的,使一把长柄开山刀,付友德也是以马上功夫见长的,使用一把贵族用的马槊。 付友德本属于徐州红巾军系,徐州芝麻李李二溃败之后,伙同李喜喜投颍州刘福通,遭遇冷眼,兄弟二人分散安置,他被安置在颍上当了一个马夫头,倒是郝十三,把他依靠为左膀右臂。 付友德人虽然忠厚,但是看见刘福通的手下飞扬跋扈,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自从和李喜喜在砀山占山为王的时候,就自负自己一根马槊,打遍天下,鲜有敌手,打败关铎,也让刘福通看看,他付友德功夫完全不在关铎之下,徐州红巾军还是有人才的。 付友德马槊一横,对郝十三抱拳道:“总管,让属下和这位关将军讨教几下马上功夫!” 关铎本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斜眼睥睨这位郝十三手下的将军,只见那人一身细鳞甲,手上一根马槊,甚是耀眼。 一根马槊的制作,至少要三年的时间,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和成名武将,没有机会能用这么金贵的东西,用马槊的,没有庸才。 关铎也是武将出身,他可以小看付友德这个人,但是,马槊兵器在武将眼中的位置,他还是知道的。 关铎硬着头皮道:“比试就比试,我还怕你不成!”说罢,挥刀就要厮杀。 郝十三一挥手:“且慢!”付友德的功夫,对于郝十三这个后世灵魂穿越的任务来说,他还是信得过付友德的功夫的,只是眼下他郝十三也是刘福通的手下,真要是付友德上去,将关铎打于马下,不利于红巾军内部的团结。 “付将军的功夫十三还是信得过的,只不过是关将军也是一名统军将军,若是被我手下的人打败,恐怕颜面上过不去!”郝十三道。 关铎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撇嘴不削道:“就凭他!”其实,心中还是忌惮那根马槊。 常言道:没有三两三,谁敢用马槊。 “谁不知道,关将军乃是刘大帅手下第一悍将,手下的一个千户和你过招,恐怕传出去不好,还是我和你讨教几招吧!”郝十三违心的恭维道。 关铎看着郝十三一身不合身的扎甲,活脱脱向一个扒皮鬼一般的难看,并不吃郝十三的那一套,与郝十三过招,正中他的下怀:“郝总管牵马过来比试吧!”他恨不得上前一刀就把郝十三砍翻。 郝十三小时候骑过马,只是信马由缰的溜达玩,但是要和古人骑马打仗,他的骑术是万万不能行的。 “刀枪无眼,难免有损伤,我们不妨比摔跤,三局两胜!”郝十三提议道。 关铎火爆脾气,本不想干的,但是他手下的副将拉了他的衣袖耳语道:“他是小明王的老师,真要伤了他,明王和先教主遗孀杨夫人那面,怕说不过去了!”他只好悻悻的应允下马,心道,我怎么也得让他见点血。 关铎身后是一万的骑兵,挥舞着兵器,同声发出呐喊的助威:“关将军!必胜!必胜!” 郝十三身后,城下城头上,也有七八千的军民,也同声发出呼喊:“郝总管!必胜!必胜!” 两队人马都扯破了嗓子发喊,仿佛自己的声音搞过对方,就能打来主力的胜利一般。 要说喊的最声嘶力竭的,最令人发指的,还是城外那七八百投降的赤马探军俘虏。 郝十三这一战,决定着他们的生死,他们哪有不声嘶力竭的道理。 郝十三扯掉自己身上的衣甲,露出肌肉饱满的胸膛,越发显得身材高大魁梧。 摔跤,他穿越的前世有一点武术和摔跤的根基的,郝十三的这幅身材,远远要比他前世的身体素质要好很多,他也不知道能否运用自如。 关铎也扯掉衣甲,紫铜色的胸膛甚是结实,身高也就有175左右,也算是个头不小,却比郝十三要矮上半头。 他在两个空拳上唾了两口,摇晃一下臂膀,整个脸上的横肉翻飞,心道:高个子重心不稳,我就抱他腰。 现代人与古代人一场盛况空前的摔跤比赛即将开始,胜负决定着七八百人的生死。 注1:华夏的姓氏根源,常言:在山西大槐树底下。这就是明初大规模人口迁徙造成了,人们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土,为结民人思乡之苦,明初刻意而为。百姓不愿意迁徙,捆绑百姓,强行押送。有要上厕所的,只能解开绳子,所以有“解手”一词的产生。 第三十三章 高人指点 郝十三,确切的说,是那个后世穿越前叫郝大宝的那人,却是有一些摔跤的根基。 前世的郝大宝受什么气功热,武林风影响很大,在大学的武术协会混过,还曾经当过武术协会的副会长,有一点武术的根基。 他本不会摔跤功夫的,他有一个比较自负摔跤的布库同学,总是要与他比试,郝大宝只会一些踢打肘膝的功夫,总不能同学之间的闹着玩,非要给人家打医院去吧! 郝大宝有武术的根基,身体素质要比一般人稍好,于是自学一学期的摔跤,后来再和布库同学比试,比试的结果是一比一,反正那个叫布库的同学,再也不找他摔跤了。 今天的郝大宝,凭借着郝十三的身体,身体素质比以前还要好,所以,所以他主张以摔跤决定胜负。 今天的摔跤盛况,比美/国的综艺节目的摔跤还要火爆,现场足有两万的观众,而且赌注之大,让那综艺节目自叹弗如。 胜负决定着这七八百人的生死。 摔跤,是华夏土生土长的文化,在汉唐叫抵戏,在宋朝叫相扑,元、清之后,结合了北方游牧民族的文化,逐渐演变成后世的传统跤。 不过,相扑已经在华夏绝迹,倒是在东瀛小岛国还有传承,经常能看见两个大汉,穿着“尿布湿”出来戏耍。 郝十三这方的‘亲友团’,有七八百人被强制下注买定郝十三赢,也就是那些放下兵器的赤马探军步兵,其中也不乏摔跤高手,他们在观众席上,嗓子都要喊破了,可是他们有力气用不上,决定他们生死的只有郝十三和关铎两人。 郝十三像模像样的走了两个跤步,一个“青松迎客”架,挑衅道:“关将军请吧!” 关铎身后,也是一万的‘亲友团’,都是他带出来的子弟兵,这要是输了,以后在小弟面前还怎么见人?他“啊呀”一声呐喊,虎虎生风的冲了过来。 郝十三也不知道对方的路数,想靠对方的破绽取胜,却守紧上身门户,不让对方抢到有利的把位----也就是不让对方抓住有利的发力点。 但是郝十三疏忽了,现在的身体不是他穿越前的身体,现在的身体,比以前的身体要高大很多,架位放的高,下盘防守空虚,把腰这个关键部位漏出来。 关铎没有花哨的动作,直接潜身,一个‘抄抱’,径直去抱郝十三的腰。 行家功夫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从关铎的速度和力量上看,绝对不是平庸之辈。 郝十三大惊,急忙变招迎接,一个“抹脖儿”以静制动,想化解关铎的进攻。 所谓的“抹脖儿”,就是利用对方下潜的动能,借着对方的力量,缕这对方的脖子发力,将对方从身侧丢出去。 关铎毕竟不是吃素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速度也快于常人。 郝十三变招发力对与他的速度有点迟,被关铎紧紧抱住腰身,力量已经无法发出,一个“抹脖儿”并未奏效,,郝十三不仅大惊,急忙潜身降低重心,化解对方的力量。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关铎一个“别子”别住郝十三,任凭他腰劲再大,处于失势的位置,难以扭转乾坤。 摔跤有句古谚:高怕抱腰,矮怕手搞。 身高的人重心高,被抱住腰容易失去重心,矮个子的人臂展不够,最怕高个的人用手控制距离。 “碰”的一声脆响,郝十三四脚朝天,被摔了个干脆。 关铎喜形于色,身后的一万亲友团,欢声雷动:“关先生,威武!关先生威武!” 关铎,江湖人称关先生,这是他江湖的诨号,后来与破头潘潘诚率领中路红巾军北伐,这是后话。 郝十三身后的亲友团立马哑火了! 捂脸的有之,跺脚的有之,叹息的有之……毕竟自己老大输了,脸面上感觉也不光彩。 尤其是那看台上的七八百放下兵器的赤马探,就如同霜打的茄子,脸泛起一层青绿之色!郝十三输了这一跤,等于输掉了他们的半条命。 经常摔打的人,这么一跤根本摔不疼,但是郝十三却是满脸的遗憾,输了第一跤,就等于失去了先机,‘选手’的内心压力陡然增大,他经不起再次的输。 郝十三有些后悔了!按照他的性格,只要自己还能站起来,就绝对没有认输的道理。 可是,今天赌注太过大了,他有点输不起了。七八百人的性命作为他的赌注,赌注是活生生的人,征求过“注”的意见了吗? 郝十三不是怕输,只要他站起来,一个不小心被关铎摔倒,七八百人的性命就这样没了! 根本就不了解对手的底细,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自信心?关铎看来不是吃素的…… 关铎锤着胸膛耀武扬威:“起来,再来!再来啊……” 地上,很舒服!郝十三从来没有感觉这样的舒服。 自从带着十几号人从穆家寨走出来,他甚至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他感觉很累,很累,如果能在地上躺一会,那是说不出来的舒服。 郝十三甚至不想起来,就这样的仰面看着天,然后双手枕在脑后,仰望湛蓝的天空和悠悠的白云,无关七八百人的生死,也无关人生,无关命运。这样多好! “哪里跌倒,就在哪儿睡一会!” 郝十三想着戏谑的小品桥段,他真想就这样的睡一会。 “嘻嘻“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紧随而来的是一段让人刺耳的挑衅。 “呦呵,是谁,在这给我丢人现眼呢?”言语中有几分嬉戏,更透漏着几分严厉,蓦地,一个声音,打破了郝十三心灵片刻的安宁。 “哎我去!这是谁啊?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自从我郝大宝行走元末江湖以来,还没有一个人跟他这个语气说话呢!“输赢丢的是我自己的脸,我还能给谁丢脸?”郝十三莫名所以,循声望去。 不远处,一个个衣衫不整的老者,甚是肮脏,满是褶皱的道袍开着几个洞,上面还沾着不少的草屑,不知道是从哪个柴草垛爬出来的。 那老者,满脸的胡须似乎好久没有打理,胡乱的贴在脸上,两颗门不知道哪去了,留下一个黑洞,能看见肩膀处凶猛的“睚眦”兵器柄,不知道后背背着什么样的兵器。(注1) 那老者就在两军阵前,不是关铎的人,也不是寿州城内的人。 双方人马都列阵在观看两军统军一把手的比试,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老者是怎么来的,从什么地方来到两军阵前的。 显然是这位邋遢的老道士在奚落郝十三! 郝十三下意识感觉这个老者十分的熟悉,来人有几分像八仙中的李铁拐,但是他就是感觉自己曾经在现实中见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来人何许人也。 郝十三也不敢小觑老者,好歹也是长辈,又有几分的眼缘,他从关铎摆摆手,示意少歇片刻,站起身从老者抱拳道:“敢问这位前辈是……” 还没等郝十三问完,那老者似乎发怒,却还带着戏谑的笑意,三步两步,已经到了郝十三的近前。抡着巴掌就往郝十三的屁(股)上拍,还不停的嬉骂道:“小兔崽子,小兔崽子,连老子你都不认识了,连老子你都不认识了!“ “你也不告诉我,我怎么认识你啊!”郝十三狼狈的躲闪着为自己开脱。 那老者不依不饶:“人家都说我疯癫,你他娘的比我还疯癫……小兔崽子……连我你都不认识!” 老者的巴掌并不重,可是却打的郝十三不知所措,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着上万人被打屁(股),尴尬之情无以言表。 这到底是哪出啊?还没等人家说话呢,就被一个疯癫的老者打了一顿屁股。 “嘿!老头,我们这摔跤呢,等摔完你再打不行吗!”关铎很不耐烦,眼看着胜券在握,谁知道哪里蹦出来个疯癫老头搅局,言语甚是轻蔑。 老者停下巴掌,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话的关铎,见他头顶包着红巾,嘻哈怒骂道:“诶呀,这些明教的后生,越发没有礼数了,对一个老人家大喊大叫,难道不知道你也有老的一天吗!“ 关铎脾气火爆,可不是惯孩子的家长,气道:“你……”握着拳头就要上去砸那老者。 “嘻嘻”老头拍手嬉笑道:“好笑!好笑!一个大汉要打我这个糟老头子,动手你能打得过我吗?好笑,好笑!”言语中隐藏着深不可测的高深,分毫没有将大汉放在眼里。 郝十三见关铎要和一个谨慎不太正常的糟老头子动手,赶紧劝阻道:“关铎,不要对老人家无理……” 老者听了郝十三的话,似乎又想起刚才没有解决的问题,丢下关铎不管,拎着郝十三的的后衣领,又是一顿打屁(股),边打边说:“叫你不认识师父,叫你不认识师父……” 郝十三眼珠都快跌落下来了,自语反问道:“师父?”他接下来想说:“我哪来的师父?” 可是还没等郝十三把剩下的话问出来,老者就果断的住了巴掌,脸上的笑容像开了的花一样的灿烂,拍着郝十三肩膀道:“哎!对喽,徒儿,上,替师父教训教训他!”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郝十三真不知道眼前的老者是哪来的师父,姓氏名谁,什么时候成为郝十三的师父的。 出谜语是不? 打哑谜是不? 猜对了少打了屁(股)是不? 猜不对了就打屁(股)是不? 郝十三实在想不通,这哪来的师父?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可他也不敢再问!凭老头的脾气,没准哪一句问不对,又要被打屁(股)! 老者以为郝十三的狐疑是胆怯,甚是体贴的说:“师父教你的,都忘了?”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你教我什么呢?”郝十三还是不敢说,只能苦着脸。 老者在他耳边耳语道:“记住,‘气定神闲,抱朴守一’”说罢,退到一边,让出地方来。 郝十三眼下没有功夫去纠结那个老者是谁,他想,反正那老者一时半会也不会走,他是个世外高人未可知,等比赛结束再问也不迟。 郝十三闭目片刻,思考着老者耳语的那句话,感觉自己的丹田,有如一团火焰一般灼热,“气定神闲,抱朴守一”,似乎是郝十三身体上,某种类似于肌肉记忆的东西,领会了“气定神闲,抱朴守一”的真谛,丹田之气活跃起来。 睁开眼,眼前的事物豁然变得明亮起来,关铎的移动速度,在他的眼中,忽然变得缓慢起来,与关铎的摔跤比赛似乎变得简单起来。 关铎第二次进攻,抢把、勾踢、扫腿,都一一被郝十三破解,关铎瞅准机会,又来了一个抱腰,想如法炮制,毕竟他自己占有身体矮的优势,这一招最奏效。 这一次,郝十三看得真切,手下的力量也不知道怎么就增大了许多,一个“抹脖儿”,将关铎重重的扔了出去,关铎腾空而起,摔在一丈开外的地面上。 这一切变化的太快,谁都没有预料当郝十三的力量大增,许时事件节点掌握的好,速度突然增快,分分钟就扳平了一局。 甚至郝十三的亲友团,也需要几秒钟的反应时间,然后才用雷霆一般的呐喊。 “关先生,我们就摔到这吧,只要你同意不干涉我处理俘虏,我们也没有必要见个输赢”! 郝十三没有想到自己有这样大的力气,确实也不想让关铎在大军面前颜面扫地,想给他留有颜面,反正他就是想自己处置俘虏,没必要结下梁子。 正是:留着三分面,日后好相见。 关铎也被郝十三摔蒙了!小觑了对手,一比一,还留有颜面,被人家摔个二比一,以后在家禽界怎么混?还怎么带兵服众? 关铎尴尬“哈哈”一下,就像一个翻脸猴子,颜色也变得和悦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郝十三的对手了,能留下颜面,算是好事儿:“我首要的任务是押送军粮,这事儿郝总管不会难为我了吧……” “不会……不会……先到府邸喝上两杯,解一解征尘。” “好说,好说……” 一旁的老者砸砸嘴,摇头自语道:“丑死了!丑死了!得回炉,得回炉!” 没人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注1:睚眦,传说中的龙九子之一,嗜血,多雕刻在兵器柄上。 第三十四章 周颠之徒 “人呢?莫不是见鬼了?” 郝十三与关铎盘旋半刻,再次回顾那个老者,那个老者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猴子张三十一,作为郝十三的发小,兼近卫军百夫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生怕郝十三着凉,从地上捡起中衣于郝十三披上。 “你看见那个老者去哪了吗?”郝十三诧异的问一旁旁观者的张三十一,希望能从张三十一那得到肯定的答案。哪怕是说老者腾云而去,郝十三都有相信的理由。 张三十一楞了一下,似乎又想起来郝十三被老者打屁(股)的滑稽场面,想笑,却又忍住了:“老大,你真没记性,让老爷子听见了,没准又打你……了……这老老爷子疯疯癫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要是不想让你找到他,那就别指望能找到了,整天念叨着要找什么天书,哪来的天书?这不是疯子。” “难道你认识他?”郝十三追问道。 “老大,你忘了吗,当年这个疯疯癫癫老者,就住在你们你家的柴草垛里,总说些疯话,四处打听什么天书的下落,哪有什么天书,这不是扯淡吗?村子里没人爱搭理他,只有你不嫌弃他疯癫和肮脏,不知道怎么就收你为徒了,你的功夫不都是和他学的吗?” 郝十三自从被杨氏一板砖拍倒之后,换了另外后世一个人的思想,经猴子张三十一提醒,恍惚有些印象起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事情的缘由。 “那我师父叫什么名字?” 张三十一捉着耳朵思考,似乎对一个疯癫之人,没有刻意留意:“好像……他经常他念叨着,自己是个癫子,好像……是姓‘周’吧!”他含含糊糊的猜测着。 “难道是周颠?”郝十三下意识的惊呼。 周颠何许人也?元末明初隐士也,为人疯癫,常常赤足卧雪,语无伦次,据说,是能预言吉凶祸福的世外高人,朱重八还曾经当高人将他恩养于军中,后来就神秘不知所踪,被传做羽化升仙了。 金老师的小说中,周颠被刻画成明教五散人之一,与彭莹玉、冷谦、布袋和尚齐名,还被杨潇打掉了牙齿。 郝十三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自己的人生轨迹还能与这样的人有交集,可是在郝十三被板砖拍倒以前的事情,他想的头疼,也无法想象的起来。 找书?找什么书?难道是武穆遗书! 背刀?背什么刀?难道是屠龙宝刀! “不可能!”关铎惊呼打断了郝十三的思考,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他看不起的郝十三居然在明教中有这样显赫的地位:“周颠乃是明教辈分极高的人,如今的明教后生,多闻其名,未见过去其人。 他与韩山童教主的父亲,韩胜年教主是同一代的人,我听刘大帅讲,明教五老在光明顶之役中有伤亡,白鹿庄一役,悉数随先教主殉教,根本不可能在此现身!” 郝十三不确定那个疯癫的邋遢道人是否就是周颠,想找到准确的答案,要么自己确实的想起来,要不,只能等。 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遇到那么老道人自己问了,再多的争论都没有用。 在摔跤比分一比一的情况下,关铎怕输,怕输了千军万马前的脸面,郝十三怕输,输了可是七八百条活生生的人名。 既然摔跤已经不再继续,关铎也保留了自己的脸面,马上又换上一副冰冷的脸面,万万不能相信郝十三会是明教周颠的徒弟。 若是如此,郝十三在明教中的辈分,要比刘福通、杜遵道还好高一个辈分,得算得上是关铎爷爷辈分的人物,这绝对的不可能。 郝十三也看出来关铎的心气,知道想让他服气短时间做不到,他也不刻意的逢迎,礼节性的在府邸设宴,也算是给足了上头派下来人的面子了。 人生最难的就是改变别人对你最初看法,哪怕那最初的看法是错误的。 郝十三出现在颍州城的时候,就是一个破落户的打扮,想改变颍州红巾军对他这个破落户的看法,一时半会是做不到的,何必徒劳呢? 五万石粮食的交割问题,郝十三交给秀才穆有才去办理了,他推说自己的事情多,也不陪这所谓的“上国使臣”了,陪不出个子午卯酉,弄不好一言不合,再打将起来,越发不好了。 整个下午,郝十三都闷坐在自己的房中,许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接风酒喝了两杯,他却有了几分的醉意。 在郝十三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今天突然冒出来个老道人,原来是郝十三的师父。 猴子张三十一、秀才穆有才那些人,虽然也想不起来曾经的过去,可是毕竟已经熟悉了。 若不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今天蹦出来的师父,平白被打了一顿屁/股,保不齐哪天要是蹦出来的不明不白的仇家,说不准又不明不白的死上一回了。 郝十三努力的回想,想回忆起这一副身躯在被板砖拍倒之前的故事,想得他头脑越发的生疼。 他心中偏执倔强的一面又严重的影响了他的思维!不把事情想的明白,就坐死在床头上。 “气定神闲,抱朴守中”,一股暖暖的气流在丹田之中流淌,郝十三跟随自身的肌肉记忆,缓缓地作出老虎、白鹤、猴等五个动作,心中豁然开朗,此世的人生,如同掠影一般在眼前浮现。 耳畔中忽然回想起一个声音,记忆忽然清晰起来:“你身体天生羸弱,不可能在万军之中冲杀,为师就教你这套强身健体的五禽戏,你要好自为之。” 一个羸弱的少年怯懦的说:“谢谢师傅!” 邋遢的老道人语重心长的说:“切记,为师的名讳千万不能透漏给外人,这样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的。” “为什么啊师傅?” “师傅乃是专门和朝廷作对的明教中人,数月前在光明顶一战中,师傅受伤沦落于此,教你这套五禽戏你坚持练下去,既能长寿又能健身,为师还有要事在身,你我就此别过吧!”说吧,那邋遢的道人就走到了郝十三家的破门前。 “师傅,你要去哪?”少年孤苦一生,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知心的长辈,不忍分别。 “教主的家眷已经被发配的河北滦州,我要去解救他们,明教的的二圣物之一的《六甲天书》也在光明顶一役中遗失,我要找回教中的圣物。” “天下茫茫,师傅你去哪找一本书啊?” “明教在中土立教八百年,全靠《推背图》《六甲天书》招徕部众,明教要亡,也不能亡在我们这一代,为师余生,只有这一个念想了,无论天涯海角,总是找到算。” 郝十三顺着两句五禽戏中的言语,回忆起和周颠分手时候的故事。那时候的周颠并不疯癫,只是有些邋遢而已,也未必是邋遢,只是刚从战场上浴血受伤而归罢了。 为何今天遇见的周颠和以前完全的反常?郝十三用脚后跟够想明白了! 责任心那么强的周颠,满世界找一本薄薄的书。而且不知道压在哪家书斋的最底下,他一个人,上哪去找?十多年多去了,不把自己逼疯了才怪? 郝十三少年时代的记忆也清晰起来。少年的穆家公子穆有才,才是他们这一伙人的老大,瘦弱的少年郝十三经常被穆有才欺负,练过五禽戏的郝十三身体越发强壮,终于有一天在村口发生一场激战,他靠着一身的蛮力,将瘦猴张三十一、秀才穆有才一伙少年打趴在地。 从此,郝十三这个孤儿成为穆家寨孩子的老大,并且被穆老员外聘请到家中护院,还有穆有才那个貌美如花的姐姐…… 可惜,乱兵近了村子,整个村子被夷为平地,郝十三带着一伙人外出郊游,幸免于难,这才有了本书开始的片段,一伙胆小的无良少年路边打劫妇孺,领头的郝十三被一板砖拍倒。 郝十三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世界,和这一副身体的身世,融合了后世郝大宝的记忆,是时候,向一切的懦弱和胆怯说拜拜,组建一支强大的军队,敢于与一切的强权叫板。 什么朱重八、张九四、陈友谅、徐寿辉?哪个出身不是如我这一般?有种放马过来吧----郝十三与你们一决高下。 郝十三心中有一些慨叹:周颠啊!周颠!为什么,你非要见面就打我屁股?你要是和我说的明白,我不就告诉你《六甲天书》在哪了吗? 哎…… 第三十五章 女真军户 寿州城的城西破败的军营,在赤马探军的劳作下,有了一些模样,新挖掘的壕堑还显露出新土的模样,鹿岩搭建了新的围墙,高大的攻城塔巍峨的矗立在军营的四周,临时的战俘营尽在攻城塔的监视下,放下武器的赤马探军,已经成为笼中之鸟,插翅难逃。 徒单钧作为千户官,在郝十三的特许下,还保有自己的牛角头盔,头盔下两支毛皮帽摆,带有北方游牧民族特有的特色,黝黑微胖的脸上,满是征尘。 俘虏来自各个千户,无疑徒单钧成为这些孤苦无依的赤马探军的精神领袖,几个昔日的百夫长、十夫长,围着他探讨他们的前途。 “百年前的我们与汉人就是世仇,如今我们落在汉人手中,恐怕我们头顶上的人头要不保了,恐怕我们的鲜血,要为当年掳掠他们的两个皇帝赎罪了。”百夫长徒单斛满是忧虑的仰头叹到。(注1) “未必!郝总管为了保有我们的性命,不惜与刘福通手下悍将动手,他若想杀我们,何必冒着与红巾军实力派人物闹掰的风险,接纳我们呢?”一个十夫长想想,郝十三杀他们没有道理,分析道。 众人也都认为郝十三似乎确实没有杀他们的道理。有那么主动想代劳的关铎,郝十三都没肯,没有必要非要自己亲自动手宰杀他们。 “那他留着我们干什么?” “没准留着让我们给他屯垦,或者是挖矿呗,肯定不能白白养着我们就是了!” “可是我们世代为军户,除了打仗,我们什么也不会啊!”一人惊呼道,仿佛不让他们去打仗是对他们莫大的侮辱。 徒单钧一直闭口不语,冷冷的幽怨道:“留着我们对他最大的好处就是替他打仗!” “天啊,大元朝对我们有恩,我们怎么能屈身事贼?”百夫长徒单斛惊呼道。 徒单钧冷冷的说:“有恩?别忘了,我们的国是谁灭的?我永远不能忘记我的先祖徒单镒丞相,为了守大都饮鸩殉国,都是萌古人逼迫,木华黎念先祖忠义,才保留我们徒单一门,成为世代为萌古人打仗的军户,其他的女真大姓氏完颜、胡沙大家可还听说有幸存的吗?”(注2) “难道我们真要替郝十三这个汉人去打仗吗?” 徒单钧气愤道:“我已经当够了朝廷的鹰犬,军户的日子好过吗?没有军饷,打仗的时候自带干粮衣甲,时不时还要换防,换防的时候,经常有的家庭要卖妻卖子,才能凑足自己迁徙的路费,我们已经被朝廷奴役百余年了,是时候举起我们的刀剑,证明我们血管中流淌着的是,战神完颜宗弼的鲜血。”(注3) “这……” 众赤马探女真军户似乎被徒单钧的话语点醒,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生活的困苦,才意识到,天下第一庞大的大元帝国,对于他们没有一点的荣耀可言,他们只是用鲜血在荣耀昔年的宿仇。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是最浅显的道理,郝十三能够容留这些他族,并肩作战吗? 一队火把照亮了城西的女真营地,夜风吹得郝十三的大氅咧咧作响,郝十三站在一辆满载酒食的牛车前:“女真人的弟兄们,请让美酒洗刷掉你们战败的耻辱吧,你们的战神完颜宗弼将会与你们同在。” 徒单钧带着一应女真军户纷纷下拜:“败兵之将徒单钧,辱没了先祖战神的威名……谢总管大人款待。” 郝十三上前搀扶起徒单钧,他们感觉到徒单钧的身体的在发抖,赶忙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徒单钧的肩膀上:“徒单大人无需多礼,天时如此,非战之罪。” “哎!”徒单钧恨恨的哀叹一声。哪还有昔日战神完颜宗弼一丁点的气概模样:“金与宋本就是世仇,我等受蒙元朝廷裹挟,冒犯总管大人边境,大人不杀不辱,却以酒食款待,徒单实在感激涕零。” “金与宋之间的战争乃是百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候你没出生,我没有出生,两国各为自己的子民争利,与我等何干?成大事者,岂能纠结在百年前的恩怨情仇!” 郝十三顿一下又道:“昔年金国忠臣徒单镒丞相与中都共存亡,不知道与大人可有血缘关系?” 徒单钧汗颜道:“正是不才先祖,可惜不肖后人,辱没了祖宗的名声。” 桀犬吠尧,金虽不义,却也有忠臣为其死义,郝十三历来最敬重徒单镒这样的为国死难的忠臣,忍不住的跪倒在地:“想不到忠臣有后,实在是黄天开眼,请受郝十三一拜。” 郝十三天生对那些忠义死节的人由衷的敬佩,无论是看电视还是看小说,他都希望这样死节的忠良,能够有后人在宗庙为他祭祀,他拜的当然不是徒单钧本人,拜的是徒单镒那个大金帝国的最后忠臣,或许,他拜的只是“忠义”二字。 徒单钧诚惶诚恐,知道郝十三拜的是徒单镒,却感激的扑倒在地,身段放的比郝十三还低,几乎是五体投地,口中连称:“岂敢!岂敢!” 一番恭维之后,郝十三正言道:“大元失民心,天下义军四起,女真人也在蒙元铁蹄奴役下,蒙元低于你们来说都有灭国之恨,恳请将军能念在家仇国恨上,助郝十三一臂之力。” 徒单钧再次拜道:“徒单钧愿意为总管驱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郝十三扶起徒单钧,语重心长道:“承蒙徒单将军高义,我等共谋大事,目前我已经有左中右三个千户,徒单将军和一应女真兄弟编入我的前军千户,徒单钧将军作为我的前军千户。” 徒单钧心中早有反元心气,战场上,为了保存实力消极抵抗,受到郝十三解衣拜将的礼遇,早就感激涕零:“徒单愿效死力。” “来,大家把酒满上!”郝十三接过猴子张三十一递过的酒碗,在徒单钧的陪同下,开始检阅女真千户的军队。 他拍了拍高大的徒单斛的肩膀,感受到那臂膀的结实,赞叹道:“这小伙不错!” 徒单钧赶紧回道:“这是我的族弟徒单斛,一身的力气,就是发怒的公牛,也能被他搬倒在地。” 郝十三满意的点点头,根据身体素质和面相,数着拍了五十个人的肩膀:“请被拍过肩膀的兄弟向前一步走。” 五十个笔挺的女真大汉整齐的向前跨了一步。 “请你们五十位兄弟编入我的近身卫队你们可愿意?徒单斛作为你们的副百夫长,有他直接领导你们,负责我的宿卫安全,你们可愿意!” 徒单斛莫名所以,怎么自己从正百户变成副百户了?心里一时还没有回味过来。 徒单钧“哈哈”大笑,排着徒单斛的肩膀道:“傻小子,总管大人看得起你,总管的近身卫队相当于萌古可汗的怯薛军啊,你小子还不谢恩!” 徒单斛笑逐颜开,宿卫百夫长他不知道干什么的,怯薛军他可是知道,郝十三把五十个女真新附军放在自己的身边,是表示对他们女真千户的莫大的信任,他搓了半天手,才意识到应该谢恩,跪倒道:“徒单斛愿效死力。” “死什么死?真是的,我身边就那么不安全吗!切!”郝十三白眼一翻,指着身边的张三十一和吴六玖道:“以后你们三个轮流负责我的宿卫工作。” 吴六玖心里不是滋味,没有言语,怎么来说,他们兄弟归附郝十三的时间,要比女真人要长好几天,却和女真人徒单斛身份等同。 张三十一和徒单钧几乎同时规谏道:“不可……”,徒单钧新来,不好抢话,只好将话语权让给张三十一。 张三十一仗着和老大的日子长,抢先道:“老大,我不用和人轮值,我不嫌累。”他想说别人负责宿卫老大他不放心。吴六玖和徒单斛都是新归附的人,尤其是徒单斛,还不是汉人,是女真人。 “中军千户还缺个千户官呢,你想累死老大啊!” “不是老大,我不当什么千户官,我就跟你身边,你走到哪我就到哪……”郝十三并没有理会张三十一,张三十一碰了一鼻子灰,无法再多言。 徒单钧不无顾虑的道:“下贱的军户没干过伺候人的活,我怕他们照顾不好你的安全,把女真儿郎拆散在两个百户手下,他们肯定能尽力……” 徒单钧都有点自己不敢相信自己了。 他要对郝十三有什么歹意,只要赶在徒单斛当值的时候,让徒单斛带着五十个兄弟冲进郝十三的府邸,就算是郝十三再骁勇,也抵不过背后的刀。 徒单钧自己都不敢想,这是郝十三对他徒单钧,也是对他一千多的女真儿郎的信任,他们已经汉化了近百年,虽然依旧骁勇,却已经不是昔日反复的白眼狼了。 郝十三摆手,打断了徒单钧的规谏,表明他心意已决:“不过有一件事情,得需要劳烦将军帮我的忙……” 帮什么忙?此刻,哪怕是郝十三说要徒单钧的脑袋,徒单钧都不需要别人动手,自己就会被啊脑袋砍下来送给郝十三。 注1:俘虏两个皇帝之女真人靖康之役俘虏南宋的宋徽宗和宋钦宗。 注2:木华黎,与赤老温、博尔术、博尔忽并称成吉思汗的四杰,太师国国王,负责南方攻略金国。 注3:完颜宗弼,即金兀术,被女真人视为战神。 第三十六章 诈城庐州(求收藏、推荐) 庐州路达鲁花赤别帖木儿近来心神不宁。(注1) 南北红巾军虽然在太不花、达失八鲁的联合打击下,建制不全,南派红巾军的帝都浠水也被攻克,南派红巾军的领导人物彭莹玉也被绞杀,他的弟子故旧却个各自为战,别帖木儿才有幸光复了庐州。(注2) 庐州本被当地的豪强左君弼的占领,乃是彭和尚后期收纳的徒弟,如今盘踞在肥东,时刻窥觊庐州这座城池,对于庐州的元军如同芒刺在背。 庐州内军队有限,军队征讨,左君弼就退却,官军回师,他就尾随而来,如同一块难缠的狗皮膏药,对于庐州志在必得。 庐州南面的巢湖水上,还有彭和尚的徒弟双刀赵普胜、李普胜割据一方,与左君弼南北互为呼应,更得蒙元没落贵族伯牙延玉父子,及廖永安兄弟帮衬,称雄一方,官军征缴,他近退军水上姥山岛,官军退却,他有上岸抢掠。 庐州治内二贼,作为地方主官,凭借一己之力,实难平复,怎能不让别帖木儿头疼。 两日前,临近的安丰路传前来官军败绩的消息,一万也速台赤马探军,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郝十三的红巾军击溃,那可是足足一万赤马探军的精锐,光是那三千骑兵,也恐怕足以驰骋淮南了。 这个郝十三,最善于偷窃,凭借七百的马夫,居然轻而易举的偷了安丰路的大城寿州,不知道这人有啥过人之才智,凭借什么手段打败了也速台的一万大军,连个溃逃下来报信的也没有。 虽然寿州距离庐州相隔200余里,中间间隔安丰、霍邑、肥西等州县,一旦安丰红巾军分略各地,恐怕寿州红巾军到来也是时间问题。 别帖木儿正掌灯钻研这舆图,城门巡防当值的百夫长禀报:“报达鲁花赤大人,有一队大约300人的寿州赤马探军溃兵叫城,为首自称是也速台手下的千户官徒单钧,不知道是否开城放行,请大人明示!” 要是别人,别帖木儿未必听说过,这个徒单钧,两年前才从庐州换防安丰,别帖木儿见过,自然心中不疑。 别帖木儿登上城头,挑着灯笼观瞧城下一队衣衫不整的赤马探军,只见那队人都是步兵,虽然衣甲不整,可是个人手中的兵器却一件不少。 “衣甲丢了?兵器却一件没丢?这不和常理啊?”别帖木儿也甚是狐疑,不过庐州正是用兵之际,若有这三百赤马探军生力军,庐州的防御自然大大增强。 “可是女真千户徒单钧将军吗?”别帖木儿遮目眺望道。 城下牛角头盔的赤马探军千户徒单钧赶忙跪拜道:“达鲁花赤大人,我等战败,有辱朝廷,请大人准吃我们进城,吃饱喝足再与红巾贼厮杀。” 别帖木儿听出是徒单钧的声音,可是深夜叫城,害怕生出其他事端:“你们堂堂一万精锐,怎么被寿州那些刚放下农具的农民打败的?” 徒单钧甚是遗憾的将寿州攻城战斗的经过,也速台万户攻城是擅自移动了骑兵的阵脚,城内红巾军梨花枪出城厮杀,导致赤马探军攻城失利,斜刺里杀出来关铎,对赤马探军进行血腥屠杀,伤员、俘虏一概不留,绘声绘色的描述一番。 别帖木儿不由得一个寒战:“那,那千杀的关铎没有尾随而来吧?寿州这一路上还有其他城池,尔等为何不去投奔,为何要原道来投奔庐州。” “那关铎也是偶遇,乃是去寿州押解粮草的颍州红巾军,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回到颍州了吧,我等也曾经在庐州效力,也速台万户已经战败不知所踪,恐怕红巾贼郝十三要分兵掳掠安丰其他城池,我等人少,没有办法与郝十三对抗,才远道而来投靠大人,请大人不要疑惑,开门放我等进去吃顿饱饭,睡个囫囵觉,不少兄弟身上还都带着伤呢,我一千人马,就剩下这三百来号的弟兄了……” “这……天色已晚,还请徒单千户在城外委屈一晚,明天一早我亲自请你们入城。”别帖木儿果断的拒绝了。 “达鲁花赤大人若要疑惑,我就另投他处了……我在路上也听说了,红巾贼左君弼在这一代活动猖獗,在城外住一晚,恐怕达鲁花赤大人明天只能给我等收尸了!” 区区的寿州几千乌合之众的红巾军,想来郝十三,没有攻打庐州的勇气,忌惮的只是肥东的左君弼罢了。 “开城门!放赤马探军进城。”别帖木儿的最后一丝警惕,终于化归乌有。 如果这三百赤马探军另投他处,不但庐州少了防守的力量,而且一旦传出去,别帖木儿也显得太过谨慎了,好像他怕红巾军似得。 庐州城的吊桥“吱呀呀呀”的放下,大门“吱吱嘎嘎”的打开。 别帖木儿为自己得到三百赤马探力量而而庆幸,脸上还挂着和善的笑意,注视着三百生力军走进瓮城。 夜风微急,吹得火把咧咧作响,也吹起了徒单钧身后一个汉子的护项。 那汉子足比徒单钧高出半头,还有些稚气的脸上,透着几分秀气,夹杂在赤马探军汉中,显得扎眼,给人一种木秀于林的感觉。 那一身的衣甲,明显是小了点,紧紧地箍在身上,明眼一看这身衣甲就不是他自己的。 不过在赤马探军中,儿子穿着父亲的衣甲出征,也不足为奇,这威武的汉子做一个贴身那可儿,应该是挺气派的事情。 别帖木儿开始只是暗探汉子高大,但是,风吹起的护项,露出一丝红色的头巾,这就有些不对了? 以别帖木儿第六感觉,赤马探军的兵器兵器显露出一种浓重的杀气,显得冰冷逼人。 那高大的汉子,脸上挂着一种诡异的表情,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甚至超过了徒单钧,直奔内城的城门。 “不对!有诈,快关城门……”别帖木儿大声惊呼,此时就是傻子也看出来其中的问题了。 此时内城的城门,只开出一条微微的缝隙,还没有完全的打开,负责内城门的士兵也听见达鲁花赤大人的呼喊,慌乱中,想关门。 城门的笨重,需要几个人的合力才能开合,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一把锋利的钢刀已经插进他的头颅。 “杀鞑子”!内城的大门被打开,郝十三扯掉自己的头盔,漏出严整的红巾,带着三百女真兵,大开杀戒,砍翻了内城的城门守卫登上城墙,沿着城墙直往前门别帖木儿的方向冲杀。 三百人再骁勇,毕竟人少,别帖木儿心中有底,马上指挥身边的亲兵:“挡住他们,快关城门!”别帖木儿大声惊呼。 可是,城门外,忽然火把通明,数不清隐藏在暗处的红巾军,高喊杀声,前军一队骑兵约有二三百人,为首一人一身鱼鳞甲,手上一根马槊上下翻飞,片刻间,已经冲到门下,将门下惊慌失措的门子挑翻。 “快收吊桥!”别帖木儿大喊,他已经乱了方寸。 城门已经被红巾军挤满,关门的人都靠不进前,就已经被砍翻在地,要说此时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收起在城头上控制的吊桥开关入城的红巾军会面临十倍的敌人反扑。 吊桥放下容易,收起来却是难得! 抛开吊桥的自重不说,吊桥上已经挤满了厮杀的红巾军,任凭搅动锁链的大汉满头大汗,吊桥已经无法收起。 “弓箭手放箭,不要让城外的人进城!” 庐州的城墙上并没有多少的兵,一面要抵挡郝十三和徒单钧的冲杀,一面要往城外放箭,城墙一丈多宽,根本没有那么大的火力。 郝十三挥舞着那一口马刀,带着一队三百人,沿着一面城墙,绕着瓮城,直奔外门的城门上,上面有控制吊桥的机关。 郝十三亲自率领的三百人,有一百五十人,是自己的近身卫队,另外一百五十人,都是徒单钧亲自挑选的手下精锐,在这突袭中,个个以一当十,挡着皆死,所向无敌。 别帖木儿一脸苦涩,肠子都悔青了。 庐州刚从左君弼手中夺回来几天?就这样丢了,他万般不甘心,亲手砍翻了两个怯站的士兵,可是根本压制不住。 郝十三还给他们留着另外的一面墙,可以退进城内,别帖木儿在身边士兵的裹挟下,只好希冀退回内城,组织士兵进行反击。 可是,哪里还有空隙可以进城?后面是郝十三、徒单钧、张三十一等的三百步卒紧追不放,前面还有付友德率领的骑兵往来冲杀,滔滔不绝的红巾军如同潮水一般从城门涌入城中。 前有群狼,后有骁虎,别帖木儿在两面夹击中,走投无路。 什么投降不杀?他要对得起大元的朝廷,他要做大元的忠臣,血性的男儿怎能放下抗争的刀剑? 别帖木儿对郝十三投降不杀的口号,置若罔闻,熟视无睹,他仰天长叹,举身跳城而亡。 注1:庐州:今合/肥。 注2:太不花,达失八鲁,元朝后期的行省丞相和行省平章。 第三十七章 真正对手 庐州城内,有一归宁省家的元朝官吏,姓余名阙,乃是元统元年的进士出身,官至淮西宣慰副使,分镇安庆路,夜里闻听杀声,知道是战事临近,急忙召集随安庆带来的亲兵卫队,赶往府衙救援。 庐州达鲁花赤别帖木儿坠城而亡,府衙官吏多半逃匿,或居家不能及时归来,溃兵正处于群龙无首,达鲁花赤府邸最精锐的三千士兵,陷入号令无出的境地,余阙镇守外地的大官到来,无疑成为他们实际的领袖。 郝十三从寿州只带来三千二百人,分别是前军千户徒单钧部金人赤马探千余人,左军千户付友德部、中军千户精兵千人,以及自己的近身宿卫一百五十人,匠户营副百户焦禄五十人。 右军千户吴六奇部,因在寿州保卫战中伤亡惨重,一时难以形成战斗力,郝十三留下右军千户及余下辅兵,协同总管府长史穆有才留守寿州。 寿州红巾军可谓是精锐尽出,倾巢而来。 庐州防守的兵力总和,大约在八千人左右,真正形成战斗力的不过达鲁花赤府衙的三千卫队,余下的不过是庐州被别帖木儿收复后,新募集的新兵,战力也与红巾军新军战力等同。 三千对八千,郝十三只占据了突袭的优势,打敌人措手不及,若不能速战速决,郝十三不占据天时地利,功败垂成也未可知。 但是郝十三忽略了一点,还有左君弼为他打下的群众基础,已经有左君弼的卧底早一步入城。 左君弼经略庐州也有年余,但是他敌不过河南江北行省丞相太不花优势兵力的打击,退出庐州,却在城中安插下大部分的眼线卧底,单等自己打回来的那天做的准备。 太不花大军攻克庐州后,留别帖木儿和三千精兵镇守庐州,又率领大军去安庆征讨双刀赵普胜、伯牙延玉父子、廖永安兄弟去了。 也正是安庆战役打的顺利,赶双刀赵普胜等红巾军水军入江,坐镇安庆的宣慰副使余阙才得以告假归省,才有人临危受命,统领城内的溃兵。 且说城内,彭莹玉弟子左君弼安插的卧底,乃是由他的弟弟左君恩负责统一调度,借助明教暗中组织部众,单等左君弼帅军而来,里应外合。 左君恩没有收到红巾军的暗号,但是他听见大街上溃兵吵嚷着红巾军入城,知道庐州附近,除了他哥哥左君弼部的红巾军,再无他人。 他也顾不得许多,趁火打劫发财致富的机会来了,点了几户富户人家的房子,一番掳掠屠杀,就带着一应教众人,直奔府衙。 凭借战功,才能掩盖屠杀、抢掠的罪过,这叫闷声发大财。战争的经过都是胜利者写的,占了庐州,那些人就不是他杀的,是蒙元溃兵干的。 郝十三率领着红巾军兵分三路,郝十三和徒单钧兵分两路,沿着城墙肃清城头上的敌人,付友德帅本部人马,负责攻占府库,最后三路会师,会攻达鲁花赤府衙。 正在城头上的厮杀的郝十三,猛的,看见庐州城内多处火起,哭声和惨叫之声连城一片,心中暗暗叫苦。 败兵焚城杀戮,掳掠财物,然后逃之夭夭,最后杀人放火之事,因为无从查处,最终不了了之,苦主无从诉苦,只能咒骂后来的统治者,带来了祸乱,导致他们遭受屠杀和掳掠。 郝十三分身无术,不能一边厮杀,一边去救助孤寡,只好奋力劈杀,希求快些肃清城头的敌人,好入城平静战乱。 终于,郝十三由北门肃清到南门,最终和徒单钧会师南门,分成数路向达鲁花赤府衙聚拢。 一处烧着的豪宅前,郝十三一脚踹开大门,眼前的一幕,让人惊呆。 满庭院的鲜血,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平民尸体,还有几具尸体,被吊死在门楣上,来回摆动,惨烈情况令人发指。 “这是谁干的?这是谁干的?”郝十三气愤的跳脚大呼。 几个头扎红巾的汉子,抱着各自的缴获从屋内走出来,被突然到来的一队红巾军诧异不已。 明明这处宅子,他们已经占领了,还有谁不懂规矩,来抢自己的胜利果实?他们怀中抱着的,可是左二帅的战利品。 郝十三也诧异,头裹红巾,和寿州的红巾军并没有两样。付友德手下的军队几时变成这般模样?这是郝十三的第一感觉。 院内一时间一场异常安静。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谁是你们的首领?”郝十三气氛的问。 “我们是左二帅手下亲兵,兄弟哪个部分的?有何指教?”一个独眼的汉子打着赤膊,慌乱中正扎着腰带,从屋内走出来,满脸傲气。 这是……当是自己家呢?还在这睡一觉? 蓦地,屋内,冲出一个白皙的少女,衣衫不整,嘴角带血,不管不顾,直接投身进入院中的老井。 郝十三奔到井口,只扯到那女子的一片衣襟,恨的牙根直痒:“都给我绑了!” 徒单斛领命,一脚将独眼汉子踹翻在地,反剪了双手,余下几名同伙,立马被钢刀驾在脖子上。 独眼汉子慌了,看来来人不但要抢他们的战利品,还要要他们的命,连忙哪出自己的挡箭牌:“我们可是左二帅的人,你们……你们……不能杀我!” “你们左二帅人呢?让他亲自来跟我说!”郝十三的眼睛似乎能渗出来血。 “他带队攻打府衙去了!”独眼汉子在强权面前,又看到希望,谄谄的笑道。 郝十三真想看看这个左二帅是个什么模样,居然纵容手下抢掠伤人,简直没有人性。 门外一阵骚乱,大队头裹红巾的汉子,如同被狗撵的黄猩子,没命似得往郝十三这面冲过来。 不用说,这就是左君恩攻打达鲁花赤府邸的乌合之众,被余阙率领的城内的三千守军精锐,打的落花流水。 郝十三手下只有自己的近卫百余人和李大通、刘四的两个百人队,为了防止被溃兵冲散了阵脚,只好让开大路,让过左二帅的人,然后三百人,就在那处烧着的豪宅前,严整的堵住路口,四排梨花枪手,喷出灼热的火焰。 余阙一身官服已经满是鲜血,骤然遇见严整的抵抗,马上停驻脚步,盾牌兵摆成盾墙,将余阙护在中间。 余阙目视一下经过战火的豪宅,几个卫兵领会将领的精神,从军阵中走出来,想解救院中的死伤,但是,那十夫长正遇见从门内出来的张三十一。 张三十一率领几个人打捞那个投井的女子,废了许多周折,只捞出来一具死尸,便押解着几个杀人者,从门内出来,正好遇见余阙拍来查看民情的十夫长,赶忙去拔刀,拔出来一半,却看见郝十三向他摇头。 那十夫长刀也拔了一半,见张三十一并没有进攻的意思,谨慎的握着刀柄进去查看。 片刻间,那十夫长从院中出来,冲着余阙摇了摇头,示意,院中已经没有活口了。 张三十一押着一应罪犯,也是冲郝十三摇了摇头,示意,投井女子并没有救活。 余阙余阙眼看着郝十三从这个宅院中出来,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余阙举剑大恸:“纵使朝廷无道,与黎民何干?尔等逆贼,屠杀良民,罪在不赦,我余阙与尔等不共戴天。” 郝十三握胸行礼道:“我郝十三自得了寿州以来,百姓自有评说,今袭占庐州,有其他歹人,趁火打劫,非是十三御下不严。” “骗人!”余阙拿剑的手颤抖道:“都说天下红巾本是一家,郝十三与左君弼不过是一丘之貉。” “余大人倒像是几分爱民如子的好官,十三佩服----十三眼看着贼人趁火打劫,四处烧杀,心情恐怕和余大人是一样的。知道让你们放下武器也是不可能的,如今颍州红巾军主力已经攻破庐州,为黎民计,十三急于平复城中的暴乱,我放你们出城去,尔等就算是有留在城中的家眷,十三也不会因为与你等阵营不同,而加害他们,要去,安心便去。” 说罢,郝十三指挥收下众人,闪出一条大路,放过余阙三千人马过去了。 余阙有一万个不甘心,红巾军四处杀戮纵火,不知道进城的有多少敌军,若是左君弼和郝十三联手,他三千临时指挥的军队,终究不是对手。 可是,捆绑的那些红巾军又是什么人呢?战争还没有结束,郝十三就对着自己的人下手了吗?要是整肃军纪,也有几分英雄气概。 余阙衡量在三,留着青山在,不拍没柴烧,还是保护着三千士兵冲出重围重要,他一个长揖及地:“但愿这位壮士,说话算数。”领着军队脱离纠缠,快速冲出城去。 郝十三刚刚放过余阙出城,付友德、徒单钧的军队悉数杀道,付友德很是不解的问:“总管大人怎能放这样的良将出城?日后必为劲敌啊!” “就算是日后成为劲敌,那是日后之事了,穷寇莫追,围城必缺,我们三千人,他们也不过三千人,打将起来,胜负还未可知,我们的目的是占领城池,不在于多杀人。”郝十三解释道。 “可是,左君弼伏兵在城内,肥动还有军队,或许回来救援我们?”付友德还有诸多不解。 一句话,似乎提醒了郝十三,城内相应的红巾军,多是左君弼的手下,是时候处理两部红巾军之间的矛盾了。 “关闭城门,组织人员救火,通知城内响应的红巾军,到达鲁花赤府邸,准备领赏,听封!”郝十三咬牙道。 第三十八章 忠臣家眷 “咣!咣!” 庐州城内逐渐平复下来,铜锣的声音在庐州城的夜空鸣响。 巡夜的小队高喊着:“庐州已经为红巾军所有,请城内的兄弟,到达鲁花赤府邸论功封赏,去晚了就没有份儿了!” “咣!咣!” “庐州已经为红巾军所有,请城内的兄弟到,达鲁花赤府邸论功封赏,去晚了就没有份儿了!” 庐州城骤然遭遇兵火,这样的夜,百姓谁能安眠?可惜庐州富户,多数遭遇掳掠,未曾遭遇抢掠的,也都心中焦禄,难以安寝。 郝十三果然与左君弼是一丘之貉,居然还有给那些纵火和抢掠杀人之人封赏?还有没有天理? 一个时辰后,界面上又响过一阵铜锣声。 “咣!咣!” “各里各坊,寿州红巾军郝十三总管已经攻占庐州,今夜宵禁,杀人和放火者已经伏法,任何人等不得擅闯民宅,杀人者死,偷盗及伤人者抵罪,请百姓安寝勿忧!” “咣!咣!” “各里各坊,寿州红巾军郝十三总管已经攻占庐州,今夜宵禁,杀人和放火者已经伏法,任何人等不得擅闯民宅,杀人者死,偷盗及伤人者抵罪,请百姓安寝勿忧!” “一个时辰,两个政令,这郝十三究竟是什么人?”无法安寝的百姓暗中盘算。 “不过庐州城却是恢复平静了,没有听见喊杀声,火光也渐渐熄灭下去了!” “街道上还有脚步声,很规律,还有人巡逻,没有人砸自己家的房门。” “还是睡一会吧,等天亮出去看看!” 余阙在庐州的家室却无法安睡,虽然自家并没有遭遇兵火,却也心中忐忑,余阙归宁的官员,闻听兵火,便带着卫队出去了,生死未卜。 作为朝廷命官的家室,红巾军入城,一定会反攻倒算的,这半夜的哭喊声火光,还不够证明红巾军的所作所为吗? 蒋氏怀抱幼女,领着余阙的妾和子女,围着一口枯井,宁可死难,也不能让躯体受辱,更不能让他们成为红巾军手中的筹码,只能坐等天明。 “娘,我们会死吗?”怀中的小女儿安安奶声奶气的问他娘。 蒋氏心中一阵悲楚,安慰孩子道:“不怕,就像黑夜过后的黎明一样,只要我们在黑夜中走一趟,就能看见看见天上的日出。”她指着东边刚刚漏出的半边太阳说。 “我们会在那里遇见爹爹吗?”小女孩絮絮叨叨的问。 “会的,我们会在那里遇见你爹爹的!” 安安兴奋的拍手:“太好了,我都想爹爹了,他总是很忙……” 正说话间,忽然听见外边一阵人声:“老大,你咋来了?”貌似这个人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 “猴子兄弟辛苦,没有人打扰余大人的家眷吧!” “我猴子办事儿,老大尽管放心!” “恩!好样的,你办事,我放心。” “咚咚咚”有人轻拍门板。 “我是安丰路红巾军总管郝十三,昨夜受命攻城,让余大人的家眷受惊了,十三特意登门赔罪。”郝十三非常客气的拍着门板。 “呸!”妇人唾骂道:“朝廷的逆贼,不要在这里假仁假义。” 郝十三碰了一鼻子灰,暗自惊叹,果然家风严整,一个妇人在逆境中,都是这般的铁骨铮铮。 正惊叹间,大门蓦地被打开,一个满面堆笑的门子谄媚的笑道:“红巾大人快请进,这就是余阙的家眷,我不求什么封赏,只求大人绕我一命。” 说罢,那个门子跪在一旁,磕头如同捣蒜。 “贱骨头,不是什么好饼,切!”郝十三没时间搭理这个变节的门子,往院中一撇,大惊。 只见几个妇人同几个幼子,攀着井沿,就要往井里面跳。 郝十三昨夜遇见一个跳井的女子,猴子废了老半天时间,都没有救活,这十几号人,救都救不过来。 “淡定!淡定!我们不会伤害你,有事好商量,不要寻短见,不要寻短见。”郝十三双手摊开,一动不敢动,只是大声惊呼,生怕一个小小的细节,酿成一场惨案。 那妇人蒋氏,见门被打开,并没有红巾军冲进来,跳井的时间还有,也淡定下来,万念俱灰的说:“我只想问一句,余阙大人殉国了吗?” 郝十三因为自己的兵少,所以在放余阙出城,此时才知道,若是与余阙血战,不但自己伤亡惨重,还会逼死这一门的忠良,以后就算是有再大的功绩,也难以抹杀逼死忠良的罪名。 “没,没,没,没死!”郝十三激动的,嘴都挂不上挡了。仿佛说出个“死了”,就是这一家子跳井的发令枪。 蒋氏万念俱灰,闭目悲恸道:“孩子他爹,我们母子只能早你一步先走了。” 郝十三百感交集,想上前去拉扯,又怕自己的一个动作,就回到导致无可追回的悔恨。 “大姐,你别想不开,你死不是无所谓,还有孩子,怎么也给余大人留个后啊,你知道忠良没有后人,对与喜欢历史的人,是多么的惋惜。” 蒋氏看着怀中的幼子,死节和爱子的心情,一时让她纠结:“妾身今日是非死不可,若是这位好汉有些良知,劳驾将孩子送归余大人身边。” “娘……呜呜……我不要你死。” “姐姐,妾身与你同死!”余阙别妻耶律氏慷慨道。 “娘,要死便一起死吧,我与你同去,呜呜----” “咳咳”郝十三干咳两声,打破让人动容的生离死别的场面:“大姐,不是我说你啊,孩子你就自己照顾呗,我又不是啥好人,你能放心把孩子交给我?要我说啊,你们谁都别死,手下的探马说,余大人带着人奔安庆方向去了,我给人们都送安庆去,让你们一家团聚算了,别这个死,那个死的了。” “送我们去安庆?”蒋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刚刚骂过“逆贼”的强盗,自称也不是什么好人的人,居然还能放过他们母子? 就算不加害他们,余阙可是分镇安庆的主官,怎么也得拿来要挟余阙一把吧? 蒋氏就是考虑不让余阙分心,因家庭琐事,辜负了朝廷的信任,所以才要坚决就死的。 “我听说你这个红巾贼,最善于靠别人的弱点,偷占朝廷的城池,寿州你是偷占的吧?庐州你是偷占的吧?难道你不利用余大人的家眷要挟安庆城嘛?” “哎!”郝十三探口气道:“大姐,你不要一口一个‘红巾贼’,‘红巾贼’的叫好不好,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是不?----呵呵” 此时说自己是坏人,比说是好人都管用。 郝十三和善的笑道:“以余大人的为人,就是我拿你们要挟他,他能开城吗?反而成就他的名节,玷污了我自己的名节。反正你们都给我好好的活着,过几天我忙完这面的事情,亲自送你们去安庆。” 郝十三转身,徒单斛等宿卫将米肉放在地上,留下余阙惊愕的余阙一家,不知道郝十三这个红巾贼,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大,你真要护送他们去安庆啊?你那么忙,让我猴子走一趟不就完了吗?你刚才可说了‘我办事你放心’的。”猴子张三十一屁颠屁颠的追上老大,想为老大分担点工作。 郝十三轻敲猴子的脑门:“你懂什么,我送和你送能一样吗?” “咋不一样?安全送到就完了呗,老大还是信不过我猴子。” “老大不是担心你是张恺一样的人,老大的身份,亲自护送他的家眷回去,余大人能不感动吗?切!”郝十三眼仁一番,又好像想出了什么计谋。(注1) “熬----老大这叫……以德服人”猴子张三十一焕然大悟:“那个张恺是谁?谁是张恺?” 注1:张,汉末黄巾军头领,投靠徐州陶谦。陶谦为了讨好曹操,曹嵩路过时,派张恺亲护送曹嵩家眷,不曾想,张恺见钱起意,杀了曹嵩一家。 第三十九章 酿酒事件 秀才穆有才奉命留守寿州,他不懂带兵打仗的事情,城内的防务问题,都交给吴六奇管理了,整个寿州的政务,被他处理的井井有条。 按照老大的吩咐,他谋划两片荒地,其中一片是故寿州达鲁花赤阿速那彦的牧场,能开垦出万亩良田。 郝十三倾巢而出,远道奔袭庐州,就是因为这大片的荒地,在寿州与庐州之间,只要遏住着两个咽喉,这片作为屯垦的良田,有了城池的保护,就不会受到外来的攻击。 穆有才可以说为寿州城秩序的恢复,费尽心血,府库的钱币是一枚一枚的数出来的,粮仓的粮食是一合一合的丈量出来的,能不废心血吗。 好不容易,逃离老大的身边,不用因为害怕被老大骂,而拼命的干活,好歹,自己也给自己放一天假。 秀才品着马奶酒,踱步在老大的卧室,醉心于欣赏墙上挂着的书画,一看就是一整天,眼看着一天的假期就这样过去了。 他暗自慨叹:“幸好跟了老大,才有机会一饱眼福,欣赏这稀世墨宝,等天下平靖,把这些书画展示给天下人看,让天下读书人,也都有一饱眼福的感觉,多好。” “哎!”秀才又慨叹道:“老大干嘛,把穆家寨出来的兄弟都带走了,倒是留下几个,和我一块品这马奶酒多好。” 他已经忘记十几天前,他还赞叹汉家的井田阡陌,和恬淡如水的米酒呢,此时,他已经习惯这种马奶酒的清冽,醇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投老大郝十三所好,特意培养自己这方面的兴趣。 秀才拿起酒壶自斟,却发现酒壶并没有流出酒来,他摇晃了一下,发现自己的酒壶中已经空了,喊门外的侍卫:“兄弟,再去酒窖给我拿一瓶马奶酒!” “长史,这已经是最后一瓶了!”侍卫无奈的回答道。 秀才感觉脑袋“翁”的一声,脑袋瞬间膨胀了十倍大,差一点让他,头上脚下戳在地上。 秀才暗叫:“坏了!坏了!惹祸喽,惹祸喽,等着老大回来挨骂吧!” 那天喝酒的场景秀才还依稀的记得,老大最喜欢这产自北蒙的马奶烈酒,给老大的烈酒喝没了,老大骂他一顿都是轻的。 明明马奶酒就剩下一壶了,刚巧就被穆有才给喝光了,老大回来,不得认为他偷懒,天天喝酒,才把酒喝光的吗? “怎么办?怎么办?” 秀才毕竟手读书人,头脑比较灵光,焦急的踱了几步,第一时间就想到找人酿造。 可是,焦玉的匠户营基本上都是汉人,没有人懂得北蒙的酿酒手段? “怎么办?怎么办?” 秀才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忘记陶醉于书画之中了,如果此时有一棵树,他都能爬上去。 “咦?攻占寿州那天,我倒在地上装死,不是老大擒获一个北蒙的十夫长吗?他是地道的萌古人,肯定懂得酿造马奶酒的手段。”秀才感觉自己的眼前一亮。 那个叫俞通河的十夫长,在寿州破城时,为了抢回达鲁花赤的尸体,被郝十三扑落马下擒获,郝十三没想加害他,几次劝降他有不肯,郝十三想放了他。 可是他了解寿州红巾军的虚实,所以郝十三关着他,想等寿州附近平靖之后,再释放他另去其处。 俞通河似乎也摸清了郝十三没有加害他的意思,一天吃了睡,睡了吃,好吃好喝的,干嘛不享受呢?身体似乎胖了许多。 俞通河端坐在总管府府衙的椅子上,一脸正气,眼睛看着房梁,俨然一股视死如归的凛然壮士,慷慨道:“我是不会投降你们红巾贼的。” 秀才穆有才有事求着俞通河,赶紧陪着笑脸上前,姿态放低,仿佛是哄三岁的孩子:“熬,不动怒!不动怒!我不是劝你投降的,总管让我好好伺候你,看看,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都给你吃胖了。” “哼!”俞通河一脸正气,把脸歪到另一边。 “我的意思是,你也得帮我点忙吧?”秀才穆有才陪着笑脸,又转到俞通河的面前。 俞通河哼了一声,直接仰头看房梁,不在理会眼前的秀才。 秀才恨的牙根直痒痒,除了老大,他几时这般低声下气过?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秀才!秀才!秀才啊!(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可是秀才没有一点脾气,谁叫他给老大的马奶酒喝光了呢,面对俞通河的硬气,他只能主动坦白,争取感动: “老实说吧,我把我们老大的马奶酒喝光了,我想让你帮我酿点马奶酒”,秀才小心的点点了手中的酒瓶:“不多,只要一点点,只要能把这一瓶装满,就够用。” “不会!” 恩?不会…… 秀才用了这么多努力,整个寿州,除了他跟老大说话都没这么低声下气,好言半天,你居然拒绝我。 秀才穆有才怒了:“老大不让我好好伺候着你,兄弟你这么说,那就别怪我了----兄弟们,动手!” 就是借给秀才穆有才是个胆子,他也不敢背着老大鞭打俘虏。 老大第一次跟兄弟们动怒,是因为兄弟们胡乱的抢包子吃,那眼睛里几乎都能渗出血来,秀才现在回想取来,仍旧心有余悸。 几个大汉上前,将俞通河按到在地,脱掉俞通河的马靴,俞通河也有几分吃惊,不过受一些刑法刁难罢了,干嘛要脱鞋呢?我都多少天没机会洗脚了? 秀才拿着用一只干燥的毛笔,捂着鼻子,在俞通河的脚上刷了一下,试探着问道: “帮不帮我酿酒!” 这下轮到俞通河遭罪了。 被人挠脚心的感觉,不是难受,是非常难受,俞通河想笑,但确实没有发笑的理由,自己可是人家的阶下囚。 “不会!” “还嘴硬!”秀才也看出俞通河不受这一招,他也懂得乘人之危,“刷刷刷,我刷刷刷,叫你说不会!”秀才挥舞着毛笔,大刷,特刷。 “大人啊,我真不会啊,我在中原出生,又出身贵族之家,你看那个贵族家庭,有自己亲自酿酒的啊,这都是门户奴隶的差事,”俞通河在这没头没脑挠脚心下,终于告饶道。 秀才也知道这个萌古人多半不会酿酒了,看来老大这顿骂是少不了了。 “刷,不给我酿酒,我就刷刷刷”说罢,又是三刷子。 “别刷了,别刷了,我投降,我投降” 秀才知道老大这顿骂少不了了,心中万分气恼:“投降无效,继续刷!刷!刷!” 俞通河拍地求饶道:“我真投降!我真投降!我爹和我哥哥们,也是红巾军!” “净他妈扯淡,萌古人还能造自己人的反?刷!”秀才气急败坏,嘴里面也蹦出脏字了。 “天可怜见,我没有说谎,我爹是被废黜的蒙元贵族,我叫伯牙通河,三个兄弟俞通渊、俞通源、俞通海,和双刀赵普胜在巢湖上有水寨,我爹真是红巾军,红巾军不打红巾军!” 秀才此时再也不敢怠慢,这个俞通河,郝十三有意要招降他,以为他对自己的主子忠诚,所以忍加害。 就算是俞通河肯投降,他继续用刑,还有情可原,既然俞通河有与南派明教的渊源,这可就涉及到南北明教之间的矛盾了。 谁不知道,南派明教彭莹玉的弟子,多是以普字和子字为谱字的。 秀才穆有才与俞通河之间的矛盾,不过是因为一瓶马奶酒吧了,这要上升到郝十三与赵普胜的矛盾,上升到韩林儿、刘福通与徐寿辉的矛盾,就算他秀才穆有才胆子再大,也兜不住这样的事情啊。 “来人啊,派快马,带他去庐州见老大,不,见总管大人。”秀才也顾不得俞通河说话的真假了,只能去庐州,找老大定夺了。 第四十章 庐州危机 郝十三摸着下巴,仔细钻研着舆图,付友德、徒单钧两个千户被列在左右,张三十一、吴六玖、徒单斛三位宿卫百夫长侍立在旁,等待郝十三定夺处置昨夜纵火杀人的左君弼部众。 他占领庐州的主要目的有两方面,第一,为寿州的屯垦提供战略纵深,二,庐州有铁矿和铜矿,能够提供战略物资,但是庐州乃是四战之地,不易防守。 东面,就在庐州路的境内,南北两块,分别是南派明教双刀赵普胜,南派天完政权汴梁行省左君弼两块势力范围。 再往东,南面和州有元军十几万驻军,北面有濠州州的孙德崖、郭子兴彭大、赵君用红巾军,还有毛贵统领的徐州芝麻李的余部,在弹丸之地挣扎。 再在往东,北有张士诚占高邮,南有方国珍占温州,这些太远,不用考虑。 西面,西南方向有安庆的余阙。正西,蒙元行省丞相太不花、行省平章达失八鲁与徐寿辉天完政权犬牙交错的态势。 西北方向的汝宁府,有察汗帖木儿、李思齐的义兵万户。 虽然庐州可以与寿州互相依为犄角,但是庐州孤悬在外,夹在天完政权的中间,就算徐寿辉已经不知所踪,西面打的热火朝天,无论蒙元军队获胜,天完获胜,不能让庐州东西有一面可以依靠,早晚是腹背受敌的事情。 郝十三倒是想过攻占多一些城池,扩大自己的战略纵深,可是他的兵力有限,而且派系庞杂。 单从兵力来说,能够攻占庐州,已经是最大的作战限度了,而且,此时迫切的需要休养生息,整军经武,步子再迈大一点,就容易扯到蛋了。 派系庞杂,他的军队主要来自来个方面,徐州芝麻李二的旧部付友德左军千户,寿州的汉军降将右军千户吴六奇,赤马探军女真人徒单钧的千军千户,以及以寿州新兵为主的中军千户,不少军官,还是付友德的老部下。 对于这些将领,一时的小恩小惠,战斗顺风顺水,忠诚度还能有保证,一旦军队吃了败仗,哪个部下在背后捅黑刀也未可知。 若要牢牢控制住庐州,就必须得到庐州的豪强和百姓的支持,明明挺好的一场战斗,谁曾想,肥东的左君弼的军纪这么坏,仅仅一个时辰时间,就有庐州一百三十二家富户被抢掠屠杀。 郝十三虽然不是造成这件事情的直接凶手,但是他要想在庐州站稳脚跟,这个事情,必须对百姓有个交代。 左君弼和双刀赵普胜又都属于天完政权的,又都是彭莹玉的弟子,左君弼的三两万兵马,郝十三倒是不畏惧,若是他与巢湖上的赵普胜联手?不用等蒙元军队来攻打,郝十三估计都扛不住。 “杀!”郝十三一拍桌子,做了自己的决定。 徒单钧像是迫切等待的这个结果,握着刀柄往外走,准备执行总管的命令。 狼性就是狼性,血性就是血性,这是根植在骨子里的,不是在羊圈里面关了几天的狼,就可以变成羊。杀人,对于徒单钧来说,这是一件快意之事。 “徒单大人且慢!”付友德喊住徒单钧,抱拳规劝道:“总管大人要三思啊,那个左二帅左君恩,可是左君弼的弟弟,他们纵火伤人,确实该死,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 “左君弼算个球,只要总管一声令下,我率领我的前军千户,去肥东平了他左君弼个球巴子!”徒单钧占领庐州的首功之人,自我多少有些膨胀了,说话也变得有底气起来。 郝十三摆手,打断了徒单钧的言语,也制止住了徒单钧的行动,郝十三不是独断专行之人,他必须让眼前的两个千户,与自己的态度一致,独断专行,只能局限于跟自己从穆家寨出来的那十几个兄弟。 “宿卫官,你说这些杀人的人应该怎么处理!”郝十三不想和付友德发生辩论,毕竟付友德也是从寿州红巾军的利益考虑的。 猴子张三十一挠头笑道:“千户官和总管大人议事,我一个百夫长,本没有插言的资格,既然总管大人下问,我的态度是----杀!” 猴子手掌做了个抹脖的动作,续道:“总管大人可还记得穆家寨被乱兵屠杀吗?让我等无家可归。红巾军与蒙元鞑子打架,就好比徒单大人和付大人打架,我猴子张三十一与他俩毫不相干,无缘无故的被他俩其中的一个人砍一刀,你说我冤不冤!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啊----那些无辜被杀的平民百姓,和我被砍一刀,不是一个道理吗!” “他们固然该杀,可是我也是从我们寿州红巾军的角度考虑的,我的意思是,左君恩以下,只要被认出杀人的,我们都可以杀,唯独这左君恩,虽然罪在不赦,还是留他一条性命,日后还好与左君弼相见。”付友德再次规谏道。 “杀不杀左君恩,恐怕与左君弼这梁子都是结下了,左君弼从庐州被赶了出去,一直当庐州是自己的囊中物,要不怎么能渗透着许多部众入城?” 郝十三指着舆图续道:“左君弼的根系在徐寿辉,他若与西部的徐寿辉取得联系,安庆他过不去,只能占据庐州,才让他不是孤军,能得到西面天完政权的援助。” “可是,徐寿辉老巢浠水已经被占领了,徐寿辉不知所踪,自顾不暇,怎么能支援左君弼呢?”付友德还是不解的问。 郝十三不能说,他知道这个徐寿辉没多久就能在汉口重新做皇帝了,也不能说朝廷会派百万大军征缴高邮的张士诚,只是指着舆图道: “刘福通等要北进亳州,我们占据了寿州、庐州,这些对于地大物博的蒙元朝廷来说,可能不算是什么,关键是张九四占据了高邮,阻断了南方通往元大都的粮道,朝廷必然从各地抽调兵力,徐寿辉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徐寿辉若东山再起,庐州,早晚还是左君弼的囊中物。” “那看来,我们杀不杀左君恩,与左君弼的梁子都算是结下了。”付友德恍然大悟。 “你再看”郝十三指着舆图续道:“滁州这有一支红巾军,乃是郭子兴部,他们也隶属于北派红巾军,只要我们派人通好,牵制左君弼,左君弼就会在夹缝中,他敢奈庐州何?唯独忌惮他和南面巢湖上的赵普胜等和兵。” 付友德点头连连称是,倒是徒单钧等的不耐烦:“那这些人,还杀不杀?” “杀!”郝十三干脆果断的说:“我们起兵的目的就是让众生平等,在我的治下,杀人若不能抵罪,我郝十三哪有什么资格配称一方总管?再说,我也没杀他部下啊!有人冒充红巾军左君弼部众,在庐州杀人放火,我是替他左大帅正名,他感不感谢我,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正说话间,门外一阵喧嚣,似乎有两个人厮打起来,“怎么回事?出去看看!” 第四十一章 一夫发怒 俞通河只是伯牙延玉的侄子,因避祸其祖父燕帖木儿之狱,先随俞延玉避居在安丰城,后来不堪地方豪强压迫,又避居庐州巢县,真个落水凤凰不如鸡。 这个俞通河兄弟们,早年就被庐州本地豪强左君弼的压迫,俞延玉因此在巢湖占据水寨,与南派红巾军的李普胜、赵普胜合营,占据水寨自保。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一有变故,整篮子的子弹都碎了,俞通河没有和俞家父子起兵,而是另投寿州达鲁花赤门下,成为一名达鲁花赤的那可儿。 俞通河在秀才面前诈称自己是俞延玉的儿子,是为了引起足够的重视,挠脚心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才引起秀才穆有才的足够重视,被送到庐州郝十三处。 大门外,一群待宰羔羊----左君弼混入城内的探子,被严严实实的捆绑着,其中左君恩那个往他脸上撒尿的孩子,俞通河记忆太深刻,一眼就认出来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擦,左二虎子!” 左君恩被反剪双手绑着,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因为俞通河也是被绑着来的:“俞鞑子,我尿的滋味好吗?哈哈!” 左君恩对俞通河习惯性的进行言语上羞辱,看着俞通河咬牙切齿,更加来劲:“你咬我啊,有能耐你咬我啊!”似乎俞通河小时候,曾经无奈咬过左君恩。 俞通河见到左君恩就眼红,哪受得了左君恩这般的挑衅,可是他也被绑着,俞通河可不是少年时候,矮小受人欺负的小娃娃了,如今已经是马术精湛的十夫长,可是他被绑着。 俞通河已经投降,还要被绑着来庐州,因为他的马术太好,他们一行人是骑马来的,怕他跑,所以被绑来的,已经到院子里面了,也没有必要绑着。 长史侍卫解脱了俞通河的绑绳,警告道:“别惹事儿,我去通报总管大人。” 左君恩一开始以为,俞通河和他一样都是俘虏呢,等俞通河的绑绳被去了,左君恩的脸上泛起一层的青绿。 还没等长史派来的人进去通报,俞通河就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将左君弼扑倒在地,按着左君恩的头,不停的将头往地下撞。 俞通河本就弓马娴熟,如今下了死手了,对待没有反抗能力之人,任凭他有左君恩铜筋铁骨,也再难活命。 等郝十三一行人从屋内出来,俞通河已经被众侍卫拉开,左君恩早已经倒在血泊中,没有一点的生气。 余下的左君恩的部众,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郝十三,满眼都是恐惧:“我们可是来请功的,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你们屠杀平民,纵火抢掠,死有余辜,把他们都拉到刑场上去,让苦主前来指认,凡是被指认的,和他们口供一致的,全部枭首示众。”郝十三下达了命令。 可怜着七十二名自认为有功的左君弼余部,昨夜还争先恐后的上报自己纵火杀人的“功绩”,甚至还有冒功虚报的,如今“功绩”被作为“罪行”被列在清单上,此时,就是张嘎子来,也救不了他们,拉清单不是将来,清单就列在眼下,还是自己供述的。 郝十三也没有想到俞通河会到来,两国相争,各为其主,没能有在战场上杀死对手,不能因为他是敌方阵营的人,就要打击报复,做人,要有风度。 但是,俞通河在他的门前,杀死了准备判处死刑的左君恩,这就是俞通河的桀骜不驯了,好吃好喝的养着你,这是杀人罪,郝十三起了杀心。 “他怎么在这里?”郝十三虎脸问道。 “我向总管大人投降了!穆长史喝光了你的马奶酒,俞通河是贵族,确实不会酿酒,请大人接受我的投降。” 俞通河单膝跪地,右手握胸抢先道。俞通河不会撒谎,这是游牧民族的一个普遍通性,比较正直,直来直去,也直接将秀才的所作所为出卖无疑。 “这个秀才,肯定是透透喝光了我的马奶酒,逼迫俞通河酿酒!”郝十三心中暗暗着急。 “投降,我可以接受,但是你不能在我这里随便杀人啊,左君恩,虽然是我的犯人,但是,你没有资格杀了他!”郝十三数落道。 “实不相瞒,总管大人,俞家本是蒙元废黜的王族,我跟随伯父俞延玉在巢县隐居,常受汉族豪强左君弼的欺凌,伯父在巢湖里水寨,主要就是保境安民,与这左君弼抗衡的,我幼年时候,就常受左君恩的欺凌,昔年可汗俺巴孩被金国钉死在木驴上,就发誓要报仇,金国终被萌古所灭,也速该汗被塔塔儿人毒死,伟大的成吉思汗杀光他们所有告过车辕的男子,俞通河杀掉自己的仇敌,宁可让自己的鲜血和敌人的鲜血留在一起,俞通河不怕死。”俞通河也知道自己杀了人,此时归顺郝十三,也难以取得郝十三的信任了。 有仇必报,血性男儿! 萌古人有仇必报是有历史根据的,据《蒙古秘史》记载,俺巴孩汗多侵犯金国边境,想与塔塔尔部落联姻,结果被塔塔尔出卖,被金国定死在木驴上,铁木真一生大部分的经历,都放在攻灭金国上,终于在窝阔台的时候,攻灭了金国。 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是被塔塔尔人没有告过车辕的男孩毒死的,遗嘱杀光所有告过车辕的男子,所以铁木真为俺巴孩和也速该复仇的时候,杀光了所有告过车辕的男子,并不是因为也速该的遗嘱,而是萌古各部落仇杀的时候,屠杀的男子以车辕为高度的,高过车辕的杀,必杀的没有高过车辕的,囚禁到髙过车辕时才杀。 郝十三也不知道在哪看的野史,据他前世了解,花拉子模被灭国是因为讹答剌城的城主杀光了五百和平通商的伤人,所以才有萌古帝国的三次西政,荡平所有仇敌。 至于为何攻宋,因为萌古与南宋相约攻打金国,约定所得城池,谁占是谁的,结果南宋的军队偷袭了萌古人占领的洛阳,这才为南宋灭亡制造了口实。 “哈哈,萌古人,纳命来!”冷不防,一旁的徒单钧抽出马刀就要劈砍。 眼看新的一场血案又要酿成,徒单钧报的是灭国之恨,入城时,在战场上没少杀敌,此时还觉得不过瘾。 “助手!”郝十三喝止道:“你俩又有什么梁子?”按倒葫芦又起瓢。 “嗯……我俩儿倒是没啥仇恨,不过他是灭了我们大金国的萌古人,灭国时,我没出生,现在总要替祖先报仇了吧!” 郝十三觉得好笑,徒单家族为蒙元做了近百年的军户,替朝廷打仗,留了那么多血,现在站在对立面了,就要屠杀报复了。 “这么说来,你们对于我们汉人来说,还有俘虏我们徽宗、钦宗两个皇帝的耻辱呢,难道我现在应该拔刀找你索命吗?” 嗯…… 郝十三本觉得俞通河马术精湛,自己早晚要组建骑兵队伍,有个好的马术教练,不曾想,麾下实力派徒单钧不能容纳。 “给他一匹马,拿些路费!”郝十三对猴子张三十一吩咐道,又对俞通河道:“你走吧!我有心容留你,但是我的部将不能容纳你,请你回去后,转达我与俞家父子通好,互不攻伐,若有可能,可以联合打击其他敌人。” 郝十三拿出自己曾经“借过”俞通河的马刀,插入俞通河空空的刀鞘内:“你要离开了,借你的马刀先还给你吧,希望你保护好他,不要再被别人‘借’去。” 俞通河脸上一红,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归顺就是做了极大的思想斗争的,结果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归顺了,郝十三还不收他。 萌古人最大的耻辱,就是被别人抢夺去自己携带的弓箭和马刀,郝十三一直只说是借人家的马刀用,并没有说一个“抢”字,如今又原物奉还。 “哎!好吧,郝总管有借有还,守信之人,我俞通河的马刀,不会轻易让别人‘借走’了。我们后会有期。”俞通河心有不甘,可没有办法,后悔自己脾气太爆,没有压住火,连给他找回颜面的人也不能辅佐了。 望着俞通河的背景,徒单钧语重心长的说:“总管大人,你不该这样袒护一个萌古人。” “我要袒护所有跟随我的人,无论他是汉人、萌古人、回回人、女真人还是苗人。”郝十三坚定的说。 第四十二章 杀彼立信 红巾军杀红巾军,这是内讧了吗? 庐州城万人空巷,百姓聚集刑场外聒噪不止,议论纷纷。 刑场上跪着七十二名左君弼部众,蔫头耷脑,等待死神的来临。 郝十三端坐在监斩台上,前军千户徒单钧,左军千户付友德千户陪坐在左右,张三十一等一应宿卫陪侍在后,徒单斛带着一应侍卫,将整个刑场戒备森严。 郝十三抬头看天,这真不是个好天气,天空满是阴霾,浓云遮住了阳光,根本看不清时辰,多半,是要下雨。 他从监斩台的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虚按,干咳两声。 负责主持现场的吴六玖高喊:“肃静!” 一应围观的百姓,知道红巾军的头领要讲话,刚才还是喧嚣如同菜市场的会场,立马庄严肃穆起来,仿佛掉落一根针都能够听见。 “不才郝十三,昨夜奉命平靖庐州,让众百姓受到惊吓,十三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 说罢,郝十三对着四面的百姓,做了三个罗圈揖,前排知书达理的百姓,纷纷抱拳还礼。 “十三带兵而来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我们萌、苗、回、汉众生平等,蒙元无道,横征暴敛,把人分四等,凭什么我们汉人的一条命,等同于一头驴的价值,凭什么汉人不能养马?不能打猎?连寻常百姓家,持有菜刀都要遭遇鞭打?这不公平,所以我们要建立公平的秩序,在我的治下,以后这些苛政都拜拜……恩,是再见了!”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你们亏欠蒙元朝廷的税负,一概免去,本总管治下,一年免税,让大家恢复生产,杀人者死,偷盗及伤人者抵罪,不管他是我的亲兵,还是我的祖宗。” 郝十三话锋一转,指着地上的罪犯道:“就是他们,昨夜趁我与元军作战之时,纵火屠戮城中富户百姓,今天,当着庐州的父老百姓,本总管要处决他们。” 下面的百姓议论纷纷: “他们不是和他们穿着一样的衣服吗?自己人杀自己人?” “他们好像是去年祸害我们的左君弼部分的,属于浠水的红巾军,跟颍州的红巾军不是一个部分的!” “那不是南北红巾军也要开打!” “谁对我们这么客气过?无论是鞑子兵还是左君弼的兵,哪个不是飞扬跋扈?今天来了朝廷收税,明天左君弼来了收二茬税,哪有一个给咱们免一年税的?” “是啊,在郝总管治下,能够用上菜刀了!” 且说人群中一个老者,粘着花白的胡须笑而不语,身后一个白儒生对那老者说:“老师,我们师徒二人为了写两本小说,游历各地,地方上的豪杰见的多了,貌似这个郝十三与众不同啊。” 老者笑道:“也不过是一般的屠夫罢了,这七十二人,谁看见他们杀人了?不过是假借个由头,清除左君弼在庐州的影响罢了,魔教,终究不足以让为师辅佐啊。” 似乎那老者天生就对明教存在偏见,不知道是出自朝廷的政令,还是见识过刘福通、徐寿辉、芝麻李、孟海马,布王三王权等红巾军的地方豪强,所以得出这样的论断。 “老师认为魔教中没有好人,纵观天下下义军,没有挂红巾军招牌的,也只有两人了,温州方国珍乃是海盗出身,今日投降,明日复叛反复之人,定然不如老师法眼,老师是要辅佐高邮的张九四了”儒生见郝十三作风比较和心意,却无法揣测老师的心,他试探着问。 老儒士粘着花白的胡须,笑而不语。 吴六玖拿着厚厚的卷宗,乃是罪人的自白书开始唱名:“乌衣巷赵家人,赵家人到了吗?” 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走出来,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一个罪犯,咬牙切齿道:“就是他,可怜我家三十六口人命啊,就是他带的头,我躲在米缸看的真切。” 第一个带头杀戮的罪犯,这样被定罪了,老者所言,与他的自白书一致。 卫兵拿过一个包裹,吴六玖领指着包裹里的金银细软对老者说:“你看看这些细软,可少了些什么?” 老者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家的财物还能追回来,眼前一亮的说,甚至漏出几分喜色:“不少,一点不少!” 刚被点名的罪犯死罪已定,被带到一边,老者又眼婆娑:“可怜我们赵家人啊,被这天杀的红巾军,杀绝户了,就剩下我一个老咕噜棒子了,呜呜----” “铁矿坊莫家,莫家人来了吗?” “阿拉呀,我以我的胡子发誓,就是这个人,闯进我的家,杀了我的两个仆人,抢了我的财产,放火烧了我的房子……” …… “铜矿坊马文广千户家,有幸存者吗?” “铜矿坊马文广千户家,有人能出来指正杀人罪犯吗?” 吴六玖连续唱了两次,没有应答,他看着地上仅剩下的一个独眼的罪犯,把目光看向郝十三。 郝十三等了许久,见下面并没有人应答,慨然的站起来:“我可以指正,我不知道这人,具体杀了谁家的人,但是被我亲眼撞见他屠杀一户人家。” 猴子张三十一也站了出来:“就是他,我亲眼看见他把妇人逼跳井的,尸体还是我捞上来的。” 独眼死罪已经定了,但是没有人来领回他家的财物,说实话,那财物在众多被归还的财物中,属于最少的了。 “铁矿坊马文广千户没有家人吗?请把他的财物领回去!”郝十三眼看着天色不早,再耗费下去,时间就过了午时了,他也帮着吴六玖吆喝。 “他可是蒙元朝廷的官吏,既然没有人领取,就没收充公吧!”不知道谁叨咕了一句。 郝十三并没有理会这句话,又对众人道:“旧元朝的官吏一概不许迫害,若是他们有什么伤天害理的罪行,可以到总管府去告,但是我们没法确定这财产,是马文广的非法所得,请各坊里代为转告,马家若有后人,请各里长坊长确认后,到总管府认领。” 人群中的少年儒士又对老者说:“看来这马大人还是一个清官啊!” 老儒士道:“清官又有何用,恐怕此时已经作古了!” 七十二个领头强抢民宅的罪犯,在郝十三一上午的工作时间内,终于各个定罪,死而不冤枉。 “七十二名罪犯已经认罪伏法,证据确凿,现对七十二名罪犯执行斩首!”吴六玖高声喊道。 咚---- 咚---- 咚---- 三声号炮响过,七十二把大刀闪过,七十二颗鲜活的脑袋滚落在地。 伴随着苦主的喊冤和叫苦之声,不知道哪一个苦主喊了一声“青天大老爷”,这一声“青天大老爷”似乎很有鼓动性,呼啦啦,百姓跪倒一片,喊声由一人到众人,声音逐渐连成一片。 郝十三感觉惭愧,口中连称不敢,赶紧从座位上跳下来,拉起这个,却又跪倒那个,拉都拉不过来。 蓦地,天空一个霹雳,哗啦啦的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将刑场的血污冲的四处横溢。 百姓似乎也没有退去的意思,任由那污水冲到自己的脚下,哗哗的雨声,并没有冲散“青天大老爷”在人群中回响。 仿佛百姓也知道天时,这样的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刻功夫,云销雨霁,雨过天晴。 阳光洒在郝十三稚嫩的脸上,他捋了捋额头上湿润的头发,漏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四十三章 周公吐哺 忙了一上午,又淋了一场透雨,郝十三腹中饥肠辘辘,刚刚端起饭碗吃了一口糙米饭,就听见门外有个汉语并不娴熟的人求见。 “阿拉的仆人,庐州的铁矿商人莫布里,求见高贵的总管大人!” 看门的吴六玖客气道:“总管大人正在用膳,劳驾您在门房稍等,等总管用过饭,我就替您禀报!” “铁矿商人”,这四个字,郝十三听得真切。他攻占庐州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当地的铜铁矿藏,而且,这是自从他带兵外出以来,遇见的第一个上门拜访的人,还吃什么饭? 这似乎是一个好大的开始,毕竟结束了曾经的:谈笑无鸿儒,往来皆白丁的过去,好歹算,第一次有体面的人,主动前来拜访。 郝十三吐掉口中的饭食,赶紧走下台阶:“吴百户,请他进来吧!” “阿拉呀,莫布里有罪,打扰了高贵的总管大人用膳,可是,莫布里是给大人带来利益的商人。” 那人,大约四十多岁,削瘦的脸庞,一副漂亮的棕色胡须,深邃的蓝眼睛,鹰钩鼻子,透露着狡黠,一身典型的阿拉伯服饰,白色的帽子上,镶嵌一颗漂亮的蓝色宝石,看上去确实不是寻常富人。 “从衣着上看,你这位商人,才透露着高贵!”郝十三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布衣,以同样的礼节还礼道,根本不搭茬,这个商人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我为了今天拜访特意精心打扮的,不曾想总管大人这般的朴实。”莫布里本意想拍郝十三的马屁,却不想郝十三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在庐州的开的铁矿,就在郝十三势力控制的范围内,如今郝十三是地方的主官,想悉心攀附一番,却在郝十三的面前显露自己的财富,华美的服饰,反衬出郝十三的寒酸,他确实感觉不妥。 莫布里并不是中土人士,而是来自遥远的旭烈兀汗国的商人,他跋山涉水远道而来,无非就是为了钱财,而波斯商人的经商之道,在历史上是出名的。(注1) 他全部的家产都押在这个铁矿上了,如今庐州改换了门厅,如果郝十三一旦宣布没收他的铁矿,归红巾军所有,那么他将成为沦落中土的乞丐,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 莫布里抛出三成的利润分红,请求郝十三不要影响他的铁矿生意。 “你的铁矿还是你的,不过我要收百分之五十利润,归红巾军所有!”郝十三待他说明情况,毫不犹豫的说。 莫布里心中还暗暗得意,还价还在自己接受的范围内,他还是一脸痛苦,夸张的说:“阿拉啊,总管大人的一句话,就让我的财产蒸发了一半,这不是抢劫吗?” “我也不是白白要你的财产,我可以为铁矿上提供一千名的苦力,扩大铁矿的生产,生铁以市场公平的价格,优先供给给我们红巾军,我还可以提供武力保护,保证生铁安全的运到外地市场!” 莫布里笑逐颜开,三百人的铁矿增加一千人,产量至少要增加三倍,而且还有郝十三这个合伙人的军事保护,怎么算来都是划算,在确定郝十三是认真的,莫布里道:“总管大人是最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了,我愿意和总管大人合伙经营铁矿。” “三年期限,三年铁矿收归官有!这三年你若做的让我满意,铁矿收归官有,可以考虑聘请你做负责开采的千户官,管理我治下的所有铁矿,三年时间,不但够你铁矿的成本投入,而且你会大赚的。” “哈哈”莫布里大笑道:“总管真是慷慨啊,你是说我可以像铜矿坊马千户那样,做一个正六品的官员了?若是红巾军能够得了天下,这真是一笔划算的生意啊!” 这也是一个有官瘾的商人。 “我不知道红巾军是否能得到天下,但是我可以保证,我会保障所有在我治下商人和百姓的利益,以后我会派总管府匠户营焦禄和你联系!”郝十三想打消自己的疑虑。 “可是总管大人,您什么时候兑现,一千苦力的承诺呢?”莫布里心中还是不踏实,毕竟他第一次,与手握军队的人打交道,而且还是朝廷说的“红巾贼”。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先吃饭”郝十三肚子咕噜一声,让他知道,自己的肚子还是饿着的:“你也不必拘礼,今日是素食,你不妨也一起吃些!” 莫布里看着桌上,虽然没有他们禁忌的大肉,他家喂狗的吃食也要好过这些,胃里一阵翻腾,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 他心中嘀咕,一方总管,吃的这么寒酸,这么一个吝啬的人,为何对他这么慷慨? “大人,有一个自称是铜矿坊马文广千户的人求见!”吴六玖进门禀报道。 郝十三刚刚把饭放在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嚼一下,立马将饭食吐在地上:“莫千户官,看来这个饭我们要稍后吃了,等我见了这个客人,我们再一起吃饭!”又对吴六玖道:“请他进来吧!” 莫布里仿佛遇到了大赦,一时躲过难以下咽的饭食,却终究躲不过稍后的饭局,这糙米饭,郝总管是让他吃定了,就算是为了那一千苦力,为了得到生意上合作伙伴的支持。 吴六玖引领者莫布里出去,却带来一个高原红的汉子。 那汉子一身绿色质孙衣,头戴笠子帽,进门便声泪俱下的扑倒在地:“下官马文广,参见红巾军总管大人!” 郝十三打量了一下这个旧元朝,庐州官吏铜矿的官员,这不是他进庐州,那个他遇见被左君恩部下屠杀那户人家的家主吗?在刑场上,没有人出来指正罪犯,还是他郝十三亲自指正的罪犯。 郝十三想上前安慰一番:忽海无涯,回头是岸。可是一想到人家全家被乱兵屠杀,再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兔死狐悲,郝十三展开自己的演技,不知道他的眼泪怎么就那么快?是不是被马家凄惨的遭遇所动容。 “十三兴起义兵,驱鞑虏,为了的众生平等,不曾想,那千杀的左君恩,居然趁火打劫,十三愧对庐州百姓。”郝十三扶起马文广,甚是感慨的说。 “总管大人不惜与南派红巾军为敌,居然为我这个旧元朝的官吏复仇,马文广愿意归顺红巾军,并且愿意将庐州的铜矿,悉数献给庐州的红巾军,请大人派人随我去接收吧!”马文广眼中扑朔朔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哎!”郝十三打断马文广的话:“要说管理铜矿,谁有你在行?铜矿还是由你来打理,还是由你来打理!” 生铜,可以用来铸钱,生铜,等同于钱! “大人肯信得过我这个敌对阵营的官吏,马文广愿效死力!”马文广叩头又拜。 郝十三吩咐吴六玖将收缴回家的马家财产,归还了马文广,嘱咐他厚葬自己的家人,希望他能在半月内上岗。 马文广千恩万谢的告退了。 第四十四章 元末大神 商人莫布里在门房中暗暗祈祷,祈求不要和郝十三一同吃这糙米饭,当他看见两个儒衫模样的儒士,走进郝十三的大门,心中满是庆幸。天已经过了午时了,估计郝十三那没吃完的饭菜,早就已经凉了,难道还能再请他吃糙米饭吗? 郝十三看见一老一少,两个儒士走进自己的府衙,心中万般高兴,历来得天下者,必然要得到文人和士大夫的支持,来的不正是文人吗? 吃个午饭,三次被别人打断,害得午饭吃不成,这不就是曹丞相说的:“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吗? 正愁没有人给左君弼下书,说明问题呢,这不是很好的代笔人吗? 郝十三自己勉强只能认识楷体的繁体中文,百户吴六玖倒是勉强能写字,可是,写出来的只是歪歪扭扭,行文还带勾带圈儿,只有吴六玖自己能看懂,其他付友德等人,也都是粗通文墨,和吴六玖的水平差不多。 唯一能写一手漂亮字的秀才穆有才,被郝十三留在寿州了,所以给左君弼下书的问题,一直让郝十三犯难。 如今来了两个儒士,郝十三无论他俩来的用意如何,这封书信,必然要让他们给写了。 正是:正愁没有胶,天上掉下了粘豆包。 郝十三将桌上的碗筷推到一边,也不给儒士言语,生怕言语不和,遭到他们的拒绝。 “两位先生哪个写字比较漂亮一些?请替我代笔,写一封书信。” 一老一少两个儒士,面面相觑,还没等自己通报姓名,也没说明来意,郝十三可是一点没和他们客气。 老儒士撵着花白的胡须。代笔写封信而已,体现他“百无一用是书生”的“一用”时候到了,也不推辞,走到桌前,提笔道:“怎么写?请总管大人示下。” “我念,你写,捎带着润色!”郝十三略微思忖道: “红巾左大帅亲鉴: 十三尊明王号令并刘大帅军令,兴义兵,祛鞑虏,今侥幸得入庐州城,闻听左大帅在左,特下书达意。 昨日破城时,多有不法之徒,假借左大帅之名,纵火焚城,百姓嚎啕,数里相闻。 左大帅何人也?故彭祖之徒也,手下岂能收纳这等不法之徒?为替左大帅正名,十三冒天下之大不韪,俘其匪众,枭其首领七十二人。 昔日账下俘虏俞通河,与其大首领有嫌隙,趁我不备,失手致其死于非命,十三窃闻,其为旧蒙元万户伯牙延玉子侄也,伯牙延玉与彭祖弟子李普胜合兵,料其当为你处弥勒教众,十三不忍鞑虏未灭,而红巾内部纷争,特放他归去。 ……十三愿与大帅置酒高台,共拒鞑虏。十三不慎惶恐,顿首。” 郝十三拿起老儒士的文书,吹了吹墨迹,读了一遍,自我感觉良好,“但愿祸水东引!”吩咐吴六玖派人下书去了。 郝十三再三表示感谢,上茶,宾主落座后,郝十三施礼道:“敢问二位先生尊姓大名?” “不才----施彦端!” “在下----罗本!” 郝十三脑袋转了半天,也没在自己的记忆中,找到和这两个名字的碰撞,但毕竟是文人,留下来写写算算的,好歹能派上用场。 “如今十三账下,正缺像你们这样的读书人,还请二位不要嫌弃,留在我的军中,日后必有重用!” 那老儒士连连摆手道:“总管大人不要误会,我师徒二人,在这乱世游历天下,想做闲云野鹤,无非想写两本小说,以期流芳百世而,并没有出仕的念头。” 写小说的?百无一用的书生! 郝十三很容易就联想起来,后世一天天浑浑噩噩的,神魂颠倒的网络小说家,除了写小说,什么也不会。郝十三现在天天忙着打打杀杀,哪还有时间看什么小说?虽然文人多少有点用处,总不至于特意留下两个写小说的文人,供自己消遣吧! 再说,人家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不过是路过而已,能登门拜访一下,也算是给郝十三这个总管足够的面子了,还是礼送出境的好。 不过元朝的戏剧小说家之所以盛行,就是因为汉人读书人做官不开心,上面压着他们的,都是萌古人、色目人,文化不同,政见不同,有多是靠深厚背景上位的,飞扬跋扈。 所以很多读书人都放弃当官的念头,踏足于虚幻的小说世界中,其中《三国演义》,《水浒传》的作者,也是这样的人。 等等---- 但是这二位虽然与那两位的大神同姓,可名字却不相同,不是叫施耐庵,也不是叫罗贯中。 “那二位先生到此?可是有金玉良言相谏?十三还请两位先生不吝赐教!”郝十三长揖恳求道。 老儒士道:“我只有一言,天下群雄并起,必将是讲信义和义气的人,能够聚齐天下的能士,杀人纵火的强盗之中,多有敢为之士,可取可用之才,平定天下,靠的还是敢死之士,容忍他们的罪行,利用他们可用之处,可谓是,人尽其用。” 那个少年儒士道:“我也有一言,却是与家师不同,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取天下者,必是仁义之人,爱民如子,乱世用重典。与民约法三章,杀人者死,偷盗及伤人者抵罪。郝总管确实有几番仁者气概,定然会有贤才,愿意辅佐,正如子曰:‘远人不服,修文德以来之’是也。” 郝十三也听得出来,这一老一少,老者是少者的老师,老者对他杀左君弼的人,颇有微词,所以不想在自己手下效力。 那个少者,却是对自己颇有认同,不过他跟随老师游历,自然要听从老师的安排,哪能学业未成,而自己走上仕途? 郝十三也不想勉强这两个人,毕竟自己能走多远自己也不清楚,曹操捆绑来的徐庶,不也是一言不发吗?由他们去吧,饿着肚子的滋味,确实不好。 “两位先生的金玉良言,十三都记下了,既然二位先生不肯屈尊,不知二位先生还想前往何处,十三为两位先生备下些川资路费,希望二位先生笑纳。” 吴六玖领会郝十三的意思,端着出一百贯铜钱,两位先生也正囊中羞涩,想接受,却又感觉自己受之有愧。 “二位先生且不必客气,全当是资助二位写作罢了,希望二位发奋著书,早成大作!” 郝十三这般慷慨和真诚,拿还是不拿呢?不拿,缺钱;拿了,缺气节。二儒士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 天色已晚,猴子张三十一累的和狗一般的回来。虽然就是给百姓发粮食,一人一斗罢了,可是,他脑袋实在转不过来,而且人多还嘈杂,本来的模糊的脑袋,一半是水,一半是面,被吵的一团浆糊。 但是,他毕竟跟老大的时间长,在回营的路上,必须打起精气神来,唱一首军歌提升士气。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得太平。还有张翼德,当阳桥前等,七啾喀嚓响连声,桥塌两三孔,河水倒流平,吓退曹营百万兵!” 嘹亮的军歌在府衙内回响,也被两个儒士听在耳中:“这军歌……”两个儒士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眼。 “哦!”郝十三挠头道:“这是不才十三写的一首军歌,还请两位先生指点一二!” 老儒士双手颤抖,对少年儒士说:“贯中,你听听,听听这军歌,为师似乎,似乎,似乎来了灵感。” 少年儒士闭目点头,仿佛已经陶醉在军歌之中。 可是当值的吴六玖一声吆喝:“总管大人正在会客,不得喧嚣。”那歌声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余响,不绝于耳。 老儒士还想继续听下去,可是那歌声却又住了,心中真的如同抓心挠肝一般,却没有权利让他们继续唱下去。 “如果总管大人不嫌弃,我师徒二人,愿意在总管账下,帮上那么一点,写写算算的小忙。” “那自然好!那自然好!如果两位先生不介意,我们还可以谈谈三国志平话,还有山东的好汉。” 郝十三此时也恍然大悟,刚才那老者称呼那叫“罗本”的儒士为“贯中”,那不是大名鼎鼎的罗贯中吗? 那老者叫什么施彦端的,不正是施耐庵的别名吗?出来混的,哪有报真名的?哪个不是三五个别名,笔名什么的。 日,这两位老先生,这是到我的军营来采风来了,差点让他们跑了。 无论什么条件,必须留下,多少钱都留下。郝十三心中不淡定了。 第四十五章 我有嘉宾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郝十三新得到了庐州,得到了铜铁矿的资源,而且还有两个儒士的加入,在达鲁花赤府衙,设宴款待众人。 明教教徒是不喝酒的,郝十三不算是明教中人,喝酒自然没有禁忌,在座的宾客,也没有素食主义者,说白了,还是没有明教中人,明教是不喝酒,不吃肉的。 菜品也很简单,烤肥羊,照顾马文广、莫布里的信仰,也是郝十三最好的一口。 左侧,左、前千户的千夫长的两个千户,付友德、徒单钧列作在左侧,后面的是中军千户、左千户、前千户、的十五个百夫长。 右侧,匠户营百户焦禄,铁矿坊莫布里,铜矿坊马文广,参军施彦端,参军罗本,以及最初跟随郝十三的穆家寨兄弟,列作在后。 郝十三换了一身宽松的缎面交领长袍,端坐在首席,猴子张三十一,一身得体的扎甲,胯下马刀,担任司酒,兼任护卫。 郝十三举酒嘱客,一时心中感慨万千,不知道从何说起,坐上之人,有文有武,有汉人,有回回,有女真人,还有旭烈兀人。 “‘杨意不逢,扶凌云而自息,钟期既遇,奏流水以河惭’,请大家满饮这第一杯。” 说罢,郝十三一饮而尽,只有施、罗二位,微笑着举杯随饮,余下众人,目目相觑,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总管郝十三究竟说的什么意思。不过总管都喝了,只能不明不白的跟着喝。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请大家满饮第二杯。”郝十三刚刚喝完一杯,马上又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来。 莫布里加入了施、罗二位“表情帝”党,他汉文不好,不过“莫使金樽空对月”的“莫”字,他却听得真切,和他汉文的姓氏一样,以为是总管在夸奖他,所以,他也露出满满的笑意,举起滚烫的茶杯,一饮而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请大家满饮这……” 还没等郝十三把话说完,猴子张三十一偷偷的拉了一下郝十三的衣袖,郝十三才发现,酒局上气氛尴尬了。 下面的各千户、百户,无不伸长了脖子,勾勾的瞪着眼睛望着“发癔症”的郝十三,如同鸭子听雷。 徒单钧盘腿坐在左手边的第二位,这么醇香的美酒,总管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就是喝呗。喝酒最重要,甚至和谁喝都不重要,宾主说什么也不重要,自己给自己喝尽兴最重要。 他把酒杯放在唇边,单等总管一声令下,一饮而尽。 蓦地,对面一人忽然拍案而起,惊得他酒杯都脱落。 施彦端拍案而起,大叫“痛快”,一饮而尽,拍手称“好”,一旁罗本也不明白老师为何这般兴奋,连拉他衣袖,却根本不能阻止老师的举动。 可能是因为酒席上的氛围,与他“大碗吃酒肉,论称分金银”的梁山情节,有了某种契合。想那施耐庵,也是酒池肉林中的豪放之人,不然,岂会有豪放的名著流芳百世。 众人刚将呆滞的目光,转移在右手边施耐庵的身上,左边这面豁的右站起来一人,众人的目光有齐涮涮的聚焦在徒单钧的身上。 徒单钧本来刚把酒杯放在唇前,准备畅饮杯中明月,被这文人突兀的一惊一乍,惊得他杯子跌落,杯中之酒一滴没有浪费,全部散在自己的衣襟之上,正是‘喝酒撒一怀’的囧事,怎能不让徒单钧发怒?(注1) 他本就是好斗的武夫,又是游牧民族后裔,脾气甚是火爆,眼看着一场血战在即。 无论从身材、职业、年龄上来看,徒单钧貌似能瞬间秒杀瘦弱的老儒士施耐庵。 郝十三就从这简单的举动,就能看出来两位的酒风,施彦端就是个酒疯,徒单钧就是个酒缸,眼看着两人就要打将起来,再继续以喝酒为目的的喝酒,好好的宴席,马上要变成群殴了。 他干咳一声,知道引起这样后果,罪魁祸首是出自自己漫无边际的疯话,赶紧赔笑道:“这第三杯,我们敬给这次攻占庐州的第一功臣。” 莫布里不愧是精明的商人,陪着笑脸端起茶杯附和道:“徒单大人确实算得上是袭破庐州第一功臣,给我莫布里带来与总管大人合作的机会,敬劳苦功高的徒单大人。” 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起身离席,端着酒杯去与徒单碰撞,盛赞徒单钧的勇敢,徒单钧这会不好发作了。 施彦端在罗本的拉扯下,坐了下来,徒单钧在徒单斛和付友德的拉扯下,气哼哼的坐下,与众人齐饮酒一杯。 罗本起身,解释郝十三刚才说的三个典故,什么王勃的《滕王阁序》,李白的《将进酒》,曹操的《短歌行》,怎奈,众人怎能听得明白? “‘一言以蔽之’,就是总管大人把我们众人当做知己,主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跟大家喝酒高兴。”罗本一语中的,总算把郝十三的言语解释了明白。 众人此时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莫布里上前道:“阿拉呀,我发誓,总管大人是天下最慷慨的人,只是请大人明示,如今矿上开采出来的生铁,要打造写什么样的兵器,什么样式的铠甲。” “咱是不打造兵器铠甲,目前全力打造犁、铧、锹、镐等农具,在春播结束前,我们没有战事,主要要进行屯垦,储备我们来年作战的粮食,打造农具的事情,就由匠户营的焦禄来负责吧。” 罗本又没有拉扯住老师,施彦端又再次突兀的站起来,竖起大拇指,盛赞道:“‘孟子曰,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高----实在是高!”惹得徒单钧气哼哼的斜眼睥睨。 付友德很是不解,试探着问:“总管大人,我们没有足够的铠甲可兵器,我们怎么打仗?” “兵器还是要打造的,过了这个春天,我们就打造我们安丰红巾军的统一样式的铠甲,守着一个铁矿,难道还愁穿不上铠甲吗?”郝十三知道这样,未必说服得了骁勇的付友德,又道: “我要离开庐州几日,这几日,由你做庐州的太守,继续开仓放粮,兴诉讼,鼓励百姓民告官,对旧官吏,进行诉反,揭发他们的罪行----记住,不错杀一个好人,也绝对不漏掉一个坏人,铜矿、铁矿都需要人手,破城时的纵火犯只有两千人,已经分发的铜铁矿上去,还显得入手不足。” “末将领命!”郝十三举杯,单独敬酒了付友德一杯,付友德喝罢酒,起身告退:“末将今夜负责巡城,请总管大人放心饮酒。” 郝十三看着他一脸的真诚,口称“辛苦付江军”,挥手让他退下了。 徒单钧满是期待的问:“总管大人,那我呢?” “你跟我去长江边上走走,来一次公/费/旅/游,作为你的奖赏!” 额?公/费/旅/游…… 郝十三不是不信任徒单钧,毕竟他和付友德同为千户官,真要遇到分歧,谁听谁的?怕两个人在家有嫌隙,所以要带他走。 马文广一直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知道总管大人要远行,问了自己的差事。 “你有半个的治丧假期,待马大人治丧完毕,可将生铜运到寿州,交付那里的匠户营焦禄,他会用它打造火炮的。” 对于马文广这个回回来说,治丧最多只需要三天时间,不似汉人那么多繁文缛节,还要丁忧,还要守孝之类的,他们崇尚薄葬。 “总管大人,那我呢?”老施迫不及待的问。 “老先生一把年纪,想必有很多的知己故旧吧?你就办个集贤院,招待过往的文人墨客,希望天下文人,能被我们安丰红巾军所用!” 老施对这个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无非就是整天和些文人墨客,吃吃饭,喝喝酒,待把文人喝高了,哄骗来给郝十三服务就是。 这个工作适合他。 “罗本,你呀,就暂时跟随在付友德千户身边吧,协助他治理庐州!” 郝十三一应调度完毕,那剩下的只有喝酒了。 他端着酒杯走下酒桌,张三十一端着酒壶跟在后面,轮流与在座的每个人喝上一杯,无论他是千夫长、百夫长还是匠户,也无论他喝的是酒,还是以茶代酒,郝十三能喊出来每个人的名字。 那天的记忆,郝十三后来都模糊了,无论他怎么回想,也回想不起来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据后来张三十一说,那天老大喝酒'打圈儿'之后,那帮没义气的穆家寨出来的兄弟,都来回敬,郝十三来者不拒,而且还和徒单钧干了一大碗。 席间徒单钧还和施耐庵赛了力气,也不知道是徒单钧醉酒,还是施耐庵功夫了得,据说是徒单钧拍地认输了。(注2) 据说席间,施耐庵非要样总管一展文采,郝十三吟诵了挺长的一大段,张三十一也就记不得了,就记着施耐庵反复吟诵其中的两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不住咂舌,连称大气。 注1:所谓的四大囧事,有些粗俗,乃大学是一河南籍挚友所赠,不知是否流传,十三稍加润色,示之如下:如厕未带纸;放(屁)崩出si;撒尿淋一鞋;喝汤洒一怀。 注2:施耐庵确实会功夫,十三忘记在哪看的野史了。不过元末的文人,很多都会功夫,受蒙元朝廷的影响,连朝廷的文官都能上马打仗,下马治理国。治理黄河的贾鲁,乃是工部侍郎,修得了黄河,还能带兵去打朱元璋,不过,不久就病死了。游牧文化的弓马功夫,是小时候就学会的,根植于那个时代游牧民族每个人的骨髓,下层阶级的百姓,自然受当权者的影响,文化双向流通。 第四十六章 常大拦路 第二天,一大清早,酒醒的施耐庵就去总管府的中军,找张三十一百户,他想听一听,昨天他们唱的军歌的下半段,可是他却扑个空,害得他抓耳挠腮找了半上午,才想起郝十三要他创办的集贤馆。 无非就是酒席上的一番话罢了,也没有什么公文,他只有去找临时的庐州太守付友德。 付友德正在焦头烂额,处理一起母亲告儿子不孝的案子,清官难断家务事事,付友德是个武将,这个案子,着实让他懊恼。 若是大奸大恶之人,付友德这个智勇双全的武将,也能分的清楚,偏偏这母子之间,各执一词,根本没有是非可言,要说原因,还是因为家贫。 施耐庵有求于付友德,见他有难处,有意帮忙,急忙写了个条子:“打儿子!”,叫一旁的卫兵呈送上去。 付友德初粗通文墨,子曰、之乎者也什么的,他未必明白,但是这三个字他却认的清楚。 武将常放豪言:打某某跟打儿子一样。这三个字,不正是“打儿子”的打,打儿子的儿,打儿子的子吗? 付友德认识字条,也不知其中缘故,正踌躇间,只见施耐庵站在府衙外,撵着花白胡须冲着他微笑。 付友德惊堂木一拍,吩咐左右:“给我打,打这个不孝的儿子!” 左右领命而上,按倒那个儿子,不问青红皂白,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棍棒,直打的那少年,皮开肉绽,连连告饶。 直打的那老母亲最后求饶:“青天大老爷,这案子我不告了,求您别打了!” 苦主撤诉!案子结了! “你看看,还是母亲疼儿子,今后长点记性,对自己老娘好一点,下回你娘再告你不孝,我腿给你打折了----本太守赐你两贯铜钱,回家好生服侍高堂。” 挨顿揍,还给两贯钱?这顿揍挨的值,母子二人连连叩谢。 “啪”惊堂木一拍,“退堂!” “办集贤院需要地方?总管吩咐的?好说,城南那处大宅子,给你做办公产场所!” “没人?给你调拨二十个兵丁!” “没钱?先给你支付几百贯,等总管回来落账。” 付友德受了别人的帮助,自然要投桃报李,何况是总管吩咐的,总管几天就回来,这些小事,就算总管认为有何不妥,回来再更改也来得及。 …… 郝十三安庆一行,一路上要经过,肥西县、庐阳府、桐城县地界,辗转六百余里,人带多了不是,带少了了不是。 带多了人,怕树大招风,说白了,还是没有绝对的实力,穿过大部分的敌占区。 带少了人,怕突发事件应付不了,一路上山贼、马匪、红巾军余部、官府溃兵不少。 郝十三精挑细选了三百人。只能带这些了,庐州的马匹有限,还有留下部分作为斥候的军马。 徒单斛领着五十人作为前锋,吴六玖领着五十人押后,中间,郝十三、徒单钧、猴子张三十一,带着二百人,簇拥着两辆马车,载着余阙的家眷,直奔安庆城。(注1) 车辚辚,马萧萧,一路风光旖旎,却有无数的流民,啼饥号寒于路上,郝十三救济不过来,指引他们奔庐州方向去了,反正屯垦,也需要大批的人手。 郝十三心中泛起无限的感慨。 正是一月前,他领着穆家寨的十几个兄弟,护送小明王韩林儿母子去颍州,才把自己裹挟道元末的红巾军洪流之中的,如今他已经坐拥两座城池了,却不知道那母子二人,在颍州是怎样一般的模样。 韩林儿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三十岁,可他毕竟是郝十三名义上的徒弟,师徒感情还非常的好,郝十三还真有几分想念,想念那个文弱的孩童了。 离别这些时日,不知道韩林儿长高了没,适应颍州的生活不,不知道刘福通北进亳州的战况如何。 今天,又是这么一个护送别人的日子,不同的是,他护送的是敌对阵营的家眷,两个夫人,五个孩子,五六个仆人,半马车的行李。 貌似他郝十三,对老弱妇孺,情有独钟,在这样混下去,恐怕,快要成为中老年妇女的偶像了。 一棵大树横在路上,吴六玖上前查看,见树木乃是人为的砍倒在路上的,恐有伏兵,赶紧回来禀报郝十三。 郝十三自然不敢小觑,查看四周,只见林木茂盛,古道悠长,林中有鸟雀在盘旋,料定必有伏兵。 郝十三倒是想冲过去了,可是路径悠长,自己手下虽然是马队不假,单毕竟不是骑兵,坐下的马匹,充其量只能称为代步工具,关键是那两辆马车,根本冲不过大树。 “不知道林中是哪路豪杰,可否现身一见?”郝十三冲着林中大喊,也学电视里面的情节,回音在山林中回荡,却没有任何的回音。 “朋友恐怕也是有了难处,我郝十三曾经干过一样的勾当,若不方便现身,郝十三就全当交个朋友,请朋友借路走走吧!”说罢,郝十三将两串铜钱丢在路边,铜币声清脆。 郝十三等了片刻,见林中并无声响,又道:“我就当朋友默许了!” 说罢,郝十三就指挥几个兄弟,跳下马匹,移开路上的大树,一队人马结成战斗队形,谨慎的通过林地。 郝十三一行人已经通过林地,忽然后面,一骡马从林中奔出,马上一人,手持流星锤,勒马大喝:“岱!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但见那人,黑擦擦脸膛,身材魁梧,容貌雄伟,双目炯炯有神。 那人后面,还跟着一人,满脸络腮胡须,手中没有兵器,身材要比前面那人矮上许多,也有一骡子,可是马术不如前人,所以稍后才到。 那络腮胡子的后面,杂七杂八,跟随着二三十手持棍棒和石块的裋褐汉子! 毋庸置疑,两匹骡子上面的汉子,是汉人无疑。 汉人禁止养马,所以,骡子应运而生了。 公驴与客马配,生下的骡子比马稍小,叫马骡;儿马与母驴配,生下骡子比驴稍大,称为驴骡。 这两个领头的汉子,高个骑的就是马骡,马骡高大,所以快,矮个汉子骑的就是驴骡,驴骡比较小,这个汉子的驴骡尤甚,差不多也就是一头驴。 高个汉子满脸杀气,矮个汉子满脸恐惧,是追着那个汉子来的,还在后面喊:“常大,兄弟,不要动怒,我等不是对手。” 其实这一伙人在林木中蛰伏了许久,那大树,也是他们砍翻的,确实是准备拦路打劫,但是郝十三一行人过来,他们内部起了分歧。 骑驴骡的汉子,仗着自己的功夫了得,天不怕地不怕,所以要动手。骑驴的汉子因为对手强大,所以主张不要动,最终还是没有拉扯住那骑马骡的汉子,又不能让他一人去送死,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幕。 郝十三感觉滑稽! 身后就是平旷的开阔地了,这些汉子若是在林中,丢些石块标枪之类的,还能对郝十三一行人造成点杀伤,这平地上,三百全副武装安丰红巾军精锐,对三十毫无甲胄的流民,还不是喝口水的功夫? 郝十三笑道:“那树是不是你栽的,我不知道,但也不是我砍倒的,我就挪了挪而已,枝枝叶叶,我一个也没拿,所以,你所谓的树,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买路财,更是无稽之谈,我不是跟你留下两吊铜钱了吗?” 那高个汉子受了奚落,更加动怒:“少废话!留下你们的马匹兵器,还有车中的女人,我饶你们不死!” “这位兄弟,你还是回去吧,我饶你不死!”郝十三平和道。 一旁的吴六玖抄起弓箭就要射,郝十三赶忙喝阻:“不要伤他性命”,吴六玖临时放低了自己的弓箭,将一之羽箭,射在那高个汉子的骡子前。 那矮个汉子赶忙抱拳上前,连连给众人配不是:“各位爷!各位爷!不到动怒,千万不要动怒!小人刘聚,本是凤阳人士,因做生意折了本钱,无钱还乡,才在此剪径,无非是为了一点返乡的路费,可是,可是,我这兄弟,火爆脾气!真不想得罪各位爷!”刘聚一声叹息,很是无奈,又连连对那高个汉子苦苦哀告: “兄弟,算了!算了!大哥求你了。” 那高个的常大,却不依不饶,若不规劝还好些,这一规劝,仿佛是在火上加把柴,不知道是天生好杀,还是这马匹和女人让他眼红,他催动坐下的骡子,便上去厮杀,整个油盐不进。 这一举动,恼了一旁的徒单钧,他早就押着火气。 打了胜仗,立了首功,没有封赏也就算了,还得跟郝十三出门风餐露宿,还美其名曰:公/费/旅/游! 没有封赏喝酒呗,喝酒也喝得不痛快,跟总管大碗喝酒倒是痛快了,喝多了,还让老弱的施耐庵一顿胖揍,如今脸上火辣辣的。 如今遇见一个这般不知道死活的人,这不是天然独特的出气筒吗?不惹我,我都想打人,何况惹到我们总管了呢! 徒单钧别看是步兵千户,因为是女真人,颇有些马上的功夫,也不等郝十三命令,大刀一磕马屁(股),冲出军阵,来战那常大汉子。 徒单钧的功夫咱们先不论,常大的功夫咱也先不论,咱就先论这兵器。 流星锤是软兵器,铁链前面挂着一铁锤,攻击范围可长可短,看使用者的操作,更不似常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属于硬兵器,硬碰硬,一磕就能格挡,尤其是那链接锤头的铁链是软的,可以任意的改变方向。 徒单钧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大开大合,疏于防范,恐怕吃亏,在所难免。 第四十七章 放你一驴 徒单钧确实吃了对方软兵器的亏。 常大先发制人,抡圆了手中的流星锤,蓦地摔出手中的部分铁链,一个“横扫千钧”,诺大的锤头,直砸徒单钧的面门。 徒单钧岂是吃素的?一个“狮子抱球”双手握住刀柄去格挡飞来的流星锤。 徒单钧这一招防守的严密,若是寻常的硬兵器,必然将对方的兵器磕开,至于对手如何,那就看两个人谁的力气大了。 偏偏流星锤的铁链是软的,就算大刀格挡住注锤头下方的铁链,那个硕大的锤头还会根据被格挡的位置,做惯性运动。 徒单钧“哎呦!”一身惨叫,吃了这一流星锤,跌下马背。 常大几个行云流水的“缠头裹闹”,甩开铁链上缠绕的大刀,重新操控流星锤的走向,蓦地一个“毒蛇出洞”,松开手中的全部锁链,诺大个锤头想离玄的箭一般,平行向郝十三打来,直奔他的面门。 武将都忌惮的对手,是那些威名远扬的武将,以及装扮得体的,常大这样的,根本不入流。 就郝十三手下的将领来说,付友德一身鱼鳞甲,骑着它的火炭马,手中拎着一个马槊,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对手都忌惮他三分。 马好,甲好,兵器好,功夫必然不弱。天下人都知道,用马槊的是世家子弟,没准就是哪个名门之后。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这个常大,绝对不是一介武夫,懂得擒贼擒王的道理,名不见经传,骑着一头骡子,用不伦不类的流星锤,谁能在意他?若称对手疏于防备,以他的骁勇,完全可以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一战成名。 首领是一个军队的核心,核心没了,军队也就乱了。常大这一击若是得手,十有**,这单生意就做成了,得到他所需要的马匹、兵器,还有女人。 这一切变化太快,谁也没有想到,堂堂赤马探军千户徒单钧,一个照面就被山贼打下马背,谁也没有想到,常大手中的流星锤的锁链,足足有两丈八,谁也没有想打,一个骑骡子的山贼,这般骁勇。 常大与郝十三有一丈二的距离,郝十三见他一顿比比划划的“缠头裹闹”,就知道他要放大招,所以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而且一丈二的距离,他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他完全可以让过这一个锤头,可是流星锤的长度和力道,足够洞穿身后蒋氏的马车,车上妇孺若伤了个把,这一行就失去意义,还不如留在庐州,让他们跳脚骂娘的好呢。 郝十三并没有披甲,因为目前军缴获的甲胄,没有那么大型号的,赶紧去胯下摸马刀。 马刀已经不再,他归还给俞通河了,怀中却有穆家寨带出来的菜刀一把,他也懒得去摸了,摸出来也没用。 说时迟,那时快,郝十三身体一侧,躲过流星锤的攻击,待那锤头过去尺余,一双大手,兔起鹘落一般,紧紧的抓住流星锤的铁链。 常大见一击不中,又被对方抓住锁链,正暗暗得意! 以常大多年习武经验,别说骡子不给力,他自己没有披甲,很难穿过郝十三前面的刀枪士兵。郝十三抓住他的铁链,却是不一样了。 以他力大无穷的长处,只要自己收回铁链,一个暗劲用在锁链上,对方阵营的首领,就会从马上飞出,乖乖落在自己的马前。 制服敌人的首领,还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骡子换成马,还能抱得美人归。 常大双臂将流星锤的余链,三下两下,缠在自己的小臂上,“嘿!”的一声,以力催声,以声催力,拉直的铁链上抖,大叫一声:“你过来吧……” “嗯?你过来吧……你过来吧……”常大连续三次发力,他所想象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是铁链被崩的紧紧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郝十三凭借自己的力量,硬生生的挺住对方的三次蒙拉。 若是单打独斗,在兵器上,郝十三未必是常大的对手,但是,单单这种比较力气的拔河比赛,郝十三还是蛮有信心的。 这得益于幼年时候,受过周颠传授的“五禽戏”强身健体,拳脚功夫却是不会,却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气,自从上次偶遇周颠,得到前后两个人灵魂的融合,他每天都要修炼这“五禽戏”,这力气,似乎还有增加的趋势。 而且郝十三与常大所赛的力气,并不完全依靠自身的力气,两个人是在马背上的,胯下马的支撑力,也起到关键的作用。 郝十三胯(下),正儿八经的赤马探军马,难道还抵不过一头驴?哦,是驴与马交配出来的----马骡。 常大和郝十三和的想法似乎是一致的,难得遇见旗鼓相当的力士,各自夹住马背,屏住呼吸,都想比较出个输赢来。 马与骡子比较,这本身就不公平,可是二人完全不顾及这些,必须要分出个输赢。 “兔崽子,敢动我老大,纳命来!”猴子张三十一抽出马刀,要去砍杀那个汉子,怎奈马术不行,马懂得人给他下的口令,却不懂得猴子的心里,急的猴子满脸通红。 中军第二百人队百户刘四,可顾不得那些,护主子心切,点燃梨花枪,直奔那个常大的面门招呼。 常大眼疾手快,看见有枪奔自己刺来,并不在乎。他料定,那枪尖到伤到自己的皮肤,至少有半尺的距离。 熟料,枪的前端在他的半尺前停下,“刺啦”一声,蓦地,喷出炫目儿灼热的火焰,胡须、眉毛与头发,遇见这样灼热的火焰,“呼啦”一下就着了起来。 任凭常大勇猛,此时火烧眉毛,哪里还有闲暇时间,玩那拔河游戏? 丢下铁链,调转骡头狠踢骡子肚子,双手也顾不上是胡子还是眉毛,胡乱的抓着,落荒而逃。 至于跟随那常大后面的汉子,本就是给常大助威的,见常大如此狼狈,早就鸟兽散一般的逃进林子。 郝十三是护送余阙的家眷去安庆,顺便打探安庆的虚实,为了下一步进军安庆,搜集一些可靠的情报,溃退的山贼都逃进林子,他有不能就地剿匪,只能放任山贼他去。 众人将倒地的徒单钧从地上扶起来,徒单钧并无大碍,不过两颗洁白的门牙,就此光荣的下岗了。 徒单大人气的哇哇乱叫,说的是方言俚语,恐怕除了徒单斛等女真士兵,没有人能够听懂了。 用梨花枪打走那汉子的刘四,上前没疼每痒的安慰道:“徒单大人休要烦恼,末将也将他胡子和眉毛给烧了,也算是给大人出气了。” “哎!”徒单钧一声叹息:“他的胡子眉毛,烧了可以再长出来,我的门牙可长不出来了,这个挨千刀的山贼。” 郝十三想去安慰徒单钧,却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寒冷若霜。 他回头一看,马车轿帘处,蒋氏煞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睛瞪着渗人的大,直勾勾的看着郝十三手中拿着的流星锤。 好奇害死猫,要不是蒋氏好奇,撩起轿帘也看看外面的情况,他也不会看见那个诺大的流星锤,奔他砸来。 “夫人,没事儿了,山贼已经被打跑了!”郝十三安慰道。 “吓死妾身了!”蒋氏如今尚且竟会未定,仿佛这片刻时间已经忘了呼吸,气息不匀的说:“郝总管救了妾身的性命,而且还为了我,伤了一员将领?还说不是好人……” “夫人想多了!哈哈!”郝十三笑道:“赶紧您漂亮的脸蛋收回去吧,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切!”说罢,郝十三眼皮一番。 “哦,是风挺大,是风挺大!”蒋氏心领神会的放下轿帘,心道:“郝十三却是不不像是什么奸恶之人,难道就靠这三百人,就能偷了我夫君的安庆城?” …… 落荒而逃的刘聚,气哼哼的数落常大:“我就说打不过他们,非要惹事儿,吃亏了吧?还害得兄弟们跑着一身臭安。” 常大胡子眉毛焦黑一片,尚且豪迈的讲:“常将十万军队,能横行天下。” 刘聚似乎心有领会,天下乱了,手下有常大这样的猛士,也可依靠着横距一方了:“回凤阳老家,咱也拉杆子!” 第四十八章 招降未果 郝十三安庆一行,不一日,到了安庆城下。一路上遇见诸多问题,这让郝十三更加坚定送回余阙家眷是对的。 路上,除了第一拨遇见的过路山贼,无论是遇见其他山贼还是元军,只要说是护送余阙的家眷,也不管他门是敌对的红巾军,还是反叛朝廷的赤马探军,一概让路放行。当然有的时候需要赤马探出面,有的时候需要亮出红巾军的招牌。 再说安庆的城墙,比庐州的城墙要高两丈多,是余阙镇守安庆,搞得大型工程之一,城墙加高两丈六尺,更是借助长江江阳的优势,引长江水环城,挖了三条水壕。 一自枞阳门桥引达集贤门,汇于段塘;一自同安桥引达清水闸,由板桥巷转太平寺,绕八卦门、南门而东,与枞阳门长壕汇合;一自便民桥引达清水涧转外壕,北到段塘湖。 三条长壕,为安庆提供了大面积的屯垦土地,安庆城内的军民,依靠屯垦,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也为安庆城,提供了大量低洼泥泞的稻田纵深,为攻城的军队,制造很大的困难。 不愧是“庐阳三贤”之一的余阙,文,能下马治理的了百姓,编修史书,武,能上马挥得起刀枪,非是一般特权的右榜进士所能比拟,真个是:被窝里放屁----能文能武(捂)。(注1) 郝十三非常看重安庆这个战略意义及其重大的城市,余阙自然也有这样的战略眼光了。 清末的曾国藩,破盘踞长江下游的太平天国红巾军,就是采取先占据安庆,顺长江而下的战略优势,先破南京,后破苏州,剿灭洪秀全的红巾军。 历史上,那位打鱼出身的陈友谅,也是出于战略角度考虑才这么做的,鏖兵安庆,想破盘踞长江中下游的朱元璋,可是,陈友谅没有想到,康茂才不靠谱,把他给骗了。 郝十三考虑的是,占据安庆城饮马长江,组建一支足够强大的海军,提高自己的攻击半径。 向上,可以出兵湖广,湖广盛产粮食,也是能提供大量的优质病员,广西兵,历史上是著名的。 向下,以地势的优势,压迫长江中下游,管他最后谁占领集庆(南京),都在自己的势力压迫下,沿海富庶的苏杭,也在掌控之中了。 一狠心,船还可以出长江口入大海,向东揍东瀛,向北削高丽,向南打安南、占城、三佛齐,还有那盛产名刀的德里苏丹国。 不过就目前的实力,以及安庆的城防,郝十三现在只能随便想想就算了。 别说安丰红巾军现在没有一片木板可以下水,掂量掂量郝十三和安庆余阙的差距,如果把二人的实力放在天平上比较,余阙能给他撅天上去。 而且,安庆外围,都是泥泞不堪的稻田地,根本不适合从陆地上攻打。打,也只能从江上,用水军作为主攻,以步兵路上辅助攻击。 安庆城的一切足够让郝十三震惊了。 余阙却不肯甘休,生怕郝十三看见的一切,还不够让他震惊,还不足够让郝十三萌生退意,有意秀肌肉,将数万大军,一字排开摆放在城外,蔚为壮观。 郝十三的三百人马,与人家一比较,差距显而易见,不过就是九头牛与一根毛的差距。 不过摆开这些人也没用,无非就是个两个人约架一样,后面的都是呐喊助威。 余阙一身紫色流光一般的质孙衣,头戴笠子帽,腰扎一条巴掌宽的玉带,只带了两个随从,走出军阵。 他不知道郝十三此行目的到底为何,有点猜不透郝十三。他与郝十三并没有任何交情,郝十三大老远跑来,会是专程为送还家眷而来?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郝十三善于乘人之危偷城,庐州、寿州几乎都是兵不血刃,若要凭借着三百人,打安庆的主意,那纯属做梦。 余阙不是别帖木儿,也不是阿速那彦,别说安庆城防的军队高达二十万之多,都不需要身后几万精锐大军出动,只要一两个千人队一个冲,这三百人,塞牙缝都不够。 郝十三见对方不过三人,他也不好多带人,也只能带两个。这第一人选当然是猴子张三十一了,那另外一个人该选谁呢? “我与总管大人同去!”徒单钧自从挨了常大一锤之后,似乎浑身熨帖了很多,但是门牙没了。说话有些漏风,语调也有些变化了。 两军阵前,讲的是仪仗气势,弄一个豁牙漏齿的人,徒增笑料罢了。 “徒单大人于我掠阵,让徒单斛与张三十一与我同去就可以了!”掠阵也同样重要,郝十三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了徒单钧,却带上了他的胞弟,徒单大人怎么也不至于想到,是因为自己形象的问题。 “又见面的余大人!”郝十三两军阵前,握胸礼,微微欠身笑道。 “郝总管是光明磊落的汉子,不会拿我的家眷要挟我吧?我的家眷呢!”余阙凌然正气,不卑不吭,同礼相还道。 “不会!不会!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总不能陷害忠良吧!切!”郝十三眼皮一翻,似乎自己的气节,又赛过关云长,比过了岳鹏举。 他摆手,两辆马车在家眷的驱赶下,来到垓心停下。 余阙的幼女安安最先活蹦乱跳的下来,郝十三本能的从马上欠了一下身子,想去扶一下孩子,虽然根本够不到,还煞有介事的安慰:“哎呦!哎呦!慢点,别摔着!”这不要脸的劲头,仿佛那安安是他自己的孩子一般。 “十三叔,没事的,我都已经是大孩子了”小孩子挂着满脸的笑意,言语甚是亲昵:“十三叔,你咋这么好呢,说话算数,真带我见爹爹了!” “十三叔,你别走了,跟安安一块留在安庆城呗!”安安满脸稚气,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眼睛里满是真诚。 “叔叔倒是想进安庆城了,恐怕你爹爹不欢迎我啊,叔叔得回自己家喽。”郝十三轻轻抚摸孩子的头说。 “叔叔,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哦?呵呵!”郝十三根本都没有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笑道:“你还是别想叔叔了,叔叔可不是什么好人,叔叔是红巾贼!” 说罢,郝十三轻轻的拍了拍孩子肩膀,“去吧,回到你爹爹的身边去吧!” 余阙妻蒋氏,妾耶律氏,以及五六个未成年的子嗣,纷纷向郝十三施礼道别,甚是恭敬客气,却真把这个红巾贼当做忠义之士了,把余阙气得牙根直痒痒,却当着孩子的面,无论如何也发作不起来。 没办法,郝十三天生就有小孩缘,也喜欢小孩,自然,小孩跟他也多几分亲昵,小孩子哪懂得什么朝廷、红巾贼之类的阵营问题,无非就是脾气合得来合不来的问题,和谁更有耐心和包容的问题。 余阙看一行人,唯独少了长子余德臣,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犬子得臣呢?” 郝十三丝毫也不理会余阙的话,却指着车上脱下捆绑的那人,那人高喊:“总管大人,我可是为了咱们红巾军才开的门啊,”那人看见余阙,马上改成哭腔:“老爷,老奴一时糊涂啊,呜呜!” “你也听明白了,就是因为他贸然开门,夫人对我们不了解,差点投井啊,怎么处理,你自己定夺吧!” “我问你,我的长子得臣呢?” “哦!”郝十三貌似恍然大悟的样子:“忘记跟余大人商量了,得臣啊,我准备留在我的军中历练历练。” 余阙鼻子都气歪了,长子被扣为人质,还被说的这样冠冕堂皇,指着郝十三的鼻子“你……”却不能发一言。 “余大人”郝十三换了一副诚恳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余大人,我知道你铁了心要做忠臣了,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个碎了,就全碎了,得臣我会把他放在我身边作为我的参军,安全的问题放心,就算是日后战场上相见,我也绝对不会难为德臣,请余大人放心。” 郝十三见余阙一万个心不甘,又道:“我就这么点人,还能走出你的安庆地界吗?我送你家眷回来,就当礼尚往来,让德臣送我一程吧!” 余阙也没办法,送回来四个孩子,毕竟要好过血本无归,而且郝十三说的也在理,也足够真诚,若是郝十三手中没有东西要挟他,他能派大军将眼前郝十三的三百人,踏城肉泥。 “你们几个,别往下搬东西了,进城还有挺远的距离呢,扶着夫人和孩子上车,这车,就当我送给小安安了!”郝十三劝阻住往下搬箱子的家丁。 他不但给家眷送回来了,连蒋夫人要带的东西,也拉了一马车。 余德臣只有十六岁,也知道要与父亲长久离别,在军阵中冲父亲招手:“父亲大人,得臣这里你就放心吧,十三叔会待我很好的,父亲大人上了战场,可要留意刀剑,保重身体,得臣在这里给你叩头了!” 余阙内心仿佛被揉碎了一般的疼痛,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悲怆,面不改色道:“别过了郝总管,犬子就托付给你了,知道你不会食言。”转身拨马就走。 “死节容易,造福苍生难,有的时候选择死亡,是一种不负责任,有的时候,活着,比死更有意义!”郝十三知道这场辩论会马上落下帷幕,做最后的陈述。 “郝总管休复多言,余阙世受皇恩,唯有为朝廷尽忠死节而,就此别过!” 余阙回身一个汉家长揖,便头也不回的去了,留下空冷冷的郝十三,还有一旁不停的恸哭叩首的余德臣。 注1:庐阳三贤,北宋包拯、元代的余阙,明代周玺,并称“庐阳三贤“,三人都是合肥人,余阙参加脱脱组织的宋、辽、金三史的编修。 第四十九章 拔毛行动 “德臣别哭了,挺大个男子汉,哭鼻子丢人不?”郝十三安慰尚且痛哭的余德臣。 余德臣只有十六岁,白皙的面庞,透着几分青涩,一直学文,从来没有离开母亲的身边,而且又是敌我两个阵营,貌似他那老爹冷冰冰的,都不认他这个儿子了,怎能不让他哭泣。 “十三叔,我这是第一次离开我娘!”余德臣抽泣道。 郝十三也只有二十一岁,被五岁的安安叫叔叔也就算了,哪成想,这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居然也跟着喊叔叔,都把他喊老了,那也没办法,谁叫他少年老成呢。 “得臣,你要是舍不得家,不愿意给我当参军,等我出了安庆的地界,我派你三十一哥送你回来,十三叔不是信不过你爹,只是为了安全起起见。”郝十三又安慰道。 “十三叔,我理解你,你能远道送我娘和兄弟姐妹们回家,我都明白,我也不是不想给你当参军,我就是……我就是骑马还没和你好呢,呜呜----”余德臣想说自己想娘,但是又不好说出口,只好改口这般说,貌似他有多上进。 猴子张三十一在一旁连连撇嘴,却插不上话。凭什么自己是三十一哥,郝十三这个老大就是十三叔呢?这不是明摆着占他便宜吗? “老大,那我们走吧!回庐州!” “不走!咱先找个地方扎营!”郝十三坚定的说。 “不走留这干什么?难道,老大真想要靠咱们三百人,占这个安庆城?”张三十一不敢相信。 “十三叔难道这是?还要跟我父亲讲和?那我不是还有机会见我爹娘吗?”余德臣这样的期盼着。 郝十三的想法却很简单,这是一种赌徒的心里,赢了算罢休,平手都算是输。 来了一趟安庆,什么也没捞到,本以为送归余阙的家眷,再不济也得让这个老顽固,感动的留下几滴眼泪吧,哪成想余阙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郝十三没有占到一点的便宜。 这让他非常不自在,怎么也要有点收获吧?再不济,咱弄清安庆的布防,兵力部署什么的,也算没白来。 择地扎营,入城打探。 …… 安庆城,不好进! 流民被余阙安置在城外,进行屯垦,一律不允许入城的,郝十三的寿州、庐州城内,没有流民,也是源自朝廷的政令的。 元朝的百姓,以及后来的名,百姓本人不能擅自离开户籍所在地,离开,必有官府开具的路引,才能通过路卡。 元末尤甚,各地义军疯起,流民逃离自己的土地,四处游荡,给社会治安造成很大的隐患。 余阙坐镇安庆,自然知道安庆地利位置的重要,更不敢擅自放流民入城。 郝十三想进城,就必须弄到进城的路引。 路引也好弄,在大路上安排几个手下,问过往的行人“借”,毕竟郝十三是干这个出身,自从第一次蹩脚的拦路剪径,被一个妇人一板砖拍晕后,一直没有机会从操就业。 路引倒是弄到了,可惜只有一张,郝十三与手下兄弟争论了一番,这唯一的机会,和唯一的危险,自然落在他自己的手上。 别人转述的东西,自然没有自己亲眼看见的真实。 郝十三换了一身行头,身份是商人,路引上没有照片信息,蒙混过关很容易,郝十三顺利的进了安庆城。 安庆城是安庆路的治所,地处长江咽喉,过往船只,何其繁多,街道上车水马龙,从未遭遇破城的安庆,周边遭遇战火的富户,多来安庆避难。 就繁华程度上来说,郝十三的庐州、寿州,跟这安庆没法可比性。 庐州城虽大,毕竟是内陆城市,经过左君弼的两起兵火,两次鏖兵,富户多被掳掠,破败不堪。寿州虽然没有遭遇兵火,毕竟是偏僻的山地小城,不是彼时袁术称帝时候的寿春,也不是彼时大楚国的都城郢都。 “这个安庆城若是在我手中……”郝十三忍不住的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真个对安庆城垂涎三尺。 想要,和得到,是两码事儿。 军力方面,安庆城外有半军事话的屯垦军民,闲时屯垦,战时打仗,蒙元的赤马探,以及就地招募的军队,七八万之众,新近又从长江上游,来了个叫杨通贯,被朝廷赐名杨完者,率领号称十洞飞山的“飞山蛮”,安庆城的兵力,在二十万以上。 防守器械方面,投石车,弩车,火炮,塞满城墙。 等这一切被郝十三看在眼里之后,郝十三得出一个结论: 以这样的军事实力,余阙不来庐州揍他,就算是念佛了,自己的万把军队若来安庆,分明就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 撤!回庐州,先屯垦屯粮再说,若图谋安庆,必须有水军,还得从长计议。 “十三叔!”郝十三挤在人群准备出城,忽然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喊他,他本能的回头。 “安安?”郝十三回头,看见了余阙五岁的小女儿安安,刚刚漏出一丝善意的微笑,马上发现事情严重,浑身像触电一样的震了一下。 “陌生人呼喊名字,千万不要回头,人体有三盏灯……”小说都白看了?郝十三这是着了哪般的魔?他此时想死的心都有。 安安的母亲蒋氏倒没什么可怕的,关键是,余阙一双虎目如同电一般,将他穿了一个透心凉,还有余阙身后,二十个精壮的带刀侍卫。 在大街上撞见这一家子,不是要命了?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单挑余阙,郝十三都没有完全的胜算,余阙在庐州的勇猛,郝十三也是见过的,身先士卒,而且还有二十多个侍卫,又是在安庆的城墙之内。 郝十三若不回头,余阙只当是孩童安安说的疯话,郝十三一扭头,那穿在丝质长袍的高大身躯,化成灰余阙也认得,他大公子余德臣,还在郝十三的手中呢。还有那双具有蛊惑孩童妇女的眼眼睛,看着就让人恨不得把他抠出来。 好一个郝十三,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好一个郝十三,敢到我的安庆城撒野? 好一个郝十三,穿上长袍我照样认识你! 好一个郝十三,让你知道,什么叫瓮中捉鳖! “十三叔还有事儿,抽空陪你玩!”郝十三丢下一句没咸没淡的话给小安安,似乎还想保留一下自己的几分薄面,不至于让安安眼中高大上的十三叔,沦落为像被狗撵的偷鸡贼。 可郝十三的脚下,就像是生了风一般,拔腿夺路就跑。 恨,大地不能裂开一条缝隙,让他躲避,怨,爹妈没有给他插上一双翅膀,让他逃离这个绝境。 不作死,不会死,郝十三自己给自己配了一副作死的良药,如今“良药”已经初见成效。 余阙抽出腰刀,大手一挥:“逮活的”,日,跟老子抢亲情。 二十个带刀侍卫,如同扑向猎物的鹰犬,冲向郝十三。 第五十章 公子落难 刺探,是将锋利的物体,插入未知的物体内,拔出来,能带出不明物体内部的信息。 郝十三,贸然的进安庆城刺探情报,安庆的城防情况是刺探到了,结果在大街上撞见余阙,他是刺的进去,却探不出不来。 他被二十几个人紧追不放,亏了他身高腿长,又没有着甲,跑起来疾步如风。 侍卫们虽然聒噪而来,却奈何身穿厚重的铠甲,负重二三十斤,怎么能个跑过郝十三呢? 追不上,却能堵着他! 郝十三第一感觉,就是冲出城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路而逃,所以他甩开大腿,直奔城门。 城门下两队精干的城门护卫,自然也不是傻子,看见一个大个儿落荒而来,大个儿身后还有余阙大人的卫队追赶,哪能让郝十三就这样出门? 拒马的鹿岩被横在城门下,挡住了郝十三的去路,郝十三想去过去,直奔城门,可是,一丈多长的长枪,簇拥的像刺猬一般,郝十三没有披甲,这样贸然的冲过去,身上必然会多出来几个血窟窿。 郝十三听着城门“吱吱嘎嘎”的响声,五内俱焚,顿足长叹,最后,城门“咣当”一声,轰然关闭,郝十三最后的一丝希望,被彻底的浇灭----此路不通。 城门已经关闭,郝十三感觉到,自己与瓮中之鳖的区别,无非就是,比鳖速度快一点而已。 他就像是无痛的苍蝇,沿着街道乱跑,跑过路口,发现围堵的兵丁又扑过来,只能掉头,往另外的街道跑,跑过去,又是这般被堵了回来,怎一个狼狈了得。 任凭他郝十三再天生力气大,扛着个十二岁的小孩走路不费劲,也能跟常大拔河拔个平手,但他就这样无头的乱跑,体力也有耗尽的时候。 渐渐地,郝十三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如先前那么的灵便了。 郝十三累了,他迫切想停下休息,可是追兵不给他休息的时间。 郝十三渴了,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浑身的水分,早就变成汗水,从气孔中挥发。 郝十三热了,身体水分流失严重,把水箱里散热的水,耗尽了。 这样高强度的玩命跑,早晚能跑死人。 “只要一息尚在,绝对不能发下抗争的刀剑,也不能低下高傲的头颅。” “就算是被余阙逮着又能怎样?像芝麻李李二一样,被朝廷一片肉,一片肉的活剐了?还是用余阙的公子余德臣换回自己?” “活剐了倒无妨,用余德臣换自己,那可是太丢人了,别说自己心里过不去,颍州的群雄怎么看?天下的英雄怎么看?” 一息尚存,战斗不止,宁可跑死,绝对不能受辱,郝十三坚定自己的意志,不死不休。 也不知道他这样没头没脑了跑了多久,也不知道余阙究竟出动了多少的军队,郝十三感觉自己,将安庆城得每条街道都跑过了。 遇见强翻过,遇见水趟过,遇见人推到。 郝十三感觉的体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脚下的步伐越发的沉重,眼前的视线越发的模糊,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的开始摇晃。 “不能再跑了!跑不死,力竭,还不是被生拿活捉?干脆跟他们拼了!” 郝十三摸像怀中,怀中的菜刀已经不在了。为了躲过入城的盘查,他并没有带菜刀。 那还是继续跑吧! “人死球朝上,大不了,这一百多斤,就扔这安庆城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求不要再在工地上搬砖。 人家公子落难,都有后花园的小姐搭救,怎么到我这,就不灵光了呢?” “哦,我也不是什么公子,我只是元末的一个草根,卑贱的连名字都不配取。” “可惜了,来到这乱糟糟的元末走一回,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拉过,就这样子,玩到这游戏结束了?” …… 郝十三的头脑混乱,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大脑一片空白,双耳发出‘嗡嗡’的耳鸣声,只是一双脚,还机械的的跑着,跑着,步履蹒跚的跑着。 “扑通”一声,郝十三栽倒在地。 还是这华夏的壮美河山,倒下去,都是这般的熨帖。 眼前一片漆黑,世界也开始安静,静谧的,如同天堂。 …… “死了,我一定是死了”郝十三醒来的第一想法。 郝十三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眼前的一切,让他断定自己死了。 室内一片昏暗,昏黄的油灯,照着一个黑衣的老妇人,那老妇人,不正是奈何桥上的孟婆吗? 那老妇人,一身的黑衣,脸上的皮肤又老又黄,没有一点的血色,而且面孔上褶皱堆积,仿佛是开裂的枯树皮,焦黄油腻。那面皮的丑陋程度,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目测老妇的年纪,没有八十也有七十。 尤其是那服饰,郝十三却是从未见过的。 当时郝十三攻占寿州的时候,汉、蒙、回、高丽、东瀛各色美女,都被达鲁花赤网罗在府邸内,虽然郝十三没有碰他们,但是,最起码的元末服饰,郝十三也算是科普扫盲了。 这老妇的衣着,却是稀奇,一身黑衣,上面缀满了银饰,还有那帽子上的装饰,垂到下颌,也是银子装扮。 “阿爹,他醒了!”那老妇见郝十三醒来,对对一旁灯下的长者道,声音却是非常好听。 说罢,一晚温水,已经送到郝十三嘴边。 郝十三碰触到一双温软的小手,白皙细腻,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双小手,与那形容枯槁的老妇联系在一起,若是将那老妇的面容遮住,单是那一双小手,就已经足够迷(倒)无数男儿。 郝十三无心品评“孟婆”的小手,也无心考虑她如何保养一双这般漂亮的手,管他什么孟婆汤?如今口渴的紧,就当是饮鸩止渴吧! 再看灯下的那被喊做“阿爹”的老汉,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古铜色皮肤,也是一身黑衣,面皮上的褶皱,都没有那老妇人浓重,只是眼角的鱼尾,多少留下一点岁月的沧桑。 从相貌上看,那个婆婆,给这个老汉当妈都绰绰有余了。 这是什么鬼? 老妇如此衰老,一双小手为何保养的这般好呢?声音又是那般的好听,难道是天生畸形? 被那么老的老妇喊做阿爹的老者,修炼什么功夫,容颜保持的如此之好呢?看上去却那般年轻? “这位壮士,为何被官府追的如此狼狈?”那个老者开口问道。 额?那个,没死?那这两位老者,又是哪一个室外高人? “恩,那个,他们污蔑我偷鸡……切……”郝十三白眼一翻,信口胡诌,好想他有多么的高尚一般。 眼看是这一双老者救了自己的性命,有的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郝十三个想错了,这样蹩脚的桥段,骗傻子,傻子都不一定信。 就算是偷一只鸡,本山大叔偷鸡都是放狗撵的,他郝十三偷的又不是飞鸡,犯得上调动全城的军队缉捕吗? 老者忠厚的脸上满是遗憾,他轻轻打摇了摇头,示意郝十三说实话,郝十三知道这样撒谎不能过关。 说什么?说我是余阙追捕的要犯?说我是红巾军的总管郝十三吗?还不得给我送余阙那,让余阙羞辱。 咣----咣---- 窗外一阵锣声,巡夜的汉子高喊:“各里各坊,有红巾贼郝十三混入城内,务必缉拿,私藏着,全家连坐。” 咣----咣---- “贼人高八尺有余,腿长,臂长,擅长蛊惑妇孺,百姓务要信其谣,从速报官。” 日,这不是给我做肖像描写呢吗? 第五十一章 错拔他毛 对于救了自己性命的老伯和老阿婆,郝十三知道自己不应该隐瞒,也没法隐瞒了。 他在街上跑了那么久,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站在路边,像看跑马戏一样看他跑,能不知道他是谁? 还有,那巡夜的更夫,将他的形貌描摹的如此生动,单是这一个身高,已经将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他是红巾军不假,他没有宣扬喝符水,也没有宣扬刀枪不入,怎么就妖言惑众?怎么就蛊惑妇孺了呢? “老伯,我不是想刻意隐瞒,我是怕牵连你们,我就是那庐州过来的红巾军总管郝十三!”郝十三慷慨陈词,仿佛自己的名字,能够将老者雷倒。 但是老者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老伯点点头,仿佛是对诚实孩子的赞许,黏着花白的胡须,笑而不语。 “老伯,你们还是把我送去官府吧!官府肯定要逐户盘查,十三一死不足惜,千万不要连累了老伯以及家眷。”郝十三却是,不想让自己连累好心人,如今还有性命在,完全依靠着古怪父女搭救了。 “笑话!”老者很是藐视的说:“谁敢搜我杨正泰的住处?借他几个胆子,今日天黑,城门已关,壮士暂且在处留宿一夜,待明日,老伯送你出城。” 杨正泰?长得和“正太”没有一点关联,此人何许人也,居然如此藐视官府,难道他表字“顶天”?会什么乾坤大挪移,瞬间将他秒送回营! “老伯能救我在危难之中,十三已经感激不尽,怎能让你们再去冒死送我出城,只求留宿一夜,明日便自去,大恩容当后报。”郝十三就床榻上爬起,单膝跪下,抱拳感谢。 郝十三这一动,才感觉道浑身皮肉对于身体的重要。 若不是骨骼外面包裹的皮肉,恐怕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浑身的骨骼,此刻已经变成一堆白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疼。 “休要多礼!休要多礼!”老者见郝十三懂些礼数,身体又是这般虚弱,赶紧扶他躺下,与郝十三攀谈起来。 此时郝十三已经亮明自己的身份,也没必要刻意隐瞒什么,将此行护送余阙家眷的目的一一说明,又盛赞余阙是一条好汉,完全隐去自己想打安庆,又不具备实力的情况,毕竟安庆在余阙的治理下,百姓的生活要好过他处。 听得杨正泰老汉连连点头称赞。 郝十三仿佛是在这个社会上,第一次得到长辈的认同,大有知己难觅的感觉,也不隐瞒,便将罢兵垦荒,收纳流民的想法,也和盘托出了,并且盛情邀请老伯入伙。 郝十三这种质朴,丝毫没有枭雄的奸诈,让老者对他有了很多好感,尤其是郝十三不擅杀,不穷兵黩武,知道关心百姓,不违农时,于民休息,又对敌对家眷,如此仁慈。 “你的盛情邀请,老伯都动心,不过我的家眷太多,恐怕无法安置!” “老伯别开玩笑,我有两座大城,你多少家眷我都安置的下的!”郝十三根本看不出老伯有多少家眷,貌似这个宅院内,也就这一个老头,一个长得比老太太还老太太的老奶奶。 杨正泰诡异的笑着,伸出食指一根手指头。 “一百人?没问题。”郝十三见老伯摇头,又猜道:“一千人?老伯,你多大家族啊!” 老伯又是摇头微笑,两次郝十三都没有猜中,他只好公布答案:“一万人!” 我的天呐!郝十三被雷到了。老伯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还是氏族大家的族长啊。 “老伯,十三冒昧的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杨正泰豪放的笑道:“杨正泰你没听过,家兄杨正衡你该听过吧。”不知道老者提到杨正衡的时候,为何面上闪过一丝的悲凉。 郝十三也看出老者的一丝不快,但是他确实不知道,杨正衡是何许人,他只能微微的摇了摇头。 “好吧!”杨正泰无奈道:“我那不孝侄子杨通贯,朝廷赐名杨完者的,你总该听过了吧。” “十洞飞山蛮!”郝十三惊呼道。 “不错,我就是十洞飞山蛮,第二洞洞主杨正泰是也!” 飞山蛮,乃唐末宋初桂北黔南的地方酋长杨再思所创立,后内附于宋,其十个儿子分管地方,以字派“再、政、通、光、昌、盛、秀”七字,为等级建立封建领土制度,称为十峒飞山蛮。 元末,红巾军大起,杨正衡与杨通贯父子,因为曾经受过元朝的封赏,所以组织军队,被广西行省平章所看重,用来围剿天完政权的徐寿辉的红巾军。 飞山蛮势大,受朝廷忌惮,所以分两部,一步由杨正衡率领,留在湖广行省继续围剿天完政权,因为不被朝廷信任,最终导致全军覆灭。另一部分由杨通贯率领,顺江而下,到了安庆,准备围剿庐州的红巾军。 杨正泰,正是飞山蛮现任首领杨通贯的叔父,也是一洞的洞主,因为不满其兄长的战死,以及朝廷的不信任,早就萌生了退却之意,只是山高路远,回乡无望,战火连连,无所适从。 杨正泰想拉走自己的一万人马,与蒙元朝廷对着干,为战死的杨正衡复仇,可是他的侄儿的想法与他大有不同,自己势单力孤,无有后援。 郝十三倒也爽快,如今他自己也是势单力薄,攻城略地,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广西的山水,世代孕育着华夏最好的兵,若是有一个这样的盟友,何乐而不为呢。 “杨洞主若与我结盟,十三双手欢迎,庐州,寿州,可以任选一城居住,杨洞主若想攻城,十三当提供最大的军事援助,不过你拉出军队自己单干,杨通贯能够允许吗?” “难也正难在此处,明日先送你出城,至于结盟一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杨正泰满是慷慨的说。 那可是,一万广西飞山蛮大军啊,郝十三想吃定这个盟友,却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吃得下。 庐州、寿州红巾军的总兵力加一起,也不过万把人,把这上万的飞山蛮放在自己身边,忠诚度未可知也,胡大海不就是死在杨完者的降将手下吗? 杨正泰若是想打他庐州、寿州的主意,以飞山蛮的骁勇,郝十三手中的那点兵马,不是杨正泰的对手。 就算杨正泰真的带着军队跟自己走,郝十三决定,万万不能让他们进自己的城池,至少现在不能,若是在附近再得到另外的城池让杨正泰飞山蛮驻扎,与庐州、寿州,形成三角之势,那就科学了。 最好彼此还能派遣出人质到对方,这样关系就稳固了,就是不知道,杨正泰是否认同。 算了不管了,肚子饿的狠,先就桌上的东西,胡乱的吃些吧,明日再说。 第五十二章 小姐发威 一夜,郝十三似乎都没有安寝。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离开兄弟们独处,又是身处险境,心里总有一根绷紧的弦,明天出城的问题,让他不能释怀。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好不容易挨到东方破晓,才听见有人敲房门,正是老者杨正泰。 飞山蛮的军队都驻扎在城外,只有少数的飞山蛮首领,才拥有入城的优待,杨正泰,正属于这种特权/阶/级。 院子中停着一挂马车,正是那种千金小姐才用那种,带着车棚的马车,十几个挎腰刀的黑衣汉子簇拥着马车。 等等,郝十三上车的脚步停住了,那汉子跨的腰刀,引起郝十三的警觉。 那绝对不是汉家的刀,几分像唐刀,更有几分像东瀛的的倭刀,刀身不过一寸余宽,倭刀一般的刀柄,倭刀一般的刀身,长约三尺余,却比产自北蒙的马刀和汉家的单刀,轻盈了许多。 杨正泰见郝十三对腰刀产生浓厚的兴趣,解释道:“这乃是飞山蛮的苗刀,汉地少见,乃是溯源于唐刀,由飞山蛮自行打造的。” 唐刀曾经盛行一时,自宋以后,唐刀的打造已经在中土绝迹,甚至到最后的华夏失传,连唐刀最著名的陌刀已经失传,只闻其名,具体是什么样子,后世都没人能说的清楚了。 郝十三对历史了解不多,把飞山蛮的腰刀,比作了唐仪刀了。 万万没有想到,盛名的唐刀并未失传,一支在东瀛流传下去,成为世界的四大名刀之一,被苗家继承的唐刀,却因地处边陲,淹没在历史长河而无人知晓了。 杨正泰见郝十三,还兀自直勾勾的盯着腰刀看,只当做郝十三想要一件防身的兵器,就侍卫身上扯下一把刀丢给郝十三,再不管不顾:“出城,回营点卯。” 郝十三见杨正泰赶时间点卯,也不好多言,接过腰刀爬上马车。 郝十三跃上马车,撩开轿帘,车上一人,差点没给他吓的掉下马车。 郝十三本以为自己独自躲在马车上,却不曾想,昨天见到的那个老奶奶,此时也端坐在车上,如今东方未晞,古怪的老婆婆,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老婆婆一把拉住郝十三的胳膊,没有让他做自由落体,一双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盯的郝十三浑身不自在,老婆婆冷冷的说:“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十三失礼,十三失礼!”郝十三连连告罪:“十三不知与婆婆同行,所以失礼了!” 那婆婆并不理会他,只将那张及其丑陋的脸,扭向一旁。 郝十三坐在那婆婆的对面,都不知道目光该往什么地方放,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婆婆那张可怖的脸。 有的时候低头,并不是代表屈服,而且还能看见别样的风景,那就低头吧! 婆婆的一双玉手,交叉放在大腿上,郝十三被那双如同白璧的纤细小手,深深的吸引了,更多的,却是好奇。 想不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一双这么漂亮的双手! 这么漂亮的手,居然长在这么老的婆婆的手上,你说稀奇不稀奇? 这手是怎么长的呢? 怎么保养的呢? 用的什么护手霜呢? 郝十三看着那双手,心中泛起无限的遐想,爱慕谈不上,那婆婆给他当奶奶的年纪都够了,他更多的是好奇罢了。 那婆婆忽然见对面的汉子不再那般手足无措了,正好奇间,却发现那郝十三直勾勾,色眯眯的看着她的那一双手,很是恼怒,收回双手,将那双手藏于袖中。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双眼!”婆婆恶狠狠的说。 郝十三知道自己看着老妇人的一双手,确实有些失礼,蓦地,将杨正泰送他的苗刀抽出半截,盛赞:“好刀!好刀!” 那婆婆却“噗嗤”一声,掩鼻而笑。 忽闻外边一阵喧嚣,已经到了城门下,郝十三不由得紧张起来,能不成出城,全看城门这一嘚瑟了。 一个飞山蛮侍卫高叫到:“速开城门,十峒飞山第二洞主洞主回营点卯。误了时辰,小心你们脑袋。” 城门的军头不敢惹杨通贯的人,连连赔笑:“不敢!不敢----开城门,开城门,别误了杨洞主的事儿。” 郝十三闻听此言,又听大门吱呀呀徐徐打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想不到,一切居然这般的容易,昨天还为此失眠呢。 “怎么杨洞主出城还带着马车啊!”那军头诧异的问道。 “这是我家洞主的小姐!” “哦,哦!”军头一直陪着笑声,仿佛人畜无害一般,只顾在马车附近徘徊:“不过余大人有令,盘查一切过往的可疑车辆,哦,杨洞主当然不在盘查范围之内。” 那军头甚是狡诈,知道得罪不起杨洞主,却又感觉杨洞主平素从不带马车出城,怎么今天反常? 那军头知道自己的示弱,已经完全迷惑住了所有人,趁人不注意,蓦地就去掀那轿帘。 郝十三正暗暗庆幸,不曾想,轿帘猛地一动,他已经知道情况不妙。 这军头居然这般奸诈,坏了,坏了,不但自己出不去城,这下还连累了杨正泰一家,郝十三整个心,凉了半截。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车内的婆婆,不待轿帘掀开,一只颇为有力的脚,隔着轿帘踢了出去,将那军头踢各个结实,扑通一声,军头栽倒在地。 婆婆还不肯罢休,豁的瞎开轿帘冲了出去,将那军头,按在地上就是爆打,那惨叫声,惹得郝十三都皱眉头。 也不知道是婆婆武艺高强,还是那军头不敢还手,只顾连连惨叫求饶,却只听那婆婆恶狠狠的质问:“不是非要看本姑娘长什么样啊?你看啊!你看啊!”手脚却没有闲着。 啪----啪---- 啊----啊---- “姑奶奶,饶命,哦,不,杨洞主饶命----” “芷玉,算了,他是余大人的人,不要惹出麻烦!”杨正泰喝阻住哪老婆婆,马车悠悠的又继续前行了,可那婆婆却没有回到车上,这让好十三多少有一些失落。 杨芷玉,多么有诗意的名字,真配得上那一双小手。若是名字叫做如花,可就真配得上那一张脸了。 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名字,居然和相貌大相径庭。 第五十三章 老牛上天 安丰红巾军在安庆临时营地险些发生内讧。 猴子张三十一、徒单钧、徒单斛、吴六玖等人,昨日虽然不能进城,但是,也都在城外目送郝十三,待城外开锅一般的乱套了,大家都知道好十三出事。 郝十三出事儿了,他这临时组织的,人员复杂的军队怎么办? 安丰红巾军总管府四个千户,基本分成四个派系。前军千户徒单钧部,部众以女真人为主的赤马探,自成一伙。 右军千户付友德的芝麻李李二旧部一伙,吴六奇、吴六玖兄弟,寿州汉军一伙。 以张三十一、秀才穆有才为首的中军千户,及长史的卫队,实力最弱,勉强算是一伙。 关键是这四个派系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秀才和吴六奇在寿州,徒单钧在外,可是,他的军队大部分都在付友德控制的庐州。 就算好言分手吧,四股势力,城池只有寿州、庐州两座城池,分给谁? 目前随郝十三来安庆的三百人,面临着是如何处置余阙公子的事情,也差一点兵戎相见。 徒单钧的意思是,以牙还牙你,以血还血,一刀砍了余德臣,算是给总管复仇。 以猴子张三十一为首的,坚决抵制徒单钧的决定,认为老大生死不明,留着余阙的公子余德臣,老大若是被活捉,还有交换的余地。 论军衔,徒单钧是千夫长,可他人单力孤,从庐州没带几个人来,弟弟徒单斛,又没有站出来支持他。 论实力,张三十一虽然只是百夫长,可是他在总管卫队中具有相当的威信,吴六玖绝对支持,徒单斛是碍于面子,没有站出来反对徒单钧而已。还有中军千户百夫长刘四儿等,都是张三十一的有利支持者。 当郝十三走进山林里的时候,看见的确实一番这样的景象: 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七八棵碗口粗的树,徒单钧拎着大刀,气哼哼的蹲在一旁,显然,这倒下的树,替前几日的常大承担了报复,可是,徒单钧的牙,不会因为砍倒大树长出来了。 张三十一组织徒单斛、吴六玖、刘四儿等人,扎做一堆,正在争论入城和余阙接洽人选,商讨用余德臣交还郝十三,哪怕换回的是一具尸体。 这就苦了一旁的余德臣,被捆绑个结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那张三十一哥,也把他当做敌人了,一旁气哼哼的徒单钧,冷冷的盯着他,随时准备趁人不备,砍了余德臣的小脑瓜。 “嗯哼”郝十三干咳一声,笑嘻嘻的说:“都忙啥呢?准备给老大发丧吗!” 总体来说,郝十三摸进营地,对眼前的一切还是比较满意,猴子张三十一没有像以前一样,鲁莽的领三百兄弟攻城,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伟大的进步,知道交换了,也知道看着自己的棹笠下菜碟了。 徒单钧的主张,虽然众人不同意,也有些鲁莽,但总体出发点还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杀我老大,我杀你儿子。 张三十一乍见郝十三,连手中的刀都掉了,惊呼:“握草,老大----你,怎么回来了!” “呵呵”郝十三笑道:“你还希望老大折安庆城里啊!” 徒单钧丢下手中的大刀,也忘了刚才气哼哼的学吴刚砍树了,哈哈大笑,一双大手就起拍郝十三的肩膀:“总管,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非给这小子脑袋砍下来不可!” 余下兄弟,各个兴高采烈,不一一细表。 “十三叔!”余德臣委屈的泪水汹涌而出。 “快,把人给我放了,我不是答应余阙老先生,无论我和他恩怨如何,都不许难为这个孩子吗?”郝十三正色道。 “哦”张三十一本性难移,在老大面前又是漏出那样笑嘻嘻的表情,一边解绳子,一边告谦:“老大,我错了,猴子一时着急,把您的话给忘了----得臣兄弟,德臣兄弟,哥哥有错,哥哥给你赔不是,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此时张三十一高兴的,也顾不得余德臣那面还喊“十三叔”,自己和郝十三还差着辈分呢,关切的问:“老大,我听城你乱糟糟的,你咋没事儿呢?” “还希望老大出事儿是不,切!”郝十三双手叉腰,白眼一翻,挥起一只手,就要给猴子一个脑勺。 猴子张三十一吐着舌头,知道老大是跟自己开玩笑,也不能真打,却做出夸张的恐惧表情,赔笑道:“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大进城打探情报,在大街上遇见余阙了,这不是吗……上午刚给他家眷送回去,为了感谢我,非要请我吃饭,我就想啊,我还有一帮兄弟在外面火急火燎的等我呢吗,那饭,你说我能吃吗!” 众人都知道老大眼编着瞎话,把行踪被发现,还编出来一段余阙要请他吃饭的故事,都当听故事一般的笑着听。 “那后来呢?”张三十怕故事不精彩,煞有介事的配合问。 “后来呀?”郝十三顿了一下,绘声绘色的说:“后来我说,不吃,他非让我吃,说去什么安庆最好的馆子(以余阙的身份,若要请人,一定会在自己的府邸,根本不会去外面吃饭,当时的饭馆叫酒肆。),老大不去,这就,开始追我,他自己追不上,就派人满城的追我,怕我吃不上这饭,连城们都关,给我追的,鞋差点没跑丢了!” “那后来呢?” “后来呀?那真叫天无绝人之路(这是句真话的流露)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 “老大在安庆遇见熟人了,好吃好喝的招待我,老大给他点面子,在他家住了一晚上,这不,我惦记着兄弟们,一早派了一辆马车,就给我送出来了吗!” 猴子从这里看是不信了,他和郝十三从小一块长大,老大连穆家寨都没出过,根本不可能在千里外的安庆,遇见什么熟人。 郝十三知道,牛皮吹到这就快吹破了,一挥手,吆喝众兄弟:“都别跟这听了故事了,赶紧收拾收拾,拔营回家!” 郝十三这一挥手,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拎着杨正泰送他的苗刀,又找到延续故事的资本,待众人三三俩俩的散去,郝十三拉住猴子,煞有介事的说:“真事儿,你看,这就是故人送我防身的刀。” 猴子又有几分相信了,毕竟他眼里只有一个老大,打小就是这样,老大要说:树上能够结鸡蛋。猴子都得合计,鸡蛋准是带把儿的,要不怎能鸡蛋怎么长树上。 这刀,却不是无缘无故的来的。 “老大在城里,就没有遇见什么艳/遇来着的吗?” “有,必须有,我那故人的姑娘,那叫一个……哎!不说了!不说了!”郝十三想起那个丑陋古怪的老婆婆,这牛皮实在是吹不下去了,他要说出“漂亮”二字,恐怕自己就吐了。 猴子又来了兴致,满是期待的说:“那老大下次,一定要带着我呀!”他迫切想知道,郝十三吹得牛皮,和现实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 真有那么生动吗?刺探情报死里逃生回来,说得跟走亲戚似得。 第五十四章 牛皮破了 郝十三返程的路途好走了许多,三百人的马队,不一刻,就来到通畅的官路上,郝十三却下令,不走了。 “老大,咱们怎么不走了?”猴子张三十一问道。 “等个朋友!” 恩?老大说的煞有介事的,难道在安庆城,还真遇见什么故人了? 未己,大路扬起尘土,尘土向一路向北,朝着郝十三人等,卷积而来。 毋庸置疑,有大队的人马向这方开进而来。 “总管大人先走,徒单于你断后!”徒单钧一马当先,自被常大打伤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发泄,眼看一场血战在即,徒单兴奋异常。 “徒单大人,莫急,先带几个人过去打探一番,看清旗号、人数,休要接仗!” “末将领命!”徒单钧带着几个骑术精湛的士兵,绝尘而去,片刻间,便回来禀报。 全军黑衣,着甲不多,骑兵一千,披甲步兵千人,不着甲的步兵五千,老弱妇孺两千,全军万人左右,旗号打的是“杨”字。 郝十三拍手大叫:“太好了,我的故人来了,列队,欢迎!” 众人无不惊愕! 哪儿一下冒出来一万友军?不是老大发癔症吧?啥时候跟飞山蛮扯上关系了? 徒单钧组织一百马术尚好的一百人,列队大路两旁,余下二百人,摆出方阵押在纵队后,郝十三在张三十一、吴六玖、徒单斛、刘四儿簇拥下,一马居中。 安丰红巾军悉数卸掉头盔,露出头顶红彤彤的周巾,红色头巾,如同一片朝霞般的炫目。 待一队黑衣军到了近前,看得真切,却是杨正泰一行人。 杨正泰一马当下,火炭红一般的战马,在精壮卫士的配衬下,越发显得英武雄壮。 那老者,一身镔铁黑甲,腰间悬着一把苗刀,头上的民族特色帽子,在额头上结成一个峥嵘的角壮,左耳一个诺大的耳环,异常醒目。 杨正泰身后,一员娉娉婷婷的女将,被二三十女兵簇拥着,显得鹤立鸡群,正是杨正泰的女儿杨芷玉。 女将一身银白色汉家鱼鳞甲,内罩黑色戎衣,黑白分明,一双苗刀斜插腰间交叉于腹下,一双玉手握住双刀刀柄,英姿飒爽。奈何一头流光一般的银饰闪闪,却称着一张面无表情,焦黄可怖的脸,让人不忍直视。 郝十三慌忙滚鞍下马,毕竟面对的是长者,又是救命恩人,言语态度,都是甚是恭敬,说了很多客套的话,又将身边几个百户、千户介绍给杨正泰认识。 杨正泰自然也将身边的主要将领,介绍给郝十三,毕竟队伍太长,又是行军中,将领各司其守,一时也不能叫来交流。 一应相见后,全队开拔,上万的兵马,常言道:人若满万,无边无言,这一字长舌的行军军阵,蔚为壮观,此时再想绕路,已经不现实了。 由徒单钧率领三百安丰红巾,作为全军开路先锋,郝十三居中与杨正泰等并绺而行,身后,杨正泰的飞山蛮,绵延不知多少里,断后的人选,自然交给杨正泰的人负责了。 郝十三与杨正泰并绺而行,自然要洽谈合作的问题:“杨洞主,你这些兵马,你看如何驻扎为好?”他试探着问。 他不想让杨正泰进自己的城池,不是不信任,是他们的人太多,两个人接触了解也不过只有一夜,不能因为救了自己的命,就把兄弟们的命不当命,把自己柔软的肚皮让给人家看。 “最好还是另寻城池居住为好,我的兵和你的兵也欠了解,暂时还是不要混在一起为好。”杨正泰不无考虑的说,他的想法,基本上和郝十三一致。 初次合作,怕起摩擦。 郝十三拿过张三十一递过的舆图,指着地图道:“距离庐州和寿州最合理的城池就是安丰城,杨洞主若在此屯兵,可以与庐州、寿州互为犄角,遇见危难,彼此救援都来得及。” “如此最好!”杨正泰刚刚离开十洞飞山蛮的大营,迫切想有一个自己的城池,安定老弱妇孺,也不计较城池大小:“不过,我没有攻城器械,攻城不利,久顿兵于坚城下,必将日久师老。” “杨洞主不要多虑,攻城器械我寿州多有,洞主奔我而来,我自当取下这一城,先与洞主屯兵。”郝十三感觉不让飞山蛮入城,有点对不起杨正泰,所以大包大揽。 攻坚,郝十三没有经验,心中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取寿州,是因为兵贵神速,惊走了阿速那彦,攻占庐州,靠的是徒单钧骗开城池。 “无妨!无妨!只要能提供给我们一些攻城的云梯和攀援的挠钩,我处兵多,取个小小县城,应该不在话下。”杨正泰很是理解的说。 “实话说,我要分兵防守两处城池,能调出来的兵力确实不多,那就我们两处合兵,共同攻打安丰城!” “如此甚好!” 计议已定,郝十三派徒单斛、吴六玖,分别到寿州,庐州抽调兵力,自不必细说,郝十三只留在军中,与那大军,缓慢前行。 张三十一在马背上,一双眼睛,来回在郝十三和杨芷玉之间徘徊。 那个杨正泰,老大吹嘘成自己的故人,那这杨芷玉,肯定就是传说中,老大在安庆所谓的艳/遇。 可是张三十一变换了正眼、斜眼、仰视等多个视角,试图从不同的角度,找出杨芷玉的一丝美来。 奈何,这又老又丑的女人,分明就是:大马猴穿旗袍----根本看不出来美吗! 倒是那杨芷玉,一双黯淡无神的眼光,常常落在郝十三宽阔的后背上,仿佛倒有几分含情脉脉的意思。 “难道老大真和这老女人发生点什么?天啊!我的老大啊,你不是整天念叨你那美若天仙的赵敏妹妹吗,这样的人,你怎么能够下得去手呢。” “我的天啊,我的老大啊,你不是卖身,换来与杨正泰的结盟吧?就这样的女子,给我猴子一座金山的嫁妆,我也不能干啊,老大你怎么能够。” 猴子张三十一,非要从老大说成美女的丑女身上,找出一丝美来,强迫自己把眼神放在那一张如同腊肉的脸上,他终于自作自受,扶着马鞍,吐了。 “晕,晕马了,这个没出息的……切”郝十三很不自然的为兄弟解释开脱道。 第五十五章 扼其归路 左君弼,庐州地界上的豪强,自从拜彭莹玉为师傅之后,在庐州拉起的队伍,一直把庐州,看做自己的势力范围,占过庐州,被打出来了,还想再打回去,却不行了。 可怜他苦心经略庐州,被郝十三这个外来户,骗开蒙元城门占领了,他再带兵攻打,那就是公开与北派明教作对了。 自己的实力不过万八千人,自己的老大徐寿辉,不知所踪,差不多被列为元末失踪人口了。整个天完政权,被打得落花流水,左君弼失去后援,刘福通可是有十几万兵马,雄踞的颍州。 左君弼不是怕郝十三,他比郝十三的实力要强一点,他怕的是,郝十三名义上的后台,刘福通。 待得左君弼到庐州方面的消息,自己的弟弟左军恩,以及安插在庐州的暗中势力,被一扫而光,七十二个首领,被郝十三不明不白的处死,余下部众,被敢到矿上赎罪,他恨的牙都咬碎了。 左君弼与俞家父子,虽然有仇恨,就算左君恩是被俞通河打死,但是,俞家父子名义上还是同属于天完政权,而且俞家父子也有老大。俞家父子靠李扒头李普胜、双刀赵赵普胜罩着。 彭莹玉一共收过三批门徒,第一批,是以“子”字为谱字,这些人,跟随周子旺在袁州起义失败,基本上全军覆灭,就逃出来彭莹玉和况天师徒二人。 彭莹玉与况天藏匿在淮西民间,逐渐发展了以况普天为首的第二批弟子,包括赵普胜、李普胜、丁普郎等,以“普”字为谱字,成为天完政权建立的中间力量,实权派。 左君弼属于彭莹玉收的第三批徒弟,连谱字都没有来得及起,彭莹玉就战死了,所以左君弼跟天完政权联系并不紧密,还没等自己插上梦想的翅膀,靠山倒了。 左君弼夹在南北红巾军之间,整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哪边儿都靠不上,跟后娘养的差不多。 俞家父子盘踞在巢湖天姥岛上,就是抛开李扒头、双刀赵同门前辈的威望,再抛开军力对比不说,左君弼没有水军,根本打不着人家。 那,只能把气出在郝十三的身上。 左君弼得到消息,郝十三只带着三百人除了庐州城,掀翻桌子大叫,“天助我也住”! 你可以不明不白的误杀我的人?难道我就不能误杀你吗? 左君弼拿定主意,决定截杀郝十三一行人,亲自带三千精兵准备截杀郝十三,可惜天不凑巧,追了郝十三一程,离自己根据地太远,没能准赶上,在往前追,那就是往余阙嘴里边送肉了----到了安庆的地界了。 左君弼也是读过书的,知道守株待兔的道理,他报仇心切,将军队埋伏在郝十三的归路上,恶狠狠的说:小样儿,不信你就不回来了。 这一等就是五六天,等的左君弼心焦。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在一场春雨后,春风吹来郝十三回来的消息,左君弼毫不犹豫的列阵,扼住大路。 报仇的时候到了,就算他郝十三插上一双翅膀,左君弼料定,也难逃他的手掌心。 左君弼怒目圆睁,一马当先,手中紧紧捏着大刀,单等探子认定郝十三在军阵中,就一刀砍了他,为手下报仇。 郝十三的身高是他最大的标志,在那个营养不良的元末,郝十三身高绝对是木秀于林了。 可是探子却无奈的对左君弼摇了摇头,郝十三,不在队伍之中。 左君弼是冒着和刘福通撕破脸皮的危险,只要杀了郝十三,哪怕想向刘福通负荆请罪,哪怕自己也因此掉了脑袋,也算是报仇痛快了。 可是,郝十三偏偏不在队伍之中。 “郝十三呢!”左君弼强压愤怒道。 徒单钧作为开路先锋,贸然被一帮头裹红巾的队伍拦住,却没有发火,毕竟他现在也是红巾军了,得先问明白对方的旗号。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找我们总管何事?”徒单钧很不削的反问道。 左君弼并不理会,他只想得到郝十三的行踪,满是杀气的问:“我问你,郝十三呢?” 徒单钧此时知道对方是敌非友,八成就是左君弼来报复了,他不惧怕对方人多,有意周旋:“可是红巾军的左大帅吗?连个名号都不报,我们总管的行踪,岂能随便的告诉你!” “我最后问一遍!”左君弼下了最红通牒:“郝十三在哪!” 左君弼确实愤怒了!重要的事情,他已经说三遍了,对方愣是油盐不进。 眼看着两方言语不和,剑拔弩张。军阵后面却跑出来一匹战马,马上一个高的个子,正是郝十三,军阵前勒住战马:“谁找我!” 哈哈!还以为你藏哪了呢?这回你往哪跑?郝十三,纳命来吧! 三千对三百,左君弼胜券再握,正暗暗得意,猛地看见郝十三后面大批的军队卷积而来。前锋一千骑兵,后面跟着数不清的步兵,纷纷在郝十三的身后列阵,看那规模,没有八千,也有一万。 数百精干卫兵,簇拥着这一个黑衣将领而来,旗帜上高高飘扬着诺大个“杨”字。 杨正泰的飞山蛮到了! “郝十三,你居然勾结飞山蛮!”左君弼蒙的见对方这样的军阵,怒气顿时全消。 杨正泰笑道:“这位将军说话却不中听,同样都是反抗朝廷的军队,怎么能用勾结这个词呢,如今我杨正泰已经带着一洞的精兵,反出杨通贯了。”他怕左君弼不够震惊,特意把自己的一万人说成“一万精兵”。 郝十三眼看着对方将领已经软了下来,煞有介事的说:“来着莫不是打着红巾军旗号的元军探子,列阵在本总管面前,意欲何为啊?” 飞山蛮的骁勇,左君弼是早有耳闻的,战力绝对在赤马探之上,如今形势逆转,一万对他三千,还被郝十三反咬一口,说成是朝廷的探子,再不报家门,就被郝十三吃掉了。 “在下不才,红巾军左君弼。” “见过左大帅了!”郝十三马上微微欠身,摆出标准的迎宾微笑,蓦地,勃然正色道:“既然都是红巾军,为何要拦住我方行军,难道是要同室操戈,谋害我郝十三吗?” “额?呵呵,呵呵”左君弼被郝十三的突然变色吓了一跳,如今,谁的实力强,谁的嘴就大,他尴尬的笑道:“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呢,我这是行军!行军!” 第五十六章 谋夺安丰 郝十三不是傻子,当然看出来左君弼要截杀他,他可是前几天杀了左君弼违纪的手下,为自己树威信的。 左君弼,被郝十三咄咄逼人的言语架到高处,自然不能再提自己手下的人被误杀的事情,明明就是截杀,结果说成“行军路过!” 军队在行军过程中,遇见对方的行军,不明虚实的情况下,摆出军阵也属于正常,但是,左君弼先前指名道姓的找郝十三,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既然左大帅是在行军,那还是请左大帅先行。”郝十三也不和他计较,模范老司机一般,让对面车辆先行。他像模像样的让出大路,好像他多么礼让有加。 左君弼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没法发作,他哪是行军啊?他老巢在肥东呢,往前走去哪?去往余阙嘴里喂肉吗? 郝十三言语已经说到这步田地,左君弼再做个样子,实在说不过去。 左君弼只好像模像样的收拢队伍,排成绵长的四路纵队,与郝十三的军队相向而过。 忽然,郝十三听见对方的队列中,一个士兵高喊:“总管救我!” 日,这不是总管宿卫队中的人吗?派去给左君弼下书言和的,居然还被左君弼扣押了! “呵呵,呵呵!”左君弼脸上泛起青绿色:“误会!误会!我当是朝廷的探子呢,不明虚实,不明虚实,暂时扣押,暂时扣押----把人放了!” 郝十三和左君弼彼此都明白,彼此说的都是假话,只是为了不撕破面皮,挑起南北红巾军的矛盾。 望着左君弼渐渐远去的军阵,郝十三眼皮一番,自语道:“切!绑我兄弟!” 左君弼在前进中,连连回头看郝十三的行军队伍,他不是怕郝十三袭击他,他等郝十三远了,自己派人回肥东招徕兄弟们。 看来肥东已经不安全了,郝十三不是善茬,别说自己图谋郝十三的庐州了,没准郝十三还图谋他的肥东军队呢。 郝十三现在有飞山蛮做盟友,以左君弼对郝十三的判断,没准这飞山蛮会冒充朝廷的军队,去袭击他的肥东,左君弼掉了牙,也得往自己肚子里咽。 左君弼感觉,哎!庐州这地界是待不下去了,只能把全部军队带走了。 左君弼去哪? 李普胜在巢湖姥山岛,那不能去,俞家父子是世仇。赵普胜盘踞在池州附近,那他也去不了,没有船,他过不了长江。 左君弼就像一个没了娘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敢在郝十三的眼皮子底下转悠了,没准自己的这点家底,哪天就转悠到郝十三的手底下去了。 那只能向西,没准湖广地界上,还有天完政权的余部,待羽翼丰满,再找郝十三报仇不迟。 时也,运也,命也! 还没等左君弼规划好行军的路线,却与杨通贯遭遇了。 杨通贯自和父亲杨正衡分兵后,到了庐州,未有尺寸之功,只因为朝廷的不信任。 自从杨正衡所部全军覆灭之后,杨通贯的飞山蛮内部也出现了分歧。 杨正泰认为朝廷不信任,根本靠不住,干脆与朝廷反目,拉出队伍单干。飞山蛮本来就是反抗朝廷的,后来不过是被收编了。 杨通贯认为自己的羽翼尚未丰满,应该借着朝廷的旗号,暗中发展自己的力量,这叫“借别人的圈,养自己的羔子”,等实力壮大在谋求出路。 杨通贯得知杨正泰擅自拔营,按照行军的轨迹,杨通贯猜测,杨正泰多半是向北,投靠红巾军去了。 杨通贯没想自家内部动刀兵,率领五千精兵,希望能追上杨正泰,劝他回心转意,却和三千头裹红巾的红巾军遭遇了。 杨通贯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郝十三,拔余阙的毛,拔老子的头上来了! 那还用说吗?这三千红巾军,肯定是前来接应杨正泰的红巾军,负责殿后的,啥也别说----打吧! 左君弼再想说行军啊、误会啊什么的,都不管用了,杨通贯来安庆,就是打红巾军的,又在郝十三拐走自己军队的气头上。 三千红巾军对五千飞山蛮,打了半日,左君弼从此销声匿迹。 杨通贯军队也折损不少,知道杨正泰是铁了心投靠红巾军,也不在追赶了。 …… 不一日,郝十三、杨正泰一行人来到了安丰城下。 安丰城,不过是一安丰路治下一个县城,虽然所属的路叫安丰路,实际的治所在寿州,安丰城墙不算高,没有护城河,却也守备森严。 当时在寿州城外败退的也速台,就是退进了这个安丰县城,收拢的残兵,加上安丰县城的守军,大约有五千人。 寿州的达鲁花赤阿速那彦,也想退守这个安丰城,可惜,被郝十三在城门下留住了,脑袋被砍做两半儿。 安丰有将近两千的骑兵。骑兵的优势是善于突击,还有个优势,就是跑的快,所以当时关铎的骑兵,没有对也速台的骑兵造成太大的杀伤,三千骑兵的战损,基本上损失在攻城上。 也速台料定郝十三不敢来攻击安丰,郝十三兵力不足,而且没有骑兵,他要敢来,不等步兵列阵完成,两千骑兵一个冲锋,三两万的红巾军步兵,也能轻易击溃,他正踌躇满志的酝酿收复寿州,郝十三来了。 一万飞山蛮摆开阵势,无边无沿,骑兵在前,披甲士兵及精壮士兵在中,老弱妇孺亦拿着刀枪,在队伍的最后。 郝十三的军队只有孤零零的三百人,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有作战骁勇的飞山蛮,还有一千多的骑兵。 也速台不敢出城接仗,原因很简单,这阵势,也速台打不过了,一千飞山蛮骑兵,很让他恐惧。 如今攻守位置互换,郝十三同样面临着同样的处境,没有攻城器械,那就引出来打。 两军主将相互对话,无论语气多么豪放,无非就像小孩过家家一般,大体的意思无非就是一个喊:有能耐你过来呀?另外一个喊:有能耐你出来啊? 一个守有于,另外一个攻不足,都是自己给自己造势。 玩的高深点的,会像诸葛亮似得,给司马懿送一件女人的衣服,羞辱一下,激怒对方出城。 要是粗俗一点的,就成了那个两军骂阵,互相编排一套羞辱对方的言语,让士兵齐声高喊。 骂阵的基本情况,若是套上《山歌好比春江水》的歌谱,大体上应该是这样的:“骂……阵来,哎----哎----哎----这边骂完----那----边骂,哦----哦----那边骂!” 郝十三没有那么高深,也没有那么粗俗,他只是耐心的等待,等待他庐州、寿州的援军。 也速台似乎也有些期待,安丰,毕竟离汝南府距离不远了,那或许有援军能来。 第五十七章 破城庆功 郝十三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攻打城池,所以他不着急,他想把准备功课做足了,有两支队伍还在增援的路上。 最先到的是徒单斛招来的两千兵,庐州虽然路远,左军千户、中军千户,轻装简行,所以速度快。 寿州虽然路途进,吴六玖却只招来一百辅兵,和一千的民夫,云来了投石车,床弩,云梯,都是也速台这个辎重大队长,上回留在寿州城。 “火炮呢?火炮呢!焦玉给我造的火炮呢?”郝十三没有看到期望中的火炮,心情非常不爽。 焦玉自从得了也速台上回留下的火炮,一股脑,全部给熔化了,准备铸造新的火炮。 炮倒是好做,不过,像总管说的那样,造威力大,射程远的炮,焦玉一时还真没做出来。 亏了总管对他那么信任,钱粮供应,基本是要多少,给多少,不造出来合格的火炮,他怎么对得起总管的信任呢。 焦玉这样一逼迫自己,炮炸膛了,人也受伤了。 “哎!算了吧!”郝十三听说焦玉受伤,知道焦玉也算是尽力了。硬逼迫时下的工匠,造出超越这个时代的火炮,那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 攻城! 也速台看见郝十三的投石车和弩车,眼睛红了! 这不是我的车吗? 还没等也速台有足够的时间感慨,二十架投石车,抛出带火光的“石头”,呼啸着奔上城头。 躲避! 也速台紧紧的趴在垛口下,一个“石头”落在他的不远处,他看得分明?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头”,石头上裹着麻布,外面勒着麻绳,麻绳还冒着明灭的花火,发出可怖的“呲呲”声。 这个是…… 也速台大叫:“不好!赶紧把它丢下城去!”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危险。 可是,已经来不及! “轰”一声闷响,那个‘石头’豁然炸开,腾起一股黑烟,周边的数个士兵,血肉模糊的腾空飞起。 这是用投石车,投射的大号震天雷,也速台明白过来了,却也晚了,一股辛辣气流,呛得他眼泪、鼻涕滚滚而下。 大号震天雷里面还掺杂着砒霜、巴豆、胡椒粉,这东西不会造成猝死,却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威力。 眼睛没有瞎,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眼睛刺心的疼痛。 还能呼吸,可是鼻涕却成了一条小溪,喷嚏忍不住连连。 还能说话,呛入肺里的胡椒粉,让人止不住的咳嗽,哪还有时间说话? 二十个大号震天雷,次第在安丰城墙的前后左右炸开,安丰的一面城墙,被浓浓的烟雾笼罩着,先前还军阵严整的城头,如今士兵四处乱跑,方寸大乱,只是为了躲避着刺鼻的气味。 哈哈!这东西不错。 焦玉还是有点用的,炮没造出来,却弄了这个和后世炸/药包差不多的东西,里面还掺杂了古代的生化原料,居然用投石车抛射。 郝十三也发现这东西的不足地方,第一轮打击,是因为敌人不了解这东西,吃了亏,第二轮打击的时候,敌人却是有了防备,很多抛上城墙的药包,多是没有炸响,或是被扔出城外,只有几个,发挥了作用。 不能再投射了,投射也没有用,正应该趁着敌人的混乱,杀入城去。 “杨洞主,轮到你了!” “好叻”杨洞主信心满满的抽出腰刀:“儿郎们,与我破城了!” 数千飞山蛮,早就被对方的言语激怒,也速台的骂阵,变相的提高了士气,杨正泰一声令下,喊着听不懂的口号,飞山蛮如同潮水一般,呼啸着冲向安丰城。 郝十三也想冲上去,拎着也速台的衣领,问问他,是否还嚣张。 “我打不过你,我不会拉帮结伙,找人收拾你吗?” 郝十三,没有伤一兵一卒,就这样把也速台的赤马探军,彻底击溃。 -------------------------------- 郝十三从始至终,没有踏入安丰城的一步,他的军队也没有进城,只是为杨正泰提供了云梯,并且用投石车发射两轮飞炮。 安丰红巾军和飞山蛮缺乏了解,缺乏信任,目前只不过临时合兵而已,郝十三没有进城,就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安丰城是你们的了。 力求得到杨正泰的飞山蛮信任,能够抵挡西边的元军,稳固寿州、庐州、安丰的三角之势,为屯垦,提供坚固城池的保护。 目前飞山蛮刚刚占领安丰城,有了自己的根据地,如何与这支军队,建立稳固的联盟,哪怕是临时的一年俩年时间,对于郝十三来说,也是至关重要。 既然郝十三不肯入城,杨正泰安了新家,得了新城,自然要出城款待郝十三一行人了。 安丰城外,篝火映红了夜晚的天空,锣鼓与笙芋奏出欢快的节奏,飞山蛮与红巾军载歌载舞,庆祝自己的新家园,醇香的美酒沁人,焦香的羊肉诱人,漫卷的衣袖醉人。 郝十三杨正泰与并席坐在篝火旁中间位置,两方将领,列作其后,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气愤甚是祥和。 郝十三无心饮酒,并不是酒不对心情,毕竟是第一次被别人宴请,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总要保持自己的清醒,对方将领和杨正泰等,却频频的过来敬酒,让郝十三应接不下。 杨正泰有很多随军的女眷,平素隐匿在军阵中,如今盛装出现的篝火旁,载歌载舞,人与自然融为一体,越发显得婀娜娉婷。 郝十三被那歌声和舞蹈深深的吸引,不停的随着音乐的节奏打着节拍,这原生态的歌声和舞蹈,来源于飞山蛮的生活,虽与汉家舞蹈不同,没有一点的矫揉造作,都是真情感的流露。 杨正泰满面春风,频频举杯,对郝十三专著的欣赏舞蹈,非常满意。 酒肉谁家都有,这歌舞,可是杨正泰按照自己的习俗,拿出最盛情的款待了,客人要是不感兴趣,反而博了他主人的面子。 “郝总管,看我家这歌舞如何?”杨正泰举酒主客道。 “美!太美了!男儿骁勇,女儿善战,不错!不错!”郝十三盛赞道。 “那,你看我们两家结亲如何?”杨正泰试探着问。 “结亲虽是好事儿,不知道杨洞主想怎么安排?”若是两方能够缔结婚约,信任度,肯定要比互换人质好。 “我杨正泰无儿,膝下只有一女,总管若是不嫌弃,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待我百年之后,我的家族部众中,都由小女所领……” “不可!不可!”好十三闻听此言,酒杯差点惊落在地。 若是杨正泰不强调自己有唯一的女儿,郝十三可能还要掂量掂量。 杨正泰那哪唯一的小女,郝十三是见过的,容貌绝对不敢恭维,猴子张三十一只在马上看那片刻的功夫,就已经忍不住的呕吐了。 “十三粗鄙,怎能配得上你家千金,还是请杨洞主另择良婿……”郝十三感觉自己的后背冷汗直流。 拒绝人是需要勇气的,图谋人也需要口实的! 难道杨正泰要假借婚约被拒,图谋我这三千来人吗? 即使如此,缔结婚约,却是万万不可,别说自己还惦记着赵敏郡主,就杨芷玉的那张可怖面孔,以后怎么面对?如何同桌吃饭?能吃的下去吗! 丑也倒是无妨了,大不了晚上关灯蒙被“嘿咻”! 关键是四方豪杰怎么看?他郝十三到底图人家什么啊?贪图人家的兵马和家世,所以不忌讳女方的相貌吗?若是缔结这样的婚约,肯定被人认为贪图人家的兵马家世,和卖身有什么区别? 郝十三无心四方豪杰怎么看了,就是心理这一关,都过不去,他宁可跟杨正泰好言分手,就地拜拜,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杨正泰也看出来郝十三的惊慌,可是并没有发怒,只是露出浅浅的尴尬,他的手一拍,歌声起了。 郝十三虽然听不懂那歌词的意思,却感觉那歌声非常悠扬,既嘹亮又动听,有如天籁,听得他喉咙发干,只想喝酒。 歌起半段,一排曼妙的女子,端着牛角酒杯,带着盈盈的笑意,迈着款款的舞步,盈盈的走来。 郝十三明白了,那曲子的名目,就是叫做----祝酒歌。 第五十八章 和谁睡了? 郝十三面前的敬酒女子,简直是太美了,美的让他不敢直视。 那女子,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岁,正是妙龄好年纪,一张白皙的面庞,如同银盆,一双俏生水灵的大眼睛,如同一汪清澈的秋水,甜甜的浅笑,香唇微翘,露出四颗洁白的贝齿。 都说酒是色媒人,许是郝十三喝多了。他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好想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触了一般,美美的,却又痒痒的。 郝十三暗叹,世间,居然有这般标志的女子。 为了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失态,只能强迫自己,将快要蹦出来的眼睛看向一边,心却一阵狂跳。 美!真的是太美了!无论哪个版本的赵敏(电影和电视剧),都无法与这个妙龄女子比肩。郝十三心里面这样想着。 其实也未必是那女子真就美若天仙,而眼前这是真实的美女,芊芊倩影就在眼前,总好过虚无缥缈的镜中人,梦中花。 郝十三知道,碰触自己心灵的柔软的东西是什么了,那就是,传说中的柔情似水。 那女子,一双倩倩素手,横端着一个牛角杯,只将那杯中之酒,往郝十三的嘴里喂。 这怎么能行呢?壮志未酬,怎能这样的堕落呢?自己有手有脚,怎能让别人喂食? 郝十三按照自己的礼节标准,立马站起来弓着身子,诚惶诚恐去接那女子的杯子,那女子柔柔的推开郝十三的大手,可是,却没有抵挡住郝十三的热情。 郝十三倔强的接(抢),过来杯子,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郝十三大口称赞,“多谢姑娘!”想把那杯子还给女孩,那女孩“噗嗤”一声浅笑,不知道笑的究竟是什么,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那女子,面上闪过一丝绯红,娇羞默默的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倩影,让郝十三的心,顿时感觉空落落的,就像手中空着的牛角杯。 郝十三再去看那些同样被敬酒的手下,一个个笑容满面,却自顾自的让那些敬酒的女子,将酒慢慢的倒入口中。 粗鲁!太粗鲁!一点礼貌都不懂,回去得调教,太没有礼数了。 郝十三在看那些飞山蛮的将领,表情要庄重一些,却也任由那些敬酒的女子,喂在口中,仿佛是理所应当一般。 呵呵!还是我郝十三有素质! 酒精却已经开始作用在大脑,他身体轻微的摇晃了一下。 杨正泰,坚定的对郝十三说:“既然郝总管认同,小女的婚事就这样订了,今日便成亲。” 这事情怎么就这么订了呢?郝十三后背冷汗长流。 这虽然是你的地盘,虽然你的人多,但你不能这样的强人所难吧,我几时同意这门婚事了? 用一个曼妙的女子,哄骗我喝一杯酒而已,这就算是承认了吗? 这不是霸王条款吗? “杨洞主,休要说笑了,婚姻大事,需要父母做主……”郝十三不想撕破脸皮,却抬出这样的蹩脚借口。 他此世父母早就作古了,难道还能从坟墓里抛出来,让两堆白骨发表意见吗? “啪!”杨正泰将自己的腰刀拍在酒桌上,大怒道:“堂堂七尺男儿,自己便能做了自己的主,休要抬出这样那样的借口。好男儿,敢作敢当,明明已经许诺了,为何还要反悔?我堂堂飞山蛮儿郎,岂能容你这般欺辱!这事儿就这么订了!” 郝十三也大怒! 自己的婚姻,难道自己还做不了主,还要你强加给我吗?我从始至终,就没有答应过这门亲事儿,你那便宜女儿,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要。 双方已经剑拔弩张,一场争斗,在所难免。 他下意识去怀里摸菜刀,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整个身体瘫软的像一滩烂泥,意识也逐渐模糊了。 …… 梦,很长,也很美,各种版本的赵敏郡主,你方唱罢我登场,梦得郝十三,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赵敏,还是扮演赵敏角色的演员。 肌肤与肌肤的触摸,**与灵魂的碰撞,却是那般的真实。 “这个春/梦,梦的有点意思”。郝十三嘴角挂着美美的笑容,在自己临时的中军帐中醒来。 哎!昨天喝多了! 头有点疼,郝十三柔这太阳穴,努力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酒宴的整个过程,他都清晰的记得,杨正泰逼迫与他女儿缔结婚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唯独摸菜刀之后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记不得了。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杨正泰的愤怒就那么平息了吗?这个问题应该如何善后解决呢? 卧槽,那梦…… 郝十三猛撩起被子,只见床榻上,如同梅花一朵殷红,床榻上一片狼藉,显然是经历过“战斗”,而且还是一个处子。 郝十三把一切事情连贯起来,脑袋“嗡!”的一声闷响,瞬间增大了十倍。 梦是真实的,人却不是那个人,杨芷玉那张可怖的脸,立马出现在眼前,胃中,禁不住的一阵翻腾。 我擦!我刀呢?自/宫算了! 委屈!太委屈!爱着别人,却把另外的人揽入怀中…… “杨正泰那个老奸巨猾的奸贼,把老子给黑了。” “他奶奶个腿的,这是用麻药把我麻翻了,如今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 “杨正泰这个天杀的!” “我确实是想利用你,帮我守助地盘的西面,可好歹我还送你个安丰城吧?你就是这样的回报我吗?” “完了!完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喝酒误了大事儿啊!” 如果现在有人能掏出郝十三的肠子,那肠子,一定是青色。 寿州的达鲁花赤给他备下那么多的美女,他一个都没有碰,就是想讨一门好的亲事儿,不说是名门之后,也得是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什么的吧? 就算不能娶高贵的赵敏郡主吧,就算不能娶昨日敬酒的女子吧,好歹也得娶一个良家姑娘吧? 却被杨正泰这个笑面虎,给黑成这般模样。 杨正泰这个老贼!我郝十三难道就能这样的被欺凌吗? 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郝十三醒酒后的迷茫,在军帐中来回乱转! 呼---- 郝十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深呼吸,强迫自己,“淡定!冷静!冲动是魔鬼!” 自始至终,我并没有一句言语上的应承啊?杨正泰有不像是那么奸恶之人啊?怎么这婚事就算订了呢? 难道是喝酒的过程,出了问题?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是被喂酒,唯独他没有被喂酒,而是诚惶诚恐的接过人家的杯子! 喝完酒之后,还想还回去人家的牛角杯,那少女却笑了,并没有收他还回去的杯子。 看来这问题就是出现在喝酒的细节上了,“抢”了人家的杯子,这就是抛出自己的态度了。 “老贼杨正泰,和老子打哑谜,用你家的礼节,把我给坑了,上了鬼子的大当了。” 郝十三这般的分析,却感觉这问题天衣无缝一般的巧合了。 双方态度都表明了,郝十三还要回绝杨正泰,触犯了人家的规矩和禁忌,所以,杨正泰怒了。 那么问题来了! 敬酒的女子是第一次见过,她又是谁呢?和杨芷玉究竟什么关系呢? 自从酒席开始,从来就没有杨芷玉出现过,难道是喝酒出了幻觉?错把东施当西施了? 可是,无论昨夜究竟跟谁睡了,她人呢? 郝十三赶紧穿上衣服,走出自己的军帐,想找他的宿卫官问个明白。他醉酒,总不至于大家都醉酒吧,猴子昨天可是一滴酒没有喝啊。 只见猴子张三十一、徒单钧等一应喝酒的军官,横七竖八的倒在军营前的草堆中,鼾声此起彼伏。 猴子平素起的比公鸡都早,如今却像死狗一般和大家睡在一起,这反常的举动,似乎是地/震的前兆。 二十多个飞山蛮的汉子,宿卫在一旁,见郝十三出来,齐声声的行礼:“姑爷!”领头的一个千户恭敬道:“杨洞主和小姐,吩咐,姑爷醒了,去洞主大帐用早膳。” 郝十三铁青着脸,并没有发作,心中苦水四流----日,真他娘的成了杨正泰的姑爷子了。 郝十三好不容易将手下的军头们唤醒,各个茫然不知所措。 并没有饮太多的酒,怎么也不至于醉成这般模样,肯定是一齐被黑了。 猴子张三十一挠头努力回想,说是闻到一股香气,然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见老大这般失魂落魄,疑惑的问:“老大,莫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嗯,丢了!丢人了,而且丢大发了! 第五十九章 抱美而归 “阿爹,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儿?”杨芷玉坐在早餐桌前,心中疑惑的问杨正泰。 “呵呵”杨正泰慈祥的笑道:“阿爹就你这么你个姑娘,别说是个郝十三了,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阿爹也会帮你摘下来。呵呵,怎么会过分呢?我们都是按照我们的习俗来办的……阿爹就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郝十三呢?” “阿爹你也知道,女儿很丑陋的,根本没有人喜欢我,或者是不敢喜欢我,郝十三就不一样了。” 杨正泰虽然是一洞的洞主,也有高高在上的达鲁花赤压迫,为了保住女儿这块美玉,不被外界的环境所污染,从小戴上丑陋的面具,连杨芷玉自己,对自己的相貌都没有信心了。 郝十三不过看见他一双漂亮的双手而已,是因为漂亮的手和相貌不匹配,所以产生好奇,她却错认定郝十三不是一般的以貌取人之人,以为是郝十三对她表现出的爱慕之情。 “哎!”杨正泰一声叹息,自家女儿躲在面具之后,没有享受他家女子被赞美的虚荣,不能不说是对女儿的一种愧疚,可是,这也是时下大环境的无奈之举。 “我姑娘长的跟天仙一般,你是没看见了,郝十三第一眼见你真容,那一双眼睛,快掉出来了,简直被你的相貌惊呆了……呵呵”杨正泰兴奋的说。 女儿的美貌打动别人,对于每个父亲来说,都是高兴的事情,杨正泰也不能免俗。 “我猜他并不喜欢我!”杨芷玉明眸中,闪过一丝的黯淡。 为何他念叨的,却是别人的名字!赵敏?赵敏究竟是何许人也? “应该不会吧?”杨正泰自然不知道闺中之事,女儿眼中的幽怨,却让他痛惜,怒道: “我儿休要烦恼,待一会他来,若是他还有微词,就不给他喝那醒酒汤,让他这辈子也做不了男人。哼!” “姑爷到!” 杨正泰的军帐外,宿卫军头大声吆喝,并且撩起军帐的帘门,郝十三眉头微皱,走进了杨正泰的军帐。 只见杨正泰正襟危坐在桌首,带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他! 郝十三心道:老贼,笑面虎!笑里藏刀,这笑容里面,不知道又藏了什么把戏? 桌旁边一曼妙女子,恍如仙子,正是昨日敬酒的那个女子,明眸贝齿。 郝十三纳闷,这个女子为何出现在杨正泰的军帐,她是杨正泰的什么人?那女子却端着一只大海碗,盈盈的向他走来。 擦,又来这一套……昨天刚吃了这一招,遭遇美人计被下药儿,又是同样的伎俩,郝十三哪里还敢再喝? “杨洞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叫我什么?”杨正泰威严道:“芷玉,将那醒酒汤泼了吧,废了这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让他再做不得男儿,连那嫁妆,也让阿爹省了。” 嗯……这是? 郝十三闻听杨正泰此言,什么“做不得男儿”?下体下意识的一凉。 他才二十一岁,在感情的事业上才刚刚起步,而且,还没有子嗣,杨正泰这老贼,我怎么了我?动不动就让我‘做不了男儿’,也太特么的狠了。 堪称雄壮的一坨,遭遇那么大的挫折,也没有舍得挥刀自切,难道是留给这个老贼来切的吗? 看来,确实不应该对老年人大喊大叫,老家伙,吃的盐比他吃的米都多,玩起厚黑来,一般的少年,怎能是他的对手! 好尴尬啊!没等郝十三兴师问罪呢,老者却先动怒了。 杨芷玉见气氛尴尬,明眸微蹙,盈盈道:“夫君还是快些喝了,喝过就没事儿了。” 就是她,昨天哄骗我喝下不明不白的酒,如今又来哄骗郝十三喝汤,岂是一句温言“夫君”,就能中招。 郝十三无论如何也不肯接那汤碗,只是怒目而是杨正泰:“杨芷玉呢?让她出来。”可是那个老婆婆把他坑了,害得他差一点挥刀自切。 那女子抿嘴一笑,甚是迷人,看着窗外的阳光,却有些着急的催促道: “快些喝!快些喝!误了时辰,再喝就来不及了。” 杨正泰见郝十三还蒙在鼓里,迷糊的可爱,笑道:“芷玉,既然你的夫君喜欢你带面具的样子,那还是把面具戴回去吧!看来你这下半辈子,是脱不下那个面具了。” 这老者叫她什么?芷玉?难道这老头有两个闺女?面具?能有那么逼真的面具吗?跟长在自己的脸上一般模样。 昨天,若是和眼前的这名女子同床,那也算是祖坟冒出一缕青烟。 郝十三看那一口大海碗,不知道该喝还是不该喝,难道昨天中了传说中的蛊毒?今日喝的便是解药吗? 端着海碗的那双小手,却深深的吸引了郝十三。 那双温软的巧手,如同羊脂一般的洁白,活脱脱两块美玉一半,温润无暇,这不正是那老妪的手吗? 老妪呢?老妪哪去了? 老妪已经随风去,此地空余羊脂玉。 郝十三接过海碗,不知道该喝不该喝:“我的那些兄弟……”他想问自家兄弟,是不是也中了蛊毒,是不是此刻也迫切的需要解药。 “哈哈”杨正泰笑道:“他们只是睡在草丛中,自然没事,他可没有郝总管这般的运气,软玉在怀啊……如今还想不认账……” 不管那些了,喝吧,关键是这蛊毒的威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伤害太大,总不能以后进了小明王的皇宫,给他当一名中书令,然后再写本书吧! 谁知道这碗中的药,究竟是什么?究竟管用不敢用,如果杨正泰肯让女儿守一辈子活/寡,那他郝十三也认了。 郝十三咕嘟,咕嘟,将海碗喝了个干净,整个屋子内的侍卫、包括杨芷玉父女,都是笑面如花,军帐外,欢快的笙竽又响起来了。 按照飞山蛮的习俗,这门婚事儿,就算圆满成功,连归宁也都省了。 郝十三也是后来知道的,问题就出现在喝酒的过程中,如果郝十三能不为眼前的女子所动,提前看一看周边的环境,没准也会学着人家被喂酒,而不是冒冒失失的,按照自己的礼节,去抢女孩的酒杯。 抢了酒杯,就算表明对眼前女孩的态度,而女孩也没有要回自己的杯子,这就是你情我愿,情投意合。 至于所谓的蛊毒,却是颇有威胁,具体成分未可知。 大抵与北方某民族的相似!北方某民族待客以厚酒,不醉不朋友,醉了,卧侧置美女,第二日酒醒方给喝汤,据说这汤相当霸道,昨夜若行苟且之事,以后就是一个废人。若客人不肯喝,主人必定拔刀相向。 不过杨正泰的药却不同,毒物在先,解药在后。 怨?没什么怨恨,抱得美人归,结下秦晋之好,已经算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怨恨可言。 只能说杨正泰这个老人家,爱女心切,太自以为是,早些说的明白,何必差一点自切呢。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郝十三此刻不服不行了,别让老家伙再玩什么阴的。既然美人在怀,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呵呵,呵呵”杨正泰的嘴都合不拢了:“贤婿务虚多理,务虚多理!” …… 第六十章 赫赫华夏 “老大,你太不仗义了!”猴子张三十一气哼哼的蹲在地上。 老大娶了一个美娇娘,这本是好事儿。 弟兄们当年在野外,想给老大娶压寨夫人的愿望,今日终于实现了,虽然,这门亲事不是他猴子安排的,他猴子也高兴,比过年都高兴。 但是,老大要给他留在安丰,这就让他不高兴了。 从小大大,多少年了,什么时候离开过老大?不能你娶了老婆,就把兄弟给一脚踹开吧。 猴子越想越气恼,他抹了一把眼泪,还想要老大回心转意:“关键是,把我留这,谁给你当宿卫的百夫长?谁来保证你的安全。” 郝十三原本,没有想把猴子张三十一留下,可是,杨正泰不信任他,把人家女儿都拐走了,要是起了什么歹意怎么办? 所以杨正泰,执意要把猴子张三十一等,跟郝十三关系最好的人留在身边,算是扣为人质,也算是互换人质。 “老大也不是让你一个人留下,穆家寨的兄弟,都陪你留下来,跟你作伴儿”郝十三坚定的说。 猴子知道老大心意已决,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算了吧老大,自家兄弟,留在你身边,有事儿还能照应着你,我一个贱猴子,命不值钱。” 做人质,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坏事儿,对于一些人来说,这是好事儿,郝十三就把这件事情当做好事儿了。 做人质,是不用冒着杀头的危险,就能立功的机会,多少作为人质的公子,后来作为国君?这事儿,郝十三总得为兄弟们考虑。 猴子放在自己身边,已经历练的差不多了,快可以独当一面了,而穆家寨的其他兄弟呢? 连打劫妇孺的勇气都没有,正好借着做人质的机会,算立功,回去提拔成为军官,那些其他人,也不好说总管任人唯亲。 “老大还有事情要交给你!”郝十三将自己的考虑说的明白,猴子才悻悻的答应,他又对张三十一耳语一番,猴子终于破涕为笑。 “老大放心,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猴子一定办的明白,我办事儿,老大放心!”猴子信誓旦旦的说。 “这票兄弟就交给你了,暂时不用跟老大打打杀杀的了,带着他们把功夫都练好了,识点字,要不老大想用,也用不上啊。”郝十三语重心长的说。 “老大放心!” 郝十三又额外的再三嘱咐,千万不要碰人家的女眷,容易中招,云云,吓得猴子直伸舌头。 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郝十三是派猴子盯着杨正泰,只因为要确保西线凭仗,万无一失。 老丈人怎么了?老丈人篡位夺权的还少吗?杨坚、王莽……名字能数出来一大串。 …… 杨芷玉第一次离开父亲,泪眼涟涟,一翻凄婉别离,让人动容。 杨正泰为了确保女儿不在夫家受气,自然要送上丰厚的嫁妆。 送马一千匹,还带着骑手! 飞山蛮最精锐的一千骑兵,在老家奴杨通知率领,全队跟随郝十三,也算是对郝十三对自家小姐,提供最大的保护了。 其他金玉、珠宝若干,郝十三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堂堂男儿,还能花老婆的钱吗?切!”他白眼一翻,暗暗的合计。 值得一提的是,杨芷玉小姐自己的私产,七十五名英姿飒爽的女兵,还有七八十个各色工匠,或许可以一用。 行军的路上,吴六玖一直紧紧的握着刀柄,生怕有一点的闪失。他抽空,避开余德臣、徒单斛兄弟,偷偷的对郝十三耳语:“总管,咱们招纳那些女真人,是为了让他们替我们冲锋陷阵的,如今,又领了这些飞山蛮军,会不会出什么乱子啊!” “我们汉家儿郎这么多人,是世界上第一人口大族,要有足够的自信心,也要有足够的包容心,咱们怕他们干什么?”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一只新的军队加入,就要有新的融合过程,融合程度未可知,毕竟杀死胡大海的叛军,就是出自飞山蛮。 “那个什么善假于物?怎么说的来着?”郝十三文化不好,却想起初中课本的典故,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好以目视余德臣。 前世的郝十三,确实没有多少的墨水,大学以前学的那些东西,工地搬砖三年,为了报答老师,把知识全部归还回去了。 他也就记了几个带酒只的诗句,就是为了在酒桌上卖弄装十三,还真把一块搬砖的朋友忽悠助了,还真当他是个才子呢。 “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余德臣一旁朗朗上口的吟诵的。 “说的好,说的好!”郝十三赞叹到:“这个孙子说的太对了!好一个‘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老祖宗给我们留下这么宝贵的文化财富,这既是我们的文化自信,还怕他那些牛鬼蛇神,切!” 靠付友德的七百马夫,打下寿州城,凭借徒单钧的赤马探军,骗开庐州城,又靠杨正泰的力量,攻下安丰城,成为自己西面的屏障。 郝十三确实感觉自己没有过人的地方,只不过善于凭借外力罢了,所以,认为“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这两句与自己非常契合。 余德臣沉吟半晌,才谨慎的说到:“总管大人,这个不是孙子说的,是荀子的《劝学篇》。” “这我能不知道吗?我是说,让你给我弄本《孙子兵法》,本总管要学习,要上进,不用他老人家劝了”郝十三瞟了余德臣一眼,很不自然的说到。 心中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荀子说的啊。作为一个汉人,却被他族用祖宗的文化训导,丢人,丢大发了。 郝十三为了避开了自己的尴尬,“驾”的一声催动战马,却向前军去了。 他打马追上自己的夫人,露出人畜无害的四颗牙齿:“夫人呐,我郝十三真是幸运,能娶你这么漂亮的妻子,我家祖坟估计都冒青烟了。” 杨芷玉很受用这样的马屁,明眸闪闪,嫣然一笑。 “那个,夫人,你看,我这个人好酒,你能不能把那醒酒汤的配方告诉我,省得下回醉了,还得麻烦夫人。”郝十三笑容灿烂的比花还烂漫。 傻子也知道,郝十三心里忌惮这飞山蛮的蛊毒,想要这蛊毒的破解之法。 杨芷玉自然也知道郝十三的想法,岂能因为这花言巧语就骗了去秘方,她一个与郝十三颇为相似的白眼一翻,冷冷的说:“配方没有,你要是敢对别的女子有其他想法,我就下蛊,废了你。” 郝十三一颗心都凉了,后背冷汗直流。 岂不是这辈子,都得守着这一个美女了? 我那如花似玉的赵敏郡主啊,看来你是差不多歇菜了。 哎!想着都蛋疼…… 第六十一章 周颠回归 阳春三月,桃李芬芳,在那个阳光明美的午后,整个寿州城都透露着春意阑珊。 精干的右军千户士兵,披扎甲跨腰刀,十步一人,夹着大路,把城门到总管府邸戒备森严。 寿州的百姓,面带满满的自豪和喜悦,拥挤在在卫兵的后面,热烈的挥手,欢迎入城的士兵。 郝十三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欢迎仪式,略微愣了一下,赶紧滚鞍下马,并搀扶着杨芷玉一道下马。 身后一应将领、骑兵,在郝十三的带领下纷纷下马,就连飞山蛮的一千骑兵,也莫名所以的跟随主将,下马步行。 郝十三缓步徐行,频频向路边的百姓抱拳拱手,并不住的微笑道:“十三,谢谢寿州父老!” 寿州百姓本不知道郝十三是什么模样,只知道领安丰红巾军总管的粮食,闻听郝十三回城,自发的夹道欢迎,想一睹郝十三的尊荣。 更没有料到,郝十三这样的亲切温和,为了不显得高高在上,居然下马步行,城门距离总管府,路途可是不近啊。 “好总管----”人群中开始有人欢呼。 是啊,被朝廷驱使如同蝼蚁一般的百姓,几时领过地方官的粮食? “父母官----”又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发出。 是啊,郝十三如此的和气,没有一点架子,给人的感觉这般亲近,如同邻家的大哥哥,如同自己的兄弟一般。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和父母走散在人群中,穿过了卫兵,撞在郝十三的大腿。 附近的百姓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祥和的氛围,恐怕,马上就要打破了。 若是萌古的军汉,早就一刀将那孩子斩断,就是汉家军户,也要将那孩子摔在一旁。 郝十三却挂着笑意,将那个小孩抱在怀中,生怕后面的军队碰伤他,并在小女孩的脸上刮了一下,小女孩笑了,笑的比郝十三还灿烂。 人群中,正惊慌失措的母亲,见到这般的和善,才敢去郝十三的怀中,接过孩子。 “爱民如子----”又是一阵声浪,在人群中闪过。 是啊,郝十三已经肃清外围的敌人,寿州百姓的自信,大大提升了,甚至,他们因为有这样一个总管,而感到自豪。 “猴子,唱起来”郝十三想让猴子张三十一,带头唱一首军歌,此时才意识到,猴子并不在军中,心中不禁一阵凄凉。 这样盛大的场面,穆家寨出来的兄弟,居然没有看到。 “吴六玖,唱起来……” “三国战将勇,守将赵子龙,长坂坡前逞英豪----” 嘹亮的军歌终于在人群中回响,士兵被百姓的热情所感染,貌似只有玩命呼喊,才能报答寿州百姓热情一般,却盖不住寿州百姓的呼声。 “徒单大人----” 负责押后的徒单钧,本来正为下马步行而气恼,蓦地听见人群中,开始有百姓在热烈的呼喊他的名字,立马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完全忘记,自己的门牙已经没有了,这样的笑,很滑稽。 徒单钧,作为旧朝廷的军官,以前走在大街上,不被百姓唾骂,也要把百姓吓的远远躲开,如今听到百姓这般的友善,自然,心中气恼全无。 许久以后的一天,郝十三因为没有给杨芷玉一个像样的的婚礼而自责,杨芷玉却满是幸福的说:“那天百姓夹道欢迎的热情,比什么样的婚礼都隆重!” …… 遭了贼了! 郝十三刚刚还和杨芷玉吹嘘,自己多么多么的讲卫生,室内多么多么的整洁,等他进入自己的后宅,才发现,自己的卧室,像打过仗一样的狼狈。 衣柜倾倒,床榻上的被褥,仍的满地都是,连床头上的黄金,墙上挂的字画,也都被抛在地上。 恩?这不是遭贼了,贼来了,不能不拿黄金,不能不拿那些名画。 “秀才,秀才,”郝十三大呼。 留秀才在家看家,他却把家造这么狼狈,不就偷偷的喝了一瓶马奶酒吗?老大也没骂你,你咋这么报复我呢!这不是在你嫂子面前丢人了吗? 他真想把秀才穆有才叫来,问个究竟,顺便给他一个大脑勺。(注1) “回总管的话,穆长史已经组织流民出城垦荒了!”门外的长史卫兵报告道。 这么敬业?还不是怕我责备他喝酒,偷偷的躲开了。 杨芷玉却在一旁,明眸闪闪的对他微笑,仿佛是在告诉他:刚刚吹下的牛皮,没过半个时辰就破了。 蓦地,杨芷玉大呼:“小心”,一双腰刀已经出鞘,将郝十三推到自己的身后。 但见,房梁上侧躺着一个邋遢的老道人,正对着郝十三微笑,露出两颗没了门牙的牙槽,却有几分可怖。 郝十三乍见房梁那人,第一感觉是遇见时迁了,可是身材不像。 他第二感觉,认为遇见衰神了,据说衰神就喜欢在人家的房梁上蹲着,给人带来厄运。 定睛一看,认的分明,正是和多日前,和关铎摔跤出现的那个老道士----周颠。 郝十三完全明白了,屋内这环境,全是周颠这个疯疯癫癫的老道士干的,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干呢? 哎!疯癫之人的心思,谁又能猜到呢。 “师父,你怎么在这!”郝十三惊讶道。 周颠一骨碌爬起,坐在房梁上,怀中抱着一口兵器,那兵器被麻布包裹着,像是一把刀的模样,刀柄上的狰狞的睚眦,却是非常威武。 “兔崽子,胆儿肥儿了,敢抢良家姑娘了!”周颠见一曼妙女子,正拿着双刀目视着他,仿佛等他跳下来的时候,一道斩断,却戏谑的说出这样的话。 “师父,休要开玩笑了,这是我媳妇!”郝十三无奈的说。 他想保住自己在杨芷玉面前,那高大上的形象,貌似在周颠这个疯癫之人面前,这个想法纯属多余。 “芷玉,这是我师傅,不要无理!”郝十三轻声斥责杨芷玉,却想在周颠那博得好感,最好不要当着杨芷玉的面,再打自己的屁/股. 周颠见那女子颇有礼貌对他躬身,收起双刀退到一边,咂嘴赞道:“诺!诺!诺!漂亮,漂亮----兔崽子,你家祖坟爆炸了吧----” “哎呀!师父----” 还没等郝十三把话说完,那周颠,见已经没有双刀的威胁,跳下去应该不会被砍,“蹭”的一下,从房梁上跳下,兔起鹘落一般,轻盈的落在郝十三身边。 郝十三知道不好,想跑,可已经来不及了,被周颠抓住肩膀,“噼里啪啦”的巴掌,只往屁/股上招呼。 “兔崽子,婚姻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会师父一声,好歹请师傅喝一杯喜酒,娘的,连个贴子也不下,兔崽子----” 郝十三对于这种,躁动型精神/病症状的师父,没有一点的脾气。虽然周颠的巴掌打在身上,根本不疼,他也不得不装作恐惧的“抱头鼠窜”,配合病人的康复治疗,并且要连连讨饶: “师父啊,我倒是想给你下帖子,您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找不见你的人啊!”郝十三知道,说事出仓促不现实。这样,他说的也是实话,周颠确实来无影,去无踪。 “我在颍州教主那啊,难道你不知道!” “天啊----我怎么会知道你在那儿,你又没告诉我----” 可周颠的巴掌却住了,空愣愣的站在那里,甚是疑惑:“咦?你说,我来找你,什么事儿来着?” “天啊,又打哑谜,我那知道您老找我啥事儿” 注1:脑勺,又叫脖搂子,多是朋友彼此嬉戏的手段,轻拍对方脑袋而已。 第六十二章 师传菜刀 郝十三见周颠瞬间安定下来,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师父这是突发什么疾病啊? 以后世的眼光看,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安静了,这多半是心梗、脑溢血的前兆。 郝十三赶紧就地上拉起一把椅子,扶着周颠做稳,又是捶胸,又是揉肩,就怕他一会儿蹬腿儿翻眼儿,以时下的医疗条件,那就是不治之症。 郝十三幼年孤苦,若是抛开穆家寨的那些兄弟,周颠是他唯一的亲人,而且师徒名分,又得到周颠传授的强身健体的功法。 无论是出于辈分、还是恩义,郝十三对周颠,是打心眼里面的敬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虽然,此刻的周颠,已经不是他幼年时候的模样,变得疯癫,属于躁动型间歇性精神/病,师徒的恩义,却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 “师父,你不要吓我,你哪不舒服啊----芷玉,快给师父奉茶。” 周颠见郝十三一番真诚,连连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没哪儿不舒服”又自言自语道:“咦?我怎么就想不起来,我来这干嘛来了。” 郝十三见周颠并没有急症的症状,倒是有点老年痴呆的前兆,心中也就放心了。 如今有家有业的,给他老人家养老就完了,管他还记得不记得自己。 芷玉已经将茶碗恭敬的奉上,“师父请喝茶” 周颠对芷玉却是甚为客气,一副笑容可掬的长者模样,将徒媳拉起来,接过了茶碗,象征性的抿嘴了一口,赞叹道:“好茶。“ “师父说还没有喝上徒儿的喜酒,那师父今天就不要走了,徒儿好好的孝敬孝敬您老,给您温上一壶好酒!”郝十三盛情邀请道。 “我说完没喝上喜酒,下一句说的什么?”周颠又陷入沉思,还在努力,想把自己混乱的思绪理出来。 “然后,师父就骂我‘小兔崽子’”郝十三一直忙着躲避周颠的巴掌,而且周颠一口一个“小兔崽子”的喊,郝十三哪能记得。 还是杨芷玉在一旁看的透彻,提醒道:“师父是说,您老从颍州教主那来!” 周颠也想起来这句话了,恍然大悟,可是他又是疑惑的反复念叨:“咦?那我来这干嘛来了!” “咦?那我来这干嘛来了?”周颠表情有变得凝重起来,眼中暗淡无神。 郝十三见师父这般的冥思苦想,根据屋内被周颠,祸害的满地狼藉,猜测道:“师父是不是要找什么东西啊?” “啪!”周颠将茶碗重重的拍在桌上,大叫:“对,就是找东西,找《六甲天书》!” “兔崽子!”周颠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发现郝十三早有防备的跑到门口。 靠!又来,又要打屁/股。 貌似周颠只有在这样的躁动状态下,才能保持自己的思路不断弦,郝十三只好围着倒在地上的一张桌子,如同被猫追的老鼠一般乱窜,这样如同嬉戏一般的追逐中,却把事情问得明白。 周颠自从上回离开寿州之后,到了颍州,会见了明教一些在颍州的勋贵,也包括明教教主韩林儿,得知郝十三破解明教圣物----《推背图》的玄机。 《推背图》与《六甲天书》,自唐陈硕真在光明顶起义失败后,这两本书,历来被当做明教的而圣物,归教主所有,在十多年前,元军攻破光明顶之后,《推背图》被韩山童父子所有,《六甲天书》却因此遗失。 周颠找《六甲天书》,找了十多年,把自己都逼迫得疯癫了,突然听说自己徒弟破解了《推背图》,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六甲天书》或许也和郝十三有关联,所以就找来了。 按照他找书的一贯套路,将郝十三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自然是一无所获。 “兔崽子,快说,《六甲天书》在哪?”周颠认定,郝十三跟《六甲天书》有关联,死追着郝十三不放。 “那书,差不多应该在刘伯温的手里,浙东人,号称什么‘刘青田’,师父不妨找他问问。”郝十三被追得一身臭汗,无奈的说。 “哈哈!”周颠狂笑不止,三步两步,已经到了门口:“好个刘伯温龟儿子,让老子找了十多年,看老子怎么收拾他----徒儿,若是寻得到《六甲天书》,你是明教首功一件,哈哈,南北统一有望!” “师父,这是江湖传闻的,当不得真啊”郝十三想追回周颠,却发现,周颠的速度,出奇的快,已经在十米开外,根本追不上。 黑乎乎的一坨东西,却迎面抛了过来,定睛看去,却周颠手中拿着的那把冰刃,被麻布密密匝匝的包裹着,有三尺余长,刀柄上的睚眦兽首,狰狞威武。 “徒儿收了,这是为师给你新婚的贺礼!”周颠的声音已经弱了,估计已经在二十米开外。 “师父这是什么冰刃?”郝十三知道追不上周颠,见师父神秘冰刃在自己的手中,忍不住的发问。 “菜刀!”一个及其微弱的声音传来,估计周颠已经在百米开外。 菜刀?扯淡吧?至于弄的这么神秘吗?再说,菜刀谁没见过,也不是这般模样啊? 菜刀没有四尺长的吧?没见谁家菜刀的刀柄上,蹲着一个嗜血的睚眦兽首吧? 郝十三很自然的联想到,星爷的电影《九品芝麻官》里面的桥段,疯癫的老娘,拿出咸鱼当尚方宝剑,给周星星造势。 周颠这躁动型间歇精神/病患者,可不能这般轻易的相信,别也弄了条咸鱼坑我,以后再说送我什么宝刀了。 郝十三下意识的抽出半截刀兵,宝刀渗出蓝盈盈的光线,甚是耀眼,果然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巴掌宽刀身上,赫然的写着“屠虏刀”三个苍劲大字。 “师父,这是屠虏刀啊!”郝十三喃喃自语道,以为周颠根本不会听见了。 “兔崽子,我说叫菜刀,就是菜刀。”周颠的声音,异常的响亮,异常坚定霸道,震的郝十三鼓膜乱颤,仿佛周颠就在耳边大喊一般。 郝十三不敢再造次,虽然心中满满的都是疑惑,却怕激怒周颠,再回来打他的屁股。 郝十三仔细打量刀身,将刀身反过来,才恍然大悟。 如同鸡刨的“菜刀”二字,赫然的刻在刀的另一面,刻痕异常新,刻上去绝不超过一天。 哎!也是醉了,有这么个疯癫的师父。菜刀,就叫菜刀吧! 第六十三章 种田丢人? 施耐庵自郝十三走后,创办了集贤馆,帮郝十三收纳人才。他给些昔日的书生朋友写信,也未见回复,着实让他发愁了。 后来便发挥自己好酒的优势,混迹酒肆间,与一些落魄文人饮酒赋诗,付友德支付给他的三百贯,花了个干净。 却也结识些许沦落市井的文人,不过也就识些文字,并无大才。 唯独一个苏州游历到此的儒士,名叫宋克,文章、书法着实让施耐庵佩服,尤其是素有侠义精神,文得来,武也来的,被施耐庵笼络住了。 宋克乃是后来著名的书法大家,如今也不过二十七八岁,好任侠,少年时豢养武士,广宴宾客,也想试图造反,未成,遂游历天下,一心做学问,此时无心治世,迁延数日,未见得郝十三的面,便想离去。 施耐庵不敢怠慢,花光三百贯钱,总要给总管一个过得去的说法,二话不说,带着一应文人就到了寿州。 民以食为天,这是亘古不白的真理,打仗也需要粮食,士兵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郝十三所占有的地方,属于内陆,又连年遭遇兵火,民生凋敝,无主的荒地四处都是,部分百姓为避兵火,逃难到富庶的江南,老守田园的百姓,也懒得种地,种了也不一定收成。 今天朝廷来,明个红巾军来,后天地主武装来了,谁来都要收茬税,尤其是官府,没有粮食,就要打人杀人。 有胆量的百姓,啸聚山林,打家劫舍,成为山贼,没有胆量的百姓,为了逃避官府的赋税,干脆放弃土地,举家成为流民,走哪算哪。 郝十三下令,免去治下所有百姓亏欠的赋税,鼓励百姓耕种自己的土地,并许诺,一定会用武力,保护百姓的收获,为了使政令能够通晓民意,组织大批劝农使,到广大的乡村进行宣讲,催促百姓下田。 没有生产工具,由红巾军租借,年底缴纳租金,没有种子也无妨,也由寿州总管府来借给,年底缴纳轻微的利息。 额外规定治下百姓的赋税,每户每年缴纳自家产出的百分之十,再无其他税额。 自家没有土地,也无妨,统一编入民垦营。 安丰红巾军总管府下设立两个屯垦机构,军垦营和民垦营地。 对没有土地的流民进行编户,每十户设立管民十户长,每十户,设立管民百户长,十个百户,设立一个管民千户官。赋税按照年产出的半分之二十缴纳。 寿州达鲁花赤曾经侵占了大片的农田,作为自己牧马的牧场,占地有三万亩之多,郝十三在此基础上,设立军垦营。 由红巾军的战兵、辅兵共同耕种,士兵军饷照常,土地每年产出的百分之七十,收归总管府,其余百分之三十,留给垦兵自己支配。 “要生活,去寿州,要吃粮,找十三”秀才穆有才编出这样的口号,到附近州县宣扬,就连安庆余阙的不少垦民,都跑到郝十三的地界上来了。 春耕在即,没有时间改进作物的耕种方式,只能洼地栽水稻,平地种麦粟,坡地种豆、棉、麻,山地植桑树、果树。 西边安丰的杨正泰,也把大批的随军军属,赶入乡间,效仿郝十三一样屯垦,热火朝廷,远远与郝十三互相呼应。 寿州、庐州两处工匠坊,一刻不停,加班加点的打造各个样式的农具,输入给广大的民间,包括军垦营和民垦营。 播种日,插秧日,郝十三必躬亲到田里,与军户、民户一样,卷子裤脚,面朝黄土背朝天。 “总管,庐州来了几个儒士,想见您。”吴六奇留守寿州,被施耐庵催促的着急,便带着一应文人,直接到了田间地头。 郝十三从泥泞的稻田走出来,一脚的污泥,他搓了搓手上的污泥,回头望了望身后一行稻苗,心中颇有成就感,就田头拿起瓦罐,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的喝个干净。 “集贤院施耐庵参见总管!”施耐庵赶紧给郝十三行礼。 “老先生,不用多礼!”郝十三想去拉起施耐庵,却发现自己一手的污泥,怕脏了施耐庵的衣裳。 平素郝十三与焦玉混迹在匠户坊,进行火/药的改良和火炮的铸造钻研,今日是军垦营的第一日插秧,所以他到农田做示范,却不想正好被一帮儒士撞见,心中不免叫苦。 这一身裋褐农夫的打扮,不被文人看轻才怪。 郝十三见施耐庵与七八个衣衫俨然的儒士,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狼狈造型,尴尬的自嘲道:“不成体统!不成体统!怠慢了各位才子,回总管府说。” 寿州总管府内,郝十三换了一身得体的长袍,与众文人一一拱手相见,设宴款待众人。 自古文人多清高,看不起裋褐布衣之人,孔乙己生活窘迫,也不肯脱掉长衫,穆有才沦为山贼,不忍抛弃手中羽扇,郝十三供耕农田,并没有给文人留下太好的印象。 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后来就很难改变了。 在众文人看来,郝十三不过是一发迹的编户奴隶,总不能忘却田间之事,所以会躬耕农田,小农意识,难成大事。 “总管虽出自民间,却不同于一般的江湖豪杰,颇富文采,不妨请总管席间赋诗一首,请总管不要推却!”施耐庵见众文人对郝十三多有鄙夷的颜色,席间举酒道。 郝十三自然也不是傻子,也看出这些文人,无甚大才,却都自命清高,对于这类人,不采取点过人的手段,不但不能为自己所用,而且还会编排笑话,取笑自己。 “十三有幸,与众文友相会,十三席间即兴吟诵一首,全做抛砖引玉”郝十三故弄玄虚,郎朗的吟诵道: 英雄生在天地间, 不羡朝廷不羡官。 纵然生得泼皮身, 杀贼原来不杀人。 这本是老版电视剧《水浒传》中,阮氏三雄荡舟石碣村的渔歌,只因施耐庵在前,仓促间,只想起这么一首来。 施耐庵听出诗中的豪气,与他梁山情节暗合,腾的一下从席间站起,拍手大叫喝彩。 众文人却不以为然,施耐庵不过是给自己的主子喝倒彩,在他们眼中,什么“泼皮身”,太粗俗,怎么能屈伸身奉一个泼皮?什么“不羡官”?不当官读书干什么? 郝十三见众人并无反应,暗叫失策,挥手阻止住兴奋的施耐庵,看着一个木讷的文人,以一种不屑的鄙夷眼神看着自己,郝十三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 想我那小七哥,如此豪迈的歌声,居然被这些文人看清了。 手不能抬,肩部能抗,百无一用的书生,有什么自命清高的,我下田躬亲示范,怎么就让你们鄙夷成这般模样? 没有农人的种田,这帮清高的文人,不得饿死?我这一个农学学士,就是要种田,没准哪天就种出来高产的杂交水稻,至少也能混个大司农的官干干吧?你们这帮文人,能干什么? 郝十三眼中杀机四起,凶光暴露。 第六十四章 军事演习 “十三不才,让各位博学儒士见笑了,那就请在座的诸位文坛高手,即兴赋诗两首吧!“郝十三强压怒火,与众文人道。 众文人虽然嫌弃郝十三文风粗鄙,却都没有准备,支支吾吾半天,不能有一人吟的出来。 但凡这种即兴的赋诗,能吟诵出佳句的,并非妙手偶得,多是成竹在胸,已经做了腹稿的。 就算是席间有想出诗句的,毕竟不了解郝十三这个人,也不敢胡乱的吟诵,怕见识与郝十三不同,徒遭郝十三的杀戮。 毕竟,在正统朝廷的文人看来,郝十三只是“红巾贼”而已。 就像后世郝十三的那个老板一样,若是照着秘书拟的稿子,照本宣科,激情豪迈,吹起牛了,脸不红不白的。若是让他即兴讲上几句,那就是睁眼说瞎话,没有打吹牛皮的草稿,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这帮文人,目目相觑,呆愣愣、木讷讷的坐在那,面红耳赤,不能吟诵出一句。 施耐庵见众市井酒徒并不言语,把郝十三陷入尴尬的处境,他很不自然的干笑道:“众位一时仓促,怕是没有准备,总管好文采,那就请总管在赋诗一首吧。” 哎!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郝十三仰天长叹,吟诵了一首清代龚自珍的《已亥杂诗》,却是大应其景,他自己确实很生气,众人又很沉默,自己又很需要人才。 吴六玖带刀宿卫在郝十三的身后,见众人依旧这般模样,怒由心生,“刷拉”一声,腰刀已经出鞘半截,被郝十三抬手阻拦住。 “啪!”酒杯落地之声。 席间一儒士,勃然变色,浑身瑟瑟,匍匐在地:“小可愿意为总管大人效力,请总管大人不要生气,不要妄杀儒士,秦国,秦国就亡在焚书坑儒……” 一个儒士带头,七八个儒士,也诚惶诚恐的跪下,表示愿意效力。 郝十三也大跌眼镜! 不过吟诵一首龚自珍的诗句而已,不过吴六玖动怒而已,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要是不读过几首诗词,还真镇不住这些清高的文人。 这般没骨气的文人,我还没有真的发怒,就吓成这般模样?临阵不倒戈就算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在座文人,只有一个人没有离席,那人一身飘飘儒衫,手中摇着折扇,与众文人比起来,却颇有几番风度,正是宋克。 宋克收起折扇,在手中轻拍两下,赞叹道:“好一个‘不拘一格降人才’,大气!总管大人割据一方,颇的民心,但是举义大事,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吟诗作赋,不知道总管想凭借什么,抵挡住朝廷的反扑?” 说白了,宋克确实看不出来,一个在农田插秧的老农,有什么能力,抵挡住萌古铁骑。 “自然要靠强大的军队,明日,我带诸位到军中一观,请诸位先在馆驿休息一夜,诸位儒士若肯为我效力,我自然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大家!”郝十三笑道。 “宋某人游历四方,愿意到军中一观看。”宋克分度翩翩道。 郝十三一挥手,众儒士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施耐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生有辱总管大人对我的信任,未能为总管大人招纳来贤才,空费许多金钱,请总管大人赎罪。” “哪里!哪里!”郝十三离席拉起施耐庵,笑道:“贤才若是那般容易得到,也就不是贤才了,老先生不必自责。” …… 午后,艳阳当空,旷野上的风有些硬朗,吹得旗帜咧咧作响,面前的一座青山,已经披上新绿,空气中散发着桃花的芬芳。 郝十三,量身定做的银白柳叶甲,映着太阳的光辉,越发显得威武。他在一应近卫的簇拥下,端坐中军马上,三百骑兵,将他簇拥在前,正是总管府宿卫百人队,如今已经发展为三百人。 身后,红、黄、蓝、白、黑五面大旗,在风中咧咧作响,三千余中军千户,红衣红旗,列出严整的方阵。 中军阵前,四门崭新的铜炮,散发着金属的光泽,甚是耀眼。 在中军方阵的前有左右,相隔里余,分列前后左右四个千户的方阵。 前军,一千步兵,蓝衣蓝旗,军前马上,端坐一牛角头盔的将领,手握长柄大刀,正是前军千户徒单钧。 左军,二千步兵,白衣白旗,军前马上,端坐一鱼鳞甲将领,手中横着一根丈八马槊,正是左军千户付友德。 右面,两千步兵,黄衣黄旗,军前马上,端坐一浓眉重髯的将领,手中拎着大砍刀,正是右军千户吴六奇。 后军,一千骑兵,黑衣黑甲,军前马上,端坐一戴大耳环的将领,手中拎着长苗刀,正是后军千户杨通知。 郝十三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般,问身后的参军余德臣:“那个孙子怎么说的来着?” 他每日让余德臣为自己念孙子兵法,想就眼前的军阵,引用孙子兵法,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余德臣一身扎甲,被总管问起,也不知道郝十三要问哪段,赶紧打开怀中的木匣,匣中,赫然一本《孙子兵法》,还不等他打开书本,宋克摇着折扇,笑语盈盈的说:“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正是如此!”郝十三道。 但见前后左右的四个军阵,军旗摇动,乃是向中军汇报列阵完毕。 张三十一一身鱼鳞甲,抽出胯下马刀,立在面前,朗声道:“报告总管大人!安丰红巾军列阵完毕,是否开始操练,请指示!” 郝十三抽出肋下‘菜刀’,刀尖指对面的山头,掷地有声的说:“本次作训目标,攻占前面的山头!开始!” 呜----呜---- 中军军阵中想过一阵凄厉的号角。 咚----咚---- 慷慨激昂的战鼓,敲打出激昂的节奏。 军中红旗一展,中军中,冲出百名红衣士兵,分作四组,抬着四门铜泡,飞速超过前军,瞬间在前军前炸响,四个诺大的铅弹,次第打到山的半山腰。 不错,这就是郝十三和焦玉共同研制出来的三磅炮,目前只建造出四门,由焦禄率领。 二十架投石车,抛射出巨大的震天雷,次第抛射在山脚下,瞬间浓烟滚滚,石崩土飞。 “前军出击!” 郝十三下达指令,但见中军蓝旗帜摇动,一千前军,发出天崩地裂的呐喊声,在徒单钧的带领下,向着山坡发起冲锋。 “左军迂回!” 但见军中白旗招展,两千左军,在付友德的率领下,划出弧线,绕道山后。 “右军增援!” 军中黄旗帜招展,两千右军,在吴六奇的率领下,沿着前军的冲锋轨迹,迅速跟进。 “骑兵出击!” 军中黑旗招展,一千后军骑兵,分左右两路,绕过郝十三的中军,直冲山顶。 郝十三见前军已经登上半山腰,马上就要达到山顶,宝刀一挥: “中军押上!” 郝十三一马当先,整个中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声势,瞬间冲出去,只留下几个弱弱的文人,还呆坐在马上,不明所以。 宋克却手中折扇一收,狠狠踢马肚子,大喊“杀啊----”,以折扇代刀剑,追着郝十三中军去了。 第六十五章 荡平地方 桃花山脚下,郝安丰红巾军列出严整的军阵,密密匝匝的将诺大个桃花山团团围住。 今天不是演习,也不是围猎,这些是红巾军日常作训科目,今天要进行实战的演练,荡平桃花山上的山匪。 桃花山寨主“飞天虎”,对安丰总管府的榜文熟视无睹,非但不放下武器归降,而且多次袭击郝十三的民垦营,造成军民财产损失。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造福苍生百姓,郝十三整军而来,要为民除害。 “总管大人下令吧!徒单去教训教训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山贼。”徒单钧拎着一口开山大刀,来到总管府的中军请令。 自从徒单钧被山贼常大所伤,心中就愤恨山贼,巴不得在这桃花山上,找到伤他牙齿的常大,一刀斩做两段。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常大,已经在凤阳县,和刘聚拉杆子做了山贼,并不在安丰红巾军控制的范围内,而且那个常大此时已经改了名字----认为自己的遇到可用武之地的春天。 “总管大人已经大兵压境,想那飞天虎,早已经吓破了胆子,总管只要派人晓以大义,量那飞山虎,不敢触犯总管的虎威,定然素手投降。”施耐庵上前奏报道。 “如此甚好!不知道各位儒士,哪一位愿意替我去桃花山,招降这个飞天虎呢?” 中军队列中,闪出一个儒士,正是数日前酒杯落地的那人,那儒士唯唯诺诺道:“小可愿意为总管大人走一趟!” “如此甚好!”郝十三赞道:“若那飞山虎不肯投降,告诉他,本总管可以给他让路,让他离开我安丰红巾军地界,只要不在我的地界上祸害百姓,他去哪儿我就不管了。” 那儒士信心满满,用一个成语完全可以描绘这个儒士----狐假虎威,山下九千大军,就是跟在狐狸身后的大老虎,吓也吓死飞山虎了。 未己,山坡上滚下一个血粼粼的人头,正是刚才那儒士的首级。 “哎呀!我的兄弟啊!”施耐庵嚎啕大哭,正是他的建议,害死了他招纳来的文人。 “先生休要悲哀,我这就给你报仇!”郝十三怒道。 好个飞山虎,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屠杀我的手下,这不是示威吗?我手下九千精锐,荡平小小的桃花山,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 “传令前军,准备出击!”郝十三咬牙道。 呜----呜----中军响过凄厉的号角声,前军发出海啸一般的呐喊声,单等中军的蓝旗摆动,便展开冲锋。 “总管不要动怒,这飞山虎敢于跟总管大人叫板,这是一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啊,若是收纳在总管大人帐下,必然是一条虎将啊。” 施耐庵收起眼泪,语重心长的规谏道:“想是儒士不懂礼节,触犯了飞山虎的逆鳞,若是总管大人以磊落之心,再派一人去劝说,那飞山虎,一定能体会总管大人的苦心!” 郝十三在桃花山面前,有绝对的军事实力,先前去招降的人,十有**能够成功,所以刚才几个儒士,都想立功。 如今那儒士血粼粼的人头,已经滚落回来,飞山虎乃是油盐不进的杀人狂,施耐庵还规劝郝十三继续派人,众儒士都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领内,生怕郝十三点名去送死。 “我不能让我手下的人,拿着性命去和山贼开玩笑。”郝十三厉声道。 施耐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坚持己见道:“施某不才,愿意替总管再去招降一回,请总管大人恩准。” 郝十三真不知道,这个施耐庵怎么这般的袒护山贼,非要自己以身犯险,郝十三初是不想应允的,但见施耐庵如此,也不好给众人留下不听劝建的恶名。 “老先生切记不要与山贼斗口,成功与否无妨,只求老先生全身而归。”郝十三无奈道。 “老生定不辱使命!”说罢,施耐庵上马,一人进山。 桃花山并不高,地势也不险要,不过是一个高大的山包,被飞山虎占据了,在山上扎下营盘,有那三两千的亡命之徒罢了。 郝十三经过一个春天的休养生息,操练士卒,战兵已经发展到九千人。 右军吴六奇以归附的一千汉军为底子,扩编为两千人,前军赤马探军还是一千人,没有增加,后军一千人,乃是夫人杨芷玉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郝十三的九千军队,有三分之一是招纳的他军。 左军以付友德的徐州红巾军为底子,扩编为两千人。 郝十三实际的军队,只有中军的三千人,乃是从流民和辅兵中,优中选优的军队,这个班底,是以他穆家寨的兄弟为主要,扩编出来的队伍。 寿州的流民,有了自己的耕地,税赋只有产出的百分之二十,除此再无其他税赋了,所以,流民耕种完土地,为了保证自己的耕耘能够收获,便让自己的父子、兄弟,参加红巾军。 郝十三还是按照老套路,把他们编入辅兵营,然后从中优中选优,扩编自己主力军队为九千人。 施耐庵已经去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一点的消息,郝十三心中捏着一把汗,握着刀柄的手,已经满是汗水。 施耐庵这个老顽固,非要冒着生命危险,上山去招纳山贼,一把年纪的,为啥非要玩命呢?难道,这山贼难道是他家亲戚吗?还是因为自己的梁山情节,错把山贼当做好汉。 这要是让老先生被飞山虎所杀,后世人肯定看不上水浒传了,没准他那徒弟罗本,也写不出来三国演义了。 终于,一匹劣马从山上悠哉悠哉的下来,马上以干瘦的老儒士,正是施耐庵。 只见施耐庵满面通红,衣襟已经润湿大片,浑身散发着酒气,手中还拎着一条鸡腿,大快朵颐。 好个施耐庵,让他上山招降山贼,他却在山上喝了一个时辰的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谈的。 “痛快!痛快!”施耐庵还不停的自言自语,大呼痛快,扑通一下,从马上跌落,落在郝十三眼前。 桃花山上一阵人影闪动,山上的悍匪,已经拎着桃花山大当家飞山虎的首级,下山投降。 施耐庵,这个好酒的文人,确实有点对付山贼的手段,就是不知道,他会把这段,写在他书中的哪个部分。 第六十六章 大元君臣 清晨,元大都大内宫大明殿,元世祖时郭守敬进献给七宝灯漏,发出清脆的报时鸣响,正是天子坐殿,百官朝觐时。 身着紫、绯、绿三色朝服的百官鱼贯而入,簇拥着九五宝座,分列两班。 元朝的官服与金国的服饰相近,一到五品为紫色,五到七品为绯色,七到九品的官服为绿色,衣上没有明清禽兽补子,而是以花朵为等级品秩,头顶清一色白色笠子帽。 皇帝妥欢帖木儿与四个皇后着盛装,并坐在大殿宝座之上。皇帝与皇后一同临朝,也是蒙元特有的旧制。 中书右丞脱脱,身穿一品紫色朝服,虽然只有四十岁,却已经须发皆白。 自至正元年,脱脱两度拜相,乃是历史上著名的脱脱更化。 脱脱平反冤狱,废除伯颜拜相时候的诸多苛政,主持编修宋、辽、金三史,并且进行货币改革,主持治理黄河,庞大的蒙元帝国,一度有中兴之趋势。 脱脱出班奏道:“起奏陛下,颍州红巾贼郝十三部,连日掳掠安丰、庐州两路,气焰猖獗,张贼九四,侵占高邮,阻塞粮道,请朝廷发重兵征缴。” 郝十三?什么时候冒出来个郝十三呢? 元惠帝并不是碌碌无为之辈,此时还没有完全丧失自己的斗志,对叛贼郝十三第一次听说,却让他感觉非常稀奇。 张九四、徐寿辉、刘福通、方国珍这些老牌造反派,他名字都喊得上来,平地冒出个郝十三,短短时间内,侵占他两路的路府,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太不花、达失八都鲁,也先帖木儿、余阙的大军,都在淮南,他们都在干什么的?岂能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红巾贼如此猖獗,不出旬月,连下我两处城池。”元惠帝妥欢帖木儿很是不解的怒道。安丰、庐州的地理位置了然于他的心中,并不用看舆图,就能规划明白。 脱脱丞相回道:“回陛下的话,行省平章太不花与答失八都鲁与颍州红巾贼刘福通鏖战颍州,贼人势力大,无法分兵。也先帖木儿镇守和州,要应对滁州的红巾贼郭子兴部,濠州的彭大、赵君用部,还要面对巢湖的水寇,也是无法分兵。 余阙坐镇安庆,要应对徐寿辉匪部池州的赵双刀,虽有飞山蛮杨完者的十万之众,可是苗蛮不堪大用,恐怕图谋他志,先有飞山蛮杨正泰部,附逆郝十三,余阙逡巡不前,实在是忌惮飞山蛮另有他图啊。” “堂堂我蒙元大帝国,难道还没有应对一个编户奴隶的兵马吗?”元惠帝怒道。 十三这个名字,根本不用查户籍,就知道是编户奴隶出身。 “陛下息怒”行省平章哈麻奏道:“刘福通、张九四、徐寿辉、郝十三,具在朝廷的大军包围之中,虽然有多处州县陷入贼手,对于我大元而言,不过是癣疥之疾,可着汝宁府达鲁花赤察汗帖木儿、汝宁府知府李思齐的义兵万户,进剿郝十三,不容他做大。” 元惠帝知道这个赤马探军军户出身的察汗帖木儿,乃是朝廷的忠臣,没有用朝廷的一兵一卒,自发组织兵民,从刘福通手中收复了罗山、确山等地,才能和衷心可鉴。 “准奏!” 脱脱奏道:“唯一忌惮的是张贼九四,占据高邮,阻塞海运、漕运粮道,臣多次派人招抚,逆贼不肯归顺,对大都粮米供应构成威胁,臣请旨再次帅兵,荡平高邮的张九四,请陛下恩准。” 哈麻是康里人,速与脱脱有嫌隙,凭借自己母亲为元惠帝的乳母,与弟弟雪雪深受元惠帝的信任,妹婿秃噜又给惠帝进后宫喜乐秘法,越发得到惠帝的信任。 “臣进言,张九四不过是一个贩私盐的,与魔教教徒不同,若朝廷许以高官,张九四必然归顺,朝廷目前已经无兵可派,若无十万大军,无法剿灭张贼,若能招降,何必空废钱粮。”哈麻奏道。 “这……就算是张贼归顺,可是漕运乃是国之大计啊,岂能受治于人?”元惠帝也踌躇,不知该如何下决定。 “臣恳请卸下一切职务,一心督领兵马,先破张贼,后灭南方魔教诸贼,不平靖南方,臣誓不回朝。”脱脱泣泪奏道。 两年前,至正十二年脱脱带兵,平靖了徐州的芝麻李红巾军,天下红巾军瞬间步入低潮,如今脱脱回朝不过年余,眼见红巾军又有抬头趋势,若能脱脱坐镇南方,红巾军剿灭指日可待。 后\\宫的演蝶儿,大喜乐,乃是人间之大快之事,天下若平靖,必然能够尽享其乐! “擢脱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督天下兵马,命草原诸王公、那彦,派兵入援,晓谕钦察、高丽等诸汗国、藩属,派兵助阵,克日进剿南方贼寇,顺旨有功,逆旨重罚。” “臣领旨谢恩。” 哈麻奏道:“太子乃国之根本,臣奏请加封太子册宝。” “不可!”脱脱奏道:“陛下正值青春壮年,太子已经贵为太子,加封册宝,需要从长计议,如今大皇后尚在,日后大皇后若产下嫡子,将如何是好?况今之太子,乃是高丽氏所生,昔年世祖皇帝有旧制,高丽多奸诈,不可轻信。” 脱脱仗义执言,乃是句句属实,可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却是大不合时宜。 太子虽然是高丽氏奇皇后所生,却也是惠帝的长子,若是大皇后不能产子呢?太子继位,日后将如何看待他今日之言? 脱脱主持编修过宋史,应该知道岳飞的下场。 岳飞横遭杀身之祸,其中一条,就是因为仗义直言太子兴立之事,触动了宋高宗赵构的逆鳞,仿佛是在耻笑赵构因为金人的追赶,而吓的不能做个男人,无法生出子女,至少赵构男人的痛处,让他贵为皇帝,却也深深自卑。 脱脱抛出这个态度,不但激怒了成年的太子,也激怒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以及同在朝班中站立的高丽人朴不花----号称华夏外籍太监第一人。 虽然脱脱两次拜相,权倾朝野,却因刚正不阿,树敌无数,今日一言,算是将朝廷之人,得罪各遍了。 中书左丞太平,又名贺唯一,乃是赵孟頫的关门弟子,也是大元末期少有的能臣贤相,心向脱脱,本有恩脱脱,奈何脱脱二次拜相,尽废除其政,又因汝中柏谗间成隙,致使脱脱失去这一朝中盟友。 大将领兵在外,掌握朝廷的全部兵马,就算脱脱一代明相,又使元惠帝挫败伯颜,大权独揽,其祸患恐怕也不久将至了。 “脱脱所言甚是!”元惠帝干笑两声:“我正值壮年,太子加封册宝一事,还需要从常计议,不过丞相此去,一定要给郝十三给我捉回来,朕要看看,他到底有何能耐!” “陛下放心,臣一定捉那郝十三回来,取下他的脑袋,给陛下当夜壶。”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大太监朴不花恶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脱脱,仿佛想将他碎尸万段。 第六十七章 庆丰成军 颍州的民生越发凋敝了,应该说,颍州红巾军的处境,越发艰难的,因为颍州没有百姓,只有教众,全民皆兵,活脱脱一个大军营。 城外的田地,基本上全部荒芜了,零星可见几处开垦的荒地,没有耕地,城中十数万军民,依靠什么生活呢? 城内老少妇孺,悉数着白衣,家家焚香祈祷,仿佛对明尊祈祷,就能让刘福通,打败颍州外围的答失八都鲁、太不花等围困的军队,攻占新的城池,掳掠新的富户。 郝十三专心经略安丰、庐州,给了刘福通五万石粮食,以为刘福通早就破局,北上了呢,没有想到,刘福通还被围困在颍州,逡巡不前,若不是郝十三接到指令,参加明教教主继位大典,他也不能来颍州。 颍州光明右护法杜遵道的府邸,已经辟为教主韩林儿的专用府邸了。 “安丰红巾军总管郝十三到”看门的明教弟子大声吆喝道。 郝十三一身银白色柳叶甲,慨然迈步走进房门,却被一个孩子装个满怀。 “师父,可算是和你又见面了!”那孩子,正是韩林儿,乍郝十三到来,兴奋的从教主的高位扑了过来。 “呵呵”,郝十三久别重逢徒儿,心中喜不自胜,就地上将韩林儿抱入怀中,仔细端详打量一番,见那韩林儿面色红润,略微发胖,赞道:“不错不错,长高不少。” 少年见郝十三身旁跟着一名女将,甚是惶惑的问:“这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啊?” “哦,呵呵,这是你师娘!” “师娘真是跟仙子一般美丽!”韩林儿赞叹道,就怀中挣脱下来,一个长揖长,恭敬道:“徒儿韩林儿,拜见师娘。” 杨芷玉虽然是富家小姐,却颇通礼数,还礼道:“见过少教主。” 郝十三感觉自己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诸多不妥。 只见杨夫人端坐在上,屋内分两班站满了各色人等,杜遵道,盛文郁居首位,余下多数,郝十三并未见过,无不将眼神,齐涮涮的聚焦在郝十三的身上。 他们那高高在上的教主啊,居然和郝十三这般的亲昵,还给郝十三的便宜老婆行礼,这一应教主的属下,是不是都要给郝十三跪下请安了? 关键是,郝十三,根本不是明教中人啊! 郝十三将一把寿州工匠打造的精致短刀,塞入韩林儿的怀中,努嘴目视韩林儿,示意他已经失态,赶紧回到高高在上的座位上去。 韩林儿接过短刀,手中把玩着,甚是喜爱:“谢谢师傅”,冲着杨芷玉做了一个鬼脸,兴冲冲的回道自己的座位上。 郝十三见盛文郁、杜遵道都是儒士白衣,以儒士的长揖,与杨夫人等一应人行礼。 “师父对明教有破解推图之功,又是明教长老周颠的徒,还曾经护送我母子来颍州,如今已经领有安丰与庐州两路之地,诸位,看看如何封赏我的师父呢?”韩林儿稚气未脱的说。 杜遵道领班奏道:“全凭教主定夺。”众人皆唯唯诺诺,随声附和道:“全凭教主定夺!” “那依我之见,师父的大功,做个长老总不为过吧!”韩林儿坚定的说。 长老?地位在护法之上,明教仅存的长老,就剩下周颠那么疯癫的一位了,这多出个神志清醒的长老,那怎么行呢?护法上面不是又多了个人管吗? 杜遵道赶忙奏道:“郝总管新入明教,不懂教规,做长老,恐怕教众不服啊。” “那就做个护法,护法总可以吧!” “护法历来只有两名,分为左右,先护法未曾殉教,没有晋升护法的先例。”左护法罗文素道。 “那就做个堂主吧!就这么定了!”韩林儿一锤定音,中明教勋贵,再无他言。 以郝十三的功劳,地位若再在堂主一下,那就确实,确实说不过去了。 “不可,不可!”郝十三并不完全认同明教的东西,至少这焚香祷告,他就看不上,有意拒绝,连连摆手道:“我属于肉食动物,三日不吃肉,浑身不自在。” “师父属于恩赏的堂主,不必专一食菜,何况士兵作战,不食肉,哪有力气与吃肉的草原士兵作战!” “我这人好酒……” 韩林儿颇具威严的说:“凡是与师父饮酒之人,不属于犯戒,就这么定了----教中职位已经定了,那郝堂主的军职应该如何定呢?” 日,这个堂主看来不当也不行了,称呼都变了,真的变成十二岁的小孩子手下了。 不过这堂主当就当吧,不能得了便宜还买乖,能吃肉,能喝酒,何乐而不为呢? 等等…… 凡是与我喝酒的人,不算犯戒,这一条----哈哈,赚大发了,这就是特/权啊。 “郝堂主已经领有安丰、庐州两路,总管的军衔,实在不足以号令军队,依在下的意见,封郝堂主都督头衔,不足为过。”刘福通出班奏道。 日,又来! 人家随便占领一个州县的,都封为元帅,甚至一个濠州城,有五个大帅,都督可是在元帅之下。 刘福通刘堂主是什么?他此时也不过是元帅头衔,这要是给郝十三一个元帅头衔,这就和郝十三的地位平齐了,这刘福通不能答应,他要号令天下群雄。 郝十三也不想争的虚无缥缈的头衔,这些都是虚的,最终还是看谁的拳头硬,需知道,刀把子里面出政/权。 “甚好,甚好!郝都督专心经略南方,刘元帅专心经略北方,不知道师父下一步,想攻占哪座城池呢?”韩林儿问道。 “恩……按照我的本意是,攻占安庆路,饮马长江,虽然目前余阙兵锋正盛,拥有二十万之众,总是要一寸一寸的,肯下来的。”郝十三沉吟道。 “攻城略地,非是一朝一夕,既然余阙势大,师父能将其兵力牵制在安庆路,那也是大功一件啊,如今师父占有安丰路、庐州路,又要谋求安庆路,依我看,师父所督领的军队,就叫庆丰军吧!” 这是……也是…… 安庆,安丰,由南到北,总不能叫安安军吧?还以为是余阙的小女儿呢,取这两个地名的尾字,叫庆丰军,也不为过。 郝十三暗暗悔恨,怎么没有在此时告诉韩林儿,自己现在手下有前后左右中五军,没准这小小少年,就封自己一个五军都督。 若是放在明朝,五军都督,差不多,也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了。 第六十八章 孙郭矛盾 郝十三从小明王处回到自己的营地,受到到兄弟们的热烈欢迎,一众兄弟,将郝十三密密匝匝的围在垓心。 郝十三带了三百号的宿卫,并没有进城驻扎,只是在城外,组建了自己的临时营地。 “素质,注意素质!”郝十三想约束众人,可是,约束不住了,众宿卫弟兄情绪高涨,纷纷问候: “老大升官了吧?” “总管升官了吧?” “老大,我们也都被封官了吗?” 郝十三见大家这么热情,根本没有地方插话,索性,将杜遵道写的文书,丢给了张三十一,反正猴子也不识字,他也看不懂,一会还需要自己解释,等大家平静平静情绪再说。 “大家不要抢啊,我给大家念”猴子张三十一像模像样的打开文书:“明-王-圣-什么(旨),今-加封什么(郝)十三为安丰军什么什么(都督)……” 郝十三真看错猴子张三十一了,猴子已经认识不少字了,虽然读公文读的不通顺,不能不说,是从文盲到识字小青年的巨大飞跃。 “什么,什么什么的?”吴六玖在一旁看的真切:“总管升官为庆丰军都督了……”兄弟们一阵欢呼。 “行了,行了,把包子端过来,咱们边吃边说”郝十三说着,将一个包子塞在嘴里。 猴子却泪眼婆娑,鸡皮酸脸的说:“老大,这上面把我的名字写错了。” 擦,这个杜遵道,还国子监出身,还中书省椽吏呢,连个‘张三十一’都写不明白,看把我兄弟委屈的。 “拿过来给我看看!” 郝十三接过猴子张三十一递过来的文书,满是惶惑的说:“这不写着呢吗,加封张三十一为千户,没错啊!” “老大,我不叫张三十一,改名了,叫张破虏!”猴子张三十一掷地有声的说。 郝十三差一点将包子喷在地上,“什么破名字,谁给你改的!” “是施耐庵参军给起的名字,他说,我们不再是编户奴隶,应该有自己的名字。老大,不好听吗?不大气吗?”张三十一自己对这个名字很满意,生怕老大不同意改名,颇是惶惑的看着郝十三。 众兄弟们分列在郝十三左右,都是和张三十一同样的眼神看着郝十三。 “给你们都改名字了?都改名叫做什么了?”郝十三一看众兄弟的表情,就已经猜出来个大概。 刘四儿刻意的挺直腰板,自信的朗声道:“我叫刘破国。” “胡破军!” “张破师!” “王破旅!” 这个施耐庵,在这跟我玩军旗呢?后面是不是团、营、连、排、小工兵了? “行了,行了!”郝十三实在不忍心听下去了。 “穆破卒!” “黄破伍!” …… “好了,好了,你们这帮‘破’兄弟,我都记住了,古代有个皇帝还叫刘寄奴呢,破点就破点吧,不叫破鞋就行!”郝十三笑道,众兄弟们也都被老大的幽默逗笑了。(注1) 说到后面的卒、伍,郝十三知道,这施耐庵也是下了功夫了,这是出自《孙子兵法》,毕竟余德臣给他念这么多天的孙子兵法,他多少是记住一些的。(注2) 不过都以破字命名,虽然粗糙一些,但是,以提起名字,就知道是穆家寨出来的兄弟了,也好自己再加识别了,毕竟,那个时代,重名的人特别多。 “老大,你也改个名字吧,你看那张九四都改名叫张士诚了,朱重八也改名叫朱元璋了,我看叫郝破天不错!”张破虏嬉笑着规劝道。 郝破天?当时李元霸指锤骂天呢?这是一个遭雷劈的名字,太大! “不改,郝十三怎么了?这是一个时代的烙印,莫忘初心!”郝十三定的坚定说。 “有客到!”负责宿卫外围的徒单斛高声唱道。 郝十三暗叹:来的好快。刚叫猴子张破虏给刘福通送去四门铜炮,这就过来回访了,赶紧收起包子,出了中军帐。 来人年纪差不多有五十岁,白胖,印堂上掠过一丝黑气,一身蒙元贵族打扮,白色质孙衣,白色笠子帽,发型却是汉人的模样,身后跟着七八个卫士。 郝十三并不认得此人,却是在杜遵道处,见过此人,当时人太多,郝十三也没有机会一一相识。 “敢问这位将军是……”郝十三拱手道。 白胖子哈哈一笑道:“郝都督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在明王法驾前见过,不才滁州都元帅,郭子兴是也。” “原来是前辈,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郝十三抱拳恭维道。 “哪里哪里!”郭子兴恭维道:“郝都督乃是教主的师父,子兴不过虚长几岁,岂敢以前辈自己,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为好,呵呵!”郭子兴态度倒是和蔼。 郝十三第一次与郭子兴接触,确实不知道郭子兴来此的目的何在,历史上记载,这个人比较小气,心胸比较狭隘,郝十三与他接触,心中加着小心。 郭子兴虽然满面春风,但是印堂间,却透露着一丝黑气,恐怕性命不能久远。 滁州离庐州的距离并不远,郭子兴来此,约互相照应,也是有可能的。 郝十三无心揣测这个郭大帅来干嘛,只好将他让入自己的军帐。 “郭大帅有事尽管直言,只要十三能办到的,十三一定尽力。”宾主落座后,郝十三直言不讳的说。 郭子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明白,自己与红巾军孙德崖有嫌隙,想要派兵攻打孙德崖,可惜郭子兴的军队,如今已经大部分掌握在手下朱元璋的手里,朱元璋不同意打孙德崖,所以打孙德崖打不成了,想让郝十三出兵帮助消灭孙德崖。 郝十三火气腾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大家都是红巾军,强敌未灭,自家却起了内讧,还要指望我帮忙,当我郝十三是什么了?你个一个打手吗?给我什么好处让我帮你打别人?孙德崖也没惹到我啊? “当然了,我肯定也不能白白让郝都督辛苦的,我也要补偿的,我的小女年方十六,长得貌美如花,若是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内有朱重八为我做帮衬,外有你这个女婿为外援,霸业可成也……”郭子兴絮絮叨叨的说。 郝十三差一点吐血,拿女儿换利益,牺牲儿女的不要脸之人。 他不同意打孙德崖,如今朝廷大兵压境,大事未定,北派红巾军内讧怎么可以呢。 郝十三也不想和郭子兴产生什么亲属关系,一旦娶了郭子兴的女儿,那就跟朱重八结成连襟了。 朱重八已经娶了郭子兴的干女儿马秀英的。 郝十三丈量自己的权谋水平,目前,还不足以和朱重八抗衡,以朱重八的厚黑水平,能够玩死三个郝十三。 郝十三想回绝郭子兴,但见杨芷玉一旁眉宇飞扬,以一种坏坏的笑意看着他,仿佛在说:有能耐你就接受啊?看我不吓药儿废了你。 郝十三情不自禁的下体一凉:“承蒙郭大帅抬爱,十三已经娶妻,郭大帅错爱呢!” “那有什么!”郭子兴很不削的说:“如今哪个领军的都元帅、总管,不是三妻四妾,以郝都督的身份,纳妾无妨!无妨!” “我这新婚尚不满月,还要与我那岳父大人商议,上次大婚仓促,遭遇师父的责备,还要问过家师,此事还是从常记忆的好。”郝十三想起与杨芷玉喝下的那汤,后背就是冷汗长流,却也不好干脆回绝,好像他怕朱重八似的。 “那好,那好,婚约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不过这孙德崖吗……” 但听军站外一人道:“劳驾通报一声,孙德崖求见你家都督!”郝十三暗叫不好:这两冤家在我军帐中碰面,一会恐怕,我的军帐要见血了。 这个孙德崖也真是的,跑的比曹操还快,说来就来,也不看看火候。 注1:南朝宋武帝刘裕,小名寄奴。 注2:孙子曰: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 第六十九章 遭遇碰瓷 郭子兴乍听孙德崖的声音,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由分说,拔出宝剑冲出军帐,挥舞宝剑就砍。 孙德崖,本是濠州红巾军五个大帅的第一把交椅,郭子兴只能排位在第五位,后来芝麻李李二的部众彭大、赵君用,毛贵,兵败投靠濠州,彭大坐了老大,因派系庞杂,内部就起了纷争,孙、郭二位,就此结仇。 还是朱重八聪明,一看这一滩浑水,自己小小的侍卫,难以有出头之日,带着二十四人,出走了,一来二去,混到滁州,把郭子兴部接走了。 彭大、赵君用、毛贵一看,在濠州待着也没啥意思,奔**去了,留下孙德崖自己,势单力孤,还得总提防小心眼的郭子兴复仇,正好借参加明教教主继位大典,想找离自己不远的郝十三居中调停。 孙德崖万万没有想到,郭子兴早自己一步来了,失了提防,眼看着郭子兴宝剑落下,自己就要人头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蓝光一闪,“擦”的一声兵器碰撞,郭子兴的宝剑,齐涮涮被拦腰斩断。 出刀之人正是郝十三,他见事情紧急,不由分说,抽出自己的胯下屠虏刀,硬生生的挡住了冲动的郭子兴,不曾想,却将郭子兴的宝剑斩断了。 中军千户的宿卫们,一见郝十三已经出刀,“吼”的齐声发出怒吼,寒光闪闪的冰刃却已经悉数出鞘,随时准备砍杀郝十三所指定的人。 郭子兴的眼神,先是扫了一眼杀气腾腾的郝十三的卫兵,又看了看自己的七八个宿卫,七八个宿卫刀只拔了一半,却不敢动了。 这一切,不过一秒钟的时间,郭子兴不明虚实,也不发问,一双眼睛最终在自己的短剑上听留住。 郭子兴不明白,郝十三,虽然说要问过岳父、师傅,按照时下人的思维,这门婚事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如今孙德崖来了,我自己就动手了,你为何拦住我呢?而且还摆出这样渗人的阵势,难道是郝十三早就与孙德崖有勾结,要图谋他郭子兴吗? 郭子兴向来耿直,切生性多疑,所以他会这么想。 “我与郭大帅素有嫌隙,本想郝都督大军在右,特来请郝都督居中调停的,不曾想,郭大帅早我一步!”还未等郝十三发怒,孙德崖惊魂未定抢先道。 郝十三对郭子兴及其不满意,但是并没有发作,只是虎着脸道:“郭大帅早一步来,也是想谋求两家和解的。” “那……郭大帅,你到底什么意思?”孙德崖不是傻子,郭子兴实力强过自己,早想图谋他了,如今又刀兵相见,岂是要和解。 郭子兴并不理会,俯身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哎呀,我的宝剑啊”,声音甚是凄惨。 捡起断掉的半截剑身,就往另一半上拼接。可惜,这不是小孩子的拼图玩具,剑已经断了,哪里还能接得上? 武谚言:剑走青,刀走黑。说的是武器本事的属性,剑本身就轻,剑身窄,讲求轻巧灵活,最忌讳大批大砍,刀本身比较厚重,讲求刚猛,号称百兵之王。 郭子兴意气用事,用剑大砍打杀,本以为能斩落孙德崖的肉头,万万没想到,骤然遇见郝十三的宝刀,岂有不断的道理? 郝十三被郭子兴的举动惊呆了。 靠,这不是碰瓷的前奏吗?我是不是也应该蹲在地上大呼“我的宝刀啊”,以碰瓷儿对碰瓷儿。 他去看自己师父赠送他的宝刀,希求千万不要损坏,幸甚,刀刃完好无损,依旧凌厉如霜,这一颗心才放下。 他本不想参与两家的纷争,但是郭子兴在自己的营地行凶,这万万没有道理的,所以才出手阻挡住郭子兴的宝剑。 郝十三心道:“这个郭子兴要是碰瓷儿,还不得说宝剑是他师父送的啊?还不得抬出个名人什么的啊?整不好还不得说是张三丰送的啊?” “师父啊!”郭子兴缓过一口气,恸哭道:“当年你老送我下山的时候,送我这口宝剑,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子兴,子兴,是要归西了,呜呜!” 呦呵!这碰瓷儿,碰出水平来了,宝剑有价格,陪的起,这要是搭上一条人命,人命可是无价的啊,郝十三眼看着郭子兴要碰瓷儿,脑袋‘嗡’的一声,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当年是赵君用裹挟孙德崖要谋害郭子兴,孙德崖与郭子兴和共事儿年余,还有旧时情意在,如今是郭子兴要杀他,而不是他要杀郭子兴。 孙德崖此刻见郭子兴如此痛苦,赶忙问道:“老郭,别闹了,我与你相识多年,从来没有提起过你还有个师父,那个,不是老郭,你师父谁啊?” “我师父张三丰,现在都三百多岁了!”郭子兴且哭且诉。 师父张三丰?你师父不是彭莹玉彭和尚吗? 郝十三见郭子兴如此悲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事情的发展,戏剧性的按照自己的预想发生了,不是碰瓷,还能是什么? 张三丰在郝十三的记忆中,属于传说姓人物,人能活三百多岁吗?再说,也没有听说张三丰有一个叫郭子兴的徒弟啊? 还张三丰弟子?玩武当七侠啊?既然你铁了心要碰瓷儿,还当我没看过武侠吗? 郝十三正色开始发问,想以李逵破李鬼,反正也是电视剧里面看来的: “我也曾太极宗师张三丰有过些交集(局限于郝大宝的看的小说和电视剧),我听说张三丰只收过七个徒弟,号称武当七侠,分别是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张翠山、殷梨亭、莫声谷,不知道郭大帅曾经用过哪个名字?” 郝十三这般煞有介事的说起来,念起武当七侠的名字朗朗上口,却真似与张三丰有过交集一般。 其实时下这七个人一个人都不存在,只有张松溪嘉靖年间才闻名的,师传十三老人,号称自己的功夫得张三丰的真传。 郭大帅的悲恸,稍稍顿了一下,以为李鬼遇见李逵了,略加思忖,大呼“师父----”,“嘎”的一声,却已经昏厥不醒。 郝十三的军帐内,郭子兴睁一只眼,仔细的打量四周,确定军帐内只有七八个自己带来的人,才敢慢慢的睁开眼睛。 “姐夫,这是演的哪出儿啊?”张天佑道。 “爹,你什么时候拜张三丰为师了?那剑不是咱们举世的时候,邹铁匠给打造的吗?”郭天叙疑惑的问。 郭子兴却拿出一只手指头,做禁声状,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第七十章 重围颍州 郭子兴生性多疑好斗,所以假借断剑之事大做文章,目的是查看郝十三的虚实,在他在军帐内听明白郝十三和孙德崖的对话,才知道郝十三没有和孙德崖搅在一起,才肯再次出来相见。 郝十三虎着脸,眼睛差不多能渗出血来,目中满是凶光,吓得郭子兴本能的一个寒噤。 “郭、孙两大帅,从年纪看应该算是我的长辈,你们二人的恩怨,我本不该管,但是你们名义上可都是归附小明王的,既然归附我徒儿手下,我就必须要表明我的态度了----我不希望强敌未灭,我们明教内部自己起了纷争。”郝十三正色道。 孙德崖本就势力若,又是郝十三,在郭子兴的剑下救了他,让他脑袋还长在脖子上,所以对郝十三说的话连连称是。 郭子兴见郝十三如此动怒,知道触犯了郝十三的底线,如今也不敢拉硬,含含糊糊的恭维道:“都是一方管军都督、元帅什么的,不论年龄,我们以兄弟相称,以兄弟相称,呵呵。” “我不希求你们两家握手言和,日后若自家兄弟相攻伐,十三不才,定然帅兵去支援,严惩首先发起战争之人,就是在刘大帅面前,郝十三也是这般说。”郝十三威胁道。 孙德崖就算是此时有心想要攻打郭子兴,他没有那个实力,郝十三这话,在孙德崖和郭子兴的眼里,郝十三分明就是偏袒孙德崖。 孙德崖心里面感激郝十三,郭子兴肚子里面却在骂娘。 郭子兴面子上却不敢发作,只是虎着脸,不肯发言。 “郭大帅,兄弟有一言劝你!”郝十三又像是变脸的猴子,语重心长的对郭子兴说:“还是守紧自己的门户,别让自己的家里面出了杨坚一样的人,让祖宗断了香火祭祀。” 郭子兴生性本就多疑,闻听此言,心‘咯噔’一下,这句话真正的碰到了他的痛处,他最忌惮就是他的干女婿,篡夺他的家产。 他很不自然的说:“不会,不会的!”也不知道是骗自己,还是自言自语。 “恕不远送,两位大帅请自便!”郝十三诡异的笑了一下:“当然,两位大帅出了我的军营,也可以拔刀互砍,十三不才,只能给死难者报仇了。” “送客!”郝十三冷冷的喝道。 …… 明教教主继位的法事,甚是隆重,目之所及,白花花一片。 参与盛典之人,无论男女老幼,清一色白衣,头上也披着白布,若不明白其中缘由,还真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归西了呢。 明教的礼拜也很复杂。 早拜朝阳,中拜骄阳,昏拜夕阳,晚拜月亮,没有月亮拜星星,这是名叫教徒每天必做的几次礼拜,阴雨不误。 饶是这样,还嫌弃礼拜的不够虔诚,时不时笼起一堆篝火,美其名曰----圣火,然后就拜火。反正一切带着光明的东西,在名教徒眼中,都要焚香叩拜。 郝十三见这些东西,实在是不胜其烦,不知道自己腰间的宝刀也反光,有没有人拜。 礼拜的闲暇,由明教的左右护法、堂主、香主、执事,次第的进行教义讲解,然后就是教众的上去分享,自己对教义的领悟,再有堂主、护法进行点评,据说要做足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法事,教主登位大典,才能算是正缺完成。 擦!郝十三禁不住的暗骂,颍州没有多少粮食了,等四十九天法式做完了,恐怕这些人都饿死了。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郝十三不知道所谓的明教究竟推崇什么理论,也不知道教义传到这个元末,和明教本身教义,存在多大偏差。 虽然也要求教众向善,讲求众生平等,光明战胜黑暗,但是,郝十三本身就是无神论者,根本听不进去。 郝十三的座位与刘福通的座位不远,见刘福通也是满面怒容,也别管诸位明教勋贵都是什么态度了,也别管什么师徒不师徒了! 拜拜了,诸位! 郝十三只礼节性的出席一天的法事,就再也不想参加了,如果焚香祈祷,能够带来天下平靖,四海升平,那人们还犯得上带刀吗? 郝十三闲来无事,整天在城外的军营四处乱窜,对颍州的战略态势,颇有了解。 颍州受察汗帖木儿、答失八都鲁、太不花呈扇面一样的三面包围,把北进的路线,堵个严实。 颍州对于北派明教来说,意义重大,相当于北派明教的圣地,教主韩山童就是在这殉难的,以此来组织教众抵抗,确实能起到很大的凝聚大勇。 所以刘福通也不突围,也不后撤退,就在颍州和元军死磕。 刘福通的主要军事目标不是攻占元大都,是攻占北宋的旧都城汴梁,在这个好汉的眼里,他自诩为南宋中兴四杰之一的刘光世的后代,只要自己的行动偏离一下自己的目标,自己就算不得一条好汉。 汴梁在颍州的北面,虽然面对蒙元的重兵,刘福通还是倔强的选择一路向北。 蒙元的军队,似乎也摸清刘福通的脾气,既然你一根筋的选择北上,一根筋等于两头堵,那用三头堵,还堵不住你吗? 此时敌我态势焦灼,互相对攻,都是筋疲力尽,谁也奈何不了谁,却谁也不肯退后一步,谁先撤退,谁就输了,只能在颍州进行旷日持久的添游战。 红巾军军营中的士兵,各个抱着兵器大睡,反正教主继位法事期间,也不会有人发动进攻,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睡觉,没准还能做个美梦什么的。 “对面是谁的军营!”郝十三穿着一身明教堂主的服饰,问一个慌张跑过来的千夫长。 “回堂主的话,对面是答失八都鲁的军营。”那个千夫长回道。 “对方有多少兵力?”郝十三厉声质问道。 “答失八都鲁共有军队三万,此处只是他的前营别哨,驻军三千!”千夫长回答道。 “本堂主今夜带你偷营可行否?”郝十三试探着问道。 “恩……”按个千夫长沉吟道:“您虽然贵为明教的堂主,可是我们只听从刘大帅的将领。” 郝十三知道自己没有能力调动刘福通的,这是刘福通的地盘,一旦调动他的军队,胜负不说,一定会受到刘福通的猜忌。 既然对面的蒙元军队也料定,颍州的红巾军因为做法事,不能出击,如果若带着一支军队去偷营?胜算还是蛮大的。 不过郝十三能调动的只有自己手下的三百兵,以一敌十,怕是不行。 第七十一章 破其前营(求收藏) 如勾的明月,在乌云中穿梭,蒙元平章答失八都鲁的军营,在明灭的月光中,壁垒森严。 答失八都鲁的军营外的壕沟下,探出几个谨慎的脑袋,仔细着打量着军营内的情况,正是庆丰红巾军都督府,三百宿卫一行。 但见军营内黑漆漆一片,几队巡夜的官兵,有规律在在军营内往来巡视,越发显得阴森可怖。 猴子张破虏压低声音问:“老大,我们真要凭三百人去偷营吗?” “孙子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郝十三听了余德臣念了几遍的孙子兵法,也开始咬文嚼字了,信心满满的说:“咱们这就是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其实郝十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面都没有一点的底气,这纯粹是冒险,就三百人对三千人,若不能速胜,一旦被人家反应过来,形成包围之势,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就是肉包子打狗,进去容易,出来难。 郝十三心中不脱底,又问白天查看情况的猴子:“你确定军营内,只有三千人吗?” 吴六玖肯定的说:“确定,我与破虏千户上午查看的,绝对不会有错。” 但凡军营驻扎,少不了设置专门防备敌人偷营的机关的,什么陷马坑、绊马索之类的。 张破虏和吴六玖只是远远的在军营外数人头,对于军营内的布防,什么的一概不知。郝十三没有破过敌营,对敌营的了解,只局限于表面。 “好!今日必破此营!”郝十三信心满满的说。 未己,但闻颍州城内,钟鼓鸣响,咿咿呀呀的诵经之声,在蒙元的军营都能够听得清晰,空气中弥散着香火的气息,仿佛就在寺庙前。 颍州城内的拜月礼拜开始了,郝十三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让城内的响动,掩盖自己偷营的动静。 “行动!”郝十三冷冷下了命令。 猴子张破虏带着五十人,率先行动,悄悄的爬过壕沟,就白天勘察的地形,挑营寨木栅稀疏之地,拔掉几个木栅,摸进蒙元的军营。 未己,军营内腾的火起,一个声音大呼,“着……”之后在没有发出声响,一把钢刀,已经将他砍翻。 紧接着,震天雷的闷响之声,在敌营内,次第开花。 “好!猴子已经得手了!”郝十三一声叫好,抽出胯下宝刀,直指对方的军营,仿佛能一刀将军营砍平一般,大呼:“冲!” 蛰伏在壕沟外的二百五十名红巾军,作为庆丰红巾军都督府宿卫,是优中选优的敢死之士,闻听号令,发出雷鸣一般的呐喊,冲进蒙元的军营。 五十名的梨花枪手,冲锋在先,冲到一半,梨花枪枪头,蓦地喷出耀眼而灼目的火花,甚是耀眼,梨花枪手,只顾将枪筒内喷出的火舌,往蒙元的军帐上喷射。 诺大帐篷,‘呼啦’‘呼啦’,次第冒出滚滚的浓烟。 正在酣睡中的蒙元士兵,哪里会想到突然遭到袭击,在这强大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不知道遭遇多少人的袭击,只见眼前全是火光,兵器也来不及拿,只顾四处逃命。 后面跟进的两百名冷兵器的宿卫,遇见抱头鼠窜的敌兵,不分青红皂白,就地砍杀在地,瞬间,半边军营,升起滚滚的浓烟,直杀的敌营内人头滚滚,尸横遍地。 郝十三没有以前那么的冲动了,本来是跟在队伍的后面,要查看战场的形势,他可是这三百人的指挥官,要随时掌握战场的动向。 当他看见这样一边倒的形势,也顾不得那些,挥舞大刀,甩开大步,只顾往营盘内冲杀。 三百人对三千人的突袭,造成越大的声势,对敌人越有震慑作用。 杜甫有言:苟能制侵略,岂在多杀伤。 杀敌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胜利! 在这样的的突袭优势下,敌人又是这般的惊慌,郝十三此时的目的,就是想给答失八都鲁的军营,冲个对穿,让他们带着火苗,四散奔逃。 郝十三宝刀砍倒了两名蒙元士兵,那两个士兵,是已经来的及拿起兵器的士兵了,他也丝毫不考虑。 但见眼前,一个高大的鹿岩,遮挡住前面的军营,挡住了前面的去路,郝十三三步作两步,便想去砍翻那挡路的鹿岩。 猛地听见前面一阵骚动,人群中有个人惊慌的喊:“快扶平章大人上马……” 这几个字眼被郝十三听了个真切,不仅心中大喜! 不曾想,答失八都鲁,居然就在营中,这可是剿灭孟海马、布王三的罪魁祸首啊,看你还往哪跑。 郝十三一心想去砍翻前面的鹿岩,去追杀前面的答失八都鲁,不曾提防,脚下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郝十三暗叫不好,可是那里还来的及?整个人就失去重心飞了出去,直奔前面他要砍的鹿岩。 郝十三碰见的就是传说中的绊马锁,专门对付在军营内奔驰的骑兵的,而前面的鹿岩,正是专门为中招的骑兵准备的。 骑兵中了绊马索,会从马上飞出去,正好插在量身定做的鹿岩上,简直是天衣无缝。 郝十三奔跑的速度极其快,腿又长,整个身体,以一个“大”字飞出,兔起鹘落,眼看着自己身体就要插在鹿岩上,没有一点反应余地。 郝十三眼睛一闭,眼看着自己要被插在鹿岩上,必死无疑,心道:再见! 郝十三甚至想好了自己的悼辞和临别感言: 再见了,我的兄弟! 再见了,这片我深爱的土地,华夏这壮美河山。 再见,我那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再见,我那还没有来得及谋面的赵敏郡主。 …… 是啊,凭借三百人,不明虚实的来偷营,谁给他那么大的自信? 难道穿越者就有bug吗?难道穿弱者不是**凡胎? 穿弱者被刀枪戳一下,照样身上也多一个血窟窿,郝十三没喝符水,也不会金钟罩铁裤衩什么的,他也不能免俗。 “碰!”一声闷响,郝十三的鼻尖闪过一丝的凉意,眼看着锋利的鹿岩尖锋,从鼻子尖擦过,然后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黑夜中,眼神出了偏差,那绊马索和鹿岩的距离,本就是为骑兵准备的,郝十三因为速度太快,与那鹿岩,只差了毫厘。 哈哈! 郝十三被七荤八素的,标准的狗抢屎式摔在地上,反而心中泛起一阵狂喜。 真是天不亡我! 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体味,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莫若于黑暗中看见了光明。 既然天不亡我,答失八都鲁,那就是老天亡你的时候到了。 郝十三蓦地从地上跃起,一个“撩刀”,砍翻前面碍手的鹿岩,直奔前面慌乱的达失八鲁中军大营,单等寻着那个杀人如麻的答失八都鲁,让他的脑袋,就大地上肯泥儿。 第七十二章 陷入重围 “敌酋休走!”郝十三大吼一声,挥舞大刀,直奔答失八都鲁的军帐,瞬间将两名宿卫砍倒。 那是军帐前,有一匹还没有来的及上鞍鞯的光背马,郝十三知道骁勇的蒙元将领,若是爬上这光背马,凭借人家从小练就的马术,任凭自己跑的再快,也追不上那骑马的蒙元将领。 他大刀一挥,砍向马颈,那匹宝马,来不及嘶鸣,诺大个马首,瞬间落地,血花四溅,马身子轰然倒地,兀自抽搐着。 四溅的马血,喷洒郝十三的一身,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空中,令人作呕,他整个人像从鲜血中出浴一般,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郝十三歪打正着,那一顶军帐,确实是蒙元平章‘答失八都鲁’的所在。 答失八都鲁在元末骤然起家,灭南北锁红军,自然不是碌碌无为之辈,他想今夜后半夜,去偷袭颍州红巾军的大营,他先蛰伏在前军的大营内,因为时间尚早,所以安寝了。 他骤然闻听有变,刚从美梦中惊醒,赤脚,只穿一身白色中衣服,刚好撞见凶神恶煞一般的郝十三。 马,那逃命用的马呀,被红巾贼的首领给砍翻了,他靠什么逃命? 郝十三见一个人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知道是敌酋,大呼“敌酋休走!”早有二三十个惊魂未定蒙元近卫,刀枪袭杀过来,为自己的主子挡刀。 郝十三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张破虏等都督府宿卫,一直紧紧跟随着郝十三,只是因为脚步慢些,郝十三跌倒、杀马,废了这许多周折,后援才陆续赶来。 答失八都鲁见半个军营已经火光冲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偷营,军队已经乱套了,自己身边,只有这二三十宿卫,组织反击已经不可能了。 郝十三又像一个地狱出来的恶魔一般,三四个宿卫,瞬间被砍翻在地,后面还有喷火的红巾贼,陆续赶来。 一动不动是王八! 答失八都鲁多半是这么想的。他知道大势已去,也顾不得自己赤足,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他转身就跑。 郝十三见敌酋要跑,心中万分焦急,可是自己没有乾坤大挪移的瞬移术,被眼前的二三十人围攻,他需要一刀一枪的砍杀。 红巾军庆丰军都督府的宿卫,在敌营中军前,形成相对的力量优势,待将这二三十人砍翻,答失八都鲁已经在十米开外了。 “追!” 郝十三怎肯让敌酋,这样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 三百人破三千,再拿一颗敌酋的脑袋回去炫耀,估计是要羞死在颍州的各路红巾军将领了。 事实证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保护平章大人。” 军营内,陆续有溃兵,斜刺里冷刀冷枪的冷击打,虽然一一被红巾军砍翻,却也迟滞了红巾军的斩首行动,眼看着答失八都鲁就在眼前,却却已将蒙元的军营,冲了个对穿。 答失八都鲁,一身的白色中衣,在夜晚中越发显得清晰,想跑,也没那么容易。 郝十三追着答失八都鲁跑了能有二里地,好不容易,见答失八都鲁就在眼前,不由得心中大喜。 高大的营墙,本来是要阻止红巾军从外面攻击的,却成了答失八都鲁不可逾越的夺命墙,前面无路可走。 老鹞鹰再牛叉,还能斗过小家雀吗?看答失八都鲁还往哪跑。 蓦地,营帐轰然倾倒,如林一般的铠甲蒙元士兵,出现在营帐之外。 平白出现的这支蒙元生力军,军容甚是严整,目测,没有三千人,也有两千九百人。 这就是从答失八都鲁的中军过来的,准备晚上偷营的孛罗帖木儿军队,三千蒙元精锐。 蒙元将领孛罗帖木儿,年方二十余,正是青春少年,见军营内如此乱套,也不知道遇见多少敌军,把答失八都鲁让进军阵内。 “阿爹骑儿的马先去,看我先抵挡一番。”孛罗帖木儿宁愿下马步战,却将马让给了父亲答失八都鲁。 郝十三战斗了半夜,破了答失八都鲁的前营,不曾想,骤然遭遇蒙元的精锐----平地里又冒出三千人来。 三百疲卒,对三千,攻守立马换位。 后世有个段子: 说的是,一个精神/病,挥舞着菜刀追小a,追了两条街,把小a追上了,把小a吓的魂飞魄散,以为性命不保,却不曾想,那精神/病,却将菜刀交给他,吩咐‘轮到你追我了’,然后转身就跑了。 如今郝十三突然遭遇强敌,战场形势瞬间逆转,由追人,转换为被追,刚才还追着答失八都鲁满军营乱跑,却被答失八都鲁的儿子----孛罗帖木儿,追的往回跑。 饶是有五十名梨花枪手,列阵断后,孛罗帖木儿的大军不能立刻冲散郝十三的军阵,更有稀疏的震天雷,在敌阵中次第开花。 三百红巾军且战且走,这三百人,也难逃升天。 偷营容易逃命难。虽然把敌营冲了个对穿,杀敌小两千,可是,营内敌兵不是空无一人,本来溃逃的敌军,陆续的赶回来,虽然不能挡住玩命的红巾军,却也迟滞郝十三后退的脚步。 更可怕的是,孛罗帖木儿虽不能破郝十三的梨花枪阵,军队却以一个半弧形状,仿佛是一张张开的血喷大口,逐渐将这三百人,吞入军阵中。 郝十三冲在军阵的最前面,砍翻两个铁甲士兵,知道孛罗帖木儿的军队,已经从两翼包抄过来,一旦三百人被三千人合围,全军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我那如花似玉的老婆,估计要守寡了。” “可惜,我这些忠肝义胆的兄弟,要陪着我,在这作古了。” “不知道后世的史书中,会不会有人提及郝十三这个名字,还有这些与蒙元****抗争的红巾军。” 处于重围中的郝十三,胡思乱想着,蓦地,战马长鸣,二十余匹战马,瞬间冲段了合围的口子,出现的郝十三的眼前。 为首一员女将,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内穿黑色战衣,黑白分明,俏生生的脸庞,一双长苗儿刀上下翻飞,正是杨芷玉。 郝十三的发妻杨芷玉,他见郝十三离开营地许久未归,特意带了仅有的女兵,前来救援。 援军只有只有二十人,二十匹马,如今赶来,也只能暂时保住缺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夫君上马!”杨芷玉抛出一双玉手,想拉郝十三上马,带他先杀出重围。 郝十三的心,有那么一秒钟,动摇了,仅仅一秒钟。 他与杨芷玉同骑一匹战马,肯定能冲出重围,不过,无论是寿州、还是庐州,他都回不去了。带出来的三百人,只回去他一个,哪还有脸见关东父老? 却可以与如花似玉的杨芷玉,浪迹天涯捕捉彩霞夕阳,没准还能风飞蝶舞的惹出许多荒唐,这未尝不是人间意见快意的事情。 杨芷玉抛出的那双友善的小手,对于郝十三来说,简直是太诱人了。 不过,儿女情长,乃是痴情女子所为,楚霸王乌江亭边自刎,这才是真正的男儿。 “对不住了娘子,只能让你守/寡了。”郝十三心中闪过一丝悲凉。 第七十三章 吉人天相 “娘子且先去,我稍后就带弟兄们回营!”郝十三砍倒一名敌人,慨然道。 此时郝十三已经身陷绝境,还能说出这样慷慨的话,着实是疯癫,不愧是周颠的徒弟。 “老大先去,兄弟们与你断后!”事情紧急,猴子大声呼喊。 “都督,快走吧,要不都折这儿了!” “快走吧!都督在,庆丰军的大旗就在……” …… 郝十三身边的一应近卫,声泪俱下,纷纷规劝郝十三先逃脱险境。 “不要说了!”郝十三冷冷的喝道:“要死,弟兄们死在一块!” 死生是小事儿,气节、义气最重要。 杨芷玉知道郝十三心意已决,也不再规劝,既然你要和兄弟们死一块,那就大家一起死吧,她纵马驱驰,只想护住一个缺口,不让蒙元士兵,对郝十三等形成合围。 在杨芷玉看来,郝十三绝对是个傻子,她也曾经在类似的情况下,救过自己的老爹,杨正泰就是自己跑的,郝十三却是不肯独自逃跑。 “芷玉,我他娘的让你走,你耳朵赛驴毛了吗!”郝十三的眼睛能渗出血来。 危难之中,让一个女子来救援,这本身就是一个卡脸的事情,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能跟着这些人一起折在这。 战争,本来是男儿的事情,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 杨芷玉的到来,却给本来筋疲力尽的疲卒,带来意想不到的鼓舞,郝十三不肯偷生独去,士兵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本来岌岌可危的军阵,又迸发出勃勃生机。 安丰军都督府的宿卫虽然士气大振,抖擞精神,可是,凭借这二百多人,想全身而退,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 颍州红巾军的拜月仪式,阵容宏大,杜遵道登上高台,大声的宣讲:“明王降生,弥勒转世,派下天兵天将,扫除一切黑暗,光明永驻人间……” “报----庆丰军郝都督,只带了三百人去劫营,如今已经破了答失八都鲁的前营。”有巡哨的军头冲进祭坛禀报道。 整个祭坛前,立马安静下来,众人无不被这样的军报所惊呆。 凭借三百人去偷营?这不是美丽的扯淡吗?不要命啦! 教主继位期间,禁止一切战事,用兵作战,这不是对教主的不敬吗? 刘福通却不管那些,直接冲上高高的祭坛,向着答失八都鲁的军营眺望。 但见,答失八都鲁的军营火光四起,人影晃动,知道军头所报属实。 刘福通抽出腰间宝剑:“集合军队,与我出击!” 杜遵道扯着刘福通的衣袖,声泪俱下的说:“教主继位期间,擅自用兵,这是对明王的大不敬,这是……”却不肯让刘福通出兵。 刘福通,与蒙元军队鏖兵颍州城下,互相对攻,忌惮的就是敌人三面合围,而且壁垒森严,如今眼看着郝十三偷营成功,这正是破敌的机会,怎肯这样失去,任凭杜遵道是高高在上的明教护法。 “去你妈的----”刘福通一把将文弱的杜遵道推倒在地,高举宝剑大吼:“如今明尊已经派下天兵助我等破敌,不能错失良机,传本大帅军令,出城破敌。” 正在重围中苦战的郝十三,蓦地发现,合围的蒙元军队,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紧接着,人仰马嘶,关铎的骑兵已经冲入军阵。 郝十三仅剩下的二百人,孤零零的淹没在军阵中,正在此时,军阵中的最后一只梨花枪,忽然黯淡下去,郝十三眼前一片黑暗。 蓦地,郝十三感觉头顶上寒光袭来,他全部的注意力,正在观看关铎的骑兵,狗撵鸭子一般的砍杀,不曾留意身后,慌忙要举刀迎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把宝剑,轻轻的敲在他的头盔上,发出悦耳的响声。 那把宝剑的主人,驱驰一匹黑马,一身乌黑的锁子甲,头戴乌铁广沿铁奎,虎目,长髯。 马上的将领,冲着郝十三点头微笑一下,却挥舞着宝剑,督促军队,继续追杀蒙元士兵去了。 “擦你妈刘福通,居然敢敲老子的头!”郝十三暗骂道。 颍州的红巾军与围城的元军,本处于势均力敌的态势,谁都不能破对方的营,郝十三这么一折腾,破了答失八都鲁的前营,答失八都鲁有调集军队反扑,双方战了半夜,颍州红巾军大获全胜。 庆功的酒宴,就摆在郝十三的军帐。 郝十三也没有想开什么庆功会,他凭借一百人的战损,杀敌两千,为颍州红巾军破围,制造了大捷的机会,俨然,他就是颍州破围的第一功臣。 在颍州的各路红巾军将领,有郝十三认识的,更多是他不认识的,陆续拎着酒食前来作贺,郝十三总不能拒绝他们,他的军帐中陆续坐满了人,索性,众人直接去军帐外的草地上列作。 郝十三本不想饮酒太多,上次醉酒留下的阴影,在心中依旧挥之不去。 可是喝酒的人名头太响,虽然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匆匆的过客,甚至有的人,只是江湖的诨名,连真是的真名都没有留下。 坐上列作的都有谁: 关先生‘关铎’、破头潘‘潘诚’、冯长舅、沙刘二等,乃是,后来红巾军北伐的中路军将领,攻破元上都,远征到高丽,差点灭了高丽。 李武、崔德、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等,后来红巾军北伐的西路将领,远征到陕西,被察汗帖木儿、李思齐所灭。 李喜喜部分南下,投靠大夏的明玉珍,后来不知所踪 这些人,后来大部分战死,或者不知所踪,只有李武、崔德,战败投降。 李武、崔德。坚持北上,后援全失,力竭想汉人李思齐投降,后来不知所踪。 孙德崖、郭子兴、赵君用等地方豪强代表,也悉数出现在酒席宴上。 酒宴的后来,郝十三也记不得了,喝酒的心情,他却记得非常清楚。 有幸能和元末这些著名的英雄,把酒言欢,实在是人生的一大快意之事,而且,郝十三是以这些英雄敬仰的形象出现的。 红日已经上了三竿,疲乏加上酒劲,郝十三直到这个时候才从床上醒过来,他口渴的紧,就身边端起一碗醒酒汤,喝了个干净。 这汤,正是熟悉的味道,出自杨芷玉之手。 郝十三打了一个隔,回头望向床榻,只见床上,并列躺着两个酮/体曼妙女子。 郝十三以为自己尚未醒酒,眼前看到是重影儿,他摇晃摇晃脑袋,仔细打量一番,后背冷汗长流。 七十四章 磕头大哥 郝十三昨天喝酒太过放纵,又是传说中的断片儿了,他努力回想,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喝酒的下半段了,床榻上,多了两个女子是怎么回事儿?自己刚刚喝了那汤,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娘子去哪儿了呢? 郝十三摇醒那两个美女,两个女子脸上尚泛着未曾退去的潮润,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这是谁家女子?误闯郝十三的军帐,被郝十三的夜枪所伤? 两美女尚在迷糊中,任凭郝十三如何发问,支支吾吾,只说是刘福通刘大帅差人送来的,其他一概不清楚。 刘福通!昨天用宝剑敲郝十三头盔,郝十三骂他娘,还要找他算账呢,他却送来两个美女坑人啊。 昨天战事紧急,娘子带人来救援,郝十三还冲着娘子大吼了,如今又和别人睡了,汤也喝了,招也中了,估计胯下的兄弟,从此一蹶不振了。 郝十三此次来颍州,本不想带杨芷玉的,可是猴子等人质的回归,全依赖杨芷玉跟他老爹美言,郝十三才投桃报李,带她来了颍州,没想到,埋下了祸根。 凄凄惨惨……惨……惨……惨…… “猴子!猴子!” 郝十三赶紧吩咐美女穿了衣服,大喊猴子张破虏。 张破虏就在门外宿卫,本以为老大早晨醒来,还会直播一段“进行曲”,听见老大呼唤,赶紧聊门帘进来,见老大失魂落魄,如丧考妣,不敢怠慢:“老大有何吩咐。” 猴子张破虏在郝十三的问询下,将事情一一讲了个明白。 昨日饮酒的后半段,刘福通来了,对郝十三大胆破敌,解决颍州的围困,大加赞赏,一来二去的,喝的高兴,居然和郝十三磕头拜把子了。 作为红巾军元帅的刘福通,为了弥补郝十三的战损,送来五百名精兵。作为结拜大哥,刘福通送给郝十三两名美女。 至于两名美女,为何出现在军帐中,这个夫人杨芷玉的安排,那醒酒汤,也是杨芷玉派人送来的。 郝十三很自然的联想起后世的新闻段子,一女子因丈夫出/轨,趁夜而宫其夫。 他更加料定,自己必然中了蛊毒,惶惑之余,就去军帐外去寻娘子,放低了姿态,好话说了一箩筐,只为讨回这蛊毒的解药。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云云,真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杨芷玉白了他一眼,爽朗的笑道:“做贼了吧?心虚了吧?” “不是娘子大人呐,听说是你把美女安排到我的帐篷的!”郝十三后别冷汗长流,越发坚定了娘子因为遭到自己的斥责,横加报复,至少,也要刁难自己一番,才能讨要道解药。 “你得到小明王的宠信,我怕挑起你和刘福通之间的矛盾,所以,他送来的东西,才叫你受用的。”杨芷玉明眸闪闪的说。 “我的心中只有你,还是差人把那两名美女,送回去吧!”郝十三还以后世的眼光,看待这个问题。他也知道,这个美女,不受,多办是问题大大的。 据说,岳飞就是因为不受王俊的美女,而让两个人产生矛盾。后来的张献忠和李自成的矛盾,也是因为送美女不受导致的。 正如孙子兵法所言: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的时候,与人相处,也要学会妥协,尤其是战略上的盟友。 处于这个元末的大染缸中,独善其身只有一个下场。 “呸!”杨芷玉轻唾道:“你相信母猪能上树不?放心,苗蛊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无效了。”说罢,爽朗的笑了。 杨芷玉可不相信郝十三的那番鬼话,郝十三在寿州恩养了旧元朝官吏留下的美女,他还在这假装什么高风亮节,有心做贼,却没有做贼的胆量。 两名美女,明明已经侍寝了,再给刘福通送回去,那才是打刘福通的大耳光。 刘福通肯定得****:“咋的?大哥送你的美女,不满意啊!”本不牢固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了。 “娘子真是善解人意!”郝十三至此,才对蛊毒的忌惮全无,拦杨芷玉入怀,胯下英雄,蓄势待发,依旧威风不减当年。 时下,元末,男子多赴沙场,或是裹挟,或是掳掠,唯独女子,要多出男子数倍,真要一夫一妻,恐怕许多女子都要待字闺中。 正如郭子兴所言,纳妾本是寻常之事,郭子兴自己美女一箩筐,刘福通也有二十多名妻妾之多,纳美女,不等于纳妾。 ------------ 郝十三昨夜醉酒,与刘福通义结金兰,自然要回头拜访这个磕头大哥的。 刘福通的中军大帐,刘福通设宴款待郝十三一行,与上首,与郝十三并肩而坐,如今已经不是上下级的待遇,而是兄弟一般的待遇。 郝十三凭借三百人偷营,给颍州的红巾军,带来破围的机会,刘福通自然对郝十三刮目相看。 “贤弟,且看咱家的鼓舞如何。”刘福通满面出风,指着军帐中翩翩起舞的曼妙女子道。 如今是战时,刘福通居然在军帐中还广置美女,郝十三是颇有微词的,郝十三却只能假装快意,赞道:“大哥真是好雅致。” “且看有中意的女子,言语一声,大哥送你就是!”刘福通倒是豪爽,他认准的人,便毫不吝惜去结交,看不上眼的人,说一句话都懒得动嘴。 郝十三连连摆手,再三感激刘福通送过的了两名美女,以及五百甲士。 “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酒至半酣,郝十三道。 “贤弟但说无妨!”刘福通大大喇喇的说。 “颍州十数万军民,不耕不种,不商不贾,粮食从何而来?”郝十三谨慎道。 颍州的红巾军,不善于经略后方,军资所来,全靠攻占城池的仓库,以及掳掠富户而来,美其名曰:钧贫富。 刘福通面有难色的说:“颍州附近,本来富户颇多,奈何几番鏖兵,富户尽尽,附近州县,又没有仓储,所以军粮出现难处,为今之计,只有快速北进,得了大州县,才能解决粮食问题。” “老弱妇孺,随军也不能形成战斗力,空废粮食,大哥要北进亳州,不如将老弱妇孺,迁于寿州进行屯垦,大哥也可以免去后顾之忧,和减少粮食的消耗啊。”郝十三规劝道。 “贤弟有所不知!”刘福通道:“若将家属移至后方,将士思家,恐怕多有逃兵出现。如今家属与军队同行,兵败则家属也会遭到杀戮,将士们岂敢不用命?” 郝十三知道此时规劝不了刘福通,刘福通四十多岁,年龄快长自己一半,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处事标准,郝十三说多了,那就是对长辈的横加指责了。 他却在起军帐中,看见挂着的衣服铠甲,与汉家所在的模样颇不一样,便向刘福通索要。 “哈哈”刘福通笑道:“我当是何事,这甲乃是我破巩卜班的阿速军所得,中土却做不来这样的甲胄,贤弟若想要,拿去便是,无妨!无妨!” 郝十三与刘福通畅谈许久,定下了分工,郝十三专心经略颍州南面,作为刘福通的后援,刘福通自然坚定的一根筋----还都汴梁。 刘福通为先前封郝十三的都督职位抱歉,想改封郝十三为仅次于自己的副元帅,被郝十三拒绝了。 “你刘福通以个人好恶,想封赏我多大的官儿就封赏多大的官儿,我还不稀罕了。切!”郝十三心道。 “贤弟,我给你引荐一人,推翻大元,却是有望了!”刘福通说着,却将几个人引荐上来。 郝十三不见那人还则罢了,见了,便想去摸腰间的宝刀。 第七十五章 玉玺下落 刘福通欲与郝十三引荐一人,说话间,一个东瀛浪人走进军帐。 那人,一身和服,脚穿木屐,头上的发髻,高高的梳在脑后,双手抱于胸前,怀中抱着一把长倭刀,腰间别着一把短刀,透露着一脸的冷峻。 那人一个汉家的长揖,道:“流落东瀛的汉家儿郎,后村上天皇幕僚‘陈思宋’,见过刘元帅、郝都督。”冷峻的表情,没有发生一丝的变化。 就那一身标准的倭寇服饰,郝十三心道:“倭寇,肯定是倭寇上岸了!”勃然变色,下意识就去摸腰间宝刀的刀柄。 刘福通赶紧劝阻道:“贤弟--贤弟休要动怒,切听他言。” “有什么好言语的?倭寇侵略东南沿海,如今莫不是要与红巾军联合?我说什么也不能同意。”郝十三怒道。 那个自称是汉人陈思宋,微怔道:“我乃是南宋平章政事陈宜中之后,虽然客居东瀛,却并不是倭人。” 陈宜中何许人也?乃是与文天祥、陆秀夫共同辅佐南宋最后政权的时代人,可惜,这人性命却得以保全,没有被蒙元掳掠,也没有在崖山赴海。 “先祖陈宜中,因崖山战败,大宋亡国,先走暹罗,后走东瀛,为的也是复国之事儿,东瀛乃是大宋的忠诚藩属,大宋亡国,东瀛举国为大宋服丧,又两战于蒙元,都督何故存对东瀛存在那般的偏见?”陈思宋道。 陈思宋所言不虚,此时的东瀛,非后世的东瀛。 时下东瀛,深受大宋的程朱理学的影响,宋朝虽然军事羸弱,却被东瀛深深的折服,东瀛折服于华夏灿烂的文明和先进的科技。 南宋亡国,自诩为大宋文化继承的东瀛,为南宋亡国的皇帝举行国丧,元太祖忽必烈多次派人招降,东瀛小国,以自己是大宋的藩属为由而不肯臣服,至于忽必烈组织两次大讨伐。 郝十三也知道,不应该以后世的眼光看待时下的东瀛,毕竟此一时彼一时,口称“失礼!”又道:“你切说一说,东瀛现在是什么情况。” 南宋的陈宜中流落东瀛,复国无望,于是流落在东土,逐渐也成为东瀛的望族,陈思宋出生于东瀛,又为东瀛南朝后村上天皇的幕僚,自然把东瀛的情况说的明白。 忽必烈两次东征东瀛时,东瀛的执政为镰仓幕府时代,镰仓幕府虽然在飓风的帮助下,击退了两次讨伐,幕府统治,却也风遭到沉重的打击,至于雨飘摇,原因在于自认为有功的武士阶级,没有的得到应有的封赏。 东瀛的幕府时代,由军事最高的指挥官征夷大将军开府,称为幕府,天皇只成为国家的象征,更像是一个花瓶,军政大权掌握在幕府手中。 后醍醐天皇见幕府通知有所动摇,想要收回镰仓幕府手中的权力,由天皇掌握手中的大权,因此,与幕府发生龌龊,最终导致军事冲突,几经周折,时下的东瀛,分裂为南北两朝代。 南朝的实际统治者是后村上天皇,乃是后醍醐天皇的第七子,陈思宋就是后村上天皇的幕僚。 北朝的实际统治者,是在倒幕行动中起家的足利尊氏。足利尊氏,在北朝另立天皇,开府,称为室町幕府,是为室町幕府时代的第一任征夷大将军。 南北两朝,互不统属,连年征战,谁也不能征服对方,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 那么问题来了,我打不过你,就找人来帮忙吧! 东瀛南北两朝,都把大元朝当做自己争夺的有力资源,都派出使节,想获得大元朝的帮助,可惜时下,大元朝自己的后院起火,江淮的红巾军尚且摆平不了,哪还有能力去管这个东瀛小国内部的事情。 陈思宋与南朝皇太子来到中土,并未受到大元朝的特别礼遇,听闻红巾军势大,很自然的联想到连接红巾军。 东瀛乃是大宋的藩属国,小明王又是谁?大宋徽宗的九世孙,要找帮助的人,自然要找有历史渊源的伙伴了。 可惜,韩林儿姓韩,只是诈称姓赵,南朝对宋的衷心未可知,不过是各自利用罢了,谁要认真,谁就是输家。 “那你是让红巾军帮你打足利尊氏,实现东瀛的南北统一了?”郝十三知道陈思宋是夜猫子进宅,没安什么好心,反问道。 “非也!非也!”陈思宋满脸傲气的说:“天皇陛下可以帮助大宋复国,共同推翻大元。” 刘福通应该是早就听过陈思宋的高论,一直满面春风的听着陈思宋的讲述,还不住的连连点头。 郝十三心中满是疑惑。 东瀛的南北朝之间战事不断,若是南朝能够分兵打元朝,还不如分兵去打北朝,他不无考虑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南朝虽然不能派出大部分的兵力对红巾军进行援助,但是可以出动少量的兵力,袭扰高丽的沿海,不能他高丽分出大部分的兵力,南下帮助大元打红巾军。”陈思宋道。 分兵袭扰高丽,说的冠冕堂皇,要不,南朝的武士,不也是这么干的吗?还是要以官派的形式,进行倭寇的活动。 郝十三不赞同于南朝的合作,不过东瀛若是南朝统一北朝,对待汉家中原的沿海,还是比较有利,南朝的对马岛于高丽半岛相对,往南就是华夏的东南沿海。 元末明初,海盗之所以猖獗,主要原因还是北朝打南朝,最终北朝统一了南朝,南朝的武士为了免遭杀戮,才铤而走险,出海掳掠高丽沿海和华夏江浙一带,若是南统北,就不会出现大规模的海盗了。 原因很简单,北朝距离华夏的沿海太远,北朝若想渡海来华夏,必然要经过南朝的海域,北朝的溃兵若往南走,只能是入了南朝军队的虎口。 “那你们想从红巾军得到什么好处?”郝十三直言不讳的问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陈思宋向帮助红巾军,无非也是想得到自己的好处。 “红巾军得了天下,高丽归东瀛所有!”陈思宋道,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大哥,小弟认为此事不妥!”郝十三差不多声泪俱下了。 红巾军与南朝瓜分高丽,这个事情未免也太过长久了,如今红巾军正忙着四处征战,自顾尚且不暇呢,与倭人合作,无非是与虎谋皮。 虽说高丽是大元的驸马之邦,多次派军队南下支援蒙元攻打红巾军,可是,自从周朝初期,周武王分封天下,高丽半岛就是商朝贵族箕子的分封地,乃是汉地,怎能分地于他人呢? “倭人不可信,不可轻易许诺!”郝十三又道。 刘福通见郝十三如此激动,容不得他不做深思熟虑:“这……” “传国玉玺,用传国玉玺,换红巾军对南朝天皇的支持!”陈思宋满是神秘的说。 “哪个玉玺?莫不是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和氏璧?”郝十三反问道。 “正是和氏璧所刻的传国玉玺。”陈思宋神秘的笑道。 “哈哈”刘福通大笑道:“若得传国玉玺,正是天意让大宋光复啊!” 骗子-- 这是刘福通的中军大帐,若是郝十三的中军大帐,郝十三肯定要给这个陈思宋拖下去,一顿胖揍。 郝十三虽然历史不好,但是他也知道,后世传国玉玺下落问题,乃是华夏一大未解之谜之一,这也是郝十三在地摊看书时,当做鬼狐精怪故事看的。 这方玉玺,盗版的杂志上说,相当霸道了,能定海驱邪(秦始皇南巡曾遇到湖啸,将传国玺丢入湖中,海波平,八年后失而复得),还能夜明(孙坚破洛阳,井内有光,捞出传国玉玺)。 这些都是小说中的杂谈,肯定一点的是: 至五代十国后唐李从珂亡国****后,华夏的传国玉玺,从此下落不明,后来的明、清帝王,为了找这一方玉玺,快把华夏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 刘福通这里,胡乱来个江湖骗子,自称是大宋旧臣的后裔,也就算了,居然还抛出传国玉玺的由头? 郝十三真想从酒桌上冲下去,给这个陈思宋一顿痛扁。 第七十六章 后院着火 传国玉玺,实在于太诱惑了,三国的孙坚,就是因为这一块石头,连性命都搭了进去。 刘福通也不能免俗,哪怕得到的只是一个假的传国玉玺下落消息,他都宁愿相信这是真的,然后,经过不懈的努力去找寻,最终,哪怕是愿望落空。 郝十三可不想和一个来自东瀛的骗子,纠结一块石头的下落,如果此时要做一个娱乐节目,大概应该叫做:石头去哪儿? 此时的郝十三,没有时间去和一个骗子探讨传国玉玺的下落,也不知道刘福通为什么在讨伐蒙元的檄文中要写下:“孕玉玺于海东,取精兵于日/本”,更不知道,传国玉玺,如何沦落日本。 因为安丰城的快马前来禀报,郝十三老家后院,着火了。 察罕帖木儿率领八千铁骑,自汝宁府发兵,进攻由杨正泰防守的安丰城。 杨正泰为了保护地里刚刚长出来的青苗,想凭借‘飞山蛮’的骁勇,击退察罕帖木儿,所以出城列阵,与察罕帖木儿野战,结果被察罕帖木儿击败,退入安丰,只能任凭察罕帖木儿的战马,啃食地里的青苗。 郝十三接到消息,不敢怠慢,也不待和颍州城内的勋贵们道别,留下黄破伍等两人,作韩林儿的怯薛卫,带着一应人等,连夜直奔寿州。 刘福通、杜遵道等于郝十三共同商议,为了保证明王韩林儿的统治,着教中、军中中高级将领,遣送子侄作为韩林儿的怯薛军,乃是小芳蒙元旧制度,郝十三没有子嗣,只能留指甲兄弟入卫了。 事情紧急,颍州与寿州的距离,也不过一两日路程,郝十三奔马而行,奔到寿州,身边只有寥寥三十骑兵,其他都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既然察罕帖木儿率兵而来,再想依托城池打防守不现实了。 安丰、庐州、寿州三处城池,若将兵力分散在三个城池,这是兵家大忌,会被察罕帖木儿逐一攻克。 关键是,郝十三对辖区内屯垦的百姓进行许诺,用武力保卫辖区内的军民的收成,若是不全力还击,御敌于边境,必将失信于民,民心若失,就不好收场了。 不御敌于边境,察罕帖木儿把八千骑兵排成一条线,在辖区内溜达两趟,一个春天的屯垦,就算是白忙活了。 郝十三到寿州进行部署。 擢施耐庵做庐州太守,会同参军罗本,率领一万辅兵,负责防守庐州。 任命都督府长史穆有才兼任寿州太守,擢参军宋克为寿州守备,率领五千辅兵,镇守寿州。 命前、后、左、右、中五军千户,率领本部战兵九千,并辅兵一万,集结寿州,克日出兵,迎战察罕帖木儿。 郝十三一直很纳闷,以飞山蛮的骁勇,人数力量对比上在一比一的情况下,杨正泰军队居然一触而溃。自己的兵力,两倍于察罕帖木儿,郝十三不敢小觑,料定察罕帖木儿必有过人之处。 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又言: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无算乎? 要想战胜敌人,就要了解敌人,找到破解敌人的方法,人数多寡,不占主要因素。 郝十三只带了三十骑哨探,去安丰城外察罕帖木儿的军营查看一番,才看的明白。 察罕帖木儿的八千大军,全部骑兵,不但人穿重甲,只露眼睛两个孔,就连马,也披了扎甲做的马甲,马脸上也只有两个窟窿。 且不说察罕帖木儿列什么样的阵型,就这一身的装备,一般的刀枪,很难造成杀伤,还有重甲骑兵,具有像坦克一样的冲击力,也足以让步兵抵挡。 郝十三哨探完毕,回到寿州,怏怏不乐。 骑兵的高机动能力,是步兵所忌惮的,还有这一身的重甲,如何破?难道用钩镰枪? 可人家察罕帖木儿也没有把马连在一起啊?摆出的并不是连环马,也不是拐子马。 别说没有像金枪手徐宁一样的钩镰枪教练,等打造出几千把的钩镰枪,再训练个三月俩月的,估计老丈人杨正泰的头七都过了。 “未必非要破甲,对敌人造成杀伤力,就够了,我的建议是,造狼牙棒!”宋克摇着折扇,建议道。 “对就造狼牙棒!”经宋克的提醒,郝十三茅塞顿开,拍板道。 狼牙棒偌大个椭圆铁坨,上面布满铁刺,后装长柄,完全靠自身的重力,形成对敌人的冲击力,不破甲,靠撞击,也能对重甲兵造成巨大杀伤。 狼牙棒制作工艺简单,一天一夜时间,寿州的匠户加班加点,居然造出两千余把狼牙棒。 郝十三迫切要御敌于边境,等不及造出更多的狼牙棒,待军队集结完毕,已经距离杨正泰兵败五日,立即出兵安丰,保护农田。 安丰城下,郝十三想将五个方阵,按照平时操练的阵型,列分前、后、左、右、中五个方阵,将一万辅兵,压在军阵的后方。 可是察罕帖木儿的骑兵,训练有素,而且具有很高的机动能力,已经先一步列好阵势。 郝十三无奈,只好带了两个随从,走出军阵,像模像样的,想与察罕帖木儿军阵前对话,以赢取列阵的时间。 察罕帖木儿刚好列完阵,正准备趁乱冲破郝十三的军阵,却见对方三人向军阵中走来。 察罕帖木儿的养子王保保,见军阵已经列阵完毕,催促道:“阿爹,我们正应该趁对方列队未稳定的时候,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出击吧!” 察罕帖木儿一身罗圈甲,抬手阻拦住王保保,笑道:“哈哈,一个编户奴隶,却玩起贵族气质了,我就等他列阵完毕又能如何?”说罢,便想要出军阵于郝十三对话。 编户奴隶能玩出贵族气质? 王保保横竖也看不出来,郝十三高贵的气质在哪,怎么看,怎么想一长枪将郝十三戳翻在地。 他见干爹要去阵前与一个编户奴隶军阵前对话,这样太有辱贵族的身份了。 王保保一匹马,却已经抢先出了军阵,察罕帖木儿不好再出去了,只能任由这个王保保胡来了。 军阵前,郝十三一个蒙古的握胸礼,浅的躬身,见来者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后生,一身与士兵无差别的重甲,客气道:“可是汝宁府的达鲁花赤察罕帖木儿吗?果然是年轻有为了啊。” 郝十三真把王保保,当成是察罕帖木儿了。至于是谁来说话,对于郝十三来说,根本不重要,只将眼光,将重骑兵的方阵中扫看,想窥探出军阵中的虚实。 王保保撇嘴不屑,满脸的傲慢,很不情愿的还了一礼:“在下王保保,你的身份,不配与高贵的李察罕大人说话。” 等等-- 郝十三一听王保保、李察罕这两个名字,心道:“找的可是真辛苦啊!” 第七十七章 重甲骑兵 话说郝十三,听见王保保与李察罕两个名字,心情兴奋异常。 在金老师的小说中,赵敏郡主有个哥哥叫王保保,有个老爹--汝阳王李察罕,郝十三今天遇见这两个人,与那赵敏郡主相见,还以远吗? “大舅哥儿不要这样说话,同样一个肩膀扛着脑袋,咋就没有资格跟说话呢?我那赵敏妹妹,向来可好?”郝十三漏出猥琐的表情,笑道。 保保这个名字,在元末像“狗剩儿”、“钢蛋儿”一样的多见,就连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本名也是叫李保保的,所以见到个王保保,并不稀奇。 汝阳王郝十三打听多少回了,确实没有汝阳王,得等察罕帖木儿归西后,才有类似的谥号。不过这察罕帖木儿乃是右榜进士出身,取了个汉家的姓名:自称李察罕。 此时这两个名字遇见一块了,跟小说是那般的巧合,赵敏郡主,肯定就是出自他家了。 “你叫我什么?”王保保简直不敢相信,待他确认无误,“呸”的一声唾道:“不要脸,谁是你大舅哥。” “反正我大舅哥儿就叫王保保,他有个妹妹叫赵敏,你要不想当我的大舅哥,你可以改名啊!”郝十三很无赖的又道:“大舅哥儿,我那赵敏妹妹,向来可好!” “呸!”王保保又唾道:“谁认识你那便宜的妹妹?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了,还是回去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我们的铁骑来砍你的脑袋吧!”王保保说完,转身就要走。 “大舅哥儿慢走!”郝十三叫住王保保,又问道:“你真骗我?老李真没有女儿吗?” “我也是舅父大人的养子,察汗帖木儿大人确实没有女儿,你肯定是认错人了,这个大舅哥儿,还是不要再叫了,你就是叫我爷爷,也不能阻止我砍你的脑袋。”王保保打马绝尘而去。 郝十三心里有些失落,怎么察汗帖木儿没有女儿啊,那王保保自家有没有妹妹的?会不会不叫赵敏,叫其他的名字呢? 他想再问王保保,可是,王保保已经走远了。 郝十三不过是没油头的想和王保保耗费点时间而已,留下时间窥探对方的虚实,也留下对方列阵的时间。 郝十三虽然没有问出来赵敏郡主的下落,但是也窥探到对方的虚实。 察汗帖木儿列的是宽阵,两千骑兵压在军阵后面,保护中军,六千铁骑,分三列排在前面,东西不知道宽多少。 郝十三列的是前、后、左、右、中五个方阵,每个军阵都是方形的,所以,对方的军阵,要比郝十三宽出来许多。 郝十三不知道,这就是当年萌古西征时候,常用的阵法,正如成吉思汗所说的‘千骑可裹敌万人’的宽阵。 不曾想,察汗帖木儿这个乃蛮人,却深深的体会了战无不胜的宽阵的真谛。 此类宽阵的最大优势,就是列的军阵比对方宽,两侧的骑兵,即使前面没有敌人,也一直往前冲,迂回到对方军阵后面,发起攻击,威胁对方军阵的后方。 后方遭到威胁,一般的将领,都会选择退却,一退却,就成为铁骑追杀的羔羊。 郝十三回归中军,杨正泰的飞山蛮也已经出城列对完毕,把军阵列在红巾军辅兵的后方,杨正泰只来中军与郝十三商量坡地之策。 杨正泰一脸的凝重,望着对方的军阵,气氛的说:“这个察汗帖木儿,为了多踩苗儿,把军阵列这么宽,糟践多少禾苗。” “泰山大人休要烦恼,你先与我掠阵,切看我破这个飞山蛮。”郝十三抬手阻止道,他不想让杨正泰打扰他的思路,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细节,就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全军准备!”郝十三冷冷的下达命令。 “吹号角,全军准备!”猴子张破虏大声的吆喝着。 呜----呜---- 中军中响过一番凄厉的号角,红巾军五个军阵,次第发出雷鸣一般的呐喊声,军阵中,五色旗帜,被挥舞的咧咧作响。 “左军保持军阵,徐徐进军,挡住左翼的敌人。” “右军保持军阵,徐徐进军,挡住的右翼的敌人。” 但见中军的白色、黄色两面大旗,空中摇摆一番,旗帜如同两个张开的箭头,直指蒙古骑兵军阵的两翼,为左右两军,下达进攻的指示。 咚---- 咚---- 慷慨激昂的战鼓,敲出舒缓的节奏,代表着进军的速度----徐徐进军。 左、右两军,在付友德、吴六奇的带领下,军阵保持着战斗队形,向敌军的两翼挺近,片刻间,已经在前军徒单钧的前方了。 两个四四方方的军阵,刀盾兵持着盾牌在军阵的最外沿,形成一面盾墙,梨花枪枪手在盾牌兵的后面,梨花枪的长枪柄,四十五度角斜刺在军阵外,两个军阵,如同两支巨大的刺猬。 察汗帖木儿一直在军阵中观看郝十三列阵,只见郝十三的军容严整,暗叫不好,正准备用重骑兵突击,却见郝十三已经排除两个方阵先行进攻了。 骑兵的重要优势在于奔跑中的冲击,若是让方阵靠近军阵,骑兵的冲击优势,将荡然无存。 “前军出击,先吃掉他他左右两翼!”察汗帖木儿下了命令。 六千重甲骑兵,带着大地的共鸣之声,卷积而来,仿佛能将眼前的一切东西都碾碎一般,远远的便将重箭,向左右两个军阵内抛射,不少重箭透过盾牌的缝隙,对红巾军士兵造成杀伤。 两个方阵依旧保持战斗队形,缓缓的向前移动,二三百具尸体,身上插着箭矢,甩在军阵外。 “传令两军,就地列阵抵抗,放梨花枪。”郝十三如今不明白敌人的动向,只能以观待变,希求左右两军,能探出来察汗帖木儿的虚实。 中军内黄、白两色军旗,风中摇动,最会,直立成原先的模样。 左右两军军阵停止移动,结成密集的方阵,两个方阵的梨花枪,如同没有花蕊的荷花,瞬间,将两个军阵,严整的护住了。 冲击的骑兵,接近了方阵,可是梨花枪发出的耀眼的火光,战马还没有冲到军阵前,硕大的长矛,还没有蓄势破入方阵,受惊的战马,却前蹄腾空,忍不住的嘶鸣起来。 第七十八章 破李察汗 郝十三一直手中捏着一把汗,就怕左右两军,还没有探出察汗帖木儿的虚实,方阵就被对方的重甲骑兵冲个粉碎,眼看着梨花枪弱化了重骑兵的冲击,心中不禁大喜。 两个军阵中,陆续有震天雷在方阵外面开花。可惜,骑兵的速度太快,而且只有三列,震天雷悉数落在骑兵的军阵后,并没有对骑兵造成有效的杀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察汗帖木儿的骑兵动向渐渐明朗,六千重甲骑兵,分作左右两队,将左右两个方阵,团团围在垓心,驱使着马匹,沿着方阵奔跑转圈。 前排的重骑兵,清一色的丈八长矛,失去了突刺的优势,只想将长矛横着,胡乱往军阵内刺,可惜战马畏惧梨花枪,虽然在外围奔跑,却不能进入长矛有限攻击的半径,无法冲破红巾军的盾墙。 对红巾军方阵造成杀伤的就是外围的弓箭手,弓箭手个顶个的神箭手,而且距离不过两三丈远而已,只将羽箭,往盾牌的缝隙里平射。 如此耗费下去,任凭左右二军骁勇,破阵只是时间问题。 “前军列疏阵,增援右军!”郝十三眼看着吴六奇的军阵,岌岌可危,立马下达了命令。 待中军中蓝色旗帜摇晃过,一千前军士兵划出弧线,拎着刚刚下发的狼牙棒,在徒单钧的带领下,发出雷鸣一般的呐喊,直奔围攻在右军外的重甲骑兵。 围攻右军的三千重甲骑兵,失去军阵突击的优势,斜刺里,突然遭到一千条狼牙棒的蒙锤,片刻间,人仰马翻。 徒单钧是赤马探军军户出身,虽然是步兵,却有多于郝十三手下一般战兵的战斗力,再加上游牧民族的骁勇,操起狼牙棒,上打敌头,下打马腿。 饶是这三千重甲骑兵训练有素,却也吃了大亏。 郝十三见狼牙棒破重甲骑兵的优势这般大,心中不禁释然。 右军的军阵,在徒单钧前军的策应下,立马稳定下来。 右军方阵与前军的狼牙棒,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庆丰军的右军占据了优势,逐渐蚕食着三千重甲骑兵。 察汗帖木儿下一步会怎么做?郝十三心中盘算着,估计敌人退兵的可能性不太大,应该派兵去支援。 察汗帖木儿为了增援被围攻的军队,只有两支军队可以派,一支是正在围攻付友德的三千重甲骑兵,眼看着左军军阵破阵在即,察汗帖木儿动这支军队的可能也不大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要调自己的中军宿卫增援。 “火炮和投石车准备,准备封锁敌人的中军增援路线”,郝十三根据自己的预判,下达了命令,将投石车、火炮的射击方向,统统向右偏移,准备护住徒单钧前军的左翼。 果不其然,察汗帖木儿见战况危机,战场上,一边胜利在望,一边失败在即,也不由分说,只想将军队救了回来,便将中军的两千骑兵,压上来支援。 右军和前军之所以能应付来三千重甲骑兵,完全在于盾墙与狼牙棒的结合,内外夹击,让对手失去骑兵的冲击优势。 徒单钧的一千步兵,若是在两千骑兵的冲击下,覆灭只是瞬间的问题,而盾牌后面的吴六奇,或许还能苟延残喘的多活一会。 四十架投石车,分成四个批次,中间间隔三秒钟,发射出巨大的震天雷,次第的在同一个直线上开花,增援的蒙元骑兵,被打的人仰马翻。 十六门的铜炮,将增援的重甲骑兵军阵,犁出十六道沟。 察汗帖木儿的增援军队,猎的是方阵,并没有瞬间冲散徒单钧的前军,而是伤亡惨重。 此时的察汗帖木儿的八千大军,被牢牢的吸引在左右两侧,中军门户大开,却把察汗帖木儿的数百宿卫,孤零零的露了出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后军出击,直打他的中军!” 中军的黑骑一指望,等待多时的杨通知一千轻骑兵,挥舞着狼牙棒,分成左右两翼,绕过中军,排山倒海一般,直冲向察汗帖木儿的中军。 察汗帖木儿如今的中军只有三百人,面对一千如同清风一般的轻骑兵,尺寸打乱。 “阿爹先走,我来抵挡他一番。”王保保骁勇,领了三百宿卫,直接来接战杨通知。 大力哥有言:一动不动是王八!察汗帖木儿多半也是这样想的,见情况未知,只有先遁去了。 轻骑兵对重骑兵,一千对三百,杨通知也不与王保保纠缠,绕过中军宿卫,带了二三百骑兵,紧追着察汗帖木儿不放。 这就是哲别、速不台西征西辽时候,与花拉子模遭遇战时,用的‘掏心’战法。 既然察汗帖木儿的中军已经动摇,那还等什么?全军出击。 郝十三的中军,快速支援付友德的左军,用梨花枪,将左军外围的重骑兵,形成合围之势。 一万的红巾军辅兵,以及数千杨正泰的飞山蛮,如同山洪一般的冲入战场,察汗帖木儿的重甲骑兵,在内外联合打击下,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 杨正泰就在郝十三的身边,一看胜局已定,脸上又挂出来那洋洋得意的笑意,连连大声叫:“好!” 郝十三宝刀一抽,一踢胯下战马:“都督府宿卫,与我出击!”率领七百中军宿卫,望那溃兵群中冲去。 可苦了察汗帖木儿的重骑兵。 重骑兵的马匹,比轻骑兵多披挂披挂了近百斤的人甲和马甲,任凭他马力再足,怎能跑过轻骑兵? 重甲骑兵被郝十三的都督府七百宿卫,都督府后军千户杨通知的一千骑兵,以及飞山蛮的一千多骑兵,追着屁/股打了二三十里,人困马乏,转身来与郝十三斗了片刻,一千余人,就此,成了俘虏。 郝十三继续再追,却已经追不上了,地上,都是丢弃的马甲和人甲,溃兵丢盔弃甲,被郝十三一口气追到霍邱县。 霍邱县的蒙元官吏,早就吓得弃城而去,被郝十三白白捡了个便宜,郝十三也不在追赶,只是将霍邱交与飞山蛮的骑兵防守,自己带着一应俘获,反回安丰城。 “贤婿!哈哈”杨正泰围着郝十三,前后乱转,好话说了一箩筐,梨花枪、火炮、投石车这东西,对杨正泰太有吸引力了。 “岳父大人不要客气,梨花枪,火炮,我都会分你一些,霍邱县也交给你防守了!”郝十三毫不吝惜的说。 但是,郝十三虽然取得大胜利,总感觉自己心神不宁,右眼睛狂跳个不停。 ‘脚心跳,兵来到,右眼跳,祸不远。’ 不知道这祸患要从何处来。 第七十九章 庐州兵祸 且说施耐庵,已经五十多岁了,头发、胡须都花白了,曾经当过旧元朝的小吏,几时当过一州的主官?突然被任命为庐州太守,也不敢怠慢,头三天,将政务、军务整理一番。 为了提醒自己勤于政务,特意写了一副及地长的大楹联,挂在府衙的大堂上。左书:滴酒不沾,右书:与人为善。 施耐庵踌躇满志,目测,这个施耐庵能将庐州治理不错。 可惜,三天好过,五天难熬! 得说,施耐庵是个不错的人才,虽然对占山为王的好汉情有独钟,常人都有自己的好恶,也不能算是什么毛病,也算是智勇双全了。 施耐庵唯一的毛病就是好酒,醉酒之后,就耍酒疯。 郝十三第一次在庐州摆庆功宴,这老小子喝多了,把徒单钧给揍了。美其名曰:摔跤赛力气。可是哪有摔跤把人摔倒,按在地上打耳光的? 郝十三让他创办集贤院,他整天混迹在酒肆之中,属于瞎猫碰死耗子,遇见宋克这个饱学之士,算是在郝十三面前加分了。 施耐庵去招降桃花山的山匪,死皮赖脸的,摆出一副江湖豪侠的形象,非要让‘飞山虎’请他喝酒,飞山虎照办了,他却乘着酒醉,将飞山虎斩杀在酒桌之上,吓得众山贼只有下山投降。 郝十三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只当施耐庵是‘文能提笔招贤才,武能下马降山贼’呢,庆丰军都督府也是人才奇缺,所以郝十三为了抽调人才抵抗察汗帖木儿,临时任命他为庐州太守。 