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轶事》 第一回:一汪静水 一块磐石 俗话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元朝末年,位于山东济南城南的一座宅子燃起了熊熊大火,直熏得人难以接近。 其时正值黎明前时分,夜色正浓,高达数丈的火焰直照的周围半个城池一片光亮。 一个六岁左右身着华丽,长大白白净净的男童,在离宅子前五六丈远的一株大杨树后面,发出呜呜地闷嚎,伴随着燃烧的宅子声音。 由于这嚎声很是微弱,加之有燃烧的宅子,以至于闻讯而来救火、围观的众人都没有发觉。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在这微弱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痛苦,犹如身临火海一般。 这男童泪汪汪的,四肢拼命地向树前挣扎着,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原来,他被人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 搂住这男童的是条二十五六岁的汉子,穿着较常人好些,肤色较黑,表情与他一样激动痛苦。 这汉子左手搂着那男童的胸部,右手则捂着他的嘴巴,以致他的哭闹声不致给人听见。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孩提男童,衣着与哪哭泣的男童无异。由于年纪幼小,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若行无事。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静静的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随着熊熊烈火不断燃烧,宅子轰然倒塌,紧接着扬起了一大团烟尘……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时光飞逝,一眨眼十六年过去了。在河南汴梁城北的一座庄园内,一个青年正在挥舞着一把钢刀辗转腾挪,练得不亦乐乎。 此人二十一二岁,身穿蓝边白底,长相一般,却英气勃勃的 其时正值盛夏,烈日炎炎,他的汗水在浸透衣衫后,便顺着手臂流到了刀铓上,顺着刀的挥舞而挥洒。 奇怪的是原本三尺来长的钢刀却只有二尺左右,断了一节。 原来此庄园名叫“断刀山庄”,只因此庄庄主所传授的武功使用的兵刃是断刀,“断刀山庄”的名号便因此而得。此处正是庄内练功的校场。 正当那青年心无旁骛的练功时,突然耳旁响起了玲玲悦耳的叫喊声:“大师兄……大师兄……”语气极其可亲。 他闻讯一喜,收刀而立,循声望去,笑道:“小师妹!” 一个碧玉年华、身穿白底黄花衣裙的少女,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道:“大师兄,我爹叫你去一趟。” 她皮肤白嫩,一张瓜子脸,两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充满了灵性。 那青年点头应道:“好。”与那少女手挽手,并肩而去。 那少女途中边掏出手帕为他拭汗,边述说着刚才的见闻:“庄了来了客人,是一个花胡子老头带着一个青年……” 二人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了位于前院大厅门外。但见厅内站满了人,中央左边一个不惑之年,面方如田的人,冲中央右边一个胡须花白,腰缠软鞭的人,拱手感激道:“真是太感谢杜大侠了!”右边的一人还礼谦逊道:“哪里哪里?”都是声如洪钟,举止沉稳。当下走了进去。 那青年上前分别冲中央左右的二人抱刀道:“杜前辈、师父!”神态极是恭敬。 左边那人正是本庄庄主姓赵名天龙;右边那人姓杜名卓,性情好爽,爱打抱不平,杜大侠的名号便由此而生。 那青年乃是赵天龙的大徒弟,图复兴。十岁入门,由于练功非常刻苦,在武学上的造诣颇深,因此很得赵天龙的喜爱,赵天龙也引以为傲。 由于赵天龙派他办理事务,曾与杜卓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一进门便认了出来,而那少女则大门不出,江湖上的人物所识有限,却不认得。 赵天龙和杜卓微笑点头。 接着,赵天龙挥手向站在杜卓身边的一个青年道:“兴儿,快!见过你大师兄----” 图复兴愕然一愣:“啊!我是师父的大徒弟啊,何时又冒出了一个?”随即向那青年仔细打量一番,但见那青年自己从未见过。心想:“难道师父是在说笑?”瞧向了师父,但见师父一脸的郑重其事,似乎不像是在说笑。又想:“师父又怎么会在客人面前拿这种事情说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认下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师兄”。 这时,叫他来的那个少女跺脚急道:“爹!您在说什么呢?”摇着赵天龙的手臂。 此女是赵天龙的独生女儿,赵梦姣,被赵天龙平生视为掌上明珠。 赵天龙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于是忙道:“啊!是这样的:他叫辜无仇,是为师在外面收的徒弟,入师门的时间比你要早。” 他趁着让女儿去叫图复兴的间隙已经向其他人说明了此事,此刻就差图复兴和女儿不知。 图复兴听师父这么一说,这才明白,于是向那青年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大师兄!” 那青年拱手“嗯”了一声,跟着向赵梦姣拱手道:“请师妹多多关照!”面带微笑。 此人身着朴素,肤色白皙,朴素之中蕴含着一种不俗,正是辜无仇。 他刚一见到赵梦姣时,便被赵梦姣那清纯美丽的面容所深深地吸引,时不时的总忍不住向赵梦姣偷看几眼。 面对长主动向幼见礼,这一违反寻常礼仪的极其尊敬,赵梦姣不仅没有赶紧还礼,而且还嗤之以鼻“哼”了一声,跟着又白了一眼。 原来她早就发现这人向自己偷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 赵梦姣是父母的独生女,从小就受父母的溺爱,养成了老天第一,她第二的性格,对谁也毫不忌惮,全庄上下谁也得让她三分,她可不管什么场合、什么师兄。 众人对她的无礼,也是报以一笑,只当她是年少无知。 赵天龙虽然脸显不悦,但是始终不忍出口斥责。 杜卓对辜无仇语重心长的道:“无仇啊,虽然你和你师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的这一身武功全是拜他所赐,我只不过是督导而已,你若真存有感恩之情的话,他就是你的恩师!” 原来,十六年前赵天龙带着辜无仇和自己的武功典籍,找到了他,说辜无仇乃义士后裔,正在被人追杀,自己无力保护,恳求养教。他本与赵天龙交好,加上为人豪爽,又听说辜无仇是义士之后,也就爽快的应下了。与赵天龙约定,十六年后还辜归赵。 赵天龙忙道:“养教之恩同样重要!” 辜无仇走到杜、赵二人面前磕头道:“二位师父,皆是恩师!” 赵天龙将他扶起道:“无仇,这断刀山庄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不要见外!”随即侧身对旁边一名刚刚降为三徒弟,叫肖红书的道:“红书,去,为你大师兄收拾一间上好的房间!” 众徒弟都是四四五五挤在一间房子,就连图复兴也不例外,而他却要让辜无仇住“单间”而且还是“上好的”,显然对辜无仇有一种特别的关爱,这种关爱不亚于对图复兴的喜欢。 肖红书拱手应是。 赵天龙对杜卓道:“我已经命人备好了酒宴,要好好敬杜大侠一杯,以表在下对您的感激之情!” 杜卓酒量惊人,嗜酒如命,一听“酒”字便不禁垂涎欲滴,笑道:“赵盟主太客气啦!” 赵天龙所练的“狂风刀法”独步天下,已是连任三届的武林盟主啦。 他向餐厅挥手道:“请请请----”与杜卓兴高采烈地向餐厅而去。 当天下午,杜卓独自醉酒而去。 晚上,图复兴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在校场练刀,还没挥几招,赵梦姣便挺刀参与了进来,与其对打。 赵梦姣年纪虽小,但深得赵天龙的指点,刀法倒也不弱。虽不是勤学苦练的图复兴的对手,但差距也不是很大。 习武之人切磋,不打到对手无法应付之际,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因此图复兴也不谦让,与她斗得甚是激烈。 赵梦姣挥刀,使一招“长风破浪”迎面劈来,夹携着狂风,势道威猛。图复兴横刀对一招“风驰草靡”抵挡,“噹”的一声,两刃相接,黑暗中火花一闪。 赵梦姣嫣然一笑,甚是得意。图复兴也是一笑,接着奋力举刀,向右一拉。赵梦姣兵刃闪到了地下,身子晃了一晃。 原来,她以为图复兴会出手或者踢脚相击,那时图复兴一分力自己便可乘机加力,打他个措手不及,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 图复兴迅速转身,舞刀顺势斜削过去。 赵梦姣来不及招架,只得后仰躲避。图复兴的钢刀刚好从她面前平平掠过,其间不容发,甚是凶险。 赵梦姣挺起身子,右手钢刀顺势向图复兴腰间横斩过去。图复兴回刀抵住“噹”又是的一声火花飞溅,两刃撞在了一起。 图复兴大声一喝,一招“风举云摇”快速向上下左右撩动钢刀“蹭蹭蹭----”声声不绝。 由于两件兵刃都有一定的圆圈,图复兴撩动兵刃,赵梦姣的兵刃也跟着带动了起来。 赵梦姣的功力修为不及图复兴,图复兴用内力撩动兵刃,赵梦姣刚开始还能勉强应付,但十余圈之后,便渐感不支了,图复兴通过其手中兵刃也已觉察到了这细微的变化,抓住机会,向上一挥,赵梦姣拿捏不稳,钢刀瞬间脱手,被其兵刃带着抛向上空。 赵梦姣情知手无寸铁,任你武功再高,在气势上,已然屈兵于人啦,何况自己的武功还不怎么高。见此,忙提气上蹬,想要跃起夺回钢刀。 图复兴哪里肯让她得逞?踏上一步,左手一拉她右踝,借力也跃了起来。 赵梦姣被他这一借力不要紧,快速上升的势道,立刻便成了快速下降的势道,一个站立不定,坐在了地上。 图复兴在空中伸手抄到了她的刀,双刀在胸前一错,反转身子,头下脚上向她压了下去。 这时,赵梦姣坐倒在地,躲闪不及,形势万分危急。 就在这时,寒光射来,一件兵刃从旁快速袭来。 图复兴随机应变,双刀一展,袭来兵刃受撞,反弹了回去。兵刃也是一把断刀,而且深到对方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这就奇了:“既然是断刀,那便是断刀山庄的人。既然是断刀山庄的人,那便知道我与小师妹只是切磋刀法而已,是不会伤害小师妹的,又何必出手呢?而且断刀山庄也没有与我功力相当的人啊?”一时间满腹疑窦。 赵梦姣也是满腹疑窦。 图复兴反身旋转,横刀立到了她的身旁,在没有弄清楚对方身份之前,要首先保护她的安全,尽管对方那一刀是为她而来的。 图、赵二人同时向来刀弹回之处望去,但见来刀落入了一个身着朴素的青年手中,这青年自己认识,正是白天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师兄”。 图复兴长舒了一口气,抱刀道:“大师兄!” 辜无仇见赵梦姣脱险,甚是欣慰,一个箭步跑了过来,道:“师妹,你没事吧?”甚是关心,欲将她扶起。 原来,他初来乍到,在送走杜卓之后感觉无聊,便出来走走,走着走着便闻见了兵刃相交的打斗声。于是循声而来,却见鏖战的双方二人之中,竟有白天那清纯美丽的师妹,随即又见那师妹身处险境,这还得了?想也不想便立即拔出了随身携带的钢刀,冲图复兴掷了过去。 赵梦姣又急又气的道:“谁要你多手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辜无仇急道:“他要伤害你,我当然要保护你啦!” 赵梦姣挽着图复兴的手臂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伤害我,大师兄也不会伤害我;就算大师兄要伤害我,我也愿意!也不要你管!” 虽然她在生气,但是在说“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伤害我,大师兄也不会伤害我;就算大师兄要伤害我,我也愿意”的话时,却十分自然,显是言为心声。 赵梦姣话锋一转,向图复兴温言道:“大师兄,你怎么样?” 图复兴道:“我没事!”向辜无仇道:“我们只是在练习拆解。” 辜无仇本来是一番好意,没想到结果弄成了这个样子,好生黯然神伤。 图复兴向赵梦姣道:“小师妹,以后你还是叫我二师兄吧。” 赵梦姣斩钉截铁的道:“不!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师兄。我便要叫:大师兄!大师兄!”吊高嗓门儿喊了两声,“咯咯”笑了起来,俏皮无限。 这会她到不是有意为之,只是一直以来习惯于在图复兴面前顽皮撒娇。何况一个是从小玩到大、喜爱的图复兴;另一个却是刚见面半天、讨厌的辜无仇。压根就不想改口。 图复兴无可奈何,只得对辜无仇道:“小师妹年纪小不懂事,大师兄不要见怪!” 辜无仇强笑道:“哪里哪里?这正是师妹的可爱之处!” 赵梦姣俏脸一板,道:“年纪大,就懂事吗?动刀伤人,连句道歉的话也不说!” 辜无仇一脸尴尬。 图复兴向赵梦姣厉道:“小师妹!” 赵梦姣也不以为意。 辜无仇只得向图复兴抱刀道:“图师弟,对不起!” 图复兴忙还礼道:“大师兄言重了,这不怪你!” 赵梦姣见此这才罢手,从图复兴手中拿过自己的刀,拉着他道:“大师兄,咱们接着来……”说着便要拉开架势,使一招“狂风刀法”中的起始式“风起云涌”。 图复兴举头望了望天空的月亮,已快偏正,道:“这么晚了,就到这吧。” 赵梦姣心有不甘,道:“天气这样闷热,你睡得着吗?” 图复兴道:“睡不着走走。”说着向辜无仇点了一下头,表示别过,随即迈步走去。 赵梦姣道:“我也走走!”向他奔去。 辜无仇自打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爱;在见她对自己与对图复兴的态度冰火两重天时,对图复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憎恨。多么希望被她关切的那个男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个什么讨厌的图复兴。 赵天龙在送走杜卓安排妥当一切后,便被一个人请到了房间。 这个人身形较板,皮肤较黑,蚕眉浓髯,神态不怒而威,三十**岁的样子,乃是赵天龙的同门师弟,兼金兰兄弟,本庄的副庄主,断晓风。 他白天一句深层的话也不说,只是一味的与赵天龙陪着杜卓说笑,心里忐忑不安。 兄弟二人促膝而坐。 断晓风道:“大哥,我和你师出同门,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从不知道你在外面收有徒弟的事?你为什么要隐藏这么多年,以至于现在才将此事公之于众?比复兴还要早,那不就是……他到底是谁?” 赵天龙直被问的面如黄土,隔了半晌缓缓的道:“事到如今,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不错!辜无仇就是那个病榻上的孩子、袁家的后裔!” 断晓风顿时大惊失色,“噌”的跳了起来。 他与赵天龙结交几十年,性情相投,无话不谈,可以说是手足之属。既知赵天龙在外面收徒的事情要瞒着自己,那这件事情定然非同小可。虽然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在听了赵天龙说后,还是吃惊不少。定了定神,低声问道:“你不是当年把他给……” 赵天龙起身答道:“没有。为了不让扩廓帖木儿知道,我把他交给了杜大侠,并让杜大侠教他本门武功。我只想救回我的女儿,并不想杀人。”踱出两步,眼眶湿润。 断晓风一拍大腿,道:“哎呀!你怎么不把此事与三弟说明啊?否则,也不至于弃你而去了。” 赵天龙道:“为了避免走露风声,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瞒着你的原因。是我对不住你们!”一脸的歉然。 断晓风慨然道:“我倒没什么,只是三弟他……” 赵天龙道:“只要这孩子能平安无事,我什么都不在乎!” 断晓风道:“可是大哥,我担心你这么做会养虎为患呢。” 赵天龙道:“我给他取名辜无仇,就是希望他能没有仇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也算是报应吧!” 次日,吃过饔餐,断刀山庄的五十几名弟子来到后院校场,整齐列队,个个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辜无仇换上了蓝边白底众弟子的统一服饰,持刀站在众弟子中间的最先列,图复兴的位置。 赵天龙大模大样,走上前来道:“仇儿,你虽然这些年不在为师身边学艺,但是你的课程进度一点也不比二师弟慢。你比他入门要早,甚至在有些方面比他还要快。我相信你与他在接下来的统一学习中,应该可以跟得上。” 辜无仇大喜道:“师父是说从了论上来讲,我的武功要领先于图师弟?” 赵天龙应道:“不错!” 辜无仇随即拱手道:“师父,那么无仇自不量力,想领教图师弟几招。看看同图师弟相比之下,无仇有无懒惰。” 他想方设法要赢得赵梦姣的芳心,而图复兴无疑是最大的阻碍,如何才能战胜对手的方法一直也想不出来。这时听赵天龙这么一说,这送上门来的办法如何能够不用?要在众人面前给图复兴来个下马威,亦树立自己的形象。 赵天龙欣然道:“好!正好为师也见识一下杜大侠督导出来的弟子。” 辜无仇边出列边想:“我比图复兴入门早,这些年我遵师练功从不懒惰,一定可以战胜图复兴,让师妹高看我一眼。”转身抱刀挥手,道:“图师弟,请!”面带笑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图复兴站在其列右侧,当即踏步而出。 赵梦姣其时也跟着他向右移了一行,依旧并肩站在右侧。 她见到自己讨厌的人要与自己依赖的人比武,拍手叫道:“大师兄加油!” 众人不知缘由,还以为她是在给辜无仇打气,只有辜、图二人心知肚明。 众人纷纷靠边散开,腾出空地给二人比武。都知图复兴练功刻苦,武功高强,但辜无仇是杜大侠督导出来的弟子,入门又比图复兴较早,自是不可小觑,对二人的角逐充满了期待。 辜、图二人一左一右,相距七八步远。双双手握刀柄,明晃晃的钢刀缓缓出鞞。 突然,辜无仇精神一振,首先发起了进攻,挥刀冲图复兴扑了过来。 图复兴随即也挺刀向对手迎面奔去。 双方身手都很敏捷,眨眼之间便即接上,“当当当”刀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 辜无仇信心满满,将十多年来所学的技艺统统施展了出来,直劈横切地都是进攻招数,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败对手,给众人一个漂亮的展示。 图复兴心无杂念,不急于求成,在招数上稳扎稳打,冷静应付。 赵天龙袖手旁观,不住微微点头:一是庆幸自己的得意门生图复兴,几天没验有长进了不少;二是高兴杜大侠带出来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断刀山庄的众弟子看到图、辜二人的比试纷纷纳罕,不住交头接耳:“咱们的二师兄就是咱们的二师兄,就是厉害……”、“不愧是杜大侠的弟子,果然了得……”窃窃私语。 赵梦姣见图复兴久战不胜,脸现不悦,心道:“这个辜无仇还真有两下子,不过大师兄一定会打败他的!” 三十余招拆下来,二人不分高下。 辜无仇心里十分懊悔:“这还真是个劲敌,早知如此,就不与他比了!”但事已至此,什么都晚了,只得打起精神硬战。于是进攻的便更加凶狠了。 “狂风刀法”本来就声势浩大,他进攻的更加凶狠了,袁明日也要应的更加积极。水涨船高,如此一来就更加摄人心扉了。两股狂风穿来插去,来回盘旋,蔚为壮观。 但如此一来,辜无仇在刀法上,便变得浮躁起来,相比而言,图复兴的刀法却依旧沉稳冷静。 赵天龙看着二徒比试,不再一味的点头,而是有点头也有摇头。 再拆二十招,面对对手的疯狂劈砍,图复兴依旧不落下风。 他发现对手不过尔尔,而且比原来变得心浮气躁,心中微微一喜。于是使一招“士风日下”,斜刀扎步,挡住了对手的一招“风趣横生”,拦腰削来。与之略加僵持之后,手脚发力,两把钢刀已推到了对手胸前,顺势迈开大步,步步紧逼。 辜无仇无计可施,只得步步退让。 他穷于应付,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心想:“再这样下去,到了退无可退之境,被他钢刀向上回拉,那该如何是好?”于是在未被逼到墙角之前,迅速抢先右转拉刀,有惊无险的脱困。 图复兴扑上前去猛追猛打,全力进攻。 辜无仇虽对其招数了然于胸,但每一招便感手臂酸麻,似乎平平无奇的招式,在他手中使出来另有一番威力,超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范畴。 图复兴又运力一劈,他又奋力一接,顿时右臂一麻,虎口震裂,钢刀拿捏不住,“噹”的一声,掉到了地下。 图复兴乍感对手钢刀突然无力,立即收势,这才不至于刀架在对手的脖子上,给人难堪。 见此情景,赵梦姣第一个高调的鼓起掌来,叫到:“好!大师兄好样的!”欢欢喜喜的跑到了图复兴身边。 众人这才知道,她原来一直说的是“他”。纷纷围拢过来,有的称赞图复兴武功高强;有的询问辜无仇伤势怎样。 胜负已分,辜无仇弄巧成拙,顿时面如死灰,呆若木鸡。 图复兴对于他的挑衅行径也不计较,捡起地下钢刀,拱手给他呈到了面前,道:“大师兄,承让了!” 辜无仇漫不经心的接过了自己的刀,对于他所表现出的大度、好意,当成了是在侮辱自己,在憎恶的基础上,又增添了一丝仇恨。 赵天龙大模大样的走到其面前。 辜无仇两眼一红,道:“师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无仇有愧师父!” 赵天龙一惊,忙道:“快起来!”伸手将其扶起,道:“仇儿啊,你武功不如兴儿,并不是说你练功懈怠了,而是兴儿练功过于刻苦。他是为师见过练功最刻苦的一个,以至于每招每式,都练得非常扎实。众师兄弟中没有人是他对手,所以这很正常。” 监管不如自管,辜无仇只是遵师练功,而图复兴则是自觉苦练,两者之间相形见拙。 辜无仇道:“无仇定当刻苦练习!” 赵天龙“嗯”了一声。 赵梦姣道:“再怎么刻苦也不刻苦不过我大师兄,和我大师兄比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图复兴扯其衣袖低声道:“小师妹!” 赵天龙厉道:“姣儿,你太不像话了,以后对你大师兄放尊重点!” 赵梦姣樱嘴一噘,道:“他有什么值得我尊重的?” 赵天龙更怒,吼道:“你说什么?” 赵梦姣从小便无拘无束惯了,对此依旧不以为然,道:“我说我:‘不。’!”再说那个“不”字时,吊高了嗓门儿。 赵天龙气的面红耳赤,道:“你……” 他昨日便见女儿对辜无仇无礼,那时不忍斥责,后来也没顾上温言相劝,现在再也忍不住了,挥起手来,“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了女儿一个耳光。 众人无不“啊”的大吃一惊,要知道赵梦姣从小便受父母溺爱,别说被打了,就是受骂和很少,万没想到赵天龙会因为赵梦姣对辜无仇无礼而动手。 赵梦姣的脸立刻红肿起来,泪水也是潸然而下,哭道:“你竟然为了他打我!”掩面转身而去。 赵天龙虽然是第一次动手打女儿,而且下手相当的重,看着女儿哭泣的表情也很心痛,但是毫不后悔,只是非常的自责。望着爱女委屈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隔了一会朗声道:“好了,今天为师教你们‘狂风刀法’的第五十四招‘中风狂走’。”跟着舞刀作势,言传道:“此刀法要求下盘稳、中盘挺、上盘灵,行走与发刀……” 辜无仇看着他比划心道:“什么‘兴儿练功过于刻苦’?后娘养的就是后娘养的!” 图复兴依旧十余年如一日的苦练武功;赵梦姣依旧一如既往的粘着图复兴撒娇;辜无仇对赵梦姣的青睐丝毫不减,整日想方设法讨她欢心,结果却讨来的总是没趣。这样的时日过了半年。 这日,赵天龙一家在餐厅吃饭,三菜一汤,个个制作精良,色味俱佳,令人垂涎欲滴。 妻钱氏热情的道:“这是娘特意为你做的,来----”说着不住的往爱女碗里添加,道:“多吃点!” 赵天龙也拎起筷子、拿起勺子道:“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多吃----多吃!”每道都给爱女夹了些、舀了些。 夫妻二人你一筷,我一筷很快就将巴掌大的小碗夹满盛不下了。 赵梦姣道:“大师兄最爱吃这些了!”拿着筷子,端起碗来,起身而去。 断刀山庄人员众多,他们一家与众人分灶而炊,伙食自然也有区别。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赵天龙待欲阻止,却发现赵梦姣转眼间便没影了,道:“这……” 钱氏喟然长叹,但随后却“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赵天龙苦恼道:“这么大姑娘了,还整日和兴儿泡在一起,事事都想着他!” 钱氏道:“正因为姑娘大了,才会更加这样啊!” 赵天龙似乎明白了什么,道:“你是说……” 钱氏点点头。 赵天龙愕然一愣:“啊!” 钱氏问道:“兴儿这孩子有城府、重情义,你不也喜欢吗?” 赵天龙答道:“我没说不喜欢那。我是说,仇儿这孩子也不错!” 钱氏郑重道:“我可告诉你啊:我不管你为什么对无仇这么好,也不管你对无仇怎么好,那是你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姣儿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你不能让姣儿成为你对无仇好的牺牲品!” 赵天龙除了将辜无仇的真实身份告诉断晓风一人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陪笑道:“夫人,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图复兴自从入师门以来,什么事也不想,一天到晚,除了帮师父分担事务,便是练刀,似乎练刀就是全部,就是生命。 这日,他像往常一样独自在校场练刀,赵梦姣“叮叮叮”的又跑了过来,道:“大师兄!”他只好长叹一气,停了下来,道:“小师妹,有事吗? 赵梦姣二话不说,拉起其手臂就走。 图复兴急于练习,哪里肯走?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赵梦姣四下一顾,道:“不行,得换个地方说话!”连拖带拽走去。 图复兴想要不从,也是不成的,只得“哎”了一声,随她而去。 赵梦姣拖着他迤逦而行,穿过庄内几条蜿蜒的游廊,来到了一条较为僻静的小巷,欲待续行。 图复兴再也不耐烦了,将其甩开,道:“行了行了----小师妹,你到底有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赵梦姣低声道:“我想让你陪我出去!” 图复兴大惊道:“陪你出去?” 这时辜无仇正好打附近路过,听到他叫嚷,不免循声多看了一眼,但见他们二人神情亲昵。心想:“他们与自己干系重大,须多加留心!”于是一个闪身,隐在了墙角。 赵梦姣忙一伸手将图复兴嘴巴捂上,神情惊恐,四下里望了望,但见无人,这才放心,缓缓松开了手,低声道:“小声点!” 图复兴跟着低声道:“师父他们不是不让你出去吗?” 赵梦姣小时曾被人掳去,赵天龙等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十多年来从不让她出去,其他人和赵梦姣只知赵天龙有令,具体原因却不知情。 赵梦姣却道:“是啊,所以我才要出去啊。” 图复兴道:“说----出去干什么?” 赵梦姣道:“逛逛----哎,你到底陪我去不去啊?” 图复兴两手在胸前一搭,道:“不去!”语气决绝。 赵梦姣戳指道:“你……”甚是气恼,随即计上心来,微笑道:“我去告诉我爹娘去,你就等着后悔吧!” 图复兴不明其意,连忙拉住她问:“哎……是师父他们不让你出去的,我是奉命办事,后悔什么?” 赵梦姣道:“没错啊!可是如果我告诉他们说:是你要带我出去的。你说,会怎么样?” 图复兴大惊,道:“你……” 他自入门以来,便对师父毕恭毕敬,唯恐什么地方冒犯了师父。这件事说出来师父不一定会信,但是保不齐会给人留下不好印象。 赵梦姣非常得意的道:“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我劝你还是利弊权衡取其轻吧!” 图复兴无奈道:“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小师妹啊?下不为例啊!” 赵梦姣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应道:“嗯嗯!” 图复兴情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到了外面这个小师妹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不听自己约束,那可就糟了。于是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他们说话声音虽小,但却被有心的辜无仇听见了。 图、赵二人商定好条件之后,来到了庄内一处较为偏僻的院墙前。 两米来高的墙壁对于从小就习武的赵梦姣来说,自是不成问题,之所以一直没有出去,所差的就是一个可以照应自己的同伙。 二人几个起落之后,来到了外面,为了避免被庄里的人在外面看见,图复兴拉着赵梦姣赶紧往远处跑去,一路上尽拣人少的地方走。 穿过几条比较僻静的胡同,离庄子已远,他们来到了汴梁城的南北主大街。 街道宽阔而平坦,两侧的小摊商铺依次排开,幌子招牌林立,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来回穿梭的行人商贩车水马龙。好不热闹繁华。 赵梦姣看到这等场面,顿时面如桃花,春光烂漫,乐乎:“哇----好热闹呀!”伸手指着前面道:“快看快看----哪有捏面人儿的!”跑过去拿拿这个,看看那个。 那捏面人儿的老者一会以为她要买这个,一会以为她要买哪个,心情跟着她拿起来、放下去的手大起大落。最终,以她看见前面更有趣的小摊,扬长而去告终。 赵梦姣乃是全庄之宠,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只因为见到这场面而新鲜,而非对那件事物新鲜。 兴奋了一阵儿,她渐渐平静了下来,道:“爹娘口口声声说疼我、爱我,可是外面这么好玩,都不让我出来,我恨死他们了!” 图复兴自从打断刀山庄出来,便一直不离其左右:一来是进行保护;二来是进行看管。这时见太阳已然偏西许多,便劝道:“出来这么久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赵梦姣略有不舍的道:“好吧!” 图复兴大喜。 赵梦姣随即指着道畔的一家针线布料行道:“我想最好买点东西。” 图复兴正色道:“不行!时候不早了。” 赵梦姣摇着他手臂央求道:“求求你了大师兄,你就好人做到底,宽限宽限吧!我保证就买一点,用一会工夫,不会耽误回去的。大师兄----” 图复兴心道:“这丫头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如果不答应她的要求,保不齐就会在回去时出什么岔子,那时更麻烦。”于是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赵梦姣信誓旦旦的道:“我保证!” 图复兴紧随其后,进入了哪家针线布料行。 赵梦姣在柜台前采购起来,道:“我要一块白色的手帕料子,和绣手帕用得各种颜色的丝线。要最好的。” 那店行老板满口应:“好!”于是将行里最好的手帕丝线都拿了出来。 赵梦姣挑选起来。 她想:“此次一回去,猴年马月才能再出来,这次要不是大师兄,我也出不来。我要亲自购买绣手帕的东西,给大师兄绣一块手帕。” 图复兴看了看堆放在柜台上的布料丝线,索然无味,催促道:“你可快点啊,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赵梦姣不假思索的道:“放心吧大师兄,我一辈子都会听你的!” 图复兴顿时头晕目眩,不知如何是好。 他虽然整天都和赵梦姣在一起,但是只当赵梦姣是小师妹,疼她、爱她也只当赵梦姣是小师妹,从来都没想过别的,也没有时间想别的;虽然赵梦姣也对他十分的好,处处都想着他,也曾所过一些亲昵的活,但是他也只当是小师妹对师兄的好。而这句不假思索的话,显然已大大超出了小师妹对师兄的范围。 图复兴尴尬的默默走到了店铺门外,抱着刀倚墙而立,寻思:“小师妹何时对我有了男女之情了?难道她对我的好、对我的闹全系于此?不可能,小师妹这么小,怎么可能呢?我可是她的大师兄啊,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年纪小不懂事的缘故……”正当反复寻思间,忽觉一眨眼一个天色,已是日落西山。顿时大惊,再顾不得多想,转身奔入店内,要带赵梦姣回去。可是刚一进店便即慌了,似乎最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只见柜台前人影全无。忙飞身一跃,跳入了台内,低头一瞥,暗叫不好,只见地下躺着一人,正是店老板。将其扶坐起来后,又摇又喊,却见他两眼双瞑,没有反应。一探他鼻息,发觉呼吸尚在,想是被人点了穴道。于是仔细找准在其胸部第三肋间,距正中线四寸的左右“赝窗穴”,“啪啪啪”一点。 那店老板悠悠醒转。 图复兴一喜:“找对了!”忙问:“刚才那位姑娘呢?” 那店老板尚未完全清醒,迷迷糊糊指着他道:“不是……被你抓走了吗?” 图复兴大愕,原以为赵梦姣是在耍性子,不肯回去,自己逃走了,这时一听这话,问题可就大了。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只是怪自己刚才不该分心走开。随即奔向店行后堂,但见门户打开。知道赵梦姣一定是从哪里出去的。于是飞奔追去。 图复兴心想,不管怎样,赵梦姣一定是要离断刀山庄越远越好。于是施展赵天龙所传的“中风狂走”轻功,一路向南追去。 他不一会便快速找遍了店铺以南,四五里范围内大小街道店铺,结果却一无所获。眼看天就要黑了,一颗心砰砰乱跳,前胸后背都是汗,心想:“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掌控的范围,无论师父知道后如何责罚,也得先找的小师妹再说。”当下向断刀山庄狂奔而去。 赵天龙夫妇在后厅对女儿的择偶问题各持己见,正在房中争个不休。 这时,辜无仇敲门走了进来,拱手道:“师父、师娘,你们可知图师弟去哪了?” 赵天龙道:“他可能和姣儿在一起。” 辜无仇道:“我找了,两人都不在。” 赵天龙顿时大惊失色,一个“噌”的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一个“啪”的手中的茶杯脱落到了地上。 赵天龙对十六年前的事心有余悸,当下也不在偌大的庄内找,直接带人倾巢而出,只要能动弹的,一个不留。 辜无仇道:“师父您不要着急,说不定图师弟和师妹在一起,只要能找到图师弟,就能找到师妹。咱们向南去找吧?” 赵天龙一想也对:“姣儿这孩子要是因为贪玩出了,为了不让人发现,一定会向南而去。”于是带着人浩浩荡荡,向南寻去。 众人见人就问,一路打听赵梦姣的行踪,过不多时,还真就问着了,得知赵梦姣果然和图复兴在一起。 赵天龙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于是带人接着向南寻去。 众人在行至一家名叫“南北客家”的客店门前时,辜无仇向对面一个正在收拾货摊,准备回家的商贩打听道:“请问大哥,你可曾见到过跟我着装相同的人?”说着扯着自己衣衫。 那商贩道:“见过见过!他进了这家客店……”说着手指“南北客店”。 众人大喜。 不等把话听完,赵天龙便迫不及待的首先带人冲了进去。 众人一进客店,那店小二当是生意到了,连忙热情迎了上来。 站在赵天龙右侧的断晓风一把将其拎起,喝问:“人那?” 那小二虽久经江湖,撒酒疯、小市井等着实见过不少,但哪里见过一进来二话不说就拎起喝问的?登时给吓得愣住了,再加之对方问的没头没脑,就是想投其几句,也是不能的。 辜无仇见此解释道:“和我穿着同样的人。” 那小二反应过来,带众人直奔楼上。来到了天字号第一间房门前。 赵天龙不等他敲门,立即双掌运力一推,使一招:“狂风刀法”中的第三十六式“顺风而呼”,“咔嚓”一声,门枢断开,门扇被推倒在地。带人鱼贯而入。 那小二这时见众人对自己不再留意,便溜了下去。 众人但见赵梦姣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青丝凌乱,衣衫不整,瞑着眼睛一动不动。 众人刚见到她时都是“哎”的一喜,可后来一瞥眼在见到这副情景时,都是:“啊”的一惊。 其他人不敢多看,扭过了头,赵天龙忙抢过去,除下自己的大衣给女儿盖上,忙叫:“姣儿!姣儿!”却没有反应,鉴貌辨色,知道是给人点了穴道。于是手指快速一挥,替女儿解开了穴道,叫道“姣儿!” 赵梦姣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看自己的模样,大叫一声:“爹!”哇的一声扑在父亲怀里哭了出来。 众人心照不宣,已明其意。虽知图复兴平日里的为人,不可能做这等禽兽之事,但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不信。 赵天龙直气的脸红脖子粗,肺都要炸了。除了是因为女儿受辱,还因为那个畜生竟然是平日勤奋、待人达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图复兴。 其他人在房中四下一顾,发现后窗是开着的。于是纷纷跃了下去。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赵梦姣依偎着父亲哭哭啼啼的从客店出来,准备上马往回走。 图复兴狼狈不堪、火急火燎,连滚带爬的冲到了赵天龙身后。 他再回来的途中遇到了众人。于是便忙不迭的将赵梦姣丢失的事告知众人,却见众人怒形于色,置若罔闻。虽然疑窦顿生,但是当下在问清师父在哪后,便立即往这里赶,途中也不及讯问其他。 图复兴跪下急道:“师父,不好了!小师妹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师父提足反踹。 赵天龙这一脚快如闪电,别说图复兴毫无防备,就是早有防备,也躲不开。 图复兴被重重的踹飞出去四五步远,顿时口吐鲜血,心想:“找小师妹要紧。”当下也顾不得询问这一脚是何缘由,欲待续说。 这时,赵天龙父女转过来身来。 图复兴一瞥眼,登时大喜,叫道:“小师妹!小师妹你没事就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喜之下,也不觉得被踢的那一脚如何的痛,一下子明白了众人的怒目而视,置若罔闻、师父的不由分说,提足就踹的原因。心想:“只要小师妹没事,师父便不会过度的惩罚我;只要小师妹没事,我的罪孽便小些。”甚是欣慰,心道:“原来师父他们早就知道小师妹丢了,并且已经找到了。”虽见之前一直与自己关系特别亲近的小师妹,像是刚刚哭过,也不理自己,但想:“一定是她在怪自己保护不周,令她受了惊吓。” 天虽然黑了,但是路上的行人见此情形,停下来驻足观看的越来越多。 赵天龙知道此事关系女儿清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令道:“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图复兴原以为自己顶多是个私自带小师妹外出、看护不当之罪,被师父痛罚一顿也就是了,可是在回去懵懵懂懂听了赵天龙等人的痛斥之后,才知道出大事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跪在大厅中央,痛哭流涕的道:“师父,徒儿是不该带小师妹出去,没有看护好她,可是徒儿真的没有……” 赵天龙越听越气,这小畜生不但人面兽心,而且还敢做不敢当。是暴跳如雷,戳指大骂:“事实就摆在面前,你还敢狡辩!图复兴,原来你是只穿戴衣冠的禽兽,枉我十年来对你的栽培!”随手抽出站在图复兴身后一名弟子的刀,左手握住另一端,劲运双臂,大声一喝,“噹”的一声金属声响,钢刀断为两截,接着向下一掷,“梆”的一声,两段断刀分别插入了地砖之中,深达拃余,砖屑飞溅。 厅上众人无不吓了一跳,从没有人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 一般来说,练武之人先练心。向赵天龙这等武功高手,修养自也不凡。因此,平时极少发怒,偶尔不悦,也只是怫然作色而已,上次对赵梦姣动手,已是前所未有了。现在的大发雷霆,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赵天龙虽平时对图复兴喜爱有加,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 图复兴神色惊恐,央求道:“师父,求求您,别废我武功……”情知事情严重,已经到了废不废武功的处罚边缘 赵天龙嗔道:“留着你的武功也是个祸害!”话音刚落,挥指便分别戳向他头顶的“百会穴”、胸前的“膻中穴”、左右肋侧的“京门穴”、左右肩前的“中府穴”、脐中上六寸的“巨阙穴”等穴。 “百会穴”属督脉,顾名思义,为百脉之交会;“膻中穴”,属任脉,为心包之气汇集在募的腧穴,是蓄积存储“气”的精气所在;“京门穴”,属足少阳胆经,为肾之气汇集在募的腧穴,肾藏精;“中府穴”,属手太阴肺经,为肺之气汇集在募的腧穴,肺主气;“巨阙穴”属任脉,为心之气汇集在募的腧穴,心藏神。 精、气、神都是习武之人的核心,也是重要的练习所在。 赵天龙的手法极快,不给对方留丝毫的躲闪余地。 眨眼之间,诸穴点过,图复兴十年辛辛苦苦所练的武功成果付之东流。 图复兴但觉气血相冲,手足痉挛,百骸酸痛。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啊……”情形凄惨。 在场之人无不悚然。 图复兴体内的元气源源不断的诸穴宣泄而出,整个躯体飘飘然然,几欲昏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呕了一口鲜血,忽觉全身的疼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酸麻、沉重。 图复兴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跪好。这时发现自己躺过的地方湿漉漉的,正当不解之际,一阵凉风吹来,登时打了个冷战,这才恍然,原来是自己出的冷汗,浸湿了地面。 赵天龙令道:“把他给我赶出断刀山庄!” 图复兴大惊失色,比之先前知道事情的经过,与听到要废自己武功更为大惊。 有几名弟子壮着胆子上前向赵天龙拱手道:“师父!”欲要说情。 图复兴平日里为人正直,有许多人与他交好,虽然不得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但是师父要赶他走,究竟不忍。 图复兴趴在地上磕头哭道:“师父,别把我赶出断刀山庄,求您了师父……您怎么罚我都行,就是不要赶我走……”心想:“如果说武功被废掉的话还可以再练,但是如果一旦被赶出去的话,可就彻底没戏了。” 赵天龙嗔道:“我断刀山庄,没有你这样的禽兽之人----带走!”语气决绝,转过了身子。 两名弟子正要拖走图复兴,他忽道:“慢!” 图复兴大喜,以为师父改主意了。然而却听到了这样的话:“图复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把嘴闭紧了!” 赵天龙听着他的哀求声渐渐远去,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惋惜。 图复兴被逐出去之后,趴在朱漆色的大门前哀求个不休,叫了两三个时辰,雄伟而厚重的大门始终紧闭,没有人敢违命私自打开,让他进去。 正当他嗓子叫哑的时候,门内扊扅一响,大门“呀----”地开了。 图复兴抬头一看,见是断晓风,脸上露出了笑容,赶快道:“师叔,我是冤枉的!” 断晓风嗔道:“图复兴,事已至此,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还矢口抵赖。大哥仁慈,要改做是我,就没这么便宜你了----”说着右脚飞出。 图复兴欲闪,但发觉身不由己,一寻思这才想到,自己已没有了武功,与常人无异,既是常人,哪有想躲就躲得? 刹那间,断晓风的脚尖已磕到了他的下巴,用力一送,他直率出去,仰天跌到了石阶下面。 断晓风狠狠的道:“别让我再见到你。哼!”转身随手拍上了大门。 月落日升,已是拂晓时分。钱氏在女儿房中安慰了女儿一宿。 当赵梦姣得知图复兴的下场后,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把大师兄废掉武功赶走了” 赵天龙道:“不错----难道你还对这畜生心存爱恋吗?” 赵梦姣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否爱恋他,只是就想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就是开心。虽然对他充满了憎恶,但是内心深处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不舍。低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钱氏拍拍她手,起身向相公道:“我们先出去吧。” 二人出去关上了门。 赵梦姣心乱如麻:不相信是那样的人;不明白爱他与否;不知道该恨他与否。不知该如何是好。 腊月天气,格外阴冷。图复兴见苦苦哀求无望后,便带着伤心与伤痛,连包袱也没捡就离开了生活了十年、寄予厚望的断刀山庄。 他蓬头垢面,双目迷茫,浑浑噩噩的不知前往何方,只是随意顺道而行。被路人当成野疯子,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对此也不在意,就像不在意自己将会去哪一样。 这渴了冷了还好,可以顺手从地上抓些雪、随便找个柴草窝,可这饿了就不好办了。如果是寻常的乞丐还好,人们可以施舍点吃的,但是见图复兴是个野疯子,为了不惹事上身,所以谁也不愿意招惹。 这日,他信步来到了管城县,几日来粒米未进,也不觉得饿,整个人变得更加糟糕了。几日来脑子一直在想的问题就是:“这些年来辛辛苦苦为了什么?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走着走着便即走不动了。于是倚着一户人家的外墙,痴痴地蹲了下来。也许是饥饿的原因,也许是走累了的缘故,这一蹲就是一天的时间,再也懒得起来。 这时,那人家的大门突然“呀----”地一声开了,跟着走出一条大汉,冲突复兴丢过一个深褐色的干粮,喝道:“吃吧,吃完了快滚,别死在老子门前!”转身而回,拍上了大门。 原来这家主人见图复兴呆呆地在自家门外蹲了一天,怕他饿死在这,给自家添晦气。 图复兴一下子就被丢在地上的这个干粮,提起了精神,勾起了强烈的食欲,腹中也爆发了阵阵的噜噜声。但是并未立即伸手去拿,而是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从小到大,可从未食过嗟来之食。 霎时间,他的自尊与饥饿发生了激烈的斗争。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最终,图复兴的饥饿战胜了自尊,手慢慢的伸向了那干粮。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从何方冲出来了一条大黑狗,一口将那干粮叼去。 图复兴起身刚要去追,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摔了个嘴啃泥。若是在以前,自是易如反掌,可以猛地站起来,去追上,但是现在武功尽失,再加上多日的疲惫与饥饿,别说是一条道黑狗了,就是一只小黑蚂蚁,也不易追上。 顿时惆怅、凄凉、绝望统统涌上了心头,他趴着跪起来,审视着自己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自言:“没想到我袁明日刻苦练功一十载,到头来功亏一篑,又回到了十年前。”失落的泪水汩汩而淌。随即仰天吼道:“想报仇,报仇妄想啊!爹、娘,孩儿不孝啊----”接着眼前一黑。 第二回:麦秀两岐 各行其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袁明日慢慢苏醒了过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破旧的瓦片透着日光。接着便听到一个粗旷的声音道:“小兄弟,你醒了?你是被饿昏了吧?来----吃点东西吧。”循声瞧去,见是一名知命之年,身着褴褛衣衫的老乞丐,身后还立着四五个小乞丐。自己则躺在一座破庙里,身下垫着稻草。 原来他在昏倒之后,被沿街乞讨的乞丐发现,便将其背回了破庙中,喂水保暖,他这才不致饿殍街头。 那老乞丐递过来一个烧饼,袁明日接也不接,而是把身侧了过去。 其实他比谁都饿,但一想到努力这么多年,不仅一事无成,还落到了这步田地。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不能替父母报仇,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还不如一咬牙就此死了,一了百了,省得苟活于世,丢人现眼。 那老乞丐“嘿”了一声,道:“你倒是吃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要是再不吃东西,可真就得饿的‘荒’了。” 袁明日呆呆的道:“行尸走肉,于死何样?” 那老乞丐叹了口气道:“得!又是个想死的。” 乞丐也不是天生的,其中不乏半路落魄之人,而落魄之人当中,也不乏与袁明日心存同念之辈。他久经江湖,见过着实不少,续道:“可俗话说得好啊:好死不如赖活着。猪狗马牛羊,轮回不重样。投胎为人那可是十年都碰不着个闰腊月,容易吗?早死也是一生,晚亡也是一辈,为何不活他个迫不得已呢?小兄弟,富贵荣华都是假,逍遥快活才是真。你看看我们这些臭叫花子----”竖起大拇指朝后指指几名乞丐,道:“虽吃的是残羹冷炙,穿的是破衣烂衫,但我们未必就不比那些,锦衣玉食的达官显贵们赖活。” 袁明日一想也是,反正父母的仇也报不了,不如从此就做个叫花子,风里来,雨里去,来去无忧,逍遥自在,也不枉来世一遭。 他当下精神一振,起身大吃而喝起来----吃饱喝足之后便向众乞介绍了自己,为了能够继续躲藏,依旧使用图复兴这个假名字,不过没说便是赵天龙曾经那个大弟子,心想:“师父身为武林盟主,武林人士无一不晓,怹曾经的得意门生、大弟子也是如此。一旦点破这一点,众乞势必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虽与尸人无异,没有什么清名、性命,师父也不分青红皂白将自己武功废掉、逐出师门,但:一来师父对自己也曾有师恩;二来怹在认定是自己行凶后,对自己又有饶命之德;再加上对知己十分友好的小师妹。于情于理都不能说”于是只诌自己是一个丧家之犬。 众乞对此司空见惯,也没加在意,只是刚听他自报姓名时,尽皆愕然,但转念一想:“世上重名重姓的多了,他既没说是赵天龙的弟子,那便自然不是了。何况那个图复兴倍受师父青睐,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加之也未见过那图复兴长得什么样。 那老乞丐随即也自我介绍起来。 原来此人姓宋,名丙遥,是丐帮身负七袋的河南分舵舵主,另外几人是他的属下。 袁明日对他肃然起敬:一来觉得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二来在落难之时能交到这样一位朋友,深感荣幸。 众人说说笑笑已是亥时,倦意袭来,就地倒头睡觉。 这一晚,数袁明日睡得最沉,多日来的种种变故,都化作了那雷鸣般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袁明日索性就穿着又脏又破的衣衫,拿着领到的豁碗柴棍,随众乞出发了。 众乞端着豁碗拄着柴棍,穿梭在管城县的大街小巷,边走边唱着歌谣:“娶媳妇,嫌咱懒、考状元,咱嫌远、种地打工咱没本钱;大善人,施一碗,好运来,发大财……” 袁明日由于是新来的不会说,便硬着头皮跟着众乞的后音附和。 春去秋来,转眼间一年过去啦。 随着赵梦姣的渐渐长大,以前不知该如何对待袁明日的复杂思绪,也渐渐有了着落:那不怨他,只怪色魔附到了他身上;对他的好感,那就是爱、那就是喜欢。 她思绪一经理清,对袁明日的思念与牵挂之情,便强烈起来。每当特别想念之时,便独自来到袁明日曾一天到晚练刀的校场,挥起钢刀,大汗淋漓的练上一场,幻想着像以前一样,在与袁明日对拆。稍解挂念之情。 这日,赵梦姣又独自在校场挥舞着刀,想象着昔日与袁明日对打。正当想象的如痴如醉之时,忽听有人叫道:“师妹!”登时被惊醒过来,原本一张面如桃花的脸,立刻变的冷若冰霜。收住了手中的刀。 叫喊之人正是辜无仇。 他满面春光的奔了过来,满心欢喜的道:“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副质地精美、做工精细的玉镯来,道:“喜欢吗?你戴上它一定很漂亮!” 他这一年来,对赵梦姣的追求有增无减,而赵梦姣对他的憎恶却也同样如此。 赵梦姣不屑一顾,把脸扭到了一边。 辜无仇道:“来----我给你戴上!”拉起了她的手。 赵梦姣忍无可忍,一把将其甩开。 辜无仇万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玉镯一个没拿住,掉到了坚硬的地砖上,铛啷啷几声悦耳过后,摔成了几段。 赵梦姣戳指郑重道:“我告诉你辜无仇: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转身悻悻而去。 辜无仇看着地上碎玉,蹙着眉头道:“我辜无仇想要得到的东西,是绝不会放弃的!” 他左冲右突,上串下跳,想着法儿的上献殷勤,下施仁义。 赵天龙本来就有意将女儿许配给辜无仇,见辜无仇又如此面面俱到,就更不用多说了;钱氏之前虽然反对,只因那时有袁明日缘故,现在没的挑了,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那些弟子们压根就左右不了什么,现在袁明日又不在了,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样,除了赵梦姣之外,所有的关节辜无仇便全部打通了。 这日,赵天龙夫妇一本正经的将爱女叫到了跟前。 赵天龙道:“姣儿,你也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仇儿这孩子无论人品还是武功都不错。最关键的是他对你一往情深。这对于一个女儿来说就足够了。改天让黄算子给你们选个黄道吉日,为你们成亲。” 赵梦姣大惊,决然道:“不!”转身奔了出去。 钱氏叫道:“姣儿!姣儿!”追了出去。 赵梦姣虽然已经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还是无法接受。 她一路狂奔,来到了自己的闺房,“啪”的一声把门关上,将钱氏挡在了门外。 钱氏拍门叫道:“姣儿!”语气极为关切。 赵梦姣哭泣道:“娘,我不喜欢辜无仇。我不要嫁给他不要!” 钱氏在门外和蔼的道:“娘知道你喜欢的是图复兴,可是谁让他人品不端呢?感情的事,又有多少人能够如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爹娘不会害你,你就听爹娘话吧。啊!” 赵梦姣捂耳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 钱氏身影离开了门前。 赵梦姣双手掩面,趴在床头泣不成声,心中不断追问:“为什么现在追我的不是大师兄?为什么他们要我嫁的不是大师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丫鬟为赵天龙沏了茶正要送去,途中遇到了辜无仇。辜无仇在问明沏茶的对象后,热情的接过了托盘。 辜无仇将茶奉到了赵天龙面前。 赵天龙欣然接过,道:“为师已经把你们的事跟姣儿说了,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 辜无仇听他之意,这事八成就成了,心中十分欢喜,但却不露声色,道:“可是师妹她会答应吗?” 赵天龙道:“姣儿向来就听父母的话,我想她会的。” 辜无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拱手道:“请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善待师妹,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赵梦姣虽然她爱的人是袁明日,但是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心想:“母亲曾对自己说:‘感情的事,又有多少人能够如愿?’也许自己就那个不幸中的一个。”几日之后便勉强答应了。 很快,辜无仇与赵梦姣成亲的日子便定了下来。 辜无仇和赵梦姣看着全庄上下喜庆而热闹的样子,心情各不相同:一个心想:“梦寐以求、为之奋斗的夙愿终于就要达成了,太好了!”;一个心想:“深恶痛绝、避之不及的心愿终究没有实现,不知未来将会怎样?” 这日,经过了全庄半个多月的紧张筹备,迎来了二人成亲的日子。 庄中熙熙攘攘来了很多人,什么丐帮帮主聂林海,什么把竹山庄庄主袁窈冥,不是武林中的英杰,便是江湖上的富豪,当然也不乏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这些小人物听说是当今的武林盟主要为千金和爱徒操办婚事,便纷至沓来,有的是借机高攀,拉关系;有的是借机蹭吃,见世面。好多都是不速之客。 赵天龙对这桩婚事非常得意,乐呵呵地吩咐下人,来者都是客,不管有无请柬,一概来者不拒。 一时间,人头攒动,贺喜之声不绝于耳。 由于来者甚多,大大超出了预计,这就给灶房带来了压力,无奈之下,管事的在征得了赵天龙的同意后,便花高价,临时雇来了汴梁城大街小巷饭馆酒楼的厨子,所需的物品直接从各饭馆酒楼用骡车运进了庄内,花费方面自毋庸赘述了。 酒席布满了硕大的庄子,划拳砰碗之声哗啦啦的响彻一片,好不热闹。 辜无仇胸前所带的大红花,映红脸颊。 由于他来断刀山庄的时间还不到两年,面对许多大名鼎鼎的英杰,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一时间难分哪个是张三,哪个是李四。虽有赵天龙这个孜孜不倦的武林盟主岳父做后盾引荐,但也是只能客套几句,敷衍而过。 许多与赵天龙交往甚深朋友,在刚得知他要为千金和爱徒操办婚事时,均想那新郎官定是图复兴无异,但就在展开请柬的那一刻,无不愕然:“图复兴不是他的得意高徒吗?何时又成了这个名不见经传、后来居上的大弟子辜无仇了?”来到断刀山庄之后也没看见图复兴的身影,均想:“不知这对师徒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人家的内事,既然人家不说,自己身为外人也不便多问。” 鞭炮隆隆,喜乐阵阵,赵梦姣身着嫁衣,头蒙盖头,与辜无仇拜过天地、父母、夫妻对拜,礼成之后在人群的簇拥下,怀着忐忑的心走进了洞房。 来宾见是断刀山庄的少主成亲,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都要争着上前敬上一碗。 辜无仇心想事成,来者不拒。 不知不觉,天很快的暗了下来。赵梦姣静静地端坐在床边,闻见外面的划拳喝酒的吵闹声渐渐散去。突然,房门“啪”的一声开了。顿时大惊,伸手把盖头一掀,站了起来。 辜无仇东倒西歪,醉醺醺地走了进来,叫道:“师妹!” 赵梦姣见到他这副嘴脸,登时怒形于色。 辜无仇趴在桌前道:“师妹,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你怎么好像不高兴啊?啊----”提起桌上的酒壶“哗啦啦”斟了两杯,端着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她的面前,道:“咱们来喝杯交杯酒吧。”在其中一杯饮了一口,将另一杯递给她。 赵梦姣不接,侧过脸去“哼”了一声。 辜无仇打了个嗝,道:“你不喝,我喝----”“咕嘟咕嘟”将两杯喝了个底儿朝天,道:“我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图复兴。可惜他已经被你爹废去武功、逐出师门了,现在不知是死是活、是在哪儿要饭呢……” 赵梦姣本来就想念、担心袁明日,此时听他将他说的那样惨,不禁更怒,喝道:“你住口!” 辜无仇抢道:“我偏要说!现在不知是腐是骷、是葬身何处……”滔滔不绝,将袁明日越说越惨。 赵梦姣蹙眉道:“你……”嘴在人家身上长着,也没办法。 辜无仇道:“我说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现在我才是断刀山庄的大弟子、你爹的得意门生、你的夫君。我劝你还是趁早把他忘了,死心塌地的跟我吧。” 赵梦姣心中难过,现于脸上。 辜无仇在幽红的烛光下,见到她那忧郁娇艳的脸庞,不禁登时怦然心动,色心大起。双手将酒杯向后一扔,便把她扑倒在床上,道:“师妹----”狂吻其脸颊。 赵梦姣直到现在,真的要面对自己不爱的人时,瞬间后悔了当初的决定,知道这是生平以来最愚蠢的决定。 她讨厌辜无仇碰自己的身体,道:“我的身子已经被人碰过啦,你难道就不嫌弃我吗?”想以此来打消辜无仇的念头。 辜无仇脱口道:“自屎不臭嘛!” 赵梦姣愕然一愣:“难道是他?”道:“你说什么?” 辜无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酒后失言,赶紧道:“没……没什么!我都等不及了……” 赵梦姣虽竭力抗拒,但还是被他占有了。 武林盟主赵天龙为千金和爱徒操办婚事的事,传遍了整个江湖。 袁明日在得知这件事后,立刻联想到了赵梦姣被人掳走时,那店行老板所说的话:“不是被你抓走了吗?”辜无仇与自己身着的服饰相同;再一联想辜无仇入门以来的所作所为,登时恍然大悟。不过转念一想:“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乞丐,是是非非都已经与自己没关系了。 袁明日随着加入丐帮时间的延长、心无旁骛一心要饭的表现,被河南分舵舵主宋丙遥,授予了丐帮象征着权位的布袋,这算是在丐帮有了一定的地位。 这些日子以来,他与众乞一起打狗,一起要饭,虽受尽了屈辱,但也无介于怀。好不畅快,仿佛尝到了懵懵懂懂儿时的滋味。 这天,天降大雨,袁明日与众乞在陕州城内的一座破关帝庙中避雨,正无拘无束狂论不休,忽见舵主宋丙遥蒙着一块黄油布与几名属下,从漂泊大雨中奔了进来。纷纷住口起立。 宋丙遥抛下湿漉漉地油布,从怀中取出一只金黄油亮的肥烧鸡,道:“兄弟们,来----快吃……啊!”当下你一块,我一块撕给众乞。 众乞只管狼吞虎咽的吃,对烧鸡的来源不闻不问,只有袁明日边吃边道:“大哥,这么囫囵的烧鸡哪来的?” 宋丙遥为人豪爽,平时手下的弟子都喊他为大哥。 袁明日虽为乞时间不短了,但对于那博大精深的乞讨学问,还只是学到了点皮毛。 宋丙遥道:“咱们是乞丐,当然是讨来的了。” 袁明日道:“这鸡还一口没动,谁愿意给呀?” 众乞哈哈大笑。 袁明日挠挠头道:“你们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宋丙遥道:“对啊!可是兄弟,如果他们都吃完了,那咱们还吃什么呀?” 这时候,大雨渐霁,正当宋丙遥要为袁明日讲解乞讨之道时,一个小乞从外面奔了进来,道:“大哥!”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 宋丙遥顿时眉开眼笑,伸手拍拍袁明日肩膀道:“兄弟,我先去淘点银子,回头再跟你说!”与属下而去。 袁明日对他打心眼儿里由衷的佩服,朗声道:“大哥慢走!”叹道:“舵主的本事真大,什么都能讨到!” 众乞应道:“那是!要么怎么是咱舵主呢?” 宋丙遥一路向东,出了东城门,进入了一片槐树林,其属下守在了林子边。 宋丙遥来到林子深处,一人背后,毕恭毕敬地抱棍道:“图大侠!” 那图大侠披着灰色大氅,个子较高,体态清癯。转过身来,道:“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语气甚为凝重。 他满脸的风霜,约莫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左手握着一柄剑。 宋丙遥道:“听十八年前在山东济南路城呆过的兄弟说:‘那年的五月初一晚上,确实有一帮人马,气势汹汹地到袁府……’”说到重点,突然缄口不言了。 图大侠会意,从腰间扯下一小袋银两,道:“拿去!”掷向了他。 宋丙遥伸手接住后,脸显喜色,续道:“:‘他们看上去都很面生,没见过,认不得。’” 图大侠道:“那为首的是何模样?” 宋丙遥道:“:‘蒙着面,没看见。’” 图大侠森然道:“既然蒙着面,何以都很面生?” 宋丙遥一愣,随即应道:“是啊!我再帮您打听打听去!”扭头便走。 图大侠大喝:“宋舵主留步!”跃起身来银光一闪,挥剑向他后背疾刺过去。 宋丙遥猛觉背心有劲风袭来,立即举棍回身抵挡。 “噹”地一声响,居然发出了金属的声音,而且棍子荡开了锋利的利剑。 原来丐帮中厉害人物的棍子看似木质,其实不然。 两件兵刃一撞,双方均知敌人武功不弱,随即打斗起来,十余招拆下来,不分伯仲。 这时,守在林子边的几名乞丐闻声而来。 二人罢战,各退跃五步。 图大侠赞道:“好武功!” 宋丙遥应道:“那是!我们丐帮的人可不是等闲之辈。” 图大侠道:“丐帮向来是‘乞而不欺’,宋舵主你诈我钱财,就不怕坏了帮规,让武林同道耻笑吗?” 宋丙遥根本就没打听过什么消息,那么说完全是在胡诌,虽然知道再胡诌几句更好,但是在不知对方的底细和打听那件事的用意的情况下,一旦信口胡诌冤枉了他人,挣俩小钱是小,搬弄是非伤天害理是大。道:“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的,我一没偷,二没抢,何以坏了帮规,让武林同道耻笑?武林同道要耻笑也是耻笑你图大侠无能!哈哈哈……”仰天大笑。 图大侠脸色一沉,喝道:“少废话,还银子来!” 宋丙遥道:“那要看你图大侠的本事啦。” 二人又冲上前打斗起来。 按照武林中约定俗成的规矩,二人打斗一般不经对手同意,绝不容许有第三人插手,‘胜’就要胜得正大光明,‘败’就要败得光明磊落。否则便是胜之不武,对手也不会服气,在世人眼中更是不耻之事。因此几名乞丐看着自己的舵主久战不胜,虽都欲出手相助,但没有舵主的话,便不敢擅自行动。 一名乞丐心生一计,与其他几名乞丐低声道:“你们分头行动,将陕州城内的所有本帮弟子都召集到这里来!” 另一名乞丐道:“召集到这里也没用啊,要是舵主有令,咱们早就上手了。” 刚才那乞丐道:“舵主不让咱攻人,没不让咱攻心啊。只要咱们陕州城的几百千把号弟兄往这里一站,那姓图的心里就难免不发憷,只要心里一发憷,想不输都不行。” 众乞一听,都道:“好!”当即分头行动,只留一名乞丐守在原地,以防不测之时接应宋丙遥。 众乞丐四散而行,见同道就说,奔走相告:“舵主和人在东门外的树林打起来啦……”奔了过去,后面的自不必说。 闻讯的乞丐道:“快走!”放下了手头的“活儿”,这达官显贵就是施山珍海味也不要了,陕州城的百姓见此情形尽皆愕然。 一传十,十传百,过不多时,整个陕州城的乞丐便尽人皆知。 宋丙遥与图大侠已斗了百十来招,都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仍是不分高低。 这时,突然东面脚步跫跫,十分密集,如刚才林子被雨珠敲打一般。霎时间,穿出黑压压一群乞丐,足有几百人,而且远处声响仍然不绝,显然还有后续。 虽天刚下过雨,群乞看上去个个泥泞不堪,但掩盖不住凶恶之情。 他们呈扇形包向打斗的二人,最后两侧合围,纷纷拄棍而立,怒目而视。 图大侠见此心生怯意,手上的剑招不由得便松啦。 宋丙遥见本舵来了这么多人,心想:“在属下面前,我可不能输。”招数加紧,劲道凌厉地向敌人攻去。 如此一来,图大侠便在招式上落了下风。 他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可别为了区区几两银子而身败名裂。”于是猛攻了几招,趁敌人招架之时,脱身几步后跃,利剑一挥,朗道:“来了这么多人,难不成堂堂丐帮想以多欺少吗?” 他这是一语双关:一来想要将的敌人答应绝不会求援,了却后顾之忧,再斗就未必会输;二来如果敌人不肯,架虽然打输了,但是嘴上可不能输,总要为自己脱身打个圆场。 不等宋丙遥回答,迎面一名乞丐便跃群而出,叫道:“袁……”此字一叫,忙捂住了嘴。 此时人员虽多,但在双方僵持之时,谁也不敢乱叫乱嚷,所以他这一叫,尽人皆闻,众人的目光无不“嗖”地聚焦在了他身上。 图大侠一愣。 那乞丐改口叫道:“图叔!” 此乞正是袁明日。 他热泪盈眶,慢慢走到了图大侠身前。 图大侠颤声道:“你是?” 其实他也已认出了袁明日,只因情绪激动之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敢相信会在这种场合、袁明日会以这种身份和自己见面。 袁明日紧握着图大侠双手,道:“图叔,是我呀,图复兴!” 图大侠利剑脱手,栽在了地上。顿时老泪纵横,抽噎道:“公子,真的是你吗?” 二人相拥而抱,泣不成声。 主仆二人激动过后。 袁明日向图大侠、宋丙遥二人各做了介绍。 虽图大侠和宋丙遥已然认识,但经他介绍后,便不是认识那么简单了。 还不等袁明日出口调解二人的纷争,便一个便出于对少主的尊敬,说钱财不要了;一个出于对兄弟的情义,要返还钱财。 图大侠与宋丙遥你推我让,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突感:“自己都这么大人啦,怎么在众人面前跟个孩子似的?”同时仰天大笑。 主仆二人多年之后再度重逢,百感交集自然难以言表。 二人携手来到城中的一家小酒馆内,把酒言谈,简要述说别来的十余年。 原来,图大侠虽与主子多年未见,但一直在江湖上留意关于断刀山庄和他的事,在听说他不在断刀山庄时,也曾打探过他的去向,但由于断刀山庄的人对此讳莫如深,没能得到丝毫消息。 他在听主子说完后,叹道:“这真是:世事难料啊!没想到到头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是公子,你难道真的想就这样沉沦下去吗?” 袁明日面如死灰,道:“我不想,可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武功尽失,和常人没什么两样,有什么办法?” 图大侠大怒,喝道:“你大仇未报,怎么能这样呢?武功废了还可以再练,可要是心死了就真完了!” 袁明日嗫嚅道:“那又如何?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刻苦练功十余载,武功只是在一般人之上,能杀得了拥有独门绝学‘乾坤大扭转’的我爹,决非常人。就算我从头来过,埋头苦练上十年,重新拥有之前的武功,可还是杀不了血洗袁家的凶手;我再练上十年,即使有能力杀的聊他,恐怕他已寿终正寝了。到头来还是报不了仇,有什么用啊?” 图大侠见十二年前的那个壮志凌云的主子,如今变成了这副德行,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将帐钱拍到了桌上,拉起主子道:“无稽之谈,跟我走!”拉着他走出了酒馆。 出得酒馆后,图大侠自己不骑马,也不让主子骑,而是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主子,径直向东北走。 袁明日询问要去哪儿,图大侠闭口不答,只是迈开大步前行。 图大侠功力深厚,而袁明日直如常人,被他拉着就只剩下被牵着鼻子走的份儿啦,好在他顾及到袁明日,走得并不是太快,袁明日勉强可以跟上。 途中,图大侠在街上临时花高价买了一匹马,让主子骑上自己所熟知的马。 袁明日知道他要拉自己去的地方不近,于是提出要与宋丙遥等乞作别,对于这个人之常情,他一不做,二不休。三下五除二将袁明日推上了马背,然后挥掌在马臀上一拍。 那马吃痛,“咴儿----”一声长嘶,负着袁明日扬长而去。 路上,图大侠带着袁明日早出发,晚投店,除了照顾其吃住以外,一概不闻不问,袁明日一直穿着那人们为之讨厌的褴褛。 袁明日对这个好久不见的下人很是亲切,有好多长期以来憋在肚子里,无人可诉的话想跟他说,但他总是板着脸不屑一闻,自打陕州城小酒馆以来从未变过。 他知道图大侠为人豪爽,对自己更是和蔼,从未见过图大侠对自己发这么大脾气。知道这次惹的图大侠不浅,可是自己就是这样想的,是不可能的改变的,那就只能想方设法献殷勤,千方百计讨欢心了。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 这主仆二人倒像是翻了个儿。 随着袁明日被带着一路向东北,经过洛阳、管城等地,眼前出现的垂柳依依、河流交错的情景,不断激起了儿时的回忆,整个人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心情越发沉重。又行得几日,这天,主仆弃船上了岸,乘马到达了济南路城,来到了城南的一片空地前。 图大侠沉着脸道:“这就是袁府大火烧火的遗址,袁家上上下下六十九口人都在这里啦!” 袁明日放眼望去,只见偌大一片空地上,布满了被大火熏黑的瓦砾,与横七竖八被大火烧焦的房屋木架,绿油油的杂草从缝隙中生长出来,茂枯相衬,显得更加凄凉。 由于十八年前发生火灾时,当地的人们见这家的人一个也没逃出来,都知道这家的主人武功高强,如果失火是意外的话,那连主人也没逃出来就非同小可了,所以人们都视此地为不祥之地,十八年来没有人敢把这里整理出来,重建新宅。 袁明日懵懵懂懂地想起了儿时的画面,那是在没有发生这场大火之前:高大的父亲、慈祥的母亲、美丽的家园、幸福的自己。 刹那间化为了乌有,触景生情,悲从中来,他的眼泪滚了下来。 图大侠疾言厉色道:“跪下!” 袁明日“扑通”跪了下去,垂手而泣。 图大侠指着他喝道:“你如今这个样子,何以对得起袁家被害的九十九位亡灵?想来你爹袁顶鹤身居武林盟主,侠肝义胆,一身盖世武功‘乾坤大扭转’独步武林,一提起他的名号,那是无人不赞。再看看你自己,身为他的儿子,一点他的英雄气概也没有。遇到一点坎坷就一蹶不振,你这个样子不要说能成大事啦,就是做一个乞丐也不是一个能讨到饭的好乞丐。你枉费我为你取‘图复兴’这个名字!” “图复兴”这三个字乃是取图谋复仇、复兴家业之意。 图大侠继续训道:“你枉为袁顶鹤之子,你也不配姓‘袁’,袁家没有你这样的孬种!” 突然,袁明日只听“扑通”一声,顿时一愣,循声抬头一看,只见他也双膝跪到了地上。 图大侠含泪道:“老爷,老奴斗胆,今天就代袁家清除袁明日这个不肖之子!”冲他道:“你在这磕上三个头,谢过授予你发肤的父母后,做你的逍遥乞丐去吧。你不再姓‘袁’,袁家也再没有你这个后裔!” 袁明日大惊失色,抽噎道:“袁叔……” 图大侠真名袁贵,由于受恩于袁明日之父,便对袁明日忠心不二,视如己出,袁明日也拿他当父亲一样担待,所以他对袁明日虽有冒犯,袁明日也不介怀。十四年前,他在将袁明日送到赵天龙门下后,自己便踏上了查凶的道路。这些年来栉风沐雨,到处查找有关线索,再加上心中有事,所以看上去就比实际年龄大了几岁。 袁贵吼道:“不要再叫我袁叔,袁家与你恩断义绝;袁家的血海深仇能报否,也与你无干!”口气决绝。 袁明日听着他说的话,字字如一把把尖刀般,扎在那看似跳动实际死亡的心脏上,直痛的它砰砰乱跳,血流翻滚,红着脸也吼道:“我身上流着袁家的血,岂是你一句话说断就能断的?” 袁贵不怒反喜,仰天“哈哈”大笑。这正是自己多日来为之努力,所要的结果。 袁明日本已死了的心,被他的几句话激的活了过来,见他大笑,也跟着大笑起来,笑自己愚蠢、笑自己活了过来。 主仆二人笑着来到附近一家酒楼,这店小二和主仆多日来遇到的店小二一样,见此是一愕:“仆人比主人富的不稀奇,稀奇的是仆人对主人忠心不改。而主人也不直接把财富要过来,偏要下贱起受仆人的施舍?”自是暗叹林子大了,啥鸟都有。 主仆二人多日来这种眼神见多了,依旧不管不顾,先要了两大坛酒,对饮了起来。 由于袁明日生怕酒后失言,惹来杀身之祸,长这么大从未喝过酒,所以酒量不佳,没喝几碗就醉了,一醉,便口无遮拦起来,说起了儿时之时,提到了父母的姓名以及宅子。 袁贵见四周人多,便加以干预,赶紧要了房间,将他扶了进去,关上门让他说个痛快。 次日清晨,主仆二人带了点儿酒菜,再次来到袁府遗址前,准备祭别。 袁贵道:“公子,你在找什么?” 袁明日在瓦砾焦木中道:“我想找一块木板,为死去的六十九口人立块碑!”挥着一根树枝四下查找。 袁贵道:“我当初之所以没有立碑,就是怕人知道咱们袁家还有人活着,不利于咱们躲避追杀。” 袁明日道:“我现在长大了,可以面对一切!”口气甚为豪迈。 袁贵心道:“公子是长大了,是能够面对一切了!”一时间,感伤、感慨统统涌上了心头。隔了会,凄然道:“不要找了,大火过后,一切都荡然无存了!” 袁明日眼前一亮,激动道:“这不是有一块没烧焦的木板吗?” 袁贵愕然一愣,心想:“大火之后,怎么可能有没被烧坏的木板呢?”知道此事定有蹊跷,便奔了过去。 他来到主子跟前一看,还真有一块乌色棋盘大小的木板,完完整整的铺在地上。 主仆着手一抬,发现寸许厚的木板起重量与其体积大不相称。随着木板离开原地,一个黑压压的窟窿赫然出现在了眼前,不禁一惊,对望了一眼。 原来,这里位于当时的客厅,上面放着一盆花卉,着火时屋顶坍塌,砸破了花盆,花盆中的土堆在了上面,木板这才幸免烧毁,后来下雨冲走了上面的土,木板显露出来,虽饱受风吹日晒,但那木板为红木,完好保存了下来。 袁贵就地取材,做了两根火把,与袁明日顺着从洞内延伸上来的石阶,一前一后小心翼翼走了下去。 虽然这个窟窿是袁家的,但是这两个袁家的人,谁都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主仆壮着胆子,晃着火把游目四周,缓缓而下。虽一个血气方刚,一个久经江湖,但还是对脚下的未知充满了忌惮,每下一阶都格外小心谨慎。 这石阶虽只有四十来级,但主仆却足足花了快小半个时辰才下来。 下来后主仆先携手查看地上有何异样,以防一个不小心陷入机关。在确定地上安全后,向周围墙壁、洞顶瞧去。 经过一番勘察,整个地洞的情况已大致摸清,这地洞四四方方约有两间房大,地面是土质的未做过任何加工;四周墙体用大小不一,不规则的石块错落而砌;顶上有错杂的石缝,每一块石头的整体大的有床大,小的也有几案那么小,而石缝之间的间隙只容一根筷子,整体平整,离地面仅有一丈。 主仆见没有什么危险,渐渐放下警惕。 袁明日叹道:“这个密室还挺大的!” 袁贵道:“我在袁府为奴十多年,袁府的一砖一瓦我都清清楚楚,还从不知道竟有这么大的一个密室。” 袁明日道:“密室嘛,当然是要不为人知啦。” 袁贵笑道:“那倒是!”一瞥眼间,见左边角落有一个石案。 主仆走过去发现石案上由高到低,错落有致的立着一些木片,用火把凑近一照,竟是牌位,上面雕刻的文字清晰可辨。 袁明日不由自主地一一读了起来:“袁少秋之位、袁敬泉之位……”等等。 他六岁时家亡,后来袁贵只跟他说了一些有关他父母、袁府的事,再后来便离开袁贵去拜师学艺了,所以曾祖父、祖父叫什么名字从不知晓。在读了几个后,这才反应了过来,立刻缄口,与袁贵一起拜倒在地。 主仆在拜了三拜之后,这才站起。 袁明日站在供桌前,看着面前的祖宗牌位,心中有说不出来的苦楚,两眼泪水滚滚而下。 站在旁边的袁贵突然大愕,道:“公子你看。” 袁明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泪水滴在平整的供桌上,竟然渗出了一条缝,再用手轻轻一掰,一块整齐的长方形石砖应手而翻,再在其它地方一尝试,发现同样是活的,同样是一块块整齐的石砖。 主仆发觉有异,便动手拆了起来。 原来整个供桌都是用整齐的石砖干垒成的,只因天长日久灰尘盖住了缝隙,看上去便似一整块石头。 不一会,主仆便将整个供桌都拆了开。 随着石案的搬离,原本被供桌挡住的墙壁露出了凹凸不平的一片,上面刻满了文字。 袁贵读道:“天干地支两相配,用于历法看轮廻。年月日时均如此,自古到今一脉随。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天干共十数,阴阳各有配。单数即为阳,阴方在偶位。五阳利客不利主,做事谋为宜先行。发兵征战安国邦,远行求财必有赢。子丑寅卯辰与巳,午未申酉戌和亥,地支共有十二位,单阳偶阴两分开。” 袁明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袁贵道:“这是《天干地支》的阴阳属性歌诀。” 袁明日道:“这是什么意思?” 袁贵略一思索,道:“这《天干地支》的阴阳属性歌诀,是隐在石砖的后面的,其中的深意难道与石砖有关?” 主仆当下勘察了石砖。 袁贵道:“石砖是九十二块,我们再清点一下这歌诀的字数……” 当下主仆又清点了歌诀的字数。 袁明日道:“歌诀是一百三十二字,石砖是九十二块。这两者之间也没什么关系啊。” 袁贵对着歌诀反复咀嚼起来,过了半晌道:“如果只算正文的话是一百字。一百,九十二。石砖比歌诀少八块,而这《天干地支》的阴阳属性歌诀,其中的《天干地支》又是用来纪年月日时的历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要在这歌诀上,拼出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袁明日道:“那要拼出谁的生辰八字呢?” 袁贵道:“袁家的传世绝学,便是名满天下的‘乾坤大扭转’。‘乾坤大扭转’世代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你年纪尚小,老爷英年早逝,还没来得及将‘乾坤大扭转’的绝学传授于你。这又是袁家不为人知的密室----绝非一般,十之**与‘乾坤大扭转’有关。公子,用你的生辰八字试试。” 袁明日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的生辰啊!” 袁贵道:“这可怎么办?倘若这间密室真与‘乾坤大扭转’有关、公子真能继承家学不仅能够有朝一日手刃仇人,还可以重振袁家在武林中的地位。” 袁明日道:“袁叔,你在袁家十几年,怎么会不知道我的生辰呢?” 袁贵道:“你根本就不是在家里出生的,夫人临盆前老爷便带着夫人离开了府中,一个下人也没有带。后来便抱着你回来了,说你已经三日了,没说你生辰,也没说你的生地。这或许就是老爷刻意隐秘你生辰的原因,以防他人知晓,破译机关,盗取袁家的传世绝学。老爷可能本想待你长大些,亲口告诉你生辰以破译机关,将传世绝学授予你,没曾想……”黯然含泪。 既不知生辰,主仆也不敢盲目拼凑,一旦拼凑不对,不仅会将自己置于险境,还有可能机关对有关武学法门设置了损毁功能,因为拼凑错误而启动。 袁明日捶胸顿足道:“袁家的传世绝学近在咫尺,我却……” 袁贵心有不甘,喘着大气道:“袁家的传世绝学独步江湖、威震武林,绝不会就这么失传了,绝不会!不对,老爷一定留下了什么线索来指引你的生辰。公子,老爷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遗物呀?啊----” 袁明日道:“没有啊!” 袁贵叹了一口气,隔了一会又道:“你再好好想想,身上有没有什么从小就戴着的东西。” 袁明日想了想,道:“从小就戴着的东西,就只有这把长命锁啦。”说着解开领扣,扯出一条系红绳、色金黄、厚薄大小形状如铜钱的吊坠,随即摘了下来。 袁贵登时大喜,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老爷抱着你回来的时候,你的脖颈就已经戴着了!” 袁明日淡淡的道:“可是这长命锁上除了刻有一首闲适诗外,什么也没有啊。” 袁贵身为下人,从未拿少主的长命锁仔细看过刻有什么,本来期待上会面刻有生辰八字,这时听他一说,一颗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道:“我看看----”接过长命锁,凑到火把前端详起来。但见这锁为上好的黄金打造,做工精细,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金光闪闪。锁正面镌刻“长命百岁”四个大字,反过来背面镌刻着布局方整,米粒大小的文字,文字虽小,但镌刻者工艺精湛,每一笔,每一画无不镌写的清晰可辨。读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读完,思索起来。 袁明日:“我无聊的时候不知拿出来读过多少遍,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袁贵精神一振,道:“如果单看这首诗的话是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你不要忘了,老爷隐匿的是你的生辰,而这长命锁上却镌刻着一首含有描绘时间景物的诗,这难道是巧合吗?” 袁明日喜上眉梢,道:“你是说这首诗暗示了的生辰?” 袁贵应道:“嗯!你是九月初三出生的,正好与这首《暮江吟》中,所含的月日时间相符。这第一句:‘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描绘的时间是酉时;这第二句:‘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描绘的时间是亥时。我想你的生辰二字是癸亥。” 袁明日叹道:“藏头露尾!我爹保护绝学的这招,使得恰到好处,既不致泄密,也不致自缚。” 袁贵道:“公子,为了报仇、为了兴家,咱们试试吧。” 袁明日坚定不移地点头应过。 主仆虽然自忖所料不错,但是毕竟只是所料,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进而损坏供桌和牌位,对祖先不敬,便将石砖和牌位搬到了一边。 主仆先是试着在墙壁上刻有代表年份的天干,“己”字用力一摁,顿时轰隆之声大作。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但是随后轰隆之声就平息了。平息了,那就证明料对了,顿时倍感欣慰。 他们随后继续向着所想的生辰八字,逐一按了下去。可是就在将按下代表时辰的天干“癸”字按下去后。突然,地动山摇,碎石灰尘如骤雨般沙沙而下,轰轰烈烈几声巨响,犹如霹雳。火把瞬间熄灭,成了一片漆黑,跟着几波巨震。 袁明日直被震得站立不稳,几欲跌倒。 袁贵功力深厚,不致踉跄,急忙探手将主子扶住。 袁明日这才不致摔倒。 巨响随即停止,籁籁声时有时无。 主仆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只惊得毛骨悚然,冷汗涔涔。 袁明日道:“发生了什么事?快点火把!”声音发颤。 袁贵老道,很快便镇定下来,略一思索,道:“不可!好像有巨石塌下来了。我去看看,公子你在这里别动!”拍了拍主子的手。 他怕磐石堵住出口,一旦燃火耗氧,主仆很快就会被憋死。 袁明日会意,道:“袁叔小心点!” 袁贵转身一迈步便狠狠地撞了个满怀,无奈,只得伸手摸索而行。结果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原来从顶上塌下来的磐石填满了密室,只空下了主仆周围两步来大的地方,石与石的间距只能伸进手指,牵一石而动全石,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无能为力。机关已启动的情况下,想要再拔出插入墙壁的砖块是不可能的。 袁贵叹道:“是死的。咱们出不去了!” 袁明日道:“啊!这可怎么办?难道咱们猜测的生辰不对吗?” 袁贵道:“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公子,是我害了你啊!”声音呜咽。 袁明日道:“袁叔你千万别这么说,如果活着不能替袁家报仇,那还不如死了呢!”说到后来也是声音呜咽,续道:“能与妣考、袁家的人,死在一处,那是再好不过了……”忽然语气一变,豪迈道:“袁叔,咱们要死就死个痛快。把最后一个字按下去!” 袁贵也豪迈应道:“好!” 主仆当下在墙壁上摸到天干所配的地支,“亥”字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灰尘随即降了下来,头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磐石摩擦声。 由于这种事先前已经发生过了,再加上主仆抱了视死如归的决心,因此这次的地动山摇,丝毫没有撼动主仆。携手坚如磐石般站在原地,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的到来。 第三回:心有所思 动有所至 轰隆声过后,又有籁籁地落灰声,过了半晌,万籁俱寂。袁贵忍不住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晃着了。 主仆这时决心一死,也不管点火耗氧会被憋死。结果眼前一亮,密室除了灰尘石屑比原来些外,又恢复了原状。 原来,磐石又回到了上面原来的位置。 主仆死里逃生,激动地半天才说出话来。 袁明日道:“看来咱们的选择是正确的,之所以要制造出绝境的假象,是要考验来者,如果来者是窃取的贼人,见到这等绝境,由于心虚的缘故,不是呆在这里,缩手停滞,就是起意改插别字。他们都免不了一死。” 袁贵道:“不!也是考验传人的。‘乾坤大扭转’威震武林,只有拥有英雄气概之人才能练习,否则它将会成为刽子手的屠刀。”燃起火把四下里一晃,发现墙壁上刻有“单天”二字的石砖突然凸出来一截。 他凑近一看,内部是被凿空的,状如抽屉。里边平平放着一本布满尘埃的蓝皮书,上面书写着五个墨色大字《乾坤大扭转》,道:“公子,接过袁家传给你的武功秘籍吧。” 袁明日恭恭敬敬地向那书拱手之后,双手取过。 灰尘虽落了主仆一身,但丝毫掩盖不了喜悦之心情。 袁明日道:“这里正好供我练习!”当即一掀破跑,盘膝而坐,照书练习起来。 袁贵则上石阶到外面去弄吃的啦。 袁明日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便是照书练功,比之在断刀山庄日夜练习刀法的用功,犹有过之。 如此半个月过去了,袁明日已将“乾坤大扭转”练到了第一重“强身健体”。 有道是:打铁还需自身硬。“乾坤大扭转”乃是一门内外兼修的上乘武功,高深莫测,练习者必须具备强健的体魄才能承受。这也是练习任何一门武功,入门的基础,必修课。 袁明日在练习了第一重后,但觉精力充沛,神清气爽,似乎有回到武功未废之前的感觉。然而就在一鼓作气,想要照书练习第二重时,忽然感到运气受阻,真气不能随着意念在经脉里自由流注。 他喜气洋洋的心气儿,登时受挫。于是,赶紧仔细照书重练,可是一连试了好几遍,结果都不能有所突破。睁开眼来,道:“袁叔,不知为什么,我只练到第一重,便感运气受阻,无法控制了。” 袁贵侍在旁边道:“‘乾坤大扭转’威力极大,是一门内外兼修的武功,你虽武功被废,和常人没有区别,但你有过习武的经验,对于练习‘乾坤大扭转’这门武功有着独到的优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到第一重,已属不易。也正是由于你武功被废,变得毫无根基,第一重虽能让你‘强身健体’,但一时还不能深入骨髓。导致你无法长驱直入,不过什么事都有一个过程,何况‘乾坤大扭转’博大精深,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你先将这一重练扎实了,日后再着重突破。” 袁明日长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那咱们边查仇人,边练武功,两不耽误。”当即将曾在断刀山庄刻苦练习的记忆力,用在这本《乾坤大扭转》上,将整页整章的练习方法与要点记在心中,以免带着家传绝学的实物外出闯荡,有所差池。 之后他将书放回了石盒中,用力一推,“哗啦啦”一声,石盒容入了墙壁,墙壁又恢复了原来的摸样。 主仆又用砖块将供桌重新垒回了原位,恭敬地将牌位摆上面,还购置了香炉、蜡竿等供品,进行了祭祀。 密室除了少了些灰尘和多了些供品外,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主仆离开济南城后,便开始在江湖上四处游荡,表面为江湖上的游客,其实是洞察十八年前江湖上所发生的事,尤其是中原一带,想要从中剖析出有关血洗袁家的蛛丝马迹。 袁明日在闲暇之余,便忆书练功,在将第一重练扎实后,再练第二重时便气随意念,顺风顺水。感觉由刚开始的神清气爽,渐渐变为身手矫健,喜悦之情自不必多说。 袁贵看着少主的武功一天比一天高,也甚是高兴。 这日,主仆骑马在一个小镇街道上缓缓而行。 袁贵道:“与袁家结怨的主要有两部分人:一部分是被老爷压制的邪教门派;一部分是被老爷行侠仗义触怒的元廷。他们都有可能对袁家下对手,然而一个身在暗处;一个支系庞大。所以这么多年查下来,一点线索都没有。” 袁明日毅然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查出凶手!” 其时他早就换上了锦袍,潇洒地骑在马上,俨然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然而又有谁知道,这个貌似纨绔子弟内心深处的苦楚。 正当主仆谈论的时候,前面传来了吵闹声,于是循声策马而前,来到了一群稀稀落落的围观人圈外。透过围观人见一户人家院内,有五名官差正在与一对,身穿破衣的老夫妇,抢夺着小半袋未去皮的谷子。 那老媪哭道:“今年的赋税不是已经交过了吗?怎么还要啊?” 站在一旁的差官喝道:“今年的是交了,可是明年的呢?” 至顺三年(1332),宁宗卒,文宗皇后卜答失里立明宗长子妥懽贴睦尔为帝,次年始即位,改年号元统,人称:庚申帝。 庚申帝乘肥衣轻,穷奢极欲,元末明初文人权衡在《庚申外史》一书中曾经这样写道:内侍利其金珠之饰,告帝曰:此房屋比某人家殊陋劣。帝辄命易之,内侍因刮金珠而去。 连皇帝都如此奢靡,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文武百官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滋生了一大批榨取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苛捐杂税,想着法儿的大肆敛财,搞得民怨沸腾,苦不堪言。 差官向属下道:“给我拿走!”样子甚是凶恶。 两名差役被斥,非常恼火,使劲想甩掉二人,然而老夫妇抱定了死也不放手的决心,怎么也甩不掉。 老汉老泪纵横地央求道:“不行啊官爷,这可是我们老两口的活命粮啊,你们拿去了,我们一年吃什么呀?” 一个差役凶巴巴地道:“我管你个老东西吃什么?去你的----”一抬足,狠狠地踢向他左肩。 老汉一个踉跄坐倒在地,**道:“哎呦!”十分痛苦。 老媪爬着去扶相公,道:“老头子!老头子----” 差官啐了口痰,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朗声道:“咱们走!”带着四名属下,拎着收成,昂首阔步地向门外走,得意洋洋。 袁明日看到这里,胸中热血上涌,再也忍不下去了,欲按鞍下马。 袁贵察知,一把摁住了他手,低声道:“公子,咱们查仇人要紧,不要节外生枝!” 袁明日正色道:“如果我爹看到如何?” 他立志要为家报仇,继承家风。有此机会,岂能错过? 袁贵无话可说,跟他下马。 袁明日截住了差官的去路,道:“站住!” 差官见他佩戴华贵,当是那家的公子哥,倒也让他三分,只是“哼”了一声,欲从左边绕过。 袁明日左臂一展,又将其去路截住,喝道:“把粮食还给老人家!” 差官这下还如何能忍?冷笑道:“嘿,来了个吃饱撑着的!”侧头令道:“弟兄们,给我打!” 他身后的两名属下将东西往地上一放,恶狠狠挥拳向袁明日扑来。 袁明日镇定自若地待两拳击来,双手一接,两名差役顿感拳头击在了山石上,打去的力道瞬间化为了乌有。袁明日双臂一叉,抢上一步在二人肋侧一拍,又快速无比的在两名差役肩前一击,两名差役受力后退两步,站立不定跌倒在地,痛的哇哇大叫。 围观之人先前见他出面干预,还都以为他是吃饱撑着的纨绔子弟,这时见他身手不凡,不禁喝彩起来。 袁明日的“乾坤大扭转”这时已经练到了第三重,武林的一般人物已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是两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平庸之辈? 虽然如此,但是他只是与袁贵没事儿的时候切磋切磋,从未用于过实战,这时见两名差役,毫无反应的败在自己手下,不禁窃窃自喜。 差官见此恼羞成怒,与另外两名属下,拔刀挥来。 围观人群“啊”地一声,替他捏起一把汗。 袁贵见此凶险也不上前帮忙,而是聚精会神地静观其变。 他知道主子缺的就是临阵经验,虽曾在断刀山庄也遇到过不少战斗,但那都是比武,加上有武林盟主赵天龙的萌庇,真正的恶战少之又少。日后在复仇兴家的道路上,不知会有多少场极其凶险的恶战,没有临敌经验,只有武功怎么行? 袁明日向右侧身一闪,躲过砍来敌刀,左手捏住敌首右臂,向外一翻、左肘朝后一撞。 差官“哎呦”一声痛呼,钢刀脱手、头晕脑胀,跌倒在地。 袁明日抄过钢刀去挡右边敌刀。 右边差役钢刀与敌刀一撞,顿时虎口震裂,钢刀脱手。 这时,袁明日见左边敌人举刀向己攻来,立即向右转身,右足顺势飞出。 右边差役小腹中招,应声倒地。 袁明日不等左边敌人攻来,已绕到其身后将刀架在其脖子上。 左边差役顿时吓得全身无力,一松手,刀尖朝下,笔直向倒在地上的上司胸中插去。 围观人群又是“啊”地一惊,却又无能为力。 躺在地上的差官眼看明晃晃的刀向自己插来,却也是躲避不及,只得一闭眼,等死。 袁明日虽痛恨这些官差,却无意杀他们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只是想教训他们一下,此情此景,始料未及。 他眼看中间隔着一个人,来不及出手。正当手足无措间,一瞥眼见脚前有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石子,于是不假思索,快速无比的飞脚踢出。 围观人群只听“噹”地一声,便见钢刀在即将插入那差官的胸中的一刹那,突然歪斜,平平地落到了他的胸膛上。 袁贵在旁微微一笑。 围观人群虽未看清钢刀为何会突然歪斜,但知是袁明日所为,不禁再次喝起彩来。 差官只觉胸前一沉,并未感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睁开眼来,又见到了太阳,黄豆大的汗珠这时才渗出来。 而袁明日也吓了一跳,将刀缓缓地从左边差役颈上移开。 袁贵可不能让少主在人前露怯,见此赶紧上前喝斥官差道:“都给我站起来!”予以掩饰。 官差们应声而立,点头哈腰。 那对老夫妇冲上来,跪在主仆二人前,磕头说道:“不要再和他们为难了----” 主仆二人:一个呆挣;一个意会。 官差们见二人对老夫妇说的话也不反对,便互相使了眼色,丟刀弃粮逃去。 袁明日这时缓了过来,虽不明老夫妇为何要纵恶,但刚才着实吓得够呛,也不再追赶;袁贵见目的已经达到,不再咄咄逼人。 差官自忖跑的对方再不易追上,于是嘶着嗓子道:“你们……你们等着!”很快远去。 袁明日将官差抢掠的东西拿到了老夫妇身旁,道:“老人家,你们的粮食!” 那老汉道:“少侠不该重伤他们呀!” 他哪里知道刚才形势危急,袁明日不伤官差,官差便要伤袁明日。 那老汉续道:“这些狗官们心狠手辣,回头你走了,他们不会轻饶我们的。” 那老媪附和道:“是啊!” 袁明日挠挠头,可是已无法挽回,一脸歉然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转身向袁贵取过一些碎银,道:“你们拿着这些银子,离开这吧。” 那老汉嗫嚅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啊?” 那老媪也道:“这怎么行啊?” 袁明日道:“你们拿着吧!”将碎银塞在了那老汉手中。 老夫妇“扑通”跪在了地上,连连道:“多谢少侠!多谢少侠……” 袁明日转身对袁贵道:“咱们走吧!”见义勇为还搭上银子,心里老不是滋味,可是转念一想:“考亲当年行侠仗义,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我如果连这点挫折都经受不了,那还谈什么复兴袁家?”想到这里,心登时敞亮啦。 这时,一名三十多岁、手持长枪的中年汉子越群而出,朗声叫道:“小兄弟!能否到酒馆一叙?”举手投足甚是轻盈,一看就是武林中人。 为防官差骚扰,三人乘马来到了离那户人家,较远的一家酒馆。 那汉子做东,要了一个雅间,分别叫了三菜一汤和一坛杏花村。 酒菜虽然不是甚多,但是十分讲究。 那汉子与二人就坐后,道:“兄弟既有侠义之心,可愿意为天下谋福?” 至正十一年(1351)五月,以韩山童、刘福通等人为首的红巾军在颍州颍上发动起义,打出“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的战旗。各路英雄豪杰纷纷响应抗元,很快便遍及了整个中原大地。 后来红巾军分支众多,先后就有以:陈友谅为首,占据江西的汉军;韩林儿为首,占据亳州的宋军;周子旺为首,占据江西的周军;明玉珍为首,占据四川的夏军。此外还有以:张士诚为首,占据苏州的盐商;方国珍为首,占据浙江、福建的强盗等。各自四处广招贤能,为己所用。 这汉子姓思名民,乃是其中之一韩林儿臣下朱元璋的一位英雄。 他见袁明日武功高明又有侠义之心,便临时起意,想要招纳。 主仆二人在江湖上游荡,对红巾军罗致人才之事有所耳闻,一听这话,当即一愣。 袁明日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你是?” 此处尚属元朝的统治范围,所以他不敢大声嚷嚷。 思民也低声答道:“龙凤呈祥!” 主仆二人点了点头:“龙凤”正是大宋的年号,知道他是韩林儿的人。 思民道:“劳苦百姓成千上万,凭兄弟一人之力,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万个。可是如果人多了就不一样了,众人拾柴火焰高。只要兄弟愿意,在下愿为兄弟引荐诸位志士仁人,咱们一起群策群力,为黎民百姓而战,如何?” 经过数十年的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众多的红巾军分支和各地的地头蛇,不是被元军所歼,便是被内部所灭,还有的被封锁城池,如今已数大宋的这一只红巾军势力最大。 袁明日拱手道:“仁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小弟还有一桩心愿未了,眼下别无它念。” 思民微微一叹,随即豪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待兄弟了却心愿之后再说吧,在下随时愿为兄弟效劳!”端起酒道:“干!” 三人畅饮。 赵梦姣虽不喜欢辜无仇,但既成事实也就认了,强迫自己除了与辜无仇过着麻木的日子外,心里别无它念。 辜无仇如愿以偿,欢喜之情自不必多说,赵天龙将庄内事务渐渐交由他做,武林中的事务也引导他参与,以此来砥砺他的能力。 赵天龙对这个乘龙快婿的表现非常满意,成天不住口的称赞。 这日,赵天龙正在花园赏景,忽见二弟子肖红书走了过来,将一个信封奉到了面前,道:“师父!”见信封正面刚劲有力的写着“面呈赵盟主”,五个黑墨大字,除此之外,别无它迹。伸手接过,漫不经心地拆开信封,拿出信笺一看,登时脸色大变。 肖红书自入师门以来,从未见到过师父如此凝重的表情,身为人徒,没有师父的授意,也不敢上前看一眼。 这晚亥时时分,一个黑影逾出汴梁城墙,一路向西,没入了黑压压的山峦,在一个山坳停了下来,向一条汉子抱刀道:“不知帖木儿太傅深夜找草民前来,有何公干?”空气非常恭敬,但其中又隐含着一股令人难以察觉的杀气。 此人正是赵天龙。 立在他面前的那条汉子道:“全国各地都有反贼活动,朝廷一时无法平叛,因此皇上密令:‘武林盟主赵天龙号召武林各门派人士,组建义军,讨伐叛贼!’” 此人膀大腰粗,脸方鼻阔,穿戴华贵汉族衣冠,四十左右的年纪,原叫王保保,后更名扩廓帖木儿。 虽然在至正十一(1351)年五月,红巾军在颍州颍上发动起义后,曾一度被元廷镇压失败,但是随着红巾军占领亳州、项城、朱皋。九月,克汝宁府,又克息州、光州,人数已达十余万,,元兵便不能御。 赵天龙道:“承蒙皇上、太傅抬举!只是朝廷的所作、反贼的所为,尽人皆知。赵某就是号召,恐怕也无人响应。” 扩廓道:“有道是:地在人种,事在人为。只要赵盟主你做了你该做的,接下来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赵天龙深知元廷的狡诈,既然他能这么说,保不齐就又有什么诡计。 当年所做之事已经令他悔恨不已了,哪里还肯重蹈覆辙,再次祸害武林?于是昂然问道:“我要是不呢?” 扩廓森然道:“那就不好说了,只要你敢抗旨不遵,不用朝廷动手,只需我把你不该做的说出去,自然有人代劳……” 当年赵天龙在得到女儿之后,就曾想过要反过来把他杀了,然而他要挟说:一旦自己有事,不仅元廷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家人,就连江湖也是如此。赵天龙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如果把他杀了泄愤,自己的生死倒没什么,只是绝不能让家人和那个孩子有事。”权衡利弊之后,便暂且忍了下来。 他顿时气红了脸,喝道:“那也是你逼我的!” 扩廓冷冷地道:“难道你做这个武林盟主,也是我逼你的吗?” 赵天龙嗔道:“你……”直气的说不话来,想到他心狠手辣,又要做危害武林的事,窝了十几年的怒火,一时间塞满了胸臆,心道:“这么多年了,也别再等了,现在他为传元廷密旨,微服到此,身边所带的人一定不多,这正是良机。索性拼死把他杀了,一了百了,免得他再害人!”于是张口怒吼,“唰----”地一声,一道寒光闪过,已拔出了短刀,使一招“狂风刀法”中的起始式“风起云涌”,夹着狂风从下到上,冲他,斜劈而至,势道凶猛。 扩廓大吃一惊,万没料到他真会不顾一切的,与自己来个鱼死网破。当下来不及招架,只得侧身左闪。跟着脚下一蹬,向后跃去。 赵天龙扑了个空,脚下施展开“狂风刀法”的轻功“中风狂走”,手上使一招“分风劈流”挥刀猛追狂砍。 其时月亮已在西侧。扩廓跃向了黑压压的山体。 正当他快要贴近山体,退无可退时,身后的黑暗之中,突然寒光一闪,一个劲装结束,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挺剑向赵天龙迎面刺来。 赵天龙赶紧变招,用一招“风驰草靡”舞刀抵挡。与剑一撞,顿时心中一罕:“这人年纪不大,武功则如此高强!” 殊不知那仗剑客从小习武,曾拜多位厉害高手为师,在武学上造诣颇深,位居枢密副史,从二品,是扩廓的左膀右臂,名叫脱列伯。 “呼呼嗖嗖”地赵、脱二人顷刻间拆解了七八招。 脱列伯这个后生小辈,在武林盟主这个高手面前,竟然在短时间内不落下风。武功之高,倒也少见。 突然,山坳间一阵狂风席卷而来,一把明晃晃的断刀在赵、脱中间一插。 脱列伯大吃一惊,赵天龙则微微一笑。 来者正是断晓风。 原来,白天他见赵天龙神色有异,便出口询问。赵天龙情知扩廓约自己来没什么好事,为了再将他牵连进来,便没有告知。他对赵天龙非常了解,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便暗中对他留起心来。到了晚上见赵天龙独自携刀出庄,便予以跟踪。 断晓风用一招“招风揽火”舞刀豁开了敌人攻在赵天龙刀上的剑,自己接了过去。 赵天龙会意:“其一,二弟的武功不及自己,敌爪的武功不及敌首,二弟是让自己腾出手来,去对付敌首;其二,二弟知道自己下了孤注一掷的决心,杀敌首而甘心。”于是,继续挥刀攻向扩廓。 扩廓出身在一个贵族的军人之家,后来又是独当一面的军将,对于武学也是内家,刚才见赵天龙与属下脱列伯过招时,便知赵天龙的武功比起当年长进不少,这时亲自拔剑一接招,更是深有体会。 殊不知这些年来,赵天龙将对他所有的憎恨,都倾注在了武学上,梦想着有朝一日能亲手宰了他,以泄膺愤。 赵天龙和他一接招,也是吃惊不小,心道:“这汉奸将心血都花在了害人上,武功倒也没撂下!” 殊不知扩廓深知自己害的人越多,仇人就越多,再严密的保卫,也难免一疏,要想不被人杀了,那就只有自己勤在练武。 原来,当年扩廓掳去赵梦姣,与赵天龙谈条件时,赵天龙曾一时愤怒与扩廓动过手,因此彼此都对对手曾经的武功有所了解。 扩廓在与赵天龙拆了二十来招之后,便感赵天龙虽然刀法精湛,但是威力却减当年。 赵天龙欲取扩廓性命而后快,招招不给自己留后路,式式都是背水一战,以近乎自杀式的。 扩廓与他的武功只在轩轾之间,但不欲置他于死地,边守边冷冷地道:“你以为你断了刀,招数慈悲就成英雄好好了?我告诉你:‘我随时可以让你千夫所指而死,万刀所刮而分!’” 原来,赵天龙当年在被逼做了不义之事后,便断刀改法,将授艺师父所传的刀法,变的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一来出于对被害人的愧疚之情;二来用以警醒自己勿忘深仇、警醒弟子,为人处世,要有善念,不可做事太绝。 在旁人看来,他断刀变法倒是因他和同门加金兰的二弟,断晓风姓“断”之故,而他便含含糊糊的应是,其中真正的原因只有断晓风等当局者知晓。 赵天龙被扩廓一说,登时冷静了下来:“我怎可如此冲动,就算今晚能把他杀了,我死了不要紧,可是妻女如何全身以退?还有仇儿?我这么多年的隐忍不就白费了吗?”想到这里,不再强攻。 二人各跃开几步。 断晓风的武功虽不及赵天龙,但在一阵疯砍狂劈之下,敌爪渐落下风,已到了只求自保的程度。这时见赵天龙停手,也不再紧逼。 脱列伯赶紧趁机退远,只惊得大汗淋漓,呼呼气喘。 扩廓向赵天龙傲然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吧!”带着脱列伯扬长而去。 赵、断二人越回庄后,天还未亮,为了不打扰他人,便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后院,断晓风的房间。 二人点亮了蜡烛,促膝而坐,都是一脸的愤怒。 断晓风一拍椅子扶手,气愤愤地道:“哼!这个扩廓,真是阴魂不散。刚才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们!” 回来的途中,赵天龙已向他说明了一切。 赵天龙咬着牙道:“十八年前我就受他的要挟,干下了伤天害理之事,今天,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二人谈论间,已是黎明时分,闻见门外有人走动。 赵天龙朗声道:“来人呢!” 门外一个身穿裋服的庄丁,应声推门进来,拱手道:“庄主!” 赵天龙起身道:“将庄上所有人都叫到大厅去!” 庄丁口口相传,不一会,大厅上便聚集了百十号人。 大清早的众人便被赵天龙齐唰唰地叫到大厅,这可是建庄以来第一次,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纷纷窃窃私语:有的询问对方犯了什么错;有的猜想庄主会吩咐什么事。 只有钱氏神情自若地端坐大厅左首。 她知道相公昨日神色有异,夜里又不在房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尽管心里比谁都难安,但是不能表现出来,否则面前这百十号人,还不更慌了。 片刻之后,赵、断二人不苟言笑地走进听来,厅上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钱氏与弟子等亲近之人迎了上去。 赵天龙走到厅前中央,转身向众人扫了一遍,见王厨娘、李总管都到齐了,叹了口气,道:“天要亡我山庄啊!” 厅上众人顿时“啊”地一惊,随即面面相觑,心里寻思:“这断刀山庄可不是江湖上的一般门派,就连六年前庄主协助红巾军攻入汴梁,之后元廷收复后,不是也没怎么样吗?又有谁敢与断刀山庄作对,而且庄主还拿他没办法?” 原来,在五年前赵天龙曾经帮助过刘福通攻破汴梁,后来汴梁被元廷将领察罕帖木儿率军收复,察罕帖木儿,即扩廓帖木儿之舅、养父。赵天龙仗着自己背地里是元廷的人,汴梁破攻后,就没有逃走,元廷也没有与赵天龙计较。 赵天龙续道:“你们各自收拾一下东西,后花园的花丛中,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今日天黑之后,你们从密道出去,这件事不要让外人知道。” 原来他早有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在听说庄内有密道后,又是一惊。 钱氏急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赵梦姣附和道:“是啊爹?” 赵天龙绝然道:“这件事你们不必知道!”情知一旦说明缘由,留下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众人拖拖拉拉、哭哭啼啼,那还走得了吗? 钱氏又道:“我们走了,那你呢?” 赵天龙惨然道:“我有我的事!”仰天叹道:“十八年了,欠下的债也该还了!”转身瞧向了大厅中间悬挂着的一副中堂。 那副中堂中间画的是一只鸟在汹涌的海面上展翅高飞。由于寻常人没有发现它棕褐色喙里面,隐含着一粒颜色相近的石头,还以为是只海燕,只有他才知道是一只精卫。画的两边分别附衬着对联,上联写的是:波涛汹涌任你滚;下联写的是:朗朗乾坤有我勤。横批:我心不还。字迹雄浑有力,坚忍不拔,绝非常人所能书写。 整幅中堂给人以气势磅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之感。 赵天龙决心和扩廓同归于尽:一来以死来谢对被害人犯下的罪过;二来自己舍生取义,就算元廷要揭发自己当年对被害人犯下的罪过,也只是自取其辱,武林同道也不会再为难自己家眷。昨晚之所以放过扩廓,便是为了让家眷逃离险境。 赵梦姣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留下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否则父亲也不会让众人收拾东西,晚上从密道走了,含着泪,摇着父亲手臂道:“爹,要走,咱们一起走!” 众人纷纷劝说。 二弟子肖红书带领众弟子庄奴、下人跪了下去,道:“师父,咱们一起走吧……”、“庄主一块走吧……” 赵天龙嗔道:“我说了:‘我有我的事’!” 威吓之下,众人不再言语。 隔了一会,赵天龙霁道:“李先生,你把账房所有的银子清点一下,给大家分了吧!” 李先生跪在地上拱手应是,表情凄然。 断晓风知道赵天龙心中所想,道:“大哥,你要还的债也有我的一份。就让咱们来践行,从师兄弟到兄弟时,所立下的誓言吧!”语气甚为诚挚。 赵天龙虽于心不忍,但知道自己这个兄弟的脾气,多说也是无用。能与自己的挚弟死在一起,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当下也不多说什么。 为了掩人耳目,从外面看上去,庄内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和往常一样,可是各间屋内,被翻得一片狼藉,都在收拾自己要带的东西。 赵天龙独自在后堂负着手踱来踱去,寻思:“扩廓那狗贼说好了给我三天时间,只要不走漏风声,今天应该不会来找麻烦。只要姣儿她们一去,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时,辜无仇走了进来,叫道:“爹!” 赵天龙停步,转过身来,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辜无仇兢兢的道:“师妹在收拾。爹,我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刚才见赵天龙在大厅上不说,料想可能是由于人多的缘故,所以现在过来试着问问。 赵天龙点点头道:“嗯,你是断刀山庄的少庄主,应该知道----元廷无道,残害百姓,韩林儿等人率领百姓,在全国各地揭竿而起。元廷久讨不灭,于是皇上就派了无所不为的扩廓,来向我传达密旨,要我号召武林各门派帮会,组建义军,前去征讨。他给了我三天时间的考虑。哼!我赵天龙岂会干这等助纣为虐之事?”心想:“自己最终难免一死,到时家眷一定会一时接受不了,自不量力、争先恐后的来为自己报仇。现在藏头露尾地告诉仇儿,也好让仇儿早作准备,到时阻止他们。” 辜无仇听后,倍感欣慰,原以为是出了什么无可挽回的大事,到头来却是这么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一脸的不然道:“爹,您多虑了!元廷腐朽,干尽了坏事,世人无不深恶痛绝。您大可奉旨号召,武林各门派帮会未必遵奉。这样……” 根据武林各门派帮会联盟所立的规矩,武林盟主只可号召,不可号令。武林盟主的号召,麾下的门派帮会可以不与响应,但是有损武林规矩,为世人所不齿。 赵天龙不等辜无仇把话说完,便一口喝道:“够了!你懂什么?” 辜无仇直吓的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颤声道:“爹,您别生气!无仇没有别的意思!” 平日他总是被赵天龙和颜悦色的待着,连眉头也很少蹙,可从未受过这么大的难。 赵天龙转念一想:“我怎可如此对他?他又没说错什么。”于是霁颜,伸手将辜无仇缓缓扶起,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扩廓阴险狡诈,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况且,我不会用自己的名节,来换取一时偷安。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姣儿她们,免得哭哭啼啼的走不了!” 辜无仇红着眼圈,道:“爹,您跟我们一起走吧,只要您未奉旨,武林英雄是不会说什么的!” 赵天龙正色道:“我说了:‘我有我的事。’记住,离开汴梁城后,带着姣儿她们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隐居起来,更名改姓。不要为我报仇、不要问江湖世事,不到万不得已,更不要使‘狂风刀法’。无仇,我不求你能让姣儿锦衣玉食,但求你对她呵护有加!”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重心长。 辜无仇道:“我知道了爹!” 他从后堂出来后,心里寻思:“赵天龙死也不肯低头,难道武林中响当当的断刀山庄,就这样毁了吗?”越想越不甘心,径直走出了庄子,一路向东。 经过一段路程,辜无仇来到了城北的河南王府门前,见四周没有旁人,便躬身向那门卫道:“在下有要事求见太傅大人!”毕恭毕敬。 扩廓不仅为当朝太傅,而且兼河南王。 两个门卫狐假虎威,可不将常人放在眼里,虽然对方携带兵刃,乃是断刀山庄的少庄主、武林盟主的得意高徒,并非常人,但是在两个门卫眼里,身着微服就是贱民。 左边的门卫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抬腿向辜无仇踢去。 辜无仇不等来脚贴身,左手已拿住敌踝,右手掀起一挑敌腘。 那门卫痛叫一声,摔倒在地,痛个半死。 右边的门卫大吃一惊,拔刀砍向敌人。 辜无仇一闪身,一只手抓住敌腕,另一只手一劈。 只听“咔嚓”一声,那门卫手肘折断,坐倒在地,哇哇大叫起来。 辜无仇见通报无望后,便欲硬闯。这时,忽见一把利剑迎面刺来,于是赶紧拔刀抵挡。 他只这么一挡转身间,对方已落到了门外。顿时一惊:“此人身法好快,比我犹有过之!”但事已至此,要想见到扩廓,只能硬着头皮上,于是狂风大作,挺刀向对方攻去。 不出所料,仗剑客果然厉害,辜无仇只上前攻的几招,就被仗剑客反攻过来,只被攻的手足无措。 仗剑客正是脱列伯。 府中的守卫倾巢而出,团团将二人围住,挺刃为他呐喊助威。 扩廓负着手立在厅中央,看着辜、脱二人的酣斗,对辜无仇的表现嗤之以鼻。 不一会,随着一声“啷呛呛----”兵刃落地,辜无仇狼狈不堪地被两个守卫押了进来,旁边跟着脱列伯,一手持刀、一手握剑,威风凛凛。 两名守卫将辜无仇押到扩廓面前后,喝道:“跪下!”分别踢辜无仇左右腘窝。 辜无仇应声跪倒。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双臂被朝后摽着,但身负独步武林的武功,如果真不想跪,仅凭两个武功平平的守卫两脚,自然没那么容易。 脱列伯向左首坐在太师椅上的扩廓抱刃道:“太傅!” 扩廓点了点头。 脱列伯冲两名守卫一挥手,两名守卫拱手称是,退了下去。 扩廓缓缓地道:“赵天龙的大弟子、断刀山庄的少庄主,这真是:胜名之下,名不符实啊!看来是没有得到他的真传啊!” 他虽未见过辜无仇,但听手下说是。 辜无仇这些年来练功虽不如何勤勤恳恳,但也没有丝毫懈怠。堂堂武林盟主赵天龙的大弟子,居然斗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官,原本就心有不服,这时再听扩廓这么一说,顿时一惊,道:“你说什么?” 扩廓仰头叹道:“当年赵天龙得到了号称‘刀神’张振飞的真传,那是武功大长,威震武林啊!”低头问道:“你来见本太傅何事?” 辜无仇趴在地上答道:“恳请大人放过断刀山庄!”低声下气。 扩廓略一思索,已明其意,昨晚本以为赵天龙会顾及身家性命,最终像十八年前一样,没想到这是他的缓兵之计,寻思:“赵天龙这厮如果要不顾一切,我还真拿他没办法,组建义军可是大事,不可不了了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只要你岳父赵天龙奉旨办事,本官自然不会为难断刀山庄。可要是他不肯,那本官就没有办法了。” 辜无仇央求道:“求大人啦!”拜了下去。 扩廓站起身来道:“你的心思本官明白。让武林人士平叛的义旗总得有人来摇。如今你要想保住断刀山庄,只有一个办法,不知你肯不肯?” 辜无仇大喜,赶紧道:“只要能保住断刀山庄,我什么都愿意!” 扩廓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哂笑道:“由你----来取而代之。如此一来,你不仅可以保住断刀山庄,而且还能当上武林盟主。怎么样?” 辜无仇挠挠头,道:“好是好,不过武林盟主要五年才选一次,前年刚刚选过,家父连任。还得再等两年。” 扩廓绝然道:“事态紧急,皇上一年也等不了!” 辜无仇嗫嚅道:“那……” 扩廓接道:“那要是武林盟主死了呢?” 辜无仇原本只想来求他,看能否保住断刀山庄,可没想事情会弄成这样,顿时大惊失色:“啊!”后退了两步。 他虽也曾过过优越的生活,但那是未曾记忆的,与没有过一样。后来跟随杜卓----虽温饱无忧,但总是粗衣淡饭----自从来到断刀山庄,尤其是做了少庄主后,无论是物质还是权力,都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所以害怕会失去眼前的一切,又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 扩廓向身旁一名叫赵恒属下使了个眼色。 赵恒会意而去。 不一会,赵恒用托盘拖着一只拇指大小的瓷瓶,奉到了扩廓的面前。 扩廓取过瓷瓶,冲辜无仇逼上两步,道:“只要你肯,这叫‘长效绝命散’----”说着将那瓷瓶举到了他面前,续道:“只要长期服用,就会慢性中毒而死。且毒性发作时会呈现疾病症状,不易被人察觉。这样,你既能保住你的断刀山庄,又能当上武林盟主,一举两得,如何?” 辜无仇摇头颤声道:“不!不行,我不能害家父!不能!” 扩廓脸现怒色,道:“你来求本官,就已经害了他----难道不是吗?” 辜无仇急道:“我只是不想失去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扩廓微微一笑,朗声应道:“是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着走开几步,神色甚为信服自己所说的那句话。 辜无仇左手搓右手心里非常矛盾:“一边是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岳父;一边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一时难以抉择。 过了半晌,他也没决定选谁弃谁,黄豆大小的汗珠涔涔渗出,嗫嚅道:“可是我的武功……”心想:“自己的武功距离武林一流高手还差得远。如果这个问题明朗不了,再抉择也是无用。” 扩廓精神一振,知道这事儿有门儿了,转过身来,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辜无仇本来就觉得赵天龙言行不一,后来在排除袁明日后,以为这下赵天龙总该别无选择,倾囊相授了,可是刚才经扩廓刚才一说,又对赵天龙有了不满,现在又见武功的事儿有了着落,心想:“事已至此,他还没有将‘狂风刀法’精要传给我,既然他不把我当儿子,那我也不把他当老子了!” 当下二人达成协议,商定计策。 想想受了十几年的煎熬很快就要得以解脱了,赵天龙,一身轻松,与断晓风一起在后院的游廊,信步言谈。 断晓风道:“大哥,如此上乘的刀法,你不把它的精华所在传给无仇,那多可惜呀!” 赵天龙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好可惜的?身负上乘武功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当年要不是我得到了先师的真传,以武会到了袁顶鹤这位朋友,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只是这样一来有愧于先师的授艺初衷,先师是想让我将‘狂风刀法’及威力,发扬光大,而我却……其实细想想此举也算不上有负于先师,因为就在十八年前我断刀改法,让‘狂风刀法’威力变弱的那一刻,已经对不起先师了!”停下了脚步,两眼湿润。 断晓风心头一酸,也跟着眼睛湿了,伸手拍拍他肩膀,柔声道:“大哥!”刚想安慰几句,忽听得肖红书的声音远远传来。 二人循声一看,见肖红书不走蜿蜒曲折的甬道,而是直接连跨带越地从南面狂奔而来,显然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肖红书奔到二人面前,拱手道:“师父、师叔,不好了----有一群官兵闯进来了!” 赵天龙兄弟眉头一蹙,不及多想,冲向前院。 他们来到前院,但见本庄弟子、杂役各挺兵刃,分站北面,与立在南面,四五百名挺刀的官对阵。双方战争,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山庄众人本来就受恩于赵天龙、受难于元廷,好多都是受不住元廷的欺压,这才投到了断刀山庄。这时在见与赵天龙为难的是元廷后,毫无退缩。 赵天龙纵横江湖几十年,所经风浪无数,见到这等阵势,面不改色心不跳,昂首阔步走向中央,没有丝毫刚才的悲色,拱手道:“太傅,不是说好了三天之后给您一个答复吗?这怎么……”语气不卑不亢。 站在官兵前头的正是扩廓,其左右是近人和当地的武官。 这些武官,平日里碍着赵天龙在武林中的地位,虽是高人一等的元廷命官,但对赵天龙不敢冒犯,一年前辜无仇与赵梦姣大婚之时,还亲自登门随了大礼。然而这时却一改常态,个个表情凶狠,昂首挺胸,似有一雪前耻之意。 扩廓一笑,道:“赵盟主误会了,本官只是来想找赵盟主喝喝茶、叙叙旧,没别的意思!” 赵天龙心想:“他知道当朝鱼肉百姓,不得人心,武林中人对同道接触元廷的事极其敏感,尤其是像自己这样在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才会三更半夜地向自己传达密旨。可是现在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兴师动众地来到了山庄,难道是家眷外逃的事走漏了风声?” 这时,钱氏母女等人也闻讯从后院奔了出来。 赵梦姣虽见过不少武林豪杰,可哪里见过这等剑拔弩张之势?直吓得花容失色,颤声叫道:“爹!” 钱氏见此也吓了一跳,道:“老爷!” 母女二人双双奔向赵天龙。 赵天龙暗叫一声“不好”,赶紧佯装嗔道:“这里没你们的事,该去哪去哪!” 母女二人愕然一愣。 扩廓冷冷地道:“不会是该远走远走吧?” 赵天龙陪笑道:“怎么会呢?” 扩廓道:“那可不一定。我看还是给赵盟主的家眷换个地方住,比较妥当!” 众兵会意,直冲而前。 赵天龙钢刀出鞞,这时已换做了整刀,对别人可以手下留情,对扩廓可不能,如果昨晚赴约前,打算杀扩廓,便带上整刀了。 他侧身吼道:“你们快走!” 扩廓见此情景,顺理成章令道:“拿下!” 山庄众人挥刃而前,与众兵厮杀起来。 一时间,富丽堂皇的断刀山庄,陷入了一片战乱之中。 事到如今,赵天龙再无退路,只能是背水一战,与敌首拼个你死我活,但求妻女和辜无仇能够保得周全。 断晓风咆哮着向脱列伯疯劈狂砍,气势凶猛。 这时他也换上了整刀。 脱列伯昨晚与断晓风交过手,知道不是他对手,今日再战,事先便找了赵恒这个帮手。二人合力,这才顶住他更加疯狂的进攻。 山庄众人虽都是训练有素的人中豪杰,但官兵人多势众。一时也难分伯仲。 肖红书等武艺较高的弟子,护着钱氏等人,让她们从后花园的密道先走,可是钱氏等人却担心赵天龙等人的处境,说什么也不肯。 就在这时,数十名官兵恶狠狠的挥刀直冲而来,辜无仇挥刀施展开“狂风刀法”中的凌厉招式,横劈竖砍,顷刻间伤敌一臂一命,但渐渐陷入重围。 随着辜无仇这个好手的离群,肖红书等弟子保护钱氏母女的压力越来越大,打着打着死的死、伤的伤、困的困,钱氏母女再也无人保护,而张牙舞爪的官兵,还在向她们疯狂砍杀。 钱氏本是寻常人家之女,没有习武的经历,后来虽嫁给了武林盟主赵天龙,这武林中的一等一的高手,但她生性文雅,不喜舞刀弄枪,所以连一招半式也没学上。 在这危急时刻,赵梦姣除了要自保外,还要保护母亲,只得放开手脚,拼死一搏。 她边打边护着母亲移向就近的墙根,这样只守三面,远比要顾四面好些。 这时,三名官兵持刀冲钱氏后背捅来,赵梦姣一伸左手,拉过钱氏,右手断刀一招“拨草瞻风”拨开来刀,跟着右足飞出,踢中中间一名官兵。 另外两名官兵挥刀冲她下盘横劈过来。 赵天龙虽断刀改法,将“狂风刀法”的攻击力减弱了,但防御力可没有减弱,“狂风刀法”重在一个“狂”字,可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它的本质并没有变。 赵梦姣按说可以使一招“士风日下”,刀尖向下荡开来刀,然后再使一招“风驰草靡”两招连贯,一气呵成,便可轻松化解。可是就在使“士风日下”荡开来刀的途中,突然手腕一麻,断刀险些脱手,致使后面的一招“风驰草靡”无法跟着使出,威力大减。 这倒不是说那三个官兵的功夫如何厉害,而是因为自打她和辜无仇成亲后,便对生活失去了热情,再也没有碰过刀。有道是:三天不练手生。何况是“一年多不练”,武功不仅没有长进,反而在倒退。 赵梦姣一招受挫,便来不及回刀抵挡,只能跃身而起,一个筋斗,翻向钱氏身后,落下时顺手又使“拨草瞻风”撩开了攻向钱氏的钢刀。 若是武功高强之人也罢了,像她这样的武功,对手幸亏是武功平庸的官兵,但凡换做武功稍好之人,定会察觉端倪,她绝难得逞。 那两名官兵扑了个空,挥刀再次捅向了钱氏。 此时众兵也已逼紧了母女二人,数把寒光闪闪的钢刀,直在二人身周舞动。 赵梦姣无法再拉母亲躲闪,只能挥刀一个转身,绕到前面去挡。 然而就在她与前面的官兵打斗之际,低头一瞥眼间,见地上有四五把刀影,直捅向母亲的身影,顿时大惊失色,声嘶立即的的喊道:“娘----”可是断刀被官兵数把钢刀牢牢地钳住了,无法回援。 赵天龙等人听到她的叫喊,知道大事不妙,同时不由自主的循声望去,眼见钱氏即将惨遭不幸,却无奈自已也被敌人给拖住了,无法腾出手来。 钱氏“吭”了一声,四五把钢刀插入了胸膛,口中喷出了鲜血。 此刻赵梦姣的一颗心痛到了极点,大吼一声,也不知是哪来的这么大功力,手臂奋力一攉,硬是将钳住的四五把敌刀给攉开了。跟着转身踏步,挥舞着手中的断刀,左劈右砍,将还没来得及从钱氏身上拔出刀来的官兵,尽数杀死。 官兵被她凶恶所镇,身不由己的纷纷后退几步,空出一个大圈子。 赵梦姣抛下手中血淋淋的断刀,抢上去扶住了仰面倒下的母亲,泪涔涔地叫道:“娘!” 钱氏笑微微地竭力举起右手,想要去抚爱女的脸庞,可是就在手指还差一丁点就要触到时,瞬间闭上了双眼。 赵梦姣悲痛至极,昂首大叫一声:“娘----” 刹那间,万籁俱寂,只闻她那悲伤的嚎叫。 赵梦姣气呼呼地慢慢低下头来,看着持刀不住后移的官兵,仇恨的烈火烧红了眼睛,随手拔出插在母亲身上的两把刀,冲向官兵疯狂的砍杀起来。 她愤怒到了极点:也不管所使的刀是否适合自己所练的招式;也不管所使的招式是否复合自己所练的武功。胡砍乱劈全然不成章法,如何解气如何砍、如何顺手如何劈,尽情的发泄着胸中的愤怒。虽招式不成章法,但威力不可小觑。 高手过招拼的就是个心境,尤其是像赵天龙和扩廓这样的高手,一旦心不在焉,便有性命之忧。 由于赵天龙关心爱妻分了心,一下子便遭到了扩廓的突袭,要不是换刀改法后威力大增,刀法敏锐,便有性命之忧,就这胸口还结结实实的受了扩廓一掌,顿时口喷鲜血,受伤着实不轻。 庄上众人本就打算要尽力杀敌,这时在见钱氏罹难后,就更加毫不犹豫啦。 他们无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变得异常彪悍。 这样一来,僵持的战局,立刻发生了转变,众兵渐渐落入了下风。 赵天龙心中悲愤,重伤之下,招式上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所加强。 扩廓本就无意与之玩命,见此情景转身便跑。 赵天龙锲而不舍,挺刀便追,可是刚追了两步,便感胸口烦闷,钢刀一拄,停了下来,紧跟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等到调匀呼吸,再抬头看时,他已逃之夭夭了。 他与扩廓武功相若,既然停了一停,便即追击不上。 众人但听得一个内力浑厚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阴森森地道:“赵天龙,你等着!”声音不大,但震耳嗡嗡。 脱列伯及其众兵,随即罢战开溜,丢盔卸甲,一窝蜂的向门外涌去。 山庄众人怒气难消,欲待追击。 赵天龙一挥手,示意勿追。 他虽比谁都怒气填膺,但比谁都深明大义,知道这些鹰爪只是受人差遣。 众人回首,见原本整洁明亮的院落,变得凌乱不堪,血流满地,横尸到处,偶见噍类在地上挣扎**。 当地的那些武官武功平庸,跑得最慢,落在了后面,见到赵天龙等人杀气腾腾的样子,甚是害怕,没有了刚才的一点傲气,唯恐脖颈一凉,脑袋掉在地上。 肖红书喝道:“滚!” 这些武官竟然真的滑稽地滚了出去。 赵梦姣搂着母亲血肉模糊的尸身,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催人泪下。 第四回:诲尔谆谆 听我藐藐 经过途中不断在站赤换马,五天后扩廓帖木儿得意洋洋的回到了大都。进宫复命后,一回府便得知了大女儿高云帖木儿,离府出走的消息。 他先是怒发冲冠,大发雷霆,待稍稍平静之后,这才调集人手,四下查找。 扩廓在全国各地耳目众多,经过两日翻天覆地的查找,便将刚刚离开大都才一日的高云帖木儿,给找到了。 他得到消息后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愤怒起来。 随着一个娇柔的声音叫嚷,一名身着华丽的年轻女子,被两条彪形大汉背缚双手,推着走进堂来。 那女子叫道:“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不住挣扎。 两条大汉将她往扩廓面前一推,拱手道:“太傅!” 扩廓端坐在左首的檀木太师椅上,一脸的怒气,“啪”的一拍扶手,立了起来,喝道:“哼!翅膀硬了,还想离家出走了。有本事你就走了别再回来!” 那女子正是高云帖木儿,十**岁的芳龄,满头青丝,体态婀娜。 她面对父亲的疾言厉色,没有半点怯意,吊高了嗓门儿犟道:“谁要回来啦?要不是你抓我,我才不回来呢。有本事你别抓我呀!” 扩廓道:“你……”直气的话也说不出来,抡起手来一把扇在了女儿脸上。 高云的嘴角立刻渗出血来,脸受着火辣辣的灼痛,可是也不哭,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其庶母木仁见此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向相公道:“巴彦巴彦……云儿她不懂事儿,您别跟她置气!”说着用手帕为高云擦拭嘴角上的血迹,一脸的心痛。 她对高云百般的宠爱,平时高云怎样任性,怎样耍脾气,都不忍稍加斥责,也不允许相公斥责,这次高云出走,的确是有点过分,心想:“让胡日跟教训一下也是对的。”可是万没想到高云没有一点悔意,相公下这么狠的手,顿时心痛不已,对高云道:“云儿,还不向你阿布赔个不是!” 高云面对庶母的一片苦心,态度没有丝毫的转变,撅着小嘴道:“谁要向他赔不是了?”白了她一眼,道:“你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扩廓又怒,道:“你……”又欲抡手。 高云也不躲,而是把脸儿摆到哪等他打。 木仁赶紧抓住了相公的手臂,陪笑道:“好了好了!”冲两条大汉令道:“把大不思归,不赛怪带到柴房,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两条大汉拱手应道:“是!” 高云“哼”了一声,被带了下去。 木仁怕她再与相公戗下去,还会挨打。 扩廓愤怒地转身坐回椅中,叹道:“我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忽亨?” 木仁笑道:“她不是您的忽亨还是谁的?这不是小,不懂事吗?” (按照当时《礼法》,女子十五岁就会把头发梳拢来,挽一个髻,插上叫做笄的首饰,表示已成年。) 日落月现,到了晚上。高云和贴身丫鬟小葵,双双被绑在又脏又乱的柴房内。 高云虽受到了吃打挨骂再捆绑的惩罚,但要离府的念头并未因此而打消,向小葵问道:“小葵,你说咱们这次离家,为何会被抓回来呀?” 小葵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着青色衣裙,身形像性格一样,玲珑活泼,与高云从小一起长大。这次高云离府出走,自然也在其中。 她答道:“当然是被老爷派去抓咱们的人,认出来啦。” 高云应道:“嗯!所以咱们这次要吸取失败的教训,下次决不能让他们认出来!”找到了问题所在,一脸的得意。 小葵大声惊道:“啊!小姐,你还要离家出走啊?” 有道是:覆巢之下无完卵。平日主子一犯什么事,她总是首当其冲,虽有主子的袒护,但受罚总是无可避免。这次离府之初,她就竭力反对,但主子执意要离,也只好随从。 高云抱膝坐在小葵身旁,赶紧伸手将她嘴捂上,低声道:“小声点!” 小葵点了点头。 高云放开了她,低声气愤道:“那个贱人,勾引我爹、气死我娘。自从我知道了这件事的那天起,我就一天也不想在这个家呆了。我恨死他们了!” 小葵幽幽地道:“恐怕经过这次,老爷会有所防备,不可能再轻易出去了!” 高云冁然一笑,道:“会有办法的! 一阵倦意袭来,二人靠在一起,倚着柴草进入了梦乡。 午夜时分,柴草中沙沙作响,一个拃把长、黑黝黝的东西从柴草中窜了出来,高云觉醒,睡眼惺忪的看了看,见是一只大耗子正在觅食。 耗子对她置之不理,她也对耗子视而不见,若如其事的又合上了眼睛。 她是柴房里的常客,和耗子之间的关系,也从当初的彼此惊恐,变为了后来的彼此淡定。 过去高云执拗一般只在柴房里关一天,最多不超两天,由于这次犯得事实在太大,扩廓原本要关她一周,但是在木仁的软磨硬泡下,扩廓高抬贵手,也要关了她三天便放了出来。 高云虽回到了自己的闺房,但窗户都被钉死了,门外也有俩人全天候轮流看护,只允许小葵自由出入,以照顾她的日常生活。 高云心情烦闷,“噼里啪啦”一天到晚都在房间里摔东西,可是无论怎么闹,软禁总是解除不了。 木仁生怕她再次出走,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所以这次也不帮她了。 这天晚上,高云的闺房中来了一个缟衣少女,十六七的样子,举止文雅、面容昳丽,有未琢璞玉之质。 她柔声道:“额格其,你就听阿布娘的话,以后别再离家出走了!好吗?” 原来,此女乃扩廓和木仁所生,姓帖木儿,名高娃。高云恩怨分明,知道大人的事与她无关,所以对她毫无间隙,犹如一母同胞。木仁见高云离府之心不改,便让她前来规劝。 高云陡生一计,看了看月光透过门棱映在地上的俩人影,低声道:“我告诉你啊,外面可好了!有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别说关三天了,就是关三十天,三百天也值得。我不怕告诉你,只要有机会,我还要出走!” 高娃从小到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悠然神往,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比咱们太傅府还要好吗?” 高云坚定不移地答道:“当然了!要么怎么叫‘世外桃源’呢?” 高娃道:“地方大,坏人也吧?” 她生性胆小,就是一只蟑螂也会吓得花容失色。 高云道:“是啊!” 高娃“啊”的一声,闻之色变。 高云随即道:“最坏的人就数抓我回来的那些人啦!” 这倒不是她存心诓骗妹妹,只因她跑出去没两天就被抓回来啦,未碰到什么恶人。 高娃听姐姐这么一说,顿时长长地呼了口气。隔了半晌缓缓地道:“额格其,我好想去亲眼看看,你带我去好不好?”摇着姐姐的手臂,嗲声嗲气。 高云黯然道:“我也想啊,可是我出不去啊!” 高娃站起身道:“我带你出去啊!” 由于她太过天真,不知不觉劝降不成,反成帮凶。 高云心中一喜,知道这个妹妹爱玩儿,要想出去就得从此入手。 当下二人拟定计策。 亥牌时分,高娃走了出来。 不一会,她又返了回来,脸上多了一块缟纱。 两名守卫大惊,抽出钢刀喝道:“站住!什么人?” 高娃摘下面纱,气愤愤地道:“不认识本不思归,不赛怪啊?” 两名守卫赶紧拱手笑道:“认识!认识----二不思归,不赛怪请!”向身后挥手。 高娃“哼”了一声,开门而入。 两名守卫拿着衣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 高娃可是扩廓的宝贝女儿,而扩廓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只要高娃对他们稍有不满,不仅饭碗难保,脑袋也难保。 片刻之后,高娃便开门出来了,略含怒气的问道:“还要再看看吗?” 两名守卫笑答道:“不用了!不用了----二不思归,不赛怪请!”向前挥手。 高娃径直走去。 过了约有两刻钟的时间,房门又“呀----”地开了,两名守卫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啊!”对望一眼,道:“那刚才出去的是……” 刚才出去的正是高云,声音身形虽有小异,但两名守卫惶恐之下,未能察觉出来。 高娃穿着姐姐的衣服,佯装道:“什么?你们把大不思归,不赛怪放走了?她是把我打晕,换了我的衣服!” 两名守卫又是一惊,其中一名道:“快追!” 高娃喝道:“追什么追?还不赶快去禀报我阿布!”以免两名守卫提早去追姐姐、告知旁人姐姐是穿着自己的衣服跑的。 两名守卫自知已经酿成大错,高娃让干什么只能干什么,以免罪加一等。于是慌忙而去。 高娃一喜,负着包裹随后离开。 高娃在前往与高云会合的路上,家丁守卫纷纷阻拦,但都被一一喝去。 后来扩廓向所有的府中下人下令,一经发现高云,立即制住。 经过一段弯弯曲曲的游廊拐角,高娃来到了府中花园的一角,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低声叫道:“额格其!额格其!” 小葵从一株大牡丹后面站起来低声道:“二不思归,不赛怪!”摆了摆手。 高娃会意,高兴地奔了过去,果见高云在大牡丹后面,喜道:“我还以为你骗了我,自己走了呢?” 高云白了她一眼,道:“你多聪明啊,拿着我们的盘缠。我们没有银子,喝西北风啊?” 由于高娃先前已蒙着面纱招摇过市,喝了不少人,所以她再蒙着面纱来这时,没有人再敢上前盘问。 高娃非常得意,呵呵地笑了出来。 高云赶紧一“嘘----”,低声道:“快走!” 三人摸到墙根,为了防身,她们都学有一些武功,两三米来高院墙,对她们来说还算可以。于是鱼跃而出。 高云有了前车之鉴,不等天亮店铺看门,便撬开了一家布衣店,找了三袭合身的绸缎汉族男装,一人一袭。 小葵二话不说,主子让换便换了起来,高娃却扭扭捏捏,说什么也不肯换心想:“君子不穿盗来之衣?何况还是不得体之衣。” 高云费了好大劲,连威逼带哄骗才勉强给她换上。 她为了避免店主天亮报官后,引起扩廓的怀疑,带走了原来的衣服,还胡乱拿了些其它衣服。 断刀山庄上上下下死伤了三十余人,举办了不分贵贱的集体丧事。 赵天龙受伤虽重,但并无大碍。出于惭愧,办丧事并没有告知江湖。 江湖豪客既佩服他的一视同仁,又佩服他的不畏权势,方圆百里内的闻讯而来。 赵天龙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不配为人所赞,于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 他自忖扩廓所以未卷途中来,那是忌惮自己将朝廷想组建义军的事泄露出去,粉碎这场阴谋。反之如果公之于众,扩廓恼羞成怒,那么这些幸存者就危险了。 虽然他对扩廓向庄子发难的原因讳莫如深,但是豪客知道元廷无道,也不用多问。在将逝者送出殡后,纷纷要求参加逝者的复仇行动。 赵天龙赶紧劝住,以免连累无辜。 众豪客见此,只得无奈散去。 赵天龙静下心来寻思:“扩廓说好了给自己三天时间,怎么会突然变卦了呢?难道是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那么走漏消息的人又会是谁呢?”于是,除了死去的人无法查证外,对庄内所有活着的人进行了调查,然后又相互佐证,结果发现辜无仇当日上午去过东北那边。 辜无仇对此也不否认,说自己那边看郭铁匠新打的刀了。 除此之外,赵天龙再也没有查到其他任何疑点,心道:“他说没有泄露,那么自然没有了。虽然我是他的仇人,但是他还不知道;他现在是断刀山庄的人,出了这种事对他没有一点好处。”转念一想:“扩廓狡诈的很,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决定先把我杀了,另定计策。看来是我多心了!” 这日,赵天龙将众人唤到了大厅,道:“扩廓以为只要他不来惹我,我就不会把朝廷妄图组建义军的事说出去了。哼,妄想!我不仅要说出去,还要把他杀了!”说的斩钉截铁,气宇轩昂。 在场之人除了辜无仇以外,无不眉开眼笑,都想为死去的人报仇。 辜无仇心下暗惊:“赵天龙一旦将朝廷密谋组建义军的消息公布出去,使得武林人士有了防备,朝廷的计划一落空,我的命运也多舛了……”只听得赵天龙叫道:“仇儿!”于是忙拱手道:“爹!” 赵天龙起身道:“你带着姣儿他们去滁州,投奔小明王,然后把元廷要组建义军的消息散布出去。我赴大都,去把扩廓这狗贼宰了!” 他将逝者妥善安葬后,心想:“是到了支走众人,与扩廓一拼的时候了。” 众人纷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要为我娘报仇……”、“我要为十师弟报仇……” 就连负责做饭的王厨娘也嚷道:“我要为田扫帚报仇……” 众人的报仇之声不绝于耳。 赵天龙喝道:“他们人多,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辜无仇愤然地道:“我辜无仇身为人子,如果不能替母报仇,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哪怕一死,也无怨无悔!” 多日来他一直带头嚷嚷着要报仇,现在更是犹有过之。 赵天龙道:“你死了,姣儿怎么办?”说着指了指立在旁边的女儿。 辜无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那就请爹教我一个死不了的办法!” 赵天龙见他如此诚恳,心下好生感动。本来不想让他陷入到这场江湖仇杀中,现在转念一想:“罢了罢了,反正扩廓也是他的仇人,我助他一臂之力:一来对得起袁家亡灵;二来对得起先师教导。” 他将辜无仇带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在书案上取过一方砚台。 这砚台为黑黝色,乃珍贵的歙石所制,整体雕刻着一位坐享山水的老者,精湛的雕工将一块雕墅,雕刻得栩栩如生,凝神鉴赏,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 辜无仇只见赵天龙打开砚盖,手指似是在砚盖扣动了一下,应手便多了一本退了色蓝色的册子。想是砚盖内设有机关,册子藏在盖内被机关卡主,不易轻易跌落。 赵天龙将那册子递到了他面前。 辜无仇但见封面上写着《狂风刀法精要》六个墨色大字,不禁心中既喜又惊:“若不是他亲自取出,谁能想到高深的武功秘籍,会在这文房四宝之一的砚台之中!” 赵天龙道:“这是‘狂风刀法’的精华所在,今日为父就把它传给你。望你刻苦专研,早日练成。为你娘、师弟、还有咱们庄里被杀的人报仇。”说完,递向他。 辜无仇跪下,双手接过,信誓旦旦道:“孩儿定不负父亲垂望!” 赵天龙点了点头,双目含泪,伸手将他扶起。 辜无仇道:“爹,待孩儿练成之后,再将朝廷密谋组建义军的事散布出去,让他受朝廷与武林人士的排挤,腹背受敌,那时再杀他就会更加的容易!” 赵天龙深知上次之所以能胜扩廓,那是因为他没多带帮手。而大都是他的老巢,单单与弟弟前去哪里杀他,未必就能得手,失手的后果不言而喻。若待辜无仇练成“狂风刀法”后,有了一个强劲的帮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为了能够杀掉扩廓,不如先暂忍一时。 他想:“只要自己还是武林盟主,元廷有什么异动就都绕不开自己。既然暂且不去杀他了,那么其它的事搁一搁也不要紧。” 辜无仇出色的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后,十分窃喜,每天起早贪黑的照书练刀,大有当年袁明日玩命练刀之势。 赵梦姣见他为了替母亲报仇,如此刻苦用功,心下好生感动,前所未有的出言关心。 辜无仇大喜过望,但只要对她萌生一点情丝,她便予以抗拒。 赵梦姣对他的情义始终停留在感激之上。 赵天龙这些天来微感不适,每日便吐纳调理,调理之后稍有缓解。 这日,他像往常一样吐纳,突然气血岔路,一口鲜血呕了出来,顿时大惊失色,习武三十来年间,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于是赶紧缓缓运功,察觉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结果发现,气血在运至手太阴肺经时,便感坎坷不畅,只要一加用力通过,便即喉头发咸欲呕,气血只能缓慢而过。 晚上,赵天龙跃入了汴梁城一家药铺,这家药铺的老板便是当地有名的郎中,家就住在药铺里。 他情知扩廓绝不会一走了之,一定会派人打探断刀山庄的情况,自己得病的事决不能让人知晓。 经过那郎中的诊断,诊断他是得了肺疾,随即给他抓了些药。 赵天龙付了高昂的医药费,以作为封口。 回庄后,他告知下人那药是自己的补品,要下人每日按时煎熬好送来。 在随后的几日里,赵天龙的病并没有因那些药而好起来,反而愈来愈重,身体每况愈下,没人的时候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一旦有人便强自打起精神,跟没事儿人似得。 由于辜无仇不懂药理,也不知他究竟喝的是不是补药,但见他每日精神饱满,看不到一点恹恹有病的样子,不禁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日,他在校场“呼呼”练刀,赵天龙兄弟正好从此路过,见他练得如火如荼,不禁驻足喝起彩来:“好!” 辜无仇闻声停了下来,赵天龙兄弟走上前去,赵天龙满脸喜色,道:“仇儿啊,你的刀法近来是越来越高了!” 辜无仇抱刀道:“是爹教的好!”突然心生一计,道:“无仇想请爹赐教几招!” 赵天龙欣然应道:“好!” 辜无仇满心欢喜,道:“我去取刀----”转身而去。 赵天龙兄弟无话不谈,断晓风知道哥哥得了肺疾,现在他要与辜无仇斗刀,心中充满了顾虑,道:“大哥……”意欲劝阻。 赵天龙一举手,道:“没事!” 他不愿扫了辜无仇的兴,心想:“只要悠着点,应该不会有事!” 这时,辜无仇取来了断刀,调转刀把,递给了他,抱刀道:“爹!” 赵天龙点了点头。 断晓风退开了。 赵、辜二人个后退几步。 辜无仇见赵天龙不长者先来,也就当仁不让了,挺刀冲他奔去,在离不到四五步时,“呼”地一招“拏风跃云”,跃身旋转,刀锋拦腰朝他削去。 赵天龙微微一笑,狂风刮起,向右转身,躲过来刀。 辜无仇一招不成,落地后又来一招“长风破浪”,踏步转刀,冲他迎面劈下。 虽然这一招是“狂风刀法”中的寻常招式,众弟子差不多人人都会,但是辜无仇现在得到了“狂风刀法”的精要,使出来的其力道与威力,自然不可与其他弟子使出来的同语。 赵天龙举刀向旁一拨,手腕转动,搅了起来。 这是“狂风刀法”中的第一十式,叫做“风举云摇”,拼的就是个功力,当年赵梦姣的功力不及袁明日,便是被袁明日的这一招斗得断刀脱手。 赵天龙用这一招,便是要考验辜无仇的功力。 他搅得一搅,向后一挑,发出“噌----”地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辜无仇的兵刃竟没脱手,不禁一喜,暗道:“能戗住我这一招,而不兵刃脱手的,绝不容易。看来这孩子的确是下了苦功了!” 辜无仇已对他的刀法招式了如指掌,所欠缺的只是应对的火候。刚才知道这手是用于夺刀,拼尽全力,才不致兵刃脱手,这时一惊,心道:“不愧是武林盟主,果然名不虚传!” 他只见赵天龙与人战过,身教时也只是引而不发,从未与赵天龙实打实的战过,这时一交手,方知赵天龙的厉害之处。 辜无仇不担心他会下狠手伤自己,甩开膀子横削竖劈,尽是进招。 赵天龙见他打得起劲,也不愿停下来扫他的兴,只得悠着点自身的发力点,小心应对,不致顿伤已处于病态的经脉。 “呼呼呼呼”地兵刃相交声,引来了庄内弟子围观。 由于辜无仇得到了“狂风刀法”的精要,再加上赵天龙兄弟的耐心点拨,刀法已有了相当的火候,这时与赵天龙这个高手切磋,一时间出现了许多他们没见过的两股狂风相互交错、没练过的凌厉招式不断碰撞。情景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只看得眼花缭乱,拍手喝彩。 只有断晓风表情凝重,手中捏着一把汗,十分担心大哥的身体。见他不肯停手,也不便出言制止,只得看着干着急。 不一会,五十余招已过,辜无仇依旧见赵天龙应付自如,无一点中毒的支配不灵,心想:“这是怎么回事?”急中生智。于是拎刀疾送。 赵天龙见势,运劲向前,挺刀护胸。谁知,来刀原来是虚招,在即将撞刀的那一刻,突然刀锋一转,朝下盘削来。 如在平日,这一虚招他当然可以应付,可是眼下身体不适,是在勉强应付,向前的力量一旦突然向下去挥刀应付,对经脉来说势必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赵天龙必须要权衡利弊,但见校场之上,站满了门人,寻思:“无仇得到秘籍的时间还不长,虽然年轻人气盛,但如果这样就输了,那不是直接告诉旁人我不行了吗?现在是非常时期,就算门人不会出现孬种,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但是难免不会影响士气。”决定搏他一搏,于是快速舞刀下劈。 “噹”地一声,两件蕴含上乘内力的兵刃相撞,直撞的两件兵刃的刀锋上,各出现了一个豁口。 这一招,辜无仇奋力一搏,使足了全力,一撞之下,顿感手臂发麻,刀把拿捏不定。 赵天龙则全身一震,向前的力道转而向下,本来就冒着极大的风险,万没想到的是他卯足了劲儿,脆弱的经脉哪里能够承受住这么大抗击?瞬间崩裂。但觉喉咙一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跟着站立不稳。 众人“啊”的一声,大惊失色,纷纷抢上前去,扶住了他,大叫:“大哥!”、“爹!”、“师父!” 赵天龙被众人扶回了房间。 他本想端坐在椅子上,不想头昏眼花,全身无力,端坐不住。无奈,只得被众人扶到了床上。 很快,肖红书便请来了汴梁城有名的郎中,便是一直为赵天龙秘密治疗的那郎中。 那郎中闭目凝神为赵天龙仔细把脉。 断晓风知道哥哥病的不轻,一脸的着急,道:“郎中,我大哥他怎么样了?” 赵梦姣虽不知父亲已不适多日,病有多重,但母亲已经离去,父亲便是唯一的亲人,唯恐再失,泪水盈盈附和道:“是啊郎中?” 那郎中睁开眼来,神色诧异,道:“奇怪了!从脉象来看,像是肺疾,可是老夫对症下药,不仅没有缓解病情,反而日趋加重!”起身拎箱欲走。 赵梦姣抢上一步,挡在那郎中去路,央求道:“郎中,您一定要救救我爹啊!您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求求您了!” 辜无仇这会才知道,原来赵天龙早就中毒了,只不过是瞒着众人,硬撑着,心下好生懊悔:“赵天龙好生狡猾,我险些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也道:“郎中,求您了!”拱着手,表情甚是诚挚。 那郎中一脸的歉然,道:“赵庄主的时日不多了,你们还是早作准备吧!” 辜无仇愤怒异常,扯住那郎中的衣领喝道:“你说什么?” 众门人“唰唰唰”纷纷拔刀而出,怒目而视。 那郎中直吓得脸色苍白,不敢作声。 赵天龙躺在床上喝道:“不得无礼!” 众门人只得将刀带入鞞中,极其无奈。 那郎中定了定神儿,一声长叹,绕过赵梦姣而去。 赵梦姣内心的难过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扑在父亲身上哭了起来。 赵天龙一世英雄,于个人的生死倒不怎么看重,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对袁氏一家惭愧与煎熬,现在知道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内心出现了久违的轻松,只是未能拉上扩廓做垫背,心有一丝不甘。 断晓风知道哥哥从小就拜师习武,身体一向很好,别说大病了,就连风寒也不曾染过,这下突然得了不治之症,不禁疑窦丛生,但苦思冥想了一夜也没有头绪。 次日,他一早便来到了哥哥的房间,坐在病榻前道:“大哥,你得的病奇怪,你有没有觉得在病发期间,有什么蹊跷之事? 赵天龙原来可以提一口丹田气,勉强维系正常活动,可是自从昨日经脉崩裂之后,一提气便感牵动经脉,肢体柔软无力,并伴着欲呕鲜血,只能静卧病榻,道:“蹊跷之事到没有,只是无仇每日都按时给我熬粥喝。” 原来,钱氏惨死后,辜无仇便以关照他为身体为名,每日亲力亲为的熬好粥,奉到他面前。他见辜无仇一片孝心,也就没有抵触。 断晓风眼前一亮,忙问道:“是不是从开始喝第一碗粥,你便感到不适了?” 赵天龙思索半晌,点头应过,随即会意,道:“你是说?” 断晓风点了点头。 赵天龙立即道:“不会不会!虽然我是他的仇人,但是他还不知道。我教他武功,还将姣儿嫁给他,可以说得上是对他恩重如山,他没有理由……不会!绝对不会!”口气非常肯定。 他处于对袁家的愧疚,在主观意识上,只要是涉及到对辜无仇的不利,就会下意识的否定。