施耐庵戒酒熬到第七天,终于忍不住。“且喝一次痛快的,然后正式忌酒。” 施耐庵这老先生也是,戒酒太过严厉了,没事儿浅酌两杯也无妨,偏偏他知道自己喝酒的毛病,不尽兴不算喝酒,每次饮酒,必须尽兴。 那他就躲在后院,自己喝个痛快也无妨,要不约二三挚友也无妨,偏偏这个施耐庵,注重哥们儿义气,心道:“喝酒这好事儿,应该与弟兄们同乐。” 施耐庵乃是酒池肉林中穿梭之人,在庐州哪有什么兄弟可言? 铜矿坊的马文广、铁矿坊的莫布里,施耐庵与他们喝过酒,知道这二人,连都督郝十三都尊重他们而不劝酒,自然也不敢造次的请他们来入席。 他却把在庐州负责防御的十个辅兵千户长,全部找了过来,一来二去,施耐庵酩酊大醉。 罗本作为施耐庵的副手,又是他的学生,如何也规劝不住施耐庵。 醉了,就散了,也就算了! 偏偏在座的一个千夫长,名叫李春儿,乃是当年桃花山的二当家的,醉酒之后,对施耐庵杀他老大,表达了不满。 施耐庵也是醉了,“敢诽谤太守大人?给我打!” 他多少知道自己太守的身份,没有亲自动手打,却让侍卫,将那李春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 李春儿乃是悍匪出身,心怀报复,连夜去滁州,投了他昔年的好友----游历颍、泗的朱和尚。 朱重八作为滁州的红巾军总管,如今他老大郭子兴参加教主继位大典,如今尚未归来,滁州军队,他说了算。 朱重八时下兵精粮足,正踌躇满志想扩大战果,闻讯大喜,放归刘春儿回庐州,作为自己的内应,连夜去攻打庐州。 庐州的铜矿,那就是白花花的铜钱啊,庐州的铁矿,那就是现成的兵器铠甲啊!庐州的战略资源,对于一方农民军领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了。 里有内应,外有大军,何愁不破呢?朱重八甚至都想好了善后的结果。 庐州兵变,自己带军队入援,自己控制了庐州,什么都好说了。 时值清晨,天刚微明,庐州骤然杀声四起,罗本知道大事不好,慌忙摇醒了师父施耐庵。 施耐庵尚且宿醉未醒,待听说李春儿勾结外人,前来袭夺庐州,不禁酒醒一半儿。 庐州对于庆丰红巾军所言,战略意义相当重要,不但具有铜、铁等战略资源,庐州、寿州、安丰,成为三角之势,可以互相救援,而且三个城池之间,圈起来屯垦的土地,三个城池丢了一个,郝十三的这一盘大棋,都算是输了。 郝十三为了形成庐州、寿州、安丰三城的三角之势,可是煞费苦心,为了击退察汗帖木儿对安丰的攻打,战兵倾巢而出,却不曾想,庐州作为后院,又起火了。 施耐庵此时的肠子都悔青了,吩咐手下,牵来马匹,抄起一根长矛,率领太守府仅有的数百卫队,就要前去厮杀。 老先生确实有些功夫,可惜如今宿醉未醒,心有余而力不去,连马都上不去,在罗本的搀扶下,终于上了马,长矛一挥,豪气的说:“孩儿们,与我出城破贼。”还没等这话说完,却从马的外侧,翻了下去。 施耐庵、罗本,师徒二人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郝十三一行人等,奔进庐州太守府衙。 “怎么回事儿”郝十三眼睛里能渗出血来,却压着火气问道,此时,就是庐州丢了,发火也没有用。 施、罗二人,跪倒在地,罗本却把事情说的明白。 只说是施耐庵酒醉,鞭打千户官李春儿,李春儿怀恨,放了贼人入城,具体是谁的军队,罗本也说不清楚。 施耐庵老泪纵横:“施耐庵不应该醉酒,辜负了都督大人对我的信任。” 郝十三也想上去给施耐庵一个大脑勺,可是,这事情也怨不得施耐庵,是郝十三用人失察啊。 罗本的能力,郝十三也相信的,但是他是施耐庵的徒弟,约束不住施耐庵,若是给施耐庵换一个副手,施耐庵也不会有今天的过失。 “老先生,不必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这是十三人事安排不够严谨。”郝十三长叹道。 此时的施耐庵,内心非常的自责,如今都督打他、杀他,他都毫无怨言,再不济让都督骂几句,都督发个火,施耐庵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偏偏这郝十三,却把责任大包大揽,独自拦在自己的身上了,确实让施耐庵这个江湖豪侠,心里面及其的难受。 郝十三确实没有什么责备施耐庵的理由,他自己也好酒,虽然目前因为喝酒闯祸,还没有惹出大乱,自己好入这般,若是再责备属下,那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了。 正是: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命不从。 第八十章 保卫泸州 郝十三自从战胜了察汗帖木儿,解围安丰,确没有一丝的喜悦,反而右眼狂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本事迷信,郝十三虽然不相信这东西,但是,每当他右眼跳,他都会自我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 他左思右想,偏偏这个庐州,远离后方,孤悬在外,最容易出现问题。 施耐庵毕竟是文人,出谋划策确实不错,唯独自己独当一面的经验,没有,而且好酒! 那个张飞,不就是因为好酒,把诺大的徐州丢给吕布了吗! 庐州的防备,虽然有一万辅兵,但是,多没有战斗经验,在城头上站着停吓人,实际打起仗来,那就是空城计。 郝十三想到这些,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也不待杨正泰庆功宴席结束,就带着军队奔庐州而来。 庆丰红巾军虽然战胜了察汗帖木儿的八千铁骑,却也损失严重。 损失最大的就是左军、右军、前军,三军共五千人,基本上损失一半,郝十三让三军就近,回寿州修整。 只带了后军、中军轻兵,外加都督府卫队,直奔庐州而来,只想对庐州进行补防,增加防御力量,却不曾想,正好赶上敌人破城的节点上。 骑兵的速度快,将中军的步兵,远远地甩在后面,郝十三此时入城的军队,满打满算,只有一千八百人,都是骑兵。 郝十三是从西门进入的,敌人是从东门进入了! 郝十三二话不说,如今,首要的目的,就是遏制敌人入城的势头。 庐州的太守府衙,乃是旧时的达鲁花赤府衙,位处于庐州城的正中心,四条大路,直通四门。 敌兵是从东门杀入的,郝十三带着骑兵,沿着大路一直向东,冲出里余,头扎红布的红巾军,如同潮水一般,挤满了街道。 “一样的服饰,一样的头裹红巾,难道是左君弼杀回来了?”郝十三心中尚且狐疑。 “都督府梨花枪百人队,上!”郝十三冷冷的下达了命令。 一百都督府宿卫百人队,在徒单斛在带领下,下马步战,一百支梨花枪,瞬间喷出火焰,将通往太守府衙的大路,堵了个森严,入城的冲击力,立马石头遭到遏制。 梨花枪喷出的灼热火焰,烧着了领头的几个敌兵,余下的,再也不敢向前,畏惧的向后退缩,自相践踏不少。 “震天雷手!上!” 一百刀盾兵,将腰刀入鞘,盾牌背在身后,腾出两手,吹燃烧了火绒,拿了馒头大小的震天雷,点燃了就往敌人的军阵中投掷。 站在后排的投弹手,手中的震天雷,个头比前排的稍微大上一些,但是,震天雷上多了一个两尺长的绳索,将绳索抡圆了甩出去,距离比前排用手抛掷的还要远。 这是一个技术活,怎奈多住精兵中的精兵的训练?早就联的娴熟。 一百枚震天雷,次第在五六十米长,四五米宽的的街道炸响,街道上,密密匝匝的,都是人,能不人仰马翻吗! 前排的梨花枪手军阵,分分钟,将军阵向前推移了五六十米,待前面被密密匝匝的敌军围住,震天雷手如法炮制,迅速将震天雷丢入军阵。 后面跟着数百名的骑弓手,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只将弓箭成四十五度角,以最大的射程抛射。 一条街道的敌兵,在梨花枪、震天雷、弓箭,由进到远,三重的密集打击下,岂有不溃退的道理。 可是,城门到太守府衙,并不是只有一条路,敌兵入城的时候,本就是分流,如今遇到打击,也本能的向其他街道逃走。 郝十三冲过一个十字路口,免不得分几十梨花枪手,突击一番,震天雷仍上几个,让杨通知的后军骑兵追赶一程,至于这些逃散的军队,郝十三也不用力追杀,只要这些人不危机后翼,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郝十三只有一个目的,奔城门,关城门。 罗本拎着一把腰刀,施耐庵操着一支长矛,一直跟在郝十三的身边,可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终于,施耐庵遇见了一个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反叛的千户李春儿,施耐庵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直长矛已经飞了出去,正中李春儿大腿,将李春儿钉在木门之上。 待将李春儿生擒活着,从他的口中探出,攻城的不是别人,正是滁州的朱元璋,郝十三气得差点把钢牙咬碎。 捧你,你是个玻璃杯子,不捧你,你就是一堆玻璃碴子。 郝十三抽出腰刀,对待这样的叛徒,只有一个字:杀! “你可知道,你背叛的不只是太守施耐庵,而是背叛了本都督,就是施太守处事有失偏颇,他是带本都督行使权力,你若有微词,可以到本都督这里申诉,本都督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李春儿此时知道性命难保,磕头如捣蒜,是剩下哀求饶命。 施耐庵咬牙央道:“请都督恩准,将这个叛徒交给施某处置吧!” 郝十三真想看看这个老先生,想用什么方法处置这个叛徒:“既然是太守的手下,那就听凭太守处置吧!” 施耐庵千恩万谢,吩咐,手下侍卫,将李春儿带了下去。 李春儿还以为自己有活命的机会,却不知道,等待他的,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入城的滁州军,本是想偷城的。兵贵神速,根本没有带重装备,待李春儿打开城门,基本没有遇见什么像样的抵抗,骤然遭遇顽强的抵抗,被冲的七零八散,倒把一条笔直大路,让给了出来。 不一刻功夫,郝十三军中的骑兵精锐,冲到了城门之下(庐州有瓮城,这是内城城门),在一番搏杀之后,内城城门,轰然关闭。 “施太守,传令!”郝十三森严道。 施耐庵理亏在先,毕恭毕敬,聆听郝十三的教诲。 “本都督已经帅大军将左君弼的军队赶出去,城内还有残敌,不要让敌人有可乘之机,第二,更改城内的寻访口令为‘喝酒’,对‘误事’”。 施耐庵脸一红,毕恭毕敬的回太守府传令去了,他心中也狐疑:明明这是朱重八的滁州军啊?难道是都督口误?他却也不敢问。 敌人并不可恨,因为他本就是敌人,敌人甚至可以成为朋友。 本以为成为朋友的人,骤然变成了敌人,却比原本的敌人还要可恨,对‘朋友’的回报,自然要比对待仇敌的手段还要狠辣。 郝十三,真想看看,这入城的许多敌兵,如何出城,也想看看,这个厚黑高手朱元璋,还有什么说辞。 第八十一章 逮俩狠人 郝十三精挑细选的军队,打察汗帖木儿的铁骑,有些吃力,但是打同样组建没有多久的农民军,还是绰绰有余。 既然已经控制住了内城的城门,夺回外城的城门,便显得不费劲了。 内城门和外城门之间,阻隔的只是瓮城,只能从内城的台阶,才能登上瓮城的城墙,而瓮城不能直接登上城墙。 庆丰军控制了瓮城的城墙,对于瓮城内的敌军,只是靶子而已,只将弓箭、震天雷,往瓮城内投射,杀伤也是以成片计。 李春儿的千人队,附逆的只是少数几人,大部分被滁州军扣押在城头上,郝十三攻占城门,这些被扣押的辅兵,顿时成了生力军。 辅兵,城内还有近万人的辅兵,他们只是缺乏战争的经验,缺乏被引领,本来被滁州军入城的阵势所震慑,差一点就崩溃。 一旦郝十三的精锐,挡住敌人的攻势,辅兵就有了抵抗还手的余地,近万的辅兵,虽然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也是三日一操,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一人投掷一根标枪,那也是小山丘一样的规模。 滁州军本是奔袭而来,求的也是出其不意,也没有带攻城的重武器,城门被关闭,城内的成了瓮中之鳖,城外的,也没有登城的武器。 咣----咣---- 庐州城响起了锣声,太守府的卫队,大声的沿着街道吆喝着: “左君弼的军队前来偷城,已经被庆丰军郝都督带兵弹压,百姓勿忧!” 咣----咣---- “左君弼的军队前来偷城,已经被庆丰军郝都督带兵弹压,百姓勿忧!” 坊间百姓,久受战乱的袭扰,突然遭兵患,人人惶恐不安,就怕来的军队,再如左君弼一般的兵,那庐州百姓,又要遭殃了。 待百姓听见宣示的锣声,听闻郝十三到了庐州,而且已经弹压了左君弼,心都有了底气。 “左君弼的人来了?揍他!” 庐州的百姓,恨透了左君弼的军队。 上次郝十三带兵攻打城池,就是左君弼的部下,趁机纵火杀人。大胆的百姓,听闻捕杀左君弼的人,爬上自家屋顶,只将房顶的瓦片揭下来,向滁州军中胡乱丢弃。 时下尚有四五千滁州溃兵,被冲散在城中,已经不成建制,在百姓的帮助下,被郝十三的后军千户杨通,以及后续赶到的中军张破虏,逐一绞杀扑灭。 各里长、坊长,带着红巾军士兵,逐户对百姓家进行盘查,防止滁州军藏匿百姓家,稍后形成祸患。 百姓甚至自发的,押解滁州的溃兵,直接送交庐州太守府衙,听候郝十三都督发落。 郝十三自然不能白白麻烦百姓,自然要对百姓的辛苦,进行酬劳,赏上几贯铜钱。 太守府衙门前,三四千滁州俘虏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等着听候发落,郝十三真想将这些人一个个的枭首示众。同是红巾军,无故来打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着实可恨。 郝十三转念一想,这些人,不过是别人手下的喽啰而已,受头领驱使,哪管打谁?只是听从头领的号令。 郝十三在施耐庵、罗本的陪同下,亲自对俘虏进行审讯,三四千的俘虏,是滁州的红巾军无疑,这些俘虏,分别是滁州军胡大海、耿再成手下。 郝十三一听见这两个人的名字,乐了! 耿再成的名字或许不够响亮,胡大海的名字,在后世的小说中,足够响亮了。 可惜,查遍了所有俘虏,愣是没有找到这两个人,天色已经不早,日头已经上了三杆,郝十三依旧关着城门,对百姓的生活,形成了不便,也想早早的开门。 偏偏却有那俘虏,信誓旦旦的说,胡大海,耿再成,肯定就在城内。 “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两个人,给我挖出来!”郝十三信誓旦旦的说。 城门一直不开,安丰城内的马、步兵,沿着街道来回巡视,里长、坊长带着太守府的卫队,逐户盘查。 任凭这二人本事再大,也不能像家雀一样,生出翅膀飞了;也不能像老鼠一样,打了洞穴遁了。 未己,负责盘查西门的猴子张破虏,五花大绑的押解两个大汉而来。 左侧一人,黑擦擦的脸膛,烤焦了一般的漆黑,钢针一般的胡须蓬乱的连着鬓角,高挑的大肚皮,仿佛扣了个十寸铁锅。大义凛然,却将西瓜搬的大脑壳,扭向左侧。 右侧一人,红灿灿的面颊,火烧一般的暗红,飘飘长髯,柔顺的仿佛用了‘飘柔’‘洗洁精’,垂在胸前,身段魁梧。视死如归,却将铮铮铁头,扭向右侧。 “两个汉子无故犯我州县,切报上名来,本都督不杀无名冤鬼!”郝十三面色凝重道。 那黑脸汉子道:“不才滁州军管军万户胡大海,要杀便杀,皱一下眉头,算不得好汉。” 郝十三心道:“恩,不错呦!这个肤色,跟姓氏比较吻合,仿佛烧‘糊’了一般”。 那红脸汉子道:“不才滁州军管军总管耿再成,要寡便寡,紧一下鼻子,算不得英雄!” “我与你们的郭子兴大帅,在颍州教主继位大典上,也颇有交情,滁州军与庆丰军,同属北派红巾军,不才乃是明教教主韩林儿的授业师父,又与刘福通大帅,有八拜之交,朱重八这个放牛的和尚,却无故侵犯我的州县,着实可恨!” 耿再成朗声道:“庐州战略意义重大,庐州太守无道,醉酒鞭打手下,我家总管,怕庐州失守被他人夺取,特派我等,前来协防。” 他说的冠冕堂皇,仿佛他打庐州,反而是为了郝十三好一般。 “强言狡辩!我的城池和人事任免,还由不得你们来指手画脚,我自家有军队,怎显得那朱重八多事儿,我自会禀明明王、刘大帅,切看他们裁决。”郝十三怒道。 郭子兴一行还在颍州参加教主继位大典,郝十三与刘福通结拜的事情,尚且没有传到滁州,郝十三遭到遭到明教实权派的杜遵道、刘福通的双重挤压,坊间是早有传闻的。 朱重八向来谨慎,在做偷袭庐州的决定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料定,自己占领庐州,会受到刘福通、杜遵道的默许,毕竟郝十三在颍州受排挤,毕竟,刘福通还要仰仗滁州的军队。 可是,郝十三已经用自己的行动,换取了与刘福通的和解,在这样的情况下,招惹郝十三,那就是捅了马蜂窝,收不了场了。 郝十三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蹲着的那一只大老虎。 胡大海却将牛玲一般眼珠转了三转,计上心头。 第八十二章 老胡背锅 “哈哈”,胡大海却将西瓜一般的大脑壳,摇晃的像要榨西瓜汁一般,大笑道:“朱重八对待手下苛刻,我等已经叛出滁州,不再为那放牛的和尚效命,为了我等有立身之地,所以来偷庐州城,却与那朱重八,没有一点的关系。” 他这般说,却是想牺牲自己,撇清朱重八的关系,免得朱重八遭受刘福通、郝十三的双重打击。 “尔等休要胡言!”郝十三喝道:“我这有人证在此----太守大人,切将那李春儿拉来,与他们对峙。” “都督大人将李春儿那叛徒交给属下处置,我已经将他……”施耐庵无奈的摊了摊手,却不敢将下半段说的出来。 郝十三只当那李春儿已经被施耐庵杀掉了。自己在战场上,就曾经想手刃叛徒,却不曾想,被施耐庵要了去,如今李春儿死了,死无对证了。 “罢了,罢了!”郝十三不想和这两个狡猾的家伙,再做口舌之争,对施耐庵道:“太守大人替我去一趟滁州,当面质问那个朱重八,若是真是胡大海、耿再成个人所为,那就请把他们的家属索要来,本都督要杀光他们的家属震慑敌人,看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敢打我郝十三地盘的主意。至于这两个‘英雄’‘好汉’吗?十三就替他朱重八斩首了,告诉那朱重八,不用来感谢了。” 毕竟满门被杀,郝十三使用出来这样的手段,太过狠辣了,胡大海、耿再成两位纵然是英雄好汉,两人的面色发生一番改变,红脸的化作黑脸,黑脸的化作红脸。 却依旧铁骨铮铮:“要杀便杀,要寡便寡。” “哈哈!果然是英雄好汉。”郝十三赞叹道:“先与我拉下去,养的肥肥的,且看那朱重八,如何答复。” 左右领命,却将这胡大海,耿再成,押送进大牢,去了捆绑,好酒好肉的款待起来。 因为朱重八的历史名头太响,郝十三颇为忌惮,所以速来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朱重八禁不住庐州的铜矿、铁矿资源的诱惑,贸然撕破了脸皮,郝十三自然要死死的揪着他的小辫子。 以朱重八的聪明才智,这是他他仅有的失误,被郝十三抓住,恐怕,以后都不会太多了。 庐州遇袭击,除了暴露郝十三用人不当的一方面,还暴露出许多问题,郝十三依靠他的后世眼光,自然要对人事,进行重大调整。 郝十三一直信奉着‘刀把子里出政权’的军事理论,所以,比较侧重于自己战兵的选拔和训练。 他不善于经营地方,当战兵被调动外出打仗,后方的防守,就显得空虚,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郝十三局限于自己的经验,只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这次是郝十三运气好,下次,恐怕,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是时候对寿州、庐州两处城池军、政人事,进行定岗、定责,郝十三经过三天的冥思苦想,制定了自己的管理机构。 最高权力机构都督府: 设立都督一名,自然是郝十三自己担任,集军、政、民、工一体,对下面进行垂直管理。 都督府宿卫千户二人,左千户吴六玖,定额骑兵五百名,右千户徒单斛,定额骑兵五百名。 前、后、左、右、中五个战兵千户,目前五个千户官没有战损,原编制和人员定额不变。(属于野战军) 新增飞炮千户,千户官由焦禄担任,统领火炮、投石车、弩车等重武器,平素与中军一起行动,战时由都督直接指挥。(类似于野战军直属重炮团。) 新增铸造千户,千户官由焦玉担任,监管庐州、寿州两处匠户兵甲、器具打造及新的设备研发工作。 太守两名,分治庐州、寿州,负责当地的民政和军政。 参军若干名。平素跟随都督左右,根据都督的指示,可以独当一面,又分为实职和挂职两种。 辅兵千户一名。负责新兵的训练和军垦。 太守府衙: 设置太守两名,穆有才治寿州、施耐庵治庐州,负责全州的征兵、防守、管民工作,可聘自己选聘幕僚二人,费用由都督府支出。 下设司库、司盗、司农、司刑、司监等一应官职,分管州内事物。 守备大人: 太守的副手,分管城防及城内兵马,只负责防守,不负责外出征战。任命宋克为寿州守备、任命刘破国(刘四儿)为庐州守备。 守备大人下又设四个四门守备,分管一个城池的四面城墙,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四门守备。(属于地方军) 又在城外数十里内,紧要位置立寨,分兵驻守,又设立哨卡若干,负责城外警戒。 郝十三在庐州冥思苦想了三天,累死了好多的脑细胞,才想出这么一套的烧脑的管理体系,虽然还有诸多的不完善之地,只能暂时这样了。 当施耐庵听说自己的过失,并没有被撸夺太守在职位,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切记,以后全军,包括本都督在内,每月只许饮酒三次,且不许醉酒,违者一次,打板子二十。”郝十三当着在庐州的一应文武,大声的宣布,也算是自己给自己套上了小夹板,再不能放肆的喝酒了。 施耐庵领了郝十三的命令,带了二三十卫兵,夹带了自己的私货,投滁州找朱重八对峙,暂且按下不提。 郝十三虽然表面上对胡大海、耿再成二位表现的很愤怒,要砍要杀,还要屠杀人家的全家,私下里,确实佩服这二位历史上同名人的名气。 两位好汉哪里是被关押,除了人身自/由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简直比神仙还神仙。 胡大海一手操着鸡腿,一手端着一碗酒,大快朵颐,仿佛是在自己的家一般的自在。在他看来,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个疤而已。 耿再成确实面有忧虑:“胡大哥,为什么非要说我们背叛朱总管?没准朱总管真的能杀了我们全家自保。” “兄弟,休要顾得那许多”胡大海喝了一大口酒,又道:“我胡大海纵横江湖几年来,杀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哥哥我早就杀的够本了,我家才几口人?随他吧,只是可惜了我那老娘。”说罢,胡大海的眼睛有些红润了。 历史上的胡大海,侍奉母亲至孝,却也对朱元璋忠心耿耿,连自己的儿子因为私自喝酒,被朱元璋所杀,也没有反叛朱元璋,自己因为苗人蒋英反叛所杀,耿再成连同他的另外一个儿子,也一同被杀,朱元璋,算是间接的使得老胡断后了。 第八十三章 居然诈降 “二位‘英雄’‘好汉’好雅致啊!” 郝十三听见胡大海耿再成对话的半截,笑呵呵的带了七八个侍卫,并两个美女,走进了房间。 胡大海、耿再成本来围着桌子谈话,如今见了郝十三,反而丢下手中的吃食,非常厌恶的将脸扭向内侧。 “二位继续!”是不是我搅扰你们的雅兴,说着,他对身后跟着的二位美女一挥手:“去,给两位斟酒。” 那两位美女乃是刘福通在颍州赠送给郝十三的,两位美女收到郝十三的礼遇,也就是郝十三的后世与人平等的对待方式,对郝十三心存感激,便去给两位汉子倒酒了。 那个乱世,女人的性命如同浮萍,本就是今日被他人抢了去,明日被别人送出去,这就是这两个女子的命。 胡大海性格刚烈,一把将酒碗推翻在桌上,激昂澎湃的说:“少给我玩美人计,死则死耳,老胡不吃这一套。” 耿再成喉结翕动一下,咽了一口口水,略微迟疑一下道:“对,我们兄弟不吃这一套。” 郝十三身后的宿卫千户吴六玖,对胡大海的对都督不敬,颇为恼怒,刷拉一声,将腰刀抽出半段:“找死!”却没有郝十三的指示,不敢擅自动手。 胡大海倒是硬气,直挺挺的将脖子伸了过去,叫嚣的说:“来啊,爷爷皱下眉头,就不算好汉。”整个泼皮一般。 耿再成却将胡大海拉住:“大哥,切莫动怒!” “够了!”郝十三怒吼一声,对两位英雄好汉,颇为关火,“二位的名气,十三也有耳闻,有心招降二人,却奈何二位油盐不进”。 一旁的罗本见郝十三动怒,赶紧语重心长的上前规劝道: “二位也算是一方豪杰,奈何屈伸侍奉朱重八那个放牛的?无故兴兵犯境,都督洪恩,想收纳二位效命军前,需要知道,我家都督乃是明王的老师,刘大帅的结拜兄弟,却要比朱重八的分量重上许多”。 罗本见二位情绪平靖了许多,又道:“那放牛的和尚,不过是郭子兴的赘婿罢了,郭大帅百年之后,其兵马、城池,必然要归其子天叙、天爵所继承,难道能让这个外姓人继承吗?跟了我家都督,日后自然前程似锦。” 罗本一心要为都督劝降二位,切说了很多贬损朱重八,而抬高自己都督的话语。 “哈哈”胡大海大笑道,跪地便拜道:“老胡侵犯都督城池,赖都督屈尊下驾,老胡愿意效力。” 耿再成向来与胡大海交好,二人感情形同莫逆,见胡大海已经下拜,也跪倒在地,表示愿意效力。 郝十三不是傻子,怎肯轻易相信这二人? 笑纳朱重八,能够收纳那些文臣武将,必然有过人之处,连朱重八杀了他儿子,他领兵在外,都不肯背叛朱重八,岂能这样轻易投降? 还不是想虚与委蛇,骗过郝十三的信任,选择适当的时机,再反投朱重八麾下。 “二位若是真肯投降,切将滁州军的兵马部署交代与本都督,本都督即可带兵,平了他滁州军的山头。”郝十三冷冷的说。 胡大海尴尬的笑了笑:“我等只是小小的万户官,怎么会知道滁州军队的具体布防呢?只知道滁州军的总兵力,在二十万以上。” 耿再成向来耿直,心中嘀咕着:“滁州军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万人,什么时候发展到二十万,我却不知道。” “哈哈!”郝十三笑道:“二位还不是想诈降本都督,待找了机会,反叛本都督!别说他朱重八没有二十万之众,就算他有二十万,我联合彭大、孙德崖、李扒头,破他小小的滁州,还不容易!” 胡大海此时确实没有投降郝十三的一丁点意思,只是想诈降,如今被郝十三识破,更加尴尬了,只是元耿再成目目相觑,不能发一言。 “既然二位肯为朱重八牺牲,本都督也就成全了你们二位的名节,本都督留你等二人性命,且看朱重八如何对待你们的家眷。”郝十三冷冷的说。 他一挥手,将屋内的一应人等全部带走,内只留下空愣愣的胡大海、耿再成二人。 根据后来的看守回报,那天耿再成、胡大海都喝醉了,醉酒之后,两个人就唱歌。 胡大海唱了一首思念母亲的歌曲,甚是凄凉,仿佛比陈星老师的《流浪歌》的头两句,“流浪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还要凄凉。 耿再成唱了一首不堪入耳的《******》,心情甚是畅快。 郝十三心道:想得美,还想惦记老子的美女?你给我等着吧! 对于滁州军的俘虏处理,郝十三本想是一同都敢到铜矿坊、铁矿坊,让他们进行劳动改造,但是安丰一战斗,战损太大,铜铁矿也用不了那些人。 优中选优的选了一千人,拆散了补充给左军、右军。又将堪称精壮的五百人,补充给前军徒单钧部队。 徒单钧的女真千户,经过攻打庐州、破察汗帖木儿两次大战,基本上损失过半,再不给他补充军队,估计徒单钧快成光杆司令了,没准哪天就撂挑子不干了。 余下在才分散了安置在军垦千户和铜铁矿。 -------- 朱重八此时的肠子都悔青了,后悔自己贪图庐州的铜铁矿,如今城没偷城,反而损兵折将,与那郝十三结仇了。 他端坐中军帐中,闷闷不乐,手下的一应文武,分列两班,却不能有一人出一良策。 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现实版写照。 时也运也命也!那郝十三,不就是凭借偷取,占了两处大城,而且还占据铜铁重要资源,怎么偏偏他就那么好的命呢? 数万军队,被郝十三的几千人就给冲散了,还折损了两元大将耿再成、胡大海。 难道他也当过和尚? 难道他也放过牛? 难道他也讨过饭? 怎么却比我的能耐还大呢?怎么我偷城却不管用了呢? 朱重八慢慢的都是悔恨,如今正思量不出一点的良策,来破解现在的危局。 若是能占领了庐州,朱重八获得实际利益,只说是庐州兵败,自己带兵弹压,各路诸侯说不出一点的问题了。 偏偏这郝十三,就是那么准时的出现在庐州,比说书人的段子还巧合。 守门的军头禀报:“报总管大人,庆丰军都督的使节到了,这是使节带来的礼物!”说罢,军头便将一个包裹放在案几上。 朱重八满是疑惑的打开包裹,不仅勃然变色。 第八十四章 出使滁州 朱重八打开包裹,咋一看,没有看的明白,当他抖开来看,不仅毛骨悚然。 一张阴惨惨的整片人皮,从头到脚,没有一丝的破损,看那面相,不是李春儿,还是何人? 施耐庵乃是江湖豪侠,在其小说中,动不动就是‘挖人心肝下酒’,这也和他真是的经历有关,游历江湖,见的多了。 他差点因为这李春儿丢了庐州城,心中愤恨不已,亲自捉刀,活活的剥了李春儿的皮。 “烧一锅废水,他扒我兄弟的皮,我活煮了他的使节----摆下刀斧阵,把那使节带上来!”朱重八咬牙道。 朱重八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儒士,走进自己的中军大帐,正暗老头有些胆量,刚想发作,却见那老者抢先言语了。 “哈哈!”施耐庵看见丢弃在地下的那一张人皮,猜测朱重八看见人皮时候的窘态,朗声大笑道:“朱重八,本太守亲自捉刀,为你量身定做的人皮,你还满意吗?哈哈!” 朱重八的鼻子都气歪了,本就损兵折将大为关火,不曾想,被一个老儒士羞辱一番,拍案大怒道:“大胆!” 施耐庵勃然变色,指着朱重八骂道:“你这个放牛的腌臜泼才和尚,居然敢带兵偷袭郝都督的城池,你长了几个脑袋?需知道……” 施耐庵冲着天上抱了一下拳头又道:“郝都督乃是明王的老师,又是刘福通的结拜兄弟,如今刘福通大元帅已经知晓你的背叛,已经发下十万大兵,量你个小小的滁州,破城也是时间问题,介时,你就是李春儿一样的下场。” 汤和、徐达勃然大怒,口称“大胆”,拔出腰刀,就架在施耐庵的脖子上,单等朱重八点了一下头,就抹了施耐庵的脖子。 施耐庵打量一下脖子上的冰冷白刃,又朗声大笑道:“这个抹脖子的死法,可比扔大锅里活煮了的痛快。哈哈----” 朱重八兀自后背冰凉。剥人皮,乃是从后背下刀,如今他还没有成为后来的朱扒皮,年纪也不过二十**岁,哪能后背不凉。他平生就记恨别人说什么‘秃’、‘光’、‘亮’等字,如今却被施耐庵一口一个秃和尚的叫着,心中大怒。 他大怒道:“腌臜儒士如此无礼,砍头便宜了他,把他给我丢大锅里去,煮烂了喂狗。” 徐达赶紧上前跪鉴道:“总管,要是杀了郝十三的来使,这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郭大帅平素不善于交际,若是刘福通出面,我们滁州军不会有援手的,恐怕附近的彭大、孙德崖,甚至巢湖的李扒头,都要与我等为敌了。” 朱重八面皮涨成茄子皮一般的颜色,咬牙道:“横竖是过不去这个坎了,先烹了这个儒士,发泄本总管的愤恨,大不了我等兄弟亡命江湖,怕他作甚。” 施耐庵听闻此言,豪放的仰天大笑:“不用诸位费事,既然朱总管不肯听老生后面‘治病救人’的后话,老生自死就是!”说罢,径直走向军帐外沸腾的铁锅,纵身就要往里面跳。 不知道这老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先出言激怒朱重八,如今又自己要往沸水里面跳,自寻死路。也不知道他料定朱重八不敢杀他,还是恨透朱重八,只想用自己的死亡,换取郝十三出兵攻打朱重八。 滁州军一应的文武侍卫,各个大惊,李春儿不是说好的吗,施耐庵只是一个酒徒,醉酒后就会鞭打士卒,根本没有想到,施耐庵这般的刚烈:你要杀我,都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死了。 朱重八此时也被施耐庵的言语吓到,料定好十三必然来兴兵报复,自己必死无疑,切听得真切,施耐庵还有后话能救他,无非是绝处中,看见一丝希望。 “且慢!” 施耐庵也是影帝级别的演员,作假都那般的逼真,朱重八的话,他根本不听,只要往那铁锅中跳,直到上去四五个侍卫,才将他拉扯得住。 “你且说,还有什么后话!”朱重八让侍卫将施耐庵拉回军帐,问道。 施耐庵却像没听见一般,只顾着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衫,仿佛想把衣服上的每个褶皱,都整理道了一般。 朱重八耐着性子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施耐庵长叹道:“废了这许多周折,这口也干了,肚子也饿了,好歹不济,我也是堂堂郝都督的使节。” 施耐庵见自己已经抓住了朱重八的命脉,拼命的卖关子。 朱重八为了听施耐庵的后话,只能耐着性子,吩咐备下酒肉,就在那中军帐中款待施耐庵。 哪知道,那施耐庵,只是将酒碗端起来嗅了一下,便将酒碗放下了,不知道还要继续卖什么样的关子,紧张的朱重八忙问:“可是酒不和先生的口味?” “酒且是好酒,可是我家都督有令,每个月只能喝三次酒!”施耐庵望着酒碗,仿佛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也忘记还有后话要说了。 “先生尽管放开了喝,喝罢且在我这住下,不会有人说于郝十三知道的!”朱重八见来了一个酒徒,心中大喜,只要把他灌醉,什么话套不出来。 施耐庵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那酒上,不住的咂嘴,后悔自己不该要酒喝,如今,看见酒,喝了怕再误事儿,不喝,酒瘾上来,什么事情也做不来了。 “侍卫,切给我取三个大碗来!” 未己,侍卫领命,将三个大海碗摆在施耐庵的案几上,在施耐庵吩咐下,将三个大碗倒满酒,摆在施耐庵面前。 朱重八大喜。就他这样用大碗喝,哪有不醉的道理,赞叹道:“先生真是豪爽,也与我换大碗来!哈哈!” 施耐庵却将小酒杯在海碗中盛了一杯,自语道:“这是这月的第一次喝酒,全以眼前的三碗为上限,都督为我定下的‘三碗不过岗’的军令,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破了的!” 朱重八道:“那请先生继续讲吧!” 施耐庵扯下一条鸡腿,朗声道:“我家都督有好生之德,滁州军、庆丰军同属于红巾军,朱总管英明神武,攻打庐州,非是出于本意,乃是胡大海、耿再成二人背叛朱总管的个人行为。” 嗯?难道郝十三是傻子吗? 朱重八正愁做了傻事,没有坡下驴呢,既然施耐庵这样说,正好借着坡下驴,连声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不过我家都督只有一个要求,便让两家和好,互不相攻!”施耐庵慢悠悠的抿了一口酒道。 “快说!快说!郝十三是什么要求!”别说是一个要求了,眼下的朱重八,哪怕是是个要求,也想答应郝十三了。 “只索要胡大海、耿再成两个逆贼在滁州的家属,少了一个,便是朱总管没有诚意了!”施耐庵道。 第八十五章 发展军工 舍车保帅! 不知道朱重八会不会下象棋,这个道理他懂,舍弃胡大海、耿再成,就能躲过郝十三雷霆一般的反击。 他有意要应承下来,却见一旁的徐达、汤和连连示意他,让他不要答应。 打了败仗,便将自己手下连同家眷一同送给郝十三,那以后,还有谁肯为他卖命? 不给?郝十三带人打将过来,他面对的不仅仅是郝十三的庆丰军了,而且还有刘福通的大军,朱重八恐怕是抵挡不过的。 徐达出班道:“总管只是滁州军的临时领袖,滁州出了叛军,也是因为郭大帅不在军中,此等大事,还得等郭大帅回来定夺。” 朱重八在徐达的提醒下,恍然大悟。郭子兴这碍眼的老丈人,恨不得早早的搬开,此时却显得是多么重要了。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 “如今郭大帅付教主继位大典未归,此等大事,重八不敢自作主张,还请先生炳明郝都督,突袭庐州,实在不是重八所为,乃是叛军所为。”朱重八满脸陪着笑意,又道: “耿再成、胡大海在滁州的家属处置问题,也只能等郭大帅回来才能定夺,还请先生切先回去。” 施耐庵出演影帝尚且可以,如今朱重八抬出岳父这个障眼法,他却没有办法了。 他端起桌上最后一大海碗的酒,一饮而尽,朗声道:“朱总管既然你这般说,我就等大帅回来再来拜访!老生有一言,还请朱总管守紧门户,不要再出了叛军,还得劳驾郝都督,带兵来滁州协防了!” 施耐庵说罢,不再理会,大喇喇的走出军帐,径直回了庐州。 朱重八气的跺脚大骂:“郝十三,郝扒皮,就你会下戒酒令吗?传令----为了节约粮食,全军戒酒,但凡违纪喝酒,不分尊卑贵贱,一律斩首!斩首!斩首!”朱重八大声咆哮。 徐达规劝道:“郝十三重要的后援,无非是刘福通而已,只要我们多送给刘福通一些金帛美女,只要刘福通不出兵,量他郝十三,也没有能力吃掉我们滁州军,只要我们多加防备就是了!” 朱重八听闻徐达的规劝,心中颇为释然,派人远赴颍州,送与刘福通许多金帛美女,自不必细说了。 郝十三听了施耐庵禀报,朱重八是这般的推诿,现在没有时间理会朱重八,也不是时间挑起红巾军内部的纷争,现在有太多太多事情,远远比摆平朱重八重要。 就算是胡大海、耿再成暂时不为我所用,你朱重八也别想用,抓了这二人,就算是石头,慢慢的也能捂热了。 “太守大人,此次去滁州有功,算是功劳一件,平白的羞辱那朱和尚一番,甚是解气!”郝十三对施耐庵大加赞赏。 施耐庵羞愧道:“下官未能奉命讨要回来耿再成、胡大海家眷,实在心中有愧,还白白浪费了一次喝酒的机会!” “太守大人不要烦恼,我切将本都督的饮酒次数让与你一次!”郝十三安慰施耐庵,又对身后的参军罗本、余德臣等道:“却与本都督记下,若是本都督本月喝酒超过两次,打你俩儿板子。” 余德臣、罗本二位,目目相觑,连连称是,可是都督要喝酒,他两个参军,怎么能拦得住呢。 郝十三一应人事调度完毕,将中军、后军,一并留在庐州,加强庐州防守,只带了都督府卫队,以及一应的参军,回了寿州。 对于寿州的人事情况,进行一番调度,参照庐州整改的模式,依葫芦画瓢,便一头扎进了寿州的匠户坊,整日与焦玉等一应工匠泡在一起,仿佛都忘记自己有家一般。 时下,黑药的提纯尚不精细,其中含有的杂质太多,而且配方多是沿用宋代。 宋代的火药分为枪炮药、火蒺藜药、毒烟药三种,用途不同,配比也各有不同,威力远远没有后世的黑火/药威力大。 经过无数次的试验配比,在提出过程中加入草木灰、加入烧酒,经过无数次的试验,总算提炼出高纯度的硝、硫、木炭。 按照后世的一比二比三的配比,再用烧酒合成膏泥,晒干后再细细的研磨成粉末,最后做出来的火/药,放在纸上点燃,药烧完,而纸张没有破损,燃烧速度足够赶快,这样的火药就算是合格。 制造出高纯度的枪炮药,至于梨花枪用的黑药,工艺就要简单多了,无非是加入其它杂质,提高喷药的远度、时间、温度而已。 经过半个月的夜以继日的专研,远远超脱出这个时代的黑火/药,正式问世。 关于三磅炮的铸造问题,完全手工浇筑,铸造时,炮比实际的要窄,然后纯人工打磨内壁,磨成适用的口径,非常耗费时间。 关于炮炸膛的问题,在铸造的时候掌握好温度,在炮的后膛加三圈铜箍,重量没有加多少,稳定性提高一大截。 一门炮的重量有几十斤,圆咕隆咚,移动起来颇为费劲。给每门炮加上两个铁轮子,可以由人力和骡马牵引,火炮的不善于移动问题,也解决了。 郝十三知道重甲的防护能力确实高,但是却太重,南宋的步人甲,重达到三十五公斤,对步兵的移动速度,非常不便。 从刘福通那索要的大叶子甲,虽然有一点欧洲中世纪的重甲的雏形,但是却被焦玉给否定了。 “都督,只打造这一片甲叶,成手的工匠,没有半个月的时间也打造不出来!”焦玉拿着一片大叶甲的甲片说。 时下中土的铠甲,也是大堂盛名的唐十三铠的延续,一些铠甲淘汰了,样式也发生了改变,但是制造工艺没有变。 唐宋元明的铁铠,全是以小得铁片,串联而成,一副好的铠甲,甲叶多达上千片,时下的冶铁工艺,以及锻造技术,无法实现全身板甲的打造工艺。 高炉炼钢,水力锻造! 郝十三这两个词汇确实听说过,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水车古代就用来灌溉,用轴承链接起来,就能转换成动力,这个水力锻造看似好实现,可那高炉炼钢,着实难弄了。 第八十六章 兄弟重逢 寿州太守穆有才,端坐在太守府衙,正在府衙内与一应手下计算庆丰军粮食支应问题,切看见府衙门外盈盈的走进两个鱼鳞甲的汉子,后面三四个随从。 穆太守大怒,惊堂木一拍:“大胆!此处乃安丰都督府庐州太守府衙,未经通报,擅闯府衙,眼中可有安丰军的郝都督?左右,与我打将出去。” 为首的一人满脸笑意的数落道:“做了太守,便不认识自家兄弟,好你个穆有才,看不把你放在炭火上当做雄鹿烤了。” 穆有才定睛看去,两个英武的少年军官,不是别人,正是穆家寨一块出来的兄弟。 说话那人正是猴子张三十一,如今改了名字就张破虏,如今是庆丰军中军千户官。 与他并肩的那人,正是刘四儿,如今改了名字,叫刘破国,庐州守备,负责庐州城的防御。 身后的几个人,也都是穆家寨出来的兄弟,现在各个也都做了百户。 “哎呀!”秀才喜出望外迎了出来:“甚么春风,将几位兄弟吹到我这里来了。呵呵!”兄弟久别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 张破虏道:“施太守要往寿州护送一批新兵,猴子快有一个月没见老大了,特意讨了这个差事,看望老大,顺便看望兄弟,刚去都督府,并未寻到老大,特来这看秀才你了。” “哎!都督不务正业啊。”秀才穆有才很无奈道:“我也有些时日未见都督了。别提都督了,整日混迹在匠户坊,研究些奇淫巧计,有辱斯文啊。” “别说那些了,切让我的浑家,来为咱们兄弟烫上两壶好酒,咱们兄弟,喝个痛快!”穆有才已经讨了老婆,兄弟重逢,想尽地主之谊。 “别!别!别!”猴子张破虏连连摆手道:“我这月已经喝过两次酒了,还是将这个月的最后一次,留给老大吧!” 秀才穆有才见兄弟不肯在自己的酒桌喝酒,心情有些不痛快:“我这个月尚且还有两次喝酒的机会,我暂且将我的喝酒机会让与你一次就是了!” “罢!罢!罢!”庐州守备刘破国道:“我也已经喝过两次酒了,还是留下与老大同饮吧!” 穆有才只能分猴子一次,却没有再分给刘破国的机会了,很扫兴道:“你们这是都跟谁喝的啊?也不留两次与兄弟同饮。” 张破虏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施耐庵太守了,非要拉着我们兄弟,给他讲老大给咱们讲过的那些故事,他还煞有介事的拿着纸笔来记呢。” “好吧!那咱们就一同去匠户坊,寻上老大一寻,不知道他自己这个月喝酒的机会,还有剩余没。” 众兄弟前呼后拥,锦衣华服,神采奕奕,一路上有说有笑,去匠户坊去寻郝十三,却被告知,郝十三去了颖水边,众兄弟直奔颍水边。 颍水边方圆里余,被数丈高的大墙,围了个严实,只能看见硕大高耸的塔楼,腾腾的冒着黑烟,叮叮当当的打铁之声,不绝于耳。 大门口,一排英武的军健,将手中的大斧,刷拉一声撞在一起,大声呵斥道:“都督府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穆有才无奈,苦苦哀求,不得放行,倒是一旁等候的罗本、余德臣,说上几句话,这一行人才被放了进去。 但见数百匠户劳作的其中,数排高大的水车,在水上吱悠悠的转着,将一个重达数百斤铁砣高高的举起,咕咚一声,重重的砸在另外一个巨大的铁板上。 老大呢?老大在哪呢?众兄弟们满是狐疑,却在那人群仔细的找寻。 却猛地见一个汉子兴奋的拍手大呼:“成了!成了!”紧着着,人群中闪出一阵沸腾之声,仿佛比过年还要兴奋。 其实郝十三的身高,明显要比众人高一头,及其醒目,众兄弟也见了那个大个子,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的老大。 只见老大穿着跟工匠一般的麻衣,身上满是淤泥和油污,衣服上还有几处刮破的大口子,比一般的匠户还要狼狈,只是那声音,不是老大还是谁? 郝十三身边一个衣着锦衣的千户,正是焦玉,焦玉兴奋的说:“有这风车提供动力,都督的那套铠甲图纸,三两日内,估计可以出雏形了!” “只是这高炉炼铁,尚且没有成功!”郝十三摇头叹息道。 “都督休要烦恼,这事情也急不来,既然我们能让水车打铁,想那高炉炼铁,也不难,我们在反复炼上几炉的铁矿,没准还有成功。”焦玉安慰道。 郝十三经过一整个月的忙碌,终于建起来高炉的雏形,还有水力锻造的雏形,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想要做的火枪的枪管,尚且做不出来。 “属下,庐州太守----” “属下,中军千户----” “属下,庐州守备----” “属下,战兵百户----” “属下,辅兵千户----” …… “参见都督大人。” 郝十三回头看去,只见七八个穆家寨的兄弟,站在自己的身后,兄弟重逢,加上做成水力锻造的风车,可谓是双喜临门:“哈哈,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郝十三待想去拉兄弟们,却见自己满手的油污,兄弟们又是衣着华丽,怕脏了兄弟们的衣服,只将拳头,向张破虏等的胸甲上锤。 “不错!不错!”郝十三赞道。 “兄弟惭愧啊!”猴子张破虏皱眉道:“我等穿着如此华丽,老大却还是这一身!” 秀才穆有才等,也各个惭愧。 “无妨!无妨!如今你们已经是太守、千户、百户,这甲本就是新打造的,难道非要将甲划破,弄得油污,才算合适吗?呵呵!” “既然兄弟们都聚齐了,我们且回都督府,喝上几杯!”郝十三大大喇喇的说。 “我等也正是来寻找老大喝酒的,猴子这个月喝酒,只剩下这一次了!”猴子张破虏听闻老大做东,正中下怀。 说话间,郝十三已经在兄弟们的簇拥下,出了匠户坊的车间,听闻兄弟们的议论,才若有所的问一旁的罗本、余德臣:“参军,我本月喝几次就了!” “都督自从庐州回来,一次囫囵觉的没有睡过,酒却一次没喝!都督借给施耐庵太守一次喝酒的机会,都督还剩下两次喝酒的机会。”余德臣和罗本,都怕挨打板子,把事情说的通透。 “太好了,兄弟们,今日老大设宴款待你们!” 第八十七章 食粮且尽 红巾军在寿州的都督府和太守府衙是分离的。都督府是旧安丰路达鲁花赤的府邸,太守府衙是旧元知州的处所,郝十三兄弟重逢的酒宴,就摆在都督府,旧蒙元达鲁花赤府衙。 参加酒宴的,除了去工匠作坊找寻郝十三的一应兄弟,又邀了在寿州的一应文武参与。 至正十四年六月初八,一轮皓月当空,一应文武,各司其职,小别重逢,俯仰恭迎,好不热闹。 郝十三携了杨芷玉,端坐主席位置,望着手下的一应文武,心中顿生感慨。 自己来到这混乱的元末,历时半年时间,已经领有庐州、寿州两处城池,手下聚集了一匹文臣武将,也算是在这混乱的元末,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了。 他正襟危坐,满是感慨的说:“我听参军说,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饮酒了,今天是大家重逢的好日子,趁着醉酒之前,大家有事情,先说在前头,余下我们剩下的只有喝酒。” 寿州太守兼都督府长史穆有才离席长揖道:“禀报都督,如今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寿州、庐州的粮食,最多够支应半月之多了。” 郝十三蒙头作坊一个月,对于庆丰军的军务、政务,一概没有过问,听闻粮食即将用尽,不仅大为吃惊。没有粮食,军队就不好带了。 打下寿州的时候,寿州有粮食十万多石,送了刘福通的颍州红巾军五万石,郝十三当初预留的粮食,预计足够自己手下的军队两年的支出。 没想到,自己的战兵、辅兵,发展到三万人之多,粮食支出,确实比自己预想的要大许多,又将仓廪的余下的粮食,借贷给流民,别说是十万石粮食,就是百万石的粮食,也禁不住郝十三这样的败家。 郝十三承诺,对治下内的百姓,一年内免税,专靠收缴就元朝官仓的东西,如今军队屯留在寿州一个多月,没有打下新的城池,粮食已经不够郝十三的庞大的军队开支了。 如今没有赋税的收入来源,仓库里的东西,用一分,就少一分,待半月的粮饷用尽,夏粮还没有成熟,庆丰红巾军真的没有粮食可以用度了。 “府库中不是还有安丰路的铜钱吗,可以出钱向富户购买粮食!”郝十三疑惑的问道。 “我也正要说这事情。府库中的存钱,给士兵们发饷,又几次犒赏兄弟,府库中的铜钱,存下也不过几百贯而已!”穆有才回报到。 郝十三都不知道自己都督府数万人,一日的花销这么大,穷人乍富,对待手下赏赐,从来不吝惜,如今,钱粮用度,马上就要光了,再不开源节流,红巾军的经济危机马上就到了。 “哈哈!”郝十三故作镇静,怕引起内部的恐慌,装模作样的轻描淡写道:“长史不用烦恼,这些本都督早有考虑,无妨!无妨!” 付友德当过庐州太守,离席道:“钱粮不是问题,上次都督吩咐,在庐州鼓励百姓投诉旧元朝的官吏,我做庐州太守的时候,对于元朝官吏和富户的办法,就是籍没家产,发配屯垦,庐州囤积军粮在五万石以上,足够军队支应半年以上。” 郝十三在庐州和寿州,分别采取两种不同的治理办法,寿州被他当做老巢,所以刑法都比较轻,也没有掳掠富户均贫富。庐州不同,大兴诉讼之后,由百姓进行上诉,对富户和官吏进行清算,从富户手中榨出许多钱粮。 庆丰红巾军最终是什么样的管理模式,郝十三现在也没有定论,就目前来看,庐州的收益率要比寿州高,长远来看,未可知。 “都督!”右军千户吴六奇离席道:“部队已经修整配额完毕,月余未有战事,士兵们手痒,还请都督考虑下一步的战事!” 吴六奇平素负责留守寿州,除了寿州保卫战和破察罕帖木儿,没有参与其他打仗,所以迫切希望打仗立功。他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百户、千户,纷纷请战,要求出兵打仗。 “我也正在谋划此事!”郝十三抬手阻止众人道:“可惜如今兵甲还没有齐备,还不具备打大战的条件!” 将作坊千户焦玉面红耳赤离席道:“属下惭愧,未能按照都督的意思打造出全身的重铠,请都督治罪!” “千户大人不要自责!”郝十三安慰道:“虽然没有制作出轻便的全身重铠,这一月来,成绩也是颇丰的,火炮长腿儿,双手的长苗刀的定型,火炮也造了数十门,水力锻造已经成型,千户进献的‘一窝蜂’,都是可堪大用,这都是千户的功劳。” “都督过誉了!”焦玉谦虚道:“全赖都督指点,焦玉不敢贪功。” 寿州守备宋克不无考虑的说:“诗经秦风曰:‘岂曰无衣?’虽然都督所言的甲具尚未齐备,也可让手下的诸千户带兵分图四方,肃清外围的威胁,不打大仗,也可以积聚小胜,为大胜。” “众千户大人怎么看?” 在庐州的千户的战兵千户一共有四人,分别是付友德、徒单钧、张破虏、吴六奇,各个摩拳擦掌,复合道:“宋守备所言甚是,我等愿意带兵出去平靖四方。” “好!”郝十三见众位千户求战心切,拍案而起:“命令!” 在座的一应文武,见都督要下命令,纷纷离席,标准的军姿,笔挺的站立着,聆听都督的指示。 “命付友德为行军总管,统帅本部人马及前军千户徒单钧部、右军千户吴六奇部,明日出兵,肃清庐州以东的残敌,以怀远、定远为最远作战半径。次地多次遭遇兵祸,民生凋敝,本无太大战略资源,不要攻坚,打得过切打,损失太大不要打。以一个月为期限,七月初八之前,无论有多大的收获,帅军在庐州与本都督会和,我们要打一场大战。” “诺!”吴六奇、付友德抱拳领命,前军千户徒单钧面有难色道:“前军千户兵马尚未编练完成,还请都督准许属下留下寿州,继续练兵。” 郝十三心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本都督的命令都敢不听?”但是他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不让徒单钧与付友德同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徒单钧的桀骜,付友德未必能够驾驭得了。 “好,那就在给你一个月的期限编练新军,七月初八,与本都督一同在庐州会和。”郝十三安慰道。 “诺!”徒单钧喜形于色的领命。 七月初八汇集庐州,看来都督是要打一场大仗了,不知道都督这是要打谁?难道要打郭子兴吗?他的手下,先前可是打过庐州的。 第八十八章 以助酒兴 “都督,那我们中军做什么?”张破虏摩拳擦掌的请命道。一个月来,他驻守庐州,真个把他闲的蛋疼。 “命令!张破虏为庐州方面行军总管,携带本部兵马,会同后军杨通知部,飞炮千户焦禄部,攻占肥东,并且牢牢的守住,就地征集粮草,越多越好,待本都督七月初八抵达,在进行下一步作战计划。” “诺!” “破虏千户初次领兵作战,切记,不要轻敌,也不要冒进,守住肥东就可以!”郝十三再三叮嘱道。 “老大放心!” “命令,参军罗本,起草三封书信,分别送与颍州刘福通处、濠州孙德崖处、**彭大、赵君用处,邀他们分兵前来助战,于七月初八,与我汇合在庐州!” 老本面有难色道:“都督未曾交代作战计划,恐怕这些豪杰,不肯出兵助战啊!” “参军休要烦恼!本都督稍后与你一同起草,只要你记下此事就好!”郝十三道。 “诺!”参军罗本领命,知道都督所言的是军事秘密,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说的明白。 “诸位可还有什么未曾明白的事情,一块发问!”郝十三见众人没有其他事情要说,吩咐道:“上菜,喝酒!” 宋克起身道:“属下乃是庐州守备,负责庐州城池防御,今日如此重要之日,宋某不敢造次饮酒,还请都督见谅!” “宋克忠于职守,赏黄金一锭!准了!”郝十三对宋克的忠于职守,大家赞赏。 今日饮酒的,都是庆丰红巾军中最重要的角色,一旦全部醉酒,被外人所乘,恐怕庆丰军的重要头领,要被一网打尽了。 所有的话语,都在喝酒之前说的明白,郝十三剩下的时间,就是和这些将领通过喝酒交流感情了,军务、政务在喝酒过程中,一概免谈。 “切请都督一展文采!”酒至半酣,罗本起身建议到,立马得到一应文武的附和。 穆有才斜眼睥睨罗本。郝十三的两次吟诗,一次在庐州、一次在寿州,两次都没有被秀才穆有才敢上,他心道:“我自小与老大乃是同村长大,老大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这不是为难我家老大吗!” “小可且有一首打油诗,以娱乐大众!”秀才穆有才本是好意为老大开脱,以免老大出丑,但是以穆家寨出来这帮兄弟来看,说的太高深,大家也未必听得懂: 远远望见一座山, 上头尖来下头宽。 有朝一日倒过来, 下头尖来上头宽! 这首打油诗太过通俗了,可谓脍炙人口,惹得众人拍案大笑:“哈哈!山?山怎么能倒过来!哈哈!” 郝十三被秀才的幽默感染了,笑道:“我这也有一首佳句,能与穆太守的诗附和得上。” 众人端正仪容,单等郝十三吟诵出拍案惊奇的佳句。 “瓦罗湖,罗湖瓦!” 瓦罗湖乃是横亘在安丰与庐州之间的一个狭长内湖,可谓是应时应景,虽然通俗,众人只待后面还有佳句。 “瓦罗湖里有荷叶” “荷叶上面有蛤蟆” 这两句也本事平淡无奇,在座的众人,多听过郝十三吟诵的佳句,就算是没有亲口听到,也都有所耳闻,尤其是“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二句,可谓是被施耐庵念叨的,众所周知了,所以众人无不指望着最后一句,语出惊人。郝十三却故弄玄虚,偏偏压着最后一句,迟迟不肯说出来。 急的众人连连追问:“最后呢?” 郝十三有意拿捏,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反问众人道:“你们猜怎么来着?” “怎么来着?”众人被拿捏得兴致盎然,连连追问。 “一戳一蹦跶儿!” 众人都以为郝十三能够吟诵出惊人的最后一句,万万没有想到,这是老大讲的笑话段子,众人无不拍案大笑,更有甚者,连案几都踢翻了,就连一旁的杨芷玉,也抿嘴忍俊不禁。 “不算!不算!都督休要拿这样的笑话,来搪塞众人。”众人大笑之余,纷纷表示谴责,这不是郝十三的真实文采表露,所以众人不依不饶。 郝十三表示很无奈,文采已经名声在外,一个谎言已经说出去,就要靠无数的谎言来维系。但毕竟他读过的诗歌有限,还多是唐宋的的经典辞赋,若是在此间吟诵,肯定被余德臣、罗本、宋克、穆有才等读书人识破。 正好罗本在一旁,郝十三累死好多脑细胞,才想起这么一首。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首《临江仙》虽然在后世《三国演义》小说中作为开篇,并被杨洪基老师词性的低音唱的家喻户晓,却并非《三国演义》小说的作者罗贯中所作,乃是出自明朝的杨慎之手,被后来的评论家,加在小说的开端,郝十三吟诵时,杨慎还没有出生呢。 这首临江仙,‘滚滚长江’‘英雄’等词汇,恢宏大气,就算是其中有‘夕阳红’、‘白发渔樵’,大家只当做是景物的描写,没有人想到这是出自一个老人之手。尤其是‘一壶浊酒喜相逢’,说的正是应景兄弟重逢的佳句。 众人先是愣了三秒钟,然后在宋克、余德臣、罗本的带领下,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秀才穆有才彻底石化了,老大怎么变得越来越陌生了,这样绝妙的诗句,他这个元末不多见的秀才,都吟诵不出来的,老大这是在哪抄袭的呢? 可是秀才回忆自己读过的所有文章,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临江仙的影子,难道却真是老大的佳作?老大难道被板砖拍倒之后,灵魂附体了?孔子老先生都不信的鬼力乱神,难道真的存在。 穆有才的人生观,价值观,彻底的被颠覆了,他以目视猴子张破虏,想在张破虏那找到答案,却见张破虏笑语盈盈,仿佛在告诉他:老大,本来就是这样的!这才是我们的老大! “诸位,还有什么可助酒兴的,一并说来!”郝十三举酒嘱客,兴致勃勃的说。 第八十九章 巷尾闷棍 郝十三送走了众人,留下穆家寨等一应兄弟留宿在都督府,这帮兄弟,非要与郝十三继续喝酒,郝十三也不客气,给众位兄弟都喝趴下了,这场酒宴,才算正式结束。 “这帮兄弟,不喝躺下,都不算尽兴!真是的!”郝十三望着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兄弟,喃喃自语道。 半年前,这帮兄弟,连打劫妇孺的勇气都没有,而今,天天与刀枪为伍,以杀敌为乐趣。 半年前,这帮兄弟,奄奄待毙的做起打劫的营生,只求一个温饱,一口肉汤,而现在,不但吃穿不愁,不是百户就是千户的官职,吆五喝六,好不威风。 哎----得给这些兄弟娶媳妇了!不能老大这面睡着美娇娘,让星弟们睡广床板啊! 郝十三也这样想,可是,这个问题需要谨慎,如今手下的弟兄,不仅仅是这几人,手下有战兵已经上万,得有一个体系,谁该娶媳妇?是不该娶媳妇? 百户,及相当于百户以上的官职,可以娶妻生子了,可是,现在哪有时间顾及这件事情啊,马上有大仗要打了,这帮兄弟,明天就要回庐州打仗去了。 第二天一早,郝十三与兄弟们一同用过早饭,送别猴子张破虏等一应兄弟,如往常一样,继续到将作坊上班。他还有诸多的工作,没有付诸实施。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奔走在路上,路边的地摊,商贩吆喝着自己买的东西,好不热闹。 郝十三一身交领长袍,没有净街的铜锣,也没有高举‘肃静’、‘回避’的仪仗,只带吴六玖及七八个侍卫,就这样招摇过市。 “都督,这是北地最好的枣子,又大又甜,您来点尝尝!”一个卖枣子的贩子,认出了郝十三,便将一瓢枣子,往郝十三的侍卫手中塞。 郝十三本不想要的,但是卖枣子的商贩,太过热情,郝十三推脱不过,一个眼神递给吴六玖,吴六玖赶紧将一把的铜钱,放在枣贩子的摊位上。 枣贩子连连推却:“都督吃洒家两个枣子,是洒家的荣幸,怎能让都督废钞?”却见都督已经远去,推拖不得,只要将铜钱收了。 “新出锅的肉包子,馅大皮薄,都督,来几个尝尝!”包子贩子认出郝十三,热情的跟郝十三打招呼。 “谢谢!”郝十回头向身后的一应侍卫询问道:“可有没吃早饭的?就在这老板这买几个包子吧!” “都督恁客气,吃几个要甚钱,给小人长脸了!”包子摊老板笑容可掬的说。 吴六玖等一应宿卫,专门负责都督安全的,就算没有吃饭,也不敢耽误郝十三的时间,都一口咬定,吃过早饭了。 “谢谢老板,改日打扰!”郝十三一个长揖,客气道。 “都督慢走!”小商贩回礼恭敬道。 这不是郝十三第一次走过这条街,他要去北门外的颍水边的将作车间,每次都要经过这一条街。有时未吃早饭,还要在露天的摊贩处坐上一坐,吃上几个包子,喝上一碗混沌,所以,这一条街的商贩,基本都认识郝十三,小商小贩跪地欢迎的过往,已经早就被郝十三硬生生的改了过来。 路上,频频有认出郝十三的百姓,只是一个长揖,问上一声都督好,脸上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郝十三也必然以礼相还。 “都督太过和善了,恐怕这些市井破落户,要看清都督了!”吴六玖不习惯都督这样对待百姓,善意的提醒道。 “难道让寻常百姓跪倒在脚下,瑟瑟发抖,才算是合格的都督吗?我虽然贵为都督,与他们并没有差别,若要是有人跪倒在本都督脚下瑟瑟发抖,那应该是天下的群雄,哈哈。”郝十三仰天大笑道。 郝十三的大部分灵魂,来源于后世。他不想高高的仰视任何人,也不想低头俯视任何人,向来是对人平视,无论身份高低贵贱。但是由于他的社会地位的局限性,郝十三在很多人的眼里,只是一个板砖工儿,就是一坨****,但是往往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在郝十三的眼里,连一坨****都不是。 你有看轻我的权利,我也有鄙视你的义务! “抢劫啊,救命啊!” 郝十三走过喧嚣的闹市,马上就要出城,猛地听见,小巷中,有女子的呼喊声。 “还有没有王法?在本都督治下,居然还有人敢当着本都督的面抢东西?穆有才是怎么治理寿州的?” 郝十三大怒,带着人循声追去,只见古巷悠长,一个女子背对着他,跺脚大呼,一个黑衣的汉子,慌张的往巷子的深处跑去。 平素,郝十三也好见义勇为,如今贵为都督,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吧?自己不亲自出手,也要让侍卫们出手吧! “给我追!”郝十三一挥手,吴六玖等一应侍卫,也认为在一应人的眼前抢掠,这是打脸的事情,一应人领命,甩开大步,只顾望那黑影去追。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在本都督治下抢掠,是十三之罪,请这位小娘不要担心,我的侍卫,一定能够把你被抢了的东西,追回来,不知道这位小娘,被抢了什么东西?”郝十三半是一半自责,一半安慰道。 那女子,听见身后有人,回眸间,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国色天香,光艳逼人。 那女子年纪大约十六七岁光景,丽雪红妆,柳眉如烟,内穿乳白色窄袖交领濡衫,外罩紫色缎面褙子,脚下一双尖头低腰马靴,满头的秀发,梳做百八十个小辫子自然下垂,手中却拎着一支银质马鞭。 那女子,明眸轻佻,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将马鞭轻轻的拍在另外一只玉手上,玉腕上的若干个铃铛,发出清澈的声响:“郝都督,别来无恙啊!” “这姑娘也不像是被谁偷了东西啊!哪有丢了东西还笑的?好像还认识我……”郝十三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还认识他。 “敢问这位姑娘是哪家的仙子,居然还认识本都督?”郝十三满是狐疑的问道。 那女子嬉笑道:“你不是喊王保保为‘大舅哥’吗?”他妩媚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愤怒:“那我就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喽!” 哦?这是什么情况? 郝十三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开启云计算功能,蓦地,后来传来一声闷响,整个世界,瞬间,充满了小星星。 “小姐,我们怎么处置这个郝十三?”一个大汉冷冷的说。 第九十章 大栽活人 “夫人呐,大事不好!” 吴六玖带一应侍卫,追那黑衣人,并没有追上,等在回来跟都督汇合,却发现都督已经不再原地,整个街巷,跟没有发生认识事情一般,还被抢劫的苦主也不见了,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赶紧回都督府禀报。 杨芷玉正在厅堂前舞刀,见吴六玖如此慌张,知道多半是出了事情,赶紧收了刀,忙问:“吴千户,出了了什么事情!” “都督……都督丢了!”吴六玖既是着急又是自责,带着哭腔说。 杨芷玉也很吃惊。 郝十三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也不是吴六玖牵出去遛的狗,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待吴六玖将事情的经过说的明白,将作坊、城内已经找过一番,没有都督的影子,杨芷玉也知道,郝十三确实出了事情。 杨芷玉是经过风浪的人,虽然只是个女儿身,在娘家的时候,被父亲百般呵护,实际很多时候,是充当比儿子还重要的角色,曾经在千军万马中军,救杨正泰于为危难之中的。 “吴千户莫慌,都督出事,不是你的过失!支会寿州太守,对进出城的车辆、物品,进行重点盘查,都督府宿卫以十户为单位,拉网进行搜索,右千户徒单钧负责盘查城内,左千户你负责出城搜寻。地上没有血迹,都督一定是被别人挟持了!”杨芷玉心中虽然惊恐,却有条不紊的布置手下,分工盘查。 “属下领命!”吴六玖招呼一应随从,出城盘查,自不必细说。 “备马!”杨芷玉如临大敌,带了一应近卫女兵,分头盘查,自不必细说。 ------------ 郝十三悠悠的转醒过来,眼前一片黑暗,手脚被捆了个结实,头上被蒙着布袋,只能感觉自己在一架移动的马车上。 他努力的回想,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在城内,一个曼妙的女子,诈称自己遭遇了抢劫,而且还留下贼人的影踪,郝十三派手下的侍卫去追赶贼人,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然后那女子用事先埋伏好的人手,在郝十三的背后打闷棍,然后就被挟持了。 这是谁干的啊?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郝十三在一个月前,与察汗帖木儿对阵的时候,曾经和察汗帖木儿的养子王保保有过对话,他一口一个“大舅哥”的叫,只是想羞辱一下王保保,不曾想,王保保还真有妹妹,这回碰着茬子了,专门来收拾自己了。 “难道是我日夜思念的赵敏郡主,自己送上门来了?” 郝十三的阿q精神,确实值得称道,如今自己沦为人家刀俎上的鱼肉,还当做美女送上门呢。 郝十三想喊,可是,嘴里被密密匝匝的赛了麻布,想动,可是手脚被捆绑了个结实! 悠悠的马车,不知道走了多久,听外面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小姐,这里应该安全了!”正是大郝十三闷棍的汉子声音。 “恩!就这儿吧!挖个坑,把他栽这吧!”却是那个谎称被抢劫女子的声音。 ‘这是什么情况?听说过有栽树的,有栽苗的,哪听说过有栽活人的?这是要活埋啊!’ 给郝十三足够的女人,他自信能创造一个民族,若是大头冲下的栽地里面,他却没有生根发芽的本事,只能成为一堆枯骨。 那个沙哑的男声道:“这郝十三乃是朝廷的逆贼,若是缴送朝廷,恐怕朝廷必然重重封赏,恐怕公子与李察罕大人,都要升官了!” 那女子道:“管他什么朝廷封赏不封杀,既然他亵渎了姑奶奶,姑奶奶就要亲自送他归西,升官发财,与我何干?” 郝十三心道:“好狠毒的女子啊!” 那沙哑男领命吩咐手下道:“就地挖坑,活埋!” 郝十三只听见铲土的声音,未己,估计坑已经被挖好了,郝十三被两个大汉,拖下马车,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万万没有想到,胡乱吹吹牛,还要上税,还要把命搭上! 这女人也真是的,郝十三就是图个口快,居然还找上门来,坐地要给郝十三来个倒栽葱,活埋。 但凡鸡鸭鹅狗,死之前,还要挣扎呢,郝十三不是鸡鸭鹅狗,是个活生生的人,他可以用语言交流的,可是嘴巴被赛的严实,只能用最原始的挣扎方式,来抗拒死亡,嘴巴还不时发出支支吾吾的声响。 “我切让你死个明白!”那女子道。 郝十三感觉眼前猛地一片空白,头顶上的头罩,蓦地被人取了下来,郝十三摇晃着脑袋挤了挤眼睛,好不容易,将眼前的事物看清。 那女子还是那一身衣着,拿着那个银质的马鞭子,越发显得楚楚动人,郝十三正是着了她的道,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还是团伙作案。 “你个腌臜的南蛮子,居然还惦记着姑奶奶,姑奶仁慈一点,赐你不流血而死!”那姑娘古灵精怪的说,又凑近郝十三的面前,把一一张俏生生的脸,让郝十三看个清楚,又道:“这回你死的明白了吧!” 郝十三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 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在王保保的面前出言不逊,遭到他妹妹的报复,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女子叫什么名字,所以他又摇头了,表示不明白,支支吾吾,言语不清的发表自己的意见。 “诺诺诺!挺好个汉子,就这样种在这了,可惜了!可惜了!”那女子砸砸嘴,表示为惋惜。 郝十三赶紧重重的点头,表示支持他的观点,自己死了确实可惜。 “既然你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办了,把他给我种这吧!”那女子甚是狡诈,明明答非所谓,却非要说是郝十三自己同意被宣判死刑了。 郝十三赶紧摇头,表示,不要把自己种这,自己还年轻,很多胸中抱负,并未实现。 那姑娘却道:“摇头是表示没有异议了!” 郝十三赶紧点头,表示有异议,不想死!那女子又道:“点头就是同意把你给种这了!” 郝十三感觉,眼前的女子就是一只猫,而自己,就是她手中玩弄的老鼠,他说什么,都听凭她的解释,他根本没有一点的发言权,所以把脸扭向一边,不再看她。 许是那女子感觉无聊,似乎还没有玩弄够手中的猎物,又道:“既然你想说话,那就让你说一句话,然后再种了你!记住啊,只有一句!” 说罢,郝十三的口中得麻布,被那个姑娘摘了下去! 郝十三大口的喘着气!最后一句,只剩下最后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这仅有的一句话,总不能说:“来时的火车票谁给报了吧?” 第九十一章 二美对立 “姑娘,你长的可真漂亮,跟天仙似的!”郝十三仅有的一句话机会,说了出来,不是求饶的话,却是赞美的话,仿佛发自肺腑一般。 郝十三知道求饶根本没有用,反而降低自己的身价。他想,但凡女子,都喜欢赞美的话,他也想用甜言蜜语来迷惑敌人。 那女子,双手攥着马鞭子,身体悠闲的左右轻轻摇晃着,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却刻意的掩盖着,美美的自语道:“牙尖嘴利!”却没有再说其他的。 郝十三见姑娘果然吃这一套,反而再也不说话了,可能那女子还想听赞美的话,见郝十三没有下文,反而追问道:“再没有什么其他说的了吗?” “愿意求姑娘芳名,十三死而无憾!”郝十三慷慨陈词,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豪迈。 “你是想问我汉文名字?还是蒙文名字呢?还是我的乳名?”那女子兴致盎然的问道。 “随便了!说上一个,十三死而无憾,说上两个,十三死个痛快,十三还带记下一个,黄泉路上,也有个念想。”郝十三没皮没脸的说。 “反正也是要死之人了,我就叫你死个痛快吧!”那女子道:“我蒙文的名字叫观音奴(音译),汉文名字叫王梦晨,乳名叫月月,三个名字都告诉你了,自己往坑里跳吧!” “梦晨?梦晨?”郝十三玩味着这个名字,蓦地问道:“你不是王保保的妹妹吗?咋不叫‘赵敏’呢?” 王梦晨根被没有想到郝十三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她哥哥汉姓姓王,她怎么能姓赵呢? “是不是傻,我哥哥姓王,我怎么能姓赵呢!”那女子感觉甚是好笑,嘻嘻的笑了一通,蓦地厉声道:“我已经告诉你三个名字了,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赶紧的,自己往坑里跳吧!” “别呀姑娘!”郝十三见甜言蜜语,根本不能撼动王梦晨杀他的决心,死皮赖脸的说:“我还没有看够姑娘呢!” 嗖---- 嗖---- 嗖---- 蓦地,几支羽箭破空而来,瞬间将那黑衣大汉放倒两三个,一个黑衣大汉,手疾,一把冰冷的短刀,已经架在郝十三的脖子上。 二三十名女骑手,簇拥着一员女将,卷积而来。 那女将,一身银白色铠甲,黑色戎衣,黑白分明,腰间斜插一双窄刃长苗刀,手中张着一支画角弓,英姿飒爽,聘聘婷婷。正是郝十三的娘子,杨芷玉。 杨芷玉听闻郝十三出事儿,虽然内心焦急,但是她毕竟是经过风浪之人,所以,调度手下一应众人,有条不紊。 待在城门询问,据说有七八人,簇拥一辆马车出城,杨芷玉猜测那几是劫持郝十三之人,所以,带着手下一应女兵,毫不迟疑的了上来。 也是郝十三命不该绝,与那女子周旋了片刻,为自己争取了时间,要不,再见到杨芷玉,估计只能等到烧头七了。 “别动,动我就抹了他的脖子!”挟持郝十三的黑衣大汉恶狠狠的说。 杨芷玉见郝十三被人家刀子架在脖子上,也不敢胡乱放箭了,却将弓箭瞄准王梦晨,怒道:“放了我家相公,本姑娘饶你们不死!” 王梦晨还想跑,可是,自己在处在三十多张弓的射程内,跑只能被射成刺猬。 她面不改色,故作镇静,只将左手的马鞭子,向右手掌轻轻的砸,很豪放的对杨芷玉道,“本是要与你家相公私奔的,不曾想让你追了上来!”有满脸真诚的对郝十三说:“看来私奔已经不可能了,要不?我们就在这殉情吧!” “不要脸!”杨芷玉骂道。他也知道女子所言纯属子虚乌有,却心中还是酸酸的感觉。 “小姑娘,我家娘子下手可狠了,你还是乖乖的把我放了,免得我家娘子伤了你,我还要心疼的!”郝十三见娘子来救自己,心中有了底气,语重心长的说。 王梦晨没有想到郝十三还有娘子,骂道:“你个不要脸的,明明有了娘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惦记着姑奶奶,姑奶奶就成全你,今天在这与你一同‘殉情’吧----大阿二,动手!” 郝十三万万没想到,王梦晨居然这般的刚烈,宁可自己死,也要拉郝十三垫背,此时还给手下,下达灭口的指令。 “放我家小姐走,我便饶他不死!”挟持郝十三的大阿二,护主心切,沙哑着声音道。 杨芷玉只将弓弦拉的吱吱作响,将箭头瞄准王梦晨的前心:“一个也走不得,再不放人,我便放箭了!” “娘子,休要伤他性命!”郝十三真怕杨芷玉醋意上来,一个兴起,将那王梦晨来个透心凉,自己的性命,还捏在打阿二的手中,伤了人家小姐,自己的性命也难逃。 王梦晨见杨芷玉醋意浓浓,反而更加来了兴致,对郝十三抛了一个媚眼,甜蜜的说:“就知道你舍不得姑奶奶死!”气的杨芷玉咬牙作响。 杨芷玉等弓箭瞄着王梦晨,郝十三被挟持在大阿二的手中,双方是僵局,谁都不肯相信对方,率先放开己方的人质。 这样僵持下去,对郝十三一方不利,此题无解! 最危险的是郝十三,只要大阿二的手中的刀子一抹,郝十三的小名就玩完,小命玩完了,就算是三百张弓,把王梦晨一干人等,射成刺猬,也是于事无补。 而且弓箭最大弱点,就是需要人力来拉弓弦,这样长时间坚持下去,别说是女兵了,就是久经战阵的名将,拉满弦这个耐力,也是有限的。 这样僵持下去,很可能是杨芷玉放弃,依照王梦晨的倔强,肯定不会守信放了郝十三。 “不是,要我说,咱们这么办……” 郝十三特意说出这样的话,目的是迷惑众人,却将自己全身唯一能动的脑袋,狠狠的向身后撞去,将身后的大阿二撞了一个趔踞,身子猛的一挺,却将脖子移开刀锋。 说时迟,那时快,“嗖”的一声,杨芷玉的弓箭已经到了,直挺挺的正中大阿二的眉心,大阿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休要伤她性命!” 郝十三见自己已经逃离危险,依照杨芷玉手下女兵的精准弓箭,肯定要射杀一切对好事三可能构成威胁之人,惊吓之余郝十三大呼,想让一应女兵,放过这个王梦晨。 可惜已经迟了,绝情的羽箭,冷飕飕的,直往王梦晨的身上招呼。 第九十二章 吸血疗伤 郝十三不想伤害王梦,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着实可爱,就这样被万箭穿心,着实可惜了。 说时迟那时快,郝十三一个飞身跳过去,只想将王梦晨撞倒,让她免去弓箭的伤害。可是,却已经迟了。 虽然已经将她扑倒在地,一只羽箭,已经插在她的脖颈上。 王梦晨的俏生生的小脸上,瞬间全无血色,他轻轻的哼了一声,黯淡无神的眼睛,看着郝十三的脸,知道郝十三是为了救她,才将她撞翻的,她弱弱的说:“我可是要杀你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却已经重重的昏迷过去了。 “姑娘!姑娘!”郝十三喊了两声,那姑娘,已经没有一点回应了。 “娘子,既然已经下了我,何必要伤她姓名呢?切先救她一救!”郝十三满是责备的说。 “哼!”杨芷玉放下弓箭,醋意浓浓的说:“心疼了?那箭又不是我射的!不管!” 那箭,确实不是杨芷玉射的,箭雨发射的速度没有那么快。她射翻了大阿二,还有没来得及再搭箭呢,那箭是身后的女兵,胡乱射的,本意,也是为了保护郝十三,要不是郝十三扑救的及时,还不知道有多少支羽箭,要插在那个姑娘的身上呢。 这也怪不得杨芷玉吃醋。人家千辛万苦的好心救了你,郝十三却反而责备她伤了仇人,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杨芷玉越想越委屈,说什么也不上前搭救,只将芳首扭向一边。 “你先将我这绳索去了再说!”郝十三央求道。既然杨芷玉不肯救,只好腾出自己的手脚,亲自去查看了。 杨芷玉根本不理会郝十三,郝十三又央求那些女兵脱了自己的绳索,可是,那女兵都是杨芷玉从娘家带来的,杨芷玉没有发话,怎肯听郝十三吩咐。 郝十三气愤的说:“这帮没义气的,改天,把你们都嫁出去,嫁给傻子,疯子!” 女兵们不吃这套,对好十三怒目而视,没一人肯上前解绳索。 郝十三看着王梦晨有出息没有进气,越发焦急,可惜手脚被束缚的结实,没人为他解脱,自己又挣脱不了。 正踌躇间,远远的一队马队跑来,马上一个鱼鳞甲的小将,滚鞍落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属下吴六玖,护卫都督不力,请都督责罚!” 郝十三冲着杨芷玉坏坏的笑了笑,仿佛在说:指使不动你的手下无妨,我的手下来了。 杨芷玉见郝十三的那洋洋得意的表情,越发生气起来,扭头,带着一应女兵,不管不顾的径直回城了。 “这事儿怪不得你,是我自己疏于防范,别告罪了,赶紧先把我的绑绳去了!”郝十三安慰吴六玖道。 堂堂庆丰军都督,在自己的地盘,被一个弱女子指挥家奴给绑架了,这事儿,怨不得吴六玖,若不是郝十三假惺惺的装十三,让手下去帮女子追‘贼人’,他也不能着了人家的道。 吴六玖见都督并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心中的恐惧顿消,赶紧去将郝十三的绑绳去了,一应手下查看了一圈地上的七八具尸体,冲着郝十三摇了摇头。 王梦晨带来的家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郝十三将王梦晨放平躺在地上,慌乱中没有一点办法,倒是吴六玖,久经战阵,看了伤口,就知道伤了何处。 “都督,这女娃儿多半是活不成了,箭正好伤了血脉,伤了此等要害,能够存活下来的,没有几个!”吴六玖摇头道。 “别说是一个柔若女子,就是一个阿猫,阿狗,也要救上一救。吴千户久经战阵,但凡有个机会,咱们都要试上一试!”郝十三道。 所谓的伤了血脉,就是伤了脖子处的大动脉,箭插在这样的地方,阻断了大脑的供血,要不多久,大脑因为供血不足,人就会造成脑死亡儿一命呜呼。 郝十三也不懂得什么医术,倒是在电视剧上,偶然看到过这样的镜头。 当年成吉思汗攻打泰赤乌人的营地,就是被泰赤乌人的暗箭伤了脖颈,与王梦晨伤法,简直如出一辙,成吉思汗是因为距离远,王梦晨是因为女兵拉弓太久,绵软无力,受伤的程度差不多。 对于成吉思汗的这次受伤,有很多小说上说,射中成吉思汗的是郭靖的师父哲别。那个时候的哲别,还没有被赐名叫‘神箭’,只是泰赤乌部的一名将领,名叫----只尔豁阿歹。 前世的郝十三,特意考证过这个事情。哲别只是在上一次的战斗中,射中了成吉思汗的白嘴黄骠马,射伤成吉思汗的,另有他人,这件事情之后,哲别投降了成吉思汗,并且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会给大汗带回来许许多多这样的马! 哲别确实没有食言,在他与速不台西征西辽回师,给铁木真带回来三千匹这样的好马! 当然,成吉思汗没有被那危险的一箭射死,而是他的四勇之一的者勒蔑救了他的命。 女人的体质,当然不能跟男人的体质比较,郝十三只好依葫芦画瓢,就算是操作失误,也总好过坐以待毙。 吴六玖的马队,有随身带着毡毛毯子的,将毡子铺在地上,将那女子平躺在毡子上。 郝十三毫不手软,干净利索,一把拔出来羽箭,那女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呲’的一下,乌黑的鲜血,如同开闸的水龙头,沿着脖颈,汩汩的向外流。 郝十三赶紧扯了身上的衣服,折叠起来,压在伤口处,未己,血液流的舒缓了,流的却还只是乌黑的血液。 此等症状,是因为有凝血,阻滞了血液的流通,如今,需要吸出来淤血。 郝十三也没有必要客气了,人工呼吸都做过,后世的眼光,就不要纠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郝十三只将脸往那雪白脖颈出一凑,一股沁人的体香,盖过了浓重的血腥味,脖颈酥软…… 郝十三埋头,只顾洗出女子脖颈处的淤血,不时还要将口中的淤血吐将出去,嘴巴和下颚,都被鲜血盖住了。 了解情况的,知道郝十三在为那女子吸出淤血,不了解的情况,还以为这里出了丧尸呢。 郝十三也顾不得那些,终于,等到伤口流出鲜红的新鲜血液,郝十三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 血脉通了,只要止住血,这女子还有活命的机会! “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 远处,跑来一匹马,马上端坐一个长髯老者,郝十三却认得,来人乃是杨芷玉手下的郎中,正是这老者,喊出这样的一句话。 第九十三章 拒之门外 那老者,捧着一个诺大的药箱子,一身青色汉家交领儒衫,头戴青色巾,滚鞍下马抱拳道:“参见都督!属下胡青牛,奉夫人之命,前来救死扶伤。” 胡青牛,乃是杨芷玉的家奴,跟杨芷玉陪嫁到郝十三处,据说在飞山蛮中,算是有名的医生,号称‘神医胡青牛’。 这个人比较小气,也比较谨慎,这是他得到‘神医’称号的主要原因。 若是找他医一个‘蚊虫叮咬,跌打损伤’什么的,胡青牛二话不说,保证能应承下来,因为这些小问题,就算不用任何医药,凭借身体自愈机制也能康复。 若是遇见奄奄待毙之人,就没那么简单了。他必然找千万种的理由推脱,或是因为伤者家属无礼,哪怕踢了他家门前的一根草棍,或是因为与病人的祖宗十八代人中,有一言不快,胡青牛就会毫不客气的以此为由拒绝治疗。 因为那些重症病人,他没有十足治愈的把握,所以找理由推脱,怕治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 只要胡青牛肯医治的人,必然是他有十成把握的,所以治一个好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起医疗/事故,更没有治死一人,一来二去,反而落下个‘为人小气,却是神医’的口碑。 郝十三对这个胡青牛,也有些耳闻,暂且不论其医术如何,毕竟人家是专业郎中五十年,郝十三赶紧扶起胡青牛,让他前去探看王梦晨的伤势。 胡青牛只用眼睛一扫,只见王梦晨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脖颈处伤口的血迹,已经将衣衫润湿,料定她伤了要害,治愈完全没有十足的把握,却勃然变色道: “都督休要难为老生,老生从不与胡人医治的!”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郝十三知道胡青牛这话,比胡青牛的肾都虚。胡青牛是怕治不活王梦晨,砸了自己神医的招牌,所以这般的推脱,根本没有什么医治原则的问题。 郝十三也不难为他,只是将伤口处的布轻轻的拿开,指着伤口问胡青牛:“且看这样的伤口,还有法医治吗?” 胡青牛虽然怕砸了神医的招牌,却绝对不是庸医,每次见死不救,都是经过很大的内心自责的。他看伤口的血差不多已经止住了,微微流出来的血液只是鲜红,血脉已经通了。诧异伤者如此重,反而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了。 胡青牛心道:“想不到,这样的伤势,居然还有治愈的可能?伤口若是这般,血脉并没有被阻断,只要止了血,剩下就看伤者的体质问题,多半活下来是没有问题。” “你是怎么做到的?”胡青牛诧异的问道。 郝十三也不知道王梦晨能不能活,不过他已经按照他了解方法,处理了伤口,听胡青牛的语气,王梦晨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要是胡青牛能够出手善后,成功的几率应该更大。 “你若与我救活他,我就告诉你!”郝十三要挟道。 胡青牛扭捏作态半天,仰天长叹,仿佛触及自己的底线一般:“罢了!罢了!学了这功课,可以医治更多的伤者!” 其实郝十三不知道,此时的王梦晨,伤处的血脉已通,只要撒上一些寻常的止血药,止住血,就没有性命之忧了。胡青牛却惺惺作态,拿出一个白色药瓶,就要往王梦晨的伤口上洒。 “先生且慢!”郝十三阻止道。 对于胡青牛这么容易打破‘底线’的郎中,郝十三确实有几分不信任的,若是他领了杨芷玉的命令,专门毒害王梦晨怎么办? “老生要么不出手,出手没有不活人的!”胡青牛认真的说。 郝十三听胡青牛这般说,心中也算是放心了,胡青牛不可能因为小小的医疗事故,谋害了别人性命,砸了自己神医的招牌,任凭他将止血药,洒在王梦晨的伤口上。 胡青牛的止血药,确实很神奇,刚撒上去,血就止住了,王梦晨止住了血,煞白的脸上,渐渐的有了血色。 总不能把一个昏迷的女子,扔这荒郊野岭,再让狼叼了去,这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难道还要把她带回府邸吗?” “带回去,怎么跟娘子交代啊?杨芷玉不得打翻醋坛子啊!” 在如何处置王梦晨的问题上,郝十三废了很多周折。 赵敏,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他的思想意识里,一直是他的一梦,一个追求。武侠梦,少年梦,甚至是春/梦。 如今事情已经明朗了,在这个历史的时代,不可能遇见赵敏了,因为根本就没有赵敏这个人,不过王梦晨可是货真价实的王保保的妹妹,也算是赵敏的影子了。 爱慕,谈不上,但作为赵敏的替代品的王梦晨,在郝十三的心中的地位,也是不可撼动的! 郝十三经过好大一番的思想斗争,决定现代王梦晨回府邸养伤,待伤好了,就送她回去,至于隔空的思念,只当做是一场梦吧! 杨芷玉和王梦晨的性格,一个是针尖,一个是麦芒,让是将这两人同时收纳在府邸,肯定要鸡飞狗跳,搅的郝十三没有一日的安宁。 待看王梦晨止血后病情稳定下来,郝十三就让手下,用本是‘偷’郝十三出城的马车,载了王梦晨,回了府邸,将王梦晨安置在东院,派刘福通送的那两个美女,暂时照顾。 “娘子开门,我回来了!”初夜,月如钩,郝十三拍着自己的门板,央求杨芷玉开门。 郝十三本以为要说上一大箩筐的好话,才能骗开房门,却不曾想,还没等喊完,房门却已经开了,只见杨芷玉,明眸带笑,盈盈的望着他。 杨芷玉只看郝十三看了一眼,便收起笑容,嗔怒道:“还知道回来啊,还以为你和别人私奔了呢!” “怎么能够!”郝十三凌然正气的说:“我怎么舍得丢下如花似玉的娘子与人私奔,别说世上,没有比娘子更漂亮的女子,就是有,我顶多也就纳她做小……” “碰!”杨芷玉满脸愤怒,将房门重重的被关上了,却没有听见上拴的声音。 “娘子开门啊,这大晚上,你让我上哪睡去啊?”郝十三却没有推门,继续拍着门板央求道。 “爱哪睡哪睡去,我管不着,你要是有兴致,可以和东跨院的姑娘一起睡!”杨芷玉没好气的说。 “那姑娘身上有伤,需要静养!”郝十三无奈道。 房门呼啦一下打开了,杨芷玉柳眉横梳,双手掐腰,骂道:“好你个郝十三,你还真有这个贼心啊!”砰地一声,又将房门关了。 “哎!”郝十三叹息一声,也段了回房间的念头,娘子看来真的生气了,气头上,可不能理论,容易号上浇油。 “看来只能去前院,和宿卫们将就一夜,娘子锁好门,我去了!” 却听见杨芷玉在屋里道:“房门又没锁,你自己的家,还非要别人给你开门啊。” 第九十四章 无心插柳 “她醒了吗?”郝十三一大清早起来,就早早的奔东跨院,向那两个美女询问道。 夫妻吵架,本就没有隔夜仇,再说,杨芷玉也不知真怒,要不也不能让胡青牛去给王漫晨治伤,也不能给郝十三留了门。她冲郝十三喊的虽然响,只想刁难郝十三一下而已,所以郝十三昨夜轻松的搞定,然后早早的就来了。 那两名女子一夜护理,并没有解衣安寝,云鬓凌乱,越发显得迷人:“回都督的话,我俩一夜护理,姑娘并没有醒过来!” 奇了怪了!按道理来说,应该醒过来了。 王梦晨受伤的时候时上午,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了,若是醒过来,肯定要吃东西的。 郝十三看桌子上昨天准备的糕点和饮水,并没有少了一点,却去姑娘的脸上打量,只想看看姑娘气色如何。 却见姑娘面色红润了许多,气息稳定,嘴角一颗美人痣,甚是醒目。 郝十三昨天曾经仔细打量顾过这个姑娘,这姑娘的脸上,本没有一点瑕疵,怎么这一夜,就多出一刻黑痣来?拿到病情恶化了? 郝十三再仔细看那颗痣,哪里是什么痣?分明是一颗芝麻。 ‘王梦晨不是没有醒过来吗?怎么看上去像吃过东西呢?要不嘴角怎么会沾芝麻?’ 郝十三满是狐疑,仔细看桌子上的东西,才有所发现。碗中的水,虽然没有被喝干,似乎少了许多,而那芝麻糕点盘,表面上看去没有变化,实际,已经少了好几块,只是人为的搭摆了出原来的形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少了。 郝十三让两名美女照看王梦晨,可没有说不许她们睡觉,肯定是这姑娘半夜醒来,正好赶着两个女美熟睡,所以偷偷的吃了东西,喝了水,却又躺下去了,只是装作从未醒来。 郝十三暗叹:好一个奸诈的姑娘,明明醒了过来,却在装死。有心想戏弄那姑娘一下,一时片刻,没找到合适的伎俩,却见焦玉远远的跑来了。 “都督你快去看看吧,可了不得了,高炉烧出宝贝了!”焦玉有直接进出都督府的权利,所以,没有人通报,他就跑了进来,他一如既往的慢声细语道。 “高炉,烧出什么宝贝了?”郝十三差异的问。 “焦玉眼拙,说不明白,还是都督亲自去看吧!”焦玉煞有介事的说。 “那赶紧前面带路!” 郝十三听说将作车间的事情,一点不敢怠慢,赶紧随着焦玉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似乎想起来什么,回头对两个美女道:“两位小娘辛苦,先下去休息吧!给她多备些食物和水,他已经至少有十个时辰没有吃东西了。” “谨遵都督命令!”两个女子偏偏施礼道。 郝十三出了大门,吴六玖就带了二十几个侍卫,紧紧跟随,郝十三径直奔颖水边的将作车间。 一应匠户,正围着高炉议论纷纷,不知道高炉内的绿油油的透明的物体,究竟是什么东西。见都督过来,赶紧停止议论,给都督闪开一条大路来。 “哈哈!”郝十三往高炉内一看,拍手大笑:“这下兄弟们发达了,哈哈!” “属下见识浅薄,这是什么宝贝,有何功用,还请都督示下!”焦玉处变不惊的慢声细语问道。 “玻璃!玻璃啊!”郝十三难以抑制住心中的兴奋。 本来想弄高炉炼钢的,结果一个不小心,居然烧出玻璃来了,真是‘着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样意想不到收获的喜悦,远远要比计划内收获的喜悦,大上许多倍。 焦玉是负责造武器的工匠,他却是看不出烧出这东西,有什么军事价值,“玻璃?这东西打仗能用的上吗?”。 “这是钱啊!这是无尽的财富!”郝十三兴奋的说。 郝十三也懒得和大家解释,玻璃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硅酸盐经过高温氧化,形成无色透明晶体的二氧化硅,至于这个二氧化硅,郝十三就跟时下这些顶尖工匠,一时半刻说不明白了,也根本解释不明白。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对技术和生产工艺进行改造,郝十三终于制造出绿色的玻璃。 至于如何去掉杂质,使玻璃变成后世的玻璃,暂时也不用考虑,就是这含有大量杂质的绿色玻璃,足够在这元末吃饭了。 郝十三找来金刚石,切割了两片方形玻璃,在一面镀上水银,又叫铜匠,用熟铜,将镜子的边缘镶嵌了,并用铜护住镜子后面的水银,两面铜镜,算是正是定型了。 “这个高炉,以后就用来烧玻璃,就按照这几个为标准,制造铜镜,越多越好。至炼钢的高炉,我们再重新建!”郝十三丢下这个指令,屁颠屁颠的回家了。 “相公今日为何归来这么早?还记挂着你那受伤的小娇娘啊?”杨芷玉正在铜镜前梳着晚妆,酸溜溜的说。 古代没有玻璃制造工艺,自然也没有玻璃制的镜子,古代人的聪明才智也不不容小觑,最早利用河水作为镜子,或者打盆水作为镜子。 女人的爱美之心,总不能走哪都端着一盆水吧? 古人发挥聪明才智,利用铜的金属光泽,将一面打磨光了,便能在上面照出人影来,叫做铜镜也叫做鉴。镜中人模糊不清,跟后世的镜子,简直没法比。 “我是有好东西要送给娘子,所以才早早的回来了!” 郝十三说着,将藏在身后的一面镜子,轻轻的盖在杨芷玉面前的铜镜上。 “吖----”杨芷玉一声惊呼,双手抢过那面铜镜,挑眉撩发,爱不释手。 这镜子照出的人影,比湖水中的倒影还要清晰,眼前简直就跟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那人却和自己一模一样。 “娘子先慢慢照着,我去东院看看那个姑娘醒了没有!”郝十三郝十三询问的口气问道。 “我先前送去鸡汤的时候,还尚未醒来,此时却不知道醒来没有”杨芷玉见镜中的自己,如此美丽,全然不是带着面具时候那般丑陋的脸,越发发喜爱那镜子,对郝十三,自然要另眼相看。她又道:“这等小事,还要问过我吗?你就是纳了她,休了我,也是无妨。” 杨芷玉为了保护自己,在娘家的时候,出门都带着丑陋的面具,所有人都认为她丑,回家自己脱了面具照镜子,镜子模糊不清,她曾经对自己的相貌都没有信心了,如今在如此清晰的镜子映出他的俏脸,自然对镜子爱不释手。 “娘子休要说笑,我们是共患难过的,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你也是我合法正妻,谁也改变不了。”郝十三拍着胸脯说,心中却在合计“那个假寐的小妮子,看我如何作弄你!” 第九十五章 私奔了吧 庆丰军都督府的东跨院,止血药物撒发出浓郁的味道,负责照顾王梦晨的盈盈、燕燕两人,因为桌子上的一个空碗,争论不休。王梦晨一直没有醒来,而夫人派人送来的鸡汤,却不翼而飞。 “喷香的鸡汤,肯定是被你偷吃了!”盈盈最先发现桌上鸡汤没有了,只有她和燕燕两个人进出过这个房间,所以她立马指责燕燕。 “明明是你偷吃了,却贼喊捉贼,诬陷好人。”燕燕毫不示弱,一口否认,鸡汤失踪,与自己毫不相干。 古代,女人偷吃东西,被所谓的‘妇德’强烈的谴责,甚是有很多出嫁女子,以此为原因,被夫家休退,在传统女人看来,偷吃东西严重违背妇德,而且,盈盈、燕燕,深受这种文化影响。 盈盈和燕燕俩儿,只是刘福通送给郝十三的馈赠品,虽然在都督府没有人欺负,日子要比在刘福通那好过许多,可是在都督府中的地位,甚至都不能比上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普通女兵,普通女兵是杨芷玉从娘家带来的娘家人,也算是这个家庭成员了,而她俩,除了都督什么也没有。 以她们现在的身份,能在都督府混成一个妾的身份,就算是最高成就了,也算是地位稳定了,可是都督郝十三一直没有明确表态,两位美女也感觉地位不稳,一旦郝十三以鸡汤失踪事件大作文章,她俩儿很可能会被扫地出门,无家可归。 好端端的鸡汤不翼而飞,盈盈和燕燕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后怕,不由得嘤嘤啼哭起来。 “两个小娘不要争论了,你们谁也没有偷吃东西,本都督不会责备你们!” 郝十三微笑着背着手踱步进了房间,将两个女子的争论,看的一清二楚,本以为一句话,能给两个美女吃了定心丸,让两个梨花带雨的美女破涕为笑,可是,两个姑娘哭得更加伤心了。 “本都督已经说了,不责怪你们,赶紧住了眼泪吧!”郝十三很诧异的说。 “奴家就像是一个浮萍,没有归属,怎么能不哭?”盈盈抹着眼泪说。 “本来这东院儿,是我姐妹二人的,结果,还被这个姑娘给霸占了,我们连个身份,都督也不肯给,没准哪天,又要把我等转赠给她人了!”燕燕抹了一把鼻涕,哭得更加伤心了。 “两位小娘不要哭了,本都督在一天,都督府就是你们的家!”郝十三对待两个小娘很无奈,都是醉酒惹的祸。 若是那天喝酒没有喝醉,不能和两名美女有床笫之欢,虽然不能博了刘福通的面子,总也是要收下的,不过,处理起来,也没有现在这么棘手了。可能早就许给手下的兄弟做妻子了,可是偏偏自己那天醉酒,有了床笫之欢,再许配给手下做媳妇,那就说不过去了。 两个美女得到郝十三的许诺,终于破涕为笑。至于能不能被郝十三纳妾,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在这个都督府,长久的待下去,也算是有个家的归属感了。 “那个鸡汤哪去了呢?”郝十三就旧事重提。 “我没偷吃!”“我也没偷吃!”两个美女有开始紧张起来,极力撇清自己与鸡汤的关系。 “我知道你们没有偷吃,是让老鼠偷吃了!” “啊!”两个美女听说有老鼠,大声惊呼躲到郝十三的身后,还恐惧的把眼神从指缝中看往外看,疑惑的问:“哪?哪有老鼠?” 郝十三煞有介事的惊呼:“快看,在床上呢!”惹得两个小娘“啊呀”一声惊呼,紧紧的拽着郝十三的胳膊,把俏生生的脸蛋,只往郝十三的身后躲藏,恨不得躲到郝十三的衣服里去。 躺在床上的王梦晨,脸蛋轻微的抽动了一下,却依旧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呀!居然对老鼠不害怕!”郝十三本以为,只要一说老鼠,王梦晨肯定会吓得从床上跳起来的,可是,郝十三失算了,王梦晨只是脸蛋轻微的触动了一下,有些忌惮,却不至于到害怕的程度。 “好大的老鼠,蹲在姑娘的袖口,不知道能不能咬她啊!”郝十三又及其夸张的说,可是这回,王梦晨动都没有动一下。 “都督,快把老鼠赶走啊,奴家害怕啊!”盈盈声音颤抖的说。 “别怕!别怕!”郝十三安慰道:“又来了一只蛇,黑底白花的,肯定是来抓老鼠的,不用我动手!” 床上的王梦晨,再也不能无动于衷,蛇在自己身边捉老鼠,既血腥又恐怖,没准挣扎的老鼠,还会误伤她呢,她‘啊’的一声尖叫,分贝能够震碎玻璃,蓦地从床上坐起来,惶恐的四下打量:“蛇?哪里有蛇?” 她并没有找到蛇,也没有看见落荒而逃的老鼠,却看见郝十三站在地上,冲着她得意的微笑,还有两个美女,把郝十三仅仅的抱住。 “呵呵,继续假死啊?后面还有毛毛虫,蟑螂,蚂蚁……许多许多,就不信没有你不害怕的!你个小丫头片子也真是的,因为一句话,大老远的找本都督的麻烦,受伤了吧!”郝十三得意的说。 王梦晨一直假装昏迷,是因为他没有想好应对的方法。手下都死了,自己有落在敌人的手里,敌人会怎么对她,在家里娇生惯养,出门一帮家奴前呼后拥,如今落单了,无助而且孤单。 “把你们俩的脏手拿来,当心我斩断你们的双手!”王梦晨怒气冲冲的的向两个美女喊道,语气中吐露着十足的霸气,吓得两个美女,赶紧收回自己的双手。 “我有话要跟你家都督说,你这两个卑贱的奴隶,还不赶紧给我退下!”王梦晨又攘攘道。 两个美女容情似水,哪有受过这般凶的?也不反驳,只是瞪着恐惧的眼睛,望着郝十三。 “你这姑娘真是无礼,可是这两位小娘照顾昏迷中的你,真是不知好歹!”郝十三数落着王梦晨,又对两个小娘温言道:“两位小娘辛苦,别理会她,暂且先退下。” 王梦晨并没有反驳郝十三的数落,待那两个小娘退去,她霸气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幽怨的眼神让人怜惜,却只顾望着窗外的天空,不发一语。 ‘不是你说有话要跟本都督说嘛?难道要求饶吗?’ 郝十三本以为是姑娘害怕要受到处罚,安慰道:“姑娘不要害怕,念你年纪轻轻,又是初犯,本都督饶恕你了,等你伤好了,我就差人送你回家!” 王梦晨没有接郝十三的话,搓着手,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我们,我们私奔吧!” 第九十六章 拔刀相向 噗! 郝十三听了王梦晨冷不丁说要和他私奔,看上去又是那么真诚,差一点将一口血喷在地上。 从昨天与王梦晨第一次接触,王梦晨也说了很多话,无不是戏谑的话和盛气凌人的话,唯独这一句话,看似是发至内心深处的! “王姑娘,别开玩笑了,我已经有家室,既然有家室,就要承担家庭的责任,怎能抛弃自己的妻子一走了之呢?”郝十三颇为费解的说,“再说,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凭什么要跟你私奔?” “再说没怎么样?”王梦晨扯开自己衣襟,将脖颈上的伤口露了出来。她虽然在昏迷中,却记得,有人‘亲吻’了她的脖颈。 郝十三脸色一红:“那……那不是为了救你吗……” “还嘴硬!”王梦晨咬着下唇,做出凶狠的表情,却看着甚是可爱,她又道:“我可是要杀你的,你凭什么要救我?分明就是喜欢我。” 郝十三被王梦晨的坦诚问得无语,他无奈道:“就是阿猫阿狗受了伤,我也要救的,吸个伤口没什么的,我还没给你做人工呼吸呢……” 王梦晨自然不知道人工呼吸是什么,却倔强的说:“那你为什么要喊我的哥哥叫舅哥?分明就是仰慕本姑娘的美貌,如今本姑娘就在你的面前,你却叶公好龙,不敢承认----胆小鬼!” “我……”郝十三彻底被问得哑口无言了,他得承认,古灵精怪的小姑娘,确实很讨人喜欢,可是私奔这事儿,万万不能够的。 “我还有数万的手下,等着靠我吃饭呢,儿女情长,必将英雄气短!” 王梦晨看着很野蛮霸道,但是却思想很传统,她曾经发誓,谁碰了她冰清玉洁的身体,这辈子,就要嫁给他。在古代,三妻四妾本不算问题,可是要是让王梦晨做小,她幼小的心灵,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小在娘家,处处要强习惯了,所以她才极力主张私奔。 “那你把现在的妻子休了,我我嫁给你做正房妻子,就这么定了吧?”王梦晨以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郝十三,“我可是抛弃了家族的世俗观念的!” 真是天真的可爱,有透着某种可怜。 “好了,别闹了!送你一面镜子,安心养伤吧,等伤好了,送你回家!”说着,郝十三把一面玻璃铜镜,放在王梦晨的眼前,他没有想太多,只想让这个昨天还是活泼的少女,重新找回快乐。 王梦晨摆弄着镜子,看着镜中的那个清晰的美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亮了一下,有黯淡下去。 对于王梦晨,婚嫁的问题,追求幸福的问题,重重的压在脆弱的心灵,让她愁眉不展,她幽幽的说:“这就算是送我的定情信物,我收下了,不过我可说好了,我可不能做小啊。” “哎!”郝十三无奈的叹口气,“随你便吧!” 杨芷玉他喜欢。虽然按照她家的习俗娶进门的,可已经先入为主,‘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这个正妻地位,无论如何,也不能撼动,这是基本原则。 王梦晨他也喜欢,喜欢又能怎样呢?给不了人家想要的,干嘛非要做大呢?郝十三可以为了杨芷玉抛弃王梦晨,并不是喜欢杨芷玉就比王梦晨多,更多的是责任和义务,可是看见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姑娘,现在变得如此幽怨,也让郝十三心疼不已。 郝十三知道现在也决定不了什么,也不与王梦晨纠缠,径直的去了,刚出房门,就被两个小娘拦住。 盈盈流波如水:“都督莫走,我怕老鼠!”眼神中满是期待。 燕燕杨柳细腰:“都督莫走,我怕长虫!”明眸中全是企盼。 “安心的睡吧!老鼠、长虫都是我瞎编的,根本没有!” 杨芷玉还在美美的照着镜子,见郝十三气色不好的走进来,满是关切的问:“怎么样?没搞定?” “瞎合计什么!什么搞定没搞定的?睡觉!睡觉!”郝十三不耐烦的说。 杨芷玉将镜子丢在一边,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兴致盎然的说:“说说,是不是她不同意?我猜,肯定是她不同意!也就是以前没有这么清晰的镜子,我不知道我还长得这么漂亮,要不,我都不肯嫁给你呀!” “哈哈,后悔了!”郝十三见杨芷玉也是可爱,心中不快,全部释然了,他开玩笑道:“那你也可以走啊!” “呸!”杨芷玉媚眼一翻,将一根食指点在郝十三的额头,唾道:“美的你,白便宜你得了那许多嫁妆!” 郝十三与杨芷玉说几句戏谑的玩笑话,心中的纠结,顿时释然了,正待熄了灯睡觉,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嚣。 王梦晨在院子中大声高喊:“杨芷玉,你给我出来,既然郝十三不肯休了你,也不肯跟我私奔,那我们今天就决出来个你死我活吧!” 王梦晨可是未出阁的少女,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能说出要与郝十三私奔的话题,也是蛮拼的了,而且居然找上门,要找杨芷玉决斗。 郝十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魅力,居然两个女子为了自己决斗! 封建礼教害死人啊! 杨芷玉听得真切,郝十三不肯休她,也不肯与那女子私奔,才打将上门的,他自然明白,他在郝十三心中的地位,任何人都撼动不了的,却拍了拍郝十三的肩膀,竖起一个大拇指,笑道:“这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说罢,杨芷玉就在墙上,取下自己挂着的双刀,怒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走,被郝十三仅仅的抱住,“娘子,休要动怒,不要与那个泼辣的小女子计较,她还有伤在身!” ‘恩,居然是怕她受伤,你也不是那么在乎我啊?’杨芷玉醋意浓浓的说:“放心,我不会伤了你的小甜心的,这要是不教训教训她,以后过门,还分不清谁是大小王呢!” 恩?这是什么情况? 杨芷玉曾经在千军万满中冲杀过,救过郝十三的命,也救过杨正泰的命,功夫自然不弱,郝十三一愣神的功夫,杨芷玉却已经挣脱郝十三的束缚,一脚踹开房门,拎着双刀冲了出去。 眼看着两个美女就要大打出手,却不知道,哪一个能笑到最后!可是,无论伤了哪个,郝十三都要肉疼、心疼、肝疼。 第九十七章 第一高手 都督府后院,女兵们拎着刀枪打着火把,将整个后院,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却将王梦晨和杨芷玉二人,紧紧围在垓心。 杨芷玉,算是女中豪杰,又对自己的功夫颇为自信,只想与王梦晨一对一,彻底制王梦晨,要不一干女兵冲上去,王梦晨武功再高,也要吃大亏。 一应女兵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出手援助自家小姐,小姐的性命,比什么都高贵! 杨芷玉只穿着睡衣,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她柳眉倒竖,英姿飒爽,双刀拉开架势,闪出凄美的寒光,那久经沙场的双刀,恐怕砍出去一刀,就要血花四溅,有人要横尸当场。 王梦晨形单影只,却毫不示弱,眼中含恨,袖子中藏着的一双虎爪,凛然出鞘,爪刃上不知道喂了什么毒药,发出蓝盈盈的绿光,中了这一爪之人,目测,会撕下来一片皮肉,见血封喉。 二人目光相对,一个柳眉倒竖,一个杏眼含恨,数不清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在漫天飞舞,流通的空气中,散发着飞雪一般的寒冷,让人窒息。 吴六玖、徒单钧听见后院喧嚣,带着一应侍卫,赶奔而来,没有都督郝十三的命令,不管贸然进后院,只是在门口观望,不知如何是好。 都督府没有养鸡,要不,此时的鸡应该四处乱飞;都督府没有养狗,要不,此时的狗应该上蹿下跳。 西院的几个小娘,乃是达鲁花赤阿速那彦网络的各色美女,本以为郝十三是个衣冠禽兽,万万没想到,郝十三禽兽不如,既不临幸她们,也不把她们当财务赏赐出去。 几个各色头饰的女子,兴致盎然探出脑袋向院子观看,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就像是观看戏剧表演一样,‘买单儿的不怕事儿大’,更有甚者,在火上浇油,居然呐喊助威。 郝十三冲到垓心,横在两人中间,苦口婆心的规劝:“不许打架!”可是,根本没有人听他的。 王梦晨道:“我俩之间,今天只能活一个!” 杨芷玉气氛道:“若不是看我家相公面子,估计你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王梦晨不吃这一套,操起虎头勾,率先发难,郝十三可不能看着妻子受伤,赶紧将王梦晨拦腰抱住,“不要乱来,你打不过她!” “你给我躲开,杀了她,我就是你的正妻了!”王梦晨挣扎道。 杨芷玉也不甘示弱,见郝十三与王梦晨抱在一处,醋意正浓,挥动双刀,上前就砍,王梦晨被郝十三束缚着,眼看着杨芷玉一刀下去,王梦晨脑袋就要搬家了。 郝十三赶紧松开王梦晨,转回身,又抱住杨芷玉,王梦晨没了束缚,操着一双虎头勾,也来上前找杨芷玉厮杀。 王梦晨与杨芷玉,二人都不是善茬,一个为了争正妻的位置,一个为了保住正妻的位置,却因为郝十三横在中间,不能大展身手。 郝十三横在中间,也不知道是谁抓了他,谁踢了他,衣服也破了,头发也散了,好不狼狈。唯一可喜的是,他却没有让两女子,伤对方一下。 杨芷玉一刀砍过去,郝十三来不及阻拦,就用身体去阻挡,害得杨芷玉只能收了这一招,王梦晨一勾划来,郝十三来不及阻拦,也用身体去遮挡,害得王梦晨也只能收了这一勾。 三个人扭作一团,打的不可开交,除了郝十三,所有人都在作壁上观,最危险的是郝十三,保不齐哪一招不慎,受伤是必然的了,郝十三也是豁出去了,就算是自己受伤,也不能让两个小娘,伤了一个。 “啪!啪!怕!”房顶传了一阵掌声,“好!”一个老者站在房顶上,拍掌大声喝彩道:“打,打,打,打的精彩!” 这老者来的太突然,连杨芷玉和王梦晨也住了自己手中的冰刃,院子中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老者的身上。 那老者一身褶皱的道袍,胡子和头发很久没有梳理,搅做一团,两颗门牙不见了,留下两个黑洞,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布口袋,口袋颇为沉重,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师父!帮上徒弟一帮啊!”郝十三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猛地见到师父出现,无疑是的黑暗中看见一丝曙光,赶紧向师父求救。 来人正是周颠!他去了江浙一带,探访《六甲天书》的下落,却不知道,如何突然出现在这个场合。 “好!为师来也!”周颠满口应承下来,先“咚”的一声,将布口袋丢下来,布口摔个结实,然后,整个人兔起鹘落般的落在郝十三的身边,挥着大巴掌,就往郝十三的屁/股上打,嘴里还骂着标准的口头语:“兔崽子!” 郝十三本以为周颠能出什么样的高招,再不济,也出手夺了两人的兵器,让两个人放弃武力,通过谈判解决问题。见师父来打自己,他也没有夺闪,依照师父的习惯,打屁/股都是做样子的,根本不疼,如今在拉架的关口上,没有闲心配合精神/病人的康复治疗,却硬生生的接着这一巴掌啊! 只受了这一巴掌下去,郝十三眼珠子差点没有冒出来,这次不是假打,周颠是下了重手了,疼的郝十三龇牙咧嘴。 估计师父病情加重了。 “哎妈呀!”郝十三一声惨叫:“师父,你还真打啊!” 周颠洋洋得意的说:“啊!当然了,不真打还假打啊?兔崽子----”说着,周颠挥舞着巴掌,又要打下来。 郝十三这次不是为了配合师父的康复治疗了,这一巴掌下去,确实真疼啊,周颠下了重手,不跑?目测能打死人,郝十三这次他也动了真的逃命本事了。 “哎妈呀!杀人了!”郝十三绕着庭院跑,边跑边大声的喊叫。 “啪!” 周颠的速度极其的快,郝十三的速度,根本跑不过周颠,被周颠追上,又重重的挨了一个脆响的大巴掌,郝十三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啪!啪!” “兔崽子,你给我往哪跑!”周颠不依不饶,紧追不放。 “师父,我让你帮忙,你打我干嘛?哎呦----哎呦----”郝十三带着哭腔说。 郝十三只顾着跑,想减少巴掌落下的次数,可是,这根本就是徒劳,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他感觉自己的屁/股火辣辣的,仿佛开了花。就算是前世小时候的郝十三玩火,老爹好像打的都没这么狠。 如果此时记者采访一下郝十三:“请问这位先生,你认为历史上谁的功夫最好!” 郝十三肯定对着镜头说:“那些呜呜轩轩出镜的就不说了,演的再牛叉,毕竟没和我交过手,要说功夫好而且交过手的吧?以前最厉害的是我爸,打屁/股那叫一个狠,现在吗……以我爸为参照,那我师父周颠,绝对是天下第一高手,打屁/股,比我爹还tmd狠!” 第九十八章 伯温影踪 郝十三夹在两个大打出手的美女中间,非常狼狈,正不知道如何解脱的时候,突然来了周颠,本以为师父会出手相救,没想到,师父甩手给了他一阵大巴掌。 周颠的速度极其快,这次不是闹着玩的,追着郝十三慢院子跑,最终,将郝十三按倒在地,大巴掌抡的像风车一样,只顾着向郝十三的皮肉上招呼。 郝十三面对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疯癫师父,没有一点脾气,他又不能还手,照这样下去,周颠打死他,都不用负法律/责任。直打的郝十三惨叫连连,叫苦不迭:“师父啊,别打了,我错了!啊----”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顾让师傅息怒,免了自己的大巴掌。 师父打徒弟,那是师门内部的事情,慢院子中的人,没一个敢上前阻拦,却都上去规劝,可是周颠却道:“我的徒儿犯错,做师父打几巴掌,与尔等何干?再有聒噪者,大巴掌就抡在她身上。” 杨芷玉心疼自己的丈夫,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丢下双刀上前劝阻:“师父,他也是成人了,你们师徒有些言语,可以私下里谈,在这众人面前这般,恐怕要伤了他的面皮,好歹不济,他也是一方诸侯。” “哎呦!”郝十三抽空赞叹道,“还是娘子知疼知热----” 周颠余怒未消,嘴上道:“还敢多嘴,欠下许多风/流债,为师的面皮也过不去。”说着,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王梦晨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却上前喝阻道:“兀那腌臜老道,不要伤了他!” “梦晨不要无礼”郝十三偷空道:“没有师傅,十三也活不到今天,既然他老人家动怒,就是被他打死,十三也没有怨言!” 众人苦口婆心的劝了周颠一番,没有一点效果,杨芷玉最先红了眼圈,跪在地上祈求师父饶手,“徒媳也是跟师父奉过茶的,求师父看顾些面皮,饶手吧!” 王梦晨不肯矮下身子,却也站在一旁,连连求饶。 “为师为你们划上一道,听得我言,我便助手!”周颠抛出自己的由头。 杨芷玉与王梦晨,只求周颠停手不要继续打郝十三,连连点头,“只求师父停手,别说一道儿,十个道儿道儿,也是要听的!” “那好!”周颠停下巴掌,对两个女子道:“要我说,也别争什么大小,两头大不就结了吗,若他对待两位小娘不公,尽管来告诉我,我老大的巴掌,打不死他!” 杨芷玉点头同意,“全依师父所言!”王梦晨虽然心有不甘,既然两头大,也就不分正妻和别妻了,为了让周颠住了巴掌,也点了头! “哎!对喽!”周颠哈哈一笑,“早是这般,何必打的我手都疼了!”又在郝十三耳边小声道:“师父这出苦肉计,用的可好?”说罢,去屋檐下,背起诺大个布口袋,径直去堂屋寻了个主坐坐了。 ‘啥?苦肉计!’郝十三大跌眼镜,这下手也太重了,两半屁/股,已经没了知觉。 周颠的手段不论,郝十三吃了一顿大巴掌,倒是让两个针尖对麦芒的小娘,住了冰刃,息了干戈。 郝十三被杨芷玉和王梦晨搀扶起来,还想挽回些自己的面皮,冲着眼中的人大喊:“看什么看?没见过师傅打徒弟啊!” 院中之人见郝十三发怒,一场二女争宠的好戏已经落下帷幕,就像院中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土遁一般的散去,瞬间在郝十三的眼前消失。 郝十三自从上次与周颠一别,也曾经派人到江浙一带寻访周颠的下落,就怕他突然发病,忘了归处,如今师徒重逢,周颠的一番苦肉计,为郝十三解围,郝十三越发念师徒情。 杨芷玉在后厨张罗了一桌饭菜,周颠座在主席,郝十三座在对席,芷玉在左,梦晨在右。在王梦晨的文化里,右面尊贵,在杨芷玉的文化里面,以左为尊贵,二人为了求尊长以后看顾,都加倍献着殷勤,席间不插一句话,只顾着给郝十三师徒二人添酒夹菜。 周颠一生没有成家,无儿无女,平生徒弟也就只收郝十三这一个,郝十三也没有父母,对周颠甚是敬重,虽然师徒二人处事都很诡异,多不和常理,感情却非常笃定,一般的父子也比不过。 自从郝十三在淮南发迹,周颠第一次坐在郝十三的饭桌上,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一会夸奖给他夹菜的王梦晨漂亮,一会夸奖给他添酒的杨芷玉贤惠,直把两个小娘夸的美美的,若日后在翻脸,恐怕都不好意思了。 “师父年事已高,这次来,就不要再走了,徒儿这,就是您老的家!”席间,郝十三举起酒杯,盛情挽留周颠。 “徒儿这份孝心师父领了。不过,为师乃是出家之人,喜欢清净,锦衣玉食的生活,为师是过不惯的!”周颠语重心长的说。 “师父只要留下,这些都无妨,师父喜欢清净,师父喜欢山庄,可以给师傅盖山庄,师父若喜欢清修,庙宇也能建的起来!” “不用徒弟费钞!”周颠道:“庐州城内,有昔年曹操建的阅兵台,地势很高,上面有一庙宇,乃是明教往来的秘密联络点,如今已经废置多年,待为师了了最后这一桩心愿,就去那里居住。庐州也在你的治下,距离寿州不远,那是为师颐养天年,我们师徒还能长相会。” “全听师父的,只求师父不要弃十三而去,让徒儿心中记挂,明日我便派人整修那处寺庙,改名就叫‘明教寺!’,愿师父早日去住持!” 郝十三知道,满世界找一本不知所踪的薄书不容易,没准周颠一辈子也找不到的,又问道:“不知道师父下一步想要去哪?徒儿也派几个小厮服侍师父。” 周颠呷了一口酒,洋洋得意的说:“此次只去颍州,将《六甲天书》送归教主手中,为师的毕生心愿,就算是了了,就去你说的明教寺颐养天年。” 郝十三大惊:“师父,你找到了《六甲天书》,在哪找到的啊?” “还不是全靠徒儿你指点,这次,你可是为明教立了大功!要说《六甲天书》也好找,为师花了三个月在时间,在石抹宜孙的军营,寻到一个叫刘伯温的,这龟儿子,吃了为师的一顿拳脚,便把《六甲天书》,乖乖的交了出来了!” 什么六甲天书十甲天书的,郝十三不感兴趣,听到刘伯温这个名字,郝十三可是非常感兴趣。刘伯温,人才啊,几百年不出一个的大大人才:“师父,不知道刘伯温现在在何处呢?能让他过来辅佐我吗?” 第九十九章 虐待刘基 周颠丢下碗筷,拿过来放在桌下的布袋,因为布袋的扎口系的乱,废了好些周折,才将袋口解开,周颠站起来,倒提着袋底,手上一抖,活脱脱的一个人,便从袋子中滚了出来。 那人,被捆的结实,嘴里塞着麻布,一身儒衫,外罩一件褙子,不知道在袋子里待了多久,浑身都是褶皱,头上一顶东坡巾,也早就滚的没有形状,从面相上看,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满脸的淤青和血污,早就看不出模样,唯有那一幅长髯,颇有仙风道骨。 袋中的那人,先是被周颠从屋顶上丢了先来,摔了个七荤八素,又在周颠背着进门的时候,重重的磕在门迎上,从江浙一路上过来,也不知道吃了周颠多少拳头。 “师父居然找到了《六甲天书》,何必为难着当下的明士呢?”郝十三见刘伯温如此狼狈,惊讶的问道。 关于《六甲天书》的下落,前世的郝十三也是在盗版书摊上,把推图当漫画看的同时,不知道在哪本志怪杂谈上看到的,连度娘上刘基简介也是那般说,‘他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得到明教的《六甲天书》,所以通晓天文地理’,郝十三本不信的,但是,上次吃不住周颠的打,郝十三才胡乱的说的,想不到,周颠真的找到了这本书,而且还把刘伯温不远万里的带来了。 “这龟儿子,藏了老子要找的《六甲天书》,让我苦苦的找了十多年,实在可恨。”周颠说罢,又捏着拳头,想要上前海扁,被郝十三拦住。 刘伯温被束缚着手脚,嘴里塞着麻布,见周颠又要吃周颠的打,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瞪着惶恐的眼睛,‘呜呜’的做讨饶状。 郝十三拦住周颠,从地上扶起刘伯温,拉一把凳子给他坐了,口称“失礼”,然后撤掉了刘伯温手中的麻布。 刘伯温动了一下嘴角,脸面上不知道有多少处伤口,他“嘶”的一声吃疼,据理力争道:“不是我有意要藏匿这书,小可获得此书也颇为传奇,伯温昔年游历覆船山,与山中智障禅师相识,智障禅师见小可通晓天文地理,央求小可,代为破解《六甲天书》玄机,所以赠与小可,小可哪知道,你老满世界的找了十几年来啊!” 周颠怎肯听他言语?一听到《六甲天书》的名字,就想起来自己找了十几年的凄苦,“还敢强词夺理?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捏着拳头又要打。 刘伯温的名头太响,郝十三早想收纳,只是没有地方去寻找,就算寻到,这类名头响的儒士,肯定没那么容易招纳的,郝十三也放弃找寻的念头。 如今周颠背着送上门了,郝十三万万不能就此放他去了,就算不能收纳,也要留住他,不让他为别人所用。 刘伯温见郝十三先前拦住周颠的一通老拳,见周颠又要打,赶紧央求道:“壮士,救小可则个,大恩容当后报!” “师父息怒!”郝十三赶紧陪着笑脸,拦住周颠,推周颠在椅子上落座,又道:“徒儿自有待客之道,此人虽然是师傅的囚徒,既然在十三处,十三自然要请客人入席,还请师父恩准。” “也是!”周颠愤恨道:“也是苦了这个龟儿子,一路上吃了为师的老多拳头,三两日没有进吃食了,暂且松脱了绑绳,让他吃些酒肉,好歹让他活着见了教主再受死!” 郝十三见师父同意,赶紧上前松了刘伯温的绑绳,好言道:“先生不要多虑,暂且吃些酒肉!” “多谢壮士看顾!”刘伯温被松脱了绑绳,满是感激,却没有着急去动桌上的酒肉,而是将身上的衣服细细的整理一遍,又将头上的头巾摘了,归整一番重新穿戴回头上,变戏法一般的从身后摸出一副雁翎羽扇,摇了三摇,晃了三晃。 杨芷玉颇通郝十三的心机,见郝十三这般对待,知道是要收纳,上前为刘伯温筛了一杯酒,“先生请吃酒!” 郝十三正暗叹:好一个处变不惊的儒士。却见刘伯温蓦地丢下羽扇,腾的一下下站起来,先抢过杨芷玉手中的酒壶,咕嘟嘟的灌了一气,撇下酒壶,双手就像是抡圆的风车,也不用筷子,直接去桌上抓取,风卷残云一般的往嘴内塞吃食。 刘伯温确实是被周颠这一路饿疯了,周礼虽好,也不能治肚饿。 “先生慢些吃,再吃杯酒,别噎着”郝十三见好端端的一个风度儒士,被周颠虐待成没了礼节,赶紧端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刘伯温接过酒杯,只往嘴里倒,可是嘴里塞满食物,没有空间,一杯酒,全倾注在衣襟上了,他也不管不顾,大大喇喇的只顾吃。 “不知道师父想怎么处置这个儒士呢?”郝十三问周颠道。 “他藏匿天书十数年,确实可恨,自然是送给教主,让他吃够三千六百刀,活寡了!”周颠道。 “师父无非是找《六甲天书》,如今天书也找到了,他这个儒士,也不是有意藏匿天书让您老找不到,求师傅饶过他,留下他辅佐我吧,这人是个人才!”郝十三对周颠央求道。 周颠见徒弟郝十三一片真诚,又心疼着唯一的徒弟,也想应承下来,他一拍桌子,冲着刘伯温吼道:“兀那儒士听着,我徒儿有意抬举你,让你辅佐他,你可愿意!” 刘伯温耳朵里一直听着两个人的谈话,嘴里塞的满满都是东西,突然吃周颠拍桌一吓,被食物噎着了,只是直着脖子,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见周颠动怒,又要来厮打,赶紧浑身发力,硬生生嘴里和食道内的食物一口噎下,双手摊开,求饶道:“别,别打,噎,噎着了----不知道这位壮士是何方神圣,要我刘伯温辅佐?” “在下不才,红巾军庆丰军都督郝十三是也!” 郝十三掷地有声的报了自己的家门,本以为自己响彻寰宇的名字,能够雷倒天下英雄好汉,刘伯温得纳首便拜呢。 却不曾想,刘伯温将口中的残食一口唾在地上,骂道:“朝廷杀不尽的叛贼,伯温世受皇恩,怎能屈身事贼,吃下这许多贼食,恐怕伯温的肚肠都要溃烂了!” 刘伯温乃是进士及第,做过青田县的县令,因为做官不开心,辞官不做游历四方,游历到歙州覆船山,贪看唐代陈硕真留下的‘十门九不锁’和天子基,才有幸得到奇书。现今,他被蒙元的将领石抹宜孙聘做幕僚,在他看来,已经皇恩浩荡了,哪有什么夷夏之分。 就知道这般清高的文人要出言讽刺!郝十三强压怒火,翩翩一个长揖道:“哎……那个先生,你可不能这般说啊,朝廷无道,百姓没有活路,昔年暴秦无道,高祖斩白蛇举世,十三不才,愿提三尺龙泉,平靖天下,恳请先生教我!”。 还没等郝十三的话说完,周颠暴怒不止,“给脸不要……”,挥着老拳,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郝十三见刘伯温出言讽刺,不肯辅佐自己,却只是上前虚拦周颠,让刘伯温吃了几个结实的拳脚。 “说的好!伯温愿意辅佐郝都督平靖天下,求老道长住了拳脚吧!”刘伯温再也吃不住周颠的老拳,满口应承道。 第一百章 刘基不言 周颠在郝十三的指点,十几年的心愿终于了了,找到明教遗失的《六甲天书》,精神比以前好了许多,也不用郝十三强留,他也不急着会颍州复命,在都督府住了下来。 有一种人生的大喜乐叫做天伦之乐,周颠没了心事,却很享受这种乐趣。 周颠年纪大了,睡眠少,东方未亮就来拍郝十三的门板,拉着郝十三强迫他练一些功夫。 一开始,无非弓步、马步、仆步、虚步、盖步等基本步法,一个动作就要郝十三维持半个时辰以上,累的郝十三两腿酸麻,稍有一点偷懒,周颠老大的巴掌,就会结实的拍在屁股上。 郝十三吃疼不过,讨饶道:“师傅啊,我手下近卫就有一千余人,我练习这功夫有什么用啊,在说,行军打仗,靠的是战阵----” 周颠老大巴掌拍过来,厉声斥责道:“为师一生绝学,只收你这个徒弟,不教给你,难道让他失传啊。马步扎稳,手臂抬平!” 郝十三无奈,只求哄的师父开心,依照师傅的指点,将‘沉桥大马’扎的稳健,周颠说着,一个‘扫踢’试探郝十三马步的力量,见步法并没有因为踢上去变形,赞许道:“有点模样!” 待五个基本步法都练过,周颠也不让他喘息,“一千个俯卧撑,给我做!” 郝十三只好抹了一把汗水,趴在地上做俯卧撑,慢一点,周颠手中的藤条就会打下来。 杨芷玉、王梦晨轮流的来给周颠端茶送水,师父长师父短的叫,只求周颠分些心,好让郝十三偷上一点懒。 郝十三见周颠回头与娘子说话,“七百三十一,七百三十二”只虚喊,想偷点懒,哪知道周颠也不回头,一藤条就打在屁股上了。 天天如此,直折磨郝十三到日上三竿,折磨的不成人形,郝十三自去将作坊调度了,周颠也不闲着,忙上忙下的为郝十三张罗婚礼。 郝十三这个年纪,按照常理来说,已经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段,幸好,小时候周颠已经给他打下良好的入门基础,也就是常说的‘铸基’,虽然周颠早年没有事件教郝十三一些绝学,有这根基,练起武来,也就不吃力。 要不郝十三幼年练下的基础,怎么能和奇男子常大拔河拔个平手,怎能三日之后,就学上乘功夫。 头三日,周颠将这些基本动作,纠正的严谨,才肯将毕生绝学----三十六路屠虏刀传授给郝十三。 可能是因为周颠在郝十三年少的时候就着意培养,练就郝十三一身的力气,正是这样力量型选手,最适合练刀了。武谚云:“剑走青,刀走红”,说的正是练习刀剑的法门,剑法靠轻盈,刀法靠的是狠力。 周颠的刀法,简单而毒辣,多是大开大合大砍打杀,本事高低,全在力量上,不出七日,郝十三已经将周颠的一趟刀法,练的滚瓜烂熟。周颠见自己毕生绝学有了传承,心中喜不自胜。 在周颠张罗下,吹吹打打,一乘花轿抬进后院,周颠穿着一领崭新的道袍,脸上开花,只在高堂的位置坐了,受郝十三和王梦晨三拜,送入洞房,夫妻琴瑟和鸣自不必细说。 如今正值战事连连,郝十三也不想大操大办,只许寿州百夫长以上前来参拜道喜,礼金礼品,一概不收,急的焦作、焦玉父子抓耳挠腮。 他家先前焦禄的婚礼,郝十三送了二两礼金的,如今还礼给都督,都督却如何也不肯收,父子三人发誓,只能用性命还郝十三的礼了。 王梦晨没有带来嫁妆,郝十三却不好看她冷落,将西院的一应小娘,以及先前刘福通送来的盈盈、燕燕,一并做了王梦晨的陪嫁丫头,满后院,个个欢喜。 陪嫁丫头,一个重要的要务,就是为主人家开枝散叶,算是在都督府正式有一席之地,虽然不及妾的身份,可是郝十三只有两个正妻,一个妾也没纳,也算是都督府的人,王梦晨既有了面子,一应人也有了身份,确实人人欢喜。 待婚礼办完,郝十三又苦留周颠住了三日,周颠心中记挂将《六甲天书》送归明教,却再也留不住。 “徒儿万般都好,只是心肠太过善良,如今只收纳两个正妻,就如那日那般的囧破了,若不是师父到来,差点弄出人命。你以后想妻妾成群,不用些手段能调度得开吗?还有,能成就大事的,都是心肠狠毒的人,日后御下,在重恩义的同时,千万别轻了威言,让手下人矮看了你。也不要讲什么仁义礼智信,那些东西都是做在面子上的,你看哪个豪杰,不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周颠临别,拿紧要的话语,语重心长的来告诫徒弟。 郝十三似懂非懂,只求师父安心:“师父金玉良言,徒儿都记在心中,只求师父了了心愿,早早归来,徒儿在庐州候着师傅!” 郝十三又央周颠带三五面新造出来的铜镜,带为转交韩林儿的母亲杨氏,送出二十里,才与师傅含泪作别,周颠甩开大步去了颍州,郝十三望背影远去,只好悻悻的回城。 刘伯温自从口头上归顺了郝十三,每日在自己养伤处,郝十三来过几次,他只是不发一言,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周颠但凡抽出时间,就要捏着拳头来恐吓一般,吓得他不知道去何处躲藏,听闻周颠离开,才敢出门,却在街口上正遇见郝十三。 但见街上的商贩,热情的与郝十三挥手打招呼,郝十三笑脸相迎,被刘伯温全部看在眼里,心道:“果然不成材料,全然没有一点的气概!” “呦!刘先生,伤势好些了吗?” 刘伯温正想回避郝十三,却被郝十三喊住了,他逃脱不得,只好回礼道:“多蒙都督挂念,才下得地!” 郝十三又与他嘘寒问暖数语,无非是‘吃的习惯不?’‘住的习惯否?’刘伯温心中好生厌恶,只好虚与委蛇。 郝十三对身后的两个参军道:“贯中,得臣,你们陪刘先生在寿州走走,熟悉熟悉军中情况,日后也好共事。”也不管不顾的去了。此等桀骜之人,还要慢慢降服。 余德臣、罗贯中二人领命:“谨遵都督法令!”陪着刘伯温在街面上走,只将自家好的东西说的出来。 “刘先生乃当下明士,常听师父提及!”罗贯中道。 “不知道你家师是哪一个?姓甚名谁!”刘伯温问道。 “家师姓施讳耐庵,如今乃是红巾军庐州太守!” 刘伯温撇嘴,不加理会。施耐庵在他眼中看来,不过是辱没文人斯文的写曲儿的,他虽然听过,却不以为然,心道:“施耐庵算什么?及得上我刘伯温吗?” 余德臣指着熙熙攘攘的街面道:“你看这寿州的繁华景象,恐怕家父治下,也不及这般繁华。” “你的家父又是哪个?” “家父讳阙,官至淮西宣慰史,如今为朝廷坐镇安庆!”余德臣朗声道。 想不到余家公子居然在此,又听闻寿州有个明士宋克,也归顺郝十三,刘伯温上下打量余德臣一翻,却再也不敢小觑郝十三了。 余阙何许人也?乃元统元年进士及第,属于元末不世出的能吏,就连朱元璋当了皇帝,还要为余阙祭祀歌颂呢。(注1) 注1:朱元璋祭余阙,参见《太祖实录》 第一百零一章 连环铁马 寿州城外的高坡上,威风吹着军旗咧咧作响,郝十三披挂一身银白色鱼鳞甲,胯下宝刀,只在马上端坐着,杨芷玉、王漫晨带着一应女兵,以及中军宿卫千户吴六玖、徒单斛带着都督府全部宿卫,如临大敌一般的宿卫在郝十三身后。 “禀报都督大人,都督府前军千户已经编练完成,请都督典验!”前军千户徒单钧马上抽出双手长苗刀,一手将刀立在胸前,朗声汇报道。 郝十三问道:“不知道徒单大人编练的什么军阵,废了这许多周折!” 郝十三先前想派徒单钧与付友德一同掳掠寿州东面的,被徒单钧推说新军未曾编练完成,好十三提防着这他其中有诈,以典军为名,图谋自己,所以加着小心,严阵以待。 “回都督的话,这叫‘拐子连环马’,是否开始操练,请指示!”徒单钧回道。 郝十三听见‘拐子连环马’,想起两个典故,一个是岳飞的郾城大捷,破的金兀术完颜宗弼的拐子连环马,《水浒传》中,吴用等计赚徐宁上山,为的也是用钩镰枪破呼延灼的拐子连环马,不过,时下还没有《水浒传》问世呢。 不曾想,自己手下的前军千户,居然编练了这样一支队伍,却不知道战斗力如何。徒单钧是女真军户出身,从小是听他们的战神完颜宗弼的故事长大的,根据传说,编练一支军队,也不足为奇。 “开始操练!”郝十三冷冷的下了命令。 “诺!”徒单钧领命。 呜---- 呜---- 呜---- 空中想过一阵凄厉的号角。 咚---- 咚---- 咚---- 紧接着,慷慨激昂的战鼓,徐徐敲响。 山坡下,伴着号角和战鼓的节奏,徐徐列出两千五百人的军阵,其中步兵一千五百人,列在队伍前方,一千重甲骑兵,列在后面。 一千五百人的步兵,没有太大变化,清一色的蓝色战衣,铠甲多还是原先的制式的牛头大铠,后面的一千骑兵,才是徒单钧的重头戏。 那一千骑兵,铠甲和马匹都是上次破李察罕缴获的,士兵也是李察罕和滁州军俘虏中优中选优,看上去颇为精壮,人和马,都披重甲,只留下两个眼睛和鼻孔出气,每个人手中,都是统一的装备,手中一丈八的重装长矛,腰跨双手长苗刀。 十匹马为一组,用铁链相连接,连接处,还挂着三尺长的狼牙棒,每个人的腰上,拴着一根锁链,锁在马甲上,十个人与十匹马连为一体。 待军阵列对完毕,军中闪过一阵号角,前面的步兵回身,用黑布蒙住马的眼睛,分作两队,闪到骑兵的两侧,为骑兵冲锋让出空间。 军中鼓声一变,一千骑兵一同催动马匹,骑兵一并呐喊,如林的长矛一齐向前,排山倒海一般,冲了出去。 一千五百步兵,划着弧线,紧紧随着重甲骑兵,也做冲锋一般架势,假做前面的重甲骑兵冲散了敌军的军阵,后面步兵跟进砍杀。那一千五百兵,清一色大斧、狼牙棒,腰跨双手长苗刀。 “好!”郝十三大声喝彩,“遮住马眼,马就不会惧怕前面遇到的任何东西,就是人胆怯,被锁在马背上,也只能随着马冲杀了!” 李察罕的重甲骑兵上回吃了郝十三的大亏,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没有遮住马眼,马惧怕梨花枪的火光。 郝十三已经有数万军队,马上要协同一些友军打大仗,出动的兵力,动辄上万,靠单一兵种,肯定不行,需要各兵种协同作战,有这一千重甲骑兵在紧要关口冲阵,郝十三手中的筹码又重了许多。 “不知道徒单大人如何编练这样的一支军队!” “回都督的话,这些都是俘虏,他们曾经杀伤我们许多士兵,理所应当的为我们杀敌赎罪,十人一队,一人犯错,全队连坐,徒单不知杀人多少,才练了这许多士兵!”徒单钧洋洋自得的说。 “告诉你的重甲士兵,只要为本都督冲了三阵而不死的,本都督一概赦免了他们的罪过,去留随意,留下愿意为本都督继续作战的,重赏,战死有优厚的抚恤金!”郝十三厉声道。 徒单钧颇不情愿的说:“都督忒心善,‘慈不带兵,善不养财’,需要知道编练这支军队不容易,再行编练,不知道要再杀多少人!” 郝十三心道:“这拐子马虽然是厉害,可不是没有破甲的方法,等用过一两次,便天下闻名了,早被敌人寻着破解方法了,若不给这些人一点恩惠,恐怕临阵倒戈,冲了自家军阵。”他也不对徒单钧说明白,只是安慰道:“徒单大人休要烦恼,本都督自有计较!” 徒单钧思量片刻,道:“都督说的也是,这拐子马的最大的缺点就是一战只能冲一阵,而且只能一路向前,掉头及其不易,若是反身冲杀,只能伤了自家军队。” “此等重甲骑兵,最适合与轻骑兵混合而用,轻骑兵的速度快,能护住重甲骑兵的後翼。以步兵为辅,很容因被敌人的军队隔断补兵与重骑兵之间的衔接,若敌人的轻骑兵尾追拐子马,拐子马不便回军冲杀,情况可是不妙!” “都督所言甚是!” 过了许久,才见前军的步兵,押解的捆绑骑兵回来,马去了马甲,汗涔涔的跑了的脱了力,人也是一般的狼狈,带一应重甲骑兵靠拢过来,郝十三登高宣布道: “你们曾经在我的敌对阵营,军阵上杀伤我许多士兵,按照徒单大人的意思,你们都该死,本都督心怀善念,只要你们肯为我冲过三阵的,本都督一概饶恕你们的罪过,而且给你们重赏,愿意为本都督打仗,本都督重赏,不愿意的继续打仗的,去留随意!” 三次冲阵?谁知道三次冲阵还能有几个活的?一应拐子马士兵,好歹看见一丝逃脱徒单钧魔爪的希望,感恩戴德的跪地叩谢:“承蒙都督大人洪恩,愿意死战!” 郝十三叫过徒单钧,在他耳边耳语道:“这支军队,先每天都不要披甲,也不要参与训练,被让敌人侦知了,早寻了破解的法门,战场上用起来不灵光了。” “谨遵都督教诲!”徒单钧领命,又得了郝十三的重赏,连夜向庐州开拔,只等这支战场奇兵,在沙场上发挥大作用。 第一百零二章 两支友军 郝十三又在寿州迁延些日子,七月初五清晨,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郝十三辞别两位娘子并寿州太守及守备,带着中军宿卫一千余人,及三名参军罗本、余德臣、刘伯温,趁着夜色悄悄出城。选择这个时间离开寿州,是怕怕引起寿州城内的恐慌,寿州上下也只有杨芷玉、王梦晨、穆有才、宋克四人知道郝十三离开的消息。 飞山蛮杨正泰听闻郝十三要打大仗,亲自带了两千精锐,于半路来与郝十三汇合:“贤婿那么见外,打大仗,也不要忘了岳父这还有精兵助阵呢!” “怎么会!”郝十三在马上与岳父行礼:“十三敢重兵出征,全赖岳父大人的军队看顾西面,您处精兵,不可轻易调动,寿州乃是庆丰军作战的输血管,寿州不能有一点闪失!” 杨正泰经过郝十三一番叮嘱,只要得带兵悻悻的反回安丰。离别前再三叮嘱郝十三:“莫要太用强,安全第一,稍后我派人解万石军粮前去庐州支应!” “如此最好!”郝十三抱拳与杨正泰作别。 七月初八,清晨,郝十三赶到庐州,在庐州的一应文武出来迎着自不必细谈,庐州多了两支军队。 郝十三本谋划着要打大仗,怕自己的军队数量不够,所以曾经给附近的友军去了三封书信,邀请对方派兵前来助战,各路诸侯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主,郝十三许下给他们炮,这才出兵前来助阵。 一路乃是原徐州芝麻李李二的旧部,由彭大、赵君用统领,如今占据滁州东面的**,同归属颍州红巾军,也不知道看顾郝十三明王师父的面皮,还是看着刘福通结拜兄弟面皮,还是看着炮的面皮,指派一员叫毛贵的将领,带了三千长枪军精锐,前来助战。 一路乃是濠州孙德崖部。孙德崖在濠州粮食尽了,又时刻忌惮滁州的郭子兴兴兵攻打,索性弃了濠州,带着万余人,直接到郝十三这吃粮了。打仗的事情再另说,如今即有人庇护,又有吃饭的地方,孙德崖何乐而不为。 郝十三在庐州有客人,在太守府衙设宴,款待两位前来助战的盟友,施耐庵、徒单钧、杨通知,以及在肥东的张破虏等一应文武,也都来作陪。 席间,毛贵单刀直入的说道:“郝都督,恐怕依照我们手中的兵马,打和州怕是不成吧!” 庐州现在可用的兵力只有郝十三的前军两千五百人,中军三千人,后军一千人,以及都督府宿卫一千四百人,总兵力不足八千人,加上毛贵的三千长枪军,孙德崖弱的可怜的一万人,满打满算,两万才出头。 而和州又多少兵力?比郝十三的军队多十万还多! “毛将军莫急,你与孙大帅并没有恶战,只要与我牵制敌人就好!”郝十三安慰道。 “毛贵带的也是徐州红巾军的精锐,只指望与郝都督打头阵,不能丢了徐州军的威风。不是毛贵胆怯,只是眼下兵力相差悬殊,全无胜算!”毛贵直言不讳的的说。 “我尚有左军、右军没有归建,还有我那结拜大哥刘福通的军队也没有到,只要稍等片刻,他们的大军必然赶到!”郝十三轻描淡写,又对施耐庵道:“先生为庐州太守,距离和州最近,对和州做个简单的地理概括吧!” 庐州太守施耐庵赶紧放下酒杯,就墙上挂了舆图,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和州道:和州乃‘淮南要冲,江表藩蔽,渡横江而出采石,济滁口而向金陵’,是战略要地,是南下用兵、横渡长江、攻取金陵的用武之地。历史上用兵走这条路南下渡江的,有孙策、曹操、苻坚、韩擒虎、杜伏威等人,施耐庵不才只了解这些,和州具体军事部署,还得请张总管说明。” 中军军千户及庐州行军总管张破虏走向前,指着舆图道:“负责防守和州的乃是蒙元河南江北行省平章也先帖木儿,和州有守军五万人,加上和州外围的含山、巢县、无为,也先帖木儿可调动的军队有十万人以上,还有朝廷的义兵万户陈也先等民兵万户,屯驻在紧要村寨位置,依我看,和州只可智取,不可强夺!” 孙德崖只顾吃酒,对于打仗,一概不过问,毛贵又问:“智取倒是好,关键是如何智取?” 张破虏毕竟战阵经历的少,被毛贵问住了,挠头道:“反正就是智取,我要晓得如何智取,还用等都督来,我自己就率领军队,去拿下和州了!” 郝十三心中有盼望,还指望付友德、刘福通的军队到来,微笑着仿佛成竹在胸一般:“如今我们先了解敌人,带军队到达齐全,我们在做计较,今日只吃酒!” 郝十三与众人在庐州太守府,等得心焦,直到太阳已经落山,才见两个将领,汗涔涔的跑进太守府衙。 “末将付友德(吴六奇),参见都督!”两个人跪倒便拜。 “今天什么日子?”郝十三正色问道。 “回都督的话,今天是七月初八,是与都督合兵的日子!”两位将领见好十三起色不正,不敢怠慢。 “你们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 “属下知罪,请都督责罚!” “拉出去,斩了!”郝十三眼睛瞪的如同牛铃一般,眼神中都要渗出血来。 众人见付友德、吴六玖不过迟到了半日,郝十三就要临阵斩杀大将,无不勃然变色。 都督府宿卫千户吴六玖乃是吴六奇的胞弟,中军千户张破虏素与付友德亲善,怎能让郝十三这样斩杀了二人。 在二人的带领下,一应众人,纷纷跪倒在地,求都督饶恕。 更有毛贵,在徐州芝麻李李二处时,就认得这个付友德,不过当时付友德与毛贵出自不同派系。 毛贵乃是最初跟芝麻李李二萧县起兵的八人之一,付友德与李喜喜本是砀山的山贼,随李喜喜投靠了李二,李二战死投靠刘福通,刘福通不肯重用,才又转到郝十三手下。 毛贵也不肯见一个相识的,因为这一点小事而被斩杀,也跪下为两位将领讨饶:“都督,临阵斩杀大将,恐怕与军中不利!” “临行前,我怎么与二位将军说话‘不要争蝇头小利,务必在七月初八前,赶来与本都督汇合’,迟了半日,会耽误多少事情?”郝十三语重心长的质问二位将领。 “属下知罪,属下是都督封的行军总管,只因为属下虑事不周,不曾想在来的路上,遇见一伙山贼,这山贼有两个头领功夫颇为了得,也是属下贪图功,想为都督收纳那二人,与那贼人苦斗了两日,才使得他们降服。都督若治罪,请只治属下一人之罪,请饶恕吴六奇千户!”付友德只求自己一人担罪。 吴六奇不肯自己免罪,也道:“属下乃是付江军的副手,此番罪责,属下逃脱不得干系,请都督一并责罚。” “罢了!罢了!”郝十三才舍不得杀自己的大将呢,只想在两支友军前树立自己的威信,见众人都来求饶,又道:“全看毛将军的面皮,暂且饶过两位,有再违背本都督军令者,一概斩杀,不得求饶!” “诺!”一应将领,齐刷刷领命。 倒是一旁混吃混喝的孙德崖,惊的目瞪口呆,心道:“看来想白吃郝十三的粮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一百零三章 子兴来访 “请二位劳苦功高的将军入席,用几杯薄酒,洗刷一下征尘!”郝十三邀请付友德、吴六奇入席落座,二位坐定,酒肉刚刚上来,郝十三就端着酒杯,笑语盈盈离席过来。 两位将领看郝十三刚才还是吹胡子瞪眼睛,要砍要杀的,如今有笑语盈盈的前来敬酒,赶紧端着酒杯,诚惶诚恐的离席站了起来。 “二位将军虽然有贻误军期的罪过,但是不能掩盖二位一路的征尘和功劳,请满饮三杯!” 二位将军在众人面前遭到都督的斥责,正感觉没有面子,郝十三又亲自给他们找回来面子,赶紧陪着笑脸:“都督明鉴”,兴致盎然的与郝十三同饮三杯。 郝十三回去坐定,一应文臣武将,纷纷跟后入席的付、吴二位将军敬酒,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毛贵与付友德旧时相识,少不与付友德一番寒暄,寒暄后,他还是提出最关心的问题:“不知道付江军带了多少兵马?” “三万!”付友德掷地有声的说,其他再无一句话。他向来语言凝练,从不多说一句话。 毛贵很惊讶的看着昔日自己手下的百夫长,如今他统帅的兵马居然是自己的十倍。按照郝十三的军事编制,左军、右军加一块也就四五千人,怎么平白无故的冒出这许多人来?他却拿眼睛看郝十三,想从郝十三脸上看出些端倪。 郝十三心道,“这付友德也是吹牛皮,要在昔日领导的前面装一下,我该不该揭穿他呢?”转念一想,付友德是个实诚人,他不应该那么市侩啊。郝十三标准的笑而不语表情,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看不出一点内心的触动。 付友德东征的副手,右军千户吴六奇道:“我和副总管离开寿州的时候,兵马只有四千,不过这一路上破了许多山寨,收纳了很多降兵,付总管说的三万还只是保守估计,随军的家属不算!” 两个千户官一般的说,由不得郝十三不信了,“二位将军快说说,这一路上,都与遇哪些遭遇。” 付友德道:“全赖都督虎威,我们一路上遇见的红巾军余部、山贼马匪、朝廷的民兵,闻听都督名号,无不望风归降,就是有不肯归附的,也抵不过我与吴千户的两次冲锋,唯独濠州悍匪刘聚,拥兵十余万,手下一员大将名叫常遇春,颇为了得,属下想为都督收纳他,所以与他厮杀两日,没分胜负,为了不耽误都督的军令,所以才罢手回兵,想不到,还是迟了半日。”付友德很是惋惜的说。 “常遇春?哪个常遇春?” 在郝十三看来,付友德一根马槊,打遍天下鲜有敌手,目前在自己帐下,单凭武将个人能力,恐怕这付友德也要排在第一位了,郝十三不知道这个常遇春,是不是历史上的常遇春,却不能小觑这人。 不过郝十三现在屯兵庐州,准备攻打和州,和州的战略意义,远远要比濠州的意义大,没时间去远道理会常遇春,况且常遇春有自己的主人,也未必肯清理来归顺,又有徒单钧与他为仇,恐怕他也不敢轻易来归顺。 待付友德描述了一番常遇春的相貌,前军千户涂山钧“啊呀”一声,“常大这厮打落我的门牙,想不到居然跑濠州落草了,怪不得偏找不到他!” 前军千户猴子张破虏道:“徒单大人不要记恨,当日刘破军守备,也用梨花枪烧了他的眉毛胡须,也算是为你复仇了!” “早知道能遇到常大那厮,我也早早随军去了,与他杀上三百回合,也能报了打落门牙之仇!”徒单钧自从上去随郝十三去安庆,遇上劫匪被打落牙齿,一直跟耿于怀。就是不知道,凭借徒单钧的功夫,能不能与常遇春过招超过三十,上次可是一招不过,就被常遇春打下马来。 付友德又说了许多路上的战斗、见闻,做下酒的作料,更是让徒单钧后悔留在家中练兵了,众人又吃了几杯酒,聊了片刻军队的事情,门外却走进一个少年军官。 “都督,滁州的郭子兴来了,绑了一个少年将军,并二三十老弱妇孺,要见您!”负责宿卫在外面的徒单斛悄悄的走进郝十三的身边,对郝十三耳语道。 滁州离庐州的距离不远,郝十三这面整军经武,动作很大,郭子兴到来查看虚实不足为奇,就是不知道,绑来许多人都是谁? 郝十三对毛贵、孙德崖道:“毛将军、孙大帅,滁州的郭子兴大帅,我并没有请他,不知何故前来见我,请二位不要见怪!” 昔年濠州红巾军曾经有五个大帅,五个大帅按照座次,分别是彭大、赵君用、毛贵、孙德崖、郭子兴,郝十三的坐上有两个宾客,都曾是濠州的元帅,其中多有龌龊,所以郝十三不得不和这两位客人开诚布公,以免引起自己和在座两位大帅的矛盾。 “都是些陈年旧事,过去就算了!”毛贵很大度的说。 “如今我在郝都督这里做客,量他郭子兴也不能把俺老孙怎样,不见他?他还以为俺老孙怕他呢!”孙德崖与郭子兴矛盾很深,如今尚且愤愤不平。 郝十三见两位客人没有异议,高声道:“有请郭大帅!” “哎呀!十三贤弟,别来无恙啊!”郭子兴唱着长诺,挂着一脸笑意,大大喇喇的走进来。 郝十三赶紧降阶相待,陪着笑脸逢迎道:“十三坐上有贵客,未曾远迎郭大帅,见谅!见谅!” 席间的庆丰军一应文武,见都督起身迎接客人,也都起身相迎,毛贵和孙德崖分别坐在左手边的第一、第二位,都没有起身,十三正在和众人喝酒,又不能给郭子兴安排在两个人的后面,所以让张破虏,让出右手边第一个席位,让郭子兴坐了。 有客人到离席起立,乃是人之常理,不知道毛贵、孙德崖二人因为与郭子兴嫌隙太深,还是因为自己的地位比郭子兴高,所以端坐着等着郭子兴上前参拜,反正最终是三个昔日的濠州五个大帅之三的三位大帅,谁也没有理会谁。 反而是跟在郭子兴身后的张天佑,主动上前给两位大帅施礼,张天佑的人缘要比他那便宜姐夫好许多,毛贵、孙德崖也都很给面子的还了礼。 郝十三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庆幸幸好没有请郭子兴带兵来助战,恐怕郭子兴若是来了,毛贵、孙德崖,就不能来了。 也不知道这郭子兴人缘究竟是怎么混的,合作过的伙伴,没有待见他的。就是他那历史上的女婿,靠他的力量得了天下,也没说他一句好。 第一百零四章 瑟瑟发抖 “郭大帅到此不只是为了喝酒吧?”郝十三见气氛不对,开诚布公的问道。 自从郭子兴入席后,喝了三杯酒,整个酒局的氛围都不好了。孙德崖、毛贵,闷闷不乐不发一言,郭子兴也是心事重重,唯唯诺诺的应承着。 孙德崖不耐烦的对郭子兴说:“有事儿赶紧说,说完赶紧走,我们这还有军机大事要商议呢!”他从来没有对接下来的战争表现的这么积极,只是为了出言奚落郭子兴。 郭子兴见两个老战友在一旁,自己说话实在不方便,他看郝十三也颜色不是很好,被迫无奈,只要硬着头皮道:“带上来!” 片刻间,门外推进来一个年轻将领,那年轻将领二十七八岁,生的好生威武,被绳索捆绑的结实,后背还插着两根荆条,那人进门后就木讷的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郭大帅这是……”郝十三不知道郭子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郭子兴怒道:“我这孽畜女婿,本是放牛的和尚,我看得起他,以我故友的女儿招赘他,委以军机大事,在我参加教主继位典礼的时候,负责留守滁州,也是他无能,手下居然出了叛军攻打郝都督的庐州。贤弟曾经派人去我处索要叛将家属,他迁延不给不说,而且还将这事瞒着我,险些害了我们两家的和气,此等虐畜,只能交给郝都督处置了!” 郭子兴回到滁州,本也知道朱元璋带兵攻打庐州,折损了胡大海、耿再成两员大将,郝十三也曾经派人去索要两员将领的家属。郭子兴虽然小气,却也不傻,他料定郝十三凭借现在的实力还左右不了他。虱子多了不咬人,彭大、赵君用、孙德崖纷纷与他为敌,他也活的好好的,他也不差郝十三这一个敌人,他放任不管,假装不知道。 而今,郭子兴再也吃不住了。郝十三在庐州集结兵力,而且毛贵、孙德崖这些与他不睦的红巾军将领都来了,纷纷的到齐了,不是兴兵来报复还是什么? 而且滁州夹在庐州和**之间,郭子兴和**的彭大、赵君用也不和睦。郭子兴原本率领军队跟随彭大行军打仗的,结果他听了朱元璋的话,抛弃战友,带兵去滁州跟朱元璋汇合了,彭大和赵君用能不记恨他?若是**的红巾军与庐州的红巾军夹击滁州,郭子兴料定自己的小身板,好像顶不住。 万般无奈,舍车保帅!他三日未眠,才想出负荆请罪这一招,没想到,毛贵、孙德崖在场,让他颜面尽失。 郝十三也万万没想到,郭子兴能出这么狠的招儿,把郝十三吓了够呛。 跪在地下的,乃是与一代帝王重名的选手,心狠手黑,姓朱名元璋,他当皇帝后,没啥过错的功臣都要诛杀九族,何况郝十三与他有今日的过节,恐怕等他当了皇帝,郝十三逃到爪哇国去,也难逃朱元璋的报复了。 “朱元璋若是当了皇帝怎样报复我呢?” 郝十三不由得这样想:“剥皮实草?千刀万剐?这也无妨,男子汉大丈夫,何惧生死?恐怕我的子嗣,不被斩尽杀绝,也要沦为奴隶,我的妻子女儿,可能有几个要睡在他的枕边,余下就要被发配到教坊司去了!教坊司是什么?教坊司就是官办的妓/院。而如今跟随我的这些将领,会因为曾经跟随过我,而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郝十三不知道在哪看的野史,都是地摊上的盗版书惹的祸,在他心目中的朱元璋就是这样的,哪一天落在朱元璋手里准没好,他对待百姓如何,已经和郝十三没有关系,郝十三已经不是寻常百姓,是朱元璋的仇敌。 郝十三想到这些,不仅毛发倒竖,冷汗长流,整个人被电流击中一般,大腿也情不自禁的寒颤起来。 “凭我这稚嫩的统御手段,能干过这厚黑老手吗?自己又有几斤几两呢?有两座城池,有数万的军队,有付友德,有宋克、施耐庵、罗贯中,我还有刘伯温……显然刘伯温不肯发一言,不肯出一条计策!”郝十三越想越不好,越想越害怕。 郝十三也经历过生死的人,从来没有今日这般的害怕过,仅仅就是因为地上跪着的那个人,那人历史上做下的事情让他寝食难安。 郝十三现在已经不是一无所有,他有的多,顾虑的也就多了。 “都督!” “都督!” 郝十三整个人差一点栽倒在地,被一应的文臣武将搀扶着,呼喊着。 郝十三抬手阻拦住众人,拿着空杯子道:“拿酒来!”陪侍在郝十三后面的吴六玖,赶紧拿着酒壶,给郝十三斟满了酒。 “再来!”郝十三一连喝了三大杯的酒,才强迫自己从恐惧中走出来! 人,有的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好,容易办错事,说错话,偏离轨道。倒是‘难得糊涂’才是人生的最大真谛,可是郝十三现在知道历史的走向,想‘难得糊涂’已经不可能。 郝十三强做镇定,离席走了下来,围着地上的朱元璋,转了了三圈,看了三回。在他看来,朱元璋的平静的眼底,透着一种饿狼才有的凶狠绿光,豺狼一样的肩膀,豺狼一样的腰身。 “而朱元璋又有什么?他目前只不过是郭子兴的赘婿而已,郭子兴不死、郭天叙不死、张天佑不死,他还成不了气候,怕他做什么?” 想到这些,郝十三才如同给自己打了一针安定剂,脸上的恐惧表情一扫而光,脸上露出先前待客一般的微笑,不偏不倚的走回席位。 在座的所有人,都被郝十三的举动震惊了,‘都督这是怎么了?那个曾经快乐阳光的少年,遭遇了什么样的打击?’ 只有刘伯温似乎把一切问题看得通透,只顾在一旁摇着羽扇笑而不语。 “依郭大帅的意思,我该如何处置他呢?”郝十三微笑着对郭子兴道。 郭子兴正因郝十三的举动而心中发毛,就怕郝十三不开面,真的斩杀他的左膀右臂,“恩……贤弟啊,依照我看,他毕竟是晚辈,也不是有意犯错,还请贤弟宽宏大量,念在叛将家属的已经一个不少的解送来,饶他一条性命。” “郭大帅乃是我的前辈,一口一个贤弟的叫,真是折杀我了,需要知道地下跪的人,年纪也要长我几岁的,跟他论年齿,我也要喊上他一声大哥呢。”郝十三不以为然的说。 “若要从教主师父的身份论,郭某恐怕还高攀不上,若是从尊师(周颠)那论,你我正是平辈之人,应该以兄弟相称,应该以兄弟相称。”郭子兴放低身段,一心想让郝十三吃苦肉计,饶过朱元璋。 第一百零五章 大闹酒宴 “施太守,遭遇攻打的是你的城池,你怎么看?”郝十三问道。 施耐庵是嫉恶如仇的人,气性很大,‘腾’的一下从席位上站起来,指着朱元璋的鼻子道:“胡大海和耿再成乃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分明就是受他的指使,依照我的意见,必须杀了他!” 施耐庵的话,正应了在座的大部分的武将的心意,大部分武将纷纷义愤填膺的从席位上站起来,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 “杀了他!” “对!杀了他!” ……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响亮,达到怒吼的程度,大有要将屋顶掀翻的趋势。 郭子兴和朱元璋,谁也没有想打,一出苦肉计没有换来同情,眼看着杀朱元璋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翁婿目目相觑,捏着一手心汗水。 郝十三问施耐庵之前,心里面已经预判出施耐庵态度,这个效果,正是他想要的。不过,他不想让屋顶被掀翻,还得花钱重修,他一抬手,愤怒的庆丰军将领停止喧嚣,整个府衙立马安静下来。 “按照我手下的将领们的意思,这朱总管确实该杀了!” 郝十三此言一出,郭子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瞬间石化了,心中暗暗叫苦:玩了,玩了,苦肉计没玩明白。“恩……那……”支支吾吾,却不能发出一言。 一应将领纷纷附和郝十三,尤其是施耐庵喊得最响亮:“对!该杀,看以后谁还敢打我们的城池,我活剥了他。” 朱元璋确实有过人之处,施耐庵私自送他一张人皮的场景,如今还在心中发憷,却表面上看不出一丝的惊慌,他料定,自己死不了了,郝十三后面一定有“但是……” 郝十三亲自走下台阶,解了朱元璋的绑绳,并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安慰道:“但是,大家都是红巾军,中原尚未北定,不能自家内部起纷争,这是历来义军的大忌,看在郭大帅、毛大帅、孙大帅的面皮上,既往不咎,下不为例。” 他一边说,一边去看朱元璋的眼神,只见朱元璋的眼神平静如水,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那一双深邃的眼神,深不可测,根本看不出一点的感激之情。 “都督明鉴!”朱元璋抱拳一礼道,仿佛自己跟没事儿人一般,既不是感恩,也不是道歉。 郝十三暗叹:好一条汉子,心够硬!心里却拿定主意:“杀他不过是挥手间的事情,杀他恐怕在座诸侯不服,放你一马又如何?你有你的穿墙术,我还有我的过墙坯呢,没有三两三,谁敢叫十三?看看最终,到底谁能笑道最后。” 刚才被一个历史同名人吓得手脚发软,郝十三自己想来也感觉可笑,这样准寻历史,畏首畏尾,算什么英雄好汉。他上去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却扭过一边,偷偷的递给施耐庵一个眼神。 施耐庵心领神会,‘都督这是让我安排好戏上演’,他拿出文人的气节,怒道:“既然都督不肯听我言,日后,必然被奸人算计,我等恐怕也要受到牵连,今天的酒宴,恕耐庵不能奉陪!”说罢,施耐庵一副‘竖子不足与谋’的表情,气哼哼的径直走了出去。 郝十三把左走手边的第二个席位让给朱元璋坐了。 在滁州军中地位比朱元璋高的张天佑,郝十三都没有给看坐,已经有点逆天了,毕竟滁州军中,只有郭子兴与他身份算是对等。 他对郭子兴道:“郭大帅,我央几个大帅的目的是为了打和州,目前攻打和州十三已经有十足的胜算,若是郭大帅鼎力相助一番,出兵佯攻全椒,多少牵制一下和州的兵力,拿下和州,轻而易举!” 郝十三把打和州说的水到渠成一般的简单,其实刘福通的兵马未到,他的兵力严重不足,把问题说的简单,没准郭子兴当做是简单事,真的出兵也说不定。 从地理位置来说,滁州、庐州地处长江以北,滁州在东,庐州在西,而和州的位置,正好和两个点成为一个正三角形,锁控长江,全椒又处在滁州和和州之间的重要位置上。 “哦,呵呵!” 郭子兴与别人合伙做生意,都是以不愉快收场,如今自己兵强马壮,可不想再和别人搭伙了,而且在他看来,和州城小,而且敌人有重兵防守,打这个小城没啥意义。他干笑两声道:“既然是打鞑子,滁州军应该鼎力相助的,不过……我这军心不稳,刚刚出了叛徒……你也知道……子兴爱莫能助!” 朱元璋听闻郝十三要打和州,不是要打滁州,心中大惊!和州他都已经惦记好长时间了,不曾想,郝十三是要和他抢和州,赶紧道:“大帅!滁州应该出兵,而且不单纯的打全椒,而且应该分兵与庆丰军会攻和州,肃清江北的元军,大家都有战略空间,和州城谁占了就是谁的……” “孽畜!”郭子兴一拍桌子,骂道:“我们这大人说话,哪有你个小孩子的发言权,你惹的祸还不够多吗?” “哎?郭大帅不要动怒吗!”郝十三安慰道:“既然郭大帅没有兵力派,十三自有安排,那就请郭大帅守紧滁州门户,不要擅自出兵,坏了我攻打和州的计谋!,和州乃是十三的囊中之物了。” 郝十三真怕自己在和州外围打的火热,滁州军抄后路破了和州,自己完全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郭子兴见这么容易就推脱了郝十三,心中得意:“我家小女,芳龄二八,正值好年华,郝都督年轻有为,我有意和都督结为秦晋之好,不知道郝都督意下如何?” “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两房妻室,那不是委屈了郭大帅的千金吗?” “无妨!无妨!都督若无异议,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不可,不可,此事尚未禀明师傅和岳父大人,还需要从长计议“郝十三拒绝了郭子兴的提议。 正说话间,屋外一阵喧嚣,在施耐庵的安排下,胡大海和耿再成跟绑在外面的家属见面了。 郝十三手下缺历史名将,好不容易擒获胡大海、耿再成二人,所以放在庐州,有意收纳他们。胡大海也曾经表示愿意归顺郝十三,郝十三可信不过胡大海这人,当年他领军在外,朱元璋杀了他一个儿子,他都没有反叛朱元璋,虽然自己控制住这二人,想让他们真心实意的归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郝十三刚刚在庐州集结重兵,上次施耐庵去讨要两个好汉的家属,朱元璋推说郭子兴未归,自己不能做主,郝十三正准备在派施耐庵去一趟滁州呢,想不到,郭子兴自己扛不住,把两个将领的家属送来了。 胡大海是个孝子,看见老娘被绑着跪在地上,全明白了。 耿再成最疼妻子,看见一妻三妾跪在地上,心都凉了。 郭大帅真的抛弃了他们,把他们当做叛军,连家属也一同抛弃了,都送给郝十三斩杀。郭大帅也是无奈,郝十三这个邻居集结重兵,整天磨刀擦枪的,让人害怕。 耿再成和胡大海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唯独在乎挚爱亲人受罪,心中实在难以接受。 “娘!孩儿不孝,让你老因我受刀,不能颐养天年啊!”胡大海大声呼喊着,号啕大哭。 “娘子,都是夫君连累了你!”耿再成眼睛红了。 府衙门前拴着的两匹马,乃是郭子兴和朱元璋的,耿再成、胡大海太认识了,看来郭子兴和朱元璋,就在府衙内,可惜有士兵重重守卫,让他俩儿不能与忘恩负义之人当面对质。 施耐庵挂着笑意:“郭子兴和朱元璋就在府衙内,你们两个要不要见一下?”说罢,一挥手,让士兵退到一边。 朱元璋听从李春儿的建议,偷袭庐州,结果战败,冲锋在先的将领,居然被无情的抛弃了,有这样的吗? 胡大海、耿再成见卫兵也不阻拦,两个大汉怒冲冲的冲进府衙,对朱元璋和郭子兴破口大骂,骂声不堪入耳,看那架势,恨不得将两位生吞活剥一般。 “两个叛将,安敢无理?”郭子兴还故作镇定,可是胡大海虽然被绑着,已经跃跃欲试上前要咬他了,而且郝十三的人,居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也不上去阻拦。侍卫在郭子兴后面的张天佑,赶紧出来阻拦,他哪里是骁勇的胡大海的对手,被胡大海一脚踢倒在地。 “朱重八,你对兄弟也真下的去手!”耿再成一脚踢翻了朱重八的案几,酒食散了朱元璋一身,朱元璋红脸道:“都是元帅的安排,我也无能为力!” “大胆!”郝十三感觉差不多了,再多久过分了。他一拍桌子,怒道:“安敢在本都督面前无礼?给我拿下!” 郝十三身后的一应侍卫领命,上前揪住胡大海、耿再成,可是两位好汉就像是疯了一样,拼命的挣扎,一定要打上郭子兴和朱元璋几下才能解气,好好的酒宴,上演成为一场闹剧。 郝十三心中暗暗得意,心道:“施耐庵这个老酒鬼,安排的不错,正应该这样。” 郭子兴见这架势,脸面无光,哪还有在这呆下去的勇气?他悻悻的说:“告辞”,带着朱重八和张天佑,灰溜溜的出了府衙,跨上坐骑飞奔而去。 “呵呵,二位好汉,如今归降本都督不?”郝十三笑道。 胡大海推金山、倒玉柱,纳首拜道:“胡大海愿意归降都督,若有二心,天叫胡大海绝户!” 耿再成向来与胡大海感情深厚,两个人如同一个人,拜道:“属下若有二心,让我死于贼人之手!” 如今,胡大海、耿再成的家属的生死,都捏在郝十三的手中了,二位又受到郝十三的礼遇,自己的主子的嘴脸,在郝十三的计谋下已经暴露无遗,两位好汉怎能不投降?忠诚度的问题也不用考虑,捏着他们的家属,他们怎敢反叛? 郝十三挂着十足的微笑,亲自去了两位的绑绳,“哎!对喽,忽海无涯,回头是岸,学好就好!” 第一百零六章 含山顿兵 含山城是通往和州的重要门户,地处巢湖东畔,距离庐州二百里,城池以北,是海拔平均300米的丘陵地带,含山城往南,清一色的长江冲击平原,取了含山,和州轻易可破。 郝十三在庐州等颍州红巾军等了了三日,没见刘福通发来的一兵一卒,连一封书信也没有,毛贵和一应将领都着急出战,郝十三知道已经等不来刘福通的援兵,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手头仅有的三万联军远征和州。 红巾军联军用三日时间,肃清含山北面的山寨堡垒,于七月十四日,屯兵含山城下。 坐镇和州的元行省平章也先帖木儿,已经侦知红巾军动向,早一步在含山屯兵六万,由都元帅‘绊马住’(人名)统领,守紧通往和州的咽喉。 含山城地理位置重要,又是建在丘陵上,地势很高,城池坚固,绊住马囤积足够的粮草辎重,只是坚守不出,郝十三几次攻城不利,战争进入胶着状态。 红巾军每日摆出军阵,只用三磅炮去不停的轰击城池,希望引敌人出城野战,可是绊住马仗着自己城池的坚固,城墙上也有大量的投石车和火炮,只要红巾军进入投石车和火炮的射程,就毫不留情的进行还击。 城墙上的火炮和投石车,虽然没有郝十三的火炮射程远,却控制了郝十三火炮发射的距离,攻城的火炮必须摆在城墙上投石车的射程外,大大降低了火炮的攻击力,铅弹打在城墙上,基本上是强弩之末,根本不能将城墙轰踏。 就算是轰踏城墙,三万对六万,而且还是仰攻,郝十三也没有完全的胜算,只有将城内的军队引出来野战,才有十足的把握。 孙子云:“兵贵胜,不贵久”,红巾军远道而来,久顿兵在坚城下,情况非常不利。 郝十三面对这种战况,一筹莫展,与一应文武,商议破城良策。 “我们绕过含山,直接打和州!”郝十三站在舆图前,因为睡眠不好,眼睛通红,他指着和州城,坚定的说。 “老大,恐怕不行,和州目前还有三万的守军,三万对三万,又是攻城战,若不能迅速拿下和州,含山的敌军回援,对我们及其不利啊!”猴子张破虏经略肥东一月余,派出大量人刺探情报,对敌人的情况及其了解,他阻拦道。 “分兵!”毛贵指着舆图道:“我们分出一支军队,攻打他必须救援的城池,元军在含山这分不出兵,只能从和州分兵,那时候我们再绕过含山,直接攻打和州。” “分兵不现实,我们需要一支生力军!”郝十三摇头道。 以红巾军联军现在微薄的兵力,分少了去打别处,造不出声势,引不出和州的元军出援,含山这也要留下足够的军队牵制敌军,弄不好,很可能被各个击破。 郝十三这次攻打和州,有点高估自己了! 他本以为刘福通作为红巾军大元帅,又是自己的结拜大哥,再不济,也能分个一两万精锐来助阵的,有那一两万人随便打巢县、全椒、无为,打哪都可以,只要突破一个点,目前的局面就能打破了,可是刘福通偏偏就没有派军来。 付友德道:“滁州的郭子兴!让他出兵打全椒,牵制敌人兵力。”目前在眼下的红巾军,只有滁州军在附近,而且有足够的实力。 毛贵、孙德崖两位大帅,与郭子兴共过事,脑袋摇晃的向拨浪鼓一样,兜头泼了一瓢冷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郭子兴认准的事情,谁说也不管用,他先前拒绝出兵,就是说破大天也不会出兵。” 郝十三先前邀请过郭子兴助阵,已经被郭子兴拒绝了,自己又上演一出戏,重重的羞辱了他们翁婿一番,他们肯定不可能来帮忙了,就算是低声下气去求,恐怕也没有用了。 “巢湖水雄俞家父子、廖永安兄弟,最近与天完政权的余部李扒头合兵,有水军上万人,若是得他们帮助,这事肯定能成!”刚刚从庐州押送粮草而来的施耐庵,他了解庐州周边的环境,他这样的建议道。 巢湖水雄俞延玉的侄子俞通河,曾经效力与蒙元达鲁花赤阿速那彦,被郝十三攻破寿州的时候擒获,郝十三喜欢他精湛的马术,曾经想收降他,因为他杀死了左君弼的弟弟左军恩,怕引起南北明教的冲突,所以把他放了,如今若要派人去联合,有俞通河在中间,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启禀都督,外名有一个自称是俞通河的,带了两个人,前来求见!”宿卫门外的吴六玖禀报道。 郝十三大喜。真是:想吃奶来了娘,想亲戚来了孩儿他舅:“参军和施太守留下,其他将军先退下吧,我会会这个俞通河!”,说罢,他回道中军帐的交椅上端坐下来。 未己,一应人等都退了下去,俞通河精神矍铄,腰跨马刀,带着一文一武两个人走进郝十三的中军大帐。 “蒙您饶过性命的俞通河,见过高贵而仁慈的红巾军大都督!”俞通河握胸躬身道。 郝十三起身同样的礼节回礼道:“马术精湛的俞通河勇士,我们又见面了!承蒙你上次慷慨借马刀与我,十三感激不尽!” 俞通河是草原人,草原人视弓矢刀剑被敌人夺去为一生最大的侮辱,郝十三缴获了俞通河的马刀,缴获的时候说是借,而且放走俞通河的时候,又说是还,郝十三算是给他十足的礼遇了。 “都督有借有还,真是守信义的人!”俞通河笑道,“我这次来可不是借刀给你的,我是带着李普胜李大帅的军令来的!” 俞通河指着身后的雄壮武夫道:“这位是我的族兄俞通海,最善于水战,大风大浪中操的船,如俞通河胯下骑的马。” 俞通河又指着偏偏儒士道:“这位廖永安兄弟,是个读书人,满肚子的学问,比巢湖中的鱼儿还要多!” 郝十三与俞通海用握胸里见过,又与廖永安用长揖见过,安排三人就中军帐中右侧端坐,廖永安第一,其后依次是俞通海、俞通河。 “不知几位到此,有什么十三能帮上忙的吗?”郝十三问道。 廖永安道:“蒙元无道,民不聊生,永安与弟弟永忠在巢湖结寨自保,先与巢湖水雄俞家父亲连结,近来得天完李普胜大帅帅军前来,我三家齐聚巢湖姥山岛,公推李普胜大帅为首领,蒙元民兵万户陈也先盘踞巢县,阻断了巢湖通往长江的水路裕溪河,也阻断了水军的粮道,我等奉李大帅之命,前来请求归附。” 等等! 郝十三有些不淡定了,他听得清楚,是‘归附’,不是其他,有了这支力量,就有了下水的船,前提是要拿下至少一处长江北侧的城池。 第一百零七章 巢湖水雄 郝十三只带着施耐庵、吴六玖并二三十护卫,跟随廖永安、俞通河前往巢湖的姥山岛收拢其军。与廖永安一同来的俞通海,被留在红巾军在含山下的大营,说是为了增强彼此的了解,分明就是被扣为人质,保证郝十三这一行的安全。 巢湖湖水,银波荡漾,一眼望不到尽头,湖边郁郁葱葱的芦苇,水鸟栖息盘旋,好一片巢湖风光----天蓝水美。可是,如此雄壮的巢湖,居然看不见一艘渔船,仿佛如同室外桃园。 没有船,怎么去湖中的姥山岛? 俞通河拿出弓箭,冲着湖面的芦苇荡放了一只响箭,芦苇荡内隐藏的几艘快船,飞一般的奔向岸边,郝十三等一行人登上快船,行了二三十里水路,望见一座苍山矗立水中,又行了半个时辰,船在水岛的滩头停下,姥山岛已经到达。 姥山岛是巢湖水中的岛,方圆几公里,中间高山,四面环水,滩头上,停泊着五七八百的大小船只。 山东侧一个小寨,旌旗上诺大个‘廖’字,乃是廖永安兄弟的军营,山西侧一个小寨,旌旗上诺大个‘俞’字,乃是俞家父子的军营。 李普胜的中军大营,就扎在岛心的高山上,那山也是高大,容纳三两万人不成问题。 早有一行人等候在山下,抬着两顶滑竿,将郝十三和施耐庵抬上山去,山势险峻,易守难攻。 “老先生,最近书写的怎么样了?”郝十三隔着滑竿对施耐庵道。 施耐庵正被一路上的风景吸引着,拍着脑门道:“老生忽然,忽然有了些灵感了!” “你看这巢湖,被巢湖水雄霸占着,连附近的渔船都禁止下湖捕鱼,这岛上有俞延玉,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俞家三雄,廖永安、廖永忠兄弟,再加上李普胜,咋那么巧,正应北斗七星数!” 郝十三一路上,都有一种上梁山的感觉,不过,目前《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正在自己手下效力,还没有时间写书,民间已经有很多什么《武松杀嫂子》《时迁偷鸡》等曲子在坊间流传,施耐庵‘水泊梁山’的创作灵感,是不是来源于巢湖水雄,不得而知。 关于梁山好汉,《宋史张叔夜传》只潦草的提到‘宋江三十六,官军数万不敢溺其锋’可没说‘一百单把将’,‘水泊梁山’等。宋史描述的梁山好汉是这一番景象:宋江三十六上岸掳掠,张叔夜派伏兵焚烧其水军,贼大惊而走,擒其副帅,宋江乃降。 仅此而已。 “北斗七星,七星聚义……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施耐庵沉浸在小说构思遐想中,念叨着不为人知的数字。 山顶上中军大寨,郝十三与姥山岛一应头领各个相见,李普胜早摆下衣着宴席,宴请郝十三、施耐庵,巢湖水雄李普胜携廖永安、廖永忠、俞延玉、俞通源、俞通渊,陪坐一旁,七八杯接风酒下肚,开始步入正题。 郝十三开诚布公的说:“李大帅既是南派明教天完政权的头领,又占据水寨这有利地形,为何要归顺庆丰军呢?” “郝都督,实不相瞒!”李普胜一声叹息,打开了话匣子:“普胜乃是家师彭祖莹玉的徒儿,可是家师已经于去年攻打杭州失利后,在瑞州阵亡,朝廷大举反扑,昔年打下的土地尽失,天完皇帝徐寿辉陛下,不知所踪。普胜本帅水军驰骋长江,可惜蒙元反扑势头太猛,岸上基地尽失,普胜的水军没有陆地依靠做屏障,无奈之下,抛弃全部大船,走裕溪河进入这浩瀚的巢湖,与俞家父子、廖家兄弟合营,官军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我们。” 李普胜劝了郝十三一杯酒,又道:“可惜朝廷民兵万户陈也先占据巢县,断了普胜重归长江的水道,也先帖木儿屯兵和州,余阙屯兵安庆,巢湖的东西南三面沿湖二三十里的百姓,悉数被迁走,普胜手下不过有水军万余,上岸离湖远征,又打不下坚,打下来也守不住,唯独巢湖北面的庐州,现在为郝都督所有,又同属于反元阵营,所以,普胜为上万将士生死,决定北上庐州,归顺庆丰红巾军,还望郝都督收纳!” 红巾军天完政权浠水建政之后,旌旗蔽空,顺江而下攻打杭州,可惜战事不利,蒙元军队尾随而来,把整个天完政权打花达了,彭莹玉战死,大部分军队被击溃,只有双刀赵赵普胜在江南池州附近坚持,倪蛮子倪文俊在汉口挣扎,李扒头李普胜率水军退入巢湖。 李普胜在也先帖木儿、余阙的合围下,遭遇坚壁清野,与赵普胜、倪文俊等红巾军联系被切断,粮道、盐道都被阻断,彭莹玉和周颠虽然分属南北明教,感情深厚,所以李普胜要归顺庐州的北派红巾军,合情合理。 “十三不才,虽然侥幸占有庐州、寿州两处孤城,全赖刘福通在北侧为我抵挡一面,如今十三为了下长江,与毛贵、孙德崖合兵攻打和州,粮草已然支应不开,莫不如我分一支军队在陆地上,与李大帅水军一同攻打巢县,七日内若不能攻下巢县,十三与李大帅一同收兵,北归庐州,李大帅意下如何?” “如此最好,愿意听从郝都督调遣。”李普胜大喜。 李普胜的水军有万余人,陈也先的民兵也有万余人,因为是一攻一守,李普胜料定自己没有胜算,若是陆上有一支军队与水军分两路攻打巢县,胜算还是蛮大的。 “李大帅属于南派红巾军,倘若有一日你们的陛下徐寿辉重新登基做皇帝,李大帅准备怎么办呢?” 历史上的徐寿辉,在这段时间失踪了一段轨迹,后来在汉口被倪蛮子倪文俊重新拥立为皇帝,郝十三不得不考虑这段历史。 “哎!”李普胜探口气道:“天完政权,凝聚了家师的全部心血,如今家师已经驾鹤西游,李扒头不才,当秉承其遗,话当讲在头里,若有朝一日徐寿辉陛下再次登基,李扒头需要帅全部的水军,不远万里也要去归顺,还请都督到时候放行!” 郝十三慨叹道:“哎!也罢,只可惜不能与李大哥长相伴。” 露水夫妻也好过没有,郝十三却敬佩李普胜是条忠义的汉子,恐怕他迫切需要的船,好像要化为子虚乌有了。 第一百零八章 姥山斗酒 李普胜见郝十三慷慨的答应收纳他,又慷慨的答应有朝一日有徐寿辉的下落,可以带领军队离开,心中大喜,见郝十三心中不是很畅快,为了调节喝酒的气氛,笑道: “军中无以助酒兴,俞通源有一副好嗓子,最擅长歌唱,请俞通源高歌一曲,以助酒兴!” 俞通源纯正的草原血统,平素喝酒必有歌唱,虽然他出生于汉地,根植于血液中的音乐基因不会改变,俞通源端着酒碗,就地上唱了一首正宗地道的蒙古长调。 那歌声,音调高亢,音域宽广,曲调优美流畅,旋律起伏较大,节奏自由而悠长,音域宽广而嘹亮,字少而变音多,给人一种天籁之音的感觉。 那是一首游牧民族耳熟能详的曲子,俞通源刚一起头,俞家父子纷纷随声附和,各个嗓音浑厚,给这首《圣祖成吉思汗》又平添了更多美感。 最后,一个音节,戛然而止,真真是:余音袅袅,不绝于耳,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俞家父子也是被自己的歌声感染,垂泪欲滴。 “好!”郝十三拍手喝彩! 俞家父子被自己的歌声感染了,陷入沉默,没有回应郝十三。 李普胜、廖永安、廖永忠、施耐庵,根本听不懂歌词,也听不习惯这种音乐,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郝十三,当郝十三不懂装懂,附庸文雅。 “有什么好的?一个字也听不懂!”廖永忠是武人,心直口快的说。 廖永安劝道:“不得无礼!都督说好,肯定有好的地方!” “好!好一首蒙古长调,好一首《圣祖成吉思汗》!”郝十三继续拍手,赞叹道。 若是俞通源唱一首别的歌曲,郝十三能听出来是长调,却听不出来歌名,唯独这首,是某地方电视台台标出来时候的背景音乐,而且电视画面上还配以金戈铁马的形象,那歌声和画面烘托出的气氛,比现在还感染人。 前世的郝十三为了找这首曲子,在网上找了许久才找到,他听不懂,也不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非常动听,所以他就记住了这个旋律,没事自己还哼两嗓子,弄得鸡飞狗跳。 俞延玉六十多岁,想不到一个腌臜的南人,居然了解他们的歌唱,难道遇见知音了?他惊叹之余道:“想不到都督也懂我家长调?那请都督来一曲!” 这个还真难不倒郝十三! “我这还真有一首曲子,却是汉文的,和你们的长调唱法很相似,十三不才,请各位赐教!”说罢,郝十三唱出自己喜欢的一首额尔古纳乐队的《鸿雁》,可惜他不懂北方民族语言,只能唱汉语版本的。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江水长,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 歌声远,琴声长 草原上春意暧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酒喝干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这首《鸿雁》,原声悠长凄婉,非常动听,可是郝十三五音中少四音,还原不了名家的歌声,很多地方都唱得跑了调,高音的地方也破了,却让俞家父子,勾起对家乡的思念,泪流不止。 “我家都督歌唱的不好,老生给赔罪了!”在施耐庵看来,郝十三这歌何止是唱的不好,简直是唱的太不好了,把人家都给唱哭了,能好吗? 他赶紧起身端着酒碗给众人赔话。 施耐庵是酒池肉林中走出来的老江湖,如今都督冷场,确实需要他出来救场。 “‘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俞延玉老泪纵横,反复默念着这两句歌词,他的心中凄苦,无人知晓。 俞延玉,父亲乃是蒙元王公,他自己也是水军万户,因为元顺帝大兴燕帖木儿之狱,落水凤凰不如鸡,全家亡命江湖,先在安丰避居三年,后又逃到巢湖,入湖为匪。 他出生在草原,还记得科尔沁草原上昭乌达(赤峰)的湖泊、天空、羊群、芦苇荡,正是巢湖的芦苇荡,很有故乡的感觉,他思念草原,思念家乡,可是,朝廷正在缉捕他,他有家难归。 这首歌歪打正着,正好唱到俞延玉老先生的心里的痛处。流浪在外的人,谁不思念自己的家乡?有家难回的滋味,才最是痛楚。 “拿大碗来!”俞延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愫,念着郝十三最后的两句歌词,拍着郝十三的肩膀道:“‘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归’,好!郝都督今天务必留下,不醉倒不算朋友!” 郝十三闻听此言,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光! ‘嘴欠,唱什么歌呢?鲁班门前弄大斧,惹祸了吧?遇到茬子了吧!’ 但郝十三毕竟是郝十三,草原人的酒量让他打怵,可是害怕不是他性格。 俞延玉怎么说也六十多岁了,须知道,拳怕少壮,喝酒也怕少壮:“好!老先生痛快,拿大碗来!”郝十三爽快的答应了。 未己,桌上的小酒碗全部换成大海碗,俞延玉率先端起大碗,一饮而尽,大呼“痛快”,把空的碗底亮给众人看,郝十三也不能怠慢,紧跟着俞延玉,一饮而尽,俞家子侄见自家尊长拿出待客的最高礼遇,更不敢怠慢,纷纷一饮而尽。 施耐庵自从上次醉酒差点丢了庐州,喝酒拿捏有分寸,如今跟都督‘出差陪客户’,眼看着这一海碗的酒下去就要醉人的,他不敢喝,想保持清醒给都督善后,只是拿眼神看着郝十三,郝十三冲他一仰头,示意他和酒无妨,施耐庵大喜,‘可以放开喝了’,一饮而尽。 廖永安毕竟是文人,眼看着一碗酒能放翻自己,赶紧起身离席:“诸位慢喝,我负责今夜巡营。” 想跑?没那么容易! “在这巢湖水岛上,谁上的来?喝吧!”俞延玉也没有年老尊长的模样了,端起酒碗就给廖永安灌了进去。 李普胜和廖永忠知道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干了进去。 “都督好歌声,请再来一曲吧!”俞延玉又道。 郝十三一大碗酒下肚,已经有了七分醉意,也顾不得自己跑掉不跑调了,以前喝酒后,也常和朋友去ktv唱歌,索性就放开了吧。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岸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这会没有应时应景,郝十三随心所欲,唱的是最喜欢也是最常唱的歌曲,堪称压箱底的ktvk歌的金牌曲目,却是屠洪刚老师的《精忠报国》,既豪迈又激昂,让人心潮澎湃。 廖永安毕竟是文人,歌词诗意浓浓,激昂奔放,大叫一声“好,好一个‘四方来贺’”,手掌只拍了一下,‘扑通’一声醉倒在地,人事不省。 “好,再来一碗!”俞延玉大声道。 “来干!” 三大海碗下肚,俞家子侄并廖永忠、李扒头,不是倒地,就是出溜到桌下。七八海碗酒下肚,酒桌上只剩下郝十三和俞延玉二人,扶着桌子,里倒歪斜,却谁都不肯倒下。 “痛快!也不需……别人,明日,我就带子侄……帮你拿下那个巢县,打他那个什么和什么!”俞延玉豪气顿生,含糊不清的还没说完,一头扎在桌子上。 毕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若是再年轻个十岁八岁,酒量可能更大。 郝十三看所有人都醉倒,自己心里的绷着的那根弦也断了,‘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口齿不清的喃喃自语道:“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看呐,我喝酒,就能,喝出来个千军万马,千军万……” 第一百零九章 巢县分兵 蒙元巢县守将陈也先,本是长江上的水匪,自从归顺朝廷后,因绞杀红巾军有功,刚刚被朝廷封为水军万户,如今督守巢县。他站在灯火通明的城头上,看着湖边连夜打造船只的匠户,踌躇满志。 人要是走运,上个茅厕都能在茅坑里捡着狗头金。 陈也先没有捡到狗头金,庆丰红巾军南征,没有攻打他万余人防守的巢县,而是顿兵在重兵防守的含山城下,这就是陈也先认为走运的地方。 六万官军对三万红巾军,胜负显然意见,没有他陈也先什么事了,看这势头,他水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升职空间了,他能做的只是守住巢县,专心打造大船,然后下湖捉李扒头、俞家父子和廖永安兄弟,此事若成,朝廷肯还会给他升官。 达鲁花赤他就不考虑了,那官他没资格做,没准也能像汉人李思齐一样,做个知府什么的,就算是‘光宗耀祖’了。 “着火了!”城外水军中一阵喧嚣。 陈也先的水军有船千余条,不过也是从长江走从裕溪河过来的小船,所以他将船只停泊在靠近城池的湖中,只留下两千守军,从水上保卫船坞造船。 巢湖水雄没有大船,只要添建十条八条大船,陈也先的水军,对于巢湖水雄涞水,具有绝对的优势。 陈也先循声望去,黑暗的水军营寨上,闪过几处星火,他心中大怒:‘哪个不知死活的士兵,夜里玩火,引起火灾?’他正想派人下去查看,蓦地见见湖中灯火通明。 七八百只中小船只,站满了头扎红巾的‘水匪’,漫天的火箭(箭头上绑着火棉的羽箭),向他的水军中攒射,水军突然遭到攻击,士兵们大乱,不少人被火箭射倒在船上落在水中,‘贼人’发生呐喊分做三队,气势汹汹的向自己的水军杀来。 左侧大船上,一个六十多岁的胡人将领,腰中挎着宝剑,后面跟着三四个腰跨马刀的汉子,正是俞家父子带领的一二百条船只。 右侧大船上,一威武将领,水中捏着一条铁枪,在一个文人模样的青年陪伴下,从右侧杀来。正是廖永忠、廖永安兄弟,后面跟着一二百条小船。 中军,一个威武的汉子,一身白衣,大旗上赫然写着‘天完’二字,正是李扒头李普胜带领的中军,后面跟着三四百条船只。 陈也先不是傻子,这阵势,乃是巢湖水雄来偷袭,他先是大惊,紧接着心中狂喜。“传令城中水军,出城上传杀敌人!” 正准备去湖里面找寻他们的下落,不曾想,自己送上门来了。 巢县城门吱呀呀的打开,大批的军队从城门鱼贯而出,蓦地,眼前传来惊天动地的声响。 “轰----” “轰轰----” 黑暗处闪出五处处火光,紧接着,硕大的铅丸,凭空飞来,把城门下的民兵,砸得血肉模糊。其中一个铅丸,正打在出城军队的正中间,铅弹顺着城门飞入城中,不知道飞出多远,出城的队列,被犁出一条血肉模糊的沟。 “轰--” “轰轰--” 又是一轮火炮袭来,出城的军队,再也抵挡不住这样的打击,纷纷向城内跑,城门下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黑暗中,蓦地闪出四五千支火把,一路步兵,乃是毛贵率领的五千长枪军,不知什么时候蛰伏在城外,发生呐喊。 毛贵从**带军队远道支援庆丰军攻打和州,只带了三千精锐长千军,庆丰军都督郝十三嫌他兵少,又有意想拉拢他,从付友德带回的三万降兵中,挑选了两千编入他的军队,毛贵的长枪军所以有五千人。 陈也先黑夜里不知道来了多少敌军,看这阵势,绝对不是巢湖水雄那点兵力,哪里还敢出城救援水军?只好关紧城门,用强弓硬弩射住阵脚,防止毛贵的长枪军靠近城门,眼睁睁的看着水面上的船只,大部分被烧毁,少部分被红巾军俘获。 毛贵也不急着攻城,只是用郝十三给他的十门三磅炮,分两个批次,轮流往城门和城墙上打。 陈也先见过火炮,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火炮,眼看着城门被打的粉碎,推上去的塞门刀车也被打的粉碎,只好用布袋,将一面城门硬生生的堵死。 “大人,我们将城门堵死,如何出城破敌?”陈也先的谋士张三谏道。 “还出城破敌?看着阵势,能守住城池,保住脑袋都是万幸了!”陈也先气哼哼的说。 “大人,既然敌军围城,我们何不去和州,向平章也先帖木儿大人求援呢?”张三道。 “对呀!”陈也先一拍脑袋,猛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是朝廷命官,不在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后面也有靠山:“麻烦张先生带着我的书信,去和州找也先帖木儿大人求救。” 陈也先连夜也了一封书信,将张三等七八个人坠城而出,连夜去和州搬取救兵。 陈也先一夜未眠,震耳欲聋的炮声,足足响了一夜,先是西门被打碎,然后北门也被打碎了,陈也先也是聪明之人,心道:反正你们也是要打城门的,干脆,我将四门全部堵死。 第二天一早,陈也先才发现自己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红巾军毛贵部已经与李扒头的巢湖水雄汇合,在巢湖边扎下了水陆合体的军营。那军营一半在路上,一半在水上,水军与陆军能相互策应配合。 陈也先现在想出城退敌已经不可能了。红巾军人头比自己多,而且已经扎下坚固的营寨,打也打不过了。 陈也先也有悔恨,他后悔,自己不应该在巢湖水边造船,如今刚刚建成的两艘大船,本要选择一艘作为自己的旗舰,现在,被红巾军拖入水中,成为他们的战利品了。 尤其是巢湖岸边造船剩余的木料,成为毛贵打造攻城器械的材料,昨天为陈也先造船的匠户,今天已经为红巾军工作了。 看见一个个攻城云梯被建造出来,陈也先五内俱焚:也先帖木儿大人,你的援兵快到吧。 第一百一十章 避实就虚 郝十三从巢湖返回含山的军营,第一件事情,商议让毛贵与李普胜联合打巢县。 毛贵很有统帅头脑,大局观很强。反正顿兵在含山城下,也没有破敌的机会,他又新领了两千郝十三分给的两千新兵,所以毛贵二话不说,领着五千长枪军,连夜赶去与李普胜联合打巢县去了。 郝十三等着看也先帖木儿下一步反应,在置顶相应的对策,他的军队也没有闲着,加紧了对含山城的进攻。 含山城易守难攻,郝十三的兵力又分散出去五千,破含山已经不可能了,他做却做出势在必得的架势。 将战兵全部压在含山的一面城墙下,用排炮攻击城墙,然后,在军阵前,挖壕沟围城池。不出两天,便在含山城外,挖出内外两条三丈宽。一丈深的壕沟,将含山城围得严实。 “老大,和州的也先帖木儿带着两万军队,已经离开和州奔巢县了!”中军千户张破虏派出去的哨探,将这个消息反馈给张破虏,张破虏又上报给郝十三。 “太好了,今夜我们就去攻打和州城!”郝十三听闻这个消息,心中大喜。 那么问题来了。绕过坚城攻打敌人后方非常冒险,不可能全部军队都去攻打和州城,必须在含山留下一支军队牵制敌军。牵制敌人的重担,自然而然的落在孙德崖的濠州军身上。 人老鬼,树老精。孙德崖的年纪大,为人狡猾,郝十三知道他出工不出力,而且军队的战斗力比较薄弱,带他去和州,没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孙德崖本意只是来吃溜达的,有便宜就沾点,没便宜就白吃郝十三的军粮,而且和郝十三联合,郭子兴不敢打他。他听闻郝十三要给他留在含山,孙德崖的眼睛都绿了。 “不行,不行,我一万人,对六万,都督这不是让俺老孙送死吗?”孙德崖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一般,赶紧拒绝。 郝十三安慰道:“我又不是让你跟‘绊马住’硬拼,绊马住不知道我已经离开含山,你只要像我在的时候一样,牵制他一天到两天的时间,那时候,我已经占领含山了!” “俺老孙哪有那个能耐啊!”孙德崖拒绝道。 郝十三有语重心长的规劝道:“我只带十门炮走,剩下的八十门炮炮和投石车连同我都督府的辎重千户,全部留给你,你每天只摆出十门炮进行佯攻,剩下的都埋伏在后营,就算是被搬住马识破,你也可以凭借营寨,坚守十天二十天的,那时候,我亲自率领军队前来救援!” 孙德崖一百个不愿意,可是郝十三的粮食不是白吃的,郝十三罩着他,郭子兴才不敢打他,如果要与郝十三撕破脸皮,郭子兴或者郝十三,谁翻脸打他一顿,他连个城池都没有,根本招架不住。 “哈哈!”孙德崖矫捷的笑道:“都督放心,这事儿交给俺老孙,都督尽管放心。”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郝十三,不过郝十三将辎重丢给他,这就是便宜,‘有便宜不占,天诛地灭’,而且,他已经另有打算。 ---------------------------- 和州城下的官道,七八辆马车,在一队三百人的蒙元官兵护卫下,打着八边太阳旗,簇拥着这一名蒙元高级将领,悠悠的向和州城门走来。 那蒙元将领,一身紫色的质孙衣,乃是朝廷一品大员,地位其次显赫。他古铜色皮肤,满脸的络塞胡须。左侧一个侍卫千户,面色黑如铁锅,右侧一名侍卫千户,面色如火炭一般的红,大摇大摆的走进和州城,被守卫的元军拦住。 那个黑脸千户见城门紧闭,打马向前,对着城门高声吼道:“兀那守门的军头,赶紧打开城门,中书平章哈麻的人,前来宣读皇帝圣旨,赶紧叫行省平章也先帖木儿出城接驾!” 城门上的守门军头探出脑袋,仔细打量一番,朗声道:“如今红巾贼正在攻打含山、巢县,赎我等小兵不能做主,请****使臣稍等!” 守城的军头飞也一般的报告给自己的领军千户官马守仁,马守仁千户不敢怠慢,赶紧来到城头,偷偷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端倪,朗声问道:“请****使臣赎罪,如今乱贼已经阻断了和州路上与大都的联系,中书平章大人,怎么穿过敌占区,从北面来?” 和州前一个月前来个宣读圣旨的监察副史,因为路上交通不安全,到处都是红巾军,上次从元大都来人是从沿海乘船,走长江到的和州,中书省平章大人的地位,要比监察副史的地位高多了,怎么会从陆上冒险而来呢? 中书平章哈麻大人,闻听大怒,用北地的官话,对城头一顿咆哮,把马守仁千户大人也吓的不轻。 来人若真的朝廷一品大员,不是他马守仁小小千户官得罪得起的。来人若是假的呢?开个城门事关和州安危,马守仁也不敢大意。在开城门和不开城门的问题上,马守仁犹豫了。 那个黑脸的千户官趾高气昂的对城头上喊:“没听见我们平章大人发怒了吗?赶紧开城门,你头上有几颗脑袋。” 这个黑脸的千户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反而引起马守仁的注意。这声音,马守仁就感觉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马守仁本来的注意力只放在哈麻大人的身上,没有注意到这个黑脸大汉,他仔细打量眼前的黑脸大汉,猛然想起来,自己的滁州的时候,曾经和红巾军打仗,这个黑脸的汉子,不正是打滁州时候的红巾军先锋,胡大海吗? 差一点点就被骗开城门了! 马守仁也不道破,笑语盈盈的说:“中书平章大人发怒,小人有几个脑袋敢不开城门?不过我行问这位胡大海,你不是滁州红巾军的先锋吗?什么时候归顺朝廷了?” “哎!说来话长啊----”胡大海还正自鸣得意,以为遇见熟人了呢。心道“可不是吗,以前是滁州红巾军的千前锋,这不是事出有因吗,如今改换门庭了,归顺庆丰红巾军了。归顺朝廷的事儿,没有!”他转念一想,不对,这孙子话里有话。 还没等胡大海反应过来,马守仁冷冷的喝了一声:“他们是假的,给我放箭!” 说罢,城头上的羽箭,如同飞蝗一般的落了下来,瞬间十来个人被射到在地。 那个友情出演朝廷大官哈麻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庆丰军做客的俞通海。两个千户官由耿再成与胡大海特别出演,算是本色出演军官模样,不过穿的的官军的服饰。 胡大海见骗城被识破,赶紧拿起身后的盾牌,操着盾牌打马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吆喝:“跑!跑!” 马守仁看着狼狈的胡大海,哈哈大笑。上回在滁州,胡大海就是把他打的这个模样,如今是此一时彼一时,胡大海也有逃跑的时候。 可是,那三百士兵并没有乱,也没有跑,而是举起盾牌,形成一个盾牌阵,从马车上变戏法一般的变出五门火炮了,对准城门就点火。 这么近的距离,别说是庆丰军的先进三磅火炮,就是元统元年朝廷铸造的火炮,也能将城门打碎。 马守仁此时才明白过来,胡大海喊的不是‘跑’,而是‘炮’,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伴着几声闷响,城门被打的粉碎。 胡大海操着一柄开山大斧,一马当先,冲进城门,耿再成操一把开山大刀,紧随其后,隐藏在远处的庆丰红巾军主力,如同潮水一般的涌进和州。 马守仁大呼:“其中有诈”,还没有分清是‘俩王还是四个二’,已经被胡大海一把大斧,砍翻在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队友是坑 本来驻守和州的军队有蒙元军队有三万,可是,也先帖木儿听闻巢县被围,赶紧带着两万兵马,救援巢县。 巢县的地理位置对于和州,本没有太重要,但是如今庆丰红巾军有了水军,巢县就显得重要了。 巢湖北面连着庐州,南面连着含山、巢县。李普胜与郝十三合兵,所以巢县若丢了,就给南征的庆丰军留下一条畅通无阻的粮道,红巾军可以利用水路,把庐州的粮草军需源源不断的运往含山。 也先帖木儿认为,郝十三的红巾军兵力少,红巾军分兵,对于官军来说,是一件好事。他正可以各个击破,先破围攻巢县的红巾军,然后再合兵攻打围攻含山的红巾军,合州之围,必解。 至于合州大部分军队调出来,会不会被郝十三乘虚而入,这一点也先帖木儿也有考虑的。 和州留有一万的守军,就算郝十三敢大胆的打和州,只要和州坚持一两日,也先帖木儿率领外围的大军合围,在官军的腹地,郝十三不占兵力优势,肯定会全军覆灭。 所以,也先帖木儿毫不犹豫的带了两万大军,救援巢县。 等也先帖木儿赶到巢县,就暗暗叫苦,知道大事不妙,十有**,上了郝十三的当了。 毛贵率领的步兵,根本不和他接仗,而是全部乘了李扒头的船,退到水上,只留下一处空空的营寨,而且毛贵的军队也不远去,就在水中不远的地方,利用大船上的炮,不停的和他打招呼。 也先帖木儿派强弓硬弩攻击船只,连最强的弩弓射出去的弩箭,也射到不了船上,反而船上的火炮能打到他的军阵,一番没有悬念的厮杀,没伤一个红巾贼,反而自己折损了二三百。 “报平章大人,和州,和州失守了!”一个满身鲜血的和州溃兵,禀报道。 也先帖木儿的表情扭曲,像吃了酸枣一般,怒吼道:“和州我留下一万的军队,怎么连一日也没守上!” 溃兵声音羸弱的说:“他们假扮朝廷的中书平章哈麻大人,潜到城门下,用炮击碎了城门,数万大军尾随而来,守军苦战半日,无奈敌军多而骁勇,大部分战死,少部分投降了!” 也先帖木儿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刷拉一声抽出腰间宝刀,咬牙道:“郝十三”,一剑将溃兵斩杀,鲜血喷见了也先帖木儿一脸。 也先帖木儿闻着鲜血的味道,终于平静下来。 和州城的战略意义及其重要,红巾军占据和州,就能威胁江南的集庆(南/京)、采石(马鞍/山),甚至长江下游的富庶的杭州、苏州。 这些问题也先帖木儿不用考虑,关键是和州是也先帖木儿数万大军的补给线,他之所以敢和郝十三摆开长久作战的态势,就是因为和州在他手中。通过长江这条补给线,江南的兵员和粮草,可以源源不断的接应过来。对待顿兵坚城下的红巾军,也先帖木儿以逸待劳,借助江南的财力物力,拼郝十三庐州、寿州两处孤城的财力物力,也先帖木儿有绝对胜算的。 和州一丢,形势就发生逆转。 也先帖木儿的数万大军,断了后援。东面是郭子兴的滁州红巾军,北面是坚城庐州,西面是浩瀚的巢湖,和州一丢,也先帖木儿的军队处于红巾军的四面包围之中。含山虽然屯有可观的粮草,没有后援,只能坐吃山空。 也先帖木儿没时间和毛贵、李普胜耗费时间,留下五千步兵入城协防,带着一应军队,直奔含山。 也先帖木儿的大兵气势汹汹奔到含山,二话不说,带着军队直接冲击郝十三留下的营寨,含山守将绊住马见主将冲击敌军,不敢怠慢,赶紧开城派兵助战。 郝十三的前营是空的,后营是空地,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也先帖木儿的大军夷为平地。 孙德崖按照郝十三的吩咐,负责牵制含山的元军,自从郝十三走后,他根本没有派兵攻打含山,而是将全部军队龟缩在后营内,偃旗息鼓,闭门不出,眼看着也先帖木儿率领大兵踏营而来,他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一万对七万,孙德崖没有接仗的勇气,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强大的敌人。 焦禄率领全部庆丰军重装备跟随孙德崖留守营地,有大批的投石车和火炮,眼看着敌人已经进入火炮和投石车的射程,正应该给敌人冷不防的痛击,若是敌人过了投石车的射程,破营可就容易多了。 他气不过的规劝道:“大帅,我们打吧!” 孙德崖此时恨不得自己会驾筋斗云,或者懂得遁地术什么的,打,他感觉自己一万多人又打不过七万军队,逃,他连个归处都没有,又感觉无处可逃。 孙德崖趴在营寨的木栅下,偷偷的向营寨外观瞧,压低声音道:“传我军令,谁也不许发出一点的声响,违令者斩!” 羽箭如同蝗虫一般的飞向营寨,敌人已经到了弓箭的射程内,如孙德崖一般趴在地上的士兵,就算是中箭,也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孙德崖自己的胳膊上也中了一支羽箭,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嘴却在翕动这,喃喃的念叨着:“玉皇大帝,大罗神仙,救俺老孙一救……” 孙德崖只希望一番虔诚的祈祷,能感动当值的神仙,眼看着元军的前锋已经到了寨墙下,衣甲和面目已经都能看的清晰了,孙德崖暗叹:神仙也救不了我了。 孙德崖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眼前的的那名面目清晰的元军,只感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条铁枪已经戳在眼前的地上,距离孙德崖不足一寸,孙德崖甚至能嗅到枪尖寒铁的气息,他闭眼暗叫:我命休矣。 正在此时,就听也先帖木儿咆哮道:“绊住马万户,我们上了红巾贼的当了,红巾贼的营寨已经空了,红巾贼的主力已经攻破了和州,赶紧收兵,带大军与我杀向和州,趁着红巾贼立足未稳,夺回和州!” 也先帖木儿眼看着郝十三的几处营寨都已经空了,他也不想为最后一处小小的营寨浪费时间,而且,两轮羽箭射向那军营,军营里面没有一点的动静,军营内但凡有活物,就算是不反击,中箭也要发出才惨叫声。他一挥手,将马上破营的军队,全部抽调回去。 孙德崖见敌人远去,自己的遁地术已然让自己逃过一劫,才想起自己胳膊上中了一箭,惊吓之余,不由得发出一声惨叫:“他娘的,疼死俺老孙了!” 绊住马乃是军官出身,知道和州对于他们的支军队的重要性,不敢怠慢,赶紧抽调含山城大批的火炮,投石车,留下一万五千人防守含山,跟随也先帖木儿直奔含山城,准备与郝十三的红巾军主力决战。 第一百零二章 大战和州(一) 郝十三虽然顺利的攻占了和州城,心里面也是压力山大,巢县和含山还在敌人手中,阻断了红巾军与庐州后方基地的联系,断了粮道也断了兵员补给。 和州对于郝十三来说,只是一座孤城,要面临也先帖木儿和江面元军水军的两面反扑,而且他手中的兵力,也不容乐观。 付友德、吴六奇东征时,掳掠、裹挟回来三万之众,郝十三只是从中挑选出部分精壮的士兵补充进来,余下大部分留在肥东,由罗本进行训练和选拔。 城中守军除了攻打和州的战损,庆丰军在和州的守军,总兵不足一万五千人,而且投石车和火炮等重武器,因为远道奔袭不方便,大部分留在后方了,和州只有火炮十门,和一些在和州缴获的火铳和投石车。 郝十三在和州立足未稳,也先帖木儿已经带着六万大军,卷积而来,郝十三别无选择,打城池保卫战已经不可能了,决战脱的时间越久越对郝十三不利,只能就地决战,不是你死,救我我活。 旭日初升,和州北面的旷野,也先帖木儿的六万大军摆开阵势,绵延望不到头,近百门的火炮,列在军阵前,数不清的投石车、弩车列在军阵中。 郝十三也不示弱,留下中军张破虏率领本部人马防守城池,防止敌人从江面偷袭,命其余兵马全部出城列阵,连都督府宿卫徒单斛部的骑兵,也暂时调拨跟后军杨通知调遣,自己带着吴六玖都督府左军千户,登城墙指挥调度。 和州仅有的十门三磅炮,如同是十个大将军,蹲守在城墙上,压住庆丰红巾军的阵脚,使得也先帖木儿的重武器,不能打进郝十三的军阵中。 庆丰红巾军列出的军阵有所变化,左军、前军、中军三个千户,一字排开,在军阵外侧,分列两支五百人的游骑兵,由胡大海和耿再成率领,后军千户杨通知兵都督府右宿卫徒单斛部,打着各色的旗帜,列在前军千户的正前方,遮挡住前军的拐子连环马。 这一千人的拐子连环马,是郝十三的战场奇兵,重要仰仗。 和州的城头上,五色的军旗,被微风吹的咧咧作响,为这大战在即的时刻,平添了许多紧张。 郝十三一身银白色鱼鳞甲,稳如泰山一般站在军旗下,一脸的凝重,右手紧紧的握着刀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一万对六万,郝十三没有必胜的把握。 郝十三半年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底,全部摆在和州城,胜利怎么都好说,一旦败了,不但和州要丢了,恐怕庐州、寿州,也要保不住。 从无到有,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不懈努力,从有到无,可能只是一瞬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此时的郝十三要不赢个盆满钵满,要不赔个家底精光。 郝十三身后跟着两个参军余德臣和刘伯温,跟着两个威武的将领分别是中军千户张破虏、宿卫千户吴六玖。 余德臣端着一个打开的木匣,木匣中赫然放着一本《孙子兵法》,余德臣随时准备着,给郝十三念书中所需要的任何一段。刘伯温摇着雁翎羽扇,仙风道骨,处变不惊,不发一言。 “刘参军,可有什么破敌良策啊?”郝十三轻描淡写的问道,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刘伯温只是摇摇头,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连个声音都懒得发。 “刘参军看我能打败也先帖木儿吗?”郝十三冷冷的问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刘伯温慵懒的说道。 郝十三现在心中非常紧张,敌人太过强大,自己有没有完全的准备好,胜算全无。他是多么希望刘伯温跟他肯定的回答,说一句“都督肯定能打败敌人”,哪怕这句话是假的,都会给郝十三增强极大的自信。 好在刘基刘伯温虽然没有鼓励,却也没有泼冷水。郝十三知道,现在问谁都是没有用的,书上写啥也不重要,只能靠自己指挥调度,看自己军队的战斗意志力了。 “吹号角!准备进攻!”郝十三冷冷的下达命令。 都督府宿卫做千户吴六玖不敢怠慢,赶紧命令道:“吹号角,准备进攻!” 呜---- 呜---- 庆丰军城头上闪过凄厉的号角,列阵在城下的军队,停止呐喊助威,列出最严整的军队,每个军阵中,都有几名士兵,回头向中军的帅旗张望,等待着主将下达的进攻命令。 “左右游骑兵,全力出击!”郝十三表情冷峻的下达命令。 中军中帅旗旁边,新增了黄、白两面三角形的旗帜,两面三角旗帜一挥,紧凑的战鼓声,紧接着敲响。 军阵两侧的两支游骑兵,在胡大海和耿再成的率领下,接到中军的旗语命令,发生呐喊,两支骑兵在外侧划了个弧线,打马狂奔,直接冲击也先帖木儿的中军军阵。 一千新组建的骑兵,冲击六万人的军阵,无疑,力量太过于薄弱,胡大海、耿再成饶是骁勇,可是要冲击一千多米,穿过敌人的火力封锁,谈何容易。 三百步外,对方军阵,的火炮、火铳次第的响了,铅弹、铁砂、夹杂着投石车的石头,像雨点一般的砸来,中着就是人仰马翻,血肉模糊。 冲击的骑兵,虽然列的是疏阵,两个骑兵间有很大的间隔,在密集的火炮的打击下,瞬间人仰马嘶,三分之一,已经报销在路上,场面极其血腥。 城头上的刘伯温,此时再也不能淡定,眼前的血腥和残忍,让他不忍直视,他皱着眉头,将脸扭向一边。 张破虏急的直跺脚,感觉老大太过残忍。老大这是什么战术?这不是让一千人白白送死吗?就算是这一千人冲击到敌军的军阵前,也是强弩之末。 张破虏想阻止老大,可是老大表情冷峻,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战场的情况,他又也不敢打扰。 “让他们退回来吧!”郝十三冷冷的说。 冲锋的胡大海和耿再成,身上都挂着箭,因为有铠甲护身,伤的都不重,眼看着他们冲过了敌人的投石车、火炮、弩车、弓箭的打击,就要冲入敌阵了,却猛地听见城头上的鸣金声音,胡大海、耿再成刚刚归顺郝十三,不敢卫康军令,只好愤恨的扭头撤退。 冲锋的一千人,能退下来的不足四百人,按照帅旗指示的方向,直奔中军退却。 也先帖木儿看着红巾军已经输了第一阵,哈哈大笑,此时正应该咬住红巾军的退兵,尾随着冲入军阵,六万对于一万,郝十三不是对手。 “轻骑兵出击,咬住他们的退兵!”也先帖木儿宝剑一指,下了命令,打出他的第一阵。 三千蒙元轻骑兵受命冲出军阵,追着胡大海、耿再成两路游骑兵,直接向郝十三的中军重来,想一阵就冲破郝十三的军阵。 第一百零三章 大战和州(二) 中军千户张破虏率领中军全部家当,压了上去,为本来岌岌可危的军阵,增添了有生力量,吴六奇的右军军阵稳住了,可是左军付友德的军阵,也逐渐支撑不住了。 红巾军鏖战的士兵,从早晨打的日头偏西,没有喝上一口水,没有吃一口饭,而且大砍打杀,一刀一枪,都是玩命的勾当,非常耗费体力,红巾军的体力,渐渐的支撑不住了。 “中军宿卫,与我出击!” 郝十三眼睛都红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也先帖木儿的军队意志力这么的顽强,如今一万多大军全部投入战阵,想撤下来已经不可能,要么赢,要么输的家底精光。 郝十三骑着一匹火炭红的马,挥舞着大刀,带着吴六玖的都督府左宿卫千户的八百人,也添入战阵,这是郝十三在和州的全部家当。 这一场绞肉一般的战争,又从中午打到黄昏。 天空,一轮残阳如血,战场上,吹起来阵阵的阴风。 官军与红巾军军阵的交锋处,丢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战场上满满的都是血腥味,让人窒息。双方都是筋疲力尽,战场异常焦灼血腥,就像两个扭打在血泊中的士兵,互相揉搓着对方的脸颊,谁都没有给对方置于死地的力气。 郝十三筋疲力尽拄着大刀,单膝跪倒在尸体堆积的山丘上,眼前闪过一个蒙元士兵的身影,他本能的大吼一声,将那个蒙元士兵砍倒,自己也因为身体脱力,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郝十三的马,早就被敌人的弓箭射倒,自己也中了三箭,挨了一枪,浑身血污,早就盖住了一身铠甲的模样,他已经记不得自己砍杀敌人的数字,究竟是一百一十三,还是一百一十四了。 郝十三满身血污的从地上爬起来,沙哑的嗓子已经干渴的不能说话,他还含糊不清的喊着“杀!”,踉踉跄跄,又冲入军阵中。 如今,郝十三身边已经没有可以指挥的军队,所有的军队,已经没有了阵型,也没有建制,三三俩俩的与敌人扭作一团。 也先帖木儿的军队,也和郝十三的军队差不多的模样,不过,目测人头,还要比郝十三的红巾军,多上一点点。 这是最后的意志力的拼搏,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比的是谁更有意志,谁更能坚持。 如果此时,哪方要有一支生力军,哪怕只三百五百,谁就能立马确定胜局。 生力军,郝十三不考虑了,自己哪有生力军? 孙德崖贪生怕死,在含山城下玩装死,毛贵、李普胜,顿兵在巢县,东面的郭子兴,不用指望他能派出一兵一卒。 “十三叔,没伤到哪吧!”参军余德臣冲入战场,拎着一把带血的宝剑,将筋疲力尽的郝十三扶住。 余德臣和刘基是文官,被郝十三留在空城内,如今战争焦灼在这个程度,余德臣也不能无动于衷,带着七八名参军护卫,并刘伯温,一起冲入战场。 郝十三看了看跟在旁边的刘伯温,还是那副仙风道骨、化外人士一般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郝十三没有力气发作,而是一把推开余德臣,怒吼道: “给我回城去,谁让你出来的?你要是受点伤,我怎么跟余阙老先生交代!” “十三叔,我是来帮忙的!”余德臣拿着宝剑,甚是焦急的说。 “回城去吧!若是敌人破了城,你就说你是余阙的公子,被我掳掠来的,也先帖木儿也不能难为你。”此时已经筋疲力尽的郝十三,已经对战局乐观了,言语甚是悲戚。 “我不回,跟我杀!”余德臣稚气未脱,倔强而坚定的说着,带着七八名宿卫,投入战场上去了,将郝十三周围的一应蒙元残兵,悉数砍杀。 别看余德臣是羸弱的文人,年纪只有十六岁,在筋疲力尽的蒙元士兵面前,就如同神一般的骁勇。 郝十三已经脱力了,根本没有力气拉扯余德臣,只能对化外人士刘伯温温言道:“刘先生若想去,请帮我把得臣拉回城去,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然后,你就自便吧!你曾经在石抹宜孙手下做幕僚,蒙元官兵抓住你,你也说是被我掳掠来的,他们也不能难为你。” 刘伯温将手中的羽扇紧摇了两下,内心经过极大的思想斗争。 ‘郝十三究竟是什么人,在这生与死的关头,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郝十三虽然没有一代雄主的模样,可是对待自己,也算是真诚了,心地着实仁厚啊!’ “哎!”刘伯温一声叹息,决定放下他的清高的儒士风度,辅佐郝十三,他用羽扇指着天边的夕阳道:“都督莫慌,我看此战有转机!” ‘转机?哪有什么转机?这好像是刘伯温自从进了郝十三的军营,说了第一句认真的话!’ “呵,先生,不要开玩笑了!”郝十三干笑一声,无奈道。 刘伯温指着西北方向道:“都督你看,那不是援兵到了吗?” 其实刘伯温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西北方向的援军,只因为距离远,没看清旗号,等他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已经看清来人的旗号了。 郝十三的眼睛已经被鲜血糊住了,哪能看的清晰,还真当刘伯温能够撒豆成兵呢。 只是听得西北方向有一个老者声音大声呼喊:“都督莫慌,俞家子侄来也!” 郝十三揉了揉被鲜血糊住的眼睛,确定自己自己不是幻觉,只见俞延玉老先生,已经带着俞通源、俞通渊、俞通河并二三百骑兵,率先杀入军阵。 二三里外,一队步兵狂奔而来,旗帜上高高的写着一个‘毛’字,正是毛贵率领的五千红巾军长枪军。 这就是将与帅的区别。 当孙德崖借助郝十三留下的重武器,督兵猛攻含山,想为自己打下立锥之地的时候,毛贵已经及时的捕捉到和州大战的气息。 郝十三的红巾军主力,若被也先帖木儿击败,余下的红巾军,根本没有在打和州的能力,也没有在巢湖东侧支撑下去的力量,所以毛贵与李普胜商议,让李普胜的水军留在巢县牵制巢县的官军,自己带着所部长枪军,星夜赶来援助。 步兵从巢湖边赶到和州城下,跑了一整天,这个时候才抵达,也算是及时了。 至于俞家父子的到来,郝十三确实感到意外。俞延玉老先生,那是吐口唾沫是个钉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姥山岛,与郝十三喝酒喝得尽性,大有遇到知音的感觉。 巢湖水雄属于一个临时联合的军事同盟,李普胜、俞家父子、廖永安兄弟,三家虽然公推李普胜为老大,自己手下的军队,还都是自己说算的。 俞延玉要带本部的部分兵马支援郝十三,李普胜、廖永安兄弟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战争焦灼到这种情况,谁有援军,谁就是胜利者! 也先帖木儿最后一丝抵挡,就像落入西山的残阳,被毛贵并俞家子侄重重的压了下去,胜券,已经稳稳的操控在红巾军联军手中。 ------------------------------------ (注:毛贵----红巾军中不可多得的帅才,很有战略眼光,乃是红巾军三路北伐时东路红巾军将领。元至正十七年(龙凤三年)率军夺得海船,从海州(连云港)出发登陆山东半岛,整个山东,基本为毛贵所有,被红巾军龙凤政权封为益都行省平章。 毛贵北伐大都,与元将领刘哈拉不花大战柳林(通州),蒙元朝廷震动,因中路军关铎红军未能如期抵达儿战败退回山东。 毛贵相比其他红巾军将领,更善于经络后方根据地,用蒙元投降官吏分治理地方,更大兴屯田,保证军队的粮草供应。 可惜,他的老上司赵君用从淮安兵败来归,被赵君用袭杀,之后,引起山东红巾军的内讧,续继祖又带兵袭杀赵君用(一说赵君用为死,像张定边一样隐居了)为毛贵复仇,整个沙东红巾军互相攻杀,山东红巾军最终被察汗帖木儿。王保保(扩廓帖木儿)趁虚而入,最终将山东红巾军绞杀。)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战和州(三) 第一百一十五章 联军统帅 郝十三打败了江北的也先帖木儿六万大军,给江北的蒙元军队极大的震慑,巢县守将陈也先,顶不住李普胜的十门火炮的骚扰,听闻也先帖木儿战败,弃了巢湖,带着军队,投奔含山城,李普胜几乎兵不血刃的就占领了巢县。 巢县被红巾军控制,李普胜现在与郝十三合兵,所以,施耐庵借助巢湖水军的力量,将训练完成的新军,以及粮草辎重,源源不断的运到和州,郝十三的红巾军兵员得到补充,兵威复振。 在含山下的孙德崖,久攻含山不下,含山又有陈也先、也先帖木儿的残兵加入,孙德崖感觉自己没有便宜可以占,又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带军队也到了和州。 在和州旧蒙元平章府,郝十三大宴宾朋,庆祝和州大捷,巢县的李普胜,因为是与郝十三合兵,也特意赶来参加宴会,郝十三的宴会,空前隆重。 郝十三左手边的席位,李普胜因为部分代表着天完政权,又是水雄联军的统帅,所以被安排在第一个位置,第二个位置是此次战功最大的毛贵,第三个位置给了俞延玉,第四个位置给了廖永安,第五个位置,才轮到孙德崖。后面依次是俞家兄弟、廖永忠等一应将领。 郝十三右手边的席位,施耐庵因为提调粮草、辎重有功劳,被安排在第一个席位上,第二个席位安排给出力最多的徒单钧坐了,后面次第做着郝十三五个战兵的千户官,宿卫千户徒单斛、游骑兵千户耿再成、胡大海、重装备千户焦禄等,余德臣因为此次作战勇猛,也有了自己的席位,坐在最末位置,紧挨着刘伯温。 吴六玖因为在战场上受伤,吊着一只胳膊,站在郝十三身边担任司酒,他听见郝十三轻咳一声,心领神会,上前高声道:“诸位肃静,酒宴开始,请都督主酒。” 郝十三端着酒碗从席位上站了起来,东西两项的宾客,也都赶紧起身,郝十三朗声道:“庆丰军有赖诸位豪杰前来助阵,使得的十三侥幸,战胜江北的也先帖木儿,客套话十三也不会说,这第一杯酒,祭奠血洒疆场的骁勇的红巾军烈士。” 郝十三这次战争打的苦,损失兵员在六千人上下,与也先帖木儿的战损比相当于一比十个,侥幸诸位将领没有死难,也是多数挂伤,郝十三自己就伤了四处,中三箭一刀,所以洒祭烈士,是必须的。 郝十三和一应文武将碗中酒,洒祭死难的将士,然后各个落座,郝十三又端起来第二碗酒道:“我们组建的既然是联军,我们就要推举一名联军的统帅,总督兵马号令,才能铁板一块,形成核心战斗力。在座的李普胜大帅、毛贵大帅、孙德崖大帅,无论年龄和资历都要比十三高,所以,我在想在三位中,推举一位作为联军的统帅,不知道三位大帅意下如何?” 郝十三分明已经坐在主帅的位置,如今有假仁假义的推让联军主帅的位置,看似没有必要,其实很有必要。 日后联合作战,难免出现龌龊,所以,郝十三要把几个大帅的口话都套出来,就算日后刀兵相见,有今日的言语,郝十三也算是有理、有节、有据。 李普胜赶紧起身推却道:“普胜做不得,做不得!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北路红巾军的将领,普胜乃是天完将领,郝都督已经许诺,有朝一日,有治平(徐寿辉天完政权的年号)陛下下落,普胜定然会千里往归,普胜怎能鸠占鹊巢做联军的统帅呢?无论谁做联军统帅,只要不反对我将来往归天完政权,普胜都全力支持。” 李普胜的坦诚,郝十三是放心的,这样忠肝义胆之人,不会做出龌龊这事情,将来就是分手,郝十三也会和他好聚好散。 徐寿辉没有死,只是暂时失踪,就算是将来李普胜他去,无论是归顺徐寿辉的天完政权,还是陈友谅的大汉政权,日后见面,也算是在对方阵营,安插下一个熟人了,念及今日合兵的情谊,没准还会给个照应。 “既然李大帅不肯做联军统帅,毛大帅是这次战胜也先帖木儿的第一功臣,我提议,由毛大帅来做联军的统帅!”郝十三道。 毛贵也连连推却道:“不可!不可!我不过是跟随李大帅(徐州芝麻李李二)早起兵两日,常年跟随彭大帅、赵大帅(两位是彭大,赵君用,也是最早跟随李二萧县起兵的八人中的二人)作战,统御这许多兵马,毛贵不能胜任。郝都督若还想让毛贵留下继续杀鞑子,毛贵愿意跟随郝都督作战,若是再以联军统帅的位子推让,毛贵只能将都督拨给我的两千兵马原数奉还,我带我的三千长枪军,自回**了!” 此时,赵君用已经袭杀了彭早住(一说是彭大,一说是彭大的儿子),做了徐州军余部的最高统帅,毛贵很看不惯赵君用的为人,派自己有朝一日也被赵君用迫害,所以迁延在好十三处,迟迟不肯离去,也算是自己有个依靠。 郝十三见毛贵话语说的坚决,也就放心。又推让孙德崖道:“孙大帅年纪最长,那就请孙大帅来做联军的统帅吧!” “嘿嘿!”孙德崖笑道:“既然李大帅和毛大帅都推让,那俺老孙就不客气了!”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一旁的俞延玉,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孙德崖见情况不好。 北方人,脾气暴,说不好,要挨揍。 他赶紧改口道:“我也就是说笑而已,郝都督乃是打败也先帖木儿的主力军队,而且有占有庐州、寿州两处大城,兵精粮足,这个统帅的位置,必然是郝都督来做了。” “好!”郝十三眼中泛出一股绿盈盈的寒光,心道:‘这个狡诈的孙德崖,留着早晚是个祸害,得找个时间,把他拾掇了。’ 郝十三却不动声色,冷冷的道:“既然三位德高望重的大帅都推举我为联军的统帅,那十三就却之不恭。不过十三有一句话要说在头里。三位大帅某一日要离开,请好言告知十三,十三必然厚赠金箔,好聚好散,若是不辞而别,拐带我的粮饷、辎重、城池,甚至拐带外人谋夺我的城池,损害联军的利益,可别怪十三翻脸无情。” “那是自然!” “那是自然!” 三个大帅在郝十三的军营,又见郝十三说的认真,赶紧连连附和。 郝十三见三个大帅满口应承,心道;‘看某日你们背弃今日的言语,我如何收拾你们’,却朗声道:“那我们先喝了今天的第二碗酒。” (注:孙德崖----濠州起兵时,被郭子兴推举为大帅,两人之间龌龊不断,原因众说纷纭。彭大、赵君用、毛贵徐州兵败来投,也就是《明史太祖实录》中所说的濠州五个大帅的时期,五个大帅的顺序是彭大(一说是彭大已死,其子彭咬住盗用其名)、赵君用、毛贵、孙德崖、郭子兴。 郭子兴抱彭大大腿,孙德崖看着不爽,怂恿赵君用打击郭子兴,将郭子兴绑到自己家中,根据明史记载,是朱元璋力挽狂澜,救了郭子兴,至此,孙郭矛盾升级,太祖就是因为老郭不争气,才出走自立门户的。 彭大、赵君用、毛贵后来‘裹挟’(明史这样说)郭子兴攻打盱眙、泗州,孙德崖留守濠州,后来孙德崖粮食尽了,去和州投靠了朱元璋,据说,郭子兴就是因为朱元璋收留了孙德崖而气死了。孙德崖历史上的下场,‘据说’是郭子兴死后,孙德崖要谋夺滁州,被朱元璋袭杀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加官进爵 还没等郝十三提第三杯酒,俞延玉就抢先离席,单膝盖跪地,右手握胸道:“俞延玉愿意率领俞家子侄,并水军三千,归顺庆丰军郝都督,生死全凭都督定夺,请郝都督收纳。” 郝十三没想到俞延玉会有这样的举动,如今郝十三还跟李普胜合兵,这样的挖墙脚,有些不地道了。他赶紧离席搀扶起俞延玉,表示对老人家的尊敬:“使不得!使不得!”也不知道郝十三说的是下拜使不得,还是归顺使不得。 “昔日我三家联合,共拒官军,早已经有言在先,去留随意,呦呵使不得的?”俞延玉道。 郝十三虽然与巢湖水雄合兵,有了水军的支援,可是他已经许诺李普胜,等时机成熟,允许李普胜返回天完政权,俞家子侄若能真心滚顺自己,那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不但能得到好几个著名的文武人才,关键是,郝十三有了属于自己的水军了,有一天打通通往长江的水路裕溪河,水军可以进入长江,既能协助和州防守,又能依靠水军,打击沿江两岸,扩大自己的作战半径。 不过,虽然俞延玉是一片真诚,郝十三必须得考虑李普胜和廖永安的态度。自己的水军可以慢慢的打造,因为此事与李普胜闹得不愉快,划不来,闹不好,还会引起孙德崖、毛贵两个大帅的恐慌:郝十三要并其军。 李普胜本来就是性格敦厚之人,巢湖水雄三家合营时,确实有言在先,俞家子侄和廖家兄弟,都没有归顺天完政权,只是因为遭遇官军的巨大威胁,而临时组织的军事联盟,去留本就说好是随意的。 而且郝十三没有派人策反俞延玉,仅仅是喝顿酒的功夫,就让俞延玉坚定的跟随郝十三,这属于俞家子侄自己的选择,李普胜却是不能干涉,而且当时喝酒的时候,李普胜也在场,不过酒量差了一点,提前出溜到桌底下而已。 “如今巢湖水雄已经没有官军的威胁,我等三家确实有言在先,既然俞家子侄已经认准了郝都督,我也不能强留,正如都督所言;好聚好散,都督收纳他们无妨!”李普胜真诚的说。 “既然如此,那任命俞延玉为和州太守,归庐州施耐庵节制;任命俞通海为都督府水军下万户(上万户将兵一万,中万户将兵七百,下万户将兵三千),屯驻巢湖,负责往来运送军需,归本都督直接调度;任命俞通渊、俞通源为都督府参军,有功劳另行封赏加官;任命俞通河为都督府副千户,拥有进入本都督的不需通报的权利!” 郝十三慷慨陈词,毫不客气的给俞家父子任命高官,他根本无法抵挡水军的诱惑,摆出一副:只要跟随我,高官利禄,大大有的架势。 俞家父子各个欢喜,赶紧离席下拜谢恩,俞家子侄认为,这是郝十三对他们最大的信任了。 俞通海本来就是统领水军的,如今水军还在他们手中,而且被加封为万户的官职。郝十三费尽辛苦,好不容易打下的和州,郝十三毫不吝惜的让俞延玉作为地方主官,这是极大的信任。俞通源、俞通渊作为都督府参军,也是都督的幕僚,以后有功劳,升职空间大大的。 尤其是俞通河的位置,听郝十三那语气,有点跟蒙古大汗的‘那可儿’的意思差不多,若果将郝十三比作成吉思汗,那俞通河的位置,就算是不能和最早跟随成吉思汗的博尔术相比,最次,也是像哲别一样的人。(注1) 一应封赏完毕,俞家子侄都回到席位,俞老先生为了显示自己已经是庆丰红巾军阵营中的人,居然端着自己的案几,直接到了郝十三右手边的席位侧,他上下打量一番,没有找到适合放自己案几的地方,唯独见施耐庵与郝十三的案几只间,有很大的空间,也部分什么尊卑贵贱,索性,直接将案几放在施耐庵的上边。 同属于巢湖水雄的廖永忠,见俞家父子已经被郝十三封了高官,也想起身表示归顺。却被廖永安一把拉住,郝十三只是将这席位的情节看在眼中,不知道廖永安兄弟,究竟是什么意思。 坐在施耐庵后面的前军千户徒单钧,本来就看俞通河不顺眼,眼看着自己在战场上功勋卓著,他编练的拐子连环马,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自己还是个千户的职位,而俞家子侄,已经各个荣光,气不过的说:“都督,我等也立下战功,如今我们却还是千户,难道还要被一个新来的萌古人统吗?” 徒单钧的话,引起在座的庆丰军老班底的共鸣,虽然大家不附和,却也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郝十三。 郝十三知道徒单钧就是这个直脾气,有话说在明处,心直口快,从不隐藏,也不责怪他无礼,笑道:“我本是想等酒至半酣的时候再宣布,看来我坐下劳苦功高的将领已经等不及了----吴六玖,拿出来念吧!” 吴六玖吊着一个胳膊,费力的从怀里掏出郝十三已经草拟好的任命书。一应将领见郝十三对众人的封赏早有考虑,心中满是期待,也不再责怪郝十三厚此薄彼了。 “都督府任命!”吴六玖冷喝一声,坐在的红巾军文武,齐涮涮的笔挺站立起来,乃是后世郝十三大学军训时候学来的标准军姿,这军容军貌,把在座的三个大帅都看傻了。 李普胜、毛贵、孙德崖,起兵都有二三年之久,几时见过这般威武有素的军容军貌?俞家父子,虽然不明所以,也都依葫芦画瓢的站立起来。 “都督府任命:…… 任命徒单钧为前军中万户,兵额编制五千,着其编练三千拐子连环马; 任命付友德为左军中万户,所部兵额五千; 任命吴六奇为右军中万户,所部兵额五千; 任命张破虏为中军中万户,所部兵额五千; 任命杨通知为后军中万户,所部兵额三千(骑兵); 任命焦禄为重武器下万户,所部兵额三千,武器装备,另行调拨; 任命胡大海为左哨游骑兵上千户,所部兵额一千; 任命耿再成为右哨游骑兵上千户,所部兵额一千; 任命吴六玖为都督府左宿卫上千户; 任命徒单斛为都督府右宿卫上千户 ……” 庆丰红巾军一应将领都得到升迁,五个战兵千户,连升下万户、中万户两级,各个欢喜,纷纷下拜谢恩。 郝十三也少不了给了施耐庵、余德臣、刘伯温等像样的封赏,又与毛贵、李普胜、孙德崖分清了战利品,满座文武,无不欢颜。 “谢都督提携!” …… “郝都督慷慨!” …… 赞美之词,溢于言表。 “来,这杯酒,敬给我劳苦功高的将领们!”郝十三举酒主客道,庆祝手下将领高升。 ---------------------------- 注1:那可儿----蒙元大汉的亲兵侍卫,意译相当于伴当儿,满清就叫戈什哈了。 注2:百户、千户、万户----都分为上、中、下三等,兵额标准为三、七、满三种,以万户参照,下万户兵额三千,中万户兵额七千,上万户兵额一万+。郝十三封的五个战兵万户兵额五千,收军队数量的限制,定额为五千。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伯温一言 众人喝酒喝的畅快,酒至半酣,一应文武,已经喝得放开了,在没有先前的拘谨。 中军万户张破虏端着酒杯跑到郝十三面前,对众人大大喇喇的说:“如今都督已经领有这许多兵马,我认为,都督的名字应该改一下了!” 汉人在蒙元统治下,寻常百姓是没有资格取名字的,除非做官和有功名,才能有资格取名字。 郝十三为什么叫郝十三?因为他是编户奴隶出身,朝廷为了便于对编户奴隶的管理,给奴隶进行编号,郝十三的编号,正好是十三号,所以,郝十三的名字就这么叫开了。 元末的汉家百姓起名有几种,第一种出生年月日计算,如张九四(张士诚)、朱重八(朱元璋)、朱五四(朱元璋父亲)等等。 第二种,以家庭兄弟排行。不过已经不用春秋战国流传下来的伯、仲、叔、季排行顺序,比如伯嚭(吴国夫差的奸臣)、仲尼(孔子)、刘季(刘邦)等,而是直接老大就叫什么大,老二就叫做什么二,如常大(常遇春)、徐大(达)、红巾军将领沙刘二等。 第三种,有点道家渊源的。成吉思汗曾经问道长春真人丘处机,所以,元朝道家比较受朝廷重视,很多人属于道家门徒。比如徐真一(徐寿辉)、方谷真(方国珍)等。 第四种,直接以特征为名字了。如红巾军天完政权丞相倪蛮子倪文俊(蛮子是对南方汉人的蔑称),双刀赵赵普胜(善于用双刀),李扒头李普胜(光头),明眼子明玉珍(一只眼)。 第五种,稍微有点社会背景,以及有点色目人血统的,通用‘保保’二字,如王保保(扩廓帖木儿)、李保保(朱元璋外甥李文忠)。 张破虏自己本身叫做张三十一,因为跟施耐庵聊老大给他们讲的三国、水浒故事,与施耐庵交好,所以施耐庵给他起名叫张破虏,他很受用这个名字,所以极力怂恿郝十三改名。 在座的诸位早就想让郝十三改名了,尤其是施耐庵,都已经向郝十三提过好几次了,可是都被郝十三拒绝了。张破虏的提议一提起,众位文武纷纷附和,兴致盎然,仿佛老大不改名,他们就要杀人放火似得。 “对,都督是应该有个新的名字了!” …… 郝十三抬手,让场面恢复平静,说出自己的想法:“‘十三’这两个字,乃是蒙元留给我的浓厚的奴隶烙印,我不肯改名字,就是因为大元朝不被推翻,我要永远用这个烙印来鞭策自己。” 施耐庵多次请求郝十三改名,郝十三都没改,所以赶紧规谏道:“都督此言差矣!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都督的名字要号令群雄,必须要有一个得体大气的名字,都督不能固执己见,要顺应形势。‘十三’二字,乃是都督出身寒微的凭证,继续沿用,恐怕要被天下豪杰看清,而那些清高的文人,也会因为都督出身的寒微,而不肯辅佐都督!” 施耐庵说着,拿着眼神想酒席末尾的刘伯温看去,正是暗中敲打刘基刘伯温。 李扒头李普胜也劝道:“都督应该从谏如流,不见我家陛下,本名徐真一,如今已改名徐寿辉,张九四也正名叫张士诚,连郭子兴手下的小小总管朱重八,也改名叫朱元璋,都督应该早日恢复汉名,顺应形势。” 郝十三见众人都是苦口婆心,不好在固执自己的意见,“那请问各位饱学之士,十三应该改名叫什么好一些呢?” “郝破天啊!”张破虏抢先建议道。在他看来,都督的名字一定要起的大气,至少要比穆家寨出来的破国、破军什么的大,那只有破天了。 “不行不行!这名字太大,容易遭雷劈!”郝十三连连摆手拒绝道。 施耐庵粘着花白的胡须道:“依在下认为,如今我们兵临长江,都督就单讳一个‘江’,至于表字吗?就叫‘公明’!”施耐庵感觉这个名字很满意,微笑着点点头,又重复道:“郝江,郝公明!” 郝十三差一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郝十三心道:‘这是什么名字啊?跟宋江宋公明就差一个姓而已,施耐庵的江湖豪情也太重了,沉醉在小说构思当中入戏太深,还真把他给当做梁山好汉了比拟了!咱们是要造反到底,坚决不受招安的。’ 郝十三赶紧摇摇头道,“响亮不够文雅”,他表示自己对这个名字不满意,施耐庵粘着花白胡须,沉吟半晌,又道:“要不叫郝俊义,表字公明?” 眼看着施耐庵入戏太深,非要给郝十三套上梁山老大的‘光环’,郝十三再次摇头道:“文雅不够响亮。”。 一应武将,哼哼唧唧,摇头晃脑,冥思苦想,想给都督想取来一个满意的名字,可惜,腹中实在没有墨水,俞通渊、俞通源也提出两个名字,郝十三也不满意。 坐在倒数第二位的刘伯温,摇着扇子,气定神闲的说:“依我看,都督单讳一个‘仁’字……” 刘伯温的此话一出,恼怒了一旁的张破虏,他早就看刘伯温不顺眼。刘伯温自命不凡,而且还不肯出主意,亏了老大对他礼让有加。 张破虏‘刷拉’一声,将胯下腰刀抽出半截,怒道:“你这是诅咒我家老大,你没听说‘好人无好报’吗?你这腌臜文人,着实可恶!” 张破虏此言一出,众人都认为张破虏说的有道理,尤其是徒单钧、俞延玉,二人,‘腾’的一下站起来,紧跟着徒单斛、俞通河也冲了过来,就要对刘伯温进行‘圈踢’。 郝十三眼看着刘伯温,终于在自己帐下肯出一个主意,怎能让这些汉文化不高的武夫动手?让刘伯温以后不敢进言!赶厉声斥责:“不得对刘先生无礼,让刘先生说下去。” 几个武夫见都督袒护刘伯温,也不敢造次,却没有回席位,而是怒目而视刘伯温,单等刘伯温说完,郝十三不满意,揪住刘伯温就开打。 刘伯温只是一个儒士,不像施耐庵,既有江湖豪气,而且还会武术。施耐庵要是遇见这架势,早就甩开膀子开打了。 刘伯温毕竟不是施耐庵。他见这架势,却也是心惊肉跳,心道:“这是有都督罩着,诸位不敢下手,下次挨揍,恐怕不用等周颠回来,自己若说不好,恐怕刚出军营,就要被人套麻袋,打闷棍了。” 第一八一十八章 十三改名 刘伯温被几个鲁莽的武将恐吓,虽然内心胆怯,却依旧表现出儒雅的风度,夸夸而谈,不愧是当下明士。 “圣人云:……” 刘伯温引经据戴,悉数出自《论语》,什么‘井有仁’‘三月不违仁’的长篇大论,归根结底,只想阐述‘仁’字的好处,乃是儒家宣扬仁、义、礼、智、信的第一位,临了,刘伯温还不忘反击张破虏,外加一句:“谁要是让好人不得好报,那才是天打五雷领的事情。” 郝十三见刘伯温引经据典,也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仁’字,把‘郝十三’这个名字,改成郝仁。 历史上的朱重八,自从慢慢的识字之后,在孟子中读到(或者是手下文人说的)“士诚小人也”,然后就嘲笑张士诚无知,被文人愚弄了,“张士诚那个小人……”成了朱元璋的口头语。 郝十三也不知道这个‘仁’字,能不能产生像张士诚一样的名字效果,毕竟汉文字中的一个字,往往有好几个解读的方式,又问道:“那表字应该取什么呢?” “国祚啊!”刘伯温朗声道:“国祚乃国之根本,就算是日后都督有能力不及的时候,在群雄争霸中失败,单凭借‘国祚’这二字,任何人都不敢妄杀,杀都督,就是灭自己的国祚。” 历史上的刘伯温名头太响,据说精通五行玄学,乃是神仙级别的人物,郝十三与他交流时短,不知道他遇见的这位重名人和书本上记载的人物的差别,不过郝十三总感觉刘伯温话里有话,仿佛刘伯温早就将一切看透,注定郝十三要失败似的。 郝十三也没有绝对的信心就能争过朱元璋、陈友谅,不过按照刘伯温所说,这‘国祚’二字,如同一把保护伞,无论谁最后当皇帝,郝十三就是国祚,国祚好,国家就好,谁能让自己的国祚不好呢? 郝十三虽然不信这东西能保护自己,就算有一天自己失败,他宁可去死,也不会求饶苟活。 但是,这毕竟是刘伯温第一次进言,也没看出这名字有太大的毛病,干脆就依了他,给他留下一个‘从谏如流’的印象好了,也好让刘伯温日后多出点馊主意。 “好!就依照刘先生所言,我以后就叫郝仁,郝国祚!”郝十三拍板,采用刘基的建议。 张破虏提供的“郝破天”,虽然没有被都督采纳,不过张破虏也高兴,毕竟都督终究摆脱了奴隶的名字,他兴奋的说:“俺家的老大姓氏就是好,当总管的时候,是好总管,当都督的时候,是好都督,老大起什么名字都是好。” “非也!非也!”刘伯温摇着羽扇道:“在名字后面若加个‘荡’字就不好了!” 好----淫----荡---- 日,貌似这还是个感叹句,前面的一个好,反而加深了程度,比秦武王‘嬴荡’的名字,还‘霸气’。 “不知道我们联军下一步有什么军事行动?”毛贵最关心的就是打仗,杀鞑子,报蒙元屠杀徐州四十万军民之仇,毛贵问道。 “那依照毛大帅,我们下一步军事行动应该是什么?”郝十三反问道。 “如今也先帖木儿率领残军固守含山城,自然是攻打含山,消灭含山对和州的威胁!”毛贵道。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今日喝酒已经至此,不便于谈军政事情,明日我们再议!”郝十三此时知道自己已经有七八分的醉意了,这个时候做决定,容易出问题,所以他这样的说。 “正该如此啊!”施耐庵、徒单钧等酒蒙子,早就感觉口干舌燥,只想喝酒,所以连连赞叹。 酒宴至后段,众文武为了助酒兴,唱歌的唱歌,吟诗的吟诗,舞剑的舞剑,好不喧嚣热闹,直至尽欢而散。 第二日一早,郝仁郝国祚升帐,对一应人等进行下一步的军事部署。 李普胜率领廖家兄弟驻扎巢县,保证和州与庐州之间的水路畅通,编练士卒,准备打入长江。 李普胜听闻大喜,欣然领命!进入长江,他回家的路途就不远了,可以和长江南岸的天完政权余部赵普胜取得联系了。 毛贵任命为攻打含山主将,率领本部人马和郝十三临时任命的行军中管,攻打含山。 孙德崖带领本部兵马并十门火炮,攻打滁州与和州的全椒。 孙德崖闻听这样的部署,连连摇头:“都督需知道,滁州的郭子兴向来与我不睦,我去攻打全椒,离郭子兴那么近,这不是让我往他嘴边送吗!” “那孙大帅是怕郭子兴了?”郝仁出言相激道。 孙德崖心里面很畏惧滁州军,毕竟滁州军的实力是他的七八倍,他却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说:“俺老孙会怕他?” “那你是想违抗本都督的军令了?”郝仁眼睛一瞪,怒道。 孙德崖没想到都督上一句话还带着玩笑,下一句突然就发怒了,他一个激灵道:“俺老孙不想违抗都督的军令,不过,我说的是实情!” 郝仁郝国祚巴不得郭子兴打孙德崖,最好直接解决孙德崖这个老滑头,然后,郝十三名正言顺的收拾了滁州军,他却宽慰:“孙大帅放心,你目前与我合兵,他郭子兴要是敢动你一根毫毛,本都督给你复仇!” 孙德崖见郝仁这样说,心中多少有点底,怏怏不乐道:“领命!” 郝仁跟三个大帅商议军事调度后,冷冷的喝道:“庆丰军都督府军令!”一应文武甲叶一阵乱,笔挺的站出标准的军姿。 “任命吴六奇为和州行军总管,督领本部兵马及重武器万户焦禄部、后军万户杨通知部、编练士卒,镇守和州!” “诺!”三个被点将领一齐出班抱拳领命。 “任命付友德为含山行军总管,帅本部兵马及中军万户张破虏部,并火炮二十门,跟随毛贵大帅攻打和州。” 付友德与张破虏一起出班抱拳领命:“诺!” “前军万户徒单钧部、都督府左右宿卫千户吴六玖、徒单斛,左右哨探千户胡大海、耿再成,以及都督府全部参军,与本都督班师寿州!” “诺!”徒单钧、徒单斛、吴六玖、胡大海、耿再成、俞通源、俞通渊、余德臣、刘伯温齐声道。 “郝都督不与我们一起去打含山?”毛贵听闻郝十三要回寿州,大惊。郝十三不在,他没有信心。 “我的中军万户和左军万户已经优先补充兵员,含山不过是也先帖木儿的残兵败将,毛大帅的作战能力我放心,而且我已经想好了破城之计,我会告诉我的行军总管的!”郝十三探口气,又道:“含山、全椒我就不跟你们去打了,育种的时间到了。” 育种……? 恩?都督这是想家、想老婆了? 上架感言 整整三周年余时间,用蜗牛一样的速度丈量成功,写到这第六本《庆丰军》,终于上架了,十三知道,这只是十三前进的一小步,任重而道远。 接触网文是偶然,尝试着写网文,也是偶然,但选择网文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是十三的必然选择,回望一路走来的坎坷,心中感慨,无以言表,恐怕只有一首凄婉的《二泉映月》,才能表达一路走来的心酸。 十三也曾经是志在四方的少年,羡慕南飞的大雁,可惜时运不济,为逃出情感的阴影远走他乡,导致入歧途,选择一个连温饱问题都难解决的临时工作,再回首,青春韶华已经虚度,唯剩下夜里的金戈铁马,十三不忍人生这般,被同龄人甩出几条大街,义无反顾,一头扎进网文世界,不能自拔。 写网文是快乐的,也是痛苦的! 一天抽不出来时间码字,浑身难受;卡文、效率低,码的字数少,浑身难受;码出来的章节自己不满意,读者有意见,浑身难受;发布出去的文字成绩不好,认同度不高,浑身难受……而且还要忍受颈椎的疼痛、视力的逐步退化、交际圈的退化、皮肤暗沉黑眼圈、整天化外人士一般沉醉在小说的构思中…… 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只是为了偶然写得满意时的那一丝快感,和读肯定的只言片语。 有这些,十三感觉一切都不苦了,这正是努力后获得的小小的成就的喜悦,这份喜悦是无限大的,十三吃起泡面,都大快朵颐了,大有“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快意。 …… 关于这本书写到现在,十三并不满意,筹划这本书,先后查阅资料有一年左右,才将这个时代的历史情况及名人生活轨迹印在自己的脑袋里,后来在行文中需要他们出场的时候,要再次查阅资料,保证自己引用的资料没有纰漏,若是再次查阅的资料跟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出现偏颇,这个事情就悲催了,需要改故事情节了,可能原本构思好的思路,都要改了。 先前写过两个三万+的开头,后来不满意都放弃了,最后选择这个开头,所以这个开头,十三认为还是很严谨的。 后面的情节设置的很强大,因为要继续查阅大量的资料印证自己已经掌握的资料,而且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又纠结产量,很多本该**的地方,没有写好。有时候,用三两天的时间挖坑,准备一个小**,结果为了赶文,到该写**的那天,状态不好,**的地方就没有写好。 …… 特别感谢责任编辑徐徐,为十三提供有效堪称导师级别的帮助,包括书名的定名,以及后来行文脉络的放开(前十万字行文,基本没有名人出场,十三也是因为上本书怕了,多亏徐徐编辑的指导了!),徐徐是个负责人的编辑,十三非常感谢。 还要特别感谢一起写网文的“超级小说聚集地”和“文华阁”的黄石翁、疯狂的鼠标、醉寻芳、月繁华、奔驰丸子、冷雪轻飞、千秋叶十、等诸多文友,十三坚持到今天,正是有你们这些文友的一路鼓励、支持和鞭策,在起点的舞台上,有你们的陪伴,十三并不孤单。 都说文学是毒药,十三已经中毒太深,无药可救,十三唯有写的更多,更好,才能自救。 “咳咳”,最后一句,只剩下最后一句,十三在这里给大家抱拳道:“南来的北往的各路好汉、江湖豪杰、慷慨侠客,十三的书明天就要上架了,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您上眼了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敌当前 郝仁郝国祚,本想带前军万户徒单钧部回寿州,把徒单钧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能让他放心。 以徒单钧的桀骜,让他归其他人节制,恐怕徒单钧不服,生出事端来。 无奈,徒单钧部作战死伤严重,伤病太多,拐子连环马又拖着重甲,严重影响行军速度,路过庐州时,郝仁索性把徒单钧部留在了庐州修整,归施耐庵节制。 施耐庵没啥大毛病,就是有点好酒,正是因为第一次喝酒,在酒席上,乘着酒劲,以摔跤赛力气为名,把酒醉的徒单钧给打了,所以徒单钧在整个庆丰军中,除了都督郝仁,唯独忌惮施耐庵。 把徒单钧放在庐州,既能增加庐州的防御力量,多少还是让人放心的。 不一日,郝仁到了寿州,王梦晨搀扶着大着肚子的杨芷玉出城迎接,夫妻小别重逢,而且自己又有了子嗣,郝仁喜不自胜。 屯驻在安丰的岳父杨正泰,以及庐州太守穆有才、庐州守备宋克、大匠焦玉等,都出城三十里迎接。 郝仁回寿州的目的,不是想女人,而是他水稻试验田中的水稻,到了授粉的阶段了,所以郝仁将军队安置在城外,与妻子一番温存,带着余德臣,一头扎进试验田的田间地头。 年初垦荒的时候,郝仁早就考虑到作为培育的问题,所以提前就选好了试验田,目前还没有品种的概念,郝仁只能依靠种子的形状长、圆、短、憋等来分开栽培。 历史上的朝代更迭,除了人为因素外,很大程度起因于灾难和饥荒,为了中原大地长治久安,为了庆丰军稳固的粮草供应,培育高产、耐寒作物,尤其重要。 水稻属于自花授粉,通过远源杂交,培育出新的品种,这只是育种的理念,要真正的培育出合格的种子,很大一部分是靠运气。 将没有杨花的水稻,剪去稻壳上半部分,剔除取未成熟的花粉,用窗户纸做成透明密封套,将稻穗密封,选择已经杨花的花粉,抖入密封袋内密封,就算是父本、母本杂交完成,然后只等成熟后测产、筛选了。 工序虽然简单,需要拿捏好作物的授粉时间,饶是如此,要培育出良种,靠运气成分很大,所以要做大量的试验田,工作量就大了。 “得臣,我教给你的要领都掌握了吗?”郝十三头戴大斗笠,满身汗水,赤脚站在水稻田中。 “恩,基本都掌握了!”余德臣带着遮阳的大斗笠,认真的在给一株水稻授粉,“不过这工作着实辛苦啊,真的这样就能培育出优良的品种吗?” “年轻人,不要怕吃苦,多学些本事,艺多不压身!”郝仁一副尊长的模样,拍着余德臣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不过我以后跟着十三叔四处打仗,哪有时间料理田间的事情啊?”余德臣不无考虑的说。 “最近这一两年,你就留在寿州,帮十三叔照看这些农田!” “啥……”余德臣扬起头看着郝仁,眼圈已经红了:“十三叔,你给我留在后方,谁给你念《孙子兵法》啊?” 自从庐州被郝仁攻占,余德臣被郝仁扣为人质,已经和郝仁产生了深厚的友谊,郝仁去哪,余德臣基本都是不离左右的,听闻都督要给他留在寿州,心中非常难过。 “哎呦!哎呦!多大了,还掉金豆子?”郝十三夸张的将脸探过去,看着余德臣清晰的两行泪痕落下,又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得臣,你想啊,民以食为天,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粮食产量上来了,多少人能吃饱肚皮?能多养活多少人啊?你做的事情比你爹更重要,关乎国计民生,哪个国家的百姓都要吃饭,你学成这个,绝对属于高技术人才了,那可真是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这也太累了,十三叔,你看,我这皮肤都晒黑了!”余德臣抱怨道。 余德臣说的确实是实话,淮南此时,正是高温时节,本来余德臣是白皙的俊美后生,如今晒的跟冻犁蛋子差不多,若是蒋氏(余德臣他娘)知道余德臣在郝十三这受这些苦,早找郝十三拼命了。 “什么?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当年我老爹花那许多钱送我读大学,十三叔左思右想,好像就这一点压箱底的本事,没有还给老师了,我都教给你,而且还没收你学费,你就知足吧!” “《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余德臣自然不明白郝仁所说的大学是什么,只能想到儒家经典《大学》,更不知道读一本书而已,怎么会花费那许多钱财,目测,郝仁也不像是能读下来《大学》的人。 “行了,行了,这个本事比你那《大学》还厉害,等秋后就见分晓了”郝仁打断道。 余德臣听郝仁这样说,便有几分相信作物育种的厉害程度了,又问:“你给我留这,谁给你念《孙子兵法》啊?谁能有这耐心啊!” “你都给我念多少遍了?我差不多都会背了,就算不能通篇背下来,我自己看,也能缕得下来了。你好好干,将来等我把你爹你娘‘接来’,他们见你这般有成就,肯定高兴,比跟我打仗强!”郝十三道。 余德臣听闻郝十三要接他父母,心中先是一喜,但是马上脸上阴云密布:“十三叔,你是不是要打安庆?十三叔你说话啊,是不是要打安庆?” “军事秘密,属于高层决断,小小参军别胡乱猜测,我就是想打,现在也不行,马上江北还要有大仗要打!” 郝仁正在田间地头与余德臣说话,寿州城几匹骏马狂风一样的奔了过来,郝仁知道有大事情,赶紧对余德臣一番叮嘱,无非也都是关于作物育种,注意田间观察,撰写实验报告云云,又拍着余德臣的肩膀鼓励道:“好小子,好好干,前途无量!”丢下余德臣,上岸迎向几匹马来的方向。 “都督,出大事了!”庐州太守施耐庵滚鞍落马,焦急的说。 郝仁见来人是庐州太守施耐庵,而且语言这般的着急,心中暗叫不好,以为自己的和州或者庐州出了问题,半年多的元末生涯,已经让郝仁处变不惊,他安慰道:“太守莫慌,是不是留在含山的兵马出了什么问题。” 施耐庵气喘吁吁的说:“蒙元朝廷派丞相脱脱,纠结百万军队,南下围剿义军,天下群雄震动,征缴大军前锋已经过了山东,高邮的张士诚派李伯升到庐州向都督求援,下官不敢怠慢,直接将张士诚的特使带到了寿州。” 毛贵下马道:“承蒙郝都督信任,让毛贵督领联军攻打含山,付友德派人掘地道通至含山城下,用火/药炸开含山城墙,也先帖木儿带不足千人突围北盾,今鞑子兴兵大举南下,赵君用大帅召属下回援**,毛贵特向都督辞行。” 毛贵原先就是赵君用的手下,派来与庆丰军联合作战,如今赵君用要索要回去,本也无可厚非,关键是脱脱亲帅的百万大军,各路义军各自为战,如何抵挡得住?恐怕淮南的各路义军,要被脱脱逐一剿灭,寿州、和州、庐州也不能幸免。 “召集在庐州千户以上文武官员到都督府议事,回都督府!”郝仁如临大敌道。 (。) 第一百二十章 群贤议事 寿州红巾军庆丰军都督府,郝仁升帐,召集在寿州的一应千户以上官员议事,都督府左右宿卫千户、都督府匠户焦玉、寿州太守、守备、左右哨游骑兵千户、施耐庵、毛贵、及一应参军全部落座到齐。 唯独少了参军余德臣! 余德臣暂时被郝仁排斥在军政议事之外,被郝仁委任作物育种的大事,下放到田间地头,远离了权利的核心圈。 安庆对于庆丰军的威胁太大,郝仁本意要积蓄力量攻打安庆的余阙,所以近期的军事安排,有意要回避余德臣。不见得余德臣就有机会背叛郝仁,天天当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研究打他老爹,对于余德臣来说,是一种折磨,干脆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郝仁抬手,下面文武立马安静下来,他干咳一声,朗声道:“今日召集诸位议事,主要朝廷派丞相脱脱亲率百万大军,南征天下义军,高邮的张士诚派他手下的丞相李伯升求援,我想问问大家的意见,救还是不救这个张士诚。” 众人闻听朝廷南征,而且军事数字着实惊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施耐庵抢先离席道:“张士诚义军,也属于反元力量,他虽并不属于红巾军序列,而且僭越称王,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按照道理,我们应该去救他,不过我们刚刚经历和州鏖战,实力尚未完全恢复,安庆的余阙占据地利优势,威胁我和州与庐州的安全,若倾庆丰军全力,远道援助张士诚,恐怕余阙要袭击我们的后方了,都督半年多打下的基业,要付诸东流了。” 施耐庵说的是实情。 余阙是元末朝廷不可多得的能吏,安庆借助长江上游的地利优势,向下游威胁庆丰军占领的和州,陆上威胁着庐州的安全,不过以庆丰军现在的军力,根本打不下安庆,灭不了余阙。 庆丰军与天完政权的水军联军,目前还在巢湖内湖练兵,连进长江的勇气都没有,而且安庆的城防,庆丰军都督郝仁曾经亲自查看过,安庆城经过余阙的改造,不利于步兵大规模的进攻,打安庆,必须水军为主,陆军为辅。 余阙的存在,确实是庆丰红巾军的巨大威胁。 胡大海快人快语的说:“张士诚跟我们没有任何瓜葛,我们救他干什么?等脱脱大军灭了张士诚,肯定就要打滁州的郭子兴,等脱脱灭了郭子兴,再来打我们,估计早就师老兵疲,那时候,我们利用坚固的城防,肯定能击败脱脱。” 敌人并不可恨,因为他本来就是敌人,朋友兄弟反目成为仇敌,却比以前的敌人更可恨。 胡大海被郭子兴、朱元璋用‘舍车保帅’的伎俩无情的抛弃,胡大海恨透了郭子兴,让郝仁出兵打滁州军目前还不现实,正好可以利用脱脱的大兵,灭了郭子兴,以泄心头之恨。所以,他这样进言无可厚非。 俞通源道:“以脱脱屠杀徐州兵民四十万的作战风格来看,引脱脱到本土决战不明智。脱脱的百万大军若是到了我们的地界,就算我们能依靠坚固的城防打败脱脱,恐怕都督苦心经营的屯垦,以及辛辛苦苦聚集的百姓,都要付诸东流了。” 脱脱征集的军队号称百万,其实实际只有四十万。不过这四十万的军队,大部分都是从西部各汗国抽调来的精锐,还有高丽的两万三千高丽兵,这些士兵远离自己的本土作战,掳掠肥己,杀良冒功,军纪极其败坏,恐怕这些人到庆丰军的地界,会在造成千里无人烟的惨状。 尤其是高丽兵。据野史记载,二战鬼子投放在华夏的高丽兵,军纪比鬼子还坏,元末蒙古朝廷从高丽征调的高丽兵,军纪尤其败坏。 俞通源说的很有道理,让脱脱的军队进入本土,不明智。 俞通渊随着自己的哥哥接着说:“要打败脱脱的大军,最好不要本土作战,最好让他在张士诚、郭子兴的地盘上进行决战,让他们成为抵抗朝廷大军的主力,我们出于道义角度,给他们提供点粮草辎重,让他们坚定抵抗信心,等着两方战败,我们再出兵抵抗,拒敌于国门之外。” “刘先生什么意见?”郝仁见手下的参军都已经发表意见,唯独刘伯温没有说话,所以他问道。 “脱脱以丞相高位,督率百万之众,兵锋正盛,一时恐怕义军难以取胜,我昨夜夜观星象,脱脱的兵峰恐怕也不能长久,依照小可看来,脱脱大军到不了庆丰军的地界,都督只要象征性的出个三五千兵马,不伤庆丰军的大体军力,只求一个急公好义的好名声,足矣!”刘伯温摇着羽扇,慢声细语,加入所谓的星象论,更加让人觉得高深。 “如此,正和本都督之意!”郝仁赞叹道。 寿州太守穆有才道:“打脱脱还是打余阙,作为庆丰军都督府长史,小可都全力支持,不过,目前庆丰军的粮食和食盐,已经不能支应了,现在食盐的价格陡增,高邮、泰州的食盐已经不能运抵寿州了,打和州时候,军队吃粮的兵额徒增两万,府库已经吃了个精光,下次作战,我靠什么支应军需?” 穆有才精于计算,属于典型守财奴类型,毛贵、孙德崖军队的作用他不考虑,他只考虑有多少人吃饭,他需要提供多少粮食,需要提供多少食盐的问题。 打和州,不但庆丰军的军队损失很大,耗费的钱粮都是大把大把的,郝仁制定战死士兵抚恤金制度,基本上让庆丰军本不充盈的府库,赔了个精光,而且还亏欠莫布里铁矿大把的金银。 打仗虽然痛快,可是钱粮支应的问题,是个大问题,所谓“大军未到,粮草先行”。 郝仁虽然已经分派余德臣去搞作物育种,研究高产的杂交水稻,可是,这毕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什么时候能杂交成功还未可知,而且夏粮还没有成熟。 “粮食和食盐以及钱的问题,穆长史不用着急,本都督自有办法,先让李伯升进来,看看他家张士诚是什么态度!”郝仁道。 和州地处长江中下游,和州虽然不是粮食主产区,和州与长江对岸的芜湖隔江相望,芜湖是华夏传统的四大米市之一,守着这个地方再让士兵挨饿,那就是郝仁郝国祚无能了。(注1) 张士诚控制着食盐的主产区,没钱买盐,可以用东西换啊! (注1:华夏四大传统米市----无/锡、芜/湖、九/江、长/沙。) (。)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邮使者 李伯升出身寒微,乃是张士诚幼年时候的朋友,早年跟随张士诚一同贩运私盐,乃是张士诚最初起兵的“十八条扁担”之一,如今张士诚自称吴王,李伯升也水涨船高,做了吴王手下的丞相。 “吴王帐下丞相李伯升,见过红巾军庆丰军大都督!”李伯升一身蒙元的紫色质孙衣,头戴笠子帽,这个吴王张士诚的官服,沿袭蒙元旧制,上前给郝仁行了一个半跪拜的握胸礼。 “李丞相是色目人吗?”郝仁望着底下半跪着的李伯升,非常不爽的说。 李伯升满是疑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何不妥。蒙元的服饰和服色,以前普通害人是没有资格穿的,如今穿着打扮,都是‘贵族’标准。他抬眼看了一眼郝仁,不解的答到:“回都督话,伯升是汉人。” 郝仁郝国祚道:“既然李丞相是汉人,本都督也是汉人,见本都督为何不行汉家礼节啊?” 李伯升心里面骂了郝仁千百遍,心道:“郝十三这个编户奴隶,是要让我给行跪拜大礼,着实可恶”,可是没办法,自己有求于人,不得不行礼,一个头若能磕出来一两万的援军,那也值了。 李伯升重新站起来,又道:“吴王帐下丞相李伯升参见……”说着,聊裙摆就要双膝跪地。 “且慢!”郝仁见李伯升要跪自己,赶紧阻拦道:“本都督不是要你行大礼,也不是要刁难你,免礼吧!施老先生,你给李大人行个礼吧!” 郝仁天生命贱,却最不喜欢给别人磕头,在他看来,除了天、地、父母、神明外,没有人值得他叩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叩头,连寿州一城的百姓,都硬生生的给板了过来。 施耐庵知道这是都督让他给李伯升当老师,赶紧离席,给李伯升行了一个长揖礼节:“庆丰军庐州太守施耐庵,见过李大人!” 李伯升脸上冷汗长流,心道:“这个简单的礼节我会呀!”赶紧给施耐庵回礼,又照着施耐庵的标准,重新见过都督和一应文武。 郝仁只是欠一欠身子,点了点头,算是还礼,余下的将领回礼的方式就各有不同了,握胸的、抱拳的、长揖的,五花八门,却没有一个人跪地的。 “如今鞑子朝廷派百万大军进犯高邮,我家吴王,为天下义军计,准备拒守高邮,与脱脱死磕,无奈高邮兵马与官军相差太过悬殊,请郝都督念及唇亡齿寒的道理,发兵救援高邮,吴王愿散尽手下金箔财产,感念都督再生之恩德。”李伯升从高邮出发,经**、滁州,又到庆丰军处求兵,一套言语已经说的娴熟。 郝仁道:“李大人也应该有耳闻,我刚刚在和州与也先帖木儿鏖战,如今兵力尚未恢复,粮草、军资耗费极其严重,而且安庆的余阙又威胁我的侧翼,我没有能力打败余阙,解除我们侧翼的安全!” 李伯升闻听此言,后背已经凉了半截。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是不灵的。 张士诚占据富庶之地,又不属于红巾军阵营,跟周边的义军平时没有太多交往,在此危难时刻,向临近义军求援,各路义军都守紧自己的门户,金箔、女子、财货,各路诸侯都不缺,哪有肯为张士诚出兵的,庆丰军都督郝仁说这话,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只要郝都督肯出兵相助,高邮的金箔、财货、女子,只要都督开头,吴王肯定慷慨相赠送!”李伯升见郝仁要拒绝,再次以利益诱惑。 “金箔、财货、女子,留给你家吴王自己享受吧!” 李伯升焦急道:“都督,不要这样,只要都督肯出兵,您要什么,我们吴王就给什么!” “呵呵”郝仁笑道:“当真我要什么他给什么?”李伯升见事情又转机,赶紧坚定的回答道:“当真!” “我要是让他去了吴王的称号呢?” 李伯升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道:“吴王非明教中人,不似明教有教主、护法、堂主等统领招徕部众,吴王全靠这个称号号令军队,去吴王号,这个使不得,不过----吴王只是高邮军的吴王,不是郝都督的吴王,郝都督可以与我家吴王以兄弟相称。” “呵呵,知道你家吴王一定不肯,我只是说笑罢了”郝仁笑道:“我敬佩张士诚是个人物,他就是加皇帝称号,暂时和我也没有关系,不过,我念他是条汉子,所以本都督决定,亲自帅精兵援助高邮!” 李伯升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郝仁不但要派兵,而且要亲自派兵,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郝都督简直是高邮军的救星啊,不知道都督准备何时发兵?我让我家吴王在高邮给您备下府邸和美女!” 郝仁道:“不过本都督有一事要求到你家吴王,不知道你家吴王能否答应!” “别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我家吴王也能答应,都督但说无妨!” “我只想在吴王统辖的地盘上,开几处盐场,盐场所产的食盐,运回庆丰军地盘售卖,不扰乱吴王的食盐市场,不知道你家吴王能否答应!” 李伯升本以为郝仁会提出什么高难度的问题,只是要开几处盐场而已,郝仁无非就是想贩卖点私盐,赚点外快吗!李伯升,张九四都是贩私盐出身,对这个问题,李伯升感觉不是问题。 食盐在古代,历来是由官方垄断的!姜子牙治理齐国能让齐国富强,主要靠的就是山东半岛盛产食盐,张九四能在元末号称最富,除了他控制的地方本就富庶,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控制了当时的食盐市场,而且还能阻断南北交通水路京杭大运河。 “此等小事,也不需要禀报我家吴王,伯升在此做主,将高邮湖东面的两处盐场,无偿送给庆丰军郝都督经营,都督若是不方便从寿州派人管理,我可以就地帮都督招募人手!”李伯升满口应承道。 “哈哈!爽快!”郝仁赞叹道,他根本没有想到,李伯升回答的这么爽快,“那好,那就请李大人先行回去,告诉张士诚,本都督整理兵马,不数日就赶到高邮,与他共拒脱脱大军!” “都督高义,我这就赶回高邮,给都督置办府邸和美女,专等都督帅大军莅临!”李伯升跑短了腿儿,磨破了嘴儿,好不容易得到郝仁的许诺,兴奋异常,告退返回高邮,不必细说。 一应文武听说郝仁要亲自带兵去高邮,纷纷上前规劝:“张士诚反复无常,不可轻信!” “都督乃是庆丰军的脊梁,不可以身犯险。” 奈何郝仁主意已定,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郝仁安慰众人道:“天下群雄需知道,在他们保存实力,坐观成败的时候,是本都督,不惧怕脱脱的百万大军,亲自帅兵,远道支援张九四!” 众武将见都督要打仗,纷纷主动请缨,跟随都督作战,可是,郝仁只点了四个人的名字,徒单斛、吴六玖、胡大海、耿再成,他们统领的都是骑兵,郝仁可不想带步兵,让一百万人追着打。 “徒单斛,你去一趟安丰,找我岳父大人杨正泰,让他补给我一千骑兵!” “诺!”徒单斛领命而去。 郝仁又道:“焦玉听令,命你在最短时间内,打造二十门可以用马驼的马炮,两千张铁胎硬弓、两千把便携手弩,并大量制造‘一窝蜂’,本都督有大用!” “焦玉领命!”(。)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兵经滁州 一队三千骑兵悠悠的走在笔直的官道上,因为天气炎热,马背上的军士并没有着甲,而是将铠甲打包附在马背上,三千骑兵的后面,还跟着五百匹马的马队,马背上驼着重重的东西,用油布遮盖着,不知道马背藏着些什么,唯独一匹马的后面拖着一门带铁轮子的炮,看出来是炮的模样。 中军马上,一个异常高大的将领,胯下一把狰狞威武的宝刀,在几个文武簇拥下,被一面大旗遮掩着,大旗迎风咧咧作响,大旗上“庆丰军援吴都督郝”清晰可见。 “都督,前面就是滁州城了,是不是让士兵们先把甲披上,以防不测。”都督府左宿卫千户吴六玖道。 郝仁在寿州进行一番军务整理,带着都督府左右宿卫千户、左右哨游骑兵千户组建了支援张士诚的大军,从庐州出发,已经到了滁州军地界,因为天热,也没有仗打,所以士兵都把甲胄卸了,只剩下红彤彤的红头巾火红一片。 “不必惊慌,料他郭子兴不敢动本都督!”郝仁气定神闲的说,关键是天太热,着甲是士兵很痛苦的一件事。 军阵前面,跑来一匹黑色战马,负责前面开道的胡大海马上抱拳道:“禀报都督,郭子兴带着一队骑兵,直奔我们的中军来了,是否出击,请都督指示!” “这个老郭,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吗,俞通河,跟我去看看!”郝仁笑道,一匹马已经出了军阵,都督府左宿卫副千户不敢怠慢,赶紧带二三十骑兵,紧随其后。 “呵呵”,郭子兴陪着笑脸,老远抱拳恭维道:“十三老弟,多日不见,想煞老哥哥,郭某正准备到寿州拜访,不曾想贤弟已经到了滁州的地界,失迎,失迎!” 郭子兴知道郝仁对他有意见,听说郝仁未曾通报就带着大队人马进入自己的地界,心中胆怯,不知道郝仁是不是带军队来偷袭他,所以他一面让滁州军加紧不布防,一面出来试探郝仁的虚实,好一番恭维之后,才知道郝仁是带着军队从自己的地面路过,一颗心才总算是放在肚子里。 郝仁与郭子兴一番恭维后,知道郭子兴没有恶意,索性与他并马而行,带着军队,直奔滁州方向而行,不一刻,已经到了滁州城下。 但见城投之上,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兵士,城头上塞满投石车火炮,城下也列有一两万的威武大军,如临大敌,军容甚是严整,军力甚是雄厚。 “感谢郭大帅远道迎接,张士诚那面盼救兵如盼甘霖,我就不在滁州叨扰,这就离去!”郝仁辞别道。 “别呀,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也进城喝杯水酒,老郭还有些事情要与十三老弟商量!”郭子兴盛情邀请道。 郝仁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进郭子兴的滁州城。 别看郭子兴表面说的好,这是一个耳朵根子软的人,没准进了城,手下撺掇撺掇,他老郭就能对自己下手,而且这炮,是郭子兴眼馋的东西,一直都不肯卖给他,尤其是厚黑高手朱元璋,在暗中给自己做手脚,上演一番苦肉计什么的,在把辛辛苦苦招纳的胡大海、耿再成、刘伯温给拐跑了。 “郭大帅有事就在这里说吧,国祚能办到的,一定尽量给郭大帅办,军情紧急,我就不入城了!”郝仁考虑上面的情况这样说。 郭子兴见郝仁说的真诚,又坚定不肯进城,只好将自己的心中诉求,一并说与郝仁。 郭子兴现在只有两件事情,一个是要买郝仁手中的炮,另一个是要解决孙德崖,郭子兴却说: “我家小女,年方二八,郭某可是第三次与贤弟提及,不知道贤弟问过泰山大人没有,我家小女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等不起啊!” “哦,呵呵!”郝仁恍然大悟一般的笑道:“我也正要和郭大帅说此事呢!岳父大人已经同意,我的两房妻室也没有意见,我正准备择良辰吉日向郭大帅下聘礼,不曾想脱脱犯境,把这个事情给耽搁了!” 郝仁纯粹是信口胡诌,他打心里是不想纳郭子兴的女儿为妾的,如今是老郭第三次提及,又是在老郭的地头上,此时若是不答应,依照老郭的性格,没准真能派军队打他,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能暂时答应,日后想纳就纳,不想纳,推了就是了。 郭子兴闻听郝仁答应,甚是欢喜,心道:“朱重八支应内侧,郝十三为我支应外侧,我凭借我的两个女婿,霸业可成啊!” “我想顺便从你那‘要’几门炮,顺便要拾掇了孙德崖这个仇家,这个贤婿没有问题吧?” 郝仁就知道郭子兴没憋好屁,果然,又抛出这两个由头,郝仁无奈道:“炮好说,这你去寿州找太守穆有才,问他要,就说我答应的,这孙德崖,是个棘手问题,此时我不在军中,你若攻打全椒的孙德崖,恐怕我的手下都要派兵援助,这个问题,等我回来,约他道军中议事,暗中埋伏刀斧手,这事做起来,易如反掌,请郭大帅放心!” “啪!” 郭子兴见郝仁答应的如此爽快,兴奋的拍手道:“好,那我就等贤婿为我办成这两件事之后,我就送小女过门,不过空口无凭,都督好歹要给小女留下一个信物!” 人老鬼,树老精。 郭子兴怕郝仁变卦,立马要求郝仁留下与小女结亲的凭证。 郝仁本想拒绝的,依照郭子兴的性格,没准自己不答应,就要强行的拉自己马匹驼的辎重,郝仁带有几面寿州匠户坊打造的铜镜,本是要沿途兜售给各路诸侯的,索性那一面送给了郭子兴。 郭子兴拿着玻璃制造的铜镜,照了一下自己,吓了一跳。 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晰的镜子,这绝对是宝贝,若要送给他刚收纳的小妾小玉,小玉一定不会待他冷冰冰的了。 “贤婿,好东西,好歹在多给几面!” “没了,就带这一个,郭大帅想要更多,只能到寿州,找穆有才买了,这东西太金贵,比我的炮还值钱。” 郝仁见郭子兴沉醉在得到镜子的惊叹中,赶紧带着骑兵,奔离滁州,直到十多里外外,才放缓了脚步。 刘伯温摇着羽扇,笑语盈盈的说:“恭喜都督,得了一门好亲事,恐怕以后也要贵为皇亲国戚了!” 什么皇亲国戚?刘伯温明显的话里有话! “刘参军何出此言啊?” “滁州城上,盘踞着一团紫气,乃是帝王之相啊,所以伯温为都督结了这门亲事而贺喜啊!”刘伯温摇着羽扇道。 自从朱元璋负荆请罪跪在庐州太守府,郝仁就看刘伯温看他的眼神不对,刘伯温如今居然暗指,这天下要归朱元璋所有。 “刘参军休要说笑了,你看好的那个人要真的当了皇帝,恐怕我等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伯温见郝仁说的也是暗指朱元璋,心中大惊。‘难道都督也懂玄学不成?是了,郝仁连推背图都能解的了,而且还能算出来《六甲天书》在他手中,这门学问不简单啊’刘伯温心中暗暗的盘算。 刘伯温满是狐疑。在他看来,朱元璋乃是一代帝王,怎么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呢? “都督何出此言呢?” “刘参军不要胡乱猜测,此事涉及天机,只能你我在密室而谈。”郝仁也玩起了玄学,故弄玄虚的说。 (野史上说刘伯温通阴阳,乃是诸葛亮第二,他要是真能算准,也不会辅佐蒙元的石抹宜孙了,也不会让自己死在胡惟庸的毒药下。)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掘坟毒计 夜晚,庆丰军的临时营地旁,清澈的小河缓缓流淌,皎洁的明月,在水面上洒下的层层鳞波。 刘伯温坐在小溪边的一块青石上,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撵着长髯,仰观浩瀚的夜空陷入沉思。 今日路过滁州,明明看见滁州城池上笼罩着紫气,按照师父所言,这正是帝王之气,应该不会有错,而依照朱元璋的相貌,也正是贵不可言之相,这小子祖坟埋的好,活该有帝王之相。 郝仁今日也说得明白,似乎也已经洞悉自己通晓天象了,可是郝仁却说:‘朱元璋若当皇帝,我等都死无葬身之地’,这个从何说起呢? 不过,郝仁能精准的推算出《六甲天书》在自己手中,这个应该也算的不错,那他为什么明知道自己的下场,还要和郭子兴、朱元璋为敌呢? 小河不远处的露营营地,郝仁卧在羊毛毡上,双手抱着脑袋,双目微闭,遮住眼中闪现的寒光,余光却一直注视着刘伯温的背影。 郝仁已经起了杀刘伯温的念头,原因很简单,刘伯温知道的太多,必须杀他灭口。 若要是刘伯温将朱元璋能当皇帝的信息传出去,恐怕庆丰军的军心就要散了,有不少人要去投靠朱元璋了,自己因为与朱元璋的梁子,必然死无葬生之地。 正好趁着夜晚无人,将刘伯温砍杀在小河边,尸体和血迹顺着河道飘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事情做完。 郝仁这样想着,已经从羊毛毡上爬起来,情不自禁的的走到小河边。 “刘参军好雅致啊!”郝仁右手握着刀柄,不露声色的说。 “都督白日所言的话语,伯温思量不明白,所以夜观天象以寻求验证!”刘伯温起身笑脸相迎道。 “看出点什么了嗎?” 刘伯温以羽扇指着浩瀚的天空说:“只见帝星不明,将星晦暗,乃是朝廷有伤国本之相,都督白日所言之事,伯温未曾从星相中观察出端倪。” “请问先生,天命可违吗?人的命运能改变吗?” “天命不可违,人命可违!” “什么是‘天命不可违,人命可违’?”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十一择业与择偶,十二趋吉要避凶’”刘伯温也不知道跟哪个地摊的算卦先生学的,反正那个时候的读书人也没有太好的做官出路,学一些旁门左道,总能多一个吃饭的机会,他先摇头晃脑的念了一通,又解释道: “一个人的成就大小,有这些因素左右,人的命决定于出生的地点时辰,这一点无法改变,剩下的诸多因素,才是决定一个人的个人成就根本!” 郝仁似懂非懂,反正自己要杀他,索性问个明白:“你说朱元璋所谓的帝王之相,这一点能改变吗?” “都督这是要逆天而为啊!”刘伯温惊讶道。 “不错,我就是要逆天而为,这小子当了皇帝,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吗?用活人殉葬你知道吗?他应该有三十多个老婆,被活活杀死殉葬;你知道文/字/狱吗?只要文人在行文中用到僧、名、亮、秃等等,要被株连九族;你知道什么叫大杀功臣吗?杀人以万为基本计数单位,开国贵胄、名将贤臣,鲜有幸免;你知道‘剥皮实草’吗?把人活活的剥皮,用稻草填充悬挂起来;你知道他怎么对待政敌和犯错手下的妻女吗?一些掳掠来自己睡,剩下的全部发配道教坊司;教坊司你晓得是什么吗?官府办的妓/院……” 其实朱元璋正史也承认他有争议,他也有好的一面,郝仁为了自己张本,尽数朱元璋的坏处,反正他料定,朱元璋若是当皇帝,自己绝对好不了,自己一死不足惜,可是自己的妻女、手下呢? 郝仁说的煞有介事,乃是他从后世野史上读来的,所以给刘伯温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刘伯温的脸上也渗出汗珠,他气愤的说:“此等暴君,伯温就是宁愿遭天谴,也不能让他得逞!” “那刘先生是有办法对付他了?”郝仁冷眼看着刘伯温,他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天机头颅给刘伯温了,但凡刘伯温说出一点不妥,郝仁随时准备抽刀将他砍杀。 “有!想此等无才无德之人,能有帝王之相,伯温料定,必然是其祖上的风水局做的好,只要破坏其家族坟地的风水局,此事多半成了一半!” 郝仁万万没有想到,刘伯温能拿出这么狠的招数,居然提议刨人家的祖坟,这事儿,太缺德了。 不过,历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刨坟掘墓在华夏权利争斗的历史上,屡屡出现,不少玩权利的,失败前后,祖坟都被盗掘,近的不说,咱往远的说。 明朝末年,崇祯皇帝与张献忠、李自成互相掘祖坟。朱元璋未曾迁居凤阳前,祖籍是盱眙,张献忠掘的是凤阳祖陵,是朱元璋父亲的坟,李自成掘的盱眙祖陵,是朱元璋爷爷的坟。崇祯皇帝开始报复,派人掘了李自成在李继迁寨的祖坟,据说还抛出来长明灯和未长大的白龙。 别人都能刨坟,我凭什么不能刨?就当我是李自成、张献忠,早出生的二百多年罢了! 权利争斗,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不能存在一点的侥幸心理和仁慈,因为若你败了,你的对手会有更加狠辣的方式报复你,甚至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刘先生,这个是不是狠了点?”郝仁此时心里已经铁定要当婊/子,还有心在刘伯温面前树立一个贞洁牌坊。 “都督休要心慈手软,此等遭遇天谴的事情,就让伯温替你做了吧,此时事不宜迟,请都督差二三个心腹,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去凤阳帮他朱重八寻宗问祖!” 刘基在郝仁的军营迁延日久,先是硬气,如今事情已经至此,再不納一个像样的投名状,恐怕哪天自己就把命葬送在郝仁的手中了。 “刘先生献上此等良策,那就不要刘先生亲自动手了,我差二三心腹,去掘了他祖坟就完了!” “恐怕此等高规格的风水局,寻常人破不了,伯温自然要亲自去,把问题做的彻底了!” “那就辛苦刘先生了,我差俞通河与你同去,保护你的路上安全!先生切记,一定要破他凤阳、盱眙两处的祖坟!” “都督放心,此事,管保办得明白!” 郝仁与刘伯温订下毒计,连夜召见俞通河,授意便宜行事,刘伯温做得有一点不彻底,可以当场斩杀,然后让刘伯温俞通河一行人连夜出发,怕晚个一时半刻,就让朱元璋大势已成,尾大不掉。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约为兄弟 不一日,庆丰红巾军都督援张士诚的大军经过**,出于对毛贵、赵君用的尊敬,郝仁事先派人下书表达自己的敬意。 毛贵先跟随芝麻李李二,后又跟随彭大、赵君用,因郝仁求兵打和州,与郝仁共事过,他很念郝仁的好。郝仁对他很信任,在攻打含山的时候,把庆丰军手下的精锐都交给他指挥,而且郝仁给他补兵两千,在他被赵君用召回**的时候,郝仁还慷慨的送给他十门炮和若干的火药、震天雷,连当初拨给他的两千兵,也一并送给他了。郝仁没有拨给孙德崖一兵一卒,连炮也不肯卖给郭子兴一门,这一比较,郝仁对他简直是太慷慨了。 郝仁对毛贵也心存感激。毛贵是不可多得的帅才,在和州大战的危难时刻,是毛贵及时率领长枪军及时赶到,才摆脱战争僵持不下的颓势,一举将也先帖木儿的大军击败。 毛贵听闻郝仁带兵过境,率先带领心腹续继祖、陈猱头等一应手下,出城三十里迎接,二人见面,念及先前彼此的好,感情甚是融洽,二人并绺而行,直奔**城。 “都督此番过境,千万不要入**城,把军队驻扎在城外,就是赵大帅请你入城你不能去,有人传我的令请你入城你也不能去,因为我根本不想让你入城。”毛贵颇为认真的说。 郝仁本次过境,本也不想入**城,赵君用的为人,郝仁也有所耳闻。赵君用善于玩弄权术,利欲熏心,在濠州曾经鸠占鹊巢,如今自封为永义王,是一个不甘居人下的人,也是个见财起意的人。没准会图谋他带的火器和辎重。毛贵这般说,也算是一番好意。 “这是为何呢?”郝仁不解的问道。 “哎!”毛贵一声叹息道:“自家丑事,本不该对外宣扬的,我不当都督是外人,我就直说吧。在我与都督并肩和州作战的时候,赵大帅为了大权独揽,居然袭杀了彭大帅,如今我的存在,恐怕也已经成为他的一个绊脚石了,先前都督送我的十门炮,全部被他强行索要了去,连一门也不肯给我留下,如今都督在此,我怕他打都督的歪主意,还是谨慎为妙。” 郝仁见毛贵一番真诚,也开诚布公的说:“此番我也没想进六和城,多谢毛大帅提醒。”他又指着身后马匹驼的辎重道:“如今我也携带一些火器,送给毛大帅一些也无妨!” “罢了!罢了!”毛贵很是绝望的说:“多谢郝都督一番美意,此事就算了吧。且不说郝都督远征高邮要用这些东西,就算是都督给了我,如今毛贵朝不保夕,有这些让赵君用红眼的东西,恐怕徒增毛贵的杀身祸患!” 赵君用是个心狠手辣的权谋家,毛贵为人稳重而且豪爽讲义气,典型的山东大汉性格(毛贵确实是山东人),在赵君用的手下尚且危险如此,实在让人叹息。 郝仁不忍心毛贵这样的不可多得红巾军帅才,死于自家人的内讧,又有心收纳这样的人才,建议到:“我向来对毛大帅颇为仰慕,莫不如,毛大帅就此弃了那个赵君用,与我一同作伴如何?” “李大帅(李二)的徐州军就留下这点骨血,在脱脱大军南下的危难时刻,我若弃他而去,恐怕天下人耻笑,况且赵大帅御下的手段颇为狠辣,我的老小家室,具在他的掌握之中,我脱身容易,家眷脱身难啊!”毛贵慨叹道。 “若是如此,我愿意与毛大帅约为兄弟,若真有一日赵君用要对毛大帅起了歹意,国祚在外与毛大帅做后援,谅他赵君用也要思量再三!” 毛贵大喜。真要是有郝仁的强大的庆丰军做自己的后援,那赵君用忌惮郝仁的庆丰军,还有郝仁的结拜大哥刘福通,一时半刻,真不敢奈何毛贵。 “如此,恐怕毛贵高攀不起啊!”毛贵笑逐颜开道。 “口说无凭,国祚愿意与毛大帅折箭为誓!”郝仁朗朗道。 “如此,就是磕头拜把子也无妨!”毛贵兴奋道。 郝仁与毛贵叙过年齿,毛贵为长,郝仁为弟,毛贵就箭袋乃取出一支羽箭,横在两人面前,毛贵盟誓道: “我毛贵,今日与郝仁约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请苍天作证。” 郝仁也一手我这箭杆,盟誓道:“苍天为证,我郝仁,今日与毛贵约为兄弟,他日兄长有为危难,国祚必救他与为难之中!” 二人盟誓完毕,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毛贵心道:“这兄弟咋与我的誓言不一样呢?不过他说的真诚,而且容易实现。历史上有几个约为兄弟的,最后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郝仁心道:“哥哥,我不是不想与你一样的盟誓,可是这个‘臣妾’做不到啊。我前世磕头拜把子的兄弟,有先我驾鹤西游的,我又活了两年才被人拍砖拍来元末的,量我那帮没义气的兄弟,也不能自刎在我的尸体前,做不到的事情,咱就别说了。” 二人四目相对,心领神会,齐声道:“有违此誓,如同此箭!”说罢,二人一起用力,“啪”的一声,将一支好好的羽箭折为两断。 此等折箭盟誓,乃是时下蒙人最擅长的约为兄弟的方式,叫做“安达”。铁木真与札木合曾经三次约为安达,结果你死我活的斗了十几年,最后,铁木真念及三次结拜为安达的情谊,赐他的好安达札木合不流血而死----折断札木合的脊梁。 二人感觉还不过瘾,又按照汉家的礼节,滚鞍下马,就路边双双跪倒,挪土为炉,插草为香:“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又如上面一样,做了一番盟誓,才算是正式结拜完毕。(注1) 郝仁结交一个讲义气的兄长,毛贵有了一个照应他的兄弟,二人惺惺相惜,喜不自胜,再次上了马背,行了一程,说笑一番,已经到了**城下,**红巾军首领赵君用赵大帅,早已经帅一应文武,在城下迎接。 郝仁传令,就城外二里扎营地,严令任何人不许擅离军营。 毛贵将郝仁引到赵君用面前介绍道:“禀大王,这位就是我新结拜的兄弟,庆丰军红巾军的都督、小明王的授业恩师、刘福通刘大帅的结拜义弟,郝仁郝国祚!” 赵君用见郝仁的军队在就地扎营,斜眼向郝仁的马匹辎重眺望,不知道安的什么居心。 (注1:皇天、后土,虽然指的是天、地,其中的‘皇’与‘后’,都是上古帝王的尊皇。三皇在五帝之前,夏朝的国君不称帝也不称王,称夏后。)(。)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兜售兵器 赵君用听闻郝仁带兵过境,早已经先一步派出刺探了解郝仁军队的虚实,待得知郝仁带了大批的火器,心中便起了歹意,与毛贵谋划袭杀郝仁,所以毛贵才提醒郝仁不要进六和城。 “郝都督远途辛苦,本王已经为你准备了馆驿,请郝都督入城到馆驿中歇息吧!”赵君用两腮凹陷,双眼突出,撵着山羊胡道。 郝仁一看赵君用这个相貌就是奸诈之人,就是没有毛贵的提醒,他也不能入城。 “拿过来!”郝仁冲着身后的吴六玖吆喝道,吴六玖双手捧着一个二尺见方的木匣,木匣上横着一把精致刀鞘的双手长苗刀,郝仁又朗声对赵君用道:“国祚远来,多有打扰,略为赵大帅备了些许薄礼,请赵大帅笑纳!” 赵君用自称“本王”,郝仁却不理会他这个茬,只是以大帅相称,赵君用虽然心中不爽,有心将郝仁诱骗入城,依旧笑脸相迎。 赵君用客气道:“无功不受禄,郝都督太客气!”早有卫兵,将礼盒结了过去,退到赵君用身后。 “赵大帅打开看看,没准我们有生意要谈!”郝仁一副认出无害的样子,笑盈盈的说。 都是造反的领军总管,不是做贩卖生意的商人,谈什么生意? 赵君用满是狐疑,先拿起箱子上面的长苗刀,将刀鞘退去,只见刀身窄长,寒光闪闪,他在手中颠了颠,又挥舞了两下,感觉重量适中,用拇指试了一下刀锋,赞叹道:“好刀!好刀!” “庆丰军都督府匠户打造的双手长苗刀,二十贯铜钱一把,您看是预定一千口还是两千口!”郝仁一副标准业务员的口吻道。 赵君用此时才发现,郝仁身后的宿卫,无论军官还是士兵,每人腰间都挎着一口和他手中一样的刀,那就显得这刀平淡无奇了。 赵君用惊叹道:“二十贯?太贵了吧?恐怕打造这一把刀,连五贯钱都用不上!” 既然赵君用嫌产品贵,那只能用事实说话了。 郝仁问毛贵的侍卫要了几口刀,作为试验品,由吴六玖把持着,郝仁就赵君用手中拿过长苗刀,大吼一声:“诸位上眼!”,他双手握刀,力贯刀身,寒光一闪,已经将吴六玖手中的一把雁翎刀齐刷刷的斩断。 在郝仁挥刀的一瞬间,赵君用脸上的皮肉本能的抽搐一下,心道:“别把送给老子的宝刀砍崩刃了!” 哪成想,砍过一次,还不罢休,吴六玖又拿了一把厚重的鬼头大刀,郝仁卯足力气,又是一刀下去,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赵君用暗暗叫苦:“****个仙人板板的,老子的宝刀废了!” 厚重的鬼头大刀被没有被斩断,只是被砍崩了老大的缺口,郝仁将双手长苗刀递给赵君用,再看那刀,只见刀刃碰撞处,只有两处白点,用手擦拭一下,连白点也不见了。 寿州匠户坊打造出来的双手长苗刀,绝对是好刀,郝仁力气大,掌握用刀的技巧,所以展示起来,将刀的好处,放大了许多倍,寻常士兵,绝对用不出这个效果。 **红巾军的一应将领,看得齐声喝彩: “好刀!果然是好刀!” “大王,我们有这装备,杀鞑子生了许多力气。” “买他个万八千吧!” …… 赵君用也知道这是好刀,可是,这得拿真金白银换啊,他哪有那么多钱,可是众人又都说话,不买,恐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赵君用卯足力气,也就想要个三五百口刀,可是郝仁给他挖了坑,用肯定的语气询问“要一千口还是两千口!”,为了不失掉永义王的脸面,那下限也得来一千口。 他咬牙道:“给我来一千口!” 郝仁掐指一算,这一单生意,一万五千贯铜钱的纯利润就算到手了。 反正赵君用掳掠泗州、盱眙,有的是钱,不赚白不赚,要是蒙元朝廷来买,还给多少钱都不卖呢。 “赵大帅,你再看看这一套全身的板甲,连面部到脚背,都遮盖的严实!”郝仁又指着箱子中的全身板甲开始推销。 赵君用也是见过世面,拎起那套铠甲,感觉比市面上最好的鱼鳞甲,要轻了十余斤,跟锁子连环甲的重量差不多,不过,很明显,这一套铠甲的防护能力,要比锁子连环甲强许多。 “那咱们也试试?” “试试就试试!” 郝仁提议将甲挂在木桩上试验,赵君用为了试验出甲的效果,从身后抓了一个卫兵,让卫兵将甲穿上,然后用二十个弓箭手,在二十步外射那卫兵。 那卫兵差一点尿裤子,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密集的弓箭,寻常的扎甲,能抵挡一定的弓箭攻击,可是扎甲使用铁片编缀而成,箭雨可以从缝隙射穿。 那卫兵料定必死无疑,可是,又不敢违抗永义王的命令,只能闭目等死。 那卫兵双股寒战,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乱想,并没有感觉身上哪一处疼痛。 羽箭根据全身板甲的弧度,箭头的着力点顺着板甲的弧度向外倾斜,所以,弓箭悉数从板甲滑脱,并没有破甲。 那卫兵缓缓的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一切,兴奋的大叫:“我没死!我居然没死!” 不曾想,赵君用就身后的卫兵手中,夺了一条长枪,退后十步,啊呀一声呐喊,就奔着士兵突刺。 士兵的脸瞬间绿了,反复思量,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赵君用,为什么赵君用非要治他于死地?这一枪戳来,哪里还有性命? 寻常武将临阵,速来有“宁挨十刀,不挨一枪”的说法,这一点,还应该从传统铠甲的构造来说。 寻常铠甲的是由铁片连缀而成,刀砍出来,是一个面,所以扎甲对刀砍的力量防护比较好。 枪刺就不一样。枪是一个点刺在甲上的,就算着力点不破,枪尖也会划着刺入扎甲的某个缝隙,会对武将造成巨大的伤害,而且长枪破甲,都是逆着扎甲的铁片叠压的方向刺,一枪就能破甲。 正是因为枪破甲的优势,所以,‘枪’号称百兵之王,在古代军队中大批量装备。 赵君用一心想破郝仁打造的板甲,不让他再从**军出活的更大的利润,所以,他怕自己的力量不足,退后十步,接着奔跑的冲力,卯足力气就往板甲上刺。 那个士兵大惊,心道,“大王不是叫我来巡山,大王是来要我命”。他想跑,又不敢跑,最终决定,还是得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条铁枪,已经不偏不倚的将他刺中。 那士兵面部表情,立马凝固,双眼瞪的如同牛玲一般,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还口齿不清的骂了一句,好像是在骂:“赵社长,我日/你娘!”不过声音含糊,没有人听清!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合作共赢 郝仁万万没想到,赵君用这样的小心眼,为了刺穿自己的铠甲,亲自抄长枪突刺。他想上去拉扯赵君用,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待那试甲的士兵轰然倒地,郝仁心中暗暗叫苦:“这下糟糕了!不但这单生意做不成了,而且,还搭了一条人命,搞不好,上单生意都毁了,没准,出得跟赵君用翻脸。” 郝仁赶紧走上前去,想查看庆丰都督府将作坊的铠甲,究竟哪里除了漏洞。 光滑的胸甲上,只见一条长长的浅浅的刮痕,枪尖的冲击力,沿着枪尖的着力点,顺着胸甲的弧度散了过去,甲胄根本没有破。 郝仁又把食指放在那士兵的鼻子下,感觉那士兵气息很浑厚,有节奏的热流直扑自己的食指,显然士兵没有性命之忧。 那为何士兵这般模样?双眼瞪得跟牛玲,嘴巴张成个o型,身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 看官需知道,向来没有枪刺不透的铠甲,那士兵见赵君用凶狠的向他刺来,他料定必死,就算是枪没有破甲,吓也吓他个双股寒战、大小便失禁,三魂丢了两魂,恐怕用手指点一下那士兵的额头,士兵也得倒地。 赵君用全力一击,枪尖力气虽然被板甲卸掉很多,可是,刺在一个吓得浑身瘫软的人身上,力量从板甲透过去,哪有不倒的道理? 郝仁见那士兵没有性命之忧,赶紧轻拍那士兵的脸颊,让他快点回过神来,给自己产品做个现身说法:“兄弟!兄弟!醒醒,醒醒!” 那士兵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没死,肚子上也没有被开了一个大咕隆,身体完好无损,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骂郝仁天杀的,来**推销什么铠甲;还是应该感激郝仁这个活菩萨,做出这么好的板甲,救了他一命。 庆丰军将作坊打造出来的板甲,创意来源自刘福通送来的大叶子甲,采用的却是欧洲中世纪的全身板甲理念,通过水力锻造而成,其防护能力,确实要优于时下的一般板甲,但也并不是坚不可破。 若是郝仁用他的破虏宝刀全力砍上一刀,照样能在铁甲上开一个大口子,要是像付友德、胡大海、耿再成这样的猛将,也能一枪将钢板刺破。就是**军毛贵,估计也能一枪破甲,偏偏这赵君用一枪,真破不了这个甲。 在元朝乡间,统治者为了便于统治,将五十户编为一社,属于当时最低的社会行政单位,一社设社长,属于里长的助手,社长名义上由全社人员推选,实际上都是富户和官府任命的,主要负责农桑、劝学,最重要的是搜刮民脂民膏。 社民犯罪,社长连坐,可能这也是赵君用决定跟李二、彭大起兵的重要原因之一。 赵君用这个源于社会最底层的社长,连后世大队书/记水平都赶不上,充其量就是个生产队队长,现在虽然自称永义王,可他还是社长水平,功夫还赶不上一个伍长,寻常的扎甲或许他用点力气,还能刺穿,板甲,他是万万刺不穿的。 “赵大帅,你看这板甲您是来五百副还是六百副?”郝仁眼看着自己这单生意又能做成,心中得意,还卖弄道:“如今我们庆丰军的士兵,尚且没有装备齐全,我念在我兄长毛贵的面子,最多也能给你这些!” “大王!好甲!” “大王!得买!” …… **军一应文武,眼看着世上无双的好甲,各个眼红,都想披挂这一身板甲出去打仗,闹吵吵的怂恿赵君用买甲。 赵君用知道这东西不能便宜,要不郝仁不能把数字说的这么低,郝仁分明就是丈量着自己的实力下菜碟,抬手制止众人的喧嚣,问道:“多少钱?” “纹银三百两,铜钱三百贯,不还价!”郝仁一副精明商人的得意样,仿佛自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送福音,他伸着三个手指说。 赵君用心中暗骂:“真他娘的黑啊!”却呵呵笑道:“既然庆丰军还没有装备齐全,那我也不好意思多要,就给我来二白副!” 五万五千贯纯利润的大单子,就这样订了,也不需要包邮到户,连运费都省下了。 “炮,和弹药,我想问你那买些,能买我一些吗?”赵君用的眼中泛着蓝光,满是渴望的说。 “啧啧”郝仁咂嘴夸张的说:“看赵大帅说的?大家同是红巾军,我除了老婆和兄弟不能卖你,什么不能卖?不过,这个价格着实有点贵,都是用纯铜打造的,成本太高!” “你就干脆告诉我多少钱吧!” 郝仁怕吓到赵君用的手下文武,在他耳边小声的报了价,吓得赵君用一伸舌头。 赵君用知道,自己的全部家当,买不了几门炮和弹药,可是他又不甘心,眼看着毛贵带回来的火炮,弹药基本已经打光,**军又没有能力制造燃烧度那么好的火药,再不补充弹药,十门铜炮就是一堆废铜。 “能赊账吗?” 郝仁听赵君用说完,差一点吐血。 能赊,也不能赊给赵君用。信誉度暂且不考虑,整天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的,哪一天赵君用脖子挨了刀,这账,找谁收去?他又不能果断的回答不行,太果断容易激化矛盾。 “哎呀!”郝仁面有难色的说:“庆丰军的都督府长史,以前是我的主人,这人极其霸道,恐怕我答应赵大帅,穆长史未必答应。这样,你给他说,就说我答应了,赊账这事,还得他点头才能行。若是没有现钱,用金玉珠宝换,穆长史最喜好这些东西,没准也能答应!” 郝仁反而当场挖坑,让赵君用往里跳。 赵君用是穷苦出身,所以把来之不易的钱财看的非常重要,那都是兄弟们豁出去性命,好不容易得来的。郝仁可倒好,既不流血,也没牺牲,白白就讹诈他那许多钱财,赵君用心中满满的都是愤怒,可是愤怒又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不会造火器,自己又没有实力打到寿州去抢。 “赵大帅,我这手中还有好东西,赵大帅再看看这个!”郝仁又拿起来箱子底下的玻璃镜子给他看,希望引起赵君用的重视。 赵君用心中正在发恨,不想应答,可是,当他发现自己的面孔,清晰的照在镜子上的时候,心中非常想得到,却气哼哼的说:“这个给女人用的东西,我要他何用?” “这东西绝对能给赵大帅带来利润。”郝仁夸张的说道:“这一面镜子,市场上的价格能卖到三四十贯甚至到上百贯,我看在明教教主的面皮,十五贯一面‘批发’给赵大帅,赵大帅可以运到淮安、扬州去售卖,其中利润,非常丰厚,赵大帅可以用这东西,筹集军饷,也可以用这部分利润,购买我的火器啊!” 赵君用出身社长,敏锐的认同镜子的市场价值,而且淮安、扬州都是元末异常繁华的大都市,恐怕一面镜子,买到两百贯,市场上还要供不应求! 赵君用感觉郝仁总算干了一件人事儿,笑逐颜开道:“先给我来二百面!”赵君用没做过生意,所以想试试水。 生意已经顺利谈妥,客户已经下了订单,郝仁真想上前握住赵君用的右手,说一声“赵总合作愉快”,可是他却说:“赵大帅赚了钱,千万别忘了是本都督给你带来生财之路。” “不能!不能!君用一定与郝都督肝胆想照!” 营销学上有个理念叫做合作共赢,郝仁可没想和赵君用合作共赢,如今在赵君用地盘上,不给赵君用抛出点甜头,干赚他的钱,赵君用急眼,真能袭击他,郝仁心道:“还想用我的镜子卖钱?想得美,穆有才同意给你那么多,才怪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客店双欺 庆丰军都督府长史兼寿州太守穆有才,最近因为庆丰军的钱粮支应问题,忙的焦头烂额。 今日,水军万户俞通海来索取造船木材的费用,明日,含山总管付友德、和州总管吴六奇来索取军费,后日和州太守俞延玉索要巩固城垣的费用。就连铁矿坊的莫布里、铜矿坊的马文广,也来索取开销。 尤其是铁矿坊,乃是庆丰军都督府与莫布里和办的,属于公私合营。庆丰军都督府亏欠铁矿坊的费用,是庆丰军都督府应得收益的数倍,莫布里看着账一时半会儿也收不上来,天天蹲守在太守府南门前,看见穆有才出来就喊冤,把穆有才逼得只能走后门。 战争打得就是钱,没有钱,根本玩不转。打和州,基本把庆丰军都督府的府库打的精光。穆有才万般无奈,只能今日上李大户家筹粮,明日上张大户家借饷,虽然他不忘给人家出个借条,盖上都督府长史的官印,可是收获也是寥寥。 穆有才感觉老大有点玩大了! 只要郝仁打下的地盘,城市居民都是一年免税,农村百姓是等粮食丰收后,才收低额的粮食税,目前庆丰军占领的城池都没有超过一年,没有稳固的财政收入,而且还要给士兵发高额的薪水,各方支应,都需要钱,穆有才虽然是个秀才,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老大不是说的好好的,要不了几天就会有人上门来送钱吗?老大都走了三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穆有才头发挠的乱蓬蓬的,坐在太守府衙,一筹莫展。 穆有才终于盼望来第一波客人,他兴冲冲的迎接出了府衙,一见面,差点没把穆有才的鼻子气歪了。 滁州来的使者,张口就索要二十门火炮,谁欠你的啊?穆有才正在气头上,冲着滁州使者一阵咆哮,吩咐门子:“送客!”。 “你家都督答应要迎娶我家小姐,这是他许给我家大帅的聘礼!”汤和不依不饶的说。 “呸!”穆有才正在气头上,也失去了读书人的斯文:“你听说谁家女子出嫁自己上门要聘礼的?就算真有此事,也得等我家都督回来再说,这事儿,我说了不算!” 汤和眼看着郝仁与穆有才,彼此间踢得一脚好皮球,那球技,似乎比高俅有过之而无不及,无奈之下,使者返回滁州向郭子兴复命。 郭子兴气得半死,左思右想一天一夜,终于想明白,“兴许是郝十三走的匆忙,没留下凭证,也没有来得及把话传递回穆有才”,又派使者再去寿州,带着真金白银,买了三十面镜子回去,分别赏给自己的小妾。 虱子也是肉。穆有才万般无奈,将这单小生意做了,奈何钱没焐热,就被莫布里这个寨主给追走了。这点小钱,对于庆丰军庞大的财政赤字,属于杯水车薪。 终于,穆有才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寿州迎来了两个大客户----赵君用、张士诚,而且两个客户都拿着郝仁写的凭证文书,上面写着产品单价,并且加盖了都督府打大印。 穆有才单看赵君用使者递上来的文书,只看了火炮、弹药两项明细,脸上就乐开花了。这一项生意所得利润,饥荒全还上了。 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当下元末,铜钱和银钱及其的少,赵君用没有那么多的真金白银,金银酒器、珠宝、翡翠、玛瑙,倒是成箱子成箱子的往下搬。 穆有才抓起一串上等的辽东大珍珠手串道:“这串珍珠,作价一百贯!” “长史大人,这串珍珠,至少也值三百贯!”**使者不忍心看着自己的财宝,凭空被压下许多价格,抱怨道。 穆有才一把将珍珠丢在箱子内,怒道:“爱换不换,不换拉倒!”转身就走。 店大欺客!庆丰都督府生产的稀奇东西,别无分店,仅此一家! 使者无奈,只好认同,央求穆有才继续对财宝估价,穆有才毕竟不是当铺伙计出身,也难免有个别估价跑偏的,整体上从珠宝上,重重的黑了赵君用一把! “镜子没有那么多,将作坊只打造了五十面,我先收你五十面镜子的钱,等打造出来,我派人送去**,货到付钱!” 穆有才也看镜子的市场空间广阔,干嘛转手卖给二道贩子?干脆,自己做零售利润更大。 **的使者无奈,只好带着自己的货物,打着“庆丰军援吴都督郝”的大旗,返回**。 张士诚相比较赵君用,要富裕很多,他除了带着金银财帛来买东西,还带了大批食盐。 盐也就是钱。 穆有才尝了一口食盐,唾在地上:“这盐属于三等,按照三年前的价格算!” “这是一等的好盐,而且现在的盐价,怎么能和三年前比呢?”高邮使者苦脸道。 “爱换不换,要不就拿白银和铜钱买!” “长史别走,换了!换了!” 此时郝仁已经到了高邮,将马匹拖着的那门炮,给张士诚演示一番,张士诚拍板就买了二十门炮并若干弹药,三千把刀,二十箱震天雷,趁着蒙元大兵没有合围之前,派人星夜兼程来寿州买装备。 郝仁也想买给张士诚一些铠甲,可惜,寿州没有那些库存,自己手下的士兵还没有装备全,铠甲,不能再买了! 穆有才看着仓库的金银珠宝,心中乐开花,拿出账本并算盘,又仔细的核对一个下,感觉入账没有错误,吩咐长史扈从等一应手下,马上将各部门上报的费用开销,立马进行调拨,一应拨付完毕,莫有财才夹着一箱珠宝,带着书记官出了府衙门,早被等候在门外的莫布里堵了个正着。 “仁慈的穆长史,请你看在阿拉的面上,早些还了莫布里的债务吧,莫布里的铁矿,马上就要穷的关闭了!”莫布里手心向上的祈求道。 “目前都督府没钱,我这有一箱珠宝,冲抵账务如何?”穆有才客客气气的说。 “阿拉啊,这总好过血本无归!” “那好,这串珍珠手串做价三百贯?” 莫布里走南闯北见多识光,认得那是产自辽东的珍珠,晶莹剔透,市场价格也就三百多贯,却夸张的说:“我以我的胡子发誓,这串珍珠,最多也就价值两百贯,穆长史要让莫布里赔钱了。” “爱要不要!不要没有!”穆有才“碰”的一声关上宝箱的盖子,转身就走! “折了些利润,总好过血本无归,我同意!我同意!”莫布里耸肩摊手,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客大欺店!莫布里没有办法,何况,以他商人的身份,这些珠宝到莫布里手里,有赚没赔的,等都督郝仁回来,再向慷慨的都督,索要些损失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血战高邮 至正十四年九月,为了剿灭义军,打通大运河通往大都的粮道,蒙元丞相脱脱亲帅草原诸王、中原诸省、西域诸汗国、以及属国高丽等处兵马,共计四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南征高邮义军。 一时间,旌旗遮天蔽日,军马绵延望不到边际,整个华夏为之震动。 张士诚组织义军节节抵抗,无奈蒙元兵马太多,又多是各地抽调的精锐部队,张士诚抵挡不住,不一日,脱脱大军已经兵临高邮城下。 郝仁帅三千骑兵远道支援张士诚,可不是用三千兵马与四十万大军硬拼的,他求个急公好义的名声,又与张士诚签订几张合同,已经足够了,他料定张士诚死不了,脱脱进犯的又不是自己的地盘,犯不上损兵折将,与敌血战。 张士诚早已经杀红眼,不肯罢休,将高邮的十余万军队,列阵城下迎战脱脱四十万大军。 蒙元军阵中,以草原诸王的军队为主,掺杂着阿速人、回回、高昌、斯拉夫、高丽等诸多人种士兵,相貌和旗甲五花八门,简直就像是多国联军。 张士诚虎目长髯,端坐在中军马上,握着双手长苗刀,颇有几分帝王之气,他对郝仁郝仁道: “贤弟,你这层层抵抗,以拖待变的手段,不灵了,脱脱已经打到我的都城了,如今只有背水一战了!” “敌兵势力大,一时恐怕难以战胜,孙子曰‘昔日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可胜在敌,不可胜在己’,诚王据城死守,国祚带兵在外,分散其兵力,只要高邮不破,总有战胜脱脱的手段,我已经派参军刘伯温到大都离间脱脱君臣(刘伯温在刨坟的路上),脱脱若失势,战败这百万大军,易如反掌!”郝仁引经据典,朗朗上口的说。 郝仁吹嘘的什么离间计,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他在地摊文学上,看过关于对高邮之战的故事,大致了解战争经过,所以他吹嘘自己用了离间脱脱君臣的关系,坚定张士诚的抵抗决心,也为自己的能力张本。 反正脱脱早晚要失势,干脆就吹牛说自己用计,到时候事情真的发生了,谁还能考证?天下诸侯,还不纳头就拜? “就依照贤弟的计策,等我战过这一阵,就据高邮死守,但愿贤弟的离间之计,早日奏效!” 张士诚也想依高邮死守,奈何各地方退下来的兵士有十万之多,高邮没那么多的粮食养活这许多人,困也要困死在高邮了,所以,张士诚决定,在高邮城下,再与脱脱战上一阵。 “我与诚王压住阵脚,接应诚王回城!”郝仁道。 “贤弟保重!” “诚王保重!” 未己,双方擂鼓助威,战端一开,双方数十万之众互相冲杀,场面异常惨烈。 张士诚的三个弟弟张士信、张士义、张士德、并李伯升等一应武将,早年干的是贩私盐的勾当,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打起仗来,异常骁勇。 脱脱大军,以蒙古诸王、及西域诸汗国的兵马作为先锋,这些军队一直生活在草原,战斗力基本还保持在成吉思汗时代的水平,不似汉地的蒙古兵那般腐化。打起仗来就像喝酒一样,兴奋的嗷嗷直叫。 蒙元多国部队与高邮义军战了两个时辰,高邮义军逐渐支撑不住,义军如潮水一般的溃退下来。 最先溃退的是步兵,张士德、张士诚等率领着骑兵拼死抵挡一番,掩护步兵撤退撤退入,高邮义军再也控制不住局面,全线溃退了。 “贤弟,帮我挡住他们,掩护我入城!”张士诚浑身带血,狼狈的往城内跑。 郝仁在高邮半月余,受到张士诚相当高的礼遇,大家都是义军,此时再不做点像样的抵抗,确实有些不够意思了! 既然演戏,咱们就把戏演的真一些,有许多先进武器,总要施展一番,日后等张士诚东山再起,也好兜售武器。 “诚王先去,我与你挡住他!”郝仁大包大揽的说。 郝仁军队列的是半月形的军队,在中军中开了一个大口子,放过张士诚的军队,脱脱的骑兵部队,一眼望不到头,前锋一条直线,潮水一般的紧随着溃兵杀来。 城门太窄,根本容不下大军成群的退入城内,不少高邮的骑兵,顺着城墙胡乱的向城门两侧跑,更有的躺着护城河往回跑。 在郝仁的军队前,列着五百名的步兵,步兵的肩膀上扛着直径一尺余宽、长两尺余的铁桶,每个铁桶内装载三十六支的火箭,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窝蜂!”。 一窝蜂在宋代的《武经总要》中就有记载,乃是后世火箭炮的雏形,不过经过庆丰军将作坊对火/药进行改良,威力要远远的大于时下的一般火箭。 “一窝蜂,开火!” 郝仁一声令下,五百支一窝蜂,喷出炫目的火焰,一瞬间,将一万余支的火箭向压过来的骑兵齐射。 冲锋的蒙元士兵,蓦地遭遇强大的火力打击,顷刻间人仰马翻,中箭受伤无数,进兵势头稍稍迟钝一些。 庆丰军身后的吊桥,吱吱嘎嘎的被拉了起来,郝仁知道,自己这点兵力对付四十万大军,除非是岳武穆在世,此时不跑,将死无葬身之地。 “兄弟们上马,与我冲出去”郝仁一声令下,已经长刀出鞘,五百“一窝蜂”手丢下铁桶,翻身跳上马背,操起手弩,紧随着郝仁,沿着城墙边,一直向东冲去。 高邮城西面靠依靠高邮湖,蒙元的军队是从高邮的北面来的,郝仁的骑兵只能向东跑,在脱脱大军合围之前,跑过城墙,再向南退却。 蒙元数十万的大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漫压过来,淹没郝仁的军队,就像是大海淹没一抔细沙子,郝仁这点军队,想在蒙元大军合围之前冲出去,谈何容易? 郝仁的军队虽然是撤退,军队却保持着阵型,整个阵型大约是钝角三角形,三角形的一条长边与护城河平行,郝仁处于三角形军阵小角的顶点,后面跟着吴六玖的一千弩手,胡大海、耿再成各率五百骑兵,做三角军阵的短边。 庆丰军的手弩,是经过改进的! 一个手弩就是一个小型的机器,通过动滑轮的原理,将手弩上弦的力量弱化很多,就是一个寻常女子,也能把弩弦搬到卡槽上,弩箭比弓箭短,提高射击威力,射程比萌古的复合弓还要远上十步。 郝仁就带着这样的弩手,轮射着在前面开路。 耿再成带着五百梨花枪手,策马斜举着喷火的梨花枪,护住三角军阵的外缘,不让蒙元骑兵冲入军阵,胡大海率领五百震天雷手,断后,不让蒙元骑兵冲破军阵。 蒙元钦察草原和蒙古诸王的骑兵,虽然异常骁勇,奈何在这强大有序的火力打击下,死伤无数,却不能冲破郝仁的军队。 渐渐的,庆丰军的骑兵在大军合围之前,冲出了重围,沿着护城河向南撤退,城头上的高邮义军,也以火炮、投石车、弓弩,掩护着庆丰军。 遭受打击的蒙元骑兵,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尾随在庆丰军的军后,咬住不放,不断的将弓箭往庆丰军的军阵中抛射,骁勇的红巾军士兵,陆续有中箭落马者,然后被后面的骑兵踏成肉泥。 庆丰军的骑兵多是汉地马,速度和耐力,都不及蒙元的蒙古马,跑了十几里,马力渐渐透支,与蒙元骑兵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马力如此,再跑个十多里,恐怕,庆丰军骑兵的战马会跑得脱力,然后被蒙元骑兵吃掉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犯汉必诛 脱脱大军的主力是为了攻打高邮,尾随庆丰军的骑兵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伊万诺夫的五千钦察雇佣军。 伊万诺夫是钦察汗国征服的斯拉夫人,他手下的军队也和他一般模样,高鼻梁、蓝眼睛、白皮肤。 张士诚的义军之所以败的这么快,除了这些人高大、勇猛外,就是因为这些斯拉夫人长相不同于中土人士,中土人很少见过,错把他们当成厉鬼了。 伊万诺夫远道从钦察草原来,羡慕汉地的富庶,不似他家的蛮荒之地,所以,他一心想建功立业,期望博得大元皇帝的赏识,被分封在汉地。 庆丰军的火器丝毫没有让他感觉害怕,这源自他被雇佣时候大公宣讲的******: “汉人如同温顺的绵羊,被斯拉夫人驱赶的四处逃窜……” 眼前的场景不正是和大公说的一样吗?红巾军有那么精良的武器,不一样被追着打吗? 所以,大批本来追赶庆丰军骑兵的部队,都陆续回去加入高邮攻城之战,唯独这伊万诺夫,率领五千钦察雇佣军,仅仅咬着郝仁的屁股不放,比大丹犬还凶悍。 伊万诺夫虽然名叫诺夫,但不是懦夫,他看出来红巾军的马力逐渐透支,更是认为剿灭这支军队的时候到了,他一挥手,让手下的骑兵分左右两翼包抄过去。 可是,前面偏偏出现两个山包,两山包着一个谷地,红巾军沿着谷地退了进去,伊万诺夫总不能绕过两个山包包抄吧?没准红巾军早跑了,只能又汇合为一路,冲进谷地。 伊万诺夫还兴奋的合计:“我过了这个山包,再分两翼包抄,敌人还是跑不了!” 郝仁的战马转过山谷,回头看钦察雇佣兵紧追不放,心道:“傻子,你还追啊,到我伏击圈了!” 两座山包,并不高,恍惚弱两个馒头形状,山坡比较舒缓,地势谈不上险峻,偏偏不利于骑兵展开,可伊万诺夫万万没想到,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伊万懦夫带兵冲过山包,蓦地发现,山背后的树林里,拴着不少马匹,伊万诺夫知道情况不妙。 这马,绝对不是凭空出现在这的,谁把这些马栓这干嘛?肯定是埋伏在这附近的士兵骑乘。 可是眼前很开阔,并没有伏兵的影子,只是有些绿油油的小土丘,上面长满了绿草,土丘前后两排,好像还挺规则的呈月牙形排列。 敌人的骑兵埋伏在哪?就是有个五万八万,眼前正是适合骑兵冲锋的开阔地,伊万诺夫也不感觉害怕,他准备来多少,杀多少。 “轰----” “轰----” 伊万诺夫身后的军阵一阵大乱,爆/炸声和马的嘶鸣声,响成一片,他勒住战马,回头看时,只见刚才还是平静的小山包,蓦地多出数百红巾军,只将震天雷向马队中抛掷,震天雷中,还夹杂着弓箭,打得他的后军,人仰马翻。 “列阵!”伊万诺夫知道自己的后路被切断了,赶紧吩咐士兵列阵,准备向前冲。 可是已经来不及。 刚才眼前规则的小土丘,都头不见了,平地里多出来数十门金光闪闪的铜炮,草丛中钻出来的红巾军士兵,吹亮火绒,就往引信上点。 “轰----” “轰----” 伊万诺夫刚刚摆出来不成形的军阵,不是为了‘摆拍’,铜炮也不是照相机,摆出军阵只能等着挨轰! 诺大的铅弹,密集的向军阵中水平飞来,在军阵中犁出一条条血腥的沟,钦察骑兵的军阵血肉模糊一片,一个铅弹飞过去,打到的不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而是打出二里长的那么一道沟。从弹着点到弹落点,中间多少人马,都剩不下。 伊万诺夫很幸运,在这么密集的炮弹中,居然存活了下来,他努力控制住自己受惊咆哮的战马,只见刚才被追得‘落荒而逃’的郝仁,已经不跑了,列出严整的军阵,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伊万诺夫大怒,他知道,自己退路已经被切断,唯一的机会就是向前冲。他手中战斧一挥,用斯拉夫语一阵咆哮,劫难余生的钦察雇佣军,挥舞着刀枪,大声喊着“乌拉”,发疯一般的发起冲锋,直冲郝仁的中军。 “哈哈……”郝仁看着狼狈的伊万诺夫,如今狗急跳墙,哈哈大笑,“放箭!”他冷冷的下了命令。 如同蝗虫一般的弩箭,还有数不清的“一窝蜂”火箭,密集的向钦察雇佣军中飞驰。 战马在嘶鸣中轰然倒地,骑手身上更不知道中了几支弩箭和火箭,倾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钦察雇佣军的冲锋是无力的,没有建制的残兵,失去了弓箭的火力压制权,面对如此强大火力的打击,冲锋,等于自杀! 可是,钦察雇佣军除了发起前仆后继的冲锋,别无其他选择,饶是雇佣军彪悍,却也过不了红巾军的弩箭封锁线,就是冲过封锁线,后面还有震天雷招呼着呢。 当伊万懦夫认识到冲锋已经是徒劳,收拢剩下的二三百残兵,准备原路返回碰碰运气的时候,他的中原之行,结束了! “开炮!” 当庆丰军的马炮兵,将炮膛擦拭完毕,重新装填上弹药,伴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场近似于屠杀的战斗,基本接近尾声。 伊万诺夫是幸运的,他获得到一张不可多得的飞行票。 他乘坐一枚铅弹,腾空而起,当他起飞的那一瞬间,他知道,中原很危险,汉人很厉害,完全不是莫斯科大公动员他来时候说的那样,“汉人如同温顺的绵羊,只有被斯拉夫人驱赶的四处逃窜”。 他很后悔,他想家了。 他想草原上牛粪的味道,想草原上羊粪的味道。 他还想用战斧问候大公欺骗他莫/斯/科大公,用下体问候大公的的夫人、妹子、老娘…… 可是,铅弹飞行的距离太短,不足以送他回钦察完成许多心愿,铅弹只给他送到土山下,并没有让他得到安宁,一枚山顶滚下的震天雷,将他炸的粉碎,浑身上下,只留下一个模糊一团的脑袋。 伊万诺夫一路杀戮的罪孽,终于得到安宁! “挨个给我补刀!不能留下一个活口!”郝仁表情冷峻,满脸杀气。 一应庆丰军士兵领命,赶紧拎着刀枪,往尸体上胡乱鼓捣,真个一个活口不留。 郝仁不想留活口,是不想留祸害。 这些外来兵,给中土祸害得很厉害,来时杀戮一路,溃退回去时,抢掠一路!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杀了干净,为民除害! 郝仁踢了踢伊万诺夫的脑袋,忽然‘慈悲’情怀大生! 好歹也是个敌酋的脑袋,怎么也得按照他们的礼节,来个像样的葬礼。 郝仁读书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他们有什么礼节,后来还是在电影《天国王朝》中找到灵感,就血泊中捡起一条长枪,将那敌酋的头颅挑起来挂在地上。 他围着敌酋的首级看了三圈,未干的血迹滴滴答答的躺在地上,郝仁感觉有点不满意,总觉得少点什么! 郝仁就尸体上扯下一条白布,沾着地上的血液,写下“犯中土者,虽远必诛!钦察诸王公,洗干净脖子,候着爷爷这般待你!”落款处写上“庆丰军都督郝、破敌留念。” 郝仁摸着下巴对着白布琢磨一番,感觉语言不够得体,措辞不够严厉。可是,白布上实在没有地方写多余的字。 他无奈的摇摇头,将那挑着人头的长枪拿过来,踩着人头将长枪拔出来,先将那写字的白布挑上去,然后再将人头挑起来,重新树立在血泊之中。 人头和血布条相结合,似乎还算看得过去,就是不知道脱脱看了,能否对这样的“葬礼”,心存感激。 感激不感激无所谓了,郝仁准备后退二十里,先休息一下,看脱脱的下一步反应。 (。) 第一百三十章 月阔察儿 高邮城变成了一个绞肉机! 蒙元数十万马步军,三面围攻高邮,一时间炮声隆隆,杀声四起。 高邮的城头上,堆放着大批寿州采办来的重武器,一刻不停的向城外的攻城军队开火,打得蒙元军队浮尸遍野。 张士诚贩私盐出身,本来赚的就是快钱,所以,对金钱毫不吝惜。他为了保住高邮下了血本,从寿州采办武器费用,足足耗费他一半以上的家产,投石车、震天雷、火炮塞满城墙,庆丰军有的,高邮城基本上都有! 蒙元举全国之力,从全国各地征调、招募的精锐部队,也不是吃素的。攻城部队用盾牌掩护着火炮、弩车、投石车,冒着巨大的牺牲,向城头投射。一队队喊着各种语言的冲锋部队,施展车轮战术,打退一批,又上一批,前仆后继,不畏牺牲。 蒙元天下兵马大元帅脱脱,端坐在中军马上,他只有四十几岁,已经须发皆白,修史、治河、变钞,耗费他全部的心血,他想力挽狂澜,拯救风雨飘摇的大元。 他看着战场上的巨大牺牲,不为所动,他对高邮,志在必得,他想让高邮成为第二个徐州,让张士诚成为第二个芝麻李,然后就是郝十三、刘福通……荡平贼寇,立千秋不世之功。 中书省平章政事月阔察儿打马跑进中军,在马上向脱脱行了一个握胸礼道:“禀报大元帅,钦察雇佣军伊万诺夫追击敌兵,在高邮城南的李家坡中了埋伏,已经全军覆灭了!” 钦察雇佣军一共一万人,清一色的斯拉夫人,由两个万户分别统领,乃是不可多得的精锐骑兵部队之一。 得是多么强大的军队?让这支军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军覆灭?得是多少人的汉家军队?能让这支钦察骑兵全军覆灭。 脱脱久经战阵,早就养成处变不惊的沉稳性格,“带我过去看看!”脱脱冷冷的说,已经催动马匹先行。 旧战场的血液已经凝固,未曾散去屡屡的硝烟,缥缈的笼罩着战场,战场上除了一群争食的乌鸦,没有一个活物,死一般的宁静。满地都是伤痕累累的钦察雇佣军尸体,一只为鸦阵瞭望的乌鸦,站在长枪挑着的人头上,隆隆的马蹄声引起他的警觉,它“嘎----”“嘎----”两声凄厉的报警,整个乌群都被惊飞了。 脱脱在大队骑兵的簇拥下,谨慎的穿过两个山包,在长枪挑着的白布前,停住了战马。将领的头颅被挑在枪尖上,这对脱脱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也是一种叫嚣。 “上面写的什么?”脱脱冷冷的问。 早有脱脱的‘那可儿’飞一样的冲了过去,扯下枪杆上的白布,吭哧瘪肚的念着白布上面的字迹。 并不是脱脱侍卫的汉字功底不高,而是上面书写的简化汉字,他实在不认识,脱脱一摆手,侍卫领会,赶紧将血书呈给脱脱。 脱脱的汉文化水平很高,看了半晌,虽然有几个字,他却是不认识,但是,他还是将大概的意思理顺了。 “犯中土者,虽远必诛!钦察诸王公,洗干净脖子,候着爷爷这般待你!庆丰军都督郝、破敌留念” 贼人着实嚣张,口放豪言,脱脱饶是处变不惊,已经毛发倒竖。 贼人有名的姓郝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出三月,连偷朝廷寿州、庐州两处城池,歼灭他弟弟也先帖木儿的十万大军,又占领了和州、含山、巢县的----郝贼十三。 脱脱早就想灭了张士诚,打通大运河粮道,然后就去收拾郝十三,为弟弟也先帖木儿复仇,不曾想,这个不怕死的,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捎带脚的,将他一块收拾了吧! “贼人在哪?”脱脱冷冷的问道。 “探马来报,在二十里外的王家集!”月阔察儿小心的禀报道。 “我听闻郝贼十三,颇通奇淫巧计,高邮城防的重武器,很多都是出自此贼之手,月阔察儿大人我命令你,率领诸王、诸汗、诸省、及高丽骑兵,总计八万人,星夜追击此贼,务必全部歼灭!”脱脱满是杀气的说。 “领命!” …… 红巾军庆丰军都督郝仁郝国祚,站在高岗上,等着哨探打探脱脱大军的动向。脱脱若是不派大军来,郝仁还要废一番周折,还要去偷袭、骚扰脱脱的大军,着实麻烦。 三五匹骏马飞驰而来,是放出去的哨探回来了。 马上一个哨探百夫长气喘吁吁的禀报道:“禀报都督,月阔察儿带领八万骑兵,追杀而来,如今已经在十五里外扎营!” 郝仁抬头看看天色,红日才刚刚西斜,用后世的时间计算,也就是下午三点多钟的光景,如今正值仲夏,日长夜短,庆丰军骑兵在王家集一动没动,月阔察儿八万精锐骑兵,居然然没有一股脑杀来,这个月阔察儿,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郝仁实在看不懂了! “掌握敌兵扎营情况,再探再报!” “诺!”哨探百夫长就山坡上换了新马,带着七八个人,又飞奔而去。 郝仁真怕脱脱不派大军追击,如今来了,却不来追赶,二十在十五里外扎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来的军队只有八万,而且不是脱脱率领大军亲自来的,郝仁多少有点失望----自己的名头,究竟是没有盖过张士诚啊。 不过这八万大军,不一举扑来,在十五里外就地扎营,难道是等着郝仁去偷营吗? 郝仁感觉很不托底,总感觉其中有什么阴谋。 月阔察儿堂堂蒙元中书省平章政事,官居从一品,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全军向**方向,再后退五里!”郝仁感觉还是谨慎为妙,稍微与月阔察儿大军拉开点距离。 庆丰军的三千骑兵刚刚后撤不久,数十个蒙元探马冲上王家集的山岗上,红巾军已经不见了影踪。 “百户大人,红巾贼好像刚刚拔营不久,我们再往前哨探吧!”一个蒙元探马道。 蒙元探马百夫长得意的笑道:“红巾贼闻听月阔察儿帅八万大军而来,早就逃跑的无影无踪了!哨探是个苦差事,咱兄弟们先看看附近有没有村子,找几个娘们给兄弟们乐呵!乐呵!等天黑回去禀报月阔察儿大人,大人念我们用心,没准还能得到赏赐!” 蒙元哨探兴高采烈,庆幸自己有个好百夫长,非常善于掌握工作方法,打仗省力气,还能得赏钱,何乐而不为?(。) 第一百三十一章 激怒敌人 明月初升,百鸟还巢,天已经朦朦胧胧,萤火虫斑斑点点的点缀着初夜。。 蒙元中书省平章政事月阔察儿端坐在中军帐内,派出去的探马,还没有送回消息,禀报红巾军的下落,这让月阔察儿不得安心,总感觉心中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的憋闷。 月阔察儿在王家集外十五里安营,并不是他有多大的阴谋,原因而简单,他不想打仗,也不愿意打仗,停滞不前,仅仅是因为畏惧,他惧怕郝仁的威名,畏惧郝仁手中的强大火器。 月阔察儿领兵在外,只想靠八万大军的名声,把郝仁的军队吓走,然后他带兵回去与脱脱大元帅汇合,来一个“敌人远遁,追赶不及”的搪塞,这趟差事,就算完活。 就算是不把郝仁吓走,彼此间不要互相攻伐,相安无事也好。 终于,“敬业”的探马终于返营,带回红巾军的消息。 “禀报平章大人,红巾贼已经空营远遁,我等沿着敌人溃退的轨迹,追赶二十里,没有发现贼人,估计红巾贼已经远遁了。”哨探百夫长禀报道。 月阔察儿对待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心中大喜。 敌人已经远遁,那明日就可以拔营回师了,对这队开小差的探马,大加赞赏。 这队探马早出晚归,谁知道他们出工不出力?把开小差跑去祸害百姓时间,硬生生的说用在打探军情上,而且回来还谎报军情。 月阔察儿可没有想那么多,对待此等用心的军兵,必然要从重封赏。 “每人赏钱五贯!”月阔察儿慷慨豪爽。 蒙元探马各个欢喜,既私自掳掠一些东西,而且得到封赏,各个高兴,兴高采烈的回营休息,把自己实际工作表现,一概隐瞒不说。 月阔察儿刚去了铠甲安寝,就听见西面的军营炮声隆隆,赶紧慌慌张张派手下近卫前去打探,未几,近卫回来禀报:“有人偷了高丽军的营地,折损了了七八百人,连敌人的旗号也没看见,一个敌兵也没伤着!” 高丽人遭遇袭击,这事情就难办了! 跟随月阔察儿的五千高丽骑兵由崔浩、李哲率领,这属于皇后奇氏的娘家人,崔浩、李哲在朝廷中有过硬的后台,分别是权臣朴不花和奇皇后,若果明天回军说红巾贼远遁,怕是说不过去了。 -------------------- 红巾军庆丰军都督郝仁,只带三千骑兵,在月阔察儿大营外二十里出安营,敌人的举动让郝仁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月阔察儿的用兵手段几何。 在郝仁看来,蒙元末期的官员,血管中还流淌着成吉思汗未曾磨灭的精神,尤其是那些文官带兵,更让郝仁忌惮许多。 贾鲁能治黄河,能带兵打仗,脱脱、余阙,也都是文官出身,打起仗来,也确实厉害,郝仁对月阔察儿不了解,不过,参照余阙从二品宣慰使官职来看,这个月阔察儿,也不是简单人,还是谨慎为妙。 郝仁见月阔察儿闭门自守不出招数,只能带军队去试探月阔察儿的虚实。 郝仁留下徒单斛并参军俞通源、俞通渊兄弟,率领一千人留守营地,在月阔察儿大营外五里,又派吴六久率领一千人作为接应,郝仁亲自率领胡大海、耿再成两部人马一千人,踹营而来。 庆丰军的偷营军队只有一千人,主要目的是对月阔察额的大军进行袭扰,试探虚实,面对敌人八万的大营,郝仁不敢贸然轻进,趁着夜色的掩护,将四十门马炮,对准了高丽人的营地。 一时间,炮声隆隆,四十个铅弹次低的打进高丽人的营地,正在熟睡中的高丽人骤然遭到打击,一时间混乱不堪,整个军营就像是开了锅。 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四处乱跑,惊慌失措的士兵,喊着听不懂的言语,四处躲藏,整个军营,人仰马嘶,死伤累累! 郝仁兵少,不敢贸然轻易进,打过一通炮,赶紧将马炮抬回马上,等着月阔察儿带兵来追,让吴六玖抵挡一番,再将敌人引到王家集,再消耗他一番。 郝仁足足等了一刻钟的功夫,高丽人的营地依旧混乱着,月阔察却没有派出军队追击。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挨打不还击?也不追击?” “月阔察儿到底玩的什么阴谋?” 郝仁摸着下巴琢磨半晌,实在搞不懂月阔察儿,看来,这样干等下去,貌似等不出来什么结果! 既然敌人不懂,那就再打他一通,打到他疼位置。 “马炮装填准备,再打他一通!” 郝仁吩咐道,把本来抬上马背的马炮,又重新抬了下来,装填完炮打,又朝着高丽人的营地,打了一通! “炮兵百夫长,带着火炮向吴六久千户靠拢,胡大海、耿再成,跟本都督出击!”郝仁腰跨宝刀,端着一张手弩,打马冲进高丽人的营地。 按照古代一贯偷营的方法,都是讲求突然打击,高丽的兵马等了一刻钟,见没有兵马冲进营地,本以为安全了,万万没有先到,又遭遇一通火炮的打击,一队骑兵,已经冲进营地。 郝仁的弩弓发射两枚弩箭,将手弩挂在马鞍上,抽出大刀,大砍大杀。 高丽士兵很多都没有批甲,砍杀起来,着实省力气,片刻间,郝仁已经将七八个人砍翻在地。 左、右游骑兵千户胡大海、耿再成,分别擎着大斧、大刀,压住郝仁左右阵脚,后面的弓箭手、震天雷手,次第的向敌营内开火。 郝仁冲进去敌营一里余,因为兵少,不敢深入,率领着骑兵,又从高丽人的营地,兜了个弧线,才带着军队往回撤退。 敌人的兵马实在太多,天下义军那么多,总不能让郝仁一个人都杀完,郝仁没那能力,也没那想法,月阔察儿只要在追击郝仁一天,那就到了**城下了。再追一天,就到滁州城下了。 月阔察儿收到第一次禀报的时候,以为郝仁兵马少,占点便宜肯定就跑了,不曾想,郝仁着实的羞辱了他一番,居然一千人偷自己的营地,高丽兵马,上了一两千人。 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当月阔察儿的大营,是自己加的后花园呢? 月阔察儿知道,自己再不做做样子,伤亡惨重的李哲、崔浩,很有可能会打报告给他的主子奇皇后和朴不花,那月阔察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郝仁,哪我是什么好人?就是一个坏蛋王八蛋,我不打他,这厮却反过来打我,着实可恨!” 月阔察儿一顿咆哮,一脚将军营内的案几踢翻在地:“整顿兵马,给我追!”(。)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引狼入室 “这就对喽!这个情绪就对了!” 郝仁见月阔察儿大军怒气冲冲全军出动,兴奋异常。他要的就是结果。不怕他追,就怕他不来。 红巾军与月阔察儿的前锋,始终保持十里的距离,不让距离增大,也不让距离减小,逐渐向**靠拢。 赵君用料定,待高邮的战事稳定下来,脱脱肯定分兵攻打**,所以他关闭**城门,严阵以待。 当赵君用在城头上看见一队骑兵奔,着城池而来,暗叫:“来得好快”,赶紧让投石车、火炮等装备,定睛一看,确实郝仁的军队回来了。 “郝都督,高邮战况如何?” 赵君用看清来人是郝仁,知道高邮战况不妙,当然看见郝仁身后尾随的大军,眼睛都绿了。高邮的战况,不用问,脱脱已经有能力分兵了。郝仁,根本不是好人,就是个大坏蛋,把蒙元的大军给引来。 “赵大帅保重,城池我就不进了,准备到滁州歇息!” 郝仁与赵君用逢迎一番,绕着六和城过去了,月阔察儿的八万大军,漫天的袭杀过来。 月阔察儿一点也不客气,见六和城上是红巾军的旗号,督军猛攻。 赵君用把全部的身家性命压在六和城,在脱脱大军南下之前,就已经囤积了大量的粮草辎重,如今四面被围,想跑也没地方跑,只能督军死战,月阔察儿八万大军,缺少重武器,一时半刻,也攻不下六和城。 郝仁在离开**城二十里外,歇息了一日,感觉月阔察儿有点偏离轨道,似乎忘记追赶,又开始袭扰月阔察儿,把月阔察欺负的没有一点脾气。 月阔察儿向脱脱又请了两万元军,留下两万骑兵,一起攻打**,带着六万大军,又继续追赶郝仁。 不一日,郝仁到了滁州城下,郭子兴不敢开城门,就在城头上与郝仁搭话。 “贤婿,我的炮,那个穆有才也不肯给我啊,今天见面好歹有个说法。” 郝仁感觉这回在不给老郭点好处,老郭很有可能翻脸,让士兵解下二十门马炮放在城门下,反正火炮的弹药也所剩无几,索性也一块留给郭子兴了。 他怕不给郭子兴点好处,坚定一下他抵抗的决心,很容易被月阔察的六万大军击溃,或者投降,那下一站的庐州,就很危险了。 郭子兴此时还不知道后面有尾随的元军,见郝仁慷慨的赠炮,心中大喜。别人都是花高价买炮,他一分钱没花,只用了嫁女儿这一张空头支票,白白的骗来二十门炮。 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 “许是沟通有障碍----弹药剩下得不多,都留给郭大帅了,郭大帅保重!”郝仁抬手与郭子兴挥手告别,心道:“这六万大军,全靠你们滁州军抵挡了!” “等郝都督完成我另外的一个要求,我就让女儿过门!”郭子兴甚是得意,还不忘靠女儿这一张口头支票,解决了孙德崖这个宿仇。 郝仁心道:“我还要留孙德崖给我做庐州的屏障呢,傻子才现在解决他呢!”他带兵绕过滁州城,马力全开,一刻不停的向庐州返回。 月阔察儿带着大军追郝仁道滁州城下,再一打听,郝仁已经不知所踪,月阔察儿料定郝仁差不多回了庐州,不过,月阔察儿的六万大军,已经距离后方基地太远。 **城还在红巾军的控制中,这个滁州不拿下来,就是到了庐州城下,月阔察儿的大军,也会因为后援不足,而无力作战,若是滁州军切断月阔察儿的后路,那就更危险了。 月阔察儿都帅六万大军,四面围攻滁州军,打了一天。 郭子兴这回真的生气了! 滁州距离高邮,中间还隔着赵君用占据的**,他本暗暗庆幸,脱脱大军一时半刻到不了滁州,他正在滁州坐观张士诚、赵君用两路义军的成败中,郝仁这个坏蛋,把蒙元六万大军给引到城下了。 月阔察儿想拿下滁州,不是那么容易,滁州军军中,现在猛将如云,朱元璋、汤和、徐达、张天佑、郭天叙都相当了得,而滁州军的军队质量上,虽然跟月阔察儿的精锐骑兵没法比,但是,数量上大体相当,郭子兴又是据城死守,两军旗鼓相当,月阔察儿一时半刻破不了滁州。 可是,郭子兴心中气恼,本来想让自己保存实力,结果郝仁一手导演了这场引狼入室,活活的给他算计了,现在自己与月阔察儿血战,郝仁回庐州作壁上观。 郭子兴一心想自己保存实力,所以用朱元璋的计策,第二日,把缴获月阔察儿的马匹和辎重,给送了回去。说自己不是贼,“闭关自守,以备他盗”,还为月阔察儿指明通往庐州的路。 月阔察儿这个傻子,还真的就信了! 滁州城内的若是红巾贼,怎么可能把马匹和辎重送回来呢? 月阔察儿若不是为了打庐州,这事情,没准真的就糊弄过去了。 月阔察儿远离后方基地,粮草接济不上,他迫切的需要一个补给基地,滁州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城内的不是红巾贼,那就让滁州‘百姓’,开城放朝廷大军入城吧! 月阔察儿跟滁州军的使者提出这样的要求,朱元璋的计策,不攻而破,滁州军,根本不可能放月阔察儿入城。 那就没商量,继续打,直到一方打败为止! 郝仁端坐在庐州的府衙,望着聚集在庐州的一应文武,心中甚是得意。他心道:“各路诸侯,让你们都想自保?这回,我把军队引到你们的地盘上,看你们如何保存实力?如此这般打,恐怕脱脱就是真有百万大军,陷入人民作战的汪洋大海中,哪有不败的道理?” 郝仁带三千兵马远道支援高邮,一路上已经摸清各路诸侯的态度,所以,他有意把月阔察儿的军队引过来,分散脱脱的军力,各路诸侯因为被围攻,想自保已经不可能了,不得不拼死抵抗,而他却能从容的实现自己的下一步军事计划。 聚集在庐州的庆丰军文武,见都督召集议事,心中兴奋异常,知道肯定又有大仗要打了。如今,距离和州大战,已经过去数月,五个战兵万户,军力已经达到扩编的五千标准,都想依靠大战,一展自己的军姿。 “月阔察儿大军虽然远道奔袭,如今兵锋正盛,此时出兵,恐怕为时尚早!”施耐庵撵着花白的胡须道。 “谁说是要打月阔察儿了?我们有其他的计划!俞通海,我让你造的战船怎么样了?”郝仁道。 俞通海赶紧出班奏道:“回都督话,已经打造完毕,不知都督下一步有何计划?”(。)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谋夺安庆 “打安庆!” 郝仁掷地有声,此言语一出,在座文武无不惊讶,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余阙在安庆颇得民心,恐怕不太好打啊!” “安庆城墙高大,三面陆地,被余阙开垦为稻田,引水灌城,马步军兵,陆地上很难展开!” “余阙大军现在囤积在肥西,时刻窥觊庐州城,兵力数倍于我,一时很难取胜!” “应该与郭子兴联合打月阔察儿” …… 庆丰军在座文武,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所有人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余阙不容小觑,打安庆,时机尚不成熟。 郝仁双手虚按,让太守府衙恢复平静,郝仁朗声道:“我们叫什么?庆丰军,如今安庆不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叫庆丰军!” 庆丰军这个名字的由来,就是取安庆路、安丰路两个地名的一个字,如今庆丰军占有安丰路、庐州路、和州路,却不占安庆路的一寸土地,甚至庐州西面的大片属于庐州路的土地,都在余阙的控制下。 “嗯?这个……” “都督说的有礼,可是……” 郝仁不待手下说完,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余阙大军,对于庆丰军来说,如同虎狼在侧,余阙之所以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打来,先前是因为余阙与杨通贯之间矛盾重重,互相提防,如今杨通贯已经被调往杭州,余阙乘机出兵,已经将三万精兵压在肥西,单等看到我们的空档,就要进兵了,所以,这个威胁,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要解决。” 余阙是个能吏,若是一个碌碌无为之辈守卫安庆,郝仁也未必着急打安庆,偏偏这个余阙是个厉害角色,他的存在,对于庆丰军的威胁太大。 众人点头,认为郝仁说的有道理。 庆丰军,安庆路、安丰路两路之地的简称,安庆不在自己手里,有什么资格叫庆丰军? 郝仁又道:“张士诚、赵君用、郭子兴凭借坚固的城防死守,脱脱大军一时刻也难以破城,我们出兵向东,除了帮助三个诸侯保住城池,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我们既不能得到城池,也不能获得钱粮!所以我们出兵打安庆,安庆对于我们庆丰军的战略意义,尤其大……” 安庆锁控长江,若想保有长江下游之地,必死牢牢控制安庆。 当年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与曾国藩鏖战安庆,为的就是掌握安庆这个重要的战略位置,安庆陷落,没多久,太平天国的都城南京也陷落了。 庆丰军目前在长江北岸,只有一个和州,相当于庆丰军整体地盘,延伸道长江边的一个点,此时情分军渡江南下,条件还不成熟。 若庆丰军主力此时难度长江,在脱脱与余阙的两面压迫下,江北的狭长的后方基地,很难保住,郝仁的地盘小,每一寸土地,都尤其重要。 郝仁已经垂涎安庆城许久了,为了谋夺安庆,早就已经做足了功课,他亲自查看安庆的城防,又亲自送余阙的家眷返回安庆,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谋夺安庆儿做的准备,如今占领和州,就是为攻打安庆的水军,寻找入江口。 庆丰军在座文武,听完郝仁的长篇大论,知道郝仁已经谋划许久,或者可以说,郝仁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得到安庆,自从郝仁占领寿州,就已经开始一步一步的图谋安庆了。 “打!” “都督下命令吧!” 武将们嗷嗷直叫,催促着郝仁赶紧下命令,因为他们跟随郝仁打仗,虽然有几次很艰苦,但是,没有打过一次败仗,如今各军都已经中百完毕,各个将领,都急着打一场大仗,证明自己的实力。 文官们沉吟不语,因为他们考虑的还没有郝仁那么长久,也没有进行过实地考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命令----”郝仁见一应文武已经没有反对意见,他冷喝一声,全场文武,笔挺的从椅子上站立起来,整个庐州太守府衙,静得连掉落一根针,也能听得清楚。 “前军万户徒单钧,率领本部兵马,佯攻肥西!记住,我不要你破肥西,只要你牵制住肥西的官军,协同施耐庵太守守住庐州就可以!” 徒单钧出班抱拳:“诺!” “李普胜大帅、廖家兄弟,我请求你们,从巢县出发,横渡巢湖,威胁肥西官军的侧翼!切记,也不要死战,只要佯攻!”郝仁目前和李普胜合兵,所以不能用命令,只能用请求。 “诺!”李普胜、廖永安、廖永忠抱拳领命。 “和州总管吴六奇,督领后军万户杨通知并重武器千户焦禄,向西而动,牢牢的把握裕溪河河口!” “诺!“ “含山总管付友德、中军万户张破虏,沿着裕溪河南下,肃清裕溪河边一切的敌军堡垒,保证水中顺利通过!” “诺!” “水军万户俞通海,集结全部水军船只,亲自与本都督率领水军,从庐州出发,走裕溪河,下长江!” “诺!” “任命参军罗本为含山知县,率领所编练的新军,镇守含山!” “诺!” 郝仁一应调拨完毕,各将领纷纷领命回营整军,孙德崖的存在,就显得有些孤零零了。 孙德崖感觉到危险的临近,脸上冷汗长流。 全椒,距离攻打滁州的月阔察儿太近了,可以说就在月阔察儿大军的眼皮子地下,如今郝仁大军西去,他没有后援,很容易受伤,六万打孙德崖一万,孙德崖肝颤,他想撤退。 “都督打安庆,正是用人之时,莫不如俺老孙从全椒撤下,一并与都督西行!”孙德崖感觉这样做似乎安全些。 “月阔察儿全力攻打滁州,目前没有足够的能力分兵打全椒,孙大帅只要守紧门户,别骚扰月阔察儿,他若攻打全椒,你只要守住十五天,我就帅军从安庆回援!”郝仁宽慰孙德崖道。 “嗯?那个……”孙德崖沉吟半晌,不知道郝仁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以前一直认为占了郝仁的便宜,白白吃他粮食,白白用他的火炮,还用郝仁这个老虎,抵挡郭子兴这个老狐狸的报复。不过目前看,好像郝仁要把他当做看门犬,弄不好还得当炮灰。 (。)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阻断长江 裕溪口,地处长江北岸,把控着裕溪河与长江的水道链接,由蒙元水军都元帅康茂才率领大军守卫。 康茂才四十多岁,本是湖北蕲县人,天完徐寿辉举事浠水,他起兵保境安民,率领军队攻克九江、黄连寨,一路高升,从长官(地方官名)、镇抚,逐渐升任水军都元帅,为蒙元剿灭天完红巾军,立下汗马功劳。 天完红巾军政权基本已经被消灭,康茂才水军从长江顺流而下,前来围剿庆丰红巾军。 裕溪口在吴六奇、杨通知、焦禄的联合打击下,根本没有还手余地。 含山、和州、巢县都已经失守,小小几平方公里的裕溪口,地处裕溪河北,长江以东,根本守卫不住,也没有死守的必要了。 康茂才率领千余艘的水军战船,弃了裕溪口入长江,向北撤退十余里,拒守长江江湾地段的三村岛。 三村岛是长江上一个东西宽四里,南北长十余里的狭长岛屿,因为岛上有杨、魏、吴三姓三个村庄而得名。三村岛横亘在长江上,岛两侧水道狭窄,其中岛屿南侧水道相对宽阔,最窄的江面,也不足三里宽。 康茂才有水军战舰千余艘,遏制住此岛,就控制住此江段的治江权,和州是庆丰红巾军唯一的下江口,守住三村岛,红巾军就不能在长江造船,就不能过江下江东! 康茂才忽略一点,郝仁居然在方圆数百里的巢湖北岸造船,在他弃守裕溪河的同时,庆丰红巾军分水陆两军,沿着裕溪河,直下长江,不一日,七八百搜的大小船只,已经列阵在三村岛前。 郝仁的水军船只,绝大多数属于巢湖水上的渔船,只有极小部分,乃是攻打巢县的时候,缴获水军万户陈也先的战船,有那么二三十艘,上面能放一两门炮的,都算是大船了。 不过,郝仁有五艘大船,确实高大,三艘是缴获成也先的半成品,经匠户修缮完成。三艘船基本都是一个模样,两侧船舷可放置十门火炮,船头、船尾各一门炮,分别命名为通海、通渊、通源号。 另外两艘是根据郝仁的图纸,在庐州水边打造的,船宽三丈,长十五丈,高两丈,没有船桨,船头设置三个风帆,船舱底下,靠脚踏涡轮为动力,甲板上设置两层楼,一楼两侧,开炮口二十,二楼两侧,开炮口十六,二楼上面,设置木质女墙,设置投石车四架,弓箭手两百。 两艘战舰分别命名寿州号、庐州号。其中,寿州号作为郝仁的旗舰,泸州号作为水军万户俞通海的战船。 康茂才面对平地里冒出来的水军,康茂才不敢怠慢,要消灭这支水军,才能掌握治江权,下令军队出击! 郝仁见数百艘战船冲来,赶紧让五艘战船一字排开,左舷向外,待敌人靠近,一声令下,战舰上火炮,次第炸响,瞬间,将康茂才的水军战舰,击沉二十余艘! 康茂才见红巾军火力强大,在再打下去,只能增大自己的损失,他弃了三村岛,顺江继续北下。 郝仁可不肯放过他,康茂才的水军存在,对红巾军水军是个威胁,红巾军逆流而上,康茂才威胁后翼安全。 “升帆!追击!” 一时间,五艘大船升起了船帆,船借风力,再加上人力,五艘大船如同离弦的利剑,直想敌军舰队冲去,不出一刻钟,又将二十多艘敌船击沉。 康茂才心急火燎,头皮挠掉一片! 长江上下游数百里,只有康茂才这一支强大水军,结果被五艘红巾军战舰追着打,速度没有人家快,火力没有人家猛,这样下去,恐怕只有全军覆灭。 康茂才跑了二十余里,感觉自己跑不掉了,干脆,船靠江东,弃船上岸。 船可以不要,从家乡带出来的子弟兵性命不能不要! 郝仁见蒙元水军上岸,也不追赶,只将康茂才的船只收拢了,去西岸装载等候多时的步兵。 郝仁此次作战的目的是长江上游三百里外的安庆,打得过,打不过难说,得给自己水军,找一个可靠的港口,三村岛,就成为首选的对象了。 三村岛方圆二十余里,两侧长江水稻比较窄,凭借庆丰军的三磅火炮,足够封锁两侧江面,郝仁水军向上游出击,阻断长江,也就阻断后背的威胁。 “右军万户吴六奇,命令你帅本部人马,并半数红巾军重武器,屯驻三村岛,不许让载有一名蒙元士兵的船只通过!”郝仁召集吴六奇,命令道。 “末将领命!”吴六奇很无奈,这次都督打仗,不带他玩了。他的右军万户,善于防守,不善于攻城,两次大战,都是右军军阵危险,也属于右军死伤惨重。 “我给你留下通源号并一百艘战船,保证和州的水上安全,切记,目前是在水上,务必要保证火药的干燥,不要受潮!”郝仁又叮嘱道。 “末将谨遵都督教诲!” 一艘平地江船顺流而下,沿着三村岛南侧水岸而下,船顶上悬挂着蒙元朝廷的八边太阳旗。 “让他们靠过来,检查!”郝仁命令道。 “喂!那艘平底江船,靠过来!”侍卫喊了半天,那艘船也不肯靠岸。 “咚----” “咚----” 两发炮弹打在飞驰的货船前边,溅起诺大的水柱,侍卫又喊:“再不靠过来,我们的火炮,就叫将你们击沉了!” 那艘货船还是无动于衷,只是沿着江道,加速前行。 “让通源号拦住他!”郝仁一挥手,岸上的卫兵打出旗语,通源号飞奔而去,不一刻,将那艘货船逼停在三村岛的南岸,一个蒙元七品文官,被带下船来。 那文官名叫李朗,乃是安庆的通判。安庆路夏粮已经丰收,余阙派李朗先行,查看长江水道情况,准备将朝廷的贡米,顺长江而下,走京杭大运河,运抵元大都。 郝仁毫不客气,连人带船,统统扣下,连同船上的数万石的白米。 阻断长江,对于庆丰军来说,就有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湖广、江西、四川的贡米,都是顺着长江而下,走京杭大运河或是海路,往大都运送粮食,和州三村岛,是必经之路,郝仁阻断长江,上游运下来多少粮食,都是他的了。 如今此江段已经被红巾军控制,花了多少钱,废了多少心?过往的船只,好歹得交点税意思意思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兵临安庆 蒙元安庆镇守大人余阙,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先是,与朝廷调拨来的湖广元帅阿思兰的苗军龌龊不断,后来,朝廷总算给阿思兰调走了,自己也升官,升任淮南行省左丞,可是他在朝中的政敌,揪住他的小辫子,以“通贼”的罪名,多次被监察御史上书弹劾余阙。 余阙的家眷留在庐州,庐州被红巾军攻破的时,家眷全部被庆丰红巾军都督郝仁所掳掠,郝仁不远数百里,亲自送余阙的家眷返回庐州,这就是余阙“通贼”的罪证。 郝仁是红巾贼,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凭什么送余阙的家眷返回庐州?监察御史认为,余阙暗中与红巾军有来往,朝廷本来要派苗军攻打庐州红巾军,也是余阙从中阻拦,而且,余阙的公子被留在庆丰军做参军,这也是余阙“通贼”的罪证。 余阙有口难辩,亲自上书,自陈委屈,元惠帝好歹不算老眼昏花,着其继续留任,为脱脱南征的四十万大军征调粮草,着其率手下兵马,限期攻破庐州。 余阙不敢怠慢,待夏粮收获后,亲自在安庆征调粮草,派李朗率船先行,走长江勘察水运情况,待水路通畅,再将数百万石的粮草,走长江运抵高邮及元大都。着义兵都元帅李宗可都帅兵马,屯驻肥西,做脱脱大军的西路声援,待庐州有风吹草动,趁机攻破庐州,立功洗脱言官给他扣的罪名。 运粮的探路先锋李朗出发没多久,庐州方向传来战事,肥西遭到庐州红巾军的攻击,而且李普胜的大军横渡巢湖,在巢湖西岸登陆,威胁庐江,大有将李宗可的三万大军包围之态势。 余阙目前镇守安庆,没有大的过失,言官尚且上书弹劾他,若是损兵失地,那可真的给言官所奏“通贼”罪状造成口实,朝廷以损兵失地给他定罪,那时候,余阙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恨,只能恨挨千刀的郝贼十三,攻破庐州,在庐州的家属,曾经为郝仁所‘挟持’,长子得臣,也在郝仁的威逼利诱下,暂时滞留在贼营。 “派义兵元帅胡伯颜,督军两万,支援枞阳,做李宗可的后援!” 余阙安庆城距离庐州直线距离三百余里,就算郝仁诡计多端,想从陆地上穿插,直接到安庆城下,三百里,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吹草动,而且安庆城,尚有万余名守军。 余阙根本没有考虑到水面上的威胁。 湖广苗军从安庆撤走的十余万大军,走的是水路,一部分向上回了湖广,一部分向下,去了杭州,沿江的红巾贼,早就已经被肃清,根本不可能有来自江面的大规模舰队威胁。 要说从江面带来的威胁,莫过于长江南岸池州的双刀赵普胜的红巾军,可是赵普胜两次打安庆未下,手中没有船只渡江,而且安庆也有自己的水军三千人,屯驻在安庆城东南的江心岛----新洲岛,小规模江匪水贼,根本过来安庆。 余阙正在府邸与淮南行省的一应官员,商议往高邮运粮的问题,一个浑身带血的军官,跑进府邸,声泪俱下道: “左丞大人,红巾贼从长江逆流而上,偷袭安庆水军,水军仓促迎战,无奈贼人船多炮利,水军全军覆灭!” 余阙简直不敢相信,长江中什么时候冒出一支这么强大的水军?听闻手下丧军战败,怒从中来,花白的胡须直挺挺的竖了起来:“可看清来人旗号?” “旗舰上旗帜上写着‘庆丰军都督郝’!属下知道大人的军令,属下战败,情愿领死,下官一死不足惜,请大人早作城防准备!”水军千户声泪俱下道。 “郝十三,这个腌臜泼贼!”余阙听闻红巾军的旗号,咬牙切齿的骂道,却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 ‘早作城防准备’?还准备个屁啊?上了郝贼十三的大当了。这厮,派军队走陆地佯攻,吸引安庆城中大部分的军力出援,却亲帅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巢湖,下长江,直抵安庆城下。 用得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啊! 余阙镇守安庆,厉马秣兵,励精图治,万万没想到,本来认为最安全的江面,居然出现了问题,余阙修整安庆城,三面陆地的城墙都加高两丈六尺,唯独江面威胁小,目前还没有来得及修缮。 “好一个郝十三,上回潜入安庆,没有抓住,安庆城防的虚实,都被他瞧见了,如今正是从薄弱环节攻击上来!” 余阙毕竟是余阙,虽然被郝仁红巾军主力到来的消息震惊,片刻间已经恢复平静,从身后的兵器架上操起一把铁戟,对在座双股寒战的文官安慰道:“诸位同僚,莫要慌张,红巾贼若要破城,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传令,命各里坊民兵,登城协防,亲兵卫队,随本大人登城杀贼!”说罢,余阙操铁戟,大大喇喇走出府衙。 曾经在庐州护卫家眷的亲随李二、张三,互相对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见余阙并没有着甲,二人端起余阙的铠甲,飞也似的跟了出去。 江面上,数百艘战船,旗帜遮天蔽日,战鼓敲得震天响,五艘高大的战舰横在江面上,数不清的战船,将船头的火炮,投石车对准城墙,场面异常壮观,高大楼船上,五色旗帜飘扬,‘庆丰军都督郝’的大字帅旗,插在楼船顶上的女墙边,被江风吹的咧咧作响,旗帜下一应文武,簇拥着一员高大银白铠甲的将领,正是郝仁郝国祚。 郝仁已经看见在人群中穿梭过来的余阙,郝仁登上一艘没有船篷的船只,在吴六玖率领的七八十盾牌兵的簇拥下,来到安庆城下,准备在余阙自杀前,送上一段悼辞。 “呵呵!”郝仁冲着城头上的余阙,得意的笑着,上前一个浅浅的握胸礼,不痛不痒的说:“高贵而博学的余阙大人,别来无恙啊?” 余阙强压怒火,以一个饱学儒士的风度,还了一个长揖礼,怒气冲冲还礼:“郝都督别来无恙!” 余阙但是这一句话,就着了郝仁郝国祚的道了!城头上的安庆文武,目目相觑。 监察御史上奏余阙“通贼”,如今与贼人在城头上往来应答,从这话语上看,这二人似乎有些交集,“通贼”的罪名,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第一百三十六章 船上城头 “余大人十年寒窗,饱读诗书,需知道‘大丈夫当造福苍生’,如今大兵已经兵临城下,我劝余大人,还是速速开城投降,免得生灵涂炭!”郝仁知道劝降余阙不可能,但是,自己的军队也没有列阵完毕,只好分余阙的心,让自己手下从容列阵。 “哈哈!”余阙朗声大笑,诸子百家中没有‘大丈夫当左幅苍生’这句话,是出自电影《天国王朝》主人公家的门楣,而且还是用英文书写的,余阙自然没听过:“余某不才,饱读圣人之言,十年寒窗,一举登科,高中榜眼,余某只知道为君效命,为国献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屈身事贼之事,余某孤陋寡闻,未曾闻也!你无故兴兵作乱,犯我城池,使得生灵涂炭,何来‘大丈夫当造福苍生’?” “余大人此言差矣!”郝仁朗声道:“大宋太祖誓碑言:‘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如今奸臣横行,民不聊生,‘汉人之命贱如驴,文人轻贱等同狗’,国祚不才,正是为天下苍生计,兴兵为民立命,君不见国祚治下,不分人种姓氏,人人平等,科技发展,百姓安居,虽余大人此等能吏,治下恐怕也不能及。况且,余大人乃是唐兀人,并非蒙人,何故为无道的朝廷效命?不如顺应天意,归顺本都督,使得百姓和士兵,免受战争之苦。就连俞延玉等蒙元王族,也已经顺应天意,归顺本都督,余大人为何还要螳臂当车,为他人做炮灰。” 余阙心知道朝廷无道,如他这等能吏,屡屡遭到言官的弹劾,心中也颇为寒冷,但他受‘忠君爱国’的儒家思想影响太深,宁死重名节,向北抱拳道:“蒙元陛下与色目人共治天下,余某世受皇恩,当衔环结草,以死相报,岂是俞氏逆贼,所能比拟?” “脱脱南犯淮南,军纪涣散,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余阙助纣为虐,都运粮草,此其罪一也;蒙元无道,压榨汉人,余阙不顺应天意,做反动阶级卫道者,此其罪也……国祚吊民伐罪,惊扰了一城百姓,稍后破城,当以府库钱粮补偿民众,希望城上百姓,为我擒获此贼,国祚当重赏!”郝仁见说降无效,开始怂恿城中百姓。 余阙哈哈大笑道:“我城中百姓,万众一心,岂是贼人一番话语,就能离间!” “说大话能打败敌人,人们还带刀干什么?”郝仁听见身后号角争鸣,知道己方已经列阵完毕,无心和余阙做口舌之争,又道:“贵公子得臣在我处一切安好,余大人勿念,炮矢无眼,余大人多加小心,别一会急的抹脖子上吊,寻死觅活的!” 郝仁一挥手,藏入盾牌阵内,水手操起船桨,向大船划去,正在此时,红巾军火炮齐名,直打城头的余阙。 余阙知道郝仁的火炮厉害,但没有想到厉害道如此程度,瞬间身边数名卫兵,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余阙自己,也被城头蹦起的砖石擦伤数处,浑身鲜血。 郝仁谋划许久的安庆攻城战,正是打响。 红巾军的五艘大船,放完一通炮,又原地调转方向,将另外的一面火炮打完。 郝仁的火炮射程远,只在远处放炮,急的余阙跺脚,城上的弩车、投石车,根本奈何不了江面上的船只,而是一架一架,逐渐的在损毁。 余阙也不还击,还击也没有用,他的武器够不到江心的船只,只好让士兵躲藏在垛口后减少伤亡,等郝仁攀城墙而上的时候,再进行反击。 “投石车,压上去!” 郝仁一声令下,二十艘载有投石车的中型战船,在焦禄的带领下,一齐向前,在军阵前,整齐排列。 “投石车发射!” 一时间,投石车齐射,将诺大的震天雷,投向城头,一时间,城头血肉横飞,两处城墙,轰然断裂出出一张多宽的大缺口。 “都督,城墙太高,我们没有攀爬城墙的工具啊!”水军万户俞通海,见战事顺利,急于破城,焦急道。 “无妨,让两艘大船船头向前,对准两处缺口,在船尾装载石头!” 郝仁下令,两艘大船庐州号、寿州号调转船头,将船头对准两处城墙缺口,大小船只,往来往船尾装填石头,片刻间,船身因为载重不平衡,向上倾斜三十度,船头抬高许多,目测,差不多应该与城墙的两处缺口高度等同。 “弩手向前,压住城头!” 郝仁一声令下,大小船只,满载着两千弓弩手,齐涮涮的列在大船两侧前面的射程内。 “火炮,投石车,装填准备,护住缺口两侧!” 红巾军的火炮和投石车,暂时陷入平静,装填上弦,准备下一轮齐射。 “大船向前,冲向缺口!” 郝仁一声令下,两艘大船,徐徐向前开动,高高敲击的船头,直奔城头缺口。 余阙见红巾军已经进入射程,一时间,城头旌旗摇动,城头上站满了兵士,只将弓箭,向靠近的船只攒射。 通海号以下大小船只,见城头士兵又来,次第开炮,将城头打得血肉模糊,压在阵脚的两千弩手,也将弩箭,向城头平射,一时间,城头上死伤无数,不知道有多少蒙元士兵,翻身坠入江中。 片刻间,大船已经靠近城墙,刀盾兵先将震天雷向城头丢弃一轮,梨花枪‘呲呲’的喷着灼热火舌,与刀盾兵一同,登上城头,本来准备扑上来搏杀的安庆军,又被炸的血肉模糊一片。 余阙万念俱灰,知道完了,安庆守不住了。郝仁这厮,居然利用大船做云梯,这种战法,余阙从未见过,貌似此等战法,如当年太祖成吉思汗以土填城,如出一辙,而且郝仁的士兵火力强大,兵士勇猛,安庆城数千残兵,根本抵挡不住。 余阙抱着必死的决心,不避梨花枪的火焰,操铁戟冲杀,瞬间,将冲上城头的十数名红巾军,悉数挑下城头,端的是凶猛异常,哪像是一个五十二岁的文官老者? 簇拥在郝仁身后的左卫千户吴六玖,见士兵死伤,余阙着实凶猛,操起画角弓,瞄准余阙,搭箭便要射,被郝仁组拦住:“留他一条性命,还有大用!”余阙才免受这一箭穿心。 “此等冥顽不化之人,留着有何用?”吴六玖放下弓,颇为不解的问。 “安庆路地广兵多,难道要靠弟兄们一刀一枪的搏杀吗?余阙若投降,安庆路以东、和州以西的广大土地,都将被庆丰军所有!”郝仁冷冷的说,心道‘不知道如何让余阙这个老顽固,为我所用!’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城安庆 南宋景定元年,沿江置制大使马光祖,为了阻止蒙古大军从水路进攻南宋国都临安,在盛唐湾宜城渡之阴筑城,是为安庆城。东晋诗人郭璞曾称“此地宜城”,故安庆又别名“宜城”。 安庆襟带吴楚,北界清淮,南临江表,处于“淮服之屏蔽,江介之要衢”,“分疆则锁钥南北,坐镇则呼吸东西”。向为四塞之国而兼五达之衢,上控洞庭、彭蠡,下扼石城、京口,历来是长江中下游极其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有“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之美誉。 郝仁自然不知道安庆城池有这许多典故,他只知道安庆战略意义很重要,占据安庆城就占据地利的优势,待城破之时,各万户、千户分兵平靖各处,郝仁带着左右宿卫千户,直奔安庆余阙府衙。 安庆府衙余阙的家眷,刚从庐州破城的恐慌阴影中走出来,如今安居安庆,不曾想,未出一年,城池又被红巾军攻破,满院子都是恐慌四处乱串的家眷,不明外界虚实,似乎只有在躁动,才能缓解内心的焦虑。 院子中跟着众人奔跑的小女孩,无意间正与郝仁撞了个满怀! 那小女孩只有五六岁,正是余阙的小女儿安安,她咋见生人,被吓得瑟瑟发抖,却被郝仁保护入怀中。 “呵呵,小安安,十三叔来看你了!”郝仁在小女孩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 小安安听闻声音熟悉,待抬头看时,来人不是十三叔,还是何人? 小安安年幼,自然不知道什么朝廷和红巾军的纷争,只知道,这个十三叔,待她很好,他也与十三叔很亲近,脸上的恐惧一扫而光,欣喜的向着屋内高喊:“娘亲,不要怕,十三叔来保护我们了!” 余阙发妻蒋氏,闻讯从屋内抛出来,因为匆忙,满头鬓发都凌乱了。她知道郝仁究竟是什么人,是专门与朝廷作对的红巾军,朝廷称为红巾贼。 蒋氏上次受到郝仁的礼遇,庐州破城时,家眷未曾受到红巾军骚扰,而且郝仁大老远的护送家眷从庐州一路送到安庆,半路上上遇见山贼,若不是郝仁出手相救,她早被山贼常大的一流星锤打碎马车了。 如今见了夫君的敌人,又是自己的恩人,心情万般复杂,她毕竟是名门之后,颇通礼节,一个万福道:“见过恩人!” 郝仁不敢怠慢,放下怀中的安安,一个握胸礼还礼道:“国祚奉命破城,多有打扰,请夫人宽心,庆丰军军纪严明,不会有一个乱兵入门打扰。” 蒋氏亲自经历过庐州破城,知道郝仁部下的军纪严明,心中想恨郝仁打破安庆城,却也恨不起来,又温言道:“全城百姓,全靠将军周全!” “那是自然!”郝仁满口应承道:“此间城池尚未稳固,我派我的宿卫千户徒单斛护卫府衙,待城池稳定,夫人及家眷,来去自如!” 蒋氏只顾想郝仁后面张望,自己的儿子余德臣,被郝仁强行留了下来,他想看看,余德臣现在的模样,可是,她却失望了,郝仁的身后,根本没有余德臣的影子。 郝仁从蒋氏的一个眼神中,就已经读懂了她的心理,安慰道:“得臣现在已经出落城大小伙子了,夫人不必挂念,得臣被我留在后方基地,从事利国利民的大事。” 蒋氏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也不与郝仁过多言语,微蹙眉头,向郝仁行了一个万福,笼着小女安安,去了后院子。 ---------------- 且说余阙,被创十多处,体力不支,兀自血战,尤其是大腿上中的两刀,让他站立不得,他见身后仅剩下的家丁李二、张三,命令道:“去与我牵匹马来,我上马杀贼!” 李二、张三二人,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且哭且诉道。 李二道:“大人忠义,小人斗胆奏报,庐州破城之时,郝贼十三,以我等在庐州家眷相要挟,让我二人破城之时,阻止大人死难,如今大人已经受伤多处,大人若是战死,我等家眷恐怕不保了!” 张三又道:“郝十三想让我等在大人受伤之时,捆绑大人,小人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捆绑大人,张三一门八人一死不足惜,只求大人性命周全。” 郝仁千里送余阙家眷会安庆,为的就是在余阙身边按下者两颗钉子,想让这两个人在紧要时候,捆绑住余阙,不曾想这二人,已经被余阙的勇猛吓傻了,只好跪的以实言相告,争取余阙感动。 余阙此时已经死战力竭,浑身如同淋了鲜血一般,一半是他自己的,一半是身边战友的,他自己的性命,如今和两个忠心耿耿的家眷捆绑在一起,这条性命,就不是自己的,看着满城都是红巾军,余阙万念俱灰,他就是上马再杀个三十五十人,也于事无补。 “罢了!罢了!带我去见见那个郝仁吧!”余阙丢下铁戟,绝望道。 李二领路,张三断后,如同穷人夺了狗头金,真把余阙当成解救家眷的灵丹妙药,一路护送着余阙直奔府衙,早被中军万户张破虏撞见,一路旋风,护送到郝仁面前。 郝仁见余阙受伤如此严重,像模像样的吆喝道:“快,快传军医,给老先生治伤!” 余阙不为所动,大义凛然道:“余阙如今已经站在你的面前,请你不要难为我二位家奴的家眷!” “那是自然……” 郝仁隐隐的感觉到余阙语气不对,还未等他话语说完,余阙一头撞向墙头,左右拉扯不及,余阙立马脑门血流如注,沉沉的昏死过去。 郝仁千算万算,算着余阙要不抹脖,要不就是跳江,万万没想到,两个事先安插下的钉子,已经带余阙道自己面前,余阙性格这般刚烈,居然一头撞在墙上! “找神医胡青牛来,必须给我治好!”郝仁这会是真的急了。 余阙在淮南颇的民心,若是因为郝仁破城而死,郝仁难免会留下一个‘逼死忠良’的恶名,就算自己以后做的再多,也会被不少文人在笔下嘲讽、暗骂。 胡青牛领命与余阙查看伤口时,左军万户付友德肩膀上挂着一支箭,拎着血粼粼的马槊冲进府衙:“都督,安庆军抵抗着实激烈,如今二三千溃兵已经被压制在城池西北角,安庆军背靠城角,负隅顽抗,请都督下令,调船上的火炮入城攻击!” “付将军受伤了?”郝仁丢下余阙,一副心疼爱将的表情道。 “末将在冲锋的时候并未受伤,来想都督禀报战况的路上,不曾想让安庆的百姓射了一暗箭,真他娘的晦气!”付友德骂道,显然,对此等受伤方式,颇为自嘲。 “付将军先先去休息,派左哨游骑兵千户胡大海冲船上运炮,围住他们,不要着急攻击,等本都督去了再说!”郝仁道。 “诺!”付友德领命下去传令。 堂堂左军万户付友德,居然让安庆城中百姓暗箭所伤,这事情传出去,可真是丢人。 庆丰军明明已经破城了,居然还有成建制的两三千人负隅顽抗,郝仁是头一次遇见,他知道,这个余阙,治军确实了得,能让手下士兵,与自己同死,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对于这种负隅顽抗的敌人,郝仁完全可以让炮兵将他们轰平,伤人的百姓,郝仁也可以将他揪出来砍杀,他能用兵威压服这个城池,却不能让安庆城的百姓心服口服。 郝仁要引安庆城做自己西边的屏障,百姓不服,安庆城恐怕也不能占长了,而且安庆城至少有五六万兵马在安庆城外,如果再打一次像和州那样的惨胜,郝仁可有点扛不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劝降余阙 咣---- 咣---- 都督府左宿卫的卫兵在街上敲起铜锣,巡查的的士兵高喊: “安庆百姓父老,鞑子朝廷脱脱帅军屠戮淮南,百姓啼饥号寒,余阙助纣为虐,资敌以粮草,庆丰军大都督郝仁奉命断敌粮道,对百姓秋毫不犯,特与安庆父老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偷盗者抵罪。” 咣---- 咣---- “在郝都督治下,不分汉人、色目人、蒙人、回回,一律平,汉人翻身的日子到了,凡城内居民,可到府库领取粮食两石……” 两石粮食,折合后世计量单位,相当于二百四十斤,足够一个三口之间,支应半年左右,此等贿民政策,总该让百姓安定下来吧? 熟料,不待巡逻的卫兵喊完,不知道哪里飞来一支冷箭,“嗖”的一声,就将士兵射倒。 红巾军安庆街面巡逻的士兵,只能用盾牌簇拥着行走,这还不时的有冷箭飞来,“铛”的一声,射在盾牌上,也不知道余阙究竟给安庆百姓灌了什么**汤,说好的两石粮食,约等于一亩薄田的年产值,居然没有百姓去领。 三天时间,安庆的治安没有一点好转,城西北角的残敌,被炮兵牢牢的包围下,居然不肯投降,拼死抵抗,郝仁亲自劝降也没有用。 郝仁知道,自己为了长久的占领安庆,收拾安庆的民心,就不能多杀人,杀人越多,民愤越大,长久守住安庆就越困难。 陈友谅并池州、饶州兵马三面围攻安庆城,破城之后,民心不付,逼死城内许多军民,安庆城,没在他手多久,就又丢了,郝仁不想步陈友谅的后尘。 又听闻蒙元义兵都元帅李宗可、胡伯颜,率领数万大军,从肥西、桐城反扑安庆城而来,内忧外患,郝仁面对此等囧境,一筹莫展。 凭借安庆这样的社会治安,根本不具备与李宗可、胡伯颜的大军进行野战的条件,恐怕红巾军前脚刚出城,后面的百姓就要造反,夺了红巾军的后路。 若是凭借城池与援军打城防战,战争持久,一时半刻,难以取胜,若是庐州、和州方面出现战事,郝仁的两万大军,就要困在安庆城内,无法回援了。 “都督,屠城吧!” 若不能平靖城内治安,想与敌人大战,只有屠城才能解决城池内部的威胁,俞通渊进言道。 “此等做法,与脱脱何异?都督还如何收拾天下民心,让天下豪杰臣服?”罗本反驳道。 郝仁面对此等窘境已经三夜未曾安枕,他柔着太阳穴道:“如今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准备战船,拉着战利品,返回和州!” “都督!使不得啊!”罗本道。 “都督!我等耗费许多心血,好不容易引余阙大军出援才占领安庆,若是撤退,何时再能打得回来啊?”俞通海道。 郝仁抬手阻止众人喧嚣道:“第二条路,就是救活余阙,劝他归顺,由他出面,抚慰地方百姓!” “这倒是一条良策,若余阙此等朝廷坐镇大将归顺红巾军,必然华夏震动,只是不知道,余阙如何可投降呢?”罗本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沉吟道。 “罗本听命!”郝仁喝道,罗本赶紧俯首听命:“任命你为庐州太守,请你星夜前往庐州,接替施耐庵老先生的职务,请施耐庵老先生并在寿州的参军余德臣,星夜赶赴安庆,本都督另有安排!” “诺!”罗本领命,知道郝仁深思熟虑后,要搬兵求将,飞奔庐州。 郝仁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安庆好不容易得来,他不能轻易放弃,余阙如此得民心,就是真的归顺,郝仁也不可能把他留在安庆,用余德臣挟余阙的余威,并老成的施耐庵坐镇安庆,安庆或许能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俞通源老成稳重,作为蒙元没落王族,被郝仁第一个派过去劝降,结果被余阙老先生泼了了一身汤水,灰溜溜的扫地出门。 郝仁又央求蒋氏并小安安前去与老先生对话,夫妻抱头痛哭一场,没有一点结果,不过余阙的脾气,似乎冷静了许多,郝仁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亲自出场。 余阙头上包裹着纱布,气哼哼的躺在床上,见郝仁进门笑脸相待,紧接着一个汉家的长揖极地礼,长揖不起,不曾说一句话,余阙见他不言语,也不还礼,气哼哼的把头扭向床内侧。 他与郝仁虽然分属两个阵营,对郝仁确实并没有太大的痛恨,郝仁所作之事,余阙多有耳闻,也颇为认同。 两军相争,争斗的也只是各为其主,争的也只是一口气而已,如今余阙落败,郝仁依旧以礼相待,以礼相待,也就罢了,你倒是言语一声啊,偏偏这郝仁,就直愣愣的在那戳着,不发一言,转瞬间,一刻钟的时间就过去了。 一刻钟的时间,虽然二人并未言语,甚至二人都不曾彼此看对方一眼,可是,这是一种高深的心理博弈,谁先开口,谁就将处于下风位置,另一个人,就可以见缝插针,趁虚而入。 余阙终于先耐不住了:“郝都督务虚多言,自古忠臣死节,余阙唯有一死以全名节!” 郝仁见余阙先说话,又是说的这般话语,心中颇有胜算,心道:“这老头求的是名,那就好办了!”他直起身子,顺着余阙名节的思路道:“大人一死,名节得保住,可苦了一城得百姓,也害了国祚啊!” “余某一死求名节,与其他人等何干?后人当为余某立下长生牌坊,万古传颂呢!”余阙不解道。 “余大人对一城百姓忠义,如今百信念及大人的好处,如今已经城破,尚且以血肉之躯,对抗庆丰红巾军的钢铁洪流,这不是害了一城的百姓无辜白白牺牲吗?大人一死,需知道,要有多少人效仿,自/焚、投井、自戕,国祚若杀大人,自己落下个‘逼杀忠良’的恶名,又害得许多人为大人殉葬,国祚不是妄害了许多人的性命?”郝仁慷慨陈词,颇为真诚的说。 郝仁又道:“死节容易,停息干戈,不要更多人枉死,这才是‘大丈夫当造福苍生’的真谛,如今安庆百姓不肯归附,手下多有人劝我屠城……” “忠义之士,岂能坐下屠城此等勾当,让天下人不耻!”余阙爱惜城内百姓,听闻郝仁要屠城,盛怒道。 “蒙古铁骑,曾经屠杀多杀城池?花拉子模、大金国之事不说,就说余大人出身的西夏国,也多有城池被屠城吧?近年,又有蒙元丞相脱脱屠杀徐州军民四十万,国祚就是屠杀不跟归附的百姓,本也无可厚非,偏偏本都督不想犯下此等死罪,请余大人以孟子‘泛爱众’的博大情怀,周全这一城百姓吧!” 余阙只想一心求名节,未曾想过,自己死节之后,还有许多后事,郝仁句句真诚,并且郝仁以屠城相威胁,由不得他不仔细考虑了。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平靖安庆 余阙终于被郝仁的赤诚所打动,虽然不肯投降,却也同意,跟随郝仁,出府衙到外面转一转,看一看安庆百姓的生活。 府衙门口,捆绑着二三百伤人的安庆百姓,见到郝仁与余阙并行,纷纷下拜,口里只称:“余大人”,眼里根本没有庆丰军都督郝仁。 余阙心情颇为复杂,也不理会这些百姓,径直跟郝仁继续往前走。 郝仁也不跟这些百姓计较,自己的寿州若是被敌人攻占,寿州肯定也会有许多这样的百姓,这就是民心,自己地盘内能收拾的不错,也不能阻止别人同样收拾民心。 郝仁对余阙道:“这些伤我士兵的百姓,本该全部处死,余大人若肯归顺,国祚不才,愿意保留他们性命!” 余阙只是不吭声,想让他归顺,这个问题太难,说话间,二人已经在吴六玖的铁甲护卫下,来到大街上。 吴六玖为了都督的安全,不敢怠慢,赶紧让两排盾牌兵护住郝仁,被郝仁推开,郝仁显得自己大都的同时,还不忘派余阙的马屁,“哎!与余大人同行,还担心安庆百姓会向我们放箭,这不是让余大人看笑话吗?” 卫兵们不敢忤逆都督,却也握紧盾牌,紧紧的跟在郝仁的身后,随时准备为都督抵挡飞来的冷箭。 一路上,百姓站在自家的墙头上,纷纷向余阙握胸礼致敬,视郝仁等红巾军如无物,却没有人向郝仁投射弓箭、丢弃石块,不知道是被余阙与郝仁并行赶到惊讶,还是怕失守误伤了余阙。 郝仁顾不得那许多,心中颇为得意,大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只要跟余阙在大街上走这么一通,也不用管余阙是否能够归顺,安庆的民心,就算收了三分之一了。 百姓议论纷纷: “余大人没有死?难道归顺红巾军了?” “余大人都归顺红巾军了,我们还有必要抵抗吗?” “红巾军带我们也算不薄了,若是蒙元大军遭遇如此抵抗,恐怕此刻早已经屠城了!” …… 不一刻功夫,郝仁已经领着余阙转到城池西北角。 但见西北两面城墙的交角处,数十门铜炮在数千红巾军的簇拥着,将城脚下的二三三十处民房团团围住,二三千安庆军在十余名的将领带领下,以民房为依托,与红巾军相对峙,身后,被余阙加高的城墙,成为他们不可能逾越的绝壁。 “我的大炮,完全可以将这些抵抗的兵士轰为肉泥,可是,国祚不想过多杀戮,还请余大人劝他们放下武器,不要做无谓的牺牲!”郝仁又对余阙道。 庆丰军的火炮威力,余阙在城头就见识过,知道这许多民房,在一轮炮击下,就会土崩瓦解,自己加高的城墙,也是为这许多的兵士,构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翁。 但是余阙让为自己而战的士兵,就这样放下武器,他一时也开不了口。 民房上的许多将领,都看见余阙的身影,也不惧怕红巾军的弓箭,纷纷从民房上站立起来,就像在绝望中看见黎明的曙光。 安庆残兵中,余阙的外甥福童,身为战兵千户,遥见舅父余阙与红巾贼首领走在一处,知道舅父已经被红巾军捕获,情知道不敌,他也要抢回舅父大人,大呼一应:“舅父大人”,挥舞宝剑,携二三百人,就来冲阵。 负责围困安庆军的胡大海,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他根本没有看身后,见敌兵又要冲阵,那还等什么?借着这个机会,就地全部剿灭。 “点火!开炮!”胡大海操着一支火把,点燃面前的火炮下令。 胡大海火炮一开,郝仁的全部努力,就要付诸东流,郝仁大呼:“不要开炮!”冲到军阵前,红巾军听闻都督命令,不敢点火,可是,眼看着胡大海面前的那门火炮的药捻子,已近着到尽头,已经,来不及了。 红巾军兵士见都督如此,不明所以,不敢贸然开炮,可胡大海已经点燃的火炮,发射已经不可逆转。 “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火炮炸响的一瞬间,郝仁飞起一脚,将那火炮的炮口,踹开三十度,火炮偏离轨道,将远处的一处民房炸了一个大洞,炮弹余势未消,“咚”的一声闷响,深深嵌入厚重的城墙内! 胡大海点燃火炮,捂着耳朵将脸扭向一边,待他听闻火炮响后,回头观看战况时候,却发现都督站在自己面前,心道,这一炮咋给都督崩来了?他情知道自己违背了都督的命令,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解释。 “安庆军的兄弟,放弃抵抗,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郝仁近乎声嘶力竭的呼喊道。 安庆残军,早就被火炮的吓傻,连那个准备冲锋的福童,也呆愣了半晌,以为自己性命不保,早已经忘记冲锋。 “安庆军听令,本左丞命令你们放下武器,向庆丰军郝都督投降!”余阙知道,这数千兵民被围困在墙角下,属于螳臂当车,他再不下令投降,恐怕这许多人都要白白死掉。 福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舅父大人……” “尔等已经尽力,抵抗已经无济于事,放弃抵抗,向红巾军投降吧!”余阙悲叹道。 福童乃是余阙的外甥,向来唯舅父马首是瞻,无奈之下,第一个放下兵器,走出来跪地为给郝仁请罪。 若不是郝仁临时改变炮的方向,此时的福童,早已经做了厉鬼! “你可是真心归顺本都督?”郝仁质问道。 “都督虎威,救福童一命,福童愿意为大人牵马坠镫!”福童叩首道。 郝仁见福童面色敦厚,又对舅父颇有孝心,又是残兵中第一个投诚的,拉起跪在地上的福童道:“你就做我都督府左军宿卫的副千户官吧,以后有功劳,从重封赏!” 福童沉吟半晌才意识到,这个宿卫副千户官,相当于蒙古大汗的却薛军副指挥,暗叹郝仁对自己信任,纳首又拜。 余阙“普通”一声跪倒在地,冲北败了三拜,声泪俱下道:“陛下,臣余阙为全安庆一城百姓,不能再为陛下尽忠了!”场景着实让人慨叹,大有闻之者为之落泪的煽情,余阙这三拜,以古代士大夫的理论看,就算是与先前的主人正式诀别了。 郝仁免不了扶起余阙,好一番安慰,奈何余阙正沉浸在放下名节的哀伤中,又是不言语,泪水扑朔朔的直往下流。 城头上的许多庆丰军兵,见余阙尚且如此,哪还有负隅顽抗的勇气?许多人,也效仿余阙,向北叩首与主子诀别,最后,纷纷放下兵器,向红巾军投诚。 在余阙的劝导下,安庆城管民万户纪守仁、陈彬、金承宗,都事帖木儿不花,万户府经历段桂芳,千户火失不花、新李、卢廷玉、葛延龄、丘卺、许元琰,奏差兀都蛮,百户黄寅孙,推官黄秃伦歹,经历杨恒,知事余中,怀宁尹陈巨济,凡十七人,悉数投诚。(注1) 至此,安庆城内算是初步安定下来,庆丰军在安庆城站稳脚跟,郝仁只要面对胡伯颜和李宗可两路城外的反扑大军。 (注1:《元史》记载,此十七人在陈友谅破安庆城时,是记载有名姓的殉城者。余阙的外甥女婿李宗可,杀妻自戕而死,共计一十八人。福童为余阙的外甥,在陈友谅破安庆城时,战死。十三不才,佩服死节者,让这些淹没在历史上的守节之人放下名节,重新走上《庆丰军》的历史舞台。)(。) 第一百四十章 去余阙化 余阙在安庆路,乃至淮南路,影响都是相当巨大,以至于历史上的朱元璋,为了收拾淮南行省的民心,为余阙立牌祭祀。 安庆为庆丰红巾军所有,华夏震动,据说,在余阙向北叩头的一瞬间,元大都晴天一个霹雳,将元大都大明殿的西南角崩塌。 那时,安庆陷落消息并未通过驿站传递元大都,元惠帝虽然是亡国之君,除了笃信番僧,淫/乱后/宫外,颇通奇淫巧计,能造出相当现代化的龙舟自己玩耍,也颇通阴阳星相。 据说察汗帖木儿被田丰、王士城刺杀前,有流行坠落,元惠帝妥欢帖木儿预测,自己东南方向,将要折损大将,特意派使者八百里加急,通知察汗帖木儿小心,使者未到,察汗帖木儿已经遇刺身亡。 元惠帝见宫殿被雷霆击中,为自己占卜了一卦,悲叹道:“恐怕西南方向,要失地折将啊!”不数日,安庆陷落的消息传入大都,元惠帝痛失西南藩篱,哀叹许久,这是后话。 安庆城下,反扑安庆蒙元义兵元帅胡伯颜与李宗,五万大军发生分歧。安庆已经彻底落入红巾军之手,民心已经随着余阙,归附郝仁,凭借手下兵力,恐怕无力夺回安庆。 义兵元帅胡伯颜,料定江北已经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他带着手下两万军队,南下走无为,渡江去而去。 义兵元帅李宗可,乃是余阙的甥婿,誓死要与尊长共同进退,带领三万大军,就安庆城下,直接归顺庆丰军都督郝仁。 这是最大建制的蒙元军队整军归顺庆丰军,郝仁喜不自胜,凭借自己都督的军衔,已经无法给李宗可封赏了,李宗可的官衔,比自己都高,还怎么封赏?总不能像福童一样,给自己当个宿卫千户吧?没准哪天脑袋就让李宗可摘了去! 郝仁对李宗可好一番安慰,着他继续沿用蒙元都元帅头衔,引领所部兵马,屯驻安庆城外,有功另行封赏,其妻弟福童就在自己宿卫,也不需要李宗可再缴纳人质在自己身边,让李宗可选派五百精兵,做福童的副手,就算是扣为人质了。 郝仁知道,这许多人来归顺,看的都是余阙的面皮,笼络住余阙,就能换得他们的衷心,只要余阙真心归顺,凭借余阙的门生、故旧,恐怕自己手下有用不尽的忠义贤才。 安庆刚刚光复,郝仁有忙不完的军务、政务、民务,郝仁再忙,也必须抽出时间与余阙喝酒谈心,生怕余阙‘独自凭栏,酒入愁肠’一时半刻再想不开,他手下这许多人,又要兴风作浪,要杀一大批。 余阙虽然投降,对安庆的军务、政务,一概不谈,也算是为大元进最后的衷心了,他见郝仁恭敬,只是大谈特谈安庆人文地理,从历史到文化,从人文到地貌,好一番卖弄。 什么,‘二乔故里’舒州。 什么,宜城(安庆)八景:塔影横江、龙山晓黛、莲湖夜月、大观远眺、海门夕照、石门秋泛、杏村春色、雁汊渔灯。 什么,司空山佛教禅宗二祖慧可“遁迹修禅”。 什么,天柱山禅宗五大祖庭之一的三祖寺。 什么,“海门天柱”小孤山。 …… 余阙大谈特谈昔日治下的文化、自然景观,真把安庆说成是人间天堂,余阙热爱这片土地,郝仁也同样热爱这片土地,就像他热爱脚下的每一寸河山。 郝仁知道安庆城文化厚重,而且有很多壮丽的自然景观,不过他不懂审美,也没有闲情逸致去游历这许多美景,他只知道安庆对自己重要的战略意义,奈何这些,余阙都不肯谈。 “老先生真是博学,国祚佩服!佩服!来,请老先生再满饮一杯!”郝仁陪着笑脸,满是恭维,心中却为如何处置余阙,颇感头疼。 杀余阙,肯定不行,要失去淮南大部分民心。 把他留在安庆更不行,安庆降兵只认余阙,不太认郝仁,没准余阙及其手下一作乱,安庆还得丢。 用什么办法安置余阙呢? 郝仁正冥思苦想间,一老一少出现在门口,来者正是施耐庵和余德臣,二人收到罗本的传令,星夜赶来。 余德臣一路上都悬着一颗心,不知道父亲与都督之间的矛盾如何化解,如今见二人把酒言欢,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得臣见过都督!”余德臣上前给郝仁一个长揖礼,又用跪拜大礼给余阙叩头:“见过父亲大人!” 郝仁见余阙面色沉重,不发再一言,仅仅是因为余德臣在郝仁的红巾军阵营中,便不认这个儿子了,余阙颇重名节,也更好面子。 为了避免余德臣的尴尬,郝仁只好离席,将余德臣拉起来,安慰道:“得臣远来辛苦,快快免礼!” 余德臣尴尬了半晌,突然面露喜色,从怀里掏出两个布包,充满喜悦的说:“十三叔……” “恩?” 还未等余德臣把话说完,余阙闷哼一声,怒目而视余德臣,把余德臣后面的话语,硬生生的吓了回去。 余阙可以自己和郝仁谈笑风生,却非常不喜欢自己的家人和郝仁套关系,在余阙看来,‘君子之交淡如水’,尤其是‘十三叔’这个称呼,让余阙感觉讨厌。 余德臣忙改口道:“都督,我们的水稻育种,差不多成了!” 郝仁本也没有想到,水稻育种能这么快出成果,余德臣也没有把话说满,郝仁没有太大吃惊,轻描淡写道:“说说具体情况!” 余德臣打开布包,郝仁看得真切,只见布包中的种子,稻粒长圆,单是大小上看,要比寻常的大了许多。 余德臣道:“我严格按照都督的规范标准,这是以a2为母本,c3为父本的杂交成果,我已经称量过,百粒种子的重量,要比寻常种子重一倍,我已经选用部分种子播种进行稳定性测试,具体能不能成,还要等这一茬庄稼收获后,通过测产决定!” 余阙不理会余德臣,是因为自己好面子,他也听得明白,按照这样下去,水稻的产量,要翻倍,虽然他已经赋闲,对于此等利国利民的大事,颇为关注,只是拿眼神偷偷的向余德臣的手中观瞧,知道余德臣手中的种子不一般。 “育种这事情,暂时交给别人吧!我要大事情要交给你!”郝仁道。 “啥?”余德臣好不容易喜欢上作物育种,如今眼看着自己就要收获科技成果,都督居然要他再次做别的事情,不解的问:“我不做这个事情,谁来做啊?” “命令!” 郝仁突然冷喝一声,吓得余阙一激灵,只见余德臣一个立正,笔挺的标准军姿站立,余阙颇为吃惊,这哪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啊?这分明就是一表人才啊! 不等余阙反应过来,却听郝仁冷峻严肃的道:“任命余德臣为庆丰军安庆知府!” 余德臣眼睛瞪得像牛铃一般,自己只有十六岁好不好,十六岁当地方主官,这不是开玩笑嘛? “都督,我……”余德臣想说自己干不了。 “本都督派施耐庵辅助你,你要好好干,千万不要给你父亲丢脸!”郝仁一语双关,给余阙与余德臣都套上夹板。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完红巾 高官厚禄,人人想要,余德臣也不能免俗,可是他只有十六岁,他不考虑自己是否能够胜任,而是担心父亲余阙的前途。 “我爹,我爹才是安庆镇守大员,我坐这个位置,我爹做什么?” “呵呵”余阙颇为无奈一笑,知道余德臣是一片孝心,接过余德臣手中的种子,抢在郝仁之前道:“你干你爹的活,你爹自然要干你的活了!” 余阙这是什么意思? 郝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余阙不是在开玩笑吗? 一个朝廷二品大员,昔日何其尊贵?岂能躬耕于田间? 郝仁赶紧阻拦道:“不可,不可!以老先生的尊贵之躯,怎可以亲自躬耕于农田呢?这不是让天下人耻笑国祚吗!” 他怎么可以搞作物育种?他怎么可能搞作物育种? 余阙却颇为认真的说:“我为安庆百姓计,背弃了今上,愧对陛下栽培,若是余某侥幸能让粮食的产量翻一番,余阙对得起天下苍生百姓,此生何憾之有啊!” 感情余阙老先生看重粮食产量问题,目前,以他的为人,他不可能出卖朝廷情报给郝仁,也不可能帮助郝仁治理安庆,唯有提高粮食产量的功绩,会被后世敬仰,一个“水稻杂/交之父”的名号,足以盖过以前的一切是非,天下人都会因粮食产量的提高而受益,余阙也会扬名华夏。 郝仁正愁没有合理的方法安置余阙,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既让余阙心甘情愿的离开安庆民心归附之地,又心安理得的将余阙安排在自己的老巢寿州加以控制。 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余阙本就是做事认真的人,余阙一心要靠造福天下苍生,重树自己的威名,搞起作物育种,一定比其他人更加用心。 “如此,真是委屈老先生了!”郝仁客气道。 “哪里!哪里!”余阙道:“此乃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我还怕都督信不过余某呢!” 余德臣将作物育种的流程,以及自己工作的进展,悉数交给父亲余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话间,庆丰红巾军水军万户俞通海,大大喇喇的走进来,握胸鞠躬行礼道:“都督,江面有一条顺江而下的小船,船上三人,抵近偷看我军大船,已经被当做细作抓获,这几个人自称是红巾军,想见都督!” 这种窥探庆丰军利器的细作,常有发生,寿州的将作坊就发生过多次,如今有人窥探自己高大的楼船,也不足为奇,按照惯例,交给地方主官处置就行。 “此等小事,就交给安庆太守施耐庵,并安庆知府余德臣来处置吧!”郝仁道。 郝仁转念一想,安庆附近本是天完红巾军的势力范围,只因这两年天完政权陷落,安庆附近的天完红巾军基本销声匿迹,如今天完上有实力在西,不需要多久,就要与天完红巾军做新的邻居,搞好边境关系,很重要,见一见天完红巾军的人,能摸清他们的虚实,这一点,很重要。 “把他们带上来!”郝仁道。 未己,三个短衣裋褐的汉子,被五花大绑的推了进来,三人从衣着上,就是普通的百姓,根本看不出一点红巾军的装素,头戴白色小包帕,并不是红色周巾。 为首那人,模样俊朗,皮肤白皙,颇有几分儒雅风度,身材要比身后的两个人看起均匀一些,身高也要略微高上半头,身后陪衬二人,身材甚是魁梧,模样粗狂,身材魁伟,一看就是武行出身。 为首那人,颇通礼节,进门纳首就拜:“倪文俊丞相手下亲兵千户官陈友谅,参见庆丰军大都督!” 陈友谅,这不是武侠中的丐帮帮主吗?为人阴险狡诈,乃是混元霹雳手成昆的徒弟,还曾经乘明教之危,带手下攻占光明顶,在某部电影中还对周芷若上下其手…… …… 郝仁万万没有想到,在安庆,在此时,居然能遇见陈友谅。他听闻陈友谅这个名字,如同面前炸响了一颗震天雷,雷得他不知所措。 陈友谅既不是丐帮帮主,也不是大汉皇帝,只是倪文俊手下的一个千户,由不得郝仁不仔细打量这位武侠名人。 “既然是天完红巾军的人,为何不事先通报,而要窥探我水军军情?”郝仁表情冷峻道。 陈友谅见郝仁没有让人给他松绑,也没有让他免礼,只好跪地上回道:“属下奉天完陛下之命,乔装打扮,前去池州联络旧部赵普胜大帅,不曾想在此处见到郝都督的大船,属下一时好奇,抵进观察,不曾想冒犯都督虎威,请都督赎罪!” “不知者不怪,既然是倪蛮子(郝仁听李普胜利说过,用倪文俊的外号,而不用尊称,显得自己是老江湖)的人,那就松绑、看坐!” 陈友谅是精细之人,说话赤城而且滴水不漏,郝仁也没有必要为难他,陈友谅坐下,两个大汉,却直挺挺的立在身后,颇为陈友谅壮势。 郝仁见两位大汉生得威武,问道:“两位壮士生得好生威武,不知道是姓氏名谁?” “承蒙都督下问”,陈友谅甚是恭敬的抱拳道:“回都督的话,这是我二位的结拜兄弟张定边、张必先----两位兄弟,快来见过好郝都督!” 张必先、张定边两位兄弟,赶紧离席给郝仁行礼,郝仁自始至终,稳如泰山一般的端坐,如今见两位壮士行礼,赶紧离席拉住:“二位壮士,无须多礼!” 陈友谅、张必先、张定边,都是湖北沔阳黄蓬镇人,早年结拜为兄弟,生死与共,风雨同舟,共谋前程。 陈友谅渔民出身,读过书,曾经在县内当过小吏,他对这二位兄弟,颇为倚重,陈友谅杀徐寿辉自立后,张必先为丞相,张定边为太尉,张氏兄弟也颇为忠义,陈友谅阵亡之后,张必先、张定边辅佐陈友谅的儿子陈理,站至最后一刻。 遇见这种后来的枭雄,早晚要成为敌对势力,如今偶遇,对待他们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收为己用,另一种是杀了他们。 郝仁也一时没有想好,如何对付这三个乱世出来闯码头的兄弟!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完再兴 天完红巾军的实际缔造者是彭莹玉,他早年就出家为和尚,宣扬‘弥勒降生,明王转世’,以弥勒教来组织教众,依靠弟子周子旺在袁州发动起义,一度占据袁州,在元军的反扑下,彭莹玉只与弟子况天逃脱,弟子周子旺及以下,都失败被杀。 彭莹玉隐匿于淮西民间,又收了第二批以况(普)天、邹普胜、李普胜、赵普胜、丁普郎等为首得第二批弟子,继续组织教众,伺机起义。 至正十一年五月,杜遵道、刘福通在颍州发动起义,时彭莹玉正在邹普胜处,也准备举并响应。 邹普胜是铁匠,偏巧布贩子徐贞一(徐寿辉)来打造农具,彭莹玉师徒二人见徐贞一气质不凡,邀徐贞一一道入伙,以天堂寨为根据地,发动起义,彭莹玉各地弟子,纷纷起兵相应,于是才有了天完政权。 徐寿辉不是明教弟子,也不是彭莹玉的徒弟,只因为彭莹玉认为他有帝王像,徐寿辉就被推为皇帝了,所以,他在天完政权中,没有自己的根基,待陈友谅做大,徐寿辉毫无还手能力,基本上是束手被杀,而且没有哪个人为他兴兵报仇。 古代帝王,都有神话色彩跟着,彭莹玉和邹普胜也特意为徐寿辉编了一个神话。 据说,铁匠邹普胜,前一夜梦见一条金龙,那条金龙盘踞在他打铁的案板上,第二日,徐贞一来打农具,邹普胜和彭莹玉正在后院密室商量造反,或者是研究解梦,毕竟袁州起义失败太惨烈,蒙元屠城太厉害,偏偏没有人来接待徐贞一,徐贞一无聊,就蹲在邹普胜打铁的案板上,等铁匠出来商量打农具。 等师徒二人出来一看,我靠,这不是真龙天子盘在案板上吗?和梦一结合,真龙天子出现了,还打造什么农具?干脆咱打兵器造反,推徐贞一当皇帝得了。 历史上,很多人当上皇帝都具有戏剧性,徐贞一能当皇帝,戏剧性指数之高,绝对排在前三位。 彭莹玉认为徐寿辉是真命天子,他自己也不热衷权利,把天完政权中丞相、国师的高位都让给他人,他只当一个平章,一心辅佐徐寿辉顺应天意,推翻大元。 奈何时运不齐,彭莹玉率领大军远征杭州兵败而归,最终在瑞州(一说死于杭州)战败身亡。 徐寿辉确实过几天逍遥的好日子,朝廷军政,一概不问,当一个逍遥快活的皇帝,可是,彭莹玉一死,他的好日子暂时告一段落,被蒙元大军,追的四处跑,最后无奈,藏匿民间多时,也不敢打出帝号了,差一点成为历史长河中走丢了的历史人物。 幸好当年彭莹玉东征的时候,倪文俊帅大军西征,占据了汉口,算是在蒙元大反扑中,保留了天完红巾军的部分有生力量,徐寿辉几经辗转,来到汉口,才算过完颠沛流离的日子,重新登基,又当上皇帝了。 既然徐寿辉又重新当上皇帝,就要联络昔日被打散的天完武装,最起码通报一下徐寿辉重新登基,鼓舞一下各残部战斗意志,顺便看看,当年一块革命的战友,还剩下多少家底,商量一下以后一起行动,联合作战什么的,毕竟团结力量大。 陈友谅乔装打扮顺江而下,就是联络失散各地天完红巾军残部的,他的目的地是池州附近打游击的‘双刀赵’赵普胜。 陈友谅也不外道,将此行目的,以及徐寿辉重新登基的情况,和盘讲给郝仁听,他绵里藏针,言外之意要告诉郝仁,他小小千户后边,有天完政权为靠山,郝仁最好不要把他怎么地。 郝仁曾经动了杀陈友谅的念头,但是,现在时机尚不成熟,自己东面有四十万官军正与各路义军打得火热,庆丰军不能在西线再开战场。 而且郝仁现在也没有做好与天完政权发生冲突的准备,现在与天完政权开战,要面对池州的赵普胜、汉口的倪文俊两面夹击,目前与郝仁合营的李普胜,没准还可能在内部开花,庆丰军在三面打击下,恐怕一时招架不过来。 何况,天完政权已经隐隐成了气候,其做大已经不可避免,没有陈友谅,还会有别的人做天完政权的延续,不是杀一个人两个人就能解决问题的,陈友谅为人乖巧,颇有礼貌,郝仁就是想杀,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如今陛下刚刚登基,一切尚在草创,我等正应该戮力齐心,推翻大元!” 陈友谅委婉的拒绝了郝仁的邀请,在他看来,他的老大是皇帝,自己的名字友谅,前途却是无量的。 而郝仁的老大小明王,目前不过也只是一个王,郝仁自己是都督头衔,跟自己上司倪文俊,地位还差七八级别呢。 “说得好!”郝仁赞叹道:“那就请转告你家陛下、并国师邹普胜、丞相倪文俊,我两家正应该戮力齐心,推翻大元,为了避免两家发生冲突,我两家暂时以黄梅为边界,黄梅以西,我不涉足,黄梅以东,本都督自会分兵攻取,我等两家,各受疆土,互不侵犯。” 郝仁说了许多,只是要告诫陈友谅,日后得了权势,不要试图来冒犯自己的边境。 陈友谅如今在天完政权中地位地位,完全没有和徐寿辉、邹普胜等实权派对话的权利,他恭维道:“如此甚好,恐怕友谅传达有误,还是请都督休书一封为好!” 陈友谅这人聪明就聪明在这里,自己没有权利为两家划边界,撇清自己与这件事情的关系,最多,他就算是一个代为传递书信的人,倪文俊等天完政权高级将领,就算是对郝仁划界不满,也不能开罪陈友谅,而且陈友谅跟郝仁挖了一个坑。 郝仁书信上应该怎么称呼徐寿辉?称呼不得体,挑起天完与庆丰军的矛盾,称呼陛下,那就等于认同徐寿辉的合法地位,那庆丰军也要归天完统领了。 一旁的施耐庵建议道:“以下官看,还是派人直接与他们说明!” 郝仁在施耐庵的提醒下,意识到陈友谅挖下的陷阱,既然写书信存在那么多问题,干脆就不要写书信了,跟倪文俊、徐寿辉性命不长的人,说的太多都没有用,关键是陈友谅这个后来的大汉皇帝,他听明白了没有! “划界之事,我会派人去汉口与国师邹普胜说明,我就是想问问陈千户,你听明白没有!”郝仁郑重其事的对陈友谅道。 陈友谅心里满是狐疑,这属于高层决断的事情,他小小千户,明白不明白有什么用?迫于郝仁的压力,他只好悻悻的回答:“属下明白,都督一番苦心,都是为了两家休好!” 这个陈友谅,确实狡猾,他明白郝仁的一番苦心,却不说明白边界的划分。 “哼哼!”郝仁冷哼一声,心道,就算你狡猾,我也有言在先,触犯我的利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施老先生,远来的客人辛苦,安排他们下去用酒饭吧!”郝仁不露声色的说。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军班师 安庆经过战火的洗礼,终于恢复了繁荣,店铺开门,商贾络绎,满街上都是负粮奔走的人。 “老王,大人要走了,你不去送送吗!”一奔着府衙奔走的老汉,对路边一个推着一车子粮食的老汉道。 “大人要走?哪个大人要走?无论是郝都督,还是余大人,哪个走,我都得送啊!”老王停下车子,抹了一把汗水道,关切的问。 “余大人和郝都督,都要走!”老吴消息灵通,对老王耳语道。 “啥?”老王惊讶得眼睛瞪得老大,“两个大人都走,把我们这一城百姓,托付给谁啊?不行,不能让他们走!”他坚定的说。 老王顾不得许多,丢下自己的粮食车,伙同老吴,火急火燎的直奔府衙。自她看来,就算不能将两个大人都留下,好歹留下一个,也算是安庆百姓的指望啊! 安庆府太守府衙门前,人山人海,围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百姓啼哭之声,数里可闻,不少百姓,且哭且诉,还没有从战争的创伤中完全走出来。 “郝都督仁义啊,历来只有朝廷征税,哪有为百姓发粮的父母官啊!” “都督洪恩,犬子射伤了您的卫兵,您居然饶恕他不死!” “都督民之父母啊!” 郝仁在中军宿卫的簇拥下,一身银白色鱼鳞甲,胯下一匹雪白缎子马,沿着街道徐徐出城,他面带微笑,很享受这种百姓的呼声,频频向道路两侧的百姓抱拳:“国祚谢谢安庆父老的相送,如今脱脱祸乱淮南,恕国祚不能久留,待天下平靖,国祚再与安庆父老相会。” 一老者拦路跪倒在郝仁面前,拉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声泪俱下道:“老汉无以为报都督洪恩,请将犬子带走,让他为都督效命疆场!” 郝仁最不喜欢这种跪拜礼节,如今有老者跪地,简直折杀他了,他赶紧滚鞍落马,搀扶起老者:“国祚多谢老伯好意,这娃儿还太年轻,请让他在留在您身边,再多尽几年孝心吧!” 老汉抹了一把眼泪又道:“都督体恤民情,真是洪恩父母,那就把余阙大人,留下来治理地方吧,若是如此,老汉情愿为全家都为都督而死!” 老汉此言一出,路边百姓稀里哗啦,跪倒半片,声泪俱下道:“请把余大人留下吧!” “这……”留下余阙?郝仁怎么可能把余阙留在安庆?郝仁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余阙与郝仁并马而行,见本该属于自己的礼节,让郝仁占了去,心中正不是滋味,见安庆父老并没有忘记他的好,心中颇为欣慰,抱拳含泪道: “余某感念安庆父老一片深情,也感激安庆父老昔日为余阙而战,如今,庆丰军郝都督,已经派老成稳重的施耐庵担任安庆太守,犬子得臣,也留任安庆知府,余某此去寿州,乃是有‘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情要做,请安庆父老,不要再挽留了!” 郝仁也知道,余阙在安庆的影响力,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消除,一个唐兀人,坐镇淮南,能赢得安庆的民心,也是余阙做到了。不过,郝仁隐隐的感觉,余阙,抢了自己本该有的风头,心中颇为不爽,却也无可奈何。 民心可顺不可违! 安庆父老见两个大人一个也挽留不住,大部分也就退去了,依然有不少人,尾随军队,一直送到城门外。 郝仁与留镇安庆的中军张破虏,右哨骑兵千户耿再成,安庆知府余德臣、安庆太守施耐庵,一一道别,好一番叮嘱,才帅大军,分三路班师。 第一路,以左军万户付友德为主将,并左哨游骑兵千户胡大海,走潜山、岳西、桐城、舒城,兜个圈子,返回庐州。 第二路,以安庆军义兵元帅李宗可精选的一万五千,并都督府右军宿卫千户徒单斛部,沿着长江北岸,走枞阳、无为,都督府辎重千户焦禄帅三分之一水军,在水上为护卫。 第三路,由郝仁亲自率领,都督府宿卫千户吴六玖、副千户福童,水军万户俞通海及水军三分之二船只,逆江而上,走望江、宿松后,折返回来,留一百条中小船只在安庆协防,大军顺江而下,直奔和州。 三路大军都带着事先选拔好的安庆降官,接收所过州县,庐江和肥西,早一步被李普胜和徒单钧占领,江北已经没有大规模敌军,三路大军基本上没有遇到抵抗,所过州县,悉数平靖,安庆并庐州两路巢湖以西地盘,悉数并入庆丰军版图。 张破虏作为安庆军总管,加上右哨游骑兵千户,总兵力六千人,还有很多不愿意跟李宗可远去的原安庆军,安庆驻军大约两万,还有郝仁留下的全部辎重千户的火炮、投石车,安庆城在施耐庵和余德臣的双重治理下,安庆军力,不容小觑,遇见大敌,凭借安庆军力,死守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郝仁都帅水军,沿江而下,护卫数里之外,喊杀之声,火炮之声,不绝以耳,显然,前面进行一场大战,战事颇为激烈。 水军赶紧加速前行,六七里外,才看清战场轮廓。 长江南岸的池州城下,大批红巾军,呐喊着冲击城头,城头守军,火炮、投石车、弓弩一起下来,红巾军死伤惨重,兀自前仆后继,援城而上,好一场惨烈的攻守大战。 “都督,红巾军攻城,我们帮忙吧!”俞通海兴奋的说。 “不明对方红巾军旗号,贸然进攻,容易引起误会,还是派人看看再说!”郝仁遮目远眺道。 说话间,七八条小船如同离线的箭一般,直奔江心,小船上,严整的站着七八十红巾军士兵,为首船上,陈友谅、张必先、张定边等簇拥着一员大将。那大将,年龄大约四十岁上下,生得颇为威武,两肋斜挎着一双宝刀,中军大旗上,诺大的一个‘赵’字,异常醒目。 那将领,正是在池州附近坚持的天完将领----双刀赵普胜。 陈友谅东下零落赵普胜,赵普胜正和郝仁相呼应,督并攻打池州,陈友谅也不用爬深山老林去找,只要从江面路过,就能联系上赵普胜了。 郝仁将大船停在江心,寿州号降下云梯,将赵普胜接上大船,双方以平辈礼见过,分宾主落座。 “赵平章(赵普胜天完政权封为行省平章)忠义勇武,名号闻于江南,如今督兵攻打池州,军威颇为威武!”郝仁恭维道。 赵普胜兵威全盛时,曾经占据池州,从池州渡江,攻打过安庆,在蒙元大反扑中,他连池州都丢了,如今有万把人,在江南池州外围,闻听郝仁攻占安庆,池州守军动摇,趁机督兵猛攻池州,奈何池州守卫严密,赵普胜兵力单薄,一时难以取胜。 “郝都督百战百胜,下安庆,降余阙,兵威强盛,赵某仁怎敢与都督比肩,如今赵某军队迁延池州,久攻不下,恳请都督,用水军祝我一臂之力,赵某感激不尽!”赵普胜声音浑厚的说。 郝仁心道:“无甚交情,凭赵普胜一句话,就要帮他打池州?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该不该帮忙。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助打池州 郝仁有心帮赵普胜助打池州,就目前形势看,池州在赵普胜的手中,要比在蒙元手中要好,关键了是,郝仁的主力大军都从陆地上先走,郝仁这支最后殿后的军队,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过三四千人,重武器都留给安庆城了,只有两艘大船上的七十二门炮。 “虽然你我分属南北明教,大家都是为了推翻蒙元暴政,奈何我主力已经走陆地东归,我手中现有兵力,恐怕帮不上赵平章太多的忙啊!”郝仁如实对赵普胜说。 赵普胜好不容易纠集不少山寨武,装联合打池州,如今战争进入胶着状态,若是无功而返,对他军队的损失非常大,他见郝仁有心拒绝,赶紧让手下抬着两大箱子金玉财帛送上来。 “都督高义,请无论如何帮普胜一把,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都督笑纳!”赵普胜有求于人,诚恳而谦卑的说。 “你这是侮辱我,大丈夫急人所难,岂能收受财帛?”郝仁摆手,义正言辞回绝赵普胜的金玉财帛,庆丰军是红巾军,不是雇佣军。 就算郝仁帮赵普胜打下池州,因为二人以前没有交情,收下这财帛,就算是雇佣关系,二人互不相欠,以后见面,还是陌路。 郝仁不收他的财帛儿出兵相助,无论能否打下池州,那赵普胜,永远欠郝仁一个人情,既然欠郝仁的人情,那日后开口相求,赵普胜就是为难,也要偿还这个人情。 财帛虽好,郝仁认为,让天完政权实力派的人物,欠自己一个人情,日后,总有用得到的地方,以赵普胜的能量,他办事情的价值,恐怕远远高于两箱财帛的价值。 他续道:“非是国祚不肯帮忙,只是手下兵少,又多是水军,不能上岸与找平章兵马并肩厮杀,不过,我可以派水军在江中协助赵平章!” “好!”赵普胜闻听郝仁肯帮忙,一拍椅子背,大喜道:“郝都督仗义相助,大恩荣当后抱。” 郝仁执意拒收赵普胜的财帛,以拒绝帮助为威胁,赵普胜无奈,与郝仁制定攻守约定,只好将两箱财帛带走。 池州,地处于长江南岸,是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杜牧、李白、苏轼等名人都曾经再次留下诗句,尤其以傩文化为著名,地貌多山,人口不多。 郝仁先让水军在城东北角打了一通炮牵制敌人兵力,然后整个船队逆江而上,与赵普胜会攻击池州西北角。 “咚----” “咚----咚----” 庆丰军水军的两艘大船的火炮,次第炸响,炮弹斜着打上池州西北侧的城头。 战船要躲避城头上抛射的投石车,炮弹斜着打在西面城头上,炮弹的作用力不是直着打,倾斜的城墙,卸去很多炮弹的冲力,第一轮炮弹打上去,并没有发挥太大的威力。 一通炮打完,整个战场陷入沉寂,只有战船的涡轮“哗啦”“哗啦”的划水声。赵普胜的军队积蓄声势,准备发出夺命的冲锋,城头上的蒙元士兵,也躲在垛口后,等待红巾军两路大军的雷霆一般的冲击。 “将船靠过去!”郝仁见炮弹打出去的威力甚微弱,不能为赵普胜的陆军打开西面城池的缺口,把战船向前开动,提高炮弹的威力。 “咕咚!” 城头上投石车抛射出来的巨大石块,打在寿州号的船侧,溅起诺大的水柱,郝仁知道,船已经到了投石车射击的边缘,不能在靠近了。 “开炮!” 郝仁的战船的另一侧火炮,又次第炸响,可是,池州城的西墙,还是没有破。 城墙的边角,因为三角形的稳固性,本身也很难破,而且郝仁的炮又是斜着打,凭借炮的力量,一时半刻,真难将池州城墙打破。 郝仁若是直着打池州北面的临江的城墙,估计两轮炮下来,差不多应该能打出缺口了,可是赵普胜没有水军,郝仁的兵少,又不能上岸冲杀,只能硬着头皮打西墙。 赵普胜见两轮炮弹下来,并没有打开缺口,他急不可耐,督军又猛攻上来! 一时间,池州城杀声四起,弩箭如蝗虫,驾着云梯冲锋的红巾军士兵,成片倒下,在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后,红巾军又冲到城下,爬上云梯,与城上的守军,进行焦灼的城头争夺战。 战场之惨烈,让郝仁都忍不住的皱眉头----赵普胜,太着急了。 “炮口挑高,直打城头!” 在郝仁的命令下,庆丰军水军火炮,将炮弹直接打上城头,猛攻城头的元军,三十六门炮,对造敌人成重大的杀伤,奈何城头的元军,死战不会,一发炮弹打伤七八个,城头上又冒出来七八个脑袋,城头上射击弓弩手、灰瓶、滚木、雷石,只是稍微迟滞不足三秒钟的时间,这三秒钟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城下的红巾军攻上城头,攻击的士兵,只能站在云梯上,与城头的守军搏杀。 红巾军已经与元军抵近厮杀,炮,这个时候,用不上了,这个时候开炮,很容易对红巾军造成误伤。 “中军千户,弓弩准备,小船靠近,攻击城头!” 郝仁早就对赵普胜说过,自己的军队少,帮不上太大的忙,既然已经伸手了,那就要把好人做到底,总不能看着和自己一样,头裹红巾的红巾军,死伤惨重,一无所获。 中军千户吴六玖及副千户福童亲自带队,五百个盾牌,掩护着一千名弩手,乘小船抵近弩弓射程,将弩箭射向城头。 庆丰军的手弩,是通过动滑轮的原理改进的,威力大、射程远、准度高,一千弩手,瞄准发射,次第向城头发射,城头上,不少守军,中弩箭坠城。 “火炮发射,打他城池角,掩护弓弩手!” 水军的火炮又响了,将城角垛口的两架投石车打的粉碎,可是已经迟了,两个巨大的石头,飞向弩手,将庆丰军两艘小船,击的粉碎,两船士兵,悉数落水。 弓弩手发射了两轮弩箭,为城下的红巾军,赢得了很大的登城空间,第一个红巾军终于跳入城墙,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成群的红巾军涌上城头。 没一刻功夫,入城的红巾将城门‘吱呀呀’的打开,赵普胜亲自率领骑兵,由城门冲入池州,池州城被攻破了。 郝仁派人打捞被毁的船只,两块石头,折了他八名士兵,十二人受伤,还有三人,没有打捞上来,列为失踪人口,额外还搭上两条船。 “日/他娘!“ 郝仁为自己折损士兵,心疼不已,这笔账,只能暂时算是赵普胜欠自己人情了,士兵的抚恤金,还得自己掏。 “收兵回家!”郝仁也不等池州战事完毕,收拢大军,顺江而下,心中盘算,军费加战损,如何让赵普胜偿还这个人情,自己才不亏本。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伯温要死 “禀报都督,刘伯温病的很重,差不多是活不成了!” 和州太守俞延玉等都督郝仁回到和州忙完很多事情,才将这个重要的事情向都督郝仁禀报。 郝仁所率领的水军,除了在池州停顿半日,帮助赵普胜打下池州,一路没有战事,后发先至,他第一个回到和州。 他除了让一块班师的付友德、李宗可部,来和州汇合外,在回来的路上,又邀请李普胜、徒单钧来和州汇合,准备下一步军事计划。 郝仁从和州出发西征的一月余时间,除了俞延玉说的刘伯温要死的事情外,还有两件算做大事发生。 滁州的郭子兴被月阔察儿的六万大军围困,战事惨烈,郭子兴曾经多次派卫兵突围找郝仁求援,无论求援的人到庐州、寿州、和州,得到的都是一个消息,郝仁帅主力西征余阙,无暇顾及东面。 **赵君用,也派使者前来求援,得到的也是和郭子兴一样的答复。 幸好,**和滁州,依旧在红巾军的控制下,月阔察儿的大军分兵攻城,没有闲暇的军力,继续西下。 郝仁心道:谁叫你们闭门自保,叫你们出兵相助谁都不肯,总是要你们吃些苦头的。 另外一件大事,孙德崖列为失踪人口,不知所踪,他负责防守的全椒,已经被月阔察儿的大军占领了。 当日合兵的时候,郝仁就与毛贵、李普胜、孙德崖商议,好聚好散,孙德崖不声不响的来了一个遁地术,违背了当日的诺言,留下郝仁收拾他的理由,不过,目前还不知道孙德崖究竟带兵跑哪去了。 淮南的十一月,秋风肃杀,气温已经从凉爽,变为微冷,尤其是夜里,大有“狐裘不暖锦衾薄”的感觉。 郝仁传令庐州太守罗本、寿州太守罗本、和州太守俞延玉,筹集大军过冬的御寒物资,又派军队护送余阙及家眷去寿州安置。 这才火急火燎的,直奔刘伯温在和州的馆驿。 刘伯温知道朱元璋有帝王相,在郝仁的劝说下,向郝仁谏言破坏老朱家的祖坟风水。 待刘伯温带着俞通河,凤阳、盱眙一行,将一切事情做完,返回与郝仁汇合的时候,刘伯温身染重病,一病不起。 他急于向郝仁汇报工作进展,所以从盱眙到庐州与郝仁相会,听闻都督去了和州,等他赶到和州,郝仁已经逆江打安庆,之看见庆丰军石军战船的尾巴,刘伯温身体实在支撑不住,在和州一病不起,动弹不得。 刘伯温僵卧在床榻上,忍不住的轻咳嗽,身体虚弱得仿佛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仙风道骨的他,如同一堆枯朽的干柴,面色乌黑,没有一点血色。 在一旁服侍的宿卫副千户俞通河碰了碰刘伯温的肩膀,轻声道:“刘参军,都督来看你了!” 刘伯温抬起犹如千斤重的眼皮,见郝仁面色凝重的坐在卧榻旁,他黯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声音羸弱的说:“都督府参军,刘伯温向都督缴令,都督交办的事情,都圆满彻底的做完了!” 郝仁见刘伯温如此憔悴,万般心疼,他安慰道:“刘先生辛苦了,我已经带胡神医前来诊治,先生不要多想,不日即可痊愈。” 刘伯温沉重的脑袋,轻轻的摇了摇,绝望的说:“没用的,伯温抛人祖坟,遭受天谴,此乃天意!” “世间哪有什么天谴,刘先生不要多想,还是先让胡神医跟先生看病吧!” 郝仁宽慰刘伯温,刘伯温只是摇头,仿佛他已经算到自己,命中注定,该有此劫。 挖个土包,能遭天谴,郝仁不信,破坏风水,就能住址朱元璋当皇帝,郝仁也不信。 若真有这一种说法,那很多刨别人家祖坟的大师、帝王,不也都风光无限,没见谁遭雷劈啊。 说话间,胡神医胡青牛走进房间,只在床头扫了一眼,转身就走。 这个胡青牛,到底什么情况? 都督让他来给刘伯温看病,他望、闻、问、切,啥也没做,怎么转身就走来,眼睛里还有没有郝仁这个庆丰军都督? 郝仁知道事态严重,在刘伯温这个重病人面前,不好发作,只好尾随着胡青牛走出房间,喊住了他:“胡神医,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叫你来瞧病,你看也不看一眼!” “都督休要责怪,胡某对待病人向来挑剔,这个刘伯温,见了本神医,居然不行礼,此等无礼之人,还是让他死了算了!”胡青牛来头也不肯回,只是停住脚步,气哼哼的说。 一个病危的重病人,怎么可能起床给郎中行礼?这不是开玩笑吗! 胡青牛的脾气,郝仁是领教过的,他为了不砸自己神医的招牌,只救他认为能救活的人,他认为救不活的人,就会用各种古怪的方式拒绝治疗。 眼看着病人不给医生行礼的牵强理由,都被胡青牛用出来了,郝仁知道,刘伯温的小命,基本上是:裤裆里抡大锤----够**呛了!此时,就是用刀架在胡青牛的脖子上,胡青牛还是会坚定的这个为理由,拒绝为刘伯温治疗。 等郝仁再次返回房间,刘伯温已经沉沉的昏迷过去,郝仁将俞通河拉出来,询问刘伯温生病的经过。 俞通河长篇大论,却将破坏两处坟茔的事情,说的绘声绘色,若是配上恐怖点的音乐,绝对就是有声版的恐怖小说。(具体细节,不便多言,读者自己想象。) “……刘先生就是被那东西咬伤之后,才开始有其症状,如今日渐严重,恐怕来日不多!”俞通河最终把惊悚的故事,讲成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东西处理了吗?”郝仁颇为不信的说。 “按照刘先生的吩咐,一把火烧成灰烬,处理的干净彻底!” 俞通河是真诚的人,郝仁特意派他看着刘伯温,看重的就是俞通河对自己的忠诚,他说的应该不是假话。 郝仁也是看恐怖电影长大的,事情这般诡异,那就按照灵异事件的方子开药吧,也别管他灵不灵,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过,以刘伯温的博学,通晓医道、阴阳,按道理来讲,他应该能处理得来,不至于在小阴沟里翻船啊。” “难道刘伯温装病,想达到某种诉求目的?从面相上看,也不像是装病啊,难道,这其中……”郝仁摸着下巴,仔细思量,一时半刻,也思量不出个结果。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狗血淋头 刘伯温历史上属于君子型文人,如今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自己都羞于启齿,他知道,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郝仁派俞通河与他同去,他知道,俞通河是郝仁派去盯着他的,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俞通河杀人灭口。 郝仁对他不信任,他对郝仁也同样不信任,成大事者,心狠手辣,他怕事成之后,郝仁为掩盖不光彩的罪行,再杀他灭口。 俞通河所说的诡异事件,或许真的有些蹊跷,不过被刘伯温夸大处理,把俞通河也骗过了,这样,既可以邀功,夸大自己的作用,还可以为自己留后路。 刘伯温用装病的手段,为自己铺下进退两条后路。 郝仁若流露出杀人灭口的迹象,以目前自己重病的状态,郝仁还不至于对他痛下杀手,他可以假装死亡,逃脱升天。 郝仁若是对他信任有加,凭借一同谋划做坏事的‘密室心理’,凭借他假装重病,死而复生,绝对在庆丰军帐下诸多谋士中,独得郝仁的信任,以后前途无量。(注1) 历史上,张良、范蠡、刘伯温等,都是著名的功成身退的聪明人,能在“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大杀功臣的浪潮中保全自己,这智慧,绝对是谋士中的极品。 偏偏郝仁探病,以一种后世看病人的心里,郝仁的态度,在刘伯温看来,并不明朗,他还不知道自己该导演复活还是假死的下一幕,就连神医胡青牛,都被刘伯温的手段骗过了。 说白了,就是胡青牛肯为刘伯温医治,给刘伯温用药,刘伯温也不敢用,他怕郝仁买通胡青牛,在用药上做文章,把杀人灭口,做于无形。 郝仁只是觉得刘伯温病得有些蹊跷,刘伯温的年龄是他的二倍,若玩心机,以他后世建筑工地板砖的水平,怎能斗得过时下顶级谋士? “刘先生饭量如何?”郝仁问俞通河。 “刘先生饭量比以前稍有增加,每日三餐,都是按刘先生吩咐的清淡饮食!”俞通河道。 人在病危的时候,多半都是饮食不进,偏偏这刘伯温,食量不减,郝仁感觉蹊跷,却没有想到,刘伯温的心机,那样高深。 “余千户不要多问,帮我准备些糯米、黑狗血、人粪尿,或许刘先生的病,应该用非常的手段试一试!” 郝仁见病情蹊跷,连神医胡青牛都没有办法,从症状和发病经过来看,跟后世灵异小说中的中邪的症状,颇为相似,眼看已经活不成,那就用狗血的镜头、狗血的手段试一试,死马全当活马医。 他吩咐俞通河去准备所谓的驱邪必备品,未己,俞通河捏着鼻子,将三样东西置办齐全,俞通河捏着鼻子,不是惧怕狗血的血腥,他杀人如麻,早就习惯血腥,而是那一桶人粪尿,实在让人作呕。 刘伯温已经陷入重度的“昏迷”中,气息微弱,无论怎么呼唤,也不醒来,此时,已经无法和刘伯温沟通救治手段,只好命人将‘重度昏迷’的刘伯温,抬到院子中的太阳底下,就一把太师椅上落座。 “哎!”郝仁一声叹息,端着半钵糯米,悲从中来,万般无奈下,为了救活刘伯温,只能临时客窜‘跳大神’的角色。 糯米‘噼里啪啦’的打在刘伯温的脸上,平淡无奇,按照电影中的情节,应该撒上去冒烟才对,不过,此时没有,郝仁知道,药效不对。 “拿黑狗血来!” 临时客串道童角色的俞通河,赶紧将半盆黑狗血,递给‘大师’。 郝仁接过狗血,对刘伯温道:“刘先生,我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救活你,多有得罪!” 说着,郝仁将半盆温热的狗血,顺着刘伯温的头顶,倒了下去,刘伯温瞬间被血泊浸染,状态极其狼狈,传说中的‘狗血临头’,也不过如此。 刘伯温毕竟是文人,没有武将见那么多的血,“昏迷”中的他,鼻子闻到血腥味,脸上禁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刘先生好像动了一下!”俞通河看得真切,他惊呼道。 郝仁一直观看刘伯温的动静,郝仁看清了刘伯温面部的抽动,仅仅就是一下。 刘伯温的症状,和小说中描述的很像,但‘用药’后的效果,与小说中的大相径庭,除非是刘伯温不是撞邪,要不,就是小说中描述的情节有误。 郝仁属于地摊流派的小说爱好者,他笃信小说,甚至迷信小说,本来小说中无稽之谈的穿越,都发生在他身上了,小说描述的怎么能有错? “动了?哪里有?没看见啊!”郝仁故作惊讶的说,“看来刘先生中邪颇深,非是寻常手段,恐怕很难治愈,把大桶拿来!” 刘伯温听闻自己要被泼大便,脸上情不自禁的又抽搐了一下,心中暗暗祈祷,“都督啊,够了,我想康复,求别用大便泼我”。 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现在的场景,郝仁居然用这样非常的手段来给自己治病,自己应该怎么出演,才不穿帮呢?弄不好事情穿帮,反而被郝仁看轻。 “扑----” 伴随着一股刺鼻的腥臭,一大桶人粪尿,兜头泼在刘伯温的脑袋上,刘伯温心中暗骂:“郝十三这个门户奴隶,真他娘的损”,他本能的屏住呼吸,在刺鼻恶臭的刺激下,半边脸都扭曲了。 “看,刘先生有反应了,这个有效果,要不要再来一桶?”这回刘伯温的面部都扭曲了,动作明显,俞通河又又大声惊呼道。 “看来大师说的有效果!”郝仁兴奋异常的说。 刘伯温心中骂郝仁千百遍,他想控制,控制,再控制,可是,终于,他没有控制住,“哇”的一声,差点吐的连胃也翻出嘴外。 刘伯温吐了一大通,才终于缓过神来,神情精神多了,只是与郝仁目光相对,互不言语,从面部表情,却能读出一大串的心灵对白。 刘伯温仿佛在说:“哎呀,为了我,你是煞费苦心!”郝仁表情平静,似乎在默默的无声回答:“这是特意为你量身定做的,如果短,还可以加长。”(注2) 郝仁是相信科学的无神论者,一桶人粪尿能将将死之人治愈,他不信,不过,这一桶人粪尿,着实能将假死之人激活。 “刘先生安心将养,身体若可以,请来中军议事,我们一起谋划东征,破脱脱的大军!”郝仁平静的说。 刘伯温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郝仁是要邀他去议事,对掘坟的事情,只字不提,就像没发生过一样,他知道,郝仁杀他灭口这事,纯属庸人自扰。 说话间,几个男人夹一女子走进馆驿,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眼前的场景,让他们惊讶不已。 (注1:密室心理,所谓死党,就是‘一起开过裆;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一起坐过牢,一起分过赃’,因为一同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彼此对外隐瞒,关系好于一般人。 注2:参见本山老师小品《卖担架》,范伟老师与本山老师的对白。)(。)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重八南遁 和州太守俞延玉,带郭子兴等几个人来刘伯温馆驿,寻庆丰军都督郝仁,在不合时宜的时间、不合时宜的场景出现了,把刘伯温的狼狈像,全看在眼里。 郝仁赶紧吩咐俞通河,将刘伯温搀扶到后面洗涮自不必提,当他看见郭子兴狼狈的样子,比刘伯温也好不到哪去。 郝仁感觉情况不妙,自己这次玩大了,滁州丢了,郭子兴来寻求庇护,月阔察儿的大军随后就要杀来了。 郝仁这几日正在聚集军队,准备帮郭子兴一把,奈何西征的大军,还没有全部返回,庆丰军还没有准备好,月阔察儿的大军若是这个时候大举进攻庆丰军,恐怕郝仁就要丧师失地了。 郭子兴一身铁甲,满是鲜血,手中还捏着一条带血的铁枪,及其疲惫和急躁,尤其是是那一双眼睛,能渗出血来一般的鲜红。 郭子兴身后,郭子兴手下大将张天佑、邵荣并七八名带着伤的卫兵也是多被创血染,显然,是经过一场血战。 在来人的中间,一个聘婷曼妙的女子,年纪大约十五六岁,也是一身铁甲,面相甚是文静,只是一路多有惊吓,花容失色,绝对算得上是美女一枚,还多有些英姿煞爽。 郭子兴的六七万大军,就剩下这点家底了吗?他手下那许多名将呢?朱元璋、徐达什么的怎么没来?难道是内部分裂了? 郭子兴带着哭腔,丢下铁枪,甚是气愤的拉着郝仁道:“你我同属红巾军,你却将月阔察儿的大军引到我的城下,弃之不管,我三番五次派人前来求援,你为何不肯救?如今老郭亲自冒死突围,带女儿前来下嫁,你给个准话,到底救,还是不救滁州?” 滁州并没有丢! 不过滁州军与月阔察儿大战滁州,双方损失都很惨重,郭子兴曾经三次派人突围向庆丰军求援,一直没有结果,郭子兴眼看滁州保不住,想起昔日与郝仁约定的亲事,唯恐郝仁不肯出兵,亲自带女儿突围前来求援。 俞延玉先前见郭子兴着急赤诚,才在未经通报的情况下,将郭子兴一行人带来直接见郝仁,他见郭子兴如此激动,‘刷拉’一声,将胯下马刀抽出来,“郭大帅休要对我家都督无礼!”挥刀就要砍杀。 郭子兴手下也都不是吃素的,俞延玉抽刀,恼了一旁的大将邵荣,邵荣也抽出腰刀,眼看两方就要火并。 郝仁知道郭子兴是来向自己求兵的,郭子兴只是急了点,对他并没有加害之意,要不也不能丢下铁枪上来与郝仁说话。 “老先生,不得对郭大帅无礼!”郝仁冷喝一声,阻止俞延玉的冲动,郭子兴舅哥张天佑是精细人,赶紧拉住邵荣:“莫要冲撞了郝都督!” 郭子兴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失常,这样下去,恐怕对求兵不利,他松开郝仁,又赔话道: “当年朱重八这个孽畜,偷袭庐州,此事我受他蛊惑,多有护短,是郭某的过错,郭某在这给郝都督赔不是了。我见郝都督一表人才,想将小女下嫁,确实是出于一番诚意,此事我也是受他蛊惑,想用此事要挟,铲除我的敌人孙德崖,这也是我办事小气了。” 郭子兴三次求兵,郝仁不肯相帮,他左思右想,进行深刻自我检讨,将心里话和盘托出,真个‘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郭大帅不要责怪,月阔察儿攻打滁州之时,余阙大军,威胁庐州后翼。郭大帅兵多将广,智勇兼备,有滁州坚城为屏障,又有朱元璋等猛将贤臣辅佐,国祚料定,以郭大帅的才智,坚守滁州一年半载不成问题,如今,我刚刚料理完侧背威胁,我先行回到和州,就是要准备举兵援助郭大帅,不曾想,郭大帅等不及,已经亲自来了。”郝仁语重心长道。 郝仁的马屁拍的熨帖,郭子兴又听闻郝仁口头承诺,要举大军出援助,心中大慰,郭子兴余怒未消的说: “休要提朱重八那个孽畜,这孽畜分明就是一个白眼狼,当年他投靠滁州义军,孙德崖要以细作将他处斩,是郭某人将他救下,活他一条性命,又以义女马氏招赘为婿,当年我与孙德崖刀兵相见的时候,他被擒在孙德崖处,是我用徐达将他换回,又救了他第二条性命,熟料,这个挨千刀的,在我危难时候,既然弃我而去,协同我的仇家孙德崖,一块渡江南下了!” 郝仁处处与朱重八为难,他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自己为难朱重八的后果,也设想过朱重八被为难的下场,朱重八渡江南下的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没有将朱重八逼向北面,蒙元的重兵之地,郝仁多少有点失落,既然朱重八弃郭子兴而去,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也是在郭子兴与孙德崖龌龊不断的时候,他带二十四人弃郭子兴而去,那第二次也能做得出来,不足为奇。 朱重八属于枭雄类型的角色,绝顶聪明,他意识道,自己在江北已经没有用武之地,郝仁已经做大,自己与他的嫌隙太深,郝仁早晚要报复,如今滁州被月阔察儿包围,月余未能退兵,他感觉自己的前途未卜,处处被压制,干脆,带着兵马渡江,远离这是非之地,自己另立山头。 郝仁心道:郭子兴,你就念佛吧,朱重八弃你而去,对你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毕竟没有像‘野史’上记载的那样,霸占你的家产,杀到你绝户。 “朱元璋渡江南下了?他带了多少人马?”郝仁很关心的问道。 “徐达、汤和、郭兴等部精兵大约七千精兵,外加孙德崖的兵马,总数应该不足两万!”郭子兴道。 郝仁正为孙德崖不辞而别而恼火,昔日孙德崖乏粮的窘境下与郝仁合兵,双方曾经有言在先,如今孙德崖居然不声不响的弃誓言而去,已经背盟,又与郝仁最忌惮的朱重八掺和在一起,那孙德崖已经不再是朋友,是比敌人还可恨的敌人。 “朱重八背叛,是郭大帅的家事,国祚无权过问,这个孙德崖,如今是我与郭大帅的共同仇敌,我早晚灭了他!”郝仁怒道。 “好!击掌盟誓!”郭子兴伸出手掌道。 “啪----” 郝仁伸手与郭子兴盟誓道:“击掌盟誓!” 敌人的敌人,是最好的朋友,这比什么样的盟誓都要实际。 郭子兴笑足颜开,他曾经倚重的朱重八已经不在,如今,只能依靠郝仁来破解滁州之围了,而且,郝仁与他击掌盟誓,他心里有底了,滁州围可解,孙德崖早晚被料理。 “惠儿,过来见过都督!”郭子兴微笑着向身后的那个聘婷的女子招手道。 那女子,端庄典雅,款款倩影,细步生莲,好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自己的舅父,张天佑慈祥的安慰道:“去吧!去见过你未来的夫君!”(。) 第一遍四十八章 谋划婚礼 郭惠儿是郭子兴最宠幸的小张夫人所生,模样甚是可人,长在汉人地主豪强之家,自小接受汉家的女德教育,性情温和,典型的大家闺秀,端庄淑女。 她羞涩的上前,给郝仁行了一个万福,红唇轻启,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惠儿见过都督!”连声音都透露着温和。 郝仁第一次见这么端庄的女子,赶紧长揖还礼,心脏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触,痒痒的甚是熨帖,暗叹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见? 郭子兴见郝仁对女儿没有意见,颇为自喜,催促道:“都督若无意见,婚礼从速办理,我看今日就是良辰吉日,不如今夜就圆房!” 张天佑也兴奋的说:“此来一路,征尘未洗,天佑都迫不及待,向都督讨杯喜酒吃了!” 郝仁推却道:“哎!不急,不急!”,郭惠儿已经被郭子兴推到她的嘴边,他不怕她跑了。 张天佑和郭子兴全指望办完婚礼,让郝仁出兵解滁州之围,如今见郝仁推辞,二人吃惊不小。 难道又被郝仁算计了?郝仁若是抵赖不肯出兵,那可白白赔了夫人啊! “郭大帅乃是当世之豪杰,女儿出阁婚礼办得如此草率,岂不是让天下豪杰耻笑?”郝仁给郭子兴戴高帽道。 郭子兴生怕郝仁反悔,忙改了称呼,不解的问:“依贤婿意下如何?” “惠儿先就在我的和州住下,待我破了脱脱大军,好生办一场婚礼,要天下豪杰都来祝贺,如此,郭大帅岂不是颜面光彩?”郝仁朗声道。 “呵呵!”郭子兴重虚名,奈何他为人优柔寡断,办事小气,四方豪杰,多欺凌刁难他,郝仁许诺出兵在先,婚礼在后,滁州之围旦夕可解,女儿的婚礼让天下豪杰都来祝贺,郭子兴认为,这是一件为自己脸上添光彩的事情,喜道:“贤婿考虑周到,如此甚好。” 郝仁之所以不着急办婚礼,一来,是想给足郭子兴这位造反前辈的面子,朱重八已经渡江南下,郝仁最忌惮的威胁不能从中挑唆,郭子兴唯一能倚重的,就是剩下郝仁了,给足郭子兴面子,日后调度他的兵马协同作战,总能行个方便。 二来,郝仁感觉自己已经领有安庆、安丰、庐州、和州四路之地,虽然威名不足以与徐寿辉、刘福通比肩,他的威名已经扬于淮南,是时候借助大办婚礼,试探各路诸侯的虚实。 每个人都向往有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前世的郝仁,也不能免俗,他曾经无数次的憧憬过,婚礼不要太奢华,只要四方赶来祝贺的朋友,车辆能从家门停到街口,博得一个‘急公好义小孟尝,朋友交际遍天下’虚名,不枉在社会混迹一遭,这就算是成功的婚礼。 奈何前世的他,只是建筑工地的搬砖苦力,是‘结婚基本靠想’的社会建筑最底层,‘谈笑无鸿儒,往来皆白丁’,朋友仅局限于同一水平线的社会苦力,这样盛大的婚礼场景,只不过是白日做梦,随便想想就算了。 郝仁此时已经有两房的妻室,在婚姻这方面,他已经颠覆前世的价值观,完全顺应当下的时代潮流,两房妻室,完全不影响他办一场隆重的纳侧室的婚礼。而且两场婚礼办得草率,完全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 与杨芷玉的婚礼,按照她家的习俗,半推半就,郝仁中有一种被逼婚的感觉,与王梦晨的婚礼,更是因为王梦晨的出身,不敢操办,差不多等同于绑架王梦晨成婚。 如今时过境迁,借着婚礼的名义,洗刷许多人说他‘重夷轻汉’的恶名,就是不让天下各路诸侯纳首就拜,好歹也让各路诸侯前来称贺,借助各路诸侯彼此的声明和矛盾,提升自己的威望。 目前看,操办这样的婚礼,时机尚不成熟,只有等战败脱脱大军,天下红巾军从第二次低潮中走出来,或许能把婚礼办得更加隆重一些,从时间上推算,还得一个月半个月的。 郭子兴元末举义兵造反,绝对算的上英雄,不过这家伙耳根子软,经常受朱重八这个枭雄撺掇,用人失察,导致自己家业被夺,子孙被杀绝户,断了祭祀的香火,郝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曾经三次回绝郭子兴的结亲请求,确实不想与这样的末路英雄威武。 如今朱重八南遁,两个人最大的隐患都已经不在身边,郝仁看这个郭子兴,又是英雄一般的模样,别说结亲,磕头拜把子也行。 “传令后军万户杨通知、水军万户俞通海,太守府衙议事!”郝仁命令道。 “诺!”中军副千户福童领命,飞奔而去。 郝仁与和州太守俞延玉,并郭子兴一行,回到太守府衙,分宾主落座,与郭子兴又攀谈一番滁州战况。 郭子兴率大将邵荣、张天佑突围求援,目前滁州的城防有郭天叙并大将赵继祖统领,尚能支应十天半月。 未己,俞通海与杨通知并肩进入太守府衙,俞通海握胸礼,杨通知长揖礼,二人朗声道:“后军万户(水军万户)杨通知(俞通海),参见都督大人,参见太守大人!” 郝仁长揖还礼,“二位大人免礼” “后军万户杨通知听命!” 杨通知因为所部兵马都是骑兵,乘船占据空间,所以,郝仁在西征的时候,将他留在和州驻防,如今可谓是士气正锐,听闻都督命令,杨通知知道,终于有仗可以打,兴奋抱拳,恭候都督命令。 “本都督命你为东征先锋,帅本部三千骑兵,对月阔察儿围困滁州大军进行袭扰。切记,不可与敌死战,只求骚扰敌人,以十六字方针为准则,‘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待本都督亲帅大军于滁州与我汇合,共破月阔察儿!” “末将领命!”杨通知抱拳领命,径直出了府衙,调度兵马。 “水军万户俞通河听命!” 俞通海一身皮甲,赶紧握胸行礼,“末将在!” 本都督命你都帅水军,负责本次东征粮草的供应,将安庆带回来的军粮,不必卸船,直接押送到滁州外的江面,听候本都督提调!” “末将领命!” 郝仁又叮嘱道:“切记,没有本都督的命令,不要靠岸接仗,要多派小船在外围哨探,提防蒙元水、陆两军偷袭!” “末将明白!” 郝仁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本次东征的成败,全靠你部督运的粮草,千万不能出了披露,让庆丰大军,饿着肚皮作战!” “请都督放心,保证万无一失!”俞通海大包大揽的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准备东征 庆丰军红巾军目前占有四路之地,四路之地呈现三角形分布,和州、安庆、寿州,在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庐州,正好在三角形的中心,与三他顶点的城池,距离大抵相等,唯独安庆因为巢湖阻隔,地域略显偏远。 不一日,寿州、庐州、和州各处的文武、战兵将领,悉数齐聚和州太守府衙,进行郝仁西征回来的第一次集体会议,场面甚是壮观。 李普胜里合兵大帅的身份,端坐在左手边第一位,后面依次是文官角色,巢湖水雄廖永安,都督府长史兼寿州太守穆有才、庐州太守罗本、和州太守俞延玉、将作坊万户焦禄、铁矿坊千户莫布里、铜矿坊千户马文广,参军刘伯温、参军俞通源、参军俞通渊、参军段桂芳(安庆新收)、参军卢颜玉(安庆新收)等。 右手边第一位飞山蛮洞主杨正泰,其后,分别是都督府左军万户付友德、安庆军总管李宗可、右军万户吴六奇、前军万户徒单钧、火器营万户焦禄、左哨游骑兵千户胡大海、都督府左宿卫千户吴六玖、右宿卫千户徒单斛等。 施耐庵、张破虏、余德臣、耿再成等,因为坐镇安庆,路途较远,未能参加。 郝仁在宿卫副千户福童、俞通河的宿卫下,端坐首席位置,先军后政,听取各方近期工作汇报。 军政庞杂,无非是军队增加,人口扩张、生产提高等等,不一一赘叙! “都督仁慈,治下百姓一年内免征举措,深得人心,不过我这都督府长史,为筹措军队的开销,实在伤透脑筋,如今已经年末,寿州治下已经到了一年期限,下一步对百姓如何征税,还请都督示下!”穆有才摇着羽扇,率先进言道。 这个问题郝仁也曾经考虑过,占有广大地盘的目的,就是为了征收赋税,解决军队和官僚的寄养问题,若不是郝仁及时的将武器、铜镜卖给东部的各路义军,又在安庆城得了大批粮食,要不,庆丰军的财政早就崩溃了。 赋税征收的太轻,赋税所得不足以供给庞大军队的开销,赋税征收太重,又会伤民,导致百姓逃亡。 郝仁想靠后世的常识,开发具有商业价值的产品,打造一个商业帝国,靠所得利润来供应军需,但是目前战乱,不是和平年代,想单独的依靠商业,不确定因素太多。 而且,目前可以卖的东西,除了武器,只有镜子,武器市场空间有限,需要挑选客户,等以后中原的战事逐渐平静,武器的市场也会消弭,单独依靠玻璃镜子,还不足以建造一个庞大的商业体系。 “那依诸位怎么看?”郝仁对税赋一窍不通,想的他脑袋都大了,也拿不出周折。 “税赋,乃是关系都督治下子民,长治久安的大事。何况都督属于明王治下,未经允许,擅自制定法律恐怕不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莫不如,先沿袭蒙元旧制度!”刘伯温道。 蒙元旧制度,虽然有诸多不妥的地方,好歹也算是有章程可遵循,一时半刻,还真难以拿出章程,刘伯温的建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就沿袭蒙元旧制度,只收田赋、商赋、丁赋、市赋,其他苛捐杂税,暂时一概取消!”郝仁建议道。 蒙元赋税本不重,由田赋和科差两部分组成,在北方推行田、丁二税,在南宋故地,延续宋朝‘夏秋’两税法,不过在此基础上,要加上“鼠耗”“分例”等名目繁多的附税粮食,往往附加税比本税还多,后又因为连年战争,巧立名目收取的苛捐杂税,才给百姓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郝仁废除这些苛捐杂税,属于低税收制度了。 “如此,税赋所得,恐怕难以供养大军和官员啊!”罗本道。 “我已经命令吴六奇、施耐庵,在治下的长江两端,设卡,征收过往船只的关税,而且我们有官营的军垦,民营的屯垦,还有没收犯罪富户的田产,加在一起,足够支撑我们的军队供应了!”郝仁道。 ------------ 长江江面上,停泊着七八百艘大小船只组成的船队,船头向西,大旗上的‘天完’二字,甚是醒目,长江边上,郝仁为李普胜摆酒送行。 “此次西征,我已经得到徐寿辉在汉口登基的消息,赵普胜也已经攻占池州,虽然我不忍与李大帅分别,可是,我又不能隐瞒李大帅,只好设宴为李大帅送行了,请李大帅先满饮此杯!”郝仁举着酒杯道。 李普胜举酒一饮而尽,颇为感慨道:“郝都督仗义,成全普胜忠义之命,普胜感激不尽,普胜本想军队悉数留与郝都督,郝都督不但仗义让我带走愿意跟随我的人,而且还慷慨送给我十门火炮,二十艘船,如今都督东征在即,正是用人之时,普胜此时离去,确实有些不厚道了!” “哎!”郝仁推辞道:“李大帅说这话就太见外了!李大帅与我合营,战功卓著,巢县、庐江,都是李大帅带人攻占,如今李大帅西去,国祚空领两处城池,才是受之有愧啊,莫不如,我就把安庆西侧的太湖、望江二县,送与李大帅,李大帅西归天完,好歹也有自己的驻军之地。” 李普胜本想自己要走,郝仁回会难他,弄不好还得来个‘千里走单骑’,万万没想到,郝仁让他带兵走,而且郝仁还送船、送炮,他哪里还敢要郝仁的地盘。 “使不得,使不得!都督已经给李某人太多了,若不是都督周全,没准巢湖水军,已经被陈也先的水军剿灭了!” “李大帅为人忠义,国祚恨不能与兄长长相伴,如今李大帅西去,你我分属不同阵营,但愿你我兄弟,日后不要战场上相见最好!”郝仁语重心长的说。 廖永忠矗立在船头上,遮目眺望一下天空,向岸边催促道:“李大帅,赶紧登船吧,恐怕要变天了!” 廖永安与李普胜合营多时,感情也颇真挚,拉着李普胜的手道:“我也与哥哥今日要分别了,我听闻天完政权轻视文人,永安是文人,不能与李大帅共同杀敌,还请李大帅不要见怪,幸得舍弟永忠是个武将,那就让舍弟与大帅长相伴吧!” “贤弟不要自责,愚兄念天完政权念家师的全部心血,今弃永安兄弟另去,是哥哥多有不是,但愿我等后会有期!”李普胜抱拳道。 “后会有期!”郝仁与廖永安抱拳与李普胜辞行。 一队船只逆江而上,最终消失在天尽头,江边只剩下郝仁与廖永安两个孤单的身影。 正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你怎么忍心与兄弟分别?” 郝仁是指廖永安与廖永忠分属两个阵营,兄弟分别。 “如今将舍弟安插在天完政权内部,这正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候,都督尽管放心,舍弟与永安一样,对都督忠心耿耿!”廖永安深不可测的笑道。 (。) 第一百五十章 收复全椒 全椒城两公里外的山岗上,郝仁披挂一身银白色的鱼鳞铠甲,披一件银狐皮的白披风,胯下一匹银白色的踏雪追风马,马与人浑然一体,越发显得卓尔不群。 孙德崖弃全椒而去,高丽骑兵万户李哲,基本兵不血刃的就占领了全椒,作为滁州月阔察儿围困大军的西面屏障。 全椒城不大,周长只有四里余,城门也不过东西两个,城头上,几面高丽的旗帜在这平静的日子里,静止不动,如同城头上的高丽士兵一样,没有一点气势。 郝仁哨探的位置距离有点远,虽然是高处,却看不清城内的情况,只能见城内黑乎乎一片。 “都督,要不我派几个人,入城查看一下敌军的虚实!”千户官吴六玖一开口,呵出一股白气。 郝仁并不言语,从怀内掏出一个半尺长的铜管,铜管有大小两个铜管相重叠,他一拉,将铜管长度拉长一倍。 这就是郝仁根据后世的凹透镜、凸透镜的原理,利用寿州将作坊烧纸的玻璃,由郝仁绘制图纸,将作坊万户焦玉亲自打造的,后世叫做单筒望远镜。 郝仁闭上一只眼睛,用单筒望远镜想城内观瞧,本来模糊的城郭,立马清晰起来,甚至连城头上高丽士兵的面目,都能看的清楚。 只见城郭黑乎乎的一片,乃是原有的民房,被烧做一片灰烬,郝仁端看半晌,只见城内有高丽士兵移动,却不见一个穿着百姓衣服的居民。 郝仁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全椒城恐怕遭遇屠城了。 果不其然,郝仁放眼仔细观瞧,城内西侧的诺大个山丘,虽然过火,尚有未曾烧尽的百姓衣服依稀可见,整个大山丘,乃是堆积屠杀尸体后,用火烧过留下的痕迹。 郝仁将这惨状看在眼里,不有的怒由中生,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好一个孙德崖,抛弃一城百姓,导致百姓白白的屠杀,此等无知之人,恨不没早日杀了个祸害,如今南遁,遗祸无穷。 好一个高丽兵,打着为朝廷效命的名义,来中土杀人放火。反正你们也不会的道中土的地盘,可着劲的造害。 “不用入城打探了,根本进不去城!”郝仁回答吴六玖道,城内衣襟更没有百姓,化妆也进不了城,他转手将单筒望远镜递给吴六玖。 吴六玖接过单筒望远镜,学着都督的模样,闭上一只眼睛想城内观瞧,他不是第一次见这东西,郝仁也曾经让他用过,他也不觉得稀奇,他看了半晌,猜测道:“城内都是骑兵,人数估计不会超过五千。” “胡大海听命!”郝仁冷喝一声,身后的胡大海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握胸道:“末将在!” “命令你帅所部兵马,负责哨探月阔察儿大军的动向,月阔察儿若有向我方进军迹象,及时来报!我要先攻下这全椒城。” “末将领命!”胡大海飞身上马,领着一对骑兵,奔驰向东而去,呼啸的马匹,何处成串的白气。 “左军万户付友德、宿卫千户吴六玖、徒单斛!” 三人听见都督点名,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末将在!” “命付友德都率三部人马,迂回到全椒城东门,若是放走一个高丽兵,本都督要你们的脑袋!”郝仁吹胡子瞪眼道。 “末将领命!” “安庆军都元帅李宗可、火器营万户焦禄,本都督命令你们,半个时辰,拿下全椒城!” “末将领命!”二将领命。 “火器营不要怕误伤百姓,因为城内已经没有百姓,给我往死里轰!”郝仁又补充道。 “末将领命!”焦禄又回道。 郝仁就在二公里外的山丘上,在都督府宿卫下千户福童、俞通河、前军万户徒单斛的簇拥在,只用单筒望远镜,查看战场的情形。 一万余庆丰大军,呐喊着在城西门列阵,城头上,高丽兵一阵大乱。 高丽万户李哲在全椒驻扎有一月余,向来平安无事,连哨探都懒得放出去,五千大军,都在城内纵酒作乐,李哲听闻外面大乱,赶紧披挂登上城头。 三百步外,扭力投石车被拉得“咯咯”作响,“点火”,焦禄一声令下,火器营士兵快速将大号震天雷放在投石车上,早有负责点火的士兵,吹亮火绒,点燃震天雷的引信。 “呲----” 数十个火线,同时发出恐怖的响声,直向震天雷内燃去。 “放!” “崩----” “崩----” 数十架投石车,瞬间将数十个震天雷抛向全椒城。 “轰----” “轰----” 投石车发射出去的震天雷,次第在全椒城上炸响。火光、爆/炸声,伴随着滚滚升腾的浓烟,全椒城头,在这种开花弹的骤然打击下,一时间,砖石横飞,血肉模糊。 更有不少高丽士兵,在震天雷爆炸冲力下,惨叫着掀翻飞下城头。 “火炮第一千户,开炮!”焦禄不登震天雷响完,紧着着命令火炮发射。 “呲----咚----咚咚----” 第一千户的八十门火炮,将八十个铅弹,打向城头。 全椒城本就是小城,城墙不高,也不够坚固,硕大的铅弹,深深的陷入城墙内,伴随着城头上敌兵的一阵惊呼,一面城墙,轰然倒塌。 本就在投石车打击下,方寸大乱的高丽兵,惊魂未定,有遭到密集火炮的打击,死伤累累。 受惊吓的战马嘶鸣声、受伤倒地士兵的哀嚎声、四处奔跑逃命的惊呼声,响彻整个全椒城。 “咚!” 一个诺大的铅弹打在李哲的马前,幸好,刚刚烧过的道路方砖已经酥软,铅弹没有形成跳弹,李哲侥幸留下一条性命,不过李哲的战马,早就前蹄腾空,嘶鸣不止! 李哲好不容易控制之受惊的马匹,他意识到,不阻止火炮的攻击,全椒守不住,弄不好,要全军覆灭了。 “大家不要乱,跟我冲击他们的军阵!”李哲大声的用高丽语言吆喝着,可是,眼前都是受惊奔逃的士兵,只顾着寻找能够躲避身体的地上,哪有一个肯听他的? 李哲无奈,挥舞着长矛,一连刺倒五七个士兵,好好歹约束住军队,带着二三千余残兵,想开城门出城迎战,可是,城门早就已经被打探,高丽骑兵,只能踏着着倒塌的城墙,怯生生的冲来。 “第二千户,炮口放低,平射准备----放!”焦禄又命令道。 “咚----咚咚----” 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炮口喷出股股硝烟,硝烟中,夹着令人恐怖的火光,火/药在炮膛炸响的一瞬将,将一个个硕大的铅弹,冲向敌阵。 “呼----呼----” 在炮弹飞行声中,原本就不规则的骑兵方阵,如同被圆盘耙平整过的土地一般,被犁出一条条血肉模糊的沟。 八十个实心铅弹,在敌阵不同的位置穿行,给高丽骑兵造成巨大的杀伤。 冲在前面的士兵着弹,人马俱碎,血肉模糊,炮弹余势未尽,又继续向后飞行,将后面的敌兵带倒一串。 冲锋在后面的骑兵着弹时,炮弹余势未尽,将马上的骑兵掀翻,然后重重的砸在身后的颓强上,登时毙命。 就是没有在直线着弹的骑兵,同样有生命的危险,一枚炮弹打在一匹马的肚子上,那马肚子被豁开一条大口子,在马的内脏落地的一瞬间,那匹马惨叫着栽倒,而那枚炮弹却形成跳弹,改变了方向,在军阵中横飞,又将周围打的血肉模糊一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围歼敌军 高丽万户李哲,被同伴的鲜血侵染,胯下战马前蹄腾空长鸣不止。他知道,凭借自己手下这点兵力,根本不能破阵,此时不跑,恐怕就没机会跑了。 李哲的战马一掉转方向,手下的骑兵,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既然万户都带头,那就一起逃命吧! 高丽骑兵冲出城外不足二百米,被一一轮火炮齐射,活生生的打了回去。 庆丰军火器万户焦禄哈哈大笑,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战场上的屠杀,而且乐此不疲,不过,敌军明显杀了点,再来多来个万八千的,才打的过瘾。 “李将军,轮到你了!”焦禄对身边的安庆军都元帅李宗可道。 李宗可几时见过这么强大的火炮?早就被战场的情形惊呆了!他望着血肉模糊的战场,倒吸一口凉气。 想那李宗可乃是义兵都元帅,也曾与天完红巾军多次大战,他对对鲜血早就不感冒。 他庆幸舅丈大人余阙识时务,早早放弃抵抗,要不在安庆城下,李宗可的大军,会遭遇这样密集的火器打击,下场可能比高丽骑兵还要惨。 李宗可在焦禄的提醒下,来不及做更多的感慨,都督郝仁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观看,是他安庆军好好表现的时候,给都督纳一份像样的投名状,争取都督的信任。 李宗可骑一匹枣红马,他有三千骑兵,剩下的都是步兵,他马刀一回,大呼:“儿郎们,与我冲啊!”脚下猛踢战马,一马当先,飞也似的冲想全椒城。 郝仁站在山岗上,表情冷峻,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战场上,已经没有什么悬念,没想到,高丽兵战力如此羸弱,郝仁派出阵容强大的军队,很有一种,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 郭子兴带着张天佑、邵荣滁州将领,立在郝仁的身侧。郭子兴只是听说过庆丰军的火炮厉害,万万没有想打,庆丰军的火炮如此厉害,眼看着造害人的高丽兵,被打得如此狼狈,兴奋的他抚掌庆祝:“哈哈,赢了!赢了!有锐器如此,月阔察儿旦夕可破也!” 郝仁依旧不发一言,在他看来,月阔察儿的大军,久困在滁州坚城下,已经师老兵疲,破月阔察儿不成问题,关键是高邮城下的脱脱大军如何破。 “此等武器,我若要有,滁州军也不能打的这么苦!”郭子兴有些抱怨,小声的嘟囔道。 “郭大帅若想要,我可以市场的半价卖给你!” 郭子兴本是想靠女儿的聘礼,换郝仁的火炮,如今滁州被围困,郝仁出兵解围,就已经算是价值不菲的聘礼了,他有点不敢相信的问:“当真?半价?” 郝仁可不想高什么‘特卖促销,打折出售’,他是有条件。 “只要郭大帅的军队肯向北去……”郝仁意味深长的带着微笑,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郭子兴一阵眩晕。 往北?那滁州怎么办? 郭子兴还准备以滁州为依托称王呢,北面有大规模的蒙元军队,而且北面的濠州、定远、怀远,几经战乱,基本没剩下多少人口,已经不具备太大的军事价值了。 娘的,这不是走了孙悟空,又来了个猴儿,走了朱重八,有来个郝十三吗? 全椒的东门外,庆丰军左军万户付友德的步兵,刀盾兵在前,列出半月形的盾牌阵,梨花枪如同刺猬一般,密密匝匝的伸出盾墙外。 经过改装的梨花枪,长两丈,前面喷火的药筒也加大加长,延长了喷火时间,为了实现梨花枪前后重量的平衡,在枪杆的后端加了铜缀。 都督府宿卫的两千精锐骑兵,在吴六玖和徒单斛的率领下,分列在月牙形军阵内的两端,随时准备追击从两侧逃脱的敌兵。 李哲的高丽兵,经过两轮火炮的打击,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退回城内,穿城而过,直接从全椒城的东门逃命,奈何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不过,貌似前面的红巾军军阵中,没有吓人的火炮,那就冲击前面吧! 李哲拿定主意,挥舞着长枪,带着两千余的残兵,直冲付友德的梨花枪军阵来。 “‘一窝蜂’准备!” 付友德见敌兵冲过来,立马下了命令。 前面的盾牌阵中间让出若干个门户,抱着铁桶的的步兵,飞一样的冲到军阵的前方,在军阵中列出一条直线,士兵蹲下,将铁桶抗在肩膀上,将铁桶的开孔冲向外。 这就是后世火箭炮的原型。每个铁通内藏着三十六支靠还要推力发射的羽箭,射程一百二十步。 “放!” 待骑兵冲进百步内,付友德一声令下,‘一窝蜂’冒出硝烟,数不清的羽箭,带着火光,夹着火药破空的笛音,如同渔夫洒出的渔网一般,扇面形状向敌阵中飞掠。 一时间,马的嘶鸣声响成一片,数不清的骑手,中箭坠马! 李哲的胳膊上中两箭,要不是他久经战阵,在箭雨下来的瞬间,用铁枪遮挡,此时他已经成为一支插满火箭的刺猬,他见火箭手已经退入军阵,军阵尚未完全合拢,心中尚存一丝侥幸,挥舞铁枪,前来破阵。 就在骑兵冲到军阵前二十米的时刻,数不清的梨花枪,喷出耀眼灼热的火焰,将整个军阵防护纵深,没油头的向前延长了一丈多,马匹惧怕这灼热的火光,不再听从主人的命令,本能的减速,在距离李焕强火焰前两尺处,前蹄腾空,逡巡不肯向前。 数不清的黑色铁球,没头没脑的向军阵中抛掷,落地时,“轰”一声,腾起一片片硝烟爆炸开来,平地也要蹦出一个二尺深的深坑,何况人的血肉之躯? 而且,硝烟中,夹着刺鼻的气味,闻到者,鼻涕眼泪横流,渐渐头脑眩晕,眼前发黑。 这样的震天雷,除了夹杂铁钉、铁砂等物理杀伤物质外,还夹杂着胡椒粉、砒霜、巴豆等有毒刺激物质,属于当下顶尖级的化学武器了,正适合今日无风的天气使用。 高丽残兵,在这一轮的打击下,彻底失去抵抗,人的意识,尚可以勉强坚持,关键是胯下的马,彻底失去控制。 战马没油头的胡乱跑了一程,跑着跑着,不少马匹口吐白沫,轰然倒地,将骑手掀翻在滚滚的烟雾中。 付友德也不派军队上前厮杀,只是让弩手、弓手,以盾牌为依托,不分死人、活人、死马、活马,只顾将弓箭、弩箭向敌军的军阵攒射。 不出一刻钟,整个军阵前,死一般的宁静,只有插在地上,密集如同蒿草一般的剑杆。硝烟缕缕,久久不散。(。)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战是退 蒙元攻打滁州的统帅月阔察儿,最近有点心神不宁,有一队骑兵,不停的对他的军队进行骚扰,行为举动,跟前段时间遭遇的红巾军郝仁颇为相似,不过,这对骑兵要比郝仁更加谨慎,并没有对月阔察儿的大军,造成重大的杀伤。 这支军队就像蚊子一样,不停在眼前嗡嗡的转悠,趁月阔察儿不注意,见缝隙插针,烧两处帐篷,放两个震天雷。月阔察儿打又打不着,防又防不住,实在令月阔察儿烦恼。 全椒高丽驻军军被全歼,红巾庆丰大军东来的消息,被斥候同一时间禀报上来,月阔察儿知道,大事不妙了。 本来,月阔察儿围攻滁州已经一月有余,眼看着滁州的兵力一点点的消磨掉,破城不过是时间问题,偏偏郝仁这个难缠的家伙,又来搅局。 月阔察儿知道,自己顿兵日久,师老兵疲,恐怕不是郝仁的对手,他有心想东撤,与围困**的军队汇合,可是,他出师以来,未曾攻破一处城池,没有立下尺寸之功,空废朝廷许多粮饷,回去也没法儿和天下兵马大元帅脱脱、元惠帝交代。 是战是退?如何是好呢! 遥想当年,圣祖成吉思汗凭借十万大军,千骑裹万骑,以一当十,灭国无数,横行天下,如今手下这四、五万大军,大多数出自蒙古草原诸王的精锐骑兵,尚挟有草原雄兵的威名,不战而退,月阔察儿感觉,自己辱没了草原雄鹰的威名。 月阔察儿虽然不是出自草原的黄金家族,先祖乃是成吉思汗账下,著名的开国功臣博尔忽,与黄建家族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博尔本是主儿乞人,是成吉思汗在战争中收养的遗孤,成吉思汗母亲‘克尔伦’(人名)的四个养子之一,与成吉思汗具有恩养加手足一般的情谊,与木华黎、博尔术、木华黎并称“掇里班·曲律“(蒙语音译,意为‘四杰’),博尔忽征讨林木中百姓秃麻部,壮年战死,让成吉思汗痛惜,后被追封为淇阳王。 月阔察儿被杨通知骑兵搅扰的恼火,在进退的问题上,考虑再三,最终绝对,不辱没家族威名,不愧对黄金家族大恩,率领主力西进,迎战红巾军庆丰大军。 -------------------- 全椒已经一片焦土,没有一间完整的屋舍,百姓已经被高丽兵屠光,全椒城就是一座死城,没有一点战略价值,如果全椒城还有一点点意义和价值,那就是让手下的将领们,入城参观一下惨状,激励一下斗志。 各将领们在被屠杀的尸丘面前,义愤填膺,群情激奋,先对高丽兵令人发指的罪行进行控诉,然后,纷纷表示,要为全椒城的百姓复仇,消灭月阔察儿、踏平脱脱大军云云。 李宗可一直在安庆附近带兵,以余阙督导的爱民、爱军为主导,屠城的惨状,他只局限于听说,如今看见眼里,饶是他久经战阵,杀人无数,禁不住的毛发倒竖。他本恨红巾军均贫富,如今北方兵丁屠杀淮南军民,让他彻底的对蒙元朝廷心寒。 “都督,这些百姓尸体,如何处置?”李宗可问道。 “这城池也没有什么用了,就地将尸体掩埋吧!立一个‘护土殉城者墓’的墓碑吧!” 郝仁不知道这些被屠杀的百姓,临死前有没有抵抗,不过根据近百年的铁蹄奴役,想让铁蹄下的羔羊,在没有领导下能自发抵抗,这个,基本上等于零。 郝仁就当做他们拼死抵抗过,与城池共殉难,也要警示后人,‘即使放下抗争的刀剑,魔鬼也不会变成天使’,为后来者戒吧。 “都督若是早出兵,孙德崖感觉尚有希望,也许不会弃城而去,也许一城百姓,也不会被屠杀了!”郭子兴幽怨的说,不知道他在哪来了慈悲的情怀,无非是埋怨郝仁不早出兵解救滁州。 郝仁瞪着血粼粼的眼睛,狠狠的盯了郭子兴一眼,那眼神中,满是杀气,吓得郭子兴禁不住的一个激灵。 郝仁心道:“好个郭子兴,居然敢指责我我?我看你越来越是作死的模样了”。 他知道自己失态,只一瞬间,就恢复平静,反驳道:“若是郭大帅、永义王(赵君用)、与国祚一道出兵,与诚王(张士诚)合兵,据敌于高邮城下,就算一时难以取胜,安能让淮南许多百姓,横遭战火?” 郝仁说的有对的地方,也有不对的地方。 他自己也想保存实力,只是带了三千人,象征性的援助高邮的张士诚,求的也就是一个急公好义的虚名而已,赵君用、郭子兴不是想保存实力吗?他把敌兵引到你们地盘上,让他们拼死抵抗,蒙元的暴行,反而更能彰显去他的仁义之师的威名。 如今战机已经成熟,各路义军已经伤亡惨重,削弱了各路义兵与庆丰红巾军竞争力量,也削弱了脱脱大军的锐气,是郝仁出兵收取种下的果实,以救世主的身份,威震淮南了。 待脱脱大军兵败北归,试问?整个淮河以南,长江以北,谁敢与郝仁争雄? 郭子兴全指望郝仁出兵解滁州之围,就算郝仁说的不对,他也不敢反驳,他在郝仁处,跟郝仁翻脸,他带来这仨瓜俩枣的残兵,还不够郝仁杀的呢,郝仁若一生气,带兵回去,滁州之围,谁来解? “如今已经战胜第一阵,兵锋正盛,正应该乘胜进兵,破了月阔察儿的大军,解滁州之围!”郭子兴避过郝仁的话锋儿不回答,只是催促郝仁进兵。 “郭大帅莫急,本都督自有计较!”郝仁推却道。 郝仁的本意,也不想与月阔察儿的草原精锐骑兵死战,自己是来收取名望和功绩的,不是拿着自己的家底,为帮助别人解围而血拼的,他扮演救世主的角色,可不是姓雷,名字中也不带一个‘锋’字。 胡大海乘着一匹战马,在一队骑兵的簇拥下,飞一般的奔向全椒城,那马长途奔跑,浑身都是汗水,腾腾的冒着热气。 胡大海滚鞍落马,单腿跪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报!月阔察儿亲帅三、四万大军,前来求战,每个骑手备有俩三匹马,行进速度及其快,老胡差点将战马怕死,好歹赶在大军到来之前禀报都督,估计敌兵说话间就到,请都督早作准备!” 郭子兴听闻月阔察儿带大军亲自来,兴奋不已,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让自己蹦起来,喜悦之情,早就已经写在脸上,心中更是乐开花,心道:“太好了!太好了!郝仁战胜,滁州围可解,郝仁战败,卧侧也少了一条虎狼。” 郝仁本以为自己大军前来,士气正锐,又痛歼月阔察儿的前锋,月阔察儿师老兵疲,会知难而退,没想要与月阔察儿大战,万万没想到,月阔察儿念起祖上的光环,亲帅大军倍道兼行前来求战。 战还是不战? 为别人解围,拼光自己的老底,不划算。 退又能往哪退?自己大量的步兵,辎重,怎么能跑过同时有两三匹马换乘的蒙元骑手?(。) 第一百五十三章 骑兵对阵 “背城列阵!” 郝仁不想与月阔察儿的草原精锐血拼,不过已经没有办法,全椒距离长江太远,来不及将军队退到长江,与俞通海汇合,只能依托全椒残城,列阵。 “火器营登城墙,左军列左,前军列中,安庆军列右,胡大海游骑兵压左哨,徒单斛中军右千户压右哨,后军背靠城下!” 郝仁一应分配完毕,各路人马紧张的进行排兵布阵。 “呼隆隆----” 大地因为马蹄的共振发出轰鸣声,西边的残阳如血染,映着东边的地平线,地平线上,扬起漫天的尘土,一眼望不到尽头,奔腾的骑手,逐渐显现出端倪,月阔察儿的前锋已经到了。 “弟兄们,抓紧列阵,敌人已经上来了!”各军的将领大声呵斥着,催促着士兵赶紧列阵,想在骑兵之前,完成列阵。 郝仁已经经过数次的大战,内心却忍不住‘’普通通‘’狂跳,他站在城头上,故作镇定的掏出单筒望远镜,向敌人的前锋观察。 只见月阔察儿大军的前锋,清一色的棕色皮甲,士兵数量不多,最多不超过三千人,在众多的马匹中,显得有些稀疏,矫捷骑手骑着一匹马,同时还牵着两匹马,不时有骑手搭住身侧马匹的马鞍,兔起鹘落般,便已经变换了另一匹马力足的战马上,马歇人不歇,直奔全椒城杀来。 不愧是草原骑兵,自小生长在马背上,骑术确实了得,这样的行军速度,天下确实没有几支军队,能应对这么快速的反击。 月阔察儿前锋的速度太快,庆丰军根本没有列好军阵,火炮还没有推上城头,在没有重武器的掩护下,骑兵这般冲来,郝仁的数万大军,顷刻间会土崩瓦解,郝仁辛辛苦苦聚集的百姓,也要被这样的马蹄踢翻。 “让徒单斛去挡住他们!”郝仁冷冷的说。 他知道,徒单斛的一千精锐的都督府左卫,未必是这队骑兵的对手,以胡大海的骁勇,或许还能抵挡一番,不过胡大海刚刚巡哨回来,战马体力不支,杨通知的后军骑兵,也是在攻打全椒的后半程回来的,马力也没有恢复,只能让徒单斛挡住敌人前锋,为庆丰军列阵争取时间。 吴六玖领命,把中军诸色军旗中,那面黄色三角旗,向前一挥,为徒单斛打出旗语。 徒单斛自从追随郝仁以来,一直跟随郝仁左右,虽然这旗语一直由张破虏负责打旗语,后来变成吴六玖,他却对这种旗语,再熟悉不过,他领命,操起手弩,大声呼喊道:“士兵们,我们是都督身边的近卫,如今战事紧急,都督就在城头上看着我们,为都督而战,死而无憾,也要让各军的总管、万户们看看我们的本事,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摆在都督身边的花瓶!” 徒单斛做了一番动员,句句入骨。 “千户说的对!我们要给都督增光!” “千户下命令吧,我胯下的苗刀已经饥渴难耐!” …… 都督府右宿卫的士兵士气高涨,面对强敌,毫无惧色! “弟兄们,跟我冲,挡住他们!” 徒单斛一声令下,猛踹马肚,操起手弩,一马当先,那马一声响亮的嘶鸣,离弦的箭一般,直奔敌军的前锋。徒单斛身后,一千中军右宿卫,腰跨长苗刀,手端弩弓,紧紧相随。 郝仁端起望远镜,手心捏着一把汗,不知道,这些因为长期与都督相伴,自诩为天之骄子的兵士,战力如何?他们可都是各部中,优中选优的精兵,披挂着全身板甲,端着的是硬弩,腰间跨着的是改进的双手长苗刀。 庆丰军的一千精锐骑兵,卷起一线尘土,斜刺里,冲向敌兵的军阵,月阔察儿的三千前锋,见有人出来接阵,每个骑手只选择一匹最精良的战马,其余全部丢弃,轻装前来接仗。 两军相聚一百二十步,庆丰军骑兵的手弩,凭借射程远的优势,仰角发射,直接击打敌兵的正前锋,一时间,弩箭如同飞蝗一般,略向敌阵。 郝仁站在城头上,通过望远镜看的真切,情不自禁的将身体向前倾,想把敌兵遭受弩箭打击的悲惨画面看的真切。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弩弓落下的一瞬间,敌兵的马背上的骑手,忽然都不见了,大部分向前冲锋的马匹,在骑手的操控下,马匹分别向左、右倾斜,骑手凭借高超的马技,将身体挂在马的另外一侧,更有高超的骑手,身体直接划到马肚子下面,使出镫里藏身。 弩箭紧接着如同雨点一般的降落下来,居然只有那么二三个骑手,中箭雨落马,大多是弩箭,只是射伤了马匹,让战马嘶鸣止。,有七八匹马,因为伤着要害,惨叫着轰鸣倒下,骑手却是没有受伤,一个滚翻起来,操马刀,步行继续冲锋。 一轮弩箭,对敌人造成这么小的伤害,让郝仁大跌眼镜,没办法,草原的骑兵马术太过精湛。 八十步,敌兵的的铁胎弓发射了,弓箭如同飞蝗一般落入徒单斛的军阵,庆丰军的骑兵也躲闪,只是略微低下头,用头盔额顶的长沿,遮挡面部的两个孔洞,弓箭叮叮当当的射入庆丰军的军阵,八十步,弓箭还不足以对庆丰军的板甲造成伤害,不过,在这样密集的弓箭打击下,还是有不少弓箭射进板甲微不足道的缝隙内,造成三五名庆丰军骑手落马! 庆丰军发射一轮手弩,蒙元骑兵发射一轮羽箭,蒙元骑手靠马术,庆丰军靠护甲,双方损失略相当。 “射马!”徒单斛在战斗的最前沿,及时的看清敌兵骑术的精湛,他知道,射人,是射不到了。 三十步内,庆丰军的第二轮弩弓发射了,徒单斛以身做示范,将一支弩箭,重重的射入一匹马的头上,那匹马一声呜咽,连同骑手,一同摔倒在地徒单斛身后的弩手,或是站在马镫上,或是平射,将弩弓抛向敌阵,瞬间,五六十皮敌马,倒地! 二十步,十步,五步……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短兵相接在即。 蒙元骑兵,呼喊着如同歌曲一般的口号,单手挥舞者马刀,庆丰军的骑兵,双手握着长苗刀,将杀声喊得震天响。 短兵相接,就看双方的士兵的作战素质了,究竟护甲厉害,还是骑术厉害?(。) 第一百五十四章 挡住他们 (抱歉,因为暴雨导致的网络问题,今天上传玩了些,请朋友们包涵。) 两队全力冲击的骑兵,卷起的两线尘土,在尘土融合的一瞬间,“怦”的一声,发出巨大的撞击声,马与马对冲的巨大冲力,将前排的马匹撞在一处,冲击在最前面的骑手,战马忽然遇到阻力,人仰马嘶,马背上的骑手被掀下马背,腾空飞向对方阵营,落下的一刹那,保住对方的骑手一同扑下马背。 两军兵峰相交,红巾军依靠兵器长的优势,双手横握刀柄,将刀尖向前突刺,不少马上的敌兵,被锋利的剑锋刺穿胸膛。 蒙元骑手,马术精良,不少骑手避过苗刀的突刺,发挥马刀弧度利于劈砍的优势,在交锋的一瞬间,砍不到人先砍马,附身去砍庆丰军的马腿,弥补马刀短的劣势,数十个庆丰军的战马被砍翻,战马发出惨叫声,马失前蹄,将红巾军的士兵掀下马背。 双方被掀下马背的骑手,飞入对方军阵,遭受对方的刀砍刀刺,再加上飞马的践踏,落马者,鲜有能再挣扎起来的。 就算是有幸运的,未受伤落地,挣扎而起,在马奔马往的缝隙中,早被对方后面跟进的骑兵砍翻。 仅仅是交锋这一瞬间,三四百人,登时驾鹤西游。草原骑兵的马术好,作战经验多,交锋的瞬间,双方死伤的人数,庆丰军占大半。 紧接着,两军的兵峰相交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双方的战马速度都缓慢下来,尚存在马背上的骑手,互相劈砍、突刺,进入单兵互相搏杀阶段。 蒙元的马刀,巴掌宽的刀身,单手握柄的半月型弯刀,刀身比庆丰军的长苗刀,至少要短半尺,在刺的方面,不及三指宽刀身的苗刀,苗刀也带有轻微的弧度,也利于劈砍,而且根据个人力量和习惯,双手、单手都可以。 两军近身相搏,红巾军的刀长度、力量,都占优势! 尤其是甲胄! 月阔察儿的前锋骑兵,注重的是速度和灵活性,骑手内穿三层丝绸衣服,外穿牛皮甲,比红巾军的板甲要轻盈,不过,防护能力,却大大低于板甲,红巾军的苗刀的锋利剑锋,轻易就能把皮甲上刺穿、砍破。 而庆丰军的全身板甲,通过水力机床锻造而成,防护能力远远占有优势,凭借单手马刀的力量,无论是砍与刺,都很难破甲。 徒单斛站在马镫上,双手端着苗刀,刀剑略微向左前方倾斜,刀刃向右,将左侧一名十夫长的胸甲刺穿,在二马交错的巨大冲击下,刀刃将那个十夫长的肚皮连同皮甲,横切一个的豁开,刀身竖着刺入,横着出来,硬生生的将那十夫长的胸膛切开半段。 徒单斛的力气本特别大,据他哥哥徒单钧讲,徒单斛能徒手搬到发怒的公牛,他双手卧刀,力量更是单手刀的数倍,他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 左侧撒个骑手的三把马刀砍来,他也不躲避,任凭马刀在他的身上砍出三片火花,他双手一挥,已经将三个骑手,齐刷刷的砍下马背,板甲未破,徒单斛毫发无损。 右侧一个骑手挥刀砍来,徒单斛不等马刀近身,一个突刺,又将那个骑手刺翻,刀身向左一摸,在那骑手肚皮上切开大口子。 那骑手表情抽搐,丢下马刀,还想捂住伤口,不让内脏流出来,可是,整个肚皮连同皮甲,被切开一半,哪里还捂得住? 肠子和内脏,在马匹的颠簸下,如同开闸的洪水,“哗啦”一下流淌出来,顺着马背拖在地上,骑手惨叫一声,栽下马背。 一个千夫长看出徒单斛的骁勇,斜刺里一把马刀从左侧突刺过来,徒单斛正专注搏杀左侧的骑手,不曾提防,一把锋利马刀,在极大的推力下,将他后背的护甲刺破。 那千夫长,不是等闲之辈,力量出奇的大,至少要**用长枪试甲的比赵君用,力气大大许多,奈何刀锋只入甲不足半寸,便被坚固的铁甲,牢牢的卡主。 许是,那千夫长不肯相信,世间居然还有这般坚固的铠甲,许是,那千夫长不肯相信,自己的力量怎么会有破不了的甲,徒单斛已将大吼一声,回手一刀,将那不知道进退如何是好的千夫长,人头斩落马下,一腔热血,如同梨花一般的绽放。 一时间,庆丰军都督府右军宿卫,与月阔察儿的草原骑兵绞作一团。刀来刀迎,银光闪闪,如同雪花飞舞;马来马去,战马嘶鸣,血洒疆场。 郝仁的庆丰军,目前没有过硬的骑兵,能在骑兵对骑兵的战阵中,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庆丰军最大建制的骑兵,是后军的杨通知的飞山蛮骑兵为前,身组建的三千轻骑兵,饶是飞山蛮骁勇,在马术方面,也要逊色于‘生在马背上,死在马背上’的游牧骑兵,这支后军轻骑兵最大的作用,是追杀破阵后的敌军逃兵。 左右哨兵游骑兵的胡大海和耿再成的骑兵,主要用来哨探和掠阵的,依靠马的速补,快速弥补战阵的漏洞。 至于郝仁身边的卫队,马更像是一种代步工具,提高机动速度,都督府宿卫有几次投入战场的历史,而且士兵都是下马步战,借助火器和军阵破敌。 一刻钟的功夫,郝仁的骑兵的劣势,已经显现出来,饶是都督府宿卫骁勇,毕竟是汉地长大,马术确实不及对方,蒙元骑兵知道不能破甲,却对不披马甲的马进行攻击,不少庆丰军士兵,就是因为马伤而坠马。 庆丰军的长处,是火器和军阵,目前还没有必要和对手进行骑兵的对决,用自己的短处与敌人的长处比较。 郝仁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见各军阵已经列阵完毕,徒单斛的使命已经完成,没必要过多的增加自己兵马无谓的的伤亡,下令道:“鸣金,让徒单斛退回来,火炮,准备打击敌兵的追击!” “当当当!” 一阵紧蹙的铜锣声在全椒城头响起,徒单斛不敢怠慢,紧砍两刀,调转马头,带着骑兵,向中军方向撤退,去时一千,回来只有六百,四百人牺牲在对手精湛的马术上,为全军营的宝贵的列阵时间。 草原骑兵马术虽然精良,还是吃了武器庆丰军的亏,超过六百,见庆丰军撤退,紧紧咬住撤退庆丰军的尾巴,死追不放,恨不得一举将红巾军的军阵冲散。 徒单斛抬头看城头,城头上的旗语,让他退入付友德的左军军阵,他大声吆喝手下兄弟道:“跟我来!”,调整马方向,直接向付友德的军阵退去。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分兵敌后 付友德左军军阵上,在盾牌梨花枪的护卫下,开了几个严整的缺口,放徒单斛的骑兵进入军阵,在徒单斛的前锋刚刚进入军阵的瞬间,尾随的敌兵已经进入射程,城头上,投石车吱吱嘎嘎的抛射震天雷,火炮分三段齐射,打出实心三磅重铅丸,直打尾随而来的追兵。 一时间,整个战场上,硝烟滚滚,火花飞溅,爆炸声中,尘土飞扬,数不清的敌骑,几乎在同一水平线上人仰马翻,火炮和投石车组成的交叉火力,将追来骑兵军阵,硬生生拦腰斩断。 左军军阵中,弓手、弩手,最大仰角抛射,箭矢落地点,基本与火炮、投石车的弹着点重合,弓、弩、投石车、火炮,组建一道让敌人无法突破的火线,数不清的马匹,冲到这个位置马失前蹄,哀鸣和惨叫声中,人马俱丧! 三五百骁勇敌兵,早一步冲在火线前,幸运的躲过密集的打击,尾随着徒单斛的骑兵冲向左军军阵,就在阵前一丈五尺外,被梨花枪手的长枪突刺拦住。 梨花枪手敌我区分开来,军阵内投掷出震天雷,夹杂着平射的弓箭、弩箭,直向阵前的三五百人倾泻,没一刻功夫,三五百人,悉数倒在左军严整的军阵前。 “好!干的漂亮!”郝仁冷喝一声,将拳头重重的砸在城砖上,将一块城砖砸的粉碎。 “贤婿雄师威武,破月阔察儿的大军,无非弹指间的事情,区区前锋,何足道哉!”郭子兴笑容可掬,拍郝仁马屁道。 “别说是破月阔察儿,我家都督用兵如神,就是破脱脱大军,无非也就是谈笑间!”刘基仙风道骨,把马屁拍的,跟‘洞悉天机’一般神秘。 敌兵在强大的火力打击下,损失过半,余下的千余人,停止无谓的冲锋。 不知道此时敌酋的首领是谁,恐怕他此时的心情,或许,和七百年后,八里桥血战的蒙古王公增格林沁,能找到某舟共鸣----对手的火力太强大,骑兵无法破阵。 刚刚还是谈笑风声的刘基和郭子兴,忽然表情却僵住了,眼睛直接盯着前面的敌人残兵。 敌兵不能冲破郝仁的封锁线,又损失惨重,无法对军阵中的红巾军泄愤,却去刚才战场上,搜索徒单斛撤退时留下的伤兵,片刻间,七八个红巾军伤兵,被拖到军阵前。 “是张三!”吴六玖一声惊呼! 火炮射程外,几个挥舞着马刀的敌兵,以刀指城哇哇大叫,似乎希望让红巾军再派出来一支骑兵,与他们真刀真枪的厮杀,仿佛背城列阵,靠火器、投石车打他们,不算好汉一般! 七八个红巾军伤兵,被拖到军前,头顶上的铠甲被拔掉,第一张面孔,正是都督府右宿卫千户的十夫长张三。 昨日宿营的时候,还曾经给郝仁打过洗脚水,郝仁也认识他。 敌兵在阵前哇哇大叫一通,将冰冷的刀剑,竖直对准张三的脖颈。 张三虽然不是吴六玖的直属下属,却为人激灵,深受吴六玖的喜爱,吴六玖眼看张三要遭遇屠杀,激动的“刷拉”一声抽出腰刀,可是,他又什么办法能救张三呢? “都督----”吴六玖眼神满是渴望的望着郝仁,他是多么希望都督能有什么方法,解救这些手足兄弟,就是不能,说两句安慰的话语也好。 郝仁只是表情冷峻的注视着前方,看着敌人的刀锋,顺着张三的脖颈垂直插了下去,汩汩的鲜血,顺着张三脖颈的伤口、口鼻澎涌而出。 一将功成万骨枯! 哪一个成名的武将,不是用自己人的尸体,为自己铸造不朽的丰碑,四百人,换来几数倍的伤亡,这已经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了。 郝仁早习惯了血腥,习惯了杀戮,今日你残杀我的士兵,明日,我让你十倍、百倍的偿还。 武将对决,没有仁慈,只能看谁的心更狠,谁的刀更硬,靠几个残兵的鲜血,已经不能撼动郝仁坚如磐石的心。 残阳已经落山,天空只剩下一片血染一般的火烧云,夜色悄悄的拉下帷幕,无处栖息的归鸟,在空中不住的悲鸣,整个庆丰军的军阵平静下来,只剩下飘扬的军旗,在晚风中咧咧作响。 大地一阵轰鸣,远处扬起大片的尘土,下阔上尖,野猪和麋鹿,在尘土前胡乱的奔跑,月阔察儿的数万骑兵大军,尚在数里之外,阵势已然如此强大。 “邵荣、张天佑听命!”郝仁冷喝道。 邵荣、张天佑目目相觑,沉吟半晌。 郝仁是不是喊错名字了?他们可是郭子兴的手下,不是任凭郝仁呼来喝去的兵! 这二人,沉吟半晌,不知如何是好,齐刷刷的将目光,聚焦在首领郭子兴身上。 郭子兴本也没有想到,郝仁会调拨自己手下的将领,他心中万般不情愿,可是,自己现在全靠郝仁破滁州之围了,危难时候,肯定是自己要多做出牺牲。他无奈下,只是冲着二位将军微微点头,表示:切看郝十三说些什么! 邵荣、张天佑得到郭子兴的默许,不敢怠慢,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郝仁睥睨一眼二位将军,心道:还算乖巧!他霸气十足的说:“如今月阔察儿的大军压来,滁州必然空虚,我命令你二位,跟随我的后军万户去滁州解围,邀滁州军的统帅赵继祖,出兵与我夹击月阔察儿的大军,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张天佑为人精细,知道现在月阔察儿的大军已经到了全椒,滁州城下兵力必然稀薄,如今正是滁州军破围的好机会,滁州军出兵于庆丰军夹击月阔察儿,怕是月阔察儿有来无回了。 “末将领命!”张天佑说着,拉着邵荣,直去军阵中的后军寻找杨通知传令。 郭子兴望着邵荣、张天佑的背影,心中泛起一层苦涩,心道:“舅哥,你是几个意思?我同意了吗?你这是要倒戈吗?” 杨通知本就先半月郝仁出兵,如今已经对全椒、滁州地形和敌军的营寨部署,再熟悉不过,在月阔察儿大军合围之前,杨通知接到中军千户福童送来的都督口令。 杨通知率领手下三千轻骑兵,并邵荣、张天佑,在夜色的掩护下,卷起一线尘土,大军一直向西而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谋郭大会 月阔察儿大军远道而来,天色已晚,不便夜战,两军就在全椒城下驻扎,庆丰军军营傍城,月阔察儿军营背山向阳,两军数万大军的营火遥相呼应,映红半边天。 且说杨通知带着骑兵一路向西,避过敌军视线,又折返回来,人衔枚,马包蹄,静默前行,绕过月阔察儿的大军,直奔滁州城下。 滁州城下,杨通知也不派人哨探,按照事先侦查好的情况,选战敌人力最薄弱的高丽兵军营,都帅全军三千轻骑兵,揣营而入,如同狼入羊群,震天雷炸的敌兵抱头鼠窜,双手长苗刀,砍得敌兵人头滚滚。 高丽兵首领崔浩万户,早就闻听李哲在全椒城全军覆灭的消息,如今已经胆寒,早有退意,见有人来偷营,也顾不得穿衣找鞋,赤脚只穿中衣,抢了一匹光背马,一路向东狂奔。 滁州将领张天佑和邵荣,在杨通知骑兵的掩护下,穿城而过,直奔滁州城下,时值滁州守将郭天叙、赵继祖闻听城外敌营大乱,赶紧带宿卫等城头观瞧,正好与张天佑、邵荣撞见。 “大外甥(郭天叙)、赵将军(赵继祖),郝都督已经率兵破了全椒,如今月阔察儿主力已经西去迎战庆丰军,郝都督派后军万户杨通知前来协助破营,赶紧出城破敌,滁州解围,就在此时!”张天佑对着城头高喊。 郭天叙见舅舅张天佑和大将邵荣一同前来,深信不疑,又问道:“父亲大人为何为余舅父大人同行!” “大帅尚且在郝都督军营,郝都督邀我等结了滁州围,命赵继祖将军率大军夹击月阔察儿,休要多问,赶紧出城破敌!”张天佑焦急道。 出城破敌?如何出的去? 自从郭子兴亲自带兵突围求兵,郭天叙年幼怕事,已经命人将城门堵死了。 无数的滁州军四面坠城而出,与杨通知万户互相呼应,一时间,滁州城下火把通明,杀声震天。 月阔察儿留在滁州的兵马本就不多,高丽队友的溃逃,为破围打开缺口,合围已经难以奏效,四面围困的大军,纷纷效仿,弃营房而去。 滁州之围,瞬间解决。 郭天叙一面命人抛开滁州四面城门,怕郭子兴回来责备他胆小怕事,一面派兵,连夜销毁月阔察儿遗留下来的攻城器械,填平围城挖下的壕沟,怕月阔察儿的大军再次袭来。 月阔察儿闻听滁州围城军溃退,与郝仁大战的机会已经错过,唯恐遭受庆丰军与滁州军的前后夹击,只能连夜撤军,为了防止郝仁追袭,在营房内缚羊锤鼓,部下疑阵迷惑郝仁,大军悄悄向**的军队靠拢。 天明时分,郭子兴来到郝仁驻地,却被宿卫千户吴六玖拦住:“都督在于将领商议军机,闲人免进!” “闲人?我怎么是闲人?我是你家都督的岳父啊!”郭子兴既生气又着急。 他已经得到月阔察儿撤军的消息,却不知道滁州围已解决,只是来催促郝仁进兵追击月阔察儿。 月阔察儿撤军的消息,早就被派出去袭扰敌营的兵士报告给郝仁,郝仁召集手下参军,商量如何处置滁州城和滁州军。 胡大海义愤填膺的说:“是都督的庆丰军解围滁州,如今就该杀掉郭子兴,并了滁州兵马,以绝后患!” 胡大海自从家眷被郭子兴和朱重八出卖给郝仁,他心里面恨透做了朱重八翁婿,所以,他极力主张‘杀郭子兴,并滁州军’。 “郭子兴与都督同属于义军,如今没有过错,贸然杀他并其军,恐怕诸多不妥啊!”俞通源道。 “昔日郭子兴曾经诱骗月阔察儿,把缴获敌人的马匹赠送回去,想与月阔察儿媾和,我们以此为理由,给他按一个通敌的罪名,顺理成章就杀了他!”俞通渊道。 郝仁摸着下巴,反复玩味俞通渊的建议,以通敌为由头杀郭子兴,理由有点太过牵强,如今郝仁已经在淮南坐大,用立不住脚的理由杀郭子兴,恐怕更容易引起名义上老大刘福通的忌惮。 “郭子兴目前已经与都督缔结婚约,虽非血缘关系,但毕竟是尊长,杀郭子兴,恐怕给其他敌人,造成反对都督的理由,蒙元实力尚且雄厚,凭借庆丰军一支兵马,恐怕一时还难以抵挡,留下郭子兴,日后或许还能引为后援!”廖永安建议道。 郝仁在处理这个问题上,一时还真拿不定注意。他本就是后世工地的搬运工,要有雄才大略,也不至于被一板砖拍元末来,他收纳这许多文人参军,就是要听取他们的意见,择其善者而从之。 “刘参军你什么意思?”郝仁颇为踌躇的问刘伯温。 刘伯温仙风道骨,朗声道:“伯温夜观星象,洞悉天机,如今能与都督一争雄长的,唯独朱重八尔,如今重八南遁,日后必然卷土而来,如今杀了郭子兴并其军,朱重八若打出为恩人、岳父报仇的旗号,出言诽谤来与都督争雄长,恐怕都督要失民心,大事去也!” 刘伯温故意把事态夸大,引起众人的注意,他顿了一下,又续道:“郭子兴为人猜忌而无主见,若朱重八卷土重来,派人游说于他,郭子兴又要与都督为敌了,滁州军必须要并,此时时机尚不成熟。朱重八如今势力羸弱,若想复起,还需假以时日,都督先用好言笼络住郭子兴,阴收滁州的军民之心,滁州军心、民心都向着都督,郭子兴想掀起风浪也难。我昨日曾为郭子兴相了一面,恐怕他性命并不长久,子兴若早死,其子天叙暗弱,其舅哥张天佑又敦厚,滁州军还有什么指望?都督正可以以己出夫婿的头衔,趁机并其军,试问天下,谁能有都督这样的好机会?” 刘伯温的一番话,说的郝仁毛瑟顿开,按照地摊野史上说,郭子兴最多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他刚死不久,家产让他的义女女婿谋夺了,郭子兴的子嗣和大将,都被朱重八找理由斩尽杀绝。 杀郭子兴还不如先留着,既然郭子兴多疑无主见,那就安抚住他,先收他亲戚、军心、民心,把滁州军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快请郭大帅进来!”郝仁听闻郭子兴与吴六玖在门外的对话,赶紧吩咐道。 郭子兴气哼哼的走进来,兴师问罪道:“这个吴六玖,太不懂礼数,我怎么能是闲人呢?”他哪里知道,郝仁刚刚召开一场‘谋郭大会’,自己就是被讨论的对象。(。) 第一百五十七章 阴得其军 郭子兴进来时,郝仁怕胡大海与郭子兴发生冲突,先让胡大海与徒单斛去巡哨,又派付友德出去督军,尽量弱化胡大海被支开的感觉。 郝仁陪着笑脸,让出自己的作为于郭子兴坐,恭维道:“郭大帅乃是义军中的前辈,快快上座!” 刘伯温已经为他谋划出好天衣无缝的计策,他若不好生出演,恐怕让参军们寒心。 郭子兴很少见郝仁笑脸相迎,郝仁蓦然礼让相待,他一时还适应不过来,犹豫半晌也不敢上去坐,不过,被吴六玖挡在门外的怒气也消了一半。 “月阔察儿大军已经退去,贤婿赶紧督军追杀,扩大战果!”郭子兴还想说解滁州之围什么的,但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已经说的太多次了。 “实不相瞒,滁州之围解已解,月阔察儿大军已经东去,我正与诸位将领商议继续追击!”郝仁微笑道。 滁州之围已经解了?手下的大将邵荣、张天佑奏效了? “商议追击,为何还要回避我?我又不是外人!”郭子兴感觉诸位参军看他的眼神有异样,他不肯相信的问,他哪里知道,郝仁刚刚召开的是“谋郭大会”。 “实不相瞒,月阔察儿大军已经东去,淮南已经平靖,小明王路远,不足以威慑淮南,我与诸位参军,正商议在淮南立一王,以号令淮南义军!”郝仁信口胡诌道。 “称王?国祚,你要称王,这怎么可以呢?”郭子兴不敢相信的说。 昔日,月阔察儿未曾围困滁州的时候,郭子兴就谋划想据滁州自立为王,因为被朱元璋劝阻而作罢,如今又有人要称王,那称王的,肯定是淮南头号义军领袖郝仁了! 如今郝仁要称王,郭子兴没有一点办法,以实力来看,刨去刨去战损,又被朱重八带走不少人,滁州军的实力已经大大削弱,郝仁若称王,郭子兴不肯听从号令,随时都能被郝仁的庆丰军灭了。 郭子兴眼看着多年称王的夙愿,要化为幻影,他心中万般不甘。 “郭大帅说哪里话?国祚虽有四路之地,不过资历尚浅,威望更不能与前辈们比肩,所以国祚与参军谋划,准备立郭大帅为滁阳王,我怕郭大帅据不肯受,所以私下先与参军商议。”郝仁又演技十足的说,反正说是商议也没有商量出结果,只是抛出一个由头罢了,也算不得承诺和欺骗。 郭子兴听闻郝仁老推举他为王,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多年称王的夙愿,难道郝仁这个未来女婿,要帮助自己实现?这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他既兴奋又激动。 “这……我……哎!”郭子兴支吾半天,不知道发了那门子的善心,他又该说什么是好。 “您看那,与郭大帅一同起兵的张士诚称诚王,赵君用称永义王,他们的能力,哪能与郭大帅比呢?国祚已与郭大帅有婚约,与其让那些酒囊饭袋称王,还不如让自己的岳父泰山称王来的实在!”郝仁生怕郭子兴不肯相信,又解释道。 凭常理推断,郝仁为了谋求富贵,推自己的岳父泰山称王,也合情合理,不过话又说回来,郝仁自己都不舍得称王,怎能成就别人称王? 郝仁心道,我这也不是欺骗,我们也没有商议出结果,剩下需要参军刘伯温友情出演了,他只是给刘伯温一个颜色,暗示他该出场了。 刘伯温心领神会,微笑着插言道:“只不过脱脱百万大军尚在高邮,此时称王,恐脱脱会率领大军一举扑来,介时,别说滁州保不住,就是我家都督的四路之地,恐怕也要被脱脱占了去,所以,应该先退了脱脱大军,那时在讨论称王也不迟啊!” 郭子兴也是一路豪杰,奈何称王的诱惑实在太大,郭子兴有些迷失了,顾不得郝仁推他为王的动机是否合理,也顾不得自己王位能否稳固,哪怕称王一天,也不枉造反一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称王是郭子兴的夙愿,也是郭子兴最大的弱点,抓住他的弱点,就能前者他的鼻子走。 “刘参军说的有道理,无论接下来谁称王,应该先退了脱脱的大军再说!”郭子兴附和道,表现出团结一致的高风亮节。 “如今脱脱师老兵疲,我家都督破他,如同探囊取物,只不过脱脱兵马甚重,我家都督兵马尚有不足!”刘伯温抛出诱饵,引郭子兴上钩。 “我派邵荣、赵继祖帅大军与郝都督一同东征!”郭子兴兴奋道。 郭子兴被称王的由头诱惑住,他知道,凭借自己的实力,现在已经不可能称王了,称王,必须有郝仁的拥戴才可以,郝仁想笼住郭子兴,郭子兴同时也想笼络住郝仁,翁婿间,难得一回这样的默契。 他不但许诺派大军与郝仁一同作战,至于郝仁要率领精锐,来个穿城而过的仪式,郭子兴更是满口应承下来。 不过是驱使蝼蚁一般的百姓而已,滁州军又不搭什么,满足一下郝仁的虚荣心,就算是滁州军对庆丰军出兵的一点附加回报吧! 滁州城的百姓刚刚经过战火的洗礼,在脱脱大军屠城的威胁下,心中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除,在个里长、坊长得组织下,夹道欢迎郝仁的庆丰军入城。 郝仁将大军全部驻扎滁州的东门外,自己率领庆丰军最精锐的都督府宿卫,用骡马拖了两门火炮,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人群中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一些早就安插在城内的庆丰军的宿卫,夹杂在人群中,引导着百姓的舆论导向。 “这就是解救滁州围的庆丰军郝仁大都督,没有郝都督仗义结尾,整个滁州百姓,都要成为梦魇大军的刀下鬼了!”一个细作对身边的人大声宣讲。 “看见后面脱着的大炮了吗?‘咚’的一下,就能把滁州的城墙打一个大窟窿,蒙元是没有这样的炮,要有这样的跑,滁州城早破了!”另一个细作又在另一旁宣讲。 “郝都督爱民如子,为了不扰民,凡其占领的城池,一年免征,连欠朝廷的赋税,也一概免去!” “郝都督的士兵发军饷,一个月的军饷,够买半年的粮食!” …… 这些细作,不是出自俞通海的水军,确实十足的水军,恶意灌水,只是将郝仁的好处,夸大放大许多倍,无知百姓,本不知道郝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在别有用心的引导下,仿佛看到了救世主,没有郝仁,滁州城一定会被攻破,滁州一定会遭遇屠城,郝仁被描摹成救苦救难的角色,脑后都生出许多光环。 几个激动异常的‘百姓’,难以抑制心中的情愫,冲出人群跪在郝仁的马前,且哭且诉:“都督,民之父母,就是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 郝仁赶紧滚鞍落马,口称“折煞国祚也!”赶紧搀扶起路上的百姓,耳语小声道:“兄弟几个,演技不错,回去重赏!” 哪成想,那个激动的‘百姓’,扶起来扑倒又拜:“都督是滁州的希望,请都督留下治理滁州,我滁州城池的百姓,愿意与都督共同赴死!” 整个滁州城的百姓,确实被引导了,呼啦啦的悉数跪倒在地,央求郝仁留下治理滁州! 郝仁千推万让,滁州他一定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他好歹拉扯起一地的百姓,辞而不受,更增加了百姓爱戴。无奈几个拦路百姓太过于激动,郝仁无奈不得不就地收纳,让他加入庆丰军! “三国战将勇,首将赵子龙,长板坡前,程英豪……”嘹亮的军歌,响彻滁州城,滁州百姓,及时见过这样的威武之师,雄壮之师? 郝仁一次穿城而过,不但让赢得了滁州的民心,滁州百姓被庆丰军感染,在‘水军’的引导下,三千壮士跟谁郝仁一路出城,就地加入庆丰军。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收货果实 郭子兴情绪坏到了极点,一脚将桌子踹翻在地。 郝仁太不地道了,本来当他是乘龙快婿,万万没想到,郝仁居然搜刮他的地盘,在他的地盘上,硬生生的招募走三千兵! 滁州百姓太不厚道,一月余的时间,是滁州军用血肉之躯,对抗蒙元的围城大军,郝仁算什么,一走一过的功夫,所有的功劳,全部被郝仁抢走了! 还想让邵荣和赵继祖带兵与他协同作战,做梦吧!郭子兴小心眼,只要见别人比自己强就要嫉妒,何况郝仁又在他身上拔毛! 地摊流派的野史记载,滁州军多有不法,朱元璋镇守和州时,诸将领多有掳掠民女的现象,据说,太祖先以诸城第一完成立威,然后悉数奉还抢掠民女,和州民定,破了十万围城大军。可见,郭子兴滁州军的军纪至少不是对百姓秋毫无犯的,至少与庆丰军比起来,是相形见绌的。 郭子兴考虑再三,没考虑自己做的到底有什么不足,而是决定,去郝仁的军营,要回这本应该属于他的军队! 郝仁双手一摊,颇为无辜的说:“郭大帅,我也没有想到,滁州百姓会这样,郭大帅别生气,我将滁州投靠来的三千兵马,全部送还给郭大帅就是了!” “都督,使不得啊,这是百姓自己的选择,若是都督将他们拱手送人,那以后,哪里还有人肯投靠都督?而且新兵已经下拨给各队伍之中,若是贸然抽调回来,恐怕个将领不服啊,若是各将领弃都督而去,日后还有什么资本,推举郭大帅当滁州王?”刘伯温声泪俱下,与郝仁演起了双簧。 “哎呀!”郝仁颇为无奈的挠头道:“这可如何是好?莫不如我送十门炮与郭大帅,全当交换了!” 郭子兴做梦都想得到郝仁的火炮,见郝仁肯用炮换,便不再生气了,要求郝仁立马兑现火炮,郝仁准备十门火炮,交付给郭子兴。 火炮,本身技术含量不高,无非就是铸造,核心技术还在火药上,眼下,硝、硫的精提纯技术密不外传,有炮不能自己制造弹药,那核心技术,还是掌握在郝仁手中,给郭子兴也无妨,等他弹药打光,还得来求郝仁买火药,全当是促销品,也当做是买弹药,赠火炮吧! 此风波过后,郝仁一直驻扎在滁州城下不肯动,郭子兴恼火了,郝仁继续在滁州城下驻扎下去,滁州军心、民心就得散,不少人三三俩俩的去投靠郝仁,甚至周德兴,带着一个千户,想整队归顺郝仁。 郝仁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比较谨慎,拒不收纳,周德兴无奈,只好又重新回到郭子兴账下。 郭子兴最终决定带着军队向北去,驱使郭子兴决定北去的直接原因不是郝仁,而是周德兴朱重八的老乡,在蛀虫怕派来的人鼓动下,发动叛乱,想杀郭子兴迎朱重八回来,事变未果,被张天佑、邵荣等镇压,周德兴帅三千叛军南下,准备渡江投靠朱重八! 郭子兴眼下看谁都不信任,若是放叛军走,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反叛,对待这样的人,必须铁腕镇压,郝仁派吴六玖帅都督府宿卫进行追杀,与滁州江面上俞通海的水军,痛击叛军,斩杀叛军百余人,枭其首领,将军队悉数奉还给郭子兴! 滁州,郭子兴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两个女婿,一左一右,虎视眈眈的谋划着他的家产,他只能帅兵北去,将城池奉献给郝仁! 郝仁还假惺惺的对郭子兴道:“郭大帅要不要这滁州城,国祚是战死替郭大帅保管!”郝仁毫不客气的命令廖永安出任滁州太守,贴出安民告示,一年免征,又命令俞通海从江面运粮至滁州,赈济百姓,滁州百姓大悦! 就在郝仁兵不血刃占领滁州后,郝仁率领大军,沿着长江左岸东进,距离**城三十里的下河湾,扎下水陆两军的联营,与月阔察近十万大军,遥相对峙! **城的大首领赵君用,听着城外红巾军隆隆的炮声,仰天大呼:“苍天有眼,**有救了!”结果,十天时间,围城的大军,也没有被郝仁击退。 郝仁已经兵不血刃的占领了滁州,下一步,就是兵不血刃的占领**城,再下一步,攻打锁控大运河的将被名城----扬州! 庆丰军东来时,正是掌握在蒙元大军与义军血战力疲的关口,没想到,月阔察儿大军战力依旧非常强大,郝仁想像收割庄家一下,收取胜利果实,没那么容易,他不与月阔察儿大军血拼的,还要留有后力气,攻打扬州,准备追击脱脱大军。 泗州有一路举兵保境安民的义军,首领名叫邓顺兴,后邓顺兴在临濠战死,义军由其长子统领,其长子又战死,其部众由幼子邓友德统领。 邓友德初随父亲举兵时,只有十六岁,如今也不过十八岁,生的面目白净,颇为英俊潇洒,他督率义军,转战盱眙,正遇见脱脱大军南下兵锋正盛,率万余百战之师,南下归顺庆丰军。 淮南地带,郝仁已经成为头一号的义军,在脱脱百万大军南下,各路义军苦苦支撑危如累卵,只好庆丰军据安庆,又帅大军东下与脱脱抗衡,庆丰军的存在,就是一面高高飘扬的反元大纛,尚在淮南坚持抵抗的小型义军,不归顺庆丰军,除了投降,哪里还有别的出路? 投降,对于这个年少轻狂的少年来说,不可能!父兄都是与蒙元作战中战死,他还要替父兄报血仇,怎肯投降? 郝仁见邓友德率军而归,大喜过望,得一猛将,又新增军队万余,比得到滁州还高兴,立马封邓友德为泗州军总管,调拨粮草,与庆丰军合营驻扎,共同对峙月阔察儿大军。 郝仁正在收纳邓友德的喜悦之中,廖永安带着一个状貌雄伟的汉子,走进郝仁的中军大帐,郝仁看廖永安领来的那个汉子,颇为有些面熟,蓦地猛然想起,这不是护送余阙家眷,在路上遇见的山贼常大吗? 这个常大怎么来了?莫不是在滁州犯下了什么大案子,被廖永安擒获,送与庆丰军都督处,等郝仁定夺处置!(。)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新收猛将 常大,早年在定远、怀远一带,与刘聚啸聚山林,拦路剪径,打家劫舍,时值元末,天下大乱,朝廷追捕不及,常大颇为快意,乐此不疲。习武之人,生逢乱世,学有所用,恰是习武之人的春天,所以常大改名为常遇春。 奈何匪首刘聚胸无大志,一味地只知道打家劫舍,贪财好色,竟是盗匪勾当,多遭百姓唾骂。 常遇春逐渐厌倦了这种生活,眼看郝仁已经坐拥淮南四路之地,俨然雄踞一方,称王称霸,只是时间问题,常遇春萌生了到淮南投靠郝仁的念头。 别看常遇春体貌雄伟,却是粗中有细的汉子,亲自乔装为百姓,到寿州、庐州对郝仁进行考察,他见郝仁的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治下百姓生活,迥异于其他各路诸侯,又听闻郝仁爱兵如子,心地仁厚,辞别寿州、庐州,一路追郝仁到滁州,郝仁已经带兵东去,所以他经过滁州太守廖永安引荐,一路东来,前来投靠郝仁。 常遇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察,才决定投靠郝仁,千算万算,还是没有考察明白,郝仁正式常遇春入行绿林的第一个打劫对象,他与郝仁有梁子,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时,常遇春困苦,肚皮都难填饱,没有铠甲,只骑一头骡子,率几十流民,准备打劫郝仁一行,他打落郝仁手下前军万户徒单钧的门牙,他还想擒贼先擒王,以流星锤,直打郝仁脑袋,万万没有想到,斜刺里冲出来一个张破军,用梨花枪,烧了常遇春的胡子和眉毛,流星锤也被郝仁抢走! 常遇春见了郝仁,脸上泛起一层青绿色。 还投靠什么郝仁郝国祚?能留下性命就好,他看清郝仁面目,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这位壮士肯定是最近生意不景气,吃不上饭了,吴六玖,给这位壮士拿几个馒头!”郝仁见常大要走,也不知道他大名叫常遇春,更没有起身挽留,只是让吴六玖拿馒头给他! 吴六玖也认出了常大,赶紧提醒道:“都督!这不是年初打劫我们的山贼常大吗!”吴六玖可不想放他走! 他叫常遇春,不叫朱重八! 常遇春自负为成名武将,听闻郝仁要拿两个馒头打发他,那不是把他当成是要饭的了吗? 常遇春停下脚步,愤怒的回头道:“再下常遇春,本是要来归顺都督的,不是来讨饭的乞丐,以常某的功夫,想吃什么抢不来?不过,常某厌倦了这种生活!” 常----遇春! 郝仁一听见这个名字,感觉又是谁,在他耳边放了震天雷,雷的他半晌说不出话! 幸好,郝仁已经在这个时代,与太多的历史名人交叉过,一瞬间就恢复平静。 郝十三都改名叫郝仁了,常大改名叫常遇春也不足为奇。 “既然你是来归顺本都督,为何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要走吗?难道本都督不配你辅佐吗?”郝仁强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故作平静的说。 他心里面默念:英雄,不要走,跪下来,归顺本都督吧,要啥我给啥,求你别跑! 常遇春红脸道:“某家因为曾经与都督有梁子,唯恐都督不肯收纳,所以常某想先自去,免得一会打将起来,与都督面皮不好看!” “哈哈!”郝仁朗声笑道:“常言道,‘相逢一笑泯恩仇’,不是杀父之仇,也不是夺妻之恨,有什么事情过不去?若是你能浪子回头,真心归顺于我,我必既往不咎,以礼相待!” 常遇春见郝仁心胸豁达,不记前仇,扑倒就拜:“都督海量洪恩,饶恕常某昔日之罪,常某愿意为都督牵马坠镫,不避刀矢,生死全凭都督定夺!” 郝仁赶紧走下来拉起来常遇春,安慰道:“驱除胡虏,北定中原,全赖将军!” “常将十万军,便能横行天下!”常遇春受到礼遇,慷慨陈词道。 “传令,摆宴席,邀请各军领袖,都来赴宴,为常遇春、邓友德做贺!”郝仁吩咐道。 郝仁执常遇春之手,推他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恭维道:“当日黑松林一会,我知常将军乃是盖世的名将,流星锤用的好生厉害,如今将军的流星锤,尚在庐州府库保管,择日我就派人取来还与将军!” 常遇春道:“都督休要取笑,常某幼时习武,诸般兵器都用得来,只因那时受蒙元暴政逼迫,汉人不能持有兵器,所以常某以流星锤为武器,乃是江湖豪客的做派,如今冲锋陷阵,靠的还是刀枪剑戟,流星锤已经不能适应战阵!” 郝仁一心要安抚常遇春,给常遇春一种爱才的舒服感受,赶紧拍都督府数名宿卫,去庐州取来流星锤,还于常遇春。 在郝仁看来,一个武将战死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受伤也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唯独手中的兵器被对手抢了去,这是最打脸的事情。 郝仁与常遇春讨论一通功夫,又论了一会兵法,各路兵马的总管,全部到齐,常遇春已经先一步落座第一位,常遇春要离席把作为让给郝仁的高级将领,被郝仁拉住,郝仁又推让邓友德坐左手边第二位,毕竟人家带了一万家底来投靠的! 左边然后坐了左军万户付友德、安庆军总管李宗可、前军万户徒单斛、水军万户俞通海、火器营万户焦禄、左哨千户胡大海。 右边第一席位,参军刘伯温、其次是滁州太守廖永安、参军俞通源、参军俞通渊、都督府左宿卫千户吴六玖、右宿卫千户徒单斛。 郝仁端坐主席,千户福童担任司酒,跨刀侍立在郝仁右侧,千户俞通河持刀宿卫在后。 郝仁举酒主客,满面春风的说:“国祚侥幸领有五路之地,全凭诸位参军为本都督谋划的计策,又多赖各位将军拼死血战,国祚感激不尽,今又有邓友德、常遇春不远千里,远道来投,庆丰军又增添两员猛将,实在是可喜可贺,请诸位满饮此杯,为两位将军接风洗尘!” 诸位将军因为戒酒令的限制,多日未曾喝酒,如今都督设宴,各个欢喜,郝仁一连提了三杯酒,把在滁州心招募的兵丁,分两千与常遇春统领,又让各位将领,轮流与常遇春、邓友德把酒做贺,酒宴好生隆重。 前军万户徒单钧,乃是诸位将领中最好酒的一个,‘爹亲娘亲,没有酒亲’,如今见了酒,笑面如花,露出黑洞洞的牙槽。他怕酒宴散去前,自己没有喝的尽兴,趁着诸位将军起身与常、邓敬酒的时候,自斟自饮,大喝一气。 “徒单将军,轮到你与二位将军把盏了!”坐在徒单钧上位的李宗可,端着空酒杯回席,善意的提醒道。 “哦,呵呵!”徒单钧猛灌一碗,起身提着空酒杯,前去给新来的将军敬酒,却不知道,他见了打落他牙齿的常大,会是什么样的举动?(。) 第一百六十章 仇人相见 轮到庆丰军前军万户徒单钧与新归附的将领敬酒,他笑容可掬的端着酒碗离席上前,漏出黑洞洞的牙槽,也不言语,双手端着酒碗就与常遇春碰杯,只听的‘铛儿’的一声,酒器碰撞,徒单钧已经把嘴唇放在酒碗上,就在他准备仰头,一饮而尽的时候,就听常遇春客气道:“多谢将军抬爱!” ‘这声音,怎么这般的熟悉?’徒单钧颇为惊讶的把嘴唇从酒碗拿开,抬头仰观常遇春,不看还则罢了,一看,不由得怒从中生。 常遇春体貌雄伟、身高臂长,饶是他谦卑的躬身,还要比徒单钧足足高一头,徒单钧离他的距离不足一米,只能抬头仰视,他把常遇春相貌看的清楚。 徒单钧又惊、又怒、又喜!怒,是因为正是常遇春打落他的门牙;惊,是因为找了常大许久,不曾想,今日居然在都督的酒宴上不期而遇;喜,是因为终于逮着报仇的机会了! “哎卧槽,山贼常大,可让爷爷寻的好苦!”徒单钧一声惊呼,撇下酒碗,上前就要厮打,以报门牙被打落之仇。 郝仁正沉浸在收纳猛将常遇春的喜悦中,猛然间才想起来,徒单钧与常遇春之间,还有打落门牙的梁子,如今眼看两员爱将,就要打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徒单大人,不得无礼!”郝仁把酒碗往案几上一拍,冷冷的喝道。 徒单钧见都督喝止,一时不敢动常遇春,心中却万般的委屈。 都督居然因为打落他门牙的常大,如此严厉的斥责他,都督几时与他说话这般严厉过? 若是因为作战不利,犯了什么过错,都督别说斥责他,就是打板子、杀头,他也没有怨言,偏偏是因为这个仇人常大,都督居然斥责他,明显就是偏袒常大,徒单钧感觉非常委屈。 “都督!这可是伤我的仇家?这事儿您不会忘记吧!”徒单钧目瞪口呆,委屈的说。 郝仁冷冷的说:“此事我没有忘记,徒单大人是因为我受伤的!” “都督明鉴!”徒单钧颇为得意的说,他感觉,毕竟还是自己跟着都督时间长,都督还是念他的好的! 虽然那次与常大过招,只是因为徒单钧醉酒,赛力气输给施耐庵,被施耐庵按在地上打耳光,他心中有气,想找人发泄,偏偏常大这个骑着骡子的不伦不类的山贼出现了,徒单钧想拿山贼出气,万万没想到,常大功夫厉害,把他门牙给打掉了让他郁闷值+2。 结果郝仁说成是徒单钧大事敢担当,是替郝仁受伤的,那他的作用被都督放大了,无心插柳,立下救主之功,那日后前程无量啊。 “都督……”常遇春面色一沉,感觉郝仁要谋害他,如今面对酒席上这么多的武将,他再骁勇,也难以立敌。 郝仁不理会二人,续道:“我等志在推翻大元,如今蒙元实力尚且雄厚,庆丰军顿兵**城下,逡巡不进,北定中原,何时能够实现?此时我等正应该抛弃个人恩怨,戮力齐心,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常江军乃是不世出的名将,徒单大人若能高风亮节,放弃恩怨,必然能让后人传颂!” 常遇春虽然勇猛,如今刚刚脱离绿林,却被郝仁说成“不世出的名将”,心中颇感自己遇到伯乐了,认为郝仁在袒护他。 徒单钧虽对常大恼火,被郝仁所谓的‘高风亮节、名垂青史’言语,架到高处,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想恼火,也恼火不起来,可是让他放弃报仇的念头,他却不能放下。 “好一个‘不世出的名将’!”徒单钧喝彩道:“军中无以助酒兴,那就让我与常大赛赛力气,以助酒兴,请都督恩准!” 徒单钧曾经只与常大过一招,就被打落马下,他一直感觉是自己疏忽大意,一个山贼能厉害到哪去?他不觉大常遇春会有多厉害,又自负自己摔跤功夫了得,想借机报仇。 郝仁明知道徒单钧不是常遇春的对手,有心想看顾徒单钧,毕竟跟随自己时间久了,但是一想,此时不好驳回徒单钧的请求,不让徒单钧心服口服,他心中永远过不了这个节,日后还要和常遇春产生矛盾,若自己处理有失偏颇,容易造成手下反叛。 常遇春新来,知道郝仁手下诸多将领不服他,他想借此机会,在郝仁诸位将领面前树立威信,可是,他的学的都是大杀大砍的功夫,摔跤的手段,他却是不擅长,上前对郝仁抱拳道:“属下虽然不懂摔跤的手段,属下愿意与这位将军赛力气,以助酒兴!” “好!二位只许切磋,不许伤人,三局两胜,输了罚酒三碗!”郝仁再三叮嘱道。 郝仁因为手下很多将领的信仰和禁忌,酒宴采取分席制度,酒宴中间就有很大空地,徒单钧颇为兴奋,脱了上衣来到垓心,在垓心耀武扬威的亮开跤步,惹得俞家兄弟惊呼:“好俊的跤步!” 依照徒单钧的想法,就是趁机将常遇春摔倒,然后‘失手’折断常遇春的脊梁,都督就是偏袒常大,那时常大已经活不成了,徒单钧凭借跟随都督时间长,都督也不能杀他头,顶多也就是骂几句,打几下板子,严重点,罚几个月不许喝酒而已。 常遇春正是树威的时候,也不敢怠慢,打着赤膊,来到垓心,露出钢铁一般的健硕的肌肉,长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惹得诸位将领连连赞叹。 二人一言不合,扭做一团! 徒单钧是摔跤好手,志在伤常遇春,连连进招,专攻常遇春下盘,常遇春虽然功夫了得,偏偏不善于摔跤,徒单钧专攻薄弱环节,逼的常遇春连连后退。 常遇春本也没把徒单钧放在眼里,毕竟当初没过上一招就把徒单钧打下马,奈何常遇春学的都是杀人、打人的招数,偏偏在摔跤上用不上,他被逼急了,几次想出拳脚伤徒单钧,又怕伤了郝仁手下的将领,遭到郝仁的猜忌,只能一位的避让、退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满座文武,毕竟对常遇春了解不多,如今被郝仁放在第一个作为上,大家都对常遇春不服气,又多与徒单钧交往时间长,眼看着徒单钧占着上风,都希望徒单钧能胜了常遇春,杀一杀新来的将领的锐气,所以,都为徒单钧鼓劲儿加油。 一时间,郝仁的中军大帐,欢声雷动,气氛热闹异常。 左手边第二位的白面少年邓友德,与常遇春属于前后脚前来投靠郝仁的,作为后来人,他希冀常遇春能够胜了徒单钧,给后来人长长威风,奈何常遇春摔跤功夫确实不行,被徒单钧逼的连连后退,惹得邓友德手心捏着汗水! 两秒摔跤手,一个要报仇,一个要立威,却不知道,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轮到庆丰军前军万户徒单钧与新归附的将领敬酒,他笑容可掬的端着酒碗离席上前,漏出黑洞洞的牙槽,也不言语,双手端着酒碗就与常遇春碰杯,只听的‘铛儿’的一声,酒器碰撞,徒单钧已经把嘴唇放在酒碗上,就在他准备仰头,一饮而尽的时候,就听常遇春客气道:“多谢将军抬爱!” ‘这声音,怎么这般的熟悉?’徒单钧颇为惊讶的把嘴唇从酒碗拿开,抬头仰观常遇春,不看还则罢了,一看,不由得怒从中生。 常遇春体貌雄伟、身高臂长,饶是他谦卑的躬身,还要比徒单钧足足高一头,徒单钧离他的距离不足一米,只能抬头仰视,他把常遇春相貌看的清楚。 徒单钧又惊、又怒、又喜!怒,是因为正是常遇春打落他的门牙;惊,是因为找了常大许久,不曾想,今日居然在都督的酒宴上不期而遇;喜,是因为终于逮着报仇的机会了! “哎卧槽,山贼常大,可让爷爷寻的好苦!”徒单钧一声惊呼,撇下酒碗,上前就要厮打,以报门牙被打落之仇。 郝仁正沉浸在收纳猛将常遇春的喜悦中,猛然间才想起来,徒单钧与常遇春之间,还有打落门牙的梁子,如今眼看两员爱将,就要打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徒单大人,不得无礼!”郝仁把酒碗往案几上一拍,冷冷的喝道。 徒单钧见都督喝止,一时不敢动常遇春,心中却万般的委屈。 都督居然因为打落他门牙的常大,如此严厉的斥责他,都督几时与他说话这般严厉过? 若是因为作战不利,犯了什么过错,都督别说斥责他,就是打板子、杀头,他也没有怨言,偏偏是因为这个仇人常大,都督居然斥责他,明显就是偏袒常大,徒单钧感觉非常委屈。 “都督!这可是伤我的仇家?这事儿您不会忘记吧!”徒单钧目瞪口呆,委屈的说。 郝仁冷冷的说:“此事我没有忘记,徒单大人是因为我受伤的!” “都督明鉴!”徒单钧颇为得意的说,他感觉,毕竟还是自己跟着都督时间长,都督还是念他的好的! 虽然那次与常大过招,只是因为徒单钧醉酒,赛力气输给施耐庵,被施耐庵按在地上打耳光,他心中有气,想找人发泄,偏偏常大这个骑着骡子的不伦不类的山贼出现了,徒单钧想拿山贼出气,万万没想到,常大功夫厉害,把他门牙给打掉了让他郁闷值+2。 结果郝仁说成是徒单钧大事敢担当,是替郝仁受伤的,那他的作用被都督放大了,无心插柳,立下救主之功,那日后前程无量啊。 “都督……”常遇春面色一沉,感觉郝仁要谋害他,如今面对酒席上这么多的武将,他再骁勇,也难以立敌。 郝仁不理会二人,续道:“我等志在推翻大元,如今蒙元实力尚且雄厚,庆丰军顿兵**城下,逡巡不进,北定中原,何时能够实现?此时我等正应该抛弃个人恩怨,戮力齐心,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常江军乃是不世出的名将,徒单大人若能高风亮节,放弃恩怨,必然能让后人传颂!” 常遇春虽然勇猛,如今刚刚脱离绿林,却被郝仁说成“不世出的名将”,心中颇感自己遇到伯乐了,认为郝仁在袒护他。 徒单钧虽对常大恼火,被郝仁所谓的‘高风亮节、名垂青史’言语,架到高处,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想恼火,也恼火不起来,可是让他放弃报仇的念头,他却不能放下。 “好一个‘不世出的名将’!”徒单钧喝彩道:“军中无以助酒兴,那就让我与常大赛赛力气,以助酒兴,请都督恩准!” 徒单钧曾经只与常大过一招,就被打落马下,他一直感觉是自己疏忽大意,一个山贼能厉害到哪去?他不觉大常遇春会有多厉害,又自负自己摔跤功夫了得,想借机报仇。 郝仁明知道徒单钧不是常遇春的对手,有心想看顾徒单钧,毕竟跟随自己时间久了,但是一想,此时不好驳回徒单钧的请求,不让徒单钧心服口服,他心中永远过不了这个节,日后还要和常遇春产生矛盾,若自己处理有失偏颇,容易造成手下反叛。 常遇春新来,知道郝仁手下诸多将领不服他,他想借此机会,在郝仁诸位将领面前树立威信,可是,他的学的都是大杀大砍的功夫,摔跤的手段,他却是不擅长,上前对郝仁抱拳道:“属下虽然不懂摔跤的手段,属下愿意与这位将军赛力气,以助酒兴!” “好!二位只许切磋,不许伤人,三局两胜,输了罚酒三碗!”郝仁再三叮嘱道。 郝仁因为手下很多将领的信仰和禁忌,酒宴采取分席制度,酒宴中间就有很大空地,徒单钧颇为兴奋,脱了上衣来到垓心,在垓心耀武扬威的亮开跤步,惹得俞家兄弟惊呼:“好俊的跤步!” 依照徒单钧的想法,就是趁机将常遇春摔倒,然后‘失手’折断常遇春的脊梁,都督就是偏袒常大,那时常大已经活不成了,徒单钧凭借跟随都督时间长,都督也不能杀他头,顶多也就是骂几句,打几下板子,严重点,罚几个月不许喝酒而已。 常遇春正是树威的时候,也不敢怠慢,打着赤膊,来到垓心,露出钢铁一般的健硕的肌肉,长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惹得诸位将领连连赞叹。 二人一言不合,扭做一团! 徒单钧是摔跤好手,志在伤常遇春,连连进招,专攻常遇春下盘,常遇春虽然功夫了得,偏偏不善于摔跤,徒单钧专攻薄弱环节,逼的常遇春连连后退。 常遇春本也没把徒单钧放在眼里,毕竟当初没过上一招就把徒单钧打下马,奈何常遇春学的都是杀人、打人的招数,偏偏在摔跤上用不上,他被逼急了,几次想出拳脚伤徒单钧,又怕伤了郝仁手下的将领,遭到郝仁的猜忌,只能一位的避让、退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满座文武,毕竟对常遇春了解不多,如今被郝仁放在第一个作为上,大家都对常遇春不服气,又多与徒单钧交往时间长,眼看着徒单钧占着上风,都希望徒单钧能胜了常遇春,杀一杀新来的将领的锐气,所以,都为徒单钧鼓劲儿加油。 一时间,郝仁的中军大帐,欢声雷动,气氛热闹异常。 左手边第二位的白面少年邓友德,与常遇春属于前后脚前来投靠郝仁的,作为后来人,他希冀常遇春能够胜了徒单钧,给后来人长长威风,奈何常遇春摔跤功夫确实不行,被徒单钧逼的连连后退,惹得邓友德手心捏着汗水! 两秒摔跤手,一个要报仇,一个要立威,却不知道,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轮到庆丰军前军万户徒单钧与新归附的将领敬酒,他笑容可掬的端着酒碗离席上前,漏出黑洞洞的牙槽,也不言语,双手端着酒碗就与常遇春碰杯,只听的‘铛儿’的一声,酒器碰撞,徒单钧已经把嘴唇放在酒碗上,就在他准备仰头,一饮而尽的时候,就听常遇春客气道:“多谢将军抬爱!” ‘这声音,怎么这般的熟悉?’徒单钧颇为惊讶的把嘴唇从酒碗拿开,抬头仰观常遇春,不看还则罢了,一看,不由得怒从中生。 常遇春体貌雄伟、身高臂长,饶是他谦卑的躬身,还要比徒单钧足足高一头,徒单钧离他的距离不足一米,只能抬头仰视,他把常遇春相貌看的清楚。 徒单钧又惊、又怒、又喜!怒,是因为正是常遇春打落他的门牙;惊,是因为找了常大许久,不曾想,今日居然在都督的酒宴上不期而遇;喜,是因为终于逮着报仇的机会了! “哎卧槽,山贼常大,可让爷爷寻的好苦!”徒单钧一声惊呼,撇下酒碗,上前就要厮打,以报门牙被打落之仇。 郝仁正沉浸在收纳猛将常遇春的喜悦中,猛然间才想起来,徒单钧与常遇春之间,还有打落门牙的梁子,如今眼看两员爱将,就要打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徒单大人,不得无礼!”郝仁把酒碗往案几上一拍,冷冷的喝道。 徒单钧见都督喝止,一时不敢动常遇春,心中却万般的委屈。 都督居然因为打落他门牙的常大,如此严厉的斥责他,都督几时与他说话这般严厉过? 若是因为作战不利,犯了什么过错,都督别说斥责他,就是打板子、杀头,他也没有怨言,偏偏是因为这个仇人常大,都督居然斥责他,明显就是偏袒常大,徒单钧感觉非常委屈。 “都督!这可是伤我的仇家?这事儿您不会忘记吧!”徒单钧目瞪口呆,委屈的说。 郝仁冷冷的说:“此事我没有忘记,徒单大人是因为我受伤的!” “都督明鉴!”徒单钧颇为得意的说,他感觉,毕竟还是自己跟着都督时间长,都督还是念他的好的! 虽然那次与常大过招,只是因为徒单钧醉酒,赛力气输给施耐庵,被施耐庵按在地上打耳光,他心中有气,想找人发泄,偏偏常大这个骑着骡子的不伦不类的山贼出现了,徒单钧想拿山贼出气,万万没想到,常大功夫厉害,把他门牙给打掉了让他郁闷值+2。 结果郝仁说成是徒单钧大事敢担当,是替郝仁受伤的,那他的作用被都督放大了,无心插柳,立下救主之功,那日后前程无量啊。 “都督……”常遇春面色一沉,感觉郝仁要谋害他,如今面对酒席上这么多的武将,他再骁勇,也难以立敌。 郝仁不理会二人,续道:“我等志在推翻大元,如今蒙元实力尚且雄厚,庆丰军顿兵**城下,逡巡不进,北定中原,何时能够实现?此时我等正应该抛弃个人恩怨,戮力齐心,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常江军乃是不世出的名将,徒单大人若能高风亮节,放弃恩怨,必然能让后人传颂!” 常遇春虽然勇猛,如今刚刚脱离绿林,却被郝仁说成“不世出的名将”,心中颇感自己遇到伯乐了,认为郝仁在袒护他。 徒单钧虽对常大恼火,被郝仁所谓的‘高风亮节、名垂青史’言语,架到高处,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想恼火,也恼火不起来,可是让他放弃报仇的念头,他却不能放下。 “好一个‘不世出的名将’!”徒单钧喝彩道:“军中无以助酒兴,那就让我与常大赛赛力气,以助酒兴,请都督恩准!” 徒单钧曾经只与常大过一招,就被打落马下,他一直感觉是自己疏忽大意,一个山贼能厉害到哪去?他不觉大常遇春会有多厉害,又自负自己摔跤功夫了得,想借机报仇。 郝仁明知道徒单钧不是常遇春的对手,有心想看顾徒单钧,毕竟跟随自己时间久了,但是一想,此时不好驳回徒单钧的请求,不让徒单钧心服口服,他心中永远过不了这个节,日后还要和常遇春产生矛盾,若自己处理有失偏颇,容易造成手下反叛。 常遇春新来,知道郝仁手下诸多将领不服他,他想借此机会,在郝仁诸位将领面前树立威信,可是,他的学的都是大杀大砍的功夫,摔跤的手段,他却是不擅长,上前对郝仁抱拳道:“属下虽然不懂摔跤的手段,属下愿意与这位将军赛力气,以助酒兴!” “好!二位只许切磋,不许伤人,三局两胜,输了罚酒三碗!”郝仁再三叮嘱道。 郝仁因为手下很多将领的信仰和禁忌,酒宴采取分席制度,酒宴中间就有很大空地,徒单钧颇为兴奋,脱了上衣来到垓心,在垓心耀武扬威的亮开跤步,惹得俞家兄弟惊呼:“好俊的跤步!” 依照徒单钧的想法,就是趁机将常遇春摔倒,然后‘失手’折断常遇春的脊梁,都督就是偏袒常大,那时常大已经活不成了,徒单钧凭借跟随都督时间长,都督也不能杀他头,顶多也就是骂几句,打几下板子,严重点,罚几个月不许喝酒而已。 常遇春正是树威的时候,也不敢怠慢,打着赤膊,来到垓心,露出钢铁一般的健硕的肌肉,长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惹得诸位将领连连赞叹。 二人一言不合,扭做一团! 徒单钧是摔跤好手,志在伤常遇春,连连进招,专攻常遇春下盘,常遇春虽然功夫了得,偏偏不善于摔跤,徒单钧专攻薄弱环节,逼的常遇春连连后退。 常遇春本也没把徒单钧放在眼里,毕竟当初没过上一招就把徒单钧打下马,奈何常遇春学的都是杀人、打人的招数,偏偏在摔跤上用不上,他被逼急了,几次想出拳脚伤徒单钧,又怕伤了郝仁手下的将领,遭到郝仁的猜忌,只能一位的避让、退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满座文武,毕竟对常遇春了解不多,如今被郝仁放在第一个作为上,大家都对常遇春不服气,又多与徒单钧交往时间长,眼看着徒单钧占着上风,都希望徒单钧能胜了常遇春,杀一杀新来的将领的锐气,所以,都为徒单钧鼓劲儿加油。 一时间,郝仁的中军大帐,欢声雷动,气氛热闹异常。 左手边第二位的白面少年邓友德,与常遇春属于前后脚前来投靠郝仁的,作为后来人,他希冀常遇春能够胜了徒单钧,给后来人长长威风,奈何常遇春摔跤功夫确实不行,被徒单钧逼的连连后退,惹得邓友德手心捏着汗水! 两秒摔跤手,一个要报仇,一个要立威,却不知道,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猛将!猛将! (上接第一百六十章修改后的部分!上一章因为个人操作失误,发了两章重复章节,已经修改完成!读这一章前,请接续上一章,订阅过上一章的,不用重复付费的!) 科尔沁草原的骑兵击败郝仁的前锋----三千安庆军骑兵。 安庆军残军在没有等到命令而擅自撤退,这让郝仁的庆丰军非常被动,郝仁情急之下,派常遇春、邓友德左右两军,前去抵挡科尔沁骑兵的前锋,两支接应的军队,又被月阔察儿派出来的高丽骑兵和钦察雇佣军拦住,导致中军门户大开。 科尔沁骑兵及其骁勇,眼看着已经没有军队能够阻挡,李宗可的一万步兵,根本不会是科尔沁奇兵的对手,步兵对骑兵,本来就没有不占据优势,中军被撕裂只是时间问题。 李宗可的义军在淮南时,主要应对的是天完政权的军队,天完政权以及其他各路反元义军,没有能力组建大规模的骑兵,主要是因为蒙元的禁马令,汉人禁止养马,义军缺少好的骑手,也缺少优良军马的供应,而且骑兵开销极其昂贵,养一匹马,比养一名士兵还麻烦。 李宗可的安庆军虽然作战经验丰富,与他作战的主要都是步兵,他对步兵作战有经验,应对骑兵经验不足,何况是精锐的科尔沁草原的精锐骑兵。 郝仁的中军帅旗,就列在安庆军步兵的身后,只要科尔沁骑兵冲破前军,那么郝仁就要与骁勇的科尔沁骑兵,短兵相接,就算郝仁力气大,会一路刀法,而且还有周颠送的削铁如泥的宝刀,可是,他的马术一般,最起码,跟骁勇的科尔沁骑兵,没法比,眼看庆丰军中军主帅,已经处于危险的境地。 将中军帅旗向后撤的念头,在郝仁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这个念头就被否决了。 当时在寿州与也速台的赤马探军对阵的时候,就是因为也速台的中军向后移动,被郝仁看机会出城追击,打退了也速台对寿州的围困,敌人犯过的错误,郝仁不能再犯了。 撤退已经不可能了,一旦撤退,都督府的火器,将会悉数落入月阔察儿的手中,让月阔察儿用同样的武器,来攻打郝仁的营寨,郝仁的庆丰军,可不具备阻挡如此强大的火器打击。 郝仁心存并吞江北土地的雄心大志,壮志未酬,怎能让敌人看见自己的脊梁? 庆丰军按照以前的一贯作战经验,现在应该用投石车、火炮,压制敌军,可是李宗可的一万步兵列阵在前面,投石车和破跑,只能将武器打入自己的军阵。 “左军与火器营向前!” 郝仁内心及其的恐惧,手心也捏着一把汗水,他在马上却表现的及其镇定,面不改色轻描淡写的说。 左军和火器营组建的联合军阵,快速向前移动,将郝仁的一千中军护卫,吞入军中,列阵尚未稳健,李宗可的步兵,已经败阵下来。 李宗可见骑兵败阵,赶紧让长枪军上前,想靠长枪阵,抵挡住科尔沁骑兵,中军安危如何,李宗可没有考虑那些,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要让自己从家乡带出来的子弟兵,过多的枉死。 安庆军长枪军向前,如林的长枪林,抵住科尔沁骑兵的前锋,一时间战马长鸣,不少冲锋的骑兵,连人带马,被长枪军刺倒,可是,骑兵的巨大冲击力,单靠长枪根本抵挡不住。 十几名骁勇的骑兵,在战马撞入军阵被刺倒的一瞬间,如猴猿一般的矫捷,从战马上跃起,飞身滚入长枪军军阵,马刀胡乱乱砍,将安庆军砍倒一片。 李宗可的长枪军,长枪有一丈多长,适合远距离攻击,对待这种近身短兵相接,长枪根本用不上,不少枪手丢下长枪,徒手肉搏,伸出军阵的长枪越来越少。 科尔沁骑兵折损不足三百人马,就破了李宗可的一万步兵,军阵一破,士兵如同潮水一般的溃退,再也不能形成抵抗能力,科尔沁骑兵,就像是狼入羊群一般,驱马追杀安庆军溃兵,一刀一个,场面异常惨烈。 咚----咚咚咚---- 中军的战鼓激昂,敲出紧蹙的节奏,左军和火器营组建的军阵,持续向前,军阵两侧,士兵如同潮水一般的溃退,终于,把火器营送到投石车的射程。 “吱嘎嘎” “吱嘎嘎” “嗖----” “嗖嗖----” “轰,轰轰!” 数十架投石车,将数十枚震天雷抛入敌阵地,战场上,响起一片爆炸声,震天雷次第在敌阵中开花,硝烟弥漫,火光闪闪,科尔沁骑兵人仰马嘶,进攻势头,稍稍迟钝。 黑洞洞的铜炮口,从铜墙铁壁一般盾牌阵中伸出来,数不清的梨花枪,喷出光彩夺目的焰火,将八千人的军阵,簇拥成一个诺大的火球,将科尔沁骑兵的前路,阻挡得严实。 还未等火器营的火炮发射,“呜呜----”月阔察儿的军阵,响起一阵凄厉的号角,军阵内,旌旗摇动,阵脚大乱。 郝仁赶紧拿起单筒望远镜,遮目向月阔察儿的军阵中观看。 只影影绰绰的见一乌甲的骑将,马鞍上左挂弓,右挂马槊,挥舞着三丈长的流星球,没有什么“缠头裹脑”的花哨动作,只用一招“雪花盖顶”,一支镔铁一般健硕的胳膊,握住流星锤的铁链的铁链,诺大的锤头,在三丈之外飞舞,马着马倒,人中人飞。 单筒望远镜,视野清晰,看其他事物,清晰的如同在眼前,唯独见那勇猛的武将,却是影影绰绰的,只因为流星锤的铁链,挥舞的速度太快,将整个人都罩在其中。 郝仁晃了晃脑袋,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也不是眼睛有问题,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大喜,心道:“常遇春,不愧是不世出的猛将,幸好他挥舞的是流星锤,若是挥舞的螺旋桨,眼看着都能起飞!” 高丽骑兵,本就是月阔察儿联军中,包子级别的战力,两次大战,已经被郝仁的兵峰吓破胆了,如今又对阵最骁勇的常遇春,哪里抵挡着住? 月阔察儿滁州城下惨败,败就败在高丽兵先溃退,月阔察儿整军,杀了统帅崔浩怯战的崔浩,以月阔察儿的平章近卫军首领作为统帅。 这次月阔察儿用高丽兵,没有用在高丽兵打前锋,也没有用高丽兵断后,而是用高丽兵,抵挡看似军力最弱的常遇春,就怕高丽兵,再出纰漏,结果,月阔察儿这个大木桶,还是吃了高丽军这片短板的亏。 包子就是包子,包了牛肉馅,也改变不了包子事实! 常遇春挥动的流星锤,仿佛是牧羊人的鞭子,也不回顾后军,驱赶着高丽兵,尾随着杀入月阔察儿的军阵。(。) 第一百六十二章 猛将破阵 邓友德浑身上下,装扮得雪一样的白,白甲、白马、白兵器,一马当先,都帅泗州马步军,拦截科尔沁骑兵,斜刺里,却被钦察雇佣军骑兵遮挡。 此时的斯拉夫人,是半游牧半农耕的民族,蓝眼睛、白皮肤、高鼻梁,人高马大,人种迥异于汉地,披着大叶铠,用重剑和短战斧居多,战力着实不一般。 邓友德虽然年轻,只有十八岁,却是久经战阵,沙场上冲杀出来的成名将领,每有战阵,必奋勇争先,以身作则,他一杆镀银铁枪,如同出海蛟龙,繁星点点,刺出一片血花,每出一枪,必然在敌人的铠甲上,刺出一个血窟窿。 泗州军久经战阵,早已经习惯配合主将邓友德作战,副手杨凯、王朗,一把大刀,一根蛇矛,近身护住邓友德左右两翼,身后的弓箭好手,只顾着往邓友德前面攒射。 饶是钦察雇佣军骁勇,前有猛将锐不可当,后有强弓抛射,短兵器,根本不能近身,却被邓友德的泗州军,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先是,高丽骑兵,被骁勇的常遇春赶入军阵,紧接着,科尔沁骑兵抵挡不住傅友德、焦禄的火器联合打击,也败退下来,钦察雇佣军,在邓友德泗州军的勇猛打击下,被裹挟着败退下去。 邓友德杀得兴起,也没有听见中军的号令,都帅马步军,驱赶着钦察雇佣军,杀入月阔察儿军阵。 此时的月阔察儿,虽然还有数万大军压着阵脚,可是,却不能做出有效的还击抵抗,也不能给手下诸军,传达出击的指令。 因为有一员猛将,名叫常遇春,尾随着败退的高丽兵,杀入军阵。 常遇春瞥了流星锤,操起马槊,上下翻飞,如入无人之境,一支冷箭射来,射中他的肩膀,他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大吼一声“泼贼休走”,马到近前,一马槊刺过去,将那个放冷箭的士兵挑起来,甩入敌群,又将敌兵砸到数名,惊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他身处于敌阵中,被密密匝匝的骑兵包围,敌人的刀枪袭来,常遇春根本也不躲闪,马槊翻飞,先将要伤自己要害部位的敌兵,一一刺翻,身上却也中了无关紧要的两枪,他回头马槊一扫,悉数将合围上来骑兵打翻。 最好的防守就是反击!常遇春深的其中要领,在他骨子里,没有畏惧,也没有疼痛,他马到哪里,哪里就有成片的敌人倒下。 敌兵渐渐对这位不死神将,产生畏惧心理,无论怎么打击常遇春,弓箭、刀枪伤在常遇春的身上,常遇春眉头都不皱一下,跟伤的不是自己一样。 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杀神啊! 所以,敌兵看见常遇春的战马奔来,本能的主动避让,以免横遭杀戮。常遇春将敌人杀的胆寒,如入无人之境,一根马槊左劈右刺,目的及其明确,直冲月阔察儿的中军帅旗,想以勇冠三军的威武,斩帅夺旗。 常遇春不是一个人战斗,以他的勇猛进攻速度,一般的寻常武将,恐怕都难以与他做好战场配合,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三百骑手,各个都似小常遇春一般! 这三百名骑兵,是常遇春纵横绿林以来,精心选拔的猛士,近似半徒儿半义子的身份,装扮差不多都与常遇春一般的相似,手中的兵器,乃是以马槊、蛇矛、长枪、铁戟等刺杀型长兵器为主,作战风格更是以常遇春为榜样,及其骁勇,紧紧跟随主将,直杀月阔察儿中军。 常遇春的骁勇,已经让敌兵破胆,眼看着常遇春杀入军阵,月阔察儿赶紧派近卫抵挡,可是近卫也不能抵挡住常遇春勇猛,月阔察儿无奈,只好移动中军,躲避常遇春的攻击,还哪有时间都帅军队反扑? 奈何常遇春,早就已经看中了月阔察儿的中军帅旗,他一路猛冲,就是为了斩帅夺旗帜,常遇春就像是一贴难缠的狗皮膏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月阔察儿甩不掉他,军队也挡不住他,月阔察儿的帅旗在哪,常遇春的马槊就杀到哪里! 郝仁透过单筒望远镜,将常遇春的勇猛,看的真切。 常遇春何止是猛将?简直就是下山的猛虎! 他不怕死,也不怕受伤,许是天生性格使然,许是艺高人胆大,从来没有缩头躲过一刀一枪,大多数是在敌人伤他之前,被常遇春挑落马下。 极个别伤到常遇春无关紧要的部位,他回首一下,那伤人者,还没有感觉到伤人的喜悦,就被常遇春打死落马。 常遇春每伤一处,都要用数以百计的敌兵来换。 郝仁自从常遇春入敌阵,默默的数着常遇春的伤口,常遇春被创不下十处,透过望眼镜,还能看见后背上插着的三支羽箭,甚是清晰。 两把锋利的牛刀,已经试探出刀锋,月阔察儿的中军已经动摇了,此时不破敌,还待何时? “让左军和火器营原地待命!” 呜----呜---- 凄厉的号角响过,都督府宿卫吴六玖给付友德打出旗语,让付友德军阵原地待命,骑兵若冲锋不利,可以用军阵进行接应。 “刷拉!”郝仁抽出腰间宝刀,对着手下的兵士们大声鼓舞道:“勇士们,破月阔察儿的时候到了,也让我们的腰刀,喝点敌人的鲜血吧!” 说罢,郝仁宝刀一挥,操起手弩,一马当先,都督府左军一千宿卫,紧随身后,直冲月阔察儿的中军帅旗。 左哨千户胡大海、后军万户杨通知、都督府右宿卫徒单斛,见主帅出击,也不用等都督传令,这是决战的敌人时候到了,赶紧都帅兵马,跟紧都督的帅旗,玩命一般的冲杀上来! 郝仁养成的战争习惯,用小股军队对敌军进行试探,若是敌人露出弱点,郝仁必然身先士卒,主动冲击,全部大军压上,以雷霆一般的攻击,专打敌人的弱点,目前为止,郝仁的这种战法,屡试不爽,都督出击,就预示着,全军都要压上,而且,胜利马上就要到来! 孙子曰:‘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月阔察儿变换了三次中军位置,都被常遇春冲破,他还想擂鼓助威,鼓舞士气,都帅各军反扑,可是,左军又大乱,邓友德军队杀入左侧军阵,再往前一看,庆丰军的中军帅旗,都已经冲破了自己的前军军阵,帅旗,直向自己的中军杀来。 一个灌入军阵的常遇春,月阔察儿已经抵挡不住,郝仁根本不给他喘息的功夫,整军都杀来了! 月阔察儿知道,数万大军阵脚已经大乱,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庆丰军,他不禁悲从中来。 挟成吉思汗威名的草原雄鹰,居然被汉地的骑兵打败,恨得月阔察儿咬牙切齿,只想跺脚,可他在马背上,不能跺脚,只能愤恨的,将马鬃揪下来一大把! 揪马鬃,也不能解救月阔察儿即将兵败被擒杀事实,毕竟月阔察儿没有孙悟空的神通,不能将马鬃一吹,变出来十万雄兵,他情急之下,抽出宝剑,抹向自己的脖颈。(。)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连破十营 蒙元联军统帅,中书平章月阔察儿大人,眼看要输掉战争,情急之下,老泪纵横,挥舞宝剑要自戕,却被幕僚赵不识拦住。 赵不识拉住月阔察儿的胳膊,苦口婆心的规劝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人何故自戕,愧对江山社稷?” 月阔察儿欲哭无泪道:“我都帅大军两月有余,未曾攻下一处城池,如今又损兵折将,天下兵马大元帅脱脱又治军极严,我兵败回去,恐怕也是性命不保,莫不如一死以谢天下,留下个‘忠臣死社稷’的美名!” 赵不识眼珠一转,献计道:“大元帅虽然治军严格,需知道,大人也是朝廷的一品大员,有亲自上奏的权利,莫不如我等不要回脱脱的军营,先上书向陛下陈明厉害,当今陛下宅心仁厚,必然不能为难大人,陛下若不想杀大人,谅脱脱大人也不能奈何大人!” 月阔察儿似乎在绝望中看见一丝希望,又悲愤道:“如今我连号令军令的金鼓,都被常遇春那厮夺了去,如何让军队从战线上撤退下来呢?” “大人莫不是急糊涂了?”赵不识道:“如今大人的帅旗就是号令,大人的军旗若是后退,那,各路兵马,必然跟随啊!” 月阔察儿情急之下,听从幕僚赵不识的意见,都帅中军,狼狈的从军阵败退下来。 月阔察儿的七八万大军,来自不同阵营,互不统属,有很多连语言都互不相同,见中军帅旗已经后退,又没有听到中军的号令,那还等什么,也跟着帅旗一起动吧! 一军先动,连带十军,蒙元七八万大军,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各路兵马,争先恐后,如同潮水一般,败退下来。 郝仁没有勇气,一口气吃掉月阔察儿数万残军,而且敌军各部队,都是精锐骑兵,远距离追击,失去火器的优势,一旦被敌人反破,或是脱脱增兵来救援,郝仁恐怕要损失惨重,弄不好还能先胜后败。 常遇春可没有想那么多,都帅手下的三百骑兵,仅仅咬住月阔察儿的中军帅旗,死追不放,不夺得月阔察儿的军旗,誓不罢休。 郝仁想让常遇春回来,可是,常遇春已经追的远了,各部队都不同程度的与敌人作战,郝仁若是鸣金,岂不是减少了胜利果实?只能任凭常遇春穷追猛打了! 常遇春苦战,恐怕力竭,若是遭遇蒙元大规模的反扑,还能像刚才一样的勇猛! “徒单斛听令!” 徒单斛作为都督府右宿卫千户,习惯性的跟随郝仁身侧,虽然他的军队列在后军,但是,见郝仁冲锋,他本能的都帅军队,冲杀到郝仁的近前,如今听到都督呼唤,赶紧带马来到郝仁面前,抱拳道:“都督有何吩咐!” “你率领本部人马,追上常遇春,告诉他,敌军势大,不可孤军深入,把他安全的给我带回来!” “诺!”徒单斛领命,召唤手下兵马,尾随着常遇春而去。 郝仁率领大军,也不追赶月阔察儿的大军,都帅后军杨通知、左哨千户胡大海、火器营焦禄、左军付友德、都督府宿卫吴六玖、安庆军李宗可、泗州军邓友德各部兵马,猛攻月阔察儿留在**城下的营寨。 月阔察儿的溃退,已经动摇围城军营的军心,赵君用等又登城摇旗呐喊,为庆丰军助威,郝仁一口气,连破月阔察儿十处连营,斩首不算,缴获大批粮草辎重,颇为可观的是,缴获战马三万余匹。 郝仁万万没有想到,此战如此丰厚,嘴巴乐的合拢不起来,这些战马,足够自己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 因为江南阴雨潮湿,渡江南下,马匹容易烂蹄子,而且河叉交错,渡江南下,骑兵发挥不了巨大作用。若是往北进军,这三万匹马,绝对能组建一支专业骑兵,足够与蒙元专业骑兵对抗。 月阔察儿不少草原精锐,带有两三匹马,列阵作战的时候,只能用一匹马,其他都留在军营,而且月阔察儿顿兵**城,损失的人,比损失的马多,缴获三万匹战马,不算多。 六和城红巾军统帅,自称永义王的赵君用,瘦的皮包骨头,脖子显得特别长,双眼还有些突兀,这是营养不良的典型表现,他看庆丰军牵着缴获的马匹,哪一匹都像是食粮,他恨不得能上前宰了吃肉。 月阔察儿围城的两月余时间,**军食粮吃光,连战马都杀了吃了,后来,连战马也杀光了,赵君用吃了一周稻草,再加上着急上火,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赵君用命人凿开城门,迎庆丰军入城,他嗓子沙哑,嘴唇干裂,拉着郝仁的手,声泪俱下道:“老赵万万没想到,还能活着看到**解围的一天,都督洪恩,请受赵某一拜!”说罢,扑倒就拜,完全忘记,自己曾经号称永义王。 郝仁赶紧拉起赵君用,颇为感慨道:“国祚折损许多兵马,好歹打退了月阔察儿的大军,解了**之围,让赵大帅和一城的百姓受苦了!” 连一个义军首领尚且饿的如此,满城的百姓,更别提了,饿死不知有多少,郝仁赶紧命人用大锅在街上煮粥,赈济六和城的百姓,不少百姓已经没有从屋内爬出来的力气,郝仁只能挨家挨户的搜索幸存者,将热粥送上门。 赵君用蜷缩着身子端着一碗热粥,浑身颤抖的的蹲在煮粥的大锅旁,“吸溜”“吸溜”的喝着热粥。 此时,郝仁若想弄死他,只要冲上去,就能将这个骨瘦如柴的赵社长捏死,毛贵却仗着宝剑,侍立在赵君用身后,仿佛怕郝仁将赵君用吃了一般。 郝仁亲自盛了一碗粥,递给昔日结拜兄弟毛贵,毛贵拒而不接,颇为感慨的说:“李大帅只留下这仅存的骨血,还望我的好兄弟,庆丰军都督大人,格外开恩,老哥我感激不尽!” 昔日毛贵与赵君用龌龊时候,郝仁曾经与毛贵谋划,袭杀赵君用,以毛贵带其军,毛贵乃是出自山东的忠义大汉,他与李二、赵君用等,一同萧县举兵,萧县起兵的八人,也只剩下赵君用和毛贵了,二人又经历了**围城的苦战,反而感情加深了,可能,毛贵更多的是同情。 “那不知道,赵大帅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郝仁不漏声色,轻描淡写的试探道,心道:“整个六和城的军民,已经把我当成救世主的角色,你若有什么不轨之心,还想称王,我现在就捏死你。” (。) 第一百六十四章 金箔续命 “永义王”赵君用抬头默默的看了郝仁半晌,可能是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也不与郝仁搭话,‘吸溜吸溜’将碗中的稀粥喝干,径直走入他的‘王府’,没一刻工夫,几个精壮的士兵,抬出两只大楠木箱子放在院中。 赵君用自亲自将两个楠木箱子的盖子打开。箱子打开的一瞬间,箱子内发出璀璨的光辉,照的赵君用满面流光,满满的两箱子金银细软,顺着箱子口滑落在地上。 两大箱子都是珠玉宝石,价值预估,当以百万贯计。 赵君用沙哑着嗓子说:“庆丰军救六和城与危难之中,又折损了许多人马,这两箱珠宝,乃是**军多年苦战全部积蓄,老赵无以为报,还请都督笑纳,千万不要推却!” “嗨!”郝仁一声叹息,颇为仗义的说:“我等同属于红巾军,赵大帅何必这样客气?” 赵君用满是悲叹道:“这些金银细软,紧要时候也不能当粮食吃,如今我要带着手下北上,牵制脱脱大军侧翼,还请好都督不要阻拦,若是都督看顾赵某,那就用这些金银细软,换一些粮食和马匹!” “哦!”赵君用似乎想起来什么,续道:“都督也不缺粮食,可以捡那些受伤的、不能作战用的马匹给我,我紧要的时候,还可以杀马充饥!”他被困在**城中,饿怕了。 他虽然是社长出身,权谋水平却远远超越了社长的水平,如今凭借他的实力,已经没有能力阻止郝仁吞并他,他还想自立门户,等有机会,继续当他的永义王,所以,他拿出来自己的全部家当,买命,买出路! 金玉珠宝,价值不菲,人人喜爱,可是,在月阔察儿围困六和城的后期,金玉珠宝一文不值,一串上等海东珍珠,连一个馒头都换不来。还是马好,平时可以代步,紧要时候,还可以杀马充饥,赵君用现在对马匹的喜爱,远远的超出金玉珠宝。 毛贵也在一旁插话道:“些许浮财,还请都督笑纳,只求都督放我等北去!” “既然两位大帅执意要北去,国祚也不便苦留,不知道赵大帅需要多少粮食?多少马匹?” 郝仁想和平收编赵君用,奈何赵君用不是干居人下的人,那么爱财的他,已经拿出全部家产,表明自己态度了,倾尽所有,只为了换一个独立领军的机会,和平收编已经不可能。 北面是蒙元都城所在,背靠草原诸王的领地,只要蒙元朝廷一天不被推翻,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兵力,输入南下,有几路反元义军,在北面做庆丰军的屏障,对庆丰军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虽然庆丰军占据地盘广大,也都设置官吏进行管理,郝仁的根基并不稳健,而且庆丰军内部的文武官员,派系庞杂,存在好多不稳定的因素,郝仁迫切需要一个稳固的环境,对治下进行巩固。 根据眼下的环境,让赵君用率领军队北上,远远要比兼并他作用大,而且**军庆丰军同属于北派明教派系,郝仁找不到兼并赵君用的理由。 毛贵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帅才,郝仁还与他还有着结拜的情谊,撕破脸皮不好! 左军万户付友德,又是出身徐州红巾军派系,如今贸然屠戮他昔日的尊长,恐怕付友德会有想法。 天下那么大,郝仁目前还不具备用脚步,一一丈量华夏河山的实力,干脆就放赵君用的**军去,短期内,还能引为外援。 “都督能给个三五百石粮食,五七百的残马,老赵就知足了!”赵君用人穷志短的说。就是不给他一丝一毫,他只求换取郝仁不兼并他,放他人马北去就可以。 “赵大帅说的哪里话?北面乃是蒙元的重兵之地,这一路上恐怕也不好走,‘穷家富路’国祚就是勒紧腰带,也要保证**军一路上的供给!”郝仁卯足力气,似乎真的拿出自己的家底一般,续道:“这样吧,我送**军粮食两千石,战马两千匹,如今战场上缴获的铠甲、兵器,也送给**军一些,你我南北呼应,互为支援,共同推翻蒙元暴政!” 郝仁列出的清单,价值不足两箱珠宝的十分之一,再说,没有赵君用在**抵挡月阔察儿,郝仁也不能轻而易举的战胜月阔察儿,得了许多战利品。 赵君用要求一点不高,他只要求能带自己的脑袋走,郝仁虽然给他的不多,已经大大超出他的期望值,一时间,感激的无可无不可,眼中含着泪花,感激道:“这……这,让我如何感激郝都督呢?哎!都督真是太慷慨了!” 郝仁的军队开进六和城,原先的**军去城外驻扎,郝仁话符前言,送去马匹、粮食、兵器,本以为赵君用能在城下休息几天,等饥饿的士兵修整过来再走,没想到,等赵君用领完了东西,连夜拔营北去,只派毛贵入城辞行。 赵君用生性多疑,他曾经一心想谋夺郝仁的火器,如今驻扎在城外,也感觉不安全,怕郝仁变卦在来谋夺他的军马。金玉珠宝,没了,可以靠军队继续去抢掠,军队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永义王当不上了,而且脑袋随时会被别人拎着,找蒙元朝廷领赏。 郝仁也不责备赵君用不辞而别,对于这些元末的末路英雄,命都长不了,郝仁何必与死尸计较呢。 “毛大哥,帮我带话给赵君用,来年的二月十五,我在庐州邀请各路诸侯,参加我的婚礼,介时,请赵大帅与毛大帅,务必参加!”郝仁对毛贵道。 “不是我说你呀兄弟!”毛贵语重心长的规劝道:“你都已经有了两个老婆了,纳一房侧室,至于办的那么隆重吗?” “至于,相当至于了,那个时候,或许能在并不稳固的同盟中,区分出真正的朋友和真正敌人!”郝仁冷冷的说。 毛贵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他感觉,郝仁已经不是他在和州一同作战的郝仁,也不是两月前在**结拜的那个郝仁,究竟哪里不一样,毛贵一时也说不清楚。 “都督放心,就是赵大帅不来,愚兄也一定要来!”毛贵还在为赵菊勇谋划安全领地! “不!要赵君用,务必参加!”郝仁肯定的说。 (。) 第一百六十五章 高邮曙光 十二月的淮南,北风呼啸,气温达到零下**度,庆丰军背靠六和城,屯兵扬州城下。 郝仁这次东征的作战目的,基本已经达到,将赵君用、郭子兴两路义军,从苦难的合围中解救出来,又将他们压迫向北方,成为阻挡庆丰军北面元军的屏障。郝仁现在要做的,只等脱脱倒台,元军大乱,趁机收取解围高邮、打败脱脱百万大军的威名。 扬州是江北名城,古称广陵、江都,锁控京杭大运河,历来就是繁华的大都市,有著名的古曲《广陵散》因此地而闻名,据说,隋炀帝为了赶往江都看琼花,而开凿洛阳到江都的大运河,最终导致隋朝灭亡。又因晚唐诗人杜牧,一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扬州又成为无数男儿向往的天堂。更有南宋爱国诗人辛弃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又为这座历史名城,烙上苦难的印记。二百年后,史可法据此城而抗满清‘留头不留发’的苛政,残暴的满清,制造了令人发指的‘扬州十日’。 一言以蔽之,扬州城,文化厚重,交通要渠,地理位置重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郝仁来扬州,不是来寻‘玉人吹/箫’的,扬州横亘在**与高邮之间,不破扬州城,郝仁的马、步军无法绕过扬州直抵高邮城下,现在的数万大军,不是当初郝仁区区的三千骑兵,若是强行穿插,必然陷入高邮、扬州两面的夹击之中,那是自寻死路。 扬州守将,是号称‘一片瓦’的义兵元帅张明鉴,以杀人为粮而闻名,又称‘食人张’。 张明鉴是义兵起家,其所部兵马头裹青色头巾,号称青军,曾经掳掠过含山一带,后来东去,归顺蒙元的镇南王,怂恿镇南王反叛,事未成,镇南王死难,张明鉴割据扬州,据城自保。 据说,这家伙偏好生食人肉,杀人充当军粮,简直就是黄巢再生,据说,被他杀的扬州人不下八十万,当朱元璋的部将缪大亨攻破扬州的时候,蒙元户籍记载有二十四万户的扬州,被吃的只剩下十八家,比扬州十日还要惨。 对于扬州城造成只余下十八家的惨状,是张明鉴把人当羊吃,还是缪大亨战后屠城,具体已经无从考证,从明末满清屠戮川蜀,把责任归咎给张献忠的历史参考,以及张明鉴投降后,朱元璋任命张明鉴镇抚扬州、镇江,酿成扬州惨状,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至正十四年冬天,淮南没有下雪,郝仁的庆丰大军,来的比历史上的要早些,张明鉴还没有被朱重八围困到要吃人肉的地步,扬州,亦如历史上记载的一般繁华。 郝仁也不急着攻打扬州,只是将马、步军驻扎在运河以西,凭借运河和高邮湖,脱脱大军不能绕过来攻击他的侧翼,却派俞通海的水军,从长江入运河进入高邮湖,郝仁带近卫精锐,在运河西岸登船,沿运河背上,如高邮湖。 张士诚困在高邮城内两个多月,被脱脱的大军密密匝匝的围城,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高邮城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张士诚在王府内无所事事,上吊的心都有了,但是他还有与郝仁的约定支撑着。 高邮军连日与脱脱的攻城大军苦战,残余兵马不足万人,眼看破城在即,张士诚唯一的希望,就是希冀郝仁真的可以手眼通天,真的可以离间脱脱君臣的关系,让脱脱这个蒙元兵马大元帅、杀人魔王,调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子,要不,高邮城,支撑不了几天了。 蓦地,张士诚就听见西城外一阵火炮之声,张士诚大惊,以为脱脱大军又来攻城,赶紧抛下就被,操一把一把双手长苗刀,冲出王府,登城观瞧。 只见江面上,一队威严的水军,大小船只有千余只,为首的两艘大楼船,高两丈,仿佛是移动着的城堡。那大船,目测,比隋炀帝下江都时的龙舟还要气派。 为首的巨大战船上,北风吹着高高飘扬的庆丰军帅旗猎猎作响,帅旗下一名高大将领,身批白裘披风,一身白色鱼鳞甲,腰跨宝刀,不正是红巾军庆丰军大都督郝仁好国祚! 厚道啊!仗义啊! 郝仁说话算数,两月前,他带着骑兵与自己分兵,负责外围吸引脱脱主力,将脱脱的十余万大军,引到**、滁州城下,分散了高邮敌兵的军力,高邮城才能坚持到今天,如今,郝仁带着军队,终于来解救他了。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恩人啊! 再生爹娘啊! 张士诚饶是钢铁一般的汉子,在绝望中终于看到希望,眼泪忍不住扑朔朔的直流,如同断线的珍珠,他呜咽道:“援兵!援兵到了!呜----” 轰---- 轰---- 火炮次第炸响,打得高邮湖上围城水军营寨,墙飞、船沉,城外的蒙元水军大乱! 城上的高邮军,见来了援军,而且战船上还有旗帜冲着抽头挥舞,高邮义军全军无不兴奋异常,仿佛是在漫长的黑夜中,看到黎明的曙光,士兵士气大振,登城摇旗呐喊,擂鼓助威,与庆丰军水军遥相呼应。 “庆丰军威武!”张士诚完全忘记自己诚王的身份,登上城墙垛口,用力的挥舞着胳膊,希望郝仁能够看到他,让郝仁知道她还活着,他兴奋的大喊:“狠狠的打,打死这帮龟儿子!” 张士诚被围困两月余,都快要憋屈疯了!城头上鼓声、呐喊声,以及湖面的火炮声,将张士诚声嘶力竭的呼喊,淹没了! “来,大家一起喊!” 张士诚组织手下士兵,住了金鼓,齐声呐喊,这回的声音颇为壮观,郝仁也在船头上听的清晰:“庆丰军威武!狠狠的大,打死这帮龟儿子!” 郝仁对自己救世主的角色,颇为满意,脸上抹过一丝满足的微笑,用单筒望远镜,将城头上的众生百态,看的真切。 一叶轻舟,如同离线的箭一般,驶离战阵,飞一般的冲到高邮城下,‘嗖’的一下,用床弩将弩箭抛向城头。 张士诚正在兴奋中,默然遭遇一支冷弩,吓得他跌倒在城头上,一支诺大的弩箭,深深的嵌入张士诚身后的柱子,弩箭余势未消,兀自扑朔朔的做响。 郝老兄?几个意思?是来救援的,还是来要命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击败脱脱 张士诚被冷不防射来的冷弩,吓得跌倒在城头上,他满是狐疑,不知道郝仁的庆丰军,为何单独派出一条小船,用冷弩来射他,他攀上城头的垛口,向城外观瞧。 只见,刚刚抵近城头的那艘船,发射完弩箭,飞一般的向远处飞驰,眨眼间,已经在二里开外。郝仁的大队战船,已经在湖南面老远的地方。 郝仁的水军已经撤退,眼看着,这刚刚看到的一线曙光,就要消失在地平线上,张士诚情急之下大喊: “喂!兄弟,回来!回来!打死这帮龟儿子!” 可是,郝仁的船队已经远去,根本听不见他的回答,回答他的只有蒙元围城的弓箭,雨点一般的抛射过来。 诚王府丞相李伯升,从弩箭上解下白娟:“诚王,郝都督是来下书的,切看看他说些什么吧!”说着,把书信交给张士诚。 张士诚满是狐疑的打开书信,书信是庆丰军都督郝仁写来的,大意是:‘士诚老兄,高邮被围城,国祚万分焦急,解围高邮的心情,和你老兄是一样一样的!不过,脱脱百万大军兵力甚强,国祚力不能敌,损兵折将云云。不过,离间惠帝、脱脱君臣关系的反间计,马上就要实现,士诚老兄顶住!顶住! ‘顶住?用什么顶?高邮城内区区数千的义兵,还能抵挡几日?’张士诚想跳脚骂娘! 张士诚不知道郝仁两个月前只有三千骑兵,如今如何把马匹换成战船,他更不知道,郝仁在他被围困这段时间内,到安庆转了一圈,打下了安庆成,迫降了余阙,将滁州、**,全部纳入庆丰军地盘。 郝仁的舰队,到高邮湖装了一圈13,除了给张士诚从绝望中带来一丝希望,又把张士诚从希望中,重新抛回绝望的低谷,让高邮城差点遭遇灭顶之灾。 蒙元天下兵马大元帅脱脱,最近颇为恼火,自从他都帅四十万兵马南下,除了在高邮城下,破了张士诚一阵,将张士诚的军队围困在高邮城内,再没有收获一点胜利的果实,每日都是损兵折将。 安庆陷落,淮南行省左丞余阙归顺红巾军,虽然这不是脱脱的过失,惠帝龙颜大怒,多次下旨催促脱脱进军,可是,饶是脱脱牙口好,还是啃不动高邮城这块老骨头,高邮城池不大,却是那么的有咬头,两个月,没有攻破。 月阔察儿都帅十万精锐兵马,被郝仁从滁州打到**,又从**打回泰州,**、滁州两路‘红巾贼’,纷纷解套上岸,帅兵北进,威胁脱脱大军侧翼,月阔察儿的军队是肉包子打狗,占据泰州城,不肯北上与脱脱大军汇合。 庆丰军的出现,让攻破高邮城,出现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攻城的军队,回遭遇庆丰军不断的袭扰,脱脱别无其他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速攻破高邮,用屠城的手段,来威慑华夏,让天下义军胆寒。 可是,至正十四年的冬天,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冬天,这个冬天,给脱脱的时间不多了! 一道圣旨传到脱脱的军营,脱脱与参军、将领跪地接旨。 高丽太监朴不花,用尖细的公鸭嗓念道: “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皇帝圣旨:脱脱出师日久,空费国家兵马钱粮,坐看红巾贼做大,未有尺寸之功。现免去脱脱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务,着其立刻卸任进京,各路兵马由江南河北行省太不花、中书平章月阔察儿、中书平章雪雪分别统领,钦此!” “罪臣脱脱领旨!”脱脱含着眼泪,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命走到尽头了! 脱脱两次拜相,打击燕帖木儿,让元惠帝妥欢帖木儿政权稳固,恢复伯颜废黜的科举制度、置宣文阁,恢复太庙四时祭、平反昭雪燕帖木儿兴起的冤狱、修宋、辽、金三史、贾鲁治河、至正变钞,为蒙元没落的红日,耗费尽自己心血,到头来,还是被自己的政敌哈麻整倒了。 哈麻这个蔑儿乞人,仗着自己母亲是元惠帝乳母的身份,整天在皇帝面前搬弄是非,终于整倒了政敌脱脱,皇帝的圣旨,完全是按照哈麻的意思写的。 脱脱拜相期间,乃是历史上有名的‘脱脱更化’,脱脱的功过是非,暂且不论,依脱脱的能力,他为元帝国耗尽毕生心血,对蒙元的衷心,确实可圈可点。 脱脱两次拜相,在军队中,有绝对的威望,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而且,脱脱从各地征调的军马,多是看脱脱的面子来的,脱脱被免职,一时间,各路将领,群情激奋。 不少脱脱的忠实铁杆将领,劝脱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要卸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等破城高邮,手握战功,再向皇帝请罪。更有许多与脱脱生死一处的将领,劝脱脱拥兵自保,割据淮南,与元惠帝分庭抗礼,更有甚者,在脱脱面前,自戕明志。 脱脱不为所动,一心要做忠臣,执意奉旨北行,进他最后的愚忠。 不料,脱脱北行刚过山东,又收到元惠帝的第二道圣旨,给他定下罪名,发配云南,他又领罪南下,行至腾冲,有仰慕脱脱的知府高惠,以貌美女儿进献,脱脱以自己年迈,又是带罪之身,坚定的回绝了。 高惠非但不念脱脱的好,而且心生记恨,以为是脱脱看不起他,未己,哈麻假传圣旨,赐脱脱鸩酒,高惠从中助力,脱脱就这样被构陷而死。(参见《元史演义》) 蒙元最后的屏障脱脱被构陷而死,失去了最后的藩篱,覆亡,只是时间问题,这些都是后话,也是史籍记载的历史! 郝仁一直派人在高邮城下查看脱脱大军的动向,待有宣读圣旨的使节进入脱脱的军营,郝仁就知道,脱脱的时间到了,带脱脱出营北行,郝仁知道脱脱大军马上大乱,都帅水军,从高邮湖北上,只顾将铅弹向岸上的蒙元营寨抛射。 蒙元各路兵马,失去脱脱的统一统领,高邮城下,太不花、雪雪的治理和威望,都不足以统领各路骁悍的将领,各路将领,不听号令,正争先恐后的拔营北去,猛然遭遇郝仁火器的打击,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喂----老张,打败脱脱的时间到了,赶紧出城追击喽!”郝仁的大船靠近高邮城,对着城投大喊。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销春去所 张士诚见头见郝仁这次靠近城池,不像是来忽悠他的,心中大喜,却颇为吃惊的说:“哈哈,兄弟,别开玩笑了!脱脱可是有百万大军呢,我这点人马?哪敢出城啊!” “我已经用离间计,离间了皇帝和脱脱的关系,脱脱已经被革职北上,如今百万大军,号令无出,正是解围的好机会,高邮军若是错失良机,恐怕追回莫急!”郝仁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说,仿佛脱脱被革职,是他一手操作一般。 “当真?”张士诚收起笑容,虎目圆睁,颇为认真的问。 “那还有假?不信都督且看蒙元的军营,如今已经大乱了!”郝仁指着胡乱的蒙元军营道。 也由不得张士诚不信了,用肉眼都能看见敌人的军营大乱,此时不出战,还等待什么? 高邮城的义军,早已经被脱脱大军围困得躁动不安,如同囚笼中的囚犯,城门大开时,士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 蒙元大军号令无出,在庆丰军与高邮军的联合打击下,军队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高邮之围,瞬间解决。脱脱毕生最后一次出征,号称百万之众的朝廷大军,一时间土崩瓦解。 郝仁率领水军,沿着湖岸边向北,高邮军从路上要想呼应,两路兵马,一直向北追了二十里,蒙元军队早作鸟兽散,追赶不及,二军同时停止了追击的脚步,两军主将,隔湖相会。 郝仁站在大船上,与马背上的张士诚道:“老张你看,兄弟我没骗你吧?是我帮你解了围,你该如何感谢我吧?” 张士诚对郝仁万分感激,当初脱脱南征的时候,张士诚四处求援兵,各路诸侯,没有发一兵一卒,唯独庆丰军都督郝仁,带着三千骑兵,远道赶来救援,这就是恩德。 而且,据说是郝仁用计策,把脱脱从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位置上拉下来,不过,就是不知道郝仁究竟用的什么手段,脱脱的革职,跟郝仁到底有没有关系。 又是郝仁,都帅水军,来个高邮军助威,又一同将脱脱的大军打得大败,萍水相逢,这样的恩德,无以为报。 张士诚脸上放着红光,笑道:“如今老张我现在啊,穷的那叫一个底儿朝天,两年来积累的财帛,一半买了都督的火器,另一半,在危难的时候,都拿出来犒赏军队了,此时让我拿什么来酬谢都督的大恩呢?老张目前别无其他,老婆倒是有几房,要不?都督看看相中哪个,老张拱手相送就是了,都督若是赏脸,都相中,我都送你就是了!” 想把老婆当酬劳送给别人,估计也就张士诚能干的出来,还不知道他的老婆,都是在哪抢的良家女子呢,老张不是在开玩笑,他目前,穷的也真就只剩下一堆老婆了,若是郝仁肯要,他也真能干出来送老婆的勾当。 “老婆就算了!”郝仁赶紧回绝张士诚,心道,就凭张士诚的审美,老婆还能漂亮到哪去?别再让张士诚出演一回吕不韦,再弄出来来路不明的孩子,郝仁头顶可就要绿油油一片了。 郝仁续道:“我想在张大帅治下开盐场的事情,先前已经与张大帅说过了,我开采的食盐,不在张大帅的辖地销售,我全部运回我的辖地,还望张大帅能话符前言!” “郝都督可是有点财产黑了”张士诚夸张的笑道:“盐可是暴力的行业,当年老张我,就是看准了这个行业,干起贩卖私盐的勾当!不过----郝都督的大恩,老张连老婆都舍得送,那还差几处盐场吗?待我这局势稳定下来,都督只管派人来,我把几处上好的盐场,送给郝都督做酬劳!” 张士诚以前贩卖私盐,虽然危险一点,赚得可都是暴利,所以他对钱财一点不吝惜,郝仁不过想把他当年贩卖私盐的规模,做得大一些而已,想多赚点罢了,张士诚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 郝仁还想和张士诚约定,高邮城以南,归自己攻取,猜测张士诚不肯放弃苏州、杭州等富庶的地方,郝仁只好作罢。对于现在还在蒙元手中的富庶地方,只有快速进兵,先入为主,约定再多,都没有用。 “来年二月十五,国祚在庐州大婚,介时,淮南、淮西各路诸侯都要来,还请张大帅也能不要推却,一定要去给国祚捧场!”郝仁道。 张士诚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爽快道:“没问题,介时我一定带上最隆重的仪仗,参加都督的婚礼!” 郝仁又与张士诚客套半天,无非是庆丰军的水军、商船在大运河的通行免税的权利,这些事情,都是日后的事情,张士诚不知道其中厉害,都一一的答应了,郝仁把事情说在头里,若是张士诚日后违约,那是张士诚的过错,郝仁完全可以派军队来灭了他。 ………… 扬州城的销春院,七八个头扎青色头巾的兵士,撞破了紧闭的大门,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为首的一个胯腰刀的百夫长,一把揪住惊魂未定的老鸨子,恶狠狠的道:“想死吗?叫了这许久的门,居然不开门!”。 老鸨子脸色煞白,双手和十的连连求饶,恭维的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老奴不知道是军爷叫门,若是知道,借老奴几个胆子,老奴也不敢不给军爷开门!” 百夫长见老鸨子乖巧,怒气消了许多,猥琐的笑道:“人都说销,春院是扬州首屈一指**所,姑娘个顶个的漂亮,如今我们哥几个赏脸给你这个老鸨子,赶紧给把姑娘们都叫下来,伺候不好,我把你整个院子都给烧了!” 老鸨子一个吓得一个激灵,却还不忘自己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爷,咱这也是小本买卖,概不赊账……” 百夫长听闻老鸨子要要钱,刷拉一下,将腰刀抽出来半截,一把将老鸨子推倒在地,骂道:“不知好歹的老猪狗,给脸不要脸!”回头招呼他们的兄弟道:“兄弟们,老鸨子不识时务,那咱们兄弟就自己动手吧!” 说罢,七八个人,不管不顾的就冲上二楼,只听见楼上传来许多姑娘的惊呼之声,还有青巾军士兵猥琐的浪笑。 老鸨子顿足捶胸,碎碎念的骂道:“这帮挨千刀,让他们出门遇见郝十三,用炮砸死这帮狗畜生!” 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脸上涂着锅底灰,丝毫掩盖不住如凝脂一般的肤色,那女孩,乖巧的上去搀扶起老鸨子,关切的问:“干娘,没事二八”! 老鸨子一回身,看清拉她起来的姑娘,禁了声,拉那女孩就去柴房躲避:“哎呦姑奶奶,娘的命根子,你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啊!”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媳妇丢了 庆丰军对扬州城志在必得,用三天的时间,拔除张明鉴在扬州城外设置的堡垒,将一个扬州城,密密匝匝的围住,水路两军,从四面进行围攻。 扬州城已经是一座孤城,月阔察儿、太不花、雪雪,已经统帅各部的兵马北去,张明鉴就是天天跳大神,也请不来一个援军,可是,张明鉴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大无畏精神,凭借扬州的坚固城防,不投降,也不突围,与庆丰军死磕。 在张明鉴看来,脱脱没进扬州城,月阔察儿也没进扬州城,都给足了张明鉴的面子,郝仁他凭什么,就想要占领扬州城这富庶之地? 围城,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食粮的问题,张明鉴目前显然不存在粮食问题,扬州城的八十万百姓,就是他的八十万头食粮,张明鉴最喜欢吃的就是生食人肉,是投降还是突围,等这八十万人吃光再说吧。 庆丰军中军大帐外,炮声隆隆,水陆两军,加紧对扬州的攻击,军帐内,郝仁站在舆图前,丈量着扬州以东的大片土地。 “都督,寿州老营来人了!”刘伯温怕打扰郝仁的思路,小声的汇报道。 郝仁听闻老营来人,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寿州离扬州的距离颇为远,没有特别事情,寿州不会派人来的,肯定是老巢出了大事情。 “来人,是寿州太守派来的,还是夫人派来的?”郝仁问道。 “是杨夫人派来的!”刘伯温谨慎的回答道。 没准是好事?难道是我当爹了?郝仁心中一喜。可是,这一念头转瞬即逝,算日子,夫人还有两个月才能临产,若这时候有小孩儿出生,那可就是一件坏事儿了。 “快请来人!”郝仁合上舆图道。 未己,一个精干的汉子走了进来,来人正是杨芷玉陪嫁过来的家奴杨才,郝仁也认识的。 来者毕竟是娘家人,郝仁耐着性子,安排杨才落座上茶,才问道:“寿州出了什么事情?” 杨才刮了刮茶碗,看了看满屋子的参军、侍卫,眼珠一转道:“倒也没出什么大事,夫人有几句紧要的话语,要小的稍给都督,夫人特意吩咐,只许说与都督一人!” 郝仁知道事情不妙,杨才虽然把问题说的简单,但是背人的,肯定不是好事儿。他赶紧挥手,让帐篷的所有人退了下去。 杨才见屋内再无他人,他小声道:“王夫人被人劫持了,如今都督领兵在外,夫人怕乱了都督的军心,特意叮嘱小的,只说与都督一人!” 郝仁听闻此言,勃然大怒。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动郝仁的老婆?’ ‘寿州的太守、守备都是干嘛吃的?让坏人混进了寿州城?’ “到底怎么回事儿?说的详细些?”郝仁虎目圆睁,强压心中愤怒,平和的对杨才说。 此时就是寿州丢了,遭遇屠城,也不关杨才一个家奴的事情,郝仁和他发火,完全没有一点的必要,反而显得他没有教养,饶是郝仁故作平静,他眼神中露出的凶光,还是将杨才吓的一个寒颤。 半月前的一天夜里,八名精干的武林高手,闯入寿州的庆丰军都督府,打死三名巡夜的内卫女兵,然后闯入都督府的东后院,将王梦晨劫持,翻墙出了都督府,又翻城墙,出了寿州,寿州守备派出去大批的军队出城搜捕,杨芷玉也将手许多家奴,撒出去寻找,杨才到来前,行凶之人到底是谁,贼人将王梦晨挟持到何处,没有一点音讯。 郝仁听闻这个结果,直想骂娘。 出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老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媳妇居然被人家给抢走了,行凶的人是谁,一无所知,这事儿,放在谁身上,谁都得恼火。 这是一件很打脸的事情,堂堂庆丰军都督,威震淮南的义军领袖,老婆居然在府邸被人掠走,而且已经过了半个月,该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 “记住,这事情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连夜返回寿州,告诉杨夫人,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让她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操劳,腹中的孩子要紧!”郝仁叮嘱道。 “都督放心,此事就算是烂在小人的肚子里了,我这就回去,禀报我家小姐!”杨才乖巧的说。 郝仁吩咐赏杨才十贯钱,送走杨才,内心已经归心似箭,反复猜测王梦晨遭遇抢掠的可能性。 寿州守备宋克虽然是文官,不但能写一手漂亮的字,治军颇为有方,而且都督府内卫勤勉,按照常理,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难道因为王梦晨是萌古人,手下人有怨言,自己人做的事情? 难道王梦晨霸道惯了?在江湖上留下什么仇家?没听王梦晨说起过,她曾经有什么仇家啊? 难道杨芷玉因为自己怀有身孕,怕王梦晨与她争宠?按照她俩日常表现,应该不至于,杨芷玉属于外冷内热的贤惠类型? 郝仁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可是,每种情况的可能性都不大,搅扰得他心神不宁,想得他头都大了。 各位参军、将领们,见来人已经出了军帐,鱼贯而入的返回中军帐,准备随时听从郝仁的调遣。 俞通渊率先问道:“莫不是寿州出了什么问题?” “呵呵!”郝仁故作无事,笑道:“夫妻间的事情,几位参军就不要猜测了,传令各军,加紧围攻,务必在三日内,拿下扬州城!” “诺!” 扬州城,地处于交通要道,锁控大运河,富庶繁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为了适应防守,城墙异常坚高大坚固,用条石和糯米汁浇筑而成,火炮的弹丸将,将城墙打的伤痕累累,城墙就是坚固不倒。 张明鉴的士兵及其骁勇,连人肉都吃得,哪里惧怕什么生死?或许,他们已经预先知道,吃人的下场,预先知道,郝仁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张明鉴的青巾军,冒着火炮、投石车带来的巨大伤亡,依据坚城,拼死抵抗,摆出一副战至一兵一卒,绝不后退一步的架势。 当年缪大亨围困扬州,将二十四万户的元末大都市,围困得只剩下十八家,郝仁虽然火器强大,想三日破城,却又谈何容易!(。)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攻破扬州 庆丰军凭借强大的火器优势,四面围攻扬州城中张明鉴的青巾军,目的就是摆出志在必得的姿态,以雷霆万钧之势,迫使张明鉴投降,奈何张明鉴‘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死战不降。 郝仁也攻打过安庆、和州、庐州等重要城池,归根结底,用的多是避实就虚,调虎离山,将敌人的主力调往他处,然后再攻打防守薄弱的坚城,每一战,郝仁都是做足了功课,随心所欲,有所攻打有所不攻,所以,所攻城池,无有不破。 郝仁出山的第一战,采用虚张声势的计策,用马粪填河,吓破了寿州达鲁花赤的胆子,凭借七百马夫,轻而易举的拿下寿州。 攻打庐州时候,凭借收降的赤马探军户徒单均,骗开庐州城池,又有左君弼潜伏在城中的暗探,内中助力,郝仁破了庐州。 大战和州时,用毛贵、李普胜水军攻打巢县,引和州守将也先帖木儿分兵,郝仁绕过坚城含山,避实就虚,一举攻破和州。 攻打安庆时,用的也是出其不意,引义兵元帅李宗可、胡伯颜出安庆城,更利用高大的楼船的优势,尾部装填石头抬高船头,将大船直接开上安庆的城头,一举攻破西部重镇安庆,迫降余阙。 如今庆丰军兵力,前所未有的强大,更有新收的常遇春、邓友德等锐不可当的猛将,而且,张明鉴无有后援,困守孤城,偏偏在这坐孤城扬州城下,郝仁的庆丰军一时间无可奈何。 郝仁重兵东来,对扬州城志在必得,作战目的明确,早已经被张明鉴洞悉,张明鉴已经拿定主意,无论谁来,他都吃定扬州城,他没有后援,自然也没有必救之地,用如何手段,也不能逗引张明鉴分兵。 郝仁派人挖地道通到扬州城下,想用火药炸开扬州的城墙,可是,扬州城墙的根基非常稳固,地到挖道城下,根本不能在坚硬的城墙下,凿出来安放火药的洞穴,而且,扬州城靠近长江、京杭大运河,地下水系发达,挖下一米深,江水就倒灌进入地道,根本无法采取火药破城。 眨眼间,两天时间过去,郝仁早已经住了蚁附一样的攻城,扬州城太过于坚固,蚁附攻城,对破城没有一点进展,只能无谓增大己方的伤亡,郝仁能想到的办法,基本都想到了,对于攻破扬州城,一筹莫展。 若想攻破扬州坚城,恐怕只有长久围困,等张明鉴将扬州城的八十万人吃完,那时候,恐怕扬州不攻自破了。 话又说回来,人都吃光了,要一处死城,有什么用?而且郝仁急着班师,等不了几个月之后破城。 夜里,北风呼啸,吹得火把呼啦啦作响,郝仁无法安枕,他矗立在水军的战船上,长久的凝望着扬州城,城上城下,夜风静寂,明灭的篝火。 难道这扬州城,必须要围困才能攻破吗? 难道非要造成八十万人凭空从历史消失,变成青巾军腹中的食粮,扬州才能攻破? 郝仁,毕竟要比当下的人,多了几百年的历史知识,如果自己的人生,包括战争,都要按照历史的必然走势,那将是一次失败透顶的穿越之旅,成为书中枯燥古板的字眼。 许是老家的事情,让郝仁心神不宁,许是扬州的战事不利,成为他思想跌入低谷的必要原因,许是如同月有阴晴圆缺一样,人的情绪也有起伏波澜,在这个静谧的夜里,郝仁感觉自己失败透顶,不能突破历史的瓶颈,还不如一头撞在船头的桅杆上,赶往下一轮回 …… “刘参军认为这个扬州何时可破?” 郝仁不知道是应该留下军队继续围困,造成八十万人无故死亡,还是应该撤围班师,忍不住的问一旁的参军刘伯温。 刘伯温摇着羽扇,抬头仰望天空,船头上通明的火把,只能看见黑漆漆的天空,看不见一颗星星,刘伯温却煞有介事的说:“伯温夜观天象,见破军星异常明亮,此为破军之吉照也!” 星星?通明的火映在眼前,怎么能看见天空的星星?刘伯温又开始玩玄学忽悠人,这个bug,也太明显了,郝仁自然不肯相信了,不过,刘伯温委婉的表明,此时不应该退军,退军将无功而返。 “刘参军可有什么破城良策?”郝仁又问道。 “恩,这个……恩----那个……”刘伯温是人,毕竟不是神仙,他也有为难的时候,支吾半天,拿不出一个方案,又故弄玄虚,伸出食指,做禁声状,有竖起耳朵,做侧耳倾听状,道:“好像有船开来了!” 刘伯温就是刘伯温,没有办法,就说没有办法的事情,何必刻意转移话题?郝仁想出言讥讽他一番,可是,他侧耳倾听,确实隐隐的听见“哗哗”的声响,那声音,正是船桨划拨水面的声音。 那声音,不增强,也不减弱,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一直有人匀速的用船桨轻轻的划水。 “俞万户,你听见了吗?”郝仁问实力一旁的水军万户俞通海,俞通海肯定的点点头,惊讶道:“莫非是敌人来偷营?” “派小船出去哨探,务必查明这个声响!”郝仁对俞通海下了命令,他本来就困在坚城下烦躁不安,若是在让敌人来偷营,那将还让郝仁公家恼火。 两艘哨探的小船与寿州号擦肩而过,寻着那微弱的‘哗哗’声,渐渐的消失在夜色中,未己,两艘小船有从夜幕中跳了出来,船上百夫长将小船泊进大船边,抱拳禀道:“禀报都督大人,那声音并不是船发出来,而是扬州城内的排水管道,平素水季,排水口隐藏在水中,并不明显,如今正是枯水期,所以那管道高出水面尺于,那哗哗的水声,正是污水流入水中发出的声音!” 古人筑城,城市排水系统特别发达,尤其扬州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正处于长江中下游,雨季的降水量太大,为了不让城池在雨季开启‘看海’模式,修建宏大的底下排水系统,而排水口,就隐藏在大运河的一侧。 “太好了,破城就在今夜!”郝仁兴奋的大呼。 正愁没有破城的方法,如今在不经意间,找到扬州城延伸在城外的排污口,找到攻破扬州城的薄弱环节。 (。) 第一百七十章 遁地夜袭 扬州城主义兵元帅张明鉴的府邸,辉煌气派,在如林的甲士簇拥下,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张明鉴懒散的歪倒在帅椅上,美女在怀,左拥右抱,手下又争相进献今夜侍寝的美女。 庆丰军攻城,张明鉴表示,丝毫没有一点压力。 郝仁有利炮,张明鉴有坚城,还有勇士,庆丰军的大炮,只能打碎外城的城门,军队根本无法通过四门的瓮城,扬州城破不了,张明鉴料定,待郝仁师老兵疲,粮食吃尽,庆丰军肯定要退去,那是,扬州的围城,也就解决了,何必庸人自扰? 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要紧。 百夫长刘二见两个同僚,因为进献的女子得到元帅的赏识,已经被封为万户,赶紧谄媚的巴结道:“元帅大人,小人有销春院老鸨子养的头牌在此,据说,现在还是个雏,请都督上眼!” 销春院的老鸨子被捆绑在地上,不想让自己的摇钱树,就这样的折在张明鉴这个吃人魔鬼的手中,赶紧磕头如捣蒜一般:“大老爷,我这闺女尚且年幼,还不到开花的年纪!” 张明鉴看了一眼尚且青涩的翠袖姑娘,如今瑟瑟发抖中,更衬托少女的气息,不禁春/心荡漾,眼皮一抬,轻蔑的道:“多大了?”声音沙哑,如同夜啸的柴狗。 “十四,只有十四岁,请青天大老爷开恩……”老鸨子尚且舍财不舍命。 “我当多小呢,杜十娘开花的时候只有十二岁,谁吃了都说嫩,你这闺女,与杜十娘比起来,恐怕老了许多,呵呵----”张明鉴浪笑道。 “青天大老爷,那都是唱曲儿,当不得----”老鸨子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张明鉴的一把锋利的短刀,已经刺破她的胸膛,她眼神中透着惊恐,瞳孔放大,面部表情瞬间凝固。 老鸨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脏,握在张明鉴的手中,尚且普通通的跳动,她知道活不成了,用羸弱的声音骂道:“挨千刀的……让你出门遇见郝十……”,她最有一个三字还没有说完,却已经倒地没了气息。 张明鉴杀人好手,活取人心,如同探囊取物,他握着血粼粼的人心,猛啃两口,如同吃了美味一般,大嚼特嚼,用血粼粼的刀尖,挑起来翠袖凝脂一般的下巴,赞叹道:“不错,是个上等的美人坯子,我张明鉴纵横淮南数年,未曾见过此等标志的女子,小浪货,可愿意与几位姐姐一同服侍本大帅?哈哈,哈哈!” 张明鉴的浪笑,仿佛整个帅府都在颤抖! 翠袖虽然出身贫寒,少年卖身,因为长得标志,被老鸨子当公主一般将养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的都是琴棋书画,老鸨子尚未给她找到合适的买主,她未曾经历风月,更未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血腥和第一次的恐惧,早已经吓得她瑟瑟发抖,梨花带雨,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扑朔朔的直流。 沦落风尘,入了这一行,早晚都会有这一天,不是张明鉴,还有李官人、王员外、马千户、张知府等等的豪门富贾,不过这场面,太过于血腥,第一个次,不是给模样俊秀的后生,居然要献给一个吃人的恶魔,翠袖心中万般不甘。 不甘心又能怎样?若不答应,老鸨子就是她的下场! 一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呢? 翠袖颇为踌躇,没有点头,也没有反抗,只是仰着俏脸,任凭泪水汹涌而出。入了张明鉴的魔爪,恐怕大罗神仙也无能为也已。 “轰----” “轰----” 城内,忽然传来爆炸声,紧接着杀声四起,一个千夫长浑身鲜血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大元帅,不好了,庆丰军,进城了!” “啊?” 张明鉴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本以为至少能抵御半年的扬州,这样的被郝仁打开缺口,赶紧操起长枪,鼓舞手下道: “兄弟们与我一同为祸扬州,郝仁入城,我等一个都别想活命,如今唯有血战到底,将红巾军驱逐出城,我等才有活路,传令,前进着重赏,后退着杀无赦,与我出门破敌!” 郝仁在攻破庐州城时,将城内的乱兵悉数抓了起来,开了一个公审大会,作恶的乱兵首领,经过全民公审,一个也没活下来,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想收拾庐州的民心而已。 远在扬州的青巾军早有耳闻,若不是郝仁打含山,为了躲避庆丰军的兵峰,青巾军也不能东遁扬州,眼看着自己的罪孽,深重于庐州乱兵百倍,青巾军首领都知道,落在郝仁手中,必死无疑。 既然放下刀剑,也不能阻止审判,那就与庆丰军比比,看看究竟是青巾军骁勇,还是红巾军厉害。 青巾军在首领张明鉴的鼓舞下,群情激奋,纷纷表示血战到底,绝不后退。 张明鉴想趁着红巾军立足未稳,将红巾军驱逐出城,哪里还顾得上做俏新郎,丢下刚刚掳掠来的女子,亲自操一杆铁枪,带着青巾军精锐,杀出元帅府邸! ………… 扬州城的排水管道很粗大,正常人欠身四十五度角就能顺利通过,水道内也设置了铁栅栏,这个难不倒邓友德,凭借他的勇武,三拳两脚,就把铁栅栏打的粉碎。 张明鉴不是扬州本地人,对扬州城内的排水系统并不了解,根本不知道枯水期,排水管道会从运河河面漏出来,更不知道排水管道可以行人,根本没有防御措施。 邓友德带着四百精挑细选的泗州军勇士,趁着也色,从扬州城的排水管道潜入扬州城,走了很漫长的一段水道,碰巧,从扬州城的北门附近来到地面。 泗州军四百勇士,因为要穿越水道,不便着甲,每个人只有圆盾和双手长苗刀,身体及其敏捷,行动及其迅速,在夜幕的遮掩下,没片刻间,摸到城门下,门下守军来不及反应,悉数被砍翻在地。 内城的城门被吱呀呀的打开,邓友德放震天雷与城外的庆丰军相呼应。 毕竟不知道邓友德四百勇士,究竟会在城内的哪个门口发难,反正四门外,都有庆丰军严阵以待的兵士,按照郝仁的吩咐,以三声震天雷为号,四面围攻扬州城,不许放跑城内的一个守军。 三个震天雷闪出火光,发出的巨大爆声,在静谧的夜里,数里可闻,四门外的庆丰军,杀声四起,火炮齐鸣,一时间,扬州城火花横飞,硝烟四起,火炮、震天雷发出的火光,在扬州城的四周,此起彼伏,巨大的轰鸣声,比去年元大都的上元节的鞭炮还要热闹。 最热闹的地方,要属负责进攻北门的左军万户付友德部,左军与泗州军入城部队,顺利肃清瓮城城墙上的青巾军,上千支梨花枪列出军阵,梨花枪的焰火,在夜里显得尤其明亮,将半个扬州城,照的通明。 就是元大都上元节的焰火,也没有这般的明亮、璀璨。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团灭敌人 困兽犹斗,何况张明鉴这个吃人的恶魔! 张明鉴听闻城破,赶紧督率自己的亲兵精锐,赶往北门救援,张明鉴一马当先冲到北门,大吼一声:“安敢破我城池?”一杆铁枪,上下翻飞,瞬间将七八名泗州兵刺翻在地。 潜入城池的泗州军勇士,虽然没有着甲,士兵装备也只有圆盾和苗刀,为了不让城门被张明鉴抢回去,发扬不畏死难的无畏气概,以血肉之躯,抵挡张明鉴的反扑。 张明鉴骁勇,没有着甲也没有长兵器的泗州军,根本不是张明鉴的对手,眨眼间,又有十几名泗州军被其刺翻,后面的青巾军,陆续赶来,若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向城门,眼看着青巾军,眨眼间就能将入城的红巾军驱赶出去,留守城门的一百人,怎么会是张明鉴的对手? 邓友得身先士卒,正在猛攻瓮城城墙上的青巾军,想接应傅友德大军快速入城,猛地听见身后一片大乱,情知后背受敌,赶紧从瓮城往城内城的城门下狂奔。 城门下,形势大乱,张明鉴已经将留在城们下,保卫城门安全的一百名泗州兵杀散,邓有德看见自己的手下遭遇猛将,怒从中来。他来不及找梯口下城墙厮杀,他丢下盾牌,大吼一声,飞身从城投上跳下,双手握刀,一招‘力劈华山’,泰山压顶一般,砍向张明鉴。 张明鉴正在与城下的泗州军厮杀,不曾提防,有人从数丈高的城头跳下,从空中袭击,他情急之下,赶紧横枪,一记“霸王举鼎”,将邓友德的苗刀抵挡得结实。 “裆----” 苗刀与铁枪碰撞,发出脆响,蹦出火花。 邓有德腾空发招,腰力根本发不出来,全靠自身的自由落体的重力,和双手的臂力,十分的力气,也就用出三四分。 饶是如此,张明鉴也感觉这一刀的力量颇为沉重,震得他虎口发麻。 那么高的城墙,寻常人跳下来,就算是运气好,没摔死,肯定也要摔成重伤,偏偏这邓有德,功夫了得,凭借兵器碰撞,将自由落体的重力卸掉大部,身体轻盈的落在地上,就势一个滚翻,将垂直重力,瞬间又转化为平行力。 这是连贯的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动作及其飘逸潇洒。 邓有德也不急着站立起来,顺势一刀,一记“横扫千军”,硬生生的将张明鉴战马的一条前蹄斩断。 张明鉴虽然抵挡住邓友德的一刀,可是,邓友德已经近身,长枪对短刀,张明鉴颓势已见。 没有三两三,谁敢吃活人? 张明鉴也是功夫上的行家里手,见邓友德近身,也不吃惊,铁枪一个舞花,使出一招‘近身刺喉’,想在邓友德起身前发难,可是已经迟了! 张明鉴这一招‘近身刺喉’尚未用出,胯下马失一蹄,长声嘶鸣,战马轰然栽倒,到将张明鉴,活生生的掀翻出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邓友德见张明鉴落马,双手拖刀,脚下健步飞奔,三步两步,奔到张明鉴身旁,不分头脚,挥刀就剁。 张明鉴的青巾军,据说吃人肉,当然不是吃素的,见主将有难,赶紧前来救援,刺像邓友德的枪头,如同一团紧蹙,邓友德没有披甲,若是挨这一下子,浑身被被扎称筛子。 他觉得,用自己十八岁的青春性命,换一个四十多岁作恶多端的老帮子,不划算,邓友德刀没有落在张明鉴的身上,让他多活一会,赶紧抽刀格挡刺过来的长枪,一时间,与青巾军的元帅宿卫,杀作一团。 猛地,邓友德身后,冲来一员猛将,那猛将,一条马槊,上下翻飞,如同繁星点点。 马槊一刺,血花一片;马槊一轮,扫倒一片,马槊一抖,人仰马嘶。 “邓总管稍歇,付某来也!” 左军万户付友德,用马槊为跟进的步兵打开场地,盾牌兵紧随而来,把两位友德将军及四百泗州勇士吞入军阵,如同钢铁长城一般的盾墙,将敌我区分开来,庄严儿隆重的焰火/表演,正式登场! …… 如果现在郝仁需要召开一次记者招待会,那场景一定会是这样的。 有记者拿着话筒起身问:“请问高贵的庆丰军大都督,目前庆丰军最擅长哪一种打法?” 郝仁环顾一下四周,威严儿掷地有声的说:“庆丰军万众一心,有战胜一切敌人的勇气,若说庆丰军最擅长、最拿手的战法,莫过于城市巷战!对,就是城市巷战!” “请问大都督,这是为什么呢?”记者又追问道。 “好吧!那就请大家看一段录像回放!” …… 左军万户付友德的梨花枪和盾牌组防御墙,骑兵冲不到近前,步兵又怕火烧,盾墙与梨花枪组成与城市街道等宽的军阵,沿着街道向前推进,后面跟着震天雷,成组的向前抛射,又有弩手、弓箭手压在后面。 而且,盾墙时不时的开出口子,把火炮的炮口伸出来,“轰”的一声,硕大的铅丸就能从街头一直打出二里地,中者人马据损。 什么样的敌人才能抵挡者住?别说张明鉴挡不住,就是史明鉴也抵挡不住! 张明鉴是聪明之人,知道事情不妙,抵挡不住庆丰军入城,那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突围。 他将一名亲兵卫队士兵拉下马来,抢着骑上,率先撤退,准备从东门突围出去,哪成想,时运不齐,刚到东门,就遇见三百零一名小常遇春,各个如同为首的常遇春一般骁勇,张明鉴站了一番,用一千名尸体,换来此路不通的教训,赶紧都帅兵马,奔南门。 如此冲了两方翻,张明鉴手下的士兵,剩下不足千人,等张明鉴到了南门,手下的兵力不足百人,余下的全部被扬州的百姓,偷偷的拉近屋内,结果了性命。 张明鉴不足百人的队伍,又被一队马步兵拦住,为首一个手握狼牙棒的将领,正是前军万户徒单钧,徒单钧大吼一声:“兀那汉子,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张明鉴此时最想听见的就是活字,眼看着已经进绝路,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废话,当然是想活了?” “那你到进前来,我给你指出一条明路!”徒单钧满是真诚的说。 张明鉴还真以为徒单钧要放他一马,他驱马向前,想听一听这员将领有何说辞,哪知道,徒单钧冷不防的一狼牙棒,将张明鉴的马脑袋打的粉碎,人也跌落在徒单钧身后。 “sb!这也信----给我绑了!”徒单钧骂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揾英雄泪 扬州之战从初夜一直打到黎明,郝仁在众位参军和中军左宿卫的簇拥下,一直站在高岗上冷眼旁观,直到战事已经没有悬念,郝仁才带着骑兵冲下山岗,从北门进入城池。 各部兵马尚且还在四处搜捕青巾军的溃兵,郝仁却带着一应随从,直接进入张明鉴的元帅府。 整个元帅府,像是被血洗了一般,地上都是尸体,血液尚未干涸,血腥之味扑鼻,不知道是谁,已经早一步将元帅府血洗,整个元帅府,居然不见一个活口。 张明鉴够狠,兵败之后回了一趟府邸,将府邸的家眷、随从、掳掠来的女子,全部杀光,销毁自己的罪证,若不是常遇春追的紧,恐怕他连府邸都点着了,来个毁尸灭迹。 郝仁心中这样想着,冲宿卫长吴六玖轻轻的扬了一下头,吴六玖心领神会,赶紧让侍卫将院内的尸体脱了出去,成桶的清水泼向地面,没一刻功夫,将郝仁所在的正堂,清洗了个干净。 “各位参军,我等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外面的战争,就交给各路将领们吧!” 刘伯温见郝仁要当甩手掌柜的,赶紧规劝道:“城市巷战,不比野战,扬州历来是富庶之地,商贾云集,若是没有人统一整肃军纪,恐怕各位新归附的将领,未必明白都督的号令啊” 郝仁本来对付友德、徒单钧的军纪颇为自信,毕竟跟随郝仁的时间长,耳濡目染也都知道了,至于李宗可、邓友德、常遇春的军纪,那可就未可知了。 “任命吴六玖为军纪监军,对各部军纪进行检查,有违反军纪的,凡是我认识的人,一律带回来交由本都督处理,凡是我不认识的,你可以自行处理!”郝仁命令道。 “诺!”吴六玖领命,对都督给予的权利颇为满意,掌握生杀大权,凌驾在诸位万户、总管之上。他握着刀柄,自信满满的走出军帐。 吴六玖刚出去,徒单钧满是笑容,推着捆绑的张明鉴走进临时都督府。 “都督,张明鉴让我给逮着了!哈哈!我这个月的喝酒次数已经用完了,一个活的敌酋,好歹能换个十次八次的喝酒令吧?”徒单钧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 张明鉴的衣甲早已经被扒了下去,披头散发,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酱色的中衣血粼粼。浑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处伤口,血液透过中衣,还在滴滴答答的向外渗留。 张明鉴不等郝仁说话,抢先普通跪倒:“罪将张明鉴,愿意向都督请降,甘愿做都督手下的一名小卒!” 郝仁也早听说张明鉴骁勇,是收降还是斩杀,郝仁也颇为犹豫,收降,可能博一个爱才的名声,杀他,可能收复民心。 “你虐待他了吗?”郝仁指着张明鉴的伤口问徒单钧。 徒单钧道:“这家伙恶贯满盈,在押解来的路上,百姓蜂拥而来,群情激奋,说是要一口一口的咬死这个恶魔,属下无能,未能阻拦得住,让他在我手上时,差一点被蜂拥而来的百姓咬死,请都督治罪!” “治罪就免了,你能活着把他带来,就是功劳一件,你将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泡在酒缸中,不过,这事儿需要班师之后,本都督给你一个月的假期,记住一点,不许喝死,也不许酒后闹事!”郝仁褒奖道。 一个月时间?泡酒缸里?这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吗? 徒单钧满是喜悦,对这个赏赐颇为满意,赶紧抱拳感谢道:“徒单谨记都督教诲,一不喝死,二不酒后闹事儿!” 张明鉴见活捉自己的将领,居然没有太大的奖赏,没有女人,也没有金钱,感觉自己在郝仁的心中,不值钱,赶紧又问道:“都督是杀是留,赶紧给个准话!” “是杀是留,这事情我说了不算,需要问一问,扬州的百姓是否答应!”郝仁冷冷的道,他知道,张明鉴在扬州民愤太他,就是他再骁勇,留他不得了。 扬州百姓说了算?那不是要接受扬州百姓的审判吗? 张明鉴感觉自己已经走到陌路了,与其受辱,不如自杀,正在他准备要舌头自杀的一瞬间,徒单钧一双大手,捏开张明鉴的下颚,将一根两指粗的麻绳,勒入张明鉴的口中。 张明鉴一心求死,无论怎么死,也要比公审来的痛快,见咬舌不成,只能一头撞向屋内的一张桌子的桌角,徒单钧在后面拉着绳子,张明鉴没有撞实,只是将桌子撞翻了。 桌子一翻,桌子下面藏着的那人,暴露无遗。 那是一个青春曼妙的少女,被捆绑得结实,正是张明鉴手下从销春院掳掠来的女子翠袖,翠袖待张明鉴带兵杀出帅府的时候,逃生的本能,让他爬到帅府的一张桌子下面,所以,她在乱兵屠戮帅府的时候,捡了一条性命。 翠袖见自己暴露,花容失色,她早被张明鉴吓怕了,张明鉴又倒在她身边,她惶恐的大呼:“吃人!吃人了!”直到张明鉴被徒单钧拖了下去,翠袖才平静下来。 郝仁见是一个被张明鉴掳掠来的女子,也不难为她,让人去了绑绳,让兵士拿着干粮和水给她。 翠袖双手端着水碗,一手拿着干粮,喝了两口水,瞪着懵懂的大眼睛问被众人簇拥着的郝仁:“你就是郝十三?” 郝仁不叫郝十三有些日子了,突然听见一个小女孩喊这个名字,徒然感觉亲切,刘伯温却煞有介事的喝阻道:“不得对我家都督无礼”,郝仁抬手阻止住刘伯温,一个称呼而已,无所谓,只要不骂娘就行。 “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字?” 郝仁心道:连坊间一个小女子,都知道郝仁的名字,足见自己的名望在淮南之响亮。 “小奴本也不知道都督的名讳,只因为干娘诅咒张明鉴,咒他出门遇见郝十三,让他被都督的大炮打死!”翠袖道。 居然还有这样诅咒人的?把郝仁和大炮一块列入咒杀坏人的行列。 “那你又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女子?”郝仁问道。 “小奴自幼卖给销春院的老鸨子做干女儿,因战乱,干娘未给小奴寻到合适人家,小奴不知道自己是谁家的。干娘因为稼轩先生有词曰:‘凭谁问,换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所以就唤小奴翠袖!”翠袖道。 “好一个‘凭谁问,换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郝仁赞叹道。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惜犯戒 翠袖自小被父母卖入烟花柳巷,被老鸨子囤为奇货,目的是要培养成销春院的花魁,学的也都是让人怜爱,让人舒心的功夫,一朝出道,一夜千金,至少也不是小小的卖油郎,能够花的起的价钱。 她身世如同浮萍一般,没有归属感,自古美女爱英雄,也是天性使然,他眼看着作恶多端的张明鉴,折在郝仁的手中,在翠袖的幼小的心灵中,郝仁就是英雄,而且郝仁不吃人,与那张明鉴比起来,越发显得高大上。 郝仁万万没有想到,起自盛唐的烟柳事业,居然还有这样的文学素养,连起个名字,也要引经据典,郝仁赞道:“想不到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稼轩先生(辛弃疾)的词句?” 销春院的老鸨子,虽然要以她的身体赚钱,可对于年幼的翠袖,老鸨子再坏,好歹也是个依靠,如今老鸨子被张明鉴生取人心,翠袖此生还能依靠何人? 她不知道郝仁是不是骑白马来的,不过,郝仁的只言片语的眷顾,谁还敢欺负她? “附会他人词句,不足为奇,琴棋书画,翠袖都学的来,如今未有乐器在此,小奴为都督大人清朝一曲可好?”翠袖道。 “如此最好!”郝仁也正是紧张战事之余,难得的舒心时候,拍手道:“来上一曲!唱得好了,本都督有重赏。” “咳!”翠袖不敢怠慢,清了清嗓子,用出十二分的本事,开头唱到: “烟花那个女子,叹罢了第一声,思想起呀-奴今生,靠呀靠何人?爹娘生下了奴,就没有照管----为只为,家贫寒,才买那小奴身---- 烟花那个女子,叹罢了第二声……” 一首《叹十声》,乃是专门勾起官人怜爱的曲谱,乃是翠袖教坊中学来,歌词与翠袖的身世,暗相吻合,应时应景,再配上她婀娜的身段,单是这一首曲子,也能让五陵豪杰一掷千金,一曲成名。 那歌声,真真是: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刘先生,为何落泪?” 郝仁听罢一首曲子,心中怜爱顿生,眼睛已经有些酸涩,可刘伯温等几个参军,却早已经潸然泪下。 “呜----”刘伯温被翠袖的歌声感染,失声道:“可怜,太可怜了,呜----” 文人,毕竟是文人,心地恁的柔软。 郝仁对翠袖道:“既然你已经无家可归,那就跟随本都督,本都督做你的靠山何如?” 翠袖本就把郝仁看做英雄,心中满是兴奋,却不漏声色,楚楚动人的一个万福道:“小奴无家可归,承蒙都督不嫌弃,小奴愿意跟随都督,都督闷时,翠袖可以为都督唱曲解闷!”明眸一闪又道:“那我以后就叫都督大哥哥可好?” “好倒是挺好,不过,哪一天你到了出嫁的年纪,岂不是要我搭上许多的嫁妆?”郝仁笑道。 翠袖满心欢喜,立马改了称呼,又道:“翠袖不要出嫁,此生就给大哥哥唱曲解闷,哪天大哥哥要是听的厌烦,我可以给大哥哥弹琴,大哥哥听琴听得厌烦,翠袖可以陪大哥哥下棋……若是大哥哥都厌烦了,也不要大哥哥的嫁妆,翠袖‘举身赴清池’也好,‘自挂东南枝’也好,总是不应该给大哥哥添麻烦的!” 郝仁也满心喜欢这个小妮子,人漂亮,嘴还甜,又有一副好嗓子,可惜,就是太小,还要养上几年才能成熟。 正说话间,负责整肃军纪的吴六玖,将常遇春五花大绑的押解上来,郝仁知道,肯定是常遇春没有反抗,要不,吴六玖绝对不会是常遇春的对手。 “都督,各部战事基本已经完成,有几个抢掠财物的,私闯民宅的士兵,也不知道是那个部分的,已经被我枭首示众,唯独常将军纵兵掳掠了张员外家一箱财宝,常将军乃是都督认识的人,我向常将军申明都督的意思,他没有反抗,就让我绑来见都督了!”吴六玖道。 恩……这? 郝仁踌躇了,不知道改如何处置常遇春,却问刘伯温道:“依照刘先生的意思,应该如何处置常将军啊?” 刘伯温是聪明之人,知道郝仁是不想杀常遇春的,若是真要严明军纪,那还用问参军吗? 一拍桌子,就砍了。 刘伯温知道,自己说杀也不行,因为郝仁不想杀他,说不杀也不行,那不是带头破坏了军纪吗? “依照都督的法令,纵兵掳掠,应该是死罪!”刘伯温一脚好球,将皮球传递给郝仁,心道:“我就把道理说了,怎么处置,还是都督你自己定吧!” “咳”郝仁故作严厉道:“常将军,你新来,是不是不知道本都督的军队纪律?” 他给常遇春留下台阶,答案也很简单,回答‘是’比回答‘不是’更简单,只要常遇春说‘是’,那常遇春就没有过错了,是他郝仁没有申明纪律,常遇春也就不用砍头了。 “回都督的话,常某知道都督的军纪!”常遇春是敢做敢当的汉子,对郝仁给出的台阶,他不肯下,又道:“常某新来,如今未能为都督斩帅夺旗,常某心中有愧,想趁人神不知的功夫,掳掠两箱财货,孝敬都督!” 常遇春确实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如此,却在郝仁面前表足了忠心,郝仁若是惩处他,岂不是让忠于他的人寒心? 而且,法纪是不能约束住常遇春的,他若是感觉不爽,哪天没准就带着三百小常遇春,投靠朱重八去了,而今,唯有恩义,才能感化他,将他牢牢的控制住。 “罢了!罢了!”郝仁摆手道:“将他放了吧!是本都督没有事先申明军纪,是本都督的过失,吴六玖大人领路,带上常将军抢来的钱物,本都督亲自向被抢掠的苦主,登门谢罪!” 吴六玖领命,松脱了常遇春的绑绳,常遇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在他看来,肯低头认错,那是有损名节的事情,郝仁却宁愿自己折损名节,也要看顾他,这是郝仁对他莫大的信任,心中暗下决心,以后不可率性而为。 “常某有罪,不需要劳烦都督,末将亲自去想苦主请罪,归还他们的损失!” 郝仁根本不理会常遇春,任凭他跪在地上,做深刻的自我检讨,却在吴六玖的指引下,直接出了帅府,去找苦主赔罪。 在郝仁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收服常遇春的机会,让他知道郝仁对他的恩义,这比什么都重要。 翠袖明眸中扫了一眼常遇春,仿佛杀神很有威慑力,吓得他飞也似的追着郝仁跑了去。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班师庐州 常遇春早年投身绿林,他的老大刘聚是目光短浅的人,几时据有过扬州这样的富庶城市?张明鉴占据扬州一年的时间,恐怕刘聚拦路剪径、入室抢劫一辈子,也不会聚敛这些的财富,常遇春所掳掠的的那点珠宝,郝仁实在看不在眼里。 郝仁代替常遇春去给张员外赔礼,张员外也爱惜珠宝,不过,丢失点财宝,总好过全家被张明鉴吃掉的好,庆丰军都督亲自来归还财物,张员外感动得老泪纵横,全家都给郝仁跪了,吓得他连连推却,要把珠宝送给郝仁,却抵挡不过郝仁的真诚,只好诚惶诚恐的收下。 郝仁把整个扬州城都看成是自己的,归还张员外财宝,无非就是把财宝放在左口袋,和右口袋的问题。 张员外若是靠自己的努力、于民无害而致富,那他的财宝应该归属于他,别人无权占有。 若是张员外做过恶事儿,手上再有个三两条人名,那这财宝在张员外手中也热不了几天,等郝仁兴起百姓诉讼的浪潮,那张员外,恐怕连宅子都要充公了。 屠张大会如期举行,扬州百姓万人空巷,纷纷控诉张明鉴在扬州犯下的罪行,在百姓控诉完毕,一刀结果了张明鉴,算是郝仁的仁慈,没有把他交给百姓,让百姓一口一口的咬死。 扬州百姓一如既往的享有一年免征的优待,又根据粮食的数量,开仓赈济百姓,百姓归附,自不必细说。 扬州以东至大海,还有一段的距离,虽然在元末的建制中,隶属于扬州路,郝仁没有时间一寸一寸的恳下来,只能暂时搁置,等日久整军再来。 郝仁任命付友德为扬州太守,总督扬州军政、民政,留左军万户所部兵马镇守扬州,又留下自己的参军俞通源、段桂芳作为付友德助手,分管扬州的民政和诉讼,郝仁留下几点建议: 第一、以守住扬州为第一要务,暂时不要贪图扬州以东的土地。 第二、鼓励百姓对富户、官吏进行诉反,本着既让百姓解气,又不让富户胆寒的原则,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能少杀人,尽量少杀人,能少罚款,尽量少罚款,不要与民争利。 第三、接洽张士诚,兑现在在张士诚的治下开盐场的诺言,并由扬州太守府对盐场进行官吏,将食盐走运河、入长江、走裕溪河入巢湖,运抵庐州听候调拨。 第四、加快扬州的战后恢复重建工作。 至正十四年十二月十五日,眼看着年关将近,郝仁都帅兵马,分水路两军班师,十二月二十五日,各路大军齐聚庐州城下,各部兵马分开驻扎,以免发生摩擦。 郝仁入庐州城,亲自到明教寺拜访师父周颠,想接周颠一道去寿州过年,得知周颠这个老年痴呆患者,居然外出云游去了,郝仁寻隐者不遇,带着未过门的郭惠儿、翠袖儿,并都督府宿卫、常遇春部,赶回寿州。 新年过的还算热闹,安丰距离寿州不远,郝仁一直因为手下将领有很多的饮食禁忌,与各位文武官员用餐时,采用分席制度,如今在家内,没有禁忌,办了一个团圆桌。 杨正泰膝下无子,只有小女芷玉一人,他特意从安丰赶来,坐了第一席位,寿州太守穆有才,算是郝仁的兄弟,带着妻子石抹氏前来赴宴。 寿州守备宋克、常遇春都是单身一人旅居在外,郝仁也把他们请来,当做家人对待,把二人感激的眼泪横流。 吴六玖、徒单斛作为郝仁的最近,郝仁也早把他们当做知己的兄弟对待,也都上了席面。 唯一与这个时代不和谐的,就是桌上还坐着四个女人,杨芷玉、郭惠儿、翠袖儿、耶律氏。至于盈盈、燕燕等一应陪嫁丫头,因为桌子小,只能另开一桌了。 好在桌上都是武将,也不太讲求那些封建礼教,杨正泰又不是汉人,作为长辈,他没有异议,满座谁还敢反对郝仁的意见?都督给他们多大的脸?他们得接着啊。 翠袖儿看桌上的女子,知道如今压在她头上的有两个姐姐呢,等她长成了,还不知道前面多出来多少个插队的姐姐呢。 默然听见吴六玖问道:“怎么不见王夫人?”翠袖儿心道,这不?眼下就出来个插队的王夫人,那现在落位只能排第四了,连前三都不沾边了。 寿州太守穆有才、寿州守备宋克,自从都督回来,二人一直都提心吊胆,知道在自己的治下,丢了郝仁宠爱的王梦晨,肯定要遭遇都督的痛批,搞不好脑袋都得搬家,可是都督回来以后,非但绝口不提此事,而且还邀请这二位参加家宴,二位心里,早准备着都督发难呢。 这二位听闻吴六玖问起王夫人,二话不说,‘扑通’‘扑通’双双跪倒在地。 郝仁起身将二位双双拉起来,也不与他们说话,对吴六玖道:“今日新年,休要提不愉快的事情,待明日,我在与几位兄弟商议此事儿!” 杨芷玉、杨正泰、穆有才、宋克,都知道往夫人被掳掠的事情,心中都颇感压抑,吴六玖、徒单斛、常遇春也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看杨正泰板着脸,也不好说话太多,本来挺喜庆的宴席,弄得跟办白事的席面一般。 “翠袖儿,唱个动听点的小曲吧!”郝仁提议道。 翠袖儿是乖巧之人,既然已经得到都督的赏识,就不能再唱什么卖身啊,葬父啊之类的曲目,一曲清新舒缓的江浙民歌,汩汩而来,席面的气氛顿时调节过来。 宋克自我感觉尚且有过错,都督回来期间,更不能让寿州城防出现一点纰漏,最先起身告辞,郝仁知道是他职责所在,也不挽留,劝勉一番,放他去了。 其次吴六玖、徒单斛要负责警戒都督府安全,不便多喝酒,紧接着告辞而去,回前面的军营了,穆有才本来就不胜酒力,老大回来,不得不陪酒,撞着胆子硬喝,率先醉倒,被抬着送回太守府。 杨芷玉有身孕,杨正泰老弱,渐渐的都散去了。 唯独常遇春,如今没有家世,也没有军务,陪着郝仁喝到最后,也放挺了,被抬着回了前面的警备军营,还不停的口放豪言:“常将十万军,便能为都督横扫天下。” (。) 第一百七十五章 道衍和尚 郝仁不想当熊瞎子,把一趟玉米地,从头掰到尾,结果手头就剩下一个,更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不能因为昨夜有郭惠儿侍寝,就忘记走失的王梦晨。 王梦晨自从被劫持后,都督府东跨院的房间就没有动过,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屋内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屋内的一切布置,还都是王梦晨在的时候的布局,仿佛王梦晨并没有被劫持,只是暂时离开,稍后就能回来一般。 郝仁想凭借屋子内的的蛛丝马迹,探寻王夫人被劫持之迷,可是,他仔细查看了半晌,除了在窗棂上,发现一个不知道是么时候刻的一个‘家’字,其他一无所获。 若是还有什么感觉异常的,那就是,平素李送给王梦晨的诸多东西,都完整的摆放在梳妆台上,唯独少了郝仁第一次送给她的镜子,其他一副所获。 郝仁毕竟不是福尔摩斯,很难将这些东西连贯起来,找寻王梦晨被劫持的一点蛛丝马迹。 凭借王梦晨的功夫与性格,不可能轻易被人劫持的,劫持前,肯定要发生打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干的? 郝仁睹物思人,回想起王梦晨的音容笑越发思念起他的第二夫人。 “是不是丢人了?” 郝仁出了王梦晨的房间,满脑子都是王梦晨的好,猛地听见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表情阴郁,闷头继续往前走,心中还在默默的回答:是啊,丢人啊,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是一个失败的穿越者! 猛地,一个细小的石子儿打在脸上,又是一声“是不是丢人?”在耳边想起来,郝仁猛地抬头看向屋顶,脸上不禁泛起一阵喜悦。 “啊呀,师父!”郝仁兴奋的惊呼。 只见周颠一身飘逸的道袍,头上梳着道家的发髻,怀中抱着一个银白色的浮尘,颇有些仙风道骨一般的站在屋顶上,在他身后,还有一个是十七八岁的小沙弥。 那小沙弥一身僧服,脚下八搭麻鞋,光着脑袋,显得脑袋又光又圆,小沙弥嬉皮笑脸,还想用石头继续砸郝仁,见郝仁发现,赶紧一吐舌头,偷偷的把准备丢石头的手,藏在僧袍下。 自从周颠将《六甲天书》送归明教教主韩林儿,他彻底抛弃江湖恩怨,安心养老,他评生只收纳郝仁一个徒弟,郝仁想让他在寿州的都督府颐养天年,可是,周颠一心只想修道,不想过俗世的生活,郝仁苦留他不住,又怕他四处乱走,有一天彻底失忆,连家都找不回来。 百孝顺为先,既然留不住周颠,那就顺着他的意思来把。 郝仁将庐州三国时期曹操阅兵台遗址上的寺庙,改成了‘明教寺’,又送了很多香火钱给寺庙,让周颠这个修道者在寺庙安养,平素不参与寺庙事务,过着万僧拥戴的神仙一般的日子,因为他有个徒儿叫郝仁,在他的治下,长多少个脑袋的人,也不敢得罪他的恩师周颠。 郝仁班师回来的时候,本想去寺庙中接师父回寿州过年,结果,寻隐者不遇,周颠外出云游,让郝仁好生失落,未曾想,年初一,周颠不期而至的来了寿州,一如既往的保持古怪出场风格。 郝仁初见恩师,心中自然喜悦异常。 周颠也比以往精神多了,如今又有了一个小沙弥做伴当,僧道同游,虽说有些滑稽,郝仁多少也算放心了,就算是哪一天周颠真的彻底失忆,有这个小沙弥在,好歹也能将周颠送归郝仁的治所,不至于让恩师沦落街头,成为认人取笑的丐者。 郝仁赶紧一个长揖及地,既兴奋又喜悦的说:“顽徒国祚拜见师父,恭祝师父万寿无疆!” “呵----”周颠嘿然一笑,露丑黑洞洞的牙槽。他废了那么多的巴掌,终于把徒弟打得有了礼数,既然郝仁自称‘顽徒’,那也没有必要骂他‘小兔崽子’,周颠很开心,“快来见过你的师弟!”周颠又道。 额?周颠新收徒弟了?道长收和尚做徒弟? 这本应该是好事儿,可是让师兄参拜师弟,那就不合礼数了,怎么也得师弟参拜师兄啊? 躁动型间歇性精神/病人的思想,非是有高超智慧之人,很难领会,而那小沙弥,就是万中无一的聪明人。 小沙弥若不是乖巧之人,周颠为人高傲古怪,怎肯收他为徒弟? 小沙弥领会周颠的意思,是让师弟参见师兄,赶紧一个长揖及地,对郝仁施礼道:“小僧道衍和尚,参见师兄!”(注1) 道衍和尚? “轰----” 郝仁感觉到耳边一声炸响。 是谁?是谁又放震天雷了? 郝仁故作镇静,赶紧还礼道:“师弟莫不是姓姚?” 小沙弥大惊,万万没有想到,雄踞淮南的师兄郝仁,居然也知道他俗家姓氏,此时,他的名气还不至于这么响亮好不好?而且他出家时候年幼,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俗家名字。 “小僧俗家姓姚,幼名天禧,师兄何故知道我的名字啊?”小沙弥惊讶的问道。 郝仁轻描淡写的说:“师弟不要多问,反正我就是知道!”毕竟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这个道衍和尚,还要四五十年才能闻名天下,其诡异的一生让史学家褒贬不一,因为靖难之役,帮朱棣夺得皇位,被赐名‘姚广孝!’ “师父您先慢动,我赶紧怕人拿梯子来,您老年事已高,当心别摔着!” 郝仁早就习惯了,周颠动不动就弄的神秘兮兮的,好端端的有门不走,专门好玩这‘悬的楞’的穿墙越急,跟天仙下凡一般,他想拿梯子接周颠师徒下来。 郝仁此话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般的说,周颠反而感觉是打脸的事情,凭借他的功夫,房子都跃得上来,用梯子下来,那多丢人? 周颠一拉道衍和尚的肩膀,‘蹭’的一声,轻巧的落在院中。 道衍和尚不知道是武功不济,还是被周颠拉得失去重心,头下脚上,整个四肢,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仿佛是投入母亲怀抱的孩子。 毕竟大地不是道衍和尚的亲娘,并且,大地不喜欢这个光秃秃脑袋的孩子,没有用温暖的怀抱加他承接,而是用无形的力量将他阻挡。 “碰”的一声,直摔得道衍和尚,灵光乍现,耀眼的小星星,围着光秃秃的头顶直转圈,若是配上“割鸡割鸡割鸡”的音乐,还以为是聪明的一休大师呢。 靠?还他娘的道衍和尚,第一次见面,就给郝仁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郝仁真不知道,该封赏他一个什么样的大官儿,让他日后安心过日子,不要再鼓动他人造反。 郝仁心道:师弟,不要行如此大礼,赶紧上前搀扶起道衍和尚。道衍和尚满脸尴尬,透出庙上门一般的红。(注2) (注1,道衍和尚,1335年生人,因为靖难之役的功绩,被朱棣赐名姚广孝。 注2,四处坊间流传者\'四大红\'桥段----庙上门,杀猪盆,大姑娘裤/衩,火烧云!有红者,莫过于此四者也!) (。) 第一百七十六章 道衍挨揍 郝仁将师父周颠,并师弟道衍引进屋内,把周颠捧在首位上,各有名分、没名分的的徒媳妇,都被唤来给周颠奉茶。 周颠很享受这种孝敬,脸上的皱纹都抚平了,说这个乖巧,那个懂事儿,又说这个好看,又说那个漂亮,无非就三人,正妻杨芷玉,有夫妻之实未过门的郭惠儿,当做家人的翠袖儿罢了。 郝仁又摆上酒席,让岳父杨正泰陪酒,郝仁给周颠敬酒,央求道:“师父云游辛苦,今日既然已经到此,务必要多住些时日,让徒儿好生孝敬师父。” 周颠满面红光,一饮而尽,客气道:“不必劳烦徒儿,我路过寿州,非是特意来看你,主要是有事情要通知你一声!” 郝仁见周颠难得正儿八经的说一回话,赶紧问道:“师父要说什么事情?” 周颠笑容忽然僵住了,摸着脑袋做冥思苦想状,自言自语道:“哎?我来这儿要说什么来着?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郝仁见周颠又是这般模样,因为周颠以前有过类似的状况,他赶紧像以前一样的提醒道:“师父来时说的第一句问我说‘是不是丢人了?’” 周颠喃喃的念叨着:“是不是丢人了?是不是丢人了?”眉头紧锁,脸上泛起青绿色。 郝仁真怕师父想不出来,再累个好歹的,赶紧端起酒杯劝酒,道:“师父莫急,咱们一边喝酒一边想,免得你把事情说完又要走,徒儿这有的是好酒好肉,师父只管慢慢的想,无妨!无妨!” 杨正泰好不容易遇见周颠,难得遇见亲家翁角色的人物,还没等象征性的喝上一杯,周颠就发病了,杨正泰也好生安抚,可是,无论谁怎么规劝,周颠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只顾反复念叨着:“是不是丢人了?” 到底其中是个什么缘故?丢人?还是不丢人?又需要打哑谜,猜谜语了,猜对不打,猜错了要打。 郝仁又只想让师傅不要那么累,也顾不得会不会挨打,回答“是,确实很丢人!”又回答“不是,一点不丢人!”,两个答案,都没有解决周颠的谜团。 郝仁万般无奈,只好将目光投向道衍和尚,毕竟道衍和尚一路跟着周颠来,他总要知道一些的。 道衍和尚无奈的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郝仁! 郝仁不看则已,一看那东西,不禁大吃一惊。 那是一面直径三寸余的的玻璃镜子,正是寿州出产的第一批玻璃镜子,而且第一批一共只做了两面,一面送给了杨芷玉,另一面送给了王梦晨,而道衍和尚拿出来,正是属于王梦晨的那一面,后面镌刻的花纹,世界上独一无二。 道衍和尚道:“小僧与师父游方,自大都刚出来,途中遇见一名白面色目人,带着一队人马押解一辆马车北行,看着是要进大都。偏巧,队伍中有一人,乃是我家乡的江湖豪客,名叫鹿三儿,听闻近来投靠‘李察罕’(察汗帖木儿汉名,自认性李,汉地人都这般称呼他),被引为宾客,小僧昔日与他颇有往来,于是上前搭话!”道衍和尚故意卖关子,做口渴状,拿起酒杯呷了一口! 若是王梦晨在那马车之中,或者镜子从马车中掉落,那就不足为奇! 王保保是王梦晨的亲哥哥,察汗帖木儿又是王梦晨的亲舅舅,这甥舅二人是色目人,一心要为朝廷出力,如今王梦晨任性的下嫁给郝仁,甭管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掳掠,亲戚与红巾贼有关联,那在朝廷中,很容易被自己的政敌攻击,这甥舅二人,很难在朝廷中有作为。 退一万步将,很可能王梦晨的亲属,不支持这门婚事,派出武林高手,掠走自己的亲妹妹,这种可能性很大,很有可能,那个色目人头目,就是王保保自己。 王梦晨就是身上有武功,总不能对自己的哥哥动刀子吧,这也就合理的解释,屋内没有打斗的原因了。 “师弟莫急,慢慢说来!”郝仁心里面着急,却不表现出着急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 道衍和尚续道:“哪成想,我上前去喊他‘鹿三儿’,他却说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他没有认出小僧,所以小僧又说:‘我是姚天喜,你不是鹿三儿却是何人?’那鹿三儿怒了,对小僧道:‘我叫鹿杖客,休要聒噪,在聒噪要了你的脑袋’!” “那个鹿三儿说他叫什么?”郝仁不敢相信的又问道。 “鹿杖客!明明就是鹿三儿,化成灰我也认识他!”道衍和尚答道。 郝仁听闻鹿杖客这个名字,第一个感觉,媳妇抢不回来了,若要抢回媳妇,得请请武当真人张三丰了,而且张三丰也是传说中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 张三丰肯不肯帮忙不说,关键是上哪找张三丰? 你道鹿杖客乃是何许人也?他有一个名叫‘秃笔翁’的伴当,二人形影不离,被武侠小说中,刻画成玄冥二老,玄冥神掌武功,基本上就天下无敌了,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 巧合,这绝对是巧合! 眼看着明教教主是韩林儿不是张无忌,明教也没有什么挪移大乾坤的功夫,赵敏都变成王梦晨。这里是历史空间,不是武侠空间,真要遇见比火器还牛叉的武林高手,那就是遇见鬼了! 鹿杖客无非也就是江湖豪客,武功高一点而已,绝对不会一打一个大火球的功夫,他再牛叉,也未必是杀神常云春的对手。 道衍和尚啰嗦半天,郝仁才终于听的明白! 王保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来消息,亲自带着一路江湖豪客,偷偷地潜入红巾军寿州都督府,王梦晨不想让都督府有过多死伤,又不能跟着亲哥哥动手,所以被裹挟着去了大都,在半路上遇见周颠师徒,王梦晨偷空把镜子交给师父周颠,目的就是让郝仁去大都救他。 看官要问,周颠曾经给郝仁和王梦晨操办婚礼,应该早就认识王梦晨,而且周颠的武功高到武力值报表,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徒媳妇被带走? 原因只有一个,周颠当时突然发病,想不起来了! 待道衍和尚将一切事情说的明白,周颠似乎也听明白了,猛然将事情的经过和到来的目的想起来,他蓦的猛拍桌子。 “碰!”的一声,桌子上的碗碟都跃起老高,这一声太突然,幸好杨芷玉不在场,若是在,恐怕这一下,就能吓的‘滑胎’! 杨正泰刚好坐在周颠旁边,饶是他是武将出身,也没有怀孕,但是这一声太突然,直接将杨正泰吓得出溜到桌子下面。 周颠大怒:“兔崽子,敢抢老子的话?”操起大巴掌就去打道衍和尚。 道衍和尚是精细之人,周颠一拍桌子,就知道事情不好,高喊着:“哎妈呀,杀人了!”丢下碗碟,撒腿就跑,周颠却操着巴掌,紧追不放。 郝仁赶紧扶起来岳父杨正泰,等他追去门外,周颠早已经追着道衍和尚跑出去老远。 “啪----” “哎呦!” 这和尚跑的挺快,毕竟跑不过周颠,只听得道衍和尚的惨叫声,从都督府门外传来!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闹大都(一) 王梦晨被哥哥王保保挟持去了大都,被囚禁在蒙元太子亲自安置的馆驿中,有太子卫队和李察罕的江湖豪客戒备着,王梦晨不能出门,只能每天望着窗外的天空叹息。 她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憧憬,郝仁能够骑着那匹踏雪追风马,披挂上白光闪闪的镀银鱼鳞甲,挥舞着屠戮宝刀,风驰电掣一般的来到她窗下,然后打翻所有的守卫,将她从这痛苦的深渊解救出去。 在寿州的那一夜,王梦晨听见院子外面有响动,赶紧操虎头勾准备出门查看,当他看清来人正是他的哥哥王保保,毕竟与亲人分别太久,她不由得心中一喜,哪里有时间想王保保半夜来都督府干嘛。 王梦晨万万没有想到,王保保趁她不备,一掌将她打晕,裹挟来到大都,目的只有一个,要与蒙元太子结亲。(正史中,王保保和太子关系莫逆,因为王保保不同意推倒元惠帝推太子当皇帝,二人关系一度紧张,惠帝北遁,事情紧急,太子与王保保关系才和好如初) 如今远在大都,距离寿州安乐窝关山万里,每日都要面对王保保软硬兼施的游说,搅扰得她烦躁不安,只是她以死相逼,王保保才一时奈何不了我她,却将她牢牢的囚禁在房中。 有的时候,她又在祈祷,郝仁千万不要来! 毕竟郝仁是在朝廷挂号的重要反贼,元大都又是天子脚下,重兵之地,郝仁若是来了,反而陷入险境,自投罗网。 所以王梦晨一会希望郝仁来,一会又希望郝仁别来,两个思想在内心中彼此驳斥,最终也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 ---- 至正十五年正月十三,郝仁带着一队伪装成客商的精干人马,将马匹寄存在城外的客栈,将兵器、铠甲藏在城内客栈,四出打探王梦晨的下落。 可是,元大都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都市,人口超过百万,在这茫茫人海中,想找到王梦晨的下落,谈何容易? 郝仁带的兵马不多,只有二十人,乃是庆丰军精锐中的精锐,首先是以勇猛著称的四个总管,常遇春、邓友德、胡大海、耿再成,都督府宿卫千户吴六玖、徒单斛、福童、俞通河,还有郝仁的中军万户,穆家寨出来的兄弟----张破虏。 郝仁最早起家时候,全依赖付友德和张破虏,如今两位成长起来的大将,分别镇守庆丰军地盘的东西边界,郝仁没想要动用这两位兄弟,毕竟扬州、安庆两处繁华都市,构成了庆丰军东西门户,容不得有一点闪失。 郝仁派俞通河去安庆提调耿再成时,张破虏坐镇安庆三四个月,早就想老大了,如今老营派人提调耿再成回去,他不免归心似箭,暗地里找俞通河询问,老营的情况以及郝仁的现状。 俞通河是耿直之人,不会撒谎,而且张破虏是郝仁的第一铁杆亲信,俞通河将郝仁夫人被抢,以及郝仁准备带人去元大都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跟张破虏说了。 张破虏不知道也就罢了,他知道此事,再也在安庆呆不住了,什么军法、江山。地位?统统不要了! 老大的女人被抢,比他自己女人被抢还要上火,而且,去元大都多危险的事情啊,他给老大当了长时间的近卫,早就把老大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当年吴六玖、徒单斛入宿卫千户,张破虏就一万个不同意,认为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把老大的安危,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如今去元大都冒险,张破虏无论如何,不能置身事外,紧要的时候,他可以为老大去死。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张破虏可把郝仁当成自己真正的兄长,没有郝仁,穆家寨的兄弟们,哪有今日的富贵?恐怕早就饿死在荒郊野岭,此时烧周年都过期了。 张破虏平素在军中就与安庆太守施耐庵交厚,源自于张破虏与老大初到颍州时,老大给他们讲了很多关于水浒、三国的故事,饶是施耐庵高傲,早就被张破虏一首《三国战将勇》的曲子吸引,二人因此而产生情感共鸣,最后形如莫逆。 张破虏将军队全部交割给太守施耐庵,施耐庵苦留不住,随着俞通河、耿再成,一同返回寿州与郝仁汇合。 耿再成、俞通河二位千户,与张破虏地位差好几个级别,哪里敢阻拦?只能任凭张破虏跟随着,而且不停的发号施令,催促快马加鞭。 郝仁本想让张破虏即刻返回安庆,以防安庆有失,奈何猴子张破虏是铁了心要跟老大同生共死,郝仁把打棍子、杀脑袋的威胁都用上了,无论如何,张破虏也不肯返回安庆继续督军。 郝仁也无奈了,总不能真砍张破虏整肃军纪吧? 安庆已经归附些时日,老成稳重的施耐庵出镇安庆,除了好酒之外,别无其他毛病,又有余德臣挟余阙的威名坐镇安庆,安庆短时间内不会出现披露,郝仁考虑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带上了张破虏。 冲冠一怒为红颜! 女人是衣服,兄弟是手足,谁动我衣服,我砍谁手足。 大舅哥,大舅哥也不好使!照砍不误! 目前,郝仁没有能力带着军队,即刻攻破元大都,不过按照目前发展的形势,北伐时迟早的事情,此次北上,既能寻王梦晨下落,又能查看北部的风土人情,为日后北伐搜集情报,姑且冒险一次也无妨。 郝仁一连两天,没有查出一点关于王梦晨的消息。 本以为,王保保或者是察汗帖木儿会在大都有房产,凭借这甥舅二人的威名,很容易打听出他们的府邸,从他们的府邸,肯定能差处理一点小罗,就是不能,也好逮几个王保保的家人,用来要挟交换王梦晨。 不知道是王保保在大都根本没有府邸,还是他的府邸太过于隐蔽了,郝仁一连打听两天,也没有王保保或者是李察罕的一点消息,似乎连街面上的百姓,都很少有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又是寻隐者不遇,郝仁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猛然想起来,正月十五上元节,蒙元朝廷要举办盛大而热闹的灯会。 凭借王梦晨的性格,或许,可能在灯会的人群中,制造一个偶遇什么的。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大闹大都(二) 北方的冬天,及其寒冷,尤其是夜幕时分,气温将近零下三十摄氏度,郝仁紧紧的裹着裘皮披风,依然抵挡不住刺骨寒风,不停的往身体里钻,郝仁被冻得满脸通红,手脚都感觉麻木了。 元大都的灯会尚未开始,街面已经是熙熙攘攘,郝仁带着几名手下走进一个临街的酒肆,选择二楼靠窗户的位置,点了几个下酒的小菜,烫了两壶热酒,几杯热酒下肚,才终于感觉身体温暖过来。 胡大海、耿再成、常遇春三人因为并不认识王保保也不认识王梦晨,所以跟随郝仁一起行动,保护郝仁的安全,吴六玖、张破虏等人,都已经被散道街面查看。 华夏的南北方分界有几种说法,按照正常的地理分界,南北方的分界线是秦岭淮河,不过,按照后世地域分界,又有几种地方性的南北方分界方法。 山海关以东的东三省,习惯性以山海关分界南北方概念,把山海关以南统称为南方。长江以南的百姓,又习惯以长江划分南北概念,把长江以北称为北方人。 郝仁雄踞淮南,从地理概念上来说,以秦岭淮河为分界线,算是南方人,淮南的冬天,最低气温,最多也就零下十度左右,郝仁各位将领第一次感受北方零下三十度的严寒,别看是武将出身,都不太适应大都的天气,都被冻得嘶嘶哈哈,不停的围着火盆向火。 胡大海呵着手道:“北方这苦寒之地,真他娘的冷啊!” 常遇春笑道:“若是夏日来,可是不错的消暑的去处!” 耿再成道:“满地银装素裹,白茫茫一天的积雪,甚是好看呢!” 三人只顾压低声音小声谈笑,毕竟都是红巾军‘匪首’,又潜伏在元大都,真怕一不小心,遇见熟人什么的,那就别想再出元大都了。 郝仁无心饮酒,喝几杯只是为了驱寒,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看,他别有用心的说:“华夏之大,南北东西,气候差异很大,北有寒冬,南有酷暑,东有大海,西有戈壁,弟兄们好歹都要适应,没准哪一天,我们就要行进到那里!” 正说话间,店家伙计端来几盘热气腾腾的热菜,一边往桌上上菜,一边报着菜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 郝仁是来大都寻人和查看风土人情,可不是来听相声的,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有相声,店家伙计报菜名报的跟说些相声似的,那也就罢了,毕竟职业所在。 关键是,这菜,根本不是郝仁点的。 郝仁并不是心疼钱,眼下有要紧事情办,出门也没带那许多钱财,恐怕店家要黑外地人,一会吵闹起来,引来官兵,那就不好玩了。郝仁赶紧拉助店家伙计: “小二哥,怕是上错菜了吧?我等并没有点这样的菜品!” “几位爷尽管慢用,这菜品已经有人先一步付钱了!”店家伙计道。 付过钱了?谁付的? 郝仁打量了一下几位跟随的手下,几位手下摊手、耸肩,一脸无辜,用表情告诉郝仁,不是他们干的。 “小二哥休要说笑,我等只是过往的客商,在大都并未有什么熟人,不知道是谁帮我们付账了?”郝仁拉着店家伙计问道。 郝仁指着邻桌的一个位置,努嘴道:“诺----就是那位爷帮几位爷点的菜,几位爷是遇见贵人了,单是他手上的玉硅,怕是都要价值万贯。” 郝仁顺着方向看去,不远处临窗位置,面向郝仁的桌子,靠着窗户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的胡人公子。 那人年纪大约二十一二岁,皮肤有些黝黑,内穿丝绸,外罩白色狐皮比甲,头戴白色遮颈暖帽,两缕髡发结成辫子,弯折在耳下。那公子身侧,站着一个白面无须的四十多岁的随从,身后,跟着七八名跨刀武士。 胡人公子见郝仁看着他,对郝仁略微点了一下头,脸上抹过一丝笑意,举起酒杯向郝仁表达善意,仿佛在说:不必客气,这菜就是送几位的。 郝仁见是个胡人,身后还有跨刀护卫,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他扭身右手捂胸,浅浅的欠身一个握胸礼节,开口问道:“你我素昧平生,何故让公子为我坏钞?” 那公子并不回答郝仁的话,而是笑着说:“不知道几位南方人,为何远道来大都啊?貌似不是来看灯会的吧!” 郝仁伪装成客商,自以为没有披露,没想到,还是被明眼人看出来端倪,心中不禁惊讶,只能打出苦情戏的套路了。 “哎!”郝仁一声叹息,信口胡诌,半真半假的说,自己是个商人,家门不幸,妻子被人拐走,有人说在大都曾经看见被拐走的妻子,所以带人冒险前来都城寻找云云。 那公子见郝仁说的真诚,颇感同情的说:“天下丧乱,贼盗四起,北来这一路,可不太平,红巾贼郝十三已经割据淮南,阻断漕运,不知道几位是怎么过来的?为了一个女人,冒这么大风险,值得吗?” 郝仁自然不能告诉他:‘老子他娘的就是郝十三,郝十三还能挡自己的路吗?’直说自己是坐船从长江出海,从山东登陆走陆地过来的,绕过红巾的占领区,尽量回避红巾军的话题,一面引起纷争。 饶是如此,常遇春等人听闻‘红巾贼’三字,都是内心纷纷不平。 “公子也当时富贵人家子弟,何故一个人在此长吁短叹?”郝仁问道。 “哎!”那公子一声叹息道:“说来惭愧,我虽然出身富贵,可是我看上的姑娘,却不肯跟我,实在让人烦恼!” “哈哈!”郝仁笑道:“凭借公子的身份,量那女子若不是皇亲国戚,抢来就是,何必长吁短叹!” 那公子道:“她非皇亲,也非国戚,可是他却是我最好兄弟的妹妹,我那兄弟倒是颇认同这门婚事,从中游说,奈何那姑娘,已经心有所属,抵死不从,我看顾兄弟的面皮,也不好用强,此事实在让人烦恼!” 眼看着郝仁远公子,明明说的都是一个人,两人却自说自话,谁也没有把两个人的对话联系在一起,要不郝仁肯定要推倒桌子大呼: “哎妈呀!我媳妇啊!”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亳州红巾 中军万户张破虏气喘吁吁的跑上楼来,坐在郝仁的身边,对郝仁耳语道:“老大,发现王保保,已经奔楼上来了!” “莫慌!”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保保出现的太突然,郝仁也不知道王保保因何而来,他故作淡定,却已经摸向身体的短刀,他对耿再成吩咐道:“通知兄弟们收拾东西,准备再城外汇合!” 王保保并不认识耿再成,在楼梯口与耿再成擦肩而过。 他以观灯为名,诱骗王梦晨到此,王保保上前对那个公子行礼道:“见过我的好安达太子大人!” 王梦晨见那胡人公子,知道被哥哥诱骗,转身扭头便走,被王保保一把拉住,。 王保保怒道:“妹妹好不懂事,此为太子,乃是日后的天子陛下,你若是跟了他,以后你就是大元的皇后,理当母仪天下!” 王梦晨怒道:“要嫁你嫁给你的好安达吧,我已经许了人家,哥哥再要逼迫,我便死给你看!”说罢只顾着要走。 那胡人公子见王梦晨要走,赶紧上前讨好王梦晨,推开王保保责备道:“不要对阿妹无礼!” 原来那胡人公子,乃是当今皇帝妥欢帖木儿的长子,名叫‘爱猷识理达腊’,如今贵为太子,生母为高丽皇后奇氏,其身后无须随从,正是高丽太监朴不花,如今为中书令,日后的蒙元丞相。 郝仁的桌子离王保保不远,早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听的清楚,郝仁想起来给那太子支‘用强’的损招,真想给自己两个打耳光。 闹了半天,他娘的,居然是自己的媳妇,差一点没用自己的刀,削了自己的把儿! “公子莫慌,我有好计策!”郝仁说着,转身朝那太子走过去。 太子身后的朴不花,本跟随太子微服出访,见有生人接近太子,赶紧上前阻挡。 一个没有那话的老东西,郝仁确实没有把他看在眼里,一巴掌就能打得他满地找牙。 那太子正苦于没有讨好王梦晨的方法,本就与郝仁有过谈话,一摆手,让朴不花退下,朴不花不敢违抗,只好退后。 王保保刚刚上楼,也不知道郝仁与太子的关系,只是感觉郝仁面熟,他努力响了半天,猛地想起来,在安丰城下,曾经与郝仁阵前搭话。万万没有想到,郝仁居然寻到王梦晨的踪迹,而且,胆大包天的来大都冒险。 “郝十……”王保保惊呼,一个三字好没有喊出来,披头就被郝仁一巴掌打个筋斗。 太子不知道郝仁有什么取悦女子的高招,难道打王保保就是高招吗?这又能有什么效果呢? 等他耳边回响起起王保保的话,眼睛瞪的如同牛铃一般,下意识的意识到,“这个商人,他娘的是郝十三”。 “护驾!”太子大呼!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说时迟,那时快,郝仁用言语迷惑对方,蓦地一把抓住太子脖颈,随手揽入怀中,大呼:“都别动,谁动我就捏死他!”,随后,把王梦晨挡在身后。 常遇春、胡大海、张破虏见都督动手,赶紧摸出短刀,震天雷,与郝仁背靠背,三角形将王梦晨簇拥在身后。 “居然敢打我女人的主意?那就劳驾太子大人送我等一程吧!”郝仁捏着太子的脖子,转眼到了街面。 如今华灯初上,灯会已经开始,焰火映红了半边天,郝仁想挟持太子奔城门,谈何容易?街面上密密匝匝的挤满了观灯的百姓,如同一睹人墙。 “都给我闪开了!”胡大海喊道。 “你们太子在我手上!”张破虏叫道。 “不闪开我要杀人了!”常遇春吼道。 无论如何,街上的百姓就是不动,惹得胡大海大怒,从腰间扯下整天雷,点燃了就扔入人群。 “轰----”一声惊雷在人群中炸响,血肉模糊一片,呼喊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杀人了----”百姓呼喊着,让出一条笔直通途,不知有多少人互相践踏。 郝仁挟持太子为人质,一路上无人敢阻拦,太子卫队又喊来城防军马,上万的兵马尾随在郝仁身后,可是,谁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一下。 太子乃是国之根本,真要伤了国本,肇事者几个脑袋都不够砍杀,只能一路尾随,目送着郝仁挟持太子出城。 郝仁挟持太子在手,一路上有恃无恐,出了大都,骑马走直线,遇城穿城,遇关闯关,直奔寿州老巢,如入无人之境,不一日到了亳州地界。 不过,尾随在身后的敌人也越来越多了,一部分是从元大都一路州来的,一部分是半路尾随的,还有与刘福通连日作战的答失八都鲁的军队,足足有十余万的兵马。 刘福通如今已经占领亳州,并且将亳州辟为都城,准备再今年的二月十二,拥立小明王正是登基,连年号和国号都确定了。 早有哨探报知,有大批蒙元军队向南开来,刘福通赶紧集结军队北上迎敌,却正好与如同被狗撵的偷鸡贼一样狼狈的郝仁相遇! 刘福通还以为郝仁提前来参加龙凤皇帝登基的典礼,可是方向不对,郝仁的地盘在南方,怎么能从北面来呢? “兄弟,你怎么来了?”刘福通惊讶的问道。 郝仁攻打和州时候,郭子兴尚且与朱重八在一处,因与郝仁有嫌隙,怕郝仁以攻打和州为名,图谋滁州,所以派人给刘福通送美女、金箔,刘福通得了别人的好处,自然忘记了兄弟情义。 自从刘福通没有派兵助战,郝仁早就不把他当成哥哥了,如今郝仁自负的认为,自己的羽翼已经丰满,不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也不需要违心的恭维谁,庆丰军已经在淮南立住脚跟。 郝仁确实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告诉刘福通,自己因何而来。 总不能说自己现在心里面就合计着北伐,到北方查看风土人情,那不是让刘福通提前对自己心存戒备吗! 他也不能说,自己因为一个女人,带着兄弟去元大都冒了一次险,这样肯定要让刘福通看轻。 他更不能说,自己曾经裹挟了蒙元太子,因为一不小心,又让他跑掉了。抓了又放,是不是通敌,这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那个什么----”郝仁轻描淡写的说:“刚打了一场胜仗,合计带几个功臣来一次公费/旅游作为奖励,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去处,我就带着哥几个去大都看灯会。 不曾想被皇帝老儿得知:天下红巾军大元帅刘福通治下的总管前来看灯,他看顾刘大帅的面皮,非要请我吃饭。我说不吃,这就派军队追我,这个小铁锅(元惠帝蒙文音译妥欢帖木儿,汉译为‘小铁锅’)不知道锅里煮了什么吃的,也是够热情,从大都一直追到亳州!” “哈哈!”刘福通被郝仁马匹拍的舒服熨帖,笑道:“那兄弟先行,我替你抵挡一番!” 郝仁心道:‘你若不挡,答失八都鲁也打不到寿州,他得先掏你老窝’却又笑道:“那就请刘大帅帮我回绝一下,告诉蒙元将令一声,小铁锅的饭饭,我就不吃了!” 说罢,郝仁带着一行人,直接穿越过刘福通的军阵,直奔亳州!(。) 第一百八十章 打死不跪 不是颍州红巾军的能力弱,而是这个老牌的造反义军名头太响,乃是至正十一年首举义旗的红巾军组织,没有外围屏障,只能与元军死磕,一直都被蒙元大军不断的征讨。 颍州红巾军将领也损失惨重,包裹最初的核心人物韩山童、喊咬儿等重要人物殉难,却也让征讨的元军主将换了几茬,也先帖木儿、巩卜班等,先后溃败被杀。如今与红巾军作战的元军主力,主要是行省平章答失八都鲁、行省右丞太不花。 颍州红巾军一根筋一般,完全按照反元檄文为杠铃,一心只想攻占汴梁,实现南宋还都汴梁的夙愿,这一战略意图,早被蒙元侦知。 ‘一根筋’约等于‘两头堵’,答失八都鲁和太不花分左右两路,采取两头堵的战法,刘福通再厉害,也难以施展开拳脚。 义军与元军实力大抵相当,颍州红巾军好不容易借脱脱兵败的声势,北上攻占大城市亳州,让颍州红巾军,总算是走出被围困颍州的窘境。 颍州红巾军中,军、教实权人物,已经按捺不住对权利的欲/望,准备拥戴小明王韩林儿当皇帝了,年号和国号早就商议好好了,国号沿袭南宋,定名‘宋’,年号‘龙凤’,定至正十五年为龙凤元年。 而且杜遵道和刘福通的教、军之间的矛盾,通过谈判的形势,对龙凤政权的权利进行瓜分,已经暂时缓和。 杜遵道、盛文郁沿袭明教中的地位,出任左右丞相,刘福通地位相对比这二位低了点,官任平章政事,不过他的弟弟刘福生,知枢密院事,掌握军权,两者权利一瓜分,互相妥协,都很满意,只等着二月初一即位大典,给百官一读就完事了。 郝仁的到来给两个派系都制造了不安的因素----郝仁来分权利了! 杜遵道亲自出城门迎接郝仁,逢迎的笑道:“国祚老弟消息真是灵通,今日刚刚发出去的圣旨,你老弟就是就到了,真是比曹操跑的还快!” 今天是正月二十五,还有五天的时间才发消息,那谁能来得及参加啊?看来杜遵道是不准备让大家参加啊! “小明王要登基了?”郝仁先是吃惊,听出杜遵弦外之音,仿佛是郝仁一直窥探龙凤权利,专门在亳州等消息一般,郝仁知道其中有误会,解释道:“我并未受到圣旨,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饶是如此,杜遵道也不肯相信,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杜遵道权利欲/强烈,自然把郝仁定型为来争夺权利的对手,而且这一观点,一时很难改变。 “如今国祚老弟已经领有数路之地,又是陛下的恩师,曾有护驾之功,依老弟来看,应该给老弟什么样的封赏合适呢?”杜遵道试探道。 郝仁经过一年元末穿越生活,最信奉‘刀把子里出政权’,对于官职一点也不挑剔,也不在乎。若是没有军队,就是自命为大罗神仙,也没人鸟你。 郝仁也看出来,龙凤政权的官职已经内定了,就算想要,不用点脑筋也要不来官职,要了也没啥太大没用,何必费脑筋。 庆丰军好不容易将淮南的各路义军,用各种手段挤走,就差火并了,就是想让各路义军在外围,形成抵挡蒙元大军的屏障,为庆丰军营造稳定的发展环境,庆丰军就可以积蓄力量,让各路义军和蒙元实力彼此消耗殆尽,增自己的羽翼足够丰满,那时,便可执天下执牛耳。 “大丈夫当驱除暴政,造福苍生,岂能纠结于区区官职?富贵之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推翻蒙元,是我毕生之夙愿!”郝仁慷慨陈词,无非是想消除杜遵道对郝仁的忌惮。 他又将话锋丢给杜遵道,反问道:“那依照杜光明使来看,我该封什么样的官职合适?” “呵呵!我倒是想给国祚老弟大的封赏!”杜遵道聪明之人,不想让郝仁看出自己专权的苗头:“我不过是教主手下的一个走卒罢了,此等大事,当然要教主定夺,我不过想问问国祚老弟的想法,也好与陛下商议!” 郝仁心里骂道:‘净他娘的扯犊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比去年虚长一岁,又能多懂什么?还不是杜遵道、刘福通说了算?你不给,我也不要,别打我地盘和军队的主意就行’。 郝仁虽然读了点地摊流派的野史,也知道,历史上导致义军力量削弱,必然有内部争权和分裂的影子,而貌似这种怪圈,无有能够幸免。 太平天国席卷江南,大有推翻满清的势头,之所以迅速失败,莫过于东王杨秀清与天王洪秀全的权利之争,导致天国内讧实力大损,翼王石达开出走,年轻将领李秀成、陈玉成毕竟年弱,最终导致天国失败。 此时就是郝仁想争,此时也不便于争夺权利了。自己本不知道明王要当皇帝,只带二十人碰巧路过,此时非常被动。若是他从自己的老巢得到消息前来参会,带个三两万精兵为后援,那时候他才有话语权,说话才有分量。 亳州的寺庙显得阴森森的,如今被改为龙凤皇帝的皇宫,依旧是显得不伦不类,郝仁被杜遵道、盛文郁引领者前来参见龙凤皇帝----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童。 龙凤皇帝韩林儿端坐在昔日的佛龛上,身穿黄袍,头戴朝天冕,身体羸弱,丝毫没有一点的威严,连庙里的泥塑也不如。 杜遵道、盛文郁扑倒倒就拜,三呼万岁,韩林儿煞有介事的敕二位免礼平身。 郝仁此时彻底后悔来亳州了! 杜遵道、盛文郁都行跪拜礼了,郝仁很被动,如今韩林儿贵为天子,那就要受到万民朝拜,就算郝仁与韩林儿有那么点师徒名分,也不能逾越封建礼教,而这种屈辱性的跪拜礼,郝仁是最嫉恨的。 “参见陛下!”郝仁硬着头皮,很不情愿的一个长揖礼道。 郝仁本以为韩林儿会像往常一样,从‘皇位’上扑下来,再不济也要降阶相迎吧!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韩林儿盛气凌人道:“如今我已经贵为天子,老师见我,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郝仁对这个韩林儿彻底失望了,他肚子里直骂娘:小兔崽子,你不是说过,我见你不用行礼吗?我行长揖礼,都算是给足你面子了!几个明教勋贵哄你玩玩,还真以为自己姓赵,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帝了?老子他娘的几时给别人跪过? “回陛下的话,臣膝盖有战伤,不能回弯,还请陛下包涵!”郝仁强压怒火道。 孙子曰:‘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 郝仁,你的《孙子兵法》都读哪去了? (。) 第一百百十一章 岂能压服 权利在手,就是伟人,拿捏不住也要犯错,何况韩林儿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如今他趾高气昂的坐在龙椅上,见郝仁不肯行跪拜之礼,‘龙颜’不快! 杜遵道笑里藏刀的说:“都督也是读过书的人,需知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不行跪拜之礼,乃是大逆不道!” “陛下曾经有言,因我是其师父,见面可以不必行礼!”郝仁挺直腰板,据理力争道。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教主因为你不是明教之人,教主念及师徒之恩,可以不必行礼,如今教主贵为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臣子见君,岂能不跪?”杜遵道又道。 “我确实是与鞑子作战时,伤了膝盖,此时不能弯折,还请陛下见谅!”郝仁不与杜遵道做口舌之争,直接对韩林儿长揖道。 韩山童遗孀杨氏,内定龙凤政权为太后,凤冠霞帔,坐在韩林儿身边,她欠身向杜遵道求情道:“杜丞相,郝都督似乎确实有伤在身,你买哀家个面子,今日就算了吧!” 杜遵道此时已经通过与刘福通的妥协,达到人生权利的顶峰,在龙凤政权中,一手遮天,连韩林儿母子都在他的控制之下,韩林儿母子乃是妇孺,耳根软得很,禁不住杜遵道的挑唆,就连杨氏求情,都要看杜遵道的面子。 杜遵道丝毫不给杨氏面子,一心要压服郝仁,让郝仁听命自己,他骨子里看不起郝仁,虽然郝仁已经在淮南坐大,编户奴隶和中书省椽吏,本身出身就不对等,独尊到狂妄自大,自命不凡。 他不依不饶,非要说什么‘礼制不能崩坏’云云,非要郝仁对韩林儿行跪拜之礼,对郝仁吆五喝六,彰显自己的权威。 郝仁如今腰杆儿笔挺,只因为有淮南数万大军做为自己的后援,岂能听凭杜遵道一个柔若文人的摆布,据理力争,抵死不跪。 “御林军!” 杜遵道见郝仁不肯听命,拒绝行跪拜礼节,大怒,他一声令下,一队身穿惨白色衣服,如同纸人一般阴森的武士,仗着刀剑从门外拥向殿来。 人只有被敬服,哪有被吓服的? 至少郝仁是这样,他藐视一切权贵,藐视一切高高在上的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无法左右你把我看做一坨****,但我也有把你看做连****都不是的清高。 前世的郝仁,若是肯世俗一些,圆滑一些,肯低一下高傲的头颅,肯乖乖的从当孙子做起,何至于工地搬砖,还被一板砖拍倒元末。 郝仁是二流本科毕业,不是吓(厦)大的。 郝仁见杜遵道不往好道上赶,居然跟自己玩这一套,你摆出军阵,这是要吓谁?难道我腰间的宝刀是摆设吗? 郝仁也大怒,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宝刀,可是,他摸空了,进入大殿的时候,宝刀被门卫收了去。 郝仁先是大惊,紧接着眼睛在侍卫中扫了一眼,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甚至摆出有恃无恐的表情。 今天当值的御林军百夫长,不是别人,正是郝仁穆家寨出来的兄弟。 因为明王继位的时候,要求各路义军遣子为质,入卫明王,郝仁没有子侄,只能派穆家寨的兄弟黄破伍、丁破卒入卫,如今这这俩小子,在明王卫队混的不错,一个当了百夫长,一个当了副百夫长。 偏巧今天这哥俩儿宿卫在侧,郝仁自然有恃无恐,这俩儿兄弟,总不能向老大拔刀吧? 黄破伍、丁破卒初见老大,先是又惊又喜的看着郝仁,然后这二位握着刀把子,眼神冷冰冰的看着杜遵道,用无形的肢体语言告诉郝仁:我兄弟二人只听老大的,只要老大一声令下,我哥俩儿就砍了杜遵道。 郝仁轻轻的摇摇头,示意二位兄弟不要轻举妄动! “哈哈!”郝仁冷笑一声,有恃无恐的轻蔑道:“杜遵道,你要怎的?杀我吗?少跟我来这一套,我门外还有我的中军万户张破虏等兄弟在呢!”说罢,大大喇喇的,径直坐在左侧的一把空椅子上。 郝仁特意他‘张破虏’三字说的很重,目的就是要让黄破伍、丁破卒给他传递消息,至于怎么办,就看张破虏这一年来的长进了。 他冲着御林军摆手道:“都退下吧!胡虏未灭,怎能自己动刀枪?” 黄破伍、丁破卒目目相觑,然后将目光聚焦在杜遵道身上,也不等杜遵道有何吩咐,一挥手,带着侍卫就往外走。 杜遵道见郝仁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一丝恐惧,他不知道郝仁为何有恃无恐,丝毫忽略了两个百夫长,跟郝仁的关系,全当自己这种手段不能对英雄奏效,郝仁确实英雄了得,害得用其他手段制服。 郝仁并不畏惧,表现出深不可测的气场,却真把杜遵道震慑住了。 杜遵道表情变幻之快,比翻书还快,马上转变策略,想侍卫挥手,让侍卫退下(其实,侍卫此时已经走到门口),他挂上笑脸,恭维道:“哈哈,郝都督不畏刀斧,由此英雄气概,难怪威震淮南,让敌人胆寒!” 郝仁坐在椅子上,不理会杜遵道,他面部表情也从冷峻,换成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冲着高高再上的韩林儿摆手,示意让他过来,拉着王梦晨的手,温言道:“徒儿,别闹了,快来见过你师娘!” “哼!”韩林儿冷哼一声,颇为不快的说:“岂有九五之尊,给臣子行礼的?再说,她也不是我师娘!” “呵呵!”郝仁收到韩林儿的冷遇,尴尬的一笑,颇为无奈的说:“她是我娘子,怎么不是你师娘呢?你不认师娘,自然也不认这个师傅了!哎----算了吧,你也长大了,已经贵为天子了,岂能轻易动千金之躯,罢了!罢了!” 韩林儿不肯给郝仁行礼,并不是否认他是师傅的地位,而是他受杜遵道挑唆,要用威严压服实力强大的郝仁,杜遵道已经及时的改变策略,韩林儿全听杜遵道的事先安排,此时已经来不及改变策略了。 韩林儿说的也没毛病,他师父带来的这个师娘,和上回的师娘,确实不是同一个人,他没想不认师父,只要不用给师傅磕头,那师父就还是师父了。 杜遵道无疑,用了历史上第一昏招,这一招,直接导致他日后被刘福通袭杀,这是后话! 郝仁这话说到这里,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了,既然你没有自己的思想,那就跟着杜遵道混吧,日后可不要哭着喊着来求我就行。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庐州兵变 “都督需要给皇帝陛下提供粮草二十万石,全身板甲五千副,战刀一万把,甲士一万名,火炮一百门、而且龙凤政权需要向都督的辖区派出官员,进行管理!” 郝仁刚刚坐定,杜遵道就向龙凤政权庆丰军都督郝仁,提出很多要求,目的是削弱郝仁,加强中央集权,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郝仁鼻子都要气歪了,谁亏欠你的吗? 郝仁起自乱世,灵魂从八百年后,穿越到一个山匪的身体里,因为拦路剪径,打劫了一双母子,当初郝仁若要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但是郝仁没有那么做,而是通过磋商,用抢来的部分银子作为护送费用,将一双母子从亳州送到颍州,可谓是仁至义尽。 他本想用这第一桶金,带着兄弟闯出一番事业,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双母子,居然是明教教主韩山童的家人,郝仁在颍州过了一段时间的蜗居生活,整日提心吊胆,怕韩林儿翻脸打击报复,好不容易凭借能看懂《推图》,将颍州勋贵忽悠住,在颍州红巾内部争权的关口,他得以脱身领兵在外,凭借刘福通拨给的七百马夫弱卒,打下今日的基业。 郝仁也记不得在哪本地摊流派的野史上,读到这么一句话:‘谁当‘皇帝’都不如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好,因为自己的儿子不会清算自己的老子!’ 韩林儿和杜遵道、刘福通串通一气,郝仁敏锐的意识到,谁当皇帝,都不如自己当皇帝,因为自己不会算计自己。 就算是郝仁用权谋的手段,干掉杜遵道、刘福通,一人独揽龙凤大权,拥立韩林儿当皇帝,保不齐韩林儿身边会出现黄皓、张让一样的宦官,窜通起来谋害郝仁。 挟天子以令诸侯?韩林儿这个魔教教主,又能值几两的分量? ‘牺牲自己的青春,成就别人的梦想,’那他娘的是傻子的做法! 而且,郝仁行为做事,执政理念,多是后世人的思想,难道还能让一个‘跳大神’的杜遵道,出来装神弄鬼,干预自己的行政、民政?难道还能让一个只知道一味‘均平富’,不知道治理地方的刘福通来干预自己的军政? 郝仁真的不亏欠龙凤掌权任何东西,却整天被刘福通、杜遵道算计着。 郝仁去打寿州时,刘福通有精锐兵马不给,也不协同作战,只给七百马夫,那不是让郝仁去送死吗? 若不是郝仁一招‘虚张声势’,用马粪填河,吓破敌酋之胆,恐怕此时,郝仁烧周年的日子都过了! 