就算没有以上前提,也会趋利避害的为辜无仇另寻说辞。 断晓风虽也因愧对袁家的原因,对辜无仇偏爱,但说到底一起都是以哥哥为重,血洗袁家便是如此,道:“可是大哥……” 赵天龙握住他手道:“二弟,你就不要再疑神疑鬼了。所谓:药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这也很正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此生最对不起俩人:一个是好友袁顶鹤;一个是贤弟蒋德怀。” 断晓风咬牙切齿地道:“这一切全由扩廓而起!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亲手杀了他的。”也紧紧握住了哥哥的手。 断晓风出来后,觉得哥哥说的也有道理,只得仰天长叹一声。 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赵梦姣自从知道了爹的病情后,终日以泪洗面,尽心服侍。 赵天龙虽被郎中诊断为“不治之症”,但众人还是要尽人事,每日喂些用处不大的药。 这日,赵天龙在喝过女儿喂的药后,握住了女儿的手,道:“姣儿,为父,恐怕真的不行了!” 赵梦姣虽心中明白,但不想听到这句话,泪水涔涔而下,不住摇头。 赵天龙神色慈祥,柔声道:“你听爹把话说完。爹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让爹娘在九泉之下放心,好吗?” 赵梦姣泣道:“爹,我娘已经走了,您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要再失去您……” 赵天龙抚了抚爱女的肩膀,一咬牙,提起一口丹田气,让爱女扶自己下床,走到了窗台前,窗台上摆放着一盆铁树花。 其时正当辰时,柔和的阳光斜射进来,打在花卉上、窗台上;父女身上、地面上。显得格外的温馨与温暖。 赵天龙不惜一切代价,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享受这世间最幸福的时光。 他昂着首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父母不可能永远都陪在身边,就像这株铁树花一样,只有离开了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父母,才能真正的长大独……” 自从刚才提气以来,喉咙便一直发咸,他一直以虚弱的内力相撑,现在不等“立”字出口,终于撑不下去了,一口殷血喷在了绿油油的铁树上。 赵梦姣大惊失色,叫道:“爹!”赶紧扶住了倾倒的父亲。 赵天龙陷入了深深的昏迷,断晓风以浑厚的内力,通过哥哥背部(阳)的俞穴,源源不断的输入到了体内,费了好大劲哥哥才慢慢苏醒。 断晓风不等他开口说话,便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好好休息。 众人稍放心后,断晓风询问了侄女哥哥为何会突然发生这种事。知道赵天龙的病虽日益加重,但未到死亡边缘。 赵梦姣未能说出缘由,只是说正扶着父亲说话间,突然父亲就这样了。 断晓风顿时大怒,训斥侄女不该扶哥哥下地,以致他提气,牵动了脆弱的经脉。 赵梦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倒不是因为挨了二叔的骂,而是由于憎恨自己对武学的内力所识有限,差点害死了父亲。 下人用清水冲洗了那盆铁树花上的血污,又重新放回了原位。 次日清晨,辜无仇照常手捧热粥,恭恭敬敬的来到了赵天龙的床前,道:“爹,您该喝粥了----爹,您该喝粥了!”一连唤了好几声,赵天龙才缓缓醒转。 赵天龙虽已吃喝不了多少东西了,但每天辜无仇亲手熬的粥,还是要喝的。 他慢慢转过头来,恹然的面孔中,透着一抹和蔼。 正当辜无仇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时,他突然脸色一变,也不再张口。 辜无仇和颜道:“爹,张嘴啊!” 赵天龙森然道:“为何要害我?” 辜无仇一惊,随即陪笑道:“爹,您说什么呢?我何时害您了?” 赵天龙冲他身后道:“那是怎么回事?” 辜无仇扭头一看,见窗台上放的那盆铁树花有点发蔫。 原来赵天龙一瞥眼见那铁树花发了蔫,立感蹊跷,脑海中如闪电般思索:“自己得的是疾病,病血呕到植物上,不可能令植物枯萎,看来自己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了。”又想:“从一开始感到不舒服,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看来中的是慢性剧毒。那么自己是如何长期中毒的呢?一日三餐都是与娇儿他们共进的,不与他们共进的就只有……”接着又想起了弟弟曾问话的情景:“:‘是不是从开始喝第一碗粥,你便感到不适了?’自己思索半晌,点头应过,随即会意,道:‘你是说?’弟弟点了点头。”想到这里,立即恍然。 植物对毒物极其敏感,虽赵天龙中的是慢性毒,喷在上面血被及时冲洗掉了,但还是感应了出来。 辜无仇扭过头来,森然道:“还是被你发现了!” 赵天龙喝问:“我对你恩重如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辜无仇冷冷地道:“什么恩重如山?那都是我靠自己得来的。如不是我连连施计,恐怕我现在的一切,就都是那个图复兴的了。我不仅要继承你的断刀山庄,我还要接任你的武林盟主!” 赵天龙只听得面如黄土,闭上眼睛长叹一气,道:“怪不得扩廓会那么做,原来是你充当了他的爪牙?” 辜无仇道:“那又如何?” 赵天龙道:“你拿我怎么样都可以,但决不能为扩廓卖命,因为他是你的灭门仇人!” 辜无仇道:“你以为我会中了你的离间之计吗?” 赵天龙本无意抗争,但见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只得不顾一切的提起一口丹田之气,大呼:“来人!” 辜无仇刚才见事情败露后,便将粥碗放到了小几上,起了杀心,现在哪里容他提气喊出?右手迅速无比的捂在了他的口鼻之上。 赵天龙拼命地左掌推出,右掌斜劈。 这是“狂风刀法”中的招式,叫做“狂风恶浪”,只不过他是以掌代刀。 辜无仇已对赵天龙的武功招式了如指掌,比之他所缺的只是对知识的施展纯熟,与应对火候。 尽管如此,赵天龙在生命垂危之下,施展的招式再纯熟,对于这个年轻力壮的大汉来说,都是华而不实,不堪一击的花架子。 辜无仇力运左臂,拨开了赵天龙推来的左掌,跟着画了一圈,已将他的右掌抓在了手中,再用力一摁,又将他的左掌压在了下面。 赵天龙口鼻被捂,无法呼吸,加之竭力运功,脆弱的经脉瞬间崩断,双腿再也无法使出。抽搐几下,慢慢地闭上了充满忧伤的眼睛。 高云等人女扮男装,扩廓派人四下查找,曾多次与之擦肩而过,也未能认出。 三人轻松通过了汴梁城门士兵的严密排查,出的城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漫不经心地向西走去。 其时正值六月三伏天,火红的太阳烤的人们口干舌燥,全身乏力。对于高云来说,只要能离开太傅府,怎么样都可以;对于小葵来说,主子要去哪就去哪,别无二话;对于高娃来说就不一样了。 她是打算出来游玩的,哪里会想到受这份洋罪?没走半日便哭爹喊娘地抱怨起来,说什么早知如此便不出来啦,又说什么若在府里要干什么啦。净说些天上地下的话。 高云刚开始安抚了几句,不想这次妹妹真的愤怒了,越安抚越嚷嚷,直到后来干脆不想再走了。知道还没有出得父亲的势力范围,随时有可能被人抓回去,无奈之下,只得出绝招。吓唬了妹妹几句,叫上小葵拔腿就跑。 高娃天生胆小,出来后更视她为依靠,哪里经吓?尽管脚已经磨出了血泡,可还是叫唤着一瘸一拐的跟上去了。 三人又行得一个时辰,到了午时,沿途的树荫渐渐没有了,为了不被抓回去,自昨晚以来,便脚下不停、粒米未进地赶路,现在烈日当头,是又累又饿,正当这时,一瞥眼间,见远处的拐弯处,突然飘动着一面客店的幌子,顿时精神一振,一溜烟奔了过去。 她们吃饱歇足后,见店外拴有马匹,又顿时喜出望外,乏不择马,也不管那马如何,反正必须要买。一个是平生第一次离开深宅大院,也不知一匹马大概值多少钱;两个是虽已出来过一次,也买过一次吗,可那也是在逃脱,唯恐人家不卖给她,因此出手很大方。 三人一合计,觉得按上次买两匹马的钱,再多出上一匹,也就差不多了。 她们打定主意后,立刻去询问那马的主人,那马的主人一听价钱,二话不说,立即将马缰塞到了三人手里,然后迅速离去。 其他人见三人高价买马,纷纷涌了过来,有马的说要将自己的马卖给她们,没马的说要给她们介绍马主。 三人连忙上马而去。 两日后,三人来到了保安城,在一家兵器行购买了三把利剑。 她们本来在府中习武时,有自己的利剑,但在练功之后,下人就负责收起来了,由于是临时决定出来的,为免事情败漏,就没敢让下人大晚上的取过剑来。 三人离开保安城后,继续向西走,高云只想离大都越远越好,可是离大都越远,越见官府欺压百姓。 她们虽多多少少的听说过一些官府无道,百姓受苦的话,但没想到竟会有如此严重。看到沿途的一幕幕,无不触目惊心,心生怜悯。 高娃心地善良,见了官兵欺负百姓就想拔剑相助、见了百姓受苦就想慷慨解囊,老是搞得无法脱身。 不过令她们高兴的是,以前一直听说杀人如麻的红巾反贼,如今隐隐约约听来,却是另外一副模样。 这日,三人来到了大同城外一家简陋的客店,客店虽简陋,但在酷暑之下,三人一步也懒得多走,只得将就进去。 这家的店伙计还算热情,赶紧招呼这仨“俊俏”的公子坐下。 三人要了三碗凉面,可是正当凉面上来要吃时,高娃努起了樱嘴,道:“你看这桌子,破的都能看见脚了,这饭还能吃吗?” 原来那桌子由于年久失修,桌面的木板都一块块爆开了缝隙,低头吃面便看到了桌下的脚。 高娃恪守礼仪,像这种事是绝对不允许的。 小葵“嗖”地将双足拳到了凳子下。 高云道:“怎么?后悔了?” 高娃道:“虽然不像你说的处处是风景,倒也别有一番天地。”昂然道:“不后悔!” 她从未踏出过府宅一步,自然什么都感到新鲜。 高云一叹,心下好生过意不去,若不是因为自己,妹妹也不会出来受这份苦,温言道:“快吃,吃完了咱们进城玩去!” 这些天来虽路过不少城镇,但由于是在逃跑,从未静下心来好好玩过,她想用这种方式来补偿一下妹妹。 吃过凉面后,三人乘马径直来到大同城,大街上人来人往,商铺小摊林立,吆喝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三人执缰彳亍,见到这等场面非常兴奋。高娃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指着前面的一个小摊道:“快看快看----哪有胭脂!” 虽生在官宦之家,什么名贵妆品都见过,但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一见到妆品便忍不住要看看。 三人直奔过去,拿起精致的小盒闻的闻,看的看。 那老板长期做这营生,甚有推销经验,见是仨相貌英俊的男子挑选胭脂水粉,立刻笑嘻嘻地道:“只要抹上我的胭脂,保准三位扮男像男,扮女像女,扮什么像什么!” 三人一愣,对望了一眼。 高云的心里更是“咚咚”打起了鼓,声音发颤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假扮的?” 虽然她表面上是蒙古族,但是其父是汉族,受其影响,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 小葵附和道:“是啊?” 那老板道:“嗨!除了你们戏班子的这些俳优,那个大老爷们买这些啊!” 三人长长呼了一口气。 高云更是拍了拍胸脯。 三人继续彳亍而行。 高娃沉着俏脸道:“穿成这样连买妆品的都把人家当成是唱戏的!”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在我国古代,戏曲文艺工作者,是没有社会地位的,为世人所不齿。注意:仅在古代。) 高云道:“有得必有失嘛,要不穿成这样,早就被抓回去了,还能玩到现在?” 高娃道:“其实我知道,你之所以要离家,并不是因为外面好玩,而是因为你要离开那个家,离开阿布额莫。” 高云道:“不错!我就是要离开他们,我一刻也不想在那个家呆!”说到这里,悒悒不乐。 高娃截到她前面道:“额格其,有些事也未必就像你想象的那样。” 高云道:“这不关你的事。”欲行。 高娃不让,急道:“额格其!”想规劝姐姐。 高云喝道:“你不要再说了,小心我不理你了!” 正当二人争执不下时,后面突然有人大喊:“让开!让开----”强调甚为霸道。伴随着杂乱地物品的散落声与人们的哓哓声,响彻一片。 初来乍到的三人一愣,然而就这么一愣,一只大手从右侧陡然蹿出,一把推向高娃。 高娃毫不防备,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 高云护妹心切,右臂挥出,击在哪推人大汉侧肋,跟着左拳撞在那大汉胸口。 那大汉受力,站立不定,一跤坐倒在地。 这时三人已经看清,那大身形强壮,着蓝色粗布衣衫,上身绑着一条铁链,铁链一端拴着鸭卵的铁球,显然身负武功,是没有防备才被轻易打倒的。 他身后有二三十条汉子,除了十来条汉子乘马的穿着较为华丽外,其他汉子打扮一模一样。 一条高高瘦瘦的汉子打着一面大旗,旗面上赫然绣着“流星派”三个金色大字,字体雄浑,笔画刚劲,令人看了一凛。 那汉子一转身站了起来,握住了绑在身上的铁链。身后步行的其他汉子也都各持铁链在手,怒目而视,似乎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动手。 仨娇滴滴的姑娘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吓得脸色苍白。 乘在马上一个穿着突出华丽的汉子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给我拿下!” 这人四十来岁,乃是“流星派”掌门,铁战云。 门下弟子立刻提锤呼啸而前。 高云叫道:“快走!” 三人一边策马,一边上去。 就这么一前一后,流星派弟子便未能追上。 铁战云身旁的一个年轻人道:“爹,那仨野小子胆敢对咱们不敬,您先去,海尔去擒住他们!” 他正是铁战云之子,铁虎山。 铁战云应道:“好!就用他们的人头来告诫世人,这就是对咱们流星派不敬的下场!” 流星派的流星锤在兵器中是个厉害角色,由于其掌门行径太过横行霸道,在江湖上名声不太好,为许多正直之士所鄙视。 铁虎山带着五名弟子催马而去。 高云等人策马扬鞭,蹿过了六七条大小街巷,由于不识路,也不知该去哪,只得没头没脑的瞎蹿。 又狂奔了小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了一处人迹稀少地僻静之地,这才勒下马来。 高云气喘吁吁地道:“还好他们没有追来!” 高娃道:“额格其你又骗我,你说:‘最坏的人就数抓你回去的那些人啦’?” 高云苦笑道:“我没有骗你,视我为遇到别的坏人!” 高娃拍拍胸脯道:“吓死我了!还好有惊无险!” 一个阴森森地声音道:“是吗?” 三人刚放下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回头一看,正是铁虎山与两名弟子,均想:“三对三,也为不会输!”于是立刻拔剑。 这时,前面又出现了三人,她们又想:“这下必定会输!”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呼呼三枚流星锤前后而至。 三人不及思索,只得奋力向两侧各自催马,面前躲开。 铁虎山等人不容她们喘息,又甩锤分别砸了过去。 高云情知不妙,喊道:“见脚见!” 她为避免敌人知晓,只得使用暗语。 三人分道扬镳。 刚才在流星派众人第一次抡锤之时,恰好是冲高云姐妹中间而去,小葵在主子一侧,姐妹俩一分,小葵便与主子到了一块。 高云主仆窜出了大同城,又狂奔了一个多时辰,才慢慢停下来。 高云道:“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追来,看来这次是真的把他们甩掉了。” 小葵问道:“小姐,你说二小姐能甩掉他们吗?” 高云答道:“不知道。但愿吧----咱们先去哪家客店等她,不行的话再想办法。” 二人向那客店方向策马而去。高娃策马在大同路城中窜来插去,窜到了一个死胡同中,情知不妙,赶紧调转马头。 就在这时,铁虎山和另外两名弟子,一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高娃直吓得“啊”的一声。 铁虎山阴森森的道:“跑呀?” 高娃作势一手攥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强装镇定,但嗓子不听使唤,颤声道:“你……你们,别……过来呀!” 铁虎山等三人冷笑对望一眼,挥动流星锤向高娃掷去。 高娃飞身下马,三锤重重地砸在马背之上。 那马一声惨嘶,倒地吐血而死。 高娃本来就胆小,现在没有姐姐这个精神依靠,更是怕得要死,眼见铁锤再次飞来,也只得硬着头皮上。挥剑拨开了威胁最大的来锤,然后上跃,避开了另外两锤。 她刚落下身去还未站稳脚跟,铁锤再次袭来,这会来锤是从上而下砸来,间隔比之前两拨的时间快了一倍,力道也大得多。 原来,三人本想轻易就能搞定,谁知对手有两下子,于是跃下马来,大行其道,轮番进攻。 高娃见这次无法再上跃躲避,只得躬身在锤链之间游动,间不容发,凶险万分。 她是大家小姐,习武仅仅是为了防身,若不是这次受姐姐蒙骗出来,所习的武功一辈子也用不上。所以无论临敌经验,还是所学武功,那及流星派训练有素的高手? 在三位高手的夹攻之下,高娃全无还手之力,只得全力防守,力求保全。 十余招后,她渐感体力不支,动作也没有刚才那么敏捷。如此一来,使得本就处于弱势的局势,变得更加凶险。 这时,一枚铁锤“呼”的迎面袭来,高娃立即后仰,由于动作稍慢了些,虽脸面躲了过去,但铁锤击中了发簪,一头青丝瞬间展下,在鬘发的衬托下,一张女儿特有的清秀面孔,显现了出来。 铁虎山等人一愣。 铁虎山右手一挥,令两名同门退开后,自己踏上一步。 高娃惊恐万分,颤声道:“我不……想跟你们打架,你们放过……我吧!”泪珠便要从目中涔涔滚出。 铁虎山阴笑道:“只要你能胜过我!”右手铁锤跟着抛出。 高娃别无选择,只得再战,上蹿下跳,挥剑抵挡。 她因为敌人三个变成了一个,而且敌人说:“只要你能胜过我!”那便只有将其打败了,自己才有一线生机,知道害怕也没用,有了背水一战之心。处境比之刚才好了许多。 可是战着战着,高娃又渐渐害怕起来,发现敌人虽然少了俩,但是依旧一时间难以取胜。结果越是害怕越是受挫,越是受挫越是害怕,如此循环往复,渐渐又陷入了困境,险象频出。 二十余招后,她彻底败下阵来,飞来铁锤“嗖嗖”几声轻响,已绕到了剑身之上。 高娃为免利剑脱手,顺势踏上一步。这时,忽然胸口一麻,身体动弹不得。 原来,她的穴道已经被点。 其实铁虎山大可在二十招之内将其打败,但是为了能够不伤她,这才与她耗到现在。 铁虎山心愿既遂,心怀鬼胎地仰天长笑。 高云主仆回到那家简陋的客店后,焦急的等待了一个多时辰,始终不见高娃的人影。 小葵道:“小姐,都这么长时间了,二小姐还没有来,会不会出事了?” 高云左手搓右手,蹙着眉头道:“咱们再等等吧!”心中边着急边祈祷:“高娃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这时,斜对面客卓,一个背对着的人说道:“每次竞选武林盟主,都是江湖上的大事,各门派帮会纷纷赶往断刀山庄,不知道哪位英雄能德高服众,艺压群雄,当选武林盟主?”声音发沙,显然年纪已然不小。 那人对面坐有一年轻人,可以看见身着较那人华丽,肤色较白,长相标致,道:“赵盟主虽误会了我,但却是一位称职的盟主。但愿新任盟主能不负众望。咱们最好能赶在赵盟主出殡前到达----走吧。” 这二人正是袁明日主仆。 在得知了赵天龙的死讯后,袁明日决定前往断刀山庄吊唁。 高云心想:“这么长时间了额很督还未赶来会合,一定是出事了。如果去求助官府,官府拖拖拉拉地不一定会相信我们的身份,到头来只会误事。不行,额很督是我害的,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那个流星派也一定是去什么断刀山庄的。只要能到哪里,就一定能救出额很督。” 可是她涉世未深,断刀山庄在东西、在南北,全然不知。在见那二人结账起身离去,突然计上心来,往桌上一掷帐钱,拉起小葵道:“咱们走!” 高云催马紧追袁明日主仆。 小葵问道:“小姐,咱们去哪啊?” 高云答道:“去找二小姐!” 小葵道:“不知道那些人会把二小姐抓到哪去?” 高云道:“各门派帮会都要到什么断刀山庄,抓二小姐的那些人也一定会去。只要咱们跟着前面那俩人,就一定会找的抓二小姐的那些人,救出二小姐----驾……” 高娃亮明身份,欲以脱离险境,铁虎山却不以为然,逼问她高云主仆的下落,她闭口不答,铁虎山兽性大发,将她带到了一间废弃的屋内。 高娃穴道被点,蜷缩在墙角无法动弹,只吓得面无血色,全身发抖。 铁虎山狰狞而笑,解下了身上的流星锤,宽掉了上衣。 高娃害怕到了极点,拼命地想要挣扎站起,可是穴道被点,哪有那么容易?大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铁虎山凶恶的一步步逼近,最后和身扑了过来。 第五回:河流交汇 泾渭不分 几乎就在这同一时刻,外面传来了几声惨呼。 其时天色已黑,在屋里昏暗的灯火照耀下,门户纸上被喷溅了几道黑红色的液体,想是血迹。 铁虎山大吃一惊,急忙转身脚尖一勾,流星锤已握手中。 这时,两扇门“砰”一声,铺倒在地。跟着跃进一个人来,手持明晃晃的利剑,相貌英俊。 流星派门外那五名弟子正是被他所杀,那五人是铁虎山的护卫,武功着实不弱,能在顷刻之间杀掉,他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而且剑锋未沾一滴血,更是了得。 铁虎山喝问:“什么人,胆敢犯我流星派?活得不耐烦了吗?” 面对这一连串问题,那仗剑客并不回答,只是冷冷的道:“把这姑娘放了!” 铁虎山知道敌人不弱,自己未必能胜,但是哪有不战而败之理?道:“我要是不呢?” 仗剑客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铁虎山一抖流星锤,道:“我倒要领教领教。”话犹未了,一招“金丝缠脖”,甩锤便冲他头部砸去,下手十分凶狠。 仗剑客滚跃起来,便如覆雨翻云般,挺剑向他迎面削去。 这下转守为攻,当真了得,在铁虎山所遇的敌手中,非常还见。 铁虎山虽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一惊。立即转身回锤,在背后一绕,再击敌人。 仗剑客舞剑一挡“噹”地一声,火花四溅。接着向后翻去,双足在墙壁上借力一登,利剑直刺敌人下盘。 高娃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后援到了,在见是不相识之后,心中好生感激。看到素不相识的人为自己而恶战,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不要死、不要伤……” 与仗剑客的身形飘逸,应付自如相比下,铁虎山便显得笨拙不堪,手忙脚乱,全然没有了白天大战高娃时的嚣张气焰。 不大的房屋中锤光剑影,你来我往,令人头晕目眩。兵刃夹带着劲风使得黄豆大的灯火苗来回摆动,若明若暗,令人惊悚。 突然间,灯火一灭,随即便闻:“啊”地一声惨呼。 高娃也“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黑暗之中,她不知惨呼的是谁,唯恐便是仗剑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跟着又闻“扑通”一声,显示惨呼那人倒在了地下,可还是无法得知那人是谁。 高娃忐忑到了极点,又闻脚步声响,一个人正在走进自己,心道:“如果死的人是哪位英雄,自己就立即咬舌自尽,以报他恩!”感觉他走到了自己面前,蹲了下来。朦胧之中,一张英俊的面孔,渐渐清晰起来,这人正是仗剑客。 原来在激战了三十余招之后,铁虎山便再也无法应对,此消彼长,仗剑客凌厉的剑术更如滂沱大雨般,密不透风,连绵不绝,强劲的剑风扇灭了灯火,削中了敌人的咽喉。 高娃但见仗剑客手持火折子,满眼都是关心的目光。直激动地表情僵硬、说不出话来。 仗剑客柔声道:“姑娘,你没事吧?”“啪啪”在她双肩一点。 高娃顿感全身一暖,气血流动。 她虎口余生,激动之极,情不自禁的一把抱住仗剑客放声大哭起来。哭泣了一会之后,心情稍稍平复,放开了仗剑客,脸颊一红,不敢再直视仗剑客。 二人各牵一马,信步离开那院落,来到了一岔路口。 高娃裣衽道:“多谢英雄相救!” 仗剑客立即抱剑还礼,道:“不敢!在下姓钟,名玉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姑娘不必言谢!姑娘家在何方,怎会落入歹人之手?” 高娃道:“我家在大都,只因出来游玩……”眼圈一红,不堪回首。 钟玉柏道:“那姑娘赶快回去吧,家里人一定等着急了。” 高娃道:“不行!我得找我姐姐,她是和我一起出的。” 钟玉柏:“人海茫茫,姑娘一个弱女子,势单力薄,上哪里去找?不如先回去,让家里人来找。这样:一来家里人稍稍放心;二来人多力量大。” 高娃一听,句句在理。 她本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没想到会是这样,不禁为姐姐的安危担心起来,道:“那好吧。不过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钟玉柏慨然道:“姑娘尽管直言,在下当尽力而为!” 高娃缓缓道:“来时我是和姐姐一起的,经过了今天的事……现在姐姐又不在我身边,我实在没有勇气一个人回去。所以……如果钟英雄方便的话,能否送我一程?” 钟玉柏道:“这……”左顾右盼,显得有些为难。 高娃道:“有劳种英雄了!”说着,又裣衽。 钟玉柏叹了口气,道:“那好吧!” 高云主仆不即不离地跟随袁明日主仆,来到一家客店打尖,叫了一点便食。 饭菜上来了老半天,高云也不动筷子。 小葵低声道:“小姐,赶了一天的路,多少您就吃点吧。” 高云呆呆的道:“高娃被捉,生死未卜,我怎能吃得下?我现在很后悔带她出来。她陪我练功、陪我说话,府中只有她对我最好。我离家出走,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该拉上她,把她害了……”伏在桌上低声哭泣起来。 小葵见此很是心痛,从她对面,挪到了她侧面,伸手搂了搂她肩膀,低声道:“小姐!” 一桌之隔的袁贵低声道:“公子你看----”瞧向了坐在背后的她们。 袁明日随着他的眼光看了一眼。 袁贵续道:“这两个人从大同开始,便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他在江湖上漂泊多年,深知江湖的凶险,为了保全自己,便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 袁明日道:“竞选武林盟主的事世人瞩目,各路英雄都会前往断刀山庄,跟咱们同路也正常。” 袁贵微微点头。 在随后的几天里,发现高云主仆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这就不免令袁明日主仆多想了。 这日,高云主仆像往常一样跟在他们后面,结果目标突然加快了马速。于是也赶紧策马跟上,然而就是这一前一后,在行至一个土丘弯路时,目标突然消失了,没有了目标的引路,便无法到达断刀山庄救出高娃。只得停下马来。 高云这些天来吃不下,睡不着,便是为妹妹担心,现在引路人不见了,非常着急,道:“他们人呢?” 小葵附和道:“对呀!他们明明往这走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二人东张西望,四处查看。这时,忽见左侧的土丘上,蹿出两个人影,直扑而来。 她们一惊,不及拔剑,两个奇快的人影意跃到了面前。只得用剑鞘抵挡,一当之下,全身一震,知道敌人功力极高,自己绝非对手。 主仆被瞬间震下马去,事到如今,尽管知道不是对手,为了自保,也只得硬战。身子在地下一转,利剑已经抽出,“嗖嗖嗖嗖”地与之打斗起来。 袭击者攻势凌厉,打的她们全无还手之力,不住后退。 他们在与敌人斗了数招,摸清敌人的剑法招式后,攻势愈加猛烈。 袭击者正是袁明日主仆。 两对主仆彼此相对。 高云主仆一个是二流货色,一个是三流货色,哪里能抵得住袁明日主仆这一个流高手,一个绝顶高手的连番强攻?十余招后便彻底败下阵来,险象频出。 其中先是小葵,在抵挡了敌人功力浑厚的来剑后无法迅速应付来脚,只得慌里慌张的连忙退后。又被敌人纵身跃起,剑随身转,冲颈肩斜削而下。于是连忙举剑,想要挡开。这时,脖颈一凉,敌人利剑已架在了上面。 后来高云见与自己朝夕相处、情同姐妹的小葵受制,心道:“这可该怎么办?”越是着急,剑法上出现的破绽越多,这使得原本就不低的局势,更加更加糟了。结果被敌人抓住机会,利剑长驱直入,一拍手腕,导致利剑拿捏不住,顿时脱手,也随即被制。 高云心灰意冷,心道:“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多余的,现在妹妹生死不明,再无转机。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省的受他们凌辱!” 她当下也不求饶,闭上眼睛便往胸前的敌锋上撞去。哪知,一撞一下撞了个空,心想:“敌人真是可恶,连死也不让!”睁开眼来一看,结果大是惊诧,敌人竟然移开了利剑,喝问:“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高云由于见识了流星派的凶恶,以为江湖上的人都是杀人如麻之辈,这时听他这么一问,似乎也没多大恶意,登时喜出望外,对对方的人品肃然起敬,强词道:“谁跟着你们了?这路是你们家的,只许你们走,不许我们走啊?” 袁明日道:“不是就好!”还剑入鞘,向元贵道:“我们走。” 他只是想知对方为何要跟着自己,现在见对方这么说也无可奈何,毕竟无冤无仇,也无意为难对方。 袁贵放开了小葵,到草丛深处,牵出了刚才隐伏在哪里的两匹马。 主仆上马而去。 小葵奔到高云身边,拾起了利剑,道:“小姐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呢?” 高云道:“为了救出二小姐,管不了那么多了!” 虽然随着断刀山庄的临近,碰到去那里的人倒也着实不少,可是现在知道他们并不怎么坏,岂能改跟不了解之人? 二人上马,硬着头皮跟去。 傍晚,袁明日主仆来到一家客店,吃过飧饭后回入房间。 袁贵掩上了房门,低声道:“那两个人一路尾随咱们,不知是何目的?难道咱们的身份这么快就暴露了?” 袁明日低声道:“应该不会,倘若他们真是仇家派来杀咱们的话,这一路之上有的是机会,他们早该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呢?况且他们两个武功平平,仇家怎么会派这样的杀手?” 他们在离开袁家遗址时,立了块木碑,虽然没有立碑人的姓名及与死者的关系,但是毕竟留下了一些可查的端倪。 袁贵微微点头,道:“话是不错。可是他们这么荤不荤素不素的一直跟着咱们,究竟想要干嘛呢?”忽然精神一振,道:“我倒有个主意,一试便知。” 为了防止袁明日主仆,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去,导致跟丢,高云主仆每晚轮流看守。 袁明日主仆想要赶在赵天龙出殡前,到达断刀山庄,所以每日披星戴月地赶路。可是次日黎明,高云主仆未见他们像往日那样,准时收拾东西走出房间,还当他们是一时睡过头了,一会便会出来。于是就自顾自的下楼吃过了饔饭,只待他们一经下来,便随其出发。 然而足足等待了一个多时辰,仍不见袁明日主仆出现,这可不像是睡过头那么简单。 小葵道:“都这个时候了,他们怎么还不走啊?不会是不走了吧?” 高云道:“你在这等着!”起身上楼而去。 她心中焦急,想要尽早到达断刀山庄,救出高娃,来到袁明日主仆门前之后,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排闼直入。 幸亏房门没有上闩,否则高云这一推之下,非将房门推到不可。 袁明日主仆正在悠闲地品着茶,也不知何时弄来的开水。 高云气呼呼地一拍桌子,大声道:“喂,你们怎么还不走啊?” 袁明日也不怒,依旧自顾自在品茗,漫不经心地道:“去哪啊?” 高云也没多想,顺口就道:“去断刀山庄啊。” 袁明日主仆微微一惊,对望一眼。 袁明日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断刀山庄?” 高云赧颜,自觉理亏,低声道:“我是无意间听你们说的,怎么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袁明日道:“不错。我是要去断刀山庄,不过我今天不舒服,不赶路了。” 高云道:“你不是要赶在赵盟主出殡前到达断刀山庄吗?” 袁明日道:“是啊。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谁知道我会不舒服?只能推后喽!” 高云大急,道:“不行!你必须得尽快赶到。那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治----”说着便要上手。 她为了能够离家之后,能在外面生存下来,学了许多独自生存的技能,什么跳水劈柴、洗衣做饭都学过,点穴治病简单的医道,便是其中之一。 袁明日本想以不适为由,来探出她一路尾随的用意,这下变故却是事先没想到的,立即退了两步,嗔道:“我的事干嘛要你来管?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我急着去断刀山庄,你又想干什么?”事到如今,只得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高云吼道:“我的事,又何必要告诉你?” 袁明日“哼”了一声,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我也不会再去断刀山庄!” 有道是:人心隔肚皮。高云虽然知对方不是坏人,但是不知他是不是懦夫。为防他会被流星派的凶恶所慑,一旦知道实情后,保不齐不愿再带路,本来不愿说出实情,但是一听这话可急了,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胆小怕事之辈?” 袁明日义然道:“是非不分胆量!只要公子信得过在下,实言相告。倘若真有不平之事,在下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高云道:“此言当真?” 袁明日斩钉截铁地道:“绝无虚言!” 高云见他说得诚恳,顿时喜极而泣,道:“我弟弟落入了流星派之手,他们可能会去断刀山庄,我想去哪里救出我弟弟,可是我又不认识路……” 袁明日多日来的疑窦顿解,道:“是这样啊!” 袁贵道:“流星派在江湖上横行霸道,为世人所不齿,可也不会无故抓人。令弟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流星派,才会遭到如此横祸?” 他老成持重,什么事都要弄个清楚。 高云抽噎道:“就因为我们没有及时给他们让路,他们便下狠手,我弟弟没能逃出来同我会合……我不奢望你们能出手相助,只希望你们能早点带我到断刀山庄!” 袁明日本来就急着赶路,只因想弄清对方跟踪自己的缘由,这才不得不耽搁下来,现在事情弄清楚了,便迫不及待的立即出发。 钟玉柏一路护送高娃回府,途中问寒问暖,尽显绅士风度。 这个英俊的英雄,在高娃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目中的位置,悄然发生着变化。 高云姐妹离府出走后,扩廓帖木儿派出了大批人手查找爱女的下落,可是派出去的人一一回来禀报:“没有!” 扩廓怒火中烧,在大厅戳指大骂:“一群废物,继续给我找!” 手下拱手应“是”,转身欲走。 这时,一名家丁奔进来,面带喜色,拱手道:“巴彦、称汗,二不思归,不赛怪回来啦!” 扩廓夫妇“啊”地一喜。 钟玉柏与高娃随即走了进来。 高娃道:“阿布、额莫,我回来了!” 木仁张开双臂,抱住了日思夜想的爱女,颤声道:“娃儿,你上哪去了?让额莫担心死你了……”老泪纵横。 扩廓虽对高云不怎么好,但非常疼爱高娃,见到爱女归来,不禁也是眼眶湿润,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姐妹二人是一起出去的,木仁刚才只当是家丁没来得及说完,这时见高娃身后除了一个不认识的青年外,并没有其他人,于是松开高娃问道:“娃儿,你额格其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高娃呜呜地哭了起来,道:“我不知道!” 扩廓脸一沉,嗔道:“这个死丫头,自己出走还不行,还要把你骗出去不管,真是岂有此理!等我把她抓回来,非打断她一条狗腿不可!” 不等木仁出言,高娃便急道:“额格其她没有把我骗出去不管!我是被流星派抓去了,多亏了这位钟公子相救,并将我送回来。”说着向身旁的钟玉柏挥手。 钟玉柏踏上一步,道:“草民钟玉柏叩见太傅、夫人!”欲磕头行礼。 扩廓赶紧伸手扶住,和颜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木仁道:“哎呦,你救了我们家娃儿,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啊!” 钟玉柏拱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恭谨而谦逊。 扩廓气愤愤地道:“这个流星派在江湖上横行霸道也就罢了,竟然欺负到本太傅头上来了。忽亨你放心,阿布一定替你出这口恶气!” 高娃道:“不用了。欺负我的那少主,已经被钟公子杀了。” 她心地善良,不想咄咄逼人。 扩廓脸色微变,冲钟玉柏道:“不知令师是谁?”心想:“流星派的少主武功绝非一般,能将他杀了的人,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钟玉柏拱手道:“草民自幼拜‘剑仙’顾念为师。” 扩廓一惊,道:“听说令师十五年前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钟玉柏道:“恩师十五年前看破了江湖上的权利虚荣,带着草民归隐山林,不再问江湖世事。不想后来被奸人所害……”说到这里,目中含泪,显是极度悲痛。 扩廓道:“师仇可报?” 钟玉柏点头应过。 扩廓拍拍其肩膀道:“那就好,那就好----钟公子现在做何营生?” 钟玉柏拭拭泪道:“草民不才,无以为生,只得浪迹江湖。” 扩廓道:“浪迹江湖好啊,逍遥自在。若不是国事缠身,本官也要浪迹江湖。” 高娃道:“阿布、额莫,让我去找额格其吧,我一定会把额格其找回来的!” 木仁白了她一眼,道:“你都差点丢了,还去找你额格其!” 高娃樱嘴一噘。 扩阔喝道:“你乖乖地给我呆在府中,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高娃走到他身边,扯着他袍袖,嗲声嗲气的道:“阿布!我让钟公子陪着我总行了吧?”冲钟玉柏道:“钟公子,你陪我去找我额格其好不好?” 这可是事先没说好的,钟玉柏显得非常为难,道:“这……” 高娃道:“反正你也是游山玩水,就算多一个人罢了。钟公子……”柔声细语。 钟玉柏道:“好吧!”神情勉强。 扩廓夫妇察言观色,已明其意。 木仁见钟玉柏愿意保护女儿,便道:“那就有劳钟公子了!” 扩廓有着自己的打算,当下也不说什么。 钟玉柏抱拳道:“不客气!” 高娃道:“我有一个条件:我把额格其找回来后,不许为难她!” 木仁和颜道:“好好好!只要你能把你额格其找回来,额莫绝不会为难她。” 高娃道:“您就是不说我也知道。我是说我阿布!” 扩廓正色道:“好----只要她以后听话。” 高娃一喜,当下与父母亲说了别来情形,之后换过衣、吃过饭,便迫不及待的带了些银两与父母作别,跟钟玉柏乘马幷轡驰去。 晚上,钟、帖木儿二人在一家客店住下,在高娃房中的烛火熄灭半个时辰之后,一条白影驰风掣电般越出了客店。 这条白影径直蹿入了人迹罕至的山谷。 谷底一个的声音道:“不错!无圣使,你做得很好!” 他声音粗放,显是一个年纪不小的男子,蒙着脸,身穿缟绫,立于一块磐石之上。 那条白影蒙着缟纱立于那缟绫客跟前,抱拳道:“他的二女儿高娃帖木儿,拉着弟子要弟子陪她找同父异母的姐姐,高云帖木儿。”神态毕恭毕敬。 他正是此前的钟玉柏。 缟绫客道:“你已经取得了她的信赖,现在你什么都不用做,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她、处处呵护她,让他对你由赖生爱,然后逐步接近扩廓帖木儿,最终达到咱们的目的,东山再起!”说到最后四个字时,语气慷慨激昂,右手在胸前一攥。 无圣使拱手称:“是。” 那缟绫客昼伏夜出,在夜空中一闪而过,轻功十分了得,纵然江湖上有许多武功高强之人,却无人发觉。 三天后,那缟绫客来到了位于黄山的莲花洞中。 洞中灯火辉煌,人员繁多,个个手持兵刃,也都是缟绫蒙面。 正向方凸出来的石阶上放着把檀木床椅,一人端坐其中。 那床椅的靠背与扶手镂空雕满了龙云,上面衬着柔软光滑的黄绫坐垫。整个感觉富丽堂皇,庄严肃穆,俨然就是一把不折不扣的“龙椅”。 刚进来的缟绫客与其他缟绫客列在了石阶之下。 他向那椅中客复了命。 椅中客道:“元廷要扩廓联合武林各门派帮会,平息叛乱,赵天龙就暴病身亡了,这其中一定有鬼,而咱们的机会也就又来啦----副教主!” 他蒙着面,穿着似男有女,声音亦是如此。 立在左侧一缟绫客,应声而出,拱手道:“在!” 椅中客道:“你立即前往断刀山庄,将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给本教主夺回来!” 副教主微微一惊,拱手道:“教主,恕弟子直言:武林盟主之位世人垂涎,以弟子目前的武功,恐怕无法正面胜出那些所谓名门正派高手。再有就是弟子在江湖上名声平平,威望不及他们。” 教主道:“这个好办,既然这其中有鬼,那么咱们就将计就计。到时……还怕他们不高看一眼吗?只要你能输的光明磊落,他们实施的是重德轻艺,这个武林盟主还怕夺不回来吗?盯好从中捣鬼之人才是重中之重。” 副教主心中一宽,在暗中行动可是长项,拱手道:“是!” 教主声色道:“记住:万不可叫人认出你是本教中人!” 副教主冷冷地道:“认出弟子是本教中人的,都已经说不出话啦!” 刚进来的缟绫客出列拱手道:“教主高明!如此一来,离咱们借元廷之力,为我所用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教主得意地点点头,道:“哼!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是说咱们是旁门左道吗?那咱们就给他来个邪教当道!哈……” 经过几日的兼程,袁明日等人这日来到了与汴梁相邻的新乡城,城中已聚集了不少各负兵刃的武林人士,都是新乡以北前往汴梁城断刀山庄,路过此处的。 袁明日等人执鞥徐行,刚一来到第一家客店门前,高云主仆便看到了竖着的大旗。 高云多日来思妹心切,立刻向店内冲去,不想突然被立在门口的小儿伸手拦住。 店小二陪笑道:“哎呦,对不住了客官!小店店小,已经客满,还是请客官暂且另寻别处,以后再来吧!” 高云知道,若是硬闯,非打草惊蛇不可,现在是白天,于救人大为不利,于是抬头望了一眼悬挂的招牌,执鞥而去。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那客店上了门板,不再营业。 这时,两个黑影闪入了二楼,一影手持一把利剑,佝偻着腰,蹑手蹑脚地分别挨个窥探每一间客房。 铁虎山被杀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流星派掌门,铁战云的耳朵里。 他气忿忿地道:“不知是什么人杀了山儿?一旦让我查出来,非砸烂他的脑袋不可!”突然,精神一振,随手抓起桌上茶碗,便向房门掷去。 门外“咯噔”一响,除了瓷器撞门而碎的声响外,另有声音。 铁战云跟前立有四大弟子,都是久经江湖之人,见状立即意识到外面有人在窥探,大喝一声:“什么人?”甩锤砸向房门,“哗啦”一声,房门被砸倒在地,一个持剑蒙面的缁衣人映入眼帘。 这人正是高云。 她正好挨个窥探到这里,还未来得及凑眼去看,便给内力深厚的铁战云发觉了,这下可是预料之外,顿时大惊失色。自知不是流星派众人的对手,原本只想悄悄地打探到妹妹的下落后,把人救出来,但是事已至此,再也没有回旋余地。随即便镇定了下来,看到铁战云那副凶残的嘴脸,再想想自己生死不明的妹妹,顿时愤怒到了极点,挺剑“嗖”地一声,递向了铁战云。 铁战云欲待作势接招,面前的两名弟子护师心切,已抢先舞锤接上,于是就退到了边上。一来给弟子临敌锻炼的机会;二来静观来者武功路数。 另外两名弟子则拎锤把住门口,防敌脱逃。 流星锤属于索系暗器类兵器,威力极大。有道是:巧打流行,顺打鞭。只有打“巧”了才能游刃有余,发挥威力。 而两名流星派弟子又不是使流星锤的绝对高手,这样一来,且不说是否能发挥流星锤的最大威力,单是一与高云接战,房内的桌凳陈设,便被霹雳啪啦地砸了个粉碎。 正当三人打斗之时,又一个蒙面缁衣人挺剑蹿了进来,加入了战团,却是和高云一伙的。 这人正是小葵。 她正当与高云分别挨个窥探客房时,忽闻打斗之声,知道是主子与人接上了,于是当下不及多想,立即持剑前来支援。 铁战云微微一惊,心道:“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耍什么花招。” 这样一来,原本势单力薄略处于下风的高云有了小葵这个帮衬,立刻大占上风。 闻讯而来的流星派其他弟子,立刻接替那两名弟子把守住了门口,那两名弟子舞锤随即也加入了战团。 一时间,锤来剑往,火花四溅,打斗的甚是激烈。 虽双方人数是四比二,高云主仆还是女子,但是高云自打知道母亲的事那天起,便起了离家的念头,所以练功时不仅自己刻苦,还硬逼着小葵也跟着苦练,这样一来,主仆二人的武功倒也毫不示弱。 她们比之高娃的武功大有过之。 鏖战之下“噗”地一声,屋内瞬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原来墙上的油灯这时在众刃的疾风呼扇下,再也坚持不住了。 随即兵刃相交之声立止,谁也不敢再动:一来以免伤了自己人;二来暴漏自己的位置,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高云念如电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的兵刃有锁链,不敢稍动,我们可不怕。”于是嗅了嗅小葵身上所散发的淡淡地胭脂味,找到了小葵所在的位置。接着,悄无声息的慢慢向小葵移去。 流星派的四名弟子虽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有些年了,但大敌当前之下,只知凝神察觉敌人动向,却没有发现敌人所发出的淡淡地胭脂味。 高云摸到小葵后,小葵意会,双双向门口移去,可是正当快要走出门的时候,黑暗之中突然眼前一亮,顿时一惊。 原来是把在门口的流星派弟子为防敌人趁黑逃脱,急忙晃亮了火折子。 光亮之下见敌待要逃脱,四名弟子急忙挥锤而至,把守在门口的弟子也赶紧挥锤堵上。 主仆二人逃脱不成,只得挺剑再战。 屋内再次噼“里啪啦地”斗了起来。 斗着斗着屋内再次一亮。 原来,把守在门口的弟子又取来了更加明亮的火把。 高云情知这下再无转机,于是大喊:“事已至此,跟他们拼了!” 小葵点头应过。 主仆二人施展出了拼命的打法,利剑“嗖嗖”疾递。 她们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流星派的四名弟子可不想陪她们玩完,如此一来,畏首畏尾,一些凌厉的招式往往半途而废,无法施展出来,此消彼长,她们大占上风。 流星派的四名弟子直被打的手忙脚乱,叫苦不迭。 守在门口的其他弟子知道,时间长了,保不齐一个不小心,便有性命之忧,因此,纷纷都想上前出手,相助同门,却无奈由于房间狭小,流星锤又以大幅度见长,只能勉强容纳六人打斗,如果硬要挺进的话,只会碍手碍脚,帮了敌人。可是那四名同门是师门中排名的靠前弟子,他们不自行退下,自己又不好让他们退下,换上自己,于是只得守在门口干着急。 殊不知,那四名弟子是碍于在师父跟前,若无重伤之下,自行退却,哪便于自己在师父心目中的地位,极其不利,所以只得苦苦支撑。 高云主仆的利剑挥的“嗖嗖”有声,越战越勇,直打的那四名弟子浑身是伤,汗血不分。 高云挥剑攉开来锤,回过剑来急冲其中一名弟子胸口刺去。 那弟子大惊,急忙甩锤以守为攻去。 高云后仰闪过,挺剑一个转身,剑锋直削那弟子咽喉,连守带攻,整个动作快速一气呵成,那弟子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就在这时,只闻一声叱咤,一条黄橙橙的金龙快速无比的从侧面飞来,直击高云的头颅,高云只得中途回剑抵挡,一撞之下手臂顿麻,对方内力之厚,实是平生少遇,连忙后退两步。 攻者正是铁战云。 其他弟子使得是铁质流星锤,他使得却是高人一等的铜质流星锤。 铁战云之所以现在才出手,实是要看看敌人还要来多少人,以免轻易出手损耗功力,到时应付不过来。现在弟子有难,就不得不出手了。 他是流星派的掌门人,使流星锤的功夫自不可与他人相提并论,因此,旁人怕因为空间所限,碍手碍脚,他可不怕。 高云刚一站定,铁战云前锤飞至,后锤紧随其后,高云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不敢再挥剑硬挡,只得赶紧飞身跃起,躲过来锤。 铁战云使得是练习难度更大、威力也是更大的双流星锤,左右开弓,威力无穷。 他刚刚得到爱子惨死的噩耗,心中正悲痛万分,这时候偏逢高云主仆打上门来,他生性本来就暴虐,现在更是将所有的悲愤倾泻在了高云身上,也不等先将人制住,然后问清楚再杀。所以,招招下的是死手,绝不给敌人活命的机会。 高云被打的全无还手之力。 而这时,小葵没有了人分散敌人,流星派的四名弟子虽然由于师父的加入,变得空间狭小,碍手碍脚,但还是不可小觑,有好几次险招直吓得她“哇哇”大叫。 一时间,由于铁战云的加入,战局又发生了逆转。 高云再勉强接了铁战云十余招后,渐感捉襟见肘,应接不暇。 铁战云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乘胜追击,劲运双锤,分别使一招“金锤砸地”和“青龙缠玉柱”,在双肘一绕,左右开弓,分别从上往下、从左往右夹着劲风,冲高云头、腹甩去。 高云大吃一惊,此时已被逼的大乱阵脚,这一毒辣的招数,是无论如何也应付不了。 小葵本来就身处险境之中,一瞥眼间见高云有难,当下也不再去理会南面攻来的铁锤,仗剑跃向高云,“噹”地一声,拼尽全力替高云挡开了从上砸下来的铜锤。 高云一喜,挥剑又拨开了从左扫来之锤,尽破敌人这两招毒辣的招式,正当这时,又是“啊”地一惊。 小葵只觉后背一股劲风来袭。 当她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挥剑回身去挡时,铁锤一到胸前数寸,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然就在这危急时刻,那铁锤突然上挑,一个弧线反击回去。 守在门口的流星派弟子大惊,急忙向两旁闪开,“啪”地一声响,那铁锤落在了门口,砸透了数寸厚的楼板,力道着实不小,大有流星锤的金锤砸地之式。 当主仆还不知怎么会事时,一个蒙缁衣人已立在了面前,主仆一喜,已明其意。 原来把在门口的流星派弟子,只留神了在屋内打斗的主仆,别让她们跑了,却忽略了外面会有人进来,当一个黑影掠过头顶时,再阻止已来不及,不等定下神来把这个漏洞给补上,又一个黑影已蹿了进去。 铁战云心道:“果然还有后援。” 高云主仆有了这两个强劲的帮助,精神一振,挺剑主动向铁战云反攻。 流星派的那四名弟子甩锤砸来,为师父缓解压力。 袁贵大喝一声,挥剑迎上。 高云虽有了小葵这个帮手,但终究敌不过铁战云这个老道的一派掌门,袁明日自知此事与己无关,只是在高云主仆应接不暇时,出手解围。然而就是这“出手解围”,铁战云便深感敌人这个后来者内力不弱,自己许多绝招都被这个人巧妙化解,似乎在招式上也有过人之处。 他并不知晓袁明日不担主攻的用意,还以为敌人是要乘自己不备时,突然给自己致命一击。有了这重顾忌,不禁缩手缩脚起来,许多毒辣的招数便无法甩开膀子使出来。 如此一来,此消彼长,高云主仆又逐渐占据了上风。 随着几声惨呼,四名流星派弟子倒在了地下,虽袁贵武功高强,但非全部出自他手。 原来是由于房间狭小、打斗人多,四名流星派弟子又非使流星锤的绝顶高手,他们见敌人人多势众,护师心切之下竟将自己的锤技还应付不了这种情况的茬儿给忘了,一个不小心在敌人的推波助澜下,你捎我一锤,我带你一下。如此几个来回,便打到了两三个,剩下的一两个袁贵三下五除二也给摆平了。 铁战云本来已对来新来者心生忌惮,这下见自己门下四大武艺高强的徒弟,纷纷倒地,一下子便慌了神,流星锤上的功夫便更加大打折扣,本来防守严密的招式,一时间出现了漏洞。 小葵抓住机会,挫身一个扫堂腿,直扫敌人下盘。 铁战云不及防守,功运双腿,竟然硬生生的受下啦,而且没倒,连踉跄也没打。 而小葵的腿却被撞得痛入骨髓,几欲断折。 高云主仆不明其理,袁明日主仆却是一惊,心道:“久闻流星锤由于难练的关系,一不留意就会伤己,因此每一个流星派的人都练有一身硬功夫,而铁战云竟然能练到受击后连一个颤都不打,实是骇人听闻。” 尽管如此,铁战云还是一惊,未免下次扫来的是剑,立即左锤下防,右锤去防备袁明日,这时,脖颈一凉,一柄明晃晃的利剑,已架在了脖子上。 高云主仆有了袁明日的帮助,便可以大胆的猛攻了,刚才这一招正是她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流星派弟子大惊,叫道:“师父!”欲挥锤上前。 袁贵仗剑在铁战云面前一晃,流星派弟子立即止住。 高云喝问:“你把我弟弟抓哪了?快把他放出来!” 铁战云面如黄土,一改方才凶气,疑惑地道:“你弟弟?” 高云道:“就是在大同城被你们抓的那位公子。” 铁战云心中一怒:“敢情我儿是你们杀的,我不去找你们,你们反倒找上我来啦!”但随即又想:“既然人已经被他们就走了,那他们为何还要来要人?”于是冷冷地道:“他已经被人救走了。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高云将信将疑,道:“此话当真?” 铁战云道:“刚才的话我想你也听到了,小儿正是被救走他的人所杀。” 高云的确恰好听见了他刚才所说的话,心想:“这种事应该不会有假。”多日来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常常松了一口气,冷冷地道:“他被救走了,算你走运!”移开了利剑。 袁明日喝道:“别再让我见到流星派在江湖上横行霸道!” 众人走向门外。 流星派弟子虽恼怒众人,但见师父被放,又忌惮众人武功,也就没再阻拦,就连被打倒在地的那四名弟子,也都挣扎着为众人让路。 而铁战云虽知来者并非杀死爱子的凶手,但一定和他们有关;虽想知道来者的身份,但忌惮来者的武功,尤其是其中一人,知道就是单打独斗,自己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他在江湖上纵横半生,还从未有收过什么挫折,门下的弟子是不将任何门派放在眼里,今夜受此窝囊,如何能够甘心?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必急在一时?” 众人沿着幽静的胡同,向住的客店徐行。 袁明日道:“公子可知令弟是被什么人救走的吗?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高云道:“应该是被家里人就走了,不会有事的。” 袁明日道:“那就好,那就好!” 高云道:“刚才之事,多谢你了!”停下脚步,躬身抱拳。 袁明日微微一笑,道:“我说过:‘只要公子信得过在下----倘若真有不平之事,在下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高云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 众人续行。 高云道:“对了!公子怎么知道我们去找流星派了?” 袁明日道:“白天你在客店门口一见到流星派的旗子便按耐不住了。救弟心切,我料你今晚必有所行动。” 高云道:“公子这都能看得出来,看来咱们是心有灵……”“犀”字待要出口,忽觉脸上一红。 由于是晚上,加之她女扮男装,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只有小葵这个知根知底之人察觉到了,将脸侧到了一边,窃笑起来。 高云忙道:“我是说兄弟之间的!” 袁明日笑道:“那是自然!咱们两个男儿除了兄弟之间的情义,还能有什么呀?”见他将自己当成了兄弟,不禁胸中一热,顺手便将一天胳膊搭在了他的肩上。 高云心生反感,欲待挣脱,随即又想:“他又不知我是女子,他是把我当成兄弟才这样的。”想到了这一点,也就大大方方地受下啦。 袁明日道:“哎,既然如此,咱们以后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高云欣然应道:“好啊!我乙巳年生。” 她初涉江湖,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巴不得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 袁明日道:“不好意思!我是年五月二十生。你得叫我一声大哥了。” 高云停下脚步,恭恭敬敬一作揖,道:“大哥!” 袁明日也停步一揖,道:“二弟!” 众人一笑,接着续行。 袁明日:“二弟,令弟既已找到,接下来有何打算?” 高云道:“我本来这次离家出来,就是游玩的,没想到中间发生了这种事,现在小弟没事了,我可以放下心来,好好的玩了。断刀山庄竞选武林盟主,一定很热闹,既然来了,那就先观看完武林大会在说吧。” 众人回到了客店,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高云端坐在凳子上,支颐笑嘻嘻地道:“没想到这个图公子人这样好----不仅尽快带咱们赶上了流星派,还出手救了咱们!” 小葵在她背后边铺床边道:“小姐你不是说了吗:这叫:‘心有灵犀!’”言语之中,大含戏笑之意。 她们虽是关系,但由于从小玩到大,在情感上早已超出了主仆,平日里在没人的时候,逮着机会便互相调侃几句。 高云大急,扭转身子道:“我不是说了吗:‘是说兄弟之间的!’你别胡说啊!” 小葵回过身来道:“我胡说?那你干嘛说到这句话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给憋回去啦?是心虚吗?还赶紧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脸红的像个大苹果似得,骗得了谁呀?也就是图公子以为你是男人才不得不信你的鬼话!” 高云虽然从来没对一个男子有过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被她句句说到了的心坎儿里,但是那能就此承认,成为她的笑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佯嗔道:“死丫头,还胡说,看我不把你的嘴缝起来----”说着,便欺过去动起手来。 主仆二人嬉闹起来,这是自离府以来,第一次有这般惬意嬉闹。 次日,众人前往汴梁城的断刀山庄,上午午时左右,便到达了断刀山庄门前。 不一会,赵天龙的灵柩便会出殡,熙熙攘攘地已聚集了数百名各路英雄好汉,有的是来瞧热闹的、有的是来吊唁的、有的是来结交朋友的、有的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 武林大会虽是第二天才举行,但有的人心想:“反正都要来,早来一两日瞧瞧也没什么不好。” 袁明日见昔日庄严大气的朱红大门上,贴上了白纸,两侧也挂上了书有“奠”字的白色灯笼,不禁悲从中来,眼圈一红,泪水涓涓而下,泣道:“师父----”拖着脚径直向前。 站在门口迎客的断刀山庄弟子,突然见到阔别两年的他还活着,不禁悲喜交加,纷纷围拢过来,道:“二师兄……” 他们虽都是正直之士,绝不与歹人同流合污,但袁明日过去的为人已深入人心,两年来他们一直都不愿相信袁明日会做出禽兽之事。 袁明日见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弟,还像过去那样看待自己,非常欣喜,一时激动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握着众人的手,道:“浑……师弟……”声音发颤,叫着众人。 这时,辜无仇负着手走了出来,平静的道:“二师弟,你来了!” 赵梦姣披麻戴孝,哭肿着眼睛,奔了过来,道:“大师兄……”泪珠涔涔而下。 她见到袁明日活的好好的,并不像以前自己担心的那么糟,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袁明日见到面前的小师妹,满脸的哀愁与抑郁,两只眼睛中没有了以前的精灵活泼,怜悯之情油然而生,温言道:“小师妹!” 赵梦姣尘封的心弦,“琤”地动了一下,但觉心情一下子就畅快了许多,这是自父母离世以来,最舒心的一刻。 高云见此,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快,扭转了头。 众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为了避嫌,拭了拭泪水,退开了。 袁明日道:“我来祭奠师父!”跨槛而入,但见偌大的庭院中,挂满了各路英雄豪杰为追悼赵天龙所赠的挽幛和挽幅,不禁悲痛更甚,眼中的泪水再也无法噙住,涔涔而下。 在场群雄大都认识他,见他在此出现,不禁窃窃私议起来。 袁明日伸袖拭了拭泪水,继续走向灵堂,走到后见追悼赵天龙的挽联上半联写的是“呕心沥血扬正气”,下半联写的是“积劳成疾憾辞去”,横批“英雄一世”,字迹刚劲有力,浑然天成,知道定是高人所书,绝非庄人自吹自擂而成,心想:“师父一生行侠仗义,世人能够如此评价,也不枉了。”就在欲伸手取香的时候,一人忽然大喝一声:“住手!” 这人正是断晓风。 他从堂侧走了出来,喝道:“图复兴,你已经被我大哥逐出师门,凭什么踏入断刀山庄?你有什么资格前来吊唁?” 许多与赵天龙交往甚深朋友,两年多来一直不明白,袁明日为何会好端端地从断刀山庄消失,这时听断晓风这么一说,立即恍然:“怪不得赵天龙生前,会对他的下落避而不谈,原来是将其逐出师门了!”又想:“他曾是赵天龙的得意高徒,居然也会被逐出师门,这真是世事难料啊!” 袁明日道:“师叔,我是被师父误会的!” 断晓风喝道:“你不要再叫我师叔了,因为从你做出恶事的那一刻,我就没有你这个师侄了;你也不要再叫我大哥师父了,因为从你做出恶事的那一刻,我大哥也没有你这个徒弟了。图复兴,看来将你废去武功、逐出师门的惩罚是轻了,以至于你事到如今还矢口抵赖、不思悔改!” 袁明日道:“我以武林人士的身份,来吊唁赵盟主还不行吗?” 断晓风喝道:“不行!既然你刚才提起了那件事,那你说说,无论本门弟子也好,还是武林人士也罢,你有何颜面面对我大哥的在天之灵?”手指身后赵天龙的灵柩,续道:“我想我大哥的在天之灵,也有羞恶之心!” 有些心软的英雄被袁明日的孝心所打动,心想:“不管人家犯了多大错,你将人家废去武功、逐出师门,就差把人家杀了,人家不仅不记恨,反而还来祭奠,你却这般不讲情理!”想归想,到底是人家的门户之事,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袁明日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就是为了能在赵天龙灵前磕上一个头,谢过对自己十六年的抚养之恩,这时一听断晓风的话,顿时大急,毅然道:“前辈之言,不足为凭!”拱手道:“请恕图复兴不能从命!”欲伸手继续取香。 断晓风“哼”了一声,伸手去挡。 袁明日挥右臂挑开,左手再去取香。 断晓风大惊,原以为他已没了武功,这样足可以阻止他,不想却被他一条运有浑厚内里的胳膊挑开了,于是立即使一招“一路顺风”顺势拔断刀劈去。 其他弟子在出招前需使一招“风起云涌”,作为起始式,才能力惯全刀,使出后面的招式,而像断晓风这样的高手却不需要,一拔刀便可出招功敌。 袁明日被迫中途缩回手来,向后跃开两步。 在场之人都是练家子,见他的举手投足无不像一个身负上乘武功的人,都是一惊,刚才听断晓风之言,他已被废去了武功,怎么现在又有了上乘武功了呢? 断晓风脸上的疑云随即消散,冷冷地道:“原来我大哥对你手下留情了。既然如此,你还不思悔改。今天,我就要替我大哥好好教训教训你----”狂风大作,舞刀砍去。 袁贵朗道:“公子,接剑----”不及拔出,连剑带鞘抛向了主子。 袁明日伸手接住剑鞘,随手抵挡。 断晓风“呼呼呼”连攻三刀,他“嗖嗖嗖”连挡三刀;断晓风再攻,他再挡。 一个攻的凶猛,一个挡的巧妙。 断晓风这时知道,他所使的武功并非“狂风刀法”,至于是哪门哪派的哪种武功,一时也搞不清楚。 刚开始他是想教训一下袁明日这个不知好歹,但见袁明日所使的并非本门武功,那么“不知好歹”一说也就不能成立。所以并未下狠手,但到后来见袁明日只守不攻时,还以为袁明日是负着在别处所学的上乘武功,今天是故意回来,当着各路英雄的面,羞辱本门的,不禁怒火中烧,下了狠手。 袁明日为了隐瞒真实身份,不便漏出“乾坤大扭转”的武功端倪,刚开始还可以凭着对“狂风刀法”的招式了解,用“乾坤大扭转”所含的巧妙招式勉强抵挡,但到后来,随着断晓风开始一刀狠过一刀,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所以步步后退,处境万分危急。 袁贵大喊:“公子,你若再不还手,数招之后,必将难以抵御啊!” 在场高手也都看出了这一点,对他的话不住点头,均想:“这下不得不还手了。” 不料,袁明日仍以一味的防守,没有一点要还手的样子。 这下令断晓风更怒,出招更加凶狠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使得一直在为袁明日担心的人其中一个,再也沉默不下去了,大喊:“二叔,别打了----别打了!” 断刀山庄的弟子也纷纷喊道:“师叔,别打了----别打了!” 可无论众人怎么喊,断晓风手中的刀仍旧挥舞个不停,大有不杀袁明日不肯罢休之势。 众人喊归喊,均知袁明日是师门的弃徒,如果断晓风不肯停手,谁也不敢出手制止,只得干着急,但愿袁明日能够保全自己,不要受伤。 断晓风刀法凌厉,狂风大刮,袁明日挥舞着剑柄剑鞘,斜挡侧架竭力自保。 正如众人所预测的那样,数招之后,袁明日的防守出现了重大漏洞。 断晓风把握机会,使一招“秋风落叶”,挥刀平削袁明日下盘。袁明日双腿后跃躲开。断晓风一个转身,刀式一变,再使一招“长风破浪”,夹着狂风向袁明日迅猛直劈而下。袁明日奋力双手举起剑鞘,“噹”地一声,兵刃相撞。 断晓风刀刃一斜,顺着他鞘直削他手指。 袁明日立即双臂交叉,瞬间卸掉了他的刀势。 断晓风改削为送,直冲他捅去。 袁明日越是防守,他越是紧逼,心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学了怎样厉害的武功,该来当着各路英雄的面,打本门的脸!” 袁明日大惊,知道这招后面还连着许多更加凌厉的招数,就算自己能勉强招架过这一招,后面的招数如果再在不进攻、不漏自身武功的情况下,很难在化解,所以不得不侧身闪过,急翻几个筋斗,落到了高云等人的身旁。 群雄见他在不漏任何门派武功、不进攻的情况下,仅凭一柄剑柄剑鞘,便招架了断晓风这个武林一流高手二十余招的猛攻,要不是因为他家正在办丧事的关系,便要喝出采来。 断晓风见袁明日不再违拗,也就没有理由再咄咄逼人,只得气呼呼,心有不甘地拎刀站回了灵前,如果袁明日再来,还要再打。 袁贵为防他再来纠缠,仗剑抢到了主子身前,回头道:“公子!”意思是放心调匀内息,他若再敢来犯,我给你顶着。 袁明日练习了“乾坤大扭转”,他可没有,袁明日怕露出武功端倪,他可不怕。 袁明日将剑,塞到了高云手中,然后双手朝下,置于胸前,缓缓推下,调理内息。 高云低声道:“大哥,你没事吧?” 片刻之后,袁明日内息调罢,低声道:“没事!” 赵梦姣虽也关心,想要过来询问一下,但碍于诸多原因,不便上前相询,但从他脸色上来看,并无异样,心下释然了许多。 高云胸中有气,手握剑鞘,剑柄指着断晓风喝道:“喂,你这人有毛病啊?人家师父死了,你凭什么不让人家祭奠啊?” 断晓风嗔道:“我断刀山庄的事,不容外人置喙!” 高云蹙眉道:“你……”顿了一足。 断晓风冲袁明日嗔道:“你虽然得到了旷世奇功,但是今天只要我还站在这里,你就休想得逞!”口气斩钉截铁。 袁明日深知断晓风的脾气,今日之事,再无回旋余地,于是拱手道:“复兴得罪了!告辞!”转身而去。 高云等人紧随其后。 断晓风以为袁明日就是来羞辱本门的,倒不希望他就此走掉,欲与其大战三百回合,直到将其打败,挽回本门颜面为止,可是他既已放弃了祭奠,那便再无动手的借口,气的气急败坏地“哼”了声。 断刀山庄众弟子乍与袁明日相见,便即分离,都心有不舍,尤其是赵梦姣,恨不得一头扎在袁明日怀中,大哭一场,释然离别来自己的相思之情、诉说离别来自己遭受的苦难,可是都被现实的枷锁所束缚住了。 出得庄来,众人执鞥徐行。 袁贵道:“公子,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呢?如果你还手的话,以你目前的武功,未必会输给他。” 高云附和道:“是啊!你为什么不还手啊?要是把他打败了,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袁明日道:“在师父灵前与师叔动手,已是大为不敬,我不能那么做。” 他原以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断晓风会看在自己一片孝心的份上,不会说什么,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内心的沮丧,自不必多说。 这时,忽闻背后哀乐响起,众人回头一看,见断刀山庄大门前群雄鱼贯而出,跟着,赵天龙的灵柩在众弟子的执绋下,也被抬了出来。 袁明日见此,心念一动,一掀长袍,“扑通”一声,冲赵天龙的灵柩跪了下去,含泪道:“师父,徒儿不孝,只能在这给您磕头了!”说着,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第六回:群雄争霸 花落一家 众人想就近在汴梁城找一家客店住下,可是由于前来汴梁城的江湖人物太多,大大小小好好赖赖的客店都住满了人,就连简陋不堪的柴房,客店也收拾了出来给人住了。无奈,只得乘马回到了新乡城原来住的哪家客店中。 其时已是戌牌时分,他们奔波了一天,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又渴又饥,一进门便让店小二汤面尽管招呼上。等汤面一上来,便饥不择食地狼吞虎咽起来。 一刻钟之后,众人吃喝的速度慢了下来。 袁明日道:“二弟,吃过这顿饭,咱们明日就要别过了。” 高云筷子夹着的面条瞬间滑到了碗中,问道:“什么,你要走?” 袁明日答道:“我来就为了祭拜恩师,既然已经拜过了,那也该走了。” 高云道:“这竞选武林盟主的重头戏还没开始呢,你怎么能不看一眼就走呢?” 袁明日道:“这种事我见多了,不看也罢。” 袁贵道:“此次竞选武林盟主,还真与以往不同。” 袁明日一愕。 袁贵道续道:“以往选武林盟主,赵盟主都谋求连任,他的作为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所谓:德高艺才高,艺高德更高。那些有实力的武术高人心怀武林,一旦有一位称职的武林盟主谋求连任,即便他们的德艺在其之上,也不会真心竞选,而且会联合起来排挤旁人参选。因此,武林盟主的争夺,唯有改天换地最具精彩。” 袁明日将信将疑,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袁贵道:“这是他们只可意会之事,你又如何知道?“ 袁明日好奇心起,心道:“反正一时也查不到元凶的线索,玩两天就玩两天。”道:“那咱们就留下来看看。” 高云附和道:“对呀,对呀!”笑逐颜开。 其实她一无所知,之所以要装做很懂的样子,完全是为了诱使袁明日留下来观看武林大会,自己也好在这凶险的江湖上有个靠山,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既然你师父对你那么好,都不愿意真心废你武功,那为何还要将你逐出师门啊?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啊?还有还有,既然你师父都不怎么恼你,你师叔为何那样恨你啊?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江湖恩怨啊?”好奇心起。 在断刀山庄袁明日与断晓风动手时,在场的武林见多识广之士,都看得出来,虽然刚开始断晓风说他没被赵天龙废去武功,但是后来见他所使的藏头露尾的武功,并非赵天龙所授的“狂风刀法”,高云却孤陋寡闻,加之对武学的各个特性认识有限,听断晓风说赵天龙对他手下留情了,便真的以为赵天龙对他手下留情了。 对于这一连串问题,袁明日却一个也不好回答,只能歉然道:“二弟,不是我不以诚相待,不告诉你,只是这些事关系重大,如果我说了,与我、与断刀山庄图害处极大,我图复兴一介无名之辈,倒也没什么,但我不能有损断刀山庄。还望二弟多多包涵!”说着,一抱拳。 高云对此不怒反喜,也抱拳道:“没事,没事!大哥真乃高风亮节,断刀山庄那么对你,你还这样维护他,小弟没有看错你。”说着,三下五除二吃喝完了碗中的汤面,拎起酒壶往碗中倒了些酒,端起碗来,豪然道:“来----小弟敬你一碗!” 她从未饮过酒,因此连酒杯也没有。 袁明日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与高云一饮而尽。 小葵只惊得舌挢不下。 高云激动之下竟忘了自己不会饮酒,火辣的烈酒一入喉,顿时咳嗽不止。 汴梁城的一家豪华客店门前,一个人影四下里左顾右盼,在见四周无人之后,闪了进去。 这个人影正是辜无仇。 他在傧客的引领下,进了一间天字号客房,冲面前一人道:“现在赵天龙死了,原来那些对武林盟主之位没什么兴趣的人,这次一定会无所顾忌,群起攻之。以我现在的武功,恐怕难以与之抗衡。” 那人道:“这个你放心!太傅已对那些有实力之人的为人秉性、武功属性,进行了研究,并作出了安排。”接着,从下人的托盘中取过一个胳膊粗的圆形竹筒,筒内盛有竹签,道:“这是一个特制的筒签。强攻不成,还不能智取吗?再加上赵天龙的遗萌,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候依计行事,包你稳稳当当地当上这武林盟主。”将筒签递向了辜无仇。 这人正是扩廓帖木儿的得力干将,脱列伯。 他奉了扩廓之命,前来相助辜无仇。 辜无仇双手捧过筒签,单膝跪地道:“太傅若能若我所愿,我愿为太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脱列伯微微点头。 他们的内力虽然颇为不弱,但是没有丝毫察觉到屋外的房檐之上,一直静静地倒挂着一个黑影,可见此人轻功之高,实在难以想象。 次日,在断刀山庄的后山之上,彩旗招展,人山人海,聚集了众多来自各门派帮会,四面八方的英雄豪杰,人数比之昨天参加赵天龙出殡时的大有过之,新增的人中,大多都是府第或门派离此较远,得到的消息晚,来得更晚,所以昨天赵天龙出殡没有赶到。 袁明日等人来到了人群中,铁战云早早便派门人四处查看,看能否从人群中找出自己的对头,直吓得高云主仆面无血色,一颗心砰砰乱跳。 由于流星派的人只在大同路城瞥过高云主仆一面,就是在新乡城客店交手时,也没看清主仆的长相,因此,尽管好几次与目标擦肩而过都没能认得出来。 群雄面前建有一个用木头搭起来的台子,喧嚣声中,辜无仇登上了台子,向台下群雄团团抱拳,待群雄安静下来之后,朗道:“诸位英雄,欢迎来到断刀山庄吊唁家父暨推举武林盟主。舟车劳顿,一路辛苦!”再次团团抱拳。 小葵忽然“啊”地一声,低声惊呼出来,指着前面一人,向高云低声道:“小姐你看----” 高云立即将右手食指凑到嘴边“嘘”了一声。 小葵看到的那人正是脱列伯。 高云心想:“既然脱列伯能追到这里,那么四下定然已经布置上了人。如果现在离开的话,就等于自投罗网。”当下仗着群雄在场,脱列伯不好动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呆在当地。 对于辜无仇的寒暄,铁战云不胜其烦地道:“辜庄主,我们是来参加武林大会,推举新任武林盟主的,不是来听你寒暄的。还是开门见山,说正事吧,啊----” 辜无仇笑道:“那好!接下来就由在下来宣布一下竞选武林盟主的比武规矩:此次竞选武林盟主的的规则,在原有的基础上略有改动。为了避免学艺不精者参选,亵渎大会,也为了考验当选者无畏的英雄气概。由原来比武时的点到为止,改为各安天命……” 历届召开武林大会推举武林盟主,都由上届的武林盟主主持,拥有提议修改竞选武林盟主的规则权,但需得到大多数参选者的支持。赵天龙既死,父亡子继,顺理成章的便由他来主持,拥有提议权。 台下群雄一听,立刻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啊!这怎么行啊?”也有人道:“嗨!早该这样了!”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少林派住持淳拙,全称淳拙文才,是一位髭须皆白、手拄一条黄铜禅杖的耄年老僧,单手立掌道:“阿弥陀佛!比试武艺原本就是互相切磋,这也是比武的精神所在。岂能生死相搏、自相残杀?” 脱列伯道:“这样最好!省得那些跳梁小丑上台捣乱,扫了大家的雅兴。” 思民道:“英雄气概乃是大智大勇,为国为民之人。而非为了一己私利,不顾一切的亡命之徒。” 铁战云道:“贪生怕死,算什么英雄好汉?” 群雄各执一词。 辜无仇双手虚按,示意群雄安静,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大家都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先习德。我相信大家的武德,是不会为了权势的虚荣而乱来的;我也相信,能站在这里的,都可堪称英雄之称号。这只不过是为凸显竞选武林盟主的庄重,对大家来说而设的一纸空文罢了。” 那些反对的大人物一想也是,谁要是当中对对手下死手,那他就不配做武林盟主,如此一来,点到为止不点到为止的规矩都一样。当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至于那些小人物的反对者,就是想说什么也没有多大的分量,也只好纷纷点头应允。 辜无仇心中一喜,这标志着计划的第一步顺利成功,道:“如果诸位英雄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接下来就进行报名抽签,比武即刻开始----” 随着脱列伯的登台抽签,高云主仆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心道:“敢情你是来参加武林盟主的竞选的,倒是我们杞人忧天了。” 辜无仇等人担心由于参选人员太多,抽签多有不便,露出马脚,所以才要将点到为止,改为各安天命,想要以此来唬住些人,尽可能的将参选人数少下来。 其结果果然不出所料,有三分之一的人由于怀疑对手而吓跑了。 这些人的武功本来就不怎么样,也不奢望当什么武林盟主,之所以想要参选的是趁机能和各门各派,各家的功夫切磋一下,以提高自己的武功修为。如今将点到为止的规则改成了各安天命,这就将意味着被对手打死,也可以不必偿命。江湖凶险,保不齐那个对手便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为了提高武功而送命,实在不值。 群雄都是见过世面之人,若是留心的话,自是什么江湖骗人的把戏也能看得出来,而问题恰恰就出在了“若是”二字上面,均想:“赵天龙一生光明磊落,之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邪心。” 殊不知辜无仇等人正是利用了他们这一心理。 群雄报名抽签之后,开始了一轮轮擂台比武的淘汰。 不出退缩者所料,擂台上果然出现了几个冤家和雇凶行凶的情况,不过最终都被武林高人或出言呵斥、或出手制止住了,庆幸的是除了折胳膊断腿之外,没出什么大事。 这倒是大出那些大人物所料,辜无仇抢先上台团团抱拳,赔礼道歉,净说些什么:“都怪自己----考虑不周……”之类的话。 有些大人物提议:“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应该立即取消各安天命的规则。”可是比武已经进行到了这里,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受伤者和退缩者的强烈反对,说什么:“如果那样的话,自己的打不就白挨了吗?”、“如果那样的话,自己未能参选的损失谁来负?”那些大人物一想有道理。 还有些大人物提议:“既然取消各安天命的规则有人反对,那就摸了盘子重调菜,重新来过。”此言一出,立刻又遭到了比武暂时胜出者的强烈反对,说什么:“自己是费心费力、亮绝招、冒着生命危险才好不容胜出的,胜的光明正大,凭什么要再来比过?如果要再来比过,那自己之前已经耗费了大量的心力和亮了绝招,必然再难取胜。而且之前的生命危险不就白冒了吗?这样的落选损失又有谁来负责?”那些大人物一想也有道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进退两难,比武一度被中断。 经过大人物的协商,认为:“取消各安天命的规则是不可能的了,重新来过也不成,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了。只要自己眼明手快点,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如此,比武得以继续进行。 辜无仇为谢考虑不周之罪,宣布所有伤员都由断刀山庄包治,治不好的断刀山庄**。 群雄虽对他的考虑不周心怀不满,但在听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不满之心立消,心道:“赵天龙的快婿就是赵天龙的快婿,什么事都‘义’字当先!” 袁明日边看各路英雄好汉大显身手,边听袁贵低声讲解所知道的百家武功之长短、之属性。受益颇深,心道:“如果哪一天查出仇人便是其中之一,自己也可知道对手的武功路数,百战不殆。”因此,观、听的格外认真。 而袁贵之所以要“低声”,则是因为知道武林人士对别人说长道短十分在意,说长还好,道短则十个就有九个不服,轻则横眉竖眼,重则便要动刀动枪。 袁明日越看台上群雄鏖战,越是心惊:“果然真如袁叔所说的那样。我长这么大,见过竞选武林盟主的比武不下三四场,还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比拼,倘若错过,岂不可惜?” 袁贵说着说着,忽然“啊”地一惊。 袁明日等回头一看,见他表情惊异,呆呆地看着台上的两人比武,道:“图叔!图叔!”连叫了两声,他才“唉”了一声,缓过神来。 袁明日道:“图叔,你怎么了?” 袁贵强自一笑,道:“没什么----公子,你看这二人的手法……”手指台上,接着讲解台上比武之人的武功特点。 他自那以后,总是说东忘西,断断续续。 随着暮色渐浓,擂台比武也暂时告一段落,群雄纷纷散去。 袁贵告知主子自己有事要做,晚些再回新乡城客店,不等主子相询,已匆匆而去。 袁明日与高云主仆对一天的见闻都很兴奋,在乘马回新乡城的路上,便聊了起来,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参加武林盟主竞选的脱列伯身上。 袁明日呲之以鼻道:“就凭他那副德性,也想当武林盟主,别说在比武中无法胜过群雄,就是胜过了,群雄也不会同意!” 高云随口问道“为什么?” 袁明日答道:“因为他是朝廷的人,群雄怎甘为朝廷所管?” 高云道:“群雄很讨厌朝廷吗?” 袁明日道:“朝廷无道,鱼肉百姓,谁人不恨?” 高云嗫嚅道:“那你也恨吗?” 袁明日狠狠的道:“我比任何人都恨!义军领袖之一韩山童,就是被朝廷所杀,还有我师娘,还有还有……”想要说:“还有家里人也有可能是被朝廷所杀。”越说越怒,续道:“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从此之后,一路上高云便一句话也不说了。 把竹山庄庄主袁窈冥一行人回到了自己所租住的客店,在楼下吃过饭后,各自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袁窈冥推开房门的同时,听见房内“咯噔”了一下,声音很低。 虽然参杂着开门的声音,但是他内力深厚,还是给听出来了。立即警觉起来,连忙边晃亮火折子,边抽出钢刀。随着火折子的晃亮,一个全副武装的缁衣人,赫然出现在了面前。 那缁衣人微一惊慌。 袁窈冥立即火折子对准桌上的蜡烛一掷,点亮了蜡烛,紧接着挥起双刀,与之乒乒乓球地打斗起来。 他武功高强,出手毒辣,直打的缁衣人全无还手之力,一步步向右倒退,在快退到右边退无可退时,缁衣人步法一转,开始了向左倒退,在退到门口正中央时,突然猛地利剑递出。 袁窈冥一惊,本以为敌人武功平平,自己的凌厉攻势已完全主导了战局,不想敌人还能来这么一招。于是赶紧回刀抵挡。然而就这么一挡,敌人便迅速脱身蹿向了门外。这又是令他没想到的。 他追出门来,见敌人几个起落之后,隐没在了夜色之中,身手之矫健,绝非一般的庸手。 这时,几名属下闻讯赶了过来。 一名叫释无谨的属下,拱手低声道:“副教主,发生了什么事?” 袁窈冥回身见房间里翻箱倒箧,一片狼藉,冷冷地道:“一个蟊贼!” 释无谨气愤愤地道:“哼!偷到咱们头上来了,那他就是找死!”欲转身去追。 副教主正色道:“咱们身负要事,不要节外生枝。” 教众拱手应:“是!” 副教主寻思:“如此厉害的蟊贼倒也罕见。” 袁明日回到新乡城的客店后,一直心不在焉。给袁贵留了门,焦急的等待袁贵回来。直到子牌时分,还没睡下。 这时,窗外忽然掠过一个黑影,他立即警觉起来,一个打滚,悄无声息的立在了门后。 房门开处,闪进一个缁衣人,袁明日立即使出擒拿手,从侧面抓向敌人。 缁衣人挥臂挡开,看清对方之后,立即扯下了面幕。 这人正是袁贵。 袁明日一惊,万没想到焦急等待的袁叔会以这种装束出现,问道:“袁叔,你去哪了?” 袁贵答道:“去跟踪那个把竹山庄的袁窈冥了。” 他坐到桌前自斟自饮大口喝起茶来,显得很是辛苦。 袁明日探头看了看外面没人跟来,掩上了门,坐到了他对面,道:“你跟踪他干什么?” 袁贵道:“我今天见他在擂台上跟人比武的身影,让我昏沉中想到了一个人。” 他白天正是见副教主与人比武时失了色。 袁明日道:“谁?” 袁贵道:“十八年前泰安镇街上那个捏面儿的老汉。” 袁明日吃了一惊,道:“你是说怀疑拐走我二弟的那个?” 袁贵点头“嗯”了一声。 他带着袁明日和儿子袁明星躲避追杀的第二年,来到了泰安州城,随身携带的银两,在袁家灭门后不久便花完了,只得以乞讨为生。由于要躲避追杀,不敢往大城镇上走,可是穷乡僻壤哪有几户富裕人家?偏生又没干过摇尾乞怜的活儿,所以能讨来的饭少之又少。出于对主子的敬意,讨来的不多的饭,尽可能的让袁明日多吃,自己的儿子则吃过就行了。袁明日年长懂事,知道袁明星义弟吃不饱肚子,于是背着他将能揣的干饭,尽量都留给义弟吃。袁明星年幼无知,来者不拒,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由于所讨得食物本来就少,这样时间一长,有一次袁明日就饿晕了。他知道原委后,便让儿子在一条小巷看着昏迷的义哥,自己去讨饭。结果回来后发现儿子不见了,找遍了整个小镇也没有找到,还同时发现原来在街上捏面儿的老者也神秘失踪了,便一直怀疑是那老者拐走了儿子。他原本为人正直,并不想干撬窗挖壁的勾当,但如此下去,只怕连这一个孩子也保不住,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若不能保得少主,那还算什么大丈夫?”于是心一横,温饱问题算是解决了。由于只拣土豪劣绅每次也不多盗,只要够生存一段时间就行了。那些的土豪劣绅,那在乎那点银子?所以长期下来,他也没有臭名昭著。 袁明日道:“那个老汉如果活到现在的话,少说也得有七八十岁了,可是那个袁窈冥顶多也就四十岁的样子,怎么可能呢?” 袁贵道:“如果真是他的活,事情恐怕就复杂了。”脸显忧色。 袁明日奇道:“怎么就复杂了?” 袁贵道:“我曾对你说过,白莲教之所以能够不灭,除了因为轻功高强和妖言厉害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精通易容之术,男女老少都可以随意装扮,且绝无破绽。如果明星真是被他拐去的话,现在很有可能是白莲教中人了!” 袁明日道:“你确定就是他吗?” 袁贵道:“像。我翻了一下他的房间,看能否找到证据。” 虽然时隔多年,但是他思子心切,那个老者的身影早已深深地印在了脑子了。 他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副教主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可却是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副教主的身法。 袁明日急道:“找到了吗?” 袁贵道:“没有!” 原来,他在翻找未果的情况下,便想亲自领教一下对方的身法,以验证自己的判断,可以又深知对方武功高强,自己绝非对手,为防对方缠住下死手,所以故意翻找时弄得一片狼藉,给对方误以为自己只是个一般的蟊贼……。 袁明日道:“不管怎样,待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咱们便悄悄地跟上他,他若不是便罢,若真是----咱们便将此事告知正派人士,顺藤摸瓜,一举捣毁白莲教,救出二弟!” 第二天,肖红书登上擂台,朗道:“以上胜出者进入八晋四的擂台比武。下面开始抽签----” 不一会,便抽签结束了,肖红书继续朗道:“抽签结果已出来了:第一组,武当派观主宋远桥,对,枢密副史脱列伯;第二组,断刀山庄庄主辜无仇,对,流星派掌门铁战云;第三组,兴盛镖局总镖头霍爱萍,对,把竹山庄庄主袁窈冥;第四组,丐帮帮主聂林海,对,少林住持淳拙。现在,第一组比武开始----”奔了下去。 武当派观主宋远桥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身着一袭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深得师父武当派创始人张三丰的武学真传,一门太极拳打得出神入化,无与伦比。 脱列伯身穿一套便装,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二人分别从擂台左,登上台去,走到台中央。 脱列伯抱剑,微微躬身,道:“宋观主!” 宋远桥微微一笑,抱拂尘道:“无上天尊!脱副史身为武林中人,应该知道武林中的规矩。既然身在朝廷为官,就不该蹚这趟浑水啊!” 脱列伯笑道:“其实结果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有机会得到像宋观主这样的高人指教!” 宋远桥微微一笑,道:“脱副史过谦了!”一挥拂尘,道:“出手吧!” 二人各退了几步。 脱列伯知道对手是前辈高人,不肯首先动手,于是就不可气地微一躬身,拔剑向对手疾刺过去。 宋远桥略一凝视,看清来剑意图,使开“太极拂尘‘起势’”,开步直立,转腰平模,跟着跟着跟步前捧。 看上去软绵绵的穗子,居然在瞬间拨低了势道威猛的来剑,拂尘上所注的内力之厚,可想而知。 昨天这高手所对付的大都是平庸之辈,所以大多的独门绝技都未试出来,今日一开场,便令群雄大开眼界。 宋远桥闪身抢上,使一招“太极拂尘”第二十九式“古树盘根”,上步上撩,歇步下压,穗子劈向了对手。 脱列伯挥剑拨开拂尘。 宋远桥借力打力,使一招“乌龙摆尾”前弓步搅,后叉步搅,再后撤搅,拂尘穗子绕着对手利剑转了一圈之后,再使一招“古树盘根”,再次劈向对手。 脱列伯无法再挡,刚脱拂尘的利剑顺势斜拉,剑刃直抹对手手腕。 这下守中带攻,极是厉害,台下群雄着实赞叹不已,若不是道不同,便要喝出采来。 宋远桥拂尘只得半途而废,手臂上扬,躲过敌剑之后,顺势一绕,使一招“风扫梅花”穗子平扫敌人腰间。 脱列伯快速转身躲过。 宋远桥踏上一步,拂尘自下而上,功敌下、中、上盘。 脱列伯急忙剑锋朝下右挑,欲拨开拂尘。 此时谁的武功高,谁的武功低,谁强谁弱立显。 宋远桥立刻变招后撤,而后又抢上一步,使一招“太极拂尘”第五式,“追星赶月”前弹后坐,跳叉步拂尘斜劈。 这下脱列伯再也无力应对,左颈“嗖”地一痛,一颗心顿时凉到了冰点,情知对手虽是年高德劭,但自己为虎作伥,人人得而诛之,而且比武的规则是“各安天命”,就算将自己杀了,也不后顾之忧。 台下群雄都是“啊”地一惊,却无一人出手。一是因为宋远桥的武功太高,他要杀人,这么远的距离,谁也无力阻止;而是因为十之**之人皆恨脱列伯,压根就不想阻止。 宋远桥一搭拂尘,气愤愤地“哼”了一声。 脱列伯回过神来,伸手一摸脖子,见手心略有血迹。 原来,宋远桥虽痛恨他的行径,但深知他是受人指使,本非出自本意,所以饶他一命,否则就将他一分为二了,劈他一下,也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好自为之。 脱列伯抱剑,由衷地道:“观主德艺双馨,在下佩服之至!”转身而去。 台下群雄皆知宋远桥那一劈之意,心道:“杀人不难,难的是饶人。高人就是高人,这话半句不假!”不禁更加佩服宋远桥的为人,大声喝起彩来。 辜无仇对内以对抗扩廓帖木儿,不让他在新任武林盟主身上得逞为由,参加了武林盟主的竞选,在第二组的比武中,险胜铁战云,得以晋级。 断晓风深知他的武功,他虽得到了“狂风刀法”的精髓,但对招式的应用不太成熟。之前对他与武功老练的铁战云比武,不抱太大希望,现在见此结果,实是大感意外。 外人还以为辜无仇的武功,果真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 兴盛镖局总镖头霍爱萍是个而立之年的汉子,所练武功乃是祖传绝技“伏虎至尊拳”,此技共有九式,辗转腾挪,无所不包,简约而不简单,威力巨大。多年来他便是仗着此技,兴盛镖局才得以顺风顺水,**上的人敬而远之。 在第三组的比武中,他与副教主大显展手,各显其能。 副教主虽然在战局中处于劣势,但是丝毫不失君子风范,依旧是堂堂正正的比武。 经过一番鏖战,霍爱萍完胜副教主。 第四组比武,丐帮第十二代帮主聂林海,对阵少林派住持淳拙。 聂林海一个不惑之年汉子,身材瘦小,着粗布衣衫,一张黑黝黝的尖脸。虽然长得不咋的,但是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自有一股威严。 淳拙所练的武功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中的“达摩八法神禅杖法”,历代住持所专研和有“少林第一掌”之称的“般若禅掌”;聂林海所练的武功乃是历代帮主所练的“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 二人分拄一条黄橙橙的禅杖和锈迹斑斑铁棒,从左右上台。 聂林海抱棒道:“住持武功高强,动手之时还望手下留情啊!” 淳拙单手立掌,微微笑道:“哪里哪里?聂帮主的武功也不弱啊!” 聂林海笑道:“彼此彼此!那咱们就点到为止。” 淳拙欣然应道:“好!” 二人将兵刃一挥,各自侍从上台捧了下去。 他们都是有德高人,私下交情甚好,武功也不相上下,都不愿为此事伤了对方,所以决定以内力相拼,这样亲身感受,一旦发觉对方有异,可以及时收手,不致伤到对方。 二人气运丹田,力运双臂,沉稳地步伐一步步走向对方,在走到相距三尺远时,停了下来,右足向后一滑,双掌在胸前一错,“呼”地一声闷响,击向了对方。 双方手掌对到了一起,一方使出了“般若禅掌”的内力,一方用上了“降龙十八掌”的内力,都是当世的了得功力,两股内力一撞,劲风顿时反吹,直刮的二人须发后扬,双方内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台下群雄见此都是纷纷纳罕,钦佩双方的功力。均知高手过招,尤其是功力相当的高手,最是讲究心如止水,所以谁也不敢喝出采来。 淳拙、林海二人还是前年竞选武林盟主时,比拼过一次,时隔两年再比,刚才刚对上掌时,都是心中一惊,暗道:“才两年时间,功力长进不少啊!”都调动了毕生功力,与之抗衡。 突然,淳拙腹中一紧,竟是内急的症状,心道:“什么时候内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内急。”立即分力前去戗住。 然而他就这么微一分力,使得势均力敌的平衡,瞬间发生了倾斜。顿时大惊,赶紧用力顶上。 高手过招,稍有不慎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对手内力既已压了过来,再想戗过去哪有那么容易? 双方双掌既然已经对到了一起,如果弱者一旦后退,只会导致更大的敌力冲击。 淳拙只是心想:“但愿他能够明察秋毫,否则吾命休矣!” 聂林海确实察觉到了对手的内力变化,立即收工,退了两步,道:“住持,你怎么了?” 台下群雄一听这话,再细看淳拙表情,均是“啊”地一惊,有些人只想:“久闻聂林海乃是高明之士,想不到也会为了这等浮云,而痛下杀手。哎,人心难测啊!”;有些人察言观色,知道事出有因,心想:“不知淳拙住持出了什么事?” 少林派有些弟子便挺起了兵刃,丐帮弟子出于自卫,则齐“唰唰唰”都挺起了兵刃御敌。 淳拙手捂腹部,脸色很差,赧颜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没什么大碍。” 台下群雄恍然大悟,有的便想笑,硬是转身憋住了。 淳拙道:“聂帮主,你赢了!” 聂林海举手道:“不!若非您身体有恙,未必就敌不过我。”向台下群雄朗道:“我聂林海胜之不武,自愿认输!”说得甚是豪迈。 台下群雄都不禁为他的豪迈而拍手叫好。 淳拙急忙也朗道:“不!年岁不饶人,就算老衲身体无恙,也非聂帮主的对手。所以,自愿认输的老衲。”同样说的甚是豪迈。 台下群雄都不禁也为他的豪迈点头。 聂林海朗道:“聂某光明磊落,绝不马马虎虎。”向淳拙道:“淳拙住持,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退出比武吧?” 淳拙微微点头。 这样的结果,大出台下群雄所料,对二人的钦佩之情更甚。 辜无仇朗道:“二位大义凛然,令人佩服!只是这双双退出比武之事万万不可,否则比武小组岂不成了奇数?那么接下来的比武又当如何进行呢?” 群雄一听有道理,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淳拙道:“聂帮主,还是你留下吧。” 聂林海道:“我胜之不武,又有何颜面再站在这擂台之上?”说着,手指脚下。 淳拙道:“聂帮主此言差矣!世人皆知聂帮主光明磊落、武功盖世,何来无颜站在这擂台之上?况且正因老衲有恙,聂帮主才更应该继续比武,聂帮主在,即老衲在!” 辜无仇附和道:“不错!” 聂林海微一为难,抱拳道:“好!” 肖红书登台朗道:“好!下面将进行四晋二的半角逐,开始最后一轮的抽签----” 不一会,抽签顺利结束,辜无仇等人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肖红书登台朗道:“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第一小组,武当派观主宋远桥,对,断刀山庄庄主辜无仇;第二小组,兴盛镖局总镖头霍爱萍,对,丐帮帮主聂林海。比武开始----” 送、辜二人分从左右登上了擂台。 宋远桥手抱拂尘道:“辜庄主请!”拂尘一挥。 辜无仇抱刀道:“得罪了!”话音刚落,狂风刮起,挺刀向对手冲去。 宋远桥见对手来势汹汹,不敢贸然接招,先侧身闪过之后,劲运拂尘,一招“追星赶月”,侧劈对手背心。 辜无仇使一招“风回电激”回刀挡开,跟着一转,再使一招“不正之风”,斜削对手前胸。 宋远桥转动拂尘,以阴柔之力,使一招“乌龙摆尾”,缠住对手断刀,然后顺势而为,侧身一带。 辜无仇为免断刀脱手,跟上一步,一招“变风改俗“,刀把在手中前后一掉,刀锋横戳对手侧肋。 宋远桥一愕,原本对手会以内力相抗,或者直接横进一步,平削自己前胸,只是后面所准备的招数荒废。于是立即随机应变,侧身横跃躲避。 一时间白影飘飘,狂风大作,二人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先前宋远桥见对手大战铁战云时,刀法巧妙,运用自如,武功着实不低,所以刚才一上来不敢贸然于是之硬碰硬,一直是小心戒备,攻少守多,可是在战了十余招后发现,对手的武功似乎并不像先前看到的那样高,一些对付铁战云的形同招式,现在发现并不如何厉害。究其原因,不得而知。无论怎样,都是精神一振。于是便肆无忌惮地开始了大反攻。 在对手的强攻之下,辜无仇渐落下风。 台下群雄见此均想:“辜庄主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战略意图?” “狂风刀法”在武林中声名显赫,一些招式动作,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只有断晓风心道:“嗯,这才是他真正的水平。”至于大战铁战云时是怎么回事,却不得而知。 宋远桥拂尘凌厉,连扫对手上下左右。 辜无仇被逼的连连挪步,眼看便要退下台去,而一旦退下台去,那便是输了。于是奋力挥刀一挡对手拂尘,站住脚跟,大喝一声,跟着蹬腿跃起,使一招“长风破浪”,断刀直劈对手天灵盖。 宋远桥高挥拂尘,护住头顶,然后迅速绕到对手背后,跃起身来,拂尘直劈对手后背。 这下变被动为主动,身法十分罕见。 辜无仇刚一落地,便感身后有一股劲风袭来,立即使一招“中风狂走”拎刀便跑,途中心下窃喜,右脚尖佯装一绊,顺势跌倒,刀锋直冲右胸插去。 台下群雄大声惊呼,可是刹那间,任你武功再高,也远水救不了近渴。 宋远桥忙拂尘向后一扬,右手伸出,一把抓住了辜无仇的后领,跟着一拽。 然而就在这途中,辜无仇刀锋微微一扬,被拽回的那一刻,刀锋不偏不倚地直指宋远桥咽喉。 台下群雄先是为辜无仇的得救叹了一声,后又为这样的结果惊了一声。 辜无仇赶紧移开了刀,做出一副又是感激有事惭愧的样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远桥面如黄土,一搭拂尘,缓缓地道:“贫道输了!” 转身走下台去。 武当派弟子对辜无仇怒目而视,指指点点。 断刀山庄弟子自觉理亏,低头不语。 辜无仇歉然叫道:“宋观主……宋观主……”追下台去。 台下群雄心里很不是滋味,就武功而言,宋远桥的确是在辜无仇之上,而这样的结果又不似辜无仇有意为之。 第二小组比武,聂林海对阵霍爱萍。 二人缓缓登上擂台。 铁战云嘶着嗓子道:“聂帮主,你可不是一个人在比武啊!可不要让淳拙住持失望啊;霍总镖头,您的武功可是令那些江湖大盗闻风丧胆哪!比输了武功不要紧,要是丢了饭碗那可就麻烦了。二位武功相若,谁输谁赢,就要看你们的气魄了!” 聂、霍二人在走到相距约五尺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聂林海低声道:“此人虽非善类,但言之成理。” 霍爱萍也低声道:“聂帮主放心,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聂林海微微一笑,低声道:“那就好!” 二人均被言语所激,开始潜运毕生功力 台下的袁贵低声与袁明日道:“不好!他们要使出各自的独门武功,‘降龙十八掌’‘和伏虎至尊拳’了,这两门都是极厉害的上乘武功,一刚一柔,彼此相克。二者一旦对上,攻去的内力渗入对手经脉,与自身内力形成对立,内力相当,水火不容,谁也不能化解谁。二人非死即伤不可。” 袁明日一惊,朗道:“二位三思!”但二人争强之心大盛,哪里听得进去?依旧在各运内力,至达左右拳掌。 片刻之后,功力已盛。先是聂林海手掌渐展;随后霍爱萍手掌渐攥。 二人忽然一声大喝,同时冲对手击去。 眼见局面已无法挽回,这时,突然一个人影快速翻到了台上,落到了二人中间,迅速张开双臂,双掌撑住了二人击向对手的拳掌,受力后双臂顺势微曲。 这时,台下群雄已看清那人,都是一惊。 那人正是,袁明日。 他一心想要扬名,眼见聂、霍二人要一意孤行,将造成严重的后果,于是便仗着自己所练的独门绝学,冲了上去。 两股浑厚的内力瞬间从左右,手掌的经脉攻入了袁明日的体内。 他顿感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剧烈颤抖,有身坠炼狱之感,无法形容的难受,不由自主的仰天长啸。 聂、霍二人大惊失色,赶紧收手,可是内力既已输出,此时在收手,也已于事无补。 “乾坤大扭转”顾名思义,便是可以扭转扭转乾坤。外力攻入体内其解决方法有三:一是通过扭转反攻出去;二是通过扭转导向别处;三是通过扭转化于体内。霍、聂二人既已收手,那便无法反击,而木头搭建的台子,一旦将两股巨大的内力导入上面,势非垮塌不可,世上能导力的武功少之又少,在场群雄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必将认出袁明日所练武功,从管中窥豹,这可不是袁明日所希望的。当下只有化于体内这一条路可行。 袁明日依照“乾坤大扭转”化解外力的法门化解,迈开步子,手臂在胸前虚划。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击之下,神志不清。 台下群雄心想:“片刻之后非吐血倒地不可。”不想,片刻过后,随着袁明日的停手,竟安然无恙,连先前痛苦的表情也没有了。无不愕然。 袁贵虽知主子有能力化解攻入的浑厚内力,但从学这门武功以来,还从未由于实战化解过,能否依照化解的法门化解,还是个未知数。先前一直替他捏着把汗,这时见他模样,想必已成功化解,很是替他欢喜。激动地奔上台去,叫道:“公子!” 高云见袁明日刚才受击那痛苦的表情,直吓得双手掩面,不敢多看。 这时,小葵见袁明日没事,扒开了主子的双手,指着台上道:“小姐你看----” 高云循指望去,高兴地直蹦了起来,狂喜道:“太好了!”若不是担心过于扎眼会被流星派和脱列伯认出来,非奔上台去不可。 赵梦姣自从两人前与袁明日匆匆一别之后,始终对他念念不忘。虽知他不一定会到第二天的比武现场,但还是不愿轻易放过这次见面的机会。第二天早早便来了,欣喜的是他正好就在这里,虽碍于世人的眼光无法近距离诉说自己的衷肠,但只要能远远的看着那也是好的。因此,连续两日都独自站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袁明日。现在见他无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含泪咬着手指,转身跑开了。 她要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以发泄一下刚才担心到极点、伤心到极点的情绪,生怕再继续呆在原地会当众大哭起来。 袁贵道:“公子,你没事吧?” 袁明日道:“我没事。” 群雄见他仅凭借着自身的功力,竟然不动声色地受下了,当世两位武林高手所攻去的内力,武功之高,不可想象。 袁明日拱手对聂、霍二人朗道:“二位,习武之人当以和为贵,万不可逞一时英雄,害人害己啊!” 聂、霍二人刚才在将内力攻向他的那一刻,便已经后悔了,还以为大错已经铸成,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见他无事,自是不用说了。 聂林海拱手道:“图少侠说的是啊!我被这家伙的话将晕了头脑。”说着,手指台下铁战云。 铁战云直脸红的东张西望,不知该往哪儿钻。 聂林海向霍爱萍拱手道:“霍总镖头,得罪了!” 霍爱萍忙摆手道:“不不不!”拱手道:是霍某不好,差点害了聂帮主,也差点害了自己!还得多谢这为图兄弟仗义出手啊!” 他比聂林海的年纪要小,可以称袁明日为兄弟,聂林海却只能称袁明日为少侠了。 霍爱萍说着,向袁明日挥手。 袁明日拱手微笑道:“哪里哪里?只要二位不再相残就好!” 聂林海朗道:“我聂林海甘愿认输,退出比武!”随即向台下的淳拙拱手道:“在下有负住持期望,还请恕罪!” 淳拙单手立掌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聂帮主能够胸怀大义,乃吾佛之福,众生之福,何罪之有?” 台下群雄纷纷拍手叫好,既说聂林海义薄云天,又说淳拙不愧为得道高僧。 辜无仇等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聂、霍二人要是都好端端的,接下来的事就不好办了。 霍爱萍也朗道:“我霍爱萍也甘愿认输,退出比武!” 台下群雄又是一阵赞美之声。 以辜无仇的武功,在接下来的总角逐中,无论遇到聂、霍二人中的谁,都很难胜出对付宋远桥的伎俩如果再用,别说对手不会再上当,就是会,傻子也能看出来是故意的。就算武艺这一关过了,在接下来德行这一关也肯定过不了。 先前辜无仇等人一直在为此担心,现在不仅不用担心啦,还可以不战而胜,不禁暗暗窃喜起来。 袁明日等人相请下台。 丐帮和兴盛镖局的人对袁明日连连拱手,更是感激不尽。 宋远桥道:“图少侠身受两股内力攻击,竟然毫发无损,就是换做贫道用太极相转换化解,也未必能够如此。足以见得图少侠武功盖世啊!”正称道间,忽闻肖红书在台上朗道:“诸位英雄,由于兴盛镖局总镖头霍爱萍、丐帮帮主聂林海,在四晋二第二小组的擂台半角逐中,双双退出了比武,这样比武小组就出现了奇数。断刀山庄庄主辜无仇,在首先进行的四晋二第一小组的半角逐中胜出,不战而胜,毫无悬念的通过了本届竞选武林盟主的武功选拔……”不等把话说下去,台下的宋远桥便踏前一步,举手喝道:“且慢!” 群雄的目光“嗖”地一下,聚焦到了他身上。 宋远桥朗道:“当选武林盟主要具备德服群英,艺压众雄。且不说辜庄主德行如何,单凭武艺这一点而言,便比这位图少侠稍逊一筹。由这位图少侠若当选新一届的武林盟主,我武当派心悦诚服。” 群雄纷纷响应他的提议,表示支持袁明日当选武林盟主。 袁明日一愣,摇头摆手,连忙谢绝。 他只想先尽快查出仇人,可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 袁贵见此心念一动,劝道:“公子,既然诸位英雄如此抬爱,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袁明日依旧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道:“图叔!” 袁贵道:“见多,才能识广啊。这也是咱们的荣幸啊!” 袁明日会意,心道:“血洗袁家的凶手查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线索,可见不是一般人物。当上武林盟主之后,所接触到的人和事都是以前所接触不到的,也许会有所发现。如果能再光复袁家之名,那就再好不过了!”当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下变故却是辜无仇等人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你看我,我看你,顿时慌了。 辜无仇气急败坏地登上台道:“哼!他比我稍逊一筹,那也得比过才知道----” 从刚才袁明日凭借着自身武功,不动声色地受下两位武林高手攻去的内力来看,他虽深知再无二人,但总的争上一争。狂风刮起,一招“拏风跃云”,挥刀扑向了台下的袁明日。 袁明日虽知自己被逐出师门是此人捣的鬼,但事到如今也不愿与之动手,让师妹伤心。赶紧伸手将高云主仆往后拨,自己也往后退。 他知高云主仆武功不算高,人多拥挤、无人挡架情况下,很容易因为自己而被误伤。 宋远桥虽不知与辜无仇比武时,自己被算计了,但心中总是窝火,这时见他如此不知好歹,不禁怒发冲冠。不等他挥刀落下,便手提拂尘跃起,与之在空中“呼呼”地打斗起来。 这次群雄相距二人打斗较近,直被二人兵刃上的劲风刮地手面皮肤作痛,不由自主的纷纷后退远离。 快速斗了十余招后,送、辜二人各自落地罢战。 辜无仇是在跃离擂台四五步时,宋远桥迎上去的,可是却落到了紧靠擂台的地方,想是在空中与之打斗中落了下风,被逼的连连后退。 宋远桥喝道:“辜庄主,你不是图少侠的对手,你若再不知趣的话,别怪贫道真的不客气了!” 接着,只闻一阵“蹭蹭蹭”金属摩擦声,群雄各自抽刃在手,冲辜无仇怒目而视,大有群起攻之之势。 他们均觉辜无仇此举太无道理。 辜无仇见此,知道已无力回天,只得仰天长叹。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粗旷的声音在台上问道:“敢问诸位英雄,推举武林盟主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问话之人乃是断晓风。 聂林海答道:“德服群英。” 断晓风手指台下袁明日,道:“这个图复兴是我断刀山庄的弃徒,难道能德服群英吗? 他的这句话,令辜无仇重新燃起了希望,附和道:“不错!” 聂林海道:“如果是由于年少无知所犯下的错,那倒无足轻重。”群雄纷纷称:“是!” 断晓风仰天抱拳道:“我大哥赵天龙何等的宽容,岂能因为他年少无知所犯下的错罚重罪吗?” 他倒不是有意帮辜无仇,只因对袁明日恨之入骨。 台下群雄窃窃私议,觉得断晓风说的有道理。 宋远桥道:“敢问断副庄主,图少侠是犯了何罪?” 断晓风道:“欺师灭祖!” 台下群雄一惊,私议道:“这么严重啊?”、“是啊!” 宋远桥心想:“武林盟主的人选事关重大,决不能仅凭断晓风一句‘欺师灭祖’,就这么改人啦。”抱拳道:“敢问断副庄主,是怎么个欺师灭祖法?” 断晓风嗫嚅半晌,道:“此事有关我断刀山庄的声誉,请恕在下不便相告!”说着,一拱手。 宋远桥对袁明日奋不顾身的义举很是钦佩,本来就对他所说的严重程度将信将疑,现在又见他这样,再想想他与辜无仇的关系,就更加怀疑了。虽对他的为人有所了解,但在权势面前就难保了。道:“既然断副庄主不便相告,那我们只好视作不见了。” 想到此节的大有人在,纷纷点头赞同。 辜无仇大急,道:“他……”便要说明 断晓风喝道:“无仇!” 辜无仇转念一想:“如果我说了出来,众人定会说我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到头来只会适得其反,弄不好连庄主的位置也保不住。”便不再往下说了。 断晓风冷冷地道:“你们会后悔的!”拂袖而去。 辜无仇尴尬地立了一会,转身而去。 不一会,他派肖红书等人奉来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块黄色的绸缎,中间的部分高高凸起。 肖红书正色道:“请图盟主接武林令印、令麾、令牌。” 袁明日掀起半面黄缎一看,见托盘中放着一方和田玉印,印的抓手上分别雕有,凸出来的“止”字和凹进去的“戈”字,两个字重叠在一起组成一个“武”字。 他曾听赵天龙讲解过这个形状的意思:“是在提醒人们,习武的目的不是为了‘兴戈’,而是为了‘止戈’” 哪玉印精湛的雕工,再加上和田玉自身的色彩,在黄缎的映衬下,尊贵而又威严。两侧分别放着一面令麾和一块令牌。左侧令麾颜色由加入的各门派帮会的旗帜颜色组成;右侧令牌背面刻有各门派帮会按笔画排列的首字。 袁明日抱了一拳。 肖红书微微点头,表示祝贺。 他这一微小的动作,除了袁明日能看见,旁人全然不觉。 肖红书何尝不想与袁明日相拥而庆,只是迫于现实,不得不这样。 袁明日接过托盘,入手甚沉。 他过去也曾替赵天龙托过,但从未感到有这般沉重,心道:“定是身感继任了考亲的职责,心重了。”转交给了袁贵。 群雄拱手向他道贺。 袁明日的出手不仅打乱了辜无仇等人的计划,也打乱了白莲教的计划。 副教主心中愤怒至极,但又不便发作,脸上装出像没事儿人一样,和颜悦色地走到袁明日身前,客客气气的拱手道贺,称赞一番。 袁明日主仆也装像出没事人儿一样,还礼,寒暄了几句。 从一早到现在,他们便一直留意着副教主,待副教主一行人一走,便匆匆告别了群雄。 第七回: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 由于袁明日主仆早有打算,在今天的武林大会结束之后,便跟踪副教主一行人,所以离开客店时便收拾上了行李,结了店钱。 高云主仆予以效仿。 一行人远远地跟在副教主等人后面。 高云对袁明日的夺魁非常兴奋,一路之上不住口的说着恭喜恭喜啊!想不到我焦彦铁还能交到武林盟主,真是太幸运了……之类的话。 她为了躲避父亲查到踪迹,进行了更名改姓,取了个汉人的姓名“焦彦铁”,这个姓名倒也不是瞎取:高云在蒙古语中是娇艳的意思,焦彦是娇艳的同音;铁,是帖木儿的首字谐音。姓名的排列顺序依旧是先名后姓,不知道的还以为姓焦名彦铁呢。 小葵本来就是汉人,由于成分低下,父母也没给取一个正式名字,这个名字还是因为高云喜欢葵花给取得。现在高云给取姓名“瓜子铁”:同姓便是姐妹;“瓜子”还是葵花还是日葵。 袁明日心中有事,没心情与高云欢笑,只是勉强地道:“哪里哪里?”谦逊两句。隔了一会,正色道:“二弟,你真的打算还跟着我们吗?” 高云甚是尴尬,武林大会既然已经看完了,的确没有继续结伴的道理,可是自己身为一个弱女子,在这凶险万分的江湖上漂泊,又能依靠谁呢?但是又不愿低声下气地这么说,强词道:“谁要跟着你们啦?这路又不是你们家修的!” 袁明日深知她从一早跟着自己收拾东西开始,便是要跟着自己,这完全是无赖话,顿时急了,道:“你……”虽然心里明白,但是嘴上无可辩驳。 袁贵咧着嘴笑道:“公子,焦公子说的对啊,不仅这路不是咱们家修的,而且所有的路都不是咱们家修的----”说着,鞭指遍野。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他十分老道,主子能看的出来的事,他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高云白了袁明日一眼,“哼”了一声,非常得意。 袁明日对袁贵的胳膊肘往外扭,不满道:“图叔……” 袁贵毫不在意,仰天长笑。 袁明日等人跟踪副教主等人,来到了他们所住的客店旁边。为了避免暴露,佯装准备进入在身后的一家客店。 这时,袁明日忽觉右肩一沉,顿时一惊。于是迅速右转,退开两步。接着就要从袁贵手中拔剑,然见拍己之人乃是思民。 思民道:“图兄弟!” 二人来到了身旁哪家客店,叫了酒菜,先干了一杯。 袁明日道:“思大哥,别来无恙?” 思民“嗯”了一声,道:“图兄弟,你不与我等共谋大业,我也不便勉强。可是你今身为武林盟主,我希望你以后如果遇到关于我们的事,能够不挡我们的道儿。” 他见袁明日当上了武林盟主,为防日后作梗,便来安顿几句。 袁明日绝然道:“思大哥放心!我最多两不相助,绝不会助纣为虐!” 思民点了点头。 二人又干了一杯。 武林大会一结束,有些江湖人物便因事匆匆离开了,这使得住店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袁明日等人当晚就着住到了那家店里。 在夜幕的掩护下,辜无仇再次闪入了脱列伯所投的店中。 他气忿忿地道:“哼!没想到精心布置的计划,全被这个丧家之犬毁于一旦了,真是可恶!” 脱列伯拍拍其肩膀道:“放心!我已将此事上报了太傅,相信太傅是不会让异己活在世上的。” 辜无仇阴森森地道;“让我去杀了他!” 脱列伯一举右手,道:“不!你还要做你的武林盟主,这种事你不适合去办,万一要是露出什么马脚,麻烦可就大了。这次你在擂台上赢宋远桥的手段,虽根据比武的规矩没有犯规,但毕竟为世人所不齿。这样的事只有一次,下次不会再有人给你机会了----好好在庄里苦练。” 天亮后,袁明日等人告别了思民,跟踪副教主等人上了路。脱列伯派人远远跟在了袁明日等人后面。 按说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被人跟踪应该会有所察觉,然而跟踪者也不是不更事的,比之高云主仆当初跟踪袁明日主仆的功夫,有着天壤之别。所以被跟踪者谁也不知,已然形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势。 经过几日的等待,脱列伯等到了飞往大都送信的鸽子,从鸽子腿上绑定的筒中,抽出一支纸卷,展开一看,信笺上赫然书着七个墨色小字:“异己者诛----顺查大小姐。” 袁明日等人跟着副教主等人一路向南,这日到达了汝宁府。 袁明日等人在副教主等人打尖的客店旁,另一家客店打尖。 众人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多日来,袁明日一直在劝高云与自己作别,这时又道:“二弟,我们现在做的事很危险,我不想连累你,你快走吧!” 高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心肠不坏的人,作为依靠,哪里肯走?正愁找不着跟随的理由呢,听他这么一说,可算找着了,道:“那我就更不能走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你有危险,我怎么能离你而去呢?亏你还称我兄弟……” 正当他们说话间,店小二肩搭抹布走上前来,笑脸问道:“各位客官,来点什么?” 袁明日答道:“先来四碗牛肉面……” 高云心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赶紧道:“我们俩要米饭,配菜另放!” 店小二欣然应道:“好嘞!”转身而去。 袁明日笑道:“二弟你的怪癖可真不少,不爱吃面也就罢了,连吃米饭的配菜还要另放!”言语之中大有嘲笑之意。 小葵急道:“你懂什么?要不是我们……”说到这里,忽听主子喝道:“小子!”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无遮拦,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高云冲袁明日昂首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她是女扮男装,是行为难免有异,在袁明日看来,简直就是一个集各种怪癖于一身的公子哥。 袁明日挠挠头,无言以对。 这时,店小二托来了饭菜,边往桌上放边道:“客官,您的米饭、您的面条----”摆放得当后转身而去。 高云左手一砰碗,立刻警觉起来,跟着,右手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菠菜,在嘴边沾了沾,心道:“冷饭热菜,这不是上……” 原来由于她是太傅府的千金,上次出走扩廓派的人在发现她的下落后,担心抓时她会遭到抵抗从而伤到她,回去无法交差,于是就在她所叫的饭菜里下了药。被抓回去后,她为了避免一旦再有机会逃出去,重蹈覆辙,便有针对性的,以无聊为名,派人找来了给自己下药的那人,命那人讲解投药的种种门道与识别的各个方法,为自己解闷。大小姐有命,那人哪敢不从?一股脑将自己所知道的毫无保留详细说了。她表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在仔细牢记。这次出来,一直在用那人讲解的识别下药的各个方法,小心提防。此情此景,正是所记的被下药的情景之一。 高云见小葵就要动筷,急忙拍拍她胳膊,低声“唉”了“唉”,冲面前的饭菜使了个眼色。 小葵会意,低声“啊”了一下。 高云又冲门外使了眼色。 小葵再次会意。 主仆二人轻轻起身,待要开溜。 袁明日主仆拌了拌面条,还没来得及吃,见此一个问道:“又怎么了?”一个附和道:“是啊?” 高云心中叫苦,原来只想自行开溜,可事到此时,如果不理会他们的话,他们势必又将大惊小怪,到头来定会被人发,只得低声道:“快走啊!” 袁明日又问:“为什么?” 袁贵又附和:“是啊?” 高云心中叫苦不迭,眼看就要火烧眉毛了,偏偏又遇上了这两个啰嗦鬼,低声急道:“来不及跟你们解释了,你们不走拉倒!”当下与小葵猫着腰向门口走去。 袁明日主仆对望一眼,不知所以。 高云主仆心惊胆战地走到门口时,一条蒙面大汉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喝道:“哪里走?”右手仗剑,身后还立着**条蒙面汉子,各持钢刀。 高云主仆一惊,对望了一眼。 小葵蹙眉道:“公子----” 高云心灰意冷,噘着嘴道:“看来我爹是真下了血本了,认栽吧!”向那门外的仗剑大汉道:“我跟你走就是了!”一脸的不情愿。 那仗剑客道:“格杀勿论!”挺剑向她们刺去。 这下令高云主仆大感意外,顿时花容失色,赶紧分别向旁边闪开,多开了来剑。 仗剑客身后的蒙面汉子紧随其后冲了进来。 店内登时大乱,食客抱头鼠窜,哓哓而叫。 众人的桌子位于东边,靠近通向厨房门口。 袁明日主仆见到这等情景微微一惊,眼见那仗剑客直冲而来,立刻起身待敌。 这时,袁明日忽觉背后有劲风袭来,于是立即往旁边一侧身,一把钢刀“咔嚓”一声,看到了桌上,那桌子一分为二,对口塌在了地上。 袁明日主仆又是一惊:“前面的敌人还没有奔到,兵刃怎么就从后面招呼过来了?”扭头一瞧,见挥刀的是大厨打扮的汉子,心道:“原来敌人早就到了,看来来者不善呢!” 那假大厨第一刀砍空,第二刀又上。 此时,除了有三名蒙面客在门口与高云主仆打斗外,都已冲到了袁明日主仆身前,与之打斗起来。 刚开始敌人只有一两个,袁明日还能不用运力顺手招架,后来待人一多,尤其是那仗客的加入,便不能顺手招架了。 于是他便即运力,哪知一运之下,丹田中就像有一块千斤盘石,怎么也提不起来,不禁暗吃一惊。这时,敌人利剑疾刺而来,当下不及多想,只得挥剑上挑,去挡来剑。没注任何内力的利剑,哪里挡得住?“当”地一声,应声而脱,掉到地上。 仗剑客见此情形,愕然一愣,似有不敢相信之意,利剑竟然停在了空中。 袁明日趁机闪开。 仗剑客随即反应过来,挺剑追去。 在三敌的围追堵截下,袁明日陷入了困境,处境变得异常凶险。 凌厉非常的利剑再次疾刺而来,袁明日只得奋力提气,窜到了仗剑客背后,双掌一错,击向了仗剑客。哪知仗剑客受击后竟若行无事,连踉跄都不带打。 原来袁明日虽提了口气,但双掌击出去全然无力,与常人击一个武林高手无异。 仗剑客一回头,右足反踹。 袁明日直飞出去,撞到墙上后,摔到地上。 他提气时已竭尽全力,毫无余力抵御敌人这一脚,这一踹、一撞、一摔之下,登时痛的死去活来,口喷鲜血。 仗剑客继续提剑追杀。 高云等人开始还以为袁明日是在仗着自己武功高,故意戏弄敌人,现在见到这等情形知道大事不妙,不由得替他的处境担忧起来,招式上加紧了攻势。 有两名袭击者好像识破了高云等人的意图,知道三人之中袁贵的武功最好,眼见与他打斗的四名同伙便要顶不住了,立即放弃了与仗剑客一同追杀袁明日,前去支持四名同伙,对付他。 六对一,如此一来,袁贵一时再难脱身。高云主仆,一个对付两个,一个对付一个,只是勉强微占上风,一时也无法脱身去救袁明日。 袁明日吐血之后,全身乏力,再也无力提气,就如当年被乍废武功之时一般。性命攸关,只得强自支撑,仗着“乾坤大扭转”的一些巧妙招式,东躲西闪,与之周旋。 现在他已不求制敌,只求自保。 仗剑客武功虽高,但在巧妙的招式前,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高云心道:“时间一长,如何是好?得想个办法才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利剑向一名蒙面客肩头疾刺。 那蒙面客本能的挥刀去挡,却挡了个空,敌人这一招竟是虚的。 高云将敌刀一经调开,利剑向外划了个半圆,左脚向右前方踏出一步,利剑向敌人侧肋快速平削过去。 那蒙面客一声掺叫,倒在了地上。 高云是大家闺秀,哪里杀过人?见到敌人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不禁一愣,但随即就被严峻的形势惊醒了过来,后仰躲开另一名蒙面客来刀。 那蒙面客一刀捅空,收刀欲得再捅。 高云右足飞出,直踢敌人握刀手腕。 那蒙面客手腕受击,钢刀无法快速捅出。 高云抓住机会,一咬牙,“噗呲”一声,利剑刺入了敌人的胸膛,鲜血溅到了脸上。 那蒙面客应声倒地。 高云有了先前杀敌一名敌人的感受,这次虽血溅到脸上,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心惊了。转身奔向了正在苦苦支撑的袁明日。 袁明日虽防守的招式巧妙,但时间一长,乏力的身体更感不支,处境越发变得凶险。 这时,仗剑客连飞两脚,地下的两片残桌破凳,砸向了他。 袁明日看准飞物所砸的位置,立即翻转躲避。 殊不知这正是仗剑客的声东击西之计,一名蒙面客飞身跃起,刀砍他躲闪之处。 当袁明日转过身来时,一道寒光迎面射来,迅速无比,由于下盘未稳,蒙面客又是快人一步,这一刀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他只得瞑目叹息,再无生存指望。就在这命悬一线之时,突感身子一沉,瞬间下坠,跟着,耳旁又闻“啊”的一声,睁眼一看,是焦彦铁,知道是焦彦铁救了自己,叫道:“二弟!” 二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仗剑客眼看就要得手,不想竟出了这样的岔子,不禁恼怒之极,舞剑刺向了高云后背。 高云后背受伤,正痛彻心扉,情之危险降临,一时也反应不过来;袁明日由于全身无力,加之又被她压在身下,一时无法动弹。 眼见仗剑客便要一剑将二人穿过,形势万分危急,这时一柄利剑突然侧面窜来,“当”地一声,挡开了仗剑客的利剑。 来者正是袁贵,此时刚好击败了六名蒙面客,腾出了手。 六名蒙面客三死两伤,其余一名奈他不得。 袁贵与仗剑客和余下一名蒙面客、假大厨打斗起来。 袁明日与高云慢慢爬起身来。 袁贵叫道:“公子,快走!” 袁明日知道仗剑客剑法凌厉,他绝非对手,知道这一走将意味着什么,说什么也不愿意走,叫道:“图叔!” 袁贵知道时间一长,自己非落败不可,那便谁也走不了了,喊道:“这里有我顶着,焦公子,你快带我家公子走啊!” 高云拉着袁明日向门口走去。 这时,店内的食客跑的跑,死的死,已经没有一个活口;桌凳被劈成了碎片。 仗剑客抢攻几招后,纵向了袁明日和高云。 袁贵大急,狠狠地踹了缠自己的那蒙面客一脚。跟着,也奔了过去。 仗剑客还未与袁明日和高云接上两招,袁贵便抢上接了过去。 高云继续拉着袁明日向门口奔去。 小葵终于经过一阵鏖战,也刺伤了敌人,立即冲到门外牵马。 袁明日与高云刚跨出门槛,那假大厨挺刀从后面疾跃扑来。 袁明日顺手一带门,那假大厨的武功并没有练到可以飞身破门的程度,刀从门格中穿出来了,人却没有穿出来,高云顺手一剑从门格中刺入,只闻门内“啊”的一声惨呼,抽出剑来,又闻门内“咯噔”的一声闷响。 这一带一刺,一气呵成,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犹如一人。 三人纵马慌不择路,从副教主等人打尖的客店门前穿过。 副教主在楼台上看到他们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样子,摇着扇子,微微一笑。 三人从汝宁府城纵横南北的大道上,直穿而过,出得城后,也不敢走宽阔平坦的官道,而是净拣曲折狭窄的羊肠小道走。坑坑洼洼地行得二十余里,见前方有一片槐树林,当即纵马进去。 进入林子之后,回头见身后远处没有异常,三人这才勒马翻下。 其时已是傍晚时分。高云道:“他们没有追来,不知图前辈怎样了?” 袁明日道:“图叔的武功虽然不敌,但是他久闯江湖,机智过人,应该会没事。咱们在这等等吧。”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在安慰自己。 小葵要为主子疗伤。 高云心怀内疚,无心疗伤,断然拒绝。 三人神色凝重,各怀心事:袁明日是在想杀自己的是什么人?自己的武功怎么突然使不出来了?袁叔能闯过这一关吗?高云是在想他怎能这么做?我再怎么样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呀,难道他真的就这么绝情吗?小葵是在想老爷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姐呢?夫人怎么也不拦着呀?也不知小姐的伤怎么样了?各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那仗剑客尽管蒙着面,但是高云主仆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经常出入太傅府的脱列伯,高云主仆对其十分熟悉。 高云料想脱列伯是爹的人,没有爹的命令定然不敢这么造次,至于脱列伯为何要直取袁明日的性命,想是因为袁明日武功高强,要杀自己料想袁明日不会不管,所以只有先杀了袁明日。 大约半个时辰后,寂静的旷野中,忽闻远处马蹄声响,三人立即警觉起来,拔剑站起。随即声音的临近,闻出是一匹马的蹄声,顿时一喜,互望一眼。 片刻之后,草从远处露出一个骑马的佝偻人影。 小葵指着道:“快看----图前辈来了!” 三人心花怒放。 马驰近处,袁贵滚了下来,显是体力不支。 三人迎了上去。 袁明日伸手扶起袁贵,月光之下但见他衣衫破烂,浑身是血,虽看不清脸色,但触手冰凉,忙问:“图叔,你没事吧?” 袁贵气喘吁吁地答道:“幸亏他们以为咱们很容易被毒倒,所以布置的不是很周密。我没事。” 他在硬撑到袁明日等人走远后,便使诈撒石灰,趁敌人遮面间,拔腿就跑。武功虽不及敌人,但轻功不比敌人差。这一前一后间,敌人便追击不上。 袁贵隔了一会,道:“对了焦公子,你是怎么知道咱们的饭菜中有毒的?” 高云道:“那是因为小二给我们端来的米饭是凉的,配菜是热的。一般情况下,下药的人都往往喜欢往凉的食物里下,因为凉的食物不易散发出药旳异味。而不放配菜的米饭口感纯正,最容易鉴别。” 袁贵赞道:“想不到焦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丰富的江湖经验,令人佩服!”说着,左手抱拳,心下好生惭愧:“自己闯荡江湖多年,鸡鸣狗盗的本领倒学了不少,正儿八经的本事却一点没学着!” 殊不知,高云这是久病成良医。 袁明日道:“二弟、图叔,你们受伤了,我帮你们包扎一下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塞小瓷瓶,拔去红塞之后,跟着便去捋高云的衣衫。 高云一惊,退开两步,脸红着道:“你把药给小子,让他给我敷!” 袁明日“喔”了一声,心道:“这个二弟人倒挺仗义,就是怪癖有点多。”当下将小瓶中的金创药,给小葵到了一些。 高云主仆来到远处。 小葵轻轻除下了主子后背的衣衫。其时正值子时,月亮正亮。但见主子洁白的后背上,有一道拃把长的黑红色伤口高高肿起,周围是已经干了的血迹。不禁“啊”一惊,心道:“小姐是何等的金枝玉叶,却受了这么重的伤!”好生心疼。随即捏了一撮药粉,敷在了伤口上,温言道:“小姐,是不是很痛啊?” 高云的泪珠滴溜溜从眼睛中滚了下来,抽噎道:“我的心,比这伤口更痛!” 她虽早已恨透了父亲,但血浓于水,在听到脱列伯大喝:“格杀勿论。”的那一刻,还是不禁伤心不已。 小葵蹙眉道:“虎毒还不食子呢,老爷竟会如此狠心!”忿忿不平。 隔了一会,高云道:“他们一定是怪我把小娃也一起带了出来,害她遇险。” 小葵道:“你又不是故意的。” 高云气愤愤地道:“在他们眼里,从来不论我是否是故意的,只论我是否是后娘养的!” 袁明日为袁贵包好了伤 二人席地而坐,谈论起了遇袭的事。 袁贵道:“公子涉足江湖以来并未得罪过什么人,看来今日之事不是新仇,而是旧怨。” 袁明日一惊,道:“你是说我们要找的人从我化解、霍二人的武功上,认出了我?” 袁贵点了点头。 袁明日略一思索,道:“也有可能是咱们正在跟踪的人,他发现了我们,并识破了咱们的企图。” 袁贵一想,觉得也有道理,道:“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就验证了我的怀疑……” 这时,高云主仆走了过来。 高云道:“你们不用猜了,他们是冲我来的!” 袁明日主仆一愕,站了起来。 袁明日道:“你?” 高云道:“不错。” 袁明日道:“二弟,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我虽称兄道弟,但我对你的身份知之甚少。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吗?” 高云道:“大哥,其实我跟你一样‘不是我不以诚相待,不告诉你’,只是我真的不想说!”说着,潸然泪下。 袁明日说过比任何人都恨元廷的话,而元廷百官之中以扩阔为首,她不知怎么的,怕袁明日知道自己是扩廓之女后,对自己心生厌恶。 她试了是泪,续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是天涯沦落人!”言下之意是都是被扫地出门的人。 袁明日会意。 他对被赶出门的心情深有体会,拍拍高云的肩膀道:“我懂,我懂----不要说了!” 高云心中感到了一股暖意,哂笑一下,道:“这些天来,承蒙大哥关照!”深深一揖。 袁明日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云道:“我要走了。我已经坏了你的大事,我不能再连累你们了?” 她虽不知袁明日这一路之上具体在干些什么,但料想这次肯定被脱列伯搅黄了,心下好生歉然,心想:“他现在无法运功,如果再与他在一起的话,还会给他带来无穷恶果。”与小葵商量之后,决定离开。 袁明日道:“没事----虽然这次的线索断了,但是他已经跑不了了。你现在被人追杀,又能去哪呢?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大哥,那么兄弟有难,大哥就不能不管。虽然我现在不知为什么无法运功,但是只要我调理一下应该就会没事的。一样可以保护你。”说得甚是诚恳。 高云本来就无处可去,见他又不嫌弃自己,心道:“只要他的武功能够恢复,那便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当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直赞成她同行的袁贵,见此却道:“公子,既然人家要走,你又何必勉强呢?” 他见与高云的同行给主子带来了危险,便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袁明日扭头厉声道:“图叔!” 袁贵喟然长叹,对当初的自作聪明颇为懊悔。 袁明日握着高云的手,柔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从小躲避追杀惯了,不在乎!”当下坐地盘膝,瞑上眼睛,依照“乾坤大扭转”的武功心法,调理全身经络,可是却发现“乾坤大扭转”的内力依旧被丹田中一块千斤盘石所压,怎么丝毫动弹不得,更加无法运转。 起初他只是顺其然,不加任何强制,见此不禁心中大急,于是便强行驱动。黄豆大小的汗珠从额头上涔涔渗出,脸色也愈加难看。 这不禁使得站在旁边观看的高云等人,左手搓右手,紧张起来。 忽然,袁明日猛然睁开了双眼,一口血喷口而出。 三人一惊,踏步上前,叫道:“大哥!”、“公子……” 高云忙用手帕替袁明日擦拭嘴角的血迹,道:“大哥,你没事吧?”甚是关切。 袁明日气喘吁吁地道:“我没事----不知为什么,我的内力始终无法运转。” 袁贵思索一会,道:“一定是你的武功还未达到,可以同时化解两位高手攻入的内力,当时只是化解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则在你的体内沉积了下来。” 袁明日问道:“既然还有一部分没有化解,那么我当时为何会没有受伤呢?” 袁贵答道:“你受伤了。只是由于你急功近利,一味练功,未能静下心来,好好体会这其中的细微变化。你所练的是一门高明的上乘武功,本可以随后再化解先前未化解的异力。可是你随后未能发现,导致后来所练的内力,压住了那一部分沉积下来的异力,那一部分沉积下来的异力又压住了以前所练的内力。一门上行下滞的武功,如何可以运转?你呀你,太急功近利了,犯了习武之人的大忌!”手指主子,神色严峻,跟着又深深一叹,似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意。 袁明日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袍子,哭道:“图叔,我知错了……”非常伤心。 高云心生怜悯,柔声道:“不要这样!是谁把金铃系在老虎脖子上的,谁就能解下来。” 她虽不知具体该怎么办,但想解铃系铃的道理总是不错。 袁明日主仆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也只能那么做。 副教主带着计划失败的消息,会到了黄山的莲花洞中。 教主“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气愤愤地道:“没想到咱们精心布置的计划,到头来让这个无名小子破坏了----真是可恨!” 上次回来复命的那缟绫客拱手道:“教主,敢坏我白莲教的大事,那他就是活腻了。让弟子传令各地教徒,追杀此人!” 教主“嗯”了一声,随后道:“他虽然坏了咱们的大事,但是同样也坏了元廷的大事。这个就不劳咱们费心了。” 副教主笑道:“扩廓已经动手了!” 断晓风本就对袁明日心存憎恶,再之袁明日身负来不明的旷世武功,又夺得了武林盟主之位,这就不得不令他多想了。 这日,断晓风将辜无仇叫到了堂中,道:“扩廓这老贼心如蛇蝎,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我看图复兴那小贼很有可能已经做了元廷的走狗。为了粉碎他们的奸计,得按你爹的遗嘱及时将消息发布出去。” 辜无仇道:“二叔,他们有什么奸计,到那时再发布不迟。” 断晓风道:“临阵磨枪恐怕会有所闪失啊!” 辜无仇略一思索,道:“二叔放心!我已在江湖上暗中布下人马,一旦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动,立即散布消息,保证万无一失。”说的言之凿凿。 断晓风见此,道:“如此甚好!” 袁明日等人东躲西藏,风餐露宿,前往离汝宁城最近的丐帮总舵岳州路。 高云出于对袁明日心存亏欠,途中买吃买喝都抢着结账,钱很快就花光了。起初离府时,不知柴米油盐贵,加之锦衣玉食惯了,衣食住行都要好的,出来时所带的盘缠便跟流水似得,等到后来意识到珍惜时,已经晚了。无奈之下只得命小葵将随身携带的金银首饰,背着袁明日拿去当了,换取盘缠。 行得小一个月,袁明日等人这日终于到达了岳州路城,通过丐帮街头弟子的逐级上报,很快就见到了正在破庙中喝酒的聂林海。 袁明日没想到的是曾在河南任分舵舵主的宋丙遥也在,当下顾不得与之诉说喜悦之情,赶紧向聂林海说起了自己如何受伤;如何希望聂林海的帮助。至于自己所练的是何武功自然不说;被追杀的事与此无关,也没有说。 聂林海在听他说因为受下的异力有一部分留存体内而受伤时,不由得一惊,似乎难以置信,一把他的脉搏,在发现确有两股异力,一刚一柔,而那一股异刚之力,正是自己攻去的内力后,这才不得不信。 他一直以为袁明日以深厚的功力完全受下了自己与霍爱萍的一击,如今看来袁明日的武功也不如何深厚。虽然现在知道袁明日的武功不如和深厚,但是推举武林盟主最重要的一条是德服群英。现在袁明日的这一条丝毫没有改变,当下也就没有说什么。 药物是可以留存在体内,异力也可以留存在体内的事,聂林海也只是听武林前辈说过,以前有这么一门武功,可以将攻入体内的异力留存起来,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还以为那只是个传说,没想到真有这么一门武功,实是见所未见。沉吟片刻,道:“图盟主是因救我而受伤的,我自然责无旁贷。只是我与霍总镖头的至刚至柔内力是同时攻入的,如果我要是单方面吸出来的话,恐怕会造成异力失衡,性命堪忧啊!” 众人一惊。 高云无助地道:“那怎么办呢?” 聂林海叹了口气道:“只有我陪图盟主去一趟晋中的兴盛总镖局,找到霍总镖头,我们同时吸出,应该就没事了。” 众人呼了口气。 袁明日急道:“那好!咱们立即动身。” 当下聂林海便命弟子去备快马。 袁明日等人所乘马匹平庸,聂林海为人慷慨,便让他们换上了丐帮的骏马,带着四大护法和宋丙遥上了路。 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原因,一路上袁明日对高云非常关心,陪她说话,陪她聊天,生怕她因为被赶出门的想不开,或者怕连累自己自行离开。 高云只觉心里暖暖的、只觉他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小娃和小葵以外,第三个人这么关心自己。小娃与自己血脉相连,小葵虽非同脉,但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而这份关爱却来自亲情之外,这就显得尤为珍贵、尤为温暖。 慢慢地,袁明日与高云除了身份之外,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比之先前大大咧咧的称兄道弟,关系又近了一步。 丐帮虽是叫花子帮会,但却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帮会,珍惜宝马甚多。众人骑在骏马之上,只觉路旁树影瞬间而过,耳旁“嗖嗖”风响,眨眼间便驰出里许。 袁明日和高云均想:“有江湖第一大帮帮主在,谅他们也不敢怎样。”当下跟着聂林海等人也不管大路小路,怎么快怎么走。 众人一路北上,途中打尖吃饭前,高云先到厨房用所知的识药诀窍检验一番。 袁明日和高云虽然料想敌人碍于聂林海的人的武功,不敢来明的,但是保不齐会来暗的。 吃饭闲谈时,袁明日问起了宋丙遥为何到了丐帮总舵。 宋丙遥告之由于帮主见自己功绩卓著,便升自己为掌钵龙头,调到了总舵,处理全帮事务。 袁明日当下向宋丙遥拱手赔礼,说自己失礼有二:一来当初隐瞒身份;二来当初不告而别。 宋丙遥一笑而过,毫不介意。 袁明日向聂林海自报家门,说自己也是丐帮弟子,还亮出了宋丙遥曾给自己颁发的口袋。 聂林海满心欢喜,忍不住畅饮起来。 原来,宋丙遥先前并不知道新任武林盟主图复兴,就是自己曾经的弟子图复兴,所以并未告之帮主。 袁明日的内伤有救了、不怕被追杀了,都非常高兴,心情似有回到了新乡城客店一切未发生前的样子。 袁贵见主子的内伤很快就要恢复了,也就不用担心高云会连累主子了,心里释然了。 在袁明日的开导下,高云心想:“他既然没有我这个女儿,那我也没有他这个父亲!”想通了此节,也就没有了一直以来所背负思想的包袱,心里豁然开朗。 众人快马加鞭,经过十天的兼程,到达了兴盛镖局晋中城的总局。 这速度,不比朝廷的信差满多少,朝廷的信差沿途有站赤换马,众人沿途也有丐帮分舵换马。 见到霍爱萍后,袁明日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霍爱萍听后的反应与态度与聂林海别无二致。当下将众人从前院大厅,请到了后院小厅。 聂、霍二人将各自状态调整到最佳后,让袁明日盘膝而坐,宽下上衣,调理内息。 虽然一体经络前为阴,后为阳,霍爱萍的“伏虎至尊拳”内力至柔,性属阴,聂林海的“降龙十八掌”内力至刚,性属阳,但是位于胸部的“募穴”是五脏六腑之气汇集的腧穴,是阳病行阴的重要处所,位于背部的“俞穴”是五脏六腑之气汇集的腧穴,为阴症行阳的重要位置。 待袁明日调理好内息后,聂林海盘膝在前,霍爱萍盘膝在后。二人气运双掌,分别从前后拍向他胸前第四肋间隙,**中央,距前正中线四寸的“乳中穴”、背后第五胸椎棘突下,旁开三寸的“神堂穴”。 袁明日只觉两股温和之气,分别从:前胸的“足阳明胃经”的“乳中穴”流入,经“乳根穴”、“承满穴”和“关门穴”等诸穴,最后流向“足太阴肺经……”;后背的“足太阳膀胱经”的“神堂穴”流入,经“譩譆穴”、“膈关穴”和“魄门穴”等诸穴,最后流向“足少阴肾经……”。然后逐渐遍布全身各经络穴位。跟着,温和之气开始网罗散布在全身各经络穴位的异力,而后,温和之气开网罗散着布在全身各经络穴位的异力,慢慢顺着经络流注,分别流向前胸后背的“足阳明胃经”的“乳中穴”、“足太阳膀胱经”的“神堂穴”。很快丹田中的那块盘石开始松动,欲四分五裂散开。不禁心中一喜:“这两股异力马上就要吸出了!”然而就在此时,忽觉那两股异力又散回了原地,那块盘石也恢复了原来的那般坚硬。顿时心中一惊。 聂、霍二人也是一惊,立即加劲重新吸取盘踞在他体内的异力。 袁明日又觉体内的异力开始分别散向前胸后背,丹田中的盘石再次开始松动散开,然而跟着又都恢复了原样。 他的心也跟着开了又关。 聂、霍二人知道以目前的劲道很难吸出,于是收回双掌,在胸前虚划起来。在调动毕生功力中的温和之气,待强劲的温和之气聚于掌后,“啪”地一声,拍回了原处。 虽是温和之气,无任何杀伤力,但由于三人都动用了真气,汗水涔涔渗出,四只手掌拍在袁明日湿润的身体上,汗水瞬间激起,清脆响亮。 旁观众人虽置身事外,不知所以,但眼见霍、聂二人再次运功,情知遇到了麻烦。不禁攥起了拳头。 两股强劲的温和之气在通过袁明日前胸后背的经络,散布全身罗致异力后,迅速重新吸出。 袁明日只觉丹田一震,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旁观众人一惊,奔至跟前,叫道:“公子!”、“大哥!”、“图盟主!” 高云急问:“霍总镖头、聂帮主,怎么样了?” 霍、聂二人的双掌缓缓收回,都是气喘吁吁,面如死灰。 聂林海不答。 霍爱萍缓缓答道:“这两股内力与图盟主所练的武功内力,犬牙交错掺杂在了一起,要想要想披沙拣金从图盟主所练的武功内力中,将这两股内力吸出来是不可能的了。除非……” 这时候袁贵已替主子擦掉了颏下的血迹,更好了衣衫。 三人都站起了身来。 袁明日面无血色,精神萎靡,追问道:“除非什么?” 霍爱萍瞧向了聂林海,聂林海知道他再不愿说,心道:“这件事也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于是替他答道:“除非废掉武功,方可迎刃而解!” 袁明日道:“否则呢?” 霍爱萍道:“否则那两股内力会耗尽你的精力,殚精竭力而死。” 众人听后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所以半天也没有人说一句话,还是高云道:“大哥,反正现在废不废都一样,还是保命要紧!” 袁贵附和道:“是啊公子,现在不能运功,不和废掉一样吗?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武功废了还可以再练,性命要是丢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他也不愿让主子废掉武功,只是与性命相比,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聂林海则道:“这倒未必!所练的武功越高,废掉时所伤的经络就越重。一些武功高人往往身怀绝技时身体健康,一旦废掉武功就会因为经络损毁而亡。像图盟主这么高的武功,一旦废掉,经络损毁将会非常严重,恐怕以后就不能在练武了。”向袁明日拱手道:“不过请图盟主放心!我们推举武林盟主德大于艺。你不顾自己安危,仗义出手救了我们,我们绝不会因为你失去武功而废黜您的武林盟主之位!” 霍爱萍附和道:“不错!” 他们虽知袁明日绝非贪图权位之辈,但加以说明总是好的。 袁明日之所以会因练功急功近利而受伤,便是为了能早日将“乾坤大扭转”练到第十重,手刃仇人,如今却要废掉武功,而不可恢复,如何能肯?拱手道:“二位有所不知,若是我了无牵挂的话,失去武功也没什么,只是我尚有一桩心愿未了,武功不可没有。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霍爱萍沉吟片刻,道:“既然不能把它分离出来,那就只有把它融在一起了。而能把不同武功内力融在一起,就只有名扬天下的太极了。只是从此到武当路途遥远,不知图盟主能否坚持得到?” 袁明日脸现笑容,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如何能够放弃?忙道:“能!” 他虽身体虚弱,但当下也顾不得休息,与众人一起准备马上出发。 霍爱萍命下人很快就备好了宴席,众人用过之后,来到大门外道别。 霍爱萍道:“图盟主,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时间只有二十天,你必须在二十天之内,尽快赶到武当山,让宋观主以太极的内力,将你体内的两股内力与你的内力融为一体。” 袁明日点头应“嗯”。 霍爱萍拱手道:“请恕在下镖局有事,不能相陪!” 袁明日拱手道:“不敢!” 霍爱萍指着身旁一名叫德胜的镖头道:“就让他护送图盟主前往武当。” 袁明日向二人拱手道:“多谢了!” 霍爱萍向德胜正色道:“你要将图盟主安全送达武当,一切以图盟主为重!” 德胜拱手应“是”。 袁明日情知这位叫德胜的镖头练得一手飞镖百步穿杨,无人能及,人送绰号“镖无双”,是兴盛镖局的头号镖头,拥有丰富的江湖经验。对霍爱萍的这一安排很是满意。拱手道:“告辞!” 霍爱萍拱手道:“图盟主早日康复!请----”向他身后的马匹挥手。 袁明日等人上马而去。 兴盛镖局是江湖上最大的镖局,在全国各省、路、府都设有分局,众人原路南下,方便时就在沿途的分局换马吃宿。 镖局干的就是押运的买卖,各地所备的马匹自然也不同寻常,所以,行程进行的很快。 脱列伯跟踪袁明日等人至潞州,这时,属下纵马追了上来,双手呈上一个纸卷,道:“副史大人----” 脱列伯接过纸卷,展开信笺读过,自言:“武当!” 第八回:刚出狼窝 又入虎穴 这日,众人到达了南阳府,正要折而西南,前往武当,迎面忽然奔来了三匹马,马上乘客头发凌乱,穿着破烂,乃是丐帮弟子。 双方纷纷下马见礼。 三乞中的当先一乞,冲帮主拱手道:“帮主,请帮主回去处置!” 聂林海道:“我要与图盟主一同前往武当,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吧。” 那乞丐道:“事情紧急,刻不容缓!” 聂林海一边要护送袁明日,一边要处理帮务,一时犯了难。 袁明日见此道:“既然聂帮主有事,那就请回吧。” 聂林海歉然道:“那就失陪了!” 袁明日道:“此去武当已为时不远,不碍事!” 聂林海豪然道:“那聂某恭候图盟主康复光临!” 袁明日应道:“好!” 聂林海向宋丙遥及四大护法正色道:“你们代我保护盟主,不得有误!” 宋丙遥和四大护法拱手应“是”。 双方拱手道别后,聂林海与报信名弟子上马而去。 袁明日心想:“我们这么多高手,二弟一个纨绔子弟,能有多大的对头?” 高云心想:“我已经麻烦了他这么多,不能再让他麻烦别人了,实在不行死了算了。” 众人纵马折向西南,这日来到一个镇子的客店打尖,刚进门点过饭菜,高云还没来得及在厨房验过,那伙计朗便道:“客官,你的酒菜来了!”将所点的饭菜一一放到了桌上。 高云一下子就起疑了,心想:“难道是因为我一路到厨房查验,他们无从下手,便早早备下了?” 袁明日主仆和小葵也想到了这一点。 一无所知的兴盛镖局众人和丐帮众乞,饭菜一上来便迫不及待的动起了筷子,道:“来----”忽闻高云大喊:“等等!”顿时一愣。 高云逐一鉴别过饭菜后,叹道:“没事!” 原来,这家的老板很有经营之道,知道江湖上人们一句话不投机,便有动手,尤其是携带兵刃之人,一旦动手多半客店不保,其结果多半不赔,退一步说,也不敢开口要。于是便让店员一旦遇到携带兵刃的客人,便不顾一切的先给饭菜,以求平安。众人便携带兵刃,自然也在优先之列,所以刚一进门点过饭菜,本来是要给其它桌上的饭菜,转而便优先端了过来。 宋丙遥道:“怎么有人要害图盟主吗?” 袁明日道:“不是我,而是我这位兄弟----”手指高云。 德胜拱手道:“图盟主放心!您的兄弟就是在下的兄弟。兄弟有难,在下不会不帮!” 宋丙遥附和道:“不错!在图盟主的未回复之前,我们绝不会让焦兄弟伤一根毫毛。”拍了拍高云的肩膀。 他是个粗野汉子,加之武功又高,这一拍的力道着实不轻。 高云柔弱的小身板,如何能够承受?直被拍的左摇右晃。 小葵见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受此粗辱,非常懊恼,蹙着眉头欲出言怒喝。 高云赶紧冲她摇头,示意不得造次。 她经过长期与袁明日密切接触,知道这些江湖豪客虽然有时是粗鲁了一点,但是绝无恶意。 袁明日见宋、德二人如此说,心下好生感动,提起酒壶满上了三杯酒,端起一杯酒,豪然道:“二位不愧是聂帮主与霍总镖头的人,乃豪情万丈的真英雄!在此敬二位一杯----” 德胜端起一杯酒道:“不敢当!跟不顾个人安危、仗义出手的图盟主比起来,我们差远了。” 高云觉得自己被亲人追杀,却遇到了一群豪情万丈的朋友,真乃冰火两重天。不由得情绪激动,两行眼泪夺眶而出。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是以男儿身份示人,如何能在众人面前哭鼻子,尴尬的咧嘴一笑,伸袖抹去了泪水,满了一杯酒,也端了起来,道:“你们在我心里,都是行侠仗义的大英雄!我来敬你们----” 袁明日及送、德二人纷纷应好。 四人举杯,一饮而尽。 高云有了上次饮酒的经历,再次饮酒也不觉得怎么呛了,举杯酗饮的样子,俨然就一个闯荡江湖的豪客。 众人继续向西南而行,这晚在通往邓州至均州的途中投店。 由于急于赶路,投店时已是戌牌时分,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众人吃过饭后,为了明日一早赶路,没有多攀谈,便让店家开房休息了。 小葵侍奉主子打水洗过脚后,铺好了被褥,道:“小姐,床铺好了,你快休息吧!” 高云道:“他们没有杀了我,是不会罢休的。我得守着,以防不测。” 自从汝宁府主仆二人便默默守夜,以防遇到夜袭。 小葵道:“你去休息,我来守着。” 高云握着她的手道:“不行!图盟主现在受了伤,还让咱们连累他。决不能出什么事,我们死了倒没什么,但不能害了图盟主他们。” 她唯恐出事连累了袁明日,所以,只有自己守着才放心。 经过一番争执,小葵最终屈服于主命。 高云极少以主子的身份来命令小葵,这次也算是无可奈何。 她为了避免因困倒头睡着,连床也不上,独自坐在桌前喝着浓茶;为了避免给半夜上茅厕的袁明日等人瞧见,发现、闯进,连灯也不点,只得瞎坐着。 黑魆魆的房间只有中央有一道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纸射到桌上的茶杯中,从茶水中反射到屋顶微微摇晃。 高云刚开入口的酽茶感觉又苦又涩,难以下咽,可是为了提神,只得皱着眉头,一口口抿下去。 她喝着喝着,觉得这茶水的味道越来越淡,直到后来,竟尝不出了一点茶的味道,知道每当口舌麻木之际,便是困乏之时。根据以往的经验,小葵的呼噜声很快也要响起,内困外诱,那便是最难熬的时候。果然,过不多时,小葵的呼噜声如期响起。 高云此时正极度困乏,听着香甜的酣睡声,诱惑之力,不言而喻,忍不住便要昏昏欲睡。于是强打起精神,双手掩耳想要不听,可是夜深人静之时,真乃鼾声如雷,想要不听,哪里能够? 此时正当丑时,俗称:鬼打牙。也就是说即使鬼,在这个时候也会犯困。 然而就在她揉着“太阳穴”,与睡魔抗争的时候,一个佝偻的人影忽然从窗户外面晃了过去。跟着,又闻门外窸窣一响,声音极低,比之曾闻过的老鼠行动时所发出的声音还要小,心道:“若非我没睡,武功再高,也是摆设。”又嗅一股轻柔的烟气随即扑鼻而来,不仅不呛鼻,而且很舒服,睡意更浓。 高云知道这一系列反常之中定有问题,于是强打起精神,手捂口鼻,转身去推正在床上睡觉的小葵,低声唤道:“小葵!” 小葵虽睡的香,但长期由于侍奉主子的缘故,养成了一叫就醒的习惯。 主仆二人的房间位于袁明日主仆和宋、德等人的房间中间,左边是袁明日主仆,右边是宋、德等人。 她们当即从后窗翻出,分头去敲袁明日等人的窗户。 众人纷纷从后窗跃下,寂静中只闻客店周围马蹄、脚步声沙沙作响,显示众多人马正在包围客店。于是立即拔刃在手,警惕待敌。声响隐没,火把燃起,但见栅栏门外,目能所及的就有三四匹高头大马,马上乘客清一色的缁衣蒙面,除中央一人手持利剑外,其余人均持红光闪闪的钢刀和火把。 这发着红光的钢刀倒不是什么稀奇玩意,而是火光映到了明晃晃的钢刀上。 如此一来,便显得来势汹汹,杀气腾腾。 仗剑客大喝一声:“哪里走?”