郝仁完全可以把这七百马夫当做是护送母子的追加补偿,但是他没有,而是给韩林儿送去一箱子的黄金。一箱子的黄金,足够招募数千兵马的,如果这算是一个债务,那么,郝仁早已经偿还了。 刘福通曾经派兵马到寿州搬取郝仁给的五万石粮食,正好遇见围城军队溃败的关口,也不是为了帮郝仁特意来的,郝仁也不亏欠刘福通的,反而是刘福通背弃了结义的盟誓,在郝仁攻打和州的时候,不肯调拨万八千的兵马协助,至于郝仁差一点惨败于和州。 一言以蔽之:道不同不相为谋! 郝仁本就与这些明教教徒理念不同,看不惯他们每日烧香拜日、拜月、拜火、拜星星,郝仁没有装神弄鬼,也没搞什么‘弥勒降生,明王转世’,照样兵强马壮,如今,郝仁的刀把子硬了,不需要本就靠不住的山了! “好说!好说!”郝仁与杜遵道虚与委蛇,只想应付了事! “别好说呀,咱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杜遵道力求稳妥,想用一纸文书来约束郝仁。 郝仁知道,杜遵道这些苛刻的要求,只能应付,绝对不能签字,一旦签字,那就要受到社会舆论的约束,这签字画押,做不得。 可是,此时是在杜遵道的老巢,有不能态度过于强硬,总不能依靠自己的二十骑兵加上黄破伍、丁破卒的百八十人,打将出去吧?颍州有数万兵马呢! “老大,老大!庐州出事儿了,庐州安庆军总管李宗可兵变,已经攻占了庐州,如今大军北上,正准备攻打我们的老巢寿州!”张破虏被宫殿外的门卫拦住,他情急之下大喊。 郝仁听闻此言,勃然变色,冲着韩林儿一抱拳,“陛下保重,老巢出事,我要即可赶回!”说罢,郝仁拉了王梦晨的手,大大喇喇的就往外走。 诶卧槽?这是郝仁要脱身啊! 杜遵道见郝仁要走,郝仁一走,刚才的谈话都要作废,赶紧拉住郝仁的衣袖:“别呀,先把文书签了再走也不迟啊!” 郝仁虎着脸道:“你没听说我老巢兵变了吗?庐州、寿州若要丢失,我拿什么兵马、军械给你!”说罢,甩开杜遵道的手,径直走了出去。 杜遵道见郝仁和张破虏的演技高超,一时还真不敢强留郝仁,寿州若要丢失在叛军之手,亳州红巾军又要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此时要求郝仁签订不平等条约,郝仁没有甩手给他个大耳光,都算是郝仁素质高了。 “李宗可兵变,有多少人参与?”郝仁出了宫殿,问在门外的张破虏。 张破虏见杜遵道跟了出来,焦急道:“恐怕有数万之多,老大休要多问,还是赶回寿州要紧,寿州若丢,恐怕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都要付诸东流了!” “那赶紧回寿州!” 郝仁与一应宿卫随从,出了小明王的宫殿(寺庙改造的),跨上马匹,飞奔出了亳州,没一刻工夫,早已经远离了亳州这个是非之地。 郝仁坐在飞驰的马上,归心似箭,此时的他,肠子都要悔青了! 真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以身犯险,而且将邓友德、常遇春等总管,调离自己的军队,导致付出兵变的惨痛代价。 郝仁早想对李宗可下手,削弱他的兵马,还是因为一个女人,没有来得及动手,却让李宗可抢先了! 李宗可作乱的兵马不知道有多少,邓友德的泗州军又不知道有多少被裹挟,焦禄的火器营全部辎重都留在庐州,也不知道被李宗可获得了多少,若是李宗可用火器打庐州,庆丰军自食苦果,那就不好玩了。 郝仁现在寿州可调拨的兵马,除了寿州守备宋克的六千城防军,恐怕只有都督府卫队和三百小常遇春了,亲信付友德的军队镇扬州,中军万户镇守安庆,右军万户镇守江防,着急他们回援,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送来消息的人呢?”郝仁感觉事情有诸多疑点,勒住战马问张破虏! (。)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迁都庐州 “老大,你还真当真了?”张破虏挠着脑袋,赶紧解释道:“我听黄破伍对我说,老大在皇宫内颇为被动,为了能让老大安全脱险,所以猴子冒死,编造了庐州兵变的谎言,兵变之是,纯属子虚乌有啊!” 郝仁在皇宫时,曾经特意大声提到张破虏的名字,就是为了让黄破伍带他为张破虏传递消息,黄破伍、丁破卒连给留在韩林儿身边的宿卫,乃是跟随郝仁最早的兄弟,本不知道郝仁来到亳州,听闻郝仁说张破虏兄弟也来也,自然要去找张破虏叙旧了,也就把郝仁的情况传递给了张破虏。 张破虏听黄破伍说老大有危险,不知道皇宫内情况,操刀准备往里闯,被侍卫们拦住,他情急之下,编造出兵变的谎言,由于演技太过高超,不但把龙凤政权的丞相杜遵道、盛文郁骗了,就连郝仁自己,也都信以为真了。 毕竟李宗可归附不久,兵马在郝仁的诸军中,势力最为雄厚,郝仁打仗用他做先锋,目的是消耗他,还想准备用手段分李宗可的兵。说李宗可兵变,完全有可能。 猴子张破虏确实成长了,懂得用智慧了,郝仁对张破虏的表现非常满意,庐州没有兵变,而是张破虏用诓骗的办法,将他从亳州水深火热的漩涡中拯救出来! 猴子张破虏以为老大领会他的意思,所以,一直你没有把情况说明白,害得郝仁虚惊一场。 “早不说明白,害得我空担心一场!”郝仁习惯性的和兄弟开玩笑,说话间,扬起巴掌,就要给张破虏一个脑勺。 张破虏别看已经贵为万户,老大打他,他得受着。虽然老大的巴掌是开玩笑,从来都不重,可是他却夸张的做恐惧状,嬉皮笑脸道:“老大若是想参与小明王的登基大典,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郝仁心道:“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傻子才回去呢!”猛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贵为一方诸侯,张破虏已经贵为一军万户,这样打脑勺的嬉戏,太过于不合时宜。 他打张破虏的脑袋的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来,张破虏夸张的表情,却惹得众人一场哄笑,众位将领从郝仁和张破虏的举止交流,都看出来郝仁与张破虏关系非同一般吗,其他人无可比拟。 “胡大海将军听令!”郝仁冷喝一声道。 胡大海听闻都督呼唤,赶紧马上抱拳道:“末将在!” “你再一趟亳州,告诉杜遵道和刘福通,叛军势力大,让他们派三两万军队,来寿州助我一臂之力!”郝仁命令道! “末将领命!”胡大海朗声道。 “记住,无论刘福通和杜遵道说什么,你只要记住一点,你是庆丰军的将军!”郝仁颇有深意的叮嘱胡大海,然后在他的马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去吧!” 胡大海一匹战马北去,郝仁带着十余骑,放慢速度,缓步南行,张破虏问道:“老大,杜尊道和刘福通能派兵来吗?再说我们也没有兵变,要他们的军队干嘛?” “他若不肯助我,日后哪还有脸开口求我?他派兵来,你认为,我还能让他的军队回得去吗?哈哈!”郝仁仰天大笑。 仿佛兼并刘福通派来的援军,让郝仁心情颇爽,虽然只是意/淫,也颇让郝仁解气。 杜遵道废了一番努力,不但没有压服郝仁,而且没有从郝仁那得到一点好处,听闻胡大海前来求兵,自然不肯援助,以答失八都鲁大兵压境,拒绝了胡大海的要求,胡大海只能灰头土脸的回来复命了! 亳州红巾军人多势众,就算是和答失八都鲁作战,抽调出个万八千人马援助郝仁,也不影响亳州红巾军的大局,再不济,派出三五千人,多少也是表达一下‘肝胆相照’的意思也行,可是亳州红巾军偏偏没有这么做。 郝仁这次丝毫没有生气!在这个世界上,不能指望任何人给你提供帮助,因为太多人,根本靠不住,早知道对方靠不住,对于郝仁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早早的试探出引为后援的底线,更加坚定他凡是靠自己! …… 郝仁当初把水利作坊安置在寿州北面的颖水上,因为那时寿州以南还不是他的地盘,他能够引颍州红巾军为后援,如今颍州红巾军大军已经北上,颍州空虚,那么,寿州就是庆丰军的边境,把如此重要的工业基地,放在边境上不明智! 而且寿州目前是庆丰军地盘的最北端,距离安庆、扬州的距离太远,已经不适合作为郝仁的老巢了,结合多种原因,那么只有一个办法----搬家! 目前最理想的老巢场所,莫过于庐州! 庐州处于庆丰军地盘的中央位置,无论那个方向来了大军,想打到庐州,都要越过几处庆丰军坚固的城池,而且从庐州出发,到达庆丰军的四至,距离都不算远。 庐州城池高大,两次遭遇左君弼的毒害,造成城内有大批空置房屋,经过付友德出任庐州太守,对庐州的富户和官吏再次进行打击,房屋的主人,尚且在开矿、垦荒赎罪,就是在城内平添三五万的人,也有足够的房屋居住。 庐州境内,有一条河流,名叫肥水(后世叫南肥河),穿庐州城池而过,正适合建设水力作坊。 而且,庐州城南不远就是巢湖,方圆八百里,正是适合打造编练水军的地方,郝仁目前的水军的战船数量、和军队战力,远远没有达到郝仁的要求,水军建设,任重而道远,正好可以在庐州就近编练水军。 巢湖又通过裕溪河,与长江相链接,船只可以通过此水路,往来穿梭,交通也及其便利,完全可以将庐州打造成现代化的商业大都市。 而且庐州地势较高,不似扬州、和州、安庆等城池,地处长江边,气候湿润,不利于马军操练。 结合各方面的因素,庆丰军将庐州作为老巢,乃是不二首选。 郝仁大多数的时间都是领兵在外,打到哪里,哪里就是办公场所,都督府好搬,只要把女眷没用车拉着走就可以了。 不过,将作坊有那许多的设备,又有那许多的匠户及其家属,将作坊搬迁,谈何容易啊!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庐州整编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当年谋士朱升根据元末天下大乱,诸侯并起,在特定环境下,为朱元璋这路义军后起之秀,提出来的特定的战略方针,适用于朱元璋,也适用于郝仁。 郝仁的历史不好,他是根据后世‘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意识,花了三天的时间,累死n多脑细胞,把历史逆推,才想起来朱升当年为朱元璋提供的建议。 无疑,‘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是一条妙计,适用于郝仁,却不适用于天完、龙凤政权。 天完和龙凤政权,借助弥勒教和白莲教组织教众,称王反而有利于凝聚反元力量,再加上对手下将领封官许愿,大大提高影响力、战斗力,使得两路义军,执天下之牛耳,高级将领中,鲜有投降蒙元的。 像郝仁这样的义军后起之秀,在称王上,已经被老牌造反家所遮挡,贸然称王,反而会引起各路先称王者的敌意。 郝仁不称王,不另竖旗帜,反而为庆丰军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那么郝仁就是各路反王争相拉拢的对象,甚至蒙元朝廷,还抱有招安的希望。 此时不称王,不代表日后不称王,此时不称霸,不代表日后不称霸!郝仁必须为日后称王、称霸,做好诸多方面的准备。 二月初的淮南,天气转暖,冻土并没有解冻,暂时不适合搞大规模的建设,此时搬迁将作坊到庐州,必然要影响生产,而且寿州的将作坊,暂时是安全的,郝仁已经拿定主意,在庐州新将作坊没有建设完成前,暂时不搬迁寿州的将作坊,等庐州将作坊建设完成,只要寿州北面有风吹草动,那么,就将寿州的将作坊炸毁。 公元一三五五年二月初一,龙凤元年(小明王年号)、至正十五年(蒙元乌哈噶图汗、元惠宗年号)、治平五年(天完徐寿辉年号),郝仁在庐州太守府,召集在庐州的文武官员、都督府参军、各军总管,召开新年的第一次大型议事会议。 文官列右,武将列左,黑压压的人头,挤满了庐州太守府衙,郝仁端坐在首要位置,吴六玖和俞通河持刀宿卫在一旁。 “龙凤政权对咱家都督封赏的诏书还没有下来,凭借咱家都督的实力,肯定平步青云,官越做越大,咱家都督从总管做到都督,眼看着官职又要升迁,我等将领称呼改来改去,着实麻烦,莫不如在我庆丰军中,以‘主公’称呼都督,日后都督称王称霸,也需念及我等今日跟随之功,加官进爵肯定少不了的!” 张破虏并没有即可返回安庆,郝仁召开会议,正要用他来说话,他也在今天的会议上,第一个发言。 ‘主公’这二字若是定下来,满座的文武,那就都是郝仁自己的家臣,郝仁无论官职如何,跟谁开战,算是给手下的文武,套上跟随他的枷锁,郝仁用张破虏提出这句话,委婉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试探诸位将领的反应。 刘伯温端坐在文官第二的位置,摇着羽扇,仙风道骨的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看以‘主公’二字称呼都督,最合适不过!” 胡大海腆着将军肚,离席道:“郭子兴当初不过据有滁州一城,便想称王,如今都督领有数路之地,地广兵多,实力与天完、龙凤政权比肩,就是做皇帝,我看也不足为过!” 常遇春在跟随郝仁之前,就已经对各路诸侯进行考察,前几日,又与郝仁道道亳州走了一遭,早就看不惯刘福通、杜遵道做派。 他也起身道:“胡将军说的对,我看干脆,咱家都督干脆称帝算了!” 郝仁一直都没有说话,就是在倾听众人的意见,并且用眼睛不停的产看手下中将领的反应,他得出一个结论,这许多来投靠的将领,看重的是他郝仁的实力,而不是看重他头顶明教教主师父的光环,众人都希望郝仁自立门户,诸位将领们也好跟着水涨船高。 郝仁一摆手,阻止众人的喧嚣道:“如今称王、称帝,肯定不合时宜,这个诸位将领不要妄议了,至于称呼吗?大家看着叫也无所谓,当初若不是几位参军执意让我改名,我郝十三还顶着蒙元编户奴隶的枷锁呢!” 郝仁虽然这般说,心中却在想,诸位将领,还是赶紧认同‘主公’这个称呼吧,日后对你们有好处。 刘伯温抱拳进言,率先改了称呼:“主公,如今我庆丰军地域辽阔,都督不能整日东奔西走,每战必亲临,还是请都督任命一些权将军,分治四方为好!” 庐州太守罗本,与在庐州驻扎的各路军队接触颇多,也进言道:“主公,如今各路军队,编制胡乱,恐怕不利于协同作战,需要对各路兵马进行改变,重新任命将领!” 郝仁之所以从扬州班师回来,将各路新归附的军队全部放在庐州,就是准备进行整训改编,左军和中军分别驻扎在扬州和安庆,是因为是郝仁的亲信,郝仁一手带起来的兵马,乃是庆丰军老牌班底中的精锐,改动幅度不大。 经过一番磋商,在军队方面以巢湖为重心,划分三个战区。 张破虏任命巢西战区总管,负责镇守巢湖以西的安庆路,节制个城池防御军,兼任第一军万户,负责对内剿匪,对外拓边。 付友德任命巢东战区总管,坐镇扬州,节制滁州、扬州各处城防军,兼任第二军万户官,负责对内剿匪,对外脱变。 吴六奇认为为江防军总管,坐镇和州,兼任第三军万户官,负责长江的江防,及江匪的剿灭工作。 徒单钧的前军定额为五千,列为第四万户,三千拐子马,两千狼牙棒步兵,坐镇庐州。 后军万户与左哨游骑兵合并,列为第五万户,杨通知、胡大海分为正副万户,所部兵额骑兵五千。 邓友德的泗州军,改为第六万户万户,所部兵马定额七千,以眼泗州军为主,调拨大批火器铠甲。 李宗可的安庆军,改为第七军,李宗可、徒单钧(在安庆军中掺杂沙子),分认正副万户,所部兵马定额七千。 常遇春任命为第八军万户,俞通河任名为副万户,所部兵额五千,马一万匹。 俞通海认为为水军总管,第九军万户。 焦禄认为名火器营总管,第十军万户。(火器营!) 第四到第十军,所部兵马全部驻扎在庐州,就地整训,以备大战!(。) 第一百八十五章 第一客人 驻扎的庆丰军庐州,因为训练的需要,分别设立了七个相当于万户一级的主官,葛军依旧保留原先的作战风格,只是郝仁跟增添的许多的兵甲和火器。 不过,要让七个主官与郝仁一条心,要让个军在原有的战法上,有所改进和突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郝仁在寿州时,兵马不过数千,将领不过三五人,如今数万兵马,将领两位数以上,郝仁再也不能像以前在寿州一样,动不动闷头在将作坊钻研几个月的科技产品,他必须时刻关注着各位将领的思想动态,不允许有一支军队反叛。 每天上午,军队出操的时间,郝仁必然带着吴六玖、福童两个都督府千户官,挨个营寨的巡查,也算是给基层送温暖吧! 他对个军的战法进行整改,扬长避短,提取许多切中时弊的整改意见,对快速高各军的战斗力,颇有好处。 他放下身价,用平易近人的姿态,与各军将领谈心,倾听将领们的心声,了解将领们生活上的难处,抓住各******的优缺点,方便日后统领。 庐州有大批没收充公的房产,郝仁对手下的将领毫不吝惜,各万户以上官员,一律在庐州赏赐府邸,将各将领的亲属安置在府邸,名为关怀,实为控制。 对于没有成家的将领,郝仁由参军刘伯温出面,跟庐州地面上的富户人间说媒提亲,倒干起来媒婆的勾当。 泗州军万户邓友德,只有十八岁,因为战乱失去照顾他的父亲、哥哥,面色总是忧郁,心灵的创伤无法弥合。 郝仁的治他的情况,对邓友德道:“用敌人的鲜血,来愈合你心中的创伤吧!我看,你就换个名字,换个活法,干脆就叫邓愈!” 邓友德对这种换名字、换活法的建议颇为满意,扑倒就拜:“邓愈谢主公赐名!” “看上谁家姑娘没?国祚亲自上门给你提亲?”郝仁拉起邓愈,又是慰问道。 邓愈红着脸道:“我看张员外家的千金不错,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 “张员外家的姑娘?怕是早许了人家了吧?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别人家的姑娘?”郝仁欲扬先抑,让邓愈颇感绝望。 三天后,当刘伯温拿着张员外女儿的生辰八字,笑容满面的跑进军营通知邓愈,这事儿让主公办成了,乐得邓愈差一点蹦起来! 胡大海的老娘对新府邸非常满意,主要是后面的花园可以种菜,老人家直夸赞胡大海有出息,给老娘晚年幸福云云。 耿再成又纳了一房小妾,连走路都是哼着小曲儿。 李宗可将家人从安庆接了过来,住进主公分派的大宅子里,一家人其乐融融! 常遇春对新娶的老婆非常满意,操练的时候,腿脚都有些摇晃了。任凭你再勇猛,在某方面过度,也容易掏空身体。 俞通海、徒单钧喝了几次大碗酒,直呼痛快! 杨通知在杨正泰的撮合下,娶了一房苗家姑娘。 郝仁可谓是费尽心机,让各军将领,总能说出感激来! …… 下午,郝仁就躲进自己的小屋子,弄几个瓷器器皿,开始鼓捣食盐的提纯工作! 地摊流派小说中,常提到古代食盐的提纯,看似简单,实际操作起来,确实很难。 食盐的成分是氯化钠。古代食盐中,含有大量的杂质,主要是氯化钙和氯化镁,因为这两种杂质的存在,导致食盐的颜色发黄,而且食盐中带着苦涩的味道,影响卖相,也影响口感。 利用化学原理也很简单,食盐溶于水,无非是:用碳酸钠与氯化钙反应,形成碳酸钙沉淀,和氯化钠;用氢氧化钠与氯化镁反应,形成氢氧化镁沉淀和氯化钠,然后通过过滤,去除杂质。 郝仁的化学不好,只知道简单的方程式,等知道纯碱就是碳酸钠,火碱就是氢氧化钠,连化学老师的父亲、母亲、女儿的名字都想起来之后,好不容易才通过试验,印证了化学老师当初似乎教过。 郝仁在油灯下,容器中只剩下一坨白色的晶体,郝仁沾了一点在口中,正是后世食盐的味道,他难以抑制住心中的兴奋,大呼:“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主公因何事这样兴奋?”刘伯温知道郝仁郝鼓捣奇淫巧计,当他推门进来看见郝仁这个模样,还是忍不住的摇着羽扇,淡定的问道。 “食盐,食盐啊!刘参军,你尝一尝!”郝仁依旧难以抑制住心中的兴奋,端着盛这食盐的器皿,想让刘伯温尝一下,分享自己的喜悦。 刘伯温用小指占了一点食盐,他咋咋嘴,口中满是咸香,丝毫没有苦涩的问道,也没有泥沙,他瞪着惶惑的眼睛,却依旧淡定的说:“恐怕上等的井盐,也达不到这个成色啊,不过,我们治下,没有盐井啊?” 古人不掌握食盐的提纯,井盐因为天然,杂质较少,乃是古代的上等食盐,不过因为产量低,开采困难,寻常百姓只能吃廉价的海盐,而且被官府控制着,盐价逐年上涨。 “不,这就是从扬州运回来的海盐!”郝仁道。 “我的天啊!”刘伯温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惊呼道:“都督这是点石成金啊,恐怕这样食盐,能卖到市场食盐价格的十倍!”(注1) “食盐是百姓的必需品,不要卖那么高的价格,只要市场上食盐价格的一倍半就可以!”郝仁颇为体恤民情的说。 郝仁的食盐产地在张士诚的地盘,从大运河走长江、走裕溪河、再入巢湖运入庐州,运费成本不低,而且还需要重新一次过滤提纯,人工成本也不低,再加上提纯过程中的损耗,也达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成本。 饶是如此,食盐乃是百姓的必需品,销量极其庞大,这个价格,足够郝仁赚个盆满钵满了。 华夏那么大,假以时日,恐怕各路的盐贩子,都要云集庐州,为了能多批发两石食盐,而打的不可开交。 郝仁已经设计好了,在自己的治下,低价出售食盐,在各州、县成立平盐局,对食盐进行专门供应销售,至于庆丰军地盘之外,此等上乘的食盐的价格,被哄抬多高,那就不是郝仁说的算了! 没准吃不起庐州上等食盐的百姓,盼郝仁的大军,如盼甘霖! “哦,对了!”郝仁猛然想起来,刘伯温这么晚来,应该有事,赶紧问道:“刘参军有什么事儿吗?” “后天就是主公通过大婚,大会群雄的日子,刚刚已经有一路人马,提前赶来参加了,不知道都督要不要见一下!”刘伯温道。 “哪路诸侯最先来的?”郝仁非常好奇道。 “汝宁府达鲁花赤察汗帖木儿,派手下大将虎林赤前来参加!”刘伯温慢声细语道。 开什么玩笑?各路反元义军领袖没有到,怎么反而是蒙元朝廷的人,先来了! (注1:蒙元食盐的价格,元太宗时规定,食盐每引重四百斤,价银十两,以后食盐的价格逐年增加!)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虚与委蛇 “李察罕大人帐下虎林赤,见过高贵而强大的姑爷大人!” 庆丰军特意为各路诸侯安排的馆驿内,汝宁府达鲁花赤李察罕派来的使节,虎林赤握胸欠,对郝仁身行礼道。 郝仁因为武侠中赵敏情结,强娶了李察罕的外甥女、王保保的妹妹----王梦晨,虽然李察罕是蒙元的卫道者,从王梦晨那论起来,李察罕也算是郝仁的舅丈人了。 郝仁握胸欠身,还礼道:“见过英勇的虎林赤勇士!”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对待敌人的使节以礼相待,这是一种贵族气质,战场上该怎么打,再怎么打,那是后话! 何况虎林赤很会说话,抛出亲属的情结,由不得郝仁不以礼相待了! “你的马刀呢?”郝仁指着虎林赤空空的刀鞘,颇为体恤的问道。 虎林赤脸一红道:“您的迎宾使刘参军,因为我是敌对阵营的使者,特意收取了我的马刀!” 带刀,是草原游牧民族的传统,若是被别人抢夺去了马刀和弓箭,被认为是奇耻大辱,虎林赤为了见郝仁,也算是把名节抛在脑后! “胡闹!”郝仁佯装大怒,对刘伯温道:“勇士怎么可能被夺走马刀?赶紧把他的马刀还给他!” 刘伯温见郝仁唱了红脸,知道自己只能唱白脸了,回答道:“我这也是为了主公的安全考虑,前来参会的各路诸侯,一律禁止带兵器,我已经对各路使节,一视同仁了!” “各路诸侯一切照旧,带刀是虎林赤将军的民族传统,我特别允许虎林赤将军可以带刀参会,还请刘参军通融一下!”郝仁认真的说,却请求刘伯温通融,也算是对刘伯温工作的充分肯定和信任。 “谨遵主公号令!” 刘伯温知道主公是认真的,颇为无奈,只好应允,将马刀还给虎林赤。 当虎林赤引以为生命的马刀被重新插入刀鞘,他感觉受到郝仁非常的礼遇,握胸躬身又拜道:“感谢高贵而强大的姑爷体恤,虎林赤感激不尽!” 郝仁又握胸还礼笑道:“哪里哪里?是我的手下违背了你们的传统,还请虎林赤将军恕罪!” “岂敢!岂敢!”虎林赤道。 给敌人唱赞歌,不能让敌人变得更加强大,反而显得自己有身份,何况只是礼节上的恭维,郝仁的一番恭维,让虎林赤对郝仁的好感大增,二人分宾主落座。 郝仁有吴六玖和福童持刀宿卫在身后,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何况,李察罕是进士出身,典型的君子型儒将,根本不可能,派虎林赤以使节的身份行刺郝仁。 宾主一番逢迎后,分宾主落座,虎林赤递上李察罕的亲笔信,书信的内容,无非是表达安丰之战的歉意,并且委婉的想劝郝仁归顺朝廷,加官进爵云云。 郝仁元末无奈起兵,最开始无非就是想样手下的一般兄弟能吃饱饭,后来是让自己能够在乱世生存下去,再后来,地盘逐渐的增大,他要推行自己的政见,让天汉人摆脱四等公民身份,要让天下众生平等,要让人人都有饭吃。 归顺朝廷?纯属无稽之谈!按照历史的必然走势力,岂能让自己的名节有亏损?滚顺朝廷,那不是汉奸吗? 郝仁却没有发怒,也没有立刻回绝虎林赤,而是想给李察罕留下一丝希望。 “我虽然领有六路之地,却在各路义军的四处包围之中,恐怕今天举起归顺朝廷的旗帜,明日就要被各路义军围攻,六路之地,旦夕之间,化为乌有,百姓又要重新遭遇战火,国祚实在于心不忍啊!”郝仁貌似满是感慨的说,听起来似乎有心归顺朝廷,目的是给李察罕、给元惠宗留有一丝希望,让他们先找别的义军玩命,给郝仁留有足够的发展空间。 “李大人派属下来,就是想表明我家大人的诚意,大家都是亲戚,汝宁府现与姑爷的地盘已经相邻,李大人不想与姑爷兵戎相见!”虎林赤道。 “我也不想与李察罕大人兵戎相见,可是他前翻犯我安丰城,我红巾军死伤惨重,此笔账,又该如何算呢?”郝仁知道虎林赤还要继续劝降,他嫌麻烦,绵力藏刀转换话题道,冷峻而森严的说。 “那时也是两军相争,各为其主,而且,那时姑爷还尚未与李大人解亲!”虎林赤见郝仁话锋忽然转变,语气强硬,忍不住心中一寒,赶紧解释道。 李察罕大军围攻安丰城时候,郝仁确实没有娶王梦晨,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那时候的郝仁弱,现在的郝仁强,自然是此一时彼一时! “罢了!罢了!”郝仁摆手道:“回去的时候,请转告李大人,若日后李大人兵败之时,我会念及亲戚情谊,收留他!若他想辅佐我,我必然给他高官厚位,试问你家大人比如确如何啊?” 现在的李察罕,还没有正式崛起,其地位,无法跟余阙的地位比较,郝仁说这话,若是想让李察罕,效仿余阙,归顺自己! 郝仁不是不想收拾李察罕,也绝对不是心慈手软,因为李察罕的兵马现在也已经不弱,李察罕是个硬茬子,而且李察罕占据的汝宁府,曾静被刘福通蹂躏过,民生凋敝,没啥太大价值。 而且占据汝宁府,向北的兵峰就要超过刘福通了,郝仁曾经绑架过蒙元太子,又搅扰大都上元节的灯会,此时,元惠宗对郝仁的恨,可是要远远超过刘福通,毕竟刘福通名头虽响亮,占据的地盘没有郝仁大,也没有到大都去闹事儿。 虎林赤还想说什么,却听郝仁道:“虎林赤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如今天色已晚,还是好好休息!” 虎林赤此行的目的,他认为已经打到了,郝仁肯见他,而且肯让他参加婚礼,在他看来,郝仁对李察罕没有那么大的敌意,虽然郝仁此时不肯投降,只是朝廷的兵马在淮南目前处于下峰,郝仁想自保,若是朝廷肯开出大的价码,那招降郝仁,还是有可能的。 “恭送姑爷大人!”虎林赤见郝仁起身,躬身握胸行礼道。 “哦,对了!”郝仁猛然想起来,出于礼节,总该给李察罕这个舅丈人,象征性的还礼,既不能白要人家的毛皮珍珠,也为日后招降李察罕做准备,“我特意为李察罕大人备下了些许的薄礼,还请虎林赤大人代为转呈!” 郝仁难以想象,李察罕看到玻璃镜子,尝到精提纯的食盐,会是怎样一番的感慨?会不会因为郝仁的领先时代科技,特意前来归降,还是要派出使节,与自己通商做生意。 若是给李察罕送上单筒望远镜,或是一副全身板甲,或是一门铜炮,李察罕肯定会更感兴趣,可是,那是军工产品,送往敌营地,岂不是自己的刀,削了自己的把儿,郝仁没有傻道那个地步!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大会群雄(一) 庐州庆丰军元帅府,原是波斯商人的豪宅,原宅子的主人遭遇左君弼的兵祸,不知道是逃亡还是已经被杀死(左君弼曾经占据过庐州),如今连个家属都找不见,宅子被庆丰军暂时收为官有,如今被临时辟为郝仁的办公行辕。 龙凤政权对郝仁的任命诏书已经下来,任命郝仁为庆丰军都元帅,节制淮南各处兵马,勉强算是给郝仁升了一个级别的官职。而且都元帅只是军职,不包含民政,都元帅之上,还有元帅、大元帅、行中书省枢密院使、中书省枢密院使等官职压着。郝仁的官职,只相当于原先李宗可在安庆时候,朝廷敕封的官职,义兵都元帅。 而同在淮南以南的龙凤旧部,战功都不及郝仁显赫,底牌也不及郝仁的大,所封的官职,都比郝仁显赫。 赵君用被封为淮安行省平章,朱重八被封为江南行省平章,乃是军政一体的官职,从法理上讲,可以算是地方的军民总官,严格意义上的一路诸侯。就是战绩不大的郭子兴、孙德崖,也都被封为大元帅,大郝仁两个级别。 郭子兴、孙德崖因为是造反前辈,资历老,级别大雨郝仁也无妨,朱重八不过有弹丸之地,居然被封为行省平章,这有算怎么一回事儿?到底送了多少金箔美女出去,换来这块招牌? 庆丰军将领对这个任命都愤愤不平,郝仁却不以为意,一个官职顶盯什么?有兵就是草头王,管他什么官职呢?不过,郝仁也做了一点手脚,他把都元帅府的‘都’字去掉了,门上的匾额只有‘庆丰军元帅府’几个大字! 郝仁也不想跟诸位将领们解释,说什么北洋政府最后一任执政叫‘安国/军大元帅’,他跟张作霖大帅,也不过就差一个‘大小’的‘大’字罢了,自行任免官职,郝仁早就做了,有敕封和没有敕封都无所谓,郝仁就是“庆丰军大元帅”,军政、民政、财政、诉讼一把抓。 元帅府的建筑风格,跟庐州太守府衙比起来,算不上气派,占地面积要比太守府衙大得多,房屋数量暂时够帅府的家眷居住。 帅府的主体是三进四合院建筑,地处肥水南岸,呈现‘目’字形状,四合院前、东西各有跨院,可以囤驻帅府卫队,是帅府日常办公场所,四合院之后,是后花园,假山曲水,种植四季花草,花园内有几处小楼,是为帅府后院,正适合女眷居住。 郝仁的婚礼就是在这新的帅府举办! 鼓乐手吹打着欢快的节奏,将一乘花轿从正门抬入,郝仁穿上大红的汉家礼服,将花轿迎入门,象征性的一番仪式,将不是新人的新人郭惠儿送入洞房,郝仁在帅府的第三进四合院的正房----元帅厅,拉开办婚礼的真正目的----大会诸侯。 元帅厅内,人头攒动,各色服饰、各地口音,五花八门,郝仁依旧穿着大红汉服端坐首席,吴六玖、福童持刀宿卫,刘伯温带着大红花,侍立在旁,充当迎宾使兼司礼。 客宾席位上,左手边第一位,龙凤政权派来贺使中书省平章罗文素。 郝仁在庐州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龙凤政权早就知道,特意派罗文素以贺喜为名,前来勘查郝仁的虚实,他沉吟不语,眼珠乱转,悉心的查看各路诸侯的一举一动! 左手边第二位,号称诚王的张士诚! 从脱脱南征一直到高邮解围,在两个重要的关口,郝仁都在高邮城出现,在张士诚看来,是郝仁仗义出兵,又用了反间计,才能让高邮转危为安,至于郝仁中间开小差西去,重兵取了安庆,张士诚一无所知,一直跟脱脱战斗到最后,直到打败脱脱。 张士诚话服前言,确实带着三千卫队,摆出王爷的仪仗,前来给郝仁祝贺,并送上珠玉、金箔两箱。 自从高邮解围后,扬州城被郝仁占领,并且由庆丰军上将付友德镇守,扼死了张士诚向南发展的空间,张士诚只能一路向北发展,占据重要盐产地----盐城,高邮军声势复振。 至高邮解围到现在,也不过三月时间,张士诚目前还念着这个恩德,特意赶来参加。 左手边第三位,龙凤政权淮安行省平章,自称永义王的赵君用! 赵君用这个元末的社长,在**被月阔察儿的大军围困了两个月,差点没有饿死!但可别小看赵社长的能力,他也算是元末的老牌造反家,颇有手段,率领数千疲卒北,数月间,佯攻盱眙,因淮安大军来救,几乎兵不血刃,占据淮安城,有了这个战功,被龙凤政权敕封为淮安行省平章。 赵社长毕竟是一个相当于村长身份的人,缺点很多,除了善于运用人人都能看得出来的权谋外,生性特别多疑,他本不想来参加的,奈何毛贵极力撺掇,‘郝仁要借助婚礼,分清敌我’他才悻悻的不敢不来。 右手边第一、二两个席位,乃是郭子兴派来的送亲使,郝仁的舅哥郭天叙、舅丈人张天佑! 郭子兴被月阔察儿围困于滁州,曾经用朱重八的计策,还回抢来月阔察儿的战马,结果被月阔察儿识破,马白白的送回去,还惹得月阔察围城猛打! 郭子兴两次派兵突围向郝仁求救,当时庆丰军主力尚在巢西经略安庆,郝仁也不在老巢,庆丰军临近无兵可救。 郭子兴怎么肯相信?郝仁敢趁月阔察儿大军西来的危难时刻,还有闲情逸致去经略安庆? “分明就是郝仁见死不救吗!” 郭子兴这样想,气的他大骂朱重八,责备他昔日利益熏心,偷袭郝仁的庐州,致使与郝仁结下梁子,滁州危难时,郝仁不肯派兵解救,又骂朱重八出昏招,缴获来的两千匹战马,白白送归月阔察儿,也没能够阻止月阔察儿对滁州的围攻。 两千匹马,留下来杀吃肉不好吗?至于吧士兵饿的里倒歪斜吗! 朱重八含恨在心,知道郝仁不就滁州,滁州就是死城,他率领徐达、汤和等亲信并兵马七千,裹挟着郝仁的盟友----驻守全椒的孙德崖,渡江南下。 朱重八的南渡,大大的分散了滁州军的军心,郭子兴情急之下,想起许与郝仁的婚约,亲自帅大将邵荣、张天佑,带着女儿郭惠儿突围向郝仁求援。 偏巧,郝仁这个时候已经平靖安庆,正在和州集结军队,准备收取打败脱脱的威名,于是收纳了郭子兴的女儿郭惠儿(今日的婚礼,正是补办的一场汉家婚礼),派兵援助滁州,要不,滁州恐怕早被攻破,满城早就遭遇屠城。 滁州解围后,郝仁屯兵滁州城东,既不东下,也不西返,这给滁州军造成很大压力,导致人心涣散,不少朱重八的亲信,曾经参与攻打庐州,怕遭到郝仁对其清算,郭子兴又羸弱罩不住他们,不少滁州军兵将,渡江投靠朱重八。 滁州军后又遭遇周德兴兵变,郭子兴眼看军队弹压不助,为了保住自己的兵马,无奈之下,郭子兴只能带兵北上,拱手将滁州让给郝仁,用郝仁的大军,隔绝手下渡江投靠朱重八的念想。 昔日的滁州军,基本上算是原地踏步,从濠州来,又回到濠州去,郭子兴称王的实力彻底没有了,兵朱重八气的一病不起,他是看不到今日的盛会了,派郭天叙、张天佑作为送亲使参加大会,自己只顾着在床上喃喃呓语:“称王!称王!”(。)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会群雄(二) 右手边第一、第二的位置,已经被送亲使郭天叙、张天佑坐了,坐在右手边第三个位置的是天完政权的贺使。 李普胜在廖永忠的宿卫下,坐在第三个位置。 李普胜在彭莹玉东征惨败后,为了抵挡蒙元反扑,率天完水军残军退入巢湖姥山岛,与巢湖水雄俞家父子、廖永安兄弟合营自保,后又为抵挡蒙元水军的打击,与郝仁合兵,参与攻打巢县、桐城,后因得知徐寿辉在汉口重新登基,率领水军千里回归天完政权。 李普胜曾经与郝仁合营,李普胜是忠厚之人,两人合作颇为愉快,李普胜早于郝仁有言在先,当郝仁放他千里往归天完政权的时候,俞家父子、廖永安已经归顺庆丰军,昔日与李普胜合作的,只有廖永忠带部分人船跟随,李普胜带所部人马及廖永忠逆江去汉口,郝仁慷慨的赠送他二百条战船(缴获蒙元水军元帅康茂才的战船,并非郝仁自造楼船)并十门火炮。 天完政权皇帝徐寿辉、丞相倪文俊、国师邹普胜经过商议,因为李普胜与郝仁曾经有合作关系,特意派李普胜为特使,往来祝贺,表达天完政权对庆丰红巾军的善意。 右手边第四的位置,坐了天完政权江南行省平章,池州都元帅‘双刀赵’赵普胜。 赵普胜久攻池州不下,向郝仁的水军求援,郝仁耗费不少弹药,损失一条中型小船,伤了十余名兵士,帮助赵普胜打攻破池州,郝仁根本连感谢的机会都没给赵普胜留,见赵普胜攻破池州,直接带着水军东返了。 赵普胜是红脸仗义的汉子,有恩必报,闻听郝仁大婚的消息,不请自来,亲自带贺礼从池州前来赴会。 右手边第五的位置,坐了杭州苗军元帅杨通贯(朝廷赐名杨完者)特使----蒋英! 杨通贯乃是十洞飞山蛮后裔! 杨通贯与父亲杨正衡元末起兵自保,后因元初曾经受到蒙元的敕封,归顺朝廷,蒙元忌惮飞山蛮势力大,将飞山蛮军队分两支,一支由杨正衡率领,去湖广参与围剿天完红巾,因兵力单薄,友军协同不利,全军覆没。另一支由杨通贯率领,顺江而下,取道安庆,准备围攻庐州的红巾军。 恰巧郝仁以护送余阙家眷为掩护,去安庆进行侦查,结果拐走杨正泰率领的一峒人马,杨通贯率兵追击,鬼使神差的遇见了左君弼,跟左君弼一顿血战,自己折损了不少兵马,却没有追回叔父杨正泰,只能找余阙算账了! “哦,你的家眷被郝仁安全的送回来了,我的一峒兵马被郝仁拐走了,你得好处我受损失,这账怎么算?我打左君弼的战损又怎么算?” 杨通贯本就是苗家武将,跋扈习惯了,感觉自己又占理,自然对余阙的态度极其蛮横,于是,与余阙产生矛盾。 朝廷本就不信任杨通贯的苗军,利用他们打仗也只是为了削弱苗军力量,自然不肯为杨通贯的战损买单,余阙当时的兵力不及杨通贯,大军囤驻安庆,只为防止杨通贯有变。 那会,郝仁兵马刚刚占据庐州,兵力相当羸弱,无论是余阙还是杨通贯,若是那是进兵攻打未成气候的庆丰军,恐怕郝仁也早就被灭了,不至于有今日。 后来余阙终于上书,说‘苗蛮不可用’云云,元朝廷为安抚杨通贯,赐名杨完者,加苗军元帅,将杨通贯的飞山蛮调往杭州另用。 余阙解决身边隐患,终于腾出手来准备收拾郝仁,又恰逢脱脱南征,余阙留在安庆为南征大军督运军粮,只能派李宗可、胡伯颜大军压迫肥西。 可是那时,郝仁已经隐隐成了气候,安庆反而被郝仁避实就虚,用水军攻破了,余阙、李宗可被迫降,安庆路辖地尽为郝仁所有! 郝仁与杨正泰合兵打安丰,鬼使神差一般的娶了杨正泰的女儿,如今已经有了身孕,杨通贯又是杨正泰的侄子,这么算了,杨通贯也算是郝仁的舅哥。 虽然杨正泰目前属于蒙元朝廷阵营,也算是亲戚,并且从未跟郝仁直接交过手,没有死仇,从亲戚角度来说,杨通贯派使节来贺喜,合情合理。 右手边第六的位置,坐了蒙元汝宁府达鲁花赤察罕帖木儿、郝仁的舅丈人的特使----大将虎林赤(第一百八十七章已经表明来意,此处不赘述)。 各路诸侯服饰各异,身后又都跟着两三个站立的扈从,有着甲的(板甲、鱼鳞、柳叶、锁子),有穿官服的(蒙元、天完、龙凤三样),真个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各路豪杰纷纷向郝仁拱手贺喜! 郝仁穿着红色汉家圆领长袍,头戴红色展角幞头,在常遇春、吴六玖持刀宿卫,春光满面的与各路豪杰逢迎。 各路豪杰在坐上多有不认识的,纷纷与身后的扈从交头接耳,猜测坐上各路豪杰的来路,整个会客厅,乱哄哄的如同飞满了苍蝇。 迎宾使刘伯温听见郝仁轻咳一声,领会主公的意思,知道宴会要开始,他知道自己是君子型嗓子,音调不高,就是喊破喉咙,也未必能镇得住满屋子的喧嚣。 刘伯温是智者,他早有准备,拿起一面铜锣,谁也不知会,“咣”的一声,就是一记猛敲。 人家敲锣是为了耍猴,耍猴为了要钱,刘伯温这一声铜锣,太具有突然性,简直就是要命。 郝仁先发出轻咳暗示,本以为刘伯温会扯着嗓子喊‘肃静’,他在心理上,对高声已经有了抵抗准备,饶是如此,猛然间的一记铜锣声,还是振得郝仁骨膜簌簌颤抖。 满座宾客正在交头接耳,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郝仁的轻咳,更没有人会想到,有人会在这么样的场合敲锣,满座宾客,如同听见晴天的霹雳,无不骇然。 首当其冲者,莫过于坐在右手边第一位置上的郭天叙。 郭天叙坐在首位,沾沾自喜,自鸣得意,正在与舅舅张天佑相谈甚欢(郭天叙非小张夫人所出,不是亲舅舅),根本没有留意身旁。 他距刘伯温的距离不足一米,而且木质结构的屋子及其拢音,一声锣声,就像是在他耳边敲的一般无二。 这一声铜锣,足够响亮,足具突然性! 郭天叙也是年幼,眼睛惊的如同牛铃一般大小,嘴巴张成o形,直接从矮凳子上出溜下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幸甚郭天叙年轻力壮,没有心脏疾病,要不婚礼恐怕要变成葬礼了。 一声锣声后,整个宴会厅立马肃然,喧嚣顿止,仿佛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刘伯温敲完铜锣,又给众人两三秒反应的时间,才上前朗声道:“宾客肃静!宴会开始!请我家主公致辞!” 此时,别说是刘伯温的声音,就是人群中飞过一只蚊子,各路豪杰也都听得清楚。(。) 第一百九十章 狐假虎威 郝仁从主席上略微欠了欠身子,双手做谦虚推却的动作,然后用稳稳的坐定,举酒主客道:“诸位都是元末乱世的英雄豪杰,国祚今日新婚,有赖诸位豪杰看顾,远道前来为国祚祝贺,国祚感激不尽,唯有醇厚的烈酒,能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请诸位豪杰先满饮第一杯!” 说罢,郝仁举酒一饮而尽,各诸侯纷纷客套的恭维着,举杯相随,郝仁又续道:“在座的有我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有我的亲戚从属,大家处于不同阵营,可喜酒是不分敌我的,希望各路群雄,今日能摒弃前嫌,不醉不归,先请我的迎宾使,给大家介绍一下各路英雄豪杰!” 众群雄目目相觑,心中狐疑,心道:“怎么还有敌对阵营的人?哪个死敌对阵营的人?” 刘伯温逐一席位向大家引荐,第一个介绍的,莫过于是送亲使节团,刘基自然要给郭子兴唱一段赞歌,让郭天叙和张天佑心里美滋滋的。 这个介绍,群雄没有异议,虽然郭子兴的所作所为,不少群雄颇为看不惯,不过郭子兴也不在,总不能拿人家的儿子和小舅子出气,还是难免有豪杰发出感慨,说郭子兴攀上高枝云云,气的送亲使也没有一点脾气。 紧接着介绍天完政权的特使、江南行省平章李普胜、赵普胜,左手边的罗文素、赵君用,用仇视的眼睛看着两位,却也迫于郝仁的淫威,不敢动怒! 天完和龙凤政权,本就矛盾重重,先是教务正统之争,后是两个明教政权正统之争,不过虽然有矛盾,现在还不至于到拔刀相向的阶段,也算不上敌我阵营的人。 ‘那到底哪位是敌对阵营的人?’ “这位是苗军元帅的特使蒋英将军……” 刘伯温话锋未落,赵普胜‘腾’的一下从席位上站起来。 这就是敌对阵营的! 赵普胜下意识的就去刀鞘上摸双刀,若不是郝仁事先收走了各路群雄的武器,恐怕杨通贯的部将蒋英,就要血溅当场,赵普胜摸刀不成,破口大骂:“反复无常的朝廷走狗,打的我红巾军好苦”,捏着拳头就要开打! 蒋英也是武将,素闻赵普胜骁勇,知道自己力不能敌,也起身做厮杀壯,怒道:“双刀赵,你要怎的?难道爷爷还会怕你不成?” 苗军与天完红巾军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苗军曾经参与过第一次镇压天完红巾军,虽然最终杨正衡战死,也对天完政权造成重大杀伤,此时要把蒋英换成是杨通贯,杀父之仇,早就与赵普胜打做一团了。 刘伯温见两路诸侯要打起来,主公的面皮不好,自己这个迎宾使的面皮也不好看,赶紧拦在两人中间,好言劝二位不要动手! 各路群雄,也有劝的,不过寥寥无几,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 李普胜拉着赵普胜的胳膊规劝道:“师弟,看顾一下郝都督(他与郝仁合营时候的旧称)的面皮,我两家的仇恨,回头再说!” 赵普胜迟疑了一下,想着此时动手,确实有些不妥,当他听了其他人的议论,铁定心要在此时此刻,收拾蒋英。 赵君用扯着嗓子喊:“蒋英,揍他!”给苗军加油助威,让他打赵普胜。 蒋英本来胆怯,听闻有人给他助威,也来了勇气! 郭天叙呐喊道:“赵大帅,削这个义军的叛徒!”却支持赵普胜打蒋英。 “哈哈!有意思!”张士诚坐在席位上,拍掌大叫道:“我给你们两家加油,最好见点血,来个喜上加喜,图个好彩头!” …… 这像话吗?这哪还像个宴席啊! “啪!” 郝仁扯下腰刀,啪的一声摔在案几上,满座诸侯见主人发怒,纷纷安静下来,毕竟是在郝仁的地盘,群雄都没带武器,想不听主人号令也不行。 郝仁勃然大怒道:“赵大帅是我并肩作战的战友,蒋英是我夫人的哥哥杨通贯派来的贺使,我已经说过,喜酒是不分敌我,再有人出言不逊,扰乱我的酒宴,我郝仁认识朋友,我的宝刀可不认识朋友!” 群雄见郝仁发怒,充血的眼神都能杀死人,群雄无不肃然,气氛顿时尴尬。 张天佑见气氛尴尬,赶紧端起酒杯,打圆场道:“主人捧出这么醇厚的美酒来招待我等,不喝醉,怎能对的起主人的盛情,来来来!我们喝酒!” 赵普胜知道是自己先失态,他是武人,爱憎分明,没控制住情绪,本有情可原,他又是在酒池肉林中穿梭的江湖豪客,漏出抱歉笑意,自我打圆场道:“国祚兄的喜酒醇厚,我喝了一杯酒醉了!醉了!” 刚才为两位加油助威的群雄,也都红着脸自我打圆场,端起酒杯逢迎道:“来,喝酒,喝酒!” “恭祝庆丰军大元帅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 “哈哈!” 一出酒场闹剧,就此收场,各路群雄都知道,郝仁现在四周没有大敌人,都想引郝仁为后援,又都想从郝仁那买武器,如今见郝仁交际广阔,与各路群雄往来都很密切,没一个人再敢小瞧郝仁了。 郝仁大宴群雄的目的,一个是想试探各路诸侯对自己的态度,用群雄的态度还决定渡江还是北上。另一方面,他想借助个群雄的矛盾,抬高自己的地位。 郝仁给各路诸侯释放出这样的信息: 赵君用,你别跟我嘚瑟,我不方便出手,我可以架着张士诚揍你。 张士诚,你也别嚣张,惹了我,我联合赵君用削你! 龙凤政权的刘福通、杜遵道,你也别小瞧了我,我与蒙元朝廷和天完政权,都有往来,不是只能在你一棵树上吊死。 天完政权、苗军、李察罕的义军万户,谁也也别得意,我郝仁后面还有龙凤政权、还有张士诚做后援,给我打没那么容易。 郝仁如今割据淮南,隐隐成了气候,各路诸侯也都有所发展,如今再想驱使各路诸侯,没那么容易,各路诸侯不是来推举他当王的,都各怀鬼胎。 各路群雄,没有一个是跟郝仁推心置腹的,都装着各自的心眼,但是如此酒宴的阵容,各诸侯都要合计,一旦自己与郝仁走远,郝仁自然要与自己的敌人走近了,还是好心恭维郝仁吧,让他不要被自己的敌人拉了过去。 郝仁用的正是狐假虎威,用各路诸侯彼此间的矛盾,互相牵制,一年半载内,郝仁是最大的受益者,一年半载内只要这些诸侯不联合起来对付郝仁,郝仁就有足够的时间渡江南下。 正说话间,门口一个慨然武夫,被门卫拦住,那武夫大声自报家门道:“江南行省朱平章账下,徐达,奉我家大人命令,前来给都元帅贺喜!” 那声音极其洪亮,盖住了酒宴的喧嚣,让郝仁听的清楚! “谁?徐达?哪个徐达?”(。)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二十美女 自从朱重八渡江南下,郝仁一直没有朱重八的消息,只听说被龙凤政权敕封为江南行省平章,具体去了什么地方,占了什么城池,兵力发展几何,一直没有确切的说法。 朱重八曾经乘着庐州太守施耐庵酒醉,偷袭郝仁的庐州未成,知道郝仁不能轻易放过他,在滁州被围困的紧要关口,又与丈人郭子兴产生矛盾,裹挟了郝仁的盟友渡江南下,另谋出路,如今居然不请自来,派手下大将徐达前来祝贺。 朱重八娶的是郭子兴的义女马氏,郝仁今日娶的是郭子兴小张夫人所生的女儿郭惠儿,这对冤家,居然此时变成了连襟! “让他进来吧!喜酒不分敌我,来唱歌都是好鸟!”郝仁一挥手,让门卫放他进来! 徐达沉稳刚毅,一身镔铁鱼鳞甲,颇为威武,他上前不卑不吭的一个长揖礼道:“朱平章听闻都元帅今日大喜,因战事繁忙,特意着属下前来祝贺,以表达连襟之间的情谊,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徐达说罢,二十名浓妆艳抹,风尘气十足的女子,鱼贯而入! 郝仁万万没想到朱重八玩这一手,居然送二十名风尘女子来奚落他。 在二十名美女鱼贯而入的那一瞬间,郝仁真以为自己不是在自己的帅府,而是回到后世的ktv,徐达这个威武的ktv服务生,带来一群‘公主’,想让郝仁及各位宾客选台一般。 “呵呵!”郝仁忍不住的笑了。笑朱重八,不知道收了什么魔咒,连连出昏招,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郭天叙虽然和郭惠儿是异母兄弟,毕竟也是同父所生,妹妹今天刚大婚,这个干姐夫,给郭惠儿的丈夫送一群美女是什么意思?还嫌弃郝仁的女人不够多吗?还是郭惠儿的姿色不及这些庸脂俗粉? 郭天叙愤然离席,愤怒的指责徐达道:“朱重八那个放牛的和尚,我父亲抬举他,用义女招赘他为婿,又曾经两次救过他的性命,他却在危难的时候两次背弃我们父子,如今又在家妹大婚的日子,送来二十美女,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到底是和居心?” 郭天叙越说越气愤,大有怒发冲冠之势,又道:“他既弃我父子而去也就算了,却又派部将周德兴等来鼓动滁州军造反,分散滁州军的军心,气的我父亲一病不起,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还有脸派人渡江北上,起脸皮之厚,恐怕比庐州的城墙还要厚吧!”郭天叙哄着眼圈,慷慨陈词。 郝仁真想给郭天叙点三十六个赞,说的太好了,郝仁听了都觉得解气,满座群雄更是议论纷纷。 “原来朱重八是这样的人啊?天完政权可谓无人也,此等豺狼居然被封为行省平章?”赵普胜气愤道。 “此子大奸似忠,我差点被他忠厚的外表给骗了!”赵君用曾经与朱重八有交往,也愤然道。 …… “回公子的话!”徐达对郭家父子向来尊敬,他向来是谦和礼貌的人,他欠身施礼道:“我家平章大人说:自古英雄还需美女衬托,特别送于英雄温岑暖床,这是我家平章送与他的好连襟,而不是送给公子的!” 徐达彬彬有礼,柔中带刚,暗示郭天叙:这是送给郝仁的,郝仁是主角,你无权过问。 “你……”郭天叙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这个好连襟,为了我可是煞费苦心啊!”郝仁颇为无奈的说,然后不漏声色的离席走进美女。 他一直没有想明白,朱重八为何在这个关口,不合时宜的送他二十名美女,究竟目的何在,他想有足够的时间思考。 “你叫什么名字?”郝仁指着一个风尘气十足的半老徐娘问道。 那女子手帕一挥,风尘气十足的说:“回这位爷的话,我叫秋红!”那女子说话间,上手就勾郝仁的肩膀,全完没有一点廉耻! 轻贱的声音,配上下流的动作,让郝仁情不自禁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远远的躲开。 “怕是老了点吧!”郝仁道。 “哎呦!”那女子夸张的惊呼道:“瞧这位大爷说的,我可是徽州丽春院有名的头牌,和我上过床的,都夸赞我的功夫厉害,不信大爷您试试!”说罢,又来上手撩拨郝仁。 “哈哈!”郝仁实在是忍俊不禁,大笑着扭头回归座位。 朱重八的昏招,郝仁连想带猜,终于看出来点端倪。 很可能朱重八送礼送美女都送成习惯了,给刘福通送美女,刘福通就没派兵援助郝仁,再送美女,得了平章的高位,所以他也给郝仁也送美女,没考虑到合适不合适,只想讨好郝仁,这是一种可能。 郝仁若收美女,必然在娘家人和群雄面前,显得他是好色之徒,难成大事,而且会离间郭子兴和郝仁的关系,可能这是直冲吧真正的目的所在,只要郝仁不跟郭子兴掺和在一次,朱重八凭借权谋手段,还有可能重新获得郭子兴的信任。 尤其是朱重八精挑细选的二十名风尘女子,健康状况未可知,郝仁若收这些美女,很可能中招,再不济,一下子收纳二十名风尘女子,也折损郝仁的名节! 还有一种可能,朱重八胆大包天,买了二十名女子,特意来羞辱郝仁。 不管朱重八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就从送来的美女质量上看,朱重八纯粹是没事儿找挨揍类型的! 反正郝仁是铁了心要收拾朱重八了,至于朱重八做什么,都已经不能阻止郝仁要将马刀砍入他的脖子,此时也没有必要和朱重八生气。 郝仁一挥手,让所有的女子出了去,才对徐达道:“在朱重八那个放牛的看来,难道我郝仁就只配享有这样的女子吗?” “我家朱平章……”徐达红着脸,颇为无奈的想解释,可是他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朱重八就是幼稚的认为,自己占据了徽州,与郝仁有长江的阻隔,又得了龙凤江南行省平章的高位,已经将江南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就是来羞辱郝仁、离间郭、郝之间的关系的。 徐达虽然颇不认同朱重八的做法,可是朱重八这个少年时候的放牛伙伴,脾气越发古怪了,徐达苦劝朱重八不要在激怒郝仁,可是朱重八现在特立独行,谁的建议也不听! 郝仁不等徐达把话说完,摆手道:“休要再提那个朱重八!朱重八的心意我领了,至于他送来这样的礼物,我是不肯收纳,回去告诉朱重八,没事少抢掠良家女子,百姓生活不易!”他特意将风尘女说成良家女,也要在群雄面前污朱重八的名。 郝仁话锋一转,换上标准的和蔼可亲笑容道:“徐将军远来一路辛苦,赶紧入席,我与徐将军喝上几杯,解一解风尘----不知道徐将军从何而来呀?” “回都元帅的话,我从徽州而来!”徐达落座在赵君用之后,恭敬的回答道。 “朱重八占了徽州?”郝仁问道。 “徽州、歙州十余处州县,尽在我家主公控制之下,如今我家主公有甲士十万,雄踞江南!”徐达侃侃而谈,生怕各路群雄小瞧了朱重八! “朱重八狼子野心,这是要当皇帝啊!” 郝仁此言一出,满座群雄,无不惊骇! 各路群雄挤破脑袋,无非就是想称王罢了,朱重八想当皇帝,这又从何说起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徐达受囧 朱重八渡江南下自立,正在逐步谋划着称帝的计划,不过,只停留在谋划中,实力实在与称帝悬殊太大,只有徐达等几个朱重八的亲信,谋划的细节。 郝仁默然点出来朱重八要政敌的野心,不由得让徐达吃惊不小,叫苦不迭! 徐达乃是帅才,喜怒不形于色,虽然心中大惊,却非常淡定的说:“平章达人休要胡乱猜测,我家平章,对明王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徽州,古称歙州,又名新安,因北宋方腊起义以歙州为根据地,宋朝廷光复后,改歙州为徽州,一直沿用到后世,元末属于江浙行省徽州,治所在歙(音同‘射’)州。 说到徽州,自然不能不说明教浙西总坛,覆船山光明顶!(就是金老师小说中的明教光明顶!) 自从唐朝明教从波斯传入中土,逐渐与中土的文化融合,形成了特定的宗/教流派,因其崇尚光明,主张反抗,宣扬明王转世,光明必然战胜黑暗等,历史上,先后出现几次大规模利用明教组织的起义,明教先后被几个朝代的朝廷列为魔教,镇压禁止。 在多次的朝廷打击下,明教却已经在民间扎了跟,由地上走入底下,成为古代秘密的民间组织! 覆船山之所以作为明教的圣地,被辟为明教浙西总坛,主要原因是因为第一个利用明教造反的明教教主----陈硕真。 陈硕真是唐武则天年间的浙西女子,曾经用假死升仙的手段招徕部众,利用明教组织起义,自称为文佳皇帝(有史学家说,武则天不算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陈硕真也算一个!),在覆船山六甲岭举义,不过起义军战略失误,成员多是农民,又不懂战争,不久就被武则天派兵镇压。 陈硕真曾经在覆船山做法事的地方,‘天子基’、‘万年台’、‘十门九不锁’等,却被民间当做胜迹保留下来,被后世认为,是孕育天子之所,光明顶因此而闻名,遂被后来的明教教众辟为浙西总坛。 北宋的方腊起义,也是利用明教组织教众,也是利用当年陈硕真留下的民间传说,于是乎,割据江南,成为宋朝四大匪患之一。 最终不论是‘武松单臂擒方腊’(参见《水浒传》),还是韩世宗围剿搜捕出方腊(参见《岳飞传》),方腊最终被擒的地方,就是歙州光明顶附近。 元末的朱元璋,确实也利用了这个民间传说,以歙州覆船山为中心,割据江南,厉马秣兵,隐隐表达想民间表达,他就是自陈硕真起义几百年来,坊间传说的真龙天子。 此时的光明顶,虽然在十几年前明教被定性为魔教时,就被蒙元大军剿灭,不过,光明顶孕天子的传说,一直在民间甚为流行,无论是弥勒教,还是白莲教,都将光明顶视为自己的圣地! “‘光明顶,孕天子’谁不知道?”郝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在座的诸位群雄,多是明教中人,自然知道这个传说,也知道明教教史中,出现过陈硕真、方腊两个风云人物,郝仁虽然说的轻松,却一石激起千重浪,朱重八立马成为群雄的公敌! “非是我家平章大人要利用这个传说,只是平章大人率我等渡江时,侦知徽州敌军薄弱,我等避实就虚,才得了徽州,都元帅大人明鉴!”饶是徐达沉稳,如今被郝仁点破朱重八的小九九,额头忍不住的渗出汗水! 徐达此时就像是一个聚焦灯,满座群雄,全部将目光聚焦在徐达身上。 各路群雄争来争去,心中合计的无非就是割地称王罢了,朱重八可谓是雄心万丈,居然做着要当天子的美梦。 朱重八若当皇帝,将龙凤政权、天完政权置于何处? 在座的龙凤政权特使怎么朱重八? 在座的天完政权的李普胜、赵普胜又怎么看朱重八? 岂不是天下群雄都要听从他一人号令? 郭天叙似乎恍然大悟,离席愤然道:“好个放牛和尚朱重八,居然做着统一天下,号令群雄的美梦,我说他为何不感念我父亲大人的恩德,两次弃他老人家而去,原来他本就不是一个甘居人下之人,不知恩义的野心家!” 郭天叙知道骂朱重八再多,朱重八也听不见,却把话锋一转,直接针对徐达:“徐达,如今朱重八的心机已经被我等侦知,你还有脸继续在这坐下去吗?非要让我动刀子赶你走吗!” 徐达虽然是朱重八从老家招来的亲信,归根结底,曾经也算是郭子兴的亲信和部下,郭天叙的这个少公子,确实没有把徐达看在眼里,所以郭天叙说话一点不客气! 徐达虽然此时因为朱重八的心机被郝仁点破,在群雄面前处于下风,他却依旧不卑不吭的说:“我是我家大人连襟的坐上客人,并不是少公子的客人!” “口口声声少公子,少公子的叫着,当初滁州被月阔察儿六万大军围困,你随朱重八弃我而去,分我父帅的兵马,那时候可考虑滁州一城百姓的安危,可考虑到我家父子的安危?可惜我父亲一片好心,都喂了狗,若不是庆丰军仗义相助,恐怕我父子早已经不在人世了!”郭天叙年轻,越说越气,眼睛都红得能渗出血来。 徐达是朱重八的少年伙伴儿,若不是朱重八入了郭子兴的义军,回乡招兵,徐达现在还在家种地呢。他是知道恩义的人,他得念朱重八的好,虽然朱重八现在所做的事情,他已经大部分不认同了。 “都元帅大人!我可是来给您送贺礼的!”徐达的话向来简短,总是留下后半部分不说,绵里藏力,而且一语双关。 郭天叙你算老子?在郝仁的帅府,哪有你的发言权? 郝仁,我是来给你送贺礼的,抬手不打送礼人,赶紧发声为我解围。 郝仁确实听郭天叙的话解气,所以一直没有阻拦,对于朱重八,郭天叙曾经与他合作的多,自然最有发言权了,郝仁没有说话,他不能指责郭天叙,他认为郭天叙说的有道理,又不能指责徐达,徐达是名将,他还想给他留几分面子,日后好收纳! 刘伯温这个迎宾使,是个精细的人,赶紧陪着笑脸对郭天叙道:“舅爷的家事,还是回头再说,今日毕竟是我家主公大喜的日子!” 张天佑也劝郭天叙道:“算了!今日毕竟是你妹妹大喜的日子,日后再找朱重八算账不迟!” 郝仁见两方情绪都稳定下来,才出面打圆场道:“无论朱重八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徐达将军只是他的属下,按照他的主人的意愿做事情罢了,我们没有必要难为他!来……大家喝酒!”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渡江南下 郝仁经过大会群雄,大大提高的自己在淮南的声势,又留各群雄的使节在庐州迁延三日,郝仁又分别接见了各路使节,开展外交攻势,洽谈通商和合作的可能性,收获很大,不一一细表! 精细提纯的食盐、玻璃质地的铜镜,成为庆丰军两大暴利商品。 尤其是食盐,成为各路群雄争相购买的紧俏产品,郝仁以市价1.5倍的价格兜售,订单的数量,庆丰军将作坊都生产不过来,不过,根据订金的多少,确定供应的先后顺序,并且优先保证庆丰军自己的供应! 天完红巾军占据湖广产粮食要地,素有‘湖广熟天下丰’的美誉,天完政权和龙凤政权一样,只知道均贫富,对于经商不敢兴趣,天完丞相倪文俊不做食盐市场,却在庆丰军订购大批食盐,作为军队的专门供给,郝仁特许,允许天完政权用粮食交换食盐。 李察罕用三千贯在郝仁买了一面大一点的玻璃镜子,进献给元惠宗乌哈噶图汗,元惠宗龙颜大悦,直接赏赐李察罕个陕西行省平章,将李察罕的军队北调,远离了红巾军的主要战场,围堵龙凤政权李武、崔德的西路北伐军。 李察罕是元统年间进士及第,颇有经济头脑,看出来食盐能带给他巨大的利润,为了筹措军饷,居然暗地里与郝仁干起来食盐的地下交易,成为元末第一个官办的贩私盐组织! 刘福通与杜遵道商议,又派盛文郁为特使,想低价从郝仁购买食盐,郝仁差点让盛文郁‘赶紧给我滚犊子’!郝仁手下有数万兵马要养,岂能盛文郁的一句话就能让庆丰军损失巨额利润?而且刘福通、杜遵道瓜分龙凤政权官职的时候,可考虑与郝仁商议了?杜遵道要分郝仁兵马、地盘的时候,又想些什么呢? “没有金钱、没有粮食,可以用金玉珠宝换,此等小事,跟我的长史穆有才商量去,本元帅很忙!” 盛文郁灰头土脸的回去复命,杜遵道、刘福通再也不敢小觑郝仁了,将追加封赏的第二道诏书又下到安庆,加封郝仁为淮南行省平章,庆丰军大元帅,加‘太子少师’的虚弦。 郝仁不想与龙凤政权产生矛盾,以市场1.4倍的价格,将食盐卖给龙凤政权,也算是对龙凤政权加官进爵的回报吧! 长江以北的各路义军,都直接与元军有接触,而且郝仁通过狐假虎威的手段,试探出各路诸侯的底线,至少一年之内,不会与各路义军产生矛盾,各路义军要抵抗蒙元的反扑,不可能分一面兵力,攻打郝仁占据的城池。 庆丰军北面的地盘,已经被咕噜义军遮挡,郝仁若是此时向北发展,要不是打各路义军,要不就是无偿的帮助刘福通北伐,这两者,都不符合庆丰军的利益,庆丰军想要发展,如今有且只有唯一的一条路----渡江! 郝仁在南下前,带着卫队,巡视了一趟安庆,大会巢西战区县级以上军政主官,又顺江而下,东巡到滁州,大会巢湖以东的各县级以上的军政主官,该升迁升迁,该撤职撤职,经过一番整肃,巩固对占领区的占领,加强郝仁的中央集权。 一番举动后,郝仁觉得后方稳固,军民一心,才又返回庐州,秣马厉兵,准备大举渡江。 偏巧,郭子兴在这个时候又归西了,濠州军军心不稳,郝仁又带着常遇春五千新编练的骑兵,去了一趟濠州,以武力为压迫,保证濠州义军的权利顺利交接。让郭天叙拿稳了老郭留下的家产,坐上了濠州大元帅的宝座,保举张天佑、邵荣作为郭天叙的左右副元帅,濠州军才算安定下来。 之所以推举郭天叙为元帅,是因为他是郭子兴的嫡出长子,而且,还像郝仁一样的痛恨朱重八! 庐州的将作坊虽然没有建设完成,不过,寿州的将作坊,暂时是安全的!北面有刘福通的天完红巾军遮挡,左右又分别有安丰的杨正泰、濠州郭天叙互相照应,寿州暂时可以高枕无忧。 四月初一,各部兵马已经整训完成,郝仁在庐州尽起在庐州的马、步、水、火器营七军,共四万五千人马,祭旗出征。 郝仁亲自都帅元帅府参军、宿卫及水军万户俞通海部、邓愈泗州军、焦禄的火器营,横渡巢湖,走裕溪河南下长江。 徒单钧、李宗可两部人组成东路军,沿着巢湖东岸,走巢县向裕溪口集结,常遇春、杨通知两路骑兵,组成西路军,沿着巢湖西岸,向裕溪口集结! 经过三四个月的整训的庆丰军,战力空前强大,一时间,车辚辚,马萧萧,旌旗蔽空,枪矛如林! …… 芜湖成为郝仁渡江的第一个战略目标! 芜湖城在元末,并不是后世的皖省第二大城市,也并为与无锡、九江、长沙并列为四大米市,此时的芜湖城,只是长江与青戈江交汇处小城池,隶属于蒙元江浙行省集庆路(治在今南京)太平府(当涂),却素有“江东首邑”“吴头楚尾”之称。 芜湖在全盛时期,有人口五万,经过天完政权和江浙行省的争夺,芜湖现在蒙元的控制之下,人口大幅度锐减,守城兵马也不多,而且沿江的矶、渚,早已经被庆丰军江防军总管吴六奇肃清。 郝仁选择芜湖这个地点登陆,主要考虑距离因素,他正好与裕溪口隔江相对,郝仁的军队从庐州出发,与江南的芜湖城直线距离最近,庐州的后援粮食、火器,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庐州通过水路,直接运抵芜湖。 芜湖内,都元帅胡伯颜猛然接到巡哨的前来禀报,说有战船向芜湖开进,他起初并不为意,他自从从吴为渡江南下一来,一直受到吴六奇江防军的骚扰,每次吴六奇也就是放几炮,骚扰一下而已,当胡伯颜登上城头瞭望时,不禁大吃一惊! 数千艘大小战船,阻断了江面,首当其冲的二十艘大楼船,甚是胸围,高两丈有余,差不多与芜湖的城墙登高,将黑洞洞的炮口,瞄准了芜湖城!(。)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战芜湖 庆丰军的一号战船,名叫楼船,尖翘的头尾,呈半弧形,甲板高两丈,宽两丈二尺,长八丈,船头船尾,置三根桅杆,可凭借风力日行千里,有四层甲板,第一层甲板为脚踏涡轮动力舱底,二三层甲板三十六炮位,四层甲板为步兵,甲板上有木质女墙。 二号船,名叫艨艟,犁铧形船头,尖头阔尾,三根桅杆,三层甲板,炮位十八,可搭载三百甲士,利于冲撞和抵近接仗。 三号船,名叫快艇,尖头头尖尾,一个桅杆,二十四桨,一船可搭载甲士五十人,速度出奇的快,用与侦查和偷袭。 这只是郝仁理论上的,不过郝仁规划的真正的三类军舰,数量装备不多,大多数都是普通长江上的平底沙船、渔船、湖船。 庆丰军旗舰寿州号,郝仁站在高大的楼船甲板上,江风吹着帅旗咧咧作响,郝仁拿着单筒望眼镜,向城头瞭望一番,见城头地上惶恐的士兵乱窜,又调转望远镜的方向,看水军二十艘高大的楼船,已经从青戈江和长江两侧将芜湖城包围。 郝仁放下望眼镜,对身后的宿卫冷冷的说:“通知俞通海,开始吧!” “诺!”吴六玖抱拳道! 呜---- 呜---- 凄冷的号角响彻江面,元帅府宿卫吴六玖领命,吹响了号角,向在前面的楼船发出进攻信号,主攻的二十艘楼船,次第的发出呼应的号角。 咚---- 咚咚咚---- 一阵慷慨激昂的战鼓过后,战船上的火炮次第炸响。 炮口冒出滚滚的硝烟,伴着火光喷涌,巨大的铅丸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从炮口汹涌而出。 半江被硝烟笼罩着,战船也被硝烟着白了模样,满江都是刺鼻的硫磺味道。 硕大的实心铅丸,带着破空的声音,呼啸着飞上城头。 炮弹打在城墙上,‘咚’的一声,炮弹打碎城砖,深深的嵌入强强之中,半面城墙都在颤抖! 炮弹打在两个垛口中间,‘扑’的一声,七八名士兵被掀翻在城下,将前排的士兵洞穿,跌落城外,将后排的士兵打的血肉模糊,惨叫着飞落城内。 垛口中间的士兵毕竟是少数,当炮打飞来,蒙元士兵本能的躲避在垛口之后,饶是这样,蒙元士兵也不能免灾。 炮弹打在垛口,‘啪’的一声,将垛口打的粉碎,石崩土飞间,炮弹直接将一面垛口削平,炮弹余势未消,径直飞入城中,倒在垛口下面的士兵,同样被打的血肉模糊。 二十艘战舰,一面十八门炮,共计三百六十门炮,单是一轮火炮下来,已经将城头上的士兵打的鬼哭狼嚎,血肉模糊,城头上看不见一个尚有抵抗力的敌兵! “调转船头,准备再来一轮!派出一个千户,试探攻击!”郝仁放下望远镜,命令道。 哗---- 哗哗---- 水手们踏动涡轮螺旋桨,瞬间将二十艘大船的船头调转,将船头与城墙垂直,二百艘小船,如同离线的箭,快速穿过大船让出来的空隙,直接向芜湖城开去! 小船上,站满了五十名持着盾牌和手弩的甲士,船上的甲士聒噪呐喊,大有将芜湖城一口吞下的气魄,可是小船在距离城墙一百步距离,却停住了战船,盾牌手掩护弩手,将弩箭向城头攒射! 崩----崩---- 几名试射的弩手,精准的将试射的弩箭抛上城头,弩箭嵌入城头,余势未消,兀自“扑灵灵”的做响,紧接着,一个千户的弩手,千弩齐射。 一百步,是弩箭的有效射程,也已经到了守城军队的攻击半径! 胡伯颜见庆丰军停止炮击,派小船上前攻城,赶紧将隐藏在城墙后面的甲士、弩车、投石车,顺着甬道,扑上城头! 本来死气沉沉的芜湖城,立马用迸发出勃勃生机,城头上挤满了弓箭手,只顾向小船的庆丰军抛射弓箭,步兵后面,投石车、弩车‘吱吱嘎嘎’的推上城头,蓄势待发! 郝仁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吴六玖笑道:“胡伯颜果然有点水平,还保有抵抗能力,让弩手们退出敌人攻击射程,战舰第二轮打击开始!” 呜---- 旗舰响过一阵凄厉的号角,中军旗手打出旗语,将以前试探进攻的水军千户招纳回来,在此同时,战舰上的第二轮火炮又开始了! 胡伯颜暗暗叫苦,知道上了庆丰军的大当了,庆丰军不是真的要进攻,而是吸引他的火力,还留着强大的后续火力打击呢。 如今主力军队都调上城头,想要撤退,没那么容易了! “赶紧撤退!”胡伯颜听见第一声炮响,就知道不好,他赶紧让士兵撤退,可是那里还来得及? 三百六十门炮,次第炸响亮,炮弹打上城头,蒙元士兵根本有有躲藏的地方,丢下投石车和弩车,万名一般的逃窜,城墙后面的甬道,根本不够士兵的快速疏散,士兵前呼后拥,将甬道密密匝匝堵死! 与其被炮弹打碎,还不如跳入城外的江中,或许,还有一线的生存机会! “扑通!” “扑通!”“扑通!” …… 一人带头,众人跟随,江面上瞬间多出来上千名的蒙元士兵,江流湍急,落水的士兵拼命的向城墙下游,希求游上岸边,还有一丝活活下去的希望。 胡伯颜的兵马大多数是在江北的安庆招募的,如今处于江南,也不能改变自小长在江边,水性好的特性。 当俞伯牙军举办的游泳大赛,‘冠军’产生的时候,‘冠军’一屁股坐在岸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没有一丝冠军的喜悦,倒是庆幸自己的水性,救了自己的一条性命,颇感沾沾自喜。 可是,老天今天下定决心,要收走他的性命,那冠军只感觉眼前一黑,如山的城墙,轰然倒塌下来,将他埋葬在长江南岸! 生在安庆,死在芜湖,城墙将他掩埋在长江南岸,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城墙在强大的火力打击下,终于抵挡不住,半面城墙轰然倒入江中,将城墙上的弩车、投石车以及城头上的士兵,一并摔入长江中! 当庆丰军第二轮火炮想起来的时候,胡伯颜就知道完蛋了,自己不是郝仁的对手。 他从安庆跑到无为,又从无为渡江南守芜湖,就是为了躲避庆丰军的打击,如今在强大的火器打击下,芜湖的城墙已经倒塌,抵抗已经没有意义,还是给家乡的子弟兵,留下点血脉吧! “向集庆撤退!”胡伯颜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邓将军,轮到你了!”郝仁对身后的邓愈道! “主公静候佳音!”邓愈说着,操起铁枪,跳上飞驰的战船,杀奔芜湖城!(。) 第一百九十五章 建水鬼军 “主公,胡伯颜的军队已经向太平方向逃窜,是否追击,请指示?” 邓愈的泗州军虽然已经经过战阵的训练,无奈邓愈作战风格,每战必身先士卒,他白色衣甲已经被敌人鲜血浸染,追了一程胡伯颜的残军,追赶不及,回城复命! “不必追了!沿江乃是敌人的重兵防御之地,等常遇春、徒单钧的左右军后援到了,我们在谋划攻打太平!” 芜湖城南门,郝仁端坐在白色的踏雪追风马的马背上,对吴六玖道。 此时的芜湖城,已经被庆丰军悉数占领,胡伯颜东遁,奔江浙行省的重兵防御之地太平,郝仁兵少,追击很可能遭到大批军队的围攻,此时机尚不成熟! 郝仁的庆丰军已经在长江北折腾了一年多,从攻打和州道占领安庆、扬州,基本将江北的残敌肃清,蒙元水军也没有组织像样的反击,只是与水军元帅康茂才发生小规模的战斗,庆丰军水军轻易的掌握了治江权。 郝仁的江防总管吴六奇,率领的江防军也在长江折腾半年多,给庆丰军制造很大的声势,也给长江南岸的梦圆军队,制造了很多麻烦。 所以,蒙元为防止郝仁的水军渡江南下,在沿江地区,布置了大量军队防守,尤其是与和州吴六奇驻地相邻的太平府,既与和州水军相对,又是恭维重镇集庆的门户,在太平府集结的军队,达十万之多! 郝仁此时的要务,实在长江南岸站稳脚跟,攻打太平府,时机确实不成熟! “主公!落水的元军已经悉数打捞上来,共俘获敌军七百!” 福童本就是安庆人,本就与胡伯颜相识,只因为战安庆时候,郝仁迫降余阙,作为余阙外甥的福童,被郝仁从胡大海的炮口下解救出来,他为人忠义而果敢,郝仁为了牵制他的姐夫----安庆军总管李宗可,以及在寿州搞水稻杂交的余阙,将他安排在身边,也算算是半个人质! 郝仁特意命令他去解救落水的元军,福童本与他们是一个派系,曾将并肩作战的战友,郝仁既可以向福童表达自己对安庆军的仁慈,也可以让福童尽力的去解救那些落水者! “被倒塌城墙掩埋的兵士,都解救出来了吗?”郝仁问道。 “回总管的话,倒塌的城墙已经搬空,能救援的都已经救了,主公且看我的手!”说着,福童将布满血泡的双手,摊给郝仁看。 这都是他拼命的搬挪城砖造成的。 “福童将军辛苦,那些俘虏,肯投降吗?”郝仁问道! “回主公的话,这些家乡的子弟兵,感念都督的好生之德,将他们从水中解救,末将又从中劝说,七八百人,都愿意归降,具体如何安置,还请主公示下!”福童抱拳道。 “好,带我去看看他们!”郝仁道,似乎心中一惊有了安置这些降军的办法! 未己,郝仁被引到残兵中间,那残兵有七八百人之多,各个满身泥水,身上的铠甲已经被卸,相貌及其狼狈! “多谢都督救命之恩!”一队残兵,稀里哗啦,扑倒就拜! “尔等可是真心归顺庆丰军?”郝仁让残兵免礼,问道。 “回大帅的话,我等蒙大帅仁慈,将我等从阎王殿门口拉了回来,我等愿意将身家性命与庆丰军生死一处,愿意为大元帅效犬马之劳!”领头的一个百夫长,满身、满脸的泥巴,众人中相貌最狼狈的一。那人,声音沙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郝仁从那个百夫长的眼神中,读出一丝熟悉,仔细打量半晌,才猛然想起来,这正是胡伯颜跳水的兵士,第一个游上岸边的的那个游泳冠军,曾经被倒塌的城墙砸入淤泥中,被用心救援的福童,从污泥中抠出来的,难怪这么狼狈! “好水性,冠军啊!” 郝仁通过望眼镜,将这名‘冠军’的表现全部看在眼中,郝仁丝毫不回避他身上的污泥,拍着冠军的肩膀,赞叹道。 那个冠军也是机灵之人,扑倒就拜:“小人斐二狗,多谢都督赐名!” ‘额?我说什么了?我什么时候赐名了?’ 斐二狗,确实游的好泳,水性确实厉害,一身二十来斤的铁甲,落水非但不沉底,在水流湍急的长江中,反而第一个游到岸边! “果然是泳(勇)冠三军,本大帅就给你赐名,以后你就叫斐冠军吧!”郝仁无奈,只能顺泼下驴。 郝仁打量起那裴冠军半晌,又问道:“冠军潜水如何?” “小人自幼在江边长大,就是在水中潜伏三天三夜也无妨,能在水中杀人于无形,在乡间,也博得个‘飞鱼’的诨名,因小人相貌丑陋,又被坊间称为‘水鬼’,昔日未从军时,也是长江上混出名声的水雄!”斐冠军道。 看不出来,这个裴冠军,还曾经在****上混过,难怪这个激灵。 “好,那本大帅就着你组建一支水鬼军,任命你为水鬼军千户,专门杀敌人于水下,你可愿意?”郝仁慷慨道。 “小人,不,末将感谢主公信任,末将愿效死力!”斐冠军又拜道。 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裴冠军被掩埋的城墙之下,本来是必死之人,没有想到,被福童硬生生的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郝仁一句话,就让他当了千夫长的高位。 郝仁在攻打芜湖时,见那许多兵士落水,其中颇有水性了得的,猛然间想起电视剧《水浒传》,‘小七哥’等梁山水雄,凿沉高俅水军战船,活捉高俅的画面! 郝仁不由得惊起一身冷汗。 倘若庆丰军水军也遇见一支混江龙李俊、浪里白条张顺兄弟、阮氏三雄这样的水鬼军,自己的大船,恐怕也要布高俅后尘了! 郝仁不想当高球,他也不能与又那么‘仁慈’的对手,所以,郝仁迫不及待的想组建一支水鬼军,护卫大船水底安全,反制敌军的水鬼! 当然了,这个时代还不存在潜水艇,也不具备反潜侦查能力,更没有蛙人,目前只能以水鬼,对水鬼了,至于装备,只能后续跟进了! “着火器营万户焦禄、并参军廖永安守芜湖,邓愈虽本都督即可出站宣州!”郝仁命令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朱郝交锋 郝仁已经占领渡江的桥头堡芜湖,江南沿岸,有蒙元的重兵防御,庆丰军现在迫切需要的是在江南打开局面,将渡江的势力向江南腹地穿插,提高自己渡江兵马的战略纵深,宣州,成为郝仁进军的不二首选。 宣州,地处青戈江东岸,东临杭州、湖州,南倚黄山,西和西北与池州、芜湖,北和东北与太平府(马鞍山)、集庆(南京)、常州、无锡毗邻,战略位置,对于庆丰军非常重要。 庆丰军占领宣州,既能提高渡江兵力的战略纵深,进,能攻打芜湖、常州、无锡等蒙元控制的名城,退,能够拱卫渡江口芜湖,保证庐州的军需,运往江南。 此时,朱重八占据徽州,以黄山为腹地,若不遏制住朱重八东进的路线,恐怕朱重八要在江南大有作为,与庆丰军争江东地盘,而且池州、饶州,已经是天完政权赵普胜的地盘,庆丰军占领宣州,能将两路兵马,阻隔在青戈江以西,将江东地区,圈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下。 宣州乃是华夏著名的文化名城,山水俊美,人杰地灵。谢灵运、谢朓曾经出任此处太守,在宣州留下很多人文古迹,盛唐诗人李太白曾经七游宣州,一首《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彻底留下宣州文化名城的美名,境内更有敬亭山风景名胜,让李太白留下“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的诗篇! 郝仁渡江来说,对于元军具有突然性,他急于打开渡江的局面,料定宣州处于江南腹地,芜湖后方,宣州必然来不及准备,防备空虚。 所以郝仁也不等后续兵马赶来,留下廖永安、焦禄镇守芜湖,接应常遇春、李宗可等渡江,带着邓愈及所部骑兵两千,并都督府卫队两千人,马不停蹄,直奔宣州城! 郝仁用的正是大胆的避实就虚战略! 所部兵马不过四千,虽然驼了数十门马炮,郝仁还感觉兵力不足,恐怕一时难以攻克宣州坚城,特意嘱咐廖永安,通知常遇春所部兵马,走青戈江,前来支援! 庆丰军四千兵马,马不停蹄睁整整跑了一夜,日上三竿,四千兵马带着清晨的露水,出现在宣州城外,但见山清水秀掩映着城池,城门却是紧闭,根本没有兵马出城抵抗,城头之上,没有旗帜,也没有巡城的兵马,整个城池,静谧祥和! 郝仁经历过无数次血战,攻打过不少城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城池,整个城池,看上去像是根本不设防一般! 此时若是有人在城头上弹琴,俨然就是诸葛孔明设计的空城计! “主公,莫不是其中有诈?”刘伯温摇着羽扇,善意的提醒道! 不用刘伯温提醒,郝仁也感觉不对,自己兵马攻克芜湖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宣州,而且又是连夜赶路,按照常理推测,宣州根本来不及防备郝仁的突袭,提前埋伏下人马! 郝仁心中满是狐疑,拿起单筒望远镜,向城内敢看,整个城头上,看不见一个蒙元的旗帜,也看不见一个巡逻的士兵,他仔细打量半晌,也没看出来一点的端倪。 “主公休要迟疑,我等远道突袭而来,敌人必然没有防备,将马炮驾上,打上一通,就是有伏兵,也将他打出来了!”邓愈谏言道。 “马炮准备!!” 郝仁远道而来,如今未见敌人,虽然反常,却也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郝仁冷冷的下了命令! “马炮已经装填完毕,瞄准城门,是否开炮,请主公指示!”元帅府宿卫千户福童抱拳请命! 郝仁将右手抬起来,只要他手一放下,火炮齐鸣,瞬间就能将城门打碎,就在此时,城门吱吱嘎嘎的打开,七八名老者,在十数名衙役的护卫下,小步急趋而来。 为首一个蒙元官吏,身穿绿色质孙衣,头戴笠子官帽,双手捧着个木匣子,一边跑一边喊:“我等已经投降,小将军不要开炮!” 不过几个老弱者,根本没有一点危险,郝仁赶紧道:“不要开炮,让他们先过来!” 片刻间,几个老者并那文官,稀里哗啦的跑到郝仁马前。 那为首的文官,不待郝仁说话,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双手奉上楠木匣子,气喘吁吁道:“下官记得与小将军书信上说,要下官在南门迎接,不曾想小将军却北门来了。”那文官小声嘟囔,似是自责,又似是开脱,然后朗声道:“蒙元宣州知府卢绍,现将知府的官印和户籍名册奉上,特地向将军请降,请将军收纳!” 这是什么情况?不用打仗了? 我什么时候和你约定投降了? 小将军? 哪来个小将军? 是不是搞错了! 郝仁满是狐疑,拉起地上的宣州知府,问道“你是向谁投降?” 宣州知府卢邵不疑有他,同样都是头扎红巾,这还能有错吗?不过就是搞错了受降入城的城门错了而已。 卢邵生怕来人不肯接受投降,此时宣州就是一座空城,城内本就薄弱的守军,因为惧怕徽州的红巾军,已经东撤,若是红巾军硬要借机攻打城池,进行掳掠,那可就麻烦了! 卢邵赶紧道:“我是向龙凤陛下的红巾军投降,正是将军您啊!” 郝仁此时已经明白了,庆丰军渡江之前,只有一支龙凤政权的武装在江南,而且在徽州站稳了脚跟,那就是龙凤政权江南行省平章----朱重八,卢邵还不知道庆丰军渡江的消息,把郝仁的军队,当成是朱重八的军队了! 卢邵自然不知道朱重八的具体官职,只知道朱重八是龙凤政权的武装,有个叫朱文正的小将军已经下了文书,若不肯投降,就要血洗宣州,所以,郝仁从北门来,卢邵非常害怕,怕来人以此为借口,血洗城池! ‘反正老子也他娘的是龙凤政权的,你也没有谁明白,朱重八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老子来就是收江东的!’ 郝仁收过卢邵的官印、户册,安慰道:“投降我是对的,咱们回府衙商议!”再不与卢邵言语,带着骑兵,直接冲进宣州的知府府衙!(。)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兵不血刃 宣州知府府衙,蒙元知府卢邵召集在宣州的蒙元旧属官,战战兢兢的拱手而立,倾听新来的‘大人郝仁大人训话。 “启禀将军大人,宣州达鲁花赤裹挟府库金银,带着兵马东去,城中留下汉人官吏都已经到齐,请大人示下!”原宣州知府卢邵毕恭毕敬的说。 “都坐,都坐,别拘谨!”郝仁端坐在首席位置上,双手虚按,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对下面的人道。 蒙元旧官吏新近归顺,不知其中虚实,各个战战兢兢,无奈之下,只将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完全不敢坐实。 “你们怎么不和达鲁花赤一起跑啊?”郝仁好奇的问道。 卢邵起身长揖道:“回将军的话,下官乃是宣州知府,并不是军人,下官肩负着一城百姓的生家性命,怎么能舍弃百姓,自己逃命!” “那看来你是个好官儿了?”郝仁道。 “下官屈身侍胡虏,愧对先祖,不敢自称好官,只求无愧于桑梓!”卢邵道! “你可是真心归顺本帅?”郝仁探身,看着卢邵的眼睛道。 “只要将军善待一城百姓,卢邵愿意真心归降!”卢邵道。 宣州的蒙元色目人官员,因为城内兵少力单,畏惧朱重八徽州军的打击,已经裹挟府库金银东遁,只剩下一城汉家官员,还在继续维持城内秩序,使得宣州城,秩序依旧井然,没出现大规模的骚乱,也没出现大规模的逃亡。 无疑,卢邵是不可多得的负责人的父母官,为了一城的百姓,站好了最后一班岗,一直到把一城的权利,顺利交接给红巾军! 郝仁自己看出来卢邵是个好官员,此等为民的态度,就是郝仁手下的官员,也多有不及,何况郝仁渡江以来,地理生疏,人才奇缺,用一个本地人为官员官吏地方,总好过自己冲军中选拔任命! “命令!”郝仁冷喝一声,身后的宿卫“啪”的一声,脚跟靠拢,站好军姿,倾听庆丰军大元帅的训话! 满座蒙元旧官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昔日的色目官员发淫威的时候,不过就是这般模样! 不过众人有些纳闷! 本来郝仁与卢邵聊的好好的,郝仁忽然话语严厉,军队还在后面呼应,以为郝仁要动刀枪,无不双股寒战,离席躬身! “本元帅任命卢邵为庆丰军帅帅府宣州太守,着其组建宣州太守府衙,总管宣州除军政以外的一切政务!”郝仁命令道! “下官何德何能?府库中没有余粮,让我如何为大军征集粮草啊!”卢邵连连推却,正是巧妇难为无米炊! 卢邵见的多了,天完红巾来过,均了一番贫富,收了粮食、赋税,被打跑了;朝廷的军队又来,收了粮食、赋税,被吓跑了。 又来了红巾军,应该还是一般模样,收了一茬赋税,城池有不知道交于谁手,卢邵实在不想在这样伺候下去了! “我们庆丰军,不同于其他义军,凡本元帅治下,一年免征,打开府库,用余粮赈济给百姓!”郝仁掷地有声的说! 谁?庆丰军! 庆丰军不是在淮南吗?什么时候渡江了? 我不是向龙凤政权的红巾军投降吗?怎么现在变成了庆丰军?这不是搞错了吗? 卢邵此时满脑袋挂着问号,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报!”一个泗州军的百夫长飞奔跑入城中,抱拳道:“报主公,南城外来了一队红巾军,大约能有三千人,为首一员少年将军,自称是‘龙凤皇帝江南行省平章朱平章治下总管朱文正’,吵嚷着要进城,邓总管不知该如何处置,怕挑起两家矛盾,特意让我来请示主公!” 郝仁这面城池已经接收完毕,那面的正主,姗姗来迟! 卢邵此时彻底明白了,南门外的少年将军,和北门的少年将军,完全不是一个人,如今正主来了,两家是不是要开打了?自己却成了挑起两军矛盾的发起人了! “哎!”卢邵一声叹息,心中暗叹:这该如何是好! “俞通渊参军,你与卢太守好生讲解一下庆丰军的做事风格,解一解他的疑虑吧!”郝仁看着卢邵满面《十万个为什么》的疑虑,对参军俞通源道! “领命!”俞通源握胸道! 卢邵此时也忘记了恐惧,一声惊呼:“你是色目人?” “确切的说,我是萌古人,还算是蒙元王族,不过我家主公庆丰军大元帅‘郝仁郝国祚’是汉人,卢大人放心,我家主公回保证一城百姓的安全,不让他人染指,凡在我庆丰军元帅府治下,不分汉、蒙、回、苗,众生一律平等,一城只分政、军两个主官,再无欺压在人民头上的达鲁花赤,蒙元暴政,悉数驱除,杀人者死罪,偷盗及伤人者抵罪……” 郝仁已经在百夫长的引领下,带着卫队及参军刘伯温等出了府衙,还听见俞通渊在后面滔滔不绝的说着。 郝仁在吴六玖、刘伯温的簇拥下,登上宣州城头,向下观瞧,只见三千头扎红巾的兵马,衣甲参差不齐,阵型也杂乱无章,为首一员小将,满面红光,似有几分醉意! 刘伯温摇着羽扇,露出难得一见的诡异笑意,对郝仁小声道:“朱重八手下下可谓无人矣,派一个黄毛小二出来统兵,可笑,可笑!”似乎对自己玩了朱重八祖坟,破了他家风水,颇有成就感,仿佛朱重八军队如此囧破,都是出于他的大手笔! 朱重八因在江北与郝仁有嫌疑,知道在江北很难混下去,又因为进言决策失误,归还缴获月阔察儿的马匹、旗仗,却没有换来与月阔察儿的和平,遭到郭子兴的斥责,朱重八一怒之下,租用大商人沈万三(野史上还说朱重八和沈万三是磕头兄弟呢,纯属无稽之谈,后面会写到,这里不赘述),冒险渡江南下,朱重八渡江人马不过七千,加上裹挟孙德崖的兵马,也不足两万。 朱重八知道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在江东蒙元重兵之地立足,只能一路穿插,打打藏藏,进入皖南的崇山密林中休养生息,因为徽州属于山区,蒙元驻军不多,朱重八能力着实不弱,利用明教浙西总坛的影响力,一来二去,居然占据了徽州,并且在皖南立柱了脚跟。 徽州军实力略微发展,朱重八野心开始膨胀,想走出山区,向江东发展,所以,派侄子兼义子朱文正,谋夺走出山区向东发展门户----宣州,却不曾想,又被郝仁这个克星,捷足先登了! 郝仁不想和刘伯温费口舌,要知道,正史上,正是这个年轻朱文正,在洪都(南/昌)凭借一万兵马,抵挡住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的猛攻,史称洪都大捷,朱文正因此一战而名扬天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 黄毛小儿 “何方毛贼?居然赶在本元帅的城下鼓噪,是来归顺还是来打粮?”郝仁佯作不知,危言耸听,率先发难道。 朱文正自然不是来打粮,更不是来归顺的,他是来收降宣州城的,郝仁明知如此,却要歪着说! 宣州对于徽州军来说,同样战略意义重要,乃是走出山区,进军江东的桥头堡,朱文正本来信心满满,要在朱重八面前立下大功,与卢邵约定归降时间,却因为在路上贪了几杯酒,误了半日行程,结果,本以为是囊中之物的宣州,却被郝仁夺了去,如今失去军机,醉酒立马清醒! “我非是旁人,乃是红巾军龙凤陛下江南行省平章账下,东路军总管朱文正是也!”朱文正朗声道! 朱文正是朱重八的侄子,父亲早死,朱重八在滁州时,跟谁目前前来投靠朱重八,和朱元璋李文忠以及沐英一并被朱重八收为义子,无论野史还是现在,郝仁都有耳闻。 若是郝仁与朱重八连襟身份攀论起来,朱文正这乃是晚辈,郝仁应该称呼他为外甥。 郝仁向来有个毛病,蔑上而宽下,不善于逢迎拍马,对上级敬而远之,很难与上级搞好关系,却很容易和下属及平级打成一片。朱重八若是派遣成年的长者,郝仁可以毫不客气,偏偏对待这个十九岁的晚辈,郝仁还真不好太过于严厉了。 “哈哈!我当时何人,原来是大外甥?你是知道姨夫我渡江,特意远道来迎接的吧!真是个好孩子----看我也看见了,这儿也不需要你帮什么忙,朱重八那估计正是用人之时,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郝仁拿出十足的演技,表现出像是亲戚一样的热情,摆出自己长者的姿态,想把朱文正哄走,虽然郝仁年纪也不大,只要二十二岁,比朱文正也不过大了三岁而已。 朱文正乃是高傲之人,而且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岂能被郝仁三言两语哄走? 朱文正在马上,歪着脑袋,也不行晚辈的礼,仰头高傲的说:“大元帅既然跟我舅父是袍泽加连襟的关系,需知道,如今我舅父大人被龙凤陛下封为江南行省平章,整个江南,自然由我家平章负责攻取,这宣州城池,本来已经向我投降,大元帅何故染指江南,抢我城池?还请大元帅速速归还我家城池,以免两家发生矛盾!” “哎呀!”郝仁佯作惊讶道:“居然还有此事?”却将‘惶惑’的眼神看着攒军刘伯温。 朱文正毕竟年轻,社会惊讶少,以为郝仁要归还城池,不由得漏出一丝喜悦! 刘伯温知道,郝仁已经唱完了红脸,该轮到他唱白脸了,羽扇一挥道:“我家主公也被封为淮南行省平章,淮南以南的地方,庆丰军都有攻伐的权利,何况此处历来被称为江东,而不是江南,小将军已经越界,是你要挑起两家的矛盾吗?” “哦----这……”朱文正一时间不知道改从何说起,眼看着朱重八攻取江东的权利,被刘伯温一句话,就给剥夺了,江东的富庶之地,俨然已经成为淮南行省平章郝仁的了。 郝仁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用食盐让利,冲龙凤政权换来的虚弦,是多么的有用了,长江以南,统称为江南,不过长江在安庆以下,流向向东北转变,所以长江中下游又称为江东,刘伯温偷换概念,直接剥夺了朱重八攻取江东的权利,而且郝仁占住宣城,天目山以北,朱重八想染指就困难了! “大外甥,你看看是不是这个理儿!”郝仁狡黠的笑道。 “这……”朱文正一时间想不出来反驳的道理,可是他啊不甘心的又道:“凡是总得有个下哪里后倒吧!明明宣州,已经向我投……” “小将军此言甚是!”刘伯温不待朱文正把话说完,抢先道:“蒙元的军马已经东撤,留下宣州空城一座,谁的兵马先到,谁都能占领宣州,就是千把百人的盗匪,也能轻易将宣州攻破!我军率先抵达城下,先到先得,天经地义!倘若我军不取,宣州城若被他盗所取,让这一城百姓如何?” “哎!都他娘的怪那腕黄汤,误了时间!”朱文正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凭借他的性格,他想摸到,可是,他只带了受降的兵力,没做攻城的准备,而且目测,自己这点人马,根本不是郝仁的对手,他紧紧的捏着拳头,心中万般愤恨。 郝仁见朱文正无话可说,又道:“大外甥,回去帮我跟朱重八捎个话,我手下的将领们脾气都不好,为了避免我们两军发生摩擦,暂时以青戈江为界限,青戈江以东的地盘,我们庆丰军攻取,青戈江以西的地盘我不染指!” 青戈江以西,大部分是山区,土地贫瘠,可耕地面积很少,朱文正恨得牙根直痒痒,可是,他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为自己的贪杯误事追悔莫及,直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大元帅也太狠了点吧!”明显是对地盘划分不满意。 “哎呀!看大外甥说的,都是为了推翻大元,东面的敌人需要打,西面的敌人也需要打,大家分工协作,可惜庆丰军实力,不够青戈江以西的元军也一起打,只能辛苦徽州军了!”郝仁想独吞江东富庶之地,明明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 朱文正满是悔恨,不知道该如何回去向朱重八复命,他的一次延误,直接造成徽州军失去染指江东的机会,他见远处有扬起尘土,知道是大匹骑兵开来,不敢再在城下迁延,只能悻悻的撤退,却听见郝仁在城头上高喊:“大外甥慢走,有空常来耍!” 这一对骑兵并不是旁人,正是常遇春! 常遇春度过长江,收到郝仁的指示,乘船沿着青戈江而下,从泾县上岸,占了泾县,直接赶来和郝仁汇合! 不过常遇春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李白所说的:“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吾情”,他并没有赶上!(。) 第一百九十九章 重八之怒 徽州红巾军江南行省平章府府衙,朱重八端着木碗正在用午饭,听闻朱文正回来禀报,郝仁已经渡江,并且长驱直入,占据宣州,阻断了徽州军向东发展的路线,朱重八勃然大怒! “哎呀!郝十三这厮,欺人太甚!”朱重八一声怒吼,将木碗中的米饭扣在桌子上,愤然离席,像一个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背着手满地乱转。 然后又是对手下的陪侍将领一顿咆哮:“我等渡江以来,好不容易在江南打开局面,江东富庶之地,本是我朱元璋的囊中之物,郝十三这个编户奴隶,何德何能,想将江东之地,据为己有?奶奶个雄,真是日了狗了!” “完了!完了!”孙德崖也在场,他极其悲观,扑通一声瘫软在椅子上: “重八呀,当初我与郝仁结盟,驻守全椒,确实不应该听从你的鼓动,随你渡江啊!如今郝仁渡江而来,必然要责备我的背弃盟约,俺老孙的性命,恐怕不能久矣,为今之计,只能集合徽州军的全部人马,与郝十三拼个你死我活,绝对不能让他在江南立住脚啊!” 孙德崖乃是唯利是图之人,在他缺乏粮食的时候,是郝仁的庆丰军接济他的粮食,又有郝仁罩着他,与他协同作战,让他没有被强大的郭子兴兼并,如今一变脸儿,反而鼓动朱重八与郝仁开战。 他敏锐的意识到,郝仁不会这样放过他,他不是毛贵,也不是李普胜,当初合营的时候,郝仁就偏袒其他两位大帅,唯独轻慢他,让他攻打含山的重兵之地,又让他的突出防线,防守全椒,治他于仇家郭子兴的眼皮子底下。 他没有看到自己贪生怕死,狡诈多变,很难赢得盟友的信任,在他看来,郝仁处处想治他于死地,如今有了背盟的口实,郝仁肯定要他项上人头,为今之计,只有挑起朱重八与郝仁的矛盾,才能巩固朱、孙的同盟,拉朱重八一块对抗郝仁。 “对!集结军队军队,消灭郝十三,我家独占江南!”朱文正不敢说自己喝酒误事,本来约好投降的宣州城,被郝仁占了去,不过他心中委屈,也极力主张与郝仁开战,一雪前耻。 朱重八带着军队渡江冒险,长途远征,是一次前途未卜的逃亡,就是为了避开郝仁的锋芒,本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在徽州山区立柱脚跟,而且郝仁的庆丰军有发展那么迅速,居然能打败脱脱百万大军对淮南的围剿,如今郝仁又像一贴狗皮膏药,又贴到他身边了。 朱重八心里面倒是也想打庆丰军,虽然他现在的脾气越发暴躁起来,但是,他还有些理智,必须掂量自己手中的实力考虑问题,是战是退,朱重八也颇为犹豫。 徐达乃是不可多得的名将,平素沉默寡言,眼看着这些人又给朱重八出昏招,自己再不出言阻止,恐怕这个一块放牛的发小,就要从此消失在元末的历史舞台了! “我军目前不过占据区区徽州之地,四周蒙元兵力强大,消灭郝仁就能独霸江南,那岳州、池州的天完军又是什么?赵普胜的池州是郝仁出水军帮助打下来的,赵普胜能坐视我们与郝仁开战吗?天完、龙凤嫌隙颇多,恐怕今日东去与郝仁决战,明日我们的老巢就要被赵普胜占了,我等将以何为归处?”徐达声音不大,却句句在理,振聋发聩! “江东乃是富庶之地,岂能这样拱手让与郝仁?”朱重八心有不甘的说! “郝仁我看也是老虎想吃天,江东之大,蒙元兵力之强,非是他一朝夕夕就能占领,他攻打江东,我攻江西,江西的洞庭湖平原,同样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我等若是西去占据鄱阳湖平原,以洪都(南昌)、九江为中心,也效仿郝仁在巢湖内编练水军的方法,我等在鄱阳湖编练水军,那时,水军出鄱阳湖入长江,水路两军联合东下,那个时候,恐怕郝仁还未必完全攻占江东,我等取江东,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徐达朗声道。 从理论上分析,无疑,徐达说的是正确的,以徽州军目前的实力,以此发展,最好不过,这是一盘大棋,还有许多细节,譬如东去与郝仁产生矛盾,西去必然与天完产生矛盾,两者权衡取其轻罢了!对于现在的徽州军,没有水军,即使东下,也只能算是染指江东,根本吃不下江东之地,占据鄱阳湖就不一样了。 郝仁的庆丰军却与徽州军不一样,郝仁有水军,又临近江东,取江东,对于庆丰军的利益最大,郝仁也不可能像画地图一样,一笔下去,就将江东之地,划归庆丰军的版图上,需要时间,需要军力! “不过郝十三那厮与我积怨已深,恐怕他不能安心的任凭我发展啊,如今,恐怕只有送上信物,才能然让郝仁打消疑虑,争取发展时间!”朱重八似乎茅塞顿开,赞同徐达的说法。 “送信物?我等送何信物,才能取信于郝十三?”孙德崖料定,自己如郝仁嫌隙已深,非是寻常东西,不能取信于郝仁。 “那就要问孙大帅借点东西了!”朱重八道。 “借东西?借什么东西?”孙德崖满是狐疑,却见朱重八挂着诡异的微笑,慢慢的向他靠近,眼神中似乎露出一丝危险,,孙德崖心道:恐怕不答应朱重八这个大帅,那是不中了! “你快说借什么东西,我都借给你!”孙德崖情急之下,又道。 “某家借孙大帅项上人头一用!”朱重八脸上漏出一丝阴险,一把短刀,已经刺入孙德崖的胸膛! “朱重八,我****……”孙德崖脸上一阵痛苦的踌躇,嘴角流出鲜血,一句话尚未说完,扑通倒地,登时没了性命! “晓谕孙德崖的部下,孙德崖谋逆,已经本平章斩杀,有不服从者,立即斩杀,将其兵马,并吞入李文忠、朱文正二军之中!”朱重八朗声的对手下宣布道。 满座都是朱重八的亲信,哪个敢说一个不字?纷纷鱼贯而出,兼并孙德崖的兵马去了! 朱重八将手上的血迹,胡乱的在布袍上抹了抹,径直回席位,收起刚刚扣在桌上的米饭,大快朵颐。(。) 第二百章 人头求兵 郝仁占据宣州,不可能分大批的军队进行防守,江南的敌军兵力过于庞大,有平路方向运动,准备反扑芜湖,拔除庆丰军渡江的据点! 宣州丢失无妨,大不芜湖的哨探来报,蒙元坐镇集庆的御史大夫福寿,已经集结大批军队向太了在集结军队重新争夺回来,若是芜湖有失,那就阻断了渡江的庆丰军与江北庆丰军的交通,使渡江的庆丰军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但是,让郝仁就此放弃宣州,郝仁心有不甘! 走马夺宣州的意义何在?宣州太守卢邵真心实意的归顺,郝仁未能从宣州掳掠来一个铜钱、一粒粮食,就此放弃,卢邵归顺官吏,肯定要遭遇朱重八、蒙元军队清算,郝仁要失民心。 “留下常遇春部常怀远千户守城,其余回援芜湖!”郝仁无奈的做了这个决定。 “主公,不要开玩笑了,一个千户,怎么能守住宣州城啊,最少也要留下一路总管啊!”宣州太守卢邵差不多声泪俱下的苦苦规劝。 在他看来,就是郝仁要走,起码也得留下常遇春、邓愈这样的万户军总管才能hold住宣州。 郝仁在芜湖的军队有五个半万户之多,分别安庆军李宗可部、后军骑兵杨通知部、前军万户徒单钧部、火器营万户焦禄部、水军万户俞通海部,还有泗州军邓愈部的步兵,总兵力在三万以上,并且留下廖永安节制各路兵马。 非是郝仁不信任手下的能力,廖永安一直出任滁州太守,与下面的不少将领并不熟悉,若是让廖永安约束各军的军纪倒也无妨,想让廖永安调度各部协同作战,这种风险太大了,芜湖的战略重要性,容不得有一点闪失。 “卢太守不要担忧,别说我还留下精锐的一个千户,单是我在城头上插的一面军旗,上面的‘庆丰’二字,就足以吓破敌人的胆子!”郝仁很自豪的给卢邵鼓励,自己的内心却发虚的狠。 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舍不得宣州,引不来朱重八!只要朱重八敢打宣州,那就联合赵普胜,灭了朱重八! 郝仁目前的首要目的是收取江东的富庶之地,虽然郝仁忌惮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朱重八,正应该趁着他羽翼未丰满时,将他消灭,不过就算是消灭了朱重八,那郝仁就要在在江南肚子面对强大的天完的红巾军了。 而且郝仁和朱重八同属于龙凤红军政权,没有足够的理由,郝仁目前还不能出兵攻打朱重八,蒙元未灭,同室操戈,历来恐怕郝仁要遭遇各路群雄的排斥,打滁州军出师无名。 给朱重八留下宣州空城的诱饵,朱重八若敢动宣州,那就制造出足够的灭朱重八的借口,灭朱重八,合情合理。 灭了朱重八,就是死,也没白来元末转一遭,能拯救多少勋臣、名将! 郝仁刚刚做了决定,还没定对军队下达命令,朱重八的副手徐达,拎着木匣前来拜会! “徐将军别来无恙啊?”郝仁挥退手下,对徐达恭维道。 “孙德崖反叛,已经被我家平章斩杀,我家平章素来知道大帅与孙德崖有仇,特意送上孙德崖的首级,还请大帅笑纳,以解大帅心中愤怒!”徐达恭敬的双手捧着木匣道。 郝仁确实愤恨孙德崖背弃自己,并不是因为孙德崖是个反复无常的人,而是因为跟随自己的头号敌人朱重八,并且导致全椒城被蒙元军队占据,使得全椒遭遇高丽兵的屠城。 郝仁看似处处刁难孙德崖,其实也是在给孙德崖机会,但是,孙德崖没有好好珍惜,倘若他在全椒被打败而退去郝仁的辖区,郝仁也能收留他,而且会给他整军东山再起的机会,偏偏孙德崖太过于反复,耳根子软,经过朱重八的一番鼓动,也不与郝仁打的招呼,就主动放弃全椒,跟朱重八渡江去“淘金”! 结果朱重八卸磨杀驴,又是一招‘舍车保帅’,杀了孙德崖取悦郝仁,换来暂时双方的和平机会,孙德崖与虎狼为伴,活活的是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孙大帅可是令人敬仰的前辈,我什么时候与孙大帅有仇?他虽然在全椒不辞而别,国祚不才,总也不能治前辈于死地吧?明明是朱重八要杀他并其军,此等自毁长城的事情,也就朱重八能干得出来,不要和我扯上关系!”郝仁义正言辞,抬高孙德崖,斥责朱重八不义。 “既然大帅不肯收受,那我只好将孙德崖的首级带回去给我家平章复命了!”徐达道! “哎!算了,孙德崖好歹也是一路义军首领,不要再折腾他了,让我来埋葬他,让他入土为安吧!”郝仁满是同情的说。 朱重八自毁长城,送上孙德崖人头的时候,郝仁就知道,朱重八不敢动打宣州的主意了,果不其然,徐达送上人头,正是要表达两家修好的诚意,朱重八为了避免两家军队产生矛盾,同意以青戈江为界限,而且朱重八将临近江边的两个县城的兵力,也全部向西撤退,说是建立缓冲带,单方表达诚意。 徐达自然不肯暴露朱重八的作战意图,朱重八这次乖巧的令人难以置信,想找理由揍他都暂时找不到了,郝仁不敢相信朱重八会这样,待送走徐达,郝仁召集参军参照舆图推演,明白了朱重八的战略意图。 朱重八目的是占领黄山西面的鄱阳湖平原,没必要在东部牵住大量的军队,他宣称撤兵的两处县城,本就是贫瘠的山城,而且朱重八别有用心,他让出来的城池,是为了孤立宣州的外围,蒙元的军队可以从青戈江以西迂回攻打宣州。 挤走朱重八,就是一面双刃剑,虽然朱重八已经丧失染指江东的机会,不过,这也让失去让庆丰军,失去让徽州军牵制部分敌兵的可能,庆丰军只能独自在江东面对强大的敌人了,一寸一寸的肯地皮了! “孙德崖的人头埋哪?用什么样的规格?”参军俞通源问道。 “劳驾俞参军带着孙德崖的首级去濠州,具体怎么办,就交给我的舅哥郭天叙吧!哦,对了,顺便让他派邵荣、赵继祖两部兵马,渡江前来助我!”郝仁道。 “从命!”俞通渊握胸领命! 郝仁现在感觉自己的兵力严重不足,若是能用孙德崖的首级,换来八千的援军,也算是孙德崖这个造反的前辈,发挥余热吧!郭子兴和孙德崖可是宿仇,不知道郭天叙这个舅哥,能否体谅郝仁的苦心,渡江前来援助。 --------------------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书名:《天界奸商》,作者,疯狂的鼠标,书号:1003564996。“和神仙做买卖,我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啊?”。不是替朋友吆喝,这书我读了,前面的真心不错!!)(。)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战略进攻 蒙元集庆路镇守大员----御史大夫福寿,负责节制蒙元在集庆路的兵马,命蛮子海牙统领集结八万兵马,出太平府、过采石,西来攻打郝仁的芜湖。 蒙元统帅蛮子海牙目的很明确,就是占领芜湖,切断庆丰军的后援,将庆丰军歼灭在长江以南。 孙子曰:以正和,以奇胜! 郝仁不希望与蒙元打大规模的消耗战,更不想让蛮子海牙大军屯驻在芜湖边,压迫庆丰军渡江兵马的活动空间,郝仁想用调虎离山的计策,引蛮子海牙分兵。 郝仁派常遇春都帅所部四千骑兵,出宣州袭扰太平府外围,常遇春折腾到太平府南的高淳,并且占领了高淳城。 吴六奇的江防军炮打太平府,摆出的是两路夹击,直打太平的架势。 并命俞通海的水军猛攻采石,让蛮子海牙的后方不稳。 庆丰军的三路兵马,及其勇猛,火力全开,一时间,沿江地区,炮声隆隆,杀声震天,敌我互相攻杀,双方都有死伤。 郝仁派出的三路都是佯攻,雷声大,雨点小,而且太平、采石等沿江重镇,蒙元早有准备,防守着实不弱,单凭奇兵,一时间很难攻破。 若是单凭一支军队,就能够攻打下沿江重镇,那么郝仁的庆丰军,此时已经能够横行天下了! 不知道是郝仁的目的被敌人识破,还是敌人兵力强大,有恃无恐,无论各处的打得如何喧嚣,蛮子海牙就像是打了兴奋剂,都帅八万大军,目的及其明确,一根筋一般的扑向芜湖,扎营寨于芜湖西南的黄连山,大有将渡江庆丰军,赶入长江喂鱼的气势。 黄连山,地处芜湖东南方向三十里,两端距离长江、青戈江距离都很远。 蛮子海牙久驻江南,早就预料到庆丰军早晚有渡江的一天,他准备的非常充分,战略素养也非常之高。 他之所以屯驻在芜湖的西南角,就是怕郝仁的水军从侧后登陆,威胁他的侧翼,他宁愿舍弃采石城这个坚固作为后翼,就是为了回避郝仁水军可能袭扰后方的可能性,屯兵黄连山,而且能对常遇春突入高淳的骑兵,形成合围之势! “诸位将领怎么看?” 芜湖庆丰军军营,众参军、各******会议,吴六玖在舆图前,介绍完江南第我听敌我态势,郝仁问手下的一应文武道。 “没啥好合计的,一个字,‘打!’,来多少,打多少,叫他有来无回!打得他疼,打得他怕!”前军万户徒单钧,腾地的一下从席位上站起了,自信满满的说。 他跟随郝仁日久,无论遇见多么大的敌人,有的战事打的确实很难,但是,每一次都是郝仁带领着庆丰军,最终取得胜利,徒单钧的自信,正是来源于一次一次积累的成功,而且他编练的一支重甲骑兵,好酒没有派上用场了! “我们江北源源不断的后援,蛮子海牙就是来攻打芜湖的,引他来攻打,我们凭借芜湖的坚城,用水军攻打他后翼,将他的兵力消耗在芜湖城下!”安庆军总管李宗可又建议道。 李宗可军队的战力相对于弱于诸军,他以守为攻的理念,显得明显自信不足,而且这种战法,耗费时间太多,若是蛮子海牙围而不大,那郝仁就要在芜湖与敌人长久对阵。 孙子曰:兵贵胜,不贵久!这不合乎道理! 几个战将各个发表意见,有支持进攻的,有支持防守的,不过,郝仁都不太认同他们思想,他们是武将,打仗都挺厉害,至于战略层面的问题,明显考虑不足,也说的不明白! 参军廖永安道:“主公率军渡江,目的就是并吞江东之地,战是一定要战的,这一点我不需要强调,关键是怎么打?” 他顿了一下,续道:“为今之计,小可认为有两种战法。第一兵行险招,留下一支劲旅守芜湖,主力顺江东下,攻取沿江的重要城市,引蛮子海牙回援,将蛮子海牙的军队调动着打,攻打太平、采石的意义都不大,唯有攻占集庆这样重要的城池,才能调动蛮子海牙回救,不过,集庆集有重兵,恐怕一时很难攻克,若是芜湖有失,恐怕渡江就要失败!” 郝仁认为廖永安说的很对!此时打集庆,确实冒险,庆丰军现在军队空前的庞大,已经不是程咬金三板斧的初级阶段了,不能再冒险了。他迫切的问:“那另外的方法是什么?” “将敌人的主力全部调动来,在芜湖城下,打一场大型的歼灭战斗,那时候江东主力尽失去,我等再取得江东,如同探囊取物!不过,将冻病了过于庞大,也不能将敌人全部调来,为今之计,只有将蛮子海牙的军队彻底歼灭,既然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加大庆丰军的生存空间,而且将蒙元军队打疼,打怕,彻底打出庆丰军在江南的威名!”廖永安拳头一锤椅子,掷地有声的说。 “诸位怎么看?”郝仁认为廖永安说的第二种方法的可行性最大,他没有武断专行动,而是问众人意见。 “打!来多少,打多少,用我的重甲骑兵,踢碎敌人的脑壳!”徒单钧又是第一个发言,因为他手下有重头兵马----三千拐子连环马,最适合打野战! “吃掉蛮子海牙,让我的轻骑兵,想驱赶羊群一般,将他们赶入长江!”后军千户杨通知和附和道。 “对!打!让我火器营的炮弹,将敌人的军阵,打成筛子!”火器营万户焦禄,更是夸下海口。他的炮,打的太爽了! “‘文死谏,武死战’我等只是武将,主公说打哪,咱就打哪,只要主公有决心,我等就有信心!”邓愈道。 “我们安庆军,已经编练的火器,是时候该让敌人尝一尝我们火器的味道了!”李宗可道。 “好!”郝仁喝彩一生,终于下定决心,又总结道:“蛮子海牙的八万军队已经不少了,够我们吃一口了,再继续拖延下去,蛮子海牙的兵力只能越来越强大,因为湖州、常州的兵马,会远远不断的向江边开来,我们就一口吃掉蛮子海牙的八万人,将敌人打疼,打怕!” “传令三军,整顿兵马,明日迎战蛮子海牙!”郝仁命令道。 “诺!”众位将领纷纷离席抱拳道。 刘伯温还不忘坚定各位将领决战的信心,摇着羽扇补充道:“水军已经东去,芜湖无船渡江,此战有胜利无败!” “死战到底!绝不退缩!”众位将领齐声道。 ------------ (推荐朋友的一本书,书名《朕的霸图》书号1003444849, 简介: 诚信为本,斧钺开路。 打碎藩镇,安定天下。 一网十国,江山美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与敌决战 清晨的露珠并未散去,日有晕! 大军行进扬起的尘嚣,遮住太阳的光芒,天空显得更加晦暗,激昂的战鼓与呜咽的号角交相呼应,无边无际的两路尘暴,相对而来。 庆丰军与蒙元军两路大军卷起两路尘暴,他如狼群,我如虎豹,不是你吞了我,就是我吞了你!虎与狼却没有交汇,两军在在相聚二里开外,分别扎住阵脚,血腥的江东大战,即将来开序幕,大战在即。 庆丰军兵力少,列出边缘向外的月牙型军阵,外围的长牌、大盾,列成整齐的弧线,远远看去,煞是严整。 徒单钧的七千军兵马,列在军阵中心,盾牌、狼牙棒步兵列前面,军中多布旗帜,将三千拐子连环马,遮挡在后。 邓愈七千泗州军,五千步兵在前,两千骑兵,列在军阵的左侧。 李宗可七千安庆军,四千步兵列前,三千骑兵列后,列在军阵右侧。 后军万户杨通知、副万户胡大海,都帅所部轻骑兵,分列再军阵两侧,压住军阵左右两侧阵脚。 庆丰每军编制内,本有二十门火炮,如今又将火器营万户,分成四个千户,分别以小月牙形状,列再除了徒单钧万户的四个军阵前。 庆丰军的中军帅旗,在吴六玖、福童率领的两千元帅府宿卫骑兵簇拥下,就列在徒单钧的拐子连环马之后! 高高的庆丰军指挥台,足有两丈高,指挥台上,五色旗帜,簇拥着中军帅旗,微风袭来,军旗咧咧作响,金、鼓、铜锣、号角,闪着金属光芒,列在指挥台之下。 郝仁在刘伯温、廖永安、俞通渊三名参军的簇拥下,魁梧的身材,越发显得笔挺,一只望眼镜在前,三支望远镜在后,四只单筒望远镜,一齐探向蛮子海牙的军阵。 蛮子海牙兵马有八万之众,军阵大体上列出长条形军阵,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摆出进攻的态势。军阵列得颇有章法,军阵内藏投石车、弩车、火炮,在郝仁的单筒望远镜居高临下的窥探下,一览无余。 好人窥探半晌,居然没有看出蛮子海牙列阵的破绽,不禁眉头紧锁。无疑,蛮子海牙是一个合格的对手! 敌人的军阵忽然闪开,中军中,缓缓走出来三匹披魁梧战马,为首一人络腮胡子的胡人将领,身穿熟铜锁子甲,浑身金光闪闪,胯下马刀,马鞍上挂着雕弓、箭袋,正是蒙元统帅----蛮子海牙! 身后两名仪仗兵,一人手持三角形‘八边太阳旗’,另一人手持方天画戟,为蛮子海牙随从,三匹战马,缓缓的向中军走来,要与郝仁的庆丰军阵前对话,颇具贵族气质。 郝仁并不是轻视蛮子海牙,他只是派廖永安前去与蛮子海牙阵前谈话,一来是他需要抬举军中可靠的人才,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廖永安无疑是一个可靠的人选,郝仁凡是事必躬亲,恐怕还没等他推翻蒙元,身体就累垮掉了。 而且阵前搭话的这种繁文缛节,在没有窥探出敌人虚实,自己没有胜算的情况下,显得可有可无,留在帅台窥探敌军,没准还能思量出破敌良策。 “刘参军可有何破敌良策啊?”郝仁端着单筒望远镜,见廖永安在持“庆丰”军旗,胯道两位簇拥下,与蛮子海牙阵前答话,郝仁问道。 “蛮子海牙,列阵又方,颇有名将风范,伯温一时也没有窥探出他的虚实!”刘伯温很无奈道:“不过任何阵法,并非没有弱点,只是我等没发现罢,看的仔细,必有破敌良策!” 郝仁现在已经变得颇为沉稳,若是放在一年前,刘伯温说这毫无意义的话语,郝仁肯定要将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顿了! “俞参军有何破敌良策啊?”郝仁又问身后的俞通渊。 “嗯……这个吗?”俞通渊沉吟片刻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作战之法,没有固定模式,无非是战场临时发挥,随机应变,敌人有弱点,我们趁虚而入,猛攻其薄弱环节,敌人没有弱点,我们引诱他漏出弱点,还是打他薄弱环节!” 郝仁此时全没有破敌的方法,两位参军,说的也都是大道理,基本上寻常将领也懂得的道理,关键一点,还是看临场发挥了。 一场决战,决定着手下数万人的生死,也决定着渡江作战的成败,郝仁心中全无把握,眼看参军夜没有良策,不禁越发紧张起来! 未己,前去阵前搭话的廖永安回归军阵,俞通渊赶忙问搭话内容,廖永安知道郝仁紧张,容易在交战中反应缓慢,影响战场临时发挥,他开玩笑道:“看来得和蛮子海牙打一仗了,他不肯投降!” 廖永安的幽默,惹得郝仁、参军及身后的几名卫兵都忍俊不禁。蛮子海牙挟八万之众,原来消灭庆丰军,怎能一阵未打,束手投降? “不过蛮子海牙因为主公未去与他搭话,他感觉受到轻慢,大放厥词,说要冲破我们的中军军阵,抓我家主公去与他搭话!”廖永安又是以诙谐的口吻说出蛮子海牙的愤怒,既让众人心中颇感舒服,也大体表达出谈话的内容。 俞通渊握着腰间马刀,笑道:“若是说大话能打败敌人,人们还带刀干什么!” “传令三军,准备迎战!”郝仁冷冷的下了命令! 呜---- 呜呜---- 三声凄厉的号角,响彻中军指挥台,各军军阵,号角遥相呼应,吹出同样音色,将中军的命令,准确无误的传到道各军的军阵。 各军军阵的总管,听见号令,知道战事临近,纷纷停止在战阵前的动员鼓舞,撤退入军阵中,前锋士兵,刀出鞘,弓上弦,做好大战准备。 蒙元军阵内,一声号炮响,中军中闪出一线尘土,三千骑兵,发生呐喊,直冲郝仁的左军军阵! “他们来了!”郝仁似是自言自语,整个指挥台,立马被沉闷的气息压抑着,仿佛这三千骑兵,能够一战而破庆丰军。 蛮子海牙是武将,列阵严谨,打仗也是中规中矩,庆丰军不动,他也不知道庆丰军军阵的虚实,所以派三千骑兵,进行试探性的进攻! 郝仁有两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精锐部队,有过数次成功的惊讶,分别是左军付友德部、中军张破虏部,这两支身经百战的精锐,负责防御重镇安庆、扬州,若二军有一军在,郝仁也不不至于心中没底! 此次渡江,郝仁主力军,有一半是后收纳的归顺军,虽然在庐州整训有三月多,此次乃是度将以来的第一场大战,胜负确实未可知也!(。) 第二百零三章 小胜一阵 蒙元蛮子海牙试探性进攻的三千骑兵,卷起一线尘土,三百前锋在前,后面跟着两千七百,直冲左军军阵。 庆丰军左军军阵,是由邓愈率领的七千泗州军,是庆丰军渡江部队中,战力仅次于常遇春骑兵的精锐部队,而且这支军队,素来战斗经验丰富。 自至正十十二年这支军队有邓愈的父亲组建,至此,身经百战,连主帅都换过三人了,又经过庐州整训,装备了大量的新甲及火器,战力确实今非昔比,不容小觑。 按照邓愈身先士卒的一贯做法,此时敌人骑兵冲阵,邓愈应该直接率领身后的两千骑兵,以骑兵对骑兵,将敌人的试探进攻,压制回去,敌损一千,我损八百,那也是缺乏火器的无奈战法。 但是此时的泗州军,已经不是昔日的泗州军,战法进行了调整,装备有大量的火炮,在与敌对阵的时候,没有必要以骑兵对骑兵。 邓愈端坐步兵和骑兵军阵前的马上,形神从容,用单筒望远镜向敌锋观瞧。 敌人的骑兵,清晰的如同就在眼前,连骑兵脸上狰狞的表情都看得清晰,甚是能看见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骑兵,马刀有一处崩口。 眨眼间,敌人的骑兵已经进入三百步内,对于这种小规模袭扰,按照庐州操练的作战操守,邓愈一声令下:“开炮!” 军阵前的火器营千户官,空中衔着木哨,手中拎着红旗。 “都----都----” 木哨吹出紧张的节奏,让各个炮手进行准备,千夫长吐出木哨,高喊道“第一队准备----放!” 他在下口令的同时,手中的红旗猛的一挥,军阵中立马升起腾腾的硝烟。 硝烟中,炮口中喷出炫目的火光,伴随着雷霆一般的爆炸,第一梯次的四十门火炮,将四十个诺大的铅丸炮弹,次第倾泻而出,雷霆万钧一般,直砸敌军的前锋。 一时间,炮弹打入敌阵,三百冲锋的骑兵前锋,如同遭遇冰雹的打击,人仰马翻,战马长鸣。 三百步,乃是庆丰军火炮最有效的射程内,四十枚弹丸,将三百人的军阵洞穿,人仰马嘶间,已经将军阵洞穿,中者人马俱碎,血肉模糊一片,炮弹余势未消,直接打入后面跟进的骑兵军阵,后面的骑兵军阵,数不清的骑手在受惊的战马掀下马背。 更有弹丸,打入军阵,形成跳弹,炮弹横飞,又将附近的几匹战马掀翻! 单是这一轮火炮,已经将敌人的三百精锐前锋,打得折损过半,敌人的冲锋势头,大大削弱! “好!”邓愈慢慢都是喜悦,兴奋的一拳锤在马鞍上! 痛快,太痛快了! 邓愈未损失一兵一卒,已经将让敌人伤亡数百,这就是远程火器打击的威力,有此神器,何愁敌人不灭! 第一轮火炮刚刚响过,紧着着火炮千夫长有又命令第二、第三火炮梯队,次第开火,紧着着又是第一梯队! 庆丰军根据火炮装填的速度,设置三段击的战斗打法! 第一梯队发射完火炮,需要重新装填,火炮的装填过程,经过熟练的训练,有几个人协同分工,共同操作一门火炮。 擦炮手用长柄通条,绑着麻布,伸入炮口,麻布的粗细,与炮口大抵相当,通条猛地捅几下,便将炮膛内的残留物,清理干净,炮膛擦拭完毕。 通条离开炮口的瞬间,装药手将已经称量好重量的火药,用丝绸包裹好,连同丝绸一块塞入炮口。 另外一名通条受,紧随其后,用通条将火药压实。 装弹手抱着铅丸,放入炮口,再来一名通条手,将炮弹压实。 同时负责点火的炮手,将引火口的丝绸刺破,插入引信,一门火炮的装填就算是完成,随时可以点火发射。 另外有两名士兵,负责调整炮位,还有一名十夫长、一名伍长,负责瞄准、及协调各流程,一门炮,就是一个十人队。 一门火炮,由十人操作,此流程虽然看着麻烦,有不同人充当不同的角色,但是,这些经过专门训练的炮兵,流水作业,每人各司其职,就如同几个人在围着火炮转一圈的时间,就将一门火炮装填完毕,速度极其快,在另外两轮发射完毕的时间内,第一梯队的火炮已经装填完毕,做好发射准备! 三个梯队的炮手如法炮制,似乎是有无穷无尽的四十门火炮,总是以十秒为间隔的进行发射,只要军阵不被撕裂,弹药没用用尽,那这些火炮,就能不停的打下去。 两轮火炮,就已经将三千骑兵的军阵打的大乱,敌军丢下进千具尸体,调转马头,开始后退,邓愈自然不肯让敌人从容撤退,又开了放了两轮火炮,送他一程! 七十步是敌人马弓手的有效射程,可是,敌人的三千骑兵还没能冲入弓箭的有效射程,就已经被打的退了下去。 邓愈的泗州军也并不是毫无伤亡,一个装弹通条手因为围着火炮转圈转的太过于专注,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摔破了手掌的一块皮肉,算是庆丰军在蛮子海牙的这轮试探进攻中,唯一的一个伤兵。 当然,这名伤兵破点皮,本不算是受伤,结果被火器营万户总管焦禄,以操作流程失误,延误作战时机为由,打了这个伤兵二十军棍,这个倒霉的哥们,才算这彻底受伤,享受三天养伤休假。 敌退我打,这是古代作战的一贯做法! 邓愈见敌兵已经撤退,本想带着自己的骑兵尾追而去,顺势破了蛮子海牙的军阵,可是,邓愈不敢擅自作主张,用望远镜看了中军的指挥旗三次,见中军帅旗并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邓愈不敢擅做主张,只好作罢! 敌人输了一阵,郝仁本应该下令追击的,他知道,自己就是追击,也追不上这些骑兵,反而冲入敌人阵前二百步,要遭遇敌人的火器、弩车、投石车的打击,而且蛮子海牙军容严整,不可能一阵而破敌人的军阵。 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己不可胜,以待地之可胜,可胜在敌,不可胜在己! 两军实力相当时,要让自己不漏出让敌人可以战胜的破绽,让自己不被敌人战胜,等待敌人漏出破绽,然后趁虚而入,猛攻其薄弱环节,一举击败敌人。 蛮子海牙只输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庆丰军根本算不得是什么胜利,敌人的兵力依旧强大,军阵依旧严整。 郝仁目前没有破蛮子海牙的招数,他倒是想看看蛮子海牙,还有什么破庆丰军的招数!(。) 第二百零四章 再次交锋 庆丰军的军阵,刀盾兵以刀背击打盾牌,发出巨大的共鸣之声,同时,士兵们发出同声的呼喊,与之交相呼应,声震于天,蔚为壮观。 士兵们既是庆祝打败蛮子海牙的第一阵,更是向蛮子海牙发出挑衅,几只蛮子海牙的愤怒,引蛮子海牙继续填兵马,攻打庆丰军的军阵。 蛮子海牙三千骑兵,只是试探性进攻,失败是预期效果,蛮子海牙非常清楚,若是一阵就能打败庆丰军,那庆丰军也不至于雄踞淮南,渡江东来了! 这样的挑衅性行为,在两军对阵中,颇为常见,蛮子海牙虽然心中也颇感郁闷,但不至于激起他的愤怒,一阵下来,不由得让蛮子海牙,对庆丰军的强大火器武装的军阵,叹为观止。 孙子曰: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庆丰军的军阵,简直就是稳如泰山,一次进攻,没有撼动庆丰军的军阵,甚是连真正的交锋都没有,丝毫没看出庆丰军的破绽。 ‘既然庆丰军的左军火力强大,那就击打其右军,总不能右军与左军一样的强大吧?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总能试探出庆丰军的薄弱环节,一江庆丰军击溃!’蛮子海牙这样想着,继续下达了进攻命令。 蒙元的军阵内,一声号响,中军门户大开,另外一路的两千骑兵,夹杂三千步兵,再次凶猛的进攻郝仁的右军军阵。 郝仁右军军阵,是安庆军李宗可部,本来一万五千人的兵马,经过战损,又经过裁剪,只剩下七千人兵力,四千步兵,三千骑兵,也是优中选优的精锐兵马,经过三个月的集中整训,战力也不容小觑。 骑兵的优势在与集团作战,利用战马的高机动性和冲击性,快速冲击对方的军阵。 蛮子海牙上次用的纵队形势冲锋,想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快速突破郝仁的炮兵火力封锁,用的也是人海战术,无论前面倒下多少人,只要后面还有跟进,总能冲破军阵。 可是,蛮子海牙,低谷了郝仁庆丰军火炮的威力! 郝仁的炮,不需要冷却,而却采用三段击,中间几乎没有断档,联塑发射,蛮子海牙一次集群冲锋,未及接仗,反而让自己损兵三分之一之多。 蛮子海牙这次调整了战法,两千骑兵,不分横竖队列,前后左右左右,间隔五尺,采用疏阵阵型,进行试探性进攻。 疏阵,就是战马彼此间的间距大,稀疏的意思。虽然对军阵冲击的效果不及密阵型,不能利用战马进行协同作战,冲到军阵前,当枪匹马作战,很那形成强大的杀伤力,不过,此等战法,却能很好的分散庆丰军火炮的打击,大大的降低冲锋骑兵的伤亡率。 庆丰军右军的火炮,列的是月牙形军阵,火炮的数量也同样是一百二十门,也就是每次只能有四十门火炮在发射,而且是如同扇面一般的发射,四十门的火炮打在疏阵内,就如同将拳头打在海绵上,虽然也会对敌人造成杀伤,确实有限,很多炮弹,直接打在了疏阵的空隙内。 就算是有的炮弹给敌人造成杀伤,因为间距大,对敌人的杀伤有限,而且在这样稀疏的军阵内,很难形成威力强大的跳弹。 两轮火炮打出去,打翻敌兵也不过百余人,眨眼间,敌人的骑兵已经冲入到二百步内。 敌人虽然是疏阵,若是对付列在军阵前的炮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炮兵因为平素不用与敌人野战,考虑到轻便灵活,穿的只是半甲,只有一个类似于两当甲的椭圆形半片甲,用皮条连缀绑在胸前,后背和胳膊,根本没有护甲,而且装备也只有类似于仪刀形势的铠甲。 疏阵的骑兵对付炮兵,比对付弓弩手还容易! 因为骑兵的高机动性,骑兵二百步的距离,已经足够威胁到炮兵军阵的安全了,若不形成有效的拦住,二百步之外的骑兵,眨眼之间就能冲入炮兵军阵,进行屠杀式的攻击! 庆丰军将炮列在军阵前边,就是考虑到骑兵冲击的问题,此时西药军阵后面的步兵方阵,协助炮兵了! 李宗可用望远镜观察敌兵,见敌人已经进入二百步内,知道已经威胁到炮兵,按照在庐州整训时提出的援,此时需要自己的兵马出动了! “步兵前进,将炮兵吞入军阵!” 李宗可一声令下,军阵的盾墙打开无数个整齐的缺口,步兵急趋向前二十步,将火炮吞入军阵,同时,盾墙不完全合拢,将炮口让出空隙,完全不影响火炮的发射! 赌牌刚刚合拢,敌人已经冲入打一百步之内了! “弓弩手准备!”李宗可一声令下,两千张十字弩,仰角四十五度,随时准备发射! “放!” 李宗可一声令下,两千支弩箭,如同是渔夫撒出去的炫网,瞬间将两千支弩箭,罩向敌人骑兵的军阵。 弩箭形成的网,足够密集,奈何‘鱼’太过于稀疏,一网下去,声势很大,收获却不容乐观,大部分弩箭都射在空地上,这轮弩箭,无非也就伤敌两百! 眨眼之间,敌人的骑兵,已经冲入七十步之内! 七十步,是蒙元弓手的有效射程了,一千多张弓,前面平射,后面仰射,只将弓箭向庆丰军的军阵中发射。 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一千余弓箭落入军阵,虽然庆丰军有盾墙遮挡,士兵也有长沿的头盔,板甲防护能力也非常高,还是有不少庆丰军的士兵,中箭瘫倒在地。 不过就是中箭倒地的士兵,也没有一人发出哀嚎之声,弓箭对庆丰军右军的打击,除了看见有几十人探倒在地之外,仿佛这一轮弓箭,没有对庆丰军造成任何伤害! 蛮子海牙的骑兵虽然快,眼看着要与庆丰军的步兵接仗,却将两千步兵,远远的甩在身后! “让胡大海出击,打他们后面的步兵!”郝仁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将敌人的一切看得真切。 在郝仁看来,两千稀疏的骑兵,根本不能撕裂安庆军军阵内的梨花枪和震天雷,不过此时也是时候,用胡大海的骑兵,来打击敌人的步兵了。 庆丰军走了胡大海这部队的军棋,算是正是拉开双发互攻打的序幕,惨烈的决战,马上就要开始!(。) 第二百零五章 铁马出击 压右哨的骑兵万户胡大海,从帅旗的旗语中,得到进攻步兵的消息,他腾出一只手,左手拎着长柄斧,右手操起来挂在马鞍上的上弦的手弩,对着手下两千骑兵高声喊道:“孩儿们,让他们尝尝我们庆丰军骑兵的厉害吧!” 说罢,胡大海一马当先,率先发难,身后的两千骑兵,卷起一线尘土,紧紧跟随。队形划出一条弧线,绕过敌兵疏阵的骑兵,径直打击跟随在后面的步兵。 敌人冲锋在前面的骑兵,列的疏阵,队形太过于松散,根本不能抵挡住密集阵型骑兵的冲击,而且胡大海也不与骑兵纠缠,专门打击跟随在后面的步兵! 尤其是,胡大海太过于骁勇,他一弩箭将敌兵的一个十夫长射倒,挂了手弩,双手操着大斧,人借马力,马借人力,踏破敌人的盾墙,径直冲入步兵的军阵,一条长柄大斧,左劈右砍,排山倒海一般,如入无人之境。 胡大海是力量型武将,用的也是重量大的大斧,单是一个斧头,就有数十斤之重,战斧的斧柄又是加长的,作战半径长,他一斧下去,血花飞溅,砍倒一片。 战马不停的向前驱驰,他手中不停,左一斧头,右一斧,前一斧,后一斧,一斧连着一斧,杀的兴致盎然,心情畅快! 这就是骑兵对步兵的优势! 胡大海身后的两千骑兵,不知道有没有信仰,不过从战斗表现上来看,绝对没有吃素的! 前排的骑兵,挂了手弩,操起长短兵器,紧紧跟随主将胡大海,左冲右杀,冲到哪里,哪里浮尸一片! 后排的骑兵,长短兵器,根本上去去手,只能操着手弩,站在马镫上,找准缝隙,或是瞄准平射,或是仰角抛射,只顾着将弩箭向敌阵招呼,争着抢着杀人‘抢人头!’,弩箭指向哪里,哪里就是一声惨叫。 两千步兵,显然有点太过于薄弱,庆丰军的轻骑兵,只是一个交锋的功夫,两千步兵,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却下来! 蛮子海牙此时颇为恼怒,前面的骑兵已经与庆丰军接仗,后面的步兵反而跟进不上了,胡大海挡在中间,冲上去的两千骑兵,可就回不来了! 庆丰军的火炮分为四个阵地,分列在左、右军阵,及左右压哨骑兵前,唯独中间没有火炮。 蛮子海牙的两次冲锋,一是为了试探郝仁的军队的虚实,二是为了打掉郝仁中军左右两侧的火炮,为总体冲锋扫清障碍。 胡大海的骑兵出击,虽然给敌人步兵带来巨大的杀伤,但是,有己方的军队在前面厮杀,右军的火炮为了避免误伤胡大海的骑兵,已经住了火炮,李宗可的步兵只能依靠梨花枪盾牌阵,配合这弓弩震天雷,于阵前搏杀敌人冲过来骑兵。 庆丰军还有什么?所仰仗的无非就是火炮罢了,如今右军的号炮已经哑火,郝仁还有什么? 庆丰军右军的两个军阵动了,据蛮子海牙猜测,左军的军阵大抵和右军的部署相当,那么中军郝仁到底布置了什么?连压阵的火炮都没有! 蛮子海牙眉头紧锁,对下一步的部署颇为踌躇,还没有我安全明白郝仁的虚实呢! “大人,再不下命令,恐怕两千骑兵就要回不来了!”幕僚赵不识焦急的提醒道。 “全力出击,打他中军!” 中军,应该也和右军有个模样,友军没有火炮,那就打他右军! 蛮子海牙果断了下了与郝仁决战的命令! “咚----咚----咚----” 蒙元的军阵中三声号炮响,号角呜咽,战鼓齐鸣,蒙元数万大军,发生呐喊,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整个军阵如同巨大的箭头,俗称楔形军阵,军阵的军锋,直指郝仁的中军帅旗。 数万人的军阵,排山倒海,大地为止颤抖,山河为之摇曳,气势之宏大,空前绝后,仿佛那个军阵形成巨大的箭头,一下便能将庆丰军的军阵,撕裂的粉碎! 孙子曰:激水之疾,至于飘石者,势也! 郝仁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知道敌人已经开始全面进攻,不能让敌人的攻势形成,这样的冲击力,对军阵破坏太大,尤其是中军,没有火器可以阻击敌人,很容易让敌人将中军冲破。 “让徒单钧的拐子马出击!”郝仁冷冷的下了命令,吴六玖领命,中军号角呜咽,蓝旗摇动! 徒单钧掏出望眼镜,再次确定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没有出现幻觉,心中颇为兴奋,心道:“终于到了我们这支老牌队伍表现的时候了!” “拐子马准备!“ 徒单钧一声令下,遮挡在前面的两千步兵,如同快速拉开的开场剧幕,快速的向两边移动,以闪出拐子马冲锋的路线! 徒单钧操着一根长柄狼牙棒,骑着一匹黑色烈马,从拐子马的前边跑过,不停的鼓舞士气:“尔等本来犯的都是死罪,奈何咱家主公仁慈,饶恕你们的罪过,这是为主公冲的第二阵,你们的罪孽马上就要赎请,加官进爵就在身后,孩儿们,用敌人的鲜血,洗刷你们战败的耻辱吧!” “出击!”徒单钧的吗,从拐子马的军阵左侧跑到右侧,他一声令下,三千拐子马,齐步向前,走出军阵! 三千人,此时看不出来气势,无非是人披重甲,只漏鼻孔和眼睛,马披马甲,连马眼睛也被黑布蒙住了!骑手中长枪、身上的衣甲、腰中刀鞘、马鞍上的长弓、长枪的枪樱,清一色的黑色,颜色倒是整齐划一,远远望去,如何如荼,颇为壮观! 三千拐子连环马齐步走出军阵,战马速度由缓到快,由快走到奔腾,渐渐的显现出拐子连环马的军阵。 这都是徒单钧这个屠夫,用战俘训练出来的奇兵,平素训练,徒单钧毫不手软,人犯错杀人,马犯错杀马,要的就是整个军阵,不掉整齐划一! 每个人一匹马,人被铁链锁在马鞍上,马不倒,骑手就不会掉落,而且没三十匹马,中间用铁链链接,称为一连,铁链上又坠有喂过低腰的狼牙棒,可谓是见血封红。 一百连的拐子马,列出前后三排的疏阵,直接冲向敌人的楔形军阵的顶端。 (。) 第二百零六章 天完来客 拐子连环马的军阵,在与敌人的前锋碰撞的一瞬间,如同石头砸核桃,立马在楔形军阵上砸出一个大坑,大坑越来越大,渐渐的,将敌人的军阵,砸出来一二里多宽的大口子。 第一排拐子马,清一色丈八重矛,骑手将长矛夹在肋下,只顾着用战马的冲力,对敌人的军阵进行突刺,一连的三十匹马,将军阵犁出三十道沟,马与马之间的铁链,又将躲避的敌人撞倒,被重重的滚木压过,登时没命! 第二排骑手,挂着长矛和弓箭,只顾将手中的双手长苗刀挥舞,将躲避过第一重军阵,侥幸留下性命的敌人,进行屠杀一般的打击,如同砍菜切瓜。 第三排骑手,挂着长矛与腰刀,只顾着将弓箭,胡乱的向敌人的军阵内攒射,又将无数的敌人射倒。 三排军阵,左右最外面的骑手,将弓箭、长枪、腰刀一并挂在马鞍上,只顾着拿着火绒,点燃震天雷,胡乱的向敌人的军阵中抛掷,就像是小孩房爆竹一样,将军阵外侧的骑兵,炸得硝烟滚滚,人仰马翻。 蛮子海牙早知道,庆丰军曾经在和州与也先帖木儿大战的时候,用过一千人的拐子连环马,据他了解,庆丰军在那一仗中,属于惨胜,拐子连环马损失殆尽,已经不能形成战斗力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庆丰军又重新编练了一支三千人的拐子连环马,战力和战术,都是空前绝后。 ‘难怪庆丰军的中军军阵前不列火炮,原来还留着进攻的一手好牌?’ ‘难怪庆丰军有利暴露这个缺口,就是引他来进攻!’ ‘可怜我蛮子海牙,一辈子谨小慎微,还是上了郝贼十三的当!’ …… 蛮子海牙此时知道,也已经晚了!冲锋的军队,此时无法进行战术调整,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硬碰硬了! 三千拐子马,还不至于将蛮子海牙的八万大军歼灭,却已经将蒙元的军阵,冲出来一个二里宽的大口子! 紧随其后,两千步兵,挥舞着狼牙棒,玩命一般的奔跑,只要看见地上有一个动弹的伤病,上去就是一狼牙棒,将脑袋打的粉碎! 拐子马一个冲锋,将敌人的军阵撕裂为左右两断,反而将本来冲击的敌人,驱赶到左右两军的炮火打击之下了! 胡大海事先驱赶步兵的两千骑兵,郝仁在敌人发起冲锋的同时,就已经让胡大海的骑兵回归本阵了。 如今四个千户的火炮,以每轮一百六十门的弹药量,不间断的发射,而且敌人本就是密集阵型,被拐子马冲的更加密集,如何能顶住这并把一般的打击? 两轮火炮下来,敌人的骑兵率先溃退了,可是,身后还有前进的步兵,一个向前,一个向后,敌人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敌人的军阵已经破了,此时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步兵军阵出击,两哨骑兵,侧翼包抄!”郝仁冷冷的下了命令! 吴六玖领命,向四个军阵发出领命,邓愈、李宗可八千步兵,列着整齐的盾牌阵,梨花枪喷出炫目的火光,紧随着盾牌阵,方阵从正面压迫两路溃兵。 杨通知、胡大海的五千奇兵,分左右两翼向敌人包抄,没一会的功夫,就冲到蛮子海牙军阵的两侧,从侧翼将敌人包抄。 游骑兵也不忙着冲杀,只顾将手弩,向侧面的军阵内猛射! 郝仁跨上踏雪追风马,对着指挥台上的继位参军道:“廖永安参军与我掠阵,决战时候到了,本帅要亲自都帅中军出击!”说罢,操着手弩,带着中军已经宿卫,径直冲入敌人。 吴六玖、福童两个千户,分左右遮挡护卫者郝仁的安全,都督府宿卫骑兵,沿着拐子马打开的缺口,径直冲入军阵。 蒙元兵马,本来被胡大海。杨通知左右两翼压迫,刚刚要合拢的军阵,又彻底的被撕裂开。 外围的杨通知、胡大海的游骑兵,就像草原人圈马一样,充分发挥游骑兵的高机动优势,只是绕着军阵外人发射弩箭,迟滞敌人的撤退路线,郝仁带着中军骑兵以及左右两军的骑兵,从中间开花,绵延追了十余里,郝仁的中军终于冲穿的敌人的军阵,跑到了溃兵的前头,在溃兵赶回营寨前,彻底将蛮子海牙的溃兵,团团包围! 接下来的战争已经没有悬念了,盾墙和梨花枪掩护着火炮、震天雷,不断的向敌群抛射,骑兵围住外围,不停的向军阵内发弩箭、一窝蜂。 战争的成败,往往就决定在微小的细节上,必得是谁更有耐心,谁更细心。 黄昏时分,天色忽然变得晴明,一轮残阳,缓缓落入西山,天边的晚霞如血一般红,成群的乌鸦在漫天飞舞,蚕食着腐肉,战场上,一片沉浸,未曾散去的硝烟,缕缕升腾,到处都是蒙元士兵的尸体。 有的身上挂着弩箭,有的肢体已经被火器打的残破,破败的八边太阳军旗,倾倒血泊中! “苍天啊,江东恐怕要被郝十三这贼所有了!”蛮子海牙满身污血,发出这样的一声感慨,引颈自杀。 “也算是一条汉子,厚葬了吧!”郝仁的道手下的汇报,抹了一把汗水,颇为感慨的说! 不知道江东还有多少这样的蛮子海牙,不知道江东还有多少这样的死敌人。 “恭喜国祚老弟,一次歼敌八万,威震江东华夏!”赵普胜带着一百甲士,满是恭维的说道! 郝仁的庆丰军正在打扫战场,天完政权的池州军大袁绍,赵普胜却不期而至,郝仁不知道他刺来目的何在! “赵大帅分别一月有余,国祚甚是想念,这几日正想派人前去探望,不曾想赵大帅亲自,国祚未能原因,赎罪!赎罪!”郝仁恭维道。 “前日,多蒙郝大帅仗义相助,帮助赵某仁拿下池州,如今听闻国祚老弟在江东大战,赵某仁特意带三千甲士,前来助战,不曾想还是来迟了一步!”赵普胜笑道。 郝仁已经派兵封锁了青戈江,显然,赵普胜是从长江来的,那么就是说,天完政权,已经有了水军,而且这水军,实在郝仁的安庆到和州的这段水域活动了,这对庆丰军,绝对是个威胁! 赵普胜说来帮助郝仁作战的,就算是赵普胜说的是真的,若是打胜利之后,岂不是要分他江东的地盘了? “赵大帅仗义相助,十三感激不尽,那我们就在芜湖城内,边喝边聊吧!”郝仁不漏声色道,心中却已经起了杀赵普胜的心思。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谁动我地盘,我要谁脑袋! (。) 第二百零七章 江西硝烟 郝仁与赵普胜三杯酒下肚,终于探明白赵普胜的来意了! 赵普胜的三千铁甲军,坐船走长江,从池州顺留而下芜湖,赵普胜抵达时,正是郝仁聚歼蛮子海牙的紧要关口,庆丰军大军远离芜湖,若是赵普胜想打郝仁的主意,那么,芜湖已经被赵普胜所有了!赵普胜确实是怕郝仁兵少,打不过蛮子海牙,所以率兵来支援! 在很多义军的眼中,郝仁的庆丰军,无疑已经成为抵抗蒙元的中流砥柱。 庆丰军虽然占地并不算广阔,不过战无不胜,连脱脱的百万大军,都被郝仁的庆丰军攻破了。 虽然在破脱脱大军中,郝仁一直采取的是以拖待变,能不打就不打的原则,而且脱脱是被他的政敌哈麻搬倒的,一个不是郝仁用的什么反间计。 不过,经过张士诚那个私盐贩子,在庐州郝仁的婚礼一阵宣扬,打败脱脱大军的神圣光环,无疑,就落在郝仁的一人身上了,郝仁还象征性的推脱推脱,说的是半真半假的谦虚话,反而让各路群雄,更加认为郝仁深不可测深,打败脱脱儿不贪功。 赵普胜此来的真正目的,就是怕郝仁的庆丰军在江东打败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郝仁若败,那蒙元在江东集结的大军,必然度过青戈江,西去攻打天完政权了。 “既然国祚老弟已经破了蛮子海牙,芜湖暂时无强敌的忧患,继续东下,江东之兵力,尚且强大,肯定有很多的大仗要打,如今池州距芜湖,还有铜陵等数座城池在蒙元的手中,赵某一人攻取,颇感觉兵力不足,莫不如你我两军,分兵夹击此处敌人,我占顺江而下的地域优势,你占火器强大的优势,无论谁占据的地盘多,地盘两家平分!”赵普胜端着酒杯,大大喇喇的说。 郝仁沉吟半晌不语,他在思考! 得青戈江以西的延长江地盘,有利于拓宽庆丰军渡江的登陆口,提高庆丰军的战略纵深,不过,郝仁现在没有分兵西下的兵力,青戈江以西的沿江城池,多是山城,土地贫瘠,人口不多,得这些地盘,不及郝仁得江东地盘实惠,虽然铜陵是历来的产铜名城,不过,按照一人一半的划分,铜陵是应该划分在赵普胜的手中的! 郝仁之所以留下这些地盘不打,目的就是不想过早的与天完政权在江南产生摩擦,没有灭朱重八,也是想用朱重八牵制天完政权的兵力,如今天完在江南的实力,要远远大于朱重八,在赵普胜身后留下元军,反而能牵制天完兵力,实现徽州军和天完军的军力平衡,无论是天完、徽州军,哪一家独据江西,这都不符合庆丰军的利益! “无论最终虽占据的地盘多,我们都以铜陵为界限,铜陵以西归赵某,铜陵以东归庆丰军,你我两家兵力相邻,互相支援,试看江南,谁敢与我红巾军为敌!”赵普胜见郝仁不言语,又继续鼓动道。 郝仁此时终于看明白赵普胜的意思了! 两军合兵攻打一个地区,虽然没有订立攻守同盟,在明眼人看来,这也是一种战略意义的结盟,既然解决池州的后顾之忧,那么天完政权打起朱重八来,郝仁就不便于参战支援朱重八了! “赵大帅乃是仗义之人,国祚愿意与赵大帅并肩作战,不过,朱重八窥觊江东日久,我特与他有过约定,青戈江以西,我不染指,我的重心,是歼灭江东的蒙元军队主力,所以,目前江西的地盘,你两家划分,庆丰军不便参与!”郝仁直言道。 赵普胜闻听此言,心中大喜。他此来的目的,就是要看明白郝仁对朱重八西下的意见,既然郝仁不看顾朱重八,以朱重八微弱的兵力,想与天完军争夺洞庭湖平原,那朱重八是不自量力,碾死他,如同捏死一条臭虫一般的容易! “朱重八乃是虎狼之心,素有称帝野心,恐怕未必能与天完军和平共处,若是打将起来,不知国祚老弟会不会出兵助他!”赵普胜还是不确定的说。 “如此虎狼之人,先是偷袭我庐州,后又裹挟我的盟友孙德崖,我与他有如此多的嫌隙,赵大帅认为我还能出兵助他吗?” 郝仁说的是反问句,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看似不能帮助朱重八,这句话却颇有深意,其中答案,只有郝仁自己知道! “只要国祚老弟不出兵帮助朱重八,我得了池州以东的地盘,将铜陵以东的沿江地盘,一并送与国祚老弟,以酬谢庆丰军助打池州之功!“赵普胜颇为慷慨的说。 庆丰军与徽州军同属于龙凤政权,郝仁就算不帮助天完红巾军,只要不支援朱重八,那也算是天完政权一次重大的外交胜利了。 “赵大帅,别看朱重八只是占据了贫瘠的山区地区,其手下将领的实力,不容小觑,赵大帅若与会中举你发生摩擦,千万小心提防!”郝仁善意提醒,在她看来,有些时候,并不是靠兵力多寡决定战争胜利因素,决定战争的胜利的主要原因,还是看领兵将领的作战素养和临场决断。 虽然朱重八移位连续遭遇挫折,脾气也发古怪暴躁,不过他的那些小时候的放牛朋友依旧对他忠心耿耿,还有他已经开始长大的子侄、外甥、养子,这都是一些忠心耿耿的朱重八追随者。 郝仁之所以给赵普胜提醒,就是考虑到朱重八手下将领的能力比较强,忠诚度也比较高,郝仁收复江东之地前,绝对不能让朱重八和天完军,肚子占有江西之地。 “看来我原道前来支援的兵力是用不上了,贤弟助大池州的恩德,国祚一时间还真还不上了!不过也无妨,只要贤弟有用兵之时,尽管派人到池州下属书,赵某一定鼎力相助!”赵普胜道。 “庆丰军的大人永远为赵大帅舱开着,只要国祚愿意与着赵大帅并肩作战!”郝仁也恭维道。 徽州军和池州军,梁军争夺在江西的土地,就看他们俩谁能最终胜出了。(。) 第二百零八章 扬州被围 采石矶又名牛渚矶,地处长江东岸,北接集庆,南接芜湖,素有“千古一秀”的美誉,与南/京的燕子矶、岳阳城陵矶,并称‘长江三大名矶’,乃是锁钥东南,江山易主的必争之地。 在蛮子海牙被歼灭的同时,水军万户俞通海破采石,采石矶一破,太平门斛董凯,骑兵万户常遇春与江防军总管吴六奇,两面夹击攻破太平,江南的重镇、集庆路的治所集庆,门户大开。 郝仁亲自都帅渡江马步军,从芜湖赶到太平,俞通渊又引郭子兴旧部邵荣、赵继祖,率领一万大军,渡江前来援助,庆丰军江南兵马,平添一万生力军,越发强大。 郭子兴平生最恨的两个敌人,莫过于朱重八与孙德崖,虽然郭子兴此时已经作古,其子郭天叙与妻弟张天佑继承了他的兵马,屯驻在濠州,父仇子继。 此时的濠州军,已经没有可以进取之地,西面和南面,是郝仁的庆丰军,东面是赵君用、张士诚的军队,北面是刘福通的军队,哪支军队,都要比濠州军强大,郭天叙为了不被这些强敌屯兵,只能极力讨好郝仁这个妹夫了,郝仁若不罩他,他只能被其他人吞并。 当收到郝仁派俞通渊送去的孙德崖人头,郭天叙祭奠一番父亲,二话不说,就派手下大将邵荣、赵继祖,带领一万精兵,渡江支援郝仁,其做派要远远的比郭子兴豪爽。 当年郭子兴就答应郝仁,派邵荣、赵继祖协助郝仁向东攻打脱脱,可惜后来因为朱重八频频回来招徕旧部,郭子兴军心不稳,郭子兴弃滁州北上,也是出于保存实力的私心,郭子兴一直没有派邵荣赵继祖前去援助。 赵普胜说的没错,郝仁就算是歼灭了蛮子海牙的八万兵马,江东的敌人依旧非常强大! 蒙元义兵元帅陈兆先,都帅五万义军,屯驻方山,拱卫集庆,窥觊太平,若破集庆,必然要攻破方山营寨。 而且,蒙元专门针对庆丰军水军打造的战船,已经在太湖内湖编练完成,走大运河入长江,要与郝仁的水军争取治江权,阻断江南庆丰军与江北庆丰军的联系! 蒙元已经在长江失去治江权,沿江的船坞,多次遭遇庆丰军江防军吴六奇的袭扰,蒙元在长江边造船的可能性,已经没有,所以效仿去年郝仁在巢湖造船,蒙元也在江南的太湖中,打造了一直庞大的水军,并且抽调大量沿海的海船,前来助战,敌人的水军实力颇为庞大! 方山脚下,炮声隆隆,杀声震天。 郝仁双眼通红,用望眼镜专著的看着方山陈兆先的连营,他已经都帅兵马打了三天,奈何陈兆先的民兵依山列寨,炮兵不利于攻打,庆丰军的炮兵打了三天三夜,硬是不能打破方山的营寨。 “主公,扬州太守付友德派人来了!”刘伯温怕打扰郝仁的思考,压低声音道。 郝仁的心咯噔一下,缓缓的放下望眼镜,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郝仁攻占扬州,算是庆丰军东部地盘的边防重镇了,有人口四十万之多,他留付友德的左军坐镇扬州,统领巢湖以东的全部庆丰军兵马。 付友德为人谨慎,已经完全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而且左军乃是庆丰军最初建军的老牌精锐部队,非是紧要时刻,扬州不会贸然派信使前来送信,肯定是扬州遇见危险了,而且敌人非常之强大! 扬州以东快到大海了,中间已经没有强大的敌人,这个敌人会是谁呢?难道张士诚反水了? “快请信使!”郝仁不敢怠慢,也不想继续猜测下去了,来人只能把情况说明! 左军的千夫长李大通,郝仁也早就认识,编练梨花枪就是他的提议,曾经在郝仁的中军效命过,后来又被付友德索要了回去,要不此时的李大通,至少应该是副万户的身份了。 “都督,扬州,扬州遭遇蒙元的大批军队围攻,连日来,左军损兵失地,付总管让我渡江前来寻找都督,快发救兵!” 李大通顾不得礼节,连称呼还是去年以前的称呼,丝毫忘记郝仁东巡时候整军特意强调的‘主公’称呼,更丝毫不知道,郝仁已经是龙凤政权淮南行省平章兼任庆丰军大元帅! 能让付友德派出求救的使者,足以见得敌人的强大了! 郝仁心中大惊,却故作镇定的安慰李大通道:“莫急,慢慢的说!” 李大通说了半天,才终于说的明白! 七天前,蒙元的水军五万人,战舰三千艘,在长江集结,由水军元帅陈也先和水军元帅康茂才率领,攻破了付友德自己出兵占领的泰州,又攻占了长江与大运河衔接处的瓜州,陈也先与康茂才,水陆两军,围攻扬州! 蒙元水军的战舰有一百艘海船,船体比庆丰军的楼船还要大,而且蒙元的船上,也同样装备了火炮,其威力,丝毫不逊色庆丰军的火炮! 付友德的左军人数少,而且火器的优势被大大的削弱,付友德只能凭借扬州坚固的城防,据城死守!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 陈也先、康茂才这两个名字,郝仁一点也不陌生! 陈也先在郝仁攻打和州时,负责防守巢县,后郝仁破了和州,他弃了巢县战船,去含山与也先帖木儿汇合,后来又逃脱去了江边,被蒙元任命为水军元帅,得了一百艘海船。 康茂才也是庆丰军的老手下败将了。 当初庆丰军的水军走裕溪口出巢湖,第一仗就是与康茂才的水军打了一战,庆丰军船高、炮猛,打的康茂才弃船上岸逃遁。 郝仁当时的作战目标是突袭安庆,所以没有上岸追击,才留了康茂才一条性命,不曾想,今日反而成为强敌。 康茂才据说是个孝子,也是个知耻而后勇的人,一口气跑到太湖,蒙元正为丢失江权儿准备争夺的时候,康茂才学了郝仁的招数,在太湖中重新打造水军楼船,又从大都请来时下最先进的火器专家,打造了可以与庆丰军火炮相媲美的火炮。 如今这两个老对手结合在一处,就是要与郝仁争雄长,一雪前耻,这两个劫后余生的对手,已经学的聪明了,他们的目的是要解集庆之围,却攻打郝仁的重镇扬州,引郝仁分兵前去救援,用的好一出:围魏救赵。 郝仁听完李大通的禀报,眉毛拧成了疙瘩! 救还是不救扬州? 扬州可是郝仁最富庶的城池,又是锁控大运河的交通要塞,人口众多,商业、手工业相当发达,扬州若丢了,恐怕巢湖东的滁州、合州,也要保不住了! 回救扬州,渡江以来的战果,恐怕也要功亏一篑了! (。) 第二百零九章 围魏救赵 扬州北面,与张士诚的地盘高邮临近,扬州若丢失,高邮的门户也会大开,正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张士诚本不应该坐观扬州成败。 庆丰军在高邮被脱脱百万大军围困的时候,可是郝仁的庆丰军的大力援助,才使得高邮军击败脱脱,解决了高邮之围,考虑到郝仁的情谊和扬州的作用,按照常理,张士诚应该出兵援助的! 不过,张士诚的兵马已经被郝仁的庆丰军压迫的不能向南发展,张士诚只能向北发展,如今正在北面全力围攻蒙元的海州,想让他放弃海州救援扬州,这事情万万做不到。 本来在**的赵君用部红巾军,此时也一心向北发展,如今占据了淮安,距离扬州的距离也很远,想让赵君用救援,这个问题也不现实了! 历来是: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干。 不能期望得到任何人的帮助,也不能期望有任何人出来给你主持正义,自己的事情,要靠自己来解决。 那些背信弃义的无耻之人,自然不必说了,你用多少的恩惠,就算连老婆孩子都给他,掏出一颗炭火一般的心,也不能换回来一丝一缕! 个别的懂得恩义的人,就算是想帮你,往往也是在紧要的关口,力不能及,有心而无力。紧要的关口,靠的唯有自己的智慧和自己的能力,以及勇气和魄力! 坊间有个俗语:吃不穷,穿不穷,唯有算计不到,受大穷! “拿舆图来!”郝仁思量半天,没有结果,只能从地图上来谋划。 吴六玖不敢怠慢,赶紧将舆图展开,递给郝仁,郝仁边看舆图便踌躇:扬州不能丢,集庆也不能不打,他看了半晌舆图,才扬起头颅对李大通坚定的说:“告诉付友德将军,其他的城池不用管,只要他守住扬州,十天的时间内,我一定让陈也先和康茂才撤兵!” “主公,敌人现在已经有了水军,若是敌人分兵攻打滁州、和州,二州并没有太多的兵马防守,恐怕二州危险啊!” 俞通渊最担心的是和州,本来蒙元没有强大的水军,由扬州遮蔽着,滁州、和州没有威胁,如今蒙元有了强大的水军,江北的和州和滁州,就收到了威胁。尤其和州的太守,乃是俞通渊的父亲俞延玉,他说这些,更是是确保和州万无一失,父亲不受到威胁。 刘伯温温言宽慰道:“俞参军不必忧虑,敌人的水军不能分兵,他们攻打扬州的目的,用的正是‘围魏救赵’之计,目的就是引诱我渡江大军,放弃攻打集庆,引用我军远赴扬州与他决战。我军若过江东去,如今在江南打下的太平、宣州、芜湖之地,恐怕也不能保有,渡江以来取得的战果,必将功亏一篑啊!” “可是……”俞通渊还想劝,让郝仁出兵解救扬州,将蒙元的水军,歼灭在扬州外围。 郝仁见俞通渊救父心切,也宽慰道:“扬州乃是我军从张明鉴那个吃人魔鬼的手下解救出来的,扬州城防坚固,军民一心,一时半刻,很难被动敌人攻克。而且我料定,敌人不可能分兵攻取运河以西的城池,他若分兵,我们的水军正可以顺流而下,将他们各个击破,只要我十日内能围困集庆,攻打扬州的守军,必然来救援集庆,那时候,我等正可以以逸待劳,将蒙元的水军主力,彻底将歼灭在集庆外围!” 郝仁和刘伯温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俞通渊也不再反驳! “俞通渊听命!”郝仁冷喝一声。 “末将在!”俞通渊握胸行礼道! “你去一趟天完的地盘,无论你是找李普胜、赵普胜还是直接找倪文俊,务必将陈友谅请来与我协同作战!”郝仁命令道! “哦……这……”俞通渊颇为不解的问道:“让陈友谅带多少兵马?” “兵马不需要,无论你是花钱雇,还是用绳子绑,务必将陈友谅给我带来,本帅破康茂才或许能用的到他!”郝仁又解释道。 俞通渊虽然破不了解,但是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依旧带着狐疑,领命而去! “传令三军,停止攻打陈兆先的营寨,各军回营修整!”郝仁又命令道。 吴六玖领命,将手下的侍卫一分派到各军总管传递庆丰军大元帅的命令! “如今扬州被围,我等正应该用‘围魏救赵’,破他的‘围魏救赵’,应该猛攻陈兆先的军营才是啊,为何主公要将军队撤回来!”刘伯温摇着羽扇,颇为不解的问道。 “士兵们连日攻营,颇为疲惫,应该养精蓄锐,才能一举攻克敌人的营寨!”郝仁道。 “我军疲惫,敌军也同样疲惫,此时应该督军猛战,正是与敌军拼意志力的时候啊!”刘伯温不解的无奈道。 郝仁却不在理会刘伯温,拿着舆图,又继续端看了半晌,猛的抬头命令道:“让李宗可与俞通海的水军,走水路,今夜赶到燕子矶,明天凌晨,发动对燕子矶的突袭!”却猛然发现,李大通还在哪信心的不肯离去。 郝仁此时已经有成竹于胸,露出就位的微笑,拍着李大通的肩膀道:“李将军远来辛苦,请你连夜回去告诉付友德,本帅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叫付友德守住扬州十日,陈也先、康茂才的水军,必然逆江来与我决战!” …… 陈兆先年纪不到三十岁,乃是蒙元水军万户陈也先之子,当初陈也先渡江走裕溪河占据巢县的时候,因为船少兵多,陈兆先统领部分马步军,屯驻在江南。 庆丰军渡江,蒙元需要大量的军队抵抗庆丰军,所以陈兆先因此被擢升为民兵都元帅,陈兆先更是散尽家财,招募兵马,又收拢了胡伯颜、蛮子海牙的溃兵,兵力于是在五万之上。 “元帅!红巾贼退兵了,而且不少马步兵已经登船,看样子准要东去!”探马百夫长披星戴月,将哨探得来的消息,送抵民兵元帅的军帐。 陈兆先黑这眼圈,他的军营依托方山,在方山的最中心,一连三天,炮火不停,他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合眼安枕。 “撤了?红巾贼怎么会撤了?”陈兆先满是狐疑的念叨着,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去,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 (。) 第二百一十章 梦幻化影 夜色静谧,如勾的明月在云中穿梭,方山的蒙元军营万籁俱寂,树影斑驳,只有蛙鸣和山魈声在军营中回荡。 郝仁得到邵荣、赵继祖的生力军,为了破方山的陈兆先民兵,诸军采用车轮战法,疲惫敌军,轮流攻打方山! 陈兆先先从蛮子海牙的溃兵口中,得到蛮子海牙惨败的消息,他不由得胆寒。 连八万大军都没能打过郝仁,他五万的大军,更不敢离开擅离堡垒,下山与郝仁决战,只能凭借方山的坚固堡垒,据险死守。 蒙元的防守守军太过于疲惫了,整整三天三夜,庆丰军没有停止过一刻的攻打,蒙元士兵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往往庆丰军的一支军队刚撤下去,蒙元士兵刚刚放下刀枪准备休息,庆丰军的下一轮的攻击又开始了,疲惫的蒙元士兵无奈,只能操起刀枪,继续抵抗。 疲惫的蒙元士兵,如今终于得到半夜的安宁,蒙元的士兵全部进入梦乡,就连放哨的士兵,也躲在瞭望塔内抱着刀枪打盹,出工不出力! 草丛内一阵翕动,七八个黑衣的夜行人,口弦短刀,手端手弩,蹑手蹑脚的走出草丛,悄悄的摸进瞭望塔,酣睡的士兵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脖子已经被短刀抹过,连哼一声的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咕----咕咕----”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藏在瞭望塔的女墙下,遮着嘴巴,发出三声夜猫子的叫声,紧着着,草丛中冒出黑压压的武士,蹑手蹑脚的跟进上来。 黑衣人又顺着瞭望台下来,继续向前摸行,又消失在夜幕中,甲士蛰伏在瞭望塔下,静默不动! …… 陈兆先咋听哨探报告庆丰军停止攻击,他心中也认为庆丰军有诈,可是他联想到他父亲大人,蒙元水军元帅陈也先给他来的书信,那庆丰军停止进攻的举动就不足为奇了。 陈兆先攻打扬州,用的是围魏救赵,引郝仁率庆丰军主力前去救援扬州,郝仁突然停止攻打方山,肯定是收到扬州被围攻的消息了,而且哨探看的清楚,有大批的红巾军登船东去,那必然是主力东去与蒙元的水军决战了。 扬州是庆丰军最富庶的城市,在集庆战事并不明朗的时候,庆丰军撤围集庆,解救扬州,合情合理! 陈兆先恨不得连夜,就去攻打郝仁占据的太平府,郝仁渡江东下,江东防御必然空虚,他想收取光复太平、芜湖、宣州的功劳。可是,士兵三天三夜没有休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陈兆先无奈,只好让兵士在营寨内休息一夜,明日进兵太平府。 陈兆先也是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他睡的很深很沉,而且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美梦,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他梦见自己收取了被红贼占据的江东的土地,他的父亲陈也先将郝仁的庆丰军歼灭的扬州城下,天子陛下乌哈噶图汗(元惠宗妥欢帖木儿)降下洪恩,他爹陈兆先被封了王爵,他自己也被立为世子,而且天子以郡主招赘他,俨然他已经成为皇亲国戚,地位贵不可言。 婚礼那是相当的隆重,郡主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皇家仪仗不停的鸣炮庆祝,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来祝贺,耳边有酒令的呼喊声,恭维巴结的谄媚声,更多的是酒器碰撞的‘叮当’声…… 叮叮当,叮叮当当……咚----咚咚---- 最后,他醉了,醉的很深很沉,耳边只剩下酒器的碰撞声,还有皇家礼炮不停的轰鸣声。 …… “豁”的一下气,陈兆先感觉眼前豁然明亮,耳边都是兵器碰撞的叮当声,还有震天雷爆炸的轰鸣声,头顶的帐篷,也被别人掀翻了。 陈兆先满是惶惑,尚未从美梦中清醒过来,他甚至想跳起来大骂:“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掀了本驸马的帐篷?”可是他看见满军营的庆丰军,他知道自己入梦太深。 把庆丰军的攻营的火炮和震天雷声音,当成了皇家礼炮的仪仗,把震天一般的喊杀声,梦成了喝酒人的酒令声;把兵器碰撞的厮杀声,当成了酒杯的碰撞声。 如今庆丰军已经从辕门打到中军,而且庆丰军的骑兵,已经用挠钩掀翻了他的中军大帐! 骑兵在冲击军营的时候,不方便冲入军帐内,所以早就发明了这种战法,用挠钩掀翻帐篷,然后后面跟进的骑兵进行冲杀。 陈兆先刚刚明白是庆丰军打了上来,还不茫然不知所措,呆愣愣的戳在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早有一匹战马飞驰而来,马上将领轻舒猿臂,就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早将他死死的夹在腋窝之下。 陈兆先想挣扎,可是刚挣扎一下,那一条束缚如同铁杵一般的胳膊一用力,他就感觉自己肚子内的五腹六脏,差一点被从口内挤压出来,哪里还动得了一下?只能束手待毙,唯独希求那个红巾军将领,不要将他捏死,留他回味一番做驸马的美梦。 擒获陈兆先的不是别人,正是庆丰军马军总管常遇春,常遇春跑了二百多米,扑通一下,将陈兆先丢在郝仁的马下:“主公,擒获敌军主将陈兆先!” “既是敌军主将,不必拘礼,可站起来与本元帅回话!”郝仁对陈兆先也是客气。 如今敌酋已经被擒,斩首行动已经成功,郝仁还指望陈兆先督促手下,放弃抵抗呢! 陈兆先可不喜欢躺在别人的马下,他倒是想起来了,可是,常遇春这个天杀的,力量实在太大,他挣扎半天,好歹才算是爬了起来。 “你就是郝仁,你没有去扬州?”陈兆先如今料定必死,也不惧怕郝仁,他满是狐疑的问。 “呵呵!”郝仁笑道:“谁告诉你本帅去了扬州----陈兆先,如今的的中军已经被破,赶紧投降吧,让你的手下,放弃无谓的抵抗吧!” ‘完了!完了,全完了!’ 陈兆先内心满是苦涩,收复江东之地怕是不成了!方山已经守不住了,集庆已经在无险可守,丢失江南重镇,就别指望娶什么郡主了,妥欢帖木儿那个小铁锅儿,不砍他的脑袋就算是不错了! 投降?陈兆先又不认可,他要是投降了,蒙元朝廷还能放过他的老爹陈也先吗?他又不想坑爹! “哎!事已至此,我等还是投降吧!”安庆民军元帅胡伯颜被邓愈绑赴而来,他无奈的说。 (。)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迎战水军 庆丰军攻破江北的和州、安庆后,不少忠于蒙元的将领率领兵马渡江南去,安庆民军都元帅胡伯颜就是一个,他都帅两万兵马从无为渡江,与郝仁的庆丰军一战于芜湖,又连日鏖战于方山,终于被庆丰军突破营寨,失手被执。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莫不如当初一块,随李宗可投降了好不好!如今胡伯颜两战庆丰军于江南,损兵折将,在福童、李宗可的劝导下,放弃了抵抗,正是缴枪投降! 方山的中军大营已经被庆丰军攻破了,两名主帅陈兆先、胡伯颜已经束手就擒,数万大军已经政令无出,被剿灭也只是时间问题,陈兆先万般无奈下,在胡伯颜的诱导下,也正式宣布投降。 郝仁共收纳方山的蒙元降军三万六千,自郝仁举义以来,第一次得到这么多的降兵,如何处理这些降兵的问题,成为郝仁头疼的问题。 “挖坑,活埋,永绝后患!”常遇春毫不手软,坚持要坑杀三万六千的降兵。 战争历来是残酷的,尤其是古代,无论什么样的‘仁义之师’,用后世的角度来看,都或多或少的犯有战争罪,战争就是如此,没有不杀人而取得胜利,也没有必要过度粉饰,歪曲历史。 威震西亚横扫欧洲的蒙古铁骑,靠的就是屠城震慑敌人,宋、金故地,也多有城池被屠,一场百余年的战争,世界人阔因此锐减五千万到两亿之间。 秦国的杀神白起,更是一次性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使得赵国元气大伤,六国胆寒。所谓的武功,往往就是建立在杀人无数的基础上的! 郝仁要东去与蒙元的强大的水军进行决战,确实没有时间慢慢的去消化这些俘虏,倘若把俘虏留在后方,降而复叛,那就麻烦了! 不过郝仁要占据江东之地,多少人是难以站住脚的,三万降卒的家属躲在江东,杀这许多人,一定会激化百姓与庆丰军的矛盾,而且庆丰军素来不杀俘虏。 郝仁在夜里,选了五百降兵入卫,身边只留下常遇春、胡大海二人宿卫床侧,郝仁也是一夜提心吊胆,无法入睡,好在这宿卫五百降兵,畏惧常遇春、胡大海的骁勇,一夜无事。 郝仁如此一招,算是释去了两家的猜忌!然后将三万六千的降兵,拆散了安置在除火器营的各军营中,就来前来助战的邵荣、赵继祖,也分别得了两千兵,诸军兵力大增,无不欢喜,至于胡伯颜、陈兆先,郝仁也没有杀他们,将两个光杆司令,留在自己的身边,赏赐一个参军的虚弦。 杀他俩,时机还不到。 方山一破,蒙元占据的集庆城外,已经再无险可守,只剩下孤城一座,郝仁命邵荣、赵继祖为先锋,立刻进围集庆。 蒙元坐镇集庆的御史大夫福寿,本来仰仗蛮子海牙、陈兆先的大军在外围运动,集庆可谓没有忧虑,如今两路大军,先后被郝仁攻破,集庆只剩下三万守军,明显有些薄弱,似乎不够庆丰军筛牙缝的,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围魏救赵?围个屁扬州啊,郝贼十三是铁了心要占集庆了!’福寿万般无奈,跳脚大骂陈也先、康茂才误国,骂了一番,也别无伎俩,只能差人调遣陈也先、康茂才水军支援集庆了! 陈也先围困扬州不成,无奈,只好邀集康茂才水军,撤了扬州之围,率水军前来救援集庆。郝仁用了一个围魏救赵,克围魏救赵,扬州之围登时解决。 郝仁已经擒获陈也先的儿子陈兆先,自然不能让陈兆先白白的吃粮食,着陈兆先给陈也先写信劝降,让陈也先投降,不投降怎么怎办云云。 “我儿已经被郝贼十三擒获,这该如何是好?”陈也先拿着书信,颇为焦急的与康茂才商议! “那依陈大帅的意思,我们该如何是好?”康茂才斜眼睥睨陈也先,试探着问道。 “我等若西去与郝贼大战,恐怕我儿必然没命,莫不如我等不去救援集庆,或许我儿尚无性命之忧”陈也先带着哭腔道。 “岂不是我等投降最好?”康茂才试探着问。 “投降,岂不是有愧于朝廷?”陈也先道。 “这又何妨?”康茂才假意逢迎,一把短刀已经插入陈也先的胸膛。 康茂才袭杀了陈也先,拎着陈也先的人头晓谕陈也先的部众:“陈兆先有意反叛朝廷,已经引颈就戮,诸军逆江而上,杀贼有功,后退者死!” 陈也先诸军本就是新招募的海边渔民,并无太多陈也先心腹,如今畏惧康茂才的淫威,陈也先的海军,遂被康茂才兼并,蒙元水军逆江而上,前来迎战庆丰军水军。 康茂才也是元末乱世起子民间的枭雄,因剿杀红巾军有功,由小小的镇抚升任水军元帅,他很爱惜这个官职,乃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岂肯追随陈兆先逡巡不前? 康茂才去年被郝仁的水军追赶得,差点连鞋都跑丢了,他在太湖中编练的水军,就是专门针对郝仁的,他目的就是来找郝仁报仇的。 郝仁抓的是陈兆先的儿子,又不是他儿子,他就是要与郝仁打一场一雪前耻的水战。 康茂才显现不明白‘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一会儿’的道理,等看明情况再爬起来,他却在不明情况的条件下,倔强而执拗的要坚持爬起来,这恐怕让他摔的更狠、更重! 蒙元长江水军的存在,对于庆丰军是最大的威胁,无论江南江北的城池,都要到蒙元水军的威胁,郝仁也不着急攻破集庆,怕攻破集庆吓退了康茂才,再要找他决战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郝仁留下绍荣、赵继祖两军围攻南京,将所有的马匹留在太平府,主力部队登船,跟随俞通海的水军、吴六奇的江防军顺溜东下,占据集庆东面的江心岛屿----八卦洲,严阵以待,等候康茂才水军的到来! 八卦洲,方圆十余里,将奔流的长江劈开为两段,下游水流湍急,郝仁选择这个地点,占据了地理的优势,要在八卦洲,与康茂才打一场有史以来的大水战。(。)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兵以诈立 长江水面上,战鼓慷慨激昂,号角呜咽,康茂才的水军逆江而来,战舰密密匝匝,阻塞航道,一眼望不到头,与郝仁的庆丰军水军,在八卦洲列圆了军阵! 郝仁的庆丰军水军,二十条大楼船,分成前后交叉的两排,沉锚横于江中,将炮口瞄准长江下游的航道,大小战舰,密密匝匝的列在后面,沿江左右两侧岸上,有各埋伏了一个千户的火炮和若干兵士。 郝仁在一干文武参军和帅旗的簇拥下,威风凌凌的站在第二排中间的楼船的甲板上,江风吹得他的大氅咧咧作响,他端着单筒望远镜,观看对方的军阵。 康茂才水军的大海船的,大约比庆丰军的楼船大三分之一多,有一百艘。海船平素行驶在海面上主要靠风帆推动,如今江面无风,也只能考船桨为动力了。 海船密密匝匝的分为数排,收了帆横于江面上,每侧甲板上,清晰可见,只有大火炮四门。 康茂才海船上的炮,称为大炮一点不足为过,那火炮简直就是巨无霸级别,足有庆丰军火器的十倍大小。 郝仁此时才明白李大通所说的‘蒙元大炮,与庆丰军火炮的射程若相当’是什么概念。 原来蒙元的造炮师没有搞定精提纯的火药,反而加大了火药的装填量,增加了火炮的体积,如此这般,才与庆丰军的火炮略相当。 郝仁看了一番军阵,心中颇为有底,自己火炮装备数量上,数倍于敌人,水车动力要远远优于船桨动力,而且庆丰军又占据上游的地利优势,郝仁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打败康茂才的水军。 郝仁放下望眼镜,问道:“诸位参军可有什么破敌良策啊?” 诸位参军七嘴八舌,纷纷发表意见。 有说派小船突袭的。毕竟郝仁小船的火炮装备数量,和大海船火炮装备数量相当,小船机动灵活,一艘小船,换一艘大海船,都是划算。反正装备火炮的战船,以击沉敌方的军舰为主,又不是两船接县,靠甲板上的士兵厮杀。 有说诱敌深入,引敌人来攻的!反正江面只有那么宽,郝仁埋伏在两侧岸边的火炮,也能进行火力支援,而且身后的八卦洲,就是一个不沉没的巨大战舰,引康茂才来打,庆丰军占据足够的优势! 这两种战法在郝仁看来,都具有可行性,不过敌人也是有威力强大的火器的,敌方战力不容小觑,双方都是木质船,只要中弹,一艘船基本就废了,郝仁虽然感觉自己有足够的胜算,还是感觉这样对自己的水军损失太大了! 只有刘伯温摇着羽扇,神秘兮兮的,仿佛洞悉什么天际一般,偷偷的将手掌摊开给郝仁看,手掌上用毛笔清晰的写着一个‘火’字。 郝仁感觉此种战法与自己的颇为暗合,笑道:“我也正有此意,那刘参军先着手准备!此等战发,需要占据天时!” 当年诸葛亮跳大神一般的借东风,搞的神秘系的,可见,长江上多数吹的都是西风,只要西方一来,用十余艘装满火药等引火物质的小船,顺着风向放出去,康茂才大海船不便于移动,这不就是一个当下版本的火烧连营吗? 虽然康茂才不至于愚蠢道将海船连为一体,以火船为先,以中小战船随后追杀,破康茂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一众参军,议论纷纷,纷纷猜测刘伯温除了什么摊掌妙计,敌人的军阵,却驶出一辆小船。 那是一艘只有两个水手小船,床上有四个盾牌手,两个仪兵。一仪兵手执八边太阳旗,另一个仪兵手执方天画戟,中间簇拥着一个矮胖的武将,正是‘康茂才’! 想不到康茂才也玩起来贵族气质了,陈也先呢?陈也先怎么没来?他的海船可是都到了啊! 有来不往非礼也!郝仁自己不能让康茂才矮看了自己,不与他阵前搭话,还以为庆丰军怕他不成? 郝仁留廖永安在中军与自己掠阵,也只带了一条飞舟,由吴六玖、福童为仪仗,打出一条‘庆丰’军旗,小船慢悠悠的驶向两军阵前,小船后面,一排芦管,尾随着轻舟,缓缓而前。 “来着可是水军元帅康茂才?”郝仁见对方船只并不搭话,首先发问道。 “嗯……那个……”对方船上的的将领目光游离,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成的话语。 ‘我靠,康茂才也不过就是这个德行,本大帅的虎威,就将他镇住了!’ 郝仁下意识的这样想,但是紧接着,他就感觉问题不对。 康茂才率先来阵前,那应该早就准备好话语,不至于被郝仁问得不知所措,连叫不叫康茂才都不知道! 那么问题只有一个,船上的康茂才是假的,其中有诈! 那康茂才用一个假康茂才阵前搭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诈又在哪里呢? 郝仁大呼:“侍卫小心,其中有诈!”可是已经晚了,数个狰狞的脑袋,已经从船舷的左侧探出水面,将一支支胳膊搭住船舷,一起用力,想把郝仁的小船掀翻。 康茂才诡计多端,哪有什么贵族气质可言? 他用一个假康茂才出来引郝仁阵前搭话,却早已经在水中埋伏了水鬼,想趁机将郝仁的小船掀翻,用水鬼将落水的郝仁擒获! 好一招歹毒的擒贼先擒王。 吴六玖、福童闻听主公示警,又见水中默然钻出来数个脑袋,不敢怠慢,赶紧抛下旗帜,抽出腰刀,准备砍翻出水面的水鬼! 郝仁的船是小船,七八个水鬼,搭住郝仁的船帮,船体立马倾斜向左侧,虽然不至于一下子将船帮掀翻,小船一晃,差一点将郝仁恍入水中,吴六玖、福童也站立不稳,腰刀尚未砍出去,也已经被摇晃的失去了重心。 康茂才的水鬼人少,不能一下掀翻,众水鬼“嘿!嘿!”的齐声发力,先压船舷让船向左侧倾斜,又借小船反弹的发作用了,合力推船舷让船向右侧倾斜。 小船左右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这样荡下去,不出三两下,小船必翻无疑! 孙子曰:兵者诡道也! 郝仁读了那么多遍的《孙子兵法》,还在两军对垒前,玩什么贵族气质,纯粹是自找烦恼!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技高一筹 敌人埋伏的水鬼不只是七八个,只不过最先潜水出来的七八个潜水好手,精准的潜到小船一侧,率先发难而已。 江面上陆续探出来不少脑袋,都是康茂才埋伏的水鬼,足有上百人之多,黑压压的直奔郝仁的小船游泳来! 面对么多的水鬼,郝仁不过区区数人,如何抵挡得了? 正说话间,不少尚在水上游着的水鬼,忽然就挣扎着沉入水底,紧着着,水面上冒出咕咕鲜血,一个两个,紧接着是一片,殷红的鲜血,将一片江水染红。 “不好,水下有人!”要准备要掀翻郝仁小船的一个领头人,一声惊呼,可是,哪还来得及? 水面上蓦地钻出来一名扎红巾的水鬼,将一把短刀插入那名水鬼的后背,紧接着,陆续又有头扎红巾的水鬼,从殷红的江水中浮出水面! 那个最先浮出水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飞鱼’斐二狗。 郝仁在攻打芜湖时,将不少芜湖守军的兵士打入水中,这个斐二狗,就是落水的士兵之一。 落水士兵不想以自己为食饵饲养将鱼,玩命的往岸上游。他是落水士兵中,第一个游到岸边的游泳健将,可惜不巧,偏巧这时城墙被火炮打的松软,轰然倾倒,斐二狗又被倒塌的城墙砸入泥中。 合着斐二狗命大,也是他自小在水边长大,下江采蚌,浑水摸鱼,练的一番闭气的好功夫,当他被负责救援的福童从泥中抠出来,居然奇迹般的生还了,生命力比912地震中的‘猪坚强’还要顽强。(注1) 郝仁念他生命力顽强,于是收纳他,并赐名为斐冠军(可惜当时不是比赛,落水的士兵是为了逃命,不过他确实是第一名,冠军也算是实至名归!),着他组建一支专门克制水下敌人的水鬼军,没想到,今日居然派上大的用场。 斐冠军将一边短刀掺入敌人胸膛,大声呼喊道:“主公莫慌,‘飞鱼’斐冠军在此!” 没有三两三,谁敢叫十三?没有三两三,谁敢装贵族? 郝仁早就想到,水军阵前搭话,不比在陆地上,这里是历史时空,不是神话玄幻时空,正常人也不会什么土遁术,所以两军阵前,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楚,不用担心‘土行孙’从地里转出来袭击自己。 水军对阵就不一样了!水底是未知世界,倘若敌人在水底下埋伏水鬼,那就很难发现了,如今也没有什么潜水艇,更没有什么反潜技术,只能以水鬼,对水鬼了! “二狗,好样的,无愧冠军头衔!” 郝仁的小船已经平稳,没有颠覆之忧,郝仁惊魂未定,还不忘盛赞这位功勋卓著的潜泳健将。 小船此时不需要遮挡后面水鬼换气的芦管,如今飞一般的划归军营,早有吴六奇都帅的江防军小船,飞也似的将郝仁小船迎入军阵。 康茂才诡异的从一条海船后侧走出来,列出自己蒙元水军元帅的仪仗,升起旗舰的帅旗,看见自己精心安排的水鬼,马上就要掀翻郝仁的小船,他哈哈大笑,。 可是,没过多久,康茂才的笑容就凝固了,他的水鬼军的鲜血,已经将半片江水染红了,他如何还能笑的出来? 掀翻小船,活捉郝仁已经不可能了,康茂才料定,郝仁受囧,军阵无人指挥,大船战舰,必然前来救援郝仁,正应该趁着郝仁不在军中指挥,军队混乱之时,一举攻破郝仁的庆丰军水军。 康茂才一声令下,海船扎住阵脚,海船后侧,大小战船,一齐攻杀上下! 康茂才的楼船,要比庆丰军的楼船略微小一些,上下三层甲板,在船舷侧翼,放着四门巨型炮,若要发射火炮,必然要将船舷侧过来,如此一来,就要先将船开到火炮射程内,然后在调转船头了。 郝仁此时确实不在军中指挥,但是,康茂才严重的低谷庆丰军的指挥系统,郝仁不在,还有参军廖永安掠阵指挥呢! 郝仁的小船,还不到大船的船舷高,还未等他进入军阵,庆丰军的火炮就响了,炮弹在头顶上胡乱横飞! 康茂才的水军战船,还未来得及在有效射程调转炮口,未开上一炮,就已经被郝仁的火炮击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左右两岸,又有庆丰军的步兵火炮进行打击,康茂才死伤数百,千余人落水,只好无奈鸣金收兵! 郝仁重新回到指挥台上,众参军将领都来嘘寒问暖,见郝仁毫发无损,诸位将领才算安心,唯有参军陈兆先,哭的一谈糊涂! 郝仁心中正暗自纳闷,陈兆先是自己的降将,未有一点交情,自己只是受了一点点惊吓而已,别无大碍,怎么把他难过成这般模样? “陈参军为何这般模样?”郝仁颇为不解的问道。 “爹啊----”陈兆先一声惨叫,号啕大哭! ‘日!不至于这样表忠心吧?我不收干儿啊!’ 郝仁刚刚回营,自然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旗舰上的诸位参军,都明白情况,在康茂才出场的时候,升起旗舰的同时,升起了一颗鲜活的头颅,那头颅,正是蒙元水军元帅陈也先的,也就是参军陈兆先的父亲,陈兆先也是借了刘伯温的神器‘千里眼’,才将情况看明白,他苦的是自己的老爹被康茂才残害。 陈兆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且哭且诉道:“主公,康茂才残害家父,又如此侮辱他老人家,你可要为我报仇啊!” 郝仁扶起哭得瘫软的陈兆先,安慰道:“陈参军节哀顺变,康茂才此贼,辱我太甚,又与你有杀父的血海深仇,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陈兆先此时完全沉浸在丧父之痛中,言语已经有些失常,且哭且诉道:“那主公怎么还不派兵出战,打死康茂才这个龟孙儿,请主公给我一只兵马,我亲自任先锋,誓将此贼斩杀,以报杀父之仇!” 别说,陈兆先这么一说,还真提醒了郝仁! 派一支军队进攻,由陈兆先率领,肯定能试探出康茂才水军的实力,不过陈兆先的降兵已经分派到各军去了,总不能此时临时抽调回来,这不是明摆着让俘虏去送死吗? 郝仁受康茂才的诱骗,差点落手,他心中也愤恨,但是,他又想起《孙子兵法》,具体原文他记不得了,只记得大概意思是说:主将不能因为个人的喜怒,胡乱用兵,容易造成损失。 此时他恨余德臣、宋克不在身边,要不,这二位肯定能将原文背诵出来,或许是时候这将这二位参军调回来听用了。 庆丰军的水军此时出击,也同样面临着康茂才刚刚进攻时候窘境,尚未来得及调转船身开炮,被敌人率先开炮伤了船只。 “拉陈参军下去休息!”郝仁知道攻打康茂才水军时机未到,只能吩咐宿卫将他拉下去,免得在面前聒噪,扰乱他的心神。 “主公,你说了要帮我报仇,为何此时还不出战!”陈兆先被卫士拖着往船舱走,还不停的大哭大喊,只因为他悲伤过度,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和处境。 (注1:猪坚强,在912地震中,在废墟中存活36天,堪称生命奇迹!)(。)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吓死友谅儿 庆丰军的水军占据上游,就是楼船横在江中,起了锚,也可以顺水将船飘道火炮射程内,解决了战船行进掉头被对方火炮攻击的问题,不过,康茂才的水军战船颇多,郝仁不能一口气全部击沉,只要给康茂才反击的时间,庆丰军战船必然有损失的危险。 庆丰军用了一年的时间,才造了大楼船二十艘,若有损失,补充相当困难,只有选择最佳攻击时间,将损失将为最小,才符合庆丰军的利益。 ‘飞鱼’斐冠军不愧是游泳冠军,率领水鬼军在水底将康茂才水鬼追杀一程,居然掀翻了康茂才派出来的小船,将那个假康茂才生擒活着过来! 此人假扮康茂才之人名叫康永苏,不过是康茂才水军中的无名小卒罢了,无甚太大价值,郝仁早要要弄死真的康茂才,他已当康茂才是必死之人,对他赐名道:“康茂才已然必死,以后你就叫康茂才吧!”留了康永苏一条性命。 郝仁与康茂才水军在八卦洲对阵三天,双方互相派小船进行小规模的试探进攻,双方互有损伤,大规模的海战,迟迟没有发生。 长江上本来习惯的刮西风,可是,事情总有反常,一连三天的时间,长江上风平浪静,连一丝风也没有,刘伯温精心准备的火船准备对康茂才的水军进行火攻,却丝毫派不上用场。 第四天,派往天完政权的俞通渊终于回来了,带来了郝仁所需要的陈友谅,郝仁在八卦洲的军帐内,与陈友谅一阵寒暄,分宾主落座。 “小可不过是倪文俊手下的小小亲兵千户,何德何能,蒙大元帅用五百副铠甲,换小可与大元帅一会!” 陈友谅坐在宾客席位,眼珠滴溜溜乱转,结拜兄弟‘泼张’张必先、‘猛张’张定边恭恭敬侍立在身后,陈友谅百思不得郝仁目的,开口抱拳问道!(陈友谅曾经为县城小文吏,自称小可合理)。 俞通渊倒是大手笔,为了完成主公交给的任务,居然答应天完丞相倪文俊用五百副甲,换了陈友谅! 区区五百副铠甲,俞通渊作为参军,又是代郝仁出使,他有权利做主,郝仁也必须履行俞通渊答应的条款,不过,陈友谅的考虑不无道理,他何德何能,一次出场费,就价值五百副铠甲? 郝仁曾经与陈友谅有过两次交集,一次是陈友谅被倪文俊派往池州联系赵普胜,因庆丰军的楼船高大,引起他浓厚兴趣,抵近观察,被庆丰军当做细作逮着了。第二次是郝仁从安庆班师的时候,赵普胜大池州久攻不下,请郝仁的水军助战,陈友谅也在场。 在这两次的交往中,郝仁首先就有谋士认为陈友谅是个人才,建议郝仁将陈友谅强留下来,收为己用。 郝仁也不是没有和陈友谅谈过,想让陈友谅归顺,目的却不在于收纳陈友谅,而是在于陈友谅的两个勇武的兄弟张定边、张必先,这二位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陈友谅不肯,二张又同陈友谅义同桃园刘关张,收纳二张,只能作罢。 陈友谅好不容易,在天完政权丞相倪文俊处,谋得了亲兵千户的头衔,深得倪文俊的信任,日后升迁,只是时间问题,他与郝仁交往不深,口上说要忠于天完,不肯改换门庭。 正史上说,倪文俊想杀徐寿辉自立,事不成,投靠他的亲信陈友谅,陈友谅顺势杀了倪文俊自任丞相,独揽天完政权的大权,后陈友谅又权利欲/望膨胀,杀徐寿辉自立为皇帝,为了稳固地位,又杀赵普胜等天完的中流砥柱,导致天完内部分裂,倪文俊的另一部将闵玉珍(一作明玉珍)已经占据川蜀,不耻陈友谅为人,烧栈道以示与陈友谅决裂,丁普郎、付友德等投靠了朱元璋。 有句话叫做:大奸似忠!陈友谅绝对就是这样的人,郝仁可不想久留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就算是陈友谅肯归顺,郝仁也早晚要找机会收拾了他,想收纳他,不过是想借机会收纳二张罢了! “友谅兄乃当世之豪杰,居然辱没在倪文俊手下为以小小千夫长,可惜!可惜!区区几百付铠甲,何足道哉?”郝仁恭维道:“如此一来不正好能提升友谅兄在天完政权的地位吗?” 陈友谅乃是久蓄大志之人,本事县城小吏,其归顺义军之时,可谓是无衣食之忧,其父亲及兄弟都为参与此事,唯独他以追求大富贵为目的,义无反顾的带着二张投靠义军,虽然得到倪文俊的极大信任,可是倪文俊用他当近卫军千夫长已经用的习惯,没有给他提升官职的想法,陈友谅也步后世许多人才的后尘,心有颇有怨言。 工作干的太好,岗位上离不开,领导离不开,只能在原来的岗位原地踏步,升迁成为遥不可期的目标,只能看着许多能力不及自己的人,一步一步的升迁了。 陈友谅装出三孙子的样子,颇为惊讶,可惜郝仁没有安排他用膳,要不郝仁说这话,天上打个雷,他也得弯腰捡筷子了。他赶紧惊讶道:“大元帅休要说笑,友谅不才,不过是一介布衣而,怎肯妄称豪杰,再下不过倪文俊城下手下一小卒罢了!” “把给陈千户的礼物抬上来!”郝仁也不再和陈友谅自己恭维,一抬手,吩咐手下将一个箱子抬了上来! 两个士兵将一箱子的珠宝打开,满帐篷都是珠光宝气! 陈友谅大惊,一个小小的千户,蒙郝仁抬爱,用五百铠甲换了也就算了,又送了一箱子珠宝,这是干什么?郝仁与他可是差着七八级呢,让大元帅给小千户送礼,简直吓死宝宝了。 陈友谅‘普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到:“大元帅若有何趣事,只管吩咐,友谅敢不效死力?如此厚礼,小可万万不敢收,不敢收!” 陈友谅不是不爱财,但是有比财富让他更喜爱的东西,那就是权利!在大权没有到手的时候,他不可能因为次重要的财宝,折损了自己的名节,使得自己在通往权利的道路上,设置了十足的障碍! “陈千户不必拘礼,本大帅爱惜你是个人才,做个小小千户,实在屈才!”郝仁恭维一番,又道:“眼下确实有一点小事,需要劳烦陈千户帮忙!”(。) 第二百一十五章 活捉老康 “老康,老康,我是陈友谅啊!” 蒙元康茂才水军营寨前,陈友谅被蒙元士兵当做细作,捆绑着拖上康茂才的海船战舰! 康茂才正满是狐疑的猜测,庆丰军水军为何退过了八卦洲,逆江而上了!却见带上来的细作,大声呼喊他的乡间诨名,不由得定睛看去,心中大喜。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康茂才的同乡少年好友,天完红巾军的千户陈友谅。 至正十一年,天完红巾军到他们的家乡湖北沔阳时候,康茂才组织义兵,效忠朝廷,如今官至蒙元水军元帅,而陈友谅这个早年的县城刀笔小吏,却跟着红巾走了,如今当了倪文俊手下亲军千户官员。 “友谅儿贤弟,何故到此?快快松绑!”康茂才初见故人,大为兴奋,此时哪里还区分敌我,恨不得拉着老乡手,话一话家乡的桑麻。 正史上,陈友谅的败亡,就是拜在康茂才的欺骗! 康茂才在集庆陷落之后,投降了朱元璋。吴汉大战,陈友谅都帅六十万大军,讨伐朱元璋的时候,康茂才以昔年朋友的情谊,诈降陈友谅,骗陈友谅进军,以石桥为约定地点,康茂才起兵叛迎,陈友谅深信不疑,率军进军到木桥前(朱元璋连夜拆了石桥建了木桥),三呼‘老康’,老康不至,而朱元璋伏兵四起,陈友谅大败,元气大伤,退回湖广,最终反而被朱重八灭了! 陈友谅打了一辈子的雁,结果被雁啄伤了眼!他生性狡诈多疑,结果却输在别人的狡诈上,居然败亡在康茂才的手中,实在是可悲可叹。 郝仁正是在前世的地摊野史上,看见这样的桥段,用重金买来天完的陈友谅,把当年康茂才对陈友谅用的招数,反过来用陈友谅诱骗康茂才! “我家丞相倪文俊大军攻打安庆,郝仁的主力兵马,已经逆江救援,请老康赶紧出兵,前后夹击庆丰军,老康坐收集庆解围、攻破庆丰军的大功,朝廷必然从重封赏啊!”陈友谅施展出十足的演技,对康茂才说。 康茂才起初也颇为疑虑,奈何陈友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渐渐的有些相信了! 龙凤、天完二政权,本就争夺‘明教正统’和‘天下共主’的虚弦儿互相仇视,所以,天完也不能坐看郝仁坐大,独占江东。 天完乘郝仁大军在东,攻击安庆,合情合理。 安庆不比扬州,处于长江上游,锁控长江下游,战略意义尤其重要,庆丰军扬州可以丢,安庆却不能丢,庆丰军回援安庆,合情合理! “就咱们这哥们儿感情,我还能害你吗!”陈友谅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一句话,让康茂才疑虑顿消。 康茂才也是贪功,也是报仇心切,更有一点点的乡情,他料定,陈友谅这个老乡、少年伙伴,不会欺骗他,于是决定带领水军,突破八卦洲,先屯兵集庆的燕子矶,等哨探安庆庆丰军的动向,再做打算! 是夜,月明星稀,康茂才的水军登上八卦洲进行探路,八卦洲乃是江心岛屿,雨水充沛,满岛都是密密匝匝的树木,哨探人马,不能深入林中,回去复命:“八卦洲已不见一个人烟!” 八卦洲已经没有红巾军,只要过了八卦洲,没多远就到了集庆,于是康茂才不再迟疑,水军沿着八卦洲劈开的两路江水,大军浩浩汤汤,直奔集庆燕子矶! “友谅,何苦在屈身事贼,莫不如归顺朝廷,我保举你为水军副元帅……”康茂才的旗舰前锋,刚刚过了八卦洲,他踌躇满志,还想拉陈友谅叙旧,却听见陈友谅一声惨叫:“老康救我!”,紧接着,‘扑通’一声,陈友谅跌入江中。 康茂才此时还不明所以,大惊之下,跑到船舷陈友谅落水处,水上哪还有陈友谅的影子? “谁干的?谁把我的好友推手里去了?”康茂才问了一便身边的兵士,兵士纷纷摊手表示:“是陈友谅自己跳下去的!” 陈友谅是打鱼的渔民出身,水性好的很,(还会造大楼船,据说郑和的宝船都能追溯到陈友谅造的楼船),不至于落水不见影子。 康茂才傻眼了,此时才知道,上了鬼子的大当了! “不好,有埋伏!赶紧撤退!”康茂才大惊,一句话还没有喊完,紧接着水底‘碰’的一声,大船触及庆丰军设置的水底障碍,康茂才‘咚’的一声,栽倒在甲板上。 对面的江面上,忽然火把通明,二十艘大楼船,横在江面上,紧接着,庆丰军的火炮,如同暴雨一般的打了上来。 郝仁站在硝烟弥漫,炮声隆隆的甲板上,拍着浑身湿漉漉的陈友谅赞叹道:“好样的!”紧着着大手一挥:“全军出击!” “轰----” 一支靠火药推射的号炮,在空中炸响,掺杂了铁粉的号炮闪出炫目的火光,久久不散,十里可见! 紧接着,埋伏在八卦洲上,以及两侧岸边的火器营和步兵,一起发难,火炮爆炸的火光及通明的火把,将半边天都被染红了。 八卦洲劈江而过,两侧河道及其狭长,庆丰军在八卦洲上埋伏的火炮,基本上都能打到江对岸上去,如今压低炮口,只顾着向江心的蒙元战舰招呼,岸上的火炮,也以同样的方式,向江心招呼。 康茂才的水军,被夹杂在十里长的八卦洲两侧,后面又被在江叉中埋伏的吴六奇的江防军阻断后路,如今中了这样严密的埋伏,军心大乱,军舰互相冲撞,损毁无数。 天明时分,八卦洲重新恢复的平静,整个江面上,江水已经不再澄清,早已经跟鲜血一个颜色,江面铺满了乘船的碎片和蒙元士兵的尸体,随着江波,起伏不定! “康茂才,此时还有什么话要说?” 郝仁对着绑赴而来的康茂才,颇为得意的说! “康茂才冒犯大元帅虎威,知道必死,请大元帅念在我上有八十岁老母,而且康某是个孝子的份儿上,饶我一条性命!”康茂才满脸污血,跪地求饶道。 孝子?孝子就能剥夺别人尽孝的机会吗?孝子就都是慷慨忠义之士吗?孝子就能免刀吗? 试问天下,有几人是打爹骂娘的不孝儿女?偏偏就你孝顺啊?其他人都不孝吗? 卫道者的孝子贤孙,杀了又何妨? “把他交给陈兆先,给陈兆先一个尽孝的机会吧!”郝仁冷冷的说。(。) 第二百一十六章 攻破集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武功,就是建立在堆积如山的尸丘上的!郝仁歼灭了康茂才的蒙元水军,彻底掌握了长江下游的治江权! 杀康茂才,因为其狡诈,而且曾经在两军阵前,想用水鬼阴郝仁,何况他能出卖好友陈友谅,留着他,保不齐哪天就能叛迎朱重八,杀他用来安抚陈兆先,郝仁自我感觉颇为高明! 康茂才杀了陈兆先的父亲陈也先,陈兆先兵马全部被郝仁兼并,陈兆先想报杀父之仇,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郝仁打败的康茂才,把康茂才交给陈兆先,在陈兆先看来,郝仁对他的恩德,有生之年,已经无法报答了,只有拼死效命了! 郝仁得康茂才降卒两万,缴获大小战船上千艘,其中大海船,就有三十艘,足够郝仁另作他用了! 对于两万降卒,郝仁淘汰一些伤病若卒,又补充给个部队若干,留下一万,分作两个五千人万户(万户编制人数在三千到一万之间),一队由降将胡伯颜统领,编练习水军,编为第十一军,胡伯颜任万户,归俞通海节制。 另一部分由陈兆先率领,编练为步军第十二军,陈兆先任命为第十二军万户,地位跟众总管一样,直接归郝仁节制。 郝仁对两个新万户的任命,也是用了心思的! 胡伯颜从无为退守芜湖,又从芜湖被郝仁打到方山,战斗意志颇为顽强,与余阙、李宗可、福童,同属于安庆降军派系,关系非同一般,李宗可已经是一路步军总管,不可能再将胡伯颜任命为步兵总管,却让他统领原先陈也先水军,不让陈也先的水军,与陈兆先这个世子产生关联。 陈兆先方山作战得说可圈可点,扎营颇得要领,是个不错的步军统帅,若不是郝仁采用疲惫战法,方山一时难以攻克。 陈兆先的父亲是水军都元帅,水军中颇有旧时相识,所以郝仁任命他为步兵总管,统领原先康茂才部的降兵,也是别有用心的! 二位新任统帅,原先兵马并郝仁兼并,本认为再无统兵的机会,如今重新领兵,直接做一军总管,都感觉受到郝仁极大的信任,纷纷表示愿意效命,他们没有兵马随从,也没有官员可以选派,这个问题,自然归郝仁管理了。 郝仁从自己的元帅府卫队中,各选派一百人到两路新军中担任千户、百户,把这两军牢牢的控制在庆丰军手中,两位将领,就是想反叛,也是有心无力! 就算是两军中真的出现士兵反叛,那也杀这两位新归附的将领,不要杀已经培养成型的十个主力军的总管,而且两个总管的原先兵马,被分派在其他军中,想联系这二人反叛,也是不可能的。 正是,分而治理之! 稍后,再将两位将领的家眷,接到庐州老巢安置,借他是个胆子,二位也不敢反叛。 当然,这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郝仁需要慢慢细心处理! 集庆的外围蒙元兵马,全部被郝仁肃清,郝仁庆丰军的兵力,空前强盛。 江防军吴六奇部归建,又得到红巾军郭天叙部的邵荣、赵继祖的一万兵马渡江助战,又新收编降卒五万余,郝仁渡江及沿江的兵马,发展到十二万。 郝仁的下一目标,就是攻打蒙元的江南重镇----集庆! 集庆又名金陵、建康,孙吴、东晋、刘宋、萧齐、萧梁、陈朝六代京师之地,是华夏古代历史上第一个超过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全盛时期,方圆四十里,有三重宫墙,梁武帝时期,侯景之乱,建康差点被毁,南陈陈霸先建都于此后,建康城池有逐渐恢复昔日的繁华。 不过,不过健康城终究没有逃脱被彻底毁灭的命运。隋朝建立,隋文帝灭陈,下令将康城夷为平地,使这一繁华的江南大都市,不复存在。 此时的集庆城,乃是南宋为抗金所建立的建康城,旧称建康府,治所健康路,昔日岳飞抗金,曾经与入侵的金兵,大战城郊的牛首山,蒙元灭宋,在此建立建康路,后改名为集庆路。 此时的集庆城,此时人口不过二十余万,富庶尚不及扬州,不过其在元末,尚未遭遇兵火,其富庶又当别论了,而且集庆锁控江东,战略位置,及其重要。 郝仁命常遇春、李宗可部,攻打集庆东南方向的句容,以绝江东镇江、常熟、杭州等处兵马对集庆的支援,其余各路兵马,分别拔除集庆外围的营寨,不一日,便将外围城寨全部拔出,将一个孤城集庆,密密匝匝的围住。 蒙元守将御史大夫福寿,外援全部断绝,连日损兵折将,兵马不过万余,郝仁又派遣集庆籍的降兵入城鼓动,士兵多叛乱,庆丰军一阵猛攻,福寿知大限将至,含恨自戕,庆丰军基本兵不血刃攻克集庆城,集庆城遂被郝仁攻克! “这就是元末的集庆吗?还不及扬州富庶!”郝仁骑着踏雪追风马,在入城的队伍中,对身后的一应参军道。 “集庆不过一个路府而已,虽有长江,交通便利,自然不及运河沿岸的城池繁华,江南富庶之地,守当苏杭啊!”廖永安分析道。 廖永安说的基本属实。集庆乃是一个路府,并非六朝时期的都城,不是重要的行政中心,也不似大运河交通要衢沿岸的城池,发展如此,已算是不错了! “集庆乃是六朝古都,历来是王气所在的城池,主公若是以此为中心,假以时日,集庆必然恢复六朝建康之模样!”刘伯温摇着羽扇,洋洋得意的说,此时已经有意要让郝仁以此为都,进行称王的准备了! “哎!‘宜将剩勇追穷寇,切莫沽名学霸王’”郝仁满怀深意的吟诵着伟人的两句诗词,又道:“好好的建康城,为什么要改成集庆?诸位参军,应该给这个城池改个名字,抹掉被铁蹄奴役的烙印,还是叫‘建康’吧!” “好诗,恢弘大气,颇具帝王之气!”参军俞通渊还不忘拍马屁的夸赞道!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太湖遇伏 庆丰军自渡江以来,先打胡伯颜,占据芜湖渡江口岸,又走马占宣州,切断徽州的朱重八东进的路线,芜湖城下破蛮子海牙,方山破陈兆先、八卦洲破康茂才,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肃清了集庆外围的威胁,破敌二十万,一举攻占建康。 江东蒙元行省丞相‘达识帖睦尔’(人名),坐镇杭州,集庆丢失,让他无法对朝廷交代,赶紧晓谕各城镇守大元,就地招募兵马,守紧城池,自己也在杭州募集兵马,准备反扑集庆。 宜将剩勇追穷寇,切莫沽名学霸王! 郝仁既克建康,建康外围已无大敌,郝仁没有因为胜利而冲昏了进取的脚步,兵贵神速,他不想给达识帖睦儿反扑的机会,让附近的城池来得及防守守备,庆丰军挟大胜的余威,分兵平定四方! 常遇春、李宗可既克句容,任命常遇春为沿江路行军总管,都帅李宗可部、俞通海水军部,顺江而下攻取镇江(路治)、江阴(行省直辖府)。 任命邵荣为常州路行军总管,都帅赵继祖部(两部皆为郭天叙派来的援军)攻常州(路治)。 任命邓愈为广德路行军总管,都帅本部兵马,攻广德。 任命杨通知为宁国路行军总管,以宣州为中心,平靖周边城池。 留廖永安坐镇经略建康,调度徒单钧部、陈兆先部,平靖蒙元集庆路属地的城池,并未各部兵马提调粮草。 虽然各部人马,都配备有火炮若干,郝仁为了加强各部的战斗力,将焦禄的火器营以千户为单位,临时分派给个路兵马,保证各部分兵不分战力。 将郝仁则亲自挂帅,都帅吴六奇的江防军、胡伯颜部水军、元帅府参军、卫队,走长江经大运河南下入太湖,沿太湖东岸,准备攻打平江! 自古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所谓平江,就是后世的苏州,又名姑苏。地处太湖东岸,素称‘太湖鱼米之乡’之称谓,又是大运河的必经之处,在元末的江东地区,富庶程度仅次于杭州。境内有著名的‘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寒山寺,而且此城多内湖,其中另一著名的内湖因盛产大闸蟹而闻名----阳澄湖。 郝仁带兵突袭平江,自然不是为了听寒山寺的钟声,也不是为了吃阳澄湖的大闸蟹,而且考虑到平江的富庶和战略意义! 太湖沿岸多是历史名城,北有无锡,常州,东有平江,南有湖州,而湖州是锁控杭州路的要津,占据平江,就能占据太湖东的富富庶之地。 退,能占据太湖锁控湖北,进,能攻打嘉兴、湖州,压迫杭州,威胁所有沿岸的文化名城! …… 吴六奇的水军齐声唱起来《江防军军歌》,歌声蔚为壮观,在太太湖面的芦苇荡中,久久回荡。 “江龙出潭入深海,哎嗨呦! 剑指苍天申民怨,哎嗨呦! 翻云覆浪劈贪豪,哎嗨呦! 百姓乐来恶鬼颤,哎嗨呦! 生死融于谈笑间,哎嗨呦! 何愁那生之苦,何惧那死之寒 今日对酒狂歌去,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注1) 郝仁与吴六奇为前锋,自和州之战,郝仁将他从主力部队调出外放和州做了江防军总管,已经很未有畅谈机会,郝仁在吴六玖、陈冠军(调来元帅府做宿卫千户了)宿卫下,与吴六奇等几位参军对酒船头,又有沿着湖的美景映衬,气氛好不融洽。 “不错,吴将军的军歌恢宏大气,豪情万丈,让人听了心颤澎湃!”刘伯温摇着羽扇,笑容可掬道。 “这军歌,激昂豪迈,着实能鼓舞士气!”俞通渊道! 吴六奇陪着笑脸道:“几位参军见笑了,哪能有那么大的威力,也不过是学了主公创建的军歌,着手下人自创了一首附和水军的军歌罢了!” “确实豪迈,确实激昂!”郝仁称赞一番,又道:“不过,我怎么感觉这军歌中,‘杀贪官,申民怨’透露着十足的匪气呢?” 吴六奇尴尬的笑道:“我在沿江剿匪,确实收编了不少江匪、水贼,此歌本是他们传唱的曲目,我听其豪迈,颇能激励士气,所以就在军中传唱了!” “很好,不错!我们不就是杀贪官,解民怨,今日我等还被朝廷看做红巾贼,日后,我等就是光复华夏的英雄,要被万人传唱!”郝仁盛赞道。 “糟糕,前面有埋伏!”蓦地,负责瞭望的士兵,焦急的喊道! 郝仁虽然与吴六奇在船队的前边,不过前边还有放出去哨探的船只,郝仁的船队速度并不快,有埋伏,怎么早没有哨探回来禀报呢? 只因为郝仁的水军乃是江防军,船体小,不适合走湖心,只能沿着湖边行进,而湖边又多是芦苇荡,芦苇荡中的伏兵,不到近前,无法发觉,一旦发觉,已经晚了。 “保护主公!”吴六奇操起腰刀,遮挡在郝仁面前,又大声呼喊命令道:“水手就位,准备迎战!” 正在此时间,炮声大作,芦苇荡的敌军小船,在不足百步外的芦苇荡中,发射火炮,数百条小船,鼓噪着一齐杀来! 庆丰军虽然久经战阵,在这么近的距离内,遭遇偷袭,一时间也难以反应过来。 一时间庆丰军江防军大乱,不少士兵,在如雨点一般的弓箭打击下,纷纷落水,更有水手,为了躲避弓箭,直接跳入水中。 吴六玖、陈冠军赶紧用盾牌来遮蔽郝仁!说实话,盾牌只能遮挡羽箭,遮挡不了炮弹! 郝仁也被这突然遭遇的袭击,片刻间惊呆了,但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推开两位千户喊道: “保护参军,参军没有着甲!” 郝仁身披鱼鳞甲,虽然对弓箭的仿佛能力不及板甲,只要羽箭不伤到面部,全无性命之忧! 二位千户这会也没有反应过来,知道参军没有着甲,只好丢下郝仁,机械性的去执行命令! 恰在此时,一个炮弹,呼啸着打上船头,郝仁就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炸响,脚下的甲板,被打了各粉碎,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普通’一声,落入水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主公何在 太湖的景色很美,此时郝仁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美了,此时是要命的时刻,湖水要灌死他,他哪里还顾得《太湖美》,还是不美! 郝仁虽然会些功夫,力量也很大,却是十足的北方旱鸭子,平素去澡堂子,连泡澡池子也不敢下。 不是他嫌弃水池子属于众人公用,脏,而是他惜命,怕淹死! 郝仁如此水性的人,被火炮崩的头昏眼花,如今陡然落了水中,又被翠绿如玉的太湖水呛了,身上二十多斤的铠甲,加上战袍被湖水浸润,只感觉头昏眼花,身体像坠了石头一样,直向湖底沉去! 郝仁此时头脑只有一个念想:这回是够呛了,小命儿要玩完了! 这能埋怨谁呢? 埋怨吴六奇巡哨不够卖力吗?因此遭遇敌人的埋伏! 埋怨自己贪慕太湖美景,与将领们饮酒误事儿吗?吴六奇已经疏远好酒,再不安抚,恐怕都要叛变了! 郝仁自渡江以来,连日作战,没有睡了一个好觉,内心没有一刻平静,整日都是思考着如何不被敌人打败,如何打败敌人,偏偏今日在船上,得了半日的清闲,喝上两杯! 他娘的,把命喝没了! 郝仁遭遇埋伏,怨不得任何人,怨只能怨,庆丰军渡江以来,一路太顺了,处于所向无敌开挂状态,所有将领,包括他自己,都疏于防范了,如此的顺境,遭遇挫折,只是时间问题。 “扑通!”郝仁听见头顶有人落水的声音,他空白的大脑,如同打了一针清新,本来模糊的意识,为之一振,隔着水中的水草,他清晰的看见,潜水好手‘飞鱼’斐冠军,正玩命的向自己潜水过来! 郝仁的心中不禁一阵狂喜! 庆幸自己攻打芜湖的时候救死扶伤,救助被城墙压入底下的敌兵,把这个潜水好手从污泥中抠了出来,又及时的把他调拨到自己的身边入卫,如今有这游泳的好手在,性命多半无忧了! 这得算是斐二狗第二次救他的性命了,上次是被康茂才水鬼的偷袭! 少杀一人,多活一人,对自己是有好处的,一来二去,自己多活了两回! 郝仁本能的驮着浑身笨重的铠甲,向斐冠军挣扎过去,斐冠军见在水底寻到主公,又是一次救主的大功,他颇为兴奋,也张着双手,快速的向郝仁游了过来。 说来也巧了,就在两个指间碰撞的一瞬间,湖底的水草,缠住了斐冠军的脚踝,他猛挣几下,也未能摆脱,身体被水草牢牢的束缚住了,他只能翻身去解脚踝上的水草。 就在此时,湖底暗流涌来,郝仁被暗流冲的胡乱打转,连水底的泥沙也被冲了起来,水底立马浑浊起来,等他再定睛看去,不知道被暗流冲出了多远,早已经不见了斐二狗的影子! 郝仁在绝望中看到希望,当这个希望在瞬间破灭,此时的绝望,比先前的绝望还要绝望,郝仁最后绷劲的神经,也突然松弛下去。长时间的闭气,憋得他的肺都要炸了,此时的他只想呼吸! 他一张嘴,清凉的湖水,咕噜咕噜只往自己的肺里、胃里灌,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灌死总比憋死的好’,紧接着,头脑空白,眼前彻底一片漆黑。 家!仿佛仿佛看见自己前世的村庄,年迈的双亲坐在村口,盼儿归! …… 敌人的小规模袭击,对于庆丰军来说,具有突然性,未己,吴六奇的水军反应过来,后队的胡伯颜、福童又都帅楼船(康茂才牌儿楼船)前来支援,敌人小小的伏兵,瞬间被反扑击退,不过庆丰军损毁了二十多艘江防船,伤亡士兵也并不大,庆丰军最大的损失,莫过于主帅被打丢了! 也是合着郝仁命苦,摆酒在船头上,敌人一眼就看出这船上的人是大人物,所以集中火力往这打,这艘小船被击毁了,吴六奇等参军、侍卫不少受伤纷纷落水,被临近的小船救上来! 参军刘伯温红着眼睛,仙风道骨的儒衫湿漉漉的如同落汤鸡,他顾不得自己儒士的风度,以及儒士最看重的仪容,对吴六奇、胡伯颜一阵咆哮: “都在这看着我干什么?赶紧都下水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伯温是君子型文人,喜怒本不形于色,多半时候都是笑呵呵的深不可测模样,如今他破天荒对将领们急头白脸的咆哮,他确实是急了! 主公若有失,庆丰军这么大的摊子,谁来负责?好不容易经过战争打来的地盘,百姓才过几天安生日子?主帅一丢,恐怕又要重新遭遇兵火! 尤其是刘伯温跟朱重八有仇,恐怕朱重八要知道原因,会把刘伯温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也不能泄愤,刘伯温十族都保不住了! 吴六奇、胡伯颜、吴六玖、福童以及俞通渊,各个心生悔恨,恨不能及时救护主公,低头不语,反正现在没有主帅,有个咆哮的刘伯温主持大局,众人也总算有个主心骨。 各军会水的文武,纷纷脱下铠甲,像下饺子一样的往湖里面跳,不过想斐冠军那样好的水手,毕竟是少数,能潜入湖底的也是少数,大多数,都在翻看湖面上飘着的敌我尸体。 “参军,呜呜!”斐冠军满是悔恨的从水中潜出来,号啕大哭:“主公他,主公他……主公被暗流冲走了,该死的水草,缠住了我的脚踝----呜呜----” 刘伯温也知道,斐冠军是庆丰军数一数二的潜水好手,如今他都这样说,看来郝仁确实够呛了,这大摊子众人,怎么弄?尤其是胡伯颜又是新归附的,一旦做起乱来…… 刘伯温眼珠一转,猛摇几下羽扇,又拿出深不可测的模样,开始跳大神:“诸位莫慌,吉人只有天相,我昨夜夜观星象,主公命不该绝,诸位莫慌,我切施展绝学‘诸葛马前课’,看看主公现在如何!” “吉兆!吉兆!”刘伯温占完一挂,兴奋的大呼,倒真把一应文武给糊弄住了! “依照参军看,主公现在在东南西北哪个方向?我等也好有个寻找方向啊!”胡伯颜瞪着惶惑的眼睛,道摆出一副虔诚的玄学信徒模样。 “反正主公肯定没死,东南西北,你就给我找吧!”刘伯温发下命令,小船分成若干组,四处寻找自不必细表。 “主公!” “主公!” 半边太湖都是呼喊的声音。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家碧玉 夕阳,散在山青水明的太湖上,湖面泛起银光闪闪的鳞波,晚风习习吹来,轻盈的渔船,拨开层层银波! 郝仁在一条渔船的甲板上,悠悠的转醒过来,看着眼前的美景,知道自己没死,心中不禁一阵狂喜,船头一曼妙少女,头戴银色纱笼,撑着一支竹篙。 郝仁落水之后,不知道被暗流冲出去多远,却被一张渔网打捞了上来,捡了一条性命,出于对溺水者救助的需要,如今衣甲都被卸下,齐整整的摆放在船舱! 不用说,肯定是这个渔家姑娘救助了他,郝仁刚想上前打招呼,却听见那女子,莺喉轻启,一首清新的太湖民歌,汩汩而来: “山青水明幽静静 湖上飘来风一阵 啊~行啊行啊进呀进 黄昏时候人行少 半空月影水面摇 啊~行啊行啊进呀进 水草漫漫太湖岸 飘来阵阵芦花香 啊~行呀行啊进呀进 水色山光迎斜阳 湖面点点是帆影 啊~行呀行啊进呀进 啊~行呀行啊进呀进” 这是一首源自明清戏曲的《太湖船》(注1),女子的声音甜美,又是清新的苏州方言唱起来,声音越发显得甜美可人,又与此时太湖夕阳下的美景相暗合,直把郝仁都听醉了! 郝仁在幽静的太湖上,在甜美的歌声中,寻求到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 不用绞尽脑汁考虑攻城略地,也不用费尽心机,考虑如何安抚手下桀骜的将领们,因为此时想那些都没有用,还不如此时就静静的听这美妙的歌声了。 传说在战国时期,越灭吴后,范蠡曾经与西施归隐,泛舟游于蠡湖,所谓的蠡湖,就是太湖的一个内湖! 郝仁此时就有一种和美女西施泛舟的感觉,虽然那女子为遮挡阳光,用纱笼遮住了脸庞,救命之人加曼妙的歌声,在郝仁在心中,她就是西施,上天特意派来眷顾他的。 虽然西施是浣纱女,此女子是渔家姑娘! 那小娘似乎并不知道郝仁已经苏醒过来,一首唱吧,又是一首,都是苏州方言的民歌,远远要比用普通话翻译过来的改编版,要更接地气,着实好听。 未己小船驶进岸边的一个渔户门前,早有三个小孩童,欢天喜地的从门内冲了出来: “阿姐归来啊!” “阿姐收获几何啊?” 那姑娘撩起头上的纱笼,甚是慈爱的摸摸这个,捏捏那个,透露着十足的母性! 郝仁看清姑娘模样,眼睛差一点掉下来!美女啊!十足的美女! 郝仁的脚踝受伤,此时不能走动,被搀扶着进了渔家,说了好些感谢的话,却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自报家门:“官兵郝三!”连十字都省略了! 一番攀谈后,郝仁知道,此女子年方二八,姓陈,没名字,小名就叫小鱼,这本是渔家最普通不过的名字,郝仁天生爱遐想,尤其是在太湖这么美的地方,很自然的就联想到陈小鱼----沉小鱼----沉鱼落雁,出身、相貌、名字,简直直接追西施。 陈小鱼父母早亡,下面有三个弟弟妹妹,刚才门外看见的那三个就是,上面有个哥哥,名叫陈大,本是村中俊杰,被康茂才在太湖编练水军,被抢拉去和郝仁打仗了,如今生死未卜! 郝仁闻听这个,更不敢吐露自己的身份了,他刚刚歼灭了康茂才的五万大军,俘虏两万,谁知道这个陈大,是被打死了,还是被俘虏了? 俘虏了怎么都好说,肯定没死,不知道收编到那个军队中去了!若是打死了,这还跟陈小鱼有杀兄之仇呢,她一怒之下,把自己解送官府,如今能得钱十万贯、封万户呢! 郝仁自己不能行走,又不能跟陈小鱼吐露自己的身份,让他去帮助自己找不对,他在小鱼家呆了三天,每天小鱼出去打鱼,他就跟着在家留守的三个小弟弟妹妹玩,起初,他还很开心,但是,他越来越焦急,越来越恼火,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不出一个月的时间,被敌人暗算了两次,这事儿传出去,还不让各路英雄笑掉大牙,而且刘伯温帅府参军、卫队跟随自己的一路人马,遭遇埋伏,战损、伤亡情况一无所知,他感觉伤了哪个,自己都心疼,都是自己身边的人啊! 自己辛辛苦苦打出来的摊子,没有自己,保不齐得内讧,江北之地不说,差不多是杨正泰、张破虏、付友德三分天下,江南这一伙将领,估计就得分好几伙! 逆水行舟,不进而退,此时是与时间赛跑的时间,周边的诸侯,与自己的同盟并不牢靠,都是临时性的,只要庆丰军发生内乱,尤其是他不在军中,各路诸侯不看顾他的面子,肯定要群起而攻之。 江北之地,好歹有龙凤政权罩着,一时应该无妨,有刘福通这个名义上的大老虎蹲在北面,天完、张九四这两个对手,未必敢动。 关键是江南之地,若是朱重八、天完政权来攻,廖永安这个临时总管,能否压制的住各路将领?有能否打败两支虎狼之师呢? 郝仁越想越恼火,挨了一炮弹不说,还惹出这么些的麻烦,他什么时候能重归军中?但愿他回归的时候,时局还不算太乱,还足够收拾得起来! 好在第三天,刘伯温派出来寻找的队伍,终于找到了这个小渔村,带队的正是原都督府宿卫千户福童,如今是胡伯颜水军的副万户。 福童是安庆人,本也找不到这个隐蔽在湖边河叉的小渔村,他手下有个十夫长,乃是康茂才部队的降兵,名叫陈大,他自从被抓了壮丁之后,一直记挂着留在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所以向福童进言,来到小渔村寻找,就是想借故回家看看,没成想,这个陈大反而立了大功! 那个被陈小鱼诅咒:“出门遇见郝十三”的欺压百姓的社长,这回出门真遇见郝十三了,被福童一刀砍翻在地! 满村子被欺压的百姓,拍手称快,这个小小的渔村,原来的名字很快就被新的名字湮灭了‘望凤村’,希求被郝仁带走的陈小鱼,能够眷顾他们村子,早日回村归宁,当然郝仁现在只是大元帅,乡间的百姓那知道那许多,为民除害,理所应当的当皇帝,这就是百姓的朴素认识。 陈小鱼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出嫁,弟弟妹妹在家无人照顾了,郝仁连她并弟弟妹妹一块带走了,经刘伯温向新任宿卫副千户陈达提亲,陈达欣然同意了,这些是后话! 郝仁的回归,全军兴奋,各个欢喜,好在各军还没有得到郝仁落水失踪的消息,一切并无大碍,郝仁回到军营的第一件事就问参军:“这事儿是谁干的?” “已经审问过俘虏了,这是平江路达鲁花赤的人干的!”刘伯温兴奋的说! “那还等什么,加速行军,今日攻克平江!”郝仁冷冷的说! 注1:《太湖船》据说是明清戏曲,但愿附和这个年代,十三不才,只听过安徽籍歌手童丽的版本,确实非常清新好听。 另:上两章提到的《江防军军歌》,是出击九十年代电视剧《千秋家国梦》中的插曲,本名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在电视剧中,就是海盗唱的,十三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但愿附和当时的情景!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兵贵神速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哪个成大事者,没有几次死里逃生? 郝仁受伤离队这三天,没有对自己的军队造成太大的影响,却给蒙元的几位大元折腾够呛。 蒙元平江(苏州)路达鲁花赤‘左答纳失里’(人名),听闻自己的伏兵将红巾军大元帅打落水,心中狂喜,料定郝仁必死,立马上奏行省丞相‘达识帖睦迩’,准备向朝廷请赏! 红巾军大元帅郝仁采取各个击破的战略,攻占建康,派兵平定四方,把各地蒙元镇守大元都吓坏了,四出平定的各路将领,往往大军未到,蒙元的镇守官兵已经四处逃散了,更有庆丰军的斥候,打着写有‘庆丰’二字的军旗,就能接收城池。 ‘左答纳失里’算是江东蒙元官员中中胆儿大的,靠着平江的富庶,打开府库,临时拼凑一万五千兵马,准备死守平江! 郝仁一‘死’,‘左答纳失里’开心了,郝仁入太湖的水军主帅缺失,大军必乱,哪还有时间来攻打平江城?平江无忧也! 太湖内蒙元已经没有水军了,为了夺回被郝仁攻占的建康,夺回治江权,太湖内的水军,大部分跟随康茂才、陈也先在长江被郝仁歼灭,仅有的一支小型渔船组建的水军,在太湖湖畔伏击庆丰军,先胜后败,蒙元在太湖内的水军荡然无存。 所以蒙元也不能派不出水军,攻打打滞留在湖中,分散寻找郝仁的水军,只能等水军自己溃退。 时值邵荣、赵继祖已经占据常州,分兵攻临近平江路的无锡城。反正‘答纳失里’认为郝仁已死,平江无忧,正是凸显自己‘才能’的时候,他大手手一挥,“让李伯颜元帅率主力支援无锡!” 当郝仁的水军走内河,将火炮打在平江城外的时候,‘左答纳失里’正在品着美酒,听着音乐观看歌姬的舞蹈,随着歌姬曼妙的舞姿摇摆,吓人的炮声,惊得他连酒杯都掉了! “发生什么情况?赶紧派人去看看!” 未几有斥候慌慌张的跑来:“大人,不好了,郝仁的水军打来了,军旗上打着是郝仁的旗号!” 郝仁没死…… “李伯颜不是说亲眼看见郝仁落水了吗?”‘左答纳失里’一身慨叹,惊呼:“李伯颜误我呀!”也顾不得自己赤脚也,更顾不得自己掳掠的许多金银财宝,赶紧吆喝身边的那可儿:“郝贼十三,借尸还魂,备马,赶紧快跑!” 不跑怎么办?此时他才了解其他各城,弃守的官吏的苦衷了,没兵可派,这仗怎么打?留下来等着让郝仁用炮轰吗? 郝仁的水军,基本上兵不血刃就占据了富庶的平江城,其中原因,就是蒙元达鲁花赤认为郝仁已死,可以无忧了,也算是郝仁落水受伤,得到的间接的补偿。 要不是左答纳失里认为他已经死了,平江城少不了一场血战,这个富庶的文化名城,必然遭遇战火。 不过,郝仁接下来的收益,远远不仅如此! 平江派出去支援的无锡的李伯颜军,半路上听见平江失守,进退失据,首鼠两端,士卒逃散,一万多人的军队,不战自溃散,李伯颜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引颈自杀。 平江军的溃退,也给无锡军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本来准备死守待援的无锡军,见援军溃散,军无有斗志,打开另外一面城门,逃遁去了! 攻占无锡的庆丰军部队,邵荣率本部兵马继续向东攻打常熟,策应攻取沿江城池的常遇春部,(常遇春部虽然兵马最多,有李宗可、俞通海助战,面对的却是蒙元沿江防守的重兵城池,作战任务还是很艰苦的),赵继祖则率领本部人马,从无锡支援支援平江! 郝仁攻占平江,被富庶的平江惊呆了,但是他马上就清醒的意识到,这样富庶繁华的城池,容易腐蚀自己和将领的战斗意志! 据度娘说,元末的在长江流域活动的各路兵马,军纪最好的是天完义军,其次就是张士诚、龙凤政权刘福通、大夏明玉珍军队、蒙元官兵、朱元璋吴军、陈友谅的大汉军、苗军。 历史上的张士诚义军,占据富庶的江东,快速的腐化了,使得张士诚最终被朱元璋灭掉!张士诚在治理地方的时候,颇得民心,死后在民间多有祭祀,百姓都念他的好,而且张士诚的军队在义军中,军纪也属于上乘的,最终被朱元璋灭掉,可见,并非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天下,靠的是权谋和拳头,民心只是辅助作用。 郝仁这路大军在平江修整一日,待得到赵继祖的兵力加强,就留下刘伯温治理平江,居中调度进入平江路地界的邵荣、赵继祖两路人马,又命令赵继祖的步兵攻打昆山,自己都帅水军、江防军重新入太湖,一路向南攻打蒙元的杭州门户----湖州! 湖州是一座具有二千多年历史的江南古城。楚考烈王十五年(公元前248年),春申君黄歇徙封于此,在此筑城,始置菰城县,以泽多菰草故名! 湖州是拱卫行省治所杭州的重要门户,蒙元江浙行省丞相达识帖睦迩,暂时不考虑收复失地了,按照庆丰军进展的势头,能保住杭州都念佛了。 达识帖睦迩在湖州集结十五万兵马,准备以此为基地,与庆丰军进行保卫杭州的鏖战。 集庆分兵被郝仁各个击破的阴影,尚且在达识帖睦迩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敢再分兵救援,给郝仁各个击破的机会。 不过,当他得知平江路达鲁花赤汇报,郝仁被击毙的消息,达识帖睦迩膨胀了!郝仁在江东铺开这么大的阵势,无人收敛,轮到他的大军逐一击破庆丰军的时候了! 他忌惮庆丰军的兵威,未敢攻打庆丰军大军盘踞的太湖东,而是让杨通贯都帅十五万兵马,先收取太湖西北邓愈、杨通知两支军队攻占的城池! 达识帖睦迩的战法无疑是正确的,也是稳妥的,可是他忽略了一点,郝仁命大,没死!当他得知平江被庆丰军攻克的消息,赶紧让已经到半路的杨通贯帅兵返回救援湖州! 杨通贯的大军有一半入城,庆丰军的水军,就已经打到湖州城下来!(。) 第二百二十章 鏖战湖州 湖州地处太湖南岸,被东、西两条苕溪包围着,是十足的水城,两条河水绕过城而过,在湖州城下汇合,流入太湖,郝仁的水军,正是从这条苕溪逆流而上,三面进攻湖州。(注1) 一时间,炮声隆隆,铅弹横飞,杀声震天! 郝仁脚踝有伤,经过神医胡青牛诊治,虽然已无大碍,暂时不能行走,这回他总算是长了点经验,他在宿卫吴六玖、斐冠军、陈达等宿卫下,端坐在楼船上的一把太师椅上,远远的躲在敌人火炮攻击范围外,只是拿着望远镜,观看敌我双方的攻防。 湖州是拱卫杭州的门户,行省平章‘达识帖睦迩’虽然没来得及反扑郝仁,不过在湖州防守,他做足了功课。 本来湖州留守的兵马就有上万之多,城头上又遍布笨重的火炮,乃是康茂才在太湖编练水军时候铸造,因战船已经装备满了,所以留有二十门防守湖州。 虽然蒙元铸造的火炮有庆丰军的火炮十倍大,移动起来及其笨重,射速也没有郝仁的火炮快,但是火炮射程已经大抵与庆丰军的火炮相当了,庆丰军佯攻城头,地形非常不利! 而且此时的湖州,又有杨通贯的十余万苗军回援,郝仁想攻克湖州,谈何容易! 不是谈何容易,是此时,已经不具备攻破湖州的条件了! 一轮进攻下来,庆丰军已经有二十多条船被火炮击毁,也有近千人的伤亡,吴六奇、胡伯颜依旧都帅着水军,前仆后继,猛攻不止! “主公,湖州怕是破不了,让弟兄们撤下来吧!”参军卢彦玉放下望眼镜,微微皱着眉头,对郝仁小声建议道。 卢彦玉是郝仁在攻打安庆收纳的文人之一,一直出任郝仁的参军,不过上面名人太多,一直被压制着,如今郝仁主要参军、重要谋士都不在身边,他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 俞通渊放下望远镜,看见两个攀上城头的庆丰军战士,被砍下城头,他“哎呀!”一声,既惋惜又焦急,他紧紧的攥着马刀刀柄,跺脚道:“主公,让我带兄弟们冲一阵吧,我不拿下湖州,不活着回来见主公!” 湖州一战,把俞通渊这个血性的汉子,都看着急了,他却是也是能文能武的标准蒙元贵族! 卢彦玉见俞通渊还要打,赶紧又劝道:“主公,不能再打了,不能让弟兄们白白牺牲啊!” 郝仁凭借自己的一万五千余人,就是没有杨通贯回援,庆丰军也一时半刻克不了湖州,不过郝仁眼看着杨通贯的军队回援,总感觉自己只是迟了那么一步而已,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 一将功成万骨枯! 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乃是吴六奇招降的江匪,新收编的康茂才的水军! 郝仁毕竟已经久经战阵,如今折损的又不是自己的主力,对于自己死伤,也没有那么心疼。 他也情知道,湖州已经不能攻克,敌人十倍于己,又有据城死守。 孙子曰:十则围之,倍则击之!眼看着是攻打十倍于己的敌人,这是兵家大忌。 但是郝仁认为,他必须要打,牺牲,是为了争取更大的胜利! 必须打出庆丰军对湖州志在必得的气势!把杨通贯的大军牢牢的吸引在湖州,只要让杨通贯出兵干扰其他各路将领分兵平定四方,为各路将领争取足够的时间,别说此时死伤一千,就是死伤一万,也是值得的。 武功,就是用尸丘堆砌起来的,不但有敌人的,还有自己人的! 又战斗了片刻,郝仁终于感觉自己的两支军队快要支撑不住了,再打下去,不是志在必得了,而是漏出败相了。 “让兄弟们退下来吧,就地扎营!”郝仁冷冷的说。 “铛----铛铛----” 还未等郝仁把后半句完全说完,吴六玖就急不可耐的鸣金收兵,当然,有近千名的士兵,已经回不来了! 吴六奇在河东,胡伯颜在河西,水军上岸,扎下拱卫中军的半月型军营,防止杨通贯的兵马出城偷营,也摆出来长久围困,只在必得的架势。 一连三日,郝仁分别派吴六奇、胡伯颜水军轮番出战,战船只是在火炮最大射程处进行炮击,并不蚁附一样的登城,三日之后,郝仁确实感觉自己有点撑不住了,因为火器的弹药,基本上快要用完了,这样的败家打仗,得有什么样的后勤补给,才能保证大规模的弹药供应。 庆丰军在湖州作战,战线离后方庐州太远,郝仁渡江以来,老虎吃天,把主力大船都调集出来作战,平底江船的输送能力已经不足,庐州往湖州送一次弹药,足够往返建康两个来回了。 而且坐镇建康的廖永安,要分别输送于各路作战部队,攻打湖州的军队,在战线的最外缘,廖永安也不知道郝仁这弹药耗费量这么大。 郝仁一面派人往建康向廖永安提调弹药,一面向各路将领,询问战况,看可否有能力增援,要不等火药用完,郝仁的两军,就要重新回归冷兵器时代,而且要用一把马刀,对付敌人的十把马刀了! 而且郝仁此时,也没有信心能够打败杨通贯了! 杨通贯速以勇武著称,郝仁就算把渡江的十二万兵马,全部集中到湖州,或许还可以与杨通贯一战,可是郝仁的兵马正在平靖四方。 虽然庆丰军现在已经占据了江东的大片土地,但是毕竟立足未稳,需要分兵防守,郝仁不可能像赌徒一样,将半年来在江东的努力,压在与杨通贯的一战上。 就算能战胜杨通贯,必然是像和州一样的惨胜,若败于杨通贯,江东之地,不负所有,半年白忙活了。 步子迈大了,容易扯到蛋,说白了,庆丰军渡江的兵马,一应到了最大的作战限度,到了战略修整阶段。 郝仁现在只考虑,现在如何能够吃定湖州以北的土地,并且牢牢的占住,关键是杨通贯这十五万兵马,如何对付,如何让他不反扑,乖乖的让郝仁站稳已经占领的城池。 “禀主公,龙凤平章罗文素来了!”郝仁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俞通渊走进郝仁停在河心的楼船,禀报道。 罗文素是最开始追随韩山童举事的六人之一,与刘福通关系莫逆,如今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登基做了皇帝,做了龙凤政权中书省平章政事,如今应该在亳州才对,怎么跑到这来了? 郝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快请!” 罗文素也是文人出身,连日奔波,如今满身的衣服,全是褶皱,也顾不得礼节,且哭且诉的说:“大元帅,了不得,刘大帅在太康,大败于答失八都鲁,答失八都鲁尾随未来,进围都城,恐怕罗某敢到此处,都城已经被攻破了,请大帅,快发救兵!” (注1:苕溪发源于天目山,因为河中芦苇密集,当地方言称呼芦苇为‘苕’,乃是浙/江八大水系之一,苕溪因此而得名。)(。)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两面受敌 怕什么来什么,让人无可奈何! 郝仁废了好大力气,将淮南的各路义军全部挤到北方去,就是想让各路义军,帮致自己挡住北方强大的敌人,让自己这路后起的义军,赢得发展的机会。 郝仁为了能让各路义军首领就范,稳固外围,郝仁可是费煞苦心。 结亲的结亲(郭子兴部、杨正泰部),磕头拜把子的磕头拜把子(刘福通、毛贵),甚至还对有的义军出售本不该出售的军火,甚至还帮助别人无偿的打过仗(张士诚、赵普胜)! 当然,郝仁其中也都得到不少的利益,绝对不是无偿的,不过,他最畏惧的就是两线作战,如今北方蒙元已经将战火烧到他的边境,他马上就要面临两线作战。 刘福通的红巾军,处于郝仁老巢庐州的正北方,是义军中最强大的军队,此时的兵马,至少应该在二十万以上,连刘福通的二十万兵马都败了,敌人若是尾随而来,庆丰军在庐州的将作坊,必然遭到威胁。 郝仁在寿州防务,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安全的问题,他特意留首席岳父张正泰的飞山蛮、舅哥郭天叙的濠州军策应寿州两翼,并由文武双才的宋克,镇守寿州。 如今连刘福通的二十万的兵马都被打败了,郝仁留在寿州附近的这一点兵马,似乎有点微不足道,而且各部,难以协同作战。 刘福通败北,庆丰军北方地盘的门户洞开,留在江北真正主力付友德、张破虏两部,就像张开的两个拳头,分东西镇守扬州、安庆,中间防御空虚,北面的门户一开,就连老巢庐州,都受到严重的威胁。 刘福通此时还应该留着守卫北方的大门,唇亡齿寒,此时不到他败亡的时候,刘福通必须得救,可是,郝仁江南的战事进入胶着状态,回救刘福通,江东之地,肯定又要失去了! 一个是丢失老巢,一个是丢失富庶的江东,郝仁哪个都不想丢! “罗平章别急,慢慢说来!”郝仁心中颇为焦急,却安慰罗文素不要着急! 罗文素落座喝了一口水,这才将情况说的明白! 刘福通此时已经因为杜遵道擅权,杀杜遵道自命为丞相,他为了减轻蒙元军队对都城亳州的压迫,派赵明达统帅主力军队,攻嵩州、汝宁、洛阳,又从孟津度过黄河天险攻打沁阳,赵明达孤军深入,这下子回不来了。 赵明达的大军在河北遇见已经崛起的察汗帖木儿部,结果被察汗帖木儿的大军击败,残兵想渡河都回不来了。同时,答失八都鲁趁机攻破拱卫亳州的太康,于是进兵围困亳州,刘福通被困在亳州,无有外援,所以派罗文素南下求救于庆丰军! “如今我主力兵马正在江南处于焦灼状态,你连夜赶回去告诉我的结拜兄弟刘福通,我不数日,就能料理好江南事情,必然亲帅大军北上援助,叫他无论如何保住都城亳州,务必等到我大军回援!”郝仁信誓旦旦的说。 其实他说这话,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如何保住江南的地盘,他现在正在发愁呢,说这话,不过是想稳住刘福通,让刘福通死守亳州,刘福通多守住亳州一天,庆丰军的压力就少一点,庆丰军两线作战的时间也能长久一点,寿州的将作坊或许也能晚炸毁一天。 罗文素如同在黑暗中看见的曙光,又抹眼泪道:“刘丞相盼望大军,如盼甘霖,如此,望大帅早日料理江东,发兵救援都城!” “罗平章放心,待我的军队集结完毕,就是不要江东的地盘,也要率大军北上援助!” 郝仁有口出豪言,说了很多安慰罗文素的话,送走罗文素,开始谋划如何让达识帖睦迩罢兵言和,他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如何能在短时间内破杨通贯,不过,他终于想起一个人,或许他能带自己分担一些,那就是在占据徽州的朱重八! “劳驾俞通渊参军去一趟徽州,看看我那‘好’连襟朱重八,最近在忙些什么!”郝仁对俞通源吩咐道。 “末将领命!”俞通渊握胸行礼道。 郝仁的压力终于有所减轻,因为各路兵马,陆续的平定了地方,向湖州主帅靠拢过来,虽然都分不少兵马镇守地方,如今兵员并不满编,对于郝仁只在必得湖州的架势,还是摆的足够足。 杨通知平定宁国,邓愈平定广德,二军汇合于太湖的西岸的宜兴,离开湖州的路程,不足一天,常遇春、邵荣二部沿着太湖东岸而来,两路大军,扇面一样的包抄湖州过来! 真正好让人决定将炮弹打光的原因,是他的但均,带回来朱重八的消息。 郝仁那个不安分的好连襟,越过黄山,沿着新安江、攻占建德,又顺着浙/江,从后面直抄杭州达识帖睦迩的老巢! 郝仁曾经与朱重八约定,双方以青戈江为界限,青戈江以东,不许朱重八染指,不过青戈江发源于黄山山脉,黄山以南,那就没有青戈江的存在,自然也没有与庆丰军约定的界限了。 朱重八也与时间赛跑,兵分两路,一路西下,入洞庭湖平原,争分夺秒的与天完政权争夺洞庭湖平原,一路东下,攻打攻打杭州周边的土地,兵峰直指蒙元的江浙行省治所杭州。 朱重八也不想让郝仁独自占据杭州的富庶之地,他连结了温州的海盗方国珍为策应,也想在庆丰军与蒙元鏖战中,浑水摸鱼,分一杯羹。 郝仁一阵猛烈的炮火打在湖州城头,将全部炮弹打光,又有两路生力军在不远处向湖州包抄过来,蒙元江浙行省丞相达识帖睦迩感觉自己的末日到了! 郝仁的大军兵峰虽然最盛,不过湖州有十五万大军防守,郝仁没有一两月时间,破不了骁勇的杨通贯,对于达识帖睦迩来说,对杭州最大的威胁是朱重八的徽州军,徽州军沿着浙/江就能直接攻打杭州,而且杭州防御空虚,主力东用来抵御庆丰军的攻击了,而且方国珍这个反复无常的海盗,降而复叛,又从东南威胁杭州。 临危时刻,壮士断腕,舍车保帅。 “为今之计,只有向郝贼十三求和了!”达识帖睦迩把头发抓的一片混乱,披散着髡发(草原人的特定头型,前额留桃形状,头两侧留两缕,结成辫子,弯折在耳侧),双眼猩红,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对手下文武、幕僚道。 杭州的蒙元兵,只有向郝仁求和,才能将主力南调,保住杭州不被方国珍和朱重八攻破。 (。) 第二百二十二章 黑朱重八 “庆丰军的兄弟们,别开炮,我是来讲和的!“ 郝仁的核心楼船外,一条小渔船打着白旗,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带着几个个随从武官,乃是蒙元江浙行省丞相达识帖睦迩,派出行省参政赵参政一行,他在小船上对着红巾军大喊。 森严的武士,站满了郝仁楼船的甲板,赵参政胆战心惊的被巡哨带进郝仁中军的船舱,两大木箱的金银珠宝,摆放在地上,这是赵不二带来的觐见礼。 赵参政对着高高在上的庆丰军大元帅,握胸行礼道:“行省参政赵不二,见过强大而高贵的庆丰军大元帅!” 郝仁不削的对赵不二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盛气凌人道:“达识帖睦迩是准备向我投降吗?” “恩……这……”赵不二支吾半晌,才谨慎的道:“行省丞相大人,派赵不二是向大元帅求和!” “哈哈!”郝仁听闻敌人求和,心中大喜,正可以借机在江南抽身,稳固江东,回防寿州,却霸气十足的笑道:“笑话!杭州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达识帖睦迩凭什么向我求和?我又凭什么与他讲和,饶了他的性命?” 郝仁的战线距离后方太远,弹药已经供应不上,马上就要倒退到冷兵器时代,如今却大言不惭,用气势来压迫赵不二,就是不露出自己的弱点,在谈判中,争取更大的主动。 赵不二听郝仁的口气,就知道求和这个事情怕说不通了,郝仁已经表现出队杭州志在必得的姿态了。 “只要大元帅罢兵言和,放弃攻打湖州,金玉财帛、美女、粮食,大元帅尽管开口,我家丞相,一定如数奉上!”赵不二硬着头皮道。 “金玉、财帛、美女。粮食,难道我的兵马,不会自己到杭州去取得吗?何必劳烦他给输送?”郝仁的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道。 郝仁说这话也心虚,自己的大军,把杨通贯的主力牵制在湖州,倒是为朱重八作嫁衣裳,若是朱重八顺着浙江下来,杭州就要被朱重八所有了。 此间,郝仁和朱重八名义上海同属于龙凤政权,还不到与朱重八开战的时候,杭州若被朱重八占据,郝仁短时间内,没有办法继续南下,还要挖空心思,寻找到朱重八合理的过失,才能与朱重八开战,这事情草错起来,太麻烦,太费脑细胞了。 达识帖睦迩占据杭州,远远要比朱重八占据杭州,对庆丰军有利,郝仁与达识帖睦迩言和,可以抽调兵马回援寿州,解决北方门户的威胁,也可以让蒙元腾出手来,帮自己消耗一下朱重八。杭州在蒙元手中,庆丰军随时都可以攻打过来,不需要任何理由。 不过,庆丰军目前在江东的作战,已经到了最大限度,郝仁身边的重要谋士,都派往地方了,江东的庆丰军,需要修整,各地的豪强,似乎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郝仁现在真的有点羡慕别人屠城,把人都杀了,自然就没有敌人了,这是解决威胁的最粗暴有效办法,不过,郝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用的,只能留下重兵防御,一点一点的将江东之地,彻底消化在自己的肚中。 郝仁与赵不二周旋半天,要求蒙元交出有三万兵马驻守的嘉定城,同时,让行省丞相达识帖睦迩的兵马,保证不越过湖州,不对湖州以北的庆丰军用兵,同并索要三十万贯金银,五十万石粮食,一千匹马,三千头牛,一万只羊。 达识帖睦迩不能同时对付郝仁、朱重八、方国珍,万般无奈下,同事了郝仁全部要求,将嘉定城,拱手让于郝仁,顺便将嘉定的兵力收缩回去,对付朱重八。、 郝仁得到规定的所有东西,也履行自己的诺言,停止攻打湖州,暂时与蒙元行省达识帖睦迩休兵言和。 …… 朱重八亲自督率兵马,连日来攻城略地,兵峰直指杭州,他正志得意满,准备拿下江浙最富庶的杭州,而且他感觉,自己跟郝仁交锋这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有机会占了郝仁一回便宜。 郝仁打湖州,就是为了占杭州,结果他趁郝仁在湖州牵制蒙元兵力的时候,反而给他争取了占据杭州的机会,他真想看见郝仁气愤的摔东西,踢椅子的表情,朱重八想着都这些,比自己占据杭州还高兴。 朱重八忽然得到郝仁退兵的消息,杨通贯督率十万大军,反扑而来,气的他一脚将中军大帐中的桌子,踹个粉碎,破口大骂: “郝十三这厮,太他娘的狡猾,打湖州打得好好的,怎么就撤兵了?这不把我老朱扔这了吗?我自己一军,如何能抵挡得住杨通贯的苗军?” “咱们兵力不是杨通贯的对手,我们也撤退回徽州,等有机会,我们再来攻打杭州!”徐达及时果断的说。 “回徽州,我们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盘,不是白白的都丢弃了吗?分兵死守,一个城池也不能丢!”朱重八气愤的跳脚道:“没有郝十三,我们还有方国珍,给方国珍送二十美女,让他跟我协同作战!” 方国珍自然不是朱重八家奴,慷慨的手下朱重八的二十美女,一转身,有投降达识帖睦迩了! “对不起,只能让我那个好连襟,独自作战喽,但愿他足够命大,能等到我出手收拾他的那一天!”郝仁微笑着说。 …… 郝仁在平江,用达识帖睦迩送来的礼物,毫不吝惜的大赏三军,并且对人事问题进行调整,着手回援寿州的准备! 将廖永安从集庆提调至平江,任命为江东总治,节制江东的一切军政、民政。 郝仁任命邓愈为太湖西路行军总管,坐镇太湖西侧的宜兴,防止蒙元的兵马北进。杨通知为湖西副总管,归邓愈节制,镇宣州,平靖西到青戈江的土地,防止西面的朱重八越境,并且策应邓愈,副总管胡大海,被抽调回建康。 任命常遇春,太湖东路行军总管,镇守平江,节制副总管邵荣(镇嘉定)、守住湖东的土地。 太湖东路副总管吴六奇(镇吴江),都帅胡伯颜部,掌握太湖的治水权,东西策应太湖东西两路兵马! 两路兵马,为下一次继续南下,留下桥头堡,稳固江东的胜利果实。 又任命参军卢彦玉为建康太守,总管建康地区的民政,任命徒单钧为建康总管,镇守建康,李宗可、陈兆先副之,分镇守江阴、无锡。 一切调度料理完毕,已经罗文素离开一月开外,郝仁回援的兵马,在建康集结完毕,就是不知道郝仁的那个苦命的徒儿,有没有那么大的命,等到郝仁去救援,也不知道,寿州的将作坊,是否在危机时刻,已经被焦玉全部炸毁。(。) 第二百二十三章 寿州危急 建康燕子矶,俞通海的水军大海船和楼船,分批将骑兵运抵长江北岸的和州,胡大海、徒单斛、俞通河分别从杨通知、李宗可、常遇春军中抽调回来,每部各两千骑兵,以胡大海为总管,先行向寿州靠拢。 郝仁则都帅赵继祖部、焦禄部,并参军刘伯温、俞通渊,宿卫千户吴六玖、斐冠军、陈达,并新收纳的美女陈小鱼等,准备渡江走裕溪河入巢湖,经庐州到寿州前线。 庆丰军的渡江主力,基本全部留在了江南,用来巩固新开辟的江东之地,郝仁的只带着这些兵马回援,郝仁也感觉自己手头的兵力弱许,不过江东之地,基本上被庆丰军牢牢控制住了。 此时,就连庆丰军的元帅府卫队,也只剩下一千人了,其余的宿卫并不是战损减员,而是直接交给了江东总治廖永安,一部分作为他的卫队,一部分作为各州、县的守备、千户已经赴任,另一部分,郝仁也拿捏不准,留下给廖永安考核在进行进行任用! “大元帅慢走!”郝仁刚刚登船,一个老者带着几个带刀侍卫,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老远就大声呼喊。 郝仁停住脚步,回头观瞧,只见那老者年纪大约五十岁上下,头上裹着红巾,下巴上的胡子,都半花白了。 “朱平章账下谢再兴,见过庆丰军大元帅!”那老者气喘吁吁,一个长揖道。 郝仁心道:‘朱重八的人?肯定是来求救的了!’ 郝仁和颜悦色,一副十足的尊老爱幼的表情,拉起谢再兴道:“谢老先生不必拘礼!” 谢再兴也没有过多客套话,直接道:“朱平章遭遇苗军杨通贯的反扑,连连损兵折将,朱文正、李文忠正率领主力正从洞庭湖平原赶来救援,唯恐来不及,请大元帅速发兵救兵,救我家平章于危难之中,徽州军上下,感激大元帅的再生之德。” 朱重八与杨通贯打的火热,正中其下怀,这下郝仁可以放心渡江了! “哎呀!我那连襟朱重八,可是猛将如云,用兵如神,奈何惨败如此啊?”郝仁却故作惊讶道:“我与他同属龙凤陛下手下将领,他有难,本帅本该不遗余力的救援,奈何我那徒儿陛下,目前正在亳州遭遇围困,如今我主力要入京勤王,恐怕我在江东打下的基业,都要付诸东流,我连自己的地盘都不要了,哪还有兵力去救援他啊!” 郝仁那是非要去救韩林儿,而是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是为了保护他的寿州,解决北面的威胁,如今说的冠冕堂皇,好像他对韩林儿有多么多么的衷心呢! 而且通过与达识帖睦迩言和,又分兵防守各紧要要冲,江东之地已经牢牢控制在郝仁手下了,江东之地,怎么可能丢? 刘伯温摇着羽扇道:“朱重八不是联结海盗方国珍,两面夹击杭州吗?方国珍才是他最有力的后援啊!” “哎!”谢再兴一声叹息道:“方国珍这个反复无常之人,不足为信,见大元帅撤兵,量力不能敌杨通贯,已经再次降元了,如今与杨通贯合兵一处,一起攻打我家主公!” “谢大人,壮士断腕,舍车保帅,既然朱重八力不能敌,何不弃了新得之地,退回徽州山区自保?如今我庆丰军主力已经渡江勤王,实在是无法分兵啊,入援朱重八,实在是爱莫能助啊!”刘伯温又唱起了白脸道。 谢再兴也是无奈,知道郝仁这已经求兵不得,不禁慨叹道:“大元帅若不救援,恐怕我等,都要死于杨通贯之手啊!” 朱重八不肯舍弃趁着郝仁鏖战湖州时,趁机取得的富庶土地,如今节节抵抗,节节失力,又能怨得了谁?难道还能指望郝仁无偿出兵,帮他稳固新占领的土地吗?朱重八纯属做梦,自取灭亡。 “老先生不必过分忧虑,庆丰军的大门,永远为老先生敞开着,只要老先生有心,随时可以来我账下,我不会吝惜我的金银财帛,也不会吝惜我的城池土地!” 郝仁采取雁过拔毛的一贯作风,居然跟谢再兴套上近乎,委婉的让他背叛朱重八,前来投靠自己,十足的挖朱重八墙角。 谢再兴的长女,此时已经嫁给了朱重八的侄子兼干儿的朱文正,如今谢再兴与朱重八是亲家的关系,想让他背叛朱重八,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有,不过郝仁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挖朱重八墙角的机会。 “哎!既然大元帅无礼分兵,老夫也只能回去与我那亲家复命了!”谢再兴无奈道。 “老先生远来,国祚没有什么东西可送的,听闻你有两个女儿,我就送两面女人梳妆的镜子,与老先生的两个千金吧!”郝仁又拿廉价暴利的玻璃镜子,贿赂谢再兴。 谢再兴虽然是郝仁最不待见的朱重八的亲家,不过,礼节是礼节,道义是道义,郝仁安排建康太守卢彦玉,好生款待谢再兴一行,自不必细说。 切说谢再兴在建康,看见穆有才从庐州云来的紧俏东西,玻璃镜子,没有杂质的食盐,他看见了商机,以后常背着朱重八,让手下来建康偷运紧俏东西回徽州,从中谋取利益,后被朱重八听闻,差点人头不保,这是后话! …… 寿州将作坊总管焦禄,这几天急的满嘴燎泡,虽然庐州在肥水上已经建立起来新的将作坊,寿州将作坊,乃是凝聚他与主公的全部心血,而且处将作坊加班加点生产,尚不能保证前线和市场的供应,今日就要炸毁,着实让他心疼。 可是此时不炸,恐怕就来不及了! 刘福通的亳州,已经被蒙元行省平章答失八都鲁帅兵攻破,刘福通带韩林儿突围入颍州,答失八都鲁已经尾随而来,又将颍州团团围住,只要答失八都鲁分兵,颍水边的将作坊,根本守卫不住。 “太守大人,将作坊凝聚了主公的全部心血,请你务必分兵,保住将作坊,将作坊不能就这么炸了啊!”焦玉声泪俱下的对寿州太守宋克道。 宋克也颇为无奈,自己手下这六千城防军,根本没有能力分兵守住城外的将作坊,如今,他能凭借手下的兵马,死守寿州,能等到主公大军回援,那他就是大功一件了。 “焦总管,我理解你的心情!”宋克颇为无奈的安慰道:“将作坊乃是庆丰军的重地,绝对不能有失,还是炸了吧!日后,我们可以考虑到长江边,再建新的将作坊!”(。)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主弱臣强 寿州将作坊的工匠们,基本都与将作坊一块成长起来,并且从编户奴隶的匠户到受人尊敬的工匠,拿着以前难以想象的高额薪饷,月月还有大元帅额外的盈利分红,收入今非昔比。 将作坊就是他们翻身的见证,也是他们引以为自豪的存在,如今寿州危急,要炸毁将作坊,工匠们的心情,与将作坊总管焦玉都是一样着急。 “不能炸将作坊,我们要用生命,保卫我们的将作坊!”一个壮硕的工匠,拎着榔头激昂的说。 拎着铁纤的匠户也附和道:“有将作坊在,我们是翻身的奴隶,没有将作坊,我们靠什么给大帅造武器?对!我要用生命,保护大元帅的将作坊!” 两个工匠一带头,一众拎着斧头、锯条、鉄钳等工具的工匠们,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工具,群情激昂,发誓要与将作坊共存亡,要用生命换取将作坊的安全。 焦玉张开双手,沙哑着嗓子喊:“弟兄们!弟兄们!”众人总算给这个敬业的总管面子,场面重新恢复平静,焦玉道:“弟兄们乃是将作坊的中流砥柱,前线的火器供应,还全赖弟兄们,将作坊炸了,我们可以再建,弟兄们们要是没了,我该如何向主公交代!” 炸将作坊,焦玉的心情比谁都沉重,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总管,自然有大局观,他双手抱拳,苦苦哀求道:“当时主公南征的时候,就曾经嘱咐过我,寿州危急,首先保全兄弟们的性命,将将作坊炸毁,以免落入敌手,也是主公的意思,弟兄们,主公也是一片苦心,本总管就算是求各位了!” 焦玉毕竟是让众工匠们尊敬的总管大人,大人都是这般说了,众工匠心中也万般不甘,但也不敢造次,只能唉声叹息,听从焦玉总管的吩咐了。 “点火!”焦玉沙哑着嗓子,下达了点火的命令! 将作坊的大水车、高炉下,堆满了成桶的火药,只要火把点燃引线,寿州耗费一年多时间建造起来的将作坊,顷刻间就要化为乌有。 众工匠们如丧考妣,默默的看着自己存在见证的将作坊,暗暗的抹着眼泪----这不是又要失业了吗? “且慢!” 一个黑脸大胡子的将领,带着一队骑兵,奔驰而来,那将领高声呼喊道:“胡大海奉命前来增援寿州,庆丰军大元帅的主力兵马,不日就能敢到寿州,且不要炸毁将作坊!” “主公……主公回来了!”焦玉哽咽着喃喃自语,无疑,让绝望中的他,看见了希望,将作坊暂时保住了,赶紧更改自己的命令:“且慢点火!主公回来了!” “主公,主公回来了!”工匠们欢声雷动,兴奋的大声欢呼,就连素以文武双全的宋克太守,也激动的眼睛红了! 更让宋克激动的是,主公已经向安丰的杨正泰、濠州的郭天叙派出了信使,提调两处兵马,两路兵马,距离寿州不算远,距离比庐州近许多。 …… “大哥哥回来了!”翠袖儿第一个欢喜的跑出帅府的大门兴奋的欢呼,自从郝仁离开寿州,她一直坐在门口托着玉腮,长久的凝望,连歌声都少听见了。 她从桃花初开,一直眺望到秋叶飘零,总算把这心中的大哥哥盼望回来了! 当翠袖看见带着红色纱笼陈小鱼,心中一阵凄凉,恨自己长的太慢,不用说,前面有出来个插队的了,他的大哥哥,又新收侧室了,而且后面还跟着三个最大不过**岁的小厮,大哥哥新纳的侧室,居然还带着家属。 不过翠袖还是兴奋的挽着郝仁的胳膊,欢天喜地将她迎进门。 郝仁刚进府邸,立马被美女包围住了,杨芷玉、王梦晨、郭惠儿、盈盈、玉玉等,欢天喜地的迎接出来,满府上下,其乐融融,而且后面还跟着两个奶妈,抱着孩子。 杨芷玉所生的孩子,是六个月大的儿子,郭惠儿所生的孩子,三个月大的儿子! 郝仁刚渡江南下的时候,就听闻自己长子出生了,不过那会正忙于打仗,没时间回头看上一看,如今归来,欢喜之下,又有惊喜,已经是两个娃儿的爹了! “大哥哥快给娃儿起名吧,如今还没有名字呢!”翠袖儿一边逗引着小孩儿,一边提醒道。 “这个老大,是在庐州出生的,乳名就要‘庐生’吧,老二吗……姥姥家是濠州的,就叫‘濠生’吧!”郝仁摸摸这个儿,望望那个子,满心欢喜的说。 郝仁又拿出在江南得到的各种名贵的东西,整箱子整箱子分别送给自己的各房妻妾丫鬟,连宿卫内室的女兵也各有封赏,满帅府上下,没有一人不欢喜。 家确实很温暖,温柔乡是英雄冢,郝仁都不想走了,可是他必须要走,因为北面的答失八都鲁,已经将战火烧到北方的边界,不能将敌人阻止在地盘外,自己手下的百姓,就要遭受战火之苦了,保不齐,这个温馨的小窝,也要搬家了。 第二天一早,郝仁就准备带着兵马赶往寿州,当他刚起床的时候,就收到了胡大海派来哨探送来的消息,目前北面战况尚且稳定,目测刘福通在颍州尚能抵挡几日,劝郝仁在老巢多停留几天。 而且刘伯温也来劝:“主公,若要将韩林儿救于寿州,将如何安置啊?” 刘伯温的一句话,让郝仁彻底无语了! 韩林儿是韩山童这个白莲教教主的儿子,如今早已经被韩山童的弟子们,娇惯坏了,而且明教的作风,郝仁一直都不以为然,整天烧香礼拜,宣扬什么‘明王降生,弥勒转世’,整天就搞跳大神的封建迷信把戏,愚民蛊惑百姓,郝仁实在不耻。 郝仁将韩林儿救援于此,难道还要听从这个小孩子的命令吗? 尤其是杜遵道曾经要挟郝仁,要郝仁向韩林儿行三叩九拜的大礼,郝仁想想就恼火。 他平生最记恨这种带有屈辱性的跪拜礼,连他治下的百姓,都硬生生的被板了过来,已经不用向他这个救苦救难的大元帅行跪拜礼了,迎接的百姓,也不过就是站着挥手呼喊罢了!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要跪,也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祖宗、跪忠魂、跪神明! 别人,算个屁! 人是在环境中国逐渐改变的,郝仁也不能免俗。 若是放在一年前,他此刻会毫不迟疑的救援刘福通,那就让刘福通先吃几天苦头吧,郝仁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此时再庐州,何寿州,意义差不多! (。)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科技兴邦 翠袖儿就像是一个小跟屁虫,只要郝仁从谋房妻室房间出来,总是能‘凑巧’碰见翠袖欢天喜地的扑过来,然后挽着郝仁的胳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什么‘江南好不好玩?’,‘打仗有不有趣?’,云云,有的时候确实是兴趣所在,有的时候纯属没话找话! 翠袖儿虽然古灵精怪,讨大家喜欢,不过他身世可怜,年幼就被父母卖进教坊司,差一点被吃人的张明鉴吃掉,是郝仁救了她,又把她当妹妹看待,所以,在整个帅府,她只把郝仁当做他唯一的亲人。 十一月的天气,淮南已经零下了,郝仁保证工作质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往往一去就是一两个时辰,在外面苦等的翠袖儿,经常小脸儿冻得通红,小手儿冻的冰凉。 “干脆,以后我走哪儿都带着你,不必刻意在外面等着,我外出,就会派人去你的房间唤你的!”郝仁见她也是一片苦心,大手暖着翠袖儿的小手,体贴的说。 直把翠袖儿感动扑朔朔的眼泪直落:“大哥哥,你真好!” 父爱缺失,对成年男性的依赖,是翠袖儿这样身世的人的一个通性,不过翠袖儿比一般的姑娘激灵些,更善于表达罢了! 有郝仁在,翠袖儿就是帅府的高贵的‘姑娘’,若无郝仁呢?谁会体贴她?还不是沦落街头,重归教坊司。 孔子曰:食色性也!饮食男女之事,本是人之本性,郝仁也不能免俗,何况各房妻室,都是十足的美女,总要做到雨露均沾,还要不荒/淫纵/欲,耽误了正事儿。 罗本虽然只有二十三岁,确实一个能吏,能在《三国演义》中把刘备写成好人,可见他也是宅心仁厚之人。 他做庐州太守以来,把庐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在郝仁渡江的这段时间,将各地输送来的新兵,编练出两万战兵,郝仁免不了在太守罗本、守备刘破国的陪同下,检阅一番这支编练的新军,并重赏两位对军队建设,做出突出贡献的庐州文武主官。 敌人的火炮射程,已经已经直追庆丰军的三磅火炮了,虽然机动性、射速都不及庆丰军的火炮,但是,这已经构成了对庆丰军的威胁,火炮改良,迫在眉睫! 庐州肥水上的将作坊,是郝仁的必然要视察的地方! 庐州将作坊万户焦挺是庐州有名的铜匠,如今因为铸造有功,已经升任庐州将作坊的万户,铸造,是他的强项。 “主公放心,此事不难,无非增加一下炮口的长度,稍微增大一下弹药舱,同时提高一下炮壁的厚度罢了!”万户焦挺,听闻郝仁的描述,拍着胸脯,信心满满的说。 “我知道此事不难,有劳焦万户了!不过,还有一事却是棘手!”说着郝仁拿出一张图纸,递给焦挺。 焦挺接过图纸,钻研半晌,皱着眉头道:“把炮做得这么小,可以用手发射,这个确实有点难度,炮铸薄了,容易炸膛,药放少了,没有威力!” “这个不叫火炮,叫火枪!”郝仁道。 火枪?能喷火的梨花枪叫做火枪还差不多,这小火器,像炮一样打铅丸,怎么能叫枪呢?再说,根本没有‘刀枪剑戟’的那个枪头啊?明明就是火炮加个木柄吗! 焦挺满是狐疑的想着,以目前的铸造工艺,想造出来这么小的火器,根本不能用来打仗。 “此等火器,据说不能浇筑,得需要在整块铁锭上钻孔,在剔除多余的铁,只留下一个圆圆的铁管,这个很费功夫的,射击还不成型,需要在实践中检验,焦大人慢慢来,不急!”郝仁又提出了指导意见。 “钻孔这个不难,我们以水车为动力,速度总要快过手工的!”焦挺做冥思苦想状,对郝仁道。 “焦大人先考虑把火枪的枪管做出来再说,其他慢慢来,最重要的一点,你可知道什么吗?”郝仁又体恤的说。 焦挺嘿然一下,挠着脑袋道:“这个主公不用说,最重要的,就是保密吗!” 郝仁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此图纸只能你和焦玉两个人看,其他人,一概不许知晓!” “主公放心,就是砍断我的脑袋,我也不能违背将作坊的纪律!”焦挺笃定的说。 郝仁不懂机械,只是在地摊流派野史上,粗略的看过古代火枪制造流程,不过,经过小两年的穿越生活,都快忘记自己母亲叫什么名字,怎么还能记得那这些后世无关紧要的东西。 火枪的枪管,必须是在一整块铁锭上钻出口来,才能保证枪管发射时不炸膛,而且枪管的内壁,要足够规整平整,否者会影响射击,据说一个成熟的工匠,要钻出一个合格的火枪,也要在三个月上下,单是这人工,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而且威力还不知道如何。 火枪的制造,以当下的条件来看,制造枪管是最难的,其他的,郝仁确实也不懂,只能靠工匠们,在实际中摸索了。 郝仁画的图纸,不过是一个铁管,带个木托罢了,连扳机都没有,设计的完全就是靠点火发射的,难怪焦挺会把枪当做火炮,郝仁设计的火枪,原理上和火炮都是一样。 至于郝仁所谓的火枪,最终能够造成什么样的,是不是还不如十字弓(手弩)的射速和射程,那就未可知了! 郝仁就算不懂这些,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枪是未来战争的发展趋势,什么半自动步枪的就不考虑了,无论造出什么样的枪,有一个蓝本,也好慢慢的改进了,以时下的工艺,也不是有设计理念,就能够完全的制造出来! 在华夏正史上,第一个把火枪用到实战上的,就是明初的镇南王沐英,而且根据火枪的射速,发明了后世引用近千年的三段击,郝仁此时想造火枪,顶多也就比沐英早个十几二十年吧! 就像郝仁刚穿越来时,苦心孤诣的想提高粮食的产量,目前过去两个作物生长期了,连高作物育种的主官,从都余德臣换成余阙了,现在还不知道,寿州的作物育种,搞的怎么样呢! (。) 第二百二十六章 降服余阙 至正十五年(龙凤元年)十一月初五,郝仁在庐州等来了扬州的参军俞通源,耿再成又带两千骑兵从安庆赶来汇合,郝仁在庐州集结兵马,祭旗出征,北上攻打已经抵达北部边境的蒙元答失八都鲁的大军。 郝仁因为手下的文官越来越少,他已经感觉人手不够用了! 施耐庵、余德臣坐镇安庆,郝仁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将这老少二位,继续留在安庆坐镇西南,方可确保西南无忧! 江南新占领之地,必须留一能吏带郝仁节制各路人马,郝仁选中了廖永安! 段桂芳、卢彦玉、卢邵,分别留在扬州、建康、宣州,无法陪侍郝仁左右。 刘伯温是一根拐棍,郝仁感觉自己离不开这个厚黑高手,特意从平江将他一路带回,算是身边的一个重要的依靠。 郝仁身边,还剩下个俞通渊! 俞通渊勇有余而谋略不足,何况他的父兄,都在庆丰军中身居高位,他的父亲俞延玉,目前任命为和州太守,乃是一方大员,其兄长俞通海,又掌握着庆丰军最精锐的水军,俞通源出镇扬州,作为付友德的副手,俞通渊,必须留在身边,以免失去节制俞家子侄的筹码! 倒也不见得俞家父子就有异心,关乎大事成败,这个问题,必须考虑,不能让俞家子侄,在庆丰军独大。 在郝仁文官缺乏的情况下,只能将俞通源从扬州掉回来了。郝仁对付友德比较放心,何况扬州已经与江南之地隔江相望,还有段桂芳辅佐付友德,扬州可以无忧! 郝仁没有将江南的主力军队调回来,庆丰军北进的军队不算精锐,兵力也不多,不足三万人。 有从各处抽调的胡大海、徒单斛、耿再成、俞通河四路八千骑兵,以及属于郭天叙的赵继祖部八千人,焦禄火器营五千人,元帅府卫队一千五百人,用新兵组建的两个七千人的万户,分别由中军的宿卫千户吴六玖、参军俞通渊作为临时担任万户总管。 郝仁带着参军刘伯温、参军俞通源,大军浩浩荡荡,不一日,到达寿州! 寿州百姓正沉浸在蒙元的大兵压境,恐怕遭遇屠城的恐慌中,听闻昔日的庆丰军都督回寿州,百姓和父老加额相庆,出郭十里相迎,百姓夹路欢呼,绵延直到城下。 “这下咱们有救,不怕鞑子屠城了!”人群中,一个拎着菜刀的百姓欢呼道。 寿州太守宋克已经做好死守寿州的准备,将全城的百姓都调度起来了,不少百姓,都拎着勾干铁齿,更多的百姓手中拎着菜刀(郝仁放开了属地的刀禁),准备与寿州共存亡。 寿州乃是郝仁的发迹之地,凭借七百马夫十数流民,轻而易举的攻占寿州,在帅府移驻寿州前,郝仁一直把老巢安在寿州,庆丰军攻城略地,破城无数,蒙元若是攻占寿州,屠城泄愤是必然的! “都督回府了,欢迎都督!”一个拎着铁镐的百姓,大声欢呼道。 郝仁离开寿州的时候,就像他平素出征一般,偷偷的离开寿州,不少百姓还不知道昔日的都督,如今已经是割据一方的大元帅,而且早已经将老巢,从寿州搬到了庐州,若不是答失八都鲁大军犯边,郝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呢! “父母官!” “郝青天!” …… 百姓夹道挥手欢呼,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最终统一为:“必胜!必胜!”为庆丰军呐喊助威! 嘹亮的庆丰军军歌,再次在寿州的城外响彻,向老区人民,展现出庆丰军子弟兵的十足风采,士兵们踏着歌声的节奏,在百姓的欢呼中,越发显得威武笔挺,精神面貌十足。 “三国战将勇,守将赵子龙,长板坡前逞英豪……” 郝仁马上挂着微笑,在参军刘伯温、俞通源,宿卫千户斐冠军、陈达的簇拥下,频频向寿州的百姓挥手致意,歌声住处,郝仁走马大路,对着夹路的百姓罗圈抱拳,朗声道: “蒙元的答失八都鲁,将战火烧到我们庆丰军的边境,国祚不才,保护百姓是国祚职责所在,我一定将敌人抵挡在寿州之外,取答失八都鲁项上人头,请寿州父老安心!” “都督仁义啊!”一老者垂泪道,“都督爱民如子啊!”又一老汉出来抱拳道,整个街市的喧嚣,比上元节的灯会还要热闹。 “余阙在哪?”郝仁并马与寿州太守宋克同行,不由得问道。 余阙乃是蒙元的淮南行省平章,郝仁攻打安庆时,迫降了这位蒙元坐镇大元,收纳他手下的不少兵丁,余阙虽然投降,却不肯为郝仁攻打蒙元出力,心甘情愿的接替余德臣的作物育种工作,连同家眷,一直被安置在寿州。 宋克介绍了一番余阙的进来情况,郝仁让大军穿城而过,度过颖水与先行到达的六千骑兵汇合,郝仁却在宋克、参军、宿卫的陪同下,闪进庐州的一条小巷。 ‘育种基地’外,郝仁阻止了门子的通报,径直走进了余阙的办公场所。 只见满屋子都是各式各样的水稻稻穗、棉花团,桌子上,堆满了各种插着标签的水稻种子、棉花种子,桌子旁,一个胡须半白的老者,身上披着一件破羊皮袄,正聚精会神的摆弄一架天平,称量各种子的重量! 这就是余阙,昔日蒙元的正二品大员,哪里还有一点昔日的尊贵! 余阙称量半晌,感觉身旁有人,本以为是来送饭的兵丁,他随口道:“饭菜先放一旁把,我忙完这片刻再吃!”但是来人并没有反应,他诧异的抬头望了一眼,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庆丰军大元帅郝仁郝国祚。 他惊讶片刻才反应过来,忙丢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握胸行礼道:“余阙见过主公!”连身上的羊皮袄也滑落了下来,却眼仁上挑,直愣愣的看着郝仁,心中满是猜疑! ‘是不是蒙元的大军要打过来了,郝仁准备清理掉自己这个昔日的蒙元大员?是不是寿州要保不住了?’ 郝仁并没有还礼,也不让余阙免礼,屋内太冷,郝仁而是将自己身上的白色裘皮大氅解了下来,披在余阙的身上,轻描淡写的说:“我要北上据敌,路过寿州,听闻老先生种植的粮食,今年大丰收,特意过来看望老先生,老先生辛苦了!” 所谓的‘解衣推食’也不过如此,余阙颇为激动道:“承蒙主公记挂,高产水稻,明面便可以大面积推广了!” 二人正说话间,余阙的幼女安安从门外跑来,兴奋的惊呼:“十三叔!”一投扎进郝仁的怀中,郝仁微笑着将小安安抱在怀中,挂着小女孩的鼻梁,逗引着她玩儿。 余阙大惊,赶忙呵斥小安安:“不得对主公无礼,太不像话了!”却也不敢上前约束女儿,还不知道郝仁是个什么态度。 “我有一舅子,名叫陈小二,年纪与安安正相当,我欲与两家做媒,不知道余老先生,意下如何?”郝仁对余阙道。 郝仁现在没有别的特别的亲戚,只有这在平江收纳的陈小雨的弟弟,郝仁也颇为喜爱,如今尚未有妻,正好可以与余阙联姻,巩固双边关系! “主公指婚,必然不错,余阙愿意听从主公吩咐!”余阙平静的说。 郝仁身后的苏伟千户陈达,脸上立马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的弟弟,居然与朝廷的二品大员的女儿结亲,直接从渔民,晋级为贵族了!不过,此时没有他说话的权利,却心中暗叫:“我家富贵,都是大元帅给予的,我陈大没啥报答的,这条命,就算是主公的了!” 郝仁的心中也暗暗得意,余阙放在育种角度历练一年,这算是彻底被征服了!! (。) 第二百二十七章 队友太弱 庆丰军北上的大军在颖水北岸扎营,驻扎在安丰的杨正泰飞山蛮军,全军一万五千人,在领袖杨正泰亲自率领下,最先赶来与郝仁汇合,翁婿相见,少不了一番寒暄。 杨正泰暗叹自己女儿好眼光,自己也选择正确,郝仁已经占据广大地区,俨然他的这个女婿,就是草头王了,只不过是他喜欢叫做‘大元帅’罢了!他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郝仁,他老了,这后半生,只能指望这个女婿了! 一年多,飞山蛮军队,没有遭遇一次战争,手下的士兵,都被杨正泰下放到各地方进行军垦了,如今有了战事,临时抽调回来,集结确实需要时间。 宋克最先送去救援的消息时,杨正泰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早就开始着手集结军队,直到郝仁赶到颖水北,才勉强集结完毕,赶来与郝仁合兵。 郝仁看见飞山蛮的军队,简直大跌眼镜----这还是昔日骁勇的飞山蛮军队吗? 从士兵到军官,无一不是肥了一圈,昔日的肃杀之气,丝毫不见,反而多了臃肿的腐化气息,整军中,哪还有当年从湖广山区走出来的英武之气,全军上下,都透漏着腐化的味道和田间泥土的气息! 说话,郭天叙也带着一万五千名的濠州军,前来汇合!不是郭天叙不想来与郝仁汇合,只是他的这点家底,拿出来,实在感觉有点寒酸。 宋克太守派兵救援的时候,他不好意思来,如今郝仁到了寿州,他再不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再不堪的军队,带出来,也是表明自己的一个态度。 郭子兴去世时,濠州军遭朱重八分裂,分走大半兵马,又遇滁州围城,损兵折将,濠州军早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而且邵荣、赵继祖两军主力,又被郝仁抽调去了南方,郭天叙所领的濠州军,更是没有起色! 濠州乃是一片几次遭遇兵火的城池,本来百姓就少,留下的百姓,又不少跑到郝仁的庆丰军地盘上,当起了民垦户,濠州军别说征兵了,吃粮食都是问题。 而且濠州军北上的路途,又都被刘福通、赵君用义军阻挡,蒙元打不着他,他也没地方发展,濠州军只能困守孤城,断了进取之路了! 濠州军的士兵,甲胄都不齐全,而且很多都是百姓装束,手中只有白蜡木杆,哪还有昔日濠州军的威风啊? 郭天叙也确实有气节,就是日子过得如此窘迫,硬是没有想郝仁这个妹夫,提出一点接济的要求! 蒙元军队中,现在都有与庆丰军想匹配的火炮了,指望这些农夫帮郝仁打仗,这不是纯属于扯淡吗! 郝仁看着两支赶来汇合的军队,不禁一阵头疼,庆幸自己回援及时,要不,指望这两军策应寿州,恐怕答失八都鲁都嫌砍他们磨损刀剑。 郝仁掰着手指头算自己手下的筹码,此时可调配的人马,满打满算,一共有六、七万军队,数量上,就不是敌人的对手! 而且杨正泰、郭天叙两军三万人,又是这般模样,占庆丰联军的一半! 赵继祖的军队,虽然在郝仁的十几个军中,战力居于下游,与上述两军比起来,赵继祖的九千人,那就算是精锐了,而且,这九千人,还得算是郭天叙的濠州军序列。 郝仁只有八千骑兵、五千火器兵,中军一千五百人,算是庆丰军的百战之师了,真正的精锐! 还有庐州太守宋克的八千城防军,主要负责防守寿州,出城作战经验,完全可以说一点经验没有,只能留守寿州作为策应了,其作用,不过聊胜于无罢了! 答失八都鲁的军队,挟打败刘福通二十万军队的余威来的,兵锋正盛,数量也在十二万以上,是郝仁联军的二倍。 郝仁心中暗暗叫苦,恐怕是对寿州百姓说大话了,谁知道杨正泰、郭天叙的军队,如此不堪,高估这两个亲戚了。 如今想打赢答失八都鲁,目测,可能要累折裤/衩带! 郝仁现在只想跳脚骂娘,可是,骂娘也不能将江南的精锐部队骂回来,谁叫他自己高估自己手中的筹码了呢! 与其对着夕阳叹息,还不如趁着夕阳赶路! 杨正泰、郭天叙的军队,再不堪重用,好歹也是兵,人家能带兵来,就算是给足郝仁的面子了,郝仁还能强求什么呢! 此时北上迎战答失八都鲁,无疑是将自己的小身板子,往虎嘴了送,那也只能临阵磨枪了。 “感谢泰山大人远道前来救援,大军在我军营左侧扎营,抓紧时间训练吧!”郝仁无奈的对飞山蛮领袖杨正泰道。 杨正泰老脸通红,知道郝仁嫌弃他的军队太弱了,不好意思道:“哦!呵呵!是该训练训练了!” 郝仁又对郭天叙道:“舅哥远来辛苦,我先调拨两万石军粮过去……”他却是不好意思说‘先让士兵吃几天饱饭,饱死中好过饿死’,怕伤了郭天叙的自尊。 郭天叙好面子,硬着头皮说:“我的粮食,够用!够用!”丝毫不顾军阵中,面有菜色的士兵,‘扑通’一声,饿晕了一名! 郝仁又郭天叙道:“派一队人马去寿州提调兵器铠甲吧,寿州造的板甲,府库目前没有,缴获蒙元的铠甲兵器,总是还有一些的!” 肚子饿了,你不说,别人也不知道,士兵没有披甲,总不能说有铠甲不披,难道希望士兵上战场送死吗? 郭天叙见不能搪塞,无奈道:“那就先从大元帅这借上一些,等打了胜仗,我一定如数奉还!如数奉还!”他依旧顾全自己的面子! “邵荣是一员猛将,江南正需要他,我将他留在江南出镇嘉定,暂时不能归还于你,不过,赵继祖的军队,我已经带了回来,现在军力差不多扩充一半,我先将赵继祖整军,如数奉还,增加的战力,就算是借用你的利息吧!”郝仁诚恳的对郭天叙说。 郭天叙此时才意识到,邵荣这支军队,怕是再也不能归建了,不过赵继祖的军队发展到九千,又得到郝仁配备给赵继祖的铠甲、马匹、火炮,这样算来,回来一军,郭天叙也算是划算的! 刘伯温知道,又是到他友情出演双簧的时候! 他摇着羽扇慢声细语道:“主公此言差矣!赵总管在你处与郭少帅处,都是一样的,何必区分什么你我呢?” “这怎么能一样呢?”郝仁故作惊讶道:“赵总管本就是郭少帅的将领,如今奉还,这是天经地义,怎么能说赵继祖在庆丰军和在濠州军,一样呢?” 刘伯温又温言道:“于公来说,主公与少帅同属于龙凤政权,本不区分你我,何况你与少帅,又是姻亲,更不必区分你我了!” 郭天叙听了刘伯温这言论,知道刘伯温要赖自己的两支军队,大惊! 郝仁听刘伯温这话,都想骂刘伯温‘不要脸’,不过,他马上领会了刘伯温的意思,自己还得继续唱红脸! 郝仁呵斥道:“刘参军纯属歪理邪说,庆丰军是庆丰军,濠州军是濠州军,先让赵继祖归建,待江南局势稳定,连邵荣的军队,也一并要归还的!” 郭天叙听郝仁言语诚恳,心中颇为欣慰,只是淡定的说:“一切全凭大元帅吩咐!”只要郝仁要归还,他刘伯温,掀不起风浪。 在郭天叙看来,郝仁这人有借有还,还带着十足的利息,是个厚道人,至于刘伯温吗,就是一个十足的无赖,居然想赖他的军队! “呵呵!”刘伯温笑道:“赵继祖总管也是一军总管,我们在这争论过来也没有意义,何不听听赵总管自己的意见呢?”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滴水不漏 郝仁因为手下兵马部队少,精锐部队不过万余人,而两个队友杨正泰、郭天叙的两军战力又不堪大用,只能背着颖水扎营! 杨正泰的军队需要训练恢复战力,这个相对于容易些,郭天叙的军队,得先从吃饱饭开始,战力提升那就慢许多了! 郝仁以这样若的军队,实在无法与答失八都鲁匹敌,如此的军力对比,就是得到武曲星下凡,也无能为也已了,救援颍州的实力,已经不具备,救援颍州,等同于想虎口中送肉了! 庆丰军联军也不见得一无是处,单是八千骑兵,具有强大的战斗力和机动性,或许这是郝仁唯一能引以为长处的地方。 郝仁的中军大帐,刘伯温引着赵继祖、张天佑走进中军大帐,众人免不了寒暄客套一番,尚未探讨正题,却见张天佑对着郭天叙微微的摇了摇头! 赵天佑乃是郭天叙的舅父,郭天叙颇为倚重,特意派他先行去找赵继祖沟通归队事项,他与赵继祖一同前来,郝仁也猜到张天佑后来的原因,又从他不起眼的摇头动作中,看出来事情的端倪! “赵总管,你是愿意与主公一同作战,还是愿意与郭少帅一同作战?”刘伯温摇着羽扇,提出颇有倾向性的提问,别有用心的对归建之事,闭口不谈! 刘伯温提出的是有一个肯定答案,赵继祖是一定愿意与郝仁一同作战的! 赵继祖自从渡江南下支援庆丰军以来,跟随庆丰军连续打了几大胜仗,攻破城池,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战争到了中后期,斥候拿着‘庆丰’军旗,就能接收城池,赵继祖元末在带兵数年,几时打过这么痛快的仗? 郝仁也丝毫没有将他与邵荣当做外人,胜利的奖赏,如同战功卓著的常遇春、邓愈、俞通海一样的丰厚,而且在郝仁分陈兆先的军队时,格外眷顾,分别分了他与邵荣四千兵,比其他的各路将领都要多一千,战争缴获的铠甲、兵器,分派时先由两军将领优先挑选,而且郝仁毫不吝惜的调拨火炮、震天雷与他,待遇与其他庆丰军主力,丝毫无二! 江南时富庶之地,不比江北的百战蹂躏之地,郝仁带他渡江北上他时候,他心情就不痛快,还是刘伯温这个参军,及时做了思想工作,‘跟随主公作战的,都是主公最信任之人!’,赵继祖因此,才毫无怨言的跟随渡江北上。 若是赵继祖没有渡江南下,而是留在江北与郭天叙一同作战,看郭天叙现在的军容就知道了,留在江北,恐怕此时需要与郭天叙的军队一起挨饿呢! 两下一比较起来,赵继祖当然愿意与郝仁一同作战了! 赵继祖抱拳行礼道:“回参军的话,我当然愿意与大元帅一同作战了!” 郭天叙从张天佑的摇头动作中,就知道赵继祖是回不来了,他还是不甘心的问:“赵将军,你可是先大帅手下的能将,如今濠州军正是用人之际,也正是你归建之时啊!” 关于邵荣、赵继祖两军的归还问题,郝仁早就有自己的打算了,之所以将邵荣与赵继祖分开,带赵继祖北上,就是因为赵继祖对郝仁的倾向性更大一些,而邵荣与赵继祖的关系,就如同胡大海与耿再成的关系一样,两边互相支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搞定其中一人,就等于搞定两人,闹掰一人,也等于闹掰两人。 而且郝仁早就将事情跟刘伯温沟通过了,刘伯温自然也早就将郝仁的想法跟赵继祖沟通了,赵继祖不想回去继续跟郭天叙这个跋扈的二代混了,还是留在郝仁身边舒服,这种态度必然得要赵继祖自己表明,郝仁却从中扮演了十足好人的角色。 赵继祖又道:“如今郭少帅处于义军的内部,也无战事,恳请少帅将我留在庆丰军中,我一定多杀敌人,报效先大帅的知遇之恩!” 郝仁又从中和稀泥道:“赵将军的一翻心意,国祚愧领了,不过你确实隶属于濠州军,如今归建,无可厚非,我必不能留你!” 刘伯温又危言耸听的规谏郝仁道:“既然赵将军执意要跟随主公,主公若拒人与千里之外,恐怕寒了将士们的一番心意啊,以后天下豪杰,谁还肯归顺主公?” 郝仁一副很抱歉的表情对郭天叙道:“哎呀!舅哥,你看看吧,让将士寒心,我也颇为难办,要不就要赵将军的军队,进行投标表决吧,愿意归队的,我一个不留,愿意留下的,我一定好生重用,就听大家的意见吧!” 郭天叙内心非常不甘心,可是他又又什么办法呢? 军队都在郝仁这,还不是得郝仁怎么说怎么是?他真后悔拿了父亲仇人孙德崖的人头,派这两军援助郝仁,如今两军基本上已经全部被郝仁吃掉了。 “投票!投标就投票,我就不信,整个军中,没有一个人还念先大帅的好!”郭天叙不甘心的说。 张天佑作为濠州军的副元帅,看出来火候,知道投票与不投票,赵继祖已经代表了整个军的全部心声,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好人算了。 “少帅,算了,赵继祖跟随先大帅一回,功勋卓著,我们就尊重他的意见吧,毕竟他又不是投降蒙元,而且郝大帅也不是外人,语气强行让他回归军中,不与少帅一条心,回来又能如何!”张天佑无奈道。 别说是郭天叙这个少帅,平日娇贵惯了,并不是平易近人之人,而且他刚继承父位不长时间,赵继祖这军就外调了,如今与郝仁建立深厚的感情,本不足为奇,就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两地久了,都容易出现感情问题,何况这本就不牢固的上下级关系了。 郭天叙越想越生气,可是他却是一点办法没有了,眼看着父亲手下的重要将领,让朱重八、郝仁这两个女婿,瓜分完了,眼看老子留下的基业,已经不保了,他急的大哭,且哭且诉: “我是一个败家的少帅啊,父帅留下的基业,差不多被我败光了,我愧对家父啊!” 郭天叙心中满满的都是恨,恨郭子兴没有听从他的意见,早日杀掉朱重八这条被引入内室的饿狼,恨赵继祖、邵荣狼心狗肺,恨刘伯温这个大坏蛋,从中挑拨赵继祖,却怎么也恨不起郝仁来! 郝仁见郭天叙如此伤心,心中有犯了老毛病,有那么一瞬间,确实不忍心!不过,当他想起来自己不会像朱重八那个饿狼,杀得郭子兴断了祭祀的香火,这颗心,总算了平静下来,丝毫没有负罪感。 (。)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又补一刀儿 郝仁的中军大帐内,放上了圆桌,上面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郝仁设宴款待前来支援的两支军队领袖杨正泰、郭天叙、张天佑。 不论队友有多么的弱,彼此之间交流,在礼节上,讲求个平等,就像国家与国家外交一样,不论国家大小,一律平等! 郝仁的这几个客人,实在也不算是外人了,说是家宴,也合情合理! 杨正泰是他的岳父,郭天叙是他的舅哥,张天佑又是他的舅丈人,满桌四人,就数郝仁辈分和年纪最小了,郝仁自然要频频举杯敬酒,说的都是’岳父长,舅丈短,舅哥亲’的赞歌,表现出十足的重亲情。 郝仁的酒量,很大,喝酒速度又快,没一会功夫,三个客人人就已经摸着自己的酒量的底儿了,所有的不快,一扫而光,酒桌上只剩下郝仁这个亲戚了! “不能再喝了!”杨正泰满脸红润,已经微醺,他慨叹道:“老喽!不中用了,喝上这点酒,就已经上头了!” 郝仁在一旁恭维的笑道:“岳父大人才不过五十岁,若与廉颇比起来,岳父大人还属于正值壮年!” 郭天叙与张天佑,也在一旁附和,说杨正泰不老! “哎!人,得服老啊,老了就是老了,老了就不中用了!”杨正泰一声叹息道:“我膝下无儿,幸甚,我有国祚这个乘龙快婿,我百年之后,手下的兵马城池,都该由国祚继承,莫不如趁我现在还能动弹,干脆早日将我手下兵马交给他算了,我也安心做个愚公,过几天逍遥快活的日子!” 老小孩,少小孩!人已到了年纪,思维方式,就给小孩时候一样,不过小孩可以越来越变得成熟,而老人,是一年不如一年! 杨正泰正是因为,郝仁说他的军队急需训练,他感觉郝仁和以前不一样了,对他不是那么尊敬了,这是嫌弃他了,也生了一会的闷气儿,后来郝仁在酒桌上对他十分恭敬,他才知道,自己想多了,郝仁,还是那个尊敬他的郝仁。 杨正泰也想通了,是自己老了,厌倦了打仗厮杀,所以把手下的军队都放下去屯垦了,飞山蛮军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他自己不准备再打仗了,军队退化是事实,而其中的主要原因,就在于自己。 反正自己的家业,早晚要郝仁继承的,干脆,早点给他算了,自己去庐州,享几天清福算了,早晚,还能去元帅府,看看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享受天伦之乐。 郝仁还真没看上杨正泰的这点家业,杨正泰不过区区的三个县城,一万多杂乱无章的军队,可能杨正泰这些年还积累下一些财富,这与郝仁自己的家产比起来,确实有点九牛一毛了。 郝仁一直与这个岳父关系处的不错,郝仁手下杨通知的骑兵,就是杨正泰送来的陪嫁,那会儿,正是郝仁的庆丰军急需骑兵的时候,这支骑兵,帮助了庆丰军很大的忙。 而且郝仁在援助张士诚的时候,问杨正泰借骑兵,杨正泰将新组建的两千骑兵,毫不吝惜的借给郝仁,补充了郝仁的军队! 当然,这是将心比心,郝仁帮着杨正泰打下的安丰,又曾经率领大军在安丰城下大战察汗帖木儿,解了安丰之围,又将他打下的霍邱拱手送给杨正泰,郝仁同样对杨正泰不薄。 “岳父大人,使不得,我一个汉人,怎么能直接统领你们的飞山蛮军!”郝仁赶忙推却道。 现在飞山蛮已经与郝仁是一家,这却不是郝仁的做作,而是尊重飞山蛮的习俗! 飞山蛮自宋时杨再思创立以来,一直由自己独特的统领机制,传男不传女,郝仁不姓杨,也不是飞山蛮的‘七字’贵族,外戚是没有资格担任洞主的,就算是杨正泰没有儿子,也可以用侄子,近支没有,可以用远支! 杨正泰道:“我不是让你当洞主,而是将城池和军队的管辖权给你,三个城池正式划入庆丰军版图,军队直接归庆丰军大元帅府管辖,我这个洞主卸任了,你可以任命新的洞主吗!” 郝仁此时似乎才明白杨正泰的意思。 一直和杨正泰的军队都是合作的关系,如今杨正泰服老了,也折腾不起太大的风浪了,所以准备正式归顺庆丰军了!就像杨通贯归顺朝廷一样,杨正泰带着这支军队归顺郝仁了! 杨正泰怕自己这个岳父头衔,影响郝仁对飞山蛮的管理,所以安心去做寓公了! “此时大战在即,此等事宜,还需等打败答失八都鲁再说!”郝仁此时还要仰仗飞山蛮作战,不想让飞山蛮军中,出现一点的差池,目前杨正泰统领飞山蛮,是最好不过了! “呵呵!”杨正泰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却用对张天佑道:“天佑老弟,要不我们都把军队交给这个女婿,咱们一块到庐州去做寓公,还能长在一处喝酒!” 郝仁此时才算是明白,杨正泰这个老狐狸的更深一层的含义。 要交出飞山蛮军,真假不知道,却用这个为引子,要替郝仁收编濠州军,让张天佑像他一样归顺庆丰军。 张天佑是个忠厚的人,正聚精会神的听两位讲话,没想到杨正泰有这话,他沉吟半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张天佑这个亲戚,跟杨正泰哪能一样呢? 杨正泰早就跟郝仁穿一条裤子,军队本就不分你我,而濠州军不一样,濠州军由郭子兴的儿子继承了,张天佑不能替濠州军做主,难道还能将濠州军拱手让与郝仁吗? 不过,此时的濠州军确实已经穷途末路了,被夹在义军中间,没有进取之路,濠州军只有几条里,要么归顺刘福通,要么归顺赵君用,要么归顺郝仁! “我尚且正值壮年,理应当替国祚多打几年仗,为推翻蒙元,尽我绵薄之力!”张天佑沉吟半晌道! 张天佑虽然是郝仁的舅丈,辈分虽高,年纪确实不大,也就三十岁刚出头,郭天叙不是张天佑的姐姐小张夫人生的,他年纪跟郭天叙相仿,而且张天佑跟郭天叙关系再好,从血缘关系上,都是与郝仁的夫人郭惠儿更亲近的。 郭天叙有点蒙了! 张天佑要替郝仁打仗,这是几个意思? “舅舅,你这是……”郭天叙不解的问,心中却再暗骂:“杨正泰这个老不死的,太他娘儿的坏了,当着老子的面儿,挖老子墙角,还脸不红不白的,跟唠家常似的!”(。) 第二百三十章 颍州曙光 颍州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原先颍州的道观三清观,被作为小明王韩林儿的临时皇宫,韩林儿披着一条破褥子,围着一堆门板燃起的篝火向火,依旧感觉浑身冷飕飕的! 别看韩林儿当了几天的皇帝,这一生,却是苦难悲情的一声! 韩山童举事失败,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杀,只有六七岁的,就跟随母亲杨氏过起了流亡的生活,整天担惊受怕,后来他和母亲主动的来到颍州的红巾军军营,先被推举为小明王,后又当了几天皇帝,却没有过几天好日子。 义军的大权,先由杜遵道把持着,他每天被杜遵道威逼利诱着,稍又不是,杜遵道就会大声呵斥,凶的跟牛魔王似的,简直吓死宝宝了! 后来刘福通又杀了杜遵道,发生内讧,事情未定前,两支军队互相争抢韩林儿这个皇帝陛下,舞刀弄枪的,也吓的韩林儿不轻,好在事情最终安定了下来,刘福通胜利了,他只能封刘福通为丞相,由刘福通接管杜遵道的一切权利,还要娶他不喜欢的刘福通的女儿。 刘福通对他的态度,明显要比杜遵道好许多,可是,还是没过几天好日子,答失八都鲁的大军又打来了,韩林儿被从亳州追到颍上,又被答失八都鲁的大军,密密匝匝的围住了。 答失八都鲁可不是像刘、杜争权那样,有惊无险,答失八都鲁要要韩林儿的命,要碾碎龙凤政权! 十三年的时间,韩林儿努力回想快乐的时光,貌似只有跟随郝仁在来颍州的路上,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可惜,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 “陛下,用膳吧!”刘福通端着一个木碗从外面走进来,将木碗推递给韩林儿道。 韩林儿早就抛弃了吃肉的禁忌,正腹中饿的紧,可是,他看见木碗中的马肉,确实没有一点食欲了。 “丞相啊,又是马肉啊!我吃马肉吃的跑肚拉稀,你不能换点东西吃吗?”韩林儿苦着脸道。 罗文素垂泪道:“陛下,军中早就断粮了,连军马也杀的差不多了,这是丞相杀了自己心爱的战马啊!” “杀了战马,我们还怎么突围啊?”韩林儿惊讶道。 “陛下勿忧,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不死,总有翻身的机会!”刘福通是一个心态特别好的人,每次义军遇到逆境,他都能顽强的坚持,他宽慰韩林儿道。 罗文素也宽慰道:“我从江南回来已经月于,估计郝平章的大军,正在北上的路上,只要我们顶住答失八都鲁的攻击,守住颍州,郝平章的大军,一定能够打败他们!” “哎!”韩林儿一声叹息道:“悔不该听杜遵道的挑唆,对这个山贼颇为刁难,若是他见死不救,如何是好啊?” “山贼?陛下,你怎么能说郝平章是山贼呢?”罗文素不解的问。 谁来话长了---- 韩林儿此时别无隐瞒,将郝仁不是明教中人,以及半路遇见劫匪郝仁,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韩林儿目前杨氏的一个小小的心思,无非是想用郝仁羞辱一下在韩山童殉难中,逃脱的将领们而已,却让杜遵道、刘福通等明教勋贵,对郝仁存在颇多的忌惮。 郝仁与韩林儿相处一共也就是三天时间,指望着这点交情,让郝仁来救援,根本不现实了! 刘福通现在也满心思都是悔恨!当时自己强大的时候,曾经与郝仁结拜,可是他没有好好的经营这段情谊,听从了朱重八的挑唆,在郝仁攻打和州的时候,没有派兵支援郝仁,如今郝仁强,他弱,又又嫌隙,郝仁哪还能来救援他! “看来郝十三这支军队是等不来了,我们需要自己想办法了!”刘福通做出这样的论断,就算郝仁不来,他也不绝望,只要不死,刘福通一直都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就算郝仁不来,东面还有赵君用,西面还有李武、崔德,这两支军队,也会来救援的!”刘福通又道。 正说话间,忽然听见城外一阵聒噪,中书平章盛文郁从外面跑了进来,兴奋的大呼:“陛下,丞相,大喜啊!郝仁的援军,援军到了!” 韩林儿毕竟是只有十三岁的孩子,听闻援军到了,兴奋的将手中还未吃的马肉,‘啪’的一声仍在地上,兴奋的大呼:“太好了,不用再吃马肉了!” 只不过是援军到了,还没有打败答失八都鲁呢,韩林儿确实有点高兴的太早了! “陛下稍安,属下出去看看!”刘福通甩开脚步,挎着宝剑,大步流星的出了去,留下罗文素与韩林儿二人,弹冠相庆。 “郝平章大大的忠臣啊,陛下可要好好的奖赏他啊!”罗文素道。 韩林儿一脚将地上的马头踢开,兴奋的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未己,刘福通脸色铁青的中了进来,手中多了一根羽箭,一条白娟。 郝仁不过派出耿再成率领的两千骑兵,只不过冲到城下,射了郝仁的一封书信而已,然后就扬长而去了。 郝仁的书信上说,郝仁集结了六万兵马,因为两支军队太弱,暂时没有战胜答失八都鲁的把握,庆丰军已经屯兵颍上,让刘福通务必顶住,给郝仁争取集结更多军队的时间! 刘福通心中暗骂:顶住,顶住!我顶你个肺啊,我连最后一匹战马都杀掉了,哪还有粮食顶啊! 罗文素拿过郝仁的书信,给众人念了一下,韩林儿的脸绿了! 答失八都鲁的大军,一时是打不败了,颍州之围,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看来还是得吃马肉了! 韩林儿默默的走了过去,将刚才自己踢飞的马肉捡了起来,在褶皱的龙袍上擦了两下,不声不响的吃了起来! 罗文素嚎啕大哭:“陛下,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嗯……那个……”韩林儿沉吟半晌,心道,我有什么办法?却说:“此等大事,还是由平章和丞相一起商议定夺吧!” 韩林儿当皇帝以来,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丞相,那我们该如何办啊,粮食已经吃光,若是郝仁的大军打不败答失八都鲁,不出三天,我们的士兵,将会饿的连那兵器的力气都没有,颍州守不住了!”罗文素分析道。 “如今别我他计策,今日突围,只希望郝十三能在外围策应我们了!”刘福通道。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颍州突围 蒙元行省平章答失八都鲁的军营,孛罗帖木儿负责驱逐耿再成的骑兵,追赶十里,不敢深入,特回来复命,郝仁射入颍州城的书信,蒙元答失八都鲁士兵也有捡到,答失八都鲁有点搞不懂郝仁的意思。 六万大军,在三十里之外扎营,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只是派两千骑兵来颍州城下溜达一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仅仅是派来送送信那么简单吗?郝仁不会那么容易犯低级的错误,将书信送错了送到蒙元的军营吧! 其实,这样的书信,更像是一份******,对城内的红巾军意义大,告诉颍州城内的红巾军,顶住,外面援军来了! 对蒙元的意义不大,哨探早就探明了郝仁的军队动向,兵马数也探了出来,这封书信对蒙元军队没有意义,所以郝仁的弓箭送信的时候,怕刘福通收不到,他写了有数十封之多。 答失八都鲁素闻郝贼十三狡诈骁勇,而且郝仁曾经用三百步兵,偷袭过他的军营,郝仁无心的举动,他都要三思再三思。 答失八都鲁猜测,刘福通的军粮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虽然颍州有兵马数万之多,没有粮食,围困也能将他们饿死,龙凤政权的皇帝、文武官员都围在颍州内,攻破颍州,就是大功一件,比当年攻破‘南北锁红军’孟海马、布王三的功劳还要大,答失八都鲁,不能分兵去抵抗郝仁,只要将颍州围住,就能将刘福通饿死! 不过,这郝仁凭借什么,想用六万破自己的十二万?郝仁太自大了吧? “父帅,既然郝仁大军已经压境,后方一定空虚,莫不如我们分兵,直接攻打郝仁的后方,引他回援!”孛罗帖木儿也想的头疼,猜不出郝仁的意图,却规劝他的父亲道。 “不可!这个郝仁最善于各个击破,此时不能分兵,既然他刘福通不突围,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儿,时间脱的越久,刘福通的兵力越弱,我们的军粮可至少可支应一个月,只要我们保证我们的连营,不被内外夹击破,就一定能吃掉龙凤逆贼的首脑!”答失八都鲁毕竟是老将,看事情入木三分。 …… 郝仁的庆丰军六万联军,进军的速度确实非常慢,集结后,十五天才运动到颍州外围。 一方面是因为两个对友太弱,兵力太少,容易被答失八都鲁包围歼灭,所以他不敢进兵速度太快。 另一方面,刘伯温这个参军,提出非常尖锐的问题:“若将韩林儿迎入寿州,将做如何安置?” 参军的意见,郝仁必须要认真考虑! 若是自己连续犯了几次错误,这些衷心辅佐的能臣,见政见不合,容易撂挑子跳槽,虽然刘伯温因为掘了朱重八的祖坟,被郝仁牢牢的绑在战车上,郝仁也不能任意妄为,一切行动,不能心存善念,必须从庆丰军的利益出发,而不是考虑个人的好恶。 韩林儿只是义军中的一支草头王,没有号令天下群雄的魄力,虽然憋屈的跟汉献帝的,但是,他没有汉献帝那样的影响力,他的影响力,只局限于韩山童的故旧弟子,北派红巾军系列而已。终于朝廷的人,自然视他为贼酋,而义军中的张士诚、徐寿辉,根本不鸟他。 刘伯温考虑的不无道理! 韩林儿的存在,确实对郝仁日后称王称霸,形成障碍,总不能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去成就别人的梦想,最终保这个小孩子当皇帝吧!何况郝仁自己都看不惯明教烧香、祷告,搞那些封建迷信,祸害华夏近千年,其毒瘤到民国尚未完全清除,郝仁自然也不肯助纣为虐了! 而且,就算是郝仁想推韩林儿当皇帝,郝仁的手下这些将领们,也不能答应! 郝仁反而需要反过来做刘伯温、俞通源的思/想工作! 两线作战不符合庆丰军的利益,庆丰军南下虽然占据大片江东的富庶土地,不过,江南只是暂时的和平,只要天完、朱重八、达识帖睦迩三家在江南决出胜负,活着暂时换取和平,郝仁又得对江南用兵,北方就需要一个稳固的后方! 只有用刘福通的兵马,抵挡住北方强大的敌人,郝仁才能腾出双手,收拾江南的各路敌人,当然,也包括让他忌惮的敌人----朱重八! “我不是让弟兄们白白的牺牲,做无聊的老好人,这符合我们庆丰军的利益,不过暂时在韩林儿那个孩童手下,低几天头罢了,咱让刘伯通守住颍州,不让他们君臣进我们的地盘!”郝仁对参军说了一番,郝仁解决自己内部矛盾的问题! 郝仁运动到颍州外围,自然就要考虑如何打败答失八都鲁,解围颍州的问题了! 郝仁派耿再成的骑兵出击,当然不只是送信那么简单,他想先从答失八都鲁铁板一块的连营中,引一直军队出来,然后伏击消灭敌人,不过孛罗帖木儿警惕性高,追了十里,没有进埋伏圈! 不过耿再成的一次试探性进攻,用折损了数百在安庆组建的精锐骑兵的待见,探明答失八都鲁的军营防守严密,不可能一举攻破! 如何破答失八都鲁,还有理有据的不让韩林儿入自己的地盘,这个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 午夜,北风刺骨,颍州城的南门大开,数万红巾军静默而行,冲到蒙元的军营下,忽然聒噪而行,直冲蒙元的连营,颍州的突围战斗正是打响! 刘福通的军队已经到了防守的极限,再饿三天,士兵连打仗的力气都没有了,再过七天,估计得饿死一半,因为答失八都鲁的军营防守严密,若不突围,恐怕郝仁再来送信的骑兵,也进不来了! 突围,是颍州红巾军唯一的选择了,刘福通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郝仁能从外围用策应自己突围! 答失八都鲁为了围困颍州,收取剿灭龙凤政权的大功,早已经将颍州城密密匝匝的围住,绕着城墙,挖掘了三道宽的长壕,就是要将刘福通等,困死在颍州城内! 颍州城外,火把将夜空照的通明,喊杀之声,数里可闻!(。)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战揭幕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光脚时无所畏惧,有了鞋子,就害怕失去鞋子,重新回到光脚的时光。 郝仁打仗越来越谨慎了,因为他输不起,他的成败不再决定他一个人的生死,而是关乎庆丰军大片的土地、百姓、城池。北方只有这一支军队,一旦败了,江北之地就守不住了。 今日,郝仁派耿再成兵引答失八都鲁军队入埋伏,答失八都鲁不上当,郝仁对这个谨慎而强大的对手,一筹莫展,他专研了半夜的舆图,刚刚睡下,就听见军帐外一阵聒噪。 负责哨探的俞通河要禀报军情,宿卫千户陈达、斐冠军以主公刚睡为由,不许觐见,郝仁刚好没睡,将俞通河唤了进来,得知刘福通突围的消息。 ‘不是告诉刘福通让你守住吗?我在外围想办法救你?’ 郝仁想让刘福通牵制答失八都鲁,刘福通为何违约突围,郝仁无暇猜测,顾及是实在顶不住了,郝仁总不能见死不救,刘福通被灭了,答失八都鲁肯定马上南下,把战火烧到庆丰军的地盘上了,对于庆丰军没有一点的好处。 “传令,三军集合,连夜进军!”郝仁毫不迟疑的下达了命令! 黎明时分,郝仁一应兵马调配完毕,亲自都帅的数千骑兵前锋,赶到颍州城外的外围! 郝仁驻马山坡之上,前面战鼓填然,双方呼喊的厮杀之声震天,郝仁端着单筒望远镜,在一应宿卫簇拥下,向颍州城外的战场上观察。 战场上照明的篝火未曾完全熄灭,缕缕青烟兀自渺渺升起,从城门到战线前端,黑压压的全是尸体,刘福通督军死战,已经突破敌人的两道封锁,将战线推进到第三条沟壑边,双方的主要战场围着对三条沟渠打。 战场异常惨烈,围困城池的三条沟壑,已经被红巾军的尸体填平了两条,剩下的一条沟渠,刘福通都帅着红巾军,前仆后继的向前冲杀,目测,不出半个时辰,尸体就能就能将半条沟壑填平了。 刘福通军队的战斗意志十足的顽强,面对这样严重的死伤,硬是死战不退,不过,饥饿的士兵打了半夜,明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就算是填平了这道沟壑,也不能突破敌人的重围。 答失八都鲁在第三层的沟堑外,密密匝匝的围满了军队,将颍州红巾军前进的道路围堵个结实。 最前面的一层步兵,与刘福通的军队短兵相接,阻挡红巾军越过沟堑;第二层弓箭手,支援前面的步兵,胡乱的向红巾军军阵攒射羽箭;第三重,密密匝匝的步兵围成人墙,等着接替作战;第四重,列着数个方形军阵,等着颍州红巾军突破壕堑,往来追杀。 不得不说,刘福通手下的战斗意志非常顽强,一方面是因为蒙元的暴政,败了要被屠杀,与其饿死或放下刀剑被屠杀,莫不如殊死拼杀,或许还能博出一线生机! 更重要一点,这些名教徒,被杜遵道等别有用心的传教士,用歪曲的教义进行洗/脑,什么‘光明必然战胜黑暗’‘明王降生就是韩林儿’等等,士兵冲锋起来,更是不要命! 郝仁正观瞧中,敌人后面的两路骑兵,军阵一变,分左右向自己军中杀来! 答失八都鲁已经与刘福通打了一夜,早就料定郝仁会派兵救援,所以,早就预留出兵马,后面的骑兵,就是专门留着对付郝仁的兵马,并且在半路留下伏兵,郝仁特意绕开大路,避开敌人的埋伏。 “众将领听命!”郝仁冷喝一声,全军肃然:“胡大海压左,耿再成压右,挡住他们!” “诺!”胡大海、耿再成二将领命,各将本部两千骑兵,卷起两线尘土,从山坡上冲杀下去,一轮弩箭过后,两队骑兵与敌人骑兵接阵,一时间,杀声震天,人仰马嘶! 左侧,胡大海一把开山斧,大劈大砍,如同下山猛虎,一斧挥去,横扫一片! 右侧,耿再成一把开山刀,大砍大杀,如同出来蛟龙,一刀砍去,撂倒一片。 在二位将领的带领下,两支骑兵骁勇异常,在冲上来的骑兵为合围之前,将左右两路骑兵抵挡住,中间流出来数十米宽的空隙! “俞通河听命,从缝隙穿插过去,不与敌人纠缠,直接去接应刘福通!”郝仁又命令道! 俞通河领命,带着两千骑兵,端着手弩,从山坡上冲下去,沿着两军缝隙,直接冲向敌人的步兵军阵,还不时的将手弩想左右两侧平射,将准备合围上来的敌兵射住,保证前路的畅通。 俞通河的马术,在庆丰军中,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他率领的又是庆丰军最精锐的骑兵,乃是从常遇春处分来的骑兵,其中还有一百名是常遇春的徒弟、义子,号称小常遇春,俞通河一马当先,足比身后的小常遇春们的马快出三丈远! 敌人见两路骑兵,没有挡住郝仁的军队,第三重步兵赶紧回身抵挡,可是那里还来得及? 俞通河一匹战马前蹄扬起,瞬间踏入敌人的步兵军阵,一把马刀,上下翻飞,如同砍菜切瓜一般,杀的敌兵人头滚滚。 俞通河身后,一百小常遇春,一百条长柄刺杀兵器,如同出海蛟龙,刺出去的枪花,如同繁星点点,一枪一个,后面还有一千八百名骑兵紧接着杀到,瞬间就将敌人的步兵军阵撕裂。 这两千骑兵,就是目前郝仁手中精锐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 步兵被杀散,俞通河也不追赶,任凭他们四散奔逃,都帅所部骑兵,沿着直线,直接向前冲击,百余步距离,便到了敌人的弓兵军阵前。 本来忙着射前面步兵的弓兵,赶紧回身射箭,可是那里还来得及?骑兵已经冲到近前了,弓箭手除了弓,没有其他武器,想抵抗也没有能力! 俞通河只砍翻两名手足无措的弓兵,弓兵就已经四处奔逃了,最前面一重的步兵,根本没有料到庆丰军的骑兵如此之快,也顾不得不翻身接仗了,直接沿着壕沟两侧,四处奔逃。 俞通河冲到濠沟前,待住战马,战马一声长鸣,前蹄腾空,他在这一瞬间,将马刀左右一挥舞,向手下下达命令,骑兵分左右两路,追杀蒙元逃窜的步兵,还向壕堑内的颍州军高喊:“颍州军的兄弟,我家主公派我前来救援,让刘丞相赶紧突围!” 可苦了蒙元的步兵,被两千骑兵一阵压倒式的追杀,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蒙元骑兵不傻,一阵混乱之后,发现眼前的壕沟,就是一条救命的去处,也顾不得壕沟有两丈多深,跳下去摔个不轻,而且还有刘福通的红巾军,在下面候着呢,跳下去,就被红眼睛的颍州军,戳成肉泥。 是的,颍州红巾军死伤太多,早就杀红了眼,得着这样机会,只图杀个痛快!如今见到到援军,就像是打了鸡血,陆续的有红巾军从壕堑攀爬上来,挥舞着长枪,逮着个蒙元士兵,不戳成肉泥不罢休。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俞通河的骑兵,就冲破了颍州红巾军前面的障碍,为刘福通突围打开了缺口,却听见郝仁的中军号角呜咽,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因为有两队敌人骑兵,从侧翼袭杀过来,要将宇通开打开的缺口,反扑下去!一场颍州的鏖战,就依这样的形势,拉开了序幕! (。) 第二百三十三章 鸣镝射马 俞通河听见身后号角呜咽,赶紧向中军的帅旗望去,只见中军蓝色帅旗左右挥舞,示意俞通河左右敌兵杀来,兵命令俞通河收缩兵力,沿着原路返回中军! 艺高人胆大,俞通河马术精良。 他‘腾’的一下从马背上跃起来,站在马背上的马鞍上,向左右观瞧! 人站在马背上,视野立马开阔起来,只是那么一瞬间,他就将周边的敌情看的清楚,瞬间领会了郝仁的作战意图! 左右两边,分别有两支敌人的生力军骑兵,绕过胡大海、耿再成厮杀的战场,如同两个箭头一般,向俞通河打开的突围缺口,冲杀突来,战马蓄足了劲力,仿佛能将俞通河的骑兵冲散! 俞通河的骑兵,分左右两路分散开追杀步兵,形成了一个左右二百米宽的缺口,这么嫌小的空间,不利于俞通河骑兵的展开,战马也跑不出来速度,无法形成骑兵的冲击力。 而且俞通河的身后,就是壕沟,看蒙元骑兵军锋的气势,似乎能将俞通河的两千骑兵,冲进身后的沟壑!此乃死地,有战斗无退。 而蒙元的骑兵就不一样了,骑兵是俞通河骑兵的数倍之多,奔跑中,已经蓄足了冲劲,这样势头,对俞通河分散的骑兵,非常不利。 俞通河的骑兵无法冲出速度,也就在冲锋中不占据优势,而且他的骑兵,人少行疏,被冲散是必然的,连退路都没有! 此时只有在敌骑兵合围上来前,从原路返回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俞通河重新回归马背,调转马头,打马飞奔中军,手中的马刀,回身直指郝仁的中军帅旗,与此同时,他摸起身上的号角,“呜----呜呜”三声凄厉的号角,紧随而来! 正在冲杀的骑兵,领会俞通河的意思,撇下步兵,军阵以一个‘八’字型,向俞通河飞奔靠拢。 正在此时,蒙元的骑兵,以两条粗大下箭头的阵型,直接向骑兵的两翼冲来,前锋已经到了一箭之地内,不打头,也不打为,直指俞通河军阵的中间部位。 俞通河的骑兵,太过于疏散,只要敌人一个交锋,就能将俞通河的军中,拦腰冲破,军阵一破,俞通河的精锐骑兵,就要面临着一个打几个的劣势,必败无疑! 郝仁面对这样的劣势,手心已经捏出来一把冷汗。 俞通河乃是俞通海的堂弟,俞延玉的侄子,都帅的是郝仁在江北最精锐的两千骑兵,郝仁可视这两千骑兵为自己的宝贝,伤了一个,他都心疼! 更重要的是,俞通河的骑兵一旦被击败,敌人的骑兵就会将刘福通突围的军队,彻底的合围在战场垓心,那时,再想突破敌人的骑兵防线,比登天还难了! 而此时郝仁手中,已经没有足够兵力可以支援了。 胡大海、耿再成两支骑兵,已经与敌人的两支骑兵进入焦灼状态,已经无法从战场上抽身救援了,而自己的身边的两个千户陈达、斐冠军,都是水军出身,如今骑马还往下掉呢,这两个千户,根本指望不上他们带卫队支援前方! 郝仁此时变得惜命了,或许可以说是更有大局观了,他必须听从刘伯温的金玉良言,不到万不得已,这个庆丰军大元帅,不能再以身犯险了。 “弩,你们的手弩是干嘛的!”郝仁急的大呼,可是,此时已经不能通过军旗,向俞通河的骑兵,传达战术上的问题,更不能指挥每个骑兵,每一刀该怎么砍,此时的战场,只能靠俞通河军的临场发挥了! 说时迟,那时快,俞通河见自己的身边没有敌人,一手拎着马刀,另一手操起手弩,马镫下,踏住弩弦,一只手弩,已经上弦完毕,他将带血的马刀衔在口中,腾出一只手,箭袋内抽弩箭上膛,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在一瞬间完成,他侧身向左,一弩发射,将一名敌兵的十夫长射落马下! 他双手操作手弩,瞬间搭弦完毕,‘嗖’的一声,射向右边。 俞通河是这支骑兵的灵魂人物,骑兵配手弩,是庆丰军所有骑兵的标准配置之一,他一个动作,手下的兵士,纷纷效仿,操起手弩,向着敌人的骑兵的前锋,左右开花,瞄准平射。 敌人的两支骑兵,军阵并不宽,前锋不过十几排马匹那么宽,猛然遭遇上百支劲头强劲的弩箭打击,一时间人仰马嘶,数十名骑兵中箭落马,进攻势头,稍稍被迟滞。 俞通河交锋线后面的骑兵,纷纷挂了兵器,操起手弩上弦,因为距离太远,弩箭不足以射击到敌人的军阵,骑兵端着手弩,也不着急发射,而是等到自己打马匹与敌人的马匹呈直角的形势,才‘嗖’的一弩,将弩箭射向敌人。 交锋线后面的数百骑兵,就是以同样的方式,将手中的弩箭,基本上朝着一个方向射去,而那个方向,正是蒙元骑兵进攻的方向。 任凭蒙元骑兵骁勇,也无法突破密集的弩箭,冲进俞通河的骑兵进行短兵相接。 俞通河的骑兵,未曾与蒙元骑兵接仗,便已经顺利的突出骑兵的合围。 “呵呵!”郝仁紧张的面孔,此时才舒展开来,赞道:“俞通河,就是俞通河,打仗有一套!” 其实这根本不算什么新鲜的战法,当年与大汉作战的冒顿单于,训练士兵的时候,为了训练手下士兵与自己作战意图一致,就曾经率先用‘鸣镝’(带响的羽箭)射自己的战马,手下有不肯射箭的,一律杀掉了! 俞通河是草原人,自然听过这个故事,他做常遇春副手的时候,就是用这个方法训练的,只不过是郝仁军队太多,他不了解罢了! 此时刘福通的颍州红巾军,似乎是在跌入壕堑内的蒙元士兵身上,出够了气,亦或是搬挪尸体,足够将沟壑填平,大批的红巾军已经越过壕沟,森严的长枪,如林! 这是刘福通早就准备好的,等越过壕沟,专门对付蒙元骑兵的长枪军,此刻才正式投入战场。 蒙元答失八都鲁,就在不远处的中军帅旗下,在森严的兵马簇拥下,观看者战场上的一举一动,俞通河两千骑兵的作战效果,给答失八都鲁足够的震撼! 昔年,圣祖成吉思汗,靠的是十万铁骑,横扫天下,而今,风向变了,郝仁居然编练出可与成吉思汗骑兵匹敌的骑兵,而且郝仁,似乎也有了自信,有了从火器后面、城城墙后面,走出来的勇气! “他娘的,郝贼十三及时有了这么骁勇的骑兵,上次可是靠步兵偷袭我的军阵啊!”答失八都鲁心中暗骂,却下令道:“不要管溃退的骑兵,直接打刘福通,千万不能让他们溜走!” 颍州军内,可都是伪龙凤政权的贼酋啊,这大功,答失八都鲁可不想让郝仁给搅和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迷途羔羊 慵懒的太阳,终于从东山上,露出半边脸,撒出一片霞光。 郝仁在一千五百名元帅府宿卫下,站在高岗上,查看刘福通的突围情况,而自己的三支骑兵,却还在战场上血战! “让俞通河回身再战!” 郝仁此时手中没有太多的兵力,后援的军队尚未到达,只有俞通河这一支劲旅,刚从重围中冲了出来,尚有灵活的机动力! 中军宿卫千户陈达领命,吹响号角,指挥着手下,将蓝色军旗,频频向前劈去,指示俞通河回身再战! 俞通河此时正对着中军帅旗的方向,一眼就看到的郝仁的指示,口弦马刀,手端手弩,拨转马头,带着两千骑兵,回身有冲入战场。 此时的刘福通,已经有数千军队过了壕沟,长枪军如林的长枪,正与合围的骑兵苦战,俞通河的上次撤退,用弩箭迟滞了合围骑兵的进攻速度,所以,刘福通没有遭遇敌人骑兵毁灭性的冲击,而是进入短兵相接的搏杀阶段。 敌人的骑兵,因为没有冲击力,没能冲破刘福通的长枪阵,而被刘福通的长枪军竖起的长枪,格挡在长枪阵之外,走马对枪兵,两互相格杀,场面焦灼。 颍州红巾军,破不了骑兵的重围,戳翻一名骑兵,后面的另一个骑兵就补上。蒙元骑兵,也破不了颍州红巾军的。颍州红巾军陆续有被弓箭射倒的,可是红巾军已经看见前面的援军,求生的本能,让这些遭遇明教洗/脑的教徒,前仆后继,死战不退! 千军裹万骑!这是骑兵的真谛! 俞通河深的其中的精髓所在,他这次回身再战,并没有冲上去与合围蒙元的骑兵短兵相接,而是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俞通河一马当先,都帅两千骑兵,沿着军阵三十步外的边缘奔跑,只是将弩箭,向敌人的骑兵抛射。 如此近的距离,骑兵根本不用瞄准,就能将弩箭,精准的射向敌军。 未几,蒙元合围的骑兵,经手不住颍州红巾军和俞通河的内外夹击,合围被撕开了口子,颍州红巾军,如同开闸的江河,发生呐喊,漫天的向郝仁的中军帅旗扑来。 与胡大海、耿再成接仗的两支骑兵,本也不能冲破这二位骁勇的上将打击,默然身后大乱,无心再战,调转马头,四散奔跑。 此时,刘福通的颍州军,在庆丰军的接应下,前路大开,颍州军士兵,恨不得自己的身下能多生出两条腿来,飞一样的冲过郝仁占据的那个山包。 郝仁一看颍州军如此,貌似勇猛的冲锋,其实是,已经失去指挥的大溃退,颍州军像疯了一样的玩命跑,连自己留在前面的三支军队,都能被这样的气势冲散,赶紧命令胡大海、耿再成两军,左右避让,追击溃退的蒙元骑兵。 郝仁自己在元末带兵以来,临阵作战,自己的中军运动方向,除了向前,没有往别的方向动过,不过这次不行了,颍州军溃退的大军,眼看着也能将自己的中军冲散,中军若乱,军队就会失去指挥,很容易就造成先胜后败的局面。 庆丰军的中军,人数不多,郝仁被迫将中军向左移动了半里,却见颍州军的溃兵,如同洪水一般的从军阵边掠过! 郝仁庆幸,幸亏自己的中军及时移动,要不,必然被溃兵冲散! “关将军,回兵抵挡住敌人的反扑!”郝仁在溃兵中,看见刘福通手下大将关铎,赶紧呼喊他停止溃退,扎住阵脚,准备迎接答失八都鲁的追击! 关铎是刘福通第一亲信,原本率领着刘福通最精锐的一万骑兵,曾经到郝仁攻占的寿州提调粮食,当然,顺便帮着郝仁打了一战,如今一万匹马,连丢带吃,居然一个不剩了,骑将也变成步将了! “大元帅,如今军队已经乱了,约束不住了!”关铎拎着长刀,被裹挟在溃兵中,也不管这许多,向郝仁喊了这么一句,便淹没在溃兵的潮水中,不见了踪迹! ‘靠,就这熊样,还他娘的上将!’郝仁心中暗骂道。 说话间,几个文人的模样,带着一队精干的士兵,抬着两乘滑竿,飞一般的跑了过来,滑竿上坐着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凤政权的皇帝韩林儿和太后杨氏。 为首的步行一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凤政权的中书平章,罗文素! 罗文素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如今着这的一只脚板儿,早已经血肉模糊一片,他是文官,力气若,见了郝仁,就如同见到希望,再也跑不动了,一屁股瘫软在郝仁的马下! “呜呜,恩人啊,龙凤政权的恩人啊!”罗文素连惊带吓,号啕大哭! 跟随罗文素的一应文官,见罗文素这个平章都是这般模样,哪有力气再跑?纷纷瘫软在郝仁的马下,连抬着滑竿的士兵,也跑的脱力,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师父,救我啊!”韩林儿坐在滑竿上,连日的惊吓,惊魂未定,尚且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暂时脱力了危险。 郝仁心道:‘哼!现在想起来我这个师父了?忘记在亳州逼迫我行君臣大礼的事情了!’却不跟一个孩子计较,安慰道:“陛下勿忧,此时已经脱离危险,为师在此,徒儿勿忧!” “脱离危险了?”韩林儿自言自语,回头看时,发现自己确实已经冲出了重围,此时才反应过来,号啕大哭:“呜----吓死我了,我可不要当什么皇帝了,师父,求你别再让他们让我当皇帝了!呜----” 韩林儿只有十三岁,确实受不起这许多的惊吓,在这样折腾下去,恐怕早晚有一天,折腾的跟宋高宗赵构一样,吓的失去性能力而绝后! 郝仁也感觉这个韩林儿可怜,年纪轻轻,被大家推举为皇帝,受了这许多惊吓,不当皇帝,对翰林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何必当这个傀儡皇帝,被手下的将领们摆弄来摆弄去的呢! 战争,本是男人的事情,何必将妇孺裹挟在内呢?战争的残酷与血腥,又岂是妇孺能够承受的? 残忍,杜遵道这帮利欲熏心的名教徒,比非洲的童子军还残忍,刘福通杀他就对了! ‘谁要是裹挟我的孩子从事魔教事业,我抛弃身家,也要与他斗争到底!’ 可惜韩林儿他爹韩山童,就是明教造反世家,恐怕不能有这个思/想觉悟,如今又死的早,只能任凭遗孀弱子,任人欺负了。 “陛下,不可这样说!我龙凤政权,不过暂时受到点挫折,日后,必然能够东山再起,还都汴梁!” 刘福通抢了敌人的战马,都帅数十骑兵,负责断后,如今浑身像血洗一般,依旧豪气不减。 日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还是先摆脱答失八都鲁后面的追击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围困孛罗 孛罗帖木儿负责拦截郝仁救援颍州的兵马,特意在庆丰军大营到通往颍州必的大路上,布置下伏兵,准备攻击郝仁救援颍州的军队,可是眼看着一队骑兵已经到了埋伏圈前,孛罗帖木儿不禁兴奋异常。 哪成想,那队骑兵,却并不进入埋伏圈,领头的万户,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问题一般,一拍脑袋,打马带着军队就跑了回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没漏出啥马脚,怎么就跑了呢? 孛罗帖木儿正满是狐疑的猜测,不知道对方玩的什么把戏,没片刻功夫,那队骑兵又慢悠悠的走过来了,他不禁暗暗的得意,心道‘这回叫你有来无回!’ 哪成想,徒单斛都帅的骑兵,还是不进埋伏圈,在埋伏圈外转了一圈,徒单斛一拍脑门,似乎出行把钱包忘在家里一样,又打马跑了回去! 没一会,又慢悠悠来了! 孛罗帖木儿手中紧紧的攥着腰刀,心道:“小样,这回看你还不进埋伏圈?” 他正狐疑间,却听见身后一阵聒噪,紧着着,爆豆一般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他回头看时,只见后面的焰火映红了半边天,一支步兵,在梨花枪和刀盾配合下,列着长条盾墙,已经向自己压了过来! 都帅这支军队的不是旁人,正是原庆丰军元帅府参军俞通渊,所部兵马,乃是罗本在庐州编练的新军中挑选七千步兵。 这七千步兵的操练,本就是按照庆丰军大元帅郝仁挑选的士兵的标准,进行挑选和训练的,单兵能力都不弱,其中的千夫长及百夫长,都是原元帅府的宿卫,兵新将不新,用的也是庆丰军一贯用的步兵梨花枪、刀盾结合的军阵,配以弓弩手、震天雷,战力不容小觑! 而徒单斛这支骑兵,却不再拍脑袋往回跑了,而是玩命一般纵马飞奔上去,骑兵操着手弩,边冲边将弩箭向山坡上攒射,呐喊着冲杀过来! 孛罗帖木儿本来要打郝仁的埋伏的,结果郝仁早就已经绕路过去了,却被徒单斛、俞通渊的军队进行了反包围,孛罗帖木儿别无其他选择,只能打了! 打了一阵,孛罗帖木儿知道庆丰军早有准备。 俞通渊的步兵军阵,稳扎稳打,孛罗帖木儿兵马沾不得一点便宜,而徒单斛的骑兵,却只是围着军阵外沿抛射弩箭,更是让孛罗帖木儿的军队吃了大亏。 孛罗帖木儿的骑兵、步兵有万余人,现在埋伏打不成了,反而吃亏了,此时只有撤退,与大队人马汇合了。 他赶紧从庆丰军骑兵、步兵结合处,想夺路往回撤退,却听得一阵呐喊声,又一队七千步兵,列着梨花枪盾牌阵,将大路密密匝匝的给挡住了! 原庆丰军大元帅宿卫千户吴六玖,担任这次反击孛罗帖木儿的总指挥,他的率领的兵马,一直在阵外,端着单筒望远镜,像平素郝仁作战一样的冷眼旁观,如今见孛罗帖木儿要跑,他却不能放过,都帅兵马出击,挡住敌兵的退路! “赶紧给父帅送信,派兵救援!”孛罗帖木儿无奈,只能让斥候向答失八都鲁送信,他不想和庆丰军玩老用捉小鸡的游戏了,希望答失八都鲁能派出一两千的骑兵,从后面破这该死的梨花枪盾牌阵。 …… 答失八都鲁对颍州的包围,刚被庆丰军、颍州军联合突破,他都帅兵马,歼灭了刘福通留下殿后的部队。三千白衣卫教军敢死队步兵,无一生还,全部被答失八都鲁的骑兵歼灭。 他正首鼠两端,不知道是否该追击颍州军这些漏网的大鱼,素闻郝仁狡诈,而穷寇莫追,更是兵家大忌!却听见孛罗帖木儿的斥候前来禀报,孛罗帖木儿请求增援。 “我儿何其骁勇?居然向我求援,必然是遭遇了敌兵的主力!”答失八都鲁这样猜测着。 孛罗帖木儿确实骁勇,乃是元末与察汗帖木儿齐名的朝廷柱石,曾经在乱兵中,救过答失八都鲁的命,将自己的战马让给父亲,自己操长枪下马步战,天明时安全回营,说有‘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之勇,一点不夸张。 如今孛罗帖木儿都帅一万精锐骑兵,居然求援,必然是遭遇了庆丰军的主力攻击,郝仁一共有兵马六万,精锐也不多,庆丰军的主力若是用在孛罗帖木儿处,郝仁所处兵马,必然不多,不过是刚才退下去的残兵败将罢了! 郝仁的退兵若是有埋伏,想引答失八都鲁入埋伏,必然是且战且走,断然不会留下三千死士,血战掩护突围。 而且往南不过十里,无有险要去处,又有颖水阻隔,最远在十里外的颍水边,就能追上溃兵。 战场决断,取决于将领的冷静而敏锐的判断,更不是所谓的,会‘跳大神’的参军,每次都能‘算’的准的。 答失八都鲁主要是不甘心,就这样让贼酋从自己的手中溜走,是贪功的赌徒本性,最终导致了他的误判,他做了舍弃自己儿子,也要追赶郝仁、刘福通、韩林儿等这些红巾军大首脑。 “我儿骁勇,必然能全身而退,暂时不用救援他,全军全力追击溃兵!”答失八都鲁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答失八都鲁亲自挂帅,都帅手下精锐的八万马步兵,舍弃颍州城不要,沿着红巾军溃退的方向,全追击! 答失八都鲁沿着红巾举溃退的方向,一连追十余里,一直追到颍水边,终于追上了溃退的红巾军! “哈哈!”答失八都鲁仰天大笑:“天让我坐收剿灭龙凤逆贼的大功啊!” 只见眼前的颍水边,河湾处,高高的堤坝上,溃退下来的红巾军,君用狼狈不堪,人数不足三万人,被颖水阻断了去路,以堤坝为依托,已经列好了军阵,准备迎战答失八都鲁的八万大军! 在答失八都鲁看来,红巾军这不足三万的残军,已经是自己口中的肉了,前面的颖水,为自己歼灭红巾军,提供了最大的地理条件,红巾军已经无路可退。 而且这三万残军战力,几乎已弱到忽略不算的地步! 步兵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十里,没有跑死也只是差挨一刀的事儿,唯一忌惮的庆丰军骑兵,作战许久,又跑这么远,马也应该脱力了,战败全歼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答失八都鲁,甚至都已经开始数人头了! 彩旗下面的那个就是郝仁,脑袋能换十万贯,那个血人是刘福通,能换八万贯,那个滑竿上的伪皇帝能换十五万贯,伪太后值三万贯,盛文郁一万贯,罗文素五千贯…… 简直是发财了! “等一等步兵,让马歇歇脚,准备一举歼灭!”答失八都鲁命令道,他也不想得意太早,把自己的胜算,在亏大一倍。 (。) 第二百三十六章 伏兵四起 郝仁曾在安丰打败察汗帖木儿一万铁骑,他追击敌兵时候,曾经从颖水的南岸走过,身后这段水流湍急的河段,他对这个地方印象特别深刻,郝仁就选择这个地段,准备与答失八都鲁决战。 因为颖水在此处,有个数里长的月牙形弧度弯折,所以俗称叫做河湾地。雨季时颖水流湍急,当地人为了防止发生洪水,沿着河床,修了一段数里月牙形堤坝,高高的堤坝,为庆丰军提供地势的优势,适合防守,也是和冲击,更因堤坝的存在,遮挡了了敌人的视线,让敌人看不轻堤坝后的军阵。 此时颖水正是冬季的枯水期,水位下降,而且河床上一人多高的芦苇荡,正适合伏兵的埋伏数万雄兵。 孙子曰:投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背水列阵,正是名将韩信用的‘背水一战’。 郝仁料定,答失八都鲁必然舍弃辎重,轻兵追击,庆丰军正可以逸待劳,依靠堤坝的地势,一举击败答失八都鲁! 郝仁见答失八都鲁亲自都帅骑兵而来,军阵中,果然没有他忌惮的火炮,不禁心中大喜,却见答失八都鲁顿兵不前,着实让他紧张了一下! 难道他看见芦苇荡中的伏兵了?难道答失八都鲁不准备进攻了?几个打头目摆在眼前,难道还不足够引起答失八都鲁的兴趣吗? 郝仁禁不住的拿起单筒望远镜,向敌人观瞧,却见骑兵后面扬起尘土,隐约露出步兵的端倪,心中才恍然大悟----原来谨慎的答失八都鲁,再等待他的步兵。 “答失八都鲁怎么还不进攻?”刘福通按捺不住的问道。 “因为他在等后面的步兵!”郝仁冷静的回答道。 “步兵,哪有步兵?”刘福通遮目看去,没看见任何东西,却见郝仁将手中的黄铜套筒递给了他。 刘福通学着郝仁的模样,看了半晌,不禁大呼:“宝贝呀!宝贝呀!贤弟有这神器,何愁敌人不破?哈哈!”刘福通又爽朗的笑了。 “送与大哥了!”郝仁平静道。他一伸手,身后的宿卫千户陈达,又递过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单筒望远镜。 “这么宝贝的东西,大哥怎么好意思要啊?”刘福通爱不释手,却也不好意思在要郝仁的东西,毕竟郝仁可是救了他这一支军队啊,但是,当他看见郝仁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而且,几个庆丰军的将领,都是以同样的模样,用单筒望远镜在观瞧,他也感觉这东西没有那么宝贝了。 “那大哥就愧领了!大哥也不能白要你的东西,等哥哥再占了城池,给贤弟寻几个上等美女!呵呵!” …… 未己,答失八都鲁的步兵已经赶到,在骑兵后面列了方阵,敌人军阵中一阵号角呜咽,紧着大地一阵颤抖,数万的大军的马蹄声,如同雷声一般滚滚而来,数万大军,如同平地卷起起的狂风,遮天蔽日的卷积而来,那气势,如同能将郝仁这不足三万的残军,一口吃掉! 蒙元一千骑兵为前锋,其后,答失八都鲁操一根长枪,亲自都帅大军而来,数万骑兵,列出郝仁三倍宽的宽阵,数万步兵,跟在骑兵身后,一时间战马嘶鸣,杀声震天,眨眼间,已经冲到红巾军的二百步外! 蒙元利用骑兵的优势,一贯采用宽阵,两军交锋时,两翼包抄对方的侧翼,威胁对方军阵的后方,此等战法,成吉思汗用时,从无败阵。 答失八都鲁见自己军阵已经冲进这么近了,红巾军没有一点反应,也不派骑兵冲击压阵,更没有溃退的记性,他满是狐疑:“郝仁吓傻了吗?此时不怕骑兵出击,庆丰军的骑兵,就不能发挥作用,和步兵无异了!” 却见郝仁身后的五色旗帜中,那面红色的旗帜,在风中一阵摇晃,答失八都鲁感觉事情不妙,估计郝仁军阵内藏了什么东西,郝仁又要使诈! 红旗飘过,隐藏在堤坝后面的庆丰军火器营,满编五个千户的火炮,足五百门的火炮,齐刷刷的推上堤坝,火炮的金属光泽,闪闪发光! 郝仁拉住身边的一个百夫长,指着答失八都鲁道:“看见那个拎着长枪的小子吗?”百夫长肯定的点点,郝仁又道:“你们这个百户的石门火炮,不用他其他人,就专门集中火炮给我打他,打中了,这个就是你的奖赏!”郝仁挥舞着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道。 目前郝仁庆丰军中,只有个万户以上的总管,才配备有单筒望远镜,各个跟宝贝似的,平素手下几时见得着?连千户都少有摸到过的,一个百户能有这东西,比赏赐百贯钱还牛气,就是花一千贯,也没地方买这东西! 答失八都鲁见庆丰军数量庞大的火炮,心中暗叫:“糟糕”,可是此时骑兵已经奔跑出了速度,正在全力冲锋中,此时,已经如同箭在弦上,已经无法撤退了! “咚----咚咚咚----”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百与门的火炮,率先发难,庆丰军军阵中,硝烟滚滚,火光喷射,一百多个铅丸,如同冰雹一般,向答失八都鲁的军阵内倾泻,炮弹过处,人吗据损,血肉模糊一片,一时间,战马嘶鸣,答失八都鲁人马损失,不计其数。 “两翼炮兵没有步兵遮挡,向两翼攻击!”答失八都鲁冷静的挥动长枪,放缓速度,指挥骑兵向两翼没有步兵遮挡的炮炮兵阵地冲去。 炮响后,庆丰军的军阵中,白色、黄色两面军旗摇动,左面郭天叙的濠州军、右面杨正泰的飞山蛮,三万大军,已经从芦苇荡中冲出,密密匝匝的站满了堤坝,羽箭、弓弩、如同雨点一般向答失八都鲁的军阵中倾泻。 弓弩所过之处,人马不知中了多少箭,倾倒下去,射空了插在地上的弓箭、弩箭,密密匝匝的如同地上生出的荆棘林。 火炮紧随着一轮又是一轮,以十秒为间隔,不停的向堤坝下倾泻,这就足够答失八都鲁的兵马喝一壶了,不过,庆丰军的火炮是放在高处的,不能对着敌军平射,炮弹余地面略呈三十度角,凌空砸下去,对敌人的杀伤有限。 五轮火炮下来,敌人已经冲到堤坝下面! 一丈多高的堤坝,用弩箭和震天雷抛射,敌人也不能冲破郝仁的密集军阵! “跟我来,直冲他的中军军阵!” 答失八都鲁见郝仁的中军,并没有火炮发射,不禁大喜! 如今两侧大军正在猛攻堤坝,虽然没有撕裂庆丰军的军阵,却也可以用一用成吉思汗的掏心战法,直打红巾军的中军!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击杀敌酋 答失八都鲁的军队,曾经灭了红巾军的南北锁红巾军,因此而一战成名,这支军队,更是与刘福通的红巾军多次鏖战,多次让刘福通窘迫,说是百战之师,一点不为过。 如今蒙元大军虽然遭遇红巾军的埋伏,被火炮一顿猛打,而红巾军又三万人,陡增道六万人,答失八都鲁也不打怵。 若是郝仁陡增三万骑兵,或许答失八都鲁会考虑稳扎稳打,或许会畏惧,而红巾军陡增的三万兵,右边的步兵满脸油腻的胖子,左边的步兵,是面有菜色的农夫,若是被这样的士兵吓到,答失八都鲁也不叫答失八都鲁了! 蒙元的骑兵,虽然被迟滞在堤坝下,遭遇炮火的猛烈打击,却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弓箭抛射打红巾军的军阵中。 无论是右边的杨正泰的胖子老爷兵,还是左边郭天叙的菜色农夫兵,在两支骑兵的猛烈冲击下,陆续有士兵中箭倒下,两支军队已经有溃退的趋势了,郝仁不得不让刘福通分兵支援两路。 而刘福通颍州军,弓箭手多日前,就已经没有了羽箭,如今是远程投射兵器的比拼,这些疲惫色士卒,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了,支援的兵马,也不过是给两路兵马壮声势罢了! 红巾军中军分兵,答失八都鲁看准了这个空档,亲自都帅一直骑兵,采用成吉思汗掏心战法,直冲郝仁的中军。 这支兵马,是答失八都鲁起家以来的最精锐骑兵,一人又三匹马,各个马术精良,一匹马受伤倒地前,骑手会敏捷的跳上另一匹战马上,冲锋势头不减。 “主公,开炮吧!”宿卫中军的炮兵百夫长马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紧张,眼看着敌人已经势头不减,已经冲向郝仁的中军,弓箭,都已经射到郝仁的马前了! 百夫长马化满是期待的等着郝仁的命令,郝仁却沉默不语,一双眼睛,像鹰隼一般,紧紧的盯着战场。 一瞬间,如同一个世纪的那么漫长,等得百夫长马化心焦! “是时候了,开炮!”郝仁蓦地发布命令! 马化的红旗一挥,十门火炮,瞄准了同一个点,一同开炮,而这十炮的目标,正是二百步外,挥舞长枪指挥的敌酋答失八都鲁! “咚----咚咚咚……”十门火炮,次第炸响,十个弹丸,瞬间将敌人的军阵,打出血肉模糊的一片,硝烟过后,军阵中,哪里还有答失八都鲁的影子,堪称名将的答失八都鲁,就此驾鹤西游。 马化兴奋的手舞足蹈:“打中了,打中……!”他满心欢喜,不但可以得到主公许诺的单筒望远镜,而且,自己这个百夫长估计干到头了,主公至少也能任命他为一个千夫长什么的! 嗖---- 一支冷箭,直接从他的空中射入,箭矢从头盔后方穿出,登时没了性命! 他违背了操作流程,此时没有盾牌遮蔽,应该颔首,用头盔的长沿遮挡敌人的弓箭,保护面部的,可惜,他这个百夫长,确实干到头了! 郝仁眼看着自己的手下,在自己面前血洒疆场,他表情却没有一丝的变化。这样的场景,他见的太多了,出来当兵打仗的,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无非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人死了,一切都没有用了,只能按照庆丰军的抚恤标准,给足其家人抚恤金,善待他的家属,然后做一些给活人看的举动,收拾一下人心罢了! 不过按照如此,他必须要亲自参加这个百夫长的葬礼,而且将单筒望远镜,作为他的陪葬品了,顺便鼓舞一下士气,鼓励士兵为百夫长复仇云云。 郝仁冷冷的抽出腰间的宝刀,是时候,对失去统帅的蒙元军队,进行毁灭性的打击了 他还没有挥舞宝刀,让自己的士兵冲锋,刘福通却已经按捺不住了。 刘福通骑着一匹抢来的战马,手中宝剑一挥:“红巾军全军出击!” ‘呦呵?我从突围到达伏击,一直是这支军队的指挥,怎么忽然变成你刘福通了呢?’ 郝仁鼻子冷哼一声,感觉刘福通这抢功也太明显了,不过,他还是决定给刘福通这个龙凤丞相面子----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刘福通亲自操着宝剑,一马当先,颍州军不足两万的步兵,呐喊着冲出了堤坝。 “让炮兵停止射击,准备出击!”郝仁冷冷的下了命令,陈达领命,将中军的红旗摇动,各军的炮火陆续停止了轰击,一面造成对刘福通军队的误伤。 刘福通的步兵先冲下去,与敌人战做一团,长枪军只顾用长枪戳敌人的骑兵,戳掉一个,就将马抢了过来,自己骑乘,更有甚者,丢下手中长枪,直接去追赶失去之人的马匹! 也就是蒙元局对失去主帅,军阵一阵大乱而已,要不,以这样混乱的军阵,一个千户的骑兵,就能将刘福通的军队打的打败! 郝仁此时才明白,刘福通为何这么着急冲击,他是为了抢夺胜利的果实! 也难怪,毕竟这支军队,在颍州被围困,算是饿怕了,抢了马匹,能代步,紧要时候,还可以杀马充饥,看这军纪,也不比淮安的赵君用强哪去。 郝仁目的是彻底打败答失八都鲁的军队,解决庆丰军北面的威胁,更不能统帅手下,与刘福通的人抢夺战利品,他宝刀一挥:“骑兵出击!” 俞通河、何大海、耿再成三个万户领命,都帅手下五千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冲蒙元的中军军阵。 三个骑将领,一个擅长马术,一个力大无穷,一个刀法精湛,这三个人凑在一块,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大斧,直接将敌人的中军砍碎。 蒙元的中军,最先溃退了,紧接着,左右两军,也紧接着溃退,而跟在后面的步兵,却成了蒙元骑兵撤退的阻挡,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此时,蒙元军彻底漏出了败相,郝仁才命令全军出击:“全军出击,到颍州用午饭!” 数万庆丰军,遮天蔽日,沿着蒙元军队溃退的足迹,一直追去,炮兵将炮用马匹牵引着,跑的比步兵还快。 “去,帮我把答失八都鲁的尸体收了,带到颍州见我!”郝仁命令自己的宿卫千户陈达,自己一手宝刀,一手手弩,都帅中军宿卫,也紧紧的追了过去!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分道扬镳 兵败如山倒,蒙元军队失去指挥,全线溃退,郝仁的庆丰军一鼓作气,追杀十里夺回了颍州城,杀的蒙元大军,浮尸遍野。 “国祚贤弟,我曾数次败于答失八都鲁,此番险些遭遇其毁灭性打击,请交出答失八都鲁的尸体,让我一泄仇恨!”刘福通恗这宝剑,径直走进郝仁在颍州的军营! “不是你们颍州军留下打扫战场吗?难道你们没有得到答失八都鲁的尸体吗?”郝仁站在舆图前,抬头佯作不知的问刘福通道。 刘福通禁不住的一阵脸红! 他的部队,因为饥饿太久,只顾着抢掠战场上的马匹、军械,无人顾及答失八都鲁的尸体,只有郝仁的宿卫陈达,带着一队宿卫,悄悄的收了答失八都鲁的尸体,赶到颍州汇合,郝仁命二十俘虏,带了尸体并郝仁的书信,已经送归孛罗帖木儿处了。 郝仁见刘福通半晌不与,才道:“答失八都鲁也算是一代名将,我已经将他的尸体,送回他的儿子孛罗帖木儿处了,刘丞相难道还要枭首泄愤吗?” “哎呀!”刘福通一声惊呼道:“你怎么能把敌酋的尸体送回去呢?”弦外之音,暗指郝仁未经与他商议,暗做主张 “怎么不能?我已经将他的大军击败,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答失八都鲁已经再也不能爬起来与你我作战的,莫不如让他魂归故里,让子嗣尽孝罢了!”郝仁又道。 “临兵作战,岂能有妇人之仁?正应该借助答失八都鲁的威名,枭首威震敌军!”刘福通怒道。 “世人皆知,是你刘丞相击杀答失八都鲁,不用宣扬,刘丞相已经威震华夏了!”郝仁见刘福通不依不饶,忍不住的奚落道。 “我威震华夏?我看是你郝十三威震华夏吧?”刘福通也怒道。 “算了刘丞相,我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目前还是专研一下舆图,考虑如何收复失地吧,孛罗帖木儿可是还占据着亳州,收拢了三万残兵,亳州不一直是咱们的都城吗?”郝仁见刘福通针锋相对,只有将话题又往缓和的地方唠,他还指望刘福通的影响力,帮着自己抵挡北面的门户呢! 郝仁的部将赵继祖,如今已经押解粮草从大营赶往颍州,刘伯温、俞通源两个参军已经都来汇合,这二位参军,见矛盾激化,也都出来打圆场,刘福通的身后的盛文郁、罗文素,自然也都出来周旋,郝仁与与刘福通闹了个半红脸,最终不欢而散。 在刘福通看来,他是龙凤政权的丞相,郝仁不经过他的允许,擅作主张,丝毫没有把他这个堂堂丞相放在眼里,所以才前来争论,这才是问题的所在。争论到最后,最然了讨了个没趣,没有一点结果! 颍州军如今已经实力大损,收复亳州,北定汴梁,还要指望庆丰军为后援呢,此时庆丰军六万,颍州军不过两万,郝仁不出兵兼并他,就算是给足他面子了,惹恼了郝仁,自己的远大志向,就无法实现了。 孛罗帖木儿确实骁勇,吴六玖、俞通渊的两支步兵,用梨花枪盾牌阵,像老鹰捉小鸡一样,阻挡着他撤退的路线,他却硬生生的带着两千骑兵,从合围的缝隙中冲了出去,收拢了溃兵,直接撤退到亳州立足! 他曾经与刘福通多次大战,双方早已经结成了死仇,如今父亲也已经战死,这笔血帐,自然要算到刘福通头上的,虽然父亲实际是被庆丰军的火炮打死的,他却没那么记恨郝仁,毕竟,郝仁挺会做事,把父亲的尸首送来回来,大军新败,想以‘抢回主帅尸体’鼓励士卒,进而进行反扑的可能,也让郝仁提前的预料到了,他也只能一面慰藉亡灵,一面写表上奏朝廷。 目前,被面的地盘不是庆丰军的重要利益所在,郝仁知道自己的兵力尚且不足以两线作战,真正的核心利益在江南,所以,他也并不贪图北面这些被红巾军和蒙元军队反复争夺的土地,这些城池民生凋敝,剩不下多少人口,意义不大,只要守紧自己的门户,也就可以了。 郝仁任命吴六玖为庆丰军北方军行军总管,寿州太守宋克副之,代行自己的权利,负责节制杨正泰、郭天叙二军协同作战,并召集杨正泰、郭天叙前来,亲自宣布自己的任命。 郝仁一再强调,吴六玖代行自己的权利,其军令,政令,如同自己一般,违吴六玖的命令,就为违抗自己的命令云云,二军垂首听命。然后才让杨正泰军取颍州西面的蔡州,郭天叙取颍州西北的宿州,吴六玖回军镇守宿州与寿州之间的蒙城!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已经将刘福通救了出来,索性在扶上马送一程! 庆丰军与颍州军联军,一路北上,直之亳州,孛罗帖木儿一见‘庆丰’二字的旗帜,知道自己手下残兵力不能敌:“给郝仁送封信,就我我孛罗帖木儿给足他面子,这亳州城,我让给他了!” 孛罗帖木儿也别有用心,既然郝仁下书,送回父亲遗体,表示哀悼,反正也是打不过了,干脆写信过去,把城池送给郝仁,没准还能挑起郝仁和刘福通的矛盾,若是让这二人打起来,孛罗帖木儿就有机可乘了。 郝仁兵不血刃的就占领了亳州城,北方目前不是自己核心利益,土地贫瘠,地盘多了反而要分兵防守,分散战力,郝仁自己也没等刘福通提出要求,就主动的把城池送给了刘福通! “年关将近,士卒思乡,恕国祚不能与刘大帅并肩作战,此战所得,一分为四,颍州军、飞山蛮、濠州军庆丰军各分其一!“郝仁准备与刘福通分手了。 刘福通心里不舒服,濠州军、庆丰军、飞山蛮名为三股,暗地里实其实一股,这等于郝仁独自分了三份儿! 不过没有郝仁救他,他早就在颍州被蒙元大军围歼了,刘福通虽然心里不痛快,也不好说什么。郝仁见他没有异议,才又道:“我运抵在颍州的十万石军粮,五十门火炮(三磅炮)兵弹药,送与刘丞相整军之用!” 刘福通此时才眉开眼笑:“贤弟真是慷慨仗义,我这就奏请陛下,加封贤弟为红巾军天下兵马副元帅!” 郝仁先把战利品分四份,让杨正泰、郭天叙各领一份,是为了收拢二位,叫他们知道,跟自己作战,可以喝刘福通平分战利品,至于接济刘福通,一来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显得枣更甜了,而且刘福通实在太弱,不接济一下,怕这个老哥,实在顶不住! (。)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诸葛连弩 1355年十二月初五,(至正十五年、龙凤元年、治平四年),郝仁都帅庆丰军大部分兵马,准备从亳州班师回庐州,龙凤政权皇帝韩林儿母子,刘福通、盛文郁等天完在亳州的文武官员,悉数敢到亳州城外,来为对龙凤政权有再造之恩的郝仁送行。 龙凤政权的文武官员,再三感激对龙凤政权再造之恩的郝仁,不少文人引郝仁的离开儿垂泪。 韩林儿想着师父就要离去,心中更是难过,母子二人早在密室中商量过,与专权的刘福通、杜遵道比起来,郝仁是对他们最赤诚的。韩林儿回味自己憋屈的一生,最快乐的日子,莫过于与郝仁同行的日子,郝仁将他架在脖子上。 他想着当傀儡的日子没有止境,不由他泪水连连!他想去庐州依附郝仁,种地也罢,读书也罢,他是彻底当够了这个傀儡皇帝了,他不想参与朝廷和义军的任何纷争,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可是,一旦登上造反这条没有归路的大船,他就再也没有下来的机会了! 龙凤政权满朝的文武,不肯放他去,郝仁此时也不想收纳他。 龙凤政权的皇帝,对外号称是宋徽宗的九世孙,又有明教教主的名号,乃是龙凤政权号令天下群雄的一面大纛(音同道),刘福通等一应文武,视他为宝,一心要笼络在身边,郝仁则视他为烫手的山芋,放在手边,束缚自己的手脚。 “师父,恐怕我不能再活着再见到师父了!”韩林儿垂泪悲伤的说。 “徒儿勿忧,答失八都鲁的大军已经被我与刘丞相击溃,目前亳州外围无大敌,而且李武、崔德两位将军,也率领大军来亳州汇合,刘大帅的兵威复振,何况,我又留下许多兵马在亳州附近,徒儿尽管安心做皇帝,就算是有危难,为师也不会坐视不管!” 郝仁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南下,下次韩林儿在遇见危难的时候,自己还能不能来得及回来救援,也不知道哪个时候还有没有救的必要,却是拿好话安慰这个孩子。 “遥祝师父旗开得胜,早日再来与徒儿相会,林儿如盼甘霖!”韩林儿唾弃着无奈道。 郝仁确实也觉得韩林儿是一颗可怜的孩子,可是,郝仁自己手下有那么多的将领,还等着跟郝仁吃饭呢,郝仁必须放弃心中的善念,一切,从庆丰军的整体利益考虑。 刘福通对郝仁的离去,心中颇感欣慰,至少,郝仁没有想留下来,像杜遵道一样的和他争夺龙凤政权的核心权利,也不会干扰他北伐的大计,而且又得到郝仁的大量援助,自然满心欢喜的相送。 郝仁此时与刘福通依旧订下了君子协定,郝仁向南,刘福通向北,遇见危难,互相支援!他也知道,这个口头协议,只是心里的安慰,谁也约束不了谁。 郝仁与龙凤政权文武一阵寒暄,都帅兵马,启程南行,杨正泰、郭天叙分别从蔡州、宿州赶来,一直送了三十里,郝仁自然少不了向二位将领一再强调,庆丰军的核心利益是保护住蒙城以南的土地,其他的攻城略地,进退问题,就由他们与总管吴六玖商议了! 飞山蛮与濠州军,算是庆丰军的附属军了,郝仁没有将他们统一改编,而是留着他们自由发展,又一定的自主权,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这两军,虽然保持着自己的独立建制,一切都听从郝仁的号令! 留此二军,策应庆丰军北面的地盘,只要不触及郝仁的核心利益,郝仁也没有理由兼并他们,引起各路诸侯的忌惮。 郝仁路过寿州,再次对寿州进行了人事任免。 宋克已经由文官调任北方军的副总管,太守职位空缺,自然要有新太守任命。 郝仁经过与余阙商议,任命余阙为寿州太守,总督原先寿州的民政,以及此次北进所攻占的并不稳固的土地,悉数划入寿州管辖。 此时的寿州,虽然没有大敌人,但是,天完政权的势力,已经扩散到寿州西面的边界,而且与刘福通之间的地方,必然也要有人治理,划清界限,以免引起摩擦。 余阙虽然经过一年的育种生涯的磨砺,早已经看清郝仁统治下,百姓生活的巨大变化,他一心归顺了庆丰军,可是,若是用他打蒙元,让他出卖蒙元,余阙还是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出卖旧主元惠帝,但是,用他防备天完、龙凤两路义军,余阙十二分愿意。 他痛恨除了庆丰军以外的所有义军,他尤其痛恨天完军队! 余阙出镇安庆时,曾与天完军鏖战数年之久,死了自己不少的亲戚部将,治下不少地方遭遇兵祸,百姓流离失所,他已经与天完政权结了死梁子。 在他看来,没有义军,朝廷不会遭遇连年的兵祸,若是和平数年,‘脱脱更化’(脱脱拜相时,推行的一系列缓和********的新政)能够得以很好的执行,大元绝对能够中兴,甚至能达到大汉时的文景盛世。 忠臣,总是对自己的旧主,报有美好的愿景,余阙也不能免俗。 余阙肯出来做官,这对郝仁绝对是一件大好事,虽然他已经将余阙雪藏一年,余阙也从公众的视线中,足足消失了一年,但是,余阙官声和威名,在淮南乃至华夏,还是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余阙出山,不但能吸纳大量仰慕余阙文人,而且,对蒙元朝廷对淮南的统治,也是巨大的打击! 堂堂朝廷的二品大员余阙,都出任庆丰军的官职,那些在地方的朝廷三品以下的小虾米,自然都要合计了! 余阙管民不管军,无非就是发挥他最擅长的治理手段,招徕流民,继续扩大垦荒面积,增加粮食产量,以太守的身份,兼管作物培育改良,顺便督促一下治下,已经过了一年免税区的赋税罢! 以余阙十足的工作经验,只要他稍微用心,都会比其他地方上的任何一个镇守大员做的好,余阙出镇一方,郝仁都感觉有点大材小用了! 不过,按照庆丰军的用人标准,余阙绝对算是火箭提拔了! 余阙出镇寿州,再次有了父母官的权利,自然不肯安分守己,依靠自己的威名,兵不血刃,为郝仁招降周边的大部分城池,间接的导致天完政权与庆丰军开战,这些都是后话,先按下不表! 寿州的将作坊,是郝仁与焦玉一手建造起来的,为庆丰军提供源源不断的武器,郝仁此时无战事,路过寿州,必然要拜访这个元帅府直辖的机构! 郝仁的到来,如同给工匠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在元末,工匠地位低下,约等于编户奴隶,是郝仁解放了他们,让他们拿着让百姓羡慕的高额薪酬,工匠们走在大街上,都自豪的拍着胸脯‘我是庆丰军的工匠’,工匠们深深以自己的身份为荣。 郝仁曾经与这些匠户们,一块制造水车,一块打铁,如今官已经做到红巾军天下兵马副元帅,还是那样的平易近人,与众工匠们有说有笑,没有丝毫的架子。 “十夫长根据古籍记载,复制了号称是诸葛连弩的弩箭,请主公上眼看看!”将作坊总管焦玉拿出一个大号手弩,对郝仁进献道。 郝仁心道‘火器是必然的发展趋势,我让你造枪,你居然又拿冷兵器来忽悠我!’ 他却不能怠慢工匠们创造发明的热情:“工匠们辛苦了,那就看看吧!”(。) 第二百四十章 庆丰连弩 颍水旁,寿州将作坊的演射场,本就是用作将作坊武器试场地,工匠十夫长葛小大,操着自己设计的诸葛连弩,瞄准三十步外的木人桩。 那是一个比手弩略微大一点的弩,弩机上端,安放着一个装有十支弩箭的木匣,木匣的下端为开放式,正好与手弩的膛口连接,利用机械原理,由扳机控制着弩弦,每扣动一次扳机,就自动拉动弩弦,弩弦到尽头,自动激发,重新将扳机推回原位再次拉动,就能完成另外一次的发射,而木匣内的弩箭,依靠重力的原理,自动落入膛口,无须人工添装,射速是原先的手弩的十倍。 葛小大端着手弩,连续扣动扳机,片刻功夫,将十支弩箭发射完毕,可惜,命中率却不理想,对面的木人桩,只是着了两支箭而已! “葛小大,你的弩也不行啊,十发中两发!”将作坊总管焦玉,感觉自己在主公面前失了颜面,数落道。 葛小大也是一阵脸红,感觉自己给总管丢人了,羞愧的低头不语。 郝仁不能打消工匠发明创造的积极性,替葛小大开脱道:“焦总管不要这样说,发明创造,总需要一个过程,由不成熟到成熟,这弩,尚有用武之地,使用得当,大有好处!” 虽然这弩的命中率偏低,而且射程已经固定,最大射程不过五十步,郝仁却已经看出来这种弩的长处,单是这射速,就已经有足够的优势了。 平素骑兵,也不过在敌阵十步外游动射弩,这射速,已经足够将骑兵的作用放大三倍以上。 葛小大只是工匠,不是士兵,平素也没有操作过手弩,在加上紧张,严重影响了连弩的发挥,郝仁也知道这一点,郝仁在自己的卫队中,选了了五名射弩的高手,操作庆丰军的原先的手弩,自己亲自上阵,操作诸葛连弩,进行比较射击。 众弩手同时将弩背在身后,千夫长陈达一声令下,众弩手一齐操作手弩,摘下手弩、控弦、装弩箭、瞄准、发射。 郝仁十支弩箭射完,有五发中地,其余五名弩手,四名一发中地,一名好手,两发中地,五名弩手,一共就发射六支弩箭。 “主公神射!”宿卫与工匠们一阵欢呼,拍马屁道。 郝仁并不喜欢这种吹捧,若是沉溺于这种吹捧,早晚迷失! 他向大家摆摆手,示意安静,将葛小大唤到自己身旁,提出几点意见。 第一,将弩机上设置瞄准具,利用三点一线的原理,进行瞄准射击,第二,弩箭的尾翼做的不够精细,影响射击精度,第三,需要对弩匣进行改进,利用压力原理,保证不卡壳!第四,在弩的后端加长木柄,顶着肩膀,提高弩的稳定性。 其中的具体细节,具体怎么做,就要靠工匠们,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赏葛小大白银百两,加封其为连弩作坊千户,先造连弩十支,传庐州各军试射改进,十日后定型生产!”郝仁朗声宣布道。 造一器而的重赏高位,满将作坊工匠无不羡慕,郝仁也是千金买马骨,激励众工匠的发明创造力,劳动人民的创造力是伟大的,谁发明创造有用的东西,谁就能得到重赏、重用,无论高低贵贱,一视同仁,这就是工匠们永远前进的动力。 “主公,请给连弩赐名字吧!”焦玉见主公满意,心中大喜。庆幸自己暂时有可以推迟火枪的上交日期,火枪实在太难做了,他挂着笑意对郝仁道。 起名?起什么名字? 既然已经改良的连弩,跟诸葛亮没有太大关系,确实不能再叫诸葛连弩了,按照常理,应该以发明者的名字定名,郝仁总感觉‘葛小大’的这个名字太过猥琐,让他很容易联想到香港电影,那个撒尿能将耗子呲死的葛小大,自然也不能用这个名字了。 “参军,你们怎门看?”郝仁对着身后的两根拐棍儿刘伯温、俞通源问道。 刘伯温摇着羽扇,慢声细语道:“小可认为,取‘庆丰’二字,就叫庆丰连弩!” “葛千户辛苦!”郝仁拍着葛小大的肩膀,称赞道:“此弩,就叫庆丰连弩!” “谢主公赐名!” …… 庆丰军的将作坊,已经有寿州、庐州两处,人员非常庞大,为了避免体制的混乱,必须进行精细化管理!郝仁经过与焦玉商议,将将作坊具体分科,分别设置火器万户、弓弩万户、弹药万户、舟船万户、器具万户、锻造万户,分不同门类进行科技研发和生产制作,千户下面,有设置许多不同门类的的千户、百户,分工明细。 其中火器万户,为最重要的千户,着重研发火炮、火枪、震天雷、一窝蜂、火龙出水等与火/药有关的武器,以及批量生产。 弓弩万户,主要进行弓弩、弩车、投石车、攻城器械投射冷兵器的打造。 弹药万户,负责各种火器的铅弹、弓弩的批量生产,主要是生产单位。 舟船万户,负责车辆、舟船的建造工作。郝仁目前不想北伐,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因为北方都旱地多,不似南方河流密集,可以用舟船保证后勤的供应,而北方的后勤运输,就要重要靠车辆了,所以,研发车重载重的车辆,已经迫在眉睫了。 器具万户,主要负责农具、生产工具的改进和生产工作,同事生产玻璃镜子,属于民用部门。 锻造万户,负责改进并生产庆丰军所需要的一切刀枪等冷兵器。 煮盐万户,负责食盐的精细提纯。 …… 其中还有很多郝仁和焦玉没有考虑精细的地方,日后各万户,可以随时裁撤、合并,甚至增加新的万户,个万户生产出来的器械,自然是要统一入庆丰军在庐州的仓库,归庆丰军元帅府长史穆有才进行调拨,穆有才可根据供应情况,向将作坊总管焦玉下命令,安排各种东西的生产数量等等! 郝仁虽然在将作坊设置了诸多万户的岗位,不过,在庆丰军中,只有千户编制,想要做到万户,还得看各位千户的能力,郝仁重赏之下,还不忘给各位千户的面前,悬着一根胡萝卜,想吃到的,那就加油生产、创新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元帅拜年 庐州的除夕,空气中弥散着硫磺的味道,火/药最初的应用,也就是用在烘托气氛上,庆丰军本就擅长制作火/药,爆竹已经被广泛的应用,新年的气息浓重! 郝仁这几天忙坏了,虽然有庐州太守罗本前后张罗新年的庆祝仪式,郝仁还是忙的脚不沾地,留在江南的将领,家眷都安置在庐州,将领们无法赶回与家人团聚,若是想让将领们真心实意的归附,除了厚赏、重用外,最廉价的方式,自然还要打感情牌。 郝仁以庆丰军大元帅的身份,先要到各位将领家里走上一遭,顺便送上温暖,米、面、油什么的就免了,君子周急不济富,若是让将领们的家眷缺这些,郝仁也就不干不了大元帅了,将领们早撒丫子走人了! 送老人珍珠、高丽参,送女眷金银首饰,送子女挂件、红包,因地制宜,无有特定章程。 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夫人杨芷玉、王梦晨与长史穆有才,根据各家的人口现状,事先安排好了,郝仁只要让陈达、斐冠军用马车拉着礼物,跟着他就行了! 若是将领的高堂都在就好了,可是,不少将领的家里,只有女眷妇孺,郝仁不能一个人去,这可是封建社会,闹不好,好心做了坏事,引起别人的误会就不好,为了避免闲言碎语,他必须带着自己妻室。 郝仁现在有正妻四名,分别是杨正泰的女儿杨芷玉、王保保的妹妹王梦晨、郭子兴的女儿郭惠儿,宿卫千户陈达的妹妹陈小鱼。 不能让这个去,不让那个去,会引起内室的争风吃醋,带多了也不行,人多了乱,彼此接触多了,容易产生摩擦,只能四个正妻,轮流陪同了! “庆丰军大元帅携带夫人,前来给老太太拜年!”常遇春家门前,宿卫陈达,轻轻的敲着常遇春家的大门,对着院内高喊! 门子听闻大元帅来,不敢怠慢,还未经主人吩咐,就已经将大门全部敞开,有人飞奔入堂,禀报家主常母,满家女眷、奴仆,东西两项跪地迎接。 “谁让你们跪的?都给我起来!” 郝仁确实有些怒了,他自己嫉恨这种带有屈辱性的跪拜礼,他不喜欢给别人下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也不喜欢让别人自己下跪。 若是脚下必须要有跪着的人,那最好是那些自诩为高高在上的群雄!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庆丰军都已经占领庐州一年多了,如今庐州是庆丰军的天下,居然还有人向郝仁行跪拜礼! 管家常二不敢怠慢,赶紧招呼满院子的家人起来,上前长揖高罪道:“大元帅亲自登门,常二一时紧张,行了跪拜礼,请大元帅责罚!” “算了!是我唐突,未曾先让首先提前告知,惊吓了各位!”郝仁也发现自己没有事先派人早来通报,确实惊吓住了常家人,他随口道。 常二出城寒微,本是门户奴隶,见郝仁这么大官儿还自己揽责任,对他如此客气,激动的抹着眼泪,哽咽道:“大元帅……”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常母出身寒微,听闻这么大官来拜年,吓的手足无措,赶紧从屋内迎接出来,惊呼:“老妇何德何能,让大元帅亲自降临寒舍,折杀老身了,折杀老身了!”本能的扑倒就要拜。 郝仁连奴仆都不让跪,更受不了比自己妈妈还大的老人下拜,赶紧住常母,笑道:“我与常遇春虽属于上下级关系,却是情同手足,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 郝仁让夫人杨芷玉搀扶着常母,进入堂屋,让常母上座,有丫鬟陪立左右,郝仁坐左客位,杨芷玉做右客位,有常遇春的妻妾陪伴,一番嘘寒问暖,郝仁一个眼神,陈达领会,拿着礼盒摆在常母面前。 郝仁抱拳道:“这是北地盛产的人参,据说能益寿延年,特送与老夫人做新春贺礼,恭祝老夫人身体安康!” 常母见郝仁随和,此时也不那么拘谨,客气道:“哎呀!怎么劳烦大元帅记挂,遇春呀,遇春确实是遇到了春天,这回算是跟对人了,大元帅可比刘聚那吹胡瞪眼的土匪,强多了!” 常遇春本来就是土匪刘聚的手下,因为厌倦了为匪,归顺了郝仁,常母虽然说话不中听,拿郝仁与刘聚比较,确实也无恶意,乃是出自本能,一个乡间夫人,难道还能指望他会做诗吗,郝仁人自然不能跟老人家计较了! 郝仁又问了老人家住的习惯不习惯,身体如何云云,拉了片刻家常,把老妇人说的眉开眼笑,常母才想起来,让自己的两个孙子在家,叫常升、常茂出来给大元帅叩头! 郝仁这回没有阻拦,晚辈给长辈叩头,这属于华夏根深蒂固的礼节,这个无妨,郝仁微笑着受了两个少年的叩头。 常升文弱,年纪不过七八岁,常茂虎头虎脑,年纪不过五六岁,郝仁问了两个少年,才知道常升学文,开始读四书了,常茂学武,如今已经会了两套马槊套路!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郝仁称赞道(虽然此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大作为的样子):“来啊!这是国祚叔送你们的仪刀,只许在家里玩耍,不许出去伤人!” “谨遵大元帅教诲!” 郝仁说着,将两把与送韩林儿一样短刀,乃是寿州将作坊打造的,送与两个少年,两个孩童满心欢喜,跪地受领。 对刀剑的喜爱,是男孩子的天性! 蒙元时期,连百姓家菜刀都不允许随便用,如今尚未成年的孩童,就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佩刀,这就是庆丰军与蒙元的最大差别所在。 “只求快些长大,与大元帅杀敌立功!”常茂颇有乃父遗风,豪情万丈的说。 “我要弃文从武,长大也要为大元帅冲锋陷阵!”常升也坚定的说。 “学文不耽误学武,学武,也要学文,两者相得益彰!”郝仁一副慈祥长者的姿态,告诫二位。 郝仁对常遇春家的一番拜访,换了祖孙三代的衷心,虽然孩童的话,当不得真,郝仁还是感觉,这些足够让猛将常遇春暖心了。 历史上,太多父母因为忙着奋斗,疏忽了子女的教育,导二代坑爹败家,看来是时候,办一所学校了,让庆丰军的子弟,入学堂学习,不能因为将领在外,耽误子女的教育工作,少年,可是国家的未来,也是庆丰军的未来! (。) 第二百四十二章 阻力不小 元末的百姓,久经铁蹄奴役以及战乱之苦,好不容易安定了一年,要给百姓生活的希望,也要给百姓来年的愿景,新年的庆丰军二十三声礼炮,正是拉开一三五六年的新春。 庆丰军各地的不少百姓商贾,都来庐州参加庆典,庐州太守罗本,为了不发生踩踏事件,也不引起城内的混乱,将庆典的场地,选在庐州城西的肥水南。 庐州城门彻夜不关,成队的士兵在城内、城外巡逻,维持庐州的治安,是夜庆典场地,人头攒动,比肩接踵,百姓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忘却上一年的烦恼,寄托美好的新年愿景。 郝仁先敢了两个场子,与将作坊的工匠们在伙房共进晚餐,又与军营的当值的将领们把酒言欢,然后才带着四个正妻并翠袖儿姑娘,小舅子陈小二,陈小三,小姨陈小妮等,坐在庆典场地的观景台上,品着醇香的美酒,与万民同乐。 那一夜,气温达到零下十度,不少百姓,也效仿郝仁,就观景台四周,点起篝火,拉上酒桌,与台上的郝仁及文武们,举杯唱喝! 万名同乐,真正的与万民同乐! 几天劳累,蓦然放松下来,郝仁醉了,醉的很深很沉,热闹的景象都已经在脑海中忘记了,只记得下面的百姓,衣袖如云,向他挥手高呼‘万岁’! “少年乃是华夏的未来,百姓学识的多少,决定兴盛,很多将士出征在外,无暇管教自己的子女,我准备在各州县办大、小学堂,凡庆丰军治下的六到十六岁的孩童,都有学习的机会,诸位大人怎么看?”年初一一早,郝仁就召集几个在庐州的重要文官穆有才、罗本、刘伯温、廖永安商讨创办学校的事情。 诸位都是文人出身,都是自己的家长在家延请的先生,听说办学校,乃是让更多人有求学的机会,这事一件好事,众人都微笑着表示满意,还未等众人开口,却听元帅府长史穆有才虎着脸,率先发话。 “办学校,确实是一件好事,不过,大元帅,我只想问一下,学生是否需要缴纳馆资?这个馆资,以多少为标准?” 穆有才是穆家寨出来,乃是跟随郝仁最早的人员之一,他对郝仁太了解了,郝仁一说这话,他就知道,自己这个长史又要掏钱,郝仁肯定要办免费学堂了,他心疼,肉疼,肝疼! 众位参军知道穆有才与郝仁的关系,就差穿一条裤子了,见穆有才说话,众人都欲言又止,只听这两位兄弟对话。 “若要收取馆资,必然有许多子弟不能入学,我的意思是,不但不收取馆资,就是学生所用的书本、纸张也一概免费!”郝仁平和道。 穆有才颇为不快的反问道:“是不是大元帅还想,像对待工匠与士兵一样,也要给他们发钱啊?” 郝仁的心思,都被穆有才意义的猜中了,他确没有听出来穆有才的弦外之音,满意的笑道:“不愧是元帅府的长史,不愧是穆家寨的兄弟,这般的了解我,我确实有此意!” 不曾想,穆有才怒气冲冲的走上前,‘啪’的一声,将厚厚的账本重重的摔在案几上:“大元帅就知道一味的花钱,你看看吧,你的账面上还有多少钱?” 众参军、太守无不愕然,不知道穆有才哪里来的发这么大火气,居然敢对大元帅这样说话! 郝仁却颇感欣慰,穆有才肯跟他发火,证明他有意见,手下有意见就该提,这样才不会迷失,这对庆丰军是一件好事儿,能让郝仁在权利的顶峰,不能迷失。 穆有才是个仔细的人,郝仁才会选择他管理大帅帅府的一切收入支持,不过,这穆有才仔细的优点,同样也是他的缺点----仔细过头吝啬。 穆有才依旧不依不饶,碎碎念道:“减免各新占领城池一年的赋税也就算了,如今一年期限已经过了,各地方收那么轻的赋税,勉强够大元帅府庞大体系支出运营,对江南用了一次兵,也没有明显的账目收入,给军队、工匠的薪饷,给官员们的俸禄,都是靠我卖东西赚来的,大元帅若要如此败家,你的这个管家,我不当也罢!” 穆有才越说越气愤,最后血气上涌,直接放狠话,撂挑子不干了! 郝仁一直一言不发,还真以为自己的家底,被败光了呢,他翻看账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娟秀工整的小楷,每一笔收支的账目,都记得非常清楚,不过字体太小,郝仁必须拿进眼前,瞪大了眼睛,才能看的清楚。 “穆长史,你这字不能写的大一点吗?纯心难为本大帅是不?”郝仁看的烦躁,随口道! 穆有才余怒未消道:“我这不是为了给元帅府省点纸张吗?难道这也有错啊!” 郝仁知道,穆有才是一个仔细道近乎吝啬的人,第一次攻占寿州的时候,穆有才统计府库的铜钱、粮食数量,铜钱一枚一枚的数着,粮食一合一合的量(合,容积单位,古代最小的体积计量单位),好不容易拢出来府库的数目,乐得跟范进中举似的,还是郝仁友情出演范进的屠户老丈人,一巴掌把他打过来的! 穆有才之所以把字写那么小,眼睛都快累瞎了,就是简单的为了节省纸张。 郝仁把桌上的单筒望远镜拆了,将望眼镜的那个凸透镜拿出来,账本的字体轻松看清。 郝仁也不将镜片重新装回去,而是对身后的宿卫陈达道:“拿去将作坊,让工匠们镶嵌一个铜套、短柄,送与长史!” 郝仁不与穆有才正面碰撞,而是温言道:“庆丰军不差这一点纸张,这个跟你的眼睛比起来,微不足道,若是你日后还要把字写这么小,我送你的东西,或许对你有帮助!” 郝仁猛然想起来,没准穆有才这个葛朗台先生,有了放大镜,会把字在放大镜下把字写的更小,才又告诫道:“以这个账本字体为下限,再比这字小了,当心我让宿卫们,把你当雄鹿烤了!” 穆有才不是想撂挑子不干,在古代,办免费学堂,这是前所未有的,在穆有才看来,郝仁就是败家,别的参军恭维老大,他不能恭维,要不,老大这点家产,早晚要败光了,他被郝仁的两句话,说的心也软了,不过,他的原则和立场不能变。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公私分明 “这不还有不少盈余吗!”郝仁指着账本的结余,对穆有才道。 长史穆有才的账目做的分明,凡是各地的赋税、府库缴获,都算作是庆丰军的公家账目,单独做了一个账本,至于买食盐、铜镜、兵器等的收入,另外做了一本账目,他看做这是郝仁的私产,没有郝仁,哪有这些紧俏的东西在市场流通,他认为这个是公私分明。 穆有才两本账本一对比,尚有盈余近百万贯之多! “这是大元帅的私产,不能这样不声不响的打水漂了,大元帅要是还让我做这长史,我就不出这个钱!”穆有才理直气壮的说。 ‘这些钱没有公私之分,都是庆丰军的,我是大元帅,这钱,怎么花,难道我说还算吗?穆有才这个守财奴!’ 郝仁又好气又好笑,很是无奈,不理会穆有才,对余下三人道:“学堂一定要办,刘参军、俞参军、罗太守,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没?” 罗本道:“自古以来,免费学堂,贯中从未听说,主公若想重民智,只要开科取士,让士子儒士们看到读书的希望,读书之人,自然趋之若鹜!” 俞通源道:“办学堂是好事,不过,不收取任何费用,还要主公倒贴学生的钱,属下认为不和规矩,我们不指望学堂盈利,我们也应该象征性的收取成本,勉强能维持学堂开支为上策!” 刘伯温道:“都督仁义,慷慨拿自己的私钱兴办学堂,这是青史留名的好事,可以收纳士子文人之心,士子之心,乃民心也,主公若是如此,霸业可成也,不过也就象征性的办一两处学堂,没必要大张旗鼓,遍地开花,如今开科取士,才是王道。” 郝仁也没想到,办一个免费学堂,会遇到这么大的阻力,人家某某某,生了小孩,据说某某拨款养道十八岁呢,不过这里是元末,民智未开,不能用普世的观点连下结论,诸位文官有如此见解,实在不足为奇。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是国家的未来,本帅想如此做,并不是想收纳什么虚名,而是为华夏的长久兴盛,万世不衰,也为了庆丰军长久的人才供应。百姓的赋税虽然轻,与办学堂比起来,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只要我们把百姓的基础设施做好,百姓都得到实惠,日后加税,百姓也会心甘情愿!”郝仁与众位参军解释道。 郝仁自然不能说什么梁启超《少年中/国说》,倒是把先有鸡,先有蛋的伪命题,给诸位手下说的云里雾里,做了好一番解释,说明这个学堂不会败家。 几位参军,最后被郝仁的高见所折服,知道主公的学识,他们翻遍古籍也学不来的,都同意了郝仁兴办学堂的事情,其中还有许多细节,不做起来,不知道其中的问题,包括财政预算、学科设置等,郝仁命庐州太守罗本,率先在庐州辖区做示范,三五个月成熟起来,再在庆丰军全部的地区推广。 剩下的就是先让帅府长史拨款的问题,穆有才一听,诸位参军都同意了,也忘记自己刚才还要撂挑子不干,就郝仁的桌上,将账本紧紧的抓在怀中,说什么也不拨钱。 郝仁见自己赚来的前,花起来还这么费劲,确实有些恼了:“左右,给我逮起来,先打他十板子!” 陈达、斐冠军乃是郝仁的过命亲信,不知道穆有才与郝仁的交情,早就被穆有才的举动激怒,虽然骑马不怎么样,对付一个文弱书生,还是绰绰有余,二将凶神恶煞一般,将穆有才像抓小鸡一样的逮着,斐冠军按着穆有才,陈达操起手下递过来的军棍,举手就要打。 穆有才打衣服咋就破旧不堪,如今袖子也被扯掉了,他也不挣扎,可能怕挣扎给衣服造成更大的破坏,只是死死的抱着账本,口出豪言:“主公公私不分,要打便打,打死我也不出钱!” 虽然没有这个长史的命令,郝仁照样可以去府库支领钱财,那样,任命手下的一应官职还有何用?自己的政令都传达不下去,日后怎么治理手下官员? 俞通源、罗本等见郝仁真动怒了,陈达、和斐冠军确实要打穆有才了,赶紧拉住两个宿卫千户,让两个千户暂时不要动手。 俞通源道:“穆长史一时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待我在与他解释,求主公暂时记下他的板子!” 罗本也顺着俞通源道:“暂时不需要长史拨付款项,先用我太守府衙的办公经费先搭起学堂的架子,日后再有用度,我请示主公再向长史请款也不迟!” 郝仁也没想真打穆有才,只是想吓他一下,让他拿钱也就算了,谁知道侍卫一下子将他的衣服扯破了,这让郝仁更加于心不忍了。 穆有才虽然吝啬,却不贪财,没有将钱贪污道自己家去,那一身衣服还是郝仁赶往颍州路上,给弟兄们买衣服,因为银子保值,店家特意送了郝仁两件长衫,穆有才穿的还是那时候的长衫呢。 刘伯温摇着羽扇,慢声细语道:“主公确实公私不分,这钱,确实需要一个内外账目,外账知应补足,主公可从内账暂时借给外账,等府库有钱财,再还上内账,如此最好!” 穆有才躺在地上,插话道:“还是刘参军学问高,正应该如此!” 郝仁也认为有道理,日后天下平靖,自己难免会有奢侈的花销,以穆有才这个态度,日后指望问他要钱享乐,估计可能性很小了,怕那会他又要说,这钱都是公家的账目了。 直到郝仁同意将庆丰军经商所得,百分之二十入内务府,穆有才才从地上挣扎起来,拿出大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通,算下来,庆丰军还欠郝仁二十万贯。 无非就是把钱从左口袋,换成右口袋而已,钱也没离开郝仁的口袋,郝仁这回再让穆有才‘借’罗本一万贯,穆有才就欣然同意。 “主公可要有信誉啊,不要借了不还!”穆有才还不忘刻意强调一下。 “穆长史忠于职守,赐白银百两,锦袍两领!”郝仁朗声道。 穆有才端着账本,将账目记下,才又问:“这个就算作内务府支出吧,外务府账目没钱,免得向内务府借钱费劲儿!” 一句话,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逗笑了。 郝仁又经过与几个参军商议,确定了创办学堂的方案。 小学堂是准备在全国推广,属于启蒙教育,不具体分科,力求学生全面发展,学制为六年,书本、纸张全部免费,六年学业满了,只要通过考试,就可以升入州府设置的大学堂。 大学堂除了招收小学堂升上来的工费生,未通过考试的可以自费入学,大学堂学制三年,具体分文、武两大科目,结业考核合格者,可以升入庐州的太学堂。 太学堂分文、武、农、医、工五科,面向全国招生,年纪三十岁以下的,通过考试免费入学,不招收自费学生,三年结业满了,通过毕业考试,就可以任命官职。 郝仁最终与参军们商定了这样一条培养人才的道路,剩下的就是由罗本在庐州示范完毕,在庆丰军所有的地区推广了,要最终成型,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庆丰军的人才奇缺,此时靠办学堂,是远水解不了进渴。 单是一个太学堂的教学人才,就是一个天文数字,郝仁目前急需人才,而且目前民间也有很多饱学之士,也要给他们希望,不能让他们成为改革的牺牲品,何况,科举制度在华夏已有深远的历史,不能废止! “着手准备开科举试!”郝仁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莘莘学子 “了不得了,开恩科了!”东溪村儒士武甲,在县城听到庆丰军举办科举考试的消息,汗涔涔的跑进村内好友胡明的家中。 十年寒窗,只为一举登科,自汉唐以来,读书致仕就是天下读书人的希望,更是穷人改变命运的希望。 胡明正摇头晃脑的背书,听闻此事,心中大喜,丢下书,不敢相信的问道:“此事当真?” “当真,庆丰军大元帅在今年三月初五,在庐州开科举试,不论色目人、汉人,也不论僧、道、儒,都可以参加,两甲录取一百二十人哩!”武甲兴奋的说。 有元一朝,科举就像抽风一样,不定期举行,而且色目人考右榜,中着都可以做官,而且升迁的快,汉人只能中左榜,左榜出来只能做候补,不使钱,连做官的机会也没有了。 胡明本以为是朝廷开恩科,却不曾想是庆丰军开的科举,不削的说:“庆丰军?那不是造反朝廷的逆贼吗?” 东溪村虽然属于扬州治,却在再扬州城的西北,属于庆丰军势力不及的范围,胡明闭门读书,自然不了解庆丰军了。 “胡明兄台不要这般说,庆丰军治下,税赋及其轻,百姓安居乐业,汉人与色目人平等,你道今科的主考官是谁?乃是元统年间的榜眼余阙余大人!而且大元帅自掏腰包,要在治下各州县,办免费学堂呢,大元帅可是十足的好人啊!”武甲兴奋的说。 余阙在元末的名头非常响亮,除了官声好、学问好外,更重要的一点,他不是萌古人,而是西夏人,汉人儒士,多以余阙为楷模,在儒士中的声望,着实响亮。 胡明听了武甲颇具鼓动的言语,这心终于活了起来,若是不考,恐怕日后学堂城里,郝仁得了天下,科举就要废除了,不不想放弃这个机会,道外面去走一走,哪怕考中了,他不去庆丰军做官,也算是证明自己腹中学问。 可是,他望着家徒四壁的窘境,叹息道:“庐州遥远,恐怕我也凑不足川资路费啊!” “这个大元帅早就想到了,特意在治下的庐州、安庆、扬州、建康、平江、宣州开六处分试场,由各处太守主考,每地取一百名,凡是通过着,可由地方出路费,并且派兵护送到庐州参加考试呢!”武甲道。 “武甲兄,我们收拾行囊,连夜出发,到扬州先找馆驿住下,好生温习一下功课!”武甲兴奋道。 不一日,两个儒士到了扬州,找馆驿住下,又没一日,考试日期到了,扬州太守亲付友德亲自主考,五日后,扬州太守贴出榜文,二儒士与其他九十八名一起上榜,庐州太守付友德派手下千户李大通,护送一干儒士赴庐州。 三月初五,庐州集贤馆,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各地六百名考生云集,等待开考入场的锣声。 郝仁也换了一身儒衫,手中握着一卷《孙子兵法》,扮做儒士模样混迹在书生之中,陈达、斐冠军二侍卫,怀揣短刃,扮做书童,紧紧跟随! 众儒士中,有信心不足的,摇头晃脑的背书,更多的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的担心郝仁乃是朝廷的红巾贼,若郝仁事不能成,自己也成了贼了,一个儒士带头,中儒士纷纷附和,大有罢考之气势。 “诸位勿忧,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大元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这天下必为大元帅所有!”扬州儒士胡明夸夸其谈。 胡明本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扬州,如今有来了庐州,沿途的所见所闻,深深的触动了他,如今,他已经是庆丰军忠实的追随者了。 立马有外地儒士不解的问道:“何为天时地利人和?” “大元帅以元末之乱世,提三尺‘龙泉’(其实郝仁当时拎着的是破菜刀)而举事,废苛政,除其暴而安其良,顺乎天而应乎人,大军所过之处,摧朽拉枯,鞑子兵闻其名而破胆,如今是的庆丰军据地千里,甲士‘数十万’(有点吹牛)之众,此既天时也!”胡明慷慨陈词道。 几个吃瓜的士子赞许的点点头,有儒士反问道:“张九四、朱重八等诸侯,也同样占据天时,难道唯独大元帅能独据天下吗?” “问得好!”胡明赞道:“大元帅如今所占据之地,乃是义军的腹心地带,北面有刘福通、张九四、赵君用,西有徐寿辉,南有朱重八作为庆丰军的外围屏障,蒙元大军,就是想对庆丰军用兵,也无从下手,大元帅正可以利用外围的屏障,为庆丰军赢得积蓄力量的时间,待各路义军与蒙元打的两败俱伤,大元帅正可以积蓄之雄厚力量,一举而得到天下,此为地利也!” 郝仁摇着折扇,对这儒士的见解,点头赞许,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能不能夺取天下,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这个儒士,确实有些见地,反而更大的增加郝仁夺取天下的信心。 “蒙元不可能同时打击这么多路的义军,倘若有一两路义军,在夹缝生存发展,那时与大元帅等多天下,就保证大元帅一定能打败他们吗?”有个儒士,嫉妒的抬杠。 “小可窃闻,大元帅颇善于交际,与各路诸侯交情都不错,东面的两路诸侯赵君用、张九四,乃是大元帅用雄兵打败了脱脱的百万大军,才救了两路义军,大元帅有大恩于他们,这两路诸侯,怎肯与大元帅争天下?剩下的刘福通,乃是大元帅的结拜兄弟,朱重八乃是大元帅的连襟,这二位有怎可能与大帅争呢?唯独一个天完政权罢了,倘大元帅和各路义军之力,共击天完政权,以庆丰军的利炮,雄兵,天完政权又怎是大元帅的对手?攘外而先安内,大元帅兼并各路义军,那时百万大军北伐中原,天下可定也!” 儒士胡明又是长篇大论,侃侃而谈,把众儒士说的频频点头称赞同。 郝仁就不太认同!比如郝仁和朱重八、刘福通的矛盾,胡明是不知道了,张士诚、赵君用也都是志向远大之人,不肯轻易归附的,胡明把问题想的太简单的。 一个居下位的儒士,若能把这些矛盾厉害也看的清楚,那他比隆中对的诸葛亮还牛叉了。 “阿弥陀佛,这位世兄所言,前两条小僧颇为认同,唯独这第三条,小僧窃认为,问题没有那么简单!”一个身穿袈裟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道。 胡明很有礼貌长揖道:“愿听师傅高论!” “阿弥陀佛,有道是,人心险恶,各路义军的首领,都是人中龙凤,岂肯能这位世兄说的这般简单,坐看大元帅独得天下?”和尚轻蔑道。 这和尚说的是正理,打天下没那么容易,群雄也不是任凭郝仁摆弄的玩偶,郝仁被和尚的言论所吸引,转头去看那和尚! 郝仁不看则罢,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 第二百四十五章 闹考风波 那个说话的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郝仁师父周颠新收的徒弟,俗家姓姚,法号‘道衍’。 若是放在正史上,就是几十年后帮助朱棣夺取皇位,声名赫赫的姚广孝! 科举虽然是儒家的事情,郝仁怕没有那么多的儒士参加,也是为了表示自己对宗派没有好恶之分,特意强调无论‘僧、道、儒、达失蛮(元朝对穆/斯/林的称呼)、也里可温(元朝对传教士的称呼)’都可以参加考试。 郝仁要的是终于自己的各类人才,万万没有想到,儒士如此之多,居然还真有和尚来参加。 而且这个道衍和尚,也是奇葩,他若想做官,只要找郝仁说就可以了,最起码也能让他做个参军,在庆丰军元帅府做几天参军,锻炼合格,自然也可以像手下其他参军、宿卫一样,出任重要职务,这个道衍和尚,却偏偏来参加科举考试了。 郝仁确实有点捉摸不透这个道衍和尚,别说是郝仁了,就是真正研究明史专家,以及道衍和尚的亲友,都无法明白和理解道衍和尚! 道衍和尚所说的话,虽然有些硬气,郝仁认为,确实在理,不过,几个懵懂的儒士,却对道衍和尚嗤之以鼻。 元朝的皇帝重佛、道,有‘一僧,二道,三官’这样的九流排序。 成吉思汗西征时,曾经向全真教的道长,长春真人丘处机问过长生不老之道,其子孙继位后,因此重视道教,道教因此兴盛,就是道教圣地武当山,也是元朝正式兴起。 世祖忽必烈为了平定吐蕃,皈依佛教,引吐蕃活佛‘八思巴’为国师,吐蕃也因此正式划入中央版图,番僧比汉僧更有地位。 今上元惠帝尤其好佛,不但宠信番僧的房中秘术,每年都要给寺庙(喇嘛庙)进行大量的赏赐。 和尚和道士,因此也有许多特权,不用向朝廷缴税,寺庙有官府赐的田产,衣食无忧,不少百姓为了偷税,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寺庙、道观挂名,其中元末群雄中的方谷真(方国珍)、徐贞一(徐寿辉),就在道观挂名,至于朱重八,也因为饥饿等其他原因,皈依了佛门。 不少心态不好的儒士,对和尚有气,儒士在元末地位低下,儒士们却自命清高,见一个和尚也来与他们争科举的名额,不禁有气。 “贼秃,大元帅定能剿灭群雄,一统天下,岂能容你实民脂民膏的和尚胡言乱语?”一个年轻的儒士气氛道。 胡明见那儒士要动手,赶紧拉着儒士规劝道:“这位世兄,小师傅所言无有不妥,何必口出恶言啊!” 道衍和尚只有二十三岁,他明明与胡明聊得好好的,默然遭到不相干的人恶语,也出言反驳道:“我说的有何不妥?这位世兄可以与我辩驳,何必恶语伤人呢?” “你个贼秃,不好生在庙里念佛,却来与我们儒士争榜单,我就骂你了?怎样,你咬我啊?”那儒士依旧不依不饶道。 道衍听对方一口一个‘贼秃’的骂着,丝毫没有一点修为,也怒道:“大元帅榜文上写的清楚‘僧、道、儒、达失蛮、也里可温’都有权参加,考试凭的是真本事,谁抢你的榜单?” 道衍身后也有两人,一个双手一摊,口称:“阿拉呀,请惩罚这个口出恶言的狂徒吧,道衍和尚,不必和一个阿拉惩罚的人计较!” 说这话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庐州铁矿坊的原东家----旭烈兀汗国人莫布里,如今帮郝仁管着商队,他怕自己的地位不稳固,也想争取个功名。 另一个‘也里可温’(传教士)在胸前划着十字架,也规劝道衍道:“噢玛咖等,真是一个没有教养之人,道衍师父,我们还是准备我们的考试吧,没有必要和他动怒!” 道衍和尚同行的两个朋友不劝还好,说的话,都是带刺的话语,如同在火上浇油! “达失蛮和也里可温都是外乡人,抢占我们的土地资源,争夺我们的财富,如今又和我们来争夺榜单,揍他!”那儒士一股鼓动,不少无知的儒士,却真的挥舞拳头,上来就打! 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一个和尚、一个达失蛮、一个也里可温,他们不是像施耐庵那样的文武全才,他们不会武功,怎么能抵挡住众人的拳头? 胡明、武甲等不少人从中阻拦,却也抵挡不住,只一瞬间,三人就挨了不少的拳头! 场地上有很多儒士,若是大家都来拉架,决不至于三人挨打,不过更多的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纷纷闪到一边,给本来不能上手打人的人,腾出了地方,却阻挡了前来维持秩序士兵的通道,前挤后拥,乱哄哄一片。 ‘斗闹场绝勿近邪僻事绝勿问’,这些儒士,是奉行这样的入门老师教诲,此时正是斗闹的场地,按照他们的理解,就应该远远的避开,管他谁打着谁,谁伤着谁! 郝仁虽然离斗闹场,差不多三四米的距离,却也被挤得里倒歪斜,此时卫兵不能上前,他不能坐视不管,郝仁大吼一声:“助手!” 这一声音,太过响亮,直震的两个宿卫骨膜簌簌作响,却也把所有的文人都镇住了! 这个大个子是谁?凭什么出来阻拦? 众打人儒士,被郝仁一身的杀气镇住了,停了手,把目光齐聚在郝仁的身上。 道衍和尚最先看见郝仁,委屈的喊了一声:“师兄”,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家长,眼泪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莫布里一见是郝仁,也满肚子的气氛,双手一摊,抱怨道:“阿拉呀,大元……”他的‘帅’还未出口,却见郝仁向他摆手。莫布里看郝仁又穿的儒衫,知道是郝仁不想暴露身份,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郝仁没有言语,却先将地上的道衍拉了起来,真怕这个心理阴暗的少年,收到太大的刺激,心里变得更加阴暗。 那个带头闹事的儒士,名叫孙山,他挑起这些事情,自己一直没有上手打人,他目的只有一个,自己置身事外,把事情扩大,无论打人还是被打之人,退出考试,好给他顺利登科让出地方,少一人考试,他就多一分胜算。 孙山一见有人出来阻拦,事情要和解,目的怕达不到了,他是外地考生,并不认识郝仁,道衍和尚喊一声‘世兄’,那他们就是一伙的了。 又煽动道:“他们是一伙的,一起打,给这大个子,也打的不能考试!” 二十多个儒士,估计是读书读傻了,受了挑唆,挥舞拳脚,上聒噪着就向郝仁袭来,丝毫不忌惮,郝仁的一个大脚板,能踹倒他们一片。 郝仁身边的两个宿卫长见主公有危险,“噌”的一下拔出短刀,厉声斥责道:“哪个敢动我家公子一下,我就地给他放血!”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公平正义 陈达、斐冠军两个武夫,晃着明晃晃的短刀,凶神恶煞一般,哪一个儒士还敢动?看热闹的也怕溅身上血,纷纷后退。 “大元帅眷顾天下文人,重开科举,闹出斗殴事件,已经丢尽了天下士子的脸,这位世兄不要动怒,闹出人命,恐怕于大元帅的面皮上不好看,还是让你的书童,收了刀子为好!”胡明并不畏惧,上前一个长揖,却来规劝儒士中的狠人郝仁。 郝仁的下颚轻轻一扬,两个书童(宿卫千户)领命收了刀子,郝仁微笑着轻拍折扇,赞道:“这位世兄,好见地,好担当!” 胡明抱拳恭维道:“大丈夫当担当天下之事,岂能因为祸福趋避,何况此事因小可而起,胡明更不能置身事外!” 此时,一队维持秩序的巡逻兵,在庐州太守罗本的带领下,已经拨开人群,冲到垓心! 罗本主业学文,虽会一点武,平素做事,也偏文弱,维持其秩序也是有板有眼,若是用武夫维持秩序,早就将挡在前面儒士,推得里倒歪斜了,可能把事件酝酿得更大。 “哪一个敢闹事?不想参加考试了吗?当心本太守罢了你们的考试资格!”罗本本在高处,用望远镜监察下面的儒士动态,他已经了解事情的大部分经过,本有成熟的处置方案,却不曾想,到了垓心,看见主公,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孙山尖嘴猴腮,鼠目滴溜溜的乱转,躲在人群后面,恶人先告状,怂恿道:“太守大人,我等都是本分的儒士,倒是你面前的那个大个子,纵容书童,拔刀恐吓我等,因此造成考场混乱,太守大人可要秉公办理,从重处罚!” 胡明却一个长揖道:“太守大人,非是这位世兄闹事,而是有人怂恿儒士行凶,这位世兄不过是为了自卫而已,也为并为造成伤人事件,请太守大人明察!” 郝仁见太守罗本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如何发号施令,才道:“我不过时一个普通的儒士,一切全凭太守大人定夺!” 罗本有了主公的授意,才朗声道:“如今大元帅向来主张众生平等,部分宗派,不分宗族,尔等无知儒士,白白读了圣贤之书,居然不明是非,受人鼓动,带头行凶,殴打僧人、达失蛮、也里可温,其罪难逃,左右,与我拿下!” 斗殴场地,已经被儒士们腾出一片空地,任凭刚才参与斗殴者发挥,十几个参与斗殴的儒士,被人群密密匝匝的围在中间,想跑也跑不了,卫兵们也不用挨个搜寻,立马将十几个儒士,全部抓住,唯独少了一个孙山。 孙山是个奸猾之人,一直躲在围观的人群中,从中鼓动,如今见事情不好,赶紧几开人群,准备开溜。 郝仁置身事件事外,早已经将这个孙山,看在眼里,微微一仰头,陈达、斐冠军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将孙山从人群中抓了出来,扑通一声,将孙山推到路罗本太守面前。 郝仁不便亲自出面,陈达作为传声筒。 陈达慷慨陈词道:“就是这个人,带头鼓动闹事,他却躲在后面操控场面,如今见太守大人到来,准备开溜!” “大人,我自始至终,并为参与殴斗,大人何故抓我?我是无辜的!”孙山信口雌黄道。 郝仁却一直置身事外,不能参与罗本处置庐州地面的治安,所以心中气恼,也不能插言。 “本太守维护治安不利,让小师傅受惊了,回头我自会向大元帅请罚,请小师傅担待!”罗本自认为有过,向道衍和尚赔话,目的想让他指认苦主:“这位小师傅,你是苦主,这位书童所言当真否?” 道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大家都不容易!” 这位道衍和尚,此时却又摆出出家人的慈悲心态了,明显是以自己的慈悲,纵容恶人继续作恶。 莫布里也算是庆丰军的官员,他乃是旭烈兀汗国精明的商人,如今见郝仁这个大元帅都不说话,明白郝仁的用意,不想以官员的身份干预司法,也闭口不语。 道衍和尚的朋友也里可温,实在看不下去了,直言道:“噢玛咖的,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就是这个歹毒心肠的人,带头煽动闹事,请太守大人秉公执法,不放过一个恶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胡明又来求情道:“太守大人,科举乃是大事,请先放了他们,等可靠完毕,再处罚也不迟啊!” “太守大人,我是冤枉的,我冤枉啊!”如今孙山被苦主指正,证据确凿,却依旧喊冤不跌。 郝仁件事情已经处置得当,该抓的人都抓了,他不想留下来,若是被儒士们认出来,少不得又有许多麻烦,他转身要走。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这位是大元帅,大元帅微服私访!”不知道哪个庐州的学子,率先认出来郝仁,一人惊呼,众人呼应,都将目光齐聚郝仁身边,地上呼啦啦跪倒一片。 “大元帅民之父母!” “大元帅是士子的希望!” …… 罗本见主公的身份已经暴漏,“保护主公!”一声令下,太守府卫队,将郝仁三人密密匝匝的保护了起来,闹事的孙山,此时彻底蒙了,刚才可是他怂恿儒士,要打开科举的大元帅。 “咳!”郝仁干咳一声! 既然身份已经暴漏,不说点什么,也说不过去了。 “本帅开科举试,招纳天下的人才,就是为了让天下的人才,都出来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孔子曰:‘举直错诸枉’,这也是庆丰军选拔人才的标准,通过考试者,日后是要去地方上担任父母官的,没有担当、搬弄是非之人,如何能做好民之父母?如何明辨百姓争端之间的争端诉讼?华夏已经被铁蹄奴役了进百年,庆丰军不但要废除蒙元的苛政,还要众生平等,无论色目人、萌古人、汉人、回回,只要遵守庆丰军的法度,就是庆丰军治下的合法公民,无论是西方的达失蛮、也里可温,还是东方的僧人、道士,只要他们有才学,就可以出来做官!” 郝仁一口气说了许多,他炖了一下续道:“这些被抓之人,庐州太守罗本大人,自然会处置他们,我倒要说一说这个小师傅,以慈悲为怀,不肯指正造谣者,岂不是让坏人留有继续作恶的余地?扬善而不包庇恶人,恶人自然没有生存的土壤,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儒士,我也想对他们说一声,孔子曰:‘达则兼济天下’,难道忘记老夫子的教诲了吗?需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士子乎?” 众儒士连连点头称是,再也不敢有插言者。 “祝各位饱学儒士,都能取得好成绩!” 郝仁刚结束自己的长篇大论,就听见“咣”的一声铜锣响,庐州的考试正事开始!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杀人筑路 “主公,如何处置这些闹事的儒士!”罗本通过禀报,进入大元帅府,向郝仁请示处置闹事儒士的事项。 庆丰军举行第一次考试,就发生群殴事件,这在科举的历史上,也算是一件大事,何况郝仁有在现场亲历了此事,罗本自然要请示郝仁来做了。 郝仁不肯在现场表明自己的态度,一方面是为了表明自己对官员的信任,自己不是一言堂,另一方面,他早就想好了处置办法,不想自己当着士子面唱黑脸儿。 “依照我的意思‘那些闹事的儒士,没有自己思考的能力,轻易能受别人的鼓动,此等蒙昧之人,不适合做官,锊夺了他们每年三石的岁米权利,各鞭三十,发回原籍,永不叙用’几位大人有什么意见?”郝仁气氛道。 刘伯温进言道:“科举乃是读书人的希望,若是如此就永不叙用,恐怕绝了他们的希望,没准日后其中许多人,会从中吸取教训而成熟起来呢?孔子曰:‘不教而杀,视为虐’,主公如此处置,恐怕有点太严苛了!” 罗本与俞通源也都认为这么处置,太过苛刻了,纷纷表示赞同刘伯温的态度,郝仁最终与几个参军商议,这些闹事之人,锊夺岁米,鞭三十,三年不许参加庆丰军的科举。 “主公,那个孙山应该如何处置?”罗本又问道。 “这是一个无德之人,其心不懂恩义,轻饶不得,留着必然是祸害,我的意见,是杀掉,永绝后患!”郝仁道。 “虽然其人奸恶,乃是不良之辈,不过,罪不至死,若是贸然杀了,恐怕天下儒士不服!”罗本道。 “定罪的问题就交给罗本大人吧,罪名只许比众人重,与其他人在街口公开执行,剩下的,就交给俞参军去办吧!”郝仁颇具深意的说。 律法再严苛,也总有奸恶之人,能逃脱舆论和法律的制裁,郝仁可不想让这个被自己打击的恶人,有机会留下来继续作恶,必须斩草除根。 …… 夜色漆黑,孙山走在回乡的路上,背上的鞭伤痛彻心扉,他没有一丝的悔意,心中满满的都是仇恨。 仿佛全世界都在与他作对,他恨庆丰军,他恨太守罗本,也恨郝仁,他痛恨所有的人,甚至也恨他爹,给他起孙山这个不吉利的名字,如今名落孙山,升官发财之梦,成了一场空。 “孙山啊,孙山,聪明反被聪明误,时运不齐,自己的伎俩被郝仁识破了,自己挨了鞭刑,被锊夺十年科举的机会了,可怜我一肚子的学问啊,完全的悔在郝仁的手里了!” “不能让郝仁这样的人得天下!” “郝仁,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等十年,我的头发都白了,幸好爷爷还有命在,我现在就给你点好看,烧了你的将作坊,我就去投靠朱重八,专门与你作对!” 孙山合计一番,拿定主意要报复郝仁,径直奔庐州的将作坊去,想趁机神不知鬼不,放一把火,烧掉郝仁的将作坊,让郝仁遭受巨大的损失。 郝仁下了决心,不能留下孙山这样的奸恶之人,可是,正常刑法有不能弄死他,所以特意吩咐俞通源带人跟随,想趁着夜黑风高,找机会将孙山做掉。 俞通源带着几个元帅府的亲卫,一直尾随着孙山,俞通源的命令就是干掉孙山,除掉这个奸恶之人,可是俞通源考虑问题全面,想找一个十足的理由干掉他。 孙山刚到将作坊附近,想顺风放火,就算不烧毁将作坊,也吓郝仁个半死,他的火炼,在黑夜中刚擦出来几个火亮,就给几个黑衣人从背后按到在地,纵火尚未成,却被抓了一个现形。 “日了狗了,我这是运交华盖啊!”孙山满肚子怨恨,再也无话可说,一颗人头,算是名正言顺的送到庆丰军的刀口上了! 此等奸恶之人,就是大罗神仙亲自教,也教不好,这是他的天性,心肠歹毒,死不悔改! …… 元末的道路,都是土路,平素也是坑坑洼洼,若是天降暴雨,道路就无法同行,必须要等到道路干燥才能行军,有的时候又是连日阴雨,十几日不见晴朗,严重影响通信和运输。 庆丰军若要对北方用兵,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道路的问题。 郝仁敏锐的意识到,待南方稳定,庆丰军最大的威胁,将会是来自北方,而大运河又在东面,不能顾及西方,所以修一条能快速达到北方的通道,尤其重要。 郝仁前翻从寿州对颍州用兵,距离虽然不远,数万大军,却面临巨大的后勤运输问题,火炮从庐州的巢湖上岸,花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才将火器营拉到颍州前线,炮车也颠簸坏了许多,只能丢弃在路边,等着后续部队收拢。 尤其是庆丰军的火器补给巨大,还有巨大的粮食消耗,想从庐州老巢运抵北方的前线,太费力气了,郝仁之所以将运抵濠州的十万石粮食,无偿送给刘福通,就是因为运回寿州的成本,差不多就消耗掉这十万石粮食了。 秦国有驰道,隋朝有运河,都是为了解决运输问题,庆丰军又能修出什么样的道路,改善交通呢? 自科举考试结束到放榜之前,众文官和参军,都忙着批阅试卷,郝仁却为了筑路的事情四处奔走。 郝仁带着一应工匠,做了许多种尝试! 第一种方案,效仿秦驰道,用土掺石灰,夯筑路基!不过这个方案很快就被否定了,因为淮南的土质不是关西、塞外的黄土,而且淮南多雨,禁不起雨水的冲刷,雨天还是一样的泥泞。 第二种方案,用沙土与石头筑砂石路!这种道路只有一点好处,无论多大的雨水,道路不不泥泞,人马可以畅通无阻,不过雨水冲刷后,道路变得坑洼不平,别说跑运输车了,就是炮车跑在上面,连轮子都颠簸掉了,也达不到运输的需要。 郝仁面对修路的问题,一筹莫展,诸多工匠,又都是古代人,对郝仁要筑造风雨不误的平坦道路,也提不出一点的建议。 郝仁不知道累死了多少个脑细胞,想起后世的马路,要不是用混凝土浇筑,要不是用碎石沥青浇筑,不过,这是元末,想筑造一条后世马路,在元末,能有多大的可行性呢? (。) 第二百四十九章 筑路有望 用高号水泥做混凝土的方案被郝仁否定了,因为这个时代,想烧出高号的水泥,不知道何年何月,而且水泥路面吸热不好,容易积雪,那么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用沥青、碎石,筑造后世的马路! 沥青又分几种,其中一种是石油沥青! 石油又称猛火油,最早在《周易》中就有记载,北宋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最早将石油定名,并一直沿用到后世,而且猛火油五代以后,一直在军队中广泛使用,投壶与猛火油柜,就是以这个石油为燃料。 只要将猛火油蒸馏,剩下的就是沥青,石油沥青的获得,工艺非常简单。 好在庐州的府库中,有成桶的猛火油,足够郝仁做实验只用了! 郝仁最开始的想法非常简单,只是只要求蒸馏得到沥青,用来做铺路的原料,后来在实际操作中,他闻到一股浓厚的汽油味道,又从蒸馏的成分中得到汽油、煤油、柴油三种混合液体! 这些油料也不能随意丢弃,郝仁暂时用不到他们,也没时间尝试着将他们三者进分离出来,用密封的木桶,装载废料,藏在地下仓库,只利用其中沥青筑路的原料之一。 至于筑路用的碎石,没有合格的钢材做粉碎机,也没有内燃机做动力,只能用水力重锤,将石头硬生生的砸碎,用大的网筛进行删选,除了人工费力,倒是也容易。 然后就动用人力,进行取土石,修筑路基!这个时代,没有推土机,也没有挖掘机,这部分,基本上都要靠人工来处理,需要大量的土石方,如此也需要巨大的人力。 修路的器械也要改进,不能全部用人工,而且要用滑轮原理,制造人工夯基极,还要制造用马拉的铸铁压路机。 郝仁没有等许多器械改造完成,而是用十天的时间,利用纯人工,只铺五米宽五米长的一段路! 筑路的事情虽然初见眉目,郝仁却并不乐观,他知道,这个方法筑路,也只能暂时搁置了! 修一条路,太费钱了,太耗费人工,许多人工,耗费许多粮食,又有多少人,不能正常从事田间生产? 修路跟烧钱一样,以目前庆丰军这点财力,支持军队作战勉强够,若是修了这一条路,估计士兵们都要饿肚子,士兵也无法饿着肚子打仗。士兵饿肚子,再好的制度,也无法阻止军队的哗变。 历史上,又有多少好大喜功的君王,空耗国家财富,最终导致王国? 郝仁没有秦灭六国的财力去修建秦驰道,也没有大隋朝杨广的一统人力,去开凿贯通洛阳到余杭的大运河。 他只不过是元末诸多的割据军阀之一,他没有足够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去修一条烧钱的路。 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耗费这许多人力、物力、财力,修筑后世的马路,郝仁这一架飞机,可能尚未起飞,就会激起民变,最终导致机毁人亡,而筑路事件,也将成为朱重八书写自己的罪状之一。 几个郝仁将作坊的副手,见大路油黑漆漆的散发着沥青的光泽,路面坦荡如砥,兴奋的在上面做着各类破坏试验。 有的推着炮车往来在上面跑。道路平坦,炮车轻盈不颠簸。 有的用锤子去击打路面,沥青的任性好,整个路面如同一个整体,铁锤的重击之下,一时也难以破坏路面。 有的用成桶水冲刷路面。经过水平尺测量的路面,中间略高于两面,雨水顺着马路的坡度,流入道路两侧的取土兼排水的沟渠内,一点不积水。 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众工匠们从未见过,不禁赞不绝口。 “主公,此路甚好啊,我们应该继续往前修啊!”郝仁的筑路副手陆大见郝仁愁眉不展,兴奋的叫道。 “哎!”郝仁一声叹息道:“让工匠们停工,这路不修!” “啊?主公,这么好的路,若是修成了,必然造福四方啊,为什么不修了?”陆大大惊道。 几个本来兴奋的工匠,听闻郝仁要放弃数日来的努力,也忘记了兴奋,都停下手中的试路工具,惶惑的围着郝仁,想听一听郝仁的解释。 “因为财力、物力、人力不足,修不起!”郝仁无奈道。他知道量力而行,步子迈大,容易扯到蛋。 “因为主公的仁政,百姓的生活已经富足,我们可以让百姓出徭役,我等工匠,宁愿放弃薪俸,也要修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奇路,请主公收回成命!”陆大差不多声泪俱下,苦苦的规劝道。 郝仁也不理会陆大的话,他只是望着自己筑出来的马路,陷入深深的沉思: ‘穿越者,也不能太折腾了,步子迈大,容易扯到蛋,步隋炀帝、秦始皇的后尘,好不容易收拾起来的民心,不能因为修一条路,而道之天怒人怨,使得前期的努力,一朝化为乌有!’ 郝仁经过了许多的努力,才使得筑路初见成效,此时决定放弃,就像是放弃自己养大的孩子,比辛辛苦苦的网络写手,切掉自己的作品还要痛苦! 可是,郝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华夏尚未一统,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庆丰军的物力财力不足,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个念头,让数十万、数百万的人,跟着自己去吃苦遭罪,放弃筑路,只是无奈的选择。 ‘一个穿越者,不能完全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我是一个十足的失败者!’ ‘我只是前世的一个工地的普通搬砖工,不是什么伟人,更不是神,也没有什么超人的智慧,只是一普通的不能在普通,卑微的不能再卑微的寻常人,出生之时,据说也是没有天降祥瑞,老娘也没去翻《周公解梦》!’ ‘人,终究不能与天斗,与天斗,容易遭雷劈!人,终究是活在现实的社会环境中,脱离实际,是自取灭亡。人,终究不能与人斗,与人斗,容易失民心!’ 郝仁此时既纠结又痛苦,不是他做事情没有魄力,而是必须面对实际,不能因为修一条路,搞的天怒人怨。 “主公!主公!”得得的马蹄声打破了郝仁的沉思,一匹战马从庐州城飞奔而出,马上的陈达,高呼着! “江南的廖永安大人,引荐客人前来求见,刘参军派我来请主公回去会客人!”陈达勒住长鸣的战马(他最近一直在练马术,没有参与郝仁筑路),气喘吁吁道。 廖永安乃是郝仁留在南方的总制,节制江南的各路人马,刘参军们让自己亲自接见,事情必然非常紧急,难道南方出事儿了? 郝仁心中盘算着,却问道:“来者是什么人啊?” “恩……”陈达沉吟道:“听刘参军说,好像是江南的大商人,姓沈,名富……” 元末首富沈万三来了?看来筑路的事情有转机啊! (。) 第二百五十章 海外信息 庆丰军元帅府的会客厅,一个须发皆白的富商,正是沈万三,他带着长子沈旺,在穆有才、刘伯温的陪同下,端坐在左边的客宾席位上。 郝仁曾经在田里插秧的时候,被时任庐州太守的施耐庵等一应文人撞见,被靠呀的文人看轻,那事情之后,郝仁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形象,不仅仅代表他自己,而且代表着庆丰军整体的脸面。 他回到府邸,没有直接去会见客人,而是先去后援梳洗一番,脱下身上油黑的脏衣服仍在门外,特意换上一身得体的缎面长袍,才正式进入会客厅会客。 在刘伯温这个迎宾使的的引荐下,郝仁与沈万三、沈旺一番礼节上互答,双方分宾主落座,郝仁端坐主位,宿卫陈达、斐冠军持刀宿卫身后,越发显得郝仁孔武精神。 “沈老先生经商有道,富甲天下,国祚久闻先生大名,只因军务、政务繁忙,一直未能抽空登门拜访,请老先生见谅,今日得意幸会,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郝仁率先恭维,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架子,他给足了沈万三的面子,并不是因为沈万三有钱,也不是因为沈万三名头响亮,而是仅仅因为他年纪,足足是郝仁的三倍以上。 “哪里!哪里!”沈万三客气道:“沈某虽然经商积聚些许资财,也不过是大元帅治下的子民,岂敢让大元帅登门拜访?只因沈某进来未在江南,今日才来登门拜访大元帅,还请大元帅恕草民之罪。” 开场的都是寒暄的废话,郝仁也不与沈万三周旋,开诚布公道:“既然是廖永安引荐老先生前来,想必,老先生必然是有要事相商吧?” 沈万三也不转弯抹角,道:“沈某是做海外贸易,此番船队要出海远航,闻听大元帅手下有奇货铜镜出产,特向大元帅采办两船的铜镜,至于价格,全凭大元帅吩咐,一律以现银交易,不知道大元帅肯售于沈家否!” 沈万三乃是元末明初的首富,正史上记载,其与张士诚、朱元璋过从甚密,他曾经资助过张士诚,张士诚还特意为沈万三树碑立传,野史上说,南/京城有三分之一的城墙是沈万三筑的,据说,他还要出数百万两的银子犒赏朱元璋的大军,结果遭到朱元璋的记恨,最终以耄耋之年,发配云/南。 沈万三就是元末的一个谜团,其富可敌国的财富因何而来,众说纷纭,有垦殖说,有陆氏馈赠说,有通番之说。 无论沈万三靠什么发家,郝仁听闻沈万三做海外贸易,却非常兴奋! 庆丰军从最开始造船的时候,就要求是削尖海船底的楼船,出海远航一直是郝仁的梦想,只他有在颍州,曾经听过东瀛来的‘骗子’陈思宋关于东瀛现状的的介绍,郝仁对海外的认识,还仅仅局限于后世的地理概念,郝仁对北面的高丽、南面的安南、占城、三佛齐等地,却一无所知。 郝仁并没有与沈万三谈及交易的情况,而是对海外诸国,产生浓厚的兴趣。 刚好沈万三有两支船队,长子沈旺出长江口向北,做东瀛与高丽的贸易,次之沈茂做长江以南的海外贸易,沈万三有求于郝仁,也是夸耀自己的见识,郝仁有问,他便知无不言,将高丽、东瀛,以及东南亚诸国,都做了详细的介绍。 “都记下来了吗?”郝仁知道对还未情况,问无所问,才问身后的参军刘伯温,刘伯温点点头,表示,已经将沈万三了解的海外情况,全部一一记下了。 郝仁还有一事要求到沈万三,他想从海外引进两种作物种植内地,一个是玉米,令一个是马铃薯! 此二植物,原先产地都是美洲,此时距离哥伦布发现先美洲大陆,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不过据说在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之前,北欧的维京人,就已经登陆过美洲,试图征服美洲,这两种植物,流落东南亚,也未可知。 这二作物的最大优点就是产量高,耐旱性好,适合在山地、寒地、旱地等不适合水稻栽培的地方种植! “回大元帅的话,玉米,马铃薯这样的作物,沈某从未听说过?是不是蛮地的称呼与大元帅的不同啊?”沈万三终于被郝仁问住,不解的问道。 “拿炭笔和宣纸来!”郝仁吩咐道。 炭笔就是后世的铅笔,郝仁因为总在将作坊参与科技发展,用毛笔画图实在麻烦,所以他发明了铅笔。 郝仁在工地搬砖前,好歹也是个农学的学士,画作物生长图,乃是他的必修课,虽然他专业知识学的不好,但是,足够将作物的主要特征画清楚。 郝仁通过在宣纸做画,再加上自己的解说,沈万三才明白,马铃薯的果实,是长在土里的,玉米的果实是长在秸秆的中间,对两个作物的特征,已经了然于心。 沈万三是做海外的贸易,主要是为了求财,对于土里面长的作物,确实没有留过,沈万三无奈的摇摇头,郝仁却有些绝望了,看来在东南亚也没有这两个高产植物的种植了。 郝仁已经培育出高产的杂交水稻,寿州已经进行大面积的种植,粮食的产量,足够百姓食用,不过水稻栽培的在低洼之处,容易遭遇水灾,更重要的一点,有一种能让水稻大面积绝产的病害----稻瘟病。 马铃薯引进欧洲后,深受欧洲的百姓喜爱,欧洲的原有作物种植,全部改成马铃薯的大面积种植,结果,一场不期而遇的马铃薯晚疫病,造成欧洲马铃薯减产,整个欧洲据说饿死两千多万人口。 作物种植单一,好比将许多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很容易一下子全部碎了。 相比这两者,玉米产量虽不及前两者,不过,玉米基本旱涝保收,也没有导致绝产的灾害性病害! “沈某已经全部记下了,待犬子此番出海,我一定让他们多加留意,争取为大元帅找到这样的植物!”沈万三大包大揽的说。 “老先生不可强求,尽力而为,国祚就感激不尽了!”郝仁道。 “大元帅也有数十艘的海船,何不此番与沈家一块出海呢?”沈万三抽口插话道。 (。) 第二百五十一章 致富之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庆丰军有大海船的数量,沈万三都了如指掌,沈万三做海外贸易累的巨额利润,绝对不会就这样痛快的让郝仁来分一杯羹。 自从郝仁接待沈万三以来,话虽然聊了很多,却都是郝仁了解海外情况,沈万三有一肚子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呢! 人老鬼,树老精!沈万三能积累巨额财富,乃是人中龙凤,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庆丰军虽然有二十艘大海船,不过,庆丰军最远的距离,也就达到长江口的崇明岛,从来没有驶入过大海,而且大海中的风暴、航行线路,都迥异于内河,庆丰军没有航海经验就贸然去航海,这也太不现实了。 “以老先生看,我应该派什么样的船,随老先生出海合适呢?”郝仁不明白沈万三的用意,却表现出十足的信任,试探着问道。 “当然是带火炮的大海船了!大元帅既可以熟悉海外的情况,也可以派人寻找玉米、马铃薯的下落啊!”沈万三道。 出海做贸易,又不是出海打仗,我带炮去干嘛?难道给你做保镖吗?郝仁才不想做为别人做嫁衣的事情。 “我的水军尚未有出海的经验,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郝仁料定,沈万三引自己的水军出海,必定另有所图,他委婉的拒绝了沈万三的要求。 沈万三的大部分田产和家居按都在内地,打庆丰军水军的主意他未必敢,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让郝仁的水军充当他的卫队,很有可能,这个沈万三,在海外遇见强大的海盗了。 想那大海,岛屿棋布,沈万三巨大的货船,往来间都装满了财富,海盗专门针对他进行劫掠,非常有可能。 “老先生所言采购铜镜问题,这个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确保将铜镜远销海外,不影响我的国内市场就可以,这个具体数量,价钱,交货时间,与我的元帅府长史谈就可以,这些事情都是他在管理,很多事情,我也不甚清楚,老先生若与他交涉中,遇见其他问题,可以直接找我来协调解决!”郝仁道。 “那时自然!请大元帅放心,我定将铜镜远销海外,不扰乱大元帅的国内市场!”沈万三坚定的说:“不过,沈某还有一事要求到大元帅!” “老先生不必客气,有事尽管直说!”郝仁和气的说。 “我想从庆丰军的将作坊,购买些火炮……我知道,这属于军事武器,大元帅只卖给自己的盟友,并不外卖的,不过,沈某的船队太过庞大,常有海盗打沈某船队的主意,若是沈家的船队,能够安装上庆丰军大大炮,沈家的船队,一定能够畅通无阻!” 郝仁心道:“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想用我的水军,充当你的私人卫队,出去连牛都有的吹了!” “老先生,如你所说,这是军事用品,不能胡乱买的,不过庆丰军尚出产上等的海盐,不知道老先生感兴趣不?”郝仁转移话题,特意不说卖炮的事情。 “庆丰军的上等海盐,在市场上绝对会有利润,不过,最近三佛齐除了一个陈姓海盗,如今做了三佛齐的国王,专门劫掠过往船只,沈家船队也都受其威胁,恐怕沈家贸易,不能长久了!老生与大元帅坦率的讲,就是我卖炮,就是为了保护我的船队,不受到海盗的威胁,请大元帅水军出海,也是为了打这个三佛齐,沈某对大元帅有隐瞒,还请大元帅见谅!” 郝仁专门捏着沈万三最感兴趣的火炮避而不谈,确实把沈万三惹急了,他他知道,与郝仁玩伎俩怕是不行了,索性,将事情都说明白,争取郝仁的仁慈。 “老先生却是不应该对本帅有所隐瞒!”郝仁又慷慨道:“沈家乃是庆丰军治下子民,本帅岂能看见自己治下的子民,在海外受人劫掠?炮可以卖给你一些武装船队,我让我的水军万户胡伯颜都帅四艘海船,为治下的船队保驾护航!” 沈万三根本没有想到郝仁这样慷慨,他的巨大船队,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只是急需火炮,如今郝仁肯拍派船助阵,船队可保万无一失了! “大元帅真是慷慨,沈某感激不尽,沈家破有些积蓄,大元帅但凡有所需求,只管让江南总制廖永安大人说于沈某,沈某必然定力相助!”沈万三坦言道。 郝仁知道,东南亚素来是稻米的主产区,不过品质要相对差一些,庆丰军算是与沈家合作关系,船队出海时候带去内地的紧俏产品,回来的时候,只许拉大米,而且只能卖给庆丰军,庆丰军以市场上的稻米价格,全部收购。 庆丰军作战,最需要的就是粮食,如此一来,郝仁与沈家的合作,算是打开自己产品的海外市场,也为庆丰军粮食供应,开辟了一条新的通道。 这是一种双赢的手段,沈家得到了安全的保证,也得到运粮食返程的销路,而郝仁获得道巨大的利润,一船队的粮食,都抵不上郝仁出厂的一船食盐的价格,郝仁基本上没有成本,稳赚不赔。 “老先生,我这要准备修几条军民两用的路,不知道老先生感兴趣不?”郝仁问道。 “修桥补路,功德无量,沈家资助大元帅修路,愿意承担修路的全部费用!”沈万三见郝仁爽快,也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对于沈家的财富来说,修路能花几个钱?不过沈万三不知道,郝仁修的是板油马路! “哈哈!”郝仁爽朗的笑了,正是:正愁没有胶,天上掉下了粘豆包,“老先生休要夸下海口,此路可是烧钱的狠!” 当沈万三得知,郝仁准备用沥青和碎石铺路,脸确实绿了! “不过老先生勇气可嘉,本大帅就以路的命名,向老先生致敬了,还要给老先生树碑立传,让老先生的盛名,万世不衰!”郝仁先给沈万三套上高帽子,然后才对身后的刘伯温问道:“参军,你看这条路,叫什么名字好呢?” 刘伯温摇着羽扇,慢声细语道:“此路由老先生出资,大元帅用路名想老先生致敬,依我看,老先生名‘富’,又是向他致敬,小可认为,就叫----致富路为妥!” “好!”郝仁拍手喝彩道:“要想富,先修路,庆丰军修的沥青马路,就叫‘致富路’!” (。) 第二百五十二章 道德战车 “致富路碑志,……” 庐州城外的路基旁,新矗立的石碑异常醒目,上面新篆刻的红漆尚且未完全干涸,不少庐州百姓,围着石碑观看,有识字的老者,念这碑文。 洋洋散散的五百余字的文章,出自余阙之手,其中说明了筑路的原因,乃是出于庆丰军大元帅郝仁的设计,由庆丰军的将作坊工匠进行施工,并特别强调,实际出钱者是江南富商沈万三,并以致富路命名,向沈万三表达敬意。 老者念完碑文,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这个沈万三,还真是富可敌国啊,用猛火油修路,那得多少钱?” “甭管他多有钱,他没有为富不仁啊,是一个有良知的善人啊!” “为富不仁,富不过三代,我看这个沈家啊,能长盛不衰,如此善人,华夏已经不多了!” …… 旁边,一老一少两个衣着华丽的人,在人人群外看了半晌,老者为沈文三,少者为沈万三的长子沈旺,二人早已经听见众人的议论。 沈旺面有忧虑的说:“如今我们沈家的银子还没有运来,这个郝十三却将歌颂父亲的碑文先竖立起来,已经将我们沈家捆绑在道德柱上,沈家骑虎难下,看来,我们沈家这银子不出也是不行了,这个郝十三,有段确实了得!” 郝仁没有等沈万三承诺的银子送到,却已经先行将舆论放了出去,沈家若不出银子,身价的名声,就会被彻底搞臭了,也不用郝仁收拾他,走大街上,臭鸡蛋就能砸死他。 沈万三黏着花白的胡须,微笑道:“沈家凭本事而富甲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看着沈家的财产眼红,如今天下已经变天,我等都是大元帅治下的子民,如何保证我们沈家长盛不衰?新的保护伞在哪里?要知道,大元帅的出身,可是卑微的编户奴隶!难道他能不堪我家的银子眼红吗?” “阿爹,那您的意思是?”沈旺沉吟半晌,没有领会沈万三的意思。 “这个碑文是树给你我父子看的,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我沈万三出钱为大元帅修路,都知道我是一个善人,日后大元帅若要对沈家财产下手,沈家口碑已经在外,他就需要面对百姓的舆论,以大元帅的聪明,是不会为自己树立障碍的,所以,大元帅是让我沈家父子放心,我们沈家,在郝仁的地盘上,已经平稳着陆了!”沈万三分析沈家已经在改朝换代中,平稳着陆,他满的说。 “只是这要花掉我们多少辛辛苦苦积攒的银子啊?”沈旺还是心有不甘的说。 “银子对于我们沈家,确实已经不算什么了,我们的船队有庆丰军的物力保护,只要多去几趟东瀛、三佛齐,这钱就赚回来了!再说要那么些钱有什么用?生花不完,死带不走,而今,阿爹花个几百万两银子,而能名扬华夏,为我父子换来一顶保护伞!” 沈万三沉吟片刻问道:“你知道咱们沈家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孩儿不知,请父亲示下!”沈旺沉吟半晌问道。 “我们沈家三代不出官员,我们最缺的是地位,庆丰军参军出身的,现在都做地方大员,这次大元帅留你做参军,就就好好的辅佐他,你若是营的大元帅的信任,你就为沈家赢得社会地位!”沈万三分析道。 郝仁没有无耻到杀鸡取卵,白要沈家的银子的地步,和商人交往,就要讲求利益交换, 至于派海船保护沈家船队,不在与沈家利益交换之内,庆丰军的官兵,也没有沦落大给地主看家护院的地步。 郝仁曾经发誓,要保护所有追随自己的人。 沈万三是庆丰军治下的子民,沈家做海外贸易,郝仁就有权保护他们,无论是对三佛齐的国王,还是对待大海盗方国珍,庆丰军责无旁贷。 只要能修成‘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板油马路,郝仁绝对不会吝惜给予沈万三优厚的待遇。 名望这东西,不值钱,沈万三想要,那就满足他,让他名扬天下,给他戴上光环,他也不好意思中途断银子,摘到自己名望的光环。 官职这东西,对于郝仁来说,也不值钱,留下沈旺,做一个参军,级别等同于万户又如何?沈旺有不是一无是处,他是沈文三的儿子,留在身边也算是捏住沈万三的命脉,他也不敢胡来。 沈旺的最大过人之处,沈旺带船队跑高丽、东瀛,了解高丽、东瀛的航海路线地理概况,这就是沈旺做参军的资本,他最终能不能作为大员出镇一方,那就看他自己的能力了,郝仁不会将尚未完成考场的参军,胡乱的放倒地方祸害百姓。 不出两日,沈万三的第一笔五十万两的银子,正式入了元帅府长史穆有才的账目。 郝仁对都督府长史穆有才严厉的警告道:“我不日要带大军出征,扫平尚未平靖的江南,我武侠顾及北方,修路的事情,就交给长史大人全权负责,记住,下面哪个人要是敢克扣一分,私自截留一毫工程款,你就有权砍他的脑袋,要是你督查不利,钱花丢了,路没修好,引发民变,等我回来发现,我砍你脑袋!” “大元帅放心,我一定把此时落道实处!”穆有才从郝仁的眼神中读到意思杀气,一个激灵道。 “沈参军,你暂时就作为穆长史的副手,记住,这可是花的你家的钱,绝对不能进了别人的腰包!”郝仁又对沈旺道。 “大元帅放心,属下一定不辱使命,保证不花丢一分钱!”沈旺坚定的说。 沈旺虽然做了郝仁十几天的参军,就被好留在后方,他感觉自己受到冷落,想用他经商的头脑在郝仁的面前表现自己的聪明。 “大元帅,修路成本如此之高,待致富路修好之后,属下建议,应该在路上设卡,对过往的马匹、车辆收费,这是不失为一条开源之路啊!” 郝仁在元末混了两年多,这脾气确实改了不少,也不能让参军畏惧儿不敢进言,但是,郝仁还是忍不住,想把这个沈旺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板。 好个沈旺,才做几天参军了?他娘的,学会刮地皮了! 你当我郝仁是山大王呢?‘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还对过往客商打劫! 郝仁心中愤怒,却违心的夸赞道:“沈参军好建议,不过,庆丰军修路,是为了军事方便,也是为了百姓方便,不应该把自己的武功,转嫁到百姓的身上,此事,还需要从常计议!” (注:东瀛、三佛齐盛产白银,沈家每次都是用商品高价换白银。元末明初,商人地位极其低下,所以沈万三说,沈家有钱而没有地位。)(。)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举登科 “了不得了兄弟,你中状元了!”武甲气喘吁吁的跑到馆驿中,喜出望外的,把这一喜讯通知给同乡好友胡明! “呵呵”胡明不肯相信,笑道:“武兄,不要开玩笑,考试才过去几天啊,哪有这么快发榜的!” “哎呀!”武甲见胡明不信,有些急了,跺脚道:“武兄,真的,你确实中了状元,估计庆丰军送喜报人,一半天就到,赶紧准备准备吧!” 十年寒窗,为的就是一举登科,可是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胡明却变得淡定起来,仿佛这一切都是努力后的理所应当,胡明没有兴奋的手舞足蹈,他却有些蒙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 “准备?我准备什么呀?我又没有中状元的经验!”胡明不解的问。 “自然是准备巡街,夸官啊!”武甲指着胡明破旧的衣服道:“难道你就指望这一身寒酸像,出去夸官吗?先梳洗打扮一番啊,将我这一身缎面的长袍,先借给你应付一时,不用谢我,日后你做了高官,可不要忘记提携兄弟就是!”武甲一边忙着脱衣服给胡明换,一边推胡明去梳洗。 夸官,也就是夸耀状元的风采,摆出像样的仪仗,在京城鸣了,锣巡视,让天下人都看到状元的风采,给天下人一个表率的作用。 正如唐孟郊《登科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胡明还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武甲却已经将他半推半就的推到脸盆旁。 “武兄可上榜否?”胡明也不急着洗脸梳头,关切的问道。 “哎!我没你那好命,屈居第四!还记得那天挨打的和尚不?那和尚居然中了榜眼,还有他那个朋友也里可温,居然中了探花!”武甲道。 “啊?和尚与也里可温,怎么能写好治世的文章?和尚怎么上街夸官,荒唐啊!荒唐啊!”胡明碎碎念道:“我要觐见大元帅,不能让和尚丢了大元帅的脸面啊!” 古代科举弊端很多,其中的一点就是,残疾人不能参与科举,影响朝廷形象,而且状元必然都是帅哥,拿得出手在长安街上夸官,让一个和尚陪着状元夸官,胡明感觉有损郝仁大元帅的形象。 “哎哎!我胡兄,你这还没正式当官呢,就摆出‘欲为圣明除弊事’的姿态,有点过了啊!”武甲微怒道:“还用说,大元帅肯定有所考虑的,或许是人家最后的面试成绩好呗,大元帅格外赏识呗!” 面试,在后世在普通不过了,却是在元末的创新,历史上史无前例。 二级考试,选一百五十名入围,然后采用后世的结构化面试的方法,由郝仁、余阙、刘伯温、罗本、俞通源作为面试考官,对考生一个一个的面试的,单是这面试一关,就用了足足三天时间,还得起早贪黑。 面试问题不过是五个:第一,自我介绍,第二,为什么参加考试,第三,对庆丰军现状有什么意见,第四,自己有何特长,第五,由庐州太守罗本举实际案例,让考生说出是非曲直。 每题二十分,由三个考官打出总分,取平均值,此部分成绩占百分之五十,另外,笔试成绩占百分之五十,两者相结合,作为考生的总成绩。 郝仁的此等考试风格,或许不能挑选出最优秀的人才,却能筛掉不称职的书呆子,也能为郝仁提供一百五十条合理化建议,而且可以根据个人的特长,进行安排工作! 武甲这人,本来也丝毫不逊色于胡明,不过郝仁第一期举行科举,前三名的意义及其重大,包涵的政治因素颇多。 元末的痹症,导致和尚、道士非常多,大部分人都脱离田间生产,为社会增加了沉重的负担,让一个和尚做榜眼,可以让吸引很多和尚、道士出来做官,最终削弱寺庙和道观。 这个道衍确实也不是一般人,年轻时候,总是在不停的拜有学问的人为师,也有一群文友互相唱和往来,学问不仅仅局限于佛经,而且这个心理阴暗的和尚,不好生利用,日后必然成为社会的毒瘤,挑起新的社会矛盾。 所以郝仁选择这个道衍和尚,作为榜眼。 至于做了探花的也里可温,汉名叫马铁,金发碧眼的西方人,汉文化考试居于中游水平,对于这种源自西方的结构化面试,似乎具有得天独厚的天分,成绩一下子就窜上来了,那也要在武甲之后。 郝仁钦点这个马铁做探花,就是让那许多居住在汉地的色目人知道,庆丰军不是唯汉文化论者,兼容并包,更大的诠释种族、文化平等。 武甲帮胡明刚收拾完毕,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换衣服,还之穿着中衣,馆驿外就是一阵锣声,庆丰军的报喜官员传令:“新科状元入元帅府,大元帅赐宴席!” 胡明与武甲慌忙迎接出门外,胡明受了好友武甲的许多好处,此时独自赴宴,心中颇为不忍,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差官,我的这名好友,能否与我同行吗?” 武甲赶忙拉了一下胡明的衣袖,小声道:“不要胡闹,人家只请状元,我去不合适!” 差官不是别人,乃是元帅府宿卫陈达。 陈达本就出身贫苦,他的妹妹陈小鱼成为郝仁的第四夫人,他如今是郝仁的舅哥,兼元帅府宿卫千户。 陈达没有并没有发怒,态度平和,问道:“敢问状元老哥,你这位好友叫什么名字!” “回差官的话,我这位朋友名叫武甲,乃是今年的科举的第四名,端得势一肚子的好学问啊!”胡明尚且未好友争取赴宴的机会。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达恍然大悟,打开手中的花名册,在第四个位置上,找到了武甲的名字,陈达笑道: “我虽然是奉命前来请新科状元的,不过大元帅是要宴请今科中举的所有人,既然这位武甲也在花名册上,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哎呀!我也有与大元帅一同进餐的机会了!”武甲一声惊呼,兴奋地手舞足蹈,头脑一片空白,屁颠屁颠的跟在陈达身后,早就忘记,自己的衣服穿在了胡明的身上,自己只穿着中衣呢! 走出百米,武甲家意识到,自己得回去穿件衣服!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元帅赐宴 郝仁回到老巢这段时间,反而比在外出征打仗的时间还忙,与现在繁忙比起来,外出打仗,反而是清闲的工作了。 筑路的事情基本已经搞定,郝仁钻研出修路的技术,大富商沈万三负责出钱,由长史穆有才和参军沈旺进行管理,完成铺路的工程,只是时间问题了,郝仁勉强可以从筑路的事情上抽身。 不过,由于筑路而产生的许多后续问题,急需处理。 比如,需要对马拉的运输车进行改进,由两个轮子,变成四个轮子,如何解决轴承的耐久性,如何解减小轴承与轮子之见的摩擦,如何增加载重量,但是这一项马车改进,就射击道很多学问问题。 石油的提炼,剩下的残渣是沥青,郝仁却本末倒置,提出了沥青,得到柴油、汽油、煤油的混合液体残渣。 不能已经吃掉了子孙的饭,再断掉子孙的路,这些废料,郝仁没有那么的的仓库进行存储,而且又是危险源,反骨是在地下埋了一枚巨大的炸弹,总不能无良的将这些废液,直接倒入巢湖吧?不但巢湖臭了,郝仁也自己也得遗臭万年。 必须经修路蒸馏的汽油、柴油、煤油进行提纯再利用。 以元末这种工业化水平,郝仁若是能绕过工业革命蒸汽时代,直接发明出内燃机,那就是逆天了,逆天就要遭雷劈,容易被元末的一个大霹雳,霹到下一个轮回。 不过,若能把石油提取的废液,改进成照明和炊具的的燃料,这方面,或许不久之后,就能够实现,不过,煤油灯怎么做,炉灶怎么做?用什么装汽油安全? 再深一层的物理和化学方面的知识,已经超出郝仁的学识范围了,他自己都已经搞不懂了,只能自己提出思路,让手下的工匠们,分科目,具体去从实践中探索了。 元帅府的后花园,郝仁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摆下十几桌宴席,宴请通过考试,新收纳的一百二十名人才。 一时间,元帅府上下,人才济济,大有天下人才,尽入我翁中的样子,郝仁满面出风,频频与诸位士子举杯,说了很多勉励和激励的话语。 “庆丰军一切尚在草创之中,正是用人之际,庆丰军正是尔等的广阔天地,众位若是勤勉,把事情做好,我不会吝惜我的官职,若这位庐州年轻的太守罗本一般,尔等将大有作为!” “‘三星在东,夙夜在公’(出自诗经),我等必然勠力同心,助大元帅成就大业!”众位儒士在胡明的带领下,纷纷表示效忠。 “尔等若是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我郝仁讲交情,家师送我的宝刀,却不讲交情!”郝仁又告诫道,吓得不少儒士,瑟瑟发抖。 郝仁按照后世宴请宾客的礼节,挨个桌子去敬酒,想把每张脸孔都记住,也让他们记住自己,因为,这些人经过简单的培训,马上就要分散的几个镇守大员手下,充实地方去了,日后这些人的名字会经常出现各地上报的文书上,郝仁有个模样,日后也好提升、处罚。 对于这许多的士子,哪里见过这般的礼节?无一不把郝仁的这种礼节,当成是折节下士,各个感动的泪眼汪汪。 敬了一圈的酒,重新回到座位上,下面的儒士,已经哭声一片。 “折节下士啊……呜呜……” “士,当为知己者死,呜呜……” 儒士们议论纷纷,且哭且诉! 郝仁为了彰显自己平易近人,特意拉了罗本、穆有才,和前七名的儒士坐在同一桌上,敏锐的发现,胡明与武甲已经呼唤的衣服,一问,胡明才将事情说明白! “穆长史,从我的内务府支出,赏赐这二位忠义之士,锦袍各一领,扮演、探花,参照执行!”郝仁对这二位大家赞赏,吩咐道。 “诺!”穆有才领命,吩咐内卫立马将锦袍玉带送上。 “禀大元帅,小僧乃是和尚,明日夸官,小僧需要穿僧袍,这领衣袍,还是请大人收回吧!”道衍和尚双手合十道。 “穿僧袍也无妨,这领衣袍,乃是本帅的一番心意,榜眼收下无妨,日后一旦想还俗了呢?”郝仁丝毫不以为意的说。 穿僧袍夸官?这太不像话了吧? 郝仁正在这边与儒士们逢迎,却听得身后一人冷嘲热讽道:“端的是好生热闹啊!” 郝仁一听这声音这般的熟悉,循声望去,来着不是别人,正是授业恩师周颠,郝仁不由得内心一阵窘迫,心中暗暗念佛:师父啊,前往不要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子,再打我的屁/股了,丢不起这人了,若要打,回到内室,让你打个够还不成吗? 周颠这个间歇性精神/病人,偏偏不喜欢走门,元帅府的宿卫,对于他来说,都形同摆设,向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宿卫们都已经习惯了,见周颠来,都不表示惊讶。 这老先生,郝仁留他在府邸居住他不干,郝仁只能将他安置在庐州的明教寺,他专门喜欢翻墙而来,而玩神仙下凡的把戏,喜欢站在屋顶上说话。 周颠的把戏也玩的越来越高深了,最初一人独来,其后与道衍同来,,这次多了两个十二三岁的俊秀小童子,左侧小沙弥拿着插着柳枝的,右侧小道士抱着一口宝剑,看上去,还真像是神仙驾前的童子。 满座儒士,大多数不知道周颠和郝仁的关系,默然看见房顶的这一幕,不禁有人目瞪口呆: “爱我草,神仙下凡,天降祥瑞啊!” 郝仁赶紧恭敬的起身,一个长揖道:“顽徒(叫顽徒就不打,郝仁的经验)不知道师父驾到,未曾远迎,还请师父赎罪!” “嘿嘿!”周颠颇为满意咧嘴傻笑,漏出漏出黑洞洞的牙槽,笑道:“不要叫我师父,请叫我周神仙!” “师父,别胡闹了,凡人怎能成仙?”道衍和尚也曾经在郝仁之后拜周颠为师,如今已经弃了师父,改走仕途了。 周颠的病情越发加重了,正做着神仙的美梦,默然被道衍说破,不禁勃然大怒,冷喝一声:“兔崽子……” 郝仁听闻‘兔崽子’这三个字,不禁表情比吃了苦瓜还苦,心道“不好,师父又发病了!”本能的想跑,可是,当着满院子的儒士,跑,那可就太丢人了! 却见,周颠操着大巴掌,‘噌’的一下从房顶跳落下来,直接落在郝仁身边。 “完蛋了,这次丢人丢大了!”郝仁心中叫苦,却拿定主意,这次,周颠打死自己,也不能跑了。 (。)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之将死 “啪!” 郝仁听见身后的一声皮肉碰撞的脆响,紧接着,就听见道衍和尚“哎呦”一声惨叫。 周颠并没有去打郝仁,而是直接一巴掌拍在道衍和尚光秃秃的脑门上,声音异常的清脆,道衍的惨叫声异常凄惨。 道衍和尚高呼:“师兄救我!”呼郝仁来就他,他却撇下酒杯,绕着圆桌拔腿就跑,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正式上演。 周颠口中兀自“兔崽子,兔崽子”的骂声不断,紧追道衍和尚不放。 他追打道衍和尚,不似追打郝仁。打郝仁的时候,只打屁/股,需要周颠弯腰,速度自然要慢,而周颠此番追打道衍,瞄准了道衍和尚光秃秃的脑袋,不需要弯腰,速度极其的快,三步两 步,追上去,“啪啪啪”,连续三声脆响,道衍和尚,脑袋上已经多了二十个鲜红的手指印。 “哎呀!师父,别打了!”郝仁跺脚疾呼,却也素手无策。 堂堂的庆丰军大元帅,设宴款待士子,让周颠这一闹腾,还成何体统了? “拦住我师父!”郝仁命令道。 满座的士子和帅府的女兵,纷纷出来拉架。 郝仁又觉得师父可怜,又怕手下伤了周颠,又大呼:“千万别伤了我师父!” 周颠身体力量出奇的大,速度也出奇的快,所有拉架的人,想拦住周颠,又怕伤了大元帅的师父,根本拦不住周颠。 周颠好就好在一点,只打徒弟,不打外人,前来拉扯的人,都被他甩在一边,只顾着追打道衍和尚。 “好好的和尚你不当,做什么官?”周颠兀自碎碎念的骂着,追上“啪”的一声,又打在道衍和尚的脑袋! 道衍和尚及时困窘,也顾不得斯文不斯文,只顾着玩命的跑,边跑边喊:“哎呦!哎妈呀,杀人了!” “秃脑亮,亮晶晶,不打你,还打谁?”周颠追上去,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我明明就是神仙,打死你个龟孙儿凡人!” “啪啪!” “哎呦!哎妈呀!” 周颠毕竟年纪大了,又是疾病缠身,不似几年前身强力壮,没片刻功夫,却已经气喘如牛,依旧死追着道衍和尚不放,郝仁见师父如此,既心疼,又心酸。 “师弟,你且带上头巾试一试!”郝仁见周颠只打道衍和尚的光头,不由得扯过一儒士的头巾,‘搜’的一下丢给飞跑的道衍。 道衍只顾着围着桌子跑,此时被打急,也顾不得僧人不僧人,儒士不儒士了,将儒士巾兜头套在脑袋上。 “师兄,貌似有用,老先生不打脑袋,改打屁股了!”道衍和尚边跑边喊。 “打死你个龟孙儿,打烂你这一身衣服!”周颠叫喊着,死追不放。 “嗖”的一声,郝仁将一领锦袍丢给道衍,喊道:“师弟,你且穿上衣服试一试!” 古代的衣服是袍子,道衍也顾不得那些,将衣服胡乱的披上,周颠屁股也不打了,却基本上快要趴在地上了,想用巴掌去打道衍和尚的脚:“打烂你这一双破僧鞋!” “大元帅啊,救命啊!”道衍这回真是快疯了,他总不能停下来换鞋啊,这样还不得让周颠逮着,活活的打死啊? 周颠这回的速度确实慢了许多,估计也是累了,或许也知道这,样追不到道衍了。 郝仁赶紧趁着机会,拉着周颠,挂着哄孩子一般的笑脸道:“老神仙,老神仙,歇一歇,歇一歇吧!” 周颠点总算遇见有认识他这个‘神仙’,停住了脚步,漏出黑洞洞的牙槽,挂着十足的笑意,傻笑着冲众人挥手:“嘿嘿,我是神仙,我是神仙!” 郝仁见周颠受用‘神仙’这二字,赶紧顺着此处转移话题,为道衍解脱,又哄孩子一般的说:“老神仙,今日何故下凡到此啊?” 周颠挠着脑袋,努力回想,却感觉自己头脑一片空白,自言自语道:“哎呀?我是为何下凡到此呢?哎呀?我是为何下凡到此呢?” 郝仁见周颠又陷入痛苦的冥想之中,真怕给周颠累坏了,赶紧拉着他往后院走,边走边说:“老神仙下凡,自然是要享受人间的香火了!” 周颠此时已经彻底糊涂了,连郝仁也不认得了,他感觉郝仁说的有道理,傻笑道:“老神仙下凡,就是享受人间的香火供奉的!” “陈达,快给老神仙摆祭坛,焚香祭拜!”郝仁赶紧吩咐陈达,在别院子摆香堂祭祀。 满院子的儒士们,纷纷全部傻眼了,大元帅什么时候,还玩《子不语》了? 郝仁回身跟满院子的儒士们抱拳告歉:“今日,怠慢了各位儒士,家师恐怕已经来日不多,人,都有老的那天,请各位儒士包涵!” 郝仁说完,也不管满院子的惊讶的儒士,径直搀扶着周颠,去了别院子。 道衍和尚摸着火辣辣的脑袋,自言自语的抱怨道:“早知道换了衣服就不打,我又何苦呢?” 周颠已经走出老远,还回头对道衍和尚怒吼道:“兔崽子,我见你光头一回,我就打一回!”吓得道衍,赶紧将儒巾戴在头上,再也不敢摘下来。 道衍禁不止泪眼汪汪:这和尚是再不敢当下去了,还是还俗吧! 看这架势,周颠确实来日不多了,郝仁真的陪周颠疯了起来,在别院中摆起了香堂,倒真把周颠当神仙一般的供奉起来。一应色侍卫,和郝仁自己,扮做十足的香客,对周颠又叩又拜的。 “老神仙,对此处的香火可否满意?”郝仁恭敬的矗立在周颠身边,恭顺的问道。 却见周颠泪眼婆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明白过来了。 “徒儿,师父老了,不知道怎么就得了这个怪病,师父让你受苦了?” “师父!”郝仁哽咽着,心中不禁一阵悲触,眼泪禁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周颠一辈子嘻嘻哈哈,从未说过一句的正经话,郝仁见周颠如此,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周颠要死了。 “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都是徒儿应该做的!” “哎!”周颠望着眼前的供桌香烟缭绕,下面的宿卫依旧当神仙一样给他叩头,叹气道:“也真是难为徒儿了……听说你又要南征了?” “是的师父,杭州的达识帖睦迩已经击败朱重八的军队,如今正集结军队,想收复是去年占领的土地,我必须亲自率领军队,将他们彻底击溃!”郝仁回道。 “这一去得多久啊?” 郝仁不想隐瞒师父,直言道:“这个说不好,没准一年,也没准两年,如今北方没有威胁,我应该是要将全部的敌人消灭掉,才能班师回来吧!” 郝仁说的这个全部威胁,当然包括朱重八,只是他不想让师父知晓明教内部的争端。 “师父恐怕来日无多,我知徒儿善战,必然能够战胜强敌,就怕为师,等不到你凯旋归来了!”周颠悲戚道。 “放心,师父身体尚且康健,一定会的!”郝仁安慰道。 “为师终于明教一辈子,就是这个小明王,韩林儿,我也……我也……你……我……”周颠沉吟半晌,言语再次含糊,忽然又哈哈大笑,再次疯癫:“我是神仙,我是神仙,哈哈!” (。) 第二百五十六章 祭旗出征 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年四月十五,郝仁经过在庐州短暂整顿,对火炮的射程进行增强,开科举招纳大批人才,又联结大商人沈万三,着手修建一条名为‘致富路’的马路,集结在庐州的兵、步、水、火器四军,祭旗出征。 焦禄的火器营、原濠州军赵继祖部、泸州新组建的步兵俞通渊部,原从各处征调出来的骑兵,胡大海、耿再成、徒单斛、俞通河的所部兵马,全部随军出征。 俞通海的水军,已经协同扬州太守付友德,平定了扬州以东到大海的城池,奉命从长江口的崇明岛返回,接应庆丰军渡江,继续南征。 庐州城外,一时间,战鼓激昂,号角呜咽。人山人海中,子别父、夫别妇,离别的情愫让人动容。旌旗招展,遮天蔽日,绵延的军队,一眼望不到尽头,军容之严整,空前绝后。 胡大海的老娘拉着胡大海的胳膊,老泪纵横道:“大海呀,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可不要忘记为大元帅多杀敌人,大元帅可是忠厚的仁者,你看,这是大元帅新春亲自送我的贺礼!”说着,胡母撩起衣袖,将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指给胡大海看。 “呵呵!”胡大海笑着拍着老娘的肩膀安慰道:“娘,你老放心,我这个这个‘大海’,比真正的大海还要凶猛,我一定帮着大元帅吞噬江南所有的仇敌,把江南的土地,全部划归庆丰军的版图----可惜,孩儿不能在您老前面前尽孝了!” 胡母碎碎念的嘱咐道:“别看你比大元帅年纪虚长不少,一定要听大元帅的话,需知道,大海航行,也要有好的舵手,大元帅就是大海上行船的好舵手,你给大元帅尽忠,就算是给老娘进孝了!” “阿娘放心,我一定带着剿灭江南仇敌的功勋,回来给您老过七十岁的大寿!”胡大海慷慨激昂道。 胡大海这边刚刚辞别了老娘,耿再成的一群妻妾,围着他叽叽喳喳,有垂泪的,有哭泣的,有说笑的,搅扰得耿再成烦躁不安。 耿再成与这个妾道别,那个有来聒噪,让耿再成说不成一句完整的别离寄语,他索性一甩衣袖,转身上马,本想打马就此别过,免得自己惦记这个,放心不下那个,可是,他刚跑出去十米,救人不值得回头,丢下一句:“都回去吧,我每杀一人,就算是念你们一回了!”一句话说完,就算是把所有的妻妾都涵盖了,他快马加鞭,再不回头,留下一群惆怅的妻妾,嘤嘤哭泣。 两个小童子搀扶着,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周颠,一个小童还对周颠道:“老神仙,大元帅来您辞行了!” “谁?天蓬元帅?我打不过他!”周颠彻底的糊涂了,不知道把小童子的话听成了什么,含含糊糊的说。 ‘天蓬元帅?还他娘的猪八戒呢?’ 老小孩,少小孩!小孩虽然天真,却在一天一天的长大,老小孩,却变得越来越幼稚,最终通向死亡的坟墓。 郝仁有那么一瞬间,想笑,周颠,此时的眼睛,就像是孩童一般清澈,但是郝仁马上就意识到,周颠来日不多了,这次,差不多是跟师傅的最后诀别了。 他上去和周颠温言告别,周颠都已经听不明白了,也不认识郝仁了,周颠说的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胡乱话,跟郝仁根本合不上节拍了。 郝仁知道,与周颠说再多,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周颠,已经度过了回光返照期,估计死亡也不会太远了。 他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给周颠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响头,包含着太多的深刻含义。 师父的栽培之恩,对师父的尊敬,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情感因素,这一别,恐怕连给周颠送终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是,郝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争霸的历史舞台上,成王败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自己的妻女不要被朱重八掳掠,为了自己的将领不要在别人的手下惨死,为了保住庆丰军文明的火种,庆丰军必须敌人聚集起强大的力量之前,郝仁必须要与时间赛跑,在敌人积聚起足够与自己力量抗衡之前,消灭他们。 消灭占据杭/州的行省丞相达识帖睦迩,消灭苗军元帅杨完者,消灭危害东南的反复无常的海盗方国珍,消灭那个让自己寝食难安、食不下咽的朱重八。 成大事者,又岂能因为个人感情,而耽误天下的平靖?让自己失去先机,落得个亡国灭族的下场。 郝仁郑重其事的磕完头,从地上爬起来,嘱咐自己的正妻王梦晨道:“师父和咱们这这个家,我就全部交给你了,你一定要长派人去庙里看师父他老人家,不要让他的吃穿用度,少了一分一毫。” 杨芷玉典型的贤妻良母,上得了战场,治理得内室,她翩翩一礼,宽慰道:“夫君安心南征,家里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我一定带你照顾好师父,还有我们的孩子们!” 郝仁此时已经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杨正泰的女儿杨芷玉所生,出生在庐州,取名叫庐生,二儿子为郭子兴的女儿郭惠儿所生,因其母家祖籍濠州,取名为濠生。(郭子兴强盛的时候,曾经占据滁州,郝仁也算是因为滁州而与郭惠儿结缘,郝仁差一点给二儿子取名‘滁生’----畜生)郝仁的第三个孩子,目前在陈小鱼的肚子里,已经四个月身孕,男女未可知。 “孩子们都尚且太幼小,你留下来照顾好他们,此番出征,我只带了梦晨和翠袖儿,照顾我的起居就好,我的良苦有心,希望夫人能够理解!”郝仁安慰道。 郝仁之所以只带这两个人,是因为王梦晨一直没有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马骑多了,伤哪了,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郝仁决定带她出去江南散散心,没准心情畅快,问题就能解决。 翠袖儿就是的傻丫头,一天痴痴傻傻的坐在门口望郝仁归,别再给孩子憋屈出什么病,干脆直接带着去江南算了。 一番别离,郝仁都帅大军,鸣鼓启程,骑兵沿着巢湖左岸,沿着裕溪河南下,道裕溪口准备渡江,郝仁则都帅水军、火器营,走巢湖,经裕溪河,下长江,入大运河,进入太湖,兵马直抵达江南重镇平江。(。) 第二百五十七章 嘉定被围 “传大元帅令,着江南总治廖永安、平江总管常遇春,即刻去太湖的船上,与大元帅相见!” 庆丰军元帅府宿卫千户陈达,跨着长苗刀,带着两名随从,径直走进江南总治衙门,朗声命令道。 江南的形势已经开始恶化。 杭州的元军,自从与庆丰军求和后,集结大量军队,裹挟着方国珍的军队,一路向西,将从歙州山区南下东进朱重八军队,打的屁滚尿流。朱重八本来想趁庆丰军在湖州与元军血战之际,浑水摸鱼,他的军队就像张开的双拳,一路东下打杭州,一路西下与天完政权争夺洞庭湖平原,朱重八兵败杭州,如同折断了一条臂膀,这对于本要称霸江南的郝仁来说,这本事一件好事。 可是,此消彼长,杨完者击败了朱重八,目前军力已经发展到二十万之众,如今达识帖睦迩与杨完者合谋,趁着庆丰军大元帅郝仁不在江南都帅大军,猛攻庆丰军突出太湖南侧的城池嘉定。 嘉定由原先郭子兴的部将邵荣防守,邵荣面对敌人强大的攻击,连发三封告急文书,向江南总治理廖永安大人求救。 郝仁留在江南的兵马,兵力甚重,虽然由廖永安节制,可是,都分散驻扎在各地,平江只有常遇春的一支军队,分散的军队若要集结起来,兵马数量和火器射程也不占据优势,而且杨通贯兵多,很有可能分兵袭击江南庆丰军的后方。 廖永安与常遇春在舆图前,焦头烂额的争论着反击计划,而且两人分歧很大,正争论的面红耳赤,突然接到元帅府宿卫带来的口令,二人不禁大喜,如同在黑暗中看到光明,压在肩膀上的重担,立马感觉轻了许多,赶紧随着陈达前往太湖会见郝仁。 太湖上,郝仁的旗舰寿州号,被庆丰军的水军、江防军的战舰密密匝匝的拱卫着,一应江南各路将领已经全部到齐,郝仁在宿卫千户的护卫下,端坐在船舱的内的首位,参军和将领们列座左右两侧。 参军列郝仁右手边,第一位乃是参军刘伯温,俞通源、姚广孝、也里可温马铁分列后位。 将领列郝仁左侧,镇守坐镇平江的廖永安、常遇春分列第一、第二位置。 邓愈、杨通知两位将领,兵马留在太湖西面的广德,二位将领横渡太湖,前来参见会议。 水军总管俞通海,与留镇太湖的江防军吴六奇部汇合,二水军将领也已经落座。 陈也先都帅步兵从无锡来会,李宗可都帅兵马从镇江来合,二将领也已经落座。 火器营的总管焦禄、庐州兵总管俞通渊、濠州军总管赵继祖,与郝仁一同前来,三个总管,也出席会议。 原前军万户徒单钧镇守建康,左军万户付友德镇守扬州,宿卫吴六玖守蒙城,中军万户张破虏守安庆,水军万户胡伯颜都帅四艘海船与沈家船队出海,嘉定军总管邵荣被围困在嘉定,此六位领军总管,因故不能参加,其余重要的管军总管,全部列席会议。 另有胡大海、耿再成、徒单斛、俞通河八千骑兵,尚未在敢来的路上。 “大元帅来的正是时候,杭州的达识帖睦迩背弃盟约,都帅兵马猛攻先前割让给我们的嘉定,邵荣已连发三次求救书信,请大元帅早发救兵!”廖永安刚刚落座,就已将将棘手的问题,说了出来,等待大元帅下达命令。 “我此番前来,正因与达识帖睦迩有盟约,而为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消灭他而发愁,如今,他背弃盟约在先,这是达识帖睦迩和杨通贯自寻死路!”郝仁冷冷的说道。 廖永安离桌抱拳道:“如今杨通贯的兵马发展到有二十万之众,而且敌人的火器数量日益增加,恐怕杨通贯一时间难以战胜,若守嘉定,应该速发救兵,若放弃坚定,应该通知邵荣早日突围,请大元帅早拿主意!” 争霸之路,就是与敌人的赛跑,你不发展,你的敌人就在发展,郝仁也没有想到,此番回援江北,不过半年的时间,杭州的兵力,居然猛增五万,发展到二十万之众。 而郝仁此番北进,除了帮助刘福通稳定下北方的战局,自己的直辖部队,也不过从寿州向北推进道蒙城而已,让自己的附属军突出前沿,杨正泰占据蔡州,郭天叙占据了宿州,自己的势力发展甚微,基本上原地踏步。 不过庆丰军给敌人留下发展的机会同时,自己却在科技等方面上,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 在基础建设方面,高机动的致富路已经试验完备,出发前已修建了二十余里,后续工作交由穆有才、沈旺跟进。 在军工科技的发展上,火炮已经从三磅炮发展到六磅炮,威力加大,射程提升三分之二,解决了与敌人对阵,火炮射程略相当的窘境。而且,工匠们进献了十连发的庆丰连弩,大大提升了射速,加强了骑兵的打击能力。 在科技方面,从修路用的猛火废料油中,提炼出照明用的煤油,工匠们改进了马车,发明创造了四轮重载重的马车。 在战略方面,胡伯颜四艘海船,跟随沈家的船队下南洋,为郝仁开拓海外事业,做探路先锋。 在人才方面,办学堂,开科举,收纳一百二十名科举人才。 虽然郝仁的疆土开辟不多,这些,就是庆丰军的半年内的业绩,若需要些工作汇报,这些,应该全部在列。 “末将愿意做先锋,前去救援在嘉定北围困的邵荣部,请大元帅恩准!”赵继祖素来与邵荣交厚,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一般,如今听闻邵荣有难,自告奋勇,请战支援邵荣。 郝仁没有言语,而是抬手阻止赵继祖继续说下去,他沉吟半晌道:“是嘉定重要,还是湖州重要?” “从战略意义上看,湖州乃是杭州的门户,当然是湖州重要,不过邵大人与末将乃是生死兄弟,末将不能看兄弟落入险境,而不出手救援啊!”赵继祖苦苦规劝道。 “廖永安大人,你留镇江南日久,你认为邵荣至少能支撑多久!”郝仁已经铁了心要打湖州,然后破杭州,他不能因为嘉定一个城池,耽误自己平定江南的大事。 毕竟,与郝仁竞争的诸侯太多,好比逆水行舟,庆丰军不快速发展,就要被敌人占据先机,此时,时间就是生命。 廖永安乃是精细的之人,从郝仁的言语中,就已经听出来郝仁想放弃援助嘉定,而集中兵力打湖州,他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邵荣的粮食至少能够支应三个月,他才道:“以嘉定的存粮来看,邵将军守两个应该不成问题,若是我军能在两个月内破了湖州,嘉定敌兵,必然回援杭州,嘉定之围,不解自破!” “告诉邵荣,死守嘉定,我不日就能攻克湖州,威逼杭州!”郝仁拳头锤在案几上,坚定的说。(。) 第二百五十八章 湖州遇阻 湖州地处太湖南端,深入太湖南岸陆地,三面环水,是拱卫杭州的门户。东苕溪与西苕溪分别从东西绕城而过,在湖州北面汇合成一条苕溪和,苕溪河与太湖相链接,庆丰军水军沿着苕溪河逆流而上,就能从三面攻打湖州。 郝仁亲自都帅水军中小船只,由太湖走裕溪河,主攻湖州。 常遇春都帅东路步兵,走苕溪河东岸,护卫水军左翼。 邓愈都帅西路军,走苕溪河西岸,保护中军侧翼安全。 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合攻湖州。 十艘庆丰军的水军战船,作为先锋,逆流行驶在裕溪河上,青山掩映着绿水,船上的水手们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将脚下的水车踏的飞快,小船如同在画中飞。 忽然,“碰”的一身闷响从水底传来,船上兴奋的士兵,惊呼着一阵前倾,两艘战船不知道撞上了什么,早有两支锋利的木桩,撞破了两艘战船的船底,咕咕的河水,紧接着在船舱翻腾。 “不好了,船漏水了!”不知道哪个士兵呼喊着,率先跳入水中,水上泛起一阵猩红,那个士兵,却再也没浮出水面,紧紧着跳下去的三五人,也无一幸免。 领军的千户赶紧阻止士兵继续跳水,通知前军停止前进,一面派小船和水鬼,向前查看水文情况,一面将大船贴靠上去,搭救漏水的船只的士兵,并派出快船,向中军禀报情况。 郝仁把问题想简单了! 他本以为,自己将吴六奇的江防军留在太湖,控制住太湖的治水权利,就可以阻止敌人的水军发展,下次再整军进攻湖州,简直易如反掌,但是,敌人不是傻子,没有船,却已经采取了其他的反制措施。 苗军元帅早就料到了郝仁占据水军优势,下次进攻,必然还会从裕溪河来,在苕溪河底,设置了重重水下障碍,装备有火炮的船只,吃水深,一时间难以通过。 郝仁刚刚命令水军暂停前进,待前锋和水鬼军清除了水下障碍,再继续前进,却又收到陆地的不利消息。 杨通贯已经命人在通往湖州的大路上,密集的撒下了铁蒺藜,两路军队伤了不少马蹄,大军无法继续开进。 铁蒺藜,是古代防止敌人进攻的冷兵器,相当于最原始的地雷,乃是三面带尖刺的铁刺,无论怎么放在地上,总有一面的尖刺是向上的,对待骑兵,特别有效,至少能迟滞敌人的进攻。 郝仁也只能命令两支陆军沿着苕溪河,靠近水军营寨安营,一面派派步兵搜寻铁蒺藜,一面派人回平江搜寻大的吸铁石。 元末地方衙门,为了阻止百姓私藏铁器,对社会造成不稳定因素,有人因此设置了大型的吸铁石的铁球,官兵们推着吸铁石球沿着街道滚,各百姓家私藏的铁刺,纷纷破窗户而出,被铁球牢牢的吸住。 郝庆丰军弄了几个大大的吸铁石球,着布甲士兵(必须得是布甲,要不连铁甲一块吸了!)推着沿着大路滚,隐藏在路边的草丛中铁蒺藜,纷纷受到磁铁的吸引,吸附在磁铁球上。 大路上的铁蒺藜,肃清起来容易,因为是在陆地上作业,活动起来方便,而清楚河底下的障碍,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水下的障碍设置的也简单,只不过是将两头削减的木头,顺流斜插在水下的泥中罢了,将尖刺对准庆丰军水军来时的方向,阻止庆丰军水军再来。 也不知道杨通贯花费了多少人工,据水军的哨探回报,从河口到湖州城的河道下,都布满了障碍,而且越临近湖州城池,水下的障碍越发密集,目测,从郝仁刚刚从湖州撤兵的时候,杨通贯就开始搞这个工程了,而且,工期至少在半年以上。 真他娘的日了狗了,以庆丰军的领先这个时代进百年的坚船利炮,就然被这样原始的水下障碍给阻止住了。 庆丰军要破湖州,没有其他的办法,湖州城三面环水,就算是马步军冒着被杨通贯围歼的风险,突进到湖州城下,没有船,也过不了苕溪河攻打湖州,若是想绕过苕溪河,从湖州不靠水的南侧进攻,那也不用费劲打湖州了,马步军已经绕到杭州城下了,还不如先破杭州,湖州不攻自破了呢。 “大元帅,不如我都帅兵马,先解了嘉定之围,然后我再回来,与您共破湖州城!” 赵继祖每日督促水鬼军和工程船(暂且叫工程船吧),清除水下障碍,奈何进展速度太慢,目测,以这样的速度攻破湖州,恐怕嘉定早已经被敌人攻克,防守嘉定的邵荣将军,烧头七(从死那天算起的第七天)都来不及了。 赵继祖实在忧虑邵荣这个不求同生,但同死的兄弟,而且湖州距离嘉定路途并不算远,杨通贯‘忘记’在大路上洒下了铁蒺藜,他的步兵,预计十日便可以往返了。(注1) 郝仁看看着三天没有进展,心中也在着急,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他料定,杨通贯绝对不是忘记在这条路上设置障碍,而是特意为庆丰军留的,沿途,杨通贯必然设置了重兵,巴不得庆丰军走这一条路呢。 但是,郝仁先一次,已经拒绝了赵继祖救援嘉定的请求,此番再拒绝,他有点说不出口了。 参军姚广孝,一身儒士长衫,手中撵着念珠,口称‘阿弥陀佛’道:“赵将军,非是大元帅不肯救援,恐怕通往嘉定的道路必有埋伏啊,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此话若是刘伯温、俞通源这样资历老的参军说出来,赵继祖断然不会生气,偏偏这个道衍和尚,年纪太轻,而且僧不僧,儒不儒的,赵继祖怎么看他,怎么像沐猴而冠,不禁盛怒。 他抱拳向郝仁请命道:“末将愿意做前锋,亲自去探路,还请大元帅恩准,若有差池,末将愿意提头来见!” “哎呀!”郝仁一声叹息道:“嘉定被围,本帅与你一般心焦,本帅也料定这一路上,必有伏兵,我若不让你去,恐怕你当我不牵挂邵荣的成败,既然如此,本帅就命令你都帅本部兵马两千,轻装简行,前去探路!” 两千兵马?这个恐怕少了一点! 赵继祖也有点吃不准了,不过,他救友心切,感激的抱拳道:“末将领命,不胜不归!” “赵将军切记一点,但凡有危险,马上撤退回来,切不可意气用事,及时把消息传递回来,这个比什么都重要,本帅再寻求解救邵将军的办法!”郝仁再三告诫道。 (注1:邵荣、赵继祖,在郭天叙、张天佑在集庆中埋而死,跟随朱重八平定江南,立下汗马功劳,因其忠于于郭氏,朱重八为铲除异己,以谋逆之罪,一同处死。)(。) 第二百五十九章 试探进攻 赵继祖奉命,只都帅二百总管骑兵卫队,并两千轻步兵,由苕溪庆丰军连营,走大路救援被围困在嘉定的邵荣部。 大军行进不过三十里,但见群山重重,山林密集,有惊鸟在林上盘旋,阵阵阴风从林木中吹来,让人不寒而栗。 此处如此险峻,乃是设伏的去处,赵继祖兵少,不明虚实,却也再也不敢贸然行进。 “总管大人,此处多半有伏兵,莫不如派斥候先去探明虚实!”千户官见惊鸟盘旋于空中,不由得规劝道。 如此茂密的山林,就是有数万伏兵也藏得下,赵继祖救友心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命令道:“斥候出发,探明路况!” “诺!”斥候百夫长领命,带了一个十人队,打马冲入林中,就如同一抔细沙,淹没在浩瀚的大海中。 斥候出发不过一刻钟,林中发出一声如同鬼魅一般的呼啸,紧着着,有几声凄厉的战马嘶鸣,声音很短促,只是一瞬间,一阵山风从林中吹过,山林再次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糟糕,斥候肯定遇见伏兵了! 赵继祖感觉事情不妙,赶紧吩咐道:“放鸣镝,叫斥候撤退!” “嘟----” 一支鸣镝带着破空的长鸣抛射出去,鸣镝的凄厉声,数里可闻,鸣镝带着破空声落下去,林中悄无声息,等了半晌,也不见林中有一点的回应。 完了!去了这十一人,回不来了! 斥候在古代,相当于后世的侦察兵,也是一军中最精锐的兵马,十一名精锐骑兵,以战斗队形进入林中,居然就这样折损在林中,居然连一个报信的都没有! 赵继祖心中恼火,派出去的斥候,连林中的情况都没有探明,就这样的神秘失踪了。难道是集体在林中迷路了?还是,已经全部惨遭毒手了。 “再去两队,务必探明林中的情况!”赵继祖不肯放弃,冷冷的下了命令。 二十人的斥候对进入林中,不到半刻中,林中又是一阵呼啸,紧着着,一匹战马从林中跑了出来,马上的骑手,后背已经挂了三支羽箭,正是刚刚派出去的一名斥候,眼看着骑手命悬一线,赵继祖赶紧命令军阵向前,将伤者吞入军阵。 斥候已经上了内脏,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含糊不清的说:“总管快撤,林中伏有重兵!”一句话没说完,脑袋已经歪向一边,登时没了性命。 赵继祖未及见敌而折损三十精锐,不禁大怒。 他“刷拉”一声拔除腰刀,双眼渗血一般的红。有伏兵,难道到就不救邵荣了吗?邵荣可是他的生死弟兄。 他他苗刀一挥,怒道:“给我杀将过去!”一马当先,督军向前开进。 赵继祖的军阵为了救援受伤的斥候,军阵已经推进到林地的边缘,还未等赵继祖的军队开动,蓦地里,伴随着鬼魅一般的呼啸,数十黑影从林中的树影中腾空飞来,如同古墓中钻出来的恐怖鬼影。 杨通贯的精锐伏兵前锋,乃是出自飞山蛮山区的精锐,爬山攀树,如履平地,按借助林中藤蔓,冷不防的荡来,如同飞仙一般的飘逸,直接从赵继祖的前锋头顶越过,径直跳入赵继祖的军阵内。 那数十跳荡兵,并不着甲,清一色的黑衣,赤脚散发,口弦短刀,脸上抹了恐怖的油彩,模样甚是恐怖,口中呼喊着听不懂方言口号,就如同鬼啸一般,蓦然出现,着实让人恐怖。 赵继祖一众兵马正诧异间,跳荡兵已经荡入军阵,跳荡兵挥舞着淬有毒药短刀,左刺右划,见血封喉,一瞬间,数十红巾军被刺杀倒地。 未及接仗,军阵已破,赵继祖饶是骁勇,也已经慌了神,大惊之余,赶紧呼身后的宿卫:“传令,撤退!” 可是,宿卫却兵没有理会他,而是将一把匕首,冰冷冷的刺来。 久经战阵的赵继祖,感觉后背一阵寒光,不敢怠慢,赶紧举刀相迎。 一把淬有毒药的匕首,绽放着蓝盈盈的凶光,径直刺在赵继祖的腰刀背上,铁器碰撞,火花飞溅。 赵继祖蓦然遭遇攻击,并不是宿卫反水,而是飞山蛮跳荡兵,不知何时,已经袭杀了赵继祖身后的宿卫,正挥舞着短刀向他袭来。 赵继祖乃是千军万马冲杀出来的猛将,反应及其迅速,反手一刀,将那飞山蛮砍落马下,又紧砍两刀,肃清身边两个敌人,赵继祖不敢恋战,调转马头大呼:“有埋伏,快退,快退!”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林中一阵紧凑的铜鼓响,得得的马蹄声紧随而来,数千飞山蛮精锐骑兵,呼喊着吓人的口号,兜头杀将过来! 赵继祖刚刚肃清军阵内的跳荡兵,军队尚未完全从混乱中恢复过来,默然遭遇骑兵从来,军阵不禁大乱。 以这样的军阵,应对数千精锐骑兵的冲击,就像是送到狼口的羊群,只有引颈待戮的份儿了。 必须阻滞敌人骑兵的冲击! “骑兵跟我出击,压制住他们!” 赵继祖不禁一阵头疼,他情知道自己的兵力单薄,不是敌人的对手,既然已经战败,只能尽量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少。为了掩护手下的步兵撤退,只能用自己的微弱的骑兵,去主阻挡敌人的强大冲击。 赵继祖的骑兵部队,只有不足二百人的斥候和总管宿卫,二百对三千,敌人十余倍于己,庆丰军的一把马刀,要应对十几把马刀,兵力单薄。 赵继祖一个冲锋,亲手砍翻十余名敌兵,阻滞了骑兵对步兵的冲击,手下的骑兵却也损失惨重,张机组在无奈之下,都帅手下,且战且走,身边卫队,已经伤亡过半,不足百人,飞山蛮的骑兵,兀自死追不放,杀的赵继祖及其狼狈。 赵继祖退了不足五里,已经追上先前溃退的步兵,骑兵若继续再退,把步兵甩在身后,步兵就等于丢给身后追赶的飞山蛮了,刚才的损失,就算是白白损失了, 赵继祖料定自己这次完蛋了,距离庆丰军的大营,不过二十余里的距离,仿佛比地球道月球的距离还远。 “骑兵跟我来,翻身在战!”赵继祖一声令下,都帅不足百人的骑兵,翻身又战。(。) 第二百六十章 一筹莫展 赵继祖硬着头皮,准备翻翻身再战,却见远处尘土飞扬,庆丰军中军五色帅旗,在尘土上高高飘扬。 “哈哈”赵继祖在绝望中看到郝仁的帅旗,犹如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兴奋的惊呼:“大元帅来了,弟兄们有救了!” 高高的指挥台,由步兵推着平稳的向前移动,郝仁矗立在指挥台上,端着单筒望远镜,看着赵继祖的溃兵,和眼前追来的三千飞山蛮,不由得撇嘴。 赵继祖折损数百兵马,居然才引出来三千敌兵,这确实少了点,对于有二十万之众的杨通贯,顶多能算是九牛之一毛,不过,苍蝇也是肉,来了,就别让他们回去了。 “传令胡大海、耿再成,骑兵出击,吃掉他们!”郝仁冷冷的下了命令。 胡大海与耿再成领命,都帅两支骑兵,从左右两侧包抄上去,骑兵手中,端着带有木匣的手弩,正是庆丰军刚刚装备庆丰连弩,每个木匣中装有二十支弩箭,能不停的连续发射。 都帅这支飞山蛮骑兵的统帅,并不是别人,乃是杨通贯手下大将蒋英,曾经作为杨通贯的特使,参加郝仁在庐州的群雄大会,酒宴上,没少吃郝仁的,也没少喝郝仁的,还差一点跟天完政权的赵普胜打起来,不过,他和庆丰军打起仗来,却一点不讲交情,往死里面打。 蒋英在林中,埋伏了数万兵马,赵继祖的兵马不过两千,所以他只带三千骑兵追击,本来已经稳操胜券,不曾想,郝仁亲自都帅大军来救援,这三千兵马,显得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飞山蛮本就是山区人,最擅长山地作战,若是能把庆丰军引入林中,那林中就是飞山蛮的天下,任凭庆丰军的火器再厉害,也只能无能为也已了。 蒋英想把郝仁的兵马引进入林中,若连抵挡也不抵挡一下就退入林中,恐怕郝仁的兵马不肯追击,这一阵,蒋英必须打,凭借飞山蛮骑兵的骁勇,将郝仁打疼打怒,再打一个像模像样的诈败,把庆丰军引入林子中。 蒋英丢下赵继祖不管,将兵骑兵分为左右两路,骑兵像是唱歌一样,挥舞着马刀,向胡大海、耿再成的两支骑兵扑来。 胡大海、耿再成两支骑兵,根本不与蒋英短兵相接,骑兵绕着圈跑,只是将敌我距离,控制在三十步左右,用连弩,不停的向飞山蛮的骑兵平射。 一时间,弩箭向飞蝗一样,连续不停的向飞山蛮骑兵抛射。飞山蛮披轻甲,甚至有骁勇者,连甲也不披,面对庆丰军如此密集的弩箭,一时间,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蒋英本想诈败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尚未和庆丰军的骑兵真正的短兵相接,飞山蛮的骑兵,就真的败了,而且败的非常惨,还未等他下命令,飞山蛮就丢下数百具尸体,玩命的掉头往林子跑,蒋英也约束不住,只能尾随着溃兵,冒着如同蝗虫一般的弩箭,向林中飞奔。 胡大海、耿再成,怎肯轻易放他们这样去?两路骑兵,一左一右,像扇面一般,衔着蒋英的大部分军阵,紧追不放,只顾着将弩箭左右开弓,向与庆丰军平行的飞山蛮军阵平射。 “崩----” 一声弩弦响,一个飞山蛮骑兵应声落马。 “崩崩----” 两声弩弦响,两个飞山蛮骑兵应声倒地。 “蹦蹦蹦----” 数不清的弩弦,不间歇的发射,数不清的飞山蛮骑兵惨叫着中招,庆丰连弩上面已经加了三点一线的瞄准具,而且密集的敌群,就在三十步之内,弩不须发。 胡大海与耿再成的两路骑兵,一直‘护送’蒋英飞奔五里,知道林地前,听见中军鸣金收兵,方才罢休,已经将飞山蛮的三千骑兵,杀伤大半,剩下不足千人,逃入林中。 “末将战败,折损兵马,请大元帅惩处!”赵继祖浑身血污,相貌狼狈,单膝跪倒在郝仁面前,抱拳请罪。 “赵将军也是救援邵将军心切,部队遭遇埋伏,没有畏惧自己先跑,而是自己断后,其勇气可褒奖,又何罪之有啊?”郝仁并不让赵继祖免礼,而是高高在上问道。 参军姚广孝撵着佛珠道:“赵将军不听劝告,导致损兵折将,难道死去的兵士,还能复活不成吗?如何慰藉死难士兵的在天之灵?” “这……”赵继祖被这个和尚参军紧紧咬住,确实不能有一点反驳。 刘伯温摇着羽扇,慢声细语道:“小可加入庆丰军的时间段,未曾听说大元帅手下将领有损兵折将的,而且赵将军出兵前,可是立了军令状的,军中怎能有戏言呢?” 赵继祖想骂娘,这两个狠心的参军如此这般说,是想要他的命啊,他无可奈何,顿首又拜道:“末将领罪认罚!” 郝仁没理会赵继祖,而是对两位参军道:“此战之拜,罪不在赵将军,他进军的命令,乃是本元帅下达的,既然二位参军执意要治罪于赵将军,那就让本帅带领其罪吧!” 刘伯温、姚广孝赶紧抱拳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属下未及时为主公进言规劝,属下应该领罪!” “算了,赵将军,不帅不治你战败之罪,望你日后行事,还要以庆丰军的打局考虑啊!”郝仁苦口婆心的规劝道。 “末将谢主公饶恕!”赵继祖感激的叩首又拜,再也不敢提救援邵荣的问题了。 “退下吧!”郝仁摆手道。 “诺!”赵继祖起身抱拳告退,回去整顿残军不提。 庆丰军二次南征不利,邵荣被围在嘉定,郝仁的军队,过不了飞山蛮擅长的山地救援嘉定,湖州的河道,又被杨通贯设置了密密匝匝的水下障碍,庆丰军水军,一时间也不能攻击到湖州城下,来个围湖州救嘉定。 “俞通源参军,劳驾你去一趟歙州,看看我那‘好’连襟朱重八,最近在忙什么!”郝仁吩咐道。 “主公的意思是……”俞通源满脑袋问号,不解的问。 “告诉他,别在山里面猫着了,本大帅命令他,出兵助我,攻打杭州的侧翼!”郝仁道。 “命令?朱重八能听我们的命令吗?”俞通源依旧不解的问。 “呵呵”郝仁笑道:“别忘了,我可是红巾军天下兵马副元帅,难道他不应该听从我的命令吗?” (。) 第二百六十一章 鸡毛令箭 刘福通兵败与太康时,郝仁抽调江南兵力北上支援,耽误了江南发展的进程,给杨完者与朱重八,都留下了发展的机会,导致此番南下进展并不顺利。连连碰壁,不过,刘福通和小明王还是给郝仁一纸空头文书----红巾军天下兵马副元帅。 龙凤红巾军政权经历又一次的低潮,郝仁再次救刘福通、龙凤政权于危难中,扶上马,送一程,保重庆丰军北方的安全缓冲带,龙凤政权也没有其他的城池、金箔能赏赐郝仁,就是这一纸空文,还经过刘福通激烈的心理斗争,用十万石军粮换来的。(十万石粮食运回寿州,费用差不多也得十万石,郝仁送的顺水人情) 名义上,归顺龙凤政权的各路割据武装不在少数,但是唯刘福通马首是瞻的,基本没有,连刘福通这个正天下兵马大元帅,都不能节制各路人马,郝仁这个‘天下兵马副元帅’的任命书,指望着能调动朱重八的军队,这种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主公,属下看来,恐怕这个朱重八,不可能派兵援助我们!”俞通源抱拳道。 朱重八曾经想趁着郝仁与杨完者大战的机会,也分上郝仁碗里的一块肉,派兵马东来,袭击杨完者的后方,占领了大片土地,本来杨完者落败,只是时间问题,结果郝仁的北方出现了事情,郝仁不想让朱重八做大,以此为借口,收纳了江浙行省丞相乞降城池和金玉,将兵马北撤了,杨完者腾出手来,集中精力专门收拾朱重八,朱重八东下所得的土地尽失去,损兵折将,如今尚且隐隐作痛。 而且郝仁与朱重八素有嫌隙,因此俞通源推断,朱重八宁可不要分土地,也不肯下山援助庆丰军。 刘伯温摇着羽扇,慢声细语道:“杭/州乃是本次南征的目标所在,倘若朱重八出兵捷足先登,占据我方要地,庆丰军继续南下的路线,恐怕就要被堵死了!” 刘伯温考虑的不无道理! 若是朱重八不按套路出牌,真的出军队援助,做郝仁手下一个乖乖听命的手下,有这次奉命之功,郝仁一半会,有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收拾朱重八了,倘若朱重八真的开挂占领了杭/州,可就吧庆丰军唯一面对元军的通道给堵死了,庆丰军若想在发展,就要提前就各路群雄下手了。 如果说刘伯温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畏惧的人,那就是莫过于朱重八!倘若朱重八真的有一天成了气候,刘伯温刨人了人家的祖坟,朱重八还不得给刘伯温来个剥皮实草? 所以,刘伯温巴不得朱重八的人头早日落地,他才能安心,刨人家祖坟的负罪感,必须得等朱重八烧了几个周年后,刘伯温不做什么噩梦,这种负罪感,才能彻底消除。 “使者还是要去的,年的朱重八这厮,日后说我不仗义,有了危难不想着他,没拿他当朋友!”郝仁若有所思,对俞通源道:“俞通源参军只需要记得一点,传达红巾军天下兵马副元帅的口令时,一定要要朱重八跪着听令,而且,让他朱重八出兵,不是‘请求’,也不是‘要求’,而是命令!” 俞通源不禁一阵头疼:这是要激怒朱重八啊?闹不好,恐怕就没有性命再回来喽。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属下从命!” 郝仁有叮嘱道:“无论那个放牛的的和尚说什么,你只要记住,你是庆丰军的参军,是天下红巾军天下兵马副元帅的令使!” 俞通源带着两名扈从,刚刚离开,刘伯温不解的问:“既然主公不想让这个放牛的和尚出兵,为何还要派俞通源参军去消遣他?” “呵呵!”郝仁笑道:“只要他不出兵,待我收拾了杨完者,那他朱重八的末日,就要到来了,我有十足的理由,出兵消灭合格不听从命令的下属。” 姚广孝也不解的问道:“如今大军顿兵在苕溪河,通往湖州的水路,没有月余时间,恐怕难以肃清,主公何谈破杨完者啊?” 郝仁此时已经有十足的把握破杨完者了,不过表面上看,庆丰军处于劣势,倘若郝仁此时处于绝对的必胜优势,朱重八必然出兵,要的就是朱重八不出兵。 “我已经调赵继祖、俞通海两军离开太湖背上,诸位参军,静候两位将军的好消息吧!”郝仁神秘兮兮的说。 “主公调两只兵马去哪了?”姚广孝问道。 “说不得,说不得!”郝仁摆手道:“我们也别闲着,刘参军,你看看天相,哪天能起东风?我们先烧了他杨完者在林子中的伏兵!” …… 歙州龙凤政权江南行省平章府衙,朱重八东路军的兵败,让他懊恼不已,他东征的时候受了伤,如今的一个胳膊正吊着呢,他正与留守歙州的一众文武,观看手下女乐的表演,却猛然听见宿卫将军禀报:“平章大人,有传令使者,在门外候着,请平章大人出门跪接将令!” 朱重八挥退一众女乐,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就然特意强调让他跪着接令,他以为是龙凤政权已经加强了中央集权,也不敢怠慢,带着一众文武,迎除了太守府衙。 俞通源只带着两个扈从,他手握苗刀刀柄,笔挺英武的站在府衙门前,见一众文武出来,眼仁上挑,高傲道:“哪个是朱重八,跪下接令!” 朱重八鼻子都快气歪了! 他放牛的时候,因为身份卑微,叫做朱重八,自从从军以来,早就已经改名叫朱元璋的,来人居然如此轻蔑,直呼他的乳名,他哪有不生气的道理? 不过,朱重八见来头上裹着红巾,虽然手中并没有拿着黄色的圣旨,但是也不知道来着虚实,一时也不敢发作。 他故作镇定,高傲的问道:“不知来着是何方使者,官居几品啊?传的是谁的手令?” “传红巾军天下兵马副元帅大人的手令,请朱重八平章接令!”俞通源又重复道。 朱重八不由得一阵挠头!他只知道刘福通自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传递令旨之时,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还要跪地接令,难道这个自封为天下兵马副元帅的人?比刘福通还牛叉! “上方使者,恕在下冒昧,这个天下兵马副元帅,不知道姓甚名谁?”朱重八狡黠的问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重八暴跳 “龙凤陛下天下兵马副元帅郝仁郝国祚,命江南行省平章朱重八跪接军令!”参军俞通源朗声道。 “谁?”朱重八听见郝仁的名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 根据物理原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郝仁没有瞧得起朱重八,朱重八同样也瞧不起郝十三。 以朱重八的狂妄,天下之大,就没有他朱重八能瞧得起的人。 “哈哈哈!”朱重八捧着肚子乐了半晌,他实在感觉可笑,边笑边说:“大马猴穿上旗袍,就可以假装是人了吗?哈哈!哈哈!我当这个天下兵马副元帅是何许人也呢,原来是郝十三这个门户奴隶!哈哈!” 必须得说,郝仁这次用人不当。郝仁当然不能将在安庆的施耐庵叫来,再次羞辱朱重八一番,就是派刚收纳参军,道衍和尚姚广孝,可能都要比俞通源的效果好,俞通源毕竟是文人,没有那么无赖。 俞通源见朱重八说了这些无赖的话,却说不出不朱重八更无赖的话,却反问道:“你就朱重八了?” “哈哈!”朱重八笑道:“不错,我朱元璋乳名就叫朱重八!” “恩,我看想我也不能看错!”俞通源平和道:“也就民间放牛的无赖和尚,能这般的无礼!” 俞通源简直是骂人不带脏字。 朱重八少年时候当过和尚,平生最记恨别人揭露他的老底,等他当了皇帝,连文人的行文中,带有:光、亮、秃这样的字眼,都要被视为诽谤他,如今被俞通源揭露了老底,不禁脸皮泛起一层青紫之色,他却停止了笑声,强压愤怒道:“我那连襟,出自门户奴隶的郝十三,找我有什么事啊?不是被杨通贯打的,连裤子都穿不上了吧?” “我家主公命令江南行省朱重八,协助庆丰军南征,攻击杭州的侧翼!”俞通源不卑不吭道。 朱重八一直都没有看的起郝仁,闻听‘命令’二字,不禁勃然大怒,郝十三都敢对他发号施令了?他表示严重的不服。 朱重八大骂道:“郝十三这个卑微的门户奴隶,哪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说着,冲上来就要爆打俞通源。 江南行省平章的帐下将领,多是出身卑微之人,没有把自己的出身看的那么重,毕竟你的出身,是自己无法左右的事情,也无法阻止别人评论的问题。 打郝仁的使者,就等于跟郝仁开战,朱重八手下有不少明白是非曲直之人,徐达、谢再兴见自家主公失礼,赶紧拉住朱重八,防止事态的扩大化,朱重八有了人拉着,嚣张的气焰,仿佛更加助长,他胳膊有伤,却不住的用脚板想俞通源的方向踹。 俞通源根本没有躲闪,朱重八的腿还没有长到能伤到俞通源的地步,俞通源不紧不慢道:“你是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不遵从我家主公的命令吗!” “对!谁的命令我都可以听,我偏偏不能听郝十三这个门户奴隶的命令!”朱重八盛怒道。 徐达是沉稳之人,又是徽州军仅次于朱重八的二把手,对待这个行为举止越来越反常的朱重八,他也无可奈何。 两年来,朱重八的性格越发变得古怪,变的狂妄自大,烦躁易怒,全然不是少年时候的放牛伙伴的模样了。 徐达上前抱拳,打圆场道:“非是我家主公不肯出兵助郝大帅,只因前翻兵败于苗军元帅杨通贯,如今又与天完政权在鄱阳湖平原血战,实在没有并没抽调出来,支援郝大帅的南征,还请上方使节,回去如实禀报郝大帅,还请郝大帅多包涵!” “如今胡虏未灭,朱平章以因内部忙着内斗争地盘的牵强理由,违抗天下兵马副元帅的将领,坐观红巾军南征的是非曲直成败,我家大帅,自会禀明陛下,由陛下定夺!”俞通源道。 谢再兴年纪大,算是长辈,也出言道:“非是徽州军不肯援助郝大帅,实在是徽州军无兵可派,就算是刘大帅定夺,也会考虑徽州军的难处的!” 不但朱重八不肯出兵,整个徽州军上下文武,此时也都不同意出兵援助郝仁,毕竟,上次惨败于杨通贯的创伤,还没有完全的愈合,而且徽州军与庆丰军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有,倘若庆丰军再不战而退,以徽州军这点家底,恐怕就要被玩没了。 “我家主公说了,既然徽州军不肯出兵,那就在山里面呆着吧,不要派兵东下,以免庆丰军杀的眼红,对友军造成误伤!”俞通源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朱重八见使节并没有急切的要求他出兵,反而羞辱他一番就走,此时也镇定下来,他敏锐的意识道,自己这次,很可能又上了郝仁的当了。 庆丰军第一次南征,用了类似的伎俩,以青戈江与徽州军划分界限,朱重八碍于郝仁的兵威,确实没敢染指青戈江以东一寸土地,而是越过青戈江的源头,攻取杭州西面的土地,这一次,郝仁连染指的杭州权利,都被剥夺了。 “主公,要不咱们追回使者,答应出兵,象征性的出三两千兵马,留下分取杭州地盘的权利,这样岂不是好?”徐丹赶紧抱拳规劝道。 就算朱重八出两三千兵马,象征性的摇旗呐喊一番,也算是给郝仁军令的一个交代,正是:留有三分面,日后好相见。 朱重八抬手阻止徐达道:“郝十三这厮,诡计多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我留下分食天下的权利,如今他顿兵苕溪河,万般无奈才来求助与我,他正是用这样的言语来激怒我,我偏偏不出兵助他。杨通贯连我都败在他手中,他郝十三,也定然不会是杨通贯的对手,待郝仁兵败,杨通贯北进收取郝仁的土地,徽州军将大有作为!” “主公,这样有些不妥吧,倘若郝大帅战胜杨通贯呢?我等将没有机会在争取杭州的土地了!”谢再兴规劝道。 “哎……”朱重八信心满满的,透漏出深藏多年的秘密:“诸位勿忧,早年我当和尚游历四方的时候,就有风水大师说我家祖坟埋的好,日后乃是做天子的命,这个郝十三,不过是过眼云烟,就用我打他,他早晚会自取灭亡。” 朱重八此时尚且还在迷信自家的风水,殊不知,自己的祖坟,早已经荡然无存。(。) 第二百六十三章 火烧敌兵 俞通源回到军营,将朱重八暴怒的情形,以及说过的话语,原汁原味的复述给郝仁,仿佛暴跳如雷、失去理智的朱重八,就在眼前尽情表演一般,郝仁不禁感觉心情及其畅快,似乎渡江来的不顺,都因为戏耍一次朱重八,而随风飘逝。 “我本就是门户奴隶出身,我本名就叫郝十三,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又岂能算是朱重八骂我?” 郝仁对朱重八的数落,丝毫不觉得气氛,而是觉得朱重八的这个对手,原来越有点意思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朱重八,哪一天能跪在自己脚下求饶,然后再让历数他的罪状,一刀咔嚓! 郝仁命令水军工程船,在船头悬挂铁锤,铁锤深入水下,船体缓慢前行,就能破坏水下的障碍,然后再让水鬼下水清除,大大提升了前进的速度,河面的宽度有限,庆丰军的水鬼军采用三班轮换,日夜不歇,肃清苕溪河水下的障碍。 忽一夜,天气干燥,西风大起,狂风呼啸,庆丰军火器营的投石车千户,在常遇春精锐骑兵的护卫下,悄悄摸到三十里外的山林边。 狂风吹得火把似乎都快要熄灭了,五十架投石车,一字排开,焦禄的手中红旗一挥,五十个带着呼呼火光的油瓶,呼啸着飞入林中。 油瓶内,装着的乃是筑路提炼出来的汽油、柴油、煤油的混合液体,一个油瓶摔在地上,瓶子中液体四溅,‘腾’的一下,燃起一片火光。 时值得五月初,秋天的落叶枯枝,在林中并未完全腐烂,成为天然火攻的助燃剂,油瓶落地,‘呼啦’一声,一片火海! 狂风呼啸,一路东吹,火苗一窜数里,直将一片山林,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半边夜空,被映衬的通红。 郝仁在数里外的山坡上,驻足马上,在一应参军的簇拥下,端着望远镜,查看火攻的情况。 只见无数身带火焰的飞山蛮士兵,如同无头的苍蝇,鬼哭狼嚎一般,在火海中乱窜,跑着跑着,就一头跌倒在火海中。 藏在林中的马匹,身上带着火光,没由头的四处乱跳,将不少火海中的兵士踢倒。 骁勇的飞山蛮跳荡兵,想借助林间的藤蔓,逆着风向,跳出火海,跳荡兵带着火光,呼啸着飞来,不过,过火地方太宽,跳荡兵用尽了最大力气,也是徒劳,‘普通’一声又跌入火海之中,再也挣扎不起来。 不少跳荡兵,尚未来的及荡出最大距离,头顶的藤蔓,已经先一步被大火烧断了,先一步落入火海之中。 “可惜,这些骁勇的山地兵,不能为我所用!”郝仁望着敌人的惨状,慨叹着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天明时分,风住火熄,漫山一片焦黑,触目惊心战场满目疮痍,遍地都是碳化的尸体,惨不忍睹,只要一碰,就灰飞烟灭了。 “也别栽树了,就在此地,办一个军垦农场吧!”郝仁道。 杨通贯本想利用飞山蛮擅长山地作战的优势,利用这片林地,阻止庆丰军对嘉定的增援,万万没有想到,一场大火,将三万精锐兵马,烧的荡然无存,蒋英带着数十名残兵,侥幸逃脱。 杨通贯一定是没有读过《孙子兵法》,不知道火攻之法,应该也没有读过《三国演义》,因为罗本现在忙着治理庐州,没时间写书,杨通贯自然不知道刘备被火烧连营的典故。 飞山蛮以一个反面案例,充分的证实,山林密集之地,确实不善于屯驻兵马! 一把大火,烧了数十里的山林,庆丰军未损失一兵一卒,破敌三万,彻底将杨通贯这个舅哥打疼了,也绝了郝仁收降杨通贯的念想,双方都红了眼,紧紧握着刀把,等待着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打击。 杨通贯一面督兵猛攻邵荣防守的嘉定,一面调集重兵,沿河设防,阻止庆丰军对嘉定的增援,铁了心要吃掉嘉定这个苦难的城池。 郝仁派李宗可、陈也先两部,沿河与杨通贯在嘉定外围对峙,也不急着攻破杨通贯,郝仁的兵马志在破湖州,下杭州,杨通贯不来,也犯不上原路去攻打他,耽误郝仁的步伐。 …… 蒙元江浙行省丞相达识帖睦迩,正在府衙内听着胡乐,品着醇香的马奶酒,悠悠的马头琴,勾起他无尽的乡愁。 朱重八彻底的被打怕了,不可能有胆量在下山袭击他的侧翼了,以二十余万众的苗军,应对郝仁的庆丰军,应该绰绰有余! 庆丰军唯一依赖的不过火器罢了,如今杭州也能造出与庆丰军火炮射程略相当的火炮,攻破嘉定,收复去年被郝仁占据的土地,目测,这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丞相大人!不好了,庆丰军水军,庆丰军水军……”巡城千夫长气喘吁吁跑来,上气不接下去的说着。 达识帖睦迩大惊,腾的一下从胡床上跃起,反问道:“庆丰军水军肃清苕溪河的障碍,攻打湖州了吗?” 这貌似问题并不大,湖州尚有五万兵马驻防,就算郝仁的水军突击道湖州外围,湖州至少也能支应三两个月,杨通贯尚且有二十万兵马在北方,巡城千户没有必要这么慌张啊! “庆丰军水军,不知从何而来,已经进入了杭州湾,直抵达杭州城下了,炮口已经瞄准了杭州的城头。”巡城千户气喘吁吁的说。 正说话间,外面一阵火炮响,炮弹已经沉闷的在杭州的城头上了。 庆丰军简直是神兵天降,一下子就降临到达识帖睦迩的眼前了。 达识帖睦迩的大军都在北方作战,没有料到郝仁会派俞通海、赵继祖两军,沿着长江入大海,又从近海进入杭州湾,直抵杭州城下了。 “莫慌!莫慌!”达识帖睦迩缕着自己的前胸,一半是安慰巡城千户,一半是安慰自己:“红巾贼的船主要是在内河航行,海船必然不多,杭州一时半刻他破不了!” 达识帖睦迩一面派人去温州,让温州的海盗方国珍出强大的海军,攻击进入杭州湾的庆丰水军,一面派人向杨通贯送信,让杨通贯分兵南下,回援杭州。 俞通海的水军并不多,船只数量只有三十六艘,其中二十艘庆丰军的楼船,十六艘海船改造的单层炮塔的运输船,搭载了赵继祖的一支步兵,总兵力不足两万。 俞通海也不与达识帖睦迩客气,将二十艘楼船横在水面上,只用船上的六磅大炮,一刻不停的轰击杭州城。 赵继祖为了声援嘉定被围困的邵荣,率领兵马登岸,跟不要命一般的猛攻杭州城。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攻破湖州 庆丰军的大船数量少,能出海的只有这三十六艘船,搭载士兵有限,郝仁只能让赵继祖、俞通海两军作为佯攻,分散杨通贯的兵力。 赵继祖都率步兵,趁着敌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也不列阵,猛攻猛打,一度攻进杭州城内,可惜后援不足,杭州城防军从四面杀来,兵力数倍于赵继祖。 俞通海见事情不妙,赶紧命水军陆战队上岸救援,才将赵继祖的兵马救援回来,只此一仗,给敌人造成大量杀伤,赵继祖一军,也折损近千人。 杭州城防军不依不饶,尾随着赵继祖、俞通海的出城追杀,水面上百炮齐放,才将敌人又打了回去。 赵继祖步兵登上海船,歇息半日,再次等岸,列出严整的步、炮协同的军阵(赵继祖军标配三磅火炮二十门),与达识帖睦迩进行了城上、城下的炮兵对阵。 达识帖睦迩畏惧水面上,俞通海的数量巨大的火炮,不敢出城迎战,赵继祖前一番冲杀,已经将达识帖睦迩吓的不清,杭州破城,目测,只是时间问题了。 杭州城下,炮火连天,郝仁都率的水陆两军,也已经肃清了苕溪河水下的障碍,三路大军,齐聚湖州城下,吴刘奇的江防军战船列在湖面上,以扇面的形状,密集的向湖州城开炮,隶属于火器营的辎重兵,在炮火的掩护下,搭建了东西两条浮桥,常遇春、邓愈分别都率两军,从浮桥进攻湖州。 一时间,炮声隆隆,杀声震天,河水尽赤! 身在嘉定城外的杨通贯,已经围攻嘉定城月余,他志在攻破嘉定城,吃掉邵荣这一支突出外围的孤军,眼看着破城在即,杨通贯同时收到湖州、杭州的两处的求援书信,杨通贯烦躁不已。 看着残破的嘉定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邵荣的七千兵马,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杨通贯横下一条心,反而都率兵马,对邵荣进行有史以来最猛烈的打击。 邵荣防守的嘉定城,属于庆丰军重镇平江的门户,嘉定若丢失,平江的门户洞开,杨通贯的大军,就能够长驱直入攻打平江,威胁庆丰军的后路。 湖州同样是蒙元重镇杭州的门户,郝仁若破湖州,就能直接威胁杨通贯的后翼,威逼重镇杭州。 一场战役,开了三处战场,三处都打得异常激烈,如今庆丰军与苗军,都选择采取攻势,以攻击应对攻击!庆丰军有一支兵力威胁杭州,而庆丰军的嘉定,不能久守,已经是强弩之末,双方算是旗鼓相当,看不出一方有落败的趋势。 杨通贯若是破了嘉定,庆丰军就算败了,郝仁若要是破了湖州,杨完者就算是败了。 湖州的城墙,早已经被庆丰军的六磅火炮,打得倾倒在苕溪河中,庆丰军的重火炮,将敌人的兵力压制住,步兵开始冲锋时候,隐藏在后面的兵马,又如同潮水一般奔涌上来,冒着巨大的死伤,又将庆丰军击退下来。 湖州城三面环水,庆丰军的水军、步兵,不能充分展开! 湖州守将杨通达,乃是杨通贯至亲,深知湖州对杨通贯的重要,凭借兵马充足,以废墟为依托,不计战损,负隅顽抗! 庆丰军的火炮,将敌人打光一重,又守军又有新的兵马填充上来,似乎敌人的总有用之不尽的兵马,战斗意志,及其顽强。 郝仁自从北归,对部分武器进行改进,本以为南下,如同顺水推舟一般的容易,万万没有想到,敌人的意志如此顽强,郝仁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强大的对手。 以前郝仁作战,每战必克,从来没有像湖州打的这般苦的!三天下来,庆丰军折损了五千人马,杀敌在两万上下,依旧不能攻克湖州城! “问题究竟出在哪呢?” “难道是因为这一次带了女眷在军中?” “还是因为自己的作战计划有误?” ‘不!绝对不是因为这些!军中不能有女眷是封建迷信,自己的作战计划也没有偏颇!’郝仁坚定的认为。 杨通贯,确实是一个强大的对手,生性桀骜,不肯听从达识帖睦迩的命令,倘若他回援杭州或是回救湖州,嘉定城得以保全,庆丰军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想战就战,想退就退! 如今开工没有回头箭,就像是赌徒,只能硬碰硬,不是他克嘉定,就是我可湖州! …… 杭州湾,赵继祖双眼猩红的对俞通海道:“我等已经猛攻杭州三日,既克不了杭州,也不能引杨通贯回援,邵荣在嘉定,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如今该如何是好啊?” “赵将军莫急,如今是两军意志的比拼,只要我等做足了攻势,必然能引杨通贯回援!”俞通海安慰道。 “好吧!我再带弟兄们冲一阵,俞总管水军替我压住阵脚!”赵继祖说着,拎着腰刀,准备再战,却听见瞭望塔上的士兵高喊:“总管大人,有五十艘大海船包围了水湾,挡住了我军的归路!” “赵将军莫要急着进攻,看来我们有大仗要打了!”俞通海说着,爬上瞭望塔,用单筒望远镜,向远处观看。 正是:屋漏更遭连夜雨,楼船更糟打头风。战局正在扑朔迷离中,方国珍这个大海盗,又出来凑热闹了。 方国珍的五十艘大海船,密密匝匝的围住了庆丰军水军的出海口,偌大的骷髅海盗军旗,在风中高高飘扬,船上站满了穿着蓑衣的水手,水手们装备最多的是鱼叉,黑洞洞的炮口,阴森的吓人。 方国珍在元末的群雄中,算是最早起兵反元的,不过,这家伙没有太长远的政治抱负,打不过,就投降,感觉不爽,就再次反叛,降降叛叛,反反复复好几回,后又联结张士诚,张士诚势力弱了,有归附朱重八,后又背叛朱重八,彻底被朱重八消灭了。 如今,方国珍在蒙元阵营,听从了达识帖睦迩的调遣,亲帅五十艘大海船,也来凑热闹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增兵杭州 身在杭州湾的俞通海水军,身后突然出现了五十艘方国珍的大海船,退路已经被拦截住,俞通海不敢怠慢,将陆地上的赵继祖步兵,又重新搭载在船上,准备作为水战的近战的兵力,庆丰军水军调转船头,楼船在前,海船在后,迎战方国珍的海船。 庆丰军的水军,瞭望塔上的士兵,装备有单筒望远镜,在海湾平静的水面上,早早的发现敌情,庆丰军号角呜咽,战鼓轰鸣,旌旗摇动,俞通海从容的列出海战的军阵。 方国珍矗立在海船的船头上,头戴欧洲翻沿礼帽,一身绛紫色蟒袍,外罩黑色比甲,胯下欧式窄刃佩刀,脚下一双尖头高要马靴。 他这一身衣服,土不土,洋不洋,一身装备,中西混搭,看着有些不伦不类,他遮目向俞通海的水军军阵看去。 但见庆丰军水军军阵严整,楼船、海船,列出参差错落楔形军阵,黑洞洞炮口高扬,数目不计其数,他不禁心中一凉。 方国珍暗自思忖:“说好的偷袭的,庆丰军却早经有了准备!达识帖睦迩说什么……庆丰军水军不堪一击?简直是放他娘的屁,纯心要坑老子,以这么强大的火炮数量,俺老方哪是他的对手?” 方国珍的副手牛二,为了表现出骁勇善战,故作摩拳擦掌,谄媚道:“大王,弟兄们都已经列阵完毕,咱们什么时候进攻啊?” “姥姥!”方国珍骂道:“达识帖睦迩纯心是要坑老子,庆丰军已经早有准备,还打个屁?” 牛二又不解的问道:“大王的意思?要不咱们撤了?” “姥姥!”方国珍又骂道:“阵势都列出来了,这梁子算是与庆丰军结下了,留下口实,等着庆丰军以后打咱们吗?” 牛二彻底被方国珍骂蒙了:“大王的意思……”一句话尚未说完,屁/股上早挨了方国珍一脚。 方国珍气氛的骂道:“赶紧给老子备小船,老子要与庆丰军讲和!” “讲和?咱们不是朝廷的人吗?和红巾军讲……” 牛二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方国珍已经暴怒,眼看着第二脚又要踹来,为了给屁/股减少损伤,牛二拔腿就跑,为方国珍准备讲和的小船去了。 方国珍先与朱重八合谋,趁着去年郝仁与杨通贯鏖战湖州时,与朱重八联合攻打杭州,结果郝仁先撤退了,他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也不管西面的朱重八被杨通贯吊打,立刻就归顺了达识帖睦迩,如今达识帖睦迩以庆丰军不堪一击,以及庆丰军的火炮为诱饵,又许下高官厚禄,方国珍才带兵准备偷袭俞通海。 如今眼看着庆丰军强大而且有准备,方国珍这个老航海员,对风向认知非常敏感,立马决定,与庆丰军讲和,保存自己的实力,争取在庆丰军这,再换一份利益。 俞通海与赵继祖正在庐州号楼船的甲板上,观看者方国珍水军的阵型,却见中军中驶出来一条小船,小船上十名刀盾兵,两个扈从,簇拥着方国珍,前来军阵前答话。 “哈哈!”俞通海放下望远镜,笑道:“看来这个方国珍,是怕了!既然他要讲和,那我就去会会他!” “俞大人,临行前,主公再三提醒,素闻方国珍狡诈多变,你留在军阵掠阵,还是我去会会这个方国珍吧!” 赵继祖也让水军放下一条小船,带着扈从,前往江面上与方国珍问话。 两军阵前,赵继祖表现出十足的霸气,咄咄逼人道:“方国珍,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阻断庆丰军的归路,你难道想试一试庆丰军的火炮响不响呢!” “岂敢?岂敢!”方国珍全无刚才对手下的跋扈劲,而是一副十足泼皮的样子,连连示弱,无奈道:“老方无意冒犯庆丰军的虎威,可是,现在老方是朝廷的人,达识帖睦迩丞相提调老方兵马,老方不敢得罪,老方也是无奈啊!” 赵继祖转身便要走,厉声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都各自回去,一会战场上见吧!” “将军慢走,呵呵!”方国珍摆出十足恭维的样子,问道:“敢为这位将军,如何称呼呀?” 赵继祖回身应付的抱拳道:“在下庆丰军大元帅郝仁帐下,步兵总管赵继祖是也,你要怎的?” “不怎的!不怎的!”方国珍又恭维道:“赵将军,我这点家底,怎敢与庆丰军较量,我不想得罪郝大帅,更不敢得罪杭/州达识帖睦迩!莫不如庆丰军就此向我军开上两炮,我佯做力不能支,退回温/州,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既不得罪郝大帅,在达识帖睦迩那,我也说得过去!” 方国珍在局势并不明朗的时候,这边讨好庆丰军,那边友找到十足的应付达识帖睦迩的理由,此事,正是两全其美! “如此,今日且绕过你一回,倘若发现你的水军在旁窥觊我军,那个时候,我赵继祖,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了!”赵继祖恶狠狠的威胁道。 “俺老方,向来说话算数!”方国珍诅咒发誓道,虽然,他这个墙头草,似乎从来都没有说话算数过。 赵继祖此时忽然来了主意,故作神秘道:“不过我这倒是有些好处,不知道方大帅,可否出力帮我们一把呢?” …… 杭州蒙元丞相府,巡城千户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丞相,不好了,方国珍派来信使,杭州湾一战,他的大海船,被击沉了二十多艘,方元帅受伤不能再战,已经退回温/州了!” 达识帖睦迩气的跳脚大骂:“方国珍这个海盗头子,平时不是很跋扈吗?仗着水军与东南沿海的岛屿,不是无人能敌吗?怎么这么不堪一击,不到半个时辰,就被红巾贼的水军给击败了?” 满丞相府,被一种阴霾的气氛笼罩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巡哨千户又慌张的跑来汇报: “丞相,不好了!红巾贼的援军到了,二十艘的大海船,满满的都是步兵!” 一支赵继祖的军队,已经让达识帖睦迩叫苦不迭,如今庆丰军增兵至少有两万,那就是至少两个赵继祖,还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还有三十艘的海船援兵呢! 达识帖睦迩忘记了咆哮,‘普通’一声瘫软在胡床上,眼神黯淡,喃喃的念叨着:“完了!完了!杭州,守不住了!” 蓦地,他暗淡的眼神中忽然一亮,怒道:“再给杨通贯送信,还打他娘的什么嘉定,老子的脑袋瓜子都快没有了,再不回援,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 第二百六十六章 阵势得开 嘉定这个苦难的城市,最早筑城于南宋嘉定年间,此城因皇帝年号而得名,有孔庙、秋霞圃、古猗园等众多文化古迹流传,是华夏实至名归的历史文化名城。 明末清初,血腥的‘嘉定三屠’就发生在这个城市。 不过,这里是元末,邵荣在这里都帅红巾军,与苗军元帅杨通贯,展开生死搏杀,战场同样血腥异常。 嘉定的城墙,早已经被杨通贯的火炮轰击的残破不堪,城墙上下,敌我尸体堆积如山。 这就是战争,真正是残酷的,战争就要死人。用无数的敌我尸体,铸就一名彪炳史册的名人。 城内,庆丰军兵力,也已经所剩无几,兵力支出,捉襟见肘不过,城中百姓,得到庆丰军一年免税的权利,又被取消蒙元诸多的苛政,百姓自发的拿起菜刀、铁器,与庆丰军士兵并肩作战,包围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城内的红巾军军民,众志成城,城外的飞山蛮统帅杨通贯,急于扭转整整的局面,对嘉定城志在必得。 骁勇的飞山蛮,曾经几次冲入城内,邵荣亲自都帅兵马,又将敌人一次一次的驱赶出去,邵荣一身战袍,血染一般的红,他已经死守嘉定三十二天。 邵荣已经绝望了! 他的得到的命令是死守坚定六十天,如今才仅仅过了三十二天,城内的火药、震天雷,已经全部用光,嘉定军重新回归冷兵器时代,就连弓箭、弩箭,也支应不了几天。 凭借如此的兵力,再守二十八天,简直比二十八年都漫长。 杨通贯军的军纪,坏的出名,一旦嘉定被杨通贯攻破,这一城百姓,目测,只能殉城了,嘉定以北,直通平江,平江再无险可守。 “做武将的,总有横死的一天,我邵荣也不能免俗!”邵荣自我解嘲,自己安慰自己:“凭借七千人,顶住二十万人的进攻,我邵荣,也算是活的值得了,我的名字,要被后人传颂哩”。 骚荣自怨自艾:“主公啊,自从邵荣跟了你,可是从无败绩,难道我邵荣,真的要与嘉定城,一同毁灭了吗?” “总管大人,飞山蛮退兵了!”城头上的负责瞭望的士兵,兴奋的大呼。 邵荣简直不敢相信,丢下手中的长到,亲自爬上瞭望塔上观瞧。 “哈哈!”邵荣绝望中看到希望,禁不住的哈哈的笑:“定然是主公破了湖州,或是已经有军队,威胁杭州了,跟对主公无败绩啊!” …… 杨通贯猛攻嘉定一个月,对嘉定志在必得,对待达识帖睦迩的多次求援,熟视无睹,如今听闻杭州的庆丰军增兵,他再也坐不住。 不是他畏惧达识帖睦迩,全天下还没有杨通贯放在眼里的人,只是郝仁在杭州增兵,倘若杭州丢失,飞山蛮的二十万之众,将会失去后援,粮草断绝,无家可归。 杨通贯无奈之下,放弃攻打嘉定,准备先消灭杭州下的红巾军,再回头去湖州,与郝仁在庆丰军决战。 蒙元江浙行省丞相府邸,暴跳如雷的杨通贯,一脚踢翻了达识帖睦迩的案几,怒道:“增兵,增兵,红巾贼哪有在杭州增兵?明明只有赵继祖一直军队参与攻城,那二十船的步兵,为何不上岸参与攻击,如今我大军回援,赵继祖退到水上,我们如何攻击得到他们?” 发怒的老虎,谁敢惹? 达识帖睦迩大气也不敢出,谨慎道:“明明他有二十船的兵,我哪知道,他为何不上岸攻击?我哪里知道,赵继祖见你回来,就退走了!” 达识帖睦迩哪里知道,杭州湾红巾军增兵的二十船,乃是用二十门三磅炮从方国珍那换来,只是友情出演看热闹的角色的,想要方国珍的兵卖力气打杭州,那得多大的成本。 杨通贯尚且余怒未消,咆哮道:“你可知我在嘉定死伤多少人马?眼看着嘉定城旦夕可破,如此,功亏一篑了,我那许多士兵,白死了!我们中了郝十三的计了!” “将军莫要愤怒,如你想再攻嘉定,留给我两万兵马守杭州,握多与你粮草辎重,你可再次去打嘉定!”达识帖睦迩道。 杨通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达识帖睦迩捏死,又咆哮道:“我军撤围,红巾军必然增兵防守嘉定,再破嘉定,谈何容易?” 正说话间,湖州的败兵已经逃回杭州,将湖州兵败的消息,送达达识帖睦迩的丞相府。 湖州被庆丰军攻克,杭州等于失去了北面的平章,杭州,已经再无险可守了。 杨通贯气氛的抓着湖州守将的衣领道:“湖州,我花了半年时间设置水底障碍,我给你五万兵马,至少也能防守三五个月时间,如何不足一月,你就将湖州丢了?” 湖州守将哭丧着脸道:“红巾贼如今增添了大口径的火炮,威力巨大,只在我军的火炮的射程外,对城池一刻不停的攻击,湖州城三面的城墙都被击倒,士兵损伤过半,闻听大帅从嘉定撤兵,士兵无有斗志,逃亡太多,属下实在是守不住了!” “明明是你无能怯战,丢失城池,死罪难免!”杨通贯说着,拔出腰刀,披头就要砍。 “请大帅给我一支人马,我一定重新夺回湖州!”湖州守将,尚且心有不甘。 “丢的倒是容易,可夺不回来了,湖州三面临水,我军无有战船,如何还能攻破湖州?”杨通贯说罢,一把腰刀,已经插入湖州守将的胸膛。 杨通贯只是达识帖睦迩的手下,如今当面杀人,达识帖睦迩吓得脸色煞白,生怕杨通贯杀的兴起,再一刀插进他的胸膛内。 “如今如何是好?全听元帅定夺!”达识帖睦迩瞪着恐惧的眼睛,谨慎道。 “依丞相,意下如何?”杨通贯冷哼一声,不懈的反问道。 “既然杭州已经无险可守,莫不如我等弃了杭州,待日后寻找机会,再打将回来!”达识帖睦迩此时只想跑。 “退,又能退向哪里?不足一月,五六万人,折损在郝十三的手下,为今之计,只有集结兵马,背靠杭州,与红巾贼决战,一雪战败之耻,为死难者复仇!”杨通贯咬牙切齿道。 达识帖睦迩挂着笑意,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元帅妙计,那就与郝贼十三,在杭州城下,进行决战,将其全歼杭州城下。” 达识帖睦迩明明想跑,却畏惧这个跋扈的手下杨通贯,只能顺着杨通贯的意思说,以免头上挨了杨通贯的刀。(。) 第二百六十七章 对垒杭州 庆丰军既克湖州,郝仁亲自都帅主力水陆两军,沿着东苕溪河逆流南下,想克德清、余杭,江防军水军由余杭下钱塘江,掌握钱塘江的治江权利,切断杭州元军与南方元军的联系,将杨通贯围歼在杭州城下。 德清城,位于东苕溪河的西面,地处于余杭、临安、湖州、杭州四个城池的中间点,郝仁的计划没有那么顺利实行,大军刚刚占据德清,杨通贯的的兵马,就遮天蔽日的漫压过来,阻断了庆丰军下钱塘江包围杭州的路线。 庆丰军二次南征,守住了嘉定,攻克了湖州,完成了战略上的准备,自庆丰军渡江以来,最大的一场战略决战,一触即发。 郝仁的对手,杨通贯先生,素来骁勇善战。虽然郝仁在湖州、嘉定经过月与鏖战,消耗杨通贯的数万的兵马,杨通贯通过蒙元行省丞相达识帖睦迩,又从背靠杭州路的建德、绍兴两路,抽调大部分官军、民兵、山贼、马匪,总兵力在二十万以上。 杨通贯的二十万大军,在苕溪的东岸上游,扎下一眼望不到尽头连营,背靠杭州、锁控苕溪河,阻断庆丰军水军继续南下的路线,也成为拱卫杭州的藩篱。 郝仁都帅庆丰军,以苕溪的西岸德清城为依托,大军夹着苕溪,扎水陆合体连营。 庆丰军的兵力并不多,有吴六奇的江防军七千、福童的水军万户(胡伯颜率四艘海船护卫沈家船队出海,福童代理任万户)五千,邓愈的泗州军一万人,常遇春的骑兵五千人,焦玉的火器营七千人,俞通源的庐州步兵七千人,胡大海、耿再成、徒单斛、俞通河四部精锐骑兵共八千人,外加郝仁的元帅府两千宿卫,郝仁在德清的兵力,总数只有五万一千人。 郝仁在江南的兵力远远不止这些,不过,各地方的城防军,归地方的守备统领,负责防守各紧要城池,不能出城作战,有两个战兵总管,留下镇守战略要地。 徒单钧镇守建康,保证江南与江北的联系,杨通知镇守宣州,防备西面的朱重八和天完政权的赵普胜。 虽然赵普胜与朱重八如今在洞庭湖平原打的火热,一时半刻,也不能抽调出兵力东顾,留大将镇守,保证有备无患。因为郝仁这次面对杨通贯,是杨通知的亲戚,所以让杨通知回避,以免杨通知兔死狐悲。 庆丰军以五万对杨通知的二十万军队,平均一把马刀,要应对敌人的四把马刀,庆丰军虽有武器的优势,在人数上,却占有绝对的劣势,按照攻打湖州的战损计算,五千换两万,两军实力略相当。 不过,郝仁另有五军在附近,暂时不能参与到决战中来。 邵荣一军,在嘉定防守,剩下残兵不足三千,暂且可以忽略不计,不过,他都帅李宗可、陈也先两支兵马,总兵力两万,从嘉定南下,攻松江府。 俞通海、赵继祖的水路两军,总兵力三万上下,暂时放弃攻打杭州,从海上进攻嘉兴路,接应邵荣三军南下。 这一府、一路之地,在太湖东,平江南,杭州北面,郝仁的目的,就是将杨通贯的二十万兵马,牵制在杭州城,保证两路兵马,顺利的攻克城池。 待两地攻克,五军赶来与郝仁汇合,那么,郝仁的总兵力在十万以上,完全可以与杨通贯决战了。 决战,对于一个将领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压力,死伤与战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求的胜利。胜利,就有了一切,可以继续扩张领土,若是败了,一夜就能回到解放前,连已经占领的土地,都要丢弃。 杨通贯输不起,郝仁更输不起。 两军统帅,都下了大的赌注,赌注大的让那个统帅都无法承受,不过,是否输得起,都要必须面对即将到来的决战。 郝仁的中军,设置在吴六奇的水军营寨内,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一丝笑模样,他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四处打探消息的斥候,不知道跑伤了多少马匹。 既要要保证粮道的二十四小时畅通,使得囤积在平江、湖州的两地粮草,通过水军,源源不断的运抵前线,保证前线的是士兵吃饱肚皮。 东面的俞通海、邵荣两军,每日都要派斥候通报军队进展情况。 而且,还要派大量的人员,潜伏在杨通贯的军营四周,二十四小时监视杨通贯军队的调度情况,只要杨通贯兵马一有风吹草动,都要牵制郝仁的神经。 “大哥哥,你有在听我唱的曲子吗?”翠袖儿唱罢一曲,嘟着嘴,嗔怒的问道。 元末,没有cd机,郝仁想听音乐缓解压力,只能让翠袖儿,充当现场版的cd机了,不过,他已经沉寂于舆图之上,对翠袖儿的问答,根本没有听在耳中。 “大哥哥,我在问你,你有在听我唱曲子吗?”翠袖儿见郝仁像木头一样,对她并不理睬,跺脚又道。 “哦,音乐怎么停了?难道卡带了?”郝仁自语着将眼睛从舆图上移开,才发现翠袖儿委屈的明眸中,闪动着泪光。 “唱的好好的,怎么不唱了?”郝仁疑惑的问道。 翠袖儿感觉郝仁的沉默,让她非常的恐惧,郝仁听腻了她唱的小曲儿,没准儿哪天,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大哥哥一定是听腻了翠袖儿的小曲儿了,那就让翠袖为大哥抚琴一曲吧!”翠袖儿说着,轻声如同流水一般,在郝仁的中军中,汩汩流淌。 郝仁听着如同流水一般的琴声,紧张的心情,才终于有所放松,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的打着节拍。 “主公休要烦恼,邵将军、俞将军都是百战之师,不日就能攻克松江、嘉兴,来与主公汇合!”刘伯温摇着羽扇,轻声的安慰道。 “两位将军我是放心,不过,素闻杨通贯骁勇狡诈,恐怕战胜他,没有那么容易啊!”郝仁道。 “主公与杨通贯本有姻亲,如今两军对垒,不杀来使,我们何不派出使节,查看一下杨通贯的虚实呢?”刘伯温谏言道。 “非是我不肯派人去,只是前翻烧的杨通贯的兵马太惨烈,杨通贯凶残,使者去了,杨通贯必然残忍的对待使者泄愤,恐怕此时杨通贯,要比我还要心焦!” 郝仁说着,顿了一下,又续道:“孙子虽曰:‘兵贵胜,不贵久’,而庆丰军有援军在彼,而且杨通贯军队内部混杂,决战脱的越久,越对庆丰军有利,我们何必急着与敌人决战呢?” “主公对《孙子兵法》的研究,越发炉火纯青,伯温佩服,佩服!”刘伯温拍马屁道。(。) 第二百六十八章 水攻之法 “舅哥,别来无恙!” 两军阵前,郝仁骑着踏雪追风马,一身银白色的鱼鳞甲,身披白色披风,腰跨屠虏刀,在马上挂着十足的逢迎的笑脸,抱拳对对面的杨通贯道。 郝仁的身后,只带了两名扈从,常遇春手中一根马槊,宿卫在郝仁的身后,中举宿卫千户陈达,执着庆丰军的军旗。 “郝十三,少跟我套近乎!”杨通贯黑着脸,也在两名扈从陪伴下,在军阵前越郝仁问话,他怒道:“我听闻堂妹也嫁了一个血腥汉子,想不到,连日来只是坚守不出,却只做妇人状,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 庆丰军屯兵德清城,连日大雨,庆丰军火药受潮,不能发射,郝仁失去火器的优势,只能坚守不出,杨通贯情知郝仁在等待援兵,他却不敢分兵去救援松江、嘉兴。 庆丰军已经兵临杭州城下,两地已经失去救援的看能行,杨通贯只求趁着天气阴雨,庆丰军援兵到来前,与郝仁的庆丰军决战。 郝仁只是坚守不出,杨通贯无奈,只能对郝仁防守严密的军营,发动数次攻击,无非是白白损耗士兵罢了。 杨通贯无奈,才要郝仁在军阵前,主将答话。 “哈哈!”郝仁见杨通贯发怒,不禁大笑道:“如今你那外甥,我的长子已经两岁(毛岁),倘若我是妇人,你那外甥,却是从何而来----素闻舅哥骁勇善战,如今对垒,我胆怯了,害怕了,那又怎样呢?呵呵!” “哼!”杨通贯冷哼一声,郝仁口称害怕,却不见他又一丝胆怯,他怒道:“胆怯了?害怕了?此时就是求饶,也没有必要了,我要为数万兵马,报血海深仇!” “舅哥若想报仇,我就成全你,我就在军营内等你,你要快点攻破我的军营,我的命,就是你的了!”郝仁年纪和辈分都要比杨通贯小,如今反而摆出无赖的嘴脸。 “自古‘赖汉娶娇妻’,可怜我那妹子,嫁了你这个无赖!”杨通贯怒骂道:“你我都是男人,两军主帅,莫不如我俩儿将对将,连个生死对决,你若胜利,我这飞山蛮军全归你,我若胜利,庆丰军退回江北,如何?”。 郝仁自负武力尚可,自忖武力不在杨通贯之下,不过,郝仁不可能答应杨通贯,郝仁不可能拿自己的地盘和百姓做赌注。 郝仁与杨通贯周旋半晌,杨通贯又提出,双方派力士出来阵前挑战,郝仁也回绝了。 庆丰军已经从冷兵器时代,过度到半火器时代,还让手下的将领,出去与地方单挑,太不划算了,只要天晴,庆丰军就有十足的胜算了。 杨通贯又提出,每军各派三千兵马,阵前打一战,看看到底是谁的兵马厉害! 郝仁认为,自己的骑兵配连弩,在同等兵马的数量上,绝对能够将敌人碾压,反正元军一时半刻,也不会达到,那就先一点一点的消耗杨通贯的兵马,敌人没消耗一毫,庆丰军胜算就大一分。 郝仁居然幼稚的决定杨通贯的要求,约定明日。双方各出三千兵马,进行阵前对战。 “主公,小可认为,此事万万不可啊!”刘伯温听闻郝仁回营讲述,赶紧劝阻道。 “我用精锐的骑兵,消耗敌人的兵力,此事如何不可啊?”郝仁不解的问道。 “素闻杨通贯狡诈,兵法以诈立,这个杨通贯,必然有十足的把握,才提出这样的要求,倘若有失,庆丰军士气必然大大受挫,岂能拿士兵的性命开玩笑啊?”刘伯温规劝道。 经刘伯温一提醒,郝仁才恍然大悟,大雨也将弓弦泡软了,满地的泥泞,不利于骑兵作战。 虽然杨通贯也同样面临着如此的困境,也不知道杨通贯会用什么用诈的手段,不过,既然杨通贯喜欢的,不能顺着他的意思来,这就没有什么偏颇了。 既然杨通贯畏惧我坚守不出,那我就坚守不出,让他不能得逞。 “主公乃是统帅,既然已经答应他了,怎么能够失信于人呢?且出三千兵马,一探地方虚实,如此也无甚不妥!”俞通源规劝道。 “去派人给杨通贯送信,就说本帅突发腹痛,约定三日后再战!”郝仁命令道,宿卫领命,将休战的书信,射进杨通贯的军营。 连日的阴雨,让郝仁烦躁不安,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思考杨通贯到底藏了什么伎俩呢? “连日暴雨,苕溪河的水位,非但没有因为暴雨而上涨,反而有下降的趋势,这不是奇怪了吗?难道苕溪河的河底漏了?水都流走了?”睡在郝仁身旁的王梦晨此时也没有入睡,反而提出自己发现的器官问题。 郝仁听闻,忽然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赶紧走去船舱,查看水位情况,确实如此。 “刘参军,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呢?”郝仁对同样在查看水位的刘伯温问道。 刘伯温从水中抽出一根试水位的竹竿,若有所思道:“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上游,阻断了河水的流淌!” 郝仁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自己扎营的时候,为了眷顾水军的优势,在苕溪河上搭建了浮桥,乃是攻守兼备的营寨,此时经刘伯温提醒,郝仁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如此扎营,正是兵家之大忌! 倘若敌人在上游截流蓄水,然后突然开闸放水,恐怕郝仁的军营,旦夕间,就要被冲为乌有了! 这就是孙子兵法上所说的水攻之法啊。 郝仁为了便于骑兵的机动,将骑兵都驻扎在苕溪河的东岸,只能继续留在东岸,而且,苕溪东岸的地势,明显要比西岸高。 “弃了德清城,步兵全部度过苕溪河,找高地驻扎,水军的战船,全部脱到东面的岸上高地去,一艘也不能留在水中!”郝仁赶紧下了命令。 庆丰军各军领命,连夜调拨行动,步兵全部度过苕溪河,庆丰军的江防军的战船,船体并不大,都是平底的江船,在滑溜的泥水上,拖拽起来,并不费劲。 黎明时分,庆丰军的兵马全部离开高地,苕溪河水忽然断流,不足一刻钟,只听得一声轰鸣,如同万马奔腾,汹涌的河水,气势恢宏,默然从上游奔流而下。 郝仁望着一江河水,暗叹:“好险,差点让杨通贯给弄的全军覆灭了!” (。)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战揭幕 连绵的大雨终于到了尽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杨通贯连日引庆丰军出战斗,却早已经做足了抵抗庆丰军的准备,先一步,在战场前挖下了重重的陷阱,郝仁等待援兵,又遭遇暴雨,不肯决战,如今,连日暴雨,将隐藏的陷阱冲毁暴露。 郝仁端着望远镜,看着战场前暴露出的陷阱痕迹,不禁哈哈大笑。 好一个杨通贯,事先在战场前布置了陷阱,引庆丰军的兵马出战,想用陷阱伏击庆丰军,又用水攻之法,想破郝仁的军营。 如今,两招都被郝仁及时破解,恐怕杨通贯也已经黔驴技穷了。 一连三日大晴,庆丰军的火药已经晾晒干,弓弦重新安装上,苕溪河水汹涌过后,恢复平静,河水重新回归河道,庆丰军水军的战船,从高处回到水中,重新掌控治河权。 邵荣、赵继祖、李宗可、陈也先四军,已经攻克嘉兴,都帅大军,前来与郝仁汇合,郝仁的八万兵马集结完毕,一切准备就绪! “杨通贯,舅哥呀,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郝仁嘿然冷笑,自语道。 午后,日头偏西,庆丰军背靠苕溪河,列下严整的军阵。 陆军在岸上列出巨大的倒雁翎阵,宏观上如同一个巨大的箭头,尖峰直指对方的军阵,仿佛是蓄势待发的弓箭,一下就可以突破前方的敌阵,碾压天下群雄。 楔形军阵的阵头,列着郝仁手下最骁勇的悍将常遇春军,其他各步兵军阵,分列左右,郝仁的中军,就设置在常遇春的军阵后侧,高高的指挥台上,五色军旗簇拥着‘庆丰’军旗,被微风吹的咧咧作响,军旗下,刘伯温、廖永安、姚广孝、俞通源、马铁等参军,端着单筒望远镜,瞭望者对方的军阵。 指挥台下,两支中军千人宿卫队,列出方形军阵,簇拥中军。 中军后侧,分列胡大海、耿再成、徒单斛、俞通河四支精锐骑兵,如同支撑着楔形军阵的四条雄壮的大腿。 吴六奇、福童两支水军,战舰横在水中,列出一字长蛇阵,将庆丰军军阵的后翼护卫得严实。 “庆丰军的勇士们!” 郝仁握着腰刀,骑着战马,在中军宿卫陈达、斐冠军的宿卫下,从军阵左侧缓缓的走来,他挥舞着左手,向士兵发起战前的动员准备! 郝仁有过很多次大战的经历,他每次都是站在指挥台上指挥,由各军的总管在阵前鼓舞士气,郝仁这次亲自来,是因为这次决战的意义重大,乃是决定庆丰军生死的一场大战。 而且庆丰军面对的对手,是骁勇的杨通贯的二十万兵马,这,必将是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郝仁不敢怠慢,破天荒的亲临前线动员。 “庆丰军威震华夏,兵锋所指,无有不克,天下群雄,闻听你们的威名,无不瑟瑟发抖,就让杨通贯试一试你们的刀锋吧!” 郝仁慷慨激昂陈词,他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列在最左边的赵继祖军,却已经欢声灵动,士兵们敲击着盾牌,有节奏齐声高呼:“必胜!必胜!”声音微微壮观。 郝仁见自己的声音,已经被赵继祖军的欢呼声盖住,打马走向李宗可的军前,挥手朗声道:“庆丰军是由安庆军和安丰军的合称,安庆是你们的籍贯地,是你们铸就了庆丰军的辉煌,每战必奋勇争先,今日,请再将敌人的尸体踩在脚下,再塑庆丰军的辉煌!” “杀敌!杀敌!”李宗可军淹没在呼喊之中。 “庆丰军的骑兵,天下无敌,常遇春,天下无敌,你们就是华夏的无敌雄兵,跟紧我们的常无敌将军,用敌人的鲜血,喂饱饥渴难耐的冰刃吧!”常遇春军阵前,郝仁再次煽动道。 “无敌!无敌!”常遇春军,齐声高呼着。 …… 郝仁从左到右,在军阵前走了一遭,各军阵,无不欢呼雀跃,群情激奋,士气高扬。他再次重新回归指挥台,军阵内的士兵,尚且欢呼不断,杨通贯却已经列着军阵,从营寨内列出鱼贯而出,遮天蔽日一般,向庆丰军漫压过来。 “各军肃静,准备作战!”郝仁冷冷的下达命令。 一时间,号角呜咽,战鼓激昂,庆丰军整个军阵,立马肃穆,士兵们严阵以待,只有士兵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们不是雕塑,还有风中摇曳的军旗,证明这画面不是一个静止的图片。 杨通贯的二十万大军,衣甲各异,掺杂着各色军旗,杨通贯在八边太阳旗的簇拥下,稳居中军,二十万大军,遮天蔽日,列出长方形军阵,纵深三里,左右宽不知多少里。 蒙元联军刚刚扎住阵脚,也不派人掠阵,便急不可耐的开始试探性进攻。 杨通贯中军中门户大开,一支精锐的汉家骑兵,呐喊着冲将出来,直奔郝仁的中军,杀向常遇春的中军军阵。 敌我两军,近三十万兵马对战,不似两人街头打架,一言不合,甩来膀子就开打,输赢全靠个人身体素质。 这是战争,是大军团作战,决定胜败的不仅仅是武器和意志,一个小小的细微因素,就能决定战争的成败,不可能刚一开头,就将兵马全部压上,一旦出现颓势,再无翻盘余地。 两队对战,双方都要互派几波兵马,互打几次,待找到对方可乘之机,才能发起最后的决战。 所以,古代历史上的战争,动不动就双方大战三天三夜的,郝仁与杨通贯决战,也不知道要打上几天,才能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决战呢。 郝仁虽然不是第一次与杨通贯交手,攻湖州、守嘉定、烧伏兵,却是第一次与杨通贯列阵作战,他也不了解对方的套路,也不知道军阵内虚实,就算杨通贯不派兵先来,郝仁也要派几波兵马试探性进攻的,找到敌人薄弱环节,然后给敌人的致命一击。 既然敌人先出招,那就接招吧! “让俞通河去抵挡住他们!” 郝仁见敌人出动的兵马并不算是精锐,人头目测也就三千人,他也不想一下子就暴露自己的全部底牌,所以命令俞通河的一支骑兵,先行与敌人打上一阵。 “呜----呜呜----” 庆丰军军中的号角呜咽,旌旗摇动,常遇春开了军阵门户,俞通河都帅两千骑兵,呐喊着冲杀出去!(。) 第二百七十章 名将战法 俞通河的两千骑兵,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与敌人的骑兵对冲,两支骑兵,眼看着撞向一处,敌人的弓箭率先发难。 俞通河的的号角一吹,手中的马刀左右一批,冲在前面的五百骑兵,左右分开,让过敌人的弓箭,敌人的一轮弓箭,都射在空地上了。 五百骑兵,手中端着庆丰连弩,如同两个箭头,让过敌人的兵峰,包抄道敌人敌人左右两翼,五百连弩,一刻不同,只向敌人的军阵内平射。 五百连弩,数量不多,射速却极其的快,距离敌人的距离最大不超过三十步,就算是闭眼盲射,也能射中敌方的人马,何况庆丰连弩上,还装备有三点一线的瞄准具,使得弩箭精准的射向敌群,指哪打哪。 一时间,敌人先锋人仰马翻,数不清敌兵,身中数箭,惨叫着跌落马背,敌人冲击的速度,瞬间被遏制下去。 说时迟,那是时快,正在此时,俞通河一马当先,已经冲入敌阵,与敌人短兵相接,他马术精良,身形矫健,在冲入敌阵的一瞬间,马刀挥舞,潜身将一名十夫长的马前蹄斩断,战马一声悲鸣,将敌十夫长掀落马下。 俞通河本就是萌古人,马术精良程度,庆丰军中,屈指可数,郝仁曾经派他作为为常遇春骑兵万户的副万户,如今都帅的都是常遇春的骑兵,也是庆丰军中,最精锐的骑兵。 他刚刚砍翻敌人的十夫长,身后的一百名小常遇春,已经紧跟着杀到,小常遇春们,马槊、长枪,上下翻飞,如同繁星点点,刺出血花满天飞溅。 敌人的骑兵,不过是杨通贯的二流部队,单是俞通河都帅的一百小常遇春,恐怕也抵挡不住,何况后面还有一千小小常遇春,再加上五百弩手,左右两侧,不停兜射连弩,敌人如何抵挡着住? 只交锋的一瞬间,俞通河就将敌人的军阵打破,未死的敌兵,面对如此强大的打击,纷纷丢下兵器,调转马头,恨爹娘少生两条腿,打马就往回跑。 “杨通贯,也不过如此啊!”中军指挥台上,参军姚广孝兴奋的说。 “不可大意,敌人的精锐,还没有出马呢!”郝仁丝毫没有轻敌,告诫自己的一应参军,也是提醒自己:小心驶得万年船。 郝仁知道,杨通贯手下最骁勇的兵马,乃是黑衣飞山蛮,如今被俞通河击溃的三千兵马,只不过出来试探军阵的二流兵马而已,属于杨通贯军中炮灰角色的。 “叫俞通河收兵回来!”郝仁冷冷的命令道。 俞通河可是郝仁手中的王牌军,稍后还有大仗要打,不能让这支劲旅,过度消耗,留着还有大用。 “当当当!” 俞通河正都帅弩兵一阵猛烈追杀,正想尾随着溃兵,杀入敌阵,却听得中军鸣金叫他收兵,他不敢抗命,只能吹响号角,收兵回军。 俞通河的骑兵刚刚转身,正在此时,杨通贯的巨大火炮,发射三磅弹丸,从溃兵左右打来,投石车吱吱嘎嘎,抛射着巨石越过溃兵劈空砸来。 不过,俞通河的及时退兵,将这些重武器的打击,全部甩在了身后。俞通河军,只有几人中箭受伤,基本上算是没有损失,就挫败了敌人的试探性进攻。 郝仁端着望远镜,向敌人的军阵观瞧,想从敌人的调度中,找到破绽,给敌人致命的打击。可是,杨通贯虽然军纪败坏,也算堪称名将,手下杂七杂八拼凑的兵马,一时半刻,真看不出一点的破绽。 正踌躇间,却见敌人的军阵中,闪出一队刀斧手,刀斧手抱着板斧、鬼头刀,清一色的黑衣,约有一两千人之多,是原汁原味的飞山蛮装扮! “杨通贯这是准备出动精锐了吗?”郝仁思忖着,操起望远镜,又仔细的眺望过去。 只见每个刀斧,推出着一个捆绑的士兵,只在杨通贯的军阵前,列出前后三排的阵势,捆绑着的士兵,被齐涮涮的按倒在地。 “杨通贯这是练的什么阵法?怎么从未见过呢?这阵法,有何长处?如何破?” 郝仁正不知杨通贯何故摆出这样的‘阵法’,却见第一排的刀斧手,齐涮涮的举起鬼头刀,领头的一个千户一声令下,一声号炮响,五百把鬼头刀,齐涮涮的砍下,血花飞溅间,五百颗血粼粼的人头,滚落在地上,跪在第一排的五百名败兵,登时躲在血泊之中。 郝仁经过无数的血战,杀人早已经不计其数,却不曾料到杨通贯血腥的屠杀自己人,他骤然看见这样血腥的场面,还是由不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杨通贯纵然纵兵劫掠,乃是娇惯手下的士兵之法,让士兵在战争能够掳掠财货和女人,以财货和女人作为刺激,士兵战时方能拼死效力。 而杨通贯治理军又是及其严格的。但凡部将出战,只许胜利不许失败,凡是失败退回来的,不分亲疏,一律杀头,所以,铸就了飞山蛮的残忍善战。 杨通贯也是有人性的,他不忍心杀自己从老家带出来的精锐,而是派一支二流军队,专门等他败退回去,抓起来杀掉,以此来坚定自己的军心,震慑动摇对手。 昔年,吴越交兵,越王勾践被围困在会稽山,眼看着即将国破人亡,大臣文种从监狱中释放三千囚犯,拔刀自杀在两军阵前,吴王夫差兵马大骇,越王勾践才得以稳定战局,有基本向吴王夫差投降。 以杀己方败兵震慑敌我,严肃军纪的,也并不是杨通贯首创。 隋朝的权臣杨素(演义中的靠山王杨林)颇为善战,手下有养子十三人,号称十三太保,可谓是对手下的爱将恩宠有加。据说其作战方法,就是派手下小股兵马,不停的进攻,凡是败阵的士卒和将领,一律杀头,直到小股兵马,彻底将敌人击溃,这种对己方的杀戮,才彻底停止。出战的士兵畏惧战败的处罚,所以,战场上奋不顾身,往往以少胜多。 眨眼间,三声号炮响过,杨通贯的一千五百名败兵,悉数被斩杀在两军阵前。 军阵前,血肉模糊一片,场面极其血腥,敌我双方的士兵,都被这血腥场景,惊的目瞪口呆。 杨通贯,居然采用杀败兵的方式,想激励己方的士气,震慑庆丰军的军心, 郝仁闻到一股死亡的气息,战争,才刚刚打了一阵,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杨通贯已经红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郝仁也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却见师弟姚广孝,红着脸,远远的跑开。刘伯温等一应参军,各个呆若木鸡,面无血色!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士气复振 “弟兄们,不用怕,他们杀的是自己人!” “残忍的飞山蛮,让我们用马刀,为死去的汉家儿郎复仇!” “血,我们见得多了,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 庆丰军的各军主将,纷纷走出军阵,在阵前挥舞着兵器,往来呼喊着鼓舞士气,可是,骁勇的庆丰军士兵,却被杨通贯的残忍所震慑,军阵中一阵骚动,连压在中军的参军都吓跑一个,何况列在军阵前边的士兵。 整个军阵中,被一种阴郁、悲哀的气势所笼罩着,本来严整威武的军阵,气势锐减,笔挺的士兵胸膛,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立马塌陷下去,军阵中胆怯的士兵,隐隐有退却之意。 庆丰军明明已经赢了一阵,本该士气大振,反而被杨通贯阵前杀败兵,严重影响了庆丰军的士气,以如此士气,如何继续作战?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庆丰军已经露出败相了。 郝仁都帅的庆丰军,每每列阵,无不生龙活虎,以劣势兵力,战败强敌,如今士气低落,从未遭遇过,郝仁不禁慌了! 杨通贯杀完败兵,必然督军冲阵,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提升士气,恐怕给八万士兵打鸡血都来不及了。 如何在敌人发起冲锋前,快速提升士气,将敌人嚣张的气焰压制回去? “‘三国战将勇’预备,唱----” 郝仁万般无奈,回身对着中军宿卫高呼,他就跟魔鬼附身一般,张牙舞爪,立马化身为激情豪迈的乐队指挥,手中的单筒望远镜,成为他临时的指挥棒,激/情的指挥宿卫高唱《庆丰军》。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得太平。” “还有张翼德,当阳桥前等,霹雷叱咤响连声,桥塌两三孔,河水倒流平,吓退曹营百万兵。” …… 这是一首非常长的军歌,乃是后现代著名的《北洋军军歌》,据说是华夏第一首广为流传的军歌,又名《五虎将》,全曲共十段,洋洋散散三百四十字,从当阳长坂、五关六将、草船借箭,一直写到定军山黄杀夏侯,涵盖了三国时期蜀国五虎将战场表现,歌词虽然长,十段却公用一个旋律,非常简单易学。 当年施耐庵、罗贯中师徒路过庐州,就是因为听了郝仁的宿卫张破虏唱这段军歌,找到小说创作的灵感,才决定效忠郝仁,成为庆丰军起家的重要资本,如今分镇安庆、庐州。 庆丰军的中军宿卫和参军们,最先开始引吭高歌,紧接着,列在前边的各军阵,随声附和,八万人同声歌唱,蔚为壮观,骑兵敲着马鞍,盾兵敲击盾牌,长枪手一枪杆击地面,同声随歌打着节拍,声入雷霆。 高亢嘹亮的,将郝仁身边一应参军的歌声,全部盖住,刘伯温跑调的声音,全部淹没在歌海之中,只能见他精神饱满的翕动着嘴巴,仿佛道士念驱魔的咒语,庆丰军的士气,为止大振! “擂鼓助威!”郝仁对身边的参军冷冷的下达命令。 庆丰军的巨大军鼓,跟随者歌声的节奏,铿锵有力的敲打节拍,天为之动,地为之摇。 …… 杨通贯刚刚杀掉一千五百名败兵,却不曾想,庆丰军军阵中,忽然歌声大起,杨通贯也被庆丰军的举动愣住了。 “哼哼!”杨通贯不削的冷哼一声。 ‘庆丰军这算什么?难道要与我飞山蛮对山歌不成吗?玩什么‘这边唱来那边和’吗?难道指望着唱歌把我骁勇的飞山蛮打败不成?’ ‘不过,这歌词有点意思,这是给我讲故事吗?当我没听过《三国志评话》呢?’ 杨通贯被歌词中的故事所感染,还此时已经忘记了下达命令,想要等到把歌词听完,可是,他的哥哥杨伯颜,却再也听不下去了。 “元帅,再不进攻,恐怕红巾贼兵威可要大振!”杨伯颜提醒道。 “哦!”杨通贯此时才意识到,应该给予庆丰军雷霆一般的打击,他抽去腰刀空中虚劈,命令道:“骁勇飞山蛮骑兵,出击!” …… 郝仁在这边指挥着唱军歌,刚唱到第七段: “马超报父仇,倒反西凉城,潼关前面大交兵,孟德败了阵,割须要逃生,马超追赶不放松。” 却见飞山蛮的军阵大开,大地一阵颤抖,五千黑衣黑甲的飞山蛮骑兵,呐喊着冲杀过来。 郝仁知道,杨通贯已经派出来最最精锐的骑兵,虽然一首歌没有唱完,还有点意犹未尽,今天的大合唱,也只能给杨通贯表演到这了,杨通贯已经派骑兵前来索命了。 “呜----呜呜----” 庆丰军军阵中号角呜咽,中军的帅旗左右一挥,意犹未尽的‘大合唱’戛然而止,军阵肃然,只能听见地方的马蹄,奔腾而来。 “火器营准备,给敌人毁灭性打击!”郝仁冷冷的下达命令。 中军宿卫千户陈达领命,号角变奏呜咽,中军红色指挥旗左右摇摆,紧接着,军阵中呼应的号角此起彼伏。 庆丰军的军阵大开,数百门三磅、六磅混杂的火炮,被火器营的士兵推出军阵,列出错落有序的三排军阵,黑洞洞的炮口,瞄准了对面冲来的骑兵。 “呲----” 火绒点在火炮的药撵上,发出恐怖的燃烧声,紧接着,硝烟滚滚“咚--”的一声炸响,火光飞溅见,硫磺味弥散,十余门六磅种的铅弹,却已经呼啸而出,铅弹带着破空的声音,直砸入冲过来的敌人骑兵军阵。 一时间,战马长鸣,惨叫声连连,数不清的人马,被铅弹砸的血肉模糊,人马俱损,飞山蛮的军阵前缘,被砸出来十余各深坑。 “回退者死,汉家儿郎就是你们下场,给我冲!”胡伯颜在军阵中,冒着庆丰军的炮火,挥舞着马刀,都帅士兵,奋勇冲杀。 “咚----咚咚----咚----” 数不清的火炮,劈头砸入飞山蛮的军阵,平射犁出沟,跳弹倒一片,打的飞山蛮的军阵,如同被宋丹丹老师薅羊毛的羊,出现大片的斑秃,地上早已血肉模糊,浮尸遍地。 七百步---- 五百步---- 三百步---- 一百步---- 七十步---- 杨伯颜都帅的飞山蛮骑兵,顶着巨大的伤亡,居然冲到庆丰军军炮兵阵前七十步外。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强强相冲 火炮的威力虽然大,射程也远,然而,前后三排的火炮错落摆放,中间有火力空隙。 杨伯颜都帅的骑兵,在付出的巨大代价,摸清了火炮的这个弱点,学会在火炮的缝隙见避让,眨眼冲进七十步内,已经将炮兵阵地,囊括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在杨通贯看来,庆丰军唯一仰仗的,无非就是火炮,眼看着骑兵已经冲进弓箭射程,不禁暗自得意。 目测,破庆丰军,只在眼下。他将一战击溃庆丰军,恐怕‘杨完者’(朝廷赐名)这个名字,就要名垂千古,列入名将之列。 火器营总管焦禄,没有收到中军的命令,不敢让火炮阵地擅自后退,他拔出腰间的长苗刀,格挡已经进入军阵的稀疏弓箭,兀自稳居指挥岗位上,高呼:“开炮!开炮!” 焦禄及其手下炮兵,擅长操作火器,平素也很少训练短兵格斗,虽然炮兵都配备腰刀,但是面对骑兵冲击,靠冷兵器格挡,就等于往虎口送羊一般。 焦禄的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主公再不派兵出击,恐怕,火器营的弟兄们,就要扔在前线了’。 说时迟,那时快,中军号角呜咽,旌旗飞扬,一队三千骑兵,却已经缓步向前,逐渐的将炮兵吞入军阵,旗手们操着手弩,最大仰角,发射弩箭,压制敌兵。 焦禄不用回头看中军的帅旗的指示,只听中军的号角,就知道炮兵阵地不用动,主公已经派骑兵出来为炮兵压住阵脚了。 “停火!停火!”焦禄一边挥舞着黄色的旗帜,一边高呼炮兵停止开火。 就在那火炮停息的一刹那,一匹如火炭红的战马,飞掠而过从焦禄身边擦过,马上一员将领,状貌雄伟,手中拎着牛头大小的流星锤,一记‘雪花盖顶’,挥舞着流星锤,压向敌群。 此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庆丰军骑兵总管,常无敌,常遇春是也。 郝仁之所以迟迟没有派兵出战,他知道飞山蛮骑兵的骁勇,想利用火炮的攻击,最大限度的消耗敌人,希求能用火炮将敌人击溃。 奈何飞山蛮太过骁勇,死战不退,如今敌人已经进入弓箭射程,郝仁只能让军阵最前端常遇春带所部骑兵,压阵向前。 常遇春一马当先,驱马来到敌人两丈外,手中的流星锤的锁链,陡然由半丈放长到两丈长,一圈下来,却已经将敌人前锋前的十余名骑手,打落马下。 常遇春胯下宝马,速度极其快,眨眼间,已经到敌人一丈内,流星锤不知道在空中抡了多少圈,铁链却也变成了一丈长,诺大的锤头只在一丈外飞舞,只一记简单的‘雪花盖顶’,简单粗暴,如入无人之境,无人能挡,无人能敌,真真是常无敌! 飞山蛮骑兵,乃是杨通贯最精锐的骑兵,具体有何信仰不得而知,但是绝对不是吃素的。敌兵见常遇春骁勇,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显得异常兴奋,如同见到食物的饿狼一般,弓箭手不停的向常遇春抛射,枪手们凶狠的向常遇春四面围攻过来! 常遇春变换招数,不避刀剑,也不回避弓矢,使出‘左右逢源’,枪来挺胸,箭来瞪目,他只顾着抓紧时间,尽快杀敌,丝毫不躲闪退却,奈何敌人太过密集,流星锤已经抡不起来,他撇下流星锤,操起马槊,刺出繁星点点,血花飞溅。 常遇春身后的二百义子,号称小常遇春,紧随着杀到,常遇春冲到哪,这二百人就紧跟到哪里,奈何敌人死战不退,杀倒一人,后面的兵士,沿着原来的路径又来。 常遇春部的三千骑兵,紧跟二百小常遇春,随后杀到,双方进入残酷的短兵相接阶段。 常遇春及其骁勇,杨伯颜也勇武异常,两军兵对兵,将对将,战场异常激烈。 常遇春兵力与敌人略相当,阻挡住敌人的攻势,却不能将飞山蛮的兵马,一击击溃,敌我双方,走马互相攻,血花飞溅,不单单是飞山蛮的兵士,庆丰军也不能免死,不断有人惨叫着落马。 常遇春在军中寻到地方主将胡伯颜,与其槊来枪迎,大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可是,杨伯颜的兵马,在冲破火线时,已经折损大半,如今短兵相接时,不少带伤,常遇春后续兵马,从军阵两侧包抄过去,远用弩射,近用枪挑,飞山蛮饶是骁勇,如何抵挡得住? 杨伯颜眼看着自己要被围歼,不敢恋战,虚晃一枪,带着不足五百人退下阵去。 郝仁不待常遇春追杀到敌人的火炮射程内,赶紧鸣金收兵,让常遇春回归军阵,饶是如此,常遇春军,也已经折损数百之多。 飞山蛮实在骁勇,也就是庆丰军仗着火炮的优势,将敌人在半路击杀过半,要不,单纯凭借常遇春的三千军对五千,胜负还真未可知呢! 这是战场,是玩命的勾当!郝仁自然也不能与杨通贯玩什么贵族气质,用五千对五千,彰显自己骁勇和尊重对手的虚名。 只要能打败敌人,管他人多人少。 …… 杨伯颜的五百败兵,再次被五花大绑的列在军阵前,杨伯颜还表示不服气,倘若杨通贯肯增兵,岂会让杨伯颜如此惨败而归? “我可是你哥哥啊?你就这样把我杀掉吗?”杨伯颜面无惧色,据理力争。 杨通贯可不跟杨伯颜讲什么交情,也不讲任何理由,既然战败,无论是谁,是什么远近,都要接受他的军法。 杨通贯并不作声,只是冷血的大手一挥,刀斧手的大刀,却已经砍了下去! 可惜了一员猛将,居然能与常遇春过招超过二十,就此魂归西天。 …… 飞山蛮那边,军阵前又在搞杀人鼓舞士气的把戏,郝仁可不能在让敌人的残忍,将自己的士气再次打压下去,在杨伯颜被推到军阵前,郝仁就又充当起乐队指挥的角色,用军歌,克制对方的淫威。 “刚才唱到哪呢?哦对……”郝仁恍然大悟,起头唱道:“‘马超报父仇,倒反西凉城’,走----” “马超报父仇,倒反西凉城,潼关前面大交兵,孟德败了阵,割须要逃生,马超追赶不放松……” 庆丰军元帅府宿卫队同声歌唱,诸军遥相附和,杂以击盾、砸地、敲鞍之声,气势恢宏,声震雨天。 “哼!”郝仁冷哼一声,心道,“杨通贯,你已经败了两阵,这回,轮到我了!”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军歌止处 特别感谢,书友‘小说龄4年’三日的推荐票。 *** “来往数十阵,未见输和嬴,云长拖刀计谋成,黄忠马陷坑,云长刀留命,箭射盔樱报恩情。” 庆丰军军歌第二次唱起,从第七段,一直唱到第十段,歌声戛然而止,余音袅袅,战场一片沉寂,只有飘扬的军旗,在风中咧咧作响。 郝仁感觉自己这个乐队指挥,表现的非常完美,一曲终了,就像临终的啊q先生,划下的圆圈一般的完美。 飞山蛮已经冲了两阵地,也败了两阵,八千人没有被庆丰军歼灭,却被杨通贯全部斩杀在阵前,杨通贯差不多已经是黔驴技穷了,是时候,轮到庆丰军出牌,给敌人毁灭性打击。 “叫俞通渊的步兵出击,打他中军!”郝仁冷冷的下达了命令。 号角呜咽,旌旗摇动,战鼓激昂,列阵在常遇春左侧的俞通渊七千步兵,列出严整的军阵,盾墙平整的如同斧砍刀切一边的齐整,森严的梨花枪,如张开的刺猬一般伸出盾墙外,军阵中有号角,为步兵吹出紧凑的节奏,七千步兵,齐步向前,军阵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森严堡垒,无懈可击。 俞通渊都帅的这支步兵,是庐州太守罗本组建的步兵,成军日期虽然不长,却有与名将孛罗帖木儿大战的战绩,曾经与另外一支吴六玖步兵,合围孛罗帖木儿的伏兵,险些将名将孛罗帖木儿围歼。 这支军队是按照郝仁最开始组建步兵标准,严格编练的盾牌梨花枪阵,郝仁在庐州整理内政的时候,这支军队就驻扎的庐州训练,郝仁少不了对这支军队进行指导,着重操练步兵与六磅火炮协同作战,无疑,这支军队,已经成为一支坚不可摧支劲旅。 步兵总管俞通渊,庆丰军大战和州时,跟随父亲俞延玉一同归顺庆丰军,曾经长时间在郝仁身边充当参军(俞家子侄刚归顺时,俞延玉镇守和州,俞通海掌管水军,郝仁特意将俞通渊、俞通源哥俩儿留在身边,防止前两位图谋不轨),虽然学文,却自带功夫,通过郝仁的长时间考察,被任命他们这支精锐的统帅。 俞通渊都帅步兵,齐步向前,漫过前面的炮兵军阵,跟随着中军战鼓的节奏,保持军阵稳固,小步急趋,稳稳的向敌人中军杀去。 …… 杨通贯见庆丰军已经出兵破阵,军阵如此密集,貌似无懈可击,不过,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需知道,飞山蛮装备大量的杭州出产的火炮,虽然炮大笨拙,其威力,已经与庆丰军的三磅火炮略相当了。 摆出如此密集的的军阵,如此缓慢的速度向前,不是明摆着等着炮兵做好充足准备,将密集的军阵,打的粉碎吗? “炮兵准备!” 杨通贯一声令下,中军前的火炮,已经按照俞通渊军行进的路线,事先在中军前密集靠拢,操炮手拿着火绒,靠近引线,只等庆丰军进入射程,开炮击碎俞通渊的军阵。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双方的士兵,屏住呼吸,只等着即将到来的血战,不少胆小的飞山蛮军,已经早早的将耳朵塞住,等着己方火炮炸响的一瞬间,整个战场上,只有庆丰军步兵有节奏的脚步,踏步向前。 六百步----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五十步---- 杨通贯眼看着庆丰军步兵军阵,就要进入自己火炮的射程,不由得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郝贼十三,岂肯让步兵白白送死?’ ‘郝贼十三,是不是又耍诈?’ ‘可是他的诈在哪里呢?’ 杨通贯虽然不安,还是扬起手来,手落下时,就是百炮齐放,将眼前的军阵击打个粉碎。 “呜呜呜” 步兵军阵中一阵短促连贯的号角声,‘咚’的一声,前排的大盾,砸在地上,整个军阵,齐齐整整的停在三百五十步外,如同泰山一般,岿然不动,盾牌中间,蓦然开出二十个缺口,黑洞洞的炮口,伸出阵外。 “郝贼十三,果然有诈!”杨通贯不由得一声惊呼,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错,郝仁确实有炸,既不是两王,也不是四个2,而是在军阵中,藏了不少六磅火炮。 六磅炮射程远,威力大,军阵如此密集,遮挡住了杨通贯的视线,杨通贯事先有怎能看见隐藏在军中的火炮。 杨通贯刚才已经见识了庆丰军火炮的威力,将自己的精锐打的血肉横飞,蓦然见敌方军阵中藏着火炮,而且火炮已经推到军阵前,杨通贯哪有不吃惊的道理! “开炮!开炮!”杨通贯大手一挥,本能的下达命令。 一时间,飞山蛮上百门的火炮,瞄准俞通渊军阵,一同开火,硝烟滚滚,炮弹横飞! 可惜,飞山蛮的火炮,最大的射程,只有三百步,如何能打到三百五十步外? 飞山蛮的炮兵声势虽大,打出来的炮弹,却如同将尿水散在外面的疲软短丁丁,炮弹全部打在庆丰军的军阵外,无一跃入庆丰军阵内。 飞山蛮的炮声未落,庐州军的火炮次第炸响,硝烟滚滚,火光喷射,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涌起,巨大的铅弹,呼啸而而出,带着破空的声音,直砸飞山蛮的军阵。 庆丰军的六磅火炮,射程大约在五百步左右,火炮采用最大的仰角发射,炮弹越过敌人前面的炮兵,以与地面三十度角,劈空砸入炮兵身后的军阵内,一时间,杨通贯军阵前沿五十步范围,血肉横飞,惨叫一片,数不清的步兵,被砸倒在血泊之中。 杨通贯没有料到,俞通渊在军阵中藏有大口径火炮,飞山蛮的士兵,本准备捂着耳朵看自己的火炮打庆丰军,更没有料到庆丰军会突然将火炮砸入军阵,如今骤然遭遇打击,军阵一阵大乱。 飞山蛮的炮,只能打一通后冷却,飞山蛮炮兵,丢下火炮,看着头顶飞掠的炮弹,丢下火炮,两相逃窜。 飞山蛮中军的步兵军阵,士兵们本能的躲避炮弹,向后面和左右拥挤,庆丰军火炮着弹区域,腾出一处五十步宽的空地,地上是数百被火炮击碎的残肢断臂,血肉模糊一片,中弹未死着,尚在血泊中无助的哀嚎。 画面及其残忍血腥! 庆丰军只一通火炮,却已经将敌人严整的军阵,砸出缺口,飞山蛮的军阵,已经漏出颓势。 “主公,敌人露出弱点,是时候破阵了!”刘伯温摇着羽扇,赶紧进言道。 “莫急!”郝仁抬手,冷冷的道:“时机尚未成熟!” (。)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全军梭哈 俞通渊的步炮协同军阵,并不忙着向前推进,伴随一身号角响,火炮收入军阵,盾牌抬起,整个军阵,在距离敌人军阵前锋三百五十步处,向右侧平移,三声紧蹙的号角响起,盾牌“普通”一声,砸在地上,军阵开门,又将炮口伸出。 火光呼啸,炮弹横飞! 杨通贯不能素手待毙,早就想开中军军阵,出骑兵压制军阵前的威胁,可是,中军胡乱,直到俞通渊军移动完毕,打了一通炮,两支骑兵,才从军阵中冲了了过来,分左右,向俞通渊的军阵,漫压过来。 俞通渊的的梨花枪手,喷射焰火,压住军阵,震天雷手,只顾将震天雷,点燃,向外抛射,饶是如此,骁勇的飞山蛮骑兵,冒着震天来带来的巨大伤亡,却已经将俞通源的军阵,密密匝匝围住。 飞山蛮的站满畏惧火焰,不能进前,骁勇的飞山蛮却不畏惧火焰,围在前面的骑兵,舍弃战马,操着马刀,直接就往飞山蛮的的火球、枪林中跳。 庆丰军梨花枪出站无数次,恐怕擅长使用梨花枪,号称‘二十年梨花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明教李全,如今从坟墓中跳出来,对庆丰军将梨花枪运用到如此极致,也要自叹弗如。 庆丰军的梨花枪绽放出来的璀璨焰火,第一次,在军阵前黯淡下去。 数不清的飞山蛮勇士,不畏生死,直接往军阵上跳,人被梨花枪戳成了漏水的筛子,嘴角挂血,手中的马刀,却还用平生的最后一丝力气,全力向军阵中刺去。 庆丰军的梨花枪,平生第一次黯淡下去,是被对手的血液,活生生的浸染熄灭。 郝仁稳居中军,可谓临阵无数,第一次见如此骁勇的兵马,被飞山蛮的骁勇震惊,对这些骁勇的士兵,肃然起敬。 有道是:‘湖广出精兵’,这句话真不是盖的,倘若庆丰军没有火炮、和严整的军阵,杨通贯占据人数优势,前仆后继,死战不退,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郝仁的身边,有两名飞山蛮的旧部,跟随夫人一同陪嫁过来,充当元帅府侍卫,见战争如此残酷,却已经将潸然泪下,扭头只顾抹泪了。 飞山蛮骑兵既破梨花枪,庆丰军的军阵却没有破,骑兵围着俞通渊的军阵,长枪、大刀,叮叮当当,胡乱向庆丰军军阵中劈刺杀,隶属于跳荡兵的骑手,依旧前仆后继,拼死向军阵内跳刺。 外围的骑兵,不管不顾,只将弓箭,“叮叮当当”往军阵中,胡乱攒射。 俞通渊平生只吃牛羊肉,绝不吃素,自然也眼睛猩红,都帅士兵,盾牌压阵,枪手突刺,震天雷漫天的向军阵外抛掷,盾牌阵不时打开缺口,将炮弹向军阵外倾斜。 飞山蛮骑兵,在如此强大的火力下,浮尸遍地,却依旧死战不退,庆丰军军阵中,陆续的有人被骁勇的飞山蛮的弓箭、长枪刺伤,录入有人倒下,更有骁勇的跳荡兵,跳入军阵,引起军阵内一阵骚动。 飞山蛮的五千骑兵,战马逐渐稀疏,基本被击杀在阵前,杨通贯岂肯罢休,陆续从左右两侧,添两支步兵上来,继续血战,只想破突击到军阵前的庆丰军! “主公,给俞通渊将军增兵吧!”参军俞通源,乃是俞通渊的血肉亲兄弟,见俞通渊血战如此,谨慎的建议道。 “让胡大海、耿再成两军去吧!” 郝仁也看俞通渊就要支撑不住,冷冷的命令道。 一通旗鼓,庆丰军军阵内开了两个缺口,胡大海、耿再成两员猛将,都帅两支两千建制骑兵,分作用,都帅骑兵,支援过去。 骑兵对步兵,本来就占据碾压式优势,饶是飞山蛮骁勇,怎能抵挡住,庆丰军精锐骑兵与军阵的内外夹击? 杨通贯军以飞山蛮为主力,其中还有各地的民兵、赤马探、汉军等等,其最精锐的一万飞山蛮骑兵,已经在庆丰军的打击下,连同自己的斩杀下,损失殆尽,此时杨通贯,确实已经黔驴技穷了。 “前进者生,后退者死,全军出击!”杨通贯双眼猩红,宝刀虚劈砍,二十万大军,遮天蔽日一般,向庆丰军的军阵中漫压过来! 杨通贯此时别无他法,他手中握着二十万大军的兵权,却不肯就此失败,他就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孤注一掷,将全部大军压了上来,与庆丰军进行最后的决战了。 大军向前,却有一支军队,向后走去! 这是一只来自绍兴的民兵,主帅却不想看着自己用家产打造的兵马,与飞山蛮一同殉葬,这是军队,向悄悄的离开战场。 杨通贯亲自出马,都帅两千飞山蛮督战队,连杀带砍,又将这支军军,重新赶回军阵。 杨通贯,连输三阵地,精锐尽失,士气大挫,破敌就在此刻! 既然杨通贯已经showhand,庆丰军稳操胜券,又是以小博大,全然没有不跟的道理! “擂鼓,进兵,与敌决战!”郝仁大手一挥,也‘梭哈’了,中军前的大军,齐步向前。 两路大军,近三十万人,相对而来,风云为之变色,天地为之飘摇。 庆丰军的战鼓激昂,节奏由舒缓变得急促,各军号角呜咽,督促军阵保持阵型,前驱的士兵由稳步到急趋,又由急趋到奔跑,军阵前锋,虽然有波浪的起伏,却整体一呈一条直线。 “杀----” “冲----” 呼喊的口号,响彻云霄。 两军兵马,漫山遍野,左右不见边际,如同两条的滔天巨浪,蓄足气势对冲而来。 “咚--咚咚--” 硝烟四起,火炮对射! “崩----崩崩----” 箭如飞蝗,往来攒射,遮天蔽日。 “普通----” 一声巨响,短兵相接,盾墙对盾墙,撞到一处。 “乒乒----乓乓----” 刀对刀,枪对枪,兵器碰撞,杀声四起。 “轰----轰----” 庆丰军的震天雷,在飞山蛮的军阵中,次第开花! 大地在颤抖,高山在摇晃,战场的声音,最终被激昂的战鼓所淹没。 “咚锵----咚锵----咚咚锵----”(。)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决高下 庆丰军的兵峰非常凶猛,梨花枪和刀盾顿兵的完美配合,简直无懈可击,梨花枪烧的敌兵鬼哭狼嚎(杨通贯纠结的各路杂牌),加上震天雷的巨大威力,庆丰军的军阵,以不可逆转的驱邪,将战场向前推移。 军阵过处,留下遍地浮尸,眨眼间,已经将军阵,推进到俞通河的步兵军阵,与步兵军阵合围一体。 庆丰军在军阵前面杀敌,杨通贯都帅两千督战队,在军阵往来杀己,哪里退后,哪里杨通贯的督战队就杀到哪里,逼迫着各路兵马,不得不与庆丰军在火线上,拼死搏杀。 庆丰军战武器也军阵优势,杨通贯占人数的优势,庆丰军的军阵,刚刚与俞通渊的军阵汇合,许是杨通贯的督战队起了作用,敌兵死战不退。庆丰军的军阵却奇迹般的停滞下来,再难向前推进了。 杨通贯居然顶住了庆丰军的全力进攻!郝仁不禁对杨通贯肃然起敬! 郝仁虽然决战的总兵力有八万之众,真正投入战场的,猪油六万出头,不到七万,郝仁的身后,还有宿卫、俞通河、徒单斛两支骑兵,以及河中的水军,没有投入战场呢。 “俞通河、徒单斛出击,打敌人左翼!” “吴六奇、福童水军上岸,打敌人的右翼!” 庆丰军军阵中一阵号角呜咽,旌旗摇动,俞通河、徒单斛两将领,呐喊着冲杀出去,直接打敌人的左翼。 苕溪河上,号角呜咽,庆丰军的水军,逆流而上,绕道敌人右后翼,福童一人当先,不待船完全靠岸,便已经跳入水中,向敌人的右后翼,发起进攻。 千军裹万骑,庆丰军主力兵马全部投入战斗,对敌人呈现出半包围的趋势,老虎吃天,以八万之众,隐隐要将敌人包围全歼之势。 正面战场,敌我军力各军战力不均衡,对手也不一样,两军逐渐犬牙交错了。 许是泗州军总管邓愈的运气好,其都帅的兵马,遇见了包子对手,泗州军的军阵,冲杀到庆丰军军阵的最前缘,邓愈一身白袍,宛若薛仁贵再世,身先士卒,冲杀在军阵的最前缘,隐隐有将敌人的军阵冲破之势。 杨通贯刚刚杀掉左面一批溃兵,稳住阵脚,却见右面的兵士又在溃退,他亲率督战队前来督战,却正好与邓愈撞个正着。 督战队还督战什么了?军阵已经被杀透了! 杨通贯大怒:“庆丰军有如此猛将,辱我太甚!” 邓愈大喜:“擒敌首功,让我给遇见了!” 二人二话不说,将对将,枪对刀,刀来枪迎,战作一团。 李宗可都帅的安庆军,时运不齐,遇见了骁勇的飞山蛮步兵,军阵非但没有向前推进,却落在庆丰军整体军阵的最后端,黑衣飞山蛮步兵嵌入军阵中,异常显眼,飞山蛮拼死冲杀,安庆军,隐隐有溃退之势。 两军决战,不在人多人少,看谁的军阵先破,谁的军阵先破,谁就先败。 “廖永安总治大人居中指挥,‘飞鱼’(斐冠军的绰号)随我破敌!”郝仁简单粗暴,冷冷的下达命令! “主公,不可,你乃一军主帅,怎能轻易以身犯险,还是属下去吧!”廖永安受宠若惊,赶紧抱拳苦劝道。 “是啊,主公!”刘伯温等参军夜都苦劝:“主公那三军主帅,不可轻易动!” “诸位大人不必规劝,我作战风格,众人是知道的!”说话间,郝仁已经走下指挥台,跨上自己的踏雪追风马,他仰头对着头上的参军们道。 “大哥哥----”翠袖儿攀着指挥台的栏杆,眼神慢慢的担心,他却发现自己左右不了什么,只是悠悠的说:“小心啊!”。 王梦晨乃是郝仁的正妻之一,她太了解郝仁了,知道郝仁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是攀着栏杆,搀扶着翠袖儿,并未言语,所有的担心,却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郝仁冲着指挥台挥挥手,向着两个女人笑了笑,缰绳一代,却已经带着一队宿卫,直奔李宗可的安庆军,准备围堵战阵的缺口。 …… “看啊!大元帅的军旗!”前线上,一个苦战的士兵,看见了郝仁的动向,兴奋的惊呼。 “元帅出击!我们马上就胜利了,弟兄们,杀啊!”一个千夫长,挥舞着指挥刀,鼓舞着手下的士兵。 …… 郝仁每战必亲临战场,最开始起兵时,因为人少,不上阵也不行,后来,他总是压在军阵的后端,军中指挥,他发起冲锋的时候,都是战争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向庆丰军的时候,全军出击追击敌兵,却给士兵们留下元帅出马,胜利就要到来的信念。 郝仁这次是一个特例,因为李宗可军阵眼看着岌岌可危,郝仁主要目的是出来救场的,却极大的鼓舞了庆丰军的士气,给岌岌可危飞山蛮军阵,带来巨大的冲击力。 蒙元的军阵,少了凶神恶煞的督战队,一军先退,引发无数的连锁反应,还未等郝仁的战马奔到李宗可军后,蒙元的各路兵马,却已经如同潮水一般的溃退了。 战场上,只留下一群黑衣的飞山蛮,尚且未及接到溃退的命令,处于绝对的劣势,却依旧苦苦支撑,死战不退,着实骁勇。 “元帅,撤吧,再打下去,家乡带出来的自动并,就要打光了!”蒋英声泪俱下的规劝道。 杨通贯紧砍两刀,推出圈外,三五个侍卫,上前借住邓愈的长枪,杨通贯看着战场的惨状,不禁心中一阵感慨! ‘狗屁队友,都他娘的是屎,丢下队友,率先溃退!’ ‘战场的形势已经不可逆转,不能让家乡的子弟兵,在坐无谓的牺牲了!’ “留着青山在,不派没柴烧!郝贼十三,你跟我等着,这仗不算打完!”杨通贯愤恨的咬牙切齿自语道。 杨通贯心中有万般的不甘,拿定主意,不死不休,却冷冷的下了命令:“退回杭州城,据城死守,我与郝十三的仇恨,不死不休!” 杨通贯一声令下,残破的飞山蛮军阵,如同泰山崩坍,军阵瞬间崩溃,各军主将,都帅士兵,大步猛追,郝仁却驻足在战场外侧,望着满地的敌我尸体,心中感慨万千。 “主公,我们追吧!”宿卫千户裴冠军刚刚学好骑马,看着漫山遍野的溃兵,不禁手痒。 “我就不追了!你道各军监督我的军令,凡是投降者一概不杀!”郝仁命令道,忽然又想起什么,叮嘱道:“尤其是那个常遇春!”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发甚癔症 郝仁破了杨通贯的二十万大军,整个人忽然变得沉默了,状态迥异于从前,从破敌的黄昏,到第二天的午后,整个人都在军帐中做冥思苦想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军中的参军、随军家属,都被郝仁的状态吓坏了。 “主公这是怎么了?” 参军们百思不得其解,没话找话,都来陪郝仁说话,可是,郝仁都置之不理。 “大哥哥这是怎么了?” 翠袖儿动听的昆区,也不能提起郝仁的兴致,惹得翠袖儿只有抹泪的份儿,倒是王梦晨又是给他擦汗,又是送饭,郝仁水米也不肯进,害的王梦晨热了端上,冷了端下去,往返不知多少次。。 主公不知道发什么癔症了,还能不能缓过来了! 不过,战争还没有结束,杭州城还没有攻克,还有很多事情要料理,廖永安虽然临时被任命为指挥,他也不敢擅作主张,很多事情,都需要郝仁点头才行。 “是不是让吴六奇、福童的水军,攻余杭,下钱塘江,切断杭州与江南的联系!”刘伯温摇着羽扇,试探着问道。 郝仁并不言语,只是肯定的点点头。 “传元帅令,命吴六奇、福童水军,撤出战斗,率水军逆流而上,破余杭,入钱塘江,切断杭州与南方的联系!”刘伯温带郝仁传递军令,郝仁在一旁,并没有反对,总算是郝仁下了一道命令。 “主公,大军已经跟随溃兵,抵近杭州城,战报已经统计出来,我军阵亡五千人,重伤三千千,轻伤一万二千,斩首五万级,俘敌六万!”廖永安谨慎的汇报道。 郝仁依旧没有言语,只是肯定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廖永安与刘伯温等参军,目目相觑,不知道郝仁为何突然间沉默不语,到底是冲撞了哪路的妖魔鬼怪,发起哪门子的癔症。 几个参军,就在郝仁的中军帐内,小声的商量着对策。 俞通源小声的建议道:“是不是主公此次没有亲自上阵杀敌,心中憋闷,要不,先抓几个飞山蛮的俘虏过来,让主公杀人解解闷?” “哎!”廖永安阻止道:“主公一再重申,不许杀俘虏,他有岂肯自己破了自己的军令?” “我看这是杨通贯的杀孽太重,战场上有多少冤魂,伯温断言,主公战场上邪崇附体所至!”刘伯温摇着羽扇,信口胡诌。 廖永安在战场上被郝仁任命为临时指挥,如今郝仁没有收回命令,廖永安就是众人的主心骨。 廖永安道:“素闻刘先生精通阴阳五行,刘先生何不登坛作法,为主公驱魔,若是主公能够痊愈,刘先生可是大功一件啊!” “非也!非也!”刘伯温连连挥舞羽扇道:“伯温不过一介布衣,岂有那高深的学问,姚广孝乃是佛门弟子,法号道衍,定会驱魔之术!” 刘伯温一脚好球,提给参军姚广孝。 “阿弥陀佛!”姚广孝念着佛号,撵着念珠道:“小僧已经还俗也,莫不如让‘也里可温’(传教士)马铁先生,用西方的法术试上一试!” 姚广孝也是好‘脚法’,凌空一记抽射,直接将球传给传教士马铁。 “我切用西方的法术,试一试!”马铁十个实诚人,不会传球,胸前划着十字,从怀中掏出十字架,念念有词道:“仁慈的上帝啊,你的仆人马铁……” 眼看着一应参军,儒、道、佛、基督都用上了,最终一致决定,要在郝仁的中军帐内,玩‘跳大神’的把戏,郝仁再也忍不住了。 “我们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郝仁终于发声,抛出自己二十四小时百思不得正解的问题。 郝仁苕溪河一战,飞山蛮如此骁勇,死战不退,数万之人,被庆丰军一日斩杀,这对郝仁触动非常大。 杨通贯虽然是飞山蛮,跟郝仁存在着文化上的差异,但是,他也不能算是外人。从妻子那面论起来,他是郝仁的舅哥,同样有飞山蛮的杨正泰、杨通知在为郝仁效命,他们的生命,如同庆丰军一样的鲜活,血管中的血液,一样的鲜红。 郝仁总感觉他杀的数万人,杀的不是旁人,杀的就是自己的人,就如同身边的杨正泰、杨通知一般的亲近。 郝仁最开始走上造反的道路,只是简单的要穆家寨的兄弟们吃饱饭,不让兄弟们沦落为宵小窃贼,如此简单而已。而道路越走越宽,越走越远,最初跟随自己的兄弟,他们真的得救了?有多少人,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稍后,与元末的名将相碰撞,为了不让自己和手下的将领们,惨死在朱重八的魔爪下,郝仁不停的发展,不停的征战,目的就是简单的为救人?为自救吗? 若是为了救人,而自己一年三百六十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不停的杀人,不停的杀人,嫌弃刀子杀人慢,改进大杀器火炮,杀人数量,动辄以万计算。 而这条血腥的杀路,似乎漫长的没有尽头。 今日杀败了杨通贯(舅哥),明日又要杀察汗帖木儿(舅丈人),之后杀朱重八(连襟),杀天完的李普胜、赵普胜(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杀龙凤政权的刘福通(结拜兄弟)、韩林儿(徒儿)、杀方国珍(雇佣关系)、杀张士诚(生意上伙伴)…… 这是一条铺满鲜血与尸体的道路,目测,其长度能饶地球几圈了。 倘若郝仁一人牺牲,能换来华夏的和平、昌盛,郝仁此时宁愿一刀抹向自己的脖颈。 “武者,止戈也,主公兴起义兵,乃是为了平息天下的干戈,杀人,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廖永安率先进言道。 “主公不虐杀战俘,此仁者也!”俞通源虽是蒙人,儒学却是极好,也唱赞歌道。 “佛祖悟道,乃是寻求众生脱苦之道也,主公兴仁政,治下子民安居,虽然手握屠刀,却是普度众生之法门也!”姚广孝道。 “先知摩西……” 郝仁收纳各流派的参军,为的是想博取众家之长,也为了表现出庆丰军对各流派,无差别心,一视同仁。 参军们众说纷纭,各有道理,也各无道理,郝仁此时正心乱之中,哪能吸取各流派文化内涵的真谛,他只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心中烦躁异常,只想一个人静静。 “主公,清静自然,乃道家法门!”刘伯温摇着羽扇道:“主公虽仁,未必人人仁,如今庆丰军如同逆水行舟,倘若我不进去,一旦他人取得了天下,恐怕我等的妻女,要睡在别人的枕边,我们的子嗣,为奴为仆,万劫不复。尤其是我刘伯温,祖宗十八代都不够人家杀的,主公,你可听过‘剥皮实草’?” 刘伯温说的话,大多数都是郝仁收纳刘伯温时,与刘伯温说的推心置腹的话,如今被刘伯温反过来说给他听,郝仁不由得一个激灵,早已经一身冷汗。 十岁时,有十岁的梦想,二十岁时,有二十岁的梦想,三十岁有三十岁的梦想,为何到老的时候,落的一事无成?就是因为在你三十岁的时候,忘记了二十岁的梦想,四十岁时,忽略了三十岁的梦想。 一生只有一次,时间短暂精力有限,不可能在不同的梦想道路上,变换着奔跑,那样,将一事无成,凡人的一生,能成就一件大事,就算是成功了。 刘伯温说了很多,郝仁只领会了八个字:‘活在当下,莫忘初心。’ 郝仁腾的一下从椅子下站起来,精神近乎亢奋:“传令三军,会攻杭州!” 人都困倦的时候,也需要在困惑的时候受到指点和提醒,郝仁也困倦了,在智慧的参军指引下,郝仁也不用再睡一会,一下子就醒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攻破杭州 郝仁亲自都帅大军,陆地上三面将杭州城团团包围。 吴六奇、福童都帅庆丰军江防军水军,几乎兵不血刃,攻破余杭,福童分兵攻临江,吴六奇则都帅江防军,沿着钱塘江顺流而下,与逆江而上的俞通海水军汇合,完成对杭州城的四面合围。 杨通贯虽然被庆丰军击溃,杭州守军已然有数万之多,而且有坚城为屏障,庆丰军一时很难攻克。 反正杭州已经输孤城一座了,郝仁也不忙着进攻,攻破杭州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杨通贯大人,我家主公念你舅哥的身份,网开一面,允许你放下兵器投降!” “城内的守军听着,庆丰军不杀俘虏,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庆丰军大元帅一概不杀!” …… 负责招降的庆丰军士兵,在城外下用铁皮喇叭对着城头高喊劝降的话语。 杨通贯铁了心要与庆丰军拼个鱼死网破,对庆丰军的劝降,熟视无睹。 “开炮!”杨完者一声令下,城上的炮弹倾斜下来。 待炮声过后,庆丰军的士兵,又从壕沟内伸出喇叭,大声劝降道:“城内的守军听着……” 三百步外,一支马队簇拥着一应骑将,郝仁带着一应文武,查看敌人城防情况,将城上、城下的情况,全部看在眼里。 “杨通贯是铁了心了负隅顽抗,看来,我们必须要打一场攻城战了!”廖永安建议道。 “我听闻杨通贯军纪败坏,而且为人跋扈,只要我们围住城池,不出三五日,敌人必出内乱!”郝仁精神矍铄道。 “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我们还是应该做点什么啊!”参军俞通源道。 “把改造好的俘虏,先放回去二百,去动摇他们的军心!”郝仁命令道。 二百俘虏,被垂下的绳索拉进杭州城内,没片刻,二百个鲜活的头颅,被抛出城外。 杨通贯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宁死不降。 庆丰军围困杭州三日,第三日一早,城门忽然大开,江浙行省丞相达识帖睦迩,带着一应文武打着白旗,捆绑着杨通贯、蒋英等六七个苗军将领,正式向庆丰军请降。 郝仁围而不攻,以为城内会发生兵变、内乱什么的,甚是会有整军出来投降的情况,也是曾经设想过无数各敌人内乱的情况,达识帖睦迩亲自捆绑杨通贯投降,这是让郝仁始料不及的。 杨通贯战场上督战杀死好多友军,与友军结下深厚的梁子,这些友军溃退回杭州,怕遭到杨通贯的报复,纷纷向达识帖睦迩告杨通贯的状,恶语中伤杨通贯。 而且杨通贯平素跋扈惯了,丝毫不把达识帖睦迩放在眼里,尤其飞山蛮的军纪败坏,在城内大肆掳掠财货和女子,连达识帖睦迩也禁不住,眼看着杭州城没有毁在红巾军手中,却要毁在杨通贯手中。 达识帖睦迩于是埋伏了甲士,邀杨通贯等几个飞山蛮统领议事,将飞山蛮主要将领,一勺烩了,带着一应文武,开城向庆丰军投降了。 城门既开,郝仁一声令下,胡大海、耿再成、徒单斛、俞通河骑兵,裹挟着达识帖睦迩,立即杀入城内,对不肯归顺的敌人进行清缴,经过短促的搏杀,将庆丰军的军旗插在了杭州头上,杭州彻底光复。 宿卫在郝仁身旁的一应文武,见敌酋被绑赴在眼前,群情激奋,常遇春拔出腰刀,带头喊道:“杀了他!”一应文武,纷纷附和,欲杀了一应敌酋,以图后快。 调戏一战,庆丰军损失过万人,各军都有损失。 杨通贯如今被擒获,尚且仰着高傲的头颅,一副要杀便杀,要寡便寡的样子。 郝仁一挥手,一应文武,纷纷停止聒噪,郝仁才道:“松绑,摆酒!”常遇春领命,尚且心有不甘,一副凶相,割断了杨通贯的绑绳,宿卫们早搬过来两张方桌,摆满了酒食。 杨通贯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腕,扫一眼桌上的酒食,冷哼一声道:“郝十三,少跟我玩这一套,要杀便杀,要寡便寡,我杨通贯要是皱一下眉头,就算不得好汉!” 郝仁率盘膝坐在桌子的一侧,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娘家贵客,平素请都请不来,既然今日来了,那就先喝酒吧!” 郝仁对待敌人,不打、不骂、不杀、不劝,反而与杨通贯论起来亲情,杨通贯丈二和尚摸着不着头脑了。 “你我恩怨,暂时先放在一旁,今日不论敌我,也不论胜败,只是喝酒,舅哥只管坐上来,我们以酒论英雄!”郝仁又平静的又劝道。 杨通贯也是好酒之人,自负酒量不浅,但是,他绝对不仅是因为馋酒,确实感觉这个对手,实在有意思了,这是要斗酒吗? “哈哈!”杨正泰扬天哈哈大笑道:“有点意思?有点意思?我喝多少,你能陪多少?” “醉倒算喝多!”郝仁肯定的说。 侍卫在一旁的常遇春,心中非常气恼,怒气冲冲道:“主公当真不杀他吗?士兵们拼死冲杀,到最后,都成了你的家事,日后将士们如何肯为主公再效命疆场?” 郝仁并不理会常遇春,只是一挥手,让常遇春退下了。 杨通贯的几个手下,看见郝仁这桌是招待娘家客人的上坐,有两个和杨通贯沾亲戚的飞山蛮将领,居然舔着脸,也要来坐,被杨通贯一瞪眼,吓了回去。 郝仁确实与杨通贯大碗连干好多碗,二人都刻意对杨通贯的生死避开不谈,聊了一些家常,也从郝仁安庆拐走杨正泰军聊起,又聊到杭州破城,二人有说有笑,倒似久别重逢的兄弟一般,颇有几分惺惺相惜。 郝仁已经有些醉了,但是他还没有忘记给这场断头饭,做个收尾。他轻描淡写道:“舅哥,对不住了,你必须得死!” “我也没想活!”杨通贯至始至终,也没有想过屈服,只要不死,就会血战到底,他料定自己必死。笑道:“我若在,飞山蛮你永远也不会征服,因为我杨通贯,从来都不会屈服于任何人,包括你,我的‘好’妹婿。哈哈----” “你我亲戚一场,我念你是一条好汉,有何要求,尽管提,我尽量满足你!”郝仁颇有几分悲戚的说。 “哎!”杨通贯收起自己的桀骜,人之将死,一声叹息道:“可惜我从家乡带出来的子弟兵,被我损耗殆尽,杨通贯恐怕无颜面对江东的父老了,他们与叔父(郝仁的岳父杨正泰)同宗,我料想妹婿一定会善待他们!” 郝仁有些不喜欢这种道德捆绑式谈话,颇觉不爽,但是他还是压住愤怒,冷冷的说:“我会善待所有追随我的人!” “那好!”杨通贯似乎很满意,郝仁一语双关的承诺,又道:“我听闻蒙人有一种说法,人若是不流血而死,灵魂能够升天与天地同在,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想断头,希望妹婿能够赐我不流血而死!”(。) 第二百七十八章 魂归故乡 生马皮铺在芬芳的草地上,血腥的味道,盖住了青草的芬芳。 三万飞山蛮的战俘,黑压压的跪在地上,为自己的首领送行。 杨通贯径直走到生马皮前,鹰隼一般的眼神,最后扫视了一眼家乡的子弟兵,眼神忽然黯淡下去,久久的凝望着西方,心中或许会有万千感慨,或许是无法抗拒对死亡的恐惧。 “杨通贯,我家主公敬重你是一条汉子,特意让你的人来为你送行,你死的也算是隆重了,主公有令,只要这些士兵不反叛,主公就不会杀他们,你就安心的上路吧!” 常遇春如同催命判官一般,话虽然有些尖酸,却也说的都是实情。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终究难逃一死,还不如死的面无惧色,英名长留。 杨通贯于是不再迟疑,仰面朝天躺在生马皮上,头西脚东,狐死尚且首丘,西面是故乡的方向。 天空湛蓝的如同蓝靛,悠悠的白云,挂在故乡的方向,仿佛在为客死他乡的游子,指引家的方向,不知何处飞来一阵鸦阵,遮天博日,聒噪着掠过头顶,哀鸣着向西面飞去。 宿卫千户陈达一挥手,早有宿卫上前,将马皮的折叠起来。 杨通贯身上没有绑绳,但是,他却没有反抗,宿卫顺利的将马匹紧紧的裹住杨通贯的上半身,用麻绳固定好,以免临死时的杨通贯挣脱了马皮。 过了半刻,杨通贯的身体因为窒息,本能的抽搐片刻,最后双脚一蹬,彻底没了气息。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飞山蛮如丧考妣,哭声大起。 杨通贯杀人无数,最终能混个囫囵死守,算是其有福了,手下哪还敢作乱?郝仁就是用杨通贯之死,震慑飞山蛮战俘。 作乱者,下场等同于杨通贯,必死无疑。 而且郝仁已经下了明明,但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飞山蛮将领蒋英,跟随几个洞主一同喝酒来着,并未在俘虏之列,他上前‘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道:“请大元帅赐我与杨元帅同死!” 蒋英一带头,几个洞主、首领纷纷跪倒在地,请求为杨通贯殉葬。 苕溪一战,杀人已经够多了,郝仁不想再死人了,自然不能同意几个洞主的殉葬,一旦开了口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为杨通贯殉葬。 郝仁看着跪在地上的各洞洞主,冷冷的道:“飞山蛮杀孽危害一方,罪恶滔天,今日仅诛杀杨通贯一人,其他胁从不问,尔等可要好自为之,须知道,庆丰军的法度森严,杀人者死,偷盗及伤人者抵罪。” 郝仁说罢,丢下满地的俘虏,转身闪入人群,对身边的廖永安问道:“岳父大人还没到吗?” 廖永安抱拳道:“杨正泰太人已经在湖州住了五日,今日已经到了中军,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了。” 郝仁正说话间,人群内一阵聒噪,头发花白的杨正泰,一身黑衣,满脸泪痕的拨开人群,一头扑向马革裹着的杨通贯尸体,抱这遗骸痛哭失声:“我的爱侄子----这又是何苦呢?呜呜!” 杨正泰是杨通贯的亲叔父,他膝下只有一女,嫁给了郝仁,却把杨通贯这个亲侄子,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般看待,只因为哥哥杨正衡跟随蒙元作战,死的不明不白,叔侄二人,发生意见分歧,才导致飞山蛮的内部分裂,杨正泰带一洞人马出走。 如今再次重逢,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哭的心声,让人闻之落泪。 杨正泰此时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郝仁为什么请他来?是让他动飞山蛮勋贵的身份,出面安抚飞山蛮残部的, 郝仁为什么让人在湖州停留五天?杨正泰此时明白,不少了杨通贯,他还不知道要在军营内再呆几天呢。 郝仁是铁了心要杀杨通贯,怕岳父杨正泰求情,翁婿失和,如今杨通贯已经驾鹤西游,飞山蛮群龙无首,杨正泰才被请出来收拾残局,用心险恶啊。 “洞主,节哀啊!” 飞山蛮遗留下的首领,都是杨正泰的旧相识,也多是飞山蛮‘七谱字’的贵族,见老洞主如此悲戚,却也都出来规劝了。 远征的飞山蛮,‘通’字辈的贵族已经所剩无几,高一级的‘正’字辈贵族,也只剩下杨正泰这一位了。 杨正泰所统领的飞山蛮,包括镇守宣州的杨通知,在郝仁与杨通贯血战的时候,郝仁都没有让他们自相残杀,这两位仅存不多的飞山蛮贵族,无疑成为众人的主心骨了。 “让我的侄儿,魂归故乡吧!”杨正泰悲戚的说着,早有自己的扈从,抬了杨通贯的尸首,向西去了,飞山蛮的俘虏,尚且跪向西方,叩头不止。 郝仁杀了杨正泰的亲侄儿,不恨郝仁是不可能的。 此时的杨正泰,恨不得将郝仁碎尸万段了,可是郝仁此刻不在眼前,让他满肚子的怨恨,无处发泄。 他毕竟已经老了,只有一个女儿,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婿,他又能怎样?鼓舞飞山蛮残部,与自己的女婿作对,为杨通贯报仇吗? 他还不至于老到老眼昏花,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他恨了十天,就恨不下去了,被郝仁的亲情所束缚了。 杨正泰派人护送杨通贯的灵柩,过朱重八、天完、蒙元地盘,朱重八当是郝仁的意思,蒙元当他是忠臣,一路上无人阻拦,灵柩被顺利的送回湖广老家----杨家崖洞上的家族墓地。杨正泰的宿卫没有在返回来,而是留下来守灵,这支人马在庆丰军西征的时候还会出现,此处先按下不表。 杭州城既然平靖,杭州的行省丞相府,成为庆丰军南征的大本营,郝仁带着家眷及一应参军住进丞相府,郝仁在临时元帅府,大会南征各路将领、文武,论功行赏,又大摆筵席,与诸位将领们庆功。 一应封赏完毕,将领们各个满意,庆丰军面临着着一个巨大问题,十一万战俘处置的问题。 “没什么说的,杀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永绝后患!”常遇春再次暴露出他擅杀的本性。 “飞山蛮骁勇善战,请元帅分战俘的时候,多分与我一些飞山蛮的战俘!”胡大海看重飞山蛮的骁勇,急着扩军,向郝仁索要飞山蛮战俘。 胡大海自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过郝仁知道,胡大海就是飞杨通贯的降兵杀死的,郝仁怎能再将飞山蛮的兵马分给胡大海,让胡大海送死? “最难处置的莫过于桀骜的飞山蛮,将飞山蛮一分为三,由杨通知领一部,杨正泰领一部,剩下的由蒋英为统领,再编一支七千人的万人战兵!”郝仁吩咐道。 “剩下的战俘,从中挑选三万精锐,补充各军战损,老弱病残发路费返回原籍,余下的壮年就留给廖永安,分一部分在江南屯垦,另一部,发往江北余阙,让他们在濠州屯垦吧!” 郝仁三言两语,就确定了战俘的处置方案,胡大海、耿再成两个将领,兀自因为没有分到飞山蛮的精锐,而叹息不已。 (。) 第二百七十九章 文治武功 郝仁二次南征,占领杭州、湖州、嘉兴、松江,三路一府之地,同样面临着巨大治理地方人才的空缺,不过这一次,郝仁自带六十名通过考试选拔的人才,有一个相对较大的人才储备库。 但凡归降的州县,暂时由投降的官员任职,以观后效,然后一城派一二进士,带部分兵马进行监督考核,能者继续令人,庸碌者,直接拿下,但凡攻克的城池,郝仁直接任命进士去充地方主官,副官再从地方招募。 庆丰军快速的就实现对占领区的有效管辖。 郝仁二次南征,这地稳定了江南的战局,廖永安在平江办的集贤院,渐渐有吴中的明士出现了,郝仁在杭州的元帅府,也经常有吴中的明士往来了。 庆丰军的军事上的胜利,逐渐取得了吴中明士对庆丰军体质的认可,吴中明士纷纷出山,一展治世之才能,这其中也有郝仁的参军宋克、姚广孝的功劳。 姚广孝幼年时与王宾、高启等人交厚,据是当下和日后的明士。如今姚广孝尚未作出蛊惑朱棣造反等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与这些幼年时候的好友依旧交厚,姚广孝举荐王宾、高启等人,王宾、高启等欣然前来做郝仁的参军。 远在淮北的宋克,外出游学前,与家乡的九名儒士交厚,号称北郭十友,宋克写信给这些同乡,让他们出山辅佐庆丰军,这些明士下有对庆丰军的认可,上有举荐之人,纷纷出山。 郝仁亲自出马,搞定高启,就收纳了两批人才,因为高启比较著名,既是北郭十友之一,又是吴中四杰之一。 吴中的明士,‘吴中四杰’(高启、杨基、张羽、徐贲)、‘北郭十友’(高启、宋克、王行、徐賁、高逊志、唐肃、徐尧臣、张羽、吕敏、陈则),大部分入了庆丰军元帅府的参军,庆丰军汇聚吴中人才,盛况空前。 其实郝仁也不用对这些明士做太多的思/想/工作,郝仁要兵威有兵威,要仁政有仁政,要科技有科技,这些明士又有好友举荐,万万没有不出山的道理。 郝仁款待文人时,少不了吟诵几首后世伟人的诗词,什么‘数风/流人物’‘钟山风雨’,直接把这许多当下明士,惊得跪了,连连称赞:“主公才华横溢,我等自叹弗如!”云云。 一番逢迎逢迎过后,让刘伯温、俞通源等陪喝再多喝几次酒,顺便科普一下庆丰军的制度,郝仁将其中大部分都为外放到地方上做太守、县令,只留下高启、徐贲(既是北郭十友,又是吴中四杰)在元帅府出任参军。 郝仁让兵马在杭州稍作休息,继续进行他在会文人时候说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且莫沽名学霸王”,开始调度兵马,继续长途征进。 “常遇春将军,本帅任命你为管军都督,都帅本部及水军都督俞通海部、步兵总管李宗可部、替我平定绍兴、庆元(宁波)两路!”郝仁命令道。 “末将领命!”三将出班抱拳道。 “两路之地的元军,大部分已经在杭州被我们歼灭,平定两路之地,我对你们放心,两路平定后,你们就要面对方国珍占据的台州,只要方国珍不进攻我们,我们暂时对他网开一面!”郝仁叮嘱道。 “末将明白!”三将抱拳领命。 “邓愈将军,本帅任命你为管军都督,都帅本部兵马江防军都督吴六奇部、步兵总管陈也先部,替我平定建德、衢州两路!”郝仁又命令道。 “末将领命!”三将出班抱拳领命道。 “两路同样没有太多的元军,我也是放心的,不过,这次征战,与朱重八地界相邻,三位将领只要切记一点,不要对朱重八客气就好,我让驻守宣州的杨通知做你们的后援!”郝仁又叮嘱道。 “邵荣将军,你防守嘉定,部队损失惨重,此次新兵补充,属于你部最大,你就暂时留驻杭州,把部队训练好,协同太守俞通源,镇守好新占领的四路之地!”郝仁又命令道。 “末将领命!”邵荣出班抱拳道。 “其他各军总管、文武参军,稍作准备,不日随本帅克复婺州、处州两路!”郝仁又命令道。 “诺!”其余余下的的各军总管,新旧文武参军,纷纷出班抱拳。 郝仁新编的飞山蛮中总管蒋英出班抱拳道:“主公,蒋英新近归附,未有尺寸之功,蒙主公垂爱,任命末将为飞山蛮军总管,征战之事,不需劳烦主公亲为,请主公为末将派一二名监军,末将都帅本部人马,为主公克复婺州、处州两路!” 郝仁虽然整编出一支骁勇的飞山蛮军,并不信任这支军队,不相信恩义和杀戮能屈服这支军队,所以将这支军队随军的家属,俱让杨正泰带着北归蔡州,家属在北,将士在南,料想这支军队也不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蒋将军既然要出征,为何要本帅派监军?本帅若不信任你们,岂能将你们留在身边?”郝仁故作韫怒斥责道:“本帅不许你们独自作战,是因为达识帖睦迩在处州留有大量的军队防备方国珍,你这一支军队,岂能打败石抹宜孙(处州蒙元守将)?” 蒋英遭到呵斥,不敢抬头,却红着脸道:“末将愿意自然前锋,以项上人头担保,必然克复婺州、处州二城!” 降兵打前锋,历来是庆丰军的传统,没有几次像样的胜利,是不能真正营的郝仁的信任的,蒋英深知道这个道理。 郝仁本就想让蒋英打头阵,既然蒋英在前,后有郝仁都帅的大军,左右又有邓愈、常遇春两支军队,料蒋英也不敢掀起什么风浪。 “本帅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蒋将军愿意充当先锋,本帅就准了,兵器及铠甲,任凭蒋将军在缴获中挑选,待庐州的板甲运抵,本帅再与你这支军队换装!”郝仁又道。 “谢大元帅信任,末将不能克复婺州、处州,必然提头来见!”蒋英感觉自己好不容易讨来前锋的职位,差点感激的落泪。 胡大海却颇感不舒服,自己跟随郝仁的日子也不短了,眼看着后来的常遇春、邓愈都做了官军都督,不禁心中气恼,想立功赢得晋升的机会。 “末将愿意与蒋英将军共认前锋,还请主公恩准!” 郝仁真想上去踹胡大海两脚,质问他‘自己咋死的知道不?自己咋死的知道不?’眼看着胡大海三番两次的上赶之主动将脑袋往蒋英那送,郝仁都无奈了。 总不能告诉胡大海,你在我们后世记载的史书中,就是让这个蒋英杀死的。 “岂有双先锋的道理?不准!”郝仁呵斥道。 (。) 第二百八十章 亲朋俱来 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庆丰军当初在湖州苦战月余,没有一个人上前探望,如今破了杭州,稳定胜局,‘亲戚’和‘朋友’都来登门了。 常遇春、邓愈都帅的南征左右军已经出发数日,中路军的前锋蒋英的也已经出发,郝仁都帅着中路南征军主力,却走不出杭州了。 当初赵继祖与俞通海出杭州湾,攻打杭州的时候,因为兵力不足,攻不破杭州,也不能引杨通贯回援,赵继祖特意以二十门三磅火炮的代价,雇佣方国珍的二十艘海船,友情出演‘增兵’的角色,壮大庆丰军的生死。 二十门火炮,就是当废铜卖,那都是一笔可观的天文数字,方国珍出一场两万人的‘观众’而已,未伤一兵一卒,黑了庆丰军这些东西,方国珍到处未免太过黑心。 如今庆丰军已经破了杭州,与方国珍控制的台州、温/州临近,方国珍寝食难安。倘若庆丰军全力攻打方家军,方国珍料想自己抵挡不住了,恐怕又要弃守大陆,退回海岛上去了。 狡诈分方国珍决定送归郝仁火炮,表示自己对庆丰军的诚意,希求庆丰军的兵马,不要走顺腿儿了,直接溜达到台州去。 郝仁整顿万兵马,刚胯下战马准备继承,以方国珍长子方关为首的方家军使团到了。 郝仁算是第一次与方国珍这个枭雄正式接触,自然得拿出待客之道来,只能让出征的兵马稍后,自己下马,款待一下方家的世子。 “区区二十门好饱,既然送出怎能再收回?回去告诉你父亲,海外有一个地方,遍地白银,本帅准备出海远征,不知道方大帅有没有诚意,与庆丰军合作出海?”郝仁对半醉的方关道。 “不知海外指的是什么地方?”方关谨慎的道。 “合作未成,本帅自然不方便透漏了!倘若方大帅知道,背着我独自出海,恐怕就没了我的机会?只因为我家海船不够,所以要与你方家合作,倘若方大帅有合作的诚意,请他的婺州与我相会!” 方关不肯被郝仁留作人质,他只能带着满脑袋的问号:“究竟海外什么地方?让父帅前来是不是又什么阴谋”,回去向方国珍复命了。 郝仁刚刚安抚好方国珍的使团,送走方关,还未及上马,张士诚彪悍的弟弟张士德,挎着宝剑,怒气冲冲的来了。 “大元帅为何关闭了在盐城的盐场,停止从我家购买食盐,如今半天下百姓用的都是庆丰军的白盐,我家海盐无处销售,大元帅这是要断了我家财路了!”张士德怒气冲冲道。 庆丰军占据了杭州湾,有一著名的产海盐出产地海盐城,庆丰军有了自己的粗海盐的产地,已经着手,在海盐当地直接进行食盐提纯工作,没有必要花高价、花运输费,将张士诚产的海盐买回来进行加工。 庆丰军现在全力南征,没有足够的经历开两线的战场,张士诚弟弟张士德,就是尊贵的客人了,此时还不能得罪。 郝仁看看红日已经偏西,又来了新的贵客,军队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郝仁只能让士兵回营,又来接待张士德一行。 郝仁料定,庆丰军与张士诚早晚必有一战,不是谁称王称霸的问题,单是食盐的市场销售问题,就足够两家大打出手了。 “士德老哥,什么也别说了,食盐我进量减半,价格给你加一成!” 几杯热酒下肚,张士德来有所得到,终于收起怒气,眉开眼笑的与郝仁称兄道弟。 “回去跟张九四老哥说,海外有一处地方,遍地白银,我想独自去取,因为海船不够,不知道九四老哥有没有兴趣合作共图之?” “敢问国祚老弟,这海外是什么地方?” “说不得,说不得!此等机密之事,不能由人带传,九四老哥若有诚意,让他来江南与我面谈!” 转移国内矛盾的最好方式,就是引导众人,把目光放远,用海外的利益,转移国内的矛盾。 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 郝仁不想再和这两个诸侯打仗了,不是郝仁妇人之仁,是郝仁想到更好的决绝问题的方法,或许不用自己直接交兵,就能解决这两路诸侯,少死很多人,岂不是更好? 张士诚是个厚道人,部下军纪好,颇得民心,跟张士诚作战,不但要死好多人,而且还要遭到张士诚治下的百姓的唾骂。 张士诚不是一心想要称王王吗?东海之外有海岛,张士诚若是有诚意,那就去东海的海岛上,当一个海龙王,绝对不亏待他。 方国珍不是一心想当海盗之王吗?海外有广阔的天地,足够他的兵马发挥,如果他当腻了海盗之王,就是想当天皇,也不是不可以。 郝仁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希求引两家诸侯主力出海,避免与两家诸侯的兵马冲突,不过,具体执行起来,还需要很多的细节需要慢慢处理,争取两家诸侯毫不迟疑的帅自家主力跟随庆丰军出海。 张士德收到庆丰军粗海盐的订单,同样带着满脑袋的疑问与海外所谓的巨大利益诱惑,与郝仁辞别,返回高邮。 “刘大帅已经都帅兵马攻破开封,还都汴梁,请各路大元,入朝作贺!”郝仁刚刚送走张士德,龙凤政权的中书平章罗文素又送来北面红巾军告捷的消息。 郝仁还指望着刘福通帮助庆丰军守住北面的门户呢,如今龙凤政权又派来‘天朝’使节,郝仁更要摆出祝捷的酒宴,来欢迎罗文素一行。 刘福通既破答失八都鲁,重新占据都城亳州,组织三路兵马进行北伐。 西路军李武、崔德从襄阳出发,攻略山西、陕西,中路军关铎、沙刘二、冯长舅等度过黄河,向大都进发。东路军毛贵占据山东,攻柳林(北通州)威胁大都。 三路大军分散了北方元军的主力,刘福通则都帅兵马,攻破了汴梁,龙凤政权终于实现了‘还都汴梁’的夙愿。 “如今杭州刚刚平靖,庆丰军立足未稳,请带国祚向陛下和刘大帅表示祝贺,待我平定杭州四边,定然亲帅主力,回汴梁与陛下与大帅作贺!” 郝仁送了罗文素一些财宝,表示分身乏术,打发罗文素回去复命。 “江南行政平章朱元璋账下总管,前来向大元帅请罪!” 郝仁刚刚准备歇息,朱重八的使节,又到了。 郝仁听闻是朱重八请罪的使节,心中就恼火异常:日,还让不让人得片刻安宁?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砍其一臂 “龙凤陛下江南行省平章朱平章账下徐达,特代平章大人,前来向红巾军天下兵马大(副)元帅请罪!” 在杭州的庆丰军临时大元帅府,徐达一个长揖及地,替朱重八前来请罪。 郝仁与朱重八的积怨已深。庆丰军久攻湖州不下之时,郝仁为了声援被围困在嘉定的邵荣军,无奈之,郝仁下请朱重八出兵,出歙州山区,攻打杭州牵制杨通贯。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郝仁虽然表面上忌惮朱重八,其实内心是对放牛和尚出身的朱重八,及其藐视的。朱重八也以同样的作用力折射回来,同样在内心中,及其藐视这个编户奴隶出身的郝仁。 朱重八以兵马新败于杨通贯(郝仁第一次南征湖州时,因领地北方遭遇威胁,暂时与达识帖睦迩言和,杨通贯腾出手来,吊打朱重八,朱重八损失确实也不小),主力在洞庭湖平原,与天完军队苦战为由,拒不听从空有天下兵马副元帅虚弦的郝仁的调度,拒绝出兵牵制杨通贯。 如今郝仁已经歼灭了杨通贯,占据了杭州,正分兵四处掠地之时,郝仁已经腾出双手,握紧了双拳,随时都可以‘不听调遣’的罪名,发兵攻打朱重八,朱重八与手下的谋士商议,只能暂时委曲求全,争取避免与强大的庆丰军过早的发生冲突,歙州红巾军,也需要发展时间。 两大箱子珠宝被士兵们抬了进来,二十名美女,莺莺燕燕鱼贯而入! “哈哈!”郝仁仰天大笑道:“看来我的‘好连襟’朱重八,混的还不错吗?” 朱重八南下渡江,兵马尚弱、地盘不大的时候,曾经派徐达送二十名相貌丑陋烟/花女子,作为郝仁与郭惠儿大婚的贺礼(朱重八一半是因为穷没其他东西送,二来是想羞辱郝仁),如今这二十名美女,今非昔比,各个燕环肥瘦,举止端庄,确实算得上是美女。 郝仁因此才有此一说。 “托大元帅的洪福,朱平章已经平定鄱阳湖平原,有甲士三十万之众(夸大),平章大人不敢怠慢大元帅,战争所得,挑其上品,‘孝敬’于大元帅!”徐达长揖及地,又谦卑的说。 朱重八与郝仁平辈,如今都用上‘孝敬’二字,貌似朱重八此时确实胆怯了,将战场上掳掠的敌将妻女,当战利品,来向郝仁表忠心了。 “朱重八与我乃是连襟,何罪之有啊?财货美女,我都收下了,让你的手下回去跟朱重八复命吧,让他好好经略洞庭湖平原,不要惹冒犯我的边境就好!” “属下定然将大元帅修好的诚意,原原本本的转达于我家平章大人!”徐达也非常满意的说。 “我信任徐大人,却不信任那个狡诈的朱重八!徐大人就不必回去了,留在我的帐下,倘若朱重八图谋不轨,徐达老哥,本帅可要对不住了!”郝仁冷冷的道。 徐达不禁内心一凉,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到少年伙伴朱重八身边了,郝仁要扣留他作为人质。 郝仁收下财货、美女,实际上想用假和来迷惑朱重八,更是摆出大人大量的气节,用言语原谅了朱重八! 郝仁知道,朱重八是不会因为徐达被扣为人质,而停止争霸天下的脚步,在朱重八这个豪杰的眼中,为了争霸,收下任何人的性命,随时都可以弃之不顾。不过,砍掉朱重八的一条左膀右臂,对庆丰军有利无害。 早在郭子兴和孙德崖两位造反前辈龌龊之时,朱重八曾经被孙德崖扣为人质,徐达被作为人质,换回了朱重八,视徐达的性命如同草芥。 廖永安入太湖攻打张士诚,兵败被擒,时有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德在朱重八处做俘虏,朱重八拒绝张士诚互换人质的请求,反而怕张士诚倚重的弟弟张士德回归,给张士诚助力,直接将张士德杀掉了。更是弃廖永安的生死不顾。 徐达这个歙州军二把手,就算被郝仁扣为人质,也不能阻止朱重八羽翼丰满,与庆丰军开战。 刘伯温听闻郝仁又与朱重八攀起来亲戚,又愚蠢的想扣押徐达要挟朱重八,不由得大惊。 “主公,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朱重八乃是豺狼,不肯轻信,徐达在彼,也不能阻止朱重八的狼子野心啊,主公要三思啊!” 刘伯温与朱重八有刨祖坟的死梁子,见郝仁又行‘妇人之仁’,连手中的羽扇也抛掷在地上,声泪俱下,苦苦规劝。他希望朱重八早死,免得日夜忌惮朱重八的报复。 郝仁挥手让宿卫陈达将一应美女及徐达领了出去,郝仁才对刘伯温道:“参军莫急,朱重八乃是财狼,不能轻信,不过此时与他开战,与我方不利!” 郝仁又指着舆图道:“朱重八占据富庶的鄱阳湖平原,以歙州山区为屏障,他出山打我军容易,我军越过山区,攻打他却是不容易,倘若此时攻打朱重八,必然要越过山区,恐怕我方的后勤补给及其困难,劳民伤财,胜败还未可知。最好引朱重八的大军出歙州山区,然后,切断其回归的路线,将他一举歼灭!” 刘伯温此时才知道郝仁的良苦用心,只要郝仁坚定信心灭朱重八,刘伯温心中就有底了,又道:“如今我十万大军陈兵江南,恐怕就是借给朱重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走出山区与庆丰军开战,不知道主公如何引朱重八下山!” “我已经有一计策,倘若此事若成,恐怕朱重八、张士诚、方国珍三路对庆丰军的威胁,都能清除!”郝仁故弄玄虚道。 “不知道主公具体计策何出,伯温与主公做参考” …… “平章大人,徐达大人被郝十三扣为人质了!”徐达的宿卫,慌慌张张的跑回歙州,将此次出使杭州的消息,反馈回朱重八。 朱重八听闻郝仁收下美女、财货,兵扣押徐达为人质,仰天狂笑: “郝贼十三,终究是不敢冒着后勤补给困难的问题,越过山区来攻打我威武之师!” 朱重八心中大喜,他料定郝仁暂时是不能发兵攻打他了,他正可以富庶的鄱阳湖为中心,整军经武,准备于庆丰军决战。 “扣押徐达?郝十三采取了守势,我岂能因为徐达的性命安危,而停止一统天下的脚步?” 朱重八心中盘算着,禁不住的扬天狂啸不止!(。) 第二百八十二章 船队归来 特别感谢书友‘月之魔盒’的评价票。 郝仁应付完各路诸侯派来使节,遣廖永安回镇平江,节制太湖以北的建康、宣州各处处军政。留俞通源坐镇杭州,管理庆丰军二次南征所得的四路之地,庆丰军的主力继续南征。 常遇春、邓愈两部,分两东西路攻略杭州左右土地,郝仁都率俞通渊、赵继祖、胡大海、耿再成、徒单斛、焦禄、福童等部人马,及中军的宿卫、参军,组成中路军,沿着婺州、处州南征。 有先锋官蒋英部在前开路,郝仁都率兵马赶到婺州,婺州已经被攻克,蒋英兵马并未在婺州停留,已经马不停蹄的赶往处州。 蒋英都率的七千新组建的飞山蛮兵马,作为中路军的先锋,作战及其勇敢,长途征进,一直到在处州城下遭遇敌人的主力兵马,进攻受挫,蒋英一面向郝仁请罪,一面向郝仁主力军求援。 处州守将石抹宜孙,乃是蒙古国开国功勋石抹明安之后,却并非长子,曾经代自己的嫡出的弟弟领父亲上副万户的封爵,颇有战功,待弟弟长成,将爵位让与弟弟,自己归隐泰州。 时逢方国珍举兵造反,石抹宜孙乃起兵保境安民,又剿灭福/州等处义军,地位扶摇直上,江浙儒学副提举刘基为其院经历(刘伯温后来神秘失踪,被周癫寻《六甲天书》为由而抓走),萧山县尹苏友龙为照磨,又辟郡人胡深、叶琛、章溢参谋其军事,官员至浙东宣慰使,镇守婺州、处州。 刘伯温马上摇着羽扇进言道:“小可少时曾在伪朝认职,对石抹大人颇为了解,石抹宜孙乃文武全才,账下多名士,恐蒋英有失,还请主公从速进军!” “嘿嘿!”郝仁与刘伯温开玩笑道:“参军是不是着急回家了?” 刘伯温就是处州青田人,所以坊间常以其家乡而称呼他为“刘青田”,被后世无知的某某喊成了“刘青天!”他红脸道:“主公需要说笑,石抹宜孙,确实不容小觑!” “看来你的这个老上级,确实不是一般人啊!”郝仁一面与刘伯温谈笑,一面传下命令,兵马全速度前进。 刘伯温曾经在石抹宜孙处担任官职,对石抹宜孙及昔日的同僚,及其了解,在路上,将石抹宜孙的情况及手下一应名士,悉数介绍给郝仁,又将处州的地理地貌,悉数介绍给郝仁。 处州属于山区,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称,矿产资源丰富,尤其出产黄金。 庆丰军有刘伯温这个带路党,平靖处州各处,似乎并不难。 不一日,郝仁的大军抵达处州城下。 处州兵马大部分分兵北上支援杭州,在杭州城被庆丰军歼灭,如今不过五六万兵马,又由胡深、叶琛、章溢分镇各处,庆丰军只在处州一站,就将处州的兵马击溃,庆丰军顺利的占领了处州,石抹宜孙,不知所踪。 然后郝仁让刘伯温这个带路党,带着强大的兵马,四处招降胡深、叶琛、章溢,三人见主将已经不知所踪,知道蒙元在江浙大势已去,索性,带着自己的乡间兵,直接归顺了庆丰军。 郝仁攻占处州,不但得了三个人才,而且得了三人的数万兵马,不仅心中大喜。 在新收纳的三个文人中,胡深有兵马一万五千,占有处州路的四处县城,其中处州最著名的金矿,就在其治下的遂昌境内。其兵马出自山区,善于山地作战,郝仁直接就其军中,整编一七千军,直接编入战兵,由胡深出任管军总管。 叶琛曾经出任蒙元的歙州县丞,对歙州山区的情况,尤其了解,为日后庆丰军下歙州,破朱重八,提供了又一名带路党,郝仁请他入为中军,做了参军。 尤其以章溢个人经历最为传奇。 章溢有个子侄子,在妖贼到达他的家乡,其至侄儿因冒犯妖贼,要被处死,章溢出面,以其兄长只有一子为由,请求自己带侄儿受戮,贼人不允,以至于章溢嚎啕大哭,贼人闻其名,想招抚他,他不肯,被绑缚于柱子上,趁夜逃脱,邀集乡民,共同破贼。石抹宜孙带大军攻破贼人,以乡民多附贼人为由,想要屠城,章溢再次挺身而出,说明原委,避免了石抹宜孙的屠城,他也因此乃归附石抹宜孙。 要说章溢更神奇的,按照标准,差不多应该也能进二十四孝了。 章溢父亲病死家中,方装殓未及下葬,忽然家中火起,他怕烧了父亲的灵柩,指天打呼,火烧到他父亲灵柩前,就停止了。 三人中,以章溢最具有孝悌之名,郝仁大手一挥,直接任命章溢做了处州太守。 处州路因此平靖,被彻底的纳入庆丰军的版图。 庆丰军若想继续南征,就必须要经过特殊训练了。 庆丰军大部分兵员是出自长江中下游,也擅长庆丰军的军阵作战,倘若继续南下,已经进入无尽的山区了,夜没有雨处州相联结的水陆可以进兵,庆丰军有不熟悉山地作战,庆丰军只能停留在处州,一面安定地方,一面操练士兵山地作战的能力。 “主公,末将护送沈家船队顺利返回,特向主公交令!” 带四艘庆丰军海船出海的胡伯颜,向郝仁保全道。本来白白胖胖的他,如今瘦了一圈,皮肤都被海风吹成了古铜色。 郝仁见第一次出海试探海外航行的水军万户回归,不禁大喜,一番恭维后,就让胡伯颜介绍海外的情况,和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航行的感受。 “海上远航,最大的技巧就是掌握海水的流向,根据海水的流向行船,省时省力,沈家出海,一年一次,去时海水留下南方,归来时海水流向北方,都是靠风帆,很少靠人力划动!” “还有就是出海的时候,一定要掌握好时间,不能再风暴多发的季节出海,容易遭到飓风的袭击!” “从长江出发,先沿着海岸线航行,在岭南进行最后的补充,然后到安南、占城,再到爪哇、三佛齐……那地方,盛产白银,沈家的船队,买给他们的东西,价格是内地的十倍,都是用白银交易!” 胡伯颜兴致盎然的向郝仁讲述着海外的情况,唾沫星子横飞。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安南小国 “胡万户这次下南洋,有没有找寻到玉米和马铃薯的种植?” 郝仁从返回的胡伯颜那里,得到很多航海方面的知识,便迫不及待的问起自己关心的作物种植引进问题。 虽然庆丰军的杂交水稻已经将水稻的产量翻了一番,寒地水稻正在培育过程中,水稻的种植面积也在逐渐增大。 但是,种植水稻的空间有限,并不是所有的土地都能种植水稻的,没有水的地方的山地(梯田太耗费人工)、旱地,无法栽培水稻,必然要用其他抗病、耐寒的作物来种植。 并不是玉米、马铃薯引进前,华夏就没有其他作物种植,古人早就选育了五谷‘稻、黍、稷、麦、菽’分地土壤墒情进行种植,郝仁既然了解种植方面的知识,明知道玉米、马铃薯高产,没有理由不想办法引进种植,这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惠民大事。 而且,水稻有一种绝产的病害----稻瘟病。 稻瘟病依靠空气传播,传染速度极其快,以元末的化学水平,想控制稻瘟病发病,基本是不可能的,一旦稻瘟病流行,尤其是穗颈瘟的蔓延,必然引起大片土地的绝产,华夏如此众多的人口必然陷入饥荒,引起新的国内矛盾。 郝仁比古人多掌握了几百年的历史教训,自然不能让治下爆发‘欧洲马铃薯晚疫病’样式的******,饿死几千万人。 “主公,你可是要得到这样的东西?”胡伯颜说着,从贴身的衣服内,谨慎的掏出一个红色布包,仿佛掏出的是稀世珍宝一般。 待红色布包打开,郝仁不禁喜出望外。 那正是一包玉米粒,不过颗粒明显要比后世的小许多,而且颜色也不是金黄色,看上去,好像是被用铁锅炒熟了了一般,有些焦黑。 郝仁万万没有想到,本来产自美洲的玉米,居然在南洋找到了种植的地方,兴奋的接过布包,激动的连拿着布包的手,都颤抖了。 郝仁兴奋的大呼:“对!就是这个东西,就是这个东西!” “哎!”胡伯颜颇为无奈的一声叹息道:“不过,可惜,这包颗粒,不能种植啊!” “这种作物生长对环境要求极低,胡万户何出此言?”郝仁正在兴奋的头上,被兜头欧了冷水,颇为不解的问。 “因为这种子已经被炒熟了!” ‘啊??’郝仁愣住了,‘炒熟的种子?带回来何用?’ 郝仁禁不住的将一粒玉米种子放在自己的嘴里,‘嘎嘣’一声,咬的细碎,一股爆米花的清香,立刻溢满了唇齿。 日,玉米种子确实被人为的炒成了爆米花了! 郝仁内心‘腾’的一下升起怒火。‘好不容易找到玉米种子,却让胡伯颜炒熟了了带回来,玩呐?’ 郝仁知道,胡伯颜不会无知到将爆米花带回来,幼稚的认为,将爆米花种在地里,还能长出来爆米花。 无望中陡然看见希望,而这希望在一瞬间破灭,对郝仁的打击是相当巨大的。 郝仁还是强压怒火,惶惑的道:“胡伯颜万户,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把后面很多愤怒和责怪的话,都咽下不说。 胡伯颜一声叹息,将事情的原委说的明白。 玉米在安南就有小面积的种植,可能是过往的商船夹带过来的,不过被安南国王当做圣物种植在高山上,并且用重兵把守着,玉米种子从不外传,胡伯颜最终以二十面铜镜的‘高额’代价,才从占城国王手中换回一把爆米花,想换活种子,安南过往死活不同意。 “属下无能,请主公责罚!”胡伯颜见郝仁颜色不好,赶紧抱拳请罪道。 “胡万户辛苦,这事情你做的很好了,至少让我知道如何寻找玉米种子!”郝仁宽慰胡伯颜道:“这个安南国王,也太厚颜无耻,辱我太甚!居然用一把爆米花,换走我二十面铜镜,如此违背商业道德,难道不怕我庆丰军的大军,灭了他的国家吗?” 郝仁确实已经有了出海远行的打算,不过,庆丰军的水军,还不具备出海远征的条件,他现在在气头上,只能说一说大话罢了! 参军刘伯温见郝仁动怒,想以现在的实力萌生灭安南国家的念头,需知道,强大的蒙古帝国,灭国无数,却有两处,未能完全征服,一是海东的扶桑,另一个就是南面的安南。 “主公休要动怒,小可听闻,安南乃是蛮荒之地,崇山峻岭,并不适合人类居住,山间只有猴子,胡伯颜所言的国王,不过是一个猴王罢了,主公没有必要和一个猴子王动怒,主公弱想耍猴儿,华夏山区多的是,没必要劳军队远征啊!” 想把复仇的鞭子,鞭打在出言不逊敌人的身上,首先自己要有过硬的资本! 安南以南,本为汉土,最早可追溯秦国,秦国曾经在安南之地,设置象郡,秦朝灭亡,主因之一,因为有两支强大军队,一在安南,一在塞外,导致刘邦能顺利的入关中,动摇了大秦国的统治。 秦国南征大军在秦灭亡之后,在南方的曾经建立个南越国,没多久,就并入大汉,西汉时,伏波将军马援出兵曾平定安南,树铜柱宣誓主权‘永为汉土’。 蒙元镇南王脱欢曾经都帅大军南征,因不习安南山地,先胜后败,至于安南等国,日趋骄横,自诩为天国上朝,无有畏惧。 “眼下,还不具备鞭打占城小国的条件,不过,本帅想推广种植玉米的决心不变,早晚,要灭了安南小国,让安南国王,乖乖的把玉米种子交出来!”郝仁坚定的说。 庆丰军目前国内还没有平靖了,更不能在自己不具备充足条件下,把步子迈的太大,扯到胯下的蛋蛋,那就不妥了。 “从今日起,庆丰军水军改称海军,任命俞通海为海军都督,任命胡伯颜为海军副都督兼汉军总教习,大军屯驻杭州湾,日夜操练远海航行战法!”郝仁命令道。 “刘先生,替我起草两份文书,分别给扬州的太守付友德和杭州太守俞通源,命二人分别在崇明州、杭州湾打造尖底海船五十艘,速度不需要太快,以免劳民伤财,但是声势一定要大,要让高邮的张士诚、台州的方国珍,都要知道我有出海远行的打算。”郝仁又命令道。 “主公,倘若我军主力出海远征,胜负尚且不论,恐怕让张士诚、方国珍知晓,要趁我方主力远征,袭击我庆丰军的土地啊!”刘伯温不无考虑的进言道。 “参军不必多虑,本帅自有主张!”郝仁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收降纳叛 郝仁的军帐下,谢再兴跪拜道:“谢再兴率领所部人马及开化城前来归降,还请庆丰军大元帅收纳!” 谢再兴乃是朱重八侄子兼义子朱文正的岳父,也是朱重八帐下的重要将领,与朱重八算起来,也算是儿女亲家的关系,突然带着城池前来归顺,由不得郝仁不起疑心。 郝仁望着跪在地上的谢再兴一阵狐疑,也没有让谢再兴免礼,而是反问道:“你也算是我那‘好连襟’帐下的得力干将,又与我那连襟有姻亲关系,何故背弃他而来归顺我?莫不是朱重八对我有了什么歹意,叫你诈降来做内应?我念你年长,你且先起来说话!” “谢大元帅周全!”谢再兴从地上爬起来,谦卑道:“大元帅虎威,天下豪杰闻听大元帅威名,无不瑟瑟发抖,借谢某十个胆子,谢某也不敢诓骗大元帅,谢某实在走投无路,知大元帅乃当下之豪杰,谢某才冒死前来投靠!” “哼!”郝仁冷哼一声道:“难道朱重八闻听我的名字也瑟瑟发抖吗?” 谢再兴见郝仁兵不受他这一套拍马屁的把戏,沉吟道:“嗯……那个,朱重八倒是没有,他正整天谋划着积蓄力量攻打大元帅呢!” “谢先生这句话倒是实话,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那你就把事情的原委,说来吧,倘若是朱重八慢待了你,我一定要为你主持公道,倘若你要是图谋不轨……呵呵”郝仁道。 “昔日,我曾奉朱重八之命,到建康挽留大元帅北上,大元帅曾送我家小女两件稀世铜镜,又让健康太守卢彦玉款待谢某,谢某感激不尽!” 谢再兴先与郝仁叙旧,又道:“需知道,歙州乃是贫瘠之地,谢某守开化城别无所得,便从建康太守卢彦玉处低价购买铜镜,到辖区去售卖,奈何朱重八嫉妒心大起,以此定我罪名,要召我回歙州,法度都是他定的,这也无可厚非!” “我有而女,俱留在歙州,长女经过明媒正娶,嫁给了朱文正,朱重八这厮,却趁我领兵在外之际,未经过我的允许,直接将我的小女儿许配给了徐达,徐达与我平辈,这有违伦理纲常,当我家女儿为掳掠来的财富吗?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朱重八视我谢某人如无物,问也不问我一声,哪怕只是通知我也好,真是辱我太甚!”谢再兴气愤道。 “这朱重八也太过分了!”郝仁目视身边的参军,数落道,此事,郝仁也颇有耳闻,思量谢再兴说的属实。 “朱重八如此轻慢无礼,是他有过错在先,非是谢某人是反复之人,如今谢某只有开化一城,无力与朱重八抗衡,还请大元帅收纳谢某,谢某愿意为大元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谢再兴跪地宣布效忠,又拜道。 郝仁猜想谢再兴说的是实情,赶紧离席搀扶起谢再兴,安慰道:“从我岳父的那个养女马氏那论起来,你我也沾着亲戚,谢将军如今坦诚来归,乃是看得起国祚,国祚岂有不收纳之礼?” “谢大元帅慷慨收纳,请大元帅派兵进驻开化城,将谢家军调往他去!”谢再兴地盘临近朱重八,怕遭遇朱重八报复,有请求道。 “谢将军不用怕,本帅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且继续屯驻开化城,只要将城头上插上庆丰军的军旗,料想那朱重八就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向数着‘庆丰’军旗的城池开炮!我有行军都督邓愈在彼,倘若朱重八找死,我的上将邓愈,会送他上路的!”郝仁安慰道。 谢再兴跟随朱重八日久,知道朱重八是心狠手辣之人,但凡反叛者,不问缘由,一律处死,他猜想,自己就算是挂上庆丰军的军旗,也不能阻止朱重八的进攻,不过,有郝仁的承诺在,总好过自己独军难支。 郝仁自然也知道朱重八的为人,猜想朱重八不会善罢甘休,谢再兴就是可怜,毕竟也曾经是朱重八的人,那就让谢再兴,将朱重八从山区引出来,叫他有来无回,将他弄死在开化城。 …… 刘伯温见郝仁收纳了朱重八的叛将谢再兴,知道朱重八必然兴兵报复,这样,庆丰军就可以找到合理的理由与朱重八开战,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主要朱重八被弄死,再也不会有人追究刘伯温刨人家祖坟的罪过了。 什么剥皮实草?什么株连九族?什么妻女发配教坊司? 刘伯温再也不用活在恐惧之中了! “主公,我们赶紧收兵北进,准备收拾这个早就该死的朱重八吧!”刘伯温近乎亢奋的说。 “处州乃参军桑梓之地,参军离家日久,未曾返乡,如今已经到了家门口,本帅先放你两个月的假期,回家多住几日,若是还有闲暇,就帮着章溢太守,好生经略处州,待两月假满,再北上军中,与我相会!”郝仁颇为善解人意的说。 有两个月的假期得以省家,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刘伯温来说,就像是被人兜头泼了冷水,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朱重八不死,刘伯温寝食难安! 刘伯温就想亲眼看见朱重八死掉,那将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是,等两个月之后再回庆丰军军营,估计连给朱重八烧头七都过时了。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如今朱重八未死,伯温又岂能丢下主公,独自省家呢?”刘伯温还想继续留下来,看着朱重八如何死,可是郝仁已经下定决心,打着体恤下属的旗号,他这两个月的假期,想不要都不行了。 “伯温在处州,遥祝主公旗开得胜,早收朱重八项上狗头!”刘伯温长揖及地的道。 “参军放心,我必然会让你安心的!你且放心省家!”郝仁安慰刘伯温道。 郝仁都帅兵马向北,刘伯温带着几个宿卫向南,刘伯温三步一回顾,希望郝仁能收回成命,直到郝仁北进的大军连尘土都看不见了,才心灰意冷的走了。 郝仁都帅兵马,屯驻婺州! 婺州距离开化城,尚有一段距离,郝仁就是不想让军队靠谢再兴的开化城太进,防止朱重八胆怯不敢来。 郝仁在婺州一面派人紧密搜集朱重八的动态,一面算着日子,等着两个一块出海伙伴的到来。 (。) 第二百八十五章 走漏消息 婺州,乃古越国之地,地势南北高,中间低,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带,因其“地处金星与婺女两星争华之处”,又名金华,境内有道教著名圣地赤松山,列为‘道教三十六洞天’之一,乃是南宋抗金名将中泽的故里。 郝仁隐秘屯兵于婺州城,等待西路军邓愈送来朱重八下山攻打谢再兴的消息,然后大军西下,一举将朱重八歼灭在开化城下。 “主公!”姚广孝大步流星的走进郝仁的军帐,表情严肃的说:“主公,徐达派人秘密潜出军营,估计是向朱重八报信去了,恐怕朱重八不能下山攻击开化城啊!” “啊?居然有此事儿?”郝仁表情严肃,不肯相信的反问道。 徐达毕竟与朱重八是少年时候放牛的伙伴,虽然朱重八的行为方式,让他越来越感觉不耻,毕竟感情深厚,郝仁的盛情,也难以让他割舍了对朱重八的忠臣啊。 “主公,要不要派人追回信使,顺便将徐达……”姚广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道, 郝仁略微思忖,猜想追回使节的可能性不大,莫不如将计就计,叮嘱道:“此事不得声张,此事到此为止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恐怕留下徐达,日后要做朱重八的内应了!”姚广孝抱怨道。 …… 歙州军东进失败,主力西出歙州,下洞庭湖平原,已经在与天完政权争夺洞庭湖平原中,取得胜利,牢牢的掌握了洞庭湖平原的广大土地,如今只有北方一军尚有战事,正在围剿占据闻池州的‘双刀赵’赵普胜部。 朱重八听谢再兴叛迎庆丰军,心中大怒,纠集洞庭湖平原南部的大部分兵马,屯兵婺源城,大军压迫开化城,想一举击溃谢再兴的叛军。 却忽然收到徐达送来的消息:“庆丰军大兵隐蔽屯兵婺州城,单等平章大人挑起战争的开端,平章大人暂时忍耐,未可轻动!” 朱重八听闻使者的汇报,啊呀一声呐喊,将案几上的笔墨纸砚,统统推在地上,跳脚大骂:“郝贼十三,明里与我做和,暗地里却收纳我的叛将谢再兴,其用心何其险恶!池州的双刀赵,真当我打不下他的城池吗?还不是郝贼十三,暗中接济火炮粮草,使我地域北方,不得平靖,郝贼十三,我早晚要灭了他!” 朱重八发怒,满座的文武大臣,各个瑟瑟,生怕一言不慎,引火上身,无一人敢出言劝阻,任凭朱重八怒火中烧,黄麻子脸,变成紫麻子脸儿。 汤和毕竟也是朱重八放牛出身的兄弟,见众人都不肯言语,只要进言道:“如今谢再兴已经叛迎郝仁,莫不如我们先礼后兵,派使节前去与郝仁沟通,说明我方委屈,让他交出谢再兴,他交人还好,不交人,就是他理亏,日后刀兵相见,也是郝仁的罪过之一!” “还能派谁去?曾经多次出使庆丰军的谢再兴、徐达,不是叛迎和郝仁,就是被扣押为人质,我还能派谁去?”朱重八跳脚怒吼道。 年少的朱文正出班抱拳,请命道:“先一番郝贼十三抢占向我请降的宣州城,如今又收纳我方降将,那就让孩儿前去,羞辱他一番吧!” 朱文正不说话还好一些,他一说话,让朱重八更加暴跳如雷,眼中杀机四起。 若不是朱文正贪杯误事,宣州城就是歙州军的了,岂能让郝仁白白得了便宜,兵不血刃占据宣州?歙州军有了东进的桥头堡,又岂能如此被动,让郝仁独吞了江东之地?至少也能抢占江东三五路之地。 朱文正,你要干什么?谢再兴可是你的岳父,如今你岳父已经叛迎他人,难道你也要反叛我,去投靠你的岳父吗? 朱重八暴跳如雷,直接从案几上跳将出来,挥舞着老拳,一记‘通天炮’,直接将朱文正打到在地,大脚丫上去就是一阵猛踹。 “是不是你也要反叛我,去投靠你的便宜老丈人?” “打死你这个不孝逆子……” “我的白米养你个酒囊饭袋,还不如养一条狗!” 朱重八精神状态,日趋奔溃,眼看着朱文正毫无过错,徒遭暴打,满座文武,无一人敢上前规劝,任凭朱重八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拳脚下来,将朱文正彻底打的不知所措。 恶语伤人三尺寒!朱文正满肚子的委屈:“我也是想为义父分担忧愁,义父何故诬陷侄儿要反叛?” “还敢强言狡辩?若不是你,宣州岂能丢?”朱重八只顾着一阵猛踹。 “平定鄱阳湖平原,孩儿亲任前锋,也没少为主公攻城掠地,怎么也能弥补昨日的过失了吧?”朱文正毫不屈服,据理力争道。 “你是我的义子,有功可以不赏,有过一定要罚……” 朱文正倒在地上,却毫不屈服,倔强的反驳道:“反正我也不是你亲生的,要打就打死吧……” 朱重八不肯屈服,彻底的激怒了朱重八,他气急败坏的跑过去,‘刷拉’一声从墙上抽出宝剑,怒道:“逆子,你当我不敢杀你吗?”上前就要突刺。 朱重八打朱文正,属于自己的家事,众将领谁敢阻拦?如今拔剑就要杀人,却有人看不过去了。 李文忠、沐英、蓝玉等与朱文正一块成长起来的义子,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跪在地上,为朱文正求情。 汤和更是仰仗着与朱重八的少年情谊,硬着头皮,上前拉住朱重八朱重八苦苦规劝:“文正并无大过,主公无故屠戮,恐怕众将寒心啊!” 朱重八见满座文武,齐刷刷的点头,盛怒之情,才稍稍缓解。朱文正侥幸从盛怒的朱重八剑下,捡了一条性命。 朱文正出自单亲家庭,生来叛逆,见朱重八怒气消了下去,尚且不服气的大方豪言:“不要拦着,让他杀好了!谢再兴叛变,与我何干?却要拿我来做出气筒?今日,我就宣布效忠郝仁又如何?你来杀我?” 朱重八爆打朱文正,也有自己的盘算小九九。 朱文正是自己的侄子,打他,是为了在众将领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以免众位将领再有反叛的举动,虽然,这种做法愚蠢而拙劣,反而激起朱文正的反叛,过犹不及,适得其反。 “孽畜!给我拉下去关起来,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朱重八跺脚咆哮道。 朱重八如今缺少了重要的助手徐达,众位将领又已经离心离德,昏招迭出,看来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软刀杀人 特别感谢上月的第一粉丝‘幕末恋华’,票王‘小说龄4年’,第一评论员‘醉寻芳’。感谢书友‘水魔在世’、‘czm100’十月初投来的珍贵月票。 庆丰军在婺州的军营,郝仁设宴款待朱重八的使节汤和,并邀集随军的参军、将领都来赴宴,就连被扣为人质的徐达,也被请来作陪。 郝仁前几日尚且在处州与石抹宜孙作战,如今是秘密驻扎在婺州,汤和居然能够找到郝仁的军营,不言而喻,是徐达这个人质派人通风报信,使得汤和能够找到郝仁的中军所在,吓得朱重八也不敢下山攻打谢再兴了。 郝仁却已经与参军姚广孝约定好,佯作不知徐达的举动,留作日后用计之用。 汤和虽然武将出身,相貌粗犷,为人却及其随和,也不说自己的来意,嘻嘻哈哈,只是频频举杯,向郝仁及各位参军、将领敬酒,说的都是酒场的段子,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郝仁举杯对汤和徐达道:“我听闻尔等少年贫困,曾经在放牛、放羊之余,到田里去偷豆子,然后在破庙内用破瓦罐煮来吃,因为众人饥饿的紧,豆子尚未煮熟,众人却已经疯抢起来,打碎了煮豆子的瓦罐,朱重八从地上抓起豆子合着泥土狼吞虎咽,不小心将豆叶吃到嘴里,差点没有噎死,是你们兄弟中谁救了他啊?” 汤和、徐达二人目目相觑,不曾想郝仁揭穿兄弟们少年时候的苦楚,连朱重八被噎着的细节都说的跟亲见一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徐达红脸道:“大元帅道听途说,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他不想让少年时候的囧事扩散,玷污了朱重八的英明形象。 “英雄不问出身!”郝仁黑脸道:“昔年我未曾发迹时,还曾与兄弟们在乡间打劫妇孺呢!本帅从来不会否认我门户奴隶出身的身份,出身是无法改变,无论是与非,本帅都不会分人自己的昔日贫贱和做错的事情。” “此事确实没有!”汤和见郝仁表情不悦,恐怕一会谈及正事儿不顺利,附和和徐达,一齐否认此事,又笑道:“不过我家主公,在放牛的时候,就表现出超人的智慧!” “此事从何说起呢?”郝仁问道。 “昔年我们兄弟们贫困,朱重八为地主刘善人放牛,可是兄弟们腹中饥饿,眼看着不能活命。朱重八就邀集我们兄弟,将刘善人的牛宰杀吃掉,将牛尾巴插在地上,我家平章大人往归诉于刘善人,说:‘地上裂缝,牛掉到地底下了’,刘善人带人前去观看,只见牛确实已经钻到地里,尚有尾巴留在外边,着人上前拉扯,牛没有拉出来,却将尾巴扯断了,我等白白吃了刘善人的耕牛。哈哈” 汤和讲完段子,还未待众人觉得好笑,自己却先哈哈大笑起来。 众文武参,包括郝仁,都没有觉得段子好笑,倒是汤和前仰后合的哈哈大笑,着实有幽默的感染力。 “呵呵!”郝仁笑道:“汤将军在这揭朱重八的老底,当心其日后发迹,杀了你这个‘侮其名’的人!” 汤和不由得一个激灵,心中料定郝仁说的情况属实,却故作镇定道:“我家主公宽宏大量,岂能因为这些小事而和属下计较,何况汤和之衷心,日月可鉴哩!昔日他往归郭大帅,还是我写信邀请他哩,算起来,我还是他发迹的领路人呢!” 在座的郭子兴旧部,尚有郝仁的步军总管赵继祖在此,赵继祖出言数落道:“当年郭大帅待你也不薄,在濠州刚起兵时,就任命你为千夫长,郭大帅对你也算有知遇之恩,何故你背弃郭大帅,跟随那朱重八而行分裂之事?使得滁州城险遭屠城。” “呵呵……”汤和只是尴尬的笑,却并不言语。在郝仁的军营,他嘴小,有郝仁给赵继祖做后盾,不能说郭子兴的坏话,也不能说自己个朱重八是过命交情。汤和猜想自己无论如何,也辩论不过赵继祖,干脆,不作回答,装傻充愣。 “我那个好连襟朱重八,独吞了鄱阳湖平原,进来可谓是春风得意,他是不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连部下的妻女,都能任意的分配了?”郝仁知道汤和来意,必然是为了谢再兴之事,索性,自己直接将话题切归正题,占据主动地位。 “托大元帅的洪福,大元帅在东,牵制并歼灭了杨通贯的兵马,才使得我家主公有机会占据鄱阳湖平原,我家主公未敢独享胜利果实,却让徐达来送战利品与大元帅,大元帅为何扣押使者徐达儿不肯归还呢?如今谢再兴背叛我家主公,汤某窃认为,大元帅不该收纳谢再兴这个叛徒,而寒了我家主公对大元帅的忠诚之心!”汤和道。 “哈哈!”郝仁对汤和的信口雌黄,颇觉好笑,他道:“朱重八虎狼之心,当我不知?我就是将徐达扣押为人质,以免我军主力离开江南,朱重八从后面偷袭我的地盘,汤将军是不是嫌弃我手中握着朱重八筹码不够,又来为我添加砝码呢?” 汤和心道:‘素闻郝仁乃当世之豪杰,居然还幼稚的认为,扣押我与徐达,朱重八就不能攻打他,这不是做梦吗?’ 汤和眼见着郝仁又要将自己扣我人质,赶紧道:“我不过是朱重八的一个传声筒罢了,我家平章素来与徐达交厚,有一个徐达在此,我家平章哪敢对大元帅不忠,所以平章大人才派汤某前来向大元帅请求发还叛徒谢再兴,大元帅乃好客之人,暂且留徐达在此也无妨!”他言辞卑微,用了‘请求’,却不敢用‘要求’的字眼,还默许徐达被扣押人质,将这个好友也出卖了。 郝仁要用谢再兴作为引朱重八东下的砝码,岂能因为汤和的三言两语,就轻易的将归顺自己的人出卖,若是如此,日后,还有谁敢来投靠他? “从我岳父郭子兴义女马氏那攀论起来,谢再兴长女嫁给我连襟的侄子,谢再兴与我乃是亲戚,其次女又嫁给徐达,我岂能看着朱重八屠戮我的亲戚,让徐达我这个尊敬的人,失去岳父?” 郝仁勉强认谢再兴这个亲戚,果断的拒绝了汤和要回谢再兴的请求,又道:“回去告诉你家平章,不要再打我家地盘的主意,倘若他有图谋不轨,两军开战前,徐达将第一个殒命!” 汤和此来,一无所获,既没有要回徐达这个人质,也没有要回谢再兴这个反叛的人,不过,汤和却得到一个重要的推断: 郝仁也就是暂时物资上支援一下赵普胜而已,庆丰军占据地势上的劣势,没有足够的勇气越过黄山攻略鄱阳湖平原。甚至,郝仁幼稚的认为,将徐达扣为人质,就可以阻止朱重八攻取庆丰军占据的江南地盘。 这些推断,汤和必然要完完本本的转达给他的主公朱重八。 (。) 第二百八十七章 弄巧成拙 琴瑟弹奏出欢快的节奏,杂以笙箫、马头琴,同声奏着一个旋律,整个庆丰军的军营,气氛异常喜庆欢快,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跳舞的感觉。 郝仁为了迎接张士诚、方国珍两位贵客,为了表现出庆丰军的富庶、强大,特意临时编练了一只三十人的乐队。 庆丰军的中军到辕门,列满了森严的武士,旌旗在风中咧咧作响,彰显出庆丰军十足的军威。 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穿着略相当,都是一身蒙元质孙衣,头戴白色笠子帽,沿着甲士隔离出的甬道,并排走郝仁的中军大帐。两个大汉身后,还跟着七八名精神饱满的跨到随从。 左侧的军旗上,大书一个‘诚’字,右侧军旗,大书一个‘方’字。 这二位并不是旁人,正是应庆丰军大元帅邀请,而来访的‘诚王’张士诚,‘三路海盗总瓢把子’方国珍。 这两个诸侯,都割据在沿海地带,虽然中间隔着庆丰军的地盘,两人却平素就有来往。 二人都收到郝仁相约出海淘金的邀请,不知道郝仁所言真假,二人本也逡巡不敢前来,待庆丰军在扬州、杭州大肆打造海船,确实造出要出海的架势,这二人经过互通有无,互相带着甲士彼此壮胆,才相约一同前来。 “哈哈!”张士诚一身缀着黄色的质孙衣,老远便打着哈哈,一副久别重逢的喜悦,上前拍着郝仁的肩膀道:“国祚老弟,高邮一别,可是有日子不见,如今国祚老弟占据江南、淮北,声势越发强悍,以今日庆丰军之军力,再来十个脱脱,也不够咱们哥俩儿打的!哈哈!” 郝仁在一应文武参军的簇拥下,也满面堆笑的恭维道:“诚王老哥,日子也该不错,身体日渐发福啊!” 发福,在古代是表扬的话语,证明日子过的富足舒坦,若是放在后世,张士诚此刻恐怕就要拔刀。 “屁!”张士诚摆手诉苦道:“我也就在自己巴掌大的地盘上,称个王耍耍威风罢了,出了自己地盘,谁还鸟我这个诚王?国祚老弟称我为诚王,可真是折杀老哥了!” “如今我这地盘,北面有龙凤政权赵君用、毛贵部,西边有你的舅哥郭天叙部、南面有你帐下的猛将付友德,想打蒙元吧?又够不着,想开拓地盘吧?刘福通和国祚老弟,两方我都得罪不起,老张只能憋屈在老巢,听听小曲喝点闷酒儿,把我老张闲的,嘴巴里都淡出来鸟味儿了!” “老张地盘贫瘠,全靠出产海盐赚点外快,你老弟也太不厚道了!搞的那个精炼的食盐,给老哥的饭碗也给砸了,如今你从老哥这采购的海盐也减半了,恐怕老哥要不了多久,就要饿死了!” 张士诚如同连珠炮一般,只是一味的诉苦和示弱,外粗内细,以免引起郝仁对自己的戒备之心。 “呵呵!不过海盐的价格,我可是给老哥加了一城价格的。”郝仁知道张士诚日子过的相当滋润,却也不道破,恭维道:“所以我有生财之路,就想着你老哥了,国祚可是厚道人啊!” “量你小子也不能坑老哥!”张士诚道:“倘若你想坑老哥,何必将我从脱脱的魔爪中解救呢?” 至正是十四年,蒙元丞相脱脱都帅四十万大军攻张士诚,张士诚四处找人求援,张士诚并不属于洪军军阵营,各诸侯闭门自保,无人救援,当时郝仁实力尚弱,仅以三千人远道驰援,待脱脱大军被拖垮后,张士诚便与郝仁结下友谊。 庆丰军卖武器给张士诚,张士诚卖海盐于庆丰军,反而成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逢年过节,彼此互派使节问候,互赠礼品,相比方国珍而言,两家关系一直相对融洽。 方国珍身材高大,面色黝黑,体白如瓠,一身标准的蒙元紫色质孙服,待郝仁与张士诚寒暄一番,他才有机会插言。 他从身后随从方国瑛手中接过一条哈达,弯腰双手奉上递给郝仁,郝仁完全被方国珍这一蒙元礼节,弄的不知所措。 方国珍在元末义军中,乃是举兵最早的。比刘福通、徐寿辉早三年,比郭子兴早四年,对待蒙元,投降了反叛,反叛了投降,与余阙齐名的元统年‘三进士’之一的泰不华,就是死在方国珍之手。 他没有太远大的志向,只想自由自在,做事情随心所欲,如今已经做了蒙元的行省参政,据有庆元、台州、温/州三路之地,负责从海上给蒙元朝廷运送粮食。不过自从郝仁攻破了杭州,他就再没有往大都运粮食了,既没有反叛蒙元,也不再为蒙元效力了。 这个造反前辈,明明是汉人,却从来不喜欢想向别人屈膝,却拿出蒙元的礼节,也算是良苦用心。 郝仁见方国珍用这样的礼节,略微思忖,立马也反应过来,既然方国珍已经先行出牌试探虚实,那也只能用相同的礼节还回去了。 郝仁的骑兵万户俞通河,是地道的萌古人,曾经充当过郝仁的侍卫副千户,他也陪侍在一旁,郝仁的一个眼神,俞通河就完全明白了。 俞通河上前,代替郝仁接过哈达,递给身边的侍卫,又将酒壶拿来,斟酒三碗,奉给方国珍。 方国珍‘嘿嘿’一笑,却不知道对方还礼敬酒,需要用无名指沾酒敬天敬地。他口称:“谢大元帅赐酒”,端起酒碗,如同江湖豪客一般,一口气将三碗酒,喝了个干净,咂嘴盛赞道:“好酒!” 郝仁心中暗骂:‘靠,猪鼻子插大葱……失礼了!’ 还未等郝仁说出逢迎的话语,俞通河却“刷拉”一生,抽出腰间的马刀,怒气冲冲道:“好生无礼,我杀了你!” 方国珍的宿卫也不是吃素的,纷纷拔出腰刀,将方国珍团团簇拥起来,方国珍一脸无辜的躲在侍卫身后道:“大元帅,老方自认无越礼之处!”又对着张士诚大呼道:“老张,我说不来,你偏说大元帅可信,如今诱骗我二人来,这是要谋害我二人了!” 张士诚摊开双手,左右四顾,见只有一个宿卫拔刀要杀方国珍,自己没有什么危险,一脸茫然:“大元帅,岂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俞万户休要动怒”郝仁喝阻道:“方大人并不是蒙人,非是要侮辱我等,不必过度紧张!” 俞通河听了郝仁的命令,将马刀‘刷拉’一声的插回刀鞘,以一种能杀死人的眼神,冲着方国珍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走了! (。) 第二百八十八章 海外童话 郝仁本没有想给方国珍下马威的意思,就是方国珍背弃汉人礼节,用萌古礼节偷梁换柱,郝仁也没想要难为他,毕竟要请他们加盟出海。 郝仁也拿俞通河没有办法,他对马铁、莫布里、姚广孝的各自信仰,都是尊重的,自然也尊重俞通河的习俗,更要尊重俞通河的秉性,俞通河没有拔刀杀方国珍,已经算委曲求全,给足了郝仁这个大元帅的面子。 要怪,只能怪方国珍自己弄巧成拙,主动找郝仁给他来个下马威。 “大元帅,你就这样袒护一个萌古人吗?”方国珍见自己并无危险,气急败坏的质问郝仁道。 明明是方国珍失礼在先,如今反倒倒打一爬,郝仁也不解释这其中缘由,只是虎着脸,针锋相对道:“我要袒护所有跟随我的人!” 倒是参军姚广孝见多识广,出面打圆场比划着道:“非是俞万户轻慢方大人,方大人以哈达献礼,我家主公以酒还礼,方大人按照礼节,应该以无名指沾酒这般……,要不就是便是对天、地、主人的不敬!” “这……”方国珍此时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闻,弄巧成拙,红着脸,不能发一言。 方国珍本仗着自己熟悉沿海岛屿,胜,可以上岸掳掠,败,可以退回星罗棋布的沿海岛屿自保,自然有恃无恐,经过俞通河拔刀一吓,桀骜的态度立马收敛许多,生怕在触犯庆丰军中哪个将领的禁忌,再有人拔刀砍杀他,倘若郝仁喝阻不及,脑袋就要搬家了。 郝仁在中举大帐内,设宴款待两路诸侯,一应参军、文武,破例没有被邀请入席,郝仁身边只有参军姚广孝陪侍在一旁。 左手边,坐了张士诚、张士德、李伯升三人,右手边,坐了方国珍、方国璋、方国瑛兄弟三人。 郝仁为了能谈下两个大客户,破天荒的奢侈了一回,可谓是下了血本。 酒宴的菜肴,相当丰盛,郝仁昨日在林中狩猎的黑熊,成为今天的主打菜,满席的一应器皿,全部都是闪闪发光的金银器皿,银碟、金碗、金酒杯,连筷子也是金子的。 就连平素以富庶著称的张士诚,也被这奢华的酒宴惊呆了,单是那金光闪闪的金质酒杯,单是看着,都让人有三分醉意,更别提海盗出身的方国珍了。 若不是郝仁这个主人在场,方国珍海盗出身的三兄弟,早就将金银器皿踏扁了装入怀中,打包带走。 郝仁也不忙着谈正事儿,而是频频举酒主客,似乎早就忘记邀请二位的来意,只是单纯邀这二位前来喝酒一般。 “国祚贤弟,简直富有天下啊,老张自叹弗如,自叹弗如啊!”张士诚打着哈哈,盛赞道。 郝仁心道:‘为了引你们二位上钩,我已经煞费苦心,要是刘伯温在旁看见我今日如此败家,估计早就哭谏了’。却摆摆手,佯作无所谓的样子道:“二位贵客远来,国祚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拿出来像样的待客之道啊!” 方国珍、张士诚却心中盘算:‘郝仁生活如此豪奢,不知道有多少钱呢!’ 就像没有几十万,不能开十几万的中档代步车,没有几百万,不能开几十万的豪车,没有几千万以上,不能开几百万的豪车一样。 郝仁满酒席上的财富,不过只是冰山之一角罢了! 说话间,郝仁安排下的演员出场了! 一个丫鬟不小心,将一个金质酒杯掉落地上,一脚踏扁了,吓得丫鬟‘战战兢兢’,连连磕头请罪求饶,郝仁轻描淡写的大手一挥:“一个酒杯而已,赏给你了,再换新的来!” 张士诚、方国珍,被郝仁‘不经意’的举动,彻底折服了! 郝仁这是得多有钱?随便就将金器赏赐给丫鬟了?他哪来这么多的钱? “大元帅所说的海外淘金,到底是何处?”方国珍再也忍不住的问道。 “不急,不急!先看一段舞蹈!”郝仁一拍手,一队身穿和服曼妙的少女,鱼贯而入,跟随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 其中二十名美女,是朱重八为了讨好郝仁,而精挑细选的二十名名女,各定个的算是绝色美女,不过换了和服,彩排几天舞蹈罢了。 只有其中一领舞的,并非汉人,乃是郝仁攻破寿州时,从寿州当鲁花赤那所得到的东瀛美女,如今做了夫人王梦晨的陪嫁丫鬟,这二十名美女的舞姿,都是临时跟这个东瀛女子学来的。 酒是色媒人。众客人本就喝得微醺,如今突然见到异域风光美女,各个眼冒绿光,眼珠子只顾盯着美女,眼珠子都要掉落下来了,都想尝一尝不一样的体验,下/体隐隐有昂昂欲举之势。 “此非汉家舞蹈啊?”张士诚毕竟见多识广,直勾勾的看着美女,忍不住的问道。 “不错,这二十一位,都是来自东瀛的美女,听说,东瀛岛国,遍地都是如此姿色的女子!”郝仁以此为契机,正是破题。 “大元帅所说的盛产白银、美女之地,莫非是东瀛?”方国珍惊道。 “不错!” 郝仁道:“当今天下首富,莫过于沈万三,我曾派四艘海船,护送沈家船队出海,沈家以满桌上的金银酒器,和二十一名东瀛女子送我!” “沈家船队不是下南洋吗?”张士诚结拜兄弟李伯升道。 “李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郝仁道:“沈家靠海外生意,聚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一支船队下南洋,另有一支船队,经略东瀛、高丽,东瀛乃是遍地黄金美女之地,只因东瀛海域,近来海盗横行,沈家船队护卫太少,船队长遭掳掠,沈家胆怯而不敢走这一条富庶的生财之路,也不能用汉地的东西,换他们的美女、白银了!” 郝仁趁着张士诚、方国珍目目相觑、迟疑不定之时,又断章取义、信口胡诌道:“当年元世祖举全国之力,两征东瀛,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他们的白银和美女!” 张士诚与方国珍,彻底沉浸在海外遍地的美女、白银的‘王道乐土’之中,心中不由得活泛起来。 “当年元世祖举全国之力,两征东瀛,尚且不能取胜,我等不过区区三部割据诸侯,能调集的海船不过数百艘,如何才能征服盛元尚且不能征服的土地?”张士诚还有最后的一丝疑惑,急于想从郝仁那得到满意的答案。 郝仁心中不禁暗暗得意,眼看着自己的大功,就要告成,将国内的矛盾,转嫁于国外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利益联盟 元世祖忽必烈,正值蒙元强盛之时,组织两次大规模的渡海作战,试图征服南宋的盟友‘扶桑’(此时已经叫日/本了,以后本书统用‘扶桑’代指),切断南宋的蒙元海外贸易,可惜,都是铩羽而归,后世的历史,对两次企图征服扶桑战败的原因语焉不详,后世还是从‘高丽史’、‘扶桑史’中推断,两次渡海作战失败的原因是因为遭遇了飓风,至最后,也没有确切的历史定论。 以蒙元之强盛,以临近扶桑的高丽半岛作为蒙元征讨大军的后方基地,尚且不能征服扶桑,郝仁向纠结三路割据军阀的力量,横渡广阔的东海,试图征服日本,无论兵力还是行军路线,都不能与忽必烈时代同日而语,无怪乎张士诚要提出质疑。 “哈哈”郝仁仰天大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如今扶桑内部,处于南北分裂状态,内部纷争连绵不断,国力消耗日趋严重,不少落魄武士,沦落为海盗窃贼,就是我东南沿海,也时常有落魄的扶桑武士的身影,此既我等用兵扶桑的天赐良机也!” “老哥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张士诚依旧吃不准的问道:“许是沈家与当地的豪强(大名)有矛盾,特意引我等用兵复仇也未可知,一家之言,未可全信啊!” “你当刘福通的讨元檄文中的‘孕玉玺于海东,取精兵于日/本’是杜遵道等人杜撰来的吗?” 郝仁在至正十四年时,在刘福通颍州军营中见到的东瀛骗子陈思宋。 陈思宋属于扶桑南朝,本欲联结蒙元,以南统北,岂料蒙元正在遭遇严重的内乱,自顾尚且不暇,进而游历南方,以传国玉玺沦落海东为诱饵,试图与刘福通相联结,刘福通当然不可能有能力派红巾军渡海帮助扶桑南朝统一北方,陈思宋也不过多少为了赚一点成绩,回去做吹牛资本罢了,话再说回来,倘若刘福通的龙凤政权,真的能够推翻蒙元,建立大一统的帝国,扶桑南朝岂不是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 郝仁自然应用陈思宋的典故,来说明自己并非听信沈家一家之言,以证明自己的信息来源绝对可靠。 方国珍沉吟半晌,道:“大元帅所言非虚,我经略东南沿海时,曾经遭遇过扶桑的武士,只不过不会说汉话,被我悉数断头扔大海里喂鱼了,若不是其国内内乱,武士又岂能渡海西来!” 元末明初就已经有倭寇的零星出现,正史上因汤和建造的海防而推举他为抗倭先驱,如此看来,方国珍也不赖,好歹也算个杀倭先驱。 郝仁见两个诸侯迟疑不定,又改变套路,坚定道:“郝仁纵横元末,自忖未曾遭遇败绩,今欲渡海远征扶桑,我意已决,只因海船太少,恐怕渡海掠地,略显吃力,两位哥哥若要迟疑,此时就此作罢,我独自去征服扶桑的土地了!” “哈哈,兄弟息怒,兄弟息怒!”张士诚打着哈哈,狡黠眼神询问了端坐的弟弟张士德。他见主心骨弟弟张士德点头认可,才豪情万丈道: “国祚老弟曾经救过咱老张的命,别说海东有美女、白银的诱惑,就是老弟吆喝一声,哥哥也该出个两三万人马无偿支援一下,这事我老张干了,并且动员我的全部力量,跟谁庆丰军,一齐远征东海!” 方国珍与张士诚素为一路人,都有相同的工作经历----贩私盐,如今见张士诚已经答应,生怕自己不答应,遭遇庆丰军与张士诚军的联合攻击,争先恐后道:“如此,我也愿意同大元帅一道出海,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战争所得如何分?打下的地盘,如何分?” 张士诚道:“路是国祚老弟寻到的,依老张看,我与老方各分三成,国祚老弟,分四成,如何?” “诶----”郝仁阻止道:“在两位哥哥面前,国祚怎肯托大,无论底盘和战争所得,一概三家平分,若日后有何不妥,还请三家领袖,商量着来,需要因为蝇头小利,伤了兄弟们的和气!” “痛快!” 三家中,属于方国珍兵力最弱,却有最强大的海船队伍(为蒙元海路运粮),平分,方国珍觉得公平,他大呼罢,拔出短刀,割破手掌,滴滴答答的鲜血,流进酒碗,江湖气十足道:“歃血为盟!”心中却已经坏了自己的鬼胎。 张士诚与方国珍同属于江湖豪客----贩私盐出身,歃血为盟,甚和张士诚的意,张士诚嘿嘿一笑:“如此最好!”说罢,也划拨手掌,走到方国珍席前,将血洒在酒碗中。 郝仁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也毫不迟疑的划破手掌,心道:‘自己流这一点血算什么,恐怕自己的士兵,要少流许多血呢!’他径直走到方国珍面前,也将血撒在酒碗内。 “喝这碗酒前,国祚也有几句话说在头里!” “国祚老弟,但说无妨!”张士诚道。 “此次我亲自带队出海,不知两家都能出多少兵船?”郝仁道。 倘若郝仁在海外吞并他们的兵船呢? “我出兵四万,海船二百艘,由老张我亲自挂帅!”张士诚道。 “我出兵三万,海船三百艘,老方也要亲自挂帅!”方国珍道。 “这次出征的盟主,国祚就当仁不让了,不知两位哥哥可有异议?” “没异议!” “全屏大元帅做主!” “两位盟友,那国祚就先干为敬了!”说罢,郝仁扬头一饮而尽,方国珍、张士诚紧随着,一饮而尽,饮罢,三人同样各怀鬼胎,各含对海外财富的无尽向往,郝仁禁不住的哈哈大笑。 添酒回灯重开宴,乐队再次奏响了欢快的喜乐,郝仁与方国珍、张士诚等人,只顾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方国珍心道:“航海,我最具有优势,一旦登陆扶桑,那扶桑满岛屿的财富,就都是他一个人的,他要裂扶桑之地称王,总好过称霸沿海岛屿牛叉,郝仁又岂能有强大的实力,去扶桑灭他?日后,得想办法将郝仁支出扶桑!” 张士诚心中也怀着鬼胎:‘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掳掠一趟,赚个盆满钵满,咱老张的日夜笙歌,做个逍遥快活王!’ 郝仁心道:‘尔等主力都去了扶桑,大陆之地,岂不是我郝仁的囊中之物?’ 三人虽然各怀鬼胎,总算是将剑拔弩张的三家的矛盾,暂时缓解下来,为了郝仁编织的海外童话梦,结成了并不稳固的临时同盟。 “两位盟友,好生准备,明年二月初一,三家海船季节,我们渡海去征服扶桑!”郝仁道。 “唯盟主命是从!”(。) 第二百九十章 入戏太深 “那个金杯是马财主家的!” “这个金壶是李员外家的,刷洗完毕,给送回去!” “哦,损坏的张员外家的杯子,照价赔人家的钱。” 宿卫陈达大声吆喝,着指挥宿卫门收拾酒宴的残局,奢华的盛宴的作假成分,暴露无遗。 郝仁本身的财富,足够造成奢华酒宴的排场,不过,此处是婺州,郝仁还不至于将在庐州府库中的财富,拿到婺州来挥霍。 “高!实在是高!”姚广孝露出阴鸷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竖着大拇指,一副要给郝仁三十六个赞的模样,拍马屁道:“主公真乃是一带雄主,道衍佩服!佩服!” 玩起阴谋诡计,玩起文治武功,姚广孝终于感觉自己有用武之地,自己虽然是后来者,目测地位已经扶摇直上,隐隐要取代刘伯温在郝仁心目中的地位,郝仁已经将刘伯温支走,只留他一人参与结盟渡海之事,对于一个谋士来说,还有什么他求。 郝仁费煞苦心设定排场,终于完美的落下帷幕,郝仁顿觉轻松,扬天长舒一口气道:“此一石三鸟之计,已经二鸟入网,就差朱重八没有入网了!” “此事并不难办,依小僧之计,只要在徐达身上做文章,保证让朱重八这撮鸟,入了主公的罗网!”姚广孝撵着念珠,一身儒衫,狡黠道。 郝仁并不言语,与姚广孝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哈哈大笑。 庆丰军收纳了朱重八的叛将谢再兴,郝仁隐蔽屯兵婺州,准备痛击走出山区的朱重八,不料徐达从中走漏消息,反而引起了朱重八的警觉,引朱重八下山,还要另行用计策了。 “大军东下杭州湾,与俞通海的海军,共同操练海上航行作战!”郝仁命令道。 …… 郝仁新收纳的七千飞山蛮,虽然作战英勇,奈何军纪太坏,而且忠诚度问题,一直是郝仁的心腹大患。 飞山蛮本是山地兵,如今上了左右摇晃的海船,晕船现象,极其严重,恐怕一时半刻,很难适应海战,不过,这支军队,必然要进行处置,作为东征扶桑的前锋,就算全部战没,郝仁也丝毫不会觉得可惜。 郝仁正为飞山蛮习练水站二烦躁不止,刘伯温却提早的返回,围着他上下果照,搅扰得郝仁心绪更加烦乱。 刘伯温想看到朱重八覆灭才肯释怀,他不待休假完毕,便迫不及待的返回婺州,听闻郝仁已经去了杭州,又连夜启程,赶往杭州,闻听郝仁要弃卧榻之侧的虎狼朱重八于不顾,居然要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渡海远征扶桑,不禁声泪俱下的苦苦规劝: “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主公,朱重八狼子野心,窥觊我江东之地久也,岂能弃江东之地于不顾,陷我等与危难啊!” “参军不必过度忧虑,此次渡海东去,有张士诚,方国珍两支军队协助,不出三月,定能平复扶桑!”郝仁进言道。 “东征扶桑,以忽必烈之威名,尚且不能征服,主公何故冒九死一生之危险,渡海东去,倘若主公有失,庆丰军庞大的地盘,将托付何人?三年辛苦打下的地盘,恐怕一日付诸东流也!”刘伯温苦苦规劝。 郝仁被刘伯温搅扰的实在烦躁,颇为不爽道:“我从刀光剑影中走过多时,几时有失?此番东征,不会有失去,参军不要在此处咒我!” 刘伯温感觉非常的委屈。 郝仁向来礼贤下士,几时用这样的口吻对手下的谋士说话?刘伯温又几时遇见郝仁这样的口气? 你诱骗我刨了人家的祖坟,朱重八一日不死,刘伯温就要受无尽的‘薄皮实草’的恐惧。郝仁越发独断专行,取毁灭覆亡之路,刘伯温颇觉心寒。 “主公如此这般,恐怕要让辛辛苦苦收纳的文人,寒心啊!”刘伯温绝望中带着悲凉道。 “本帅此刻心乱,容我再仔细考虑一下!”郝仁道 刘伯温又似在绝望中看见希望,他不肯走,可是,郝仁忠诚的宿卫,已经架着他走出郝仁的帅府,刘伯温苦苦呼唤,不见郝仁回心转意,进而表现出文人的气节,跪在元帅府前,破口大骂。 “暴虐啊!自取灭亡也!” “好大喜功,视士兵生命如同草芥!” “我怎么瞎了眼,跟了你这个暴虐的主公?” …… 郝仁在帅府内,听着刘伯温的咒骂,浑身不由得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用海外的矛盾来转移国内的矛盾,这个方案,到底有没有错?’ ‘是不是没有跟参军们达成统一意见,这次真的独断专行了?’ ‘渡海作战,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三个月就能抽身返回?’ ‘或许此次远征高丽,要比远征扶桑更现实一些呢?’ 参军姚广孝看郝仁面部的表情阴晴不定,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心道;“要不要把刘参军,卡……” 郝仁又被姚广孝的举动,惊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个参军,一个思路,不能偏听,而要兼听。而参军们的意见,又很难达到统一,用现在的思维,去理解后世八百年后的思维。 不过,这个姚广孝,野心太大,丝毫不像是一个修行的和尚,居然规劝郝仁杀刘伯温,这个举动,彻底引起郝仁的警觉:看来,姚广孝也想留在扶桑了。 “骂吧!让他骂吧!毕竟跟了我一回!”郝仁叹气道。 刘伯温不见郝仁回心转意,在帅府钱骂了三天,终于心灰意冷,将郝仁渡江以来所给的赏赐,全部封存,留了一封书信,不辞而别。 这一切,都被窥探郝仁的徐达看在眼里! 郝仁刚准备渡海远征的时候,徐达还迟疑不定,不肯轻易将消息透漏给朱重八,猜想郝仁不会如此短视,如今见郝仁大军已经在杭州季节完毕,郝仁又对刘伯温这个态度,料定,郝仁确实铁了心要东征扶桑,此时再不向朱重八透漏消息,恐怕郝仁就要带自己登船,再也没有向朱重八透漏消息了。 一匹快马,趁着夜幕关城之前,偷偷的潜出杭州城,径直跑向歙州大路,黑暗中才闪出几个得意的身影,信心满满的微笑不止。(。) 第二百九十一章 文武大会 公元1357年,蒙元至正十七年,红巾军龙凤三年,正月十五,庆丰军杭州临时大帅府内,东西两厢,文官列右面,武将列左,扬州、蒙城、庐州、安庆、和州、宣州、建康、平江、绍兴、建德等处州等处文武主官,悉数列齐,郝仁稳居主席,召开龙凤三年,庆丰军开年大会。 文官行列,平江(苏/州)太守兼任江南总治廖永安,位列文官第一,其下分列寿州太守余阙、元帅府长史穆有才、将作坊总管焦玉(算文官列)、安庆太守施耐庵、庐州太守罗本、和州太守俞延玉、杭州太守俞通源、处州太守章溢、宣州太守卢邵、建康太守卢彦玉等。 其他如姚广孝、沈旺(回归)、马铁、叶琛、高启、徐贲等一应参军,另起一行,列在其后。 武将行列,安庆路行军行军张破虏,位列第一,其次,扬州路行军总管付友德(兼任太守,参军段桂芳副之),飞山蛮军总管杨正泰(镇蔡州)、濠州军总管郭天叙(镇宿州),东路军都督常遇春,西路军都督邓愈,海军都督俞通海、水军都督吴六奇、处州路行军总管胡深,北面蒙城行军总管吴六玖,宣州路行军总管杨通知,建康路行军总管徒单钧等纷纷列坐其下。 胡大海、耿再成、胡伯颜、俞通渊、李宗可、福童等万户、总管,尚未独当一面,另起一行,列主官武将。 很多各地太守、总管,自至正十四年开始镇守一方,如今是第一次返回临时老营,召开大会,分别最久的,文官当推安庆太守施耐庵,武将当推扬州行军总管付友德。 各地文武主官列坐完毕,开始进行上年工作汇报。 “禀报大元帅,庐州至蒙城的致富路,已经全线开通,另有一条庐州至安庆、庐州至扬州之路,业已临近开通,筑路标准,一切以大元帅临行前之标准严格要求,绝无半点差池!” 元帅府长史穆有才,为人虽然吝啬,办事情却是一丝不苟,毕竟是郝仁穆家寨起兵以来的第一个文人,他做事情,郝仁相当放心。 当初郝仁设定的庐州通往蒙城的路,虽然有大商人沈万三资助,郝仁计算起来,其开支也以天文数字计算,郝仁在江南一年多时间,唯恐修路经费不足,未必能够修通,如今可到好,穆有才不但修完了一条路,而且穆有才还有惊喜,另修了庐州至扬州、庐州至安庆两条路,他究竟是怎么做的呢? “回大元帅话,致富路所修抵之处,百姓无不欢呼雀跃,各地主官,大力支持,才使得筑路进展如此迅速。” 穆有才抱拳道:“修庐州至蒙城路过程中,曾有沈家银子运抵不及时,导致停工,各都父老,前来催问修路进程,下官以资金周转不灵为由答之,熟料,各地乡绅,纷纷慷慨奉献,解囊相助,于是乎,治下百姓纷纷出资,积聚数目,相当惊人,资金再无周转不灵之迹象。致富路不曾抵达之处,各地乡绅,纷纷筹措资金,以求致富路修抵,下官预算各地所募集,差不多够开销两条路,所以动工额外兴建。” 穆有才在修路上,是用了手段的! 沈家银子确实有运抵不及时的情况,不过工程备料充足,资金流转通畅,本不存在停工的可能,他运用手段。 致富路是沥青碎石的板油马路,这是时代岂能有人见过?各地百姓,得到致富路带来的便利,所以,穆有才可以修到一半,以‘钱而不够’为由停工,各地父老颇为期待,施工队尚未抵达,各地百姓就已经自发的将路基修筑完成了,所止在各地乡绅的带领下,纷纷募集资金,祈求致富路,早日修通。 穆有才因此积聚了大部分的工程资金,本者专款专用的原则,于是,又规划了两条路线,当然,这两条路就比较杂乱了,分成数百段,每段都树立的为出钱者颂得的石碑,而且以出钱着之名,命名了成百上千的“‘张通财’段”“‘李万富’段”,最后,汇聚成三条东西、南北的致富坦途。 “重赏!重赏!”郝仁不由得兴奋的大呼。 “大元帅准备用内务府封赏,还是用外务府封赏?”穆有才又滑稽的拿出大算盘,大账本,哈着铅笔(呵毛笔的习惯)作记录状,问道。 “这其中还有什么说道?”郝仁不解的问道。 “如今内、外两府库,都算丰盈,大元帅还是自己看吧!” 穆有才自然不能将庆丰军的财产情况,当着众多的文武官员公开,而是俯身将脚下的两大罗账本抱起,径直走到郝仁面前,将两大落内、外账本,‘普通’一声,罗在郝仁的案几上,又续道: “穆有才由一个落魄奄奄待毙的秀才,能有今日之地位,全赖大元帅栽培,‘在其位,谋其政’八斗(表字)没有理由不把事情做好!倘若大元帅想用外务府赏赐,那八斗必然带头推却,‘一丝一缕,当思来之不易’,以起表率作用,倘若大元帅想用内务府赏赐,那就另当别论了!” 郝仁自然明白穆有才的良苦用心。 穆有才这个吝啬鬼,想带头不要赏赐,让各将领效仿,让庆丰军节省郝仁拿钱不当钱的巨额赏赐。 内务府赏赐为何另当别论? 外务府的前名义上是庆丰军全军的,而内务府,相当于郝仁自己的私产,郝仁用内务府赏赐,受领者,相当于是郝仁的家臣,为的却是加强郝仁的中央集权。 郝仁已经纵横元末三年余,对于许多权谋都已经洞悉,尤其是这个穆有才,郝仁对他那是太了解了,他一翘尾巴,拉几个粑粑蛋儿,郝仁都能猜出来。 郝仁看着两大罗一尺多高的账本,有点蒙了。 以穆有才那比虱子还小的字体(为了节省纸张),要看完这两大罗的账本,眼睛都得累瞎,不过依照穆有才的办事锱铢必较的风格,账本内部的收支,不必一一细看,不会有错,只要看一下内外账本结余,就ok了。 郝仁打开内外两账本的最后一页,目瞪口呆,恨不得下地踹穆有才两脚! (。) 第二百九十二章 火器又成 郝仁一看账本的数据,不由得挠头一阵头疼! 穆有才在放大镜下操作的自己,肉眼根本看不清,而且古代的计数使用大写繁体字,不似阿拉伯数字,连最起码的几位数也看不清,只能模糊看见,数据是模糊的挺长一串文字。 看来抽空还的给下面书记官,普及一下阿拉伯数字了! 穆有才见郝仁挠头,谄谄的笑着,赶紧将郝仁上次赏赐他的镶铜框的放大镜,罩在文字上。 郝仁通过放大镜,第一反应就是:“哎我去,这么多!”不过他啊却没有反映出过度的兴奋,而是故作平,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般,嘴角却忍不住的微微上扬,眼珠禁不住的向外突出。 目测:以庆丰军的财政状况,就算是给治下百姓一年免税,也足够庆丰军支应两年的全面战争了。 郝仁却轻描淡写的夸赞道:“长史大人,生财有道啊!” 穆有才颇为得意的说:“都是大元帅领导有方,八斗不敢居功!” 庆丰军的财政收入,百分之九十都是来源于贸易所得,这包括铜镜、兵器(铠甲、苗刀、三磅火炮)、提纯食盐、照明煤油、煤油灯、以及沈家的海外贸易的出货利润,其中尤其以提纯食盐收入最为丰厚。 其次还有庆丰军水稻种植区的各军垦、民垦收入,种植的都是高产的杂交水稻,粮食产量已经翻倍。 “长史大人想要什么赏赐?”郝仁见穆有才为自己长途征进积聚如此巨额财富,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封赏了。 穆有才也不客气,狡黠的笑道:“大元帅还记得府上的那一幅《清明上河图》吗?” “呵呵”郝仁忍不住的笑了,心道:“好小子,给我当管家,惦记我的东西了!”不过穆有才并不是一无所求,这对郝仁来说,这是好事儿。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既然穆有才还是有所求的,那就暴露出他的弱点,日后是想好控制的。 “赏赐长史大人美女二名,名人字画三幅,包括我府上的那幅《清明上河图》,另赐白银一千两,锦缎五十匹,由内务府支出!”郝仁朗声道。 …… 穆有才第一个汇报完整体筑路与财政收支,第二个有将作坊焦玉汇报工作。 无非是造火炮若干,铸兵器若干,打造铠甲若干,提炼食盐多少,提纯煤油多少,悉数交府库,云云。 值得一提的是,将作坊研制的四轮马车,已经批量生产,最适合在板油马路上跑,速度快而稳。 一种是专门为富贵人家打造的豪华奢侈马车,四轮两座,奔驰如飞,价格自然不菲,相当于元末的奔驰牌、宝马牌,自然也成为庆丰军财政收入的一个重要来源之一,面向全国销售,而且都是从富人手中刮油水,算不得刮地皮。 另一种是为了便于运输而打造的四轮高厢马车,名曰:运兵车。由四匹马驾驶,每车可搭载二十名士兵及装备,也可以运输粮食辎重,相当于元末的解放牌,已经批量生产,开始军民两地出售,成为陆地行商争相购买的产品。 有此马车,又又三条致富路,那么,庆丰军江北之地,以庐州为中心,以三条致富路为依托,大大提升蒙城、安庆、扬州三地屯驻兵马的作战机动性。 倘若安庆有战事,依靠一支强大的运输队伍,便能快速的将蒙城、扬州两处重兵,运抵安庆战场,战事结束,还能通过强大的运输队,快速回防,其他两处也略同。 战争最大的问题就是后勤补给问题。 倘若蒙城、安庆、扬州三处有战事,庐州打造的火器,会源源不断的运抵三处前线,大大提升江北庆丰军的后勤补给能力。 “运兵车暂时不对外销售,着将作坊尽快打造两千辆运兵车,交由庐州太守罗本,命罗本负责在庐州招募善御着,以徒单斛的两千骑兵为机车,组建庆丰军车军,任命徒单斛为车军万户,负责蒙城、庐州、安庆、扬州四处,兵马辎重调度!”郝仁命令道。 “诺!” 罗本、徒单斛纷纷出班抱拳领命。 既然已经有了此种先进的重载重运兵车,日后要打造戚家军的车军,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不过郝仁现在还没有到草原边上,刘福通在北面至少还能支应的三五年,克制萌古骑兵的的战法,还有足够的时间推敲。 “大元帅给下官下达的造火枪的任务,业已完成,已经打造三百支,下官另有火器‘火龙出水进献’!”焦玉继续汇报道。 火枪造出来,这本在郝仁预料之内,‘火龙出水’是个是么东西,值得一观。 乃是在海战中用的一种火器,此火器依靠火/药推射原理,将‘竹筒’在水上推射出去,‘竹筒’能在水面上飞掠出去百余米,然后爆炸开来。 这不是舰舰导弹吗? 不过射程短了点,火药用的是黑火药,威力大打折扣而已。 焦玉是一个敬业的官员,热衷于兵器、火器研制,每每都能给郝仁额外的惊喜。 郝仁让他造炮,他弄出来个‘一窝蜂’,是最开始火箭炮的雏形;让他搞高炉炼钢,他给烧出了玻璃,让庆丰军赚了个盆满钵满;让他造枪,他弄出个庆丰连弩,大大提升了骑兵的机动作战能力;他造出了枪,捎带着,还造出个舰舰导弹。 如焦玉这般能匠、福匠,必须重赏,郝仁给了他与穆有才一样的赏赐。 “谢大元帅赏!”焦玉沉吟片刻,才鼓足勇气道:“两名美女,焦玉就不要了吧!” “焦大匠不必拘礼,有不是本大帅掳掠来的良家女子,反正也是朱重八那厮讨好本大帅的,你只顾收下无妨!”郝仁满面春风道。 “我家那……我这……小马拉大车……哎!”焦玉红脸,言语也结巴了,最后只凝聚为一声叹息。 焦玉虽然是郝仁帐下的红人,地位、收入惹人眼红,却也自己的难言之隐,家有欲/壑难填的悍妇,未满足时,常常遭遇暴力,弄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久了,他便不想回家,把心思全部放在工作上,吃住都在将作坊,若是如此,那悍妇寂寞时,就会大闹将作坊,扯着焦玉的耳朵拎回家。 郝仁听焦玉言语支吾,才猛然想起此事,既懊恼那悍妇,又可怜爱自己手下的爱匠。 “大匠尽管收下,本帅特意选了两名温良而颇有些拳脚功夫的美女,量你那悍妻,难是她的对手,本帅要为你出气哩!”郝仁道。 (。) 第二百九十三章 虎狼袭来 “宣州兴办学堂十六所!” “扬州商贾云集,运河通畅!” “安庆天下太平,战兵扩充为两万!” “处州金矿,已经开采!” “寿州有三做城池归顺!” …… 各路、州主官,纷纷汇报上一年的工作成绩,郝仁并不是一味的治听取汇报,同时也会提出很多询问,总算是各处并无大事,有功劳着赏赐,无功者督促,有过这处罚,云云。 “如今内外府库丰盈,我欲于治下百姓,一年免税,不知各位文武大渊、参军幕僚,有何意见?” 郝仁此时已经做好远征扶桑准备,为了避免自己的治下出乱子,又因穆有才积聚的财富,实在惊人,郝仁才提出这样的想法。 余阙道:“赦免赋税,百年之内,因战乱、灾荒,局部时常有之,倘若府库丰盈,以天下全境,全部免税,此乃于民休息的利好,余某因为,此事甚好!” 穆有才正在会议的当场,一笔一笔的核算郝仁开年大赏赐的开支,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待余阙说完,才完全反应过来,他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财富,岂能这般的挥霍? 