话犹未了,便将方方正正的一扇栅栏门踏到在地,带人直冲而进。 众人见这场恶战已无法避免,也只得挺刃迎上。 “镖无双”德胜早已摸镖在手,人未至,镖先到。四名蒙面客应声落马,飞镖皆中心脏,深没至柄。 他其中一镖本来是冲仗剑客去的,但是仗剑客身手矫健,登镫前翻而起,躲了过去,飞镖击中了身后的一名属下。如此一来,依旧是百发百中。 袁明日等人大多都是第一次见此,不禁对德胜的这手绝技不由得钦佩,心道:“‘镖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仗剑客不再给敌人发镖的机会,泛起时便挺剑扑了过去。 这下化被为主的招数,当真十分巧妙,众人若非敌对,非喝彩不可。 德胜手疾,从腰间抽刃挡架,兵刃乃是一对轻巧的鸳鸯刀,与敌人打斗起来。 仗剑客身后的徒行属下如洪水般涌入,足有五十余人,也是各个紫衣蒙面,手持钢刀。将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包围。一时间,杀声震天。 在围在最外围的的蒙面人的火把照耀下,刀光剑影晃来晃去。 嘈杂的厮杀声中,很快便有了中刃的惨叫声,血溅当地。 中刃者虽双方皆有,但相较之下蒙面客居多。 蒙面客虽人多,但武功普遍不及众人。加之众人都是久经江湖,机智敏锐,一上来便并肩作战,哪怕有可乘之机,也不贪图便宜,独自作战,这令蒙面客人手再多,也用处有限。种种因素叠加,蒙面客一时未能占领上风。 高云主仆虽涉世未深,一开始不明其意,但到后来恍然大悟,对袁明日等人好生佩服。 蒙面客见此大急,虽然多次诱使众人分散,但始终不得。所能做的只有轮番上阵,耗其心力。 德胜在仗剑客二十余招凌厉的攻势下,丝毫未落下风。 袁明日等人见此都是心下佩服,刚才见德胜暗器上功夫厉害,没想到明器上的功夫也不弱。 明器与暗器属于不同的两种兵器,要想同时练好两种兵器,着实不易。所谓的:贪多嚼不烂。就是这个道理。武林中能够兼备这两种兵器者少之又少。 袁明日在汝宁府客店时,还能在无法运功的情况下,随手躲闪仗剑客极其三名属下的追杀,但随着两股异力在体内不端损耗己力,此时再也无力躲闪来刀,便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无异,只得乖乖站在高云等人护卫的圈中,看着高云等人凶险无比的拼杀,又是担心又是着急,恨不得跃起身来,施展“乾坤大扭转”最凌厉的招数,将来犯之敌震飞,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是站在当地干跺脚。 众蒙面客轮番上阵,围着众人游斗,手上的力道始终保持强盛不减。众人武功虽高,但由于持续作战,功力消耗后得不到恢复,招数上的力道开始减弱。 如此一来,胶着的战局渐渐发生了转变。 五十余招后,德胜终不敌仗剑客,落了下风。 宋丙遥心道:“再这样斗下去,非葬身此地不可。我死了倒没什么,只是有负帮助嘱托。男子大丈夫,岂能有负于人?”奋力猛地一扫铁棍,扫倒了一片进攻之敌,然后纵身一跃,蹿到了德胜身旁,与仗剑客打斗起来,同时大喊:“图盟主快走!” 他知道德胜的敌人强劲,功力消耗最大,如果再继续战下去,很快便有性命之忧,于是接过了敌人。 德胜深知他此举将意味着什么,尽管心中有千万种不舍,但是为了完成共同的任务,不得不如此。这时,但见敌人便欲从他离开的缺口,冲入袁明日所在的保护圈,这使得高云等人的防御压力大大增加,大有随时可能被击溃之势。情急之下,右刀锋在腰间一串,串起一串长环飞镖,呼地一挥,刀锋划过之处,敌人倒下了一片,全部身中飞镖而亡。 这飞镖乃是为所使用的鸳鸯刀而特铸,镖环与手掷的飞镖大不相同,长长的镖环正好共鸳鸯刀穿过。 德胜随即跃到了缺口,边战边喊:“快走!” 袁贵拉起主子手臂,道:“公子,快!” 高云等人簇拥着袁明日,向马厩杀去。 蒙面客识破敌人企图,有三四名蒙面客忙挺刀冲向马厩,对马匹或驱逐或砍杀。 高云等人虽已看见,但不是腾不出手来,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没有了马,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心里万分焦急。 这时,又是德胜,跃起身来,掷出飞镖,镖到敌亡。 高云等人杀到马厩,大喊:“快上马!”七手八脚将袁明日推上了马背。随即也纷纷跃上了马,挥刃砍断缰绳,喊道:“杀出去!”催马挥刃,冲向门外。 蒙面客虽竭力阻止,但始终不敌骑马的敌人,横劈竖砍。 高云等人经过浴血奋战之后,最终冲到了门外,在驰出十余丈后,利用追兵未到之际,勒住马匹,等待宋丙遥的出来。片刻之后,见他边打边退,到了门口。然而这时,敌人已追到了门外,顿时大急。 德胜换刀入鞘,双手从腰间摸出两丛飞镖,“唰唰唰”分别掷向追出来的敌人和与宋丙遥打斗的仗剑客。一来为等待宋丙遥赢得时间;二来以助宋丙遥脱险。虽然追兵为飞镖所慑,一时驻足不敢上前,但是仗剑客的武功要高于宋丙遥,又有蒙面客助战,飞镖也伤仗剑客不得。 他的飞镖如狂风暴雨般冲敌人扫去,霎时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大多飞镖是冲仗剑客去的。 有的飞镖被仗剑客挥剑拨开后钉到了墙壁上、钉到了地面上,还有的钉到了蒙面客身上。 狂风暴雨般的飞镖片刻之后,德胜身上所带的飞镖,很快便用完了,可是宋丙遥依旧没有出来。 眼见掩在栅栏后面的敌人又要逼来,袁明日等人大喊:“宋大哥!”、“宋长老!” 宋丙遥与仗剑客边战边喊:“不要管我----你们快走!” 袁明日等人谁也不肯离去,勒马呆呆站在原地。 众蒙面客虽然知道敌人没了飞镖,但是谁也不敢大意。待离开掩体后,单刀护胸,一步步向敌人逼近。 殊不知,倘若德胜真要出手的话,就凭他们这点道行,一旦离开掩体,护是护不住的。 这时,袁明日等人见宋丙遥已完全落入下风,但仍以拼命的打法,死死缠住仗剑客,不让仗剑客脱身。但是一旦回援的话,势必将会重新陷入重围,那时在想突围可就难了。 一个个紧锁眉头,心中煎熬,唯一能做的只有期盼奇迹的出现。但是奇迹总是那么稀有,没有那么容易出现。但见仗剑客利剑刺出,宋丙遥挥棍挡开,仗剑客右臂绕棍端一转,剑锋已绕到里侧,平削宋丙遥咽喉,宋丙遥转棍抵挡不及,只得后仰躲剑,仗剑客转身飞起右足,踢向宋丙遥颞颥。 仗剑客恼怒被缠,无法直击目标,下手越来越狠。 宋丙遥早已功力不支,所以还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意志。后仰之后刚直起身来,便见敌人右足从左往右飞来,这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脑袋一蒙,被敌人踢中。 这一脚,仗剑客卯足了劲儿,巨大的冲击力,踢得敌人转了两圈后,“扑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宋丙遥体、力受损,摔在地上后,一时无法迅速翻起。这时,一直在旁助战的三四名蒙面客,抓住机会扑上,三四把明晃晃的钢刀,直插在他的胸膛之上。其时正值皓月当空,在月光的照耀下,但见顿时血溅地霜。 袁明日等人虽在远处,但无不看得清清楚楚。都是“啊”地一惊,悲痛万分。 仗剑客摆脱了纠缠,立刻挥剑大喊:“追!”带领着蒙面客如洪水般涌向敌人。 德胜身负有命,顾不得多做伤心,大喊:“快走啊!”用刀面狂拍其他人的马匹。 群马受痛,一声嘶鸣,发蹄狂奔。 为了不走冤枉路,众人向武当山方向逃去。 那家客店较大,住的人也多,当时慌乱之中,也来不及挑选那匹是自己的马,那匹不是自己的马,而其它的马又如何及得上丐帮与兴盛镖局的马?如此一来,在奔跑的速度上便大打折扣。加之皓月当空。所以,驰出十余里后,仍摆脱不掉追兵。 袁明日急道:“他们一直追在后面,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的!” 高云哭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宋丙遥等人的惨死,令她无比内疚,欲勒马掉头。 袁明日与她幷轡而行,一把抓住了她的马缰,道:“二弟,你想干吗?”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勒住马匹。 高云哭道:“他们要杀的人是我。我已经害死了宋长老他们,我不能再害死其他人了……” 袁明日正色道:“宋大哥已经因为你死了,你难道想让他白死吗?” 小葵低声附和道:“是啊公子!” 袁明日续道:“你难道还想让小子、我、还有大家都因为你死吗?”说着,手指所说之人,意思是如果你要回去的话,我们大家就得都跟着你回去。 高云道:“我……”无言以对,“呜----”地放声哭起来。 她想:“宋丙遥已经让自己害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万一要是再出什么事,又该如何是好?”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中不断在问自己该怎么办?痛苦至极。 德胜道:“让我去拖住他们,然后你们趁机逃走。” 袁明日急道:“不行!” 德胜笑道:“放心吧图盟主!大不了像宋长老一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袁明日道:“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就算你去拖住他们,我们也不一定能逃得掉。” 德胜道:“那怎么办?” 袁明日仰望天空,见此时一片乌云,恰好遮住了明月,道:“这样,大家分散而逃,让他们无从集中力量追杀咱们。就算被他们追到了,大家无论隐匿,还是单打独斗都更容易脱身。” 高云等人对这一提议纷纷点头赞同。 袁贵道:“我们在一起。” 袁明日道:“不!图叔,你老成持重,你看能否将他们引到反方向。武当山会合。” 袁贵抱拳应道:“好!公子保重。”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袁明日道:“二弟……” 高云不等把话听完,已然会意,抢道:“大哥,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已经连累你够多的了,我不能再把你害死。我要和你在一块,你如果拒绝的话,我这就去让他们杀了!”说的毅然决然。心想:“如果你和我在一起的话,一旦遇到敌人,无路可逃时,我主动受死,便可以保你周全。” 袁明日见她说的决绝,知道非答应不可了,应道:“好!” 小葵哭道:“公子,我要和你在一起!” 高云佯嗔道:“你傻呀?人多目标大,你想害死我们啊?”知道如果自己受死的话,她肯定会给自己殉葬。 小葵道:“我……”无言以对。 袁明日道:“德镖头,你和瓜兄弟向南边去。” 德胜知道高云的武功,却不知道高云的用意,所以,对高云能否保护好他,实在心里没底,道:“可是……” 高云会意,道:“放心吧德镖头!我是绝不会让图盟主有事的。小子就拜托给你了!”说着,一拱手。 德胜见她说的信誓旦旦,心想:“既然他们以兄弟相称,那交情定然深厚;既然他敢这么说,那就定然有办法。”应道:“好!”向袁明日拱手道:“图盟主保重!”又向高云拱手,虽然没说话,但是充满了摆脱之意。 高云也一拱手,虽然同样没说话,但是充满了坚定之意。 袁明日向德胜等人拱手道:“武当见!” 德胜拉起小葵的马缰,一夹坐骑,向东方驰去。 小葵回头泪涔涔地道:“公子……”不舍离去。 高云心头一酸,泪珠又从眼眶中滑了下来。 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与小葵分别,而这一别,能否再见,谁也不知道。 余人随即也都三三两两散去。 这时,黑暗中,隐隐闻见远处有群马临近。高云拭掉泪水,道:“大哥,咱不能让他们担险。” 袁明日会意,点头应过。 高云挥剑随手,在地上割起一把枯草,晃亮火折子点燃,举着与袁明日继续纵马向西南驰去。 袁贵在乘马奔了一段路后,举着点燃的枯木枝,向南驰去。 仗剑客虽见南面有火把晃动,但一笑置之。继续带人向西南追去。 袁贵见敌人没有追击,很是着急,于是便熄灭了火把,想要回头去杀伤两个再引一次,如果还不行就尾随敌人以保护主子,可是一寻思:“等到了追上的时候恐怕一切都晚了。”略一迟疑之后,还是毅然决然的掉转了马头,心道:“如果来得及那样最好,如果来不及少主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仗剑客虽见选择追击的敌人大晚上的也点着火把,有点有悖于常理,但想追击向西南而逃的敌人,总不会有错。 追兵越追越近,在离还有五十余丈的时候,高云抛下了手中的柴火,和袁明日勒马下地,奔向了生长葳蕤的灌木丛。 仗剑客驰来,见只有马匹和地上冒着青烟的一把柴火,没有人,立刻下令:“嗖!” 众蒙面客纷纷下马,由近到远,呈放射状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袁明日与高云在漆黑的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的一段路程后,为免继续跑下去会被发现,于是就地卧倒。 仗剑客带人一手持兵刃,一手持火把,火把晃着光亮,兵刃劈砍着灌木。所搜过之处一片平坦,再难藏住一人。 被惊的野兔、地鼠等动物“唧唧”乱串。 袁明日与高云正紧张地心都快蹦出来。 这时,一只被惊的野兔,突然悄无声息的从他们身上窜了过去。被惊得险些叫出声来。 劈木、脚步声渐渐临近,火点也由小变大,二人背上的冷汗涔涔渗出,惊恐万分。敌人很快便来到近处,中间只隔着一丛草木,透过枝叶之间的缝隙,已隐约能看见敌人那双发着凶光的眼睛。被搜到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 到了这个时候,高云已别无选择,必须要像原先所设想的最坏的打算那样做,低声道:“大哥,替我照顾好小子。” 袁明日由于身体虚弱,导致耳背,加上她声音极低,一时便没听清楚,低声问道:“什么?” 这时,高云已经没有时间再说一遍了,挥起掌来在他“大椎穴”上一拍。 袁明日瞬间昏厥。 高云正要站起身来,突然脚下一跐,身子便往下坠。 她不知所以,慌忙之下,本能的双手乱抓乱摸,抓住什么是什么。随即之感身子凌空,劲风从耳旁“嗖嗖”吹过,伴随着头晕目眩,不时与物体刮蹭,之后重重一顿,没有了知觉。 夜色散去,迎来了朝阳。鸟儿“嘤嘤”,起落间震落了树叶上潮起的露珠。 高云只觉眼睛一凉,从昏昏沉沉中清醒了过来,忽见袁明日正结结实实的压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羞恶之心陡起,一把将其推开。 袁明日滚了两下,双眼闭着一动不动。 高云一惊,想起了昨晚之事,心下好生后悔:“他又不故意的,我干嘛对他那么凶?”忙爬过去托起他的头,唤道:“大哥----大哥!”语气甚是关切,却不见他醒来。伸手一探他鼻息,感觉呼吸平稳。这才稍稍放心,心想:“当时只是将他点晕了,何以一晚不醒?”略一寻思,恍然大悟:“他身体虚弱,真气运转乏力,穴道被点之后,自然自解的慢!”当下将他推坐起来,试着在“大椎穴”上反复推拿。 她只会点穴治病的粗浅医道,可从不会解穴。 不一会,袁明日悠悠醒转,惺忪中,见高云好端端地呆在面前,粲然一笑。 高云喜极而泣,喊道:“大哥!” 死里逃生,二人相拥而抱,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查看了一下所处的环境,发现自己是掉在了一个半山腰凸出来的岩石上,前面是细小的灌木密密麻麻的依势从石缝中生长出来,布满了整个山体,离山底到底有多深看不见,看得见的是下面极远极远的地方,所发出的点点银光,想是一条河。陡峭的山势对于两个一个身体虚弱、一个武功不是很好的人来说,绝难下去或上去。后面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山洞,黑魆魆的什么也瞧不见。前面的路行不通,唯一的希望就是后面了。 袁明日缓缓向洞内探去,高云躲在后面,洞内一片漆黑瞧不见路,袁明日脚下一跐,跌倒在地。都“啊”了一声。突然,“啪----”地一阵声响,周围出现了千百颗发着绿幽幽光芒的星星,不住移动闪烁,不仅没有一丝星星的温馨,反而充满了怔忪的气氛,令人不寒而栗。 高云从小生长在官宦之家,最多见过柴房的老鼠,有哪里见过这等恐怖的情景?忍不住抱着袁明日失声尖叫起来。如此一来,面前情景更甚。 袁明日虽没了武功,但胆子稍大一点,待眼睛适应了昏暗之后,很快便看清了面前物体,怕拍她脊背,柔声道:“别怕,是蝙蝠!” 原来,这个洞住满了蝙蝠,倒是二人吓了蝙蝠一跳。 二人镇定下来后,直闻到一股臊臭味,乃是蝙蝠的屎尿味,忍不住便要作呕----捂着鼻子继续探察。发现这洞口小腹大,洞深之处有“滴答滴答”的山体积水滴落,并无可以通向山上或山下的出口。 他们查看一圈后,出得洞来。 高云急道:“咱们被困在这了,怎么办呢?” 袁明日道:“好在这里有吃有喝,一时饿不死,咱们慢慢想办法。”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图叔他们怎么样了?” 高云道:“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 袁明日“嗯”了一声,神色突现惊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高云不禁浑身发毛,立即将身子扭到了一边。 袁明日突然纵声长笑起来。 原来高云经过昨晚一战,加上蹚入灌木丛和坠崖时剐蹭岩石,清秀的面孔变得乌七八黑,华丽的长袍也变得污秽不堪,还破了几个洞,整个人非常狼狈。 袁明日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被逐出师门的时候,从一个武林盟主的大弟子,变成了一个流落街头的流浪汉。一时豪气丛生。 仗剑客派人在敌人下马的地方,向外扩展搜索了整整两天。 这时,一名蒙面客头目拱手来报:“大人,都搜遍了,没有!” 仗剑客气愤愤地道:“哼!又让他们给逃了。不过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令道:“去武当!” 袁明日先前以为高云的怪癖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单独一相处更多。不过怪癖也不是太苛刻,能够予以包容。 他的尊重令高云少了不少男女有别的烦恼,从而也对他的品德有了进一步的倾慕。 由于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携带干粮,在饿了两天后,二人实在是挨不下去了。 袁明日让高云挥剑斩了几只蝙蝠,自己剥皮挖肚之后,由于没有柴火,也就不能烤,只能就着鲜血淋漓的蝙蝠吃,边吃边道:“来----吃吧。”拿了一只,递向高云。 高云先前还以为他能做出什么美味佳肴,现在见此,咧嘴呲牙,缩手不接,道:“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可不吃。” 她是大家小姐,平日吃的东西精粮细作都嫌乏味,何况是生吞活剥? 袁明日道:“这里能吃的只有这些,你不吃会被饿死的。” 高云道:“就是饿死我也不吃。” 袁明日心念一转,道:“哼!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逞什么英雄?老老实实地做狗熊好了!” 高云当初是真心实意不想再害众人,所以才想回头送死的,不想到头来他竟会如此说自己,委屈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哇哇”大哭起来。 袁明日急道:“我是故意激你,想让你吃东西的,你怎么还哭上了呢?男儿有泪不轻弹啊!”想要再激住。 高云哭道:“你还说对了,我就不是男儿……”依旧在哭。 袁明日觉得甚是好笑:“这个二弟好生可爱,别人哪怕流血也要当男儿,他可倒好,一流泪就不当了!”笑道:“你要不是男儿……” 高云啜道:“怎样?” 袁明日道:“我就把你娶了!” 高云顿时面红耳赤,忸怩道:“你……哼!”一跺脚,扭到了一边。 袁明日道:“虽然做不成夫妻,但是做兄弟也挺好的。”跟过去道:“唉,你我一直以兄弟相称,不如咱们以这山洞为证,结为一对名副其实的兄弟如何?” 高云欣然应道:“好啊!” 二人当即跪对山洞,撮土为香。 袁明日朗道:“山洞作证:我袁明日。” 高云接道:“我焦彦铁。” 袁明日道:“愿结为兄弟。” 高云道:“有福同享。” 袁明日道:“有难同当。”冲她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句话就不要说了。” 高云道:“为什么呀?” 袁明日道:“你想啊,既然咱们是兄弟,万一要是谁有个不测,总的有人来报未报之仇、完成未完成的心愿吧?况且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兄弟死啊?” 高云应道:“好!那咱们就不说这句话了。”面对山洞继续朗道:“违背誓言。” 袁明日接道:“不得好死。” 二人磕了三个头,之后面带微笑,看着对方。 高云叫道:“大哥!” 袁明日叫道:“二弟!” 在袁明日的好言相劝之下,高云蹙着眉头,试着撕了一丝蝙蝠肉,但是入口之后,一股血腥味直捣胃口,忍不住便要作呕,由于腹中空空如也,只是干哕。最后实在没招了,只得将其想象成略未烤手的鸡肉,以骗过自己的胃口。这一招果然奏效,不再像之前那么反胃了,勉强可以咽下一点。 二人渴了就捂着鼻子,走进山洞深处,张口接一些洞顶岩石上滴下来的水滴。 此处离武当山乘马最快还有两日的路程,随着被困时间的延长,脱困之心也越发强烈。 这日傍晚时分,二人坐在洞口的石头之上商量办法。 袁明日道:“咱们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决不能被困死在这里。” 高云道:“大哥,虽然我不知道曾经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是从我目前知道的来看,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不辛,难道你就没有过放弃的念头吗?” 这几日来,她见袁明日毫不犹豫地又是生食蝙蝠肉,又是进洞臭喝水,求生的**特别强烈,不禁大为钦佩。 袁明日道:“当然有过。在我被逐出师门之后,就曾经一度想要放弃自己,是宋大哥给了我生的信心、是图叔给了我活的意义,令我明白了生、活的含义。我还有一桩心愿未了,决不能轻易放弃自己。”在说到宋丙遥时,眼圈一红,想起了他豪然的神情已永远不在,不禁默然伤神。 高云从小生长在官宦之家,由于尊崇礼法的原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连一个朋友也没有,更别说身受苦难的知心朋友了。而他这些意义深刻的话,是从书本上所听不来的,拱手叫道:“说得好!”眉开眼笑,脏兮兮的脸上,显现出了一抹娇艳。 袁明日愕然一愣,但很快就想:“二弟长得是有些清秀,但毕竟是堂堂男子啊。一定是由于我的身体过于虚弱,眼睛已经出现了问题。”赶紧收手捏捏位于面部,目内眦角稍上方凹陷处的“睛明穴”。 这时,洞内穿出“扑扑扑----”一阵声响,一片乌云压顶而来。 高云“啊”地一声,扑到了袁明日怀中。 袁明日拍拍她脊背,温言道:“别怕!” 正是成百上千只飞出去觅食的蝙蝠。 高云反应过来后,立即退开了。 开始她是怕蝙蝠晚出早归的时候从头顶飞过,但随着时间一长,便慢慢适应了。刚才之所以还怕,那是因为往日三五成群飞出的蝙蝠,突然同时出洞了。 原来倒是她大声吵闹的原因,把蝙蝠给惊着了。 高云大惊之下,不由自主地扑入了袁明日怀中,这时羞涩不已,尴尬地低下了头。 袁明日见黑压压的蝙蝠从头顶飞过,突然心生一计,大叫:“有了!” 高云问道:“有什么了?” 袁明日答道:“有办法离开这了。”话音刚落,便向她的腰带伸过手去。 高云一惊,道:“你……”手捂腰带,退了两步,见他竟开始了脱衣服,忙转过身子,吼道:“你干什么?” 袁明日行若无事地道:“脱衣服啊。” 高云更惊,一颗心砰砰乱跳。 袁明日脱掉外衣后,又逼了过去,急道:“二弟,你也把衣服脱下来吧----”又向她的腰带伸过手去。 高云此时已经退到了沿边,再无可退,左手拨开来手,右手“啪”地一声,掴了他一个耳光。 这下突如其来的变故,袁明日着实吃惊不小,别说没有了武功躲不开这一掌,就是有武功也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高云破口大骂:“无耻!亏我还把你当大哥!”两行泪水滚滚而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在她心里不仅仅把袁明日当“大哥”看,这下袁明日彻底毁了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袁明日捂着脸道:“你干嘛打我?我怎么无耻了?”非常气愤。 高云嗔道:“你不无耻干嘛脱自己的衣服?还要脱……脱我的衣服?”说到后一句话时,声音低了下来。 袁明日道:“这就是我想的办法啊:咱们把衣服脱下来,用衣服做一个大布包,等起了风就带着跳下去。运气好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原来,刚才他深受蝙蝠的启发:蝙蝠虽然没有鸟儿那样的翅膀,但是可以仗着前后肢的蹼膜,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借鉴一下? 高云长呼一气:“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脸微微一红。 袁明日见她怒色息去,当下也霁颜下来,道:“你还以为我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我能把你怎么样?” 高云心下既欣慰,又惭愧,柔声道:“大哥,对不起!”伸手抚了抚刚才打他的脸,道:“要不这样吧,你也打我一下好了----”拿起他的手,让他往自己脸上打。 袁明日知道个兄弟不仅嗜好怪,而且脾气也怪,当即笑道:“我是要的衣服,不是要打你!”也不敢再莽撞了,想让她自己除下衣服。 高云蹙眉道:“不行!你还是打我吧----”又让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袁明日柔声道:“二弟,我知道你怪癖多,可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为了咱们能早日离开这里,你就克服一下吧。好吗?” 高云嗫嚅道:“我……”一面是离开的办法,一面是暴露自己的女儿身,若是在平常,暴露也就暴露了,最多也就是行事不便,又有多大干系?可是现在是要与男子共处一洞,还要宽去外衣----一时好生为难。 袁明日续道:“霍总镖头说我只有一月时日,现在已经过去半月有余,此处离武当山还有两日路程,咱们的尽快离开这里。就算是为了我,还不行吗?”说的甚是动情。 高云见此,心想:“他是侠士君子、是我的义哥,我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应道:“好!”转身进洞。 袁明日既高兴,有感动,知道她平日衣着庄重,虽是男子,但没有男子的丝毫粗野,她能为了自己脱去外衣,是何等的不易? 不一会,高云穿着一袭缟色**,抱着外衣从洞内走出。没有了宽大的外衣作为遮掩,女子的体型显现了出来。 袁明日大吃一惊,急忙闭眼再捏捏“睛明穴”,睁开一看,朦胧中她依旧是一副婀娜身姿。 高云走上前来,轻轻地道:“大哥!” 袁明日直惊得矫舌不下:“你……” 高云道:“我是女子。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说着,裣衽行礼。 袁明日伸手扶住,道:“没关系!其实我也有很多事瞒着你。只要我们真心相待就好!”很快就想:“我身为大哥,应该维护二弟才是,如何能让她为我脱去外衣?”道:“二弟,你快去把衣服穿上,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由于习惯的原因,一时无法改口叫“二妹”。 其实除此以外,别无他法可想,他就是死在这里,也不愿让高云有丝毫为难。 高云道:“大哥,为了你,我愿做任何事。”说的甚是郑重。 袁明日一时间,头晕目眩,不知如何搭话。若是在先前,自是兄弟情重,不存在任何问题,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高云见气氛尴尬,笑道:“时不我待,说干就干。”当即将衣衫平铺在地,道:“女红,我在行……” 二人将衣服照缝拆开,以拆线为线,以蝙蝠骨为针缝制起了风包。 高云虽懂事之后,知道了母亲的事,便起了叛逆之心,与女红学得不是太好,但总比袁明日这大男人强。 为了保证风包的质量,袁明日不敢多做插手,高云就着朦胧月光,独自缝制。 袁明日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看着她身形婀娜,飞针走线的样子,只是在想:“二弟哪里长得像男子了?我怎么如此有眼无珠,没看出来呢?”再回想起她种种的言谈举止,更是惭愧。 经过高云一夜的赶制,次日一个五尺左右的圆形大风包便做成了。由于一夜没合眼,没和袁明日说几句话,便倚着崖壁睡着了。 袁明日见她为自己受苦受累,非常心疼,可是又不能像以前一样,上去拍拍她肩膀,当即将风包叠成一条被子,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虽然昨晚二人没有了隔风的外衣,但是忙碌的忙碌,思忖的思忖,并没有觉得有多冷,然而当晚却没有了那么多的事,只觉寒风袭体,冷的上牙打下牙,“咯咯”直响。 其时虽已是春季,但晚上的气温还是很凉,尤其是山口悬崖,温度更凉。洞内虽可避风,但臭气难当,无法长时间停留。 高云担心袁明日的身体,要他高云盖上风包,他则要高云盖上。情急之下,高云抖开布包,拉着他一起进了包里,背靠背抱膝坐在了地上,拢起包口,只留出脸面。 有了风包的挡风,加上二人互相的体温,立觉暖意融融。 自打昨晚袁明日知道高云是女子后,言谈举止之间,有意无意地变得扭扭捏捏,高云则由于心下释然,与之前相比,反而更加自然大方了。 高云由于白天睡了觉,一时睡不着,便说起了自己原来要救的弟弟和自己的下人小子,都是女子;说起了自己在家中的遭遇,以及流浪江湖的原因。 袁明日对她的遭遇非常同情,也说起了自己的童年遭遇,以及为之奋斗的目标。 二人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短了,但都是第一次敞开心扉,互吐自己心里不愿向人吐露的心事;虽然都保留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都进一步加深了了解,也丝毫没有影响两颗心的一步步靠近。 在未知的等风时间里,袁明日的身体每况愈下,高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拼命地为他点穴治疗,以调理经脉的方式,阻止他的身体一天天弱下去。可是治标不治本的情况下,再怎么调理,都是徒劳的。 由于赵天龙十多年的严格教育,袁明日十分注重礼节,就是同从小一起长大的赵梦姣打闹时,也未越过男女之礼。如今与高云同处一洞,又被高云尽心竭力地照顾,授受之间,难免有近距离接触,可是他又不方便说,否则反而显得他倒想入非非了。每当他感到尴尬之时,自己就告诉自己说:“她是我二弟----她是我二弟……”说服自己接受。 而在高云心里,已将他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并没有他那样的烦恼。 时间在等风的过程中一天天过去了,虽然袁明日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是活下去的信心从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减弱。 这天晚上,终于迎来了大风,可是按前往武当山的路程算来,乘快马也已愈一日,何况袁明日如今已经无法承受快马的颠簸,乘快车,还得慢一日,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袁明日痴心不改,不想就此等死。有道是:心态决定状态。霍爱萍所说的一月时间,是按他那时的身体情况预测的,如果他心灰意冷的话,一月的时间,足以心力憔悴而亡。 二人欢呼雀跃,喜道:“啊----起风了!太好了!” 袁明日道:“快----咱们要抓住机会!” 高云点头应过,撑开了准备已久的风包,将带子挎到了自己和他的肩上。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二人搭肩走到了崖边。 袁明日道:“准备好了!” 高云大喊:“等等----”用牙在右臂肘部的袖子上啃了一个洞,跟着,左手一扯,露出了半截雪白的手臂。 袁明日脸一红,扭了过去。 高云顺着手臂将半截袖子,摸到了他的手臂上,跟着,自己的手臂又穿了进去。 半截袖筒将二人的手臂紧紧拢在了一起。 高云道:“无论到哪里,我们也不分开。” 袁明日心头一暖,笑了笑。 二人一跃而下。在速降了七八十来丈后,“呼”地一声,风包吃风撑开,“咯噔”一下,下降停止,开始在空中漫天飞舞。 高云紧闭双眼,“哇哇”大叫。 这虽然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离地了,而起这次也有了心理准备和一点安全,但是仍旧抑制不住内心的惊恐; 袁明日虽然是第一次有意识的离地,内心也很惊恐,但是性情沉稳,不像高云那样大喊大叫。 耳旁“嗖嗖”,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不可预测的在空中摆动。 高云在惊恐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平静下来,转而欣赏起了这难得一见的风景、享受起了这难得一有的感觉。 二人偶尔相对一笑,旖旎无限。 不知在漫无边际的天空中飘荡了多久,风慢慢地小了下来,风包的动力减弱,开始了下降。 二人不约而同地心中暗惊起来,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在下降了一段时间后,二人只觉全身一激灵,就此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第九回:塞翁失马 焉知非福 道教讲究的天人合一,人与自认和谐相处,所以一些有德羽士,生平总免不了要云游山川,以通过接触世间万物的方式,来感悟天地自然之道。据说武当派创始人张三丰,便是通过数十年的云游,洞察万物之根本,从而创立出了道法自然,刚柔相济的太极。 武当派第二代观主宋远桥早就想要效仿师父,下山云游,只是碍于观内事务繁多,无暇脱身。在贴身侍徒辛万里的说服下,终于决心放手一游。于是将观内观主要处理的事务,临时移交给了副观主,俞莲舟处理。自己背起行囊,与侍徒行万里下山云游。 宋远桥师徒一路有云游山川,这日来到了位于光化县东南的湍水畔。 湍水水面宽阔,水流舒缓,两岸树林茂密,芦苇丛生,河床沙滩裸露,景色优美。自古就是名人高士的到访之地。 宋远桥见此,不禁叹道:“七里河边带月归,百花洲上啸生风。主人高歌客大醉,百花洲里夜忘归。好一句:‘百花洲里夜忘归’啊!果然是词如其境。” 相传北宋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范仲淹,以六十四岁的高龄,出任范仲淹参知政事(副宰相),治一邓州。闲暇之余,多是饮酒揽胜或者讲学会友,曾留下了:“七里河边带月归,百花洲上啸生风”这样的千古名句。 正当宋远桥为眼前的河水沙滩而感慨时,突然望见远处的河面上,有一大片不明物体缓缓漂来。不禁“咦”一愕,凝视着待物体漂近,已然看清,是一个布料做的大包,大包的带子束着两个身着**的人,一男一女。不禁由愕转惊,大喊:“图盟主!” 其侍徒辛万里,见此也是一惊:“不知他是死是活?” 宋远桥不及多想,立即将拂尘往徒儿手中一塞,气运丹田,施展太极轻功,“啪啪啪”踏水而前。 辛万里大喊:“师父!”声音中满是担心之意,意欲制止。 宋远桥救人心切,哪里肯听?片刻间,已连人带包拖到了岸上,四五百斤的重量,竟连鞋帮也没有湿,轻功当真了得。 他三下五除二除去了缚在二人肩上的布包,但见二人脸色苍白,没有任何反应。 辛万里急问:“师父,怎么样?” 宋远桥伸手一探二人鼻息,发觉一气尚存,答道:“还有救!” 辛万里更惊,道:“师父,我来----”欲为袁明日施救。 宋远桥道:“还是为师来吧----”当即盘膝坐地,将二人推坐起来,功运双掌,“啪”地一响,拍到了二人后背的诸穴上。浑厚而柔和的内力,通过二人穴道,源源不断输入其体内。 不一会,二人突然同时昂首,口喷河水。 宋远桥缓缓收功,洋洋得意。 二人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睁开眼来,不约而同瞧向对方,见对方无恙,激动之情难以抑制,大喊:“大哥!”、“二弟!”拥抱在一起,死了逃生,喜极而泣。 他们昨晚那一激灵,正是掉到了河中,由于缚着布包,而布包在落水的一刹那裹有空气,浮在了水面上,他们这才能在不识水性的情况下,活到现在。 宋远桥从徒儿手中取拂尘时,见徒儿又是低呼:“师父!”又是连使眼色。 他见袁明日与一女子穿成这样,也觉不便多留,心道:“年轻人一浪漫起来就什么也不顾了,跳伞也是随便玩的?任你武功再高,还是出了意外吧?”于是悄悄离开。 高云忽见宋远桥要走,忙松开袁明日,跪地大喊:“宋观主!” 宋远桥转过身来,做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袁明日道:“宋观主那里去?”欲起身追上前去,突然发现左臂依然被那半截衣袖套着,连着高云。 高云脸一红,急忙连手臂带衣袖,从他的手臂上脱下来,羞涩的转过了身。 宋远桥笑道:“图盟主放心!我师徒二人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不过希望图盟主日后三思而行啊!不怕给人知道了什么,就怕出了什么意外。”转身又行。 袁明日顾不得多想,追上两步大喊:“宋观主留步!” 宋远桥心想:“不知这个图盟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于是又转过身来,笑道:“不知图盟主还有何见教?” 袁明日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拱手道:“多谢宋观主相救!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宋远桥手抱拂尘,笑道:“不敢当!图盟主有何吩咐?” 袁明日道:“我身受内伤,性命堪忧,请宋观主治疗!” 宋远桥一惊,道:“怎么会事?” 袁明日道:“说来惭愧,当日在武林大会上,我被聂、霍二人攻入的内力所伤,致使经脉受损,自己无法运功疗伤。可是他们的武功属性与我的武功属性类似,也无法吸出各自攻入的内力为我疗伤。霍总镖头说只有宋观主的‘太极’武功才能救我。” 宋远桥的反应与聂林海等人如出一辙,当即也抓起他的脉一把,知道他所言不虚。一时间心下好生惭愧:“我早该知道他是大义凛然的正人君子,怎会在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况下,与女子如此轻浮?定是在寻我的过程中,出了什么事!”呼了口气道:“若非机缘巧合的话,贫道便成罪人了!”通过他的脉象发现,他已危在旦夕了。 辛万里拱手道:“师父,图盟主自身内力深厚,加上攻入的两股深厚异力。要疗伤非常人所能及。以徒儿之见,还是从长计议为好,免得不但救不了图盟主,还伤了您自己。” 不等宋远桥说话,高云便急忙上前,裣衽行礼,垂泪道:“宋观主,只有您能救我大哥了,求求您救救他吧!”说着,又要下跪。 宋远桥赶紧伸手扶住她,道:“姑娘放心!图盟主是舍己救人而受伤的,贫道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在断刀山庄群雄支持袁明日当选武林盟主时,高云为免太过扎眼给脱列伯瞧见,并没有在袁明日身旁示人,所以师徒二人并没有留意过她,当下对她的“变性”也不以为奇。 辛万里急道:“师父……”欲意再劝。 宋远桥脸色一变,“哼”了一声。 他虽对袁明日寻找自己途中所发生的事非常诧异,但知道江湖上的事当时人多讳莫如深,既然对方没有说,也不便多问。至于如何以“太极”武功为袁明日疗伤,他对聂、霍二人的武功属性颇为了解,把过袁明日的脉后,已知其理,更不多问。 当即,袁明日袒胸露臂,盘膝坐地,调理好内息。 宋远桥将拂尘递给弟子后,盘膝坐到他身后,将“太极”的柔和内力,运至双掌,“呼”地拍到了他后背的经络上,内力通过其后背经络上的诸穴,源源注入其体内。 袁明日只觉一股柔和的内力,通过阳面的经络诸穴,源源注入体内,所到之处一片舒坦,紧跟着那股柔和的内力扩至全身,血液流速慢慢开始加快,越流越快,越流越快,直至以他双掌为中心,旋转了起来,丹田中的那块千斤重的磐石,也在旋转中一点点变小、一点点变轻。 这正是“太极”武功的高明之处,刚柔相济之力可以以阴为阳,以阳做阴,相互转换。聂、霍二人的武功一刚一柔:“刚”便是阳;“柔”便是阴。“太极”武功的内力正好兼备刚柔相济,将两股格格不入的异力融为一体。这也是霍爱萍说的只有宋远桥的“太极”内力,才能交融的原因。 袁明日体内的两股异力在“太极”内力的作用下,渐渐融为一体。 宋远桥右掌一拍他右胛,他“嚓----”原地向左转了起来,在转向宋远桥侧面时,宋远桥左掌再拍他左胸。 他这两掌看似拍的平平无奇,实则掌上蕴含了极其柔和的“太极”内力,通过这两拍注入了袁明日的右胛和左胸,使得袁明日在受力旋转的情况下,而不至于有任何损伤。 在袁明日旋转到宋远桥正面时,宋远桥“呼”地一声,又双掌推出,拍在了袁明日前胸的经络上,内力通过其经络上的诸穴,源源注入其体内。 宋远桥开始进一步融合袁明日阴面体内的两股异力。 只要是动用内力,无论是对传输者来说,还是对接受者而言,都颇费精力。一开始融合时,由于时间短,二人都没有出现什么异样,但是随着持续的时间延长,均是大汗淋漓,在野外低温的作用下,冒出了腾腾白气,雾蒙蒙地将二人笼罩起来。 在不知者看来,还以为是山岚呢。 高云虽然知道此次袁明日疗伤必成,但是又怕失败,如果一旦失败,那便任何人可以救袁明日了,所以心里既期待,又担心。辛万里则搓手碾脚,焦躁不安。 约莫一刻钟之后,宋远桥缓缓手掌呼气。 袁明日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高云迫不及待的奔了过来,道:“大哥,感觉怎么样了?” 袁明日微一运功,丹田之气迅速提起,虽然比之未受伤之时有所不及,但是那块千斤磐石依然不复存在。于是点头应了一声。 高云虽未亲身体验,但见他红光满面,神色大好,心里十分高兴。 辛万里扶起师父,关切道:“师父,您没事吧?” 宋远桥摆了摆手。 袁明日这时已披上**,站起身来一看,只见他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从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变成了一个凡夫俗子的糟老头。忙问:“宋观主,您怎么了?” 之前宋远桥整个人被雾气所罩,他并没有看清宋远桥如何。 高云也是一惊。 宋远桥喘着气道:“只是内力消耗太多,没事。图盟主,你所练的可是‘乾坤大扭转’功夫?” 聂林海等人察觉不出来袁明日所练的是什么武功,他可察觉的出来。 袁明日拱手道:“宋观主……” 宋远桥见他不愿意说,微微一笑,不再追问,心下却对他敬重更甚,岔开话题道:“贫道将压住你内力的刚柔二力融为了一体,成了你的内力,也就是说你武功大增。” 袁明日脸现疑色。 宋远桥道:“只有待你元气完全恢复后,才能感觉得到。” 袁明日拱手道:“这都是拜宋观主所赐!宋观主,我为你输些内力吧?” 宋远桥摆手道:“不必了!眼下图盟主还身体虚弱,不宜运功。贫道静养几日就好了。” 宋远桥师徒告别袁、帖木儿后,进了一家客店。 吃过饭后,辛万里将饭钱拍到了桌上,喊道:“小二,结账!”随师父起身而去。 小二赶紧去收拾碗筷,左右一看,见四下无人注意,于是一端辛万里用过的碗,快速摸掉了掩在底下的东西。 袁明日为了早日到达武当,与众人会合,当下也顾不得休养,更不得多想,揽住高云的纤腰,凝神提气,发足狂奔起来,见山跋山,见水涉水,径直向西南奔去。“呼呼”的劲风,直吹的高云无法睁眼。 下午,二人来到了一个镇子前,迫不及待想要买上两套衣服和两匹马,可是这时才发现,各自的钱财都是被下人拿着,离别时也没顾得上要下些。 无奈之下,袁明日只得提议,去干梁上君子干的买卖。 他本以为这个提议,总要被高云这个饱读圣贤之书的大小姐,啰嗦几句,因此也做好了说服的准备,不想高云不假思索,举双手赞成。不禁大感意外,问起原因。这才知道高云先前早已遇到过类似问题,捷足先登了,只不过盗取得仅仅是衣服。 二人当即钻回草丛,商量后决定,索性一次偷个够。 闲谈中,袁明日道:“你穿男装还是女装?” 高云心想:“反正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扮得了。”道:“穿女装。” 二人吃饭睡觉,等待天黑。 天黑之后,二人蹑手蹑脚地跃入了镇子上仅有的一家马行。当先撬开了行主的房门,结果在打开房门,月光射入房中的那一刻,突然发现床上睡着男女主人,男主人居然一丝不挂的搂着女主人。 高云登时难看不已,转身便要奔。 袁明日拉住她道:“你要去哪?” 高云道:“换一家。” 袁明日道:“那得多麻烦啊?如果你不想尽快到达武当的话,可以换。” 高云不禁犹豫起来,道:“可是……” 袁明日拍拍胸脯道:“不是有大哥吗?” 高云大喜。 袁明日当即转身入内。 他在将行主的钱财洗劫一空后,又将男女主人的衣服抱了出来。与高云当各自加在了身上。 之后,二人来到了马厩,就在牵马的过程中,那马匹突然“咴儿----”一声嘶鸣,这下突如其来的变故,任你动作再轻,也是无用。 马匹的嘶鸣声,立即便惊醒了熟睡的男女主人。 二人但听得女主人急道:“死东西,遭贼了还不快去追啊?”男主人骂道:“臭娘们,你要脸我不要脸啊?” 袁明日“哈哈”大笑。 高云也忍俊不禁。 二人骑着马扬长而去。 他们得了四匹较好的马匹,各自骑一匹带一匹,换着骑,连夜继续赶路。 天亮后,二人进的一家客店。 高云大呼小二上饭。 店内众人见此一愕:“这姑娘长得文文静静,怎么谈吐这等粗豪?” 高云待小二端上面来后,便狼吞虎咽,大口吃了起来。 店内众人见此更愕。 袁明日先前当她是男子,也不觉得她这样如何,可是现在看来,就不禁哑然失笑了。 高云对自己的言行不以为然,我行我素。 她先前为了隐瞒自己的女儿身,尽量言行装的像个男子,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现在已经积重难返了。 高云吃了一碗又一碗,足足吃了三大碗面,方才罢休。 若是在从前,她山珍海味都嫌难吃,可是这几日来净吃生蝙蝠了,一顿可口的饭也没吃过,现在别说是吃面了,就是吃糠,也照样吃的津津有味。 二人吃过饭后,让小二备了些干粮给带上,跨上了盗来的马匹。 高云道:“咱们得快点赶路,早日到达武当,免得小子他们见咱们迟迟未到,以为咱们遭遇了不侧,再出来找咱们而失散了。” 袁明日点头应过。 二人催马,绝尘而去。 至正十二年(1352),春正月戊申,竹山县的一支农民起义军陷襄阳路,元廷总管柴肃被杀。而后,在至正十五年(1355),三月癸巳,一支红巾军领袖徐寿辉,又派兵攻陷了竹山县的一支农民起义军攻陷的襄阳路。五月壬辰,元廷收复了襄阳路。经过几番轮流攻占,最终在至正二十五年(1365),五月己卯,小明王韩林儿的大明兵破襄阳路。 元朝末年,元廷官吏本来就倒行逆施,残害百姓,而在至正十五年(1355),元廷收复了襄阳路后,难免大肆报复,残害百姓更甚。如今襄阳路已不再元廷的统治范围,百姓纷纷大胆的痛斥起元廷的无道来,列数元廷的种种罪状。 均州等地正是隶属襄阳路,袁明日见此便忍不住也痛斥起元廷来。这令高云就更加不安了,常常闷闷不乐,一个人发呆,老想:“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迟早会知道我的身份的,那时可怎么办呢?还不如和大哥永远呆在洞中的好,那样的话就没有这么多烦恼。”袁明日见此经常询问,然而她总说没什么,一笑而过。 二人行的一日,这天中午到了均州,在街边的一个饭摊前,勒马下来。 高云道:“咱们正好吃些东西再赶路----”与袁明日牵着马,向拴马桩走去。 这时,一人从前面穿过,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一绊,轻轻碰了一下高云。 高云勃然大怒,喝道:“喂,眼瞎了?” 那人一脸歉然,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哼哼哈哈”地挪步而去 此人二十岁左右,短小精干,嗓子沙哑,看上去像个小市民,极不起眼。 高云怒气难平,瞋着那人。 袁明日见那人绝非有意,笑道:“算了!”和她拴好马后,坐到了桌前,叫道:“老板,来笼包子!” 那老板既是小二,又是大厨络得个大围裙,那围裙是缟色的,襟子却是乌色的,显是有一段历史没洗了。 他应道:“好嘞!”包子早就蒸熟了,可以随时卖,当即揭开笼盖,给二人端了一笼包子,笑道:“二位客官,小本生意,不好赊欠!” 街头小摊,主要顾客是社会底层人士,而底层人士往往赊欠,无奈之下只得先付钱,再服务。虽不好看,但总不能亏。 那老板虽见二人不像穷人,但习惯总不能一下子就改了。 高云从小就被下人捧着,何时被人小看过?俏脸一板,便要拍出一锭银子,予以讽刺,谁知一摸之下,竟摸了个空,惊道:“钱袋不见了!” 袁明日一愕。 那老板脸色一变,骂道:“看着你们人摸狗样的,竟想吃白饭!”端上来的包子,转身又端了回去,骂个喋喋不休,同时心下庆幸:“看来‘先付钱,再服务’的规矩,放眼四海皆准。” 高云拍桌而起,道:“一定是刚才那人……” 袁明日不听她把话说完,立即起身提气,向刚才那人走去的方向奔去。 那人边走边掂量着手中的钱袋,得意洋洋的自言道:“这下有酒有肉喽!”这时,只感右肩一紧,身后一个声音喝道:“拿来----”伸过一只手来。 说话之人正是袁明日。 那人也不惊慌,回头“嘿嘿”一笑,突然身子一挫,接着向右一转,挣脱了袁明日。 这下变故令袁明日一惊,万没想到一个毛贼,会有这么一手。 那人笑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转身便奔。 这下令袁明日更惊,同时也激起了好胜之心,立即发足追去。 袁明日徒步追那人,高云骑马追在最后。 三人一字排开,你追我赶,锲而不舍。很快便出了均州城,又奔出了十余里。 袁明日见那人没有丝毫要慢下来的意思,心道:“这样没完没了追下去,那便如何是好?”于是脚尖在地上一挑,一块土圪垯快速飞向那人脚底。 那人“哎呦”应声倒下。 袁明日追上去道:“行啊小子,一蹬腿跑了十几里,大气都不喘一口!” 那人坐在地上,满是不服,道:“哼!这算什么?咱不是跟你吹,咱有祖传的独门绝技‘逃之夭夭腿’,别说跑十几里了,就是跑上几十里,照样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时,高云骑马赶了过来,下马过来道:“拿来把你----”从他手中夺过了钱袋,道:“贼就是贼,连练的武功的名字都这么贴切!” 她乘马驰近时,听到了那人所言。 那人则道:“贼怎么了?咱这是凭本事吃饭,一般人想干还干不来呢!” 高云道:“看样子你还觉得挺光荣似得?” 那人应道:“那是!咱不是跟你吹,咱们这些毛贼,跟那些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比起来,强多了。” 袁明日道:“你还知道比那些贪官污吏强,这说明你良心未泯。这样吧,以后跟着我怎么样?” 那人道:“受你的差遣?做你的跟班?” 袁明日点头应过。 那人一脸的不屑,道:“我放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干嘛要受制于人?我傻呀?”竖起拇指指着自己。 高云指着袁明日道:“我大哥可是号召中原武林的盟主,多少人想受他的差遣、想跟他的班,还受不上、跟不着呢。你别不识抬举!” 那人道:“那是他们,不是咱秦护院。” 袁明日正色道:“你轻功这么好,我不能再让你偷盗了。两条路:听命于我;去蹲监狱。” 秦护院道:“咱们家祖辈可没少偷过东西,咱就是折了也不冤枉。咱是绝不会为人马首是瞻的。” 要将他送进监狱,又得告发,又得举证的,袁明日可没那个闲工夫,原本只想吓唬他一下,不想他却油盐不进,叹了口气道:“让你跟着我真的就这么难吗?” 秦护院道:“咱凭什么要听命于你?你那里比咱强啊?” 高云喝道:“就凭我大哥是武林盟主,就比你个小贼强!” 秦护院道:“这根本就不在一条道上,不能相提并论。” 袁明日道:“我的技击功夫比你好,这你总该服了吧?” 秦护院道:“咱的外家功夫还比你高呢,这你总该承认吧?” 袁明日知道,若非自己使手段,还真就奈何他不得,当下也不再说什么。 高云道:“外家功夫高有什么用?还不照样被我大哥逮住?” 秦护院道:“那是他卑鄙,更加为世人所不齿!” 高云急道:“你……”指着他无言以对。 袁明日心念一转,道:“好!那我就以德服你----”说着,脚尖一踢秦护院刚才被土圪垯击中的脚底,为他解开了被封的“涌泉穴”。 秦护院只觉一直麻木的脚底恢复了正常。 袁明日续道:“看你下次再落到我的手里,还有什么话说。走吧----”背转了身子。这倒大出秦护院意外,“噌”地站了起来,道:“你别后悔!”机不可失,拔腿便跑,一眨眼,便到了十余丈外,知道他再暗算不了,回头大喊:“咱是不会再有下次的……”隐没在了山野中。 高云忿忿不平,大喊:“唉----”想要阻止,可是又哪里追的上?回过身来道:“大哥,你现在身为武林盟主,愿为效劳的人士大有人在,干嘛非要收录这样一个小贼?” 袁明日道:“此人轻功极好,人品也不是太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与她上马而去。 无圣使带着高娃离开大都后,一路游山玩水,哄她开心。 这天晚上,二人住到了德州的一家大客店。 吃过晚飧之后,高娃来到了所住的阁楼台子发呆。 这时,无圣使拿着一簇五颜六色的鲜花,走了上来,道:“喜欢吗?” 高娃欣然接过鲜花,放到鼻前一嗅,直感花香扑鼻,道:“喜欢!只要是你送我的东西,我都喜欢!”嫣然一笑。 无圣使一愕,道:“那要是我给你送很多很多东西的话,你喜欢得过来吗?” 高娃道:“喜欢的过来啊,因为东西虽然多,但是它们都是来自同一个人!”说到最后时,几乎低不可闻。 无圣使道:“老实说,我可没有那么多的东西送给你,能送给你的----”拉起她的一只手,贴到了心口,道:“只有我的心!” 高娃感动至极,轻轻投入了他的怀中。 过了一会,她道:“玉柏,我想我姐姐了。如果当初不是我……也就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是不是姐姐她出了什么事啊?”心里既自责,又担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思姐之情,越发强烈。 无圣使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不会的。咱们一定可以找到她的,相信我!” 高娃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很后悔……”泪珠涔涔而下。 无圣使知道,如果再找不到高云的下落,便不能进一步窃取高娃的芳心。 他回到房间后静心思索:“流星派是在前往断刀山庄的途中抓的高娃,高云一时应该不会知道高娃获救的消息,很有可能会尾随流星派前往断刀山庄……” 次日一早,无圣使便带着高云乘马离开了开店。 途中,高娃道:“玉柏,你说想到了一个找寻我姐姐的办法,是什么办法啊?” 无圣使道:“令姐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而所带银两颇为有限。我想她一定会当掉所带的物品,只要咱们能找到这些物品,就能找到她的踪迹。” 他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出现的,言谈问题不宜太过直接。 高娃应道:“嗯。这个办法好!” 二人一路向西,来到了第一个镇子。 无圣使道:“咱们就从这家当铺查起----”与高娃下马,奔了进去。 那当铺老板刚开始还以为二人是当东西的,接待的很是殷勤,后来在听说不是那么回事儿时,态度大变。 无圣使剑法高明,当即便不动声色露了一小手。 那老板为之所慑,只被吓得全身哆嗦。别说是查当品了,就是拿也没话说。 当下高娃查看了与姐姐失散以来,当铺收购的当品,结果没有从中发现姐姐所带的物品。 高娃不识世务,当然也就没有主见,一路之上全凭无圣使安排。 无圣使带着她一路向西而去。 辜无仇虽听脱列伯说了扩廓帖木儿不会放过袁明日,到时还会辅佐自己当上武林盟主,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是非常郁闷。每日除了练刀外便是酗酒。 这日像往常一样,他练完刀后在房中喝酒。 赵梦姣心中没有辜无仇,原本也懒得管他,可是为了父亲辛辛苦苦创立的断刀山庄、为了母亲的大仇,就不得不管了。 她上前抓住了辜无仇正在倒酒的酒壶,道:“无仇,你不要再喝了!” 辜无仇醉醺醺地喝道:“走开----”左手一推,已使上了内力。 赵梦姣虽有习武的底子,但毕竟敌不过武功大增的他。被推得疾退了三步。 辜无仇喝道:“我的事,你少管!” 赵梦姣勃然大怒,也喝道:“不就是没当上武林盟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这样吗?” 辜无仇冷笑一下,道:“是啊,我不就是没当上武林盟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当上了不就行了,是吗?”手指门外。 赵梦姣本在劝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大急,指着他吼道:“辜无仇,你说什么呢?” 辜无仇站起身来喝道:“我说什么你最清楚。跟了我你还对他余情未了!”又手指门外。 赵梦姣哭道:“你胡说!” 辜无仇指着自己道:“我胡说?你看看那日图复兴冲上擂台,与人对掌时你那副心如刀绞的样子----我和人比武时,怎么不见你那样啊?啊?”在说到最后一个“啊”字时,嗓门特别高。 有道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别人没看到赵梦姣为袁明日担心的样子,他可看到了。 赵梦姣自从再次见到袁明日后,原本一潭死水的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努力在让自己的心恢复平静,现在辜无仇重提此事,如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哭道:“你……”不知该说些什么,“哼”了一声,冲了出去。 经过几日兼程,袁、帖木儿二人终于赶到了武当。 门头道通报后,坐镇观中的副观主,俞莲舟迎迓于门,很是欣喜 推举武林盟主时,俞莲舟虽未前往断刀山庄,但袁明日曾是赵天龙的大弟子,办事的过程中便互相认识了,当下也不必多做介绍。只有高云自报了姓名。 俞莲舟微一诧异,见高云分明是一位娇滴滴的女子,并非袁贵等人口中的公子哥,随即又想起了哪位瓜施主。 原来,那日袁贵等人陆续到此,按知客道的意思,要将小葵与其他人安排在一起住。小葵自然竭力反对,袁贵也表示赞成。来者为客,最后知客道也就按小葵意见,给安排单间。 俞莲舟又联想到袁贵等说有人在追杀高云的事,心道:“原来又是一段江湖情仇!”当下也不便多问。将二人引到了接待宾客的客堂,分主客而坐。 知客道奉上了茶点。 主客寒暄了几句。 俞莲舟问起了袁明日无恙的原因。 袁明日告知了巧遇宋远桥等事,随即问起了袁贵等人是否来了武当。 俞莲舟道:“他们见图盟主一月大限已越,还迟迟未到,以为出了事,便各自去了。这些天来贫道一直在为图盟主遇险,敝派没帮上忙的事惭愧之至,现在见图盟主安然无恙,贫道就好多了!” 袁、帖木儿二人听说袁贵等人没事,长长松了口气。 袁明日拱手道:“承蒙俞副观主挂念、宋观主相救!” 俞莲舟叹道:“这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若是图盟主未遭此劫难,也未必能够脱险。” 袁明日应道:“是啊!” 俞莲舟道:“焦姑娘,听瓜施主说,追杀你的人是扩廓帖木儿,此人心狠手辣,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你可要小心啊!” 高云一惊,知道定是袁贵等人见袁明日逾期未到,便逼问了小葵追杀的人是谁。 原来,袁贵等人虽然知道就算袁明日到了,也未必就能活命,但是毕竟死于非命,总得知道凶手是谁:袁贵要为少主报仇;丐帮和兴盛镖局的弟子要回去交差。小葵虽然受主子之命不让说,但是见主子出了事,心想:“现在让别人知道了也不要紧,让别人知道了还可以替小姐报仇。”于是便说了。 高云看了袁明日一眼,向俞莲舟道:“多谢俞副观主!” 二人当下不敢耽搁,立即起身。 袁明日拱手道:“请问俞副观主,家叔和瓜兄弟去了何处?” 俞莲舟站起身来,手抱拂尘道:“图、瓜二位施主:一个前往了大都;一个去寻叫姑娘了。” 二人作别俞莲舟后,乘马下山。 自从俞莲舟说穿追杀的人是扩廓帖木儿后,高云便一脸的歉然,这时道:“大哥,对不起!” 袁明日笑道:“没关系!我说过:我也有很多事瞒着你。只要我们真心相待就好。我们先去找图叔和瓜姑娘吧?” 高云道:“不!我们先去岳州丐帮总舵。”说的毅然决然。 袁明日道:“图叔老成持重,暂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我是不用担心。瓜姑娘武功平平,一个弱女子,你难道就不当心吗?” 高云蹙眉道:“那……那先找到小子后,再去岳州丐帮总舵。” 袁明日道:“你为什么要急于去丐帮?” 高云隔了一会道:“邓州一袭中丐帮弟子死伤最为惨重。虽然丐帮是江湖第一大帮派,但是扩廓帖木儿是朝廷第一大权臣。聂帮主知道了是他袭击的我们,一旦去为我们和死去的弟子报仇,后果可想而知。” 袁明日见她怕别人因为为难她的对头而损伤,心下好生佩服,道:“嗯。如今我们还活着,宋大哥他们是因为我们死的,要报仇也应该由我们来报。” 高云虽知他所说的“由我们来报”的“我们”二字,是一片好意,但还是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二人催马向东北而去。 无圣使带着高娃一路查到大同后,转而南下。 这才是他真正要查的方向。 这日,无圣使带着高娃查到了玉沙城,小葵当掉物品的哪家当铺。 高娃一眼便认出了物品,激动地道:“这只镯子是我姐姐平日里最喜欢戴的!还有这副耳环……”抚着物品的双手不住颤动,眼中噙着泪珠。 这是她多日来第一次发现姐姐的踪迹,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无圣使喝道:“这些东西是何人当的?” 那当铺老板被吓得直发抖,战战兢兢地道:“是……是一个……长……长相清秀的公子!” 高娃一惊,道:“一个长相清秀的公子?” 那老板应道:“是!” 高娃脸色突变,吼道:“不可能!”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她这一吼不要紧,只把那老板吓得打了个踉跄,险些跌倒。 高娃是个娇滴滴的少女,本来吼一声并无多大威慑,然而此时此刻吼来,显得威慑重大,意义非凡,大有一吼定生死之势。 当铺伙计哆哆嗦嗦地从竹箧的一沓案牍中,翻出一张,道:“老板,案牍找到了----”递给了老板。 那老板刚要顺手转交给无圣使,高娃一把从中夺了过去。 她定睛一看,见盖着当铺的大红印的存档上,当物人一栏中,填写的姓名是“瓜子铁”三个字。知道这是小葵的假名,而非姐姐。于是哭的凶了起来,连连道:“不可能……不可能……” 无圣使见那老板说的是一个人,又见高娃看过案牍后,哭的厉害了,知道情况不妙,拿过案牍一看,见当物人正是小葵,思忖也不能排除高云假借小葵之名的可能。沉吟片刻,有了一个较为稳妥的办法。当下叫当铺伙计去请来了一个画师,又叫画师根据高娃所描述的小葵的长相,画出一幅画像。 不一会,画师便根据高娃所描述的小葵的长相,画出了画像。 为了方便老板和伙计指认,无圣使让高娃描述的是小葵男扮女装的样子。 那老板和伙计指着画像,异口同声:“就是他!就是他!” 刚才在无圣使的安慰下,高娃哭泣方止,现在见此,不禁又“哇哇”大哭起来。 无圣使偷偷留下了与人接头的暗号后,又偷偷找画师临摹了一幅小葵的画像。 这天晚上,在一个偏僻的胡同中,他又与上次接头的那缟客接上了头。 无圣使道:“高云并不知道高娃被救,铁战云也不知道高云的身份,高云定会跟踪铁战云,营救高娃。铁战云知道儿子的噩耗后,很有可能把高云杀了。现在唯一确定的是高云的贴身丫鬟活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乃是临摹的小葵的画像,递给了缟绫客,道:“帮我找到她,就可以助我进一步接近扩廓帖木儿、早一日除掉绊脚石。” 缟绫客带着临摹的小葵的画像回到黄山总坛后,教主下令大肆再临摹。 白莲教徒中人才济济,干什么的都有,当下便临摹起来。 由于临摹的都是高手画师,虽经过了再临摹,但画像的本来面目没有一丝变化。 在临摹了足够多的画像后,教主下令将画像下发到各分坛坛主手中,倾全教之力以相找人。 潜伏在各地的白莲教教徒在接到总坛的号令后,立即行动起来,奔赴大街小巷,各个交通路口,查找目标。 虽然在至正十三年底(1353年),盘踞在西部地区的数万红巾军白莲教徒,大部分已被元廷江西行省右丞火你赤带兵所杀,但是白莲教传教厉害,很快便在全国各地秘密发展了教徒,达官贵人、贩夫走卒,无所不有。 在白莲教徒的共同努力下,很快便有教徒发现了目标,于是赶紧一边跟踪,一边上报。 无圣使很快便得到了总坛的反馈:目标已经发现、高云很可能系脱列伯所杀。 他心里奇怪:“就算扩廓帖木儿心狠手辣,气女儿不肖,也不该杀鸡焉用牛刀,派得了干将脱列伯去追杀呀?”不管怎样,东方不亮西方亮。虽然高云被杀的事与铁战云无关,但是脱列伯扯上了,也毫不失落。当下故作茫然,引着高娃前往小葵所在的地区。 小葵在武当见主子和袁明日逾期未到,心想:“袁明日逾期未至会死,小姐却不会死。”于是离开武当后,原路寻找主子的下落。 这日,小葵寻到了邓州至均州的一个镇子,在大街上逢人就问:“请问大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胖瘦高矮跟我差不多的公子啊?”问着,指指自己。 路人摆手道:“没见过!”走了过去。 小葵如此问了一个又一个。 路人如此摆了一个又一个。 俊俏的公子倒有的是,可是像小葵这样俊俏的公子却没几个。这些天询问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这样,连让小葵空欢喜一场的时候都没有。 由于小葵与主子姐妹情深,遇到这样的结果倒也不气馁。 于是她继续不屈不挠的询问:“请问……”刚一开口,便即语止,询问之人乃是高娃。 高娃见她蓬头垢面,满是风霜,非常的心疼与激动。 小葵见到她既心酸,也激动。 二人互呼:“小葵!”、“二小姐!”眼圈一红,相拥而抱,失声大哭起来。 二人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 高娃迫不及待的询问起了姐姐的下落。 小葵哭诉了主子遭扩廓帖木儿,派人追杀至今下落不明的事。 高娃惊道:“什么?你说我爹他派脱列伯追杀你们?” 小葵点头应道:“嗯!虽然他蒙着面,但是我和小姐一眼便认出了他。” 高娃蹙眉道:“这怎么可能呢?我爹明明让我出来找你们回去,还答应我不会为难你们的。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 小葵道:“不会有错。他两次追杀我们,第一次小姐受了伤,这次小姐就下落不明了。” 听到这,高娃就不得不信了,非常伤心,道:“怎么会这样呢?” 高娃将小葵带回了所投宿的客店,让她吃了些饭。 她哭道:“没想到我爹他竟会对姐姐如此狠心……” 这时,忽闻楼下远处人声哓哓,三人循声一看,见左边远处正有数十蒙面客拎刃奔来。 无圣使道:“他们来了!” 小葵“啊”地一声,大惊失色。 她两度遇险,深知脱列伯的手段。 无圣使道:“你快带小葵姑娘从后门走!” 高娃气往上冲,道:“我就在这,看他们敢怎样!” 她自恃父亲疼爱,脱列伯不敢违逆自己,杀了小葵。 无圣使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何况是人?” 高娃一愕,道:“你是说?” 无圣使道:“要杀令姐的恐怕另有其人!” 他不管脱列伯为何要杀高云,总之要将这件事的责任往脱列伯身上扯。 高娃顿时心花怒放。 无圣使道:“快走,这里交给我了!” 高娃应道:“好。那你小心点!” 此时,蒙面客已奔近客店门口,无圣使一声叱咤,从楼上飞落,似瓢泼大雨般,剑指蒙面客中的一马当先之人。 那蒙面客一蹬马镫飞起,舞剑在半空与之打斗起来。 二人都是武林的高手,一经动手便闻到兵刃相交声密集、看到出招招式高明。 众蒙面客刚要冲进店门,敌人便呼“地落在了门前,知道这是个劲敌,于是立即退开了两步。 原来,无圣使是见敌人要冲进店门,于是赶紧如拨雨撩云般,狠狠划了个半圆,挑了仗剑客一剑,借势先落了下来。 仗剑客随即也落了下来,大喝一声:“上----”再次挺剑刺向了敌人。 众蒙面客紧随其后,挥刀冲敌人砍出。 仗剑客在半空一与人接招,便知自己恐难对付,于是便想出了以多欺少的办法。 瞬间,无圣使面前刀剑乱晃,为之寒光所罩。 他不敢再像刚才在半空对付仗剑客一个人那样,大刀阔斧的凌厉进攻,而是转为细针密线的有守有攻。 虽然“剑仙”顾念当年的“暴雨剑式”,像下暴雨一样厉害,剑刺对手,对手绝不躲避可能,但是由于为人所逼,未能全部倾囊相授,无圣使学到的倒像是“细雨剑式”。 虽然无圣使学到的是“细雨剑式”,但是由于“暴雨剑式”本身剑招精妙,每一招都可堪凌厉,所以在勍敌面前,也毫不显弱。死死把住门口,不让一敌进入。 “丁丁当当”地打斗声中,偶尔可闻中刃的惨呼,乃是蒙面客中所发,正是无圣使细针密线的打法所致。 由于蒙面客人手众多,伤亡上三五个,立刻就有三五个顶上,所以进攻的架势毫不减弱。 一时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战局陷入了胶着。 这时,忽闻南面有人大喝:“别动!” 这声音虽不怎么洪亮,非内力了得之人所发,但喝者声嘶力竭,声音还是压过了众刃相撞之声。在场之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双方瞬间罢战,循声望去,只见高娃和小葵二人被六名蒙面客所制,四名后摽二人胳膊,两名刀架二人脖子。 旁边的一名蒙面客继续喝道:“不然我们就杀了她们!”抖了一下手中明晃晃的钢刀。 无圣使惊道:“帖木儿姑娘!”满是关切之情。 高娃泪盈盈地道:“钟公子!” 此刻她已不抱活命希望,唯一的希望就是无圣使活着,必要时可以选择自尽,以免连累无圣使。 原来,仗剑客为防目标再次逃脱,于是兵分多路而来,还派人身着便装,混在行人中。高娃和小葵刚从后窗跃下,便与之遭遇,经过一阵激战,终寡不敌众。拿住她们的头目见强敌久战不下,便萌生此法。 仗剑客定睛一看人质,不禁片刻之间,后背渗出了冷汗,暗惊:“啊----是二小姐!”喝令:“快把人质放了!” 那头目不可思议道:“大哥!” 仗剑客大骂:“有眼无珠的东西,她是二小姐!” 属下不认识,他可认识。 众蒙面客是听说过扩廓帖木儿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儿,但谁也没有见过,这时听说这缟衣少女便是,都是“啊”地一惊。 制住高娃三名蒙面客便如捧着烫手的山芋般,急忙撒手。 高娃大感意外,立即奔到了无圣使身旁。 无圣使握着她的上臂道:“帖木儿姑娘,你没事吧?” 高娃死里逃生,又得到了心仪之人的关心,有说不出来的高兴,点了点头。 仗剑客拉下了面纱,正是脱列伯。 原来,在上武当的必经之路上,虽未见到袁明日,但他行事的原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小葵离开武当后便派人进行了跟踪,心想:“没有人比自己,更容易找到想要找的人。”想要通过顺藤摸瓜的方式,找到袁明日的尸首。后来在接到袁明日未死的消息时,想要再杀回武当已然不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跟踪小葵,不管是小葵找到袁明日也好,还是袁明日找到小葵也罢,总是要找的。刚才接到属下禀报,说小葵被人带进了这家客店。料想袁明日定在客店之中,于是不由分说,立即调集人手前来。 脱列伯“扑通”一声,拄剑跪地,道:“小人多有冒犯,请二小姐恕罪!”口气十分尊敬。 高娃转过身来,俏脸一板,“哼”了一声。 她虽是生气,但样子仍十分可人。 脱列伯深知高娃平素为人随和,绝不会轻易动怒,这次自己犯的错可不小,道:“二小姐!”低下了头。 高娃指着他喝问:“说,你为何要杀我姐姐?他如何得罪了你?” 脱列伯低声答道:“小人愚钝,不知二小姐在说什么?小人是在奉太傅之命,肃清反贼探子。” 他为了掩人耳目,便将追杀袁明日说成了在肃清反贼探子。 高娃大怒,喝道:“反贼探子?”气冲冲地走到了依然被制住的小葵面前,道:“你看清楚了----”一把抓下了小葵头上的男冠,一张女儿的脸庞立现众人面前。 她此举意在单纯驳斥脱列伯。 脱列伯这次惊得险些瘫倒在地。 高娃的出现已经令他吃惊不小了,没想到所跟踪的袁明日的同伙竟又变成了小葵。 脱列伯悔恨:“自己只是一心要杀袁明日,对女扮男装的小葵全没在意!”心想:“如今不仅没有完成任务,还暴露了身份、冒犯了太傅千金。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条都是重罪!”一时呆若木鸡。 高娃斥责道:“小葵她只是府中的一个丫鬟,如何就成了反贼探子?我姐姐她又如何成了反贼探子?” 脱列伯大惊之下,全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只是自忖:“小葵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她是袁明日的同伙,那大小姐……”触类旁通,随即就想起了在汝宁府客店的哪位阔公子打扮,所说的那句话:“我跟你走就是了!”更惊的是,没想到一直顺便查找的大小姐,就曾出现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现在所犯的罪不止以上几条,还要在加上“失察和冒犯大小姐二罪”。 扩廓帖木儿只是让他顺查高云,却没提高云是女扮男装,他当时也没多想。 脱列伯又想:“如果因此而害的大小姐不再回府,那罪过可就更大了!” 他情知高云本来就对扩廓帖木儿夫妇存有隔阂,从汝宁府客店高云所言和现在小葵所言来看,高云定是认出了自己,是绝不会回府了。看来这次自己真要大祸临头了。 高娃回到无圣使身前,夺过他手中利剑,指向脱列伯。 她认定是脱列伯僭妄父亲之名,私自追杀姐姐。现在敌众我寡,小葵还在敌人手上,一时倒也不敢离得太近,喝问:“我姐姐现在在哪?你是否已经把她杀了?” 这时,脱列伯已经恍然,黯然道:“小人不知大小姐在哪。小人没有杀大小姐。”缓缓站起身来。 高娃略恐,退了一步,无圣使抢过她手中利剑,挡在了她身前,使一招“暴雨剑式”中的起始式,“携云握雨”,敌人一旦进犯,立即挺剑迎上。 脱列伯缓缓转过身去。 高娃大惊,迅速奔到了小葵面前,喝道:“今天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伤她!” 脱列伯叹了口气,令道:“放了她----我们走!” 他想:“高云和袁明日是在一块的,从高娃的话中听来,袁明日显然不在这里。如今之势,这条线索已经不宜再直接追查下去。” 三名蒙面客放开了小葵,和同伙或扶着伤者,或抬着死者,随主子而去,背影极为惆怅。 第十回:情浓于水 割舍不断 德胜带领兴盛镖局的镖师离开武当后,返回了晋中的总镖局,将遇袭等事一一告知了总镖头霍爱萍。 霍爱萍立即带了镖局的大批高手,火速来到岳州,在一座废弃的大院丐帮总舵的临时驻扎地,找到了聂林海。 聂林海自从得到护送袁明日回来的护法禀报的后,便立即下令从各分舵征调来了好手。 聂、霍二人觉得:一来袁明日的受伤、死亡与自己有关;二来自己的弟子也有伤亡;三来袁明日是武林盟主,总得给武林同道一个交代。心想:“袁明日之死全由自己而起,伤亡的也是自己的弟子,报仇之事就不用麻烦同道了,待报仇之后再公之于众。” 他们在大厅分主宾而坐。 霍爱萍道:“扩廓帖木儿这个汉奸人神共愤,虽然图盟主不是他有意要杀的,但是毕竟死在了他的手上,此仇不能不报!”气哄哄的拍了一下桌子。 在场弟子被惊得一哆嗦。 聂林海绷着个脸,应道:“不错!图盟主是为救你我而受伤的,否则也不至于会遭其毒手。咱们若不能替图盟主报仇,何以面对武林同道?” 扩廓帖木儿为非作歹,早已令武林中有义之士看不下去了,只因忌惮其武功权势,加上其识相,不主动挑衅,这才得以相安无事。然而此次事端既已挑起,那便再无相安可能。 这时,一名丐帮弟子向聂林海来报:“帮主,图盟主来见!” 在场之人都是“咦”地一声。 众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大门口。 袁明日见众人过来,主动抱拳叫道:“聂帮主、霍总镖头……”拣认识的一一叫过。 他和高云在原路返回寻找小葵至均州无果后,为防聂林海去找扩廓帖木儿的晦气,便马不停蹄南下,来到了这里。 院中摩肩接踵,聚集了好多人,除了兴盛镖局弟子外,皆是丐帮众人。 其时正值晚间,众乞手持火把,将院落照到的光亮。 众人朦胧中,果见来者正是袁明日,不由得欣喜万分,道:“图盟主!”、“你还说着!”、“真是太好了”迎上去握手的握手,拍肩的拍肩,欣喜不已。 袁明日道:“承蒙宋观主相救!” 他死里逃生,再见故人,十分激动。 德胜叹道:“看到图盟主化险为夷,在下的负罪感也释然了!” 袁明日道:“言重了!” 这时,众人无意间纷纷向他身后的一个女子瞧去,这女子十**岁,一头青丝,体态婀娜,十分漂亮。 众人同观也不完全是因她长的漂亮,而是因她长得像极了一个人。 聂林海向袁明日道:“这位是?” 不等袁明日开口,那女子便抢上裣衽行礼,道:“焦彦铁冒犯了各位,还望海涵!” 此女正是高云。 袁明日拱手道:“是图某的不是!” 他觉得尽管当初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高云是自己的兄弟,高云的不是便是自己的不是。 聂林海笑道:“哪里哪里?焦姑娘真是技法过人呢!” 众人微微一笑。 聂林海侧身挥手道:“图盟主请----” 众人向大厅走去。 在后院,丐帮的执法长老张齐,森然道:“即刻就要见阎王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另一人大喊:“图复兴,我恨死你了!” 这人长的短小精干,嗓子沙哑正是秦护院。 众人正要跨入大厅,忽闻后院有人喊叫。 高云一下子便听出了这独特的声音,道:“大哥,这声音不是?” 袁明日心中一喜,道:“聂帮主,能否带我去看看?”心想:“秦护院是江湖盗贼,他的声音出现在此,定是有给人捉住了。” 聂林海侧身挥手道:“图盟主请----” 在后院,执法长老张齐喝道:“你这蟊贼,还恨上武林盟主了。我这就送你上路!”话犹未了,便挥起了明晃晃的刀。 秦护院被打得遍体鳞伤,反绑着跪在他的刀下,见此闭上了眼睛。 就在张齐的刀离他脖颈只有寸许时,突然听见远处一人大喊:“慢着!”声音虽远,但很清晰。 他的武功也着实厉害,在听到大喊后,硬是将势道凌厉的刀给瞬间刹住了。 叫喊之人正是袁明日。 聂林海等人虽都是练家子,但只知道宋远桥用“太极”内力,融掉了袁明日体内的异力。这时听他一喊之声,不由得一惊:“数十日不见,他的武功长进的如此之快!知道以他现在的武功,可以当之无愧艺压群雄了。” 众人走上了前去。 张齐抱刀道:“图盟主、帮主!”闪到了一边。 秦护院刚才在听见有人大喊“慢着”后,立即大喜过望:“这下有救了!”可是在迫不及待睁眼一看后,又立即大失所望,心道:“他不是来救我的,而是来叫我不得好死的!”叫起苦来:“冤家路窄啊!” 他想:“上次不听袁明日收服,这次又偷东西,刚才还骂了他。现在落到了他的手里,那还有好” 高云见曾经桀骜不驯的秦护院,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非常开心,蹲下身来应道:“是啊!你的轻功再好,也走窄哦。” 袁明日笑道:“我曾经还放过你一次,你怎么反而还恨起我来了呢?” 秦护院伤心地道:“要不是我上次技不如你,也不至于来偷什么武功秘籍被人抓住砍头!”一脸的委屈。 原来,他经过了上次的事后,为了避免再被袁明日暗算抓住做属下,便萌生了练习上乘技击功夫的想法。世人皆知,天下武功出少林,哪里有许多高深的技击武功秘籍,可是少林有武功高强的武僧守卫,恐怕还没挨着武功秘籍的边,就给逮着了。想来想去,众多武林门派中,只有丐帮的守卫最为薄弱,而且历代丐帮帮主所练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就是上乘的技击功夫。于是便决定铤而走险,前来总舵盗他一盗。 聂林海道:“怎么,图盟主认识他?” 袁明日道:“此人也曾向我伸手被捉。后来我把他放了。” 聂林海怒道:“图盟主把你放了,你非但不改过自新,还敢来盗我丐帮的武功秘籍,真是可恶!图盟主饶了你,我可不饶你。哼----”力运右掌,便要往秦护院胸口拍去。 袁明日知道他这一掌功力凌厉,一旦拍在武功平庸的秦护院身上,秦护院的五脏六腑非被震裂不可,到时必死无疑,忙道:“聂帮主,如果我求你也绕他一次,不知可否?” 聂林海奇道:“图盟主这是?” 袁明日道:“此人的轻功十分少见,我上次就有意收服于他,只是他不愿顺从。” 聂林海道:“他的轻功是不错,若非正遇上我召集的人手从四面八方赶来,差点就让他给跑了。一个蟊贼若能为图盟主所用,造福武林,那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惜这是个死不悔改的家伙。” 高云道:“大哥,还是算了吧,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犯不着跟一个蟊贼多做纠缠。” 袁明日道:“他当初说之所以不愿顺从我,那是因为他不听命于不超过自己的人。我相信既能说出此言之人,定能信守此言之意。” 聂林海微微点头,令道:“把他放了!” 张齐挥刀“唰唰”几下,便割断了捆绑秦护院的绁索,刀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下,竟能做到索断而衣不伤,刀法之高可以想象。 袁明日等人见此,不禁大为惊叹。 接着,张齐又解开了秦护院被封的穴道。 原来,由于秦护院的轻功实在了得,众乞为防他逃脱,缚了绁索不算,还点了穴道,双重保险,令他难以遁去。 秦护院虽轻功了得,内家功夫却平庸的很,一旦被人捉住,那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别说除缚绁索之外还点了穴道,即便是仅仅锁了脚镣,那也照样奈何不得。 袁明日拱手道:“多谢聂帮主!” 聂林海拱手还礼后,冲秦护院道:“唉,小贼!你若再不顺服图盟主,下次再让我见到你,决不轻饶!” 秦护院由于长时间被缚、被点穴,这时只觉全身酸麻,活动不灵,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伸伸胳膊,蹬蹬腿,道:“咱是不会再有下次的!” 他这句话袁、帖木儿曾听到过,知道他又要开溜,同时叹了口气。 聂林海虽是第一次听到秦护院这句话,但也听出他是要开溜,不禁怒形于色。 哪知,秦护院活动了活动筋骨后,突然“扑通”一声,跪到了袁明日面前,道:“公子德行高超,咱秦护院无可比拟。咱愿一生追随公子左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接着磕起头来,“咚咚”有声,非常诚然。 他原以为袁明日会大怒之下,新仇旧恨一起算,将自己折磨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万没想到袁明日却是个说话算话,心胸宽扩之人,心想:“咱秦护院也算是个男人,不能不要脸。做他的属下,看来是咱的命啊!” 众人大感意外。 袁明日道:“快快请起----”伸手扶住了秦护院的胳膊。 秦护院顿感一股浑厚而柔和的内力,通过胳膊上的六条经络诸穴,源源不断输入体内。片刻之后,原来的倦意一扫而光,变得精力充沛,就像前几日什么罪都没遭过一样。 原来,袁明日见他受伤虚弱,于是便以“乾坤大扭转”的上乘元气,运至掌底,通过他胳膊上的六条经络诸穴,注入到了其体内,为他疗伤补气。 旁观的武功了得之人通过察言观色,知道他在瞬间便为秦护院输入了内力,而且效果显著,不禁好生佩服。 当下,聂林海命人取来金创药和绷带,为秦护院包扎伤口后,秦护院随袁明日等人去了前院大厅。 来到大厅后,聂、元、帖木儿、霍四人分主宾而坐。 袁明日本想让秦护院也坐,但秦护院自知身份,说什么也不坐,自觉立在了他身后。 丐帮弟子奉上了茶点,丐帮虽是乞丐帮会,却是江湖上的第一大帮会,这里又是总舵,茶点倒也不赖。 聂、霍二人热情地向袁明日告知了正准备为他报仇的事,并表示虽然机缘巧合他躲过了一劫,但是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袁明日不愿让他们卷入是非漩涡,多伤性命,拱手道:“承蒙二位一片盛情,如今图某命不该绝,报仇的事就不劳二位了!”说的毅然决然。 霍爱萍见此,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聂林海却道:“图盟主的好意我明白,只是这场腥风血雨,是如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了。”顿了顿续道:“送长老是在护送图盟主的途中被杀的。虽然扩廓帖木儿不是针对你的,但是这个仇不可不报。” 袁明日道:“说到底,宋大哥是因图某而死的,图某愿为宋大哥报仇雪恨!” 聂林海道:“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图盟主的好意敝帮心领了,不过宋长老是敝帮的人,这个仇应当由敝帮来报。一人受辱,全帮来报。这是我丐帮的规矩,图盟主应该知道。” 丐帮是乞丐帮会,最忌讳别人蔑视,所以在成立之初,便定下了这条“一人受辱,全帮来报”的规矩,以树帮威。否则乞丐干嘛要加入丐帮,又不发工钱。 袁明日见聂林海说的坚决,当下也不便再说什么了,扩廓帖木儿位高权重,心里只是为丐帮暗暗担忧。 高云忍不住便要问:“那聂帮主打算怎么个报法?” 聂林海脸一沉,答:“一句话:血债血偿!” 袁、霍二人起身拱手道:“我愿助聂帮主一臂之力!” 高云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道:“我身上毕竟留着他的血,他对我无情,那是他的事。我不能对他无意,否则我便与他无异。”起身道:“聂帮主,是我连累了宋长老,我愿为宋长老偿命!” 众人一愕。 袁明日道:“二弟……” 他虽知高云不想让丐帮与扩廓帖木儿发生冲突,但万万没想到高云竟会这么做。 聂林海起身道:“焦姑娘,我并没有迁罪于你的意思。我刚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扩廓帖木儿杀了宋长老,那这条名就得由扩廓帖木儿来偿!” 高云黯然道:“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众人一惊。 袁明日道:“二弟,你?” 高云自打知道他憎恨元廷后,便惴惴不安,生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不得不暴露了,道:“对不起大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我是扩廓帖木儿的大女儿,高云帖木儿。也谢谢你没有逼问我!我不愿意让你知道他是我爹!”泪水涔涔而下。 袁明日刹那间心念电转:“原来她这些天闷闷不乐,是怕我有一天会知道她的身份;原来她急着来丐帮,是怕丐帮去杀她的父亲。”缓缓地道:“只要我们真心相待就好!” 高云心中一暖。 霍爱萍奇道:“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怎么会?” 高云道:“他是狼,我不是。他对我无情,我不能对他无义。”走上两步,一提裙子,跪在了聂林海面前,道:“父债子还,我愿替他一死,以告慰宋长老的在天之灵!”低下了头。 聂林海蹙着眉头,心下好生为难,明知她是无辜的,宋丙遥的仇又不能不报。 袁明日心系高云,拱手道:“聂帮主!” 他生怕聂林海一气之下,一掌击在高云身上。 聂林海长叹一气,道:“扩廓帖木儿竟能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可叹呢!敝帮向来是恩怨分明,我不会和你这个姑娘为难的,你起来吧!” 袁明日一喜,拱手豪然道:“聂帮主不为是非所惑,图某佩服!佩服!”然见高云仍呆呆地跪在地上,于是便上前伸手去扶,道:“二弟----” 高云并不起身。 聂林海“呼”地气往上冲。 袁明日知道高云的意思,聂林海不杀她,那便是还要与扩廓帖木儿为难,拱手道:“聂帮主,我看这件事定有蹊跷。如果聂帮主信得过图某的话,这件事就交由图某来办,图某保证给聂帮主一个答复、给宋大哥一个交代!” 众人虽知扩廓帖木儿心狠手辣,但对杀他亲生女儿之事心存疑虑。 聂林海是有识之士,也想把事情搞清楚,当下就不再说什么了。 高云见事情有了缓和的余地,欣然起身。 一系列事情过后,已是深夜。聂林海留众人住下。袁、帖木儿二人虽身有要事,但想:“如果不住下来,倒有嫌弃之嫌。”于是就客随主便。 虽已是深夜,但袁、帖木儿二人辗转反侧,各有心事。 袁明日心想:“如果宋大哥真是扩廓帖木儿所杀,一边是二弟,一边是大义,那可怎么办?” 他也不敢百分之百确定这其中就一定有蹊跷,毕竟万事都有个一。 高云心想:“虽然事情有了缓和的余地,但是并没有彻底解决。迟早还会发生冲突的。” 她原来只是担心丐帮和扩廓帖木儿发生冲突,现在又来个袁明日,事情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次日清晨,大院内人头攒动,聂林海一边暂时遣散了从各分舵调来的高手,一边和袁明日等人作别。 袁明日和霍爱萍等人在离开岳州城后,便分道扬镳,一个北上返回晋中城的总镖局,一个前往东北的大都。 这会高云见没有了别人,嗫嚅道:“大哥,你真的会杀了他吗?” 袁明日道:“不知道。” 高云奇道:“不知道?” 袁明日道:“如果这是个误会,那就不会。” 高云道:“如果不是呢?” 袁明日道:“放心吧!不会的。”挥起马鞭,一马当先。 高云知道:他这么说完全是在安慰自己;他这么做完全是在逃避话题。 这日,脱列伯派人向高娃拱手禀报:“二小姐,副史大人派小人前来告之:大小姐人在岳州前往大都的路上,安然无恙。” 高娃和小葵二人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喜上眉梢,欢呼雀跃,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高娃道:“我知道了。” 那信使拱手道:“小人告辞----”退身而去。 高娃喜道:“我就说嘛,姐姐不会有事的!” 小葵点头响应。 无圣使一心想要借此机会拆脱列伯的台,见此哪里肯罢休?冷冷地道:“现在说这句话恐怕为时尚早!” 高娃和小葵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高娃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脱列伯还会那么做?他就不怕我爹会杀了他吗?” 无圣使道:“他怕。所以他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令姐要是再出了什么事,他就可以脱掉干系了。” 高娃和小葵都觉有理。 高娃“啊”了一声,道:“那怎么办呢?” 小葵附和道:“是啊?” 脱列伯道:“咱们要赶在脱列伯下手之前,先把令姐找到。” 袁明日等人这日在周家口路段歇脚。 秦护院在远处牧马。 袁、帖木儿并肩坐在石头上,观景聊天。 袁明日道:“你不要想的太多了,也许事情真像我想的那样呢!” 高云嫣然一笑,点了点头。 袁明日续道:“等咱们到了大都以后,先看看能否找到图叔和小葵姑娘的下落。为了以防万一,我见他的时候,你就不要出面了,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高云忧色道:“他的武功很高的,再加上他的那些侍卫,我担心万一要是……” 袁明日随口道:“万一要是他真的是要杀你,我们动起手来,我英勇就义,也算是死得其所!” 高云大急,扳过他身道:“我不许你……”柔情无限。 袁明日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应:“好!” 刹那间,他迈过了心中横在与高云之间的那道坎,这是知道高云是女子以来,第一次主动自然地与高云亲密接触。 四目相接,含情脉脉,虽然二人兄弟情深,但是均觉此情非彼情。 高云的脸庞慢慢发起了烧,羞涩地地下头了。过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向了旁边的草木深处。 袁明日喊道:“唉,哪去?” 高云回头道:“你管得着吗?” 袁明日挠挠头,顿感尴尬,心道:“她去草木深处,还能干什么?我怎如此多嘴?” 杂草萋萋,到处都是蒺藜大蓟等有刺植物。高云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在棘草行走,走着走着,突然一条缟色裙子映入了眼帘,顺着向上一看,顿时大喜,惊叫:“高娃!”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高娃。 高娃见到日夜牵挂的姐姐非常平静,轻轻地道:“额格其!” 高云大喜之下,毫无察觉到她的异样,迈开大步,奔向了她。然而就在奔到咫尺之时,忽感后颈一震,跟着眼前一黑,就此没了知觉。 高娃一心痛,道:“额格其!”一把扶住了姐姐,搂到了怀中。 随着高云的身子矮下,后面露出了无圣使的面目。 高娃虽早知如此,但还是心有不忍,蹙眉道:“咱们非要这么做吗?” 无圣使道:“那个图盟主能信得过你吗?那样的话还怎么救令姐?” 原来,无圣使等人日夜兼程,在赶上高云后,发现同行的还有两人。经过小葵辨认,其中一人就是袁明日。无圣使心想:“脱列伯恐怕真正想要杀的人是哪个图复兴,既然现在他逾期未死,看来已经恢复了武功,脱列伯已经很难再杀了他了。他们去大都很有可能就去弄清楚扩廓帖木儿,杀他们的事。脱列伯不仅没能杀了他,而且暴露了身份,还令高云对扩廓帖木儿产生了不小的误会,如果我再把误会加深一下,岂不更好?”料想他们孤男寡女患难与共,定然已经生情。于是对高娃和小葵再次进行了诓骗。高娃涉世未深,没有主见,再加上对他的爱恋,对他十分信任。小葵虽然对袁明日的为人有所了解,但是从小就被人使唤惯了,也没有什么主见。无圣使从她们口中知道了高云的武功底细,自忖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很难制服高云,于是便出此下策。 高娃心想:“只要额格其安全就好。”点头应过,不再异议。 无圣使是白莲教中人,而轻功又是白莲教的看家武功。当下将姐妹俩一手一个,施展上乘轻功,点着草叶飘去。 两刻钟过去了,秦护院牧好了马,就等高云回来上路了,道:“公子,帖木儿姑娘怎么还不回来呀?” 袁明日早在一刻钟前便已经着急了,只是碍于男女有别,不便前去寻找,眼看这时还不见人,已别无他法:“我去看看----”向高云的去路寻去。 为避免造成尴尬,袁明日边走边喊:“二弟!二弟……”直寻出了一里多地,仍不闻高云的回话。 袁明日忙飞奔回来道:“帖木儿姑娘不见了,你我分头去找!”心想:“秦护院轻功了得,两个人找比一个人来得快。” 主仆当下施展轻功,分头飞奔。 不一会,他们已寻遍了方圆十里地,飞奔回来。 袁明日气喘吁吁地问道道:“怎么样?” 倒不是他轻功不行,只因着急所致。 秦护院答道:“没有!” 袁明日思忖:“我现在的武功已经恢复了,她不可能再怕连累我而离开。”眉头一蹙,道:“快去大都!”与他跨上马背,催马疾去。 高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惺忪中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缟色的床幔,自己是躺在一个豪华房间的床上。这时忽闻:“额格其!”、“小姐你醒了?”、“帖木儿姑娘!”声音是一男两女,一男的声陌生,两女的声音熟悉。尽管疑窦丛生,但是依然一喜。循声望去,果见是妹妹和小葵,坐起身来,一把便搂住了小葵,呜咽道:“小葵!”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小葵由于先前已经释然,此时平静了许多,但还是忍不住被泪水浸红眼睛,低声道:“小姐!” 短暂的释然之后,高云道:“高娃、小葵,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啊?我怎么会在这啊?”揉揉“太阳穴”,只想起了见到妹妹时,后颈突然一震,至于后来的事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高娃道:“我怎么会在一起,这说来可就话长了----至于怎么会在这……对不起啊!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一脸歉然。 高云已对后一个问题略明其理,思索片刻,顿时急道:“图盟主还以我是被……他会有危险的!不行,我要去找他----”下床趿拉上鞋便要走。 高娃和小葵急忙阻拦,道:“唉……额格其----”、“小姐----” 无圣使冷冷地道:“你在他身边,就是他最大的危险!” 他知道高云对袁明日情深意重,信不过袁明日一说,对高云已不适用。 高云一愕,刚才就见他面生,只是既疑又喜之下,未能顾及,这时道:“你是谁?” 高娃不等无圣使回答,便抢先介绍道:“这是钟公子。我落入流星派之手,就是他救的我。这次离府出来找你,也是他陪的我!”说到最后时,情不自竟地略有害羞。 无圣使续道:“你和他在一起,只会给他带来伤害,丐帮宋长老等人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 高云瘫坐在床,心想:“是啊,如果没有我的话,宋长老等人也就不会死了。大哥虽恢复了武功,但如何能防得住他无所不用其极?”想到这里,不禁踌躇起来。 高娃道:“额格其,要杀你的人是脱列伯那个狗奴才,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我身边,我是阿布最听爱的女儿,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那日脱列伯走后她虽觉得这其中问题,但听无圣使说脱列伯是忌惮自己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 高云惊道:“什么?”目光射向小葵。 小葵点头应过。 高娃坐到姐姐身边,道:“我已经把这个消息禀报给了阿布,很快那个脱列伯就完蛋了,到时你就安全了,放心吧额格其。” 这天晚上,扩廓帖木儿忙完一天的事务从书房出来。 这时,一股劲风吹下,他立即意识到有人袭击,于是力运双掌,“呼”地上击,与上空压下来的双掌对在了一起。内力相拼,立感敌人内力十分的了得,心道:“怪不得能够躲过府中的守卫,武功果然了得。自己这些年来在刀刃上舔血,所遇敌人不在少数,有如此武功的敌人倒也十分罕见!”抬头一看,见十一条倒立的黑影,瞧不见面目。心想:“敌人厉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是谁,否则就是被人杀了,也不知是被谁杀的,岂不冤枉得很?”于是右脚脚尖在地上一划弧线,扭转了身子,就着房檐下所挂的灯笼,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是一个长相一般,却英气勃勃的青年。 这人正是袁明日。 他原本不相信扩廓帖木儿连虎豹都不如,然见高云失踪,就不得不信了。在与秦护院骑毙了四五匹马后,下午刚刚赶到大都,当下也顾不得休息,立即打听太傅府的所在和扩廓帖木儿的相貌。心想:“太傅府房屋林立,而且扩廓帖木儿位高权重,可以关押人的地方不在少数,要找到关押高云的地方并不容易。”于是决定直接与扩廓帖木儿正面交锋,盼将其擒住后:一来逼其交出高云;二来将其带到聂林海面前,由聂林海发落。在打听到太傅府的所在和扩廓帖木儿的相貌后,立即跃了进来,费了好大劲才又找到了扩廓帖木儿所在。 袁明日也觉敌人内力十分了得,心道:“久闻扩廓帖木儿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呼呼呼呼”,四只内力雄厚的手掌,交错地拍击起来。十余招后,双方不分上下。 扩廓帖木儿心道:“这小子不仅内力了得,而且招数上的功夫也不弱。如此下去,如何是好?” 袁明日居高临下,重重的压在了敌人身上,两掌无论怎样交错拍击,始终不移。 扩廓想要脱身,却又不能,只感胸口烦闷,透不过气来,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敌人击死,也会被憋死。于是深吸一口气,一努嘴,一个指甲大小的物件,脱口而出,射向了敌人。 袁明日的武功虽高,但与高手交锋的经验甚少,尤其是像扩廓帖木儿这样的计谋高手,更是少之又少。 他本以为只要摸清了敌人的武功路数,便可将其僵住,直到敌人最终内力不支,将其擒住。不想敌人竟会突然来这么一招,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忙平身几个空翻,躲开敌刃,落到了数丈外的空地上。 此时,脱列伯已带着府中的守卫,手擎火把、挺兵刃分别从各条廊子闻讯而来,将敌人团团包围。 脱列伯和贴身护卫,则挺刃分立主子左右,势将护主,挺身而出。 在众火把的照耀下,当地已无暗角。脱列伯定睛一看,叫道:“图复兴!”神色颇为诧异。 袁明日应道:“不错!” 众守卫作势群起攻之。 扩廓帖木儿一举右手,“哼”了一声,示意他们住手。 众守卫得令,不再欲战。 袁明日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招!” 扩廓功力深厚,脱身之后快速略一调理内息,之前的种种不适便消失了一大半,笑道:“老夫绝不以多欺少!”落落大方地走向了中央,在走到离他数步时,停了下来,挥手道:“图盟主请----” 袁明日久闻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还以为他要耍什么花招,所以早已做好了打一场恶仗的准备,然见这时,他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还要单独出战,顿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同时精神一振,毕竟斗一个要比斗多个好得多,于是呼啸着疾奔上前,再次与之打斗起来。 二人虽是徒手而战,但其险恶程度不亚于舞刀弄剑,一旦被敌人击中,哪怕是带一下,同样有性命之忧。一时间拳来脚去,险象环生。 扩廓虽不敌,但没有了先前的敌势压顶,一时倒也不输给敌人。 脱列伯等人在旁凝视观战,主子一旦遇险,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上救援。 宋丙遥是袁明日最好的朋友;高云是袁明日最好的“兄弟”。如今一个惨死、一个失踪,全系扩廓所为,一时间,袁明日的仇恨统统涌上了心头,通过拳脚统统发泄在了扩廓身上。 这是袁明日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扩廓这样的高手,更是武功大增以来直面扩廓这样的高手,刚开始招式上还有些云里雾里,但随着打斗时间的延长,渐渐运用纯熟起来,“乾坤大扭转”中的许多厉害的招式,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越战越勇。 扩廓虽然久经沙场,遇到的高手也不在少数,但是由于武功本来就稍逊袁明日,时间一长,招式上渐渐吃力。相比之下,黯然失色。 如此一来,原本胶着的战局,在这时发生了变化。 扩原本是足智多谋之人,这时也不再使手段,依旧是老老实实地凭实力相斗。 袁明日可不会因他这时的老实,而有丝毫留情。依旧狠击狠踢。 他从小就受赵天龙的教导,觉得习武之人,本该如此。 扩廓边守边退。袁明日边打边追,右掌拍出。扩廓挥左臂挡开,袁明日左掌再拍,扩廓右臂再挡。袁明日双掌交错,齐推出去,扩廓无法再挡,只得双掌硬接。 袁明日双足飞起,“呼”地一声,狠狠地踢向了他胸脯。 扩廓双掌被他牵制,整个人再无法躲避或抵挡。一经受力,立即经脉膨胀,鲜血喷口而出,不住连连后退。 袁明日后翻落地,立即右掌变爪,疾探而出,直敌人咽喉。 脱列伯等人惊叫:“太傅!”惶恐万分。 众守卫虽早就做好了主人一旦遇险,立即抢上救援的准备,然而此时真的来临,却又因敌人身手实在太快,自己来不及。 这时,忽有一人,大喝一声,仗剑跃群而出,剑锋直指袁明日背心。 这人正是脱列伯。 待敌众人之中数他武功最好,众守卫来不及,他却来得及。 袁明日察觉后,一个侧身,挥出左手,以迎敌剑,同时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右爪继续去拿扩廓咽喉。 以手迎剑,同时对付两位武功好手,实属武林罕见。 在场的众守卫都是行家,知道袁明日此招的不易,若非敌我有别,非喝彩不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噹”地一声金属声响,脱列伯手中利剑中途停止,再也无法刺出,整个人硬生生的落了下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挂住了一样。 袁明日微微一笑,不再理会脱列伯。 脱列伯一惊,仔细瞧一眼剑身,忽见利剑护手处,一个小巧玲珑的钢锚死死卡在了上面,心道:“有高手到了!”顺着锚尾连着的细丝方向瞧去,忽见身后的屋脊上立有人。 正是秦护院。 原来,袁明日听说扩廓帖木儿武功高强,但到底有多高强,也不知道。为了以防万一,便命秦护院隐在屋脊后观战,一旦发现自己落败,就立即发挥其长处,带自己逃走,以图卷土重来。虽当地火光冲天,照的犹如白昼,但脱列伯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主子身上,扩廓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袁明日身上,所以没有一个人发现屋脊后还有一人。秦护院刚在见主子突然被击出去后,就想依计出手,然见他稳稳地落在了当地,看似占优的敌人却气喘吁吁,知道实际上的优劣,绝非自己所看的那样。这时又见主子即将得手之际,突然有人从中作梗,想致他失手或受伤,于是临时违命,抛出了独门兵刃“探囊取物爪”。此爪原先是用来垂钓财物的,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得到想要得到财物。祖上虽没传下来技击功夫,却传下来了抛锚的本事。只要看得见、够得着,就可以随意抓取想要抓取的东西,犹如手臂的延长。 秦护院这是自打跟随袁明日以来,第一次大显身手,而且成效显著,“哼”了一声,沾沾自喜。 若以脱列伯的武功而言,他很难将其拖住,之所以能够得手,完全是得益于攻其不备。 脱列伯一心想要救主,却不想会有人从中作梗,顿时勃然大怒,大吼一声之后,利剑奋力一扯。 秦护院正得意间,万没想到敌人会来这么一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子便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众守卫立即抓住机会,从四面八方挥刃而上。 也就在这同一时间,袁明日一把扼住了敌人的咽喉。 高云得知是脱列伯要杀自己后,并没有轻松多少,为袁明日的处境惴惴不安。至于脱列伯为何要冒着人头落地的风险,置自己于死地,根本无暇多想。 这些天来,虽众人在赶往大都,但总是三十里一打尖,五十里一投店,走走停停。 高云寝食难安,嚷嚷着要独自赶往大都寻袁明日。无圣使等人却以担忧他们周全为由,予以阻拦。毕竟,她对袁明日的情意,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日,就过饔餐后,高云道:“我求求你们,你们还是让我自己走吧!”神情殷切。 无圣使道:“难道帖木儿姑娘不怕会连累图盟主吗?” 高云道:“脱列伯势力再大,也大不过家父。我想这些天,图盟主早就到了大都。我现在找他,已经不会再连累他了,相反只会救他。” 无圣使一时语塞。 高娃道:“那你呢?” 高云道:“我没关系,只要图盟主没事就好!”迈步欲行。 高娃挡住去路,道:“不行!” 高云蹙眉道:“小娃,图盟主不会随随便便杀了阿布,可是阿布会……” 高娃吼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让你自己走!” 高云虽知妹妹是为了自己好,但自己心情她如何能够理解?大喝一声:“让开!” 高娃打了个寒战,眼眶一红。 高云虽对父母抵触,却对她很好,从来没有冲她大吼过。 她拨开了妹妹,向楼梯奔去。刚要下楼,忽见楼下有官兵冲了进来。 高娃听见了有官兵冲进,人群的晓晓声,奔过去道:“额格其,我们从后面离开!” 大难之前,她也顾不得刚刚所受的委屈。刚拉着姐姐走到后楼台前,便见刚才下面还无官兵,现在已站满。绝难逃出。 这时,楼梯声响,脱列伯奔了上来。 众人“蹭蹭蹭”,分亮利剑。 高云姐妹自忖是脱列伯要狗急跳墙了,自己准备与其血战到底。然见他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对望一眼,心下诧异。 楼梯又响,是两个人的上楼声,一前一后。眨眼间,先前一人已走到楼梯口,从头到脚,渐渐显现在在了众人面前。 她们又对望一眼,更加诧异。 高娃忍不住道:“阿布!” 当先一人正是扩廓帖木儿。 他眼睛眍,脸色苍白,显示受伤未愈。 高云姐妹见扩廓前来并不诧异,想是接到了信,诧异的是为何还让脱列伯好好的。 第二个人也随即走了上来。 高云姐妹直诧异的叫了出来。 高云情不自禁地叫道:“大哥!” 后来一人正是袁明日。 高云姐妹见他来并不诧异,想是与扩廓解除了误会,诧异的是又为何还让脱列伯好好的。 袁明日见高云安好,非常高兴,叫道:“二弟!” 高云奔上前去,一把搂住了他,哭泣起来,尽情释然着多日来的优思之苦。 袁明日欲也将她搂住,可是微一犹豫,只是象征性的轻轻拍了拍她脊背。 秦护院随后也上了楼,无意间看见了高云身后的一位,长得娇小玲珑姑娘,顿时呆了。 高娃道:“阿布,他以下犯上,追杀额格其,你为何不治他的罪?”蹙着眉头,指着脱列伯。 扩廓道:“这中间的事,听阿布慢慢说……” 第十一回:一叶障目 不见泰山 扩廓不仅信守对高娃的诺言,不为难高云,反而对高云关心有加,比之对高娃的疼爱犹有过之。 这下倒令高云受宠若惊了,因为父亲从没有这般对自己好过。 高娃见此很是欢喜,袁明日却对此疑窦丛生。 袁明日未死的消息,很快便被潜伏在各地的白莲教眼线知道了,于是立即上报给了黄山莲花洞白莲教总坛。 三日之后,晚上亥时时分,在一处昏暗的小巷,缟绫客与无圣使接上了头,询问关于袁明日的事。 无圣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缟绫客听完后道:“扩廓帖木儿不再杀图复兴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扩廓帖木儿知道了,帖木儿高云和图复兴在一起而投鼠忌器呢?又或是因为事情已经败露,而不便再下手呢?” 无圣使道:“在扩廓帖木儿的眼中‘只有目的,没有情义’,何况我为了让脱列伯铸成更大的错,已经将高云帖木儿从图复兴的身边调开了,扩廓帖木儿大可毫无顾忌。至于第二种情况嘛,扩廓帖木儿的耳目四通八达,既然那个叫小葵在武当已经言明,脱列伯还敢再次动手,难道扩廓帖木儿还怕再次事情败露吗?” 缟绫客一想,亦觉有理,点了点头,道:“不知道这个扩廓帖木儿在搞什么鬼?”满目疑云。隔了一会,道:“这个图复兴不仅触犯了扩廓帖木儿,而且触犯了本教。不管扩廓帖木儿搞什么鬼,总之,扩廓帖木儿不再杀他,我们杀。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无圣使拱手应道:“弟子遵命!” 解铃还须系铃人。众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岳阳的丐帮总舵。 扩廓帖木儿微服便罢,既然本色出行,太傅府的女眷就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由于出来时受了伤,不宜骑马,乘了轿车,现在伤势渐愈,便让两个女儿乘上了。 他是朝廷命官,外时可以在站赤下榻,袁明日等人沿途也不必投店。 其时正值阳春三月,沿途桃树盛开的桃花随处可见。 高云的心情也随之盛开,尽情绽放。 有景有人,如诗如画。她尽情陶醉在这如梦似幻之中。这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享受过的惬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画中最重要的人总是扭扭捏捏,一有机会便找借口离开,扫人雅兴。 这日夜里,众人在开州的一站赤休息。 高云姐妹在一个房间同床共枕,由于各怀心事,一时无法入睡。 高娃轻轻地问道:“额格其,你说要是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高云沉吟半晌,答道:“应该是唇齿相依,如胶投漆吧。” 高娃道:“那你这些天来,一直想着那个图盟主,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高云虽然被她说中了,但是哪有那么容易承认?道:“你胡说什么啊?我们是兄弟,怎么可能啊?” 高娃道:“怎么不可能啊?兄弟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可你们是男人和女……”说着说着吊高了嗓门。 高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蹙眉道:“小声点!怕人听不见啊?” 高娃拨开她的手,道:“那你就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高云幽幽地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又有什么用?” 高娃奇道:“你可是当朝太傅的大千金哎,多少人想高攀还高攀不上呢!” 高云道:“他若真是那种攀龙附凤之辈,我还不一定动心呢!” 高娃道:“就算是这样,他都和你孤男寡女同处一洞了,总该对你负责吧?” 高云郑重道:“你可别瞎说啊,他可是正人君子,不许你污蔑他!” 高娃见此,不敢再胡说,忙陪笑道:“额格其息怒!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 高云道:“那也不行!” 高娃摇着姐姐手臂道:“好好好!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高云见她心诚,一笑而过。思索片刻,一戳她鬓角,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想起问这个了?老实交代,是不是怀春了?扣动你心弦的少年是谁啊?是不是那个钟公子啊?”说着说着,亦吊高了嗓门。 高娃既羞又急,嗔道:“哎呀额格其----你现在怎么也大声起来了?要不然,我也不客气了!”说着便欲以牙还牙。 高云赶紧道:“别别别----老实说,你到底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高娃忸怩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觉得特别的踏实、特别的开心。我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喜欢,所以才要问你嘛!”羞红了脸。 高云笑道:“行啊小娃,人小鬼大嘛!都这样了如果我再告诉你这不是喜欢,你能信吗?” 高娃更羞,道:“额格其!” 姐妹二人嬉闹起来。 众人经过几日行程,到达了岳阳的丐帮总舵。 聂林海对扩廓帖木儿的到来非常意外,自忖这是袁明日的本事,对袁明日好生佩服,心想:“能兵不血刃让扩廓来到这,那就再好不过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扩廓的能耐再大,只要到了这里,那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了。” 他想:“不管怎样,来的都是客,在没有撕破脸之前,总不能在人前失礼,让人小瞧。”于是将来人请进了大厅,叫弟子奉上了茶点。 扩廓先是连连道歉,接着解释起了事情的种种原因。 聂林海不时瞧向袁明日,示意求证。 袁明日予以点头,表示认同。 聂林海有了他的认同,虽对扩廓的人品不予认可,但对扩廓的解释深信不疑。在听扩廓解释完了整件事情之后,道:“虽然这只是一场误会,可是毕竟我丐帮死了人,也不能说一句恕罪的话就算了。我得给逝者一个交代、给众兄弟一个说法!”语气之中,颇含傲气。 扩廓心中虽对这群臭叫花子不以为意,但为了计划的实施,还是起身拱手道:“聂帮主说怎么办,还请明示!”非常客气。 聂林海也不起身还礼,而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帖木儿太傅肯屈尊,到我这叫花子窝里来了结此事,那么就请客随主便,按我丐帮规矩办!” 大厅中的气氛立即紧张起来。 扩廓脸一沉,心道:“这真是:叫花子嫌饭馊。想要本太傅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高云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原以为聂林海是开明之士,既然这是一场误会,扩廓又亲自登门致歉了,可以说是给足了聂林海和丐帮面子,聂林海应该不会再为难扩廓。 袁明日原来也是这般想法,与她对望了一眼。 二人心下好生为难:“如果双方一旦发生冲突,不知该帮谁好?” 扩廓身后的护卫缓缓按住了刃柄。 大厅中的丐帮弟子见此,也都各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恶战大有一触即发之态。 聂林海豪然道:“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与帖木儿太傅无关,我丐帮亦不会胡乱赖人。脱副史呢是无心之过,我看这样吧----只要脱副史能过得了我丐帮的‘打狗阵’,便一笔勾销。脱副史武功高强,要过一个不堪一击的‘打狗阵’,自是易如反掌。脱副史,如何呀?”心想:“袁盟主和帖木儿姑娘虽以兄弟相称,但毕竟是异性,其实际关系不好多想。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兄弟之间情同手足,对头既是帖木儿姑娘之父,又是一场误会,这个面子得给。” 众人登时松了口气。 脱列伯心下惊恐:“聂林海虽说的轻巧,但是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虽未见识过“打狗阵”的威力,但听说十分厉害,能否闯得过去,心中实在没底。而一旦闯不过去,将意味着什么毋庸赘言。但事先早已领命,当下也别无退路。 “打狗阵”虽然名字不怎么好听,但是被武林冠以“俗家罗汉阵”之称,其威力可想而知。 扩廓拱手道:“久闻聂帮主义薄云天,高风亮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聂林海起身笑道:“哪里哪里?” 脱列伯上前拱手道:“多谢聂帮主!” 聂林海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心道:“我要你的命,谢我干什么?” 众人出得厅来,见院中新来了不少帮众。 众乞都是听说扩廓到了,前来支援的。各个紧握手中兵刃,无不对扩廓怒目而视。 他们除了是因为对同道的死感到愤慨外,还有是因为自己曾经受朝廷的压迫感到愤怒。 聂林海令道:“结小阵!” “打狗阵”既然被武林冠以“俗家罗汉阵”之称,“罗汉阵”又分“大罗汉阵”和“小罗汉阵”,那么“打狗阵”也分“大打狗阵”和“小打狗阵”。 “大打狗阵”自然要比“小打狗阵”威力巨大。聂林海恨透了脱列伯,若非怕传出去给人留下“杀鸡焉用牛刀”的笑柄,便令结大阵了。 众乞脚下挪动,靠边而退。 瞬间,原本门庭若市,变得门前冷落。 跟着,有十余名乞丐跃群而出,在空地中央绕圈跑动起来。 不一会,他们的铁棍在地上齐“唰唰”一拄,发出了“噔”地一声,由于齐整一致,声音十分震撼。又异口同声“哈”地一喊,也由于齐整一致,声音十分震撼。 众乞面向中央,九人一圈,里外两圈,共十八人,就此停了下来。 群起攻之与单打独斗不同,需要分工明确,紧密配合,刚才他们的绕圈跑动,便是在找各自的位置和搭档。 脱列伯本已惶恐,现在又见到这等阵势,惶恐更甚。 袁明日等人也均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打狗阵”,不禁大为惊叹。 聂林海冲阵中挥手道:“请----” 脱列伯向他一抱剑,又向主子一抱剑,挺身时向主子的脸面瞧去,知道此去凶多吉少。 扩廓在众人面前也不便有所表示,只能微微一叹,毕竟自己在这件事上是以红脸的角色登场的,红白有别,不宜多做交流。 在众人看来,还以为他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现。 脱列伯明白,这是主子在鼓励自己。于是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转身走向了阵中。 四名列阵的乞丐为他让开了道,待他进去之后,立即回到了原位。 众人屏住呼吸,拭目以待:有的是要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打狗阵”如何的厉害;有的是要看看这罪不可赦的脱列伯,是怎么死的;有的是在为脱列伯处境,细心观察。 脱列伯仗剑立在阵中央,向敌人逐一看去,目光犀利。 他是老江湖了,知道自己虽然惴惴不安,但总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还没有打,那便输了。不想,敌人的目光更加犀利,于是低下头不敢再看。 原来,众乞也是老江湖了,懂得攻心之术,再加上对敌人由衷的憎恨,所以目光才会更加犀利。 根据武林规矩,是挑战者先来,众乞虽对敌人恨之入骨,但是恪守不渝。 脱列伯见敌人盛气凌人,知道越是耗下去,对自己越不利,于是亮出利剑,拉开了架势。 众乞见此,齐唰唰地用铁棍敲击地面,伴随着脚下移动,里外两圈反方向敲击移动起来。 脱列伯顿时感到眼花缭乱,震耳欲聋。 旁观的高娃等功力较弱之人,也感到心烦意乱,赶紧闭目掩耳,才稍有减轻。 脱列伯知道,敌人已经发起攻击了,如果时间一长,就是敌人不上前动手,自己也会心烦意乱,最终吐血而死,还是难逃厄运。当下不敢多做耽搁,挺剑跃起,刺向其中一敌。 那名乞丐也不做抵挡,而是与左右两名同门,挑棍一戳。 脱列伯也不用剑在来棍上轻轻一点,借力一个筋斗翻出来,而是后仰躲过来棍。 原来,“打狗阵”的特点是“不主攻”、“不防守”:“不主攻”便是要利用“象”、“声”耗敌心力,“不主攻”便是主攻;“不防守”是指攻者不防守,对面的同门同时攻敌,“攻”就是“守”。 脱列伯虽未见过此阵的厉害,但听说过此阵的特点,也不知对不对,开始是印证了“不主攻”的听闻是真的,刚才是在验证“不防守”的听闻是否属实。 打仗讲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格斗也是如此。他虽未见过此阵,但仅是听说过的一些特点,那也得物尽其用,这样才能有破阵的希望。 旁观众人见此:有的佩服丐帮的阵法;有的佩服脱列伯的机智;更有的既佩服丐帮的阵法,又佩服脱列伯的机智。 脱列伯跃回了原地,首战未捷,倒也不沮丧,因为压根就没抱多大希望,意在投石问路,刺探虚实。 大战既已开始,众乞当下也不再客气,继续敲击地面移动,而且比之先更凶了。 脱列伯心下大急:“敌人‘不主攻’、‘不防守’,还真不好对付!” 如果敌人主攻的话,他便可以与之周旋,在周旋中寻找敌人的破绽;如果敌人防守的话,他便可以在出击中寻找敌人的弱点。 脱列伯虽然听说过“打狗阵”的厉害,但是没听说过破“打狗阵”的方法。 天下没有绝对无懈可击的武功,这“打狗阵”的策略再厉害,也有人用相应的策略破解过,只不过丐帮对此十分在意,破阵之人一旦说出将破解策略说出去,那便与之结下了永世之仇人,也会为同道所不齿,成为武林公敌。所以,如果破阵之人与之没有天大的仇怨,绝对会守口如瓶。倒不是他孤陋寡闻,而是没有人说出去。 脱列伯虽然没有破阵之法,但是当下也不敢多做耽搁,挺剑直跃。 众乞还以为敌人欲直接使轻功窜出去,立即挥棍罩下,以截住去路。哪知,一截之下却截了个空,这竟是敌人的虚招。 脱列伯迅速身随剑转,直削敌人下盘。 众乞急忙收势,掉转铁棍,以攻敌剑。 脱列伯心想:“既然暂且没有破阵之法,那么只有随机应变了。”结果在上跃的途中,见敌棍罩下,忽然心生一计。 他这一招十分高明,敌人再怎么以攻为守,也很难挡得住自己这招声东击西。 只听“噹噹噹”,数声金响,众乞不由得退了一步,低头一看,原本就穿着破烂的裤子双腿,靠前的一条腿的裤腿,横着齐唰唰地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涔涔渗了出来。已被敌人剑气所伤,若非敌人的武功所限,招式慢了一点,自己的这条腿早就断了,阵法自然被破,不禁心下大惊。 聂林海心下庆幸。 扩廓心下可惜。 脱列伯见似乎找到了破阵之法,精神一振,挺剑再战。 众乞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士气丝毫不减,继续挥棍与之再战。 围观众乞开始还以为以“打狗阵”的威力,要对付一个小小的脱列伯自是小菜一碟,所以只是静观脱列伯是怎么被乱棍打死的,现在见此,纷纷大喊:“敲死他!敲死他……”一来为同门助威;二来震慑脱列伯。 聂林海傲然道:“叫花子缺乏调教,还请太傅海涵!” 扩廓道:“哪里?这是他自作自受!” 脱列伯翻来覆去,还是声东击西的招数,但是由于自身的武功所限,一直没有较大的突破。在斗了四十余招之后,使足全力,挥剑再削敌人下盘。 众乞再掉转铁棍,以攻敌剑。结果又攻了个空。 他们此时对此已习以为常,也不觉得什么,知道敌人又要上跃,这又是敌人的虚招,于是不慌不忙的再掉转铁棍罩下,以截住去路。哪知,这次敌人动作别之前快得多,赶是虽然赶上了,但是没能截住,给敌人蹿了出去。 围观众乞先是一惊,接着一慰。 原来,脱列伯只跃出里圈之后,本已卸力快不起来了,加上头晕目眩身体失衡。便被外围的众乞拦住了。 脚步声响,人头攒动,眨眼间,众乞又将脱列伯里外两层,团团围住。 原来,这“打狗阵”之所以要有里外两层,便是为了防止第一层一旦失守,还有第二层可以备用。任你武功再高,亦很难连跃两个包围圈,可谓是:双保险。 高云这些对“打狗阵”一无所知的人,刚才还以为围在外围的乞丐,作用只是为同门呐喊助威呢,这时见此妙用,不禁又对此阵法增添了几分钦佩之意;袁明日这些对“打狗阵”有所了解的人,见此虽不怎么稀奇,但钦佩之意不减。 众乞将敌人重新围住之后,又开始了敲击移动。 脱列伯刚才那一招已是竭尽所能,结果未能脱身,知道再无希望,顿时气急败坏,心道:“既然这群臭叫花子要置我于死地,那么就索性来他个鱼死网破!”挥剑狂刺起来。 这样一来,双方就开始有人偶尔有人中刃。 一时间鲜血飞溅,“乒乒乓乓”的兵刃相交之声中,不时夹杂着中刃的惨呼。 高娃见此,“啊”地一声,双手掩耳,闭着眼睛扑到了姐姐怀中。 她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了,但是她生性胆小,就是再见几次,也同样会害怕。 众乞有人受伤或不支时,便退到外围休息,由外围的同门顶上,战斗力丝毫不减。脱列伯却没有喘息之机,战斗力急剧下滑。 片刻之后,脱列伯被打的遍体鳞伤,鲜血直流。刚才还可以挨三辊还一剑,现在却挨五棍也不一定还上一剑。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地直不起腰来。 众乞继续狠击猛打,突然,“啪”地一声,敌人右腕中棍,利剑脱手。 他们顿时大喜,知道取之性命,已是易如反掌,于是四条铁棍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戳向了敌人。 脱列伯虽已身受重伤,手无寸铁,但十分勇猛,伸手一抄,已将四条铁棍牢牢锁在手里。 四名乞丐无论如何推拉,那四条铁棍就像被死死嵌在石缝中一样,怎么也动弹不得。 正当脱列伯为躲过刚才这一劫感到庆幸的时候,忽闻头顶“呼----”地声响,抬头一看,只见另五条铁棍从不同方向罩了下来,这回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于是一低头,“啪”地一声,硬生生的受下了,顿时鲜血喷出。 他这回伤的着实不轻,瞬间感到浑浑噩噩,全身无力。 被脱列伯钳住铁棍的四名乞丐,由于用力拔棍,登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脱列伯踉踉跄跄,站立不稳,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 众乞挥棍,肆无忌惮,铺天盖地的向他身上招呼。 高娃不闻兵刃相交之声后,回头一看,见脱列伯遭此毒殴,怜心大起,摇摇姐姐手臂,柔声道:“额格其!”想让姐姐通过袁明日,为脱列伯说情。 她虽对脱列伯十分恼怒,但见此还是于心不忍。 高云会意,正色道:“小娃,他杀了丐帮弟子,这是罪有应得。” 她倒不是因为袁明日与宋丙遥等人朋友情深,开不了口,只是由于在短短的数十日中,自己也与宋丙遥等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何况宋丙遥等人还是为自己和袁明日而死。 众乞将敌人挑在空中,连敲带戳,直打的敌人鲜血狂喷,不住抽搐惨呼。 情景极其恐怖。 围观众人大多都是久闯江湖,见过不少恶斗的场面,但打到最后,敌人再无还手之力时,顶多一刀杀了,像这种将敌人活活打死的事十分少见,不禁毛骨悚然。 在被打了数十棍之后,脱列伯双目紧闭,再无任何反应。 众乞见此,“扑通”一声,将其直挺挺的脸朝下摔在了地上,转而继续敲击移动。 聂林海微微一笑,畅快之极,心道:“王老贼,虽冲着图盟主的的面子不与你为难,但也要让你知道,我丐帮可不是好惹的!” 扩廓长叹一气,心道:“臭乞丐,你等着,这笔账咱们日后再算!”。 约莫一刻钟之后,脱列伯仍旧一动不动,瘫在地上。 众乞见此,心下大快,九条铁棍往敌人身下一伸,将其架了起来,欲送到帮主面前。然而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敌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四肢在诸棍上一撑,借着上架之势,跃了起来。顿时一声惊呼。就在中空挡,敌人已连跨带越,翻过了两重包围,跌在了外面。 他们以为敌人已死,于是放松了警惕,里外两圈竟没防住。 原来,脱列伯在敌人的狠打之下没有后还手之力手,突然灵机一动:“索性就此不再动弹,与之拼耐性!”当即用内力全力护住心脉保命。 众乞勃然大怒,追上去便要继续欧敌人。 这时,聂林海大喝一声:“住手!” 帮主有令,众乞就是有天大的怒火,也不敢违抗,只得收住铁棍,心下好生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先把他打个稀巴烂再说!” 此时的脱列伯在经过了刚才的奋力一跃后,已是虚弱至极,命悬一线,别说是有一定武学造诣的众乞了,就是一个两三岁的提孩,亦可轻松置其于死地。 众人走了过去。 聂林海的脸色极其难看,虽然心下非常恼怒,但是既然已有在先,如果再纵容弟子下手,那么就被人小瞧了。 扩廓知道他心中不服,于是拱手道:“多谢聂帮主手下留情!”以给他台阶下,使他心里好受些。 聂林海冷冷地道:“脱副史的功夫果然不同凡响!”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扩廓一摆手,属下将脱列伯拉了下去。 袁明日拱手道:“二位,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许再提。”心想:“这样最好,如果众乞真的将脱列伯打死了,虽然扩廓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定然不悦,那面秋后算账。” 他虽然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但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道:“事情虽然了了,但是诸位英雄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扩廓拱手应道:“好----多谢图盟主!” 聂林海拱手道:“多谢图盟主!” 袁明日拱手道:“不敢!” 聂林海豪然道:“图盟主,我得了几坛佳酿,咱们喝他个痛快去!” 他言外之意是对扩廓下了逐客令。 袁明日拱手道:“承蒙聂帮主一片盛情,图某心领了,只是图某还有要事,咱们改日再喝个痛快如何?” 聂林海一拍他肩膀,笑道:“好!” 众人出得院外。 扩廓属下找了一辆骡车,将半死不活的脱列伯抬了上去。 无圣使无意之中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一喜:“这真乃天助我也!” 众人一路北上,到达了晋中的兴盛镖局。 扩廓同样向霍爱萍先是连连道歉,接着解释起了事情的种种原因。 袁明日同样点头,表示认同。 霍爱萍心想:“邓州一袭中丐帮弟子死伤最为惨重,聂帮主都给了图盟主面子,我也不好不给。” 他当下也没有拿扩廓怎么样。 众人出了兴盛镖局后。 袁明日向扩廓父女拱手作别。 高云道:“大哥你难道不去大都找图前辈了吗?” 袁明日道:“既然这是一场误会,那么就没有必要了。只要你们见了他,把事情跟他说清楚就行了。他知道去哪里找我。我还有事----”说着,便要转身离去。 高云大急,道:“那要是图前辈不信呢?” 她想要以此为借口,留住袁明日。 扩廓附和道:“不错。何况图英雄武功了得,搞不好还不等把话说清楚呢,老夫这颗脑袋就已经搬家了!”笑着,手指脑袋。 袁明日一想也是,不过不等把话说清楚,脑袋就已经搬家的不一定是扩廓。无论谁有事,都是不好的,道:“你们先回,我随后就到。” 高云道:“既然要去,那么何必随后?难道你就不怕这中间出什么事吗?” 秦护院附和道:“是啊公子。帖木儿姑娘言之有理啊!” 袁明日本想在暗中跟着扩廓父女,这样便可避免种种事情的发生,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扩廓帖木儿自得脱列伯以来,他行事无往不利,对他的这次马失前蹄,也不予计较,命人给他送医送药,尽心尽力。 脱列伯受伤虽重,但有主子派人尽心照顾,恢复得很快,数日后,便可拄着拐杖,缓慢行走。 这天晚上,众人在保州境内的一站赤投宿。 扩廓帖木儿命驿令备一桌上等的酒席,无圣使见此,心念一动。 负责上酒菜的驿夫从厨房出来,路过昏暗的走廊。 这时,柱子后面突然窜出一个人,立在了那驿夫的面前,森然道:“站住!”声音低沉。 那驿夫吓了一跳,略一定神,见虽看不清对方面目,但对方身穿的甲胄看的清清楚楚,正是太傅所带侍卫的穿着,登时松了口气,拱手道:“军爷!” 那官兵道:“过来!” 那驿夫走近一步。 那官兵嘴巴凑到了他耳旁,低声嘀咕起来。 那驿夫听越听越惊,听完后“啊”了一声,嗫嚅道:“这……” 那官兵道:“这可是副史大人的命令。怎么,你敢不听吗?” 那驿夫拱手道:“不敢!只是这毕竟有悖于王法,万一要是……” 那官兵道:“既然这是副史大人的命令,副史大人的上司是谁呀?怹老人家就是王法。反之,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要是抗命不遵……太傅的行事风格我想你也有听闻吧?” 那驿夫连连应道:“是,是是!” 那官兵道:“这就好!除了你之外,副史大人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 那驿夫拱手道:“是!” 餐厅内众人纷纷入席,一切餐、具礼仪都以按汉族样式。 出乎寻常的是脱列伯也在席间。 原来,这是扩廓帖木儿主仆的赔罪宴。 扩廓帖木儿早就想要设宴,正式向袁明日和高云帖木儿赔罪,由于先前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那驿夫依次在众人面前放置了酒杯、斟上了清洌洌地酒。 扩廓帖木儿首先端起酒杯,起身道:“图盟主,老夫管教属下无法,还望多多包涵!”神态诚恳。 袁明日端起酒杯起身,道:“我倒没什么,只是害苦了我这位二弟。”瞧向了高云。 他知道高云以为父亲要杀自己的那段时间,心里非常的难过。 扩廓向高云柔声道:“云儿,你不要再怪阿布好吗?” 高云一惊,起身道:“女儿不敢!” 尽管她这些天来也在努力适应,被扩廓帖木儿宠爱,可是由于被扩廓帖木儿长期虐待,已在心里留下来深深的阴影,不是短短数日就能抚平的。 脱列伯接着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摁着桌子,起身道:“千错万错,都是脱列伯的错。在此向图盟主和大小姐赔罪了!”一饮而尽。 余人也各捧酒杯饮尽。 宴席上,扩廓帖木儿频频为高云帖木儿夹菜,舔犊之情溢于言表。 袁明日见此非常高兴,情不自禁多喝了几杯。 他本来就酒量差,如此一来便醉了几分。 散席后,高云将袁明日扶回了房间,按坐到了床上,道:“大哥,你喝了那么多酒,要不要我叫人给你做碗醒酒汤啊?” 袁明日酡着脸道:“不用了----二弟,你回房吧。” 高云看着他酕醄的样子,蹙眉道:“可是你……” 袁明日摆摆手道:“我没事。” 高云道:“我给你倒杯水----”结果一松手,原本是坐着的他,“扑通”便倒下了。 她从身后桌上的壶中倒过来一杯水,扶着袁明日坐起身来饮了。 袁明日道:“谢……谢谢----你……你走吧!”挣开了她扶着的手。 高云早已对他近来对自己的排斥心有不满,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哭道:“大哥,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袁明日见此,醉意立即醒了三分,道:“你怎么这么说?” 高云道:“以前你从来没有赶过我,也没有对我像现在这样客气过!” 袁明日道:“你现在是太傅府的大小姐吗。” 高云道:“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要疏远我吗?好!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回去了,现在就离开他、离开这----”转身便要走。 袁明日知道这个“二弟”说得出,做得到,顿时大急,赶紧拉住她,道:“唉……二弟,你不要任性……”阻拦间,突然眉头一皱,“啊”地一声**。 高云大惊,道:“大哥,你怎么了?” 袁明日手捂腹部,表情痛苦,道:“我中毒了!”当即用“乾坤大扭转”的手法,封住胃肠等处诸穴,以阻止毒素进一步蔓延。就地盘坐,运功逼起毒来。 众人得知袁明日中毒的消息后,纷纷前来看望。 高云刚才哭闹,随着袁明日的中毒,已转为他的担心。 袁明日运功逼毒,看似不动声色,其时颇费内力,汗水涔涔渗出。 高云尽管很想拿着手中的手绢,上前为他擦拭一下汗滴,但是深知逼毒之时需专心致志,否则便有前功尽弃之险,后果不堪设想。只得将手绢紧紧攥在手中,有意无意间,吸湿着自己手心所出的汗。 “乾坤大扭转”可以颠倒阴阳,人为的进行转换。袁明日自从有了上次盲目急功近利的教训,每练一重,便仔细参悟其中的奥妙,此时运功将胃肠本该的降浊之气,颠倒起来,得心应手。 大约一刻钟后,他突然“哇”地一声,将晚宴所食之物尽数吐了出来。 原本光鲜亮丽的食物,此时已变成乌七八黑,其毒之凶,不言而喻。 众人纷纷奔了过去,将袁明日扶了起来。 高云的手绢此刻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为袁明日擦拭起了额头上的汗滴、嘴角上的呕吐物,道:“大哥,怎么样了?” 袁明日脸色苍白,气喘吁吁,道:“大部分的毒素已经被我逼出来了,至于残留在体内的那一小部分,已不足为胁。” 在场众人立即松了一口气。 无圣使的心“咯噔”了一下:“不知他所练的是什么武功?竟能将剧毒硬生生的给逼出来。” 高云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欣喜的同时也对袁明日的武功大为钦佩。 她只知道袁明日的武功技击能力很强,不想逼毒的内家气功亦不弱。当下扶袁明日上床休息。 众人疑窦丛生,揣测是何人下的手。 那驿令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因为无论是谁投的毒,所借助的皆是站赤的食物,这个失察之罪总是逃不掉了。 这时,扩廓帖木儿的两名属下押进来一个人,一踢那人腘窝,大喝一声:“跪下!” 那人不由自主地便“扑通”跪了下去。 两名属下拱手道:“太傅!”退了一步。 所押之人正是那上酒菜的驿夫。 原来,扩廓帖木儿在得知袁明日中毒后,便立即派人查起了事情的原因,那驿夫心虚,很快便露出了端倪。 那驿夫哭道:“太傅大人,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啊!” 那驿令更恐,若是有人借助酒菜投毒,自己顶多是个失察之罪,现在他说是奉命行事,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众人一惊,均想:“袁明日乍到此地,究竟得罪了何人?” 扩廓喝道:“是奉了何人之命?” 那驿夫向脱列伯偷看了一眼。 由于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投到了脱列伯的身上。 脱列伯顿感尴尬,好似是自己指使的似的,于是也喝道:“说!” 那驿夫本以为他是奉了太傅之命,才让自己投毒的,后来看太傅的架势根本就不知情,刚才之所以偷看他一眼,是想让他袒护自己,见此心道:“事已至此,我也只好保命了!”于是嗫嚅道:“是……是奉了副史大人之命!” 众人心想:“原来这是脱列伯所设的鸿门宴,赔罪也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罢了。他是扩廓帖木儿的属下,真正要杀袁明日可想而知。” 脱列伯大急,指着那驿夫喝道:“你胡说!” 扩廓也喝道:“此事关系重大,你胆敢胡说八道,本太傅决不轻饶!” 他也想到了众人所想,一旦那驿夫咬定是奉了脱列伯之命,自己便难脱干系。 那驿夫道:“小人确是奉了副史大人之命,在图大爷的酒杯上浸了毒。毒药也是副史大人给的。” 脱列伯更急,喝道:“你血口喷人!”右掌暗自运力。 他虽重伤未愈,但要击毙一个常人自是不在话下。转念一想:“如果将他杀了,那便是承认了。自己蒙冤不要紧,可别坏了台服的大事。”运到掌上的功力,硬是给收回去了。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高云,再也忍不住了,吼道:“阿布,你不是说脱列伯认错人了吗?怎么现在还要?” 袁明日端坐在床沿暗运内力,以备扩廓帖木儿狗急跳墙。 扩廓急道:“云儿,你听我跟你解释呀……” 高云吼道:“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脱列伯是你的手下,未经许可,他敢擅自行动吗?”奔了出去。 扩廓叫道:“云儿……” 小葵叫道:“小姐……”急忙追去。 高娃嗔道:“阿布,你说你……嗨!”悻悻而去。 无圣使向扩廓和袁明日一拱手,跟了出去。 扩廓既气又疑:气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努力的成果,被突然之间搅黄了;疑的是不相信脱列伯会因泄一时之气,坏了自己的大事。当下向袁明日一拱手,带着属下和驿员奔了出去。 袁明日当下依旧呆在那里,心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扩廓为了在袁明日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亦为了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连夜对那驿夫进行了审讯。根据那驿夫的供述,又立即集合了脱列伯的属下官兵,本来想让他辨认,结果发现少了一名。 虽然那驿夫未能从众官兵中,认得出指使之人的长相、听得出指使之人的声音,但是扩廓心想:“一定是那人故意捏着嗓子,以防被人听出声音。那名失踪的官兵,很有可能就就是那人。”想到这里,不禁大感失望,怒气冲冲,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脱列伯知道主子已经真真切切地怀疑自己了,拄着拐杖跟着他进入房间后,跪倒在地,道:“太傅,属下真的没有……” 扩廓越听越怒,喝道:“够了!用不着再在我面前演戏。我知道你对图复兴恨之入骨,可是你不要忘了,这都是你办事不利的结果。”背转了身子。 脱列伯知道再说也是无用,只会令他更加反感,于是拱手道:“太傅!”声音呜咽,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扩廓闭目长叹一气,转过身来道:“好了!鉴于你是初犯,还是只要别人能够饶你,我这里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脱列伯虽然心中委屈,但是为了主子,也就认了。 扩廓将他带到了袁明日的面前,说他是因为袁明日才险些被丐帮打死,所以对袁明日心存怨恨,派人下毒。要袁明日处置。 袁明日心想:“扩廓与自己无冤无仇,干嘛要杀自己?倒是这个脱列伯要杀自己的理由充足。”至于如何处置脱列伯,心想:“上次他害得我那么苦,就是碍于他是扩廓的属下,如果将他杀了,扩廓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一定不服。多树敌人,于我报仇扬名不利。如果这次将他杀了,不还是多树敌人,于我报仇扬名不利吗?”于是依旧慨然几句,就此过去。 这晚在保州郊外,无圣使与缟绫客接上了头。 他将袁明日运功逼出剧毒的奇闻说了。 缟绫客奇道:“什么,竟会有这等事?不知这个图盟主练的是什么奇门武功?” 隔了一会,无圣使道:“这次虽然没把图复兴杀了,但是成功的使脱列伯在扩廓面前出了丑。” 缟绫客道:“脱列伯在扩廓的心目中根深蒂固,不是一镐就能撼动的。” 无圣使道:“一镐不行,那就两镐。” 缟绫客道:“暂且先不要动图复兴了。” 无圣使拱手应是。 三日之后,众人到达了大都太傅府。 袁明日虽然已经来过一次了,但是由于当时胸怀诸事,无心观看建筑陈设。这时见建筑青砖绿瓦,陈设珠箔银屏。屋里屋外闪闪发光,富丽堂皇。心道:“不知这是多少民脂民膏所堆砌?” 他跟着扩廓来到了客厅。 得到消息的木仁,早早就在客厅等候,这时,一见到高云便情不自禁地道:“云儿,你没事吧?啊----可叫庶母担心死了!”眼含泪花,关怀深切。 高云冷冷地道:“托你的福,有我阿哈图盟主的保护,没事。”说着,挽住了袁明日的手臂,除了是自然而然外,也有讽她之意:大哥是真心实意对我,哪像你这般假惺惺的。 扩廓对她的疼爱已令袁明日对她曾经的哭诉产生怀疑了,现在见此更加深了怀疑,心道:“定是扩廓的再娶,令二弟对他们产生了偏见,以至于他们对二弟再好,在二弟的眼里也是虐待。二弟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想到自己家的罹难,不禁对她好生羡慕。 木仁一如既往的对高云无介于怀,裣衽笑道:“图盟主啊,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啊!”若非碍于相公的身份,非行大礼感激不可。 袁明日拱手道:“哪里哪里?”望了望高云道:“她是我二弟,我是她大哥,大哥保护二弟,应该的。夫人不必客气!” 木仁奇道:“二弟?” 袁明日顿时面红过耳,好生尴尬,道:“此事说来惭愧,让夫人见笑了!” 木仁这才想起了高娃上次曾说她们在外面是男扮女装的,心想:“这个图盟主定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的云儿,至于现在为何还要这样称呼……”察言观色,知道二人关系微妙,当下也不便多问,笑道:“没有没有----倒是小女任性,给图盟主添麻烦了!” 袁明日强自笑了笑。 扩廓道:“图盟主,既然来了,就好好在大都玩玩。让云儿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高娃道:“阿布,钟公子嚷嚷着要走,忽亨不允!”嘟起了小嘴。 扩廓“咦”地一声惊讶,瞧向无圣使。 无圣使拱手道:“太傅大人,既然令嫒已经回府,那么草民也该告辞了!” 扩廓道:“如果本官再交给你新的任务呢?” 无圣使道:“这……”表情非常为难。 扩廓道:“在寻找小女的过程中,足见你是一员干将。好男儿就应该父母尽孝,为君主尽忠。如今你已经没有父母了,也该为君主尽忠了。只要你愿意,本官可以为你提供大显身手的机会。 高娃摇着无圣使的手臂道:“为了我,你就留下来吧……”嗲声嗲气,娇媚无限。 无圣使情知自己的表现定然引起了扩廓的青睐,再加上高娃对自己的缱绻,扩廓于公于私皆会挽留自己。接近高娃就是为了能够潜伏在扩廓身边,之所以说要走,完全是已经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的说辞。既然扩廓出言相留,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日,扩廓命下人大摆酒宴,为袁明日接风。 席上的酒菜奢侈至极,精致之至,可堪国宴。自然每一道菜,每一坛酒都是袁明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越是这样,袁明日越是不悦,心道:“一个太傅家的宴席就奢华成这样,百姓何以不苦?韩山童何以不反?”只是应酬性的每道菜稍尝了些,就连口感醇美的陈年佳酿也没有多喝。 次日清晨,高云早早的梳妆打扮之后,便敲开了袁明日的房门。 在用过饔餐后,高云拉着袁明日顺顺当当的出了太傅府。 原来,扩廓吩咐门卫,袁明日暂住期间,高云可以自由出入太傅府。 青石板铺就的宽广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侧的商铺、摊位林立,各种各样的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整条街市热闹异常,比之汴梁的街市别有一番繁华。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元朝已岌岌可危,但是大都是元朝腹地,依旧比之一般的繁华。 众人悠闲的漫步在街市中央。 袁明日虽已不是第一次来大都了,但却是第一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里的繁华,忍不住道:“这里还挺热闹的!” 高云见他称赞非常得意,道:“那当然了,这可是天子脚下,什么达官巨贾,社会名流,都汇聚在此了!”昂首挺胸,甚是惬意。 众人走了一会。 袁明日道:“二弟,以后我还是叫你帖木儿姑娘吧。” 高云顿时两颊绯红,忸怩道:“怎么,难道你不把人家当兄弟看了?” 二人停下了脚步。 一直跟在后面的秦护院和小葵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小葵对袁明日的话和主子有着同样的理解,亦对主子的话有所神会,不禁心中窃喜,瞧向了秦护院,意在与之同喜。却发现他正在痴痴地看着自己,顿感羞涩,缓缓地转过了头。 袁明日赶紧道:“不!你本就是女子,以前你女扮男装,是我不知道。如今你以真实身份示人,我若再喊你二弟,难免会令人尴尬。你要是不愿意让我叫你帖木儿姑娘,那我就叫你二妹吧。这样听起来既合情又入理。” 高云略有失落,道:“别!你还是叫我帖木儿姑娘吧。”心道:“你本来就对人家没有情意,若是再让你叫二妹的话,那便再无可能了。” 众人继续闲逛。 逛着逛着,小葵无意间突然发现,一直赖着自己的秦护院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虽略有讨厌秦护院,但也不怎么憎恨,心道:“这人来人往的,那小贼可别丢了!”赶紧东张西望,查看秦护院的身影。 正当小葵为找不见秦护院,要喊前面的主子时,秦护院突然不知从哪蹿到了面前,还“唉”了一声。着实被吓了一跳,嗔道:“你吓死了!” 她所以没有说担心的话,是想:“没有理这小贼,这小贼都这样烦人了,如果说了还不变本加厉啊。” 秦护院一抬手,垂下一条瑜光闪闪地玉钏子来,道:“喜欢吗?给你的。” 小葵顿时喜上眉梢,待要伸手,却随即正色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听说你以前是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早就看你不怀好意了。”指着秦护院道:“说,你惦记上我什么了?” 秦护院愕然一愣。 小葵立即意识到措辞不当,害羞的低下了头。 秦护院见气氛尴尬,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跟了咱家公子以后,虽说没有用金盆洗手,但亦早就不干了。你就放心收下吧----”又给她往前递了递。 小葵见他说的心诚,道:“就凭我家小姐和你家公子的关系,谅你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儿----”扯下了他手中的钏子。 众人逛到了西街菜市场,忽见前方有许多人驻足围观。好奇心起,于是便挤了进去。结果发现,人群前有重兵,手拄金戈警戒,警戒中央有个台子,台边上有一个身着囚衣,蓬头垢面的人被反绑在木桩上,向南跪着,低着头,面前竖着一个木墩,在手械上还写着“张文成·谋反”;左侧立着一条壮汉,从头到脚穿着一身红,右手托着一把鬼头刀;后面两三丈处有一张桌子,桌子后坐有一名朝廷官员。这是一个被临时征用的刑场,那跪着的人是犯人;那条壮汉是刽子手;那朝廷官员是监斩官。 监斩官“啪”地一声,一拍惊堂木,原本嘀嘀咕咕的人群立即鸦雀无声。 监斩官朗道:“人犯张文成,附从韩贼,刺我军机,罪不可赦……” 高云低声道:“那个人真的和你长得极其像唉,简直就是一个人呢!”望着那人。 袁明日应道:“是啊!怪不得脱列伯会错把我当犯人。” 监斩官在宣读完犯人所触犯的刑律后,看了一眼圭表,见午时三刻已到,一抛桌上竹筒中的令牌,令道:“斩!” 高云立即掩面背过了身子。 袁明日问道:“怎么了?” 高云答道:“没什么。我有点不忍心。” 袁明日道:“他差点害得你们父女不能团聚,你怎么还可怜上他了?” 高云不便说因为那人长得像极了他,嗔道:“你管得着吗?人家就是不忍心嘛!” 袁明日略有所悟,不再言语。 两名官兵去掉了那人带着的手械及壶手。 那刽子手噙了一口烈酒,“噗”地一声,喷到了手中的鬼头刀上。接着,将那人摁到了其面前的木墩上,举起了鬼头刀。就在砍下的瞬间,忽然两粒沙石迎面飞来,分别击中了左手的“外关穴”和右手的“内关穴”,“当啷”一声,刀掉在了地下。 他长期以杀人为生自有一定的功夫底子,但却被两粒小小的砂石击的丢掉了吃饭的家伙,可见投掷砂石之人的武功了得。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这时,只闻远处“呀”地一声大喝,一条缁衣蒙面大汉,仗剑踏着人群头顶奔了过来。 警戒的众兵立即意识到这人要劫法场,赶紧出戈拦截。谁知敌人武功了得,一个筋斗连戈头亦没碰着,便翻到了台上。 虽然那仗剑客蒙面,但是袁明日从身影上一眼便认了出来,道:“图叔!”既惊又喜。 袁贵三下五除二便砍断了缚在那人身上的缧绁,叫道:“公子!” 那人只惊得呆若木鸡。 监斩官刚才见有人要劫法场,立即躲到了桌子底下,这时见就要劫走了,壮着胆子钻了出来,令道:“杀了!杀了!”令完,又钻到了桌子底下。 众兵挺戈分从前后左右刺向袁贵和那人。 袁贵先是挥剑攉开身前来戈,然后一拽那人,拽到了身前暂时安全的位置,将自己置于了险境,上上下下密密麻麻的金戈刺了过来。这下可不好玩了。 原来,这面的官兵远比那面的要多,他攉得开上面,攉不开下面,而不论那面受伤,最后都将无法全身而退。 袁贵心道:“能与公子死在一起,那也值了!”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对面的众兵突然“啊”地一声,齐唰唰向两侧倾去。原本如铁桶般的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个极其熟悉之人,顺着那道口子奔到了面前。顿时愕然一愣。 来客正是袁明日。 他道:“图叔,快走!” 袁贵满腹疑窦,随即一想,疑窦立消:“那人对自己神情呆板,这人却对自己举止自然。何况官府说他可不叫图复兴。” 这时,刚刚撕开的口子,已被众兵合上了。 袁明日双臂在胸前一划,“乾坤大扭转”强大的内力已运至掌上,“呼”地一推,内力吐出,登时将众兵吹了个四脚朝天。 他牵着袁贵跃到了台下。 袁明日主仆前脚刚走,那人后脚便被穿了心。 此时的围观人人群,已哓哓抱头乱窜起来。警戒的众兵呼啸着挺戈向主仆二人扑去,兵力比之前要多得多,足有上百人。 见此情景,高云主仆和秦护院立即追上扑去的众兵。 高云主仆出来时没想到要和人打架,所以也没带兵刃,只得从官兵背后去夺金戈;秦护院的“探囊取物抓”随身缠在腰间,在袁明日的指教下,已成为兵刃。 高云主仆在夺到金戈之后,脚下踉跄,左摇右晃,犹如喝多了撒酒疯一般,没有一点武功的套路。一来是因为金戈比利剑要重得多,膂力不及;二来使金戈与使利剑的套路完全不同,利剑的套路在金戈上完全用不上,金戈的套路又不会使。 尽管如此,但是由于她们有一定的武功造诣,金戈耍的倒也威风凛凛,众兵一时不敢贸然上前。 由于众兵无法集中力量围追堵截,袁明日主仆二人一眨眼便奔了过来。 袁明日道:“快走!” 高云主仆立即抛下金戈,随袁明日主仆三人奔去。 五人之中,数小葵的武功最弱,一奔之下便落到了最后。 追击在最前面的一名官兵,一伸金戈,勾住了小葵一只脚踝。 小葵“啊”的一声,被绊倒在地。 众兵立即挺戈刺去。 第十二回:前门拒虎 后门进狼 众人后头一看,见情况十分紧急,其中武功最高的袁明日,想要施展轻功将小葵拉回,但已然不及,除非运功将众兵推去。 然而就在袁明日内力刚要吐出之时,一个身影风驰电掣般,一点右侧商铺墙壁,迅速横空斜掠,抢在诸戈即将戳向小葵的那一刻,带住小葵脱离了险境。 众兵“啊”地一惊,袁明日等人“咦”地一愕,随即眉开眼笑,然而笑容还没有完全舒展开,立即又锁上了。 原来,秦护院在带起小葵后,直直撞向了左侧的商铺墙壁。从横空斜掠能带起一个人的速度来看,势道着实不小。一旦撞上墙壁,任你内力再好,亦非头破血流不可。何况二人的内力并不怎么好,一旦撞上,必有性命之忧。这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众兵见此,幸灾乐祸,静待二人自寻死路。谁知,就在即将撞墙的那一刻,也不知那人影使了什么招数,竟能凌空转向,一掉头,脚在墙上一点,冲在了群敌前面。 原来,秦护院可以在“探囊取物抓”的配合下,在空中自由转向。 他所亮的这一手,不禁令首次相见的袁贵大为惊叹。 袁明日道:“快走!” 他和高云虽知只要见到了扩廓帖木儿,事情便可迎刃而解,但越是太傅府方向,布置得兵力越多。想是军官怕自己对太傅构成威胁,吃罪不起。 高云虽是太傅府的大小姐,但以前从不抛头露面,那些官兵如何认识?何况也没带令牌之类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袁明日虽然带了能证明自己武林盟主的东西,但张官管不了李民。官兵如何能认这个武林盟主?否则还要什么将军元帅。 种种因素叠加,一句话也跟追杀的官兵说不上,众人只得避重就轻,拣兵少的地方奔。如此一来,越奔离太傅府越远。 傍晚时分,众人奔到了城南的一处偏僻之地,已摆脱了官兵的追击。 这半天来,袁贵满腹疑云:“公子是如何得救的?焦彦铁既然是扩廓帖木儿女儿,那么扩廓帖木儿为何还要杀她呢?既然扩廓帖木儿要杀她,那么她刚才为何还要说如果官兵认识她就好了呢?” 原来在武当之时,他由于悲愤填膺,未问小葵高云与扩廓是何关系;扩廓帖木儿为何要杀高云帖木儿,心想:“只要知道是何人找公子的晦气就行了,管他们那么多干嘛?” 众人坐在岩石上休息。 袁贵问起了腹中的种种疑云。 袁明日和高云除了将用衣服缝布包的事一带而过之外,其他的事都详详细细说了。 袁贵深知他们那一带而过的用意,当下也不多问。在知道事情的整个经过后,恍然大悟,叹道:“什么,原来是这样?我在武当见公子逾期未至,还以为公子遇到了不测。问出小葵姑娘幕后之人后,便往这赶,准备为公子报仇。途中意外发现本人跟踪,于是就对其进行了反跟踪。结果发现跟踪我的人正是脱列伯。后来我便赶到了这里,正当不知该如何杀扩廓帖木儿,突然官府张贴的砍头告示,告示上被砍头之人的画像和你一模一样。虽然我也不敢相信那就是你,你还活着,但是我不愿意放过这万分之一的希望……这真是太好了!”不禁眼含热泪。 多日来他一直以为主子已死,现在见主子好好的,喜出望外之情,可想而知。 袁明日和高云对望一眼,微微一笑。 袁贵见到高云娇艳烂漫的样子,赞道:“想不到帖木儿姑娘换回女儿装如此漂亮!” 高云一时也没多想,见他赞美自己,只是抿嘴微笑。 袁明日则是一惊,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 袁贵道:“和高云帖木儿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要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那么多年的江湖不就白闯了吗?”得意洋洋。 袁明日嗔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袁贵道:“告诉你干什么?反正你也吃不了亏!”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这正是他当初留高云的原因,主子也老大不小了,连个心仪的人也没有,这时有个女子要跟着主子岂不是好事一件? 高云顿时羞涩不堪。 袁明日蹙眉道:“图叔!” 隔了一会,高云道:“虽然图前辈劫法场的事早晚会清楚的,但是为了避免今晚不在这里过夜,我看得有人到太傅府,把这个误会向我爹澄清一下。” 袁贵起身道:“给我一个凭证,我去。” 余人纷纷也站了起来。 这时,在周围查看敌情的秦护院听见了高云和袁贵的话,奔过来道:“公子,咱去” 袁明日点头应过。 秦护院一蹬腿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袁贵道:“这小子只是轻工不错,能行吗?” 袁明日笑道:“只要不是遭到埋伏,没有几个人能制住他。” 秦护院经过他的指点,已难被中武林一般人物所暗算。 约莫半个时辰后,众人忽闻远处“腾腾”声响,其中有脚步声、马蹄声,人马不在少数。 小葵道:“有官兵来了!”声音微含惊恐。 她有了白天的惊魂,一听见官兵到来,便有点发憷。 余人的内力都比她要高,其实早就听到了。 众人站起身来,运内力的运内力,挺兵刃的挺兵刃。虽知秦护院轻功高明,但保不齐会有个万一。 来人还没有驰近,秦护院便“呼”地奔上了前来,道:“公子!” 众人见此松了口气。 袁明日点头应过。 来人驰近,数十根火把,登时将昏暗的旷野照了个亮亮堂堂。 扩廓跃下马,上来拱手道:“图盟主,你们没事吧?” 袁明日拱手道:“没事没事!” 高云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阿布!” 这些天来她见父亲对自己一改往日的暴虐,抵触情绪大减。 扩廓“嗯”了一声,笑道:“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不等袁明日介绍,便冲袁贵道:“这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图英雄吧?” 袁贵拱手道:“不敢!”心道:“这个扩廓还挺会说话。” 他由于这些年来在查袁家仇人的关系,很少在江湖上公开露面,知名度并不怎么高。 扩廓拱手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袁明日拱手道:“太傅大人,手下愚昧,误闯法场,还请原谅!” 扩廓昂然道:“如今看来罪不在脱副史,亦不在图英雄,而在那人犯张文成。给我们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死到临头了还余波未平。” 袁明日主仆一前一后拱手道:“多谢太傅!” 扩廓摆摆手,笑道:“要说谢,老夫还得谢图盟主呢。若非图盟主肯随老夫来大都,恐怕老夫现在就不能站着说话了!” 袁明日笑道:“太傅过谦了。以太傅的武功,即便再来两个图重,也绝非您的对手!” 扩廓道:“那可未必。所谓:哀兵必胜嘛。好了,不说这些了。老夫已在府中设了酒宴,为图英雄接风。” 袁贵拱手道:“在下实不敢当!” 扩廓拱手道:“图英雄不必客气!”侧身一挥手,道:“请----” 众人回到太傅府后已是深夜。 席上,扩廓对袁明日主仆如何的恭敬,毋庸赘述。 袁贵为人老成,见此心想:“扩廓帖木儿可不是个吃素的,如此对待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交杯换盏间,留起神来。 盛宴大兴之下,高云却闷闷不乐,没怎么吃喝。 散席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了。 高云坐在桌前支颐发呆。 小葵道:“小姐,晚饭你没有吃什东西,我给您做点点心吧?” 高云怅然道:“不想吃!” 小葵道:“那我为您铺好床,您休息吧?” 高云怅然道:“不想睡!” 小葵“嘻嘻”一笑,猜到了主子的心事,道:“你是不是在为图盟主要走的事儿,才吃不下、睡不着的?” 席间,袁明日是说到了明日要走,高云白了她一眼,道:“才不是呢!” 小葵道:“小姐,您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图盟主了?” 高云道:“胡说八道!”噘起了嘴巴。 她对袁明日一片真情,袁明日却避而远之,心中自然不悦。 小葵笑道:“是不是胡说八道,我去把图盟主叫来,试试不就清楚了!”说完,向门口走去。 高云大急,起身道:“唉----别去!” 小葵回头道:“别去你今晚能消停得了吗?”开门奔去。 高云虽然嘴上那么说,其实非常想见袁明日,哪怕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他在一起,也愿意。 不一会,袁明日急冲冲地奔了进来,叫道:“帖木儿姑娘!帖木儿姑娘!”语气甚切。 高云起身笑道:“大哥!” 小葵站在了门外,向随袁明日前来的秦护院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走了!” 秦护院“啊”地一愣,挠挠头,“唉”地一应,有所会意的样子,兴高采烈随她而去。 小葵去找袁明日时,他本已准备要睡了,可一听是小葵的声音,立即精神抖擞,随袁明日前来。 袁明日道:“听小葵说你病了,哪里不适?不要紧吧?” 高云喟然长叹。 她本以为袁明日这时忽然对自己……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知道是小葵捣的鬼,暗嗔:“这个死丫头!”怅然道:“没事----现在好多了!” 袁明日心下大宽,道:“那就好!” 他知道如果立即就走的话,就等于打了高云一个耳光,会伤高云的心,但是如果暂留下来的话,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未免不妥。在山洞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可不行,道:“咱们出去走走吧?” 高云道:“好啊!” 小葵带着秦护院来到了阃院外的一处僻静之地。这样既不会影响袁明日和高云说话,又不会让人看见秦护院进而有所揣测。 秦护院见小葵半天没说一句话,于是忸怩道:“小葵姑娘,明天我就要走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小葵愕然一愣,道:“我……没什什么话对你说啊!” 秦护院道:“那你怎么把我叫到这来了?” 小葵顿时恍然,道:“嗨,他们俩要说话,我是不想让你在哪妨碍他们,所以才把你拉到这的。你想什么呢?” 秦护院“啊”地一声,挠挠头,好生失落,道:“是这样啊?” 小葵道:“你以为呢?” 秦护院憨憨一笑,道:“那就我有话对你说吧……” 春色满园,繁星点点。袁明日和高云走在幽静的院中。 袁明日道:“我看令堂对你挺好的,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高云道:“在我不知道那件事以前,我也觉得她对我挺好的,但是自从我知道了那件事以后,才知道原来她对我的好,都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袁明日道:“那是你的内心在作怪,一切美好的东西在怨恨的眼里,就都被丑化了。” 高云勃然大怒,停下来冲他道:“难道她勾引我爹、气死我娘,也是被我丑化了吗?” 袁明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我看来,事情未必就像你想象的那样,就像你曾说令尊对你十分暴虐一样,可事实上呢?” 高云大急,道:“你居然怀疑我?我是把你当成最知心的人,才跟你说这些的,没想到你非但不体谅我,反而替他们说话!”泪水夺眶而出。 袁明日道:“我没有不体谅你,也没有替他们说话。我只是想要打开你的心结,想要你乖乖地呆在府中,不要离家出去了。” 高云泣道:“好,你就明天不要走,留下来陪着我!” 袁明日毅然道:“不行!我之所以来大都是为了寻找图叔,现在图叔找到了,我也该走了!” 高云泣道:“你为了图前辈可以来大都,难道就不可以为了我多待几日吗?” 袁明日道:“对不起!我有事。” 高云心道:“身为一个女子,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吐露芳心,他却心若磐石般,岿然不动!”不禁更怒,喝道:“够了!想走就走吧,没人拦着你!”哭着转身而去。 袁明日长叹一气,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低声道:“对不起!” 次日,袁明日主仆用过饔餐后,在客厅向扩廓辞行。 袁明日拱手道:“多谢贵府数日来对图某的款待!” 扩廓拱手道:“哪里哪里?比起图盟主数月来对小女的照顾,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图盟主身为武林之主,既有要事在身,那老夫也不便强留。只是在临行前,老夫代表大元子民有一事相求!” 袁明日拱手道:“相求不敢当!太傅大人请讲----” 扩廓道:“如今全国各地反贼猖獗,危及国家,残害百姓,朝廷一时又无力平叛。望图盟主心系国家,体恤民情,号召武林英雄,组建义军,协助朝廷平息叛乱,拯国家于危难,救百姓于水火!”神情甚城。 袁贵心道:“闹了变天,在这等着呢。” 袁明日拱手向天,昂然道:“保国护民是我武林同道的一贯宗旨,图某责无旁贷!” 扩廓拱手笑道:“有了图盟主这句话,国家有望了,百姓有望了,老夫也就放心了。只是时间紧迫,还请兵贵神速啊!” 袁明日微笑点头,拱手向帖木儿家人道别,道:“告辞!告辞!” 高云笑道:“谁要跟你告辞了?”摇着父亲的手臂道:“阿布----我要和图盟主一起走!”嗲声嗲气的撒着娇。 她虽与父亲有隔阂,但为了能和袁明日在一起,也只得如此。 木仁母女非常高兴,虽知高云不是心甘情愿对扩廓这样,但能这样总是好的。 袁明日的心“咯噔”了一下:“她要跟我走,这可怎么办?” 扩廓表情为难,道:“这……只要图盟主愿意,阿布不反对。” 高云眉开眼笑,道:“图盟主是我安达阿哈,手足情深,怎么会不愿意呢?对吧?”最后一句,问向了袁明日。 袁明日心道:“事已至此,只得如此了----”道:“帖木儿姑娘,外面打打杀杀的,很危险,还是呆在府中为好!”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高云原本昨天晚上平静之后心想:“他不愿意为我留,我愿意为他走。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好,管他如何待我呢!。”这时他的一句话,顿时将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给破灭了,不禁潸然泪下,指着他道:“你……哼!”奔了出去。 小葵赶紧去追,叫道:“小姐!” 高娃与姐姐姐妹情深,深知姐姐对袁明日一片真情,见袁明日如此待姐姐,不禁也对袁明日心中有气,冲袁明日“哼”了一声,悻悻而去。 扩廓陪笑道:“小女任性惯了,图盟主切勿见怪!” 木仁附和道:“是啊是啊!” 袁明日道:“没事!” 袁明日主仆骑马出了大都。 袁贵自从见主子拱手向天,昂然说话之后,便一直心中忐忑,这时周围再无外人,道:“公子,当今皇上昏庸无道,官吏贪赃枉法,弄得民怨沸腾,所以红巾军才会揭竿而起,你可千万不能应了扩廓帖木儿所求,助纣为虐啊!” 袁明日应道:“嗯!且不说如此,就凭朝廷也是血洗袁家的嫌疑人之一这一点,我也不会帮它的。” 袁贵心下大宽。隔了一会,道:“恐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袁明日道:“此话怎讲?” 袁贵道:“世人皆知扩廓帖木儿凶残暴虐,帖木儿姑娘也是因此才离家的。这可不像是我们所见到的扩廓帖木儿啊!” 袁明日如梦方醒,心道:“啊!难道是我错怪帖木儿姑娘了?扩廓帖木儿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呀,怎么就给忘了呢?帖木儿姑娘把你当作最知心的人,你怎么能够怀疑她呢?袁明日啊袁明日,你怎么如此糊涂?”想到惹高云伤心的情形,一时间好生后悔。 袁贵续道:“扩廓帖木儿既然费了这么大周折,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帖木儿姑娘对你一片痴情,你是不是看出了扩廓帖木儿的伎俩,所以才拒绝帖木儿姑娘的?” 袁明日黯然道:“不是!我之所以拒绝她,是不想害己。” 袁贵奇道:“不想害己?” 袁明日道:“不错!虽然至今还没有找到杀害袁家的仇人,但是早晚会有一场殊死搏斗。我不敢保证我能活下来,与其我为此长期烦恼,不如现在就拒绝她,长痛不如短痛!”说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一抖马缰,喝道:“驾!”绝尘而去。 原来,他早就感觉到高云对自己有男女之情,后来高云在周家口失踪之后,知道自己也对她有了男女之情,因为那种感觉全然不似宋丙遥等人出事后那种感觉。在得知高云没事后,深深反思起来:“仇人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很有可能以后还会发生比这更加严重的事。”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一个残忍的选择。以免连累高云,会令自己更加痛苦。从那以后,便刻意的与高云保持距离,以免情丝越发浓郁,欲罢不能。在回避高云的过程中,虽然心里很不好受,但是为了以后不会更加痛苦,也只得这样。 袁明日主仆离开大都后,按计划一路南下,前往把竹山庄。 这日,在行至归德府路段时,忽闻背后马蹄声响,“嗒嗒嗒”地从声音来看,决非一匹,且奔的十分迅速。 三人回头一看,共有三匹骏马奔来,从乘客的着装来看,像是兴盛镖局的人。 俯仰之间,三匹马奔了上来,当先一人袁明日认识,乃是兴盛镖局总镖局的一名镖头,叫做孙光明。于是勒住了马。 孙光明和其他两名同仁,纵马驰到了袁明日主仆面前后,翻了下来。 袁明日主仆也翻下了马。 孙光明拱手道:“图盟主,我们可找到你了!”风尘仆仆,神色哀愁。 袁明日握住他的手道:“别急!发生了什么事?” 孙光明道:“德镖头他……”眼睛一红,流下泪来。 袁明日急道:“德镖头他怎么了?” 他与德胜相交的时间虽不长,但已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孙光明呜咽道:“他死了!”痛哭起来。 另外两名镖师伸袖亦拭起了眼泪。 袁明日“啊”地一惊,道:“怎么回事?” 孙光明强自忍住哭泣,道:“上月德镖头带着三十名同仁,将一千两金子的银镖押往徽州,在行至庐州时,遭到了劫镖,银镖丢失。包括德镖头在内,三十一名同仁全部被杀,身首异处,惨不忍睹!”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痛哭起来。 袁明日主仆不禁闻之色变。 江湖上发生抢劫原是常事,但一般抢劫者都只抢劫,不杀人,以免将事情闹大容易曝出,成为公敌和成为债主死敌。就算亡命徒遇上吝啬鬼,双方闹僵,亡命徒最多将吝啬鬼杀了,也就是了。像这等达到目的后,还将人身首分离,实属世俗还见,骇人听闻。 霍家的祖传绝学“伏虎至尊掌”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十分了得。因此,自从创建兴盛镖局以来,从未发生过重大的劫镖事件,这也是为什么兴盛镖局能成为中原最大的镖局。 袁明日是知道德胜的武功的,一千两金子可不是个小银镖,那三十名镖师趟子手的武功定然也不弱。能将这三十一名杀得一个不剩,劫匪之了得,可想而知。道:“知道是何人所为吗?”声音也呜咽了。 孙光明又强自忍住哭泣,道:“是白莲教!”咬牙切齿。 袁明日主仆一惊,互望一眼。 袁贵道:“白莲教自从造反失败,教主彭莹玉被杀之后,白莲教元气大伤,就很少在江湖上作祟了。怎么这次竟然公然挑衅兴盛镖局了呢?” 袁明日道:“确定是白莲教所为吗?” 孙光明道:“从被害者的尸体来看,劫匪的武功五花八门,招数不纯。这是白莲教武功的典型特点,旁人不可复制。” 袁明日纷纷点头。 孙光明道:“总镖头派在下将此事告之图盟主,共议除邪大计。在下一路相寻,终于寻到了图盟主!” 袁明日愤然道:“请你回禀霍总镖头,说:图某现已发现了有关白莲教的线索,若在下月不能铲除白莲教,再做计议。”心想:“兴国府把竹山庄庄主袁窈冥这条线索暂在未能确定之前,为免引起江湖上的纷争,不便言明。”当下作别了孙光明等人,继续纵马南下。 德胜等人的死,令他加紧了确认副教主的身份。 袁明日为了早日把竹山庄,日夜兼程。由于急于赶路,也顾不得遵守沿途所设的客店进程,只是在途经的客店买些干粮带着,以马匹跑不动停下来为准。这样一来,在哪里投宿不在哪里投宿,便没准了。 这夜,主仆三人行到旷野时,由于马匹困乏,于是下面休息。 袁明日与秦护院各怀心事,倚着树一时也睡不着。 近来不是赶路便是吃饭睡觉,所以没有好好说话的机会。 袁贵见此说起了关于白莲教的事,道:“白莲教由于长期遭到排斥,行动十分诡异。要战胜他们容易,找到他们可就难了。” 袁明日道:“不管哪个袁窈冥是不是白莲教的人,我们行事一定要小心,以免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袁贵和秦护院点头应过。 袁明日道:“咱们好好休息,天亮之后,继续赶路。” 袁贵和秦护院闭上了眼睛。 袁明日虽嘴上说要好好休息,自己却怎么也难以入眠。如果硬是闭上眼,与高云在一起的情景便会浮现在面前,是那么的旖旎、是那么的开心。 他自从与高云分开以来,相思之情与日俱增,每当思念之时,内心就会一遍遍告诉自己:“如果你和她在一起,将来你会更疼痛苦……” 凌晨时分,一天来的疲惫慢慢袭上了心头,正当袁明日迷迷糊糊地就要瞌睡时,忽然猛地睁大了眼,凝视远处。但见夜色朦胧中有四五个白影飘近,极其飘忽,犹如鬼魅。从白影的形迹来看,那是四五个身着缟绫、轻功高超的人。为免缟绫客来到眼前,遭到突袭,于是在地上摸了一粒石子,弹向了倚着另一棵树的袁贵。 袁贵睡习甚轻,应击而醒。 袁明日向他使了个眼色。 袁贵定睛一看,也觉异乎寻常,忙推了推并肩而息的秦护院。 秦护院睡眼惺忪地看了看,道:“嗨,不就是刚埋了人,趁黑烧伏二纸吗?”一脸的不以为然,待缟绫客飘至近处,竟见足不点地,而是踏着草尖而行。登时惊得矫舌不下。 袁明日大喊:“大家小心!”与仆人运功握刃,警惕来者。 缟绫客二话不说,上来就打。 战斗一触即发。 缟绫客虽统一蒙面着装,但武功兵刃各不相同。 “乒乒乓乓”的兵刃相交之声,打破了原本凌晨的宁静。 缟绫客的武功不出袁明日主仆所料,十分厉害,刚一接战,袁贵和秦护院便落了下风,只剩下了奋力自保的份,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形势万分危急。 袁明日见此非常着急,想要支援一下,却无奈自己被敌人更厉害的高手所缠,腾不出手。 缟绫客共有五人,两人简陋穿着,两人穿着一般,一名穿着华丽。两名身着简陋的人对阵袁贵和秦护院,两名身着一般的人帮衬着那名身着华丽的人对阵袁明日。 武功的高低与身着一样,穿着简陋的人武功简陋,穿着一般的人武功一般,穿着华丽便的人武功了得。 虽然他们所使的兵刃各不相同,但是要数那穿着华丽的人所使的兵刃特别,乃是一条是十丈长的缟色飘带,舞动的行云流水,连绵不绝,煞是好看。 虽然两名穿着一般的人,是在帮衬那名穿着华丽的人,但是每每袁明日出招,他们都抢着招架,似是在保护那名身穿华丽的人。 袁明日料想那名高手定是敌人的头目,思忖:“只要将其擒住,就都好办了。”于是使出“乾坤大扭转”中凌厉的招式,“呼呼”地专冲名高手攻去。 然而单是那名高手就非常厉害了,再加上两名助手的帮衬,要一时擒住那名高手谈何容易? 就在袁明日努力间,忽闻身后“扑通”一声。 虽然兵刃相撞之声紧锣密鼓,但是他内力修为极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袁明日原本就在担心二仆的处境,这下就更担心了。忍不住回眸查看。果然,倒在地下的正是二仆之一,秦护院。 有道是:关心则乱。正当他回眸间,那高手趁机右手挥出了飘带的一端,直击他胸口。 袁贵猛地一看,大喊:“公子小心!” 袁明日立即意识到了危险,不及回过头来,利剑在胸前一划,绕住了来带。 刚才袁贵本就在奋力自保,这时一分神提醒少主,加上秦护院倒下后又多了一个敌人,立即中了招。 袁明日一扯飘带。 那名高手由于手握飘带,不受控制的冲他奔来,同时左手挥出了飘带的另一端。 袁明日腾空跃起,躲过了另一端来带,就在与那高手上下垂直的那一刹那,袁明日顺着一个方向快速搅动飘带,那高手由于不备,飘带一圈圈地缠向那高手,心想:“另外四敌的武功不及自己,自己若以高明招式攻那敌首,另外四名敌人就很难插上手。”结果不出所料,另外四敌再也插不上手了。 那名高手于飘带所能及的各种招式了然于胸,在地上顺着袁明日搅动飘带的方向也快速旋转,一点也不比袁明日搅动的飘带速度慢。 如此一来,袁明日再转也是徒劳的,很难将那高手缚住。想要耗其内力,自身又不能在空中呆住,那名高手却可以在地上呆住,也是不能的。见此,一个筋斗翻到了四丈余处,右臂运功一震,想要将那条飘带震碎,哪知一震之下,那条飘带只是波纹似得抖动了一下,波纹过后依旧是原模原样,没有丝毫碎裂的痕迹。强大的阳刚之力,竟被那名高手通过飘带,以极强的柔力和内力化解了,不禁愕然一愣:“能有如此厉害的柔力,绝非男子练习任何柔和武功所能及。可是能有如此厉害的内力,又绝非女子练习任何内力武功所能及。”一时间好生诧异。 “唰唰唰”,缟绫客将袁明日围在了中央。 袁明日心下大恐:“莫非真的是碰上鬼魅?”于是便凝目望向二仆,想要从中得到一些安全感。朦胧中但见二仆身上没有一点血迹,犹如睡着了一般,不知是如何中招的。看到这里,恐惧立去,取而代之的是悲愤。于是一声大喝,右掌化爪,直拿敌首咽喉,同时利剑画圈,将飘带缠剑上,以防敌首躲闪。 那名高手见此,另一端飘带再次冲他挥出,同时四名手下也挺刃冲他扑上。 袁明日跃身而起,躲开了来带与敌爪,左右手依旧不停。 那名高手见此一挥击空,于是又是一抖,击空的飘带一端立即向上回卷,在他身后追击。但毕竟一前一后,一时难以追上,而这时眼见他就要逼上来了,已再无回旋余地。急忙两手一松,双足一登,飘向了远处。 袁明日大惊,一爪拿空之下就将意味着大难临头。这时,背后的飘带已经追到,刚才扑空又卷土重来的四名敌爪,也已扑来。急忙一个空中转身,右臂顺势一挥,带端方向立转,飘带抽中四名敌爪兵刃,四名敌爪“哇地一声,摔倒了地下,口喷鲜血,染红了面纱。 除了那两名身着一般、武功一般的人外,其余全部后仰倒下。 袁明日所挥的飘带虽只抽中了他们的兵刃,但袁明日使出了“乾坤大扭转”中的扭转法门,将那名高手在飘带上所注的浑厚内力进行了扭转,在转势不转力的情况下,挥了出去。浑厚的内力通过他们所使的兵刃,只传他们体内,震动经脉。 那名高手弃带脱身之后,不再激战,一股脑儿地飘去。 袁明日心道:“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杀了人就这么完了吗?”连飘带带利剑往地上一扔,使出“乾坤大扭转”的上乘轻功,奋起直追。 大约一个时辰后,已追出了七八十里。期间,袁明日不时受到那名高手的暗器袭击,分击上下左右,当下也不能躲闪,只能放慢脚步,力运四肢,利用巧妙的招式,分弹、踢刃锋,令暗器反射回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此一来,那名高手也得放慢速度,做出相应的应对,袁明日就没有因此拉得太远。 在武林之中,很难有人边使轻功,边掷暗器。因为这一招极难提速,极难找准。可见那名高手的武功十分了得。 这时,袁明日忽见那两名受伤的敌爪,紧紧跟在后面,不禁暗叹:“好厉害的轻功!”叹到这里,突然一惊:“敌人身着缟绫、轻功了得……”这不禁想起了袁贵曾所说的“白莲教”的特点,心道:“我正找你呢!” 又过了一刻钟,袁明日大喝一声,猛提一口气,“呼”地翻到了那名高手的前面,喝道:“哪里走?” 这时,两名武功较高的人也已奔了过来,一挺刀、剑,分立那名高手左、右。 那名高手赞道:“图盟主的好功夫,果然不同凡响!”声音又男似女。 正是白莲教教主。 他刚才所使的是白莲教的镇教之功“龙飞凤舞”,非教主所不能习,此武功极其厉害,但由于练习此功者需男子割势,女人幽闭。所以不到教会的危及关头,教主绝不会练习。 立在教主左右的是左右护法。 袁明日心道:“怪不得有那样的武功,原来是不男不女。妖邪就是妖邪!” 相传,白莲教最早就是“净土宗”,是东晋高僧慧远所创立,最早名为“白莲社”。南宋初年,僧人茅子元(法名慈照)因崇慕慧远建白莲社之遗风,故于绍兴三(1133)年,在流行的净土结社的基础上创建新教门,倡导一庶民念佛宗团,称白莲宗,即白莲教,是一“净土宗”分支。因教徒“谨葱乳,不杀不饮酒”,故又名白莲菜。教义与净土宗大致相同,崇奉阿弥陀佛,要求信徒念佛持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以期往生西方净土。茅子元去世后,由小茅阇梨继承茅子元之教。但由于小茅阇梨之歪曲教理,戒律松懈,在民间中欺压百姓,在官府上暴动造反。致宋代末年时已被认为是一种邪宗门。在遭到官民排斥后,其教徒夜聚明散,行事更加乖张奸邪。虽然在数百年时间里,该教也曾被数次接近,但是总因积习难除,又被数次排斥。 袁明日喝道:“少废话!看招----”跃起身来,左掌替右掌,双掌交替探出,扑向了敌首。 左右护法立即挺刃迎上。 袁明日在空向后一翻,双腿后面变前面,“啪”地踢中了左右护法握兵刃的手腕。 左右护法兵刃脱手。 袁明日再一翻转,双掌“啪”地拍中了左右护法的胸口。 左右护法由于先前已经受伤,加之又飘了百十来里,如果被他击中后再从高空摔落,势将难以活命。 教主见此,立即展臂飘上,第一时间拿住了左右护法背心,以柔和之力,将其斜斜抛到了远处。 袁明日心道:“妖邪就是狠心,救了弟子也不用这样啊。这一抛不置其于死地也差不多了!” 教主双掌一错,与其“呼呼”打斗起来。 他此时赤手空拳,所使的是白莲教教主历代相传的武功“打凤捞龙”:“打”是指专打男敌裆部、女敌胸部;“捞”是指专捞敌人眼睛、咽喉。 由于小茅阇梨之歪曲教理以来,历代教主都想造反当皇帝,白莲教就成了造反的代名词。结果一直未能如愿,为了聊以**,不管什么样的武功,名字都要加上“龙凤”二字,以彰显自己绝非凡夫俗子。 这些部位在武林中都是禁击部位,非正道人士所使,可以说非常阴毒。有道是:虱子多了不痒,债主多了不愁。这样的武功也就是像教主这样的人物才会练,否则若是换作别人,给世人知道施如此阴毒的武功,就是不是敌人也会变成敌人。 袁明日心中暗骂,却又跟他无理可讲,只得招招小心、式式谨慎,这令“乾坤大扭转”极大的威力无法全部施展出来。怒归怒,也不着急,心道:“只要我的武功比你高明,胜负迟早会分。”与其比起了耐力。 二人从空中斗到了地上,从地上斗到了空中。 在斗了百十来招之后,教主渐感气息紊乱,内力不支,开始不住后退,数十步后,退到了悬崖边缘,再无可退。 原本他只是想要见识一下袁明日的武功,看自己能否敌过,现在见此,不禁既佩服,又生气。于是只得使出更加阴毒的手段,立即门户大开,待袁明日双手探来时,身子向前一凑。 袁明日先是大喜过望,这时大感意外,不禁招数上就有些迟疑。 教主心下窃喜,双手迅速从他双手之下窜出,向两旁一分。 袁明日的双手手指“嚓----”地一声,绊开了他的衣襟。 教主登时又羞又媚。 原来,他是一个女子。 袁明日登时愣住了,随即退了两步。 他虽然武功高强,但是毕竟缺乏对此类招数的应对经验。 教主羞涩妩媚之际,突然右臂冲袁明日一扇,一股白色粉末,一挥而出。 袁明日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敌人的旁门之术,但是为时已晚。渐感头晕目眩,身体乏力,就此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袁明日迷迷糊糊地感到一只温柔光滑的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脸庞,这只手像高云的手一样温柔光滑。顿时心下大慰,多日来的相思之情这时终于得到了释然。随着这只温柔光滑的手,顺着自己的脸庞缓缓抚至胸膛,只觉全身的血液流动加快,犹如寒冬烤火,犹如身在云端,**夺魄。忍不住缓缓伸手揽住了她,便要吻去。无意间突然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胭脂的香闻。 这一嗅不仅没有令他在迷迷糊糊中更加沉醉,反而一惊:“帖木儿姑娘从来不涂这么浓的胭脂。对了!我是被白莲教魔头给暗算了。她不是帖木儿姑娘!”强自从沉醉中挣扎了出来,猛地睁开了眼睛,但见一个装束妖冶的美女,正是闭目缓缓向自己吻来。顿时大惊,忙双臂一撑,向后躲开,坐了起来。 大惊的同时心下既懊悔又庆幸:“袁明日啊袁明日,你怎可如此纵容自己?还好不是她,否则可就糟了!” 那女子察觉有异,停下睁开了眼睛,嫣然一笑,娇声道:“图盟主----”扑身向前。 袁明日此时已背靠床头,再无可退,于是一把推开了她。 他推那女子时,感觉手臂沉重,似有武功被废掉时的感觉,大惊之下也顾不得多想,四下一看:左右皆是凹凸粗糙的石质墙壁,墙壁上挂有精致的花盆,盆内种有繁茂娇艳的花卉;顶上也是石质的,在正中线上悬有一行精致的铜质火盆,盆内燃烧的火焰旺盛;前面放着一张铺着桌帏的桌子,周围配有四个凳子,一条丈宽的甬道,弯弯曲曲通了出去;自己则身着**,披头散发,坐在一张布满床幔的罗床之上,盖着一条大红缎子的被子。 袁明日一掀被子,下床趿拉上了鞋,双臂展开,做出了一副御敌的姿势。哪知,还不等敌人攻来,自己便感全身乏力,难以维持。运功一振,竟全无改善,顿时吃了一惊。再一提气,丹田内空空荡荡,哪里有气可提?知道,是敌人对自己使了手段。 这时,那女子又走上前来,抚着他的胸膛道:“图盟主刚才不是挺文气的吗?怎么这会儿如此活泼了呢?”说着,便往他颈上抚去,妩媚无限。 袁明日喝道:“走开!”这次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那女子“哎呦”一声,撞到了桌子上,桌子受力一移。 袁明日正当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是好的时候,忽见一个面蒙缟纱,身着缟绫的人大步从甬道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蒙面身着缟绫的女子。认得她先前正是与自己打斗,暗算自己的人。 教主道:“怎么回事?” 那女子拱手道:“教主!”神态极其恭敬。 教主道:“是不是你没把图盟主侍奉好啊?”语气微含怒意。 那女子道:“是图盟主不肯弟子的赏脸!”表情又委屈,又害羞。 袁明日道:“你就是白莲教教主?”语气是愤怒。 教主拱手道:“不敢当!释路藕见过图盟主!” 该教最初就是“净土宗”,而“净土宗”是汉传佛教十宗之一,佛门弟子一律姓释,白莲教这一点到没有改。该教弟子为了避免冒宗,后辈教主,定下了以晚唐诗人温庭筠所作的一首《寄清源寺僧》里的二十八个字,为后辈排列法名,即:石路无尘竹径开,昔年曾伴戴颙来。窗间半偈闻钟后,松下残棋送客回。帘向玉峰藏夜雪,砌因蓝水长秋苔。白莲社里如相问,为说游人是姓雷。 她是前辈教主定后辈排列法名以来,第二辈弟子,所以法名是一个“路”字,法号这个“藕”是接掌衣钵后,自己取的,意在掌握整个白莲教的命运。 释路藕续道:“图盟主是嫌敝教的这位圣女姿色不够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好说,敝教还有几位姿色不错的姑娘,包您满意。”令道:“来人呢……” 袁明日心道:“原来她是邪教圣女,那武功定然不错了。哼,原来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是装的!”一摆手,道:“不必了!我没兴趣!” 释路藕道:“都说:这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图盟主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定力,真乃英雄中的英雄。不愧能德服群英,佩服!”拱了拱手。 袁明日喝道:“少废话!要杀要剐随你便!” 释路藕道:“图盟主不要误会,请您到此只是想要与您交个朋友!” 袁明日奇道:“交朋友?” 释路藕道:“不错!图盟主青年才俊,敝教上下十分仰慕,今日将您请来,就是想要交个朋友,别无他意!” 袁明日道:“所谓:志同才能道和。我们这个能做成吗?”言下之意是:“你们是邪教门派,我是名门正派盟主,如何可以做朋友?” 释路藕道:“图盟主是个聪明人,我想应该可以!”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令道:“来人!” 甬道脚步声响,四名教徒随即抬进两口大箱子来,箱子口依稀残留着写有“兴盛镖局”字样的封条。 袁明日刚开始以为他们要耍什么花招,见此知道他们真的是想要拉拢自己,心道:“果然是他们干的。箱子里应该就是金子了!”见四名教徒打开了箱子,果然便是金灿灿的元宝,心想:“既然如此,那么袁叔和秦护院就应该还活着。”想到这里,常常松了一口气。 释路藕道:“这是一千两金子,图盟主若是肯屈尊交这个朋友的话,就请收下。想不想留,随意支配!”言下之意是:“你如果爱名的话,就以夺得的名义,还给兴盛镖局。” 袁明日自然会意,心道:“你用劫来的金子送我,无论我是留是送,都被拉下水了。好毒的奸计!”心想:“既然她要拉我下水,我何不将计就计呢?你用劫来的金子送我,就可以把我拉下水了吗?只要我实话实说,武林正派人士就会信我。”打定主意,微微一笑,豪然道:“好!东西我收下了!” 释路藕笑道:“如此说来,图盟主是愿意交下敝教这个朋友喽?” 袁明日笑道:“谁有能力抗拒如此有诚意的朋友呢?” 释路藕心道:“什么英雄中的英雄?只不过是不爱美人爱钱财而已!”赞道:“好!到底是武林之首,就是好爽,我喜欢!” 袁明日赞道:“贵教主也不错嘛!”和她“哈哈”大笑一阵。道:“图某冒昧的问一句,现在什么时日了?” 他既想知道所在的位子,又想尽快离开,可谓是:一语双关。 释路藕神色微变。 袁明日赶紧笑道:“如果贵教主不方便告之,就当图某没问!” 释路藕心道:“如果不告诉你,倒显得我没有真正把你当朋友。”笑道:“既然我们是朋友了,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十八了。” 袁明日一惊,道:“啊!都这个时候了?虽然图某很想与贵教主酣饮一场,共祝友谊,但是如果图某失踪时间长了,恐怕会令人起疑。贵教主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吧?” 释路藕心道:“你失踪个十天八天,谁会起意?你倒挺聪明,知道两名仆人没事,他们如果十天八天找不到你,是会起意说出去的。”道:“那当然!谁会愿意让自己的朋友有事呢?”令道:“去!”向左旁的侍者使了个眼色。 那侍者得令而去。 不一会,她托来一个托盘,盘内放有一个酒壶,两个酒杯。将托盘放到桌上之后,拎起酒壶,倒满了两个酒杯。 释、袁二人各取一杯。 释路藕道:“虽然这次不方便酣饮,但是小饮一杯还是要的!” 袁明日点头应过,知道这杯酒没那么简单。与她举杯相敬之后,一饮而尽。饮下时留心品了品酒的味道,发现口感纯正,未有什么异样,心道:“白莲教不仅轻功了得,下药的功夫也很厉害。”一杯酒刚下肚,便觉头晕眼花,站立不稳。知道这是药效发作了,当下双掌摁住了桌子,但见面前的她人影模糊乱晃,隐约听见她说了一句:“图盟主保重!”就此没了知觉。 第十三回:无眷生死 但恋红颜 当袁明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二仆的身旁了。 袁贵和秦护院叫道:“公子!”、“公子,你醒了?”非常高兴。 袁明日道:“袁叔、护院,你们没事吧?” 袁贵道:“我们没事----白莲教的武功阴毒,我们以为自己完了。谁知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中招醒过来后,在百里外找到了主子。 袁贵道:“公子,你没事吧?” 袁明日盘膝而坐,试着微一运功,发现功力已经恢复,顿时心中一喜,再一仔细察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心道:“这个白莲教为达目的还真是毫无保留啊!”道:“我没事!” 袁贵与秦护院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袁贵手指旁边的两口箱子道:“公子,这些金子是从白莲教手中夺来的吗?” 他们找到主子的同时,还发旁边有两箱残留写有“兴盛镖局”,封条字样的金子。 秦护院激动道:“公子,白莲教人多势众,且武功阴毒,你一个人是如何战胜他们的?” 袁明日道:“是他们送的。” 袁辉与秦护院同时“咦----”地一声惊讶。 主仆三人能保得周全,已令袁贵大感意外了,这时又听主子说,这金子是白莲教送的,更是意外,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会将从兴盛镖局劫来的金子送给你呢?” 袁明日道:“此事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们解释。现在是什么时日了?” 秦护院道:“廿十了。” 袁明日沉吟道:“十六遇袭,那日是十八,现在是廿十。白莲教总坛人员众多,一般的小山小洞很难藏身。他们行事诡秘,绝不会骑马或者驾车。轻功再好一天也跑不过八百里,此处离长白山正好是两天半的路程!”道:“这样----我们三个分别从不同方向前往长白山,沿途也让各门派帮会前往。” 袁贵与秦护院应道:“是!”当下各持代表武林盟主号召的凭证。 三人五日前遇袭后,马匹没了踪影,只得分头步行。 袁明日从南面绕向长白山、秦护院从东面绕向长白山、袁贵的轻功最差,为人最老道,带着金子直接前往长白山。 正邪不两立,沿途的各名门正派在得到袁明日的号召后,众多高手不遗余力做打头阵的先锋,施展各家的看家轻功,秘密向长白山集结。 众多高手在到达长白山后,首先把守住了各处下山路口,而后利用等待后援的时间,做了许多机关陷阱,谅你轻功再高,也得脚尖沾地,只要你脚尖在地上稍一借力,那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很快,他们所在的各门派帮会后援也陆续赶到了,除此之外,还有远处各门派帮会得到消息的高手。 如此一来,人手便更加多了,足有数千之众。 袁明日见人手已够,到了搜山的时候了,于是一声号召,数千之众从四面八方,不同方向,向山上搜去。 然而浩浩荡荡的搜捕行动两天过去了,加上远处各门派帮会陆续赶到的后援,人数已达近万人,可是没有发现一个白莲教徒,这令袁明日感到了不安,于是号召仔细搜捕。 又过了三天,到了第五天,参与搜捕的人数已经越万,仔细搜遍了每一座山头,每一个山洞。 各搜山小组的头目纷纷向袁明日拱手来报:“启禀盟主,没有发现白莲教的踪迹。” 袁明日喟然长叹,道:“看来释路藕没有对我说实话,很有可能对我多说了一日,意在试探我。我曾所处的很有可能是在黄山或者泰山。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找到白莲教巢穴。白莲教能在江湖上作祟百年而不灭,自有其狡猾之处,岂是我图复兴朝夕之间就能灭得了的?”心想:“如果我再不动声色的探查一下就好了。”非常悔恨自己的鲁莽。 孙光明道:“那我们立即给他杀个回马枪吧?” 少林派住持淳拙,单手立掌道:“如今我们公然搜山,他们恐怕已经得到消息,望风而逃了。” 袁明日向群雄拱手道:“诸位,图某对不住了!因为图某的考虑不周,让大家劳而无功了!”又连连拱手。 霍海平拱手道:“图盟主说的是哪里话?您也是一片苦心,想要为武林除害,‘对不住’这三个字又从何说起呢?” 群雄纷纷称:“是!” 有的英雄道:“图盟主在白莲教的种种利诱之下,仍不与其同流合污,耿直之心、正直之情,令人佩服啊!” 一阵称赞声后,淳拙道:“只是如此一来,图盟主你便惹下了白莲教,他们武功高强,无所不用其极,日后你可要小心了!” 袁明日昂然道:“正邪势不两立,每一个正直之士都不能无所作为。日后就算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会找他的麻烦。” 作别群雄后,已是傍晚,主仆三人前往白云山就近的客店。 袁明日本想一举歼灭白莲教后,种种的抱负、困惑便可一一实现、消除,不想由于自己的轻率化为了乌有,心中老大的不忿,自然而然的憋着一口气。途中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头沉思。 秦护院道:“经过这件事,那个袁窈冥如果真是白莲教的人,见到咱们后就知道去者不善了!” 袁明日心中豁然开朗,笑道:“那倒未必!”扬鞭纵马而前。 来到一家客店后,奔波多日的主仆,没有吃过一顿好饭,要了些饭菜大吃而喝起来。 吃饱喝足后,不等袁明日叫唤,袁贵与秦护院便紧随他来到了房间。自打听他说了那句“那倒未必”,便知想到了办法,刚才吃饭时见有异己,不便询问。这时不问,更待何时? 袁明日道:“如果我们就现在这个样子去,如果那个袁窈冥真是白莲教的人,是会更加小心,但是如果我们换种方式的话,只要他真是白莲教的人,就会毫无掩饰的暴漏无遗,因为我现在是白莲教最想杀的人。” 袁贵管中窥豹,立即猜到了什么,急道:“公子,你想干什么?” 袁明日道:“我给你留一封信,然后我只身前往大冶县,十天后我们在武昌会合,那时若见不到我,就表明……就证明了我们的猜测,你们拿着信去找聂帮主他们……”在说到“就表明”三个字时,声音低了下去。说完,负着手面向了窗户。 自从他放弃与高云的那段感情后,心思就一股脑地重新放在了报仇扬名上面,可是爱又不能爱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心。第一次尝到了感情的苦楚,那种苦楚是生不如死的苦楚,比之身受酷刑,犹有过之。酷刑仅仅是身痛,而那是心痛。有时在想:“如果没有遇见她,也就不会尝到感情的甜蜜;如果没有遇见她,也就不会尝到感情的苦涩。既然不应在一起,又何必要遇见你?奈何?奈何?” 袁明日之前在想到以身试验的办法后,心中大畅,大有脱了苦海之感,心道:“反正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无穷无尽的痛苦,若能以此来铲除白莲教就再好不过了。”这时要与情同父亲的袁贵、情同兄弟的秦护院永别,不禁有些不舍,眼眶湿润。转过身去,就是要避免他们看到自己这样,竭力阻拦。 虽然袁贵已经猜到了**分,但是真的听少主说出的那一刻,还是心中一颤,道:“公子,你不能啊!我不能让你去拿性命冒险啊!” 秦护院道:“公子,我们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您不能那么做啊!” 二人声音颤抖,关切之至。 袁明日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二仆虽知此言不虚,但是仍不想让主子涉险。 袁贵道:“公子……”声音变得呜咽起来,意欲再劝。 袁明日闭眼长呼一气,将泪花忍了起来,转过身来道:“袁叔,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如果我不能查出血洗袁家的仇人、扬名袁家,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语气坚决。 秦护院自从听他叫袁贵的那句“袁叔”起,便给惊的一下子愣住了,后来更是越听越诧异。 他只知袁明日主仆怀疑大冶县把竹山庄的袁窈冥,是白莲教的人,铲除白莲教也是仅仅为了为德胜报仇、为武林除害,尽一个朋友的情义、尽一个武林盟主的责任,不想这中间还有这么多鲜为人知之事,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们……” 袁明日一惊,知道自己激动之下说漏了嘴,事到如今再也瞒不下去了,只得道:“我们本姓袁,图叔单名一个贵字、我左明右日。十八年前家中遭到了灭门,为了躲避仇人的追杀,我们隐姓埋名。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查询仇人是谁。”握起他的手道:“对不起,我现在才让你知道这些!我们的仇人非常强大,其实知道这些对于你来说,不是件好事。” 秦护院感动之至,热泪盈眶。 袁贵用袖子拭着眼睛,老泪纵横。 袁明日见此心里非常难过,强颜笑道:“你们不要这样嘛,或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又或许那个袁窈冥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呢!” 袁贵知道他比谁都希望事情就是想象的那样,若真的是那样的话,论伎俩而言,他绝非对手,几日前他被白莲教教主所算计,就是例子。他那些话完全是在安慰别人,可是又深深地知道,他达志之心甚切,想阻止是不可能的了,眼下只有倾听他的实施办法,提醒他到时要处处留神,事事小心,尽量保全自己。 袁明日当即说出了心中所想,与二仆共商有待完善之处。 释路藕很快便得知了各门派帮会围攻长白山的消息,据此断出袁明日背叛了自己。于是立即率领总舵教徒,仓促逃到了离中原地理位置更加偏远的三清山冰玉洞。 白莲教上上下下无不对袁明日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圣女叹道:“没想到那个图复兴如此不识抬举,幸亏教主英明,留了一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释路藕气愤愤地道:“哼!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教主不客气了!”杀气立显。 她送袁明日那一千两劫来的金子,本想待袁明日收下一段时间或用掉之后,便可对其形成要挟,不想袁明日马上就反了,如此一来诖误的彀入手段便用不上了。 大都的太傅府,正在书房撰写文章的扩廓,突然被脱列伯的一则禀报给,打断了文思,在听过禀报后,“噌”地站了起来,惊道:“什么,他未付诸实施?” 脱列伯拱手应道:“是!他未与任何门派的人提及此事。” 扩廓森然道:“看来他把本太傅的话置若罔闻了!” 这时,一直隐在门外的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门内内力了得的扩廓主仆毫无察觉。 扩廓从房中出来后,径直走向了后院。 他来到了高云所居的阃院小厅。 高云一见到父亲就连连央求道:“阿布,求求你,你就让我去找图盟主吧!” 她自从与袁明日分别以来,对袁明日的情愫并没有因为分别而有一丝减少,相反,与日俱增。却无奈,自从袁明日走了以后,父亲对自己的看管,比之前犹有过之,想要再次逃出,那是万万不能的。 扩廓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高云俏脸一红,忸怩道:“我……” 尽管她确实喜欢上袁明日了,但是要在长辈面前说出来,还是开不了口。 扩廓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老实说,是不是吧?” 高云羞涩的点头“嗯”了一声。 扩廓心中一喜,凝重道:“你是达官贵人的千金,他是江湖上的武夫。你说,这桩婚事阿布能答应吗?” 高云大急,蹙眉道:“阿布!” 她知道如果父亲再反对的话,是不可能让自己去找袁明日的。 扩廓道:“一介武夫那也不是绝对不行,要阿布答应这桩婚事也可以,只要他能为朝廷分忧、为皇上尽忠,成了有利于朝廷和皇上的大英雄,一切就都好办了。” 高云赶紧问道:“那如何才能成为有利于朝廷和皇上的大英雄呢?” 扩廓答道:“这个很简单,只要他践行临走之前所言。” 高云恍然大悟。本以为父亲是因为自己三番五次离家,意识到了以前对自己不妥,所以才像现在对自己这样好。敢情这一切都是在利用自己。 好在她习惯了扩廓对她的冷酷,当下也不太激动,只是刚刚燃起一点温情的心,有一丝凉意。昂然道:“图盟主他是非分明,该做的自然会去做,不该做的强迫也没用!” 扩廓道:“那阿布就没有办法了!在是非与爱人面前好好想想吧。你要是愿意去争取一下,阿布现在就让你走。”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被女儿求着放自己去找袁明日,只因如果轻易便让女儿到了袁明日身边,那便没有了催促袁明日的马鞭。现在见袁明日居然不吃那一套,那就只有将女儿抛出去了。 高云离府的那段时间,在外没少见闻大元的昏庸和大宋的英明,孰是孰非,了然于胸。别说强迫袁明日没用,就是有用,自己也不会去强迫。见此心道:“看来要想出去,就只有先应下了。” 她收拾东西,带着小葵欢欢喜喜的纵马离开了太傅府。 扩廓和脱列伯立在大门口看着她们远去。 脱列伯道:“太傅,大小姐能找到图复兴吗?” 扩廓道:“你知道什么叫心有灵犀吗?去----暗中跟着:一来保护大小姐的人身安全;二来找到图复兴的下落便于行事。” 脱列伯拱手应道:“是!” 他在扩廓的关心下,已重伤痊愈。 高云主仆一路向南,出了大都城南门。 高云道:“小葵,你确定图盟主他们是去了大冶县吗?” 小葵点头道:“嗯。是哪个秦护院告诉我的,说是要去追查什么白莲教的踪迹。不会有错的。” 高云沉吟道:“嗯。应该是,图盟主曾跟我说过,上次离开断刀山庄后,跟踪的正是那个大冶把竹山庄的袁窈冥。” 小葵道:“不是应该,而是就是!” 高云道:“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图盟主连我都没有告诉要去哪,那个秦护院怎么能告诉你呢?” 小葵气愤愤地“哼”了一声,道:“他告诉我,那是因为他心怀鬼胎!” 高云略一思索,登时恍然,小笑嘻嘻地故意道:“哦----他一个下人敢怀什么鬼胎啊?该不会是?” 小葵顿时羞不可羞,蹙眉道:“哎呀小姐,没有了!” 高云笑道:“你说不说?” 两匹马相距很近,她伸手便要往小葵身上抓去,进行逼问。 小葵“啊”地一侧身,赶紧催马:“驾……”马匹撒腿就跑。 高云大喊:“别跑!”催马追去。 二人互相追逐嬉戏,心中大快。一想到就要见到日夜思念的人了,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多日来的想念之苦就像乌云过去后的天空一样,晴空万里,没有一丝痕迹。 袁明日无动于衷、扩廓放高云去说服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三清山白莲教总舵。 释路藕侧卧与龙椅之上,有两三名侍者摩挲着身体,很是惬意,自言道:“看来这个图复兴也不情愿为扩廓所用,扩廓利用高云来诱惑图复兴的目的,也很有可能会落空,到头来只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的辜无仇早已今非昔比了,如果杀了图复兴泄愤,在接下来的武林盟主竞选中要想胜出就会更难;但是如果暂且留着图复兴,图复兴便不会一心一意对扩廓,这样照样能够达到借水行舟的目的。既然如此,何不助扩廓一臂之力呢?” 这天傍晚,大冶县的一户豪门前,两匹骏马“嗒嗒嗒嗒”地奔了过来,驰到了门前。前后“咴儿----”一声嘶鸣,停了下来。跟着,翻下两人,一人身着锦袍、一人身着裋服。 正是副教主师徒。 此处乃是把竹山庄门前,高高的白墙,大大的红门,甚是气派。 左右门卫见主子回来,一个忙着牵马、一个忙着开门。 师徒向门内走去。 释无谨道:“这单生意总算是谈下来……” 这时,一名乞丐拄着竹竿“噔噔噔”,从街上穿了过去。 副教主“哼”地一声,停了下来。 那名乞丐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地。尽管如此,还是望了一下四周。在确定确实无人之后,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倚着一株柳树蹲了下来。从怀中摸出一块烧饼,由于是靠着身体放置的,时间虽长,但也不凉。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这时,一个人影“呼”地闪在了他面前。顿时大惊失色,“噌”地立了起来。 那人影愕然道:“图盟主,你怎么?” 那人影正是副教主。 他内力极高,耳听得一人步伐沉稳而有力的走过,知道定是一位武林高手,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然见是一名衣着褴褛的乞丐,心想:“丐帮中除了聂林海外,恐怕难有这样的高手。”然见那名乞丐的背影与聂林海大不相同,料定这其中必有蹊跷,于是施展轻功跟了过来。 那名乞丐正是袁明日。 他赧颜道:“袁庄主!” 副教主满腹疑云,心道:“为了把问题弄清楚,只有先等等再说。”于是向袁明日发出了盛情的邀请。 袁明日虽然开始推辞,但是几个回合之后,也就应下了。 副教主见他啃的是又干又硬的烧饼,立即命随后赶来的释无谨先行回府,吩咐厨子以最快的速度筛酒炒菜,自己则与他安步聊天。 把竹山庄的厨子干活甚是麻利,他领着袁明日一回府,便被下人告之酒菜已经做好了。于是直接将袁明日请向了餐厅。 袁明日但见山庄的布局和装饰简而不凡,处处彰显着优雅之气。于是称赞了一番,心里却无暇感受。 副教主将他请到餐厅后,在桌前坐了下来。 这时,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图盟主,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 袁明日摆摆手答道:“惭愧啊!不便多说,不便多说!” 副教主豪然道:“大丈夫说了便说了,做了便做了,有什么可惭愧的?难道图盟主是信不过在下?既然如此,在下亦不便多问。请恕冒昧!”拱了拱手。 袁明日道:“袁庄主说的是哪里话?若是图某信不过袁庄主的话,就不会随袁庄主来叨扰了。只是图某不才,说出来怕袁庄主笑话啊!” 堂堂的武林盟主成了躲躲藏藏的乞丐,还说什么若是信不过就不会来了,副教主更是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拱手道:“请图盟主放心,在下决不敢笑话!” 袁明日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显示依旧有所顾虑。 副教主略有所会,向侍立身旁的释无谨一摆手。 释无谨拱手而去。 副教主续道:“在下敬仰图盟主的豪气,但凡图盟主实言相告,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然不遗余力!”说的甚是豪然。 袁明日叹道:“锦上添花人人会,雪中送炭有几人。袁庄主如此赤城,图某若再藏着掖着,那便是图某的不是了。我曾得到了兴盛镖局总镖头的消息,说近年已很少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的白莲教,突然大举进犯,杀了兴盛镖局三十一名押镖好手,劫去了一千两金子的银镖。后来白莲教的教主找到了我,对我好生相待,并将用教徒性命劫来的一千两金子无偿赠予,想要做朋友。她是邪教教主,我是正派盟主。图某自以为是,哪里能肯?所以当时只是敷衍,后来联系了各门派帮会,对其进行围剿,岂知扑了个空。白莲教阴险狡诈,功夫了得,是不会放过我的。图某越想越怕,决定到天临路的衡山躲起来,以免丢了性命。” 副教主将信将疑,故意道:“武林盟主可是威风凛凛的位子,多少英雄好汉想坐还坐不来呢。图盟主真的愿意舍弃,到那深山里去隐居?” 袁明日道:“性命是最重要的,性命要是没了,再威风凛凛,又有何用?” 副教主应道:“不错!不错!在这个世界上,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恍然大悟,心道:“原来他装成乞丐,东躲西藏乃是为了逃避本教的报复!”略一寻思,疑云又生,道:“唉!图盟主,您身边的哪位图老英雄呢?” 他对袁明日麾下有几个人一清二楚,所以没有问起秦护院,那是因为名义上还有没见过秦护院,就是名义上听说过,也不好显得消息太灵通。 袁明日嗔道:“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不仅是那个图重,还有那个秦护院,事发后他们怕受到白莲教的迁怒,竟偷偷走人了。你说说,我可待他们不薄啊,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副教主听到这里,已完全大悟,心道:“也只有你这样的主人,才能有他们那样的仆人!” 要知道,武林人士将“忠义”二字看到比什么都重要,就是死也不肯违背。 副教主安慰道:“对我们这些做生意之人来说,树倒猢狲散的事见多了,那些都是无耻小人,图盟主不必耿耿于怀!” 袁明日赧颜道:“啊,让袁庄主见笑了!” 副教主赶紧道:“没有没有!图盟主多日来为避强敌,一定吃不好睡不着吧?来来来,今晚就在敝庄好好补充一下----”为他添酒夹菜。 袁明日待要仔细品尝,看其中是否有异,但转念一想:“白莲教下药手段甚高,岂是轻易就能鉴别出来的?上次在山洞内所饮的那杯药酒,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到此本已将生死置之了度外,念及于此,更无犹豫,当下大吃而喝起来。 副教主见此,已更无怀疑。 他陪袁明日吃喝过,安顿好袁明日后,回到了后院小厅,低声道:“现在才意识到我们白莲教不是好惹的,可惜已经晚了!”知道是该动手的时候了,冲释无谨道:“准备一下,明天一早,送他上路!” 释无谨拱手道:“是!” 袁明日也许放下了将永远放下的,令自己又苦又甜,又重要的东西,心中大畅。虽然很想在也许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在酒桌上喝它个酣畅淋漓,天昏地暗,以不枉此生,可是为免酒后胡言,只能喝到半醉,还可以自制的程度为止。这使得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他虽然决心一死,但是也不愿轻易被杀。心道:“黄泉路上总要拉上个做伴的,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决不能像孬种一样,给袁家人丢脸。”这样一来,回房之后便不能安然睡去。闭上眼可见高云的一颦一笑;睁开眼在醉意的作用下,竟酲然亦可见到高云的样子。是那么的面容可人,令人爱惜。 这时袁明日见此已不再痛苦,而是心怀大畅,朦朦胧胧中,与高云手挽手,肩并肩,尽情欢乐,旖旎无限。 他一晚的浑噩快乐,随着一阵阵“喔喔”鸡鸣,清晨的到来而结束。 袁明日起床一开门,便见到了副教主。 副教主笑道:“怎么样图盟主,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袁明日道:“久违的舒坦呢!多谢袁庄主的盛情款待!叨扰一晚,也该走了----”拱了拱手,踏步欲行。 副教主道:“白莲教的耳目像幽灵一样,江湖上无处不在。图盟主在敝庄的事,恐怕他们已经知道了,正在外面盯着呢。白莲教是世人公认的邪教门派,行事见不得光,这白天还好说,可是这一到了晚上……” 袁明日一听这话,顿时对此前的猜测确定了六七分,不禁心中一喜,佯恐道:“啊!那怎么办呢?我可不想死啊!” 副教主拍拍他的肩膀道:“图盟主不必惊慌,我自有办法。随我来----” 袁明日跟着副教主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廊,来到了后院一间不起眼的厢房。这间厢房不仅从外面看上去不起眼,而且房内陈设亦没什么特别。 他知道这间房子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于是立即警觉起来。 副教主令道:“打开!” 释无谨走到面前的一个博物架前,双手抱住一个摆放在上面的青花瓷瓶,轻轻一转,顿时“嗡嗡”声响,声音沉重。声响过后,一道门赫然出现在了面前,门内一片漆黑。那个博物架已移到了一边。 副教主挥手道:“图盟主请----” 袁明日虽早就料到这房内定有古怪,对此也不意外,但这一点决不可显露出来。佯惊道:“这里……” 副教主笑道:“白莲教只知道您进了敝庄,但若您从这里出去呢?这条密道可以直通大冶县城外,保证他追寻不到。请----”又一挥手。 袁明日心道:“因为我已经死了!”拱手道:“多谢袁庄主!” 释无谨早已准备好了三根火把,当即人手一根,进了密道。 密道为岩石所筑,刚开始空间还算大,岩石筑的也算平整,到后来密道越走越窄,岩石筑的也渐渐凹凸不平。 副教主是主人,自然走在了片面;袁明日是客人,自然走在了中间;释无谨是主仆,自然跟在了后面。 三人在狭长的密道中一字排开。 袁明日道:“没想到贵庄主还有这么一个密道,实在是令人大感意外啊!” 其中所含的冷嘲之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副教主道:“图盟主有所不知,其时生意场上像江湖上一样凶险,说不定那会就性命不保。在下不得不居安思危,为自己修条后路。” 袁明日应道:“不错!没想到却成了图某的后路真是不好意思!” 副教主笑道:“哪里哪里?在下虽置身商界,但自幼习武,亦算是武林中人,你我既是武林同道,那么谁用不是用啊?只要图盟主为在下保守这个秘密就行了!” 袁明日应道:“一定一定!”心道:“就算你杀了我,也照样不行!” 他边行边想:“你们的武功不是我的对手,于是便想用机关来对付我。只要机关一启,是武功再高也无用,可你们当中的两个,总得搭上一个。”当即不动声色地暗运内力,一旦发生突变,立即挥掌劈腿击向前后两人。 副教主师徒也在暗自凝神盘算。 霎时间,空气就像是被凝固一般,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三人的脚步声、心跳声、呼吸声和火把的爆裂声,无不清晰入耳。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恶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忽闻来路脚步声响,“噔噔噔”地步伐非常急促。 三人停下脚步,擎着火把,齐向身后瞧去,心里都是异常的紧张。但见黑暗中一点火星由小变大,由弱变强,渐渐靠近,来到近处这才看清,原来是擎着火把的一名庄丁。 袁明日心道:“该动手的时候,总是要动手的。 他反正已经准备一死,尽早来的痛快些,要好于一直高度警惕的滋味。 副教主师徒满腹疑云。 那名庄丁气喘吁吁地道:“老爷老爷,远亲捎信说:之前给您的东西,现在要收回去。” 副教主师徒继续与袁明日前行。 袁明日没想到的是,直到出得密道到达大冶县城外,对方也没有对自己动手,心道:“世间长得相像之人有很多,袁叔一定是认错了人,先前自己被脱列伯追杀,就是最好的例子。”心中虽然歉然,但是不便说出。于是发自肺腑的向对方感谢了两句,辞去了。 高云思人心切,出得大都后,一路向西南直奔:白天遇到客店只要不是正赶上下大雨,填饱肚子后带些干粮,立刻就走;而晚上只要不是马跑累了恰好赶上客店,便就地露宿休息。 一个涉世不久千金小姐,武功有不怎么样,经常置身野外,这白天还好说,一到了晚上便周围黑黑漆漆的,夹杂着各种昼伏夜出的动物叫声。对此也不以为意:一来思人心切,强自硬撑;二来由于骑一天马颠累了,就地便睡,也没时间害怕。 她们食宿不定的赶路,暗中跟着的脱列伯等人也只得随遇而安。 这晚,脱列伯等人跟着高云主仆到了颍州的一处山岗。 山岗前面是高云主仆的露营地,山岗后面是脱列伯等人的露营地。 脱列伯与十余名属下倚树而息,忽然,一阵清新的幽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飘飘然然的,说不出来的舒畅。 众人纷纷被熏醒了过来 众士卒叫道:“哇!好香啊!”、“是啊。好香啊!”情不自禁的连忙呼吸。 脱列伯心思缜密,立即意识到此事非比寻常,寻思:“这杂草丛生的荒野,哪里来的幽香啊?”再一寻思,不禁“啊”的一惊,连忙起身喝道:“是‘心陶神醉散’,不要闻!” 他见多识广,曾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一种气味幽香的迷药,一般不知道的人,很难抗拒这种清新幽香的诱惑。 众士卒既已着道,现在不闻哪里还来得及?一个个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脱列伯知道有强敌来犯,立即转身拔剑,刚一转过身来,三个劲装结束的缁衣蒙面人,便迎面袭来。敌人悄无声息来的如此之快,大出预料之外,这种情况下,若是仓促迎敌,任你武学的造诣再高,招式上也会吃亏。 他所经战役甚多,临敌经验丰富,随手挥剑在身前一划,“乓乓乓”三声金响,挡开了攻来的三件敌刃,同时脚下后跃,闪到了数尺之外。如此便有了迎敌的准备时间。 众蒙面人所持兵刃各不相同,一个使戟、一个使斧、一个使钺;所使的武功也各不相同。 他们一招被挡,“呼”地再次冲敌人扑去,除了因为速度太快的破空声外,几乎没有踏地的声音。 脱列伯更愕:“好罕见的轻功!”事已至此,也只得硬上,挺剑迎了上去,与敌“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隐隐约约的打斗声,将高云主仆从睡梦中吵醒了。 小葵迷迷糊糊地道:“这是哪里打架呀?” 高云生性机敏,低声道:“别说话!”拉着她藏到了旁边的草丛中,之后紧握剑柄,以应万变。 不一会,随着打斗声的隐没,三个缁衣蒙面人转眼间便飘到了二人原来休息的篝火前。见旁边没人,知道是藏了起来。 使戟的蒙面人拱手叫道:“图盟主!” 高云大喜,“噌”地站了起来,然而并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人,见到的却是六只充满杀气的眼睛。心下大惊,知道是上当了。料想刚才与他们打斗的,定是父亲派来跟踪自己的人,父亲派人跟踪自己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保护自己。 她对扩廓的憎恨又多了几分。 众蒙面人“呼呼呼”,将她们围在了正中央,行动极其飘忽迅速。 小葵见敌人形如鬼魅,不禁惊恐万分,抱住主子的胳膊道:“小姐!” 高云拍拍她手背道:“别怕!跟他们拼了----” 她不是不怕,而是知道怕也没用。主动挺剑冲那使戟的蒙面人攻了过去。 小葵紧随其后。 两个使斧和使钺的蒙面人,立即挥刃从她们背后两侧飘去。 双方“乒乒乓乓”的斗了起来。 众蒙面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出招瞻前顾后,使得一些厉害的招式威力大打折扣。 高云主仆肆无忌惮,使得一些稀松招式,发挥了厉害的威力。 尽管如此,大约十余个会合之后,高云只闻小葵轻轻地“啊”了一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一倒下,高云虽然变成了一敌三,形势更加不利,但是高云悲愤异常,更是不要命的向众敌疯狂进攻,一时竟也不落下风。 众蒙面人见久战不胜生,于是互使一个眼色。 使斧的蒙面人在防守上出现了重大漏洞,高云心中一喜,立即仗剑疾刺,就在即将得逞的时候。使斧的蒙面人突然快速一闪,躲过了来剑。高云心下又是一惊,知道又上当了。正念及于此,便觉右颈的“天牖穴”已经中招,接着,软软瘫倒在地,就此不省人事。 袁明日换掉破衣烂衫后,在一家客店痛饮一番,释然了一天一夜的虚惊。而后前往武昌,与袁贵和秦护院会合。 他途中很是苦恼,虽然活下来了,但是活下来就意味着痛苦的延续、报仇的无期和扬名的难以。 次日,袁明日到达了武昌,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农家,找到了袁贵和秦护院,道:“图叔、护院!” 先前为了防止被白莲教的耳目发现,袁贵和秦护院在悄悄来到武昌后,也不敢住店,按事先商量好,找了一个偏僻的村庄农家住下,给他留下了找到自己的暗号。 袁贵和秦护院正在屋里转悠,替主子担心,猛地就听见到了主子叫唤,顿时大喜,叫道:“公子!”与主子拥抱在了一起。 当日,秦护院给了那农户一些钱,让那农户置办些酒菜,庆祝主子平安归来。 那农户见钱眼开,把埋在地下准备给儿子娶媳妇时用的陈年老酒,挖了出来,连自家下蛋的老母鸡也不要了,给他充当下酒菜。 晚上,农户的堂屋灯火辉煌,酒宴丰盛。虽是农家,但自由农家的一番气派。 席间,袁明日详细讲述了与副教主接触的经过。 袁贵在听完后,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心里是既高兴又懊恼,道:“看来是由于我过于想念星儿的缘故,以至于相由心生,看走了眼。白白费了这么大周折。嗳,真是不该啊!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公子未受到任何损伤,否则我还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啊!”心想:“如果那个袁窈冥真是白莲教的人,公子不一定能够虎口脱险。” 袁明日啜泣道:“图叔,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对袁贵因为自己而丢失儿子的事,非常歉然,每每想起都非常难过。这时见袁贵如此惆怅,不禁既自责又难过。 袁贵嗔道:“我说过多少遍了?星儿走失的事与你无关!” 他不想让少主为丢失儿子的事有精神包袱。 袁明日见袁贵越是这样,越是心里过意不去,道:“可是要不是因为……”欲要再说。 秦护院知道主仆和袁贵的意思,如此下去非戗起来不可,于是赶紧道:“公子,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多说也是无用。有道是:地在人种,事在人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袁贵笑道:“对对对,这小子说的在理,什么也不要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带头举杯而饮。 袁明日和秦护院也跟着饮了。 主仆饮得正酣间,忽然一惊。发觉隔壁好似“呼”地一声。跟着院里“扑扑”两声。 他们来不及多想,立即开门奔了出去。 主仆但见东厢房门外已多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的布衣芒屩,女的荆钗布裙,四十来岁的年纪。正是这家的主人。再四下一看,院中白茫茫一片,不是月光,亦非雪霜,而是飘飘荡荡的缟绫。正是白莲教的人,不大的院落站满了多半个,至少也有二十余人。知道他们是来报仇来了,一场恶战即将上演。 袁贵和秦护院顿时怒火中烧,便于上前而战。 这家主人虽然贪财,但是不失纯朴。数日来他们已经与这家主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袁明日举手“嗯”了一声,示意不可妄动。 他深知白莲教阴险狡诈,二仆一旦妄动,非吃亏不可。冲众教徒当先一人喝道:“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那人道:“本教主问心无愧,为何不敢?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鉴于图盟主所赠的大礼,敝教当有所回馈才是----”随手一抛,一个物件飞了过去。 她身着华丽,声音不男不女,正是白莲教教主,释路藕。 袁贵叫道:“公子小心!” 他料想这又是白莲教所使的阴险手段。 袁明日会意,运功待要将飞来之物吹回去,然而朦胧中见飞来之物十分眼熟,顿时顾不得有何危险,情不自禁的一把接住了。 袁贵和秦护院为他捏起了一把汗。 他们都以为主子定会运功将飞来之物吹回去,就没有拦截的准备,待见主子没有吹将飞来之物吹回去时,再想拦截为时已晚。 袁明日伸开手掌一看,“啊”地一惊。 袁贵和秦护院心想:“坏了,公子着了白莲教的道儿了!也不知白莲教使了什么妖术,竟能让公主伸手接下?”叫道:“公子!”向他手中瞧去,却见是一只玛瑙质地、颜色由深到浅的粉色梅花耳珰,在月光的照耀下,朴素之中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高贵,光彩夺目。手心并没有发乌或紫的中毒颜色。放心的同时疑窦丛生:“公子为何会为了这只耳珰甘冒奇险呢?既然这耳珰并没有古怪,那么公子为何大惊呢?释路藕阴险歹毒,对公子恨之入骨,怎么会如此规矩?”随即见主子颤声道:“这……这是帖木儿姑娘的耳珰!” 袁贵恍然大悟,秦护院却打了个寒战:“小葵姑娘是和帖木儿姑娘一起的,帖木儿姑娘的耳饰在白莲教手里,那小葵姑娘……” 袁明日指着释路藕喝问:“说----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他对高云情深意重,对高云在自己面前所穿戴过的每一件服饰,自然认的清清楚楚。 不等释路藕回答,袁明日已猜到了**分,一声叱咤,挥掌便冲释路藕击了过去。 袁贵知道今晚少主非与白莲教斗个鱼死网破不可,虽然少主知道自己不是白莲教的对手,不想让自己有事,但是主子与人拼命,自己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就是死也得上;秦护院于公于私,更无袖手旁观之理。 二人跟着主子冲了上去。 立在释路藕左右两名代护法,见敌首要对教主不利,挺刃抢先迎了上去。 他们的武功还不及在总坛养伤的左右护法,如何能够当得了袁明日? 袁明日不等敌人接近,双上就在胸前一展,功力到处,直将敌人吹出丈许。 紧随其后的袁贵和秦护院,也与白莲教徒动上了手。 袁明日主仆为防再遭敌人暗算,用内力护体的护体,用镊子捏鼻子的捏鼻子,用棉花塞耳朵的塞耳朵。 双方一时间刀光剑影,斗得不可开交。 袁明日主仆斗了一段时间发现,敌人这次虽然势众,但是收敛了许多,不仅不使阴毒的手段,而且在明招上也是处处忍让,似乎不想伤自己,心道:“你不想伤我,我可想杀你?”猛追猛打,咄咄逼人。 袁明日左掌击向了敌首中盘,释路藕挥右臂,向右抵开敌掌,袁明日挥右掌再击,释路藕一个转身,闪到了西侧,袁明日也向西转,右腿扫了出去,直扫敌首下盘,释路藕跃起身来,向东北方向翻去。 他接连扑空,心头的怒火无处宣泄,只憋得全身气血翻腾,说不出来的难受,更加发疯般冲敌首攻去。 释路藕落地之处,恰好是这家农户院中的石桌旁,于是顺便一脚便将一块两寸来厚、两尺来宽、一百来斤的桌面踢飞起来“呼、呼、呼”冲袁明日翻飞过去。 她那一脚在桌面上面所注入的内力着实不小,袁明日在双臂一张一拢,“扑”地一声,钳住后,那桌面上下依旧翻个不停。 袁明日立定的双足磨擦着地面“沙----”地响,向后滑行。在滑行了三尺来长后,那桌面上的力道方释。接着,夹着桌面“呼、呼、呼”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冲释路藕撒手抛去。 释路藕砸他时,那桌面是翻滚着的,他砸回释路藕时,那桌面却是平转着的,在空中的声音也是“呼----”地连贯着,比之速度自不必多说。 释路藕从上次与之交手便知,若论武功而言,自己不是袁明日的对手,所以这次虽然不想与袁明日动手,但是由于忌惮袁明日的武功,为了避免一旦动手之后造成上次那样的重大伤亡,带足了人手。自己砸过去的桌面袁明日敢接,袁明日砸过来的桌面自己可不敢接。若是硬接无异于以卵击石,非受内伤不可。于是只得飘身闪过。 袁明日那一抛之下,在桌面上所注入的内力更大,那桌面在撞断了她后面的一根顶梁柱后,势道不减,一溜烟儿的撞了进去,直至从后墙撞出。 那茅屋没了支撑,再加上前后墙壁被撞出了两个大窟窿,如何支撑得住?“喀喀喀”一阵坍塌,顷刻间夷为了平地。 袁明日心爱的女人为人所胁,生死不明,如何能够罢手?欲待继续追击敌首。 释路藕朗道:“住手!” 她这一声不大不嗔,却压过了“乒乒乓乓”的兵刃相交之声,清清楚楚的钻入了在场之人的耳朵。 白莲教徒首先停下了手。 袁明日这时才想:“依白莲教的毒辣,如果杀了人,绝不会单单只拿一个物件来卖弄,帖木儿姑娘还活着!”想到这里,心下一宽。又想:“只要能救出帖木儿姑娘,我什么都愿意做。且看看她怎么说。” 袁贵和秦护院心想:“先看看主子如何再说。”也就暂且罢了。 释路藕笑道:“世上之所以会有英雄中的英雄,那是因为没有遇到美人中的美人。放心,帖木儿姑娘一切安好!其实本教主亦不想这样,这还是图盟主你逼得。” 秦护院心道:“小葵姑娘是帖木儿姑娘的侍女,既然帖木儿姑娘还活着,那么小葵姑娘就定然没事。” 袁明日嗔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释路藕道:“很简单:扩廓所需,即本教所需。不过却不能让扩廓知道,否则一样会改变帖木儿姑娘的境遇。” 袁明日奇道:“贵教为人火中取栗,还不让人知道。这与贵教究竟有何好处?” 释路藕道:“图盟主应该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句话吧?” 袁明日应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想知道何时才能放人?” 释路藕笑道:“这就要取决于图盟主你了,帖木儿姑娘可是对图盟主一片痴情啊,一刻钟亦等不了,本教主可不愿意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呢。”言外之意还是在逼迫他尽快办事。 袁明日被她那暗藏锋芒的话语,直扎的心颤,两个拳头攥的“喀喀”作响,恨不得冲上前去击她个生不如死。 释路藕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痛处、知道如果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很有可能会局势失控,赶紧拱手道:“告辞!”带领教徒飘然而去。 秦护院奔到主子身前道:“我去跟着他们,找到他们的老巢……”拔腿便要去。 袁明日忙道:“别去!人还在他们手里,万一被他们发现了,那就更麻烦了!” 袁贵走过来道:“那怎么办,难道帖木儿姑娘不救了吗?” 袁明日知道他的意思,于公于私都不能答应白莲教的要求,要想救出高云除了跟踪他们找到他们的老巢,进行营救外,别无他法。歉然道:“袁叔,对不起!事到如今,我只有先安全救出帖木儿姑娘再说。” 秦护院已经知道了主子的种种底细,看着他在原则与仪人之间艰难抉择,心下好生愧疚,垂泪道:“对不起公子,是我害了帖木儿姑娘她们!” 袁明日问道:“你说什么?” 秦护院答道:“是我告诉小葵姑娘咱们要去大冶县的,否则她们就不会因为出来找咱们而被……”心想:“白莲教虽然行同鬼魅,但是要想从戒备森严的太傅府掳去帖木儿姑娘,没那么容易。定是因为自己透露了公子的去向,所以帖木儿姑娘才会离府被抓的。” 他之所以要告诉小葵自己与主子的去向,完全是为了给小葵留一个念想,不至于自己是一走了之,再见自己遥遥无期。不想,却害了她们、害了主子,连肠子都悔青了。 袁明日嗔道:“你……”随即一想:“只是自己要对高云隐瞒去向,有没有让他也隐瞒,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又怎能怪他?”想到这里,不再生气。 原来,他在决定放弃与高云的感情后,就一直在备受煎熬,与秦护院与小葵渐浓情愫全然不觉,也就没有嘱咐秦护院不说。道:“不怪你!” 袁贵道:“这不怪你,是扩廓自私的错。”心想:“高云一再离府出走,扩廓定会加强看管,就算高云知道主子的去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逃出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袁明日会意,缓缓地道:“是我不好,如果当初带上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时,火光映红了三人的脸庞,直熏得炽热。 原来,茅屋坍塌后,屋内的火烛点燃了坍塌下来的茅草。 袁明日看着面前茅屋燃起的熊熊大火,不禁联想起了十八年前家里,都是晚上、都是房屋、都是人死、都是大火、都是伤心的情绪。 第十四回:真心的爱 假意的憎 这日,无圣使受扩廓指派,完成了一项秘密任务后回来太傅府复命。 扩廓在长廊边行边听,在听完后停了下来,赞道:“很好!很好!你的确是一员干将,看来我没有看错人!”很是得意。 无圣使拱手道:“太傅过奖了!” 扩廓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钟佥院,既然你已经成了我的人,那么就要守我的规矩:‘只做不说。’在大同救二小姐的事,就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了。” 他虽然一开始,不怎么信任无圣使,所派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差事,所封的官职也是芝麻绿豆,但是后来见无圣使每一件差事都完成的都很好,就慢慢信任了,所派的差事越来越举足轻重,所封的官职也是越来越大。 无圣使拱手道:“是!”心道:“你以为你不让我说,铁战云就不知道了吗?” 这时,脱列伯在南面远处大喊:“太傅……太傅……”迈着围栏花簇直接抄近路奔了过来,衣冠又脏又破,样子极其狼狈。 扩廓嗔道:“如此穿着,还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怎么了?” 脱列伯跪在地上看了一眼无圣使,默不作声。 扩廓会意,向无圣使道:“你先下去吧!” 无圣使拱手应道:“是!”退步转身而去。 扩廓道:“说吧,怎么回事----” 脱列伯拱手道:“大小姐……丢了!”低下了头。 扩廓大吃一惊,忙问:“什么?” 他先前察言观色,虽知不是什么好事,但想不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脱列伯道:“我们遭人暗算,除我之外,全部被杀。大小姐不知去向!” 扩廓更怒,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脱列伯道:“属下被人打晕了……不过属下发现敌人身手很像是钟佥院……” 上乘的轻功是白莲教的看家武功,也是教徒的必练武功。他十分心细,察知虽然敌人的技击武功五花八门,招式不纯,但是轻功出于同源,招式纯正,与自己交过手的无圣使的轻功极其相似。 扩廓不等他再说下去,便疾言喝道:“一派胡言!脱列伯,你办事不利就应该自省,而非诬陷他人。你应该知道,妒贤嫉能是为人奴的大忌!” 脱列伯拱手道:“属下不敢!属下说的句句属实!” 扩廓一脸的不以为然,直接道:“为了挽回你所造成的不利局面,我才把你舍出去的。你可以恨图复兴,可是你不应该恨我啊!” 脱列伯拱手道:“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渎职。至于他们为何不杀属下,属下也不知道。请太傅明鉴!”说的甚是心诚。 扩廓叹了叹,道:“其实你记恨我、不尽职,这都不要紧,但是你要记清楚:你追杀图复兴不利,未能认出大小姐;擅自对图复兴下手,险些坏我大事;再加上这次你临阵脱逃,诬陷他人。你应该知道,我对属下的愚蠢是有限度的,那就是事不过三。你的屡次愚蠢已经达到了我所能容忍的上限!” 脱列伯一动不动的低着头,镇定自若。 扩廓脸现杀机,伸手缓缓地抽出了他身上的佩剑,“噹”地一声,丢在了地上,道:“自己了断吧!” 脱列伯“啊”的一惊,呜咽道:“属下当然记得清楚、属下也知道太傅对属下愚蠢的限度。属下之所以还敢回来,是想属下即使达到了太傅所能容忍的上限,太傅也会看在属下跟随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至于对属下痛下杀手……不想您竟然……” 扩廓冷冷地道:“亏你还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连我只有目的,没有情义的本性都未看透吗?”背转了身子。 脱列伯的心顿时凉到了冰点,缓缓捡起了利剑,横于胸前,左手食、中指抹了一下剑刃,突然精神一振,“呼”的跃起身来,利剑直直抛向背心。 扩廓在察觉到他忽然跃起后,立即意识到他要垂死挣扎,赶紧挥掌转身,欲劈向他,哪知一转身,一柄利剑当胸飞刺而来,利刃面前只得侧身闪过。然而就这么一闪,他便趁机逃离了。 脱列伯从小习武,曾拜多位厉害高手为师,单论轻功而言,绝不比他差。就这么一前一后,他便追击不上。 扩廓知道他从来都是俯首听命,不敢有半点违拗,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直气的吹胡子定眼睛,大喊一声:“来人!” 脱列伯情知扩廓的耳目众多,尤其是大都,自己在大都绝无藏身可能。于是在逃出逃出太傅府后,抢得一匹快马,赶在扩廓的命令前,奔出了城门。 他出了是南门后,心想:“城门守将接到命令后,便会带人直追出来。”于是勒马下地,迅速脱下外衣,将路旁的杂草塞到里面,然后解下缰绳,将塞满杂草鼓起来的外衣缚在了马背之上,接着挥掌在马臀上重重一拍。 那马受痛,一声嘶鸣,拔腿顺道狂奔而去,在后面远远望去,宛如背上有乘客驾驭一般。 脱列伯随即钻进了路旁的草丛深处。 没一会,城门守将便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带人顺道追了过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城门守将急匆匆的带人,返了回来,一边催马一边下令:“快去通知其他三面城门守将:我们中了他的声东击西之计,他从其他三面之中的一面逃走了。” 由于脱列伯以前狐假虎威,盛气凌人,一般的小官小吏都怕他,瞧也不敢正眼瞧他一眼,刚才他是不是真的从南门出的,谁也不敢确定。既然是中了计一时没抓着,那么总不能承认自己没有尽力。 城门副将拱手得令。 城门守将带人返了回去。 脱列伯从草丛深处钻了出来,微微一笑,施展轻功,顺道奔去。 他几日来没日没夜的赶路,加之身上有伤,赶到太傅府时已是筋疲力尽,在勉强逃出大都,徒步奔了一段时间后,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于是拣了路旁的一处草丛深处躺下休息。由于过度劳累,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其时正是中午的午时。 脱列伯正睡间,恍恍惚惚听见远处有马匹本来,警惕的神经立即蹦了起来,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眼前天昏地暗,原来已到了晚上。 他缓缓爬起身来,拨开草丛循声窥视,朦胧月光下见一个身着裋服的大家下人,骑马从北面驶来,向南面驶去,想是奉了急命,城门临关时奔了出来。 脱列伯心下大宽。这时,一天未进食物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于是灵机一动,杀心陡生。待那人骑马路过面前时,纵身一跃,从草丛中蹿了出去,侧扑到了那人身上,同时双手一拧。 那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一命呜呼,跌下马去。 脱列伯顺势一跨,便落在了马上。 徒手拧人头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凌空的瞬间徒手拧人头。这几下纵身杀人、顺势跨马的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实是武林中少有人及。只可惜那人不知接到了一道什么样的催命符,竟踏上了黄泉路。 脱列伯勒马下地,将那人拖到了自己原来休息的草丛深处,搜罗了那人身上所带的盘缠,扒下了那人所穿的外衣,之后纵马扬长而去。 过不多时,脱列伯纵马驶到了一家开在三岔路口的客店门前,见客栈由于所处地段的原因,宾客盈门,也不歇业。心道:“正合我意!”于是下马进入。 他先是要了些简单的饭菜,后来吃饱喝足后便回到了所开的房间。 脱列伯由于刚刚美美地睡过一觉,一时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寻思:“元朝地界肯定是呆不下去了,但是如果去投奔了宋朝,就算保守扩廓的阴谋,扩廓也会怀疑我,知道我的去向后,我还是活不安生。”心道:“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脱列伯的容身之地了吗?”一时间好生惆怅。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可以去宋朝的地界而不去投奔宋朝啊!如此一来:既不在元朝地界,又不会让扩廓知道。” 次日,趁天还未亮,客店人们无法看清长相,他便结账走人了。 脱列伯冲着三岔路一条向南的路,纵马疾驰。 他一路南下,途中料想扩廓已经飞鸽传书,在元朝境内追杀自己了。也不敢再走大道和进入客店,只能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 如此走了三天,到了德州境内,再有三天的路程便可到达宋朝境内,然而第四天的一个晚上,正在睡觉的脱列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一看,无圣使仗剑赫然立在了面前。 他怕的就是这一刻,不由“啊”地一惊。 这时,脱列伯已弄到了一柄利剑,就在手上放着,立即握住,缓缓站了起来。 无圣使冷冷地道:“脱副史,你在太傅身边多年,应该知道太傅的实力,你觉得你能逃掉吗?” 脱列伯本来就感觉他的轻功与那晚敌人的轻功,极其相似,这时又想:“我对扩廓的众多耳目知道个七八成,这些天来我应该改没有暴露。他又是如何找到我的呢?”直接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圣使答道:“为了让你死个明白,我就告诉你:我是白莲教圣使,释无双。” 脱列伯更惊,虽已想到他并非常人,但万没想到他会是白莲教的人。心道:“也只有白莲教才会有那样的武功和耳目。”道:“白莲教的皇帝梦早就彻底破灭了,现在还想干什么?” 释无双道:“我不知道还想干什么,我只知道奉命行事。” 脱列伯道:“我的一切不利,都是你们干的吧?” 释无双道:“除了你没有杀了袁明日和没有认出高云外。” 脱列伯道:“你是何目的?” 释无双道:“取而代之。” 脱列伯道:“为何不把我直接杀了?” 释无双道:“扩廓生性多疑,我不能直接将你杀了。” 脱列伯道:“如今我脱列伯落到了这步田地,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当初跟错了人。无双兄弟,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保证我会从此隐居起来,与世隔绝。若是无双兄弟或贵教有用得着的地方,在下定当以死相报!”说着抱了抱剑,神情诚挚。 他从上次与释无双交手来看,没有必胜的把握。而释无双却肆无忌惮的把事都说明白了,这就表明释无双有必胜的把握。 释无双非常感动,叹道:“虽然我很想放了你,但是……” 脱列伯见此,不再相求,豪气陡生,昂然道:“那就动手吧!”退开了两步,“噌”地一声,拔出了利剑,抛掉了剑鞘,来开了架势。 释无双双目一振,同时也拔出了利剑抛掉了剑鞘。使出了“暴雨剑式”的第一式“云行雨施”,纵身跃起,挥剑刺向敌人额头,势如雨下。 脱列伯曾经见识过这招的威力,根据上次的经验,立即举剑斜上而挡,带着一股拉劲儿。 他此时伤势已经痊愈,可以全力以赴。在与敌剑相撞的那一刹那,立即外拉,“嚓----”地一声,擦出了一道火花,卸掉敌剑的劲道后,敌剑下削之势大减。 他趁机迅速转身,平削敌人下盘。 释无双侧身闪开,再使第二式“云交雨合”,利剑画圈,踏上一步,剑雨打向敌人中盘。 脱列伯非常惊讶:“他这两招的细节怎么与上次相同啊?同样的招式细节用来对付同一个人,那可是打斗的大忌啊,难道他的授业师父没有跟他说过吗?”又想:“白莲教徒十分阴毒,难道他有什么诡计?哼,不管他有什么诡计,我都是亡命之徒,死了就死了,死不了就赚了,又有何惧?”后仰避过敌铓,然后顺势举剑压上。 他这一压的力道着实不小,加上释无双那一削本身的惯性,释无双大有自削中盘之势。 释无双一惊,急忙剑刃一转,剑身与半腰接触时,已成剑面。 脱列伯这一招转守为攻甚是巧妙。 他一招未能得手,再来一招,剑刃原地一转,向上回拉,斜削敌人脖子,“嚓----”的再次发出了刺眼的火花。 脱列伯这一招之比之刚才的凌厉,有过而无不及。 释无双更惊,急忙脚步右移的同时,利剑快速提起,剑锋斜下。 脱列伯想要收剑再攻,却由于利剑运力过猛一时间无法逆势收起,“噹”地一声,利剑止于敌剑护手之处,给敌人守住了。 释无双趁机挥剑一霍,后跃两步,心道:“背水一战,果然厉害!” 脱列伯见此,恍然大悟:“对了,听说白莲教徒所习的武功,不是偷来的,就是抢来的。由于没有得到正宗传人的点拨,所以貌合神离,死板教条。”想到了这一点,不禁精神一振,心道:“看来今天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于是这次仗剑主动攻去,与之“嗖嗖飒飒”的打斗起来,一斗之下,立占上风。 他不仅是因为精神大振,最重要的是因为更弦改辙,吸取了上次与之打斗的经验和教训。对付其同样的招式:如果上次吃了亏的招式,这次便不用了;如果上次讨了好的招式,这次便再用了。 释无双的“暴雨剑式”本身虽强,但由于运用呆板,在灵活多变的敌招面前,连续受挫。好多精妙厉害的招式,都被敌人一一化解。 他无计可施,只得按“暴雨剑式”的招式一板一眼,一一使出,但愿敌人一不小心中招。 脱列伯越战越勇,有好几招都险些刺伤敌人,大有必胜之势。突然,敌人一攉己剑,连削带刺,快速迎面而来,竟一招之内扭转了优势。 他急忙退步的同时,利剑上挥,以免退避不及而中招。 由于脱列伯对释无双后面所使的招式开始生疏起来,无法再从上次打斗时,对付其同样的招式中吸取经验和教训,从而改进,从那一招开始,所处的优势在应对中,一点点削减。 脱列伯情知要想夺回优势,只有等到敌人使完自己生疏的招式了,而自己能否坚持到那时,却是个未知数,心中只能祈祷:“这蛮云瘴雨,赶快云消雨散吧!” 然而他并没能坚持到敌人使完自己生疏的招式,所处的优势便消耗殆尽了,到了全无还手之力的困境,形势变得凶险万分,好几次都在间不容发中保得一命。 释无双一口气使到了第五十四式“雷雨交加”,剑锋一转,如暴雨般“飒飒飒”打中带扫,扫中带打,连绵不绝的攻向敌人。 脱列伯此时再也无力面面俱到,防守上出现一丝破绽,心道:“吾命休矣!” 释无双乘胜追击,接连使上了第五十五式“雨断云销”,剑雨一挥,直扫敌人右腿。“扑通”一声,敌人右手拄剑,右腿跪倒。再接着使出第五十六式“雨帘云栋”,剑雨打向了敌人的脖子。 袁明日连夜命袁贵和秦护院,带着自己的盟主令牌,前往了洛阳四周的各门派帮会,让他们通知其他门派帮会,下月初五在洛阳召开武林大会。 他纵马先前往洛阳,进行会前的准备,心想:“那里是中原腹地,也是离各门派帮会最近之地。他们在接到通知后,便可尽快奔赴。达到白莲教的要求后,就能尽快救出高云。”至于此举的后果,心想:“至正、龙凤二君的所作所为,世人有目共睹,扩廓想要组建义军哪有那么容易?我只管达到白莲教的要求,救出高云。清名毁了可以再立,高云却只有一个。” 三日后袁明日到达了洛阳城,入住了一家较大的酒楼,告之那酒楼老板下月初十,要包下酒楼。 他在此后的几日中,闷在客房中茶不思,饭不想,若非小二一日两餐定时送来,非饿晕不可。 袁明日除了思念高云外,便是担心高云有没有受到欺侮,心想:“白莲教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如果他们……”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又想:“白莲教反复无常,不知能否守信诺言,如果到时……”想到这里,又不敢再往下想了。按理说白莲教在未达目的之前,是不会伤害高云的,也有言在先,只要达到目的,是不会说话不算数的,但是白莲教毕竟是邪教门派,行事乖张,不能以常人之心揣度。心道:“不行,我一定要救高云脱离魔爪!” 袁明日开始苦思冥想,尽早救出高云的办法,仔细纵观整个事件。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他苦思冥想,还真就想到了办法,心中豁然开朗,拳头在桌子上“噹”的一砸,自言:“帖木儿姑娘,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这时,有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排闼而进,是一老一少,正是袁贵和秦护院。 他门沿着主子留下的标记找到了这里,拱手道:“公子!” 袁明日一喜,上前问道:“都办妥了?” 袁贵拱手道:“按您的吩咐,以洛阳为中心,东南至汝宁府、东北至聊城,通知了沿途的各门派帮会,他们答应去通知其他门派帮会。” 秦护院也拱手道:“南至荆门、北至太原,也通知了沿途各门派帮会,他们也答应去通知其他门派帮会。” 虽然通知各门派帮会乘的是快马、快舟,但是一旦遇到意外,还是得靠轻功。袁贵的轻功较秦护院差,所以以洛阳为中心,袁明日让袁贵通知的各门派帮会较秦护院少三分之一。 袁明日手下只有两个人,每次通知各门派帮会,只能采取让接到通知的各门派帮会互相转告的方式。 他点头应过。 袁贵和秦护院见主子瘦了一大圈,非常心痛,料想主子这几天来因为担心高云,定然吃不下饭,待要出言相劝,让主子好好吃饭,却听主子道:“你们肚子饿不饿?”心想:“如果单劝公子吃饭,公子定然没有胃口。”于是点头应饿。 主仆三人随即下去吃饭。 席间,袁贵和秦护院更是见主子吃喝的十分欢实,还在不住催自己。心想:“难道是因为主子过于担心高云的缘故,精神失常了?”心道:“吃喝就吃喝吧,总比不吃不喝强。”当下也不好出言相劝,只是叹息陪同。 端盘上饭的小二见此更想:“这人是因为前几日吃饭自己掏钱吝啬呢?还是因为与人醵敛猛吃?”然见袁明日的穿着打扮、袁贵和秦护院对袁明日的一举一动,既不似袁明日吝啬,又不似醵敛袁明日猛吃。 袁明日在快速足足吃了三大碗面,喝了两大碗汤之后,见他们慢条斯理,吃喝的索然无味,道:“你们吃喝好了吗?” 袁贵和秦护院本来就是在陪他吃喝,后来又见他那样,哪有胃口吃喝?心想:“凡事都有个度,他可别给吃撑着了。”于是点头应好。 袁明日道:“那我们走吧。” 袁贵和秦护院道:“走?去哪啊?” 袁明日道:“去找白莲教要人。” 他急于离开,也顾不得向二仆解释。 袁贵和秦护院大喜,虽不知主子具体怎么“去找白莲教要人”,但总是因为想到了办法才会这样的,不是精神失常了。当下跟着主子离开酒楼。 那酒楼老板见袁明日要走极其不舍,因为袁明日说过二十天后要包下酒楼的,眼见送上门来的生意就要黄了,你说他能舍得吗? 主仆一路向南出了洛阳城。 袁贵见少主闲了下来,道:“公子啊,你说:‘去找白莲教要人。’可是咱们都不知道白莲教在哪,又如何要人呢?何况咱们还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他们能放人吗?” 秦护院附和道:“是啊?” 袁明日道:“既然白莲教费了这么大周折要我号召武林,组建义军,那么在未达到目的之前,定然会在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只要发现我稍有异动,他们自会出现。至于他们未达目的能否放人,只要他们怕被扩廓知道他们火中取栗,就不得不放。” 袁贵和秦护院:一个觉得只要能事先救出高云,少主便不必做敌友不分、有辱家风的事了,有可能还会区分敌友,扬名立万;一个想一想就要见到想要见到的人了。所以都倍感欣慰。 袁贵笑道:“行啊公子,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有城府了!” 袁明日道:“我这是被逼的,如果没有帖木儿姑娘、没有污浊的人世,我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袁贵叹道:“好啊,只有有城府的人才能在这污浊的人世的中安身立命。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我就是那天不在了,也放心了!” 袁明日急道:“袁叔,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许你瞎说!” 袁贵道:“人生之古谁无死。只要死而无憾,怕什么?”说完,扬鞭策马,奔到了前面。 袁明日有了前车之鉴,知道白莲教的人一旦公开露面,旁人便性命不保,为了避免再殃及无辜,离开洛阳城后晚上也不敢投店,只得露宿野外。 主仆这日行至襄州,晚上在汉江河畔露营。 袁贵叉了几条拃把长的鱼,秦护院捡了一些干柴。二人烤起了鱼。 虽然少盐无醋的烤鱼,味道还不及客店的一碗面条,但是在袁明日闻起来香味扑鼻,比之在太傅府所吃的国宴,还要香几十倍,乃至几百倍。 他那时对如何排除仇人、如何铲除白莲教毫无头绪,这时却胸有成竹;那时高云就在身边,没有尝到过如此的思念担心,这时却就要见到苦难过后的人了。 主仆围坐在篝火前畅谈欢笑,就差一杯举起的美酒,不禁有些美中不足。 这时,一个白影飘了过来,森然道:“图盟主,武林大会在即,您这是要去哪啊?”蒙着面,身着缟绫。 这缟绫客正是释路藕所派来,在暗中监视袁明日的圣使。 他刚开始发现袁明日离开洛阳城时,还觉得没什么,可是随着下月初五的一天天临近,袁明日却越走越远,竟没有一点要回去的意思。思忖:“如果再这样下去,到时便无法回到洛阳。”于是只得现身了。 袁明日主仆站了起来。 袁明日道:“找你啊。” 他从对方的着装和轻功断定,对方正是白莲教的人。 那圣使大惊,急忙拉开了迎战的架势,看了看左右,道:“图复兴,你不要忘了,高云还在我们手里,如果我有什么事的话,我们教主是不会放过高云的!” 他以为袁明日是设了计要擒自己,话虽然是在恐吓袁明日,但是自己的语气十分惊恐。 袁明日道:“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给你们教主带个话。” 那圣使大喜,拱手道:“图盟主息怒,是在下以己度人了!图盟主请讲----” 袁明日待要开口,只听他续道:“在下定当一句不差、一字不漏,如盒子装东西般,原原本本,原封不动的带到我们教主面前,声情并茂的展示在我们教主面前;在下绝对言必行,行必果、是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刚开始听着还在谱上,结果越听越离谱,而且没完没了,不禁大怒,喝道:“你给我少废话!听我说----” 那圣使立即缄口。 袁明日道:“请你转告你们教主:扩廓知道是因为他的女儿来找我,所以我才会答应他的要求的。可是如果到时众人见不到他女儿的话,传出去必回引起他的怀疑。如果他因此察觉到什么的话,到时可别怪图某。” 那圣使道:“如果我们教主现在就放人,我们教主怎么知道图盟主不会故技重施,翻脸不认人呢?你是一家不知一家,和尚不知道家。我们最怕的就是暴露在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下。你想想,我们长期和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作对,如果暴露在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下,我们的有多么恐惧?多么无助啊……” 袁明日又喝道:“你给我少废话!听我说----” 那圣使又立即缄口。 袁明日道:“过去我翻脸不认人,那是因为后果的敌人就只有你们一个。如果我这次再翻脸不认人的话,后果的敌人却多了一倍。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我袁明日的武功再高,也不敢与你们两大势力为敌。何况我与你们两家无冤无仇,何必搭上性命与你们两家为敌呢?” 那圣使待要说话。 袁明日忙道:“你什么都不用说,立即回禀你们教主便是!” 他怕那圣使一开口,又说个没完没了。 那圣使不再多说一个字,拱手之后,转身飘去。 袁明日心想:“释路藕既派此人来监视我,那他在教中的地位一定不低。前几次我应该见过他,怎么没发现他如此话多?对了,他可能是在上级面前不敢多言!” 那圣使自知事关重大,不敢稍有怠慢,一路飘迅,到达了教会总坛,三清山的冰玉洞,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落的禀报了教主。 释路藕倒没有想到众人不见高云会引起扩廓怀疑的事,虽觉得袁明日所言甚是有理,但袁明日实在是难以捉摸,上次在翻脸之后,还莫名其妙去了一趟把竹山庄。若真将高云放了,不知后果如何?一时犹豫不决。 那圣使拱手道:“教主,这个图复兴很不简单,我们决不可小觑了他!” 释路藕道:“可是如果不放人的话,那扩廓生性多疑,说不定真会察觉到什么。” 立在身旁,装束妖冶的圣女笑道:“教主,弟子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防备图复兴翻脸,又能避免扩廓起疑。” 释路藕问道:“你是说易容?” 圣女答道:“不错!” 释路藕道:“可是高云是扩廓的女儿,事成之后为免引起扩廓的怀疑,我们是要将高云放掉的。我们不能让她察觉出什么,以免到头来又令扩廓怀疑。” 圣女道:“易容不行,那我们就下毒?” 释路藕眉头一蹙,右手一举,道:“什么都不必。正像他说的:武功再高,也不敢与我们两大势力为敌。何况他与我们两家无冤无仇,何必搭上性命与我们两家为敌?” 释路藕很快便率领教徒,带着高云主仆,一路昼伏夜行,这天晚上在襄州的汉江河畔,找到了袁明日,道:“希望图盟主切勿得鱼忘筌,再入歧途!” 双方相距约有丈余。 袁明日道:“那是自然,此一时,彼一时。这件事也让我深深的意识到了什么叫:是非曲直皆浮云,双宿双飞才是真。” 释路藕道:“那就好!”一挥手,众教徒让开了一条道,另外四名教徒将高云主仆拖到了前面,同时一掷,高云主仆飞了出去。 袁明日和秦护院挂念已久,见此心中一喜,待高于主仆飞到自己近处时,同时纵身跃起,分别在空中接住,然后几个旋转,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忽然发现她软软的,无法站住。夜色朦胧中定睛一看,怀中伊人妙目紧闭,俏脸苍白,顿时大惊。 袁明日冲释路藕嗔道:“这是怎么回事?” 释路藕镇定地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她是扩廓的女儿。这也是为了图盟主你好!”言下之意还是在要挟说:“人虽然放了,但若出了岔子,一样不会放过你。”续道:“放心,只是点了穴道而已!” 袁明日立即使出“乾坤大扭转”的内力,通过高云手臂上的穴道,进入其体内,仔细察觉一番,结果发现她除了因穴道被封所导致的昏迷外,却无任何一样,不禁大喜。心道:“不知帖木儿姑娘何时就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这么长时间一直被封着穴道,身体竟无半点损伤和虚弱!”料想他们定是使了什么古怪手段,所以才能如此。 他不禁又对白莲教的奇异大为惊叹。 秦护院见主子没再说什么,料想敌首所言不假,既然小姐都没事,那么丫鬟就没事了,立刻放了心。 释路藕道:“待图盟主解开穴道,帖木儿姑娘醒过来后,我想图盟主应该知道怎么敷衍吧?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言外之意是:只有你完不成任务我们才会再见面,而那时就不好说了。一抱拳,道:“告辞!”转身带着教徒飘然离去。 袁明日见对方远去后,令道:“护院!” 护院会意应道:“是!”当即将昏迷中的小葵交给了袁贵,使出了祖传的独门绝技“逃之夭夭腿”,追随白莲教而去。 袁明日主仆为高云主仆解开了穴道,高云主仆顺利的醒了过来,除了感到全身肌肉酸痛外,别无异样,袁明日主仆更喜。 高云见自己日夜思念的人,此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心花怒放,投入了他的怀中,紧紧依着他宽阔的胸膛。 袁明日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紧紧搂着她,闭着眼睛,轻轻地嗅着她的发香,释然着多日来的担心、思念,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美好感觉。 小葵和袁贵来到一边后,向袁贵忸怩地询问起了秦护院的下落。 袁明日向高云告之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一切,但是将先受白莲教的要挟和想出的妙计,时间顺序进行了颠倒。 高云倍感失落,直接问道:“若是你当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的话,你会不会受白莲教的要挟?” 她刚才由于心情激动,没有留意袁明日的无限柔情。 袁明日将头扭到了一边,默不作声。 他冷静下来后,重新拾起了原来的想法。 高云在心情稍好些后,向他诉说衷肠。 袁明日做出一副漠然的样子,将自己同样的衷肠,深深的埋在了心里。 高云早已打定了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主意,刚才是因为乍见到他太过激动缘故,所以才会没控制好自己,当下也无介于怀,继续向他诉说。 袁明日虽未见她劝自己组建义军的事,却心中明白,扩廓定是让她来劝自己的,而她知道自己不愿,为了不让自己为难,便违背了扩廓。对她的一番心意,好生感动。 众人围着篝火坐下来后,捉摸起了整件事的不解之处,料想白莲教虽然在江湖上耳目众多,但是扩廓派去跟踪高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白莲教要在短短的数日中,集结大批高手,也不容易。至于白莲教为何要火中取栗,还不想让人知道,更是捉摸不透。 为了不然白莲教起疑,影响铲除白莲教的计划顺利实施,众人走在了返回洛阳城的路上。 途中,高云对袁明日的关心和照顾无微不至。 袁明日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有表露出对她的半点真情。 袁贵看着高云对少主的钟情,好生感动。虽然很想帮助高云一下,可是深知少主的顾虑。只得在一旁叹息。 这天傍晚,众人行至离洛阳城不远的一个县城,考虑到待到了洛阳城,城门就已经关了,不方便进入,于是便就着在一家客店投宿。 袁明日吃过飧饭后,为了避开高云,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因为心绪烦乱,躺在床上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就打开后窗,跃了下去。 袁明日正漫不经心的踱步时,忽听得身后上方“呀----”地一声,跟着又是“呼----”的一响。回头一看,原来是高云也开开后窗,跃了下来。 原来,高云回到房间后,也因为心绪烦乱,躺在床上睡不着。无聊的打开后窗想要随便看看,却发现他在下面呆着,于是便也跃了下来。 袁明日见她穿着一袭缃色罗裙,在月光照耀下,整个人发出淡淡的光芒,宛如仙子。款款向自己走来。不禁心中一荡,但随即就扭过了头。 他虽然在躲着高云,但是此刻无法强迫自己立即走开。 高云走过来后,与袁明日并肩彳亍,刚开始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忸怩道:“经白莲教这么一闹,太傅府我是回不去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呢?”言外之意,是想让他说一句:“以后就跟着我吧。” 袁明日虽听得出来,却硬生生地道:“待剿灭白莲教后,我亲自送你回去,跟你爹解释清楚。有道是:亲不过父子。我想你爹会接纳你的,你就放心吧!” 他虽知不仅因为“经白莲教这么一闹”,而且因为“经高云这么一叛”,也知扩廓对高云的虐待,但为了能避开高云,也只能这么说。 高云大失所望,停了下来,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明明知道人家对你……”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虽对袁明日爱慕已久,但却是第一次表露真情,不禁羞涩不已,顿了顿硬着头皮续道:“你却这么说!”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袁明日也停了下来,黯然道:“我不是真傻,也不是装傻!”事到如今,只得郑重道:“我只想和你做兄弟,你明白吗?” 高云虽然不能确定他就是爱自己,然而在听到他这句话时,还是一时无法接受,摇头吼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潸然泪下。 袁明日闭上眼睛深深一叹,大声道:“我不喜欢你!不喜欢!这总可以了吧?” 高云泣道:“可以!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可以等,等你喜欢上我!”含泪转身而去。 袁明日忽闻背后“呼----”想是她跃回了房间,不忍回头去看,可是接着又闻她“啊”地一声惊叫。 他这下子可慌了神儿,立即使出了“乾坤大扭转”的功夫,极速转身,但见手无寸铁的高云,正在拼命阻止一个欲冲自己而来的持刀客。敌人刀法高明,招式凌厉,直攻的高云拼命躲闪后退,大有随时丧命之险,形势万分危急。 这时,敌刀夹着狂风从右向左冲高云斜劈过来,十分迅速,她这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袁明日一个筋斗落在了她左边,想要抵挡却无奈手无兵刃、想要徒手钳住敌刀,又怕万一有个闪失,置她于险境,毕竟敌人勍劲,不可小觑。于是以更快的速度一拽她背心,后仰躲过了敌刀。在敌刀划过之后,左手顺势伸出,捏住了刀背。 袭击者正是辜无仇。 他刀身内转,奋力递出,直捅袁明日心窝。 袁明日左手死死捏住刀背,内力使出,减缓敌刀速度,就这么一缓,便趁机抢到了敌人右侧,右手接过刀背,左臂挥起,横击敌人胸脯。 辜无仇左手运功“啪”地一声,攥住了敌人的手腕。 袁明日胳膊肘一弯,击向敌人胸口。 辜无仇暗惊:“果然有两下子!”身子左移,摆脱了敌人的连环攻击。 袁明日通过这几招较量,已摸清了敌人的武功火候,心道:“一年不见,长进不小啊!” 二人继续打斗。 由于袁明日没有兵刃,只能凭借着对“狂风刀法”的熟悉和“乾坤大扭转”的妙招与之周旋,所以攻少防多。 刚刚脱险的高云在一旁呼呼大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 这时,又有二人挺刀分从院落的左右跃入,攻向了袁明日。 他们一个是断刀山庄二弟子肖红书,一个是断刀山庄三弟子浑靖远。 如此一来,袁明日就成了以一敌三,使得本来就处于劣势的局势,更加加深了。 虽然霎时间高云未能看出袁明日处境凶险,但是出于对袁明日的关切,还是冲了上去,也不管自己是否是敌人的对手、也不管自己手上是否有兵刃。 辜无仇师兄弟对袁明日招招要命,有人要上来搅局,哪里能够容忍?围攻袁明日的同时,挥刀劈向了高云。 高云的武功远不及袁明日,如何能够应付?顿时陷入了险境,寒光闪烁间,秀发裙角,一缕缕落到了地上。 袁明日大惊失色,这可比自己陷溺还要严重,于是边护着她边喊道:“辜庄主、二位师弟,你们有什么误会冲我来,不要为难一个柔弱女子!” 他对辜无仇存有憎恶,所以称作“辜庄主”,对肖红书和浑靖远则没有,所以依旧叫做“二位师弟”。 辜无仇师兄弟立即对高云停止了进攻,集中力量攻向了他。 高云哪里能够站在一旁看着心爱的人被围攻?否则刚才就不上来了。所以死缠烂打,想要帮袁明日脱困。 辜无仇喝道:“这就不能怪我们了!”与两名师弟围攻袁明日的同时,又挥刀劈向了她。 正当袁、帖木儿二人遭勍敌围攻时,一个声音破空传下:“公子接剑!”一柄明晃晃的利剑降了下来。 正是袁贵的声音。 袁明日心中一喜,跃起身来,伸手接住了利剑,“唰”地一声,攉开了敌刀。 袁贵随即降下,加入了战团。 原来,他熟睡间,闻见了后院的打斗声,起来推开后窗一看,竟见少主和高云正在被人围攻,于是立即带着少主的利剑跃下。 袁明日手上有了利剑,再加上袁贵的帮助,瞬间脱困,高云也跟着脱了险。 跟着,小葵也听见了后院的打斗声,带着主子的利剑跃了下来。 高云也不管袁明日现在处境如何,只要敌人威胁没有解除,便不能罢手,接过小葵递来的利剑,继续与敌人打斗。 袁贵专攻肖红书,从辜无仇身旁将他摘了过去;高云主仆专攻浑靖远,从辜无仇身旁将他摘了过去。 辜无仇的武功如今依旧不及袁明日,现在没了助手,形式骤然变得窘迫起来,直被攻的连连倒退,险象环生。 他心中大急:“这样下去非但杀不了他,还有可能被他杀了。不行,得想个办法才是!”一瞥眼,看见了不顾一切为袁明日解围高云,心念一动。奋力一推敌剑,趁袁明日招架间,跃向了高云主仆。 高云主仆万没想到正在与袁明日打斗的敌首,会突然跃过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一个被撞倒在地、一个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辜无仇这招“中风狂走”和“颐指风使”身手奇快,一气呵成,以高云主仆的武功而言,绝难应付得了。 一个被他撞倒的是小葵、一个被他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是高云。 高云被吓得“啊”地一声,利剑掉到了地上。 袁明日虽知辜无仇秉性卑劣,在处于下风后绝不会甘心,但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所以全无防备。 双方余人见此,纷纷罢战,各归一边。 袁明日喝道:“辜无仇,把帖木儿姑娘放了!”心里十分着急。 辜无仇气喘吁吁地道:“图复兴,没想到我依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没关系,她就是你的死穴。想让我放了她是吗?那好,你立即自刎在我面前!” 上次在断刀山庄他就见高云和袁明日在一起,这时又见高云不顾一切的维护袁明日。知道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只要制住高云,就一切都好办了。 肖红书道:“庄主,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悖于道义呀?” 浑靖远附和道:“是啊庄主?” 他二人为人正直,自然对辜无仇此举存有异议。 辜无仇道:“你们不要忘了,师娘是怎么死的?跟这种人就不能讲什么道义!” 原来,一直在庄中静候佳音的他,突然接到了别派通知袁明日要召开武林大会的消息,顿时大急,知道扩廓不仅没有杀了袁明日,还让袁明日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当下安抚断晓风先不要将袁明日为朝廷妄图组建义军的消息散布出去,待自己带人先去一探究竟,若事实果真如此,自己直接散布出去。在发现了袁明日的行踪后,告之两名师弟先杀了袁明日再说。 肖、浑二人不再言语。 袁明日道:“我听说师娘是被扩廓所杀,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辜无仇道:“因为你是扩廓的人!” 袁明日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何证据?” 肖红书道:“那好!我问你----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手指高云。 高云惊恐之余,竖起了耳朵。 袁明日道:“朋友关系。” 高云大失所望,虽知如果他说和自己是恋人关系的话,与自己的处境将会更加不利,但依旧希望他能那么说,自己就是死也心甘。 肖红书道:“你可知道她是谁的女儿?” 袁明日道:“那又怎样?父是父,子是子,岂能是非不分?” 浑靖远道:“那我再问你----你召开武林大会,难道不是为元廷号召各门派帮会组建义军的事吗?” 袁明日道:“我召开武林大会为了何事,到时你们自会知道。” 他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情知就算说明,也于事无补,到头来很有可能会走漏风声,前功尽弃。 辜无仇正是依据这两条,向肖红书和浑靖远认定袁明日是扩廓的人,现在袁明日均作了有力的反驳,肖红书和浑靖远互望一眼,均觉袁明日所言不无道理。 辜无仇赶紧喝道:“少废话!说----你到底是要她死,还是要她活?”说着,抖了一下手中的断刀。 袁明日急道:“如果我死了,你真的能够放了她吗?” 辜无仇应道:“当然!” 袁明日“哼”了一声,道:“你能做出这等卑鄙的事来,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肖红书道:“图复兴,我们两个你总该信得过吧?如果你自刎后,庄主仍为难帖木儿姑娘,我们亦不会答应!”说的信誓旦旦。 浑靖远点头应过。 他们虽觉袁明日所言不无理,但庄主执意要袁明日死,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能做的只有为袁明日担保。 袁明日豪然道:“你们两个我当然信得过!”长呼一气,道:“好!”提剑向颈中抹去。 他虽要放弃与高云的这段感情,但不想让高云受到任何伤害。只要能保的高云的周全,别说是一剑自刎了,就是千刀自剐,亦在所不惜。 袁贵嘶着嗓子叫道:“公子!” 高云道:“图公子,不要啊!” 袁明日心意已决,哪里能听?横剑继续向颈中靠去。 第十五回:偷鸡不成 反蚀把米 高云喝道:“住手!” 袁明日的利剑已移到了颈前,待要抹去,着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喝,吃了一惊。 高云接着柔声道:“图公子,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我已经很满足了!”一眨眼睛,两行泪水流了下来,流到了嘴角,微微一笑,倍感欣慰:“图公子他是喜欢我的!”侧脸冲辜无仇正色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是扩廓之女,父债子还,你要替你师娘报仇,就冲我来。图公子是无辜的!” 别说她已从袁明日的举动中,察觉到袁明日喜欢自己,哪怕没有,也不会让袁明日因为自己有任何事。 辜无仇察言观色,心下一惊。 高云吼道:“你杀了我吧----不要威胁图公子!”双手握住刀背,挣扎着脖子往刀刃上撞去。 辜无仇先前之所以对她动手,只因她竭力维护袁明日,旨是在阻止她而已,现在哪里敢让她有事?赶紧一手向后拉她、一手向前推刀。然而她也是有功夫底子之人,想要人刀分离,一时哪有那么容易? 肖红书和浑靖远虽在身旁,但他慌忙之下亦顾不得求援。 肖红书和浑靖虽恩怨分明,但高云毕竟是仇人之女,感情上难以接受,只好两不相帮;袁明日等人虽想上前救援,但又怕辜无仇会恼羞成怒,情急之下对高云不利。 袁明日和小葵大喊:“帖木儿姑娘不要啊!”、“小姐!”欲喝止高云这一疯狂举动。 高云心意已决,哪里听得进去?依旧拼命将刀往脖子上撞。 袁贵心道:“只要能让公子无事,这样也是好的。”不禁对高云这一举动,肃然起敬。 形式万分危急间,袁明日一瞥眼,看见了系在剑首摇曳的剑疆,情急生智,“呼”的急速向左,剑随身转。 除辜无仇低头阻止高云自刎,没看之外,众人都当他是要抢先自刎,以免高云会为他而死,登时愣住了。 辜无仇顿时大喜,迅速趁高云愣住间,将刀推远了,然而当抬起头来时,忽见一个物件正迎面急速飞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啪”地一声,被击中了脑门,顿时头晕眼花,站立不稳。接着又是“噹”地一声,断刀脱手,向外飞出。 当袁明日转过身来后,剑锋已指到了他胸前。而高云由于双手竭力握着刀背,刀背飞出去的力道又大,一个踉跄转身之后,恰好靠在了袁明日的怀中。 随着击中辜无仇脑门的那物件落地,众人这时才在脑海中还原了他刚才的那一系列动作,想是他在第一次转过身去的瞬间,顺势撕下了系在剑首的剑缰,然后在转过身来的瞬间,又顺势冲辜无仇掷了出去、同时横跨一步,在第二次转过身来的瞬间,又顺势攉开了辜无仇的断刀、同时横跨一步,在第三次转过身来时,便欺到了辜无仇身前。 袁明日的这招虽然厉害,但是若非辜无仇分了神,也绝难得手,否则早就如此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辜无仇是因为毫无防备他,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两旁的师兄弟却是因为他身手太快,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肖、浑二人大惊,叫道:“庄主!”欲待上前,可是又怕袁明日对庄主不利,十分着急。 袁贵和小葵大喜过望,奔到了袁明日和高云身旁,喜叫:“公子!”、“小姐!” 袁明日剑指辜无仇喝道:“辜无仇,过去你就诬陷我,现在你还诬陷我。今天,我本该杀了你,老账新账一起算,但是我看在师父师娘还有小师妹的份上,就饶了你。别再犯我!”移开了利剑。 辜无仇非但没能杀了袁明日,还枉自得罪了上峰千金,别提有多沮丧了,绷着个脸向门口走去。 肖红书问道:“庄主,你没事吧?”情知袁明日那一掷的力道非同小可,否则他身负盖世武功也不至于瞬间被击的头昏眼花,站立不稳。 辜无仇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 肖红书追随而去。 浑靖远捡起掉在一旁的断刀后,看也没看袁明日一眼,也追随而去。 袁明日心下不解:“他们之所以之前会对我动手,难道因为受了辜无仇的蛊惑和压迫,可是后来他们已经相信了我了,现在又没有辜无仇,何以他们还会对我这样?”略一思索,恍然大悟:“他们定是因为高云的缘故,虽然知道是误会了我,但是由于高云和我在一起,感情上还是无法接受。” 袁明日等人就着跃回了房间,闻风来到后院的店员、住客,着实吓了一跳。 辜无仇虽然刚才竭力阻止高云自刎,但是在先前的推搡中,高云的脖子还是被刀刃撞了一下,擦出了一道寸把长的口子。 袁明日情不自禁的赶紧取金疮药和绷带,为高云包扎伤口。 小葵心疼的在旁边团团转,高云却静静地享受着这一过程,一副很惬意的样子,对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浑然不觉。 一切结束之后已是深夜,小葵见主子已无大碍,心下大宽,这时才见袁明日对主子百般体贴,为主子感到高兴,拉着袁贵退出了房间。 袁明日将高云扶着在床上躺好后,给她盖上了被子,柔声道:“好点了吗?” 高云点头“嗯”了一声。 袁明日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了。”转身欲行。 高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嗲声道:“我要是不呢?” 她想让袁明日留下来陪着自己,可是又有些难为情说出,只得拐着弯的表示。 袁明日心中一苦,硬生生地道:“明天还要赶路呢。” 他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撇开高云的手,毅然离去。 高云嫣然一笑,心里美滋滋的:“虽然他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他心里是有我的。只要他心里有我,总有一天会……”不仅羞红了脸,心里非常感激辜无仇的这次袭击。 辜无仇师兄弟气冲冲的回到了在城中所投的客店房间,其时已是月隐日出时分。 肖红书嗔道:“他与那个女人卿卿我我,就算现在还没有做汉奸,早晚也会做。哼,这个图复兴居然是个贪财好色之徒!” 浑靖远嗔道:“亏我这些年来一直敬重他,以他为榜样,真是瞎了眼。从今以后,我与他彻底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肖红书应道:“对!” 他们一直觉得赵梦姣被凌辱的事是冤枉了袁明日,可是刚才见袁明日与高云如此亲密,便不得不相信真的是袁明日凌辱了赵梦姣。 肖红书道:“庄主,那图复兴武功了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辜无仇呼了口气,道:“别急,我们从长计议。你们下去休息吧!” 肖、浑二人拱手退了出去。 辜无仇瘫坐在椅子上刚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浮现袁明日说那句“今天,我本该杀了你,老账新账一起算,但是我看在师父师娘还有小师妹的份上,就饶了你。别再犯我”的话,尤其是“小师妹的份上”那句话。想想自己身为堂堂男儿,却要靠自己的女人和奸夫的关系来救,登时怒火中烧。又想想这奸夫不仅在自己的女人心里取代自己,还要在自己的权威上面取代自己,更是怒无可怒。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一脸的杀气,手掌缓缓地攥起了拳头,骨骼“喀喀”作响,眼压切齿道:“图复兴!” 这时,天已大亮,店小二敲门后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信封,躬身道:“客官,门外有人让小的给您的信----”呈向了辜无仇。 辜无仇接过信封后,见上面没有任何字迹,封口处也是开着的,是一封便信,取出信笺看了看。 他看过信后,只身纵马一路向东,出了县城,来到了郊外的一处偏僻之地。见前面果然背立着一人,于是立即勒马翻下,走了上去。 那人转过了身来。 辜无仇一惊,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枢密副史,钟玉柏!” 他在出色完成了追杀脱列伯的任务后,官位就顺理成章的取而代之了。 辜无仇道:“那脱副史呢?” 他不知接到的信正是释无双所写,还以为要见自己的人是脱列伯。 释无双道:“他办事不利,已被太傅查办了。太傅命我来是要告诉你,图复兴已是自己人了,你要好好配合他,不可无理取闹。” 原来,扩廓帖木儿虽然在刚得知高云失踪的事时,手足无措,但是在后来得到袁明日要在下月初五召开武林大会的消息后,顿时大喜。料想之前是袁明日劫去了高云,这是受高云吹枕边风的结果。于是便命释无双带着人前往洛阳。释无双途中得知辜无仇前往了这里,为防辜无仇因袁明日取而代之而找袁明日的麻烦,便写信约辜无仇到此予以安顿。 辜无仇冷冷地道:“现在才来告诉我,晚了!” 释无双惊道:“什么?”心想:“难道图复兴已经被他杀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糟了!” 不提还好,一提辜无仇燃起了心中的怒火,气愤愤地道:“扩廓帖木儿让我等,结果等来的却是图复兴的通知!”指着他道:“你说----我还能等下去吗?” 释无双喝道:“你敢违背太傅之命?” 辜无仇喝道:“我只遵从胜我之人!你----凭什么教训我?”压抑了一夜的恶气,这时统统涌上了心头“唰”地一声,断刀出鞘,使一招“长风破浪”,冲他迎面劈去。 释无双迅速利剑出鞘,在躲开敌招之后,使出了“暴雨剑式”中的第一式,“云行雨施”纵身跃起,挺剑直刺敌人额头,势如雨下。 辜无仇暗惊:“好了得的剑法!”不敢再轻敌。 他不知释无双的厉害,释无双却知道他的了得,所以一出剑便非常小心,稳扎稳打。 辜无仇断刀横挥,去挡敌剑。 二人继续拆招。一个是“刀神”的绝技,形如狂,势如风;一个是“剑仙”的绝艺,形如暴,势如雨;一个刀断招柔;一个死板教条。双方半斤八两,“呼呼唰唰”难分轩轾。再斗二十余招,战局依旧。 他们越斗越凶,狂风大刮,暴雨大下,忽而刀风卷住了剑雨,忽而剑雨穿透了刀风。犬牙交错,难解难分。 这两门武功虽然都锐气大减,名字合在一起可以改作“和风细雨”,但是由于原本招式上就十分凌厉,就是这“和风细雨”在二人手中还是兴起了不小的风雨,远处望去,刀风席卷,剑雨大下。可谓声势浩大,蔚为大观。只可惜被称为“刀神”、“剑仙”的武学杰作在此碰撞,却无一个武林中人瞻仰。 不一会,二人脚下和周围一丈之内的草木便没了踪迹。 辜无仇将胸中的恶气,通过断刀如狂风般,不断“呼呼呼”刮向释无双。释无双胸中也有恶气,通过利剑如暴雨般,连绵“沙沙沙”下向辜无仇。 一百余招后,二人的内力已经消耗都很大。 辜无仇渐感头晕眼花,反应迟钝起来。 他刚开始由于内力充沛,小小损伤自不碍事,但是内力匮乏时,便显现了出来。如此一来,在招式上便出现了漏洞,释无双抓住机会,渐渐占据上风。 原本胶着的战局发生了变化。 释无双直攻的敌人穷于应付,不住倒退。 他使一招“云交雨合”,直刺敌人中盘。 辜无仇赶紧使一招“士风日下”,横刀封住了中盘。 释无双仗剑跃身而起,刺向敌人天灵盖。 辜无仇忙举刀护顶,与敌剑“呼呼沙沙”碰撞起来。 “暴雨剑式”共有八八六十四招,至此释无双早已使完,从头开始,辜无仇虽然从刚才的敌招细节得知,接下来敌人定会边打边翻到后面,去打自己,然而自己在内力不足的情况下,如何能够边防边转身?知道自己命休矣! 释无双果然边打边翻到了敌人后面,去打敌人。 辜无仇当下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待死,接着右颈一凉。 释无双提起足来,在他后背重重一踹。 辜无仇俯倒在地,咳出了一口血。 他本已受伤,导致内力不足,现在被释无双这么重重一踹,如何能够不咳出血来?接着后背又是一沉,释无双已踏在了上面。 “嗖”地一声,释无双的利剑再次指住了辜无仇,接着刚才道:“就凭这个----”喝道:“你把图复兴怎样了?” 辜无仇本以为自己会一命呜呼,现在知道没那么糟,哪里还敢有半点嚣张?道:“我想杀了他,但是没杀成!” 释无双施展轻功,追上了正赶往洛阳城中途休息的袁明日等人。 他冲高云和袁明日拱手道:“大小姐、图盟主!” 高云和袁明日还了礼。 高云问道:“钟公子,你怎么到这来了?” 释无双答道:“我是奉了太傅之命,前来找图盟主的。” 袁明日等人一惊:“这个时候扩廓帖木儿派钟玉柏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高云更惊:“此事对朝廷来说定然关系重大,阿布居然能派钟玉柏前来,看来钟玉柏在阿布的心中,已有了相当的分量!” 她明辨是非,知道扩廓帖木儿已陷得太深,想要规劝是不可能的了,可是万万不愿看到高娃心爱的人也深陷其中。 释无双向远处挥手道:“图盟主,请借一步说话----” 袁明日随他走了十来丈之后,停了下来。 释无双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红塞白体的小瓷瓶,道:“图盟主,这是‘无形催软散’,无色无味,一旦吸入后就会全身乏力,武功尽失。”接着,又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红塞黑体的小瓷瓶,道:“这是解药,只要事先闻过,便不会中毒。到时如果各门派帮会的首脑不愿,图盟主就用这个办法,将他们控制住,我会带人埋伏在四周,立即把他们抓起来,然后逼迫他们的弟子顺从朝廷,加入义军。” 袁明日暗吃一惊。 他原以为扩廓帖木儿只是让自己号召武林各门派帮会,组建义军,万没想到竟会这样,一想也是:“元廷与宋廷的所作所为路人皆知,元廷料想各门派帮会不会助纣为虐,组建什么义军替它去打红巾军。扩廓帖木儿费了这么大周折,又怎会仅仅让自己号召一下这么简单?”想到这里,突然有了一个疑问,道:“各门派帮会高手云集,一旦与之正面为敌,如何控制局面?” 释无双道:“这个太傅自有办法,您只管做好您的事!” 释无双嘱咐好袁明日后,过来向高云作别。 高云手中握着一封便信,是趁刚才他与袁明日说话时写的,道:“钟公子,这是我写给高娃的信,麻烦你捎给她!” 释无双拱手应“是”,接了过去。 高云笑道:“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悄悄话,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许偷看哦!” 释无双微一脸红,拱手道:“不敢!” 下午,袁明日等人到达了洛阳城,原来的哪家酒楼,重新与那酒楼老板商量次日包下酒楼的事。 那老板告知次日有人定了酒宴,原来的价钱说什么也不肯了。 袁明日心想:“武林大会明天就要召开,各门派帮会的首脑不知要带多少人,临时去包一家大酒楼,哪家也不会便宜。如果到外面的话,众派首脑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是露天四周很难藏人,尤其是在内功深厚的众派首脑面前,钟玉柏应该深知这一点,到时恐怕众派首脑还没到,他就要出面了,在这一节骨眼儿上难免节外生枝。”思量再三决定花大价钱包下来。 当天晚上,秦护院风尘仆仆与众人会合了。 众人非常高兴,尤其是小葵,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秦护院不辱使命,说一路跟踪白莲教徒,找到了白莲教在三清山,冰玉洞的巢穴。 众人更是高兴。 夜间,众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毕竟第二天的事关系重大。 第二天,到了袁明日通知各门派帮会本月初五召开武林大会的日子。 一大早,酒楼伙计就在门口挂出了“酒楼被包,暂不营业”的牌子,跟着,又将楼内的桌椅摆成了一绺一绺的,用于吃饭的桌椅立即变成了开会的桌椅。 由于当初袁明日派二仆去通知各门派帮会召开武林大会时,还未到此,所以也不确定具体是在哪里召开,现在袁明日立即再派二仆去城门口去告知各门派帮会到此。还是因为袁明日手下只有二仆,只能采取让得到消息的各门派帮会互相转告。 巳时时分,各门派帮会的首脑陆续到达开会的酒楼,不出袁明日所料,众派首脑所带的随从还真不少。众派首脑只有十几个,随从却有几十个。袁明日立即让随从停在楼下,让众派首脑上楼。 众派首脑上楼坐定后,袁明日拱手道:“诸位舟车劳顿,承蒙赏光!我之所以把大家从百忙之中召集到此,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直以来危害江湖、祸害武林的白莲教。” 众派首脑闻之喧然。 他们对白莲教恨之入骨,这时听袁明日提起白莲教,不禁激动起来。 辜无仇见众首脑上来也有一会了,然见他们个个精神抖擞,不似有中毒之兆,心道:“难道药力还没有发作?”于是继续察颜观色。 袁明日得意道:“诸位,我已得到可靠消息,得知了白莲教的巢穴所在……” 辜无仇看到这时,已知袁明日此次召开武林大会是在假公济私,并没有应朝廷之求,不禁暗暗大喜。 他“嚯”的起身昂然道:“大家不要听他的!他已经做了朝廷的走狗,今日把大家召集到这里,就是想设计将大家控制住,逼迫门下弟子组建义军,去攻打红巾军!” 众派首脑愕然一愣,对袁明日的表情由倾听,变成了怀疑。 袁明日大怒,冲辜无仇戳指喝道:“辜无仇,你休要信口开河!”接着向众派首脑正色道:“诸位,我确实知道白莲教的巢穴就在三清山。今日把大家召集来,就是要号召大家前去共讨白莲教……” 辜无仇大声道:“他这是在胡说八道,拖延时间,大家不要听他的!” 众派首脑对袁明日更疑。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立刻就有人或手按兵人,或暗运内力。 楼下众派随从内力十分了得,一听得楼上有异,立即便执刃奔了上来,站在了各自的首脑旁。 群殴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形式万分危急。 霍爱萍在这时起身朗道:“大家不要道听途说,图盟主的为人大家是清楚的,怎么会作对不大家、有悖于道义的事呢?” 他受袁明日的恩最大,自然也对袁明日最为信任。 袁明日心头一喜,对他十分感激,应道:“不错!”冲辜无仇嗔道:“辜无仇,你难道想阻止我灭白莲教吗?” 众派首脑一想霍爱萍的话也是,瞧向了辜无仇,将对他的怀疑,移到了辜无仇身上。 辜无仇向袁明日拱手笑道:“不敢!你要是挂羊头卖狗肉,我辜无仇第一个不答应!” 他其时所在的位置靠近楼台,话犹未了,右手便带起了放在桌上的茶碗,顺势飞向了对面楼下的一家店铺。 众派首脑知道要学会一门武功的招式不难,难的是能够学会变通。辜无仇此时竟能以手为刀,以碗为敌,可见已将“狂风刀法”研习到了一定的程度。 他们在数月之前的武林大会上,已对辜无仇的武功家底有所了解,知道以辜无仇当时的武功而言,很难达到现在这点,数月不见,武功竟长进的如此之快,不禁心生佩服。只听得“啪、轰”两声,想是砸坏了什么东西,在远距离的情况下,砸的既准又狠更难,对辜无仇的佩服更甚。 辜无仇道:“诸位请看----”冲来声挥手退步。 众派首脑同时奔到楼台前,向下瞧去,但见茶碗砸断了对面楼下的一家店铺的门枢,门扇向里铺倒,释无双及其属下执刃在手,昂首正向自己瞧来,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 释无双及其属虽然穿着便服,释无双也升任枢密副史不久,但是他们消息灵通,早知“剑仙”的唯一传人效力元廷了。 众派首脑看到这时就不得不怀疑袁明日的动机了,就连原本相信袁明日的霍爱萍也是如此。 霍爱萍斜眼瞧向了袁明日,正色道:“图盟主,这是怎么回事?” 袁明日对辜无仇一系列的举动大感意外。 他本想:“能找到白莲教的老巢十分不易,能将其剿灭更是困难,为防这次再出现什么岔子,只有先将白莲教的事安排妥当再说,反正钟玉柏没有我的暗示不敢妄动。”不想竟会出了这样的事,忙道:“大家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辜无仇不等他进一步解释,便抢着喝道:“事实就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好说的?”冲众派首脑大声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先把他拿下再说!”断刀出鞘,劈向了他。 他想,一旦容袁明日解释清楚,有识之士自会相信,而那时不仅除不掉袁明日,还会失去一个立功的机会,只要一动起手来,袁明日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袁明日早已憎恶了他的行径,只因木已成舟和看在故人的面子上,这才一直不予理睬,不想他却不知好歹,变本加厉坏了今日大事,登时怒不可遏。顺手抽出身旁袁贵手中的利剑,一声叱咤,迎了上去。 他一接战,便用上了“乾坤大扭转”的种种厉害招数,心想:“事到如今,已对故人仁至义尽,非杀此人而甘心!”哪知敌人只是虚晃,并不接招。 二人刚斗了两三下,众派首脑便挺刃加入了进去,众派随从紧随其后。 他们可是要对袁明日动真格的,在出招上冲到了辜无仇前面。 辜无仇心中一喜:“正合我意!” 他身受内伤,不便与敌激战,之所以主动挑衅,意在引逗众派上下一拥而上。 袁贵等人见众派上下插手,于是也挺刃加入。 霍爱萍虽对袁明日十分感激,但在是非面前可不含糊,骂道:“无耻小人!呀----”使出“伏虎至尊掌”,击向了袁明日。 双方上对上,下对下,百十来号人在酒楼上“乒乒乓乓”的群殴起来。桌椅板凳,书法绘画,顷刻间化为碎屑,被踩在了地下。 地小人多,要是安安稳稳地并肩而立还可以,可要是舞刀弄枪,便显地方狭小,施展不开。尤其是在双方人数不等的情况下,人数占多的一方更是如此。 这样一来,众派上下人数虽多,一时也伤袁明日等人不得,反而还在“叽叽喳喳”误伤自己人。 众派首脑虽然都是身经百战之士,但是在怒火中烧的情况下,竟忘了喝令随从退下。而众派随从之中虽有人意识到了尾大不掉的问题,想要趋利避害,但自己身为护卫、身为弟子,首脑不下令,自己如何能够退下、能够僭越?明知于己不利,也只得维持。 袁明日在奋力抗敌的同时,念如电转:“敌众我寡,时间一长,终有伤亡。为今之计,设法脱身才是第一要务。” 众派首脑随着怒火的渐息,想起了应喝下随从,然而就在待要下令时,忽听敌首大喊:“护院,带她们两个走!” 秦护院和高云主仆的技击较弱,在众多强敌面前抱团取暖,并肩御敌。 秦护院听到命令后,立即收起探囊取物爪,张开双臂一揽,抱着高云主仆快速纵身跃起,踏着众敌爪的头顶兵刃,奔向楼台。 自从听到敌首下令的那一刻,众派上下便知道了敌人要逃。楼心的众派随从短器、暗器立即向敌人掷去;楼台的众派随从长器竖起,准备迎敌。可谓是双保险,可谓是不可不妙。 秦护院大惊。 他虽在主子的指点下技击武功有了较大提高,一般人所发的暗器也可以躲过,但众派随从可不是一般人,何况还带着两个人,如何能够穿得过这矢雨刀林? 袁明日情知秦护院绝难通过。于是只得冒着被识破身份的危险,使出“乾坤大扭转”中最具代表性的招数,功运掌上,顺手捏住了一把捅来的刀锋,借助递来之势,侧身一拉,那刀客身不由己的便闪了过去。 袁明日立即右手利剑立即递出。 那刀客一惊。 袁明日只是被迫动手,无意与众派结上不可化解之仇,此举也只是想让那刀客放刀。哪知那刀客惊归惊,却英勇异常,并不放刀。于是只能捏刀反送,“啪”的一响,刀把撞中了那刀客右肩胛部,刀放人仰。 袁明日连夺刀带得手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其时敌人所掷的兵刃还未飞到秦护院身旁。 他将刀向上一掷,被注入了浑厚内力的刀,“呼呼呼”翻转着飞向了楼顶。“啪”地一声,撞出了一个庹大小的窟窿。 那刀只有三尺左右长,却撞出了那么大的洞,在场众派上下均知全系敌首注入的内力所致,不禁骇然。 秦护院会意,在脚下之人头顶一跺,翀孔洞直飞而去。 他前脚刚刚跃离,后脚的诸般飞刃便掷到了他原来的所在,这样一来,便击了个空,众派随从又造成了一大片误伤。 众派随从既然所掷飞刃一招不中,那么再想掷出飞刃已然晚了。 秦护院带着高云主仆平安飞了出去,众派随从也不是吃素的,这中间只要有一丝缓慢,后果便不堪设想。 随着武功最弱之人的平安逃离,袁明日长长松了一口气,喊道:“我们走!” 袁贵纵身跃向窟窿。 众派上下有了前车之鉴,不再单单掷出飞刃制敌,与他打斗的众派随从跟着跃起。 袁贵挥剑拨开了飞来之刃。 袁明日紧随其后,挥剑为他拨开了跟去之敌。 与他打斗的都是各门派帮会的首脑,武功在各门派帮会中自然登峰造极,这时见他也要逃,也掷出飞刃和跃身而起。 袁明日知道与自己打斗的众派首脑十分了得,想要逃离可没有他们那么容易,必须更弦易辙。 他待飞刃临近时,奋力剑随身转,只听得“噹噹噹”金属声响,飞刃在被撞之后,掉头射向了下面的众派随从。 众派首脑本以为敌人会将攻去的飞刃撞着掉头后反射回来,所以做足了应对的准备。哪知等了个空,顿时大惊。知道自己可以应对敌人反射回来的飞刃,随从可不行,只得掉头去追飞去之刃。 他们这样一来,便错过了追击敌人的最佳时机。 空旷的窟窿传下来一个雷霆般的声音:“我问心无愧----得罪了!”正是袁明日的声音。 这家酒楼的楼顶样式是歇山顶,本来就是上小下大,现在正中间又被撞出了一个窟窿,这样就变成了一个大喇叭,加之袁明日又是在上面以浑厚的内力喊话,直震得众派上下耳中“嗡嗡”作响,内力稍弱之人便感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众派上下虽然沮丧,但是无不对敌首的武功既佩服,又惊恐。 此时的酒楼老板和伙计早已逃出了酒楼,站在了远处。看着酒楼的天翻地覆,回忆起刚才的情形直吓的两腿发软,说不出话来。 那酒楼老板除了心惊之外,还有心疼。 原来,他只收到了袁明日付的定金,至于全部费用说好了结账走人。如今见袁明日已经逃之夭夭,至于袁明日所邀的朋友已经成了袁明日敌人,想来也不会替敌人出钱,就是主动要,对方一个个武当弄枪,凶神恶煞的,也不敢。到头来不仅银子没赚找,养家糊口的酒楼还被拆了一大半。 释无双在对面楼下的店铺心想:“之前的安排万无一失,自己行事又这样隐秘,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那么定是辜无仇见袁明日有变,所以才出此下策,意在陷袁明日于困境。”向属下的一个小头目道:“图复兴反水了,立即带人前去追杀!” 袁明日等人出得洛阳城后也不知该往哪里去,当下只是翻山越岭,拣人迹罕至的地方走。 他们白天饿了就猎些野生动物烤着吃、晚上饿了就找些野果摘着吃;渴了就喝些喝水、泉水;走到哪里就住到哪了。风餐露宿,栉风沐雨,生活的相当苦涩。 高云虽然有了先前与袁明日在崖洞的经历,倒也觉得现在不怎么苦,也只要能与袁明日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甜蜜,但是内心深处总是高兴不起来,因为袁明日之所以会落得打不着狐狸惹身骚的下场,全因父亲。 袁明日见她不悦,猜到了她的心思,想要上前宽慰几句吧,又怕暴露自己的心思,当下只当做没看见。 这晚,众人由于没有找到可以食用的野果,只得打猎。 秦护院铆了一只兔子,剥好洗净后生着了篝火。 众人围着篝火烤起了野味。 袁明日对前几日所发生的事耿耿于怀,道:“功亏一篑!这次铲除白莲教的绝佳机会,不想就这样错过了,真是可恶!”一脸的惋惜之情。 袁贵道:“不仅如此,现在正邪两派还有朝廷,都想杀我们而甘心,现在我们已经成了世人的公敌了!” 袁明日咬牙道:“这都怪那个辜无仇,只要让我再见到他,非杀他不可!” 他本以为那么做的后果,最多是与白莲教为敌的基础上再多一个元廷,哪知事情竟会被辜无仇弄成这样。 高云道:“这么绝密的事,那个辜无仇是怎么知道的?很有可能,他才是投靠我爹的人。” 袁明日道:“这怎么可能呢?他的秉性再怎么恶劣,你爹也杀了他师娘,他怎么会认……”说到这里,忽然止住,硬是把接下来的“贼作父”三个字给憋回去了,心想:“虽然她痛恨自己的父亲,不会介意自己说话,但是当着她的面说她父亲是‘贼’,总是不好的。” 高云情知他为何语塞,心里暖暖的。 袁明日道:“还有,既然我那时表面上已经遵从了你爹,他又怎么会来杀我呢?” 高云道:“那他知密这件事又怎么解释呢?” 袁明日目光迷茫,不再作声。 袁贵道:“这件事的确有点蹊跷!” 这时,旷野见忽然飘来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图复兴!”语气中含着极大的怨恨,听起来十分恐怖。 虽然是在旷野之中,但是声音很是清晰。 众人一惊,持刃起身,知道说话之人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 袁明日听出了说话之人,道:“白莲教!” 众人紧握兵刃,并肩而立,高度戒备。一瞥眼间,见远处有一团山岚飘来,正是白莲教徒身着的缟绫,从规模上来看,人数足有数十人。对方足不点地,俯仰间便飘到了面前。 释路藕气愤愤地道:“图复兴,本教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于自己做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呢?” 袁明日愤然道:“谁说无冤无仇?正邪势不两立,凡是正义之士,都将得而诛之!” 释路藕阴森森地道:“本教主说过:‘不希望我们再见面了。’可是你不仅违背了我,而且出卖了我!那就别怪本教主不客气了!”提着飘带冲他飘了过去。 袁明日侧头令道:“保护好她们主仆!”话犹未了,提剑迎了过去。 双方“乒乒乓乓”动起手来。 袁明日独斗敌首及其刚刚痊愈的左右护法,二仆和高云主仆并肩围成一个圆圈,合斗敌爪。 袁明日虽然武功在释路藕及其两名护法之上,但是由于对敌人的阴毒手段存有戒备,所以出招时小心提防,一些凌厉的招数便无法施展开来。而释路藕教徒则无后顾之忧,全力出招。这样一来,袁明日的优势便一时无法显示出来。 双方一时难分上下。 十余个回合后,双方战局依旧,接着再斗。 那边,高云等人在斗了一刻钟后,渐渐陷入了困境。 在四人之中以技击而言,数高云和袁贵的功夫最高,如果单打还能与白莲教徒一拼,然而合斗毕竟不是单打。虽然并肩围成了一圈,可以彼此呼应,但是时间一长,毕竟难以招架。 他们均想:“事已至此,胜则生,败则死。没有退路,只有一拼!”这样一来,白莲教徒一时倒也无法得手。 这边,释路藕教徒也由于内力消耗的原因,招数上的威力大打折扣。 袁明日非常欣喜:“只要再耗她片刻,待她无计可施时,便可一举将其擒获。只要能将其擒获,不仅可以解除正派对我的误会,还可以照样铲除白莲教。” 释无双万分焦急:“这样下去,不仅杀不了图复兴,还有可能遇险!”双臂一挥,飘带展开,在上空冲敌首罩了下去。 袁明日挥剑上画,同时身子右转,闪到了敌带罩及之外。 他正得意间,突见敌首飘向了高云等人。 原来,打斗之时袁明日一直背对着高云等人:一来可以及时救援高云等人;二来可以防止劲敌对高云等人加害。 袁明日见此,立即意识到了敌首的企图,情知高云等人此时已是在穷于自保,根本就无法抵挡敌首一击。于是赶紧纵身跃起,剑锋直奔敌首背心,只要敌首对高云等人下手耗时,立即刺入。 他与释路藕形成了一死俱死,一生俱生之势。 左右护法跟着跃起,由于距离敌首较近,挥舞刀剑直削敌首双足。 袁明日内力极高,双目紧盯敌首的同时,察觉到了有人追击,于是两腿一蜷,躲过了敌招。 释路藕飘至中途,突然回头,“呼呼”舞弄飘带:一端飘带绕住敌首利剑;一端飘带直击敌首左肩。 如此一来,袁明日便不由自主,加速飞去,她则借势快速飘回。 袁明日一惊,这才明白原来敌首知道只要一去加害高云等人,必将造成一命换一命的结果,所以真正的目的是利用自己对高云等人的关心,攻己不备。 他知道敌首的两端飘带:一端缠住己剑,既能借己势逆飘,又可缚住己剑;一端看似是冲左肩击来,实则是要缠住脖子。心道:“无所不用其极!”于是急忙利剑逆着被缠方向极速旋转。想要通过此举既能利剑脱困,又可逃避被缳。也是一举两得。 释路藕见敌首在挥剑解带,自己的逆飘之势大减。于是在地上一登,向前上方跃去。 袁明日就在利剑快要解完所缠的一端敌带时,忽觉上方劲风袭来,料想是敌首的另一端飘带从上方罩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便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瞧不见,为防敌人趁机暗算,左手双足赶紧凭着感觉乱蹬乱舞。 他尽管如此,在这一过程中,还是只觉左上臂火辣辣一疼。 数圈之后,利剑脱困,袁明日落到了地上。这时候释路藕也收带飘到了远处。 袁明日攥着左臂,咬牙道:“好毒!”样子极其痛苦。 释路藕阴笑道:“不错!所谓:最毒不过妇人心嘛!” 袁明日挥剑謋地一声,竟一咬牙贴着右上臂骨头削下了伤肉,伤口顿时血流如注,颜色偏乌。 这时,双方的其他人罢战,各归一方。 高云等人大惊失色,纷纷喊道:“图公子!”、“公子!” 释路藕笑道:“没用的,已经中了我的‘催命化尸散’,半日之后就将高烧不退而亡,一日之后就将尸骨无存。可谓是:死无葬身之地。” 高云等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袁明日立刻站立不稳,高云和袁贵赶紧将其扶住。 释路藕见此更喜,得意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感到全身乏力,头晕眼花了?啊----这就是与本教为敌的下场!呵呵呵……”仰天大笑。 她先前的怨恨得以发泄,开心至极。 这时,袁明日突然精神一振,快速无比的冲她抛出了利剑。 “嗖”地一声,一道寒光闪过,释路藕笑声嘎然,缓缓低头一看,腹部一刺入了一柄利剑,深入拃许,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血槽汩汩流出,瞬间便染红了一大片洁白的绫子。“啊”地一声,捂住了伤口。 白莲教徒大惊,叫道:“教主!” 释路藕忍着疼痛指着袁明日道:“什么,你竟然没事?” 她原以为袁明日身中剧毒,已不足威胁,所以才笑的有恃无恐。 袁明日“啪啪啪”,封住了伤口附近的穴道,血流立止,昂然道:“想杀我图复兴,没那么容易!” 原来,他在遭到暗算后情知非同小可,虽然“乾坤大扭转”可以颠倒乾坤,逼出百种不可逼出之毒,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削掉了伤口上的肉。而后又听释路藕说那毒无药可救,于是灵机一动,决定将计就计,料想白莲教徒在狂喜之下,定会放松警惕。 释路藕的武功也确实了得,在见避无可避之后,急忙双臂交叉下压,硬是将冲胸口而来的一敌剑,下压了数寸。这样一来,不仅避开了要害,而且使得敌剑力道大减。 高云见袁明日没事,心中顿时踏实了,笑含泪水。 释路藕这时想起了袁明日曾中毒无事的事,知道他定然练有百毒不侵的绝世武功,恶狠狠地道:“图复兴,能等着,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说完,咬牙拔出了刺在腹中的利剑,鲜血“噗呲”一声,喷射而出。 她将血淋淋的利剑撂在了地上,三下五除二封住了伤口周围的穴道,在教徒的簇拥下转身飘去。 释路藕虽然痛恨袁明日,但是知道在自己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教徒再怎么厉害也全无斗志,只得日后再报。 袁明日虽然逼出了剧毒,但是由于失血过多,造成了身体虚弱,知道如果穷追猛打,敌人一旦破釜沉舟,自己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只得伺机再报。 袁贵迅速取了金创药,高云争着为袁明日包扎伤口。 袁贵等人去了一边。 高云尽管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袁明日,但是肉掉骨露,在上药包裹时,他还是痛的咧了一下嘴。 她心一颤抖,歉然道:“是我不好!” 袁明日满头大汗,表情僵硬,强笑道:“没有!接着弄。” 不一会,高云为他包扎好了伤口。 袁明日两只温柔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高云只觉脸颊滚烫,一颗心“怦怦”乱跳,羞涩的低着头,左手攥右手。过了一会实在无所适从了,便用树枝拨弄起了篝火。 袁明日道:“正邪两派还有元廷,它们都不会放过我的,我已经成了公敌。以后,像这样的硬仗、恶仗,不知还要有多少,这仅仅只是个开始。我想让你回去!” 刚才所发生的事再次令他深深地意识到了高云和自己在一起的危险,所以要仔细观看着高云,将高云的样子永远记在心里。 