连忙惊呼:“老大……”却见郝仁凶巴巴的望着他,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口误,慌忙改口道:“不是,大元帅,财富积累,着实不易,如此这般,恐怕一年下来,明年又要从零起步!” 各参军文武,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闹吵吵的论了半天,郝仁料定,自己用不上半年,就能从扶桑返回,最终决定,减免治下夏赋,也算是减免百姓的半年赋税。 …… 各处政务,经过五日,方才完成年度总结和工作部署,郝仁在杭州大宴文武群臣。郝仁任命施耐庵以安庆太守身份,待自己监管江北一切政务,所有政务事情,不必半年内,不必再向元帅府汇报。 “施耐庵大人,六个月内,你总督江北一切政务,但凡我认识的县级以上主官,但凡犯了错误,你可以锊夺他们的官职,也可以关押他们,但不可以擅开杀戮,搜集其足够证据,等我回来定夺,但凡县级以下的主官,我不认识的,你可以自信处置!”郝仁在三叮嘱施耐道。 “余阙大人,与天完政权开战还没有准备好,收降他们车城池,还请余大人暂时忍耐,待半年后,你可放开手脚,大展身手,你作为施耐庵的副手,一定要及时提醒他,不可睡的太死,不能因酒误事!” 郝仁再三叮嘱江北的正、副总督,才将江北政务主官,全部放回。 又任命廖永安坐镇平江,节制太湖以北的一切军务、政务,俞通源坐镇杭州,节制杭州太湖以南一切政务。 一切政务完成,将各地文官,全部放归,正是召开开年的军事部署大会。 …… “你可看的真切?” 朱重八眼中冒着绿光,恶狠狠的拉着杭州回来的哨探问道。 哨探早已经被朱重八的丑陋与凶狠所惊吓,战战兢兢的说:“徐达大人说的千真万确,郝贼十三,汇集海船二百艘,出海远征扶桑,属下亲眼看见,他连同徐达大人,一同登船出海!” “哈哈--”朱重八一把将哨探丢在地上,扬天狂笑不止。 “昔日郝十三与张九四(张士诚)、方谷真(方国珍)会盟于婺州,我深深忧虑,倘若其合三家之力西下攻我,再以安庆的走狗张三十一(张破虏)渡江击我,料我歙州之地,旦夕间化为乌有!” “哈哈----哈哈----” “熟料,郝贼十三,好大喜功,以徐达扣为人质便有恃无恐,料定我不能出兵袭他,居然合三家之力远征连忽必烈都不能平靖的扶桑。其有去无回也。” “其仰仗着,不过走狗刘伯温也,倘若其留刘伯温坐镇江东,我尚且畏惧一下,如今两人闹得分道扬镳,刘伯温挂印封金,郝贼十三,气数已尽也!传令大军,下山先并有其江南之地,然后再渡江,并吞了其江北之地!” “哈哈----哈哈----” “庆丰军的地盘、百姓、先进的军工科技,尽入我朱重八的手掌也,试看天下,岂不是我朱家的天下?” “哈哈----哈哈----” “主公!主公!”郭英仗着自己的妹妹嫁给朱重八,才敢开言提醒道:“倘若郝十三真的征服扶桑,帅大军回来怎么办?” “嗯……” 狂啸的朱重八终于被郭英的一番话,镇定下来。 “哈哈----”朱重八又狂啸道:“往返扶桑,没有三两个月,也不能返回,介时,我已经尽数兼并其地盘!他的海船运载能力有限,算其征服扶桑,毫无战损,返回时也不过四五万人马,他的火器已经尽数为我所有,他有岂能是我的对手?” 朱重八得到徐达的提醒,又有哨探,亲眼看见大军出海,朱重八料定,郝仁确实已经渡江东去了!郝仁如同拐杖一般的参军刘伯温,又与郝仁闹掰了,郝仁做出好大喜功的举动,丝毫不足为奇。 “主公,郝十三并不是没有准备,在建德、宣州,还分别留有邓愈、杨通知两支大军呢,常遇春虽然远在绍兴,却骁勇异常,徒单钧镇守建康,其治下的三千拐子连环马,从无败绩,吴六奇的水军兵威出海,随时都可能从长江逆流而上,渡安庆的张破虏渡江,威胁我军腹地洞庭湖平原啊,主公尚需谨慎从事啊!”发小汤和,也善意的提醒道。 “老汤,你是咒我兵败吗?”朱重八晴空万里的鞋拔子脸儿,忽然阴云密布:“来呀,将汤和给我拉下去,与朱朱文正关押一处!” 究竟是朱重八好大喜功,还是郝十三好大喜功? “郝十三向来狡诈,主公,三思啊!不要着了他的道啊----主公----主公----” 汤和并没有反抗,只是被侍卫拖着渐行渐远,却依旧大呼不止,希求自己的少年好友,能够回心转意,再谨慎思考一下,再多派些哨探在侦查一下,甚至哪怕在等个三天五天进兵,也可以。 朱重八与郝仁在元末龌龊不断,毫不容易逮着郝仁漏出如此大的破绽,必然要置庆丰军死而后快。 “传令三军,连夜进军,本大人要亲自攻开化,先剥了谢再兴这个叛贼的皮!”朱重八命令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山人妙计 至正十七年二月十五,帝星晦暗,彗星忽然现于东南,长久不退,人皆以为不祥。 元惠宗妥欢帖木儿望着十五的夜空,长叹不止:又要损兵失地了。 天完权臣陈友谅,望着浩瀚天空,心中大喜: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扶桑南朝的祭祀针对这一迹象,占卜一卦,得出扶桑当一统,而且是以南统北的吉兆。 …… 朱重八都帅大军,趁着今夜诡异的天象行军,兵士多疑虑,都料定胜少败多,朱重八也开始迟疑不定,着行军傩人占卜,扶乩得出‘破军’二字,朱重八大喜,以扶乩结果告示全军,有愤恨夜间行军的士兵咒骂:“破军----破军----谁破谁----未可知!”希求朱重八兵败。 说怪话,不吉利的话语的士兵,被朱重八的锦衣刺探侦知,三百一十二人,因此被枭首示众,全军大骇,自此整肃无声。 歙州军虽然是连夜进军,却不能朝发夕至。 开化城忽然狂风呼啸,乌云密闭,谢再兴的哨探飞奔回城,将朱重八大军东来的消息,传递给谢再兴。 谢再兴听闻朱重八亲帅大军前来,不由得浑身一阵酸麻,似朱重八就在剥自己的人皮一般,‘普通’一声,瘫软在太师椅上。 “完了!完了!大元帅渡海东去,谢再兴性命休矣!” “大人,门外有自称‘青田道人’的道士,前来求见!” 谢再兴正处在深深的恐惧中,门子又不合时宜的禀报,谢再兴喃喃的念叨道:“开化城因我而归纳大元帅,如今朱重八大军卷积而来,恐怕一城百姓尚且不保,这个不开眼的道士,尚且前来化缘,岂不是自寻思路吗?” “赶紧送他两斗粮食,让他赶紧出城避难吧!”谢再兴命令道,门子转身而去。 “赶紧派出两路使节,一路去建德,向西路军都督邓愈求援,另一路去去平江,向廖永安总制大人汇报,请他调度东部兵马,前来支援开化!”谢再兴稍加平静,死马全当活马医,不由得命令道。 “大人,恐怕来不及了……我等还是各自逃命去吧!”参军们一阵骚动,无人听命,各自收拾行囊,准备各奔前程。 “你们……你们……”谢再兴命令无人听从,气得他花白胡须上翘,指着自己招募的一应幕僚,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百感交集,将胯下的宝剑抽出,只想往脖子上抹。 谢再兴以经商所得,平素这些许多幕僚参军恩养在军中,好吃好喝好招待,没事吟诗作乐,置酒高台,如今遇见危难,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有一点的恩义可言,谢再兴又能求到谁?用到谁?。 正悲叹感慨间,却听得门口一阵聒噪,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在两个骁勇的道童的簇拥下,已经打将着冲进府衙,一应侍卫,畏惧二道童骁勇,拔刀逡巡,却不敢上前厮杀。 那道士口称:“山人有全身的法宝送于谢大人,谢大人何故拒人千里之外?” 谢再兴循声出来,见那道士时,仿佛是绝望中看见了希望,不由得大惊:“刘……” 那道士从腰间抽出羽扇,羽扇一挥,打断了谢再兴的话,呵呵笑道:“贫道前来救谢大人与水火,谢大人真想用二斗粮食,就要打发我走?” “你不是……?” 谢再兴如今挂着满脑袋的问号,一肚子的疑问,可是,那道士并不给发问的机会,连珠炮一般的反问道: “这是十数日,潜入城内好多行人、客商,难道谢大人不知道吗?” “啊?” 谢再兴彻底被搞晕头了,他想说,自己这几日,就和幕僚们置酒高台了,什么时候潜伏进来的客商,他们是哪伙的?是朱重八的人,还是庆丰军的人? 那道士朗声道:“谢大人,还等什么?先杀一二退缩者提振士气,命令士兵们关闭城门,登城防守啊!” 谢再兴此时方才胆气半足的命令道:“关闭城门,死守开化,再有言退者,一律处死!” 那道士也不理会谢再兴,径直走进府衙,高高在上坐在了谢再兴的位置,谢再兴知道来人有所隐瞒,不便多说话,一应调拨完毕,才屁颠屁颠的走进府衙。 谢再兴挥退左右,走到道士身边,遮着半边嘴,仿佛生怕第三人听见一般:“刘伯温参军,你不是已经和大元帅闹掰了,自去了吗?何故今日又到我军中啊?” “不把戏演的真一些,朱重八那厮,能够上当吗?”刘伯温摇着羽扇,微笑着道。 谢再兴似懂非懂,此时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夸张的盛赞道:“高----实在是高----” 刘伯温安慰道:“我落入朱重八手中,恐怕落得与谢大人一样的下场----剥皮实草。谢大人尽管放心,山人已经与大元帅定下了破朱重八的妙计,你且守着这开化城二三日,朱重八必然败亡在开化城下,你连求援的使者也不必派了,邓愈将军此时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谢再兴闻听刘伯温之言,心中大慰,拍马屁恭维道:“刘参军如同天降,料事如神,真真是活神仙啊!” 刘伯温心道:“老子在城里都蛰伏了十多天了,就等你惊慌失措之时出现呢,看来这火候拿捏还是比较准确!” “大元帅真的去扶桑了吗?”谢再兴不由得狐疑的问道。 “谢大人不必多问,以免隔墙有耳,就连我入城的消息,也不能走漏!”刘伯温叮嘱道。 “参军放心,属下知道!” “陈达千户,你将藏在西来客栈的四十门火炮,先交给谢大人守城之用!”刘伯温命令道。 “诺!”庆丰军元帅府宿卫陈达,一身道童打扮,领命径直出去了。 “谢大人,我们在城内蛰伏的兵马,此时不便现身,你且与我死死守住开化,非到万不得已之时,这些兵马不能现身!”刘伯温叮嘱道。 “下官领命!”谢再兴一面领命,一面心中狐疑,想知道自己城中,还有多大的后援,禁不住的问道:“不知道大人在城内蛰伏了多少人马?” “十万!”刘伯温坚定的说。 “十……” 开化城一共多大?连谢再兴的士兵,加上城中的百姓也没有十万,刘伯温这不是扯淡吗? 谢再兴心道:“你就是不想说城内的后援兵马数量,也别跟我在这扯淡啊!”便不再继续问了。 (。) 第二百九十五章 狐假虎威 朱重八亲自都帅十万大军,猛攻谢再兴不足万人防守的开化城,居然三人不能攻克,开化城城墙上突然增加了四十门火炮,这是朱重八始料不及的,歙州军师出无名,进攻受挫,士气低迷。 朱重八何许人也?龙凤政权江南行省平章!郝仁又是何许人也?龙凤政权天下兵马副元帅,朱重八也要归郝仁节制呢。 谢再兴是郝仁的部下,朱重八理论上也是郝仁的部下,红巾军打红巾军,这不是朱重八犯上作乱吗? 歙州军进攻受挫,消极的情绪,越发在士兵中蔓延,军无斗志。 “我十万大军卷积而来,谢再兴居然没有被吓得弃城逃跑,居然顶住了我三日的攻击!” “郝贼十三,对这个逆贼谢再兴不薄,连我重金不能购买来的火炮,居然送给谢再兴这许多!” 朱重八在开化城外的督战台上,表情凝重,牙齿愤恨的咬的咯咯作响,望着再次如同潮水一般溃退下来的士兵,大为关火。 “主公,开化久攻不下,大军顿兵城下空耗钱粮,莫不如分兵袭取庆丰军的其他城池,只要攻破一两处城池,士气必然为之大振!” 郭兴仗着自己的妹妹新近嫁给朱重八,正受朱重八恩宠,进言道。 朱重八实在是太恨背叛自己的谢再兴了,丝毫不考虑自己未经谢再兴允许,私自将其女儿许配给徐达的过错,而且,他作为主将,以十万的兵力,尚且不能攻破小小的开化城,这实在是一件打脸的事情。 朱重八碍于自己的脸面,铁了心要攻破开化城,而且,开化城经过三日猛攻,开化守军也是损伤殆尽,目测,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恶狠狠的命令道:“传令:破开化城,于士兵放假三日,城中子女、财货,任凭索取,督战队就位,再有临阵退缩者,一律斩首示众!” …… 开化守将谢再兴,凭借不足万人的老弱残军,苦苦支撑三日,浑身如同鲜血沐浴一般,再也见不得一点本来的模样。 开化守军毕竟是谢再兴的原班人马,并非庆丰军精锐,战力甚至连庆丰军一般的城防军也不及。 谢再兴也同样杀了不少己方怯战的兵士,才稳稳的守住了开化城三日,如今,眼看着开化城已经再难以抵挡住歙州军的全力一击,他再也顶不住了! “刘道长,你的十万大军,到底隐藏于何处?再不登城防守,开化城恐怕就要失守了!”谢再兴对着等上城墙的刘伯温,百感交集道。 “呵呵!”刘伯温抱着古琴,摇着羽扇笑道:“你看山人可抵十万军队乎?” “恩……这……?” 谢再兴此时感觉到自己被刘伯温戏耍,杀刘伯温的心都有了。 “参军大人,不带这么玩的,根本没有十万大军,为何诓骗谢某?谢某的身家性命,全仍在开化城了!”谢再兴万念俱灰,跺脚愤恨道。 “开化城若破,我刘伯温难道能独活吗?”刘伯温说罢,古琴已经架在城头上,他左手一扬起,金戈铁马一般的乐曲,却已经汩汩流淌而出。 “参军大人啊,值此危难之际,就不要玩什么《十面埋伏》了,赶紧想突围之计吧!” 谢再兴经常与文人置酒高台,对于这首应景的古曲《十面埋伏》,再熟悉不过了,不过,谢再兴不是项羽,朱重八也不是刘邦,脚下的城池叫开化,却也不叫垓下。 刘伯温在元帅府宿卫千户陈达的宿卫下,并不理会谢再兴,只顾沉浸在自己激昂悲壮的乐曲之中,如同阮籍死难前弹奏业已失传的《广陵散》一般,消散飘逸,仿佛置身凡尘之外。 朱重八正都帅兵马,自认先锋,猛然听得城头上乐曲悠扬,定睛看去,城头上抚琴的不是旁人,不由惊惧迟疑,待住胯下战马惊呼:“啊----刘伯温!” 在朱重八的印象中,刘伯温就是郝仁的拐棍,两人几乎形影不离,郝仁走到哪,刘伯温就跟到哪,如今看着刘伯温站在城头上,不由得让他下意识的想到,郝仁,或许就在附近。 刘伯温听得朱重八的惊呼,住了琴,摇着羽扇站起来,笑眯眯的对朱重八摆手,示意朱重八:不必迟疑,尽管放马过来! 朱重八初见刘伯温,已经吃惊不小,如今又见刘伯温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且摆手让他进攻,朱重八心中,彻底没底了。 “刘伯温,你不是已经弃郝仁他往了吗?怎么出现在开化城?”朱重八不解的问道。 刘伯温依旧摆出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仙风道骨一般的摇着羽扇,不发一言,只是摆手,让朱重八放马过来。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只剩下朱重八滴流乱转的眼珠,和扑通扑通的心跳,他心中狐疑不定:“刘伯温到底玩什么把戏?” “主公怎么不进攻了?”郭兴纵马从后队赶来,待住战马问朱重八! “撤退!撤退!”朱重八也顾不得许多,只顾拨转马头,大声惊呼,纵马便跑,尚未拉开阵势的攻城军,紧跟着朱重八,如同潮水一般的溃退下来。 机械执行朱重八命令的督战队,不管不顾,督军就去斩杀溃兵,数十人倒在血泊之中,才被朱重八制止住。 “退兵,回歙州!”朱重八命令道。 “一个文弱的刘伯温,也不会甚功夫,主公何故如此畏惧?”郭兴不解的问道。 “刘伯温素来与郝仁在一处的,刘伯温在此,恐怕郝仁会有伏兵啊!”朱重八百感交集道。 “刘伯温已经弃郝仁,只身云游到此也未可知啊?”郭兴进言道:“十万大军,因刘伯温一人儿不战自退,恐怕要被天下人耻笑了,开化城并不大,城内料有伏兵也不多,主公莫不如先屯兵开化城,四下放出哨探,探明情况再行调度,恐怕也不迟啊!” 朱重八想得脑袋生疼,最终拍板道:“就如舅哥所言吧!” …… 开化城头上,刘伯温仙风道骨,羽扇指着朱重八的溃兵,自鸣得意的对谢再兴道:“朱重八已经退却了,依谢大人看,山人顶不顶得上十万大军呀?” 谢再兴见朱重八已经退却,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夸张的拍马屁道:“高----实在是高!好一出空城计!” “非也!非也!”刘伯温摇着羽扇道:“此乃‘狐假虎威’也!” 谢再兴心中暗骂:刘伯温你个老狐狸,老虎在哪呢? (。) 第二百九十六章 插翅难逃 正在朱重八苦心孤诣的想老虎吃天,趁着郝仁远征扶桑之际,彻底吃掉郝仁江南的地盘时,郝仁却已经着手准备将朱重八主力,聚歼在开化城下,而且并吞朱重八鄱阳湖以东的饶州、徽州两路地盘。 至于鄱阳湖以西的龙兴、豫章等路,本者暂时缓和与天完政权矛盾的角度出发,已经许诺交给天完政权攻略。 天完政权如今大而乱,不能形成统一的协调战力,结果在鄱阳湖平原的地盘,被朱重八各个击破,本没指望能收复尺寸失地,如今与郝仁约定,共击朱重八,而且能收复被朱重八占据的地盘,天完政权上下,盛赞郝仁慷慨,没有一个不同意。 安庆军总管张破虏、水军都督吴六奇,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入鄱阳湖,攻打朱重八的饶州,切断徽州军西归的路线,杨通知军自宣州出发,直接攻打朱重八的老巢歙州,邓愈军自建德出发,与朱重八正面相对,胡深都帅处州军西下,切断了朱重八南下的路线。 郝仁只是做了一个登船的假象,大船离岸不久,便乘坐小船悄悄登岸,都帅留守杭州的邵荣、胡大海等军,夜行日宿,直接攻打朱重八的婺源城,彻底切断了朱重八囤积在婺源的粮道。 当告急的文书像雪花一样,铺天盖地的汇报到朱重八在开化城下的军营时候,朱重八的十万大军,已经陷入郝仁、杨通知、胡深、邓愈率领的四路大军四面包围之中。 “回歙州!” 开化城已经得到邓愈大军救援,后路已经被切断,粮道断绝,再想孤注一掷的破开化城,已经不现实了,朱重八只能奢望,都帅大军,向北重回歙州山区,希求保有自己的地盘。 倘若朱重八早听从郭兴的建议,分兵攻打郝仁的城池,破一二处城池,有战略纵深,尚且可以支应一时,让庆丰军陷入失地的被动中。 倘若刘伯温出现在开化城时,朱重八就按照自己的一言,迅速回军歙州,可能庆丰军的合围尚未形成,歙州军尚且能退回自己的地盘,依据城池死守。 如今郝仁部下的天罗地网已成,朱重八的十万大军,插翅难逃。 朱重八溃退的大军向北尚未入山,被杨通知埋伏于歙州山区的军队,拼死拦截,又被尾随在后的邓愈军,与身后一阵截杀。 朱重八的十万大军,本就士气不高,如今粮道被断绝,士兵大骇,逃亡士兵甚重,大军败于杨通知、邓愈二军合击,一日间,大军由十万,锐减到五万。 朱重八料定,自己这次,被郝仁玩大了,歙州老巢是回不去了,估计已经被杨通知的飞山蛮军攻破了。 不过,此时的朱重八,手中有五万兵马,尚未绝望,西面还有饶州、龙兴、豫章等路,距离郝仁尚远,不能有庆丰军穿插,只要能绕过郝仁占据的婺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的郝连襟,别来无恙啊?”郝仁在五色军旗的簇拥下,白衣、白甲、白马,冲着朱重八大喊。 “郝十三!”朱重八咬牙切齿的愤恨道。 “我本还没想在这个时候灭了你,不曾想,你无故犯我城池,自寻死路!”郝仁甚是得意道。 宿卫裴冠军却已经对这朱重八的军队开始做策反工作,他对这朱重八的军队大呼: “歙州军的兄弟听着,朱重八本是我家主公手下,如今无故攻打无家城池,犯上作乱,我家主公有好生之德,今日只诛杀朱重八一人,其他胁从,一概不问!” “有活捉朱重八者,赏钱一千贯,有奉上朱重八首级者,赏钱一万贯,歙州军的弟兄们,你们还在等什么?” …… “郝贼十三,要治我于死地呀!”朱重八愤恨的咬牙切齿道:“悔不听汤和之言,至有今日只惨败!我朱重八,与他郝十三拼了,左右,擂鼓,进攻!” 朱重八此时尚想与郝仁决战,无奈,噼里啪啦,兵器落地的声音,已经响成一片,不少士兵,已经放下兵器,准备投降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放下武器,朱重八的两名受虐待的宿卫,却已经操起弓箭,瞄准了朱重八的脑袋。 许是朱重八命不该绝,弓弦尚未响时,却被郭兴看见,一刀一个,将两名宿卫砍倒在马下,脱弦的弓箭,擦这朱重八的头盔飞过。 “主公,这仗没法打了,赶紧快撤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郭兴砍翻两名叛军大呼道。 朱重八看着大部分已经放弃兵器的士兵,知道自己差点被叛军杀死,慌忙大呼:“我的孩儿安在?” “孩儿在!”李文忠、沐英、蓝玉等一应朱重八义子,纷纷勒马赶来。 “保护义父,杀出重围!”朱重八冷冷的命令道,说罢,调转马头,打马便逆向飞奔而去,尚有数千忠于朱重八的亲戚、故旧,舍弃中军,紧紧跟随朱重八逃遁。 郝仁一见朱重八要跑,赶紧命令道:“胡大海听命!”胡大海赶紧出班抱拳:“末将在!” 郝仁指着朱重八的战马道:“本帅命你,去取朱重八的首级,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不取了他的脑袋,不许回军!” “诺!”胡大海领命,两千骑兵,操着庆丰连弩,斜刺里,直奔朱重八的溃兵追去。 …… 郝仁近乎兵不血刃,破了朱重八的五万参军,得降卒四万,郝仁都帅兵马,自婺州赶往饶州,准备自饶州搭城吴六奇水军自鄱阳湖入长江顺流下崇明州,参军攻打朱重八军的各军主将,都来为郝仁送行。 “经略鄱阳湖以东的土地,暂时就交给李参军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经略好朱重八的土地!”郝仁意味深长的对刘伯温道。 “主公放心!就是胡大海不能斩杀朱重八,朱重八残兵败卒,已经掀不起风浪,所虑者,不过池州的赵普胜,以及鄱阳湖以西的天完各部了!”刘伯温摇着羽扇,信心满满的说。 “待我归来时不过半年时间,估计付友德、郭天叙已经能帮我平定张士诚的土地,俞通源、常遇春、胡深能够帮我平靖方国珍的土地,那只要为我守上半年西边边境,待我归来时,就是天完覆灭时!” 郝仁再三叮嘱刘伯温,将胡深军遣回处州,张破虏军遣返回安庆,其余各军,悉数留由刘伯温调度,保护庆丰军西面边境安宁,方才率领宿卫两千人,搭乘吴六奇的水军,前往崇明州,与东征海军汇合。(。)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丧家之犬 濠州城野地的夜晚,阴森恐怖,一个黑影跪在野地里,嚎啕痛哭,且哭且诉: “爹----呜呜----风水先生都说咱家祖坟风水好,你怎么不在九泉之下,保佑孩儿?让我……让我……惨败于郝贼十三之手!” “娘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孩儿让人家欺负了,太惨了,重八败的太惨了,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大哥呀……呜呜……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啊,你那儿子朱文正……----啊----啊----” 朱重八从高高的行省平章的位置上,一下子跌落到丧家之犬的位置,不由得在濠州的坟茔前,痛哭流涕。 朱重八带着残兵,被胡大海一阵穷追猛打,胡大海就像是催命的判官,追的朱重八没有片刻的安宁。往往朱重八刚想停下来喝口水,喘口气,胡大海的追兵又杀到,直杀得朱重八‘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若漏网之鱼’。 西去的道路上,各处都是刘伯温设置的关卡,朱重八别有特色的长相,被画的特别清晰,朱重八知道,依照郝仁的作风,西面之地,恐怕此时早已经化为乌有,西面他是回不去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朱重八经过尝试,逆向思考,放弃西去,狂奔到长江边,寻觅了两条小船,载了十几名贴身宿卫,径直渡长江北往,前往庆丰军郭天叙控制的濠州,他要回家祭祖,顺便这考虑如何东山再起。 “主公!主公!”郭兴拉了拉悲戚的朱重八,没有劝朱重八节哀顺变,而是建设性的提出:“我看着附近,也没有坟头啊,主公是不是哭错了?” “怎么会?”朱重八抽泣着坚定道:“这个大柳树虽然被人砍掉了,木桩还在,别说我眼睛没瞎,自家的坟茔,摸着也能寻得到!” “那坟头何在呢?”郭兴反问道。 啊? 朱重八赶紧停止了哭泣,让手下点燃了火把,借着微弱的火把之光,才将故旧坟茔看的清晰。坟头早已经不见,眼前倒是只有三个长满野草的土坑,坟茔内的尸骨,早已经荡然无存。 坟头被动了的痕迹,异常明显,而且,至少在两三年以上的时间了。 “啊----”朱重八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跺脚大骂:“是哪个挨千刀的孽畜,给我的祖坟给刨了。呜呜----爹啊----娘啊----孩儿不孝!” 郭兴又上前安慰道:“许是雨水冲刷,导致结构变化,莫不如挖开看看!” 朱重八此时也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假象,默许的点了点头。 待一应义子、宿卫依靠手中的兵器挖了半天,将两个龟壳儿模样的残骸摆在朱重八的面前时,朱重八“嘎----”的一声,彻底昏厥过去。 难怪刘伯温处心积虑的要朱重八死,难怪刘伯温是被俞通河抬着回来的。 他做事也太过于阴毒,刨了人家祖坟不说,还将乌龟埋了进去,害得朱重八‘爹长娘短’的哭了半天,不知道哭的是谁。 倘若朱重八知道此事,是刘伯温为了破坏其家风水而做的,刘伯温就是有十二族,也不够朱重八诛杀的! 朱重八被郭兴掐了好一会的人中,才悠悠的转醒过来,喃喃的问道:“谁干的?” 郭兴沉吟半晌道:“此处乃是郭天叙的地盘,恐怕郭子兴、郭天叙父子痛恨我等渡江,因此做下此事报复主公,我看此事,和郭天叙,脱不了干系!” 郭兴的分析,有很多合理的地方,不过郭子兴乃是豪杰,纵然愤恨朱重八,也不至于抛坟掘墓,反而是少不更事的郭天叙嫌疑最大。 毕竟,朱重八和郭天叙的梁子,自朱重八濠州归郭子兴之时就有,而且从未解开,越积越深。 打死朱重八也不会想到,郝仁尚未成气候之时,为了将刘伯温稳稳的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为了不让朱重八得到天下,秘将明初大杀功臣之事,告知于刘伯温,刘伯温才冒着遭天谴的天下之大不韪,伙同庆丰军宿卫千户俞通河,将此事做的干净彻底。 “郭天叙,老子与你不够戴天!”朱重八咬牙切齿道。 “主公,我们如今何往啊?”郭天叙问道。 “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西下汴梁投刘福通,二是北上山东投毛贵!”朱重八冷静道。 “背靠大树好乘凉!主公,我们去投靠刘福通吧!” “主公!刘福通乃天下兵马大元帅,是我等率先攻掠庆丰军的地盘,如今我们不过十几人,恐怕刘福通未必能够收纳,还要治罪于我等呢!” “毛贵也是郝仁的磕头拜把子的兄弟,恐怕毛贵不肯收纳,反而将我等捆绑,送与郝仁!” …… 朱重八残留的骨干力量,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却猛然听得一声大吼:“何处潜来的山贼,欲入我村抢掠乎?”瞬间,火把通明,二三十维护地方治安的民兵,明火执仗,聒噪而来。 真是日了狗了,祖坟被刨找不到肇事者,又遭遇乡邻痛打落水狗。 如今朱重八成了丧家犬,连乡邻乡亲也不肯见容,反而当朱重八是山匪窃贼,朱重八此时已经欲哭无泪。 倘若以朱重八手下的百战精锐,杀散二三十民兵,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朱重八却怕招来更多兵马,不敢接仗,大呼:“速走,离开此地再说!”带着残兵败将,熄灭火把,逃遁于夜色之中。 里长见自己大声一呼喊,已经将贼人惊走,料定并非强贼,也不追赶,只是打着火把,查看贼人刚才停留的地方,却只见地上有两具鬼壳。 里长踢了踢龟壳道:“大元帅今年免除夏季赋税,怎么这还有一块肥沃的土地撂荒未开垦?” “此处原是老朱家的坟地,所以一直没有开垦!”有老住户的民兵回答道。 “哪个老朱家?”里长问道。 众人七嘴八舌,有说是朱老四、朱老五、朱老八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老朱家全家都死于饥荒,只剩下一个孤儿,名字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听说削发做了和尚,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一个村中的老住户道。 里长借着微弱的火把,打量了半天,未见坟头,只见三个大坑,抛出来许多的新土痕迹,他抓了一把新土在手中碾了碾,道:“此处哪有坟头?分明是已经迁走了,如此肥沃的土地,撂荒可惜,明日我带你们亲自开垦,我村又多一处良田也!” 朱重八并未走远,只是在暗处躲藏,将一应乡邻的谈话,全部听在耳中,不由得心中一阵寒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该死!统统该死!’(。)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远征扶桑 “这不是开玩笑吗?大元帅到底出不出海?我等已经在此等候两个月了!” 崇明州长江入海口,庆丰军寿州号的楼船上,方国珍跨着腰刀,气急败坏的说。 张士诚也涨红脸,插言道:“国祚确实不该放我等鸽子,早知日期如此迁延,我何必急着催逼治下百姓打造海船,险些酿成我手下的民变!” “阿弥陀佛!”姚广孝作为庆丰军的迎宾使,捏着念珠规劝道:“我家甲士,业已准备完备,只因为西边边境,临时发生点事故,我家主公,临时去处置一下,还请两位稍安勿躁,在耐心等待三五日。” “不是我说姚广孝!”方国珍的弟弟方国瑛抱怨道:“都过了几个三五日?已经足足两个月了,如此,还要迁延到何时?” “阿弥陀佛!”姚广孝道:“请各位老大,再耐心等三五日,我家主公,必然到来!” 张士诚的弟弟张士德,颇为看不惯姚广孝穿儒衫念佛号,批头抓住姚广孝的衣领道:“爷爷我连着半日也等不得了,我张家兄弟,等不起了,对不起,不去了!”说罢,将姚广孝推推到一边,夺路便走。 张士诚虽然是老大,他是个忠厚的人,优柔寡断,凡是都听张士德决断,他见弟弟如此,自然也紧跟着张士信,准备下船。 方国珍见张家发难,也火上浇油道:“我方家,也等不起了!让他郝仁自己出海吧!”说罢,带着方国璋、方国瑛,夺路又走! 姚广孝奉命在此稳住两路诸侯,见两路诸侯,都要走,赶紧去阻拦,可是,他毕竟是文人,拉张士德不住,也扯不住方国珍的胳膊,急得他满头大汗,只能大呼:“看啊!我家主公来了!” 两家裂地王听闻郝仁到来,大喜,纷纷驻足观看,看了半晌,却不见外边有一点异样,知道又是姚广孝设计骗他们,愤恨的方国珍,揪住姚广孝,捏着砂锅一般大的拳头,披头就要打。 姚广孝知道自己这顿拳头少吃不得,只能皱着眉头,将脸扭到一边,任凭方国珍的拳头打来,正是的姚广孝转头的一瞬间,终于让让他看到道救星。 远远的天际,只见一队江船,劈开波浪,全速开来。 “来了!真的来了!不信你们看!”姚广孝指着天边郝仁的船队,大声惊呼道。 撒谎的孩子被狼吃! 姚广孝想冲天发誓,他这次,说的确实是真的,可是,被姚广孝骗了两个月的海盗方国珍,此时已经处理愤怒。 又玩这一套?不管用了! 姚广孝就感觉“咚”的一声闷响,脑袋像是被石头敲了一般,漫天都是小星星,也不知道挨了几下群情激奋的拳头,却听得雷霆一般的呐喊: “助手!” 姚广孝只感觉世界瞬间的安静,再也没有拳头打来,当郝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迷离的眼神中,他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是重影的,他只想睡觉,却早已经被元帅府的宿卫陈达、裴冠军搀扶住。 郝仁登上自己的旗舰,看见自己迎宾参军姚广孝被打倒在地,强压愤怒,虎着脸道:“两位,过了吧!居然敢殴打我的参军,这和打我脸有何区别?” “哦?呵呵!”方国珍心道,‘谁知道姚广孝这回说的是真的啊’,他尴尬的笑着赔礼道:“大元帅,我等已经等了两个月,你怎么才来呢!” 张士诚也道:“姚广孝连日用大元帅抵达的消息哄骗我俩儿,老方实在恼怒,打了几拳而已!” 郝仁曾经发誓,要保护所有跟随自己的人,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参军姚广孝在自己的战船上被打,内心出奇的愤怒,可是他却引而不发,生怕自己错了一步,先前的一切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刘伯温向来仰仗的几个重要参军,莫过于施耐庵、廖永安、刘伯温而已,如今参军,悉数被留在故地,经略一方,郝仁目前仰仗的参军姚广孝又被打的瘫软在地,可谓此时无人能够制止他犯错误,越是如此,郝仁越是引而不发。 “主公,道衍挨上几下拳脚无妨,别要让三家来之不易的同盟,因贫僧而功亏一篑!”道衍靠着残存的意志说完,便已经昏厥过去。 无怪乎两位裂地王要动怒,郝仁确实也听从要姚广孝的计策,在杭州、崇明州造船,要比方国珍、张士诚交割日期,要延后一个多月,郝仁感觉自己万分的对不住姚广孝这个师弟,姚广孝为了能够让张士诚、方国珍上套,也是煞费苦心,细算起来,郝仁放两个裂地王两个月的鸽子,确实也有过错在先。 “哈哈!”郝仁突然面色晴朗,朗声笑道:“国祚为了多弄些浆手,因此耽搁两月,是国祚的过失,今特送两位两千浆手,全当国祚与两位哥哥赔礼了!” “哎呀----这怎好让大帅破费----” 张士诚、方国珍见郝仁并不责备殴打姚广孝的过错,又慷慨的送浆手,颇觉过意不去,郝仁却将灭朱重八的俘虏,各分与两军两千,作为锁在甲板下的浆手。 “沈参军,你看今日出海如何?”郝仁对沈旺道。 “今日西风,正当!”沈旺抱拳恭维道。 “诚王、方大人,那我们就扬帆吧!”郝仁道。 “嘻嘻!”方国珍搓手道:“恐怕大海那边的女子、财货,早就等着,着急了!” “扬帆!”郝仁冷冷的命令道。 一时间,号角呜咽,战鼓激昂,近千艘的海船,风帆齐挂,一眼望不到边际,西风大起时,千舟竞发,带着生死未卜的前途,驶向浩瀚无边的广阔大海。 庆丰军战船,有原先在江河中打造的二十艘楼船,又有从康茂才手中缴获的海船若干艘,更有在杭州湾、崇明州打造的海船一百艘,饶是如此,要搭载郝仁的兵马辎重,尚且不充足。 郝仁又用重金征用了沈万三家的南洋、北洋船队,勉强拼凑了三百艘大小船只,才将兵马承载完毕。 庆丰军军出征的兵马并不多,只有俞通海的水军万余人,俞通渊部七千人,赵继祖部步兵七千,蒋英飞山蛮军七千,陈也先步兵五千,焦玉火器营两个千户两千人,耿再成、俞通河所部骑兵四千,元帅府卫队两千,外加工匠五百,合计兵力四万人。 庆丰军另外的两个盟友,各出兵三万,联军总数,相当于忽必烈第二次远征扶桑的十万人,要征服浩瀚的大海,定数未可知。(。) 第二百九十九章 登陆扶桑 庆丰军联军舰队,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足足飘荡了一月之久。 一个月的时间,经历海风的风吹日晒,狂风暴雨,总算有俞通海、胡伯颜、沈旺等人,航海经验丰富,没有形成毁灭性灾难,饶是如此,庆丰军的两艘海船搭载一千名甲士的战船,在风暴中神秘消失,一千人,就此列入失踪人口。 一个月的时间,如同几个世纪一般的漫长,郝仁心中不托底,总感觉自己的舰队偏离的航向,错过了扶桑四岛方向,舰队正在横穿太平洋,驶向哥伦布尚未发现的美洲大陆。 郝仁最多的时间,都是站在甲板上,罗盘指北针随时在手,白天看台上的太阳,夜里看天上的北斗,望眼镜也成为郝仁不离手的法宝,他长久的用望远镜搜寻这陆地,一次次兴致盎然,又一次次的近乎绝望,天地间,只有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 一个月的风吹日晒,郝仁本来还算白皙的皮肤,被海风生生的吹成了古铜色,海风吹着他的白色披风咧咧作响,他望着漫无边际的大海,怀着对海外世界无尽的新鲜感,陷入长久的沉思。 ‘五百年前,扶桑因为与大唐争夺高丽半岛,在白江口被大唐打的惨败,扶桑人恐怕大唐强大的水军趁机攻入本土,耗费巨资,修筑了沿海海防,五百年后的今天,是否能够成为庆丰联军登陆的屏障?’ ‘用征服海外的土地,转嫁国内争霸的矛盾,这个道理,是不是对扶桑的百姓太过于残忍呢?’ ‘谁让扶桑的政治骗子陈思宋诱骗,造谣华夏延续上千年的传国玉玺,流落海东呢?’ ‘对不起,要怪,就要怪陈思宋了。’ ‘落后就要挨打,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谁让你扶桑内部分裂,给联军造成了胜利的希望?’ ‘谁让你内政不稳,海盗横行,我庆丰军治下的商船,已经不能在扶桑的土地上登陆,劫掠杀死沈家不少船员。’ ‘倭寇在几十年后,就要祸害华夏华夏城市,对华夏百信,造成无尽的伤害,一击就能解决数十年后的祸患!’ ‘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郝仁的威名恐怕就要在华夏万古流传了。’ ‘是将扶桑之地,分由张士诚、方国珍裂地为王,还是将扶桑之地,永久的并入庆丰军的固有领土呢?’ 郝仁驻立在甲板上,久久凝望,陷入无尽的深思。 “老爷!”一个柔若的女子的声音,打断了郝仁的沉思。 郝仁回头看时,一个身穿和服的女子,谨慎儿小心的道:“老爷,你真的要送我回家吗?” 郝仁在攻占寿州的时候,先有寿州达鲁花赤阿速那彦,网罗天下美女在自己府中,郝仁破寿州而尽被郝仁收入自己府中,眼前的这名名叫楠木代子的东瀛少女,就是阿速那彦的众多妻妾之一。 当时郝仁尚未娶妻,又恐怕阿速那彦有遗腹子残留而遗祸无穷,没有急于一一临幸。 郝仁确实随口说过,要送一应女子回家。不过,自从郝仁迎娶王梦晨后,将一应女子,全部作为王梦晨的陪嫁丫头,郝仁此次出海,所有的家眷都送归寿州,唯独带了楠木代子一人,郝仁恐怕言语不通,想带着她做身边的翻译。 “呵呵!”郝仁笑道:“本帅是最疼你的,此次出海,唯独带了你一人,自然说话算数了!” 郝仁知道,若是船队能到达东瀛,楠木代子将是郝仁重要的仰仗之一,他想用床榻之欢,换取楠木代子对自己的绝对忠诚,一月多的房事不断,反而让自己有一种卖/的感觉。 “老爷!”楠木代子幽怨的说:“我痛恨这片土地,代子已经无家可归,我的父亲、叔叔,都是死在背叛天皇的足利尊氏,代子一介女子,全仰仗老爷为我父兄复仇了!” “你父亲是楠木……?” 郝仁尚未解开楠木代子煊赫的身世背景,却听得瞭望塔的士兵惊呼:“大元帅,陆地!前面有陆地!” “陆地?”郝仁丢下代子,兴奋的攀上船头,只顾着用单筒望远镜搜寻。 果不其然,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滩,就出现在前方,海滩的南端三面环水,陆地向北,绵延不知多远。 “哈哈!我们终于到了!我们终于到了!”郝仁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大声惊呼,整个庆丰军的旗舰上的士兵,都受了郝仁的感染,相互拥抱的有之,将头盔高高抛上的天空。 一船感染十船,十船感染千船,庆丰联合舰队,陷入发现新大陆的无尽欢呼之中。 “沈参军,此为何处?”郝仁兴奋之余,禁不住的问参军沈旺道。 “属下若没记错,此处应该是扶桑的萨摩蕃,属于扶桑四岛的最南端了!”沈旺面带微笑的说。 郝仁不由得额头泛起一层冷汗,倘若舰队的航向在向南偏向几度,恐怕就要错过扶桑四岛,真的就要穿越浩瀚的太平洋,驶向美洲新大陆了。 “萨摩?”郝仁玩味这这个名字,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到和自己文化接洽的地方,根本没有想到后世扶桑的海军军魂的东乡平八郎,明治维新三杰的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等名人,就是出自萨摩藩,郝仁反而很自然的联想到萨摩犬,似乎只有萨摩犬,才能让郝仁对这个萨摩藩产生联系。 郝仁经过一个月的漫长航行,好不容易的找到目标,真的怕再来一场飓风,遭遇忽必烈两次征讨扶桑的惨败,让郝仁辛辛苦苦的筹划付诸东流。 “前军,抢占有利地形,后队跟进,本帅要请你们吃狗肉哩!”郝仁兴奋的惊呼。 “呜呜----” 呜咽的号角,从中军蔓延开来,慷慨激昂的战鼓,此起彼伏,旌旗挥动间,千舟竞发,浆手猛鼓足十二分的力气,全速冲向海滩。 当先的一艘战舰,船头上站满了密密匝匝的甲士,还谁尚且没过胸膛,甲士们等不及小船放下来摆渡,“普通,普通!”的跳入水中,手脚并用,拼命的划水,游向岸边。 郝仁则带乘着一叶扁舟,在宿卫陈达、斐冠军的宿卫下,径直驶向扶桑的土地,开始了征服扶桑之旅。 (。) 第三百章 滩头之战 庆丰联军有十万之众,面对的是分崩离析的扶桑,郝仁只考虑快速登岸,以免飓风骤起,大军遮天蔽日的拥挤上沙滩,庆丰军的先锋官蒋英都帅的七千飞山蛮,一军当先,径直向滩头深处冲去。 海滩后侧的树林内,猛的一声呼啸,三千精壮武士,呜哩哇啦的从林中冲击出来,也不搭话,三千武士小步急趋,径直冲向蒋英的飞山蛮军。 这三千武士,是忠于南朝的伊集院家的武士,闻听有大批海船登岸,本以为是临近的忠于北朝的岛津家的武士,却不曾想,遭遇了来了中原的兵士。 扶桑的武士,衣着打扮,迥异于中原,大部分都穿大叶皮甲,头戴兽头盔,相对于中土铠甲来说,模样怪异,不少武士,还带着恐怖的面具,冷不防的从树林中冲出来,确实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蒋英的飞山蛮,从未见过如此装束的兵士,尤其是对方呼喊着方言口号,三分像人言,七分却像鬼语,蒋英的带着的飞山蛮,本在冲锋中,如今见了如此这般的敌人,却都情不自禁的停住脚步,列阵的同时,隐隐有退却之势。 郝仁在正在登岸的小船上,猛然见得地方冲出的武士,郝仁不用数人头,就知道这些武士,不足飞山蛮军的半数。 郝仁急于稳固滩头,保护大军顺利登岸,而且飞山蛮素来骁勇,又是敌人的二倍,郝仁毫不质疑的让宿卫吹号角,让蒋英消灭他们。 蒋英闻听中军的命令,不敢怠慢,一马当先,都帅七千步兵,径直与伊集院家的武士,战做一团。 只一个交锋的过程,郝仁就知道:飞山蛮,不是伊集院家武士的对手! 扶桑武士穿着怪异,飞山蛮没有见过这样装扮的武士,心有胆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飞山蛮晕船太明显,经过一个月的海上颠簸,身体近乎虚脱的状态,而且冲上滩头的士兵,军阵松散,又是洑水登陆,士兵身上沾满了海水,衣甲及其笨重。 数百飞山蛮勇士倒在滩头与林木交汇处,郝仁不由得大惊! 登陆的联军立足未稳,骑兵和重火器,东在用小船搭载着上岸,倘若飞山蛮不能稳住阵脚,自己的十万大军,都有可能被三千扶桑武士,赶入大海。 郝仁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意轻敌了! 他本以为,扶桑正处于内乱阶段,大军突然而至,敌人猝不及防,抢占滩头,打开通往扶桑的大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显然,他训练不足,大意轻敌了。 庆丰军在杭州湾出海训练时,做种训练的让士兵们适应颠簸的海船,适应一两个月的漫长远航,没有针对扶桑武士训练战法,更没有针对性的训练夺岛与浅滩登陆。 郝仁也不想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看神剧看多了,把敌人想得太简单了。 扶桑经过数十年的内战,扶桑的职业军人----武士,战力相当惊人,强壮的武士并不是纸糊的,可以撕碎,而是世代习武的世家子弟,虽然不注重战争,讲求个人英雄主义,作战却是极其骁勇。 若非如此,名将戚继光、俞大猷也不能在沿海打倭寇的战役中,打的那么艰苦,也不至于用少林武僧,也不至于编练鸳鸯真,用十几个对一个。 郝仁的飞山蛮,乃是从飞山蛮精锐中挑选的精锐,虽然与后世的杆子兵,有着血缘关系,但是,毕竟不是骁勇的杆子兵。 庆丰军虽然有四万之众,郝仁也曾想苦心孤诣的解决飞山蛮的忠诚度的问题,不过,此处是大海的东面,庆丰军将会有很长时间,得不到补充,倒下一名,庆丰军的战力就减损一豪。 “全军全速前进,迅速登岸列阵!”郝仁不由得一边让宿卫快速滑浆,一边吹出号角,督促各军全速前进。 正在飞山蛮死伤近千人,眼看着军阵岌岌可危,大有溃退之势头,一支军队,却已经从侧翼包抄过去。 这支军队,不是别人,正是方国珍都帅的台州军。 台州军是职业海盗,习惯了打家劫舍的生活,形势不利之时,就溃退到华夏沿海岛屿,稍有机会,就掳掠沿海海岸,若抛弃庆丰军强大的火器不算,方国珍的台州军,得算是最训练有素的海军了。 方国珍抛家舍业,渡海东来,只为了郝仁编制的海外童话,为了上岸掳掠财货和女子,郝仁尚未发布登海的命令,方国珍的台州军士兵就已经嗷嗷直叫,开始登海了。 数千台州军精锐,斜刺里杀向伊集院家的武士,滩头敌我兵力,已经是敌人的四倍开外,才终于抵挡住溃败的颓势。 郝仁登上滩头,只是让士兵在滩头列阵,稍加整顿,并没有在让更多的士兵,填入滩头的血战中。 敌人虽然只有三千,可是,扶桑的武士背靠密林而战,郝仁不知道密林的深处,是否有更多的伏兵。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太多了,此时不明虚实,只能稳固阵脚,稳扎稳打,先为己不可胜,以待敌人可胜利。 俞通渊的梨花枪陆续登岸,在郝仁的面前,逐渐列出严整的梨花枪阵地,郝仁不由得信心满满! 庆丰军打败天下无敌手的梨花枪,和戚继光编练的鸳鸯阵中的狼铣手,何其相似?都是长兵器,远距离格挡的作用是相似的,饶硕不同,不过是梨花枪没有狼铣的沟挂的作用,梨花枪,刀盾兵,杂以弓弩,震天雷,也算是半鸳鸯阵了,挫败东瀛的武士,应该不是大问题。 郝仁此时只想感谢几十年后的军神戚继光,若非郝仁站在后世历史巨人的肩膀上,焉能有今日之成就?郝仁此时才感觉,征服扶桑,似乎及其容易了。 “主公!”俞通河带着二三百精锐骑兵,已经完成登录,从滩头中卷积而来,向郝仁请命。 “好!”郝仁兴奋的大呼,命令道:“俞将军,都帅骑兵,从左左翼,包抄敌人!” 俞通河领命,二三百骑兵,操着庆丰连弩,卷起海岸的沙颗粒,卷积着包抄向敌人的侧翼! 郝仁面带微笑,内心得以,心道:“小样,我的精锐,才刚刚牛刀小试!” (。) 第三百零一章 路党难寻 俞通河万户一马当先,都帅二百骑兵,狂风一般的从左侧迂回,清风连弩,如同暴雨一般,向敌群中袭去。 庆丰军的骑兵虽然人数少,却有着良好的机动性,骑兵也不与敌人短兵相接,只是将与敌人的距离控制在三十步之内,战马驱驰间,将连弩瞄准平射。 庆丰联军蒋英部与方国瑛部,四倍于伊集院家的武士,却勉强和三千武士打了个平手,二百庆丰军精锐骑兵的加入,瞬间将战局扭转。 穿皮甲是扶桑武士的偏好。皮甲轻便而灵活,适合个人英雄主义的发挥,不过,皮甲的护甲效果欠佳,连弩在如此近的距离,轻易就能穿透皮甲。 伊集院忠臣本是萨摩藩大名岛津家的封臣,效忠于南朝,与岛津家就此分道扬镳,此时,正在军中都帅武士血战,虽然扶桑武士经历过几十年的的内战,作战经验丰富,却从未见过射速如此迅速的连弩,在连弩的打击下,武士如同谷个子一般的倒下。 伊集院忠臣见自己的武士,已经不能打败登陆滩头的庆丰军,而且骑兵迂回,后翼有被包抄的危险,面具下的他,一声呼啸,武士丢下尸体,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却下去。 俞通河的骑兵,就像是一贴狗皮膏药一般,紧紧咬住武士的侧翼,远用弩箭射,进用枪挑,如入无人之境,眼看着就要尾随着敌军,冲入林地。 蓦地,林地内,一阵呼啸,箭入飞蝗一般,漫天的攒射下来,将后面的十余名武士,射得如同马蜂窝一般,庆丰军的两名冲在前面的骑兵,有两名时运不齐,羽箭从铠甲的缝隙穿入,惨叫着跌落马下。 林地内,树木交错,不利于骑兵冲击,更不利于长兵器的挥舞,就算是林地内没有伏兵,骑兵也不可能贸然的冲入林地,郝仁赶紧命令中军鸣金收兵,让俞通河的二百骑兵撤退回来。 庆丰军联军的数万步兵,已经登岸完毕,在滩头上列出严整的军阵,郝仁端坐在踏雪追风马上,在参军姚广孝、沈旺等人的簇拥下,只顾着端着单筒望远镜,向林中观察。 林未深处,隐约可见一条横亘在林中的矮墙,矮墙以碎石堆砌,武士长在内侧,大约道胸膛的位置,目测,矮墙不过一米二到一米五的距离,上面长满的荒草,可知其年代久远,绵延不知多长,清晰可见,数个军事城堡一般的建筑,穿插在矮墙前后,加强了矮墙的防御功能。 不用说,这就是扶桑在白江口惨败之后,防止大唐袭击扶桑本土,而耗费聚集修建的海防建筑,距今已经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 海滩上,没遮没拦,只有漫天的沙子和大海,庆丰军要攻占扶桑的城池,必须要攻破这一道海防工事,才能突入本土,实现占领。 郝仁也不着急进攻,对于他来说,了解自己的敌人,至关重要,郝仁在宿卫的簇拥下,来到刚刚战斗过的战场,只见地上,敌我尸体交错,弥散着十足的血腥味,零星的飞山蛮军和台州军,正在将敌我的尸体区分开来,以至于战场有活动的迹象,不至于显得太过于恐怖。 郝仁把全部的目光,都聚集在敌人的尸体上,看了半晌,却不见有一个挣扎活动的,郝仁知道,抓活的,弄个带路党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了。 郝仁下马,翻看敌人的尸体,大部分都是被飞山蛮、台州军的乱枪戳了十七八个窟窿,枪枪都在要害,连个人形都看不清楚了,有有不少,不至于那么惨烈,应该是在打扫战场前,已经死亡,其中不少人,肚子上插着一把短刀。 扶桑武士,信仰武士道,没命武士,标配长短倭刀各一把,长刀杀人,短刀杀己,宁可切腹自杀,也不要受战败被俘虏,使自己所为的名节,受到污染。 战场的惨烈,不由得让郝仁不寒而栗:征服扶桑,确实不容! 正沉吟间,郝仁不远处,一个背插三支弩箭的武士,蓦地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那武士,面带可怖的面具,面具上满是鲜血,看不清本来的模样,猩红的皮甲上,挂着一把长刀刀鞘,一把短刀。 那武士惶惑的左右四顾,不见自己的一个同伴,内心极其恐慌,呜哩哇啦的喊着听不懂的方言,“刷拉”一声,将腰间的短刀抽出来为自己壮胆。 “你滴,投降,好处大大的有,不然,死啦死啦的!”郝仁竖着大拇指,用神剧中鬼子版本的汉语,开始对敌人劝降。 那个武士,却并不理会郝仁的话语,是因为他根本听不懂,只顾着挥舞着短刀,恐惧的呼喊,生怕有一个庆丰军士兵,趁机走到他的近前。 “噗嗤!”宿卫千户陈达对郝仁滑稽的话语忍俊不禁,他笑道:“主公,怎么一路飘扬过来,你的口音都变了!” “你懂什么!”郝仁对陈达轻描淡写道:“我这是讲他们的方言哩!”却又对那名惶恐的武士,展开劝降活动:“你滴,投降,我滴,好处大大滴有,不然,死啦死啦滴!” “呵呵!”宿卫陈达笑道:“主公,您这话,我都能听得懂,他能懂吗?甭和他废话,干脆杀了算了!” 郝仁此时知道,童话里很多都是骗人的,学来的东西,很多时候是根本用不上的,他知道,自己在神剧中,跟进村的鬼子学来的话语,肯定是不管用了。 “抓活的!”郝仁果断的下达命令。 “嗖----嗖----” 宿卫领命,几支挠钩,却已经呼啸而出,将那武士牢牢勾住,那武士努力挣脱半晌,料定不能挣脱,却大声呼喊“天王万岁”(方言),只将短刀“噗嗤”一声,插进自己的右腹,刀向左一拉,刀口处鲜血喷涌而出。 那武士,普通一声,跪倒在郝仁面前,一头栽倒在地上,嘴角含着鲜血,含糊不清还喃喃的念叨着似乎是往生的咒语。 郝仁眼看着抓活的已经不可能,不由得怒道:“八格牙路!”那武士漏出意思诡异的微笑,似乎听懂这这句话,身体一震摇晃,‘普通’一声,一个五体投地,栽倒在郝仁面前。 (。) 第三百零二章 杀抚之争 郝仁算是第一次与扶桑的武士近距离的接触,他对武士充满了好奇,他想更多的了解敌人,从而能更有效的打败敌人。 他想弄个活的武士好好的研究一番,研究他们的战术,研究他们的思维方式,甚至研究他的文化,最终找到他们致命的弱点,彻底击败他们。 无疑,郝仁这个简单的想法,以武士切/腹/自/杀而失败收场。 “难道是我的扶桑话学的不好,直接把武士恶心到自杀了?”郝仁自我解嘲的这样想着。 郝仁前来查看战场的情况,身边跟着不少侍卫,虽然郝仁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还是给后面的军阵造成不少的恐慌。 “国祚老弟,什么情况?”张士诚带着几个侍卫奔马而来,勒住战马问道。 “战场发现一个溃兵,本想抓活的,结果却自杀了!”郝仁有些失望的回答道。 “这些‘士兵’作战及其勇猛,士兵又如此刚烈,宁可自杀也不肯屈服,恐怕我等很难征服扶桑啊!”张士诚不无顾虑的说。 “征服?”方国珍老远打马过来,听清二人的谈话,桀骜道:“我只要白银和女子,阻挡我的,都只能是一具尸体而已,我们干嘛要征服他们呢?都杀光不就完了!” 郝仁对方国珍的想法不以为意,不过,他确实是用美女和白银将两个盟友诓骗来的,方国珍的出身决定了他的想法,一个海盗,毕竟不是圣贤,只是想简单的掳掠。 郝仁却不接方国珍的话茬,只是对张士诚道:“就算他们骁勇,我们有威力强大的火炮,打败他们,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诚王不必过于忧虑,关键是如何征服他们!” 方国珍见郝仁并不理会自己的话语,颇感有些被冷落,又道:“郝大帅说的对,我们有无坚不摧的火炮,打败他们确实容易,二位盟友若想征服,也不是不可以,我想,铁木真已经给我们做出很好的榜样!” “屠城?” 郝仁与张士诚几乎同时惊呼道。 “我听庆丰军的参军沈旺说,扶桑岛上共有六十多家的诸侯,我们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去攻打,那得损失多少兵马?” 方国珍马上捋着胡须,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模样,又道: “俺老方没有什么学问,当海盗这许多年,只认准一个道理,打下一处,杀的人多,再打下一处,下一处就算是不投降,也会乖乖的给我送上数目可观的金银财宝,这叫买命钱。如此遍地白银的扶桑,我们已经到了,两位不必高过虑,照俺老方的方子抓药,绝对管用!” 郝仁的两位盟友,并不是傻子,个人都揣着个人的心眼。 方国珍的想法儿简单,就是想把自己的海盗事业做大,如今有两个盟友合伙,实力强大,多抢财宝,多杀人,抢的越多越好,杀的人越多越爽。 若是生意做砸了,有强敌出现,方国珍也不畏惧。大不了凭借自己的航海技术,带着自己的船队,找无人能够寻觅的海岛避难,等风声过了,继续上岸掳掠。 对于方国珍来说,人生最快意的事情,就是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然后看见被掳掠的人痛不欲生,然后再将他们统统杀掉。 张士诚要比方国珍有野心,他一心想当独霸一方的王。 在中土,这种可能性,已经基本没有了,他跟红巾军不是一个系统的,他在盐城、高邮的地盘,被龙凤红巾军三面包围,海上,又有庆丰军的海军相威胁,张士诚的地盘,等于四面受敌。尤其是在经济上,又受到庆丰军的严格打压,张士诚想在中土称王,是不可能了。 扶桑距离中土有茫茫大海阻隔,倘若能够在扶桑裂土称王,恐怕要比中土现实。 既然当王,就要征服土地,征服百姓,那才是实实在在的王。 倘若如方国珍所说,把扶桑杀的一片焦土,张士诚宁愿在荒无人烟的草原,养个万八千的羊群,当个羊倌儿也比焦土王好的多。 郝仁想法比张士诚长远,却要更狠毒得多。 先把方国珍、张士诚两路诸侯的主力,从他们的老巢调走,用国外的战争,转移他们国内的视线,有机会兵不血刃的占据他们的地盘,不用自己刀子去杀他们。 其二,解决扶桑问题,就能解决几十年后的倭寇问题,还华夏沿海的一片安宁。 其三,倘若真的要打开杀戒,方国珍就是自己的刀把子,只要给方国珍足够的只有发挥空间,也就可以了。 郝仁此时也吃不准,自己能否一统天下,不过目测,就算不能完成大一统,如今庆丰军的地盘,别人也不会轻易夺走,无论如何,东南沿海的平靖,对庆丰军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杀孽太重,恐怕不妥吧?”张士诚一心想收复百姓当王,反驳方国珍道。 “此等冥顽不化之辈,不杀到他们瑟瑟发抖,恐怕我们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又岂能轻易得到财货和女子?”方国珍据理力争道。 “那也不能把人都杀光啊?”张士诚道。 “杀一人为贼,杀万人为王!”方国珍反驳道:“诚王,妇人之仁,可是当不了王的!” 张士诚被方国珍骂‘妇人之仁’却并未动怒,而是被方国珍说破了称王的野心,不禁恼羞成怒,一张脸涨的通红,却强忍着不肯发怒。 怒而不发,是诚王的城府所在。 张士德向来勇武,闻听自己的哥哥受到受到羞辱,不仅大怒,“刷拉”一声,抽出腰间宝刀,便要与方国珍拼命。 方国珍的兄弟方国璋、方国瑛也不是吃素的,见对方拔刀,也纷纷的将腰刀拔出来,要与张士诚火拼。 本是简单的一个敌兵自杀的问题,立马上升到一触即发的火并程度,实在让郝仁感觉意外。 “够了!”郝仁勃然大怒,厉声斥责道:“敌人尚且在前面的树林内观望,自家火并?你们想让敌人看我们的笑话吗?” 方家、与张家怒目而视,却迫于郝仁的淫威,谁也不敢率先动手。 “我们远道渡海而来,就好比一挂马车上的两个轮子,离开谁,这辆战车都无法前进了!”郝仁安慰道:“是杀是抚,稍后再说,我们还是先打败眼前的敌人,占领几处城池,有个稳固的落脚点,再做其他的争论吧!两位老哥少歇,且看庆丰军如何破敌!” “传令,让俞通渊军准备进攻!”(。) 第三百零三章 摧毁防御 “呜----呜----” 庆丰军中军号角呜咽,盖住了身后的海浪之声,中军红旗一指,庆丰军七千铁甲步兵方阵,齐步向前。 方阵走出军阵,渐渐的扩散开来,形成前后四排的宽阵的阵型。 第一排,刀盾兵盾牌挨着盾牌,形成一道如同斧砍刀切一般的直线,踏着松软的沙滩,向树林中的敌军营垒,漫压过去。 第二排,梨花枪手,齐刷刷的将梨花枪的枪头,延伸到盾墙外,紧随其后。 第三排,由梨花枪手、刀盾兵混编而成,随时加强前两排的防御,以及阵型变换之用。 第四排,由弩手、弓手、震天雷手、‘一窝蜂’(火箭)手、二十门火炮混编而成。 平素平地作战,庆丰军的梨花枪阵用的是圆阵,四面设防,如同张刺的刺猬,让敌人无懈可击。 如今进攻的地形不同,面对林地和敌方长墙堡垒,军阵舒展开来,却只是梨花枪阵的若干变换阵法其中之一,倘若遭遇强敌,阵型可以迅速变化,两侧可以同时向中心卷积,再次形成一个无懈可击的圆阵。 俞通渊的梨花枪阵步兵,自从在庐州组建以来,一直跟随在郝仁的身边,各种攻防战阵,已经日臻完善,此次是第一次变化阵法出现,将后背亮给身后强大的队友,却也将自己的全部军事装备展示出来,让庆丰军的参军、将领们,用望远镜看得真切。 刀盾梨花枪刚刚亮出阵型,火器营的一个千户的一百门火炮,列出前后三排的三段击阵,紧紧跟随在后边。 “轰----” 伴随着士兵的齐声呐喊,军阵最前排的盾牌,齐涮涮的砸在地,刀盾梨花枪阵,列出严整的军阵,气势稳如泰山,已经列在林地边敌堡二百步的距离! …… “呦西,什么滴干活?” 伊集院忠臣在一应家臣、武士的簇拥下,怀抱倭刀站在矮墙的内侧,夜叉面具遮盖了他本来的面目,狰狞的面具上,只能看出一双如同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那双眼睛,写满了吃惊。 ‘端得势军阵严整,稳如泰山!扶桑狭隘小之地几十见的过则么森严的军阵?若非天兵降临?’ ‘两百步?开什么玩笑?这是要进攻吗?还是吓人的?我打不到你,你也打不到我!’ “呐喊助威,引敌来攻击!” 伊集院忠臣经过简单的思考,下达了命令。他不了解对手的虚实,不过,他有坚固的堡垒作掩护,将庆丰军引进攻击,地形对伊集院家武士,大大有利。 …… 郝仁此时已经回归中军,在五色军旗的遮掩下,在一应参军、宿卫的簇拥下,郝仁端坐在踏雪追风马上,端着单筒望远镜,向林地内的敌人观瞧。 扶桑的武士们,聒噪着登上墙头,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抓狂的呐喊着,更有数十武士,居然没羞没臊的解开腰带,掏出丁丁,冲着庆丰军的军阵撒尿,武士丁丁长短大小,在郝仁的望眼镜下,一览无余。 不过,庆丰军的军阵,距离他们有二百步远,武士们没有那么大的丁丁,也没有那么大的威力,能够将尿撒入庆丰军的军阵。 对于见惯了自家火炮,将敌人打的人仰马翻的郝仁来说,撒尿最远的武士,与庆丰军火炮比起来,都算是重度阳/痿,尿的太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姚广孝放下望远镜,他有些看不懂,撵着念珠对沈旺道:“沈参军,扶桑人这是列的什么阵法吗,还是用的什么法术?” 沈旺毕竟文人,却能听懂敌人辱骂的方言,为了不让郝仁发怒,自动过滤了敌人不雅言论,红脸道:“扶桑人羞辱我们,骂我们是胆小鬼,不敢进攻!” “哈哈!”郝仁情不自禁的扬天大笑,不削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切!” “呜----呜----呜----” 前方的军阵内传来凄厉的三声号角,乃是火器营与步兵营已经列阵完毕,向中军发去请战指令。 “主公,前军已经列阵完毕,是否进攻,请指示!”负责传令的中军宿卫陈达请示道。 “开始吧!”郝仁轻描淡写,仿佛是例行公事一般,剪短的下达命令。 “呜--呜呜”陈达吹响短促的进攻号角! 郝仁心道:‘狂妄的武士,看是你丁丁的呲的远,还是我火炮打的远!’却如同看西洋景一般,端起了手中的单筒望眼镜,想看看扶桑人在庆丰军强大火器打击下的惨状。 前军的门户大开,一百二十门黑洞洞炮口伸出军阵外,伴随着火器营总管焦玉举起的小红旗落下,整个军阵,硝烟滚滚滚,将整个军阵都笼罩住了,只见火光升腾,上百的铅弹如同惊飞的压阵,呼啸而出,一齐掠向地方的军阵。 “嗖----咚!” 一发炮弹打在墙头上,立马将年久失修的一片矮墙打的粉碎,十数名本来在城头上叫嚣的武士,惨叫着内外倾倒。 三发、五发、三十发……庆丰军的炮弹,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向敌人倾泻,直打的土崩石飞,血肉模糊一片。 “嗖----扑!” 一发炮弹从墙头上掠过,将一名正在欢笑着撒尿的武士,打个正着。那武士一支握‘枪’的手臂,被齐涮涮的打断,下体血肉模糊一片,诺大一片皮肉,已经不知去向。 炮弹余势未消,‘咚’的一声,砸在身后的地上。 那名武士惶惑的呆愣半晌,下意识的将目光聚焦在空荡荡的下/体,忽然意识到什么,才挥舞着漏出白森森骨头茬的手臂,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不过他说的是方言,郝仁听不懂,郝仁从他那眼神中猜测,大抵与《水浒传》中,高衙内被泼皮拐进菜园子一般,惨叫着哭喊:“唉呀妈呀,没了!” “嗖----” 一发炮弹打的高了,呼啸着从伊集院忠臣的头顶飞过,伊集院忠臣惶惑的眼神全部聚焦在炮弹上,一直到炮弹落地,才发出:“呦西----莫大----”的惊呼。 …… 扶桑奈良时期,在高丽的白江口惨败于大唐,耗费巨资修筑了抵御大唐军队的海防设施,等了五百年,大唐的海军也没有打来,却等来了强大的庆丰联军。 五百年,防御设施早已经年久失修,怎能抵挡住庆丰军强大火器的攻击,在庆丰军强大火炮的攻击下,历经五百年的防御工事,如同齑粉一般,被火炮打的粉碎。 “大唐既我!我既大唐!”郝仁冷哼一声,喃喃自语道。 (。) 第三百零四章 扶桑地图 郝仁的联军耗费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抵达扶桑,为了避免遇到忽必烈征扶桑时候遇见的飓风,郝仁初见陆地,便毫不犹豫的登岸。 至于此地为何处,一无所知,只有沈旺以海外贸易的经验推断,次数应该属于九州岛的萨摩蕃。 不过,郝仁猜测,既然刚登岸就遇见敌人的阻击,想必附近不远,便会有城池,有了城池,乃能有稳固的防御,才能大军用度的粮食。 郝仁一声令下,耿再成的两千骑兵,挥舞着连弩,如同狼驱羊群一般,尾随着伊集院忠臣的溃兵一路尾随追杀,果不其然,在不足十里外的地方,便发现了一座城池。 伊集院家的武士,基本上都在滩头被歼灭,耿再成几乎没有遇见像样的抵抗,便冲进了城池,将诺大的一个城池占领。 郝仁虽然已经登陆扶桑,却对扶桑的地理概况,没有一点的了解,手下十万大军,仿佛是开了新图的游戏,总不能像玩魔兽一样,还得自己趟地图吧?一步小心趟沟里怎么办? 在没有足够忠诚的向导指引下,稳中求胜,才是稳妥的办法,郝仁只能让陆军进城驻扎,稳住阵脚,水军没有港口停泊,只能冒着遭遇飓风的危险,继续在岸边停泊,待陆军安定,再考虑水军问题。 “大元帅,我家主公现在怎样了?” 在通往城池的路上,徐达打马道郝仁近前,关切的问道。 “是不是你给朱重八报信,让他趁我渡海东下时,攻打我的城池?”郝仁严肃的反问道。 徐达沉吟半晌,料定自己不能隐瞒,只能如实道:“我却曾将大元帅准备渡海的消息送给我家主公,却不曾让他攻打你的城池啊!” “徐将军,我知你是个忠厚之人,本帅敬佩你,也信任你,我就如实的告诉你吧,朱重八之地,已经尽数被我吞并,朱重八带了十余人逃窜而去,就算不被我的手下缉拿归案,恐怕也不能再掀起什么风浪了!”郝仁道。 “徐将军追随朱重八,乃是明珠暗投,如今渡海东来,正是你建功立业之时,本帅不追究你走漏消息的罪过,何不弃了那朱重八,助我一臂之力,日后也能安享太平盛世!” 徐达听闻朱重八没死,不由得脸上漏出一丝喜悦,毕竟是少年时候的伙伴,徐达有岂能始乱终弃。 “大元帅是想要将我流放在这荒凉之地,永世不能回中土吗?” 徐达敏锐的道破郝仁的心机,不由得让郝仁大吃一惊! 名将,毕竟就是名将,处在卑微的人质位置,还能放出璀璨的光芒。 “本帅一片赤诚待人,又岂能说的上流放呢?”郝仁藏而不漏道。 “若是大元帅答应日后带我回中土,徐达便将一腔热血,洒在这蛮荒之地也无妨!”徐达抱拳坚定的说。 “蛮荒之地?”郝仁笑道:“说不定你会喜欢上这片土地也未可知啊,没准到时候拉你回中土,你都不肯呢!”算是答应了徐达回中土的请求。 “主公,快看,城池!”前面探路的中军宿卫裴冠军兴奋指着前方,一声惊呼。 郝仁对徐达道:“那就请徐将军暂时委屈入我参军,倘若日后有功绩,本帅从重封赏!”便不在理会徐达,只是端起望眼镜,向斐冠军指认的方向观瞧。 但见一个唐风模样的青砖城池屹立在眼前,城池规模,相当于中土的中等城池,大小和丰州路的路府寿州差不多大小,庆丰军的军旗,在城头上高高飘扬,城门的门楣上,大大的写着两个汉字:“枕岐” 城门下,森严的列着两列庆丰军的骑兵,乃是耿再成摆出来的迎接元帅入城的仪仗。 “召张士诚、方国珍两位大帅,前来议事!” 郝仁停住站满,刚刚给宿卫下达命令,却见方国珍、张士诚二位,打马跑了过来。 “两位大帅来的正好!”郝仁赞叹道:“士兵渡海,一路疲惫,今日刚占据一座城池,虽然是我治下的骑兵占领,切将这城池一分为三,我三家分开屯驻军队如何?” 张士诚与方国珍前来,生怕庆丰军独自屯驻城池,两家军队要露宿城外,闻听郝仁如是吩咐,齐声道:“如此甚好!” “恐怕三家连营驻扎,引起摩擦,切等我先让参军,划清界限,我三家一同入城如何?”郝仁又提议道。 张士诚与方国珍各揣心眼,生怕自己分的少,岂能容郝仁一人独断? 争论半天,达成折中方案,三家各派参军入城勘察,将城池一分为三,然后抽签决定驻扎方向。 郝仁抽的是北,也就是靠近靠近北方敌人的地盘,地理位置相对危险,方国珍在东,张士诚在西。 大军既然屯驻于此,十万大军,一餐消耗的粮食数量惊人,三家只能各派征粮队,四处征粮食。 其中尤其以方国珍的军队,征粮效果最显著。士兵们拎着带血的刀剑回来,却将整车整车的给养拉回来! 伊集院家的豪宅划归张士诚的地盘,由不得郝仁不惋惜,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耿再成破城在时候,除了在伊集院家发现一个刨腹自杀的武士,还将墙上挂着的三张舆图,取了下来。 三张舆图,一张士伊集院家领地的地图,各各个村落户籍,都在地图上详细的标注出来。郝仁此时才知道,今日击败的武士,是伊集院家的。 第二张地图是岛津家辖区的地图,是整个萨摩蕃的地图。 第三张是扶桑三岛的地图,最上边还有标注虾夷,连各地的封臣的名字都标注在地图了,而且,用红黑两色区分开来。 郝仁专研了半天,才明白,红黑代表着各地封臣归属,其中红色代表终于南朝,黑色的代表终于北朝。 至于后世的北海道,此时乃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名叫虾夷,历代天皇册封的征夷大将军,就是为了征讨北方的虾夷。 夜已经神了,郝仁盘膝坐在榻榻米旁的案几,仔细专研来之不易的舆图,宿卫裴冠军悄悄的走进来,小声道:“主公,张士诚与方国珍,正满城的搜寻美女,属下已经帮着主公物色了两名,要不要给主公带过来试一试?” (。) 第三百零五章 分兵北进 郝仁专研了大半夜的舆图,终于对扶桑的地理概念有了充分的了解。 扶桑此时乱的如同一团乱满,五六十家大名或效忠南朝,或效忠北朝,如同一盘散沙,彼此地盘犬牙交错,互相敌视,征战连连,目测,扶桑很难在短时间内,集结大批的兵马与联军决战。 以联军十万之众,不能一个城一个城的啃,不但是是高射炮打蚊子,而且进展速度太慢,影响联军的兵力发挥,分兵攻取,是联军最好的选择。 郝仁终于有了十足的想法,才让侍卫召楠木代子前来侍寝。不可否认,床笫之欢,是排解战争压力的最好方式。 楠木代子半裸着上身,羞红脸道:“老爷,我怀孕了!” “啊?”郝仁兴致全无,表情甚是木讷,丝毫不见一丝当爹的喜悦。 “老爷不喜欢我们的孩子吗?”楠木代子明眸闪闪,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让他感觉不安,她满是幽怨的问道。 “哦,呵呵!”郝仁尴尬的笑道:“怎么会?既然是我郝仁的孩子,我必然会一视同仁。”嘴上这般说,内心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子,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代子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道:“那请老爷给孩子赐个名字吧!” 不管做了什么孽,也不管生出来的孩子能不能打爹骂娘,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若是教育不好,那就是自己这个当爹的过失了。 郝仁经过好一番的思想斗争,才勉强说服自己承认这个有自己的血统的孩子。 起什么名字呢? 郝仁苦思冥想半天,才勉强想起来后世邻家的那个黑背犬的名字----安贝。 安贝? “呸!”郝仁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给自己的孩子起狗名,这不是骂自己呢吗? 郝仁沉吟半晌道:“‘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戚继光),‘海’小了点,就叫‘安洋’吧!”此话一出口,又感觉不妥,名字中间的这个‘安’字,貌似和邻居家的黑背犬,还是同一辈分,郝仁想反悔。 却见楠木代子喜形于色,盛赞:“好名,大气!”郝仁也只能默认这个名字,自我解嘲道:“但愿四大洋平复,天下再无战乱!” 蓦地,杀声四起,通明的火把,在夜里分外明亮,将郝仁的窗棂都照亮了。 ‘难道是有敌人攻进城池了?’ 郝仁大惊,赶紧撇下代子,披上衣服,抄起挂在墙上的宝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房间,院子中,正好与宿卫千户陈达撞个满怀。 “外面什么情况?”郝仁问道。 陈达一路狂奔过来,喘着粗气道:“方国珍……方国珍在城东自己的地盘内,对辖区的百姓,大开杀戒!” 既然不是敌人进城,郝仁也就算是安心了,为了得到盟友的支持,有的时候,只能妥协。至于方国珍的所作所为,郝仁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郝仁问道。 “还能为什么?”陈达不削方国珍很的所作所为,抱怨道:“无非就是掳掠完金银,杀人灭口呗,他那边杀人,我们这边也不安生,不少逃难的百姓,想到我们辖区避难,搅扰的边界不安宁!” 郝仁也对方国珍没有缘由的滥杀无辜不满,他还是虎着脸道:“由他去吧,我们明日就与他分兵了,不要因为小事,挑起两家矛盾。” …… 日上三竿,方国珍与张士诚两名大帅,在侍卫的簇拥下,精神矍铄的走进郝仁的中军大帐。 郝仁正与自己的参军、将领们商讨作战计划,风从东来,整个军营内,都能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都是方国珍昨晚做的孽! “方大帅昨天杀的好生痛快啊!”郝仁抬起头,不温不火的道。 “哈哈!”方国珍眼睛通红,爽快的大笑道:“痛快,好久没有杀的这般痛快过了!我们可是事先说话的,我辖区内所得,可不能分与二位了呦!”放过真害怕郝仁分他昨夜的掳掠。 “谁会要你的所得?”郝仁打着哈哈道:“痛快就好!” “诚王眼眶可是有些发黑呀,不是纵情过度了吧?”郝仁又对张士诚笑道。 “么----”张士诚美美的咂嘴,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房事中,盛赞道:“兄弟真是没骗人,这些娘儿们……嘿,简直绝了!”张士诚绘声绘色的描述昨夜的场景。 对于这样的盟友,倘若你与他谈仁义礼智信,仿佛如同骂人一般,还是用荤/段子更容易缓解气氛拉近感情。郝仁与两位盟友打了一通哈哈,算是礼节上的问候了,才正式商议军政事务。 “我这有扶桑舆图在此,我三家先商议一下,下一步作战计划!”郝仁命参军将拷贝的两份扶桑全图交给张、方两位盟友道。 “哦!这么大呀!”张士诚拿着舆图,一声惊呼,心中却盘算着,比自己地盘大几倍的扶桑,哪里更适合做自己的都城。 “也没多大!”郝仁轻描淡写道:“也就一百多万平方公里!” “那我三家,还是将地界划分了,各家各攻取自己的土地,如此岂不是好?”张士诚建议道。 “费那劲干嘛!”方国珍将舆图一卷,摆手道:“哈哈,地盘我就不要了,我只要带着我的兵士,杀人放火就好,你们占据的地盘我不要,我掳掠过的地盘,你们谁爱要,谁就都可以要,不过老方只有三万人马,恐怕遇见大的敌人,还要请两位大帅帮忙呢!” 郝仁与张士诚目目相觑。方国珍的目光如此短浅,只要逍遥快活,不要地盘江山。 郝仁指着舆图道:“我只想裂对马、耽罗两处岛屿,作为日后进攻高丽的跳板!”他也佯做自己不希望裂地的儿分兵。 张士诚望着眼前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掂量着自己三万的人马,根本吃不定,只能放弃事先分地的打算。 “如今扶桑诸侯割据,三家十万兵马,一处作战,及其耽误进程,莫不如我等分兵三路北进,一路走东海沿线,一路走西海沿线,一路居中策应,如何?” 三家都考虑自己的力量不足,需要盟友的协助,张、方二位大帅,都同意了这个郝仁的提议。 最终三家大城协议,郝仁与方国珍相对有海军的优势,郝仁时刻考虑要返回中土,选择了西海西岸,方国珍选择能直达京都的东海线,张士诚想割地为王,选择走中路。 三路大军,如同三吧利刃,沿着九州岛,一路向北进军,深深的插入扶桑的胸膛。 (。) 第三百零六章 以退为进 沿海的山坡上,数不清的扶桑百姓,手抬肩膀扛,正在辛勤的劳作着,在数千红巾军的监督下,一个崭新的土夯大城,已经初具备模样。 郝仁手中攥着一条马鞭子,站在山坡上,望着自己规划铸造的城池,心中颇感得意。 “主公,在扶桑筑这蛮荒之地,筑城有何用处啊?”姚广孝撵着念珠询问道。 联军的西路军,自与张士诚、方国珍分兵后,四万庆丰水陆大军,沿着九州岛的西海线,一路高歌猛进,先在萨摩蕃击败了岛津家的武士,又在肥后藩西面的有明湾,击败了忠于南朝的一支小型水军。 这支水军只有数百艘小船,是有肥后藩守护怀良亲王纠集的菊池家、阿苏家的三家水军联军,根本禁不住庆丰军大炮打击,一击即溃。 庆丰军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战损又增加了两千,加上渡海与伊集院家的战损,庆丰军的中战损增加到四千人,相当于总兵员的十分之一,转而攻略扶桑九州岛的肥前藩。 无休止的征战和杀戮,似乎永无尽头。郝仁敏锐的意识到,不能再这样继续打下去了,这样打下去,恐怕渡海的四万兵马,很难从战争的泥淖中抽身,中原之地尚未平复,容易因小失大。 庆丰军随军带来的火药,已经耗费过一半,随军的空船,已经装满了战争的缴获,而且张士诚的步兵,远远的滞后在后方,再这样的打下去,张士诚的军队,容易被分割吃掉了,火药一旦用光,庆丰军的火器优势,将荡然无存,庆丰军又要重新回归冷兵器时代。 而且,异乡作战,不同于中土,战损兵力,很难得到补充。 中土作战,战争损失,随时可以从俘虏中补充,源源不断的补给,会从水、路两处运抵,如今异乡作战,文化不通,语言不通,俘虏的敌人约等于零,庆丰军的兵员,损失一名就少了一名,炮弹打出一颗,就少了一颗。 目前面对的是敌人分散的兵力,时间久了,早晚扶桑各路诸侯,会组织起一支强大的联军,来与庆丰联军决战。 郝仁决定,在肥前藩西海岸,筑城,建立永备基地。 肥前藩,乃是海盗重要的集散地,民生凋敝,民风强悍,后来扶桑归于一统,当地的海盗迫于中央政权的压力,因而远走海外,造成华夏之殇。 庆丰军在此地建立永备基地,向北,可以攻击扶桑的本州岛西边的沿海诸城,也可穿过本州岛、九州岛中间的海峡,攻击四国岛以及扶桑的京畿重地。向南,可以攻掠九州岛南部。 向西北,可以进攻高丽半岛(高丽乃是忠于蒙元的外甥之国,王族与中土蒙元皇族时代通婚),向西,可以威胁蒙元的渤海、黄海沿岸。向西南,可以与自己在华夏东南沿海的大后方,隔海相望。 在肥前半岛筑城进可攻,退可守,乃是长远之计。 郝仁在沿海地点,选择一靠近内河淡水的渔村,那渔村,名叫长崎村,郝仁就在此处,挖壕沟筑城,定名长崎城。 郝仁面对的主要的敌人,是扶桑的大名和武士,至于寻常的百姓,不似职业军人的武士,属于社会的对底层,他们才不顾及是何人统治他们,只要不杀不抢,不烧他们房子,不霸他们的女人,他们才懒得抵抗,庆丰军出粮食,在加上皮鞭的驱赶,百姓也乐得为庆丰军劳作。 “我任命的扶桑知府,连个像样的府衙的没有,难道要住到村子里去吗?”郝仁反问道。 “额?”姚广孝目前是郝仁身边最信任的参军,任命知府的事情,郝仁兵没有与他商议,他惶惑的问道:“主公何时下了命令?小僧因何不知啊?” “师弟乃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准备留你镇守长崎城,帮我经略扶桑之地,不知师弟意下如何?”郝仁道。 “师兄,你是准备返程,将我留在这蛮荒之地吗?”姚广孝满是委屈的说。 “蛮荒之地?”郝仁沉吟道:“此时你看他是蛮荒之地,我们不是正在建设吗?此长崎城的战略意义,想必师弟已经知晓,你必须给我守好了。日后,沈家的船队东下扶桑,全部以此为停泊港口,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就是扶桑的扬州了!” “纵然有城池在,主公能留下多少兵马?倘若扶桑人举全国之力来攻,长崎城,又如何保护得住呢?”姚广孝感觉郝仁已经不在信任他,要把他发配道蛮荒之地,他抱怨道。 “师弟!”郝仁拍着姚广孝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自小无父无母,师父周颠就如同我的生身父亲,而你,就如同我的亲兄弟一般,如此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只有骨肉至亲,才能堪当此任!” 郝仁顿了一下,续道:“扶桑与我汉家语言不通,地形狭长而错综复杂,短时间内,很难彻底征服,与其欲速则不达,莫不如以退为进。我要用强大的武力,打得扶桑的南北朝廷,承认我对肥前的占有,只要假以时日,我们的文明和科技,必然能够征服这里的土地,把此处驯化成汉家故地!” 姚广孝不贪财,不好色,一心想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听闻郝仁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如此规划,不禁内心燃起浓浓的激/情。 “只是不知道这里的百姓,该如何驯化?” “我们有粗食盐提纯的技术,我们可以在此处提取食盐,将食盐卖给整个扶桑,倘若此事可行,我们从经济上,就能控制扶桑!” “姚参军也是饱学儒士,倘若对扶桑的适龄儿童,进行免费的汉化教育,不出十年,恐怕扶桑之地,已经半数说汉话了!” “倘若我们给武士足够的好处,收纳扶桑的武士为我所用,替我们去攻打不肯臣服之地,以夷制夷,我们岂不是有源源不断的兵员吗?” 姚广孝听闻郝仁的三点建议,不禁茅塞顿开,还是满是忧虑的叹息道:“此事颇具挑战,正是小僧扬名的机会,主公放心,我一定将扶桑之地,经略好!可是,如何让扶桑的武士,三两年内,不攻打我们呢?” “主公,有扶桑使者,自称是你的老熟人,前来求见!”宿卫陈达禀报道。 老熟人?难道是张士诚兵败了?派人乔装打扮前来送信? “知府大人放心,不出月余,必有计较!”郝仁自信道:“去会会扶桑人的使节!” (。) 第三百零七章 苛刻条件 庆丰军中军大帐,两列森严的中军宿卫,紧紧握着刀柄,威严笔挺,郝仁在参军沈旺、姚广孝,宿卫千户裴冠军的簇拥下,他将宝刀横在案几上,端坐在案几后,侍妾楠木代子一身和服,以女主人兼翻译的角色,陪坐(跪坐)在郝仁的一边。 未己,陈达带着两个身穿和服扶桑人,走进郝仁的中军帐前。 为首的一名扶桑人,一身米色和服,脚下木屐,高高的发髻梳在脑后,态度极其傲慢的抱着一口倭刀。 陈达出于安全,想收使者的倭刀,使者却不肯交出倭刀,因此在门口与陈达发生言语冲突,各说各话,互相听不懂。 一个随从模样的扶桑人,用汉语解释道:“带刀乃是武士的传统,武士不死,刀不离身,还请这位老大通融!”说罢,便将一大锭黄白之物,往陈达的手中塞。 郝仁一听声音,便知道,来着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中土见过的扶桑使节,迁居扶桑的汉人陈思宋。 来人只有二人,就算二人都是如同‘田中新兵卫’(扶桑幕末著名的刺客,支持变法儿刺杀保守派)一样的刺客,郝仁自己功夫也不若,身着鱼鳞甲,又有满屋子的侍卫,也奈何不了他,反而给他一个亲手斩杀扶桑武士的机会。 郝仁挥退陈达,算是尊重对方的武士文化,更是出于对对方的傲视,也是出于内心强大的自信,准许对方带刀入帐。 为首的使者,刚刚站定,也不行礼,一副目空一切的傲慢,开口便想言辞激烈的一阵怒吼。 “跪下!”宿卫斐冠军见使者无礼,握着刀柄向前一步,冷喝道。 那使者却并没有听懂,却也住了咆哮,只是看一旁的翻译陈思宋,待陈思宋一通解释后,那个扶桑使者又是一阵咆哮。 “他说什么?”郝仁问一旁的楠木代子道。 “回老爷的话!”楠木代子给深深鞠躬,谨慎道:“他先是责备老爷无故兴兵,乃是海盗行径,如今是说,以他亲王高贵的膝盖,凡世中,只跪天皇和父母。” “哦!”郝仁心道:‘还来个亲王,规格还挺高!’ 陈思宋以为郝仁兵没有认出来他,探头谄媚的笑道:“郝总管不认得我了?我是天皇的近臣陈思宋啊?我们在刘大帅那见过!” 郝仁本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个陈思宋! 陈思宋曾经在颍州与刘福通相谈甚欢,郝仁那会还只是一方总管,所以陈思宋还称呼郝仁为总管。 郝仁东渡扶桑,目的是想引方国珍、张士诚两路诸侯下水,并未支会名义上的上司龙凤政权,倘若刘福通与陈思宋定下什么攻守同盟,郝仁会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处于被动位置。 如今陈思宋已经这般说,倘若郝仁再不承认,就有点太不厚道。 “陈思宋!”郝仁先发制人,争取主动,大怒道:“你这个骗子,以汉家传国玉玺诱惑我家陛下,如今我家陛下派我来迎回传国玉玺,害我讨了一个渡海的苦差,我正寻你不着,好呀!今日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啊?”陈思宋本想跟郝仁攀上熟人的关系,在亲王面前彰显自己的作用,也方便接下来的谈判,如今被郝仁愤怒斥责,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 陈思宋心中暗暗叫苦:‘本想在天皇面前吹吹牛,出使蒙元不成,却用玉玺诱骗刘福通。如郝仁这般说,扶桑遭遇战火,还是我的过失,倘若此事让扶桑的大名们知道,我陈思宋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杀的啊!’ “纳尼?”亲王一句汉话也不懂,却只见郝仁与陈思宋相谈甚欢,不由得惊讶的问道。 陈思宋脑门渗出冷汗,硬着头皮道:“中土有传言,华夏的传国玉玺沦落扶桑,如今中土大军,想让扶桑天皇,交出华夏的传国玉玺!” 郝仁身边有两人懂扶桑话。 参军沈旺经商的原因,能听懂个一知半解,而楠木代子,却是地地道道的扶桑人,自然将陈思宋的扶桑话,精准的翻译给郝仁。 “陈思宋!本大帅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用我的翻译直接翻译给这位亲王吗?”郝仁冷冷的对陈思宋道。 陈思宋一脸苦涩,猜想郝仁也不可能因为一块石头,而大举用兵。他抹着额头的汗珠,带着哭腔道:“大家都是汉人,又是老相识,请大总管看顾,思宋知错,一切全凭大总管吩咐,请大总管可怜我在京都的老小七十二口,千万不要说破。” “记得自己是汉人就好!”郝仁冷冷的说。 “非是陈家背叛祖宗,当年家父避蒙元兵祸,远走扶桑,也是无奈之举!”陈思宋解释道。 当年崖山一战,南宋彻底灭亡,平章政事陈宜中远走海外,确实也是无奈之举。 “亲王?他是那个亲王?”郝仁终于算是抓住陈思宋的把柄,也不得理不饶人,而是正式切入谈判正题。 前来的这位亲王,郝仁本不该陌生,正是前几日纠集水军,想阻止庆丰军北上的肥后守护卫----怀良亲王。郝仁自然也正式介绍自己的身份,不过,他把龙凤政权目前的实力,大大宽大,仿佛韩林儿马上一统天下一般。 “为何无故犯边?其一,我华夏传国玉玺,沦落扶桑(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奉命寻回华夏的传国玉玺,请扶桑人交出传国玉玺!其二,我治下的沈家船队,在扶桑遭遇掳掠,大兵前来,乃是为庆丰军商讨的船队讨回公道。其三,大军远来,伊集院家武士,不问青红皂白,便与我开战,造成我兵马的严重损失(反正伊集院忠臣切腹自杀,死无对证),这个三个问题,先给我解决了,再谈退兵的问题!”郝仁一口气,将怀良亲王的疑问,全部解答出来。 怀良亲王本一肚子的愤怒,而郝仁提出的问题,让他彻底熄火了。 “传国玉玺之事,我定上报天皇,让全境守护搜寻,倘若寻得到,扶桑一定将玉玺双手红奉还。至于船队被掠,乃是破落武士所为,非是天皇的命令,也不是国家行为,扶桑国会全力缉拿肇事者,一概枭首示众!至于与与伊集院家发生的战争,乃是庆丰军未经通报,擅自闯入,伊集院家出于保卫土地,虽有过失,也是值得原谅的!”怀良亲王反驳道。 “呵呵!”郝仁冷笑道:“既然你这般说,我也无话可说,那就请你们的天皇,洗干净了脖子,等着悬在头上的庆丰军战刀的落下吧!” “送客!”郝仁下达了逐客令。 (。) 第三百零八章 立足扶桑 “qiao,duo,ma,dai,ku,da,sa,yi!”怀良亲王见郝仁下达了逐客令,甚是焦急的的用扶桑语言道。 陈思宋赶紧翻译道:“请等一等!” 扶桑的地形复杂,而且,扶桑的京畿之地,远离庆丰军的作战半径,扶桑人随时都可以迁都,短时间内,想把庆丰军的战刀,砍在天皇的脖子上,这是一个不现实的说法,郝仁不过是狐假虎威,争取谈判的主动而起。 三点要求是郝仁提出来的,解释权既然归郝仁所有。郝仁已经为自己提出的苛刻条件,想好了答案。 无论扶桑人怎么回答,最终的答案,都可以被郝仁坚决的拒绝。 无论扶桑人拿出什么样的石头,就算是华夏的传国玉玺,真的沦落东土,郝仁都可以以‘石头是假的’的为理由,拒绝扶桑人求和的请求,然后再责备扶桑人欺诈,最终让扶桑人默许庆丰军割据肥前、准许通商的隐藏条件。 “传国玉玺,扶桑人定然帮助寻找,中土大军的战损、军费,扶桑人是可以给予相应的经济补偿的,请中土大军,暂时停止进攻,以表达主图大军何谈的诚意!”怀良亲王终于收起高傲的态度,向郝仁表示屈服。 “哼!”郝仁冷哼一声,高傲道:“我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传国玉玺,必然沦落在东土。至于庆丰军的军费损失,需要白银两亿两,少一分也不可以!” 郝仁提出两亿两白银的补偿,原因很简单:先赚他两个亿,留给后世的败家子孙败家用。就算是为后世,提前赚取庚子赔款。 “两……两亿两?”怀良亲王惊的目瞪口呆。 扶桑之地,盛产白银,不过,以扶桑群雄割据,南北分裂的现状,郝仁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两个亿,简直是要了扶桑人的老命了。 “贵方的条件太苛刻了,请恕我不能做主。中土大军的要求,我必然会上奏天皇,稍后就会给予答复,请中土大军,暂时停止进攻!”怀良亲王目露凶光,无奈道。 “停止进攻?请问怀良亲王,我百万大军的给养,从何而来?”郝仁宽大自己的军事实力,态度强硬道:“我只给你三日的时间,倘若你们的天皇不答应,或许北朝的足利尊氏,能够满足我们的要求,我就出兵助他统一扶桑!” 怀良亲王听闻郝仁要联结北朝,不由得吃惊不小。 在扶桑的历史上,天皇在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是象征性的存在,后醍醐天皇开始倒幕运动,最终推翻了镰仓幕府的统治,使得天皇重新取得权利,奈何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在倒幕运动中,有功的武士并没有得到应有的赏赐,后醍醐天皇的新政,没有满足大部分武士的要求,导致扶桑内部分裂。 在倒幕运动中崛起的足利尊氏,反叛后醍醐而令立天皇,组建新的幕府,因居住地在室町,又叫做室町幕府,而后醍醐天皇则出逃吉野,派皇子四处组建终于皇室的武装,进而形成连年混战,南北分裂的室町幕府时代。 而此时的扶桑,足利尊与后醍醐天皇已经相继去世,北朝天皇空位,由室町幕府第二仁正义大将军足利义诠统领,南朝则由后醍醐天皇的嫡子后村上天皇统治。 怀良亲王虽然受南朝后村上天皇的嘱托,前来与郝仁何谈,目前南朝在争斗中,处于下风位置,庆丰军如此苛刻的条件,南朝无论如何也不能满足,只能回去向天皇复命。 “回去告诉你们的天皇,若满足我方条件,我中土可以承认南朝的地位,或许天皇表达出足够的诚意,百万大军出兵相助统一,也不是不可以的!” 郝仁送走了扶桑南朝的怀良亲王,姚广孝撵着念珠问郝仁道: “主公任命我为扶桑知府,难道日后还真要出兵帮助南统北吗?那我这个知府,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不给他们抛出诱饵,他们岂能轻易答应我们呢?”郝仁神秘兮兮的笑道。 郝仁一面在长崎筑,一面等待扶桑南朝天皇的答复,大军却没有停止军事行动。 庆丰军陆军在肥前藩大肆用兵。俞通渊、耿再成,蒋英、俞通河兵分两路,对境内的山弘家、千叶家、少贰家、一色家武士集团,进行毁灭性的打击行动。山弘、千叶两家,被彻底歼灭,少贰、一色两家,在遭遇巨大打击之下,纷纷后退。 俞通海的水军,长途征进,先对沿海的五岛、壹岐岛屿,进行毁灭性打击,保证庆丰军的侧翼的安全,然后海军继续北上,本着杀人放火,抢完就走的原则,掳掠扶桑的九州岛的沿海城池。 北朝的第二任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诠,终于抵挡不住庆丰军的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也向庆丰军派出求和的使节。 “若是要我停止进攻可以,满足几点要求既可。”郝仁向北朝的幕府,提出割地、通商的要求。 北朝的幕府足利义诠,实在抵挡不住庆丰军的袭扰,一一答应了庆丰军的要求,郝仁才命俞通海的海军,屯驻五岛,不再继续北上。 怀良亲王听闻庆丰军已经与北朝停战,生怕庆丰军转而支持北朝,虽然不能满足庆丰军提出的要求,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向郝仁求和。 “第一,承认庆丰军对肥前、五岛、壹岐、筑前的占领。第二,准许庆丰军在土地上进行经商。第三,帮忙找传国玉玺。” 肥前、五岛、壹岐这些地方,本来就是北朝控制的地区,南朝也插足不了,占领,就在暂时任凭其占领吧,通商,那就通商吧,吃喝拉撒,谁都得用。一块石头,慢慢找呗,找到算,找不到拉倒呗。 南朝也同意了郝仁的要求! “筑前本属于北朝的一色家、少贰家封地,请南朝出五十万两白银赎回!”郝仁又以北朝之地,转而售卖给南朝。 “南朝地狭人稀,只凑了三十万两!”怀良亲王无奈道。 “三十万就三十万吧!地先给你,剩下的二十万两,三年内还清!”郝仁倒是慷慨。 郝仁料定,未被完全消灭的一色家、少贰家,正在酝酿着收复自己的故地,干脆,将地卖给南朝,让南朝和北朝继续打,打的越激烈越好,待庆丰军击败中土的群雄,再来收拾打得两败俱伤的南北朝。 (。) 第三百零九章 有子秀吉 “书本同文,祖本同宗,徐福东渡,乃有扶桑。溯本追源,归化中原,王道乐土,四海共荣……” 长崎城的学堂内,二三十扶桑土著孩童,朗声的颂念着扶桑知府姚广孝编写的启蒙课文,郝仁报怀于窗外,听得颇觉畅快:‘姚广孝,确实是个人才!连‘王道乐土’都用上了。’扶桑说汉话,这只是征服的一个开始。 “主公,怀良亲王送来十万石食盐的订金,催促食盐供应,如今将作坊生产规模尚小,供应不及,如何答复,还请主公定夺。据使者说,庆丰军的铜镜已经供不应求,中土的船队,何时再来,怀良亲王也想收到一个确切日期,好像下面的大名,提前收取定金。”扶桑将作坊大匠王小二蹑足禀报,打断了郝仁的兴致。 王小二是寿州的裁缝出身,在郝仁最开始攻占寿州的时候,人才匮乏,王小二是郝仁最开始组建的五个百人队百户之一,如今做了扶桑五百工匠总管,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此等小事,还需问我?让姚知府答复就是了!”郝仁轻描淡写道。 “回主公的话,知府大人正在与扶桑的几位高僧辩经,下官恐怕打扰了知府大人的思路,反而让辩经的扶桑的僧人占据上风,所以,下官不敢打扰!”王小二抱拳回礼道。 “交了定金有什么了不起?还欠我二十万两白银呢!”郝仁不削道:“让他们等,等知府大人辩经结束,再去答复他们!” 郝仁现在终于意识到,让僧人出身的姚广孝治理扶桑,是有多么大的重要意义了。 自从佛教从中土传入扶桑,寺院成为扶桑的重要政治组织,在扶桑的政治地位,及其大,甚至天皇的册立,都要由寺院进行加持,僧人在扶桑是受到极大的尊重,寺院的主持,简直就是罗马教皇的扶桑版。 姚广孝以僧人的博学,再加上他的聪明才智,目前前来辩经的扶桑法师,尚且没有一个能驳倒姚广孝的言论,姚广孝除了庆丰军元帅府的扶桑知府身份外,已经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师了,前来求学、辩经之人,络绎不绝。 “主公----主公----” 郝仁刚刚送走将作坊总管王小二,还想继续听姚广孝编写的课文,宿卫千户裴冠军又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老远就大声惊呼,仿佛自己的后院儿起火一般。 “何事?如此惊慌!”郝仁处变不惊道。 “夫人生了!生了个小公子!”裴冠军气喘吁吁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郝仁听闻楠木代子生了儿子,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却依旧处变不惊道:“不就生个儿子吗,惊慌什么!” “小公子生下来就不会哭!” “不哭?”郝仁心道,不哭,那不是死了吗?却说:“不哭打几下不就哭了吗?” “不打还好,一打,小公子却只是对人笑,那个笑,吓人的狠,连稳婆都吓跑了!” “啊?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但凡婴儿出生,必然啼哭来增大肺活量的,扶桑女人生下如此怪异的儿子,不哭反笑,由不得郝仁不吃惊了! ‘这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什么如此怪异的怪胎!难道真的生下一个日后打爹骂娘的不孝子孙?’ 郝仁大步流星的直奔自己的临时元帅府,将出生的婴儿抱在怀中,想看看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怪胎。 但见襁褓中的婴儿,头角峥嵘的婴儿,颇有几分类父,婴儿刚抱到怀中,婴儿洪亮的啼哭之声,紧接着传来。 “哭了!哭了!”床榻上虚弱的楠木代子,喜极而泣。 “谁说我的儿子不会哭?这不是哭了吗?”郝仁颇为疑惑的反问道。 “大元帅虎威,量这个折磨我的小妖魔,在天威面前,岂有不啼哭的道理!”楠木代子已经隐隐的感觉到,郝仁并不喜欢这个母亲为贱妾的儿子,所以拍马屁的笑道。 郝仁本也不喜欢这个出生经历怪异的儿子,但是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将婴儿报入怀中的那一刻,郝仁的心却变得满心的欢喜,又经楠木代子熨帖的马匹一拍,郝仁的心情不禁大为畅快: “这是我郝仁的儿子,像我!像我!哈哈!”郝仁打量着婴儿,兴奋的连连直呼。 楠木代子见郝仁正在兴头上,谨慎道:“孩子已经有了父亲的赐名,就叫郝安洋,不过,他出生在扶桑,我外公家人丁稀少,我想用我外公的姓氏,给他起一个扶桑的乳名,还请老爷恩准!” “准了!准了!”郝仁摇着出生的幼儿,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不假思索的的便答应了楠木代子的请求。 “那叫‘秀吉’可好?” “好啊!”郝仁刚给出肯定的答案,马上意思道,似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马上追问道:“你外公家的姓氏是什么?” “我外公家出身卑微,只是楠木家的封臣,所以,我的母亲只能嫁给楠木家做妾……” “我问你,你的外公家的姓氏是什么!”郝仁有些焦急的问道。 “丰臣!”楠木代子坚定而且疑惑的问道。 郝仁听闻楠木代子要给儿子起秀吉这个名字,就猜到就猜到了可能是这个结果,不过,楠木代子真正说去口的时候,郝仁还是木讷的愣住了。 “老爷!老爷!”楠木代子敏锐的意识到郝仁表情的变化,轻声唤着郝仁,谨慎的追问:“这名字,有什么不妥吗?” “哈哈!”郝仁并未回答,只是扬天放生狂笑,把整个屋子的侍妾、丫鬟,包括楠木代子,都惊住了。都在轻声的唤着‘老爷!’ ‘项少龙生了个儿子叫项羽,我郝仁怎么不能生个儿子,叫秀吉,在用上姥姥家的姓氏姓氏又如何?’ “秀吉!哈哈!”郝仁唤着儿子的乳名,将新生的婴儿高高的举起,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此将婴儿摔死在地上。 “秀吉!哈哈,我的儿,像你爹我!哈哈!” 自郝仁从中土渡海东来的时候,虽然将朱重八打的惨败,朱重八却并没有被捉住,朱重八可是命硬之人,很可能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郝仁的大笑之声,戛然而止,高高举起的手臂,也缓缓的落下,一种不安,在心中油然而生。 ‘难道朱重八这个打不死的小强,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难道自己会惨败于朱重八的手中,这个沦落海外的儿子,要寻朱家的子孙,为自己复仇?’ 楠木代子见郝仁举起孩子的那一瞬间,早已经吓得麻木,如今见郝仁如此,赶紧将宝贝儿子抢入怀中紧紧抱住,还幽怨道:“老爷,你吓到他了!” 可是,襁褓中的婴儿并没有哭,而是漏出鬼森森的惨笑(。) 第三百一十章 临别嘱托 十月中旬,天气转冷,海波平静,庆丰军百艘战舰,数百艘海船(扶桑造和缴获),齐聚在长崎城的深海港口内,东风忽起,吹得军旗咧咧作响,郝仁都帅庆丰军回师中土的大军,准备扬帆。 准备回归中土的只有半数的海军由俞通海统领,另外半数的海军,由水军万户胡伯颜统领,屯驻扶桑,守护长崎城的海上安全。 郝仁在扶桑实际作战不超过六个月,实际草错起来才知道,以武力征服扶桑,以目前庆丰军的的国力、财力,尚且做不到,入戏太深,容易将自己的军队陷入扶桑的战争泥淖中,因小失大。 占领肥前之地,算是为下次进军,留下充足的前进基地,长崎城,就是对扶桑的文化、经济渗透的桥头堡。 庆丰军除了中军卫队,额外只带了两支军队回归中土,分别是俞通渊的步兵、俞通河的骑兵,余下的蒋英部、陈也先部、耿再成部、赵继祖部,悉数留驻肥前。 长崎港口的码头上,扶桑知府带领留驻扶桑的军、政、工的首脑,为郝仁送行。 “扶桑之地,全赖诸公周全!”郝仁冲着手下的一应文武,一个长揖及地。 “主公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姚广孝带头,耿再成、胡伯颜、王小二等文武工匠,一齐还礼道。 “本帅可以给诸位大人一个保证,最多不出三年,我必然会派新的军队和文武,来轮换诸位的岗位,本帅虽远在中土,也必然心系扶桑!” “只可惜我的那些妻妾,恐怕要等到白头了!”耿再成虽然好色,却也颇重情义。 “呵呵!”郝仁拍着耿再成的肩膀笑道:“你不是已经纳了五六房的扶桑妻妾吗?本帅都记不得在扶桑之地,喝过几次你的喜酒了!” 耿再成伸出一个巴掌,表示确切的数字是五个,然后才尴尬的笑道:“我老耿是重情义之人,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耿将军放心!明年年初,我们商船的船队会大规模的抵达长崎,你是想让老八来,还是让老九来?本帅绝对能够满足你的要求!”郝仁颇为体恤的对耿再成道。 “一切全凭主公定夺!”耿再成本想是让妻妾都来,但是一想到自己那一群妻妾来,见他新纳妾五名,肯定要揪耳朵,扯袖子了。 “诸位大人,但凡有中土想念的人和物,现在全部说与沈旺参军,明年的船队来时,一并带来!” 郝仁一声令下,诸位将领们也没了斯文,争先恐后的围着参军沈旺聒噪不止,有的是拖沈旺往回送东西的,有的是托沈旺带东西的,各说各话,都被沈旺一一记录在纸上。 “大元帅……”陈思宋欲言又止。 “陈参军,是不是我带走你的儿子陈望乡,你心中有想法?” 陈思宋流落扶桑,心念故土,所以自己的名字取思念宋土,给儿子起名叫望乡,自从郝仁与南北朝议和之后,他就地带着自己的全部家眷,彻底归附庆丰军了,郝仁自然不信任他,当然要让他的儿子入卫帅府,扣为人质。 “大宋故地,既然已经大部分光复,我也想带着家眷,就此回归中土,以满足我的落叶归根的夙愿!”陈思宋幽怨道。 “姚知府留驻扶桑,语言不通,其中很多关节,全靠你来支应,我回归中土,就给你起建府邸,只等你荣归故里。望乡入我宿卫,我必会宽厚待之,带他会中土,也算是让子承父愿,回归故里!”郝仁道。 “主公放心,三年之内,我必然会让长崎的庆丰军,全部能懂扶桑方言!”陈思宋抱拳道。 “陈望乡会成为我很好的扶桑话老师的!”郝仁拍着陈思宋的肩膀,肯定道。 “大元帅还是将我流放在扶桑!”徐达站如青松,表情冷峻,严肃的说。 “我的妻儿不如你一般流放在扶桑了吗!”郝仁指着一旁抱着孩子送行的楠木代子道:“姚知府不会功夫,你作为他的武参军,百万平方公里的扶桑土地,难道还不够施展你名将的才华吗?” “惭愧!”徐达略微欠身道:“败军之将,又岂能称得上名将?” “老爷----”楠木代子抱着襁褓中的幼子,眼泪汹涌而去。 “孩子太过幼小,经不起海浪的颠簸!”郝仁的双手,轻轻拂去代子脸上的泪花,又看着幼子安洋道:“这是我郝仁的儿子,我诸多文武将领都屯驻在扶桑,也只有留下我的至亲骨肉,才能让我的文武将领们安心!” 楠木代子知道自己不能改变郝仁的决定,不能带着孩子跟郝仁回归中土,而且襁褓中的孩子,也确实经不起海浪的颠簸,她却只能暗暗的抹着眼泪。 一应留守扶桑的文武大员,纷纷与参军沈旺交代了往来传代的事项,又纷纷聚拢过来。 “主公,登船吧!”参军沈旺催促道。 郝仁久久的凝望着眼前留守的文武将领,将领们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期待,期待着郝仁做出一个让他们登船的决定。 “留守扶桑,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可能会遇到挫折,无论怎样,请各位大人们切记,自己是骄傲的、让扶桑人仰视的华夏人!” “本帅再在临别前,提出两点要求!” “第一,就算是冻死,任何中土人不许穿扶桑人的和服。第二,保证华夏正统的文化,可以与扶桑人通婚,子孙却不可以改了姓氏,取扶桑人的名字。” “谨记主公教诲!” 郝仁说话间,从每个将两面前走过,仔细的打量每一张熟悉的脸,似乎想把每一张脸孔的镌刻在即的脑海中,他的眼神中,也写满期待和信任,然后又信任的拍了每个将领的肩膀,整理一下略显不整的衣领。 “徐将军!”郝仁拍着徐达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因我击败你的发小朱重八而记恨我,但是,我知道你是忠厚的,你就做我留在扶桑的儿子的老师吧,我相信,就算是长崎城遭遇挫折坎坷,你也一定能保全我幼子的性命!” 徐达虽然死七尺高的汉子,内心却不是铁打的,郝仁让他做幼子的老师,这是对他极大的信任,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抱拳道:“主公----” (。)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与君饮别 “张家兄弟,多喝几杯,此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庆丰军的船队从长崎港口出发,向南航行了大半日,黄昏时分,停靠在扶桑九州岛南端张士诚的地盘上,约张士诚兄弟前来叙旧,酒宴就摆在郝仁旗舰的甲板上。 张士诚、张士德坐在客宾席位上,失魂落魄,只是默默的陪郝仁喝酒。 “诚王,我们分别已有半年之久,为何这般模样?”郝仁见张士诚落魄,不禁问道。 “哎!”张士诚一声叹息道:“或许随你渡海,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此话从何说起呢?”郝仁以为张士诚识破了自己的伎俩,故作惊讶的问道。 “或许贤弟还不知道,我的中土地盘,尽被他人所有了!”张士诚无奈道。 郝仁临别前,只是告诫镇守扬州的付友德,相机而动,却没有让付友德立即吞并张士诚的地盘,倘若付友德真的率先发难,张士诚又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呢? “诚王从何得来的消息?我尚有大军留在中土,去能坐看我的盟友于成败?这到底是谁干的?”郝仁佯作大怒道。 “还能有谁?”张士诚咬牙道:“是朱重八那个王八羔操的!” 张士诚自与方国珍、郝仁分兵后,颇觉兵力不足,于是派舰队西归,想从自己的地盘添兵,奈何造船东渡之时,耗费巨大,激起民怨,张士诚的地盘在朱重八强大的军队打击下,城池尽失,张家舰队,索性将中土的残存的兵马、家眷,悉数装船渡海,干脆放弃了在中土的地盘。 ‘朱重八确实命硬,和打不死的小强和有一比,想不到,这么短是时间,居然东山再起了!’ 打虎不死,后患无穷。 郝仁渡海西归,就是怕中土的诸位诸侯崛起,想不到,这个朱重八,还真的东山再起了,如今并了张士诚之地,恐怕大军,就要达到郝仁的边境了。 “诚王,区区朱重八何足道也?莫不如诚王与小弟一同渡海西归,我一定帮诚王收复中土的地盘,将那朱重八碎尸万段!”郝仁又想拉盟友一同作战,豪言壮语道。 “算了!”张士诚一声叹息道:“就算是打败朱重八又能怎样?天无二日,中土又岂能容纳下两个王!” “诚王这是……” 张士诚感慨道:“我这人,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不想被别人压制,我为何随贤弟渡海东来?我早已经料到,在中土的群雄夹缝之中,已经没有老张的立锥之地,希求在海外开疆拓土,如今既然中土之地尽失,索性就在扶桑之地,裂地为王,再不回归中土,也乐得逍遥快和。” “呵呵!”张士诚说罢,自我解嘲的又道:“幸甚,东土的女人还是不错的,或许老张我醉倒在女人的两腿间,就能忘却故乡!” 张士诚乃元末一代枭雄,过早的退出中土群雄争霸的舞台,全是拜郝仁所赐。郝仁活生生的用软刀子,将一代枭雄张士诚,阉/割到奄奄一息。 “有方大帅的消息吗?” “方国珍?”张士诚摇头道:“自从三家分兵之后,老方未曾占据尺寸之地,倒是人尽其用,发了疯一般的搞他的海盗行径,登岸时,只是疯抢,抢完登船就走,此刻不知道老方躲在哪个海岛上,纵情的享受自己的掳掠所得呢,我也许久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 “我这已经和扶桑人暂时和解,肥前之地,尽为我所有,恐怕诚王孤军作战,独木难支,倘若两位大帅有马高镫短之时,长崎就是两位大帅的永久庇护场所!” 虽然中土群雄争霸,各怀鬼胎,如今人在异乡,就算是昔日的敌人,也要有三分的亲近,何况是昔日共破强敌的并肩盟友。 “多谢贤弟一番美意!”张士诚举杯道:“老张过惯了逍遥自在的日子,又岂能寄人篱下?贤弟就要西归中土,今借你的美酒,为贤弟践行。”张士诚倒也是豁达之人,希求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管诚王是否愿意,长崎的大门,永远为诚王敞开着!”郝仁举杯道:“我已在长崎城建造了将作坊,规模虽然小,尚可为诚王提供些许的兵器、辎重供应,请诚王务必保证海路的畅通,宁可少占土地,也要保证强大的海军存在,这是你我扶桑之地链接的纽带,也为自己留一条稳妥的后路。” “呵呵!”张士诚豁达的笑道:“恐怕贤弟不会将宝贵的东西,白白送与老哥吧?” 郝仁此时倒是真想接济张士诚这个落魄的枭雄,不过以张士诚的要强,宁可绝食饿死也不吃朱重八的连死,他绝对不可能手心向上,白要郝仁的东西,郝仁又不能白白看着自己拖下水的张士诚,被扶桑土著击败,他还想让张士诚牵制自己的敌人呢。 “诚王若是有心,战场的缴获,切分一些与贤弟也无妨!” “哈哈”张士诚此时远离后方,没有建立起来的稳固的后援基地,兵器、铠甲,及其缺乏,乐得能在郝仁处买来武器装备,用扶桑掳掠来的白银交换。张士诚扬天大笑道:“这倒是一笔不错的买卖,我切以中土之事谈妥的价格与你交换了,贤弟可不要坐地起价啊!” “诚王也是守信用的好客户,合作向来愉快,所有提供的军需产品,一概按照中土的八成计算!” “痛快!” “哈哈!” 说罢,二人会心的一同放声大笑,将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三五碗酒下肚,两人抛开心中的诸多不快,又开始称兄道弟,只想一醉方休了。 郝仁不想让张士诚过早落败,让扶桑人有更多的时间和经历来对付自己在扶桑占据的土地,开始为张士诚出谋划策,并且肝胆相照的保证,自己留在扶桑的海军,保证不让扶桑人的舰队通过,并建议张士诚稳扎稳打,暂时吃掉九州岛南边的土地云云。 “明日我就要回中土了,诚王可有什么东东西需要我往来传带吗?”郝仁见张士诚已经有了七分醉意,赶紧追问道。 “没有了!”张士诚摇头,忽有想起来什么一般,煞有介事道:“贤弟这回会中土,千万不要对朱重八这这厮客气,往死里弄他,这是老哥哥我,唯一对贤弟的要求了!” “诚王放心,我这次回归中土,必然取朱重八项上首级为大哥解恨!”郝仁坚定道。(。) 第三百一十二章 故地犹在 “快看,是大元帅的船队回来了!”瞭望塔上,哨兵兴奋的指着远方的大海惊呼道。 锁控长江入海口的的崇明岛上,数十艘海船正在建造中,瞭望塔的士兵忽然看见海面出现大规模的海船,借着单筒望眼镜望去,海船上的‘庆丰’军旗高高飘扬,舰队一眼望不到边际。 “大元帅已经平定扶桑,舰队全部返航了,快快禀报知府大人!”哨兵飞也似的跑下瞭望塔。 郝仁回归时的海船数量,比出海时候的海船数量还要多,难怪巡哨的士兵认为郝仁已经平定了扶桑。 庆丰军的船队刚刚停靠崇明州,崇明知府带着行辕的一应文武,足足是数十人,飞一般的奔跑迎接过来。 崇明知府并非旁人,正是郝仁第一次开科举时候的状元胡明。 “下官崇明知府胡明,参见庆丰军大元帅!”胡明一身蒙元紫红色的蒙元官服,满脸喜悦的一个长揖道。 郝仁一眼就认出两年前开及第的状元胡明。 胡明及第后,作为候补官员,送扬州太守付友德处历练,以填补官员不足的短板,却不知道此人何时,已经升任崇明知府,更不知道,崇明这个近乎荒芜的岛屿,如今设立的州一级别的行政单位。 “谁任命你为崇明知府的?” 郝仁虽然颇觉胡明是个人才,未经他的允许而任命如此高级别的官员,难道郝仁的权利被架空了吗? “回大元帅,下官在付友德太守处历练,颇得付友德太守赏识,大元帅征东迟迟未归,付太守等的焦急,命下官在此打造海船,付太守准备帅军渡海支援大元帅,不曾想,大元帅今日已经凯旋而归,下官的许多工作,看来都是白做了!”胡明欢喜道。 毕竟郝仁渡海半年有余,中土官员没有一点消息往来,如今听闻付友德想渡海支援自己,不禁颇觉欣慰。 “呵呵!”郝仁笑着试探着问道:“你这个知府,没有得到本帅的任命,恐怕付友德只给你一指空文书吧?” 胡明不明白郝仁说这话的意思,瞪大眼睛道:“下官在这崇明州垦荒、造船,不敢自夸有功,下官也并无过错,难道大元帅要罢免下官吗?我是经过您的江北之手施耐庵、罗本、余阙、付友德四位大人联名认可的,大元帅若要罢免我,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吧?” 说罢,胡明从贴身的怀中,掏出盖有施耐庵、余阙等四方官印的委任状。 “呵呵!”郝仁笑道:“说得有理,大元帅也要讲道理的!”郝仁望着海滩建造的海船,还有一望无际的开垦的沃野,欣慰道:“表面上干的不错,倘若年底考核合格,恐怕你这个知府大人,又要高升了!” 郝仁在临行前,为几个镇守大员排了了座次,以施耐庵为众人之长,这不是一纸空文,得到谨慎的付友德等人坚定的执行,更没有出现四家互不统领的局面,而且四人配合的很好,单从一个官职任命上,就能看的出来。 不过,给胡明一张委任状,至少要跑四个地方,加盖了四处官印,这样的办公流程,也着实繁琐。 “付友德大人何在啊?”郝仁道。 “付大人本与下官在崇明州一道监造海船,后因朱重八向南攻掠张士诚的土地,付太守恐怕扬州等地有失,已经都帅大军回防扬州,下官猜想,付大人此时应该在扬州调度兵马,迎战朱重八吧!”胡明猜测道。 郝仁本想向胡明询问更多的庆丰军现状,可是,胡明在庆丰军中,属于中级地方政务官员,江北的庆丰军军政大权,掌握在施耐庵、罗本、余阙、付友德、张破虏、吴六玖这些高级军政将领手中,至于高层的军事机密,胡明是不可能知晓的,包括扬州太守付友德现在的具体驻地在哪里,胡明也说不清楚。 “那请胡知府派快船去安庆施耐庵处,告知我已经回归庐州的消息,请施耐庵大人到庐州与我相会!”郝仁道。 郝仁想了解江北的具体军政情况,只能请他任命的一把手施耐庵前来会晤了。 胡明沉吟半晌,不知道郝仁为什么特别指派,要用快船送消息,倘若想快速传递消息,如今已经有更便捷的方式了。 “若是想快速传递消息,下官以快船入运河,从扬州走‘致富路’(柏油马路)去安庆,信差骑马可日行八百,加上速射传书,消息一日可传递一千二百里,速度要比快船快许多哩!” 郝仁渡海东下时,听闻元帅府长史穆有才禀报,庐州----安庆----扬州的致富路正在修建之中,不曾想,此时道路已经开通三个月之久,沿途遍布驿站。信差只要骑马走上一程,将绑有书信的羽箭射向前面的驿站,下一个驿站的驿卒就会捡起羽箭,打马飞奔再跑上一程,通往一下一个驿站。 倘若必须要用人送抵叩口头信息,驿卒可在沿途的各驿站换乘马匹,马歇人不歇,直到跑到目的地为止。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本帅这就启程,争取早日赶到庐州,与列位大人汇聚!”郝仁道。 “倘若大元帅想快速抵达庐州,逆江行船,莫不如从扬州走致富路走的快。乘运兵车行进,按照大元帅的日程计算,大元帅抵达庐州,施耐庵太守也已经乘坐运兵车,同时抵达庐州了!”崇明知府胡明建议道。 郝仁对胡明大加奖赏,以扶桑所得之物,大把赏赐胡明,听从胡明的建议,大军从崇明州逆流而上,带卫队与骑兵自运河抵达扬州,大队战船,继续沿长江西下,从和州登岸返回庐州。 郝仁的船队抵达扬州,四千骑兵登岸,胡明的快船已经先一步将郝仁归来的消息送与扬州,付友德、段桂芳等扬州文武,早已经在扬州码头列队迎接。 “主公!”付友德满面春分,兴奋的惊呼:“末将久候主公不归,末将提调兵马,正欲渡海增援主公,因朱重八挑起战火,末将正因不能抽身渡海支援主公而焦急,天幸,大元帅凯旋而归!” (。) 第三百一十三章 强敌再现 扬州城的大街上,夹路两边,站满了挥舞着衣袖的人群,向入城的郝仁的军队欢呼着,“大元帅”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扬州城全然不似三年前张明鉴所占之时,如今整个城市的街巷面貌为之一新,百姓穿着靓丽华美的服饰,精神面貌都写在饱满热情的脸面上。 郝仁连日海波荡漾,精神略显疲倦,在扬州百姓的热情欢呼声中,他精神为之大振,他在付友德及一应参军的陪同下,频频向欢迎的百姓挥手致意。 扬州一城的百姓,总算没有忘记,是郝仁将扬州百姓,从吃人的张明鉴手中解救出来,使得扬州三年没有战事,在庆丰军宽松的政策下,城市想不发展都难,但是居民的户籍就新增了十万户(包括崇明州的屯垦)。 郝仁在扶桑时,大军所过村镇,沿途百姓无不瑟瑟发抖的跪地迎接,让郝仁很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不过,郝仁还是喜欢这种百姓夹路招手的欢呼声。 他不喜欢给别人下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郝仁虽然喜欢那种万民跪地欢呼的感觉,但是,他却不想让自己治下的百姓,再行那带有屈辱性的礼节,也不想高高在上,欺压在治下百姓的头上。 不需要说太多的话语,百姓百姓对郝仁的拥戴,都写在热情洋溢的脸上,百姓的心声,都通过呼喊的口号中,自然的流露出来。 民心所向,扬州无忧! 扬州太守府衙,庆丰军敌我态势的舆图,高高的悬挂在墙壁上,郝仁靠着一把太师椅上,聆听庆丰军高级将领对庆丰军的敌我态势的分析。 “朱重八自开化兵败后,渡江北上投靠在山东益都的毛贵,在取得毛贵的信任后,杀毛贵而自立,山东之地,尽被其所并。进而帅军南下,刚兼并了张士诚的土地,末将以为他会沿着大运河南下,所以自崇明返回扬州,刚得到蒙城路总管吴六玖快马通报,朱重八大军正在向宿州一代集结,恐怕要攻打郭天叙大帅的地盘!”付友德站在舆图前,指着舆图大声汇报道。 郝仁听闻向来敦厚老实的毛贵,居然死在朱重八的夺权内耗之中,心中万般愤怒,但是,他却没有发作: “刘福通乃是天下兵马大元帅,难道他坐视朱重八倒行逆施,屠戮我的结拜兄弟而不管不顾吗?” 付友德又指着汴梁的舆图道:“刘大帅自三路北伐以来,将大批的蒙元军队牵制在北方,刘大帅趁机光复了汴梁城,兵马大部分都被蒙元的军队隔绝在北方,刘大帅如今手下也不过数万人马,为了保持东路军的存在,也只能默认朱重八就任山东行省平章了。” 郝仁摸着下巴,只是沉思不语。 刘福通的中路、西路两军,数十万兵马被隔绝在北方,刘福通虽然占据汴梁,实现南宋还都汴梁的夙愿,威震华夏,不过,刘福通此时实际控制的兵马,已经极其有限了,而且刘福通的军令,在各军之中,已经不能够得到很好的执行了,外放的大军,连刘福通自己也调度不动了。 郝仁本就与朱重八解不开的梁子,毛贵又是他昔日并肩战友,结拜兄弟,居然惨死在朱重八手中,而淮北乃是郝仁的渡海盟友张士诚的故地,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郝仁都得和朱重八再大战一场。 “西边的天完政权,已经不复存在,陈友谅先杀反叛的倪文俊,自立为丞相,如今又杀天完皇帝徐寿辉,尽并天完故地,建立大汉政权,入巴蜀的倪文俊部将明玉珍,以陈友谅篡权,烧巴蜀栈道,自立为大夏皇帝。” 付友德续道:“朱重八虽然袭杀毛贵,欲与庆丰军挑战端,其不得民心,不足为虑,如今庆丰军的心腹大患,就是陈友谅建立的大夏政权。陈友谅乃狼子野心,如今庆丰军的江南、江北之地,有大片土地与其接壤,倘若战端一开,恐怕整个庆丰军的地盘,都要不得安宁了!” 在整个元末,郝仁又数次与陈友谅、朱重八接触的机会,很多次,碾死他们,就像是捏死蚂蚁一般的容易,如今这二位,却都已经羽翼丰满,成为庆丰军的心腹大患了,真是世事无常,也是妇人之仁,留下的无穷的祸患。 郝仁目光如炬,只是肯定的点点头,问道:“江南什么情况?” “方国珍不得民心,渡船出海催逼百姓太狠,温州三路之地,在大元帅出海不久,就已经向杭州太守俞通源投降,东路军都督常遇春、处州军总管胡深两军,月余平定温州、台州、广宁三路之地。” “如今常遇春在哪?”郝仁关心的问道。 郝仁留在江南留下两支开疆拓土的大军,第一位就是常遇春,郝仁特别关心这位股肱之臣。 付友德续道:“在江南总治廖永安的协调指挥调度下,两军继续南下,平定了蒙元福建行省平章陈友谅,如今两军驻扎在福州!” 郝仁根本没有料到,自己离开中土这半年的时间,中原大地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倘若不是自己及时的从扶桑抽出身来,恐怕庆丰军将会在中土遭遇巨大的挫折。 是的,朱重八毕竟是篡夺着,在其手握屠刀的淫威下,毛贵的不少故将会受其裹挟,而暂时屈服于朱重八,倘若郝仁亲自都帅大军前去平定,恐怕这些将领,将会纷纷归顺庆丰军,朱重八将会再次成为孤家寡人,再此惨败在庆丰军的手中。 陈友谅也是篡夺着,地盘虽大,地位也不稳固,就算是其地界与庆丰军边界最多,郝仁早已经百千精兵良将驻守,陈友谅一时也不能奈庆丰军何。 何况天完政权中的赵普胜、李普胜,素来与郝仁交厚,而且尚有廖永安的弟弟廖永忠在彼处卧底,大汉军也并不可怕。 可怕之处在于庆,丰军的地盘再次扩大,长江南北各路之军,及其分散,又在扶桑之地,分兵两万有余,郝仁身边的直属军队,不过万余,庆丰军的大军很难在短时间内集结大规模的军队。 单是一个朱重八,或单是一个陈友谅,都不可怕。 倘若朱重八与陈友谅相连接,东西两路进攻庆丰军,纵然郝仁有精兵强将驻守紧要之地,在连线夹击之中,恐怕庆丰军难免双拳难敌四手,顾此失彼。 一次渡海作战,短短六个月的时间,强大的敌人已经再次形成,足以撼动庆丰军的根基,如何破解这个危局呢? 郝仁的眉毛不禁凝成了疙瘩,陷入长久的沉思。 郝仁站在舆图前,钻研了许久,蓦的命令道:“传令!俞通海的海军自和州出发,入鄱阳湖与吴六奇汇合,掌握鄱阳湖南端与安庆的治水权,不许大汉军的一条战船踏上鄱阳湖东岸!” “诺!” “调驻扎的建康的徒单钧的拐子马渡江北上,即刻到庐州与我汇合!” “诺!” 庆丰军元帅府的宿卫,片刻间跑出去了数拨人马,到各地传达郝仁的调度命令。(。) 第三百一十四章 形势严峻 庆丰军的四轮运兵车,高大而端庄,郝仁乘坐的车辆是运兵车的高级货,内有舒适的座椅,外有遮阳的华盖,端庄而且大气。由四匹马拉着奔跑在四排车道的致富路上,快速而且轻盈,前有斥候,后有骑兵宿卫,马蹄铁踏在板油马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郝仁第一次在修建齐备的致富路上奔跑,颇觉便捷迅速,他知道危险正在向庆丰军的地盘袭来,所以他并未在扬州过度停留,待付友德将一应庆丰军内情外况汇报完毕,便踏上了回归庐州的快速奔跑之路。 道路和车辆的完美配合,都在郝仁的预料之中,待军队超过无数的路上往来的运输车辆,郝仁的新鲜感顿消,随之而来的,是如何调集军队,击败朱重八。 运兵车要比骑马平稳舒适了许多,虽然有些摇晃,但是,已经足够郝仁能够在奔跑的运兵车上,钻研舆图。 庆丰军江北可以调度的兵马并不多,精锐兵马只有三部,扬州付友德部、安庆的张破虏部,蒙城的吴六玖部。 不过,三部兵马以铁三角一般的形状,驻守庆丰军的紧要关口,这些军队,很难集中与一处作战。 额外还有地方军两支,分别是驻扎在蔡州杨正泰部、宿州的郭天叙部,两处兵马,战力相对要若许多,真有大战,定夺也就是出个观众,壮个声势罢了! 郝仁如今手中只有精锐四千,三两日内,自己从扶桑带回来的俞通渊部,可在庐州集结,驻扎建康的徒单钧部的五千拐子连环马,基本上可以与俞通渊的步兵同时抵达庐州,郝仁还是颇觉手中兵力不足。 “停车!”郝仁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车军总管徒单斛道。 徒单斛本事郝仁的近身侍卫千户,如今被郝仁调任新组建的车兵总管,偏巧其在扬州,陪同郝仁试乘的人物,自然落在徒单斛的身上了。 “吁----”车夫领了总管的转达的命令,赶紧大声吆喝着牲口,马车一阵滑行,稳稳的停靠在马路上。 “传令!”郝仁对靠拢过来的宿卫千户道:“命福州的常遇春部收缩防线,将主力向北移驻处州城,随时准备策应西路军都督邓愈。另调宣州的杨通知部、歙州的胡大海部、杭州的绍荣部,火速赶往庐州与本帅汇合!” “诺!” “命留驻杭州的一应参军,从速回归庐州,另调江南总治廖永安、杭州太守俞通源、歙州太守刘伯温,交割手下工作,从速到庐州,与本帅参赞军务。” “诺!” 郝仁渡海东下时,因路途遥远,也未想久驻扶桑,恐怕羸弱的文人参军们经不起海浪颠簸,郝仁将大部分参军都留在了杭州,只带了两个参军,如今姚广孝做了扶桑知府,远驻海外,沈旺一归中土,郝仁便准假回家省亲,此时身边一个参军也无,郝仁一连串的命令,都是自己的独断专行。 “主公,将大批军队调拨回江北,恐怕江南兵力空虚,为贼人所乘啊!”徒单斛作为郝仁曾经的宿卫千户,如今的的车军总管,他直言不讳的觐见道。 郝仁略加思忖,指着舆图对对徒单斛解释道:“江南之地,唯一的强敌,莫过于西边的陈友谅,大片土地以鄱阳湖为界,我已经命令吴六奇、俞通海锁控鄱阳湖,所以,这一段的边界,可以无忧,南方的边界,有邓愈、常遇春两军,足够支应,我抽调的都是本来驻扎在腹地的人马,陈友谅不可能如果边界,袭击我军腹地!” “可是,池州尚且有天完旧部赵普胜部,倘若赵普胜趁我军北调之时,攻打我城池,如之奈何啊?”徒单斛又建议道。 “嗯……”郝仁沉吟道:“别说赵普胜素来与我交厚,其身侧尚有我两支水军和安庆的张破虏,他若敢动我庆丰军,张破虏和俞通海,就能直捣他的老巢池州!” 徒单斛听闻郝仁的分析,只是肯定的点点头,郝仁问道:“徒单大人还有什么异议?”徒单斛摇摇头,表示在我异议,郝仁才对宿卫吩咐道:“去传达命令吧!” 宿卫千户陈达一顿调拨,数十中军宿卫,各领命令,一路打马,奔者自己分配的目标城市,绝尘而去,郝仁的运兵车才再次发动起来,奔跑上一程,**驿已到达,郝仁又再次命令军队停了下来。 运兵车虽然舒服飞速,郝仁还是感觉自己骑术好过运兵车,索性将战车舍弃,带着一应骑兵,沿着致富路,一路狂奔,直奔庐州老巢。 郝仁的大军一路上都是在驿站附近宿营,吃的都是扬州太守准备的随军军粮,却因在扬州听取付友德的护镖,耽搁了许多的时间,所以,当他达到庐州的时候,江北的几个太守,已经汇聚在庐州,出城三十里,迎接郝仁的仪仗。 安庆太守施耐庵、庐州太守罗本、寿州太守余阙、元帅府长史穆有才、火器营焦玉等一应军、政、工大员,悉数到齐,一番逢迎过后,郝仁也不急着入城,直接在庐州太守设置的草席上,大会江北群臣,听取各方的情况汇报。 “朱重八亲自都帅兵马,号称二十万,猛攻宿州,郭天叙抵挡不住,宿州已失,郭天旭已经率领军队,撤退到蒙城!”余阙率先禀报道。 郝仁当初让郭天叙地方军驻扎宿州,就是我了给自己留有缓冲地带,郝仁真正的北方底线,是由吴六玖驻守的蒙城。 吴六玖是郝仁的宿卫之身,驻扎蒙城带行郝仁的权利,统一协调指挥杨正泰、郭天叙两支兵马,吴六玖一支军队至少七千人,三家联军,加起来总数至少在六七万人上下,居然让朱重八占据了宿州。 郝仁此时自然不知道,这个朱重八错将祖坟被刨的责任,归咎于郭天叙,所以当他刚刚吞并了张士诚的地盘,打开与庆丰军链接的缺口,第一个就攻打的对象就是郭天叙。 “朱重八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积聚了二十万兵马,这消息准确吗?” 郝仁费劲洪荒之力,在元末拼死拼活的打拼四年,战兵的数量(不算守备军和地方军)也没有二十万之多,朱重八只是一个篡夺,居然就有了二十万人马之众,这让奋斗者情何以堪?(。) 第三百一十五章 缓兵之计 “安庆,西与李普胜比邻,南与池州的赵普胜比邻,二位大人都与主公交情匪浅,下官与其交往日久,也颇觉亲善,边界向来相安无事,据商队和探马来报,未发现陈友谅的大军,有任何兵马调动的迹象!” 施耐庵面带慈祥的笑容,粘着花白的胡须禀报道。 “朱重八并有毛贵、赵君用、张士诚之地,兵马至少在二十万以上,我们至少要集结五个以上战兵万人队,方有十足的胜算!”庐州太守罗本进言道:“陈友谅才刚刚做了皇帝,地位尚未稳固,此时忙于稳固自己的地位,恐怕暂时无心对外用兵,何况赵普胜、李普胜素来与主公交厚,又对陈友谅弑君篡权,心怀不满,就算是陈友谅狼子野心,恐怕这二位大帅,也不肯对庆丰军用兵。” 施耐庵又道:“安庆除战兵张破虏部,尚有守备军八千,倘若有强敌攻城,至少也可以支应十天半月之久,既然主公江北兵力不足,可暂时将张破虏军北调,待破了朱重八,张破虏军再回安庆驻扎,当不碍事。” 施耐庵、罗本师徒二人,几乎是一个态度,认为陈友谅不能对庆丰军用兵,于情于理,说的也颇有道理。 施耐庵乃是豪爽豁达之人,本就善于交际,辖区与李普胜、赵普胜比邻,为了保证安庆的长久太平,施耐庵更是下了苦功夫,与二位大帅私交甚是不错,所以施耐庵料定,安庆暂时是没有战争的危险的。 郝仁也承认施耐庵、罗本说的颇有道理,不过,凭借郝仁的直觉判断,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朱重八和陈友谅,都是当下、乃至历史上的顶尖级枭雄,志向远大,目光长远,两家关系,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施耐庵虽老于世故,被陈友谅的表面现象所蒙蔽也未可知。 “安庆的兵马不能动!”郝仁坚定道:“安庆乃庆丰军西边的门户,容不得有半点的闪失!陈友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倘若安庆丢失,庆丰军西面的门户将大开,庐州、建康都要受到威胁,这个风险冒不得!” “既然陈友谅的态度不明朗,何不排除使节探听一下呢?”余阙进言道:“新有两州七个县陈友谅故地,已经向我寿州太守处投降,陈友谅断然不会善罢甘休!” “我已经调江南的人马向庐州集结,目前我们只是需要争取时间,我欲向陈友谅处派一信使,探听一下陈友谅的虚实,稳住陈友谅,不知哪位大人愿意替本帅跑一趟?”郝仁朗声道。 施耐庵的辖地于大汉交界,而且他又有出使的经验,出使大汉,施耐庵本是责无旁贷之任。 熟料,施耐庵刚要起身尚未开口,却见下面站立者中闪出一人,那人抱拳高声道:“下官肥东知县武甲,愿意替主公承担此任!” 郝仁见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科举的时的探花武甲,郝仁知道他的能力不弱,心中大喜,却道:“你的同乡胡明都已经做到了知府,你怎么才是一个知县?” 武甲颇觉郝仁这问题难以回答。 庐州辖区乃是郝仁的老巢,庆丰军经略日久,官职空缺不多,庐州太守本是文人出身,精明强干,许多政绩都已经被年轻、经历旺盛的罗本做完了,庐州乃腹地,不似边关,能有屯垦和军功,胡明虽有才学,哪有胡明立功进阶的机会?谋个实缺的知县,已经颇不容易。 不似胡明,有一个武将出身的付友德做上级,付友德自己文才不行,所以他手下的文人,更容易进阶。武甲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立功的机会,自然抓住机遇,毛遂自荐。 郝仁用胡明这个特例做比较,用的正是激将法! “武甲不过一个知县,去见陈友谅,未免有些位卑言轻,莫不如老生去走一遭吧!”施耐庵赶紧抱拳自荐道。 “下官虽然只是知县,却也饱读圣贤之书,下官必然不辱使命!”武甲生怕好不容易出现的机会与自己擦肩而过,不由得又抢言道。 庐州太守,罗本进言道:“一个知县去出使大汉,地位怕是有些低了些,恐怕陈友谅以为我方轻慢于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按照常理,家师与大汉不少将领交厚,在庆丰军地位颇高,而且辖区又与大汉想比邻,家师为使最合适不过,不过家师年事已高,不便路途颠簸,莫不如下官去为主公走一趟吧!” “陈友谅当了皇帝,恐怕尾巴都翘道天上去了,施、罗太守乃是我起家时候的班底,地位崇高,此时派二位去,那陈友谅,还真以为我怕了他呢,就让武知县去走一遭吧,总要给庆丰军第一批的科举进士,留些立功的机会吧!”郝仁拍板道。 “下官必然不如使命!”武甲感激的抱拳道。 郝仁对武甲一番吩咐,然后直接让武甲乘运兵车去出使大汉,探听虚实,稳住陈友谅。 “宿卫千户裴冠军听命!”郝仁冷喝道。 “末将在!”斐冠军抱拳听命。 “飞鱼啊!”郝仁如同唠家常一般道:“你替我去一趟朱重八的军营,问一问朱重八,在开化城放他一条生路,在庐州我放他一条生路,我已经两次饶恕他的性命,他为何不长记性,无故又来犯我边境,再次自寻死路!” “再问问他,为何如此忘恩负义,忘记了郭子兴大帅对他的知遇之恩,而今却要难为我那舅哥----郭子兴的长子!” “啊……主公,我就这般说吗?”斐冠军感觉自己这是去送死一般,不确定的问道。 郝仁想杀朱重八而后快,开化城打败朱重八,四处画影图形进行缉拿,而且开出朱重八的赏金,只要死的,不要活的,如今却说当初是放了朱重八一条生路,这不是拿朱重八当傻子一般的戏耍,拿斐冠军的脑袋开玩笑吗? “你就这般去说!”郝仁坚定道:“无论那个放牛的和尚如何答复你,你只要记得,你是堂堂庆丰军大元帅府的宿卫千户!” “诺!”斐冠军坚定的抱拳领命,跨上战马,带了两个扈从,径直飞奔而去。 郝仁派出两路使者,为了探听两方敌人的虚实,也为了自己争取时间,最好在大军集结完毕前,庆丰军不要损失更多的城池,至于两个使节最终能否死在敌人的屠刀下,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派出使节去干扰对方。 一将功成万骨枯,争霸的路上,死的不单是敌人,自然还有自己的人。 “进城吧!”郝仁感觉自己对敌我态势已经了然于心,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调拨完毕,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军队前来庐州集结,等使节带来敌人的确切消息。(。) 第三百一十六章 扶桑精兵 豫章(南昌)城的大汉皇宫,大汉太尉张必先,匆忙的从皇宫走进来,老远就对着皇座上的陈友联嚷嚷:“大哥!”却早就忘记此时的陈友谅早已经不是当年沔阳小吏,如今已经贵为大汉的天子。 却见陈友谅在在太师邹普胜的簇拥下,对他怒目而视,那眼神中,满是杀气,吓得张必先不由得浑身鸡皮疙瘩。 “陛下”,张必先慌忙规矩的行礼,改口道:“庆丰军祝贺陛下登基的使节到了!” “呵呵!”陈友谅颇为得意,笑道道:“我大汉据地千里,甲士百万,又与朱重八缔结盟约,约定共击庆丰军,大军正在秘密集结中,庆丰军的贺使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难道施耐庵已经寻到蛛丝马迹,特来试探我方虚实吗?” 邹普胜作为徐寿辉前朝太师,如今就任大汉太师,历经两朝而不倒,他拍马屁道:“陛下天威所在,料事如神,施耐庵那个酒包,只知道贪杯,有岂能揣摩陛下心意,恐怕是郝仁久出未归,庆丰军群龙无首,施耐庵有心要归附陛下也!” “不是安庆太守施耐庵派出来的使节,而是庆丰军大元帅郝仁亲自出来的使节!”张必先回答道。 “啊?”陈友谅大惊道:“郝仁已经从扶桑凯旋归来了?” 郝仁初与陈友谅相识时,陈友谅不过是倪文俊手下的一个近卫千户,地位跟郝仁差十万八千里,如今就算是当了皇帝,也只是想趁郝仁不在的时候,和朱重八一道分取庆丰军的地盘,听闻郝仁归来,迫于郝仁昔日的威名,哪有不吃惊的道理。 张定边早年于陈友谅、张必先结拜于沔阳,如今贵为大汉丞相,张定边道:“陛下无须猜测,待问过使节便知道!” 天完政权的徐寿辉自继位以来,一味享乐,不问朝政,曾经倚彭莹玉及其弟子为股肱,彭莹玉倒也不贪恋权利,乃真心辅佐徐寿辉(徒弟邹普胜的应梦贤帝),彭莹玉将天完政权的丞相之高位让给倪文俊,又将国师之职让给邹普胜,自己只当了一个平章政事。 彭莹玉在天完政权中,地位和实力最为崇高,他在之时,徐寿辉这个皇帝当的还算安稳,可惜彭莹玉战死,天完政权遭遇毁灭性的打击,天完政权的大权,最终被倪文俊独揽。 倪文俊在政权中没有其他权臣制约,欲/望膨胀,不禁想袭杀徐寿辉而自立,结果事情败露没能成功,只能逃离京城,投奔自己的部将陈友谅。 陈友谅曾经在倪文俊手下,担任多年的近卫千夫长,只因在郝仁破康茂才水军时,陈友谅被郝仁以重金从倪文俊处借来,利用陈友谅与康茂才同乡的关系,诱骗康茂才进入埋伏,进而将康茂才的水军在长江中彻底击败。 倪文俊怕再压制陈友谅,陈友谅真要带着他的结拜兄弟投靠庆丰军了,于是才让陈友谅自成一军,陈友谅逐渐成为倪文俊手下,与入蜀的明玉珍齐名的将领。 陈友谅听闻倪文俊可以杀徐寿辉(虽然事未成),他也可以杀倪文俊啊。于是,以倪文俊背叛为名,将投靠自己的倪文俊袭杀,进而掌握了天完政权的大权,自认为丞相。 陈友谅乃是元末著名的枭雄,文武全才,待自己坐稳了丞相宝座,身边又无强敌,干脆,又将徐寿辉杀死,自己当皇帝,连国号也改成大汉。 “让使者进来吧!”陈友谅道。 “见过大汉陛下!”武甲象征性的拱手,就算是行礼了! “放肆!”大汉国师邹普胜怒道:“见过我家陛下,为何不跪?” 陈友谅不明白使者的虚实,虽然感觉使者无礼,倒也显得仁慈,摆手阻止邹普胜的斥责,问武甲道:“我平素也曾经在庆丰军的军营行走过,从未见过你,你是何人?” 武甲挺直身子,不卑不吭道:“在下庆丰军治下,科举探花、肥东知县胡明是也!” 邹普胜厉声斥责道:“郝仁不过是龙凤政权的一个元帅,如今拜见我家陛下,他不亲来也就算了,至少也要派施耐庵、廖永安、刘伯温一样的大员出使,也不算他无礼,如今仅仅派了一个小小的知县前来,进殿又不肯行跪拜之礼,眼中可有我家天子啊?” 陈友谅听闻郝仁仅仅派了一个小小的知县,不禁脸上阴云密布,直觉告诉他:郝仁太瞧不起他了,还当他陈友谅是曾经被郝仁花钱雇佣的小千夫长一般。 太尉张必先见大哥面色不悦,刷拉一声的抽出要到,狐假虎威的怒道:“儒生如此狂悖,我杀了你!” “带有屈辱性的叩拜大礼,早已经在我庆丰军之中废止,何来无礼之说?况且,我乃庆丰军治下的知县,又非大汉治下的知县,何来轻辱之说?”武甲毫无惧色,仰头自信道。 陈友谅轻视曾经的上司倪文俊、徐寿辉,甚至杀掉了他们,郝仁也曾经在某种意义上是他的上级,陈友谅曾经替郝仁效命过,但是,自始至终,从未敢轻视过郝仁。 自郝仁起兵元末以来,庆丰军鲜有败绩,尤其是郝仁亲自都兵作战,从未有一次败绩,陈友谅打心中敬佩郝仁,或者可以说是一种自卑,甚至是畏惧。 庆丰军的一个小小知县,居然敢在堂堂的大汉天子的面前,如此桀骜无礼,陈友谅生性多疑,料定,郝仁必然有所觉察,才导致武甲如此有恃无恐。 武甲见陈友谅面部表情,飘忽不定,才又道:“庆丰军大元帅郝仁,自扶桑凯旋而归,募得扶桑武士二十万,得知昔日并肩抗元的战友已经登基做了皇帝,特潜下官……” “等等----”陈友谅打断武甲的话,狐疑的问道:“二十万武士,你是说郝大帅在扶桑募集了二十万的甲士?” “然也!”武甲又瞪眼说瞎话道:“我家主公不足三月,尽平复扶桑之地,此二十万军队,只是随我家主公此次返还,更有大批军队,正在攻打高丽!” 刘福通在北伐的檄文中曾写:‘孕玉玺于海东,取精兵于日/本’,本来是吓唬敌人的,如今从庆丰军小小的口中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由不得陈友谅不相信了。 此时恐怕武甲说郝仁从扶桑带回八十万军队,陈友谅都有理由相信。 …… “陛下,俞通海的水军,已经大规模的开进鄱阳湖,恐怕对我方已经早有准备了!” 陈友谅刚刚送走庆丰军的使者,尚且游移不定,太尉张必先又进来禀报道。 “让庐州的探子查一查,郝仁究竟从扶桑带回来多少军队!”陈友谅道。 “那我们集结好的大军,不协同朱重八一同进攻朱重八了吗?”张必先反问道。 “再等等!”陈友谅瞪着鹰隼一般的眼睛道:“反正也要等朱重八和郝仁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们才能出兵,不差这三五日!” 陈友谅只想让朱重八与郝仁打得不可开交时,再去坐收渔翁之利,他可不想让朱重八给坑了,也不想在郝仁回归中土的时候,冒险与郝仁撕破脸皮。 (。) 第三百一十七章 父子相传 庆丰军庐州大元帅府,被一层节日般的喜庆气氛所笼罩,郝仁离家整整两年时间,虽然还面临着陈友谅、朱重八两路义军的战争阴云中,郝仁却难得与家人团聚,阖家上下,无不欢喜。 郝仁端坐在正中间,四位夫人,杨芷玉、王梦晨、郭惠儿、陈小鱼各着盛装,陪坐在郝仁左右,各个面带幸福的微笑,一应奶妈、丫鬟,侍立在身后。 两个小儿在郝仁的膝盖下磨蹭,争着往郝仁的怀中爬。 小男孩是陈小鱼所生,名叫杭生,今年两岁半,小女孩是王梦晨所生,今年一岁半,名叫‘有样儿’。 郝仁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女儿有样儿,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小女孩长的简直跟郝仁一个模具刻出来的一般,郝仁并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对自己的相貌不自信,甚至担心自己的女儿日后出嫁困难。 不过根据遗传因素,女孩遗传父亲的基因概率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问题。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郝仁看的久了习惯了,也感觉自己的女儿如同其他三个儿子一般,如同年画上的娃娃一般的可爱。 郝仁本没想抱他们,只是拿着糖果逗引两个小孩儿,不过见小女儿太小,动了心中的父爱,不禁将小女儿抱在怀中,熟料,刚将小女孩儿抱在怀中,本来爬膝盖占据上风的杭生气怀,哇的一声,委屈的哭了。 郝仁虽然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但是他也只有二十刚出头,孩子不哭还好玩,这一哭,把郝仁哭蒙了,只能只能又将小男孩也抱在怀中,一个臂弯下一个,孩子便不哭了。 大厅中间,两个小男孩正在用稚嫩的身躯,像模像样的扭做一团,用出吃奶的力气,在玩摔跤的游戏。 一个小男孩听见身后的哭声,回头奶声奶气的不削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哭鼻子,不算男儿!” 郭惠儿轻声呵斥自己的儿子道:“濠生,不准这样说你弟弟!” 濠生听了母亲的呵斥,不敢反驳,只是反身,又与庐生扭做一团,继续他们的摔跤游戏。 郝仁问怀中抹泪痕的杭生道:“你为什么哭了?是想要父亲手中的糖吗?”杭生肯定的点了点头,郝仁才将手中的糖果掰做两半,分给怀中的两个孩子,告诫道:“想要什么,要说出来,不说出来,别人怎么能了解你在想什么,你又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陈小鱼与王梦晨见小孩实在闹人,去郝仁的怀中抱孩子,郝仁却示意两个夫人退下,自己还要继续抱孩儿玩,却听得地上哭声又起。 循声看去,庐生已经亮开稚嫩的跤步,夸耀自己的胜利,而刚刚自诩为热血男儿的濠生,已经四脚朝天被摔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在父亲面前丢了脸,气的哇哇大哭,且哭且诉道:“父亲,你看庐生了!”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 杨芷玉、郭惠儿两位夫人,一个因为自己的儿子摔了,安慰自己的儿子,一个因为自己的儿子把别人的儿子摔了,数落自己的儿子,二人不约而同的去扶摔倒的濠生。 “不许哭!自己爬起来!”郝仁轻声呵斥,濠生便不敢耍赖,停止了哭声,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 “玩的起,也就能输得起,不要指望世界上能有任何人为你主持公道!”郝仁斥责杭生,又安慰庐生道:“你是哥哥,你应该爱护弟弟妹妹们!” “我不想陪他们这帮小孩儿玩,我要跟父亲上战场杀敌!”庐生只有三岁半,却稚气而鉴定的冒出这样一句。 “哈哈!”满座屋子的人都被孩子逗笑了。 三岁半,上阵杀敌?只能说孩子勇气可嘉!摔倒三岁的稚子,到能够上阵砍杀敌人,还有很大的距离呢! “主公,大人们都到了!”陈达挎着腰刀,径直走进来汇报道。 “请各位大人进来吧!” 郝仁安慰长子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到十四岁,父亲就带你上战场,不过,你要把杀敌的本领学好了!去吧!都带下去吧!” 奶妈丫鬟们不敢怠慢,赶紧带着屋内的稚子退了出去,只剩下四位夫人,翠袖儿小姐,和陈小二带刀宿卫,一应大人们,却已经鱼贯而入,一应恭维后纷纷落座。 左手边第一位,安庆太守施耐庵,江南总制廖永安、寿州太守余阙、歙州太守刘伯温、庐州太守罗本、元帅府长史穆有才,马铁等一应参军,列作其后。 右手边第一位,扬州太守付友德,前军统帅徒单钧,后军统帅杨通知、火器营总管焦禄、步兵总管俞通渊、安庆军总管李宗可、车兵万户徒单斛、骑兵万户俞通河、骑兵总管胡大海等,列坐其后。 郝仁与江北的各镇守大员已经接触过,对江北的情况已经全面了解,廖永安作为江南总治,也是江南过来的镇守大元,廖永安第一个发言,将江南的情况,向郝仁进行详细的汇报,其次是刘伯温汇报歙州情况。 廖永安、刘伯温所说的大体情况,郝仁都已经听江北的付友德讲述过,廖永安、刘伯温说的与付友德说的大体一致,只是具体的详细了些。 “自本帅东击扶桑半年有余,庆丰军全赖诸位大人勠力同心,庆丰军的地盘得以稳固和扩大,如今朱重八攻破宿州,如今督兵围攻我蒙城,今日召集各位大人远道而来,劳烦诸位大人随我北上救援蒙城,彻底击败朱重八这头虎狼,诸位大人有什么意见?”郝仁朗声道。 施耐庵、廖永安等人久镇地方,不知道郝仁为何要召集他们一同出征,他们可都是文人,打一个朱重八,他们文人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众位文人目目相觑,不知随军目的何在。 众人却一同起身,异口同声抱拳道:“愿随主公一道破敌。” “庐州已经动员四万辅兵,随时可跟随主公一同出征!”庐州太守罗本起身道。 “运兵车已经集结完毕,可以随时出发!”车兵总管徒单斛汇报道。 “寿州经过三年的屯垦,潦草充足,大军的潦草可直接从寿州的府库调拨,保证供应充足!”寿州太守余阙道。 徒单钧、李宗可等驻扎江南的将领起身告罪,主将先到,兵马尚且两日才能集结完毕。 “蒙城有吴六玖坚守,蒙城一时半刻,敌人难以攻破,这一点,我有信心,怕就怕敌人分路进兵!”郝仁分析道:“三日后,本帅亲自都帅大军,从庐州出发,击败朱重八大军!” “今天我的夫人们也都在,我还有一事与大家商议!”郝仁客气道。 “主公有事尽管吩咐,何必如此客气!”施耐庵抱拳道。 郝仁直接切入正题道:“自庆丰军大元帅开府以来,本帅时常征战在外,我虽分别设置江南之手和江北之手替我管辖,其中难免有掣肘的地方,我想跟各位大人商议,由政绩和功勋卓著的将领中,挑选几位大员,组织内阁,替我管理事物,不知诸位大人们有什么意见?” 郝仁曾经在江南和江北,采取两种不同的管理方式。 江南之地,采取廖永安一言堂方式,由廖永安一人总督江南一切军政。 江北之地,采用施耐庵、余阙、付友德、罗本四人互相制约的机制,由四人进行协调管理。 两相政绩以比较,还是北方治理的颇的章法,只不过四人分散各地,政令执行起来,太过费力,所以郝仁想采取江北的模式,分调几个政绩突出的大员,组织内阁,商议管理庆丰军所有的军政,如此一来,就算郝仁在与不在,庆丰军的军政都能够对下面形成有效管理。 而且郝仁几个镇守大员,都是做过庆丰军的参军,如今分镇四方,有足够充足的基层经验,一旦抽调回来组织内阁,各个都能了解下面的情况,政令能够更贴近现实,至少不会出现拍脑门的政令。 徒单钧起身道:“主公,征战历来乃武将之事,主公只需坐镇庐州,遣我们这些武将四处征战就是了,无须劳动主公长途远征。” “我们的敌人多而且请打,有些时候,本帅是必须亲自去砍掉敌人的脑壳,何况我正值壮年,我出现在军阵前,会大大提振我方士气,挫败敌人的锐气!”郝仁反驳道。 “主公已有三位公子,主公何不在公子中选出有贤德者立为世子,世子虽然年幼,只需派几位干练的大臣辅佐,就算主公长期征战在外,有世子坐镇后方,可保后方稳固,早立世子,乃是庆丰军长治久安的基础也!”施耐庵进言道。 郝仁本意是想,让几个镇守地方的大员,组织一个中央机构,对庆丰军进行精细化管理,加强中央集权,不能再对下边进行粗放型管理,时间久了,容易形成新的割据势力,搞不好容易造成内部分裂。 结果被施耐庵曲解为父传子的家天下制度,这一点,是郝仁始料不及的。 庆丰军最终走向什么体制,郝仁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但是,他本心不想这样! 不过,按照施耐庵等儒士的思想,父子相传,乃是正统,倘若提出一些后世的思想,恐怕这些儒士也未必接受得下。 (。) 第二百一十八章 搁置争议 “诸位大人,本帅所说的是成立内阁,并非是商议立世子问题,诸位大人不要误会!”郝仁抬手让众人安静,再次解释道:“本帅的子嗣尚且年幼,也未曾树立功勋,此时谈及立世子之事,为时间过早,本帅信任诸位大人,有内阁替本帅管理政务,本帅相信诸位能够在我外出之时,将庆丰军军政治理好,此次本帅远征扶桑,江北的诸位太守大人,做的就是很好嘛,本帅建议,日后就要采取这样的模式,组织内阁,正是基与此事!” “主公!”施耐庵离席,普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主公虽然正值壮年,立世子乃是庆丰军长治久安的根本,有世子坐镇,方能让百姓安定,就算是世子年幼,其精神作用,要远远大于实际统帅作用,我等愿意在主公外出征战之时,辅佐世子管理军政,政令出而有名也!” “呵--!父传子,家天下吗?”郝仁不削的反驳道。 郝仁在庆丰军经商所得,百分之二十的收归自己所有,郝仁已经为自己选好了多种后路,他想自己功臣而身退,将一统的华夏,交给有贤德的人去治理。 这个人可以是自己的儿子,不过,必须得等到自己的儿子成年后,在各方面具有足够承担大任表现,郝仁才能方向的将手中的权利交接出去。 此时将自己的江山,托付给一个孩子,倘若将来孩子不成才呢?岂不是自己打下的江山,要白白的葬送,华夏要再次陷入内忧外患吗?搞不好,自己的家族,甚至会因此灭亡。 一个孩子,怎么具有足够坚强的肩膀,去承担这一切,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于残忍了,弄不会,会混成汉献帝、龙凤帝等等,与其那样,还不如做一个普通的民家百姓自在快乐。 刘伯温摇着羽扇,仙风道骨,慢声细语道:“我等具是主公的家臣,今日庆丰军的事业,乃是主公之家业,自然父子相承,此乃天道也!” 施耐庵跟随谁郝仁最早的文人,出发点完全是以他的眼光看问题,考虑让庆丰军长治久安,他再次进言道:“华夏自古有立嫡与立长之说,杨夫人所生的庐生,既是嫡子,又是长子,立为世子毫无争议,请主公立庐生为世子!” 俞通渊是文人兼任步兵总管,起身反驳道:“按照我们草原人的习惯,家族外出作战与打猎之时,幼子是留在家中看守炉灶的,主公的家业应该由最小的幼子来继承,至于立与不立世子,幼子杭生,都有无可挑剔的继承权利!” 寿州太守余阙一个长揖道:“俞总管所言不差,不过,所谓的守灶之人,指的是嫡出幼子,目前主公只有嫡子一人也!” 施耐庵此时尚且跪在地上,郝仁在几位大人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时间插话,只是摆手,示意施耐庵站起来。 如今各位大人纷纷插言,郝仁也感觉立世子的问题,确实引起了诸位大人们的共鸣,由不得郝仁不认真考虑了。 “余大人所言差异,我的四位夫人都坐在这了,我迎娶他们的时候就有言在先,四位夫人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他们生的孩子,都算是我的嫡子!”郝仁阻拦余阙道:“我的子嗣太年幼了,尚且无法看出贤良,待他们成年之后,再商议此事吧!” 庐州太守罗本道:“虽然我跟随主公的日子长,与杨夫人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世子乃承继庆丰军之大位,血统必须纯正,二公子濠生,乃义军郭大帅的义女所生,地位高贵,下官认为,当立濠生为世子!” 郝仁已经连续几次打断诸位手下的话语,不想继续谈论立世子的问题,不过诸位大人确实热衷于此,郝仁几次打断,都是无果。 坐上的庆丰军后军统帅杨通知,跨着腰刀,呼啦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大有拔刀斩杀罗本的架势,怒目而视道:“罗太守此话怎么讲?杨夫人之子血统不纯?难道庐生不是大帅的子嗣吗?你要给我说的明白!” 无怪乎杨通知发怒,杨通知乃是杨家忠心耿耿的家奴,作为杨芷玉的陪嫁而来,正是为杨芷玉打腰提气的,此时罗本以庐生并非完全汉人血统,剥夺庐生的继承权利,由不得杨通知不发怒。 罗本也据理力争道:“大帅面前,众人都有平等谏言的权利,主公尚且没有斥责,难道杨总管想用刀子,阻止下官向大帅进言吗?” 郝仁此时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既然各位大人都积极议论立世子的事情,想必诸位早已经深思熟虑的考虑过了世子册立问题,心中早已经各有倾向。 立不立世子的问题,已经不是郝仁所能够掌握的了,郝仁不能只身一人,跟所有的部将作对,世子是立也得立,不立也得立了。 而且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倘若事情有一点的偏颇,很容易导致内部的分歧。 郝仁此时只是默不作声,很平静的看着杨通知,心中却颇觉得不快。杨通知太过于无礼了。 俞通渊的座位与杨通知临近,赶紧拉杨通知的衣袖,低声安慰道:“诸位大人只是在商议问题,莫要在主公面前无礼,还不赶紧向主公赔罪?” “末将鲁莽,冲撞了主公,请主公责罚!”杨通知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赶紧向郝仁抱拳赔罪,又自我开脱道:“只因主公向来主张众生平等,如今听闻世子血缘问题,才一时气恼,请主公见谅!” “罢了!罢了!”郝仁挥手道:“杨将军是武人,不过言辞激烈些,本帅不会怪罪与你,不过,你需要向罗本太守赔礼!” 杨通知只是默不作声,愤愤不平的望着罗本,迟迟不肯道歉。 杨芷玉毕竟是他的主人,她见气氛尴尬,赶紧打圆场道:“杨将军,还不向罗本太守大人赔礼?” 杨通知才颇不情愿的向罗本拱手道:“末将一时意气,冲撞了大人,还请罗大人见谅!” 罗本知道自己打也打不过杨通知,见对方已经给了台阶,也不与其争执,拱手回礼,口称:“无妨!无妨!”此事才算翻了过去。 郝仁也在地摊上的盗版野史上,看了一些争权夺嫡的故事,世子,乃是高危险的行业,他不想此事立世子,把自己的子嗣推上危险的境地,然而,今日不立世子是不行了。 几个将领提出来三个不同的意见,各有依据,郝仁三个不同出身的儿子,都在某种理论框架下,都具有被立为世子的权利,事情就显得有些混乱了。 郝仁曾经说过,自己的四位夫人部分尊卑,都具有平等的地位,那么,目前在中土的三个儿子,就不存在嫡庶之分,立长子,是汉家的传统,幼子继承,是蒙元的传统,蒙元入主中原近百年,这种意识/形态在中土也颇有沿袭,长幼之分,也并不明显了。 罗本所谓的纯净汉族血统,也并非空穴来风。 时下的蒙元惠帝无嫡子,当今的太子,就因为具有高丽血统,而有颇多反对之声,郝仁想让自己主公的血统纯正,树立汉人的自豪感,也无可厚非。 郝仁揉着太阳穴道:“我本不想过早立世子,今天各位大人的意见,不立世子,看来诸位大人不会同意了!” “世子乃是传承家业的根本,此为正道!”施耐庵率先表明态度,其他各位大人,纷纷点头称:“然!” “那各位大人都说说吧,这个世子,应该怎么立吧!”郝仁道。 “立长子庐生!”施耐庵道。 “幼子守灶,立幼子杭生!”俞通渊道。 “立二公子濠生!”罗本不敢再提血统纯正问题,没由头的主张立汉家女子郭惠儿的儿子。 三人分别各坚持自己的主张,郝仁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无疑,三个主张,都有不同程度的支持者。 支持长子者,文官以施耐庵为首,武将以杨通知为首。 支持次子者,文官以罗本为首,武将以胡大海(郭子兴的部将)为首。 支持幼子者,以俞通渊、俞通河兄弟支持(想用种族的文化,提高种族影响力)。 郝仁庆幸,幸好夫人王梦晨暂时生了个女儿,要不,问题会更加麻烦。无论立哪个为世子,都不能够让各方得到满意,甚至会将矛盾更加激化,早死部将离心离德。 “刘伯温先生,你怎么看?”郝仁无计可施,问自己的拐棍刘伯温道。 刘伯温摇着羽扇,慢声细语道:“三种立法,都有理由,下官认为,世子之位,还应该贤者居之!” 刘伯温这话等于没说!都是不到四岁的孩子,怎么能看出贤与不贤呢?不过,郝仁却从中得到解脱的理由。 “既然各位大人意见不同,本帅也没有拿定主意,如今已经年底,那就等年底的大会,江南的各位大人们都回来的时候,我们再商议此事吧,不行就让各位大人们投票表决!” 郝仁本想组织内阁,解决中央集权的问题,因为世子之争,干脆,组织内阁的事情也就此作罢,反正自己已经回归中土,暂时不会远离,组织内阁的事情,也并不是迫在眉睫。 “本帅久未与列为大人会面,今日在府邸摆上宴席,待用过宴席,诸位大人各自分头准备北征之事!”郝仁强行的抛开立世子的问题,大手一挥,丫鬟们已经端着酒菜,鱼贯而入。 (。) 第三百一十九章 蒙城硝烟 硝烟弥漫的蒙城,炮声隆隆,杀声震天,庆丰军的军旗依旧在高高的城头上迎风飘扬,城下的尸体堆积如山,早已经堆满了护城河,城投城下,火炮对轰击,数路兵马,围城猛攻。 城头上,火炮夹杂着弩箭,如同飞蝗一般下城下招呼,更有庆丰军的投石车,抛射猛火油瓶子。 猛火油瓶乃是庆丰军筑路提取沥青,残留下的汽油、煤油、柴油的混合液体,既然粘稠而且易燃,抛入敌群,敌人火光一片,敌人带着火光,四散奔逃。 “朱平章,蒙城防守严密,恐怕一时难以攻破,莫不如趁郝仁大军到来之前,分兵攻取其各处城池,破他三无处城池,让郝仁救我可救!” 梦城外高地上,一个身穿蒙元质孙服的年轻将领,甚是英姿洒脱,对朱重八建议道。 朱重八端着从毛贵那抢来的单筒望远镜,脸上写满了坚毅,他望着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己方尸体,丝毫不为所动。 蒙城防守兵力确实雄厚,不过,庆丰军的城池哪一处不是这样?有大量的火器和猛火油,兵力分散,反而容易被郝仁各个击破,这一点,朱重八是最了解不过。 朱重八一路尾随郭天叙,从宿州打到蒙城,要的就是郭天叙的项上人头,报祖坟被掘之仇。 “郭天叙是我的仇人,郝仁也是我的仇人,仇恨重要一个一个的报,先解决郭天叙再说!”朱重八坚定道。 “蒙城守将可是郝仁的宿卫千户出身的吴六玖,因骁勇善战而被提拔为坐镇北面的都督,郝仁主要中心目前放在江南,其重兵都在江南,郝仁在短时间内难以集结大批军队,颍州和寿州,就在临近,莫不如分兵袭取这两处城池,也总好过就攻坚城!”那年轻胡人将领又道。 “我暗中投靠李察罕大人,此事刘福通尚且不知,一个郝仁已经足够强大,此事尚且不到与刘福通撕破脸皮的时候,颍州不能攻打。而寿州乃是郝仁最初起兵的老巢,又由余阙坐镇,恐怕余阙比吴六玖更难对付!”朱重八道。 朱重八既袭杀毛贵而自立,地位不稳固,他只能引用外援,与蒙元李察罕暗通曲款,李察罕自然抓住这个难得一遇的红巾军内讧的机会,派义子王保保都帅两万精锐骑兵,前来协助朱重八,既能帮朱重八稳固地位,又能有大军监视朱重八。 朱重八与李察罕各怀鬼胎,李察罕想依靠朱重八帮助自己绞杀义军,而朱重八正是利用李察罕的大军,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父帅志在消灭义军,有岂是与你报私仇的?蒙城,你自己打吧!我带着我的两万兵马,去打颍州了!” 王保保是贵族出身,本就看不上朱重八这个放牛的和尚,而今与李察罕暗通曲款,失去气节,更加被王保保看不起,横着竖着看朱重八不顺眼,一言不合,就想带兵去袭击颍州。 “颍州不能打,蒙元的军队穿过我的地盘去攻打刘福通,刘福通会怀疑我跟蒙元朝廷有来往的!”朱重八怒道。 “既然想当了婊/子,难道还想立贞洁牌坊吗?”王保保出言相讥道。 “你昨日放了郝十三的使者,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来帮我的,毕竟你是郝十三的舅哥,你的心中,还是偏向郝十三的!”朱重八幽怨道。 “我是郝十三的舅哥又怎样呢?”王保保不削道:“两个相争,不斩来使,这是最起码的道义,放归使者,没有什么不对,难道你不是郝仁的连襟吗?郝仁不是扣留你的使者,只不过是留徐达做客而已嘛……” “哎呀!”朱重八惊呼道:“王保保,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你说我是哪一边的?”王保保理直气壮。因为他看不起朱重八,所以朱重八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鄙视。 “你看不起我!”朱重八怒道! 王保保毫不隐瞒道:“我就是看不起你怎样?” 朱重八尚且需要依仗王保保,虽然生气,却不敢撕破脸皮。他强做笑脸道:“看不起就看不起呗,从郝十三那攀论起来,我们还都算是亲戚呢!” “谁他娘的跟你是亲戚,不知羞耻!” “额??呵呵!不是亲戚吗?” …… 蒙城的城头上,吴六玖沉稳的端着单筒望远镜,查看敌人进攻的情形,守城的是城防军和宿州退下来的濠州军,吴六玖的七千精锐尚且未动,吴六玖信心满满。 “郭大帅,你和朱重八好歹也算是亲戚,这得多大仇啊,从宿州一直追着打到蒙城?”吴六玖与一旁的郭天叙攀谈道。 “别提了!”郭天叙颇为无奈道:“亏了家父曾经以义女招赘他,朱重八就是一个疯子,他家的祖坟不知道被谁给刨了,居然把此罪过怪罪在我头上了!就他家穷的那样,我刨他家祖坟干嘛,难道还能刨出来宝贝吗?” “你没刨人家的坟,他怎么责怪到你头上来了?”吴六玖放下望远镜,好奇道。 “谁知道这个疯子是怎么想的,濠州虽然是我的辖区,可惜,我确实不是此时!”郭天叙摊手幽怨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刨什么朱重八家祖坟呢!哎!真是的!” “甭管那些了!”吴六玖信心满满道:“主公南归时,任命我为北方都督,统一协调调度你部,你来投靠我就对了,蒙城固若金汤,三两个月内,朱重八也破不了蒙城!” 郭天叙毕竟年轻,被朱重八一路狂追,惊魂未定:“那三两个月之后呢?” “呵呵!”吴六玖颇为自信道:“我已经派人去调杨正泰的军队,我的七千精锐,尚且未动,只等杨正泰大人的兵马到来,内外夹击敌人,朱重八的军队可破也!” “朱重八有两万骑兵,甚是厉害,不知此时攻打蒙城,为何一直没有投入战斗,我就是被那两万精骑,才打的惨败,都督大人可要慎重!”郭天叙建议道。 “两万骑兵?” 吴六玖满是狐疑! 郭天叙的军队,经过庆丰军装备的武装,已经颇为不若,能够将郭天叙的军队打的一路狂奔,想来这两万军队,确实非同小可。 正踌躇间,只听得城外一阵聒噪,吴六玖赶紧端起望远镜,循声望去,只见三千飞山蛮骑兵,打着‘杨’字的帅旗,岂不是杨正泰的兵马到了? (。) 第三百二十章 先锋之军 杨通知是庆丰军最开始建军时的后军千户,跟随郝仁的夫人杨芷玉陪嫁而来,如今已经升任总管,都帅兵马由一千飞山蛮精锐骑兵,发展到一万兵马。 庆丰军在杭州击败杨完者,将战俘分为三部,一部跟杨正泰北上垦荒,一部自编一军,由蒋英率领驻扎扶桑府长崎城,另一部分编入杨通知军,如今此军,已经发展到骑兵三千,步兵七千,各个都是精锐。 如今杨通知被郝仁点名任命为先锋,杨通知不敢怠慢,亲自都帅三千骑兵,将步兵都远远的抛在身后,风尘仆仆,奔赴战场。 杨通知一马当先,一个撩刀,将一个拒马鹿岩劈杀做两断,待住战马,战马扬蹄一声长鸣,杨通知回顾左右,大刀一挥,命令道:“犯庆丰军者,一个不留----给我杀!”都帅兵马,杀入敌群。 郝仁曾经给飞山蛮军几次换装,想用防护效果好的板甲和扎甲武装这支军队,不过飞山蛮出自山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习惯于不着甲,保持轻便灵活,郝仁无奈,才给这支军队换装蒙元缴获的牛皮甲,保留了这支军队的高机动灵活性。 整支军队,清一色的黑衣黑旗,就连牛皮大叶铠,也被漆成了黑色,士兵不戴头盔,只戴民族特色的前端尖角的步帽,帽子上缀有银饰品,耳边一支诺大的银银环,是士兵的标配。 三千骑兵,漫天卷积而来,如同平地刮起的一层风暴,士兵们呼喊着本族厮杀的口号,如同高亢的山歌一般的嘹亮,冲锋的骑兵嗷嗷直叫,简直比赴宴饮酒还要兴奋! 三千骑兵,以杨通知为首的楔形军阵,片刻间如同钢刀一般,深深的嵌入朱重八攻城的步兵军阵中,端的是,如同下山猛虎一般。 马刀挥时,血花一片,长枪突刺,繁星点点。 围城的敌军,不及翻身来战,已经被冲了个七零八落,如同潮水一般的溃退,杨通知都帅三千骑兵,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给我顶住!给我顶住!”朱重八端坐在马上,抓狂的手舞足蹈,大声惊呼。 然并卵,战场上的溃兵,阵脚已经大乱,朱重八的抓狂,于事无补。 “哼!”王保保停止了与朱重八的争吵,冷哼一声讥讽道:“真是包子!不过是三千人,就将你的围城军队给打败了!” “骑兵突袭步兵,本就是占据优势,何况我军攻城,不利于回身作战!”朱重八自我开脱道:“王大人,你骁勇的骑兵,该到用的时候了,先击败郝十三的前锋,然后再在城池下,聚歼郝十三的主力兵马!” 王保保作为监军,自然不肯轻易动用自己的草原骑兵精锐,数落道:“你十多万的大军,连郝十三的前锋都打不过,还谈什么决战,干脆退兵回益州(山东青州一代)算了。” 朱重八本想保留实力,让王保保的骑兵替他自己出力,如今碰了一鼻子灰,朱重八无奈对下面的将领吆喝道:“谁替我挡住他们?” “末将愿往!”陈猱头眼中闪着一丝仇恨的目光,马上抱拳道。 朱重八大喜:“击败敌人前锋,本帅重重有赏!” 陈猱头领命,都帅一支军队,直接冲出庆丰军的中军,马背上的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却异常醒目。 朱重八看见那个孩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大声惊呼:“毛贵的余孽藏在他的军中,给我拦住他!” 陈猱头乃是毛贵的结拜兄弟,在军中乃是毛贵的亲信,郝仁东击脱脱时,曾经在六和城下与毛贵饮酒,陈猱头也在场。毛贵被朱重八毒杀,尽并毛贵之军,陈猱头恨透了朱重八,藏起毛贵的幼子,与朱重八虚与委蛇,希求有朝一日,为毛贵大帅复仇。 陈猱头如今讨了将令,却不直接向前冲杀,带着部将从军阵前飞掠而过,大声疾呼道:“朱重八弑杀毛大帅,如今陈猱头反出朱重八为毛贵大帅复仇,弟兄们,也要早图后路!” 说罢,陈猱头都帅一支兵马,护着毛贵幼子小毛平章,也不与杨通知接仗,直接绕过杨通知,脱离战场。 眼看着陈猱头反出朱重八,气的朱重八跺脚大骂:“陈猱头这个逆贼!”他咬牙切齿,想将陈猱头碎尸万段,可是,又不敢再派军队追击,生怕自己的军中,在出现第二个陈猱头,再把军队拐走。 “王大人,我再次请求你,帮我追杀陈猱头这个叛军!”朱重八再次恳求道。 “这仗没法打了!退兵吧!”王保保颇为认真道:“你这军心如此这般,连一个庆丰军的前锋都打不过,如今又反了陈猱头,还打什么庆丰军的主力?不是自寻死路吗!” 朱重八知道王保保所言不虚,军无斗志,恨得朱重八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不想命令大军后退三十里扎营,却见杨通知的骑兵,如同潮水一般的推了下去。 “什么情况?老天终于肯助我一回吗?”朱重八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继续攻城,务必在郝十三主力到来前,攻破蒙城,活捉郭天叙!” 杨通知正杀的兴起,想一鼓作气,解蒙城之围,突然见一支兵马,向自己的后路奔去,杨通知兵少,又不知道其中的情况,恐怕后路被敌人切断,只能勒住战马,将三千兵马,撤出战场,待与步兵汇合,翻身再战。 杨通知刚从战场上退下来,却被一支军队拦住了,为首的正是陈猱头簇拥的毛贵之子,小毛平章。 “陈猱头奉毛贵大帅幼子前来投诚,来着想必是后军千户杨通知大人吧(郝仁东征的时候,杨通知只是千户)?郝大帅何在啊?”陈猱头拦住杨通知大军,军站前高声道。 “投降?”杨通知满是狐疑,自从他作战以来,尚且没有人向自己投降过呢,他都是将敌人的脑袋砍下来,不过,自己他收编杨完者的残部,他的态度有改观,不过,也不能轻易相信陈猱头的只言片语。 “你为何要向我家主公投降?”杨通知捏着大刀反问道。 陈猱头不禁将自己在**与郝仁喝酒,乃是郝仁故旧,朱重八如何残害毛贵等等事情,一一讲来。 杨通知听闻,大喜:“主公命我为先锋,其都帅的中军,稍后就到,莫不如陈将军先助我解了蒙城之围,也算是在主公面前,立下大功一件呀!” 杨通知不管陈猱头跟郝仁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他陈猱头是否真心归顺,他只考虑自己兵少,让陈猱头为自己这个先锋,再打先锋。(。) 第三百二十一章 胯下一凉 吴六玖困守蒙城,见有援兵到达,看旗号,认出来是庆丰军驻扎宣州的杨通知部,刚准备打开城门,出城与杨通知一道夹击敌人,却见杨通知的兵马退了下去,朱重八的军队,再次聒噪着向城池攻击过来,一支骁骑,直冲城门! “开炮,关城门!” 吴六玖军主要以步兵为主,在没有列成军阵前,不善于与骑兵对冲,他一声令下,蒙城城门轰然关闭,城头上的火炮、油瓶,雨点一般向敌人倾斜,蒙城的攻防之战,经过短暂的插曲,重新书归正传。 张天佑这个出城迎敌的前锋,从火炮的硝烟中冲出来,他恨不得早日击败朱重八,来找都督吴六玖理论,却见刚刚出现的援军,已经消失在战场的尽头,数不清的朱重八军,又漫天的卷积过来。 “杨将军怎么退了?”张天佑遮目远眺,不解的问。 “他不过是我家主公的前锋,无非鼓舞城内士气,告知主公到来的消息,刚有一支军队,威胁杨将军的侧翼,所以杨将军暂时退却了下去!”吴六玖稳如泰山一般的站在帅旗下,温言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张天佑恍然大悟道:“以都督推测,国祚的大军,何时能到?” 张天佑乃是郝仁岳母的小张夫人的弟弟,攀论起来,算是郝仁的长辈,提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主公向来行动迅速,既然前锋已到,主力不出一日,便可到达!”吴六玖解释道。 正说话间,却见战场的边缘,一支骑兵大约四五千人,卷积而来,兵甲装备与朱重八的装备无异,旗号上大书一个‘陈’字,正是刚才抄杨通知后路的军队。 “糟糕!恐怕杨将军的前锋,被这支军队击败了吧!”张天佑惶恐道。 “不会吧?杨通知的飞山蛮军,向来骁勇,怎么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被击败呢?”吴六玖也满是狐疑,吃不准是什么情况。 来的军队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反出朱重八的陈猱头军,陈猱头一条长枪,都帅的乃是昔日毛贵最精锐的长枪军,大呼:“投降免死!”,都帅骑兵,再次冲入围城的军阵中。 朱重八在江南时,精锐主力已经尽失,如今手下的兵马多是毛贵、赵君用、张士诚的旧部,被驱赶着蚁附攻城,本就被朱重八当做炮灰角色。 如今一见陈猱头都帅精锐而来,也不接仗,大部分潮水一般退却,小部分丢下兵器,三五成群的跪城一团,束手投降。 吴六玖跟随郝仁日子久了,向来行事谨慎,如今见这般情况,却不知道陈猱头已经归顺了杨通知,前来协助吴六玖解围,他惊讶半晌,却见陈猱头攻击并不狠辣,杀敌不多。 “都督,这个城将军看来是反了朱重八了,我们赶紧出城破敌吧!”张天佑见陈猱头冲杀而来,不禁大喜的催促吴六玖开城破敌。 “朱重八素来狡诈,不急着一时,切先看看!”吴六玖端着望远镜,细心的查看战场的情况。 飞山蛮的黑衣军,如同狂风一般的卷积而来,三千骑兵开路,后面步兵狂奔,气势如同泰山一般的碾压过来。 本来已经跪在地上投降的敌兵,不曾料到陈猱头后面还有跟进的军队,不少人,恐怕被马匹践踏到,抱头鼠窜。 杨通知可不是吃素的,谁知道这些乱窜的士兵是什么情况?飞山蛮军手气刀落,将乱窜的士兵,一一砍翻在地。 吴六玖此时终于看明白了情况,杨通知不但收服陈猱头的兵马为庆丰军所用,而且,七千跟进的飞山蛮步兵业已到位,兵力已经比上一轮进攻翻了几倍。 “开城,出击!” 吴六玖一声令下,蒙城内的吴六玖战兵和濠州军的兵马,打开城门,聒噪着杀将出来,护住杨通知的侧翼,与杨通知齐头并进,跟随前锋陈猱头的军队,直杀朱重八的中军。 “完了,完了!”朱重八气的跺脚大声惊呼,眼看着自己兵败如山倒,阵脚已经动摇,转身就去摸自己的马背,只想骑上快马,快速逃离战场。 似乎老天总是与朱重八作对,慌乱中,大腿抽筋,做了几次努力,都未能成功的翻上马背。 陈猱头反叛而重归战场,对朱重八的军心打击是巨大的,大部分毛贵的旧部,或是丢下兵器,跪地投降,就算是赵君用、张士诚的旧部,也多半拖着兵器,四散奔逃。 眼看着陈猱头的大军如同利剑一般的直冲朱重八,朱重八又大腿抽筋,上不得马,陈猱头的大军,分分钟就能冲进朱重八的中军,将朱重八斩杀军阵前。 朱重八想骂娘!娘亲为何不给他生出一双翅膀,就算是鸟人也好,扑棱两下,也能逃脱升天。 朱重八恨大地!大地不能生出一条裂缝,让他躲避陈猱头复仇的长枪。 朱重八只感觉胯下一凉,心中兀自还在暗骂:陈猱头,你这一枪刺哪不好,偏偏往这来一下,要让人断子绝孙吗? 低头看时候,只见寒光闪闪的枪尖横在胯下,枪尖并未见血,朱重八不由得大喜----陈猱头枪法也不过如此。刺偏了! 朱重八只感觉一股力量,从胯下的长枪袭击来,整个人却已经腾空飞起,他顺势抓住马鞍,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他感激的回头看助他上马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屡次与他争吵的王保保。 王保保端坐在战马上,收了长枪,告诫道:“退后三十里扎营,本帅先替你抵挡一番。”说罢,亲自都帅精锐的草原奇兵,径直杀向冲锋在前的陈猱头军。 陈猱头乃是毛贵手下的精兵,战力本也弱,可是,王保保的草原骑兵,号称骑兵之王,列阵而来,兵力乃是陈猱头的数倍,陈猱头军抵挡一番,不能取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重八在一应义子的簇拥下,狼狈窜。 吴六玖、杨通知的大军紧接着杀到,稳住了阵脚。 “王保保!” “扩廓帖木儿!” 吴六玖、杨通知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王保保暗中帮助朱重八,平素只是隐藏在军中,并未露面,如今如此近的距离,吴六玖与杨通知不约而同的认出来敌军的主将,正是郝仁大战安丰城时候,与郝仁阵前答话的察汗帖木儿的外甥----王保保。 “逮着这个鞑子头,别让他跑了!”吴六玖、杨通知都帅兵马,不约而同的向王保保的中军砍杀而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黄雀在后 “你可看清了,敌方主将确实是王保保?” 郝仁中军主力到达蒙城时,王保保的军队已经撤退,杨通知、吴六玖迫于王保保骁骑的威胁,也不敢深追,只是派出哨探,查明朱重八退后三十里扎营,将敌方信息,汇报给郝仁。 “我与杨将军同时看的,必然不会错!”吴六玖坚定的道。 “看来这个朱重八,狗急跳墙,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居然勾结察汗帖木儿!” 郝仁渡江南下之时,察汗帖木儿已经远离汝宁,升任陕西行省平章,本以为察汗帖木儿大军尚且遥远,不能对庆丰军构成威胁,如今与察汗帖木儿形影不离的王保保,居然出现在淮南,郝仁料定,察汗帖木儿打大军,已经不远了。 “现在察汗帖木儿在什么位置?” 宿卫千户陈达,赶紧将随身携带的舆图,摊在郝仁面前,吴六玖指着舆图汇报道: “刘福通三路大军北伐,西路军李武、崔德,得到刘福通李喜喜等部的援助,入陕西,被察汗帖木儿、李思齐、张良弼所击败,李武、崔德战败而降,残部由李喜喜率领,由陕入川,如今已经下落全无!” “关铎、沙刘二、冯长舅等都帅中路军,曾计划与东路军毛贵部,会攻大都,因距离太远,消息不畅,中路军未能及时赶到约定地点,导致毛贵大帅兵败柳林(北/京通州一代),毛大帅退回益州,被朱重八袭杀。中路军孤军攻破大都无望,南归之路又被阻隔,只能继续北上,大约在岭北元上都开平一带活动!” 郝仁听闻吴六玖关于北线的军情汇报,再次印证,察汗帖木儿大军,已经距离不远了。 刘福通组织三路大军北伐,声势相当浩大,将大批的蒙元军队吸引在北方,如今东、西两路北伐军相继败亡,仅存的中路军,又被孛罗帖木儿阻隔在遥远的岭北之地。 察汗帖木儿与孛罗帖木儿,是对付红巾军的蒙元主力,既然东西两路北方军相继败亡,孛罗帖木儿宿卫京畿对付企图攻破元大都的中路军,那么,察汗帖木儿想立剿灭红巾军的不世功勋,他的大军,必然会大举南下。 王保保出现在朱重八的的军中,想必察汗帖木儿的大军,已经南度黄河,寻机歼灭刘福通留在淮南数量不多的军队,龙凤政权的都城汴梁,必然是察汗帖木儿的首要目标。 “汴梁的刘福通有消息吗?”郝仁问道。 “朱重八攻打宿州之时,我曾经向刘福通送过信,让刘福通出兵助剿叛军,刘大帅回信说要居中调停,如今已经过了月余,没有收到刘福通的任何消息!” 刘福通毕竟是红巾军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东路军,包括朱重八,甚至是郝仁,名义上都要归刘福通节制,吴六玖找刘福通约束朱重八,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刘福通一月未给答复,这让吴六玖赶到非常气愤。 “不必责怪刘福通了,恐怕此时的汴梁城,早已经被察汗帖木儿围的铁桶一般了!”郝仁坚定道。 “啊?”吴六玖大惊道:“朱重八反叛,察汗帖木儿大军南下,恐怕淮南到大地,又要遭遇战火了。” 郝仁千算万算,只当自己面对的是朱重八一个敌人,所以集结的兵马并不多,郝仁本算计着手中的军队,对付军心不稳的朱重八,绰绰有余,如今要对付击败两路北伐军的察汗帖木儿,郝仁感觉自己的兵力,严重不足。 此时急需军队只是,彰显留在扶桑的两万余兵马,尤其重要,而且数量尤其的多,郝仁甚至觉得,远征扶桑的决定,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东征扶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些什么呢? 方国珍的温州三路之地,并入了庆丰军的版图,似乎这是庆丰军远征扶桑唯一得到的利好,而不利的因素,逐渐彰显出来。 陈友谅这个新一代的虎狼,已将成长起来,篡天完而自立大汉,全不似徐寿辉在位一般的温和,而且占据长江上游,成为庆丰军强大的威胁,郝仁必须留下足够的兵力进行防御。 张破虏、邓愈两支精锐,分别屯驻江南江北,防备陈友谅犯边,连郝仁引以为自豪的强大水军,也只能驻扎在鄱阳湖,威慑陈友谅不要轻举妄动,甚至南下到达福州的常遇春部,郝仁都不得不将其北调至处州,以应对陈友谅的进攻。 上天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郝仁北援蒙城时,甚至希望陈友谅趁机攻打自己,自己好在北伐大都前,找到足够的口实,先灭掉卧榻之侧的陈友谅。 不过,郝仁东渡扶桑,彻底将方国珍、张士诚两路诸侯,从中土之地踢出局,庆丰军也少了两个潜在的内部威胁。而且,在扶桑之地,立住了根基,扶桑并汉,只是时间问题。 如此算来,耗时半年的扶桑之战,还算是划算的。 “妹夫,你可要为我报仇啊,朱重八这厮,居然偷袭我,使得的我损兵失地!”郭天叙见郝仁处在沉思中,正是自己要装备、重新整军的好时机。 “住口!”郝仁怒道:“宿州守了几天便丢了?如今你的军队,还剩下多少?” 郝仁为了让郭天叙护住自己的右翼,曾经给了他不少的武器装备,对他的态度也是温和的,而朱重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从宿州一直打到蒙城,可见,郭天叙的作用还是有限的。 “朱重八可恶,诬陷我掘其祖坟,从宿州一直追打至此,倘若不是我果断退入蒙城,恐怕天叙性命休矣,我三万大军,已经折损过半,请大帅调拨给我装备,不出半年,我便能重振濠州军的雄风!”郭天叙豪迈道。 自从郭子兴病故,郭天叙部义军的战力,一落千丈,从来就没有雄起过,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给再多的装备,都算是白费。 “罢了!罢了!”郝仁摆手道:“我看舅哥日后也不要带兵打仗了。大军日后北伐,需要大批粮草,你就驻扎的蒙城进行屯垦,负责日后大军北伐的粮草供应吧!” “主公,我……”郭天叙心有不甘,还想继续辩驳。 刘伯温摇着羽扇道:“郭大帅损兵失地,本该死罪,如今主公赦免你的罪过,饶你不死,难道你还不知足吗?” “哎!”郭天叙一声叹息,再也无话可说,只能抱拳领命! 倘若不是郝仁周济他,改变了这段历史,他早已经在数年前,死在集庆城下叛军陈兆先之手了。 郭天叙曾经引以为自豪的邵荣、赵继祖两军,一路被郝仁留驻遥远的江南,另一部,直接驻扎在大洋彼岸的扶桑,郭天叙也只能认栽了。 “濠州军暂编七千人,由张天佑统领,一应军需调配,与战兵俞通渊部相当!”郝仁命令道。 “末将领命!”张天佑看着姐夫留下的家业所剩无几,也泱泱不快,可这又能怪谁呢?老子英雄,儿子败家,这样的历史故事,数不胜数。(。) 第二百三十三章 都是亲戚 “十三叔!”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披麻戴孝跪在地上,且哭泣诉道:“家父在世的时候曾告诫,您与他是结拜兄弟,是孩儿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如今家父已经被朱重八那个逆贼残害,孩儿已经无家可归,请十三叔收留!” 不知道是陈猱头等告诉小毛平章这般说话,还是毛贵确实留有这样的遗言,不过,郝仁曾经与毛贵并肩作战过,大战和州时,颇得毛贵都帅的三千长枪军的助力。 尤其是郝仁攻占和州,面对也先帖木儿的反扑时候,战争进入胶着状态,毛贵都帅的长枪军和俞家子侄及时到来,才彻底扭转了战场的局面,让庆丰军取得最后的胜利。 当然,毛贵从**出兵助郝仁打和州,最初是看顾郝仁明教教主师父的身份,以及看顾红巾军大元帅刘福通的面皮,郝仁自然也没有白用其军,不但给其补充兵员两千,临别时,更是以金贵的火炮赠送,也算是投桃报李。 本来郝仁与毛贵只是利益关系,正是在这种利益关系下,结缘进而投缘,郝仁兵经**,毛贵以赵君用阴图庆丰军火器而规劝郝仁不要进六和城,郝仁也因此与毛贵结拜为异性兄弟,自然说了很多肝胆相照的话。 郝仁是一个念旧情的人,而且毛贵确实重义气重感情,典型的山东大汉性格,是一个让人值得尊敬的大哥,值得以心想交。 如今毛贵幼子来投,郝仁岂有不收纳的道理? “孩儿快快请起,如今到了十三叔这儿,你就算是彻底安全了!”郝仁见孤苦无依的孤儿跪在面前,难免念及与昔日毛贵的旧日情谊,颇为感慨道拉起小毛平章道:“毛贵大哥驰骋于乱世,与本帅有金兰之谊,不曾想引收留白羊狼而惨遭丧命。天可怜见,总算有子嗣得以保全。” “父亲死的惨啊,十三叔,你可要为家父报仇啊!”小毛平章抽泣道。 “孩儿放心,别说你亲口与十三叔提及此事,就算是你不说,我也早晚灭了朱重八这厮,为我那毛贵大哥报仇!”郝仁慷慨豪迈道。 朱重八江南兵败之时,先去淮安投靠旧相识赵君用,赵君用善用权谋之术,有心收纳朱重八为自己所用,但他忌惮郝仁,怕郝仁打击报复与他,有不想将朱重八这个乱世枭雄拒之门外,所以将朱重八引荐给毛贵。 毛贵乃是重义气的山东大汉,郝仁只告诉他防备赵君用(正史毛贵是被赵君用袭杀),不疑有他,于是收留因复仇而丧失理智的朱重八,终究没有逃脱死于内讧的厄运。 “我这侄儿家眷还有什么人吗?”郝仁问孩子身后的陈猱头,陈猱头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我与毛贵有金兰之交,本不分你我,其子嗣,与我子嗣无疑,我切收毛大帅的儿子做我的义子,我将视他与我儿无异。既然他是从益州来的,就如同我的儿子一样取名规矩,取名叫益生吧!”郝仁颇为感慨道。 陈猱头见郝仁如此,知道小毛平章可以无忧了,赶紧催促小毛平章道:“少帅,还不快给父亲大人叩头!” 小毛平章颇为乖巧,赶紧跪地叩头道:“孩儿谢父亲大人赐名!” “孩儿快快免礼!”郝仁见义子乖巧,脸上绽放出如花一般的笑靥,拉起地上的义子,对身旁的宿卫千户斐冠军道:“你亲自护送益生回庐州,将益生交由杨芷玉夫人收养,一切如我的儿子一般,不准怠慢。” “诺!”斐冠军领命,拉过一辆运兵车,带乐三五个宿卫,簇拥着益生上了马车。 陈猱头感觉事情不对,赶紧道:“大帅,这样有些不妥吧?” 陈猱头对毛贵乃是忠心耿耿之人,有心辅佐小毛平章,重新收拾毛贵的旧业,如今郝仁出手就是将小少帅与军队分开,恐怕陈猱头再也没有机会辅佐小毛平章东山再起了。 “嗯?”郝仁颇为不爽的道:“我与毛贵,乃是结拜兄弟,收其子为义子有何不妥?” “额……”陈猱头被质问的无言以对。 他能说些什么呢?不能能说不信任同样与毛贵结拜的郝仁,又不能说想助小毛平章东山再起之话,既然东山再起的机会已经没有了,总要向毛家进最后的衷心。 陈猱头跪地抱拳道:“末将愿意将全部兵马,交付庆丰军,只求向大帅讨一纸文书,作为少帅的贴身宿卫!” “难道毛贵大帅的仇不报了吗!”郝仁厉声反问道,又挂着十足的笑意,拉起地上的陈猱头道:“我知你与毛贵大帅交厚,我与毛贵的交情,难道与你有差别吗?难道你对本帅还不放心吗!” 同样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同样没有血缘关系,如何有人看出差别心呢? 陈猱头如今势弱,经不起郝仁的软硬兼施,确实也没有反驳的道理,无奈道:“末将全听大元帅吩咐!” “如此最好!”郝仁拍着陈猱头肩膀道:“战俘中多有毛贵的部众,你可任凭挑选编入军队,我的战兵多是七千的编制,你乃毛贵大帅的旧部,山东将领多与你相识,且与你八千人的编制,薪饷照比我其他各军!” 陈猱头虽然与郝仁有一些感情,小毛平章被送到庐州,他本以为自己的军队,也要尽数被郝仁分散收编,如今不但能够独立领军,而且要比寻常万户多一千兵力,颇觉郝仁对他青眼有加。 “末将愿为先锋,灭掉朱重八为毛大帅复仇,助主公平复山东之地,万死不辞!”陈猱头跪地抱拳道。 郝仁再次拉起陈猱头嘱咐道:“毛大帅的军纪我信得过,别无其他!我先在庐州赐陈将军府邸一座,并锦缎百匹,白银千两,珍珠十斛,扶桑美女四名!盼你奏凯而归,本帅你我治酒高台之上。” “末将必不辱使命!”陈猱头纳首又拜,却被郝仁拉住:“陈将军且先整军,破朱重八打大营,不需劳动将军大驾,日后平复山东之时,全赖陈将军了。” “山东本毛大帅故地,末将责无旁贷!”陈猱头信誓旦旦抱拳道。 至此,苦苦支撑数年,原徐州红巾军芝麻李李二的旧部,彻底在争霸的历史舞台上消失,仅仅并为庆丰军的一个万户。 纵然郝仁重哥们义气,可是,哥们儿已经不在了,难道还能用自己的军事装备,再扶植一个能力有限的郭天叙吗? “国祚!国祚!”杨正泰须发皆白,带着一队骑兵狂奔而来,老远在马背上气喘吁吁大呼:“我来迟了没?” 杨正泰和郭天叙两支外戚军,郝仁留在北方归吴六玖节制,约定互相策应,如今朱重八破宿州至于蒙城,连郝仁救援的主力大军都到了,老先生乃是明知故问之言。 救兵如救火,如此延误战机,郝仁本想责备自己岳父一番。 可是,当他见岳父已经老迈不堪,如今风尘仆远道而来,孩子啊询问自己的过失,郝仁责备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来了就好!泰山大人一路辛苦!”郝仁摆出晚辈的姿态,恭敬的抱拳道。 “哎!”杨正泰勒住战马,一声叹息道:“这人老了吗??人来皮肉松,干啥啥不中喽!”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加强集权 “主公!”施耐庵见郝仁并没有责备杨正泰,他一脸痞气的抱拳道:“杨洞主虽然是主公的岳父不假,不过杨洞主也是主公帐的管军统帅,以自己老迈为理由,如此迁延行军日期贻误战机,倘不处罚,恐怕难以服众,日后各军将领,如何带兵!” “你……”杨正泰没有想到施耐庵居然要拿自己开刀严肃军纪,气氛的指着施耐庵的鼻子,却不能发一言。 倘若郝仁出言责备,杨正泰也不会太感觉不舒服,这是他们翁婿之间的问题,就算彼此红脸,也不能左右亲情。偏偏这个施耐庵,杨正泰感觉他就是一个挑拨是非的外人,老迈归老迈,毕竟是耽误了行军日期,杨正泰对施耐庵有气,却也不能发作。施耐庵看上去也不比他年轻。 杨通知赶紧抱拳阻拦道:“老洞主确实年迈,还请主公看在末将作为前锋的功劳,不要处罚老洞主!” 郝仁此时颇觉为难。 杨正泰延误军期,按理来说,不处罚确实不足以严明军纪,处罚过重,又有悖于人伦,毕竟杨正泰是自己的岳父,庆丰军能有今日之成绩,杨正泰的飞山蛮也没少出力,有人会说他卸磨杀驴。 “岳父大人,你是什么意思?”郝仁将皮球踢给岳父,希求他能自我认错,然后好顺势给他一个台阶下。 “大帅将我留在北方,让我的军队作为吴都督的策应,我延误了军期,愿意接受处罚!”杨正泰老脸一红,抱拳道。 “岳父大人已经几次向我提出告老,既然岳父老迈不能适应马背的颠簸,岳父大人日后就不要再领兵了,到庐州去养老吧!”郝仁平静道。 杨正泰哪感觉是受到什么处罚?这简直就是恩赦一般。 他早就想告老了,只因为郝仁没有物色出合适的人选,接替杨正泰在飞山蛮的位置,正好借处罚为由,放杨正泰回庐州养老。 “领罚!”杨正泰表情平静,内心却乐开了花。 女儿在庐州,外孙在庐州,回庐州,等于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去了。 “主公,如此处罚,恐怕是轻了些,难以服众啊!”施耐庵又进言道。 ‘日,施耐庵,你想让我背卸磨杀驴的恶名吗?难道还能将劳苦功高的岳父斩杀才算严肃军纪吗?’郝仁颇觉施耐庵是在为难自己,却向手下的几位镇守大员抱拳道:“倘若是我的平辈亲戚有过错,我必然不会轻饶,奈何老岳父乃是我的长辈,确实已经年迈,请求诸位大人高抬贵手吧!” 刘伯温见郝仁如此,又该自己友情出演装好人的角色,摇着羽扇道:“主公宅心仁厚,重人伦,我看如此处置,无有不可!” 罗本也规劝施耐庵道:“老师,不要太严苛了,法理无外乎人情,此乃主公的家事,主公锊夺了杨洞主的领兵权利,已经算是处罚了!” 施耐庵这个酷吏,见众人都帮郝仁说话,于是也无话可说,杨正泰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杨正泰早想将自己的家业交给郝仁,只可惜,郝仁如今的家业大了,不可能直接去统领他们兵马,杨正泰早已经在自己的宿卫中,认了两个义子,将自己的兵马,分成左右两部。 待杨正泰将左右两个头领引荐给郝仁的时候,郝仁感觉并不陌生,正是郝仁在安丰因为醉酒而行荒唐事,连自己的近身宿卫张破虏都被麻翻,就是这二位宿卫在郝仁的帐外。 于是,郝仁就此将杨正泰的飞山蛮军分为两个万户,一个上万户一个下万户。上万户名叫溪军,定额七千人,由杨正泰的义子杨虎为万户,宿卫千户裴冠军升任副万户,也算是郝仁在飞山蛮军中埋下自己的种子。另一个下万户名叫洞军,由杨正泰的养子杨彪为万户,兵员定额三千,归溪军万户杨虎节制。 杨正泰的飞山蛮军不止一万人,余下老弱,发回宿州,进行屯田,属于半军事化的军事垦区,以飞山蛮的原有贵族,分认屯垦的百夫长、千夫长,遇见有大战,再行征调。 升肥东知县科举探花武甲为蔡州知府,管辖原杨正泰辖区内颖水以北的政务,及军屯,归寿州太守余阙节制。 至此,杨正泰本与庆丰军半同盟半隶属的关系,彻底被打破,原先杨正泰飞山蛮的土地、军队,正式收归庆丰军直辖。 …… 望月川朱重八的连营内外,硝烟弥漫,炮声隆隆,庆丰军的火器营与山东红巾军,展开惨烈的炮战。 朱重八率领的多是毛贵、赵君用的旧部,郝仁曾经与后两位大帅并肩作战过,两位大帅也是郝仁的主要火器客户,一旦两路诸侯败亡,其火器尽数为朱重八所有了。 幸好,郝仁早就留有后手,卖给两路诸侯的火器,都是庆丰军早期出产的三磅火炮,射程远不及火器营的六磅火炮。然而,山东军同样装备有庆丰军的震天雷和梨花枪,郝仁为了减少己方的伤亡,只能用六磅火炮,轰击敌方的营垒。 “军心不稳,这仗没法打了!”朱重八在军帐内,与王保保抱怨道:“本以为趁郝十三不在,袭击他的地盘,奈何老天偏偏庇佑郝贼十三而不佑我,为今之计,我只能退回山东,待整军之后,再行报复了!” 王保保摆弄着一把割肉刀,对朱重八反问道:“你不是已经联络大汉的陈友谅共击郝十三吗?倘若此事陈友谅在南方发动袭击,郝十三大军回援,我等还有机会!” “陈友谅那厮,不见兔子不撒鹰!”朱重八听闻陈友谅这个名字就生气,他怒道:“倘若我等将郝贼十三击败,陈友谅见有利可图,方能出兵,如今我等陷入如此窘境,陈友谅乐得坐山观虎斗,他此时是不会出兵了!我辛辛苦苦攒下的这些家底,马上就要耗光了,替我谢过李察罕大人派兵援助,你我就此分兵,各奔前程吧!” “如今父帅正在猛攻汴梁,派我出兵助你,就是怕郝仁腾出手来,救援汴梁,倘若我等就此分兵,难道郝仁就不会尾随去攻打你的吗?你岂能在危难时刻,抛弃自己的盟友呢?”王保保厉声质问道。 “我二十万之众,连死伤带逃亡,如今兵力已不足十万,难道还要在此处耗光吗?这仗真的没法打了!”朱重八略带哭腔道:“我对郝贼十三还是颇为了解的。倘若那厮知道蒙元大军正在围攻汴梁,绝对会分兵去救援汴梁,估计暂时无暇顾及远在山东的我!” (。) 第三百三十五章 汴梁溃兵 本章节为空章节! 第三百三十六章 内部分歧 救援不救援汴梁,郝仁得看自己手中的筹码下菜碟! “颍州尚有多少人马?”郝仁问盛文郁道。 盛文郁此时正一口气喘的不匀,并未发出声音,只是伸出来三个手指头,仿佛是在打哑谜一般。 三万? 郝仁又脚趾头想,颍州也不可能是这么庞大的军队数量。 自刘福通北伐之后,龙凤挣钱在淮南的兵马总数,估计也就这个数。颍州背靠庆丰军,刘福通将他视为自己的战略后方,倘若刘福通在颍州屯兵三万,这简直就是防备着庆丰军,那还救援什么。 “想不到刘福通大帅驰骋淮南数年,破巩卜班、杀答失八都鲁,蒙元大军闻其名儿丧胆,颍州乃刘大帅起兵之地,如今却仅有三千兵马!”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郝仁不由得慨叹道。 “三,不足三百人!”盛文郁终于喘匀了气息,无奈道:“救援汴梁,全靠郝大帅了!” 三百人?这不是搞笑吗? 要穿过重重的敌占区去救援汴梁,盛文郁可不是当年的郝仁,凭借一招‘虚张声势’,以七百马夫就能占领寿州城。三百人,尚且不够察汗帖木儿塞牙缝的。 难道全靠庆丰军的兵力,去救援刘福通吗?这对庆丰军又又什么好处呢? 郝仁听闻盛文郁只有这一点的兵马,不由得一阵头疼,禁不住的摇头一声叹息,却见刘伯温颇为严肃的看着他,微微的摇头。 郝仁知道,这是刘伯温在暗中为自己支招,想必刘伯温已经以他敏锐的头脑,为郝仁盘算好了救援汴梁的得失厉害,叫郝仁不要出兵救援汴梁。 寿州太守余阙押解军粮在此,见气氛尴尬,质问盛文郁道:“汴梁距离蒙城距离何其遥远?如此紧急时刻,调配兵马哪里还能来得及?” 余阙整一下胡须,又数落道:“当初我家主公修路之时,计划将致富路一直修抵汴梁,偏偏你家刘大帅不肯答应,如今危难了,却要让庆丰军,踏着泥泞漫长的土路,去救援与他吗?” 余阙直言不讳的发表自己的意见,不想救援刘福通,任凭刘福通的龙凤政权被蒙元大军歼灭。 余阙本是蒙元的二品大员,在他看来,各路义军,除了庆丰军,都是贼,自然不希望庆丰军耗费自己的力量,去救援他眼中的贼了。 而且,余阙所言不虚,当初郝仁修路的时候,就曾前瞻性的想把路一直修到汴梁,郝仁本意就是渗透自己的力量,战时可以快速调度兵马,平时庆丰军的各种商品,也可以从这条路一直运抵北方,可惜此事与刘福通商议之时,刘福通并未同意,所以庆丰军的路,向北只修到了蒙城。 早知有今日的用处,何必当初!可是,龙凤政权只有刘福通一手遮天,盛文郁这个二把手,居然没有决策权力。 “哎!”盛文郁一声叹息,无奈道:“总不能看汴梁一城百姓,惨死在蒙元的屠刀之下吧!” “这位大人无需多虑!”余阙道:“察汗帖木儿向来军纪严明,就算汴梁被破,断然不会难为汴梁的良民百姓!” “那我家陛下和太后,以及数千的大臣和眷属呢?”盛文郁反驳道:“难道察汗帖木儿的屠刀还能放过他们吗?”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余阙毕竟是文人,表达的比较委婉,言外之意,附贼者该死,只不过变化了一种相对舒缓的语气,没有直接说:‘活该’罢了! 盛文郁听闻余阙的说辞,气的白眼只翻腾。他是来求救的,并不是来和郝仁的手下将领们吵架的,倘若一言不和,再打将起来,救兵之事,算是彻底泡汤了。 廖永安抱拳道:“主公,朱重八的军队尚且在旁,陈友谅的大军,也在南方时刻窥觊我城池,如今大军在蒙城,离开故地尚且不远,倘若我军远救汴梁,恐怕陈友谅要在南方发难,庆丰军三线用兵,恐怕难以取胜,而且汴梁道路崎岖,救援也未必来得及!” 廖永安没有当着盛文郁的面儿,明确表示应不应该救援汴梁,倒是将庆丰军面临的实际情况,和盘托出,等于没有表态,却让盛文郁实际了解到庆丰军的难处。 郝仁虽然是庆丰军的大元帅,他向来没有独断专行过,手下的重要镇守大员的意见,他必须要听取,如今几个大员主要表示不救援汴梁,这和郝仁的本心,有很大的差别,因而他没有按照手下的意见,直接回绝盛文郁。 盛文郁见郝仁迟疑不决,知道庆丰军确实有自己的难处,也知道郝仁正在进行剧烈的心里斗争,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大元帅,陛下乃与大元帅有师徒名分,刘福通大帅与大帅又有金兰之交,望大元帅念及昔日情谊,救汴梁一救!” 盛文郁在龙凤政权的地位,不比郝仁低,而且从年齿上论,足够做郝仁的长辈了,郝仁拉起地上的盛文郁,不温不火道:“盛大人远来辛苦,切先到军营中用些酒菜,庆丰军此时却有难处,此事我们稍后再议!” “大帅,救兵如救火,刻不容缓,大元帅早做决断,迟了恐怕后悔不及!”盛文郁被陈达引领下去之前,尚且苦苦规劝,唯恐郝仁做出不救援汴梁的决断。 “施耐庵老先生,你是什么意见?”郝仁见盛文郁已经走远,才问欲言又止的施耐庵道。 “出言不就汴梁者,实乃目光短视之辈!”施耐庵十足的傲气,大放厥词,言辞刻薄,一句话,几乎将几位刚刚发表态度的大员,统统打击一番。 “这----此言从何说起呢,汴梁……”余阙反驳道。 郝仁料定施耐庵语出惊人,必然有十足的见地,抬手阻止几位大员的插言:“老先生说下去!” 施耐庵整理一下衣衫,振振有词道:“龙凤与庆丰,同属红巾派系,不救援汴梁,恐怕要留下‘见死不救’的恶名,此其一也!其二,刘福通占据汴梁,尚且与我军遥相呼应,可以牵制大批敌军,倘若刘福通败亡,日后大军北伐,恐怕庆丰军要独自面对北方蒙元强大敌人,这不符合庆丰军的利益。其三,倘若大军未至汴梁,刘福通已经败亡,大军可以南返,主公空得仗义仁义之名,倘若真的救下汴梁,龙凤政权实力已经消亡殆尽,庆丰军捏龙凤君臣在自己手中,其人不是任凭大元帅左右?其四,陈友谅实在不足为虑。下官经略安庆日久,就算陈友谅以百万大军来攻,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安庆至少可以支应半年之久,何况主公已经派水军封锁了鄱阳湖和长江,江南江北之地,短时间内,陈友谅不可能奈何庆丰军地盘,若不给陈友谅可乘之机让其疯狂,日后主公将以何为口实,灭掉陈友谅而一统华夏?” 庆丰军救援汴梁,面对最大的威胁就是陈友谅袭击后方,施耐庵坐镇安庆日久,了解敌我虚实,分析起来,入木三分,虽有偏颇过激之处,整体所言并不虚妄。 庐州太守罗本素有仁名,施耐庵话音刚落,他便抱拳道:“下官支持施太守所言!” 廖永安抱拳:“庆丰军北援汴梁,最大的威胁乃是陈友谅,既然陈友谅不足为虑,下官也支持施太守所言。” “传令三军!”郝仁命令道:“不等付友德的大军了,今日便破朱重八大营。” (。) 第三百三十七章 破朱重八 军旗猎猎,战鼓敲击紧张而激昂的节奏,号角呜咽间,庆丰军集结在蒙城的大军,列阵完毕。长刀出鞘,马挂銮铃,军阵徐徐,端的是如同泰山一般稳健。 郝仁一身戎装,被文武将领们簇拥在中军帅旗下。 “末将新近归附,愿为前锋,请大帅恩准!”陈猱头出班抱拳道。 “徒单久未临战阵,拐子马勇士,盼望为大帅打完这第三阵,勇士们早就按捺不住了!”徒单钧几乎与陈猱头一同出班,抢夺先锋破敌之功劳。 陈猱头军队降卒太多,刚刚成军,战力有限,郝仁留这支毛贵的旧部,日后还有大用,此时不宜用作前锋。 徒单钧虽然勇气可嘉,如今攻敌人的军营堡垒,不适宜拐子马的冲锋。 “两位将军忠心可鉴,不过二位将领之军,日后还有大用,如今破敌垒,不宜两军作战,本帅另外主张!”郝仁道。 “命令!”郝仁军阵前一声冷喝,各位等待命令的将领,齐刷刷的将兵器竖在自己的眼前,恭敬的聆听郝仁的命令。 “骑兵万户胡大海、俞通河!”郝仁开始点将。 “末将在!” “两支骑兵,分左右迂回,见本帅号令,追杀敌军!” “领命!” “溪兵万户杨虎、副万户斐冠军!” “末将在!” “溪兵刚刚成军,切试一试你军的战刀锋利与否,你军作为此次先锋,听本帅号令,待炮声停止,冲破地方营寨!”郝仁命令道。 “诺!” “火器营都督焦玉!” “末将在!” “大炮小炮,不用掖着藏着,也不用节省弹药,火炮全部拉出来,瞄准敌人的营寨,给我狠狠的打,本帅未下令之前,不准停歇片刻!” “诺!” “其余各军,原地待命,等着随本帅旗号,一起冲锋!” “诺!”各位将领齐刷刷的朗声领命。 郝仁在军阵前调拨完毕,各军将领纷纷回归本队,统领各自兵马,郝仁的中军帅旗一挥,火器营数百门的火炮,一同发作,硝烟滚滚,炮声隆隆,整个军阵,都被一股浓重的硫磺味道所笼罩。 炮弹带着破空的声音,如同冰雹一般呼啸而过,直接将山顶的敌军寨墙,打的木屑飞扬,旗靡旌摇动。 “难道朱重八铁了心要做鸵鸟,不反击,不撤退,白白的炮火下折损兵马吗?”郝仁望着敌军胡乱的军营,吃不准朱重八的心思。 “主公,付江军的副万户李大通到了!”刘伯温轻声在郝仁禀报道。 郝仁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激动不已:“快,请李将军过来!” “末将随付友德将军,奉命切断朱重八后路,大军自运河北上,行至淮安,遇见朱重八的阻击大军,付江军一鼓作气,将敌军击溃,并顺势占领淮安,特派属下前来向大元帅报捷!”李大通在郝仁军阵马前,抱拳汇报道。 “付友德太守三年未有大战,如今宝刀出鞘,兵锋所指,果真所向无敌!”郝仁称赞道:“告诉付友德将军,我已经提前向朱重八发动攻击,不日便能将朱重八击溃,本帅要率大军前去救援汴梁,付江军原定作战路线不便,待大军进抵达徐州,沿着黄河逆流而上,前往汴梁与本帅汇合!” “诺!” 郝仁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赶紧追问道:“付江军几时占领淮安?” “三日前啊!”李大通回答道。 “不好!”郝仁惊呼道:“我的消息已经送抵,难道朱重八不会得到消息吗?” “大帅,这有何不妥吗?”李大通典型的武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惶惑的问问道。 “朱重八要跑!”郝仁一声惊呼:“传令,步兵出击!” 宿卫陈达领命,中军指挥旗挥动间,庆丰军火器营的炮声戛然而止,溪兵一军七千马步兵,一声呐喊,呼喊着如同山歌一般动听的喊杀之声,马刀挥舞间,如同赴宴一般欢呼跳跃,径直杀向地方的营寨。 正在此时,太平川的敌军营寨门户大开,可惜,开口却不是冲着庆丰军的方向,而是开在军营的背后。 两支兵马,聒噪着从营寨中狂奔而出,一支奔东北,一支奔西北,偏偏不与庆丰军接仗,乃是脚底抹油,开路大吉。 郝仁所料并非虚妄! 几乎在李大通前来庆丰军报捷的同时,朱重八淮安守军已经将淮安战败的消息,送抵朱重八的军营,如此一来,朱重八再也坐不住了,任凭王保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朱重八也不为其所动,两人大吵一番,几乎拔刀互砍,就此分道扬镳。 本来郝仁连日不发起总攻,朱重八以为郝仁胆怯,自己尚且存在侥幸心理,如今淮安突然遭到付友德的袭击,那么,郝仁的战略意图,已经明显的暴漏出来。 付友德是想切断朱重八的退路,将朱重八的大军,彻底歼灭在黄河以南。 朱重八就此与王保保各奔前程,‘你回你的高老庄,我回我的流沙河’,你奔汴梁,我奔山东,日后最好不要再见的好,再见恐怕就要刀兵相见。 郝仁本来还坐着将朱重八全歼的美梦,如今为了援助汴梁,提前发动进攻,却正好赶上朱重八撤退的关口上,郝仁岂能白白放两军逃走? 胡大海与俞通河两支精锐骑兵,绕过敌军的营寨,分左右两路,分别拦截敌军撤退。 胡大海运气不好,走的是左路,面对的是王保保的精锐骑兵,等他的骑兵赶到时候,王保保的精锐骑兵,已经大多数冲出军营,胡大海只能沿用庆丰军骑兵的一贯做法,用庆丰军的连弩,一路追杀三十里,斩获实在有数。 俞通河相对运气好许多,面对的是朱重八的溃兵。 朱重八军步兵居多,俞通河的骑兵赶往拦截时,正好遭遇朱重八的步兵,俞通河军以同样的战法,追杀十五里,骑兵往来,如同圈养一般,将朱重八后面的步兵圈做一团,斩首不算,单是生俘,就有三万之众。 “主公,不能放朱重八跑了,赶紧派大军追击啊!”刘伯温见朱重八逃脱升天,急的失态,跺脚道。 郝仁无奈道:“穷空莫追!朱重八必然留有后手,援助汴梁刻不容缓,不能派大批的军队追击,派小规模兵马,恐怕中埋伏,今天,切放他一马!”郝仁猛然间想起来什么,若有所思道:“本帅在战场料理战场善后,你切先回军营,帮我探一探盛文郁的口风,可愿意归顺庆丰军否!” “此事很有必要,我这就去办!”刘伯温摇着羽扇,面带微笑的领命道:“诺!”(。) 第三百三十八章 收编残军 盛文郁的帐篷内,炭火盆的炭火正旺,帐篷内温暖如春。餐桌上杯盘狼藉,酒壶倾倒,盛文郁打着饱嗝歪到在帐篷内的羊毛毡上,征尘来不及梳洗。 自从察汗帖木儿的大将虎林赤围攻亳州,盛文郁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吃上热乎的饭食,多久没有如此惬意的躺在羊毛毡上了休息。不过,此时他心中仍压着沉甸甸的负担。汴梁还有那许多的红巾军兄弟、明教故旧等待救援,无论如何,困倦的眼皮也无法合上。 “大人,郝大帅能够发兵救援汴梁吗?”近身侍卫孔二狗抱着圆滚滚的肚皮问道。 “哎!”盛文郁一声叹息道:“我从郝大帅的表情看,郝大帅是有意要救援汴梁的,倘若他不想救援汴梁,他现场就应该回绝于我。只是他的手下们反对意见比较大,恐怕一时郝仁也难以说服手下。如今又与朱重八打开战端,恐怕战事一时难以结束,救援汴梁恐怕未可知!” “大人连战马都跑死了,远道前来求援,难道得到的就是这个结果吗?我看这郝十三也是忘恩负义之人,恐怕他自己想着做皇帝哩!”孔二狗气氛道。 “哎!不可这么说!”盛文郁叹息道:“人都是跟随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想当初郝十三未曾发迹之时,也是侠肝义胆之士,虽是拦路剪径的强贼,当年教主及夫人落难,郝十三这个山贼,居然发善心,亲自带着手下,一路护送教主与夫人到颍州红巾军大本营,更不知道这郝十三,用了什么迷惑术,偏偏做了教主的师父,岂非其善心,得到道天意眷顾,至于有今日之成绩?” “当初啊,郝大帅在颍州,没有根基,刘福通与杜遵道,也包括我在内,都不待见这个编户奴隶出身的郝十三,郝十三只能躲在偏僻的街巷,泼粪种菜,谁成想,就是那么一个大家不待见的人,凭借自己的那些强贼兄弟和一支七百人的马夫,攻城略地,如今却是龙凤红巾军中,唯一雄踞一方的霸主,上哪说理去……” 盛文郁忽然讲起往事,仿佛又回到那个众人奋发向上的年轻时代,那时的盛文郁可是地道的红巾军二号人物,堂堂明教光明左使,而如今那些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大部分战死,小部分死于内讧,自己这个明教二号人物,又算什么呢? 尚未睡去的三二侍卫,在已经睡沉的鼾声中,听故事听的出神,连刘伯温已经走进敞篷,尚且浑然不知。 “咳咳!”刘伯温干咳一声,故弄玄虚道:“好啊,我家主公正在筹措兵马准备翻过崇山峻岭,远道救援汴梁,盛大人却在背后说我家主公的坏话,这有些不妥吧!” 盛文郁猛然间发现帐篷内内多了郝仁的手下将领,肠子悔青了,眼珠惊讶的几乎掉了出来。 虽然盛文郁言语并无太过诽谤词语,在背后议论郝仁,又被其手下听见,其中也有诸多不妥。 盛文郁赶紧起身抱拳赔礼道:“郝大帅发迹过于传奇,故而与宿卫们谈及,并无不敬之意,还请刘大人海涵。” “罢了!罢了!”其实盛文郁只不过是从另一个角度阐述事实罢了,并无不敬之意,刘伯温倒是显得宽宏大度道:“正所谓英雄不论出处,我家主公乃是宽宏大度之人,确实也是出自寒门,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刘大人所言甚是,郝大帅乃盖世英雄!”盛文郁如获大赦一般,擦着额头的汗水拼命恭维,又问道:“你是说郝大帅准备救援汴梁了?” “不错!”刘福通摇着羽扇,甚是慷慨道:“虽然我家主公与你家陛下师徒情谊不深,刘福通多次背弃兄弟情义,暗中资助我家主公的仇敌朱重八,而且察汗帖木儿军队及其强大,陈友谅、朱重八窥觊我家左右,但是……在大义面前,我家主公岂能弃昔日情谊而不顾,坐看刘福通兵败汴梁!” 盛文郁心中大喜!既然郝仁肯出兵救援,成功与否未可知,总算给绝望的汴梁城,留下解围的希望。不过刘伯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家主公,我家陛下?庆丰、龙凤,难道不是一家吗?’ 龙凤政权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似乎从三路大军北伐开始,已经奠定了龙方政权必然失败的结果,如今,龙凤红巾军只残存两支血脉,一在遥远岭北行省,无法回援,另一支在淮南苦苦支撑,也只有孤城汴梁一座了。 本来龙凤与庆丰联系就不紧密,如今郝仁几乎占据整个江北河南行省,还有江南的大片土地,郝仁要自立,谁又能阻挡得住呢? 盛文郁是聪明人,从刘伯温的口风中,已经知道庆丰军上下的意思了,只要郝仁能够救援汴梁,继续推翻大元,那么,就算郝仁自立又能如何?毕竟还是汉人的天下,也算是明教的天下。 “驱除鞑虏,北定中原,盛文郁愿意为郝大帅效犬马之劳!”盛文郁拱手恭敬道。 刘伯温微笑道:“盛大人之北方而来,自然了解北地情况,大帅已经命杨通知将军为先锋,请盛大帅马上回颍州整军,所部兵马编为千户,盛大人认千户官兼任副先锋,跟随杨通知大人,一道出征!” 堂堂明教二号人物,如今沦落为小小的千夫长?简直是岂有此理! 盛文郁近身侍卫孔二狗气不过,上前气氛道:“我家大人地位何其尊贵?难道只配做一个小小的千户吗?” 刘伯温出言语相讥道:“难道盛大人还能筹措更多的兵马吗?” “这……”颍州只有残兵三百,孔二狗无言以对。 “我家大帅自然会给你们调拨战马兵器,补充兵员,让你们颍州军,成为一个满编的千户军!”刘伯温将盛文郁的地位一巴掌打落千丈,马上又抛出甜枣诱惑,想逼迫盛文郁就范。 盛文郁本就是一腔热枕灭元兴宋,刘福通袭杀杜遵道之后,盛文郁已经在龙凤政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盛文郁毫无怨言,甘心听命于昔日的手下刘福通,如今势力羸弱,更没有争权的实力,也没有争权的动机。 “休说是一个上千户,就是作为郝大帅手下的一名马前卒,只要能够灭元兴宋,盛某愿意肝脑涂地!”盛文郁拱手恭敬道。 ‘如此最好!’刘伯温感觉自己已经成功的收编了盛文郁,不过盛文郁‘灭元兴宋’是几个意思? 韩林儿不是宋的皇帝吗?这个盛文郁还要对韩林儿效忠,这个韩林儿,看来必须要处理掉了。 刘伯温捋着胡须,盘算着杀掉韩林儿的方法!(。) 第三百三十九章 敌军袭扰 十二月的淮南,天空阴霾,北风呼啸,空气中夹杂着雪花,道路一片泥泞。 庆丰军援助汴梁的军队,踩着稀泥在道路上艰难的行进,全军一片肃穆,士兵们紧紧裹着毛毡,遮挡着北风的严寒。 眼看年关将近,士兵们都得担心不能在年关前,赶回庐州老家过年,而且这么恶略的行军环境,严重影响着庆丰军的士气! 当初是刘福通不同意修路,如今却要庆丰军踏着泥泞道路,远道救援刘福通,连郝仁自己都想骂娘。 幸好郝仁不用担心侧翼的安全。 中军的前后左右,郝仁都放了兵马,全军以战斗队形向前开进,郝仁知道,察汗帖木儿是个强大的对手,一路行军,不会太平。 原后军千户杨通知,如今都帅本部飞山蛮一万兵马,并盛文郁拼凑的一千兵马,在中军前二十里,充当先锋角色,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梁。 左军,由溪兵万户杨虎护卫左翼,右军,濠州军张天佑部护卫右翼,胡大海并李宗可部,负责押运粮草,收拢掉队士兵,充当合后角色。 郝仁亲自都帅中军蒙城军吴六玖部、俞通河部、俞通渊部、拐子马徒单钧部、焦禄火器营部队、洞兵杨彪部、庐州太守罗本征调的屯垦兵四万,及中军宿卫和一应文武参军,全军总计约有十万挂零。 庆丰军此次作战,主要的主要对手是察汗帖木儿大军,察汗帖木儿自从元末起兵围剿红巾军以来,除了在安丰城下被郝仁勉强打败,几乎没有败绩,歼灭西路北伐军,就是出自察汗帖木儿之手,号称曾歼灭百万红巾军。 郝仁知道,自己这个舅丈人,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一路障碍将会重重,甚至,鹿死谁手都未可知。 果不其然,大军刚离开蒙城不足三十里,行进至涡河一带,前锋已经送来消息,遭遇敌人骑兵阻截,希求中军添兵作战。 郝仁赶紧督促中军全速前进,列开军阵,便想与敌人开打,岂料,王保保率领的两万精锐骑兵,并不与庆丰军接仗,直接撤退了。 庆丰军握紧的拳头轮空,耽误了不少行程。敌人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显,就是要拖延时间,迟滞庆丰军行进速度,为围攻汴梁的军队,争取宝贵时间。 想不到王保保居然玩起了游击战的把戏,磨的郝仁没有一点的脾气。 两万骑兵战力强悍,而且机动性能强大,任凭敌人在眼皮底下转悠,对于庆丰军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倘若一个不小心,十万大军都有被两万骑兵击溃的危险。 可是郝仁又能怎样呢? 庆丰军以火器见长,军中大多数都是步兵,面对王保保的游击战,郝仁无可奈何,只能让各军多放哨探,队形靠拢些,大军继续前行。 当王保保的骑兵再此出现在郝仁的侧翼的时候,刘伯温再也受不了王保保这一惊一乍了,皱着眉头向郝仁进言道:“主公,汴梁之路尚且遥远,前面还有许多城池要攻打,王保保时刻窥觊左右,对庆丰军威胁太大,如此行进速度,恐怕赶到汴梁,刘福通大帅烧头七都过了,汴梁救不了了,撤军吧!” “大军已经出发,如此无功而返,察汗帖木儿必然以为是我庆丰军怕了他,恐怕其攻破汴梁,大军就会南下犯边,援助汴梁,有来无返,不将察汗帖木儿打怕,不能回军!”郝仁坚定道:“不理会王保保,让中军各军策应左右两翼,大军继续前进!” “主公,如今我军离后方基地尚近,不消灭王保保,倘若他趁我军离开后方遥远,断我后路粮道,如之奈何?”刘伯温进言道。 “大军继续前进,待在半路上,寻个机会,将他骑兵彻底消灭,解除这支军队的威胁就是了!”郝仁坚定道。 郝仁分别增派精锐步兵俞通渊、吴六玖两部兵马,加入左右军战列,大军继续行进,然后将俞通河叫到身边道:“王保保的士兵骁勇,但是战马经不起折腾,他战马总有休息的时候,其军为了牵着我们,必然不会远走,你军乃是庆丰军骑兵的精锐,所部兵马全部放出去哨探,待查明王保保休息营地地,火速来报,我们将在其休息的时候,将王保保的骑兵,彻底击溃!” “诺!”俞通河领命而去,将手下精锐骑兵放出哨探,自不必细说。 …… 王保保的骑兵,悠忽东,悠忽西,四处袭扰庆丰军,庆丰军的军阵防守严密,王保保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可是庆丰军再也不派兵马去驱逐他,也不试图与王保保决战,这让王保保确实感觉无趣。 “少主,庆丰军不再列阵将与我军对抗,迟滞敌人进军的速度有限,如此,我军失去袭扰敌人的意义了!” 日暮时分,王保保的临时营地,参军蔡子英吃着牛肉干,喝着烈酒进言道。 “郝仁急于救援汴梁,视我等为无物,此是自取灭亡之道也!”王保保切着生羊腿肉,放在嘴里咀嚼着说:“按照庆丰军的行进速度,明日便可达到亳州,亳州有虎林赤将军把手,庆丰军要进军汴梁,必然要攻城,那时我军从后面杀出,断其粮道,其军必然不战而溃!” “参军也喝上一口!”王保保将牛皮酒囊丢给蔡子英,又道:“就算我军袭击不成,就算庆丰军攻克亳州,其后还有关保将军的大军,庆丰军赶到汴梁时,父帅早已经破了汴梁,那时大军挟破其都城的军威,反身围攻长途奔袭疲惫不堪的庆丰军,恐怕剿灭天下红巾军,指日可待也!” 蔡子英颇觉王保保分析的有理,眉开眼笑道:“且为大帅歼灭天下红巾军,提前庆祝一口!”说罢,举起牛皮囊,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又将酒囊丢给了王保保。 王保保的分析,得到参军蔡子英的认可,他也颇觉畅快,一把接住牛皮囊,咕嘟咕嘟,大喝一气。 “少主,你说这个郝仁,会不会派兵偷袭我军营地啊?”蔡子英忽然意识到什么,瞪着眼睛问道。 “应该不会!”王保保坚定道:“郝仁急于救援汴梁,应该无暇在路上耽搁时间,倘若郝仁确实想袭击我们,又如何能够找到我们的营地呢?需知道,全军连火都没生,他们又怎么会摸到我军的营地呢?” “且看,那边不是有人生火?”蔡子英指着远方的山坡道。 (。) 第三百四十章 按图索骥 王保保的营地没有生火,具有很好的隐藏性,不过,巡哨的士兵,早已经冻得蜷缩做一团,很容易就被庆丰军的前锋,摸掉巡哨。 庆丰军的梨花枪盾牌阵已经如两面山墙一般的合拢过来,蔡子明还当做是无视军纪的士兵,私自生火! “哪一不知死活的无视少主军纪,竟敢私自生火?当斩杀以严肃军纪!”蔡子英急于在王保保面前表现,也不待王保保发话,便已经抽出宝剑,跨上战马向着火点奔袭而去。 一处火点,三处、十处、八十处、上千处……最终形成东西两道火墙,向着王保保的临时营地夹击而来,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震天雷的声响,以及火箭(带火的弓箭,并非黑药推射的火箭)破空之声紧随而来,再然后,得得的马蹄声滚滚而来,进而杀声四起,战火蔓延。 此时,就连是傻子也知道遭遇了什么情况,何况蔡子英能做王保保的参军,绝对不是傻子。 “少主----少主----” 蔡子英只顾在混乱的营地内,寻找王保保的身影,可是,哪里还能寻到王保保的身影? “少主啊!”蔡子英且哭且诉:“蔡某终其一生,终于寻得一个明主,奈何却在乱军之中,将你我冲散。” 王保保是长在汉地的萌古人(一说是汉人,但是,近来又其父墓志铭出土,佐证王保保是地道的蒙人),行军作战,却颇有草原风格,军队能够吃苦耐劳,即使在寒夜中也可以靠烈酒御寒,无需点火引起地方的注意,暴露自己的行踪,自小长在马背上的游牧骑兵,各个都具备特种兵野外生存的能力。 但是王保保忽略一点,庆丰军中不少将领,也是萌古人和色目人,尤其俞通河,虽然长在汉地,却从未丢弃过祖宗传承下来的东西,纵马驰骋,按图索骥,是俞通河根植于骨髓中的爱好。 俞通河的哨探,寻着两万匹马踏过的足迹,轻而易举的便寻找到了王保保的营地,快马飞奔报于郝仁。 郝仁听闻汇报,心中大喜,正是庆丰军表面上对王保保的袭扰置之不理,麻痹迷惑住了王保保,郝仁赶紧马不停蹄的下达作战部署,希求全歼这股打游击的骑兵。 吴六玖、俞通渊两支盾牌梨花枪军,乃是庆丰军最精锐的步兵,两军的盾墙簇拥的梨花枪阵,在夜幕中显得焰火格外醒目。 前排的盾牌兵,同声呼喊着口号,步调一致的快速向前推进,如同两面墙壁一般,梨花枪延伸出盾牌阵,既然靠灼热的火焰烧伤敌人,将敌人阻隔在安全距离外,而且还兼具照明作用,将前方四处逃窜的敌人,照得面目清晰。 震天雷的爆炸之声,将敌人散放的战马,惊得四处奔逃,慌乱之中,敌人多来不及上马,骑手在马下被战马冲撞践踏,死伤无数。 弓箭手搭着带火苗的羽箭,胡乱的向敌营内攒射,几轮火箭下来,宿营的帐篷被火箭点燃,营地内繁星点点,最终汇集成一片火海,不明虚实的游牧骑兵,尚且不知自己已经陷入重围,兀自狂呼大喊着试图扑灭火焰。 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的,在庆丰军的密集包围圈内,有几人能够逃脱升天? 敌人有两万兵马,营地及其之宽,营地夜不生火,故而王保保特意选择一个被风的山坡宿营,而庆丰军阵冲锋利用地形的优势,彻底将敌人紧密的包围住。 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刀不加身,敌人不会自己灭亡。 杨通知一马当先,都帅飞山蛮骑兵,从营地的垓心,径直杀入敌营。 敌军骤然遭遇突袭,无力形成有效的抵挡,飞山蛮的先锋骑兵,长枪突刺,繁星点点,马刀挥舞,血花一片,直杀得敌人横尸遍野,人头滚滚。 俞通河都帅骑兵,紧随杨通知骑兵之后,庆丰连弩如同快慢机一般射速惊人,只顾着用连弩向左右平射,数不清的敌兵,惨叫着栽倒在地。 庆丰军的前锋已经冲入敌营垓心,蓦地,慌乱的敌军中,有二三百精骑兵,斜刺里径直向杨通知后队步兵袭杀而来,为首一员大将,精神矍铄,模样俊朗,正是王保保。 一个敌兵千夫长正与庆丰军的士兵搏杀,见了王保保,紧砍两刀,大声惊呼:“我等已经被包围,少主快走,属下掩护少主突围!” 王保保望着已经被冲的七零八落的军营,愤恨的牙齿咯咯作响:“郝贼十三,真是狡诈,我藏的如此隐蔽,居然也摸的过来!” 如果骂人能够将敌人杀死,那么郝仁,早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王保保马刀向前虚劈一下,大声吆喝左右道:“与我冲将出去!” “少主莫不是急糊涂了?庆丰军可是从这个方向杀过来的!”那个千户官善意的提醒道。 “我的千户官,你还是太稚嫩了!跟敌人同向跑,将永远被敌人追击,只有迎着敌人的打过去,才能有机会冲杀出去!”说罢,王保保挥舞着马刀,斜刺里杀向杨通知的飞山蛮军。 王保保确非等闲之辈,马术及其精良,斜刺里用骑兵冲杀庆丰军的步兵,将猛将杨通知、俞通河悉数甩在身后。 骑兵对冲锋的步兵,本就具有十足的优势,何况此残军的领袖是被称为奇男子的王保保。 马刀上下翻飞间,王保保便已经将十数名骁勇的飞山蛮步兵砍倒,本不严整的后队步兵,居然被王保保的骁勇,硬生生的砸出来一个缺口。 王保保身后的二三百人,乃是其最骁勇的近身宿卫,各个如同下山的猛虎,护卫左右,紧随王保保向外玩命冲杀。 杨通知正冲锋在前方杀的兴起,忽闻身后军阵大乱,赶紧收了兵器,回马救援后军,却只见在夜幕的掩护下,不足百人残兵的队伍,早已经绝尘而去。 “便宜了他们!”杨通知调转马头,长枪挥向敌人军营的深处:“给我杀!” 被合围的本有两万精锐骑兵,夜色漆黑,不辨面目,有些漏网之鱼,在所难免,杨通知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倘若他知道日后王保保的勇猛,此时恐怕放弃砍杀一营地被合围的敌兵,也要追杀王保保到天涯海角。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忠义之士 天色微明,战场已经趋于平静,浮尸遍野,群鸦争食,未曾完全熄灭的战火,还在散发出缕缕青烟,成群的焦头烂额的士兵,簇拥得一团一团,做了庆丰军的俘虏,被庆丰军的步兵严密的看守着。 “发现王保保没有?”郝仁在宿卫陈达的宿卫下,骑马缓步走进战场,向已经迎候在一旁的杨通知问道。 杨通知摇摇头,抱拳请罪道:“我冲锋在前,曾有数百骑兵斜刺里杀出来,我回救不及,居然被冲出去了百余骑兵,估计王保保应该就在其中!末将未能擒获王保保,请主公责罚!” “罢了!罢了!”郝仁倒显得宽宏大量道:“杨将军作战辛苦,王保保命不该绝,这并非你的过失,杨将军不必自责!” “末将日后再战场上遇见王保保,一定要取其项上首级!”杨通知满满的悔恨,诅咒发誓,又指着遍地的俘虏道:“大军开进,恐怕带着这许多俘虏不方便,如何处置这些俘虏,还请主公示下!” 郝仁粗略的估算一些人头,大约能有三四千人,面相上看,清一色的北地游牧面孔,若想将这许多人收服,恐怕需要耗费许多手段和时间,如今庆丰军算是远离后方基地,前面还有很多路要走,如何处理这些北地俘虏,确实是一个棘手问题。 “各位大人有什么意见?”郝仁感觉问题棘手,索性将问题丢给自己的文武官员,倘若日后处理俘虏的问题引起非议,那也是提出处理意见人的责任,郝仁倒可以撇清关系。 “军中带俘虏不方便,还要空废粮食,倘若就此放了,他们回归北地,肯定又要被征召拿起刀枪,对抗庆丰军,干脆学名将白起,将他们挖坑活埋,永绝后患!”施耐庵摆出十足的江湖习气,撵着花白的胡须,仿佛他年轻时候经常这样干一般,绘声绘色的描述道:“让他们自己挖自己的坑,然后捆绑好,大头冲下推进坑中,上面填土踏实,江湖人称‘倒栽葱’是也!”。 “如此处置不可!”余阙打断施耐庵的话,上前进言道:“他们已经放下抗争的刀剑,倘若如此处置,必然加深庆丰军与北地人的仇恨。既然放下刀剑也是个死,莫不如拿起刀剑战斗到死,主公如此处置,日后北地人,谁又肯放下抗争的刀剑,归顺于主公呢?” 两个镇守大员,坦率的从不同角度阐述个人的观点,各有各的道理! 郝仁苦心孤诣的收纳各式的文人在自己帐下,除了需要以他们的身份,网络更多的人才,还因这些文人思考问题的角度不一致,商议事情的时候,不会是一个大脑去思考问题,做起决策来,不至于太过于偏颇。 施耐庵主张杀战俘,这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虽然郝仁认为杀人是解决问题的最低级办法,不过,在特殊的情况下,杀人也是解决问题的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余阙的虽然没有提出具体解决战俘的方法,而他提出的反对意见,也是确实存在的。杀人太多,必然会激化敌人的矛盾。余阙更从深层次阐述自己的态度----征服不等于杀戮,人都杀光了,征服者去给谁当王? 郝仁见其他诸位重要大员都做冥思苦想状,只好打圆场道:“二位大人说的都有见地,处理战俘问题,确实需要谨慎!杀掉过于激进,放掉等于放虎归山,收容容易成为负担,处理这个事情着实难办啊!” “杀掉,简单有效!”施耐庵继续坚持道。 “不能杀,杀掉容易激化矛盾!”余阙继续坚持道。 “杀掉与不杀掉之间,难道没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吗?”郝仁颇觉头疼道。 “有!”俞通渊进言道:“昔年成吉思汗作战的时候,常将战俘和罪犯编为巴鲁营,用于冲锋打头阵,主公也曾用战俘编练拐子马军,许诺士兵打三阵可免罪释放,如今战俘处置困难,主公何不效仿当年编练拐子马,将这些战俘驱赶作为先锋,这些人,可都是杀人好手啊!” 用后世的眼光看待此问题,虐待战俘有违人道精神,要受到国际舆论谴责,甚至是会遭到战争审判,不过就连自诩为后世文明的社会国家,虐俘之事也屡见不鲜,俞通渊提出以战俘做先锋,放在任意残杀俘虏的古代,如此处理,不能不算做是先进。 “此战俘非昔日战俘,如今的战俘不说汉话,很难沟通,倘若战场上临阵倒戈,如之奈何?”施耐庵言辞激烈的反对道。 刘伯温摇着羽扇,撵着胡须道:“徒单钧素来有处置俘虏的经验,且其精通北地语言,莫不如将这些俘虏,交给徒单大人处置吧!” 刘伯温用心可谓险恶。 以徒单钧的野蛮做法,必将严刑拷打,逼迫俘虏就范,然后将战俘摆在拐子连环马之前,以拐子马驱赶战俘向前,回头是死,战俘岂有不就范冲杀的道理? “此时就交给徒单大人处理吧!”郝仁明知徒单的手段,还不忘假仁假义道:“只要能冲三阵而不死者,罪过悉数免除,本帅要赏赐田地和牧场,叫他们安居乐业!” 徒单钧领命而来,用北地的语言,向一应战俘大声宣讲自己练军方法,冲三阵而不死者,皆可免罪云云。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儒衫的文弱汉人站起来大声惊呼:“我是文人,我不会打仗,你们如此对待文人,一旦老夫子发怒起来,恐怕世上再无圣贤文章了!” 徒单钧向来治军严格,他的讲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不知死活的战俘敢打断他的话语,徒单钧并未发怒,只是一个眼神递过去,早有他的近身宿卫领命,上去一刀柄,将蔡子英打翻在地。 郝仁此时刚要转身离开,见对方自称是圣贤文人,而且也说的是汉地话,一挥手,让陈达将那汉人带到自己面前。 蔡子英大声呼喊,是因为他早就远远的看见郝仁,他的命运,似乎只有郝仁才能改变,虽然挨了一刀柄,总算看到一丝免死的希望。 他颇有点气节,只是在郝仁面前拱手听命,却没有瑟瑟发抖的下跪,这让郝仁对这个蔡子印象响颇好。他至少知道男儿膝盖值钱。 “叫什么名字?”郝仁问道。 “学生蔡子英!”蔡子英谦虚而不谄媚道。 “汉人?” “是!” “可愿意在本帅帐下效命?” “若不肯在大帅手下效命,恐怕手无缚鸡之力的子英,就要上战场上去送死了,我愿意归顺!”蔡子英拱手喃喃道,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帘一般,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既然你愿意归顺本帅,本帅同意收纳你,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何要落泪啊?”郝仁颇为惶惑的问道。 蔡子英甚是悲戚,且哭且诉道:“如今我有了新的主子,思念故主,不知我家少主,此时是否已经逃脱险境,在何处吃的吃早餐,有没有酒喝……” 杨通知此时正在郝仁身侧,他让王保保从战阵逃脱,本身就感觉窝火,听闻蔡子英如此说,杨通知不禁暴怒,‘刷拉’一声将腰刀抽了出来:“归顺之心不诚,我替主公杀了你!” 郝仁颇觉蔡子英是个忠义之士,不禁肃然起敬,抬手阻止杨通知道:“今日他刚与故主别离,心中有些思念也难免,杨将军就不要为难于他了!” 杨通知冲着蔡子英气哼哼道:“我早晚将你那少主,斩杀在乱军之中!”(。)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为我所用 庆丰军既歼灭了王保保的袭扰骑兵,行军的路途变得容易了许多,连天气也眷顾庆丰军,虽然天气依旧寒冷,可恶的风雪,总算住了。 通往汴梁的路,还有许多要走,歼灭察罕帖木儿的一支兵马,不等同于击溃察罕帖木儿的大军,察罕帖木儿必然要给庆丰军设置重重障碍,使得汴梁在攻克前,不让庆丰军靠近汴梁对围攻大军造成威胁。 接下来的路,不会太顺利,郝仁早就预料到,果不其然,庆丰军的大军刚刚过了涡阳,蒙元大将虎林赤,已经列阵以待。 郝仁自然不能与敌人客气,仗着自己的兵马多,火器足,火炮一阵猛烈打击,梨花枪盾牌阵进行破阵,虎林赤兵马过少,抵挡不住,延迟不足一个时辰,虎林赤大军便退入亳州城内,拒城死守。 通往汴梁的路有许多条,庆丰军要去汴梁,可以绕过亳州城,但是,在自己的身后留下敌兵,敌人很容易切断庆丰军的后勤补给,而且汴梁到蒙城沿途的城池,已经悉数落入敌手,一旦后勤补给被切断,前有大军,后又坚城,恐怕庆丰军就要陷入察罕帖木儿的重围之中。 此时庆丰军离开后方基地并不算远,作战损耗也不大,就算陷入重围,郝仁也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冲出重围,一旦庆丰军的黑药耗尽,那么,庆丰军只能重新回归冷兵器时代,一旦粮食再供应不上,士兵们是不可能饿着肚子去扛枪打仗,十万大军溃败的风险,将会大大提高。 必须将毫州城掌握在庆丰军的手中,郝仁才感觉更稳妥一些。 郝仁命左右两军袭击亳州东西两侧的州县,保证自己的战略纵深,前军杨通知部直接绕过坚城亳州,继续向前开路推进,郝仁则督率中军主力,猛攻亳州。 亳州是龙凤政权的废都,虽然察罕帖木儿的大军很少屠城,军纪也算过得去,不过,毫州的百姓忌惮于颖州六屠杀,早已经逃的无有影踪,庆丰军也不需忌惮平明百姓的伤亡。 前面火器营进攻的炮声隆隆,郝仁端坐在中军的马上,他深深的吸一口气,仔细品味空气中的硫磺味道,如同嗅到芳香的法国香水一般,既熟悉而且惬意。 郝仁望着早已经被火器营打城断壁残垣的亳州城,胜券已经稳稳的握在庆丰军的受惊,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问跟在身边的参军蔡子英道:“蔡参军看本帅的兵锋如何呀?”说罢,郝仁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给蔡子英。 蔡子英端着单筒望远镜,并不看庆丰军的火器营的炮兵阵地,而是将望远镜抬高,只看被打得断壁残垣的毫州城上,此时他的心情是及其矛盾。 他既希望在城头上能看见少主王保保挥刀指挥作战的身影,让他知道王保保现在还活着,而他又不希望王保保出现在如此没有悬念的战场上,被庆丰军的火器吊打。 按照王保保在军中地位,是仅次于察罕帖木儿的二号人物,倘若他在城内,必然会树立起自己的军旗以鼓舞己方士气,蔡子英数遍了城头上的所有旗号,没有发现王保保的军旗,既绝望又心喜,他放下望远镜,自言自语道:“谢天谢地,少主不在军中!” “蔡子英,你到底是哪一伙的?”施耐庵怒道:“主公问你大军军威如何,你却说什么王保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有朝一日,寻到王保保的下落,你还要学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不成?斩杀主公的大将,去投靠王保保吗!” 蔡子英也是七尺男儿,却如同水做的女人一般,不反驳也不承认,只是暗暗的垂泪,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确实让人感觉奇葩。 郝仁也知道蔡子英迫于性命的担忧,才归顺庆丰军,所以想让他看到自己威武的军阵,让蔡子英真心归顺,却不曾想,蔡子英不吃这一套,让郝仁碰了一鼻子灰。 郝仁倒是表现出大度的姿态,冷冷道:“算了,由他去吧”,他话锋一转道:“还是正事要紧,敌人已经被打得抬不起头,哪支军队,愿意为本帅破城啊?” 徒单均面带微笑抱拳道:“属下久住建康,狼牙棒(徒单钧部除了拐子马还有若干步兵,清一色狼牙棒)早已经饥渴难耐,此次破城,自然是属下前往了!” 刘伯温明知道徒单均的情况,却佯作不知的出言阻止到:“主公,徒单大人拐子马不能攻坚,破城之事,还是交给他军吧!” “l刘大人莫不是忘记了?未曾遍练拐子连环马之前,我可是主公帐下的前军千户,攻坚破难,乃是我的强项,如此敌人,我一阵就能破敌,根本不需要动用什么连环马!“徒单均乃是耿直之人,不懂刘伯温的激将之法,只是慷慨陈词道。 “主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倘若徒单大人一战不能破城则何如啊?”刘伯温摇着羽扇神秘兮兮道。 徒单手下有新附军,攻坚克难,他责无旁贷,牺牲新附军,就像牺牲蝼蚁一样不让人觉得心疼,却不曾想,刘伯温居然跟他抬杠。 徒单均为人耿直,自然也是抬杠高手,很容易就落入了刘伯温的圈套,他激昂道:“末将愿意去破城,不破称,徒单提头来见!城 “那就辛苦徒单大人了!”郝仁平静的说。 “谢主公信任,末将必然一阵地破城!”徒单均心中感激,心中却带着刘伯温的气氛,抱拳领命而去。 庆丰军的火炮住了,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下来。 徒单均的步兵在城下列出的军阵,云梯和攻城锤齐备,数千刚收编的战俘,列在军阵的最前方,他的武器及其简陋,手中只有木质的盾牌,基本山都没有披甲,手中也只有缴获儿呗发还的马刀而已,不少士兵身上都有伤,士气略显低迷。 而徒单均原有的步兵,多是近年来收复的蒙元探马赤军,骨干全是徒单均的旧部女真人,列在新附军的身后,军容严整,稳稳如同泰山兵一般。 徒单均端坐缓步在战马上,手中拎着一根长软鞭子,在新附均面前,用北地的方言大声的做做站前动员:“主公有好生之德,不忍心将你们斩杀,而你们所犯的罪过,只能用你们的鲜血来偿还,只要能够为庆丰军立功三次,庆丰军就可以免去你们的罪过,发给田地和牧场,让而等安居乐业。主公有好生之德……” 徒单均的战马,由缓步变成快走,又从快走变成飞奔,军阵一片肃穆,本来萎靡不振的新附军,在徒单斛的鼓动下,还有不定时落在身上的皮鞭,军阵逐渐散发出蓬勃的生机。 徒单均的战马跑到军阵的尽头,只是将手中的软鞭在空中打了一个如同霹雳一般脆响,新附军发出雷鸣一般的呐喊,抬着攻城的云梯,握着简陋的木盾,径直杀向毫州的断壁残垣。 而徒单军的原先兵士,则端着明晃晃的刀枪,仅仅跟在新附军的身后。 “徒单大人了不起,这么短的时间,就让战俘为我所用,真是个人才!”郝仁望着战场,不由得夸赞道。 其实,徒单均手中的那根鞭子,以及紧紧跟在新附军身后的士兵,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郝仁心知肚明!!(。) 第三百四十三章 物是人非 庆丰军争取进军的时间最重要,围城必缺,郝仁不想过度的耗费时间将敌人全歼,只希求将敌人彻底击溃,大军加速前进。 新附军穿着简陋的铠甲,抬着云梯冲到城下,敌人稀疏的羽箭,如同的雨点砸了下来,不少新附军中箭倒地。 如此稀疏的羽箭,根本无法阻止新附军的冲锋,新附军也只能玩命的向前猛冲。 向前冲,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只要后退半步,头顶稳稳的会遭遇到后面跟进的步兵的狼牙棒的打击。 城内主要防守已经被火炮击溃,稀疏的羽箭,无法阻止新附军的攻击,云梯顺利的搭在亳州城的断壁残垣上。 一个勇敢的新附军勇士,握着马刀,用圆盾遮住自己的体侧,顺利的靠近城垣,当他从圆盾后探出身子,城头上防守士兵的一条长枪,却已经突刺过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长枪刺到半路,忽然停在半空,马刀也砍到半空,悬而不落,只有熟悉的四目,彼此对视。 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已经成为对立阵营的仇敌,是昔日的同袍情意重?还是性命更加重要?两个战场上遭遇的旧相识,同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战场上,本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勾当,时间只有一瞬的短暂停留,城头上的长枪便猛的突刺而来,被新附军的盾牌遮挡住,马刀却毫不留情的将城头上的士兵砍翻。 那名新附军勇士,一跃跳上城头,如同被激怒的狮子,马刀上下翻飞,砍出血花一片。 莫问来路如何,拿着兵器站在我的对面,那就是我的仇敌,我不杀你,你要杀我,只有杀死对手,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一击而溃!虎林赤的大军一击而溃! 战场上,没有情谊而言,更没有仁慈善念,比的是谁更狠毒,谁先用出狠毒的招数,谁就占据上风。 用诛心之法去打击敌人,其战力要是针锋相对的战力的几辈,虎林赤无法面对昔日同袍的自相残杀,更无法抵挡跟进的骁勇的女真步兵,只能按照郝仁预留的退路,狼狈的撤退。 俞通河、胡大海两路骑兵,一左一右,追着虎林赤溃兵,用庆丰连弩一路护送二十里方才作罢。 “亳州虽然已经残破不堪,所幸城内居民全无,并无造成太大人员伤亡,就将亳州城作为庆丰军北进的基地吧,着安庆军李宗可部,镇守亳州,蒙城运抵的军需,只需要囤积在亳州既可以,再由安庆军李宗可部负责往前线继续调运!” 郝仁下了命令,李宗可领命,一军打扫战场,大军却已经继续开进,郝仁却望着残破的亳州城,心中无限感慨。 当年,郝仁带着一票兄弟护送韩林儿前往颍州,曾经路过亳州,当时的亳州还掌握在蒙元答失八都鲁的手中,郝仁为了给跑肚拉稀的兄弟们买草药,特意进了一次亳州城。 城内的百姓,虽然在色目人的残酷压迫下,倒也是一个熙熙攘攘的大都市。郝仁还记得那个曾经告诉他银子的不能流通的药店老板,还有那个说好一贯铜钱的衣服的掌柜,当郝仁付给一两银子,店老板顺手搭给他两件长袍(郝仁此次回庐州,还见穆有才穿过一次那件搭送的长袍),还有卖给郝仁包子、胡饼的店小二,更记得在牛马市场,被一刀砍翻的买马汉人。 郝仁第二次到亳州,亳州已经作为龙凤红巾军的大本营,亳州已经没有集市,满大街只见香烟缭绕的明教教众,还有红彤彤朝霞一般靓丽的红巾军将士,城池虽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是一座道场,也是一座军营,却能见到朝气蓬勃的生机。 而今时过境迁,人去屋空,看不见旧时候的人,也见不到旧时候的物,似乎那在脑海中浮现许多人,在亳州经历的许多事情,从来都没有在这座古城发生过一般,亳州如同死亡一般的宁静,只有废墟和血腥腐烂的味道。 是在残暴的铁蹄下,以驴子为人身等价的活着,还是为了尊严,为了生活,勇敢的拿起抗争的刀剑,最后,留下一座座废墟一样的城池,还有四处啼饥号寒的百姓。 明教,宣扬着光明,然而,他带来的是光明还是黑暗呢? 郝仁望着明教留下的千疮百孔的城池,忽然感觉到,自己似乎对朱重八存在着太大的历史偏见,朱重八的很多所作所为,也许出于无奈,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就像郝仁刚刚处置的战俘一般。 “主公,大军已经走远,咱们也走吧!” 刘伯温表情凝重的提醒郝仁,郝仁却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望着城池,久久的凝望。 “要不,主公到城内走一遭?”罗本猜测郝仁是在回忆往事,善意的提醒道。 “罢了!只要打败了察汗帖木儿,这个城池,很快就能恢复昔日的繁荣,没准那许多认识的人,只是暂时逃离了家乡,待战乱平靖,他们又能生龙活虎一般的出现!”说罢,郝仁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催动战马,带着一应宿卫、参军,向北绝尘而去。 自亳州向北,庆丰军基本没有遭遇太大的敌人,面对的主要是察汗帖木儿的小型袭扰,还有地方上的地主武装,一切进展都出奇的顺利。 郝仁亲自都帅中军,自亳州一路向北,破柘城、睢县,兵峰直驱汴梁。 吴六玖、杨虎的左军,走左侧,分别破鹿邑、淮阳、太康,俞通渊、张天佑的右军分别破演集、夏邑、虞城、民权,两路大军尾随中军身后,策应中军,保护粮道。 “主公,前面就是杞县,过了杞县就到了汴梁,连日火器已经损耗太大,是不是等后军的黑药补充一番,再让左右两军,向中军靠拢些,防止遭遇敌人的主力大军合围!”刘伯温善意的提醒道。 刘伯温的意见是稳健的,不过,郝仁感觉自己在路上耽误许多时日,汴梁恐怕支撑不住了,何况连日来行军进展顺利。 “让前军放缓速度,保证与中举距离不能超过二十里,中军加速向前军靠拢,多放哨探出去,今日破杞县,大军在杞县修整等待后援辎重,准备与察汗帖木儿在汴梁城下决战!”郝仁坚定道。 (。) 第三百四十四章 遭遇强敌 “报----主公,前面出现一万敌兵,打着虎林赤的旗号!” 斥候快马加鞭,将前面敌人的情况汇报回来! 郝仁刚刚击溃虎林赤的军队没有几天,不曾想虎林赤重整旗鼓,再来袭扰。 郝仁以少胜多的仗打了许多次,区区一万人马,实在不足为虑,不过郝仁还是感觉应该谨慎为妙。 “让杨通知击溃他!切记,让杨将军不要过度追击,与我保持安全距离!” “诺!”斥候换了马匹,奔驰而去。 “报----主公,敌人新添了两万人马,打的是王保保的旗号!” “叫杨通知就地等待,我的大军,马上就到!” 王保保,虎林赤,素有骁勇善战之名,郝仁已经将他们一一击溃,实在不感觉手下败将能掀起多大的风浪,郝仁掂量着目前中军的筹码,完全有信心,能够在敌人再次添兵之前,彻底将敌人一一击溃。 “诺!”斥候打马又去。 郝仁都帅中军加速前进,待与杨通知的前锋汇合时,距离杞县尚有十里距离,杨通知已经与敌人的拦住大军两相军遭遇,互相正在列阵观望之中,郝仁此时感觉问题严重了。 列在前面的敌阵不是一万人,也不是三万人,而是足有五万人。 中军帅旗,乃是打着关保的旗号,左右两军,分别打着王保保、虎林赤的旗号。 关保和虎林赤,是察汗帖木儿引为左膀右臂手下两员大将,如今两员大将悉数到齐,而且还有被朱重八称为奇男子的王保保,郝仁猜测,敌人的主力已经尽数出来了,而察汗帖木儿必然在汴梁城下督军猛攻汴梁城。 “主公,敌人有五万精锐之众,这仗不能打啊!”施耐庵颇觉问题严峻,言辞激烈的进言道。 “破了此军,大军就能直趋汴梁城下,怕什么,我们的军队总是,也不比他少!”徒单钧挟破亳州的军威,激情豪迈道。 “中军有四万乃是屯垦的军户,未曾经历大战,虽然空有人数,可是不堪大用啊!”施耐庵再次进言道。 施耐庵所言不虚! 罗本征调的四万屯垦的军户,虽然农闲的时候也要出操训练,训练强度远没有战兵的强度大,而且没有作战经验,有主力在前冲锋,他们能在后面摇旗呐喊,壮一壮声势而已,倘若庆丰军处于劣势,这四万大军,有跟没有基本上差不多,逃命的经验比战场经验还不足。 郝仁此时的中军,除了这四万辅兵,尚有杨虎的洞兵三千,俞通河的骑兵三千,杨通知的飞山蛮军一万,徒单钧军八千(新附军三千),中军宿卫千户两千,火器营焦禄的三个千户,以及各镇守大员的近身侍卫几百人而已。 庆丰军总数确实略多余对方的五万人,不过,郝仁的四万辅兵和三千新附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郝仁的战兵总数,不足对方的一半。 郝仁掂量着手中的筹码,心中没有把握,他虽有多次以少胜多的战役,此时开战,恐怕胜负的可能性,各占百分之五十。是战是退,郝仁颇觉踌躇! 退,可以等待左右两支精锐兵马前来汇合,庆丰军将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敌军再添几万人马,郝仁也是信心满满。战,倘若不胜,甚至是败了,庆丰军的士气将会大受挫折,就算等来左右两军,恐怕也已经无力救援汴梁城了。 庆丰军自建军以来,从来没有让敌人看到自己的脊梁,而且只要击溃敌军,就能直达汴梁城下,这样的利益诱惑,确实是诱人的。 “各位大人都是什么意见?”郝仁此时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此退军,还心有不甘,不由得征求大家的意见! “打!” “我们庆丰军,何时让敌人看见过我们的脊梁!” “只要我前军都督的一个冲锋,就能将敌人击溃!” 郝仁话音刚落,各位武将们率先发言,群情激奋,仿佛对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非打不可! “不过主公,火器营的弹药,勉强只够两轮齐射!”焦禄不说打,也不说不打,只是将自己的实际情况说了出来。 “怕什么?”徒单钧出言反驳道:“敌人不也没有多少火器,难道没有火器我们就不打仗了吗?难道我的拐子马是吃素的吗?” “打!辅兵的战力,也不容小觑!”罗本负责军垦,他对自己的辅兵颇有信心,也是给自己长脸提起的时候。 “如今已经遭遇,不和敌人打一仗就退,恐怕要被敌人耻笑,何况俞通渊、吴六玖左右两军,距离我们不足两日的路程!”廖永安曾经作为统军参军,此时也显得信心不足。 “主公,为了避嫌,我就不发表意见了!”余阙曾经作为蒙元的二品大员,他不曾想有朝一日,能与蒙元大军遭遇,倘若他的意见大胜了好,倘若的打败,恐怕有些人要指责他给郝仁出损招了。 新归附的蔡子英只是点头附和余阙的意见,连一个声音也不肯发出来! 而刘伯温此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顾着摇着羽扇,笑而不语。 “打吧主公!让我的拐子马打头阵,胜利我不要赏赐,败了,就当是那些俘虏赎罪了!”徒单钧一心要打,鼓噪不止! “主公!”宿卫千户陈达慢声细语道:“我们尚且有秘密武器,是时候拿出来给敌人尝试一下了!” 武将们一致同意要打,而文官们大多是也同意要打一打,而最终让郝仁坚定信心,在没有绝对胜算的情况下,打上一仗,还是因为徒单钧、陈达、罗本三人的建议。 “此战要打,打而必胜!各军将领,都回去准备吧!”郝仁冷冷的下了命令,此时他已经信心满满。 梨花枪盾牌阵虽然不在,三千拐子马,却也是郝仁的王牌,打过两阵地,从无败绩,倘若此阵再胜利,其中很多骑手,就要兑现当初的承诺,赏赐土地解甲归田,那就满足他们的简单的愿望,让他们成为第一批吃到螃蟹的人吧。 罗本说的也对,辅兵也是兵,战力虽然弱了些,标准配置却是单发手弩和长苗刀,四万把手弩,一人射倒一个,庆丰军就已经稳操胜算了(理论和显示存在太大差异)。 “呜----呜----”凄厉的号角响彻军阵,“咚--咚咚----”激昂的军鼓,敲打着紧张而舒缓的节奏,整个庆丰军的军阵,快速向前推进,火器营的三百门火炮,列在军阵的最前端,四万弩兵,列出严整的方阵,杨虎的三千洞兵压后,杨通知、俞通河两军,分别簇拥在中军左右,随时准备出阵打击敌人薄弱环节。而徒单钧的八千战兵,就列在火炮与方阵中间。 中军的宿卫,及其迅速的将敌人郝仁的指挥台拼接起来,指挥台列在军阵的正中央,咧咧的庆丰军五色指挥旗旗,在风中迎风招展,郝仁在一应参军、宿卫的簇拥下,登上高高的指挥台。 恰在此时,敌人军阵内,一声号炮响,一队骑兵,已经聒噪着冲杀而来。 (。) 第三百四十五章 玩甚把戏? 敌人冲锋的骑兵不过五百人上下,列成疏阵,径直来向徒单钧的军阵内袭击来! 徒单钧将新附军列在最前边,身后是打着五颜六色旗帜的狼牙棒军,遮挡着身后的拐子马军,阻止敌人窥探拐子马军阵,以期达到连环马冲锋的出其不意。 敌人的不明庆丰军的虚实,想攻击中军试探旌旗后面的列阵情况,这本不足为奇,不过五百人,显得有些稀疏,不够炮兵两轮火炮的打击。 眨眼间,敌人的骑兵冲进火器射程的三百步内,两轮火炮,将敌人打的人仰马翻,二三百人人仰马翻的倒在火炮之下,眼看着还有后劲,辅兵的一轮弩箭齐射,将五百骑兵,连人带马,悉数消灭在军阵之前。 火器营三个千户一共有火炮三百门,两轮齐射火炮的数量是六百发,敌人五百人的一次冲锋,就耗费了庆丰军的两次轮射,二百发炮弹,就此报销了(庆丰军的火炮采取三段击,火器总数分三部分,进行轮射,此等数量的火炮,一次轮设打一百发)。 郝仁此时似乎明白敌人的用意了! 敌人并不是窥探拐子马的试探进攻,而是单纯的以人马来耗费庆丰军的弹药量,一次进攻,就耗费火炮弹药的三分之一,倘若在来两轮如此进攻,庆丰军的弹药打光,火炮只能当做是废铜了。 郝仁的猜测或许是正确! 第一轮敌人刚刚被消灭在军阵前,敌人的第二轮五百人进攻,又开始了! “叫火器营不要开炮,让俞通河去消灭他们!!” 郝仁此时已经扎稳军阵,敌人试探的进攻,就没有必要靠火器来巩固阵脚,更应该节省弹药! “呜----呜----”中军号角呜咽,旌旗招展,分别向各军打出旗语,各军分别以号角和旗帜呼应,火炮哑声,中军门户大开,俞通河一军挥舞着马刀(指挥作用),都帅三千骑兵,径直杀了出去。 三千对五百,庆丰军占据绝对的人头优势,几乎两军并未交锋,五百敌兵,就被俞通河军的连弩击溃,俞通河挥舞着马刀,尾随着溃兵,眨眼冲到敌人的百步之外。 按照常理,俞通河的三千骑兵不多,一百步之内,全速飞奔的骑兵,眨眼之间就能冲入敌人的军阵,敌人应该派更多的骑兵来压制俞通河的骑兵以保证军阵的稳固。 然而军阵中,并没有敌人的敌兵冲出来,似乎玩起了空城计,任凭庆丰军骑兵踏破军阵一般。 “鸣金!”敌人如此草率,其中必然有诈,郝仁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俞通河听见身后鸣金,知道郝仁站的高望的远,是出于从全局的考虑下达的军令,只能放弃自己马踏敌方军阵的想法。 骑兵军阵,在敌七十步左右的距离,划过半圆的弧线,径直回归中军。 按照常理,敌方主将关保仰仗有弓弩的优势,不出兵压制俞通河,此时俞通河撤退,总该派兵马追击俞通河,进而提升己方士气。 但是,只有悉数的羽箭,落在俞通河骑兵的身后,关保却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追击俞通河! ‘关保不按常理出牌,究竟玩的什么把戏?’郝仁眉毛拧成了疙瘩,只顾着拿着单筒望远镜,向敌人的军阵内观瞧,希求能看出敌人军阵内的一些端倪! 可是,任凭郝仁看了半晌,只见,敌军错落有致,颇有章法之外,并无什么有别于常理的地方。 庆丰军左侧军阵的门户大开,将俞通河的骑兵放入军阵,还未等军阵大门合拢,敌军又是五百骑兵,不多不少,又向徒单钧的拐子马冲来! 两军决战前,彼此派兵互相试探进攻对方的军阵,这本不足为奇,关保一根筋的每次五百人,只打徒单钧的拐子马,到底是为了哪般? “让俞通河回军继续杀退他们!”郝仁搞不懂对方套路,又不能白白耗费弹药,只能再次派骑兵去击溃敌人的试探进攻。 俞通河的骑兵领命,后队变为前队,反身如法炮制,将敌人的五百骑兵击溃,追到敌人弓箭射程,再次领命打马回来! 郝仁此次没有放俞通河的骑兵进军阵,而是让俞通河骑兵,再次向敌人冲击,希求以不按照常理的打法,引关保变换打法。 关保一如既往的没有派兵压制,郝仁也一如既往的,让俞通河冲到敌人的弓箭射程之外,鸣金收兵! “主公这到底是在玩什么?马腿都跑细了!” 俞通河跟谁郝仁日久,向来打仗痛快,今天,他每次冲锋的时候,更是希望主公能够一声令下,让他的军队径直杀入敌阵,让他杀个痛快,岂料他一次次的信心满满而出,却一次次被主公鸣金召回,他禁不住的抱怨道! 抱怨归抱怨,他知道,主公如此吩咐,必然有其中他不知道的道理,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领命。 俞通河的骑兵回退,关保一如既往的没有派兵追击,郝仁心中不托底,隐隐的预感到,这回真的遇见名将了,心态比郝仁还稳健。 ‘关保到底玩什么把戏?’ ‘俞通河退入中军,关保肯定还会继续他五百人的把戏!’ ‘这不是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郝仁忽然想到敌人是在拖延时间,并不是试探中军的虚实,也不是在耗费庆丰军的弹药,这不禁让他大惊! 看来不下血本,也不能试探敌人的虚实! 就算有援兵,此时俞通河军已经虚晃数枪,更应该发动实质性的进攻,给敌人出其不意的打击,在敌人援兵到来前,将敌人彻底击溃! 无论对方玩的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无济于事。 “命令徒单钧出击!”郝仁冷冷的下达了命令。 “呜--呜--”庆丰军的中举号角响起,中军的白色指挥旗,左右虚劈,向俞通河军打出旗语。 白色的旗帜,并不是让俞通河投降,而是俞通河是北地人,北地人喜欢白色,白色代表着圣洁,旗语是让他给拐子马让出空间,俞通河军领命,兵分两路,未入军阵,靠拢向军阵的左右两翼。 “呜----呜----”庆丰军的号角又响,军中红色旗帜,左右摇摆,火器营的火炮,被士兵牵引着向两侧飞奔。 徒单钧知道,自己用武之地终于要到来,他紧紧握着指挥鞭,正在此时,中军的号角旗帜指令又到,徒单钧只将鞭子在空中打了一个脆响,三千新附军发出‘啊呀’一声呐喊,挥舞着圆盾和马刀,脚下像生了风一般,玩命的向前面飞奔。 更有甚者,嫌弃手中的木盾和头顶的头盔,严重影响自己冲锋的速度,干脆丢下手中的圆盾,撤掉头顶的头盔,以提高自己冲锋的速度,只握着马刀便向前冲。气势着实生猛。 此时的新附军已经完全明白,要想不被身后的拐子马踩死,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提高自己的奔跑速度,在拐子马追上他们之前,杀入敌阵。 向前,或许还有生机,退后半步,恐怕立刻毙命!! “恩!新附军,真是一直生龙活虎的军队!!”郝仁望着生猛的新附军,意味深长的称赞道! (。) 第三百四十六章 壮士断腕 徒单钧统帅的新附军,最先发动冲锋,紧接着,狼牙棒军抛弃手中的旗帜,快速飞奔到两旁,为拐子马冲锋闪开道路。 “去吧!我的孩儿们,打完这一阵,你们就可以得到主公丰厚的赏赐了!” 徒单钧一声令下,拐子马的骑手,似乎受到极大的鼓舞,但是,全军肃穆,并未发出兴奋的呼喊,如林的长枪一齐向前,三排拐子连环马,齐步向前,速度由缓而快,由急趋而狂奔,在加速的过程中,逐渐显现出冲锋的阵型。 三千匹战马步调一致,负重外加共振,气势如弘,大地为之颤抖,山河为之摇曳, 全军从上到下,清一色的玄铁铠甲,人披重铠,只漏眼睛和鼻孔,简直无懈可击。马披马甲,只有膝盖为便于战马奔跑,留有细微空隙,弓箭刀枪根本不能奈何。 徒单钧统领乃是好酒,庆丰军有严令,每月只能饮三次酒,他驻扎在建康多时,每月开头前三天,大醉三次,然后剩下的二十七天,就研究他引以为自豪、无坚不摧的连环马。 拐子马三十匹马为一连,中间以铁链、狼牙棒相互连接,把人锁在马鞍上,骑手装备虽然依旧以长枪突刺为主,不过,徒单钧研究这将庆丰军的震天雷、连弩,少量穿插着装备在骑手身上,更加提高了军阵的作战半径和打击能力。 “不错,徒单大人确实下功夫了,看来又该给他放一个月假,让他大醉一场了!”郝仁望着日趋威武的拐子马冲锋,不由得称赞道。 “主公知人善用,拐子马比大金国的铁浮图厉害十倍!” 徒单钧是女真人,而大金国的战力以铁浮图著称,刘伯温因为今天站退问答时,并未发言,恐怕遭遇郝仁冷落,旁征博引的拍马屁道。 “传令各军准备,待拐子马破阵,全军冲锋!”郝仁此时已经感觉稳操胜券,拐子马给他极大的信心,他向各军下达进攻准备的命令! ‘关保,你再牛叉,还能奈何庆丰军的拐子马不成?’ 三千新附军冲锋在前,遭遇敌人猛烈的弓箭打击之后,折损过半,进而冲到敌人的盾墙前,与敌人的先锋步兵,绞杀为一团,而三千拐子马,紧跟着就杀到敌人军阵前。 敌人的军阵内,一声号炮响,整个军阵快速发生变换,前排的军阵步兵,抛下新附军的纠缠,转身就跑,军阵的后边,蓦地闪出一个诺大的空地,进而,整个军阵,闪出一条贯穿军阵的缺口。 缺口正好预留在拐子马冲锋的路径上,缺口两边,严整的盾牌如同两堵墙,左右护卫住了军阵。 郝仁本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万万没有想到,敌人早有防备,军阵如此变换,居然丝毫不显得混乱,而拐子马握紧的拳头,如同打在棉花上一般,不能对敌人造成重大的杀伤,更别谈破地方军阵了。 拐子马冲锋不能变换方向,眼看着已经冲空,外侧的骑手,只能将长枪横起来,胡乱的向盾牌阵内刺杀。 长矛的最大优势是利于冲刺,侧面横刺,没有力量,长枪叮叮当当的砸在盾牌上,对敌人造不成一点的杀伤力。 倒是有弓箭和震天雷,左右向敌人的军阵抛射、投掷,才总算对敌军造成些许杀伤。 不过,一共三排的拐子马,能够在边缘与敌人接触的数量有限,对敌人造成的杀伤,相对于五万敌军来说,微乎其微。 郝仁赶紧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端起来,生怕自己错过战场上的某一个细节,而另一支空着的手,却早已经捏的咯咯作响。 郝仁清晰的看着,一条长枪,不,应该说是戈一样的兵器,从敌人的盾墙内伸出,勾住左前方边缘战马的蹄子,长枪挥动间,一条马前蹄已经不翼而飞,战马惨叫着轰然倒地,连骑手带战马,被余下的二十九匹马拖着跑。 “卧槽,钩镰枪!”郝仁惊讶间,已经爆了粗口! 郝仁之所以在两路主力大军不在的情况下,与敌人进行决战,重要的因素之一,就是仗着两站无败绩的拐子连环马,哪成想,关保这个敌方主将,居然编练了专门对付拐子马的钩镰枪,可谓是为了破庆丰军煞费苦心,对庆丰军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武功,是建立在堆积如山的尸丘上的,这其中有敌人的尸体,同样,也有数不清的自己人的尸体,就算是再著名的武将,也不能逃脱这个事实。 郝仁组建拐子马的时候,就知道,各军种,总有克制的办法,拐子马也不例外。 施耐庵写的《水浒传》中记载,汤隆赚徐宁上山,为了教钩镰枪破呼延灼的拐子马,郝仁本就当他是小说看了,哪成想,这老先生,确实有时代背景,今日拐子马的惨败,恐怕就要成为郝仁身边的这位施耐庵先生,日后写作素材,就是不知道,施耐庵会给今日的惨败,归罪于谁,又会在书中,把郝仁刻画成什么角色。 百密难免一疏,郝仁也不能免俗,谁又能知道,北地关保,何时偷偷的编练了钩镰枪军,又偷偷的藏在军中,让郝仁和一应文武都没有看出来。 一条钩镰枪从盾墙内伸出,另外一支钩镰枪从盾墙内伸出,越来越多的钩镰枪,奔着拐子马的马蹄袭来。 此时的拐子马,丝毫没有奈何敌人侧翼攻击的方法,而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快速冲过敌人的钩镰枪阵,贯穿敌人的军阵。 而这又谈何容易? 一旦边缘的一匹马被勾倒,一连的骑兵,如同爆胎的汽车一般,军阵便会发生倾斜,进而速度放缓,斜着砸入地方的军阵。 三千拐子马,最终的命运,只能交给老天,希求能有那三两连的幸运儿,能够冲出敌人的钩镰枪阵,能够享受道郝仁丰厚的奖赏。 “他们只是战俘,不是我的兄弟!他们都死了,就领不到我丰厚的奖赏!”郝仁内心在拼命的用各种理由安慰自己,还是感觉自己心疼、肉疼、肝儿疼。 毕竟那是自己手下的兵,毕竟耗费了庆丰军巨大的财力、物力,不说出来,谁有知道他心疼呢? 既然拐子马败局已定,郝仁就该考虑善后的事情,如何将自己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而今,徒单钧都帅的两千狼牙棒军,正气势汹汹的跟在拐子马的身后,准备用狼牙棒,打碎被践踏受伤的敌兵脑壳,郝仁不能让这两千忠心耿耿的女真勇士,再白白的搭进去了。 壮士断腕,舍车保帅! “鸣金,收兵吧!”郝仁心力交瘁的下了命令。 (。) 第三百四十七章 置于险境 “当当当……” 当庆丰军急促铜锣想起来的时候,徒单钧正操着狼牙棒狂奔向前,想缩短与拐子马的距离,防止敌人切断步兵与拐子马的联系,减少己方杀伤力时。 不明虚实的他,心有万般不甘,却不敢违抗郝仁的命令,只能懊恼的撤退。 今天郝仁在指挥战斗,倘若换了别的将领指挥,徒单钧断然不会后退半步。拐子马与步兵协同,他已经操练成百上千次了,他自我感觉没有一点纰漏,正是对郝仁的忠诚,救了他的性命! 郝仁紧紧的咬着嘴唇,鲜血已经顺着嘴角留了下来,他沉默不发一言! 虽然诸位文武大人,大多数都是主张作战的,郝仁却不能逃脱责任,因为他是庆丰军的第一领导人,他掌握着站、退的权利,岂能说一句:“我本不想打,都是你们撺掇”的话,推卸自己的责任。 郝仁虽然心中自责,但内心却是保持冷静。 拐子马战败,他手下还有数万大军,辅兵太多,守尚且不足,更无力进攻,此时,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一旦撤退,军神一乱,敌人的骑兵必然大肆追杀,连四万辅兵,一并丢给关保的骑兵了! 此时庆丰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军阵,希求在关保破阵之前,俞通渊、吴六玖左右两军,前来救援。 而庆丰军陷入如此险境,完全是郝仁一个人的责任,是他高层决策失误。 “主公!”施耐庵是第一个主张不要作战的,他本想出言数落郝仁,见郝仁如此悲恸,‘你看看,我说不打吧?’这样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却第一个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无须烦恼!” 施耐庵倒是豁达,感情他是找到写小说的素材,如此险境如何解决才是迫切的问题。 “不过折损了些多养了几年的战俘罢了,他们没有家眷,不耽误庆丰军过年!”罗本本素有仁心,如今却违心的说出安慰郝仁的话,可谓是用心良苦! 罗本说的倒轻巧,其实,内心已经无底。倘若军阵被破,四万辅兵在年关前战死,庆丰军这个年可真是没法过了。 “是我的决策失误,连累诸位大人陷入险境!”郝仁终于开口,做出深刻的自我批评。 “主公不要说这样的话,主公仁德,我等已经享受数年富贵,战死也无妨!还请主公为庆丰军计,早些退去,下官愿意留下为主公指挥大军断后!” 廖永安此时已经感觉庆丰军败局已定,主动表示替郝仁断后,一并承担庆丰军战败的责任,衷心可鉴。 “本帅自领兵以来,向来没有让敌人看见过我的脊梁!”郝仁刷拉一声抽出屠虏刀,慷慨激昂道:“本帅今日与大军并肩血战,绝不后退半步。杀我的人,还没有出世呢!再有言退者,本帅定然斩不饶!” 郝仁此时无论如何不能离开中军,倘若郝仁一旦离开,庆丰军的士气必然会大受影响,庆丰军不过败了一阵而已,郝仁只要稳住阵脚,等来自己的援军,那么,战局将会立马扭转。 就算不等来援军,只要庆丰军再次坚持,还有翻盘的机会,一旦放弃,恐怕再无破关保的机会。 一队斥候,斜刺里向庆丰军的中军本来,十夫长气喘吁吁的滚鞍跌落马下:“主……主公,敌后,二十里……发现敌人援军!” “多少人马?” “两万!” “打谁的旗号?” “关保!” 郝仁本来在等待自己的援军,想不到,却等来敌人的援军! “关保正在军前与我军作战,怎么又有关保旗号?你确定没有看错!”郝仁不肯相信的问。 “我们抓了地方的舌头,错不了,援军主将就是关保!” 郝仁此时算是彻底明白了。 军阵前跟自己对阵的,根本就不是关保,而在察汗帖木儿军中,能够让二号人物王保保作为偏将的,恐怕只有察汗帖木儿本人了。 王保保的军阵列在左侧,郝仁本不以为意,因为王保保战败,察汗帖木儿以增援的关保为统军元帅不足为奇,正是如此,导致郝仁的误判,认为对方军阵的统帅就是关保。 就算早知道察汗帖木儿统军又能怎样?他虽然有消灭百万红巾军的威名,却也曾是郝仁手下的败将,安丰城下,郝仁以数倍于他的步兵,击败过察汗帖木儿,就算知道是察汗帖木儿统兵,郝仁也不会惧怕他丝毫,而改变与敌作战的决策。 姜还是老的懒!郝仁顺风顺水太久,似乎庆丰军击溃王保保、虎林赤等,都是察汗帖木儿精心安排的,老早就为庆丰军设定了此陷阱。 而现在知道敌方主将是察汗帖木儿为时未晚,郝仁感觉事情尚且有转机。 毕竟是旧相识,又是自己的舅丈,了解对方的主帅,就能找到破敌的机会。 不过,郝仁一时半刻,难以想出退敌的手段。 “主公,为何无故让我退兵?”已经退下来徒单钧,跑的快,没有被三千骑兵追上。此时他尚不明虚实,桀骜的本性又显现出来,气喘吁吁的上来质问郝仁道。 “你看看吧!”郝仁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丢给指挥台下的徒单钧! “啊----”徒单钧端起望远镜只是一瞄,便一声惨呼! 只见战场上,拐子马彻底战败,只有不足三连的拐子马,冲出了军阵,其余悉数折损在军阵内,军阵内一片凄惨。 “主公为何不让全军冲锋?”徒单钧心疼。虽然骑手都是俘虏,那也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军队,谁养的孩子死了,谁不心疼? “拐子马败局已经,我又岂能让其他各军,做无谓牺牲!” “主公不该唤我回来,应该让我和我的孩儿们,战死在一块!我再去打上一阵,不破敌军,徒单也无须回来了!”说罢,徒单钧操着狼牙棒,便想翻身再战,将自己极力主战的事情,忘的丝毫不剩下,也将自己桀骜的本性,表漏无疑。 罗本一把拉住徒单钧,宽慰道:“主公乃是心疼爱将,才唤你回来,倘若将军有失,岂不是让主公和你有一样的心情吗?” “啊----”徒单钧一声惨叫,丝毫不顾及自己七尺男儿的脸面,放声号啕大哭:“我的孩儿啊,太惨了!” 三千人马被密集的绞杀在战场,场面确实及其惨烈(为了避免读者不适,不过度描述了),自己一手调教的军队,连战马,都当做亲儿子一般的看待,何况会打仗,能说话的骑手? “哭?哭有什么用?”施耐庵此时来了落井下石的劲儿,指责道:“还不是你极力主战,误导主公,让庆丰军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此时还是想着,如何不被敌人攻破军阵,保护主公全身而退吧!” 施耐庵这个老滑头,落井下石不说,而且还要将庆丰军战败的罪责的屎盆子,一股脑的扣在徒单钧的头顶上。 “我……”徒单钧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是武人性格粗野,此时确实想着如何破敌的事情,倘若他知道施耐庵这么坏,想把战败责任的推给他,他就是打不过施耐庵(徒单钧曾经看不上卖弄的文人施耐庵,好不容易在郝仁的酒宴上,想以摔跤为名,收拾施耐庵,结果却被施耐庵逆袭,按在地上打耳光),他也要溅施耐庵一身血。 话又说回来,拐子马战败,虽然遭遇钩镰枪的克星,徒单钧多少是有一点点的责任的,不过,把庆丰军陷入险境的责任归罪于他,徒单钧比窦娥还冤。 (。) 第三百四十八章 祸不单行 “传令,炮兵打两单轮射!” 敌人追击狼牙棒军的三千骑兵,追入庆丰军火炮射程之内,逡巡半晌,见庆丰军的火炮并未开炮,为首的万户一声唿哨,三千骑兵,径直破阵而来。 庆丰军的火炮弹药量,此时只剩下四百发,基本上接近耗尽,再打二百发,剩下的弹药,连一轮齐射都不够了。 郝仁此时只能兵行险招,以不漏出胆怯的行径,想引起察汗帖木儿所忌惮,不要看出清风局的虚实,过早的发动总攻。 两轮火炮共二百发,相对于敌人的三千骑兵,还是显得太过于稀疏,幸好辅兵的四万手弩,射住阵脚,更有中军宿卫兵,快速冲抵军阵前,一轮火枪齐射,才彻底将三千骑兵击退。 倘若辅兵有足够的弩箭,庆丰军尚且可以支应,而辅兵的标配只有十发弩箭,连日消耗,几乎所剩无几,庆丰军的秘密武器就是火枪,如今数量只装备七百支,算是庆丰军秘密武器。 但是李察罕的一次试探进攻,庆丰军已经火力全开,一旦四万辅兵的弩箭消耗完毕,七百火枪也知应不了多久,庆丰军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再也经不住敌人的下一轮的攻击,这一点,郝仁再清楚不过了。 郝仁统兵数年来,前所未有的遭遇如此险境,急得郝仁额头上青筋直崩,情急之下,却不能想出一招退敌手段。 而恰在此时,敌军后队,一声号炮响,敌人的两万援军,已经抵达战场。 敌人援军已到,庆丰军的拐子马又遭遇了钩镰枪,眼看着察汗帖木儿就要发动总攻,庆丰军有败无胜。 “牵马来,我要与李察罕阵前答话!”郝仁情急之下无计可施,似乎除了以此来拖延时间,别无他法了。 “主公,我去吧!”几个文武参军,纷纷表示要代郝仁,去与李察罕阵前答话,被郝仁一一拒绝,此事必须郝仁亲力亲为。 “廖永安大人留下指挥全军!”郝仁将信赖的目光投向廖永安,却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廖永安的身后。 郝仁的目光扫过去,那两人惧怕好热呢的目光,本能的往廖永安的身后躲,如此,更引起了郝仁的警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永忠兄弟,不是一直跟在李普胜李大帅身边吗?今日怎么又空到我军中来?”郝仁第一眼就认出廖永安的兄弟廖永忠! 昔日,郝仁曾经在和州与巢湖三家水水雄廖家兄弟、俞家子侄、天完残部李普胜等合兵打合州,三部兵马自此跟随郝仁协同作战,后来李普胜得到徐寿辉在汉口重新继位的消息,进而回归天完政权,郝仁为日后与天完高层建立关系,赠送李船只、兵器,送李普胜往归。 廖永安天完重武不重文为由,自己留下辅佐郝仁,将自己的兄弟廖永忠(武将)安插在李普胜的身边,以窥探天完政权的情报为庆丰军所用。 数年来,廖永忠与庆丰军高层之间,只有书信和信使往来,如今突然出现在军中,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事态颇为严重。 “哦,呵呵!”廖永忠以目视廖永安,尴尬的笑道:“我闲来无事,过来看看我家哥哥!” 廖永忠是武将,连撒谎都不会。如今庆丰军生死存亡关头,廖永忠此时来探望哥哥,属于找死,这个理由太牵强,根本说不通! “破旅兄弟,你不是跟随破虏兄弟守安庆吗,你又怎么来了?”郝仁问廖永安身后的另外一人道。 当年郝仁在穆家寨带出来的兄弟,因为唱《三国战将》而与以捕捉写作素材的施耐庵师徒交厚,故而抛弃了编户奴隶的贱名,施耐庵以《孙子兵法》中“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为由头,一众兄弟名字的中间字,一概以‘破’为谱字,更分别以国、军、师、旅、卒、伍等春秋战国时期的军队编制名为名字。而猴子张三十一为了彰显自己与郝仁关系亲近关系,又以郝仁又‘屠虏刀’为由头,暗示自己是郝仁的一把利刃,故而为自己定名为张破虏,甚至其中的一众兄弟,得了新名字,还曾经鼓动郝十三改名‘破天’,郝十三怕遭雷劈,自然没敢那么叫。 如今破旅与廖永忠一同出现,郝仁感觉事情何止不妙,简直是出了大事儿了。保不齐,张破虏防守的安庆,已经被陈友谅攻破了,张破虏怕郝仁处罚他,特意派兄弟先来与文官们联络感情,希求郝仁不要过重处罚于他! “老大!”破旅挠着脑袋,皱着眉头说:“那个,廖大人不让说!”却将目光看向廖永安。 郝仁此时战事不利,正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如今自己穆家寨带出来的兄弟,居然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还要听从廖永安的吩咐,有事情不直接向自己汇报,这还了得? “说!”郝仁成为如此发怒过,他蓦地怒吼一声,吓得几个文人一个激灵,郝仁也感觉自己失态,才强压怒气道:“廖大人,你说!” 也难怪郝仁发怒,自己是一军统帅,手下一众人等居然有事情瞒着他,由不得他不发怒! “主公休要动怒!”廖永安解释道:“陈友谅集结六十万大军,准备进攻安庆,因李普胜大帅曾与主公有旧,规劝陈友谅不要攻击我军,却被陈友谅袭杀而并军,胞弟廖永忠将战马都跑死了,将陈友谅进攻的消息送达张破虏将军的军营,破虏将军已经提前有所准备,此时正值与察汗帖木儿决战的关口,属下怕主公乱了分寸,因而未及时告知主公,还请主公责罚!” 廖永安如此一说,郝仁心中的怒火全消,知道廖永安也是良苦用心! 就算此时安庆被攻破,郝仁自己陷入囧地,也无力救援安庆,知道与不知道此事,似乎意义不大,而且此时知道,似乎连谈判的底气都不足了! 后院起火,想在谈判时表现出沉着冷静,似乎都增加了郝仁的演技水平。 “几位大人辛苦,切看我说退察汗帖木儿的大军,再回来与几位兄弟叙话!”郝仁说罢,调转马头。 “好你个廖永安!”徒单钧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斜刺里跑出来,劈头揪住廖永安的的衣襟,恶狠狠道:“如此大事,你却欺瞒主公,你意欲何为?”说罢,操起拳头就要打! 文官与武将之间,历来有些摩擦是难免的,尤其是徒单钧,被施耐庵、刘伯温几次下绊子,施耐庵给他扣屎盆子顺带着让他背黑锅,刘伯温多次出言激怒他。 徒单钧是武将,头脑反应慢些,但不等于傻,他稍后就能反应过来,此时才想得明白,想杀一杀文官们的气焰,顺道将自己战败的怒气一并发泄出来。 施耐庵他是不敢惹,因为那老头功夫厉害,他打不过,刘伯温办事滴水不漏,他又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逮着廖永安一个把柄,只能拿廖永安出气! 郝仁见徒单钧如此不明事理,不禁一阵头疼。此间都是什么时候了?居然像个孩子一般?他揪住的可是郝仁自己指定的统帅,这将大大损害廖永安的影响力,至少指望廖永安调度徒单均是不可能了。 不过,郝仁也不能迁怒于徒单钧,徒单钧也是出于郝仁的地位考虑!倘若日后文官串通一气,对郝仁进行欺瞒,绕好人的政令不能顺达,以一些虚假动听的消息来哄骗郝仁,把灾荒说成丰收,把水灾说成雨顺,在来个亩产万斤,肥猪长成大象,郝仁岂不要受一众人等的愚弄?天下百姓岂不是要遭殃?治国恐怕就要变成祸国了。 “徒单大人!”郝仁并没有指责徒单钧,而是命令道:“去把新附军的溃兵收拢一下,我要与察汗帖木儿交换战俘用!” (。) 第三百四十九章 黔驴技穷 庆丰军的两名中军宿卫,一名打着庆丰军的军旗,后背着火枪,另一名跨刀执戟,庆丰军中军门户大开,郝仁只带着这两名侍卫,孤零零的三人三骑,径直来到战场的垓心。 郝仁此时心中全无把握,拐子马战败,大军弹药、弩箭即将耗尽,援军按照约定日期,至少要一天才能赶到,陈友谅又对自己的后院下手,眼前之事,身后之事,一切乱成一团麻,让郝仁无从下手收拾。 敌人的援军已到,军阵正在密集的调度,如同蓄势待发的劲弩,随时准备大规模的集团冲锋,给庆丰军致命打击。而庆丰军的军阵也没有闲着,在廖永安的指挥下,军阵开始密集收拢,等着迎着敌人的打击。 按照贵族间的礼节,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既然地方主将已经来到垓心,另一方的主将,必然要出阵在一箭之地外,对方主将通过谈判能够解决争端,也没有必要让士兵作无谓的牺牲。 可是,郝仁在垓心等了片刻,不见对方主将出来答话,郝仁知道,舅丈人察汗帖木儿(汉名李察罕)还以为郝仁不知道他在军中,还在跟自己玩躲猫猫的游戏! 李察罕不来,那么郝仁只能派人去点名了! 陈达打着庆丰军的军旗,纵马在敌人军阵一箭之地外,纵马奔驰,放声高喊:“我家主公,请李察罕大人阵前答话!” 敌人军阵中,有臂力过人的神射手,搭箭便要射杀陈达,却被李察罕抬手阻拦住。 李察罕的锁子甲外罩一件流光熠熠的质孙衣,笠子官帽下面一张滚圆白皙的脸,半短的胡须修理整整齐齐,显得臃肿而且高贵,他挟打败拐子马的威风,神采奕奕的笑道:“看来我这个亲戚,已经猜到我在军中,如今胜券已经在握,会他一会又何妨?” 两军阵前,郝仁鼓起十二分的力气,佯做气定神闲一般,挂着十足的笑意,用对方的礼节握胸略微欠身,对着一箭外的李察罕行礼道:“尊荣而高贵的舅丈大人,向来可好?” 郝仁与李察罕的亲戚,要从自己的夫人王梦晨那论起。王梦晨是王保保的亲妹妹,也是李察罕的亲侄女,郝仁本想在元末,混上与赵敏郡主的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不过事实上没有赵敏郡主,这个所谓的汝阳王李察罕无儿无女,只有义子(兼外甥)王保保,郝仁也只能放弃寻找赵敏郡主的念头,全做王梦晨就是赵敏郡主了。 李察罕好文,颇有文声,故而给自己起汉名李察罕,他以汉家礼节还礼,表示对郝仁的尊重,他一个长揖笑道:“英勇而善战的庆丰军大元帅安好,我那不争气的甥女可好?” 郝仁与李察罕二人,心中各装着刀光剑影,而表面上笑脸相迎,拉起了家长,其实都是出于试探对方出发。两军相争,各为其主。谁也没把谁当亲戚。 “脱李察罕大人洪福,贱内刚生有一女,取名‘有样儿’”郝仁这半句说的是真话,下半句开始忽悠道:“王家人丁稀薄,我本想让女儿随娘家姓,可是贱内不同意,只能叫郝有样儿了!” 郝仁的下半句,绵里藏针,对李察罕太有刺激性了! 自己的外甥女,被‘贼人’兼敌人‘掳走’,居然还给对方生了孩子,在李察罕看来,这是一件打俩的事情。什么王家人丁稀薄?不是咒王保保兄弟早死吗? 李察罕心中后悔问及外甥女,却面不改色的硬气道:“如今我的援军已经到了,眼看我破你庆丰军只在旦夕间,你却阵前喊我答话,是不是胆怯前来向我求饶?只要你一心归顺朝廷,我看在亲戚的面皮上,饶你不死!” “哈哈!”郝仁用爽朗的笑声,否定李察罕的正确猜测,笑道:“我汉家儿郎,向来懂得礼数,如今知道舅丈大人在军中,不阵前问安,恐怕一会乱兵打起来,让国祚心留遗憾!” 言外之意,庆丰军必胜,恐怕将李察罕杀死在乱军之中,再无说话的机会。 “哈哈!‘如果说大话能打败敌人,人们还带刀干什么?’”李察罕年龄差不多是郝仁的二倍,自然不吃郝仁这一套威胁,用北地意译的谚语嘲笑道:“我的哨探早已经探明你军情况,你的弹药和弩箭,即将耗尽,而你的两路援军,至少要在一天之内才能赶到,你凭什么说话这么豪迈啊?” 人老鬼,树老精! 李察罕派出的袭扰军队,除了王保保的两万骑兵被消灭是个意外外,其他都是李察罕的有意安排的袭扰军队,刻意将郝仁的左右两军引远,每次袭扰郝仁的中军,都计算着庆丰军耗费的弹药量,经过精细的计算,李察罕队对庆丰军的底细可谓一清二楚! 李察罕肯与郝仁阵前答话,是因为自己稳操胜券,就算耽搁一两个时辰,也足够自己把握战局,倘若能凭借亲戚关系,将郝仁的庆丰军说动归附朝廷,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归附,那都将是对天下义军的最大打击,也是他在元惠宗面前夸耀的武功! 郝仁感觉自己的虚实,从来没有被对手摸清过,而今,对手却窥探得了如指掌,郝仁只感觉手中冷汗直流,内心前所未有的发虚,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哈哈----哈哈----”郝仁无以应对的情况下,却不能让对方继续说下去,更不能用无语来默认,那样真的暴漏自己的虚实,庆丰军彻底没救了,他只能用放/荡不羁的笑声,掩盖住自己的心虚,三声长笑之后,郝仁才终于想好应对的说辞,笑声戛然而止。 “我郝仁自起兵以来,从无败绩,舅丈大人就这么有信心能够打败我?”郝仁绞尽脑汁,不知如何回答,却抛出一个疑问句,让李察罕去思考。 李察罕略微迟疑一笑,笑道:“哈哈,空城计,又玩空城计诈我!哈哈!” 确切的说,郝仁是故弄玄虚,虚张声势,并非空城计,道理却是与空城计是相通,郝仁的诡计,又被李察罕识破了。 “我郝仁,素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只不过不忍心看舅丈大人一个乃蛮人,为蒙元殉葬罢了,舅丈大人还真当我怕你不成吗?”郝仁冷冷道。 “我虽是乃蛮人,却是世受皇恩,为皇室鞠躬尽瘁,我李察罕本责无旁贷!郝大帅何不归顺朝廷,弃暗投明,此乃正途,若不是看顾亲戚的面皮,此间你哪里还有脑袋与我说话?”李察罕也冷冷的严肃道。 郝仁此间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不接李察罕的话茬,而是按照自己上一句话的思路,又道:“舅丈大人自以为比孛罗帖木儿若何啊?” (。) 第三百五十章 绝处逢生 物必先蠹而后虫生,人必先疑而后谗入。 郝仁地摊野史流派出身,对历史了解不深,只知道朱元璋在南方消灭群雄时,蒙元的王保保与孛罗帖木儿在北方大打出手,才为朱元璋争取平定群雄时间,倘若蒙元没有内讧,举全国之军儿大举南下,挟李察罕消灭百万红巾军的威名,鹿死谁手,真的未可知! 郝仁根本不知道,王保保与孛罗帖木儿的矛盾,除了是太子与天子之间矛盾的衍生物,李察罕在世的时候,两家的嫌隙便已经产生。 李察罕在军功上,要远远的年轻后生孛罗帖木儿甩在身后,而李察罕的地位,却要在孛罗帖木儿之后,究其原因,孛罗帖木儿出身黄金家族,跟皇帝同姓,都是‘孛儿只斤’姓氏,亲属关系虽早已经出了五服,元惠宗却格外倚重这个黄金家族的孛罗帖木儿。 不但引孛罗帖木儿宿卫京畿,属地皆是膏腴之地,甚至李察罕打下的土地,都有元惠宗的明旨,让李察罕将城池让给孛罗帖木儿,如此一来,自然导致李察罕的心里不平衡。 只不过李察罕一直忍而不发,今日被郝仁无心提起,内心触动确是非常之大。 “孛罗帖木儿之父答失八都鲁死于剿贼之事,何况孛罗帖木儿乃是黄金家族,我一介老生,与其有何可比性?”李察罕违心的自我安慰道。 郝仁从李察罕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出李察罕对孛罗帖木儿和朝廷的不满,岂肯让此话题就此过去? “如今朝廷仰仗李察罕的兵马,故而委以重任,倘若舅丈大人兵马尽数败于庆丰军,试问舅丈大人可有全身之法?就算舅丈大人侥幸,当然,这不可能!舅丈大人平复天下义军,那时功高而震主,舅丈大人可还有活路?”郝仁继续不接李察罕的话题,只是一味的给李察罕灌输自己的思想。 而此时李察罕,却眉头拧成了疙瘩,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李察罕此时兵马远远多于孛罗帖木儿,军功也远远大于孛罗帖木儿,如今朝廷赏赐尚且又是偏颇,分明是对他这个外臣的忌惮,倘若真有兵败日,又或有功高震主之时……李察罕简直不敢想象。 “我只为就汴梁而来,并非要与舅丈大人为敌。舅丈大人治军有方,素有仁名,如今舅丈大人地广兵多,何不裂地自立为王,国祚当引为外援,何故为那昏聩无道的朝廷白白效命,葬送自己的身家性命呢?”郝仁又添油加醋道。 郝仁知道,李察罕视红巾军为贼,此时劝他归顺,无异于骂他一般,既然不能招抚敌人,何不分化敌人。膨胀李察罕的野心,激化他的不满,让他自立为王,进而引起蒙元内讧,为自己征讨陈友谅,提供稳固的后方。 “哈哈!”李察罕沉默半晌,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一般,忽然笑道:“汴梁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你军弹药已经耗尽,休要用这般话语来挑拨我,就算你再耗费时间,你也等不来援军了!” 郝仁眼见着,已经将李察罕忽悠嗫了,真心中沾沾自喜,不曾想,李察罕忽然就清醒过来,并不上郝仁的蛊惑! “舅丈大人不听金玉良言,你当我真对你下不去手吗?”郝仁黔驴技穷,只能是最下作的威胁手段,言外之意,你不退兵,我就打你。(本质上是打不过的) 还未等李察罕发声,却听得身后一阵金锣响,李察罕以为中了郝仁的什么奸计,也不与郝仁答话,调转马头,转身就走。 “舅丈大人,我等你答复啊!”郝仁无计可施,只能无赖的说这样的一句话,希望李察罕处理完军营内部的事情,稍后还能回来与自己继续对话,再为庆丰军争取些时间。 就怕李察罕不吃他这一套,一声令下,大军掩杀过来。 郝仁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一刻钟的时间,仿佛有几个世纪一般的漫长,李察罕的大军,仿佛就像是悬在郝仁头上的一把利刃,一不小心,利刃就会砍下来,将郝仁斩做两段。 一刻钟之后,意外真的出现了,李察罕的大军并没有冲过来,而李察罕又带着原先的两个随从,再次回归军阵前。 李察罕道:“我知道你已经弹药将近,看在亲戚的情分上,今日我放你马,你退军去吧,我不追赶,汴梁破城在即,你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郝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察罕前后态度如此迥异,明显底气不足,如此大发善心,难道李察罕回归军阵这片刻功夫,皈依了佛门? 郝仁猜测,其中必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只不过是郝仁不知道罢了,郝仁没有尝试去猜测李察罕军究竟出了什么变故,可能性太多。 不是郝仁不信任李察罕,而是全了自己一军,援救汴梁的计划就要彻底泡汤,既然谈判已经出现转机,郝仁不管李察罕到底怎么想的,进入讨价划价的时候,此时他必须坚持自己的价码,以求得最大利润。 “你大军撤围汴梁,我便放你一条生路!”此时郝仁连抵挡李察罕全力一击的能力都没有,尚且口出豪言道。 “耗费许多无礼财力,猛攻汴梁日久,汴梁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我撤围一面,放城内的残军出城,这是我最低限度!”李察罕道。 “我且让舅丈大人讨个攻破龙凤都城的功劳,看你家陛下如何赏赐,成交!” “好!我得到汴梁,两家就此罢兵!” “杞县以南,你不准踏足!”郝仁追加筹码道。 “汴梁以北,建德以西,庆丰军不许踏足!”李察罕也追加砝码道。 “击掌盟誓!” “击掌盟誓!” 郝仁刚与李察罕击掌盟誓,划定地盘,却听见自己的中军金锣响,中军召集郝仁回归军阵。 “君子之盟!”李察罕生怕其中有变数,赶紧再次确认道。 “绝不反悔!”郝仁认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信誓旦旦的说。 郝仁打马回归中军,身上早已经除了一身冷汗,赶紧追问为何中军鸣金,却见付友德军万户李大通禀报道:“付友德将军已经从徐州入黄河,此时已经赶往到建德,特差属下向主公禀报!” “娘的,李察罕这个老狐狸!” 郝仁本来还以为自己师老兵疲,能够救的汴梁一城军马,又得了没有攻占的杞县,自己已经占了大便宜,此时才知道,李察罕这个老狐狸,打了庆丰军的时间差,等于白白得了汴梁城。 郝仁又十足的信心,倘若此情报提前一刻钟送抵,他能够将汴梁城我在自己手中,可是,付友德的斥候需要穿越大片的敌占区,此时能将情报送达,也算是迅速,不能过度苛求。 难怪李察罕特意强调建德城,原来付友德的大军已经切断李察罕的后勤补给,而李察罕本以为付友德军是去山东攻打朱重八,对其未加提防,李察罕助理大军都在迎战郝仁,后方围城兵马不足,倘若他与郝仁打上一战,回救汴梁就来不及了,李察罕将陷入庆丰军的两面夹击! 郝仁也没有办法,因为陈友谅已经在猛攻安庆,付友德军虽然已经到达,庆丰军要将军队从北方的泥淖中抽身,慧君收拾陈友谅。 (。) 第三笔五十一章 太后退位 夜色下的汴梁城一片漆黑,没有一点星火,更没有一丝生气,阴森森的如同鬼城一般恐怖,咧咧的寒风掠过城头,如同恶鬼在咆哮,丝毫没有蒙元河南江北行省省治的模样,更别提昔年北宋《清明上河图》的繁华。 这个接近废墟的城池,郝仁握不握在自己手中,没有太大意义,而对于李察罕而言,却意义及其重大。 此乃‘贼巢’都城所在,得此城,便在名义上消灭了龙凤政权,立下不世功勋,蒙元朝廷上下,必然称赞有加,他为了不被郝仁前后夹击,话符前言,撤掉了汴梁城东面的防务,允许汴梁城内的军民撤退出去。 而郝仁的庆丰军,得到了付友德的援助,兵威复振,与李察罕的大军以汴梁城中轴线为分界线,列出严整的军阵互相对峙,两边都怕对方背弃盟约。 郝仁怕李察罕半路截杀出城的红巾军的残部,李察罕怕庆丰军顺势进城,驻扎不走。 倘若庆丰军真的背弃盟约,索性一股脑开进汴梁城,以黄河为补给线,那么李察罕再想破汴梁,恐怕比登天还难。 郝仁不能那么干!那么做不但是为他人做嫁衣,而且陈友谅正在猛攻安庆城,郝仁的大军没有时间在北线耗费时间,安庆之富庶,比此时的汴梁强十倍也不止,又是郝仁早期经略的城池,于情于理,守住安庆,都要比得汴梁一座鬼城重要。 “舅父大人,我这人情送的不错吧?你没有损兵,便得到了龙凤政权的都城,你就等着朝廷的封赏吧!”郝仁督军与李察罕对阵,尚且不忘向李察罕讨人情。 李察罕此时后悔与郝仁定力盟约。 郝仁得到付友德援军到达的消息,比李察罕得到的消息晚,而李察罕知道现在才知道,郝仁肯与他定力盟约,是因为陈友谅在打安庆,他早些得到消息,断然不会放弃活捉龙凤君臣的机会,更不会吝惜自己的战损,将庆丰军击溃在杞县南。 而今,庆丰军得到了傅友德的支援,吴六玖、俞通渊两军已经不远,李察罕已经错过了与庆丰军决战的最佳时机,本下的一盘好棋,彻底失去的有利的局面,李察罕也只能得一个空壳儿一般的城池,那也足够向朝廷邀功了。 “呵!”李察罕冷哼一声道:“倘若我早知道陈友谅与你开战,又岂能便宜龙凤的贼酋首脑,白白让你捡了一个‘救驾’的功劳,又岂能错过将你击溃在杞县南的机会?郝大帅不是我说你,你劝我裂地为王,为何你要屈身事贼,而不自立为王呢?” 郝仁现在想起杞县南的窘迫,兀自感觉后怕!若不是傅友德及时赶到敌后,郝仁没死,此时也应该在逃亡的路上。 “王?呵呵!”郝仁冷笑而不语。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当王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虚弦而已,何必惹得群起而攻之呢?如今的庆丰军大元帅,堪比某个时空的安****大元帅,虽非真王,却也是无冕之王,地广人多,人强马壮。 目前群雄业已消耗殆尽,诚王张士诚退却中土,永义王赵君用兵败不知所踪(正史说是被毛龟部将续继祖从辽东返回袭杀,目前有史学家论证,赵君用兵败隐居起来),方国珍出海掳掠扶桑东海岸,福建的陈有定被常遇春与胡深击败,吃人魔王张明鉴被庆丰军击杀于扬州。 经过惨烈的竞争角逐,天下义军,所剩不多! 朱重八率领残军在山东支撑,已经是强弩之末,朝不保夕,庆丰军不过无暇搭理他罢了。天完政权倪文俊部将明玉珍,占据巴蜀,与陈友谅决裂,自立大夏,陈友谅带天完而自立大汉,如今又在郝仁的后院放火! 龙凤政权灭亡,天下可谓无王也,郝仁此时自立为王又如何? 郝仁冒着危险远道救援汴梁,又岂是单纯的为了与刘福通的结拜之义,更不是单纯的为了与韩林儿的结拜之情。 庆丰军名义的上司,龙凤政权已经日薄西山,难道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恐怕马上就要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那龙凤之后呢?是应该又个王,还是应该在立一个皇帝? 李察罕又没有自立为王的打算,不得而知,郝仁却被李察罕的一句话,说的欲/望膨胀。 …… 刘伯温、盛文郁带着一千明火执仗的兵马进入汴梁城,火光掠过漆黑的黑夜,总算给汴梁城带来一丝的生气,饿得东摇西晃的红巾军残部,有气无力的上前向庆丰军讨要吃的。 “赶紧招呼弟兄们出城,庆丰军郝大帅在城外接应你们呢!”盛文郁望着奄奄待毙的红巾军士兵,红着眼睛道。 “郝大帅,又是郝大帅来救援我们了!”一个老红巾军百夫长兴奋的说,不过他马上疑惑的问道:“郝大帅既然已经击溃了李察罕,大军为何不开进城池,发粥赈济红巾军军民呢?” 盛文郁自然不能和一个百夫长解释仗打到最后,打平手,只是道:“你们不想让家眷落入敌手,赶紧都回去准备,我这就进宫和陛下与刘福通大帅汇报!” 诺大的宫殿,没有一点星火,刘伯温与盛文郁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径直走到皇宫,只见一应文武大臣,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各个奄奄一息,韩林儿与母亲有气无力的蜷缩在龙椅上。 刘福通已经饿瘦脱相,整个人几乎已经皮包骨头,他本倚靠在一个铜鼎的下面,如今见有光亮进来,以为城池已破,拄着宝剑勉强战起来,‘刷拉’一声,退掉剑鞘,准备进行最后的搏杀。 “盛大帅!”刘福通的宝剑,‘欻拉’一声掉在地上,两行浑浊的泪水,已经在脸上趟出两道泥沟,. 哎!”刘福通叹息一声道:“我真不该冷落了你,如今却要你帅兵来救驾!”他忽然想起来,疑惑的问道:“亳州已经不是被攻克了吗?你哪里来的大军!” 盛文郁本就是大度之人,而且文人心善,见满地饿得爬不起来的昔日战友,也垂泪道:“是庆丰军的大军!” “师父,是师父来解救我们了,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人在哪?(郝仁只有二十几岁,他为了表达对郝仁尊敬,此时连‘老人家’都用上了)”韩林儿如今像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来了精神。 他本与郝仁亲近,后来由于身边的大臣们的谗言,而逐渐疏远了郝仁,甚至听从杜遵道的挑唆,为了所谓的皇权,逼迫郝仁行最嫉恨的跪拜礼,而韩林儿曾经有言在先,无论何时,郝仁师父见他,无须行礼。 如今听闻郝仁到来,早已经一切不快抛诸脑后,听闻郝仁的名字,简直比亲爹的名字还要亲。(他亲爹死的早,基本和亲爹没啥太多感情!) 盛文郁自然将庆丰军弹药耗尽,无力击败李察罕,已经说服李察罕,放一众龙凤政权兵马、文武大臣出城,一一说给众人听。 “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城,这皇帝,我说什么也不能再当了,早晚得让你们祸害死!” 韩林儿年幼,被所谓的手下们,几乎当做玩具一般,一切军、政要务,一概以刘福通号令为准,而韩林儿只能挂着明教教主的虚弦和宋徽宗九世孙的假名,跟着刘福通吃苦受难,好几次差点饿死,或者被杀死,这样的生活,他真的过够了,忽然听闻师父到来,不禁来了主心骨,从龙椅上跳下来,没走两步,却已经瘫软倒在地上。 饿得奄奄待毙的一概文武大臣,有激动的哭的,有愤怒的骂蒙元的,更有捶胸跺地,放声大笑。 中书平章罗文素,死死抱住大殿的柱,放声大哭,且哭且诉:“我不走!大宋故都,今日一别,何时还能再回来?我要与都城共存亡!” “如此撤出汴梁城,恐怕龙凤政权,在淮南已经再无立锥之地了!”刘福通与蒙元又血仇,如今尚且心有不甘,此时除了撤出汴梁,已经别无他法。 “我不管!今日我还是你们所谓的陛下,我的号令从来都不管用,今日,你们谁爱死这就死这吧,反正我是出城走了!” 整个大殿已经乱成一片,大部分人同意撤退,三五人支持留下,盛文郁只能苦口婆心规劝。 劝与不劝,本没有用,大部分文臣已经饿的连路都不能走,盛文郁只能指挥者带来的一千人,将文武大人拉出去装车往城外拉,整个宫殿,乱的如同一锅粥。 刘伯温偷空悄悄的走到龙椅旁,对上面尚且茫然的龙凤太后道:“‘夫人’,我家主公托我捎来几句金玉良言,夫人能借一步说话吗?” 夫人?你家主公? 杨氏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她扶着龙椅的靠背勉强站起来,努力的提高嗓门道:“列为大人,感谢你们的衷心侍奉,奈何我母子无能统帅大军北伐中原,陛下的罪己诏和退位诏书,如今就算是口头发布,日后再无龙凤陛下,更无龙凤太后!” 这种忍饥挨饿,担惊受怕的日子,杨氏母子都过够了!! (。)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无龙凤 “陛下退位,大宋亡国也,先教主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罗文素今日便与都城共存亡!” 罗文素嚎啕大哭,且哭且诉,“碰--”的一声,一头撞向柱子,以死明志。他本就是文人,而又饿得乏力,只将头顶撞了一个大包,被一应人拉住。 “龙凤是否亡国,我母子不管,这个皇帝和太后的虚弦,我母子万万要不得!我与幼子本因朝廷捕杀的急,希求在寻得一个安生之所,因而投奔颍州红巾军,并未想当什么皇帝、太后,是尔等偏偏强拉教主遗孤做甚么皇帝,害得我母子担惊受怕,数次险些死于敌手,若不是郝仁几次相救,我母子已经死了多时了!”杨氏有刘伯温及刘伯温的宿卫在旁,第一次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也第一次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太后,三思啊,推翻蒙元,光复汉人天下,这是先教主的遗愿啊!” 刘福通一心要用韩山童幼子的招牌,招揽天下英才,以图能够推翻大元,是否是出于对韩氏父子的衷心,还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不得而知。 正史只记载‘杜遵道擅权,福童杀之而自立丞相,韩林儿年幼,事多决于福通’,刘福通眼看这个金字招牌就要倒塌,倘若他与韩林儿决裂,他东山再起的机会将更加渺茫,想改变杨氏母子的决定。 “够了!”杨氏怒道:“白鹿庄一役,为何尔等能全身而退,唯独夫君就杀戮?休提什么对先教主的衷心,我母子势单力弱,不要再受尔等欺凌!” 说罢,杨氏领着幼子,径直走出宫殿,上了刘伯温事先准备的马车,等于将孤儿寡母的性命托付给郝仁。 满座惊愕文武大臣,不知如何是好,盛文郁、刘伯温精干侍卫在旁,居然无一人敢出面拦阻杨氏母子的决定! 刘伯温却撵着胡须摇着羽扇,嘴角微微上扬,心道:“还未等我说,她就如此这般做,省去很多麻烦,本来准备的三尺白绫,也用不上了!” 郝仁做事向来仁慈,他本是想让刘伯温劝杨氏母子主动退位,郝仁会保证他们母子的荣华富贵,否则就是郝仁能够仁慈不杀这母子二人,保不齐手下人为讨好郝仁,要杀母子二人以扫清郝仁当皇帝的障碍,尤其是那个新近归来的廖永忠,急于在郝仁面前立功讨得好封赏。 刘伯温自然不会执行郝仁这样的乱命令,如此影响力的人始终是庆丰军发展的障碍,必杀之儿后快。他有自己的打算,他特意准备了三尺白绫,准备趁人不备,将杨氏母子勒死,以二人以身殉国为理由昭告天下。 不曾想,杨氏厌倦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当着一屋子的文武大员宣布退位,连郝仁的关系都撇清了,刘伯温自然也不用杀人儿遭遇猜忌。 退位而隐居,是杨氏母子自己的选择,与郝仁毫无瓜葛。 龙凤政权连皇帝都没有了,满朝文武就算有忠心,此时还能向谁效忠呢? “走吧!汴梁已经是一座死城,我们也出城去吧!”刘福通最后流连一眼他人生巅峰----还都汴梁城,宣布自己的最后一道命令。 这个时空的刘福通算是运气,还有时间回头留恋一眼故都,在另一个时空,李察罕围攻汴梁,汴梁城夜惊,福通簇拥韩林儿仅百余骑逃脱,伪太后及文武眷属五千人,悉数做了李察罕的俘虏,被解送元大都,命运不得而知。 因为蒙元有颍州六屠和徐州屠城,按照这个惯例,汴梁龙凤政权的都城,就算李察罕仁厚不屠城,恐怕朝廷都要下达屠城的命令,以震慑天下义军。 满城的百姓不明虚实,都怕遭遇屠城,携老扶幼,啼饥号寒于路上,尾随着大军出城,把汴梁东面的两个城门都塞的满满的,被甩在后面无法出城的百姓,自备锹镐,扒了半面城墙,天明前,整个汴梁城才终于陷入平静,至于饿的不能动弹的百姓,只能丢给李察罕赈济。 “舅丈大人,裂地为王的事情,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咱们就此别过,但愿日后不要在战场上相见!”郝仁见城中百姓都已经退了出来,与李察罕拱手道别:“至于你从你家皇帝陛下所得的赏赐,我就不要求分了!” 李察罕只是在马上与郝仁礼节性的拱手,大手一挥,兵不血刃的开进汴梁城,同时,也达到自己的人生巅峰时刻----攻破龙凤政权都城。 郝仁既然已经撤出汴梁军民,按照与李察罕的约定,命傅友德军顺黄河而下,屯军广德,锁控黄河下游。朱重八退回山东,汴梁以东,黄河(走今天的淮河河道)以南,已经再无强敌,基本都在庆丰军的控制之中,虽有些山贼草寇,地主团练,已经不能对庆丰军构成威胁,只要庆丰军稍后分兵平靖各处,以兵簇拥官员进行接收和官吏就是了。 庆丰主力大军逶迤南返,天明前,进抵杞县城,树立行军锅,煮粥赈济从汴梁城解救出来的军民,人生鼎沸,好不热闹。左右两军吴六玖、俞通渊两部直到此刻,才赶来与郝仁汇合,庆丰军算是彻底摆脱了李察罕的威胁。 刘福通因为连日的饥饿,与士兵同甘共苦,身形削瘦,显得眼睛特别突兀,他一连喝了七碗热粥,脸上才终于有了血色,豪迈之气,再次回归。 “感谢贤弟的再次救命之恩,我再从你这借些粮草兵器,日后再得了大城,加倍奉还!”刘福通放下碗筷,便习惯性的向郝仁索要东西。 郝仁已经给予刘福通太多的东西,虽然郝仁是有目的,想让刘福通帮他抵挡住北方的敌人,如今,刘福通军队主力尽失,已经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如今尚且亏欠着郝仁巨额的兵器、粮草费用,如今看来,只能成为坏账,无法收回。 郝仁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倘若刘福通是与他真心相交,当初庆丰军主张将致富路修抵汴梁城下,此事因为刘福通的极力反对儿作罢,还得庆丰军翻山越岭,损兵折将,这不是又救出来一个无底洞吗! “当初我与大哥商议,将路修通,倘若致富路直通汴梁,我的大军朝发夕至,粮食辎重供应不绝,岂能折损了我的拐子马,又害得我险些被李察罕击溃!”郝仁抱怨道。 “天下尚未平靖,路修通了,你可以来,敌亦可以往,我也是出于你的后方基地安全考虑!”刘福通分明就是惧怕郝仁势力渗透,此时极力为自己开脱,以洗脱自己的罪责。 郝仁不想与刘福通做口舌之争,又道:“大帅自起兵以来,淮南之地,除了累累白骨、百姓啼饥号寒,又得到些什么呢?” “打仗吗!难道我的亲戚故旧,因为起兵抗元死的还少吗?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待天下平靖时,逃离家园的百姓自然会回归故土,我也重新回我的白鹿庄,过我逍遥自在的员外生活!”刘福通冥顽不化。 刘福通不善于经略地方,战争的补充全靠攻破城池所得及均贫富而来,淮南富户,基本潜逃一空,再加上与蒙元大军屠杀减员,郝仁此次战争所得的大片土地,人口稀少,除了提升战略空间,几乎没有太大意义。 “罢了!”郝仁想用事实说话,对刘福通道:“道路不通,粮食运抵困难,你的士兵面有菜色,已经无力再战,就让他们屯驻在杞县,过一个安生的新年吧!诸位大人与眷属,就陪我到寿州去过年吧!” 郝仁已经决定剥夺刘福通的领导权,第一步先将他与军队分开。 (。) 第三百五十三章 遣散安置 “此事,我需与各位大人商议一番!”刘福通此时已经失去根据地,寄居在郝仁篱下,不敢说硬气的话,却也知道自己这个红巾军大元帅,几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以此为由头,不想和军队分开。 “还商议各屁!”罗文素头顶缠着白布,怒道:“龙凤政权已然如此,连皇帝都不知所踪,士兵们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已经无力再战了,就听从郝大帅的吩咐罢了,难道此时,你还不肯舍弃自己手中的权利,让无力作战的士兵再去蒙元的屠刀下送死吗?” “是啊,我是饿怕了,我要远离这汴梁伤心之地,去庐州吃酒肉了!”御史大夫翘着花白的胡须,说罢,径直站到一边,算是为汴梁官员去庐州的一个表率。 “刘大帅,你我情谊就到这吧!我回乡去了!”枢密使已经绝望,表示就此与刘福通散伙儿。 几个权威人士具有代表性的发表意见,其他文武官员,纷纷用脚投票,有的表示还乡隐居,有的表示跟随郝仁去庐州,唯独剩下刘福通孤家寡人一名,他知道,自己不就范,也不行了! 别说郝仁杀他,就是他此时走在路上,寻常的农夫的能将他打到在地。 “那汴梁城出来的军队怎么办?”刘福通还记挂着自己的军队。 “暂时就交给盛文郁大人管理吧!”郝仁道。 “盛大人具有威望,可毕竟是文官,恐怕难以统兵,还是我留下来给他做副手吧!”刘福通还想跟自己的军队待在一起。 “我那徒儿有宿卫千户黄破伍,可担当此重任!”郝仁又道。 黄破伍何许人也?乃是郝仁穆家寨带出来的兄弟,因为韩林儿当小明王时,为了便于对下面的管辖,让各位文武大员派子侄充当明王宿卫,实际上约等于收为人质,郝仁无子嗣与亲兄弟,无奈之下,只得将黄破伍留下来。 黄破伍不与郝仁同姓,本充当宿卫十夫长的职务,平素也不显山不漏水,当初刘福通与杜遵道争权,无暇顾及此事,一来二去,竟然无人知道这个黄破伍的来历,而黄破伍屡屡以龙凤的机密之事告知庆丰军。 譬如郝仁打和州兵力不足的时候,向刘福通借兵,刘福通不肯出兵也不给答复,还是黄破伍脱人送来的消息,郝仁才没有继续等刘福通的大军,凭借手中的兵马惨胜而达到作战目的。 郝仁在亳州被杜遵道逼迫行跪拜礼,杜遵道喊来侍卫,也正是黄破伍第一个放下刀剑,让郝仁得以从亳州全身而退。 郝仁突然提及黄破伍这个名字,刘福通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黄破伍,与郝仁的股肱张破虏等,同样都是郝仁穆家寨最开始起兵的兄弟,郝仁如此安排,傻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切全听贤弟安排吧!”刘福通知道再多说已经没有意义,只能带着二三十忠心心的宿卫,上马准备郝仁南行。 郝仁留刘福通残部驻扎杞县,任命盛文郁与黄破伍为正副总管,以盛文郁在龙凤政权的地位,足够压服这许多人,而黄破伍的存在,又足以保证这支军队的忠诚,放在地盘边缘防止内乱,也可以牵制李察罕的军队,郝仁自我感觉稳妥。 龙凤政权的刘福通,经此役一败,皇帝退位,军心打乱,天下已经再无龙凤政权! 刘福通杀掉杜遵道,终究没有压制住老实的盛文郁。盛文郁由不足三百人的残兵,至于庆丰军的千夫长,而今一跃成为庆丰军的一军管军总管,尽并刘福通之军,他再次在地位和实权上,超过了刘福通! “主公!”盛文郁抱拳对郝仁请示道:“杞县城小,屯驻军队尚且唯恐驻扎不下,如今这汴梁逃来的百姓,如何安置?” “杞县恐怕早晚要成为与李察罕鏖战的战场,就将百姓们南迁到亳州去垦荒吧,庆丰军会给他们提供生产工具,供应他们粮食直至来年夏收!”郝仁吩咐道。 …… 郝仁让大军先行返回庐州救援安庆,自己在宿卫的簇拥下,与刘福通等龙凤大臣并绺南行。一路上经过战乱的土地民生凋敝,荒无人烟,泱泱华夏,好不凄凉。 “想不到颍州边缘的蒙城,居然如此富庶!”刘福通一路上不发一言,直到抵挡蒙城,看见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才由衷的发出这样的一句感慨。 “想不到战乱之中,还有这么一处安定的城池。好地方!我便在此处买下一处田宅,就此隐居,再也不问天下之事!”御史大夫撵着花白的胡须感慨道。 蒙城,郝仁吴六玖经略多时的边城重镇,也是致富路的最北端,北地的不少流民聚集于此,开荒种田,远远要比刘福通经略的地方富庶许多。 “蒙城,不过庆丰军治下的一个边陲小镇而已,算不得繁华!”郝仁反而谦虚道。 “恐怕汴梁,也久未见如此稠密的人口了!”御史大夫感慨道:“我已老迈昏聩,庐州之路尚且遥远,不再继续南行,还请大帅恩准!” 御史大夫一人带头,不少龙凤文武大臣纷纷效仿,表示不再继续南行,要在蒙城过太平日子,再也不要那中刀光剑影、担惊受怕、忍饥挨饿的日子。 郝仁索性叫来蒙城知县,将蒙城尚未开垦的荒地,分给留下的大臣及家眷垦荒,并集中安置于一处,免除一切赋税,算是对他们忠勇抗元的奖赏。 一应大人及其家眷,得到免税权,无不欢呼雀跃,直呼郝仁圣明。 “若是有人暗中行不轨之事,庆丰军的法度可不念及众位大人的抗元功勋!”郝仁冷冷道。 跟随庆丰军南下的文武大臣,不知道此去庐州最终结果,除了大部分留在蒙城,其他人等,纷纷借故隐退,不知所踪,郝仁南行到庐州北面的门户寿州,龙凤大臣们只剩下罗文素及刘福通二人,连刘福通忠臣的宿卫,也只剩下不足十人。 寿州,是郝仁最开始起兵的老巢,虽然只是偏僻山城,经过几任太守的治理,手中之富庶,更要强过蒙城数倍。 全城的百姓都曾经达到郝仁的好处,听闻郝仁大军过境,箪食壶浆,街道两侧密集的人墙,欢声雷动,‘大元帅’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郝仁只是挂着十足的微笑,频频向百姓们挥手致意,那心情,简直比走戛纳电影节的红毯还要舒爽,而跟随在郝仁身后的刘福通,却垂头丧气,倍感落寞。 (。) 第三百五十四章 福通出家 “贤弟治理手段高明,寿州之富庶,堪比元大都!”刘福通自元末起兵以来,从未见一处未经战火洗礼的城池,更未见一处人口稠密的城池。 刘福通经略的土地连年征战,百姓逃离,赤地千里,荒无人烟,寿州与之相比较,越发显得富庶繁华,而百姓对郝仁的爱戴,真真是‘如父如母,如兄如弟’一般。 “大丈夫,当造福苍生,我等起兵的目的,不就是让百姓过上富足安定的生活,幼有所养,老有所依,既然眼下就可以做到,有何必等到日后呢?”郝仁停下对百姓的挥手,偷空与刘福通道。 刘福通本来面目上挂着的一丝微笑,瞬间阴晴不定,他感觉受到郝仁莫大的讽刺,竟然不能再发一言。 “这人是谁啊?”有市民惶惑的问道。他的同伴摇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他与大元帅并绺而行,想必地位尊贵,可能是大元帅手下的某个将领吧!”又一市民猜测道。 “你看他瘦的跟猴子一般,眼睛突兀的像牛玲,简直是饿死鬼托生一般,大元帅手下怎么能有这样的将领?” 刘福通,曾经叱咤风云的红巾军天下兵马大元帅,如今与郝仁并绺而行,居然无人认识,刘福通听着市民的嘲讽,要多落寞有多落寞,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但是,刘福通很快就发现,不被认出来发,反而比被认出来好。 “这是刘福通,就是他,抢了我家的粮食,还将我父亲杀死!” 一个人喊出刘福通的名字,马上有更多的人认出来刘福通。 “就是他,没有守住颍州,让我全家惨死在蒙元的屠刀下!”一个身穿绸缎的汉子怒道。 “就是他,呜呜,蛊惑我儿子入什么明教,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一个老者垂泪道。 “我家的田,都被他的手下给瓜分了!”一个身穿裋褐的小贩捏着秤砣道。 “魔鬼!” “刽子手!” “屠夫!” 庆丰军吸纳的百姓,大部分来来自于刘福通地盘上逃散的百姓,一旦刘福通被认了出来,背井离乡的百姓骂声一片,有的说,没的也说,纷纷将难听的话语来咒骂刘福通。 刘福通这哪里是与郝仁一块享受百姓的爱戴欢呼,简直比下地狱还要难受。他此时恨不得找一个地缝躲藏起来。 诉苦之声越发强烈,更有捏着秤砣、爬犁的百姓,拦住庆丰军前进的马匹,要将刘福通就地绳之以法。 郝仁没想到百姓如此激动,居然敢在郝仁前面拦住马要击杀刘福通,百姓不是受了谁的挑唆,便是已经被庆丰军宽松的法度娇宠坏了,居然敢对庆丰军大元帅无礼。 “诸位!诸位!”郝仁在马上向百姓们抱拳,叫骂之声,戛然而止,郝仁才续道:“刘福通反抗蒙元的暴政的忠勇之士,若非其大军在北面抵挡住蒙元的进攻,庆丰军又焉能有太平发展的时机,诸位又怎么能在寿州安居乐业呢?” “那他也不能抢我们家粮食啊!” “那他也不能分我家土地!” …… “刘大帅纵然有些过,却不能掩盖住抗元的大功,其抗元的功劳至少要有七分,其过失也不过三分罢了,诸位还是不要太过于难为于他了,他昔年曾经是我义结金兰的兄弟!” “咳咳!”刘伯温干咳一声,示意郝仁:‘刘福通此时已经是落水狗,不要跟他太过于亲近,容易引起百姓的连锁嫉恨’。可是已经晚了,郝仁话已经出口了。 那些受刘福通兵火之害的百姓迫于郝仁面皮,才肯让开道路,放郝仁大军继续前行。 寿州太守余阙却躲在暗处,漏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对友情出演的各位市民点头表示满意,心道:“红巾贼刘福通,休想分取我庆丰军的胜利果实!”对身旁的宿卫道:“多给这些百姓两贯赏钱。” 在余阙的眼中,除了庆丰军,天下义军都是贼,刘福通没有让余阙挑唆的百姓用秤砣打死,算是刘福通捡了一条性命,如此一来,刘福通也甭想在郝仁面前摆什么造反前辈、结拜大哥的派头,他失魂落魄,如丧考妣。 …… 郝仁刚到寿州,就得到陈友谅退兵安庆的消息,所以也不着急赶路,索性在寿州的大元帅府邸设宴款待刘福通,郝仁挥退一应左右,整个屋子只有郝仁与刘福通二人。 刘福通一路上受到极大的触动,只是喝着闷酒,本肯发一言,郝仁也不言语,只是默默的陪刘福通饮酒。 酒至半酣,郝仁试探着道:“大哥乃是我的结拜大哥,又是造反前辈,今日至此,国祚甘愿让贤,将庆丰军的城池军队,一并交由刘大哥统领,国祚甘愿做刘大哥的一名马前卒!” “哎!”刘福通一声叹息,明知这个不可能的事情,郝仁只是与他客气客气,他摇头道:“我也累了,不想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那大哥看我这帅府可好?大哥就留在此处居住吧!”郝仁见刘福通有意退让,想把在寿州的元帅府赏赐给刘福通。 刘福通看了看雕龙画栋的窗棂,颇觉舒适,但是,他知道,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寿州太守余阙,还有那些激进的百姓,是不可能容忍他在此处安生居住。 刘福通只是摇头不语,表示不想要郝仁的宅子。似乎天下之大,已经没有他刘福通的容身之所,刘福通是豪杰,虽然一败涂地,也不可能寄居在郝仁的篱笆下。 人只有在跌入人生低谷的时候,才能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成者王侯败者贼。刘福通败了,此时他就是百姓眼中的贼。 “啊----”蓦地,刘福通号啕大哭,且哭起诉:“我有罪啊!我就是个罪人啊!” “大哥切不可这般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今日我已经说了,大哥的功劳,至少要占七分哩!”郝仁安慰道。 刘福通大哭不止:“想想那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想想那些惨死敌人屠刀的士兵,想想淮南那些荒无人烟的土地,想想那些因饥饿而死亡的无辜百姓,我刘福通就是个罪人,百死莫赎啊!” “大哥,切莫太过偏激,这并非全是你的过失,蒙元残暴,把汉人等价于驴子,‘贫极江南,夸富塞北’但凡有血腥的儿郎都要奋起反抗,就算明造反将血溅七步,也当为之!”郝仁又安慰道。 而刘伯温却陷入自己深深的罪责之中,蓦地停止哭声,以询问的口气道:“我听说出家便能解脱烦恼,苦行便能洗脱自己的罪责,我便做一个苦行道人,再不过问人间世事,希望百年后,人们能饶恕我的罪过,在你朝的史册上,不要将我写的太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郝仁本以为救的刘福通的性命,是大功德,大圆满,郝仁感觉自己错了,以刘福通如此的痛苦心态,倒不如让他死了解脱。 庐州有明教寺,郝仁想将刘福通安置在明教寺,而刘福通不肯,执意要出家做苦行道人而为自己赎罪,郝仁也无可奈何只能任凭刘福通去云游四方。 郝仁送刘福通一纸文书,但凡刘福通所至之地,官府与当地百姓,必须无偿提供酒饭!类似于后世的介绍信,更是蒙元的‘答乐翰’(自由自在)的人,若是放在影视剧中,差不多类似于苏灿的奉旨讨饭。 郝仁做这些,除了是为了刘福通开具了通行证,更是方便沿途的官吏对刘福通的监视,只要刘福通拿出饭票,郝仁随时都可以知道他在哪,他在做什么,有没有企图对庆丰军行不轨之事。(。) 第三百四十五章 编练车军 公元1358年正月十五清晨,庆丰军新年大会如期在庐州大元帅府举行,各地的太守、管军总管早早分左右两班列作会客厅,宿卫千户高声道:“大元帅及夫人们道!”本来交头接耳的列位文武大员,纷纷闭口起身拱手欢迎,整个会客厅安静得仿佛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 “诸位大人都坐吧!”郝仁端坐在正中间,四位夫人各着盛装分列左右,郝仁双手虚按对手下的一应文武道。 郝仁与列为大人一阵寒暄后,正是进入正题,各地文武大员,以先文后武的顺序,纷纷进行述职,将一年来的手头工作进行总结,无非是文人讲述政绩,武人列举于军功云云。 然后对手下文武大员论功行赏赐。 文臣中,以余阙调度军需支应解围汴梁,而列为年度文官功劳第一,廖永安、施耐庵分列文功第二第三武将中。 武将中,常遇春破福州灭陈有定、傅友德占领淮安策应解救庆丰军、张破虏死守安庆十八日,三人并列为年度军功第一。 各位文武大员述职完毕,紧接着开始商议庆丰军来年的计划。 “拐子马已经悉数战歿,末将请求主公调拨军需,重新编练拐子马,还请主公和穆有才大人支持!”徒单钧第一个提出年度工作设想。 重新编练拐子马,需要大笔的费用! 当初庆丰军时候,是因为从李察罕那里缴获了重甲骑兵装备,而且又得到朱重八攻打庐州的俘虏数千,徒单钧除了杀点人、杀点马之外,庆丰军直奔没有太大的财政支出。 而如今重新编练拐子马,就需要打造大量的铠甲和马甲,而且这拐子马骑手没地方找去。 庆丰军大管家穆有才,抱着大算盘又动了抠门的尽头,出班简单干脆道:“没钱!” 徒单钧立马恼火道:“穆大人,我刚才听你述职的时,知道庆丰军去年是有许多结余的进项,怎么到我提出编练军队,你这里就没有钱了呢?这不是纯心难为我吗?” 穆有才也丝毫避讳众人,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一边碎碎念:“小学堂与大学堂的费用支出、烈士抚恤金、各位文武大人今年的薪俸、亳州屯垦军民的预支费用、沈旺出海的费用……” 徒单钧虽然是武人,但是不是傻子,马上意识到,这些费用支出,充其量也不到庆丰军去年结余费用的一半,庆丰军的户头上,还有大把的盈余,足够他重新编练一支拐子马! “穆大人,我读书少,但是这简单的加减法我还算的过来,明明还有许多结余,怎么能说没钱呢?”徒单钧不服气的打断穆有才的话,反驳道。 “今年庆丰军修路计划要从蒙城修道杞县,这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穆有才以牵强的理由反驳道。 “致富路不是有各地的富商和沈万三出资吗?也无须庆丰军出资花多少钱啊!”徒单钧虽然长久驻扎在建康,至于修路之事他还是颇为了解的。 修路别说有沈家和各地富商出资,就是去年修路剩余的款项也足够庆丰军修年度计划里程的一半,而今年到夏收还有夏赋以及庆丰军的年度收入,明显这个理由就是在敷衍他。 “陈友谅犯边,攻打陈友谅的军费开支呢?恐怕剩下的结余也不够啊!就算再有多余的盈余,也可以再次减免百姓的夏赋,反正就是没钱编练拐子马!”穆有才尖酸刻薄道。 徒单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长得对不起观众,在庆丰军中,只要是个文官,就与他作对,总是受文人的歧视和言语轻慢:“我……这……”徒单钧气得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吭哧瘪肚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徒单钧知道,就是在说出一万种理由去反驳穆有才,穆有才也不可能同意出钱,他只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郝仁的身上:“主公,拐子马乃是一把利刃,重新编练拐子马,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还请主公示下!” “徒单大人不必激动,坐下来说话!”郝仁很体恤的挥手示意面红耳赤的徒单钧坐下,徒单钧看见事情有转机,停止了与穆有才无休止的争论,径直回到席位上落座,郝仁才慢声细语道:“是的,我也不同意再编练拐子马了!” 徒单钧将拐子马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本以为郝仁能够统一重编拐子马,那么,穆有才就算再次顶撞大元帅不肯出钱,大元帅也可以从内务府的私钱中出资编练拐子马。 “拐子马重装骑兵,可堪大用啊!”徒单钧‘腾’地一下从席位上站起来,据理力争道。 “徒单大人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郝仁再次挥手示意让徒单钧坐下,徒单钧迫于郝仁的压力,才坐在席位上,郝仁续道:“拐子马对付步兵军阵效果最大,如今李察罕已经编练了克制拐子马的钩镰枪,拐子马已经不能够适应庆丰军的作战需要了!而且日后大军北伐,要面对的是草原人的轻骑兵,重装骑兵不适宜追击,所以我不同意再次编练拐子马了!” 徒单钧无奈的反驳道:“我对主公衷心耿耿,曾是主公的前军千户,每战必任先锋,如今拐子马和新附军悉数战歿,两千狼牙棒军已经不足以为主公冲锋陷阵了!” “呵呵!”郝仁见徒单钧如此衷心,禁不住的笑道:“我已经与将作坊总管焦玉大匠商议过,准备编练一支车军,上边配有弩炮与火器,冲锋的时可当利器,驻扎、防守时,可以以车列营,日后大军北定草原,可堪大用,我准备让徒单大人做车军的都督,不知道徒单大人有没有兴趣!” 徒单钧极力想编练拐子马,就是想在庆丰军彰显自己的作用,如今听闻主公把这么重要的人物交给他,颇觉郝仁对他的信赖,立马眉开眼笑,仿佛是得到糖果儿喜悦的孩子一般,道:“愿意!愿意!徒单十二分愿意!” 徒单钧的滑稽,惹得众文武大人一阵哈哈大笑。 杭州太守俞通源笑罢,道:“昔年成吉思汗作战的时候,曾经以车结成古列延,不知道主公此创意是否来源于成吉思汗!” 郝仁心道:“倘若有内燃机,我倒是想造坦克来的,既然没有,只能以马作为动力,就算说了戚继光,你们也不会知道!”郝仁只是微微的摇摇头而已。 (。)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世子之争 “主公,今年第一要务应该是消灭陈友谅,下一议题应该商议如何击败陈友谅!”施耐庵出班抱拳道。 “立世子远远要比消灭陈友谅重要,下一议题,应该商议立世子问题!”廖永安出班道。 “关铎二十万大军正被阻隔在岭北的苦寒之地,庆丰军今年应该北伐,接应关铎大军南返,要不关铎大军师老兵疲,必然被孛罗帖木儿歼灭!”参军罗文素道。 “龙凤政权已经灭亡,主公的大元帅的头衔已经不不足够号令天下群雄,明玉珍、陈友谅都已经相继称帝,主公此时也应该进帝号而号令天下了!”刘伯温进言道。 刘伯温提出称帝的建议,立刻得到诸位大多数人的支持! “对!主公是该称帝了!”诸位大人都想拜相封侯,纷纷表示支持! 诸位的人乱哄哄的各抒己见,郝仁感觉自己的头都被吵大了,他轻轻的敲击案几,示意众人安静,才道:“诸位大人不要心急,咱们一件事情一件事情慢慢的商议。” “陈友谅久有吞并天下之志,趁我大军北去之时,偷袭安庆,若非廖永忠兄弟千里往归,告知变故,恐怕庆丰军将会损失惨重,若非陈友谅攻打安庆,我又怎能白白将汴梁城池送给李察罕!如今我大军从北线归来,他却惧怕而退兵,这个陈友谅,庆丰军早晚灭了他!” 郝仁顿了一下续道:“陈友谅占据长江上游,占有地利之优势,地广而兵多,若不做充足准备,很难一举将他击败,而李察罕又窥觊我军后院,恐怕攻打陈友谅之时,李察罕要袭击我军后方,使得庆丰军再次陷入两线作战的窘境!” “陈友谅无故犯边,池州的赵普胜如同镶嵌在庆丰军地盘内的一根钉子,就算暂时不具备与陈友谅决战的条件,总该想吃掉赵普胜来教训一下陈友谅!”施耐庵进言道。 “嗯!”郝仁点头表示认同施耐庵的建议,又道:“此事稍后的军事会议会提及此事,我们继续下一议题,说一说关铎二十万大军的事情!” “如今龙凤政权已经不存在了,主公这个龙凤政权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按照道理应该救援关铎,不过,此时陈友谅、朱重八二鬼尚在,不消灭他们,庆丰军主力无法北伐!”刘伯温摇着羽扇进言道。 “关铎乃是刘福通第一心腹,向来为人桀骜,不知道能否听从主公调度,此事应该派一人去北地与关铎将军接洽为好!”廖永安进言道。 “关铎必然不肯听从主公调遣,庆丰军干脆不要管他,任凭其在北地自生自灭吧!”余阙依旧将初庆丰军以外的一切义军看做贼,不主张庆丰军救援关铎。 “华夏的土地已经流过太多的血,不论关铎态度如何,这二十万兵马,必须救!”郝仁坚定道:“就让罗文素大人北上与关铎接洽吧!不过庆丰军北伐时机尚不成熟,叫关铎的大军攻入高丽半岛,我会让沈旺通知驻守在长崎的兵马从海上策应他们,就算他们暂时不能南归,也可与庆丰军的扶桑军互相策应,暂时在高丽半岛扎稳脚跟,日后也可策应大军北伐!” 几位大人纷纷点头,对郝仁的部署表示满意。 倘若不是庆丰军在扶桑有兵马屯驻,恐怕关铎的二十万大军,郝仁也无无力救援! “世子乃庆丰军的未来,我决定依从诸位大人的建议,不必等待世子成年,如今世子存在巨大争议,恐怕众位大人也难以达成意见统一!”郝仁道。 “废长立幼,取乱之道,当立长子庐生!”杨通知道。 “二世子出身豪门,也是纯正血统的汉人,当立中子濠生!”张天佑道。 “幼子乃是守灶之人,当立幼子,要不恐怕再出现想蒙元一样的内乱!”俞通渊道。 幸好郝仁目前只有三子,而各位的人按照不同的风俗习惯,提出三种不同的意见,倘若郝仁儿子更多,将会有更多的方案! 郝仁知道,立世子乃是庆丰军长治久安的根本,决定各位文武大人的忠诚,郝仁向来没有独断专行的毛病,而今各位大人分歧如此之大,郝仁更应该听从大臣们的意见。 三个儿子由三个不同夫人所生,无论立哪一个儿子,肯定都要招来其他夫人的不满,郝仁更应该考虑夫人们的感受,眼看着大人们各自坚持自己的观点,争论的面红耳赤,大有大打出手的架势,吵的郝仁头都大了。 “啪啪!”郝仁双手拍着桌子,大喊:“肃静!”,各位大人才停止争论和撕扯,将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郝仁的身上。 “各位大人,庆丰军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我本想待世子成年后从中选择贤德者继任,而公子们年幼也是是导致大家争论不下的主要原因,今日在座的各位大人以及我的四位夫人,就让大家投票来决定吧!”郝仁拍板道。 穆有才进言道:“此乃主公之家事,只要主公指定继承人,我等必然全力辅佐,主公何不指定世子呢?” “不!”郝仁道:“继承人是庆丰军的未来,这并非我一人之家事,此事必然让各位大人十足的表达自己的意见,我也会尊重我的夫人和大人们的选择!” 众位大人拗不过郝仁的态度,只能进行投票表决。 郝仁命人分别取来金、银、铜三个杯子,上面分别贴上三个世子的名字,然后给每位大人发一颗涂成红色的豆子,让大人和夫人们进行投票选择。 一切准备就绪,诸位大人还在各自发表自己的意见,准备为自己的人选拉取更多的支持者,郝仁拍着桌子道:“诸位大人,世子关乎庆丰军的未来,而诸位大人手中的豆子就决定这庆丰军的未来,诸位大人可需要慎重!” “幼子守灶,蒙人传统,我选幼子杭生!”俞家兄弟乃是耿直的北地人,俞通渊一人带头,俞通海、俞通渊、俞通河四兄弟,纷纷将自己手中的豆子放在陈小鱼儿子杭生的酒杯中,而陈小鱼则起身一个万福,表示感谢。(。)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世子难选 刘伯温、廖永安等大人统计着推选世子的结果,整个会客厅,安静异常,文武大人们翘首企盼,都希望自己的坚持的世子,能够得到众人的极力支持。 “哈哈!”施耐庵仰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道:“结果出来了,濠生二十八颗豆子,比庐生正好多一颗,濠生就是我们的世子了!” 郝仁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而这结果,是郝仁最不希望看到的! 濠生并非长子,只因其母亲是汉人,进而却取代长子的位置,这将引起内部将领的分歧,这与郝仁一直主张的众生平等相背离! 而郝仁的团体中,汉人居多,又有大量的他族,庆丰军在立世子的问题上侧重汉家生母,这必然导致其他非汉人的将领们猜忌,搞不好,能造成庆丰军内部的分裂。 尤其是俞家四兄弟,将一脸的快不快都写在脸上,他们感到自己受到汉人极大的排斥,甚至隐隐有退却归隐之意。 郝仁此时万分后悔做投票选择世子这个决定。 早知道如此结果,也没有必要尊重各位大人的不同意见,他就应该直接指定庐生作为世子,免去了许多矛盾,既然对得起自己的第一夫人,又能跟众位将领们交代过得去,一切道理都说得通。 而如今,郝仁手中尚且有一颗豆子没有投出去,就算投在庐生的碗中,庐生最多也就是和濠生平票罢了,郝仁甚至想放弃自己的豆子,尊重大部分将领们的选择。 “且慢!”郝仁的夫人王梦晨是王保保的妹妹,并非汉人,他见不惯施耐庵这般大汉人主意,起身捏着豆子道:“刚刚大帅已经说过,他的四位的夫人都有权利投票,那么我自然也有投票的权利!” 说罢,王梦晨径直将豆子投入到庐生的杯中! 投票结果居然出现惊人的逆转,庐生与濠生,居然得到同等的票数。 本来绝望的立长派,见到事情转机,立即欢呼雀跃,而本以为已经稳操胜券的立汉人派,却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哀声叹气。 “平票?这该如何是好?”施耐庵惊讶的看向郝仁道。 “谁说平票!”郝仁面色凝重的走到酒杯前:“本帅的票还没有投出呢!”说罢,叮当一声,将自己的豆子丢在庐生的金置酒杯中。 “主公圣明啊!”俞通源声泪俱下,扑倒便拜,虽有汉人主张排外,郝仁的心却如同明镜一般,由不得俞通源不感激。 以廖永安为首的立长开明派,一阵欢呼!“主公圣明!”之声,不绝于耳,连大汉人主意的施耐庵,也看明白了郝仁态度,紧紧跟随众人喊:“主公已经指定继承人,庐生就是我们的世子了!” 庐生的生母杨芷玉并没有发一言,只是感动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无疑,这段捆绑姻缘,郝仁终究还是最在意她,郝仁却以目视王梦晨,示意此事更应该感谢夫人王梦晨。 说来也奇怪,杨芷玉与王梦晨,曾经因为争夺第一夫人之名而大打出手,杨芷玉一双长苗刀,王梦晨一副虎头勾,两个人将寿州的元帅府搅扰的鸡犬不宁,若不是师父周颠及时赶到解围,用苦肉计追着郝仁一阵爆打,这二人还不知道要打到几时。 而此时的杨芷玉,特别感激郝仁能够将这位识大体的夫人迎娶进门,而杨芷玉为了表达郝仁的恩情,已经在心中偷偷的物色给郝仁再新纳一名夫人,那就是已经长大成人的翠袖儿姑娘。 郝仁重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干咳一声,发表长篇大论:“我知道诸位大人为何倾向于二公子,不过本帅向来主张众生平等,诸位大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其中有萌人、西夏人、女真人、回回,我为何要重用这些人?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众生平等这个道理,他们为什么说汉话,通儒学?这就是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宝贵遗产,也是华夏的文化自信,庆丰军就是要建立众生平等的王道乐土!” 余阙进言道:“蒙元如今失去半壁江山,全因蒙元太子具有高丽血统而导致国本不固,主公要三思啊!” “血统纯正,这就是一个伪命题!自五胡乱华汉人南迁,汉人与南越人通婚,蒙元入中原,试问诸位大人,谁敢保证自己的血管中留的就是纯正的炎黄血统呢?唐太宗李世民还具有突厥人的血统,盛唐不一样被万人传颂吗?庐生是我的儿子,也是我指定的世子,再有言世子血统问题,以及官员之间,因为出身和信仰不同而互相倾轧,本帅定不轻饶!” 郝仁让众人充分发表自己的意见,给足了各位大人的面子,甚至俞家兄弟的立幼子意见,也受到郝仁的尊重,郝仁言辞激烈的发表自己的见解,手下大员战栗,再无一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郝仁此次北伐,先解除二世濠生舅舅郭天叙的兵权,将郭天叙主力兵马收归中央,由老成的张天佑统领,只留下郭天叙在蒙城屯垦,郭天叙就是有意见,也不可能掀起风浪。 郝仁同样收了长子庐生外公杨正泰的兵权,将溪兵和洞兵一并收归自己直接统辖,就是庐生落选,郝仁也敢保证,杨家也不能掀起风浪。 “既然世子已立,那应该给世子聘请师父了!”廖永安进言道。 “施老先生饱学多才,就请施老先生作为世子的国学老师吧!”郝仁道。 施耐庵本是最反对庐生当世子的,如今却被郝仁点名做世子的老师,心中真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慌忙应承道:“下官,下官领命!” “俞通河将军,你弓马娴熟,能征惯战,就聘请你作为世子的武术教师吧!” 俞通河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郝仁如此的重视,受宠若惊,赶忙握胸行礼,应承下此事。 “自然,公子们应该与诸位大人家的子弟一样,也要上庆丰军办的小学堂,两位师傅只能在课余的时间为世子做指导了!”郝仁放低身价,表示自己并无特权,自己的儿子跟诸位大人的儿子一样。 郝仁明白,再金贵的儿子,也要放在大环境中,才能让他着装的成长。 “主公广施仁政,文治武功,万民归附,主公以元帅之名讨伐陈友谅,恐怕名不正言不顺,还请主公早行登基之事!”廖永安道。 (。) 第三百四十八章 阻力重重 “哎--”郝仁一声迟疑,自我推脱道:“我听闻皇帝乃是天子,当是天意所归,国祚不过一介编户奴隶,出身寒微,何德何能而能进九五之位呢?” 别说郝仁是个野生的割据军阀,出身低微,贸然间当了皇帝,名不正言不顺,天下的文人未必完全认同。何况古来帝王登基,必然要手下的大臣们三请四奏的,帝王必须三推四却,以示自己的仁德,要把天下让给有贤德的人。 郝仁此时就是有心当皇帝,也必然要表现出矜持的模样,依照历史导演的设计,与手下的大臣们将双簧节目表演好。 郝仁要继位当皇帝,有几个问题必须要解决。 第一、皇帝乃天子,郝仁若是天命所归,必然要天将祥瑞。洛河负图、麒麟再现等祥瑞一定要有的,郝仁虽然不是迷信的人,而底层的百姓和迷信的大臣们这对此深信不疑,不搞出点祥瑞来,于历史发展规律不符合。 而这一点好解决,随便搞点事情,让文人们写文章大肆宣传一下就可以。 第二、庆丰军中有很多明教中人,而明教曾经利用《推背图》印证韩林儿乃天命所归,明教必得天下的谬论,而庆丰军要做的是如何重新解析推图,或者是彻底解决掉推图民间影响。 当年被杜遵道等人请去解析《推背图》,那图明明是‘天上有日月,地上一木挂曲尺’,郝仁为了自己活命,歪解推图,天上的日月,自然而然的论证为‘明’,把树上挂曲尺解析为‘广木’,很多的树木就是林,郝仁忽悠明教勋贵解释为‘明教当得天下,韩林儿当为国主!’ 而当时的明教当家人杜遵道对此事深信不疑,为了增加明教在民间的影响力,居然将此图大肆刊印,四处散发,坊间不少百姓依旧受杜遵道当年的蛊惑,认为韩林儿乃是正主。 韩林儿已经自动退位淡出政坛,被郝仁秘密的控制起来,郝仁当初歪解的‘天意’已经很难自圆其说,这个**ug尚且没有解释同,郝仁自己当皇帝,必然会遭来明教旧部的非议。 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就算郝仁登基,民间百姓不服,时间久了,必然酿成祸乱,而《推背图》这个封建迷信东西的存在,必然会被郝仁的对手所利用,进而重新用来组织部众,用来对付郝仁组建的政权。 “大帅!”明教六老之一的勋贵罗文素道:“明教教主韩林儿,上应图谶,下和民意,如今大帅已经收其为义子,何不请韩林儿登基复位,大帅以兵马大元帅身份相辅佐,此乃万民之福也!” 目前,看过《推背图》而幸存者不过几人,明教的盛文郁、罗文素、韩林儿、郝仁,(郝仁当初解析推图时,刘福通受众人的排挤,对于推背图紧紧局限于听说,从来未曾见过。)而郝仁要解决推背图的问题,眼下看来,只有杀掉知情者唯一的办法了,然而,这就与某个时空上的朱重八所作的一样,郝仁真的不想那么做。 杀掉他们,从某方面来说,也正是表现出自己的心虚! 余阙第一个站出来,慷慨激昂道:“明教乃是魔教,天下文人所不耻,何况韩林儿并非大宋(赵氏宋朝)苗裔,尔等撒下的弥天大谎,难道还要主公再用成百上千的谎言,来维系这个谎言吗?奉妖孽为主,我余阙第一个不服!” 郝仁也知道,重新拥立韩林儿不现实,韩林儿顶着的宋徽宗九世孙的光环,本身就是假的,连明教内部的人都不完全相信,何况天下那么多将明教视为魔教的是文人豪杰们,郝仁不可能因为自己军三五个明教势力的存在而去迁就他们。 韩林儿并非大宋苗裔,这一点罗文素最清楚不过,当初造反之时,罗文素也是缔造这个谎言的知情者之一。 “大帅!”罗文素又道:“龙凤旧部关铎、毛居敬、沙刘二、冯长舅等人,在岭北有二十万兵马之众,其部多为刘福通部众,如今刘大帅已经遁入空门,倘若大帅拥立韩林儿为主,以韩林儿陛下的命令而号令该军,可方便大帅对这二十万兵马的控制!” “刘福通那些草寇人马算个屁!”徒单钧刚刚领车军都督职,自信心膨胀,出言不逊道:“待我车军编练城,哪个不服从主公号令,老子打得他服!” 徒单钧在庆丰军中武将的地位定夺算是居中位置,不过给谁郝仁早些时日罢了,他此言一出,付友德、张破虏、常遇春、邓愈等将领纷纷附和。 罗文素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面对满屋子的文臣武将的强烈反驳,却坚持己见道:“天下义军本是一家,就算关将军桀骜了些,暂时未必肯屈就与大帅帐下,庆丰军乃为伍仁义之师,又岂能行那亲者痛仇者快的同室操戈之事!” “罗文素!”施耐庵怒道:“你要知道,可是主公数次救了尔等性命,如今你穿的是庆丰军的衣,吃的是庆丰军的饭,你可知道你是哪头的!” 罗文素毫无惧意,据理力争道:“我真是出于对庆丰军的利益考虑,才有此提议,需知道,韩林儿教主可是应《推背图》的,大帅此时自立皇帝,必然民心丧乱,恐怕是取灭亡之道也!” 施耐庵满脸的怒容,突然舒展,笑道:“罗文素大人,我耳朵有些呗,你靠近我一点说!” 罗文素毕竟是后列入庆丰军文臣之列,见这位庆丰军老前辈并无恶意,而且胡须一半都花白了,他出于对施耐庵的敬意,果真走了过去。 熟料,施耐庵勃然变色,批头揪住罗文素的衣襟,骂道:“目光短视的白眼狼!”骂声未完,冷不防的一记老拳便已经打了出去。 罗文素不曾提防,半边眼眶立马轻肿,施耐庵被身边的文武大人拉住,坚定道:“主公乃天命所归,再有提出异议者,我的老拳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他!” “够了!”郝仁一拍案几,怒道:“施耐庵,这是庆丰军的会议,你还当这是你少年时候的江湖吗?我庆丰军何时有用暴力组织官员发言的权利?” 无怪郝仁发怒,施耐庵一把年纪,脾气还是这么操蛋,动不动就上手,还当自己年轻的时候在江湖逞凶斗狠呢! “主公!”施耐庵倒是一脸的无辜,满脸痞子气道:“不是我非要揍他,这小子说话纯属找打!” “罗文素大人言辞的是非,本帅自然会有论断,岂能容你胡来?”郝仁怒道:“来呀!左右与我叉出去,待议事完毕,再准施耐庵大人进来!” (。)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再解推图 施耐庵对庆丰军颇具贡献,是跟随郝仁最早的文人之一,先出镇庐州,后有出镇安庆,缕缕建立功勋。 人都有两面性,施耐庵也不能免俗,他也有十足的毛病。 贪杯这一毛病,在险些导致庐州失守的情况下,大有改观,出镇安庆也颇为得力,唯独身上散发出十足的坯子气,郝仁早就发现,不过一直没有加以制止。 当初施耐庵刚刚归顺庆丰军,郝仁设宴款待一应文武大臣,徒单钧看其不顺眼,在酒席上与施耐庵塞力气,施耐庵用江湖手段将醉酒的徒单钧扑倒,这本是新归附这自我表现和立威的机会,但是把徒单钧按在地上打耳光,这事情就有些说不下去,就算是江湖侠客也不耻。 当时徒单钧也是新近归附,又是女真人,带着一身傲气,郝仁以自己醉酒为由任其事件发生,用的也是互相打压之手法。 不曾想,施耐庵一个手段就把徒单钧收拾妥当,大大杀了徒单钧的傲气,因此郝仁才看清徒单钧的弱点,将徒单钧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下,自然再未提及酒席打耳光一事。 当初,庆丰军是在群雄的夹缝中生存,施耐庵醉酒鞭打手下,导致手下叛迎朱重八,施耐庵向郝仁索要叛徒。 郝仁当时也明知道施耐庵的手段残忍,却装作不知情而把叛徒交给施耐庵处理,施耐庵生生的将叛徒活活剥皮,还将叛徒的人皮送给朱重八,倒让朱重八学到剥皮实草的手段。 施耐庵活剥人皮虽非郝仁授意,表面上看郝仁一点也不知情,实际上,对企图叛投强邻的将领们,具有很大的震慑作用,事情过后,郝仁也一直装作不知情,依旧保持着一副宽以治下的面孔。 而今郝仁已经势力强大,广开言路,在郝仁未曾饮酒的情况下,施耐庵当着郝仁的面子痛打罗文素,虽然有利于打击不支持郝仁称帝的一派,郝仁再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郝仁的虚伪将会彻底被暴漏,大大影响郝仁的高大上的形象。 “这个施耐庵,也太过分了!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份,倘若不是看他给随我日子久,又是一把年纪,非要让侍卫们脱下打上几十板子,为罗文素大人出口气!” 郝仁善于与手下近臣唱双簧,惯用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如今施耐庵已经打出老拳伤了罗文素,郝仁只能负责给罗文素送甜枣。 “嘶……哎呦!”罗文素摸着发肿的眼眶,满肚子怨气,却不敢在郝仁愤怒之下再火上浇油,只能打落牙齿肚子里藏,抱怨道:“这老匹夫下手也太重了,若不是我在行伍中行走几年,恐怕一拳已经将我打的一命呜呼!哎呦!” 刘伯温眯着眼睛,紧摇了两下羽扇,突然顿住羽扇,宽慰道:“这个施耐庵,仗着跟随主公日久,为人向来跋扈,总是欺凌新进之人,我也久看不惯他!” 刘伯温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连郝仁都以为他和施耐庵有过节,以为是刘伯温想趁机在郝仁面前踩施耐庵,而罗本听闻老师受了别人的背后捅刀,便想出班为自己的师父开脱。 正在此时,刘伯温话锋一转,道:“不过施耐庵已经老迈,再跋扈还能跋扈几时?罗文素大人正值年富力强,虽然新进归附主公,倘若立有大功,日后地位并不在施耐庵之下,看他还能奈何罗大人何?有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句话包涵了好个深层次的含义。刘伯温乃是聪明之人,点到为止,并未把事情全部说透,目的是要告诉罗文素,跟着郝仁好好干,引诱罗文素与施耐庵争斗,好将他牢牢的绑在庆丰军的战车上。 你罗文素不过四十多岁,而施耐庵已经六十多了,施耐庵活不过你,你刚进庆丰军,没有功勋而被施耐庵看轻视正常的,而你眼下就有立大功的机会----帮庆丰军搞定在岭北的二十万兵马,而不是再次聒噪复立韩林儿称帝。 罗文素此时正在气头上,受刘伯温的挑唆,不蒸馒头,只求争口气,坚定道:“此次岭北之行,我必然不辱使命,凭借我的三催不烂之舌,说动关铎全军归附大帅,看那老匹夫日后还有何话说。” “呵呵!小可窃以为,罗大人一定能把事情做好!”刘伯温笑道:“刚刚你说的图谶是怎么回事?” 罗文素自然一五一十,将明教遗留的圣物《推背图》,被郝仁识破之事一一说明。 “哈哈!”刘伯温摇着羽扇,扬天哈哈大笑道:“你真当这个韩林儿乃是天下共主?” 罗文素不知道刘伯温为何发笑,惶惑的问道:“此乃大元帅所解,难道还能有错?” “伯温自负通晓阴阳,区区推图,有何难解?不过当初主公处于弱势,出于自保而信口胡说罢,却并非推图正解!”刘伯温道。 郝仁此时正愁当年歪解那个迷信的推图,而无法自圆其说,眼看着刘伯温已经给自己搭了下坡的台阶,赶忙道: “当初本帅护送‘家徒’(套近乎)母子前往颍州,杜遵道与刘福通正因争权真的厉害,本帅与十几个兄弟被‘囚禁’(夸张)在幽巷之中不能自保,故而杜遵道召本帅去解推图,本帅顺着他们的意思说罢,本帅一介布衣,哪懂什么推图之解,若不是本帅机智,骗过杜遵道,本帅哪有脱身的机会,恐怕早死于刘福通、杜遵道的猜忌!” 郝仁真想说那些封建迷信,是出自阴谋家给自己造势的说辞,不过郝仁此时全盘否定推图,从道理上说不通,从情理上也不会得到信服。 “难道刘先生有推图正解?”罗文素惊讶道。 “那是自然!”刘伯温笑道:“树上挂曲尺,乃是‘广木’也,并非杜遵道所言的‘床’,主公在这一点说的对,‘广木’确实是林儿!” “那不还是韩林儿当主中原吗?”罗文素道。 “非也!非也!”刘伯温故弄玄虚道:“木上面的日月,尔等皆把他看做明教,此乃大错特错,林上之日月,乃天在林之上也!试问何为人之天?父母尊长乃人之天也!林儿之父亲已经早亡,母亲杨氏已经削发出家,其视为天者何人也?乃其师父也!主公三次救援龙凤于危难之中,此恩重于父母也,等同于长生之天,此图谶所言,乃正是坐在你我面前的主公,当为天下共主!” 郝仁正愁自己想当皇帝,又无法解释通自己当初对推图的歪解。 算卦先生本就是说的是两头堵的事情,而今,刘伯温一副算卦先生表情娓娓道来,虽然说的有些牵强,却也并非全无道理,郝仁真想偷偷的给刘伯温点三十六个赞,就是不知道罗文素是否就坡下驴了。 “此乃迷信,推图乃阴谋家托伪之作,这东西岂能信?”郝仁打断刘伯温的话,赶紧去否认推图,急于将自己置身事外。 “可是……”罗文素还有很多疑问想去反驳,却见余阙捏着拳头对他怒目而视。 罗文素知道,施耐庵充其量不过是会些江湖野路子的武术罢了,而这个这个余阙确实昔日正儿八经的统军元帅,素有骁勇之名,倘若余阙一拳打来,恐怕罗文素就要成为双眼青的熊猫了。 “正解!正解!主公上应图谶,下应民意,应该早登九五之位!”罗文素似乎在庆丰军的群臣中间,猛然变得成熟起来,反正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心中想象成什么样,便是什么模样了! (。) 第三百五十章 祥瑞频现 “正月二十七,亳州天降祥瑞,积雪达数尺!” “正月二十九,扬州天降甘露,百姓争而食之!” “二月初一,有凤凰栖建康钟山,火焰焚毁山林数亩!” “二月初五,巢湖有‘赑屃’(龙九子之一,善于负重,常在石碑下尤其雕像,牙齿密而尖)负图而出……” “二月初八,安庆城东现怪兽,遍体金鳞而有角,此乃麒麟也,喷火而口吐人言,‘天在木上,当为共主’!” …… 各种劝进的种种祥瑞,纷纷以奏折的形势放在郝仁的案几上,郝仁简直懒的去看。 亳州靠近黄河,虽然遭遇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雪,这也属于正常自然现象,不算灾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被说成祥瑞。 扬州下冰雹就说下冰雹呗,非要说成是什么甘露,鸡蛋那么大的冰雹,没有打伤人也算是好的了,居然也被说成祥瑞,真不知道冰雹有什么好吃的。 建康太守卢彦玉非得在钟山上玩什么火,还烧了诺大一片山林! 张破虏在安庆造了个麒麟的模样的木马,内藏猛火油柜,装神弄鬼! 尤其是施耐庵送上来的所谓赑屃驼出来地图,那图羊皮纸做工粗糙,还有清新的切割痕迹,一点做旧的痕迹都没有,画功更是不敢恭维,差不多是后世小学生水平。 郝仁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他也不能揭穿,他自己不信,历史沿革就是这样,天下大众,有的是人相信。 “主公,祥瑞频现,群臣三次上表,主公再不肯晋九五之位,恐怕上天将会降下灾祸示警,于万民不利啊!”施耐庵言辞恳切,近乎声泪俱下。 “国号沿袭于宋,依旧叫宋,不过这‘仁’字,天下人避讳起来比较困难……”当初是刘伯温极力撺掇郝仁改成现在的名字,如今又是他提出避讳的问题。 “六部官员任命已经草拟完毕,拟封侯爵二十四人,伯爵三十六人……”廖永安汇报道。 “礼乃国之根本,三叩九拜,不可废止……”余阙道。 “庐州地处偏狭,不适宜做都城,建康素有帝王之气……”罗本进言道。 …… 郝仁并非不想当皇帝,而如今,自己仿佛被手下的一应文武大人们所左右一般,郝仁就像是手下一应文武大人们的玩偶一般,为的都是他们封侯拜相,而郝仁的心中抱负,会因为自己做了皇帝而感觉备受挫折。 他不喜欢给别人叩头,也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叩头,更不喜欢别人看见自己而瑟瑟发抖,也不想搞一言堂。 “我有些累了,这些事情,明日再说吧!”郝仁丢下一应的劝进大人,径直走出去自己的帅府,只想寻找一处僻静之所。 …… “施主,感谢您的小庙的供养,贫尼不知施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施主赎罪!”庐州海慧寺,方丈海慧和尚双手合十,迎接郝仁于山门外。 郝仁合十还礼道:“今日闲来无事出来走走,师太不必多礼!”郝仁猛然间想起一人,问道:“杨夫人在你这住的还好吗?” “施主问的可是海宁吗?她正在佛堂念经,施主若要寻她,老尼姑亲自带施主过去!”老尼道。 “不劳烦师太,晚生自去就是了!”郝仁并非第一次来尼姑庵,辞掉了师太的陪同,径直去佛堂寻韩山童的遗孀杨氏。 佛堂之上,一半老尼姑跪于佛像之下,敲着木鱼参禅入定,郝仁进殿之时,也不好打扰,只有在一旁默默的看墙壁的浮屠,等着杨氏参禅完毕再与她叙话。 过了半晌,那尼姑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住了木鱼,却并未开眼,似是自语道:“施主若是来礼佛的,不妨上一炷香吧!” 郝仁见南那尼姑已经念完经,赶紧转身向那人拱手行礼道:“杨夫人你……” 那尼姑依旧闭目,却打断郝仁的话道:“施主休要打诳语,此处只有贫尼海宁,别无她人!”又似自语道:“只有佛陀才能带来心灵的安宁,空门便是通往快乐的法门,放下便是自在!” 郝仁曾经护送过杨氏母子去颍州,虽说交情不算深厚,好歹也算是熟人,如今杨氏已经出家,郝仁本想出口的问候的话,都被海宁给遮挡了回去,只是用又似是而非的话语来暗示郝仁。 郝仁听得似懂半懂,只好改口道:“林儿已经被我收为义子,下半生定然会衣食无忧,夫人请放心吧!”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海宁和尚道:“贫尼生逢乱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的死法,幸亏佛祖怜惜,让贫尼遇见仁德者,如此解决,乃是最好的结局了,贫尼代那位林儿施主,谢谢这位施主了!” 说罢,尼姑合十一个长揖,算是对郝仁表达谢意。 “哎----”郝仁赶忙还礼,见昔日的杨氏已经看破红尘,心中感慨万千,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也只有一声叹息。 “我已经交代那位林儿施主,只闭门读书,再不问明教之事,也不问天下之事,施主尽管恩养他吧,佛门清净之所,倘若日后这位施主对那位施主还不放心,那就让他学我吧!” 杨氏是否看破红尘不得而知,一个不问世事的尼姑,又能对郝仁构成什么威胁,一个孤苦无依的徒儿,难道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必杀之而后快吗? 杀人,是最简单粗暴的处理问题的方法,却并非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林儿是我唯一的徒儿,我有责任教导他成为什么样的人,夫人尽管放心,我已让人为林儿物色亲事,韩家不久将会有后,韩教主与夫人都不会少了祭祀的香火!”郝仁道。 杨氏能想出遁入空门躲避是非,是何等聪明之人,话已经说到这份儿,她知道郝仁原来寺庙,并非是为母子的生死而来。 “《推背图》和《六甲天书》那蛊惑人心的东西,已经焚毁于战火,并非贫尼藏匿,施主尽可安心的做皇帝,只求施主日后少杀些人,无论多大罪孽之人,必然能在佛陀面前赎回自己的罪过!阿弥陀佛!”杨氏道。 郝仁确实想找到明教用来蛊惑人心的两本书,焚毁了以免后人在用来蛊惑造反,既然杨氏如此说,郝仁确实没有理由强行索要,那毕竟是韩山童留下的东西,郝仁也无权剥夺杨氏的所有权。 “夫人缺少什么,只管派人到府邸来索取,夫人若在此住不惯,随时都可以到帅府居住!”郝仁体贴的说。 杨氏只是摇摇头,表示一无所求,拿起木鱼,继续敲打起来,郝仁见杨氏不在理会自己,只能一个长揖,退了出去。 (。) 第三百五十一章 皇帝难当 人人都说当皇帝好,当皇帝确实是一个苦差事,单是前期的准备工作,工作量就相当巨大。 庆丰军本就不是一言堂,更像是各方利益的集合体,内部派系庞杂,一旦利益分配不均,反而适得其反,而郝仁的后现代的思想,和一应文武官员的思想,第一次发生激烈的碰撞。 仁,这个字,在民间书写中应用广泛,想让民间文人避讳这个,很难,郝仁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多么尊贵,不主张民间避讳,而余阙以‘礼制不可废弛’为由,极力主张将‘仁’字列为避讳字。 郝仁出于无奈,只能自己改名,改了生僻字连后世打字都打打不出来的字给自己命名,总算解决了名字忌讳的问题! 而当皇帝必然要向上追封三代,此世郝仁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自小就没见过爹娘,更不知道爹娘祖宗是谁,总不能自己给自己编造出一个祖宗来,那样自己都会觉得恶心。 无奈之下,只能将后世自己的父母抬了出来,让余阙等文人商议,总算是将祖宗三代的任命凑齐了。 郝仁最反感带有屈辱性的跪拜礼,而郝仁几位当皇帝,必然要接受百官的朝拜,郝仁与群臣们争论不休,想废止这一项礼节,遭到以余阙为首的群臣极力反对。 也没办法,这个几千年的屈辱礼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过来的,尤其是在这个元末,汉人四等人种叩头叩的太多了。 最终确定双方达成妥协,仅登基之时用一次三魁九拜大礼,余下时间,一律改用拱手长揖礼。 新朝必然用新的服装,郝仁提议的中山装,与汉服的宽袍大袖相违背,遭到群臣们一致否认,有不能沿用蒙元质孙衣样式的官服,好在宋亡不足百年,官服的沿袭宋制有章可循,只是对官帽进行修改一些,去掉帽子上的展角,定国号为宋,年号光兴。 这些小事情无伤大雅,最难的问题是新朝的利益分配问题。既要考虑各家族间的利益均衡,又要考虑各位家族、势力中人的能力。 俞家子侄五人,徒单家族二人、廖永安兄弟二人、余阙的安庆派系(另李宗可、福童、卢彦玉、段桂芳)、施耐庵师徒、飞山蛮杨正泰家族(另杨通知、杨虎、杨彪)、濠州郭子兴旧部(郭天叙、张天佑、邵荣、赵继祖)。 以上这些都是在庆丰军中有重要影响力的家族和势力,权利分配起来已经着实困难,令有常遇春、邓愈等人,虽然家族势力不显赫,却都是战功卓著之人,而郝仁最初起家的班底付友德、张破虏、穆有才等人,也要酌情照顾。 哪一个得到利益少,哪一个都不舒服,而军中将领多,将军队列为文人统治之下,武将也会感觉到不舒服。 争了三争,论了三论,最终才拟定新宋的官制。 余阙任礼部尚书、俞通源任户部尚书、穆有才任工部尚书、廖永安任吏部尚书、施耐庵刑部尚书,五部尚书正式确定下来。 为了提高武人的地位,将兵部独立出来,另立枢密院,由张破虏、付友德(跟随郝仁时间最久)任左右枢密使,常遇春、徒单钧、邓愈、吴六玖、俞通海,分任枢密副使兼管军都督职,其余各领军总管也各得封赏。 刘伯温及郝仁身边的一应参军,组织成监察部门,负责御史台工作,刘伯温、姚广孝(在扶桑遥领)分任御史台一二把手。 政权尚未大一统,爵位封的太高不利于日后封赏,而单论诸位将领们的军功,没有二三月恐怕不能讨论全面。 封岳父杨正泰为杨国公,为下面的大臣确定一个封顶的上制。以杨正泰的功勋,也只封为国公,其他大臣,不要有封王的奢望。 封李宗可为定边侯爵,为一应军功大臣确定了封爵的下限。以李宗可平平的战功,尚且封侯,其余领军主将,战功皆比李宗可高,给诸位将领们一个暗示,封的爵位至少要比李宗可高,想要封国公,还要继续努力! 新宋政权只封了两个爵位,算是给封爵工作形成一个缓冲地带。 由廖永安、施耐庵、刘伯温、余阙、俞通源、穆有才、姚广孝七人组成内阁,平素军政大事,由这七人商议后,再与郝仁商议,各内阁大臣可代行天子的权利出镇地方(姚广孝出镇扶桑),在郝仁外出打仗时候,几位重要的内阁大臣,留在都城辅佐太子治理国事,郝仁便可安心远征。 提高女人的社会地位,后/宫封赏沿袭元制度,郝仁的四个正妻册封为四皇后,翠袖儿新近完婚,册封贵妃,令册封妃、嫔十六人。 三月初一,一应准备完毕,郝仁带四位皇后、一位贵妃盛装参加继位大典,一应文臣武将,齐聚元帅府,三叩九拜三呼万岁。 “诸位大人,快快免礼,都坐吧!”郝仁尚且不适应当皇帝,感觉非常拘谨。 诸位大人回头时,发现以前议事的时候存在的椅子,早就已经不见了踪迹,诸位文武大人,只能分列两旁。 “诸位大人的椅子哪里去了?”郝仁此时才发现自己元帅府的变化。 “陛下现在已经是九五之尊,大臣们只能站着给陛下说话,此乃礼制也,若不如此,如何彰显出皇室的威严,臣已经命人撤去了!”礼部尚书余阙撵着花白胡须道。 “胡闹!”郝仁怒道:“诸位大人不少已经老迈,不适宜长时间站立,何况一旦商议起事情来,动辄一两个时辰,就是年轻人也受不了啊----宿卫们,赶紧把各位大人的椅子都给我拿上来!” 列为文武大臣,数杨正泰、施耐庵、余阙年岁大,如今有了椅子,无不感激涕零。 “陛下真是亘古未有的明君啊!”施耐庵感动得热泪盈眶。 满座大臣,多数都在抹眼泪,只是一个细节上的问题,就让大人们感觉到郝仁对他们的关心,辅佐一个宁可不要皇家威严也要体恤下属的皇帝,丝毫没有伴君如伴虎的压力感。 “今日众位大人将我服上皇帝的宝座,我知道诸位大人衷心,自然也不会少了诸位大人的富贵!无论诸位大人昔日身份如何,如今都贵为本朝的开国贵胄,要具有贵族的品质,莫要与民争利,莫要自视功高而无视国家法度,倘若有作奸犯科者,我念旧情,御史台的刘伯温大人和刑部的施耐庵大人,可都不是念旧情的人。” 郝仁惯用手法,先给大人们看坐暖心,然后才用严厉的语言告诫,只希求这些开国贵胄,不要触犯自己的底线,横遭杀身之祸。 “谨遵陛下教诲!”群臣拱手听命,就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人被胜利冲昏头脑,以身试法度!(。)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戒骄戒躁 “陛下,昔日的帅府太小,已经不能彰显皇家威严,臣恳请工部出资修建皇宫!” 历来户部乃是国家的钱袋子,而庆丰军与历史有所不同,将作坊归工部管辖,经商所得也都在穆有才的账上,穆有才才是庆丰军的钱袋子。 他向来花钱谨慎今于吝啬,而今由一个秀才直接做到尚书的高位,却第一个主张修建皇宫,举止如此反常,郝仁感觉有一种要敌阵的节奏。 “算了!算了!”郝仁摆手道:“如今天下尚未平靖,我朝需要大笔的军费开支,修建皇宫之事,暂时就不要再提了,我看这帅府,还是不错的吗!” 郝仁昔日只是一个工地的搬运工,住的是脚丫子味弥漫的大通铺,如今住上阔绰的帅府,有********在怀,他确实有种知足的感觉。 而且郝仁的爱好就是打仗,庆丰军还有很多的打仗要打,军费开支及其庞大,总不能像慈禧老佛爷一样,把海军的军费拿去修园子,郝仁若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打仗,就必须向制约自己的内阁妥协些什么,而解约开支,也是郝仁向内阁伸出橄榄枝。 以庆丰军的目前状况看,打陈友谅、灭北元,这些都能够得到内阁的支持,郝仁的想法可不仅仅局限如此,他要越过喜马拉雅山,也要越过葱岭,那些看似没有意义的镇抚,恐怕到时候就很难得到内阁的支持了。 “陛下!”穆有才言辞恳切道:“皇宫乃国家象征,是我朝的脸面啊,别说我这账目上有钱,就是没钱也得修啊!” 郝仁从来就没有见穆有才掏钱这么痛快过,每次花钱,穆有才都要叽叽歪歪,恨不得一分都不花才好,而今极力主张花钱,郝仁反而更加坚定的说:“此钱不能花!”倒是想治一治穆有才以前的吝啬。 “哼!”穆有才怒道:“该花的不花,不该花的胡乱花!”说罢,一甩衣袖,转身就走。 郝仁没有想到穆有才居然这么激进,不就是不同意见皇宫吗,至于如此吗?还要给他放鸽子,自己的兄弟这么不给面子,郝仁感觉脸上挂不住了。 郝仁同意花钱的时候,他不同意花钱,郝仁不同意花钱,反而穆有才非要花钱,郝仁都有点吃不准自己的这个兄弟了,只是铁青着脸,强忍着不发作。 “穆大人!穆大人!”廖永安等几个大人赶紧拉住穆有才,防止事情激化,闹到穆有才与郝仁都下不来台。 施耐庵指着穆有才的鼻子道:“你还当陛下是你当年穆家寨的老大吗?如今陛下已经贵为天子,我等都是陛下的子民,你如此与天子说话,此乃大不敬之罪,当砍头示众,以儆效尤!”说罢,话锋一转,冲着郝仁道:“臣恳请陛下,将穆有才交刑部论罪!” 施耐庵是什么手段,众人都非常清楚,他如此这样说,穆有才都感觉后怕,看着郝仁铁青着脸,真怕郝仁不念旧情,只要微微点一下头,穆有才落到施耐庵刑部手中,老虎凳辣椒水,不死也得脱层皮。 “罢了!罢了!”郝仁一声叹息道:“穆有才所言不过激烈了些,却也是出于我朝的利益考虑,其何罪之有啊?因为其仗义直言我就要治罪于他,日后谁还敢直言我的过失?” 郝仁此言是出于自己的真心。他不过二十五六岁,纵然有穿越者的超前意识,然而人并无完人,他也难免有处理问题有失偏颇的时候,倘若连大臣和言官都不敢进言,自己和万人唾弃的暴君是没有差别。 “庐州地处淮北,虽有致富路通往三处,然而而海船不能通行,并不适宜做国都,而今天下尚未平靖,也不适宜大规模的筑城,故而我不同意修建皇宫,乃是不知道都城该安置在何处,倘若今日在庐州大兴土木,他日迁都,岂不是白白耗费资源?” “臣目光短视,不知陛下的长远打算,言语上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责罚!”穆有才食趣的赶紧抱拳请罪。 “穆大人仗义执言,虽有偏颇,何罪之有?只有大臣不怕说错话,国家才有兴旺发展的机会!”郝仁又道:“知道你向来是仔细人,从内务府赏赐锦缎十匹,拿回去给妻儿们做些衣裳吧!” 穆有才知道自己脾气急了些,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本以为郝仁斥责他一顿骂他几句,他的心情会好许多,结果郝仁不但不打不骂,反而给了赏赐,那真比骂他还要难受。 “建康乃虎踞龙盘之地,南北朝时乃是天下最富庶的城池,可惜隋朝平定江南,拆毁了健康城,其城紧靠长江,海船可沿直抵建康,臣恳请在建康修建都城!”罗本抱拳道。 “杭州紧邻大海,杭州湾海船畅通无阻,又是南宋旧国都临安,陛下何不把都城定为杭州?”原杭州太守俞通源道。 穆有才说错话而顶撞陛下,不但没有收到惩罚,反而得到了赏赐,诸位大人于是不再怕因言获罪,纷纷发表意见,言辞激烈,甚至有互相指责的趋势。 “建康城已经被隋朝拆毁,王气已然不在,建康不适宜做国都!” “南宋向来羸弱,皆因为都城选址不对,以我朝之天威,岂能在哪半壁江山的废都上再建国都?” …… “兴建都城,恐怕比建皇宫更加费钱,迁都与建皇宫都暂时不要再提,待灭了陈友谅、平了北元,我们再商议此事!”郝仁对各位大人的争论非常满意,做最后的总结性发言。 “国君不求安逸,励精图治,此乃万民之福,国都选址之事,从长计议,而今,我朝的最大威胁是占据长江上游的陈友谅,先消灭陈友谅,再商定国都、建造皇宫也不迟!”施耐庵顺着郝仁的意思道。 “不错,军务上的事情,就让我和枢密院的各位大人来抓!施耐庵大人主持刑部编修律例,余阙大人主持编修礼制,廖永安大人主持官员的定品定级……一应工作,都要劳烦诸位大人了!”郝仁分派完工作,反而起身,给诸位大人一个长揖礼。(。) 第三百五十三章 船队远航 巢湖岸边,春风和煦,数千艘满载货物的江船,在湖面上准备远航,江船装满了庆丰军将作坊的货物,要走裕溪河入长江,在崇明州换装大海船,进而直达扶桑,为戍边的将士送上中土的必须品,也打开了扶桑的贸易之路。 南宋偏安一隅而富庶超过后世的大一统,便得益于海外贸易,后世封海禁航,有抑制工商业,虽大一统,却未有南宋的富庶。 大商人沈万三的大世子沈旺,作为此次航行的总管,他站在码头上,对一应送行的官员漠不关心,而是焦急的远眺,希求看见郝仁送行的身影。 工部尚书穆有才道:“沈大人莫急,陛下今日点检军队,要不多时,一定会来!” 说话间,一辆四轮战车飞奔而来。 马车并没有走平坦的致富路,而由四匹奔马牵引着,扬起一路尘土,斜刺里奔上致富路,禁止冲上码头。 那马车,如同一个张开的刺猬,遍体倒刺,四个车轮外侧悬着利刃,车头一辆弩机,车尾一门三磅炮,四角挂有四具一窝蜂。而战车上的标配十六人的长枪手、火枪手、弓弩手、刀盾手并未在岗。 马车上只有三人人,驾车的大胡子将军,正是车兵都督徒单钧,而另一名身穿白银鱼鳞甲的正是郝仁,宿卫总管陈达跨到战在一侧,充当郝仁的仪仗。。 “陛下来了!”码头上等候的人不禁一阵欣喜。 “吁----”徒单钧一声冷和,同时拉动马车的制动开关,四匹甲马一声长鸣,前蹄扬起时,马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众人中间。 郝仁风风扑扑的跳下马车,一个长揖道:“今日检阅车军,险些误了时辰,耽误了沈大人的出海时间,也劳烦诸位大人在此久候!” “哪里!哪里!”穆有才拍马屁道:“陛下并未晚上分毫,只是我等稍稍来早了些罢了,此时时间刚好午时!”惹得诸位大人一阵哄笑。 出海,是一件危险的差事,虽然庆丰军的海军已经有了一定的出海航行和作战的经验,面对无可控制的海浪和风暴,风险依然很大,其中或许有的人未必能够活着到达长崎,更可能有人无法安全返航。 郝仁对临行前的队伍进行检阅,信步走在前边,只将坚毅而信任的目光,在每一位出海船长的的面庞上扫过。 他拍拍这个肩膀,整理一下那个的衣襟,在某个船长的胸前锤上一拳,自始至终,郝仁未曾发一言,临了,只是满意的点点头,把一切的信任和关心,都放在不言中。 “陛下可还有什么要托付臣的吗?”沈旺谨慎的问道。 “留守扶桑的将领们要求带的东西都带了吗?”郝仁关切的问道。 沈旺信心满满的说:“陛下放心,一件不少,臣就是抛弃身家性命,也必然安全的将将军们的嘱托带往扶桑!” “万万不可!”郝仁挥手否认沈旺,道:“倘若出海是遇见危险,切记,宁可舍弃货物,也要保证人员的安全,货没了可以下次再运,人没了,让我如何向沈万三老先生交代?” “臣谨遵教诲!”沈旺颇觉温暖,拱手道:“不知陛下还有何吩咐?” “你办事,我放心!”郝仁肯定道:“出海一次不容易,我已经将事情写在文书上,恐怕路上海水打湿了文书,我就再叮嘱你一番吧!” “告诉姚广孝,准备策应进入高丽的北伐中路军,这二十万人的统治权我交给他,他能不能握的住,那就看他的了,务必让这二十万兵马在高丽坚持三年以上,等我灭了陈友谅,屯驻高丽和扶桑的大军,都将有大用。” “中土不会再大规模的造船,耗费人力也耗费资源,连崇明州上的茂密山林都砍秃了,数目都砍光了,日后子孙们用什么?让姚广孝就在扶桑造海船,越多越好,然后搭载货物回中土停泊,日后大军下南洋之时,要用得上!” “扶桑之地的留守将领若是犯错,他可酌情处理,但凡我认识的人犯了死罪,一定查清罪状,让船队带回来交给我处置!” “告诉扶桑的将领们,他们都是我朝开疆拓土的大功臣,两年之后(当初约定三年,已经过了一年),我一定派人去轮换他们!” “还有,就是让那些将领们,不要忘记我临别时候的话,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中土人!” “顺道告诉张士诚和方国珍,只要他们想回中土,我朝的大门,随时为他们敞开着,我朝的功臣名册中,永远有二位的一席之地!” …… 郝仁当初处在四面朋友的温暖环境,感觉自己拓土无路,于是裹挟张士诚、方国珍两路义军,出海试图征服扶桑,险些丢失了中土的地盘,如今朱重八东山再起,陈友谅篡位自立,龙凤政权覆灭,察汗帖木儿崛起,郝仁再也不敢亲自出海,只能将自己的全部嘱托和全部的希望,托沈旺一并稍到东土去了。 沈旺感觉一下子接触的信息量太大,心道‘陛下这是得写了多么长的圣旨啊?’他沉吟半晌,考虑圣旨揣在自己怀中不会遗失,才道:“陛下放心,臣都记住!” 郝仁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想了想,说与不说,没有太大意义,至于留守东土两万人马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郝仁也全无把握。 中土的大仗才刚刚开始,对手经过大浪淘沙各个人中龙凤,兵马动辄以数十万,至于何时能够彻底平复中原,何时能够抽出精力彻底征服扶桑,也只能看天意了。 郝仁只能将幼子作为自己的象征,留在东土,最终这个儿子能不能因此疏于父亲的管教,而行悖逆之事,只能看姚广孝的这个师傅如何教导了。 “靖难之役!” 郝仁猛然想历史上的一个典故,不禁后背冷汗长流。 远航的帆影已经消失在天际,郝仁还在久久的驻足,礼部官员却派来的送信的使者:“大汉政权赵普胜的使者到了!” “恩!”郝仁肯定的点点头。 是时候向陈友谅开战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经济制裁 郝仁身穿一件淡黄色的圆领窄秀长袍,稳坐在上面,几位文臣武将,分坐两厢,宿卫总管陈达跨刀宿卫一旁,昔日的庆丰军大元帅府邸会客厅,显得狭小而且拥挤。 “带池州使者见驾!”礼部尚书余阙一声冷喝,池州赵普胜的使者在礼部的官员带领下,走入皇宫。 那使者进门时,一声长诺:“大汉使节张庭,见过大宋皇帝陛下!”扑倒便行三叩九拜大礼! 使者一进门的时候,郝仁就感觉颇为不爽。 陈友谅不过是昔日天完的小小千户,在郝仁面前低眉顺目,还是郝仁问天完倪文俊借来陈友谅破康茂才,花了两箱的珠宝提高的陈友谅的身价,陈友谅在天完政权中的才能才被重视,逐步跻身天完政权统军总管行列,进而篡位自立。 听那使者的口气,俨然陈友谅这个杀君自立的皇帝,已经得到天完元老赵普胜的认可,而陈友谅已经与郝仁平起平坐,都是一国之君了,郝仁并非因为陈友谅出身低微,而是因为他得位的手段让郝仁不耻,与他平起平坐,郝仁觉得是在往自己身上抹黑。 其二,郝仁最嫉恨这种带有屈辱性的繁文缛节,行三叩九拜大礼,不知道是大汉陈友谅的礼节,还是大宋礼部教给使者的,前者还好,若是后者,余阙离告老也不远! 人得有自知之明,农夫不能多收三五斗谷子就想纳妾,郝仁这个编户奴隶更不能因为披了三尺黄绸缎,便牛叉闪电,忘记自己的初心。 陈友谅郝仁瞧不起,赵普胜这人,郝仁却颇为尊敬,毕竟是昔日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也是郝仁在庐州大会群雄之一,又是郝仁重要的商业客户,打歙州的朱重八,赵普胜也出力不少,郝仁对这个双刀赵颇有好感。 “免礼!赐坐!”郝仁挂着迎宾的微笑,摆出十足的好客热情,抬手阻止了使者继续行礼。 帅府的会客厅毕竟太小,使者只二叩六拜,便已经到了郝仁的面前,郝仁真怕这个使者一根筋,把会客厅的后山墙撞倒,去行最有一礼。 张庭曾经是赵普胜的近身宿卫,郝仁几次见赵普胜时,这个张庭都在场,虽然郝仁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见面时却认得是赵普胜的人。 “谢陛下赐坐!”张庭不敢不坐,半边屁/股拘谨拘谨的搭在椅子上,随时准备站起来应对大宋陛下的问话。 “使者乃是赵普胜大帅的近身宿卫,何不在赵大帅面前小心服侍,为何到我这来呀?”郝仁明知故问道。 赵普胜的使者因何而来,郝仁心知肚明。 池州地处山区,耕地面积极其稀少,赵普胜的军队补给全靠长江运输,如今江防军吴六奇部已经封锁安庆到池州的长江,将池州的赵普胜活生生的孤立起来,庆丰军对池州进行经济制裁,一粒盐、粮也运不进去,赵普胜的大军已经不知道断粮多久了,使者必然为此事而来! “普通!”张庭离坐扑倒便拜,声泪俱下道:“赵大帅曾经与大宋陛下并肩抗元,大宋多与我家大帅有盐、粮、兵器等商业往来,而今蒙元未灭,大宋却封锁长江,停止向池州出售生活必需品,难道要家我家义军活生生的饿死在池州,让蒙元未死的官吏看我们义军内讧的笑话吗?” 如今郝仁占据先机,也不着急回答,而是面带笑容的摆手道:“使者别激动,坐下慢慢说话!” 使者言辞激烈而诚恳,生怕自己的话题被郝仁叉过去,顺带着将他忽悠苶了,又拜道:“还请陛下撤掉江面上的江防军,放粮食和食盐进入池州,使者张庭代赵大帅,叩谢陛下天恩!” “我且问你,你是哪家的使节?”郝仁知道话题已经叉不过去,只要直接面对。 如此简单的问题,使者有些迟疑,但还是干脆的回答道:“臣乃大汉使节啊!” “那此事就要问问你家的大汉皇帝了----陈友谅趁我北击李察罕之时,攻击我的后方安庆,请问,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吗?倘若不是大汉袭击安庆,我又怎能撤兵汴梁,白白便宜了李察罕得了汴梁城?恐怕此时李察罕的头七早就烧过了!” 郝仁夸大其词,大抒陈友谅之过失,如同连珠炮一般:“而今我帅大军南归,陈友谅不但不自降帝号前来请罪,反而当做无事人一般,难道我在安庆死难将士的忠魂能够饶恕他吗?我军也是防备陈友谅日后犯边,封锁长江,也是无奈之举!” “赵大帅素与陛下交厚,所以在我家陛下攻打安庆时,并未出兵策应而攻打大宋的土地,陛下又何必难为赵大帅,赵大帅虽与陛下分属不同阵营,却也是陛下并肩作战的袍泽啊!”使者张庭据理力争道。 池州的赵普胜,对于南派红巾军来说,确实忠心耿耿,人品在群雄之中堪称上乘。 陈友谅杀徐寿辉而自立,南派红巾军已经不复存在,赵普胜还是将大汉看做是师父彭莹玉的余脉,当陈友谅是自己的国主。 郝仁念他是个忠义之人,所以自北归以来,三次派遣使节招抚赵普胜,赵普胜既然不想跟郝仁开战伤了昔日情谊(也有打不过的因素),又不想与背叛大汉而污了自己的名节,三次招抚,自然无功而返。 郝仁迫于北面李察罕的压力,不宜大规模用兵,只能停止了与赵普胜的商业往来,进行经济制裁,同时派出水军封锁长江,切断了赵普胜与大汉的联系。 池州处于安庆的下游,像是大汉政权嵌入大宋土地中的一颗钉子,而郝仁的心入明镜一般,无论赵普胜人品如何,也不能讲求兄弟情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普胜在池州继续存在下去,威胁自己腹地的安全。 施耐庵见郝仁不言语,生怕郝仁动了恻隐之心,给赵普胜留活路,上前数落使者道:“你家赵大帅,着实不明好歹,我家陛下昔日曾给与赵普胜多大的恩惠?倘若不是我家陛下出水军相帮,赵普胜安能占据池州?若不是我家陛下邀其共击朱重八,他的地盘又焉能扩大?而陈友谅乃杀君篡位之徒,赵普胜却视他为正主,岂非不分好歹?” 这些邀功的话,也只有郝仁的手下们能说的出来,郝仁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哎!”使者一声叹息,道:“军中确实也有不少人这般说,奈何我家大帅将大汉政权看做先师彭莹玉的心血,赵大帅不忍心看彭祖的心血付诸东流,大宋陛下的好意,我家大帅已经心领,赵大帅只有一点有求于陛下!” “我与赵大帅袍泽情谊颇深,使者但说无妨!”郝仁倒显得大度,依旧唱着白脸。 “蒙元势力依旧庞大,赵大帅不想与陛下作战,只求陛下放开一条出路放我军出去,赵大帅承诺,只打蒙元,绝不与陛下开战!”使者无计可施,只能抛出自己的底线,求庆丰军放一条生路。 (。) 第三百五十五章 醉酒狂歌 郝仁放赵普胜军离开池州的意见,遭到不少大臣反对,但是,郝仁最终还是决定这样做。 此时的大宋军与赵普胜开战,山区之地,短时间内很难平复,而陈友谅必然会率大军前来救援,战端一开,倘若李察罕在在北线用兵,郝仁很难分兵应对。 利用经济制裁而解决嵌入内部的钉子,差不多等同于《孙子兵法》上的‘不战而屈人之兵’,郝仁目的而明确,陈友谅不能一口气干掉,要一步一步的来,先解除陈友谅在自己内部的威胁。 既然不打仗,也不用撕破脸皮就能挤走赵普胜,郝仁何乐而不为?何况按照陈友谅的性格,赵普胜回归大汉,必然不会有好结果的! 长江岸边,赵普胜再次回顾一眼自己用毕生精力战斗过的城池,如今已经插上大宋的军旗,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郝仁肯放一条出路,又送赵普胜渡江用的船只,此行一路必然不会有太大风险。 可是,回去又该如何向陈友谅交代呢? 陈友谅真的就能将他的兵马调拨在与蒙元的边界,让他去与蒙元作战吗? 自己会不会步李普胜的后尘呢? 而师父彭祖宣称的大治之盛世又在哪?师父怎么那么笃定,明教必然能够得天下? “大帅,登船吧!”宿卫催促道。 赵普胜收起自己无限的慨叹,心中满满的凄凉,只能登上小舟,自己和大军不能饿死在池州。 “我家陛下在船上置办了酒席,为昔日并肩战斗的袍泽赵大帅饯行,特差属下前来请赵大帅赴宴!”一艘小船从江心划来,径直开到赵普胜的船边,宿卫总管陈达挎着腰刀道。 池州军就在江防军的炮口之下,如今池州已经大部分登船,倘若郝仁想袭杀赵普胜,断然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在酒席上谋害赵普胜,赵普胜更不能撕破脸皮惹郝仁不高兴,无论此时的心情多么的沉痛,也只能赴约。 庐州号楼船的甲板上,郝仁与赵普胜两方也不拘泥礼节,赵普胜知道郝仁若想害他,他是无法抵挡的,将双刀解下来下交给手下,与郝仁对席而坐。 郝仁腰中挂着腰刀,心中有底,一挥手,让宿卫们退后十步,赵普胜大大喇喇的坐在郝仁的对面,一如当初两人喝酒一般,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连饮三杯子,才一挥手,让手下也退后一边。 郝仁知道赵普胜心中不舒服,也不与他说话,似乎千言万语,都在酒中一般,他也自斟自饮,连饮三杯,算是与赵普胜无声的交流,也算是表达这赵普胜这位豪杰的敬意。 郝仁放下酒杯,双手提酒壶,抛弃一国之君的身份,却去给赵普胜斟酒,赵普胜微震一下,却并未阻拦,待郝仁将酒斟满,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是喝酒吗?这分明是来找郝仁斗酒? 郝仁有心招揽他,又对赵普胜这位造反前辈心生敬意,也只能将酒一饮而尽。 郝仁刚刚放下酒杯,赵普胜却端着酒壶,为郝仁斟满了酒,然后又自己满上,举杯示意一下,便又一饮而尽。 这酒喝的太快,谁都没有一句话,菜谁也没动一口,眨眼间,两壶酒已经喝了个底朝天,赵普胜拿着空酒壶,摇晃一下,便将酒壶仍在甲板之上。 郝仁知道赵普胜就是江湖豪杰的作风,抬手阻止拔刀的陈达,一挥手,酒坛和大碗却已经摆上桌子。 赵普胜黯淡的眼神中,蓦地闪现出一番的喜悦,直接派掉泥封,双手抱着坛子,咕嘟咕嘟,猛灌一气,大觉过瘾之后,才放下酒坛,大呼:“痛快!”扯了碗中的一条鸡腿,三下两下,将一条鸡腿吃个精光,‘扑通’一声,将鸡骨头丢入江中,只将一种严厉的眼神看着郝仁。 郝仁太明白赵普胜这个眼神中的意思,乃是催促郝仁喝酒,郝仁心中装着正事,此时还不能醉,却道:“赵大哥,我敬重你是一条汉子,前有李普胜前车之鉴,你此去陈友谅处,必然不会有好结果,莫不如……” “家师遗愿,普胜不能辜负!”赵普胜抬手打断郝仁的话,豪气十足道:“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只管喝酒,莫计前程生死,喝上一个烂醉,一死又何妨!” 郝仁曾经三次遣使招抚,如今又亲自出马,知道赵普胜这位元末的英雄心意已决,再多说也是无意,而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赵普胜人生中最后的一顿酒,喝个痛快。 “好!”郝仁冷喝一声,颇有英雄相惜的气概,拍掉坛子的泥封:“今日不醉不散!”说罢,抱着探子,猛喝一气。 郝仁自从自下达每月三次的戒酒令之后,除了与俞延玉在巢湖姥山岛大醉一次之外,这次,又彻底的醉了一次,他放下酒坛子之后的事情,他一概都忘记了。 只是听宿卫描述,自己完全没有帝王的样子,与赵普胜勾肩搭背,两人有说有笑,彼此间讲了很多生动的故事。 据说,郝仁还说了很多挽留的话,都被赵普胜拒绝。 据说,赵普胜是被宿卫们抬着登船的,而却没有发一言,只是让江防军齐声唱起了军歌,而他则反复玩味着军歌中的两句歌词,“今日醉酒狂歌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然后,他才瘫软倒下。 郝仁醉的太深,直到第二日的中午才彻底清醒过来,听完宿卫总管陈达的复述,揉着生疼的脑袋,无论如何也想不去昨日后半段的情形,而几个内阁大人,却已经拿着文书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陛下,好消息啊!” “李察罕与孛罗帖木儿在山西打起来,打了个两败俱伤,如今李察罕为挽回颜面,大举进攻山东红巾军,李察罕此时恐怕无力进攻我们,灭陈友谅的时机到了!” “赵普胜确实是好汉,守信用,送给他的船只,全部顺着将水飘了回来,一艘不少!” “陈友谅末日到了,他居然连赵普胜也杀了!” 郝仁此时尚未完全清醒过来,一下子接触这么多的信息,脑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而赵普胜喝的一点也不比郝仁少,如今赵普胜被杀的消息都已经传来,那么,郝仁确实实实在在的为赵普胜送上了一顿断头酒,就是不知道赵普胜十八年后能不能再成一条好汉。 “让翰林院起草讨伐陈友谅的檄文,要快!大军按照既定计划,三面出击!”郝仁反应过来时,立马坚定道。 (。) 三百五十六章 鄱阳水战 昔日王保保的参军蔡子英,虽然动不动就哭鼻子,确实并非碌碌无为之辈,一份《讨陈友谅檄》写的文采飞扬。 “……陈贼友谅,瓮牖绳枢之徒,本伪元之县城小吏,贼心胆大,安敢犯天……” 一份檄文,历数陈友谅罪过,把陈友谅批判的体无完肤,仿佛陈友谅就是伤天害理的恶徒,不诛杀不足以平民愤一般。 “陈贼友谅,先用奸计袭杀徐寿辉精锐卫队,后用铁器击杀旧主徐寿辉而自立皇帝,杀彭祖爱徒、天完忠臣李普胜、赵普胜,军无法纪,治下百姓,民不聊生,大军所过,赤地千里。蒙元未灭,无故冒犯大宋边城,乃挑起战端之罪魁祸首……大宋兴义兵,吊民伐丧,实乃为天下苍生计……胁从不问,只诛陈贼友谅一人……” 陈友谅本害了风寒,正在卧床发汗,读了蔡子英的文章,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风寒顿愈。 大宋军趁蒙元李察罕与孛罗帖木儿内斗,大军征讨山东红巾军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分三路,猛攻大汉陈友谅。 江南军以常遇春为正元帅,邓愈为副元帅组成南路军,都帅两部兵马,出婺州攻打饶州,进而威逼大汉的江南重镇豫章(南昌)。 江北军以吴六玖为元帅,张天佑、杨彪为副元帅,出颍州攻光州,兵峰直指大汉都城汉阳。 两路兵马,都是精兵强将,如同张开的两个拳头,重重的砸向陈友谅的左右两肋。 郝仁则亲自都帅马(胡大海部、俞通河部)、步(安庆军张破虏部、俞通渊部、李宗可部、杨通知部、溪兵杨虎部)、水(江防军吴六奇部、海军俞通海部)、火(焦禄火器营)四军,总计兵马十余万,出安庆渡江进攻江州。 大宋除了驻扎在扶桑的兵马外,还有几支重要的兵马并未参战。 刘福通旧部盛文郁军守杞县,防止汴梁的元军南下。 郭天叙垦荒兵守蒙城,为日后大军北伐征集粮草。 邵荣军镇杭州,保证江南腹地安全。 胡深军镇守处州,保护庆丰军南方边境安全。 付友德军镇守徐州,防备河北之敌人及平定和南各处。 徒单钧新编练的战车兵镇庐州(西边多水路和山地,车兵无用),保重江北腹地安全。 徒单斛的车兵,负责沿途粮草、军需调度。 此时正值农忙,垦兵悉数回营进行垦荒,并未参战斗,各处城池守备军按照旧制,各守城池,也未参战,大宋的三路大军,已经是郝仁能够调动战兵的上限了。 江州,因白居易一首《琵琶行》‘江州司马青衫湿’而奠定了历史文化名城的基础。地处鄱阳湖西岸,山水秀美,乃是九条江河汇集之所,故后世又名九江,对于汉、宋双方,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郝仁灭朱重八江南势力之后,双方暂时以鄱阳湖为界限,郝仁也在鄱阳湖屯驻大量的水军,以保证湖东之地的安全。 鄱阳湖以东,为郝仁的地盘,鄱阳湖以西,为陈友谅的地盘,一旦郝仁攻占江州,就可以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鄱阳湖以西,进而依靠四通八达的水系,四处攻取陈友谅的城池,而陈友谅若失去江州,等于让郝仁在胸口上插一刀。 大宋的水军多以水车为动力,逆水行舟,大大影响速度,十万大军刚从长江入鄱阳湖,尚未见到江州城的影子,便遭遇了陈友谅的大规模的水军。 郝仁伫立船头,抬望远镜看时,但见楼船高耸,绵延不见尽头,旌旗蔽空,阻断日辉。 敌方最前排战舰,清一色的高大楼船,楼船比庆丰军的海船还要高大,四层甲板,甲板之上,居然还有战马在奔跑,‘大汉’杏黄旗迎风飘动,陈友谅在一应文武官员的簇拥下,精神矍铄。 郝仁久经战阵,不用数人头便料定,敌方的兵马数量,就算是没有陈友谅号称的六十万之众,至少也在四十万以上,而地方各色船只,至少在三千艘以上。 庆丰军以少胜多的战役多了去了,却从来没有遇见如此强大的敌人,关键那让人仰视的楼船,实在让人高不可攀,郝仁的十万兵马和楼船、艨艟、快船,与之相比较起来,仿佛就是大海中的一捧细沙一般,要多渺小,便有多渺小。 “陛下,够呛能打得过,趁他们没有冲过来的时候,赶紧撤吧!” 蔡子英因檄文写得好,被郝仁格外恩赏带其出征,如今跟随在郝仁身后,见敌人如此强大,眼泪在眼中盘旋,苦着脸道。 郝仁并没有理会这个爱哭鼻子的文人蔡子英的话,而是回头看自己身边的各位将领,而各位身经百战的将领们,畏惧地方战船的高大,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惊惧,郝仁不禁怒道: “从庆丰军到大宋军,临阵之时,从未让敌人看过我们的脊梁,敌方不过船多些大些,兵马多于我们数倍罢了,怕什么?敌人虽然难打,倘若我们将其主力歼灭在鄱阳湖,陈友谅恐怕再也无力与我家正雄长!此战必战,战则必胜!有再言退者,我定斩不赦!” “臣等领命,死战不退!”一应文武抱拳齐声道。 “俞将军指挥军队列阵,我去前面,会陈友谅一会!” 郝仁话音刚落,一艘快船已经停泊在郝仁的面前,宿卫总管陈达,带着二三十宿卫,将快船遮挡个严实,而郝仁的身后,飞鱼带着一应精干水鬼,已经脱光衣服,手握短刀,口弦芦管而,‘扑通’‘扑通’如同下饺子一般,从旗舰的后面跃入水中,作为大宋陛下的水下护卫。 陈友谅此时船大兵多,又是本土作战,他感觉自己稳操胜券,军队也需要调度布阵,他也表现出十足的贵族气质,放下一条快船,径直到战场垓心。 两艘快船在战场垓心对圆,一方军旗大书‘大汉’,一方军旗大写‘大宋’,两家皇帝,要来一个阵前问答。 “友谅儿贤弟,混的不赖,杀了倪文俊,又杀了徐寿辉,如今自己当皇帝了,连我的两个兄弟李普胜、赵普胜都杀了,你手下的将领们你还想杀谁?不妨放他们过来,老哥我送你个人情,替你杀了就是了!” 郝仁挂着笑脸,仿佛久别重逢的兄弟一般,说话如此随意,其实在他的内心中,恨不得就在此地,将陈友谅斩杀在阵前。 “哈哈!”陈友谅仰天大笑道:“倘若不是庆丰军以重金收买我,让我出卖昔日的兄弟康茂才,友谅儿又何能有在天完政权中有出头之日?今日之成就,友谅还得感谢大宋陛下的恩赏啊!” 陈友谅略微欠身,又大放厥词道:“倪文俊算什么?徐寿辉有算什么?也包括你郝仁在内,谁能有我一般的雄才大略?李普胜算什么?赵普胜又算什么?我为帝王,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陈友谅颇为得意的指着身后的庞大水军道“我陈友谅这人,生来就见不得别人比我强,你有楼船,我便有比你大的楼船,你有甲士,我便有比你更多的甲士,昔日我在你手下之时,低眉顺目,而今你看看……你那微不足道的水军与我比起来,那又算什么?” (。)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可胜在敌 “哼!”郝仁冷哼一声,笑道:“要知道,我郝仁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从来不打败仗,纵然你船大兵多又如何?我可以将你的水军分散各个击破。我每战都有秘密武器,你知道我这次又带了什么秘密武器?” 陈友谅刚刚还觉得自己有十足的胜算,郝仁如此这般说,他心中却也感觉到迟疑。他专门研究了郝仁许久,甚至郝仁打的每一仗,陈友谅都在舆图上仔细的推演过,包括郝仁每战用的秘密武器,陈幽灵都命人秘密仿制。 “哈哈!”陈友谅沉吟半晌,还觉得自己胜算十足,底气十足道:“你就算是能将我各个击破又如何?你有秘密武器又如何?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无计可施!” “呜呜呜!” 郝仁身后传来三声紧促的号角之声,回头看时,军阵已经列队完毕,他感觉自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回头对陈友谅道:“我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你勾结朱重八,无故犯我安庆,倘若你肯自将帝号,纳土归降,我念你昔日破康茂才有功,我饶你不死!” “呵呵!”陈友谅冷笑道:“只恨朱重八那个猪一样的盟友,三下两下便被你击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大汉与大宋不两立,今日我便让大宋就此亡国!” “哈哈!”郝仁朗声大笑,拍了拍腰间的宝刀,笑道:“如果说大话能打败敌人,人们还带刀干什么?你我各自回营,准备厮杀吧!再见!”说罢,郝仁调转船头便走。 “不送!”陈友谅冷哼一声,也回归本阵。 就在两船相向而行的同时,数十具尸体从水底浮出,湖水已经血红一片,二人谈笑间,双方水鬼,早已经在水下打做一团,都想掀翻对方皇帝的船只,却谁都没有能够得逞。 郝仁重新回归旗舰时,飞鱼斐冠军带着的水鬼军,与对方打了平手,只有一半人登船上岸,郝仁的眉毛不禁凝成了疙瘩----打水战,还是这个打鱼出身的陈友谅,比自己更擅长。 鼓角争鸣,旌旗飞扬,陈友谅大军中一声号炮响,八艘试探性的大楼船,径直杀向郝仁的中军,郝仁大手一挥:“让福童和廖永忠挡住他们!” 大宋军中,号角响起,旌旗向两军打出旗语,在慷慨激昂的鼓点中,福童都帅五艘楼船出左,廖永忠都帅五艘楼船出右,两队楼船一字排开,以倒八字形的军阵,分左右两翼,向地方的大楼船全速开去。 两军军阵交锋的瞬间,船舷上的火炮次第炸响。 率先发难的是楼船上装备的六磅炮。 一时间,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火舌倾吐间,炮弹横飞,诺大的铅丸径直飞向敌船,炮打悉数打在敌船的吃水线上,只是将地方的楼船打出几个贯穿的孔洞,船却没有击沉一艘,大船依旧排成一直长蛇阵,径直向中军从来。 陈友谅的船造的大而且坚固,四层甲板间做了隔音处理,上下之间不闻人声,就算是一层甲板起火,丝毫不影响其他曾甲板士兵的战斗,而船太大,却只能将船打出一个个巨大的洞,却不能将船体击碎,进而导致船体的沉没,这便是陈友谅大船的优势。 然而让郝仁感觉惊讶的是,原本看似没有装备火炮的大楼船,蓦然间开了很多黑洞洞的缺口,隐藏在后面的炮口,却已经伸出船舷,单艘楼船装备的火炮数量,只比庆丰军楼船的火炮数量多,不比庆丰军的火炮装备数量少。 郝仁有自己的武器生产基地,名叫将作坊,其中的技术密不外传,而陈友谅苦心钻研的造船技术,也是密不外传,他早着许多大楼船,就是针对长江下游的郝仁,如今将隐藏的秘密东西,全部用了上来。 只是一次交锋,庆丰军船小的弱点,已经暴漏出来,而大船的优势,越发显得明显。 郝仁刚刚下令为了节约资源,停止在中土造大海船,而是用扶桑的木材来建造大海船为中土而用,然而陈友谅,却已经积聚了如此数量的大楼船,而且舰队刚入鄱阳湖,便遭遇如此强大的敌人,这让郝仁始料未及。 “陛下,长江上游一队战舰,向我军后翼包抄过来!”一艘快艇,飞速将哨探的消息报于中军。 “传令,后队做前队,按照第三号方案,徐徐退兵!”如今前有强敌,后有堵截,倘若再不退兵,郝仁这点家底,就要仍在鄱阳湖湖底喂鱼了,郝仁无奈的命令道。 蔡子英闻听此言,本来紧张的神经立马舒缓开来,脸上挂出重生一般的喜悦。 “陛下,刚交锋,便不打了?”宿卫总管陈达道。 “打是要打,不过不是在此时此地,让大军退往湖口吧!”郝仁解释道。 陈友谅在苦心孤诣算计郝仁时,郝仁同样研究如何破陈友谅,所以郝仁在进兵之前,已经和枢密院的将领们做了无数次的沙盘推演,也做了很多种计划方阵,无论遇见什么样的情况,郝仁都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水战不同于陆战,庆丰军有强大的马步兵,无论多么强大的敌人,庆丰军都能找出突破口,唯独这水战,拼的是双方的船只,而双方的船只都是木质结构的,很容易彼此撞毁或是击碎,一艘船被击碎,一船的士兵落水,倘若救援不利,损失太大,而陈友谅的船大于郝仁船,数量也远远多于郝仁,如此拼下去,对庆丰军不利。 而庆丰军的步兵并非水军,多搭载在江船上,倘若水军前锋作战不利,步兵只能等着被陈友谅俘虏或击沉。 湖口地处鄱阳湖东岸,早有庆丰军驻扎的水路两用军营,而湖口的水深刚好能容纳庆丰军的大船,而陈友谅的大楼船吃水都比较深,无法突破湖口的浅滩。 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己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可胜在敌,不可胜在己。 郝仁要想战胜强大的陈友谅的水军,必然先将敌人引入地形有利于自己处,然后在一口一口,将敌人彻底吃掉。 (。) 第三百五十八章 引火烧身 余德臣是余阙的公子,年纪不过只有十九岁,也算是父亲在安庆官声的隐蔽,如今已经做了安庆知府。 余德臣的关系与郝仁比较微妙,对于郝仁的忠心,从少年时候就开始了,可谓是根深蒂固。 郝仁攻占庐州时候,将余阙的家眷尽数俘虏,一家人忠于蒙元,想跳井死节,郝仁不忍心看老弱妇孺如此凄惨,反而以护送余阙家眷去安庆为由,查看一路的情况,为日后攻占安庆做准备,也正是郝仁与余阙不沾亲、不带故,如此行事,直接引起蒙元对余阙的猜忌,也为余阙日后战败能降埋下伏笔。 而这个余德臣跟着郝仁一路从庐州走到安庆,结果又以人质的身份,被郝仁从安庆重新带回了庐州,那时,郝仁对繁体字认识不多,一本《孙子兵法》不知道被这个少年参军在枕边读了多少遍,二人年龄差距不太大,余阙醉心与官场,无暇顾家,余德臣在女人堆中长大,一来二去,却与郝仁这个如兄如父的红巾贼酋,情同莫逆。 当初大战和州,战场形势僵持不下,余德臣一介少年文弱书生,提三尺宝剑,亲帅十数名随从、文吏上战场支援郝仁,郝仁当时料定必败,让余德臣与刘伯温新近归附之人自顾逃命,反而更加加深了余德臣对他的敬重。 郝仁东击扬州之时,怕余德臣战死军中无可牵制余阙,留余德臣在寿州搞水稻杂交育种,又因余德臣在安庆颇得民心,庆丰军得安庆之时,郝仁为了便于对安庆的统治,又将余德臣调往安庆,出任安庆知府,余阙却抛弃一切官职,一边接过儿子作物育种的花粉,一边闭门思过。 而安庆的军政大权,却实际掌握在施耐庵和张破虏的手中,余德臣不过挟父亲威名,作为一个花瓶,让安庆百姓安心罢了。 而如今,施耐庵出任大宋刑部尚书并入内阁,张破虏又随驾出征江南,这个昔日的花瓶,却成为安庆真正的第一主官。 “十三叔被困江南,危险重重,安庆城与十三叔被围之地最近,我等应该尽发城中守备军和屯垦军,去湖口救援十三叔!”余德臣在安庆的府衙,焦急的与一应手下商议道。 安庆守备胡破军抱拳道:“城中战兵已经尽数被破虏将军带走,而今城中只有守备军七千,昔日老大曾有命令,城防军只负责防守城池,不许出城作战。” “哎,胡哥,”余德臣毕竟年轻,对战局比较悲观,无奈的拍着椅子背道:“倘若十三叔战胜脱围,一切皆好,倘若十三叔有难,我等就是守住这安庆城,有能有什么大用呢?”(余德臣一直叫郝仁叔,叫郝仁手下的一应兄弟哥哥) “老大作战,向来留有后手,如今老大战事虽然不利,大军却背靠湖岸扎营,敌方水军强大,而我军陆军强大,陈友谅充其量可破我水军,大宋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胡破军毕竟是穆家寨出来的早期兄弟,跟随郝仁的日子长,郝仁被围,他虽然着急,却也心中感觉老大并不容易战败,又道:“安庆乃锁控西面的咽喉重镇,陈友谅垂涎已久,而今大宋主力尽困江南,陈友谅必然分兵攻取安庆,倘若安庆有失,不但都城庐州门户大开,而老大在江南大营的右翼也暴漏出来,老大危已!我等应该召集垦兵集结于安庆,防备陈友谅趁机攻城,确保安庆城万无一失,保护江南大营的右翼安全。” 余德臣只是年轻些,经验不足,郝仁大军处于颓势,一时心中着急乱了分寸,如今经安庆守备胡破军提醒,心中颇以为然。 “不要误了农时,先抽调三分之一的垦兵入城协防,倘若敌军真来攻打安庆,庐州尚有徒单大人的车兵可以救援!”余德臣道。 安庆知府与安庆守备大人刚刚联名起草征召垦兵文书,由快马下发下去,陈友谅大军进攻的消息,却也送到知府府衙。 “报!”哨探快马飞奔进来道:“知府大人,敌将苗美率领五万大军渡江而来,前锋已经攻占宿松,大军不日便可进抵安庆城下,还请知府大人早作准备!” “传令,第一批征召的垦兵不必来安庆汇合,立即增援江心洲炮台,余下垦兵,一概放弃农活,尽数入安庆城协防!令八百里加急,火速赶往庐州禀报于内阁大人廖永安处,请庐州增兵救援安庆!”余德臣经胡破军提醒,早已心中有数,听闻敌军进攻,并不显得慌张。 不但安庆城不能丢,就是连安庆城外的江心洲炮台也不能丢。 一旦江心洲失守,敌人就可以突破庆丰军在长江上游的防线,向下可威胁大宋沿江两岸的城池,而且还可登长江南岸,直接切断郝仁湖口大军的后路。 江心洲横劈长江,两侧都是航道,与安庆城互为犄角,江心洲上的火炮,能够封锁两侧的长江航道,战略意义及其重大。 驻守江心洲的是吴六奇江防军的三个千户(江防军建立之初,早有定制,此处守军以防御为主),一个火器千户,由上万户刘破国统领。 就在增援江心洲的垦兵渡江登洲之时,苗美的水军遮天蔽日顺江而下,两军并不试探,直接进入白热化血战。 一时间,炮弹横飞,硝烟滚滚,而正在此时,江南一声号炮响,郝仁派来增援江心洲的战兵李宗可部,也已经杀到,一场激烈空前的大宋、大汉之战,全面打响。 南路军常遇春、邓愈战于饶州,北路吴六玖、张天佑、杨彪战于信州,两路打军都在猛攻陈友谅的城池。 而郝仁亲自都帅的中路军,却因为敌人过于强大,将进攻之战,活生生的打成了防守之战,战场便开了三处,都在大宋的土地上。 安庆城一处战场由余德臣、胡破军对苗美的步兵,江心洲一处战场,由刘破国、李宗可对苗美的水军。湖口一处,郝仁的主力对阵陈友谅军主力。 而且中路军劣势明显,不但战场列在自己的边境,地方的战船、甲士数量都远远多于己方,丢失了沿江的宿松县,又耽误的安庆垦兵的农时,一切让郝仁觉得恼火。 而更令郝仁恼火的是,陈友谅的大楼船结成密密匝匝的营寨,就围在湖口水军营寨外的深水处,甲板上的大汉士兵,编排出不堪入目的话语,齐声呐喊叫骂,那话语,壮士听了举阳,寡/妇听了脸红。 别说郝仁现在当了皇帝,就是平头百姓,被强邻堵着门口叫骂,这也是一件让人极其难堪的事情。 (。) 第三百五十九章 清新脱俗 湖口郝仁中军大营,一应将领们早就被陈友谅的辱骂激怒,捶胸跺足,义愤填膺,长刀在手,请缨出战。 “陛下!”江防军都督吴六奇横眉立目:“我军战舰虽然少于对方,将士们拼死效力,全力一击,未必全无胜算!” 水军都督俞通海也道:“用成吉思汗的掏心战法,我海军猛攻陈贼两翼,待中路空虚时,江防军的轻舟可直取陈贼中军,贼人必乱,一战可破敌也!” 骑兵总管俞通河也道:“敌船虽然高大,只要将船靠到敌船一丈内,我打战马就能奔上敌人的船头!” 宿卫总管也道:“只要将船停靠近道七十步内,我的火枪军就能将敌船打的千疮百孔!” 安庆军总管张破虏道:“与敌人接舷进战,我的梨花枪定然能够焚毁敌船!” 施耐庵随军出征,也翘着花白胡须道:“臣虽老迈,愿意与诸位将领们一道出战,就是不能甩手给陈友谅那厮两个打耳光,老臣也要抹他一身大鼻涕!” …… 大宋军战将们群情激奋,纷纷表示要发挥所部兵马的长处,与陈友谅一决雌雄。 孙子曰: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 郝仁知道,此时是将领们被陈友谅骂的恼怒了,而他更明白,越是愤怒之时,越应该保持冷静的头脑,此时已经将敌人引入有利于己方的地形之内,必须温火慢炖,没有绝对把握时,绝对不能轻易决战。 “诸位大人!诸位大人!”御史刘伯温摇着羽扇道:“如今陛下将陈友谅主力牢牢吸纳在湖口,正可为南北两军争取攻城略地的时间,不能因为陈友谅的几句轻慢之词,而让大军身陷险境。” “为两路的大军争取时间,我等要受陈友谅的辱骂几时?陈友谅这个狗娘养的,居然连俺老娘也骂,俺老娘招他惹他了?”马军总管胡大海义愤填膺道。 “等天时、地利、人和三方占齐了,便是我军破陈友谅之时!”刘伯温道。 “刘大人说的倒轻巧,你老娘被人家骂,你心里舒坦啊?”溪兵万户杨虎道。 “他们不嫌累就让他们骂呗?我也听到他们问候我老娘了,可那又怎样?伯温博览群书,还未听说谁被骂死的呢!”刘伯温摇着羽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 施耐庵虽然文人,却十足的鹰派,他怒道:“还真有,据我了解,周瑜就是被骂死的!” “施大人那是戏曲中听来的,《三国志》中可没这记载!”刘伯温反驳道。 …… 郝仁见众位将领的注意力,成功的被刘伯温吸引过去,才双手虚按,止住众人的喧嚣道:“诸位大人莫急,刘大人所言不虚,我等在此处拖住陈友谅的大军,必然能为南北两军缓解压力,我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定能破陈友谅的大军,只是需要假以时日罢了。我与诸位大人许久未曾饮酒,今日就摆开宴席,我且与诸位大人饮上几杯!” 敌人在营外编排出一套不堪入目的话语,轮流套上大宋君臣的名字,一轮赛过一轮,郝仁有闲情逸致喝酒,诸位将领多数高堂尚在,他们可没有这个喝酒的心情。 片刻功夫,酒席已经摆在郝仁的中军大帐,各军除了当值的总管,诸位文武大人迫于无奈,纷纷落座。 酒没喝上两杯,施耐庵这个庆丰军中最好酒的文人,也是脾气最暴躁的文人。他酒杯一摔,怒道:“陛下,老臣不似陛下如此宽心,在敌人的辱骂声中还有心情饮酒,凭什么他们骂我们,我们要听着?请陛下降旨,老臣也能编排出骂人的话语,骂死那把搓鸟。” “那就劳烦施大人,用你们的骂声,盖住敌人的骂声,让我与诸位大人有一个安生的耳根,好好喝上几杯!”郝仁道。 施耐庵,虽然此事尚未著书《水浒传》,放在元末,也要算是著名的段子手,他出营片刻,大宋军营的的士兵,便开始齐声回骂敌军。 刘伯温举杯,谈笑风声道:“施耐庵确实不简单,连一句‘操陈友谅他娘’,都能骂的如此清新脱俗,不同凡响,实在让人佩服!佩服啊!” 施耐庵解气的叫骂,仿佛是为被问候老娘的将领们,出了十足的恶气,刘伯温一句俏皮话,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廖永忠新近归来,虽然早就暗中追随郝仁,却没有显赫的战功,此时急于立功,在大宋军中为自己争方寸之地,他将酒杯推到一旁,起身抱拳请命道:“敌人是不会因为挨骂而死亡的。臣愿意立下军令状,帅军出战,臣若不胜,愿意受军法处置!” “恩!”郝仁抿了一口酒,点头道:“也是该派出战舰对陈友谅大军进行袭扰,若不如此,陈友谅还真当我怕了他呢!那就请廖将军率十艘艨艟,出去袭扰一下敌军,切记,不可恋战深入!” “末将领命!”廖永忠一撩起战袍,跨刀昂首而去。 酒饮不到五杯,廖永忠灰头土脸的回来,无奈的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出战不利,请陛下治罪!” 郝仁此时似乎已经有七分醉意,颇为随意的问道:“廖将军击沉敌船几艘啊?” “击伤敌大楼船七艘,却并未击沉一艘!”廖永忠无奈道。 “打破一角也算击伤,伤养好了可以再战!那我军战损又如何啊?” 廖永忠摇头叹息道:“十艘艨艟……全部沉没,士兵半数游回!” “嗨!”吴六奇损失了自己的战船,心疼的肉疼肝疼:“廖将军,你这仗是怎么打的?” “拉出去!军棍伺候!”郝仁站起来时,身体已经有些摇晃,一挥手,让宿卫将廖永忠脱了出去打,满座群臣,无不骇然。 未己,木棍捶肉的闷响生,从军帐外传来,没片刻功夫,声音中便已经带着液体的粘稠声。 郝仁却神态自若,频频与群臣劝酒,仿佛是没事人一般。 起初,廖永忠颇为硬气,并未发出一声,打的狠了时,便开始反击:“我虽战败,却也是忠心,打几下也就算了,还真下重手打了……哎呦----陛下轻慢我是后来之人,先数日,福童将军战损大于末将,也未见陛下责罚……哎呦----” “还敢狡辩?给我往死里打!”郝仁愤怒道。 “陛下!陛下!”刘伯温见郝仁动怒,小心试探着道:“如今廖永安在都城主政,廖永忠乃是他的胞弟,倘若真的打死,伤了廖永安的心……” 郝仁本能的打了一个寒战,赶紧命令道:“切住了板子,留他一条性命,待我破了陈友谅大军,料理了廖永安,再拿他问罪!” 郝仁真的醉了?还是玩什么阴谋?廖家兄弟并无大罪过,何故下如此重手呢?群臣们颇为不解。 “陛下醉了!今日宴席就到这吧,各位将军且先回营休息,谁也不许将陛下之言说将出去!”刘伯温起身宣布宴席结束,诸位将领们都起身告退,刘伯温才摇了摇趴在桌上的郝仁,轻声道:“陛下,将领们都走了!” (。) 第三百六十章 永忠反叛 “这郝十三,下手也太他娘的狠了,枉费我从大汉处远道来投奔他……哎呦,轻点……我哥哥廖永安好歹也算他手下的重臣,我哥哥的面皮总要看顾一些吧……哎呦……” 廖永忠趴在羊毛毡上,心中既委屈又愤怒,对为自己擦药的随从抱怨道。 那随从本名陈二,乃是廖永忠从李普胜处带回来的旧部,而自己的妻女却实际控制在陈友谅的手中,暗中为陈友谅负责搜集大宋的情报。 陈二眼看着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一项大功劳,谨慎的插言道:“别看陛下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实则没有办法奈何陈友谅,心中烦恼着呢。今日大帅出战不利,他却趁着醉酒,拿大帅出气,就连小人也看不过去了。早知如此,陈友谅并李大帅之军时,我等就范就是了,何必一路奔波而来,在此寻这个晦气!” “哎……后悔?如今后悔还有何用呢?”廖永忠懊恼的一声长叹,悔恨之情,表漏无疑。 陈二见有机可乘,眼珠一转,谨慎道:“莫不如我等就弃了郝十三,再回身重投大汉如何?” 廖永忠似乎在绝望中看见一丝希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但马上眼神马上又黯淡下去,无奈道:“而今我已经掌握郝仁的秘密武器,倘以此觐见往归陈友谅,陈友谅必然重用我,奈何我先翻弃他而去,而今贸然再去投他,恐怕难以得到陈友谅的信任,徒遭杀身之祸啊!” 那宿卫扑倒拜道:“大帅若是信任小人,小人愿意前往敌营接洽此事,待取得陈友谅信任,大帅再帅军往归不迟!” “你?”廖永忠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又如何能够得到陈友谅的信任呢?他不当做是郝仁的计谋,白白屠杀了贤弟?” “大帅有所不知!”宿卫道:“我有兄弟,充当陈友谅皇家羽林卫,深的陈友谅器重,倘若以他为引荐,小人定然能得到陈友谅的借鉴,待小人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他,大帅必然能够赢得陈友谅的信任,拜相封侯之日恐怕不远!” 廖永忠起身在羊毛毡上拜道:“永忠徒遭棒刑,心中愤恨,报仇雪耻之事,全赖兄弟了!” 陈二岂敢受廖永忠如此大礼?受宠若惊的拉起廖永忠道:“大帅何不先将郝仁的秘密武器,告诉小人,小人说与大汉陛下,也好早日击败郝仁,为大帅雪耻啊!” 廖永忠摇头道:“郝仁秘密武器的信息,乃是我进阶的法宝所在,而今未得到陈友谅信任之前,我不能轻易抛出我的法宝,贤弟且先去与我接洽,待我帅军往归之时,我必然亲自面呈于陈友谅之前!” 宿卫知道套不住廖永忠的实底,却道:“如今大宋水寨防守严密,小人该如何出营与前往陈友谅大营呢?” 廖永忠沉吟半晌道:“此事不难!海军都督俞通海,昔年曾与我合营驻扎在巢湖姥山岛,我向来与他交厚,求他放出一条小船,必然不难!” “如此最好,小人一定不辱使命!”陈二信誓旦旦道。 二人刚刚定好计谋,准备反叛大宋,却听得帐外一阵脚步声。 “咳!”帐外一声干咳,刘伯温挑开门帘,摇着羽扇,径直走了进来,廖永忠心中正在懊恼,只是吩咐宿卫陈二下去,便头朝里的躺在羊毛毡上,闷闷不乐,并不理会刘伯温。 “啧啧!”刘伯温撩开廖永忠身上搭着的布帘,望着惨不忍睹的伤口道:“宿卫们也忒不知轻重,陛下醉酒下的一个乱命,却将将军打成这样!” “哼!”廖永安冷哼一声道:“休要到我这里讨人情!陛下打我之时,也未见你求情,而今过来说些没有滋味的话语,又有何意义!” “我知将军新近归附,急于立功,可你也实在是心急了些。眼下陛下战事不利,表面看若无其事,其实心中苦闷,将军请缨出战,倘是小败也就罢了,奈何折损兵马太重,近乎全军覆灭,由不得陛下不动怒!今日陛下醉酒有此乱命,让将军收了委屈,待明日陛下清醒之时,我向陛下说明情况,让陛下厚赏将军以偿今日之过失,还请将军做好秘密武器的保密事宜!” “军功是用战刀砍出来的,又岂能是用棍棒临身换来的?”廖永忠怒道。 “将军此言差矣,如今陛下贵为天子,难道还要让陛下亲自向将军赔罪不成?”刘伯温道。 …… 军帐之外,那宿卫陈二并未远去,只是贴耳于军帐上仔细倾听,将刘伯温、廖永忠二人的对话听的真切,不禁面露一丝狡诈的喜悦,径直去寻小船出营地了。 …… 大汉皇帝陈友谅的行宫建在大楼船上,陈友谅听完暗探陈二的全部汇报,狡黠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杀机。 “你是说,郝十三在阵前的对话并非唬我,他确实留有秘密武器的后手?而且廖永忠知道此事,因郝仁无故鞭打,而想向我投诚?”陈友谅再次确认自己得到的信息。 “千真万确!”暗探陈二肯定的回答道:“秘密武器肯定是有的,廖永忠与刘伯温都这般说,只是属下地位卑微,无从探听得到,而廖永忠又怕失去觐见礼,不肯轻易告知属下。” “也甭管他有什么秘密武器,廖永忠若真想投降,就让他在军营内放火,我从外击之,郝仁必败。待破了他大营歼灭他的主力,就算郝仁有再多的秘密武器,也已经无济于事!”陈友谅生性狡诈,廖永忠手中的那点残兵败将,他却是没有看在眼里,想让廖永忠发挥更有实际意义的作用。 “小人曾经亲自为他敷药,如今廖将军身上棒创严重,恐怕一时半刻下不得床,一旦廖永忠在敌营内纵火失败,那我等将失去窃取敌人秘密武器的机会,请陛下三思啊!”暗探陈二谏言道。 陈友谅沉吟半晌,仔细寻味,觉得陈二说很有道理,道:“你连夜返回军营,告诉廖永忠,我封他为管军元帅,赏赐侯爵,让他从速来降,我必以礼相待!” “陛下,那属下的赏赐呢?”陈二趁机邀功道。 “你若办成此事,我便发还你的妻女,让她们与你团聚!去吧!”陈友谅不耐烦道。 (。) 第三百六十一章 火烧鄱阳 是夜,晴空万里,一轮弯月高挂湖面。 大宋军营内,壁垒森严,一切如故。陈友谅在一应文武簇拥下,伫立船头,向大宋水寨眺望。 正值大宋巡哨换防之时,十艘楼船驶入营门,另十艘楼船从营寨内次第出营,却没有向左右巡哨,十艘楼船,全速向大汉水军营寨驶来。 陈友谅心中大喜:廖永忠率军来归! 十艘楼船,并未点火把,船上一片漆黑,看不清船的具体模样,只依稀看是楼船模样。 楼船飞速,转眼间便已经到了大汉营寨外二里之内,居中一艘楼船,点亮一支火把,向着大汉的军营划了三个圈,火把光亮处,清晰可见廖永忠一时铁甲,精神及其矍铄。 暗号全部都对,而来人正是廖永忠,陈友谅不疑有他! 恰在此时,大宋军营一阵骚动,数十艘楼船,撞破营垒,径直向陈友谅军营聒噪杀来。陈友谅料定,郝仁已经发现廖永忠反叛,派兵前来截杀。 “哈哈!”陈友谅仰天大笑道:“郝十三此时才发现叛将,发兵追击,为时晚矣,我倒要看看他,他到底有什么秘密武器!快,让廖将军的船靠过来!” “廖将军,后面有追兵,快将船开过来,我家陛下已经在此等候多时!”陈二挥舞着火把,向着廖永忠大喊。 然而,廖永忠并未理会他,十艘大船却已经列出放射状的疏阵地,径直向大汉密集的水军营寨奔来。 “看来这廖永忠并未安抚好手下,肯定手下人有反对意见,如今起了内讧了!”蓦地,一艘船上猛然火起,陈二指着着火的船只笑道。 “不好,其中有诈,快让大船散开!” 十艘楼船,次第起火,船舱内堆满了干柴、火药,火势瞬间蔓延全船,将半片江面都照的通明,而这十艘快船,速度极其之快,惯性及其之大,径直冲向陈友谅的水军营寨。 楼船后面,舢板猛然放开,一艘快船,如同母鸡下蛋一般东楼船尾部滑落,楼船上的纵火者,已经乘着快船,快速驶离火场,大船接着惯性,‘咚’的一声撞入营寨。 此船名叫子母船,通常用作火船,大船内侧暗藏一艘小船,专门用于船上水手逃生之用。 郝仁昔日大战康茂才水军之时,曾经想用此船烧康茂才的水军,后因为用陈友谅诱骗康茂才入埋伏,此事方才作罢,没想到今日战陈友谅,却发挥了大用处。 陈友谅没有傻到将大船用铁索相链接的地步,不过楼船却是列的密集阵,而大船又太大,发动不便,陈友谅下达疏散的命令,也已经来不及了。 “灭火!快灭火!”陈友谅慌乱之下,想将十艘火船扑灭。 船上火焰炙热烤人,人根本不能进前,更无法将水泼到火船上,数艘临近的大船,却紧赶着燃烧起来,陈友谅水军军阵,平白的撞入十艘火船,军阵为之大乱。 灭火着有之,呼喊着将大船划开者有之,带着火苗跌入江心着有之,握着长枪胆怯后退着有之…… 火船刚入敌阵,吴六奇都帅江防军紧跟着杀来。 楼船之上,遍布投石车,一百五十步外,只将装满猛火油的坛子,一刻不停的向陈友谅的大汉军营中抛射。 “嗖!”一个坛子带着火苗,破空落入一艘大楼船的甲板上,‘啪’的一声,坛子被摔得粉碎,其中的液体,四散流淌,‘腾’的一下,蹿起老高的火苗,将半边楼船都点燃了。 坛子中装的液体,是庆丰军提取修路用的沥青而蒸馏出来的残液,属于汽油、煤油、柴油的混合液体,流动性能及其强,又及其易燃,沾火既着。 数十架投石车,着实的上演一出现实版的火上浇油的戏码,火点越来越多,火势越来越旺。 蓦然间,东风忽起,风借助火势,火借风势力,将半边鄱阳湖,烧的通红一片。 俞通海、福童两军,分乘海船、楼船,分左右两翼,包抄过去,防止敌人左右逃窜。其余各军,步兵、骑兵、火器营,分乘坐各色江船、小船,往来击杀。 陈达都帅中军宿卫,乘坐怪异船只,‘咚’的一声,将船头撞向一艘大楼船上,火枪兵列阵于船前三分之一处,排枪向楼船仰攻击,密集的枪弹,将船舷一侧,打出如同筛子一般的孔洞,甲板上的士兵,如同谷个子一样中弹倒下。 该敌船乃是宿卫陈友谅中军的羽林卫,作战及其骁勇,大汉士兵冒着枪林弹雨,不分高下缓急,挥舞着钢刀、长枪,径直向大宋战船甲板跳来,只求与火枪兵短兵相接。 熟料,该船前半部分是空的,船上并无甲板,士兵们全部漏了下去,直接跳入水中。(此乃古代常用水战船只之一) 马军总管俞通河手中握着马刀,带着二三十精锐骑兵伫立在楼船的顶层甲板上,待楼船与地方大楼船距离一丈外,俞通河催动马匹奔跑,在马跑到甲板的尽头,他一体马缰绳,战马一声长鸣,径直飞落敌人大楼船的甲板敌群中,一把马刀,上下翻飞,如同砍菜切瓜一般,片刻功夫,便将最顶层甲板敌人肃清。 安庆军总管张破虏,都帅平底江船,步兵在甲板上列出严整的梨花枪刀盾阵,整个楼船如同喷火的刺猬一般,左右向敌人高大的楼船喷射,震天雷手,只将点燃的震天雷,向敌人的楼船抛掷。 震天雷经过特俗处理,上面布满胶水,落下处,便牢牢的固定在敌人的船上,然后‘轰’的一声炸响,木屑横飞,血肉模糊。 …… 鄱阳湖大战,大宋军借助火攻,打乱敌人军阵,饶是如此,大战一直从初夜打到次日清晨,战场上才终于归于平静。 郝仁在一应文官、宿卫的簇拥下,伫立旗舰船头,眼前的场景,异常血腥凄凉。 整个鄱阳湖,湖水尽赤,浮尸、船板,飘满湖面,未曾散去的完全烧毁的船只,还在散发着缕缕青烟,各色大宋旗帜的船只,往来搜寻落水的敌我幸存者。 “陛下!大捷啊!”施耐庵敲着花白胡须,兴奋道:“只此一役,大汉水军尽失去,陈友谅仅仅帅数万人,乘小船突围,大汉之覆灭,不过是旦夕间了!” 刘伯温也摇着羽扇,神采飞扬道:“仅此一役,至少杀敌三十万,常遇春、吴六玖南北两军,接下来的仗,恐怕都要好打了!” 廖永忠捂着屁/股,满面春风道:“臣这一顿板子,是挨的值得了!” 郝仁面色平静道:“此战,廖永忠将军首功,待回师之时,由内阁论功封爵,你可在战俘之中,任意挑选七千兵马,自编一军,你就任这鄱阳军的都督吧!” (。) 第三百六十二章 死而不僵 孙子曰: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 大宋军与大汉军在鄱阳湖遭遇,大汉军兵广船大,大宋军处于劣势。大宋军屯军湖口,占据地形优势,于敌相持月余,以廖永忠诈降,并发火于外,一朝大战,动如雷霆,将陈友谅大军击溃于湖口。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荀子*劝学)”刑部尚书施耐庵赞道:“如今陈友谅水军尽失,我军已经掌控了鄱阳湖的治水权,正应该分兵攻掠鄱阳湖西岸土地,湖广之地,尽数为我大宋所有也!” 陈友谅雄踞湖广、江西蒙元二行省,地广兵多,号称六十万大军虽惨败于鄱阳湖,却并非全军覆灭,陈友谅率领残军十余万退守江州,而攻安庆的苗美军,闻听陈友谅惨败,在大宋海军出鄱阳湖拦截其后路前,便已经警觉的撤出战场,五万大军,基本未受太大损失。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郝仁道:“陈友谅虽然惨败于鄱阳湖,然而其股肱张必先、张定边尚在,不可大意轻敌,今先集中中军主力,拿下江州再说。” 郝仁一声令下,留廖永忠、李宗可两部收拾战场后事,中军主力横渡鄱阳湖,分左右两路,向江州杀来。 一路,由枢密使张破虏都帅安庆军、海军俞通海军,走右路,锁控长江,包抄江州右翼。 另一路大军,由郝仁亲自率领,以江防军都督吴六奇为先锋,走浔阳江,径直杀向江州城下。 陈友谅兵败于鄱阳湖,华夏为之震动,常遇春与吴六玖的南北两军,凭借中路军的军威,分别平定饶州和信州。 南边,大汉饶州军欧普祥,以饶州之地归降常遇春,北边,大汉军信州军丁普郎,以信州之地归降吴六玖,三路兵马,都取得可喜的战绩。 陈友谅在战斗之时,面部遭遇一火枪,铅弹贯穿左面颊而过,落了两颗槽牙,侥幸未死,灰头土脸,狼狈的逃到了江州。 “郝贼十三,辱我太甚!嘶----”陈友谅对着手下大臣们的咆哮,牵动了面颊的伤口,不由得以手捂着伤口,又道:“如今大汉水军尽失于鄱阳湖,丁普郎、欧普祥两个贱骨头,又以地降贼,如今郝贼十三以三路大军来攻,如何破敌,众卿家可有良策!” 大汉群臣胆战心惊,目目相觑,居然无有良策应对。 国师邹普胜,一身道袍,背着一把铁剑,眉目中透着妖气,出班进言道:“天下明教本一家,郝仁为人向来敦厚,倘若陛下自降帝号,以敌而归降大宋,必然也不会失了富贵,群臣的后路也将得以保全,还请陛下三思!” 邹普胜乃铁匠出身,曾与师父彭莹玉一同扶徐寿辉为天完皇帝,在南派明教中,具有崇高的地位,又善于明哲保身,即使陈友谅杀徐寿辉自立,他也未失贵位。 邹普胜此言一出,各文武大臣,迫于大宋的军威,纷纷点头应承,表示支持归降的观点。 陈友谅乃乱世之枭雄,昔日红巾军到达他的家乡,全家上下,仅他一人参与红巾军,素有野心,而今他万般心有不甘,见群臣都是如此,知道军心已经大乱,量自己斗不过郝仁了,心中不禁一阵凄凉。 “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创立大汉,并未为我一己私利,实乃是为众卿家富贵而计,而今战局不利,众卿却劝我以地降贼,实乃可悲可叹!”陈友谅见大势已去,心有不甘,自我辩解道。 “言归降着,实在该杀!”陈友谅的结拜兄弟、大汉太尉张定边,声如洪钟,仗剑在手道:“我大汉土地尚且辽阔,湖广、江西之地,大部尚在我等手中,鄱阳湖一役,我等不过失去进攻的优势罢了,郝仁若想吃掉大汉又谈何容易?陛下为诸位大人富贵计,诸位大人却让陛下降贼,再有言大逆不道者,我手中的宝剑,不然问候他项上头颅!”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陈友谅能够稳固篡夺来的皇位,两位结拜兄弟出力甚多,而陈友谅沔阳结拜的三兄弟,默契的在群臣面前演起了双簧。 张定边极力主张,又仗剑在手,群臣胆颤,束手听命。 “诸位大人!”陈友谅的另一结拜兄弟、丞相张必先道:“大宋兵马,虽然三路进攻,声势浩大,却并非无懈可击!江北的吴六玖军,虽然攻占信州,却是偏僻师,倘若以上将统兵数万,必然能据敌于浠水以东,都成汉口,暂时可以无忧也!” 浠水之地,尽数山区,乃是天完政权最初的都城,对于大汉军来说,群众基础较好,倘若派出兵马据敌,吴六玖不足三万的偏师,确实很难突破,保不齐还容易被大汉军聚而歼之。 陈友谅见两个兄弟出来为自己帮腔,又说的头头是道,心中颇觉有底,暗暗佩服自己独到的眼光,早早结交这二位兄弟为自己所用。而大汉的群臣们,得到都城安全的保障,似乎也在绝望中看见希望。 张必先又道:“大宋的主力尽在江南,而江南重镇,无非江州与豫章两处,只要我军能够派精兵强将保证这两处城池不失,便能守紧门户,大宋军纵有百万精兵,也无法西下而攻掠大汉的腹地,大汉军依旧占据长江上游的地利优势,只要两处坚守数月,大汉便可以尽发全国之军,回身再战,那时大宋军师老兵疲!” 陈友谅的两个结拜兄弟,一为丞相,一为太尉,一主百官,一主军事,经过两个兄弟的慷慨陈词,陈友谅底气十足,才问道:“众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张定边握着刀把子,张必先说的头头是道,群臣纷纷表示死战,居然无一人再敢提出异议。 大汉君臣经过商议,终于稳住阵脚,以太尉张定边守江州,派丞相张必先出镇豫章,上将苗美,出兵北上据吴六玖,而陈友谅本人,则都帅百官,回汉口稳定阵脚,征召全国十六到六十岁的壮丁,集结准备再战。 (。) 第三百六十三章 血战江州 江州城下,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敌我往来冲杀,战事异常激烈。 大汉陈友谅地盘,南北与蒙元交界,为了防御蒙元,在边界处屯驻大量兵马,大宋军若攻击大汉南北,必然给蒙元造成可乘之机。 大宋军南北两军侧击,主力大军出长江攻打陈友谅腹地,该战略是正确的。奈何陈友谅并非碌碌无为之辈,大宋中路军主力,耗费月余时间,才用火攻将敌人的主力击溃在外围的鄱阳湖,中路军围攻江州,才算是真正的将战火烧到陈友谅的地盘上。 湖广之地,向来出精兵,而且人才济济,陈友谅政治手腕高明,除了募集大量的军队,也同样网络大批的人才。 庆丰军在各路义军中,最先打造楼船,趋于当时的领先地位,陈友谅志在一统华夏,以郝仁为假想敌人,建造比郝仁更大、更多的楼船,据说,连后世郑和出海的宝船,都不及陈友谅造的船好。 而庆丰军有火炮优势,陈友谅自然也不甘示弱,耗费巨资,打造大量的火炮,不知其是否已经掌握黑药的精加工技术,其威力虽然不及庆丰军的六磅火炮,威猛的火炮,几乎已经与庆丰军六磅火炮略相当。 大汉与大宋的战争,已经进行全面的升级,进入半火器半冷兵器时代。 庆丰军建军之初,便以最精锐的中军张破虏部驻守安庆,为了就是防备上游的强敌,而陈友谅更是将江州当做是庆丰军的安庆,并曾一度以江州为都,为了防备下游的庆丰军,也对江州苦心经营。 陈友谅大军出鄱阳湖时,便以江州为补给基地,不但在江州屯驻大量的粮草军需,还开凿沟渠,引长江之水护城,城墙加高两丈八,更在沿江之处修筑要塞,以铁索横于江中,防止大宋水军逆江而上,更以大汉太尉张定边为守将,军容肃穆。 敌我双方,同时以长江为后勤补给线,陈友谅募集的兵马,源源不断的通过长江补给过来,今日被消灭三千,明日便补充五千,大宋军以十万精锐猛攻,竟然一时难以攻克江州城。 而大宋围攻江州的南北两路军,顿兵江州以东,却将浔阳江与长江之间的三角地带牢牢控制,步兵在岸扎下连营,水军在江,相互策应。 郝仁在一应参军、宿卫的的簇拥下,驻马于高坡上,搭望远镜查看战场。 但见江州城下,敌我尸体,浮尸遍地,护城河下,被泥土填平处,大宋军的尸体,尤其显得密集,而城墙之下,战斗异常惨烈。 溪兵正副万户杨虎、斐冠军,都帅黑衣黑甲的溪兵,利用攻城塔、云梯,猛攻城墙,城门之下,带着顶盖的攻城锤,在士兵猛烈的齐声的呐喊中,迅猛的撞向城门。 “上去了!上去了!”施耐庵搭着望远镜,指着远处的一个攻城塔,兴奋的大呼。 只见一名骁勇的溪兵士兵,不待攻城塔的踏板搭住城头,操着长苗刀飞身跃向城头。 长苗刀上下翻飞,便将二三名大汉士兵砍倒,可是,十几条长枪刺来,那士兵歪到着从城头上跌落,登时没了性命。 那攻城塔跳板搭在城头上,塔顶士兵,一声呐喊,冲向城头。两个油瓶,清脆的砸在跳板上,大汉军的火把蓦地丢来,跳板上的十数名士兵,立刻置身火海之中,大部分惨叫着跌落在城下,二三骁勇者,不顾烈焰焚身,拼命向前,火光中不辨方向,径直撞在敌人的长枪之下。 “那边,那边又上去了!”施耐庵指着另一边的一架云梯,兴奋的呼喊道。 一名骁勇的溪兵勇士,爬上云梯大半,将一颗震天雷丢上城头,浓烟升腾间,三五个大汉士兵,飞身跌落城下,那勇士刚刚点燃第二颗震天雷时,还为来得及丢出,城上已经伸出两条叉木,抵住云梯两个顶端,一阵呐喊声中,一架云梯被地方推离城头,震天雷在勇士的手中爆炸,勇士化作一团血雾,云梯轰然倒地。 “城门,城门要被撞开了!”几次失望,并没有搅扰施耐庵这个老头的兴致,而是兴致盎然的又将手指向城门。 郝仁看去时,只见一团热油冒着热气从城头泼下,将几名攻城锤下面的士兵烫的面目全非,一个火把丢来,攻城锤陷入一片火海。 ……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敌人给予你的,你将十倍偿还给敌人,而你曾经给予敌人的,敌人也煞费苦心,想以十倍偿还。 今日的大宋军,昔日的庆丰军,曾经无数次的以这样的方式去杀伤自己的敌人,而今,敌人正在以同样的方式施加报复。 施耐庵刻意的调节气氛,却不能阻止郝仁心中激烈的斗争,也不能大宋军中肃杀的氛围。 “陛下!已经是第三次进攻了!”刘伯温见此番进攻已经无望,谨慎的提出撤退的请求。 郝仁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却平静道:“让火器营炮兵掩护,鸣金收兵,让俞通河准备出击!” “当当当----” 大宋军急促的铜锣响器,溪兵如临大赦一般,玩命的向回奔跑,而正在此时,城头上的汉军一声呐喊,长条木板搭于城下,大汉士兵,沿着飞桥冲杀而来,城门蓦地大开,一队骑兵,推翻攻城塔残骸,聒噪着追杀溪兵的溃兵。 大宋军城下的炮兵阵地,和城头上的大汉军火炮,几乎同时开炮。 大宋军的火炮打在城头,压制敌人火炮和追兵,大汉军城头火炮,直接打在溪兵退却的路线前,试图封锁大宋军的退兵路线,给退兵造成重大杀伤。 虽然大宋军的火炮略胜一筹,尽最大限度的压制地方火炮,打击追击之敌,退下来的溪兵,却也损失不小。 大宋军军中白色旗帜招展,一队骑兵,径直冲出,在敌人的火炮射程外,将敌人的骑兵拦截住,两队骑兵,弩来箭往,刀来枪迎,战作一团。 俞通河都帅的是大宋军最精锐的三支骑兵之一,作战异常骁勇,敌方主将,更是有不死战神称号的张定边,更是率军亲来。 两军交战一刻钟,互有杀伤,张定边料定不能取胜,身挂三弩,都帅骑兵,拨马便走。 俞通河都帅精锐,冒着遇见死追不放,一直追敌到城门之下,张定边也不待退兵全部退入城中,城门便轰然关闭,任凭留在城外的大汉骑兵,被俞通河部射杀。 一声号炮响,城头上箭矢弓弩,却如同飞蝗一般向大宋骑兵袭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以水佐攻 骑兵在敌人关闭城门前,没能冲入城内,便无法登上城头了。 汗涔涔的大宋骑兵的战马,驮着骑手们穿过敌人的弩箭、火炮,退回中军。 再次没有杀死张定边,骑兵总管俞通河对此次出击战果非常不满意,他心有不甘。 “陛下,末将无能,又让张定边逃走,请陛下治罪!”俞通河抱拳握胸,依旧用北地的礼节向郝仁请罪道。 “张定边骁勇异常,未能阵前斩杀他,非是将军之过失!”郝仁素闻张定边骁勇,心中苦于无计破敌,却安慰俞通河道。 “陛下也看见,今日张定边出战,又中三弩,每弩都射中要害,连日来,射他没有百八十弩箭,也有二三十弩,偏偏他却还能像没事人一般,下次临阵,我必然将他脑袋砍下,看他是否还能再生出来来个脑袋,继续与我作战!”俞通河心有不甘的抱怨道。 “此番战损如何?”郝仁关切的问道。 “敌我伤亡二比一!哎!”俞通河一声叹息道:“可惜折了常遇春将军的义子三人,不知该如何向常将军交代啊!” 俞通河曾经充当过郝仁的宿卫千户,外调给常遇春为副手,郝仁抽调江南兵马稳固北方之时,俞通河便带了一百名号称小常遇春的常遇春多年累积的精锐,进而自成一军,与胡大海部、常遇春部,同为郝仁最精锐的三支骑兵。 “俞将军休要烦恼,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此事我责成刘伯温大人向常将军说明情况,我亲自来料理,你无须挂怀!回去好生将养歇息,择日再战张定边!”郝仁颇为体恤道。 “诺!”俞通河领命,一撩裙摆,转身回营。 “陛下!溪兵虽然损失惨重,却也能再战,请陛下下令,让溪兵再冲一阵,为死难的兄弟复仇!”溪兵万户杨虎满面征尘,抱拳请命道。 郝仁让溪兵连冲三阵,并非是拿岳父留下的兵马当做异己,而是溪兵出身山地,及其善于攀援,而进攻冲锋需要快速突破敌人的火线封锁,速度显得尤为重要,而溪兵不喜着甲的特点大大提升冲锋速度,确实是攻城的精锐劲旅。 “将军苦战辛苦!”郝仁肯定杨虎的战绩道:“溪兵乃老洞主留下的飞山蛮精锐,日后尚且有大战要打,你且先回营安抚弟兄,明日我让其他将领接替尔等攻城。” “嗨!”杨虎一声叹息,知道再多说无意,“诺!”他只好抱拳告退,回营整顿兵马。 “老大!”枢密使张破虏大大喇喇的走过来,抱拳道:“江州城四处环水,掘地不过数尺,江水便倒灌到地道之内,挖地道炸城墙的法子也行不通啊!” “陛下!”溪兵副万户斐冠军报告道:“浔阳江以上,遍布水底障碍,没有月余时间,恐怕无法完全清楚障碍,我军水军,短时间内无法通行而控制江上之地!” “陛下!”江防军吴六奇报告道:“我与破虏将军已经寻遍了江州城,城中排污管道敌人已经有所准备,根本无法通行!” “诸位将军辛苦,今日天色已晚,各军都回营休息!”郝仁对将领褒奖完毕,又不忘提醒道:“夜里都要竖起耳朵,防止张定边再夜里偷营!” “诺!”几位将领,纷纷抱拳告退! ‘逢强智取,遇弱活捉!’这是郝仁一概信奉的战争格言,而今面对张定边防守的坚城,郝仁一时间却也可施,不由得眉头紧锁。 大宋军在鄱阳湖击溃陈友谅的主力大军,暂时解决了陈友谅对自己的威胁,而如今大宋也是在与时间赛跑,必须在李察罕平定山东之前,就算不能彻底击败陈友谅,也要砍掉他的左膀右臂,防止他东山再起。 “陛下!”刑部尚书施耐庵拿着两页文书汇报道:“吴六玖将军的北路军,在英山遭遇大汉上将苗美,吴将军兵力单薄,无法突破敌军山区防线,穿插敌后,有恐怕遭遇敌军埋伏,吴将军请求陛下添兵马!” “陛下!”御史大夫刘伯温道:“豫章守将‘泼张’张必先及其骁勇,常遇春、邓愈二将军久攻不下,也请陛下添兵再战!” 不好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让久攻江州不下的郝仁,心头的负担有增加了几重。 “告诉吴六玖将军!”郝仁命令道:“北面有强敌李察罕,苗美大军的存在,会一定限度的牵制李察罕南下,也可分散大汉在江南的兵力。让吴将军不必急于进兵,只求稳住阵脚将苗美吸引在江北,莫要贪功而冒进,必要时,可退回六安城,伺机而动!” 郝仁此次对大汉用兵,没有想一口气吃掉陈友谅,郝仁的主力都出现在江南,想先吃掉陈友谅在江西行省的势力,看情况在考虑灭掉陈友谅在湖广行省的势力。 吴六玖军、张天佑军、杨彪军,三军出亳州西下,本就是用作疑兵,郝仁没指望凭借这点兵力,便可直捣陈友谅的老巢汉口,不过是牵制大汉一些兵力罢了。能够收降陈友谅在信州的势力,这本就是意外,却也不是意外。 陈友谅兵败鄱阳湖,大汉政权为止震动,若没有陈友谅的两个结拜兄弟张必先、张定边稳固阵脚,大汉群臣恐怕早已经做鸟兽散了。而陈友谅杀徐寿辉自立之后,又杀彭祖之徒李普胜、赵普胜,丁普郎、欧普祥感觉陈友谅是在诛杀天完老牌势力,为了自保,以地而降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而常遇春、邓愈攻打豫章的兵马,却并非疑兵,该军与郝仁的中军主力,锁控鄱阳湖南北,两军护卫掎角之势。 豫章与江州,倘若一处破城,便可分兵切断另一城的敌军后路,大宋军就可以稳操平定江西的胜券。倘若一处败了,敌人也可分兵来救援另一处城池,再想破城平定江西,将会难上加难。 郝仁不能败也不能退,常遇春军,更是不能败,也不能退。 郝仁沉吟半晌才道:“告诉常遇春将军,江州破城正在关键时刻,我无力支援于他,他也不需急于破豫章城前来助我,只需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既可,待我破了江州,便挥师南下抄张必先后路,泼张可擒也!” “陛下莫非已经有了破九江的良策?”刘伯温面色凝重,试探着问道。 郝仁沉吟自语道:“江州?九江?因有九条江河而定名九江,水系可谓发达,既然掘地火攻不成,莫不如试一试其他法子!孙子曰:‘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郝仁似乎拿定主意,坚定道:“拿舆图来!” 刘伯温与施耐庵两个随军大员,都是饱学儒士,听闻郝仁此言,便已经心领神会,似乎已经稳操胜券于手。 尤其是施耐庵,似乎又找到了他写小说的某些灵感,胡子翘的老高,眉开眼笑间,居然不能发一言,只是竖起大拇指点了又点,仿佛要给郝仁点三十六个赞,又或是心里在说:“高----实在是高!” (。) 第三百六十五章 替身太多 大宋的连弩采用动滑轮原理,劲力十足,张定边身中三弩,每支弩箭都在要害,就是战神,料定也再难活命。 张定边刚刚打马奔进城池,便一头栽落在马下,一应随从,赶紧下马搀扶,张定边却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气吩咐道:“快……抬我去太尉府……” 大汉江州守将伤的太重,眼看将不治身亡,一种低迷的情绪不禁在江州城内蔓延,不过张定边已经受重伤多次,每次都能起死回生,大汉军士气虽然低迷,却也不至于奔溃。 宿卫们不敢怠慢,抬着张定边,飞奔太尉府,满城汉军,翘首期盼,等待再次见证奇迹。 太尉府的正殿,宿卫像往常一样,将张定边放在大殿的地上,回身关上房门,至于张定边用什么方法疗伤,能否再次从死亡线上回归,宿卫们无权打听,也不敢打听。 “三哥!” “三爷!” 二三个人,蓦地从殿后闪现出来,各个如抬进来的张定边面目及其相识,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张定边。 那二三人,呼喊着上前便去搀扶抬进来的张定边,可是抬排行老三‘张定边’,已经回天无力,身子一歪,死不瞑目。 紧接着,正主张定边从容的从殿后走出来,表情冷峻,并不发一言,只是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三弟!” “三哥哟!” 两个身穿白色中衣的伤者,也是如死掉的张定边几乎一个模样,从殿后缓缓而来。 一个伤的太重,只能在地上爬行,另一人怕牵动伤口,握着胸口,缓步满行,未己,二人都来到使者身体旁,一阵悲戚呼喊痛苦,殿堂上下,一片悲戚。 那穿中衣年纪显得略微苍老些的伤者,对着站立的张定边悲戚道:“老二,算了吧,我们打不过郝十三,何必为一个陈友谅,白白折了我们兄弟的性命呢?母亲一胎生我五人,不容易啊,总要给娘亲留下几个年节上坟的兄弟吧!” 张定边乃是罕见的七胞胎,因为战乱和元末的落后水平,只活下五人,张定边排行老二,兄弟五人一奶同胞,相貌极其相似。 自从张定边做了大汉太尉,便将自己的四个兄弟秘密接到自己军中,平时只居住于密室,享受与张定边一样的荣华富贵,乃是为张家张长久富贵计,就连张定边的两个结拜兄弟陈友谅、张必先,也不知道有此事。 张定边作战骁勇,每战必身先士卒,如今危难时刻,便派遣自己的兄弟前去接仗,自己在暗中调度,大宋军三次射伤张定边,却并未伤到张定边本人,杀的不过是张定边的三个孪生兄弟。 “大哥!诸位兄弟!”张定边坚定道:“陛下(陈友谅)与我有知遇之恩,又是我的结拜大哥,如今我身居大汉太尉高位,张家享受荣华富贵,全赖结拜大哥所赐,我既能与他同富贵,今日危难,张家自当与其共担当,哪怕张家全家俱毁,也当不负结拜的盟誓!” 张四捂着胸口,气息微弱道:“我与大哥之伤,虽然重,但不至于伤及性命,张家与那郝十三也不算结成死梁子,如今三哥已经死于郝十三之手,梁子已经结下,我等应该勠力同心,为死去的三个复仇!” 张五年轻气盛,并未负伤,如今也慷慨激昂道:“二哥,既然三位哥哥已经无力出战,今日该轮到兄弟我上了!我今夜便带兵马,前去偷营,定要将郝十三斩杀于军中,为三哥报仇!” 张定边除了将自己兄弟网络在军中,充当自己的替身,更是在军中秘密寻找到两个与自己相貌相似之人,秘密恩养于军中,视为自己的兄弟一般,如今张家亲兄弟已经折损,外人在不出马,有违道义。 替身张甲抱拳慷慨激昂道:“太尉大人与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事情危难,小人今日愿为先锋,替五爷前去劫掠敌人营寨,不胜不归!” “兄弟高义,阖家老小,我必然妥善安置!”张定边先给张甲吃了一颗定心丸,又道:“宋军今日攻城不利,士兵疲乏,正是偷营时机,我与你三千兵马,今夜前去偷营。切记,你武功平平,不可冲锋在先,倘敌有埋伏,务必保证全身而退,不要漏出马脚于郝十三!” “属下定不辱太尉大人信任!”张甲抱拳道。 入夜时分,张甲穿上张定边的同款衣甲,带着张定边的旗号走出太尉府,江州城全军上下,一阵欢腾。 在不知情的大汉士兵看来,弩箭穿胸而不死,不出半日便能生龙活虎一般的康复,张定边不是人,简直就是神。 昔年彭莹玉于弟子周子旺聚众五千举事袁州,便每人背书‘佛’字,宣扬刀枪不入,虽然最后袁州举事失败,而刀枪不入的说法,大汉军中,也颇有残留。而今张定边‘死而复生’,士兵们更加笃定只要诚心信奉大光明神,便可有不死之身。 ……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张甲都帅三千精锐,坠城而出,静默前行,径直摸向大宋军的旱地营寨。 张甲见军营内一片肃穆,不禁心中大喜,士兵们搭跳板越过积水的壕沟,扒开寨墙,忽而火把四起,聒噪而行,径直杀向郝仁的中军大帐篷。 宋军营内,火把通明,左右两支步兵,分左右两翼兜头杀来。 张定边已经不知一次的偷营劫寨,郝仁有十万大军在此,纵然白日攻城劳累,也有十足的兵力可以调度,倘若再能够让张定边占偷营的便宜,郝仁也只能叫郝傻子了。 张甲见中了埋伏,心中大惊,他牢记张定边的教诲,赶紧都帅兵马,转身就走。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俞通河都帅拦截伏兵,从左翼兜头杀来,截断了张甲的退路。 俞通河记得自己曾经三次射伤张定边,料定再发弩箭,也难以伤他性命,操着马刀,径直向张甲杀去。 俞通河发誓,一定要砍掉张定边的脑袋,看看张定边的脑袋是否还有再生功能。 张定边乃大汉太尉之高位,又有‘不死金身’忽悠下属,骁勇的大汉军虽遭遇埋伏,却为了保护主将而奋勇争先,俞通河一柄马刀想突破重重敌军而斩杀张定边,谈何容易? 说话间,一黑脸大汉,操开山大斧,都帅一支兵马,不发声音,不打火把,蓦地从夜幕中杀将过来。 那黑脸大汉,黑衣黑甲黑战马,夜色给了他天然的保护色,如同黑暗中的斑驳鬼影,眨眼间已经出现在张定边面前。 来将并非旁人,正是大宋骑兵总管胡大海。 而大汉军此时只顾着左翼,不曾提防胡大海不按套路出牌,寒光一闪,胡大海手气斧落,张定边已经身首异处,跌落马下。 整个战场瞬间都安静下来,兵器碰撞之声没有了,喊杀之声没有了,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马蹄的得得声。 大汉军士兵忘记抵抗,大宋军也忘记了杀敌,敌我双方,都一齐注视着地上身首异处的张定边,希求能看到奇迹发生。 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胡大海却以及用大斧的尖端挑起张定边的首级,哈哈大笑,洁白的牙齿,在夜幕中显得异常清晰。就来近处的大汉士兵,方才发现,此处还站着敌方一将。 大汉军见主帅这回彻底死透,张定边空空的肩膀上,没有再生出新的脑袋,挑在军斧尖的主将首级,似乎也无力飞还,更有鬼魅的大笑之声,甚是渗人。 三千大汉军,军心大乱,丢下兵器四散奔逃,更多者,抛下兵器,跪地乞降。 (注:历史上的张定边,在鄱阳湖水战中,据说曾中箭百余,而第二天又奇迹般的屹立城头,抵抗东吴朱元璋的进攻,后又又人考证,张定边最后也未死,如赵君用一般归隐了。 另,元末盗用人名者甚重。盛文郁在曹州便已经战死,而他的义子马骥盗用其名,继续领军,后归顺朱元璋,还做了太守,最终如很多历史失踪人口一般,神秘消失。十三推断,以盛文郁在明教中的威望,足以煽动再次造反,朱元璋继位大灭明教,无论是盛文郁还是盗用盛文郁名字的马骥,朱重八都不可能留活口) (。) 第三百六十六章 贪功冒进 胡大海斩杀张定边的替身张甲于乱军之中,也不回营,直接挑了张甲的人头,便径直去了江州城下,想用张甲的人头赚开城门。 郝仁听到哨探的汇报,张定边被胡大海不一回合便斩落马下。 张定边及其骁勇,他几次与大宋军交战,大宋军都未能奈何得他,虽然胡大海也非平庸之辈,倘若二人真的打在一处,不过个百八十招,恐怕难以分出胜负,如今胡大海一招秒杀张定边,郝仁觉得这绝对不可能。 就算胡大海黑人、黑衣、黑甲,具有夜色作掩护,突袭带有突然性,武将临阵,都是而听八方,以张定边的作战经验,不待胡大海进三十步内,张定边便能嗅出危险的味道。 待郝仁带着中军宿卫赶到战场,想寻了张定边人头找俘虏兵确认,胡大海已经挑了张定边的首级,径直去赚江州城啊,郝仁只能放弃确认张定边之事。 胡大海倒也干脆,带了二三十精锐骑兵,径直奔到江州城下,摇晃着大斧上的人头,向城头高喊:“张定边前来偷营,已经你胡爷爷阵前斩杀,尔等快快开了城门,尔等一概免死,否则……呵呵,张定边就是你们的下场。还不快开城门!” 江州城上的大汉士兵,亲自见证张定边中弩穿胸而不死,又亲自目送着张定边前去偷营劫寨,如今张定边的人头清晰的被挑在城下,居然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士兵们无不惊骇,议论纷纷,隐隐有后退之势。 “完了!”一个士兵顿足道:“太尉大人首级都被挑了起来,这回是死透了,恐怕再难起死回生!” 另一士兵也不敢相信的嘀咕道:“太尉大人不是有不死之身吗?怎么会被敌人杀死?” 而另外一名士兵,却已经为自己的长远考虑道:“如今太尉大人已经不在,我等群龙无首,江州必然不保,与其溃逃让他们追杀,莫不如就此开城投降大宋,我素闻他们善待俘虏!” …… 胡大海亲眼看着几个士兵奔下城头,目测是去开城门,此时心中已经乐开花。 阵斩张定边,胡大海本就是大功一件,而今若用张定边的人头,赚开久攻不下的江州城,那他胡大海将成为大宋平定江西的第一功臣,凭此次大功,就算不封国公,至少也能封侯。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老娘告诫的话,不由得暗暗庆幸,幸好自己这个大海,在航行中选定郝仁这个舵手,而今才能立不世之功,封妻荫子,老娘恐怕也能得到诰命敕封。 酒喝,喝他三天三夜! 也像兄弟耿再成一样,纳他几房的小妾,好好享受一番。 胡大海此时已经在考虑如何为自己庆功,如何过以后幸福的生活,可是,他的得意,马上被敌人给浇灭了。 “泼贼,安敢杀我将领!” 蓦地,城头一声断喝,声音如洪钟,兴奋的胡大海不曾提防,既然被这一声断喝,吓了一个激灵。 胡大海挟阵斩杀张定边的威风,丝毫不把来人放在眼里,轻蔑的对城头道:“来者何……?”一个‘人’字尚未出口,胡大海此时彻底迷糊。 只见张定边,神采奕奕的站在城门之上,丝毫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脖子上也不见被砍杀的痕迹,而手中,此时已经捏着一把硬弓。 胡大海再次看向自己枪尖上的人头,和城头上的张定边,没有二样啊! ‘这??张定边还会分身术?刚杀死一个,又出来一个?’ 胡大海见张定边冷不防的出现的城头上,不论对方是人是鬼,他意识到到,自己必须得跑。 他带这这二三十亲随,都在敌人的羽箭射程内,而张定边的膂力更是过人,号称没有他射不破的甲,若是张定边全力一箭射来,胡大海料定自己难以逃脱。 胡大海大惊之下,二话不说,调转马头,拨马便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泼贼休想逃走!”张定边一声大喝,‘崩’的一声弓弦响,奔跑中的胡大海后背已经中了一箭。那羽箭劲力十足,射破铠甲,深深的嵌入肩胛之下。 胡大海身体一震,在羽箭余势的推动下,‘扑通’一声,跌落马下。 城头的弩箭,如同飞蝗一般倾斜而下。 “总管大人!” “总管大人!” 一应亲随见主将落马,有人下马去搀扶,有人用盾牌和长枪拨打羽箭,待一应亲随冒着如蝗的箭矢,将胡大海再次扶上马背之,二三十亲随,已经折损过半。 好在胡大海天生具有保护色,趁着夜色掩护,张定边再搭箭时,已经寻不见他,若是如此,胡大海身上挂了十几支羽箭,侥幸逃脱。 “陛下,这张定边成神了,明明我已经在阵前斩杀他,他却有再次出现在城头上!”胡大海挂重伤而归,慌乱中一时还没有想得明白,气息微弱的向郝仁抱怨道。 “想必你先前斩杀的张定边,乃是假的,快把人头拿来,让俘虏仔细辨认一番!”刑部尚书施耐庵道。 “我……哎!”胡大海一声叹息道:“我在城下遭遇张定边,慌乱之中,将那首级遗落在城下了!” “你……你怎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施耐庵无奈道。 “不必争论了,先前斩杀的张定边一定是假的,而城头上的张定边一定是真的!”郝仁坚定道。 “我……我明明杀的就是张定边啊,陛下如何说是假的呢?”胡大海也急于为自己争功,颇为不解的问道。 “张定边何其骁勇,胡将军岂能一招杀之?何况胡将军之甲乃宝甲,非十足劲力之人开硬弓,难以破甲,我料定,城头上的,必然才是真的张定边,胡将军先前斩杀不过是他的一个替身罢了!”郝仁解释道。 “替身?哎呀?这张定边还有替身!”胡大海本已经为自己编织了十足的美丽童话,而今一招破灭,心中万般不甘。 “去吧!让神医胡青牛给看看伤口,你擅自出战,又折损兵马,我日后再和你算账!”郝仁冷冷的道。 封侯暂时别指望了,不打板子就不错了。胡大海一吐舌头,嬉皮笑脸的退下了。 (。) 第三百六十七章 水淹江州 “太尉大人!”江州太尉府前殿,大汉参军赵不识进言道:“大宋军连日进攻受挫,如今进攻绵软,数日未曾发起进攻,恐怕退敌之日不远也!” “郝十三敢与我在城下野战,所仰仗的无非是俞通河、胡大海二走狗,如今俞通河军连日出战,损耗严重,拱趴已经无力再战,而胡大海被我一箭射中,就算不死也脱层皮,宋军必然不敢在来深入求战!”张必先稳坐太师椅上,信心满满道。 “那我等为何不趁夜色再次劫营,彻底将他们击退,解决江州之敌?”参军赵不识道。 “而今,我背靠后方基地,汉口有源源不断的兵马顺江接济而来,而宋军逆江补给,其辎重没有我军充足,敌人精锐骑兵虽然战力大损,其两个梨花枪军势力不容小觑,劫营,恐怕反而再中埋伏。宋军远来,求的是速胜,时间脱的越久,反而对我汉军有利。部下如今正在都城集结兵马,待大汉兵马齐备时,大宋军已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我方可一战可全歼敌军!”张定边分析道。 张定边虽然骁勇,对郝仁却颇为忌惮,为了不露出胆怯,宋军攻的越猛,他还击的便越猛烈,如今宋军逡巡不进,他也忌惮不敢出营作战。而江州兵马,确实是守有余而攻不足,很多反击都是为了以宋军针锋相对,硬着头皮打的。 忽一日,哨探来报,宋军一支兵马,已经越过江州,向瑞州穿插而去。 “无妨!无妨!瑞州有重兵,敌人无法攻克,江州补给线不能被切断,待我退敌郝十三,在分兵歼灭他!” 瑞州乃是锁控长江、巩固江州后方的屏障,大汉在彼处也屯有重兵,张定边料定小股袭扰,无法攻克瑞州,不过是郝仁用的疑兵,引江州城分兵罢了。 又一日,张定边在又得到消息,宋军在城外数十里外,挖掘沟渠,准备围城,让张定边出城攻击。 张定边看后,得出结论:“无妨!无妨!敌人在南侧挖壕沟围城,乃是南辕北辙,我的补给,乃在长江!” 张定边素闻郝仁狡诈,宋军在数十里外掘地,难道还能挖到城下不成?无非是想引他出城,进而宋军派大军拦截,让他无法回城罢。 又一日,张定边得到消息,庆丰军已经移营地,将营盘迁入山上。 张定边查看地形之后,哈哈大笑道:“宋军为躲避酷暑,居然在山林密集的山上扎营,此乃取死之道也!待西风起时,我军顺风放火,还他一个鄱阳湖火烧连营,郝贼十三可破也!” “太尉,大凶之兆也!”郝仁移营地次日清晨,参军赵不识慌慌张张又跑来报道:“此时正值雨季,本该江水暴涨,奈何浔阳江今早发现已断流多时,此乃上天示警,江州恐怕要破,太尉大人应早做准备!” 古人常常把一些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理解为上天示警,或凶或吉,什么彗星主乱,天狗食日云云。 张定边计划好准备待西风大起之日,前去烧大宋军建在山上营地,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忽然得到‘大凶之兆’,心中万般不甘,也不肯相信,赶忙安慰参军道: “江水不流,非为上天之示警,恐怕是有人在截断了江水……” 张定边下意识的理解为有人阻断了浔阳江,想解释这并非上天的意思,但他马上将近日连续得到的情报集中于一次,得到一个让他震惊的结论。 疑兵在后,非为攻瑞州,而是要截断江水,挖掘沟渠的宋军,不是为了围城,而是为了给江水引流,大宋军迁营于高处,并非等着张定边用火去烧连营,而是为了避水。 张定边大惊:“不好,敌人要引浔阳江水灌城,传令各军,马山迁居高处!”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江州城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漫天的洪水,滔天而来,猛的拍在城墙之上,一面城墙,为之动摇,万幸,江州城防坚固,洪水虽然凶猛,却没有一下子将城墙冲垮。 奔流的洪水,遇见城墙的阻挡,分成左右两翼,沿着城墙,冲刷而过,最是两个城角处,湍急的洪水,将城墙缝隙中石灰勾芡,悉数冲刷掉了,洪水沿着城门、墙缝,快速的向城内渗透而来。 “赶紧组织兵民,在城墙下修筑水坝,务必阻止洪水入城!”张定边几乎是从床上跃起,仗剑便冲出了太尉府。 张定边组织兵民,整整从早晨忙到午后,终于组织了洪水向城内的渗透。 城外的水,地域广阔,来的快,去的也快,而江州城内,平地水深两米以上,入城的积水,开始沿着进来的缝隙,向城外渗透了。整个江州城,已经是一片泽国,无有一处不过水的平地,江州兵民,悉数登上房屋城头,以躲避水患。 因为江州城没有被冲垮,洪水是沿着城墙和城门逐渐渗透进来,江州城虽进水两米深,却并未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连老弱妇孺,也有足够的时间到高处躲避。 江州城外,一声号炮响,大宋军搭乘江防军各色战船,以及在山地扎下的木筏,漫天围攻过来。 郝仁站在一艘木筏之上,五色指挥军旗在身后高高飘扬,他望着眼前的一片泽国,表情严肃,冷冷道:“决战时机已到,传令各军,全军出击!” 大宋军战鼓激昂,号角呜咽,各色旗帜,遥相呼应,整个江州城,都已经被大宋军的喊杀声淹没。 “开炮!不要让宋军靠过来!”张定边拔出腰刀,大声呼喊道。 “咚!”一枚大宋军的炮弹却从城外打来,江州城的城墙已经被洪水往返渗透,变得如同酥糖一般,炮弹落处,半面城墙,摇晃着轰然倒塌,城头上密密匝匝的避水大汉士兵,惨叫着跌落水中。 “太尉大人,黑药库进水,黑药已经冲成污泥,火炮已无法发射!” “啊?”张定边一声惊呼,‘刷拉’一声抽出腰刀:“传令各军,调度城内所有船只,没有船只,便用门板,没有门板,便用木盆,随本太尉,血战到底!”(。)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战张定边 “活捉张定边!” 大宋军一阵排炮之后,呐喊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宋军驾船及木筏,聒噪着三面杀来(围城必缺,留了西门),密密匝匝将江州残城围的水泄不通。 “活捉张定边!” 一时间,杀声四起,箭如飞蝗,宋军各色舟楫,破浪而行,眼看着破江州、擒张定边就在眼下。 张定边不愧是骁勇善战之士,为了践行与陈友谅的结拜誓言,纵然处于四面重围、洪水淹城、火器尽失的绝对劣势下,既不溃退,也不投降。 蓦地,江州城门大开,一支水军,乘着小船、门板,更有甚者,乘着木桶、木盆,迎着宋军的锋芒,聒噪着杀来。 为首一员将领,威武的站在当先的小舟之上,长枪插在身旁,一身鱼鳞甲,肋下跨宝刀,张弓搭箭,如同门神一般英武。 “张定边?”一名溪兵一声惊呼。 溪兵作为攻城的精锐,屡次伤张定边而不死,溪兵结合自己坊间的传说,心中早已经将张定边看坐自家神话中的传说的战神人物。而且张定边骁勇之余,尤其以弓箭见长,胡大海便是他一箭破甲,造成重伤。 而今张定边蓦然出现的军阵前,眼看着他那弓箭射谁,谁便会倒下。与张定边交锋的士兵,迫于张定边的骁勇,竟然不敢与张定边交战,分作两队,避开敌人前锋,给张定边让出一条通道,任凭张定边自来。 郝仁正在不远处的大船上,在一应文武宿卫之下,查看战场上的情况,见手下士兵竟然如此忌惮张定边,不由得眉头紧锁。 施耐庵跳脚怒道:“这他娘的是谁的兵?临阵退缩,主将当斩!” 所幸,前锋的兵士畏惧张定边,而督军的士兵长官,知道大宋军的法度:临阵退缩,百夫长、千夫长谁最先遭遇军法处置。 一名百夫长,操起弓箭,看准空挡,搭箭便射张定边。 弓弦响处,那羽箭不偏不倚,正中张定边肩胛,张定边如同没事人一般,回身怒目而视,抬手便是一箭,弓弦响罢,宋军百夫长脖颈中箭,血流如注,歪倒着跌落水中。 百夫长战歿,尚有千夫长在彼,宋军在千夫长的率领下,也不管敌我弓弩,径直操控木筏,前来与张定边短兵相接。 张定边撇下弓箭,操起长枪,一套枪花下来,十数名溪兵官兵,已经中枪跌落水中,其中便包括那名带头的千夫长,而张定边似乎打了鸡血一般,越发骁勇。 张定边有勇有谋,选定突围的地点,正是连日与他作战的溪兵万户攻击的方向。 溪兵连日苦战,士卒疲乏,又尤其忌惮张定边的骁勇,没片刻功夫,张定边居然夺了溪兵木筏七八条,竟然在骁勇的溪兵军阵,开了一条口子。 溪兵万户杨虎,见自己士兵抵挡不住张定边,都帅自己的亲随,操数条小船便来战张定边。 杨虎乃飞山蛮洞主杨正泰的义子,素有‘飞山蛮军一只虎’的称号,许是其不善于水战,又许是连日征战疲乏,又或是他与张定边差距太大,不及三个回合,竟然被张定边刺落水中。 “张定边要跑!”心急的刑部尚书施耐庵,跺脚焦急道。 张定边已然如此骁勇,‘打虎不死,遗祸无穷’的道理,郝仁还是懂得,而且郝仁此番已经铁了心,一定要砍掉陈友谅的这一条有力的臂膀,断然不会放张定边逃走! “宿卫总管陈达,你带人去挡住他,活的捉不住,死的也可以,万万不能放他跑!”郝仁冷冷道。 “诺!” 宿卫总管陈达,心道:‘此乃天赐大功与我’,欣然抱拳领命,带着宿卫中的火枪军,兜头拦住张定边向西撤退的路线。 一队木船,陈列于张定边的面前,火枪手分三段,第一排跪姿,第二三排立姿,黑洞洞的枪口,将张定边的退路围堵严实,任凭张定边有三头六臂,插翅难逃。 陈达立于指挥的位置,高声劝降道:“我家陛下昔日曾与张定边将军有旧,我家陛下有心放张将军一条生路,只要张将军肯放下武器,我家陛下承诺不加害将军,将军若想做官,我家陛下不吝惜官位,将军若想归隐,我家陛下放将军自去,只求将军放弃抵抗,帅军投降!” 张定边并不答话,都帅兵马,径直冲击陈达的军阵,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宁死不降。 陈达见张定边已经铁石心肠,便开始煽动对方士兵:“我家陛下此番西征,只诛杀陈友谅一人,其他胁从不问,张定边铁了心要对抗我家陛下天威,大汉士兵何不擒获张定边,结束这无谓的牺牲!” “逆贼,安敢胡说!”张定边操铁枪,径直来战陈达。 陈达知道自己既不能说降张定边,也不能策反大汉士兵,眼看着张定边来战,他断然不是张定边的对手。 “开枪!”陈达无奈的下达命令。 跪姿的二百条火枪,如同上元节里的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同声发作,浓烟滚滚间,铅弹如同雨点一般,劈头打入大汉军的军阵,大汉士兵们,如同谷个子一般的倒下。 张定边眼看着自己近身宿卫倒在血泊之中,不禁大惊。正是在火枪开火的一瞬间,两个忠勇的宿卫,为他抵挡了火枪的铅弹,若不然,此时倒在血泊中的,便是张定边。 “太尉大人快走,我来与你断后!”说话见,张定边忠勇的两位偏将,左右两条小船杀出,已经挡在张定边的面前。 “第二段,瞄准张定边,开火!”陈达见一击不中,心中大为恼怒,赶紧再次发布命令,可是,已经晚了。 大汉太尉张定边,早已经被骁勇的宿卫们,密密匝匝的挡住了。 “第三段,开火!” “开火!” …… 成群的大汉士兵,在密集的火枪打击下,如同下饺子一般被打落在水中,水中飘满的大片汉军士兵,一片江水尽被染红。 张定边眼看着前路已经被阻断,陈达的火枪阵,他无法突破,心中不由得一阵悲凉: 走?满战场的大宋将士,哪里还有脱身的机会?唯一只希求自己的其他兄弟,如今打了自己的旗号,尚且可以有脱身的机会。 绝望的张定边,努力的寻找这战场的突破口,当他目光所过不远处的大宋军五色帅旗,便横下一条心:郝仁,纳命来吧! (。)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亲自操刀 溪兵万户杨虎被挑落水中,溪兵一阵大乱,纷纷下水救援主将,哪里还顾得上追击张定边? 待杨虎被从水底捞出,虽受重伤,却不至于要命,赶紧都率兵马,再来追击张定边,正是这片刻的功夫,便为张定边制造攻击郝仁的可乘之机。 张定边丢下全军,只带二三十条小船,径直来杀向郝仁所在的中军。 宿卫总管陈达见大事不妙,赶紧都率兵马回救中军,而张定边的两个偏将,似乎也看出张定边的用意,冒着陈达火枪带来的巨大伤亡,只顾着将陈达围住,死战不退。 杨虎军离中军最近,见张定边玩命之时候,杨虎大惊,赶紧都率兵马,前来救援中军,可是,杨虎已然重伤在身,又被张定边丢下的十条小船拦住,溪兵救援之路,也被切断。 张定边都率十数条小船,径直杀向大宋军的中军。 “护驾!护驾!”刑部尚书施耐庵‘刷拉’一声抽出腰间宝剑,指挥者宿卫们护驾。 十数艘小船径直从中军的大船后侧划出来,遮挡住了张定边前进的路线。 一夫拼命,十夫莫敌。 张定边本就武艺高强,在老家时,曾经与陈友谅家一样,都是打鱼出身,而打鱼操控木筏需要用竹篙,而今他站在小船上挥动长枪,似乎昔日的少年经历,给他的枪术大加增益。 而大宋军的宿卫,虽然骁勇,却都是步兵出身,与渔夫出身的武将在水上打仗,显然落了下风,何况,张定边本就做鱼死网破,不要命的一心要斩杀郝仁。 张定边一条长枪,居然打翻面前的一船宿卫,余下船只,接住郝仁的其他宿卫,张定边竟然独自操了一条小船,以长枪为篙,突破宿卫防线,竟然单人、孤舟来杀郝仁。 眨眼间,张定边的孤舟已经到了郝仁的大船前(敞篷寻常大船,并非旗舰楼船),长枪只在小船上一点,整个人便径直飞落在甲板上。这一切动作太快,简直是在兔起鹘落间完成。 郝仁一见张定边来了,自持武功尚可,又颇得师父周颠的真传,心中兴奋异常。 郝仁元末统兵之初,因为自己手下将领匮乏,每每都是亲自操刀上阵,斩杀敌人不计其数,若说成名武将,还从未有一人。 若要论起与元末重要将领,莫过于与未成名前的常遇春,做个一次‘拔河比赛’。 当初郝仁以护送余阙家眷为名,离间余阙君臣顺道查看沿途敌情,不曾想遭遇尚未成名的常遇春拦路剪径,常遇春一流星锤打来,被郝仁借助,二人为争夺流星锤,而展开力量的较量。 当时,常遇春骑的是骡子,郝仁骑的是战马,郝仁有战马的优势,暂时与常遇春力量持平,若不是刘破国以梨花枪烧了常遇春的头发和胡须,最终胜负未可知。 张定边勇冠元末,郝仁终于遇见一次真正高手过招的机会,斩杀名将而扬名的机会,是每个热血男儿都向往的,郝仁正值年轻力壮,也正是热血沸腾的年岁。 郝仁也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握着刀柄,便想上前去和张定边一较高下,可是,不曾提防,一只大手揉在他的脸上,将他推了一个咧据。 施耐庵一把推开郝仁,大呼:“护驾!”,紧急时刻,他也顾不得自己的老迈,挥舞着宝剑,径直来斗张定边。 张定边落在甲板上,寻找郝仁时,有一瞬间的迟疑,待他看见郝仁被推到身后,想上前刺杀时,一个瘦小的老头来斗自己,真不知道他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郝仁正值年富力强,自持武功不若,本想斗一斗张定边,不曾想,居然让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头,当老母鸡胡鸡雏一样的护在身后,郝仁心中别提不是滋味,待想上前时,却已经被宿卫们密密匝匝挤住,居然不能上前一步。 纵然施耐庵年轻时候逞凶斗狠,乃是亡命之徒,数年前,也曾将自持骁勇的徒单钧按在地上打耳光,而今,他已年近七十,张定边似乎没有醉酒,他又岂能是张定边的对手? 张定边的目标明确,只想杀郝仁,斗不三回合,施耐庵面部一阵扭曲,腮边早已挨了一击老拳,可怜干瘦的老头,腾空飞起,‘扑通’一声,跌落水中。 郝仁看见时,不由得下意识直皱眉----日,张定边差点给老子的刑部尚书给打零碎了。 郝仁正迟疑间,蓦地感觉前胸一阵轻松,挡在前面的宿卫们,‘啊呀’一声呐喊,一起上前去斗张定边。 并非郝仁的宿卫无用,而是船体上的空间实在太小,长短兵器轮圆时,很容易造成己方自伤,宿卫出手时,都留有余地。而张定边孤身一人,拼命而来,大砍打杀,毫无顾忌,十数名宿卫,竟然不能抵挡住一个张定边,没片刻功夫,冲出去的十数名宿卫,竟然全被张定边扫落水中。 “陛下----”刘伯温见前面的宿卫全被打翻,自己一介书生,无计可施,只是眼睛瞪得如同牛玲一般,下意识的喊出这两个字。 “嘿嘿!”郝仁终于有出手的机会,甚是得意的笑道:“刘大人莫慌,我来保护你!”说罢,面部表情勃然严肃,碎步上前,一记‘力劈华山’,轮刀便跺。 张定边本见郝仁嬉笑,本以为郝仁要用语言搪塞免死,而自己也想出言羞辱郝仁几句,却不曾想,郝仁突然大进杀招,慌乱之下,不及进招,只是双手横枪,一记‘霸王举鼎’,硬生生的接住郝仁这一刀。 “当----”一声脆响,二人都觉得自己的手心发热,对方力气不若,刀来枪迎间,二人战做一团。 武谚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并非是说长兵器占尽优势,而短兵器占足劣势。长兵器利于远战,而短兵器利于近战,越是短的兵器,越能近身给敌人造成危险。 郝仁一刀砍过,身子一侧,紧接着一刀,便又砍去,丝毫不给张定边留还手的余地。 船上的空间狭小,船舷两侧,立着盾牌、兵器,严重的阻挡了张定边的长枪发挥,而郝仁则占足了短兵器的优势,一刀紧过一刀,竟然将张定边逼到了船角。 (。) 第三百七十章 尚书发飙 郝仁在船上与张定边缠斗,只顾着近身发挥刀的优势,硬生生的将张定边逼道船角,张定边见空间狭小,不利于自己的长枪发挥,索性一纵身,径直跳下船,稳稳的落在一叶木筏之上。 木筏不远处,被打落水的大宋刑部尚书施耐庵,正在水中拼命的挣扎,郝仁一来求胜心切,二来怕张定边偷空一枪将施耐庵刺杀,也不给张定边留有稳固阵脚的机会,挥刀飞身便追了上来。 张定边本意就是想将郝仁引到适合自己长兵器发挥的地方,听闻身后风声,不禁心中大喜,他也不忙着回身迎战,而是变化招数。 一瞬间,张定边将长枪抛起,长枪落下时,枪头一端,已经稳稳的落在手中,他也不回头,二话不说,凭借感觉一计‘穿喉’,直奔郝仁。 长枪刺来时,速度及其之快,郝仁尚在空中,他万万没有想到张定边变招如此之快,慌乱中,赶紧收了杀招数,用刀去格长枪,身体借刀格挡的力量,最大限度的后退。 “当----” 刀枪碰撞之时,火花飞溅间,郝仁脚已经落在竹筏之上,这一枪来的太过突然和沉重,郝仁本能的后退三步,一脚踩在木筏边,身体摇晃一下,才终于站稳脚跟。 “哈哈!”张定边得意的大笑道:“郝十三,受死吧!”说罢,双脚猛地摇晃木筏,一个木筏,居然上下颠簸起来。 张定边只做了一个细微的动作,郝仁就感觉后悔了----木筏上是张定边的天下。 既然已经将张定边打跑,郝仁已经没有性命之忧,根本没必要贪功冒进,追张定边到木筏之上。 需要知道,张定边在老家时,是靠乘木筏、竹排打鱼的渔民,张定边操控起脚下的木筏来,比他自己的双脚还要灵便,而且木筏开阔,张定边的长枪轮、砸、劈、刺,没有任何遮拦,正好可是大展伸手。 郝仁在木筏上已经与张定边拉开距离,失去先机,他本能的想跑,可是四处都是水,想跑都没处跑,郝仁只能硬着头皮,尝试着在不利的环境中,重新稳住脚跟,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郝仁若想稳住阵脚,必须要回避敌人的长处,发挥自己的长处,应该快速进步缩短距离,依靠短兵器的优势,继续与张定边缠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张定边用脚操控着木筏大幅度的晃动,郝仁的脚下失去重心,战稳都困难,更何况进步了? 而张定边已经立稳了门户,并且将郝仁控制在最适合长枪攻击的距离,手中的长枪,繁星点点的刺来,丝毫不给郝仁留有进招的余地,一枪快过一枪,枪枪直奔郝仁的要害。 郝仁暗叫‘糟糕’,长枪刺上的时,他便闪躲,刺下时,他无力躲闪,只能用腰刀格挡,进不三招,郝仁早已经一身冷汗,方寸大乱。 这三枪,枪枪都在要害,几乎都是贴着肉皮过,郝仁的皮肤,甚至都能感觉到枪尖的温度,所幸,三招并未伤在身上。 郝仁瞬间感觉到绝望,他的兵器短,无法给对方造成威胁,只能被动挨打,而张定边占据优势,凭借张定边的枪法,再进几招,郝仁难免顾此失彼,一着不慎,便会被张定边刺一个透明的窟窿。 “完了,裤/裆里抡大锤,今天要折在张定边手中!”郝仁心知不妙,赶紧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不敢有一点马虎。蓦地,一个脑袋攀着木筏从水中探出头,高声叫骂:“兔崽子……” 只见那人甚是瘦弱,打着赤膊,肋骨清晰可见,满头银发,半边脸色淤青,没一分像人,倒十足的像鬼。 那人不待声落,猛地抓住张定边的脚踝,‘兔崽子’三个骂完,蓦地发力,张定边不曾提防,一个咧据,跌入水中。 郝仁与张定边二人,此时注意力都放在郝仁的生死之上。张定边一心要取命,郝仁为了保命,二人谁也没注意水下,待张定边落水时,郝仁才看清楚,出水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刚刚被张定边一拳打落水的施耐庵。 施耐庵已经将张定边掀落水中,余怒未消,透着十足的火气,怒骂道:“老子纵横江湖数十年,还未见过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打老子的脸,张定边,你今日大了老子的脸,老子和你没完!” 骂完,施耐庵一个猛子扎过去,揪头发、插鼻孔、撕嘴巴,清一色的下流手段,便与张定边扭作一团。 施耐庵,到底是刑部尚书,还是江湖上的泼皮无赖? 许是他骨子就是桀骜的江湖做派,不是读几天圣贤文章,就可以改掉自己的本性。 许是张定边的一拳,彻底激怒了这一好脸面的江湖豪侠。 张定边纵然是渔民出身,水性不若,可是负重数十斤铠甲,身上的战袍一经沾水,更是有如千金。 而施耐庵本就瘦弱灵活,如今又脱的赤条条,便占据了轻盈的优势,而且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出手的都是不堪入目的损招。 任凭张定边骁勇,如今遇见发疯一般的施耐庵,以壮年对老年,竟然被施耐庵占据十足的上风。 洪水正在逐渐的散去,施耐庵与张定边二人,扭打到一处泥泞的土丘上,浑身滚满了淤泥。 张定边的力气终于被铠甲、污水、淤泥所耗尽,而施耐庵不着一丝,活脱脱的一个泥猴子一般,骑在张定边的身上,一双巴掌像抡圆了的风扇,左右开弓便往张定边的腮帮上招呼,边打边骂: “叫你打老子脸!你倒是起来打啊!” “老子把脸伸出来了,你倒是再打啊!” “服不服?” “说话……” 张定边的近身随从们,本跟随主将一道偷袭郝仁,而今见主见被一个泥猴子吊打,纷纷撇下宋军的宿卫,径直来救张定边。 而此时宿卫总管已经冲破汉军的堵截,一阵排枪,将张定边的宿卫们,打的四散奔逃。 “张定边已经被活捉,抵抗无用,投降免死!”漫天的呼喊,在整个战场上响起,胜局已经牢牢的握在大宋军的手中。 (。) 第三百七十一章 真假难辨 施耐庵回归中军,一身的淤泥,如同给他披了一身的鳞甲一般,他不好意的挠着脑袋,笑道:“臣一时有些失控,让笔下见笑了!” “尚书大人救驾有功,乃是真性情的流露,有什么值得可笑?”郝仁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施耐庵身上,又道:“大人年事已高,小心着凉,快下去洗一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吧,恐怕报功的各位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 正说话间,几队小船破浪而来,各队将领,无不神采奕奕。 张破虏先推出一人,那人捂着胸口,张破虏神采奕奕道:“老大,张定边被我给逮着了!” 杨通知抬着一人,也道:“末将也逮着张定边了,还请主公一辨真假!” 张破虏与杨通知二人,都声称自己逮着真正的张定边,二人争功心切,不由得争执起来。 施耐庵本准备要下去换衣服,可是他自己也捉了个张定边,他不想错过后续结果,干脆将郝仁的白色披风向前一拉,遮挡住下体,笑而不语,只看二位争论。 张破虏与杨通知正争论的面红耳赤,又一队小船过来,俞通河拎着一颗首级,声称自己阵前斩杀张定边。 仨人各声称自己遇见的是真的张定边,互相指责争论,气氛异常热闹。 “几位将军且先不要争论,你们看看这是谁?”郝仁见面前的三个张定边,与自己遇见的也没有二样,一时间也难以辨别是非。 施耐庵活捉的张定边,此时如同泥人一般被捆绑在一边,他经过挣扎已经力气虚脱,宿卫打来水,摸掉张定边脸上的泥土,三个邀功的将领,不约而同的的惊呼:“张定边!” “老大!”猴子张破虏疑惑道:“不是……这……我等俱是在军阵前遇见的张定边,这个张定边又是从何而来?” 将领们在前拼命冲杀,不过也就得了个假的张定边,而施耐庵稳居中军,虽然挨了一记老拳,却也逮着个张定边,他心中颇为得意,笑岑岑道:“人要运气好,站在岸边大鱼都往怀里跳!这个张定边,自然是我抓的了!” “这位大人是?”施耐庵用江湖路数斗张定边,带有爆破音的骂声,早就将嗓子喊哑,如今衣着又是这般不得体,连向来与他交厚的张破虏居然也没有认出来。 “我是施耐庵,破虏将军连老朽也不认得了!”施耐庵严肃道。 “哈哈!”张破虏笑道:“老先生不要开玩笑了,我等在战场上拼命厮杀,难道抓的都是假的?而张定边亲自把自己送过来让老先生抓?” 刘伯温此时吓得发麻的手脚已经缓和过来,将张定边拼命的事情一一说明,至于郝仁在竹筏上处于劣势情况,以及施耐庵被打落水、施耐庵又拉张定边落水情况一概略去,只说郝仁在大船上将张定边打落水,施耐庵勇敢的跳水擒获张定边,把郝仁、施耐庵二人的面皮上,都敷以厚厚的一层胭脂。 众位将领听后,无不惊愕,而对张定边认证的工作,才正式开始。 “你们几个,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张定边?”张破虏怒道。 “我是!” “我是!” “我是!” 三个张定边,不约而同道。 “哎?不对啊!”俞通河提出异议,举着手中的头颅道:“难道还能让这位死去的张定边开口说话吗?难道直接将我斩杀的张定边列为假的吗?” “刷拉”一声,张破虏拔出腰刀,架在知己抓获的张大的脖子上,张大迫于无奈,只能将张家兄弟五人、并二替身的情况说明,俞通河斩杀之人,不过是替身张乙罢了。 “如今四个人再此,还少两个呢?快说,另外二人在何处?”张破虏又怒道。 “前些天被你们杀死一个张三!”张大道。 “那另外一个呢?”张破虏追问道。 “报!”一艘哨探小船远远的驶来,“报陛下,张定边带人从西面逃跑,俞通渊将军追赶时,张定边已经入长江登大船,余将军追赶不及,特派属下前来禀报!” 兄弟多,就是好处多。 宋军如此密集的封锁,居然还让跑出去一个张定边。三个张定边听闻自己的兄弟跑出去一个,齐声放生大笑,再说话时,异口同声认定,自己就是张定边。 三个人异口同声,大宋君臣也难以分辨哪个是真是假。 几个擒敌主将,出了俞通河的已经杀死,俞通河默认自己斩杀的是假的,杨通知、张破虏、施耐庵三人,一口咬定自己手中的就是张定边,都认为知己应该拿头功。 其实郝仁更倾向于与自己交手的就是真正的张定边。 不过天下高手太多,几次出阵的张定边,除了三个被杀死的,身手都不弱,郝仁不能因为自己曾经与其交手,就认定施耐庵活捉的那个是真的张定边,三个张定边,都不能排除是真的张定边的可能性,没有十足的证据,就不能轻易的论功行赏。 “就算是真的张定边被捉住了,那个跑掉的张定边,同样还能以太尉的身份集结兵马,抓住这三个,意义并非很大!”郝仁无奈道。 “陛下!”施耐庵出班抱拳道:“几位将领贪功,在战争并未结束之时而来陛下面前邀功,导致张定边逃走,臣奏请对三位将军,按照刑法处置!” 施耐庵争功不成,便想用手中的权利,惩治与自己争功的将军,他自己是刑部尚书,若按照刑法处置,自然是将三位将军交给施耐庵处置了。 张破虏速来与施耐庵交厚,眼看着施耐庵想打击报复,抱怨道:“老先生,不是吧?我承认我捉的是假的,算你捉的是真的总可以了吧!” 郝仁道:“那按照施尚书意见,应该怎么处理三位将军呢?” “贪功纵敌逃走,按律应该处斩杀。念敌人诡计多端,众人未曾识破,打个二十军棍,也就算了!”施耐庵一心要打三位与自己争功你的将军。 “施耐庵你----”张破虏没想到施耐庵这么小心眼,指着施耐庵鼻子道。 “陛下,末将知罪,甘愿受罚!”杨通知、俞通河直到自己玩手段玩不过施耐庵,干脆认命,直接向郝仁请罪,张破虏见自己也斗不过施耐庵,只要无奈抱拳道:“臣也领罪!” “纵然跑掉一个张定边,他的七条命不过也只剩下一条了,三位将军我看也是有功的,尚书大人,你看这能否通融一下?”郝仁不直接用自己的皇权发布命令,而是以尊重刑部律法的角度,带将军们向施耐庵求情。 “既然陛下如此说,刑部岂敢不给陛下面子,几位将军,还不向陛下谢恩!”施耐庵阴阳怪气道:“不过宿卫总管陈达,贪功心切,带走宿卫精锐,导致陛下陷入险境,陈达这二十军棍,是免不了了!” (。) 第三百七十二章 收拾民心 洪水过后,城外的稻田,多半本冲毁,插秧后未曾扎根的稻苗,被冲的七零八落,目测,鄱阳湖平原江州一带的粮食产量,会因此战争大幅度减产。 整个江州城内,更是一片狼藉。 城墙多半倾倒在淤泥之中,城内的街道,布满了淤泥,老弱妇孺,依旧在躲藏在屋顶高处,一脸茫然,而壮年的百姓,已经开始清理自家院内的淤泥,抱怨之声和着汗水,塞满街道。 江州城对大宋的威胁最大,宋军久攻不下,郝仁万般无奈,才采取水攻的下策,既解决掉了江州城对大宋土地的威胁,而且砸开了大汉守卫江西行省的门户,宋军取的了阶段性的军事胜利。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一句亘古不变的真理,为了达到目的,损害一些百姓的利益,也是在所难免,洪水漫城,并非洪水灌城,并未造成百姓的巨大伤亡,总比整个城池被蒙元屠杀的好。 所以,郝仁并不感觉到内疚,在施耐庵询问陛下是否进城的时候,郝仁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整个江州城,气氛异常压抑,百姓刚刚遭遇郝仁带来的洪水,心中颇觉愤恨,夹路的百姓各个表情木讷,没有鲜花和掌声,更没有箪食壶浆,这让郝仁感觉很失落。 历来郝仁所过城池,百姓无不夹路欢迎,尤其是在寿州、庐州、安庆等城池,郝仁的路过,简直比大牌明星出场还要受到欢迎,江州城,却正好形成巨大的反差。 郝仁见城中的惨状,表情凝重,而前面的开路者,鸣锣大声宣讲庆丰军带来的利好,江州城的百信,却不以为然。 一年免征?也不能提起百姓的兴致,因为城外的水田,基本绝收,吃粮都成问题,宋军就是收税,也没的交。 军队帮忙修整城池?纯属扯淡!大面积的城墙倒塌,宋军不征发百姓筑城就不错了。 开仓放粮?发个三升两斗的,无非图的虚名,远远比不上一季作物绝产带来的损失。 宋军发放种子,帮百姓补种?开玩笑吧!这个时令,种什么还来得及? …… 百姓只是木讷的站在路的两旁,是宋军给他们带来灾难的愤恨,也是对宋军承诺的怀疑,这一切压抑的气氛,终于被几个孩童给搅乱。 几个站在屋顶的少年,对郝仁怒目而视,‘啪’的一声,几坨坨泥巴打来,悉数砸在宿卫总管陈达的盾牌上。 “谁家的娃儿不好生管教,居然敢冲了我家陛下的銮驾,尔等都想死吗?”陈达刷拉一生拔出腰刀,对百姓怒目而视,一挥手,七八个宿卫,如同猛虎一般,眨眼间便将三四个孩童抓小鸡一般的抓来,按到在郝仁面前,刀已经架在‘罪犯’的脖子上,就等郝仁一个眼神的问题。 整个城池的百姓,无不大惊,稀里哗啦,就污泥的道路上跪了,连连叩头求饶:“不甘我等之事啊,请陛下开恩,饶恕这一城百姓啊!” 江州城的百姓虽然愤恨郝仁用水攻,让他们遭遇很多困难,但他们不是傻子,他们知道郝仁是他们惹不起的角色,所以敢怒不敢言。 在元末的历史上,屠城的事件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寻常,蒙元朝廷和义军,都有屠城的记录,而几个孩童冲撞了大宋陛下,惹怒了天威,只要郝仁一声令下,恐怕一城的百姓都要遭殃。 郝仁本对城中百姓的欢迎不热烈,心中就感觉不爽,又被几个孩童丢泥巴,他更是感觉心中郁闷,但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能怪百姓,郝仁放水冲他们,还让他们笑脸相迎,只能用大棒。 郝仁一挥手,让宿卫们撤掉了加在孩子身上的刀,对一旁的人群喊道:“这是谁家的娃儿?” 郝仁开口说话,百姓心中便有底了。目测,郝仁只想诛杀孩子的一家,没有想到要屠城,而孩子的家长却躲在人群中,怕徒遭杀戮而不赶出来认领。 自保乃是人之长情,更是**的一概伎俩,没片刻功夫,几个孩子的家长,便被自己的乡邻出卖,悉数被百姓推到郝仁面前。 七八个男男女女跪在泥泞的路上,哭天抢地,叩头求饶。 “你们没有告诉孩子们,不能乱丢东西吗?打到人,固然会引起争端,就算是打坏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郝仁数落道,然后大手一挥又道:“所幸今天你们遇见了我,都起来吧,把孩子领回去吧!” 围观百姓还有孩子的家长,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目目相觑,寂静无声。 “陛下!”施耐庵抱拳进言道:“触犯天威者,如此仁慈对待,有损皇家威严,不杀不足以壮我大宋官家的声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将冒犯天危者,交由刑部处罚!” 施耐庵知道郝仁做除了决定,自己无法更改,郝仁已经唱好了红脸的角色,他只能追加一个黑脸的角色,更加的彰显郝仁的仁慈。 七八个家长被施耐庵的大棒所恐吓,叩头如捣蒜一般,再次哭喊着求饶。 “抛开大宋天子不说,我乃是个成年人,又岂能与几个少不更事的孩童一般见识?”郝仁一挥手,对几个孩子的家长道:“快吧孩子们带回去吧!” 七八个家长,生怕郝仁再有手下阻拦,惹得郝仁改变决定,也顾不得道谢,扯着自家的孩子,一溜烟儿的消失在人群之内。 “陛下圣明!”一个老迈的长着,率先叩头,紧接着,一路的百姓,紧跟着叩头呼喊,那发自肺腑的呼喊,瞬间将整个江州城淹没了。 “刘大人!”郝仁对刘伯温道:“这个江州城的善后工作,你就留下全权处置吧!” 郝仁本想留下施耐庵善后江州,他怕施耐庵小心眼,要找那几个孩子算后账,临时更改决定,让刘伯温留下善后。 “陛下放心,臣定然不辱使命!”刘伯温握着羽扇,抱拳领命。 郝仁的主力大军,并未在江州逗留,留下李宗可军作为江州留守,又将溪兵杨虎部、起兵胡大海部,留下驻扎江州,以方便两军主将养伤,大军几乎马不停蹄,分兵平定江西行省各处。 (。) 第三百七十三章 豫章城下 宋军攻破江州,如同把陈友谅在江西的防御,开了一个大口子,而张定边兵败江西,整个大汉政权都为之动摇。 郝仁亲自都帅主力,猛追张定边,张定边兵败如山倒,在瑞昌尚未立住脚跟,便被大宋军一击而克,剩下一条命的张定边,不知所踪。 宋军夺得了瑞昌,瑞昌成为巩固江州的前头屏障,江州已经牢牢的掌控在宋军的手中。 郝仁本打算带领大军直捣陈友谅的老巢汉口,哨探回报敌人在黄州锁控长江,郝仁料定自己短时间内很难攻克黄州直捣汉口,才带着军队南下救援豫章,准备砍掉陈友谅的另外一条臂膀----张必先。 陈友谅在江南的兵马,几乎都被吸纳在江宁、豫章两处要隘,宋军一路所过州县,几乎没有遇见像样的抵抗,便顺利的攻克建水,切断了豫章与后方的联系,把豫章城孤立起来。 江防军以吴六奇为元帅,沿着河流四处平定城池,海军俞通海部镇守长江要隘。 陆军兵马分两部,一部由张破虏为统军元帅,继续向西平定各处;另一路,由俞通渊部、俞通河部、焦玉火器营部、宿卫总管部组成,由郝仁亲自统领,直扑豫章城。 张必先听闻建水丢失,恐怕自己被困死在豫章城内,想乘郝仁立足未为之时,重新夺回建水,保证后路畅通。 张必先带着数万兵马,轻装急行,径直赶来救援建水,正好与郝仁的并马,迎头相对。 张必先都是轻兵,并未带有重武器,兵力虽然多过郝仁,却无法应对宋军的梨花枪阵和重火炮,一次交锋,大军便被火炮击溃。 宋军尾随而来,一直追张必先到豫章城下,与先前在此作战的常遇春、邓愈两军会师。 “陛下!可等到你的援军了!”豫章城外,常遇春肩膀上打着绷带,大大喇喇的兴奋道。 “常将军受伤了?”郝仁关切问。 “没事!”常遇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敌人城头火炮太多,我攻城时,被火炮擦破了点皮!” “此时我等得到援军,而且陛下又带着火炮亲来,张必先的末日已然到了!”邓愈兴冲冲道。 常遇春也拍马屁道:“我二位有陛下的英明领导,遇春必然率众破城!” 常遇春已经与张必先连日苦战,因为兵力若而不能攻克,如今郝仁带着援军而来,郝仁不想因为自己是皇帝,而与自己的将领争功劳,倘若常遇春早几日有几个千户的火炮,豫章城恐怕早就攻克了。 郝仁已经查看过豫章的城防,豫章城虽然艰苦,对于陈友谅而言战略意义远不及江州重要,城头上的火炮,远没有江州多。 郝仁摆手道:“常、邓二位将军辛苦,攻城的指挥任务,依旧交由两位将军统领,我带来的兵马,悉数听从二位将军的调遣!哦,对了,也包括我的陛下!” 郝仁居然把自己交给常遇春指挥,虽然这只是暂时的攻城,郝仁可是皇帝,常遇春不过是个枢密副使罢了,常遇春勃然变色道:“陛下休要说笑了。遇春不过陛下手下的一马前卒,安敢调度陛下兵马!” 郝仁笑道:“你与邓愈将军最了解豫章城防情况,这样吧,带来的兵马,我只留宿卫军在身旁,其他一并都交给常将军指挥了!常将军乃当世名将,理所应当为我多分担一些不是?” 常遇春感觉受到郝仁极大的信任,‘扑通’一声跪地抱拳道:“陛下如此信任臣,臣愿意效死力!” “常将军不必行如此大礼!”郝仁拉起常遇春,对身后的一应将军们道:“各位将军都去常将军帐下等候将军的命令吧!” 诸位将领知道常遇春最了解敌情,深的郝仁信任,而且枢密副使的职务,比众人都高,众人毫无异议,抱拳领命。 “罪臣丁普郎,参见陛下!”说话间,一白面大汉,已经跪拜在郝仁脚下。 郝仁拉起丁普郎道:“将军以抚州之地归降,何罪之有啊?” 丁普郎道:“臣以彭祖故旧弟子之身份,屈身侍奉弑君的陈友谅,此乃大逆不道之罪也!” “陈友谅杀君自立,这非将军之过。只可惜昔日彭祖的爱徒赵普胜、李普胜,昔年曾经于我交厚,而今俱惨死在陈友谅之手,令我痛惜不已,天可怜见,今有彭祖爱徒丁将军在此,总算是为彭祖留下一条血脉啊!”郝仁又开始收买人心,甚是悲戚道。 “陛下!”丁普郎进言道:“陈贼友谅篡位自立,多赖张定边、张必先二鹰爪之力,今天张必先被围困城中,已经插翅难逃,臣愿意凭三催不烂之舌,说动张必先放弃抵抗,前来归降。” 丁普郎新近归附,未有功劳,而今想立功为自己张本,这本无可厚非。 郝仁刚刚在城外将张必先击败,而今宋军援军已到,士气大振,此时派一张必先故人入城劝降,最好不过,倘若张必先肯投降,双方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死伤,此乃最好不过的事情。 郝仁听闻丁普郎肯去劝降,心中大喜,却甚是关切道:“丁将军不可以身犯险!倘若张必先对将军有不利行为,折了彭祖爱徒,国祚有愧彭祖在天之灵啊!”(郝仁这话说的太假,他连彭莹玉的面都没见过,彭莹玉的徒弟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无非就是给丁普郎暖心罢了!) 丁普郎听闻郝仁如此敬重师傅,心中对郝仁好感大增,又觉得郝仁颇为爱惜自己,坚定道:“末将不过一介武夫,以我一己性命,倘若能挽救成百上千的无辜性命枉死,末将甘愿冒险一试。” 郝仁见丁普郎执意要去,不想把丁普郎被杀的罪名,背在知己身上,留下一个利用降将打头阵的污名,却对常遇春道:“常将军,你是这次攻城的主帅,以你对张必先的了解,你认为丁将军去招降,能有几分把握?” 张必先号称‘泼张’,性情极其暴烈,常遇春与其大战十余阵,对其颇为了解,心道‘丁普郎此去必死’,他却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却道:“张必先身陷重围,而今只有归降一条活路,末将以为,丁将军此时前去招降,定然能够成功!” “哦!”郝仁似有所悟对常遇春道:“你是攻城主将,此事就由你来定吧!”却将自己的干系,脱了个一干二净。(。)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迫降必先 豫章大汉丞相府衙,俨然就是一个大兵营,刀斧手森严如林,明火执仗的大汉士兵,将大宋的劝降使丁普郎推了进来。 大汉丞相张必先,暴目重髯,一拍案几间,似乎整个丞相府都在颤抖。 张必先带兵准备夺回建水,保证自己后路的安全,可惜被大宋军的一阵火炮打了回来,江西之地,尽为大汉所有,豫章城俨然已经成为一座孤城,他心中颇为气恼,念及昔日与陈友谅的情谊,他已经决定与豫章城共存亡。 “好你个丁普郎!陛下戴你不薄,你却以地降贼,而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有脸敢敢来见我?左右,给我将丁普郎推去,砍了!”张必先指着丁普郎的鼻子咆哮道。 “且慢!”丁普郎凭借自己在天完政权中的余威,伸手组拦住刀斧手,自我解释道:“陛下连杀李普胜、赵普胜等彭祖旧徒,丞相大人能保证陛下不对我这个彭祖旧徒下手吗?何况常遇春骁勇异常,我为手下兄弟计,暂时依附宋军,有何不可?” 张必先为人泼辣豪放,却也是讲理之人,他与张定边二人与陈友谅结拜,这二人便是陈友谅的刀把子,诛杀李普胜、赵普胜,张必先也没少出力,虽然目前没有迹象表明,陈友谅想杀丁普郎,但以张必先对陈友谅的了解,这种可能并不排除。 丁普郎说的话是实情!陈友谅杀赵普胜、李普胜,别说彭莹玉的徒弟们心中狐疑,就是一些天完旧部,也人人自危,太师邹普胜更是慎行言逊,以图自保。 “哎!”张必先颇觉丁普郎所言不虚,无奈的一声叹息,挥退刀斧手道:“我那结拜大哥行事向来如此,我也无可奈何!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阳光大道,你我同袍情谊已断,念及昔日情义,我便放你回去整军,你我战场上见吧!” 张必先说罢,便想挥手送客。 “丞相大人!”丁普郎抱拳道:“张定边太尉大人已经兵败江州,江州已经为宋军所有,整个江西门户大开,大部城池,已经落入宋军手中,豫章已经是一座孤城,不会再有兵马前来救援,丞相纵然骁勇,却也回天无力啊!” “那又如何?”张必先豪迈道:“大不了就与他郝十三拼个鱼死网破,纵然以身战死,当不负昔日沔阳三兄弟结拜之义!” “哎呀,我说丞相!”丁普郎故作惊讶道:“如今宋军已经将城池密密匝匝围住,火器占据十足的优势,也不需宋军进攻,只要困守三五个月,恐怕丞相也要饿死在豫章城内了!既然战败已经必然,丞相大人又何苦为难这一城百姓,让手下的士兵作无谓的牺牲呢!” “哈哈!”张必先仰天大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哀?’拿酒来!” “大宋陛下昔日与丞相有旧,颇爱惜丞相是个人才,既然抵抗已经不能阻挡大汉的覆灭,丞相何不弃暗投明,归顺大宋呢?”丁普郎偷空赶紧插言道。 “不要再说了!”张必先冷喝一声,接过宿卫递过来的大酒碗,‘咕嘟嘟’一饮而尽,开口朗声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这是项羽被围困垓下而唱的《该下歌》,张必先唱的悲壮而且凄凉,俨然已经将自己比作项羽。 而该歌似乎在张必先军中极为普及,张必先丞相府的一应宿卫,也跨刀挺胸,高声附和,整个丞相府都显得悲壮肃穆。 “丞相大人,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丁普郎被悲壮的军歌震撼,见张必先一曲唱罢,赶紧插言,想说动张必先放弃抵抗。 “不要再说了!”张必先咆哮道:“回去告诉郝仁,我张必先乃是忠义死节之士,誓与大汉共存亡,叫郝仁放马攻城吧!” “轰----” 一声地动山摇的闷响,整个丞相府地动山摇,满屋子的甲士和参军无不惊骇,张必先大呼:“发生什么事?快出去看看!” 伶俐的宿卫尚未出门,一个浑身淤血和泥土的千夫长,已近跑了进来,拄着腰刀单膝跪地,气喘吁吁道:“丞相,完了!豫章城,破了!” “啊?”张必先双手揪住千夫长的衣领,将那千夫长从地上提起,眼睛瞪得吓人,厉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宋军在城下掘同地道,埋了炸/药,半面城墙都被炸塌了,豫章城破了!”千夫长道。 “城内还有数万兵马,左右参军,赶紧带人给我堵住缺口,不要放一个宋军入城!”张必先赶紧下达补救办法。 “没用的!”千夫长道:“宋军事先派人在城内散布张定边太尉战败的消息,城内守军军无斗志,城墙被炸踏之时,已经四散奔逃了,如今宋军从缺口如潮水一般涌入,士兵们早就四散奔逃!” “我军防守严密,张太尉兵败的消息是谁散布出去的?”张必先自语道,便将目光放在了丁普郎的身上,‘刷拉’一声拔出腰刀,恶狠狠道:“丁普郎,你散布谣言,扰乱我军心,此时你还想活吗?” 是的,丁普郎入城的时候,已经带城内有些相识的士兵,早早的将张定边兵败江州、江西之地尽为宋军所有的消息,散布出去,豫章城内的守军,已经军无斗志。 “如今豫章城已经破,丞相大人杀了我,你还想活吗?”丁普郎反问道。 丞相府外的喊杀之声,似乎已经离门口不远,从宋军的喊杀之声推断,宋军进展速度极其之快,印证了城内军无斗志,估计要不了一刻工夫,宋军便能杀到丞相府。 “丞相大人,三思啊!” 丞相府的一应文武参军、幕僚,上有妻室,下有老小,他门得为自己的前途考虑,纷纷来规劝张必先。 “如今豫章城已破,丞相好歹也要为与丞相大人一块战斗的兄弟们的前途考虑啊!” “当啷!”一声,张必先的腰刀落地,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着西方叩头三个,嚎啕大哭,且哭且诉:“大哥,兄弟对不住你了!呜呜……”(。) 第三百七十五章 气死人也 大汉都城汉口行宫,陈友谅气息微弱的躺在镂空金床之上,满地跪着大汉的文武群臣,都准备为陈友谅送最后一程。 陈友谅面颊中火枪,战事接连失利,他日夜从各地征集兵马,操劳过度加上急火攻心,导致面部创口感染,进而一病不起。 床头围着三个陈友谅最亲近信任之人,准备聆听陈友谅最后的遗言。 三人中幼小者为大汉太子陈善儿,两位长者分别是陈友谅亲兄弟----五王陈友仁,结拜兄弟----大汉太尉张定边。 “天下江山,本为我所有,奈何鄱阳湖惨败,张必先以地降贼,江西之地尽为贼所有,可怜我一生雄图霸业,半数已尽也,只有区区湖广之地,恐怕难以抵御大宋兵马!”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友谅气息微弱道。 “陛下断不可丧失信心!”剩下最后一条命的张定边安慰道:“张必先忘恩负义,背弃昔日沔阳结拜之盟,我早晚取他项上首级。江西之地虽然丢失,湖广之地尚在我们手中,以黄石天险为屏障,敌人的战船过不了长江,而汉口又是江河纵横之地,非有水军,敌人难以攻克。陛下放心,只要有臣在,臣必然不会让敌人的兵马践踏大汉京畿,请陛下保重龙体!” “哎!”五王陈友仁直到自己兄长已经来日不多,亲兄弟,没那些避讳,他直言道:“皇兄可还有何后事安排,愚弟一定照办!” 陈友谅略微点了一下头,表示满意,才微弱道:“昔日与我不是一条心的领兵将领们,已经尽数被我并杀,太子善儿继位,当无异议,太子年幼,日后就靠二位辅佐了!” 陈友仁、张定边只是点头称是,陈善儿早已经泪落如雨。 “如今大汉兵力微弱,恐怕已经无力对抗宋军,大夏‘明眼子’(明玉珍一只眼,因此而夺绰号)昔日与我同为倪文俊丞相部将,他统兵入川后,因我杀倪文俊、徐寿辉,他怒烧栈道而自立为王,发誓与我势不两立,我死之后,倘若能联夏拒宋,当为上策!”陈友谅道。 “陛下!大夏已经与我势不两立,只不过明眼子念及昔日情义,未曾刀兵相见罢了,我等如何能说动明眼子重修栈道,出兵助我啊?”五王陈友仁道。 “明眼子与我是平辈论交的兄弟,大汉自去帝号而用王号,以晚辈之理侍奉大夏。郝仁有并吞四海之志,倘若汉亡,夏也不能久存,唇亡齿寒的道理,明眼子还是懂的,他也不会把我与他的仇恨迁怒于我的子孙,我了解明玉珍,此事多半可成!”陈友谅道。 “呜呜!”陈友仁哭泣道:“此事臣等都记下了,皇兄放心的去吧!” 陈友谅似乎将所有事情已经安排完,一切他了与未了的心愿,此时他自认为已经安排妥当,黯淡无神的眼睛,瞳孔渐渐散去,眼帘微微的垂下,嘤嘤的啼哭声,已经在后妃中开始蔓延。 正在此时,礼部官员悄悄的走到陈友仁面前,小声嘀咕道:“王爷,大宋的使节到了!” ‘嗯?’ ‘宋与汉正在交战中,而陈友谅又是间接的死在宋军的火枪之下,江西之地尽数落入大宋手中,郝仁此时派出使者,意欲何为啊?’ 陈友仁心中正等着陈友谅闭眼而为陈友谅发丧,心中考虑的都是陈友谅身后之事,而郝仁此时意外的派使节来,陈友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对。 陈友谅眼看已经闭严的眼睛,蓦地睁开,眼中闪着通明的光亮,连说话的力气似乎也足了起来:“郝贼十三,必然知我重病,特意派人来窥探我虚实,倘若我此事死,他必然会大军进攻。” “陛下,你就安心的闭眼吧,我派人回绝使臣就是了!”陈友仁被陈友谅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流着眼泪道。 “不!我要见见使者!让众人们都先退下吧,别哭哭啼啼,让贼人看出破绽。扶我起来!” 陈友谅本来兵力是郝仁的数倍,而今惨败将死,心中万般不甘,听闻郝仁的使者到了,居然还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最后再与郝仁斗一回。 “臣大汉御史马铁,见过大汉陛下!” 大宋昔日参军、第一批科举探花、也里可温(传教士)马铁,对着强撑着坐在床榻边的陈友谅拱手行礼道。 陈友谅咬紧牙关,憋着最后一口气,不肯轻易出声,防止将最后的力气耗光,撑不到使者走。 倒是五王陈友仁虚张声势,怒道:“如今我家兵马已经集结完毕,郝仁此时派使节来,难道准备向我家陛下乞降吗?” “非也!非也!”马铁乃是白色人种,却摇头晃脑,十足的学究气:“有上帝与我家陛下同在,我家陛下战无不胜,临阵对敌从未让敌人看见过脊梁!我家陛下听闻大汉皇帝战创复发,特差神医胡青牛来为大汉陛下探望,希望大汉陛下能早日养好战创,再与我家陛下战场上相见。” 郝仁派人探病,确实当陈友谅是个人物,没想要用毒辣的手段去害陈友谅,无非是想看一看陈友谅病情如何,试探一下敌方虚实,顺便表现出自己十足的贵族气质----争天下也是君子之争。 陈友谅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他自己的病情如何,他自己心中太清楚不过了。此时郝仁派人探病,以陈友谅多疑的性格,他认为郝仁是在讽刺他,甚至是在咒他早死。 陈友谅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上战场,自己憋着的这口气出来,人就要死了,陈友谅气的嘴角抽搐,却不肯发一言。 张必先抢着道:“承蒙大宋陛下挂怀,我家陛下已无大碍,感谢大宋陛下的一番后厚意!回去告诉你家陛下,整顿好并马,择日我家陛下必然下战书,再与大宋约战!” “既然大汉陛下无大碍,臣便告退!”说罢,马铁笑岑岑的一个长揖:“恭祝大汉龙体圣安!” 马铁敢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下了,他也不回头,只是侧耳倾听身后的情况。 陈友谅的最后一口气,终于捱到大宋使臣的离开,他多么想再次操起长矛,再与郝仁斗上几阵,不死不休。可是,他知道,他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 陈友谅瞪着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大呼:“郝贼……郝贼……郝贼……”连后面的‘十三’二字也没有来得及喊出来,心中有着万般不甘,已经头歪向一边。 死不瞑目。(。) 第三百七十六章 灾荒来了 江汉平原的汉口,素有华夏四大火炉之称。八月的天气正是江汉平原气温最高时,连日不见太阳,天气异常闷热。 郝仁的中路军与南路军汇合,攻克豫章城,郝仁除了分兵平定江西各处,亲帅主力军,北上江州,准备破黄石而攻大汉都城汉口,彻底灭掉陈友谅的大汉势力。 黄石乃是锁控江汉平原的最后屏障,江道狭窄,两岸都是崇山峻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江汉平原乃是天完政权中兴之地。自彭莹玉帅大军东征杭州失利,天完政权进入第一次起义低潮,大部分各地天完势力逐渐被绞杀的无影无踪,而倪文俊一军在江汉平原打下一片天地,徐寿辉退守汉口,重新在汉口登基,天完政权才再次兴盛起来。 大汉对黄石的经略,自倪文俊被袭杀之前便已经开始,又经过陈友谅一代枭雄的经略,再经张定边整备,黄石的江防体系紧密异常。 张定边在两侧群山中,遍布火炮封锁江面,宋军水军若想顺江而上,必须先解决火炮对江面的封锁,要解决火炮的威胁,必然要先攻克左右群山上的堡垒。 而对于八月的天气,要宋军在崇山峻岭中仰攻击,谈何容易? 何况过了群山要塞,还有黄石城一城当关,铁索横江,大宋水军依旧无法突破,面对大汉占据的天时地利,大宋君臣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大汉的水军大部被宋军焚毁于鄱阳湖,少部分退守江汉平原,郝仁的水军相对于大汉要强大很多,倘若宋军突破黄石,利用江汉平原的发达水系,便可以长驱直入,大汉政权将无险可守,大宋军便可一举平定江汉平原。 郝仁在江南岸的中军大帐,海军都督俞通海进言道:“陛下!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末将请求出战,突破敌人的沿岸堡垒!” “末将愿率领本部人马,就算将山炸平,也要以火炮攻克江左岸的群山,保证俞都督左翼安全!”火器营总管焦禄抱拳道。 “天气炎热,士兵们连日行军,已经疲惫至极,此时攻艰困难,难免造成我方不必要的损伤,恐怕战果收获甚微,突破敌人的黄石要塞,还需从长计议!”郝仁规劝手下求战的将领们道。 “哎!”骑兵总管俞通河无奈道:“陛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何时才能有个计议,彻底灭了陈友谅那厮!” 郝仁见敌人防御严密,不想造成自己士兵的大量死亡,敌人要塞防守虽然严密,总能想到突破敌人的方法,只是情急之下,一时难以想出来罢了。 “刘伯温大人向来主意多,派人到江州城,请刘伯温大人到军营议事!” 郝仁专研半晌舆图,感觉无计可施,此间随军的两个内阁大员,施耐庵已经留在南边坐镇吉州,刘伯温留镇江州,郝仁无计可施时,便想起自己的拐杖刘伯温。 侍卫领命,尚未出军帐,刘伯温却拿着一纸文书,几颗稻穗,火急火燎的奔了进来。 “陛下,有大事啊!”刘伯温面色凝重,焦急道。 郝仁最初以为刘伯温乃是神算,料定自己在黄石顿兵,特来献计,但是见刘伯温如此模样,心中却已经知道情况不妙----非有大事,刘伯温不可能擅离职守。 “刘大人何故如此慌张?”郝仁故作镇静,却已经一挥手,让账内的一应将领们,全部退了出去,只有宿卫总管陈达跨刀立于一旁。 刘伯温将几颗稻穗放在郝仁的案几上,才道:“长江南北,水稻正值灌浆期,庐州之地,大面积发生此兵,而且扩展速度及其之快,恐怕今年的夏粮,有绝产的风险!” 郝仁只看了一眼稻穗,脑袋‘嗡’的一声瞬间膨大数倍,以他护士农学学士的眼光看,此种病害,太具有特点了。 稻瘟病因发病部位不同,又有几种不同的称呼,唯独以这种穗颈瘟最为厉害。 倘若正值水稻灌浆期发病,稻穗底部的秸秆处坏死枯萎,水稻的养分无法通过秸秆供应给稻穗,稻穗无法灌浆成熟。 一言以蔽之,害了这种病的水稻只有一种可能----绝产。而且该病菌通过空气传播,扩散速度极其之快。 “有多大面积害了这个病?”郝仁关切问道。 “廖永安大人派人来说,面积极其之大,无可估量!”刘伯温道。 郝仁早就考虑到长江中下游以水稻作物为主,种植结构过于单一,倘若一旦发声严重的稻瘟病,郝仁凭借一己之力,难以应付。 何况如今大宋所占有的土地,大都是以水稻种植为主,一旦水稻绝产,整个大宋的军民都将面临着粮荒,郝仁迫切的想从海外搞到玉米、马铃薯的种子,就是想早日改善土地内的种植结构,郝仁千防万防,还是没有在稻瘟病大流行前,彻底改善作物结构。 而今大宋未受波及种植区,不过是去年冬季占领的淮河以南流域,那地方以小麦种植为主,亳州、蒙城、徐州人口稀薄之地,所产出的小麦,对整个大宋的粮食缺口来看,是杯水车薪。 “赶紧派人通知廖永安大人,发病区域的水稻,立即割掉烧毁,以阻止他大规模的流行!”郝仁情急之下,赶紧下达补救的命令。 “仗恐怕是打不成了,廖永安将军请求陛下撤兵,以巩固后方!”刘伯温苦着脸道。 “夏粮还未到收获季节,以大宋粮仓的库存来看,短时间还不至于出现粮荒,你先让廖永安大人照办,如今灭陈友谅正在关口之上,此时不灭他,以陈友谅的才能,要不了多久,便能东山再起,再次威胁我方边境,不能给陈友谅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郝仁硬着头皮,坚持想挟大胜的威名,彻底击败陈友谅。 “哎!”刘伯温无奈道:“今年乃陛下登基之年,发生如此病害,坊间议论纷纷,都认为陛下得国不正,并非天子,因此上天降下灾荒,倘若此时处理不利,恐怕民变四起,廖大人怕弹压不住,才请陛下回京,以固定国本。停止征战方能节约粮食,以求顺利度过马上到来的饥荒!” “**们要造反吗?”郝仁闻听此言,一拍案几,‘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咆哮道:“是谁让他们摆脱了战乱之苦,让他们过上稳定的生活?是谁减免他们的赋税,让他们得到温饱?是谁培育出高产的作物种子,让他们富足?灾荒流行乃是天灾,并非**,遇到一点点的困难,百姓就要抛弃我吗?” 郝仁本想一鼓作气突破黄石方向灭掉陈友谅,正无计可施时,又闻听后方遭遇灾荒,正是祸不单行、进退维谷之时,闻听自己的善待过的百姓,居然相信迷信而放弃对自己的支持,由不得郝仁不愤怒。 (。)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进退维谷 “陛下!息怒啊!” 刘伯温从未见郝仁如此愤怒过,先是惊愕饿,进而马上上前规劝道: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靠近些,她便撒娇,远离些,她便心生怨恨。陛下且勿因此而伤了龙体啊!” 郝仁向来也没有像想到能得到百姓的回报,而今战事不利,后院起火,听见如此不利于自己的消息,不禁暴怒,实在是心中压力所治,并非真正的迁怒于百姓。 百姓,乃最弱势的群体也,也是众生百态,龙蛇混杂,一些人并未懂得礼义廉耻的大道理,生活中稍有不顺,便怨天尤人,虽然有劝农使四处宣扬种田、仁义的道理,倘若百姓真的能够知道容易感化,上下同欲,治理国家,便也没有那么难了。 郝仁在寿州时,因为地位卑微,能够亲自躬耕于田垄之间,深的百姓的信赖,而今高居庙堂之上,四处征战,无暇顾及百姓,因此而疏远了与百姓的距离,百姓有如此怨恨,实在是人之常情,也是女人与小孩的常态也。 “陛下太过于宠爱百姓了!”刘伯温继续规劝道:“如今大宋地广千里,雄兵数十万,纵然有暴民闹事,又有何妨?戴其闹事之时,我以雄兵剿灭便是,陛下何故如此动怒?” “大人心意,我领了!”郝仁心中的压力,因为愤怒的发泄出来,心中便感觉好了许多,他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自我认罪道:“是我高居庙堂之上,因此而疏远了百姓。百姓无知,是我的仁义尚且施行不够,我兴义兵,救孤苦,难道是仅仅的贪图百姓爱戴的虚名吗?” 刘伯温眼珠滴溜溜的乱转,沉吟半晌,没有理会郝仁究竟想要说些什么,不过郝仁怒气消去很多,刘伯温也颇觉欣慰,抱拳恭维道:“陛下圣明!” “贪蠹者有二,一个是贪财,一个是贪名,正所谓‘小盗窃钩,大盗窃国’,贪名者甚于贪财,刘大人看我可是贪图虚名之人?又岂能与百姓动怒?无非是强敌未灭,后院起火,此时进退维谷所致!”郝仁落落大方道。 “恩……这……”刘伯温沉吟半晌,无言以对,抱拳应付道:“‘主不以怒而用兵,将不以韫而致战’,陛下圣明,实乃国家之福也!” 愤怒和咆哮,与解决问题无关,只是情感的宣泄罢了,倘若因为一时动怒,导致决策失误,人死了不可以复生,国灭了不可以再兴。 郝仁经过刘伯温的劝解和自我调节,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虽然出身寒微,而自己高居庙堂之上,就算是百信心中有所抱怨,郝仁乃是帝王,救助百姓乃分内之事,不能因为三二百信有抱怨之言而就此抛弃。 编户奴隶有编户奴隶的尊严,帝王便要有帝王的风度,岂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跟泼妇骂街一般?成何体统! “陛下,喜事啊!”御史马铁兴冲冲的从帐外走来,脸上挂着十足的笑意。 郝仁虽然怒气消了,却也因为进退维谷而忧愁,见马铁如此兴奋,随口道:“难道陈友谅死了不成?” 马铁心中藏着的事情,被郝仁无心的话语道破,一拍大腿,兴奋道:“对啊,就是陈友谅死了!” 胡青牛也满脸喜悦道:“陛下派我去给陈友谅瞧病,我看他的面相,便知道是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马铁又道:“陈友谅靠最后一口气支撑,我刚出门,他便倒下了,进而哭声四起,陈友谅此时恐怕尸骨已经凉了!” 郝仁听闻陈友谅死了,最初心中颇觉不敢相信,进而感觉道一阵的凄凉。 稍微有点强大的对手如此死去,郝仁颇觉自己已经没有对手,对于高手而言,没有对手,是最大的落寞。 而陈友谅此时死去,便给郝仁造就十足的退兵理由,大汉若想靠幼子重振国威,至少五年之内是办不到的。 “刘大人!”郝仁心中畅快,切表现出落寞的表情,吩咐道:“你替我出使一趟大汉,带我吊唁一下陈友谅,顺便告诉大汉的幼主和权臣,我与陈友谅平辈论交,他死,我深表哀悼,友谅儿治丧期,我不便用兵,就算是我对陈善儿的怜悯吧!” “呵呵!”刘伯温乃是聪明之人,一点便通透了,摇着羽扇,笑眯眯道:“臣明白!” 郝仁向来雁过拔毛,而今陈友谅死了,他暂时没有相处突破黄石的计策,国内遭灾,必须退兵,却要卖给大汉一个仁德的名声,这一点,刘伯温太懂了。 …… 黄石城下,一艘小船飘飘而来,张定边跨刀于城头,怒斥小船道:“张必先,你我曾经与陛下结义于沔阳,而今大哥事业未成,你却背弃结义的盟誓,屈身侍贼,你今日还有脸来见我吗?” 张必先抹泪道:“三弟,我本想与豫章城共存亡,奈何城池已破,抵抗已然没有意义,今大哥已经亡故,试问大汉还有何人能与大宋匹敌啊?” “张必先!”张定边怒道:“大哥虽然亡故,太子尚在,我与五王陈友仁已经立其为帝,倘若你还念及昔日情义,便归来重新保护大哥的家业,我开关放你进来,你我还是兄弟,倘若你是来为郝仁劝降的,我关上的火炮,即刻送你归西!” “哎!”张必先叹息道:“无用的!大宋陛下仁德,听闻大哥亡故,为了让大汉能够有充足的时间为大哥治丧,宋军已经准备退兵了,我今日来,并非是劝三弟投降,我将与大军一道返回庐州,关山万里,我怕以后再无机缘面见三弟,今日来乃是向三弟辞行,顺便遥祭一下大哥!” “张必先!”张定边心中还念及昔日结拜的情谊,沔阳结拜的三兄弟,老大做古,老三投敌,天各一方,让张定边觉得心中好不凄凉,却故作愤怒道:“少在这跟我假仁假义,你背弃昔日盟誓,我便没有你这个二哥,你我情谊已断,如同此箭!” 说罢,张定边折断一支羽箭,转身便走,消失在城头之上。 (。) 第三百七十八章 吊陈友谅 汉口大汉行宫上下,一片肃杀之气! 按照江汉的民俗,陈友谅要停尸七日,接受百官和家属的吊唁。 陈善儿虽然已经成为汉王,却披麻戴孝,跪在棺椁前为陈友谅守灵,一应文武辅政大臣跪一旁陪侍,早有礼部官员上奏,大宋派特使刘伯温前来吊唁。 “叫他走,我爹就是他们害死的,如今陛下已经作古,少让他来这一套假仁假义!”陈善儿十五六岁,稚气未脱,摸着眼泪怒道。 “汉王!”五王陈友仁抱拳道:“刘伯温在大宋群臣中地位,仅次于廖永安与施耐庵,乃是七内阁之一,郝仁此番派出如此高规格的使臣,必然有话说,何不听他说些什么呢?倘若其言语有何不妥,我们也可以效仿好十三扣押朱重八的使臣徐达一样,把刘伯温扣押在此,就算我们一时无法击败郝十三,也可以控制住其一条走狗!” “他还能说些什么?”陈善儿不确定道:“如今父王仙逝,我方内部不稳,郝仁督军猛攻我方,刘伯温来不过是讥讽我们罢了!孤也无需见他,直接扣押了就是!” “汉王!”陈友仁又规劝道:“纵然皇兄已经作古,有张定边坐镇黄石要塞,宋军虽然强大,却无法突破,侄儿切不可丧失信心,丢了先帝留下的基业啊!” “五叔!”陈善儿毕竟年幼,自己没有主张,见陈友仁坚持,无奈道:“既然你执意要我见他,那就见一见吧!” 陈善儿喂了能够连结大夏的明玉珍,已经降帝号为王,刘伯温得到在灵堂召见的回报。 刘伯温披着麻衣头顶孝布,进灵堂时旁若无人,大步流星的径直走到棺椁前,‘扑通’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那哭声,如同汉地惊雷平地起,惊天地泣鬼神,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号,‘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在一旁祭拜的大臣,无不将目光齐聚在刘伯温的身上。 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是刘伯温是陈友谅的哪一路故人,悲痛之情,无人可及。 刘伯温且哭且诉,诉说中还带着七分唱腔:“友谅儿啊,你说你咋就这样走了呢?你让我家陛下多寂寞啊----友谅儿啊,想当年你跟我家陛下平辈论交,比我家陛下也没长几岁,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撒手去了呢?呜呜----” 陈善儿毕竟年幼,陈友谅死了五六天,刘伯温是第一个哭的如此真诚的人,也是在五六天的祭拜中,仅有的敢直呼陈友谅大名的人,陈善儿对刘伯温的好感顿增,赶紧还礼规劝道:“刘大人节哀顺变!” 刘伯温似乎太过悲恸,就跟没听见一样,继续拍着棺椁嚎啕大哭:“当年你与我家陛下并肩抗元,你只是天完政权的千夫长,我家陛下爱惜你是个人才,约你一同抗元,还是你亲冒风险去康茂才的军营,引诱康茂才水军进入埋伏,大宋才能有今日的成绩,我家陛下视你为兄弟,你说你怎么就无故冒犯大宋的边境,而今啊……(作死了吧!)呜呜!” 陈善儿对刘伯温对一段哭诉比较有好感,等这第二段哭诉确实刺耳异常,刘伯温却不是在给陈友谅表功,而是在给陈友谅揭短。 陈友谅的为人,旁人未必完全知晓,陈友仁对自己的哥哥再了解不过。 康茂才何许人也?乃是陈友谅的同乡好友,陈友谅正是在长江上利用了康茂才的信任关系,出卖了康茂才,导致蒙元水军全军覆灭在燕子矶,彻底失去了治江权。 而陈友谅更是因为消灭康茂才而一战成名,在天完政权中逐渐崭露头角,刘伯温提这事儿,正是数落陈友谅卖友求荣的人品。 刘伯温另外一层含义:陈友谅你出身低微,利欲熏心,冒犯大宋边境,被火枪打伤而死----活该! 刘伯温偷眼看时,见陈友仁、陈善儿面上都有许多不快,赶紧又改了唱腔道:“为了向你这位抗元的义士致敬啊,我家陛下已经准备退兵了,友谅啊----你就放心的去吧!” 退兵?郝仁要退兵了! 在一旁吊丧的大汉群臣,素手跪在一旁,像看戏一样欣赏刘伯温的表演,待听说郝仁要退兵,居然有人在灵堂之上,兴奋的笑出声。 “刘大人,刘大人,此话当真?”陈善儿也面漏喜色,赶紧跪直欠身问道。 刘伯温以袖掩面,待用食指沾了唾液抹在面颊,才撤掉袖子,有佯装抽搐两下,才正色道:“当真,我家陛下想就此撤兵东归,两家以黄石为界,不知道你家意下如何?” 陈善儿毕竟年幼,没有经过大阵仗,宋军大军压境,他日夜寝食难安,就怕自己打不过郝仁,被宋军杀死,而今听闻郝仁肯退兵,心中一万的欢喜,待想开口应承时,却见陈友仁挡在值得面前。 陈友仁怒目而视道:“若想我方罢兵也可以,必然要将江西之地,全数归还,不然我大汉决不罢休!” 陈友仁乃精明之人,料定郝仁并非仁慈而退兵,必然是郝仁后方发生了一些变故儿导致他不得不退兵,虽然陈友仁此时还不知道郝仁具体因为何事退兵,逆着刘伯温的话说,总是没有错的,不能让郝仁想战便战,想退便退。 “五王若想要江西之地,可以派兵出黄石关,自己去取啊!”刘伯温摇着羽扇,笑吟吟道。 汉军的主力在江南基本上已经被歼灭了,而今依靠黄石天险,勉强能保住江汉平原,若想出关重取江西,恐怕也难以凑出十万兵马,而兵马一旦出了黄石关,失去雄关的壁垒,必然要被宋军歼灭。 国师邹普胜一身道袍,背着一把铁剑,抱拳向陈善儿进言道:“如今我方守有余而攻不足,既然大宋想罢兵,不妨我方便应允了,待从‘明眼子’那借来雄兵十万,再图恢复江西之地不迟啊!” 走普胜作为彭莹玉的徒弟,历经徐寿辉、陈友谅、陈善儿三朝而不倒,乃是引为他明哲保身不争,如今大汉若主强臣,他感觉自己在这个时候,也应该争一争了。 “邹普胜,你泄漏机密,是何居心?”陈友仁怒道:“郝十三绝非善类,他肯罢兵,必然是又什么不可告人的难处,侄儿切不肯轻易与他议和!” 大汉的群臣昔日被陈友谅的权谋压服,而今陈友谅作古,纵然有陈友仁辅政,群臣们也不似陈友谅在时一般瑟瑟发抖,大多数人都不想与陈家王朝一起覆灭,纷纷站在邹普胜一边附和他的提议,同意与郝仁暂时罢兵。 陈友仁见自己独木难撑,虽有高位却斗不过群臣,无计可施间,鼻子一哼,拂袖而去。 刘伯温却笑岑岑的摇着羽扇,心中却在合计: “邹普胜以军事机密透漏与我,必然是在向大宋抛橄榄枝,日后回师灭汉时,邹普胜或许可用。而陈友仁如此难以对付,下一次宋军再来,恐怕宋军的讨贼檄文上要说‘陈友仁祸乱朝纲,只诛杀陈友仁一人!’,陈友谅残部实在不足为虑也!” (。) 第三百七十九章 粮食奇缺 天空没有阳光,而空气却异常潮湿闷热,郝仁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巨大的蒸笼中,热得他心烦意乱。 郝仁乘船渡江,顺着安庆走致富路回庐州,如今安庆以东之地,算的上是大宋的腹地,一路上到处可见烧毁的稻田,黑漆漆不见尽头,愤恨的百姓呼天抢地,拦路喊冤。 “陛下,挨打天杀的廖永安,下令烧了我的稻田,让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怎么活啊?”一个老妇跪在郝仁的马前,状告廖永安。 郝仁骑在马背上,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他遮目看天,想看一看时辰,可是天上并没有一丝太阳的影子,正是这样异常的桑拿天,导致穗颈瘟大流行。 非人之罪,实乃是天灾也! 郝仁翻身下了马背,将地上的老妇人拉起,拿出一颗稻穗问道:“你家的庄稼是否也害了这个病?” 老妇人点点头,颇觉受宠若惊,但心中愤怒,切并未消失:“庄稼虽然害了这个病,怎么就见得秋后没有收成呢?庄稼都砍了,让我们这一家老小,如何能挨到秋收啊!” “大娘,烧掉害病的庄稼,是我的命令!你看啊,就是这东西造成的庄稼生病,这东西能在土壤中存活三年,倘若不将他们烧掉,她们会在土壤中继续留存下去,将来会继续让水稻害这个病,也正是这样闷热的天,导致稻瘟病的流行!”郝仁挂着标准的微笑,语重心长的耐心解释道。 老妇人却不肯听从郝仁的解释,至于什么病原体、感染源的问题,老妇表示不关心:“陛下,有此大灾,夏粮颗粒无收,让我们如此过活啊!” “我是皇帝,你们是我治下的子民,我有义务解决你们温饱的问题,如今到夏收还有些时日,百姓家的存粮应该能等到夏收之后,至于夏收之后的粮食供给问题,我自然会跟各位辅政大臣协调解决,你只需做好自家田地的补种就好了!”郝仁继续解释道。 郝仁一挥手,将两袋随军的军粮,留给老妇人,算是打点好了老妇人一行人,大军继续赶路。 一路上如老妇人一般拦路喊冤者,比比皆是,郝仁心中也觉得烦躁异常,稻瘟病流行不是他导致的,与他又有何干系?如此浪费军粮,反而倒显得自己有愧于百信一般。 但是,郝仁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成就圣名需要很多的努力,毁掉名誉,只是一夜之间。哪怕只是一句无心的话,都能导致自己的形象大跌。自己的名声,必须要自己爱惜,不能因为烦躁、愤怒,而毁掉自己亲民的形象,更不能显得自己高高在上,忘记自己出身低微的本性。 刚送走老妇人一行,大军行不数里,安庆劝农使又来拦住请罪,说什么自己办事不利,惊扰了圣驾云云,郝仁也没有责罚他,只是勉励一番,算是原谅劝农使的过失。 吃饭乃是百姓的大问题,不是单纯靠劝农使便能弹压下去,劝农使没有在老妇人拦路喊冤前将其斩杀在路上,就算是劝农使仁德。倘若郝仁对劝农使痛下杀手,日后百姓通天伸冤的门路便断绝了,下面的官员宁可冒险将喊冤者秘密杀害,也绝不能允许民冤上达天庭。 如此堵塞百姓的伸冤希望,官逼民反,郝仁将会被各级官员所架空,导致与自己百姓彻底隔离,而失掉民心。 “陛下,你可算回来了!”几个在京的辅政大臣,忧心忡忡在城门外迎接郝仁入城,首辅廖永安道:“稻瘟病仍在继续流行,此时夏粮减产至少在三分之一以上,倘若继续流行下去,大宋下半年将面临着巨大粮食缺口。如今庐州人心惶惶,百姓都开始囤积粮食,粮价陡增十倍,如何解决粮食缺口问题,还请陛下圣裁!” “余阙大人!”郝仁在城门之下吩咐道。 “臣在!”余阙出班抱拳道。 “任命你为北地宣慰使,代我去徐州、亳州、蒙城巡视,看一看那里小麦的产量如何!让北地尽可能的多产出粮食,以供应南方!”郝仁命令道。 “臣领命!”余阙抱拳道。 “穆有才大人!”郝仁又道。 “臣在!”穆有才出班抱拳道。 “命总管经商的莫布里大人,告诉他手下的那些商人,再从将作坊进货者,一律以粮食充当货款,各地商人返回宋地着,其他货物一概不带,只需带粮食!”郝仁道。 “臣领命!”穆有才抱拳道。 “车兵总徒单斛大人!”郝仁又点将道。 “命你部车兵,迅速将寿州的屯粮,运抵庐州以平抑物价!”郝仁命令道。 “陛下!”徒单斛并未领命,而是规劝道:“寿州屯粮,乃是为日后北伐所囤积的粮草,如今粮食匮乏,真的要贱卖给百信吗?倘若府库没有粮食,士兵们饿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徒单斛是郝仁的宿卫千户出身,说话向来直接,从不藏着掖着,而徒单斛所说的确实是实情,若是军队缺乏粮食,军队哗变,甚至直接发生兵变,酿成流血事件。 “徒单大人尽管照办就是,将粮食运抵庐州府库,我日后自有计较!”郝仁命名道。 “诺!”徒单斛抱拳领命道。 “宿卫总管陈达,派人到平江,请沈万三老先生来庐州与我一会!” “诺!”陈达抱拳领命道。 “廖永安大人,你代我起草一份圣旨,大灾之年,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就算家有余粮,也要节约粮食,暂时就禁止酿酒吧!”郝仁无奈道。 “臣领命!”廖永安抱拳道。 “如此大灾之年,我准备祭拜天地,为民祈福,御史蔡子英大人,此事就交给你来办理吧!”郝仁又道。 蔡子英向来思想游离,思念故主王保保,而今被突然点名,情急之下,只道:“哎??领命!” “陛下,你不是向来不相信鬼神的吗?祭拜天地,倘若真能国泰民安,那也没有终止的社稷了!”廖永安规劝道。 “你我不信,但有的是人信,照办吧!” 郝仁知道,祭拜天地解决不了问题,解决问题,还得靠智慧。而祭拜天地,乃是做做样子给那些相信的人看的,也算是安抚民心的一种方法吧。 郝仁做了很多应对灾荒的手段,最后是哪片云彩下雨,郝仁自己也说不准。(。) 第三百八十章 囤货居奇 郝仁回到自己的帅府(皇宫),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宽松的丝质地长袍,才终于感觉到一丝凉爽,心中的烦躁顿消,在贵妃翠袖儿的陪伴下,重新来到会客厅,几个忙完郝仁交办事情大臣们,都来会客厅与郝仁叙话。 “陛下!”庐州太守罗本离席抱拳道:“水稻病害流行,一时恐怕难以彻底遏制,而今庐州米价陡增十倍,长此下去,恐怕激起民变,如何平抑粮价,是亟待解决的事情!” 民以食为天,本来能买十斗粮食的价钱,而今只能买一斗米,而且有价无市,今日是这个价格,明日便又升高了许多,粮行将粮食囤积起来捂着不买,坐等粮食价格继续增长。 而拿着钱准备买米的百姓,如同火上房一般着急,今日买不到米,明日价格还会继续涨,手中的钱财能换的粮食便越少。 “是谁在操控米价啊?”郝仁抿了一口香茗,轻描淡写的问道。 “是几个旭烈兀汗国的商人,囤积粮食操控米价。我曾经几次派人与其交涉,让其卖粮于百姓,这些黑心商人,非说陛下有自由经商的旨意,他们属于合法经营。臣恐怕用暴力手段,给旭烈兀人造成排斥他族人的口实,又怕违背陛下‘天下通商’的国策,臣暂时没有良策应对,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罗本无奈道。 “这帮黑了心的商人!”枢密使张破虏随驾回京,怒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就该籍没他们的家产,把他们光着屁股赶回老家去,根本没必要收留他们在我大宋的土地上。想我大宋,物阜民丰,少了他们,我们一样生活!臣请求派兵查封粮行,让士兵们把那些黑心的商人,先打个生活不能自理,若不平价售粮,我便一刀咔嚓了他!” “破虏!”郝仁呵斥道:“你现在已经是枢密使,不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说话做事情要经过考虑!众生平等是我等起兵时候的主张,而今刚刚得了半壁江山,难道就忘记我们最初的目标了吗?驱逐这些旭烈兀商人,难道也要连徒单兄弟、俞家子侄、余阙翁婿还有飞山蛮的杨家人都一道驱逐吗?用暴利解决问题,乃是最下策,有很多比暴力解决问题的更好的方法,没事儿多动动脑子!” 郝仁没有拿张破虏当外人,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批评起来才会如此深刻。 而郝仁和以前已经大有改观。不打脑勺也不踢屁/股了,更不用刀背砸兄弟们了,对于这样的批评,张破虏早就自身带着免疫呢。 “嘿嘿!”张破虏挠着脑袋,嬉皮笑脸道:“我这方法虽然简单些,确实欠考虑,可我也是为了咱们大宋好,为了老大好不是?” 郝仁拿张破虏这个嬉皮笑脸的样子,确实也没有办法。毕竟他跟随自己时间太长,一直是这样嬉笑打闹过来,张破虏在安庆镇军、甚至是在战场上,一脸严肃,全然不是这个样子,在郝仁面前,就是这个样子。 两个人在私下独处的时候,没有什么帝王也没有什么枢密使的差别,更没有因为年纪都长大了好几岁,变的沉稳许多。 “明明是错了,还敢狡辩!”郝仁佯作大怒,拿起案几上的青铜镇纸,便假装要打张破虏。 张破虏明知道郝仁不是发怒,也不是要真打他,却夸张的捂着脑袋,嬉笑道:“别打脸!别打脸!我错了老大!” 罗本和翠袖儿都想笑,可是郝仁和张破虏地位在大宋差不多同样崇高,二位只能将脸扭到一边,抿嘴想笑,却还不敢笑,模样更是滑稽。 “没事儿多读点书!”郝仁也被张破虏的滑稽逗笑,放下镇纸,却见罗本和翠袖儿二人在偷笑,郝仁颇觉自己有失体统,才正襟危坐,干咳两声道: “罗大人,你做的很对!旭烈兀商人着实可恨,不顾百信的生死和安定,哄抬物价,我们不能用暴力的手段去解决问题,这样会有很大的副作用。既然旭烈兀商人囤货居奇,我们就用商人的手段,叫他们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陛下可有什么良策?”罗本道。 “既然他们自诩为商人,用其他手段打败他们都不算我们的本事,我们就用商人的手段,让他们长长记性,也顺便教一教他们,什么时我们华夏的‘诚信经商!’”郝仁道。 “陛下,那臣应该做些什么?”罗本道。 “你再去跟那几个旭烈兀的商人沟通一下,虽然他们不可能平价售米,我们也算做到仁至义尽!”郝仁道。 “臣领命!”罗本抱拳告退。 “陛下!”宿卫总管陈达进来报告道:“沈万三老先生到了!” “哦?这么快!”郝仁上午才刚刚派人去平江请沈万三,而下午沈万三就到了,难道沈万三也有刘伯温的预测手段? “快请!” “草民沈万三,叩见陛下!”沈万三须发皆白,一身丝绸,进门便要叩拜。 “老先生来的好快啊!快快免礼,赐座!”郝仁笑脸恭维道。 “今夏粮食欠收,草民推断陛下可能征调沈家船队出洋运粮,未等信使通报,便已经早数日启程了!”沈万三欠身接过宿卫低过的香茗,解释道。 沈万三不愧是精明的商人,善于捕捉商机,他从粮食欠收的情况,便推断有大生意要做,而自己搭上郝仁这条背景的商道,既然要利益均沾,否则动静闹大,郝仁绝不会坐视不管,没准沈家会血本无归。 更精明的是,他算准了郝仁归来的日期,偏偏赶郝仁回到庐州,忙完手下一应事情他才到。 “东洋通商大使沈旺大人如今在扶桑尚未返航,我准备派人去扶桑通知沈旺大人,归来的船队,以运粮为主,以对抗即将到来的粮荒!”郝仁道。 “此时虽是风暴高发季节,然南宋时海船便已经四通八达,我家有上好的航海高手,此事不难,草民愿意接受此命!”沈万三道。 “我还有一事要与老先生商议。我计划再组织一支船队下南洋,不知此事可行性有几分?”郝仁道。(。) 第三百八十一章 粮食崩盘 “陛下!”沈万三道:“下南洋多半走近海海岸,从航行的困难程度来说,要比下扶桑容易许多,不过岭南之地尚在蒙元手中,沿途海盗横行,若没有强大的水军护卫,恐怕难以通过!” “这个不难!我可以抽调海军战舰,护卫船队出海,此次老先生从我这带出去的货物,我一概按八成价格计算,只需要你将南洋的粮食运回,我以平价收购!”郝仁急于解决粮食供应问题,慷慨为沈万三解难。 “陛下真是够慷慨的!”沈万三黏着花白胡须笑道。他知道,就算是八成的价格,郝仁的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 “哎!”郝仁也打起太极拳,颇为体恤道:“老先生为了修路也没少花钱,我总该给老先生有所补偿不是?” “嘿嘿!”沈万三笑道:“这真是一笔好买卖!不过草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郝仁既然把大批库存积压的货物,从沈万三这换成现钱,而且船队返回,还能解决大批粮食的问题,对于郝仁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 沈万三下南洋,有海军的护卫,能够保证路途安全,返程运回来的粮食,基本上等于白赚,虽然利润远没有郝仁的大,也足够沈万三赚了个盆满钵满,至少这几年修路耗费的巨额资金,会有所回笼。 “老先生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郝仁慷慨道。 “我准备此次出海,带一千把连弩。我保证全部带到南洋,一把也不会沦落中土!” 连弩乃是军品,如同六磅火炮一样不对外出卖,沈万三信誓旦旦的说,表现的及其急切。 商人图的是利,既然是要带,肯定是南洋诸岛有需求的地方,郝仁有求于沈万三,也未多想,便爽快的答应了。 “我还想请老先生以你现在声誉,帮我和庐州的几个旭烈兀商人做一笔买卖,货物我来出,你只负责出面交涉就可以了!”郝仁又道。 “旭烈兀人经商向来精明,但是我沈万三更精明,陛下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他们黑去陛下一分钱----不知道陛下要与他们做什么生意?”沈万三道。 “粮食!” “粮食?” 大宋全国粮食短缺,都要动用海船从国外进口了,郝仁居然还有粮食卖给商人,难道还怕粮价格不够高吗? …… 远来粮行,沈万三带着两个小厮,拨开人群,径直走到门前,早被在门后观望的粮行老板见到,认得来人是华夏第一首富沈万三,赶紧开了门缝,放沈万三一行人进来。 “阿拉呀!”穆罕默德双手向天,一副漂亮的胡子透着精明,白头巾一尘不染,夸张道:“夏日的凉风,将尊贵而仁德的沈大人吹来了,穆罕默德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沈万三一翻恭维道:“我欲采办货物出海,在庐州急需银子,回平江运又来不及,所以想把庐州的几仓粮食出手,不知道贵埠可否有兴趣?” “沈大人,不要开玩笑了。如今这粮食价格层层见涨,你只需如我一般,开埠售卖就是了,沈大人又何必将粮食卖给我呢?”穆罕默德眼珠滴溜溜的转,想着天底下没这好事儿。 “穆罕默德大人有所不知,我儿乃是当朝的官员,倘若我出面哄抬物价,恐怕与我儿仕途不利,所以我便想到穆罕默德大人。我多让些利给你,不过是买一个好名声罢了!”沈万三解释道。 默罕默德之所以捂着粮食不买,是因为仓库的粮食有限,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只能等到粮价最高点抛售,倘若有更多的粮食,他便有更多的利润,就算是沈万三以现在的市场价格把粮食卖给他,只要囤积个三五日出售,便有丰厚的利润可以赚取。 “什么价格?” “平价七倍!” 穆罕默德彻底动心了! 现在粮食的价格是平价的十倍都不止,只要以这个价格进来,直接售卖便有三成利润。 “有多少?” “八十万石!” 穆罕默德感觉是一个大馅饼从天而降,‘咣当’一下砸在脑袋上了一样,不过以穆罕默德的财力,自己吃不下这些,只能联合另外六家粮行。 七家粮行凑在一块,也出不起那些钱,只能求着沈万三写下一纸文书,将全部的身家、财产全部典当抵押,以十日付清尾款为下限,倘若逾期不还,所有抵押之物,悉数归沈万三所有,白纸黑字,写的清楚。 旭烈兀人精明,眼看着这是到手就赚的生意,只要卖掉些粮食,不用等十日便可以凑齐货款,大把的银子就算赚到手了。 沈万三倒是慷慨,拿着大笔的现钱,并七家粮行的抵押文书,转身就走了,八十万石粮食,一粒不少,准时在夜间送抵七家粮行在城外的仓库。 穆罕默德心中乐开了花,只等着天亮开市,便是大笔资金回笼时。 天刚蒙蒙亮,睡梦中还在笑的穆罕默德便被伙计推醒:“主人家,了不得了,庐州官府开仓买粮,以五倍市价售卖粮了!” “没事!没事!”穆罕默德早已经摸清情况,故作镇定道:“大宋连年用兵,征西一战,庐州府库的粮食基本耗尽,要不了两日,他们的粮食便会卖光,到时候粮市还是我们的霸盘!” “了不得了,主人家!”午后,店伙计又火急火燎的跑来:“官仓以三倍市价格售卖粮食!” “呵呵!”穆罕默德笑道:“三倍市价买粮,他府库光的更快,继续捂着粮食,不卖!” “了不得了,主人家!”傍晚时分,店伙计又火急火燎的跑来报告:“巢湖湖面上,塞满了运粮的官船,码头上的粮食堆积如山,官仓,官仓,以平价出售粮食!” 粮食价格一日三连跌,而且有大宗粮食运来,穆罕默德一下奔溃了。 “完了!完了!让沈万三坑死了。这个老鬼肯定早就知道官家有大宗粮食靠岸,打了一个时间差,彻底把我赔了个倾家荡产啊!”穆罕默德无比绝望,一屁股瘫软在地:“伙计,去给我找条绳子罢,活不起了!” “主人家莫要如此,就算粮食滞销,我们还有粮食和家产在啊!”店伙计安慰道。 “没有了!十日内不能偿还沈万三的欠款,我在庐州的全部家当,就都是沈万三的了,难道我们要把粮食烂在大街上吗?”穆罕默德欲哭无泪。 (。) 第三百八十二章 解决粮荒 百姓本身具有盲从性,本来家里有粮食,看见大家都在疯抢,便也参与到疯狂抢购之中,尤其是粮食价格在增长的时候,百姓们购买欲便越发强烈,花越高的价格卖到粮食,便越觉得自己成功。 待庐州官仓贩卖的粮食,一日粮食价格三连跌,最终平稳在平价的水平,百姓购买粮食的欲/望,便也没有那么强烈。尤其是看见官仓的粮食堆积满码头,百姓恐慌的情绪终于彻底冷却下去,脑袋削减先买到粮食的百姓,见自己手中的粮食降价几倍,愤恨的摇头叹息,大有想剁手之意。 官仓的粮食那么多,恐怕整个庐州城的百姓,吃个三年也吃不光,再等一等,没准粮食的价格还会跌破平价。有粮食吃的便不在召集买,就是家里没有粮食的,也宁可饿几天肚子,等着粮价继续下跌。 只有郝仁知道,码头上堆积的麻包,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粮食,装的只是沙子,庐州官仓确实没剩下几颗粮食了,按照百姓这样平价买上去,不处十天,庐州的粮仓必然见底,郝仁不过玩了一次相对高些的空城计罢了。 “罗本大人,你去把旭烈兀商人的粮食买回来吧,只给他们二倍平价的价格!”郝仁吩咐道。 “陛下,你太仁慈了!” 庐州太守罗本,平素便有仁德的名声,他几次与庐州的粮商商议平价售粮,得到了黑心商人的拒绝,他心中对几个旭烈兀商人异常愤恨。 “如今官仓已经稳定了粮食价格,就算是以平价收购他们的粮食,都算是便宜他们,倘若他们在十日内不能偿还沈万三的债务,待沈万三的一纸诉状送来时,我便将他们的店铺、家产全部封了,然后抓他们去坐牢,好好惩治他们一番。”罗本好不容易抓住商人们的把柄,想好好的惩治他们一翻,一解心头只恨。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郝仁宽慰道:“商人们赚钱也不容易,下手太狠,会引起商人们的忌惮,给他长长记性就好了,看日后谁还敢昧着良心,哄抬物价!” “下官领命!”罗本抱拳告退。 …… 庐州太守府衙,七个旭烈兀商人在穆罕默德的带领下,心力交瘁,前来接受庐州太守罗本的召见。 穆罕默德听闻罗本想以市价两倍的价格收购粮食,一声惊呼道:“阿拉呀,太守大人想以两倍市价收购粮食,我可是以七倍的价格收购的,太守大人要我赔个底朝天吗?” “前几日的价格我不管,这几日的粮食价格便是平价,至于你是多少钱收购的,我也不管,若不是陛下让我筹集一些军粮,我才懒得以二倍的价格收购你们的粮食呢!卖不卖你们说了算,本官也不强求与你!”罗本一脸平静,心中得意。 七家旭烈兀商人中,规模最小那人为人激灵聪明,他知道,沈万三来卖粮、官仓平价售粮一切都是暗中策划,而这幕后黑手,便是他们认为软弱可欺的郝仁。 有道是民不与官斗,他便想退让了。 待他大脑高速运转,发现自己按照这个价格将粮食卖出去,不过是将前几日暴利赚来的钱赔了出去,顺便小小的折些的本钱,他想,按照大宋宽松的政策,只要自己不死,奉公守法的经商,要不了多久,便可以把赔了的本钱赚回来。 倘若不把粮食卖出去,待到了与沈万三规定的还款日期,自己的家产全部成为沈万三的,那个时候本钱全无,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小人愿意把全部的库存十二万石的粮食,全部买给太守大人。” 七个商人中,有一人带头,其他人便再也撑不住了,想法大抵都是一样的:粮食卖出去,还有还本的机会,若是卖不出去,家产全无。 罗本一统计买回来粮食的数量,不但将原先卖出去的八十万石粮食全部收购回来,七个商人连自己原来库存的二十四万石粮食也一并买了出来。 如此一来,不但将商人前些日子暴力所得的利润放进大宋的府库,而且庐州的粮食价格,彻底平仓。 “只要尔等奉公守法,诚信经商,本太守日后一概给你们优惠政策,需知道,你们在大宋的土地上,你们就是大宋的子民,不要把自己当做外人!”罗本还不忘训诫道。 几个商人,彻底明白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并非陛下郝仁软弱那他们没有办法,只是不想弄死他们罢了,哪一个还改再玩投机倒把?众人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连续几日放晴,天气干燥起来,稻瘟病便没有传播的气候条件,而且水稻已经过了灌浆期,就算继续染病,也不至于绝产了,郝仁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放下来。 据户部廖永安初略统计,大宋的夏粮食的产量已经减半,没有造成水稻的彻底绝产,下边年粮食还存在着一定的缺口,总算是损失有限,若是调度得当,顶多挨饿,不至于饿死人。 沈家的船队在庐州备齐了货物,交给工部大量的现金,郝仁命沈茂作为南洋通商大使,海军万户福童都帅八艘海船,作为随队护卫,南洋商队,正式。 半月之后,北地宣慰使余阙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热情洋溢道:“蔡州知府武甲,组织飞山蛮垦荒,北地百姓,多来归附。郭天叙部、盛文郁部、付友德部,今春便开始在杞县、蒙城、徐州垦荒,臣见小麦长势良好,料定应该丰收,以北地的小麦运往南方,今年的粮食供应应该不会有问题,只可惜陛下的北伐大计,恐怕要延后推迟了。” 颍州以北,黄河以南,本是刘福通经略之地,经过与蒙元的反复争夺,百姓大多被杀死或逃离,用赤地千里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郝仁在北地留下的几支垦荒军队,除了自己开垦荒地,逐渐以军队屯驻地为中心,各处流散的百姓逐渐聚拢过来,经余阙普查时,蒙城以北,户籍居然要比去年多了十七万户。 当然,有如此成绩,这也要得力于大宋几个干将。 首功当是一直驻扎的蒙城的吴六玖军,其次便是蔡州屯垦的飞山蛮家属,再次,便是在由战兵变成民兵的郭天叙部,再次,才是去年冬天刚刚攻占徐州的傅友德军。 “北伐之事暂时推迟无妨,待东洋、南洋的粮食运来时候,先彻底消灭陈友谅残部,北伐前还有许多打仗要打!”郝仁道。 (。) 第三百八十三章 国策难定 远离战争的日子很无聊,赈济灾民便是一件大事了。 好在是建国之初,六个在朝的内阁都是能臣,下面的知县、知府、太守们,也深知和平的来之不易,办起事情来颇为用心,将刑部尚书施耐庵调回来,全权负责赈灾之事,如同悬一把利刃在灾区官员的头等,赈灾中便没有出现大的贪腐想象。 对于郝仁来说,还有几件大事要做。 一、要重新制定法律,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在元朝的法律上增减,元朝的法律太过于苛刻了,很多当朝都没有执行下去。 二、大宋不能再用元朝的货币,交钞贬值,如同废止,心得朝代,要有自己的货币。 三、各位开国元勋需要授爵位,此事不能再拖延,搞不好要兵变。 货币政策好定,以白银为本位,制定纸币、银子、铜币的三级货币,参照后世的明朝的货币政策,进行增减便可。 各位开国贵胄的授勋,设立公、侯、伯、子、男,五级三等爵位,对于功勋卓著者,以三等侯爵为主,留下一二两等侯爵及三个等级的公爵,留着日后晋级,至于定名,交给吏部裁定就是。 最为难办的,莫过于律法的制定问题,既要面面俱到,又要合情合理,工作量和信息量都一样的庞大。 皇宫的会客厅,郝仁披着貂裘向着火盆,他端坐在圆桌的顶端,内阁的六个大员和翰林院的学士们,围着圆桌争论不休。 “商人自己不从事生产,完全靠买进卖出赚取差价,能增大贫富差距,于社稷不利,不应该给商人这许多便利的条件,我朝也应该遏止商业!”户部尚书俞通源道。 “出海费用太过昂贵,应该大力发展农业,不许寸板下海!”礼部尚书余阙道。 “凡贪腐六十两以上的,一概剥皮处置,子女发教坊司!”刑部尚书施耐庵道。 “废除也里可温(传教士)等外来教派的传播,将他们驱逐出国境,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 各位大人们各抒己见,皆认为自己的观点正确的,整个圆桌会议,乱的如同一锅烂粥,很多被历史认证是错误的事情,却被手下的一应大员们大说特说。 郝仁皱着眉头,颇觉一阵头疼,对于这些当下人,煤油读过后世的力士,郝仁只能逐一去辩驳。 “商业能够推动社会进步,也能够推动手工业的发展。北地的毛皮需要有人运往南方,南方的木材也需要有人运往北方,商人便因此而产生了。南宋偏安百姓却富庶,靠的便是商业,我朝应该鼓励商业,我们不但要鼓励商业,我们还要像大宋一样,大规模的做海外贸易!” “我方若停止海船的发展,日后倘若他国以海军来攻打,我们该如何应对?弱势扶桑的没落武士祸乱我国沿海,该如何处置?海外贸易便能与造船业一同发展!” “也里可温也是劝人向善的,至少好过蛊惑人造反的明教,儒家虽然强大,也要有些流派与其竞争,百姓有选择的皈依的权利,儒家若具有吸引力,百姓自然归附,也里可温道将得好,儒家也应该学习,没有必要驱逐他们,难道要让我的朝廷成为只会用一个大脑思考问题的固化废物吗?我要让世界各国知道,我大宋是兼容并包,儒家的强大是不怕任何的文化渗透的!” “对于官员,我们不应该太苛刻,提高他们的俸禄,让他们衣食无忧,谁还能冒着坐牢的风险去……” “陛下,你搞什么圆桌会议,我便不同意,这哪还有一点皇家的威严啊,而今又又这些说辞,依臣看来,都是谬论!谬论”各大人们不待郝仁说完,便又分分开始反驳,余阙言辞激烈道。 “诸位大人不要乱,我们一条一条论证,先说一下官员贪/腐问题……”郝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与各位大人论证。 “陛下!”宿卫总管陈达进来禀报道:“沈旺会来了!” 郝仁被吵的如同满脑袋浆糊,总算是有一个让他高兴的事情,对各位大人道:“这些事情我们稍后论证,只要在年初朝会前确定既可,先一同见一见扶桑归来的沈旺大人,看看他给我们带回来什么好消息!快请!” 众位大人还是三二一伙,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刚才的事情,直到沈旺进来时,整个会客厅才彻底安静下来。 沈旺在宿卫总管陈达的引荐下,风尘仆仆的走进来,见会客厅的格局已经大变样,左顾右盼一番,才在圆桌尽头看见郝仁的影子,惊愕之下,赶紧长揖请安。 郝仁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对面,沈旺才谨小慎微的坐了下去。 “说一说你这次出还的情况吧!”郝仁温言道。 “恩……这……”沈旺游遍东洋、南洋,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圆桌会议,颇觉不适应,沉吟半晌,才道:“臣接到陛下的旨意,归来的船队,装满了粮食,粮荒问题,应该足够解决!” 沈旺说了半晌话,才终于适应过来,在郝仁和众位大人的询问下,将东洋的情况说明白。 姚广孝不辱使命,在扶桑之地,未动一兵一卒,已经将自己可调度的军队发展到六万之众。 扶桑正值内乱,各地大名或忠于南朝,或忠于北朝,彼此间互相攻伐,姚广孝不分南朝北朝,买武器给他们,又将部分势力弱小的大名,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凭借他在扶桑僧人中辩经得来的声望,有七家大名彻底归附姚广孝,接受姚广孝的任命和册封,以姚广孝为关白,以郝仁子秀吉为主,姚广孝能调度的各家武士便有四万之众。 扶桑水军万户胡伯颜,都帅本部及两万扶桑武士,攻入高丽,与撤退到高丽的红巾军中路军会师。 关铎虽然不听从姚广孝的命令,也已经在高丽半岛站稳脚跟,两家也结成了攻守同盟,与高丽王分庭抗礼。 张士诚势力有所发展,割据扶桑的九州岛南部,立国大吴,与姚广孝向来友好,双方商船往来,络绎不绝。 方国珍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彻底从扶桑三岛屿消失,影踪全无。 姚广孝区区一年半的时间,便将七家大名同化,倘若关铎的二十万并马再归他调度,姚广孝恐怕要一人在扶桑独大了。 沈旺带来的扶桑消息,没有给郝仁带来一丝的喜悦,而是深深的恐惧。 (。) 第三百八十四章 意欲何为 并不是郝仁不信任姚广孝,扶桑之地太远,海上交通困难,信息沟通不顺畅,依靠长崎城现在的将作水平,以及姚广孝在与扶桑僧人辩经取得的声望,驻扎在扶桑的两万多兵马,已经在九州岛的肥前之地牢牢站稳脚跟。 姚广孝利用怀柔的手段收复七家大名为自己所用,按照这样的发展下去,早晚有一日,能彻底汉化扶桑三岛的六十四家大名。而姚广孝以扶桑知府的身份,领兵马六万之众,又与九州南部的张士诚、高丽北部的关铎大军相联结,总兵力应该在三十万以上。 倘若姚广孝裂地自立,以郝仁幼子为假王,手握六万雄兵,以关铎、张士诚为后援,郝仁在扶桑之地的苦心经营将化为乌有,倘若在鼓动儿子回过头来打郝仁这个老子……郝仁想着后背都冒冷汗。 要知道,姚广孝在郝仁的心目中,可是有靖难之役的前科,就是他鼓动朱棣,推翻了朱重八一手打造的江山。 难道秀吉在姚广孝的撺掇下,会成为第二个朱棣?难道让姚广孝这个阴谋家镇守长崎,本身就是一个错误?难道对待这类的阴谋家,必须杀之二后快? 姚广孝不过才二十几岁,比郝仁还要小上几岁,已经位列七内阁之高位,让他经略扶桑之地,乃是给他扬名的机会,难道他还不知足?非要重新按照自己的意愿,再打造一个帝王才能够让他感觉到满足吗? “陛下,肥前的七家大名,跟随船队前来朝拜,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多时,是否宣他们进殿见驾,还请陛下示下!”东洋通商大使沈旺抱拳道。 郝仁本意想立即召见扶桑人,探一探七家大名对姚广孝和对自己的态度,顺道告诉他们,姚广孝知不是自己任命的一个知府罢了,知府的上边还有太守、六部、内阁,自己才是他们实际的主人。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岂是姚广孝收纳的几个门户奴隶想见就见的?姚广孝做事忒不谨慎,我看也不要见了,待来年初春商队去扶桑,带回去就是了!”礼部尚书余阙冷言道,把几个扶桑大名的身份看得极其卑微,不知道骨子里蔑视蒙元未能征服的扶桑人,还是想压制姚广孝表功的机会。 “扶桑人远道而来,虽然地位卑微了些,我朝正好可以向其宣示天朝的威严,让他们乖乖的俯首听命。以臣看来,见还是要见一下,不过不是现在,让他们等些日子再说,让他们知道,陛下尊贵的身份,不是他们相见便能见的!”刘伯温摇着羽扇道。 “臣听闻扶桑人桀骜,向来只遵从强者,恐怕我们的皇宫太过于寒酸,此时见他们,反而让他们看轻了!”庐州太守罗本温言道。 工部尚书穆有才,自从兴建皇宫的意见被否决后,一直耿耿于怀,如今重提皇宫之事,不禁抱怨道:“我早就说了,修建皇宫以彰显我朝的威严,陛下非要说‘天下未定,节约开支以为军需’,而今姚广孝收纳的几条鹰犬前来参拜,我朝连一个像样的宫殿都没有,我这个工部尚书,都感觉颜面无光,倘若呗扶桑人看轻,放他们回去,恐怕还要回身咬姚广孝呢!” 郝仁综合了几位大人的仗义执言,才意识到,包子有肉不在褶上,没有褶,那也不算是包子了! 有的时候,面皮上的形象工程也是很有必要性,至少能吓一下外来的使者,有一个体面的皇宫,郝仁也不会如此畏首畏尾,或许皇宫确实应该早就兴建了。 今日带来的几个扶桑人不足为奇,倘若沈茂再从南洋带回来几个国王,帝国的脸面确实无以彰显,别说跟大汉、盛唐比起来,此时自己的所谓皇宫,与那时候的皇家威严比起来,顶多也就算是个帐篷。 “沈大人带扶桑人回来的,你就作为接待他们的使节吧!告诉那些扶桑人,我这几日事情很多,暂时没时间接待他们,你带他们简单去走走吧,告诉他们收起自己的桀骜,这是华夏,不是他们的扶桑,武士没有特权,触犯我朝律法,一概按律法治罪!”郝仁拿定主意道。 “臣领命!”沈旺抱拳领命,却还不明白,又问道:“陛下想让我带扶桑人看些什么?” “我自负的认为,我朝除了这个皇宫寒酸了些,其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这些事情就让礼部的余阙大人派人安排吧。哦,对了,顺便让他们观看一下徒单均大人的战车操练!”郝仁信心满满道。 “国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陛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余阙若有所思的建议道。 余阙这个西夏人,元统元年进士出身,在安庆时颇有官声,郝仁为了照顾文人和北地人,才准许他入阁,如今越发显得迂腐起来,十足的一个顽固的学究做派。 “战车冲锋,排山倒海,这气势,吓也吓死他们那些东洋武士,他们还敢小瞧我暂时偏安一隅的大宋吗?”郝仁道。 “陛下圣明!先彰显我朝威严所在,别说我朝的皇宫也算是气派,就是支几顶帐篷接见他们,恐怕他们也要瑟瑟发抖哩!”刑部尚书施耐庵翘着花白胡须,得意道。 扶桑之地与中土隔着万里大海,就算姚广孝有什么图谋不轨,郝仁此时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郝仁在东土还留有徐达、耿再成、赵继祖、蒋英、胡伯颜、陈兆先等部,姚广孝就算是真的要图谋不轨,这些将领,姚广孝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搞定,郝仁回归中土的时候,曾经对姚广孝有明确的指示: 但凡郝仁认识的将领犯了死罪,必须要由船队带回来交给郝仁处置。既然各位将领都还在岗位上,姚广孝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别人郝仁未必信得过,徐达、耿再成、赵继祖三人的忠诚,郝仁是绝对信得过的,还有蒋英、胡伯颜、陈兆先的家眷门,可都捏在郝仁的庐州呢。 扶桑之地的诸多可能,郝仁不在继续猜测,大宋的律法,必须在年会前彻底修订完毕,郝仁与几位大人加班加点,夜以继日,却不能马上完成,只能将年会推迟了三日,年会仅仅是三日推迟,险些让宋军发生严重的内讧。(。) 第三百八十五章 捉对厮杀 郝仁正在与内阁大人们为宋律最后订稿,徒单均扯着常遇春,气势汹汹的撞开门卫,径直走了进来。 “陛下!”徒单均气氛异常道:“怀远侯杀了我的两名宿卫,请陛下为我做主!” 常遇春掌握着宋军最精锐的骑兵,徒单军掌握着最精锐的战车兵,两个股肱之臣发生矛盾,这对于大宋朝堂来说,便是一件大事,处理起来不能有一点的偏颇,否过后果不堪设想。 郝仁从文案中抬起头,只见常遇春浑身血污,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面皮因为气氛而涨成了青紫色。 “怀远侯,你说,有这回事吗?”郝仁倒希望常遇春说‘全无此事,一切都是误会,’这问题便好解决了。 “回避下话,确有此事!”常遇春敢作敢当,也不狡辩,抱拳直言道。 “常遇春终究脱了贼皮,居然敢在京师重地杀人,不从重处置,这还了得?今日杀我的宿卫,明日恐怕就要杀陛下的宿卫造反了!”徒单均尖酸刻薄道。 常遇春未投靠郝仁之前,在大土匪刘聚手下干了几年,因厌倦了打家劫舍才来归顺郝仁,郝仁对常遇春的信任,就像是对张破虏、付友德一样,经常作为统军元帅带兵打仗。攻打陈友谅时候,他便是南路军的元帅,倘若说他能造反,纯粹属于徒单均危言耸听。 郝仁见常遇春惜字如金,似乎有所隐瞒,而徒单均咄咄逼人,郝仁便认识到其中没有徒单均说的那么简单,又追问道:“怀远侯,到底怎么回事?” “车侯对我有气,陛下下旨给末将定罪就是,末将甘愿受罚,只要能消了车侯的怒气!”常遇春抱拳领罪道。 “车侯对你有气?为什么对你有气?是因为你杀了他两个宿卫而生气,还是因为他心中早就有气啊?”郝仁听出来常遇春话里有话,联想起以前徒单均与常遇春的过劫,反问道。 当年郝仁一行在路上遭遇常遇春拦路抢劫,徒单均因前一日醉酒被施耐庵打了耳光,心中气恼无处可出,便一马当先迎战常遇春,希求杀掉常遇春以解心头之恨。 当时常遇春并未正式落草,骑的是骡子,用的是流星锤,徒单均气恼之下大意轻敌,被常遇春一锤子打落两颗门牙,这梁子便算是彻底与常遇春结下来。 常遇春刚来归顺时,徒单均便想着报仇,结果还是没有打过常遇春,两人平素各自领军在外,不得照面,这梁子暂时算是过去了。 而今各军主将没有战事,齐聚庐州准备参加年会,徒单均闲来无事,便又想起与常遇春昔日的梁子,自己不便出面,便找了两个近身宿卫半路伏击常遇春。 徒单均本没想要常遇春的命,只是想以牙还牙,敲掉常遇春的两颗门牙便罢休,却不曾想,常遇春当两名宿卫是歹人,一时没有搂住,直接将二宿卫杀死了,二人的梁子,可算是又加重了一层。 “徒单大人,你与常遇春的梁子,不是我早就帮你解决了吗,而今旧事重提,又搭上两名宿卫的姓名,你还要闹到哪一般?”郝仁怒道。 常遇春打落徒单均门牙,那会常遇春正年轻气盛,处于人生迷茫阶段,徒单均二次寻他报复时,常遇春自觉心中有愧,便没对徒单均下杀手,而今杀了徒单均的宿卫,还考虑领罪,希求解决二人过去的梁子,正是想以德报怨。 不过按照徒单均女真人的性格,不打掉常遇春的两颗门牙,这梁子恐怕是过不去了。 郝仁正犯愁如何处置常遇春与徒单均的矛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个打过架的将领,又气势汹汹的进来找郝仁评理了。 亳侯张破虏以泗侯邓愈年轻,不该封侯为由,上门刁难邓愈,邓愈本不想与郝仁的发小兄弟闹僵,可邓愈手下的将领们不是吃素的,两个将领倒是没怎么样,双方宿卫一言不合却大打出手,重伤了七八个人,邓愈不敢与张破虏斗,只好拉张破虏来找郝仁评理。 张破虏独自领军,又是郝仁的兄弟,邓愈能力卓越,忠心耿耿,这个难题,又该如何解决? 常遇春与徒单均的矛盾,张破虏与邓愈的矛盾,两个棘手的问题尚未解决,俞通河拉着杨通知,二人脸上都带着伤,又进来找郝仁评理。 俞通河这个蒙人和杨通知这个苗人,二人互相看不起,结果二人打将起来,俞通河找来自己的兄弟俞通海、俞通渊(俞通源在内阁议事),杨通知找来杨虎、杨彪,两家六人,放对搏杀,蒙人向来善于摔跤,而杨虎伤势未痊愈,结果反而是杨通知吃亏了。 杨家与俞家都是郝仁倚重的大家族,两家打起来,这事态远远比前两起问题严重,牵扯的人和军队数量更多。 俞家掌握着半数水军,一支重甲步兵,一支精锐骑兵,而杨家是郝仁的外戚,也有三支相对应的精锐部队,最善于攻城。这个问题彻底难住了郝仁。 正不知如何解决上述三起纷争,另外几队将领,如同约好的一般,相继而来。 郭天叙揪着胡大海,因为胡大海当年被郭子兴抛弃的旧事又重提起来,郭天叙料定自己打不过胡大海,没有交手,便啦胡大海来找郝仁评理。 邵荣揪着张天佑,因为邵荣被郝仁借走便不再归队的事情发生口角。 廖永忠骂陈猱头为刘福通余孽,陈猱头骂廖永忠为大汉叛贼。 …… 郝仁不过因为律法没有定完,将年会推迟了三日,手下这些武将便闲的蛋疼,将昔日、今日的矛盾,纷纷倒腾出来,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时一般,宋军半数以上将领,几乎在同一时间发难,纷纷投入内斗之中! 常遇春与徒单均闹的最凶,搞出了两条人命,俞通河与杨通知闹的最大,两家六人放队厮杀,堂堂的大宋战将们,仿佛在一日间,重新回归到一盘散沙状态,整个会客厅闹吵吵如同一锅烂粥,郝仁一口难对百口,只能任凭着诸位将领们互相揪着衣襟,互相指责谩骂。 面对武将中如此多的纷争,该如何解决,郝仁一时间没有办法! 问刘伯温时,刘伯温摇头,问俞通源时,俞通源回避,连诸位足智多谋的内阁大员们,竟然也纷纷束手无策。 “陛下,既然大家都是武将,就让他们打好了!”施耐庵又暴露出十足的好斗本性,向郝仁建议道。 “碰!”郝仁重重的拍在案几上,腾的一下从座位上跃起,咆哮道:“肃静!” 整个会客厅,瞬间安静的仿佛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诸位将领们暂时放弃彼此的恩怨,将目光齐聚在郝仁的身上。 “全都到演教场集合!”郝仁命令道。(。)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荣俱荣 每一个政权的内部都不是铁板一块,一个政权是许多不同出身的利益共同体,有一个核心人物将大家凝聚在一块,彼此间有些矛盾再所难免。 三国时期东吴孙权帐下,便有两个武将有杀父之仇的梁子,最终也没有影响这二位辅佐孙权。 郝仁手下的诸位将领们本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死梁子,不过他们不同的出身,决定了彼此的出发点不同,有一些小矛盾、小摩擦也在所难免,而这些矛盾在同一时间段一起爆发,让郝仁感觉非常头疼。 好在问题发现的还算早,不至于酿成互相攻伐的战乱,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并非是郝仁御下无方,导致将领们矛盾重重,归根结底,是将领们半年没有战事,手痒的狠。 武将参加年会,不似文官那般,武将没有战事便没有战功,只剩下日常军事训练的问题,也没有太大的事情需要向内阁说明,真真的就是闲的蛋疼。 有问题不怕,怕的是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倘若战端一开,各位将领们便会嗷嗷叫的奋勇争先,而今矛盾既然存在,也应该有个合理的解决方法。 庐州的演武场上,郝仁的宿卫们将演武场密密匝匝的围住,几位涉事的将领们,悉数到齐,郝仁面色冷峻的站在点将台上,眼神中严肃的有些可怕。 “陛下,将我等邀集在演武场上,有何指示?”张破虏没想到事情最终会弄到这步田地,此时颇觉自己给自己的老大惹了麻烦,他这个枢密使,觉得脸面无光。 “今日之事,诸位将军都有过错,既然诸位将军们手痒的很,今日便来个比武大会吧!”郝仁虎着脸冷冷道。 “嘿嘿!”胡大海兴奋异常,愤恨当初濠州军决策层将他抛弃,保抱拳道:“臣恳请与滁侯张天佑交手!” 郝仁不理会胡大海,解释规则道:“诸位将军都是我的股肱之臣,日后平复四海,还要仰仗诸位将军,今日之比武,只是徒手,不许动用任何武器,两人一组,对阵另外两人,凡其中一人倒地三次,该队便淘汰出局,获胜团队可以进入下一轮比赛,最终获胜的团队,不论现在爵位高底,也不论在比武中谁出力更多,二人爵位一概升一级,每人赏黄金千两!” 爵位升一级,赏赐黄金千两?这个彩头太过于诱人了,各位将军忠于放下个人的鸡毛蒜皮的恩怨,彼此交厚者,便开始议论纷纷,开始探讨与谁一组,胜算更大的问题。 张破虏素有猴子的称号,滑头的狠,仗着自己跟随郝仁最久,抢先抱拳道:“陛下,臣请求与怀远侯常遇春一组!” 众位将领们多数看过常遇春归附的第一仗,带三百人挥舞流星锤破阵勇猛异常,都知道常遇春战力惊人,纷纷指责张破虏耍赖。 郝仁点将道:“第一阵,胡大海、张天佑一组,对阵邵荣、郭天叙!” 胡大海听闻自己被点将,兴奋异常,要知道,就是郭天叙的老子郭子兴将他硬生生的卖给郝仁,胡大海早就看郭天叙不顺眼,不过以郭天叙国舅的身份,他不敢怎样罢了,如今逮着一个暴揍郭天叙的机会,心中颇觉畅快。 他不削的扫了一眼自己的队友张天佑,径直撤掉自己的上衣,露出一身黑炭一般的健硕胸膛,口称:“陛下旨意,多有得罪!”,抡圆了拳头,直接去打郭天叙。 郭天叙能够有现在成绩,全仰仗老子郭子兴家底厚实,武功确实稀松,不曾提防胡大海下手如此之快,一拳打在腮边,中了个结实,瘫软着便倒下了。 以胡大海的战力,就算是没有张天佑这个队友的帮忙,七八个郭天叙他也打的来,不过他低估了邵荣的战力。 邵荣当初被郝仁从郭天叙处借来,军队装备更换一茬,全军战力大幅提升,在江南打了几个痛快的大仗打,被郝仁留在江南镇守平江。 他向来与赵继祖交厚,郝仁派参军刘伯温搞定了赵继祖,赵继祖铁了心不再回归郭天叙处,邵荣也只能跟赵继祖这个生死兄弟一块留在郝仁账下效力。 赵继祖铁心,邵荣更看重的是与赵继祖一道的兄弟情义,心中颇觉有愧于这个少主,郭天叙刁难他时,他便没有出手与他争斗,如今见郭天叙被胡大海打趴在地,邵荣不干了。 邵荣大吼一声,也撤掉身上的上衣,紧赶几步,冲上来便与胡大海战作一团。 邵荣乃是昔日郭子兴账下的亲信干将,武力要比胡大海还略胜一筹,这也正是郝仁为何死皮赖脸的将邵荣收在自己账下的一个重要原因。二人打了十余回合,正好打了一个平手,谁也不能将奈何对手如何。 在这是十余回合的短暂过招之中,郭天叙已经晃了晃昏迷的脑袋,已经清醒过来。 ‘好你个胡大海,敢打老子?’ 郭天叙爬起来,便与邵荣一道夹攻胡大海。 双拳难敌四手,邵荣战力本就在胡大海之上,胡大海面对二人夹攻,彻底抵挡不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身上不知道中既下重手,只是他骁勇,没有被击倒罢了。 张天佑在一旁看三人对打,心中颇为矛盾! 郭天叙可是他昔日的旧主,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怎能出手打他呢? 胡大海是自己的队友,并无太大过节,倘若因为小事而不出手救援,哪还有一点的团队精神啊?胡大海与升官、重赏赐失之交臂,日后将更加愤恨于他。 爵位升一级,千两黄金的彩头啊,也不应该这样失之交臂吧? 郭天叙正玩命与邵荣夹攻胡大海,猛然间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抱住了,回头看时,不禁大吃一惊:“舅父,你……?”一句话没有说完,张天佑的一个‘别子’,便已经将张天佑摔倒在地! 邵荣见自己的队友郭天叙已经倒地两次,郭天叙乃是自己的旧主,也顾不得张天佑以前领导自己的身份,撇下胡大海,径直来战张天佑! 胡大海见邵荣丢下自己去战张天佑,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双手抱怀,作壁上观,心道:“张天佑,该你吃点苦头喽!” 张天佑摔翻了郭天叙,伸手去拉一脸迷茫的郭天叙,后背却早已经挨一记老拳,被邵荣一拳打翻在地。 就在张天佑被打翻的一瞬间,胡大海猛的一拍大脑袋:“我擦,张天佑被打翻三次,我也要淘汰出局了!”慌乱之下,赶紧来救援张天佑。 胡大海重返战场时,张天佑已经被掀翻两次,搏斗场面重发生改变,胡大海对邵荣,郭天叙对张天佑,四人捉对厮杀。 昔日有夙愿的二人,如今并肩作战,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而真正的同袍情谊,就在这搏杀中产生,互相倚重、互相支援,少了对方哪一个,自己的团队都将落败。(。)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一损俱损 张天佑被邵荣不留情面的一拳砸倒,又被邵荣、郭天叙二人合力掀翻一次,张天佑隐藏在敦厚外表下的血性也迸发出来,待胡大海缠住邵荣,张天佑在与郭天叙的对打中,便占据了上峰,抽冷一下,便将郭天叙摔倒在地。 邵荣与胡大海正斗得难解难分,猛地听见郝仁大喊:“停!”,便已经住了手,回头看时,张天佑已经将郭天叙拉起来,胜负已经见分晓。 “胜负已分,邵荣、郭天叙淘汰出局,胡大海、张天佑胜,准备进入下一轮淘汰赛!”郝仁宣布道。 邵荣和郭天叙相视一笑,并肩战斗的情谊,似乎超越了一切的个人恩怨,昔日的不快,已经成为过眼云烟,而胡大海与张天佑在胜利的喜悦下,相互挥手庆祝,更是早就已经忘记诸多不快。 “下一轮杨通知、俞通河一组,对阵常遇春、徒单钧!”郝仁命令道。 常遇春勇冠三军,轮到常遇春出战,一应将领们议论纷纷。 “常遇春骁勇异常,徒单钧战力也不若,一定是常遇春赢了!”蒙城伯吴六玖道。 “我看未必!俞通河乃是北地人,最擅长摔跤,倘若俞通河与杨通知合力猛攻徒单钧,胜算还是蛮大的!”辎车伯徒单斛反驳道。 砀山侯付友德笑道:“陛下良苦用心啊,看来想找人叫板,还是应该找狠角为对手,我看徒单钧的二等侯,是稳稳的握在手中了!” 吴六玖有付友德的支持,更加坚信自己的看法:“赌十两银子,我买常遇春赢!”说罢,吴六玖已经从怀中摸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向徒单斛叫板。 吴六玖与徒单斛是郝仁早期的宿卫千户,袍泽情谊深厚,未曾参与争斗,如今两个伯爵在场外看热闹,便开始赌钱。 “砀山侯向来为人老成,请砀山侯做个见证!”徒单斛必经是女真人,没有倾向自己的本族哥哥徒单钧,而是更倾向于蒙人和苗人,他也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塞在付友德的手中,坚定道:“我买俞通河、杨通知赢!” 傅友德被两个后生请作为见证人,也不推迟,便手下二人的银子。 江侯吴六奇昔日曾与傅友德共为郝仁的五军千户之一,却也凑过来对付友德笑道:“砀山侯,要不咱哥俩儿也赌一把?”显然是想买俞通河赢。 “不赌!不赌!”傅友德笑道:“我怕江侯输的底裤都没有了!” 说罢,傅友德与吴六奇互抚对方的脊背,开怀大笑。 俞通河是郝仁宿卫千户出身,郝仁未曾完全信任常遇春时,曾经派他作为常遇春的副手,他曾经多次与常遇春一同对敌,他在马上功夫不惧怕常遇春,而常遇春神力,是俞通河畏惧的。 而女真人与蒙人本就有百年前灭国的梁子,俞通河料定自己对付徒单钧绰绰有余,仗着自己摔跤功夫厉害,径直去扑徒单钧。 杨通知乃是最早跟随郝仁的后军千户,向来沉稳干练,知道若想取胜,必然要冲徒单钧身上打主意,他与俞通河不约而同,同时扑向徒单钧。 徒单钧心中一万个问候亲娘的委屈。这二位不奔着自己的仇敌常遇春去,帮着自己敲掉常遇春的两颗门牙为自己报仇,反而当他徒单钧是肉包子,二人一同围攻过来。 单纯从力量上来说,徒单钧比俞通河、杨通知两位将领要稍微大一点,俞通河、杨通知二位都是以马上功夫见长,而徒单钧曾经是正儿八经的步兵统领,在马下单打其中一人,徒单钧会略微占据上风,如今以一敌二,徒单钧用了十二分力气也打不过。 俞通河趁着杨通知缠住徒单钧之时,冷不防的一个别子,便脆生生的将徒单钧摔了个干脆。 “呸!”徒单钧吐出口中的沙子,知道自己不是二人的对手,对一旁冷眼旁观的常遇春怒道:“老常,你在一旁看耍猴吗?再不出手,我们就输定了,赶紧上吧!” “车侯还知道老常有些用处啊?”常遇春半玩笑,半认真道。 “你若帮我打败这两个欺软怕硬的家伙,门牙的事情,我便不和你计较了,让你留着门牙吃饭!”徒单钧求着常遇春还不忘讨好处,仿佛若不是他饶恕常遇春,早晚能将常遇春门牙打落一般。 常遇春也不与徒单钧做口舌之争,冲过来时,俞通河与杨通知都知道常遇春力气大,畏惧常遇春的骁勇,本能的开始退却。 杨通知对俞通河小声道:“我在前面缠住他,你从后面,用你擅长的摔法,将常遇春扑倒!”俞通河颇觉杨通知说的有道理,点头称是。 常遇春为人忠义,对郝仁忠心耿耿,此次与徒单钧的争斗,完全是徒单钧记仇挑起来的,他不想伤了郝仁的爱将,没用下重手,竟然与杨通知缠斗了七八回合,才抓住杨通知的衣袖,看似轻轻一甩,却已经将杨通知摔出三米开外。 杨通知在马下对常遇春,至少能斗个三四十回合。之所以落败如此快,完全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在思想上他便认为自己不是常遇春的对手,忌惮常遇春的神力,在缠斗中采取守势,而忽略了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的道理。 而杨通知落败如此之快,也是俞通河始料不及的。他还没有找准常遇春的空档,便被常遇春抢了先机,衣襟被常遇春牢牢的揪住,想挣脱都来不及,一记过肩摔,率的俞通河半天爬不起来。 徒单钧此时才从地上爬起来,见两个刚刚欺他的将领都已经被摔倒,不待杨通知完全从地上爬起来,便牢牢抱住杨通知,将杨通知再次摔倒在地。 徒单钧已经锁定胜局,拍了拍手,破为得意的对常遇春笑道:“行啊老常,有点用!” “哼!”常遇春却来了脾气,似乎对徒单钧不等杨通知站起来,便将其摔倒有些不爽,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 场外,徒单斛跳脚道:“不算不算,车侯耍赖,宣侯还没有完全站立起来呢!”吴六玖却从付友德手中抢过两锭银子,得意道:“别心疼,等陛下解除禁酒令时,我请你喝酒!” 场内,俞通河不甘心的一拍地,埋怨杨通知道:“你们飞山蛮啊,真没用!”杨通知也不服气道:“你们萌人好?还不是被常遇春摔个狗抢屎?”杨通知却伸手将俞通河拉了起来。 俞通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为自己张本道:“你信不信,若是在马上,我绝对不会输给常遇春!” “信!姥山伯马上功夫了得!”也不知道杨通知出自真心,还是想满足一下俞通河的自尊,才如此这般说。 “此局,常将军、徒单大人胜利!”郝仁宣布道:“下一轮,陈猱头、廖永忠一组,对战张破虏、邓愈!”(。) 第三百八十八章 勇冠三军 http:10.168.58.178/qidian/post.php?id=1003450435&cid=343284271  张破虏和邓愈对战廖永忠和陈猱头,张破虏团队要略胜一筹,在对战过程中,廖永忠的哥哥、内阁大臣廖永安偷偷示意廖永忠,让廖永忠放水。 廖永安处于高位,廖永忠不知道其中缘由,却也不敢忤逆哥哥,败得很自然,便被邓愈打翻。而陈猱头新近归附,久闻张破虏是郝仁最信任的兄弟,不敢造次,连续买了两个破绽,主动被张破虏打翻,胜负很快就见了分晓。 三组淘汰赛后,三组胜出,下一轮必然要有一组轮空,众位将领们议论纷纷,纷纷猜测郝仁会偏袒张破虏,让张破虏直接进入决赛。 场外的下注的徒单斛,一连续输给吴六玖三十两银子,他还不信邪,坚定地认为张破虏能最后胜出,吴六玖听从傅友德的建议,笃定常遇春、徒单钧会是最后的赢家。 二人加大了赌注,直接将赌注升级为五十两。 “既然三组无法分配,我今天就脱个大,亲自下场,自成一组,迎战张破虏邓愈!”郝仁不可能在众人面前偏袒任何人,但三组肯定要有一组轮空的,他一边脱掉上衣,一边郑重其事的宣布道:“几位内阁大人代我做裁判!” 众位内阁、武将们为之哗然:郝仁可是皇帝了,不是昔日与大家并肩作战的统军元帅了?与群臣一块比武,会不会有**份? 礼部尚书余阙、御史刘伯温纷纷谏言规劝。 刑部尚书施耐庵闻听郝仁要上场比武,颇觉正中下怀,便也撤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干瘦的排骨扇儿:“老臣愿意与陛下并肩作战!” 施耐庵快七十岁的人,虽然年轻时候在江湖上逞凶斗狠,而今已经老迈,江州城一战,差一点被张定边一拳打零碎,如今都是健硕的成名武将对决,郝仁因为他们的过失,变相的各打五十大板,施耐庵没啥大错误,这要是有个闪失,郝仁可是得不偿失。 郝仁本想带宿卫总管陈达下场,付友德、吴六玖等一众将领,又纷纷请缨为郝仁保驾护航,可是施耐庵兴致大起,诅咒发誓,硬说自己年轻时候如何了得了得,郝仁不带他便是看不起他云云,又要一头撞向帅台石柱,郝仁万般无奈,只能拒绝一众将领们的好意,准许施耐庵与自己下场。 施耐庵撤掉上衣,露出干瘦的躯干,还像模像样的亮了几个跤步,三步两步的窜道邓愈面前,像模像样道:“后生,出招吧!” 邓愈十七岁开始接替哥哥领兵,每战必然身先士卒,大仗恶仗打了许多,如今也不过二十刚出头,他岂能跟一个糟老头子一般见识? 而且施耐庵老奸巨猾,一个‘后生’,便给邓愈套上尊老爱幼的道德夹板儿,邓愈就是赢了施耐庵,邓愈颜面也无光,倘若真是一朝不慎输给施耐庵,那人可丢大了! “施尚书,您老厉害,后生不是你的对手!”邓愈冲着施耐庵礼貌的拱手,转身就走,大抵是想:老虎不可能跟老鼠斗吧! “啊呀,你这后生,我让你想出手,是因为你是后生,我让你的,你怎么还走呢?别走!别走!”施耐庵死皮烂脸,也不出手,只顾着在邓愈眼前转悠。 郝仁这边,丝毫不客气,挺着健硕的胸膛,径直奔向张破虏,面上表情似乎在说:好你个猴子,一天竟给我惹事儿,还让不让我这个老大省心? 猴子张破虏为人机警,跟随郝仁的日子最久,当郝仁本他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惹了郝仁,郝仁要名正言顺的来教训他了,赶紧转身就跑,边跑边道:“老大,猴子错了,再也不敢了!” 郝仁追了张破虏两步,知道漫天追不太像话,厉声道:“给我站住!” 张破虏便像是被法术顶住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了,还在那碎碎念道:“老大!老大!我可是枢密使,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呵!还知道知己是枢密使啊?做事情也不考虑考虑,老大支撑这么大的摊容易吗?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二等侯爵来的太容易了?”郝仁说罢,劈头一个脑勺便打来。 可是,郝仁的手还没有到,张破虏便主动自觉的往下倒,想直接倒地认输。 郝仁岂能给张破虏卖乖的机会?揪住张破虏腰带,便脆生生的将张破虏摔在地上。 “本事都亮出来,也让各位达人们知道,我不是任人唯亲!” 郝仁一句话,张破虏深以为然,张破虏便不敢再卖乖,一个‘乌龙绞柱’从地上跃起,用出来看家的本事,便与郝仁打作一团。 张破虏在安庆镇守这几年时间,确实没有闲着,他拜了施耐庵为师,学了不少的功夫,一旦张破虏认真起来,简直就是吴下阿蒙,郝仁都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张破虏与郝仁差着力气上的巨大差距,郝仁有时也买给他一招两招,让这个枢密使尽情的展现自己的功夫。 郝仁经过与张破虏一番缠斗,额头微微渗出汗珠时,便已经将张破虏再摔两个干脆的! 张破虏的过错,是郝仁亲自出手教训的,这是重要的原因。而郝仁与张破虏的打斗,也是可圈可点,没有在战场上见过郝仁打仗的将领们,此时算是真正见识了郝仁的功夫。郝仁似乎没有一点偏袒张破虏,张破虏的三个跟头,摔的脆生。 诸位内阁与将领们,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我累了,便不再下场了!”郝仁走上点将台,披上衣服宣布道:“最后的决战,常遇春、徒单钧,对战胡大海、张天佑!” 决战的最终战果,如同付友德预料的一般,常遇春、徒单钧顺利的击败了胡大海和张天佑,郝仁毫不吝惜的将两位将领们晋升为二等侯爵,各赏赐黄金千两。 徒单钧念依靠常遇春而晋级并得到封赏,至此彻底抛弃了与常遇春的旧怨。 郝仁从重抚恤了被常遇春杀死的两名宿卫,而其他与会的诸位武将,一概赏赐二百两白银以示褒奖。 “诸位将军都是我的股肱之臣,无论彼此间昔日有何恩怨,自今日后,便不要因小事计较,诸位将军不负我,我必然不负诸位将军!我这几日忙与内阁大人们定律法,怠慢了将军们才引发这许多不快,我今日在府邸设宴,款待诸位将领,诸位大人来个一醉方休!待过了新年,我们便兴兵彻底消灭陈友谅”郝仁总结发言道。 “陛下!”徒单钧笑岑岑道:“您若是早日恢复一月三次饮酒的法令,徒单便也不会得到陛下的赏赐了!”言外之意,便是太久没喝酒,闲的蛋疼才惹出是非。 (。) 第三百八十九章 西征大汉 《论语》曰:其身正,不令而从,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郝仁本就是好酒之人,因为自己地位高了,自己的决策关乎太多人的生死,如今天下未定,不允许他醉酒耽误事情。 而手下好酒的将领们太多,飞山蛮的杨姓将领、女真徒单兄弟、蒙人俞家子侄,各个都是酒包,其他汉人文武将领,好酒之人更不在少数,尤其是施耐庵,差点因为醉酒把庐州喝丢了。 酒,就是一把双刃剑,能够成误事儿,也能够成事儿,郝仁也没少靠酒办成大事。 譬如郝仁在颍州醉酒时,没大没小,反而与刘福通磕头拜把子,为自己头顶罩了一个,红巾军天下兵马大元帅结拜兄弟的头衔,颇得助力。 郝仁攻打和州兵力不足时,能够招纳巢湖水雄为自己所用,全仰仗与俞延玉喝了一次透酒,把俞延玉喝败直接导致朝会三家水雄前来合营,也奠定了俞家子侄忠臣的基础。 此一时彼一时! 郝仁为了将领们不因嗜酒而耽误事情,他便严令各将领们,每月只许喝三次酒,而今年又因为粮食欠收,干脆下半年全部禁止喝酒。 郝仁为了起到表率作用,凡是他约束将领们的,他便严格的按照约束他们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从来不给自己留下什么特权。 勇武好斗的将领们打了一个痛快,郝仁也半年来第一次喝酒,便与将领们敞开了大碗喝酒,而将领们间的矛盾,互相把盏几杯,郝仁从中调节,将领们的矛盾,算是正是解开,大宋君臣的酒宴从来没有这么融洽过,君臣直到尽欢而散。 大朝会开了三天,颁布律法、对文臣武将述职考核,一切都顺利成功。各位太守、镇军将军们,述职完毕,便各自回归各自的岗位,就算彼此间有没有解开的梁子,也彼此各自领军,想斗也没有机会。 七个扶桑大名,在参观完徒单钧战车兵出操后,得到了郝仁的接见,郝仁照顾他们风土民俗,特意准许他们带刀觐见。 七家大名多是在战争中处于弱势一方,战事不力或濒临灭亡,才归顺姚广孝寻求庇护,其中带兵最多的也不超过万人,几时见过车兵、骑兵、步兵的协同作战战阵? 别说宋军的二十余万大军,单是徒单钧的一军,七家大名的武士全部集中起来,料定也打不过这一支不足万人的军队。 扶桑武士注重的个人英雄主义,战争中更注重个人的单打独斗,以彰显个人的能力,自然很少见如此排山倒海一般的军容,早被大宋的军威所震慑,瑟瑟发抖的进殿叩见中土陛下。 郝仁给诸位大名赐坐时候,诸位大名更加惶恐不安。 要知道,他们在扶桑,早就被姚广孝收拾的服服帖帖,要不姚广孝也不可能准许他们,来郝仁面前给自己的政绩抹黑。 平素这七家大名见姚广孝时,别说是带武士刀了,就是带个铁器都不行!别说赐坐了,有事儿一律跪着说,这次他们在选择座位的时候,舍弃了太师椅而选择草席,自然还是跪着说。 “尔等可是真心归化中土?”郝仁高高在上道。 三人俯首拜道:“就算海水可以枯竭,苍天也有塌陷时,归化之心不变!” 另四人,不懂汉话,呆愣愣的待沈旺翻译完毕,才呜哩哇啦的叩首,经过沈旺翻译,意思与前三位的意思大致相同。 “既然你们真心归化,你们便是我大宋的子民,任何人,也不能欺辱与你们,你们在扶桑知府账下效命,各赏你们万户之职,你们按照扶桑知府的要求,定期缴纳赋税,我大宋发给你们俸禄,遇有战事,奉命随军出征讨!”郝仁道。 “臣等领命!”七个扶桑万户叩首领命! 郝仁日后在扶桑还要仰仗着七个万户,出手自然不能吝啬,从扶桑拉回来的白银,自然不能让他们再带回去,一番训诫后,赏赐他们一些平江的丝绸、锦缎,松江的染布,便让七个万户觉得皇恩浩荡。 一次接见完毕,七个万户得到封赏,便算是正儿八经的大宋军官,万户再想见郝仁,除非也可喜的业绩。 二月初三,沈旺满载着中土的货物,并七个扶桑万户,再次出海去了扶桑,一道前往扶桑的还有准备轮换东土的文武、兵士。 二月初八,福童、沈茂自南洋返回,船队满载南洋的稻米、白银、珍珠、玛瑙,还有三佛齐国王的特使。 先有汉地陈姓海盗流落到三佛齐,依旧以海岛为营生,自己从沈茂手中买了一千张连弩,居然一鼓作气击败了三佛齐本来的国王,成为三佛齐新的国王,为了感谢母土的支持,便派出使节,带着一海船的贡品,酬谢大宋。 郝仁礼节性的接待了三佛齐的使节,命载着稻米的海船,顺江而上,径直在安庆停靠。 二月十五,郝仁依旧留太子监国,内阁辅政,尽发庐州的马军、水军、步军,自庐州出发,走致富路经安庆,进攻大汉黄石要塞。 吴六玖再次都帅本部及张天佑、杨彪三军,自亳州出发,作为偏师,从北路猛攻黄色石要塞。 张必先再次被推到黄石要塞城下,对张定边招降未果,两军便进行真正的交锋。 一时间,炮声隆隆,硝烟四起,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陛下!”吴六奇和俞通海一撩门帘走进郝仁的中军大帐,俞通海请命道:“陛下为何只让火器营和步兵出战,要知道,突破黄石要塞,还是得要靠我们水军!” “我知道!”郝仁从舆图上抬起头:“所以现在还未到水军出战的时候!” “我海军在水上,以火炮辅佐步兵陆地上攻城,岂不是能极大的帮助步兵清除两侧山峰上的敌垒?我军推进速度必然能够加倍!所以臣来请战!”俞通海道。 “陛下!”吴六奇道:“江南尚有敌人的堡垒,为何我军只攻打江北的堡垒?就算江北的堡垒全部被拔除,江南的敌垒,也足够封锁半条长江!” “谁说火器营要拔除江北的堡垒?”郝仁道:“火器营进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马上就要用到两位将军的战船了!” “沿江两侧敌人的堡垒不清除,我军战舰无法通过,难道我们的海船还能长了翅膀,飞过敌人的黄石要塞吗?”俞通海不解的问道。 (。) 第三百九十章 暗度陈仓 在逶迤的崇山之中,‘嗡嗡’的铁锯的锯木之声不绝于耳,在山间的山坳内,一条数丈宽的山路已经被宋军安庆军张破虏部开辟出来。 山路上,铺满了圆木,圆木上抹上圆滑的桐油,圆木闪出圆润的光泽。 负责开路的枢密使张破虏,听闻郝仁已经来到前线,赶紧奔跑着过来接驾,一脚不小心踩在圆木上,正好在郝仁面前摔了四脚朝天。 郝仁弯腰搀扶起地上的张破虏,关切的问道:“路都打通了?” 张破虏揉着屁/股,疑惑道:“三十里的山路,已经全部按照陛下的计划打通,通过此路,能够直接绕到黄石关的背后。可是路那头就是长江,没有船在那头接应我们,开了一条山路又有何用呢?” “谁说我们没有船?”郝仁说着,一指身后:“这不就是我们的船吗?” 郝仁的身后,绵延的队伍浩浩荡荡,逶迤一眼望不到尽头。 江防军水军、杨通知的步兵相互混杂着,发出低沉的号子,一艘数丈高的江防军的大楼船,沿着桐油的山路,缓缓的向前开进。 数十条缆绳拴在楼船的桅杆、船舷处,数十匹战马在前头牵引着,数十名水军用撬杠,敲着船尾,楼船与地上的滚木相咬合,或是依靠桐油的滑行,或是沿着滚木翻滚的痕迹向前移动。 张破虏为人激警觉,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楼船,在自己苦心设计的山路山缓缓前行,他心如明镜一般。 郝仁命他在山里开辟一条道路,直通黄石关背后,目的就是要将战船,神不知鬼不觉的拖拽道敌人的身后,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 如此鬼斧神工一般的巧妙设计,别说张定边事先侦知,就是郝仁不将战船拖了过来,张破虏都不知道为何要修这么一条路,张定边更不会想到郝仁在前面用军队佯攻黄石关,却在山里悄悄的开辟一条路,把战船运过黄石关。 大汉为了防备宋军突破天险,将大批的军队集结在黄石关,甚至还有明玉珍增派来的十万精锐夏军,两家势力,为了防备宋军可是煞费苦心。 一旦宋军的战船直达黄石关背后,出其不意的击溃黄石关背后的大汉残存水军,突破黄石关的水军,便可以绕过黄石关的强敌,大军直捣大汉老巢汉口城下。 大汉老巢被攻占,大汉政权就算彻底覆灭,黄石关的二十万夏、汉联军失去后援基地,会被宋军东西两侧包围歼灭。 “哈哈!”张破虏想来心中兴奋,一拍大腿,兴高采烈道:“陛下,你真是个天才!”说罢,便要给郝仁一个熊抱。 张破虏听见师父施耐庵一声干咳,才意识到,郝仁身边还跟着几个内阁大员和武将们,自己不能肆无忌惮,才收敛了自己的动作,一挥手命令自己的军队士兵道:“兄弟们,大家一起来拉船,大汉覆灭指日可待了!” 在桐油路上缓缓滑行的楼船,在得到新的外力,行进速度有多增加,数艘大楼船,眨眼间已经超过了郝仁所处的位置。 江防军、海军统领吴六奇、俞通海此时才知道郝仁的真正意图,一齐都来恭维郝仁,几个内阁大员也兴奋的直竖起大拇指。 “陛下,您是怎么想到如此天才的创意的?”张破虏挠着脑袋,颇为不解的问道。 “没事儿多读点书!”郝仁又是那副深不可测的模样,数落张破虏道,仿佛他的战争创意,是从书本上读来一般。 几个饱学的内阁大臣、御史大夫,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来,历史上什么时候发生过类似的战争,在哪一本书书上能找到类似的记载。 还是施耐庵略胜一筹,敲着花白的胡须,竖起大拇指,盛赞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高!实在是高!” 郝仁猛然间才想起来,在历史上,奥斯曼帝国攻破东罗马都城君士坦丁堡时,用的便是战船上陆的办法,若是放在历史时间轴上,这事件还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中土的书本上,自然不会有记载。 若是用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解释,也完全说的通,孙子曰:以正和,以奇胜。 郝仁用的不正是在正面用疑兵牵制张定边的注意力,却用奇兵出其后,只不过把细节做个出人意料罢了。 郝仁自然不能说出自己创意的来源,任凭自己的一应手下们,将自己当做战神一样的敬仰。 …… 午夜时分,黄石要塞守将----大汉太尉张定边,忽然听见关外炮声隆隆,以为宋军又展开夜间偷袭,赶紧披挂了战袍,亲临前线督战。 可是关下的宋军陆军,一如既往的只是用炮火,漫无目的的向山上开炮,而俞通海的海军,只是在汉军火炮射程之外,摇旗呐喊。宋军的进攻雷声大,与殿下,等了半夜,也不见敌人发动一次冲锋。 张定边也感觉到奇怪。平素宋军夜袭,也不过是放几炮骚扰一下罢了,而今夜,却一直闹腾到天明,着实有些反常。 不过张定边心中有底。他稳稳的守住黄石要塞,将宋军挡在关下,待宋军师老兵疲时,自己伙同夏军的十万大军,一道出关破敌,宋军的这次攻汉行动,必然以失败告终。 “了不得了,太尉大人!”水军元帅苗美面目乌黑,径直撞进张定边的军帐,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大汉,完了!” “什么?”张定边虎目圆睁,不敢相信的问道:“难道你在关后屯驻的水军,遭遇偷袭了吗?” “何止是遭遇偷袭啊?大汉水军,全军覆灭了!”苗美一脸沮丧道:“大宋的楼船舰队,从天而降,我水军不曾提防,水军都在岸上的营中驻扎,我方战船,小部分被敌人火炮击毁,大部分,都成为宋军的战利品了,大汉水军全军覆灭了!” 张定边还不肯相信这个事实,‘腾’的一下从太师椅上跃起,至于宋军是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关键点是想找到补救的办法,追问道:“如今大宋的舰队在什么位置?” “宋军利用我方的战船,在关后接纳了大批的宋军步兵登船,前锋一路向西,此时宋军的舰队,恐怕已经出现在都城汉口城下了!”苗美欲哭无泪道。 江汉平原,江叉纵横,张定边在黄石关屯驻的大军,没有船只搭载,完全依靠步行,没有半月以上的时间,根本无法赶到汉口。而地处江汉平原的大汉残部,背靠大夏明玉珍,军队主力都在东线防御大宋进攻,汉口约等于是一座空城。 “扑通!”张定边瘫软在太师椅上,无比的绝望:“大汉……完了……” (。) 第三百九十一章 势尽而倾 大汉的汉口行宫,百官朝会,陈善儿坐殿,五王陈友仁辅政,大汉在京文武官员,分列左右两班。 “陛下,大事不妙啊!”太师邹普胜风尘仆仆的从殿外走进来,背上铁剑的流苏,凌乱的在身后飞舞,手中拿着几页凌乱的纸张。 “太师历经三朝,向来稳重,何故如此慌张?”朝天冠下,年幼的汉王陈善儿故作成熟道。 “邹普胜!”陈友仁作为扶政亲王,厉声斥责道:“你作为本朝太师,当为百官表率,你如此慌乱没有礼数,成何体统!” “陈友仁,休要摆出你咄咄逼人的架势!”邹普胜自从入了第三个朝代,主子年幼,脾气见长,与陈友仁针锋相对道:“如今宋军的战船已经塞满了城下,大汉亡国无日了,你还跟我讲什么礼数、体统?” “自己看吧!”邹普胜一巴掌将《讨陈友仁檄》拍在陈友仁的胸膛上:“宋军扬言陈友仁祸乱朝纲,蛊惑幼主,勾结大夏屯兵黄石关,无故挑起宋与汉的战端,宋军此来,只诛陈友仁一人,其他胁从一概不问,是你把大汉脱入战争的深渊,如今还有脸来说我?” 陈友仁虽然在大汉政权中的地位崇高,乃是辅政亲王,毕竟陈善儿这个主人太年幼,叔侄二人的权谋手段,跟陈友谅比起来,差着境界。 陈友谅在位时候,善于运用权谋操控手下,而大臣们畏惧其权谋,所以俯首听命,君臣间之间只有互相利用的关系,群臣与主上多无仁义可言。 而昔日陈友谅倚重为左膀右臂的张定边、张必先二人,张必先被宋军俘虏,做了宋军三等豫章伯,而张定边都率大军远在黄石关,大汉君臣突然遭遇兵临城下的窘境,就是陈友谅重新从棺木中爬起来,也恐怕镇不住了。 邹普胜此言一出,刚才还是毕恭毕敬的大臣们,目目相觑片刻,多半便已经拱手告退,或是找关系给宋军领路,或是回家收拾行囊,准备各自逃命,陈友仁大声呵斥,也无济于事。 正是: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 “皇叔!”陈善儿如今已经方寸大乱,抖着手道:“张定边不堪大用,让宋军突破了黄石防线,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派过来,估计张定边早就已经战歿在军阵中了,如今宋军已经兵临城下,群臣又多弃我而去,如此窘境,皇叔快拿个章程来吧!” “陛下莫慌!”陈友仁眼珠转了半晌,拿定主意道:“如今汉口城防军还有万余,皇家羽林卫也有七千,臣亲自督军与贼血战京都,陛下暂时入蜀地,寻求夏主明玉珍的庇护,待本王与群臣破了郝十三,再接陛下銮驾回京!” “宋军来势汹汹,恐怕沿途所过之地,有人捉我而叛迎郝仁,倘若如此,我将以何应对?莫不如皇叔与我一同入蜀避难!”陈善儿倚重陈友仁为拐杖,离开陈友仁又失掉羽林卫的庇护,想来也难以顺利达到蜀地。 “陛下不可入蜀,入蜀地乃是取死之道也!”邹普胜危言耸听,规劝道:“夏与汉向来不两立,先帝与明玉珍的梁子早就结下,明玉珍怕唇亡齿寒,割占我方土地因此出兵助我,倘若陛下入蜀地,必然再难返回!明玉珍必然操控陛下于股掌之间,进而操控大汉的残部而并为其所有,待汉之势力全部并入大夏,明玉珍留陛下还有什么用处?要么会加害于陛下,要么会将陛下出卖给宋以求自保。蜀地万万去不得,去了必然是死路一条!” 陈善儿本畏惧蜀地道路艰险,也畏惧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今有听闻明玉珍有加害自己的可能,更加不希望入蜀地,只是无奈道:“蜀地也去不得了,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陛下!大宋的檄文上说的好啊,只诛杀陈友仁一人,张必先败亡于豫章而得以做伯爵,倘若我等绑赴陈友仁,以已经保不住的国都、土地投降大宋,陛下顶多去了王位,也不会失去下半生的荣华富贵,至少也能得一个伯爵以上高位啊!”邹普胜抱拳进言道。 “邹普胜!”陈友仁指着邹普胜的鼻子怒道:“可怜先帝创下的基业,就这样拱手出卖给敌人吗?我看你是黑心了吧?早就暗中归顺了大宋了吧?陛下快些出城,我来断后,再晚,恐怕宋军围城,陛下再难以逃脱了!” 陈善儿毕竟年幼,邹普胜投降郝仁的建议对他来说很有吸引力。 既然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远道奔波,又不能失去贵位,何乐而不为呢? “诸位爱卿是什么意见啊?”陈善儿已经拿定主意不走,反而问诸位大人的意见。 “太师之言甚是啊!”群臣们都怕遭遇兵火战乱,纷纷附和邹普胜的观点,支持放弃抵抗,以地归降郝仁。 “群臣意见如此,孤从谏如流,咱们君臣,就此降了大宋吧!”陈善儿无奈道:“皇叔,宋军此番针对的是你一人,孤不忍加害与你,皇叔快些出城逃命去吧!” 陈友仁堂堂大汉辅政亲王,能力虽然有限,为了大汉的幼主也算是鞠躬尽瘁,而在在大难临头的时刻,居然被陈善儿无情的抛弃了。 陈友仁欲哭无泪,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陈友谅向来奢侈),放声咆哮:“竖子!竖子啊,竖子不足与谋啊!” “陛下,既然要归顺大宋,总要拿出十足的诚意啊!”邹普胜向陈友仁一挥手,对群臣道:“给我拿下!” 秦桧尚且有三个朋友,何况邹普胜乃是历经三朝的不倒翁,群臣们对于他有些交情,而今危急时刻,群臣为了自保,纷纷来捉拿陈友仁。 陈友仁自然不甘心就范,大声呵斥,招来自己的随从宿卫,宿卫们又招来亲王卫队,邹普胜以太师的身份,招来皇宫的羽林卫,双方互相攻杀,大打出手。 正在宋军紧锣密鼓的拔除汉口城外的据点,四面围城时刻,大汉并不稳固的朝堂,发生激烈的辩论,进而升级为流血内讧,陈友仁与邹普胜互相指责对方是叛军,互相攻伐,也算是大汉彻底退出历史舞台的最后一幕罢了。 (。) 第三百九十二章 困兽之斗 大汉短暂的内讧,以陈友仁被杀死而告终,陈善儿目睹在朝的最后忠诚大臣被杀死在自己面前,只能带着在汉口的一应文武大臣,封了大汉的玉玺、印信、户册,径直到城外向郝仁纳土投降。 哪怕是两个人打架,出拳前也要有个理由,名不正言不顺,会被认为是战争的发起者而受到舆论的谴责。一个军阀与另一个军阀的战争,更不会跋扈到‘我就想打你,爱怎样怎样的’的态度,必然要有一个十足的理由,哪怕这个理由很牵强。 郝仁没想真想正要诛杀陈友仁,以诛杀陈友仁为假象目标,只不过因为陈友仁在汉的地位高,影响力大,变相的激化大汉内部矛盾罢了,没想到无心插柳,还真的引起大汉内部的一场内讧,导致陈友仁被自己人杀死。 倘非如此,郝仁以重兵重围空城汉口,要不了两阵便能破城,如此一来,倒是为了郝仁省了许多麻烦,连一个士兵也没有折损,便轻而易举的攻破大汉的都城。 郝仁在城门之下,降阶相迎,敢接搀扶起赤膊背着荆条的陈善儿,假仁假义的安慰道: “昔年我曾与你的父亲一同抗元,而今贤侄率众来归,实在可喜可贺,如今便可以集中精力,争取早已北定中原。昔日汉宋虽然有些龌龊,实在并非贤侄之过错。贤侄率众而归,免去生灵涂炭,实乃大功一件,我必当你是家人一般对待。” 陈善儿见郝仁友善,并非传言中的跋扈凶狠,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抱拳道:“陛下乃天命所归,陈善儿只求做陛下治下的一介布衣,别无他求!” “贤侄乃友谅之子,我岂能让你沦落民间?我已在庐州为贤侄备下侯爵府邸,贤侄尚且年幼,暂时领个二等侯爵,待日后年长,再立下功勋,我再从重封赏!”郝仁十足友善道。 郝仁在城下安抚大汉君臣时,张破虏都帅安庆军,率先开进汉口城,接管汉口城的一切防务工作,先将汉口的军需、府库、皇宫牢牢的握在手中。 汉地之内臣,以陈友谅多年网罗的妃嫔进献,其中颇有两个国色天香,非是郝仁有洁癖,实在是不好太过放纵,以免激化矛盾。 宋军以奇兵,兵不血刃的攻破大汉的都城,相当于孤军深入,手中兵力并不太多,倘若西面蜀地的大夏军、北面抗住吴六玖的汉军、东面黄石关的夏、汉联军全力来争夺汉口,突进江汉平原的宋军,在人数上还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郝仁派溪兵杨虎部北上新洲,接应吴六玖部,令派邹普胜为招抚使,北上招降大别山中防备吴六玖北路军的汉军。 北地的汉军,面临着杨虎、吴六玖两面夹击,又听闻汉口已经陷落,汉王已经投降,便毫不犹豫的全军归顺。 吴六玖军都帅张天佑部、洞兵杨彪部、信州欧普祥部,在两次攻汉的军事行动中,终于突破了北地大别山山区,突入道江汉平原的汉口,来与郝仁汇合。 北地汉军投降,便将江汉平原的宋军,和宋旧土六安等地联在一起,郝仁突入江汉平原的兵力,不但得到大幅度的增援,郝仁的前锋军也在不是孤军,很是能绕过黄石关,与自己的老区联系在一起。 江汉平原,大汉残存七州二十八县,听闻汉王投降的消息,纷纷上表请降,江汉平原几乎兵不血刃,便已经大部分纳入宋土之列。 而身处汉口皇宫的郝仁,主要面临的只有两股敌军了。 一个是西面宜州以西的大夏明玉珍的势力。明玉珍割占大汉西边的大片土地,兵力得以延伸出蜀地,而十万大军被阻隔在黄石关,明玉珍必然想办法补救这十万大军。 一个是被围困在黄石山区的张定边率领的夏、汉联军,兵力将近二十万,在张定边这个硬骨头的统领下,必然要做困守斗。 明玉珍背后有有广阔的蜀地,兵员充足,郝仁料定短时间难以攻灭明玉珍,在汉口只是略加修整,留张破虏军坐镇汉口,尽发汉口府库之粮草,都帅水陆两军,顺江而下,与常遇春东西夹击张定边,准备先吃掉如鲠在喉的敌军残部。 黄石要塞的中军大帐,张定边一些之间,须发皆白,沙哑着声音,横眉怒斥前来劝降的张必先:“你我兄弟情义,自从你坐了大宋的豫章侯,便已恩断义绝,而今你还敢前来劝降?左右,与我推出去砍了,以坚我与大汉共存亡之心!” “且慢!”张必先用昔日的余威,喝阻冲上来的宿卫,对张定边且哭且诉道:“三弟,我豫章战败之时,只是与宋虚与委蛇,希求有朝一日,重返汉土,与三弟一同与大汉共存亡,而今汉王已经投降,大势已去,抵抗无意啊,难道你我还能凭借这一支孤军,东山再起不成?” 张定边听闻张必先身在宋营心在汉,乃是战败无奈而降,眼神中闪出一丝光芒:“二哥倘若有心,如今大哥二子理儿就在我军中,如今我们尚有甲士数万,又有夏十万,倘我等重新拥立理儿为帝,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没用的!”张必先绝望道:“如今后方基地尽失,山中能有多少存粮?我等补给不及,黄石关虽然险峻,士兵们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吧!” “我在宋地待过,宋土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全然不似汉地。” “那一番景象,和经文中的光明王道,似乎有颇大相似之处,我看着郝仁,便是尽百年的‘明王降生,弥勒转世’啊,宋一统天下,此为天意不可逆转,三弟不要让士兵作无谓的牺牲了!” 张定边特重感情之人,听闻张必先并未真心归顺郝仁,兄弟金兰情义,便又在心中作怪,既没有赞成张必先,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良久,不发一言。 大夏军统帅张文炳奉命出兵援助大汉,后路断绝进退失据,听完张必先前来劝降,径直走向张定边的军帐,厉声指责道:“好你个张定边,我都帅大军远道支援,尔等却再次商量与大宋媾和?难道要出卖我大夏的兵马吗?”(。) 第三百九十三章 是谁背盟 “倘非大汉割让土地,大夏又岂能出兵,而今战事不利,此乃天意,并非**!”张定边反驳道:“而今后路断绝,敢问张枢密,你可有什么退敌良策?” “夏汉乃是联军,既然有敌方使者前来劝降,为何太尉大人独自接见,而不知会与我?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抛弃我们,独自归降大宋?”张文炳反问道。 张文炳异地作战,地形不熟,粮草全靠大汉供应,夏汉联盟是利益关系,地位并不稳固,张文炳确实怕自己被张定边出卖,以自己兵马为代价,讨好郝仁。 毕竟张必先是张定边的结拜兄弟,又是大宋的豫章伯,纵然分属不同阵营,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而今唯一起死回生之路,莫不如先假意归顺郝仁,郝仁为人敦厚,必然不肯加害众人,带我等取得郝仁信任,西联明玉珍,以图在起之计,方为上策!”张必先见一计不行,只能用假投降的手段来哄骗二位。 郝仁确实向来敦厚,目前投降的敌人,从来没有加害过一人,被郝仁俘虏的那些张定边的同胞替身们,现在还被郝仁好吃好喝的供养者呢。 而利用郝仁的妇人之仁,先假意逢迎,未尝不是上策,先保住军队和自己脑袋再说。 夏汉联军首脑无计可施,却听从了张必先的假意投降的计策。 黄石要塞,专门为防备长江下游而设计,主要火力要塞,都用在常遇春、俞通海进攻的一面,郝仁从背后杀向黄石关,就显得容易多了。 郝仁都帅大军,在黄石关下久候张必先不归,恐怕其中有变,又怕关内的夏军,引来明玉珍从背后偷袭汉口,也不等张必先回报,一声令下,水军、火军、步军、骑兵一齐猛攻。 一时间,炮声隆隆,硝烟四起,新附军急于立功,冲锋在先,前仆后继,锐不可当。 而夏汉联军,早已经知道后路断绝,无力回天,宋军所到,敌兵或是四散奔逃,或是整营投降,待张定边等人打着白旗出关投降时候,宋军已经连破敌营二十四座。 十余万大军,整建制投降,郝仁还是第一次遇见,如何处置这些战俘,确实也让郝仁头疼。 张定边向来桀骜,郝仁屡次劝降都不肯归顺,这次虽然势穷而投降,郝仁却也不可能就此相信他。 “陛下无须烦恼!”突破黄石关的常遇春规劝道:“此时我军新得江汉平原,立足未稳,其中多有大夏兵马夹杂,倘若我军与大夏交战,这些降卒在背后捣乱,该如何是好?此时应该效仿白起,将这十余万兵马,挖坑活埋,永绝后患!” 郝仁也意识到,将人杀掉,是最粗暴的解决问题方法,却有最简单有效,此办法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不过元末战争,战争造成的人口减员太多,向来有天府之国著称的川蜀之地,此时也不过户籍八万多户,把人都杀光了,郝仁给谁当王去? 这十几万的大军,可是上好的劳动力,用来垦荒拓边,最好不过,不过首先的保证这十几万人,彻底的归顺! 夏汉联军,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浩荡队伍,一件一件的交出自己的兵器,郝仁望着绵延不断的队伍,心中却已经想好了计策。 “将千户以上的将领,一律另设立营地,首先让军官与士卒隔离开来,下面就算是有零星的百户们想闹事而,缺乏集中领导,恐怕也难以成就大事!”郝仁与一应将领道。 “那这十多万士卒如何处置呢?”俞通海道。 “选择其中锐健壮者,分散编入各军,老弱者,就地安置,其余发往徐州付友德处,编入为军垦,垦荒戍边,如此岂不是好!”郝仁解释道。 “那,那些千户以上的将领,就由末将代劳,将他们全部杀死!”常遇春道。 “千户以上将领,集中办培训班,对其进行再教育,从御史中选能言善辩之人,对其进行劝解悔过,擢其中真心归附者,下千户晋级上千户,破格录用,必然有拔擢出为我所用者!”郝仁道。 …… 张定边与张文炳被关押的地点,离战俘营的位置并不远,二人迟迟没有得到郝仁的召见,心中已经颇觉不妙。 每日只能听见战俘营的操场上,战俘们出兵跑步的声音。 宋军的将领们吆五喝六,这个将领时,来声称要挑走五百人,那个将领来时,声称要挑走三千人,最后,诺大的战俘营,居然只剩下七八千人老弱残卒。 待问了看守的士兵,才知道,大部分士卒,已经分期发往北地屯垦,戍期为五年。 张定边的心,算是彻底凉下去了。他知道,并不是张必先欺骗了他,而是现在时代变了。 当初郝仁乍起兵时候,势力单薄,收降敌方的军队为自己所用,是最快速提高自己战力的手段,郝仁甚至为了赢得俘虏们的信任,冒死用战俘充当自己的宿卫,这其中就包括目前身居伯爵位置的吴六玖和徒单斛,被郝仁引以为股肱之臣,颇堪大用。 而如今郝仁羽翼已经丰满,战力的提升已经不用单纯的靠俘虏了。保证战俘不出乱子,代替了当初以战俘为我所用的战略,更不会像以前一样,轻而易举的让投降的敌方主将,再轻易的自成一军。 说的直白一些,郝仁已经有了固定的班底,而这些忠诚的班底人才,已经足够郝仁调度使用了,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郝仁这些所谓的班底,也要有很多人被淘汰换血,比如丁普郎,再比如欧普祥,至少汉军的将领,破怕要逐渐在将领的名单上消失了。 “完了!”张定边无比绝望:“大汉彻底完了,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张定边猛然回想起来,自己在江州与郝仁鏖战月余,给宋军造成的巨大杀伤,郝仁如此冷落他,想必是要杀他而后快。 而与自己相结拜的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呢? 陈友谅虽然死了,可他的儿子当了大宋的侯爵,不失贵位! 张必先呢?居然也当了宋的伯爵,后半生也可保荣华富贵! 而他自己呢?昔日用全家性命辅佐的大汉今天又何在呢? 几个兄弟要么战死,要么被俘,而自己有身下囹圄之中,恐怕人头朝不保夕! 苟富贵,勿相忘? 昔日结拜的兄弟,究竟是谁背弃了谁呢? 二个兄长及其后裔身居高位,锦衣玉食,自己却为三兄弟打下的天下战斗到最后一昔,身陷囹圄,朝不保夕。(。) 第二百九十四章 出川之虎 明玉珍本是天完政权倪文俊手下将领,倪文俊在世时,便分兵攻掠巴蜀,在陈友谅袭杀倪文俊前,明玉珍地位与陈友谅是相当的。 当陈友谅袭杀倪文俊,又袭杀徐寿辉自立为大汉皇帝,明玉珍认为陈友谅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毫无恩义可言,便封闭东归的栈道,发誓再不与陈友谅这个逆贼往来。 明玉珍治军有方,基本占据整个巴蜀之地,自己为大夏皇帝,先用周制,后又改为宋制。 蜀道向来险峻,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胜时可出川四处攻掠,败时可以闭关自保,明玉珍行的便是此道。 陈友谅亡故后,明玉珍对大汉的夙愿略微减轻,陈善儿为了自保,自去皇帝号而称汉王,以子侄礼侍奉明玉珍,又西割膏腴之地,希求得到大夏的助力,共拒宋军。 毕竟明玉珍也是天完旧部,他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汉主暗弱,利于操控,在得到名利双收之后,出兵黄石关,协同大汉防守黄石关。 本以为凭借黄石关的天险,宋军无法逾越,熟料宋军技高一筹,将战船拖到黄石关背后,出其不意绕过要塞,汉幼主陈善儿惶恐投降,郝仁尽数掠定江汉平原之地。 夏之十万雄兵,反而被孤立在崇山峻岭之中,进退失据。 明玉珍大惊之下,亲自都帅在渝都的水、步、马三军共计十二万人,顺江而下,出川东下,希求接应张文炳大军。 行至半路,听闻张文炳率众投降的消息,明玉珍顿兵于宜州,逡巡不敢向前,明玉珍心中十二分的憋屈。 蜀地本就兵马不多,而今黄石关的的十万兵马已经不复存在,大夏精锐,等于一半凭空蒸发。夏军失去东下的动力,也是去前方的堡垒,大军在继续东下,手上这点兵马,很容易在江汉平原被宋军吃掉。 “荆州、襄阳,皆为重镇,既然大汉已经亡国,我等正好可以攻取为夏之所有,留做日后东进的桥头堡,倘若宋军攻来时,也可作为缓冲地带,末将愿意领兵,攻掠二城池,请陛下恩准!”大夏得力干将万胜进言道。 万胜乃是明玉珍倚重的股肱,曾经一一军之力,南下击败元梁王,可惜后援不济,导致最后无功而返。 江风吹着明玉珍的披风咧咧作响,黑色眼罩遮住他失明的眼睛,另外一只眼睛,却闪现出如同鹰隼一般的光芒,犀利异于常人。 “倘若黄石关尚在我等手中,大军或许还可以与宋军全力一斗。大汉全盛之时,号称兵马六十万众,而今却也已经悉数败亡。宋军兵精粮足,猛将如云,我区区十二万兵马,又怎能具备实力与宋军争夺江汉平原。”明玉珍带着一丝忧郁,无奈道。 “那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郝仁,十二万大军,有岂能无功而返呢?”万胜桀骜道。 “自然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万将军带兵掳掠荆州、襄阳,将青壮妇女,尽数迁入巴蜀!”明玉珍命令道。 巴蜀之地,历来有天府之国之称谓,却也是一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却曾经遭遇蒙元、满清两次几乎毁灭性的屠杀,昔日富庶,后来富庶,而今却民生凋敝。 自从南宋与蒙元争夺巴蜀之地,天府之国的人口的大幅锐减,就是元入主中原近百年,天府之国也没有恢复昔日的富庶,而今也不足十万户。 郝仁既然已经将他的十万大军收入囊中,大部分被迁往北地屯垦,明玉珍岂能白白损失了十万兵马?倒是想多掳掠些人口回去,垦荒拓地,充实地方,以巴蜀之地闭关自保,只要他不死,料定郝仁也没有攻破渝都的可能。 万胜奉命率领两万兵马,进军掳掠荆州、襄阳,明玉珍都帅兵马,留下镇宜州,以为万胜的后援,待自己军队损失略微弥补,在举军西归。 郝仁既破了黄石关,从战俘中得知夏有军队在此,料定明玉珍必然东来,郝仁素来知道巴蜀之地想要,明玉珍好不容易出川一次,断然不能让他回去。 黄石关一破,郝仁便命常遇春为统军元帅,都帅胡大海部、俞通河部,共计三万骑兵,一路向西,倍道而行,务必堵住明玉珍的归路。 俞通海、吴六奇,都帅海军、江防军,逆江而上,直扑宜州。 郝仁则亲自都帅中军主力,径直向西,迎战明玉珍的大夏军,大军尚未过荆州,便有常遇春送来情报,遭遇夏军两万,是否击溃,请求郝仁的指示。 郝仁此时尚且不知道明玉珍的确切位置,不过他推断,明玉珍绝对不会以区区两万兵马东下救援黄石关,对于宋军来说,两万兵马,旦夕间便能击溃。不过这两万夏军,东进的目的何在呢?难道不知道黄石关已经被攻克? “叫常遇春绕过两万夏军,继续向蜀地进军,务必找到明玉珍的主力大军,一举击溃,至于这两万夏军,留给中军来收拾!”郝仁思忖片刻,命令道。 …… 两万夏军,绵延着向荆州开进,一日不见斥候归来传递前方情况,夏丞相万胜知道事情不妙,赶紧准备再派出斥候四处打探,结果,漫天的尘土已经从对面卷积而来。 郝仁的兵马几乎是敌人的五倍,又是出其不意,战争天平丝毫没有悬念,万胜的两万大军,尚未道荆州城下,便被郝仁彻底击溃,降夏万胜一下士卒七千人。 明玉珍同样数日没有收到万胜的消息,警觉的明玉珍知道事情不妙,赶紧都帅大军,紧急向巴蜀退兵,却为时已晚,常遇春的亲自都帅的精锐骑兵,已经杀道宜州城下。 “明玉珍,赶紧下马投降吧!”常遇春见围明玉珍于城中,自己兵马都是骑兵,没有攻坚武器,也不着急进攻,对着城头的明玉珍大声劝降。 “弥勒、白莲,本为一家,只要你去掉帝号,纳土归降,我家陛下,必然宽厚待之,拜将封侯,不失去贵位。” (。) 第二百九十五章 重瞳猛将 常遇春都帅宋军最精锐的骑兵,准备切断明玉珍的退路,战马一路奔来,人受得了,马却受不了。 当常遇春的骑兵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宜州城下时,跟随常遇春的骑兵,不过是三千已经筋疲力尽的前锋。 常遇春是久经沙场的猛将,勇武有余而谋略略显不足。 他只是想着,好不容易寻到明玉珍的主力,千万不能让他跑了,所以带着疲惫的三千士卒,竟然到城下劝降。 明玉珍勇猛异常,失明的右眼,便是在战争中损失的,剩下的一只眼睛,又两个眼仁,俗称重瞳。 在华夏的历史上,重瞳之人并不太多,楚霸王项羽便是重瞳,明玉珍的勇武,放在元末,丝毫不亚与项羽。 宜州城门忽然大开,一队骑兵,也不搭话,聒噪着径直向常遇春冲杀而来。 为首一员将领,一身黄金铠甲,黑色的眼罩遮住一目,一双双头矛挥舞得如痛风车一般,大声呼喊着,便向常遇春军杀来。 常遇春本以城头之上,必然要经过几轮对话,才能进入白热化的战争中,那是马力恢复两城,便不怕与敌人鏖战,却不曾想,明玉珍根本不接他话茬,居然以大夏国主的身份,亲自帅军来攻。 常遇春心中不禁大骇。 倘若平时遇见骑兵冲来,常遇春必然兴奋异常,直接踹开战马与敌厮杀,而今战马远道奔袭,早已经将战马跑脱力,如今骑兵对骑兵,敌人以逸待劳,常遇春自然心中胆怯。 “放箭!” 常遇春一声令下,箭如飞蝗一般,掠向夏军军阵,希求用弓箭压制敌人的势头。 明玉珍一马当先,一双两头蛇挥舞的如同风车一般,在如雨点一般密集的箭雨中,居然将身体和战马,遮挡个密不透风,竟然没有一支羽箭伤到他。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明玉珍挥舞两头蛇,声如洪钟,大声呼喊呵斥,胯下宝马,眨眼间已经来到常遇春面前。 常遇春情知道,今日遇见凶狠的对手,可惜战马已经脱力,恐怕力不能及,但是为了拖住敌军,等待后队大军前来围歼夏军主力,只能操起马槊,催马向前,硬着头皮迎战明玉珍。 常遇春仗着自己马槊的长的优势,不由分说,分心便刺,冰冷的马槊,直插明玉珍的心窝。 明玉珍毫无惧色,左手的两头蛇一抬‘当’的一声,力量沉重,便已经格开常遇春的马槊。他借着马的冲力,双臂轮缘,一击‘力劈华山’,直砸常遇春的天灵盖。 常遇春没想到敌人来势如此凶猛,赶紧横住马槊,一招‘霸王举鼎’,硬生生的接住这全力一击。 这本是最稀松平常的招式,常遇春抵挡起来毫无吃力感,可是胯下战马不堪重压,一声惨叫,一双前蹄,便已经跪倒在地。 “啊----呦----”两声惨叫,从常遇春身后传来。 二马错蹬之间,明玉珍的一双两头蛇,便已经将常遇春骁勇的两名宿卫,刺落马下。 常遇春战马脱力,本想一招刺杀地方主将与军阵前,自己便能扭转战局,而只交手一招,常遇春就意识到,倘若马力十足,尚可与来将一决高下,而今马力不足,只能留着青山,待日后砍柴。 明玉珍向来勇武,见敌人人少且马力不足,自然不肯轻易放弃,都帅兵马,紧追不舍,而明玉珍本人,却瞄准了常遇春的头目,紧追不舍。 常遇春战马脱力,奔跑速度缓慢,闹得常遇春及其狼狈。 为了能增大与敌人的距离,他连马槊也弃了,压低身段以防止敌方的弓箭,却操起自己的弓箭,不时回头平射。 可是明玉珍久经沙场,作战经验丰富,一双两头蛇,将射来的羽箭全部挡落,奔不数十米,便已经将常遇春囊括在自己的作战半径内,操着两头蛇直刺常遇春的后心。 常遇春之所以落败,只因为马力不足,闻听身后风声,知道敌人的枪尖已到,情急之下,只能丢了弓箭,拔出腰刀,又与明玉珍战做一团。 双方枪来刀往,大战不下二十回合,常遇春马力已尽,速度逐渐缓慢下来,而明玉珍的战马劲力十足,战马的马鞍,已经超过常遇春的马头。 常遇春马力不济,就算不被明玉珍击败落马,只消片刻功夫,战马跑死,他落马背的瞬间,也将被大夏的枪骑兵刺杀。 常遇春绝望了! 正皱眉见,却见前方一阵尘土袭来,一队大宋骑兵,奔腾而来,为首一员黑脸大汉,手持一把开山大斧,端端如同门神一般。正是胡大海! 常遇春心中一阵兴奋,大呼:“老胡,今天给你引来个厉害角色,杀了他你就扬名了!”却极力掩盖自己战败的事实,仿佛是自己不是战败,而是特意把敌人引来一般,还送给胡大海一个立功的机会。 “老常稍歇,看老胡我劈了他!”胡大海呼喊着,实则是给自己造势,希求能吓住敌人。 连常遇春都打不过的敌人,胡大海料定自己也不是对手,但也不能看同袍沦落如此险境,上次在庐州,二人可是痛快的干了三大碗的酒,单为着三碗酒的情谊,也得帮着挡一挡。 胡大海打马到近前,轮圆战斧,瞄准明玉珍的脑袋,批头便砍。胡大海身后的二三千生力骑兵,也让过宋军,接住大夏的骑兵,双方兵对兵,将对将,终于救常遇春于窘迫之中。 常遇春跑过军阵不过二三十米,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他不能看着胡大海孤身作战,又恐怕战马再跑下去就要毙命,他想,胡大海怎么也能抵挡一阵,停下来休息片刻马力,待马力稍有恢复,接替胡大海,继续战那敌将。 常遇春刚刚勒住战马,调转马头,却听见胡大海一声吆喝:“敌将好生厉害!”,回头看时,胡大海单手轮着长柄大斧,防止敌人近身,却已经落败下来。 常遇春心道:‘老胡,你也不顶用啊?’却只能调转马头,继续奔跑。 俞通河都帅压后队的骑兵,缓缓而行,猛的见胡大海、常遇春溃退下来,赶紧都帅兵马迎头赶上,惊讶问道:“二位将军,何故如此慌张?” “敌将如此厉害,俞将军先抵挡一番!”胡大海气喘如牛道。 “哪里有什么敌将?”俞通河不解的问道。 常遇春、胡大海回头看时,身后早已经没有明玉珍骑兵的身影。 常遇春在军中寻了两匹备用马匹换乘了,赶紧命令道:“全军全速前进,咬住明玉珍,不要让他跑了!” (。) 第三百九十六章 灭其水军 郝仁刚刚击溃万胜的兵马,就已经得到常遇春在宜州与明玉珍遭遇的消息,大喜之余,将一应火器、辎重全部留在荆州,全军轻装简行,全速向宜州开进,希求在明玉珍进入栈道钱前,彻底将明玉珍击溃。 明玉珍不愧是重瞳猛将,骁勇异常,连破常遇春、胡大海两阵。放走明玉珍等于纵虎归山,一旦明玉珍回归巴蜀,无论其手上有多少残余的兵马,凭借巴蜀的险峻和明玉珍的骁勇,宋军再想消灭明玉珍,将会非常困难。 在宜州的明玉珍没有得到万胜的消息,又遭遇宋军的攻击,知道大事不妙,宋军已经攻杀过来,生怕自己被宋军保卫,哪里还顾得上掳掠人口?连一应辎都舍弃,水陆大军轻装简行,全速向巴蜀之地回军。 而常遇春与胡大海,得到俞通河兵马的支援,军威复振,两军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紧紧咬住明玉珍,死追不放。 明玉珍及其骁勇,让步兵先行,亲自都率大夏最精锐的虎贲骑兵,负责殿后,倘若宋军冲进安全距离,便都率兵马回军冲杀。 常遇春、俞通河的骑兵马力一直没有得到完全的恢复,没有能力击溃明玉珍及其精锐的虎贲营,只是依靠敌人步兵行动速度缓慢的优势,尽最大限度迟滞夏军的归路。 常遇春、胡大海、俞通河三军都明白,此时不是与夏军决战的机会,三人早已经订好计策。 俞通河的精锐骑兵,每人备了两匹战马,走山件小路,马歇人不歇息,全速赶往夏军的大后方,争取赶在明玉珍进入栈道之前,烧毁入巴蜀的栈道。 吴刘奇、俞通海两军水军,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大小战船,清一色以水车为动力,虽然是逆江而上,却是行进如飞。 时值东风打起,海军和江防军挂起三张云帆,更是为大宋水军提供十足的动力。 “哈哈!”俞通海得意的对吴刘奇道:“就算明玉珍侥幸逃脱回去,恐怕其赶回渝都时,我们的水军已经占领他的老巢了!” “俞都督休要大意,主公命我等追歼大夏的水军,明玉珍急于退兵,在战船上也说不定?倘若我等击杀明玉珍于江中,那渝都必然被我等攻克,你我哥俩儿头顶上的爵位,都准备提升一大截吧!若是我等追不上敌人水军,明玉珍有机会回归巴蜀整顿军务,我等再想破巴蜀,恐怕就要等天时了!”吴刘奇道。 巴蜀之地地势险峻,而明玉珍凭借自己的骁勇,在巴蜀之地积威已久,若是明玉珍退回巴蜀,只能大夏的君主,也想陈友谅一样,早早死掉,军心不稳之时,宋军方能入巴蜀。 “吴兄,有水军利器,又得东风助力,此乃天降大功与你我,大夏水军,必然能够追得上!”俞通海甚是得意道:“命令水手们,全速前进,务必追歼大夏水军!” 崆峪滩是长江三峡中“险滩之冠”。滩中礁石密布,露出江面如石林,航道弯曲,狭窄。 大宋水军行进至此,两艘海船触礁搁浅,俞通海与吴刘奇知道已经抵达长江上游,大船已经无法通行,只能将全部海船留在江中,留军队看守战船,只是都率中、小战舰,楼船、艨艟、飞舸,凭借东风助力,继续追击。 三峡两岸,群山矗立,风景秀美,历来被文人墨客大书特书。 长江北岸,有一叠层次分明的岩石,看似一堆厚书,还有一上粗下尖的石柱竖直指向江中,酷似一把宝剑,传说是诸葛亮存放兵书和宝剑的地方,此处正是三峡中西陵峡所处的兵书宝剑峡。 正是在这个地方,吴刘奇、俞通海联军,终于追上大夏的水军。 大夏地处长江上游,通航水域只在白帝城以东,而且江内水位低,大船无法通行,大夏的水军,远远没有他的马步军强大,存在的意义更重要的是在于运兵。 所谓的大夏水军,其实只是一两千艘的平底江船,就算宋军已经舍弃海船,依旧没有宋军的楼船、艨艟强大,也没有宋军飞舸灵活,而且也没有配备火炮,只配备数量不多的投石车。 堂堂大夏水军只是这样一个模样,跟两年前被消灭的大汉水军根本没法比,就是跟宋军的艨艟比起来,显然也是中央军与土匪的区别。 吴刘奇和俞通海都因为对手太弱小,失望的情绪,要远远比追上敌人的兴奋情绪要大。 夏军作战非常勇敢!也只能用勇敢来形容了!毕竟实力相差太悬殊。 吴刘奇以艨艟舰队为先锋,以火炮辅助攻击。 战鼓填然,号角呜咽,炮声隆隆,弩箭破空。 艨艟战舰,平素最大的功效用于冲撞,战舰船前端有锋利的棱角,战舰火炮,次第开火,艨艟战舰,劈波而来,‘咚’的一声闷响,便已经将一艘平底江船撞的粉碎。 艨艟战舰,甲板远远高于平底江川,宋军站在甲板之上,弓箭手向远处攒射,近处,震天雷手,将附带胶水的震天雷,点燃向附近的江船上投掷,将附近的江船,变成木屑。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是火器对待冷兵器的战争,是坚船利炮对渔船舢板的战争。 交战没多久,数艘艨艟战舰已经冲破敌人的军阵,劈江将敌人分割为两段,战事便已经结束,江水尽赤,浮尸塞江,夏军尽万人的水军,一部分被歼灭,一部分头像,少部分弃船等岸,套入深山之中,无影无踪。 瞿塘峡,东西长八里,两岸都是群山,倘若过了瞿塘峡,便可以深入巴蜀,抵达白帝城,弃船登岸,便可直捣大夏老巢渝都。 就是这八里的狭长水道,大宋水军无法突破,大夏为了拱卫京城,在此处部有重兵。两岸的山峰上,沾满大夏的弓弩手,投石车抛射巨石、猛火油,封锁了并不宽的江面。 吴刘奇、俞通海直捣渝都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遣水军登岸,与大夏争夺瞿塘峡两岸的高地,以求突破敌人在瞿塘峡的防线,深入巴蜀,攻破敌人都城。 一时间,宋军的炮声隆隆,佯攻山峰,而山顶巨石,滚滚落下,宋、夏两军,为争夺瞿塘峡的水道,展开拼死互攻击。 (。) 第三百九十七章 决战在即 栈道的修筑始自战国秦。公元前三世纪,秦国为了开发四川,就修筑了栈道,正如蔡泽所说:栈道千里,通于蜀汉,使天下皆畏秦。 大夏国主明玉珍都率十万兵马,且战且走,历经三天跋涉终于在破晓前赶到天门鬼谷栈道。 天门险峻,山路难开,古人在万仞高的山崖绝壁之上,开凿洞穴,以原木插入其中,连成稀疏的根基,上面铺设木板,其上便可以通行人马,栈道狭窄转弯处,仅仅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明玉珍放眼望去,正是栈道最险峻处,数百米的栈道已经被烧毁,未曾散去的硝烟,还在缕缕升腾。显然,栈道被焚毁的时间并不久。 “派出斥候,看看附近有没有埋伏,再派工匠们上去看看,多久时间能够将栈道修复。再派人去山里面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回巴蜀的路!”大夏一应将领领命,各去照办,明玉珍却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倘若整条栈道彻底被烧毁,明玉珍别无他法,为了不被宋军主力追上包围,只能重新寻路回巴蜀唯一的出路,偏偏这数百里栈道,偏偏只损毁一段,看着并不难修复,似乎一二日还可以修复通行。 若是在山中绕路而行,穿过密集的山林,绕过重重的群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都城渝都。明玉珍的家眷、多年积累的财富全部在渝都,时间脱的太久,又怕宋军突破水路,先行攻入巴蜀。渝都若失,家眷必然不保,再想东山再起,恐怕难上加难。 常遇春、胡大海的二三万骑兵,明玉珍倒不惧怕,倘若栈道修复前,不要说宋军的主力尽来,就是来一二个火炮千户增援常遇春,明玉珍便也吃不消。 没过多久,各路散出去的人马都回来禀报,栈道最多需要两日便可以修复。附近没有发现一个敌人,只有满地的马粪,还有被杀死的看守栈道的大夏士兵。 两天?日子似乎不算太长。 明玉珍算着与常遇春遭遇的日子,估算宋军步兵就算在宜州跟常遇春一道行军,也不可能在两日之内赶到,而宋军主力显然远远落后常遇春,更不可能在两日内赶到,明玉珍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地扎营,修复栈道,走栈道回巴蜀。 次日午时,栈道已经修复一半,早有大夏斥候回来禀报,宋军来了,而且是郝仁亲自都率主力兵马来了! 滚滚的尘土遮天蔽日,十余万宋军精装简行,绵延望不到尽头的军阵,连旌旗都没有几面,只有稀疏的各军主将和中军的五色帅旗,却显得异常醒目。 “陛下,入蜀地的栈道已经被烧毁,我等已经将明玉珍的主力军围困在栈道之下,单等陛下兵马到来,再行与明玉珍决战!”常遇春、胡大海在马上向郝仁抱拳禀报道。 “三位将军辛苦!”郝仁风尘仆仆,疲惫中漏出满意的笑容,褒奖道。 郝仁明明派自己骑兵的三军主力追击,而今前来接驾的只有二人,他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俞通河的影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武功就是建立在堆积如山的尸丘上的,这其中包括敌人的,也包括自己人的。 俞通河这个北地出身的将领,与郝仁的关系非常微妙。 郝仁元末起兵第一战攻打寿州时,作为寿州达鲁花赤宿卫十夫长的俞通河,成为郝仁的俘虏,俞通河视死不降,郝仁当时一匹战马都没有,爱惜他的马术精良,准备留着日后有骑兵的时候再用他,将他关押起来,时间久了,居然将这个人忘记了。 郝仁后来出兵庐州作战,秀才穆有才留守寿州,将达鲁花赤府邸的马奶酒喝光,怕郝仁责备他,本以为北地的俞通河会酿造马奶酒的技术,便将俞通河将监牢中拉了出来,挠脚心逼迫俞通河酿酒。 奈何俞通河乃蒙元贵族,确实不会酿酒,只有如实吐露自己的身份,抬出叔父俞延玉的盟友李普胜自保,秀才穆有才觉得事关重大,才将俞通河送到郝仁在庐州的军营。 熟料郝仁新近收纳的女真将领徒单均,以灭国的仇恨不能见容俞通河。徒单均破庐州有功,又有小两千的探马赤军精锐被郝仁所倚重,郝仁当时实力弱小,也不敢得罪南派明教的李普胜,只能将俞通河放了,以求跟巢湖水雄建立联系。 当郝仁破和州时,巢湖水雄来归,俞通河作为郝仁贴身的宿卫副千户,跟刘伯温一道破坏朱重八家风水,此事只有刘伯温、郝仁、俞通河三人知道,自此,俞通河便是郝仁亲信中的亲信。 几个人一同干几件天下共知的好事,未必形成莫逆的关系,若是共同做一件不可告人的坏事儿,这关系铁定是杠杠的。 常遇春新近归附,未曾完全取得信任之时,郝仁便是派俞通河以其副手的名义去监视他,最终分了常遇春的兵马,自成一军,冲锋陷阵,没少出力。 郝仁对俞通河这个将领,自然格外爱惜。 常遇春也不知道俞通河究竟发生什么,赶紧抱拳道:“俞通河总管都率两千骑兵,一人双马,倍道而驰,烧毁栈道阻断敌人退却的路线,末将赶来汇合时候,未曾见过俞通河将军!” 刘伯温与俞通河一同干过坏事,当时俞通河就是他的副手,关系也比较牢靠,也比较担心俞通河的安危,安慰郝仁道:“两千兵马,不可能凭空消失!陛下莫要担忧,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俞将军吉人天相,必然会平安归来!” 郝仁望着远处悬崖上被正在赶工的大夏士兵,心中忽然知道俞通河去哪了! 俞通河会不会带着仅有的两千兵马,直接过了栈道,去攻打大夏的都城渝都了? 百里栈道外,可是大夏明玉珍的腹地,两千兵马人生地不熟,没有后援,也没有补给,恐怕过了栈道,也是凶多吉少。 郝仁知道在多想也没有意义,还有大事要做,命令道:“传令三军列阵,准备进攻明玉珍!” “诺!”宿卫总管陈达抱拳领命! “常遇春、俞通渊!”郝仁点将道。 “末将在!”二将抱拳听命! “随我去军阵前,会一会这个明眼子!”郝仁说着,便已经催动战马向前。(。) 第三百九十八章 文明野蛮? 郝仁带着两名将军,打着宋军的旗号,径直来到战场前沿,常遇春横着竖起马槊,异常威武,陪侍在左,俞通渊腰跨战刀,手握大宋军旗,陪侍在右。 郝仁依旧是那一身白色的鱼鳞甲,没有一点的改观,唯独是在白色的披风上,镶嵌了金丝云龙纹,算是郝仁大战无数次唯一的改观。 郝仁知道明玉珍骁勇,所以用猛将常遇春做扈从武官,另外人选,本来是要选北军元帅吴六玖。 吴六玖是郝仁的宿卫出身,曾经有过无数次陪同郝仁阵前搭话,不过在如此重要的仪仗下,郝仁必须考虑北地将领、飞山蛮将领们的感受,不能将两个扈从全部用汉人,更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对待手下将领双重标准,所以选择这个参军出身的俞通渊,作为另外一个扈从武官出阵。 明玉珍一身黄金甲,带着两名扈从,径直冲到郝仁的一箭之外,他一勒战马,战马嘶鸣间,明玉珍厉声道:“大宋国主,我知道你兵马远道而来,需要时间布阵,我已经在阵前与你答过话了,礼节上我明玉珍也算是说得过去了,休要在此处拖延时间,我们各自回去准备厮杀吧!”说罢,明玉珍转身就要走。 明玉珍说的确实是实情。 宋军轻装简行远道而来,长途奔袭的士兵及其疲惫,郝仁确实需要时间让士兵休息和列阵。 宋军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希求早日追上明玉珍,将明玉珍进山前歼灭,宋军的辎重、火炮悉数丢弃在后方,在没有军阵列阵完毕时,宋军很容易被击溃,就像奔袭的胡大海、常遇春一样。 而明玉珍的大军,已经在栈道下修整了一天的时间,士兵精神饱满,又有营垒作为掩护,多少弥补了人数略微逊色的劣势。 一言以蔽之:早决战,对明玉珍有利,晚决战,对郝仁有利。 明玉珍非常清楚这些客观条件,郝仁先到军阵前,他不露面不和礼数,所以明玉珍说完话,转身就要走。 “且慢!”郝仁喝阻明玉珍,反问道:“难道大夏国主有十足的信心,一共一战击败我军吗?” “呵呵!”明玉珍轻蔑的冷笑道:“打败有如何?打不败有如何?大宋军已经打到我的家门口,胜负都必然要有一战!” “大家都是义军,我本不想挑起纷争,毕竟蒙元未灭。奈何陈友谅素有囊括四海之意,趁我在北地对阵察汗帖木儿时,偷袭我方安庆,掣肘我军北伐中原,宋军无奈,被迫反击,乃是为日后北伐计。宋与夏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宋与汉的矛盾,本不牵扯大夏,奈何大夏出兵屯驻黄石关,阻挠我军灭汉,是你大夏的明玉珍,挑起了宋与夏的矛盾!”郝仁连珠炮一般,将宋与夏的战争的罪责,推给了明玉珍。 明玉珍自然不肯背这个黑锅,反驳道:“陈友谅杀我旧主,我本与他势不两立,可惜陈友谅已经死了,难道大宋国主还畏惧陈善儿一个幼子,他能威胁你的后方安全吗?我曾将三次下书与你,希求平息汉宋的矛盾,可是你置若罔闻,大举西侵,并吞我在黄石关的十万大军,要说挑起宋夏战争的始作俑者,是你郝仁!” 两强不并立,一山难容二虎,宋与汉、夏的矛盾,自天完、龙凤时起,两家矛盾兵已经不可调和,汉与宋的矛盾,龙凤、天完矛盾的延续,也是两强不能并立的客观事实,无论最后那一方发展强大,谁都不能容留其他势力的存在,必然要并吞而后快。 明玉珍的心跟明镜一般,知道郝仁灭汉后必然要灭他,夏想长久存活下去,必须要保证残汉的存在,以为自己的战略缓冲,既然汉亡,宋与夏的矛盾,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避的。 郝仁与明玉珍都抛开事情的根本,假装两家还有并存的可能性,只说两家矛盾的表面想象。 郝仁志在拖延时间,才与明玉珍掰扯道:“天下明教本一家,(明玉珍的大夏废除一切教派,只以明教的分支弥勒教为国教),我大宋北伐西路军残部入蜀,你为何派兵攻伐?” 西路北伐军战败,李武、崔德力竭投降,李喜喜率领支援军残部,头裹青巾,号称青巾军,向南撤退到巴蜀,建立小片根据基,后来被明玉珍灭掉了。 “李喜喜残暴,治军无方,我是代天灭他!”明玉珍狂妄道。 “难道你在蜀地废除儒、道、佛,而独尊弥勒教,将两万四千户百姓作为奴隶,难道不是残暴吗?”郝仁听见身后的号角呜咽,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脱住了明玉珍,军阵已经列阵完毕,又道:“倘若你能纳土归降,将巴蜀之地纳入大宋版图,可免去手下士卒无谓的妄死,我也可以与你共享荣华,永不相弃!” “哈哈!”明玉珍扬天大笑道:“大夏之地,乃是明王指定的光明之所,只有心向明王,才能永生安乐!两万四千户奴隶,是因为他们并非汉人,昔日他们奴役我们的,我要加倍的偿还回来,没有将他们全部杀掉或者驱逐,已经算是我的仁慈!” “郝仁你也出身明教,据我所知,你也是明教的堂主,而你却抛弃了明教,重儒、重佛、重道,甚至‘也里可温’(传教士)也入幕你的官制,唯独光明使者被你无情的抛弃,你就是明教的叛徒。” “你也是汉人,而你却不驱逐侵占我们土地的色目人,反而重用色目人,据我所知,你手下的高级将领,差不多有半数是色目人。你这个明教的叛徒、汉人的叛徒,我今日不击败你,便是老天不长眼睛!” 明玉珍连珠炮一般,用狭隘的思维,把郝仁批判成天人共怒的叛徒,郝仁都惊呆了! 明教,就是魔教,向来蛊惑百姓造反,蒙昧愚昧,宣扬喝符水刀枪不入,以血肉之躯能够抵挡洋枪洋炮云云。自明教传入,对华夏的祸害上千年。 郝仁有后世的思维,更是无神论者,他若是相信这东西,把明教奉为神灵,那他才是倒行逆施,才是大傻叉。 (。) 第三百九十九章 宋夏决战 郝仁爱惜明玉珍是一员猛将,不想加害与他,有心收纳明玉珍为自己所用,可是通过阵前答话,郝仁知道,收降明玉珍根本不可能实现。 明玉珍醉心于魔教,痴迷到已经无可救药的地步,对于这种魔鬼侵蚀心灵之人,没有其他的办法,留着反而是祸害,必须要杀掉才能驱除他的心魔。 明教起自波斯,就是在元末,波斯已经没有拜火教的传播,而中土这些被蛊惑的人,却奉其为神明,实在是可笑、可悲、可叹! 郝仁还想把‘不驱逐色目人’的政策,往明教‘众生平等’上面靠,但是,他发现用谎言驳斥谎言,说出来也没有多大的信服力,也就作罢。 郝仁还想说:“不管是什么方法,你看我治下的百姓生活比以前好十倍不止”,可是,他认为与明玉珍话不投机,说半句都觉得多余。 “准备厮杀吧!看看你所谓的明尊,到底是庇护你这个所谓的忠诚信徒,还是庇护我这你所谓的叛徒!”郝仁冷冷道,信马转身就走。 “放心!”明玉珍走了两步,回身坚定道:“有明尊的庇佑,我一定能砍掉你这个叛徒的脑袋!” “呵呵!”郝仁并没有回头,只是干笑道:“还是祈求你的明尊,让你脑袋被砍掉之后,能够再长出来一颗新头吧!” …… 宋军行军匆忙,连中军那架拼接的简易指挥台也没有带。 郝仁的中军就设置在中央的一处高坡上,五色指挥旗在风中咧咧作响,郝仁在一应参军、宿卫的簇拥下,驻马帅旗之下,端着单筒望远镜,向敌方军阵观瞧。 栈道之下,都是高低欺负的丘陵,两方的军阵,如同沿着绵延起伏的山地列阵,双方军阵徐徐,如同鱼鳞一般。 夏军背靠军营列阵,军阵中,升腾起缕缕香烟,每名士兵都点燃了一根香,香烟密集的如同云雾一般,将整个大夏的军阵笼罩住。不少大夏士兵,在军阵前烧化护身符,和着符水一起吞服,半人半鬼的教中香主、堂主,在军阵前跳起傩舞,为全军祈福。 “呵呵!”刘伯温摇着羽扇,不削的笑道:“难道明玉珍也搞刀枪不入这套把戏吗?” 宋军在兵力上大约是敌人的一倍半,郝仁知道,这些受魔教蛊惑的士兵,不畏生死,战斗力非常强悍,失去重武器的宋军,将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血战。 郝仁手心捏着一把汗,没有理会刘伯温的话,而是命令道:“擂鼓,唱军歌!” 你有你的穿墙术,我有我的过墙坯。 敌人用巫术蛊惑事情,宋军用科学的军歌手段提震士气。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坂坡前逞英豪……” 十余万大军在铿锵有力的战鼓节奏中,同声歌唱,声音蔚为壮观,白云为之躲闪,鸟儿为之惊飞。 军歌只唱了两段,宋军士气大振,士兵们的胸膛,都显得越发挺拔,士兵手中的冰刃,寒光也增加了几成。 恰在此时,夏军的军阵为之一动,全军随之漫压过来。 郝仁历来作战,擅长后发制人,常常是彼此互相试探性的进攻几次之后,找出敌人的薄弱环节,然后将敌人一举击溃,这也是郝仁屡战屡胜的法宝。 两军数十万大军对阵,往往彼此都要试探性进攻几次,以窥探地地方的虚实,然而明玉珍不按常理出牌,根本不进行试探进攻,便全军冲锋。 大夏每个士兵的头顶上,都插着一个燃烧的香头,绵延的军阵,如同波浪一样,卷积着空气中升腾的香烟,滚滚的向宋军漫压过来。 许是明玉珍背靠绝地,孤注一掷!许是明玉珍了解郝仁的套路,不给郝仁留下试探虚实的机会。又或许是明玉珍蛊惑士兵有明尊护体,必须在迷信被捅破前,一举击溃宋军。 可能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也可能是其中的全部原因,反正明玉珍将自己手中近十万兵马,一股脑的全部压了上来,直接showhand(梭哈)。 明玉珍用的是拼命的战法,想以少胜多,以小搏大。夏军如此拼命的打法,让郝仁始料未及。 宋军没有火炮,列的是楔形军阵,俞通渊、吴六玖两支最精锐的步兵,列在军阵的的中央,充当楔形军阵的最尖端。 溪兵杨虎、洞兵杨彪、张天佑军、廖永忠军、欧普祥军、李宗可军等其他各军,分列两支步兵左右两侧,胡大海、常遇春的两支骑兵,压在军阵的左右两侧,整个军阵,形成一个大箭头的形状。 郝仁都帅一应中军文官,在宿卫总管陈达的宿卫下,列阵于俞通渊、吴六玖步兵军阵的后面山坡上,杨通知一军马步兵,横在郝仁身后,充当全军的后卫警戒。 宋军在中土能够调动的主力军,基本都在这里了,其他各军因故不能参与此战如下: 张破虏镇汉口、付友德镇徐州、徒单钧镇庐州、邓愈镇豫章、邵荣镇平江、陈猱头镇蒙城、盛文郁镇杞县、胡深镇处州、焦禄火器营留在荆州、吴六奇、俞通海两军溯江而上,俞通河下落不明。 “击鼓,前军保持阵型,冲锋!”郝仁不能让敌人冲锋的势头压住自己,果断的下达命令。 “呜呜----呜呜----” 宋军凄厉的号角从中军响起,各军号角遥相呼应,中军的五色大旗在空中左右招展,紧接着旗锋直指向前,慷慨激昂的中军战鼓,鼓点由舒缓而逐渐变的急趋,前军十万马步军,‘啊呀’一声呐喊,如同离弦之箭,径直冲向夏军的军锋。 各军的盾墙在前,形成规则的两面墙壁,两支骑兵并没有放马奔腾,而是小步急趋,护住整个军阵的左右两翼。 忽而天空阴云密布,如同蝗虫的弩箭遮天蔽日,敌我往来的弩箭互相交织,呼啸着落入地方的军阵,敌我在七十步内,已经展开交锋,数不清的士兵,在密集的箭雨中倒下,没有倒下的士兵,却一如既往,顶着头顶的弩箭,拼命向前冲杀。 “咚!” 一声闷响,地动山摇,两军的盾墙,在巨大的冲力下,忽然撞击在一处,羽箭依旧漫天的攒射,敌我双方,却已经进入短兵相接的阶段,双方前锋士兵,隔着盾牌互相绞杀。 最是军阵中断,焰火璀璨,吴六玖、俞通渊两军的梨花枪,喷色出灼热的火焰,稀疏的震天雷,开始在敌人的军阵中炸响。 宋与夏的决战,正是打响。 (。) 第四百章 险象环生 宋与夏之间在栈道下的决战,没有一点虚晃的招式,战争一开始,便直接进入白热化。 明玉珍的火炮、投石车、弩车等重武器,在宜州撤退时,为了快速摆脱宋军的追击,悉数焚毁,而宋军为了追上明玉珍,也将重武器全部留在荆州,敌我双方都了解彼此火力情况,双方列的都是密集阵型,最大限度发挥冷兵器的优势。 战场的交汇处,敌我的盾墙面对面,盾牌手用尽全部力气,试图挤东对方的盾墙,将对方的军阵向后压,而盾牌后的刀、枪兵,隔着趁着盾牌扭动的缝隙,将手中的长短兵器,全力向对方的军阵劈砍、突刺,希求破坏对方的盾墙,进而攻破对方的军阵。 双方隐藏在军阵后面的弓弩手,隔着盾墙,漫天的向敌方军阵攒射。 喊杀之声中,夹杂着咒骂的爆破音,士兵们挥动刀剑,奋力搏杀。 “卧槽……”一个夏兵从盾墙后跃起,将手中的长枪奋力向宋军军阵突刺,长枪砸在盾牌的一瞬间,一支弩箭,便已经将他从空中射落。 双方的盾墙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将对方推的后退。双方盾牌相互咬合,盾牌兵咬着牙挤在盾牌后,用尽吃奶的力气,将盾牌努力向前推,可是谁也挤不动对方,战场的交锋线稳定下来,互相摩擦的盾墙,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异常刺耳。 尚且有余力的盾牌兵,腾出一只手,挥舞着刀剑,便往盾牌外刺,希求刺杀对方盾牌后的兵士,干掉对方一面盾牌。 “乒乒乓乓”,奋力挥舞的兵器,在盾墙上相互碰撞,然后‘咚’的一声,砸在对方的盾墙上,间或沿着盾牌缝隙突入对方军阵,零星的将敌人刺倒。 宋军的两支骑兵列在左右两侧,明玉珍同样也把骑兵压在左右两翼,骑兵与骑兵互相搏杀,战马嘶鸣,弩箭破空横飞。 …… 整个战场上,震天雷的爆炸声、梨花枪的燃烧声、弓弩的破空声、刀剑的入肉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处,最终形成混杂的交响乐,乱哄哄如同一锅烂洲,听不清任何一种单纯的声音。 郝仁在元末经历过无数次血战,大的仗没少大,而今天他望着敌我的军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战场形势,隐隐和‘和州血战’有类似之处。 夏军虽然人数少于宋军,可是士兵以逸待劳,又受魔教蛊惑,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异常骁勇。 夏军喝掉的符水,没有让他们能够刀枪不入,而刀枪不入的信念,却已经根植在他们的心中,夏军无惧生死,奋勇向前。 宋军虽然人数占据优势,装备也要精良于夏军,而宋军却是远道奔袭,士兵在体力上明显占据劣势,郝仁有军歌提振士气,宋军士兵,也生龙活虎一般,争先恐后。 敌我双方主力兵马,全部压在密集的前线,血肉横飞,却势均力敌,是也不能突破对方的方向,整个战场上,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刚刚在郝仁望远镜下出现的士兵,分分钟便已经栽倒淹没在人山人海中,血液顺着军阵的后端,向军阵后方汩汩流淌。 “吴六玖与俞通渊打的不错,有望从中间突破地方的军阵!”刘伯温端着单筒望远镜,似是自言自语,他就在郝仁身边,这话,显然是在宽慰郝仁。 吴六玖与俞通渊的两支梨花枪刀盾兵,是宋军步兵中的最精锐,配备有梨花枪和震天雷,而延伸在军阵外的梨花枪火焰,能够点燃敌人衣物,灼烧敌人的皮肤,使得敌人根本不可能近前。 而震天雷手,却将震天雷向战场前沿抛掷,炸得蜷缩后退的夏军,血肉模糊。 夏军虽然有不管用的护身护,却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在遭遇吴六玖、俞通渊两军巨大杀伤之后,也不敢轻易向前,所以两军的进展迅速。 吴六玖、俞通渊两军,很好的保持着前锋的位置,战线深深的嵌入在敌人的军阵内,将与左右两翼的战友的距离,也拉开了一截。 “传令,让吴六玖、俞通渊两军,放缓速度,保持阵型!”郝仁命令道。 郝仁之所以这样下命令,而不是让两军全速前进,是因为郝仁知道,梨花枪、震天雷带的并不多,吴六玖、俞通渊两军,支撑不了多久。 倘若两军没有强大的火力支持,孤军深入,很容易被敌人分割包围,而暴露宋军的战阵缝隙,给敌人造成可乘之机。 果不其然,郝仁刚刚让宿卫总管陈达下达命令,两支步兵军阵的梨花枪,便已经开始黯淡下去,震天雷也变得稀疏了,而明玉珍身边的白衣宿卫,却已经填入战场,迅猛的扑向梨花枪军阵。 白衣宿卫,是明玉珍的卫教军也是宿卫军,各个坚信刀枪不入,也身怀绝技,战力乃是大夏军的最上乘。 郝仁看明玉珍时,只见明玉珍孤零零的在战场的后翼,身边的宿卫只有不足三百骑兵。另一队数百骑兵,却已经转身向战场的后方远远的跑去了。 郝仁不知道这二百骑兵目的何在,郝仁把望远镜聚焦在那队骑兵处,只见骑兵径直冲向栈道,将成瓶的猛火油,摔在刚刚修复的栈道之上。 郝仁知道,明玉珍是铁了心要与自己拼命,宁可烧掉未曾完工的栈道,让自己的后路断绝,也不给郝仁留下入蜀的便利通道。 先前俞通河烧毁的,不过是数百米的栈道,要不了几日便可以修复完,而明玉珍宁可不回巴蜀,却要把栈道全部烧毁,不想留给郝仁一寸。 没有栈道,宋军如何入巴蜀? “啊呀!”刘伯温一声惊呼:“欧普祥军顶不住了!” 郝仁只是因为敌人要烧栈道,将视线从战场上移开那一瞬间,却听闻刘伯温惊呼,赶紧将目光聚焦在欧普祥军处。 欧普祥是陈友谅阵营归顺过来的,带领的军队也都是原班人马,武器也没有来得及更新换装,战力是诸军中最弱的,在排兵布阵时候,郝仁特意将他的军阵变窄、变厚,偏偏是这个最弱的环节,还是出了问题。 欧普祥军的盾牌阵已经破,敌人已经冲杀过来,欧普祥带着数百所部骑兵,正在战场垓心血战,希求赌注敌人向军阵内渗透。 郝仁看见这一幕,心中还有一点底,指望欧普祥亲自上去,能够鼓舞该军士气,重新稳定住阵脚,可是,一条长枪刺欧普祥于马下,郝仁知道,欧普祥军,彻底完蛋了。 千金之堤,溃于蚁穴。 战场上的一个漏洞,便能影响战场上的整个成败,一处军阵被破,敌人就能漫天的从缺口突进来,大大影响全军的士气,进而导致全军崩溃。 包子就是包子,把褶皱抚平了,还是个包子。 (。) 第四百零一章 火枪奇兵 郝仁此时有些后悔,不该把二流的军队加入主力战阵中,如今反而影响整个军阵,这是他自己决策的失误,怪不得别人。 欧普祥是没有战败定罪的机会了,那一枪刺贯穿脖颈,欧普祥就是个铁人,也难有活命的机会了。 “叫陈小二的千人队上!”郝仁毫不迟疑的命令道。 陈小二,大名叫陈显,乃是夫人陈小鱼的弟弟,也是宿卫总管陈达的弟弟,是在郝仁府邸中长大的亲小舅子,如今已经长到十六岁,是宋军最精锐的两个火枪千户中的一名千夫长,统帅一个火枪千人队。 别看陈显年纪小,又出身寒微,而今地位可不一般,乃是大宋礼部尚书余阙的女婿。(郝仁给定的亲,抬高陈家一门,又锁定与余阙的姻亲关系) 虽然是郝仁的小舅子,却是郝仁看着长大,并且一手调教,情感上不区别于父子,关系上,不次于师徒。 事情紧急,郝仁来不及调动压在军阵后面的杨通知部骑兵,而且杨通知一军保护整个军阵后翼的安全,这支军队轻易不能动,倘若此军不在后方压住阵脚,有二三百骑兵出现的宋军背后,都足以动摇全军的军心。 陈小二装扮与郝仁无异,白马、白甲、白披风,不同的是,他的披风上没有金黄云龙纹,左腰间挂着的是长苗战刀,右腰下挂着通条和火/药囊,后背背着一干五尺火绳枪。 一个千人队的骑兵,在陈小二的带领下,如平地卷积起来的风沙一般,径直冲入战场缺口,战马在奔腾间,士兵们已经从后背上摘下火绳枪,吹亮火绒,操枪在手,点燃火枪的引信火绳子,而战马在奔腾见间,已经列出清晰的前后错落的十个百人队。 战阵缺口七十步外,陈显稳居第一个百人队的中间位置,战马速度稍微放缓,陈显将火绳枪顶在肩膀上,口中衔着的号角吹去一个短促的音阶,一百条火绳枪,次第炸响。 伴随着巨大的炸响中,黑烟滚滚,枪筒喷出火焰,在黑药爆/炸的巨大推射作用下,成百的铅弹呼啸而出,径直打在敌人汹涌而入的敌群中。 敌人此时冲破盾牌,正向左右两翼扩大战果,盾牌全不在这个平面上,一百个铅弹,射破敌人的铠甲,穿破敌人的皮肉,数十名大夏士兵,如同收割的水稻一般,成片倒下。 夏军久闻宋军火炮厉害,却万万没有想到,宋军的火炮,居然小到可以用手端着发射,而且威力如此迅猛。 郝仁老早就开始着手火枪的制作,最开始是因为制作火枪枪管困难,有了枪管后,又因为威力不足,一直没有改装满意,直到如今,才正式成军,而且只有两个千户,被郝仁当做宝贝一样,列入宿卫军序列。 此时宋军的火绳枪的威力,比宋军的单发手弩强不了多少。 手弩是用滑轮原理制造的小型机械,而且弩箭前面有箭头,尖的箭头更容易破甲,后面的尾翼,使得弩箭滑行稳定性非常好,庆丰连弩射速快,威力要比单发弩逊色些。 而宋军的火绳枪,此时打的是铅丸,虽然利用点燃的火绳作为激发,大大提高了发射速度,然而火绳枪每次只能打一个铅丸,重新装填的速度非常慢,甚至再次激发的速度,还不如单发弩速度快。 不过郝仁知道,枪是后来战场武器发展的趋势,虽然此时的性能远远不及连弩,但是必须将火枪真正的投入使用,再能在使用中逐渐改进、创造,这也是郝仁为什么选择一个少年作为千户的原因。 少年接触新知识快,而且有创造性,郝仁准备把陈显放在火枪指挥官的位置上一支到死,以郝仁传授他的知识,他必然能够发明创造,并且改进。 陈显一个百人队的火枪放完,战马的速度舒缓下来,而后面的第二百人队,快速策马向前,超越第一百人队之前,如法炮制,举枪便是齐射。 火枪队如是攻击五轮,火枪千人队已经冲到战场缺口处,在战马的巨大冲击压力下,并且有火枪的恐吓,夏军士兵本能的溃退,而紧跟着的第六,第七百人队,却已经将火枪背在身后,挥舞着长苗刀,左右劈砍,肃清突入战场内的残敌。 倘若陈显手中的骑兵,用的是庆丰连弩,凭借连弩快速的射速,杀伤力肯定比火绳枪大,而此次真正击退敌人的,并不是火绳枪的威力。 宋军士兵手中的家伙夏军没见过,而且能喷火、冒烟,单是那一阵巨大的响声,也足够吓人了,何况数百士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呢。 “告诉陈小二,不用纠缠军阵,直接打明玉珍的中军!” 郝仁见火绳枪有如此大的威慑力,便不想让陈小二继续在阵前常规的绞杀,命他直接斩杀明玉珍于军阵前。 “呜----呜----呜----” 中军一阵凄厉的号角响起,火绳枪千户陈显已经领命,先吹号角回应,紧接着吹号角变化阵型。 已经发射完毕的五个百人队,快速护住军阵左右两侧,余下的五个百人队,再次端起火绳枪,前后五个百人队排开,径直向敌人军阵的纵深杀去。 战马冲来,步兵本能的后退四散,两轮火枪下来,夏军的军阵,便被冲出一个数十米宽的大口子。 七百发射过火绳枪的骑手,或是斜背着火枪挥舞着长苗刀,或是将火枪倒拿,用包了铁角枪托去砸敌人的脑袋,护住垓心的三百火枪手,径直去杀向明玉珍的中军。 “是时候了,中军出击!”郝仁下达命令,‘刷拉’一声拔除腰间的宝刀,在空中虚劈一下,双脚一磕马肚,径直杀向缺口。四千中军卫队,扛着郝仁的中军帅旗,紧紧的跟在郝仁的身后。 郝仁自从不用自己亲自操刀搏杀,来决定战场胜负,他便选择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都帅自己的中军直接冲锋,用以鼓舞士气。 整个大宋军中,都已经形成一种惯性思维,只要郝仁的帅旗向前,那就宣告宋军的胜利已经到来。 正在战场上劈杀的宋军将士们,看见郝仁高高飘扬的帅旗向前,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力气都陡增一大截,手中挥舞的兵器,杀伤力自然也大了几成。(。) 第四百零二章 宝刀见血 郝仁一马当先来到被火枪队突破的防线处,没有像以前一样拼命的往死冲,非要砍杀几个敌人才罢休,他只是驻马于军阵旁,手中的宝刀向前,指挥身边的一众宿卫:“给我冲!” 陈达都帅着中军,如同潮水一般的冲入敌群。 宋军的中军帅旗向前,整个军阵的将士们都看见了。 帅旗向前,便是全军总攻开始,也是胜利到来。 前线的士兵像打鸡血一样奋力冲杀,整个宋军的军阵,瞬间向前推进的两丈多距离,然而郝仁停下的瞬间,整个军阵立马又稳定下来,不惧生死的大夏军,居然顶住了大宋全军的拼命。 压后的杨通知军,紧接着冲杀过来,骑兵将步兵远远的甩在身后,军阵缺口只是十几米,宿卫队一时难以全军突破,居然与中军的三个骑兵千户汇合,进而向军阵两侧冲杀,迂回包抄,增大军阵的缺口。 在宿卫军与杨通知军联合打击下,宋军突破的缺口已经不可逆转,军阵的缺口逐渐增大,郝仁已经稳稳的将胜券握在手中,夏军的覆灭,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郝仁经历过多次大战,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军阵出现如此大的缺口,全军不溃败的,只有明玉珍的大夏军一军。 