高云怒火中烧,正色道:“如果你是怕连累我,那我告诉你----我不怕!” 袁明日见她说的语气决绝,知道以寻常方法是无法劝动的。于是猛然站起喝道:“天下比我好的男人多的是,你为何非要死皮赖脸缠着我呢?” 高云也起身喝道:“那我也比你这个想爱不敢爱的懦夫强!” 袁明日喝道:“你说什么?” 高云喝道:“那你为何要骗我说是先想出的妙计,后受白莲教的要挟?你口口声声说只把我当兄弟,既然如此,那么你何必多此一举,来骗我呢?你明明喜欢我,却要装作不喜欢。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袁明日知道,这又是秦护院泄的密。 他虽然这次叮嘱过秦护院,为救高云答应白莲教的事不可说,但是秦护院哪里经得住小葵的威逼利诱? 袁明日见这一招使不下去了。于是再使一招,道:“对。我承认我是曾经喜欢过你,但是就是因为你是扩廓之女,所以我才要躲着你。我从一个堂堂的武林盟主,沦为了世人诛之的公敌,这些都是你害的。你就是我的累赘、我的灾星。我现在要与你一刀两断,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高云本就因为父亲的事心存内疚,顿时潸然泪下,道:“你真的嫌我是扩廓之女吗?你真的嫌我害了你吗?”伤心欲绝之下,一时不愿相信。 袁明日闭眼呼了口气,道:“是!天亮后我让护院把你送回去。”转身便去。 高云心道:“他说自己是他的灾星,那自己就不能还在害他。”右足一踢,地上的剑便到了手中。跟着“唰”地一声。 袁明日闻声,一下子便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回头,果见她利剑置到了颈前,惊道:“你干什么?” 高云泣道:“我最亲的人嫌弃我,我最爱的人也嫌弃我,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了百了,大家都省心了!”便欲自刎。 袁明日大喊:“那是骗你的!” 高云一愣。 袁明日续道:“我不嫌弃你!我不嫌弃你!我不想让你走……” 高云将信将疑道:“你刚才说的?” 袁明日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道:“那都是假的!只是我一直都一个勍敌,我是怕连累你,会令自己更加痛苦,所以才跟你说那些话的。我不在乎你爹是谁、我不在乎你是我的灾星,除了在乎你之外,我什么都不在乎……”说着,一步步走近了她。 高云见他说的非常真挚,不像是在骗自己,顿时大喜,叫道:“复兴……”主动抛下了利剑,扑到了他的怀中,泪盈盈地道:“你只管自己好过,可你是否想过我的感受?如果让我离开你,那我还不如死了呢!” 袁明日紧紧搂着她,眼中噙着泪水,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毫无保留向高云述说了的真实身份,以及毕生的夙愿。 高云知道他虽然过去对自己有所隐瞒,但是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是真的,当下也无介于怀。不禁对他的身事更加同情,对他的感情更加投入。 第十六回:情难割舍 爱遭波折 武林大会不欢而散后,辜无仇心想:“图复兴反水,扩廓帖木儿定会有所行动,自己公报私仇、取而代之的机会到了。”于是告知两名师弟自己还有事,要继续留在洛阳城。 这日,他得到了释无双派人秘密送来的消息。 辜无仇经过乔装改扮后,在一处偏僻的巷子见到了释无双。 释无双道:“你能随机应变,陷图复兴于公敌,做得很好!” 辜无仇拱手道:“钟副史过奖了!”接着问道:“不知太傅有何吩咐?” 释无双答道:“太傅有令:杀了图复兴,尔取而代之。” 辜无仇一喜,拱手应“是”,随即忧道:“可是那个大小姐和图复兴在一起,要是她……” 释无双森然道:“顺我者昌……” 辜无仇会意,拱手道:“明白!” 高云虽是扩廓帖木儿的女儿,但在亲情与目的发生冲突时,亲情便不复存在了,何况扩廓帖木儿对这个女儿的亲情,并没有多么浓郁。 辜无仇在释无双的情报支持下,很快便知道了袁明日道下落,当下立即兵分两路,一路自己带肖红书前往,一路派浑靖远回庄求援。 断晓风在大厅中踱步,正在为袁明日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焦虑,这时忽听外面有人叫道:“师叔……”循声望去,登时大喜,但见浑靖远奔了进来。急道:“靖远,怎么样了?” 浑靖远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便信,道:“师叔,庄主的信----”递给了他。 断晓风取出信笺一看,见辜无仇在第一张信笺中简要叙述了拼杀袁明日等事,不禁“哦”了一声,很是满意,接着再看见辜无仇在第二张信笺中说到了要搬援兵的事。 他看完后将信笺一合,令道:“快,集合本庄众人!” 很快,庄内的众人便被齐叫到了院中。 断晓风说了几句,道:“把路上用的东西都带上,都带上……”。 众人立即三三两两,回屋打包的打包,就地整装的整装,忙的不亦乐乎。 赵梦姣见此走了过来,问道:“二叔,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断晓风答道:“去杀图复兴。” 赵梦姣一惊,道:“大师兄?” 断晓风道:“他投靠了元廷,现在人在陈州,无仇正在赶往那里,我们一道去杀了图复兴这个汉奸,为武林除害!” 赵梦姣道:“大师兄最恨的就是元廷了,谁说他投靠了元廷?” 断晓风指着浑靖远道:“是靖远他们亲眼所见,图复兴欲借召开武林大会为名,将各门派帮会首脑暗算控制起来,然后逼迫门下弟子参加元廷组建的义军,去攻打宋朝,行不义之事。幸亏无仇机智,他未能得逞。哼,我早就怀疑这狗贼做了元廷的爪牙,事实果真如此!”怒气冲冲。 赵梦姣大急,道:“你们胡说!大师兄好端端的,怎么会投靠元廷呢?” 浑靖远道:“好端端的他是不会投靠元廷,可是……” 赵梦姣忙问:“可是什么?你说呀!” 浑靖远嗫嚅道:“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扩廓帖木儿原来女扮男装的女儿!” 赵梦姣登觉头顶上空打了个霹雳。 她一面爱恋着袁明日,一面恨透了扩廓帖木儿。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直说不出话来,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隔了半晌,幽幽地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断晓风见赵梦姣如此,非常心疼,昂然道:“姣儿,你别难过,二叔这就去将他们杀了,为你娘聊以报仇!”冲一旁正在忙活的十余名弟子道:“为防扩廓帖木儿气急败坏报复我们,你们要好好保护夫人前往滁州城,我们买好的宅子。” 他虽然没见信中提及要举家搬到早就在红巾军占领地,滁州哪里买好的宅子去住,但心想:“定是无仇年轻冒失,一时间给忘了,自己身为长辈,自应修缺补漏。” 那十余名弟子抱刀,信誓旦旦地道:“誓死保得夫人周全!” 断晓风见众人已收拾停当,奔了过来。于是转身道:“我们走!”带着二十余名弟子浩浩荡荡的走去。 赵梦姣突然大喊:“二叔,不要啊!不要杀大师兄!”追了去。 赵梦姣追出大门,见二叔师兄们只留下了一溜远去的尘埃。 留下来的众人追了出来,叫道:“夫人!夫人!” 赵梦姣置若罔闻,自言:“不行,我绝不能让大师兄有事!” 她尽管对浑靖远的话无可辩驳,但是说什么也不愿让袁明日被杀。 众人刚从密道出了汴梁城,要前往滁州,赵梦姣便使计溜走了。 赵梦姣心急火燎的策马一路向南,前往陈州。 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深爱着袁明日,只是由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勇气去追求。现在袁明日即将大祸临头的事,一下子激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勇气,敢于摆脱世俗的羁绊,去追求自己的爱人。 赵梦姣冲出了羁绊,昔日的憔悴焕发出了容光。虽然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错过将会是无尽的后悔、无奈与痛苦……但是途中非常的开心,仿佛尝到了一切事情都未发生以前的滋味。只是不时会遭到骑马执锐的武林人士,不一例外都是在骂袁明日。想要争辩吧,又争辩不过,想要动手吧,又怕浪费时间。不禁有些美中不足。 她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次的勇敢选择,竟会有重获新生之感,不禁十分痛恨自己为何不早这样做,若早这样做的话,便可以早一点脱离痛苦、早一点得到幸福,干嘛要当初听父母的话?干嘛要等到现在?转念一想:“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反正现在已经脱离苦海了,何必想那么多徒增烦恼?”豁然开朗,策马扬鞭。 为防白莲教铩羽而归后会借刀杀人,将元廷或武林人士招来,袁明日等人连夜离开了陈州,拣偏僻之处昼伏夜行,来到了人迹罕至的龙山,暂时住了下来,以供袁明日养伤。 袁明日的伤口既深且大,每天都要外敷内服大量的金创药,好让伤口痊愈的快些。这样一来,众人所携带的金创药很快就用完了,为免招来麻烦,也不便让秦护院去城社上觅药。高云略懂医道,于是就地采药。 这日,高云又在所居住的山洞附近采药,身旁的小葵道:“小姐,为袁公子采药这种事,只要你告诉那个秦护院要采什么样的药,让他干就行了,你干嘛非要亲力亲为呢?” 高云噘着嘴道:“我就要亲力亲为!”说着,弯腰用树枝削成的铲子,从地上挖起了一株白蒿,顺手扔到了用藤条编成的背篓中。 小葵试着问道:“小姐,你和袁公子什么时候成亲啊?” 高云郑重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笑道:“怎么,等不及了?想急着随我嫁了?” 小葵本想说笑主子一番,不想却适得其反,顿时脸红的跟个什么似的,道:“哎呀小姐!您说什么呢?”羞得低下了头。 正当主仆说笑间,秦护院从前面远处飞奔了过来,大喊:“不好了!有人找到这里来了!” 他轻功了得,负责在附近巡逻。 高云一惊,道:“有多少人?” 秦护院道:“就一个年轻女子!” 高云奇道:“一个年轻女子?” 秦护院道:“一个年轻女子,骑着马,挂着的刃鞘没刀长,比剑宽,兵刃应该是一把断刀!” 高云道:“是断刀山庄的人。我们快走!” 她虽没听袁明日说过断刀山庄有女弟子,单刀匹马,更是稀奇,但想袁明日现在是世人公敌,来者必是敌人,避开总是好的,转身刚要走,只闻一声大喝,一个人影从头顶翻了过去,背对着立在了去路。 那人长发飘飘,穿戴华丽,乃是一名女子。 秦护院指着她道:“就是她!” 那女子转过了身来,正是赵梦姣。 她知道袁明日现在是公敌,必会躲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所以一进入陈州境内,便纵马往偏僻之地走,盼望能老天眷顾,赶在辜无仇等人的前面,找到袁明日。虽然这是记事以来第一次独自离开断刀山庄,而且走的是人迹罕至的赶偏僻之路,但是有重新拾起与袁明日曾经在一起的旖旎回忆为伴,而且想想现在吃的苦,是为了以后的幸福,也就不怕了。 赵梦姣刚才漫无边际的纵马到此,遥见远处有一对身穿不凡的女主仆和一个身穿平庸的小男子在一起,寻思:“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有一个平庸男子是不奇怪,可奇怪的是怎么会有一对大户人家模样的女主仆呢?”料想这中间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于是赶紧策马赶来,途中见那三人转身欲行,为防对方有武功,一旦走开再追不上,错过打听袁明日下落的机会,便猛提了口气,飞离马背。 帖木儿、赵二人四目一对,“唰唰”两声,各自抽出了兵刃。 高云随袁明日在断刀山庄见过赵梦姣,赵梦姣也在断刀山庄随袁明日见过高云。 高云心想:“原来是断刀山庄的夫人出马了,想要查探明日的下落,没门儿!只要我高云帖木儿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伤到明日一根毫毛!”赵梦姣则想:“原来她就是那扩廓帖木儿的女儿,想要再迷惑我大师兄,不可能!以后有我赵梦姣在,你妄想再害我大师兄!” 二人怒目而视。 高云边卸背篓边向秦护院道:“你带小葵去找图公子,让图公子快走。这里交给我了!”说着,将卸下的背篓,塞给了秦护院,道:“把药带上!” 她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总要拖住敌人,不让敌人伤害到袁明日。 秦护院点头应过,拉着小葵便要从敌人侧面绕去。 小葵情知主子留下来将意味着什么,挣扎着道:“小姐……” 高云喝道:“快走啊!” 秦护院硬拉着小葵绕行。 赵梦姣冲秦护院喝道:“带我去见图复兴!”欲转身去追。 高云大喝一声:“先过了我这关再说!”挺剑冲她刺去。 赵梦姣只得挥刀抵挡,但就这么一抵,随着小葵的叫喊声越来越小,秦护院渐渐远去,便追逐不上。 她心急如焚,千辛万苦来找袁明日,高云却从中作梗,使得本来就对高云的憎恨更甚,喝道:“好!那我就先杀了你再说----”挥起刀来,“呼呼”劈向了高云,形如狂,势如风。 高云见赵梦姣这样,也使得本来就对赵梦姣的敌意更甚,奋力舞剑抗击。 一时间,二人斗得轰轰烈烈,不可开交。霎时间便斗了二十余个回合。 高云渐感内力不支,攻防相等的招数,变成了攻少防多。 她再战七八个回合,已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所以连连倒退,穷于自保。 原来,钱氏死后赵梦姣为替母报仇,开始了从未有过的刻苦练功,如此一来,武功大长,实不可与当日而语。 赵梦姣看着敌人狼狈不堪的样子,聊解心头之恨,心怀大肠。继续挥刀猛砍敌人,一招“秋风落叶”,挥刀横扫敌人下盘,势道既猛又快。 高云见此,立即斜剑下拨。 她知道自己内力空虚绝难挡住,也没指望能够挡住。 只听“噹”地一声,刀剑相撞,断刀势道大减。 高云趁机两腿一登,轻轻巧巧的躲过了敌人的这一厉害招数。 一般动手都是以兵刃的招数对兵刃的招数,以身手上的招数对身手上的招数,似这等身手与兵刃结合的招数并不多见。 赵梦姣心道:“不仅人狡猾,武功也挺狡猾的。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挣扎多久----”一声叱咤,使一招“密不通风”,刀锋一转,带着狂风“呼呼呼”如一面布满刀刃的墙般,倒向了敌人。 这招“密不通风”十分了得,它将数招凌厉的刀法融为一体,分别从上、中、下同时快速攻向对手,令对手很难同时兼顾。 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这招虽然了得,但是需要使招者的刀法一练到了一定的火候,否则一旦中间哪一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对手便会趁虚而入,造成十分危险的局面。了得的招式便会成为寻常的招式,造成打不着狐狸惹身骚的后果。 赵梦姣是“刀神”张振飞传人的女儿,自然知道这个,现在敢在大敌面前使这招,自然对自己的刀法十分的自信。 高云面对如此厉害的敌招,如何还能躲得了?不过倒也不怕,心中只想:“能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死,亦是一大幸事。只盼袁明日能够没事!” 她在喜欢上袁明日的那天,便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了袁明日身上,袁明日安好她便安好,袁明日痛苦她便痛苦,只要能够换得袁明日没事,她什么都愿意做。 正当赵梦姣心愿达成、高云从容就毙之时,忽然有人在远处大喊:“住手!”声音虽是从远处传来的,但却十分响亮。 二人竟都是一愣,各自先是大喜:赵梦姣喜的是:“大师兄终于找到来了!”;高云喜的是:“临死之前还能在见上他一面!”。接着大忧:赵梦姣忧的是:“这妖女施术不浅,大师兄定然不依!”;高云忧的是:“他这个时候来,不是自投罗网吗?”。都听出是袁明日的声音。 她们思绪万千时,袁明日已与秦护院并肩飞奔了过来。 袁明日走到近处时,见赵梦姣的断刀正悬在高云面前,急忙再喊:“住手!” 原来,秦护院在带小葵找到主子后,赶紧将这里的情形简要禀报。袁明日虽知辜无仇秉性顽劣,但知赵梦姣绝不会来杀自己。为防她们之间任何一个人有事,于是赶紧往这里赶。途中在感觉自己的声音可及时,便运上上乘的内力,先声夺人。 赵梦姣心想:“既然大师兄不让杀,那就留她一时,免得大师兄激动之下误事。待向大师兄示警后,再杀她不迟。”还刀入鞘,叫道:“大师兄!”冲袁明日奔去。 高云虽听她叫的亲切,但哪里能让袁明日涉险?大喊:“小心!”提剑冲她后背疾刺过去。 赵梦姣喜上眉梢,毫无戒备,待到发觉之时想要采取措施,已然不及,处境万分危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袁明日一把拨开了赵梦姣,“哧”的一下,剑锋出入了自己的胸口。 众人都是“啊”的一惊,愣住了,只见殷红的鲜血渗透了他的衣衫。 片刻之后,高云缓过了神儿来,一下子松开了手中的利剑,利剑“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脸色苍白,急忙问道:“复兴,你没事吧?”说着,奔向了袁明日。 赵梦姣不等袁明日回话,立即喝道:“可恶!”断刀出鞘,冲高侧面劈下。 她本想一会再与高云计较,不想高云却不识好歹,还伤了袁明日,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云本来就不是赵梦姣的对手,在与赵梦姣鏖战之后又内力大耗,现在还手无寸铁,这下如何躲得过去? 袁明日大惊,又喊“住手”的同时,左臂伸出,前臂架住了赵梦姣的右前臂。 赵梦姣怒不可遏,右臂一弯,肘子撞中了他的左上臂,撞开了他。 高云就在这空当,已拾剑在手,欲向她再战。 袁明日左上臂的伤还未痊愈,给赵梦姣一撞,登时“啊”地一声**。 赵、帖木儿二人同时抛下了手中的刀剑,奔到了他身前,扶他坐下,为他检查起了伤口。但见他上臂的旧伤没有破裂,无伤大体;胸口的新伤虽然位置凶险,但是深未及寸,性命无忧。 原来:袁明日虽然痛苦,但是在赵梦姣肘子撞来的那一刻,立即运内力护臂,这才伤口没有破裂;高云虽然收招不及,但是在剑锋刺入袁明日胸口那一刻,立即予以收势,再加上虽然袁明日避之不及,运上了内力护体,这才没有刺到心脏。 高云先前所采的药让秦护院带去了,来时也没有带回来,看着袁明日的伤口不停的涌出血来,好生心痛,急的直跺脚。 这时,赵梦姣不动声色的从怀中取出了金创药,敷在了袁明日的伤口上。 高云大感意外,同时心中又出现了曾经在断刀山庄,见袁明日与赵梦姣在一起时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快。 她虽知袁明日是重感情之人,也是正因如此才喜欢袁明日的,但是对袁明日的为保护赵梦姣而受伤,还是很不高兴,宁愿袁明日此时就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 高云思绪杂乱,便忍不住向赵梦姣多瞧了几眼,结果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不亚于赵梦姣正在对袁明日行凶。 原来,她见赵梦姣原本盘起来表示已婚的发髻,此时居然放下来了。 高云见赵梦姣如此对待袁明日,接着又想起了袁明日与自己说过的袁明日被逐出师门的原因,此事有异乎寻常。 正当她感觉危机四伏时,贵和小葵赶到了,见此大吃一惊,知道刚才发生了极其凶险的冲突,连忙问道:“公子,你怎样了?”、“小姐,你没事吧?” 袁明日和高云点头应过,示意没事。 袁明日冲高云道:“你不要再打了!” 高云指着赵梦姣,急道:“她是来探听你的下落的,她要害你呀!” 赵梦姣侧脸冲她嗔道:“要害大师兄的人是你!” 高云嗔道:“你说什么?”又要作势动手。 赵梦姣也不示弱,便要起身应战。 袁明日喝道:“你们别打了!”这一喝便运上了内力,牵动了伤口,不禁疼的蹙起了眉头。 帖木儿、赵二人又忙围到了他身前,关心起来,道:“大师兄!”、“复兴!” 袁明日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流出血来。 赵梦姣又急忙从怀中取出金创药,为他敷到伤口上。 袁明日霁颜道:“我相信你们是为了我好,请你们也相信对方好吗?” 帖木儿、赵二人见此,不再言语。 突然间,赵梦姣“咦”地一声,拿着袁明日贴身带着的一个物件,反复看了看,情不自禁地道:“辜无仇也有这么一块长命锁……” 虽然袁明日入门十余年,与她感情十分要好,整天泡在一起,但是袁明日严于律己,衣冠济济,又没有发生过特殊情况,所以她从未见过袁明日贴身带着的长命锁。 赵梦姣一提到“辜无仇”这个人,便会想到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语塞住了,脸上笼罩上了一丝忧郁。 袁明日与袁贵相顾愕然。 袁明日急忙问道:“你说什么?辜无仇也有这样一把长命锁?” 赵梦姣极不情愿地道:“嗯。就是形状是一弯月亮----”翻过他的长命锁续道:“背面也没有字。” 袁明日与袁贵对望了一眼。 袁明日见到久别的赵梦姣非常高兴,又见她的气色比上次好了许多,好似返璞归真,回到了从前那活泼可爱的模样,更是高兴。 他高兴过后,问道:“小师妹,你怎么到这来了?” 赵梦姣看了一眼高云,道:“大师兄,来----”拉着袁明日到了一边,低声道:“辜无仇已经知道了你在这边,正带人来杀你呢。咱们快离开这吧!” 她对高云心存芥蒂,因此这件事不想让高云知道。 袁明日这才知道她竟是背着辜无仇,跋山涉水来向自己报信来了,心想:“小师妹从未出过远门,汴梁到颍州这么远,而小师妹一个人寻到这里,不知途中吃了多少苦头;何况回去之后如何面对辜无仇,这也是一个难题。这件事做下来,需要多大的毅力呀?” 若是以前,或者他是因为别的事,才被逐出师门的,赵梦姣与他感情甚好,为了他自然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而今赵梦姣竟然还能这样,实属不易,一时间好生感动,热泪盈眶道:“谢谢你小师妹!不过我有件事要弄清楚,所以不能走。” 赵梦姣大急,道:“有什么事比性命还重要?他已经得到了我爹的真传,武功不可同日而语啊!” 袁明日道:“放心小师妹,我自有分寸!” 高云看着他们窃窃私语,怒目而视。 小葵则冲秦护院怒目而视。 秦护院无奈的挠着头。 袁贵见此唉声叹气。 众人各怀心思,回到了暂居的山洞。 其时已是晚上,秦护院拾了些枯枝烂叶,点燃了篝火,将好不容易才猎到的獾,洗剥干净之后架到了上面。 有道是:天上斑鸠,地上獾肉。再加上赵梦姣带的有盐,洒在了上面。獾肉被烤的色泽金黄,馨香诱人。但是围坐在旁的众人之中,除了袁明日一人能够感受到外,其他人浑然不觉。 袁明日道:“小师妹,路途艰险,你一个女孩子家,我不放心再让你一个人回去,还是等见到辜无仇他们之后,随他们一起回去吧。正好,你从来没有出来过,这几天就好好玩玩!” 赵梦姣略有失落,幽幽的应了声“好”。 高云樱嘴一噘,“哼”了一声,悻悻而去。 她想“你既为她挡剑,又让她留下来,将自己的关心与好意置于了何处?” 袁明日赶紧喊道:“高云!高云……”追了出去。 小葵与主子同心同德,见他对主子这样,也冲秦护院噘嘴“哼”了一声去了。 秦护院也赶紧喊道:“小葵!小葵……” 袁明日追了高云一会后,高云气冲冲的停了下来。 袁明日道:“小师妹她报仇心盛,所以才会跟你动手的,将心比心,你不要和她计较!” 高云蹙眉道:“我不是因为我自己,我是因为你呀!” 袁明日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小师妹她不会害我的。原来的那场误会还没解开,现在世人又都认为我投靠了你爹,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冒着众叛亲离的危险来向我报信,可见她对我的赤诚之心。她怎么会害我呢?” 高云道:“这恰恰表明她就是来害你的。明日,你太注重感情了,她正是利用了你这一点。你要是不愿意把她杀了,就把她赶走。” 袁明日绝然道:“不行!我绝不会那么做!” 高云厉色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袁明日深知她的一片真心,只是自己与赵梦姣十几年的深厚情谊,她又如何能够体会?知道再争执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到头来徒然伤她,于是柔声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着想,但是请你相信我好吗?”说完,转身走去。 高云心有不甘,叫道:“明日!”但见他头也不回。 她胸中怒气无处发泄,抡起足来踢了一脚地上的尘土。 小葵拿了一块烧炙找到了主子。 高云气都气饱了,哪里还能吃得下?向小她诉了一通后,方觉舒畅。 主仆二人回到山洞后却发现袁明日不在洞中,再四下一看,发现赵梦姣也不在。 高云立刻紧张了起来,道:“护院,你家公子呢?” 秦护院嗫嚅道:“我……我不知道!” 高云瞧向了坐在杂草上依着墙壁的袁贵。 袁贵不等她问,便睡眼惺忪地道:“我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说完,扭转了身子,接着睡。 他虽然表面上是个下人,但是高云知道袁明日对他及其尊重,他既然说不知道,高云也不好再问。 小葵急主子所急,也知道秦护院没有说实话,于是一把揪起了秦护院的耳朵,疾言道:“说----去哪了?” 秦护院捂着耳根子大喊“哎哟”,痛苦道:“我说我说----叫上那个辜夫人一起出去了!” 高云立即奔了出去。 小葵“哼”了一声,甩开了秦护院的耳朵,跟了出去。 秦护院揉着红彤彤的耳朵,心中叫苦不迭:“本来主子叮嘱是不让说的,可是却顶不住她的酷刑,又泄密了!” 他短暂的自怨自艾后,也跟了出去。 袁明日将赵梦姣叫到了一个小丘后面,道:“小师妹,我想知道扩廓帖木儿为何会突然向断刀山庄发难?” 原来,他这些天来一直在想,辜无仇为何会知道自己与扩廓帖木儿之间的事,后来又联想到了扩廓帖木儿突然向断刀山庄发难的事。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将赵梦姣叫到这里:一来是因为高云一直为有扩廓帖木儿这样的父亲而感到羞愧,不想当着高云的面提起扩廓帖木儿的罪行;一来是担心一旦当着高云的面揭起赵梦姣的伤疤,赵梦姣会情绪失控与高云动手。 赵梦姣悲从中来,呜咽道:“就是因为扩廓帖木儿要先考号召武林门派帮会,组建义军,去攻打红巾军,先考没有答应,他就……”想起先妣以及师兄和庄奴的惨死,恸然万分,再也说不下去了。 袁明日登时恍然:“料想断刀山庄遭到扩廓帖木儿发难后,师父是不想连累别人出这才一时缄默的,后来还没来得及报仇便身染了重疾,临终前定然决定将扩廓帖木儿的阴谋公之于众,是辜无仇为了尽量保长家业,才要等到察觉扩廓帖木儿故技重施时,再公之于众。只要有心,自能明察秋毫。只可惜坏了我的大事!”明白了这一系列事,对辜无仇新添仇恨骤减。 他看着赵梦姣痛苦的样子,不禁也想起了钱氏以及曾经的同门和庄奴,一时间,悲伤、怜惜统统涌上了心头,眼中泛出泪水,握起赵梦姣的手呜咽道:“小师妹,师娘已逝,你不要太伤心了!” 赵梦姣还是第一次在伤心的时候,听到心爱人说安慰的话,自是第一次的舒心与释然,哭道:“大师兄……”款款靠进了他的怀中,尽情享受着这梦寐以求的胸怀,用更加痛哭的方式,释然着心中的凄苦。 袁明日深知这个可爱的小师妹经受了太多的苦难,于是紧紧地搂着她,予以抚慰,让她尽情的发泄心中的苦楚。 高云主仆和秦护院寻找了一通后,远远看见了小丘后的两人。 高云看着袁明日搂着赵梦姣的样子,不由得怒火中烧,心道:“你要是被这种方式杀了,那你就是该死!”冲袁明日“哼”了一声,悻悻而去。 小葵则冲秦护院“哼”了一声,随主去了。 秦护院欲身手拦住她解释,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说。 他知道事情的根源,看着袁明日搂着赵梦姣,也不由得来气,哀叹一声后,自行去了。 袁明日内力了得,察觉到了高云,心想:“小师妹此时正在伤心,如果我放开小师妹跑去跟她解释,小师妹还是会激动之下与她发生冲突!” 赵梦姣痛苦了一阵后,感觉心中好受多了,站直身子用衣袖拭了拭泪痕,道:“大师兄,我知道你所做的那些事,是受了那个高云的迷惑,我不怪你。你现在就去把她杀了吧。” 袁明日一愣,正色道:“她没有迷惑我,我也不能把她杀了!” 赵梦姣蹙眉道:“大师兄,你怎么还不明白啊?她是扩廓帖木儿的女儿,她是被扩廓帖木儿派来迷惑你的!” 袁明日柔声道:“小师妹,我知道你因为师娘的死对帖木儿姑娘有成见,但是帖木儿姑娘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赵梦姣大急,厉色道:“她就是!”刚刚哭过的眼睛又红了。 她先前一直认定,袁明日是受了高云的迷惑才投靠扩廓帖木儿的,现在见袁明日说不是,那不是摆明了袁明日是心甘情愿投靠扩廓帖木儿的吗?而且照这么说,还有更加不可接受的……自然不愿相信袁明日的话。 袁明日争道:“好!就算如你所说,那么我未能将完成任务,可她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呢?” 他想:“自己与高云的深情,小师妹又如何明白?”于是只能据理力争。 赵梦姣顿足道:“她……她是想找机会里应外合杀了你!” 她虽然不知道袁明日拥有百毒不侵的武功,但是知道就凭高云与袁明日的关系,这么时间了,如果真想杀袁明日的话,有的是机会。其实她说的理由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但是总比相信袁明日的话要好。 袁明日见赵梦姣就是冥顽不灵,不肯相信自己的话,知道再争下去除了白白惹的赵梦姣伤心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得郑重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杀她的!我也不许别人杀她!” 他知道若是比心机,高云不再赵梦姣活下,若是比武功,高云就不如赵梦姣了。之后转身走去,心中好生苦恼:“为什么你们都只管自己的感受?” 赵梦姣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脸现倔强,暗道:“高云帖木儿,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伤害我大师兄!” 高云回到洞中后辗转反侧,对袁明日既担心又忿恨。虽然很想回去看看袁明日怎么样了,但是又想“就算他有什么事,那是自食其果。谁让他刚愎自用,朝三暮四的?” 她内心斗争一会,最终担心占据了上风,自己说服自己:“就算他是自食其果,临终前我也要听听他‘后悔’二字是怎么说的。我要让他知道: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他的女人!”打定主意后刚要起身,忽听洞外脚步跫跫,跟着走进一个人来,虽然篝火已灭,黑魆魆的瞧不见来人长相,但是听见来人跫声,正是再熟悉不过的袁明日,不禁心中一喜,没有了担心,便只剩下了忿恨,气愤愤的暝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众人醒来。 袁明日与高云说话,高云怒气未消,板着张脸不予理睬,袁明日知道她是在生自己昨晚的气,可是当着赵梦姣也不便解释。 高云气冲冲的径直来到溪畔涤面,刚要蹲下,袁明日便跟了过来,道:“高云,你听我跟你解释:其实昨晚的事……” 高云抢着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哼,人各有志,有的人就愿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袁明日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有话要问小师妹的。” 高云嗔道:“当然是有话要问了,是淫词秽语吧?我懒得听!”转身便行。 袁明日边追便道:“不是的。我是问她关于你爹发难断刀山庄的事……” 高云心中一喜,止步噘着樱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袁明日应道:“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 高云本来就不愿相信他是好色之徒,只不过亲眼目睹,自己说服不了自己而已,现在终于给了自己一个信服的理由,当真欢喜无比,霁颜道:“那她怎么说?” 袁明日道:“你爹之所以发难断刀山庄,就是因为先师没有答应你爹召开武林大会,组建义军的事。辜无仇事先之所以说我投靠了你爹,完全是出于臆断。后来便对此做了详查。我那么做是不想让你听到你爹的罪恶、不想让你们之间发生冲突。” 高云心下好生欢喜:“他这么做,倒是多半为了我好!”樱嘴依旧噘着道:“没有她,只有我!” 袁明日笑道:“好好好----只有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高云忸怩道:“人家早就不生了,你现在才看出来!” 二人相对哂笑,旖旎无限。 袁明日看着高云温婉靓丽的样子,一股柔情油然而生,身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便欲亲吻。这时,但闻一声:“大师兄!”声音清脆,语气可亲。 赵梦姣奔了过来,道:“大师兄,原来你在这啊?让我好找啊!”笑嘻嘻的。 袁明日在闻声之后,迅速缩回了手,心下好生无奈。 高云刚才还喜笑颜开的俏脸,一下子就绷了起来。 袁明日笑道:“小师妹,我今天就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吃过饔餐后,一行人下了山,一路向南。 行了一个多时辰后,众人进入了一片密箐的竹篁:娇嫩的竹笋,到处生长着;可爱的竹鼠,四散都是;葱绿的小草,布满了一地;俊俏的鸟儿,在上空歌唱;明媚的阳光,十分的耀眼。身在其中,豁然开朗,心旷神怡。 袁明日是在从长白山去兴国府时发现的这里,当时虽然觉得这里如诗如画,美不胜收,但是由于思绪杂乱,也无心感受。 赵梦姣陶然道:“哇----好漂亮的竹篁呀!” 她虽在寻找袁明日的过程中,也去过不少人迹罕至的秀美地方,但那时的心情与此相比自然大不一样。 袁明日道:“你从小在断刀山庄长大,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竹篁吧?” 赵梦姣点头应过,笑容可掬。 秀美的景色令她目不暇接,情不自禁的连连赞叹:“这里太漂亮了!” 袁明日见此甚是得意,笑道:“这里不仅漂亮,而且好玩呢!等着----”说完,打量起了四周的竹子,之后站到了一竿两尺粗细、两丈长短的大竹前。 他昂首纵身,飞到大竹顶端,一把抓住了竹梢,缓缓降了下来。接着,摆弄起了竹枝。 赵梦姣问道:“大师兄,你在做什么呀?” 袁明日答道:“秋千。” 赵梦姣道:“秋千得用绳子,再说也不是这个做法呀?” 袁明日道:“我做的秋千不用绳子,就是这个做法……”说话间,便将密密麻麻、七零八乱的竹枝,编成了一把椅子形状的小窝,道:“好了!坐进来试试----” 赵梦姣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玩意,抱着忐忑的心情,被他拉着坐了进去。 袁明日道:“坐稳了----”一撒手,她便“呼”的翀了上去,高达丈余。 赵梦姣不停的惊叫着,随着竹子的韧性,上下忽闪。 原来,袁明日当年在家庭幸福时,便经常被袁贵带出府来,荡这种秋千。 袁明日喊道:“怎么样?” 赵梦姣喊道:“好好玩啊!”开怀大笑着,高兴极了。 袁明日向身旁的高云道:“我也给你做一个吧?” 高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赵梦姣便大喊道:“大师兄,我好怕啊!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啊!” 袁明日一时犯了难。 高云见此噘着樱嘴道:“不用了!”走向了一旁。 袁明日虽知她不悦,但想:“她慢慢自然会明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辜无仇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我得多陪陪小师妹才是。” 小葵在远处看着袁、赵二人嬉戏开心的样子,替主子满腹愤恨,咬牙切齿拨着手中所拿的草叶,气愤愤地道:“你看看你家公子,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小姐怕那个赵梦姣伤害你家公子,你家公子却偏偏要和那个赵梦姣参和在一起!”身旁的秦护院陪笑道:“这也难怪,谁让我家公子重情呢。” 小葵叹道:“是啊,的确是个重情重义的多情种,要么怎么会不听我家小姐的劝告,执意要与‘狐’共舞呢?”冲他嗔道:“你们这男人呢,都是一路货色!”一摔手中草叶,转身而去。 秦护院本意是说主子心肠好,所以才会这样的,不小却被她理解成了这样,而且把自己罗列其中,顿时大急,赶紧追上解释道:“我家公子不是多情种。我们这些也不是男人……不是!我是说……”越是着急,脑子越乱,脑子越乱,越是说不清楚。 袁贵老眼独具,见到帖木儿、赵二人交锋的第一眼,便知道了事情的本质。 他依着一竿竹子看着远处主子、赵、帖木儿三人的情形,缓缓叹道:“公子呀公子,这下你的麻烦可大喽!” 正当这时,众人右侧远处突然群鸟惊飞,跟着,竹子“沙沙”作响,一竿四尺左右长的竹枪,冲袁明日斜着插来。 袁明日闻风辨物,迅速横踏一步转身,来枪“噗”地一声,插入了刚刚离开的地方,深达一尺,力道着实不小。 紧接着,数十竿竹枪冲他接踵而来。 袁明日上蹿下跳,躲避来枪。可是躲到哪里,那锋利的竹枪便飞到哪里,躲过的地方扎满了竹枪。这中间只是瞬间的时间,一旦躲得稍微慢上一点,便有中枪而亡的危险,可谓凶险之极。 众人赶紧挺刃前来救援。 高云主仆的武功微弱,哪里能抵得住劲枪的飞穿?没当两下,便接连遇险。 高云挥剑劈掉了来枪前段后,来枪后段势道不减,接着穿来,若非袁明日眼明手快,及时一把拖住了后段,便有被穿伤的危险;小葵因为躲避来枪,被脚下的杂草绊倒在地,来枪迎胸飞来,若非秦护院轻功了得,及时一把拉开小葵,便有被穿死的危险。 袁明日勃然大怒,一声大喝,“砰砰砰”飞足将后续飞来的竹枪踢的掉转枪头,飞了回去。 众人只听得前面远处一阵乱响,想是敌人在应对飞回去的竹枪。接着便见前面远处竹梢晃动。俯仰之间,三十余名身穿银白色质地,缀浅蓝色边衣衫、手持断刀的汉子踏着竹干跃了过来,将自己围在了中央。 断晓风正色道:“姣儿,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原来,赵梦姣在不告而别之后,随行人员便怀疑赵梦姣来寻袁明日了,负责保护赵梦姣的那十余名弟子,立即去追赶断晓风一行人,不久便追上了,向断晓风禀报了情况。断晓风心想:“既然已无人可保,那么就让他们一起去杀袁明日吧。” 赵梦姣从小便被师叔所疼爱,从未正色对自己说过话,知道这次师叔真的是生气了。 她直吓的愣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再看断晓风,嗫嚅道:“我……”对袁明日的满腔热忱,不知该如何说好。 断晓风喝道:“图复兴,你这狗崽子,投靠元廷,为虎作伥,还不快快受死?” 袁明日待要申辩,赵梦姣便抢道:“二叔,大师兄他只是一时糊涂,不是有意的。” 断晓风喝道:“姣儿,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狼心狗肺是永远也变不了的!” 他这话又扯出了袁明日的前科,赵梦姣无可置答,又低下了头。 袁明日昂然道:“你们可以冤枉我,但是我必须要说:我从来没有做过不义之事!” 辜无仇喝道:“事到如今,你还否认!”顿时怒不可遏,一声叱咤,挺刀而前。 他自打知道赵梦姣可能是去找袁明日那一刻,便气往上冲:“她如果真的是去找袁明日了,不仅她回不来了,杀袁明日的计划也会落空。”后来得到消息后,是更气又喜:“她真的回不来了!袁明日居然没跑!” 断晓风等人紧随其后。 众人待要迎敌,赵梦姣一闪身,便张臂抢到了袁明日身前,吼道:“我不许你们杀害大师兄!” 辜无仇等人投鼠忌器,立即止步。 袁明日霎时间念如电转:“小师妹来为我报信,已经令她的处境很是难堪了,我绝不让她再为了我更加的难堪。我也决不能让高云因为我再有一点闪失!”主意一打定,便朗道:“无论孰是孰非,你们要杀的人是我,冲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断晓风道:“好!说的是句人话!” 高云和梦姣等人立即为袁明日担心起来,纷纷道:“复兴!”、“大师兄!”、“公子!” 袁明日侧身微微一笑,意思是放心吧,继续朗道:“我讨厌刀光剑影永无休止的打斗,不如咱们今天就来个君子协定,不论谁输谁赢,从此以后别再找对方的麻烦!” 辜无仇自从听他了那句“冲我一个人来就行了”的话,便暗暗窃喜:“我一个人不是你的对手,难道这么多人还不是你的对手吗?”森然道:“那是自然。因为你已经没有以后了!” 袁明日“哼”了一声,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辜庄主你承祧的刀法我已经见识过了,比之赵庄主还欠点火候。” 他虽未与赵天龙真正的交过手,但管中窥豹,已知比辜无仇现在的武功强,续道:“图某深知‘狂风刀阵’比之刀法,更具威力。图某就不自量力,闯它一闯!”心想:“若是单挑,辜无仇输了也不服,还要多做纠缠。如此:一来节省内力;二来让辜无仇心服口服。” 辜无仇阴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令道:“布阵!” 断刀山庄武功稍差的弟子退到了一旁,只剩下了辜无仇等七名高手。 辜无仇等七名高手,“呼呼呼”断刀一舞,跫跫跫脚步一移,便化成了一个规规正正的光芒圆圈,将袁明日等人围在了中央。 原本在当地生长的竹子,早已被刚才飞来的竹枪连株插断,密箐的竹篁出现了一片空地。 赵梦姣和高云纷纷道:“复兴小心点!”、“大师兄当心呢!”、“公子小心!”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 辜无仇喝道:“图复兴,受死吧!”与二师弟肖红书、三师弟浑靖远纵身跃起,三把明晃晃的断刀同时向袁明日砍下。 袁明日剑锋斜上,纵起转身,“当当当”三声碰撞,撑开了上空合拢下来的敌刀,合身直蹿出去。 高云和梦姣等人微微一笑,很是开心。 袁明日在断刀山庄时就曾与肖红书等人经常合练此阵,对此阵的种种招式了然于胸,此阵虽然了得,却也在意料之中。 辜无仇与两名师弟见敌人逃脱后,立即后翻,退了出去,伺机再战。 断晓风心想:“这次四人合攻,任你武功再高,也绝难轻松化解!”与四弟子熊海波、五弟子吴良驹、六弟子杨苏拎刀奔起,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冲袁明日卯去。 虽然赵梦姣和高云等人的武功参差不齐,但是都是练家子,知道袁明日这次很难再像上次那样轻易突围,无不“啊”地一声,为袁明日担起心来。 袁明日情知刚才敌人使的是“狂风刀阵”中的一招“三风十愆”,只守不攻还能化解,现在敌人使得却是“狂风刀法”中的一招“四海承风”,再想只守不攻是不可能了。于是落地之后一个转身,利剑抢先划向了四敌,转守为攻。 他此前之所以没有进攻:一来是因为在有能力只守而化解的情况下,尽量不攻,以免露出底细;二来是想看一下众敌的实力如何,以免盲目出手,给敌人打个措手不及。这时心道:“幸亏我刚才没有出手,否则现在化解起来便没这么容易。没想到我离开这四年,他们长进了这么多!”自知是因为断刀山庄罹难后,他们要誓死报仇,所以刻苦练功之故。 断晓风与三名弟子一惊,立即回刀护体,侧身与敌剑交错而过。之后,断刀疾递,捅向敌人。 袁明日剑随身转,纵身而起,剑锋划向敌腕。 断晓风与三名弟子立即收刀,转身横退一步。 高云和梦姣等人又是微微一笑,很是开心。 断晓风“哼”了声,道:“果然有两下子!” 他虽知袁明日厉害,但不知袁明日如此厉害。 袁明日利剑倒转,抱柄道:“承让!” 两轮下来,双方只打了个平手。 虽然只斗了两轮,但是这两轮中倾注了双方的毕生所学,因此内力消耗都比较大,当下立即各自吐纳恢复。 辜无仇原以为仗着自己人多,可以轻松杀掉袁明日,不想却会这样,边吐纳便想:“他对‘狂风刀阵’中的种种招数了如指掌,一般招数很难杀了他!”自己恢复内力,敌人也在恢复,当下不敢多做耽搁,于是一声叱咤,原地舞起了断刀,“呼呼呼”生风,刀光裹住了整个身体,倒在地上的竹子都忽然间变成了竹屑,被猛烈的狂风卷起,裹挟在了刀光表面。 与他在一组的肖红书和浑靖远也在原地舞起了断刀,“呼呼呼”生风…… 赵梦姣惊呼:“不好,辜无仇要使‘狂风刀阵’中更厉害的一招,‘风卷残云’了!” 她虽讨厌辜无仇,提也不想提,但在这危急时刻,就不得不提了。 高云等人的目光立即瞧向了她。 高云虽对赵梦姣心存敌意,但从辜无仇此招的声形来看,深知确实了得,袁明日破起来比前几招更难。 她出于对袁明日的关心,一直瞧着赵梦姣,想要听赵梦姣接着怎么说。 殊不知赵梦姣只是惊呼了一声,无意向众人继续介绍。 袁贵知道高云比自己更想要了解,有关这招“风卷残云”的详细信息,只是抹不下脸来开口,于是道:“辜夫人,这招‘风卷残云’很难破解吗?” 赵梦姣忧色道:“嗯。且不说这招的招式如何了得,单说被狂风卷起裹挟在刀光外面的物质而言,每一粒灰尘都是一把刀锋。我曾听先考说过:每人只有四肢能够攻防,这一组若是三人加起来,便有成千上万把刀锋,任凭对手的武功如何了得,亦很难破解。” 高云等人听了都是“啊”的一惊。 袁贵见多识广,虽然听说过断刀山庄有这么一个“狂风阵法”,但由于赵天龙这些年来与世无争,威力巨大的“狂风刀阵”,从未在世人面前施展过,所以对其中的种种招数全然不知。 高云和梦姣等人惊叫:“复兴!”、“大师兄!”、“公子!”欲挺刃而前,但见袁明日举手示意,只得止步。 袁明日对“狂风阵法”的种种招数了然于胸,这“风卷残云”又不是辜无仇所创,岂能不识?只是相比其他招数更加厉害些罢了。 辜无仇与两名师弟分别从三个方向“呼----”逼向了袁明日,所经之处的六尺之内,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灰尘,呈现出三条清晰的轨迹。三束刀光上所裹挟的物质也越来越厚。 袁明日舞起了手中的利剑,剑影裹住了整个身体,发出了“嗖嗖嗖”密集的破空声,速度极快。 在四人相触的那一刹那,发出了“当当当”密集的兵刃撞击之声。 紧接着,熊海波与两名师弟也舞起了断刀,快速奔到同门背后,纵身一跃,轻轻巧巧的一人一只脚,立在了同门的肩头,与同门合力攻击袁明日。 赵梦姣再次惊呼:“更不好了!他们使出了‘狂风刀阵’中最厉害的一招,‘风月无边’了!若是说此前的三人加起来有成千上万把刀锋的话,那么现在的七人加起来,便有无数把刀锋,破解起来就更难了。” 高云等人的目光又瞧向了她,不过这次眼神中各抱怀疑。 高云主仆和秦护院心想:“这明明是六个人,哪里来的七个人?难道她想通过妖言惑众,来杀了袁明日吗?”袁贵心想:“难道她是担心公子担心糊涂了,哪里来的七个人?” 赵梦姣无意中见他们以哪种眼神看着自己,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不当,道:“现在看似六个人,一会还有一个人执行最后的绝杀,从上空攻下!” 断晓风见她不断泄露本门武功的秘密,不禁瞪了她一眼。 这样一来,原本就密集的兵刃相击之声,变得更甚了。 袁明日本来还可仗着“乾坤大扭转”的招数、“狂风刀阵”的熟悉,攻几招,防几招,勉强不落下风,但随着勍敌的增援,形势骤然变得险恶起来。 他只觉劲风袭体,内力短缺,情知一个不小心便有丧命之忧。 高云和梦姣等人见袁明日陷入险境,全部紧握兵刃,一旦袁明日有什么危险,立即群起救援。 袁贵紧握兵刃却另有图谋:“强攻不如智取。辜无仇虽对赵梦姣颇有怨恨,但其他人对赵梦姣有情有义,定会有所忌惮!” 他虽为人正直,但在少主临危面前,亦顾不了那么多了…… 袁明日在勍敌强攻之下,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有好几次险些中招,知道受困时间越长,便越危险。虽然知道辜无仇等人只因误会,但是这个误会足以造成一旦得手,自己必死无疑。 他内力极高,透过这密集的兵刃相交声,忽闻“呼”地一声,但见敌人背后一人影闪烁,知道那是断晓风在准备向自己发起最后一击,顿时念如电转:“难道我袁明日真的要壮志未酬,冤死在这一场误会当中吗?不!不!我家仇未报、家荣未复,未给我心爱的人一天幸福,决不能就这么死了!决不能!” 断晓风横跺过几竿竹子,借力纵向高空,舞着刀光冲袁明日极速俯冲下来。 袁明日精神一振之后,脑子便灵活了,这时双足一登,向上直翀。 辜无仇等人上下两层,立即同时一登,向上追击,以免出现漏洞,敌人逃脱。 袁明日在与断晓风接近的那一刹那,猛地挥出利剑与敌刀重重一撞,立即快速反下降下去。 断晓风想要追击下去,却因为被敌猛撞,下降之势骤减,追击不下。 辜无仇等人大惊失色,万没想到袁明日会来这么一招,快速上纵容易,快速下跃可就难了,袁明日一人可以借力下降,自己六人却不能。 上层三人同时向内翻下追击,下层三人只得亦步亦趋,也同时在与上层三人接近的那一刹那,猛地挥出断刀,就在“噹”地一声,与上层三人断刀重重一撞的那一瞬间,身前门户大开。 袁明日一喜,两腿一曲,挥剑冲辜无仇削去,左掌跟着击出。 辜无仇急忙挥刀出掌抵挡。 袁明日就在之交锋的那一刹那,同时横着踢出,“啪”地一声,踢中了两名敌人的腹部。 辜无仇与肖红书、浑靖远受撞后,化下降为横行,向后摔出。 高云和梦姣等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袁明日落地后,上层的三人也跟着落地,继续围攻袁明日,但是由于没有了辜无仇这个强将,哪里还是袁明日的对手?被袁明日三招两式便给解决了。 断晓风刮着狂风叱咤而下,但是刀阵既然已破,这一招刀阵中的绝杀,便不足威胁,几招过后,便给袁明日的利剑指住了。 他虽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但毫不畏惧,喝道:“图复兴,你要杀就杀!” 赵梦姣大叫:“大师兄!”语气中满是哀求之情 袁明日向她瞧去,见她缓缓摇头,满是忧色,令人怜惜,于是当下缓缓移下了利剑。忽然,又听赵梦姣大喊:“大师兄!”这次语气中却满是担心之意。接着,又听高云等人大喊:“复兴!”、“公子!” 他立即意识到背后有人偷袭,于是快速举剑转身去挡。 断晓风对袁明日的放过自己,刚开始大感意外,接着心想:“他究竟是因为好色才听姣儿的话呢,还是因为重情才听姣儿的话呢?” 他为人正直,不管敌人怎样,自己行事要追求光明磊落,既然有言在先,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现在见辜无仇如此行径,大有睥睨之意,当下也不趁机反攻,与辜无仇一起合击袁明日。 其他参战弟子与他想法一样,自然行动也是一样。 “呼呼嗖嗖”的,辜无仇那是直被袁明日攻的毫无还手之力,穷于自保。 随着“呼呼呼,喀”地一声,辜无仇的断刀几个翻滚之后嵌在一竿大竹干上,兵刃相交之声嘎然。 这时,辜无仇已依着一竿竹子颓坐在地,被袁明日的利剑指着。 高云和梦姣等人一喜,深深呼了口气。 断晓风与断刀山庄众弟子挺刀而前,意在袁明日一旦妄动,便要与袁明日来个鱼死网破。 他们虽然觉得辜无仇的行径有失英雄,但是也不允许被袁明日就此杀了。 袁明日侧头喝道:“红书,先师说过多少遍了?打斗时不可斗狠,既是对敌人的留情,也是对自己的保全。你是怎么教大家的?” 他刚才之所以借力猛降,为的是能够暂时脱险,自忖敌人此次围杀失败后,会吸取斗狠的教训,重新调整心态,先围而不斗,再组织围杀,万没想到敌人竟会变本加厉,这才给了自己各个击破的机会。 袁明日架虽然打胜了,但是想想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本门武功,如今出现了如此重大的纰缪,不禁怒火中烧,好像败的是自己一样。 他训肖红书那是因为按断刀山庄的传艺规矩,师父只管传授入门早的弟子技艺,由入门早的弟子来教入门晚的弟子,以此类推。而肖红书的入门时间仅次于辜无仇和他,现在辜无仇做了庄主,他又不在了门中,出了这样的事,肖红书便是负责人。 肖红书忽然听到久别的话语,顿时精神恍惚,觉得回到了从前。 袁明日从前虽然平时待众师弟非常随和,但是一涉及到练功便一丝不苟。 肖红书像以前一样赧颜道:“大……”待要解释是辜无仇命不顾一切的,猛然回过了神来,继续怒目而视,不再言语。 袁明日刚才听他要叫自己“大师兄”,也是精神恍惚,觉得回到了从前,后来听他在叫了一个“大”字后没有继续接下去,怒目而视,不禁微感诧异,一下子回过了神来,随即明白,自己现在他们的心里是罄竹难书的恶人,在恶人面前如何还能打斗时不可斗狠?。 他利剑冲辜无仇疾递。 断晓风大惊失色,喝道:“住手!”但自己至少离袁明日也有一丈,除了大喝之外别无他法。 辜无仇赔了夫人又折兵,心中无比凄凉,当下也不反抗。 “嗖嗖嗖”几声轻响,袁明日利剑撩动,攉开了他胸前衣扣,金光一闪,挑过了一个什么物件。 辜无仇等人大感意外。 袁明日摊开手掌来,见是一把穿着红绳的长命锁,大小厚薄与自己的类似,只不过是月牙形,翻过来一看,背面也没有镌刻字迹。 不由得一震,呆呆的瞧着辜无仇。 辜无仇被看得浑身发毛,说不出的难受。 过了一会,袁明日冲一旁的袁贵点了点头。 袁贵深深叹了口气。 袁明日霎时间悲喜交集:悲的是辜无仇的秉性如此不堪;喜的是自己的堂弟兼义弟还活着。 原来,昨天赵梦姣不经意间说的那句“辜无仇也有这么一块长命锁”的话,令他既大感意外,又半信半疑:原以为袁家上上下下七十二口,只有自己和袁贵父子活下来了,万没想到袁家次子袁明月还活着。 袁明日虽然知道长命锁有圆形的、椭圆形的和长方形的各式各样,但是很少有会有月牙形的,事关重大,眼见为实。在情知凶险的情况下,决定原地不动,冒险一观。 当年袁顶鹤分别为袁明日、袁明月、袁明星铸造了三把日、月、星形长命锁,让三人义结金兰,希望袁家将来能有三位争光的人物。 这时,一阵清风“飒飒”飕来,“喀嚓”一声,一竿大竹轰然倒下,泛起了一团尘埃。 原来,倒下的那竿大竹是袁明月的断刀嵌在了上面,清风飕过,便颭倒了。 袁明日将长命锁抛到了袁明月怀中,喝道:“辜无仇,我曾经发过誓:‘只要让我再见到你,就一定要杀了你。’但是我今天饶了你,希望你能好好做人!” 他自从猜测袁明月无仇非元廷的后,便想再看在断刀山庄的份上,饶了袁明月,现在又知袁明月是袁家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就更想饶了袁明月了。 袁明月听出了袁明日的言外之意,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袁明日侧到了一旁,将利剑递给了袁贵,拱手朗道:“诸位,我图复兴无意与贵派为敌,我只想声明的是:我图复兴没从未做过不义之事。”捂着胸脯道:“我扪心自问,无愧于人!”说的不卑不亢,真心实意。 断晓风及其弟子这次被他彻底折服了,霁颜于色。 袁明日拱手道:“望贵派信守诺言,好自为之!”挥手道:“请----” 断刀山庄众弟子收拾断刀的收拾断刀,搀扶伤员的搀扶伤员。 袁明月憋屈又懊恼,那种感觉还不如被痛痛快快的一剑杀了。恶狠狠的拨开了来扶自己的师弟的手,一瘸一拐的走到中央,停了下来,侧头瞧向了一旁的赵梦姣,渴望的眼神中夹杂着怨恨。 他虽然知道赵梦姣既然迈出了第一步,那么就不一定能再退回去,但是依旧希望赵梦姣能再退回去。 赵梦姣无意中见袁明月瞧自己,赶忙将头扭到了一边。 她虽然没有与袁明月对视,但是袁明月眼神中的意思,心知肚明。别说与袁明月回去了,就是看也不想再看袁明月一眼。 断晓风明白袁明月的意思,正色道:“姣儿!” 赵梦姣温言道:“二叔,我什么都能听您的,唯独这件事不行!”言辞虽然温和,但是语气决绝。 她已经吃了唯命是听的亏,别说是断晓风了,就是赵天龙夫妇再世,也照违不误。 袁明日以为赵梦姣嫌仅仅一天,没有玩够,于是向断晓风师徒道:“你们请放心,等小师妹在外面玩够了,她会回去找你们的!” 辜无仇怒目瞪向了他,心道:“今天你不杀我,明天死的就是你!”拂袖而去。 袁明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道:“不知他吃了多少苦才幸存下来,还是不要告诉他的真实身份好,就让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吧。 第十七回: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袁明日反水后,释无双拆开看了高云捎给高娃的便信,信中高云是让高娃劝自己不要为元廷所用,助纣为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压根就没想劝图复兴顺从扩廓,没想回去得到扩廓的认可婚事!”心想:“如果我早点拆开看过信的话,事情亦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嘿嘿,这姐妹二人的秉性竟有天壤之别!” 但是他为了避免有一天高云姐妹见面后,说起信的事,进而露出马脚,回到大都后,还是将信交给了高娃。 高娃善良单纯,也是明辨是非之人,本就不赞成他效忠元廷,当初之所以没说什么,只因想要将他留下来。后来眼见他的官儿越做越大,干的坏事也就越来越多,现在在看过姐姐的信后自然要规劝他。 释无双自然也不会答应。 这天,释无双约高娃纵马出了大都城,来到了畿邦的卢沟畔,观赏白鹤。 两匹马河畔惬意的低着头,吃着丰美的青草。 两个人并肩坐在草地上,观赏着远处碧波荡漾的河面上,栖息的鸟儿。 看了一会,高娃旧事重提,道:“玉柏,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句,别再为朝廷效力了呢?” 释无双本想她只是当时说说而已,过去就没事了,不想竟会……只得继续找借口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想让我们以后的生活过得好些。” 高娃道:“我也说过了:‘我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我只在乎你这个匡扶正义的大英雄。’如果你再这样为虎作伥下去,我就……我就不理你了!”蹙着眉头扭到了一边。 释无双自与她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她生过这么大的气,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心想:“如果她真的不再理自己的话,便会极大损害教会派给自己的任务,那是万万不行的。”于是念如电转想办法,灵机一动,扳过她的肩膀,柔声道:“我答应你!” 高娃转怒为喜。 释无双随即道:“不过不是现在。” 高娃又蹙起了眉头,道:“那是什么时候?” 释无双道:“很快。我答应你!” 高娃噘着樱嘴道:“不许骗我!” 释无双道:“我何时骗过你了?” 高娃略一思索,他还真就没有骗过自己,于是嫣然一笑,轻轻侧靠在了他的怀中。 其时已是酉时,夕阳落山时最后的一丝余晖,平射到了河面上。这时一群白鹤也恰好落到了远处的河面上。白鹤的羽毛本就洁白,这时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更是显得光彩照人,一尘不染。 高娃道:“白鹤的羽毛拿在手中一定既柔软又轻盈。” 释无双道:“想要吗?” 高娃道:“想要。但我是不会让你去捉的。” 她知道释无双轻功了得,只要自己想要,释无双定然可以捉到。 释无双奇道:“为什么?” 高娃道:“牡牝白鹤一旦确立了感情,无论对方贫贱富贵,生老病死,它都会忠贞不渝的。我不想因为我的一时兴起,而伤害到它们。”顿了顿道:“要是咱们也能变成一对忠贞不渝的白鹤,该多好啊!” 释无双叹道:“可惜!咱们终究是人,变不成白鹤。是人就会变得。高娃,如果有一天我也变了,你会怎么样?” 高娃道:“你什么变了?” 释无双道:“我对你的感情变了,变得不再爱你、不再关心你、不再保护你。” 高娃笑道:“你对我这么好,怎么会变呢?” 释无双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变了。” 高娃脱口而出道:“我会像白鹤一样,不会再找别人;出家为尼,了却余生……” 她虽然说的看似漫不经心,但是释无双知道这是她的心里话,不由得心中一惊,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袭上了心头。 释无双回去之后,对听到高娃所说的那句话,没来由的心痛很是奇怪,在所居住的官邸大厅踱步,寻思:“这是为什么呢?”一番苦思之后,终于找到了答案,不过这个答案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在此后的数日中,他再也没有去找过高娃。 高娃对释无双感情缱绻,数日不见像丢了魂儿般,坐立不安。 如此又过了三日,她依旧不见释无双来,这下可在也按耐不住了,立即派丫鬟前往释无双的官邸打听。一番焦急的等待之后,却听派去的丫鬟回来禀报道:“副史府的门卫说:钟副史外出执行公务了。”不禁自言:“不对呀,往常他要是外出的话,总会派人来告诉我一声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高娃独自纵马,穿过几条青石板街道,驰到了离副史府大门十余丈的地方,勒定了马,看了看,调转马头,向一旁行去。 由于相距较远,加之街道上人来人往,副史府门前立着的两名门卫,也没有看见她。 高娃绕到了副史府的后墙外,将马系到了旁边一株柳树上后,盼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然后纵身一跃,便趴到了围墙上,跟着跃了下去。 她所落之处乃是副史府女仆们所住的地方,虽然上次登门做过客,但是所到之处不是客厅便是花园,哪里来过这里?探头探脑躲避着府内的下人,摸索着向释无双的所在的地方行去。 高娃刚开始所穿的几条走廊还算顺利,可是就在穿后来的一条走廊时,一拐弯,一条棕黄色的大犬忽然出现在了面前。顿时吓的手捂胸口,花容失色。 她天生胆小,就连夜里听到猫叫亦会被吓上一跳,何况是一条忽然出现的大犬呢?定了定神儿后,双手合十,低声笑道:“您好!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我现在就离开啊!” 那犬也许是被她的美丽容貌所折服,或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竟然后腿一弯,坐了下来,歪着脖子伸着舍,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瞧着她。 高娃见它真的没咬自己,顿时大喜过望,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转身便溜。 那犬似乎回过了神儿来,立即追着狂吠起来。 高娃大惊之下,也顾不得自己是越墙而入的了,边奔边大声呼救。 她绕过两三条走廊后,奔到了一个死胡同,顿时大喜,纵身翻了过去。 那犬无奈之下,只能呆在原地冲她越过的地方使劲儿干吠。 高娃从墙上跃下后思忖:“总算摆脱它了!”心下松了口气,将利剑往腋下一夹,得意的上下扫了扫手,还没走两步,无意间回头一看,又是一惊,但见三名守卫各持利刃,赫然立在面前,心道:“我怎么没有察觉他们的脚步声呢?”又见三名守卫的呼吸十分均匀。 她既已暴露,只得厚着脸皮道:“我是来找你们家……” 那三名守卫虽然以前见太傅府的二千金来过,但是哪里敢正视长相?只是见穿戴十分宽松华丽,不似现在这般紧装普通。当下不容她多言,立即以窬墙之盗而处之。挥刀便向她砍了过去。 高娃以为他们之所以能够奔行时不被自己察觉,奔行后呼吸平稳,定是武林一流高手。虽然胆怯,但是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所以死马当成活马医似得,卯足了劲儿举剑转身抵挡,哪知“当当当”三声击响,顺利挡过,对手的功力不怎么深。 原来,刚才她和犬的叫声,立即引起了全府守卫的警觉,于是持刃循声查找。这三名守卫路过这里时,一瞥眼恰好见她翻上墙头,寻思:“生人持刃翻墙,犬又在隔壁狂吠,她不是贼又是什么?”于是停步调息待敌。 高娃虽不知之前对手为何能够如此,但顺利挡过对手攻来的第一招后,精神大振,放开手脚“呼呼嗖嗖”与对手斗起来。 她虽然刚开始不逊色于对手,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随着闻讯而来的守卫参战,渐渐陷入了困境。 这时,一把钢刀斜着冲下盘劈来,高娃这下心里可真没底了,情知对手已经杀红了眼,若是弃剑投降,恐怕死的更快,除了奋力抵抗外别无他法。于是只得拼命纵身上跃躲避,刚勉强躲过,头顶又有一把钢刀砍落。 她虽身在险境,但有了上次与高云闯江湖的经历,激战时不再惊慌失措了。当即举剑抵挡,奋力自保。在与钢刀相接的那一刹那,便被硬生生的被顶了下来。 高娃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便闻杀声四起,但见有三名守卫分别挺刀从三个方向,冲中盘捅来攻来。在未站稳脚跟的情况下,哪里能够抵挡?一颗心顿时凉到了冰点。 就在三把钢刀进她身的那一刻,左侧忽然传来“嗖嗖”的破空之声,一柄剑鞘与利剑,翻滚着冲三把钢刀袭来,“当当”两声相撞,剑鞘撞中了冲她身前捅去的钢刀、利剑撞中了冲她身侧捅去的两把钢刀。可是为何撞中三把钢刀却只发出两声呢?原来,那柄利剑在撞中那两把钢刀时恰好是平着的,所以是同时撞中了两把钢刀。但凡撞那把钢刀时错前叉后或力道不均,后果便不堪设想。 那三名守卫手臂一震,钢刀脱手,掷刃之人的武功着实厉害。 众人都是一惊。有的心想:“啊,蟊贼有同党!”;有的心想:“啊,何人救了我?” 他们还来不及望去,就听得左侧又传了一声大喝:“住手!”声音清亮,正是释无双。 高娃当下既喜又怒。 众守卫当时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但是心想:“我们尽忠职守有什么错?你不奖赏我们也就罢了,还喝止我们!”后来在听主子说蟊贼乃是太傅二千金,立刻心想:“您怎么不早点喝止我们呀?如果您能够早点喝止我们的话,我们也不至于罪过深重!”连忙向她跪地求饶,只要活命,什么都成,心道:“主动请罪,总比等到这个小姑奶奶发怒降罪强。” 高娃心地善良,别说没受什么伤,就算受了什么伤,只要对方能够真诚道歉,亦不会为难对方。于是未施任何惩罚,便将他们解散了。 释无双向她简单问候和道歉之后,将她请向了会客大厅。 释无双将她请到大厅之后,命下人奉上了茶点。礼数及其周到。 高娃直蹙眉噘嘴,怒气冲冲。 释无双道:“您怎么到这来了?” 高娃嗔道:“你说呢?你为什么要骗我?” 释无双拱手道:“最近忙,得罪了!”说完,面朝南方,神情冷漠。 高娃本想让他给自己一个不去找自己、骗自己的解释,不想他竟会这样,不由得更加愤怒了,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悻悻而去。 释无双拱手朗道:“二小姐慢走!”令道:“管家,送客!”脸上显现出了无限柔情。 原来,他在知道真的爱上高娃后,为了避免继续交往下去,高娃会陷得更深,等到有一天知道真相之后,真的会伤心过度,出家为尼,或者更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决定予以疏远。心想:“不管那时自己是否真的爱她,但是初衷总是欺骗利用,她是何等的脱俗纯真,岂能容人欺骗?” 刚才释无双是见府内守卫各持兵刃,惊慌失措的向那边集结,一问之下才知有一名女子持剑入侵,料想十有**是因为自己这几日躲着高娃,高娃便潜入查看,结果暴露了。当下顾不得多想,立即施展本教轻功,快速飘去。结果果然不错,原想暗中命守卫罢战,然见三名守卫正挺刀向高娃捅去,而且看样子高娃应付不了,暗令守卫罢战是不行的了,明令吧又知那些守卫武功稀松,已经攻出去的情况下,很难硬生生的收住。 释无双很快便得知了袁明月失手的消息,于是立即来到了太傅府,禀报给了身在书房的扩廓。 扩廓起身捋着花白的胡须道:“既然我们杀不了图复兴,那么就只有借人之手了!” 元廷欲逼武林组建义军的事虽传了出去,但他不甘失败,令道:“你们两个立即赶赴洛阳,与辜无仇一道,借各门派帮会之手,杀了图复兴!” 与释无双并肩而立的铁战云拱手道:“属下担心,就算借各门派帮会之手,亦未必就能杀得了图复兴!” 扩廓道:“杀得了最好,杀不了也不要紧。形式大于内容……”详细给两名属下部署了自己的宏谟。 释无双和铁战云领命之后,从书房退了出来。 铁战云赞道:“太傅这招高啊!如此一来,既可废黜图复兴的武林盟主,又能借机杀他。可谓是:一石二鸟啊!” 释无双点头应过,道:“英雄大会上,他不来便罢,来了就必死无疑!”咬牙切齿。 正当他们洋洋得意边走边谈间,高娃“跫跫跫”,奔了过来,蹙着柳眉道:“钟玉柏,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她自从那日气冲冲离开副史府后,便一直无法释怀,不明白释无双为何会没来由的对自己这样。 丫鬟为了能够帮主子解除困惑,便特意留心了释无双前来找老爷办差的事,知道释无双来了,便立即告诉了主子。 高娃说到这里,猛地看见了铁战云及其身旁的一名弟子,一下子就想了在大同城所发生的事,一股寒气袭上了身心,立即将头扭到了一边,不敢再看,心想:“他们能到这里,显然阿布是与一伙的!”情知父亲本身就无所不为,倒也见怪不怪。 随铁战云入府的大弟子廖英“啊”地一声暗惊。 释无双见此场合,不便多言,于是道:“走----”向旁边一个月洞门走去。 高娃紧随其后。 廖英指着她低声道:“师父……” 铁战云会意,道:“我看着亦有点像。听说这个钟玉柏是通过扩廓的二女儿,给扩廓当差的。” 廖英道:“既然在太傅府如此装束、如此自由、如此与钟玉柏言行,那么她就定是扩廓的二女儿了。看来当初公子抓的就是她,而杀公子的正是这个钟玉柏。”拱手道:“师父,咱们该怎么办?” 铁战云查了这么久,终于查到了杀害爱子的凶手,高兴的同时,一股怒气油然而生,狠狠地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廖英道:“可是扩廓那边……” 铁战云森然道:“既然他可以瞒天过海,那么咱们就能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料定释无双杀爱子的事扩廓定然知道,自己对扩廓一直忠心耿耿,爱子被杀,那也是有错在先,若是扩廓能够坦诚相告的话,自己亦不便为难释无双,但是事到如今,就另当别论了,令道:“去----通知就近弟子!” 廖英拱手应是。 释无双和高娃穿过月洞门后,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释无双道:“我有公务在身,有什么事,快说吧!” 高娃噘着樱嘴道:“你知道有什么事,也不用我说!” 释无双绝然道:“对不起!我还有事----”转身欲行。 高娃吼道:“玉柏,你给我站住!你到底想怎样?你说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的莫名其妙让我很伤心、很难过啊?”说到后来几句话时,声音呜咽,已经哭了出来。 释无双一颤,转过了身来,道:“高娃,其实你用不着为我这样,因为不值得!” 高娃泪盈盈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不值得的理由!” 释无双嗫嚅道:“我……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也用不着为我这样。” 他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利于完成任务,但是与伤害心爱的人相比,这有算得了什么呢? 高娃吼道:“你胡说!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救我?” 释无双道:“因为道义!” 高娃道:“难道对我好、对我说情话,亦是道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要不得不怀疑你这么做的目的了!” 释无双暗自一惊。 他本以为疏远高娃,顶多会在扩廓面前失去一个支持者,不想高娃竟会推断出这些,而这一旦传入扩廓的耳朵,那便是致命的,只得随口诌道:“好!我承认我确实是喜欢过你,但是自从我见到你姐姐后,我就……我就对她的爱恋之情与日俱增……” 高娃登觉头顶打了个霹雳,哭道:“她爱的人是图盟主,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释无双虽然见她这样很是心痛、很想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告诉她这是假的,但是深深地知道,现在对她的好,就是以后对她的伤害,道:“她喜欢谁,与我无关。高娃,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用情不专,是负心汉。你非但不应该因为我而痛苦,而且应该因为自己早一天看到了我的真面目而庆幸。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转身而去。 高娃伤心极了,不愿意相信昔日对自己海誓山盟的释无双,真的会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薄幸之人。 她呆呆的自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猛然间发现释无双已经走了,顿足喊道:“钟玉柏,你给我回来!”目及之处,哪有一人? 释无双等人奉命赶赴洛阳,纵马驰出大都城后,又驰了一段时间。 释无双道:“铁掌门,你还要策应辜无仇,完成太傅的宏谟。为免给人看见了你我在一起惹麻烦,还是就此分开吧。” 铁战云道:“唉----在下与钟副史初次相识,又是同在太傅麾下效力,以后少不了互相照应,哪能不喝杯见面酒啊?等到了前面一家客店,咱们喝过酒之后再分道而行。大不了杀人防火,这买卖咱们熟。”说着,一马当先,不予他还口的机会。 傍晚时分,释无双等人来到了一家客店。 铁战云让店小二在二楼一雅间备了宴席,宴请释无双。 二人分主宾而坐。 铁战云觍这个脸奉迎道:“钟副史年纪轻轻,就受到太傅这般重用,日后前途无量啊!还望多多关照。”起身拎起酒壶,将自己和释无双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笑道:“来来来,在下先敬钟副史一杯----”“嗞”地一声干了。 释无双心道:“哼,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起身拱手笑道:“铁掌门真是海量啊!不如你我二人斗酒如何啊?” 铁战云一奇,心道:“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管怎么样,我先哄他饮下这杯酒再说。”道:“哦,怎么个斗法?” 释无双大喊一声:“小二,再拿一个酒杯!” 楼下的小二高调应道:“好嘞!”跟着,奉上一个杯来,道了一声:“客官!”放到桌上,退了出去。 释无双拎起酒壶,将那个空杯也斟满了酒,道:“你我各饮三杯,看看谁先倒下。既然铁掌门已经饮了一杯了,那么就从铁掌门开始,再将这两杯饮了。如何?” 铁战云暗自一惊,微微侧头向身旁的大弟子廖英瞧去。 廖英正好也向他瞧去。 师徒四目相接,均想:“难道行迹暴露了?”缓缓瞧向了释无双,但见释无双气定神闲,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心下顿宽。 铁战云“哈哈”一笑,端起倒给释无双的那杯酒道:“唉----还是先请钟副史干了这杯,咱们再斗吧!”将酒递向了释无双。 释无双微怒,身手推道:“主随客便也是一种尊敬啊!” 这样一来,铁战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服下了,杀机登露,一挥手,将那杯酒泼向了他。 廖英的流星锤紧随其后。 释无双早有准备,立即闪身躲开来酒。接着,又“当”地一声,挡开了来锤。 他闪身躲开来酒后,便顺手从侍从手中拔出了利剑。 释无双后跃了两步,依旧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道:“铁掌门,不就是饮个酒嘛,至于吗?” 铁战云已从廖英手中取过了自己的流星锤,喝道:“钟玉柏,你杀了我儿,难道就想这么算了吗?” 释无双义形于色,昂然道:“他欲玷污二小姐,那是他咎由自取!” 铁战云愤怒之极,嘶哑着嗓子吼道:“我看咎由自取的是你!” 释无双大惊,喊道:“来人!”喊声过后,静悄悄的,原来在隔壁吃喝的属下未应声而来。 铁战云冷笑一声,随即喊道:“来人!” 释无双这次却听隔壁的流星派弟子齐声应过。跟着,就听得门外跫跫声响,“喀嚓”一声,房门倒下,冲进来二十余名手拎流星锤的流星派弟子。 先前铁战云只带着**名弟子,这十余名弟子都是接到命令从附近紧急秘密赶过来的。 他喝道:“钟玉柏,偿命来!”“呼”的一锤击向了释无双的脸面,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流星派的弟子虽然恨透了仇人,但是知道寮屋最多只能容纳七人打斗,如果硬上的话,为免误伤自己人,甩锤的铁链就必须缩减,如此一来流星锤的威力便会大减,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武功较好的四大弟子,这时自然首当其冲:两名与师父合战敌首;两名对付敌爪。 其他的弟子在帮不上什么忙的情况下,也没闲着,立即守在门窗口防敌逃脱。 七人“呼呼嗖嗖”的打斗起来,酒菜桌椅“稀里哗啦”,瞬间被砸了一地。 铁战云知道仇人是“剑仙”顾念的传人,以为武功非常了得,所以下毒还不算,又紧急调派了人手,可谓是做足了准备。哪知,七八招一过,发现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顿时精神大振,肆无忌惮的甩锤冲仇人尽情招呼。 释无双的“暴雨剑式”,虽未得到“因事制宜”的要领,威力大减,但仗倚着剑术本身的高明,如果与敌首单挑,自然不会输给他,然而在敌首拥有两个强劲帮手下,便守多攻少,占不着什么便宜。情知时间一长,自己的那名侍从定然坚持不住,那时敌人集中力量对付自己可就更加糟了。顿时念如电转,寻求脱困。这时,忽见屋内诸刃扇起的劲风直吹的烛火颤动,以致诸影闪烁。顿时灵机一动,挥剑抵挡来锤的同时,“嗖----”剑锋远远地冲烛捻平平划过,剑气所至,烛火瞬间熄灭。不禁一喜,心道:“只要能趁黑跃出去,那便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了!”刚欲提气斜身跃出,突然眼前一亮。 原来,守在门口的流星派弟子早有准备,屋内烛火熄灭的瞬间,点燃了火把。 这样一来,释无双趁黑脱困的计划便落空了。在没有想出新的脱困之计前,只得全力抵挡。 铁战云摸住了仇人的武功路数,进攻时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双锤并用,分别从左右向仇人夹攻。 释无双在防守的过程中,出现了重大漏洞,廖英趁机甩锤冲仇人自上而下砸去,释无双大惊,待要下降回剑抵挡,却发现这时敌首也回锤自前向后砸来了,只得一咬牙,侧身从敌首两条铁链之间穿下。 他仗着了得的轻功,竟然勉勉强强、毫发无损的穿过了。落地之后一个翻滚,举剑转身,化险为夷。 释无双是躲过了一劫,那名侍从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声惨呼之后,脑浆迸裂,惨不忍睹。 原来是另外的两名流星派弟子,甩锤击中了那名侍从。 释无双随见过教中种种折磨人的手段,但是见此也不由得骇然。知道流星锤威力巨大,一旦被击中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出他之前所料,那侍从一死,敌人果然集中力量攻了过来,而且由于少了一个人的位置,地方便空出来一些,把手在门窗口的敌爪见此,又跃进来一个,敌人便成了六个。 释无双本就处于劣势,这下一对六,形势就变得更加严峻了,到了招招自保,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地步。 他穿梭于锤前链后间的缝隙之中,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内力在一招招的抵挡中渐渐消耗,心下大急:“如不尽快脱身,数十招内必死无疑!”这时,七枚流星锤两枚贴地横扫,四枚四面直击,一枚自上而下,同时砸来。处境此时凶险无比。 他纵身举剑画圈,欲攉开敌锤最为简单的上面。 铁战云窃喜:“你以为上面就简单了?只要你利剑一撩中铜锤,我就立即变招,将其缠住,你就没招了!” 释无双的利剑在撩中铜锤的瞬间,立即便被铜链缠住了。 流星派众人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心道:“你就是抽剑也来不及了,下一个脑浆迸裂的就是你!”不想,仇人竟在利剑被缠的那一刻,主动放开了保命的利剑,双手抱头,旋转着翀向了屋顶。 原来释无双心想:“为今之计,还得靠轻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既然门窗被守住了,溜又溜不出去,那么就只有硬撞屋顶了。”抓住七锤同攻,没有后顾之忧的机会,趁隙弃剑脱身。 流星派众人“啊”一声,大感意外。 屋内参战众人是一时腾不出锤来阻止,屋外戒备的众人却闲锤在手,立即“呼呼呼”十余副流星锤击向屋脊,欲截去仇人去路。 “哗啦”一声,释无双破屋而出,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屋内参战众人已掉转流星锤,也击向屋顶。 释无双大惊失色,但见十余副流星锤冲自己迎面而来,手无寸铁之下,如何能够挡开?若是缩身回避,下面的几副流星锤又如何能够躲开?还是难逃一死。到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他见此情形顿时绝望了,心想:“这样也好,免得挣扎于使命与恋人之间!”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副流星锤快如闪电般从侧面,“呼----”的飞来,“哗啦啦”一阵撞击,撞中了迎面击来的十余副流星锤。 释无双有惊无险的顺利蹿了出来,足尖点着屋脊几个起落之后,便隐没在了朦胧的夜色中。 仇人逃脱,不仅没报得了仇,而且将有更大的麻烦。铁战云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是谁?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八蛋掷的?” 他见无论流星锤运行的方式,还是流星锤的样式,都是出自本派。以为是有弟子杀敌心切之下,顺手掷的。 或许是怕受罚,前前后后赶到的众弟子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自己干的。 释无双刚前脚逃回大都太傅府,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知扩廓,铁战云便后脚赶到了大都太傅府,求见扩廓。 扩廓在书房嗔道:“铁战云,你儿子辱我女儿,我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才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还敢报复钟副史。钟副史是为了救二小姐,才不得不杀了你儿子,难道二小姐不该救吗?” 他虽然知道铁战云背叛自己就是死,但是一旦铁战云与自己反目,自己不仅会再失去一条左膀右臂,而且铁战云会将自己宏谟泄露出去。所以尽管心里很生气,但是绝不能表现出来。 铁战云跪在地上直哆嗦,颤声道:“小人一时糊涂,请太傅赎罪!”诚恳的拜了下去。 他知道这些年来,或在扩廓的指使下,或在自己的横心下,流星派干了不少恶事,若非武林正派忌惮自己的后台,流星派早就不复存在了。一旦与扩廓反目,不用扩廓不动手,武林正派就不会放过自己。 扩廓见此,暗自一喜:“这就再好不过了!”呼了口气道:“本太傅念你痛失爱子,又未对钟副史造成什么伤害,只要钟副史没什么意见,本太傅就饶了你!”心想:“我虽然想饶了你,但是这话可不能由我说,以免你们不和,影响做事。” 铁战云心惊:“我差点把他杀了,他能放过我吗?”可怜巴巴的瞧向了一旁站着的释无双。 释无双明白扩廓之意,心想:“扩廓既然想饶了他,我又能说什么?”只得道:“铁掌门身为人父,将心比心,情有可原!”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铁战云大喜过望,连忙向扩廓和他磕头拜谢。 释无双和他继续奉命分别前往洛阳。 他对铁战云的忍气吞声大失所望。 释无双这天晚上,在一处僻静的小树林,与上司释路约接上了头,道:“没想到那个铁战云如此懦弱,儿子被杀,对扩廓大气都不敢出。” 释路约道:“这也难怪,流星派这些年来在扩廓的庇护下干了不少坏事,如果保护神变成了催命鬼那他还有的活吗?他这是明哲保身。不过如此一来,我们便不能顺利的除掉这块绊脚石,完全令扩廓无人可用了。” 释无双道:“既然他要实心踏地的跟着扩廓,那么只有让我来杀了他了。” 隔了一会,释路约道:“扩廓对于这次主导的武林大会来说,杀不杀得了图复兴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将图复兴的武林盟主除名,不过对我们来说,两件大事同样重要。图复兴一再要对付我们,我们决不能放过他!” 释无双拱手应是。 袁明月走后,袁明日以为与袁明月约下了君子协定,袁明月就不会将自己的所在透露出去,但是在高云等人的一再劝说之下,还是离开了龙山。 众人一路向东,上了就近的辉山。 袁明日为化解赵、帖木儿二人之间的误会,互相说她们各自的为人和对自己的好。 他本以为随着她们的了解与相处,她们之间的误会能慢慢化解,不想越了解她们的误会越大,越相处她们的误会越深。 袁明日每日除了为赵、帖木儿二人苦恼外,还在为自己以后的前途伤神。 这日,众人坐在岩石上共议袁明日所面临的困境。 袁明日道:“我不能再这样被人误会,东躲西藏下去了,得想办法澄清自己的清白。” 众人正要开口,秦护院便风风火火从远处奔了过来,道:“公子,辜无仇广张英雄榜,邀请武林英雄七月十五在洛阳召开英雄大会,说到时候您不出席的话,即被视为自行辞去武林盟主。” 他在山麓下放哨,隐隐约约听路过的武林人士谈论袁明月广张英雄榜的事,当下冒险进城,一探究竟。 袁明日一拍大腿,道:“好,我正愁找不到澄清自己机会呢,这倒送上门来了!” 袁明月此举之意显而易见,他虽内心深处对袁明月的言而无信颇为愤然,但自己有公然澄清的机会总是好的。 高云急道:“不行,你不能去!” 袁明日道:“为什么?” 高云道:“他们是不会相信你的,你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为什么还要往里面钻呢?” 袁明日道:“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赵梦姣慢条斯理地道:“那倒未必。我倒有个主意,他们一定会相信大师兄你的。” 袁明日为之一振,道:“快说,什么主意----” 赵梦姣道:“他们之所以怀疑你,多半是因为这个女人----”手指高云,续道:“只要大师兄你能不再为妖女所惑,当众把她杀了,以正清白。他们自然就会相信你了。” 高云一开始还以为她有什么好办法,弄了半天是要挑唆袁明日把自己杀了,顿时怫然作色,起身指着她道:“怎么样,原形毕露了吧?”冲袁明日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来害你的,而且现在还要捎带上我!你现在就应该把她杀了!” 赵梦姣起身指着她嗔道:“原形毕露的是你!”冲袁明日道:“大师兄,你赶快把她杀了!” 高云喝道:“你说什么?” “唰唰唰”三声刃响,高云主仆和赵梦姣已剑刀出鞘,作势欲战。 袁明日起身喝道:“你们都给我住手!我谁也不会杀的!”拂袖而去。 众人本是共议所面临的困境的,不想最后弄成了这样,他好生无奈。 事后,袁明日找到袁贵促膝述说自己的不解:“袁叔,我本以为随着她们的了解与相处,她们之间的误会慢慢会消除的,可是为何反而加深了呢?” 袁贵“哈哈”一笑,道:“公子啊,你是真的不知道她们为何会这样吗?” 袁明日道:“是啊。所以我要请教你嘛!” 袁贵道:“如果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可是如果是对感情占有很强的女子,那我问你----她们要是喜欢一个男人,还能和平相处吗?” 袁明日愕然一愣,道:“你是说小师妹她……” 袁贵笑而不答。 袁明日道:“可是我只把她当成小师妹……这怎么可能呢?” 袁贵道:“那是你,人家可不这么想。你也不想想,在种种误会还未解除的情况下,如果她对你是单纯的同门之情,怎么会来向你通风报信?以德报怨,众叛亲离,除了男女之情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重的情义……” 这些天来,赵梦姣虽受袁明日的关心倍至,呵护有加,但只要一说对高云不利的话,袁明日便疾言喝止。刚才又遭袁明日斥责,不禁心中抑郁。 她一个人在?地踽踽独行。这时,高云主仆从后面走了过来。 赵梦姣侧脸看了一眼,憎恶之心更甚,踏步便行。 高云叫道:“辜夫人,我有话跟你说!” 赵梦姣曾告知众人叫自己的本名,但是她为了时时刻刻强调赵梦姣是有夫之妇,偏要称赵梦姣为“辜夫人”;袁贵虽对赵梦姣没有恶意,但在谁是少夫人的事情没有明朗前,还是正常称赵梦姣为“辜夫人”。虽心中不悦,但嘴在别人的身上长着,也没得法子。 她停住脚步,面向前方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高云走上来道:“当然有。因为我们爱的是同一个男人。” 她刚开始以为赵梦姣是来伤害袁明日的,但是后来通过观察赵梦姣的表现,发现赵梦姣确无恶意,是真心喜欢袁明日。 赵梦姣道:“不错!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刚开始也以为高云是来伤害袁明日的,但是后来通过观察高云的表现,也发现高云确无恶意,是真心喜欢袁明日。 高云道:“你也看到了,在他的心只有我一个。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不要在这件事上白费更多的精力。” 赵梦姣道:“这是他让你来和我说的吗?” 高云道:“不!是我不愿意看到你为了一件根本就没有结果的事,而失去本属于自己的幸福。” 赵梦姣嗤之以鼻,道:“这么说我还要向你说句‘谢谢’喽?”厉色道:“‘他的心只有你一个’这也是你说的,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再说了,我失去不失去本属于自己的幸福,那是我的事,你操那门子闲心?” 高云依旧神色平和,道:“他之所以不亲口对你说,只是不忍心杀害你。一个人的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对大家都不好。我很佩服你敢于追求爱情的勇气,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其实爱一个人并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还可以选择放手,只要他快乐。” 赵梦姣道:“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你已经把他害的够惨了,为了他,你就离开他吧。算我求你了!”第一次握住了她的手,神情诚挚。 高云虽是她杀母仇人的女儿,但只要能和袁明日在一起,别说是恳求仇人的女儿了,就是割肉断骨,也很愿意。 高云再也按耐不住了,甩掉了她的手,退了两步,吼道:“你胡说!我没有连累他,他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切!” “爱一个人并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之类的话,她是用来说服赵梦姣主动离开的,自己可万万做不到。 赵梦姣喝道:“事到如今你还嘴硬!要不是因为你,他能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他要是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还会想方设法去澄清自己吗?” 她说一句,高云便退一步。 高云虽不愿承认,但知道句句属实,直急的干蹙眉头,无言以对。 赵梦姣越喝越来气,直到后来动了杀机,道:“今天,我就和你新仇旧恨一起算----”“唰”地一声,断刀出鞘,一声叱咤,挥刀冲她斜劈而去。 高云情知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微微一惊,赶紧侧身躲避,同时寒光一闪,已从小葵手中抽出了利剑。 三人“呼呼嗖嗖”的打斗起来。 赵梦姣使一招“风趣横生”,夹着狂风“呼”的一下,冲敌人中盘平削而去。刀未到,风先至,直吹的敌人衣发后飘。 高云主仆立即手臂平抬,倒剑抵挡。 “当”的一响,刀剑相撞,小葵顿感手臂发麻,立即退开,利剑险些脱手。 她的武功比赵梦姣差远了,实打实的与之剑锋,自然吃不消。 赵梦姣的断刀与敌剑一触即过,顺势转身,再来一招“长风破浪”,冲敌首直劈而下。 高云知道敌人厉害,于是双手握剑横挡。 赵梦姣刀未触敌,便觉后背陡然生风,想是敌爪绕到后面刺来了,虽知如果回刀救援,敌首非趁虚而入不可,但事有缓急,只得先拣紧的办。于是刀锋一转,向后平削。 小葵早知敌人不会轻易让自己得手,所以早有准备,待敌刀行至中途,便已闪开了。 她的武功比赵梦姣差远若非早有准备,能否顺利躲过赵梦姣这一凌厉的一招,还真是个未知数。 果然不出赵梦姣所料,敌首见自己回刀救援,立即趁虚而入,挥剑斜削而来,于是赶紧躲闪到了一边。 若是单挑的话,高云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但有了小葵这个帮手就大不一样了,守了两招攻了两招,毫不输给她。 赵梦姣这些天来对她的憎恨与日俱增,若非碍于袁明日从中阻拦,早就将她杀过一百次了,现在既动上了手,那便毫不留情了。招招毒辣,式式阴险,绝不给敌人活命的机会。 高云主仆为之所激,出手亦是如此。 双方打斗的非常激烈,刀剑的相撞之声远远传了出去。 不一会,在远处巡逻放哨的秦护院闻声奔了过来,见此大惊失色,大喊:“你们不要打了!别打了!” 双方均是怒不可遏,哪里听得进去? 秦护院喊了几句见无济于事,于是一闪,冲了上去,左手奋力托住了赵梦姣挥刀劈向高云的右臂。 他由于小葵的关系,也很讨厌赵梦姣,但是由于袁明日的关系,也不能帮小葵打赵梦姣,只得拉一拉偏架,喝道:“别打了!” 赵梦姣右臂受制,断刀无法挥出,高云趁机挺剑刺去。 秦护院拉偏架归拉偏架,可不敢让赵梦姣因此有事,否则袁明日哪里同样交不了差。 他右手奋力阻住了高云挺剑刺向赵梦姣的右臂,笑道:“别打了!” 高云右臂受制,利剑无法刺出。 秦护院虽是竭力托阻,但由于技击功夫平平,若非赵、帖木儿二人觉得秦护院是袁明日的人,不便动粗,哪里能够制止得了? 小葵见秦护院不仅不帮自家小姐打架,反而阻止,顿时怒火中烧,一脚便挑住了秦护院的下巴。 秦护院高高后翻,“吧叽”一声,登时摔了个嘴吻地,鼻血直流。 他虽轻功了得,但在竭力制止赵、帖木儿二人和对小葵毫无防备之下,哪里来得及施展? 原来,小葵知道敌人是因为顾及秦护院是袁明日的人,才会被秦护院止住的,自己如果趁机出招,敌人自然会丢卒保车,自己很难得逞,要想与敌斗个你死我活,只有对秦护院动手。 赵、帖木儿二人顾及秦护院是袁明日的人,不好动粗,她可无所顾及。 如此一来,双方又“呼呼嗖嗖”的打斗起来。 秦护院知道自己已经无能无力了,如果再继续耗下去,就算自己不死,双方也必有伤亡,于是大喊大叫的奔去了。 袁贵继续与主子道:“公子,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宜早不宜迟,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应该早做决断啊。” 袁明日道:“不用决断,我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 袁贵微笑点头。 这时,秦护院喊叫着奔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 袁明日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起身问道:“怎么了?” 秦护院气喘着答道:“帖木儿姑娘和辜夫人打起来了!” 他本来轻功甚好,就是奔上几十里,也不带大喘的,但是在时间就是生命的情况下,奔的连十几里都没有,便不行了。 这些天来,袁明日一直在担心帖木儿、赵二人发生冲突,一听顿时大急,道:“啊!快走----”施展轻功,随秦护院而去。 在秦护院的引领下,袁明日远远便看见了高云主仆和赵梦姣激战,忙提气大喊:“快住手!” 他的声音清清楚楚远远传了过去,然而双方都在气头上,斗得正酣,哪里能够停下手来?“呼呼嗖嗖”,刀光剑影,打的难解难分。 袁明日冲了上去,先不先右手探出,食、中二指夹住了小葵的利剑,跟着向外一别,无名指一屈,“当”地一声弹到了剑身上。 小葵只觉一股浑厚的柔和之力,通过剑身传到了手臂上,手臂顿时酸软无力,利剑再也拿捏不住,瞬间脱手,“当啷”,掉在了地上。 袁明日接着双臂上挑,架开了梦姣和高云交在一起的刀剑,喝道:“住手!”双臂一展,抵住了梦姣和高云的上胸廓,将梦姣和高云各后推了两步。 梦姣和高云不甘就此罢战,各持刀剑,欲上前再战,袁明日一侧身,立在了中间,面向高云。 高云剑身一转,斜刺一边,欲绕开袁明日,与赵梦姣接着战。 袁明日见此,一咬牙,“呼”的右掌击出,打在了高云的左上胸廓。 高云“啊”地一声,利剑落地,捂着左上胸廓后退了几步,吐了口鲜血。 小葵忙上前把她扶住,道:“小姐!”关切之极。 一旁的秦护院见此,大叫:“公子!”语气之中含有不满。 袁明日愕然一愣:“我这掌只用了三分功力,以她的武功而言,怎么可能伤的这么重?” 殊不知,对高云来说,这一掌形式大于内容,伤在身,痛在心。痛心如何能不比伤身重? 赵梦姣之所以与高云打斗,就是为了袁明日,此时袁明日究竟喜欢谁,已经明朗,当下还刀入鞞,长呼了口气。夙愿既已达成,内心畅快无比。 这时,袁贵已经奔了过来,目睹了主子击高云的事,深知主子所想。 袁明日既心疼又歉然,呆呆的看着高云。 高云面无血色,怒气冲冲,头侧向一旁。 众人僵持了片刻。 高云喝道:“小葵,咱们走!” 小葵冲袁明日“哼”了一声,扶着主子,转身悻悻而去。 秦护院捡起地上的两柄利剑,追了去,瞧也没瞧主子一眼。 袁明日看着高云含恨而去的背影,非常不安,待要追去,赵梦姣叫道:“大师兄!”拽住了袁明日的袖子,袁明日心道:“这样也好----只要能尽早将此事了解,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原来,袁明日这时已经明白为何自己用的力道不大,高云却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刚才见双方打的难解难分,劝不开的情况下,便决定伤上一方。自己爱的是高云,那就会伤了赵梦姣的心,如何能够让赵梦姣身心俱伤?心想:“只要把这此事了了,高云定然会开心的。” 袁贵心想:“既然公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原本,并做出了自己选择,那么怹应该会处理好的。”自行去了。 袁明日转过身来,道:“小师妹,这些天来玩的开心吗?” 他原来不知赵梦姣的心思,所以这些天才想方设法带她玩耍,哄她开心。 赵梦姣道:“只要能和大师兄在一起,我就开心。” 她和袁明日从小到大,说过无数的话,但是说过这句话后,脸不由得红了,羞涩之情不由得生出,缓缓低下了头。 袁明日原本还不敢相信赵梦姣对自己有男女之情,这时见此,才不得不信,道:“你在这么久了,无仇他们该担心你了……” 赵梦姣微有怒气,噘着樱嘴道:“我背着他们来为你通风报信,你觉得他们还会要我吗?”心下好生奇怪:“为什么他打的是高云,却又要和我说这些?难道……”一股不安,涌上了心头,又想:“也许他是在试问我对他的心意!”心中顿宽。 袁明日道:“你能来我报信我很感激,由此给你带来的麻烦,我很抱歉!不过我想,你毕竟是庄主夫人,无仇他们应该不会……” 赵梦姣随着他说的一句句话,那一股不安,又慢慢涌上了心头,此时他的言外之意,已再明白不过,不禁泪水岑岑而下,哭道:“我这样做难道就为了让你感激和自找麻烦吗?你只管叫我回去,你可知道我愿意回去吗?” 袁明日知道她嫁给袁明月不一定是她愿意的,所以这些天来从未问过她与袁明月的感情如何,以免令她不高兴,但事到如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下低头不语。 赵梦姣续道:“我这次来找你,就没想再回去,这并非是我一时冲动。大师兄你知道吗?以前我们天天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觉得什么,可是自从你离开后,我便开始情不自禁的想你念你了。后来我以为我们的这份感情终将没有结果,在考妣的说服下,嫁给了辜无仇,可是我没有过一天的开心。就在我以为我将会以行尸走肉的方式了却余生时,你却出现在了考亲的葬礼上,可是由于世俗的羁绊,我没有勇气和你在一起。你走后,我就在拼命地强迫自己忘记你。我以为自己要忘记你的时候,知道了辜无仇他们要来杀你的消息。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从未有过的勇气。尽管你为女色所迷惑,投靠了我的杀父仇人,但是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没想到你却……”说到这里,泪水已打湿了一大片衣襟,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要在以前,袁明日早就将她揽在了怀中,加以抚慰,可是如今已知道了她的心思,便再也万万不可了,知道对她一分好,便是对她一分伤害。 袁明日虽然没有听她说一句尖锐怪罪的话,但是她的哭诉,句句令自己内疚不已,柔声道:“小师妹,对不起!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无以为报,但是,我们只能做师兄妹,我愿意以任何方式来补偿你!” 赵梦姣拭了拭泪,道:“我不要你任何补偿,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喜欢过我没有?” 袁明日道:“以前我只顾一心练功,从未想过别的。”虽然没有直说,但是意思明明白白。 赵梦姣本以为他以前是喜欢自己的,现在所以会喜欢上别人,完全是因为自己已经失节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哪知会是这样,一颗星顿时凉到了冰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伤心之余所以还要问袁明日那无关紧要的话,是想知道袁明日过去是喜欢过自己的,聊以**。 赵梦姣哭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袁明日此前虽然料想自己拒绝她,她会非常伤心,但是自己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她。见她如此伤心,自己心里也很难过,眼中也含上泪水,道:“你是我的师妹,先师又对我那么好,能和你在一起、对你好,那是我的荣幸……” 赵梦姣越听越伤心,哭道:“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指着他道:“图复兴,你我之间从此再无瓜葛,你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小师妹。”指着自己道:“我也从来没有你这个大师兄!”转身悻悻而去。 袁明日本想叮嘱她断刀山庄可能已经埋伏了官兵,一定要回滁州购买的宅子,但想:“这个小师妹应该很清楚,可别让她因此起了叛逆之心,反而回了断刀山庄。”看着心爱的小师妹伤心远去的背影,心都要碎了,越积越多的眼泪此时再也噙不住了,涔涔而下。 第十八回:孤寂之下 英气勃发 袁明日回到了众人暂住的山洞,发现袁贵正独自踱步,神情甚是焦虑。 袁贵不等他过来开口询问,便冲上去道:“公子,你可回来了,我在外面转了转,回来后就发现帖木儿姑娘她们的东西不见了,而且她们的马也不在了!” 他知主子是在向赵梦姣表明心意,不便前去打扰。 袁明日顿时一愣,忙问:“你有没有在附近找找啊?” 袁贵道:“找了,可是没有啊!” 袁明日大急。 袁贵忙道:“公子,你也别太着急了,也许护院知道她们在哪!” 袁明日心一宽,道:“对!咱们快去找他----” 主仆二人转身刚要出洞,便见秦护院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袁明日忙问:“高云她们呢?” 秦护院萎靡道:“走了!”蹒跚着向洞中深处的草窝走去。 袁贵虽早已猜到了七八分,但在亲耳听到的那一刻,还是不禁替主子一惊。 袁明日向秦护院追问:“什么时候走的?” 秦护院萎靡道:“被你打了那一掌!”说完,一屁股颓坐到了草窝上。 高云主仆走后,他的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一直在外面呆到现在。 袁明日埋怨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秦护院道:“帖木儿姑娘不让。” 袁明日嗔道:“她不让。你到底听谁的?” 秦护院嘟囔道:“难道你还嫌打的人家不够吗?” 依他的性子,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己也要在第一时间告诉主子,让主子把高云留下来,可是主子打高云的事,实在令自己无颜告诉主子,让主子把高云留下来。 袁贵手背拍手心叹息道:“哎呀!你误会公子了,公子那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公子已经让那个赵梦姣走了!” 秦护院“啊”地一惊,“噌”地站了起来。 袁明日道:“她们往那个方向走了?” 秦护院道:“我去找----”迅速奔了出去。 袁明日紧随其后。 秦护院下山冲高云主仆驰去的方向,直追出去六七十里,仍不见高云主仆的影子,这下可慌了神儿,停下了回头向主子愁眉苦脸地道:“公子!” 袁明日急道:“怎么样了?” 秦护院道:“从时间上算,她们最多能驰三四十里,这都追了六七十里了仍不见她们的人影,多半她们是为防咱们来追,调转马头驰向了别的方向。” 如果现在再调头各自去追,至少要追出上百里,而且路越长,岔道就越多,短时间内是找不到了。 袁明日自从得知高云负气走后,便想到她生性倔强,绝不会没来由的受自己欺负,当下便后悔了打高云那一掌,只盼能顺利找到高云,给高云赔礼道歉,让高云好受些,让自己好过些。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就更急了,左手搓右手,汗水涔涔而下。 这时,袁贵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道:“怎么样了?” 袁明日和秦护院沮丧的摇了摇头。 袁贵道:“现在世人都在与咱们为难,帖木儿姑娘虽说是扩廓的女儿,元廷不会与她为难,可是正邪两派还有朱元璋的人会啊。但愿不要落入他们之手啊!” 袁明日道:“正派和朱元璋的人都是光明之士,即便高云她们落入他们之手,他们也不会随便伤害高云她们的。我最担心的是邪派,他们心如毒蝎,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秦护院以己度人,没将高云主仆要走的事及时禀报主子,以致高云主仆负气而走,造成了不堪设想的后果,心下好生后悔,拱手信誓旦旦地道:“公子,您且安心留在这辉山之上,等我们的好消息!” 当下三人回到山上,袁贵和秦护院牵马取物,作别主子下山。 日落月现,到了晚上,热热闹闹的六个人,一天之内一下子就走了五个,只剩下了孤零零的袁明日一个人。 一座偌大的辉山除了禽兽山水所发出的声响外,别无它音,显得更加凄凉。 袁明日因为一天发生两大变故,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倒也不觉得**。 他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洞中的草窝上寻思:“在误会尚存的情况下,我参加先师的葬礼时,若非小师妹对我有意,怎会一如既往的对我?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察觉出来呢?当初没有察觉出来,后来察觉出来也好啊,否则就不会把小师妹伤的那么深了。如果说当初没有察觉出来是因为时间短、习惯了小师妹的热情依赖,那么在当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投靠了扩廓后,小师妹依然能为了自己来报信,自己也该有所察觉了呀。何况还有高云和小师妹越调解敌意越大的怪事。”想到高云,忽地想起她是被自己所伤,负气而走,现在不知身在何方,不知是否安全,一股担心的柔情油然而生,心道:“高云生性倔强,不肯吃亏,也正是因此才不堪受扩廓的虐待,离家出走的。这一点自己是知道的呀,怎么一时头脑发热就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呢?自己只想不愿伤的小师妹太深,以为只要把与小师妹的事了结了,高云便不会生气了,却没有想过高云消气之前的事。以自己的武功而言,完全可以夺下她的剑或点中她的穴,干嘛非要打伤她呢?真是不该!” 袁明日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所以会犯下那样的错,完全是因为爱高云爱的不够深,没能把高云的脾气性情时时刻刻放在心上。想起高云身心俱伤的神情,一时心都要碎了,精神一颓,仰倒在了草上。 他思潮起伏,直到天快亮时,才昏昏睡去。睡中所梦的情形亦都是与赵梦姣嬉戏、与高云缠绵。 袁明日儿时家人被杀的经历,使得养成了十分注重感情的性格,一天之中接连失去一个至亲、之爱的人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次日下午,他浑浑噩噩的醒了过来,忽闻“咕噜噜”一声,顿时微微一惊,四下里一看,并无异样,正奇怪间,无意之中一抚肚子,发现是瘪的,顿时恍然,哑然失笑。于是从墙壁上摘下昨天袁贵烤好未来得及吃的肉,撕了一口,发现原本鲜美的烤肉竟变得索然无味,但是为填饱肚子,也只得胡乱咽下。吃了几口后,觉得有点干噎,一看洞中存水的坛子里,空空如也。 袁明日来到溪畔,撇了撇水面上的浮灰,涮了涮手,洗了洗脸,“咕咚咕咚”饮了一通。 他吃饱喝足之后,发现静静地水面上倒影着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鸟儿在下面展翅高飞的情景。顺势后仰倒地,直视天上景象,望着惬意的鸟儿只是暗叹:“人为何有如此多的烦恼?为何不能像它们一样无忧无虑?” 袁明日惆怅的在辉山上游荡了两三个时辰,傍晚时分,回到洞中。 其时尽管洞内没有生火,但是在太阳的余晖映衬下,朦胧可辨。 袁明日一进洞便看见了高云原来所卧的草窝,乱七八糟的草窝仿佛显现出了高云的身形。 一日之间,就人去窝空了,他睹物思人,一股思念的柔情油然而生。缓缓地走上前去,俯下身来,轻轻地摸高云的头形草窝,犹如能够抚摸到高云的脸颊一样,无限的思念与柔情,心道:“她为了我甘愿违背父命,放着舒适的大小姐不做,来陪我担惊受怕,过这刀光剑影的生活,我怎可那样对她?袁叔他们怎么还没有把她找回来呀?要是她永远都不回来了,那我也不活了!” 袁明日当下不再多想,瞑目欲睡,因为有了昨天的事,知道只要睡着了,就可以和最亲爱的人在一起,再无烦恼。然而下午才睡醒,哪里能睡得着?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直到鸟儿啼鸣,洞内渐亮的黎明时分,这才睡着。 睡着睡着忽觉凉风拂体,身旁的杂草籁籁作响,他一下子便惊醒了,发现是外面刮起了晚风:洞内的杂草被吹的到处飞舞;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一昼。 袁明日还是昨天下午吃过东西,精神自然不好,这时更加触景生情,孤独、困顿、凄凉……种种苦楚,统统涌上了心头,大有当年被赵天龙冤枉,废掉武功逐出师门之情。 他无人倾诉、无处发泄,怒吼着狂奔下了山。 辉山地处偏僻,袁明日奔了三四十里后才来到了了一家不大的客店门前,其时已有些时候了,这家客店已经关门熄灯,歇业了。 袁明日心烦意乱,没有心情叫门,力运双掌,“呼”地推出,哪门应手倒下,朦胧中来到柜台后,从酒柜上拣了一坛三四十斤的酒,抱在了怀中。 这时,那店主听见了响动,拖着鞋,披着衫,掌着油灯从后门进来了。 袁明日“哼----”了一声,扭过脸来。 他这两日来浑浑噩噩,无心整理衣冠,又加之刚才刮大风,杂草吹的浑身都是,看上去甚是凶恶。 那店主顿时吓了一跳,又见门是被脱枢推倒的,可见劫匪相当了得,当下呆若木鸡,不敢言语。 袁明日顺手从柜台上拿过一个大碗,扣在了坛塞上,之后扬长而去。 他抱着一大坛酒乘风狂奔,一口气回到了山上所居的洞中。扒开酒坛上的塞子,倒了一大碗,豪饮起来。 袁明日没什么酒瘾,更没什么挑剔,所以抢酒时也没看牌子和年份,此刻所追求的只是消愁。一连饮了七八大碗,酒意渐渐涌上了心头,烦恼稍减,然而对高云的情愫却丝毫未减,自言:“高云,你在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何时才能回到我的身边来?”说到这里,又拎起酒坛豪饮起来。 他饮着饮着,一瞥眼间,忽见高云出现在了面前,依旧是穿着一袭缃色衣裙,面如桃花。右手拿着手帕嫣然一笑,似乎在讥笑自己邋里邋遢。顿时喜出望外,道:“高云!”起身去抱高云,“碰”地一声,顿时头晕眼花,应手触到的是粗糙坚硬的石壁。这下立即被撞醒了七分,大失所望之下,种种烦恼又袭上了心头,缓缓转过身来。突然,胸中热血翻滚上来,自言:“他们都走了,这样也好,我便可以毫无顾虑了!”想到了这一点,豁然开朗,提起酒坛,就口直接“咕噜咕噜”地豪饮起来。 袁明日饮得差不多时,拎住酒坛重重一甩,“哗啦”一声,酒坛被摔了个粉碎。 次日,袁明日酒解醒来,负包来到马前,握住剑柄,“唰”地一声,利剑出鞘,寒光连闪几下,鞍子、辔头……统统掉到了地上。 那马还是他与高云在洛阳逃命时,花钱从牙行手中买来的,曾帮助他逃过不少祸端。 袁明日与它结下了深厚的情义,心想:“此次是去自投罗网,若是群雄不相信自己的话,自己便不用离开了,何必再搭上它一条性命?它本就应该不受人驱使,自由自在奔腾。” 那马没有了束缚,却不就此奔走,睖睁着主人。 袁明日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他一路徒步,明目张胆的赶赴洛阳。刚开始途中所遇到的武林人士并不多,后来随着洛阳的临近便多了起来,都是赶赴洛阳参加武林大会的。在所遇的众多武林人士中,有的虽然认识,但是当下也不上前言语,心想:“现在多说无济于事,弄不好就得动手!” 那些武林人士羞与为伍,更不主动搭话。 群雄与袁明日相随:有的怒目而视,低声谩骂;有的低头叹息,沉默不语。但无论如何,都知他武功了得,谁不也敢主动上前挑衅,均想:“他居然敢公开露面,那就证明他是去洛阳参加武林大会的,到时哪里高手云集,他跑不了。” 这日,袁明日到达了洛阳,一到九悦山便见黑压压的,云集了一层打旗执刃的武林豪杰。 群雄原本以为他不会来送死,所以是来共商废黜武林盟主的,后来在知道他真的要来后,赶紧布置。 袁明日深知生死荣辱,在此一搏,所以心情非常凝重,整个人显得威风凛凛。 群雄为他气势所慑,他所到之处,群雄都自觉不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儿。 袁明日一步步登上了山巅,回身一看,见所经之处已被他们执刃挡上了,将自己圈到了中间。他们背后的树木之上也有人执着兵刃,乃是轻功厉害之人,同样是预防自己逃脱。 他拱手朗道:“诸位,别来无恙?” 群雄对他恨之入骨,哪有心情与他客套? 聂林海道:“图复兴,没想到你真敢赴会,这一点倒是值得敬佩!”说着,拱了拱手。 袁明日昂然道:“图某问心无愧,有何不敢?” 袁明月喝道:“你为女色所迷,勾结元廷,欲胁逼我武林,行大逆之事。证据确凿,你还矢口否认!” 他本就恨透了袁明日,再加上赵梦姣的事,更是很到了极点。在接到释无双的指令后,便依计不折不扣的实施。至于与袁明日约下的君子协定,自然不顾了。 袁明月在刚刚得知袁明日要来赴会时非常忐忑:“到时如果赵梦姣从中阻挠的话,那可如何是好?”后来得知赵梦姣未与袁明日随行,心下大宽,同时疑窦丛生……这时对着群雄也不便多问。 断晓风虽是正直之士,但他执意要与袁明日为难,而且说的头头是道,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袁明日对袁明月既爱又恨,不屑置辩。 武当派观主宋远桥喝道:“图复兴,早知今日,当初贫道就不该救你!”拂尘指着袁明日,吹胡子瞪眼。 袁明日拱手道:“宋观主的救命之恩,我图复兴无以为报!” 宋远桥应道:“好!那你就乖乖的把自己的性命交出来!” 袁明日道:“按理说图复兴这条命乃宋观主所赐,宋观主想要收回去,图复兴随时可以奉上,但是宋观主所要的是出卖武林同道、不仁不义之徒的性命,图复兴就做不到了。” 霍爱萍喝道:“图复兴,你应该清楚,这里云集了当世武林高手,你不选择好受点的自行了断,难道还妄想活着离开吗?” 袁明日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如果要动手,图某自然无法活着离开,但是图某今日前来,不是来与诸位动手的,而是来澄清自己的……” 群雄心想:“反正他也插翅难逃了,且先听听他怎么说。” 袁明日续道:“诸位说图某勾结元廷,欲胁逼我武林,行大逆之事。这完全是个误会,其实事情是这样的:虽然扩廓和图某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图某深知这是不义之事,所以没有那么做。至于那日为何会发生那样的事,那是因为高云……也就是扩廓长女,对图某情意缱绻……” 虽所处旷野,但他内力了得,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了出去,满山遍野的群雄鸦雀无声,倾听他娓娓道来。 袁明月见此心中大急:“如再叫他这样说下去,保不齐群雄便会有所动摇!”大喝:“大家不要上当,他这是在混淆是非!” 顷刻间,满山遍野,杀声四起:“杀了他!杀了他……” 一些有识之士原想听袁明日说下去,但给其他人这么一闹,耐心顿去。 袁明日见此情形,知道再说也是无用,当下不再言语。眼看事情大有澄清指望,却给袁明月破坏了,心下愤怒之极,若非袁明月是自己的堂弟加义弟,还是断刀山庄庄主、赵梦姣的夫君,当即便要挺剑上前。 少林住持淳拙单手立掌,道:“阿弥陀佛!图施主,现在群雄对你所言表示怀疑,这可如何是好?” 袁明日豪然道:“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区区一条性命,何足道哉?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淳拙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袁明日将背上的包袱一卸,顺手掷向边儿上的一名英雄。 那名英雄应声坐倒,解开包袱一看,见里面都是些令印、令麾之类的武林盟主权象,并不甚重,然而自己就是被敌人掷来的这些并不甚重的东西给砸倒了,自己的武功自武林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却在天下群雄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一时好生赧颜。 而然群雄却知道他并非徒有虚名,而是因为敌人顷刻之间,在包袱上注入了浑厚的内力,就是换做自己来接,也未必就能够站住。当下也未对他冷眼相待,不禁对敌人的武功肃然起敬。 袁明日左手勾着剑鞘向上一掷,剑鞘“呼呼呼”,平身翻转上升。 他纵身跃起,寒光一闪,旋转着落回了原地,依旧面向前方,明晃晃的利剑已拎在了手中。 袁明日这一手既气派又威风,大喝一声:“来吧!” 群雄直被震得耳中“嗡嗡”作响。 事已至此,袁明日已别无退路,只得与群雄轰轰烈烈大战一场,以求无愧袁氏子嗣,无愧所继武功。 群雄为他气势所慑,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主动上前挑战。 这时,一个声音道:“让在下来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 袁明日一愣:“好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但见一个人影从群雄背后翻了出来,立在了面前。 这人是条三十岁的年青汉子,举手投足甚是轻盈,手持一杆红缨枪,正是思民。 他对袁明日为女色所惑,出尔反尔的行径十分恼怒,所以不再叫什么“兄弟、盟主”,而是改称“阁下”。 袁明日心头一酸,黯然道:“思兄乃是当世英雄,图某不敢动手!”拱了拱手。 他知思民是心系百姓的志士仁人,所以不愿伤他。 思民仰天大笑,道:“阁下说笑了!”冲群雄挥手道:“今天来到这里的,那个不是当世英雄?”正色抱枪道:“请把----” 袁明日还没来得及搭话,他便后退两步,挺枪刺来。 思民早就见他武功奇妙,想要和他切磋一下,但交情尚浅的情况下,与人请教武功实在不便。如今他已成公敌,无论为民除害也好,还是假公济私也罢,总之是天赐良机,失不再来。 袁明日只得利剑上挑,同时向右横跨一步,利剑顺杆削出,直削敌人咽喉。 思民后仰闪过,枪杆平转,枪头横击敌人侧肋。 袁明日侧翻让过,“嗖”地利剑削出,直指敌人下盘。 后面的数招中,他都是转守为攻。 思民过去只是见袁明日与人打斗时招式巧妙,现在身临其境,更加觉得袁明日的招式奥妙无穷。 他知敌人了得,所以一上来便使出了红缨枪中最凌厉的招数,结果非但没有压住敌人,反而被敌人压住,招招受挫,现象频发。 袁明日所受的伤早已痊愈,“乾坤大扭转”也已练到了第十重,炉火纯青的地步。纵观当世武林,已鲜有对手。 依思民的武功而言,在武林中算是二流角色,自然不及他。 习武之人对决,可以将对手打伤、打死,但是绝对不可以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怠慢对手,因为那是对对手最大的侮辱,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当下袁明日不敢怠慢,运用起“乾坤大扭转”的种种妙招,对付敌人。 群雄无不看的目瞪口呆,心下钦佩。 一转眼,袁、思二人又斗了十余招。 袁明日纵身跃起,剑锋直刺敌人胸口,势道迅速。 思民此时已内力大耗,知道就算可以勉强躲过这一招,但是一招被动,招招被动,在敌人连续的后招中,也很难躲过,顿时大急,连忙以攻为守,长枪递出。 红缨枪较利剑要长许多,枪头可以抢在剑锋前刺到对手。 群雄暗想:“思兄弟不愧是老江湖了,这一招将长枪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不可谓不失一招妙招。”不想敌人接下来所使出的招式更加巧妙。只见敌人枪头近身的那一刻,右足飞出“啪”地一声,踢中了枪杆,长枪歪向了一侧,利剑如期而至。 他们“啊”地一惊,原本手中都扣了诸般飞刃,以备思民不时之需,哪知局势变化的实在太快,等到发现思民遇险时再想发出,已然不及。 思民但见寒光闪近,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心想:“他既已投靠了元廷,又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混淆视听不成,反而身陷重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当下镇定的暝上了眼睛。不想只觉胸口一痛,坐倒在地,睁眼一看,见敌人正用剑指着自己。 他刹那间念如电转:“他身陷重围,就算杀了我,也逃不出去,这是要将我胁持,领群雄投鼠忌器,好借机脱身啊。”热血上涌,心一横,思忖:“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逃脱的!” 对于袁明日刚才的不愿动手,思民觉得那完全是袁明日的奸计,意在叫群雄误以为袁明日没有恶意,进而放松防备…… 群雄心想:“他如果真要以劫持思兄弟为要挟,那也只能放他走了,毕竟除恶伤善,绝非英雄所为。” 袁明月心想:“无论如何亦不能让他跑了。” 袁明日缓缓移开了利剑,道:“你是胸怀天下之人,我不想杀你。” 群雄大感意外,对他的叹息之人更多,心想:“人是好人啊,就是没有过了女色这一关!” 袁明日喝道:“还有谁来?”傲视着环顾群雄。 宋远桥尘交贴身侍徒辛万里,越群而出,道:“贫道来取你狗命!” 袁明日微微一笑,挥手道:“请----” 宋远桥身子微蹲,脚尖一划,两腿叉开,双臂好似抱着个大圆球般,上下左右在胸前缓缓虚划起来。 群雄均知,他这是使出了武当派的镇派武功“太极拳”,此武功快慢适中,步法灵活、运行自然、裆法可低可高,气随意运、身随神行、随屈就伸、柔中有刚、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 袁明日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可是随着敌人的不断虚划,一个太极八卦的图渐渐显露了出来,随着敌人的虚划路径而旋转。 他曾亲身感受过“太极”的浑厚内力,知道威力巨大,当下不敢大意,将利剑往地上一插,运起内力待敌。 宋远桥脚尖画圈,东一画,西一画,舞着旋转的太极八卦图,一步步逼向了敌人。 袁明日不等敌人逼近,便主动挥掌迎了上去。 群雄屏气凝神,细观这难得一见的当世武林顶尖高手的对决。 “乒乒乓乓”地袁、宋二人斗了起来。 那太极八卦图若明若暗,手掌划来便明,手掌划去便暗,袁明日手掌身在其中,只觉四下虚虚实实,危机四伏。 他从未与宋远桥交过手,所以不敢贸然强攻,只是试着拣宋远桥看似薄弱的地方攻了几招,结果发现与宋远桥一接战,便会被宋远桥连绵不绝的内力黏住,于是赶紧加力摆脱,这才没有越陷越深,心下庆幸:“还好只是试探,否则不堪设想!”弱面受挫,立即转而又拣宋远桥看似牢固的地方了几招,结果同样发现与宋远桥一接战,便会被宋远桥连绵不绝的内力黏住,于是又赶紧加力摆脱,这才没有越陷越深,心下暗惊:“太极拳果然不同凡响,反反复复捉摸不透!”强面再次受挫,立即退开了两步。 宋远桥心道:“你倒聪明,攻弱击强,全是虚的!” 袁明日心道:“一面中他的招式可以面面俱到,难道多面中他的招式也可以面面俱到吗?”于是大喝一声,冲敌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实打实的攻去。 他想:“既然虚的探不出个虚实,那么就只有来实的了。” 宋远桥虽然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者,但是身手矫健,四面八方无不防的严严实实。 袁明日上蹿下跳,前仰后合攻了十余招,仍旧没有突破,汗水涔涔而下。 群雄心道:“不愧是武当派观主,‘太极拳’武功练的就是厉害,这下那狗贼可没招了!”得意洋洋。 袁明日心下大急:“如此下去内力大耗,到时对人趁机反攻,那可如何是好?”看着若隐若现、来回旋转的太极八卦图忽想:“‘太极武功’与‘乾坤大扭转’大同小异,相反相成,只要掩我小异,顺其自然,便可一举攻克!”想到此处,立即付诸实施,左右掌交替探出,直击敌人锋芒,主动去迎敌招,一切招式顺其而为。 宋远桥一奇:“这狗贼不知是何用意?”但事已至此,只能自己出自己的招了。 群雄见此:有的心道:“这狗贼的武功也不过尔尔,斗来斗去还不是着了宋观主的道儿?”;有的心道:“这狗贼自知群起而攻的情况下,必将死无全尸,但是又不愿显而易见的自行了断,给世人再留下一个懦夫的骂名,于是便想以这种方式……大节都没有了还想保全小节,真是可笑!” 无论他们怎么以为,都脸现喜色。 武当派弟子各个神色凝重,察觉出观主数次欲攻向敌人的招式,都被敌人化于了无形,敌人的武功招式十分诡异。 群雄武功再高,由于门户之别,很难察觉到武当派的镇派武功“太极拳”的细微之处。 宋远桥数招未能得逞的情况下,疑窦丛生,在后面的运行中暗积了一个极厉害的招式,欲趁敌不备,以石破天惊之势攻去。 袁明日的“乾坤大扭转”与敌人的“太极武功”大同小异,已通过敌人运功的细微变化,察觉到了敌人的企图,不禁心头一喜:“你若不猛攻而来,我还得费些周折!”当下一面故意放松警惕,一面也在后面的运行中暗积了一个极厉害的招式,欲趁敌不备,以石破天惊之势攻去。 宋远桥抓住敌人松懈的机会,立即爆出。 袁明日早已察觉,抢在前头爆出,左右交叉而战的双掌,猛地伸展,势道凌厉。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宋远桥既然晚了一步,便讨不到什么便宜,厉害的招式只使出一半,便硬生生的给敌招击了个粉碎。而且由于所舞的太极八卦图上的力道,都集中在了那一招上,招碎则全碎。 敌人的这一招虽然甚是厉害,但是当下宋远桥也不惊,心想:“这次不成大不了从头再来,这次最起码知道敌人武功敏捷、心思狡诈,下次便好多了。”于是赶紧后跃,欲从头再来,哪知一跃之下右足竟无法离地。 原来,袁明日已经料到敌人受挫之后便会向后跃出,于是抢先悄无声息的伸出左脚,敌人一后跃,脚尖便勾住了敌人的脚跟。 宋远桥受制瞬间后跌,大惊之下向右翻滚,左足直踢敌人鬓角。 他这招一举两得:既可脱身,又能调开敌人。从而最终达到脱身的目的,不可谓不是妙招。 袁明日矮身躲过了来足。 宋远桥虽然在此轮中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是脱身的招式十分巧妙,群雄忍不住喝起彩来。 袁明日在敌腿刚过肩膀的那一刻,忽然左掌画圆,一把抓住了敌腿,跟着向后一拉。 宋远桥大惊刚罢,又大惊起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立起。 袁明日横跨一步,右手掌缘直切敌人后颈。 虽然这次敌人与宋远桥交手,群雄做足了准备,但是由于沉浸在喜悦之中,等到发现宋远桥遇险时,再想发出手中所扣的诸般飞刃,已然不及。 武当派弟子虽然一直就心怀忐忑,但是由于武功平平,无法出手救援。 他们都是:“宋观主!”、“观主!”的惊呼。 袁明日移开了切向敌人的掌缘,道:“你与我有恩,我也不杀你!” 他本也不想与宋远桥为敌,但通过先前的思民发现,群雄对自己恨之入骨,和谁为敌不和谁为敌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自己能做的只能是遇着不愿为敌的打而不杀。 武当派弟子越群而出,叫道:“观主!”、“师父!”簇拥着宋远桥到了边上。 宋远桥虽未受伤,但内力大耗,所以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于是立即调理内息。 袁明日与他状况相当,也立即调理内息。 片刻之后,他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一把拔起了插在地上利剑,豪然道:“一起来吧,痛快些!” 群雄知道宋远桥的武功算是一流的,连宋远桥都被打败了,单打独斗那便没有人是敌人的对手。 聂林海喊道:“跟着狗贼用不着讲什么武林规矩,大家一起上啊!”挥舞着铁棒抢先越群而出,攻向敌人。 其余一流高手挺刃紧随其后。 如果不是担心人多,反而误事,群雄便要一拥而上了,知道敌寡我众,只要敌跑不了,迟早都能将敌杀了。 袁明日挥舞着利剑,狠削猛刺,“乒乒乓乓”地与群敌打斗起来。 袁明月知道自己的出尔反尔,从中作梗,早已惹怒了袁明日,知道自己的武功不敌袁明日,当下也不随聂林海等人挺刃上前,自寻死路。 数招之后,随着群雄的陆续奔来,袁明日前后左右四面受敌,寻常招式已无法应对。 强敌面前,兵刃就是性命,群雄都以为敌人会誓死持刃在手,所以聚精会神与之斗刃,哪知,敌人竟会利剑突然撒手,出其不意的刺中了一名同道的胸口,那名同道应声倒地而亡。其他同道立即填补空缺的填补空缺,拔敌利剑的拔敌利剑:一来攻敌之势不减;二来防敌取会利剑。心道:“你本就敌众我寡,现在又没了利剑,看你还能如何?” 袁明日双足一跺,叱咤一声,直翀而起。 聂、霍二人一左一右,紧随其后,上翀的过程中,一掌一拳,齐向中间的敌人击去。 袁明日双臂展开,“啪”地一响,同时对上了左右敌人的掌拳。在掌与掌,拳与拳对上的那一刹那,双臂顺势微曲,巨大的风力直吹的处在下面一线上的群雄,衣发飞扬、呼吸不畅。 聂、霍二人所发的两股内力,通过其分布于手上的穴道门户,进入了其体内。 他们这两股内力比之当年在断刀山庄的擂台上时,注入袁明日体内的内力的威力,有过之无不及。 聂、霍二人均想:“就算你这次还能侥幸,当下不死,也没有人给你疗伤了!”窃喜不已。 袁明日立即运起“乾坤大扭转”,外力攻入解决的第一个办法:通过扭转势力,反击出去。将两股势力通过双手的三条阴经,遍布至其他九条经络,又从十二条经络导入至遍布至全身的“络脉”,又从遍布至全身的“络脉”,最后汇于任脉的“膻中穴”。 此时虽然聂、霍二人攻入的内力,较之前在断刀山庄擂台上时攻入的内力大,但是他所练的“乾坤大扭转”也练到了登峰造极的第十重,完全有能力扭转局势,所以两股内力再次攻入体内后,也不觉得如何难受了。 两股内力在“膻中穴”中盘旋半圈,袁明日一声长啸,将两股内力左右翻了个,双臂猛伸,反击了出去。 从攻入到反出,这只是一眨眼间的工夫,由于时间太短,聂、霍二人别说不知道敌人会来这么一手,就是知道也来不及缩回手臂。只觉一股浑厚凌厉的内力,从手到臂,攻入了体内,顿时全身一震,“啊”地一声,分别向两侧摔了出去。 袁明日稳稳的落在了原地。 聂、霍二人的武功一刚一柔,他经过扭转势力后,分别将刚柔的武功交叉反击给了对方,双方的武功再高,也很难化解与自身武功属性相反的内力。 “通通”两声,他们掉到了地上,呕了两大滩血。 群雄相顾骇然,谁也不明其意。 丐、镇两帮弟子分别大叫:“帮主!”、“总镖头!”越群而出,扶起各自首脑。 动手没多久,敌人便以诡异的武功造成了一死两伤的后果,参战群雄望而生畏,闪到了一边。 宋远桥年老识广,当年在湍水畔为袁明日化功疗伤时,便怀疑袁明日的武功是消失多年的“乾坤大扭转”,只因当时见袁明日讳莫如深,便没有多问,也不敢确定,现在见此,便确定无疑了,道:“是‘乾坤大扭转’”心下好生悔恨:“能够异力可以留存在体内,也只有‘乾坤大扭转’这一种武功,刚才贫道怎么忘了防着点啊?否则也不至于给他近似的武功窥去招式机密!” 听他一言,群雄一片哗然,窃窃私议起来。 淳拙道:“阿弥陀佛!‘乾坤大扭转’乃是曾任武林盟主袁顶鹤,袁家的独门绝学,袁家被灭门后,此武功便在武林中销声匿迹了。”冲袁明日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所言的,正是群雄在议的,他所问的,正是群雄想问的,立即鸦雀无声,瞧向了袁明日。 袁明日心想:“事到如今,再隐瞒已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昂然答道:“我就是袁家后裔,袁顶鹤之子,袁明日!” 听他一言,群雄又是一片哗然,窃窃私议起来:“想不到袁家还有人活着?”、“原来他就是……” 袁明日指天续道:“天不灭我袁家,让我幸存下来。”又指了指自己,跟着,指着周围的群雄道:“可能你们当中的某一人没料到吧?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替袁家报仇!”心想:“虽然血洗袁家的最有可能是元廷和邪教,但是难保群雄之中就没有他们的人。”道:“可惜我壮志未酬,却要身先死!”说到这里,倍感凄凉,眼中含泪。 袁顶鹤生前济弱扶倾,侠肝义胆,老一辈群雄深有感触,心想:“袁盟主当年最看不惯的就是元廷和邪教,因此才与他们斗智斗勇,结下了不小的梁子。袁家遭难,多半便与元廷和邪教有关,怹的儿子又怎么会去投靠元廷呢?”想到这里,再加上爱屋及屋,对袁明日的态度骤变。 这些人虽说在群雄所占的比重不是很大,但举足轻重。 他们对袁明日的态度一变,其他人便随波逐流了。 至于被袁明日等人所打死打伤的那些人,既然是误会,那么就不能单怪袁明日了。 袁明日和袁明月忽见群雄态度骤变,都是大感意外:一个大喜过望,思绪万千,一个大失所望,束手无策。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的断晓风突然大喝:“大家不要听风就是雨!他的武功定是从袁家窃来的,他定是与血洗袁家的凶手有关。袁盟主在世时刚正不阿,义薄云天。为了惨死的袁盟主一家,大家千万不要放过这小畜生!”说完,一声叱咤,与袁明日交上了手。 若非袁明日年纪所限,他恨不得说袁明日就是血洗袁家的凶手。 袁明日深知,经断晓风这么一闹,处境又变,而且变的再无转机,顿时怒火中烧,一扫一向对断晓风的敬重,第一次对断晓风动了真格的。手无寸铁之下,也打得断晓风节节败退。 果然,群雄立即反想:“不错!难道仅仅因为他会‘乾坤大扭转’,就是袁顶鹤之子了?”这么一想,再加上原本对袁明日的义愤,更加怒不可遏了,立即又有一流高手越群而出,挺刃攻向袁明日。 参战群雄唯恐打不着敌人,反而伤己人,所以出的尽是一触即退虚招,不给敌人扭转势力反击出去的机会。 袁明日虽手无寸铁,但被攻压力比之前面大大减小。 参战群雄虽不愿与他硬碰硬,他却想将自家的绝技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与轰轰烈烈的死去,心想:“事到如今诸愿无望,但求能将自家的绝技展现给世人、自己轰轰烈烈的死去,也无愧于列祖列宗了!”因此主动出击,狠击狠打。 如此一来,参战群雄也没有避免接连死伤。 群雄义愤填膺,只要稍有折损,便立即有人补上。 袁明日只觉有打不完的群雄,杀不完的人。 双方刚开始的打斗声稀稀落落,到后来随着袁明日夺得一把宽大的鬼头刀,如虎添翼,打斗之声一下子变得密集起来。 参战群雄的惨呼此起彼伏,血肉横飞,死伤更甚。 老、少群雄虽然:一个是曾经见过袁顶鹤施展“乾坤大扭转”力敌,却敌人绝没有这么多;一个是听说过武林中曾有这么一门厉害的武功,却不知道底有多么厉害。但是都知道一门高深的武功往往所处的局面越是险恶,才越是能够显示出其中的种种了得,这时一见敌人所使的“乾坤大扭转”赞叹不已,心想:“袁家如此厉害的武功却被贼人所窃,真是岂有此理?”对敌人的憎恨更甚。 半个时辰过去了,血腥味越来越浓,尸肉越积越多,干燥的红土场已变成了泥泞的屠杀场,惨不忍睹。参战双方都是满身血污,狰狞恐怖。 袁明日誓死一战,肆无忌惮,将“乾坤大扭转”的种种妙招发挥到了极致,势不可挡,所向无敌,敌方高手一一中招倒地。 淳拙见此情形振臂高呼:“大家退开!” 参战群雄闻讯齐“唰唰”地退到了边上。 袁明日的鬼头刀停了下来,鲜血顺着刀刃一滴滴滴下。 淳拙呼吁:“飞刃攻击!” 他见敌人锐不可当,再短兵相接下去徒伤性命,于是便想出了隔空攻击的办法,心想:“任你武功再高,也很难同时面面俱到。” 群雄意会,于是“嗖嗖嗖”声响,飞叉、飞铙、飞镖等诸般飞刃,四下齐向敌人射去。 袁明日一振,鬼头刀一封,转身而起。 飞刃虽有千百件,为防敌闪身躲过,是上下皆射,如此就造成了力量分散,加之四周都是同道,为防造成误伤,飞刃伤的力道又大打折扣。 袁明日在空中挥刀自保之余,对身周躲过的敌刃,顺势推波助澜。 原本力道不大的飞刃经他顺势一推,力道大增,冲群雄迎面而去。 群雄武功卓绝的还可以对付,但毕竟只是少数,一时间中刃的惨呼声此起彼伏。 淳拙赶紧举手喊停。 袁明日落下地来,绀色的地上密密麻麻的插着一层飞刃,循声环顾,见足有数十敌中刃,神情非常痛苦。 他不仅没有怜悯之情,反而心中大快,一抖鬼头刀,大喊:“来呀!” 群雄为他气势所慑,但凡能动得了的都退了两步。 袁明日见此喝道:“怎么,你们怕了吗?我就是你们眼中的走狗,有种的就来呀!来杀我呀!哈哈哈……”仰天大笑,十分猖狂。 有些脾气暴躁的英雄被他言语所激,便欲挺刃上前,同道赶紧伸手拦住。 袁明日见此,知道敌人是要用最笨的办法,那就是跟自己耗,敌人可以替换着休息,自己却不能。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骂道:“你们这些胆小的狗熊!”一声大喝,挺刀主动冲向了群雄。 群雄连忙四下逃窜。 此时的袁明日早已杀红了眼,成了一个不分亲疏,见人就砍的杀人魔王。内力在狂挥乱舞中一点点消耗,大刀在狂劈乱砍中一点点钝锩。 不一会,已是黄昏,群雄察知敌人锋芒已过,于是抓住机会群起而攻。 断晓风见群雄围攻袁明日的惨状,心中默道:“大哥,我知道你反对我这么做,可是为了姣儿,我别无选择。我想你会原谅我的!” 浑浑噩噩中,袁明日只感身上这儿一震、哪儿一麻,所觉之处,便无法动弹。突然,脑子一蒙,没了知觉。 袁明月心下大慰,举刀欲从他后颈砍下。 淳拙手挥禅杖,横着一挡,道:“先留着他!” 高云主仆离开辉山后无所适从,逢店就投,逢岐就拐,飘飘荡荡。 这日,主仆纵马继续游荡。 小葵小心翼翼的试着问道:“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她知道主子心中不快,为免涉及到袁明日火上浇油,一直没敢问,这时再也忍不住了。 高云噘着樱嘴道:“不知道。走哪算哪吧。要不当尼姑去!” 小葵惊道:“啊!小姐,这怎么行啊?你为袁公子付出了那么多,难道真的打算就这样放弃了?把袁公子拱手让给那个赵梦姣吗?” 高云道:“不是我要让,人家本来就是青梅竹马,我充其量就是她的替代品。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们了。” 小葵低声“哦”了一声,好似非常失落。 高云突然问道:“你和我说这些,是否是想要回去找他们啊?你如果真想和那个秦护院在一起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小葵急道:“不是的小姐!我只是随便说说。他们那些男人呢,都是骗人的东西。” 主仆走着走着,忽闻后面右侧的草木后面簌簌声响,由远到近,速度很快。 她们刚开始还以为是山林间的野兽,自己身负武艺,倒也不怎么害怕,而然等到声音传到最近平行线时,突然发现是一个魁梧的人影,登时吓的花容失色,“噌噌”金属声响,利剑出鞘。 那人影在窜出去五六尺远后,“呼”地闪到了路中央。 主仆拍拍胸脯,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那人影正是袁贵。 他下山后料定以高云的脾气,绝不会回大都太傅府,不回太傅府那便一时无处可去,无处可去又是两个姑娘家,必会逢店就投。于是经过查问,很快便有了线索。高云虽然是逢岐就拐,但是他是没日没夜的查找。他在远远看见高云后,为防高云继续误会,催马离去,便下马从路畔的草木丛中隐身追赶,心想:“只要到了她面前,她再想离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客店,袁贵说自己这几天没日没夜的查追,既困又饿,要高云随自己吃喝休息一番。 高云虽对袁明日一肚子怨气,但与他无关,何况他是长辈,又长期以来没亏待过自己,当下也不好拒绝。 袁贵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在误会未解除之前,可得防着她跑了。”于是当下让小葵去牵自己数里之外的马。 三人纵马前往客店。 高云见袁明日命袁贵来找自己了,这说明袁明日的心目中还有自己,心中偶有一丝暖意,但一想到袁明日与赵梦姣不清不楚,还帮赵梦姣来打自己,就不由得来气。 三人到了客店。 袁贵要了一个雅间,叫了一些酒菜。让小葵到外面把风;让高云留下陪自己吃喝休息。 高云说自己不饿不困,要与小葵一起去把风,并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绝不会跑掉。 袁贵却说什么也不依。 高云见此知道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本来就放不下袁明日,心想:“不妨听听他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噘着樱嘴,一屁股坐了下来。 袁贵边吃边道:“公子他对你一往情深,忠贞不渝,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呀,为何还要一走了之呢?叫公子他好生担心啊!” 高云气愤愤地道:“哼!那是赵梦姣未来之前,来了之后就不是了。” 袁贵道:“怎么会呢?公子他亲口对我说,他对你的感情可从来没有变过呀。” 高云吼道:“那他为何要和那个赵梦姣纠缠不清?还帮着那个赵梦姣来打我?”眼圈一红,哭了出来,心中的委屈此刻再也无法抑制。 袁贵将筷子一放,道:“他和那个赵梦姣纠缠不清,那是因为他不知那个赵梦姣对他有男女之情;他帮着那个赵梦姣打你,那是因为他知道了那个赵梦姣对他有男女之情,决定与那个赵梦姣做个了断,那个赵梦姣毕竟是他曾经的师妹,同门情深,他不想过多的伤害那个赵梦姣,所以才……也怪他考虑不周,万没想到你会一气之下,悻悻而去。他那是既担心又自责,肠子都悔青了。特意命我和秦护院出来找你,临行前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说要是我们找不回你,我们也不用再回去了。” 他后半段说的半真半假,但无论怎么说,总是表明主子如何如何后悔,如何如何担心的种种情愫。 高云用手帕拭拭泪,抽噎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其实她早已深信不疑了,这只是顺口一问。 袁贵见此大喜,笑道:“谎言终究是要被拆穿的,如果你回去发现我说的不是真的,我骗你又有何用?帖木儿姑娘,你就同我回去吧,公子他还等着你呢。” 高云羞涩的点头微笑。 袁贵心中总算是踏实了,长呼了一口气。 这时,小葵突然排闼直入,大喊:“不好了!” 高云和袁贵愕然一愣。 原来,袁明日赴会的种种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江湖,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小葵在外面把风,无意间便闻见了食客们的谈论。 高云和袁贵在听了小葵的叙述后,顿时大急,尤其是高云,更是心如刀绞,但是袁贵老成持重,怀疑有人使诈。 当下三人结了饭钱,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返回辉山证实。 经过几日焦急的兼程,三人终于到达了辉山麓,一上山,便直奔所居的洞穴而去。 三人一路大喊大叫,却始终不闻袁明日的回音,这下就更加着急了,三步并两步来到了洞前,大喊:“明日!”、“公子!”、“袁公子!”进得洞来,发现袁明日真的不在,与他一同不见的还有的利剑、武林盟主的权象。环顾四周,杂草到处散落,器物上落有薄薄的一层灰,一瞥眼间,发现地上有一个坛塞和一只瓷碗,旁边是一滩瓷砾。据此可以想象袁明日的内心一度是何等的凄苦。 高云一路不停地在告诉自己,袁明日赴会的种种事是有人在布**阵,欲诱关心袁明日的不知情者自投罗网。现在见此,再也支持不住了,潸然泪下,软软坐倒,哭道:“是我害了他……” 小葵蹲下来柔声道:“小姐!” 高云继续哭道:“他已经答应我不去了,一定是因为我走后他内心凄苦,无人劝导,以至于他会毫无顾虑,一意孤行。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相信他的话,他就会做出这样的事了……”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小葵柔声道:“小姐,事到如今,你也不要在自责了,当务之急,是赶快把袁公子救出来!” 袁贵附和道:“是啊帖木儿姑娘,咱们得去洛阳赶快把公子救出来!” 高云一拭眼泪,“噌”地站了起来。 为防群雄气急败坏之下对袁明日下毒手,当下也来不及等秦护院闻讯回来证实,三人立即下山。 三人知道洛阳一带地处繁华,武林人士众多,大多数都认识自己,为了行事方便,下山后先是乔装打扮了一番:高云主仆再度女扮男装,高云再度扮作阔气的公子、小葵也再度随从,袁贵男扮女装,扮作女从。 他们自然是两个男子十分俊俏,一个女子十分丑陋。 三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赴洛阳。 一日之后,三人到达了嵩州,当日潜入了洛阳城,很快就摸清楚了袁明日被囚的地方,兴盛镖局洛阳分局。接着在紧靠城墙的地方高价租了两间房子。 袁贵弄到了一柄宝剑,购置了铁锹、竹篑,开始了挖掘通向城外的地道。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只得晚上在夜幕的掩护下救人,而晚上城门是关着的,高云主仆武功平平,救人之后很难越墙而出。 三人轮流没日没夜的挖掘,如此数日后,终于挖通了。两间房子除了出口外,都积满了土,若是再挖两天的话,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放土还是个麻烦。 当日来到城外的一片小树林,等到天黑之后,三人一起动手,在树林中布置起来。 不一会,袁贵上下扫了扫手道:“终于都布置好了!待会抓上一个镖局的人,问清公子被关的确切地方,和整个镖局的房舍布局情况。到时候我拖住他们,你们趁机把公子救出来,通过地道出城后就往这逃。” 高云脸现忧虑,道:“前辈,您要不要前亲自查看一下整个镖局的房屋布局情况?这样有利于您全身而退!” 袁贵叹了口气道:“那样自然最好,可是镖局内聚集着大批高手,以我的轻功而言,一旦潜入很容易就会被他们发觉,那样的话,就很难再救出公子了。” 高云急道:“可是前辈您……” 袁贵笑道:“我是袁家的人,能为袁家而死,是我的荣幸!” 高云虽听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毕竟意味着死亡,忍不住心头一酸,落下泪来。 小葵骂道:“这个死护院,也不知跑哪去了?” 秦护院武功了得,如果在的话,便大不一样。 这时,一个人影足不点地的奔了过来,在经过三人布置过的地方时,绊到了横搭着的细线机关,一根横木迎面甩了过来,“咚”地一响,被砸倒在地。 那人沙哑着嗓子边咒骂,边**。 三人一喜,赶紧过去,叫道:“护院……” 那人正是秦护院。 他见到三人顿时大喜,闭上了嘴。 小葵忙问:“护院,你那里摔坏了?要不要紧啊?”甚是关切。 刚才秦护院大怒之下,免不了就要骂些“那个孙子布置的?摔死你爷爷了”之类的话,后来恍然大悟,笑嘻嘻地道:“是你们布置的,那就没事了,荡了一下秋千而已!” 他倒不是有苦不敢言,而是确实没事,虽然被砸中了,但是在横木砸来的瞬间,立即收势回退,顺势而为。 小葵虚惊一场的同时,勃然大怒,抡足便往秦护院屁股上踢,骂道:“好啊,你敢骂我!还敢骗我!我让你再骂----我让你再骗----”一脚脚踢去。 秦护院心中只有叫苦:“咱那知道是您老人家呀,咱要知道是您老人家,咱就是摔死,屁也不敢放一声啊!” 他深知小葵的脾气,自己越解释小葵越来气,哪里再敢多说一句?当下只有默默忍受,只怪自己不是个哑巴。 高云拉着小葵道:“好了好了,我们现在救人要紧,这笔账还是先记在他头上吧!” 秦护院一个劲儿的点头应“对”,心想:“能躲一会是一会。” 既然主子说话了,就是有天的气,也得往肚子里咽,小葵气哄哄的“哼”了一声,住住了脚。 秦护院大喜,冲高云拱手道:“多谢帖木儿姑娘!” 小葵冲他白了一眼。 秦护院吓的低下头,不敢言语。 袁贵道:“你小子脚力好,怎么现在才到啊?” 秦护院一脸的苦恼,道:“嗨,别提了!正因为咱脚力好,所以咱找帖木儿姑娘她们就找的远了点,可是那些江湖人士的脚力一般啊,待到咱听说公子赴会被擒的事时,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这不,立即就赶来了吗?” 他可没袁贵那般老成持重,为防有人使诈,先回辉山证实一下,不然的话现在都来不了,道:“你们准备好怎么救公子了?” 高云笑道:“嗯。你能及时赶来,那就更好了!” 第十九回:树欲静下 风却不止 袁明日被囚在兴盛镖局洛阳分局的后院房内,呈大字形凌空拉着手足,日夜受刑。整个人血肉模糊,遍体鳞伤,不成样子。 霍爱萍经过数日的恢复,伤已经好了一大半,这晚亲自前来审讯他,道:“我敬重你是条汉子,想让你少受点苦,可是你偏偏不识好歹,这就不能怪我了!” 袁顶鹤生前行侠仗义,深得老一辈武林英雄拥戴,袁家被灭门后他们非常心痛,这些年来也一直在追查凶手,同样也没有丝毫线索,现在突然袁家失传的武功重现武林,哪里可以放过?想要从袁明日的口中知道他的“乾坤大扭转”武功是跟谁学的,以便顺藤摸瓜,查出血洗袁家的凶手。 袁明日面对霍爱萍的拷问,只有幸福的承受,黯然道:“我袁明日志在报家仇、复家业、扬家名,无愧于袁顶鹤之子,不想到头来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可悲啊!可叹呢!霍总镖头,来吧,我不怪你。”心想:“虽霍爱萍等老一辈武林门派首脑,十分可信,但存放‘乾坤大扭转’武功秘籍的地方,是不传之秘,保不齐他们身边不会有小人,何况就算说了也不能充分证明自己的身份,到头来只会白白泄露袁家的武学机密。”又想:“自己曾两度命悬一线时,机缘巧合死里逃生,最终还是未能如愿,看来是命该如此。这些天来饱受酷刑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早就受够了,若能给你早点打死,也算是一种解脱。” 霍爱萍凝重道:“这可是你说的!”力运拳上,“呼”地击出,打在了他的腹部。 他虽重伤未愈,那一拳只有平时五层的功力,但袁明日重伤之下,加之穴道被封,那一拳结结实实受下来,顿时全身一震,肠子骨头如要断般,钻心的疼。 拉着袁明日手足的四条缆绳粗细的铁链牵连受力后,发出了“哗啦啦”地颤抖声,袁明日喉咙一咸,“哇”地呕出了一大口血,浑浑噩噩的欲要昏去。 霍爱萍喝道:“说----是谁教你的‘乾坤大扭转’?说出来了,你可以痛痛快快的去死,否则,永无安息之日!” 袁明日昏昏沉沉地道:“我说过了:‘是从家传的武功秘籍上学来的。’” 霍爱萍喝道:“你胡说!袁家早在十九年前就被灭门了,宅子也化为了灰烬,怎么可能还有后人和秘籍双双生存下来?” 袁明日昂然道:“无可奉告!” 霍爱萍勃然大怒,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硬----”欲挥拳再打。 这时,袁明月走了进来,道:“霍总镖头,您去歇着,我来试试。” 他被群雄阻止杀袁明日后,心想:“反正他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也不急在这一时。”于是与袁明日一同来到了这里,说是审讯袁明日,实是看着袁明日。 霍爱萍拱手道:“那就有劳辜庄主了!”指着袁明日道:“此贼冥顽不灵,对他不能客气!” 袁明月拱手应过。 霍爱萍负手而去。 袁明月冲袁明日道:“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说还是不说?”神色甚是凶恶。 袁明日顿时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恬不知耻的不肖子孙!” 袁明月“咦”地一愕。 袁明日心想:“既然他如此凶恶,不妨告诉他的身事,也许他会有所改善。”道:“你知道你是谁吗?” 袁明月更愕,心道:“我不知道我是谁,难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袁明日道:“你也是袁家后裔之一,为袁顶立之子,袁明月。也就是我的堂弟,同时也是我的义弟。” 袁明月的神色由凶恶转为怀疑,道:“我是袁家的人?” 袁明日道:“不错。我以为你死在了十九年的那场灭门惨剧之中,没想到你还活着。” 袁明月只知自己是义士之后,但究竟是哪位义士之后,便不得而知了。却知袁顶鹤就是义士,道:“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袁明日道:“你那月牙形的长命锁。” 袁明月一愣,忙将自己的长命锁取出摘下。 袁明日道:“我的是日形。” 袁明月忙扯开他的衣衫,看起了他那沾满血迹,已变成黑红色的长命锁。 袁明日道:“这是我们儿时兄弟的凭证。我们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义弟,名叫袁明星。他所戴的长命锁为星形。” 袁明月突然有了一个疑问,冷冷地道:“我的长命锁是月牙形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袁明日道:“我被高云误伤,小师妹为我疗伤时见我的日形长命锁奇特,然后就说起了你的。明月,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为了袁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袁明月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也不能单凭一把区区的长命锁,就任人唯亲。” 袁明日道:“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袁明月道:“袁家的祖传绝学‘乾坤大扭转’独步武林,除非你能将它传给我。”心想:“‘狂风刀法’虽然以前厉害,但是在被赵天龙断刀后便不行了。若能得到“乾坤大扭转”绝学,那便再好不过了。” 袁明日绝然道:“不行!袁家绝学向来是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我不能传给你。” 袁明月道:“你难道不希望我浪子回头,为袁家报仇、为袁家复兴、为袁家扬名吗?” 袁明日心下矛盾:“我到底该不该传给他呢?如果不传给他,他便会继续作恶,如果传给他,自己便有犯家规……” 袁明月续道:“你难道想让袁家的绝学无人继承,从此失传吗?”露出了杀机。 他的言外之意,你若不传,便杀了你。 袁明日的背心“呼”地惊出了冷汗,心道:“原来他已经相信了,所以那么说为的是得到‘乾坤大扭转’。”不禁十分庆幸:“幸亏一时没有答应他,否则‘乾坤大扭转’便成了他的屠刀,到头来自己后悔也来不及了!”昂然道:“我还要在家规中再加上一条,‘传善不传恶’!” 袁明月怒火中烧,一把锁住了他的咽喉,喝道:“你到底传不传?” 袁明日只感头晕脑胀,呼吸不畅,道:“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为何还要……不择……手段的杀我?” 袁明月道:“很简单,因为你又威胁到了我继续想要得到的东西。” 袁明日会意,道:“你真的……是扩廓的人?” 袁明月道:“不错。你传不传?”问着手上加力。 袁明日虽痛苦更甚,处在晕厥的边缘,但依旧昂然道:“不……传!”心道:“你最好能掐死我。” 袁明月心想:“索性就此了结了他算了,免得再在这件事上耗费精力。就向霍爱萍等人说他冥顽不灵,劲儿大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手上欲待再次加力,忽闻房顶“哗啦”一声,尘土瓦砾紧随而下。 他顿时一惊,忙抬头仰望,但见一柄明晃晃的利剑迎面刺下,于是立即收手闪向一边。 仗剑客降了下来,缁衣蒙面,继续挺剑冲袁明月刺去。 另一个缁衣蒙面客紧随其后降下,冲袁明日叫道:“公子!”声音沙哑,正是秦护院。 先前那名仗剑客乃是袁贵。 有了秦护院的加入,高云等人原先制定的救人计划,立即进行了优化调整。当下秦护院就带着袁贵潜入了镖局,镖局内好手虽多,但秦护院的轻功做的了神不知,鬼不觉。很快便发现了主子被囚的房舍,随后勘察了镖局的房屋布局,接着又潜入了镖局的马厩,将所有的马彊等骑马用具都削断了。若非怕动静搞的太大,惊动了敌人,便要将所有的马都杀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开始了大营救。 袁明日的眼中发出了喜悦的光芒,口中却道:“不要管我,你们快走!” 他早已将个人的生死置之了度外,没有当场痛痛快快的死去,这些天最担心的就是高云等人的安危,怕高云等人遇到正邪两派、元宋两朝的人和来救自己,所以无论被打成什么样都不说高云等人的下落,从而稍稍降低高云等人危险,但是对于高云等人来救自己,却丝毫阻止不了。 秦护院道:“公子,咱们一起走----”说着拔出匕首,寒光闪烁,几声“锒锒”,削断了拉着主子手足的四条缆绳粗细的铁链,然后左手拉住主子的左臂,转身一矮,顺势将主子负到了背上。 袁明日穴道被封,身子软绵绵的,连说话都费劲,虽不让秦护院救自己,但无力反抗。 秦护院双脚一登,负着主子原路蹿了出去。 袁明月一直在边打边叫。无奈自己的武功虽在敌爪之上,但面对敌爪的拼命打法,一时无法腾出手来去阻止另一敌爪营救敌首;援兵也一时无法及时赶到。经过数招苦战,最终完全占据了上风,一脚当胸踹开了敌爪,冲敌首被救走的路径蹿了出去。 他本可乘胜追击,杀了袁贵,但急于阻止袁明日被救,当下也顾不得再与袁贵多耗时间。 袁贵只觉胸膛一震,接着咳出了一口血来,已受了内伤。这时,忽闻门外跫跫声响,敌人的援兵已经到了。 他当下顾不得胸口的剧痛,赶紧猛提一口气也从原路蹿了出去。 秦护院轻功极高,虽负着一个人,但既然比袁明月先行一步,袁明月便追击不上。 他负着主子出了镖局,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停了下来。 高云主仆从黑暗之中闪了出来。 高云急叫:“明日!”朦胧中见袁明日浑身血污,精神萎靡,很是心痛,泪珠滚滚而下。 她和秦护院事先约定,在此接应。 袁明日浑噩中听见了心上人的声音,不由得心中一喜,强睁开眼一看,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高云,微微一笑,道:“高云!”声音极其微弱。 高云主仆将他从秦护院的背上扶了下来。 秦护院道:“公子受了很重的伤……”这时,身后远处脚步声急促,追兵冲此飞奔而来。 袁明月虽然追不上他,但是也没有被他甩掉。 秦护院道:“照顾好公子!”随手负了一个事先用缟色**裹好的草人,转身而去。 高云将事先准备好的疗伤药丸,给袁明日服了下去,又给袁明日解开了穴道。 袁明日强撑着身子运了运功,经络微一滋养,便觉神清气爽,好多了。 待袁明月追远后,高云主仆将他推上了马背。 袁明日受了很重的伤,身体非常虚弱,无法独自乘马,于是高云和他共乘一匹,坐在他背后,一边扶着他一边驾驭马。 三人乘马向城北的地道屋驰去。途中但听得洛阳城中鸡鸣犬吠,人声鼎沸,都是武林人士在忙着活捉自己。 秦护院负着草人跃过了南门城墙,袁明月紧追不舍,也跟着跃过,暗自佩服:“好高的轻功,负着一个人还奔的这么快!” 不久,“呀----”城门大开,数十骑鱼贯而出。 也不知镖局更换马彊等骑马用具的驺卒行事快,还是骑得是守门兵将的马;也不知群雄与那守门将有交情,还是硬闯开了城门。 随着时间的延长,秦护院后面的追兵愈来愈多。 他将追兵引到了新布置的陷阱,追兵的马蹄踏中了地下的铁蒺藜,马匹纷纷嘶鸣倒地。轻功较差的追兵随马倒地后也中了铁蒺藜;轻功较好的追兵虽瞬间施展轻功,继续追击,但只追进一片小树林后,便绊到了横搭着的细线机关,一根根横木迎面甩了过来,又止住了一批轻功稍差的追兵。 越是这样,群雄也是深信不疑的认为敌爪负的就是敌首,于是继续紧追。 高云主仆带着袁明日穿过地道,到达了城外,乘上了事先准备的马匹,快速奔驰,心想:“海阔任鱼跃,天空任鸟飞。这下他们再也追击不上了!” 袁明日经过这件事,对高云有了从未有过的珍惜,心想:“我袁明日以后宁可杀了自己,也绝不会再伤高云一根寒毛!” 高云经过这件事,对他有了从未有过的信任,心想:“无论以后明日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怀疑他、离开他了!” 小葵心想:“小姐和袁公子终于就要走到一起了,那么我也可以……”想到这里,不禁两颊绯红,暗自害羞。 然而正当他们以为成功甩掉了群雄,各自遐想旖旎的时候,左右两旁的灌木丛中突然射出了数十只箭。顿时大吃一惊,忙挥剑拨开来箭的同时,加紧策马。可是还没驰出几丈,两匹马便分别中箭倒地。 小葵武功平平,无法跃离坐骑,高云武功虽然略高,但是扶着袁明日,也无法跃离坐骑。 三人先后随马倒地,同时心想:“秦护院不是已经将群雄引走了吗?这又会是什么人呢?”两旁灌木丛杀声四起,窜出了数十人。有的是平民装束,手持钢刀;有的是武士装束,手提流星锤。领头的是流星派掌门铁战云。 铁战云带人挥刃直扑他们。 高云早已听说铁战云是父亲的人了,见此也不奇怪,心道:“原来是他的人!” 小葵一个翻滚,挺剑滚到了主子和袁明日身旁。 高云先前料想袁明日被俘后必将日夜受刑,身受重伤,所以也未给他准备兵器。这时见他得参战,立即将自己的利剑递给他。不想,他却不接,而是徒手直接迎了上去。不由得大吃一惊,虽知他武功了得,但毕竟现在受了伤。 原来,袁明日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危险,但是更知道高云的武功所使兵器仅限于利剑。一旦没了利剑,势必陷入险境,而自己则可以仗着巧妙的招式任意夺刃,随手舞弄。 他使出“乾坤大扭转”中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在一掌击毙了一名流星派弟子后,夺过流星锤,甩弄起来,横扫一大片,击死击伤数敌。 高云见他并非是要徒手迎白刃,当下放了心。 铁战云立即带人将袁明日和高云主仆冲开。 袁明日重伤之下,本来就是在强打精神,现在经这么用力一击一甩,立刻觉得脏腑刺痛,四肢百骸的骨头如被折断般,痛苦不堪,黄豆大小的汗珠“呼”渗了出来。这时已经被敌人包围,当下也顾不得全身的疼痛,立即挥锤自卫。突然,铁锤被一柄利剑“当”地一抵,释无双出现在了面前,心道:“你倒聪明,知道出现早了的话,高云定会以命相逼。” 原来,释无双为了确保杀掉袁明日,在知道袁明日被俘后就暗中跟随,潜入了洛阳城:一来防止袁明日被救;二来一旦发觉群雄醒悟,要放袁明日,便立即抢先对袁明日下手。刚才在知道袁明日被救走后,正要施展轻功追击,却无意中发现真正的袁明日正在被高云主仆带着驰向城北,自知袁明日武功极高,虽然受了重伤,但是在高云主仆的帮衬下,自己也没有速战速决的把握,一旦群雄闻风而来,便会节外生枝,何况高云毕竟是扩廓的女儿,虽然在扩廓的眼里只有目的,但是如果能在杀掉袁明日的前提下,保得高云那便再好不过了,如果那时动手的话,便没有两全的把握。于是立即飘至城外,联络人马。高云是和袁明日共骑一马,小葵又是高云的人,为了避免误伤高云主仆,就下令只许射马。 洛阳城北郊坰兵刃相撞之声响成一片,火花四溅,禽兽受惊,四下逃窜。 如果说袁明日重伤之下的疼痛还可以咬牙坚持,那么重伤之下所导致的动作缓慢和力道不足,就难以克服了。尽管如此,仗着“乾坤大扭转”的种种妙招,一时倒也不落下风。 铁锤“呼呼”,犹如飞沙走石;利剑“嗖嗖”,犹如天降暴雨。他甩锤穿来插去,游走其间,回回间不容发,稍有不慎,便有中刃之险。 袁明日早就听说释无双是“剑仙”顾念的独门弟子,继承了威震武林的“暴雨剑式”,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领教,现在见此心道:“听说顾前辈的‘暴雨剑式’威力极大,不想却收了一个不成器的弟子,‘暴雨剑式’在他的手里使成了‘细雨剑式’!” 原来,释无双的八八六十四招“暴雨剑式”虽还未全部使完,但由于他练习“乾坤大扭转”的缘故,对于武功有着独到的认知,可以从释无双的数招之中,察觉出其中的端倪。知道只要释无双稍稍变通,便可收到更加非凡的效果,结果释无双并没有那么做。 按说敌人不济,袁明日应该高兴才对,但袁明日身为武林中人,看到一门威震武林的武功,变成了这个样子,实在高兴不起来。 释无双等人对他暗自钦佩:“重伤之下还能够如此应付自如,‘乾坤大扭转’果然不同凡响!” 高云主仆力斗官兵和流星派弟子,由于释无双之前有令,不得伤到她们性命,所以官兵和流星派弟子只是一味的防守。这样一来就难免出现漏洞,官兵和流星派弟子对她们手下留情,她们可不会对官兵和流星派弟子手下留情。狠刺狠削,刺死削伤好几个。 三十余招后,袁明日渐感呼吸受滞,不管如何运功调理,在强敌的招招紧逼下,始终不得缓解。如此一来,应付的行动就更慢了、力道就更小了,巧妙的招式已无法再弥补不足,立即落了下风。 释无双等人一喜:“你终于顶不住了!” 释无双和铁战云虽然是首次联手,但是都是高手,一出手便配合默契:一攻一守,攻者肆无忌惮,守者密不透风。将每个人的武功威力发挥到了最大。 铁战云自从知道当时爱子掳的是高娃,高云和袁明日情意笃深后,便料到在新乡城客店突然杀出的人是袁明日。 虽然袁明日的出手令他在扩廓哪里的罪过少了一些,但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高云杀了也就杀了,能杀得与仇人有关的人,亦死而不悔。既然杀仇人不得,便将所有的忿恨、仇恨都记在了袁明日的头上。此时,不给袁明日任何喘息之机,挥舞着双锤毫无顾虑的向袁明日砸去。 袁明日前后左右四面受敌,无法躲避,而内力不足的情况下,不便硬生生的挥锤抵挡,只得甩锤冲铁战云面门击去。 他情知劲敌是攻守专一,这一招围魏救赵对于铁战云来说没有丝毫作用,这么做只是不甘束手待毙的垂死挣扎,心想:“高云,我们只能下辈子再厮守了!”哪知,负责防守的释无双竟没替铁战云挡住,铁锤径直击向铁战云。 铁战云大吃一惊,忙扽锤回援,但已然不及,己锤还在途中,敌锤便已击到,“碰”地一声,额骨破碎,脑浆迸裂,后仰倒地。 这时,寒光一闪,袁明日忙转身挥锤抵挡,虽然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是依旧由于速度慢、力道差,晚了一步,只觉胸膛一麻,上身便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右掌撑着地面,单腿跪倒,低头一看,见胸膛横着一条七八寸长的口子,汩汩淌出血来。 他重伤之下强行运功,此时已不觉疼痛。 原来,刚才释无双在未替铁战云挡住后,立即利剑疾递。 这时另外两名武官,乘隙分别从左后,冲敌首挥刀攻了过来。 袁明日一声长啸,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甩起了流星锤,“碰碰”两声闷响,击中了来犯之敌。 那两名武官应声倒下,就此不动。 释无双森然道:“受死吧!” 高云见袁明日遇险,不再与敌爪鏖战,发疯般冲他奔去,口中不住大喊:“明日!”声音极其揪心。 流星派弟子见掌门被杀,更加恨透了袁明日等人,心想:“掌门生前只是说不让伤高云主仆的性命,但是没有说不让伤高云主仆。”于是纷纷挥锤冲她四肢砸去。 高云不顾一切的要冲向袁明日身旁,哪里还去理自己如何?“喀喀”声响,只觉臂一沉,腿一瘸,不断中锤。 小葵大惊,叫着:“小姐!”奔向了主子。 几名官兵赶紧趁机将高云主仆拿住。 释无双挺剑刺向了袁明日。 高云心虽然受伤、虽然被拿,但是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奔向袁明日,这时心一凉,扑倒在地。情知袁明日已筋疲力尽,这一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袁明日两眼一瞑,坐以待毙。 然而就在释无双的剑锋离他还有尺许之时,后面忽然传来的一声叱咤,顿时一愣,就是这一愣,一个黑影已从上空翻过,寒光一闪,利剑不由得被撩开了。 他退了两步。 那个黑影正是袁贵。 他在脱身之后赶赴事先与高云等人约好的地方会合,快驰到这里时,见前面有人群打斗,知道是出事了,当下来不及勒定马匹,直接仗剑蹬镫,纵身而去。 众人斗得正酣,加之声音嘈杂,谁也没有发觉有马匹驰近。 袁贵拎剑在主子身前一立,喝道:“谁想杀我家公子,得先过了我这关!”利剑疾递,直刺敌首咽喉。 释无双一招“云行雨施”纵身而起,利剑向上挑开敌剑之后,画了个半圆,直刺敌人中盘。 他只使一招,便转守为攻。 袁贵左转一圈,利剑朝下挡住,接着飞起左足,直踢敌首腋窝。 释无双剑柄一压,然后回拉。“嚓----”剑刃摩擦,发出刺耳声音的同时,火花四溅。 袁贵那一脚如再继续踢下去,脚尖还未碰到敌人,半条腿便给切了下了。 他那一脚卯足了劲儿,脚到中途,如硬生生的给收回去,那一条腿也非闪断不可。幸亏老道干练,临敌应变能力十分丰富,一下子蜷了回去,这样一来劲道骤减,化险为夷。 释无双和袁贵“嗖嗖嗖嗖”地继续再斗。 袁明日等人凝视观战,虽然知道袁贵不是释无双的对手,但是依旧希望能够出现奇迹。 袁明日忽然发现敌首现在对付袁贵的招式细节,与刚才对付自己的招式细节一模一样,暗骂:“‘剑仙’顾念收的弟子真是太不成器了!对付高手招式呆板也就罢了,就连对付中手招式也同样呆板!”道:“袁叔,举剑回挡。” 袁贵虽然不明其理,但是心想:“既然公子让回挡,那么就回挡吧!”于是举剑回挡,哪知,竟抢先止住了敌首一招厉害招式。 释无双一招受挫,再使一招,绕到敌后,待要攻其不备。 袁明日再次料敌先机,接着道:“后仰递剑、剑削左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袁贵有了先前的经历,当下更不多想,依言而行,处处料敌先机,挫敌锐气。心想:“不知公子何以能够料敌先机?不管怎样,只要能够打败敌首,总是好的!” 在袁明日的指点下,他由弱势转平势,大有占据优势之势。 高云主仆精神一振。 释无双虽然大急,但是无能为力,心想:“三十余招后,看你还能如何!”继续循规蹈矩,一招招的使下去,只盼能挨过这三十余招。 原来,袁明日与昔日的脱列伯一样,吸取了与之打斗过的经验和教训,进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是由于“乾坤大扭转”的缘故,要比脱列伯认知深刻。 一转眼,三十余招已过,但是由于袁贵和释无双的自身武功差距太大,未能在这三十余招内打败释无双。 释无双精神大振,立即化劣势为强势。 此时,袁明日已无法根据自己的经验和教训指点袁贵,只能靠袁贵自身随机应变。 袁贵护主心切,在知道不是敌手的情况下,使出了拼命的打法,以弥补不足;释无双胜券在握,力求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打败敌人。 如此一来:袁贵招招式式的威力都发挥了出来,一时败得不多;释无双招招式式的威力都大打折扣。 再斗十余招,袁贵渐渐更加攻少守多,彻底败下阵来,接着现象频发。 高云主仆看的眉头紧蹙,甚是揪心。 袁明日揪心的同时在想:“以袁叔的武功、机智和此时的打法,虽然很有可能终将不敌,但是绝不至于败得这么快。一定是袁叔已经受了伤!”不禁更加揪心了。 释无双不给敌爪任何喘息之机,剑如暴雨般向敌爪招呼。 袁贵步步倒退,尽管在招式上处处受挫,但是在气势上非但没有因此消减,反而越挫越勇。 释无双使一招“秋雨绵绵”利剑舞动,星星点点,密密麻麻猛刺敌爪。 袁贵利剑大挥,攉开了剑雨。 释无双再使一招“雨断云销”剑雨集中力量扫向了敌爪下盘。 袁贵赶紧再退,就在这时,一条剑雨突然从左侧斜着袭来,知道敌首已经变招,于是赶紧再右转躲闪,又是在这时,又有一股剑气突然从右侧平着袭来,知道敌首又已变招,这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他半圈转来,眼前出现了一道寒光。 袁明日等人“啊”地一惊。 释无双凝剑不动,已架在了敌爪颈中,只要顺手一削,敌爪立即身首异处,傲然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袁贵气呼呼怒目而视。 袁明日呜咽道:“袁叔!”潸然泪下。 袁贵道:“公子,这次我技不如人,不能再保护你了!”豪迈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释无双得意的“哼”了一声。 这时,前面道儿上传来了“嗒嗒嗒”地马蹄声,声音十分稀落,只有一匹马。 袁明日等人心想:“秦护院去引群雄了,不可能到这来。就算到这来,也不可能骑马。三更半夜,城门已经关闭,来者定然是敌非友。” 释无双等人心想:“不管你是何方神圣,都休想从我手里把人救走,结果还是自投罗网,免得我去抓。” 令双方没想到的是,马驰跟前,下来的竟是一个娇滴滴的缟衣少女,无不十分惊讶,有人欢喜有人愁。 来者正是高娃。 高娃叫道:“额格其!”奔向了姐姐。 高云叫道“高娃!” 高娃奔到了姐姐身前,推开了拿住姐姐的两名官兵。 高云此时没了心气儿,失去支撑后再也无法站立,蹙眉“啊”地一声**,坐倒在地。 袁明日和小葵同时大呼“高云!”、“小姐!”语气极其关心,却无奈自己也不是身受重伤,便是给人拿着。 高娃朦胧中见姐姐脸色煞白,无法站立,顿时大惊,道:“额格其!” 释无双道:“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高娃嗔道:“你说呢?你这个大骗子!天下哪有自己伤害自己心爱的人的?” 当日她在听释无双说不喜欢后,便回到闺阃大哭了一场,静下心来后自语:“钟玉柏这是一厢情愿,我去找额格其,让她亲口告诉钟玉柏,让钟玉柏死了这条心!”于是离府出走,去寻高云等人的下落。原以为袁明日是武林盟主,虽然天下之大,居无定所,但是武林中人应该皆知,想要找到不是什么难事,哪知一寻之下才知道,袁明日竟然已经成了公敌,躲了起来。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心想:“世人都找不到,自己一个弱女子又上哪里去找?”无奈之下只得灰溜溜的打道回府,然而刚一回到大都城,却无意间听说七月十五在洛阳召开英雄大会,届时袁明日或许会到。此时已是七月十三,而大都距洛阳足有五六百里。虽然情知已然不及,但是心想:“这是唯一的机会,决不能够放弃。”驰至中途,又听说袁明日已被群雄擒获,囚于兴盛镖局洛阳分镖局。顿时大急:“虽未听说额格其如何,但就算未被擒住,也会去救图公子!”更加抓紧赶路,心想:“如额格其被擒,便救额格其,如额格其要救图公子,便帮额格其救图公子。”快驰到这里时,遥见前面有人群殴,知道定与高云有关,待要拔剑相助,驰到近处发现敌方是释无双。 释无双是既感动又懊悔:感动是高娃竟会为了自己的一句胡诌,不避艰险而来证实,可见有多么爱自己;懊悔的是自己怎么胡诌不好,偏偏那么胡诌,以至于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他无言以对,扭到了一边。 高云向妹妹道:“我不许他杀袁公子!” 高娃立即起身冲释无双喝道:“我不许你杀他----”说着,手指袁明日。 释无双心道:“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道:“二小姐,我与他无冤无仇,我也不愿杀他,只是奉了太傅之命。” 高娃嗔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许你杀!你要是非要杀的话,就连我一起杀了吧!” 释无双嗔道:“对于太傅来说,只有目的,没有情义。就算我杀了你,太傅也不会怪我!” 高娃昂然道:“我爹是不会怪你,那就要看你是否下得了这个手了!” 释无双急道:“你……” 他那是在吓唬高娃,要他杀高娃,他就是杀了自己,也绝不会杀高娃。 高娃料想释无双不会杀自己,要是释无双真要杀自己,自己也不想活了。 双方相持一会。 释无双忽然冲袁明日喝道:“图复兴,你居然让女人做挡箭牌,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自己了断!” 他在万般无奈之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盼望能将袁明日激的自杀。 袁明日挣扎着便要运功自杀。 袁贵大喊:“公子!”便要上前阻止,却无奈自己被制。 高云柔声道:“明日!”泪盈盈的摇摇头。 袁明日一瞥眼见她惊恐伤心的样子,忽想:“我怎可如此自私?只管自己逞一时英雄,不管她的感受。真正的男人是要设身处地,而非自私自利!”当下冲释无双嗤之以鼻,泰然自若。 高云等人长松了一口气。 释无双见最后一招没有奏效,只得嗔道:“我们走!”还剑入鞘,转身欲行,这时,忽闻背后有人气愤愤的叫道:“我们掌门不能就这么死了!”转回身来一看,见说话之人乃是流星派的一名弟子,接着,流星派的其他弟子纷纷附和道:“对!我们掌门不能白死了!”、“我们要为我们掌门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流星派弟子心想:“公子报仇无望,掌门又岂能再度冤死?”举拳呐喊。 释无双见他们向自己公然示威,就差说“你怕玉殒香消,我们可不怕”了,不禁勃然大怒,“噌----”地金属声响,一道寒光闪过,刚才带头说话的那名流星派弟子,咽喉顿时鲜血横流,身体顺着寒光闪过的方向打了个趔趄,“扑通”一声,爬倒在地,就此不动了。 他还剑入鞘,喝道:“违令者,杀!” 那名被杀的流星派弟子名叫廖英,正是铁战云的大弟子,深得铁战云的真传,在流星锤上造诣颇高,释无双之所以能够一招制敌,全靠攻其不备。 流星派众弟子没了主心骨,加之为释无双气势所慑,锐气顿挫,只得顺从。 释无双心想:“虽然自己放过了图复兴,但是其他人不一定能够放过。”于是为了安全起见,便想让高娃随自己回大都,不想却遭到了高娃的反对,心道:“你怕我阳奉阴违。”无奈之下只得留下四匹骏马,以供他们快快逃命,然后带人离去。 众人大喜。 袁明日重伤之下激战,二次重伤,此时心气儿一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袁贵赶紧给他外敷内服上金创药。 为防其他敌人赶到,高云主仆和袁贵也顾不得为自己疗伤,赶紧挣扎着离开。 五人之中有三人重伤无法独自骑马,便用腰带将袁明日绑到受伤最轻的袁贵背后、将高云主仆绑到未受伤的高娃身前背后。 他们骑着两匹,带着两匹,快速离去。 释无双在返回大都复命的途中心想:“虽然扩廓行事无情,但是因高娃放走袁明日也无足轻重,毕竟扩廓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想必应该没什么事;教主对袁明日恨之入骨,誓杀袁明日而甘心,现在我竟把袁明日给白白的放走了,后果可就难料了。” 白莲教教规森严,惩罚的手段更是残酷之极,什么剥皮抽筋之类的酷刑不胜枚举。他从小靠着自己的才干和对教规的恐惧,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执行教令。在决定为了高娃放走袁明日的那一刻,便想到了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刑罚,然而倒也不怎么怕。不等释路约得到消息后找上门来,便主动联系释路约请罪。 这晚,释无双一行人在保定地界露营。 释无双心想:“从时间上算,路督使应该就在这两天和我接头。”左顾右盼,看能否发现接头的暗号,一瞥眼间,见身旁的树下有碎石呈现着一个模糊不清的箭头,若非有意细看,绝难发现,知道这个箭头绝非偶然形成,当下冲属下道:“我去方便一下!”一脚踏在了碎石箭头上,本就模糊不清的碎石箭头瞬间不复存在了。 他缟纱掩面,顺着刚才箭头所指的方向飘荡,转眼间飘出了十余里,在一个人影前停了下来,接着拜了下去。 那一个人影正是督使释路约。 释无双在被他问过接头所为何事后,禀报了放走袁明日的事,不过却将高娃出现在洛阳的原因,说成了是因为想念高云的缘故,这样一来便将违令疏远高娃的一桩罪过隐瞒了下来,免得数罪并罚,罪加一等。 释路约勃然大怒,森然道:“因为那一个丫头,你就违背教令,你是否假戏真做,喜欢上那个丫头了?” 释无双低着头道:“弟子没有。弟子这么做:一来是因为高娃是扩廓最疼爱的女儿,如果因为一件对于扩廓来说无足轻重的事,把她杀了的话,难免会引起扩廓的不满;二来弟子是以喜欢高娃的名义才会为扩廓做事的,如果把她杀了的话,难免会于理不合!”语气甚是诚恳。 他一旦承认对高娃动了情,那便又是一桩大罪,最可怕的是还有可能害了高娃。 释路约嗔道:“借口,完全是借口!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一来在扩廓的眼里只有目的,没有情义;二来扩廓应该知道,人是善变的。” 释无双俯在了地上,道:“请路督使责罚!” 释路约思忖:“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眼下他是整个计划中的重中之重,不宜现在惩处!”正色道:“你可以喜欢那个丫头,但是要在不影响完成任务的情况下。待事成之后,我便做主把她赏给你,到时你随便怎样!”说着,淫笑起来。 释无双俯在地上心道:“帖木儿姑娘是何等的高贵圣洁,岂是你可以随便做主赏给谁的?”心中突然对他乃至整个教会,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道:“多谢路督使!”口气中隐含着一种憎恶,但是这种憎恶绝没有人能听出来。 释路约道:“这次就算了,别再有下次!起来吧。” 释无双大喜,拱手道:“谢路督使宽恕!” 释路约带着所得到的消息回到了教会总坛,三清山的冰玉洞,禀报给了教主。 白莲教教主释路藕原本在一直纳闷:“本教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还会软硬不吃,铁了心要与本教为敌呢?”这时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宿敌之子!”叹道:“这可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经那个袁明日这么一闹,便给了辜无仇苦练时间,再加上近来赚下的名望,恐怕在接下来的武林盟主竞选中,不用作弊也能取胜。如此一来,咱们想从中渔利的计划又落空了!” 圣女释无艳侍在一旁道:“这个辜无仇是扩廓的铁杆属下,根本就没有为我们所用的可能,不如……” 释路藕立即道:“不行!自从无圣使出现在扩廓身边后,扩廓已经接连失去了两名得力干将,如果辜无仇再有什么事的话,扩廓肯定会起疑的!” 释路约道:“那怎么办?如果不除掉辜无仇的话,我们便无法完全掌握计划的核心!” 释路藕脸现狡猾,道:“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释无双回到了大都太傅府,来到后花园,跪到了正在赏花的扩廓面前,道:“属下办事不利,请太傅治罪!” 他提前已经将呈文飞鸽传书呈给了扩廓,不过在呈文中:将铁战云的死完全归结于袁明日的狡诈,当然也不免自责几句;将高娃出现在洛阳的原因,和禀报给释路约的一样。 扩廓在刚知道袁明日所练的是“乾坤大扭转”和自称是袁顶鹤之子时,既惊又怒,心道:“好你个赵天龙,居然跟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到袁明日深不可测的武功,立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但转念一想:“赵天龙与断晓风情同手足,如果真的是豢养袁明日杀我的话,断晓风不会不知,也就不会对袁明日下死手了。虽然袁明日这个袁家余孽未清,是个隐患,但是断晓风为了自身活命,已经替我去对付他了,倒也不足为虑。” 他心道:“大势已成,不必计较小节。”道:“是她们胡作非为,这也不能怪你。算了算了,起来吧!” 释无双拱手道:“谢太傅饶恕!”站了起来。 扩廓道:“流星派日后就由你统领了。依计前往断刀山庄,策应辜无仇当选武林盟主!” 释无双拱手应“是”。 赵梦姣离开袁明日后,回到了滁州的宅子,下人早已到了,也早已布置好了。 虽然此宅不像断刀山庄那么大,但是豪华程度一点也不比断刀山庄差。然而毕竟故土难离,她如何能不惘然若失? 赵梦姣不经意间就会想到断刀山庄,想到断刀山庄就会想到从小疼爱自己的父母,如今物人皆无,不禁惆怅更甚。 她失意的在游廊中踽踽而行,突然精神一振,于是赶紧回房查找,哪知一找之下竟然没有,经过查问下人才知道,由于离得的匆忙,竟然没来得及带,不禁重新失意起来。 原来赵梦姣想着想着便想起了儿时自己玩过的尜尜,虽然没了父母、没了断刀山庄,但是如果能看到曾经父母做给自己、自己曾经在断刀山庄玩过的玩具,也是好的。 她后来突然发现丫鬟小言不见了,经过询问才知道,小言因为见自己没找到尜尜而失落,于是便偷偷骑马返回断刀山庄。虽然非常替小言的安全着急,但是人既已去,着急也是无用。 赵梦姣经过六日焦急等待,小言出乎意料的顺利回来了,而且得知庄子内外一切正常,心想:“难道是因为帖木儿老贼觉得事情既已出了,没必要再来算账,徒惹武林忿恨吗?”又想:“是了,他的奸计未能得逞,各路英雄正群情激愤,如果他再反过来算账,整个中原武林就更不会放过他了。”这么一想,便有了回庄的心思。 下人们虽然一再劝阻,但是袁明月和断晓风这两个正副庄主不在,庄主夫人执意要回,哪里能够劝得住?只得:一路禀报给正副庄主;一路跟随庄主夫人回庄。 七八辆骡车浩浩荡荡前行,不断有下人纵马在前方刺探,看扩廓的人有无埋伏。 六日后,一行人回到了断刀山庄。 这日,袁明月在表面上得知断刀山庄没事后,带领众弟子回到了断刀山庄。 赵梦姣闻讯在院中笑脸迎道:“相公,你回来了?” 肖红书等弟子见她回来了很是高兴,纷纷拱手叫道:“师姐……”、“师妹……” 虽然赵梦姣成了庄主夫人,但是他们叫惯了口。 袁明月在洛阳兴盛镖局,第一次审讯袁明日的第一句话就是:“赵梦姣去哪了?”在听袁明日说赵梦姣可能是回了滁州城的宅子后将信将疑,后来接到滁州的下人禀报,赵梦姣真的回去了,登时大喜过望,这时见到赵梦姣不禁醋意大发,沉着个脸:“你还回来干什么?看看我什么时候去杀你大师兄,好再去通风报信吗:”自顾自向厅堂走去。 赵梦姣跟上郑重道:“相公你放心!为妻是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才去告诉他的,为妻与他已经就此了断了。以后不管你再不再杀他,我都不会再插手的!” 她的满腔赤城换来的却是袁明日的冷酷无情,伤心之下决定将袁明日彻底搁下,心想:“说一千道一万,辜无仇才是断刀山庄的庄主、自己的相公,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去爱上别人、和仇人有关联!”决定将袁明月彻底拾起。 其时袁明月已踏入了厅堂,听赵梦姣说的心诚,转过身来道:“真的?” 赵梦姣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袁明月霁颜道:“相信,否则你也不会回来了?” 赵梦姣扶他坐到了椅子上,道:“累了吧?我给你解解乏----”蹲下给他摩挲起了腿。 袁明月见她回心转意,终于肯对自己好了,心中说不出的畅快,飘飘然然,犹在云端,将“乾坤大扭转”未能得到、袁明日被救的烦恼抛到了一边。 他一瞥眼,俯视到了赵梦姣温顺而秀丽模样,顿时怦然心动,“呼”地站起,一个转身,将赵梦姣横抄在了怀中,笑道:“为夫要你好好给为夫好好解解乏!” 赵梦姣微笑着俏脸一红。 袁明月“哈哈”大笑着抱着她走向了后院的寝室。 袁明月很快便邀请天下英雄在断刀山庄,召开了推举武林盟主的武林大会。 群雄上次推举武林盟主不慎,以至于险些中了扩廓的奸计危害武林,所以对这次推举武林盟主格外重视,赴会人数比之上次有增无减。 袁明月当仁不让参选、主持。 他经过半年的努力,“狂风刀法”已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放眼整个武林,对手屈指可数。不再需要作弊取巧取胜,上次所定的各安天命的比武规则,便主动废除了。 群雄见各安天命的比武规则废除,又可以无忧无虑人人参选,忍不住拍手叫好。 他们为了这次能够推举一位好的盟主,从吃到用,都进行了仔细检查,结果十分放心。 袁明月在知道聂、霍二人重伤初愈,不宜剧烈运功打斗,放弃参加武林盟主的竞选后,不禁精神一振。 白莲教对这次的竞选武林盟主不抱任何希望,没有了顾虑便起了歹意。少林派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是斗争邪教的重要力量,白莲教恨透了少林派。把竹山庄副教主在一次竞选武林盟主的比武中,便与少林派住持淳拙相遇了,于是在不犯规的情况下,忽使暗算。若非淳拙武功实在了得,便有重伤之险,虽然这样,但是依旧受了轻伤,无法再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比武。 如此一来,比武场上又少了一个厉害的角色,袁明月精神更振。 经过轮番鏖战,最终,袁明月和武当派观主宋远桥冤家路窄,站在了最后角逐的擂台上。 宋远桥在上次的擂台比武中,虽然实际上胜了袁明月,但是通过洛阳酒楼和九悦山两役可以看出,袁明月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了,这时也不敢掉以轻心。 袁明月在上次的擂台比武中,虽然不及宋远桥,但是现在已经对宋远桥的武功有了一定的了解,何况自己的武功已经不同以往,当下信心百倍。 二人在擂台上分东西而立,袁明月在西,宋远桥在东。 袁明月抱刀道:“宋观主!” 宋远桥一撘拂尘,挥手道:“辜庄主请----” 袁明月微微一笑,忽然狂风刮起,使一招“长风破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刀向对手扑去。 宋远桥使一招“太极拂尘”中的“横扫千军”转身摆脚,马步云抱。 袁明月察觉背后下盘生风,立即使一招“拏风跃云”纵身跃起,躲过来尘后,向内翻转,断刀疾递,直捅对手胸口。 虽然二人都是瞬间转守为攻,但是袁明月的这一招转守为攻,实不可与宋远桥的转守为攻相提并论。 台下群雄纷纷鼓掌喝彩。 宋远桥心道:“果然了得!”当下侧身,移到了对手左侧,跃起身来,挥尘冲对手腰间劈下。 他这一招甚是高明,对手右手握刀,绝难应对。 袁明月心道:“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 他当下也不慌,猛地向右翻转,断刀递出,顺势上挑,直划对手。 宋远桥这一尘如果再继续劈下,势必造成两败俱伤,只得中途变招,收尘斜劈,挡开来刀。 顷刻间二人就拆了十余招,接着再拆,各自都使出了拿手绝技:一个刚柔相济,连绵不绝;一个狂风席卷,声势浩大。 台下群雄只看得目瞪口呆,心下佩服:“短短半年时间,辜庄主的武功竟有如此大的长进,的确是后生可畏啊;都说这老人年是每况愈下,宋观主却是日益精神,果然是道不言寿啊!” 六十余招后,袁、宋不分轩轾,此时,都已是大汗淋漓,各自的招数都已使过,在招数上已经无法制敌,只得兵器一交,比拼内力。 宋远桥虽然年老,但是有几十年的深厚功力;袁明月虽然年少,但是血气方刚正值当年。台下群雄一时间谁也不敢确定双方谁输谁赢。 一刻钟过去了,袁明月久站不下,不禁开始有些气馁,但转念一想:“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一旦失败的话,不仅当不上武林盟主,就连命也保不住!”想到这里,后怕起来,事已至此,只得背水一战,方能绝处逢生,于是鼓起了勇气。 双方僵持的时间一长,汗水化作的蒸汽越来越浓,在台下群雄看来,双方犹似两个刚出笼的面食般,热气腾腾。 台下群雄虽然无法看到双方比拼内力,但是通过双方的汗水所发出的蒸汽来看,知道内力比拼的着实激烈。 大约又是一刻钟过去了,双方依旧不分轩轾,知道如果再这样斗下去,只会造成内力透支,元气大伤的结果,于是同时奋力一推,退开了几步。 他们都是呼呼大喘,调息片刻之后,同时大喝一声,挥刃向对手扑去:袁明月挺刀砍向对手左颈;宋远桥挥尘扫向对手右颈。 双方瞬间接近,兵刃在距对手三四尺远时,竟谁也无意抵挡或者躲避,这时如果再不抵挡或者躲避,那么再想抵挡或者躲避就难了。 台下群雄都是内行,一眼便看明白了,不禁惊呼起来。 双方两尺,一尺,距离越来越近,依旧不抵不躲,各自兵刃顺势击下。 台下群雄虽然不乏高手,但是台上双方也非低手,待见双方真的无意挡或者躲避时,再想出手制止已然不及。眼见悲剧已无可挽回,除了叹惜外,还有不明白:“宋观主超凡脱俗,早已看破了红尘,之所以来参加武林盟主的竞选,旨在避免此席落入生人之手,危害武林,却又何必因此而害人害己?辜庄主在粉碎扩廓阴谋和擒获图复兴的事上,表现的有勇有谋,足见是一位智勇双全的侠士,此刻却又何以像宋观主一样中了邪呢?” 双方就在兵刃即将彼此近身的那一刻,同时住手。 台下群雄发出了“啧”地赞叹声。 双方移开了兵刃。 宋远桥一撘拂尘,笑道:“辜庄主有胆有义,贫道佩服!” 袁明月抱刀道:“有胆有义的是宋观主,晚辈愧不敢当!”心下暗骂:“糟老道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二人在比武不相上下的情况下,便比起了德,一旦对方情急之下真的下手,那便是输了。 宋远桥是不惜拿自己的来考验对方,袁明月则别无退路。 如此一来,双方又打了个平手。 袁明月战敌不下,心中好生懊恼,却听宋远桥向台下群雄朗道:“诸位,辜庄主有胆有义,贫道佩服之至,贫道自知不及,甘拜下风!由辜庄主来担任武林盟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说着,冲自己挥手,顿时心中喜出望外。 台下群雄这时才知双方刚才之意,不禁佩服双方的胆、义,心里好生惭愧:“他们二人是何等的不凡,岂会为了区区一个武林盟主,不仁不义害人害己?” 丐帮帮主聂林海朗道:“二位武功高强,德行卓越,我等佩服之至!对于宋观主的义举与提议,我等举双手赞成!” 袁明月强忍住心中的喜悦,冲宋远桥抱刀道:“晚辈武德平平,何德何能配做这武林至尊?” 宋远桥道:“辜庄主过谦了,后生晚辈能有如此作为,已在贫道之上了,贫道甘拜下风!” 他虽然上次输的愤愤不平,但是这次输的心服口服。 台下群雄纷纷道:“辜庄主有胆有义,我等心悦诚服!就不要再推辞了……” 袁明月到此,也就当仁不让了。 武林大会结束后,袁明月派人在庄中挖起了大坑,当人问及用途时,遮遮掩掩,含糊其辞。 在此后的一段日子中,袁明月对赵梦姣体贴入微,赵梦姣对袁明月也是千依百顺。夫妻二人相濡以沫,恩爱有加。 这日,夫妻二人在餐厅一起吃饭。 赵梦姣突然眉头一蹙,干哕起来。 袁明月一惊,赶紧起身,拍她后背,关切的问道:“娘子,你怎么最近老是这个样子啊?要不要请个郎中看看?” 赵梦姣抿嘴微笑道:“不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大碍!” 在袁明月的坚持下,还是派人去请了郎中。 约莫一个时辰后,郎中便被请来了,正是当年为赵天龙治病的那个有名的郎中。 那郎中为卧在床上的赵梦姣诊起了脉。 袁明月心急如焚,却见他脸现喜色,奇道:“郎中,我娘子她身体有恙,你笑什么?” 那郎中拱手道:“恭喜辜庄主,夫人有喜了!” 袁明月顿时大喜,道:“哦,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赵梦姣一直笑盈盈的不语,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袁明月顺口问道:“那多长时间了?” 那郎中答道:“从脉象上推断,应该一月有余了。” 袁明月只觉背心一凉,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险些跌倒。 那郎中道:“请辜庄主派人随老夫取些保胎的药,给夫人服用。”拱过手后,挎起药箱自行去了。 袁明月绷着个脸也没吩咐侍立一旁的小言,随郎中去取药。 小言虽见姑爷没有说,但依旧紧随郎中去了。 袁明月气呼呼的瞪着赵梦姣,两只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赵梦姣见相公刚才还喜不自禁,转眼间便成了这个样子,很是奇怪,坐起身来道:“相公,你怎么了?” 袁明月凝重道:“你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是不是?” 赵梦姣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道:“原来你是在怪我没有及时告诉你呀?” 袁明月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说到后面时,吼了起来。 赵梦姣笑道:“我想晚点告诉你,给你一个大惊喜啊!”拉着相公的手臂温言道:“好了!我知道害得你为我担心一场,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要再生气了!” 袁明月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呼”地甩开了她,戳指嗔道:“哼!什么给我一个大惊喜?我看是给我一块绿头巾吧?” 赵梦姣蹙起眉头道:“相公,你在说什么呢?” 袁明月嗔道:“我在说什么你知道!你这个淫妇,肚子还真争气啊,才那么几天就怀上了。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啊----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把这个小杂种塞给我,是不是?啊?我辜无仇哪里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想:“从赵梦姣回来到现在正好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以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怀上,怎么刚回来就怀上了?何况高云对袁明月感情缱绻,从不曾离开过半步,怎么会不跟着袁明日出席群雄呢?” 赵梦姣大惊,掀开被子下了床,含泪拉着相公的手臂道:“相公,为妻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 袁明月怒不可遏,手臂一甩,顺势“啪”地一声,击在了她的脸上,直击的她转身撞在了床上,脸颊通红,嘴角渗出了血,嗔道:“高云离开图复兴就是间接证据,这个快两个月的小杂种就是直接证据。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啊?你的心一直都在他的身上,我也只是得到了你的人。你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去给他通风报信,一呆就是十多天,怎么可能会对我回心转意?我真傻,还以为你真的对我……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苦楚。 他实在是太喜欢赵梦姣了,因此一颗心凉到了极点。 赵梦姣长这么大,虽然除了被父亲打过一次以外,没有被人打过,但是当下也顾不得疼痛,转过身来哭道:“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他,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们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 她说的虽然诚恳,但是袁明月哪里会信? 袁明月咬牙切齿道:“我没有这样的杂种!”脸现杀气,狂风刮起,以掌作刀,冲赵梦姣腹部横切而去。 赵梦姣“啊”地一惊。 她虽然未练“狂风刀法”中的上乘刀法,但是但凡只要是同一门武功,上下所差的只是笨巧而已,袁明月一出手,她便看出了来路,赶紧向右一个转身,躲了开去,哭道:“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袁明月冷冷地道:“心疼了,是吗?”指着赵梦姣的腹部道:“这个小杂种,就不该有!”“呼”地一掌,再次向赵梦姣腹部切去。 赵梦姣这时被夹在床头和妆台之间,已躲无可躲,虽然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于是一把抄起了妆台上的镜子,以镜代刀,在腹前一立。 她唯恐抵挡不住,腹中的孩子受到伤害,所以使足了全身力气,双手握镜,“喀”地一声,抵住了袁明月切来的掌刀,寸许厚的檀木镜框登时崩裂,双臂受力后身子支持不住,打了个趔趄。 袁明月一招“风趣横生”未能得手,接着再使一招“冲风破浪”,掌刀疾递,直捅赵梦姣腹部。 赵梦姣挥镜再挡。 二人“呼呼”打斗起来。 袁明月所使的招式越来越毒辣,招招攻向赵梦姣腹部,似乎前程中所遇到的坎坷和对袁明日的怨恨,统统都发泄到了那个胎儿身上。 赵梦姣所挥的镜框崩裂后,便直接手握镜子,铜质的镜边本来就锋利如刀,加上用力挥舞碰撞,更是锋利,直割得双手血肉模糊,尽管如此,依旧奋力抵挡,宁可双手被割烂,也不让腹部受到一定点伤害。 随着袁明月的出招越来越毒辣,使得她本就脆弱的防守,越来越弱,胸口、肩头开始受伤。 赵梦姣情知如此下去,腹中的孩子终将不保,想要逃,可是又被袁明月凌厉的掌风所罩,逃不出去,只得边防边大声呼救。 数招之后,她紧防的腹部还是出现漏洞,袁明月大喜,抓住机会,一掌横砍过去,她“啊”地惊呼,心一下子就慌了,然而就在袁明月的掌缘离她腹部仅有寸许之时,突然一把刀鞘横穿出来,攉开了袁明月的掌刀。 赵梦姣大喜过望。 袁明月退开两步。 插手之人乃是肖红书。 他听见赵梦姣呼救后,立即带刀奔来,然见敌人是袁明月,虽然凡是以庄主为主,但是赵梦姣毕竟是先师的爱女,又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同门情深,与情与理,如何能够袖手旁观?援手归援手,由于敌人是庄主,当下也不敢拔刀,只要能救下赵梦姣也就是了。 肖红书道:“庄主,有话好好说!” 袁明月嗔道:“不管你的事!” 他还以为是外敌,哪知竟是庄里人,心下好生后悔:“要早知是他,刚才那一掌说什么也要砍下去!” 赵梦姣深知袁明月毕竟是庄主,肖红书敢救自己,其他人可不一定敢,而且袁明月武功高强,肖红书只能救得了自己一时。于是乘机从肖红书身后蹿了出去。 袁明月欲追,肖红书连刀带鞘,扔了出去,徒手阻挡,袁明月气急败坏,挥起掌来,“呼呼”劈去。 肖红书虽然是众弟子中练功是最刻苦的一个,在“狂风刀法”上有一定的造诣,但是那里是袁明月的对手?虽然知道不敌,但是赵梦姣既已得救,那便不再敢使用刀鞘。 徒手对徒手,袁明月可以以掌代刀,他却不能,这样一来,他便犹如空手搏白刃。 十余招后,随着“喀嚓”一声,肖红书砸塌妆台,口中含血,摔在地上动弹不得,袁明月得以脱身,追了出去,但此时已有一会,哪里还有赵梦姣的人影? 袁明月心头的怒火发泄不得,胸膛都要炸了,声嘶力竭的喊道:“走了就别再回来!” 他俨然成了这庄子的主人。 赵梦姣离开断刀山庄后一路狂奔,出了汴梁城。 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如何澄清自己,只知道要将腹中的孩子保下来,此时腹中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全部。 赵梦姣奔着奔着,感到腹中隐隐疼痛,接着,慢慢加剧,随之,步伐也越来越慢,最终,被痛的再也无法迈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蜷缩着大声**起来。 其地已是郊坰,她痛苦的**声,为本就荒凉的郊野,增添了几分恐怖,直叫人闻之瘆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是没有出现往日的星月交辉,取而代之的却是电闪雷鸣。 赵梦姣渐渐地感觉下体湿了,脑海中顿时响了个霹雳,这个霹雳比之天空中的霹雳还要响。 她知道,自己一直最担心,也是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赵梦姣虽然全力保护腹部不受伤害,但是其他部位的受伤、情绪激动和剧烈运动对胎儿也是有影响的,一个多月的胎儿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如何能够受住? 由于事发突然,她逃出来时穿的是缟色**,此时下体淌出的血,染红了周围一大片衣服。 赵梦姣看着被自己寄托了全部的孩子就此夭折,顿时悲痛万分,嚎啕大哭,叫道:“我的孩子……”这时,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汗水、泪水、血水,彼此不分,好像到处都是。 过了许久许久,雨过天晴,一如既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然而失去的已经失去了,不可能再得到了。 赵梦姣早已哭干了泪水,也没有力气再闹,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神色涣散,浑身污垢。 这时,一抹缟绫忽然由远到近飘来,悄无声息,如鬼似魅。 赵梦姣浑然不觉,依旧呆坐在当地。 那一抹缟绫在飘到她身前丈余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问道:“你恨他们吗?” 赵梦姣一惊,神色凝聚,见身前忽然立着一名身穿缟绫,面蒙缟纱之人,瞧身形似是女子,有气无力的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缟绫客道:“我在问你:你恨他们吗?” 赵梦姣沉默了一会,答道:“恨!”说的咬牙切齿。 那缟绫客又问道:“想报复他们吗?” 赵梦姣这次张口就答道:“想!”同样说的咬牙切齿。 那缟绫客点头应道:“嗯,很好!呵呵呵……”昂首大笑起来,得意洋洋。 她正是白莲教圣女释无艳。 原来,释无艳奉命设法拉拢袁明月,于是便仗着自己轻功了得,不会被人轻易发觉的本事,潜入了断刀山庄,然而袁明月春风得意,要什么有什么,正当苦于无机可乘时,忽见赵、袁二人发生了争执,随后一路尾随赵梦姣,途中料到如此下去赵梦姣有流产的可能,随即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涌上了心头,于是就任其发展下去。 第二十回:仇恨有断 仁义连绵 袁明日一行人步步惊心,逃进了离洛阳最近的邙山岭,隐藏了起来。曾有人好几次大规模进山搜捕,险些就被发现了。 原来,群雄穷追了秦护院整整一天后心想:“贼人重伤之下,给这么折腾上一天,不死也活不了了。这小贼奔得动,自己可奔不动了。”就放弃了对秦护院的追击。后来在了发现城北郊坰的战场后,才知道自己有可能是上了当。 高云主仆和袁贵的伤没有大碍,休养了两个多月后,便好了一大半。袁明日却因为两度所受重伤,经脉大损,失血过多而一直昏迷不醒。若非所练的武功是“乾坤大扭转”,可以颠倒阴阳,昏迷之前自行将致命伤转移到了别处,就是十次也死过了。 这日,高云以树枝做拐杖,一瘸一拐来到了袁明日的病榻前,伸着消瘦而无力纤手,抚着袁明日的脸颊,叫道:“明日!明日!”声音中充满了担心与心痛,泪水夺眶而出。 袁明日双目紧闭,眍?了下去,面黄肌瘦,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他这些天来无法自己疗伤,高云便指点袁贵在不运功的情况下,为他点穴疗伤;他这些天来无法自己进食,秦护院猎些野物和挖人参熬汤,为他补充营养。 侍在一旁的袁贵道:“帖木儿姑娘,公子他受了很重的内伤,一时还醒不过来。不过你放心,这两天公子的脉象日益健壮,应该不会有事了,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高云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这是袁明日昏迷两个多月来,她第一次露出笑容,也是袁明日昏迷两个多月来,她听到的最好消息。 虽然昏迷的是袁明日,但是没昏迷的高云也不清醒,感觉不到自身的冷暖饥饱,整日浑浑噩噩,像丢了魂儿似得,经常不经意间就会想:“如果躺在哪里的人是我,那该有多好呀!只要能让我代替他,就是让我死,我也愿意。” 这时,高娃走了进来,小葵被秦护院扶着跟在后面,道:“额格其!”、“小姐!” 高娃忙奔过来扶住了姐姐,道“额格其,你怎么又到这来了?” 袁贵拱手道:“帖木儿姑娘!”神态甚是恭敬。 他知道高娃不可像高云那般性情刚烈,心想:“她能为了主子而忤逆父亲和爱人,着实不易。”既感激又感动。 高娃点头应过。 高云道:“我来看看袁公子怎样了?” 秦护院道:“您别忘了,自己还伤着呢。公子这边有咱和袁叔呢,您就放心吧!” 袁贵附和道:“是啊帖木儿姑娘,您就放心吧!” 高云道:“我没事。今天该为明日疗伤了,来----快把明日扶起来!” 袁贵和秦护院将昏迷中的主子扶坐了起来,袁贵待要像往常一样上手,高云却道:“我来!” 众人忙道:“可是你的伤……” 高云道:“我没事!” 众人知道她的心意,也不愿拂逆。 高云挪到了榻沿上,食、中二指伸出,点到了袁明日背部的穴道上,刚一用力,就感觉到了手臂上的伤,钻心的疼,不禁“啊”地一声,手臂软了下来。 众人惊叫:“额格其!”、“小姐!”、“帖木儿姑娘!” 袁贵道:“帖木儿姑娘,还是让我来吧!”替高云为主子疗起了上。 高云看着袁贵为袁明日疗过伤后,又陪了袁明日一会,之后在妹妹的搀扶下,出了袁明日所居的山洞,来到了一处崖边,坐了下来。放眼下面的嶙峋山石,郁郁草木。 这些天来她因为担心袁明日的伤势,很少有心情能够静静地坐下来,现在袁明日的伤势日趋好转,她的心情便大不一样了,好似和袁明日是一个命运共同体。 坐在她身旁的高娃道:“额格其,你为袁公子这么的不顾一切,值得吗?” 高云道:“值得!就像你可以为钟玉柏一样。” 高娃“哼”了一声,噘起了樱嘴,气愤愤地道:“那又怎样?他又不会领情!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好地就不理人家了,冷冰冰的,好像以前跟人家什么也没有似得。明明还喜欢人家,却非装作不喜欢,居然还拿你来骗我!” 高云回头看着她道:“我想他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高娃奇道:“苦衷?” 高云应道:“嗯。你想想看----要对自己分明喜欢的人说不喜欢,欺骗自己,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而能够促使做出这样选择的,一定是有他认为比那更痛苦的事。” 高娃道:“比那更痛苦的事,会是什么呢?” 高云道:“那可多了,有可能是顾虑太多,又有可能是身不由己……” 高娃怒气顿消,道:“那我该怎么办呢?”甚是诚然。 高云道:“有道是:诚心能叫石头落泪,实意能叫枯木发芽。只要你能真心爱他,真心对他好,就一定可以打消他的顾虑、让他敞开心扉!” 高娃心道:“别的我或许不会,可是这个我一定可以。”有了头绪,多日来笼罩在心头的茫然,一下子就没有了,应道:“我会的!”心情豁然开朗。 姐妹俩继续欣赏下面的美景。 过了一会,高娃忽然问道:“额格其,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否你和袁公子也经历过这些事啊?”笑嘻嘻的,大有挑逗之意。 高云蹙眉道:“小丫头,我好心说给你听,你却那我开涮,不理你了!”扭到了一边。 高娃搭着她的肩膀央求道:“哎呀额格其!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额格其不计额很督过吧!” 高云蹙着缓缓扭过头来,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她是在佯装怒色。 高娃大呼上当,撒起娇来。 这日,袁贵为主子疗过伤后,忽然发现主子的眼睑微动。 众人登时欢喜不已,注视之下,袁明日缓缓睁开了眼睛。 袁明日蒙眬中见众人安然都在,倍感欣慰,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葵喜道:“快看快看----袁公子醒了!” 袁明日醒了,便可以缓缓运功,以内力修养经脉,这样一来,伤便痊愈的快了,十余天后便可以在搀扶之下坐起身来,二十余天后便可以在搀扶之下下地行走。 众人见此,欢喜不已,尤其是高云,更是心里美滋滋的。 自从袁明日被救走之后,断晓风就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袁明日的追杀,四处打探袁明日的下落,誓要将袁明日至于死地。 这晚,一个缁衣人悄悄地摸上了邙山岭,摸了约有一个来时辰,忽见前方远处,朦胧中也有一个缁衣人。于是立即隐到了一块山石后面,但见对方快速横掠而过,身法及其轻灵。知道对方是一名身负上乘轻功之人,心中喜道:“袁明日,原来你果然在这里!” 那人正是断晓风。 他情知袁明日身受重伤,被救后一定不会逃的太远,于是多日来不停地在洛阳附近的山头寻找;情知秦护院虽然轻功了得,但是内力平平,就算不停地巡逻,自己只要趁着夜色摸上前去,就很难被发现。 断晓风见刚才那名缁衣人身手轻灵,料想就是秦护院,心想:“虽然都三个月了,但是还没有逃远,这说明袁明重伤未愈;虽然袁明重伤未愈,但是他身边的人也很了得。如果贸然出击,丢了性命是小,打草惊蛇是大。”于是小心翼翼,原路下山。 他下得山来,刚要准备去牵藏在灌木丛中的马,忽然听见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窥探完人家就想走吗?”顿时一惊,心道:“这里有人,我怎么没有发觉呢?嗯,定是先前就已经到了这里,屏住了呼吸。定是这个牲口暴露的,我可真是百密一疏啊!”缓缓的转过身来,但见面前赫然立着一个体态中等的缁衣蒙面客,手握中一个宽且有弧度的刃鞘,里面当是一把刀。 他喝道:“什么人?” 那蒙面客道:“光明使者!”说这句话时,甚是铿锵有力。 断晓风又是一惊,心道:“他言外之意显而易见,难道袁明日已经知道了我是他的灭门仇人之一吗?”心想:“事到如今,想要回去搬援兵是不可能了,只有一战----”于是“噌”地一响,断刀出鞘,将刀鞘向旁一扔,主动攻了过去。 那蒙面客同样钢刀出鞞,将刀鞞向旁一扔,挥刀迎了上去。 两刀“当”地相撞,火花四溅。 断晓风又是一惊。 按说他也是久闯江湖,身经百战之人,此刻竟会接连吃惊,实是匪夷所思 随着激战的持续,断晓风的吃惊也在持续。 断晓风使一招“风趣横生”,断刀横砍敌人腰间。 蒙面客钢刀一倒,抵住了敌刀,脚下向前斜跨,已移到了敌侧,钢刀疾缩,斜割敌人腰间。 断晓风再使一招“趁风转帆”顺敌转了半个身,化解了敌招,接着,断刀上挑,刀锋直划敌人胸膛面门。 蒙面客钢刀横劈,撞开敌刀的同时,刀锋横抹敌喉。 两人刀中皆带狂风,武功颇似,每刀挥过的对面灌木都是“籁”地一响,跟着折断,折断的部分便被卷入了狂风中。 断晓风所使的“狂风刀法”虎虎生威,蒙面客所施的招式更胜一筹,断晓风一刀快似一刀,一招猛似一招的使出,将“狂风刀法”中种种的凌厉招式统统都使了出来,但无论所使的招式如何厉害,依旧被蒙面客更加凌厉的招式所压制,毫无翻身之机。 双方你来我往,绵绵不绝,若非兵刃招式稍有不同,便如同门切磋一般。 断晓风此时已不再为太多的吃惊和不敌而耗费心力,转而走神儿般沉醉其中,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十九年前,此时正在与同门切磋刀法,欢喜无限。 正当他忘却现实,神魂颠倒时,突然左肩一痛,猛地醒了过来,就着月光扭头一看,见左肩上出现了一道拃把长的口子,鲜血涔涔流出。原来,已被敌人划了一刀。“呼”地,敌刀再次迎面劈来,于是挥刀挡上,大喝一声,猛地运力,推开了敌人。 蒙面客欲挺刀再上,断晓风一摆手,道:“三弟,是你吗?”语气甚是真切。 蒙面客扒下面幕,道:“是我。不过不是你三弟!”疾言厉色。 断晓风朦胧中但见他眉目分明,长须飘飘,四十来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正是当年在得知大哥杀了辜无仇后,愤然离去的师弟,姓江名得怀。 当年他与赵天龙结义时,虽然江得怀已经离去,但是结义时带上了江得怀。 断晓风虽然这些年来十分的想念江得怀,但是大惊之下一时也未从江得怀的声音和体型上认出来,直到江得怀出招,使的是“狂风刀法”,这才渐渐认出。一时间与江得怀昔日的同门情义,统统涌上了心头,道:“三弟!”大喜之下,不及多想,又叫了出来,便欲大步向前。 江得怀一摆手,喝道:“我说了:我不是你的三弟。我没有你这样的兄长!” 他倒不是因为不知道赵天龙与断晓风结义时带上了他,才不答应,而是由于当年看透了世间的名利,从此隐姓埋名,在江湖上做了一个淡泊名利的游侠。三个多月前,无意间听闻袁明日在武林大会上与群雄鏖战时,使出了袁家的独门绝技,并自称是袁顶鹤之子。顿时大喜过望,在赎罪之心的促使下,立即前往洛阳城,准备营救袁明日。可是当赶到时,得知袁明日已被人救走了。料想袁明日受重伤的情况下跑不远,于是就开始对洛阳附近的山头暗查起来,并且很快便找到这里。原想到袁明日面前坦白罪过,但是转念一想:“袁明日重伤未愈,如果盛怒之下将自己杀了,他不就少了一个护卫,更危险了吗?何况谁又能相信仇人会保护自己?”思来想去,决定先暂且在暗中保护袁明日,待袁明日痊愈之后,再去向袁明日坦白。刚才发现断晓风后心想:“原来你在武林大会上搬弄是非也就罢了,现在又见断晓风如此咄咄逼人。”所以就更加的憎恶断晓风了,一上来便冷嘲热讽,下手凶狠,毫不念昔日的同门之情。 断晓风愕然一愣:“你是恩怨分明之人,你与大哥之间产生了误会,怎么捎带上我了呢?”道:“三……” 江得怀知道他要问什么,抢道:“哼!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他在一起,也变得如此狠毒。这些年不仅没有丝毫悔过,还要对一个幸存之人下此毒手,简直是猪狗不如!”气呼呼的大喘。 断晓风恍然大悟,嗔道:“你可以污蔑我,但是不能污蔑大哥!” 江得怀一抖钢刀,喝道:“少废话!我今天杀了你----”不等他再辩,就挥刀冲了过去。 “呼呼呼”狂风刮起,火花四溅,二人再度激战。 他们虽然师出同门,断晓风本身的武功也不比江得怀差,但是自从赵天龙悔恨断刀变法后,刀法就变得内敛含蓄了许多,断晓风这些年来所练的是断刀变法后的刀法,江得怀则练的还是原来的刀法,依旧是那么的盛气凌人。所以刚才他们一交锋,立即相形见拙。此时依旧如此。 江得怀早就听说赵天龙断刀后,刀法的威力有所减弱,只是到底弱了多少,也懒得与断刀山庄的碰面,更懒得与断刀山庄的人交手,所以也不知道。现在见赵天龙将师父“刀神”威震武林的“狂风刀法”糟蹋成这样,心中倒也平和:“如果赵天龙将‘狂风刀法’的威力弄得大增,还不知要用它还多少人呢。” 断晓风的内力与他相当,本可边斗边言,但是招式上的被动,便使得内力拮据,一旦说话内力便会分散,造成更加危险的境地。 他带伤的打斗,而且出于劣势,剧烈的运功使得伤口无法进行凝结,鲜血不断涔涔流出,使得内力消耗加快,造成招式上更加吃紧。 四十余招后,断晓风完全陷入了困境,只有防守不足,没有还手之余。而这时江得怀依旧狂风大作,攻势丝毫不减。 断晓风游走于江得怀的刀锋之间,形式万分危急,知道事已至此,再无扭转可能,一时思绪万千:“我和大哥罪孽深重,阎王已收了怹的性命,也该轮到我了。只是未能替姣儿除掉祸根,到了阴曹无颜面对大哥;临时前能见到三弟乃是一大幸事,能死在他的刀下更是不冤枉!”悲喜交加。 这时,江得怀大喝一声,使一招“不正之风”,钢刀从右至左,冲他左颈斜劈而下。 断晓风只觉一股劲风袭向左颈,势不可挡,迅猛之极。“噌”地一声,断刀飞出,栽在了七八尺外的地上。 江得怀喝道:“念在曾经同门的份上,你有什么遗憾,我可以尽量替你了却,只要不是作恶!”心想:“你是奸恶之辈,遗憾中难免有作恶未遂的事,我可不能答应你。” 原来,断晓风主动弃刀受死,江得怀在钢刀离他脖颈寸许之处停住了。 断晓风心中只有苦笑,黯然道:“你可以说我猪狗不如,但是你不能说我和大哥在一起,变得如此狠毒。” 江得怀心道:“你曾经也是是非分明,如今也变得滥杀无辜,这不是和他在一起,变得如此狠毒,又是什么?你还替他说话!” 断晓风道:“我有三个遗憾:第一个遗憾,我说了你也不会替我实现;第二个遗憾,我不说你也会替我实现;第三个遗憾,我说了就不知道你会否替我实现了。” 他料想江得怀已经附庸了袁明日:第一个遗憾是没杀掉袁明日,为侄女除掉祸根,知道说了江得怀也不会替自己实现;第二个遗憾是没杀掉扩廓,为袁家和断刀山庄的死难者报仇,知道不说江得怀也会替自己实现;第三个遗憾七上八下,道:“我希望你不要再误会大哥了!” 江得怀冷冷地道:“这第三个遗憾,你就不该说,因为说了我也不会替你实现。那是事实,是他亲口说的,我没有误会他!”欲拉刀割他脖子。 断晓风大喊一声:“不!” 江得怀愕然一愣。 断晓风厉道:“其实十九年前大哥并没有把那个病榻上的孩子杀了,而是把他交给了杜大侠抚养,让杜大侠教他本门武功,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你知道现在断刀山庄庄主是谁吗?” 江得怀无可置答。 断晓风道:“他就是那个杜大侠抚养成人的孩子!” 杜大侠江得怀是认识的,也听说断刀山庄庄主辜无仇是杜大侠的弟子,又看他的样子也不似在说谎,一时将信将疑,不置可否,喝道:“你这么说,有何证据?” 断晓风道:“我没有证据,我只能把我所知道的说给你听,希望你能不要再误会大哥,信不信在你。好了,我把我的遗憾说了,你可以把我杀了!” 江得怀喝道:“那他当初为何要多此一举的骗我?我和他都闹到了绝交的份上,他还不肯告诉我?” 他如果压根就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知道了,就要弄个清楚才甘心。 断晓风道:“大哥这么做,也是为了那个孩子啊,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 江得怀冷冷地道:“那他是不信任我了?” 断晓风道:“为了不走漏风声,大哥不仅骗了你,连我也骗了。我也是在杜大侠如约将那个孩子送到断刀山庄后,才知道的。大哥说他此生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好友袁顶鹤;一个是就是贤弟你呀!” 江得怀道:“就算真想你说的那样,那他为何要接受元廷的恩惠,当那个本不属于他的武林盟主?”说到最后时语气发颤,钢刀抖动。 虽然他离开时赵天龙还未当武林盟主,但是在后来听说后,对赵天龙就更加憎恨了。 断晓风道:“大哥不是接受元廷的恩惠,而是为了避免元廷怀疑、积蓄力量有朝一日为袁家报仇。” 江得怀缓缓移去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他本不就不相信赵天龙真会杀掉那个孩子,只是事实摆在那里,不得不信。现在有了充分的原由,自然心悦诚服。 断晓风喜不自胜,不仅是因为自己死不了了,更重要的是因为江得怀不再误会赵天龙了。 江得怀心想:“既然大哥是仁义之士,那么他追杀袁明日也必然另有隐情。”道:“你为何不肯放过袁明日?” 断晓风道:“如果我不杀了袁明日,袁明日寻亲报仇势必会有一天查到断刀山庄,我死了倒没什么,可是我不能让他威胁到姣儿。姣儿是大哥唯一的女儿,大哥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我,我决不允许她有任何事,决不允许。” 江得怀悲喜交加,钢刀脱手,栽在了地上,来回摇晃。 二人拥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之后江得怀为断晓风包扎了左肩上的伤,又从灌木丛中牵出了断晓风的马,让断晓风骑上。 断晓风谦让,江得怀却硬要他骑,断晓风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受伤,只是他脾气直,不愿多说而已。于是也就欣然受下了。 江得怀牵着马,施展轻功,向南行去。 二人路过一家客栈门前,见此时天已大亮,客栈也已经开张。顿时一喜,十九年后再度重逢,更重要的是了结了一桩夙愿、消除了一场误会,正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痛饮一番。于是进入客栈忙不迭的要酒要菜。 客栈老板见他们满身血污,手持兵刃,哪敢怠慢?优先奉上酒菜。 二人痛饮起来。 江得怀在知道冤枉了赵天龙后,本就自怨自艾,现在七八斤烈酒一下肚,更是悔恨,竟痛哭流涕起来。 他虽生性耿直,不善言辞,却对同门的情义毫不掩饰。 断晓风见此非常难过,拍拍他肩膀道:“三弟,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既然大哥当初选择了这么做,那么就准备好了承受这一切。大哥并没有怪你,怹十分钦佩你的耿直!” 江得怀哭了一会,心中稍觉舒畅,用衣袖拭了拭泪,道:“二哥,你说你不怕死,那兄弟我也不是胆小鬼。既然大哥可以对袁顶鹤之侄倾其所有,那么我们为何还要对袁顶鹤之子痛下杀手呢?” 断晓风待要再说,江得怀拍拍他的手道:“袁明日能有只身赴会的勇气,我相信他是条汉子。只要我们能够主动投明,他就会就此打住的。” 他在路上除了悔恨自己当年不该怀疑赵天龙的人品,就是在想如何能在不杀袁明日的情况下,不致祸及赵梦姣。 断晓风知道他所说的将意味着什么,当下坚定地点头应过。 他其实也不愿杀袁明日,泯灭良心,只是迫于保护赵梦姣,不得已而为之。只要保护赵梦姣能够不受伤害,别说是死了,就是下炼狱也甘心。过了一会,道:“只是如此一来,便宜了扩廓那个汉奸!” 江得怀冷笑道:“怎么会呢?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十九年后他的女儿会成为仇人的女人,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惩罚,比起一刀杀了他,还要难受!” 断晓风笑道:“对对对!”拎起酒坛又斟了两碗酒,端起一碗,道:“干!” 江得怀端起另一碗,与他一起干了。 二人万事全解的同时,不禁也感叹起来:赵天龙当年到处寻找袁明日,都没有结果,哪知后来袁明日到了眼皮子底下还不知道呢。 断晓风只是失血过多,稍显虚弱,并无大碍,与江得怀酒醒之后,打包了一些糗饵、牛脯、佳酿,又高价从酒友手中买了一匹马,一人一匹。 其时天色已经不早,他们本可就着住下,次日一早再回,但考虑到袁明日重伤未愈,极其脆弱,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威胁,只得披星戴月,赶去保护。 十多日过去了,袁明日已经可以自己下下地行走,高云每日都拖着疻体照顾他、陪着他。 这日,袁明日与高云在所居的洞穴闲聊。 袁明日道:“不知我们这一带有无蝙蝠洞,等见了秦护院得问问他,他到的地方多。”笑容满面。 高云奇道:“你问他这个干什么?” 袁明日道:“当然是捉几只来了,我们只知道生蝙蝠味道一般,却没有吃过熟的,想来经过烧烤后的蝙蝠,味道一定很好!” 高云道:“我问你,你要说实话----你真的很开心吗?” 武林大会后,袁明日便成了彻彻底底的武林公敌,再也没有可转之机,然而她见袁明日醒来后每天都乐呵呵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说起什么都有趣。心里惴惴不安。 袁明日收起笑容道:“如今我成了真正的武林公敌,彻底没有了复兴袁家之望,这样也好,少了许多与世争锋。你说,我能不高兴吗?接下来就是剩下报仇了,只要大仇得报,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地方隐居起来,不问世事,过农家的田园生活。”说到这里,一脸的恬静,悠然神往。 其实高云也不愿让他为了世间虚荣与人争斗,江湖险恶,武功再高也难保不出意外,只是他责任所在,不好说什么,现在听他这样说,立即放了心,既替他高兴,也为己开心。 “不问世事,过农家的田园生活”,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不禁心里美滋滋的,缓缓倚在了袁明日的怀中。 又过了十多天,袁明日等人的伤已经好了**分,危急即将过去,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日风和日丽,袁明日与高云相扶漫步在山野间,享受这美好时光,柔情无限。心想:“但愿此刻能够天长地久,我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一时间只觉此刻最为珍贵,千金不换。 他们若无经历那场误会、生离死别,绝不会有此时如此的珍惜彼此,只有失去过了,才会格外珍惜。 正当二人缱绻时,忽听得秦护院大喊大叫的由远到近:“公子,不好了!”一愕间,秦护院已飞奔了过来,道:“断刀山庄的人找到这来了!” 原来,秦护院在巡逻时发现了敌情,于是立即飞奔回主子所居的洞穴禀报,结果发现主子不在,这才找到了这里。 袁明日和高云相顾无奈,怒火中烧:“如此旖旎的光阴,就这样被他搅合了!” 袁明日气愤愤地道:“这个辜无仇他竟然投靠了元廷,处处想要置我于死地,这次我绝不会再放过他了!” 他见辜无仇自私自利,无所不为,觉得不配做袁家后人,所以重新称袁明月为辜无仇。心想:“师娘是被扩廓所杀,如果小师妹知道辜无仇投靠了杀母仇人,定然不会怪自己;袁家与元廷势不两立,如果袁家的阴灵泉下有知,定然不会怪自己。” 这时,高娃等人也都奔了过来。 原来,秦护院在发现敌情后寻找主子回报的过程中,见人就喊,知道的人又去喊了其他人。 高娃忧道:“难道是钟玉柏反悔了?”情知袁明月隶属释无双,与群雄搜捕的意味大不相同。如果释无双反悔了,不仅意味着要杀袁明日…… 袁明日向秦护院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秦护院道:“就断晓风一个!” 袁明日“咦”地一奇。 袁贵道:“公子,你现在受伤未愈,还是先避一避为好,待日后再清理门户也不晚。”心想:“断晓风绝不会只身前来挑战,定是打头阵的先锋,后援随后就到。” 袁明日应道:“嗯。我们走!”心想:“众人已经可以行走,为防万一,还是离开此地为好。” 在秦护院的指点下,众人向来敌前面行去。 众人匆匆而行。 小葵的武功最为薄弱,奔行起来力不从心,难免落了后,不禁心中一急,步伐大乱,结果被石砾一绊,直扑而前,“啊”地一声,眼见就要摔个嘴啃泥,众人之中袁明日的武功虽高,但在伤未痊愈的情况下,无法运功自如,回身救她。 就在即将俯向地面的那一刻,小葵忽觉右腋一紧,跟着,身子向前仰起。 施以援手之人又是秦护院。 他在后面高高的踏着草木而行,一面瞭望前方远处情况,一面准备一旦有人脚力不济,立即带上。发现小葵趔趄后,忙俯冲下去。 众人行得一段路程,在走到一片山?时,忽听秦护院在高处沙哑着嗓子叫道:“前面有人!”顿时一惊,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只得向左或向右逃跑。 袁明日果断道:“往这边走----”手指右侧。 众人立即转而向右,然而秦护院那一嗓子已暴露了行踪,还没走几步,一个人影便翻到了面前,拦住了去路。知道这是敌人的包抄之计,互望了一眼,眼神中的意思是都:“看来今天逃是逃不了了,只有拼死一战!”但见拦路之人四十来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江得怀一眼便认出了袁明日,睖睁的看着袁明日,流露出了愧疚与慈祥的神情。 众人情急之下哪里会注意他这些? 袁贵利剑出鞘,喝道:“挡我者死!”冲江得怀扑了过去。 他受伤最轻,已基本痊愈,就算没有痊愈,主子有难,也会第一个冲上去,以命相搏。 江得怀拔出钢刀,左抵右挡。 二人刀光剑影,“呼呼嗖嗖”地打斗起来。 江得怀狂风裹身,全取守势。 断晓风猛刺狠削,全取攻势。 他可不管江得怀是否全取守势,只管誓死护主。 众人都已看出:敌方虽取守势,但毫不示弱;己方虽取攻势,但相形见拙。敌方的武功远在己方之上,只要敌方甩开膀子采取攻势,两三招之内便可扭转战局。 袁明日顿时大急,知道搏斗讲究的是斗智斗勇,如果对方在有能力进攻的情况下,只守不攻,那就是欲擒故纵,意在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喊道:“袁叔,要留神!” 袁贵喊道:“公子快走,不要管我!” 他知道敌人武功了得,其时又是青天白日、所处地形开阔,这次可没有还能脱身的把握。 袁明日知道袁贵这次十分凶险,哪里肯走?侧头冲秦护院道:“护院!” 秦护院会意,拱手应“是”,解下腰间缠着的探囊取物爪,甩起钢锚,冲敌人勾去,加入了战斗。 袁贵和秦护院但求速战速决脱身,使出了毕生所学,恶狠狠地猛攻敌人。 在对方的合击之下,江得怀守已经守不住了,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于是迫不得已狂风卷出,攻向了对方。 袁贵和秦护院知道主子绝不会自行离去,为了主子,只能保护好自己,打败敌人。于是奋力鏖战。 袁明日奇道:“‘狂……狂风刀法’!”心想:“我十岁投入断刀山庄练习“狂风刀法”,对“狂风刀法”的特点奥妙了然于胸,从眼前敌人所使的刀法来看,像极了“狂风刀法”,只是在于招式和兵刃稍有不同,而且威力也比“狂风刀法”大。” 他虽然知道以前的“狂风刀法”和现在的“狂风刀法”不同,但是以前的“狂风刀法”究竟是什么样,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所以现在见到了原来的“狂风刀法”,却很诧异。 袁明日再看敌人,更奇:“此人的年纪不小了,刀法也很老道,绝不是刚入门不久的弟子,而‘狂风刀法’从不外传,此人又怎么会使呢?” 他在断刀山庄十余年,可从未见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高娃在听袁明日结结巴巴说了“狂风刀法”四个字后,心就彻底凉了,因为听高云说过那是断刀山庄的武功,如果说先前听秦护院说,断晓风来了还不足以说明什么的话,那么现在又一个断刀山庄的人出现,就确定无疑了。 她俏脸一怅,两串泪珠滚滚而下,泪眼蒙眬中见敌人攻防有度应付自如,袁贵与秦护院一时无法制敌,知道再不能速战速决,敌人的后援就要到了,心道:“事到如今,活着也是痛苦!”于是越众而出,挺剑向敌人刺去。 袁明日和高云大惊,叫道:“帖木儿姑娘!”、“高娃!”情知高娃武功平平,心情惆怅之下参战,更是危险。 高云关心妹妹,便要带伤参战。 袁明日身手一把抓住了她,“噌”地一声,拔出了利剑,高度防备。 他虽见敌人武功了得,但自忖以现在自己的伤势而言,如果敌人即将得手,自己可以救下高娃。 高娃参战后,本就令不占上风的江得怀吃力,高娃的拼命打法更是令江得怀畏首畏尾,陷入了窘境。 江得怀的畏首畏尾之中,多数畏的是伤了高娃。 这时,袁明日闻得身后远处脚步跫跫,行动迅速。回头一看,断晓风已然立在了身后。 敌人的后援到了,众人顿时一惊。 江得怀趁对方攻势一缓,立即后跃了丈余,抱刀道:“迫不得已,多有得罪!” 众人持刃聚在了一起,面向四周,神情既紧张又凶猛。 袁明日一凝神,发觉四周远处没有动静,冷冷地道:“我袁明日的武功如何你们是知道的,虽然我重伤未愈,但是也绝不会轻易就被杀了,就凭你们两个,为免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他原本就知道断晓风的武功,通过刚才的观察,也知道了这个不明身份之人的武功,料想只要自己拼死出手,未必没有取胜的把握。 不等断晓风开口,江得怀便抢先道:“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杀你的!” 袁明日“咦”地一奇,一脸的不以为然。 断晓风冲江得怀挥手道:“这位是我多年未曾谋面的三弟,江得怀。我们就是你要找的灭门仇人!” 他和三弟在邙山岭下暗中保护了袁明日一个多月,料想袁明日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自己保护了,于是便决定上去了结那段恩怨。为防袁明日受惊逃离,所以分头堵截。 江得怀刚才本不想动手,再添愧疚,但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就攻了过来,想死归想死,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于是只得挥刀抵挡,进行自保。 一个姓断,一个姓江,断晓风却说江得怀是他三弟,袁明日知道赵天龙和断晓风就是同门加结义,当下也不奇怪,道:“怪不得会使‘狂风刀法’,而且使得略有不同。” 他原来一直对断晓风恭敬有礼,但是自从断晓风在邙山岭上搬弄是非后,便对断晓风重新看待了,续道:“你有什么奸计尽管施,何必说这等幼稚的话!” 江得怀还刀入鞘,道:“我二哥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是你的仇人!” 袁明日道:“我虽然报仇心切,但是也不会任人为仇。你们说是我的仇人,有何凭证?” 断晓风走到三弟身边道:“我们知道袁顶鹤拥有盖世武功,还会轻易被杀的原因!” 袁明日和袁贵对望了一眼,这可是他们一直以来未解的谜团。 袁明日再也沉不住气了,急道:“说----” 断晓风呼了口气,道:“时任武林盟主袁顶鹤,所练的‘乾坤大扭转’百毒不侵,要想杀他非常难。我们与他相交颇深,于是就利用这一点。那天晚上,我们到袁府饮酒,在我们的合劝下,将其灌醉。之后便趁其不备……”说完,与三弟呆呆的愣住了,似乎那晚的情形又出现在了面前,都看的惊呆了。 袁明日和袁贵心想:“也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了。” 袁明日嗔道:“袁家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以至于你们竟下如此毒手?”袍袖抖动。 高云见此,伸手挽住了他胳膊。 江得怀叹道:“这都是武林一直以来人们争强好胜惹的祸,当年我们兄弟三人凭借着所学的‘狂风刀法’,打遍天下无敌手,没想到最后却败在了袁顶鹤手上,我们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 袁明日和袁贵又想:“虽然习武之人先习德,但是总有德行败坏之徒,争强好胜,比武输了,就起杀机。武林中这种事不胜枚举,也不失为他们的杀人动机。” 袁贵恍然道:“怪不得我查了这么多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原来我一直以为是元廷或邪派所为,没想到还有第三方!” 袁明日想想自己幸福美满的生活,就因为他们一时气不过,给硬生生的毁了,害得自己悲痛欲绝,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怒火填满了整个胸膛,烧到了全身,两只眼睛似欲喷出火来,森然道:“难道你们当年就没有想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吗?” 断晓风道:“为了免除后患,动手之前我们在暗中调查了袁府的人数,可是最后一点尸首才发现两具,情知这两人日后必成大患。所以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暗中查找你们的下落,谁也没有料到袁顶鹤之子就曾在断刀山庄,隐姓埋名十余年。” 他料想袁贵便是当年没找到的那家丁,至于当年没找的那小孩,没有在袁明日身边见到,料想袁明日不知那小孩还有可能活着,便将之除了去,免得袁明日知道后还要追查下去。 袁明日和袁贵心想:“明明是少了四具,怎么会少了两具呢?”又想:“袁家那么多人,多谁少谁他们在暗中哪能查的那么准确?也有可能是在杀戮之后精神紧张数错了。” 袁明日冷冷地道:“我也没有料到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断刀山庄!”隔了一会,道:“这也就是在邙山岭武林大会上,我亮明身份后,你诬陷我欲置我死地的原因吗?” 断晓风应道:“不错!” 袁明日冷冷地道:“那你为什么又要来告诉我这些?是何居心?”说到后来,吼了起来。 江得怀道:“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们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了却这段仇恨。你杀了我们吧?”接着,就与二哥向众人走去。 众人立即警觉起来,作势欲战。 袁明日喝道:“别过来!”怕仇人走上前来,冷不丁的施什么暗算。 断晓风兄弟立即止步。 袁明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断晓风道:“因为武林、良心!” 袁明日奇道:“武林、良心?” 断晓风道:“不错!年轻气盛,一时糊涂所犯下的过错,随着年龄的增长,便渐渐后悔了,只是没有勇气担当。”向三弟挥手道:“我的这位三弟江得怀,他比我后悔的快,为了弥补所犯下的过错,这些年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他比我有勇气担当,在听说你就是袁顶鹤之子后,就找到了我,劝我为了了结这段罪过、为了武林的安宁,来向你承认。他觉得,你之所以会投靠元廷,祸害武林,全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们让你杀了,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从此你带着帖木儿姑娘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心想:“只要你退隐江湖,不问世事,就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袁明日回想起刚才江得怀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只是自保,现在又知道只有断晓风和江得怀前来,觉得他们所言十分可信。 断晓风兄弟见他缓缓放下了戒备,知道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缓缓走了过去。 断晓风道:“一切怨仇皆有我二人引起,你杀了我们----”手握刀鞞,将刀把递向了袁明日。 袁明日待要拔刀,忽闻袁贵喊道:“等等!” 在场之人都瞧向了袁贵,有的心想:“难道袁叔发现有什么不对吗?”有的心想:“难道袁前辈不与袁公子同仇敌忾了吗?”还有的心想:“难道我们露出了什么马脚吗?”各怀忐忑。 袁贵冲断晓风兄弟冷冷地道:“你们说:一切怨仇皆有你二人引起。难道你们的大哥赵天龙就没有参与其中吗?” 他情知赵天龙兄弟情深,赵天龙身为长者,不可能置身事外,心想:“若非最后听你说的那句,我一直都没有注意。” 在场之人心道:“姜还是老的辣。” 断晓风道:“没有。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他要是知道的话,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言外之意是说:“赵天龙的武德极好,要是知道了定会阻止。” 袁贵昂然道:“不可能!他是你们的大师兄,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和这件事无关的话,那他又怎么会成为这件事中最大的赢家,当上武林盟主呢?” 江得怀争辩道:“袁顶鹤的武功天下第一,他的武功与之相比,只稍逊一筹,没有了第一,第二便是第一,成为武林盟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既然我们大哥赵天龙已故,那么我们包庇他还有意义吗?” 袁贵本就十分信任赵天龙的人品与武功,否则也不会让袁明日投到他门下,只是现在知道血洗袁家的是他的两个兄弟、他从中渔利接任了武林盟主,这才不得不联系到了他的身上,心想:“如果赵天龙也在其中的话,又怎么会收养袁明月呢?”当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袁明日知道原来天天打照面的师叔就是仇人的事,已经无法接受了,如果再知道原来天天授业的恩师也是仇人,那可怎么办?何况以师父在这兄弟二人中的地位,如果真是仇人的话,那就是首仇。从小疼爱的小师妹便是仇人的女儿,那可如何是好?不愿接受,便不愿硬问。 他伸手缓缓地抽出了断晓风递过来的刀,郑重道:“好,我答应你们的条件!”心想:“就是你不提不问世事的条件,只要能报得大仇,我也懒得再卷入是非之中。” 断晓风兄弟虽然觉得他不济,但是知道他是个说话算话的汉子,当下也毫后顾之后。 袁明日昂首冲万里晴空高喊:“爹、娘,袁家上上下下冤死的亡灵们,我袁明日今天给你们报仇了!你们可以安息了!” 他这一声高喊运足了内力,直震得山谷回声,将喊话清清楚楚,一遍又一遍的反射回来。 在场之人只觉头顶霹雳连鸣,耳朵嗡嗡作响。其中武功最弱的小葵由于无法抗衡,左手扶着脑袋,便欲昏倒。 高云知道袁明日自幼便承受了非常人所能承受的苦楚,纵声呐喊既是对先人的告慰,亦是对自己的释怀和宣告苦楚的结束。 江得怀是首次与袁明日见面,虽然早就听说他武功了得,但是究竟有多么了得,也不知道,现在听了他这一声呐喊,不由得心里发憷。 袁明日“呼”地脸现杀气,森然道:“你们是哪只手握刀行凶的?” 断晓风兄弟伸出了右手,心想:“大势已成,随你如何!” 袁明日杀气腾腾的持刀走到了他们对面中间,举起了手中明晃晃的刀。 断晓风兄弟瞑上了眼睛待死。 高娃生性胆小,见此情景不禁害怕起来,转过身去抱住了姐姐。 袁明日一声大吼,挥刀砍下。寒光划过一条弧线,断晓风兄弟只觉右腕一麻,轻了许多,接着又听“通通”两声,似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袁明日手中的刀依旧明晃晃的,没有沾一滴血,顺势“噌”地一声,还入了断晓风手中的刀鞞。 断晓风兄弟顿时大感意外,睁开眼来,只见右腕断处血流如注,地上落着右掌。若是不知袁明日还刀入鞞,还以为断掌只是个开始,然而既然如此,那便没有继续被害的可能,心想:“自己是他的灭门仇人,难道他会仅仅断自己一只手吗?” 高云等人也是大感意外。 袁明日双手疾探而出,“啪啪啪”点了断晓风兄弟右臂上的数处穴道。 断晓风兄弟右腕断处原本血流如注,立即断成滴滴答答。 断晓风奇道:“你为何不杀了我们?” 袁明日咬牙切齿地道:“你们灭我家门,害的我失去至亲,变成孤儿,吃尽了苦头。我本来恨不得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但是你们现在能够改过自新,为了武林安危来主动向我承认,所以我不杀你们。我断你们沾满袁家鲜血的手,是为了告慰袁家的在天之灵。”说到后来变得霁颜了,向袁贵道:“袁叔,我这么做行吗?” 袁贵叹了口气道:“逝者已去,再怎么也活不过来了,最重要的是给逝者一个交代,既然有了一个交代,那就依公子吧!” 袁明日向断晓风兄弟道:“望二位继续以武林安危为己任,多做行侠仗义之事!” 断晓风兄弟万没想到他竟有如此侠义心肠,一时间思绪万千:“如果实言相告,他能否放过姣儿呢?”然见他揽着高云一副幸福的样子,心想:“如果实言相告,固然他不会为难姣儿,但是他心爱的女人成了他仇人的女儿,他如何能够受得了?自己已经把他害得够苦了,如何能够再次害他?何况自己也死不了了,他的仇就由自己来报吧。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点补偿。” 断晓风左手连刀带鞞往地上一插,抱腕道:“这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我兄弟二人无地自容。我兄弟二人罪恶滔天,本无颜苟活,但既然袁公子留我兄弟二人狗命将功赎罪,那么我兄弟二人定然不辱使命,竭心尽力,报答袁公子的大恩大德!” 江得怀也左手连刀带鞞往地上一插,抱腕道:“但凡袁公子有命,我兄弟二人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的断腕之处开始还不觉得什么,而现在已经痛彻心扉,脸都白了,但是抱拳的姿势仍十分标准。 袁明日点头应过。 断晓风兄弟抱腕齐道:“袁公子珍重!”待要转身,袁明日忽道:“且慢!我忽然想起一事,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我都必须告诉你们:辜无仇已经投靠了元廷。请你们小心提防!” 他虽已无心问世,但对袁明月的作恶,总觉有一丝责任。 断晓风兄弟一惊:“断刀山庄与元廷不共戴天,辜无仇怎么可能……虽然无仇三番五次与他为敌,但是从这时来看,他不似阴险小人,怎么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报复无仇呢?”一时不知该不该信,当下只得搪塞抱腕,应了声:“是!”左手顺势带起插在地上的刀、鞞,转身而去。 他们由于失血过多,造成内力匮乏,只得臂结着臂,蹒跚而行,缓缓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高娃拍手叫道:“太好了额格其,你们以后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了!” 来者既与释无双无关,那她自然高兴。 众人继续暂住在邙山岭,过不多日,疻者已经完全痊愈。 释无双既然已构不成威胁,高娃就要辞行离去。其他人也要离开邙山岭了,于是收拾好行李,随高娃一同下了山。 当初众人为了躲避搜捕,上山后便让秦护院将那四匹骏马,拉到百里之外集市上卖了。这时要离开邙山岭便没了马匹,于是事先又让他到百里之外集市上,去买马了。这时下得山来,只听得右边道上远处马蹄声响,声音密集,足有五六匹。顿时一喜,知道是他买马回来了。马群驰到近处,果见是他买马回来了。 秦护院骑在当先一匹马上,手中挥着一根两三米长,前面抽掉木心的树枝鞭子,沙哑着嗓子驱赶着六匹虽不怎么骏但也不怎么驽的马,衔尾相随,甚是逍遥,俨然就是草原上的牧民。 威风凛凛的武林盟主属下,半日不见竟变成了放马的牧民,众人不禁哑然失笑,充满了惬意。 袁明日拱手道:“帖木儿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高娃笑道:“这可不敢当!我救你又不是什么行侠仗义,我是为了救我的亲姐姐。”随即郑重道:“袁公子,我姐姐她真的很爱你,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包括性命。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她,不可以辜负她!” 袁明日信誓旦旦地道:“我知道。你放心,我袁明日发誓:对高云帖木儿的感情,至始至终,始终不渝。我会全心全意,照顾她一辈子!” 高娃好生感动,潸然泪下。 高云道:“高娃,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忙掏出手帕,给她拭泪。 高娃哭泣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羡慕你。如果钟玉柏也能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也愿意为他死!” 她见袁明日对姐姐的一片真情,不由得想到了释无双是怎么对自己的。 高云忙冲一侧“呸呸呸”,啐了三口,道:“什么死呀活呀的?他只是有不为人知的苦衷,总会对你好的。相信额格其!”眼神中流露着对妹妹浓浓的爱。 高娃点了点头,哭泣渐止。 高云道:“高娃,阿布被权位所惑,迷失了自我,已无可救药。但是钟玉柏就不一样了,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他,不要再做助纣为虐的事了!” 高娃应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姐妹二人拥抱片刻,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情知此次一别,不知今生何时才能相见,一时不愿分开。 众人情知她们姐妹情深,此时亦不上前打扰。 过了半晌,高云呼了一口气,撒开了手,知道妹妹心肠软,若自己不撒手,就是握到天黑,妹妹也不会撒手。 高娃从小葵肩上取过了包袱,上了一匹马。 众人向她作揖的作揖,挥手的挥手。 高娃嫣然一笑,纵马向东南而去。 高云忧道:“这里到大都那么远的路,高娃一个人,我放心不下!” 袁明日道:“护院,你在暗中护送帖木儿姑娘回京!” 秦护院拱手应过,拔足便要飞奔,袁明日道:“马!”秦护院回头道:“公子,你不是让我暗中护送吗?骑着马碍手碍脚的。”大声道:“我去了!”施展轻功,健步如飞,顷刻间消失在了远处的山野中。 袁明日笑道:“这小子,简直就是一匹千里马!” 第廿一回:原形毕露 求贤若渴 秦护院在暗中一路护送高娃,回到了大都太傅府。 一个人在太傅府斜对面的茶楼上看见了这一切,心道:“教主所料果然不错,只要盯着太傅府,必能查到袁明日的下落!” 断晓风兄弟下山后,在一家客店休养了数日,元气便已恢复。之后返回了汴梁断刀山庄。 肖红书一见断晓风,便迫不及待的向断晓风告知了袁明月对赵梦姣动手的种种事。 他这些天来很是着急,想要带人去找赵梦姣,袁明月却不让,不仅不让他带人去找,也不让他去找。 断晓风兄弟既惊又怒,当下问明了袁明月的所在,气冲冲的寻去。 他们行至途中,便遇见了闻讯而来的袁明月。 袁明月兴致勃勃的道:“二叔,您可回来了,找到图复兴的下落没有?” 他虽然已经知道了袁明日的真实身份,但是为了能让群雄继续置袁明日于死地,依旧称袁明日为图复兴。 断晓风绷着个脸道:“没有。我问你----姣儿怀孕了,你非但不好好照顾她,反而跟她吵架动手,害得她离家出走;你非但自己不去找她,而且不让别人去找。有这回事吗?” 袁明月先前在听他说了那句“没有”之后,本已扫兴,现在又见他兴师问罪,更是恼怒不已,恶狠狠地瞪了立在他身后的肖红书一眼,知道是肖红书多嘴说的,心道:“事到如今,就不能怪我家丑外扬了。”向断晓风冷冷地道:“二叔,你知知其二,未知其二。你可知梦姣那腹中的孩子谁的吗?” 众人一听,都是一愕,心想:“你是她相公,却问这样的话!” 断晓风踏上一步,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岂能容人诽谤侄女的清名? 袁明月嗔道:“她怀的是图复兴的孽种。你说那个男人能容自己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 断晓风喝道:“你说这句话有证据吗?” 袁明月嗔道:“如果没有证据,我愿意这么说吗?” 断晓风心想:“姣儿确实是对袁明日情深义重,可以为了他不计前嫌,众叛亲离。这种事也确有可能。难道他不杀我,最后还跟我说那句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借刀杀人吗?”对袁明日是否能信守诺言,也充满了怀疑,背后渗出了冷汗。 他自觉理屈,态度立即软了下来,道:“不守妇道,固然是姣儿的不对,但是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 袁明月“哼”了一声,道:“身为人妇,做出了这种事,还能怎么办?不可原谅!” 众人顿时大急。 断晓风森然道:“辜无仇,你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断刀山庄能让你上天,也能让你下地……” 袁明月暗自一惊,情知说错了话,在大事未成之前,决不能出什么岔子,立即忍气道:“要我原谅她也可以,不过容不下那孽种!” 断晓风心想:“他能够原谅姣儿已是不易,不要那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他能和姣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袁明日是阴险好色之徒,说什么也不能让姣儿和他在一起。”道:“好!这可是你说的。”与弟弟转身而去。 袁明月望着断晓风远去的背影,脸现杀气,心道:“断晓风,你别猖狂,待我控制了武林众派的首脑,再跟你算账!” 他当下虽然没下令让门人与断晓风一同去找赵梦姣,但是之前那些想要去找,而不敢去找的门人,现在见到断晓风回来了要去找,便胆子大了起来,立即追随断晓风而去。 袁明月当下在暗中将那些附势之人,统统记了下来,心想:“待事成之后,立即除掉你们。” 十多日后,袁明月将中原武林中的众派首脑,悉数邀请到了断刀山庄。 众派首脑在大厅端坐于数排太师椅上,所带的侍从则各自持刃,一行行立于院内。 袁明月立在大厅主位,拱手向众派首脑客套了几句后,庄奴奉上了茶点。 他切入正题道:“诸位,今日把大家从百忙之中召集到此,要商量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关于东南一带宋军反叛的事……”不等说完,便听聂林海抢口道:“此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暗自一惊:“如此隐秘的事,他们如何知道的?”立即心想:“开弓没有回头箭,只有跟他们拼了!”心里做起了最坏的打算,却听聂林海续道:“宋军那边的武林同道已多次找到过我们,同我们商量助宋伐元的事。我们正准备同辜盟主商量此事呢,没想到辜盟主竟有如此远见卓识,已经决定了,这真是太好了!”听到这里,长长的呼了口气,心道:“敢情你老乞指的是这事儿!” 霍爱萍接过话头道:“匡扶正义,为民解忧,这本来就是我们武林同道应尽的义务。既有辜盟主的号召,大家伙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说的毅然决然。 众派首脑纷纷点头称是。 袁明月微笑着道:“我想大家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让大家助元伐宋!” 众派首脑大吃一惊,心道:“你倒恩怨分明,扩廓带人杀了你岳母,你却让我们助元伐宋!”只是碍于就事论事,不便说出口。 聂林海正色道:“辜盟主,你能说出让大家助元伐宋的理由吗?” 众派首脑齐唰唰的瞧向了袁明月,心想:“元廷无道,这是不争的事实,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袁明月昂然道:“理由很简单,元廷是官,宋廷是匪!” 宋远桥立即反驳道:“此言差矣!官乃是治众之意。有众受治便是官,无众受治便是匪。” 淳拙道:“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如今元廷上下鱼肉百姓,人心所背;宋廷上下体恤民情,人心所向。辜盟主让我们助元伐宋的理由似乎不够充分啊!” 众派首脑点头称是。 袁明月辩解道:“可是诸位想过没有,这江山二字背后的含义?但凡一个江山的建立,那都是要血流成河,尸堆成山的呀。我们武林同道的宗旨是救人于危难之中,可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啊!” 他官匪一词争辩不过,便改弦更张。 霍爱萍“哼”了一声,道:“大势所趋,势不可挡。难道我们要逆行倒施,多造杀业吗?辜盟主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他是俗家的门派掌门,说话直率,可不像淳拙那些出家的门派领袖,言辞委婉。 众派首脑多多少少对元廷都有冤仇,此时对袁明月已由注视转为了怒视。 聂林海直接起身,道:“辜庄主,你的这个盟主是我们封的,我们听你的你便是盟主,我们不听你的你便只是这断刀山庄的庄主。你让我们助元伐宋,其他的门派帮会我不敢说,但是敝帮万万不能!” 他这么一说,除淳拙那些出家领袖暂不表态外,俗家门派的掌门们纷纷起身附和道:“敝派也恕难从命……”、“敝帮可不听你的……” 随后,淳拙那些出家领袖虽然依旧没有不表态,但是也站了起来,意思再明白不过。 袁明月冷笑道:“那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众派首脑一惊:“难道他要动粗?”随机心想:“若是单枪匹马或许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可不怕你!”立即运功警惕。哪知,一运之下,丹田中竟空空如也,半点气也提不起来,这一提不起来不要紧,竟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了。站在椅子前的就瘫坐到了椅子上,离开椅子的就摔到了地上。 霎时间,偌大的厅堂“扑扑通通”地响成一片。 众派首脑情知着了道儿,这才恍然:“己方人多势众,他若不使手段,如何胆敢造次?”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之士,英勇之极,岂能甘愿就此失败?所以纷纷挣扎着再次运功,由于此次是强行的,直使劲儿使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 袁明月冷笑道:“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你们已经中了的‘无形化功散’,除了解药外,别无他救!”心想:“我可不能让袁明日带着上次所得的解药来救你们。” 这次释无双给他的药虽然变了,但是使用方法、性状和功能却没有变。其实他事先已经料到众派首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助元伐宋的,之所以还那么说,完全是在让众派首脑有足够的时间吸入毒药。 众派首脑此时倒也不是太慌,心想:“虽然自己被困住了,但是厅外的上百名门人可没被困住,其中不乏武功高手,动起手来未必会输给敌人。”还不等开口呼救,便听厅外侍从发现了异常,挺刃向内冲来。 袁明月立即运力大喊一声:“动手!”同时以掌作刀,“喀嚓”劈在了左边的几案上,几案受力垮塌间,寒光一闪,已持刀在手,冲向了门口。 众派首脑见此既惊又怒:“怪不得这汉奸背信弃义,原来已经欺师灭祖了!” 原来,袁明月此时所使的刀已经成了整刀。 他知道赵天龙未断刀前,“狂风刀法”威力极大,若非碍于大事未成,不便显露锋芒早就换刀了。 与此同时,众派首脑听得厅外后面跫跫声响,正在向厅前奔来,从声音来看,足有几十上百人,且武功不俗。 他们虽无法运功,但高明的武功底子,练就了敏锐的听觉。大惊的同时疑窦丛生:“庄里竟然有这么多人,事先侍从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释无双和袁明月的人,瞬间与众侍从斗在了一起。 众侍从虽然四面受敌,形式不容乐观,但是个个英勇了得,重情重义,不要命的向厅内冲杀,毫无畏惧。 袁明月把住门口,挥舞着钢刀猛劈狂砍,狂风大作,顷刻间便剁死五六名敌人,出手极其凶残狠毒。释无双则把住窗口,挥舞着利剑狠削猛刺,暴雨大下,顷刻间也刺死五六名敌人,出手同样凶残狠毒。 虽然释无双和袁明月的人加起来,比众侍从要多,武功也不比众侍从弱,但是一时也奈何不得众侍从的英勇了得,救主心切。众侍从的英勇倒是事先没想到的。 双方一时不分轩轾,僵持不下。 袁明月念如电转:“如此下去就算最终能够取胜,那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敌人能杀得起,我还损不起呢!扩廓老头真是吝啬,直接埋伏上弓箭手,把他们射成刺猬算了,还想留着他们效力。”心中不免着了急,鏖战中,一瞥眼看见了瘫倒的众派首脑,顿时心念一动:“既然制住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要挟他们的门人,何不就从现在开始呢?”这时,兴盛镖局的一名镖师挺刀捅来,立即对一招“冲风破浪”,挺刀迎去。 那镖师救主心切,英勇了得,敌刀捅来也不挥刀防守,依旧钢刀径直递出,要与敌首一命换一命。 袁明月心中窃喜,正中下怀,钢刀在与敌刀擦过的那一刹那,立即一招“风举云摇”快速旋转,与敌刀相擦,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将敌刀搅动片刻之后,一回拉,钢刀的弧度与敌刀的弧度相勾,瞬间紧紧黏在了一起。 那镖师身子前倾,钢刀拿捏不住,瞬间脱手。 袁明月左足飞出,同时向右转身。 那镖师向后摔了出去,钢刀则被甩出去后,在空中快速“呼呼”几个翻转,“喀”地一声,砍在了霍爱萍的右肩上。 众侍从中:目睹了这一切的,情知敌人要狗急跳墙,谁也不敢再动了;没看见这一切的见同道停手了,料想是发生了什么,也停手了。 袁明月拎着血淋淋的钢刀喝道:“再敢轻举妄动,下次砍得就不是这里了----”说着,侧身手指霍爱萍。 霍爱萍虽然肩头嵌着一把刀,鲜血从缝中涔涔涌出,但是从刚才的钢刀砍入到现在,始终一声不吭,只是同其他首脑一起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中似要喷出火来。 袁明月续道:“如果不想让你们的首脑死,就立即弃械投降!” 众侍从知道把敌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心道:“自己所以奋力拼杀,就是为了救主人,如何能把主人害了?” “噼里啪啦”地弃械声,瞬间响成一片。 袁明月嘴角微歪,露出了笑意。 众侍从一经弃械,便被释无双命人驱赶到了一边。 袁明月令道:“来人!把这些人押下去----”说着,侧身瞧向众派首脑。 众门人拱手得令,冲入了大厅。有两人来到霍爱萍身旁,一人拔刀,一人止血,配合的相当默契,好似先前演练过一般。 众人两人一组,一手托着首脑腋窝,一手持刀架着首脑的脖子,鱼贯而出。 纵横江湖的众派首脑英雄落难,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而且是不战而败,胸中的憋屈自不用多说,个个的脸色十分难看。 众侍从见主人成了这个样子,很是关切,纷纷大喊:“总镖头!”、“师父!”、“掌门!”喊归喊,为免自己稍有异动给主人带来性命之忧,也不敢闯上前去。 众派首脑在侍从叫喊声中,看见了立在一旁的释无双,心想:“钟玉柏是扩廓的人,想必这狗贼投靠了扩廓。”修养再好的首脑也抑制不住了胸中的忿然,也开始冲袁明月破口大骂起来:“你这欺师灭祖、认贼作父的汉奸,简直禽兽不如!” 袁明月一脸的不以为然。 众门人先是将众派首脑带进了后院的一个寮屋,而后通过了屋内正前方的一道镔铁门,下向了一条黑漆漆仅能容纳一人通行的隧道石磴,大约下了数丈之后,来到了一个烛光昏暗的开阔空间,正前方有一面贯通东西的铁栅栏,中央又有一道镔铁门。接着走了进去,点了穴、戴上了脚镣手铐。 众派首脑就是武功再高、打斗再英勇,在身中毒药、穴道被点、手脚被缚的情况下,也很难再有异动。 他们听得脚步声响,进来十余人,披坚执锐,立在了面前,心想:“这些人原来是藏在这里的,怪不得侍从没有察觉出来!”又想:“这么多人要混进庄绝非易事,侍从怎么也没有察觉出来呢?” 众门人退了出去,锁上了门。 众派首脑接着又听得脚步声响,突然间,“哗”地一声,正午的阳光直射了下来。有的首脑刚才被扔下时是脸朝上的,这时眯着眼睛迎着阳光瞧去,但见数丈高的外面,横着胳膊粗细的铁棍,间距一拃,四周也立着披坚执锐的铁甲军和流星派弟子。料想是先前为了掩人耳目,上面盖了一张大油布,表面撒上尘土掩饰。 细小的尘埃通过铁棍之间的缝隙籁籁而下,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显得一切死气沉沉。 袁明月让众侍从回去告诉各自的门中副主事,半月之后前来议事,否则后果自负。之后便将众侍从逐出去了。 众侍从不敢怠慢:一部分潜伏在了断刀山庄附近;一部分快马加鞭返回。 袁明月事先已经派人偷偷购买,囤积了足够多的柴米油盐等生活必需品,这时下令任何人不许出庄半步,绝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这晚,他巡查门人的戒备,道:“都给我精神点,否则我活不了,你们也好不到哪去!” 众门人抱刀应是。 这时,袁明月忽然察觉背后远处窸窣声响,料想是来了不速之客,当下一不做,二不休,静观其变。果然,片刻后便觉有劲风袭来,于是立即转身拔刀,“喀”地一声,挡住了来刃。定睛一看,虽然敌人缁衣蒙面认不出是谁,但是兵刃认得,是一把断刀。武林虽大,但使断刀的没有第二家。料想这是追随断晓风去寻赵梦姣的异己,心道:“我早就想收拾你们这些不服管束之人了,只是一时腾不出手来,没想到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这个时候如果看到来客是别人,无论敌人的武功如何,必然会有所惊慌,但是既是本门中人,那么无论敌人的武功怎样,就都有必胜的信心。当下使一招“狂风刀法”中的“风前月下”,翻向敌人身后,钢刀直捅。 袁明月这招十分毒辣,一旦对手中刀,便有性命之忧。 那弟子了解本门武功了解,知道敌人这招的厉害,不等敌人完全使出,便已抢先一步闪开,躲过了敌人的这招。 袁明月第一刀未能得手,接着再使第二刀,第三刀,如狂风般刮去,直逼的敌人不由得连连倒退。 狂风大作中,还有不速之客纷至沓来,袁派弟子也加入了战团。 释无双所带的铁甲军和流星派弟子,只是聚精会神的看守众派首脑,以防中了敌计。大有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之势。众不速之客倒也不主动上前挑衅。 在后来的不速之客中,虽然穿着和所使的兵刃不再局限于断刀和缁衣,然而就是没有一个是被困众派首脑的门人。其**有两帮人,一帮是断晓风的人,一帮是义士散客。 原来,袁明月的行径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江湖,他们身处附近,便赶了过来,众派首脑门下的人怕连累主人,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可不是众派首脑门下的人,自然也就不怕。他们为防有什么闪失,也无意营救众派首脑,但求杀掉袁明月,以泄胸中义愤。 众义士舞着手中兵刃,不要命的往袁明月身上招呼。 袁明月刚开始还一脸的不在乎,待见后来敌人越来越多,拼命向自己招呼时,心下便不禁有些慌了。 人家想和他拼命,他可不想,如此一来,在招式上畏首畏尾,保守了许多。本已得赵天龙威震武林的刀法真传,以一抵十都略胜一筹,但此时以一挡七也只打个平手。 断刀山庄本来有五十几个门徒弟子,与扩廓一战后,折损了近三分之一,这两年虽然又补了个差不多,但是新补的质量哪能跟原来的比?而且跟断晓风的就有几乎一半,还大多都是原来的。 这时,陆续而来的义士已逾三十,袁派弟子一时便无法抵过。 双方一边是没有退路、一边是义愤填膺,打的甚是激烈,兵刃相撞之声响成一片,火花迸溅。片刻之后,各自死伤已过三分之一。 袁明月见此心想:“如果门人都死了,那我还当什么庄主?”可是又不好向释无双求援,且不说释无双会否应援,单说一旦由于求援而造成人质被救这一条,就吃罪不起,到时别说是当不成庄主了,就连性命也保不住。由先前的惊慌变为了现在的焦急,在招式上更加畏首畏尾,保守了许多。本可一招毙敌,结果别说毙敌了,就连伤敌也伤不了。 释无双见敌人在死伤已达三分之一情况下,后援趋于减少,知道这波敌人不足威胁,于是命流星派弟子支援袁明月。 那些流星派弟子由于一直没有参战,精力甚是充沛,再加上袁明月的十**人,无论是战斗力还是人数,都占了优势,一上去就占据了上风。 胶着的战局瞬间发生了变化,刹那间,惨呼之声此起彼伏,血肉横飞。 袁明月精神大振,挥起刀来疯劈狂砍,将“狂风刀法”原有的威力展示了出来。 一阵屠戮之后,义士中只剩下了两名断派弟子和为红巾军游说众派的思民。 这个时候,那两名断派弟子的面幕已经在厮杀中掉落,露出了真面目。袁明月透过他们的满脸血污,隐隐约约可以认出一个是三弟子浑靖远,一个是四弟子熊海波。 思民和浑靖远兄弟挺刃背对背站在了一起,已被团团包围,别说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就是想逃也不可能了。 释无双冲思民朗道:“阁下造福于民的英雄事迹在下早有耳闻,可惜只悭一面之缘,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说着,抱了抱剑。 思民“哼”了一声,冷冷地道:“在下也早就听说了阁下辱师为犬的英雄壮举,但求羞于谋面,今日一见,实乃三生不幸!”说着,抱了抱枪。 释无双怫然作色,道:“若非太傅为了避免妨碍大事,你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思民昂然道:“元廷无道,民心尽失,覆灭指日可待!”指着周围的人道:“你们这些爪牙亦将随之覆灭!哈哈哈……”仰天畅笑起来,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觉。 释无双脸现杀气,森然道:“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噌”地一响,暴雨下起,一道寒光射向了他。 思民笑声嘎然,挺枪迎上,与之斗了起来。 浑、熊二人挥刀紧随其后。 袁明月喊道:“别伤他们性命!”心想:“门人锐减,若能充此二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内力充沛对内力大耗,高明武功对一般武功,释无双一上来便以凌厉的剑雨罩住了敌人。 二十余招后,思民和浑靖远兄弟完全落了下风。 释无双不给敌人喘息之机,剑招如暴雨般,密不透风的向敌人打去。 再过十余招,思民开始陆续中剑。 释无双突然大喝一声,剑锋疾递,刺入了他的胸膛。一经得手,迅速飘开数步,还剑入鞘。 思民左手捂住了疻口,右手长枪掉落,身子后仰。 浑、熊二人大吃一惊,忙抛下断刀,一左一右伸手将其扶住,缓缓将其半躺在地上。再看他胸膛上的伤,前后已经贯通,鲜血不住汩汩外喷,他的手哪里能够捂住?顿时痛苦流涕。 浑靖远哭道:“思大哥……” 思民气喘着道:“自从我决定效力小明王的……那天起,便已将生死……置之了度外,只可惜我……看不到,元廷……覆灭……的……那……”一口气没接上来,就此毙命。 浑、熊二人趴在他尸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虽然是在回来的路上结识的思民,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在相同性情的促使下,已结下了深厚友谊。 袁明月待浑、熊二人哭泣稍止,走过去道:“你们如果弃暗投明,我可以既往不咎。” 浑、熊二人低着头,身子不住发抖,缄口不言。 片刻之后,浑靖远开口道:“多谢庄主饶命之恩!”拜倒在地,甚是诚然。 熊海波紧随其后。 袁明月大喜,忙道:“来来来----二位师弟快快请起!” 浑、熊二人拱手道:“谢庄主!”捡起断刀,站了起来。 熊海波还刀入鞞。 浑靖远刀锋斜下,待要入鞞,突然忽现杀气,右足前跨,身子左扭,断刀快如闪电般,刀锋顺势冲袁明月面门上挑。 众人惊呼声中,袁明月极速后跃,寒光迎面闪过,从左脸至右胸,微微一痛。 原来,袁明月虽然武功了得,但是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若非反应迅速,便有被斩为两截之险,就这还被敌锋划了道口子。 他不再给敌人攻第二刀的机会,迅速拔出钢刀,狂风大作,反扑敌人。一阵疯劈狂砍之后,敌人分别肩、胸、腹等部位多处中刀。接着一脚踢出,敌人断刀脱手,整个人飞出丈余,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浑靖远英勇了得,重伤之下,手臂撑着地面,挣扎着硬生生的坐了起来,随即呕了口血。 袁派弟子立即抢上,用刀指住了他。 在主人的命令下,他们都已换成了整刀。 袁明月上前喝道:“我好心对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浑靖远咬牙切齿地道:“你欺师灭祖,认贼作父,我岂能饶你?” 袁派弟子钢刀递出,便要冲他戳下,袁明月举手道:“慢!”目光转向了一直立在一旁的熊海波身上,森然道:“你来杀了他!”心道:“我可不知道你是否也是诈降,想要找机会杀我。” 熊海波一惊,情知他的用意。如果违令,自己也活不成了;如果从命,就要杀自己同门。一时难以抉择,黄豆大小的汗滴涔涔渗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都射在了他身上,有的在想:“这小子是个软蛋,既能投降,就能杀同门。”有的则想:“投降不一定就能对同门下手,毕竟习武之人最讲究义气二字。” 在他们的猜测下,片刻之后,熊海波做出了决定,缓缓走到了浑靖远身旁,低声道:“对不住了师兄!”不敢正视浑靖远。 浑靖远既羞又怒,喝道:“你这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 熊海波抽出断刀,冲他挥了下去。 虽然时日越多,袁明月作恶的消息传的越远,但是每晚前来的不速之客越来越少。 袁明月心想:“来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看来是闻风而来的人望风破胆了!”不禁哈哈大笑。 尽管如此,由于每晚都有不速之客前来袭扰,袁明月等人直战的身心疲惫。 这日,到了袁明月让众侍从回去给各自的门中副主事捎话,半月之后前来议事的日子,众派中副主事悉数而来。 其实众副主事由于挂念自己的首脑,一经得到消息,立即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路,离得近的提前四五天就到了,离得远的也提前三四天就到了,然而就是不让进庄,知道袁明月想在气势上杀自己一个下马威。 袁明月将众副主事带到了众派首脑所囚禁的地牢上面,让他们探监。 众副主事通过铁棍之间的缝隙,俯视到了自己的首脑,但见首脑手脚被缚,或依狱友或依墙壁,歪歪扭扭的坐着,样子俨然就是街头神志不清的呆子,那有半点昔日叱咤江湖的威风? 他们与各自首脑沾亲带故,与首脑的关系自然超过了一般门人对首脑的关系,见此情形纷纷大喊:“师兄!”、“爹!”甚是关切。若非兵刃被缴,看见首脑受制的样子,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首脑就出来。 袁明月在一旁冷冷地道:“他们没事,我只是怕他们因为过于激动,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来,这才不得不如此。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他近来接连杀人,浑身都是杀气,加上脸到脖子被从左至右划了一道深深地伤疤,样子变得十分凶恶。 霍爱萍之子霍竹笛喝道:“辜无仇,快把我爹放出来!”其他副主事也跟着喝道:“快把我师兄放出来……” 袁明月冷冷地道:“诸位息怒!要在下放人也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丐帮副帮主吕芊锦喝道:“什么条件?说----” 袁明月道:“条件很简单,那就是将贵门派帮会的弟子献出来,为朝廷所用。” 少林派副主持月照江公冷冷地道:“为朝廷所用,为虎作伥吗?” 霍竹笛指着袁明月嗔道:“你休想!” 众副主事纷纷附和。 袁明月森然道:“除非你们不想让他们活了!” 霍竹笛咬牙切齿道:“你信不信我们带人踏平你这断刀山庄?” 众副主事中数他最年轻,所以说话最气盛。 袁明月脸现诡色,应道:“信,当然信。不过我也相信你们攻打的再快,也没有我一声令下来的快!” 霍竹笛怒发冲冠,道:“你……”却无可奈何。 袁明月随即微微一笑,道:“不过我相信诸位都是重情重义之士,绝不会置你们的首脑于不顾,那一刻是不会到来的!” 正当众副主事被要挟的一筹莫展时,忽然,远处出来了几声惨呼,随即,数条人影翻到了前面不远处。顿时大喜,叫道:“断庄主!”言外之意将袁明月这个庄主排掉了。年纪大的接着又叫道:“江兄弟!” 来客正是断晓风兄弟和带去的弟子,还有数十名散客。 其实他们在数日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赶到了汴梁,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出现,就是为了与众副主事一道,合击敌人。 袁明月恍然大悟:“原来后来的不速之客都被你赚起来此时来用!”咬牙切齿地道:“断晓风!” 他的实力虽然足以对付断晓风所带的人,但是万没想到断晓风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带人出现,着实措手不及。立即带人呐喊着挥刃迎上。 断晓风嗔道:“辜无仇,没想到你果然做了元廷的走狗!” 他在得知了袁明月的行径后,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对袁明日重新恢复了信任;忧的是袁明月欺师灭祖,认贼作父。 双方瞬间厮杀在了一起。 袁明月刚与断晓风一拆招,便是一奇,道:“你怎么成单手了?” 他上次在与断晓风见面后,先是因为断晓风未找到袁明月的下落倍感失望,后又与断晓风因为赵梦姣的事放生了不愉快,至始至终都没有注意断晓风少了只手。 断晓风冷冷地道:“对付你这汉奸,一只手也照样要你狗命!” 他由于长期练刀的缘故,对刀有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熟悉,失了右手之后,左手经过练习,很快便能和右手一样,灵活自如的使刀。当下一声叱咤,挥起断刀,冲袁明月劈头盖脸的砍去。 袁明月挥舞着钢刀狂风大作,攻守有度,力战断晓风。 断晓风虽未得“狂风刀法”精髓,但由于练刀多年,又曾得“刀神”张振飞亲传,在刀法上的造诣着实不低,一些寻常的招式,能够发挥出不寻常的威力来。 他在敌人的疯劈狂砍之下,一时也不露败象。而同道的人数虽少,但武功普遍比敌人的要高,一时也不输给敌人。 释无双依旧带着属下专心致志的看守众派首脑,置之不理。 众副主事见此踌躇不已,不趁机动手吧失不再来,趁机动手吧又怕敌人狗急跳墙,对首脑不利。 五十余招后,断晓风落了下风,然而当下不仅不气急,反而窃喜。 江得怀见哥哥落了下风,一拉刀,切了敌人一刀后,用一招“招风揽火”顺势挥了过去,接过了袁明月的刀锋,与之斗了起来。 他这么做有两个意思:一来自己使的是原版的“狂风刀法”,比要哥哥厉害;二来见众副主事无动于衷,想让哥哥这个庄主前去号召。 断晓风冲众副主事喊道:“一口气杀了这些元廷爪牙,救出众派首脑!”喊过,狂风刮起,挥刀冲众副主事所在的地方杀去。 众副主事立即心想:“人家如此为我们拼命,我们如果再犹豫不决,如何对得起人家?机不可失,跟他们拼了----”当下各自运功,施展空手夺白刃手法,攻向身边的铁甲军和流星派弟子。 他们已有众派首脑七八分的功力,铁甲军和流星派弟子虽有兵刃人在手,有的还有铁甲护体,但那里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三招两式就夺得了兵刃。 众副主事一经兵刃在手,立即兵分两路:一路留在原地,以防上面和下面的敌人对众派首脑不利;一路杀向寮屋,以攻向地牢入口,救出众派首脑。 释无双见此大喊:“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他们----”话音刚落,地牢下面便“哗啦”声响,留在原地的众副主事循声俯视,但见每个首脑身后的墙壁,都被从后面伸出的金戈戳了一个碗口大的窟窿,金戈的横刃牢牢套在了众派首脑的脖子上,只要墙壁后面的铁甲军向后一拉,众派首脑立即人头落地。 留在原地的众副主事万没想到地牢的墙壁后面藏有敌人,如果说上下表面的敌人,还可以控制不加害众派首脑的话,那么墙壁后面的敌人因为有掩体的保护,是万万不能的。顿时大惊失色,急叫:“不要!”立即弃械投降。 杀向寮屋的众副主事见同道投降,料想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于是也跟着投了降,奔了过去。 断晓风等人虽然也料想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但是仗着敌人威胁不到自己,于是自顾自的杀个痛快。 释无双眼见己方又要伤亡重大,情急生智,道:“下人犯错,主子受过!” 地牢墙壁后面的铁甲军,手中的金戈一翻,横刃直钩众派首脑肩头,便要卸下众派首脑一条手臂。 众副主事大喊:“不可!” 释无双一喜,道:“那你们就去把他们杀了----”手指断晓风等人。 众副主事一时好生为难。 释无双恶狠狠的“哼”了一声,地牢墙壁后面的铁甲军便欲拉戈。 众副主事忙道:“好!”捡到兵刃的冲断晓风等人冲了过去,没捡到兵刃的空手也冲断晓风等人冲了过去。 毕竟亲疏有别,他们被逼之下也只得丢疏保亲了。 断晓风等人情知已不宜久留,于是赶紧罢战,轻功好的带着轻功一般的,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之后,翻出了庄子。 众副主事追了出去。 袁明月虽然不忿,但是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看守众派首脑,当下也不追击。 断晓风等人的轻功由于参差不齐,不比众副主事的轻功普遍较高,所以奔了一段路程后,便被追上围住了。 断晓风抱刀道:“诸位,他们的目的是通过挟持贵门派帮会首脑,逼迫门下弟子伐宋。因此在未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伤害贵门派帮会首脑的。” 众副主事一想也是,如果众派首脑有什么事的话,他们还拿什么来要挟我们。纷纷点头,甚是赧颜,赶紧收起兵刃、手脚。 他们之中原有不少像俞莲舟这样的老江湖,应该不难想到这一点,但是在首脑被制的情况下,脑子便蒙了。 月照江公道:“断庄主是如何知道他们的目的的?”心想:“你和他们又不是一伙的,如此机密的事,你如何知道的?辜无仇提条件时你还未到,任你内力再厚,也很难在百步之遥的庄外,听到辜无仇的话。” 断晓风叹道:“说来惭愧,两年前扩廓向断刀山庄发难,便是因为家兄拒绝了扩廓的这一要求。家兄本想待诸事安排妥当,再告知诸位,不想却……后来是在下不好,以至于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后果!”心想:“虽然自己也是中了辜无仇的奸计,但是毕竟是自己轻信了辜无仇的话。” 俞莲舟道:“事到如今再来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为今之计是要想个对策才是啊!” 其他副主事纷纷应是。 断晓风道:“在下没有对策,只想举荐一个人。” 众副主事连忙问道:“谁?” 断晓风答道:“袁顶鹤之子,袁明日。” 众副主事相顾愕然。 丐帮副帮主吕芊锦道:“难道袁公子还活着?” 断晓风道:“他就是世间公敌,图复兴。” 众副主事相顾更愕。 吕芊锦道:“就算他未投靠元廷,可他怎么会是……” 其他副主事纷纷附和:“是啊?” 断晓风歉然道:“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回头再向诸位交代罪行。请诸位再信在下一次!”说着,抱了抱刀,甚是诚恳。 众副主事见此,深信不疑。 断晓风道:“袁公子他武功高强,才智过人,由他出面主持大局,定能救出诸位首脑,粉碎元廷的阴谋。” 月照江公忧道:“可是我们曾对他……他还会帮我们吗?” 其他副主事纷纷附和:“是啊?” 断晓风信誓旦旦地道:“袁公子像他父亲袁盟主一样,是一位胸怀若谷,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我相信只要我们有求于他,他必会答应!” 江得怀点了点头。 众副主事不禁脸露笑意,如获至宝一般。 霍爱萍之子霍竹笛连忙问道:“断庄主可知袁公子他身在何处?” 断晓风抱刀道:“不知。” 众副主事立即收起了笑容,找不到人再好也没用。 断晓风续道:“不过如果诸位还信得过在下,在下愿走遍天涯海角,找到袁公子!”说的毅然决然。 吕芊锦拱手道:“那就有劳断庄主了!” 其他副主事也跟着拱手。 断晓风抱刀道:“不敢!祸由在下引起,在下这么做也是弥补过错。诸位要在确保众派首脑安全的情况下,尽量与之周旋,以赢得时间。就此别过!” 他与弟弟一组,其余门人与散客也三三两两一组,分别寻袁明日而去。 断晓风兄弟心想:“如果袁明日要带着高云到一个住的习惯、远离尘世、风景怡人的地方,很有可能会前往华南。”当下纵马向南而去。 他们一路见马就牵,也不管马的骏驽,也不管马主在不在,每次也不多牵,最多保持骑两匹牵两匹。偶尔只是换一下,留下跑不动的,牵走脚力足的。因为有时当下的马,可以坚持到替换的时候。 这日,二人经过一条小河,勒马翻下,喝水饮马的同时捎带灌满所带水囊。 断晓风叹道:“我已经犯了两个大错,也不知这次是对还是错!” 江得怀奇道:“二哥,你这次干的是举善荐贤,力挽狂澜的义事,何以会有对错之疑呢?” 断晓风道:“我已经害得袁公子够惨了,如果我这次叫他重出江湖,出了什么事,岂非又是我害了他吗?大哥生前对袁家后裔那么好,如果我这次叫他重出江湖,出了什么事,岂非又是我对不起大哥吗?”说着,目中含起了泪水。 他自从向众副主事举荐了袁明日后,这几天来一直心中忐忑:以公义而论,无可厚非;以私义而言,便觉不安。 江得怀拍拍哥哥肩膀,安慰道:“二哥,你别这么想,别说袁公子武功高强,以后不会有什么事,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是他当初自己选择的。何况私义没有公义大,我想大哥明白这个道理,不会怪你的!” 他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和哥哥想的一样。 断晓风“呼”地站了起来,郑重道:“不!我们决不允许袁公子有任何事,我们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保护好袁公子!” 江得怀点头应过。 五日后,断晓风兄弟到了广州,开始向西,一路向茶坊酒肆打听袁明日一行人的下落,然而数日过去了,就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不禁开始着急起来。 这日,他们走近西宁境内的一个十字路口。数十丈外的一个倩影骑着马忽然由北向南一闪而过,隐没在了两条路畔生长茂盛的草木中。 断晓风一愕。 江得怀道:“二哥,怎么了?” 断晓风睖睁的看着前方,道:“好像是姣儿!” 江得怀精神一振,道:“姣儿!你确定是她吗?” 他还是十九年前见过赵梦姣,那时赵梦姣还是个婴儿。由于爱屋及屋的关系,对赵梦姣这个师侄那是特别的疼爱。在消除对赵天龙的误会后,就特别想再次见到这个侄女,不时会向断晓风打听赵梦姣现在多高了,长成什么样了等事。 断晓风缓缓回过头来,道:“时间太短了,而且我只看到了侧面,不敢确定。” 江得怀略有失望,道:“姣儿怎么会到这来呢?” 断晓风道:“姣儿怀着孩子无家可归,也许是来找袁公子了吧。” 他对赵梦姣非常疼爱,不愿说赵梦姣的孩子是孽种。 江得怀道:“我们快追上去,就算找不到袁公子,能找到姣儿也是好的。” 断晓风点头应过。 第廿二回:义无反顾 重出江湖 袁明日等人一路向南,在经过一户农家时,卖掉了一匹多余而比较驽的马,免得带着麻烦,而且能够换点盘缠。 他们边游边行,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畅快,似乎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景色。 这日,众人行至来宾附近,见秦护院从后面追了上来,很是高兴,纷纷下马。 袁明日笑道:“帖木儿姑娘平安回去了?” 秦护院应道:“嗯。我是亲眼见她进府的。” 袁明日道:“那就好!” 高云道:“护院,谢谢你!” 秦护院挥手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高云顿时羞得两颊绯红,扭开了众人。 虽然她与袁明日的情意世人皆知,但是听秦护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那种话还是不免尴尬,毕竟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小葵见秦护院让主子蒙羞,欢喜之情瞬间便被怒火取代了,一把就揪住了秦护院的耳朵,喝道:“好啊!几天不修理你,皮子痒痒了是不是啊?” 秦护院大呼:“哎呦!这刚一见面,我又哪里说错话了?” 小葵当着主子的面也不便说明,还以为他是有意问之,嗔道:“你还敢问,我看你是欠揪----”说着,手上加力。 秦护院耳朵受疼,“哇哇”大叫起来。 他瞬间都快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有想出哪里说错了。忙叫:“我还有正事要禀报公子呢,你能不能暂缓行刑啊?” 小葵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继续揪着不放。 袁明日拱手道:“小葵姑娘,可否法外施恩,容他把事情说了?” 小葵知道他是自己未来的姑爷,当下也不敢违拗,只得中断行刑,然而心有不甘,于是放手之时顺势向下扽了一下。 秦护院更痛,吼着直蹦了二尺高,忙伸手揉揉又红又肿的耳朵。 小葵气愤愤的道:“快说!不然我可要揪了----”说着,抬起右手,作势欲揪。 秦护院虽然耿直,不肯随便服人,但是对她可是心悦诚服,忙道:“好好好!我说我说----”向主子拱手道:“我听说辜无仇当上了武林盟主。” 袁明日道:“我也听说了。其实他早就觊觎这个武林盟主了,只因之前阴差阳错让我当了,所以才会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高云知道他在知道袁明月投靠了阿布后,便明白了当初被脱列伯追杀的真正原因,只是顾及自己不愿说明罢。与其说是袁明月千方百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不如说是阿布千方百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既感动又歉然,心道:“我一定要对明日好,不辜负他对我的一片真情!” 秦护院道:“可是您知道辜无仇已经挟持了武林众派的首脑,正在逼迫他们的门人到处集结吗?”料想华南地处相对偏僻,消息很难一下子传到这里。主子虽然已经决意退出江湖不问世事,但是此事既然听说了,就必须禀报。 袁明日惊道:“什么,他得逞了?” 袁贵向主子道:“你不是已经提醒过断晓风兄弟了吗?怎么还会?” 袁明日叹了口气道:“他们到底还是在怀疑我?”露出了一死忧色。 高云挽住了他的胳膊,微嗔道:“明日!” 她生怕袁明日会一怒之下重出江湖,自己又得去过那种刀光剑影,担惊受怕的生活。 袁明日知她心意,挥手笑道:“我已经决定退出江湖了,这些事都跟我没关系了!” 高云顿时霁颜。 小葵冲秦护院道:“禀报完了?” 秦护院也没多想,随口应了声,立即大感不妙,忙伸手捂嘴,然而应声既出,捂也没用了。接着便感耳朵疼痛。 小葵喝道:“知错了没有?”问着,手上加力。 秦护院沙哑着嗓子叫道:“我到底何错之有啊?” 众人见此,哑然失笑。 他们继续南行。 秦护院回来后见五个人只有四匹马,便以送高娃奔了几千里,脚酸了为由,就想与小葵共乘一匹马。小葵因为对着众人害羞,坚决不允,说让他与袁贵共乘一匹马。秦护院则说众人中数她身体最轻,与她共乘,马可以驰的快些。小葵想要给他再买匹马吧,却无奈荒无人烟,无处可买,想要自己徒步吧,却又无奈脚力有限,跟不上,无可奈何,只得羞红着脸,让他上马。 众人行至一家小客栈打尖时,袁贵看见了邻桌酒友所骑的马,为了找点乐趣,便假装说无论如何也要买一匹马给秦护院骑,结果秦护院一听说要给自己买一匹马单独骑,便立即说自己的脚经过一番休息,已经恢复了许多,用不着多花银子。 他们刚离开小客栈,行至荒无人烟之处,秦护院便说自己的脚又酸了,又想与小葵共乘一匹马。小葵这时恍然,原来他先前是在找借口和亲近自己,顿时大怒,对他发起了难。秦护院直痛的“哇哇”大叫。众人拊掌大笑。 众人一路上看着二人打闹,为本就愉悦的心情锦上添花。 他们越行越偏僻,到得后来小客栈也没有了,偶尔只能遇到小村寨。 这日午时,众人在心圩江畔下了马,欣赏起了眼前美景:宽广的江中银光闪烁,潺潺流淌,狭长的江边植被茂盛,郁郁葱葱,潺湲的流水声与鸟儿的啾啾声遥相呼应。相映成趣,如诗似画。 袁明日一瞥眼,望见远处的江面上若隐若现的好像有一个人。过得片刻,一个头戴斗笠,手撑竹篙的人,形渐渐清晰起来。于是提气喊道:“船家!船家!”为免惊着鸟儿,在喊“船家”两个字时,声音由低到高。洪亮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霎时间旷野回鸣,一遍遍的重复着“船家”两个字。 余人知道距离太远,自己的声音可没那么大,于是一个劲儿的蹦起来摆手。 约莫过了一盏茶工夫,一个渔夫模样的老者,用竹篙撑着一片不大的竹筏渡了过来,嘶哑着嗓子问道:“刚才是你们在叫我吗?” 由于刚才相距太远,他一直在怀疑是人老耳鸣了,若非望见高云等人挥手示意,是说什么也不会过来的。 袁明日点头应过。 那船家“啊”地一惊,再仔细观察对方,发现其中的一对男女手中各携着两柄利剑,又是一惊。知道对方绝非常人,弄不好不仅会徒劳无功,而且会搭上性命。于是撑着竹筏便走。 秦护院见此,一个箭步迈上了离岸已有六七尺远的竹筏。接着便去夺那船家的竹篙。 那船家连忙呼救:“快来人哪!抢劫了!快来人哪……” 众人见此,忍俊不禁:一是笑那船家的幼稚,别说荒山野岭无人听见,就是有人听见也无济于事;二是笑秦护院的急躁,现在是不偷了,却升级为抢了。 那船家呼了几嗓子后,也意识到了自己幼稚,连忙撒手。 秦护院夺了几下后,也意识到了急躁,也连忙撒手。 那竹篙无人掌握,靠着竹筏便往河中滑倒。 众人大急。 秦护院手疾,从腰间解下“探囊取物爪”,勾住了竹篙。 袁明日笑道:“老船家,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乘筏。” 那船家见无法脱险,只得言听计从,以求保命。于是战战兢兢的从秦护院手中接过了竹篙,把竹筏撑回了江畔,颤声道:“客官要去哪?”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了袁明日身上。先前他只说要一路向南,找个美丽幽静的地方定居下了,可他没说究竟要到哪里。 袁明日挠挠头道:“老船家,我想以马换筏,您看行不行?” 他也不知要去哪,只好将竹筏弄成自己的,这样便可以想去那也行。 那船家“咦”地一愕,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便发财了;如果是假的,那便不好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袁明日还当他不乐意,便道:“这四匹马你随便挑----”说着,手指身后马匹。 秦护院立即道:“不行!一匹马换他这么一片竹筏,已经够便宜他了,只能给他最驽的。” 袁明日道:“反正我们以后也不骑了,那匹马不一样呀?” 秦护院道:“咱们以后是不骑了,可是还要耕地呀、吃饭呀!这骏马耕地它也有劲儿,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袁明日向众人笑道:“瞧瞧我们的护院,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还不知在哪安家呢,就开始盘算起耕地吃饭了!” 众人捧腹大笑。 那船家见此,这才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今儿天上掉银子,砸自己头上了,立即转忧为喜,连连叫好。 当下秦护院将四匹马中最驽的一匹交给了他。 众人牵着剩下的三匹马上竹筏间,那船家喊道:“筏子小,可载不了这么重!”说归说,脚下毫不停留,牵着马径往众人来路而去,心想:“如果不告诉你们是可以防止你们反悔,但是相比你们出了事找上来好得多。” 那船家虽然知道如果对方反悔,自己跑是跑不掉的,但是总要尽人事,不能让煮熟的鸭子轻易就飞了。 众人停止了上筏。 秦护院道:“公子,怎么办呢?” 袁明日道:“你们不用管我。”顺手从袁贵腰间抽出一柄利剑,转身冲一株大竹跃起,“嗖嗖”几声轻响过,大竹被削成了一根光秃秃的竹竿。然后落回地面,运力狠狠一削,一道寒光闪过竹竿“呼----”地冲江面倒去。紧接着抡起右足,“啪”地在竹竿底端一踢,竹竿瞬间射了出去。 此时,撑着竹筏载着马人已驶入了江中的秦护院,忽然惊呼:“哎呀!不好了!竹筏要沉了!” 原来,虽然已经少上了一个人,但是小小的竹筏还是承载不了四人三马的重量。 就在袁贵准备推马下水减负时,忽然袁明日踏着江面飞奔了过来,就在擦过的瞬间,右手一送,左手一搂,已将利剑还入了袁贵腰间的剑鞘,将高云带离了竹筏。 那竹筏少了一个人的重量,立即就平稳了。 袁明日带着高云飞奔到了刚刚落在江面上的竹竿上。 圆形的竹竿本就甚滑,再加上湿了水,就变得更滑了,高云轻功平平,站到上面后脚一跐,身子后仰,便要落水。 袁明日赶紧抓她手臂,一把将她拉到了怀中,抚着她后背柔声道“别怕!” 二人相拥而抱,立于随波逐流的独竹之上,静赏着沿途风光。 他们时过境迁,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色:宽广的江面上水波荡漾,倒映着蓝天白云,江中的鱼儿自由驰骋,天上的鸟儿展翅高飞,仿佛鱼在天空中翱翔,鸟在江水中游荡。虽然景色变了,但是依旧相映成趣,如诗如画。 高云道:“这里的景色都这样漂亮,我们居住在那里好呢?” 袁明日道:“是啊!景色都这样漂亮,居住在那里好呢?不如我们随遇而安,脚下的这根竹竿停在那里,我们就住在哪里。” 高云蹙眉道:“啊!难不成它停在泥潭中,我们也要住在泥潭中啊?” 袁明日道:“是啊!上了我这条贼船,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高云昂然道:“有啊----”说着,挣开他,转身就走,哪知,一踏之下竟是水中。 原来,她只顾打情骂俏,一时竟忘了自己处境。顿时惊得花容失色。 袁明日忙伸手将她揽住。 高云犹如得到了救命稻草,主动投到了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 袁明日笑道:“上船容易下船难!” 小葵在竹筏上看着离主子越来越远,甚是着急,冲秦护院催道:“你倒是快撑啊!看看小姐他们都走多远了----” 秦护院沙哑着嗓子道:“人家只有两个人,乘的又是一根竹竿,不撑也当然快了。可是咱们呢,这么多人马,乘的又是一排竹筏,再撑也快不到哪去。” 小葵嗔道:“你没那独竹漂的本事,撑个破竹筏还嫌这嫌那!” 秦护院的轻功虽高,但很难长时间立于一根漂在水面,既滑又晃的竹竿上,因为那不仅需要高强的轻功,还需要浑厚的内力。 小葵续道:“是不是我跳下去你就高兴了?”问着,便要作势纵身。 秦护院忙道:“别别别!我撑,我使劲儿撑还不行吗?”冲懒洋洋躺在筏上、枕着手掌、翘着二郎腿的袁贵央求道:“袁叔,您老人家膂力过人,过来替把手啊!” 袁贵慢条斯理的道:“哎呀谁爱跳谁跳,关我什么事啊?大不了我也随波逐流,还能细看沿河的风景呢!” 秦护院无奈的“嘿”了一声。为了不让心爱的人发怒,只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撑筏。 下午,众人来到了一个不大的瀑布前。 袁明日和高云首先下去。袁明日抱着高云跃离了竹竿,落向下面。在竹竿顺水而下,重新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一刻,又稳稳落回了上面。 袁贵等人随后下去。为防下瀑布的途中马匹受惊落水,先将其眼睛蒙住,然后将其拴到了竹筏中间。袁贵内力比秦护院深厚,从秦护院手中接过了竹篙。秦护院抱着小葵跃离了竹筏。袁贵独自挥舞着竹篙勇搏激流。经过一阵与激流搏斗,最终撑着竹筏安全着陆。秦护院抱着小葵落回到了竹筏上。 瀑布过后,水流减缓。随即就出现了许多支流。 袁贵一厢情愿的将竹篙还给了秦护院。秦护院撑着竹筏,随主子的竹竿漂向的支流而行。 随着水流的越来越缓,袁明日和高云的竹竿行驶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秦护院等人的竹筏更是因为水深变浅,几度搁浅。 傍晚时分,众人所在的河流已渐渐成为了一条溪流。 袁贵等人的竹筏此时再也无法前行。 众人只得上岸。 袁贵拾了枯木干草,生起了篝火。秦护院纵身上树,逮了几只刚刚归巢的野鸡,就着杀了洗剥了洗剥,架在了火上。空旷的山野,顿时烤肉飘香。 众人吃饱喝足后,围着篝火依树而息。 次日,众人观察了一下周围,见山水环绕,地势开阔,不失为一处宜居之地。当下男子挥剑伐木,女子挥剑割草,忙活了起来。 居址准备妥当之后,袁明日命秦护院到百里之外,绑来了一名木匠。 众人经过大约一个多月的辛勤劳动,一座坐北朝南的农家竹篱茅舍拔地而起:正堂耳房三间,客厅一间,寝室两间;东西草棚两个,一厨一厩;过道耳房三处,一洞院门,一间茅厕,一个禽圈。纵观整座建筑,虽然算不上什么豪宅,但是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也算得上是宜居之所。 虽然建筑材料可以就地取材,但是用品材料无法解决。 次日一大早,袁明日命秦护院去送绑来的木匠时,在三匹马中挑选了一匹较驽的,回来时捎带把马卖了,用卖来的银子买些用品材料。 他本来就是个一穷二白之人,现在既然要退隐江湖,那便得安分守己的过日。原先那点为数不多的银子,已经支付了工钱,哪还有银子买东西?在没有通过辛勤劳动挣到银子之前,要想买东西只能变卖现有的东西。 傍晚时分,秦护院满载而归。 众人见需要的东西买回来了,非常高兴。 第三天清晨,袁明日又要命秦护院到百里之外,绑一个女红来。 高云问道:“绑女红来干什么?” 袁明日答道:“当然是来作妇工了。” 高云道:“木匠做不好房子会塌,妇工做不好被褥会塌吗?” 袁明日挠挠头,无言以对。 当下众人粗针大线做起了妇工…… 五日后的十二月十五,屋里屋外已被布置成了一个可以居住的家,门窗上还贴上了大红喜字。 当天晚上天高云淡,皓月当空。袁明日与高云并肩坐在正堂前面的石阶上,仰望天空。回想起昔日的恩怨情仇、艰难险阻、生死离别等等等等,充满了辛酸苦辣。再想想一切都过去了,今后自己就是个山野农夫农妇,开始梦寐以求的田园生活,种种的惆怅顿时被美好的憧憬所取代。 高云回头道:“明日,你说,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是吗?我们以后的日子就要从这里开始了?” 她觉得袁明日从放弃复兴门户到如愿报仇,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欢喜之余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袁明日回过头来道:“是啊!我们以后的日子就要从这里开始了。从这里开始看着我们的孩子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小到大……”推着一直往下说个不停。 高云娇羞的面红耳赤,推了他一下,微嗔道:“没想到你竟变的如此油嘴滑舌,成了不正经之徒!” 袁明日笑道:“是啊!我就不正经了----”说完,一把猛地揽住了她,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他这些年来由于心中一直压着两块磐石,所以养成了谨言慎行的性格,现在两块磐石一一去除了,本性就立即显现了出来,变成了与寻常子弟无异。 高云对着突如其来的强吻初始大怒,随后一想:“他再变也是自己喜欢的人,反正很快自己的整个人都是他的,现在给他强吻一下又怎么了?”也就默然受下了。 二人又继续仰望天空。 高云道:“怪不得人们喜欢这圆圆的月亮,明亮亮的真好看!可惜一月就只有这晚!”神色失落。 袁明日道:“正因为一月就只有这晚,人们才会格外喜欢这来之不易的月圆。” 高云道:“真希望我们以后每个月的今晚,都能在一起并肩看这圆圆的月亮!” 袁明日待要说“会的”,话到嘴边,忽听前面远处脚步声响,低声道:“有人!” 按说有人夜行很正常,但是这是深山老林,没有通行的路径,别说夜间了,就是白天也无人行走。这立即引起了两位老江湖的警觉,赶紧分别奔回了亮着灯的两间茅舍。接着,茅舍灯光消失。 脚步跫跫,马蹄哒哒,声音接近了竹篱。接着,有两条头戴斗笠带面纱的大汉,警觉地一步步走进了院内。突然,左右屋顶冒出了两个蒙面之人,挥刃冲他们扑了下去。 两名来客大惊,立即兵刃出鞘,招架来敌。 四人“乒乒乓乓”地打斗起来。 从屋顶扑来的两人一个使的是利剑,一个使的是钢锚,正是袁贵与秦护院。 原来,众人知道有人来到附近之后,便悄悄的跃上了屋顶:一来查看情况;二来如果发现是敌人,便立即伏击。对方携带兵刃走了进来,那便不是常人,对方只有两个人,袁贵与秦护院便首当其冲跃了下去。 袁明日藏于屋顶后坡,通过窥探发现:对方所施的武功狂风大作,威力巨大,居然在大占上风的情况下,猛攻了几招后转为了严守;对方一个施的是自己极其熟悉的“狂风刀法”、一个施是的自己略为生熟,威力更大的“狂风刀法”;对方均左手使刃,一个使的是一把断刀、一个使的是一把整刀;对方的身手,一个自己极为熟悉、一个自己略为生熟。看到这时,已确信无疑,于是起身朗道:“不知是二位前辈,多有得罪!”说着,从屋顶跃下。 他虽曾对断晓风兄弟因为自己怀疑,所导致的武林浩劫气恼,也想与世隔绝,但想:“反正什么浩劫也事不关己,何必气恼?他们也算是弃恶从善的英雄,怎可不见?”知道对方所以会在大占上风的情况下,猛攻了几招后转为了严守,正是认出了对手,冲着自己的面子。否则岂有在狭路相逢的情况下乘胜使气之理? 高云主仆也从屋顶跃下,奔到了袁明日身旁。 袁贵与秦护院退到了主子身旁。 来看撩起了面纱,正是断晓风兄弟。 他们拱手道:“不敢!”还刀入鞞。 断晓风兄弟闯回断刀山庄与袁明月一战后,就挑明了是要与元廷为敌,为了行事方便就戴上了带面纱的斗笠。 袁明日向客厅拱手道:“二位请进----” 秦护院抢先奔回客厅,点燃了蜡烛。 众人进入客厅,围着一张方竹桌分主宾而坐。 厅内的陈设也就是一张竹桌,几把竹椅,简陋的不能在简陋了。 小葵奉上了茶水,侍立一旁。 袁明日见断晓风兄弟风尘仆仆,似是赶了长时间的路,料想是因为袁明月背信弃义的事。当下也无意询问,只是客套。 断晓风见他们一干人都在面前,就是没有侄女,道:“袁公子,姣儿呢?让她出来吧,我不会让她再回去的!” 江得怀道:“是啊。我们知道辜无仇那狗贼冤枉了她,只要我们能见她没事就放心了!” 二人脸上流露出了舐犊之情。 袁明日顿时既惊又急,起身道:“小师妹没有来啊!她怎么了?辜无仇如何冤枉她了?”心道:“我只想过袁明月认贼作父,如果我杀了袁明月,小师妹在知道袁明月投靠了杀母仇人后不会怪自己,却从未想过如果我不杀袁明月,小师妹在知道袁明月投靠了杀母仇人后又该这么办。”料想所谓的袁明月冤枉小师妹,小师妹出事定与此事有关。 他原来就对赵梦姣这个小师妹十分的疼爱,在偏偏又对她无情后,再对她疼爱的基础上,又多了几分愧疚。 断晓风兄弟相顾愕然,均觉难以置信,然而经过了这么多事,已深知袁明日的为人,如果侄女真的在此,他绝不会骗自己。站了起来。 断晓风郑重道:“你说姣儿她不在这里?” 他此时倒是希望袁明日会骗自己。 袁明日也郑重道:“不在!前辈,小师妹她怎么了?” 断晓风兄弟非常失落,叹了口气,颓然坐回到了椅子上。 断晓风咬牙切齿的道:“姣儿怀孕了,辜无仇那狗贼却说那孩子是……”说到这里,看了袁明日一眼。 他见高云在场,不愿让这件事徒伤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愿出言诬蔑袁明日的清白,所以意到为止,续道:“还对姣儿动了手,造成姣儿至今下落不明。我们在西宁时见到了一个身影,很像姣儿,一路跟到了这里。看来是我相由心生,眼花了。” 袁明日恍然大悟,对袁明月的憎恶有多了一分,蹙眉道:“小师妹她怀着孕,会去哪呢?” 高云柔声道:“明日,你别太着急了,赵小姐不会有事的!” 断晓风虽然意到为止,但是在场之人谁都明白。若在以前,高云见袁明日如此着急,定要吃醋,然而这时,知道袁明日只对自己才有男女之情,也就平常心看待了,对赵梦姣也以赵小姐相称了。 江得怀道:“二哥,没找到姣儿,却找到了袁公子也是好的。” 断晓风面露喜色,道:“对对对,总算这些天没白找!” 二人又站了起来。 断晓风向袁明日拱手道:“袁公子,我们过去不该怀疑你,以至于现在让辜无仇那狗贼得逞了。在此向您赔罪了!” 江得怀也向袁明日拱手道:“向您赔罪了!” 二人神态诚然。 袁明日起身还礼道:“在下为世人冤枉,也不能全怪二位!一切都过去了,不想他了。二位请坐----”说着,冲椅子挥手。 众人坐回了椅子。 断晓风看了弟弟一眼,见弟弟点了点头,于是道:“袁公子,我二人是受武林众派副主事之托,前来恭请您重出江湖,力挽狂澜的!” 袁明日等人一听,立即相互愕然。 他们之前以为断晓风兄弟是因为追寻赵梦姣误撞到了这里,后来以为断晓风兄弟是专程前来赔罪的,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断晓风见袁明日一时缄口不言,又道:“当初我让您退隐江湖,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您看在武林安慰,百姓祸福的份儿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又拱了拱手。 他虽不确定袁明日会嫌任人摆布,但想多说两句总是好的。 袁明日道:“前辈不必这么说,当初就算你不提那个条件,只要大仇得报,我也会退隐江湖的。” 断晓风一喜,道:“袁公子不为世俗迷惑,真乃英雄中的英雄!但是为今之计,只有请您屈身,蹚一遭这个浑水了。” 袁明日道:“按说他是我袁家子嗣,我理应有管教职责……” 断晓风兄弟一愕。 断晓风忙道:“等等!你说辜无仇是袁家子嗣?” 袁明日道:“不错。其实你们当初清查有误,是少了四个人,而非两个。一个是当日和我们在一起,后来走失的袁明星;一个是当日卧病在床,不知如何逃过一劫的袁明月。” 断晓风惊道:“你是如何知道辜无仇就是令弟的?” 袁明日道:“还记得我在龙山竹篁看他的长命锁吗?我们的长命锁与别人不同。” 断晓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辜无仇对你步步紧逼,你却总是对他忍让三分。” 袁明日道:“不!也不全是,还有因为断刀山庄、因为小师妹。” 断晓风兄弟眼眶一湿,好生感动,心想:“大哥是如何对他的?他又是如何对断刀山庄的?如何对姣儿的?怪不得姣儿会对他难以忘怀,只可惜命运作梗,姣儿没有这个福分。”想到此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们到此,对袁明日的人品是彻底服了,回眸往事,料想当初赵梦姣受辱的事是袁明月所为。 袁明日续道:“我之前所以没有说明,是不想看到小师妹家破人亡。可到头来还是……”眼眶湿了。 断晓风兄弟好生惭愧:“自己原来还怕他找到袁明月后,会联合起来迁怒姣儿,万没想到他竟是在处处为姣儿着想!”心想:“照此看来就算他知道了大哥带的头,也不会为难姣儿。可是在他的心里那段仇恨已了结,如果说明除了给他徒添烦恼外,毫无益处。” 断晓风道:“这都怪我们!请袁公子为了天下苍生,重出江湖!” 袁明日道:“请前辈听我把话说完----虽然我理应有管教之责,但是我不想再涉足江湖。现在,我只想和我心爱的人,在这山林茅舍中,平平淡淡,慢慢老死!”握住了高云得手。 高云知道他之前所以放弃追逐扬名,完全是因为形势所迫,却从未问过他如果以后还有机会,他会否选择重新追逐。自从断晓风兄弟说明来意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生怕他会旧念再起,然见他一口拒绝,终于安心了。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断晓风大感意外,来的路上想到了如何对不起袁明日,想到了如何要保护袁明日,就是没想到袁明日会拒绝,起身拱手道:“袁公子!”语气中充满了渴望。 