夏军眼看着在继续作战下去,有全军覆灭的危险,然而夏军士兵依旧留在战场上继续血战,居然没有一个人丢下兵器退却,大有与宋军同归于尽的气概,这大大出乎郝仁的意料。 “叫杨通知的骑兵,不要管战场厮杀,即刻夺取敌人的栈道!” 郝仁眼看着敌人已经在栈道上洒满了火油,栈道一旦烧毁,宋军短时间内无法进入巴蜀之地,郝仁果断的命令杨通知去夺取栈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火把丢弃在栈道之上,整个栈道,未曾被俞通河破坏的,以及明玉珍刚刚修复的栈道,全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该死的明玉珍,做困守斗,居然来个鱼死网破,他回不去巴蜀,也不让宋军轻易进入巴蜀之地。 大面积栈道烧毁,没有三两个月,根本无法修复,待宋军修复栈道入巴蜀,留在巴蜀后方的夏军,很可能又组建起一支新的军队,宋军还要打大仗,还要很多无辜的士兵枉死。 陈显都帅的一枪火枪兵,打了三个百户的齐射,火枪的作用已经发挥完毕,只是将明玉珍的三百卫队打伤不少,却没有将明玉珍的卫队击溃。 明玉珍的卫队不多,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白衣卫教军,向来不惧怕生死,如宿卫时,便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火枪军操着枪托、长苗刀,走马灯一般将明玉珍的狭小卫队,团团包围围困在垓心。 明玉珍异常的沉着冷静,在两个宿卫的簇拥下,稳稳的驻足在马上,似乎是在积蓄力量,又似乎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一只独眼,闪烁着无尽的怨毒。 战场的局势已经明朗,夏军必败无疑,他心中万般敬仰的明尊,显然没有庇护他,而是庇护了这个根本不信鬼神的郝仁。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是自己对明尊的不够忠诚吗?至少也要比郝仁这个妖邪、叛徒心诚吧? 大夏完了!主力将全军覆灭! 就算是烧毁了栈道,也无法挽救大夏的命运,只不过是迟滞宋军入蜀的个把月罢了! 而他的骑兵卫队,却以明玉珍为核心,奔马顺时针转圈,簇拥着明玉珍的安全,而陈显的一千骑兵,却在外侧形成更大的圆圈,逆时针与敌人的骑兵搏杀。 陈显的火枪军,在近身搏杀中不占据兵器上的优势,尤其是卫教军,以长枪居多,而火枪军人多,一千人却与卫教军打了平手,不能瞬间将卫教军击溃。 夏军压在左右两侧的骑兵总管,见国主陷入危险之中,哪里还顾得上军阵,在张环、李朗的率领下,纷纷放弃抵抗,赶紧回军救援明玉珍。 而常遇春、胡大海两军,就像是贴在敌人身上的一贴狗皮膏药一般,紧紧的咬住敌人骑兵不放。 本来异常沉着的明玉珍,知道大势已去,蓦地一声唿哨,抡圆了手中的两头蛇,径直向军阵后方杀去,而残存的数十卫教军,忽然变化的发现,猛地个明玉珍步调一致,尾随着明玉珍,径直向军阵的后侧杀去。 明玉珍向来勇武,一双两头蛇用的神出鬼没,而且是默然发作,陈达军不曾提防,却被明玉珍硬生生的杀出一处缺口,让明玉珍冲出去重围。 陈显自然不肯让明玉珍就此逃走,稍稍整顿军阵,紧紧的追着明玉珍不放。 大夏的国主已经弃军逃走,军阵又被从左、右、中三处突破,“投降不杀”的口号,被宋军喊的震天响,可是,夏军只是又秩序的后退,且战且走,既没有出现劝降溃退,也没有人丢下兵器跪下投降。 “抵抗者,一律格杀勿论!”郝仁咬着牙,恶狠狠的下达命令。 这是一些勇武异常的战事,可是已经被魔教洗/脑,已经没有归化的可能,留着只能是祸害。 “陛下有命,投降免死,抵抗者格杀勿论!”十数名宿卫将士,纵马在军阵后面奔跑,用最原始的方式,将郝仁的命令传达给各军。 郝仁望着战场上,一个一个被砍倒的夏军士兵,那些可都是纯正的汉人,没有一人带色目人血统,而郝仁的军队,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是色目人。 他想起明玉珍数落他的话,陷入久久的沉思。 治下的汉人已经翻身,没有将昔日奴役汉人的色目人,当做门户奴隶一样的奴役,难道就是叛徒吗?色目人不也是一样的读圣贤书,写华夏的文字吗? 迁入华夏的色目人,是一个时代决定的,非要把他们都赶走或者是杀光,才算是英雄吗? 不,绝对不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难道孔夫子的书都白读了吗? 自己不愿意做门户奴隶,自己不愿意流离失所,难道一朝自己坐在话语权的位置上,就可以随便改变自己的初心吗?将比人在奴役在自己的脚下吗? ‘我不是叛徒,我是英雄!’ ‘刷拉’一声,郝仁重新拔出自己的宝刀,双目猩红的如同渗血:“杀光他们呢,杀光他们这些蒙昧无知、愚昧落后的妖魔!” 说罢,郝仁径直冲入敌人的军阵中,没片刻,一把宝刀已经浸满鲜血。 (。) 第四百零三章 血性男儿 夏军的军阵已破,抵挡等于自找屠杀,饶是如此,从破阵之后两个时辰,战场才终于趋于平靖,战场上遍地都是夏军的尸体,群鸦争食腐肉,战场异常惨烈。 郝仁浑身上下如同血洗一般,脸上也沾满了斑斑血迹,眼神中充满杀气,模样显得异常恐惧,他将血粼粼的宝刀,用战袍擦拭干净,插入刀鞘中,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问道:“逮着明玉珍没有?” 陈达抱拳领命道:“刚刚接到陈显千户的禀报,陈千户已经将明玉珍围困在一处土山上,明玉珍已经插翅难逃。” “小二(陈显乳名)没有向你请求增兵吗?”郝仁问道。 宿卫总管陈达眼珠转了一圈,毕竟陈显是自己的亲弟弟,郝仁没由头的这般问起,陈达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 “陈千户没有提出增兵,反而是末将怕他有闪失,派了一个千户的宿卫军,前去增援!”陈达沉吟半晌才恭敬道。 “走,过去看看!”郝仁一待马缰绳,径直向远处火枪声传来的地方去了。 陈达担心自己的弟弟,恨不得自己代陈显冲锋,不过他是郝仁的宿卫总管,只要负责郝仁的安全,不能擅离职守,此时听闻郝仁要去看陈显打仗,心中异常兴奋,将全部宿卫,一个不落的全部带上。 远远的看见一对骑兵,列在土山之下,正是陈达增派给陈显的一个千户,被陈显喝阻在战场之外。 陈显是郝仁的徒弟,他仗打的好,是给郝仁长脸,他问明援军是陈达私自派来的,并不是郝仁派来的,便说什么也不肯用他们。 何况一个千户的火枪兵,已经将敌人密密匝匝的围住,来十万军队也是无处插足。 山包并不大,顶多算是一个山丘,山丘有些陡峭,上面布满密密匝匝的林木,火枪兵弃马部战,只是向山顶仰攻发射火枪,山顶上不时有冷箭、滚石下来,明玉珍等人躲在林木后,根本看不见模样。 “山上有多少敌兵啊?”郝仁来到陈显身后,开门见山问。 陈显正与几个百夫商议攻山的计策,听见身后的声音,还以为是前来支援的宿卫千户,有些不耐烦道:“我都说了,不需要总管大人照顾,我凭借自己的力量,足够攻破此山。” 有面对郝仁的百夫,抬头是见到郝仁,赶紧抱拳恭敬道:“陛下!” 陈显明明认错人,按照道理也算是冲撞了郝仁,却没有一丝愧疚的表情,也不行礼,甚是兴奋的他三步两步便来到郝仁面前,甚是开心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陈达见弟弟失礼,赶紧喝阻道:“陈千户,怎么和陛下说话呢?还不赶紧给陛下行礼!” 陈显此时才意识到,此处是战场,并不是在家中,赶紧严肃起来,抱拳道:“宿卫军火枪兵千户陈显参见陛下!” 陈显场的颇似姐姐陈小鱼,有些清秀,郝仁当他是家人,甚是喜爱,心中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但是在诸位大人面前,郝仁绝对不能表现出异样的态度,只是故作严肃,一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陈显猛然想起郝仁问的话还没有回答,赶紧道:“回陛下话,刚刚用火枪打死了七个,山顶上包括明玉珍在内,应该有六十四人!” 郝仁心中有些不快! 陈显的千人队虽然在战场上有所损失,兵力是敌人的十倍多,面对一个小小的土山,居然束手无策,郝仁面皮上有点挂不住,感觉自己的徒弟给自己丢脸了。 “你的军队可是敌人的十倍多!”郝仁冷冷道,言外之意,凭借几百条火枪,一个冲锋就能将山顶的敌人打成筛子。 陈达颇能领会郝仁的意思,数落道:“陈显,你到底会不会打仗?一个冲锋就能解决战斗,你还在这磨蹭什么?不会打仗,我让别人来接替你!” 陈显从未见哥哥如此严肃,楞了一下,据理力争道:“敌人占据地利优势,只是躲在树后将山顶石头推下来,贸然进攻,必然会增加我方伤亡!” “我看你是被娇宠坏了,临阵畏敌。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若畏惧,我然别人来接替你!”陈达面上是指责陈显,实在是想在郝仁面前给陈显照顾台阶,换别人替弟弟上,哪怕功劳不要,也要保证陈显的个人安全。 “只要略施小计,便可以减少无谓的伤亡,何必让士兵无谓的枉死呢”陈显略微有些急躁道。 ‘上兵伐谋,陈显还要略施小计,难道还自己错怪他呢?’郝仁感觉自己错怪陈显了,问道:“那陈千户可有什么破敌良策啊!” 陈显夸夸其谈道:“敌人唯一依靠的不过是土山的地利优势,只要我们用方法将他们逼出来,在我们火枪的打击下,那不是跟屠杀一般!” “说的轻巧,你用什么方法将他们逼出来?”陈达严厉道。 “陛下和陈总管稍后,看我如何破敌!”陈显非常自信道。 未己,陈显依靠火药,在上风口点火,时值初春,万木复苏,没一刻工夫,半边山坡已经浓烟滚滚,将整个山头笼罩住了。 山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无法呼吸的大夏宿卫,三五成群,不管不顾的从下风口冲出,一一被火枪射杀。 “总管大人,你看末将的小计如何啊?”陈显颇为得意的对陈达道。 “雕虫小技,何足道哉!”陈达白眼一翻道。 郝仁对陈显的小计谋比较满意,虽然没有彰显出陈显多大的智慧,至少可以证明,陈显是一个头脑活泛的人,日后可堪大任。 在郝仁的授意下,陈显上前喊话,要求明玉珍投降,未己,明玉珍面目乌黑,捂着鼻子,真的从山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在浓烟滚滚中,显得越发醒目。 “哈哈!”明玉珍声音沙哑(烟熏的),扬天大笑道:“明玉珍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二字,明尊偏偏佑贼不佑我,此乃天意!天意啊!玉珍一死,大夏亡国也!” 说罢,明玉珍手中宝剑一横,一腔热血已经从脖颈中汹涌而出。 (。) 第四百零四章 狂悖之徒 成为宋军俘虏的夏军士兵,按照以往的战、俘比来看,并不算多,只有不足两万人。 战俘们被收缴了武器,以百人为单位,狼狈的抱头蹲在地上,中间被宋军精锐的士兵看管着。 如何处置这些战俘,郝仁颇觉头疼! “一个字,杀!”常遇春再次直白的表述自己的观点,建议郝仁悉数杀掉。 郝仁前所未有的,认真的考虑了常遇春粗暴的解决问题方式,此时深深的体会朱重八上位之后,大杀明教教徒的原因。 郝仁伫立在战俘场地,从那一双双满是怨毒的眼神中,感觉的丝丝寒意,两万双战俘的眼睛,如同两万把利剑一般。 这些所谓的名教徒,已经被歪曲的教义扭曲了三观,完全处于走火入魔状态,眼中只有明尊,根本没有法度、恩义、情感可言。 爹要是劝他改邪归正,他们能打爹,娘要是劝他改邪归正,他能骂娘。想要用常规的方法感化他们,洗掉他们被魔鬼侵蚀的脑髓,可能性基本上等于零。 郝仁感觉这些弥勒教教众十分可恨,没有自己的思维,也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而是把自己的思维,固化在别人的思想上,成为别人思维的附庸,被别人从心灵上彻底的捆绑,进而牢牢的控制。 他们的心本是向着光明,可是,却已经堕入自我固化的无底的黑暗中,万劫不复。 这些人留着,必然是祸害,他们的存在,早晚还要用原先的手段蛊惑百姓,继续扰乱地方治安,进而再次挑起作乱的硝烟。 人心不古,非百姓的过错,而是游牧民族的残暴铁蹄压迫,固有的汉地的文化被损耗殆尽,汉人等价于驴,身份等同于门户奴隶,祖先们留下的智慧结晶,早已经被从百姓的心目中所剥离开来,精神无所寄托,故而才相信了妖魔鬼怪。 “子不语:怪力乱神……”刘伯温试图从老祖宗留下的智慧结晶,来驳斥俘虏们心中的妖邪,却被一个大胆的狂徒唾弃。 “呸!”那个人‘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唾弃道:“圣火不灭,光明必驻人间,那些旁门左道,怎么能和明尊比肩……” “彭----” 负责警戒的宋军士兵,以为俘虏要闹事,一刀柄将那狂徒打翻在地,呵斥道:“给我老实点!” “大家都是汉人,天下汉人本一家吗……”刘伯温试图从另外的角度去打开战俘们的心扉。 “呸!”又是几个狂悖之徒从人群中冒出来:“郝十三就是明教的叛徒,是汉人的叛徒。” “他不杀压迫我们的色目人,反而用他们来打败我们!” “他准许儒、佛、道、也里可温(传教士)的存在,是明教十足的叛徒!” “对!罢黜百家,独尊明教!” …… “咣----咣----” 骁勇的大宋卫士,悉数将狂悖之徒一一打翻在地,却依旧有刺耳的声音,从战俘的人群中传来。 郝仁在宿卫们的簇拥下,伫立在刘伯温的身后,他知道无论和这些人说些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战俘们的话实在刺耳,愤恨的郝仁面色铁青,咬的牙齿咯咯作响。 刘伯温这个君子型文人,显然不适合和这些战俘做交流。 施耐庵轻轻的推开刘伯温,他因为气愤,连胡子都立了起来,愤怒的咆哮道:“倘若尔等成为北地人的俘虏,此时早已经身首异处,我家陛下素有仁心,想饶恕尔等,尔等狂悖之徒,却不知我家陛下恩义,在此大放厥词,以怨报德,难道都想找死吗?” “老杂毛!”另一个狂悖之徒挺身骂道:“‘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卫教而死,死而无憾!” 施耐庵乃是脾气暴躁之人,自从他少年时仗剑走江湖之时,骂过他的人,没听说有一个活着的,而今大庭观众,被人骂做‘老杂毛’,施耐庵暴跳如雷,骂道:“兔崽子……”撸胳膊便要大打出手。 “不得冲动!”郝仁强压怒气道:“无故咒骂他人,按照宋律,杖二十!” 郝仁身边的宿卫领命,像拎小鸡一样,将那咒骂施耐庵的狂悖徒拖了出来,军棍抡的虎虎生风,直打的那狂悖之徒哭爹喊娘,叫苦连天,却没有一句求饶认错的话语。 “陛下!”施耐庵估计军帐不能打死人,余怒未消抱拳请命道:“这些狂悖之徒,魔鬼已经侵蚀了心灵,不知道朝廷的恩义和法度,更没有一点礼数可言,臣奏请将他们悉数斩首示众!” 常遇春听闻又要杀人,眼中放光,摩拳擦掌的附和道:“末将愿意请旨行刑!” 刘伯温也进言道:“战俘狂悖,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郝仁热血上头,知道这些人已经无可救药,非常痛恨这些人,他只要轻轻的点一下头,这些让他痛恨的人,将会彻底在世界上消失,甚至连本朝写的历史,都要模糊掉此事。 这些祸害留着,很可能给自己造成悔恨:因为杀人太少而丢弃江山。 可是,这是两万条鲜活的生命啊,脑袋砍掉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他们也有自己的父母、家室,也是两万名充足的劳动力。 郝仁面部表情轻轻的抽搐了一下,喉结上下翕动,他连续咽了三口唾沫,希求自己能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留下这两万条的人命。 而施耐庵等一应文武官员,却都翘首期待着,期待着郝仁轻轻的点一点头,众人便皆大欢喜了。 “华夏已经经历太多的苦难了!”郝仁在处理这个问题,经过三次吞咽唾液,强压愤怒而改变了自己的冲动,决定只杀掉其中的害群之马:“值百抽一,杀人不超过二百名,以战犯罪论处。此事就交给刘伯温大人全权处置吧!” “陛下,我可是刑部尚书啊!”施耐庵不能亲手惩处咒骂他的人,心中不爽,抱怨道。 “你下手太重,就去给刘伯温做助手吧!记住,挑其中冥顽不化者杀!”郝仁叮嘱道。 “那剩下的人怎么处置?”刘伯温请示道。 “剩下的人以战犯从犯论处,披甲带锁,发北地屯垦!”郝仁吩咐道,又道:“召丁普郎、邹普胜、刘福通来军中见驾!” (。) 第四百零五章 堵不如浚 宋军主力屯兵在栈道下,军中工匠和兵士们,抓紧抢修入蜀栈道。 栈道修复属于高空作业,实际施工既危险又困难。 首先要清楚烧毁栈道的残骸,将残存的木桩从石洞中挖出来,用新的长木桩替代,然后在上面铺上木板,再利用三角形的稳定性,依靠着岩壁,在栈道下边搭建支撑臂,以加大栈道的承重能力和稳定性。 栈道上下,都是万仞悬崖,栈道只能从一端修起,慢慢向前推进。郝仁纵然有十多万大军,也无法克服这个困难,而提高工作效率。 工匠们给出的意见:没有三个月,恐怕难以完工。 目前大宋的土地,东西略显狭长,东起大海,西至巴山,往西的巴蜀之地和‘宣正院辖地’(地理位置和面积相当于吐蕃国)没有在大宋掌握之中。 巴蜀在大夏残部控制中,宣正院辖地名义上归蒙元,可是蒙元在宣正院没有太多驻军,而且两地地势险峻,不适宜大军行军,况且从北面适合进入宣正院辖地的‘哈密力’,又在察合台汗国后王的割据势力,暂时不隶属于蒙元。 宋土广阔,已经劈空将蒙元庞大的土地,南北一分为二的阻隔开。南面的敌人,是以元梁王为首的敌人。 元梁王虽然失去与大都的联系,没有后援,却占据大理国、安南故地为战略后方,地势险峻,兵力也在二十万以上。 北面的敌人远远要比南部敌人更强大。 北面敌人以元大都为中心,有王保保、孛罗帖木儿等大军阀,单是两家军阀,便各佣兵数十万之众,而且还有北部草原提供源源不断的兵员,西北、东北各汗国、属国的援兵陆续派往中土,北部的敌人,才是大宋真正的敌人。 宋的土地面积大了,和敌人接壤的土地面积自然也就大了,况且中原的群雄已经被郝仁消灭殆尽,剩下的南北两面大敌,郝仁没有盟友,只能靠自己面对。 好在郝仁畏惧的老对手、舅丈李察罕在山东被义军田丰、王实诚刺杀,王保保平定山东之地后,蒙元内部产生了矛盾,本是太子与皇帝之间的矛盾,进而演变成王保保与孛罗帖木儿两大军阀,旷日持久的内战。 郝仁不知道敌人的内讧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还能够留给自己多少的时间继续发展,按照郝仁的计划,先要平定了巴蜀之地把大批军队腾出手来,倘若北地继续内讧,便可先南后北,彻底解决掉云/南的元梁王,再谋划北定中原。 郝仁依旧是在与时间赛跑,不过,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郝仁还是懂得。栈道只能一寸一寸的慢慢修,还要反复的提醒注意施工安全。 郝仁大军主力追击明玉珍,行军速度太快,与吴六奇、俞通海的水军失去联系,又走丢了俞通河一军,郝仁只能一面派人去后方禀报大军的所在位置,一面派人打探两支军队的消息。 郝仁在山中的简易军帐,盛文郁、刘福通、邹普胜、丁普郎,奉命而来,东西两厢,盘坐在羊毛毡上,案几上摆着酒肉,南北明教的教派中残存的勋贵,已经悉数到齐。 盛文郁、丁普郎分别在北地的杞县、南部的饶州统军,隶属于宋军序列,奉召而来,邹普胜在汉口投降,召之即到,唯独刘福通,一身道士服装,四处云游。 郝仁曾经授以刘福通类似于北地‘答乐翰’的地位,既,无论刘福通所到何地,百姓和官府都有为刘福通无偿提供酒食的义务,刘福通只要在文书上盖上自己的印信,提供酒食的人便可以到官府报销开支,若是用后世的眼光,有点类似于星爷电影中,苏花子奉旨讨饭一般。(注:苏花子本名苏灿,乃是清末民国著名的武师,号称广东十虎之一,此处引用的并非史实。) 郝仁便可以根据各地上报的报销单据,掌握刘福通的动向,郝仁很容易便把恰好在汉口的刘福通找到。 酒至半酣,郝仁佯做漫不经心道:“人是血肉之躯,难道真的能通过焚香祷告、喝符水,而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吗?若是果真如此,我倒是想试试。” 无论是北派的白莲教,还是南派的弥勒教,都在不同程度的宣扬刀枪不入,四位列作的都是明教的高级领袖,自然知道这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是蛊惑民众罢了,却不知道郝仁为何突然发问。 邹普胜不敢欺瞒郝仁,先道:“陛下,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不过是用来利用招徕部众,提高军队战斗力罢了!” “我的军队不宣扬这些,不也一样的打胜仗吗?”郝仁似微醺道。 盛文郁拍马屁恭维道:“陛下神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乃华夏之福也!” 郝仁又问道:“明教中所宣扬的光明世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弥勒、明王,真的能够托生转世,带人类奔向光明吗?” 盛文郁和邹普胜所讲的光明世界,彼此间有些细小的差别,大意上说的就是人人平等,人人欢乐,百姓各得安居、衣食保暖,至于明王和弥勒,是南北派不同的图腾,两人纷纷认同存在。 “依我看,陛下建立的社会,正是教义中宣扬的光明世界,而我等,包括家师也都看错了,陛下才是真正的明王、弥勒转世呀!”丁普郎拍马屁道。 盛文郁、邹普胜纷纷点头附和:“陛下宽以待人,非是明王(弥勒),不能有此仁心!” “几位大人如是说,倒是让我寝食难安了!”郝仁故作邹眉道,几位大人纷纷询问为何? “倘若日后再有人蛊惑新的明王、弥勒转世,来推翻我的统治,我刚刚建立起来的和平,恐怕就要被打破,聚齐起来百姓会重新流离失所?”郝仁若有所思道。 郝仁如是说,几个大人们隐隐的感觉到杀气,都惶恐起来。 自从陈硕真利用明教起义之后,明教多次被列为魔教,禁止在民间传播,就是以开明著称的宋朝,自方腊利用明教起义之后,也将明教列为魔教,连以信奉自由的蒙元,也因为彭莹玉在袁州举事而再次将明教列为魔教。 郝仁可是不信明教这一套,难道是郝仁将他们招来,准备痛下杀手吗? “陛下勿忧,我以明教光明左使的身份,宣布光明已经实现,陛下子孙世代为明王转世,此事便可了结了!”盛文郁灵机一动道。 邹普胜也忙道:“盛大人所言甚是,明教自波斯传来,在中土变更太大,已经脱离原来的本意,臣特向陛下请辞掉一切职务,前往明教的发源地波斯,探求经籍的本源,在不过问教务中事!” 丁普郎道:“我可以帮助盛大人在南派明教中,宣扬明教的新教义!” 郝仁此时已经彻底‘醉了’,醉醺醺道:“我看那什么刀枪不入,也要不得了,那是封建迷信,皇权和法制,是永远高于教权的!”他看诸位大人如此配合,便决定不再取消明教,而是利用丁普郎、盛文郁彻底修改教义,把教众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指引。 郝仁根据后世的历史推断,明教是杀不光禁不绝的,明之后,便爆发多起利用明教、白莲教举事的事件,甚至在晚清,有人蛊惑百姓,用血肉之躯对抗洋枪。 刘福通只是默默地品酒,自始至终,始终未发一言,两行浑浊的泪水已经从眼中落下。他是魔教的最大受害者之一,整个家族入了魔教,仅仅余下他孑然一人,而所谓的光明果实,却被别人取走了。 (。) 第四百零六章 平定巴蜀 一队千余人的小型队伍,在巴蜀的崇山峻岭中穿梭,士兵们满是征尘,面有菜色。 俞通河都帅的两千精锐骑兵,一人双马,负责阻断明玉珍撤退入巴蜀的栈道。 俞通河看栈道险峻,烧毁恐怕难以修复,于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兵马过了栈道才将栈道烧毁一段,想用郝仁常用的掏心战法,兵行险招,凭借手中的两千人,直捣明玉珍的老巢渝都。 “总管大人,如今我等已经迷失方向,寻不到渝都的方向,士兵们给养已经断绝,退路又已经烧毁,如之奈何啊?”骑兵千户也可台嘴唇干裂,抱拳请命道。 “崇山峻岭,有的是山珍海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让士兵到前面的那座山,围猎解决今日粮食问题!”俞通河马鞭指着前方的一处高山道。 俞通河此时心里明白,千户所言的给养断绝,并非粮食的问题,两千人的队伍,一人双马,保持骑兵标准配置的情况下,至少还有两千匹马可以杀了裹腹,这支两千然的骑兵,本可以有更远的征途。 战马在汉地属于金贵的东西,郝仁费劲洪荒之力还不容易收集战马,组建了汉地最强大的骑兵队伍,俞通河是北地人,他深知马匹的特殊意义,所以他舍不得杀战马充饥。 巴蜀之地多高山,且地广人稀,两千精锐骁勇善战,各个配备精锐的庆丰连弩,只要围一处高山打一次猎物,便可以保证三两日的给养问题,而且真正影响这支骑兵战斗力的是食盐。 饥一顿饱一顿不能够影响这支骑兵的战斗力,而食盐是身体必需品,身体一旦没有食盐的摄入,整个人都会身体乏力,进而引发各种疾病,使得整个军队失去战斗力。 俞通河在山里转悠一个月有余,也攻打了一些村落,食盐在巴蜀之地是金贵东西,寻常村落是不能解决两千人的食盐供应问题,俞通河始终没有解决食盐的问题,进而大军行进到白帝城之下。 面对着白帝城的城墙,俞通河这个状的如同公牛一般的身体,因为食盐缺乏,连攀爬城墙的力气都没有,又没有攻城的器械,只能望城兴叹。 不过俞通河发现一个问题,自白帝城之内,有源源不断的兵马向东开进,派几个壮硕的兵力抓了两个舌头,才知道大宋军的水军,正在猛攻兵书宝剑峡,而大夏的兵士,正是向东增援,阻止宋军突破大夏的长江防务。 俞通河在绝望中看见希望,双腿一夹马背,命令道:“向东,攻打兵书宝剑峡!” …… 兵书宝剑峡,两侧山峰夹江,地势异常险峻,作为大夏在长江上拱卫渝都的最后防线,也是大宋水军与大夏残军鏖兵的战场。 战场上硝烟四起,炮声隆隆。 江防军都督吴六奇,与水军都督俞通海,伫立在同一艘楼船的甲板上,用单筒望远镜查看战场上的情况。 兵书宝剑峡地势险峻,战舰无法通过敌人的防线,只能派水军等岸佯攻敌人的堡垒要塞。 水军擅长水战,不善于佯攻陆战,宋军水兵被山顶的滚石、弩箭再次打击,数百名水兵横尸山腰,宋军的水军,却死战不退,发生呐喊,冒着敌人的矢石,奋勇向前。 吴六奇心疼自己的水军,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大宋军有几种不同的兵种,不同的兵种承担着不同的作战任务,而这两支水军此次所领的作战任务,就是追歼大夏的水军,攻坚,显然不是两军的作战任务,也不是两军擅长的。 倘若需要水军攻坚时,郝仁必然会命水军搭载善战的步兵,用步兵去攻城,绝对不会败家,用辛辛苦苦训练的水军,去打不擅长的攻坚战,训练一名水军,要远远比训练一名步兵困难的多。 而吴六奇、俞通海两军,没有因为自己不擅长而回避战争,也没有穷凶极恶到不顾士兵的死活只要军功。 “俞都督,水军成军不易,不能让水兵再白白的消耗在不擅长的的攻坚上,向陛下请求增派步兵吧!”吴六奇内心泣血道。 “吴都督说的极是!”俞通海颇为认同道:“可是派往宜州送信的信使还没有回来,我军暂时已经失去与陛下的联系,陛下现在不知道帅兵追击敌人于何处,如何向陛下禀报我们的情况呢?就算我等联系上陛下,关山路远,待接应步兵来时,不知何年何月,恐怕倒时大夏准备的更加充分。我已经派小船去西陵峡接应留在那里的海军,今日且先如此,待海军的生力军达到,容我海军再攻上两阵。” “吹号角,让江防军退下来吧!”吴六奇命令道。 “且慢!”俞通海忽然发现山顶的敌人有一样,赶紧阻止道:“情况似乎有变化!” 只见山顶山,敌人已经大乱,一支宋军骑兵,正在山顶上奋力冲杀,奔腾的战马,将敌人冲得四散奔逃,而马背上的骑手,似乎没有多大挥刀的力气。 “哈哈!”吴六奇也发现山顶的旗号,兴奋的大声惊呼:“必然是陛下大军已经先行从栈道入蜀,派兵马来支援我们了!决战的时机倒了,传令三军,发动总攻!” “呜----呜----”宋军水军号角呜咽。 俞通海都帅水军战舰,奋力向前,以火炮压制两侧敌人,吴六奇作为两军统帅(江河中以吴六奇为帅,海上用兵以俞通海为帅),亲自都帅自己的卫队,下船步战。 宋军在此方战斗中,受蒙元影响较大,郝仁作战时候,每每在决战关键时刻,都是亲自帅军冲锋,更何况吴六奇、俞通海这样的统军都督了。 宋军中已经形成固定思维模式----主帅出马,此战必胜利。 …… 夏军的江防兵峰向东,不等提防山后出现大批骑兵,也不知道山后有多少敌人,在两军的夹攻下,兵书宝剑峡的夏军,被彻底击溃。 “陛下已经入巴蜀,派尔等来接应我们吗?”兵书宝剑峡山上,吴六奇与俞通河骑兵会师,兴奋的问道。 但是,吴六奇看着相貌狼狈的俞通河,心中不由得大惊。 来人如此狼狈,难道是陛下兵败巴蜀了吗? 俞通河此时已经缺盐严重,嘴唇干裂,咬着牙关发起的一次冲锋,当他恍惚的看着吴六奇熟悉的脸,眼前一阵发黑,“盐……”他喃喃的念叨着,便一头栽落马下。 (。) 第四百零七章 再开国宴 大宋中兴四年正月十八,年终岁初大朝会完毕,郝仁在庐州城外,搭建简易木质板房(庐州城内已经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这许多人),大宴文武群臣。 自大宋中兴二年,郝仁亲自都帅兵马平定残汉、大夏,将两路诸侯彻底消灭后,郝仁便回驾庐州,整个中兴三年,郝仁都留在庐州整顿朝中一应军阵政务,整个大宋的朝堂上下,为止一新。 当然,郝仁无力统一华夏,构建大宋强大版图的军事行动,却没有停止,不过是几个主要将领在打并不是很大的仗,在整个中兴三年,大宋的版图,有了很大的发展。 不但平定了巴蜀之地,连巴蜀之地以西的宣正院辖地,也经邓愈用兵,彻底将宣正院辖地的苦寒之地,纳入自己的版图。 就像老虎捕食一样,大宋也必须积蓄力量,才能够出重拳,彻底将敌人全部打倒。 郝仁一身淡纯白色的长袍,上面缀满了黄色的云龙纹,头戴珠光宝气朝天琉璃冕,越发显得优容华贵,一副修整整齐的浓密黑须,越发显得沉着干练。 他稳稳的端坐在宴客厅的中间位置,四个皇后杨芷玉、郭惠儿、王梦晨、陈小鱼,一个贵妃翠袖儿盛装并排列作左右,后面还有七八名妃、嫔,面貌生疏,是郝仁这几年新纳的妃嫔,虽然气质各异,却各个倾国倾城。 也似乎只有这美女与云的配置,才能彰显出郝仁帝王的本色,郝仁这几年来,不过也就新增这七八名妃嫔,按照礼部的标准,距离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还差着很大的境界呢。 宴客厅之中,东西两厢,按照军功、官职、等级,各列作前后三排的文武大臣,队伍可谓恢弘壮大,从郝仁的坐下,一直列到门口。 每个官员独自一个席位,案几的左上角,别出心裁的做写着各个官员的名字,也正是如此,近百名的官员,才能各得其座,而不显得丝毫混乱。 各位大臣都穿着统一的复宋新朝服,越发显得一切官员精神面貌。 郝仁离席,举酒主客道:“大宋有今日之成绩,全赖诸位大人之力,今年国宴,武将中以邓愈平复宣正院,而居武功第一,御史姚广孝在扶桑开疆拓土,列为文功第一,希望两位大人再接再厉,继续保持来年首席的位置,也请各位大人奋勇向前,争取来年坐在首席的位置,诸位大人请满饮此杯,为我们今年的首席攻城庆功!” “恭祝两位首席攻城,谢陛下赐宴!”近百位文武官员,一起主公,为邓愈、姚广孝祝贺,紧着着跟随郝仁,一饮而尽。 邓愈、姚广孝年纪都不到三十岁,年纪轻轻,居年功首位,二人不敢贪功,纷纷自谦道:“全赖陛下教导有方!” 郝仁又举起第二杯酒道:“姚广孝、徐达、赵继祖、蒋英、李宗可诸位大人!” 几位驻守昔日驻守扶桑的几位官员,已经按照三年期限,换防回来,听闻陛下点名,赶紧纷纷出班抱拳道:“臣在!” 郝仁摆手示意几位大人放松落座,又笑语盈盈道:“几位大人不必拘礼,几位大人镇守边疆三年有余,如今渡海轮换回来,我这第二杯酒,算是给诸位大人接风,来!敬我们开疆拓土的攻城!” 几位镇守扶桑的大人,本来满肚子的怨气,而今郝仁一杯酒,便让他们感觉皇恩浩荡,受宠若惊,纷纷表示:“唯陛下马首是瞻!” “今日又两位内阁大人,因故不能参加国宴。礼部尚书余阙大人,去扶桑坐镇长崎城,御史大人刘伯温在建康兴建我们的都城,为了赶工期,也不能参加国宴,这第三杯酒,就遥敬那些忠于职守,不能参加今年国宴的大人们!”郝仁举第三杯酒又道。 “陛下盛名!”中文武大人,齐声举杯,一饮而尽。 余阙换防扶桑,诸位大人并不感觉新奇,姚广孝三年任期已满,不是余阙去轮换,也总要有其他人去轮换,而引起诸位大人兴趣的,却是新都城的营建。 现在的旧都庐州,别说和蒙元的大都比较,就是和大汉陈友谅在汉口的都城进行比较,那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尤其是所谓的国宴,在庐州城内居然没有办法能能放下这么多人的地方,还要在城外临时修建简易板房,实在没有一个大国的样子,更别提什么皇家气派了。 诸位大人闻听兴建新的都城,各个喜形于色,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着新都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模样。 郝仁兴建新的都城,无疑,这些大臣们在庐州的家眷,自然也会一并迁徙到建康,而新家的选址,也让诸位大人们非常感兴趣。 郝仁的岳父、丰国公杨正泰辈长威高,综合耳畔的呼声,抱拳道:“陛下,群臣们对新都城满是期待,可有建筑草图,让大人们一睹为快啊!” “都城选址在建康,按照刘伯温大人的意见,按照南朝建康城的标准和规模,重新兴建!”郝仁解释道。 若说建康城,最繁华的时代,莫过于南北朝时期的建康城,经过南晋、南朝宋、齐、梁、陈几代人的兴建,建康城是当时世界上空前绝后的大都市,只有唯一,没有其一。 可惜隋朝统一北方,灭南朝时候,为了破坏所谓的南朝王气,也为了彰显自己的国威,将建康城拆的只剩下石头,就是朱重八建国于金陵,再也没有恢复昔日建康城的富庶。 真真是:六朝旧事流水。 郝仁定都建康,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要恢复汉人的巅峰时期,在历史的基础上建立空前绝后的大帝国。 在郝仁地摊流派牵线的历史观,经济上,以宋最发达,故而沿用宋制,军事上,以蒙元最为强大,故而军中还沿袭蒙人的百户、千户、万户官职,都城以六朝时候建康城最为繁华,故而要在建康重新兴建都城,以恢复汉人的巅峰。 “陛下!”御史马铁虽然是也里可温,是个比西域更以西的人,却对汉文化有着更深刻的了解,他进言道:“六朝之建康城,乃几代积累而成列国之罪,而今南北蒙元实力尚强,陛下若想坚城建康城,恐怕不能急于一时啊!”(。) 第四百零八章 文治武功 大宋开辟了东洋、南洋两条海外贸易线,每年都有大批的金银、物品廉价运回,又有食盐对全国垄断,并向南北蒙元之地倾销,将作坊生产的各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四海畅销,宋军的财政收入及其充足。 又开采矿山以自给,铸造宋币以定物价,大面积军垦、民垦,百姓安居,物富民丰,大宋虽然战事连年,俨然已经是一个经济强大的帝国。 不过大宋的财政开支也及其庞大。 在教育方面,全国的小、中、大三级学堂,一概免费。 在官员管理方面,高俸养廉的优厚官员俸禄,还有各个有勋爵大人的年俸,年节、军功赏赐云云。 在民生方面,鼓励百姓生育的津贴补助(时下,战争对人口减损太大,地广人稀)。 在军队方面,数十万大军的一年薪酬,战损津贴。 基础建设方面,江北大规模修筑致富路,希求四通八达,江南疏浚河道,以求畅通。 这都是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花费,也是每年的必然开销。 倘若再遇见一次中兴元年的大饥荒,恐怕大宋一日又要穷了个底朝天。何况连年用兵,维系战争的巨大开销,基本上也是每年的惯例花销,却也需要看战争的规模和进展的情况而定开销。 也就是郝仁后世的穿越者,有宽严相济的经济政策,才能保证一个空前庞大的机构,在如此巨大的开销之下,还能够高速正常的运转。 郝仁第一次远征扶桑的时候,府库中刚刚有些积蓄,他便发烧一般的免除辖区百姓的夏赋(也是为了保证自己不在根据地,保证后方的稳定),就他这个暴发户花钱的心理,若不是有工部尚书穆有才精打细算,开源节流,捂紧钱袋子,郝仁扑腾起来的大阵仗,早就黄摊子了。 工部尚书穆有才如今财大气粗,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出面反驳马铁道:“都城乃是我朝的脸面,反正敌人就在那,也跑不了,宁可推迟用兵一年,也要建设彰显我朝皇家气派的大都城。都城的财政预算也不过八百多万两罢了,何况又是三年工期,一年才三百多万两,根本耽误不了什么事儿,这点小钱儿我工部若出不起,也太小瞧我这工部尚书了!” 在座的内阁、京官大人们,对旧都办公环境深有体会。 庐州太过狭小,因为正在兴建新的都城,庐州本来就没有搞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而今等待都城建设,许多计划建设的攻城都停摆,不少新成立的办公机构,居然只能在庐州城外的帐篷里办公。 这事儿要是传到蒙元乌哈图汗的耳朵里,恐怕也不用北伐了,笑也笑死乌哈图汗了。 户部尚书俞通源也道:“虽然我朝开销巨大,在惠民方面花了大笔的钱,可百姓的赋税也是增长到百分之十五,如此重的赋税,四方百姓却蜂拥而来,为了享受我朝的优惠政策,心甘情愿为朝廷缴纳赋税,这两年连年丰收,我户部的仓库,也是满满的哩,都城只一年工期,怕也足够完工了!” 蒙元在草原故地的赋税是值百抽一,也就是一百头羊,需要向朝廷缴纳一头羊的赋税,所以才有‘贫极江南,夸富塞北’之说。 毛贵作为最善于经略地方的红巾军将领,在山东无论军田、民田,一律抽去百分之二十的赋税,确是各部红巾军中建设最好的基地。 宋收取百姓百分之十五的赋税,而百姓是能看见十足的利好。 中兴元年的大饥荒,朝廷借贷给百姓的粮食,最终百分之八十都免掉了,百姓能够在荒年免于死亡,这是百姓最基本的要求,连蒙元都不能满足,唯独宋能满足。 更何况百姓不分肤色、人种,只要入了大宋的户籍,能够享受大宋的便利交通和惠民设施,生孩子朝廷还给钱,孩子长大还能免费上学,百姓们表示,生活根本没有压力。 虽说大宋的百姓有出兵役的义务,以实现这个好战皇帝郝仁的宏大武功,战死者能享受巨额的抚恤金,倘若一旦在军中博取了军功,一家人也是跟着享受无尽的尊荣。 对于兵役来说,倒像是百姓旱涝保收的投资,就算战死沙场,也比被早些年被杀良冒功好上一万倍。 话匣子一打开,大臣们便也没有忌惮,文臣们基本统一口径,要求快速完成都城的兴建,尽早优化办公化境,进而迁都建康城。 如马铁、马文广、莫布里等西域人,纷纷询问是否有自己可以做礼拜的教堂。 郝仁笑语盈盈的回到:“都有,无论是汉佛、道、喇嘛、也里可温、回回,都有独立的寺、庙、庵、祠、教堂,不过官家只负责修建一处,冠名为‘皇家’,对一切有需要的百姓开放,若是想私人再建者,只能向建康知府申报审批了!” 诸位汉地人本就有根深蒂固的寺庙,虽然红巾军过后,大肆破坏,总还有遗迹存在,而非汉地的东西,尤其是和蒙元沾边的,早就被破坏全无,而今诸位大人们,听闻郝仁支持他们本来信仰,还要为他们建设寺庙、教堂,各个无比欢喜,喜形于色。 而武将们听闻因为要兴建都城,可能会迟滞军事行动,那就影响了很多好战武将们的军功,甚至影响他们的升迁,好战的武将多摩拳擦掌,表示以战为宋建国的第一要务。 尤其是徒单钧这个好酒之人,喝了点酒,更是胆气十足,他眼看着常遇春、邓愈这两个后来者都已经位列一等侯,尤其自己的两颗门牙,便是折在常遇春之手,自己着这个昔日的五军将军,却因为久驻庐州,没有军功,还只是二等侯爵(还是跟常遇春一伙比武,赚来的),心中不爽。 他知道,自己日后有着大把的立功机会,战车兵专门为北伐而编练的,而目前都是山地作战,战车用不上,他却一刻也不想在爵位上被常遇春压制,急于北伐,建不世之功勋。 “陛下!”徒单钧在众人谈话间,已经自己把自己喝了个八分醉,大大喇喇道:“臣请旨,战车兵一军北上,即日便将乌哈图汗小铁锅给你薅回来,让他在陛下面前俯首称臣!” “呵呵!” 郝仁太了解徒单钧这个直肠子之人,知道他是怕自己喝不好,有在桌下偷偷自己把自己喝多了,武将求战,文臣敢谏,这对国家来说是好事,而徒单钧这牛皮有点吹得太大,把战争说的如同儿戏一般。 郝仁笑道:“徒单大人勇气可嘉,倘若蒙元如此容易灭亡,我也不需要长时间积累准备了!今年的作战任务是消灭割据南方的元梁王,北伐,至少要明年以后呢!” “南面又是山地作战,肯定无徒单何事了,我这个二等侯爵,什么时候能晋级为一等侯爵啊!”徒单钧涨红脸,斜眼睥睨一旁的常遇春道。 “呵呵!”郝仁笑道:“京畿重地,非智勇超绝猛将不能守也,倘若徒单大人想立边功,明日便着枢密院商议,迁徒单大人北地戍边如何?” 戍边都是苦寒之地,怎敌都城舒服?边地能否立功,主要看敌人能否进攻,徒单钧自然不愿意,固执的坚持道:“陛下,臣要北伐!” 常遇春、付友德等几位将军,也不知道是否私底下跟徒单钧商量好了,还是私下听见什么风声,纷纷出班请求北伐:“元梁王占据偏僻之地,属于癣疥之疾,实在不足以劳动陛下亲征讨,唯独北伐,方能一举定夺中原!” 付友德一直戍守北地边关,先守扬州,后守徐州,南征时,他留在北地,自然有没有战功了。 常遇春是听闻到消息,陛下南征不用他,而是迁他去北地镇守,自然难以建立功勋。 所以几位大人便纷纷请求北伐。 计划南征已经是内阁和枢密院讨论好的年度计划,而且已经在年会朝堂工作计划上公布,这几个将领是闹哪般?要抗旨吗? “今日只顾吃酒,诸位大人的提议,明日着枢密院审议商定吧!”郝仁不好回绝,又不能在酒桌答应任何事情,只好无奈道。 付友德、常遇春都是乖巧之人,故而欣然领命回席位,而徒单钧却不依不饶,借着酒劲,依旧戳在哪哼哼唧唧,执意北伐。 “徒单大人,陛下说的还不明白,你要搅扰诸位大人的酒兴吗?” 徒单钧看说话的又是施耐庵这个老头,而且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徒单钧就气不打一处来。 施耐庵现在已经老迈?难道你还能打过我这个正值壮年的徒单钧吗? “臣请旨与施耐庵大人赛赛力气,以助酒兴!”徒单钧又念起旧仇,抱拳请命道。 施耐庵老骥伏枥,见这个徒单钧又炸刺,‘腾’的一下站起来,向郝仁抱拳道:“老臣愿意与徒单大人赛赛力气!” 自从施耐庵为了救驾,差点被张定边一拳打零碎,郝仁确实把施耐庵这位老先生宝贝起来,自然不能应允:“徒单大人有些醉了,太子,搀扶徒单大人回席位!”郝仁指着武将最后一排的首席道。 太子的母亲并非汉人,倘若太子想在日后诸子争位中立住跟脚,还得需要几个偏袒太子和相对中立的人辅佐,而徒单钧就是一个。 (。) 第四百零九章 忆苦思甜 “请诸位皇子为陛下敬酒!”新晋礼部尚书姚广孝,特意指派的礼部司礼人员高声唱道。 下面的乐队琴、笛、笙、箫,蓦地奏响欢快的节奏,整个宴客厅立马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中,几个北地将领们,竟然情不禁的和着音乐,小幅度的扭动起来。 礼部尚书姚广孝也不足三十岁,他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赶紧离席维持秩序,抱拳给几位北地将领们道:“诸位俞大人,皇子敬酒,乃是宴会的大礼,还请几位大人遵守秩序!” 和州太守俞延玉老先生,年岁看起来不比施耐庵年轻,他一脸茫然道:“如此优雅的音乐,如此醇香的美酒,不起舞岂不是……” 坐在前面的内阁成员、户部尚书俞通源,汉文化渊博,碍于父子的情面,不好意思反驳,却只在上面尴尬的干咳一声,这反而让俞延玉住了话语,依旧一脸茫然。 郝仁赶紧抬手劝阻姚广孝道:“酒宴本就是为了欢快,姚尚书何必如此?俞老先生,俞家兄弟,但可按你们北方的习惯来,不必拘礼!” 俞家父子不来欢快的兴致,被姚广孝一扫而光,就算郝仁支持,也全无兴致,冲着姚广孝冷哼一声,便径直回了席位,看那表情,仿佛比吃了苍蝇还恶心一般。 郝仁也觉得这个年轻的尚书礼部尚书,有点压不住台面,更是有点矫揉造作。倘若余阙还在中土担任礼部尚书,以余阙北地朝臣的出身,断然不会如此不识大体,不遵从北地人的习惯,搅扰了宴会的雅兴。 郝仁不喜欢很多古代的繁文缛节,更不喜欢这种以上欺下的姿态,而古代礼节偏好这个,要彰显所谓的皇家威严,似乎谁坐这个礼部尚书,郝仁的内心中,都会感觉十分的讨厌。 余阙正是因为做礼部尚书,古板而不讨郝仁喜,才被以内阁出镇的方式,变相发配扶桑,而今余阙不在礼部尚书的位置,郝仁便又念起余阙的好来。 以太子庐生为首,皇子濠生、杭生、秀吉等为首,十来个大小不一的小萌娃们,端着银质小奶杯,扑倒便拜,口称:“儿臣给父皇敬酒,恭祝父皇万寿金安!” 郝仁望着一地的儿子,各个憨态可掬,心中快被萌化了,姚广孝刚刚给他带来的不快便一扫而光,他端起酒杯,笑容可掬道:“孩儿们都长大了,为父心中甚安,这杯酒也不能单敬父皇,更应该敬你们的母亲们,父亲常年征战在外,对你们疏于教导,是你们伟大的母亲,将你们抚育成人!” 这些小孩儿们甚是乖巧,听了命名,口称:“儿臣恭祝母后(妃、嫔)万寿金安!” 一句“伟大的母亲”,让十几个后妃们感觉自己受到极大的礼遇,抚育子女乃是母亲本分,哪敢拘礼? 在杨芷玉的提议下,众后妃和诸皇子一起举杯敬郝仁,互相相敬如宾,喝罢酒,郝才吩咐诸位皇子回席。 本来流落在扶桑的秀吉母子,郝仁也让换防的大人们将母子二人一并带了回来。养不教乃父之过,虽然秀吉的母亲出身低微,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沦落为有人生无人教的野种。(徐达这个老师是不能代替父亲这个角色的) 郝仁一个不小心,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这么一堆的孩子了,自然心中大为欢喜。而鼓励生育,乃是当下的国策,他本人自然也该起到表率作用,以充实被蒙元蹂躏以及被战争摧残,导致的汉地地人口锐减问题。 “请陛下的六养子给陛下敬酒!”司礼人员高声唱道。 几个衣着华贵的郝仁养子,年纪从十五岁到七岁不等,纷纷举酒叩拜道: “儿臣郝(韩)林儿、(陈)善儿、(毛)益生、(明)升、(朱)标为陛下敬酒,感谢父皇的养育之恩!” 郝仁望着自己收养的几个对手的遗孤,心中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凉。 群雄都已经被自己消灭,没有一个是跪在自己的脚下乞降的,而今他们的儿子,却纷纷被自己收养,跪拜在自己的脚下。 郝仁本与他们的父亲平辈论交,而今这些人在自己脚下,行晚辈礼,可谓是无可厚非。 他们的父亲,大多是自己的政治对手,除了毛贵是自己结拜兄弟,没有利益冲突,其他四个养子本人或者父亲,都与郝仁友直接的冲突。 早就有刘伯温等大人劝郝仁杀之而后快,怕郝仁是养虎为患,郝仁与群雄争,乃是君子之争,其子嗣又都是率众归降,郝仁对群雄心生敬仰,又岂能胡乱加害他们的子嗣? 杀人,是最低级的解决问题方法,只要开动智慧,总有比杀人更好的解决办法,也会得到相应的利好。 郝仁的眼睛湿润,这是出自他的真心,悲伤道:“尔等生身父亲,俱是这乱世之豪杰,抗元的果敢之士,也多曾经与我交厚,奈何苍天不佑,最后不能与我并肩作战到最后,天可怜见,总算让其子嗣得以保全!诸位儿臣快快请起,尔等衷心待我,我必然不会抛弃各位,为父就待各位豪杰养育你们长达成人,造福天下苍生!” 郝仁一番劝诫,便与诸养子一同饮了一杯。 “陛下圣明啊!” 盛文郁与罗文素,乃是韩山童最忠诚的弟子之一。北派明教失败,近百万人战死,大势已去,早就没有韩林儿的下落,不曾想其尚在人间,而且被郝仁收为义子,教主遗孤得以保全,自然感念郝仁宅心仁厚,二人哭起诉,扑倒便拜。 “林儿本就是我徒儿,我岂能让他吃苦受罪!”郝仁解释道。 “陛下圣明啊!” 徐达乃是朱重八的发小,朱重八在山东被王保保击败,下落全无,以为全家早就战歿于军中,不曾想,郝仁自攻占歙州时,便已经将朱重八一家捏在手中,此时朱重八长子在此,徐达自然比见了朱重八还要兴奋。 “朱重八虽然与我多有龌龊,却也是我的连襟(马氏是郝仁夫人郭惠儿父亲郭子兴的义女),我又岂能不看顾他的家室!”郝仁解释道。 “陛下圣明啊!”毛贵旧部陈猱头跪倒拜道。 “毛贵本就是我的结拜兄弟,昔日我们便有盟誓,其被奸人所害,我救护不及,是我的过失,其遗孤自然当与我子嗣无异!”郝仁安慰道。 “陛下如此仁心,我那结拜大哥,何苦利欲熏心,至于身死国灭啊!”张必先、张定边二猛将也跪倒拜道。 “陈友谅昔日曾经与我并肩杀敌,虽然他数次偷袭我后方,至我于窘境数次,其已身死,我当多念其昔日的好处哩!第一次与二位大人相见,我便有心招徕二位,其时二位旧主尚在,今友谅已经作古,希望二位伯爵大人,日后不要弃我而去!”郝仁安慰道。 “我兄弟二人,曾经在豫章、江州、黄石数次与陛下血战,陛下不念旧恶,又是以礼相待,臣深悔当初错信歹人,险些纷纷好歹,臣愿誓死追随陛下,永不相弃!”张定边且哭且诉道。 “我家旧主与陛下无有交情可言,陛下如此厚待其子嗣,陛下圣明啊!”旧大夏丞相万胜匍匐跪地道。 “明玉珍乃当世之猛将,我与他神交已久,猛将子嗣,自当保全,封其子为夏侯,乃是不忘明玉珍抗元之功勋!”郝仁解释道。 郝仁本没想利用这些义子搞什么事情。 明杀这些义子巩固地位,肯定是不行,郝仁要征服的地方非常广大,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明杀这些人,自然要引起各旧部的猜忌。暗杀乃是不自信的小人所为,郝仁更加不耻。 郝仁只是将他们认作义子,封了爵位,放在身边,以防生乱,却不曾想把这些昔日的旧臣,感动的呼天抢地。 郝仁离开席位,将诸位终于旧主的大人们一一拉起,好生抚慰一番,才止住众人的眼泪,诸位昔日有旧主的将领们,掏心掏肺一般,纷纷表示效忠。 郝仁刚刚拉起诸位大人,尚未回席位,文官之席位中,“嗷”的一声发去凄惨的哭声,那哭声甚是悲惨,简直比死了爹娘还凄惨。 郝仁回头看时,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俘虏的王保保的参军,善于哭鼻子的,善于写文章,而今是御史台不入流的文官,汉人蔡子英。 “蔡大人,这里又没有你什么事儿,你哭的哪般?”刘伯温感觉自己的手下越礼,而这些刚刚哭泣的大臣都是汉人,看见旧主的遗孤而感动,有他蔡子英什么事?刘伯温斥责道。 “算了,由着他吧!”郝仁知道蔡子英的心事,知道蔡子英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了,可是,却已经晚了。 蔡子英提上一口气,且哭且诉道:“你们的故主都死了,而今都得见其遗孤,而蔡某的旧主还活着,蔡某却不得见,是以感觉到无比的悲戚!” “你说你一个汉人,却对胡人主子念念不忘,当进陛下,不胜你家主子十倍?”有临近的大人劝解道。 “那倒也是哩!蔡某之出仕以来,王保保是我侍奉的第一个主人,对我看顾有佳,今日情之所至,思念救主,一时失礼,还请陛下赎罪!”蔡子英抽泣着抱拳请罪道。 郝仁心中万般的恨这个蔡子英。他说话太不分场合,好好的一场收买人心的情感大戏,因为蔡子英而大打折扣,在场的诸位将军大人们,有几个没有旧日主人的?郝仁明显发现,徐达和俞延玉,面部表情特别不自然。 一个汉人对胡人主人尚且如此衷心,朱重八只是消失,可没听说死亡,而俞延玉是蒙元贵族,差不多与乌哈图汗同宗同族,这话不是相当于打二人的耳光吗? 可郝仁又不能深责于他,只能无奈道:“可敬蔡大人一番忠心,倘若你有北归之意,与我说的明白,我必然放你北去,王保保也是我的舅哥!” 郝仁特意把“王保保也是我的舅哥”说的特别重! (。) 第四百一十章 不醉不归 蔡子英心中或许是真心想回归王保保身边,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群臣们冷峻的目光下,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 喝的已经九分醉的徒单钧,对他怒目而视,倘若拍案而起,能一拳头将他打死。还有,受到徒单钧挑衅的施耐庵,此时心中气恼还没有出来,恐怕这干瘦老头的一巴掌,他也受不了。 “臣知罪!”蔡子英聪明的拒绝了郝仁的询问,没有表明自己的观点。 郝仁自然不可能与蔡子英在纠缠下去,今日先将蔡子英放过,日后再说,便重新回归自己的席位。 “请开国四老为陛下敬酒!”司礼人员又唱道。 开国四老是礼部尚书别出心裁搞出来的,无非是四位年龄比较大,而地位比较高的四位大人。 分别是杨正泰、施耐庵、余阙、俞延玉,余阙出镇扶桑不在中土,而三位老人此时却感觉非常尴尬。 刚才明明都是晚辈给郝仁敬酒,此时突然都换成长辈了,也让这些老家伙一样行叩拜礼吗? 杨正泰可是郝仁的原配岳父,没有飞山蛮一洞兵的主力,难说郝仁会有今日的成绩。他在大宋军中威望极高,又有杨通知、杨虎、杨彪、蒋英四军,属于其旧属关系。 施耐庵是张破虏等人的师父,郝仁与张破虏以兄弟论交,无论从年岁还是辈分上,施耐庵无疑都是郝仁的长辈。文官中以徒儿罗本为京畿太守,军中以破虏等人为助力,地位更是显贵。 余阙虽并未在中土,其子得臣虽称呼郝仁为十三叔,看似应该与郝仁平辈,乃是余德臣胡乱叫的。而余阙的女儿安安,是郝仁小舅子陈显的妻子,从陈显出攀论起来,余阙也是郝仁的长辈。文官中多有其弟子、故旧出任官职,段桂芳、卢彦玉、余德臣三个太守,都是他的旧部,军中以甥婿李宗可、外甥福童、胡伯颜等为亲信。 俞延玉虽然没有与郝仁结亲,郝仁却与俞家兄弟以兄弟论交,俞家的影响力更是空前,三子一侄,一个出任内阁兼任户部尚书,其余三人各是主力军统帅。 三个老先生端着酒杯站起来,颇觉茫然,不知该如何行礼。 郝仁可不想摆出什么皇家威严的来,赶紧起身恭维道:“诸位大人都是我的长辈,我虽是皇帝但也不能托大,几位大人以年迈之躯,尚且为国出力,实在是国家的柱石,这杯酒应该是我敬诸位大人!” 三位老先生正尴尬,郝仁顺过来坡,正好就破下驴,笑语盈盈,口称:“岂敢!岂敢!”便也应承下来郝仁的敬酒,这个关口算是过去了。 “请五军将军为陛下敬酒!”司礼人员又唱道。 五军将军乃是郝仁最初组建的前、后、左、右、中五个千夫长,分别是前军徒单钧、后军杨通知、左军付友德、右军吴六奇、中军张破虏。 五个将军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恩宠,笑语盈盈,端着酒盏,齐步向前,口称:“五军将军为陛下敬酒!”便要行跪拜礼。 “哎!宴饮非朝堂,不必拘礼!”郝仁喝阻众人的跪拜,笑道:“昔日得五位将军并肩作战,才有大宋之今日,五位将军,真乃我朝当之无愧的开国元勋!” 说罢,六人似乎回忆昔日并肩作战的模样,想起昔日并肩作战,雷打不动的五方军阵,经历无数血战,庆丰军逐渐走向骁勇善战,进而百战百胜,六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请从龙七先驱为陛下敬酒!”司礼人员又唱道。 穆有才、张破虏、破国、破军、破旅、破伍、破卒七人款步向前。 当年的十几个跟随郝仁从穆家寨出来的难民,而今经过百战,也只残存这七位了,而七人一文六武,穆有才入内阁兼任工部尚书,破虏为二等侯爵,其下以破卒最差,职务为府城守备,却也是子爵爵位,七人定名为‘从龙先驱’当之无愧。 之后是敬酒次序大体文武比较清晰。 文人中:内阁七勋(七个内阁)、恩科七甲(七次科举状元)、吴中四杰、蜀中八友、江北十才。 后三者是姚广孝把有些名气的官员,胡乱的定性,有的名字多次重复,为的是给官员套上虚名,在名单之内的,便也不好胡作非为,坏了自己的名声,没在名单之内的,自然努力追求这样的虚名。 武将中:七威将、八猛将、军中十八条好汉、大宋三十六只虎云云。 是礼部根据个人军功,作战风格,多是胡乱定义,并无前后顺序,也是给武将套上些虚无的名声,让武将不好自己破了。 单是三十六支虎,基本上涵盖了所有战兵主将,连盛文郁这样儒将类型的将领、宋克那样的文人守备,也都算作是虎了,郝仁还真没看出来这两个儒雅的文人将军,究竟哪里冒着虎气。 酒宴一直从中午喝到晚上,不胜酒力者及老迈者,在杨正泰带头下,便告退了,郝仁知道众人酒力有高低,不能用自己的酒量去衡量,任凭官员来去自由,没有限制。倘若真是在酒局上喝死两个,放在后世的角度上看,郝仁这个东主,罪过可就大了。 郝仁骨子里就好酒之人,更是为了贴近群众,一直与诸位大人喝到尽欢而散,在宿卫的簇拥下,与残存的酒包们,一道回城。 施耐庵的年岁大了,不胜酒力,坐在宿卫们抬着的滑竿上,东摇西晃,徒单钧拍着滑竿,舌头都已经僵硬,终于可以大胆的与施耐庵叫嚣了:“老头,你起来,我和你赛赛力气!” 施耐庵听见呼唤,无精打采的抬头看了一眼徒单钧,言语含糊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徒单钧扶着滑竿,身体摇晃道:“我说老头,你起来,我要和你,赛赛力气!” 施耐庵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应了声“好”,头一歪,便睡去了。 徒单钧听的清晰,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施耐庵的脑袋,施耐庵便歪到在一旁,徒单钧兴奋的手舞足蹈,奔着前面的郝仁便跑。 “陛下!陛下!施耐庵终于被我摔倒了,而且,而且是一手指头戳翻的!哈哈!”徒单钧兴奋的狂呼,却不曾提防脚下,“扑通”一声,亲吻大地。 俞延玉东摇晃西晃动的坐在马上,与郝仁并绺而行,俞通海、俞通渊左右两匹马夹着他,防止他落马,俞延玉含糊不清的说:“陛下,老臣,老臣想家了,可是,妥欢帖木儿不让我回家,还要杀我们父子,老臣心里苦啊!” “老先生放心!”郝仁也是醉了:“要不了多久,待我们征服草原,赶走你的仇人,草原不依旧就是你们的家了吗,老先生可以代我看管北地的草原啊,谁tmd放荒,就给我奏他个孙子样!” (。) 第四百一十一章 远方来客 一艘破旧的老式帆船,在没有动力的情况下,孤零零在在海上漫无目的的飘荡,卑微的如同沧海一粟。桅杆上的骷髅海盗旗,早已风化得千疮百孔,勉强的能看出本来的面目。 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衣不蔽体的汉子,那些汉子因为长期在海上航行,淡水缺乏,嘴唇干裂,与尸体的差别,只是多了一口气而已。 “老三!”其中一领头者,气若游丝道:“看看,前面有陆地没!” 那个名叫老三的人,听过类似的命令何止千次?虽然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他虚弱的身体还是攀着船沿,用单筒望远镜向太阳落下的方向机械的眺望。 那老三的身体,忽然为止一震,进而整个身体都激动的颤抖起来,他再次确认眼前的场景不是海市蜃楼,而是实实在在的陆地,两行浑浊的泪水,已经顺着面颊留下来。 老三带着哭腔声音颤抖道:“大哥!陆地,陆地啊,兄弟们有救命了!” 大哥听闻也兴奋不已,赶紧爬了过去,抢过老三的望远镜,兴奋的看了半晌才,凭借自己丰富的航海经验推断道:“是崇明州!弟兄们,我们终于回到中土了,快,都起来划船,上岸抢水,抢吃的,然后南下回台州!” 老三谏言道:“大哥,崇明可是郝十三的地盘啊,若是贸然开战,恐怕我们这些兄弟不是他的对手!” “去他娘的郝十三,把老子坑惨了!”老大骂道:“四年前者崇明州是郝十三的地盘,而今四年后,是谁的地盘还不一定呢!抢了给养,我们就回台州老家,打造些海船,再去海外接兄弟们回家!” 一队久在海上飘荡的海盗,回光返照一般奋力挥动船桨,还没有划出半里,早有两艘崇明州海防水军战船,一左一右靠了过来,桅杆上的大宋军旗,咧咧作响。 “何方海盗,居然高冒犯大宋边境?”为首一名千夫长,跨着长苗刀,厉声斥责道。 海盗两个头目有些迷茫,可大写的宋字,两位看的清晰,这崇明州明明是郝十三的地盘?什么时候换成大宋的地盘?这大宋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海盗还未等岸,就已经被官兵合围了,海盗首领老大和老三目目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还是一身兽皮老大激灵,赶紧解释道:“这位兵爷,我们是渔民,不是海盗!”想蒙混过关。 千夫长斥责道:“你们服装奇特,迥异于中土,又挂着海盗旗,不是海盗还是什么?左右,给我拿下,送崇明州知府衙门!” 数十海盗已经严重脱水,就算是昔日骁勇善战,如今也没有一丝反抗能力,被十夫长轻而易举的拿下。 老大赶紧解释说自己是中土人士,流落海外云云。 千夫长怎肯相信他们?连人带船,一并俘虏。 老大说了好多恭维的话,才拉近了与十夫长的关系,试探着问道:“敢问这位将军老爷,今年是何年头?” “今年是大宋中心四年!”千夫长回答道。 “敢问当今陛下名讳?”海盗老大又谨慎的问道。 “当今陛下姓郝讳仁,表字国祚。”千夫长道。 那老大本来毕恭毕敬的脸上,忽然傲气十足,哈哈大笑道:“我当是中土是谁得了天下呢?原来是这个郝十三啊!这个郝十三,可把老子坑苦了,他却安生的在中土扯大旗当皇帝了,还有天理了吗!赶紧带我去见他。” 当今陛下未曾发迹时,确实曾名叫郝十三,如今郝仁已经登基四年,对于郝十三这个称谓,早已经是历史尘埃,民间虽然多有听闻,却很少再有人提及。 非是寻常之人,谁敢如此高傲?谁又敢如此对陛下不敬?居然提及陛下昔日做编户奴隶时候的名字。 千夫长惊讶之下,不由得上下打量两个‘海盗’头目。 只见两个海盗头子身体半裸,以兽皮遮体,满脸凌乱的胡须,面涂上还涂着可怖的油彩,更加看不出本来面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更是头顶插着的两根羽毛,看着要多怪异便有多怪异。 千夫长大量半晌,猜不出两个‘野人’能和自己陛下产生什么关联,厉声斥责道:“大胆狂徒,居然敢对我家陛下不敬?” 也就是宋朝政策宽松,皇帝不就会挨骂,若是放在历史任何一个朝代,敢跟皇帝称‘老子’,不灭九族也得杀头。 那‘海盗’头领见千夫长不理会,便暴怒道:“老子他娘/的是方国珍,赶紧带老子去见郝十三!” “方国珍?”千夫长却只是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 那老三也插言道:“方家三雄,威震东南沿海,昔日曾与你家陛下一道出海扶桑,你没听说过吗!” 方国珍也是蒙元偷税高手,也是庙里的挂名道士,道号谷真,民间自然多以方谷真称呼,而方国珍是方国珍成名后,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多见于文书上,贸然提及方国珍,大宋新晋的千夫长,自然没有听说过。 崇明州乃是链接中土与扶桑的重要港口,出海返航的船只都在此处停靠,千夫长自然知道当年与郝仁一道出海征服扶桑的张士诚、方家兄弟。 千夫长虽然还是不肯相信方国珍会如此狼狈,却也恭敬起来,去掉了方国珍的绑绳,自己不敢擅作主张,将一应人等带到崇明知府处。 崇明知府乃是第一批恩科的状元胡明,地位尚且底下,又是后调任崇明,只闻方国珍之名,却未见方国珍其人,何况方国珍穿着奇装异服,相貌狼狈,胡明也不敢确认,问了来人一些情况,置办了粥水招待一番,便连夜差人护送方国珍等人去庐州确认。 并非崇明知府吝啬,只以粥水招待来人,而是来人饿的太狠,缺水太严重,突然大吃一顿好的,非常容易撑死人,倘若真是把方国珍撑死了,那胡明的罪过可就大了。 自从方国珍在扶桑与郝仁失散以来,每年去扶桑的海船,都领着任务,那就是寻找这个昔日走散占有的下落。 (。) 第四百一十二章 枭雄之泪 郝仁宿醉尚未完全恢复过来,身体还感觉非常疲乏,他还是强撑着精神,在大会客厅的圆桌上,与内阁成员和枢密院的人员,商议军队换防和南征事宜。 郝仁感觉一支战兵,不适合在一个地方驻扎太久,虽然战兵和守备军是两个概念,也不不参与地方的政务,属于职业军人。但一支军队在一个地方驻扎久了,容易搞山头,军政勾结,形成地方割据势力,进而不容易朝廷控制。 拟定由枢密使左使张破虏部,由汉口换防庐州。张破虏跟随郝仁最久,郝仁也最信任他,京师重地,还当以亲信驻守。 庐州原先驻扎的战兵徒单钧部,根据徒单钧北伐的意愿,调防亳州,节制杞县的盛文郁部,以保证大军南征北地正面安全。 一直在江南镇守和作战的枢密副使常遇春部,接替付友德驻军徐州,发挥其所部骑兵的优势,保证在南征时候,拱卫国土东面的防务。海军福童部调防徐州,作为常遇春的副手,锁控黄河下游,随时准备顺河而上,威逼敌人占据的汴梁城。 扶桑原先留守赵继祖部(老伙伴邵荣换防扶桑了),如今已经回师中原,调其镇守信州,以拱卫正北方左翼的安全。 邓愈任命为征西元帅,以其平靖之地尚未稳定,继续屯驻巴蜀的泸州,经略巴蜀以西,并组织南征右翼军,出师南下,牵制南面的元梁王。 俞通海、陈兆先、胡伯颜三部,自从海上南下,组成左陆军,平靖东南沿海,从左翼策应南征。 枢密右使付友德为征南元帅,重甲步兵吴六玖、俞通渊部,骑兵耿再成部(老伙计胡大海也换防扶桑)、俞通河部,飞山蛮杨通知、杨虎、杨彪、蒋英四部(擅长山地作战),信州军丁普郎部、焦禄火器营部、吴六奇半数水军弃船步行等各部,在饶州集结,组成南征主力军。 郝仁亲自挂帅,除了中军宿卫随征外,张必先、张定边、万胜等伯爵,悉数从征,文官中,庐州太守罗本、御史刘伯温、翰林院等大部分文官随同一起出征。 三路大军,以沈茂为左路军辎重官,自南洋运送粮食辎重,以供应俞通海军的供应,以徒单斛为中路军总辎重官,为中军提供粮草策应,右陆军邓友德部,占据巴蜀之地,粮草供应自行解决。 并调江南各处为列入战兵的辅兵,将战兵向外延伸,随时作为大路大军的后援。 一应方案经过郝仁提出,各位大人便展开反复的考证,以求在实际执行中,畅通无阻。 礼部尚书姚广孝先是被被礼部官员招了出去,未己,蹑手蹑脚的回来,在郝仁耳边小声耳语道:“陛下,方国珍回来了!” 郝仁听闻方国珍这个名字,心中为之一振。当年一同出征扶桑,张士诚好歹占据扶桑九州岛大半,也算是往来消息颇多,偏偏这个方国珍,已经失踪四年之久。 “他现在在何处?”郝仁惊讶的问道。 有人员往来应答,礼部官员接待是长情况,何况姚广孝当年作为郝仁东征的参军,对方国珍特别熟悉,经过他确认后,才敢向郝仁禀报。 “回陛下,臣已经安排其在小会客厅等候!”姚广孝回答道。 “快带我去见见他!”郝仁心中大喜,环顾圆桌,寻找施耐庵的影子,本想让施耐庵继续主持讨论,却猛然想起,施耐庵醉酒请假,只能再次将会议交给廖永安主持。 …… 郝仁心中装着对方国珍无限的好奇,不知道他这四年时间如何像迷一样的消失,郝仁甚至戏谑的猜测,方国珍难道让外星人劫持不成? 当郝仁从屏风后面闪出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郝仁大为吃惊。 只见两个人,正没正行的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抓着桌上的水果,大快朵颐,没有一点斯文像,而两个人的相貌,更是极其狼狈。 二人上身半裸,只有兽皮遮住下体,满脸凌乱的胡须,遮盖住本来的面目,脸上涂着油彩,头等插着鸟毛! 待郝仁确定来人正式方家兄弟的时候,郝仁对方国珍下落的种种猜测,终于明朗起来,隐隐的猜测道方国珍的遭遇。 “方大帅!”郝仁抹了一下上唇的胡须,眼珠一转,十分惊讶的惊呼道:“方大帅何故如此凄凉啊?苍天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了照顾方国珍的肠胃,方国珍一路上安排吃的都是粥水,他倒是趁着护送的兵士不注意,偷偷的喝了许多长江水,他刚刚以海盗的名义发誓,没有什么东西是比长江水更甘甜的,可是,会客厅的水果,打破了方国珍不出一天的誓言。 方国珍是从正门进来的,不曾想到会客厅还有后门,他听见呼唤,嘴巴塞住的水果忘记了咀嚼,先上下打量了郝仁的一身缎面长袍,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衣不蔽体的兽皮,手中的半个苹果一丢,塞满水果的嘴巴,张的老大,“嗷”的一声,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 “啊----郝十三----你可把老方我,坑苦了----啊----”方国珍且哭且诉,那哭声太过悲惨,整个庐州城,似乎都被这悲惨的哭声所笼罩了。 方国珍堂堂七尺高的男儿,乱世之枭雄,乃是钢铁一般坚硬的汉子,非是遭遇非常磨难,不能如此悲伤。 “方国珍!”姚广孝厉声斥责道:“我家陛下乃是万民之主,休要对我家陛下无礼!既然你已经归来,应该在我在陛下前讨个封赏,如此出言不逊,你是想死吗?” 姚广孝这个昔日郝仁的迎宾参军,曾经被方家兄弟打过,如今虽然衣着华贵,方国珍骨子里还是看轻这个文人,姚广孝的话,显然不能对他构成威胁。 方国珍略微迟疑一下,继续哭诉道:“可怜我出海的三万勇士,可怜我数百艘大海船啊,可怜我那二兄弟啊----啊----郝仁,你可把我坑苦了,啊----”不过他也有所收敛,没敢再叫郝仁带有屈辱性的小名,悲凉的哭声,却没有减弱分毫。 郝仁抬手阻止住准备暴怒的姚广孝,严肃的对方国珍道:“当初你我三家联军征讨扶桑,你不按我这个联军统帅路线进军,贪功冒进,只想着一路北上掳掠京都,最终竟然不辞而别,害得我与诚王在扶桑陷入被动,险些被扶桑人消灭哩,你倒还有脸哭?” 郝仁有点危言耸听,而方国珍的哭声,却戛然而止。(。) 第四百一十三章 千古奇闻 本来方国珍想找郝仁为自己的遭遇买单,却被郝仁反咬一口,便立马安静下来,不哭也不闹了。 当初三家联军远征扶桑,郝仁是公推的联军统帅,对另外两家将领有约束权力,方国珍在扶桑的海盗行径,郝仁当时是约束不住的,而今方国珍落败,郝仁要追查他不辞而别的罪过而杀了方国珍,方国珍是没有还手反抗余地。 郝仁曾经与很多人并肩作战过,多是好聚好散,郝仁最嫉恨这种里通外国、不辞而别的队友,孙德崖就是一个例子,可是孙德崖并非他亲手斩杀,而是被朱重八拐骗后,迫于郝仁的压力,被朱重八斩杀,只是将人头送过来了。 方国珍立马停止了哭声,而哭腔却不能一下消失,极力为自我辩解道:“当初分兵三路北上,诚王走中间,你走西,唯独老方走东方,可惜老方我没过上几天逍遥的日子,就遭遇了一场大飓风,数十日不见太阳,把舰队吹的迷失方向,好不容易见了一块陆地,刚上岸,就被一群我这样衣着的野人围攻!” 方国珍指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续道:“我军苦战半日,击退野人,战船却大部分被野人烧毁!” 郝仁清楚方国珍的自我辩解,自扶桑登陆开始,方国珍在扶桑东海岸,至少从事半年左右的野蛮海盗行径,倘非其手段狠毒,引起扶桑南北朝震动,郝仁也不可能轻易的割占肥前半岛,进而短时间内在富商之地立住跟脚,主力大军从扶桑全身而退,与中土群雄继续争天下。 方国珍抽抽搭搭的将一路坚信苦楚,说的明白。 方国珍受郝仁‘扶桑之地,遍地美女、白银’的诱惑,跟随郝仁其出兵扶桑,大肆掳掠扶桑东海岸数月,起初颇觉快意,对郝仁感激的五体投地,可惜一场无情的飓风,彻底结束了方国珍的快意人生。 飓风之后,连续数十天不见太阳,方国珍的舰队迷失方向,错误的向东行驶了不知多久,待天气晴明时,四周只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此时方国珍还是极其相信郝仁的,毕竟在扶桑之地,属他缴获最多,早就听闻郝仁说过,扶桑以东,尚有大陆,盛产黄金,方国珍便动了心思,命残存的舰队继续向东行驶。 不知道吃了多少海风吃苦,又挨了多少饥饿干渴,却真的到达了后世的美洲大陆。黄金倒是没有发发现,刚登岸,便遭遇印第安土著的攻击,士兵有汉地铠甲护佑,伤亡不大,关键是,战船大多数被印第安人烧毁。 好在方国珍在在扶桑岛上,掳掠了许多女子、财帛,一并都在扶桑,野人一般的生活虽然清苦,方家军却也不觉得寂寞。 方国珍猜想,自己路过的不过是汉地的农村,如此庞大的土地上,必然会有城池所在。虽与土著人语言不通,方国珍却不存在沟通障碍,方国珍早就习惯海盗的生活,也不需要用语言沟通,用刀把子说话时方国珍的一贯方式。 可是,方国珍用自己残存的兵力和战船,在美洲大陆上纵深搜索许久,并未见到一处城池,只有印第安人散落的部落,连汉地的农村也不如。 方国珍酷爱航海,酷爱探索,更酷爱的是销金场所的风月,显然此时的美洲大陆,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没有大米吃也没有白面吃,更没有精细的食盐,就是发现两处印第安人的宝藏,也是有钱没地方花的苦寒之地。 方国珍对于这片大陆及其失望,于是,方国珍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回归中土! 可是,方国珍只残存大海船三艘,容纳不下自己的许多人,便留下二弟方国璋,率领一众人等继续留在美洲大陆坚持,而自己则带着三弟方国瑛,载满淡水、食物,探索西归之路。 方国珍本打算以扶桑为中转站,先和郝仁、张士诚汇合后,弄几条大海船东下,把留在美洲的方国璋等一众人都接回来,老天不凑巧,方国珍的三艘海船,最后只残存一艘,还错过了扶桑补给,回归人员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了中土。 郝仁听闻方国珍的讲述,感觉像是听奇闻一般。郝仁只不过惊讶,以现在的航海能力,居然能从崇明探索到美洲,不过,几百年前北欧的维京人,就曾经试图探索美洲,方国珍的经历便也不足为奇。 而以姚广孝的认知中,便没有这样的地利概念,却将美洲大陆与《山海经》联系在一起,早已经惊讶得目瞪口呆。 郝仁听闻方国珍已经连续喝了两天的稀粥,知道肠胃差不多适应过来,大鱼大肉,早已经摆满案几,方家兄弟,如同风卷残云,整个室内便没有了谈话声,只剩下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方大帅在美洲吃的食物,可带回来些?”郝仁猛然想起自己一直找寻的玉米和马铃薯,赶紧问道。 方国珍抱着一条烧鸡,满嘴油腻,支支吾吾道:“你看我饿这样,像是能带回食物的人吗?” “那方大帅的船在哪里?”郝仁不甘心的问道,在得知方国珍的海船就停泊在巢湖码头:“方大帅且慢用,有什么不足的,就喊侍卫,我出去有些事情!” 方国珍只顾着填满肚皮,腾不出嘴,抱着烧鸡点点头算是应下来。他顺带着环顾会客厅四周,终于遇见一个遮风挡雨处,只想一会吃饱喝足,寻个安生地方,先美美睡一觉。 …… 巢湖码头,距离庐州城不足二十里,郝仁只带一队宿卫,沿着致富路一路飞奔,没一刻工夫,便已经赶到码头。 一艘破败不堪、近乎散架的海船,停泊在码头之上,早已经被码头百户的卫队,密密匝匝围住。 “搜,给我仔细搜,连一个蟑螂都不许放过!”郝仁一声令下。 精干的宿卫们在宿卫千户陈显的带领下,拿着郝仁事先画的图,冲上破船,没一刻工夫,便已经将海船艘了个底朝天,一大堆船上用品,摆满郝仁面前。 宿卫千户官陈显无奈的摇摇头:“回陛下话,没有!” “没有?”郝仁及其失落。 郝仁想得到玉米、马铃薯的种子,进而改进中土的作物种植结构,以提高农业的抗灾能力,这样的想法太久,太久,郝仁甚是想从南洋寻找到适合改良汉地作物种植的新品种。 方国珍耗费三万甲士、数百艘战船,好不容易去美洲大陆走一遭,居然连个土豆皮、玉米粒都没带回来。难道还要郝仁再耗费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为了几颗种子,再兴师动众的去美洲走一趟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 来之不易 宿卫们从海船上带下来的物品,从大大小,从左到右,按照次序摆满了码头,连船上抓大的老鼠和蟑螂,也被摆做一堆,唯独没有发现一粒玉米、一颗土豆的下落。 郝仁有些后悔与方国珍的以往交往,至少,不应该一味的用海外的财富来蛊惑方国珍,应该早就把自己渴求玉米、马铃薯种子的问题直白的告诉方国珍。 可谁又想到,方国珍能够飘扬过海的去了美洲,居然又奇迹般的回来。 一粒种子的体积很小,就算整个船的食物东吃光了,在所有的物品中夹带那么一颗两颗,也是我完全有可能的。 “搜,给我仔细搜,不翻过一个角落!”郝仁五内俱焚,面部却异常沉着,马鞭一指码头上的物品,对宿卫们命令道。 宿卫们领命,率先将最最左边的几个麻包,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地,郝仁只感觉眼前一道金光异常耀眼。 在太阳光辉的映衬下,小山一般的黄金,堆满了眼前,“哇----”的一声,码头上围观的群众,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数十个大小麻包中,装满了不知道是方国珍从美洲带回来的黄金珠宝,还是方国珍在扶桑所得,飘扬过海带到美洲,又从美洲带了回来,不过根据郝仁对黄金器物的推断,这两者应该全有。 郝仁命令中军的宿卫们,将黄金、珠宝器物,一件一件捡出来,希求在最后,能找到那么一粒半粒自己需要的种子。 方国珍的手下们,本被安置在码头上的军营用饭食,听见码头上人头攒动,纷纷靠拢过来,见一应人,正在动他们九死一生带回来的珠宝,一应水手眼睛冒着绿光,‘啊呀’一声呐喊,抄了顺手能拿的动的东西,就要与郝仁拼命。 这些九死一生的水手们,连人都吃过,自然不畏惧任何生死,中军宿卫‘刷拉拉’举起的枪筒,对这些玩命徒没有丝毫的震慑作用。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火枪是个什么概念,只要枪手的扳机一扣,就会在人的身体上穿个血窟窿,又或许,他们早已经把黄金看的比性命都重要,将生死置之度外。 “都助手!”郝仁赶紧命令道! 在郝仁看来,这些九死一生的水手,在海外干的多是海盗的行径,可对于开拓海疆的天国上朝来说,他们可是十足的功臣,至少探索出航海去美洲的可行性。 这些训练有素的航海能手,是经过生死淘汰的航海高手,不是多花钱就能训练出来的,郝仁怎么能舍得杀死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呢?日后留着还有大用。 试问后来的大航海时代,无论是哥伦布,还是达伽马,哪一个干的不是海盗的营生呢?把深重的灾难带给探索之地的原住民,方国珍的行径,恐怕比他们还光明磊落许多呢,尤其是方国珍与美洲的土著,具有同颜色的皮肤。 郝仁一声令下,码头上寻找种子的宿卫也停了手,纷纷把手放在刀把上,随时准备护主搏杀,而在外围境界的宿卫,却组成人墙,将水手们挡在外边。 水手们虽然杀人不眨眼,却也不敢贸然对强大的军队动手,尤其是郝仁久居高位的一声冷喝,带着十足的霸气,水手们不敢送死。 “船上的物品,是你们用同伴的尸体和自己的鲜血换来的,我朝不会打你们这些财富的主意,我只要寻找俩样种子,你们若能够提供消息,我当重赏,你们私自藏下的食物,只要提供出来,我都要重重的感谢他!”郝仁对一应水手们道。 “废话!”一个桀骜的水手道:“倘若还有些食物,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兄弟,也不至于同类相残,至于吃……”说到这里,那水手的表情黯淡下去,显然对自己残忍的遭遇,难以启齿。 另外的一名水手,一边试图突破人墙保护珠宝,一把道:“我们还有数千兄弟留在蛮荒之地,方大帅要用这些黄金打造海船出,接那些兄弟回来呢,我以我军需官的名誉发誓,军中绝无一毫私藏食物,早就在海上均分吃光!” 正是这拥挤的过程中,三个布满褶皱,已经发芽的马铃薯,从那名用名誉发誓的水手的衣袖滚落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第三滚着的三个马铃薯上,时间仿佛都在那一刻静止。 这个军需官的誓言,比方国珍的誓言更有日打破,刚刚说过,自己的谎言便不攻自破。 郝仁为了求得一颗种子,耗费太多心血。胡伯颜曾经从南海带回来玉米,可是,那只是炒熟了的爆米花,而这三颗马铃薯种子,却已经发出茂密的嫩芽,只要移种土中,必然成活。 刚才那桀骜的水手,批头揪住军需官的衣襟,捏着拳头就要打:“好你个王麻子,难怪你如此肥壮,感情是自己私藏食物?倘若我问你要时,你早些拿出来,我兄弟至于饿死吗?” 王麻子自然不肯就范,二人撕扯间,早已经将一颗马铃薯踩的粉碎,幸好,宿卫千户陈显手疾,早已经将两颗马铃薯捏在手中,闪进人群,将两颗马铃薯呈现在郝仁面前。 王麻子私藏食物,在海盗中引起公愤,待码头守备军将人群分开时,王麻子早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登时没了气息。 郝仁命宿卫们将海船上的物品统统翻了一遍,除了一应黄金珠宝,竟然连一粒玉米的种子也找不到,只能将金银珠宝交还回去,带着一应宿卫并两颗马铃薯,径直回驾庐州。 郝仁赶紧命人找来沙土,将两颗马铃薯切开分作七颗,分两个不同的地方种植,着皇后陈小鱼、贵妃翠袖儿分别看管,一再叮嘱栽种方法,以保证存活,才重归小会客厅,想再与方国珍叙话。 在鼾声中颤抖的小会客厅内,早已经变得臭气熏天,方家兄弟丢下满桌子的嚼碎的骨头,将不知道多久没脱下的汉地靴子丢到一边,二人蜷缩在椅子上,蒙头大睡。 郝仁不忍心打扰,脑海中却闪现出两句清新的歌词:“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的摇,让我们水兵好好的睡觉!” “姐夫,你看这是什么?”陈显说着,抱着一条臭烘烘的靴子,将靴子倒了过来,一把黄橙橙的玉米种子,已经散落在案几上。 不知道是方家兄弟的那一个,在靴子的夹层中,藏了玉米颗粒,做备用食物。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郝仁此时没有感觉到一丝兴奋,而是感觉很悲凉。 “为了几颗种子,牺牲数万将士,这一切值得吗?” 但是,郝仁马上换了一个侍思维方式,心道:“数万方家军没有白死,至少还带回来作物种子,用以改良汉地的种植结构!”这样一想,郝仁的心便也坦然了。 (。) 第四百一十五章 航海不止 方家兄弟在小会客厅睡了半日,被方国珍的长子台伯方关唤醒,被方关将二人接入庐州伯爵府邸。 待放过方关一应解释,方国珍恶补了一回中土翻天覆地的变化,和中土的礼节文化,才知道自己的台州三路之地,已经不复存在,悉数并入郝仁的版图中。 方国珍出身寒微,本也没有什么裂地称王的远大志向,更没有什么驱除鞑虏的高尚气节,在汉地时,骨子里他一直奉蒙元未正塑,向蒙元开出的投降最高价码,也不过是想做一个朝廷的万户罢了。 而今,家眷全部在庐州定居,郝仁没有因为自己的消失,而影响方家在大宋的地位。 方国珍掐着手指头算“公、侯、伯、子、男”,伯爵已经列入贵族的中游之列,这是方国珍始料不及的,哪里心中还敢嫉恨郝仁?就是心有不甘,也早已经被养尊处优多时的方关劝住了。 怨只能怨自己时运不齐,遭遇飓风,当然,这也不是郝仁造成的,也不是郝仁希望看到的。 “陛下!”方国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方关的引荐下拜见郝仁,他抱拳道:“臣当年从龙出征海外,未曾为陛下建立功勋,臣深感遗憾,今臣有兄弟国璋等部署尚且流亡海外,臣别无他求,只求陛下赐臣海船数艘,容臣接回部署,臣愿削职为民,永为陛下治下百姓,再不摸刀枪!” 郝仁已经得到玉米、马铃薯的种子,他认为,凭借时下的航海技术,征服贫瘠的美洲意义不大。 汉地的人口因为连年战争及蒙元屠杀,人口锐减,哪怕人口数量再翻上几翻,也有足够的耕地保证粮食供应,没有必要为了印第安土著的那点黄金,兴师动众,尝试着征服美洲。 何况中土尚未平靖,郝仁自己有一大摊的事情没有料理完,确实暂时无暇东顾。 南北两地蒙元势力庞大,虽然正在内讧中,不过随时能够停息内乱,卷土杀来,足以撼动郝仁建立的王道乐土。 就算是郝仁侥幸,南北平定了蒙元,深入蒙元腹地的残元势力,也足够郝仁料理几年。还有帮助蒙元残酷镇压红巾军的钦察汗国、高丽国,必须将复仇的马刀砍向他们。 以郝仁的后世眼光看,一个潜在的大敌人,正在窝阔台后王之地崛起,跛子帖木儿也不是死的早,必然和大明要有一战,无论这个时代他能不能早死,早做准备总是没有害处。 最让郝仁闹心的是,正主朱重八消失数年,死亡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不知道正在那里积蓄力量。倘若这段历史回归正轨,自己辛辛苦苦的努力,恐怕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了,自己还要身死国灭,妻离子散。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方国珍再次出海,劳师动众将留在美洲的人接回来,谁能能保证这不是对自己的一个威胁呢? “方大帅多年征战辛苦,出海东下,九死一生,今既然已经回归中土,就安生过几天好日子,以方大帅的威望,做个侯爵,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郝仁想给方国珍封官,而暂时搁置烧钱下美洲,至于日后是否再下美洲,只能看中土的战况和经济发展而定。 “陛下!”方国珍苦苦规劝道:“臣的要求不高,十艘海船足矣,至于人员,陛下只要将死囚犯拨给臣数千,臣有信心能够将他们调教成合格的水手,臣愿意把全部的黄金,贡献给朝廷,作为臣对朝廷的感谢!” 郝仁有些心动了,方国珍带回来的黄金珠宝,足够其出海费用,但这不是郝仁动心的原因,流落海外的汉人,毕竟是自己辖地的百姓,任其自生自灭,显然也不妥帖。 而十艘海船对于大宋来说,几乎是微不足道的,就是调拨给方国珍百艘海船,也无伤大宋国本,要知道连年在长崎港口造的海船,数量惊人。 而很多披枷垦荒的战犯、罪犯,其罪过已经无法用劳作来洗刷,到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留在中土,反而是祸害的地步。 比方说,前几日刺杀盛文郁未遂的罪犯和同谋者们,不肯相信新修改的教义,不肯相信魔教时代已经过时,也不肯相信郝仁就是光明的化身,甚至还想一味的鼓动百姓造郝仁的反,这是郝仁不能容忍。 郝仁对这些冥顽不化之人的改造已经失去信心,本想向他们大开屠刀,就像朱重八当皇帝一样,可是他和朱重八的厚黑手段不一样,又怕如此杀起来,会引起已经改良的名教徒的反弹,进而撼动自己的地位。 杀人永远是决绝为题的最简单粗暴的手段,但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手段,这是郝仁一直坚信的。 倘若将这数千冥顽不化之人交给方国珍,方国珍是不信鬼神之人,以方国珍的辣手,或许能够促进他们的改造,倘若这些人死在海上,郝仁也不觉得惋惜,就算他们沦落美洲,或许对当地的土著,反而能起到开化作用。 郝仁感觉方国珍的出海,反而能解决自己手中棘手的问题,于是与方国珍形成默契,调海船十三艘,发北地改造失败的披枷士四千,着护海伯方国瑛在崇明州进行训练。 披枷士非水手,至少需要数月的训练,才能掌握熟练的航海技术,单是服从命令这一点,恐怕就要耗费好对时间。 方国珍被封为三等海东侯,跟随俞通海组成南征左路海军,接受郝仁对他忠诚度和能力的考验,方国珍无奈,只能欣然领命。 大宋中兴四年三月初三,郝仁料理一应朝堂政务,留太子庐生监国,内阁施耐庵、穆有才、刘伯温留朝辅政,枢密左使张破虏坐镇庐州,皇后杨芷玉总领后/宫。 郝仁给各关口一把手又下达同样的命令:“凡是我认识的人犯了死罪,只可以关押,待我回来处置,凡是我不认识的人,你们可以酌情自己处置了。” 大宋尽发先前拟定的各路兵马,三路大军南征,郝仁动身前,各路大军已经开动,郝仁只是带着中军宿卫、内阁、御史、随征文武等敢去与中路军汇合,庐州一应留守、后妃、皇子、养子,尽数送行至巢湖边。 (。) 第四百一十六章 甩手掌柜 巢湖码头,军旗猎猎,随征的中军宿卫已经悉数登船,郝仁和留守庐州的文武大员、监国太子、后宫妃嫔一一道别,再三叮嘱军政大事与三个内阁大臣,又再三叮嘱后妃们,照顾好自己种下马铃薯、玉米。 郝仁望为自己送行的十几个大小儿女,心中却是舍不得离开,可是,这是与时间赛跑的时代,郝仁又很强的危机感,若是想安享太平,必须把所有的敌人彻底消灭。 “南方贫瘠之地,敌人并不是很强大,只要派遣几个得力的将军去就好,父皇为何非要亲自劳师远征呢?”太子庐生今年只有八岁,却也跟老师施耐庵学了不少的东西,最起码了解南方的地理概况和风俗民情。 “南方之地虽然贫瘠,却是蒙元奠定的版图基础,倘若丢失一寸,恐怕后世人都要骂呢,为父亲自去,至少要保证在权利变更的过程中,不丢失华夏的一寸土地!”郝仁满是慈祥,拍着太子的肩膀安慰道。 “父皇此去,需要多久!”太子太小,无法左右政务。 “为父预计需要两年,倘若顺利,或许时间能够提前!”郝仁道。 “要那么久啊?”太极惊讶道:“把元梁王击败,抓回来就是,为何还要那么久的时间呢?” “如你所说,南地贫瘠,为父要把汉地先进的农业和文化根植在南方边陲,这些事情,容你的老师施老先生慢慢的讲给你听吧!”郝仁拍拍太子肩膀,将目光转向张破虏。 张破虏一脸凝重,抱拳道:“部下放心,有臣在,保证万无一失!” “陛下,起风了!”宿卫总管陈达小心的催促郝仁登船,郝仁想来还有很多放心不下。 不过想起北地还有徒单钧、常遇春、赵继祖的大军恭维庐州,留守的张破虏、施耐庵、穆有才、刘伯温,都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便也不在犹豫,一撩披风,头也不回的登船远航。 …… 郝仁的都帅的中军宿卫军,自巢湖入长江,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再入洞庭湖,由洞庭湖沿着沅江逆流而上,直奔蒙元故地顺元宣抚司(大约后世的贵/阳一代)。 自从入了沅江,便入了蒙元旧地的湖广行省南部,时下乃是百夷之地,崇山峻岭,道路艰险,就是蒙元强盛时期,也未在此处行使有效的管辖。 各地都是家族势力形成的土司,接受蒙元的册封,名义上归顺蒙元,实际上都是各行其事,郝仁的势力未曾到来前,湖广南部一度权利真空,各土司名义上被元梁王控制。 先前抵达的征南元帅付友德,早已经将湖广南部的播州宣抚司、顺元宣抚司、南丹宣抚司三地招抚平定完毕。 宋军的一年免征政策,对各土司很有吸引力,而且早有莫布里组织半商半间的商人,早早潜入各地,进行鼓动宣传,各地纷纷倒向大宋。 自然也有那么二三处冥顽不化者,被付友德的大军打的臣服。 郝仁都帅的兵马远远在付友德的后面,一路上连刀都没摸一下,郝仁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接见四处闻风而来的各地土司首领,郝仁参照蒙元旧制,依旧册封他们为土司,负责管理手中的土地百姓,顺带着送给各土司们一些汉地的物品,算是赏赐也算是收买吧。 各土司也不急着回归自己的辖地,而是一直跟着郝仁,想在南征的过程中,再立下战功,郝仁赶到顺元宣抚司时,跟随的土司首领居然有七十二家之多,各土司随同出征的兵马,也有数万之众。 一路上最忙的是户部尚书俞通源和吏部尚书廖永安。 根据郝仁的授意,俞通源除了负责清查各土司的人口外,还要是组织修修路、建建桥,以沟通与内地的沟通,还要办免费的学堂,教当地的百姓识字,还要打造大批的农具,以提高当地的农作物种植水平。 廖永安自然也闲不住,在原有的三处宣抚司的基础上,要重新建立宋的宣抚司,以加强对湖广南部的管理,廖永安自然筹备各处官员的任职问题。 郝仁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从庐州敢到顺元宣抚司,与征南元帅付友德设置在该处的大本营汇合,西路军邓愈、东路军的俞通海,早已经派出信使,汇报各路情况。 邓愈军出巴蜀攻击乌蒙,中军先锋杨通知攻曲靖,东路军已经平定东南沿海,进兵南宁路,从南洋返回的沈茂,以肇庆为基地,逆珠江向前线运送军粮。 “我朝大军已经将元梁王三面合围,元梁王杀了大理总管段功,失去后援,臣征南元帅邓友德,请旨进兵!”郝仁的中军大帐,付友德抱拳道。 “你是征南元帅,负责节制各军,仗怎么打,你说了算,我不过是跟在元帅后面,平靖一下当地的百姓吧了!”郝仁轻描淡写道。 郝仁依旧年轻,可是依旧有很多仗要打,他不能每一次都自己亲自挂帅,他把作战的权利下方给付友德,因为他认为付友德已经具备了大兵团作战的能力,考虑问题已经相当周到,没有必要郝仁事必躬亲。 “那臣决定明日帅军南下,不知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付友德知道,这是郝仁对他极大的信任,自付友德与郝仁相识以来,郝仁几乎是每战必亲临前线,郝仁突然挂刀不上前线,付友德反而不适应,赶紧又追问道。 “付将军自我起兵时便给随我,战功赫赫,能力超群,你带兵,我放心,有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付将军问起,我就唠叨两句!”郝仁摸着浓密的上须道:“其一,以招抚为主,除了不肯归附的,能少杀人,便少杀人;其二,不可丢掉一寸蒙元的土地,惹后世子孙骂;其三,倘若遇见一个叫马和马三宝的小贵族,千万不要阉/割,一定完完整整的给我带回来,不许加以残害!” “臣领旨!”付友德抱拳领命,又疑惑的反问道:“这个马和马三宝年纪几何?是谁家的孩子?相貌特征如何?臣如何去寻找啊?” “我也只知道他是色目人,年纪十岁左右吧!”郝仁对著名的大航海家、大外交家郑和,也只了解这些。 (。) 第四百一十七章 百夷首领 元梁王的老巢在中庆路,付友德与元梁王的最后决战在此处打响,郝仁说‘付友德办事他放心’,其实这是宽慰他的话,决定自己宏图霸业大战,郝仁不关心才怪。斥候每天都从中元路奔腾而来,将付友德三路大军的战况进展送往郝仁处。 元梁王已经失去后援,在数倍强敌的打击下,覆灭只是时间的问题,郝仁不过是焦急的等待战役的最后结果罢了,而这结果,也是郝仁早就预料到的。 付友德何许人也?颍川侯,论将功第一!这是某个平行时空的某人给他的评论,用在郝仁来评价他,也一点不为过,郝仁几乎是与付友德一起成长起来的,只不过一直被郝仁压着罢了。 顺元宣抚司被改名为大宋黔州府,郝仁算准付友德胜利消息到来的日期,在此处大宴各方来朝贺的土司,也是为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做一个最后的收口总结工作。 丝、竹、笙、芋吹奏出欢快祥和的氛围,地方特色的‘跳菜’、‘打歌’、‘山歌’纷纷登场,郝仁在张定边、张必先、万胜、徐达登人的陪同下,大宴百夷首领。 “一年免征,闻所未闻,陛下有此仁德,乃黔地万民之福气啊!”水西土司高唱赞歌道。 “黔地民生凋敝,根源在于道路艰险,陛下仁义之师,铺桥修路,对黔之恩惠,光照千古!”黔南土司道。 “汉地农耕方法深入黔地,对黔地农业发展,大有增益,各地的学堂,当为本地培养大批人才,黔地发展,全赖陛下浩荡皇恩!”黔右土司道。 “我等受蒙元野蛮压榨进百年,都听闻其在遥远的大都坐殿,今日得见真龙,某家死而无憾!”黔北土司高唱赞歌道。 郝仁挂着十足的笑意,似乎是在享受这种万民拥戴,而眼睛里却仔细的打量每个土司的眼睛,想从土司们的眼神中,看出哪个是虚情,哪一个是假意。 郝仁道:“昔年蒙元为了统治黔地,挑起各土司间的矛盾以便于统治,今日众爱卿既然已经归顺大宋,此等暴政将不复存在。昔日个家族间的矛盾,朕已经一一为尔等解开,日后各家族之间倘若再有矛盾,切不可轻易兴兵复仇,可将自身委屈诉诸公堂,我在黔州设置的太守,将会为各家主持正义。” “我等遵从陛下号令,但有争执,全凭太守衙门裁决,我等毫无怨言!”百夷首领握胸齐道。 “众爱卿也没必要豢养那许多军队,空耗自己府库中的钱粮,让百姓们增加沉重的负担,当适宜的裁撤军队,以减轻治下百姓负担!”郝仁又道。 黔东土司握胸道:“陛下为我决断了与黔南土司只见的百年世仇,某家豢养那许多军队也是无用,臣愿意奉旨裁军!” 众土司中,以黔东土司势力最大,黔东土司如是说,其他土司,纷纷附和。 郝仁只是提出意见,至于最终各土司裁军的结果,也只能交给黔州太守后期监督执行。 对于黔地土司来说,辖地的百姓全是兵,有作战需要时候,招之即来,没有战事,自然也就解散了。 “朕虽然在各处设置了学堂,不过都是开蒙的小学堂,算不得大学问,如今真正的大学问,在大宋的最高学堂太学,众爱卿的家族若想长盛不衰,还当是有学识的世子承袭土司之位方为上策。”郝仁又建设性的提出道: “庐州的太学堂需要经过小学、中学的两级考试,朕念众爱卿一片忠心,特网开一面,准许各家选派一名世子,无须经过层层考试,直接可到太学求学!” “敢问陛下,太学在什么地方!”黔东土司问道。 “现如今在庐州,要不了多久,就会迁移到建康!”郝仁道。 “这……”百夷土司们陷入一片沉默。 百夷土司嫌弃道路远是一方面,关键是,这是明明白白的索要人质,百夷土司都是人中龙凤,这么浅显的伎俩,还是看的透彻。 百夷土司中大多数人是心如明镜。黔地地处偏远,大宋设置的太守府衙和蒙元的宣抚司没有太大的差别,先在郝仁出讨得了封赏,等大军北归之后,各土司将重新回归道天高皇帝远的时代,只要按期缴纳赋税,便又可以放开自由搏击,想打谁便打谁,大宋也不会劳师动众来征讨他们,必然是最终的胜利者,能够得到更大的封赏。 倘若有人质在郝仁手中,各土司的手脚,将会被牢牢的束缚住,土司们不想束手就范,倘若有朝一日,元梁王再打回来呢? “朕是一番苦心,难道众爱卿不愿意吗?”郝仁虎着脸质问道。 “嗯……这……”黔东土司久有兼并黔南土司的志向,不肯轻易被束缚手脚,摸着眼泪打出感情牌道:“不是老臣不愿意,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关山路远,倘若有个闪失,我……我……” “你是怕我怠慢了你的世子吗?庐州乃京畿之地,吃穿用度,好歹要比这山区好上许多,难道爱卿不愿意让世子到京城长些本事吗?”郝仁道。 百夷土司嚅嚅啮啮,谁也不肯将自己的世子,送到太学学习。 “报----”斥候快马奔来,远远的便喊道:“征南元帅付友德将军,在中元路全歼蒙元大军,元梁王自戕而死,特别差属下前来报捷!” 郝仁早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表情非常平静,抬手挥退斥候,身边却传来几声深深的叹息声,郝仁循声望去,却见江州伯张定边,如同火烧了屁/股一般,一脸的失望。 “江宁伯为何叹息啊?难道付友德将军在前方打了胜仗,你不高兴吗?”郝仁反问道。 张定边等几位随军的伯爵,被郝仁当着花瓶摆出来,几位将军早就按捺不住,都想在南征中建立功勋,郝仁却偏偏不让他们上战场,真真是急死这几位急于用战功来证明自己的能人。 “付大人破敌可喜可贺,臣只是慨叹,此次南征,恐怕已经没有臣立功的机会了!”张定边虎目重髯,直言道。 “北地尚未平靖,还有很多打仗要打,江州伯自然有很多立功的机会!”郝仁安慰张定边一句,回头又问道:“众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自从蒙元之地被郝仁南北切断,百夷便奉元梁王为主,昔日令百夷首领畏惧的元梁王都已经死在宋军之手,哪一个还敢不服?宋军荡平他们的山寨,还不是如同捏死一条蚂蚁一般的容易。 “臣愿意送世子去太学求学!”百夷首领们,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想有异志者,必然也得先蒙混过这一关,等哄走了郝仁再说。 “众卿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朕只是和你们商议,朕要尊重你们的意见!”郝仁又摆出假仁假义的脸孔,想把自己点缀得高大上。 (。) 第四百一十八章 安南不服 东宋南征的三十万大军,既平定彩云之南,分兵平定四方,郝仁之黔州移驾大理,派使臣南下招抚中南半岛诸番邦。 时下的中南半岛,自西向东,自北向南,有阿瓦、暹罗、老挝、安南、占城、真腊等诸位城邦。 西部的阿瓦、暹罗二城邦向来羸弱,忌惮大宋在云南屯驻的数十万大军,上表纳贡请求大宋册封,其余四城邦中,以安南最为强大,多年用强大的无力鞭打临近的三个城邦,进而形成以陈氏安南为核心的团体,对抗大宋。 尤其是陈氏安南,大宋兵马到来之前,便先一步侵占思明、镇安二路,又杀掉大宋的和平使臣,拒绝归还土地,并且封闭关隘,征调全国兵马,号称百万,叫嚣用武力对抗大宋,连先前归附的安瓦、暹罗,迫于安南的压力,对待大宋的态度也有些摇摆不定。 历史上的安南,曾经遭遇过中原王朝无数次的鞭打。 秦朝亡国原因之一,便是主力大军一在北侧鞭打匈奴,一支主力在南越用兵。秦时便在安南之地设置象郡,并入中央版图。 东汉的伏波将军马援出兵平定安南,在安南设置历史上著名的铜柱,据说安南人过而丢弃石块,进而铜柱杯淹没,形成一处山丘。 蒙元忽必烈时代,镇南王脱欢奉旨征服安南,铩羽而归。和征服扶桑一样,凌迟对外用兵惨败,彻底阻断了蒙元对外的扩张之路。 明成祖朱棣派国公张辅、镇南王沐晟用兵三十万,彻底平复安南,在安南设置交州府,没多久,安南人反叛,大明再次失去对安南的控制。 郝仁对待安南不肯臣服的问题上,并非郝仁畏惧,而是感觉力有不逮,还是比较谨慎。 当年郝仁出兵扶桑,是因为自己的四边安定,没有进取之地,更是为了从中土挤走张士诚、方国珍两路诸侯,并且想趁扶桑内战,历练海军,插足扶桑之事。 大宋不过是半壁江山,北面还有庞大的蒙元势力,随时能够南下颠覆大宋的王道乐土,而且历史上那么多的强大的王朝都没能够彻底将安南征服,郝仁也不觉得自己比历史上这几位千古帝王更牛叉,更怕自己的数十万大军陷入战争的泥淖中,进而撼动自己的国本。 “打!打到他臣服为止!”诸位武将们义愤填膺,群情激奋,尤其是以郝仁身边的花瓶四伯爵,急于立功,把口号喊的震天响。 “打!”户部尚书俞通源也极力主战:“实现当年镇南王脱欢王爷的夙愿。”此时,他又念起蒙元的功勋来。 更有三佛齐国王陈祖义,昔年曾经凭借五千海盗而立国,听闻郝仁在东南用兵,都帅所部水军,跟随南洋通商大使沈茂一同前来助战,待其到云/南觐见郝仁时,云/南战事已经尘埃落定,如今听闻要灭个小小安南,主动请缨。 “臣当年凭借五千精兵,便可立国南洋,量一安南小国,何足道也?臣请陛下降旨,容臣举全国之兵,为陛下讨平安南!”陈祖义道。 在郝仁看来,陈祖义就是井底之蛙,他那五千海盗立国,若不是有沈家为其提供的一千张庆丰连弩,恐怕陈祖义早就下海喂鱼了,郝仁数十万精锐大军征讨安南尚且全无胜算,陈祖义仅有几千海盗军,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简直就是猴子请来的逗比还逗比。 “爱卿衷心可鉴!”郝仁褒奖道。 “陛下!”礼部尚书姚广孝苦苦规劝道:“历史上数个号称千古一帝中原大王朝,都没能够彻底征服安南,何况安南之地地势险峻,气候恶略,迥异汉地,我朝大军异域作战,不占据天时、地利,就是在军队数量上,也不及敌人半数啊!” “安南不服王化,得陇望蜀,今已侵占我二路之地,倘若大军北归,必然要继续扰乱我方边界,我看还是要教训教训这个安南,用一场大战,换取至少三十年的边境和平!”郝仁总结道。 众位武将,以花瓶四伯爵张定边、张必先、万胜、徐达,陈祖义等人为首,稀里哗啦跪了一地,纷纷表示请求充任先锋。 “户部尚书俞通源!”郝仁点将道。 “臣在!” “你去黔州府招募那些我昔日遣返的土司们,让他们各发精兵,前来助了!”郝仁道。 “臣领命!” “征南元帅付友德!” “末将在!” “命你将征南俘获的数万战俘,即刻编成四军,交由万胜、张必先、张定边、徐达统领!”郝仁命令道。 “末将领命!” “御史马铁!”郝仁点将道。 “臣在!” “着你出使暹罗,让暹罗国王出兵三万助我。” “臣领命!” “商务大臣莫布里!” “臣在!” “着你在云南、黔州、桂林各府处大量采买粮食,以弥补我军后勤补给线长的弱点!” “臣领命!” 郝仁一应调拨完毕,才总结道:“‘役不在籍,因粮于敌’如此一来,我方可动用的征讨安南大军,便有四十万之众!昔年我曾派人去安南求取玉米种子,安南人辱我太甚,居然只送我一捧炒熟了爆米花,如今又侵占我二路之地拒不归还,是时候给安南人点教训了!” “陛下现在有多少军队?”陈祖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的问道。 “倘若算上各地的守备军,北地的边防军,恐怕百万也不止,而今就近动员,也只动员了四十万上下的军队!”郝仁慨叹道。 陈祖义闻听此言,不由得脸上一红,嘴巴惊得半天合拢不上。 郝仁动用四十万军队,也不过是教训安南,而自己却大言不惭的想凭借五千海盗,灭掉安南,实在是夜郎自大。 “臣等有兵无将啊!”花瓶四伯爵无奈道。 张定边、张必先、万胜,分别是郝仁消灭掉的大汉、大夏的最能打的战将,如今已经放在郝仁身边磨炼日久,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桀骜,都急着建立功勋,在新朝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徐达早早的就被郝仁扣押在手中,又流放在扶桑戍边三年,其心智早已磨平,唯独是朱重八一直下落全无,郝仁才未敢大胆的放手用他。 而今征讨安南,乃是对外的大战,并非国内改朝换代的内战,郝仁也只能大胆的启用这些能力超群的武将。 “无妨!”郝仁轻描淡写道:“着吏部尚书廖永安,在各军中遴选军官,以充四军,以我中军宿卫的两个千户调拨给四位伯爵,充当军中的十夫长、百夫长吧!” 四伯爵早就按捺不住上战场厮杀,如今有兵在手,别无他求,至于军官的来源,都显得不重要了。 (。) 第四百一十九章 诱敌深入 升龙城安南皇宫,陈氏安南百官临朝,商议对被用兵计策。 陈氏安南的政权,此时已经被黎姓丞相胡一元把持,胡一元急于建立边功,转移国内矛盾,从而稳固自己的丞相地位。 安南丞相胡一元率先发言道:“我朝先前出兵攻占镇安、思明两路,不过是为了试探大宋的底线,宋若夺回,便还给他,宋若不取,便为我所有。如今宋军猛攻二城池两月而不能攻下,可见宋军远道征南,已经师老兵疲,何况宋有蒙元在北面相威胁,郝仁断然不敢与我朝贸然全面开战,恐怕要不了多久其师便会退去!” 安南国王已经老迈,军政大事一并交给胡一元决断,如今坐在龙椅上的老国王连连打着哈欠,胡一元的话他都当做耳旁风,只求快些结束,急于回后/宫与新纳的妃嫔享乐。 “那是自然!”安南国王甚是得意道:“当年蒙元全盛时期,以镇南王脱欢帅军来攻,不也被我朝全部击溃吗?大宋北面强敌颇多,量他也没那个胆识入我安南,丞相大人想怎么做,尽管去做便是!” 胡一元道:“臣想亲自都帅我朝积聚的五十万兵马,出谅山天险,北上救援思明、镇安二路!” 安南国王老迈却不至于昏花:“我朝立国二百余年,得以北拒强敌,全赖谅山一线的崇山天险,丞相要弃天下而不守,出关与郝仁决战,恐怕并非明智之举啊!” “陛下!”胡一元道:“镇安、思明二路,不过有数万兵马镇守,宋军围攻两月居然不能下,可见宋军战力也不过如此。何况北地的蛮子又哪里见过我朝的象兵?待我象军一出,吓也吓死那些汉地的蛮子。何况宋之真正的敌人是北面的强元,必然不敢与我久战,倘若我朝在国门外歼灭宋军主力,北面联结蒙元共同攻宋,何止思明、镇安二路,恐怕长江以南,都要为我朝所有!” 陈氏安南承平进百年,人口稠密,兵多将广,趁中原大战之时机,向北扩张,可行性确实是存在的,尤其是联结蒙元,给自己找一个强大的盟友,瓜分宋地,很具有可行性。 长江以南的土地,这可是安南十数倍的国土面积,这个大蛋糕确实太诱人了! “全依丞相所言!寡人累了,退朝吧!”安南国王算是拍板定夺下来。 …… “陛下,来了!”耿再成拿着斥候送来的军报,兴奋的跑进郝仁在南宁设置的大本营:“安南丞相亲自率五十万大军北上,前锋已经过了谅山!” “哼哼!”郝仁冷哼一声,将碳笔丢在舆图上,兴奋道:“叫定边军和必先军停止对镇安、思明的攻击,北上度过粤江,前来与我汇合!” “陛下!”耿再成很是疑惑的问道:“那镇安、思明二路,就这样让给敌人吗?” “我特意让定边军和必胜军久攻不下,迷惑敌人,既然敌人已经来了,自然要摆出畏惧的态势,引胡一元继续北上,使得安南大军远离他的后方基地,为我调度兵马争取时间!”郝仁解释道。 以宋军的百战之师,想攻下两处城池,简直就是轻而易举,郝仁特意摆出师老兵疲的样子,派张定边、张必先两支新军佯攻城池,引安南军放弃坚城堡垒,北上与郝仁决战。中军主力却隐蔽驻扎在南宁一代,囤积粮草军械,加紧对土司军和新附军的训练,佯攻的两军失败,便也不会影响全军的士气。 “臣领命!”耿再成自然不知道郝仁的真正意图,反正他自己的不同意见,已经表达完了,剩下的就是照办执行就是。 “派人送八百里加急给大理的邓愈将军,派轻舟顺粤江东下肇庆送信到俞通海处,让二位蒋军按照第三号作战方案执行!”郝仁又命令道。 至于这第三号方案具体是什么,耿再成也无从而知。 郝仁早就与两位领军元帅商议好了的几套作战方案,视战况发展而定最终执行法案,郝仁根据当下的战况选定第三个作战方案执行。 军事行动不用口头商定,也不用文书传递,这能起到很好的军事保密作用。送信的士兵不会走漏消息,就算敌人拦路截获信件,也不知道这个三号方案,究竟是个什么方案,进而有效的保证军事机密。 不一日,快马送抵云南,邓愈发暹罗兵三万、阿瓦军一万、云南各土司兵新附军三万,以万胜军为前锋,总计兵马十二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攻老告总管府。 蒙元在1338年,曾经在此处设置老告总管府,进而对该地进行有效管辖,而今的老告总管府,已经沦落为安南的附庸国,以安南为宗主国,目无中央王朝。 鞭打老告总管府让其臣服不是真正目的,真正的目的是砍掉安南的一条臂膀,进而直攻打安南的都城升龙城。 俞通海在肇庆领取命令,以陈祖义为前锋,都帅陈兆先、李宗可军,总兵力五万,自肇庆出发,过琼州海峡,入红河,直捣安南老巢升龙城。 俞通海、邓愈两军与敌人殊死搏杀,郝仁则亲帅二十五万大军,与胡一元的五十万大军隔江对峙。 郝仁的二十五万大军,早胡一元进入战场,对待战场地形及其熟悉,又是以逸待劳,以粤江天险为屏障,用猛烈的火炮,几次打退胡一元的渡江计划,诺大的粤江塞满敌人安南人的尸体,江水为止不流,安南的象军,自然也无法列阵出击。 郝仁很庆幸,自己比朱棣早用兵几十年,如今的安南军还没有装备大量的火器,也没有必要从安南处缴获先进的火器组建神机营,宋军无论在火器还是火炮的运用上,都要远远的领先安南。 安南都是山地兵,作战及其骁勇,而且在刀剑和弓箭上喂了毒药,宋军士兵但凡受伤,见血封喉,手段奇迹狠毒。 万幸,宋军的远程火炮,便能在封锁江面,一直没有与敌人短兵相接,而派出去的斥候,只要受伤,便没有医治的方法了。 忽一日,安南军营突然一阵骚动,郝仁知道,肯定是邓愈、俞通海进军的消息传到胡一元的军中,两军不是正在围攻升龙,便是已经攻克了升龙城。 “决战的时刻到了!”郝仁命令道:“命令全军,全体度过粤江,与敌人决战。”(。) 第四百二十章 偃旗破象 吏部尚书廖永安进言,当遣骑兵先断其他粮道,扼其归路,待其军乱,一举歼灭。 郝仁知道这个计策不赖,但是实际执行起来确实困难,敌人有五十万军队之众,派出的军队少了等于喂敌人以肉,去多了,军队数量支应不开,容易被敌人分割消灭。 而宋军大部分是征调的各地土司的土军,军队战斗力有限,更有新附军数万,纵然有张定边、张必先、徐达等名将统领,战力也是有限。 南宁距离升龙城路途很远,消息不利于送达,郝仁没指望俞通海的水军能一举攻破升龙城,造成胡一元的大军崩溃,而邓愈军什么时候能攻破老告总管府,东下支援俞通海,也是不能完全把握的,至少俞通海只要在升龙城下,立于不败之地,就足以撼动胡一元在汉地的五十万大军。 端的是‘攻其所必救’,好一出围魏救赵之计。 双方大军隔着粤江对峙,郝仁只是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安南军渡河困难,宋军渡河和同样困难,尤其是安南军见血封喉的毒箭,对宋军造成的威胁是恐惧的,何况安南军的八千头战象,对军半渡的宋军,能够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宋军以土司军和火器营的两个千户,正面佯攻,搭建浮桥,摆出正面渡江的态势,吸引敌方注意力,而宋军最精锐的步兵吴六玖、俞通渊部,在江防军都督吴六奇的配合下,在粤江上游渡江而去,在江南岸占领高地,扎住阵脚,之后,宋军全军移师滩头之后,顺利的搭建五架浮桥,半日时间,二十五万大军,全部度过粤江,列阵于敌人决战。 用的又是好一招避实就虚的兵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郝仁经过无数次的总结经验,对《孙子兵法》掌握和运用日臻完善,待兵马全部渡河后,便拆毁了粤江上的浮桥,‘投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以坚军心。 安南军统帅乃是丞相胡一元,其人最擅长的是内部权力斗争,故而身居高位,至于其在正史的轨迹上,其手段足够攫取安南的权利,自立为太上皇,骗取朱棣的侧封。 虽然安南之地用的也是汉字,儒士儒生并不少,应当也有人读过《孙子兵法》,不过胡一元说的算,其他人就是有此意识,也算是白搭。何况安南自立国数百年,最擅长的就是利用北部的山地地形,对抗中原大军,对于这样的平原大兵团作战,显然经验不足。 胡一元出兵谅山两月余,想以精锐大军与郝仁决战,进而一战定乾坤,可是郝仁蜗居粤江北岸,坚城壁垒,求战不得,更加助长了胡一元的骄纵情绪,忽然听闻都城遭遇围攻,而宋军又渡江前来决战,胡一元知道情况不妙,但也心存一丝侥幸,只能硬着头皮列开军阵,与中原大军进行决战。 战鼓填然,号角呜咽,旌旗猎猎间,弓箭出鞘。 宋军背河列三重半月阵,火器营、步军精锐在前,耿再成、俞通河二骑兵压左右,土司军、新附军在中,杨通知一直马步军列后。 而安南中列宽阵,军阵绵延,一眼望不到边际。 郝仁驻马高坡,搭望远镜远眺。安南军多着皮甲,军容严整,浩大的军阵规模,郝仁前所未见,看时,由不得倒吸一口凉气,郝仁正想派人掠阵,查看敌人虚实的时候,却见听得大地一阵颤抖。 敌人的军阵默然大开,数千头庞然大物,汹涌奔来,硕大的蹄子砸在地上,大地为之共振,而敌人在庞然怪物的顶上,有长枪手、弓箭兵,其高度大约是寻常战马的二倍半。 大宋全军将士为之骇人。 虽然郝仁在作战前,便已经反复的向全军传达象军的概念,并且画图四军传看,但是当如此庞然怪物出现的军阵前,数量又达到八千头之众,连久经沙场的火器营都督焦禄,面部的肌肉的不由得颤抖起来。 眨眼间,战象已经冲到三百步之内。士兵心中的恐惧,不说便也无人知晓,而列在两侧战马,却受到战象的惊吓,恐惧的悲鸣不已,而骑手们只能大声呵斥战马,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 三百步,按照惯例,是宋军六磅火炮发射的距离,可是郝仁已经有命令,未曾听到鼓声,任何军队,不可擅自开火,焦禄只能强压住心中恐惧,冷静的等待中军命令,而心中的压抑感,随之陡增。 一百五十步,本是三磅火炮的最大射程,可是敌人已经进入一百五十步范围,还没有等到中军的命令。 一百步,是弓弩和火枪的射程,弓弩手和火枪手已经将布满汗水的手扣在扳机上,可是,中军依旧沉默。 七十步,敌人的弩箭,已经能够进入宋军的军阵,如此下去,已经全速奔跑的战象,眨眼间就能冲入宋军的军阵。 七十步,按照宋军以往的惯例,盾牌兵需要上前遮挡炮兵,可是,宋军依旧没有动作。 六十步…… 焦玉有些绝望了,留下在原地只能等着被大象踏扁,他本能的想跑,却听见中军默的鼓声大做。 全军旌旗一起摇动,士兵一齐发生呐喊,如同平地卷起起来的炸雷,各军的火炮、火枪、弓箭、弩箭一齐发作。 “咚----咚咚!” 炮弹横飞,直入敌群,硝烟弥漫间,血肉横飞。一枚炮弹精准的砸在一头战象的额头上,血花四溅,战象一声悲鸣,轰然倒地,将后背上的骑手摔的七零八落。 “咚----”一枚炮弹,在一头战象的肚子上豁开一条大口气,大象没跑几步,内脏散落一地,战象瘫软倒地,而那一枚跳弹,却又将另一头战象上的塔楼击碎。 “啪啪----”火枪如同爆豆一般齐射,仿佛是下了一场弹雨,“崩崩崩----”弓弦响时,只瞄准大象的眼睛和柔软的鼻子。 火枪火弓箭不能射杀战象,而受伤战象吃疼的,发出惨烈的号叫,顾不得骑手的吆喝,本能的向这自己的军阵跑去,自相践踏。 火枪与火炮一轮齐射刚住,梨花枪刀盾兵一字排开,齐步向前,蔓压过列在前面的火枪手、火炮手,进而齐声呐喊全速冲锋。奔跑间,延伸在军阵前的梨花枪,蓦地散发出刺眼夺目的火光,不管不顾的向安南军的战象军阵冲去。(。)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上朝收租 大象本就畏惧火光,尤冲锋的大象,本就突如其来的火炮、火枪、箭矢打得蒙头转向,当梨花枪刺目的火光本来时,宋军呼喊的口号,更起到驱赶的作用。 残存在战场的数千头战象,彻底受惊,失去骑手的控制,转身奔向自己的军阵,先将数万准备跟随战象一同破阵的安南步兵军阵践踏,进而直接冲入压后的军阵中。 胡一元骑在战马上,腿肚子转筋,他不敢相信的惊呼道:“这是我们的战象,怎么反而受敌人驱赶,回头践踏我们的军阵?” 胡一元自然不知道,这是后世太平天国最擅长用的偃旗阵,不过郝仁用来时,与太平天国略有不同。 太平天国用该阵法时,一般都是用在反败为胜上,近乎于诱敌深入打伏击,待被清兵追到无路可逃(也有佯败的时候),便全军蛰伏在山谷中,待敌人追来时,一齐举旗呐喊,然后全军一齐冲锋,做孤注一掷反击,往往会出其不意把清兵击溃,转败为胜。 在郝仁浅显的地摊流派历史观看来,太平军自广西定都南/京这一路血战中,偃旗阵没少用,似乎也是东王杨秀清,最擅长用此阵法。 郝仁用此阵法时,灵感是来源于太平军,倘若硬往脸上贴金,曹刿的‘一鼓作气’,便也能靠的上。 秦桧尚且有三个好朋友,胡一元也有,不过是一个献媚之徒。 “丞相!”胡一元的参军进言道:“败局已定,就别呼天抢地,赶紧跑吧!” “我倒是想跑,可是马该怎么吆喝来着?”胡一元苦着脸,早已经惊吓的六神无主,眼看着暴怒的大象奔自己践踏而来。 参军确实跟胡一元靠得住的交情,待胡一元调转马头时,便已经将一把匕首插在胡一元马屁股上,那马吃疼,不待吆喝便跑,胡一元还回头感激的看了参军一言。 “杀!”郝仁见敌人军阵大乱,知道决战时刻已经到来,挥舞着屠虏刀,一踢踏雪追风马的肚子,中军的帅旗,紧跟着郝仁,从山坡之上漫压下来。 宋军无论战兵、土军、新附军,全军上下,以帅旗为引导,全军斗志昂扬,迅猛的跟进前军,冲入敌阵。 耿再成、俞通河两支骑兵,运用‘千骑裹万军’战法,如同北地让你圈养一般,左右两翼兜住敌军,防止敌人向两翼逃窜,将敌人溃兵驱赶到步兵冲锋的正面,不服命令着,悉数被庆丰连弩射杀。 兵败如山倒,此言一点不虚。 胡一元都城已经被合围,将帅本就无心恋战,又遭遇此惨败,胡一元想组织有效抵抗,据敌于天险之外,已然不能,骁勇的安南军,只恨自己爹娘生的脚少,丢盔弃甲,只顾向老家逃窜。 郝仁都帅二十五万兵马,人人刀口见血,自粤江南岸,一路杀到谅山,沿途关隘,如同摧朽拉枯一般,一攻即破,直杀得安南五十万大军,浮尸遍野,人头滚滚。 安南人至此做下恐惧的病根,数十年后,有小儿夜啼者,其母以‘郝仁来也’为恐吓,至于安南小儿不敢夜啼。 郝仁的二十五万大军,绵延追杀而来,战阵及其宽广,但凡有溃兵逃窜方向,郝仁便派遣一军百里追杀,不斩敌酋不还军,故而郝仁兵至谅山,稍加整顿军队。 谅山以北,崇山峻岭已经突破,谅山以南,是平原之地,郝仁料定敌国没在旦夕,故而收拢军队,准备一举破平定安南。 安南之所以狂妄,所仰仗的无非是谅山一代的峻岭关隘,郝仁派遣杨通知坐镇谅山,保证自己的后退路线,至于各土司的兵马,归于杨通知节制,作战任务只有一个,拆除安南在谅山以北设置的一切针对中原大军的关隘。 郝仁在谅山出榜安民,列陈氏安南罪过如下: 一、趁中原窃据中土思明、镇安二路拒不归还。 二、兴兵五十万,冒犯大宋天威。 三、杀大宋和平使节,令人发指。 四、以炒熟的爆米花,亵渎大宋天子求取玉米种子的诚意。 五、归降免死,抵抗必诛。 郝仁在谅山稍加整顿,就地征调粮草,都帅兵马,继续南下,大军刚刚开拔,邓愈报捷的信使已经到了。 邓愈不愧为当世名将,以十二万联军攻入老告总管府,迫降老告军十万,以老告军为前锋,直下升龙城,如此一来,邓愈手中的兵马有二十二万之众,待与升龙城下的俞通海汇合,一举攻破安南的升龙城,安南国王率众投降。 不过郝仁也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俞通海与敌鏖战时,前锋陈祖义贪功冒进,被升龙城上的毒箭射中,落水身亡。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过陈祖义一死,郝仁便要重新在南洋寻找代理人,因为这陈祖义名声不好,又没有子嗣,安定南洋,只能另求他人。 郝仁都帅兵马,自谅山出发,半路与邓愈亲帅接应的兵马汇合,一同前往升龙城,接受安南国王的投降。 吏部尚书廖永安,户部尚书俞通源,纷纷进言,不接受安南的臣服,就地设置府衙,将安南并入汉土,这正和郝仁的心意,不过郝仁权衡再三,借鉴几十年后的朱棣经验,决定不这么做。 升龙城安南皇宫,郝仁端坐在皇宫的宝座上,感觉比自己的在庐州的元帅府,要气派许多,不过为了长久大计,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王座上久坐。 安南国王自己在脖子上栓了绳索,自己牵自己想郝仁请罪,大抵跟汉地的负荆请罪差不多,并以后/宫有姿色着七十二人进献,郝仁看了看,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国国主身份,将其中年老色衰的三十六人,发还与他,仍然留其任安南国王。在其中挑选满意的六人,留为己有,其余三十人,犒赏此次作战有功的将领。 陈王有一女,年方十六,尚未出阁,郝仁感觉不错,便纳为妃子,陈王感觉是受到极大的恩赏,以手加额,叩谢皇恩浩荡。 陈王的三个世子,郝仁颇觉不错,送入太学,求学深造,并且扣为人质。 谅山以北,并入汉土,谅山以南,名义上仍旧由陈王管理。 郝仁留邓愈假节,设置安南都督府,以本部兵马徐达部,及各部抽调兵马共计六万,屯驻升龙城,一应军需费用,由陈王朝廷解决。 根据陈朝上年税赋,以其年赋税的百分之三十,作为对大宋岁供,每年十二月底前,负责从海上运抵肇庆城。 郝仁尽发陈朝府库积蓄,大赏三军。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唱后庭花 安南皇宫,丝竹管弦等各种乐器奏起欢快祥和的节奏,陈王的妃嫔和新近网罗的美女,舞动着婀娜的身段,善歌者讴歌着郝仁英俊神勇,整个皇宫上下,一片歌舞升平。 郝仁在一应宿卫的簇拥下,稳坐王座之上,面前的案几上杯盘狼藉,郝仁已经有**分的醉意,汉地的白色长袍上,洒满了酒屋醉眼迷离下,不知道左拥右抱的美女是何人。 “陈卿!”郝仁舌头僵硬,对陪饮在一旁的安南国王道:“这段时间,真是打扰爱卿了!” 安南王胡须花白,正跟着音乐的节奏,享受的打着节拍,听闻郝仁呼唤,赶紧恭敬道:“臣一小国,尚且每日如此,陛下乃上朝天子,侍奉陛下,乃是臣子之福气啊!” 醉酒下的郝仁,十分享受这种恭维,吹嘘道:“倘若不是朕仁德,救爱卿于水火之中,恐怕偌大的安南国,再无陈氏也!” 郝仁说的这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自胡一元篡夺皇位之后,陈朝覆灭,竟然将安南的陈姓全部杀光,故而后世安南再无陈姓,郝仁因此有此一说。 陈卿感觉后脖颈阴风阵阵,似乎有人挥刀砍向自己的脖颈,回头看时,一切无异,才又抱拳恭维道:“陛下好生之德,臣感激不尽!” 郝仁在庐州时,一心想着对外扩张,自己那寒酸的帅府,与陈朝立国数百年的皇宫比起来,简直是要多寒酸有多寒酸,而且王座之上,美女左拥右抱,下面丝竹乐器轻歌漫舞,郝仁感觉,这才是帝王的生活,这才应该是穿越者应有的福利,他竟然深陷于陈朝的销金窟而不能自拔。 坐怀不乱,那是柳下惠,而且据说死一千多年了,郝仁自然不是柳下惠,就是圣人在自诩为强大的武功之后,也有可能迷失,何况郝仁不是圣人,此时他已经彻底的迷失心智。 陈卿刚刚亡国,引郝仁在此消磨意志,自然不是为了表现十足的孝心,就算他以前的日子确实这样过的,他至少还想从郝仁这争取复国的希望,就算是不能让郝仁彻底将军队撤走,减免些贡赋,也是极好的。 “别唱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大宋官员,怒吼着径直冲了进来,声音粗犷而且突兀,吓得曼妙的舞娘四散奔逃,吹箫者,惊落了箫,弹弦者,拨断了弦,歌舞升平的殿堂,立马陷入一片沉静。 郝仁此时兴致正浓,定睛看时,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姚广孝,郝仁此时已经大罪,呵呵干笑两声,道:“我当何人?姚尚书陪朕一起耍!” 说罢,郝仁看看了坐怀的软玉,“这个……谁?”,这些日子太多,太乱,他竟然想不起来左面搂着的是何人,仿佛是在后世的ktv。 陈卿谄媚的笑道:“这个是臣的淑妃!”看郝仁又环顾右侧,赶紧又道:“这个是臣的惠妃!” 郝仁也不想记住这许多,只是将二女子推下王座,大大喇喇道:“去,陪我劳苦功高的尚书大人喝酒!” 姚广孝是和尚出身,不过是迫于师父周颠的老拳,换掉了僧服,而对色、酒二戒,遵守的甚是虔诚,他牙齿咬的咯咯响,怒道:“陛下,大宋亡国无日了!” 郝仁知道文人最善于危言耸听,心中大怒,却还有些残存的意志,知道北宋立国百年不杀士大夫,郝仁不能因为自己盛怒,断了言官的谏言。 “太子与内阁大人监国,大宋内政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朕亲帅兵马劳师远征,开疆拓土,礼部尚书有点危言耸听了吧?”郝仁皱着眉头道。 陈卿也谄媚插言道:“我朝立国数百余年,这是我见过最仁德的皇帝了,尚书大人确实危言耸听。” 姚广孝根本不理会这个昏庸的国王,挺身对郝仁直言道:“陛下是乐不思蜀的阿斗吗!陛下刚刚设置镇南都督府,大宋数十万将士还在为陛下平定四方,自古王不逾界,陛下已经在陈朝王宫屯驻两月有余了。” 昔年齐桓公曾出兵帮某诸侯国平定外患,诸侯国国王感激不尽,送齐桓公归国时深入齐地,周有旧制,诸侯国国王不许踏上其他国的土地,齐桓公竟然将大片的土地割让给诸侯国,以不违背周天子的号令。 郝仁以为姚广孝在迂腐的和自己谈论周礼,郝仁在升龙设置镇南都督府,就是要分步走,将安南之地划入汉地,他认为跟齐桓公的典故根本不沾边。 郝仁反驳道:“秦、汉、元三朝多次征讨安南,可见安南确实该打,朕不过亲自帅军征讨,尚书大人认为有何不妥?” “安南犯边,陛下率军征讨,本无不可!”姚广孝怒气稍减弱,又道:“但整日与陈朝的后妃们厮混,陛下做了哪些龌蹉之事,当臣不知?安南已经奉上美女和公主,陛下如此***其后/宫,是想让镇南都督府治下的百姓,戳陛下的脊梁骨,再次吟唱‘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吗?北面强胡未定,陛下忘记北伐了吗?” 历史在不断的重复上演,然而历史上的人,却有不停的在犯与古人一样的错误。 人在安乐窝中,容易迷失,失去本来的进取之心,进而沉沦沮丧,单是这个蒙元的元惠帝,初等大宝之时,也是励精图治,力改前朝苛政,政治清明,大有中心之迹象,最终却导致天下大乱,弃城北逃。 秦始皇勇武,建造大一统的王朝,却历二世而亡,隋炀帝文治武功,却也不能国运久长。 如同做一件好事容易,难一辈子都做好事,做一番大事容易,难在恒心持久。 郝仁不过半壁江山,刚入了安南的皇宫,就跟土包子进城一般,yin乱无度,倘若不是姚广孝当头棒喝,郝仁还当一切理所应当一般,他陷入久久的沉默,内心在做深刻的自我反思。 郝仁大多的时间都忙在打仗上,遇见温柔乡本就容易迷失,更有陈卿从中蛊惑怂恿,使得郝仁更容易心智迷乱,而郝仁每次出征,有刘伯温、施耐庵两个智慧的长者辅佐,故而郝仁向来没有迷失过。 而如今随军的廖永安、俞通源二内阁,和郝仁居然有一样的想法,尤其是俞通源按照蒙元旧治,认为郝仁应该如此。 至于郝仁在安南皇宫停留两月之久,迷乱心智不说,倘若史官秉笔直言,这将是郝仁永远抹不掉的污点。 “传令中军宿卫,即刻随朕回军营驻扎!”郝仁早已经一身冷汗,酒已经醒七分,整了整沾满酒污的衣襟,跨刀取路便走。 “陛下,再玩上两日无妨……”身后那老昏王又道,音乐紧跟着又想起来,歌唱着唱起来汉地的《后庭花》。 (。) 第四百二十三章 洒祭崖山 “击鼓,升帐!”郝仁虎着脸回归自己在城外的中军大营,将马鞭往案几上一摔道。 郝仁深居王宫两月,全然不知道外面军队的情况,单是从王宫会军营的一路,郝仁就亲眼目睹数十起抢掠事件,倒是邓愈因为自己被任命为镇南都督,都帅兵马在维持秩序,只是将抢掠的兵士驱散,既不打也不抓,跟挠痒痒差不多,笨笨制止不了。 军营内,到处是女人调笑的声音,甚至还有女人的呻吟声,士兵们里倒歪斜,躲在白日纵酒,或是聚众****全然没有一点昔日宋军的威武光芒。 调教出一支军队,可能需要花费数年,用数不清的士兵的鲜血换来,而一直军队败坏,可能只是一天一个时辰,甚至一刻钟就军纪败坏掉了。 可这能怪得了谁呢?郝仁自己躲在王宫里纵欲两个月,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 各军主将,仗剑而立,多半都带着酒色气,郝仁后背冷汗长流,如此军队,也就是先前已经击溃安南主力,敌人不敢反抗,倘若有数千敌军偷营,郝仁在安南的军事行动,恐怕都要功亏一篑。 “前些日子各军的所作所为,无论是杀人还是抢劫,一概不问,自今日起,禁止士兵一切掳掠行为,镇南都督邓愈负责维护地面治安,但凡有掳掠者,一概先斩后奏。放归所掳掠来的安南人妻女,明日中军宿卫负责查看各军营,但凡有私藏掳掠的女子者,无论兵将,一概斩首示众!”郝仁对一众将领们道。 已经两个月的时间了,士兵们该干的,都干完了,哪一个腰包不是鼓鼓的?哪一个没为非作歹几回?此时郝仁下了如此严苛的命令,算是纵容了各军兵将们以前的过失,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倘若真要追究以前的过失,郝仁恐怕只能自杀以谢全军。 各军主将纷纷拱手领命,回军传达命令去了! 本来被掳掠妻女的百姓,本来已经绝望,如今默然见妻女被遣返回来,各个欢呼万岁,第二日郝仁宿卫查营的时候,居然有三顶万民伞送到郝仁的军中。 许是,必然先吃尽苦头,才能真正的体会到幸福的滋味吧! 负责运输军需的徒单斛,在镇安城得到军令,将一应之中全部屯驻在镇安城,只带空车,前来与郝仁汇合,其过杨通知军营时,已经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知道自己的腰包要鼓起来,赶紧率领轻车全速赶来与郝仁汇合。 哪成想,刚赶到军营向郝仁交令,就已经得到郝仁令行禁止的军令,心中异常懊恼,错过了发财和享乐的机会,却想不到,郝仁以其军军纪最佳,通令全军嘉奖,各兵士都得到丰厚的奖赏,又得到郝仁美女赏赐,据说是陈王的妃子。 如此赏赐,恐怕只有战功卓著的主将们才能得到,徒单斛便也觉得自己因祸得福,便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徒单斛本以为郝仁命令自己空车来是要运兵士归国,不曾想轻车满载而回,居然没有搭载一名士兵。有一辆轻车因为拉车的马受惊,导致一辆马车倾覆,徒单斛看着从马车中散落出来的金光闪闪的东西,惊的目瞪口呆。 郝仁大军在安南又屯驻十日,做了些脸上敷粉的事情,修修路,补补屋,埋埋尸体,除留下邓愈、徐达等六万大军组成镇南都督府,万胜任老告总管,大宋兵马分水陆两路,班师回庐州。 付友德都帅马步兵,自陆地归庐州,郝仁则带领内阁、中军宿卫,跟随海军都督俞通海、南洋通商大使沈茂,走海路回军。 …… 郝仁驻足甲板,贪看沿途海岸风光,忽然间左侧赫然一山,气势恢宏,却被一团阴郁的气息所笼罩,隐隐约约若有兵马厮杀之声,郝仁断言,此处当为代战场。 问及海军都督俞通海,得知此山名为汤瓶山,郝仁表情立马严肃,令海军靠拢过去,又见一山与右侧,郝仁自语道:“此山必为崖山”,待船抵近时,却见山下路碑,刻名为崖山,一应随军文武大人,无不惊奇。 并非郝仁未卜先知,而此地实为华夏国殇之地。 汤瓶山与崖山两山相夹处,名为崖门,昔年南宋流亡政权,以张世杰为统军元帅,帅军民十余万结成水上连营,曾经与蒙元大将张弘范血战于此。 可惜大战时,文天祥已经战败被覆,写下《过零丁洋》的千古名篇,陈宜中以探路先锋为名,奔赴占城,再不回归,张世杰苦战不敌,率众突围,卢秀夫不甘受辱,怀抱幼主赴海而死,军民十数万悲天跄地,赴海而死,中原王朝,第一次被北方游牧民族全境攻占。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郝仁情不自禁的吟诵起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吟罢,心中久久不能平靖,对这些勇于为华夏生存而斗争的忠诚良将肃然起敬,命宿卫摆上香案,烧上热酒,撒祭大海,为忠灵招魂。 “陛下何故如此?”俞通海禁不住的问,廖永安却已经潸然泪下道:“此处,乃昔日元灭宋的崖山也!” 俞通源、俞通海兄弟,四目相对,陷入一阵沉默,待大军继续北上,也未见二人颜色舒展。 “二位大人!”郝仁颇为严肃的问俞通源、俞通海道:“二位可知道这蒙元的主将张弘范,与大宋的主将张世杰是什么关系?” “敌对主将,自然是仇敌啊!”俞通海不假思索道。 “金国曾经有一名将,名叫张柔,其有一侄,名叫赵世杰,引坐罪而归顺大宋,从以小兵而升任检校少保,而这个张弘范,正是张柔的亲子,说起来两军主将,还是叔伯兄弟,就像二位与俞通河的关系!”郝仁生怕自己撒祭崖山,引起两位北地将领的反感,赶紧别有用心的说。 俞通海与俞通源会心一笑,似乎明白了许多,至少,不会有自己的叔伯兄弟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或许,二位北伐当有大用,就像张弘范击败张世杰一样!(。)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亲信何在 归航的海船舰队,沿着海岸线乘风破浪,水车动力配上风帆,速度极其之快,过福州太守地界时,郝仁分派李宗可都帅三十艘大小海船,偏离内海海岸线,向东航行,进入大小琉球岛屿进行军垦。 “宁可睡在外面,不许骚扰岛上的百姓,宁可饿着肚皮,不许在岛屿上掳掠,一应军需用度,我会让福州太守府衙送抵!”郝仁对屯垦的李宗可反复叮嘱道。 李宗可很迷惑,不知道大小琉球和安南究竟有什么不同,也不知道自己因为犯了什么过失,被郝仁发配道蛮荒之地。或许,郝仁一开始就对他这个降将有诸多的不信任。 既然郝仁不信任,为何又要让自己领兵,直接锊夺兵权就是了。 以郝仁现在的权威,有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情。 李宗可不知道,这些地方屯驻军队,可以给沿海出海打渔的百姓提供庇护,也可以扼杀海盗生存的突然,成为拱卫大宋的海上壁垒。这是李宗可率领的安庆军第一次独立行动,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能力已经得到郝仁的足够认可,他的忠诚,也得到郝仁的肯定,既然陛下吩咐,其中必然有一定的道理,就算屯垦十年没有收成,李宗可也当这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欣然领命,帅军前往大小琉球。 大宋的海军舰队再没在路途耽搁,大军走海岸线径直入长江,走京杭大运河抵达扬州,郝仁与中军宿卫战马等岸,海军舰队,返回崇明州驻扎,步兵陈兆先部队就地驻扎扬州,郝仁率领自己的中军卫队,夹杂着部分在扬州征调的辎重车,走平坦的致富路,径直回庐州。 此时已经距离郝仁远征南方两年整,至于建康城被刘伯温修成什么样,有没有南北朝建康城的模样,郝仁也不得而知,迁都建康,是郝仁所期待的。 郝仁本可以走长江入巢湖回旧都,便可以路过建康城,查看建康城修建的情况,不过,那样的行军路线要漫长许多,不及走致富路便捷。 两年的时间,保不齐都城庐州,已经堆积着如同小山一般的政务等待整理,施耐庵这个内阁首辅,太过于刚猛,甚至有些无赖,在去儒学修为的外表下,内心是关着一头洪水猛兽,一个不小心,就要出来害人害己,一如其少年时杀人如麻的江湖做派。 若说内阁成员独当一面的能力,廖永安首当第一,年纪正当年,文物兼备,处事公允,不过廖永安多次留守后方,容易一头独大,不好控制。 第二号人物便是余阙了。不过余阙是蒙元旧臣,骨子里总装着对蒙元的愚忠,能力虽然十足,又与郝仁结亲,郝仁也不敢放手大胆启用,只能外放扶桑继续考察。 第三号人物便是俞通源。不过俞通源的身份不便于担任留守,就算俞家子侄忠心,却难以得到汉人的信服,俞通源担任内阁首辅,约等于蒙元复辟,以施耐庵为首的左派,必然不能容,郝仁前脚刚走,保不齐俞通源这个内阁就会被武力推翻。 第四号独当一面的人物,当是姚广孝。其为人阴柔,有靖难之事,郝仁一直没有敢放开任用,经在扶桑、安南两地考察,此时才能登上第四号的位置。 至于穆有才,为人吝啬,胆小怕事,只能专事财务和商务管理,难以独当一面。刘伯温就是个谋事,谋略有余,魄力不足。罗本不过太过年轻,需要历练。 而这个太子老师,忠诚度100的施耐庵老先生,自然成为这次南征留守的第一人选,其与坐镇的枢密使张破虏也是师徒兼战友的关系,文武相互协调当无大碍。 早有沿途的官员,以八百里加急,将郝仁回师的消息送抵庐州,庐州的留守文武大员,在施耐庵的率领下,出郭三十里相迎。 陛下奏凯而归,乃是大宋第一喜庆之事,一应文武,早已经列队迎接,庐州城三十里外的长亭,张灯结彩,鼓乐喧天,鞭炮齐鸣见,昔日杀敌用的火炮,被当做礼器摆放,次第打出惊天动地礼炮。 而中军的宿卫们,以兵器敲打着战马的马镫,合着有节奏的敲击声中,同声高唱:“三国战将勇,首将赵子龙,长坂坡前……” “臣施耐庵,帅庐州文武,恭候陛下圣驾!”在鼓乐奏出的凯歌中,施耐庵拱手行礼,二三十文武大臣,列于施耐庵身后,一起拱手问候。 “朕一路向南,鞭打不肯臣服的敌人,诸位大人拱卫京都,使得朕有稳固的后方能够长途远征,诸位大人辛苦!”郝仁滚鞍落马,搀扶起躬身的施耐庵,对一应文武大人道。 “陛下以天子贵位,鞍马劳顿,远征胡虏,开疆拓土,臣等坐享陛下的功勋,留守京师,谈何辛苦?”施耐庵长揖谦虚道。 “太子和后妃们怎么没来?还有几位我留京的大人,怎么没有见到?难道是被内阁放出去公干了吗?” 郝仁慈祥的眼睛扫过迎接的人群,很多陌生的脸孔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而张期待的熟悉面孔,却没有醇香在迎接的队伍中,郝仁的内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下意识的想到。 两年时间,提报新的官员,合情合理。太子和后妃们,是郝仁最想看到的亲人,妇孺不便于远足,被安排在十五里外迎接,这本无可厚非,可是自己的两个兄弟穆有才、张破虏,按道理,不应该不在第一波迎接范围之内。 留京的三个内阁,刘伯温在建康主持修筑都城,不在庐州正常,穆有才虽然主持工部,手中握着大宋巨额财富,但手中人事权力稍弱,是郝仁最信任的内阁之一,向来留守京都,很少外放离京,而今不随同施耐庵一同迎接,郝仁感觉有些事情不对。 庐州留守的枢密张破虏,乃是郝仁最信任的兄弟,郝仁回京,估计他都恨不得出城八十里迎接,而今居然没有在第一波迎接范围之内,而前来接驾的京城留守的军官,更没有一个是郝仁相识的,郝仁感觉有一种要地震的感觉。 (。) 第四百二十五章 谁要谋反 “太子和皇子们何在啊?”郝仁询问道。 “回陛下!”施耐庵抱拳道:“太子和后妃们不便于远足,在十五六外迎接陛下圣驾,皇子们年幼,被安排在宫中接驾!” “朕在外面亲冒矢石平定边患,还不是为了他们?朕的征途何止万里?他们手脚健全,连这几步路也走不得吗?”郝仁颇为不爽道。 郝仁很能体恤自己的儿子和后妃们,太子也不过十岁,一大帮妇孺确实不便远足,郝仁不爽之处在于心中的不安。 明明自己的留守的重臣穆有才、刘伯温、张破虏都不在,连迎接的镇军的军官都换了,这是什么情况?施耐庵是要造反吗? 郝仁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倘若施耐庵图谋不轨,凭借自己中军宿卫这点人马,进了城恐怕就出不来了,正主在外征战,内城或是太子在朝中篡位自立,这个历史上太常见了。 汉武帝时有,康熙时候有,而且被小说家大书特书,郝仁这个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臣也是为了陛下和后妃们考虑,也是礼之所在啊!”施耐庵沉吟道。 “哼!”郝仁冷哼一声,没有言语。礼,正是这个所谓约束皇子的礼,让储君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甚至足不出户,不知道天下事,成为文不成、武不就的软脚虾,又怎能担当国家大事,富不过三代,就是来源于此,子不类父,也是来源于此。 帝王的儿子当皇子养,富人的儿子当公子养,却不能真正的走进百姓中去,甚至骨子里就看不起贫穷的百姓,故而养出了很多坑爹败家的儿。 “张破虏、刘伯温、穆有才他们怎么不来见朕?难道他们也年幼吗?”郝仁沉吟半晌,又反问道。 “刘大人在建康修建都城,并不在京城,穆尚书与张枢密,因罪当斩,因陛下有令在先,这二位都是陛下的熟人,臣不敢擅作主张,故而关在大牢中,等陛下回京圣断裁决!”施耐庵回道。 这兄弟二人同时犯了死罪,事情未免也有些太巧合。 张破虏是武人,倘若喝酒误伤任命,完全有可能,这是这穆有才,手无缚鸡之力,连杀鸡都不敢看,又是清流,节俭道近乎吝啬,穆有才犯法,郝仁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 “二人犯了什么罪?” “谋反!” 无论是张破虏还是穆有才,都是郝仁穆家寨出来的兄弟,能力不见得超群,在郝仁看来,忠诚度应该是100,难道二位对自己手中的权利不满意,还是对自己的地位不满?这二位谋反的动机何在?难道这俩儿人要自己当皇帝?昔年在一起玩耍的时候,郝仁可没少斥责这二位没有远大的志向。 郝仁感觉这其中必然有原因,马上有追问道:“二人关押何处?” “在刑部大牢!”施耐庵无奈道。 “宿卫千户陈显!”郝仁冷喝道。 “末将在!”宿卫千户陈显抱拳领命道。 “你带宿卫军,将这二位千户给我从大牢里原原本本的给我提来,少了一根汗毛,我拿你是问!”郝仁命令道。 其实郝仁还想说,“如有阻挡,格杀勿论”,但是考虑到陈显的做派,这句话就可以免去了。 “末将领命!”陈显一撩战袍,带着一个千户的中军宿卫,扬长而去。 “礼部尚书姚广孝!”郝仁又点名道。 “臣在!”姚广孝出班道。 “去宣太子和皇后前来见驾!” “臣领名!”礼部尚书姚广孝带着一应随从,纵马而去。 “宿卫总管陈达,就地扎营!”郝仁又道。 “臣领命!”宿卫总管陈达道。 罗本本为庐州太守,因其是施耐庵的学生,郝仁怕罗本成为施耐庵在京城的外援,故而命罗本随军出征,罗本见郝仁如此,知道施耐庵已经引起郝仁的猜忌,赶紧上前关切的问道: “老师,您是不是搞错了,张枢密和穆尚书都对陛下忠心耿耿,列为从龙七先驱,这二位又怎能造反呢?” “这二位不遵从太子号令,手握重兵,等同于谋反,故而我囚禁他二人,等陛下圣裁!”施耐庵据理力争道。 “太子?”罗本似乎明白了,反问道:“太子年幼,您是首辅,穆尚书和张枢密是不遵从您的号令,您强给他按上的谋反罪名吧?老师,陛下对您如此信任,你怎么能……哎!” 罗本是个儒雅的儒士做派,政见历来与施耐庵不同,不过在文学方面,确实膜拜施耐庵,而今老师做派与他不和,他又怎能深责自己的老师呢? “罗大人责备施大人,谋反是重罪,诬告人某法同样是大罪,事情尚不明朗,此时不可胡乱断言!”郝仁打断罗本的话道。 罗本担任庐州太守日久,从郝仁这话中,已经自己的推断中,都认为穆有才、张破虏不可能谋反,而正是施耐庵向来行为过激,坐镇安庆,也没少杀人,郝仁没有责怪,是因为当时有必要,而今施耐庵诬陷郝仁的兄弟谋反,恐怕自己老师的脑袋将要不保。 “扑通!”一声,罗本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陛下,家师一时糊涂,犯下大罪,恳请陛下念其功勋和臣的安马之劳,饶恕家师死罪!” “呵呵!”郝仁拉起罗本,笑道:“谁说我要直罪于施老先生?危言耸听了!”却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施耐庵不自然的脸,希望施耐庵能够主动的跪下来,坦白的认罪,少去很多的麻烦。 施耐庵的表情及其不自然,面部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显得及其不自然。 郝仁知道,自己这回又做错了事情,用人不当,没有协调好人事的问题,一味的削弱施耐庵在京中的故旧,调走了本来可以阻止施耐庵犯错的罗本,倘若罗本在庐州,会及时的纠正施耐庵的过失,而不会帮着施耐庵犯错。 谋反? 穆有才和张破虏不会,施耐庵也应该不会! 对于黄土快要埋到脖而的施耐庵,他造反的动机又何在呢?倘若施耐庵要造反,此时早应该有大军从四面杀来,还会等到郝仁拆穿他的伎俩吗? (。) 第四百二十六章 法与情比 一队甲士乘着战马奔腾而来,卷起一线尘土,队中二人,并未着家,穿的是北宋长袍,正是陈显入城提取穆有才、张破虏的马队归来。 郝仁准备驻扎的军营此时已经扎了一半,中军大帐的骨架已经搭建完成,士兵正在往上面蒙牛皮,郝仁手中握着马鞭,盘膝坐在旁边的一张羊毛毡上,宿卫总管陈达跨刀侍立一旁,安南公主并三四名美女丫鬟,伺候的一边,一应随军的文武大员和庐州前来迎接的文武大员,表情严肃,列在郝仁面前左右。 施耐庵是最初跟随郝仁起兵的文人,而穆有才和张破虏,又是最早跟随郝仁的兄弟,如今两相闹得如此地步,已经难以两全,郝仁必须要在二者之间,做出取舍,哪一个触了罪过,郝仁都将用重法惩处,决不能有一点的姑息。 郝仁的表情既冷峻又严肃,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气势他看见两个昔日的兄弟出现在自己面前,内心还是非常欣慰的,至少,施耐庵没有要杀人灭口。 “臣张破虏(穆有才)参见陛下!”穆有才与张破虏一脸喜悦,上前行礼,俨然忘记自己是戴罪之身,张破虏更是嬉皮笑脸道:“陛下远征归来不肯进城,是等臣来接驾吗?陛下真是重……” 郝仁满脸的杀气,见两位昔日跟随自己的兄弟,虎着脸打断张破虏的话,道:“你们两个长了本事了,居然敢造反了?说说吧,你们两位为什么要造反?” “陛下待臣亲如兄弟,臣又不是那忘恩负义之徒,岂能造反?”张破虏一脸迷茫道。 “那是工部尚书要造反吗?”郝仁明知道穆有才不可能造反,却还是对穆有才问道。 穆有才也呆愣着着半晌,瞪着惶恐的眼睛道:“陛下听谁说的臣要造反?没有这事儿啊,我连杀鸡都不敢,我有怎能造反!” 当初郝仁带着马夫攻打寿州的时候,穆有才这个秀才在遭遇骑兵反击时候,倒在血泊中,郝仁还以为这个秀才已经死透,熟料,穆有才胆子小,壮士倒是有一套,动刀动枪死人的事情,穆有才是不敢的。 “施耐庵大人是我留在京城的首辅,难道他会无缘无故的囚禁你们吗?今日你们赶紧把罪过坦白了,要不,看我不拿马鞭子抽死你们!”郝仁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子道。 郝仁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二位口口声称不是要造反,施耐庵囚禁他们,却没有在郝仁这个当家人面前没有喊冤,这就奇怪了。 施耐庵叹了口气,率先发言,三人互相批驳,互相补充,总算将问题说的明白。 施耐庵执政手段老辣,对京中的渎职这大肆整顿,手段及其狠毒,贪墨六十两以上的,一律拿下问罪,这本无可厚非,奈何对大宋的色目人官员,手段极其狠毒,居然没由头的打死了三人。 施耐庵骨子里还是大汉人主义者,最开始参与到庆丰军高层中,便极力主张驱逐鞑虏,甚至连太子的拥立,他都要拥戴纯粹汉人血统的郭惠儿所生之子。 穆有才认为施耐庵是借助整顿内务打压色目人,而施耐庵却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做事公允。 穆有才作为内阁,坚定的认为,施耐庵借助整顿内务打压色目人,认为这与大宋律例有偏颇,便与施耐庵发生争执。 不过穆有才相对文弱,不似施耐庵那般的强硬和江湖做派,一来二去,二人产生龌龊,张破虏便出来为穆有才壮胆,二人一起与施耐庵争论,施耐庵便觉得不爽。 不过施耐庵也没有按照自己的一贯作风出手去打穆有才,张破虏更没有借助手中的军队武力弹压,不得不说,双方的分歧都保持着极度的克制,争论一番,互相都在怄气,此时也就不了了之了。 熟料滁侯郭天叙,本该在蒙城屯垦,趁着郝仁不在京都,擅离职守,潜入庐州,更因为醉酒纵马,导致无辜百姓仨人受伤,因为此事,施耐庵与穆有才、张破虏的矛盾才正式升级。 郭天叙擅离职守,又以皇亲的身份纵酒伤人,其中一项罪过,都够死罪,他知道,自己落入施耐安手中,不见得能活到自己等到郝仁归来,必然被施耐庵折磨死在狱中,为了逃脱施耐庵的惩处,潜逃进入张破虏的军营,寻求庇护。 张破虏念郭天叙是皇亲的身份,想庇护郭天叙,更因与施耐庵怄气,便将郭天叙囚禁在自己的军中,本意是等郝仁回来,交给郝仁亲自处置,以不失皇家尊严。 施耐庵乃何许人也?嫉恶如仇,眼睛里不揉沙子,而有不能凭借手中的守备军与战兵开战,他便用了计策,以邀请张破虏等人喝酒的名义,将张破虏等亲信拘捕,以太子的名义下达诏书,径直去军营将郭天叙捉拿归案。 穆有才本为牵涉其中,但是张破虏被抓,他自然要去找施耐庵理论,道理上说不过施耐庵这个老江湖,手段上更没有这个老江湖老辣,自然再言语上吃亏,穆有才盛怒之下,剩下的只有破口大骂,施耐庵的驴脾气也上来,便将穆有才一块拘禁起来。 所幸这只是三天前发生的事情,并未对一切的军务、政务造成太恶劣的后果。 郝仁离京两年,回来见内阁少了两个,镇军首领又换人,谨慎的不敢贸然入城,听闻事情经过,心中压着的石头,才总算放了下来。 郝仁明白,这三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缺点,在三人的矛盾之间,彼此都有过失。 施耐庵局限于自己的大汉主意,必然是借整顿吏制为名,对色目人下了重手,其中肯定少不了冤假错案,可他是代郝仁形势权利,就算是有错,这也只能说死郝仁用人不当的过失,郝仁必然要维护施耐庵的权威,至于冤假错案,只能自己慢慢的清理,令牌其他官员重新审理。 而穆有才在跟施耐庵这个老江湖沟通方面,打不过也说不过施耐庵,除了能说些过激辱人的话语,别无其他手段。 而张破虏为了维护朝廷的公正,公然干预施耐庵的执政,有顾念与穆有才的昔日情谊,却是武人干政,又越权囚禁张破虏,真正的大过,还是张破虏。 “张破虏,你可知罪?”郝仁虎着脸道,内心却不忍心对张破虏重下杀手。 (。) 第四百二十七章 法不徇情 “臣知罪,愿意接受陛下惩处!”张破虏为人机灵乖巧,见郝仁面色不好,也顾不得自己到底错在哪里,跪地便请罪道。 “你错那了?” “嗯……臣不应该与陛下任命的首辅发生争执!”张破虏沉吟片刻,只想起自己这样的一个过失。 郝仁本看张破虏认错太多号,还想网开一面,见张破虏如此敷衍,便又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怒道: “你镇守庐州是保护都城的安全,理应当做首辅大人的助手,就算与首辅大人有分歧,你应该当面说明,就算首辅大人不接受,你作为军人,应当无条件的遵守命令,而你却好,居然与穆有才一伙与首辅大人作对,还越权扣押郭天叙,郭天叙的罪责,应该你们枢密院管吗?军队与内阁斗,你要激起兵变吗?” “臣知罪!”张破虏叩首道。 “枢密使你别当了,解除你安庆军都督的军职,安庆军暂时由刘破国统领,你回去面壁思过吧,反省明白,再来宫中找我!” “臣领罪!”张破虏心中觉得一肚子的委屈,显然他与施耐庵之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却不敢反驳,只能领罪受罚,而他也明白,自己必须得给足施耐庵这个前辈的面子。 “陛下!”穆有才替张破虏辩白道:“郭天叙军垦总管,擅离职守,理当枢密院处罚,破虏将军无罪啊!” 穆有才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倘若郭天叙擅离职守一事,理当枢密院处置,但是他在庐州伤人,这便是归地方管辖,在加上皇亲的身份,正应当施耐庵这个代行皇帝权利的首辅管辖。 “你也想回家面壁吗?”郝仁同样对穆有才有些失望,不过穆有才只是秀才出身,能将工部管理的井井有条,已经是穆有才才能发挥的极致,尤其是在管理钱的问题上,更是没有差错,好人也不能求全责备。 “陛下!”施耐庵终于发生道:“老臣处理问题太过急躁,在这个问题上老臣也有过失,陛下却一立的袒护老臣,更让老臣如芒在背!” “老先生乃是我任命的首辅,你代行的是我的权利,不听从你等命令,便是不听从我的命令,我并没有袒护你!”郝仁道。 “陛下!”施耐庵又拱手道:“臣已经老迈,许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恐怕老臣没有能力再担任刑部尚书的高位,况且老臣深觉来日不多,老臣尚且有著书夙愿未曾了却,臣请求致仕闭门著书,还请陛下恩准!” 郝仁知道自己入城时候的太过小心,有对施耐庵不信任的嫌疑,可能让施耐庵产生了心理上的不舒服,可是郝仁离开京城两年,对情况不了解,做事情谨慎些,心里也感觉对施耐庵有些不住。 施耐庵确实年纪已经在七十岁开外,凭借时下人的平均寿命,施耐庵绝对算是高寿了,郝仁本也没想那么剥削施耐庵,让施耐庵一直为自己工作干到死,用后世的眼光看,施耐庵也确实应该退休好生休息几年,更不能因为自己对施耐庵的倚重,就让天下人没有《水浒传》看。 倘若施耐庵依旧在刑部尚书兼内阁的位置上,恐怕他办下的许多冤假错案无法翻案,必然引起许多受害者的不满,答应施耐庵的辞职,也能更好的平息别人的愤怒。 “老先生为大宋操劳半生,是应该享受几年的清福了,我特意在建康的秦淮河边,为功臣们建立府邸群落,尚未迁都,如今未曾赏赐出一座,既然老先生有心归隐,朕准你随意挑选一处风景清雅之处,作为你的侯爵府,我思念老先生的时候,也方便召见老先生,你我君臣,来个一醉方休!”郝仁道。 “臣谢主隆恩!”施耐庵拱手谢恩道。 郝仁既然已经在城外扎了军营,便在城外驻扎一夜,太子和后妃们,都来军中参见,久别重逢,其乐融融,无须细表,第二日,城中内务已经被郝仁派出去的廖永安、陈达等人梳理一百,郝仁才带着宿卫军返回庐州。 “陛下,臣冤枉啊!”郭天叙跪在郝仁的会客厅,大声喊冤。 “你擅离职守,又纵酒伤人,这些罪过,施耐庵屈枉了你吗?你作为皇亲,不为皇家树立威严,却作奸犯科,辱没了贵族的身份,国法难容,削弱伯爵身份,推出城外,斩首示众!”郝仁厉声斥责道。 “陛下!”皇后郭惠儿跪在一边,声泪俱下,为自己的哥哥求情道:“兄长纵然有罪,可其毕竟是皇亲啊,求陛下看在妾身的面皮上,饶是他的罪过吧!”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正因为他是我的亲自,更应该以身作则,皇后休要求情,求情也没有用!”郝仁气愤道。 “陛下!”新任刑部尚书罗本道:“郭天叙犯法罪当不赦免,陛下如此贸然杀了郭天叙,不怕他的部将们造反吗!” 郭天叙的旧日将领,胡大海、耿再成因与其父亲有嫌隙,自当没有问题,张天佑、邵荣、赵继祖,可都是与郭天叙交情不错的旧日将领,手中都握着雄厚的兵权分镇各处,倘若发起难来? 郝仁有些迟疑了,但是他马上拿定主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我不能因为怕将领们造反,就忽略了法度,将郭天叙交由刑部,按照律法处置,任何人不得求情!” 郭天叙是在闹市上被执行绞刑的,哪一天,郭惠儿哭成了泪人,庐州百姓万民空巷,都来观看大宋国舅被执行死刑的现场,百姓们嘘唏不已,都当是郝仁不徇私情,将国舅都正法了,可见国家法度之严。 更有苦等处置郭天叙的苦主家属,在绝望中看见希望,声嘶力竭,口称:“一代明君!” 郝仁本也没想让郭天叙死,可是郭天叙情节太恶略,闹事伤人,不是寻常的作奸犯科,杀掉郭天叙,实在迫不得已。 为了稳定濠州旧部的人心,郝仁立即让郭天爵,继承了郭天叙的爵位,试图告诉郭子兴的旧部,杀郭天叙紧紧是因为他罪不可恕。 (。) 第四百二十八章 此消彼长 郝仁在外面征战的日子久了,便再也难以坐得住板凳,这是每个常年在外面跑的人的一个职业病,必须得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尤其是现在想的非常狭小的皇宫,更让他感觉及其不适应,让他中怀念自己的行军帐篷。 施耐庵处理的的渎职卷宗,郝仁也都耐着性子看完,其中确实有些处置过于严厉,但并非无中生有,贪渎事件证据确凿,便没什么太大的难点,并且嘱咐新晋升的刑部尚书罗本和吏部尚书廖永安,以后但凡有类似的贪渎案件,便以此为参照办理,绝不姑息。 施耐庵的致仕让郝仁的心中感觉很空,就像一下子失去了很多东西一样,不过施耐庵要写书,又年迈,不可能硬把他按在朝堂的议事桌上,那样就太不人性话了。 好在廖永安、姚广孝、俞通源等重臣一道回京,郝仁处理问题也不觉得吃力,毕竟这些都是老成干练的内阁,经验丰富,郝仁只要提出自己的设想,便能把问题做的井井有条。 施耐庵告老导致内阁成员严重不足,余阙坐镇扶桑,刘伯温在建康筑城,内阁成员等于一下子少了三人,经过与在庐州的四个内阁商议,以罗本刑部尚书的身份,入内阁。 罗本作为施耐庵的徒弟,接替师父的位置,也算是卖给施耐庵的面子,更因为罗本是给随郝仁最早的文人,曾作为辅兵的总管在肥东练兵,没少为郝仁战场上输送兵源,作为庐州的太守数年,政声斐然,颇得民心,又随军远征南方,功劳不大,苦劳不少,是一个合格的年轻干将。 “北地战况如何了?”在内阁会议的圆桌上,郝仁问道。 穆有才作为工部尚书,留守庐州,三日前未被施耐庵囚禁前,也是与施耐庵一道商议事情的内阁,对北面战况极其了解。 蒙元的内讧说白了是皇帝与太子之间的争斗,衍生为两个重要支持者战争,孛罗帖木儿支持元惠帝,王保保支持太子,两项大打出手,连皇帝也约束不住。 元惠帝好不容易约束住两个将领的内斗,太子的舅舅老地杀构陷孛罗帖木儿罪名,元惠帝下诏剥夺孛罗帖木儿的兵权,盛怒之下的孛罗帖木儿竟然举兵围攻大都,元惠帝迫于无奈,流放老地沙等人,任命孛罗帖木儿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孛罗帖木儿大权在握,拱卫大都,内斗本可以告一段落,太子却逃出大都,举王保保之兵,打出勤王的口号,又与孛罗帖木儿开战。 元惠帝此时已经没有办法操纵朝臣,无奈之下,杀掉了孛罗帖木儿,以王保保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希求平息内斗。 熟料,皇帝与太子的矛盾已深,太子命令王保保一举攻破大都,逼迫元惠帝退位,让自己退位,王保保认为孛罗帖木儿已死,不肯继续用兵反而退兵,太子与王保保因此反目成为仇敌。 王保保就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后,抽调各路兵马南下讨伐郝仁,割据西北的李思齐、张良弼,因为是跟王保保舅父李察罕是一代人,欺王保保年幼,拒不奉命,于是乎,王保保便在西北向李思齐和张良弼用兵。 “哈哈!”郝仁听闻蒙元内斗如此激烈,大笑道:“蒙元内耗如此严重,攻灭蒙元,指日可待也!” 郝仁自从遭遇陈友谅偷袭,与李察罕暂时以汴梁分界线,郝仁在南方攻灭了陈友谅、明玉珍、元梁王、安南,而蒙元大军,却陷入旷日持久的内斗,除了王保保挟为义父复仇的仇恨,攻灭的山东的朱重八,蒙元的内斗便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李察罕死了,孛罗帖木儿也死了,虎林赤也死了,这几个都是蒙元比较有实力的将领,居然都死了,为郝仁省去许多麻烦。 李察罕号称消灭天下红巾军百万,一生中罕有败绩,郝仁在汴梁城下,也不过与他打了个平手,他死在义军田丰、王士诚之手,这多少让郝仁又一些惋惜,毕竟李察罕这样的名将,不是败亡在自己的手中。 而孛罗帖木儿、虎林赤等蒙元虎将,郝仁也曾多次与其交手,知道他们绝非等闲之辈,竟然死在蒙元的内斗之中,这算是帮了郝仁的大忙了。 “陛下!”工部尚书穆有才道:“徐州、蒙城、亳州等处的屯垦的军民,连续三年丰收,为北征而准备建造的仓库已经堆满了粮食,将作坊生产的武器,也已经堆满了府库,陛下南征大军奏凯而归,正应该挟百战之威名,乘王保保在西北永兵之机,大军北伐,一举攻破元大都,中原可定也!” “莫急!莫急!”郝仁笑道:“只要我们不给蒙元施加外部压力,他们的内斗就一刻也不会停息,南征大军一路疲惫,此时尚未抵达庐州,需要修整两月,待我大军修整完毕,再兴兵北伐不迟!” 郝仁注视着桌上的舆图,猛然想起北伐中路军攻入高丽的部队,抬头问道:“在高丽的毛居敬、关铎现在什么情况?” “毛居敬、关铎大军不肯听从我朝号令,在高丽自行其事,私下与高丽王谈何,高丽以女眷美酒相诱惑,趁着红巾军懈怠之机,举军攻杀而来,中路军已经在去年年底败亡,失去了与在扶桑的余阙大人的联系!”穆有才道。 北伐中路军陷于北方苦寒之地无处可归,曾经两次攻入高丽。 第一次是探路的试探进攻,攻打下一些城池后,被打了出来,却为中路军探路成功。 第二次中路军全军攻去,占领高丽大片国土,一直打到高丽都城脚下,高丽国王恐惧,向红巾军求和,用美女和美酒犒赏中路军,中路军军纪涣散,耽溺于酒色,高丽见有可乘之机,便一举将中路军的十余万大军击溃了。 中路军有十余万之众,高丽得送多少美女才能让中路军放纵如此,郝仁无暇考虑,他想起自己的安南的所作所为,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险些在安南步红巾军中路军的后尘啊! 郝仁没有为这十几万的红巾军赶到惋惜,大军所过,赤地千里,就算勉强靠拢在郝仁的麾下,其在北地烧毁的许多城池,也将成为郝仁在中土的污点,郝仁不想这样。 何况凭借蒙元内耗如此严重,郝仁兵多粮足,似乎独自北伐,已经没有压力可言。(。) 第四百二十九章 科班毕业 庐州太学堂第一批学生毕业的日子,太学堂的操场上,数百名莘莘学子根据各自的学科,列出几个方阵。分别是文科、武科、工科、医科。 衣着都是一样的样式和颜色,白色长袍陪着青色的衣领,而头顶的帽子却有不同,分别是红、黑、蓝、白四色。 而各学科中又有不同的分类,其中文科分政务、文学、刑名三科,武科分马、步、炮、水四科,工科分建筑、矿物、将作三科,医科因为太过于新颖,尚未明显分科。 太学堂理论上是从中学堂结业的学生,通过严格的入学考试入学,其考试难度不亚于科举,不过这第一批结业的学生,是面向全国公开招考进来的,由各地方的太守一级在辖区内推荐,通过考试入学。 倘若要是经过六年小学堂、三年中学堂、再加上这四年大学堂,恐怕还得等十年以后才能迎接来第一批结业生。 各学科的学生有基本学科、军事和专业学科组成,就拿入学成绩最低的工科(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影响,工科招生不理想,以文武二学科报考最热门)来说,太学毕业至少也是秀才以上的水平,当个十夫长也是绰绰有余。 其中文科毕业便可以直接去吏部报道,由吏部根据学政的毕业考核评价,实习地方官员的考核评价,便可以做七品到九品的官员。 武科毕业的学生一般去军中担任十夫长和百夫长的职位,至于日后升迁,全看战功。 工科去工部,担任建筑、采矿、将作的技术人员。 医科入学考试对专业要求比较严格,故而太学生都是有中医家传基础,毕业入太医院充当各地医官。 太学学政宋克在一应教师的陪同下,在讲台上发表长篇讲话,目的无非是让各学子分别取吏部、枢密院、工部、太医院报道,朝廷免费培养他们,勉励众位学子好好工作,为国尽忠云云。 莘莘学子们满脸喜悦,毕竟已经走出学堂,成为朝廷的有用之才,各个心中满是期待。 但也有特例。 一个工科将作专业的学生胆子很大,直接对上面的学政嚷嚷道:“学政大人,可是我不想去将作坊做工作啊!” “将作坊薪俸颇高,你去了也可以领取相当于七品官员的俸禄,倘若有所发明创造,日后也可以得到相应的官阶和爵位,你未见如今将作坊的焦玉大匠,昔日也不过是一个破落的匠户,如今却任二品工部侍郎,二等伯爵爵位!”宋克颇为耐心的开导道。 那个学生似乎有些顽劣,又嚷嚷道:“可是我只想当兵打仗,当个小兵也好,你看征南回来的将军们,哪一个不是腰包鼓鼓的!” “竖子顽劣!”大宋大军乃是威武之师,不掳不掠,各个腰包鼓鼓,难道南征的大军是去掳掠去了吗?宋克愠怒道:“国家为了遵从学子的个性发展,特意开设不同学科,你既然不喜欢工科,为何又要考进来啊?国家四年培养,你却要去当士兵,岂不是白白浪费国家钱粮,你如此这般,对得起当今圣上的一番栽培吗?” “我成绩不好,文科考不上,武科也是因为差在文化上,所以也考不上,我只能勉强考入工科!”那学生又是顶撞道,惹得一应学子一番哄堂大笑。 “你如此顶撞学政,目无尊长,叫什么名……”宋克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郝仁带着几个文武大人,出现在自己一旁,赶紧住了自己的话,转身抱拳行礼道:“臣庐州太守、太学学政参见陛下!” 满操场的教师、学生纷纷抱拳拱手。 郝仁笑容可掬,让众人免礼平身,早已经将一切看在眼中,他见那个发问的学生又黑又矮,颇觉有趣,问道:“你想抛弃将作坊的高额俸禄,甘心当一个小兵?” 那个学生在郝仁面前便收起了自己的顽劣,满脸尊敬的抱拳道:“北伐在即,学生早就坐不住板凳,学生甘愿当一名士兵,为我大宋开疆拓土!” 学生勇气可嘉,但是郝仁不想破例,花四年时间不少金钱培养一名将作的大匠不容易,而一个大匠挥动斧头擅长,却不能让他像普通士兵一样去填沟壑。 操场边有各色武科学生训练用的石锁,其中最大一个石锁,至少在四百斤以上,郝仁保证,任何一个学生都不能举起,设置这个大号石锁的目的,就是要告诫那些自侍力大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太学堂不分学科,都有基本的长跑、拳脚、兵器的练习,任何一个学生单独拿出来,也能附和一个士兵的基本标准,甚至比一般的战兵更出色。 郝仁想让那个学生知难而退,指着地上的最大号石锁道:“你若能举起这个石锁,我便准许你放弃工科,到我中军充当宿卫!” 那学生丝毫没有畏惧,还不确定的问:“陛下说话当真?” 郝仁听这学生的口气,有点吃不准了,可是自己话已经出口,自然不能反悔:“当真!” “陛下上眼了!”那学生说着,掖起自己的衣襟,撸胳膊挽袖子,径直走到石锁前,摇了三摇,换了三换,啊呀一声呐喊,硕大的石锁,却已经高高的举在头顶。 那学生的面部表情因为用力显得狰狞,双眼大小比例明显,却还从牙根中发出几个字:“可乎?” 这小子也太能逞强了,郝仁真怕他成为第二个秦武王嬴荡,赶紧点头表示同意,待那学生将石锁“咚”的一声砸在地上,一个熟悉的银锁,却从脖颈上荡了出来! 毕竟这个石锁自从立在哪里,从来没有人提起来过,学生们早已经欢声雷动,高声呼喊着这个力能举鼎学生的名字:“常茂!常茂!” 郝仁自从那个银锁从学生的脖子荡出来,郝仁便已经知道他是谁了。郝仁曾经带着娘子去给常遇春的母亲拜年,这银锁是夫人亲自常遇春的两个留守儿童挂上的,其中常升学文,这个必然就是常茂。 功勋名将之子入卫,本就无可厚非,凭借常遇春在军中的战功和威望,常茂就是在军中做个千夫长也不足为奇。 这个常遇春可倒好,既没有找郝仁求情让考不进文武科的常茂入学,也没有在军中为常茂安排军职,却让常茂自己为了能升太学,考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工科。 常茂武力继承了父亲常遇春,郝仁还能说什么呢? (。) 第四百三十章 免费午餐 常茂放下石锁,黝黑的面皮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却不至于大汗淋漓或红头胀脸,气息微微有些起伏,却不至于气喘如牛。 没有出现秦武王嬴荡失手被鼎砸死,也没有因为用力过度而倒地暴毙,其功夫手段几何不得而知,就是这一身神力,当不次于乃父常遇春。 “单凭我这一身的力气,当个百夫长千夫长也绰绰有余,陛下真让我当个宿卫马?”常茂显然被众人的欢呼搞得有些膨胀,自然不甘心当一名没有军阶的宿卫。 郝仁感觉自己先前说了答大话,不好在众人面前失信,又不好轻易破了太学堂的规矩,吧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专业人才,跨专业任用。 单凭常遇春在大宋军中的地位,按照惯例,其子入卫中军当个千夫长、百夫长是绰绰有余,这种武学武将勋臣的子弟,或多或少都要得到家父的一些经验传承。 尤其是郝仁起兵时,常遇春率领三百弟子、义子来归,其人数经过战损,至今存在人数不足当初的半数,其中能力最弱者,当个百夫长也是绰绰有余,何况这个这个亲儿子加上关门弟子的双重身份的常茂,常遇春传授起来,自然不会像猫教老虎一样,必然会不遗余力。 郝仁对常茂的能力自然不怀疑,也不可能让他当中军普通的宿卫,在常遇春的面皮上也说不过去,但是他没有时间在这和常茂聊家常,只是颇有威严道:“你先站到中军队列去,我的宿卫总管会给你安排适合你的岗位!” 常茂是个淘气的孩子,小时候就好舞动弄枪,而他心中崇拜的英雄莫过于郝仁。郝仁开疆拓土,所向无敌,就连号称常无敌的父亲提起来,也赞叹不已。 既然郝仁已经答应收了他,迫于对郝仁的敬仰,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满是喜悦的走进中军宿卫之列,为了显得自己更加威武,还特意将左右的两个宿卫向左右挤了挤,腰杆拔的近乎后仰,以方便在同学面前展现自己的威武。 常茂的显赫背景,太学学政宋克这个正直的人自然不知道。因为他靠的是自己的真才实学,靠的是自己从龙日久,他不想去巴结别人,显然也不需要巴结任何人,他的台阶是郝仁和内阁说了算。 宋克虽然不知道常茂的身份,而常茂的身份,早已经在一应的学生中间传开,郝仁为了彰显自己不是看常遇春面子,让常茂这个工科学生改行从军,对下面的学生道: “倘若还非武科的学子想改行从军,如常茂一般,能够举起最大的那个石锁,便可以入朕的宿卫!” 下面的学生一片哗然,却知道,那个最大号的石锁,在各学科必修的军事科目上,众人都曾经对他望尘莫及。有那么二三个从军**强烈着,也想效仿常茂,试图去举起石锁,可是,满斗大汗之后,石锁只是平移,却并没有移动,只好悻悻作罢,自然也没有人对常茂从军改行提出异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郝仁望着讲台下面人头攒动的莘莘学子,心中无限感慨。 柳三变的婉约诗词名满勾栏所,可是其不适合做官,只适合在勾栏所厮混,李太白斗酒诗百篇,可是他更适合仗剑走天涯,四处游山玩水。 可见,文学水平和做官的水平并非共通的,文章写得好,未必适合做官。 就像御史蔡子英一样,写的一副好檄文,能把陈友谅的病骂痊愈了,让天下人都对陈友谅咬牙切齿,可是他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做独当一面的官,他更适合写文章,恐怕给他一个县城也治理不了。 郝仁最开始搞科举制度,的确是因为自己急需人才的补充,更重要的一点,延续几千年的科举制度,是收拾天下士子心的最好方法,而科举的弊端却是太多太多,最令人切齿的莫过于策论的八股文,更是后世某个时间段批判的腐朽落后的东西。 如今的新宋已经和以前大有改变,尤其重视工业贸易的发展,显然科举是不可能为大宋培养出适合的治理相关方面的人才,何况汉地受胡虏压迫日久,大宋的精锐科技,至此已经损耗殆尽。 当然,郝仁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彻底的废除科举,郝仁已经决定,小学、中学、太学三级学堂制度日趋完善,逐渐的减少科举的次数和招聘数量,直至最后彻底废止科举制度,提前让这害人的东西在中土拔根儿。 “诸位学子!”郝仁登高一呼,众位学子们知道这是皇帝亲自训话,本能的鞋跟靠拢,发出整齐的碰撞声,站起笔挺的军姿,各个如同苍松一般的挺拔。 “你们是我大宋培养出来的第一批太学人才,你们是我国的栋梁和希望!跟随我一同打天下的军政大员,都有老去的一天,而这个太学堂的存在,就会为大宋国家,培养出源源不断的人才,作为太学堂的第一批毕业生,你们将会有无数的师弟从这个学堂走出来,朕只希望你们,能给你们后进的学弟们起一个表率的作用,不要辱没了我们大学堂这块金子一般的招牌,国家建设在即,你们将大有作为!” 郝仁一番近似于煽动的讲话,听得下面莘莘学子们热血沸腾,如同雷鸣一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是呀!从小学堂到大学堂,只要你的学业足够好,便可一路享受国家的免费培养,吃穿用度,都是站在台上的这个大宋皇帝出钱,从太学堂毕业,便可以得到丰厚的薪酬待遇,这些二十左右岁的学子们没有遇见过,就是那些须发皆白的老者,也是闻也未闻。 这样的国度,值得这些享受一路免费教育的学子们为之奋斗,甚至为之牺牲自己的生命。 野蛮对文明的残酷践踏后,这样幸福的国度,让人倍觉珍贵。 荣誉,似乎都显得黯淡,为这个国家尽忠,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享受了一路幸福后,应该奉献的义务。 当然,这些学子的费用并非是郝仁自己无端印刷出来的,这钱,大部分是来自学子的父母们贡献的赋税,至于大宋庞大的对外贸易所得,是要用来进行对外无限的扩张,甚至要这些学子,为之付出生命。 天下,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是价格高低不同罢了! (。) 第四百三十一章 日臻完善 当然,郝仁认为自己的学堂只是一个雏形,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亟待改善。 比如要将各学科单独独立出来,至少要将文、武两学科划分开。文武交往过密,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情,历来被各朝廷忌惮。 工科更应该像后世的技术学校发展,培养出具有工匠精神的专业人才,并考虑取消官职任命。 女学也要兴办起来,在这种男权时代,不奢望能让女子学的跟男人一样,至少也可以考虑在医科、女工、纺织方面着重培养,进而促进科技的兴盛。 郝仁知道,这一切将会阻力重重,但他坚信自己能办成。免费学堂已经由不可能变成可能,而且硕果累累,还有什么不可能? 百姓们已经看见自己沉重的赋税税有所值,倘若基金不足,也可以考虑将百分之十五的税赋,提高到百分之二十,只要监察御史们保证这笔花销,没有进入各级官员的口袋中就可以。 至于最终会不会的导致培养出来的人才没有工作岗位,这已经不是郝仁考虑的问题,在人才奇缺的建国之初,人才过剩?几十年内郝仁是看不见了。 就算最后太学堂的学生结业后,无法取得官职和工作岗位,那他们又有什么怨言?学费都是国家承担,没有收了他们的重税再收他们的学费。 庐州的将作坊在肥水的下游,如今夹河两岸,已经修建了两丈高的城墙,一应生产工作,都在城墙内完成,大大的保证了将作坊的保密性和提高工作环境的安全。 数百隶属于工部的卫兵在城头警戒,一队常常的车队从南门出来,将准备出海的货物,运抵巢湖码头,等待商人前来沽货。 郝仁刚刚从太学堂出来,便带着一应人等,径直前往将作坊考察指导工作。 负责警戒的千户正是郝仁穆家寨出来的兄弟破卒,如今封爵二等子爵,当他抬头看见郝仁时候,满心欢喜的迎上去,一如当年在穆家寨一样,开口就要喊“老大”,可一个‘老’字刚出口,他满上意识到不对,赶紧恭敬的抱拳行礼。 “臣参见陛下!” 郝仁望着昔日存活下来的兄弟,如今有模有样,不是昔日破落户的模样,心中颇觉欣慰。他笑容可掬,抬手让其免礼,才道:“我已经回驾多日,为何不来宫中探望?” 破卒虽然当年就跟随郝仁,可是自己能力有限,自从郝仁人手充足后,自己一直被分派在守备将作坊的位置上,不能像张破虏、穆有才那样,博取显赫的功勋,自觉惭愧,哪敢主动登门。 不过破卒知道自己的能力,这是郝仁爱惜他的生命,能够封爵,昔日想都不敢想,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如今郝仁问起,自然是这个富贵了的皇帝,还没有忘记昔日的功勋,心中大喜。 “臣有军务在身,又恐陛下回京事多,故而臣未敢轻易叨扰!”破卒恭敬道。 “过几日旬休,可约在京的兄弟一道来,朕也许久未曾饮酒了!”郝仁道。 破卒笑逐颜开,感觉受到极大礼遇:“臣领旨谢恩!”毕竟,郝仁这个皇帝心中还是有兄弟的。 郝仁穿的是常服,从破卒手中接过来大宋制式的安全帽,扣在头上,便大大喇喇的走进将作坊,工部尚书穆有才走过破卒面前,意味深长的拍了来破卒的肩膀,不知道是显示自己的地位高贵,还是给破卒莫大的鼓励。 将作坊的城郭内,清一色的白色木质板房,露天看不见一样的设备,所用的工作车间都已经被板房覆盖,工匠们不需要顶着寒风烈日工作,将作坊的工作环境大为改观。 只能见高耸的烟囱冒着腾腾的青烟,巨大的水车田在吱吱嘎嘎的转,夹杂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钻头钻铁的摩擦声,木匠丝丝拉拉的锯木声…… 工部侍郎将作伯焦玉头戴安全帽,正拿着图纸,对几个工匠的头领们分派任务:“黑药要加紧再造出来一些,以做陛下北伐备用之需要,一窝蜂也要多造一些,这个损耗大,火枪还需要改进……” 几个将作头领已经拱手施礼,焦玉才回头看见郝仁,却并未显出太过惊讶,他早就料到,郝仁特别重视这个将作坊,可以说,这个将作坊是郝仁一手打造出来的,陛下回京,必然要来视察,而且郝仁从来不讲排场,都是闷头就杀来,不会提前给支会的。 焦玉等人行礼完毕,却都未对这个曾经与他们抡大锤的皇帝,表现出太大的恐惧,而是各个满脸喜悦。 今日的郝仁,不是昔日的郝仁,是尊贵的大宋天子,焦玉很庆幸自己跟对了主公,如今一家两个伯爵,祖坟早爆炸了。 焦玉无非是领着郝仁在将作坊转了转,汇报一下产能提高多少,火枪准备改进城燧发等工作方案。 郝仁细心听取汇报,至于将作坊的日后发展方向,郝仁的学问已经用尽,只能提出些课题、设想,让将作坊的工匠们发挥聪明才智,之行解决问题。 就像郝仁当初想做火枪,工匠们复原了连弩一样,郝仁也是千金买马骨,毕竟现在的整体将作水平在世界是保持领先的,郝仁便也没那么急。 “将作伯满脸喜悦,定然是有大快人心的事情,莫非是尊夫人有喜了?”郝仁见焦玉气色明显与以前不同,身上未见伤痕,至少有些日子没有遭遇家庭暴力。 “臣见着陛下,本就满心欢喜,如陛下所说,臣确实前几日得了个犬子!”焦玉兴奋道。 郝仁还能清晰的记得焦玉的那个悍妻,焦玉是不肯与她同房,自然多了许多家庭暴力,焦玉索性将将作坊为家,曾经吃住都在将作坊,郝仁曾经赏赐给焦玉两名朱重八送来的美女,据说差点被悍妻子马丫打断焦玉的腿,郝仁真不知道是焦玉放弃底线,还是马丫变得开名。 “如此喜事,朕必然要讨一杯喜酒喝啊!”郝仁高兴道。 “全赖陛下帮忙,臣才能得此犬子啊,七日后犬子满月,臣在寒舍摆下薄酒,恭请圣驾莅临!”焦玉满心欢喜,却把郝仁弄的不知所措。 郝仁虽然乐善好施,却在这方面和臣子们划清界限的。 焦玉继续说下去,才将事情解释明白! 焦玉封了二等伯爵,官居从二品,郝仁感谢马丫对焦玉工作的支持(其实是压迫的焦玉只能一心吃住在将作坊),郝仁便给了他妻子敕封诰命。二品官员,伯爵爵位,纳几个妻妾自然不在话下,马丫也在不敢阻拦,一来二去,便有了子嗣,却并非正妻所生。 “宿卫总管,替朕记下,介时必然去将作伯家喝上几杯!”郝仁对宿卫总管吩咐道,生怕自己忙忘记了。 (。)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内部矛盾 张破虏被郝仁剥夺了兵权,被罚面壁思过,他真的将自己关在内室中,想的自己头疼,也没有想到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自从穆家寨起,张破虏就为郝仁保管者全军仅有的一把兵器----一把锈渍斑斑的菜刀,也是郝仁象征着权威的冰刃,用《三国评话》来比,自己好歹也是被倚天剑的夏侯恩,在穆家寨的十几个兄弟中,好歹也算是二号人物,而今,恐怕连前十号人物都排不进去了。 何况自己对老大忠心耿耿,攻打寿州的时候,攻城的红巾军被达鲁花赤的宿卫冲散,郝仁被骑兵围困在垓心,倘若不是自己舍生冒死,率领兄弟拼死相救,恐怕郝仁早就折在俞通河那个骑兵十夫长的手中,郝仁又岂能有今日之富贵? 郝仁未曾实力雄厚之前,可一直是我张破虏给他充当侍卫首领,没少替郝仁挡刀挡枪,倘若自己有一个小小的疏忽,也不至于有今日之郝仁。 自己为他坐镇安庆,又坐镇汉口,又坐镇庐州,竟是给郝仁看门望户的活计,军功、战功,都让别人立下了,就是当初与他一同宿卫中军的吴六玖也能独当一面攻城略地,地位可能都要超越自己,至于常遇春、邓愈、付友德、俞通海……战功更是落他十万八千里。 在张破虏看来,这不是自己的错,是郝仁不给他立功的机会。张破虏想着自己为郝仁鞍前马后的劳顿,而今却被郝仁不仗义的锊夺兵权惩罚面壁,越想约觉得委屈。 当初与杨正泰联盟和兵,郝仁自己抱得美人归,而自己却被留在了杨正泰的军中充当人质,又以飞山蛮的蛊毒相恐吓,害得自己时不时的就要试探一下自己的小弟弟,两个月没睡一个安稳觉。 郝仁也太不仗义了,就因为施耐庵囚禁了自己,反而还要锊夺了他的兵权,让他堂堂的一等侯爵面壁思过,张破虏越想越恼火,感觉自己的忠心,并没有换来与郝仁同享富贵,而自己却被郝仁一声命令成为囚徒,连门也不敢出了。 那帮不仗义的兄弟,都守着郝仁给的那一点富贵,不敢忤逆郝仁,丝毫不念一点兄弟情义,居然没有一个上门探望的,连那个自己替出头的穆有才,也他娘的不来找自己喝一顿闷酒,一舒心中不快。 “庆侯可在家中?”门外传来破卒的声音,守门的宿卫回道:“几位爵爷来的正好,我家侯爷正在生闷气呢,我真怕憋屈出什么病来!” 破国道:“暂时剥夺他的兵权,罚他面壁几日,又没有削了他的爵位,他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几位穆家寨出来的爵爷是张破虏府中的常客,侍卫们也不需要禀报,便将几位爵爷引到张破虏面壁的屋子,径直去了。 张破虏气哼哼的躺在羊毛毡上,面向墙壁,他听清楚来人是自己的兄弟,可是却忍着不去理会,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几位兄弟都是粗人,自然不能理会张破虏的心情,况且平素要是有兄弟来探望,张破虏早就高兴的跳起来了,而今张破虏这般,都当做张破虏开玩笑,几个兄弟相视一笑,心道:“这猴子也真能拿大家开心!” “猴哥儿,别拿大了,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进攻找老大喝酒去!”破卒喊着张破虏的外号敬称,大大喇喇的说出自己的来意! 张破虏一听要找老大喝酒,心早就无端的长了野草,恨不得此刻就去与老大畅饮,可是他想起戴罪之身,不能出门,这心中更恨。 戴罪之身怎么能有脸去找老大喝酒呢? “不去!”张破虏气哼哼的回道。 几个兄弟这才知道猴子并非跟自己开玩笑,而是真的在生气,这才放下脸上挂着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并非我们无端的进宫寻老大喝酒,而是老大吩咐的!”破卒道。 张破虏一骨碌从羊毛毡上爬起来,心道:“老大找自己喝酒,肯定是给自己赔罪了!”满脸惊喜问道:“真的?” “并非兄弟们没由头的去寻老大喝酒,前几日老大去将作坊视察,老大责备我们其回京多时,兄弟们未去宫中探望,特意吩咐我,旬休时,约齐兄弟们一道去宫中喝酒哩!”破卒道。 张破虏惊喜的眼光中又黯淡了下来,心道:‘老大肯定是没有包括我,我这面壁还没结束呢!’悻悻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陛下若要问起来,就说我在面壁,此时尚未想通!”说罢,便‘咣当’一声倒在床上,恢复原样。 “猴子,这就是以不对了!”破国一改昔日的恭维,严厉的批评当年的二号人物道:“你现在已经是国家的堂堂侯爵,怎么还是当年的脾气,动不动就使小性子?施耐庵好歹不济,也是当年你我的师父,如今已经告老回家了,老大等于失去一条左膀右臂你晓得不?” 施耐庵在军中的重要性,张破虏是晓得的。如果说当初郝仁攻打寿州时候,左膀右臂是张破虏和付友德,而今郝仁八手八脚,施耐庵怎么也能算上一条。当年张破虏镇守安庆,只不过是军事统帅,实际上罩得住安庆的,还是施耐庵这个太守,说施耐庵是郝仁的一条有力臂膀,一点不足为过。 张破虏心中一震,心中依旧不以为然,道:“是他自己要走,与我何干?” 破国道:“陛下当初责罚你,还不是为了要给老先生一个台阶下,如今老先生嫌弃陛下处罚你太轻,故而找个由头告老!倘若陛下二话不说,便将你推出去砍了,就是老先生想回家闭门写书,也不好意思走!” 张破虏惊恐的从床上又爬起来,道:“陛下不会对我下杀手吧?我可是他兄弟啊!” “论将军来说,没有你张破虏,还有常遇春、邓愈、付友德、徒单钧、吴六玖一大堆的将军,而没有施耐庵,谁又能比施耐庵更适合当刑部尚书?而且陛下在施耐庵告老的时候连挽留都没挽留,陛下这是宁可舍弃重臣也不舍弃兄弟啊!”破国又道。 刘破国确实有点危言耸听! 施耐庵与张破虏的矛盾,不是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过错,张破虏有错,可施耐庵的手段也不够高明,倘若当初任何一个人肯退一步,也不至于是最后的结果,这也不是导致施耐庵高老的主要原因,施耐庵告老,是郝仁不想让施耐庵死在工作岗位上,所以告老的时候没有我挽留,却赐给新都府邸,也算是变相的挽留在军中。 不过张破虏却被刘破国彻底说动了,终于走出自己的牛角尖。 (。) 第四百三十三章 国家走向 郝仁忙不忙? 很忙! 他终于发现自己的能力有限,或者自己就是一个贱骨头,又或者说他没有当皇帝的经验,显得经验明显不足。 他不喜欢听内阁的空头汇报,很多事情必须要亲眼看到才肯相信。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手下的大人们不放心,更不是怕自己手下的大臣们欺骗自己。 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何况只是听说,恐怕内阁的眼睛看见的都未必是真实的。大宋已经地域广阔,如何保证自己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都如同自己的京城一般安定富庶呢? 郝仁的眼睛便是各地的御史! 大宋的国家机器,名义上是自己与内阁一同管理,下面分设尚书省、枢密院、御史台三个庞大机构。御史是区别与前两个军、政之外的独/立个体,属于言官,有上奏的权利,负责对军政机关进行监察,在各地都设置了分值机构,只要发现军政官员存在的问题,甚至国家政策的利弊,随时都可以上奏。 各地的御史三年一轮换,倘若在任时没有发现问题,新上任的御史发现问题,前任御史也要追究相应的责任,而各地军政出了问题,御史也要根据上任的时间长短,追究相应的责任。 郝仁在旬休日并没有休息,而是在北伐之前,抽空去了一趟庐州东的肥东县,对肥东进行实地考察。 肥东就在庐州的边上,属于庐州直辖的县,虽然近,却也是郝仁平素看不到的地方。 郝仁对肥东的考察非常满意,没有发现军营内有违法乱纪的事情,也没有很多人聚集在县衙前击鼓喊冤。微服走进茶楼、酒肆,听百姓的谈吐,便也听出百姓的心声,至少,郝仁听见的看见的,都是好的东西,都是对朝廷的赞誉之声。 肥东知县还不至于高明到每天都特意安排人摆样子给郝仁看,而且从始至终,肥东知县也根本不知道郝仁曾经来过。 肥东一处歌舞升平,却不代表全国各地都歌舞升平,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官员能够勤于政务。 郝仁知道,官场是一个风气的问题,人人向善,便没有恶人生存的空间,人人向恶,便没有好人的生存空间。而御史们要做的,就是查出官员中的害群之马,将这些害群之马,排斥在自己官僚体系之外。 郝仁想要做好这些监察工作,倘若用明朝的锦衣卫制度,或许更加有效,但是他不准备那么做,不但增加国家的财政开支,而且效果并不明显。锦衣卫在史书上的累累血债,想起来就让人牙颤,郝仁不想让后人戳自己的脊梁骨。 郝仁认为靠监察御史已经足够,倘若监察御史还要再额外设置监察部门,那御史台也没有存在的价值。毕竟他给官吏们开出的薪水可是明朝俸禄的几倍,他一个天子尚且节俭如此,官员们还能贪腐到哪里去? 而郝仁现在更关心的问题是将领们的忠诚度的问题,会不会有人造反! 此时郝仁站在统治者的角度重新去看地问题,才知道刘季、朱重八得国大杀功臣的手段。 开国功勋未必人人都会造反,倘若其中一人造反,那么镇压的成本都是极其昂贵的,都不如罗织罪名,将功臣武将一网杀光,这是最粗暴有效的方法。 但无论老刘还是老朱,大杀功臣之后是更大的造反,更大的平叛成本。 汉有七王之乱,明有靖难之役。好在刘季技高一筹,还留下个周勃平定叛乱,却也险些撼动大汉的根基。明就更弱一些,将功臣杀光之后,导致朱棣造反无能将带兵平叛,最终儿子给孙打大丢了,王座也换了人。两次大杀功臣间接导致的叛乱,镇压成本是足以撼动国本的。 或许有人说两次叛乱是因为削藩导致,而藩王的存在,正是因为皇帝对异性人的不信任,导致藩王尾大不掉,平叛成本大大增加。 比如十个同姓藩王,大家都是同姓,哪一个皇子登高一招,都会有大批的追随者,都是皇帝的血脉,广义上讲,便都有资格做皇帝,不过看谁更阴险、拳头更硬罢了。 而异姓王和异性的武将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他并非皇族,哪怕八十个皇位顺序继承人,也轮不到异姓王和异姓武将,只要保证朝廷的足够强大,不让那些那些武将独大,也不做让武将们寒心的事情,谁又能冒着舍弃富贵的风险去造反呢? 相对于控制藩王,远远要比控制文臣武将困难,镇压成本也要高很多。倘若蓝玉不死,朱棣便不是造反能不能成功问题,而是敢不敢的问题。 所以想来想去,郝仁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最初想法,只要功勋们不犯法作死,郝仁必然会让他们都要善终,绝对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情,让亲者痛,仇者快。 而让勋臣武将们不作死,郝仁作为领头羊,便有教导和警示的义务,一手握着胡萝卜一手握着大棒,用崇高的荣誉,将武将们的忠诚,牢牢的绑在国家的战车上,而不是郝仁本身上。 郝仁而今不过三十岁,在平均寿命不过四五十岁的年代,郝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多久。倘若能将将领们对自己的人身依附,转嫁到国家的层面,那么就算自己有一天老去,接班人便能更容易的掌控这一庞大的国家机器,而不会因为自己的死去,而失去对国家的控制。 得靠什么样的思想武器,才能让武将们把对国家尽忠的荣誉,看的比生命都重要呢? 具体怎么做,郝仁也没有想出更好的方法,只能从自己身边的兄弟一点一点的摸索。 郝仁冥想了许久,对自己国家未来的走向似很清晰,又似乎很迷茫,想通了一些,却也没有相通很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大杀功臣那自毁长城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宿卫总管陈达却悄悄的走了进来,谨慎道:“陛下,张破虏、穆有才等六位侯爵奉诏前来,如今正在门外候旨!” “呵呵,来了!”郝仁暂时将头脑中杂乱的事情全都抛弃,笑容可掬的从自己的皇位坐上走下来,道:“我们去门口迎一迎他们!” “陛下贵为天子,降阶相迎,恐怕不妥吧!”陈达惊愕的提醒道。 “‘美不美故乡土,亲不亲故乡人’,难道能因为我做了高位,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吗?”郝仁不以为然道。 (。) 第四百三十四章 从龙七勋 几个穆家寨出来的爵爷正低眉顺目的向前走,猛地见郝仁急匆匆的走了出来,都当做自己来的不巧,郝仁有事急于公干! “几位兄弟多日不见,真真想煞朕也!”郝仁笑容满面的开口道。 几个昔日穆家寨出来的破落户,各个衣冠楚楚,跨刀华服,站立有站样,走有走像,此时方知道是郝仁来迎他们,受宠若惊之余,一起抱拳:“臣参见陛下!” 郝仁对自己兄弟的言行举止颇为满意,拍拍这个肩膀,锤锤那个的胸,众人因为仰视而产生的恐惧,被这亲昵的动作所驱赶,又都暴露出昔日破落户一般的笑容,算是原形毕露。 张破虏此时是戴罪之身,表情尴尬,不敢抬头直视郝仁,支支吾吾道:“陛下……你……” 郝仁见张破虏语塞,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怎么了?我不应该处罚你吗?” “不是!不是!”张破虏赶紧解释道:“施耐庵是陛下的股肱之臣,陛下不应该袒护我而让施老先生告老!” 郝仁本也没有打压施耐庵特别袒护张破虏的意思,毕竟施耐庵是自己留在都城的代言人,纵然施耐庵处置问题欠得当,其人也是对大宋忠心耿耿,郝仁考虑其太过老迈,又想在有生之年写本书,故而才准许他告老的。 如今张破虏提起来,郝仁又念起施耐庵的诸多好处来,尤其是施耐庵在江州护驾,差一点被张定边一拳打零碎。 “哎!”郝仁一声叹息道:“这个事情你们处置都欠得当,纵然施耐庵老先生武断霸道了些,毕竟是属于内部的矛盾,不该闹到如此地步!罢了,这事情就这样翻过去吧!” 至于对施耐庵告老的考虑,郝仁见张破虏如此说,也不好将这事情解释开,任凭张破虏背着这个愧疚吧。 张破虏本以为郝仁还得重重的责骂他一番,没想打郝仁就这样让他过关了,反而让他心中感觉更加的自责。 郝仁之所以这么轻松的将这事翻过去,主要还是考虑这是绝忠心的范围内,处置欠得当的问题,属于个人性格范围。 倘若施耐庵不是武断霸道,也不至于发生这档子事儿,话又说回来,倘若施耐庵不如此处置,这便也不是施耐庵了。而张破虏在穆有才受到压迫,不挺身而出,这便也不是张破虏了。 酒宴采取分席制度,郝仁在上,破伍因为在杞县监督盛文郁领兵,并未在都城,其他六人,以穆有才、张破虏为首,分列左右两侧。 张破虏心中不托底,连连向郝仁敬酒三杯,见郝仁都爽快的喝下,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不过郝仁始终没有说让他恢复军职的问题,他也不好意思问。 郝仁知道手下这些人的酒量,自己不过喝了几杯酒,兄弟们都已经出七八分醉意,郝仁才开口问道:“诸位兄弟,对现在的生活还满意吗?” 破卒带着五分醉态,抢先道:“满意!满意!当年臣随陛下穆家寨起兵,缺衣少食,几乎饿死,谁能享受到还有今日如此富贵,臣的一切全赖陛下所赐,焉能不满意啊!” 众人中,以破卒军功最少,只是封了个二等子爵,不过以破卒的拿得出的军功,也莫过于跟随郝仁最早,被姚广孝定位为‘从龙七勋。’ 郝仁在照顾兄弟们上还是非常谨慎的,至少目前还是以战功还确定爵位的,倘若把战功弱的破卒封的太高,肯定会引起其他功臣的不满。所以这所谓的从龙七勋的爵位,没有一股脑的都封为侯爵,而是有高低错落。 破卒的一个开头,展开了众位兄弟们对当年的生活的追忆,酒宴正是进入忆苦阶段。 二等伯刘破国也道:“当初陛下亲自以身犯险,孤身入亳州为兄弟们求其治腹泻的良药,才让臣能够享受今日之荣华,没有让臣等过早的填了沟壑,陛下实乃臣之再生父母啊!” “我看未必!”郝仁也想起昔日的情景,笑道:“当时包子摆在尔等面前,各个生龙活虎,恐怕没有草药,也不见得你们就能去填沟壑!哦,对了!” 郝仁猛然想起来自己为了约束疯抢包子的兄弟,曾经用刀背暴力维持秩序,又道:“当年朕用刀背咋了尔等兄弟,你们可还嫉恨朕?” “老大!”破旅此时已经八分醉态,发现自己口误,马上改口道:“陛下这是教导有方啊!若非陛下如此严厉的约束兄弟们,恐怕我等早就沦落为草寇山贼,安能有今日之富贵?” 张破虏此时想起自己当初,拿着锈渍斑斑的菜刀,连个妇人都不敢下手,而今杀人如同草芥一般,又露出自己猴子态,嬉皮笑脸道:“老大,幸好当初我等没有扑倒那个妇人啊!老大实在是高瞻远瞩啊,若非如此,安能从刘福通借得兵马,打下如此天下啊!” 破虏提起想韩林儿母子相遇之事,不由得嘘唏不已,庆幸自己当初控制住自己的小弟弟,否则恐怕要走很多坎坷,此时入土为安也未可知。 “诸位将军都不曾想会有今日之富贵,小可却早已经想到了!”穆有才摇着羽扇,一副未卜先知,气定神闲道:“当年陛下轻轻一出手,便得了个雄鹿为我等祭五脏庙,当初臣就断言,此乃吉兆,陛下当逐鹿中原也!” 当初郝仁一种兄弟露宿野外,郝仁独自设置诱饵,花一夜的时间,侥幸打了一头雄鹿没有让兄弟们饿死,众人发现郝仁失踪后,还是穆有才第一个断言郝仁卷款潜逃呢,此时穆有才早已经推脱个一干二净。放鹿已经打回,穆有才有搬出蒙元的一番苛政制度,还是众人要烤秀才,秀才无奈才说出如今自认豪迈的话语。 众人都对当初的情景历历在目,觉得秀才说的好笑,互相相视一下,在郝仁带领下,一同眼仁上翻,不削的齐道:“切!”表示对秀才的否定,罢了,众人一同哈哈大笑。 郝仁是久经酒精考验的人,见众人愉快,才又道:“众位兄弟想没想过,我们如何保住我们的富贵,长久不衰?” 刚刚欢快的场面,立马气氛压抑起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汤和来归 郝仁见众人沉默不语,才朗声道:“众位兄弟不辜负我一番苦心,我当永远与兄弟们共享荣华!” 张破虏似乎反思到问题答案,赶紧道:“只要陛下坐稳皇位,我等兄弟定能永保富贵,陛下放心,我等兄弟一定勠力同心,为了大家共同的荣华富贵,更是为了大宋的千秋万代!” 郝仁深刻的知道,单凭自己手中的这几个兄弟,是不可能打下天下的,这六人虽然都有一些个人的优点,可毛病总是太多,都不至于到能独当一面的程度。 张破虏习武,做事情也相对牢靠,可他的能力终究赶不上付友德、常遇春、邓愈等这些上将军,却又比李宗可、蒋英等人厉害些,这也是他在分取胜利果实时,不至于落伍的一个重要原因。 只要有忠心和信任,能力方面不至于到烂泥扶不上墙的地步,郝仁便也能够带得动他,倘若张破虏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郝仁也没有办法,要不然,任人唯亲的痕迹太明显,难以得到大众的认同。 穆有才习文,为人吝啬刻薄,理政和计谋能力,要被其余六个内阁甩出几条街,其精细的劲头,负责管理财务、建筑,恰好能够发挥他的长处,做到工部尚书,已经是最大限度,能够入内阁,已经有些勉强。 郝仁又道:“这天下是我的天下,也是诸位兄弟富贵的保证,然而单靠我们几个,是不可能打下天下的,邓愈、付友德、廖永安、刘伯温这一应文武大臣,可出力都不比兄弟们少,他们也应当与我们一道共享荣华!” 郝仁拉这些兄弟来,是不想让他们自矜有功,也不要搞小团体排斥那些真正有能力的功勋之臣,而好人正是因为让那些能人能够真正的发挥才能,才得到他们的信服。 众人频频点头,深以为然,道:“那是自然,我当不矜从龙七勋的功劳,当与众位勋臣一同辅佐陛下!” “郭天叙是我的舅哥,其坐罪当杀的时候,我的皇后泪眼婆娑的和我求情,也有文官劝我,怕杀他引起其部将造反。可是他触犯了国家法度,我不杀他,难以服众啊!”郝仁挂着泪意,似乎心中颇有不忍之意,又道:“倘若兄弟们有朝一日出发国家法度,我这个老大,恐怕也罩不住你们啊!” 众人齐道:“陛下放心,我等必当谨遵国家法度,绝不会让陛下为难,就算有朝一日不慎触犯国家法度,陛下杀了臣等,臣等也将毫无怨言!” 郝仁见众人领会颇深,不至于以微末的功劳四处招摇,这才放心,举杯道:“来,朕今日与兄弟们一醉方休!” 众人这才将凌乱的衣衫整理齐全,放荡不羁伸远的大脚丫拿了回来,举杯痛饮不已。 众位兄弟又说了许多肝胆想照的话,尽欢而散。 郝仁望着被宿卫们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身影,心道:“丑话已经说在头里,倘若真的有人犯罪,可别怪我这个昔日的老大,不念及兄弟的情谊了!” 两个月的时间,郝仁抽出十天的闲暇时间,分期分批的约诸位功勋名臣喝酒叙话,待将领们喝个**分的醉意,套取他们口中的真言,倾听他们的心声,看看诸位有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诉求。 然后在表达自己与众人共享富贵的决心,以安众人之心,免不了要提起郭天叙之死,无奈的抹几把眼泪。 对于有情绪的将领,郝仁不会当面说破,而是背后找人以个人的身份去规劝一番,直到解决将领的情绪。有特别诉求的,只要不是太过分,郝仁也都会在酒后尽量满足。 郝仁揉着宿醉有些发昏的脑袋,在圆桌前与枢密院的几个武将、内阁的几个大员,探讨北伐事情,礼部尚书姚广孝在耳边小声耳语一番,郝仁不禁宿醉全醒,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兴奋道:“这可真是一个十足的好消息啊!” 几个围着舆图讨论的大人纷纷抬起头,受郝仁喜悦的的感染,也纷纷挂着笑意,问道:“陛下有何喜事?” “朱重八的部将汤和率众归顺了在徐州的常遇春,汤和已经来庐州了!”郝仁兴奋道。 付友德、张破虏执掌枢密院,自然对此事了然于心。 付友德不解的反问道:“朱重八如今已经失去根据地,就是一条丧家之犬,已经对我大宋构不成威胁!” 张破虏也道:“汤和不过率不足两千的兵马来归,如今大宋兵多粮足,也不差他那点人马!” 郝仁见一块商议事情的大人们都没有太过喜悦,不由得显得有些落寞,更加思念在建康筑城的刘伯温。 倘若刘伯温在此处,恐怕听到朱重八的消息,早已经兴奋的跳起来。 纵然朱重八失去与郝仁一争雄长的资本,郝仁内心却深深的忌惮朱重八,毕竟朱重八是这段历史的正主。 好多次,郝仁会在梦中惊醒,梦见自己被朱重八一寸一寸的割着皮肉,自己的人皮被血粼粼的从身体剥离,然后填充上稻草,高高的挂在城头上。模糊的血肉被一片一片的切下来,丢给一旁的狗,骨头被挫成粉末,被一阵风吹散。 还有自己的妻子、儿女,遭遇非人一般的待遇,饱经摧残和蹂躏。 妻女被发配到教坊司,高过车辕的儿子都被杀死,年幼的被送往军中做******郝仁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真的有一点被朱重八剥皮,他都能保证自己不会哭喊着求饶,甚至不会吭一声。 而妻子儿女不行,这才是他真正的软肋。 只要朱重八一日不死,郝仁就一日难以安眠。 而这些,又岂能是这些大臣们能够知晓和理解的。 郝仁本身满心的喜悦,被两个武将的言语彻底浇灭,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对众人道:“列位大人根据莫布里上报回来的情报,继续商议,究竟三路北伐好,还是一路北伐好。我去见一见这个汤和!” 其实郝仁早已经想好了北方进军的方案,让众位大人探讨,只不过是想听到更多的不同意见,最好各位大人商讨出来的意见,与自己一致才是最好。 郝仁不知道这个汤和能带来什么关于朱重八的消息。 就算是汤和说朱重八已经死了,郝仁没有亲眼看见,那也是不敢相信的。 最好是汤和能带来朱重八的下落,然后郝仁派大军剿灭他,将朱重八抓住验明正身,然后亲眼看见朱重八断气,心中才能彻底放心。 否则郝仁这悬着的心,总是难以舒展开来。 (。) 第四百三十六章 虎父犬子 目前大宋所谓的皇宫太小,只有大小两个会客室,大会客厅用于群臣商议事情,小会客厅用于单独召见客人。两个会客室的门是相对着的,中间是通往后院的廊道。 郝仁刚在宿卫的簇拥下从刚从大会客厅出来,就见一个胖虎呼呼的脸从趴在廊道的尽头向立张望,当看见郝仁,那脑袋立刻就缩了回去,而胖乎乎的身体却还裸露在外,顾头不顾腚。 “标儿,快出来吧,父皇都看见你了!”郝仁冲着廊道慈祥的喊道。 那胖脸知道自己躲藏不了,才气喘吁吁的从柱子后面闪了出来,显然,他经过一段距离不短的奔跑。恭敬的抱拳道:“孩儿郝标参见父皇!” 胖脸一身缎面长袍,白皙的脸庞透漏着华贵气息,腰带上缀着一枚玉璧,年纪也不过十一二岁,个子比同龄人要矮上许多,却是一个十足的胖子。 “标儿不在学堂好生读书,怎么跑到前院来了?若是先生教的书没有背完,看我不打你的手板!”郝仁既慈祥而且严厉道。 标儿知道打手板的可能性没有,郝仁向来对他们这些义子都是特别仁慈,定夺也就是用语言恐吓一番,他也不显得害怕,恭敬道:“回父皇的话,孩儿听闻家父的部将汤伯伯‘回来’了,孩儿牵挂父亲的下落,故而前来打探!” 郝仁心内暗暗的叹息:终究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可是一想,标儿把汤和归顺用一个‘回来’表达,言外之意,那不是把这里当成家了吗? “你倒是消息灵通!过来我的孩儿!”郝仁冲那少年一摆手,那小胖子就如同一头温顺的小绵羊,笑嘻嘻的走到郝仁面前。 郝仁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父皇就带你见一见你的汤伯伯,一会见了客人,不许胡乱说话,别丢了我朝的脸面!” 标儿满心欢喜,亲昵的走到郝仁的身边,恭敬道:“父皇放心,孩儿都记下了!” 郝仁还有很多话想问这个标儿,但是感觉对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太残忍,便也忍住不问,心道:“我若没有控制局面的自信,至于养你们娘们到现在?” 汤和的胡子很凌乱,铠甲上满是锈渍,脸上也布满是沧桑,显然生活近况很不如意,见郝仁进来,赶紧扑倒在地,带着哭腔道:“罪臣汤和来归,还请陛下收纳!” 郝仁没有去搀扶他,而是径直走到自己的主位上坐定,一手靠着太师椅的背儿,才道:“汤将军本是与我并肩抗元的袍泽,又多次到我军中替朱重八传话,何罪之有啊?” 汤和赶紧调转身子,依旧匍匐在地,诚惶诚恐道:“臣的旧主朱重八与陛下为敌,虽然臣未曾亲自帅军与陛下作战,而臣心中也颇觉罪孽深重!” “你是朱重八少年时候的伙伴,一起放牛的兄弟,当初在郭大帅军中,你宁可将千夫长的身份让给他,足见你对他的衷心,今日为何弃了朱重八而来归顺于我呀?”郝仁道。 “王保保攻破益州,田丰、王士诚被王保保生擒,剖心挖肝,几代李察罕,臣随朱重八侥幸突围躲藏在山中,算来已有三年多了。山中苦寒,士兵缺衣少穿,发生内讧,引来元军攻打,士兵们被冲散,臣与朱重八失去联系,寻他好久没有寻到,臣无家可归,特率领部众前来归顺陛下,还请陛下收纳!”汤和道。 凭借汤和与朱重八的关系,肯背叛朱重八而归顺郝仁,郝仁是不肯相信的,汤和走投无路而来归顺,朱重八又没死,郝仁才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他打着哈哈从座位上走下,将汤和搀扶起来,笑道:“汤将军与我那连襟关系莫逆,贸然来归朕不知虚实,特与将军开个小小玩笑,快快平身,赐坐!” 汤和感觉后背冷汗长流,连做在椅子上也不敢坐的踏实,只是将半边屁股搭在椅子边上,方便郝仁呼唤,随时准备站起来或是膝盖打弯。 郝仁触碰汤和的时候,就感觉他身上湿漉漉的出了许多汗水,郝仁问起来,汤和只说是长期风餐露宿,落下的病根,郝仁便也不疑有他。 “这么说我那好连襟是还活着了?”郝仁问道。 “回陛下的话!”汤和道:“元军走后,臣寻遍了战场上留下的尸体,没有发现朱重八的尸体,想必应该和活着!” “现在还有多少人跟着朱重八?”郝仁道。 “自益州兵败后,只有臣与其四养子跟随,如今朱重八的四养子已经都随着臣来归顺陛下,朱重八手中的将领全无,从臣带来的兵马和战场上留下的尸体推断,朱重八手下最多也不会有一百兵士!” 郝仁忌惮朱重八,一是因为其人阴险,大奸似忠,其二,便是忌惮他身边跟随的猛将,如今听闻朱重八的将领全部不在,心中好歹安心一些。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郝仁心道:就算朱重八还想跟自己对着干,他没有得力干将,想要制造些障碍,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我那连襟一心想称孤道寡,裂地为王,而今却真成了孤家寡人了!难道他的心是铁打的吗?不思念他的他的妻儿吗?”郝仁颇有兔死狐悲之意。 “陛下您的意思是?朱重八的妻儿还活着?”汤和瞪大眼睛,不肯相信道。 推己及人,朱重八早就料到自己的妻儿落在郝仁手中,不会有好下场,早就当他们已经死了,况且朱重八自从益州兵败,一直钻山沟沟,基本与外界失去联系,要不,他肯定会知道,大宋有一个年幼的歙州侯,名字叫郝标。 “标儿,快去给你汤伯伯行礼!”郝仁指着身边的标儿道。 标儿乖巧,抱拳行礼道:“侄儿参见汤伯伯!”汤和看见朱重八的儿子,眼泪刷拉就落了下来,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 “汤伯伯,你们早些归顺父皇,何必吃那么多得苦头啊?倘若伯伯们早些归顺,未必像我一样官居侯爵,至少也会衣食无忧啊!”朱彪稚气未脱道。 父皇?哪个父皇?朱重八还没当皇帝呢! 汤和感觉一阵眩晕,喜极而泣的表情立刻凝固,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虎父犬子,虎父犬子啊。(。) 第四百三十七章 劳燕分飞 一轮新月在云中穿梭,月光明灭,庐州城外的海慧寺万籁俱寂,只有孤灯独明,木鱼声声。 静安尼姑在跪坐在佛像前,敲打木鱼念着经文,而她的心中,却在为自己流亡的夫君默默祈祷。多年的恩爱,如同掠影,在脑海中深深的浮现。 当年自己贵为义父的千金小姐,义父为了拉拢手下的将领,将自己嫁给了一名十夫长。 那十夫长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颇有《诗经*伯兮》的气概,“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每每想起自己的夫君,静安便能想起这段诗经,而自己的夫君,也确实是义父的左膀右臂,常常充当义父的先锋。 夫君因挖义父的墙角而被义父关押,是她,将热馒头踹在怀中,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而给他送饭,胸膛敏感的部位差点被热馒头烫烂。 想到这里,静安尼姑还感觉自己的胸膛隐隐作疼,而这痛苦,却是美好的。夫君那威武的胸膛,仿佛就浮现在眼前,她嘴角不由得漏出一抹笑意。 自从夫君跟郝仁结下梁子,自己就彻底告别千金小姐的生活,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歙州被郝仁攻占,夫君不知所踪,自己和孩子却做了郝仁的俘虏。 郝仁很仁慈,念及义父的情面,没有杀自己和孩子,不过郝仁也很残忍,把孩子从自己的身边夺走,自己的儿子成了郝仁的义子,而自己,却成了尼姑静安。 静安尼姑想的心绪烦乱,木鱼戛然而止,心道:“夫君,你是死了吗?不死,为何这许久没有你的消息?佛陀保佑,让我在有生之年,哪怕再见他一面,便死了也心甘啊!” “什么人?”静安忽然感觉门外有人,冷喝一声,已经去怀中将暗藏的匕首摸了出来,回头看时,一个黑影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人,一身黑衣,满脸浓疮,有些驼背,披散着头发,一分像人九分像鬼。 静安未曾出家时,也曾经是舞刀弄枪的千金小姐,杀人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而这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却忍不住的惶恐,身体本能的后退,打落了木鱼,惊落了手中的念珠,连握着手中的匕首也颤抖起来。 静安的眼睛瞪的很大,死死的盯着来人的脸,见那人眼角落下两行浑浊的泪水,知道鬼不会哭,来人相貌虽然丑陋,却并无恶意,才壮着胆子,又怕惊动‘照顾’自己的女兵,压低声音道:“你是谁?” 那人嗓子沙哑,声音异常的低沉,艰难的从嗓子中挤出几个声音:“夫人,是我啊!” 夫人? 静安不敢确定,来人还是自己相貌堂堂、声如洪钟的夫君吗?若不是?义妹郭惠儿劝自己改嫁自己都未从,自己只有一任丈夫,不是他还能是谁? “夫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静安惊叹,却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亲近和喜悦。 “呵呵!”鬼影发出两声阴森可怖的笑声,仿佛鬼泣一般,道:“若非如此,又怎能骗得过郝贼十三!此地不宜久留,夫人,快随我走!”说罢,便伸手去拉静安的手腕。 静安本能的抽回自己的胳膊,让那鬼影抓了个空,摇头道:“走?往哪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目之所及,哪里不是郝十三的地盘,我们又能逃到哪去呢?难道在跟你流亡天涯,担惊受怕,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吗?” “郝贼十三自毁长城,杀掉了郭天叙,我已经派汤和去联结郭天叙的旧部,那些也曾经是我昔日的部将,要不了多久,这天下就要翻个,这天下便是我的,我当万民之主,夫人便做万人之母!”鬼影狂妄道。 静安此时已经确定眼前的就是他思念的夫君,可是夫君已经变得如此的丑陋,已经不在是自己当年高大威武的夫君,面对这样的夫君,夜里一定会做噩梦。 “不,你不是我的夫君!你不是……我不能跟你走……”静安的眼神黯淡下去,喃喃自语道。 “当年夫人为了不让我饿死,偷偷的给我送饭,这样的恩德,难道你都忘记了吗?”鬼影不甘心道。 “不,你斗不过郝十三,这个时候拉我走,是让我陪你一同送死。”静安道。 “郝十三待你们宽厚,是因为我还没死,倘若我死了,估计你们这清净的日子也就到头了!夫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鬼影焦急道。 “你快走吧!去做你的皇帝美梦吧,我是没有那个福气,做你的国母了!”静安无奈道。 “哼哼!”鬼影绝望的仰天长啸,气急败坏道:“郝贼十三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汤,你和标儿都如此待我?既然我带不走的,我只能将他毁灭!” 说罢,鬼影已经打落了静安的匕首,牢牢的扼住静安的脖子! “你一定是被魔鬼蒙住了眼睛,你一定是疯了!”静安的脸涨的通红,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一双手却不停的挠抓着朱重八的胸膛,留下血红的痕迹,一双大脚,却将房间里的东西踢的乱响。 “碰!”门被一脚踹来,两队森严的女兵夺门而入,火把将房间照的通明,正是郝仁派在海慧寺负责静安、杨氏安全的女兵。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何必为难一个出家人呢!”海慧寺的方丈也闻讯赶来。 鬼影似乎已经预知自己的末日到了。 为了不值得的人,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不但让自己插翅难逃,恐怕还要连累衷心跟随自己的汤和、四养子的生命。 鬼影绝望的松开手,一屁股瘫软在地,却扬天大笑:“老天佑贼不佑我,为甚么?为什么?老天,我/操/你……”肮脏龌蹉的话语还没有骂出来,早被凶悍的女兵一刀柄打在脖颈上,骂声戛然而止,那个‘妈’字终于没有落下来。 几个女兵并赶来的尼姑,赶紧将静安搀扶住,掐人中,撸前胸,总算将静安尼姑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静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双目紧闭,汹涌的泪水却从双眼中流了出来,她心中满满的都是恨。 恨天,恨地,恨义父,更恨自己瞎了双眼,所托非人。 人人都想嫁乘龙快婿,殊不知,贫贱夫妻百事哀,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很有可能是唐僧。 “他是陛下想要的人,把他送给陛下吧!”静安喃喃的念叨道。 (。) 第四百三十八章 小心有诈 夜色朦胧,郝仁设宴款待新归顺的朱重八旧部,宿卫总管陈达陪酒,宿卫千户陈显等宿卫跨刀宿卫在一旁,宴席采取分席制,汤和、文正、文忠、平安、朱英列坐在左侧。 设宴更多是象征性的礼节,故而郝仁并未多饮,郝仁笑容可掬,杯子虽然举的频,喝酒都是沾唇而已,反正喝完一杯,就有宿卫重新倒上,倒的多少,下面的五个人也看不见。 朱重八成为孤家寡人,固然让郝仁开心,可是听说朱重八忽然成为孤家寡人,郝仁反而不太相信,以朱重八的才能,怎么可能混到这一步呢? 倘若汤和一人来归,郝仁肯定是会相信的,然后让汤和给自己当先锋,待其兵马损耗殆尽,视情形添减兵马,偏偏这五人一起来归,郝仁却感觉问题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朱重八屡屡吃败仗,手下的兵将逃亡殆尽,朱重八本就生性多疑,必然留自己最亲近的人充当宿卫,就算战争再惨烈,朱重八身边一个将领没带,郝仁便感觉这种可能性很小,至少也得有二三名义子在朱重八身旁,郝仁才感觉合理。 何况文正、文忠二人,一个是重八的亲侄子,另外一个是亲外甥,以朱重八分裂后的性格,必然是这二人充当宿卫最合理,二人视重八为亲生父亲,宁可自己是,也不能让义父死啊。 郝仁认为汤和来归有诈,故而只是冷眼旁观,频频劝酒,希求喝躺下个一二,看出些端倪,或者是套一些酒后的真言,总归是不能让众人少喝。 “几位孩儿多饮几杯无妨,朕这个长辈有言在先,醉酒不算失礼,孩儿们只管畅饮!”郝仁笑容可掬道。 郝仁与朱重八是连襟的关系,故而几个重八义子是晚辈无疑。 几个少年毕竟年轻,演技远远没有汤和高明,表情有些不自然,笑容明显有些僵硬,道:“陛下当我等四自己的孩儿,孩儿自当不辜负陛下的盛情!” 汤和打圆场道:“陛下仁德,不过这些毕竟是晚辈,骄纵太过恐怕不好!” “哎----无妨!无妨!”郝仁见几个少年表情不自然,打断汤和的话,对文正道:“文正,朕当年与你同取宣州,朕的兵马早到了一步,让你遭遇了朱重八的囚禁,来,朕与你喝上三大碗,全当当初委屈你了!” 郝仁对其他人不太了解,对朱文正颇为了解,郝仁便决定选择朱文正作为自己的突破口。 当初郝仁攻江南,怕歙州的朱重八从中牟利,特轻骑前往攻打宣州,以扼阻朱重八出山区之路,熟料,朱文正已经早一步劝降了宣州知府卢邵,因为朱文正在路上贪杯耽误半日行程,导致朱文正到手的桃子,被郝仁摘走了,朱重八也失去与郝仁争夺江东的先机。 如此看见,朱文正好酒,那就选他作为出破口,一旦朱文正醉酒,便有机会套话,一旦朱文正拒绝不喝,那么,其中必然有诈,便可以用刀子说话。 说话间,三个大海碗,已经齐涮涮的摆在朱文正的面前。 朱文正好酒人尽皆知,来时汤和特意嘱咐朱文正,千万少喝酒,朱文正看着三大海碗的酒,嗓子就发干,喉结翕动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汤和出言想制止,可是,郝仁却已经咕嘟嘟将自己的酒喝干,将碗底亮给朱文正看,汤和想说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朱文正见汤和没有阻止,心中大爽,端起海碗,咕嘟嘟干掉,大呼:“痛快!”还不待郝仁说话,便已经将第二支碗端起来。 郝仁面不改色,心中却有些得意:汤和,无论你玩什么把戏,待我把这个酒蒙子先灌醉,这个酒蒙子一定会和盘托出。 “文正将军好酒量,痛快!再来!”郝仁鼓励道。 朱文正是酒池肉林中的逍遥客,受到鼓励,便将第二碗也喝光,郝仁也不好不陪,便也将第二碗喝光。 眨眼间,朱文正已经将三海碗的酒喝干,郝仁只是才端起第三杯酒,朱文正的酒劲便开始上来了,摇摇晃晃,神情舒展,舌头僵硬道:“陛下仗义,不似我那泼才叔叔,不但不让我喝酒快活,还关押我,其实我早就想归顺陛下,什么真的假的?我朱文正做事向来光明磊落,真心就是真心,玩什么……” “胡说!”汤和见朱文正已经醉了,再说下去计划就要破产了,赶紧出言打断朱文正的话,劝阻道:“朱文正,不得放肆!朱重八还带也是你叔叔,你怎好在人后这般评论他?” 文忠几人早已经将文正拉到一边,只是以‘喝多了’云云的话题查开,朱文正就是想继续说,也没有机会。 演戏?我看你们这出戏怎么演下去! 很明显,朱文正话里有话,这是醉酒之后藏捏不住。 郝仁却也不动声色,待想开口时,有宿卫百户常茂进来,对郝仁耳语一番,郝仁心中早已经乐开花----自今天起,再也不用做噩梦了! “告诉几位将军一个好消息:我那好连襟朱重八,终于有消息了!”郝仁喜形于色,郑重宣布道。 ‘啪’的一声,平安的酒杯已经惊落在地上。 汤和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变得如同白纸一般的惨白。心道:朱重八藏在我的宿卫中入城,朱重八出事,我当死无藏身之地,还是主动坦白,争取宽大吧! 凭借汤和的狡猾,他马上意识到,这没准是郝仁耍诈,特意诓骗他,马上恢复笑呵呵的表情,道:“我等在北地寻他多时,都没有寻到,不曾想今日又重八老弟的消息,可喜可贺啊!” “哼哼”郝仁冷哼一声,大喝道:“带上来!” 一队女兵,将一个衣衫褴露的汉子退了进来。平安知道事情要败露,也顾不得许多,自己性命要紧,丢下碗筷,拔腿就跑。 这可是郝仁境界森严的皇宫,平安当他自己是周颠呢?想来就来,想走边走? 平安跑了两步,早被拦在门口的常茂一刀砍翻在地,陈显一声令下,几把明晃晃的腰刀,已经架在几个客人的脖颈上,哪一个还敢动一下?(。) 第四百三十九章 气急败坏 “陛下好心安排我们喝酒,你跑什么……”汤和故作镇静,靠呵斥手下为自己壮胆,他脸上一酸,平安已经被砍倒在地上,冰凉的刀也已经架在脖子上。 汤和只用一副很无辜的眼神看着郝仁,假装惊讶和意外,道:“汤某做错何事?还请陛下示下!” 其实,郝仁也没有想对汤和义子们下手,毕竟现在事情还不明朗。 只因为平安慌张逃走,被常茂砍翻,陈显为了宿卫郝仁安全,才将刀架在众人的脖子上,防止发生意外。 郝仁一挥手,让宿卫们退后几步,将刀从汤和等人的脖子上移开。反正这里宿卫很多,汤和等人手中也没有冰刃,宿卫无非就是把刀从汤和的眼前,移动道背后罢了,只要动上一动,必然是‘透心凉,心飞扬’。 “这个人你们可认识啊?”郝仁指着地上跪着的人道。 几个人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 那人五花大绑,一身裋褐,披散着头发遮住了脸,模样及其可怖。 “下跪何人啊?抬起头来!”郝仁道。 那人慢慢的抬起头,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郝仁面前。郝仁身经百战,再可怖的场景也都见过,而这张脸,实在是让人反胃。 满脸都是漆黑色,上面长满了浓疮,只有脸型依旧清晰,还是个国字脸。 那一双眼神,慢慢抬起,眼神从幽怨变得炯炯有神,郝仁感觉那眼中的寒光,如同两道犀利的利剑,已经将郝仁的胸膛洞穿一般。 “回陛下话,草民阿牛,因入海慧寺盗窃失守而被抓,小人甘愿领罪!”那人声音极其沙哑道。 郝仁有些失望,这哪里是朱重八? 朱重八是英俊神武,相貌堂堂啊,堂下跪着的,整个就是一个乞丐模样啊,朱重八怎么也不至于混到这不田地啊? 人的相貌可以改,自残毁容,人的声音也可以改,吞火炭灼烧,唯独这个眼神不能改! 郝仁还清晰的记得,当年朱重八被郭子兴带来给自己请罪,那眼神,就是这般犀利,如同豺狼一般,泛着绿光。 郝仁近来在读《史记》,正好读到《刺客列传》章节。 豫让为了替主子智伯报灭国杀身之仇,准备刺杀赵简子,先后两次乔装都被识破,豫让便漆面改变自己的容颜,吞火炭,改变自己的声音,慷慨悲壮。可惜最后以失败告终,自戕而死。 “呵呵!”郝仁冷笑道:“哎呀,重八,为了我,你也是煞费苦心啊!你当你是豫让呢?漆面吞碳!不跟我斗兵法,改斗《史记》了?” “陛下,小人是阿牛,不认识什么重八重九!”那人狡辩道。 “呵呵!”郝仁只是冷笑:“是吗?我的好连襟!用活人殉葬已经被取消近千年了,今天你准备让谁给你殉葬啊?把人的头骨敲开,灌入水银,亏你想得出来?” “陛下,小人只是盗窃,罪不至死,小人也不需要别人殉葬!”那人又狡辩道。 “我的好连襟!对于有功的部将,动不动就诛杀九族,把人皮活活的剥下来,填充稻草,悬挂于堂,妻女发配教坊司任人侮辱,幼子阉割,充当***手段何其残忍?你想不想试一试啊?”郝仁又道。 那人的皮肉明显的颤抖一下,感同身受一般,却又狡辩道:“大宋有律例,小人不过是盗窃之罪,最多也不过鞭五十,陛下执法严格,定然不会胡乱戕害小人!” “我的好连襟!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自古时势造英雄,没有你姓朱的,还有姓李的,或许姓陈,都比你会做皇帝,不过是胜者王侯败者贼吧了!” 郝仁知道就算是打死那人,那人也不会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已经走下殿来,俯下身子,对朱重八小声耳语道:“其实,你家的祖坟……都说你家祖坟风水好,若不如此,你又焉能有今日?”说罢,郝仁仰天大笑。 那人真的怒了,终于找到正主了,白白的冤枉郭天叙许久,想不到,居然是郝仁干的。可是,他不能发怒,一旦发怒,必然身首异处,再无翻身机会。 那人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却也忍不住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殷红的血迹从嘴角流出,不知道是咬破了嘴唇,还是悲痛过度,内脏受伤出血。 郝仁虽然是皇帝,是律例的制定者,若不能验明那人正身,牵强以盗窃罪治那人死地,将掷国家律例于何地?日后将如何用律例约束自己的勋臣武将们? 而那人不死,郝仁永远难以安眠。 毕竟那人才是历史的正主,倘若不死,保不齐哪一天,还能掀起风浪,郝仁的江山神不知鬼不觉的丢了,然后,郝仁在历史上出现的一切痕迹都被抹杀,包括跟随自己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文臣武将,都要被残忍的杀害,然后,一切回归后世熟知的轨迹。 郝仁已经确定那人的身份,若不,平安也不会见了那人就跑,汤和也不会如此木讷不语言。 可是,毕竟证据不足,不能凭借眼神熟悉,国字脸的脸型,就定人家一个死罪。必须要有人出来指认他,话又说回来,好连襟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能够跟随他的都是忠心耿耿的人,谁又能出来指认他呢? 此时,醉酒的文正从地上爬起来,见到底下跪着的那人,早已经惊吓出一身冷汗,踉踉跄跄的走到近前,浑身发抖,匍匐在地道:“义父大人,孩儿知罪,孩儿再也不敢饮酒了,可今天是陛下赐酒,孩儿推脱不得啊!” 文正显然醉酒太深,一切都是本能反应,他太惧怕那人了。 “孽畜!坑爹……”那人气急败坏,终于暴怒,腾的一下站起来,一只脚重重的踢了出去。 文正本来就在醉酒中,故而不曾提防,那一脚,正正好好踢在文正的面门上,将文正直接踢飞,将身后的两个案几打翻。 那人破口大骂:“郝贼十三,我/操……”脏话还没有骂出来,早已经被女兵一刀柄,打昏在地。 宿卫总管陈达上前试探一下文正的鼻息,早已经没有一丝的气息,冲着郝仁无奈的摇摇头。 “盗贼阿牛,藐视公堂,居然敢在朕的面前直接杀人,杀人者死罪,将盗贼阿牛打入死牢,明日午时,由朕亲自监斩!”郝仁吩咐道。 宿卫千户陈显,带着二三宿卫,将那蓬头垢面的人,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 第四百四十章 瑕不掩瑜 陈显已经带人将罪犯拖走,殿堂之上一片狼藉,汤和仨人木讷不敢发言,文正横尸案几下,平安血溅门口。 郝仁之所以没有让内阁成员陪酒,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三十岁的人呢,已经有足够的处置问题的方法,但事情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郝仁抹了一下上唇的胡须,竟然不知道如何处置了。 按说,陈达在一旁,职位并不高,只是宿卫总管,却也是郝仁此时最能依仗的人,可是陈达习惯性的听从郝仁的命令,此时只是跨刀立在郝仁一旁,随时等待听从郝仁的命令。 “常茂,你可知罪?”郝仁对门口的常茂冷喝道。 常茂不明所以,将带血的腰刀在战袍上擦了血迹,刀入鞘中,抱拳道:“常茂身为宿卫百夫长,有保护陛下的权利,常茂不知何罪之有!” “这酒明明喝的好好的,你怎么把平安给杀了?他可是我那连襟的养子,又是与汤将军一道来的,你杀了平安,让我怎么和我那连襟和汤将军交代啊?”郝仁无奈道。 常茂心道:陛下,你就别在这演戏了,明明就是平安知道事情败露,想逃走,然后被我斩杀,我能有什么罪?你那连襟明天就要被你杀死,还用交代什么? “此乃皇宫重地,岂能让闲杂人等胡乱冲撞?平安冲来时,我哪知道他是不是要夺了末将的刀,袭击陛下啊!”常茂也打马虎眼搪塞道。 “没准是平安急尿急呢?”郝仁又挂着十足的笑意,对汤和抱歉道:“汤将军,你看,这好好的酒宴,被一个盗贼给搅和了!汤将军有所不知,这个盗贼阿牛,打扰马姐姐清修,我当然要亲自审上一审,不曾想,文正居然死在这个盗贼之手,真是可惜,可惜啊!” 汤和眼看着自己和朱重八串通的伎俩已经被郝仁识破,郝仁不说破,无非是还给他留下认罪的机会,郝仁不是傻子,难道这还看不只来吗? 朱重八失踪数年没有消息,偏偏汤和帅众来归的时候,朱重八就出现在海慧寺,而且杨氏、马氏在海慧寺清修,乃是对外不曾透漏的消息,偏偏上午郝仁刚与汤和说完,傍晚便有人出现在海慧寺,不是汤和走漏的消息,还能有谁? 朱重八自益州兵败,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眼看着郝仁已经平定南方,北伐定鼎中原,指日可待。 小国亡于外,大国亡于内。 朱重八最后的机会,就是打入郝仁的内部,利用郝仁杀掉郭天叙的时机,煽动郭天叙的旧部造反。 不管朱重八与昔日郭天叙的旧部矛盾有多深,至少邵荣、赵继祖、胡大海、耿再成、张天佑等人,都在大宋是领军两军,在大宋有一定的兵权,朱重八也不指望全部都能鼓动起来反对郝仁,至少煽动一二人造反,便也可能牵绊住郝仁进取的脚步。 一旦时机成熟,郝仁甚至会对将领们大加猜忌,大杀功臣也未可知,那时郝仁军心尽失,岂不是正是朱重八东山再起的机会? 于是乎,朱重八与汤和制定计策,假意投降郝仁,进而打入郝仁的内部,朱重八漆面吞碳,易容变音,藏匿于汤和军中,想以此骗过郝仁的追捕,为自己制造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惜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身陷囹圄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 “陛下,臣有罪啊!”汤和跪倒在地,忏悔道。 汤和是朱重八大杀功臣中,仅存的善终之人,其对朱重八的衷心非同一般,虽然,更重要的是明哲保身之术,但能够明哲保身,必须是在绝对忠诚的前提基础上。 汤和为人忠厚,对朱重八的不离不弃,便是其人格的闪光点,故而郝仁本也没有想杀他的意思,所以特意留给他最后一丝主动认罪的机会。 郝仁还佯装不知其中的伎俩,反问道:“汤将军真心来归,何罪之有啊?” “朱重八派臣来归顺陛下,自己的隐藏在臣的军中,目的是要让臣煽动陛下的将军们造反,既然朱重八已经失手被擒,臣也无话可说,只怨自己未曾投的明主,臣欺骗了陛下,甘愿受死!”汤和自白道。 汤和和盘托出,郝仁便更加坚定杀朱重八之心。 要知道,郝仁的军队内部派系庞杂,很多将领都是昔日自己宿敌手下的将领,有郭子兴的旧部、杨通贯的旧部、陈友谅的旧部、刘福通的旧部、还有不少的色目人将领。 倘若不是今日识破朱重八伎俩,按照汤和的演技,必然能够立了军功,骗取郝仁的信任,然后暗中鼓动各部造反,汤和再给自己致命一击,然后朱重八便从幕后走到台前,对郝仁进行反攻清算。 “汤将军真能开玩笑,朱重八若是藏匿在你军中,那你快把他交给朕,朕必然赐他富贵,让他安享太平啊!”郝仁反问道。 “刚刚那阿牛便是朱重八,已经被陛下打入死牢了!”汤和无奈道。 “胡说!”郝仁不想让那人翻身,留给好多人求情的机会,反驳道:“我那连襟我能不认得吗?不说是玉树临风,好歹也是相貌堂堂,盗贼阿牛,怎么会是他,不可能!” 郝仁极力否定汤和的说法,又对文忠和朱英道:“二位小将军是什么意思啊?” 文忠挺身而立,大义凛然:“事已至此,无话可说,要杀便杀,要寡便寡!” 朱英却为人激灵,不卑不吭道:“英不畏惧生死,不过陛下杀了臣,不过血污巴掌大的地方,倘若陛下留臣一条性命,成愿意为陛下开疆拓土,肝脑涂地,不死不休!” “好!够豪气!”郝仁赞叹道:“既然尔等有心悔悟,北伐在即,正是用人之地,只要尔等真心对我,我便饶恕尔等昔日的罪过,让尔等立下不世的功勋,而等可愿意真心辅佐大宋啊?” 三人本已经料定,欺君之罪,死无葬身之地,不曾想郝仁还给他们留下机会。既然可以不用死,谁还能找死?何况这郝仁并非外人,而死义父的连襟。 “陛下仁德,我等甘愿辅佐陛下,万死不辞!”三人一齐跪下,向郝仁宣誓效忠。 “既然如此,三位明日便去常遇春的军中,暂时先当个百夫长吧。”郝仁道:“若在北伐中遇见朱重八,一定要将朱重八活着带给我!” 三人心道:明日你就要杀掉朱重八,我上哪再给你弄个朱重八来?但也齐声道:“臣遵旨!” (。) 第四百四十一章 彻底死透 按照古人说法,午时,乃是一天阳气最重的时候,最适合处决犯人,犯人的怨气抵不过阳气,怨念变为华为乌有,不会祸害人间。郝仁骑着踏雪追风马,前往庐州城的西门外,监斩盗贼阿牛,半路上,便见在建康筑城的刘伯温打马跑来。 “刘先生何故如此焦急啊?”郝仁体恤色问道。 “回陛下的话!”刘伯温勒住坐骑,气喘吁吁道:“建康城已经铸成完毕,臣特意来向陛下缴令!” 刘伯温用三年的是时间铸城完毕,回京缴令不急于一时,本应该在皇宫向郝仁汇报,却大老远的追赶郝仁前来,实在是想参与这一件让他感觉心中畅快的事情。 显然他火急火燎的赶来,并非有急事向郝仁禀报,毕竟,他是向朱重八伸出狠毒之手的策划人和实际执行着,朱重八不死,他便也天天做噩梦,必然要亲眼见了才感觉畅快。 “刘先生来的正好,与我同去看台上监斩!”郝仁道。 二人便心照不宣,彼此都像是卸下沉重的负担,会心一笑,并绺而行。 庐州西门外,并非喧嚣的闹市,闻讯而来的百姓却也是人头攒动。 庐州城作为庆丰军的老巢,已经有七八年之久,罗本充当庐州太守多年,治理有方,作为天子脚下,民风整肃,百姓安居,多年来刑事犯罪都很少发生,更何况大宋天子亲自监斩罪犯。 故而闻讯赶来的百姓,已经将刑场密密匝匝的挤满。 盗贼阿牛很孤单,因为今日之处决他一人,连一个陪绑的也没有,他孤零零的跪在刑场上,五花大绑,身上湿漉漉的,还有鸡蛋壳和菜叶的痕迹,乃是在囚车中运来时,愤怒的百姓所为,他嘴巴也被塞上了棉花,不能发出一声的声响,心中有一万种委屈,也不能发出一句。 阿牛后背上插着的草标异常醒目,一个诺大的“绞”字被划上大大的红色叉,下面写着:“盗窃杀人犯阿牛!” “陛下来了!”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密密匝匝的人群,早已经闪出来一道光明坦途,百姓们齐刷刷的向郝仁拱手,万岁之声,喊的参差不齐。 郝仁面上挂着十足的胜利者的微笑,只顾着向两侧的百姓挥手,只是这一下,便有不少的人哭泣不止。 有一老者最为明显,抽泣道:“小老儿七十有三了,及时见得这样的明君啊!万岁!” 郝仁心道:能活一万岁,那是王八!但是他也不能反驳,保持着标准的微笑模样,已经穿过人群,他扫视一眼地上的盗贼阿牛,便径直去他的位置上了。 盗贼阿牛还不肯就范,挣扎着努力想冲到郝仁面前,却早已经被宿卫们按的死死的,他只能抬头仰视下马打量他的刘伯温,希求一切还有变数。 刘伯温跳下马来,仔细端详半晌,还用扇柄撩起罪犯的头发,不确定的问:“你是盗贼阿牛?” 盗贼阿牛有一肚子的怨恨,想破口大骂,可是,嘴里被塞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含糊不清的声音。 刘伯温见宿卫按的盗贼死死的,盗贼嘴巴又塞的严严的,也不怕阿牛咬他,却附身在阿牛的耳朵耳语两句,才气定神闲的摇着自己的羽扇,再次打量眼前这人。 盗贼阿牛暴跳如雷,三四个宿卫都险些拉扯不住,刘伯温本能的退后半步,心满意足,才摇着羽扇,径直去监斩台的郝仁旁边就坐,走过郝仁面前,还冲着郝仁肯定的点点头,言外之意:错不了,就是他,日后,我便也可以安枕而眠了。 至于刘伯温如何验明罪犯正身,想必是罪犯的表情上看出来的。想必谁听闻自家祖坟被挖掘,都应该是这个模样吧! 负责执行的庐州太守宋克,抬头看了看天,才谨慎的向郝仁请示道:“陛下,时间差不多了!” “开始吧!”郝仁点点头道。 宋克啪的一声惊堂木,全场一片肃穆,宋克扯着一纸张文书,大声宣讲: “盗贼阿牛,昨日在尼姑庵盗窃,失手打伤寺院中尼姑静安,当场被缉拿,有海慧寺主持为证人,罪犯阿牛,穷凶极恶,又在公堂之上,打死旁听的朱文正,有宿卫总管陈达等多名证人亲眼所见,按照大宋律例,罪犯阿牛十恶不赦,判处绞刑!” 下面百姓欢声雷动,有支持者高呼:“判的好,该死!”,有反对着高呼:“叛的轻,应该五马分尸……” “啪!”宋克一拍惊堂木,全场肃穆,又朗声道:“国家有律法,最高罪名便是死刑,什么五马分尸?我朝只有绞刑!”说罢,宋克在签筒中拔出一根,丢在地上:“行刑!” 一命十夫长捡起地上的签令,便将罪犯阿牛身后的草标拔掉,二人架着阿牛,送上绞首台,将绳子套上阿牛的脖颈,底下的机关已抽,阿牛的整个身体便已经悬空了。 阿牛骨子里坚强,挣扎半晌,可惜他并非植物,不能靠着阳光就可以进行光合作用,呼吸道被阻断,他便无法呼吸赖以生存的空气。 尤其是脚下机关被抽空的时候,恐怕绳套早已经将阿牛的脖子扭断,挣扎也是徒劳,没有片刻功夫,阿牛的头便扭向一边,猩红的舌头冲口中吐了出来,眼睛没有闭上,突兀的可怕。 最是那一头披散的头发,配上可怖的表情,吊死鬼也不过如此模样! 下面看热闹的百姓,发出雷鸣一般的欢呼之声,更有激进之人唾弃。 “该死!居然去出家人的清净所盗窃,还捎带着调戏尼姑!” “罪有应得!杀人者该死!” “绞的好!” “杀的痛快!” …… 郝仁望着满街面激进的百姓,却并没有一丝的喜悦,而是心中感觉无尽的凄凉。 我是胜利者,故而我处死对手,会得到无尽的百姓欢呼,倘若我是失败者,我被绞杀的那一天,估计也会受到阿牛一样的待遇。 想必这就是百姓吧,没有独立的思想,全靠高高在上的人的引导! 不过郝仁还是漏出一丝喜悦:我不可能是失败者,我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百姓自然会拥护我,我已经处决了最可怕的敌人,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与我一争雄长? “陛下,罪犯已经处决完毕!”庐州太守宋克请旨,想收尸完毕。 “莫急,再等他半个时辰,让贼人彻底死透!”郝仁道。 (。) 第四百四十二章 声东击西 孛罗帖木儿等蒙元重臣在内讧中被杀死,王保保一军独大,被元惠宗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王保保也假意南征,命令各部兵马随同大军一道出征。 毕竟王保保年幼,各将领自以为是,不肯听从他的调遣,盛怒之下的王保保,集中二十万兵马主力,在宁州攻打不肯听从调遣的李思齐、张良弼部队。 李思齐本是凭借察汗帖木儿起家,张良弼是靠孛罗帖木儿起家,二人曾在西北协助李察罕击溃北伐军西路军,迫降红巾军将领李武、崔德,二人便滞留在西北,成为割据西北的军阀。 李思齐、张良弼二人辈分要比王保保高,又有心保存实力,故而不肯听从王保保调遣。 王保保自然也不可能跟这两个汉人客气,直接用刀把子说话,想用武力逼迫李思齐、张良弼就范。 “大元帅!”关保走进王保保的军帐,进言道:“陛下多次下旨,让大军停止对李思齐的围攻,督促大军南下收复失地,而今郝仁已经平定南方凯旋而归,恐怕要不了多久,郝仁便要兴兵犯境,如今主力顿兵西北,恐怕山东、河南之地危矣,大元帅应该早做准备!” “朝纲不振,内政不稳,不能有无礼鞭打不听从号令者,我这个大元帅还能调动谁?倘若我大军南下,恐怕李思齐、张良弼非但要嘲笑我懦弱,恐怕又如孛罗帖木儿一般,在我的背后搞小动作!”王保保气氛道。 王保保对与孛罗帖木儿的内斗,依旧心有余悸,唯恐自己大军南下,李思齐、张良弼在背后搞小动作,而他不能消灭抗命着树立自己的威信,蒙元的数十万大军,他也调动不灵。 “大元帅!”关保又道:“李思齐、张良弼纵然可恶,其毕竟是汉人,非是孛罗帖木儿一样的黄金家族,就算其在背后诽谤大元帅,以大元帅之功勋,陛下又岂能听信两个汉人的挑唆?而山东、河南,乃是我们实实在在的地盘,倘若失落贼手,不但朝廷要下旨斥责,而我们则是实际的受害者啊!” 王保保虽然河南、山东的紧要关口,屯有重兵,但是他知道,郝仁的实力已经大增,倘若不是自己帅主力大军与郝仁决战,恐怕自己的地盘,要被郝仁一寸一寸的吃掉,就算自己集中全部兵马,也未必是郝仁的对手了。 “暂时饶过李思齐一条狗命!”王保保无奈道:“传本大帅的军令,中军即刻跟随本帅南下迎战郝仁,并传檄征调全国各路兵马,南下与本帅汇合!” 王保保听闻郝仁已经回归中土,立即停止对李思齐的进攻,亲帅中军主力二十万,南下前往黄河流域,准备迎战郝仁,行至半路,便听闻郝仁大军已经攻杀过来,失地丧军的兵报,如同雪片一般的飞来。 在河南的汴梁、洛阳等城池,在付友德等人的打击下,接连陷落,河南一代的守将纷纷告急请求增兵,王保保年轻气盛,亲帅主力拿下,想渡过黄河,吃掉付友德的西路大军,夺回在河南失去的土地。 行动至半路,听闻大宋又一支兵马,在常遇春的率领下,已经渡过黄河,攻入山东,山东大部分土地,已经陷落在郝仁手中。 毕竟山东之地曾经被蒙元和红巾军毛贵部反复争夺过,王保保在山东的实力,很多就是当地的地主武装,甚至很大一部分还是红巾军降将领,以常遇春勇冠三军的威武,外加陈猱头这个毛贵的旧部充当先锋,故而宋军在山东进展及其顺利,宋军几乎为经历太大的血战,很多城池便开门归顺大宋。 王保保听闻宋军进入山东,此时再也沉不住气了,哪里还顾得上在河南丢掉的土地? 付友德的大军虽然距离王保保距离近,洛阳、汴梁等城池战略意义重大,却离大都很远,就算失去河南南之地全部,毕竟伤不到王保保的筋骨,也伤不了蒙元的筋骨。 而山东之地虽远,地理位置对于蒙元来说,却极其重要。 山东之地,在行政划分上,属于蒙元中书省的直接辖地,山东半岛若失去,便可以直接威胁元大都的安全。 毛贵东路军北伐,便是以山东为根据地,两次兵进柳林(北通州),几乎打到大都城下,整个朝廷为之震动。 郝仁的兵峰要远远比毛贵犀利,元大都也没有孛罗帖木儿坐镇,倘若王保保不亲自将宋军阻断在山东半岛之外,恐怕郝仁一咬牙的功夫,便能打到元大都。 其实郝仁数路大军一起北伐,付友德出左路,便是要将王保保的兵马调动至西边,然后主力大军在在东面开花,王保保就算来救援时,山东之地,恐怕已经被宋军占据大半了。 王保保此时明白郝仁的厉害之处,果断的做出决定,放弃继续南下与付友德决战,放弃了在河南土地的争夺,留下关保帅军迟治付友德大军晶振,其本人亲自都帅大军,改变行军路线,一路向东,围堵进入山东的宋军。 若非如此,恐怕自己在河南与付友德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元大都早就已经被攻破了。 就算王保保如此反应,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郝仁南征的北战的百战精锐之师,经过两个月的修整,以付友德为西路军统帅,吴六玖、赵继祖、张必先、盛文郁等为副将。西路军自亳州出兵,率先发难,攻下汴梁、洛阳,吸引王保保的注意力。 在徐州屯驻的大军,以常遇春为元帅,陈猱头为前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渡过黄河(贾鲁治河后相当于现在的淮河),率先攻入山东,吴六奇都帅水军,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北上,俞通海、福童等海军,自从崇明州军港出发,攻取山东半岛的沿海城池。 郝仁连迁都的日子都推迟到北伐胜利之后,留廖永安、罗本、穆有才、俞通源坐镇庐州,张破虏帅军拱卫庐州,郝仁亲帅中军主力,内阁刘伯温、姚广孝随军出征,大军自庐州出发,作为攻入山东的常遇春军的后援,想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平定山东。(。) 第四百四十三章 又见舅哥 郝仁都帅中军主力在徐州搭建浮桥渡河时,听闻王保保大军东下的消息,命令全军快速前进,支援北上的吴六奇和常遇春部。 兖州地处南北要冲,锁控京杭大运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对王保保与郝仁来说,兖州都同样的重要。 郝仁占领了兖州,向北可以沿着运河攻打大都,并且运河为屏障,遏制王保保东下,进而切断运河以东的半岛与王保保的联系,任凭陈猱头等将领,鞭打不肯归顺的城池,进而将整个半岛收入囊中。 郝仁都帅主力刚刚与常遇春等人汇合,常遇春已经先一步攻占兖州,王保保都帅的蒙元大军,远道奔袭而来,想趁着宋军立足未稳,重新夺回兖州,进而遏制宋军的北伐兵峰。 兖州城西,郝仁亲自都帅大军向西行开进,迎战东下的王保保主力大军,双方不约而同相向而来,数十万万的大军,在兖州西面的平原上,忽然遭遇。 一时间,号角呜咽,战鼓填然,旌旗猎猎,刀剑出鞘。 王保保大军远道奔袭,满身征尘,士兵的脸上,多挂着疲惫,人数大抵与宋军相当,有三十万之众,骑兵列前,步兵列后,骑兵、步兵,各占一半,军阵绵延,如同波浪一般。 蒙元中军处,高挂“天下讨贼兵马大元帅王”的帅旗,帅旗之下,数十员战将簇拥着一胡人将军,正是王保保。 郝仁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心中颇觉得意,对身边的文臣武将道:“王保保这个舅哥,兵力确实比我舅丈人多了许多,带兵手段却远不及李察罕,远道奔袭,乃是兵家大忌,今日一仗,大宋便可以问鼎天下也!” 王保保遮目望向郝仁的军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今日胜少败多! 但见大宋的军阵,前排清一色的大盾。那盾牌高可及人,宽达米余,这样大的盾牌不适合移动,下面安装了铁轮,盾牌向内倾斜,显然是后面用木柄支撑,并不需要用人把持。这样绵延的大盾,异常整齐,遍布宋军军阵四周,俨然这就是一处移动的城池,而城中兵马,有三十万之众。 王保保定睛看去,发现这样的盾牌还是有个体上的差异,很多盾牌上,伸出黑洞洞的炮口,乃是火炮的改进型,一面大盾,已经将其后面的操炮手全部遮挡,恐怕就是再强劲的弓弩,也不能射杀后面的操炮手。 大盾之上,左右两侧,开着几个黑洞洞的缺口,不知道作何而用。 盾墙虽然整齐,盾墙中间,还留出来许多规则的缺口,显然是留下兵马调度的缺口,而这缺口,貌似随时可以增大或者是闭合。 宋军是汉地兵,故而骑兵数量比较少,不足全军的五分之一,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强大的盾墙,弥补了汉军骑兵数量少的劣势。 此时的王保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得跑。跑了之后,这样的盾牌肯定追不上自己的骑兵,倘若郝仁派骑兵追击,自己便可以用数倍的兵力,消灭宋军的骑兵。 不过王保保参与内斗太久,如今遭遇宋军,连打斗不打一下,他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恐怕无法向元惠宗和太子交差,半数骑兵跑掉恐怕宋军追不上,那半数的步兵,恐怕就要成为宋军宰杀的羔羊。 郝仁与王保保也算是战场上的老相识,又是姻亲关系,倘若见面便开打,也太不符合两人的作风,何况倘若用言语能够退敌,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两个人也都想试一试。 军阵前一箭之地,郝仁与王保保各带两名宿卫,阵前答话。 郝仁一脸的轻松,开口笑道:“我的好舅哥,终于又见面了,我可是日夜惦记着你项上的人头,让人寝食难安啊!” “哼!”王保保一脸的严肃,将心中的阴影面积都刻在脸上,他冷哼一声道:“我的好妹夫,不知道你今天出阵前,有没有提前洗一洗脖子,不知道我的马刀砍下去的时候,会不会脏了我的马刀!” 终归两个人都算是有些教养的人,无非就是痛快痛快嘴,不至于到破口大骂的地步。 “呵呵!”郝仁也不与王保保做口舌之争,笑道:“舅哥儿这么有信心能打败我的大军,我真应该高兴才对,终于遇见一个像样的对手。不过嘛,我看你这练兵手段吗???恐怕要比我那舅丈李察罕逊色不少!” “好妹夫你倒是不赖啊,怕死不说怕死,到是给自己弄个羊圈把自己圈起来。躲在羊圈里就可以冲着苍狼叫嚣吗?哼哼!”王保保冷哼道。 “甭管他是羊圈还是牛栏,有用总归是好的!舅哥儿,我看着夫人的面皮上,得好好的规劝你一番,如今我已经得到半壁江山,舅哥儿归顺了我,便也是我大宋的国舅爷了,富贵荣华享受不尽,何苦为那‘小铁锅’(元惠宗名叫妥欢帖木儿,意译便是小铁锅的意思)父子卖命,不沾亲不带故,好歹咱们才是亲戚啊!”郝仁道。 “你这个朝廷的逆贼,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骗走了我的妹妹,又使得国家葬送半壁江山,此乃国仇家恨,我王保保顶天立地,岂能与豺虎为伍!”王保保道。 “我与梦晨两情相悦,我待他很好,她又为我生了一双儿女,怎么能说骗呢?我治下的百姓众生平等,过生安定祥和的生活,怎么能说是贼呢?我看你是不分好歹冥顽不化,剥削阶级的卫道士!”郝仁反驳道。 剥削、阶级、卫道士这样的词汇,王保保显然不会听说过,反正他知道,这话从郝仁嘴里说出来,肯定是骂人的话,他回头看自己的军阵,已经列阵完毕,便也不想与郝仁做口舌之争:“那我们就用马刀来说话吧!” 郝仁早就料到王保保不可能投降,不过是在军阵前彼此说几句自己认为痛快的狠话罢了,当看王保保的背影,郝仁还是感觉很是失落。 郝仁还不忘‘善意’的提醒道:“我那好舅哥儿,多准备几匹好马备在身边,准备随时跑路,我的骑兵肯定要追你到天涯海角的,你的人头不摆在我的面前,我是不会甘心的。” (。) 第四百四十四章 四面受敌 王保保本能的想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骑兵很难攻破宋军严整的军阵,何况己方军队又是远道奔袭,士兵疲惫异常,战力不可能长久,不过此时他放弃兖州,就等于将运河以东的土地,拱手让给郝仁,王保保恐怕就再难有重新多回来的力量了。 王保保所统领的军队,大部分是李察罕的旧部,昔年李察罕统军时,几乎是百战百胜,进而号称消灭百万红巾军,王保保这位这支军队的新统帅,毕竟面积太轻,他名望只要靠李察罕的余荫,若是不战而退,必然会引起李察罕旧将们的轻视,日后他更加难以统领这支军队。 他不想让自己的军中,再出现第二个虎林赤,再有人拉着人马,从从自己的军队中分离出去。 何况王保保率领的骑兵,是正儿八经的草原骑兵,昔年拔都等人,凭借铁骑横扫欧洲,天下无敌,宋军军阵固然难以撼动,在王保保看来,宋军不过把自己圈在羊圈中,算不得真好汉,只要打开军阵的一个缺口,宋军不过是任凭草原骑兵驱赶的羔羊。 郝仁选择的决战节点比较科学,宋军已经列好军阵,逼迫着王保保不得不跟宋军决战。 王保保不愧是蒙元天下兵马大元帅,打起仗来着实大手笔,既然宋军军阵四面无懈可击,他便派了四支兵马,四面进行围攻,只要宋军军阵有一处漏出破绽,以蒙元骑兵的高机动能力,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集中起来相对优势的兵力,在军阵中凿出来一个缺口。 一时间,号炮连连,战马奔腾,蒙元军阵内杀出四队骑兵,骑兵卷起高高的尘土,四路骑兵线路分明,一支军队直打正面,两支军队左右两侧攻击,一支骑兵,居然想绕到宋军的背后。 当然,郝仁是根据王保保的骑兵冲锋路线,推断出敌人的作战意图。 倘若真的有一支骑兵从后侧进攻宋军,王保保想从正面再派兵马策应后翼,大军要绕过宋军的左右两翼,如此长的进攻路线,王保保肯定接应不及时,宋军的骑兵,会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将攻击后背的敌军击溃。 宋军的正面距离敌人最近,而敌人的冲锋也是直线距离最近,故而正面最开始与敌人接仗。 草原的骑兵骁勇异常,冲锋如同赴宴一般的兴奋,挥舞着马刀、长枪的骑手,身体最大限度的向前倾斜,似乎想立即冲到宋军的面前,凭借血肉之躯,冲进宋军盾牌阵的缺口,哪怕那缺口的背后,是无尽的深渊,甚至是痛苦的失望,骑手们也丝毫没有畏惧。 骑兵冲缓慢道奔腾,冲击势头强劲,眨眼间,骁勇的草原骑兵,已经冲到宋军军阵前的三百步内。 “咚!”伴随着一声号炮响,宋军的前军火炮次第炸响,伴随着滚滚硝烟升腾,整个军阵都被硫磺的味道弥漫,煞是好闻,炮口火焰喷射间,诺大的铅弹如同雨点一般,劈头盖脑的向敌人骑兵军阵倾泻。 呐喊着冲锋的骑兵军阵,被打出斑斑点点的缺口,战马嘶鸣间,血肉横飞,数不清的战马轰然倒地,将骑手冲马背上掀翻,而失手掉落的冰刃,却倔强向前横飞。 骁勇的草原骑兵,冒着宋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不顾巨大的人马伤亡,冲锋的势头丝毫不减,继续向宋军军阵冲锋。 眨眼间,骁勇的骑兵已经冲到宋军军阵前百步外,宋军军阵内,跑出成排的火枪兵,火枪兵将枪托顶在肩膀上,单膝跪地跪地。 “碰”,一声枪响,一名火枪手发射完毕,也不顾是否打中敌人,也不顾身边的战友是否放枪完毕,转身就往军阵中跑。 而身后又快速的闪出一名火枪兵,如法炮制,只顾着扣动扳机,将火枪发射完便走! 三队火枪兵轮射完毕,敌人的骑兵已经冲到宋军军阵七十步内,而如今冲到军阵前的骑兵,却已经不足半数,余下的大半,全部在冲锋的过程中,被火器打伤。 草原骑兵与中土的步兵作战,向来是要冒着一定的牺牲,顶住步兵的重弩和投石车,然后冲到军阵前,只要在步兵军阵上撕开口子,就算是战争已经结束。 冲锋的草原骑兵,虽然伤亡巨大,却也终于看见胜利的希望,七十步,足以将例不虚发的破甲锥,射入宋军的军阵了。 “崩----”骑手们在马上控弓,最大仰角抛射,准备将弩箭向宋军军阵抛射,而正在此时,宋军的军阵忽然变幻,盾牌间的空隙,全部被盾牌填满,盾牌平整的如同一面城墙一般。 冲锋的骑手并没有直接撞向盾牌,而是兵分左右两路,只是将弓箭向送军军阵抛射,根本无法冲破宋军的军阵。 宋军的火炮手、火枪手、弓弩手,隔着盾墙与草原骑兵互相对杀,好的弓弩手,竟然能将弓箭,精准的冲盾牌上的开**进去,将宋军的火枪手射伤,而宋军却冲射击口出,还以更多的打击,骑兵无法冲破盾牌,宋军也不能立即将阵前的骑兵全部消灭。 正面冲锋的草原骑兵冲到军阵前,另外三路骑兵,也次第发起进攻,整个宋军军阵,四面受敌。 四面受敌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情,一旦有一面出现了问题,很可能全面都会造成溃退。关键是,郝仁只有一双眼睛,他不能将战场上的四面全部照顾到,他此时的注意力,只在自己的正面敌人,还有王保保插在军阵中的帅旗。 “叫俞通河去后面,把后面的敌人给我肃清!”郝仁命令道。 中军宿卫吹起号角,旌旗摇动间,宋军的军阵后门打开,一万骑兵,在骑兵总管俞通河的率领下,呐喊着冲杀出来。 敌人在后面的骑兵并不多,大约只有三四千人,俞通河身经百战,又在人数上占据绝对的优势,没多久的时间,便杀敌半数,剩下的骑兵,溃退逃走。 郝仁也不在乎那几千的骑兵,中军便已经吹响了号角,召唤俞通河军回来! (。) 第四百四十五章 新型战车 “陛下,敌人溃退了!”姚广孝谨慎的提醒道,言外之意,劝郝仁快点进攻。 郝仁当然也看到敌人无法攻破盾墙,在巨大的伤亡下,不足三分之的骑兵,已经有秩序的溃退下去。 不过,敌人在军阵前留下很多人、马的尸体,倘若骑兵、步兵冲击,应该没有障碍,但要是战车兵,那就有些麻烦。 “叫徒单钧的玄铁车出击!”郝仁略加犹豫,还是果断来的下了命令。 此时的徒单钧,隐藏在军阵内,正焦急的搓手,自从拐子马兵败之后,他心中暗暗的憋着一股劲,必须要打一场胜利的翻身战,彻底洗刷战败的耻辱。 当年拐子马在汴梁城下败于李察罕,这并非是徒单钧之过错,而是李察罕有备而来,早早的编练完钩镰枪藏在军中,进而导致拐子马全军覆灭,而拐子马的覆灭,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郝仁不得不与李察罕暂时议和,回军救援安庆。 徒单钧正在焦急中,忽然听到中军的号角,看到中军让他的进攻的旗号,徒单钧兴奋异常,二话不说,便下达的进攻的命令。 宋军的军阵阵门大开,三百量全幅武装的战车,列作前后三排,便已经冲出军阵。 战车,有四匹马驾驶,动力十足,四匹马都披着轻甲,车辕的外侧,有一个整体的金属罩,前尖后阔,将四匹马自头上到膝盖处,包裹得严实,便是吸取了上次拐子马的教训,再用钩镰枪一样的战阵,冲侧面袭击马蹄已经不可能了。 车厢是四轮,长四米,宽三米,高四米,外面缀满了倒刺,寻常士兵,根本不能进前,马车内分上下两层,整体呈前低后高,下阔上尖的形状。 底层车厢上,四角装备有四具固定发射的‘一窝蜂’的装置,每个一窝蜂内,藏有火箭五十支,两侧各备有连弩手、刀盾兵、长枪兵各一人,中间有御手一名,整个底层车辆,共有七名士兵。 顶层车厢,前低后高,自前而后,三磅火炮一门,操炮手两名,其后是掷弹兵两名,连弩手两名,弩车一架,操弩手二人。 战车充分利用空间,高低错落,整个车满编一十个五人,除了动力用原始的马为动力,车轮也是轮式的,整个和后世的装甲车差不多。 徒单钧上次是败给了李察罕,他想找李察罕复仇,可是李察罕已经死了,徒单钧只能把复仇的怒火,撒在王保保的身上。 徒单钧亲自指挥一辆战车,充当战车掷弹兵的角色,一车当先,径直冲了过去,三百战车兵,紧随其后,因为要避开向前战场上留下的敌人战马的尸体,队形一开始显得有些混乱,当车兵冲出三百步外,三百辆战车,以徒单钧为中心,逐渐呈现出楔形军阵。 王保保早就听说宋军已经编练了战车兵,他特意派人到亳州刺探过情报,只是见过宋军敞篷的战车,并非如此高大,眼看着宋军的战车兵尾随着溃兵冲杀过来,王保保有些吃惊。 身经百战的王保保,总算是反应的快,知道骑兵无法阻挡这样的冲锋,赶紧让步兵上前,用盾牌抵挡住宋军战车的攻势。 王保保刚刚看见宋军用盾墙抵挡住己方的骑兵,而今自然而然的想以同样的方式对付宋军,当他看见严整的盾墙横在军阵之前,心中便也有了底气。 徒单钧的战车进展及其迅速,眨眼间已经冲到敌人军阵前的一百五十步内,这已经是三磅火炮的射程之内,可是徒单钧部着急发射火炮,战车继续向前,大有要冲破如同刺猬一般的长枪林。 二十步,战车突然发起一股黑烟,一颗三磅火炮汹涌而出,“咚”的一声,炮弹打在盾墙之上,盾牌被打做齑粉,炮弹余势未消,直接将严整的盾墙,犁出一道血肉模糊的红沟,十数名步兵,倒在火炮之下。 敌人的步兵还想在战车赶来之前,将这一个缺口堵上,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战车上的弩炮,紧随着火炮打出来的痕迹射来,标枪一般大小的弩箭劲力十足,直接将三名步兵洞穿,弩箭余势未消,又将两个步兵挂着飞起,连头弩箭和士兵,一同砸在后面的士兵内。 敌人的军阵不过是被砸出一个两人多宽的缝隙,这对于前尖后阔的战车来说,已经足够了。 战车沿着火炮和弩箭打出来的痕迹,破阵而入,车厢两侧悬着的锋利刀刃,将战车附近的士兵绞杀,整个战车的两侧,却早已经被敌人的鲜血染红。 而战车上的震天雷、连弩、火箭,一起发作,只往敌人的密集处倾斜。 “轰----”震天雷在敌群内开花,瞬间将七八名士兵炸的血肉模糊,“嗖嗖嗖!”火箭带着破空的声音,水连珠一般的向敌人倾斜,哪一个敌人靠得近前? 就算是有幸运的敌兵,不畏生死冲到战车近前,要么被连弩手射杀,要么被长枪、刀盾兵近距离格杀。 一辆战车如此,三百辆战车一起发作,在王保保的军阵中,凿出了三百个血肉模糊的大缺口,任凭王保保是八臂哪吒,也围堵不过来。 “火枪兵,出击!”郝仁命令道! 宿卫千户陈显领命,都帅三千火枪军,清一色的骑兵,迅速冲出军阵。 王保保反应及其灵活,知道战车兵造成的缺口已经无法抵挡,好在王保保的骑兵损失不大,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军阵迅速向左右两翼扩散,进而包抄徒单钧的后翼,切断战车兵与郝仁后续大军的联系。 两路大军,如同两个巨大的箭头,向陈显跟进的三千火枪兵冲杀而来。 火枪兵显得并不荒乱,全军迅速下马,进而形成内外三重的正四边形的军阵,黑洞洞火枪口,齐刷刷的指向军阵外,整个军阵,却还迈着整齐的步伐,继续向前开进。 “吃掉他们,吃掉他们!”王保保迅速给左右两翼的骑兵下达命令。 对于王保保来说,这三千骑兵,有好好的战马不骑兵,却舍弃了战马高机动的优势,而且这些士兵没有盾墙,对于骑兵来说,吃掉他们,价值易如反掌。 吃掉他们,王保保就能彻底的切断车兵与宋军中军的联系,王保保便还有翻盘的余地! (。) 第四百四十六章 破王保保 王保保的骑兵分左右两翼,玩了命一样冲向火枪军,想切断宋军车军与后方的联系,看似简单的四方形空心军阵,却成为蒙元骑兵无法突破的壁垒。 宋军前后是三排的火枪兵方阵,待敌人的骑兵冲到百步之内,采用三段击的攻击模式,两轮火枪发射中间,几乎没有空隙,而第三轮火枪发射完毕,第一轮发射完的火枪重新装填完毕,三轮火枪周而复始,似乎永无止境。 排枪太过密集,似乎蒙元的战马,也畏惧火枪发射的响声和硝烟,蒙元的骑兵被火枪阻挡在五十步外,五十步的距离,成为蒙元骑兵无法逾越的鸿沟。 自火枪军与敌人骑兵接仗开始,郝仁手心便捏着一把汗。 毕竟火枪军没有对付骑兵的其他重武器,一旦敌人冲到近前,火枪跟烧火棍几乎没有区别,这三千步兵,将会成为骑兵宰杀的羔羊。 郝仁却没有派出援兵支援火枪军,郝仁就是想试一试,火枪军应对骑兵独自作战的能力。 这是火枪军编练成军以来,第一次在战场上独立作战,战斗的胜败,绝对着日后宋军对火枪的认可,也决定着日后战法的改革。 三千人的得失,对于一场战役而来,显得无关紧要,郝仁宁可冒着三千人全部阵亡的危险,也要试一试火枪兵的威力。 郝仁在望远镜下,看着蒙元的骑兵前仆后继的殒命在火枪之下,半刻钟的时间,没有冲到火枪兵的近前,而火枪兵也从刚接仗时候的紧张,变得从容应战,如此下去,敌人将更不可能攻破火枪军。 火枪从最开始的打造,到现不用依托其他兵种,可以在战场上独立作战,已经经过七八年的时间,正是如此,郝仁却倍觉欣慰。 “步军出击!” 郝仁手中的宝刀在空中虚劈一下,中军用旗鼓向各军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宋军的军阵大开,数不清的步兵,如同潮水一般冲出军阵,没一刻钟时间,宋军的军阵已经空了,只有几支骑兵和守卫军阵的步兵,依旧留在军阵中,其他的步兵,悉数发动冲锋。 张定边的定边军、俞通渊的重步兵、飞山蛮的溪洞兵、廖永忠军震汉军、张天佑的濠州军……在各军主将的带领下,步兵如同漫山遍野的洪水,前锋平整,迅猛的冲上军阵。 远用弓弩,近处用长枪,上挑骑手,下砍马蹄。 步兵从左右两翼,接应了陈显的火枪兵,与敌人的骑兵展开近距离的搏杀。 此时的战场,已经成为一锅烂洲! 徒单钧的车兵在军阵内,大部分的战车因为车轮内塞了太多的尸体,已经停滞在战场上,战车上的护卫与蒙元的步兵围着战车,进行拼死搏杀。 但还有数十辆战车,依旧劲力十足,在战场上左右冲杀,如入无人之境。因为战车冲击力巨大,不可能回军攻击后背的骑兵,容易连自己的军阵一起冲散。 车兵如同拐子马一样,只能向前,不能向后。 步兵分左右两翼接住地方的骑兵,却把中军陈显的火枪兵孤立起来,陈显沉着冷静,却并未冷眼旁观,士兵们齐声高喊着“一二一”的口号,整个军阵都在整齐有序的移动。 火枪军阵向左侧漫压,策应左翼的步兵,与左翼的步兵,对敌人骑兵形成三面包围的态势。 饶是如此,蒙元的骑兵军阵,却冒着火枪带来的巨大伤亡,死战不退,竟然与步兵形成了僵持的态势。 王保保此时只是在硬撑,战车兵他无法对付,选择置之不理,而骑兵用来封堵宋军的步兵进攻,希求自己的骑兵能够击溃宋军的步兵,那么,最终将是进入骑兵与骑兵对决的阶段。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数不清的敌我士兵,在火线的交叉口倒下,而后面的士兵毫无畏惧,马上递补上来。 郝仁冷眼查看着战场的形势,知道王保保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一棵稻草,就能将敌人的军阵压迫。 “骑兵出击,打左右两翼!” 郝仁一声令下,宋军军阵‘啊呀’一声呐喊,两队骑兵在常遇春、俞通河的带领下,分左右两翼,冲杀过去。 整场战役,足足打了两个时辰,终于在宋军的两支骑兵加入战场后,战场情况立即偏向宋军,宋军一鼓作气,将军阵向前推进一里余。 一里地的土地上,洒漫的鲜血,堆满了敌我的尸体。 郝仁知道,此时胜利已经稳稳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全军出击!” 郝仁马刀虚劈,猛踢胯下马的肚子,中军宿卫连同压后阵的杨通知军,跟随着郝仁的军旗,一同向前冲杀。 郝仁总能掌握战争的关键节点,宋军已经有一个固定的思维,一旦帅旗向前,那么就是战斗胜利的到来。 当郝仁的军旗向前,还没有真正的步入战场,在战场上血拼的宋军,心里得到极大的暗示:‘胜利已经到来’,士兵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瞬间爆发出非常的战斗力,彻底将王保保的军阵压垮。 兵败如山倒!宋军一口气追杀二十里,直杀的蒙元兵马浮尸遍野。 郝仁骑兵数量太少,怕自己的大军长途奔袭,遭到王保保其他路兵马的伏击,大军即刻收拢,继续北上,三日后,几乎兵不血刃攻占济南城。 在济南城,郝仁得到一个不算好的消息,王保保带着万余溃兵退守禹城,而蒙元支援王保保的兵马已经赶到,王保保此时的手中,尚且有八万兵马之众。 “怎么办?”郝仁在济宁城召开作战会议,商议北上的作战方针。 将领们以常遇春为首,纷纷主张即刻猛攻禹城,不给王保保喘息的机会,来多少,打多少,一路打到元大都为止。 郝仁忽然感觉到,济南距离元大都的距离太远,若是按照事先制定的路线,必然会遭到蒙元大军的重重阻击,而数十万大军赶到元大都城下的时候,恐怕已经师老兵疲,无力攻克元大都。 此时的山东半岛尚未平靖,倘若军队北上太远,容易步太平天国林凤祥、李开芳北伐的后尘,若是稳扎稳打,平靖山东各地,必然会给蒙元喘息的机会,蒙元便有更多的时间集中大量的兵力。 郝仁果断的做出决定:分兵! (。) 第四百四十七章 兵临大都 元大都大内,元惠宗自己把自己灌的酩酊,连看着下面的舞娘都已经重影,可是他还想继续喝,此时对于他来说,除了喝酒,已经别无乐趣。 他回想起自己少年时候的日子,虽然困苦,但也不至于如此郁闷,想他登基伊始,励精图治,斗倒权臣燕帖木儿,用脱脱为相,大兴改革,制定《至正格条》,修订宋辽金三史,重开科举,俨然蒙元要中兴的态势。 而今又是怎么样呢?是自己老了,还是后期颓废了? 黄河以南的半壁江山已经全部丢掉了,王保保内斗有余,外斗不中,兖州惨败丧军失地,宋军已经度过了废黄河,王保保凭借手中的残兵败将,又能在禹城抵挡几时?恐怕要不了多久,宋军就要打到大都了。 天下丧乱至于如此境地,究竟是谁的过失?谁又能来拯救将要危亡的大元天下呢? 太子整日想着早日登基,挑起内斗,元惠宗都不知道,身边的人究竟谁还可以信任,谁又有这个能力,来拯救大元的危局。他只恨自己早不听祖宗言:‘高丽人不可以轻信’,如今高丽人生出来这个太子,已经尾大不掉,失去自己的控制,倘若不立高丽人生的太子,或者干脆不立太子,恐怕也不至于内乱如此。 “天下兵马大元帅都是他的人了,他就不能等我死了再想着当皇帝吗?非要等朕将皇位传给太子,王保保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才能拼死的抵抗宋军吗?” 元惠宗回顾他的一生,似乎只有丞相脱脱才能有这个能力,可是他错听奸臣之言,杀掉了功勋卓著的脱脱,等于自毁长城,如今蒙元积重难返,恐怕世祖皇帝在世,也无能为也已了。 脱脱之后的太平丞相,也该有点手段,可惜太平也死了。 “陛下,了不得了!”几个大臣在淮王帖木儿不花的带领下,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元惠宗抹掉脸上浑浊的泪水,故作镇定道:“难道王保保在禹城又兵败了吗?” 元惠宗已经拿定主意,反正禹城距离自己尚且还远,实在不行,自己跑也是来得及。 “郝贼十三主力大军,已经攻破海津镇,距离城下已经不足二十里了,陛下快些下旨,早作准备吧!”淮王帖木儿不花焦急道。 元惠宗本以为宋军还在禹城,如今听闻宋军已经到了城下,猜想必然是宋军在禹城歼灭了王保保的军队,如今主力全来,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众卿家赶紧从朕去高丽避难,幸好朕早有准备,命高丽王在耽罗给我修建了行宫,而今事情紧急,也只有如此了!”元惠宗无奈道。 耽罗是高丽半岛南部的一个海岛,蒙元曾经在耽罗岛置耽罗万户府进行管辖,后为了照顾高丽这个外甥(高丽的皇后多是处置蒙元贵族)藩国,蒙元朝廷大笔一挥,将耽罗划给了高丽。 当年毛贵帅军打到柳林的时候,元惠宗便考虑耽罗四面被海水环绕,比较安全,为了自己日后避难,便有心命令高丽在耽罗岛为其修建行宫,后来庆丰军联军攻击扶桑,关铎、毛居敬红巾军入高丽,耽罗岛早就被大宋扶桑知府的水军胡伯颜部占领。 “陛下难道忘记了吗?耽罗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落入宋军手中了。耽罗是去不得了!莫不如陛下暂时北狩,传檄草原各亲王南下勤王,派一王室亲王暂时留京监国,臣等愿意固守京师,与都城共存亡!”右丞相张伯康道。 元惠宗在张伯康的提醒下,立马明白过来,北地草原可是自己的家啊,东部草原乃是成吉思汗诸弟和勋臣的封地,向来对皇室衷心耿耿,虽然连年从草原诸王中借调大部兵马,銮驾退入草原,着诸王组织一支护卫大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按照常理,皇帝北狩,应该太子监国最好,可是太子爷不在京中,情急之下,元惠宗也想不起其他人,环顾坐下的几位大臣,正好淮王和有丞相在此,又积极主动发言,便命令淮王帖木儿不花为监国,右丞相张伯康为京城留守。 一应安排完毕,元惠宗只带着自己的后妃和精锐的皇家宿卫怯薛军,仓皇从北门逃走,来不及派人打探宋军兵马数量,更顾不上元上都早已经被关铎等红巾军焚毁,直奔元上都开平府。 郝仁亲自都帅的宋军,并非从陆地而来,而是自山东半岛的莱州登船,走海路,入渤海湾,遵循当年八国联军破清都的路线,出奇不易攻破了海津镇(蒙元时候便叫这个名字,后来朱棣靖难成功,从这里经过,取‘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而有后世的名字)。 蒙元宿卫京畿的各路兵马,因为王保保在兖州大败,兵马大多数已经南下支援王保保,唯独宋军北上,却不曾想,宋军自海上而来,京畿周边,几乎都是空城。 郝仁既攻破海津镇,只留下少数海军再海边看管战船,其余水军与搭载的步兵一同等岸,就地征集马匹和军粮,大军没有多余动作,直攻元大都。 淮王帖木儿不花临危受命,巧妇难为无米炊,元惠宗又带走了京中最精锐的怯薛军,对于兵力单薄的元大都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淮王亲临城头,组织防务,城头忙的一团乱麻,忽然见一队二三百蒙元溃兵远远奔来,淮王不禁心中疑惑。 如今天子已经北狩,就算没有南下支援王保保的兵马,也打着勤王的口号,跟着元惠宗一道向北逃跑了,此时哪里还有兵马前来勤王? “城门上的兄弟,我等是海津镇的探马赤军,宋贼是从海上来的,贼人片刻功夫便到,快些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城!”城门下,一个探马赤百夫长站在城门下,用北地的语言向城头上高喊。 京城留守张伯康,听不懂北地语言,待翻译解释完毕,不疑有他,命令道:“开城门,放探马赤军入城!” “且慢!”淮王帖木儿不花阻止住张伯康,对着城下用北地的语言与溃兵对话道:“宋贼中,有海军贼酋俞通海,不知道这位百夫长大人有没有见过!” 淮王嘴上说着,却已经让附近的火炮和弓弩手瞄准了城下的溃兵。 俞通海听这语言,便觉不妙,待微微抬头看时,认出来说话人正是淮王帖木儿不花,而帖木儿不花,也认出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宋贼海军贼酋俞通海。 (。) 第四百四十八章 攻破大都 俞通海本事蒙元王族,因燕铁木耳之祸患被削家族的王爵,全家乡避祸安丰,又随同父亲俞延玉一同迁徙至巢湖,时值天下大乱,红巾军四起,俞延玉在巢湖起兵,与廖永安兄弟相联结。 天完政权兵败杭州,脱脱攻破徐州,天下红巾军进入低谷,天完军李普胜退入巢湖,三家便结成了连营,郝仁在攻打和州时,三家水雄便与郝仁的庆丰军合兵作战。 庆丰军避实就虚破合州,就是以俞通海为前锋,骗开和州城,后天完政权在汉口东山再起,李普胜千里往归,俞通海与廖永安等人一起归附了郝仁,历来作为水军统帅,与吴六奇并称为大宋水军双雄,为大宋的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 不曾想,俞通海声名远播,因其是北地人,让不少北地人咬牙切齿,因其典型的北地面孔,郝仁派他先行,带领军中挑选的色目人特征明显的人,赚大都的城门,却被城头上的守军认了出来! “俞通海,你这个逆贼,受死吧!”淮王帖木儿不花咬牙切齿道。 一时间,城头上的火器、弓弩,一起发作,俞通海知道情况不妙,都帅的二三百兵士,组成盾牌阵,迅速撤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咚!”一声巨响,一枚炮弹打破了盾墙,七八名宋军中倒在血泊之中,一名千夫长撇下盾牌,扑向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大声惊呼:“元帅----” 俞通海身中火炮,已然没有了气息,二三名俞通海的亲兵,背了俞通海的尸体,夺路就跑。 淮王帖木儿不花见一炮打死俞通海,心中颇为得意,命令道:“开城门,给我追!砍下俞通海这个逆贼的脑袋!” 大都的城门吱呀呀的打开,数百骑兵在一名千夫长的带领下,挥舞着马刀,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想杀死全部的溃兵,顺道砍掉俞通海这个宋军重要的将领的脑袋,既能安定大都守城的军心,又能对宋军起到震慑作用。 大都留守张伯康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妥。宋军的前锋已经抵达城下,恐怕大军已经不远,此时开城门迎敌,恐怕遭遇宋军的大举反扑!但是,张伯康这个大都留守,必须要听命与监国王的命令,有些事情,就算是他想了,却也未必敢说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路数千名的大宋骑兵,分左右两翼兜头杀来,也不管追杀步兵的骑兵前锋,径直去抢夺城门。 监国的淮王帖木儿不花与大都留守张伯康大惊,呆愣了半晌才齐声高呼:“快关城门!” 主将尚且如此,城头上的守军更是惊吓得手足无措,何况数百出城的蒙元骑兵,尚未全部出城,拥挤在城门与吊桥中间,城门关不上,吊桥拉不起。 张定边、廖永忠亲帅两支临时拼凑的骑兵,斩断了出城骑兵的尾巴,顺着已经来不及关闭的城门,如同潮水一般的冲入大都城中。 “给我上,堵住他们,堵住他们!” 淮王帖木儿不花大惊之下,赶紧指挥自己身边的宿卫,想堵住攻入城池的宋军,将宋军挡在在瓮城之下。 瓮城两侧的守军,弓弩如同飞蝗一般的射向入城的骑兵军阵,将不少宋军骑兵射落马下,可是宋军前仆后继,拼死冲杀,宋军有铁甲护身,就算是中箭,骁勇的宋军便挂着一身的羽箭,继续冲杀。号称不死战神的张定边,挥舞着长刀,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身挂七箭,却已经冲到内城的城门下,将内城的守卫悉数砍翻在地。 这片被沙陀人石敬瑭出卖的燕云十六州的故地,战略位置及其重要,正是因为中原王朝失去了这片战略要地,使得中原王朝被北方游牧民族欺负了几百年,最终导致南北宋朝的灭亡,中原大地第一次全部的陷入北方游牧民族的手中。 北宋数次北伐,想夺回燕云十六州以稳固北地边防,可惜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北宋王朝不得不在边境的地方修筑大量的水渠、林地,想遏制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的冲击力,毕竟也是徒劳。 郝仁望着蒙元的都城,心中感慨万千,数百年的屈辱今日一朝雪耻,他一声令下,大宋渡海突袭的四万精兵,漫山遍野的冲向元大都。 敌我双方兵力本来就没有可比性,何况宋军已经先一步突破城门,攻城战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京都留守张伯康在城头上便被火枪打成了筛子,淮王帖木儿不花被张定边擒获,蒙元大都守军群龙无首,经过简单的抵抗,宋军伤亡不足千人,便将城内的守军驱赶了出去。 “陛下!俞都督他……”水军的一个千夫长浑身污血,从战场上背回了俞通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郝仁的身边哭诉道。 郝仁看着俞通海的半边身体已经被火炮打烂,肯定是回天乏术了,郝仁眼中挂着泪花,从马上跳下来奔向俞通海的尸体,却还不忘大声呼唤:“快宣神医胡青牛!” 胡青牛抱着药箱快速跑来,老远他就知道这人已经没救了,为了照顾郝仁的面皮,还是像模像样的处置一番,无非就是给尸体整容一番,然后才想郝仁无奈的摇摇头。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武功就是建立在堆积如山的尸丘上的,这其中大部分是敌人的尸体,当然,也少不了有自己人的尸体。 虽然俞通海跟随郝仁南征北战,海军为大宋立下了不世的功勋,郝仁也不可避免的会在战争中损失自己的将领,这是历史上任何名将都无可避免的事实。 若非俞通海引敌军开城门,宋军不知道要在大都城下堆上多少尸体才能攻破大都,郝仁对失去一名重要的将领跟到非常的难过,但是,却不能驱散他心中攻破元大都的喜悦和成就感,郝仁更关心的是,谁更适合做海军的元帅和如何安抚俞通海的家属们! “加封俞延玉为二等公爵,加封俞通海为一等侯爵,由其子袭爵!”郝仁没有其他的办法,严重似乎挂着泪花,只能给俞通海的家属提高爵位,来安抚其家属! “大军即刻随我入城,封存府库,秣兵历马,准备面对蒙元的反扑!”郝仁命令道。 (。) 第四百四十九章 反扑凶猛 元惠宗仓皇北狩,一天一夜,向北狂奔一百二十里,得以与东北诸王勤王军的汇合,才停止狂奔的脚步,断后的哨探回报,元大都已经被宋军攻克,而且宋军只有不足四万人。 一路上的颠簸已经让元惠宗恼火,他久疏战阵,屁股都快被颠碎了,听闻宋军孤军深入,只有四万之众,不由得让元惠宗暴跳如雷。 北地勤王的军队距离大都只有两天的路程,他若自己在大都坚守,何至于风餐露宿,没准在他坚守大都,把郝仁吸纳在大都,各路勤王的兵马陆续赶到,在大都城外歼灭宋军的孤军,然后自己的得以保全大都,稳固住自己的阵脚。 “给我夺回大都!”元惠宗暴跳如雷,自己的銮驾继续北上,却让各路勤王的兵马,重新夺回大都。 郝仁攻破大都,料定敌人必然反扑,对于元惠宗留下的三千佳丽,一无所取,与众位将领们商定,待击败蒙元反扑,诸位将领们论功行赏,他只是在元惠宗的宝座上坐了一坐,体验一下君临天下的感觉,便开始忙着整肃城内的治安,巩固燕京的城防,派出哨探四下打探敌情。 “报!蒙元的怯薛军伙同勤王的诸路大军,总兵力在七万以上,距离燕京不足五十里!” “报!王保保弃了禹城,都帅八万兵马反扑过来,距离燕京不足百里!” 哨探纷纷回来,将哨探的消息报告给郝仁,还有其他各路勤王的兵马,像潮水一般纷纷赶来,与怯薛军或是王保保汇合,大都附近的敌人兵马,已经增加到二十万之众,是攻破大都宋军的五倍多。 “来得好快啊!” 郝仁攻下燕京不过三日,各路大军已经反扑过来,敌人动作如此快,这是郝仁始料不及的。 燕京是蒙元的都城,自从木华黎经略中原时,便已经在蒙元之手,又有辽国、金国经略若干年,燕京之地色目人很多,不似黄河以南汉人那么多,城池容易占领,而民心却不容易归化,宋军一年免征的律法,显然对那些失掉家国的色目人贵族们,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陛下,北方的怯薛军距离最近,莫不如兵行险招,大军即刻北上,先击溃蒙元的怯薛军,回头再战王保保!”定边军统帅张定边建议道。 郝仁沉思半晌,觉得这个计策太过危险。 宋军长途奔袭,重武器不多,士兵已经非常疲惫,而且怯薛军是蒙元皇家卫队,是真正的精锐,郝仁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击溃他们,倘若战场僵持,王保保从后面兜杀,手中这四万兵马,估计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莫不如大军舍弃燕京,暂时先退却到海津镇,背靠海军的大海船,进可攻,退可守,常遇春与王保保在禹城对阵的大军,必然尾随而来,待常将军大军到来时,两路大军重新夺回燕京,如此当最稳妥!”内阁礼部尚书姚广孝道。 姚广孝提出的计策,不失为一个稳妥的计策。 不过燕京对于敌我来说,象征意义更为巨大,一旦让蒙元重新夺回燕京,哪怕是已经被宋军搬空了的空城,必然也会让残存的蒙元势力坚定抵抗的信心,看到那么一丝可以对抗大宋兵马的曙光。 “有付友德、常遇春两军在外围机动作战,正在蒙元的各处城池插上大宋的军旗,只要我们在燕京吸引敌人的主力,两路大军便有更广阔天空间可以机动,待两路大军与我会师燕京城下,一战便可彻底击溃他们!”郝仁坚定道。 “可我们的兵马只有四万,新招募的民夫未经战阵,难堪大用,而色目人跟我们又不是一条心,还要时刻提防他们叛迎鞑子!”廖永忠道。 “新兵虽然不堪大用,打是冲城头往下扔滚木礌石总是可以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元惠宗给我们留下一府库的金银珍宝,我们不要吝惜钱财,出榜大量招募民夫!色目人也不可怕,几个有影响力的王族已经被我等控制,只要选择一二人委任官职,就可以出面帮我们安抚色目人!”郝仁解释道。 郝仁说的这些事情都不难,只是时间有些仓促罢了。 相对于燕京这个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来说,汉人虽然是少数,却也有几十万之众,还有大批被蒙元贵族奴役的各色奴隶,给他们心动的酬劳,再许诺分给城外的田地,哪一个不拼死效力? 燕京乃是蒙元都城,来不及逃走的王族很多,连皇子都俘获三四个,寻那一二人任命为燕京太守的虚职,不管其是否真心归顺,只要让这些王族表面站在自己一方,那些色目人也不敢公然反抗。 由廖永忠都帅自己本部精锐兵马,负责城内治安,守紧紧要要冲,就是色目人想动,也掀不起什么样的风浪! 宋军死守燕京的基调已经定下,各部有条不紊的坟头行动,只一天的时间,尽发蒙元府库内的兵甲,便招募数万民夫,宋军守城的人马便由四万变成八万。 黄昏时分,蒙元的怯薛军最先赶到城下,大宋火枪军和定边军出城拒敌,激战至日暮,不能将怯薛军击败,只能且战且走,退回城内。 这又给宋军多赢的一夜的准备时间。 第二日一早,王保保都帅的大军也赶到燕京城下,没有过多的言语,蒙元两路大军分成南北两路,猛攻燕京。 燕京城是蒙元的都城,城墙高大,蒙元两路大军远道而来,没有十足的攻城器械,想要攻破燕京,谈何容易? 在蒙元的弓弩手的掩护下,蒙元士兵抬着简易的云梯开始攻城,双方的火器、弓弩互相压制,蒙元士兵入蝼蚁一般的附城而攻。 郝仁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等来付友德、常遇春的援军,不敢让战兵过多损失,城头的第一线,都是新招募的民夫往城下扔滚木礌石,战兵则在民夫的身后,用弓弩和火器压制敌人的进攻。 饶是如此,只一天的防御作战,蒙元便数次攻上城头,损失民夫无算,单是战兵,便损失有三千之众。 郝仁的战兵只有四万,一日便损失如此之巨大,他感觉燕京城守卫不能长久,这个时候想退也来不及了,只能硬顶,希求自己的援军早日到来。(。) 第四百五十章 单车破阵 宋军的四万精兵虽然是百战之师,从将帅到士卒各个英勇,就算有城墙作为依托,奈何宋军人数太少,损失一个便少了一个,没有可以补充,新招募的民夫未经过训练,只能从城上往下丢石头,确实不堪大用。 反攻燕京的蒙元兵马,在人数上占据绝对的优势,王保保为了夺回大都已经杀红了眼,蒙元的兵马轮流进攻,丝毫不给宋军一点喘息的机会。 “陛下,燕京城怕是受不住了,准备突围吧!”张定边浑身浴血,被创十多处,他望着如同潮水一般退却的蒙元士兵,一边擦拭战刀上的污血,一边对郝仁无奈道。 郝仁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他亲自到城头上都帅作战,乳白色的战袍已经染满了鲜血,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他知道,张定边所言属实,自己四万精锐,已经折损过半,倘若再不突围,恐怕连突围的力气都没有了。 “陛下!”火枪军总管陈显也拎着血粼粼的战刀,两眼血红,踉踉跄跄的以手中的腰刀做拐杖:“弟兄们的弹药都打光了,再这样血拼下去,辛辛苦苦组建的火枪军,恐怕要完了!” 郝仁已经苦守三天三夜,倘若就此放弃燕京,必然会给敌人带来很大的鼓舞,不退又能怎样呢?在这里把自己的精锐都消耗光吗? 他只恨自己的兵马带的太少,又恨自己,重武器没有带的太多。可是,远道突袭,轻装简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倘若有三两个火器营的火炮满编千户在,何至于宋军损失如此惨重。 郝仁没有想到蒙元反扑的攻势,开展的如此快又如此凶猛,如此比较来,付友德和常遇春的大军显得进展缓慢了许多。 “付友德和常遇春的两路大军,一定就在赶来的路上,没准已经运动到附近,只要我们多坚持一刻,便多一刻的胜算,把府库的金银全部拿出来,全部犒赏守城的军民!”郝仁咬牙坚定道。 城内的宋军防守困难,作为反攻大都的总指挥王保保,同样顶着十足大的压力。他的老巢大同,已经被付友德的大军攻占,倘若退兵,他也已经无路可退,唯有跟元惠宗一样,退守北部草原,这让王保保感觉非常的不甘心。 大宋的首脑郝仁就在城中,眼看着宋军兵力不足,又没有太多像样的重武器,对于王保保来说,这是唯一的一次能够打败宋军活捉郝仁的机会。 蒙元的哨探来来回回,不知道跑死了多少的战马,将付友德、常遇春两路大军报告给他,形势对王保保越来越紧迫。 派出去阻挡常遇春的大军,已经被徒单钧的战车兵击溃,常遇春的前锋半日便可抵挡战场,更让王保保担心的是,付友德的大军已经从左翼迂回包抄,显然是要切断自己退往草原的道路。 “再派两路兵马前去阻拦,告诉两位将军,抵挡不住敌军,便不要回来,全军进攻,不破大都,咱们就一同扔在这里!”王保保红着眼睛,做孤注一掷的赌徒。 燕京的城头上,民夫丁二满面乌黑,他将刚刚犒赏得来的两个银锭丢在地上,坚定道:“我只是蒙元卑微的奴隶,是陛下将我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小民丁二唯有将这一腔血散在城头之上,要这些金钱恐怕也没有性命花销!” “小人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杀几个欺压在我们头上的色目老爷,今日小人已经是大宋的百姓,不再是受色目人欺压猪狗,杀敌便是为我自己杀,何必要陛下费钞!” “小民今日便将这卑贱的鲜血洒在大宋的土地上,蒙陛下不弃,请将这些金银,犒赏给我的家人吧!” 丁二一人带头,城上的无论民夫还是兵士,纷纷将手中分得的金银丢在城头上,对于他们来说,手中握着刀剑和盾牌,远远要比许多的金银值钱,毕竟盾牌还能遮挡敌人的羽箭。 “诸位守卫大宋燕京劳苦功高的将士们,燕京一定不会丢,就算你们今日为守卫燕京流尽了血,朕也会将你们的赏赐,根据花名册的地址,送给你们的家人……” 郝仁话还没说完,便有士兵高喊:“敌人又开始进攻了!” “好,朕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子民而感到高兴,今日,朕与你们并肩作战,誓与燕京共存亡!”说罢,郝仁已经拔出自己的腰刀。 “誓与燕京共存亡!”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号在燕京城头上回荡,惊天地,泣鬼神。 “看,战车!”张定边指着战场的最远端,兴奋的高喊。 只见一辆战车,远远的出现在战场的边缘,距离太远,看的不够清晰,郝仁赶紧摘下腰间的望远镜,看时,只是模糊一片,还不如肉眼看的清晰,郝仁用战袍擦拭一下镜头上的血污,总算是看的清楚。 战车只有一辆,车头上挂着‘先锋徒单’的军旗迎风咧咧,车轮滚滚,飞奔城池而来,弩炮和火炮打出两道血沟,为战车开辟路线,震天雷稀疏的在敌群爆炸,庆丰连弩噼里啪啦,四面攒射,嗡嗡营营,四具一窝蜂四面开火,刀盾、长枪兵,远刺近砍,一辆战车,杀的敌人浮尸遍野,四散奔逃。 毕竟战车只有一辆,没有可以策应的兵种,等于孤军作战,而敌人经过简单的混乱,便也反应过来,顶着庆丰连弩的打击,只是将手中的长枪、刀剑,往战车的车轮内投掷,终于,那辆战车的车轮内绞入太多的长枪,一辆战车终于静止不动。 而那战车上的士兵们,却向着城头挥舞着旗帜齐声高喊,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郝仁在望眼镜下,目睹了这辆战车发生的一切,战车最后被蜂拥而上的敌人攻破,整辆战车的十五名兵士,全部被蒙元士兵残忍斩杀,蒙元士兵残忍的砍下士兵们的头颅,对着城头哇哇的炫耀。 显然,这辆战车在没有其他战车的配合下独自冲入军阵,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来给郝仁送信儿的,不过郝仁太远没有听清来人表达的具体意思。 战车无非是想传达两重的意思,要么是常遇春的大军已经被击溃,无力救援燕京,战车拼死而来,是告诉郝仁突围。要么,便是告诉郝仁,援军已经不远,让守城的兵士坚定抵抗决心。 (。) 第四百五十一章 保保不哭 “守卫宋土的勇士们!”郝仁挥舞着宝刀,登高大声鼓舞士气:“常遇春的数十万大军已经到了城下,已经派轻车送来消息,常将军不日便可击溃城下的大军,只要我们守住城池,我们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郝仁曾经亲自率领军队打过几次解围的主要战斗,无论是救援高邮的张士诚,还是亳州的刘福通,郝仁怕城内的军心不够坚定,在自己解围之前城池先一步被攻克,必然会派轻舟或是轻骑,突击到城下,将自己到来的消息传达给城内,以坚定城内守军的抵抗意志。 郝仁则都帅兵马在外围机动,不慌不忙,沉着冷静,寻去击溃敌军的手段,最终解决城池的围困。 如今事情反转了,郝仁成为困在城中的人,此时才明白张士诚、刘福通被围困的心情,不免为曾将的自己保存实力,贪图虚名而感觉到脸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援军到了!”燕京城头军民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常遇春作战,向来以刚猛和勇武著称,又对郝仁忠心耿耿,郝仁倒是不担心常遇春会保存实力,迁延救援燕京的时间,常遇春也不过十万左右的兵马,又是远道奔袭,拼了命的王保保,自然不会让常遇春顺利的赶到城下,没准在常遇春突破重围前,燕京城已经攻破。 城头的军民听闻援军到来的消息,士气大振,其提振士气的手段,要远远高于以金钱犒赏军队效果明显,毕竟援军能够性命,银锭不能抵命。 王保保孤注一掷,想趁机郝仁兵力单薄,彻底攻破燕京杀死或者活捉郝仁,而他的路只有一条,必须在宋军的援军突破重围前攻破燕京,否则自己恐怕要面对被包围歼灭的消息。 蒙元军队进攻势头异常凶猛,王保保亲自操刀城下督战,凡是退缩的士兵,一概斩杀,连王保保的腰刀都砍崩了三口。 围着燕京的攻防战异常惨烈,从正午一直打到黄昏,中间没有一刻间歇,城内的宋军只吃了一顿早饭,在巨大的体力消耗下,宋军逐渐暴露出了颓势。 上午郝仁便说‘援军马上便到’,直到黄昏,郝仁在危难的时候,把这句话重复了上百遍也不止,而城头上的军民人头儿越来越稀少,饥肠辘辘的军民早已经对这句话形成了免疫,甚至对援军已经绝望,眼看着燕京岌岌可危,旦夕可破。 “援军!援军到了!”郝仁满嘴燎泡,声音有些哽咽。 当他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身边的军民,就跟没有听见一样,弓手机械的拉弓攒射,民夫机械的将滚木礌石沿着垛口往下仍,直到付友德、常遇春两路大军,从南北兜头杀来,喊杀之声传到城头上,燕京城头上的军民,才终于信了郝仁的话。 城外的蒙元攻城大军,忽然遭遇宋军的两路围攻,哪里还有心思攻城? 蒙元士兵如潮水一般退下,而城头的军民如获大赦,早已经兴奋不起来,甚至连兴奋的力气都没有了,纷纷瘫软在城头上----总算守住了燕京城。 “叫廖永忠集结兵马,出城杀敌!”郝仁命令道。 郝仁在城内的四万战兵损耗很大,唯独廖永安一军,负责燕京城城内的治安,此时郝仁要出城反击,必然要调动这唯一的一支精锐。 廖永忠除了维护城内治安,便是征召民夫协助守城,他正在城内‘征集’数百民夫,准备给城头的守军输血,猛然接到命令,便将民夫就地解散,集结三千战兵,率先开出城外,加入混战。 郝仁胡乱的喝了几口热汤,守城战兵们经过简单的休息,郝仁便亲自都帅城内的战兵,一道加入战团。 燕京城外的喊杀之声,从黄昏道次日破晓才终于停止,天明时分,战场终于沉浸下来,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蒙元士兵的尸体,为曾完全熄灭的战火,还有青烟缕缕升腾,各路宋军兵马并没有打扫战场,而是四处追击逃散的溃兵。 郝仁四天三夜没有合眼,已经疲惫至极,击溃敌兵时,便实在撑不住,已经靠着一辆倾倒的战车下,酣然入睡,宿卫军陈达、陈显带刀宿卫在一旁。 常遇春带着一队二三十名的骑兵奔腾而来,马后面的绳索上,拖着一个跟着奔跑的人,显然,常遇春抓住一个重要的俘虏。 “陛下,陛下!”常遇春望着郝仁的龙旗,远远便喊。 “常将军有事情稍后再奏,陛下已经四天三夜没有合眼了!”宿卫总管陈达劝阻道。 常遇春马已经到了近前,勒住战马,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道:“逮着了王保保,陛下还有心思睡吗?” 其实郝仁在马蹄声近前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太过于疲乏,懒得睁开眼,当他听闻活捉王保保,疲惫感瞬间被驱散,他抹了一把酣睡中拖的老长口水,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他还是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常遇春马后拖着的那个人,铠甲已经被剥了去,只有中衣,髡发显得有些凌乱,许是人与马一同跑,人比较吃力,那人只穿了一直的鞋子,另一只跑丢鞋子的脚满是污泥。 郝仁见过王保保多次,此人正是王保保无疑。 “呵呵,舅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郝仁挂着十足的微笑,心中早已经乐开花。 正史上,北元退守大漠,正是王保保力挽狂澜,击败了深入大漠的徐达,使得北元能够长时间的存在,而大明不得不修筑长城以保护自己的边境。 常遇春、王保保,并称元末明初的两大奇男子,而今两个奇男子就站在郝仁的面前,却是一个捉住了另一个。 包括蒙元怯薛军在内蒙元中原主力军,已经在燕京城下彻底被消灭了,试问,大漠以南,蒙元参与短时间内,哪里还敢南下?更别提什么夺回丢失的土地了。 王保保这个蒙元最后的中流砥柱,已经作为郝仁的阶下囚,试问,又有谁有能力,抵挡大宋前行的脚步?(。) 第四百五十二章 复仇之刀 王保保兵败被执,并不理会郝仁的善意问候,完全沉浸在自己无尽的悲恸中,喃喃道:“大元,完了!就让我为大元留尽最后的血吧!”已经将自己求死的态度表明。 郝仁却对王保保这个态度并不感冒,直言道:“舅哥儿倘若帅主力兵马退居漠北,目前大宋西北、东北未定,战马的数量尚且不足以深入大漠,北元或许能够得到喘息,而今大元朝主力兵马全部伦桑在燕京,大元真的已经完了!” 王保保感觉自己又中了郝仁的奸计! 郝仁是以自己为诱饵,在燕京摆下随时可以被击破的态势,引诱王保保冒险死进攻,结果燕京根本无法攻破,而自己二十万兵马,却在燕京城下遭遇付友德、常遇春两路大军的合围,最终全军覆灭。 “战败之将,别无他求,只求速死!”王保保怒道。 王保保和杨通贯二人,同是郝仁的舅哥儿,郝仁杀掉了杨通贯,却不想杀掉王保保。 杨通贯本是义军,结果反投朝廷,对于天下义军来说,等于是义军的叛徒,而且杨通贯军纪及其败坏,至于到了为祸一方的地步,遭到无论是队友还是敌人的一致嫉恨,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留着早晚也是祸害。 王保保从始至终都是朝廷的人,一直都没有背弃昏庸无道的朝廷,就是眼下,遭遇到元惠宗和太子两个派系的猜忌,他也没有背叛的意思,这样的敌人,至少在人品上值得敬重。 “舅哥儿,你这般说,我就不爱听了!”郝仁有些微怒道:“乌哈噶图汗父子此时都在猜忌你,你作为忠臣却得不到应有的信任,这值得吗?况且你与乌哈噶图汗父子不沾亲不带故,你好歹是我的舅哥儿,我们才是亲戚,你不向着我也就算了,何故要帮着外人与我作对呢?” 郝仁见王保保被自己的无赖话语说的无言以对,又道:“朕,你这个好妹婿牵挂你,我的夫人王梦晨牵挂着你这个哥哥,你的弟弟‘地保奴’(在宋军攻破汴梁时,连同李察罕的父亲元梁王一块被俘)牵挂着你,你的外公牵挂着你,就连我的御史蔡子英大人,想起你时,也是泪眼涟涟,大元对你冰冷,而我大宋君臣,对你却有着火热的心!” 王保保当然不吃自己这一套,想着自己的亲妹妹被郝仁拐走,自己的亲人、手下都被郝仁俘获,而今自己有成为郝仁的阶下囚,便已经暴跳如雷,想上前扭打郝仁,奈何有绳索牵绊,只能咆哮道:“郝十三,少在这跟我假仁假义,杀了我,杀了我吧!” “杀了你还不容易?不过血污巴掌块大的地方罢了!既然你如此想进燕京城,朕就暂时满足你吧!”郝仁吩咐道:“将我的舅哥儿带下去,好酒好肉,好生款待起来,等他喝够了马奶酒,或许就能够想的明白了!” 常遇春领命,依旧将王保保捆绑在马后,拖着进城,王保保丝毫不领情,只顾着破口大骂。 郝仁心道:守城死难民夫的家属们,不会轻饶了他,等他吃够了一路的菜叶和臭鸡蛋,尝过冲万人敬仰道万人痛恨的地步,或许能够明白,如今的天下已经姓宋了。 宿卫总管陈达半开笑道:“陛下,你的这个舅哥儿,貌似没有我这个舅哥儿识时务啊?活脱脱就像一个会尥蹶子的烈马,陛下为何不杀掉他?” “越是征服烈性的野马,越能彰显出骑手的骑术!杀掉他容易,若是能够将他招降,凭借王保保在蒙元的影响力,恐怕大军深入草原的时候,大宋的将士们,会少流许多的血!” 郝仁解释一番,又道:“先派蔡子英大人去招降,再去汴梁,将王保保的家属一道接来,他若不肯投降,便算是临死前对他的最后仁慈吧!” “臣领旨!”宿卫总管陈达领命而去。 红日偏西,各路追杀的将领陆续回营,郝仁便在燕京的旧皇宫,召开各路将领的会议。 燕京一役,共计杀敌九万八千余,生俘获六万余,基本将围困燕京的蒙元大军全部歼灭,各路将领们自然得到应该有的封赏。 郝仁总结发言道:“燕京一役,蒙元的实力基本已经消耗殆尽,图哈噶图汗父子正在应昌苟延残喘,西北的李思齐、张良弼,东北的纳哈出已经胆寒了,正应该挟燕京大捷的余威,让我劳苦功高的将领们再上一次战马,彻底消灭他们!不过,朕现在已经感觉非常疲惫,朕也知道,各位将领们也同样与朕一样的疲惫,所以我说,大军进入修整期!” 各位将领们摩拳擦掌,纷纷表示,愿意不辞辛苦,上马继续征战,知道接灭所有的敌人。 郝仁又道:“这些癣疥之疾已经不足为虑,不过朕不会忘记,让大宋子民多留了许多鲜血的蒙元的帮凶----高丽和钦察,所以各位将领们要做好复仇的准备,准备把复仇的刀剑,砍向那些让我们流过血的敌人。” 各位将领们本以为敌人已经不多,立战功的机会已经少了,听闻郝仁要将复仇的刀剑加给高丽和钦察,各个斗志昂扬,纷纷附和。 “对!高丽出兵二十万帮助蒙元屠杀汉地百姓,杀良冒功,给汉地破坏尤其巨大,必须要复仇!” “高丽算个球!关铎、毛居敬的十多万乌合之众便已经将他打的半残了,只要臣率领所部兵马走一遭,便将高丽国王给陛下牵回来!” “钦察汗国也没少征募辖地内的斯拉夫人与我们为敌,我还记得上次抓到的斯拉夫俘虏,说我们汉地人都是引颈待戮的羔羊,必须用我们的刀剑,砍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斯拉夫奴隶的脑袋。” “钦察也算不上强大,不过就是距离远了一些,只要我们有足够的马匹为脚力,轻而易举的便能击败那些并不知道尊敬主子的沃罗思公爵们。” …… 郝仁对群情激奋的将领们很满意,也认为将领们说的很中肯,高丽的确已经被关铎、毛居敬打的半残,而却蒙元这个引为宗主的保护,高丽几乎唾手可得。钦察也不过是一些互相并不统属,归金帐汗国统治的一些斯拉夫人公爵罢了,只要宋军有足够的兵力,征服他们易如反掌。 而大宋在安南、扶桑,还有两局残局没有下完,恐怕大宋短时间内也不具备这个实力。 “陛下!”宿卫总管陈达悄悄的走到郝仁身旁,耳语道:“内阁俞通源太人自庐州来,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郝仁的心不禁咯噔一下:正踌躇满志想扫平四方,难道后院儿又起火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安南归化 郝仁叮嘱诸位将领们好生休息,做好继续大战的准备,又叮嘱诸位将领们约束各部军纪,才让各将领们带着十足的奖赏暂时退下。府库中的金银绸缎和皇宫中的美女,郝仁毫不吝惜的赏赐给劳苦功高的将领们,才把庐州来的官员们请了进来。 内阁成员兼户部尚书俞通源,带着南洋通商大使沈茂、自由自在的道士刘福通,一同走了进来。 刘福通如今是地道的方外人事,有在各个地方通行无阻的权利,他有郝仁赏赐的金印,凭借金印,可是在大宋的任何地方享受免费的酒食,各级官员具有无条件为刘福通酒食花销买单的义务。 郝仁上一次收到刘福通的行踪,是在大宋西北边境,而今已经三年多没有行踪,俞通源和沈茂是大宋正儿八经的官身,这二人的到来,郝仁并不觉得意外,而刘福通,这个郝仁都以为失踪的结拜大哥的到来,十足让郝仁感觉的意外。 “今天清晨,便有喜鹊高登枝头,朕正暗忖今日当有何喜事,不曾想三年失去踪迹的刘大哥忽然造访,实在是一件喜事啊!”郝仁满面春风的对身旁的宿卫道:“快给刘道长摆上酒席。” 刘福通仙风道骨,一副化外人事的模样,抱拳还礼道:“贫道与邹普胜道长,西出阳关穿过重重的阻隔,前往波斯明教总坛求取真经,未曾事先与陛下请示,让陛下恁般牵挂,实在是贫道之过失。” 刘福通看着侍卫们端上来的案几,案几上摆满了酒食,口称:“谢陛下赏赐酒食!”便径直坐在案几后,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大快朵颐。 郝仁当年,同意彭莹玉的弟子、大汉国师邹普胜向自己请示,要去波斯明教总坛,却不曾想,刘福通也随同邹普胜一道出关西下。而今刘福通回来了,邹普胜又何在呢? “朕有言在下,刘大哥推翻蒙元功勋卓著,作为大宋的‘答乐翰’,您的行踪自然不需要向我请示,而你造访的地方,所有的百姓、官员都要为道长无偿提供酒食,朕也不能例外,请大宋的答乐翰大人慢慢享用!” 郝仁安慰一番刘福通,又问道:“既然你随彭祖的弟子邹普胜一道远赴波斯,怎么不见邹普胜的影子啊?” 刘福通放下手中的酒食,面有悲戚,道:“贫道今日而来,便是向陛下报丧的。您派出去的西下的使节邹普胜,连同随行的明教弟子三十二人,已经被人杀死,贫道只一人侥幸逃脱,特来将这不幸的消息转达给陛下!” 邹普胜是虔诚的明教教徒,软磨硬泡非要去所谓的明教总坛,其被杀本在郝仁意料之中,毕竟所谓的明教发源地,已经被其他的教派取代数百年,不被当地人当做妖孽杀死才怪呢。不过邹普胜乃是大宋的子民,无端被杀,确实让郝仁感觉到气愤。 “昔年忽必烈之弟旭烈兀创建的汗国,已经被跛子帖木儿所取代,正是帖木儿汗国的边庭小吏,当做妖邪处死了邹普胜等人,请陛下为大宋无辜死难的大宋百姓做主啊!”刘福通道。 邹普胜一行三十三人前往波斯,试图找到明教的总坛,可惜在波斯故地游走许久,未曾找到失传数百年的总坛,便只能回归中土,结果在出关归国的时候,被帖木儿汗国的边庭小吏,当做妖邪杀死。 按照刘福通步行的时间计算,这至少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邹普胜拿着大宋开具的路引,帖木儿汗国无端杀死大宋的百姓,这便是对大宋的大不敬,上升到国家尊严级别的层面了。 郝仁曾经发誓,要保护所有跟随自己的人,邹普胜等明教徒曾经让郝仁头疼,可那也是大宋内部的事情,不能无端的被帖木儿汗国的人杀死。 “大宋已经是东方的强国了,我们的百姓,不能认人随便宰杀。刘大哥放心,我早晚要将复仇的刀剑,加在波斯人的头上,为无端被杀死的邹普胜等人,讨还血债!”郝仁气愤道。 正史上,朱重八畏惧明教,上位后便大杀明教教徒,郝仁虽然未曾大开屠刀,却让盛文郁等人修改了明教的教义,把其中的东西全部改成有利于郝仁统治的论调,某种意义上讲,郝仁是明教的实际引导者。 不过郝仁还是将三千冥顽不化的魔教人,发配给方国珍,做九死一生的东渡美洲之事。郝仁心中还是对这个定时炸弹心存估计,一直没有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 这下子方法有了! 邹普胜等明教勋贵在国外被杀死,而且是被当做妖邪处死的,郝仁便能很好的转移国内的矛盾,把魔教教徒的注意力,转移到国外出了。 估计等郝仁将要为邹普胜复仇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些藏匿的魔教教徒,会自己准备了刀枪,随时准备听从大宋的征兆,为邹普胜复仇,其护教之心比郝仁护国之心还要强烈。 刘福通是自由自在的人,当他将这个消息告诉郝仁,用了一通酒席,便起身向郝仁告辞,下次再想知道刘福通的下落,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郝仁这才向俞通源、沈茂询问其庐州的事情来。 “陛下!”俞通源出班抱拳道:“安南国王死了,镇南都督府已经实际掌握了安南的军阵大权,镇南都督邓愈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请示废除安南国王的国号,改安南为大宋的交趾州,无论从名义上还是实际上,实现大宋的直接管辖。臣等内阁已经商议批准,出于谨慎,特向陛下前来请示。” 郝仁当年征讨安南,早想将这块秦皇故土划入版图,只是不想太过唐突步朱棣的后尘,没有急着废掉安南国王的国号,而派邓愈组织镇南都督府,并且留下六万大军坐镇,等的就是邓愈握紧安南的权利,找机会将安南彻底吃掉。 邓愈向来做事情谨慎,没有足够的把握,是不能轻易下这样的论调的,不过郝仁还是怕太过孟浪,引起地方势力的反弹,他沉吟片刻,考虑到邓愈、徐达手中的六万大军,才终于下了决定。 “就依照国公邓愈所言,派恩科状元胡明,出任交趾州第一任太守!不过这个镇南都督他还是要再坐上几年,把我们的交趾太守扶上马,再送上一程!”郝仁道。 (。) 第四百五十四章 平洋之策 郝仁又与俞通源商议一些安南善后的细节,安南之事算是办得妥帖,只需要快马将内阁下达的文书传递给邓愈照办就是。郝仁才又问道:“庐州还有什么大事需要我来裁决吗?” 俞通源带着沈茂这个南洋通商大使前来,郝仁就知道肯定有海外的事情要裁决,目前的南洋和东洋,是郝仁眼光能够照顾到的地方,至于方国珍带三千囚徒远赴美洲,郝仁考虑不确定因素太大,已经不指望方国珍能够再有运气回来了。 “此事还是由臣来说吧!”南洋通商大使沈茂道:“臣多次下南洋,对南洋各处颇为了解,南洋之地,多是汉地的流民,当地百姓和土官仰慕我朝天威,欲改土归汉,此时臣已经与内阁大人们商议,准备在三佛齐的旧港城屯驻军队,请我朝派出官员,对南洋诸藩国进行管理,还请陛下核准!” 郝仁最开始听闻庐州来人,还以为自己后院起火,如今看来,今日带来的都是好消息啊。 上次郝仁帅军平复安南的时候,便已经该考虑道南洋的问题,因为当时师老兵疲,况且北面还有蒙元这个心腹大患,故而郝仁无暇分兵平定南洋。 况且南洋地处偏狭,虽然有海船商队往返,毕竟民生凋敝之所,战争所得,未必抵得上军费战损。而且过于用粗暴的手段容易引起当地人的激烈反抗,攻取南洋,必然要派重兵留守以应对复叛,郝仁已经在安南屯兵六万,没有多余的兵力再派大军去南洋驻扎,故而大宋对南洋只采取商业渗透的模式,对南洋各藩国只做贸易并未用兵。 不曾想,正是如此怀柔的政策,反而勾起当地土官对中原文明的向往,纷纷请求接受大宋的册封,更有旅居的汉人,一心向故土,巴不得把大宋的龙旗,插在眼睛所能看见的每一寸土地上。 不用劳动兵马,便能对南洋进行部分的有效管辖,这对于大宋来说,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根据沈茂的意见,由旅居当地的汉人梁道明,出任第一任旧港宣慰使,官居正六品,对南洋各藩国进行管辖和治理,由此一来,旧港也成为沈茂下南洋的必经之地和目的地,更为日后大宋海军下西洋,提供了稳固的补给基地。 “扶桑知府余阙那面有消息吗?”南洋计策计议完毕,郝仁又问道。 “臣正要上奏此事请陛下裁夺!”俞通源道:“北海道的虾夷国,向扶桑知府投诚,请求得到大宋的庇护,另有九州的张士诚思念故土,想得到陛下的册封,回归中土颐养天年!” 郝仁当年集合三家诸侯之力,试图征服扶桑,结果方国珍这一路大军遭遇飓风,被吹到美洲,张士诚全家都搬迁到扶桑去了,占据了九州岛的半片土地,郝仁不肯在自己中土未定的时候,在海外过多的牵制兵力,只占据了肥前半岛,建造了个长崎城,搞起了经济渗透的模式,主力大军便回归中土参与中原的群雄争霸赛。如今群雄争霸赛已经接近尾声,也是时候解决扶桑这片悬而未决的土地了。 在扶桑的历史上,历代的幕府多半都是征夷大将军,这个所谓的征夷,征讨便是北方的虾夷国,经过扶桑人进千年的征伐,虾夷被从本州岛赶了出去,只剩下北海道一个岛屿的土地,北海道再丢,虾夷就要被扶桑人亡族灭种了。 虾夷和扶桑有亡国灭族之恨,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对于征服扶桑来说,虾夷是最好不过的伙伴了。 张士诚在九州的的势力,大宋扶桑知府在肥前半岛的势力,北方虾夷的势力,三方的势力和为一力,在地盘上,已经占据扶桑四岛的半数土地,也从三面对扶桑形成合围之势。而扶桑此时内部依旧分裂为南北两部,内斗不止,倘若将三方的军力合在一处,绝对足够灭掉扶桑的天皇势力了。 何况扶桑知府的长崎城,就地设置有将作坊,根本不需要中土再派大规模的军队增援,连武器都能自己自足了。 “告诉虾夷人,大宋不会屠杀他们,也不会灭绝他们的人种,北海道永远是他们生活的土地,若是想接受大宋的保护,必须要接受大宋的官员和驻军,并且无条件的出兵帮助大宋平定扶桑。” “告诉张士诚,他是我的盟友,只要他不曾与我开战,我这个大宋天子,随时都欢迎他回归中土,三等侯爵是最基本的保证,他的弟弟或者子侄,可以继承他在扶桑肥前的势力,只要无条件的接受大宋的领导就是了!” 郝仁算是大宋的最高决策者,给对待虾夷和张士诚两个裂地者开出了条件,也算是表明了态度,剩下的事情,还要等沈旺下去下东洋的时候,将这个消息,通过坐镇扶桑的余阙传递给他们。 “再告诉余阙,倘若这两家接受我们的条件,那么就可以联合三家的势力,灭掉所有不肯臣服大宋的扶桑人!”郝仁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道。 “哦,对了!”郝仁猛然想起来什么,又道:“扶桑的贼酋,一定要活着带回中土,我喜欢看这个扶桑贼酋,跪在地上向我讨饶的样子!” 俞通源见郝仁如此坚定能够征服扶桑,本不忍心打断郝仁的美丽设想,但是他作为内阁职责所在,还是忍不住的提醒道:“张士诚本是汉人,而今日渐年迈,不习惯扶桑的气候,思念故土日甚,陛下给他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他必然不会推辞,不过这虾夷人,肯如此轻易就范吗?” “呵呵!”郝仁笑道:“虾夷人和扶桑人打了近千年的仗了,土地越打越少,扶桑人是要灭掉他们的人种,占领他们的土地,我们保留他们在当地居住的权利,不毁掉他们的炉灶也不灭掉他们的人种,我们把先进的文化和生产力输送给他们,让他们不用再担心扶桑人的大讨伐,他们有什么不乐意的?” “陛下圣明!”俞通源无话可说,只剩下拍马屁了。 “南洋宣慰的文书和给余阙的命令,就由你们内阁按照我的意思起草,发给他们就是了。我还要在北地整顿一些军务,若是顺利,朕半年内便可以回庐州,亲自主持迁都事情了!”郝仁又道。 “臣明白了!只求陛下早日消灭敌人,奏凯而还,臣等在庐州兢兢业业,恭候陛下圣驾!”俞通源起身抱拳告退。 (。) 第四百五十五章 四海升平 大宋中兴一十八年正月十五,建康皇宫的建筑鳞次栉比,宫殿雄伟金碧辉煌。 郝仁浑身上下装扮的珠光宝气,撵着长及胸前的胡须,志得意满的看着一整面墙上挂着的《大宋疆域图》,心中的激荡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大宋疆域图》是大宋近百万将士的鲜血,染红的四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用来近百万人的鲜血,成就了今日富有四海的武功。 郝仁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他感觉累了,他不想在再这样无休止的征战下去。华夏一统,万国来朝,再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是皇帝,但是也曾经是江湖人士,江湖人士讲求倒地不打,而皇帝,自然有皇帝的威严,已经臣服和归降的土地,再打下去也是师出无名。而且需要征讨的地方太远了,发动一次十万人的战争,从建康出兵,走就要一年多的时间,而军费开销,更是要耗费国库半年收入,已经能够影响到百姓的正常生活了。 郝仁眼睛在地图上不停的扫视着,口中喃喃的念叨着:“这是大宋的安南州,这是大宋扶桑府、这是大宋的安东州、这是大宋的北海(北冰洋)南岸三十六部、这是大宋的奴儿干都司、这是大宋的沃罗思都督府、这是大宋的大马士革宣慰司……” “呵呵!”郝仁禁不住的脸上泛起十足的笑意,自语道:“这些都是华夏固有的版图,永世不得更改!” “陛下!”宿卫总管陈达跨刀禀报道:“宴席都准备好了,请陛下屈尊接见百官朝贺!” 大宋天子在一应威武的甲士簇拥下,走出大殿,坐上已经准备好的步撵,郝仁还不忘问道:“今年来的人全吗?” 宿卫总管陈达道:“回禀陛下,今年是我朝逢五朝贺的大年,哪一个不知道死活镇抚敢不来朝贺?全都到齐了!” 郝仁与宿卫总管简单问答几句,已经到了大宋的朝阳殿。 朝阳殿内,已经密密匝匝的挤满的翘首企盼的人群,陈达高声唱道:“陛下驾到!”满地文武匍匐在地,山呼万岁。 郝仁径直走到金碧辉煌的龙椅前,打量着一应镇抚们的脊背,吓得各镇抚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边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万国来朝,郝仁为了这一天,连胡须都已经齐胸了。 郝仁稳稳坐定,笑容可掬,才抬手吩咐道:“众卿家免礼平身,请入席吧!” 众镇抚忙齐道:“谢陛下宏恩”,才纷纷列作席位之上。 “小松今年来了吗?”郝仁随口道。 一个身穿和服,腰跨倭刀的镇抚从席位的末尾小跑出来,匍匐在地道:“您是扶桑人高贵的上皇,是小臣的君父,小臣自归顺陛下之日起,便岁岁来朝,不敢有半点差池!” “小松忠心可鉴,朕今年就准许你在建康城定居,不需要再回扶桑了!”郝仁道。 “些君父隆恩!”小松感激涕叩首道。 对于郝仁来说,扶桑已经讨平数年,对扶桑人的精神领袖,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去吧,入席吧!”郝仁挥退小松,又道:“帖木儿来了吗?” 一个跛足的镇抚挤出人群,匍匐在地道:“臣蒙陛下洪恩,接受大马士革宣抚司的领导,臣不敢缺席朝贺,恭祝草原人的中汗之汗,阳光普照。” “你说是朕的火枪厉害,还是你的大马士革弯刀厉害?”郝仁反问道。 “臣乃偏僻土官,弯刀也是大宋的弯刀,怎敢与天朝的利器比较!”跛子汗流浃背道。 “爱卿国语水平,较上回朝觐,流利了许多了吗,入席吧!”郝仁挥退跛子,象征性的点了点名,证实确实没有缺席,又道:“开席吧!” 宿卫总管陈达高声道:“开席”,激昂欢快的音乐骤然而去,奏的的大宋国乐《四海升平曲》,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各地镇抚轮流向郝仁进献贺礼和敬酒,宿卫总管陈达显得有些忙不过来了。 “大宋开国四老向陛下敬酒!”陈达高声唱道。 四个老态龙钟的老者,杨正泰、施耐庵、余阙、俞延玉,端着酒碗就要给郝仁叩头,郝仁哪能受这个?赶紧让众人免礼。 “庐江侯施耐庵老先生,您的书我看了一部分,写的不错,不知道现在写完吗?”郝仁对施耐庵道。 “回陛下,老臣的书已经写完,劳烦陛下抽出时间,给老臣做个序,老臣感激不尽!”施耐庵老态龙钟道。 “这个好说!不过《江湖豪客传》这个名字朕看不太好,叫《水浒传》如何?”郝仁道。 “蒙陛下赐名,《水浒传》必然名垂千史!”施耐庵道。 “俞老先生,漠北草原的生活还习惯吗?”郝仁又对俞延玉道。 “承蒙陛下关爱,让老臣做漠北郡公,帮着大宋统御北海以南的草原七十二部,老臣得以回归草原故乡,又有我儿通渊跟随老臣管辖北地的百姓,老臣整日搭鹰驱马出猎,心情无比舒畅,我看老臣还至少还能为陛下守卫十年的边境!”俞延玉颤颤巍巍道。 “漠北郡公随朕征战天下辛苦,家族中又有英勇的俞通海为大宋战歿,老先生年事已高,日后不必每年来朝,只让俞通渊侯爷三年、五年一来就是了!”郝仁关切道。 “俞家当为陛下世世代代镇守漠北草原,做大宋忠实的藩篱!”俞延玉感激涕零道。 郝仁又道“蔡国公杨正泰,您是我的岳父,当年我深陷安庆城,是你庇护了我,而且将您高贵而贤惠的女儿嫁给我,太多的感谢话不说了,您的外孙将成为我的继任者!” 杨正泰此时已经有些糊涂,表情木讷,似懂非懂,只道:“谢陛下洪恩!” “桑国公余阙,是您以内阁的高位,不辞辛苦,帮我平定了扶桑之地,对大宋功不可没。按照姻亲关系,您也算是我的长辈,出海辛苦,扶桑之地已经平靖,您不需要继续坐镇扶桑,扶桑的官员由朝廷参照内地的太守标准,由吏部委派就是了,您老还是回来做内阁吧!”郝仁道。 余阙已经流放扶桑太久,终于凭借在扶桑的功勋得以回归中土,感激涕零,扑倒就拜。总归算他是四老中身体最壮硕者,目测还能再对付享受几年的内阁高位。 (。) 第四百五十六章 大结局 “有请四海经略大使为陛下敬酒!”宿卫总管陈达高声唱道。 方国瑛、沈旺、沈茂、马三宝端着酒杯款步向前,高声道:“北(东、南、西)海经略大使为陛下敬酒!”说罢,已经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郝仁让各位免礼平身,一一为众人表功。 方国珍与方国瑛兄弟二次出海远赴美洲,经过四年的海上漂泊,终于到达美洲,回归中土却是走的旱路,自奴儿干都司步行回国。方国珍已经积劳成疾病死,方国瑛接替了方国珍的职位,负责经营北海。 方国瑛被任命为北海经略大使,经营高丽半岛以北,一直到北冰洋的海上贸易和威抚沿海各处。 沈旺、沈茂是老牌航海高手,一个下东洋,一个下南洋,如今也都已经是侯爵的爵位。 马三宝年纪不过才二十出头,郝仁迫于他的威名,又是义子的身份,其跟随沈茂多次下南洋,颇有航海经验,郝仁便任命其为西洋经略大使。 四海经略大使之后,便是七个内阁、三十二功臣,三十六州太守、宣抚使等依次为郝仁敬酒,再次便是真腊、锡兰等属国依次敬酒,郝仁在这前所未有的武功之中,酒不醉人,人却已经醉了七分了。 酒席中间,各镇守大员齐声高唱大宋国歌《旭日初升曲》,声音蔚为壮观,整个大宋皇宫,都沉醉在这欢快祥和的气氛中。 蓦地一声铜锣响,门子高声唿喊:“太子驾道!”整个宫殿,立马陷入一片安静。诸位文武大员分列两班,垂手肃立。 谁都知道,太子庐生帅军去安东州,征讨降而复叛的高丽大将李成贵,不曾想太子出兵不到半年时间,已经奏凯而归。 太子庐生为了赶上今年的大朝贺,一路上风尘仆仆,走上殿堂时,将一颗血粼粼的人头丢弃在地上,双手捧着兵符给郝仁请安道:“儿臣凭借父皇天威,扫平高丽叛贼,已经将叛贼的首级取来,特向父皇缴令!” 太子这一举动非常明显,在大朝会上拿出叛贼的人头,敲山震虎,那些镇抚、边庭藩国无不战栗,哪一个还敢怀揣反心? “太子真是文武全才,前年组织编修《大宋百科全书》,而今以区区八千兵马,便为朕平复了高丽的叛贼,国有如此储君,实在让朕欣慰!太子今日出征归来,有何感想啊?”郝仁欣慰道。 “回父皇的话,砍掉叛逆者的首级,实在是一件快慰人心的大事啊!”太子庐生恭敬道。 “不过你要有几年的时间,不能亲自统兵出战斗了!”郝仁道。 “儿臣为父皇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如今孩儿已经长大,又岂能让父皇亲自上马远征!”庐生道。 “因为朕准备出去走走,看看朕治下的百姓,是不是都如建康百姓一般的富足,你作为成年的储君,要替朕监国,战争的事情,只能让其他功勋卓着的将领去领兵了!”郝仁道。 “儿臣必然不辱陛下使命!请陛下收回兵符!”太子捧着手中的兵符道。 郝仁并没有收回能够调度天下兵马的兵符,对于郝仁来说,他刷脸就可以调动天下的兵马,而自己的天下,早晚是这个已经成熟了的太子的,干脆将大权下放,让太子早些适应,自己也好脱开身子,专心治理治下的百姓,为大宋江山永固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 张破虏、邓愈、陈达簇拥着大宋天子的车驾,悠悠北行,刘伯温和罗本两个文官骑马护卫在左右。 刘伯温摇着羽扇,笑容可掬的问道:“陛下,我们一路向北,至于何处停止啊?” “今年先到漠北郡公的营地,喝一喝俞延玉老先生家的马奶酒,如果顺利,就一路向西,看看在沃罗思为大宋戍边的将士们。”车驾内传出来郝仁的声音。 君自南来,自然要像干隆六下江南一样,郝仁只能向北收复北地的民心。 (全本文) 完本感言 这本一百余万字《庆丰军》,经过197天的连续更新,现已经申请完本,敲打键盘写最后的感言,心中感慨良多。 这是十三的第一部作品,经过前面各重题材的七个开篇积累,用了将近四念时间的沉淀,终于完成了职业生涯中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情终于写完一本书。 说实话,一百万字对于网络写手来说,不值得一提,不过对于十三来说,在有一份糊口的工作基础上,能够保证197天连续更新而从未断更,我都被自己的毅力和恒心,产生了小小的惊吓了,或许这就是行业术语中所说的“人品保证吧!” 首先先说一下这本书。 对于这本书,我并不感觉道满意,后面的许多情节,都简单的掠过了。比如:如何征服扶桑、如何击杀沃罗思的斯拉夫人,以及如何击败帖木儿汗国(这个曾经大军东下,想和朱棣一争雄长的西方大国),如何让高丽归化,这四点,本应该是大书特书的地方,写起来也会让自己感觉痛快。 可惜十三毕竟是个新手,无法回避的稚嫩和青涩,全书有很多地方没有设定好,导致中间塌腰前后脱节,细细数来,硬伤实在太多,这也是十三从小白成熟为职业写手的必然经历,无法回避。 本书设定上,除了主角的性格被许多读者戏称为sb之外,最大的bug莫过于把主角的军力写的太过强大,有足够的能力碾压一切,主角已经超越人类,具有魔鬼一般的光环,主角早就飞龙在天、牛叉闪电,遇谁灭谁,至于再灭谁,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倘若北方游牧民族轻易能够征服,大明朝也不用耗费巨大的物力财力修建长城,朱棣也不需要多次亲自帅军北征,天子守国门。更不至于有后来的土木堡之变。 书中把征服草原写的这般的容易,沃罗思的斯拉夫农奴和被红巾军打的半死的高丽,已经没有资格算得上是主角真正的敌人,唯独跛子帖木儿的汗国算是一个大的敌人,迫于跛子帖木儿在西亚的地位,十三也有点不敢污了人家的英雄。 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古代那样的落后的交通环境下,四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想保持长久的统一,简直不敢想象,就是用现在的眼光看,不同的肤色和文化上的差异,这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所以便将后面的情节一笔带过,让读者自己的发挥想象吧。 在这本书的构思上,十三已经殚精竭虑、黔驴技穷,既然是对读者的负责也是对自己的负责,便选择完本了。 感谢有共同爱好的写手朋友们的一路的陪伴,给十三莫大的鼓励和支持,更要感谢各路少侠、侠客、老英雄们的慷慨订阅、打赏!成绩真的不重要,有你们的支持、包容、鼓励,十三感觉一点都不累。 真的非常感激你们! 还要特别感谢编辑大大徐徐老师。正是编辑老师的支持和鼓励,让十三这个刚刚上路的小白受益匪浅,从‘稚嫩’变得‘没那么稚嫩’。(成熟是需要经历的,不实实在在的写上几本,是无法真正的成熟,尤其是我这样的笨学生,领悟能力差,生生能把教授气瘦了的主儿) 今日的结束,只是明日的序幕!写东西是十三的个人爱好,十三肯定会像坚持跑步、吹笛子一样继续坚持下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身心愉悦,也是与朋友们共愉。 下一本作品,不出意外应该还是历史类,毕竟十三已经准备了许多,不至于从零起步,不出意外,下一本书应该在三月份正常更新,希求能给读者耳目一新的感觉:主角不再是这样sb的性格,而且是更加sb了。(呵呵,很有可能呦!) 很庆幸,这本书能够在春节前完本,让十三能够有机会回老家与亲朋团圆。书若不写完,按照十三的性格,十三肯定是不能与小伙伴们愉快的玩耍了! 这本《庆丰军》就要和读者朋友们说再见了,提前祝所有的朋友们新春大吉,万事如意! 我们下本书再见! 2017年1月10日 郝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