袁明日起身道:“说实话,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以前我所做的那些事,仅仅是为了复兴家门,不是我想要做的。” 他知道如果现在重出江湖,自然可以让袁家扬名立万,但是让袁家扬名立万那已经是以前想要的了,现在找到了比那更感到幸福的事,那就是与高云安安稳稳地的在一起。心想:“当年家父倒有权利有地位,可到头来又怎样?这就是树大招风。如果家父在天有灵的话,肯定不希望我步入后尘。名利权贵都是假,幸福安稳才是真。” 断晓风兄弟听袁明日这么说,未免有些丧气,但不愿就此放弃,毕竟事关重大,不成功自己背负千古骂名不要紧,亿万生灵因此而涂炭,那罪过可就大了。 断晓风道:“袁公子实言相告,令人敬佩!但是无论出发点如何,结果总是好的。我兄弟二人自知欠袁公子的债八辈子也还不完,原本不该再开贱口,让您涉嫌,但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如此!望您三思,明早再答。” 袁明日知他二人这些天来日夜兼程,吃喝不好,当下让小葵做了汤面、吵了热菜,还掂了一坛酒。 断晓风兄弟心里有事,哪里享受得下?又却之不恭,只好象征性的吃喝了点。 晚饭过后,袁明日将他们安排在西屋住下,自己则和二仆仗着南方的冬天不是甚冷,在院中的草棚下临时搭了张床。 高云虽然当时放了心,但是后来又想:“他虽然可以放弃名利,但是未必可以放弃情义。”知道他原来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为了追求虚荣,也因为重情重义,否则便不会这么实实在在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不禁又开始担心起来。 在东寝室中,小葵为主子铺好了被褥,道:“小姐,袁公子他不会去的,你就不要多想了,休息吧。”这时听到房门“咚咚”作响,过去抽开了门闩,打开了房门,见是袁明日,道:“袁公子。” 袁明日走了进来。 小葵知道他有话要与主子说,于是道:“我去打些水----”出去带上了门。 袁明日见高云一脸的忧色,走上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我说了:我是不会再卷入是非中的,只想和你安安稳稳地白头到老。你就放心吧!” 他与高云已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不用对方言明,便知对方心中所想。 高云道:“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谁是谁非都和我们没关系,好吗?”心想:“如果你日真的变成了无情无义之人,我未必会喜欢,但是总比你身陷腥风血雨,让我担惊受怕强。” 袁明日点头应过。 高云投入了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了他。 她虽然得到了袁明日明确答复,但是仍旧心下难安,辗转反侧睡不着,于是起身拖着鞋走到了窗前,缓缓打开了窗户,向外张望,以解烦闷。一瞥眼间,忽见袁明日正呆坐于正堂前面的石阶上,右手支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袁明日虽然拒绝了断晓风兄弟,也答应了高云要过平静的生活,但是内心深处总觉有些不妥,无法安然入睡,所以前来外面沉思:“我若不出江湖,势必将有更多的孩子会像儿时的我一样,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的关爱,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乃至性命不保;我若重出江湖势必将回到先前的风刀雪剑之中,甚至会更加凶险,我死了倒没什么,可要是……我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承受过儿时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性命不保的恐惧,对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这种事深有感触;他尝到过失去高云的滋味,对此不堪回首。一时难以抉择。 断晓风兄弟虽然多日来旅途劳顿,但是大事未定,难以入眠,于是也缓缓打开了窗户,向外张望,以解烦闷。 断晓风低声道:“袁公子之所以不愿再涉江湖,那是因为他觉得重要的是已经得报大仇,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实话实说。反正照此看来就算他知道了大哥带的头,也不会为难姣儿。只是如果让他知道心爱的女人成了仇人的女儿、敬重的师父成了带头的仇人,就太对不起他了。但是为了武林安慰、百姓福祸,我只能这么做!” 江得怀忽道:“二哥你看----”手指窗外。 断晓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见院中厨棚的柱子上,赫然这贴着朱红的喜字。心道:“原来明天就是袁公子大喜的字日,是啊,要么深山农家,平常哪里会有那么丰盛的酒菜?袁公子不愿涉足江湖,便没有告诉我们。若非现在无事了,还不会发现。” 第二天早上,众人吃过饔餐。 袁明日等人送断晓风兄弟到了院门口。 断晓风拱手道:“袁公子,在下多有打扰!恭喜你了!告辞----”欲转身而行。 他自从昨晚在看见厨棚柱子上张贴的喜字后,便不忍再劝袁明日了。 高云忽道:“等等!我们去。” 众人愕然一愣,瞧向了她。 高云向袁明日道:“我爱你,因为你是行侠仗义的英雄;我爱你,就应该支持你所做的一切;我爱你,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幸福的。”心想:“至于江湖的险恶,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刻的话,就让我来保得你的周全吧。” 袁明日见她这么说,当下也不说别的,握住她的手道:“等救出众派首脑后,我们就回到这里来,那时,就再也不离开了!” 高云微笑着点了点头。 断晓风兄弟对她由衷的钦佩:“身为一介女流,竟有一股一般男儿所没有的侠义心肠,固然是爱屋及屋,亦是爱的不同寻常!”心道:“想来那扩廓汉奸是那么的阴险狡诈,杀人如麻,却生出了这样一个女儿,真是不可思议。” 袁明日暗暗发誓:“纵然所遇情形再如何险恶,也要保得高云的周全!”随机吩咐二仆,收拾东西,鞲马。 断晓风兄弟虽然备的有两匹马,但是袁明日等人的马连卖带换只剩下了两匹,当下还差一匹,断晓风兄弟便要争着再将自己所骑的马,让出来给了袁明日等人。 秦护院心想:“为了早日到达汴梁断刀山庄,也不能与小葵姑娘共乘一匹马了,只要不是与小葵姑娘共乘一匹马,徒步和骑马还不都一样吗?”于是便不骑了。 袁明日等人径向断晓风兄弟可行的来路行去。 袁明日等人的住所处于山林的南面,为了节省路程,只能向北翻过整座山林。 众人行了两天两夜后,第三天的傍晚才出了山,来到了一家简陋的不能在简陋的客店门外,可是从店前望到店后,也没有望见一匹可换备的马匹,为防再行下去马匹毙命,更加浪费时间,只得选择住店,好让马匹休息一下。 店小二闻声从店内迎了出来,身着农夫衣衫,热情的道:“各位客官,里边请----”边接马鞥边向店内挥手。 他的穿着虽然业余,但是待客之道比专业还专业,想是由于地处穷乡僻壤,十天半个月也碰不上这么一大笔生意,所以格外殷勤。 众人踏入店中,一个农妇从内堂走了出来,热情的招呼起了他们。 众人见当地只有四张破烂不堪的小方桌,当下袁明日和秦护院还有高云主仆坐了一桌。 店小二安顿好马匹后,走了进来。 江得怀拍出一锭银子,喝道:“三间上房、好酒好菜统统上!” 断晓风兄弟对袁明日深感亏欠,虽然一个人只有一只手,但是出发以来对袁明日等人尽力照顾。袁明日等人虽然好言谢绝,但是无济于事。 店小二见此,就更热情了,赶紧催促那农妇烧水做饭,自己则摸起银子去收拾房舍了。 瞧这架势是夫妻店。 断晓风冲弟弟使了个眼色。 江得怀起身携刀,悄悄绕到了店后。不一会,从店前进来,坐回了原位,向哥哥点了一下头。 “当当当,刺啦啦”,一阵切菜、炒菜声过后,店小二从厨房托出了热腾腾的饭菜,叫道:“好菜来了!”摆放到了众人面前的桌上,接着,又从既破又矮的酒柜上抱起了酒坛,叫道:“好酒来了!”放到了众人面前的桌上,挥手道:“各位客官请慢用!”至此,好酒好菜已上完毕。 江得怀虽然要的是好酒好菜,但是上来的都是普通的农家酒菜,料想这就是此店最好的酒菜了。 断晓风兄弟成功请到了袁明日,心怀大畅,虽然很想喝他个酒酣耳热,但是自知肩负重任,当下只是向袁明日等人举杯相敬了一下。 众人吃过饭后,店小二领着众人到房间休息。 江得怀虽然也要的是上房,但是房间也很普通,只有所必需的榻,料想这就是此店最好的房间了。 午夜时分,小葵睡眼蒙眬的起夜,从茅厕回来后,见到了主子,道:“小姐,你上吧,我等着你。” 高云道:“不必了,你先回去吧。” 小葵功力平平,几日来的行路甚是疲倦,好不容易睡个舒服觉,着实困得不行,说是要等主子,实属勉强,听主子这么一说,正中下怀。当下就不客气了,道:“那小姐你快点啊!”心道:“小姐就是小姐,这么体恤我!” 高云应过。 小葵回到了黑灯的房中,在月光透过窗纸的斜射下,房中若明若暗,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分辨事物。 她上上了门闩后,漫不经心的走到了床前,一瞥眼间,寒毛登时竖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声音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准备去找你了。”说话之人正是躺在床上的主子。 小葵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啊”地低声惊呼出来,颤声道:“小姐,你怎么一下子就回来了?”神色极其惊恐,立即清醒了三分。 她虽知主子武功比自己高,但要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快速抢先回来,是不可能的。 高云道:“什么一下子就回来了?我本来就在这了呀。” 虽然小葵生怕吵醒她,动作极轻,但是在她较高内力、高度戒备下,还是察觉到了。 小葵蹙眉道:“你不是也去上茅厕了吗?” 高云奇道:“是吗?” 小葵道:“是啊。而且是你让我先回来的。”随即心想:“我再迷糊也不可能认错从小侍奉到大的小姐。虽然凭小姐所练的武功而言,不可能做到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后发先至,但是有武功高强的袁公子啊,说不定是袁公子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教了小姐什么高明的轻功,而小姐却使出来吓我。”想到这里,立即呼了口气,睡意重新袭上了心头。 高云的心里疑窦丛生,想要再进一步询问吧,却见她已经呼呼大睡;想要叫醒她吧,却见她睡得甚香,于心不忍;想要自己去一探究竟吧,却觉得此事甚是惊悚,又是三更半夜的,不免胆怯。心想:“定是小葵迷迷糊糊的搞错了,世上哪有如此骇然的事?”一阵睡意袭上心头,缓缓地瞑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众人用过饔餐,带了些糗饵,结了店钱后,纵马向北驰去。 高云主仆谁也没将昨晚那惊悚的一幕放在心上。 半日后,众人又到了一家客店,这家虽然较前一家略大,但是旅客中只有一个骑马的。心想:“奇货可居,就这一匹也得巧取豪夺过来。” 他们虽然得了一匹马,但是依旧无法连续日夜兼程。这天傍晚,行至一条荒野的羊肠小道。 袁明日勒定了马,道:“为了赶路,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令道:“护院,查看一下附近,有无异常!” 秦护院拱手应是,一登马镫,腾空而起,踏着草木叶梢飞奔而去。 袁明日抢先翻下马来,走到高云身旁,道:“来----慢点!”将她从马背上扶了下来,道:“累不累?”指着身旁的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道:“到那边休息一下----”牵着她的手走去。 后边,袁贵等人下马后,便开始忙着生火做饭。 当地草木生长茂盛,随着天色渐黑,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秦护院飞奔了回来,向袁明日拱手复命道:“公子,都查看过了,方圆三十里内,无异常。” 袁明日点头应过。 秦护院一瞥眼,见高云气定神闲端坐于石头之上,不由得赞道:“啧啧啧,帖木儿姑娘,你的轻功何时练的这么好了?与我有一拼啊!” 高云奇道:“我……的轻功练得好?还与你有一拼?” 秦护院道:“是啊。你看啊----虽然我是从东往南查看的,在西南上遇到的你,速度未必有我快,但是来回六十里奔下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这就十分的了不起。佩服!佩服!”说着,连连拱手。 不等高云说话,袁明日便道:“你胡说什么呢?帖木儿姑娘一直在我身边,从不曾离开过。” 秦护院道:“不可能啊!帖木儿姑娘在哪里摘猕猴桃,我还和帖木儿姑娘打招呼来着。”向高云道:“是吧帖木儿姑娘?” 高云幽幽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护院大吃一惊,如果高云趁主子不注意离开的话,主子是不知道,而高云亲口说出,便无可置疑了,道:“不是……” 袁明日道:“行了行了!我看你小子是未老先衰,耳鸣眼花了。快去好好吐纳,调理一下气血。” 秦护院挠着头自言:“不可能啊!怎么会呢?” 他自然说的是自己不可能未老先衰。尽管如此,还是依主子之言,到一旁盘膝而坐,吐纳起来。 高云听了秦护院的话,不由得想起了前两天的那个午夜,心想:“就算小葵迷迷糊糊的会搞错,秦护院总不会也迷迷糊糊的搞错吧?如果说一个人说的是假话,那么好多人说的就是真话。” 她吃过饭后,一个人壮着胆子走向了秦护院所说的见过她的地方。 高云又是一个人、又是大晚上的,本想拉个伴,但是心想:“这种事又有谁会信呢?反正秦护院也查看过了,没有异常。” 高云在草木丛生的深林中越走越深,乌鸦、野狼等动物的鸣嗥声,隐约可闻,勉强壮着的胆子,不禁有些怯了,但想:“已经走了一多半路程,现在回去岂不可惜?再坚持一下便可一探明白了。”当下拔剑出鞘,提高警惕,继续前行。 她提心吊胆,又行了一个钟,大约有了三十里,一阵猕猴桃的芳香沁入肺腑,面前出现了几株猕猴桃树,知道或许就是这里了,于是停下了脚步,凝目环顾四周。结果一圈下来,不见有异。不禁放下了心,心道:“这俩人还真是臭味相投,连耳鸣眼花这种事都一样!”然而就在这时,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原来,高云忽然看见了一个无论身形体态、还是穿着打扮,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倩影,正在漂向远处。 虽然是晚上,相距也有数丈,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背影,但是谁又能不认识自己呢?。 那倩影好似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她看见就跑。 高云回过神儿来后,拔腿便追,口中不住大喝:“站住!你给我站住……” 虽然那倩影虽然与她长相打扮极其相似,但是轻功好像不及她,与她的距离在渐渐缩短,数里之后,与她的距离一缩为一个身位。 高云深提一口气,双足一蹬,“呼”地翻到了那倩影面前,挡住了那倩影的去路,定睛一看,那倩影的面貌也和自己长得一么一样,好似自己在着一面大镜子一般,只不过镜中人与自己的形态有异。当下也顾不得惊奇,挥剑指着那倩影喝道:“你是谁?” 她的盛气凌人之中充满了恐惧,毕竟此事太过惊世骇俗。 那倩影为人所截,也不害怕,森然道:“你是谁呀?”声音也和她一样。 高云更惊:“不知她是人是鬼?” 她刚才还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所以才敢壮着胆子追的,哪知现在对方在被截住的情况下,居然不怕,对方不怕,自己可就怕了,顿时愣住了。这时,忽觉后劲一震,接着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众人发现高云不见后,料想是方便去了,当下也不方便去找。然而一刻钟过去了,仍不见人回来,这可不是方便那么简单了,不禁开始着急起来,于是立即寻找。 袁明日与秦护院轻功了得,一人负责两个方向的寻找;余人轻功平平,一人负责寻找一个方向。 他们以露营地为中心,分八个方向,向外扩展寻找。 过不多时,秦护院便沙哑着嗓子大叫:“找到了!帖木儿姑娘找到了!”左右相近听到后随声附和:“找到了!帖木儿姑娘找到了!”一个传一个,很快就都听到了消息。 秦护院将高云带回了露营地,余人紧跟着陆续返了回来。 袁明日紧握着高云的手道:“这荒山野岭的,又是大晚上,你跑哪里去了?让大家好生担心!”语气关切,脸颊上的汗水依稀可见。 他重出江湖,最怕的就是高云有什么事。 高云道:“我就是随便走了走。”向余人道:“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满脸歉仄。 袁明日奇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呢?” 高云微微一惊,但一现即隐,丝毫没有被人察觉,道:“我只是自责自己考虑不周!”不等他再搭话,就拿出手帕柔声道:“你看你----因为担心我,出了这么多汗----”为他擦拭起了额头上的汗,柔情无限。 袁明日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感觉。 袁贵道:“既然帖木儿姑娘回来了,那么大家就快点休息吧。” 众人越行越繁华,搜刮到的马匹也一人得到了两匹,如此一来,行进的也越来越快。 这日,他们行到了潭州的一条道上。 行在后面的余人忽见行在前面的袁明日,连连摆手,缓缓勒马,于是当下也缓缓勒马。 马匹奔跑的虽快,但由于是缓缓停下来的,所以没有发出一声嘶鸣。 众人下了马。 袁明日道:“有大批人员朝这里来了,找个地方把马藏起来,我们避一下。”心想:“这么多人,料想不是官兵就是江湖上的帮派弟子,为了能在敌人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救人,决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尤其是我要插手的事。” 众人出发以来,一路上都是神出鬼没。 袁贵道:“我刚刚经过的道路两旁是高出的高粱田,把马藏在高粱田中不易被发现。”当下带着余人调转马头而去。 袁明日抱着高云跃到了左侧的岸上,隐了起来。 不一会,他们便听得下面道上脚步跫跫声响,由远到近,透过杂草间的缝隙,但见道上的行人:行在前面的是一名骑马跨刀的武官;行在中间的是二十名亮头徒步的和尚;行在后面的也是一名骑马跨刀的官兵。 袁明日心下不忿:“这些行凶作恶的官兵自己骑马,却让慈悲为怀的师傅们步行,太可恶了!” 官兵带着众僧走的甚快,转眼间便绝尘而去。 袁明日挺身待要站起,忽见高云咧嘴嬉笑,道:“怎么了?” 高云指着他的头笑道:“你的头!” 袁明日伸手一摸,着手刺痛。 原来,他恰好伏在了一株鬼针草后面,结果粘了一头的鬼针。 高云道:“我来帮你吧。”跪在他身前,为他摘起了头上的鬼针。 袁明日见她的胸部正对着自己,立即举手拨开了她的手,道:“不用!”同时快速站了起来,将脸扭到了一边。 他与高云早已约定了终身,所差的只是洞房花烛,按说与高云再如此亲昵也没什么不妥,然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觉得不应该这样。 高云缓缓站起身来,一脸的不知所措,眼睛中噙满了泪水,只要轻轻一眨,便要流出。 这些天来,她对袁明日的情意比之以前犹有过之,但是每当与袁明日亲昵之时,袁明日总会如此。 袁明日见此,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该,一时间既自责又心疼,一把将高云搂到了怀中,呜咽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二人紧紧相拥,情意绵绵。 不一会,听见下面人马喧嚣,袁明日与高云松开了彼此。 高云转过身去,拭了拭泪痕。 袁明日道:“我们下去吧?”搂着她跃了下去。 断晓风道:“看来海印副主持他们是迫不得已了,所以才会听从辜无仇那狗贼,调遣门下弟子去充当所谓的义军。” 袁贵道:“可是这一带既没有前线的红巾军,亦离红巾军所占领的城池较远。元廷为何要把义军往这一带调呢?” 众人思索半晌,谁也想不出半点头绪。 袁明日道:“不管元廷有何奸计,只要我们把众派的首脑就出来,便不怕它了。继续赶路。” 众人上马,扬长而去。 他们在此后的途中,不时便会遇到被押着的众派弟子,偶尔也有单独官兵和武林门派的弟子,纵马狂奔,想是来回传递信息的,只有得知对方稍有异动,立刻拼个鱼死网破。 若非袁明日内力深厚,可以感知到里许之外有人来往,避得了一次,避不了十次,总会撞上的。 这日,众人终于到达了汴梁城,藏身于一处偏僻的废弃院落,挨到天黑之后,除高云主仆武功较差留在原地外,余人缁衣蒙面,从各个方向潜向了断刀山庄周围。 拂晓时分袁明日等人返回了原处。 袁明日道:“你们谁发现潜伏在庄子周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在施什么好计救人?” 前去暗查的余人都说没有。 袁明日道:“我也没有发现。” 高云道:“会不会是他们为了避免被辜无仇发现,行事非常慎密,所以才会没有发现呢?” 袁明日道:“应该不会。我们都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就算他们行事再如何慎密,我们也当会有所发现才对。” 袁贵沉吟道:“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这么多武林豪杰在一起,连挖地道这最笨的办法都想不出来,也太说不过去了。” 断晓风道:“也许他们是怕万一计划失败,首脑受到牵连吧。” 袁明日向秦护院道:“护院,你那边怎么样了?” 秦护院道:“我窥探到钟玉柏的人有一百余人,辜无仇的人有二十余人。他们都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执勤。钟玉柏的人负责看守众首脑,辜无仇的人负责巡逻。” 断晓风骂道:“这些兔崽子,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却偏偏要做狗!” 秦护院又道:“进入地牢看守众首脑的人每个时辰换其中一队,进入时除了要出示腰牌外,还要说出口令。我想了一下他们说的口令,应该是下次换岗的时日。” 袁明日道:“好!既然潜伏在庄子外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没有好办法救人,那么我们就只有潜入地牢,强行营救了。到时,我以‘乾坤大扭转’浑厚的内力为众首脑解困,你们奋力抵挡敌人。” 袁贵道:“本已敌众我寡,加上众首脑是敌人阴谋的关键,敌人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疯狂阻击,就凭我们几个,恐怕力所不及啊。” 断晓风道:“众派留在庄里监督辜无仇的人,到时会帮助我们的。” 秦护院道:“我看他们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很有可能辜无仇为防万一,已经对他们使了手段,恐怕帮不了咱们。” 余人心下一凉。 袁明日思索片刻,道:“那我们就寻求外援,反正我们也不够一队人。这样,今天天黑后,我们分头去联络潜伏在庄子外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里应外合……” 他本来为防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中有元廷的耳目,不想联络他们大张旗鼓的救人,但是为了能将人尽早就出来,亦顾不得去外面联系众副主事了,毕竟早一日将众首脑就出来,元廷的阴谋就一日粉碎,只得出此下策。 余人精神一振,拍手叫好。 这时,天已经亮了,一道朝晖射了过来,高云心怀达畅,迎着张开双臂,叫道:“太好了!”神采奕奕。 袁明日立在她身后一瞥眼,仿佛看到了一个多日来一直牵挂的人的身影,情不自禁的脱口叫道:“小师妹!” 众人一愕,瞪大眼睛向高云瞧去。 高云暗自一惊,回过头来勃然大怒,冲袁明日狠狠地“哼”了一声,掩面而去。 袁明日猛然清醒,却不知她为何如此,当下大叫:“高云!”发足追去。 众人相顾愕然,均觉从他眼花到高云发怒,十分奇怪。 袁明日追上了高云,拉住她的手道:“高云,你怎么了?” 高云哭道:“你和我在一起,心里却想着她。你还问我怎么了?” 袁明日奇道:“你知道我对小师妹只有兄妹之情,也说过不会再吃她的醋。怎么你现在又……” 高云一时语塞,隔了一会道:“那你告诉我----你最近那么对我,是不是因为她?” 她这么一说,便不是无故发怒了。 袁明日道:“我不知道,也许是吧。不过就算是,也是纯粹的师兄对师妹的牵挂。对不起,我不该把这种情绪表现到你身上,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无意的!” 高云松了口气,霁颜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不够关心你、是我不该怀疑你!”投入了他的怀中。 袁明日搂着她道:“小师妹有孕在身,不知所踪,我真的很担心她!” 众人吃喝过后,依物而坐,瞑着眼睛,能睡的就睡,睡不着的就养神。养精蓄锐,只为晚上一战。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整理衣衫,检查兵刃,料想今晚必是一场殊死搏斗,中原武林乃至万千百姓的命运全系于此,不敢有丝毫怠慢。 袁明日道:“高云,你们两个就不要去了,留在这里,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高云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此战非同小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 袁明日道:“正因此战非同小可,我才不让你们参加。” 高云绝然道:“小葵可以留在这里,我,你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陪着你!” 小葵忙道:“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陪着小姐!” 袁明日与高云在一起以来,这是第一次可以预知的恶战,袁明日本不想让高云涉险,但见她如此决绝,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只得郑重道:“那你们要答应我,小心在意!” 高云主仆点头应过。 断晓风道:“袁公子,我倒不是怀疑‘乾坤大扭转’的功夫,只是您要运功为那么多人解困,能受得了吗?” 袁明日道:“断前辈放心,我自有分寸!” 众人依计,分头联络潜伏在山庄外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原以为会因领头的是袁明日,当日知道真相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又保密、有的不在当地,想要与他们联手会非常麻烦,万没想到顺风顺水。 原来,虽然当日知道真相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因为保密、有的不在当地,但是一些有识之士在得知袁明月的本来面目后,便知道不管怎样,一定是冤枉了袁明日,一传十,十传百,便传开了。 第廿三回:一分历练 一分成长 众人在找了三名武功高强的义士之后,依照秦护院昨晚所窥探的敌哨部署,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断刀山庄,摸到了铁甲军的营房附近,在一条光线昏暗的通道贴墙而立。 不一会,袁明日听得门帏掀动,于是向秦护院使了个眼色。 秦护院会意,蹑手蹑脚的蹜蹜跑到前面,探了探头,回头向他点了一下,表示要去地牢换岗的就是他们。之后又蹑手蹑脚的蹜蹜跑回了原位。 众人但听得众足齐“唰唰”地跫跫声响,声音步步逼近,于是数道寒光射出,抽出了匕首。 众兵随即便折到了他们所处的暗道,由于光线昏暗,他们又是贴墙而立、屏住了气息,众兵对他们的存在全然不知。 众人在待他们走到一对一时,同时跨出一步,左手捂住敌人口鼻,右手短刃倒握,快速在他们的脖子上一抹。 九名铁甲军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上了路。 小葵虽经历过不少的腥风血雨,但从未杀人时用手接触过敌人,加上本身武功就弱,结果心里慌,一攮子未能彻底割断人喉。 那兵只剩下了半条命,痛苦万分,倒也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由于垂死挣扎,力道着实不小,不仅令她难以补上第二剑,而且令她大有捂不住之势。 小葵情知敌人一旦叫唤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然而却无可奈可。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噗”地一声低激响,敌人就此不动了。 原来是袁明日眼明手快,对准那兵的心口,一攮子飞过了过去。 袁明日低声道:“镇定点!”知道小葵失手的主要因素。 众人将尸体拖回了墙边,快速扒下了尸体的外衣,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将尸体贴墙垒砌,用早就准备好的缁纱盖在了上面,使得穿着缟色**的尸体在昏暗中不那么扎眼。 袁明日领头列队,带着同伴大模大样的走向了寮屋。 释无双站在庼堂黯然神伤:既为高娃的痴情而感动,又为自己的身份而懊恼。心想:“如果我不是这邪教中人,那便可以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在一起,那该多好?” 他自从与高娃在洛阳城坰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高娃,有时候常常会想:“帖木儿姑娘,你现在怎么样了?还好吗?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难过!”情知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依然希望深深地希望,以便聊以**。又会想:“帖木儿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心底那么善良、用情那么至深,是世间少有的好姑娘,只可惜偏偏喜欢上了我这么一个受人鄙视、助纣为虐的邪教教徒。”明明两情相悦,却不能在一起,以致彼此痛苦。内心深处对有抚养之恩、授业之德的本教有了一丝丝憎恨。 释无双正当神伤时,忽然被一声开门所惊,一名手下排闼直入,走上前来,在耳边低声道:“圣使,弟子接到扩廓安插在武林中的耳目来报:说袁明日已重出江湖,正在联系潜伏在庄子外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今晚要来救人。” 那人是他利用职务之便,从下面提拔上来协助完成任务的教内弟子。 释无双低声道:“除了他。把这笔账落在图复兴等人的头上。” 那教徒得令而去。 小葵身材娇小,与同伴在一起很不合群,只得拼命的昂首挺胸,脚在宽大的靴中踮起来,力求尽可能的高些。 众人行至寮屋前停了下来,但见寮屋两侧各列着一队铁甲军,手持军刀。 袁明日亮出了腰牌。 队长走上前来,道:“口令?” 袁明日道:“癸未癸亥。” 那队长双手提起。 众人瞧这架势是要右送左往,拔刀啊,心下大惊:“难道被看出来了,或者说错了?”心想:“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也只能孤注一掷。”左手紧紧握住了腰间所悬的兵刃把柄,只待他一经下令截杀,立即拔刃相迎。哪知他接下来只是双手置于肚子两侧,整了整腰带。 那队长很不耐烦地道:“进去吧!” 众人暗呼了口气。 袁明日陪笑了一下,带着同伴进入了寮屋。 众人见地道内灯火辉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他们径直走到了铁牢前,见牢门紧锁,钥匙挂于一名立在牢内的铁甲军腰间,那铁甲兵没有要为自己开锁的意思。 众人正当寻思如何能够和平进入时,立在门口的一名铁甲军突然嗔道:“这不是你们值守的岗位,走开----”伸手便向袁明日推去。想是钟玉柏为防有什么闪失,严令无论官职大小,概不得随便走动。 袁明日见此别无他法,只得强攻。于是右手迎上,“噗嗤”一声,手中攮子已抹中了敌人的脖子。 那铁甲兵应声倒地。 袁明日回过攮子,“锒铛”一声,又砍断了锁铁锁的铁链。 那攮子只是寻常兵刃,之所以能够削铁如泥,全因被注入了浑厚的内力。有道是:神仙作法,点石成金。就是一片小小的竹叶,在高手的手里亦能成为锋利的飞镖。 由于袁明日手起刀落,动作迅速,待到众兵意识到出事时,袁明日已经抢入了牢内,当真是措手不及。 高云等人当下死死把住牢门,不让敌人进入;袁明日如狼入牢,围追堵截,大显身手。一时间牢内牢外兵刃相交之声,“乒乒乓乓”地响彻一片。 牢外牢内的铁甲军虽众,但没有一个武林高手,门口一给敌人守住,便无法从其他地方出入,只得拼命向守在门口的敌人猛攻,然而一时间如何能够攻破?如此一来,牢外的还好,只是一时没有制住敌人,牢外的却被敌人杀得血肉横飞,惨呼不绝。 高云主仆人所穿戴的金盔铁甲虽可护体,但在人弱力小的情况下就成了沉重的负担,只得边斗边解;所佩带的军刀虽可使用,但在独练一种兵器的情况下便使不惯,只得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 秦护院从腰间摸出一个三寸长短、拇指粗细的物件。拇指顺势一挑,物件盖子掀起,露出一根点燃的捻子。对准了牢中斜上方铁棍之间的缝隙。哪知,举了半天,那号炮的捻子燃到炮筒里后,竟再无动静。顿时大惊失色。 原来,众人为防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来早了自己没下来、来晚了自己多伤亡,于是与他们商定以号炮为是。此时信号发不出去,众人便成了孤军奋战,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如此一来,不仅人救不出去,就连众人也会陷入困境。 这号炮是兴盛镖局的一名镖头给的,走镖时就是以此来首尾联系的,众人谁也没想到质量会出现问题,好多要几个。 秦护院不死心,拿着号炮又是抖又是磕,然而号炮就是没任何反应。知道彻底没戏了。于是冲主子叫道:“公子----” 袁明日瞧向了他。 高云等人听秦护院叫声惊慌,情知是出了事,齐向他瞧去,但见他表情苦涩,拿着的号炮依稀冒着烟。猜到是号炮出了问题,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袁明日道:“你们顶住!”声色依旧镇定,心想:“形式虽然严峻,但是我绝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他们会更加惊恐,斗志大打折扣,那就会更加危险。” 他此时久闯江湖,经历了太多的人和事,心智成熟了很多,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涉世未深,遇事就慌的小子。 高云等人见袁明日镇定自若,心想他定有主张,也就不再那么惊恐了,继续奋力杀敌。 袁明日情知现在是孤军奋战,不能持久,自己必须争分夺秒。于是更加凶狠的施展“乾坤大扭转”,屠杀敌人。 一眨眼工夫,牢内的众兵便被屠杀殆尽了。 正当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时,忽见牢上敌人矢如雨下,密密麻麻。 原来,牢上的众兵早就箭在弦上了,只是碍于怕伤着自己人。 袁明日立即快速旋转起来,再运内力护体,尽可能避免中箭,万一中箭,也有内力护体,不致重伤。与此同时,身子移动,飞足踢出。将地上一具具穿戴了盔甲的尸体,踢在了众首脑身上。 尸体虽然穿戴了盔甲,但是袁明日踢得甚是巧妙,不致砸伤众首脑。柔软的尸体将众首脑的要害部位掩了个严严实实, 袁明日顷刻间,便将众首脑全都盖上了尸体。 身在墙后的众兵见敌人势不可挡,立即依副史所命的下策:“这些人武功盖世,可以一挡百,决不能让他们获救。紧要关头之时,可以把他们杀了。”金戈伸出横刃直割众首脑脖子。 袁明日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斜身旋转。 墙后的众兵只觉手臂发麻、只听“铛铛铛”,之后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金戈变成了金矛,横刃已被敌人削掉。于是立即缩矛,改割为刺。 袁明日不给敌人再次下手的机会,辨明墙的暗门后,双掌运力击出。“哗啦”一声,暗门倒塌。冲了进去。 他从辨明暗门到冲进去,只是转眼间的事,墙后的众兵还没来得及递出金矛。 袁明日三下五除二便解决掉了墙后的敌人,然后盘膝坐地,双掌从墙洞伸出,抵住了霍爱萍和宋远桥后颈的“大椎穴”。心想:“形势严峻,只有先为武功相对较好的人解困了,如此一来便可更好的抗敌。想必武功的高低与受困的程度没多大关系,要耗的时间也没多大分别。”催动内力,运至手掌,通过他们的穴道,输入到了他们体内。 霍、宋二人只觉一股暖流通过“大椎穴”注入进来,顺着经络流注散向全身。既浑厚又柔和,所经之处扶正祛邪,舒筋活络,势不可挡。很快便流遍了全身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舒服。 众首脑见袁明月原形毕露后,虽然当时没来得及探讨,后来也不能说话了,但是心中都知是冤枉了袁明日,这些天来肠子都悔青了。这时见袁明日以德报怨,来救自己,感动之至。 他们虽然曾在九悦山上见识过袁明日的武学功夫,甚至有好多人领教过,但是这时再见袁明日勇斗众敌的情形,还是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 袁明日的内力再往霍、宋二人体内输入片刻,霍、宋二人便觉被封的穴道和所中之毒尽皆消除,当即起身,一声咆哮,“哗啦啦”声响,脚镣手铐尽皆断裂。 霍、宋二人由于受困多日,全身发麻,当即拾起地下的军刀,冲出牢门,先拣弱敌相斗,边斗边活动筋骨。 此时,霍爱萍右肩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袁明日开始为聂林海和淳拙二人解困。 上面的众兵见在上面对敌人发挥的攻击有限,于是不断通过寮屋涌向下面。 高云等人虽然有了霍、宋二人帮衬,但是由于霍、宋二人经络受损,战斗力大打折扣,只有平日的三分之一。渐感力不从心,抵御能力开始下降,身体各处不断中刀,其中就有一名义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袁明日为众首脑解困的同时,也牵挂着同伴,忽听得“啊”地一声,似是高云的声音,忙通过墙洞向外望去,见高云左手握着匕首,勉强使些似是而非的剑术,在奋力与敌周旋。想是高云右手受了伤,左手使不惯剑。己方已然不敌,再这样下去,只能是徒添伤亡,喊道:“撤回门内拦截!效我刚才之法!”心想:“如此便可最大利用铁栏的屏障作用,只要有一两个人守住门口,其他人就是安全的,也可以坚持的久些。” 高云等人依言边斗边撤的过程中,为了保护小葵,又有一名义士身亡。 他们撤进来后,由武功较高、受伤较轻的断晓风兄弟在门内左右守御。 门外的众兵有劲使不上,挥舞着军刀冲铁栏“乒乒乓乓”地猛劈狂砍,想要将铁栏弄烂,与敌厮杀。 然而辜无仇为了保险起见,将铁栏铸造的甚为结实,就凭他们这点功夫、这些兵刃,想要一时弄烂哪有那么容易?只是“乒乓”声响,火花四溅。 原来上面的众兵刚才见箭射不着敌人,也射不穿人质,也就不射了,这时见敌人尽数到了彀中,虽然知道敌人有应对之策,但是哪里会甘心?又“嗖嗖嗖”矢如雨下般,向敌人射下。 霍、宋二人一手从地下抓起一具尸体,举在断晓风兄弟头顶上空,为他们和自己挡箭;袁贵和秦护院各从地上抓起一具尸体,举在头顶挡箭,然后拾起地上散落的兵刃,冲上面的敌人掷去,刃到敌亡;高云主仆和那名义士受伤的受伤,武功弱的武功弱,只能钻到密室避箭。 门外众兵见铁栏无法弄烂,便用手前推后拽,企图将铁栏整体弄倒。 袁贵和秦护院立即挥刀剁下,数名铁甲军应声惨呼,其他铁甲军见此,连忙松手回退两步。 原来,他们挥刀剁掉了数名铁甲军的手臂。 众兵一时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只听得地道远处有人连连喝道:“让开!都给我让开……” 袁明日一惊:“是袁明月的声音,一旦等他喝开众兵过来,后果不堪设想!”道:“是辜无仇到了!”手掌连忙加紧催力,向聂、释二人体内注入。 聂、释二人就差这最后这一股内力,这一股内力一到,立即脱困。 袁明日当下来不及再为其他首脑解困,从暗室冲了出去,猛喝一声,整个人靠边极速旋转上翀。 上面的众兵刚刚亲眼目睹了他屠杀牢内战友的一幕,知道他英勇了得,胳膊粗细的铁棍不一定能拦得住他,顿时毛骨悚然,哓哓后退。在见他即将蹿到地面时,赶紧哆哆嗦嗦的放箭。 别说袁明日极速旋转不给他们射中的机会,就算给他们射中的机会,他们哆哆嗦嗦的也很难射中,就算射中了力道也不大。 袁明日蹿至铁棍的那一刻,双掌在一根铁棍上猛地一拍,被埋深达数尺的铁棍一端瞬间攉土而起,上面的众兵又是哓哓而叫,跟着就是数声惨呼。 原来,铁棍在反倒后,砸中了数名铁甲军。 袁明日被快速反弹回了牢中后,叫道:“快走!” 断晓风兄弟不等上面的众兵反应过来,便抢先蹿上,与之周旋起来:一来防敌再次放箭;二来防敌补上缺口。 秦护院抛下手中尸体,揽住小葵和一名被困的门派首脑,向上蹿去。 袁贵、霍爱萍、宋远桥也都抛下了手中的尸体,与高云、淳拙、聂林海、那名义士紧随其后。 他们或因本身轻功所限,或因功力没有完全恢复,无法带上一名被困的门派首脑。 这时,袁明月已经带人冲了进来,袁明日虽然恨透了他,但是当下无心与之交战,抢抓起数名被困中的两名首脑,便往上蹿,在空中昂首呐喊:“快走!”虽听得断晓风兄弟应是,但兵刃相交之声仍旧不断,一时间好生感动:“早一刻离去便早一刻脱险,他们这是在用性命掩护自己啊!”忽想:“当初我不杀他们只是在效仿父亲的行径,不想他们真的会传递侠义之道。以前我只知父亲是个行侠仗义的大英雄,却不知父亲真正的英雄之处!” 袁明日瞬间,似乎从考亲哪里得到了穿越生死的教诲,既亲切又激动,最重要的是领悟到了“英雄”二字的真谛。觉得自己一下子就长大了,有了男儿该有的灵魂,似乎体会到了父亲生前侠肝义胆的感觉。意气风发中蹿出了地牢,双足地上一踏,冲断晓风兄弟道:“走!”向左边就近的房顶跃去。 断晓风兄弟紧随其后,钢刀在背后使一招“密不通风”,“呼呼”舞成一团白光,以防中箭。 那名义士为了尽量拖住敌人,默默地留在了原地。 袁明月也随后从地牢中蹿了出来,气急败坏的抛出了手中的钢刀。 他不甘失败,带人奋起直追,结果刚一追出庄外,便给潜在当地,得到消息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截住了,与之斗了起来。 众人跑着跑着,忽然发现那名义士并未跟来,不禁悲从中来,为了直接逃离是非之地,当下不敢多做耽搁,从最近的北面城墙跃了出去,离开了汴梁城。 继续奔跑的途中,断晓风“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袁明日等人大惊,忙回头跑了过来,朦胧中见他背上栽着一把刀,刀身没入了三人之一,血淋淋的。不知是何人所为、何时所中。略一思索,恍然大悟:“他武功高强,能用刀栽中他的敌人,也只有辜无仇了;他定是在逃离的途中中的刀,只是一直在咬牙坚持!” 江得怀忙将哥哥扶坐起来,道:“二哥!” 袁明日快速为断晓风封住了后背受伤周围的穴道,以免继续失血,手法干净利落。 高云等人纷纷叫道:“断前辈!”、“断庄主!”十分关切,有的人甚至流出了眼泪。 断晓风紧紧握住弟弟的手道:“我们做了对不起袁家的事,一……定要好好对待袁公……子,不能再伤……害他了!” 江得怀眼含泪水,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哥哥口中所说的“一定要好好对待袁公子,不能再伤害他了”,这句话的意思:除了是要保护袁明日外,还不能让他知道扩廓才是他真正的仇人。一来免得他再揭伤疤,心中痛苦;二来免得他与高云产生隔阂,感情上受伤;三来免得他报仇心切,进而吃了亏。 袁明日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是同道中人,断前辈不必那么说!” 断晓风笑道:“好!”接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染满血污的册子,向弟弟道:“这是我留给姣儿……的,希望有一……天你能交给……她!” 江得怀点头应过,接了过去。 断晓风向众首脑道:“家门不幸,把……诸位害的不浅……在下深表歉……意……”气喘吁吁,目光涣散。 众首脑纷纷道:“断庄主说的是哪里话?这怎么能怪断庄主呢?” 断晓风睖睁的瞧向斜上方,自谵道:“大哥,我来……陪……”眼前仿佛看见了久别的哥哥。 袁明日道:“断前辈,你不要说了,我为你,护住经脉----”知道一旦把刀拔出,他立即毙命,于是一手从高云手中抽出匕首,一手牢牢握住刀把,手起剑落,“噌”地一声脆响,贴着他后背,削掉了露在外面的刀身。 众人未见断晓风因此而动声色,料想未感疼痛,心想:“施以浑厚内力,以寻常兵刃断刀不稀奇,稀奇的是一只手握住被断的刀,在致受力的瞬间丝毫不动。袁明日的武功之高,实在超乎想象。” 断晓风清醒了过来,道:“不!不能再……劳烦袁公……子了!”心想:“反正自己将命不久矣,自己已经欠袁公子够多的了,何必再让他为自己耗费内力?” 袁明日道:“不要再说话了!”待要点他动弹的穴道,然后为他传功,护住他的经脉。哪知,他突然挥起左掌,“呼”地击在了后背中刀所对应的前胸部位。 断晓风的近处只有袁明日和江得怀,袁明日在身后,江得怀在身前,袁明日是意想不到,措手不及,江得怀却是想到了,任其发展。 他后背中的一截刀片带着血注“噗嗤”一声,激射而出,袁明日赶紧侧身躲过。 断晓风口喷鲜血,就此身亡。 江得怀抱着哥哥嚎啕大哭。 高云“扑通”一声,跪在了断晓风身前,不断哭道:“是我害了您!是我害了您……”在身心俱伤的双重打击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众人当下不敢停歇,连夜赶路,天亮时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河边,心想:“这里离最近的兵部重镇至少也有几百里,他们一时应该不会找到这来,先在这里修养几日再说,只要大家一经恢复,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袁明日吐纳休息之后,内力便恢复了七八分,先为依然被困的三名首脑解了困,后为昏迷中的高云输入起了内力,好让她右臂上的伤早点痊愈。结果愕然一愣:“她的内力怎么比以前深厚了许多,我也没见她近来怎么刻苦练习啊?”转念一想:“对了!她近来经常一个人走开,想必是去练功了。她知道我们将要面对许许多多的大风大浪,所以努力练功。而之所以要偷偷摸摸的,是不想让我知道她内心的忧虑,免得我悒然。”想到这里,感动之至。 高云浑噩中,感到有两股暖流从双掌穴道源源不断的流入体内,暖洋洋的,说不出来的舒坦,心志也渐渐清楚了。缓缓睁开眼来,见袁明日正在与自己盘膝而坐,掌对掌的为自己传输内力,低头一看,见左臂上的伤已被包过了。 小葵侍立在旁,喜道:“小姐醒了!” 袁明日停止运功,双手转而紧紧握住了高云的双手,柔声道:“高云!”神情甚是欣慰。 伤还可痊愈,人死却不能复生,想到这里,高云不禁再次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哭道:“是我害死怹的……” 袁明日见她这样,很是心疼,抚抚她脊背道:“这跟你没关系,不要这样!” 高云哭道:“不!有关系……” 袁贵立在一旁道:“帖木儿姑娘,令尊的此类行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不必太伤心了!” 袁明日等人都以为高云从昨晚伤心到现在,是将父亲的恶行扯到了自己身上。 高云哭的更加厉害了。 袁明日将她搂在了怀中,柔声道:“没关系,你还有我呢!” 江得怀将哥哥葬在了河边,面向汴梁城北郊,大哥的墓,希望两位哥哥天天能够遥相呼应,也不孤单。接着便开始向在场众首脑,讲诉当年兄弟二人血洗袁家的事。 袁明日觉得兄弟二人是条汉子,不想让他再损英名,便欲阻止。 江得怀觉得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总要给世人一个交代。于是将原来说给他的血洗袁家的版本,讲给了众首脑。 众首脑听完后,不仅没有鄙视他们兄弟二人,反而连连称赞他们是真正知错能改、勇于担当的好汉,也不禁对袁明日的为人更加佩服了。 江得怀满脸赧颜,连连摆手,袁明日也不以为意。 扩廓见到高娃后,得知了袁明月的老底,顿时心下暗惊:“这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说赵天龙豢养袁明日算是无意之举的话,那么豢养袁明月就是有意为之了。他之所以现在依然效忠于我,那是因为不知我是他的灭门仇人。一旦世人知道他是我的人,难保断晓风不会盛怒之下,将我是他的仇人的事告诉他……”忽想:“她与袁明日是一伙的,我是袁明日的敌人,她为什么还要将这件事告诉我呢?对了,袁明月现在也是袁明日的敌人,她这是为了借刀杀人啊!既然袁明日没有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那么这就是她想出来的了。”心道:“她天真烂漫人,居然能想出这么阴险的计谋,还真不容易。”于是立即下令杀掉断晓风。结果接到了袁明月回禀:“在接到命令时,断晓风刚好离开断刀山庄。只要等他一经回来,就立即奉命行事。”接着先后接到了释无双的两则回禀,第一则回禀是:“为了避免看守众首脑的事出现意外,没有追杀断晓风。”第二则回禀是:“断晓风销声匿迹多年的同门师弟江得怀,又重出江湖。”心下就更惊了,知道现在仅仅只杀一个断晓风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随后动身离开了大都,上了位于江州的庐山,见不断有众派弟子,陆续聚集这里。接着又接到了释无双的一则回禀:“断晓风兄弟联合图复兴等人,救走了大部分众派的首脑。”知道断晓风不仅没有杀了袁明日,还与袁明日联合起来,来共同对付自己了,现在就算杀了断晓风兄弟也没用了。思忖:“好在已将众派弟子夺到了手中。庐山地处偏僻,体积庞大,地形复杂。一般人很少会到这里来,就是来到这里,也很难有人能走遍每一个地方。”于是立即调释无双从断刀山庄前来这里。 扩廓在将事务派给释无双后,就将原来安插在众派中,来到这里的细作集合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下了新的命令。 众细作大吃一惊,道:“什么,让我们再回去?为什么呀?”、“是啊?为什么呀太傅?”纷纷叫嚷,脸现凄苦。 扩廓道:“因为大多数首脑已经被袁明日等人救走,我让你们回去把他们解决掉。” 众细作又是一惊。 一名细作拱手道:“太傅,我们来的事那些副主事们是知道的呀,要是再回去……何况他们武功高强,我们这……” 其他细作纷纷附和。 其实无论是什么任务,他们也不愿回去,这些年来在所在的门派帮会中日日夜夜如坐针毡,唯恐何时给人知道后性命不保。 扩廓脸一沉,“哼”了一声。 众细作直吓的心中发毛,不敢再做声。 扩廓随后霁颜道:“放心!我已经替你们想好了如何行事,你们只管照做便是。” 众细作无可奈何,只得拱手应是,心中叫苦不迭。 扩廓扭头向侍立一旁的释无双道:“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不得有丝毫差错。” 释无双拱手应是。 他那晚在与袁明月等人追出庄后,与潜伏在庄主周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打斗片刻,见局势已无法挽回,斗下去只能是徒添伤亡。于是便撤回庄中。敌人群龙无首,又知道知道众派首脑未悉数获救,便没有追击。如今虽如愿以偿完成了一个阶段的任务,心下却不怎么高兴。 扩廓下了庐山后,不日来到了断刀山庄。 袁明月在大厅接见了他,直吓的惶恐不安,心惊胆战的跪倒在地,道:“无仇有辱使命,请太傅恕罪!”磕下了头。 扩廓道:“男子汉大丈夫,从哪跌倒的,就要从哪爬起来。我已经帮你想好了洗刷耻辱的办法,希望你这次不要再令我失望!” 袁明月大喜过望,道:“属下这次一定不负太傅厚望,一雪前耻!” 扩廓微笑点头,将他扶起身来,道:“你现在的行径已经暴露,那些臭匹夫对你恨之入骨。小女高娃与袁明日有救命之恩,过几日我便派她到你身边。你一旦遭遇不测,她或许可保你一命!” 袁明月这几日前怕狼,后怕虎,狼是袁明日等人,虎是他,是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精神恍惚,瘦了一大圈。这时统统迎刃而解,喜悦之情不可言状,拱手道:“太傅的体贴入微,无仇没齿难忘!” 扩廓笑道:“小女从小在官宦之家长大,养了一身的大小姐脾气,日后若有不是之处,还望辜盟主多多海涵呢!”说着,拱了拱手,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袁明月愕然一愣,寻思:“他只是派小女儿来保护我几天而已,干嘛要说这样的话?”随后反应了过来,更是喜悦不已,忙跪倒拱手道:“哪里?哪里?属下愿为太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磕下了头。 扩廓洋洋得意。 经过数十日的修养,高云和获救的众首脑的伤已经大好了。 这日,袁明日将众人召集到了一起,道:“大家的伤已经好了,接下来就计议一下,应该如何营救依然被制的众首脑。” 江得怀奇道:“这么说袁公子要参加接下来的营救?” 袁明日道:“怎么,不需要我了吗?” 江得怀忙道:“不不不!只是您重出江湖时说过:只为救出众首脑。现在已经救出了大多数,因此我们不敢奢望您参加接下来的营救。如果您能参加的话,我们求之不得!” 他私下与众首脑说了,袁明日重出江湖只为营救众首脑,众首脑对袁明日既歉意又感激,现在已经救出了大多数,虽然心里希望袁明日能参加接下来的营救,但是谁也开不了这个口。 袁明日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众首脑还未全部救出,那么就还得救。” 江得怀和众首脑纷纷点头,暗暗钦佩他的为人。 袁明日道:“有了上次的事,辜无仇肯定会更加戒备,我们恐怕很难再智取。为今之计,只有强攻。” 霍爱萍道:“我们在座的诸位和潜伏在断刀山庄外围的众派弟子,还有散客义士加起来,在势力上占据了上风。” 袁明日道:“那个钟玉柏与我有不杀之恩,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助纣为虐的,希望诸位能够饶他一命,在此谢过了!”说着,起身向众首脑拱手。 众首脑本就与释无双无直接冤仇,加上胸怀宽大,既然他与袁明日有恩,只要知道了,袁明日就是不说,也会放他一马。纷纷起身拱手道:“袁公子客气了!” 袁明日向高云望了一眼,意思是钟玉柏是令妹心爱的人,我这么说如何? 高云报以微笑,表示很合心意。 袁明日又道:“至于那个辜无仇,只要他能愿意放人,我们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霍爱萍不忿道:“那只是一时。” 其他首脑纷纷点头同意。 袁明日早已不拿袁明月当兄弟了,当下也不说什么。过了片刻,见众人没再提什么意见和建议,道:“如果大家没什么要说的话,营救的事就这么定了。今天傍晚,我们就动身前往断刀山庄!” 众人纷纷称好,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宋远桥忽然冲袁明日拱手道:“袁公子,我等一时糊涂,罢免了你的武林盟主之位,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做回原来的位置。”神情甚诚。 江得怀和其他首脑立即缄口,瞧向了袁明日,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其实他们早就想要袁明日做回武林盟主了,只是觉得袁明日很快就要退隐了,没有必要说。 袁明日笑了笑道:“诸位也是为奸人所害,我怎么会怪诸位呢?” 众首脑心想:“他这么说那便是答应了。”相顾而喜。哪知,他接下来道:“在下才疏学浅,武林盟主一职绠短汲深。不过在下定会竭心尽力,救出余下首脑。” 袁明日早已看透了名利,打心眼儿里不愿再做。 江得怀和众首脑顿时大急。 淳拙单手立掌,向袁明日道:“阿弥陀佛!袁公子,你的能力我等有目共睹,你如果再推三阻四,那便是于我等得罪一事,耿耿于怀了。” 其他首脑点头同意 袁明日踌躇半晌,只得拱手道:“承蒙诸位抬举,在下就再做一天盟主!” 聂林海信誓旦旦地道:“虽然你没有发号施令的权象,但是我等依旧会唯命是从!” 下午,太阳还未落山时,众人便开始早早吃开了飱饭。吃过饭收拾好东西后,已是傍晚时分。于是立即动身前往断刀山庄。 众人个个精力充沛,健步如飞,比之来时快了许多。经过长途跋涉,亥牌时分到了断刀山庄附近,随即联系上了潜伏在庄子外围的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 众副主事先前在得知了袁明日营救众首脑的事后,也已赶到了这里,这时见到众人很是欣喜。 群雄短暂的互相问候后,步入了正题。 袁明日道:“近来庄内有何动静?” 俞莲舟拱手道:“启禀盟主:我等来了没几天,便忽然发现庄内死气沉沉的,白天黑夜只有十几名下人活动。” 众人一惊。 袁明日道:“你是说辜无仇和钟玉柏等人都不见了?” 俞莲舟拱手应是。 聂林海忧道:“他们诡计多端,难道又在搞什么阴谋?” 袁明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我们总得闯上一闯。”向武功最高的众首脑道:“我们几个小心在意,先打头阵!” 秦护院虽然轻功了得,但是技击功夫一般,他情知此次非同小可,为防袁明月等人有所埋伏,当下也不敢再让秦护院先孤身潜入庄子查看,而是亲自接手持火把,带领众首脑小心而公然的翻墙跃入了庄内。 众人背对背环顾四周,防敌搞突然袭击。在见一片寂然,表面上无异常后,缓步移向了深处。所到之处依旧是一片寂然,心道:“看来阴谋甚深啊。”知道危险随时可能发生,当下更加提高了警惕。 当他们行至一排寮屋时,忽闻屋内鼾声,不禁微微一惊,互望一眼,心想:“敌人玩的什么鬼把戏,马上就见分晓了。” 袁明日向左右首脑使了个眼色,左右首脑会意,又向各自左、右首脑使了个眼色,如此一个个传了下去,全部会意。 众人两人一组,分别奔向了各个房门。接着,“啪啪”声连响,房门分别向里铺倒。喝道:“什么人?都给我出来!” 他们恨透了袁明月,一些俗家脾气暴躁的首脑,便即破口大骂起来:“再不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就烤了你狗崽子……”但听得各个房内男男女女的声音慌忙叫道:“不要!不要!我们这就出去----”便见到先是有**个男子从三四个房内,连滚带爬的出来,袒胸露背,有老有少;后又有七八名女子从两三个房内,连滚带爬的出来,蓬头跣足,有老有少。趴在地上不住向自己磕头,口中喊道:“庄主饶命……”声音发颤,身子哆嗦,显示惊恐之极。 袁明日在火吧的照耀下认得清楚,正是庄奴。 聂林海喝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我们是谁?” 众奴被吓得心惊胆战,从房内爬出来后,一股脑儿的跪地求饶,从未有人敢抬头看看对方,这时一愣,战战兢兢的抬头看了看众人,立即改口喊道:“图大侠饶命!众首脑饶命……” 他们虽知众人是袁明月等人的敌人,但自己是袁明月的人,形势也好不到哪去。 袁明日道:“他们人呢?在搞什么鬼?” 李总管年岁较大,比其他同奴略为镇定,拱手道:“回图大侠的话:他们走了。” 众人对望一眼,将信将疑。 袁明日道:“他们何时走的?从哪里走的?去哪了?” 李总管道:“三日前的夜里走的。从后花园的密道走的。至于去了哪,他们没说,我们也不敢问。” 这些日子以来,庄内一下子多了百十号人,袁明月逼着他们没日没夜的干活,稍有懈怠便会遭到拳打脚踢,完了还得接着干,因此吓破了胆。 袁明日为防众奴是受了袁明月等人的指使,想要杀己方一个措手不及,当下让众奴带着己方前去所说的后花园密道。 众人在庄奴的带领下来到了后花园,见花丛中还真有一条密道,听他们说这条密道他们也是两年前知道的,当时扩廓发难,赵天龙就准备让全庄人从此逃到城外。当下也不敢贸然进入查看,而是继续搜索其他地方。 拂晓时分,众人全庄搜下来,确实未发现袁明月等人的影子。于是下令庄外待命的大队人马进来:一面向断晓风的人求证密道的事;一面让其他人再仔细搜索。结果:密道的事得到了断晓风的人印证;全庄搜下来其他人也未发现袁明月等人的影子。这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这么多人混进庄,侍从也未察觉出来!只可惜当时情况紧急,断庄主忘了将庄内有密道的事告诉大家,断庄主的人又是前两日才到的!” 群雄来到了大厅议事。 聂林海道:“他们将三位掌门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一路去寻众派弟子;一路去寻三位掌门。” 群雄点头称好。 聂林海道:“那我们现在就分头回去,布置人手。” 霍爱萍道:“盟主,你只管坐镇于此,免得有什么事找不着你。” 袁明日点头应过。 袁明月忤逆,断晓风身亡,赵梦姣又失踪,断晓风的人就想要重新推举一位庄主、副庄主,知道袁明日曾经的劣行都是袁明月嫁祸,便想推举袁明日为庄主、江得怀为副庄主。 袁明日觉得自己终将是要退出江湖的,何况现在自己所练的武功与“狂风刀法”没有半点干系,如果做的话显得不伦不类,于是拒绝担任,同时建议推举江得怀为庄主、肖红书为副庄主。 江得怀和断晓风的人见此,也只能这样了。 江得怀带着弟子呆在庄内,足不出户,全力保护庄内的安全。虽然袁明日建议他带着弟子去寻被劫的三位掌门或众派弟子,然而他这回是无论如何也不采纳了。 时隔四年,袁明日重新回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物是人非,不禁触景生情,感慨万千。独自漫步在熟悉的甬道上,追忆着自己曾经发生在这里的酸甜苦辣:“壮志凌云的练刀、受师父师娘夸奖、监督师弟们练刀、被小师妹拉着玩。小师妹!”猛然想起了她错恋自己,被自己拒绝后又遭袁明月诬蔑,带孕离家的事,屈指算来现在也快临盆了,心想“她要是再听说袁明月背信弃义、认贼作父后,身心俱伤,该有多难过啊!”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同身受,既难过又揪心。 正当他越想越忧时,忽闻哭哭啼啼声,声音极轻,几不可闻,若是内力一般之人,很难听到。再一侧耳倾听,发现声音娇嫩,是一个年轻女子,心下微微一愕:“是谁在哭?”当下循声而去。 绕过两个弯后,袁明日来到了后花园,见小葵端坐于花亭之中的石墩上,手帕拭着眼睛。顿生怜惜之情,三步并两步奔了过去,不忿道:“是秦护院那小子欺负你了?”料想秦护院一有时间就和她在一起,不是秦护院欺负了她还能有谁?心道:“那小子吃了豹子胆了,竟敢造反!” 小葵泪汪汪地道:“袁公子,不是他。” 袁明日就更加不忿了,昂然道:“那是谁?你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这时,袁贵也走了过来。 小葵低声道:“是小姐!” 袁明日主仆一听,相顾愕然。 袁明日道:“你是说:高云她……欺负你?” 小葵抽噎道:“倒也不是欺负,只是小姐她已经好长时间不愿多理我了,也不让我多服侍她了!”起身道:“袁公子,你说----小姐她是不是讨厌我了?不想要我了?”神色非常惊恐。 袁明日也觉此事怪异,笑道:“怎么会呢?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服侍了她这么多年,简直就像她的亲妹妹一样,她怎么会讨厌你、不想要你呢?” 小葵一想也是,哭泣稍止,道:“那小姐为什么会?” 袁明日沉吟道:“也许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心情不好吧。”信誓旦旦地道“总之,她是不会讨厌你、不想要你的!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小葵犹如彻底吃了颗定心丸,立即不再哭了,拭了拭泪珠,道:“袁公子,请你千万不要让小姐知道这件事!” 她若非给袁明日看见哭泣并相询,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心中对主子的不满,向人说的。 袁贵在主子耳旁低声道:“公子,借一步说话----” 袁明日跟随他来到了一条僻静的走廊,道:“袁叔,什么事” 袁贵低声道:“公子,我也觉得帖木儿姑娘最近和以前大不相同,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的疑云。 袁明日道:“比如说呢?” 袁贵蹙眉道:“具体的我也说不打上来。就是给人感觉模模糊糊的,说话很少涉及到以前的事,就是涉及到,也总是模棱两可。好像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 袁明日道:“你也感觉到了?” 袁贵惊道:“这么说公子你早就……” 袁明日点头应过,道:“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担心小师妹的原因,导致心中不安,对她有了变化,可是随着对她的变化越来越大,我渐渐发现那不是自己的问题。” 袁贵沉吟半晌,又道:“还有就是她隔三差五的就会独自离开半日。” 袁明日道:“她那是去独自练功了。” 袁贵奇道:“练功?你怎么知道?” 袁明日道:“在河边我给她输入内力疗伤时,发现她的功力比以前深厚了许多。” 袁贵道:“那她为什么要避开我们,独自练功呢?” 袁明日道:“想是重出江湖,她心下不安吧,又不想把这种情绪带给我们。” 袁贵道:“这只是你的猜测,下次我跟上她,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袁明日忙道:“不可!暂且不说她跟着我吃了多少苦,就说她现在又跟着我与她父亲为敌这一条,就已经够难为她了。不管怎样,扩廓毕竟是她父亲。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袁贵道:“公子你还怀疑我的本事吗?我是不会让她发觉的。” 袁明日绝然道:“那也不行,我已经欠了她很多,我于心不安!” 袁贵正色道:“那你说她一系列反常表现的背后,是何缘故?” 袁明日叹道:“也许真的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心情不好吧!”郑重道:“就是不能对她无礼!” 这日,高云又趁着众人不注意,独自走开了。 她出得断刀山庄后,缟纱蒙面,来到了汴梁城郊的一处僻静小树林。这时,见一株杨树后面闪出了一条汉子,左手持着一把钢叉,头戴斗笠,前沿压的低低的。立即抱剑道:“路督使!”声音清脆,与平日温润的声音大不相同。 路督使森然道:“你做得很好,教主对此非常满意。哎,这可真是:后生可畏吾衰矣!照此看来我这个位子早晚是你的,到时候你可得不学蜘蛛弑父母,要学乌鸦能反哺。虽然乌鸦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如:乌鸦嘴了、乌合之众了……” 高云见他越扯越远,越说离谱,道:“教主十分注重路督使的喜好!” 路督使立即捂住了嘴。 原来,他正是当年负责暗中监视袁明日的圣使,名号路束,是与路藕、路约等人一辈的,结果就因为口若悬河,才刚刚当上督使,教主释路藕赐了高云尚方宝剑,他口若悬河影响行事时,可以让他闭嘴。 高云话接刚才道:“教主溢美了!”顿了顿道:“如果再从高云口中得不到他们之间更多的事,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的破绽。” 释路束待要开口说话,高云忙道:“如果路督使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可以请便了!”防他还要扯。释路束无可奈何的努了努嘴,一转身,飘然而去。 也就是在这同一时刻,高云忽然发现身后数丈之处有异。于是立即转身拔剑,喝道:“什么人?出来!”但见一条个子较高,体态清癯的汉子,应声从数丈之处的一株杨树后面,走了出来。不是袁贵又是谁?顿时大惊,颤声道:“你……你不是两日前去查找被劫的三位首脑了吗?” 袁贵冷冷地道:“我不那么做,你能安心行动吗?” 原来,他那日见袁明日执意不允,为了对袁明日负责起见。于是就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擅自行动。为了让高云放下戒心,两日前向袁明日报知自己去查找被劫的三位首脑了。原本只当高云是有什么小秘密,不想先是听得高云的声音,变成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听得高云的言外之意高云竟不是高云,最后见那条汉子的轻功身法乃是白莲教的。虽然老成持重,但是一下子发现了这么多的意想不到,还如何能够镇定? 高云心下好生后悔,明明知道袁贵老奸巨猾,怎么一时就大意了呢?如果高度戒备的话,也不至于会被跟踪。 袁贵喝道:“说----你到底是谁?有何目的?” 他虽然暴露了,但是心想:“对方只剩下了一人,虽然不知武功究竟如何,但是毕竟实实在在的受伤未愈,真要动起手来,未必自己会输。”当下倒也不怎么惊恐。 高云森然道:“既然我掩饰了,那么就不能让你知道!”叱咤一声,拔剑向他刺去。 袁贵利剑出鞘,迎了上去。 二人“呼呼嗖嗖”地斗了起来。 高云以剑作刀,狂风大作,钢刀携着狂风,一招招的攻向敌人。 袁贵更愕,猛刺一剑,趁敌人挥剑抵挡之际,退开了两步,道:“‘狂风刀法’!你是断刀山庄的人?” 高云昂然道:“不错。赵天龙之女,赵梦姣!” 她到了这个地步,已无路可退,只得将本色的武功使出来,盼能制敌。 袁贵恍然大悟:“难怪先前听得她的声音有些耳熟,原来她是赵梦姣。”心想:“看来在发现高云和以前不太一样时,就应该是她了。”又想:“按起来她是怀着孕的。”第一次仔细瞧向了她的肚子,然见扁扁的,不像身怀六甲的样子,知道胎儿恐怕早已就流产了。喝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赵梦姣狠狠地道:“诛袁明日、杀辜无仇!哼,今天,栽在你的手中,算我倒霉----”接着,便欲横剑自刎。 她刚才就已经料到自己在左臂使刃生疏、兵刃与武功不符的情况,未必就能胜过敌人,之所以主动发起挑衅,纯属试探,结果真的与敌一触,便落了下风。这时见复仇无望,顿时心灰意冷。 袁贵忙道:“不要!” 赵梦姣一愕。 就在这时,袁贵忽觉背后一阵寒风袭来,顿时一惊,知道敌人有强援到了,敌刃已然逼近,此时再想回身抵挡已然不及,忙双足一蹬,向上纵起。 来客手执钢叉,头戴斗笠,正是白莲教督使释路束。 释路束这气势汹汹的一叉,一扑空,袁贵就已落在了其身后,反客为主,挺剑刺出。 二人恶狠狠地交上了手。一个武功高强,出手阴险;一个老成持重,身经百战。一时间叉来剑去,险象环生。 袁贵身处险境,心下雪亮:“事到如今,不能跟他硬拼,要谨慎周旋。他们最是见不得人,运气好的话,只要能坚持到有人来到,那便是胜利。” 他与敌人一触,便知敌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跑,更是自取其辱,唯有此计可行。 释路束见敌人刚开始猛攻了几招之后,便采取了以逸待劳、保存实力的策略,片刻之后,揣测到了敌人的用意,不禁着急起来:“一旦因自己而破坏了教主掘取天下的计划,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于是明里暗里的诸般手段,疯狂使向敌人。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袁贵见敌叉向左侧快速刺来,忙顺势转身,速度同样很快,而然就在这时,忽地一道银光射来,知道敌人又使了阴招,而然转身的力道未解,想要通过移步躲开是不可能的了,下蹲也是不及,只有迅速后仰、横剑去挡。最终还是晚了一步,敌人袖箭不偏不倚,正中胸前“膻中穴”,整个人登时僵住。 释路束的叉刺两边开有锋刃,于是从右往左一划,敌人瞬间人头落地,脖颈断处如同爆发的火山口一样,喷出了殷红的岩浆。接着,“扑通”一声,尸身倒地。 赵梦姣见此情形,不禁失声叫出来,颤声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释路束冷冷地道:“难道你想死的人是你吗?” 赵梦姣低头不语,隔了片刻,低声道:“你可以把他带回去,或许对我们有用!” 释路束道:“像它这样忠诚的狗,是不会背叛主人的。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否则,我一个督使,与一条狗打斗半天……” 赵梦姣道:“你怎么回来了?” 释路束努了努嘴,知道自己又扯远了,道:“我根本就没有走。教主为了万无一失,命我每次与你接头之后,就暂且隐藏起来,一旦发现有人发现了我们,就立即灭口。” 第廿四回:金玉其外 败絮其中 洛阳城垌一别后,高娃就再也没有见过释无双,若是不知他喜欢自己便罢了,既然知道了,对他的思念便更加有增无减了。想要再去副史府找他吧,却因为回府后父亲为防自己再次擅自出走,像当初看护姐姐一样,窗户都被钉死了,门外也有俩人全天候轮流看护;想要再派丫鬟去副史府传情吧,结果依旧听说:“钟副史外出执行公务了。”只能命丫鬟在本府门口看着他何时到来,后来发现他竟不来了;想要自己去向父亲询问吧,父亲也不在府内,于是只好每日向父亲身边的侍从拷问他的下落。 这日,她又将父亲身边的侍从,叫到了自己的庼堂拷问道:“说----我阿布让那个钟玉柏去哪了?”端坐于椅子之上,怒形于色,威风凛凛。 扩廓帖木儿的几名侍从低头垂手,立在当地,直吓的不住哆嗦。 娇滴滴的小姑娘发起火来,另有一番威严。 一名侍从头目打躬作揖道:“回不思归,不赛怪的话:这是巴彦和副史大人之间的事,小的们哪里知道啊?”一脸的委屈。 他的手下纷纷跟着打躬作揖,随声附和。 高娃更怒,一拍桌子,戳指大骂:“你们几个整天摇在我阿布的身边,他让钟玉柏去哪了,你们还能不知道?再不说,你们信不信我让你们想说也说不了?” 她天真烂漫,心地善良,对于怎么个“让你们想说也说不了”法,根本没有想过,完全是随口一说。 几名侍从吓的魂不附体,“扑通扑通”声响,跪倒在地,大喊:“不思归,不赛怪饶命啊!不思归,不赛怪饶命啊……” 高娃直气的顿足“哎呀”,无可奈何。 这时,木仁走了进来,道:“娃儿,别闹了,别说他们不知道,就是他们知道,也不会跟你说的。” 高娃也知母亲说的不错,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扭到了一边。 木仁回身道:“你们都下去吧!” 几名侍从一听大喜,知道眼前这劫算是过去了,忙磕头道:“多谢称汗开恩!多谢不思归,不赛怪饶命!”转身鱼贯而出。 木仁走到女儿身旁道:“他要是心里有你,迟早都会来找你的;他要是心里没你,你就是急也没用。你也不用太着急了!” 高娃随口道:“那他要是心里有我,就是要躲着我呢?” 木仁一愕,道:“心里有你,就是要躲着你?” 高娃俏脸微红,道:“他骗我说他喜欢上了额格其,我离府出走,就是想去找额格其,让额格其告诉他,自己喜欢的是袁公子,结果正好赶上了他要杀袁公子。阿布给他下的是死命令,其实他是可以不用管我的,他既然管了,那么就证明他心里有我。额格其说能够促使做出欺骗自己这样痛苦选择的,一定是有他更痛苦的事。额格其让我好好对待他,打消他的顾虑、让他敞开心扉!” 她脸皮薄,当日回来只对父亲说是去找姐姐了,至于为什么去找,也没多说。后来也未向母亲吐露实情。 木仁脸色微变,四下看了看人,将女人拉到了厅堂深处,低声道:“你阿布他知道这件事吗?” 高娃摇了摇头。 木仁长呼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千万不可让你阿布知道。” 高娃道:“为什么呀?” 木仁郑重道:“不可就是不可,额莫这是为了你们好,你一定要相信额莫,听额莫的话!”心想:“钟玉柏是巴彦的得力干将,有权有势,他能有什么痛苦欲爱不能?如今正值争夺天下之时,他多半非此是彼。” 高娃知道母亲心善,父亲心恶,既然母亲这么说,那么定是善意。当下点了点头。 木仁微微一笑,握住女儿的手道:“你们之间要是消除了芥蒂,你就和他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了,像你额格其一样幸福,额莫就放心了!”说到这里,眼睛湿润,流露出了对长女的无限慈爱。 高娃忍不住道:“您对额格其那么好,额格其却总是那样对你!” 她与姐姐的关系甚好,从未在背地里说过姐姐的不是,此时见到母亲这样,再也忍不住了。 木仁道:“那不重要,只要她好就行了!” 高娃感动得热泪盈眶,道:“额莫!” 母女二人拥抱到了一起,泪流满面。 她们哭泣了不一会,一名刚才退出的扩廓的侍从,奔了进来,拱手道:“称汗、不思归,不赛怪,巴彦回来了!” 他知道小姐对自己不满,一经知道老爷的下落,急忙来报,以恕罪过。 母女二人忙松开彼此,拭了拭泪水。 扩廓很快便走了进来。 那侍从退到了一边侍立。 木仁裣衽行礼,道:“巴彦!” 扩廓一瞥眼见妻女满脸泪痕,道:“怎么了?” 不等高娃开口,木仁便抢道:“没什么!我们妇道人家没出息,聊着聊着便哭了。” 她与长女之间的事,似乎也不想让扩廓过多的知道。 扩廓瞧向了女儿。 高娃虽也不明母亲这么说的用意,但知道母亲没有恶意。当下点了点头,为母亲作证,心想:“听额莫的总不会有错。” 扩廓微微一笑。 高娃上前挽住了父亲的胳膊道:“阿布,您这是上哪去了?” 扩廓笑道:“这是国务,小孩子家不许多问!” 高娃又道:“那您让钟副史上哪去了?” 这才是她的正题。 扩廓又笑道:“这也是国务,小孩子家也不许多问!”朗道:“我们父女有话要说!” 那侍从拱手道:“小的告退----”退了出去。 扩廓冲娘子道:“你也退下吧!” 木仁踌躇,最终还是不敢违背相公之命,被迫裣衽退了出去。 她深知相公老奸巨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番一本正经的与女儿说话,定然没安好心。 扩廓道“阿布自从听你说辜无仇是袁明日的堂弟后,是惴惴不安呢,生怕他会背叛朝廷……” 高娃道:“那你杀了他不就行了?” 扩廓叹了口气,道:“可是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如果杀了他,与朝廷不利。阿布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派人看着他,一旦发现有叛逆的端倪,就立即杀了他。这样既不怕他造反,又有利于朝廷。人心隔肚皮,这件事又非同小可,有道是:亲不过父母。阿布想让你去。” 他本想待袁明月看过众首脑之后,便对袁明月下手,以绝后患,但是后来多数首脑被救走了,如果这时再杀袁明月,就等于自断手臂,帮了敌人。上次忘了利用小女与大女情深,将次女送至断刀山庄,要挟长女与袁明日这着妙棋。这次可不能忘。 高娃愕然道:“我?” 扩廓道:“嗯。你额格其忤逆,伙同他人反过来与阿布为敌,阿布现在也只有你了!”神色凄凉。 高娃心道:“如果不是我没有依靠,你连我也没有了。” 扩廓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儿,见女儿低着头,搓着手指,一时不置可否,便道:“你不是喜欢钟副史吗?只要你答应阿布的要求,阿布就答应你和他的事。如何?” 高娃既惊又羞,道:“什么,您不是就没有反对过吗?” 扩廓笑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高娃心想:“你又拿对付额格其的那一套来对付我!只要钟公子能够放下那不知名的包袱和我在一起,我也要像额格其一样,才不管你答不答应呢。”又想:“钟公子本来就不主动见我,如果阿布再反对的话,那我是永远都没有机会和钟公子在一起了吗?”点头应过。 扩廓大喜。 高娃心想:“如果到了辜无仇哪里,没准就能见到钟公子,还能叫钟公子大胆的喜欢我;就算见不到钟公子,我还可以谎报军情,搬弄是非,将辜无仇的忠诚说成是叛逆,没准就能亲手杀了辜无仇呢;就算亲手杀不了辜无仇,辜无仇是与志士仁人为敌的,一旦他们落入了辜无仇之手,没准我能救他们呢!” 她没有城府,想着想着便露出了笑意。 扩廓对女儿的那点心思了然于胸。随后告诉女儿袁明月正在与袁明日为首的草寇为敌,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要女儿以与袁明日的关系,保护袁明月为名。 高娃更喜,心想:“如果真有那么一日的话,直接反戈一击,攻其不备,杀掉袁明月!”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将凶险之极,为了不令母亲担忧,只说袁明月正在与重出江湖的姐姐等人为敌,父亲要自己去保护袁明月。这样听上去:袁明月这边自己是上司的女儿;姐姐那边就不用多说了。无论如何两边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木仁虽听女儿说得轻巧,但知相公老奸巨猾,事情没那么简单,自己却又左右不了什么,只好千叮万嘱,凡事都要小心在意些。 高娃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母亲。 三天后,她在贴身丫鬟和五名护卫的陪同下,乘车来到济南一个偏僻的小社,在当地算是一座豪宅前停了下来,一下车,便见到了一个脸有刀疤、土豪打扮的人,笑嘻嘻的带着下人迓门而迎。不禁微微一恐。 原来,那土豪虽然笑嘻嘻的没有一点恶意,但是在哪道刀疤的映衬下,笑容显得甚是恐怖。 那土豪拱手道:“在下辜无仇,恭迎小姐贵安!” 他正是袁明月,为了不被袁明日等人发现,便乔装打扮成了土豪模样,藏到了这里。这座豪宅的主人原本是当地的一名头号劣绅,可是再劣在他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了。他先前只是觉得能与太傅之女结成伉俪,有助于自己日后近一步高升,而倍感荣幸,不想太傅之女竟是如此漂亮的小美人儿,顿时喜出望外,一颗心砰砰乱跳。 高娃料想面前这人便是袁明月,不禁更加憎恨,当下冷若冰霜,不再瞧他一眼。 袁明月微微一惊:“话才说了一句,不知就如何得罪了她?这大小姐的脾气就是大!”转念一想:“艳如桃李,冷若冰霜。我喜欢!”腆着个面笑道:“小姐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深深一揖,续道:“在下在敝处设了酒宴,为小姐接风洗尘。小姐请----”说着,冲门内挥手。 高娃憎他都憎死了,怎么可能与他同席?冷冷地道:“不必了,我累了!” 袁明月笑道:“是是是。在下已经为小姐收拾好了房间,小姐请----” 他将高娃一行人引到了准备好的小院,道:“请----” 高娃等人走到门前时,立在两旁的下人打开了门。 袁明月道:“穷乡僻壤,屋舍简陋,还望小姐多多担待!” 高娃向屋内望去,见屋内陈设奢华考究,虽不比自己太傅府的房间,但也是自己在外面所见过的最好的。屋内的奢华与屋外的气派极不相称,想必建筑不易改建,是原来的,陈设却是重新布置的。心道:“你倒用心良苦!”虽然内心喜出望外,但是不表露出来,冷冷地道:“好吧!”踏了进去。 袁明月紧随其后。 高娃忽然双臂一展,“啪”地一声,拍上了门,将其他人关到了门外。 袁明月跟的最紧,若非武功了得,身手矫健,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便有鼻尖被夹的危险。 高娃暗赞:“这狗贼还真有两下子!” 她早就听说袁明月武功了得,此举意在投石问路,好日后行事有个谱。 袁明月道:“那小姐的饭菜……”听得高娃在屋内冷冷地道:“一会让杏儿给我送过来!” 释路束回到三清山教会总坛后,将赵梦姣的处境禀报给了教主释路藕。 教主释路藕立即下令,对高云加紧逼供。 又是三天过去了,维那仍旧未从高云口中得到一言半语,教主释路藕勃然大怒,亲自来到了关押高云的洞穴。 高云蓬头垢面,骨瘦如柴,被绑在铁牢内的一根石柱上。 白莲教虽然崇奉的是阿弥陀佛的佛教,刑而不腥,但是既然发展成了邪教,不腥的刑罚自有其邪恶之处。她虽然没有明显外伤,但是所受到的伤害一点也不比皮开肉绽差。 圣女释无艳左手手指夹了三枚钢鉥,至左下而上,至上而右下,这么快速一挥,三枚钢鉥已分别钉在了高云左肩的云门穴,额头的神庭穴,右肩的云门穴,没入寸许。 这三处穴道都是人体最敏感的穴道之一,一旦被扎中,受刑者犹如身受炼狱之苦,比之一般酷刑痛苦百倍。这三处穴道也是人体最脆弱的穴道之一,一旦稍有差池,受刑者便有性命之忧,比之一般酷刑凶险百倍。 高云全身上下痛苦万分,不由得张口“啊----”地纵声号叫,声音及其痛苦与凄惨,闻之悚然。 她号叫过后,两眼一瞑,头提溜了下去,昏迷了。 释无艳见此情形,分别把三枚钢鉥拔出,稍微挪了挪位置,又分别扎入了高云左肩的肩井穴,额头的印堂穴,右肩的肩井穴,寸入寸许。 这三处穴道虽然与那三处穴道相隔不远,但是作用大相径庭,是清神明志的。 高云在穴道的刺激下,不得不悠悠醒转。这时,浑身上下黄豆大小的汗珠才涔涔渗出,有气无力地道:“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就都使出来吧。明日爱的人是我,我是不会说的。你们的阴谋,休想得逞!”语气之中,充满了不屈。 释路藕笑道:“果然是爱屋及屋。一个大家小姐,居然也有了情怀天下的侠义心肠,真是不简单呢!呵呵呵……”昂首而笑,笑声中充满了轻视之意。笑过之后,突然脸色一沉,冲她森然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高云道:“你要杀就杀好了,总之我不会说的!” 释路藕踏上一步道:“你也不怕我杀了你的明日?” 高云微微一惊,转念一想,道:“你杀了好了,我们活着做不成夫妻,死了可以在一起!” 她与袁明日共同经历了众多的风风雨雨,感情深度已经超越了生死。 释路藕后退一步道:“很好!看来袁明日喜欢的女人不仅漂亮,而且痴情。不过说到底还是漂亮在先,痴情在后。”跟着,右手从左袖中摸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又踏上一步。 高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现恐惧。 释路藕用剑锋轻轻地拨开了她散在脸上的青丝,森然道:“如果不再漂亮了,也就谈不上喜欢了,是吗?” 高云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释路藕道:“我要干什么,应该猜到了吧?我好像听说人说过,身前是什么样,死后还是什么样。我确切听人说过,男鬼也是喜欢漂亮的女鬼。你的满腔热忱,换来的又是什么?”锋利的剑锋不住在她脸上来回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划破娇嫩的肌肤。 高云惊恐万分,道:“你……”不知说些什么。 释无双道:“我什么?怎么样,要不要验证一下?不过验证的代价你可要想清楚了!” 高云忙喊:“不要!不要!” 她虽然对袁明日与自己的感情信心满满,但是从未想过如果自己变成了丑八怪,袁明日还能否喜欢自己。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女子。 释路藕微微一笑。 她目光敏锐,察觉到了自己在说到那句“你也不怕我杀了你的明日”时,她细微的反应,于是就抓住了这一点。 释路藕问了一些感兴趣的话后,边回冰玉洞边自怨自艾道:“如果我们要是早知道辜无仇就是袁明日的堂弟,就不用让袁明日救人了。待辜无仇把人杀了之后,想办法使扩廓帖木儿知道就行了。这么真实的事,任他扩廓帖木儿再多疑,也会相信。” 圣女释无艳跟在她身后道:“这还不得都怪那个死丫头吗?我们的戏演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半路收场了,还得按计划继续演下去。” 释路藕点头应过。 这日,袁明日等人又发现高云不见了。 袁明日上次就曾告诉高云,以后不要再出去了,这次居然又不见了,不禁大惊失色。汴梁城属于河南江北行省的治所,官府养着成百上千衙役,满城随处可见,可不比其他地方。虽然料到官府未必会公然来犯,但是保不齐会暗中作祟。立即带领断刀山庄的人倾巢而出,在汴梁城的大街小巷寻找分头寻找。 寻找了一段时间后,袁明日终于看见了所要寻找的高云,从前面的一个小巷走了出来。长长的松了口气,奔了过去,道:“高云!”握着她的上臂,欢喜无限。 赵梦姣歉然道:“对不起明日,我下次不会了!” 袁明日淡淡的点了点头,心道:“想要埋怨她几句,又怎忍心开口?毕竟这是自己造成的。” 这时,在附近寻找主子的小葵,也看见了赵梦姣,叫道:“小姐!”奔了过来。 赵梦姣向她歉然道:“小葵,因为照顾我,染上了手怕凉的毛病----”从袖筒中摸出了几贴膏药,道:“现在天气暖和了,正是治风寒的时候。郎中说这是专治风寒的膏药,也不知管不管用!” 袁明日和小葵心想:“原来她不顾危险,是去买膏药了!” 小葵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道:“小姐!”扑到赵梦姣怀中,哭了起来。 她多日来的不安、伤心与现在的感动、欣慰等心情在胸中不断碰撞,非常激动。 赵梦姣拍怕小葵的脊背,温言道:“对不起!由于我最近心情不好,无形中冷落了你、伤害了你。我不是有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小葵激动之下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叫着:“小姐!”一个劲儿的哭泣。 她哭了一会之后,激动之情稍稍平复,赵梦姣为她拭了拭脸上的泪水。 袁明日向小葵道:“好了,你去通知其他人,说人已经找到了!” 小葵点头应过,从赵梦姣手中接过了膏药,欣然而去。 袁明日与赵梦姣携手安步往回走。 赵梦姣如愿以偿,春风满面,道:“蝙蝠洞的那些日子,虽然过的是从未过过的野人生活,但是现在想想,是最开心的日子。”心想:“将已知的他们的事主动说给他听,避免得他说起自己还未知的他们的事,答不上来。” 袁明日忽然停了下来,郑重道:“高云,你变了!” 赵梦姣暗自一惊,嗫嚅道:“难……难道我说错了吗?” 袁明日道:“你说的没错。也许你自己没觉得,但是你真的变了?” 赵梦姣暗自松了口气:“原来还是我演的不到位!”试着道:“我……我哪里变了?” 她想要知道问题所在,以便日后加以改善。 袁明日道:“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总之,给人感觉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不是你的面容依旧,我不敢相信这就是你。” 赵梦姣道:“那你是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袁明日道:“我都喜欢。以前我喜欢你,你是高云;现在我喜欢你,你是小师妹。时不时的我就会从你身上看到小师妹的影子,有时候我非常恍惚,不知道你是高云还是小师妹。”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深情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把你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是我不该重出江湖,经历这么多事!”心想:“以道义而言,重出江湖是没有错,但是以男人而言,害的心爱的女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是不对。”续道:“是我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我就要一定把你变回去。” 赵梦姣道:“要是我变不回去怎么办?” 袁明日道:“我会努力,努力把你变回去!” 赵梦姣知道他的意思:若是要结为伉俪,还是要与高云。 她在此后的日子中,不便再出断刀山庄,只得隔三差五,晚上通过花园一处僻静的院墙孔洞,与上司释路束低声交流。 赵梦姣自从那日听了袁明日的那些话后,便不再刻意去硬照高云的言谈举止了,心想:“反正他们认为高云已经变了一个人,以免欲盖弥彰。” 这日,众人在大厅谈论元廷将劫去的众派弟子如何指挥:“强扭的瓜不甜。且不说众派弟子原本就多多少少与元廷有仇,就说现在是被劫去的,到了战场上如何能够听从指挥?不想为元廷卖命,一触即溃还是好的,保不齐便会反戈一击;再说这一万多人能控制得了一时,还能控制得了一世?这些道理元廷不会不明白,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想好了对付的诡计。”谈到这里,个个神情凝重,均说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查明被劫的三位首脑和众派弟子的下落。 这时,一名负责把门的弟子进来,向庄主拱手禀报:“庄主,朱元璋使者,胡美拜见。”将拜帖呈给了庄主。 众人一愕,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互望一眼,有的只闻过其名,未见过其人,有的闻所未闻,更别说见了。 江得怀忙冲那弟子道:“快请!” 那弟子从命而去。 江得怀是众人中最为老成的一个,见众人对来客一副知之甚少的样子,便道:“胡美先前是陈友谅的人,之后便效忠了韩林儿,虽然改换门庭,但是不失为一位英雄好汉。十年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性情十分豪爽。是一位了不起的文武双全人物。” 众人行至当院,正要迓之于门,却见那弟子引着三名脚步生风的庄稼汉走了上来,当先一名四十岁左右,长相威武,后面两名三十来岁,长相一般。未见过的心想:“想必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会这种打扮。前面的这位应该便是传说中的胡美了。” 主客走到了一起。 江得怀拱手歉然道:“胡大人光临,未能迎迓,多有失礼!” 胡美拱手道:“江庄主言重了,不敢当!”不等他引见,锐利的便目光向对方一一扫去,见其中一个青年格外目光炯炯、呼吸沉稳,于是拱手道:“想必这位兄弟就是袁盟主吧?”神情恭敬。 他口中的兄弟正是袁明日。 袁明日虽是武林盟主,却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庄里的,迎客之时不便走在前面,当下踏上一步,拱手道:“胡大人!” 胡美赶紧还礼,道:“在下久仰袁盟主英名,只恨今日才见呢!” 他虽有一肚子的仰慕话语,但为免师侄难堪,当下也不提袁明日的为人如何宽大。 当下主客各自做了引见。 众人进入大厅就坐,下人奉上了茶点。 胡美道:“吴王知道中原豪杰的不幸遭遇后,感同身受,非常着急,特派胡某前来沟通协调,有什么需要,吴王定当竭尽所能。” 至正二十六年,朱元璋派廖永忠迎韩林儿,韩林儿离奇的沉入江中,朱元璋宣布不再以龙凤纪年,称1367年为吴元年。 袁明日拱手道:“承蒙吴王关心,我等倍感荣幸!现在中原武林正在四处寻找,被劫的三位首脑和众派弟子,一旦找到,立即实施营救。” 胡美道:“袁盟主还不知道吧?武林众派正在调回派出去找人的弟子!” 袁明日等人相顾愕然,站了起来。 袁明日道:“什么,正在调回派出去找人的弟子?” 胡美起身道:“不错。是在下在来的途中亲眼所见。” 袁明日走上两步,道:“胡大人可知是何缘故?” 胡美道:“听说是少林派杀了武当派弟子,又说是武当派烧了丐帮总舵……还都否认。看架势是要各自调回门下弟子,非大战一场不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众派弟子在返回的途中相遇,便开始了零零散散的打斗。” 袁明日等人立即心想:“现在正是生死关头,谁都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应该同心同德,怎么偏偏发生了内讧呢?佛、道两教是修身门派,纪律严明,涵养极高,向来是与人为善,怎么他们也卷进来了?” 袁明日首先想到了一点,道:“这一定是元廷的阴谋,它想让获救的众派首脑和余下的众派弟子自相残杀,这样就不会有人去救被劫的人了!” 其他人纷纷应是。 袁明日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前往嵩山!”心想:“出了这么大的事,众派首脑怎么也不先派人来报知一声呢?难道又将我这个武林盟主罢黜了?” 江得怀当下吩咐下人,备马备糗。 众人在前往嵩山的途中不时便会遇到众派弟子回师相遇打斗的场面,小规模的被散客义士拉开了,大规模的散客义士拉不开的和没有散客义士的,便得出手,当下也不晓劝,直接上前动手夺刃。知道他们大怒之下晓也无用,到头来只能白费时间,延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造成更大的伤亡。 众派弟子:一来恭谨他们,不敢调转矛头;二来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他们对手。所以三下五除二就被他们夺去了兵刃。 众人将多来的兵刃顺路丢到了深壑之中。 他们经过连夜赶路,次日终于到了最近的少林。一下马,便见把守山门的武僧握棍在手,高度戒备。 肖红书向知客僧呈上拜帖后,很快少林派副住持月照江公便迎了出来。 主客互相招呼了几句。 月照江公将袁明日等人请入了寺内。 众人在知客寮,见到了淳拙。 淳拙对他们的到来,非常感动,赶紧请众人就坐。 之后,知客僧奉上了茶点。 袁明日感叹道:“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武功出达摩。习武之人无不对达摩老祖毕恭毕敬,不想却有人大逆不道,夺取老祖法籍,真是胆大包天啊!” 淳拙道:“夺取老祖法籍之人确实胆大包天!既然他兴盛镖局弃武林道义于不顾,那么我少林派就不客气了。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气愤之下,声音越说越大,说到后来时,竟吼了起来。 他乃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内力之人非同一般,这一吼不要紧,直震得灰尘从屋顶籁籁落下。 别说众人无心享用茶点,就是有心享用,也不能吃了。 袁明日道:“住持,我正因此事而来。我敢断言,贵派法籍非兴盛镖局所夺。” 淳拙蹙眉道:“我们有人证物证,难道还会有假?”随即令道:“叫贞无来见,把镖牌呈上来!” 立在一旁的侍徒从命而去。 袁明日等人互望一眼,都没想到少林派的证据如此齐全。 不一会,跫跫声响,刚才出去的两名侍徒一名在前托着一个托盘、一名在后与另外一名僧人,扶着一名受伤的僧人走了进来。 袁明日等人心想:“想必伤者就是住持口中的认证,贞无了。” 四名僧人向住持行了礼。 淳拙向贞无道:“贞无,你将那天晚上法籍被抢的时的情形说给袁盟主他们听。” 贞无拱手道:“是!”向袁明日等人行礼之后道:“袁盟主、江庄主,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小僧在房中打坐完毕之后,便到后院的藏经楼查阅法籍,上楼时隐隐听见楼上有动静。初时,小僧还当是老鼠,因为藏经楼虽然每天有人打理,但是由于藏经众多,总有老鼠作祟。小僧上楼之后就循声查找,想要将老鼠捉住。结果一双缁鞋映入了眼帘,接着便见面前一个黑影飞向了楼台。这时,小僧才意识到是遭了贼,于是奋力向贼人扑了上去。那贼人一掌击在了小僧的胸口----”说着,便要解扣,给袁明日等人观看胸口上的伤。 赵梦姣和小葵登时面红过耳,急忙转身。 贞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止不妥,讪讪地瞧向了住持,等待示下。 淳拙道:“不必了。继续说----” 贞无拱手道:“是!”继续向袁明日等人道:“小僧虽然没能抓住那贼人,但是一把抓下了那贼人束在腰间的镖牌----”说着,向那名同门托着的托盘挥手。 那名侍徒将托盘呈到了袁明日等人面前。 袁明日等人登时瞠目结舌,但见盘中之物乃是一块手心大小、状如盾形的赤金牌子,正是兴盛镖局的镖师,象征自己身份和势力的镖牌,外人很难拥有,也很难仿制。 贞无续道:“当小僧爬过去再看法籍时,法籍已经……”说完,怒形于色。 引得其他僧人也愤怒起来。 淳拙摆了摆手。 两名侍徒与另外一名同门会意,将托盘和贞无带了下去。 淳拙愤怒道:“赤金镖牌,此人在兴盛镖局中武功可不低啊,这就佐证了法籍为何会被轻易夺去的原因。因为他武功了得,以致可以轻易得手。袁盟主,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难道这还能有假?” 袁明日道:“请问住持----兴盛镖局与贵派有何冤仇?” 两名侍徒完事后,站回了住持身旁。 淳拙一时语塞。隔了一会,叹道:“说实话,其实老衲原来也不敢相信是兴盛镖局所为……” 江得怀不等把话听完,便道:“既然如此,那么住持为何又信了呢?” 淳拙勃然大怒,又冲一名侍徒道:“去把信拿过来让袁盟主他们看看!” 那名侍徒从命而去。 袁明日等人又互望一眼,心想:“信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那名侍徒走了进来,将一封拆开的信封双手递向袁明日,道:“袁盟主----” 袁明日伸手接过信封,见信封正中央书写着“少林派住持淳拙亲启”九个大字,抽出信笺,见皱皱巴巴的,心道:“不知信里都写了一些什么,以致被攥成了这个样子。”展开了开来,见顶格写到:“亲爱的仁兄,你好!”接下来写到:“预祝仁兄夺回法籍!仁兄德才兼备,定然能够保住贵派法籍。愚弟不才,至今仍然固守敝镖局秘籍,未能将其传播出去。敝镖局特邀贵派于乙巳月甲子日在云龙山相会,交流宝籍。贵派乃是英雄门派,自能赴约此致!”顶格写到:“敬礼。”空了两行之后在右侧写到:“愚弟霍爱萍。”又空了一行之后写到:“甲辰月庚子日。”依旧字形虽然一般,但是笔迹确是曾在断刀山庄时,不止一次见过的霍爱萍的。 淳拙嗔道:“嵩山离晋中有一千里,他写信时法籍才刚刚被夺一天,就算他消息灵通也不可能知道!这不是原形毕露是什么?什么‘愚弟不才,愚弟不才,至今仍然固守敝镖局秘籍,未能将其传播出去。敝镖局特邀贵派于乙巳月甲子日在云龙山相会,交流宝籍。贵派乃是英雄门派,自能赴约此致!’?说的倒客气,这不是挑衅是什么?有了这封信,老衲就不得不信了。” 袁明日道:“住持,您应该知道,别派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您想想----这个时候大家同室操戈,对谁最有利?” 他也见这封信很像聂林海所写,若非认定绝非聂林海所为,也会相信。所以无法拿最有说服力的信说事。 江得怀道:“住持,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否以大义为重,现将人救出来再说呢?” 胡美道:“请住持三思,还是大家齐心协力,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吧!” 袁明日道:“住持……” 住持拱手道:“袁盟主,你们不用再说了,兴盛镖局欺人太甚,老衲心意已决!老衲之所以未将此事报知袁盟主,就是不想让袁盟主为此操劳,到头来劳而无功!”说的毅然决然。 袁明日刚才就一直想问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先派人报知一声,只是碍于如果问的话,有怪罪之嫌,这时恍然大悟:“难怪少林派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向自己报知。料想别派没有告知,也是基于这种考虑。”一时间既感动又气恼,见他口气坚决,知道再说也是无用,于是只得辞行。 众人下山后,一个个既气恼又气馁。 江得怀叹道:“这真是:当局者迷啊!这么简单的事,他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袁明日道:“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是元廷的此计太毒了。情急失智,自相残杀,高啊!不过我是绝不会让它的阴谋得逞的。走----我们去晋中。”策马扬鞭。 其他人紧随其后。 赵梦姣道:“现在众派的误会是一个连着一个,别说元廷布置严密,我们仅靠说服很难稳住一个,就是稳住一个,其它的稳不住,那也是白搭。” 袁明日一想也对,于是勒住了马。 其他人也停了下来。 袁明日道:“不错。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赵梦姣道:“好办法到谈不上,不过可以试一试……”当下说了。 其他人纷纷叫好。 袁明日主仆和赵梦姣还有小葵,首先回到了断刀山庄。江得怀等人劫着十来个人,随后从密道也回来了。 被劫者穴道被点,动弹不得,清一色的男子、儒生打扮,有老有少。 袁明日在后花园,看了看劫来之人,向江得怀等人道:“没有给人瞧见吧?” 江得怀等人道:“谨遵袁公子之命,没给人瞧见。”、“大师兄,您就放心吧。”、“袁盟主放心,绝对没有。” 袁明日点了点头,道:“把他们带到书房。” 众人来到了书房。 众儒生穴道一经被解,便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地道:“诸位男英雄、女豪杰,我们只是一介穷书生,上有老母,下有小儿!望英雄豪杰大发慈悲,放了我们吧……”不住“碰碰”磕头。 肖红书断刀一挺,喝道:“再吵,再吵就把你们舌头割下来!” 众儒生立即闭上了嘴,头也不敢再磕了,以免他要砍自己的头,身子却不住哆嗦,发出“窸窣”之声,心想:“这不是飞蛾扑火吗?”然而就是控制不住,知道这下准完了,黄豆大小的汗珠涔涔渗出。 袁明日拱手微笑道:“诸位先生都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文人,在下失礼了!今天将诸位请来,只是想请诸位代一下笔而已。” 众儒生一听,齐“唰唰”地长呼了口气,心想:“这些武夫,就是愚昧,想请代笔,直接说就行了嘛,还把自己绑来!”心想归心想,嘴上却道:“您太客气了,能为您效劳,是我们的荣幸!”、“我们别的本事没有,写写画画马马虎虎!”、“您想要我们写什么尽管开口!”有些人便要起身到书案前研磨铺纸,知道越早完事,就能越早回去。 袁明日道:“不急不急!且听在下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录好了有酬谢……” 众儒生一听“有酬劳”三个字,登时欢呼雀跃,心道:“不仅性命无忧,还能赚他一笔,这生意能做!有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们这些武夫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一旦遇到舞文弄墨的文事,还不得我们这些平日里被你们称作的贱儒?”不禁有些扬眉吐气。 他们是以写写画画为生的书生,经济条件都不怎么好。世人很少有人能做到文武双全,他们就经常给武人代笔,被武人瞧不起。 袁明日脸一沉,道:“要是录不好……” 众儒生心想:“我的文声可不是吹出来的,哪有‘录不好’这三个字?你们这些武人就是小瞧人。” 袁明日侧身冲书案挥手道:“诸位请----”将他们叫到了书案前,指着案上放着的一堆书信道:“我要你们临摹着这些笔迹录。” 那些书信都是以前众派首脑来的,他让肖红书统统翻了出来。 众儒生经常代笔,但是从未代过临摹笔迹的笔,而且临摹的还不是从未临摹过的大家名迹,难度大大增加,心中对袁明日等人先前的愚昧和小瞧,登时化为了乌有,同时又惴惴不安起来。 半日之后,他们已经照着众派首脑的书信临摹了七八遍,众人仔细对比着他们临摹的每一张仿本与原本的相似度,经过层层比对,有一个儒生临摹的仿本与原本极其相似,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顿时大喜过望。 袁明日向那儒生叫道:“好,就是你了!” 那儒生三四十岁的年纪,留着两撇髭须,样子是众儒生中最猥琐的一个。 他满头大汗,粲然一笑。 其他儒生随即“通通”声响,跪倒在地,哭喊道:“英雄豪杰饶命啊!英雄豪杰饶命啊!”心想:“他虽未说明要是录不好如何,但言外之意显而易见。现在有同道录得好,自己可就在劫难逃了!” 袁明日向肖红书使了个眼色。 肖红书会意,与同门将那些儒生点倒,拖了出去。 那儒生见此情形,似乎吓呆了。 袁明日道:“先生,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的声音也不算大,更不森然,那儒生却吓惊得差点跳起来,想是走神儿之故。 袁明日指着书案上霍爱萍的书信道:“先按这个笔迹来。我说你写。” 那儒生连连应是,铺纸执笔。 袁明日沉吟道:“亲爱的仁兄,你好!仁兄查找法籍,日理万机,愚弟在此问安!愚弟不才,不想秘籍准备之快。仁兄才俊,定有先见之明。敝镖局早就企盼与贵派早日相会,只因条件不允。今日条件成熟,再好不过。建议将相会时间提前十日,改于乙巳月甲寅日,地点不变。仁兄乃英雄豪杰,定然不会拒绝此致!敬礼。”口气中同样充满着袖里藏刀,咄咄逼人。令道:“署名:‘霍爱萍。’时间:‘甲辰月壬寅日。’” 那儒生依言录完。 袁明日拿起信来,与聂林海的书信一比较,大声叫好。 其他人取过两封信一看,也都赞不绝口,说简直就像一人说书,而这人就是霍爱萍,料想淳拙绝对看不出来。 袁明日忽然眉头一蹙,一把抓起了那儒生的手腕,喝道:“说----是不是也有人叫你冒充过这些人的信?那人是谁?”说着,手上加力。 原来,他无意中不知听谁说了那句“料想淳拙绝对看不出来”的话,顿时心血来潮:“虽然天下墨客成千上万,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笔迹,就算有人能够临摹出和别人一样的笔迹,那也得经过长期练习才行。元廷能让人临摹出和众派首脑一样的笔迹,自然是蓄谋已久的缘故。而此人竟能短时间内做到……”心想:“只要有了这个强有力的证据,粉碎元廷的阴谋就容易多了。” 众人一想也是,锐利的眼光,注视到了那儒生身上。 那儒生直痛的“哇哇”大叫,腕骨“喀喀”作响,欲要折断,黄豆大小的汗珠涔涔渗出。 赵梦姣忙抢上去喝道:“住手!”恶狠狠地拨开了袁明日的手。 那儒生得救后退了几步,托着红肿起来的手腕龇牙咧嘴,不住**。 众人着实吓了一跳,齐瞧向了赵梦姣。 赵梦姣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行失当,笑了笑道:“有话好好问,你如果把他的手腕捏断了,那我们还怎么让他代笔啊?” 众人一想也是。 江得怀喝道:“回答袁公子刚才问你的话----” 那儒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的委屈,颤声道:“小生不知英雄在说什么,小生冤枉啊!” 袁明日喝道:“那你为何能在短时间内临出人的笔迹,而且是这么多人的?” 江得怀附和道:“是啊?” 那儒生道:“是英雄您让我临的,我要是临不好的话,不仅没钱赚,而且有杀头的危险啊!” 赵梦姣道:“他说的没错,一个人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就会激发出难以想象的能力,再加上潜在的天赋,更是难以想象。” 众人点了点头。 袁明日缓步走向那儒生。 那儒生吓的不住后退。 袁明日一把抓住了他的两条手臂。 那儒生待要失声叫出,却发觉两条手臂没有不异样,整个身子缓缓立了起来。于是赶紧憋住,以免激怒他。冲到喉咙的一口气,硬生生的给刹住了,顿感如鲠在喉,说不出了的难受。 袁明日拱手笑道:“在下鲁莽,让先生受惊了!” 那儒生忙作揖陪笑道:“不敢!不敢!” 袁明日道:“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那我们就继续?” 那儒生点头哈腰道:“继续!继续!”用衣袖拭了拭脸上的汗。 他在此后的笔录中,也许是因为受伤,也许是因为受惊,再也许是因为两者皆受的原因,临摹的质量降了下来,有好几次因为不够逼真,一封信写到半途而废。 袁明日看到因为自己的鲁莽所导致的后果非常后悔,心道:“幸亏高云及时制止了我,否则便要误了大事。” 又过了半日,随着那儒生最后一画的录完,所的录十余封信已全部写成。 众人欢喜不已。 袁明日握着那儒生的手道:“先生所录的信有可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功德无量啊!在下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啊?” 那儒生依旧惶恐不安,听他说到最后时,陪着笑了笑。 这时,一名庄奴托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衬着红绸,红绸之上放着九锭银元宝,三行一列。每锭至少有三两,整齐摆放着。在红绸的映衬下银光闪闪,甚是耀眼。 袁明日就着托盘上的红绸将银子一包,拎着塞到了那儒生手中,笑道:“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那儒生笑道:“这……” 袁明日道:“我们说到做到。这是你应得的。” 那儒生见此也就不客气了,嗫嚅道:“那小生是否可以……”手指门外。 袁明日道:“现在不行……” 那儒生一听这话,脸一下子就白了。 袁明日拍拍他手笑道:“不过你放心,得等几日,等几日我会放你走的!”说完,向一名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名弟子会意,冲那儒生道:“先生请随我来----”引着那儒生去了。 袁明日道:“现在信写好了,接下来就该送出去了。” 江得怀师徒和胡美等人忙道:“我去!我去!” 袁明日道:“送信之人和写信之人同样重要,都不能被他们认出来。而诸位他们可能都认识。” 江得怀道:“这倒真棘手了。” 赵梦姣道:“我自有办法。” 江得怀师徒和胡美等人,如果是个人就去送信的话,对方是有可能都认识,但是如果是胡美的人和庄中武功、排行靠后的弟子去送信的话,对方就未必都认识。 赵梦姣当下让他们各自换上了众派的衣服,又为他们化了装,隐去了三分真容。他们本就名不见经传,鲜为人知,经过乔装打扮,想来就更没有人认识了,便即瞧着眼熟,但是由于身份变了,还当自己以前见到的,就是现在的真容。 小葵道:“小姐,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如此高明的化装术啊?” 赵梦姣暗暗一惊,道:“以前我不会你怎么知道啊?” 小葵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会了呢?” 赵梦姣暗骂:“这臭丫头真啰嗦!”道:“有道是:熟能生巧。我们既扮男子又扮官兵的,时间长了,只要用心,自然可以登堂入室。” 小葵“哦”了一声。 袁明日向送信的众人道:“从密道出去,不要让人看见了。一路之上尽量避开所冒充的门派和与冒充的门派有误会的门派,以免节外生枝。为防给他们留下有时间探查的口实,一定要根据离云龙山不同远近的门派,选择相应的送信时间。为防给他们暗中把信扣住,一定要把信亲手交到接收的门派首脑手中,别忘了还要要一个自保的承诺。” 胡美的一名护卫道:“袁盟主,这就没有必要了吧,众派首脑都是响当当的好汉,他们是不会斩来使的。上次他们接到战书,不就没听说斩来使吗?” 袁明日道:“既然是元廷作祟,各派居然会有别派所为的证据,那么各派之中就一定有元廷的人。众派首脑是不会斩来使,上次送信的也是那些奸细的同伙。这次我们一送信,他们便知是异己……” 那名护卫恍然道:“原来如此!” 一名叫韶光的弟子略有不忿,道:“我大师兄有勇有谋,他怎么说,我们怎么做便是!”若非看在志同的份儿上,即使是胡美的人,也要在后面加上一句“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名护卫登时赧颜。 胡美也跟着脸上无光。 江得怀和肖红书两位庄主对袁明日更尊敬,也觉那名护卫问的话特多余,当下也不出言喝斥弟子,只当做没听见。 一边是维护自己昔日的师弟,一边是远道而来的同道,袁明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模棱两可的笑了笑。续道:“那些细作一定会跟中你们,所以在送信之后也不可掉以轻心……”更加详细的作了部署。 他情知事关重大,不可有丝毫马虎。 赵梦姣又教了送信众人如何修补装束的技术,天色便不早了。 众人吃饱喝足后,便趁着夜色出发了,庄中只剩下了数名弟子和庄奴。 他们从密道出了汴梁城后,大体上分为两路。 第廿五回:以彼之道 还治彼身(一) 很快便到了乙巳月甲子日,武林各门派帮会率领弟子齐聚云龙山峰。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以一见面便气势汹汹,剑拔弩张起来。 虽然元廷劫了各派大批弟子,但是各派散落在江湖旮旯元廷没来得及劫去、武功一般的还有不少弟子,加上闻讯赶来拉架的散客义士。如今都集结在了一起,汇于一处,仍有万余名。 各派的人泾渭分明,各在一方,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山峰。大张旗鼓,威风凛凛,大有多国交战之势。 霍爱萍正色道:“聂帮主,你丐帮弟子奸我爱女,是何缘故?” 不等聂林海回答,淳拙便抢问道:“你兴盛镖局抢我少林武功秘籍,又是为何?” 又不等霍爱萍回答,宋远桥又抢问上了淳拙,问题类似。 如此一个抢问一个,转了一圈之后,霍爱萍郑重道:“我兴盛镖局可没有抢你少林派的武功秘籍!” 不等淳拙搭话,聂林海便抢答道:“我丐帮也没有奸你兴盛镖局千金!” 又不等霍爱萍搭话,宋远桥又抢答上了聂林海,又回答类似。 如此又一个回答一个,又转了一圈之后,霍爱萍嗔道:“我们有你丐帮行凶的人证物证,你还否认!” 不等聂林海搭话,淳拙抢道:“我们也有你兴盛镖局的人证物证,你也否认!” 又不等霍爱萍搭话,宋远桥又抢道上了淳拙,又话语类似。 如此又一个抢道一个,又转了一圈又一圈,越辩越凶,散客义士想要规劝,哪里插得上嘴? 到得后来,各派弟子也加入了争辩,不过不像首脑那般有涵养,没争辩几句,便破口大骂起来。 原本冷冷清清的云龙山,顿时变的人声鼎沸。 各派弟子中数丐帮弟子最能骂,什么污言秽语的话都骂得出来,还敲着破碗伴奏。 他们每日穿梭于市井之间,形形色色的人都会遇到,别的不敢说,骂人的本事可是练就了一身。 众派弟子中数少林派弟子最吃亏,什么污言秽语的话都骂不出来,只气的干瞪眼。 他们最基本的要遵守五戒,而第四戒中的“不妄语”,就包括“不恶语”,由于没有骂人的习惯,这时就骂不出口来。 辛万里咬牙切齿地道:“师父,他们敢做不敢当,妄为英雄好汉。我们不必跟他们多做口舌之争,直接杀他个片甲不留,为同门报仇雪恨!” 其他门派首脑身边的弟子也纷纷说服各自首脑,与各自敌派开战。 众派弟子纷纷附和。 众首脑虽然义愤填膺,准备与各自敌人大战一场,但是总想要听敌人说明的动机,打也要打的明白,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动手,这会听弟子这么一说,也觉有理。 宋远桥嗔道:“既然你少林如此厚颜无耻,那么就别怪我们了……”当下一挥拂尘,对准了淳拙。 其他门派首脑话语类似,也随即住口,挺刃对准了各自仇人。 各派弟子见各自首脑终于要动手了,也随即住口挺刃。 第廿五回:以彼之道 还治彼身(二) 少林派弟子更是憋足了劲儿,要与兴盛镖局弟子在兵刃上一较高下。 散客义士想要拉架,却无奈拉得了一个,拉不了万个,只是急的干跺脚。 原本人声鼎沸的云龙山,顿时变的鸦雀无声,空气中似乎充满了即将充满的血腥味道,预示着大战一触即发。 众派首脑叱咤一声,挺刃而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了洪亮的声音:“住手!”虽从远处传来,但“住手”二字,无不清清楚楚的钻入了群雄的耳朵,功力稍逊的耳朵便被震得“嗡嗡”作响,脑袋天旋地转,两腿站立不稳。 他们都是内行,一听声音便知言者武功绝顶,竟被惊的愣住了。 群雄昂首,循声望去,但见一个人影从远处点着一行人的头顶,飞奔而来,身手及其敏捷,顷刻间便落到了山峰中央。 被点的哪行人纷纷身手摸摸自己头顶,这时才反应过来。 群雄这时看得清楚,来客正是袁明日。料想是来劝架的,然见他满面春风,又不像。 袁明日团团拱手笑道:“袁某在此恭候多时了,诸位怎么今日才到啊?” 群雄互望一眼,他不似来劝架的样子已是异乎寻常了,不想又说出了这样的话。 宋远桥得意道:“那是因为我们不想让少林派牵着鼻子走!” 不等淳拙搭话,聂林海便抢道:“我们才不老是听武当派的!” 又不等宋远桥搭话。霍爱萍又抢道上了聂林海,话语类似。 如此一个抢道一个,转了一圈。 袁明日暗暗窃喜。 宋远桥道:“我可没有约过你丐帮。” 不等聂林海搭话。淳拙便抢道:“我也没有约过你武当。” 又不等宋远桥搭话,霍爱萍又抢道上了淳拙,话语类似。 如此一个抢道一个,又转了一圈。 袁明日道:“是谁断定这就是敌派的诡计的?” 众派首脑侧头瞧向了身旁的弟子。 袁明日环顾一周,将他们所瞧得弟子,默记于胸。 被瞩目的几名众派弟子样子很无奈,纷纷拱手道:“是在下……”、“事实不正是如此吗?” 袁明日又道:“诸位怎么就知道那信是敌派所写呢?” 那几名弟子微微一惊。 辛万里道:“信使是少林派的人。信的笔记是淳拙主持的。” 他正是那几名众派弟子之一。 其他同道话语类似。 众派首脑纷纷应是,命人取信印证。 那几名弟子低着头,左手搓右手。神情紧张。 辛万里道:“师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赶快动手吧!”语气十分迫切。 其他同道也纷纷说服各自首脑。与各自敌派开战。 众派弟子又纷纷附和。 众派首脑的满腔怒火被重新点燃。又欲挺刃而前。 袁明日大声朗道:“诸位!诸位要报仇,袁某不敢阻拦,只是诸位就不想把事情彻底弄清楚再报吗?” 众派首脑本来也想把事情彻底弄清楚了再动手,但是由于敌派矢口抵赖,知道再耽搁也是无用。现在有世人景仰的袁明日来主持此事,想必能够彻底弄清楚,于是收起兵刃,各退了一步。 辛万里心道:“如果不除掉袁明日。不仅完不成任务,也还将自身难保。”向袁明日拱手道:“袁盟主。请恕小道斗胆!敢问袁盟主----敝派是四月五日接到了少林派更改会见时间的信,袁盟主却说您已经在此多时了,您又是如何在第一时间知道的呢?”心想:“虽然不能保证他会说在别派知道的,但是可以保证他在众派面前不能撒谎。” 他在看到更改时间的信时,就已经怀疑是袁明日干的了。只是苦于:一来写信的笔迹十分逼真;二来收信的时间与信中约定的时间之间非常紧迫。无可辩解之下,只得说是少林派的诡计。这时挑唆不成,知道袁明日定会以那些信为突破口,顺藤摸瓜,于是决定主动出击,将计就计。 群雄一想也是,瞧向了袁明日。 袁明日道:“因为那信是袁某命人写的。” 群雄一听,“咦”地一声,尽皆愕然,原本当他会说是从别派知道的,不想会是这样,寻思:“他为何要这么做呢?这不是推波助澜吗?他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可是离他的为人越发远了。” 辛万里暗暗窃喜。 聂林海身旁一名叫小夜壶的弟子,向袁明日拱手道:“袁盟主,这么说敝帮接到的武当派要更改会见时间的信,也是出自袁盟主的手笔喽?” 他也是辛万里的同道之一。同道既然把话锋转到了这里,怎能不推波助澜一下? 袁明日道:“不错!更改会见时间的信都是我命人写的。” 在听他说武当派收到的少林派更改相会的信,是他命人写的后,群雄已经想到,其他门派所收到的敌派更改相会时间的信,也是他命人所写,这时听到这句话,倒也不怎么愕然了。 淳拙身旁那名法名叫贞无的弟子,合十道:“袁盟主竟能叫人写出如此逼真笔迹的信,小僧佩服的五体投地!” 自然他也是辛万里的同道之一。 袁明日笑道:“不敢当!” 辛万里第一招得手后,接着再上第二招,道:“小道虽然胸无点墨,但是也知道一个人的笔迹就像一个人的武功一样,就算师出同门,也各不相同。要练到和别人一模一样的武功,非常困难……” 他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袁明日道:“你是说贵派所收到的敌派相约的信。也是袁某所为喽?” 辛万里道:“小道不敢!” 宋远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情知这已经不仅仅是,袁明日让自己早点与敌派开战那么简单了,袁明日的所作所为有目共睹。若是说少林派杀人或许还能相信的话。那么说袁明日杀人就万万不能了。 袁明日昂然道:“如果袁某说是呢?而且众派的种种不幸也是袁某所为呢?” 在场群雄更愕,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这么说。 辛万里等同道喜出望外,原本还想将祸端强嫁给袁明日,没想到他自己会这么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辛万里踏上一步,嗔道:“袁明日,果然是你!今天。小道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杀了你,替同门报仇!”向师父道:“师父。杀了他!”知道袁明日武功极高,自己不是对手。 其他同道,也是类似言行,也知袁明日武功极高。自己不是对手。 宋远桥淡定地道:“袁盟主只是说如果。又没有说就是!” 他坚信袁明日不会杀门人。 其他众派首脑也是类似想法与说法。 辛万里急道:“师父,请您让我杀了他,替同门报仇!”心想:“你知道我跟他斗是以卵击石,看你出不出手?” 其他同道,也是类似说法与想法。 袁明日冷冷地道:“看样子你们是认定袁某就是众派种种不幸的元凶了?” 辛万里道:“别派小道不敢说,本派所收到的少林派所写的两封信都是你派人写的,难道人不是你杀的吗?” 其他同道,也是类似话语。 袁明日道:“那你们亲眼目睹的与所得到的物证又作何解释呢?” 辛万里语塞片刻。道:“人是你派人假扮的,物是你派人仿制的。” 其他同道。随声附和。 袁明日道:“说得很好!现在门派上下为元廷所劫,下落不明。我这么做又是何目的呢?” 辛万里又语塞片刻,道:“你心爱的女人是扩廓的女儿,你为女色所迷,投靠了元廷。你杀我门人,嫁祸少林,意在挑我们内讧,阻止去查找营救被劫的首脑和弟子!” 其他同道,也是类似话语。 在场群雄寻思:“杀人越货,意在挑我们内讧,阻止去查找营救被劫的首脑和弟子,这还说得过去。可是要说袁盟主为女色所迷,投靠了元廷,简直是胡说八道。” 袁明日意气风发,向在场群雄团团拱手道:“诸位,他们说的对----人可以假扮,物可以仿制。如今门派上下被劫,下落不明,大家在这里起内讧,受益的只有元廷!” 这时,辛万里等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呼”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袁明日又道:“既然如此,那么众派这场莫名之灾,就定是元廷所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至于究竟谁才是元廷真正的爪牙,我想大家已心中有数。袁某今日就站在这里,如果大家以为袁某便是元廷的爪牙,尽管来杀好了,袁某束手待毙,绝不逃走,绝不还手!”说着,双臂展开,双脚挪动,身体转着展示给群雄。 群雄瞬间念如电转:“袁盟主是绝对信得过,他们就不好说了……”其中大人物们都是见识非凡之人,脑子转的最快,最先想到了争辩的弟子,先是声称亲眼所见敌派行凶,亲手所夺敌派证据,现在袁盟主要把事情彻底弄清楚,又说人可以假扮,物可以仿制,便妄图嫁祸给袁盟主,这不是元廷爪牙的行径是什么? 宋远桥侧身一看,大声道:“万里呢?” 其他众派首脑一惊,也连忙侧身查看,也发现自己的近徒不见了。 群雄谁也没注意辛万里等人何时不见的。 他们庆幸未中元廷的奸计之余,不禁为没有抓住敌爪而气恼。 袁明日得意道:“他们跑不了!” 当群雄还未来得及问何出此言时,便听得周围山腰隐隐有兵刃相撞之时,顿时大喜过望,知道是他料敌先机,在半山腰埋下了人手。当下话不多说,急忙转身,后队变前队,分头向下冲去。 他们但见正是赵梦姣等人在了半山腰,与想要逃跑的众细作斗了起来。 赵梦姣等人的人数虽然比敌人多三分之一,但是敌人的武功绝非原来在众派时的那样,加上命悬丝发,所以赵梦姣等人一上去没斗几招,便落了下风,只能将敌人尽量拖住,以待强援。 众派首脑居高临下,发号施令:“快!截住他们----”生怕敌人再脚底一抹油,跑了。 众派弟子挥刃呐喊,犹如猛虎下山,冲在前面的从敌人身旁穿过,截住了敌人的去路,冲在后面的与敌人交上了手。 散客义士虽然也对众细作非常痛恨,但是知道众派弟子比自己更加痛恨,当下袖手旁观,让众派弟子发泄。 赵、江、小三人撤出自己的战场,走出了群雄的包围圈。 原来,赵梦姣等人为防敌人四散而逃,一个人截不住,便决定三三两两组成一组。赵梦姣手臂上的伤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为了避免在打斗时武功上露出马脚,声称还未全好。袁明日本不想让她参战,但是她为了能够时时掌控全局,硬要参战。于是武功最高的江得怀与她到了一组,以保她周全。 袁明日兴冲冲的迎了上去,握住赵梦姣的手道:“高云,你没事吧?”神情非常关切。 赵梦姣微微一笑,道:“有江前辈在,我能有事吗?” 袁明日向江得怀拱手道:“江前辈,多谢了!” 江得怀抱刀道:“不敢当!” 这时,秦护院等人也各自撤出自己的战场,从群雄的包围圈奔了过来,道:“公子!”、“盟主!”、“大师兄!”…… 袁明日等人道:“大家都还好吗?” 秦护院等人道:“还好。你们呢?” 众细作的武功虽然了得,但是那里是众派高手的对手?一触之下,便落了下风。 袁明日等人互道间,听得兵刃相交声中,群雄叫起好来,接着便传来了“哎呦”、“哎呀”地惨呼声。想是敌人中了招。再接着便传来了“住手”地喝止声。想是众派弟子愤怒之下,要对敌人下死手,众派首脑赶紧喝止。 他们向一个包围圈走了过去,包围的群雄纷纷让开一条道儿。走进一看,但见被围攻的两名敌人一死一伤,身上都有数十处不同形状、不同深浅的伤口。死的倒在血泊之中;伤的被两名丐帮弟子,背着手臂、按跪在地。那死的想是因为尽管首脑下了住手的命令,但是由于弟子对他们恨之入骨,招招下死手,在听到命令之后,一时没刹住手。(。) 第廿五回:以彼之道 还治彼身(三) 这两人都是道士打扮,伤的正是辛万里。 原来,众派首脑恍然大悟之后,便不约而同的重新亲如一家,不分彼此了,什么你的敌人我的敌人,都是大家的敌人。 群雄对众细作恨之入骨,这个时候丐帮弟子便拿出了无可比拟的绝活,咬牙切齿,啐骂起来。 赵、小二人虽然在江湖上闯荡多时,但是毕竟为文雅女子,如果说对啐浓痰还可以勉强忍受的话,那么对骂粗话则是万万不能的。顿时蹙眉红脸,转身便要离开。 聂林海见此,冲弟子道:“好了。住口!” 众乞虽然大多都是莽夫,但是不是傻子,在见帮主少有的出言制止之后,连忙仔细观察原因,猛然发现了高云主仆讪讪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该不分场合的滥用绝活。 人头攒动,左右两旁边闪开了一条道,其他门派的弟子,分别押着其他几名,被打的皮开肉绽的细作,走了过来,也将其按跪在地。 众细作的人数原来有十三四名,现在少了一少半,料想那一少半同样是被众派弟子失手杀了。 霍爱萍气冲冲地道:“还想跑,跑得了吗?” 众派高层恍然道:“怪不得元廷对门下弟子了如指掌,想要蒙混都不行!”、“我说怎么当日我要施法救师兄,你却危言耸听一再阻止!”、“难怪我曾命人在被劫去沿途留下记号,结果却找不见了!”面如黄土。 他们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丝伤心,毕竟众细作都是近徒。 聂林海嗔道:“老乞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吃里爬外?”手指敌人小夜壶。 其他首脑也纷纷质问各自的不肖弟子。 小夜壶不以为然道:“我这么做。可不是背叛,乃是忠诚!” 他言外之意,压根就是元廷的人。 其他细作也是这般说法。 袁明日嗔道:“不想死的,就说出门派上下的所在!” 众细作神情倔强,默不作声。 他们虽然胆小,但是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也就无所畏惧了。 突然。“嗖”地一声,寒光闪过,一名细作随即提溜。咽喉涔涔流出血来。 原来,袁明日顺手抽出了身旁小葵的利剑,威风凛凛的走到了众细作面前,锐利的眼光扫过发现他的神情格外倔强。于是便决定拿他以儆效尤。 小夜壶见此。身子开始了微微哆嗦,颤声道:“如果……如果我说了,您能……您能饶了我吗?” 不等袁明日回答,压着他的一名武当派弟子便抢答道:“不能!” 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纷纷附和。 袁明日侧看聂林海,见他的神情对自己十分尊重,于是便向小夜壶郑重道:“可以!” 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见他要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小夜壶虽然与袁明日是敌对关系,但是深知他是一条一言九鼎的汉子。当下更不多想,道:“好!我说----” 群雄纷纷佩服:“袁盟主不愧为一位有远见、有胸襟的英雄。寻找被劫的门派上下的难题,看来就要迎刃而解了!”正当聚精会神的听他说时,忽听辛万里惊呼:“辜佥院!”不由得循声望去,但见辛万里眼望袁明日身后。知道“辜佥院!”就是扩廓给袁明月名正言顺,统领官兵的官儿。又不由得循着辛万里的视线望去。 袁明日自然也在其中。 然而就在他这回眸的顷刻间,忽闻飞刃破空,暗叫不好,忙挥剑抵挡。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噔”地一声,一枚锥形,枣核大小的铁钉,已钉入了小夜壶的眉心。 小夜壶脖子一歪,没了反应。 袁明日大怒,挺剑便要去刺辛万里。然而剑锋还未碰到他,他就已经提溜,嘴角流出了乌血。顿时大惊。 紧接着,群雄也惊呼起来,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其他细作也都纷纷提溜,嘴角流出了乌血。 这一系列事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诡异,别说袁明日手足无措,就连老于江湖的聂林海等人,也是意想不到。 群雄勘查后发现,众细作口中都至少缺的两颗牙。被杀的都补着一颗铁牙一颗瓷牙,怪死的除辛万里一颗没补外,其他也都只补着一颗铁牙。习武之人每天磕磕绊绊,磕掉牙再补上原属正常,但是补的如此奇怪就异常了。再仔细一勘查后发现,将钉在小夜壶眉心的钉子,放在辛万里其中一牙床上,严丝合缝。将一颗瓷牙砸开之后,里面是黑色液体。 他们到了这时,已对一系列突然、诡异的事,再明白不过:元廷为防众细作行事败露被捉后泄密,便在每人口中镶嵌了一颗铁牙、一颗瓷牙,铁牙是用来杀软弱同道的,瓷牙是用来自杀的。只是有一事不明:“小夜壶是知道袁明日武功绝顶,一般情况下同道杀不了自己的呀,可是他怎么会对同道的奸计无动于衷呢?”正当不得其解之际,一名站在山腰高处的镖师,忽然飞奔下来,冲霍爱萍拱手道:“总镖头,山下有大批不明身份之人活动!” 群雄一愣,心想:“各门派帮会都在这了,还会有什么人?”随即便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有可能是袁明月,他想待众派相残差不多时,来个一举歼灭。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小夜壶会对同道的奸计无动于衷,是因为知道袁明月真的到这来了。顿时精神一振:“我们现在群英荟萃,只要能追上这狗贼,就算大功告成了!” 袁明日令道:“追!” 上万人挥刃呐喊,冲下山去。 袁明日等轻功高强之人一马当先,冲下山追出十余里后,追上一小撮敌人,知道敌人绝不是这么点,而且袁明月不在其中,当下不欲理会,以免因小失大。哪知,这一小撮敌人虽然武功平平,但是非常忠勇,竟然主动挑战,想要拖住自己。当下三拳两脚,将其摆脱,继续追击。 然而又追出了二十余里,袁明日等人仍不见袁明月和大批敌人的踪影,知道想要追到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于刚才那一小撮敌人身上了,但愿他们能够说出自己想要的。 于是,袁明日等人回到了刚才,遇到那一小撮敌人的地方,见他们已被后面赶来的群雄制服,而且吃一堑,长一智。正在对他们进行仔细检查,结果未发现古怪。 他们经过对俘虏审讯后得知,袁明月刚才确实是带着大队人马到来了山下,想要等众派自相残杀过后,歼灭那些活下来的人,结果却隐隐发现只有半山腰发生了小规模的打斗,后来还给冲下半山腰的群雄平息了,再后来也没有要开战的样子,料想是计划失败了,于是就赶紧开溜。这些对俘虏是因为武功弱,所以掉队才的。 原来,先前各派眼中只有“敌派”,欲与“敌派”拼个你死我活,也没有布置岗哨,后来虽然误会解除了,但是只顾围攻观战,也没有留意山下的情况;劝架来晚的散客义士,则被袁明月设伏,悄无声息的解决于山下了。 群雄不甘,对俘虏进行了威逼利诱,结果对于一些关键信息,依旧一无所获,知道他们确实是一无所知。 霍爱萍叹道:“差一点,就差一点,没能得知被劫的门派上下的下落,也没能杀了袁明月这狗贼!” 聂林海拍拍他肩膀道:“没能得知被劫的门派上下的下落,我们以后可以慢慢查,总会有机会查到的;没能杀了辜无仇这狗贼我们以后可以慢慢杀,总会以机会杀了的。要是我是我们中了辜无仇的奸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霍爱萍一想,顿时精神大振,笑道:“是啊!是啊!这还得谢盟主啊!” 众派上下齐向袁明日拱手道:“多谢盟主!” 袁明日摆手笑道:“这次你们可谢错了,此计是帖木儿姑娘想出来的!”说着,向赵梦姣挥手。 群雄“咦”地一愕,虽知高云聪明伶俐,但不想到如此雄才大略。 袁明日续道:“袁某也是奉命行事。” 众派上下又齐向赵梦姣拱手道:“多谢帖木儿姑娘!” 其诚谢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向袁明日的诚谢,是打心眼儿里感激。 赵梦姣忙裣衽还礼,笑道:“这是条件作美,我只是因势利导罢了。否则,是不可能成功的!” 宋远桥道:“那也是帖木儿姑娘的功劳。否则,条件再怎么作美,没有帖木儿姑娘的利导,也是不行的。” 群雄纷纷附和。 赵梦姣歉然道:“家父是非不分,助纣为虐,害苦了大家,我能尽一点微薄之力,为家父赎罪,这是我应该的,也是我的荣幸,不敢妄谈功劳!”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眼睛也湿了。 袁明日见她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心里一酸:“若非因我,她也不会平添烦恼,更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拉过她一只手温言道:“令尊的事与你无关,你不要这个样子!”(。) 第廿五回:以彼之道 还治彼身(四) 群雄也都说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绝不会不分好人。 淳拙道:“‘活阎王’扩廓心狠手辣,能有这样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儿,实是前世修来的福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单手立掌。 袁明日向群雄道:“请问诸位----近来是否见过家奴袁贵?”神情极其关切。 他原想袁贵在得知众派起内讧的事后,定会回断刀山庄去找自己,或者料到自己定会来云龙山,来与自己会合,不想始终不见,不禁隐隐担心起来。 赵梦姣的一颗心不由得砰砰乱跳,头扭到了一边,不敢与袁明日正视。 群雄异口同声,都说没有。 袁明日“啊”地一声,就更加担心了。情知既然连原来在各个地方的他们,都说没有见到,那么袁贵的行踪就更加茫然了。 群雄也情知连自己都说没有,这有可能意味着什么,也开始担心起来。 聂林海向袁明日道:“不知袁老英雄到了那里,我们也好留意些?” 群雄纷纷附和。 袁明日忧道:“他只说要去寻被劫的武林同道,袁某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宋远桥道:“盟主放心,袁老英雄老谋深算,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袁明日最担心的就是袁贵的老谋深算,可别因为发现了什么给自己带来危险。当下也无计可施,但愿袁贵是因为所在的地方过于偏远,一时未能得知众派起内讧的事。或者让什么事给耽搁了。过了一会,道:“虽然我们这次粉碎了元廷的阴谋,但是元廷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为了我们能够尽量避免再此类奸中计。我建议我们重新歃血为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彼此。” 众派首脑齐声应好。 袁明月逃回小社后,一名队长偷偷到高娃所居的小院,在厅堂向高娃作了汇报。 那名队长是奉扩廓之命跟随高娃而来的,是高娃暗插在袁明月哪里的亲信。 高娃在听说袁明月的阴谋不仅没有得逞,还险些丧了命后,拍手叫好。道:“我一会写封信,你赶快给我送去!” 那队长拱手应是。 高娃忽然想起一事,道:“上次的信你送到了吗?” 那队长暗自一惊。拱手道:“送到了!” 高娃奇道:“那为什么我爹会置若罔闻呢?” 原来,她一来到便迫不及待的胡编乱造,向父亲弹劾了袁明月。 那队长道:“小人不知!” 他谨记跟随小姐来时,太傅的暗中嘱咐:“虽然你表面上要听二小姐的。但是为了防止袁明月发现我哄骗二小姐的事。我授你有拆信权,一旦发现二小姐在信中有虚词诡说,立即删去。” 这日,高娃忽闻房门“咚咚”作响,走上前去打开一看,见是袁明月。 袁明月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小姐!” 高娃俏脸一板,道:“你来干什么?” 袁明月道:“小姐在敝处一定很闷,在下特意命人请杂耍班。为小姐解解闷儿。请小姐移驾,到大厅观赏----”说着。侧身向院门儿挥手。 这些天来,他煞费苦心,欲博美人一笑,结果老是碰一鼻子灰。 高娃冷冷地道:“没兴趣!”“啪”地一声,拍上了门。 袁明月心有不甘,叫道:“小姐,这个杂耍班耍的真的很好啊!您不妨去瞧瞧!” 高娃心念一动:“袁明月这狗贼是逃回来的,看来姐姐他们已占了上风……”于是打开门道:“本小姐是很闷,但光看杂耍不足以消遣。” 袁明月大喜:“不怕你要星星,就怕你一无所求。”拱手道:“那么就请小姐说说如何才足以让您解闷----但凡在下做得到的,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高娃道:“死倒不必。闷了这么久了,我只想出去转转。” 原来,她临行前父亲特别嘱咐:“住行要听袁明月的。”到此后袁明月又有令:“无要事者禁出。” 袁明月顿时一愣,嗫嚅道:“小姐,我们换做别的好不好?” 高娃厉道:“什么我们?是我!” 袁明月忙陪笑道:“对对对,是您!是您!您换做别的好不好?这件事着实难办!” 高娃道:“不好!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这还没让你怎么样呢,你就不乐意了?” 袁明月心道:“你这就算不是要我死,也是要我找一个死的机会。”道:“现在外面乱党猖獗,在下是担心小姐的安危。” 高娃道:“这不是还有你吗?难道你就不会保护我吗?” 袁明月诚然道:“只要有在下在,乱党就休想伤小姐一根汗毛!” 高娃应道:“这不就得了。” 袁明月心道:“看来如果不答应这美人儿的条件,这美人儿是不会对我解除芥蒂的。”又想:“她之所以对我冷冰冰的,我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多半是由于我与她姐姐等人为敌的缘故。要一个人与亲敌修好十分不易,现在她提出了要求,就说明有改变的余地,只要筹划得力,有何不可?”道:“在下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他的不情之请就是让高娃掩上面。 高娃情知如果拒绝他的条件,他就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当下只得应下,慢慢再想办法。 高娃和贴身丫鬟杏儿蒙着面纱,走在前面;袁明月戴着斗笠,前沿压得低低的,走在中间;高娃的两名护卫以前很少露面,这时未做任何遮掩,走在后面。 一行五人浩浩荡荡的上了街。 穷乡僻壤的街道。既短又窄,行人商铺稀稀落落,从这头一眼就可以望到那头。 高娃要找的佩刀带剑的武林人士一个也没有。心中暗骂:“这狗贼还真会挑地方!”着起了急。这时,一瞥眼,见街边有个饭摊,顿时计上心来,“叮叮叮”跑了过去,叫道:“老板,来碗馄饨!” 那老板朗声应道:“好嘞!” 高娃一屁股坐到了仅有的一张破桌子前。左右两旁有两名食客,一名正大口的吃着,一名正耐心的等着。 袁明月抱着刀。凶巴巴的冲两名食客“哼”了一声。 那正吃着的食客忙放下筷子,将饭钱留到桌上,起身而去;那正等着的食客扭头就跑的没影了。 那老板下勺在锅里舀了两碗馄饨后,用托盘托了过来。道:“客官您……”忽见另一名等候多时的食客。不声不响的走了,不禁一奇;再看那边,那名食客居然还没有吃完,也不声不响的走了,这在穷地方就更奇了。正低头寻思间,忽闻刚才那叫饭少女赞道:“哇----好香呀!”抬头一看,见那少女的一双纤纤玉手伸到托盘中,端去了一碗馄饨。接着。面纱摘下,露出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不禁暗暗称奇:“走南闯北,活了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愣住了。 袁明月凶道:“这里没你的事了!” 那老板一惊,循声望去,恍然大悟:“原来我的客人是被你给吓跑了!” 他的生意今天格外好,一时忙不过来,也没留意这伙人。虽然心中有气,但是只能连忙应是,收拾了桌上的饭钱和碗筷,转身而去。 高娃执箸吃起了馄饨。 袁明月道:“小姐……” 高娃会意,冷冷地道:“不摘下怎么吃呀?”心道:“不抛头露面我出来干什么来了?” 袁明日无奈,只得移步立在她身侧,尽量不让人看见她的脸。 高娃细嚼慢咽吃过馄饨之后,又来到一个货郎担前,摘下面纱,试起了面具。 试面具也必须摘下面纱,袁明月又无话可说。 高娃吃罢这个喝那个,试完这个戴那个,一天之内几乎将社上所有需要摘下面纱才能用、试的商品店,逛了个遍。 袁明月鹬蚌相争的计划失败后,又紧锣密鼓的布置了下一个计划。 一个多月过去了,高娃仍见当地安然无事。 这日,她独自在房中踱步寻思:“这么久了,如果姐姐他们从哪些江湖贩夫哪里知道这里有异,也该来了。”于是打开房门叫道:“杏儿!” 杏儿闻讯“叮叮叮”跑了过来,道:“小姐!” 高娃道:“去叫辜佥院来。我要上街。” 袁明月又戴上斗笠,让她和丫鬟蒙上面纱,带着两名护卫上了街。 高娃忽然发现自己上次逛过的商铺少了不少,现有的也都换了新人,还大都满脸憔悴。顿时大奇,待要上前询问,一瞥眼看见了官府在墙上张贴的悬赏通告。走近一看,原来是社上一个多月前的一天夜里,十余人全部集体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悬赏征集破案线索的。 她忽然想起案发前一天,正是自己出来招摇过市的那一天,又联想到现在的情形,顿时念如电转:“那一天虽然见过自己真容的商贩不下二十个,但是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外来的,料想如果他们失踪了,当地官府也不会知道。这样一来,剩下的正好是十余个。”料想失踪者就是那一天见过自己真容的商贩,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即涌上了心头。 高娃心地善良,如何可以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实?两行泪珠立即涔涔而下,转头冲袁明月嗔道:“是不是你干的?” 袁明月拱手道:“在下也是在为小姐的安全着想!” 高娃知道他心狠手辣,绝非将众商贩抓起来那么简单,是既伤心又愤怒,戳指狠狠地道:“你……”悲愤交集之下,竟说不下去了,转身悻悻而去。 事到如今,她是既没有见到心上人,又没有告倒袁明月,还有没把消息送出去。心中的觖望无处发泄,这天就在院中挺剑乱舞。 不知何时,袁明月便立在了院门口,见她挥舞完毕,拍手叫起好来。 高娃微微一惊,随即怒不可遏,提剑便刺了过去。 袁明月待剑刺到,身子向右一侧,让过剑锋。 高娃一剑刺空,再使一剑,利剑一倒,向右拨出,剑刃平削对手脖颈。 她这一招非常凶狠,意在置对手于死地。 袁明月微微一惊,力运右掌,一招“长风破浪”,“呼”地一声劈出,抵住了对手右腕,面露出奸笑。 高娃手腕一麻,利剑险些脱手,见他戏弄自己,顿时更怒。于是硬一握柄,再次拔出,这次平削对手胸口。 她这一招又非常凶狠。 袁明月又是一惊,右掌一招“士风日下”,“呼”地一声砍下,砍在了剑面身上。 他这一掌的力道非同小可,竟从剑身改变了剑招的方向,由左至右的平削,变成了由上至下的直拍。 高娃的利剑这次是无论如何也拿捏不住了,脱手的同时,赶紧后退一步,躲开了被利剑反拍之险。 袁明日趁她自顾不暇时,转身后退,已立在了**尺之外,道:“你想要我的命吗?” 高娃嗔道:“你说呢?”接着,“噹”地一声,右足一踢地上的利剑,右手已抄在了手中,再次冲他刺去。 这次袁明月主动迎了上去。 二人“呼呼嗖嗖”地又斗在了一起。 袁明月虽然手无寸铁,但是有高明的刀法在身,以掌作刀,对付剑法平平的高娃,仍然绰绰有余。以致高娃虽然招招盛气凌人,但是老是打不着狐狸惹身骚。 二人转眼间便斗了十来招:袁明月攻防兼顾,游刃有余;高娃仍旧丝毫奈何不得。 以袁明月的武功而言,若非有意玩弄高娃,一上来三招两式,便可取胜。 高娃本就怒火中烧,这时又见他不断愚弄自己,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利剑也越挥越猛,不再讲究什么招式法度,只是一味的任意狠削猛刺。 她这么一来,内力既消耗的快,剑招又威力大减。使得本就堪忧的处境,雪上加霜,防守最终出现了重大漏洞。 袁明月抓住机会,趁虚而入,一把拿住了高娃握剑的右手。 高娃大惊,左手待要出招,忽然被他右手一送,身子顿时失去了重心,自顾不暇之下,也就无法出招了。仰跌到半空时,左臂一紧,停止仰跌。(。) 第廿五回:以彼之道 还治彼身(五) 原来,她的左臂也被袁明月拿住了,靠在了袁明月的怀中。 袁明日再次面露出奸笑,在她耳旁低声道:“要是我死了,你怎么办呢?” 高娃瞬间只是暗骂:“这狗贼是越来越放肆了!” 袁明月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心生了爱慕之情,这时与她亲密接触,嗅到她清爽的体香,近观她昳丽的面容,顿时怦然心动,嘴慢慢的凑上去。 高娃嗔道:“放开我!”左臂奋力向后一挣,肘子狠狠撞在了他的左肋之上。 袁明月刚才虽然紧紧地拿住了她,但是神魂颠倒之下,竟忘了续力。顿时痛苦不堪,右手的力也没有再续上。 高娃恶狠狠的“哼”了一声,向房中奔去。 袁明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现淫恶。 高娃通过这件事深深地明白,呆在这里,不仅实现不了诸多计划,而且时刻都处境危险。于是开始筹划起了如何脱身,然而此处虽然是乡绅大院,但是守备森严,逃离的难度一点也不亚于太傅府。知道想要一时半会逃离是不可能的,眼下只能是一边小心提防,一边从长计议。 晚上,亥牌时分,丫鬟刚刚为她打理妥当,吹灯退出去不久,她便忽觉门外有细微动静,猛地睁开了双眼。 高娃的内力原本也不怎么高,像这样细微的动静平时绝难察觉,但是只要有心,便能补拙。 她急忙点着了床头柜上的灯,掀开被子。下床拖上鞋,喝道:“谁?”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唰”地一声,拔出了放在床头的剑。只听房门“喀嚓”、“扑通”两声。暗灯照耀下,但见房门倒入。接着,一条面有刀疤的大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色眯眯的。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寒而栗,颤声道:“辜……无仇!你来……干什么?” 来客正是袁明月。 他淫笑道:“你说呢?”一步步冲她走近。 袁明月本就对她有爱慕之情,上午与她亲密接触之后,更是****难抑。心想:“反正她迟早都是我的人,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关系。” 高娃见他每走近一步,便本能的退一步,颤声道:“你要再不出去,我可要喊人了!” 袁明月淫笑道:“我这是名正言顺,他们管不着的!” 高娃奇道:“你说什么?” 袁明月道:“你还不知道吗?你爹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不然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以下犯上啊?” 高娃嗔道:“你胡说!”忽觉后背一沉,已经退到了墙根。再无可退,眼看他还在一步步逼近,只得大声疾呼:“快来人哪!杏儿!董护卫……”却发现外面真的没有反应。 原来,袁明月事先已向她的人打过了招呼。并送了好处。她的人深知扩廓的为人,虽知她已心有所属,但想:“扩廓正值用辜无仇之际。保不齐就有这么回事。否则辜无仇哪有这么大胆子?”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何况谁又跟好处有仇呢? 袁明月淫笑道:“我说了:‘他们管不着的!’你还是省省吧!”暗灯照耀下,见她卸妆后一副璞玉浑金的样子。****更盛,纵身向她扑去。 高娃挺剑向他刺出。 她惊恐之极的情况下。剑术别说不及平日了,就连上午也有所不及,如何能够挡得了袁明月的一招半式?结果被袁明月左掌一翻,“呼”地向外一拨利剑,右指一探,“嗖”地点中了“膻中穴”。顿时僵住了。 袁明月得意道:“跟我玩这个,你还嫩了点!”拿掉了她手中的剑,将她横抱了起来。 高娃大骂:“你这个畜生,快放开我!”无奈穴道被点,动弹不得,两行泪水顺着外眦涔涔而流。 袁明月淫笑道:“现在你拒我于千里外,一会你就爱不释手了!”说着,将她放到了床上,“兹拉兹拉”地狂撕起了她的亵衣。 高娃惊恐之极、愤怒之极,咬牙切齿地道:“我爹已经怀疑你会有二心,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她不相信父亲真的会把自己许配给袁明月,至于下人为何会呼之不来,想是给袁明月杀了,或者给收买了。 袁明月不禁微微一惊,道:“你休想唬我,我对他忠心耿耿,因此他才把你许配给了我,怎么可能会怀疑我有二心?” 他最怕的就是扩廓知道自己是袁家遗孤后,怀疑自己,否则梦寐以求的好事即将得逞,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呢。 高娃原本是在无力反抗之下,逞口舌之快,不想却意外的唬住了他,心下喜出望外,为了能够在气势上压住他,当下不露声色,顺着道:“谁唬你了?我爹已经知道你是袁家之后,之所以留着你,是要用你来对付袁公子他们。事成之后,你一刻也多活不了。我爹派我来不仅仅是要保护你,而且还要监视你。只要你胆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立即就会杀了你!” 袁明月越听越怕,在听到最后两句后,退了两步。 高娃见奏了效,知道自己有救了,心下欢喜无比,为了能够在气势上继续压住他,当下依旧不露声色。 袁明月挥起手掌,“啪,啪,啪”在自己脸上左右打起耳光来,每打一记就说一句:“我不是人!” 高娃瞧着虽然解恨,但是知道自己尚未脱险,当下也不敢耽搁,嗔道:“还不快给本小姐解开!” 袁明月忙拱手应是,恭恭敬敬的走到她身前,瞥了一眼她的“膻中穴”位置后,扭转头伸指为她点了,然后连忙退开,至始至终都没敢再多看她一眼。 高娃一得自由,忙起身合拢衣衫。 袁明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在下一时糊涂,望小姐开恩!”神情甚诚。 高娃合拢好衣衫后,又披上了外衣。接着,拾起利剑,“哼”了一声,悻悻而去。 她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袁明月听得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面露猾恶。(。) 第廿六回:浴火重生 吐露真情(一) 袁明日等人在云龙山下与群雄作别,返回断刀山庄后,不管是有没有功的儒生,统统给了不少银两,叮嘱他们就此隐姓埋名,走的越远越好。特别是那有功的儒生,要就此封笔,更不可再帮人代笔。 众儒生作揖应是。尤其是那有功的儒生,更是发下毒誓。 他们本以为命休矣,没想到又活了,还得了一大笔银子,是喜出望外,千恩万谢。 这日,赵梦姣独自坐在住所的桌前,静静发呆,脑海中思潮起伏,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这时,袁明日走了进来,见此非常心疼,温言道:“高云,想什么呢,都哭了?” 赵梦姣回过神儿来,泪盈盈地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命好苦啊!” 袁明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道:“你怎么会一无所有呢?不是还有我吗?” 赵梦姣泪痕犹在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点了点头。 袁明日叹了口气,道:“其实说到苦,还有一个人比你更苦。” 赵梦姣道:“谁呀?” 袁明日道:“小师妹。她虽然儿时无忧无虑,但是长大后多灾多难。先是受到了那狗贼的****……” 赵梦姣听到这里,花容失色。 袁明日只管自顾自的说,也没留意她,续道:“中间违心嫁给了那狗贼,现在被那狗贼冤枉的带孕失踪。每当想到这,我就难受的很!”说到这里。眼睛湿了,流露出对小师妹的无限挂念。 赵梦姣咬牙切齿道:“这些都怪辜无仇那狗贼。总有一天,我非亲手把他杀了!” 袁明日道:“高云。我想等救出被劫的门派上下和找到小师妹后,我们再回竹篁寮屋,你看好不好?” 赵梦姣微微一笑,道:“我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袁明日又道:“小师妹可能还在生我以前的气,加上你又是她……等我们找到了她,无论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跟她计较,好不好?” 赵梦姣略一迟疑之后。微微一笑,点头应过。 一月后的一天,丐帮的一名三袋弟子纵马而来,在厅上向袁明日拱手禀报:“敝帮帮主接到派出查探的弟子回报:在长江大冶段的岸上,发现一个元廷的渡口仓库,昼夜戒备,每天都会吞进一百石粮食,而且辜无仇也在哪里。敝帮帮主怀疑被劫的门派上下就困在哪里,特命弟子快马来报。请盟主前去主持判断。” 在场众人为之振奋,大呼:“太好了!总算找到了!” 袁明日向那乞丐道:“其他门派的首脑知道了吗?” 那乞丐拱手道:“回盟主:敝帮帮主已另行派人前去通知了。” 袁明日道:“好!我立即前往大冶。” 两日后,众人潜到了长江大冶段后,走向了仓库上游对岸的小树林。听那乞丐说。接到消息的群雄,都会聚集到哪里。 他们一进树林,便见最先赶到的群雄。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只是为防给元廷知道。都是乔装打扮潜到的,贩夫走卒什么样子都有。与平日大异,甚是有趣。 群雄说笑一阵之后,盘膝坐地,言归正传。 袁明日道:“辜无仇这狗贼诡计多端,不可小觑,须得先探查清楚再说,可别中了他的奸计。” 聂林海忧道:“昼夜都有人上观下看,这里的土质又都是沙石。想要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一时探查清楚,可着实不易!” 霍爱萍道:“不知元廷会对被劫的武林同道搞什么鬼,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去探查。” 袁明日环顾了一圈四周群雄,道:“虽然我们要攻下那个仓库,人手绰绰有余,但是为了防止那狗贼使诈,我们先攻入一些试水,剩下的再决定是否进入。如果那狗贼有什么诡计的话,既不会给他一网打尽,又有人在外面接应。” 群雄纷纷应好,称赞这是个两全之计。随即商讨起了具体的实施细节。 傍晚时分,群雄吃饱喝足后,分批游泳的游泳,乘舟的乘舟……渡向了下游对岸,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那个仓库附近。 他们为防袁明月使诈,将人员伤亡降到最低,经过商量,决定由武功顶尖的高手来打头阵。 袁明日自然首当其冲。 既然他要参加,赵梦姣就更加有理由也要参加了,尽管声称使剑还不是很利索。 第一批群雄取过事先准备好的硬弓,搭箭拉开,瞄向了百步之外,站在墙外的敌人。 守卫手执火把虽然能够视线明亮,但是根本看不到百步之外,不仅根本看不到百步之外,反而被百步之外看得清清楚。 第一批群雄一经瞄准各自的目标,便相互点头示意。 袁明日见此,一声令下:“去!” 第二批群雄越群而出,奔向前去。 袁明日又见此,一声令下:“放!” 第一批群雄强弓上的箭便齐“唰唰”的射了出去。 第二批群雄越群在奔到离院墙五十步左右时,刹住了脚步,单腿跪地,弯弓搭箭,又瞄向了站在墙上和院中瞭望台上的敌人。 原来,群雄经过测算,最多能射中百步之外低处的目标,于是只能选择分段射击。 这时,墙上和瞭望台上的守卫发现了前方的敌情,待要鸣锣警报,便见两丛箭矢齐“唰唰”的射了过来,一丛冲墙外同道,一丛冲自己。 墙外守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应声倒地了,他们虽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白知道。 第一批群雄在同道奔出后,紧随其后。这时已奔到了墙下,随即跃了院内。 他们从射箭到飞奔。再到翻墙,兔起鹘落。一气呵成,犹如一次完成。越是了得,完成的难度就越大,最容易配合不好、武功不济,或是其他环节上出问题,非平庸之辈所能及。 群雄瞬间与院内的一百余名守卫,“乒乒乓乓”的厮杀在了一起。 由于双方都是以命相搏,一触便有了血肉横飞,惨呼不断的场面。在夜深人静的映衬下,更增险恶。 若非双方人员都是长期在刀尖上混的,这种场面大大小小也见过一些,否则不用敌人动手,自己就给自己吓死了。 虽然双方人数相当,但是守卫的武功如何及得上群雄?还未与群雄斗得一时三刻,便被群雄杀了个干干净净。 群雄待要继续冲杀,忽见前面的数十间仓门大开,袁明月带着门人、铁甲军和流星派弟子冲了出来。 原来。袁明月为掩人耳目,明面上的守卫都用的是他们不识的,穿的也是常服。 待敌人全部冲出,群雄乍一估算。约莫有二百人左右。心想:“虽然我们已经耗费了些内力,人数也不及敌人,但是我们武功高强。斗志昂扬,外面还有后援。”当下也不胆怯。 袁明月冷冷地道:“就凭你们几个。还想救人,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聂林海在袁明日耳旁低声道:“盟主。让他们进来吧?” 袁明日一举手,低声道:“不!”冲袁明月昂然道:“对付你,绰绰有余!” 他虽然未见院中有异,但是凭借与袁明月长期过招的经验,袁明月若在平常见到这等送命的情形,早想脚底抹油了,今天不仅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反而在叫嚣,这可有反常态,料到其中定有道道。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敌人就站在面前,若不杀他个身首异处,于心不甘。 霍爱萍嗔道:“狗贼,你认贼作父,背信弃义,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宋远桥嗔道:“今天,贫道就要替天行道,诛你狗贼!” 群雄都跟着怒骂起来。 他们之中虽然不乏丐帮弟子,对袁明月的憎恨也不亚于对众细作,但是高手大多都是成名人物:一来自重身份;二来袁明月出自名门;三来敬重赵梦姣这个姑娘在场。骂的都是一些直截了当、干干净净的文明话。 袁明日嗔道:“辜无仇,既然你怙恶不悛,那么我们之间的情义一刀两断。今天,我为袁家清理门户,杀了你这个不孝之子!” 袁明月“哼”了一声,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妹未遂、勾搭有夫之妇,还有资格教训我?” 他虽然知道“****师妹未遂”一说不实,但是只要能让袁明日在群雄面前颜面扫地就行,反正如今也没有后顾之后了。 这两件事甚是煽情,而且出自袁明月之口,若非群雄对袁明日的为人入心入肺,还真要重新审视袁明日了。 由于这两件事关系赵梦姣和断刀山庄的声誉,袁明日从未向外人提过,顿时气的胸膛都要炸了,冲袁明月戳指道:“你……”竟气的说不下去了。 群雄又骂起了袁明月,而且骂的更狠了。 江得怀嗔道:“狗贼,你休要信口开河!” 赵梦姣咬牙道:“不要跟他多废话,把他杀了!”便欲挺剑而前。 袁明日一把拽住了她,道:“我来!”利剑寒光一闪,纵身前跃,到了数丈之外的高空。 袁明月叱咤一声,挺刀纵身,迎了上去,在高空与之打斗起来。 他以前虽然对袁明日颇为忌惮,但是自从练成“狂风刀法”后,还从未与之交过手,对自己的刀法充满了信心。 由于是在高空打斗,火光照射不到,双方谁也瞧不清对方的招式,全凭“呼呼呼呼、嗖嗖嗖嗖”的声音辨别,就更加凶险了。 下面的双方也斗在了一起。 赵梦姣学的是刀上的功夫,这时手上使的是剑,杀起来极不顺手,胡刺乱削,其威力与小葵相差无几。 小葵有自知之明,不主动招惹敌人,打斗的压力不是甚大,而她却不自量力,到处惹事生非,还专拣敌人中的叛徒,然敌人中的叛徒都是刀法了得之人,想要杀他们哪有那么容易?若非有江得怀罩着,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赵梦姣尽管有江得怀罩着,但是仍旧险象环生。这不,正与前面的一名弟子打斗时,忽觉后面一阵狂风袭来,不想也知道是另一名弟子挥刀捅到了,却无奈不成章法的剑招一旦回援,必将顾后失前,一样难逃一死。 小葵大声疾呼:“小姐!”却无奈自己被一名铁甲军所缠,腾不出手支援。 赵梦姣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反正活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意思,死了倒也清静!” 江得怀此时在一丈以外与另外三名叛徒打斗,略占上风,见此情形便欲抛刀为她解围。 他虽然此时略占上风,但是一旦手中没了刀,处境便会急转直下,但是心想:“自己已经亏欠袁公子够多的了,为了不让袁公子再受伤害,就是死也是值得的!”当下更不多想,挥刀便欲冲赵梦姣后面的那名弟子掷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个人影闪到,“噗嗤”一声,赵梦姣后面那名弟子的刀,插入了那人影闪的胸膛。 那人影乃是断刀山庄五弟子,吴良驹。 高云虽然是他门庭仇人的女儿,但是他是非分明,何况还是袁明日的恋人,只要力所能及,便要竭心尽力。 小葵倍感欣慰,而江得怀除了欣慰之外,不禁佩服大哥的教导:“大哥门下虽然出了叛徒,但是也出了不少忠义之士!” 赵梦姣曾经与吴良驹关系不错,见此不禁一愣,随即叱咤一声,左手后伸,右手弃剑,左手拿过他手中的断刀后,交于右手。这时,前面的那名弟子挥刀“呼”地一声,迎面劈了过来。 她一经断刀在手,顿时精神一振,立即使一招“逆风恶浪”,断刀“呼”的,向上斜挥,“嚓----”地一响,刃对刃擦出了长长的一道耀眼的火花,抵开了敌刀。紧接着,快速纵身旋转,再使一招“长风破浪”势如破竹般,断刀冲敌人迅猛劈下。 那名弟子“啊”地一声惨呼,身体一分为二,血肉纷落间,两半身体分别侧倒在地。 赵梦姣转身挺刀对准身后的那名弟子。(。) 第廿六回:浴火重生 吐露真情(二) 而那名弟子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愣住了,待到意识到危险降临之时,再想采取措施已然不及,结果连叫也没叫出来,便已人头落地了。 原来,他是给赵梦姣的突然表现惊呆了,万没想到一个连一般剑术都使得一塌糊涂的姑娘,竟在瞬间使出了高深的本门刀法,而且使得如此得心应手。 江得怀也惊呆了,寻思:“她怎么突然之间会使本门武功了?”随即明白:“定是袁公子为了保护她,私下将本门刀法教会她了。她怕有窃密之嫌,所以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才使!” 他当下也不介意,只是暗叹高云天资聪明,才短短数月,不动声色的便将本门刀法,至少数十年的功夫练到了手。 赵梦姣手挥断刀,狂风“呼呼”大作,向其他叛徒攻去。 袁明日与袁明月从高空打斗着缓缓降了下来。 袁明日呼吸均匀,袁明月气喘吁吁,在空中打斗的结果不言而喻。 袁明月心道:“好了得的武功!”发现他的武功也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他看了一眼袁明日所处的位置,左手一翻,手心已多了一个类似核桃形状的银色物件,明晃晃的,冲袁明日胸口掷了出去。 袁明日此时利剑为敌刀所缠,腾不出手来去抵挡飞来暗器,用手足去对付吧,又情知他此时已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无所不用其极,与释路藕那等人物无异。怕暗器上有什么手段。当下只能退得两步,后仰躲过。只听得“噹”地一声金响。想是那暗器击中了身后的一名铁甲军。接着就听得那名铁甲军应声倒地,再无声响。扑腾也没扑腾。料想那暗器上确实是施了手段,随即就想:“他比我的武功差了一大截,他应该知道如此粗浅的手段,是伤不到我的,可他为何还要这么做呢?”还没等想明白,便听得他大喝:“点火!”紧接着,但见他与属下不要命的站成了一绺,每绺相距一丈左右,齐整整的站了十来绺。随即又想:“他们要用火攻。难道站成一绺就可以躲过火烧了吗?何况哪有烧的这么快的火?”环顾四周,但见除了那数十间仓檐下,挂着的数十盏灯笼照亮外,其他的火把都已熄灭,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柴火。这就奇了。这时,忽闻一个声音疾呼:“小心!”顿时一愕:“小师妹的声音!”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女子正在快速向自己奔来,身后石砾飞溅,火焰上窜。既有高云的样子。又有小师妹的影子。 赵梦姣在奔到数尺之时,纵起身来,扑到了他身上,带着他飞了起来。 虽然袁明日武功高强。应变能力大有长进,但是面前的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太过奇怪,以致被惊得不知所以。 他刚离开原地。便觉原地也发生了剧烈爆炸。 群雄刚开始还为突然发生的爆炸所惊呼,但后来随着爆点的不断发展。惊呼中开始有了惨呼。 赵梦姣和袁明日所落之处的前面近处,也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赵梦姣用身体掩住了袁明日的头面,自己的脸却被巨大的爆腾所吹。 赵梦姣只觉自己的脸一阵火辣之后,瞬间清凉,伸手一摸,感觉原本平整干净的脸,变的坑坑洼洼,皮皮片片,再就着若明若暗的火光,一看手在脸上摸到的东西,全是形状、大小、厚薄不一的皮状物,顿时花容失色。 袁明日这时渐渐反应过来:“辜无仇在院中埋了一绺一流的火药,暗算自己是为了脱身逃到安全的地方!我又因为夜挂念小师妹之故,错将高云当成小师妹了!”忽闻高云大声哭叫起来:“我的脸!我的脸……”暗叫一声:“哎呦不好!高云为救自己受伤了……”赶紧坐起身了循声望去,若明若暗中但见她满脸坑坑洼洼,都是血肉砂石,非常恐怖,顿时大惊失色。 炸点共有数十条,这时还在快速冲群雄炸去。 他们惊恐万状,虽然拼命的想要躲避,然而:一来爆炸的速度很快;二来人多拥挤;三来惊慌失措。所以奔跑的速度很慢,只有少数的武功高手,才能够跑在爆炸前面,其他的不是因为被挤住了,就是因为被绊倒了,都葬身在了爆炸之中。 这时,忽然有人大声疾呼:“大伙就近站到敌人哪里!” 虽然人声鼎沸,但是群雄中的内力高强之士,听到了掺杂在嘈杂声中的疾呼。他们正苦于无计,当下不及多想,立即以浑厚的内力人云亦云。 其他群雄听到后立即玩命的依言行事。 他们虽然跑不掉,但是就近靠边快得很,霎时间便靠边完毕。爆点炸过,除了火星砂石溅到身上外,再也没有被直接炸到。 不一会,数十条爆点炸过,刚才双方为了防止被炸到,只是贴身打斗,这时又拉开了架势。 群雄在此番爆炸中伤亡过半,悲愤填膺之下,动起手来更加勇猛。 众大人物见敌人已经黔驴技穷,于是立即下令院外的群雄攻入。 群雄在前勇后援之下,顷刻间便将敌人打的溃不成军。 袁明月见大势已去,立即便向前面的一间仓子逃去,就在快要迈入门槛之际,在灯笼的照亮下,忽见一条黑影从后面掠到了墙上。 他登时一惊,这个黑影甚为熟悉。于是更加加快步伐前冲。只听得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逆徒,哪里走?”紧接着,“呼----”地一股劲风,从左侧吹了过来,直击脖颈。于是赶紧矮身躲避,“啪”地一声,左眼一黑,顿时痛苦不堪,似乎觉得眼珠破了,血水流了出来。当下也不顾的剧痛。继续前冲。一经跨入门槛,快速拍上了仓门。 那喝骂之人正是杜卓。 他五年前将袁明月送到断刀山庄后。就游荡到倮黑的一个闭塞的村子,隐居了起来。后来从一个货郎的口中。得知了袁明月的不义行径,是既内疚又气愤:内疚的是觉得对不住赵天龙及武林同道;气愤的是袁明月变成了这个样子。虽然袁明月是还给赵天龙后才作恶的,但是毕竟是自己将袁明月养大的。自己是袁明月的启蒙老师,学生出了这样的事,自己这个做老师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为了给赵天龙及武林同道一个交代,也为了负起应有的责任,决定重出江湖,亲手了结了这个为祸武林的败类。凭借着曾在江湖上的名气,向所遇的英雄打听到了袁明月的行踪。这晚。来到这里正好赶上群雄大战袁明月。 按说袁明月已尽得赵天龙真传,武功已到了极高的地步,杜卓的这一鞭应该可以完全躲开,但是在以前的积恐之下,心里发虚,躲避的速度便大打折扣。 杜卓待要挥鞭破门,追进去,仓内忽然“啪”地一声巨响,也发生了爆炸。仓库瞬间被夷为了平地。 袁明月的人也拼命的奔进了其他仓库。跟着,仓库也发生了爆炸,瞬间坍塌。 赵梦姣双手掩面,依旧在哭叫不休。 小葵等人奔了过去。点燃火把凑近她一照,但见她双手掩不住的脸面血肉模糊,粘粘着砂砾。不禁既害怕又心疼。 担任先锋的群雄和受伤的群雄。来到了长江畔疗伤休息,其他群雄留在仓库勘察现场。收拾残局。 赵梦姣奔到了远离群雄的地方,一个劲儿的掩面哭泣。别说让人洗了,就是看也不让人看。 袁明日看在眼里,疼在心上,非常内疚:“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她也不会弄伤姑娘家最在乎的脸;如果能够重新来过的话,我宁愿自己被炸死!”至于她为何能够料敌先机,想也不用多想,自然是因为她近来非常冰雪聪明,发现了端倪。 这会受伤休息的群雄可什么人都有,赵梦姣这个姑娘又不在场,除了骂的直截了当外,可就没那么文明了。 天亮之后,众大人物就地开会。 会还未开始,杜卓便向他们团团拱手道:“老朽不才,教出了这样的逆徒,给武林乃至当世带来了灾祸。老朽无颜面对诸位英雄啊!” 众大人物纷纷道:“这怎么能怪杜大侠呢?要怪只能是怪那狗贼不堪造就,天生的狼子野心!”、“像这样的狼子,就算是师圣孔子来教,恐怕也不可逾越!” 袁明日拱手道:“杜大侠不必如此,您能够以大义为重,重出江湖来收拾这狗贼,已令人好生相敬,没有人会说三道四,您依旧是人所敬仰的杜大侠!” 杜卓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 众大人物中忽有一人拱手道:“要说无颜面对诸位英雄,应该是逆徒才对!” 众大人物循声望去,见是一个身着断刀山庄服色的青年,正是昨晚救了自己,后来被当做俘虏给抓了,刚刚才被自己认出的那人,姓杨名苏。 杨苏续道:“逆徒趋炎附势,胆小怕事,以至于跟着那狗贼行凶作恶,干了不少对不起师门和诸位英雄的事!”说着,跪到了江、袁二人面前,拱手道:“庄主、盟主,要杀要剐,逆徒绝无怨言!” 他原来是断刀山庄众弟子中,品德最不济的一个,为山庄上下所鄙视,赵天龙在世时,就想要将其逐出师门,只是由于一直找不着一个合适的借口;后来他见袁明月得势,便想方设法投其所好,讨其喜欢;再后来他见袁明月原形毕露,便想弃暗投明,只是一直没有勇气,昨晚在见到众大人物要尽数葬身爆炸时,一股从未有过的热血忽然涌上了心头。 江得怀道:“杀不杀你,怎么个杀法,这要看盟主的意思了。”瞧向了袁明日。 他见杨苏能够弃恶从善,自然想要将功折罪,所以在怎么个杀法之前,特意加上了一句“杀不杀你”。虽然出于对袁明日的恭敬,让袁明日定夺,但是料想袁明日也能够让杨苏将功折罪。 袁明日道:“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依我之见,将功折罪,免你一死!不知诸位英雄,意下如何?”瞧向了群雄。 江得怀微微点头,知道只要他有意饶了杨苏,这事儿就成了。 众大人物都是性情豁达、是非分明之士,别说江得怀和袁明日有意饶了杨苏,就是要杀,自己也要说上两句。当下纷纷赞同袁明日。 杨苏见此,也不谢恩起身,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一副觖望的样子。 江得怀道:“起来吧!”伸出了手。 杨苏也不搭上,自言:“丧家之犬,与死何意?”说着,运力右手,以掌作刀,冲右颈砍去。 他投明之后,便弃去了所佩的全刀,也无颜换回断刀,所以这会无刀可刎。 众大人物“啊”的惊呼起来。 江得怀眼明手快,一把架住了他的右腕,笑道:“我可没说要将你逐出师门,盟主和诸位英雄也没让啊!” 杨苏心花怒放,忙磕头道:“多谢庄主、盟主、诸位英雄!”磕的快,说的也快,样子甚为滑稽。 众大人物见此,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杨苏笑嘻嘻的站了起来,退到了庄主身后。 众大人物席地而坐,言归正传。 聂林海道:“那狗贼事先在仓内挖了一条通往大冶县粮仓的地道,将从明面上运进来的粮食,又从地道里运了回去。他没有得逞,就会贼心不死,大家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原来,留在仓库的群雄义愤填膺,动作甚快,天亮前便将勘察的结果报了上来。 江得怀侧身向杨苏道:“你把你知道的给大家说说吧----也好为大家提供决策参考。” 杨苏拱手应是,向众大人物道:“那狗贼和本门叛徒,之前藏匿在济南一个叫羊市社的宅子中,至于铁甲军和流星派藏身何处,每次联络都有专人负责,在下就不知道了。” 霍爱萍道:“小兄弟可知被劫的武林门派在哪吗?”(。) 第廿六回:浴火重生 吐露真情(三) 杨苏道:“众派弟子我不知道,不过却亲眼看见三派首脑被带出庄后没多远,那狗贼便命人在一处僻静之地挖了个坑,将三派首脑给……”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众大人物会意,低头默哀。 那三派副主事悲愤填膺,泪流满面。 众大人物料想袁明月之所以要偷偷杀掉那三派首脑:一来是想让自己分散力量不易找到被劫的众派弟子;二来是为了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找到了被劫的众派弟子,也好让那三派弟子行事时有所顾虑。 过了一会,宋远桥道:“盟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袁明日叹了口气,道:“现在那狗贼知道有人投明了,肯定不会再回哪里了。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三位被劫的首脑遇害,那么就集中力量,寻找被劫的众派弟子。我们既要找人,又要防止那狗贼加害。大家小心在意!” 众大人物打起精神,起身拱手应是。 袁明日道:“伤员由我们带回庄里疗伤,大家尽可全力找人。” 众首脑大喜,冲他和江得怀拱手道:“那就有劳盟主、江庄主了!” 群雄将一切料理妥当,准备启程之际,那三位首脑的副主事和家眷,找到了袁明日,想要随袁明日前往汴梁,到断刀山庄附近,寻找逝者的遗骸,进行妥善安葬。 袁明日拱手道:“如果诸位信得过袁某的话,此事就由袁某来代为操办。诸位好去寻找被劫的弟子,早日为逝者报仇!” 那三位首脑的副主事和家眷。本来就想去寻找被劫的弟子,只因放心不下逝者。不得已而为之。这时大喜,忙千恩万谢。说什么:“要是信不过盟主,就没有信得过的人了、一定尽力寻找被劫的弟子,不辜负盟主的期望!” 群雄为袁明日一行雇了一艘可容纳数十人的舸,目送他们乘舸溯流而上之后,便各自作别,分道扬镳了。 杨苏在舸上悄悄告诉了袁明日,高娃原来在小社豪宅,去向不明的事。 袁明日知道高娃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而且自己曾经蒙恩于她。加上她是高云的好妹妹。听到这个消息,既对她曾经试图要帮助己方的举动感动,又替她现在的处境担忧,心道:“她肯定是不回去了,要么来寻她姐姐,要么去找钟副史。但是无论去寻找两个人中的哪一个,都是山高路远。这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来说,是何等的艰辛与凶险!只盼她能得到,去寻被劫众派弟子的英雄帮助。安全到达断刀山庄。”不禁既对扩廓的无情无义、故技重施气愤,又对袁明月的憎恨增添了几分。 他为防赵梦姣的情绪更加激动,当下就未将高娃的一系列遭遇,告诉赵梦姣。 赵梦姣缁纱蒙面。情绪仍旧十分激动,不与众人共处,更不让众人看伤。如果有人不听。便开始哭闹,久久不息。 众人一路照顾伤员。弃舟乘车,辗转多日。 这日。他们终于到达了汴梁城附近。 不等进庄,江得怀便命杨苏带着两名同门,去寻找掩埋那三派首脑的地方。 众人从密道回到了庄子。 又不等杨苏等弟子回禀,江得怀便又命两名弟子,去福寿店购买三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和祭奠品。 武林群雄正式与元廷为敌以来,无论干什么,都至少两人一起,一旦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如果不敌也好有人报信求援。 来到山庄养伤的那三派弟子,见此知道定是袁明日将答应本派的事,告诉了江得怀,于是不住向袁明日磕头道谢。 虽然找到那三派首脑被埋的地方,挖出遗骸后,就地入殓埋葬了,但是江得怀为表敬意,在庄内开设了灵堂,供众人祭奠。 这日,众人兴冲冲地来到了赵梦姣的门前。 袁明日道:“高云,我让秦护院请来了最好的整容郎中,一定可以整好你的脸的。你把门开开好不好?啊----高云!”说着,“梆梆”拍了几下门。 秦护院右手拎着一名男子的后领,立在他身旁。 那男子身着绸缎,手提药箱,一脸的苦色。 原来,袁明日在见赵梦姣受伤后,便让秦护院去访疗伤名医了,他正是秦护院经过打听,费尽周折,从大都太医院劫来的整容名医。 众人只听赵梦姣在房中幽幽地道:“就算可以整好脸上的伤疤,也无法治好内心的伤痕!” 袁明日心想:“她还是怕整不好,怕我嫌弃她。”于是郑重道:“高云,你放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只会更加喜欢你,而不会嫌弃你!” 众人没有再听见赵梦姣说话,想是他那几句话打动了赵梦姣。隔了半晌,忽闻房内脚步声响,由远到近。顿时大喜,互望一眼。房门开启,但见赵梦姣依旧缁纱蒙面,但是已非常平静,平静的有些发凉。 袁明日喜道:“高云!” 小葵也喜道:“小姐!” 赵梦姣向袁明日道:“那你进来吧----”侧身让了道。 袁明日走了进去。 小葵思主心切,也欲进去,却被赵梦姣“啪”地一声,关到了门外。 袁明日见赵梦姣终于肯接纳自己了,笑吟吟的甚是欣喜。 赵梦姣与他面面相对,忽然伸手扯掉了脸上的缁纱。 袁明日“啊”的低声惊呼,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但见她的脸就像久旱的土地:既破又硬还凹凸。整张脸就像是用一块块指甲大小,形状不一的肌肤蘸着糨子拼接出来一样,甚是恐怖。 他那晚虽然朦胧中从赵梦姣的双手掩不住的地方,管中窥豹。想象过整张脸的模样,但是这时真真切切。完完全全看到时,还是不禁大吃一惊。 赵梦姣冷冷地道:“怎么样。怕了吧?现在敢还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只会更加喜欢你,而不会嫌弃你’吗?”恶狠狠地道:“口是心非的男人!”欲待转身。 袁明日一个箭步冲上去搂住了她,道:“这就是我的回答。”只觉她身子一颤,显示大感意外。 赵梦姣顿时潸然泪下,抽噎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也搂住了他,枕在了他的肩头。 袁明日心知一般的整容郎中只能整一两分,再好的整容郎中也只能整两三分,绝对不可能完全整好。之所以要秦护院找最好的整容郎中。为的是想尽可能帮她减少毁容所带来的痛苦,但是在听她说了那句“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的话后,忽想:“如果我再说要给她整容,那就表示我嫌弃她了。”后来便将那郎中放走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受伤轻的英雄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跟人动手了,受伤重的英雄也已经好了五六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江得怀见此很是高兴。 这天,他将袁明日单独叫到了自己的房内。 袁明日拱手道:“前辈。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江得怀道:“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想请你托管一样东西。” 袁明日道:“前辈言重了!前辈但有所求,晚辈自当从命。” 江得怀微微一笑,转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物件,回身递给了他。 袁明日一瞥眼见是个长方形的红绸包袱。似乎包的是一本小册子。看样子早就准备好了。 江得怀道:“如果在我没回来之前你见到了姣儿,就转交给她。”说着。拍了拍那包袱。 袁明日虽未听他说此物何等重要,但见他的神情便知。非常重要。于是拱手信誓旦旦地道:“一定!” 江得怀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袁明日道:“不知前辈有什么事,要不要晚辈帮忙?” 江得怀道:“我可以对付,不必劳驾您!” 袁明日道:“前辈何时动身?” 江得怀道:“明日一早。” 袁明日道:“不如等喝过晚辈的喜酒再走吧!” 江得怀一喜,道:“怎么,你们要成亲了?” 袁明日道:“嗯。本来我们是说了,要等救出被劫的武林门派和找到小师妹,可是高云的脸现在受了伤,我不想让她担心我会嫌弃她。” 他向赵梦姣表明心意后,虽然见赵梦姣的情绪还未完全恢复,但是已经好多了。心想:“她之所以毁容后情绪会变得那么糟糕,除了是因为接受不了之外,还因为怕失去自己。虽然现在对她已无昔日的情意,但是为了昔日恋人,什么都能做。何况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自己。” 江得怀拍拍袁明日肩膀,笑道:“好啊,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喜酒我就不喝了,只要听到你们的喜讯,就心满意足了。”随即语重心长地道:“袁公子,我知道你们已经经历了许多风雨,感情已经牢不可破,但是我在此还要多说几句,您可不要嫌我啰嗦啊!” 袁明日拱手道:“不敢!前辈请讲,晚辈聆教。” 江得怀笑道:“教倒谈不上,只过不过是些废话。”郑重道:“人生在世要面临许多事,有些事是你左右不了的、不想看到的,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就要去勇敢面对。人生最宝贵的东西莫过于情、义。在处理这些事时,首先你要考虑是否会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如果会,就一定要三思而行,慎之又慎。还有就是要换位思考,如果有些事也不是对方能够左右的了得、不是对方想看到的,你也一定要考虑到对方的感受。我希望你们的感情在以后的日子中,如果遇到了这些事,能够平稳度过。” 袁明日心下寻思:“他没头没脑的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神色变的凝重起来。 江得怀见此,忙笑道:“袁公子是个是非分明、爱憎分明之士,别说遇不到这样的事,就是遇到了,也自会妥善处理。虽然我是杞人忧天,但是希望袁公子能记住!”说到这里,又郑重起来。 袁明日心道:“不管是何用意,话是不错,就冲他这份心,也要记住他的话!”拱手道:“晚辈谨记在心!” 之后,江得怀又将肖红书叫到了房中,叮嘱他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由他代行庄主之职,负责带领门人保护袁明日等人的周全。 当晚,餐厅灯火辉煌,稠人广坐。群雄为江得怀饯行。 江得怀与之对饮,酣畅淋漓,但是一旦被问及要去哪、做什么,便笑而不答。 有人想要陪同,他也不让。 次日清晨,江得怀只身背起行囊,纵马而去。 袁明日决定要与赵梦姣成亲后,很快便付诸了实施。 肖红书率领全庄上下布置了起来。 好的差不多的英雄,对赵梦姣因为营救武林门派而毁容的事,有的歉然,有的钦佩:歉然的是众派弟子;钦佩的是散客义士。为了保护袁明日等人不再受到伤害,继续留了下来。当下从断刀山庄弟子手中接过了庄子的防卫事务。 虽然整个武林正在经历着水深火热,但是群雄依旧兴高采烈的操办喜事。 这日,赵梦姣正独自呆坐在房中,忽闻外面人声嘈杂,忙忙碌碌,顿时大奇。于是开门看去。但见人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寻思:“这是谁要成亲啊?” 这时,忙碌的众人看见了她,纷纷捎带着向她道喜。 赵梦姣更奇:“他们干嘛要向我道喜?” 由于她缁纱蒙面,众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依旧说些道喜的话。 赵梦姣正当一头雾水之际,见袁明日兴高采烈的向这里走来。于是忙迎了上去,道:“明日,这是怎么回事啊?” 袁明日道:“我们成亲啊。” 赵梦姣奇道:“成亲?” 原来,袁明日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就没有告诉她决定成亲的事。 袁明日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不要再等了,现在就要娶你!”说的情真意切。 赵梦姣登时愣住了。 这时,小葵奔了过来,牵过她的手道:“小姐,跟我来----”拉着她奔向左侧的走廊。(。) 第廿六回:浴火重生 吐露真情(四) 赵梦姣被小葵拉着一直向前,穿过主寝庭后,来到袁明日所居的男客寝庭,进了寝堂。但见堂内红花高悬,喜字贴墙,正案上的烛台也插着花烛;人们依旧在各自忙活,继续布置事物。 小葵道:“小姐过来----”又拉着她走进寝室,对着圆桌上放着的十几块,不同颜色的红绸道:“小姐,你看看你喜欢哪一种,等量完了尺寸后,叫秦护院拿着色样和尺寸让裁缝做去。” 她知道赵梦姣不爱见生人,所以叫秦护院到制衣铺学了量体的方法,拿了不同颜色的红绸色样。 袁明日跟进来,见赵梦姣无动于衷,便道:“高云,挑一种你喜欢的吧。” 赵梦姣自从刚才知道他要娶自己后,就一直愣愣地一言不发,这时忽然摇头,大叫:“不……不行!我……我不能嫁给你!”叫到后来,声音颤抖,带着哭泣。 众人本来各个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一听这话,不禁“咦”地一愕,齐瞧向了她。 袁明日急道:“为什么不能嫁给我?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小葵道:“是啊小姐?这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赵梦姣道:“可是……可是……” 袁明日急道:“可是什么,你说呀----” 赵梦姣大喊:“可是我不是你的高云!”成了本来的声音。 众人更愕,还来不及呼出来,便见她又做出了更更愕的举动。竟将面纱一扯,在鬓际一掀。随着一片东西掉落,原本一张布满伤疤的脸。瞬间变的光滑白皙,而且变成了另外一张脸。不由得退了两步。 原来,白莲教的易容术之所以高明,往脸上贴的是用一种特殊的胶水、特殊的工艺制成的面膜,韧性极佳,所以在强大的爆腾面前,护住了赵梦姣的脸。否则毁容是肯定的,保不齐性命也将不保。面膜破了,一时无法更换。赵梦姣念如电转。一瞥眼,看见了满地的血肉砂石,灵机一动,双手在地上一抓,往脸上一搓。 众人过了片刻,这才呼了出来,除了愕然,更多的是骇然。 他们中虽不乏见多识广之士,但这一系列变故的发生。实在是骇目惊心。 袁明日颤声道:“小……小师妹!” 众人这时才看清赵梦姣刚才掀落的那一片东西,竟是她原来那张布满伤疤的脸。 袁明日与赵梦姣的关系最亲近,骇然之情平复的也最快,最先走上两步。道:“小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赵梦姣哭道:“我恨你!我恨你我为你倾其所有,到头来却一无所获。还搭上了我腹中的孩子。我恨透了你,我要报复你。白莲教为我提供了机会。让我经过易容和训练之后,以高云的身份来到了你身边。” 袁明日恍然大悟:“怪不得感觉高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时还会从她身上看到小师妹的影子、听到小师妹的声音!”道:“那高云现在在那?” 他这么一问,立即提醒了刚刚缓过神儿来的小葵。 小葵急道:“是啊。我家小姐呢?”问过这句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见她这么关心主子,是既感动,又怜惜。 赵梦姣哭道:“帖木儿姑娘在白莲教手中。我知道的那些你们之间的事,就是从她口中得知的。” 袁明日这时联想起了袁贵想要跟踪她,在遭到自己拒绝后,便说要去寻被劫的武林门派,结果至今杳无音讯的事,道:“那袁叔……” 赵梦姣哭道:“袁前辈对我起疑,就跟踪了我,结果被与我前来接头的释路束给……”说到这里,大哭起来。 袁明日虽然在听到前半句时,就已猜到了袁贵将很有可能会凶多吉少,但是在真的知道后,还是打了个趔趄。 秦护院惊呼:“公子!”忙抢上将其扶住。 袁明日想到对自己恩重如山袁贵为人所杀,不禁悲愤填膺,潸然泪下。 门外众人见房中有异,便进来查看,结果被眼前的情形惊了个瞠目结舌。 肖红书道:“师妹,白莲教让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重新称赵梦姣为“师妹”,自然是将袁明月排除在外了。 赵梦姣强忍住哭泣道:“制衡。既不让你们杀了辜无仇,也不让辜无仇杀了你们。”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举营救众派掌门的计划会失败、辜无仇挑拨众派起内讧的阴谋会……” 袁明日道:“既然如此,那么你现在为何要揭穿自己?” 赵梦姣哭道:“我之所以恨你,那是因为你选择了她。原本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她的相貌,可是在我扮作她之后,你却依然拒绝了我。这令我深深地知道,感情是一种冥冥之中的东西,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随着我的明白,对你的恨也就没有了。我知道你之所以对我那么好,完全是建立在你对帖木儿姑娘的余情之下。事到如今,我不能再作恶继续欺骗你、继续伤害帖木儿姑娘了!”说到这里,又“哇哇”大哭起来。 袁明日一时间悲喜交集:悲的是袁贵为人所杀、高云为人所制;喜的是日夜牵挂的小师妹终于找到了。于是大呼一声:“小师妹!”冲上去一把搂住了她,现在这唯一的欣慰。 赵梦姣一时间也是悲喜交集:悲的是罪孽深重,十分内疚;喜的是又重新受到了大师兄的接纳。 兄妹二人紧紧相拥,嚎啕大哭。 袁明日不断诉说着对小师妹的想念;赵梦姣不断诉说着对大师兄的愧疚。 众人看着他们兄妹情深的情形,无不为之动容。 之后,袁明日向众派弟子下了做盟主以来最严的令。严禁泄露有关赵梦姣的消息,违令者交由该门首脑。从严处置;同时警告散客义士,如果谁泄露了有关赵梦姣的消息。便是与武林众派为敌。虽知就是无令群雄也自知事关重大,不会泄露,但有令总是好的。 肖红书也向众庄奴下了做代庄主以来最严的令,严禁泄露有关赵梦姣的消息,违令者杀无赦。 众人纷纷表示,将会互相监督,一旦发现谁走露了消息,虽然按令只为难个人,但是自己就是犯着违令杀头的重罪。也要灭其九族。 群雄在大厅建言献策,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要想把人救出来,铲除白莲教,只有先找到其老巢。可是难就难在白莲教行事诡秘,虽然赵梦姣是教徒,但是对于曾经所在的总会位于何地、叫什么、有什么特点,全然不知。 袁明日想到了曾经所使用过的一计:引蛇出洞,顺藤摸瓜。为了不让白莲教怀疑。决定继续操办婚事。 丝竹响起,鞭炮齐鸣,庄内一派喜庆祥和的场面。群雄在见证过新郎新娘拜完天地后,执箸举杯。吃喝起来,甚是好爽。 他们不仅表面上非常开心,心里也是由衷的高兴。不为别的。就为赵梦姣找到了,长期以来久剿不灭的白莲教。有可能很快就要剿灭了。 袁明日陪过群雄回到婚房后,见小师妹已经为自己漆好了醒酒的茶。不禁心头一暖。 兄妹二人促膝而坐,品茗聊天,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聊天也不能长聊,新婚之夜那有夫妻不吹灯休息的?为防白莲教轻功了得,潜入庄内探查,他们只能黑灯静坐。 袁明日和赵梦姣都把对方当做了自己的亲人,黑灯瞎火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倒也不觉得难为情。 次日晚上,赵梦姣依计前去花园那处,往日与释路束联络的院墙根,抽出活砖,将表示要求接头的石砾塞了进去。 之后,她回到了袁明日所在的小厅,道:“我已经将要求接头的暗号发了出去,从以往赴约的情况来看,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就会有消息。” 袁明日握住她的手道:“小师妹,谢谢你!” 由于在短短的一日之内,发生了太多的变故,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赵梦姣低着头道:“大师兄,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是我害的帖木儿姑娘,如果我能帮你把她救出来,我的罪过也可以少一点!” 袁明日道:“我说过了:我不怪你,如果高云要是知道了,我想她也不会怪你的。” 赵梦姣道:“被我害抓的帖木儿姑娘还可以救出来,可是被我害死的二叔他们,却怎么也活不过来了。想来我爹他一世英雄,而我却……我是个逆子,我对不起我爹……”说到后来,哭了起来。 袁明日恻隐之心大起,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呜咽道:“这都怪白莲教、怪辜无仇、怪扩廓。只要大师兄在,就一定会为你报仇、为师娘报仇、为忠义之士报仇;只要大师兄在,以后决不让你再受到一丁点伤害,决不让!”说的信誓旦旦。 次日,赵梦姣忽然想起一事,忙找到袁明日相询:“大师兄,我三叔呢?” 江得怀临行时她将自己关在房中,不与人说话,对江得怀走的是全然不知。 袁明日懊悔的拍了一下脑门,道:“你看我----小师妹,你等着----”转身奔回了房间。 赵梦姣愕然一愣。紧接着,房内传出了翻箱之声。 不一会,袁明日捧着一个红绸包袱走了出来,道:“江前辈的行踪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是他临行前托我转交给你的----”说着,将包袱递给了她。 赵梦姣解开红绸一看,见是一本布满绀污的册子。不禁一惊,认得这正是二叔终前交给三叔的那本册子,而这绀污正是二叔的陈旧血迹。掉正册子一看,见简陋的白色封面上书写着六个大字:《狂风刀法精要》。顺手翻开册子,又见中间夹着一张信笺,展开一看,见信中这样写道:“姣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三叔可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上了。这部刀法秘籍是你二叔当年与你爹共同研究改变刀法时所记,后来发现辜无仇叛逆后录下来的。其实当年真正血洗袁家的凶手是扩廓……” 袁明日不便窥人信件,原本站在了一边,但是在看到她拿着书信的双手不住颤抖,表情惊讶后,忍不住便要凑近查看。哪知她将信一折,径直奔入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带上了门。知道她这是不想让自己看,当下也不好为人所难。于是信步走开。 赵梦姣看到三叔在信中说“真正血洗袁家的凶手是扩廓”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好不容易才刚刚走到一起,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该有多么痛苦啊?”一个人在房中继续再看,见信中写明了扩廓血洗袁家的来龙去脉。信的最后写道:“扩廓是凶手的事,为了袁、帖木儿二人本该让它继续成为一个谜,但是辜无仇这个敌人不除元廷的阴谋便很难粉碎,袁、帖木儿二人也很难安全。三叔去将这件事告诉他,希望他能够敌我分明。那狗贼狭隘毒辣,即使不再与扩廓狼狈为奸,也不会放过三叔和袁、帖木儿二人。如果你能及时回来的话,希望你认清恩怨,维护袁、扩廓二人。希望你刻苦照本练习,有朝一日,手刃仇人。” 群雄经过焦急的等待,五日后终于得到了释路束反馈的信息,于是齐聚大厅。 赵梦姣道:“释路束反馈的消息说,将在今晚亥时赴约。” 群雄顿时振奋起来。 袁明日道:“既然白莲教插手了元廷的阴谋,那么就一定知道被劫众派弟子的下落。只要我们能够降服它,不仅可以把人救出来,而且可以得到被劫众派弟子的下落。” 群雄纷纷点头赞同。 袁明日侧头向立在身旁的秦护院道:“护院,这次我们能否降服白莲教,全系于你。”心想:“上次与众派之间出了岔子,这次可不会了。” 秦护院笑眯眯的沙哑着嗓子道:“有人已经跟我说过不下百遍了,放心吧公子!” 小葵顿时羞得两颊绯红,一把揪住他耳朵,拧了起来。 秦护院顿时痛的呲牙咧嘴,嚎叫起来。 群雄哑然失笑。(。) 第廿七回:惊险营救 化敌为友(一) 晚上亥时,赵梦姣准时来到了花园那处院墙暗孔,回头看了看周围,见漆黑一片,寂然无声,没有一点反常的端倪。于是轻轻抽出了那块活砖,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随即从孔洞里传了出来:“是你吗?”正是释路束的声音。 每次她都无法察觉释路束是何时到的。 赵梦姣低声道:“是弟子!” 她经过数月的佯装,练就了从容不迫的素质,这时的说话语气十分自然。 释路束道:“你整天要与他朝夕相处,行事可得更加小心了。这个袁明日也正是,也不知他是不是个男人,你要说他是个男人吧,却没有爱美之心,你要说他不是个男人吧,却能够娶老婆……” 赵梦姣喝道:“你住口!” 她这次喝斥释路束倒不是因为释路束越扯越远,越说离谱,而是因为释路束在侮辱袁明日。 释路束立即住住了口。 赵梦姣话刚出口,便觉不妥,低声道:“弟子的意思是让路督使暂忍喜好!”话接刚才道:“弟子谨遵路督使嘱咐!”顿了顿道:“高云曾经送过袁明日一只手帕,我要知道是什么样的一只手帕。” 释路束沉吟道:“虽然我已经从那丫头口中得到了很多信息,但是这个信息好像还没有得到。这真是:日长事多,夜长梦多啊。如果那丫头没有与袁明日在一起呆过那么长时间,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以致于给你、给我、给本教……” 赵梦姣道:“如果路督使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可以请便了!” 虽然她已经不怕释路束口若悬河影响行事了。但是如果不像往常一样让释路束闭嘴,担心释路束反而会起疑。 江得怀离开断刀山庄后。先是在各处繁华之地招摇过市,后来便拣偏僻之处游荡。 这晚。他行至汉中的一条偏僻小径旁,围着篝火休息,忽闻四周远处同时“沙沙沙”响起,越响越近,似是风偃草木刮了过来,十分诡异。 江得怀脸现不屑之色,继续啃着所烤的野鸡、喝着所带的女儿红。霎时间,劲风袭至,忽然杀声四起。十多件明晃晃的兵刃攻了过来。 他镇定自若,手握刀把,就地一个旋转,站起身来,此时刀已出鞞。随即狂风疾刮,施展“狂风刀法”,与来敌厮杀起来。 篝火照得清楚,来客共有十五六人,清一色的乡下农夫打扮。武功在武林中属于二三流货色,倒也不弱。有的施的是军用技击、有的施的是流星锤、有的施的也是“狂风刀法”。 江得怀怒不可遏,挥舞着钢刀,专劈施“狂风刀法”的敌人。 那些人虽然施的也是“狂风刀法”。但是哪里是他得到“刀神”张振飞亲授的对手?一触即溃。 来客虽然人多,但是江得怀仗着高深的刀法和浑厚的内力,不仅不落下风。而且大有越战越勇之势。 众来客见此情形,立即改弦更张。不再硬碰硬,而是采取了游轶的战略。令敌战也不是,待也不是,从而达到耗其内力,最后攻克的目的。 他们这是无赖的打法,为武林正道所不齿,也就是在暗地里搞袭击时才能用,否则大有惹得看客群情激愤,给拿住揍个半死之险。 江得怀嗔道:“老子可没工夫陪你们玩,再不动真格的,老子可要走了!” 众来客一听这话,立即全力以赴,“呼呼嗖嗖”地攻向了他。 原来,他们知道敌人轻功了得,如果真要脚底抹油的话,自己还真就不一定能拦得住。 江得怀窃喜:“这帮狗崽子,果然上当了!”左使一招“逆风恶浪”向上斜挑,右使一招“不正之风”向下斜削。钢刀到处,无坚不摧,直劈的敌人惨呼不断,血肉横飞。 还没一盏茶工夫,众来客便死伤过半。 双方厮杀,此消彼长。如此一来他们就更不敌了,江得怀就更占上风了。 众来客中还剩七人能斗,施的都是“狂风刀法”,见此情形,四下里一退,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有三人一马当先,同时挥刀冲敌人劈了过去。所使的招式是“风月无边”。 他们若以各自武功而言,也不比那七八名伤亡的高多少,之所以能够保全到现在,乃是事先受了上面嘱咐:“初始不可硬来,待到发现不克,便使出杀手锏。” 江得怀恍然:“原来狗崽子是要使‘狂风刀阵’!”当下使一招“密不通风”,刀锋在当地划过一个圆,圆圈以内的尘土草木瞬间扬起,卷入狂风之中,与钢刀参杂在了一起。每一粒尘土都是一把刀锋,每一片草木都是一把刀刃。“呼呼”大作间,与来刀撞在了一起。 双方之间,一时金声密集,火花四溅。 另外三名刀客紧随其后,挥刀纵身,也冲敌过去。 剩下的一名刀客高高纵起,头下脚上,撩着刀卷起狂风,冲敌人头顶压了下去。 如此一来,双方之间的金声就更密集了,火花也更四溅了。 江得怀与之斗了七八十个回合后,突然叱咤一声,那七名刀客先后惨呼,接二连三摔了出去,掉到了一丈之外,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江得怀拄着钢刀,气喘吁吁地道:“就凭你们这群狗崽子也想杀老子,老子当年练刀的时候,你们这群狗崽子还在娘胎里呢!” 他身上的衣衫也开了好几个口子,血染红了口子周围的衣衫。 想当初袁明日闯“狂风刀阵”时,都用了百十来个回合,方才取胜,他却只用了七八十个回合。虽然他的武功不及袁明日,但是他的对手的武功,更不及袁明日的对手。 众刀客见敌人浑身血污。勇不可挡的样子,顿时心生畏惧。开始不住后撤,知道敌人最恨的就是自己。受伤重趴在地上的。是想撤而撤不快,受伤轻还能站着的,却由于心急了,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也撤不快了。 江得怀喝道:“站住!” 众刀客顿时心胆俱裂,虽然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但是在真的听到这句话之时,依旧十分害怕。于是不约而同的都停了下来,知道跑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做好了上路的准备。哪知,却听他接下来道:“带我去见辜无仇。” 江得怀随手将刀抛在了地上。 众刀客互望一眼,虽然知道有了一线生机,但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名来客头目本来是拄刀稳稳的站着的,这时立即佯装摔倒,跪在了江得怀前面,道:“江庄主,不是小人们不识抬举,只是小人们真的不知佥……他在哪啊!” 他工于心计:待要说“佥院”二字。但“佥”字刚出口,便觉不对:“他与辜无仇有着深仇大恨,若这时当着他的面称辜无仇的官名,那不是嫌死的慢吗?”于是“院”字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给憋回去了;想要迎合江得怀称辜无仇为“狗贼”什么的吧,又怕江得怀一旦放了己方,有人眼红自己的位置。将这话说给辜无仇,自己不是一样没好果子吃吗?于是只能称辜无仇为“他”。两不得罪。 其他来客纷纷冲江得怀磕起头来。连连称是。虽然知道此事不应,很难活命。但是总要争取一下。 那头目心道:“这下你们就不能告我乞哀告怜了!”于是跟着光明正大的也磕起头来。 江得怀道:“你们不知他在哪,他总知你们在哪吧?这样,你们把我绑了,等他来见我。” 众来客心下大喜过望。 那头目佯装道:“这怎么敢呢?” 江得怀嗔道:“那你敢死吗?”言外之意:不绑就杀了你。接着骂道:“天生就是一群软骨头!” 有两名受伤轻的来客不等头目示下,便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从腰间解下了缧绁,一瘸一拐、战战兢兢的走到他身前,给他绑了起来。 江得怀见他们胡乱松松的绕了几圈后,便停手了,厉道:“这也算绑吗?”抖擞几下,便将搭在身上的缧绁脱到了地上。 他知道袁明月狡猾的很,一旦远远望见自己有异,便不会再出现了。 头目见此也就不客气了,起身拱手陪笑道:“那就委屈江庄主了!” 江得怀厉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让你们绑紧点就绑紧点,哪来这么多废话?” 他知道对方如能将自己活捉,定能捞到更多好处,当下也不担心对方将自己绑紧后坑杀。 于是,众来客像绑粽子一样,将江得怀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直绑的他原本凝固的伤口,重新流出血来,心想:“他不仅于自己有不杀之恩,而且有济勋之德,虽然以后左右不了辜无仇如何对他,但是现在左右得了自己。”顿时动了恻隐之心,便想要给他敷药疗伤。哪知,又换来了他一顿臭骂。当下能做的,就是应他之请,带他早日见到袁明月。 那堆篝火越着越弱,最后化为了一缕青烟。 众差役押着江得怀躲躲藏藏,尽拣偏僻不能再偏僻的地方走。途中,不敢对他有丝毫冒犯。 他们走着走着忽想:“他与辜无仇不共戴天,此番前去必定凶多吉少,这么做定是为了诱取被劫众派弟子的下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传递出去。哎呦,他不是让我们立功的,而是让我们犯错的。”又想:“干我们这行的,活一天算一天,如果就此将他杀了,到手的大功可就没了。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反正他又不会出卖我们。” 原来,江得怀为防袁明月起疑,与众差役说定是自己寡不敌众,才会给他们捉住的,甚至连怎么个寡不敌众法,都商量好了。 众差役押着江得怀很快便来到了一个植被茂盛,四下平坦的丘陵。点了三堆篝火,呈三角形排列,又拾了些狼粪,洒到了上面,乌烟迅速冒起,在天空中久聚不散。告知他这是袁明月约会自己的地方。 日落月现,到了晚上。众人依木而眠。 江得怀忽然睁开了眼睛,发觉有微风正在从丘下快速吹来。脚步轻盈,行走带风,正是本门轻功的特点。知道这是狗贼到了。 众差役内力有限,没有丝毫察觉,依旧在“呼呼”大睡。 江得怀暗“哼”了一声,瞑上了眼睛。发觉袁明月奔到距离十余丈时,放慢了脚步,随即绕向了左侧。暗骂:“狗贼够狡猾的,挑选了这种地方还不放心。怕死难道就能长命吗?” 袁明月在绕了一圈,发现没有异常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见属下依旧在“呼呼”大睡,顿时怒火中烧,喝道:“不好好看着人,睡什么睡?”左脚一踢,右脚一踹。 被踢的两名差役立即飞出去四五尺,摔了个嘴啃泥。其他差役一惊而醒,见人还在,长呼了口气,忙向他磕头求饶。 众差役觉得江得怀在未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跑的。所以一路之上就没养成严密看守的习惯,虽然知道上面要来,但是无奈,积习难改。 江得怀就着朦胧的月光冲袁明月一看,顿时惊喜交加。但见他左眼上戴了一只黑漆漆的罩子,成了个眇者。想起曾经听杜卓说,那晚在追他时,鞭鞘掴了他一记耳光。想必这就是给那一鞭掴的。 他如愿见到了袁明月,心想大事已成功了一半。于是继续依计行事,“哈哈哈”纵声大笑起来。 众差役心道:“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这人是条汉子。”不禁对江得怀肃然起敬。 袁明月大步踏上,冷笑道:“你笑什么?”心想:“自己笑是因为捉到了他,他笑可就没理由了。” 江得怀勉强合拢嘴道:“我笑有些人认贼作父,他自己还不知道呢?” 袁明月一愣,蹙眉道:“你说什么?” 江得怀笑道:“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 袁明月一举手,道:“等等!”令道:“你们到丘边看着去,我要单独审讯他!” 众差役拱手应是,各自去了。(。) 第廿七回:惊险营救 化敌为友(二) 袁明月正色道:“你说我认贼作父,还不知道?” 他听到江得怀骂自己“认贼作父”一点都不奇,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经常都能听到江湖上的正道之士,骂自己诸如此类的话,奇就奇在江得怀还骂自己“还不知道”。 江得怀道:“不错。你知道血洗袁家的人是谁吗?” 袁明月忙道:“是谁?” 他虽然对袁明日恨之入骨,但是对父母孝心无限。所以一听到杀亲仇人是谁,便特别关切。 江得怀一愕,原以为袁明月会问“不是你吗”。知道是众派首脑由于对自己和哥哥的爱护,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没说,自己和哥哥是血洗袁家的凶手。所以先前尽管众派中有袁明月的人,但是袁明月仍旧不知。一时间对众派首脑的用心,好生感动。 袁明月喝道:“说----” 江得怀道:“就是扩廓。当年袁盟主因为除暴安良而得罪了元廷,元廷由于忌惮其武功与威望,不便对其直接下手。于是刚入仕途的扩廓便找到了我们兄弟二人,啖以重利,让我们兄弟二人杀掉袁盟主。我们兄弟二人经不住重利的诱惑,于是便……” 他当初对袁明日将赵天龙带头的事瞒下来,就是为了保护赵梦姣,后来在觉得甚是多余后继续对袁明日隐瞒,则是为了不给袁明日徒添烦恼。如果现在告诉了袁明月实情,袁明月可不比袁明日,赵梦姣可就又危险了。 江得怀续道:“令我们兄弟二人没想到的是。不仅袁盟主的公子和家奴,还有家奴的儿子逃脱了。就连你也不知怎么到了我大哥赵天龙手中。” 袁明月恍然大悟:“怪不得仅仅因为自己是袁明日的堂弟,扩廓便对自己心生猜忌!”冷冷地道:“难道你大哥赵天龙就没参与吗?” 江得怀昂然道:“我大哥是何等样人?别说不会参与了。就是给他知道了,也会阻止我们兄弟二人。” 袁明月一想也是,如果赵天龙参与的话,后来就不会养虎为患了,更不会龟笑鳖无尾,拒绝与元廷同流合污了。冷冷地道:“他身为大哥,管教不严,看来罪有应得!” 江得怀一惊,颤声道:“什么?我大哥是你……”一张脸顿时胀的通红。两只眼似要喷出火来。 袁明月得意道:“不错。谁要他放着阳关道不走?” 江得怀悲愤填膺,虽然知道赵天龙死的不冤,但是给这种人杀了,总是不忿。身子一挺,挣扎着站了起来,嗔道:“你……”便要说出“可知道他是故意留着你,想要帮你报仇”,转念一想:“反正人已经给他害了,说多了有害无益。”叹了口气。颓然坐倒。 袁明月刚才见他发怒站起,连忙退了两步,手按刀把,这时见他颓然坐倒。又踏上两步,冷冷地道:“你们的右手就是被袁明日砍的吧?” 江得怀面如黄土,没有回答。 袁明月道:“袁明日对你们心慈手软。我可不会。” 江得怀道:“我也没奢望你会。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继续认贼作父,能够与武林正道一起同仇敌忾!。” 原来。他虽然见别人找不到袁明月,但是心想:“自己是唯一知道扩廓是血洗袁家的元凶。扩廓定会下令让袁明月追杀。自己单人独马行事,如果给袁明月知道了,自然不会放过。” 袁明月手按刀把,脸现杀机,森然道:“我自然不会再继续认贼作父,不过也不会与你们一起同仇敌忾!”皓月前射起了一条血线。 释路束回到三清山总会,来到了关押高云的洞穴。 高云在听了他讯问的问题后,愕然一愣:“我何时绣过手帕给明日了?” 她服从白莲教后,便被免除了被绑之苦,但是仍旧被囚于铁牢之内。 释路束见高云迟迟未答,喝道:“你到底说不说?你要是现在不说了,这张鱼见之沉入水底,雁见之……”忽想:“这里是总会,到处都有教主的耳目,我可不能犯事反到维那手里。”咳了两声,言归正传续道:“脸蛋,一样保不住!”接着,钢叉递出,叉尖直指高云的脸。 高云念如电转:“她为何要问这无中生有之事?难道是明日察觉出她不是我,故意问她这无中生有之事,来试探她?”又想:“都这么长时间了,她应该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来伪装自己。明日要察觉早就察觉了,绝不会等到现在……”这时,忽觉右脸有一个点甚凉,原来他的钢叉已伸了过来。接着,感到冰凉的叉尖在脸上缓缓滑动起来,所到之处的皮肤都陷了下去,好像随时都有被划破的可能。当下不敢稍动,忙道:“是蓝边白底,绣的是鸳鸯戏水!”心想:“不管怎样,赌一把算了。赢了,或许可以回到明日身边;输了,大不了一死,总比一直被困在这里强。” 她随着被囚的时间延长,厌恶之情与日俱增。 释路束喝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心道:“吞吞吐吐的,这中间可别有什么猫腻。” 高云道:“我不得想清楚再说啊?” 释路束一想也是,她说的是够清楚的。于是点了点头,霁颜道:“很好!”收回叉子,转身欲行。 高云叫道:“路督使!” 释路束道:“什么事?” 高云温言道:“我都已经想清楚了,只要贵教不伤害我。”双手捂在脸上,做出一副十分在乎容貌的样子,续道:“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您高抬贵手,解开我的其它穴道好吗?这样真的很难受!”又做出了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 释路束心想:“她现在这么听话,如果不给她一点奖励的话,难保她不会心生逆反。那时可就麻烦了。她一个姑娘家,武功又不高。在这个地方又能如何?”于是向看守的教徒令道:“给她解开其它穴道!” 看守的教徒拱手应是。 高云暗自窃喜。 释路束在前往断刀山庄,路过安庆郊坰时。忽见前面有大批正派高手,正气势汹汹的迎面而来。立即意识到他们可能是冲本教总会去的,忙转身原路返回,以禀报敌情。然而还没飘多远,又见前面有几名正派绝顶高手。顿时心中一凛:“今天十之**是要栽了。这个正邪他势不两立,我也别无选择。就像火被水给围住一样,火只有被水浇灭;就像木被火给围住一样,木只有被火烧……” 原来,袁明日部署了两路兵马:一路命秦护院跟踪他;一路命痊愈的众派弟子去通知各自门派。袁明日和最先得到消息的绝顶高手。顺着秦护院沿途留下标记,悄无声息的打头阵,负责截住可疑人员,以防白莲教得到消息。 释路束越想越远间,前后敌人已然奔近。当下顾不得再想,立即手挺钢叉,脚点着草尖,呼啸着冲迎面而来的敌人极速飘去。在飘到离敌人丈余时,脚尖在地上一点。忽然翀了起来,同时左手冲敌人一挥,一团白气应手而出。 群雄知道白莲教手段阴毒,早就力运掌上。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当下同时冲白气挥袖。 白气受力逆行,释路束触之后飘,落到数丈之外后。退了几步,所受的力道着实不小。 白气散去。双方之间的地面白茫茫一片,像朝霜一样。那团白气原来是白末。 释路束撒的那把毒药,只对敌人有害,之所以会这样,只因群雄所发出的强大内力所致。 虽然白莲教教徒与人动手时,在明刀明枪斗不过的情况下,才会使用阴毒的杀手锏,但是在对手过于强大时,杀手锏就会变的苍白无力。他如此行事也没指望能够克敌,而是希望能够金蝉脱壳,跃出包围圈。只要能够跃出,在轻功上或许与敌人还有一拼。 群雄奔到了离敌人丈余的地方,戳指骂道:“魔爪,死到临头了还想害人!”、“你的死期到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害了那么多人,你也有今天,到了阎王殿也没你好日子过!”…… 释路束站起身来,戳指道:“你们可是神爪,活得好好的才害人、你们的死期难道就不会到吗?明年的今天,也照样你们的忌日、你们害的人少,你们不会有今天,那怎么到阎王殿过你们的好日子?”以牙还牙,与他们对骂起来。 他本来就说话能离谱,耗时又耗力,这会以寡敌众,还真不容易。 群雄见敌人还口,心中甚是不服,越骂越起劲儿。 袁明日朗道:“他就是这种不靠谱的啰嗦之人,大伙不要跟他多做口舌之争,耽误了大事!” 他已从赵梦姣口中得知了敌人能扯,猜到敌人就是曾经与自己有过一面之词的那名教徒。 群雄知道了他天生就是一张煮熟的鸭子嘴,更重要的是意识到了如此下去会延误大事。当下便忍气住口了。 释路束刚才以寡敌众,一时骂不过来,这时依旧在挨个骂着刚才没骂过来的,喋喋不休。 袁明日喝道:“你给我住口!听我说----” 释路束闭上了嘴,下颚仍在开合,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袁明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是顺还是逆?” 释路束道:“士可杀,不可辱。虽然我不是什么将士家的子弟,反正就这个……”扯个不停。 袁明日道:“好,那我就成全你!”说着,踏出一步。 杜卓道:“袁盟主,此贼手段阴险,我们一起上吧?” 群雄纷纷附和。 释路束放下刚才的话头,接口道:“好啊!那你们就一起来吧,我当你们是邪门歪道就是了。反正你们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邪门歪道就……” 他虽然知道敌人中任何一个都难对付,别说是武功极高的袁明日了,斗一个和斗一群的结果没有多大区别,但是口舌之上总要争的。 群雄骂道:“武林规矩是跟正派人士讲的,不是跟你们这些歪道之徒讲的……” 袁明日一举右手,道:“我要亲手杀了他,为被害的家叔报仇。” 释路束恍然大悟:“敢情是哪贱人叛教了!女人她就是善变,还说我们男人变心变得好快,她们女人也不敢落……” “唰”地一声,袁明日拔剑出鞘,喝道:“魔爪,拿命来----”冲他攻了过去。 释路束当下顾不得再想,待敌攻近后钢叉一翻,身子左转,一圈下来,叉刃刚好平削来敌双腿。 袁明日利剑外挑,“噹”地一声,攉开了来叉。 释路束只觉从手腕到肩膀一震,钢叉险些脱手,暗惊:“好罕见的内力!” 他一生杀人无数,经历过很多恶战,还从未碰到过像这样的劲敌,是既喜又悲:喜的是一生中遇到了一个罕见之敌;悲的是离黄泉路不远了。 习武之人与其他行业的人一样,最大的幸事除了技艺大进外,就是与顶尖高手过招。 袁明日左掌冲敌人面门击去,释路束向右飘开,袁明日再利剑一翻,冲敌人脖颈削去。招招攻敌要害。 二人一个悲愤填膺,一个奋力自保,斗的非常激烈。转眼间便“嗖嗖当当”地过了七八招,悲愤者攻多守少,自保者守多攻少。 释路束招招皆倾注了毕生所学,轻功与技击紧密配合,东游西击,与之周旋。 观战群雄虽然见他所施的盗来的“解氏钢叉”,未得“解氏钢叉”高手指点,施展起来有些瑕疵,但是原本中一下稀松平常的招式,现在居然别有一番味道。知道想要将一门武功改变好,一般需要数代乃至数十代,登峰造极的武学大师,不断传承进取才能最终完成。 他们憎恨敌人,高度戒备的同时,不禁心生惋惜:“好好的一条汉子,若非为邪教所害,定能成为一代大师!” 群雄思潮起伏间,二人又斗了十来招。 这时,袁明日已完全占据了上风,招招进攻,逼的释路束步步倒退,应接不暇。(。) 第廿七回:惊险营救 化敌为友(三) 释路束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自保的力道直线下降,心道:“如此下去,数招之后就要败了。”偏生又想不出什么逆转之法,当下把心一横:“你让我死,我也不让你活!”在又斗了三招后,右跟和钢叉,已被敌足和敌剑牢牢别住,再也无法飘去和御敌。 观战群雄都是武学行家,见此情形,欣慰的同时,不禁在想:“看他的样子还不到筋疲力尽,有心无力的时候,他的‘解氏钢叉’和轻功已练到了这个程度,应该有能力叉顺剑行、身子后仰,躲过这一劫。”正当百思不得其解时,忽见他左臂冲袁明日胸口伸出,“嗖”地一声,一支袖箭从袖筒里射了出来。顿时大惊,这才明白他这是在诱敌深入。袁明日武功虽高,但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近距离躲过暗器实属不易,何况与他这么近的距离,一旦去对付暗器,势必将会给他可乘之机,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虽然身手不凡,但是由于事发突然,毫无征兆,等到发现时再想出手救援,已然不及。 就在这紧急关头,袁明日剑柄一摆,剑身撞中了箭尾。由于袖箭上的力道极大,在被撞之后,也不落地,而是掉转箭头,反射了回去。 原来,他一直提防敌人的暗算,否则以武功而言,早送敌人上路了。 “噗呲”一声,那支袖箭射入了释路束的心窝,释路束蹙眉道:“痛快!” 袁明日见敌人已经不成了,哪一剑便没有再切出。右足一收,敌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也不知释路束说的那句“痛快”,指的是刚才说的痛快。还是这会死得痛快。 群雄长呼了一口气,拍手叫好,此时对他已没有了一点惋惜。 袁明日大仇得报,心中说不出来的畅快,拄剑对着袁贵被害的方向,跪在了地上。 群雄从四面八方,对三清山发起突袭,与白莲教教徒斗了起来。 他们都恨透了白莲教,欲得而诛之。却无奈白莲教事诡秘,杀过、抢过就走……所以人人都心中憋着一口气,这时与之正面交锋,斗起来那还得了?在人多势众的推波助澜来下,一时间直杀的白莲教教徒惨呼不断,东滚西爬。 释路藕在冰玉洞接到山下,负责瞭哨的教徒禀报后,立即带领护法圣女等核心教徒,飘然出洞。 当他们飘到洞外时。群雄已攻了上来。 释路藕森然道:“袁明日,到底还是让你给找上门来了!” 袁明日在杀掉一名敌爪后,道:“邪门歪道的东西,迟早是要见光的!” 释路藕“呵呵”大笑。突然嗔道:“弱肉强食,强者就是正道!” 袁明日骂道:“人面兽心!”叱咤一声,挺剑攻了过去。 释路藕舞动飘带。迎了上去。 剑挥带舞间,二人斗在了一起。 也许是因为释路藕所带领的核心教徒。个个武功了得,白莲教的处境立即发生了好转。 双方酣战中。一个白影溜进了洞内。 白莲教大敌当前,危在旦夕,洞内的教徒纷纷忙着挺刃出洞,护教御敌,谁也没留意那个逆行的他。 洞内极大,一条条通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每三五十步,石壁上便设有油灯,以供照明。那白影走走停停,左顾右盼,游走其中,不时还会返回岔口,另行别道。 这么慢慢腾腾、反反复复大约窜了一盏茶工夫,他忽然精神一振,快步冲前面一群执刃站定的教徒奔了过去。 一名教徒头目道:“干什么的?”虽然问的直截了当,但是神色极为恭敬。 那白影道:“教主有令:提拿此女----”说着,向他身后牢中的高云,抬了一下头。 她声音清脆,是个女子。 那头目道:“代名?名刺----” 他虽见那白影身着侍者衣服,但由于互不见面,公务还是要例行的。 那侍者嗔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如浪费时间,坏了教主大事,你吃罪的起吗?” 高云在牢中暗喜:“从她的声色来看,多半出了什么事,料想是明日知道了他身边的我是假的,寻着打到了这里!” 那头目顿时一惊,立即冲手下教徒令道:“打开!” 白莲教教规极严,动不动就处以严刑,他那里吃罪得起?何况听那侍者的声音也熟,应该不会有错。 两名教徒打开牢门,将高云从中拉了出来。 高云手脚缚着铐镣,锒铛之声不绝于耳。 那侍者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右肩,嗔道:“以前没送的东西,以后可以送。只要听话就好!” 高云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寻思:“没有送过手绢的事应该只有明日和她知道,如果她能将这件事传出去,明日就不可能打到这里来了。就算是明日刚才和他们打斗时说的,她又何必要说这样的话呢?”不由得瞧向了她。 那侍者微微点了点头,嗔道:“看什么看?快走----”拉着她向洞口走去。 其他教徒与之同行。 众教徒押着高云行至一处狭隘通道,在与石壁上所设的一盏油灯擦肩而过时,那侍者胳膊肘暗撞高云腰眼,高云顺势外倾,“当啷”一声,撞翻了油灯,此段通道瞬间暗下,只能隐约见人。接着,响起了两阵剧烈的锒铛声。 那侍者不等其他教徒开口,便抢先喝道:“怎么搞的?赶快走----”拉着高云继续前行。 众教徒押着高云来到了洞外。 高云由于长期身处昏暗,这时突然来到明处,被晃得什么也瞧不见。用手捂了一会眼睛,才慢慢恢复了视力。但见数百人正在玩命厮杀。袁明日与释路藕厮杀的尤为激烈,剑来带去。上蹿下跳。 群雄忽然精神大振,英勇异常,白莲教徒立即又落了下风。 原本还能勉强与袁明日打个平手的释路藕,这时也不再是袁明日的对手。 左右护法见此情形,立即中断与眼前之敌的打斗,上前支援教主。结果只支援了十来招,便被敌首东一脚西一脚,踢倒在了地上。 袁明日逼得释路藕将两端舞的飘带相距甚近时,突然挥剑一缠。然后纵身而前,剑锋直刺释路藕胸口。 释路藕想要飘开,却无奈飘带前端被敌剑所缠,一时又来不及将其展下。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一俯身,脱掉飘带。 释路藕再次金蝉脱壳之后,令道:“把那丫头带上来!” 看管高云的那名教徒头目拱手道:“教主!” 释路藕循声瞧去,见人已被带了出来,笑道:“很好!”“呼”。飘上前去,“喀”,一把扼住了高云的咽喉。 高云顿时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释路藕喝道:“都给我住手!” 群雄见高云受制。急忙罢战。 双方一个站一边,对峙起来。 袁明日疾呼:“高云!”便欲挺剑而前。 释路藕喝道:“站在!否则她立即殒命!” 袁明日只得停步,心中既喜又急:喜的是时隔半年。终于见到了心爱的女人;急的是她正在为人所制,命悬一线。 释路藕昂然道:“白莲教纵横江湖几百年。杀人无数,都想灭了我们。哼。只要你们有情有义,就休想。呵呵呵……呵呵呵……”纵声大笑。 袁明日嗔道:“女魔头,废话少说,你到底想要怎样?” 释路藕冷冷地道:“想救你心爱的女人吗?好,本教主也不想过分逼你什么,只要你退一步,放我们走!”说到“放我们走”四个字时,吼了起来。 袁明日不假思索,道:“好,我答应你!” 释路藕笑道:“那就谢过了!”甚是得意。 全教上下待要后撤,一个乌色物件突然插向了她的后心,瞧见的教徒齐声惊呼起来。 紧接着,释路藕“啊----”地一声呻吟。 原来是高云挥起手来,将一柄涂了乌漆的匕首插入了她的后背,手上的钢铐这时已掉在了地上。 释路藕武功虽高,但万没想到她戴着钢铐会对自己构成威胁,更想没到她手中竟会有剑,因此被攻了个措手不及。气急败坏之下顾不得多想,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手上加力,扼死高云。哪知,她竟快速一晃,闪向了对面,扼了个空。又没想到她脚戴铁镣,居然能行。一瞥眼,见是立在她身旁的一名侍者将她甩出去的。敢情是教中罕见的出了叛徒。 立在近处的众教徒立即兵刃相向,清理门户。哪知,那侍者的刀鞞虽然是好的,但是抽出来的刀是断的,无不惊奇。 与此同时,袁明日一抛利剑,纵身而前,在空中接住了飞过来的高云,几个旋转之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群雄挥刃呐喊,冲向了敌人。 白莲教教徒见大势已去,圣女和几名侍者簇拥着教主飘然进洞,左右护法带领其他教徒拼死扼守洞口。 袁明日自打知道高云被白莲教所劫后,****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虽只短短数日,但度日如年。此见她除了因为长期被困脸色苍白,身体消瘦之外,没有大碍,是说不出来的欣慰。款款将她搂到了怀中,感受的久违的情意,深情地叫道:“高云!” 高云数月来虽然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但是担心他难免不会对那个假自己日久生情,何况那个假自己就是要迷住他。现在见他对自己依然如故,甚是开心,也深情地叫道:“明日!” 二人紧紧相拥,高云枕着袁明日的肩膀,袁明日嗅着高云的发香。情意绵绵,于身旁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浑然不觉。 众教徒虽然死守洞口,但是哪里能够顶住群雄的猛攻?一眨眼功夫就失守了,群雄呐喊着冲入了洞内。 周围的忽然安静,一下子将袁明日与高云从情意绵绵的**中,惊醒了。 二人相顾一笑,待要携手走向洞内,忽闻锒铛一响。 袁明日当下拾起高云丢在地上的那柄匕首,帮她削掉了脚上的铁镣。 高云长期在里面吃尽了苦头,再度进入不禁有些害怕。 袁明日紧紧攥住她的手,提醒她自己随时都在她身边。 高云有了他的安慰,便好多了。 二人走到途中,便听洞穴深处传来了一片骂声,意思似乎是人跑了。不由得对望了一眼,加快了步伐。 他们沿着宽道而行,大约行了数百丈之后,映入了眼帘的是一个薄幔厚毯,布置华丽的大厅。已是洞穴尽头。 众大人物在厅上踱步而骂,地上堆着一滩金银珠宝、陈旧书籍,众小人物还在从各个分洞,源源不断的搬来珠宝书籍,往地上堆积。 群雄见二人来到,纷纷行礼。 袁明日道:“怎么回事,那女魔头跑了吗?” 聂林海道:“是啊,我们搜索了各个洞穴,就是没找到人。可能是他们自知为非作歹,天理不容,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设了机关密道。” 袁明日忧色道:“人跑了是小,到不到被劫众派弟子的下落是大。先前我还不明白莲教为何要插手此事,现在看来还是想要赢得天下。还有更大的挑战在前面等着我们!”眼望那张黄橙橙的床椅。 淳拙道:“善哉善哉!只要我们尽了人事就好,一切随缘吧。阿弥陀佛!” 霍爱萍笑道:“这次我们成功救出了帖木儿姑娘、重创了白莲教、缴获了这些年来武林同道失去的家当,也算是大获丰收嘛!” 群雄微笑点头,放下了心中的不快。 这时,赵梦姣身着一袭白莲教侍者衣服,从侧洞奔了出来,叫道:“大师兄、帖木儿姑娘!” 袁明日兴高采烈的迎了过去,道:“小师妹!” 高云惊喜交加,跟上前去,道:“赵小姐回来了!是你救了我?” 赵梦姣见她和大师兄对自己一样,没有一点恨意,甚是感动,愧疚之情更甚,低声道:“也是我害得你!” 高云一愕,瞧向了袁明日。 袁明日向赵梦姣温言道:“小师妹,你已经把帖木儿姑娘救出来了,就不要再这样了!”(。) 第廿七回:惊险营救 化敌为友(四) 高云虽然愕然,但是情知这中间有令赵梦姣非常内疚的事,当下也不便多问。 群雄查抄完毕之后,带着失而复得宝物下山。情知他们三人之间有许多话要说,当下也不与之并行,自顾自的在前面走。 三人徐行间,赵梦姣歉仄的向高云讲述了自己,从开始想要报复袁明日加入白莲教,到后来渐渐醒悟的事。高云同为女子,对她一系列的举动深为理解,当下温言安慰。袁明日见她不用自己多言,便如此对待赵梦姣,甚是欣慰。 接着,他们聊起了刚才与白莲教斗争的事。 原来,群雄与白莲教打斗之所以会出现一时的僵持,乃是事先商量好了的,开始强是为了尽快引出释路藕,后来弱是为了策应赵梦姣带出高云,以免释路藕提前狗急跳墙,派人去带高云。赵梦姣虽然接受训练时在洞中呆过,但是不让乱跑,对其他地方全然不熟,这才费尽了周折。 三人聊过才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事,远比表上面看上去的,凶险的多,一旦中间的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后果就不堪设想。都说这种事但愿以后不要再发生了。 赵梦姣和高云因为以前就有矛盾,所以从没有说过几句好话,现在矛盾没有了,又同为桃李年华,一说之下甚是投机。 袁明日虽然是她们最亲密的人,但是面对她们诸多话语,只有听着的份儿,心下暗叹:“这女人要是投机起来。比男人还男人!” 群雄下山后,众大人物在一片空地上盘膝而坐。汇总近来寻找被劫众派弟子的情况。 聂林海道:“根据敝帮查询:元廷对被劫的众派弟子,进行了数十人一队的分割。押往了四面八方,过程中互换衣服,来回穿插。谁也说不清那一队是哪一派的,最后去了哪。因此我们一时很难弄清楚被劫众派弟子的下落。” 其他大人物也是这般说法。 朱元璋使者胡美道:“这是**阵。看来元廷对持众派弟子的事是煞费苦心呢。” 霍爱萍道:“盟主,在一时无法从踪迹上,找到被劫众派的情况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与其他大人物齐瞧向了袁明日,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袁明日沉吟道:“我早就有一个直截了当之法,只是由于此法太过凶险。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这才一直没与大家说,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了。”郑重道:“既然劫持众派弟子的是元廷所为,那么元廷自然知道被劫的众派弟子在哪。我们前往大都,从哪些权臣身上寻找突破口。” 众大人物也觉非此法不可,纷纷点头赞同。 袁明日道:“大都乃是元廷的核心,高手如云,不同于其他地方,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 众大人物点头称是。 他们散会后。已是傍晚,三五成群的开始生火做饭。 高云在知道群雄要前往大都,向权臣下手后,生怕妹妹会受到什么误伤。虽然群雄不会滥杀无辜,妹妹也不会是非不分,但是刀光剑影之下。难免不会出什么事。于是便与袁明日说,想要厚着脸去求群雄与父亲交手时留意些。 袁明日吞吞吐吐的将杨苏所告诉自己的。有关高娃的事,告诉了她。 高云知道后同样又急又气。又感动,潸然泪下,哭道:“我爹他这么对我也就罢了,怎么可以也这么对高娃呢?”情绪复杂之下,哭的甚是伤心。 袁明日知她是因担心高娃的安全,所以才哭的这么伤心。于是当下说了自己的推断。 高云觉得甚是有理,只得与他一同盼望妹妹能够得到,寻找被劫众派弟子的英雄帮助,此时已经到达了断刀山庄,不日秦护院就会连同妹妹也一起带来了。 原来,由于快速奔袭、对手阴险狡诈的原因,参加此战的人都是一流高手,小葵自然不在其中。战役一经结束,秦护院便仗着自己轻功了得,立即奉临行前小葵之命,返回断刀山庄,接小葵提前与高云见面。再顺便奉袁明日之命,捎带着查看高娃是否到达断刀山庄。 次日清晨,群雄前往大都,伤者随袁明日等人返回断刀山庄养伤。 这日,袁明日一行行至颍州,遥见秦护院带着小葵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高云未见妹妹随同,担心之情更甚。 这是高云主仆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而且第一次这么危险,一经见面,便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一行人中虽然大都是粗犷豪放的汉子,但是见此情形,也不禁为之动容。 释无双在庐山依扩廓嘱咐:朝三暮四的逼众派弟子服一种棕黑色,又腥又臭的药粉;没日没夜的逼众派弟子冲一方散发着奇怪味的牌子,念着一些忠诚的经。 众派弟子刚开始非常抵触,只是敷衍对付,但不知从何时起,便服服帖帖的顺从了。从此脑子一片空白,样子呆若木鸡。除了记得自己所会的武功外,其他都忘了个干干净净。每天浑浑噩噩的,吃喝拉撒睡全然不知,持牌者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全凭持牌者差遣。 释无双继续依扩廓嘱咐,开始让他们进行相互配合的排兵布阵。 众派弟子的武功比一般的士兵要高,所排的阵法也比一般的阵法要奇。 这日,释无双正在含鄱口谷底训练众派弟子,一名哨兵拱手来报:“副史大人,太傅到了!” 释无双与那教徒对望一眼。 他当下与那教徒还有几名亲兵,随那哨兵而去。 北面的含鄱岭与外界凿有一条隧道,供平日进进出出,隧道的外界出口用杂草灌木掩盖。 释无双带着人出得隧道。便见扩廓身着便服,带着二十几名武功非凡的贴身侍卫。立在前面。当下迎上前去。 释无双首先跪倒,道:“属下钟玉柏。拜见太傅!”余人紧随其后。 扩廓挥手笑道:“起来吧!” 释无双道:“谢太傅!”首先起身,余人紧随其后。 扩廓道:“义军训练的怎么样了?” 释无双拱手道:“回禀太傅:正在按您的计划进行,他们的心意已被蛊惑,现已开始训练排兵布阵。” 扩廓顿时大喜,道:“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皇上对义军的训练非常关心,非要命本官前来实地考察一番。钟副史,你把虎符拿出来,让本官考察一下,也好回京给皇上复命----”伸出了手。 释无双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用黄绫包着的物件,展开黄绫,露出了一块黄色的虎头牌子,上面锩有蒙文,似金所铸,但是散发着一股怪味。双手呈向了他。 扩廓笑眯眯的一经接过,立刻勃然变色,夹着劲风“呼”地一掌击向了他。 释无双身子后仰,躲过了他这一掌。不等他再出招,便双足后退,飘到了丈余之外。 几名亲兵齐声惊呼。 扩廓的这一掌力道十足,释无双一旦中了。势必肋骨折断,内脏破裂。 释无双既惊恐又无辜,颤声道:“太……太傅……” 扩廓将虎符交给身旁的赵恒后。冷冷地道:“钟玉柏,忠于白莲教!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你是白莲教的人。” 释无双道:“什么白莲教黑莲教的,属下一概不知。属下只知道属下过去是顾念的弟子。现在是太傅的副史!” 扩廓干笑了几声,道:“圣使,话我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你觉得再装下去还有必要吗?” 释无双腰板一挺,昂然道:“不错。在下正是白莲教弟子,释无双。不过太傅是如何知道的?” 扩廓得意道:“这还得得力于你们白莲教,暗插在袁明日身边的人的反叛,导致你们的巢穴被捣。我知道这件事后加以思索,觉得你们既然在我与袁明日之间制衡,那么就一定是在打傀儡军的主意,想要通过掩护一个人,来控制傀儡军。而这个人,只有你。” 释无双心道:“我早感觉袁明日身边有他们的人,果然是有。哼,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们还什么事都瞒着我,瞒,瞒得住吗?” 他虽然知教会是为了安全起见,才对下面的弟子遮遮掩掩,但是内心深处总有一股不满。冷冷地道:“太傅不愧能从一个小小的士卒,升为掌管军政的知院,果然厉害!” 扩廓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上演英雄救美的把戏,不就是为了取得小女的好感,从而高攀本官吗?可你为何在得到本官重用之后,就疏远了她?难道你就不怕本官对你心生嫌弃吗?” 释无双心头一酸,黯然道:“那是因为我在利用她的同时,发现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她真心对我,我不忍心……伤害她!”说到这时,哽咽了。 扩廓冷笑道:“你倒是个多情郎!不过一切都结束了。”顺手从侍卫手中抽出了一柄利剑,喝道:“相传‘剑仙’顾念剑术通神,不知无圣使逼他传了多少,今日老夫倒要领教领教----”一声叱咤,挺剑刺了过去。 他虽然是一军之将,但是身为武林中人,见了武功高手,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如何能不上前领教一番?何况还是像释无双这样的“剑仙”传人? 释无双侧身闪过,然后“唰”地一声,抽出利剑,直刺敌人侧肋。 扩廓迅速左转,躲过敌剑的同时,利剑平削,直削敌人脖颈。 释无双当下也不躲,而是利剑向左斜劈。 扩廓心下敬佩:“不愧是逼‘剑仙’传的剑术,果然不同凡响!” 原来,释无双这是一攻防兼备,以逸待劳的招数,他若继续直削,不等削到释无双,挥剑的胳膊就已经不在了,也就谈不上什么削释无双脖颈了。 扩廓剑到中途,不得不变招抵挡,“噹”地一响,与之相撞。 释无双顿感手臂一震,不禁暗叹:“早就听说他武功了得,果然名不虚传!”退了两步。 扩廓微微一笑,挺剑再上。 二人又斗了起来。 扩廓虽然内力深厚,但是由于忌惮敌人的剑术,不敢甩开膀子进攻;释无双虽然剑术呆板,但是毫无顾虑。扩廓与释无双相较之下,便落了下风。 其时正值午时,释无双舞动的剑身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星星点点的银光,犹如电闪之下的暴雨,情形俱厉,摄人心魄。 扩廓但见敌人出招繁复,一柄剑在敌人手中使的犹如数柄,剑刃剑锋犹如暴雨般冲自身各个部位,源源不断的打来。只得将手中的剑舞的像一件密不透风的蓑衣般,拼命护住全身,心道:“他如再加强进攻,非败不可。”哪知,“嗖嗖嗖嗖”地守了一会,敌人的剑术依旧那样,没有一丁点加强,顿时心中一喜:“不过尔尔!”料想敌人只从“剑仙”手中,就逼到了这么一点呆板的剑术,否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早就随事制宜,攻破了。 他胆子一壮,招式上立即威力大增,扭转战局,占据了上风。 释无双步步后退,利剑每与敌剑一撞,手臂就是一麻。 他在扩廓的强大攻势下,内力消耗的很快。三十余招后,防守上出现了重大漏洞。 扩廓抓住机会,左足飞出。 释无双胸口中招,瞬间飞了出去。 几名亲兵哪里知道什么白莲教黑莲教,刚才被释、帖木儿二人的对答和举动,惊得目瞪口呆,这时忽然失声惊呼了出来。 原来,释无双身后是深不见底的大口谷。 几名亲兵奔到崖边,但见释无双四肢乱舞,惨呼着快速消失在了云雾缭绕中。不禁相顾失色。覆巢之下无完卵,立即想到了自己的下场。转过身来,果见扩廓正满脸杀气的瞧着自己。 众侍卫会意,“噌----噌----噌----”响,拔刀出鞘。 几名亲兵直吓的惊恐万状,有的跪地求饶,有的慌忙逃跑。结果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名教徒被众侍卫逼到释无双摔下的崖边后,脚下一跐。(。) 第廿八回:来之不易 再经风雨(一) 蝉韵喧闹,岚气弥漫。朦胧的大口谷谷底中有两个男子相对而立。 其中一个男子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他声音粗放,面蒙缟纱,正是释路约。 另一个男子拱手道:“托教主洪福!没事。” 他身着甲胄,眉宇英俊,正是释无双。 原来,白莲教总会遭到重创后,释路约便立即与释无双接上了头,询问傀儡兵练的怎么样了,在得知虽然傀儡兵已被控制,但是相互之间配合有误,经不住大风大浪后,告诉释无双扩廓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但是在扩廓未发难之前,仍然要继续掌管傀儡军。当下为释无双设计起了脱身之法,以备不时之需。料想扩廓知道傀儡兵已经唯牌是从,绝不敢进入谷中发难。于是就在谷上看不见的地方,设置了数根像巨阶一样的横木,用以释无双掉下深谷的过程中,可以中途停下。虽然白莲教的轻功独树一帜,但是释无双的功力有限,在跃着横木停下来的途中,还是受了伤。那名弟子就由于轻功不济,没能在横木上停住,真真切切的摔了个粉身碎骨。 释路约道:“那就好!” 释无双道:“事到如今,我们接下来该这么办,教主可有指示?” 释路约郑重道:“教主有令:待傀儡军练成之际,借袁明日之手,重新夺回虎符。” 释无双愕然道:“借袁明日之手?” 释路约道:“不错。你去潜伏在袁明日身边,带着他们来救人,到时候……” 释无双道:“他们是不会相信我的。” 随着他对教会越来越憎恶。对袁明日等人也越来越佩服。且不说袁明日等人会否相信,打心眼儿里就不想去。 释路约道:“他们会相信你的。因为你是袁明日的义弟……” 释无双登时惊呆了。 他虽然知道教会的核心教徒除了互相沾亲带故之外。就是儿时被拐来的,自己在教会中无亲无故。多半就是后者,但是万没想到就是袁明日的义弟。 释路约续道:“加之对你一片痴情的那丫头。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你。哈哈哈……”笑了起来。 他虽然是在笑,但是笑声中充满了阴险,听起来着实瘆人。 这天晚上,袁明月带着剩余的四五十人,身着便服诡行至汉中一片树林。这时,远处道上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袁明月粲然一笑。 马匹驰近,那名乘客翻身下马,走上前来。向他密报。 袁明月听着密报,不禁笑的更欢了,不住点头称好。在听完密报后,向众属下道:“都听好了:五天后,将有袁明日的一队人前往黄山,我们现在就赶往濠州,进行截杀……” 不等把话听完,浑靖远便拱手嗫嚅道:“庄主,我们现在就只有这几十个人。如果不想一个可行之计,只是实打实的拼杀,我们拼杀不起啊!弟子这也是在为庄主着想,没有别的意思!” 袁明月心道:“是吗?不见得吧?”当下也不发作。道:“可行之计本庄主早就想好了:到时你和百户他们先上,本庄主随后带人假意相助他们……让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浑靖远觉得此计甚妙,倍感欣慰。拱手道:“庄主足智多谋,弟子誓死不二!” 余人拱手说法类似。 袁明月当下带人日夜急行。赶往两千里左右的濠州。 这日行至颍州,吃饭之际。袁明月将那名队长单独叫到了一边。 那队长拱手道:“辜佥院,您找属下有什么事吗?”神态恭敬。 袁明月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那队长道:“属下何德何能,能承受佥院的礼物?” 袁明月道:“别客气,送给你你就收下。” 那队长拱手应是。但见他顺手将一个包裹抛了过来。接住打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袁明月阴笑道:“怎么样,这个礼物张队长还喜欢吗?” 张队长嗔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原来,他接到的礼物乃是妻儿的物品。 袁明月慢条斯理地道:“只要张队长照我说的去做,我是不会把夫人和令郎怎么样的!” 张队长正色道:“辜佥院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属下还不是照您说的做吗?” 袁明月道:“当然不是。你是另有所受。” 原来,他在知道扩廓防备自己后就寻思:“她从未离开过我半步,监视我的肯定还另有其人。”于是便注意上了张队长。 张队长见事情败露,顿时恼羞成怒,拔刀便冲袁明月迎面劈去。 袁明月嗤之以鼻,带他攻到,刀鞞瞬间平举,“噹”地一声,抵住了来刀。跟着,鞞尖下斜,“啪”地一声,拍中了他的左腋,顺势一推。 张队长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三四步,尽管自己的武功和他相差太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盛怒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挥刀又冲他劈了过去。这次劈的是他左肩。 袁明月依旧是以鞞为刃,以逸待劳。 张队长倾注了毕生绝学,眼间便攻了他七八招,结果都被他信手化解。当下不屈不挠,继续强攻。 袁明月原本不想重伤于他,然而在见他没完没了时,便失去了耐心。“呼”的刀鞞疾递,鞞尖重重在他胸口戳了一下。 张队长手捂胸口退了四五步后,一跤坐倒,喷口鲜血。妻儿被劫,使命败露,当下也顾不得胸口的剧痛,拄刀挣扎着站起,欲待再战。 袁明月森然道:“你若不怕弄丢妻儿的性命,那就再来!” 高娃离开那座豪宅后心想:“家是不能回了。去找姐姐他们吧,又不知他们在哪。”打定主意要先去找释无双。待找到后劝其不要再助纣为虐,然后再去找高云他们。当下学着当年跟随高云离家出走。摸进一家裁缝店,换上了一袭合体的男装。待要离开时,心下不落忍,就想要留下一文半文。结果一摸口袋,暗呼:“糟了,逃的匆忙,没来得及带钱!”这下不仅留不下半文,就连接下来的盘缠也没有。当下心一横:“小偷大偷都是偷,反正是偷定了!”拔出利剑。撬开了紧锁的柜台。从此便偷一次也是偷,偷十次也是偷,以盗养行。 所行之处,有的地方一眼便可以看到,该处的指路碑,有的地方则一时看不到,她对此也不询问,反正也不知道释无双在哪里,知道不知道该处是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人迹罕至、阴森恐怖的深山老林就行。 这日,高娃行至一个城镇,仍旧一无所获之后,就在一条街边的饭摊。脸朝西坐着吃面。 这时,有两条汉子从西面走来,就在快要走到饭摊时。忽然看到了的她。于是赶紧闪到街边,掩在了一根木桩后面。 高娃虽然心中有事。面吃的索然无味,但是正因为心中有事。他们又闪的极快,所以全没看见。 那两条汉子一胖一瘦,肩搭褡裢。 那瘦子指着前面的高娃低声道:“师兄,那不是……” 那胖子微微点头。 他们在见高娃吃过面,付了钱,上马而行后,悄悄尾随。 刚开始在城镇里人多,高娃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到后来出了城,才发现不对。于是立即加紧策马。 那二人见四下已经无人,握住身前褡裢的一端,顺势向前一甩,伴随着“锒铛”声,“啪”地一响,褡裢后端瞬间崩裂,两条铁链前端连着的两个鹅卵大小的铁球,犹如灵蛇出洞,直击高娃。 他们正是流星派弟子,扩廓完全控制流星派后。他们甚有骨气,虽然不敢与仇人拼命,但是也不愿认贼作父,效忠扩廓。于是就偷偷开溜了。游荡到此,看见了曾在大同城见过的高娃,独自一人,顿时起了报仇之心。 人喊马嘶,高娃摔了出去,那马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此不动了,腰角左右赫然出现了两个碗口大小的窟窿,深达拃许,血如泉涌。 高娃摔了个嘴啃泥之后,连忙爬起身来,抽出利剑。 她除了面部略有擦伤,吓的不住哆嗦外,别无大碍。 原来,由于那二人刚才是徒步追击,不及马匹跑的快,虽然铁锤是冲高娃去的,但是等到击到时,高娃已经往前了,所以铁锤只砸在了马匹的腰角上。 那二人踏上两步。 那瘦子喝道:“害的本派门楣倒塌,还想跑,你跑得了吗?” 他这么一说,倒似击马是有意为之。 那胖子喝道:“拿命来----”一甩铁锤,“呼”的冲高娃左肩扫去。 高娃一张俏脸吓的煞白,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除了硬着头皮上以外,别无他法。于是挥剑左拨,身子右闪,化解了敌人这一招。正当稍稍欣慰之时,忽觉右边有疾风袭来,扭头一看,见是另外一枚铁锤冲右肩扫来。自己的余劲未释,还在迎上。知道是中了敌人的左右夹击之计,心中暗骂:“你们太坏了!”想要瞬间逆行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尽量变通,快速弯腰。 铁锤从她后襟擦过,真是间不容发,凶险万分。 这一招刚刚躲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先前那枚铁锤又从上而下砸来,高娃又忙左翻,闪到了两步之外。 那枚铁锤砸了个空,“扑通”一声,尘埃四起,砸了个地凹锤平。 流星锤的长处在于远打,利剑的长处在与近击,高娃虽然不知流星锤的短处,但是知道利剑的长处。本可右翻,趁势欺近,与之近斗,但是:一来胆小,害怕与之近斗不过,便是羊入虎口;二来也觉他们是够惨的,欺近去打,便有苦苦相逼之嫌。 那二人甩锤待要再上,高娃左手一举,道:“我承认是我害的贵派,不过我不是故意的,在此向你们说一声对不起!”说着,裣衽行礼,神情甚诚。 那胖子嗔道:“说一声对不起,被你害死的我们掌门父子,还有师兄弟们就能活过来了吗?说一声对不起,被你们掠去的我们流星派,就能还回来了吗?” 高娃觉得也是,一时无可置答。 那瘦子道:“要我们原谅你也可以,除非把你给杀了!” 高娃心想:“要是我没什么事的话,给你们杀了也可以,但是我还要去找钟玉柏呢!” 那二人虽然见她诚心致歉,但是终究不肯舍命。于是叱咤着再次甩锤而上。 三人又“嗖嗖乓乓”的斗了起来。 那二人出招毒辣,招招直攻敌要害,势要置之于死地。 高娃这时已经知道,若不将其制服,自己恐难活命。于是不再一味固守,一有空就攻向敌人。 如此一来,三人比之之前的打斗尤为激烈,一时间锤来剑去,险象环生。 不一会,高娃就与之斗了三十来招,前十来招还能有守有攻,应付自如,不落下风,后十来招就已只守不攻,穷于自保,落了下风。 那二人的武功在武林中算是三四流角色,按说要比她低一些,以二敌一未必会胜,然而她由于长期郁郁寡欢,身子骨渐渐虚弱,斗到后来便是因为内力不济,导致一些厉害的剑术或使不来,或使不到位,或使不上劲。 那二人见此大喜,乘势而上,越战越勇,铁锤交替着“呼呼”攻向敌人。 事已至此,高娃倒也不怕了,只是心道:“看来只有死了才能找到钟玉柏了!” 那二人在敌人前后夹击:一名扫其下盘;一名扫其中盘。 高娃本该上跃,一躲两招,但是内力空虚之下,已经无法跃起,只能奋力挥剑上拨,“噹”地一响,攉开了向中盘击来的铁锤,然而向下盘击来的铁锤,是万万攉不开了。当此险境,一旦受伤,就将意味着死亡。 就在她认为“只有死了才能找到钟玉柏”时,忽见一个白影飘到了面前,寒光一闪,“噹”地一声,向下盘击来的铁锤,被抵住了。紧接着,又是寒光一闪,那枚铁锤自上而下,划过一个半圆。(。) 第廿八回:来之不易 再经风雨(二) 立在高娃前面的那胖子一个躲闪不及,登时一声惨呼,脑浆迸裂…… 那瘦子大惊失色,当即丢下手中铁链,扭头就跑。 高娃这时只见一道寒光擦肩而过,赶紧大喊:“住手!”那白影迅速从上空翻了过去。听见那瘦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转过身去,见那白影手提利剑,也转过身来。叫道:“玉柏!”松开利剑,奔上前去。 那白影正是释无双。 高云心地善良,若非是被他的突然出现给惊呆了,就连那胖子也不让杀。也正是由于听到了那胖子的惨呼,这才清醒过来。 释无双也松开了手中的利剑。 二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喜极而泣。 虽然白莲教总会遭到了重创,但是潜伏在江湖上的耳目依然存在。释路藕在决定命释无双去潜伏在袁明日身边后,便命江湖上的耳目四处打探高娃的下落。白莲教在江湖上的耳目众多、能干,早在十几天前就已发现了高娃的下落,释路约所以现在才让释无双出现在高娃面前,只因知道预计傀儡军将在九月份练成,如果让释无双出现早了,袁明日带群雄去庐山的时间就不合适。 释无双对高娃一往情深,在见高娃不在府中后,既后悔又着急:后悔的是不该随便告诉释路约傀儡军将在九月练成,知道就算释路约知道高娃的下落,也会计算中间的时间,不会立即就告诉自己;着急的是不知高娃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同样的敌人。同样的险境,同样的钟玉柏。高娃一时精神恍惚,如在梦中。于是迫不及待的向钟玉柏诉说了长期以来。自己的相思之苦,生怕一觉醒来,白白错过。 释无双在听过后,既感动又心疼,既气愤又自责……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高娃平静地道:“只要能在梦里见到你、只要能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你,那些事就不算什么。” 至此,她仍然认为自己是在梦中,直到发现释无双胸前有了鸟屎。这才知道这不是做梦,顿时欣喜若狂,拉着释无双蹦了起来。 这时,有行人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后,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边跑边喊:“杀人了!杀人了!” 高娃也注意到了地上的尸体,欣喜之情去了个干干净净。 释无双施展白莲教的看家轻功,搂着她飘向了郊坰。 他带着高娃飘到了一处宁静的溪畔。料想这里总该不会有人打扰了。用手帕沾着清澈的溪水,为高娃清洗过脸上的伤后,敷上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 高娃转身在宁静水中一映,忽见美丽的脸颊上。平白无故多了个鸡蛋大小的伤,不禁眉头一蹙,哭了出来。 释无双一惊。连忙扳过她的身子道:“怎么了?” 高娃哭道:“这么大的伤,会不会留下疤啊?” 释无双呼了口气。微笑道:“那又怎样?”凑上前去,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 高娃顿时羞涩不已。但是又**荡魄,缓缓倒在了他的怀中。 日落月现,到了晚上。二人拾柴摸鱼,生上篝火,烤起鱼来。 释无双坐在篝火前,向怀中的高娃说明了自己用情反复的原因。 高娃道:“感情又不同于别的,哪能刚开始就要决定如何?只要那个人是真心的,就可以包容那个人的一切。” 她不愿出言责怪,只是意思是你当初不应该有那么多顾虑。 释无双道:“是我以前不够了解你。”心想:“如果哥哥能够早点袭击教会就好了。” 高娃道:“你未能完成任务,得罪了教会,也未必是件坏事,最起码你不用再藏着掖着了。” 释无双刚才告诉她,自己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正在被教会追责,无意中遇到了的她。 高娃坐直身子道:“无双,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释无双道:“什么事?” 高娃道:“我听姐姐说他们白莲教是邪教门派,专干坏事。你能不能就此与他们一刀两断?” 释无双郑重点头“嗯”一了声。 高娃顿时喜笑颜开,重新依到了他怀中。 隔了一会,她柔声道:“无双,我们去找姐姐他们,帮他们救出被劫的众派弟子好不好?” 释无双道:“好!我们明天就去。” 高娃更喜。忽然,一阵难以抗拒的疲倦,袭上了心头,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辨明方向后,释无双搂着高娃飘然而去。 他们后来得了马匹,便乘马而行。 这日,二人乘马在前往汴梁的一条官道上行驶。 高娃道:“赵小姐不愧是英雄的女儿,能够是非分明,也是一位英雄,是一位大大的女英雄。我最佩服这样的女英雄了!” 她从所遇的江湖人士口中,听说了赵梦姣迷途知返,助袁明日等人重创白莲教,救出高云的事。 释无双笑道:“你想当吗?” 高娃道:“当然想当了,谁不想当啊?只可惜我胆子小,武功又不行,就是想当,也当不了啊。” 释无双笑道:“只要你想当,找机会我让你当一把!” 高娃欣然道:“好啊!”嫣然一笑。 她有了释无双的保护,便什么都不怕了。于是恢复了女儿打扮,这时笑起来十分漂亮。 释无双见此,不禁心中荡漾,只是在想:“此生得此红颜,还有何求?”然而就在此时,忽见高娃明媚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阴云。惊呼:“高娃!”一登马镫,飘身而起,落到她身后。伸手搂住了她,道:“高娃。你怎么了?” 高娃左手扶着鬓角,有气无力地道:“我突然感到头好晕呢。” 释无双顺手一把她的脉。登时一惊。 高娃觉他有异,道:“无双,你怎么了?” 释无双强自镇定道:“没什么。你是累坏了,你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高娃虽然觉得他还是不对劲,想要再问,但是实在晕的不行。依着他缓缓瞑上眼睛,睡着了。 释无双无心驾马,看着怀中恋人美丽而苍白的面容。既怜惜又气恼。 当高娃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释无双坐在床边,正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于是嫣然一笑,道:“你说的真准,我睡了一觉,果然就好了。” 释无双陪着笑了一下。 次日清晨,二人继续乘马驶向断刀山庄。 从那一天起。释无双对高娃就更加体贴入微了,高娃却觉得有点不对劲,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得到的答案倒也合情合理。但是依旧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不愿说,也不便多问。 释无双在所经之处。偷偷留下了要求与释路约接头的暗号。 两天后,他就发现了释路约反馈的。当天晚上在东边树林接头的暗号,心道:“往日至少也要三五日才能收到反馈。原来你一直跟在我后面。” 当晚亥时。释无双如约来到了东边的树林,见到释路约后也不拱手行礼,而是气冲冲地道:“我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释路约见他不拱手行礼,就已经愤怒了,又见他这样说话,就更加愤怒了,阴森森地道:“无圣使,你这也太放肆了,难道想造反不成?” 释无双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道:“弟子不敢!路督使对弟子恩重如山,弟子不敢对路督使有丝毫不敬。” 释路约阴森森地道:“那你刚才为何如此对待本督使?” 释无双道:“弟子一时莽撞,冒犯了督使,望督使原谅!”磕下了头。 释路约见他神情甚诚,粗声“嗯”了一声,似是原谅了他。 释无双暗呼了口气,道:“弟子对教主、对圣使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丝毫违逆。求圣使念在弟子忠心耿耿的份上,赐予解药!” 原来,他之前察觉到高娃的头晕,正是中了毒本教的“荼脑毒髓散”,刚开始只是头昏迷糊,如果不得解药,随着毒素的扩散,会逐渐加重,直至最后失去理智,丧心病狂而死,感觉极其痛苦、样子极其恐怖。解药只有下毒之人才有,其他人配制的解药一旦稍有差池,不仅无济于事,还会因为药性冲突的关系,使得毒素加快扩散。 释路约道:“此事势关本教盛衰荣辱,本督使不得不谨小慎微。这倒不是怀疑无圣使的忠诚,我想无圣使能够理解吧?” 释无双虽然怒火中烧,但是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再发作出来,以免再激怒于他。自己死了倒不要紧,可别讨不着解药,道:“是!” 释路约道:“你放心,九月以前她的毒性是不会再发作的。” 释无双心道:“你让她这时发作,是在警告我。” 释路约又道:“待事成之后,本督使不仅赐你解药,而且本督使做主,只要你愿意,破例准你退出本教,去和你心爱的人过无拘无束,逍遥快活的日子。以此作为奖励,如何?” 白莲教十分强大,耳目像幽灵一样,贼的很。建教数百年来,虽然教会的核心教徒中,不乏有要退出的,但是退出后很少有那个教徒能活多久。核心教徒都知道这样一句话:活着加入的,死了才能退出。 释无双先前已经料到他给高娃投毒,为的就是迫使自己不得有二心,解药很难讨到,但是为了尽人事,这才要试一试,现在见此,知道解药的确是讨不到了,只得道:“是!” 袁明月带人经过四日的急行,来到了濠州,埋伏于前往黄山的必经之路两岸。又经过两日的等待,隐隐听得道路远处马蹄声响,袭击目标如期而至。共有十多人,骑着高头大马,当先一人身着华贵,中间两人身着一般,后面众人身着简陋。 在见袭击目标行至岸下,进入伏击范围内后,埋伏于道路两岸的浑靖远和铁甲军立即挺身而出,叱咤着跃了下去。 顿时人喊马嘶,打斗起来。 众乘客以装而分,一圈围一圈,身着简陋的在外面与敌激战,身着一般的在中间挥刀呐喊,身着华丽的在里面惊恐万分。 浑靖远等人虽然有的觉得敌人的武功有异,有的觉得敌人的呐喊有异,但是心想:“袁明日一党正在寻找被劫的众派弟子,也是在帮助宋军,保不齐他们就是宋军派来协助袁明日的。上面的探查,岂能有假?”继续竭力“呼呼呼呼”的与敌厮杀。 俯仰之间,双方便均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亡。 浑靖远等人之前听说只要自己前脚刚上,袁明月就立即带人冲出,可没听说要打出伤亡来。见此情形,忍不住便要喊他出来,但是转念一想:“生死攸关,一旦泄露机密,可吃罪不起。”心中叫苦不迭,只盼袁明月能够尽早带人冲出。 再斗一会,双方的伤亡程度已达三分之一,甚是惨烈。 事情到了这一步,浑靖远等人再也忍不住了,便要叫袁明月出来。这时,上空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大胆反贼,胆敢行凶!”正是袁明月的声音,不禁一喜。 袁明月带人一落地,便横劈竖砍,猛追狠打。 浑靖远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杀了个所剩无几,真的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噹”地一声,浑靖远横刀抵住了袁明月劈来的刀,疑惑道:“你……” 袁明月阴森森一笑,钢刀突然前捅右削。 浑靖远的武功本来就不敌,加上满腹疑惑,导致反应迟钝,毫无招架之力,“喀嚓”一声,脑袋搬家。 袁明月心道:“你这贪生怕死、无情无义之徒,本庄主岂能容你?” 片刻之后,铁甲军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众乘客翻身下马。 那锦服客走上前去,冲袁明月拱手道:“多谢大侠相救!” 他声音尖细,脸面擦粉。 袁明月还礼道:“职责所在,应该的!” 那锦服客一愕,道:“不知大人尊姓大名?官居何职?” 袁明月道:“姓辜名无仇、枢密院佥院。”(。) 第廿八回:来之不易 再经风雨(三) 那锦服客又是一愕。 这时,一名常服客已带领鹑服客,勘验完袭击者的尸体,走上前来向他拱手道:“大人,都死了。” 那锦服客“嗯”了一声,一脸的失望。 袁明月道:“死了我也知道他们是反贼袁明日的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真是越来越猖獗了。” 那锦服客道:“什么?越来越猖獗了?” 他这时已经经受了太多的愕然,也见怪不怪了。 袁明月叹道:“有太傅徇私,能不猖獗吗?” 那锦服客正色道:“你说什么?” 袁明月道:“没什么。”扭头冲属下道:“我们走。”转身欲行。 一名站在锦服客身后的常服客,喝道:“站住!” 袁明月回过身来,冲他怒目而视。 那常服客冲锦服客挥手道:“这位乃是服侍当今皇上的‘九千岁’,金昊,金九千岁。金九千岁问话,你敢不答?”说到最后时,加上了威胁的口气。 袁明月大惊失色,忙整理衣冠,跪下磕头,道:“下官辜无仇,叩见大人!” 其属下紧随其后。 金昊挥手道:“请起!” 袁明月等人站了起来。 金昊道:“本座问你:你说帖木儿太傅徇私,怎么回事儿?” 袁明月拱手嗫嚅道:“下官……下官不敢说!” 金昊板着脸道:“说----” 袁明月微微一惊,道:“是!太傅的大千金与武林反贼头目袁明日有染,太傅一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一次本可将其一举歼灭,只因太傅的二千金从中阻挠,以致大好时机白白错过。最终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心想:“扩廓定然避害就利,是不会向上面说这些的。” 金昊森然道:“你有证据吗?诬陷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诬陷上司,更是罪上加罪!” 一名站在袁明月身后的汉子,踏上一步,拱手道:“启禀大人:小人是太傅派来监视辜佥院的。辜佥院说的句句属实。” 他正是那名张队长。 金昊道:“监视?”心道:“‘监视’是用来对付敌人的,扩廓怎么可以用来对付这样的良将呢?” 张队长道:“不错。辜佥院一旦擒住了袁明日等反贼,太傅就让小人立即禀报。” 金昊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张队长道:“太傅好想办法将他们救出来。” 金昊直气的满脸铁青,横眉竖目。 袁明月拱手道:“太傅的行径路人皆知。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调查。” 原来,他查到金昊是奉皇帝之命,前去庐山巡查扩廓是否尽职尽责的。 大元江山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庚申帝惶恐不安,对谁都信不过。据元末明初文人权衡在《庚申外史》一史书中记载:“庚申帝岂优柔不断者哉!自至正改元以来,凡权臣赫赫跋扈有重名者,皆死于其手,前后至杀一品大官者,凡五百余人,皆出指顾之间,而未尝有悔杀之意,此岂优柔不断者所能哉!然则竟以何者而失天下?曰:由其阴毒故也。且自古有天下之君。莅九五之位,惟秉阳刚之德、总揽阳刚之权者。为能居之。若操阴毒之性者,适足亡天下耳!” 金昊经过调查,发现袁明月所言句句属实。至于扩廓监视袁明月的用意,既是秘密,也就无从查实。不过既然扩廓已经有了二心,保不齐就就是真的。事关重大。立即中途返回。 这日,金昊一行人拉着一口大箱子,来到了庐山含鄱口谷外。 扩廓得知讯息后,知道他的官位虽然只是个御史台大夫,不及自己这个太傅大。但是他是皇上的御使,如何敢不毕恭毕敬?立即亲自将其迎进了谷内。 金昊与之客套了几句后,切入了正题。 扩廓一声令下。 金昊便见鼓角齐鸣,人头攒动, 扩廓将其请上了看台。 金昊这时已见傀儡军站成了阵法,分持刀枪剑戟,各种兵器,异口同声的说着:“持令者,乃天道;听令者,天酬劳;违令者,天不保……”跟着就“乒乒乓乓”分别互相拆起招来。刀光剑影,威力无穷。 扩廓道:“他们对于一些阵法还没有练熟,待练熟后,威力更大。到了战场上,足可以一当十,打败反贼。” 从计划到实施,都是他一手操办的,这时颇为得意。 金昊尖声道:“听说这些人如同行尸走肉,只是唯命是从?” 扩廓道:“不错。他们的心意已被迷惑,丧失了自我,就像没有了灵魂的尸肉。在他们眼里,这个虎符就是他们的灵魂----”说着,从怀中取出了虎符,续道:“持虎符者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金昊“咦”地一声大奇,道:“是吗?那本座可得试试了!” 扩廓道:“大人请----”将虎符拱手奉上。 金昊取过虎符道:“本座下去瞧瞧----”向台阶走去。 扩廓待要移步相陪,却见他回头道:“太傅请留步,本座瞧瞧就来。”顿时踌躇起来,但是随即心想:“他是御使,皇上对我十分信任,又何必担心!”于是挥手笑道:“大人请----” 金昊走下台去,被候着的侍从簇拥着到了对面数十丈远的地方,然后一转身,左手高握虎符,右手指着他,突然大喊:“杀了他!” 他虽然没有内力,喊声不是甚大,但是傀儡兵内力不凡。当下停止操练,循声望去,见他是手持虎符下令。于是齐“唰唰”地瞧向了扩廓,流露出了凶恶的表情。 “噌噌”声响,候在看台下将士,立即拔刀在手,戒备起来。 扩廓大惊失色,急道:“金大人。快收回命令,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虽然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武功也着实了得,但是深知这些傀儡军的厉害。 金昊森然道:“灵验就对了!你不遵君命,岁与官军仇杀。皇上诏谕:今总兵官扩廓帖木儿,宜黜其兵权。诸军共诛之。其将士官吏效顺者与免本罪,惟孙翥、赵恒罪在所不赦。” 按说拔树削迹也很正常,庚申帝所以法外施恩,是因为要继续训练、迷惑傀儡军。 看台下戒备的将士,一听这话,知道大事不妙,立即就有人犹豫的犹豫,弃械的弃械。 扩廓只是后悔刚才不该把虎符交出去,否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当下双足一登。叱咤着迅速向金昊冲去。 他审时度势,知道要想挽回局势,还得从虎符上下手,只要能重新夺回虎符,那就好办了。 金昊顿时惊恐万分,虽然知道扩廓武功了得,但是不想竟如此了得,忙冲傀儡军叱令:“拦住他!杀了他!” 傀儡军得令。立即使出练过的阵法,不约而同的举刃上戳。想要刺死敌人,但是敌人轻功了得,足尖点着刃锋继续快速前行。于是改弦更张,又纷纷冲敌人掷出刃去。 扩廓这次无法再若行无事,左右手分别顺势抓住一杆长枪、一把钢刀。长枪在前,钢刀在后。“呼呼”舞动起来,身周犹如有了一块盾牌般,“乒乒乓乓”的阻挡着飞刃来袭。同时脚下不停,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四下袭来的飞刃,继续快速而行。 傀儡军中虽然不乏轻功了得之士。但是没有持令者的命令,也不会在阵法之外,跃起身来阻他一阻。 金昊依旧在不住叱令:“拦住他!杀了他!”但是在不会有效操纵他们的情况下,一切都是徒劳的。 扩廓眼看离他越来越近,不禁窃喜起来:“只要能够顺利的接近这阉狗,他身边的那些人就不足为胁!”然而正当这时,忽然透过嘈杂的喧嚣声,闻见右边远处“啪”地一声。扭头一瞥眼,见他拉进来的那口大箱子,箱盖翻起,一条面有刀疤,左眼戴罩的大汉,手拎钢刀,踏着傀儡军的头顶、刃锋,快速奔来。顿时一惊,知道敌人有了一个厉害帮手,局势并不乐观。当下也不去理袁明月,依旧径直冲向他。要想挽回局势,只有在第一时间夺回虎符。 金昊为了避免他生疑,只能将以皇上御赐为名,带了进来的那口,装着袁明月的大箱子,放在看台右边的军机洞口,刚才以为只要离他远点就行了,就没到袁明月身边,这时好生后悔。 保护他的侍从见傀儡军一时无法制住敌人,让敌人冲了过来。于是纷纷挺刃,迎了上去。 扩廓大喝一声,运力刀上,从左向右猛地一挥。迎面而来的兵刃刃锋被拨后,立即调转了方向。 一阵密集的相撞、****、惨呼等嘈杂声后,那十几名侍从瞬间死伤了一大半,剩下的几名也被他随后横砍竖劈,报销了。 金昊是一名普通太监,不会半点武功,这会见敌如此势不可挡,已被吓的哓哓而叫,抱头鼠窜。 扩廓杀气腾腾,不顾一切的追他,所经之处被砍的一片狼藉,血肉满地。 金昊慌忙之中脚下一踬,跌倒在地。 扩廓顿时大喜,立即追了上去,挥刀砍下。然而就在刀刃离他还有三寸多时,忽觉背后狂风袭来,知道是袁明月追到了,如不回刀抵挡,固然能够杀掉他夺回虎符,不过只有到阴曹去控制傀儡军了。当下大吼一声,只得挥刀去挡。“噹”地一响,抵住了来刀,嗔道:“是你?”心想:“你是袁家之后,此时与金昊沆瀣一气,受责的事定与你有关。” 袁明月森然道:“不错!是我!” 扩廓嗔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袁明月道:“你说呢?” 扩廓道:“你还是知道了?” 袁明月道:“不错。” 扩廓道:“可是我对你恩重如山,难道你就下得了手吗?” 袁明月森然道:“这是你逼我的,就不能怪我了!” 他原本就对扩廓的猜忌心还不满,在知道扩廓是自己的仇人后,便更甚了。 扩廓顿时悔恨不已,不该哄骗小女,暗许袁明月,导致他从小女口中知道了自己哄小女的事,自己相信了他还会真心为自己卖命。 正当这时,他忽闻金昊又叱令起了傀儡军。显然是有了叱令的工夫,回头一看,果见金昊利用这空当,已经奔到了数丈之外的傀儡军中。一颗心一下子就凉了,知道要想夺回虎符是不可能了,而且有这小畜牲在,自己的老命也多半不保了。心想:“老子一生杀人无数,也不差末了再拉上几个。”想到这里,豪气陡生,嗔道:“二十年前老子让你家破人亡,二十年后老子让你一家团聚!”叱咤一声,侧身拉刀,钢刀一经腾出,“呼”的冲袁明月左颈砍下。 袁明月举刀攉开,削敌中盘。 扩廓后跃躲过,挺刀再上。 二人“呼呼呼”的打斗起来:一个狂风大作,威风凛凛,一个劲道十足,势不可挡。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激烈异常。 傀儡军虽然唯命是从,能分敌友,但是由于扩廓与袁明月杀的难解难分,自己的武功又与之有一定的差距,想要攻的是敌,往往事与愿违,十招之中倒有三四招落在了友身上。 忠于扩廓和没有退路的将士,在金昊宣读诏谕后,与冲进谷来的袁明月的人也斗了起来。 他们知道斗不过数以万计的傀儡军,帮不上主人什么忙。于是便按规矩,与袁明月的属下相斗。 双方横劈竖砍,血肉横飞,斗得也很激烈。 扩廓先前虽然说要拉上袁明月一同上路,但是毕竟袁明月练成了威震武林的“狂风刀法”,能否真的拉上心里也没底,何况还有傀儡军的搅和。结果在与之斗了二十余招后发现,他的刀法虽较三年前赵天龙的刀法,威力大增,但在防守中出现了重大漏洞。一些攻向他的寻常招数,不知为什么,他都无法轻易化解。如此一来,看似威力大增,其实恰恰相反。一经察觉,登时精神大振:“看来不仅能让你一家团聚,而且老子尚有一线生机!”想到这里,出招时既自信又沉稳,许多凌厉的招式,都发挥到了极致。(。) 第廿八回:来之不易 再经风雨(四) 如此一来,原本还得打的不分上下的两个人,立即发生了改变。 袁明月既佩服又惊恐:佩服的是三年前见他与赵天龙打斗时,还只打个平手,现在自己已尽得赵天龙真传,而且换回了全刀,威力大增,结果反而斗不过他了,短短三年时间,可见的武功长进之快;惊恐的是他既然如此了得,那么自己就大事不妙了。于是手上加紧出招,挥舞着钢刀,裹挟着狂风,“呼呼”冲他攻去。 三十余招过去了,他的处境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险恶了,黄豆大小的汗珠涔涔而出,心下焦急万分:“这可怎么办?要早知如此,就想别的办法对付他了!”略加思索,已经有了主意。顺手抓住了一名误刺的傀儡军的长枪,连人带枪送了过去。 那名傀儡军撞到了扩廓砍向袁明月的刀,一声惨呼,被劈成了两段,肝脑涂地,惨不忍睹。 扩廓背水一战,本已蓬头烂衫,样子十分凶恶,这时又被溅了一身的血,样子就更加凶恶了。 袁明月趁他这一刀被占之际,快速脱身,跃到了七八步之外。 扩廓笑道:“老子改天再让你一家团聚!”转身纵起,手脚并用,攀岩而上。 他虽然在与袁明月的打斗中占据了上风,但是有傀儡军的搅和,内力消耗的甚快,未必能够坚持到杀掉袁明月,既然袁明月要主动罢战,那么何乐而不为呢?毕竟,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傀儡军掷刃的掷刃,攀追的攀追。但是由于武功与扩廓有一定的差距,掷去的兵刃被扩廓一闪而过。攀追的人被扩廓甩在后面。 这个时候,袁明月运起内力,朗道:“其将士听着:诛贼者重重有赏!” 惊魂略定的金昊,躲在傀儡军中急忙附和:“对对对!重重有赏!” 扩廓原来的部将,白锁住,跃上看台朗道:“弹射阵!” 这阵法傀儡军先前已经练过了,只因没有思想,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谁也使不出来。现在虽然有人指挥了,但是非持令者,当下也不听从,依旧在白费力气的追击扩廓。 金昊大喜,知道只要有人具体指挥,扩廓定然插翅难逃。于是又急忙附和:“对对对!弹射阵!弹射阵!” 傀儡军见是持令者下了令,立即付诸实施。当下在岩壁下分成三人一组,两人抬起一杆长枪,一人左手持刀。右手持枪,跃上两人抬起的一杆长枪,在长枪上弹跳起来,结果越跳越高。最后狠狠一跳,翀向了扩廓。 扩廓为了节省内力,只是在心中怒骂白锁住卖主求荣。落井下石。 白锁住又朗道:“挂壁阵!” 金昊又附和。 弹上来傀儡军挺枪刺敌不中后,“噹”地一声。刺入了岩石中,挥刀与敌挂在岩壁上斗了起来。 扩廓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在绝壁之上与人打斗,再也无法向上攀援。 傀儡军犹如蚂蚁捕猎般,上的上掉的掉,死缠烂打。 如此一来,任你武功再高,也有筋疲力尽的时候。 扩廓竭心尽力与敌鏖战半晌,最终因内力不支,脚下一跐,咆哮着摔向了谷底。 下面的傀儡军立即瞄准敌人,举枪迎上。 伴随着“呲呲呲”声响,扩廓被数十杆枪,从下向上刺穿,十分凄惨。 肖红书见赵梦姣救出了高云,心情好了许多,就想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还给她,但是她无心打理庄上的事,予以推诿。于是当下承诺庄上的事依然由自己打理,只让她做个甩手掌柜。 赵梦姣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校场练刀,大有袁明日当年的样子,刀法也是突飞猛进。 袁明日常常一个人站在旁边,静静的观看。从她刻苦练刀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对她内心的痛苦深有感触。心道:“小师妹以前是何等活泼可爱,如今却要受这样的苦,看着真叫人难受!”见到她练的非常辛苦时,便想过去劝她歇会再练,可是知道她就是当年的自己,当年自己背负着深仇大恨,立志一定要手刃仇人,不到练不动的时候,是不会停下来的。于是始终都没有过去劝过。 这日,赵梦姣在校场练刀练的筋疲力尽,气喘呼呼的停了下来。 这时,一直在远处看着的高云主仆走了过来。 高云道:“赵小姐!” 赵梦姣微笑着迎了上去,道:“帖木儿姑娘!” 高云道:“一定口渴了吧?来----喝口茶----”说着,从小葵托着的托盘中,拎起茶壶,倒了一碗茶,递向了她。 赵梦姣接过茶碗,一饮而尽,用衣袖拭了拭流在唇外的茶水,道:“谢谢你!” 高云道:“谢什么?只许你照顾我啊?” 赵梦姣微微一笑。 她们二人这些天来互敬互爱,亲如姐妹,除了因为袁明日的关系,爱屋及屋外,还因为:一个觉得对方是家父的被害人,心存愧疚;一个担心袁明月心肠歹毒,会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对方痛苦。 高云道:“我们以后谁也不要客气,像亲姐妹一样互相照顾,好不好?” 赵梦姣微笑着点头道:“好!” 二人相对而笑。 隔了半晌,高云道:“茶都快凉了,来----再喝点----”拎起茶壶,往她手中的茶碗里到了起来。 她在断刀山庄一连数十天过去了,仍然没有收到有关妹妹的任何消息,不由得越发担心起来。 这天,高云在与众人吃饭时道:“这么长时间了,没有小娃的一点消息,也不知她现在身在哪里。怎么样了。我想去找她。”神情十分焦虑。 小葵忙道:“可是现在外面乱哄哄的,不安全呢!” 袁明日道:“我陪你去。” 赵梦姣道:“你现在是大家的主心骨。大家要是有事找不到你,那可怎么办呢?” 袁明日道:“我可以在沿途留下标记啊。一旦大家有什么事要找我,就让秦护院循着标记,很快就能找到我了。” 秦护院嗫嚅道:“现在正值敌我角力的关键时期,战机稍纵即逝,就算我跑的再快,也会贻误的。” 袁明日也觉有理,一时好生为难。 赵梦姣温言道:“姐姐,你放心吧,小娃妹妹她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说不定明天就来了呢。” 两日后,朱元璋使者胡美一行,纵马而来。 在厅上,胡美向袁明日拱手禀报:“群雄赶到大都后发现扩廓刚离开,去向不明;元廷对被劫众派弟子的下落,封锁的甚是严密,没有从哪些王公大臣口中得到任何消息。现在群雄已经离开了大都,正兵分两路:一路寻找扩廓的下落;一路分析被劫众派弟子最后的汇聚地。” 袁明日在对群雄的举措予以赞同后,询问了群雄在大都的行事中。伤亡怎样。 胡美禀报除了有数人因为武功不够过硬,而伤亡外,没有大的伤亡。 在场的众人随即谈论起了,扩廓为何会刚好离开大都:有的说扩廓老奸巨猾。料到群雄在找不到被劫众派弟子的情况下,定会釜底抽薪,拿自己下手。于是提前逃之夭夭了;有的说扩廓为谋定被劫的众派弟子,在江湖上安插了耳目。得到消息后就跑了;有的说扩廓知道了白莲教的企图,料到派去控制被劫众派弟子的人中。有白莲教的人,赶去清理门户了。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但是也只是猜测,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谁也不敢妄下结论。 胡美乃是宋军一元骁将,众人很是敬佩。 肖红书以赵梦姣的名义,在餐厅宴请于他,袁明日等人亲自作陪。 胡美性情豪爽,来者不拒,喝的甚是畅快。一番豪饮之后,便喝大了,拍着袁明日的肩膀道:“袁盟主,你才是真正的英雄,我跟你比起来,简直狗屁不是。英雄,就是要宽大为怀,恩怨分明,仇人的女儿又怎样?只要真心喜欢,照样可以娶为妻子……” 他虽然喝多了,但是众人只是各自酬他一杯,他酢一杯,才喝一杯,所以没有喝多。 袁明日与坐在下首的高云互望一眼,觉得胡美真是好笑,喝了点酒就这样胡说八道。 肖红书等人不再言欢,暗暗心惊起来。 坐在另一桌的胡美的两名护卫,赶紧奔过来拉着主子的胳膊道:“大人,您喝多了,我扶您回房休息吧?”不住劝说。 胡美双臂一挥,将其甩开,接着大大咧咧地道:“本大人今天高兴,要和袁盟主多说几句。”又向袁明日道:“帖木儿姑娘是你真心喜欢的人,你就可以娶她为妻……” 高云脸颊绯红,好生羞涩,讪讪地低下了头,心中暗骂:“这人怎么说起了这些话!”哪知,接下来听他道:“不管她爹是谁,她爹是她爹,她是她,她爹是你的仇人,她不是你的仇人……” 肖红书等人越听越惊。 那两名护卫在被胡美甩了一把后,不敢再上前劝说,只能向肖红书蹙眉头,没办法。 这时,肖红书再也忍不住了,“噌”的站了起来,正色道:“胡大人,您喝多了,晚辈扶您回房休息----”伸手就去拉胡美左臂。 胡美酒后说的起劲儿,哪能容人一再打断?这会就毛了,左臂猛挥,比之刚才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哪知,猛挥之下竟没能甩掉他。 原来,肖红书料到他有可能还会反抗,这一拉之下就使上了内劲儿。 胡美这下就更毛了,“噌”的起身左转,右臂横击。 肖红书原想阻止他信口开河,现在见事情弄成这样,当下赶紧松手,退开几步,以免显得阻止他的行径太过明显,引起袁、帖木儿二人的注意。 胡美心下不忿,喝道:“本大人是喝多了,不过本大人说的不对吗?还不是当年扩廓掳走了赵小姐,逼迫赵大侠师兄弟血洗的袁家吗?”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属信口开河,这会说的话却是被激的。心想:“你们不让本大人说,本大人偏要说,看你们怎么着?” 肖红书等人这时惊得已显露无疑。 肖红书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他二斤猫尿一下肚,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就是神明,我也不敬!”嗔道:“胡大人!” 胡美给他这一怒斥,立即清醒了三分,酗虐登消。 袁明日颤声道:“胡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刚才一时间念如电转:“如果说亮明身份后,扩廓的咄咄逼人是为了免除后患的话,那么断、江兄弟二人当年的私自妄为,便说不过去了,还有就是名为习武门第,为何却也不让女儿出门等事。”情知胡美所说多半不假,但是还是不愿相信。因为一旦属实的话,暂且不说旧仇重提,就说如何和心爱的人继续相处,就是个难题。 胡美这时已完全清醒,想起进庄时,门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可将江湖上的传言,告诉袁、帖木儿二人。顿时羞愧难当,面对袁明日的诘证,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明日本来没有喝醉,这时却也迷迷糊糊像喝醉了一样,左摇右晃,“乓”地一声,忙伸手摁住了桌子,险些跌倒。 肖红书等人惊呼:“袁盟主!” 秦护院轻功了得,身影一晃,已到了主子身旁,扶住了主子。 高云刚才也一时间念如电转,想到了袁明日所想到的事,也情知胡美所说多半不假……这时泪水在眼眶中不住打转,冲秦护院和小葵嗔道:“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联想起来前天秦护院和小葵异口同声,劝阻自己和袁明日去找妹妹的事。 小葵嗫嚅道:“小姐,我……” 原来,众人在听到江湖上的传言后心想:“虽然有识之士自会守口如瓶,但是愚昧之徒就难说了。于是决定对进庄的人予以嘱咐,对袁明日和高云予以劝留。” 高云一眨眼睛,泪水泫然而下,转身悻悻而去。 袁明日此时也再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趴在了桌上。(。) 第廿九回:一则以喜 一则以惧(一) 次日,日上三竿,袁明日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在自己的床上躺着。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格和床帐洒在脸上,感到既温暖又清心,神情徜徉,思忖:“幸亏那只是一场梦,否则可怎么办呢?” 他不敢往下想,也不愿往下想,只觉那梦境十分可怕,大有脱离苦海之感。神采奕奕穿戴整齐之后,打开了房门。忽见秦护院愁眉苦脸的在门口站着,待要询问何事,猛地想起了昨晚之事,这才恍然大悟:“那不是做梦,而是真的。”顿时黯然神伤起来,站立不稳。 秦护院低声惊呼:“公子!”抢着扶住了他。 昨晚,他知主子没喝多酒,侍奉他休息之后便没再去打扰他。天亮了见他没起,也没叫他吃饭,知他心中痛苦万分,睡着了也许会好点,但醒了就一定又会痛苦,于是便守在了外面。 秦护院将主子扶到了房中的椅子上,见他这样,也很难过,想要安慰几句吧,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可是又想说点什么。隔了半晌,道:“公子,您想吃点什么?” 袁明日的脑子一会一片空白,一会一塌糊涂,比之昨晚多少有点酒劲儿的迷迷糊糊,还要难受,哪有心思吃什么?于是摆了摆手。过了一会,稍微缓过来一点,寻思:“我都这样难过,高云也比我好不了多少!”回想起昨晚情境,依稀记得高云那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当下奔了出去。 高云昨晚奔回房间之后,整整哭了一宿。 赵梦姣因为练刀,昨晚没有参加宴会。在得知消息之后非常着急,但是深夜不便敲门找她。挨到天亮之后。拉着她来到花园,信步而谈:“你把我当成最好的妹妹。我却有事瞒着你,对不起!”说着,停住了脚步。 高云也停住了脚步,握起她的手道:“我不怪你,你也是一番好意。不过该发生的事总要发生的。” 赵梦姣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不过都是你爹做的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高云道:“我知道。不过毕竟是我爹杀了他的亲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赵梦姣道:“他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高云振奋道:“你说他不会介意?” 她虽然对袁明日非常了解。但是这毕竟关系到了一个人最为重要的情、仇二字,所以一时间也不敢断定。 赵梦姣笑道:“当然了。我大师兄是是非分明之士,想我那二位叔叔是他的仇人,也只是被他断了一只手。何况你不过是他仇人的女儿,而且是他心爱的人。他怎么会介意呢?” 高云将信将疑。 这时,袁明日奔了过来。 他见高云不在房中,便寻到了这里。 赵梦姣道:“大师兄!”脸现歉然。 高云是袁明日仇人的女儿,她也一样。 袁明日知道赵梦姣歉然的原因。当下点头应过,以表心意。心想:“赵天龙虽然是实施血洗袁家的首恶,但是是被逼迫的。而且料想他养教袁明月,是有意为之。” 赵梦姣会意,虽然早知他会如此。但是这时还是甚是感动。知他有话要与高云说,当下走开了。心中暗暗发誓:“辜无仇,你这狗贼害人不浅。就算你能杀了扩廓,我也照样要杀你!” 高云一时间是既歉然又高兴还感动:歉然的是什么。毋庸赘述;高兴的是袁明日对她都不介意,那对我就更……感动的是在这件事中袁明日最为伤心了。却还能来看我。随即高兴和感动便化为了忐忑:袁明日对她不介意,那是因为赵天龙并非血洗袁家的首恶,对我就……袁明日能来看我,未必就是看开了。低声道:“明日!” 袁明日柔声道:“高云!”见她一双嫭眼又红又肿,像桃子一样,料想她昨晚哭的一定非常伤心,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柔声道:“这件事与你无关!”手指微动,想去牵她的手,却总是无法做到。 虽然他心里一直在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件事与她无关……这件事与她无关……”但是高云毕竟是仇人的女儿,身上流着仇人的血,如何可以认贼为妻? 高云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袁明日的手,知道如果他能够伸过来,就将意味着他能够看开,否则……但见他的手指微动一会,他最终转身而去。脸上的泪痕还未消去,就又湿漉漉了。 几天过去了,袁明日对她依旧是不冷不热。 高云想要主动对他好点,却由于:一来妄自菲薄,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他;二来知道他已经够纠结了,不想再在无形中给他平添压力。 这几天二人瘦了一大圈,众人跟着也是如此。 这天中午,众人在餐厅中吃饭。 高云忍不住往袁明日碗里夹了片他最喜爱的菜,道:“多吃点!” 袁明日也往她碗里夹了一片她最喜爱吃的菜,道:“你也吃!”除此之外,就再也什么也不夹了,什么也不说了,只是自顾自的埋头吃饭。 赵梦姣见二人气氛尴尬,便笑呵呵地道:“大师兄,你吃----”说着,将袁明日爱吃的菜往他碗里一连夹了好几片。又道:“姐姐,你也吃----”说着,也将高云爱吃的菜往她碗里一连夹了好几片。灵机一动,向袁明日道:“大师兄你曾经对我说过:一门好的兵器武功可以对付诸般兵器武功,而要练好一门好的兵器武功,就要对诸般兵器武功都有所了解。大师兄你见多识广,一会我让姐姐陪我拆解,你给我讲解一下剑术的特点好不好?” 袁明日道:“好!”知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害怕面对高云,但是当着高云的面。为了不让高云伤心,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赵梦姣向高云道:“姐姐。一会劳驾你陪我拆解好不好?” 高云也知她的意思,顿时既感动又高兴:感动的是她真是用心良苦;高兴的是料想袁明日也知她的意思。居然答应了。 吃过饭后,三人来到了校场。 赵梦姣和高云各持刀剑,拆起了招。 赵梦姣虽然所学的刀法,早就已经在她的剑术之上了,但是名义上是打着让她陪练刀法,让袁明日讲解剑术的旗号,当下也只使一些稀松平常的招式。 高云之前曾经与她鏖战过两次,和山庄中的其他人也有过数次交锋,对“狂风刀法”也算是有所了解。加之这时她只使一些稀松平常的招式,与其拆起招来,倒也甚是得心应手。虽然是练习拆招,但是也全力以赴,许多凌厉的拿手剑术都使了出来。 二人刀来剑去,一时拆的激烈异常,不分高下。 袁明日负手立在旁边,边观边道:“刀法的特点是:勇猛威武,雄健有力。使单刀的话。多以劈、砍、刺、格等动作为主,幅度较大,攻击力强,但相对的。防御能力便弱一些;剑术的特点是:流畅无滞,挥攉潇洒。使单剑的话,多以劈、砍、挎、挂等动作为主。幅度较小,攻击力弱。但相对的,防御能力便强……” 他没有系统的学过哪路剑术。所说的也只是一些见闻的心得精义。 赵梦姣的初衷虽然是在撮合二人,但是对袁明日所说的精义也在用心领会。于是现学现卖,将所领会的精义,用在了与高云的拆解上,扬己之长,攻其之短。结果还是那些稀松平常的招式,斗的高云渐渐落了下风。次要的是目的达到了,主要的目的也不能忘。趁背向袁明日时,向高云使了个眼色。 高云一奇,就在不明其意之时,忽见她断刀猛地发力。 她的内力本就不及赵梦姣,加上被赵梦姣分散了心神。顿时“噹”地一声,利剑被断刀荡的飞了出去。 接着,赵梦姣快速挥刀,刀锋直指高云咽喉,疾戳了过去。在离她咽喉只有半尺之时,非但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还在加快疾戳。 高云本以为她的刀在离半尺之时,自会停下来,所以又被攻了个毫无准备,手中无刃可当,退也已经来不及了。顿时惊恐万分。 赵梦姣也吓得失声大叫起来,然而断刀还在继续疾戳。 原来,她是脚下跐一下,身不由己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人影晃动,“啪”地一声,刀锋戳向了一边。接着,高云身子凌空,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已经站在了数步之外。 这个人影正是袁明日。 原来,他在见赵梦姣突然身子失控,挺刀捅向高云之后,当下不假思索,快速飞奔而前,左手拍刀身,右手抱高云。 高云在难过了数日之后,终于如愿,重新回到了恋人的怀中,惊恐万分顿时化为了幸福无限。 赵梦姣笑呵呵的拎着刀,扬长而去。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她那是装的。 袁明日笑道:“这鬼丫头!”笑容退去,缓缓松开了高云。 高云幸福的感觉,随着他的松手,也流失了,低声道:“明日,如果因为我爹,真的让你无法面对我的话,我可以走!”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袁明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不要!我说过了:这件事与你无关。我只是……我只是一时脑子很乱,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静一静好吗?” 在此后的数日中,他整个人的精神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迷上了酗酒,每天醒了就喝,一喝就醉。酒醒之后有时会想:“如果此时还在竹篁寮屋,或许她已经身怀六甲了,我们快快乐乐的,永远也不知道这些,那该多好啊!这些,又是这些令人生不如死的事……”想到这里,不禁泪流满面,之后酗饮起来;有时还会想:“我身为武林盟主,武功盖世,无人能及,却改变不了这样的现实,我这一身武功又有何用?”想到这里,不禁暴跳如雷,之后又会酗饮起来。周而复始的醉生梦死。虽然酒醒之后会更加的愁苦,但是这样能够暂时不去想该如何处理与高云的事、这样才能在梦中与高云回到从前,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袁明日原以为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明明喜欢那个人,却要离开那个人,现在才知道又爱又恨的感觉,比那还要痛苦千百倍。 高云站在远处的角落看着他这样折磨自己,除了默默流泪,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这天晚上,秦护院仓惶来报,发现袁明日的呕吐物中带有血丝。 高云顿时花容失色,急忙前去袁明日的住处。 小葵紧随其后。 高云一进房门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桌上放着酒坛酒碗,七倒八歪,显示袁明日又喝了不少酒。 赵梦姣边给躺在床上的袁明日盖被子,边关切地道:“大师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袁明日头发蓬松,醉恹恹地道:“好多了!” 高云奔上前来,关切地道:“明日,你怎样了?很难受是吧?啊----” 袁明日摆摆手道:“我没事!” 赵梦姣侧过身来道:“姐姐,你照顾大师兄吧,我去练刀了----”走出去了。 小葵扯了扯秦护院的袖子,低声道:“走了!” 秦护院一愣,随即恍然,与她转身而去。 高云先将搭在袁明日额头上的毛巾取下来,在热水中浸了浸,拧干放回了他的额头上,然后在桌上倒了杯茶,端了过来,温言道:“多喝点茶会好些的!”就要扶他坐起,喂给他喝。 袁明日道:“我没事了,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高云忧色道:“可是你……” 袁明日道:“我没事!” 高云虽然很想照顾他,但是见他如此决绝,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将茶放到了凳子上,转身而去。 小葵见她出来了,走上前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 高云道:“没什么!”声音呜咽,自行走去。 次日,她来到校场,向赵梦姣道:“好妹妹,我走了以后,明日就拜托给你了。”(。) 第廿九回:一则以喜 一则以惧(二) 赵梦姣惊道:“走?你要去哪?” 高云幽幽地道:“去找我妹妹娃儿!” 赵梦姣道:“你要离开他?你不是相信他会处理好的吗?”神情非常焦急。 高云望向一边,道:“这是情与仇的抉择,不是相信就能解决的。” 赵梦姣走到她眼前道:“这是他的意思吗?” 高云道:“不是。他什么也没说。不过我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为此而痛苦,与其让他因为做出艰难的选择而纠结,不如我痛痛快快的离开他,帮他做出选择。” 赵梦姣大急,道:“你既然知道他在因为做出艰难的选择而纠结,那么你为何不能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呢?你以为你痛痛快快的离开他,帮他做出选择,他就会脱离苦海吗?不!他只会更加痛苦,因为这不是他的选择,这不是他想要的。还有,他爱的人是你,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别人无法替代,也无可替代!”说完,转身而去。 她径直来到了袁明日的住处,在他的酒桌前坐了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告知了高云要走的事,然后问他还爱不爱高云了。 袁明日醉醺醺地道:“爱,当然爱了,可就是无法面对她,无法面对她……”说着,端起一碗酒昂首干了。 赵梦姣不忿道:“血洗袁家的是扩廓,不是高云。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袁明日道:“这个我知道,这些天来我除了为自己而难过以外,也在为她而难过。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可是我只要一面对她,脑海中立即就会想起她是仇人的女儿。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到最后,眼睛湿了。拎起酒坛酌了碗酒,又干了。 赵梦姣正色道:“那是你的小心眼儿在作怪!你对别人都可以宽大为怀,唯独对她却不行。不错,她爹是穷凶极恶,难道,她对你的感情就不足以抹平吗?” 袁明日放下了手中的酒器,面对她的诤言,低着头,无言以对。 赵梦姣又道:“原来陪你出生入死。情深意重的女人,在你的仇恨面前一文不值,我当初没能嫁给你,还觉得有点可惜,可是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开始有点庆幸了,庆幸当初没能嫁给你!” 袁明日被激的热血沸腾,“噌”的站了起来,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道:“我袁明日对天发誓:对高云的感情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赵梦姣也“噌”的站了起来,大声道:“那你对她的感情,为何不能超越仇恨?” 袁明日低下了头。道:“我会的。请她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他现在到了不得不做出艰难抉择的最后时期,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为了尽量避免高云再多想,每天开始到外面喝酒。一进小酒馆二话不说,开口就要酒。 店掌柜虽然不清楚他是那号人物。但是打他光顾的那天起,便知道他脾气大。很能喝,不差钱。所以每天都给他准备好了酒,只要他一进门,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上。 袁明日几碗烈酒一下肚,便神情恍惚了,醉眼朦胧中,见酒碗中不时就会出现,高云那清秀的面容。是忧喜交集,哭笑不得。 秦护院为了防止他再次喝的吐血,待他喝到七八分的时候,就大着胆子予以阻止,将他连扶带拉,拽出酒馆。 袁明日手足乱舞,走的甚慢。 秦护院只能将其背上。 他轻功了得,如果说袁明日的胡乱折腾还能克服的话,那么袁明日的反胃呕吐,则不是轻功了得就能解决的了得。经常给吐得从头到脚满身都是。 袁明日本以为到外面喝酒可以尽量避免高云多想,殊不知时时刻刻都在被高云默默地关注着。 这天,他酒醒之后,又要出去,结果被赵梦姣堵在了门口。 赵梦姣正色道:“你又要去喝酒吗?” 袁明日萎靡道:“酒,可以让我暂时忘掉一切!” 赵梦姣道:“你这是在逃避。” 袁明日道:“我想不出除了逃避还能干什么。” 赵梦姣待要继续谏诤,忽见秦护院火急火燎的飞奔了过来,道:“赵小姐,你没有看到小葵姑娘啊?” 秦护院早晨起来去找小葵说话,结果发现小葵不在房中,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 赵梦姣一寻思,从早晨到现在也没瞧见高云。顿时慌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向高云的房间奔去。 袁明日主仆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紧随其后。 袁明日后发先至,抢先来到了高云的门房前,又拍又叫,房中无人应答。秦护院和赵梦姣随后赶来。袁明日推开了房门。 三人奔了进去,环顾不大的闺房,连个人影也没有。一瞥眼间,见桌上的茶杯下面压着一张便笺。奔了过去。 袁明日移开茶杯,拿起便笺,赵、秦分在左右。但见便笺上墨色的文字这样写道:“明日,我爹杀了你全家,我在这里只能无奈的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一声对不起很难弥补我爹的罪过,但是他毕竟是我爹,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尽管我羞于有这样的爹,但是这是上天的安排,我别无选择。明明相爱,却要分开。我不怪你,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只能和你相爱,不能与你相伴。风风雨雨之后,最适合你的人还是她,盼你珍惜----高云帖木儿。”笔致温婉,正是出自高云之手。从便签上看得出,她虽然是自行离去的,但是充满了柔情与不舍。 赵梦姣不忿道:“大师兄,我睥睨你……”哭着奔了出去。 秦护院也不忿的“哼”了一声,紧随其后。 他不忿倒不是完全因为自己。 赵梦姣和秦护院询问过门卫才知道。天刚亮的时候高云主仆便携手拎着竹篮出去了,说要去买点东西。料想她们之所以要天亮之后才走。是因为全庄上下备戒森严,夜间一旦反常而行。定会有人上报;之所以是拎竹篮而不牵马匹,也是在避免门卫上报。 赵梦姣和秦护院虽然知道,主仆二人是向东去寻高娃了,但是保不齐又会像上次离开辉山那样,为了防止被追上,来个声东击西。尽管如此,为了能尽可能的把人追回来。当下带人纵马,兵分四路追去。 到了中午,众人一口气直追了二百多里。但是仍旧没有发现高云主仆的踪迹,料想她们如果后来得马的话,最多也只能走这么远,定是知道这回追的人多,岔路已无法甩掉,于是就先隐藏了起来。这样一来,又上哪里去找? 高云主仆出得山庄之后,便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从盖着的竹篮中拿出男装。换上了,之后来到一家饭店吃饭,看到了赵梦姣带人火急火燎的去追自己。 高云心想:“不知明日会否去找我?”心里既希望他找,又不希望他找:希望他找。那是想让他真的很在乎自己;不希望他找,那是想让他不会那么痛苦。 她所以会选择主动离开袁明日,除了因为袁明日迟疑不决。还因为不想让袁明日那样永无休止的痛苦下去。 高云没有让他知道后者,乃是不想给他再增加压力。情知他压力越大,就会越痛苦。 她想着想着忽然悲从中来。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噙上了泪水。 小葵连忙拍拍主子手背,凑近低声道:“小姐!”向左右望了一下,提醒她给人发现了就有可能走不了了。 高云现在是男儿打扮,要是给人看见了流泪,定会引起主意,难免看出破绽。 她连忙低头用袖角拭了拭眼睛。 主仆吃罢饭。 高云命小葵花高价从食客手中买了两匹马。 经过这么长时间在江湖上闯荡,小葵也知道马匹的大概行情和骏骀,别说不会再开口大方,就是对方想要漫天要价,也是不行的。 主仆准备妥当之后,便见赵梦姣带人垂头丧气的回去了。料想离开的时机已到,于是纵马而去了。 她们按照杨苏所说的济南羊市社的方向,一路往东,寻找高娃的下落。 高云既担心高娃,又想着袁明日,所以心事重重,不思水谷,幸好有小葵无微不至的照顾,否则用不了几日就身心交病了。 小葵虽然无时无刻不在宽慰她,但是内心深处也想着一个人。只是不愿表露出来,以免她会让自己回去。 原来,高云是不准备带她一起离开的,只是从小到大,主仆情深,不忍不辞而别。哪知,她知道后又哭又闹,说什么也要跟。无奈之下,只能带她。 小葵虽然喜欢秦护院,但是更离不开从小侍奉大的主子,只得将对秦护院的喜欢,深深地埋在心里。 这日,高云主仆寻至一个小县城,这些天来没有寻到有关高娃的一点踪迹,不禁更加着急了。 晚上,主仆店在一家客投了宿,休息前嘀咕起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葵道:“如果二小姐是去寻钟公子的话,我们是很难找到她的。” 高云叹道:“是啊!不知她是否找到了钟公子?” 二人都不愿说这么长时间了一点线索都没有,高娃是否已经…… 隔了一会,小葵嗫嚅道:“小姐,不管二小姐她是否已经找到了钟公子,夫人她多半不知二小姐的遭遇……”顿了顿又道:“世界这么大,我们两个……” 她言外之意是想回府,将高娃的事告知木仁,木仁定会有钱有力出力,帮着寻找高娃,但是高云对父母心存憎恶的心存憎恶,心存芥蒂的心存芥蒂,所以不敢言明。 高云听出了小葵的言外之意,道:“好!那我们明天就前往大都。” 她为了妹妹,什么都可以隐忍。 不日,高云主仆回到了大都太傅府。 时隔两年,再次回府,这中间发生了太多的是是非非,与当年离开时的心情大不一样,高云不禁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此处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郁郁寡欢的地方,本想着此生不会再回来了,不想这么快就回来了,这真是与袁明日的感情一样,事与愿违。 门卫见离府多时的大小姐回来了,忙着赶去向夫人禀报。 高云主仆径直来到了父母所居的院落。但见木仁得知门卫的禀报之后,激动万分的从房中奔了出来,叫道:“云儿!”顿时一愕。 原来,木仁面容憔悴,苍老了许多。 小葵向木仁裣衽道:“称汗!” 木仁置若罔闻,眼中只有高云,奔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她。热泪盈眶。 高云垂手,直挺挺的站着,依旧表情冷漠,对她的一片慈爱不以为意。 木仁一阵哭泣之后,放开了她,用手帕拭了拭眼泪,呜咽道:“云儿,你不是去和袁盟主在一起了吗?怎么回来了?” 高云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吧?小娃她……”见她在听到“小娃”二字时,瞪大了眼睛,料想她的确不知,便不忍往下说了。 她虽然对木仁有芥蒂,但是木仁毕竟是高娃的母亲。 木仁急道:“娃儿她怎么了?你快说呀!” 高云嗫嚅道:“她……她失踪了!” 一听这话,木仁顿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下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抬回房间之后,请来了郎中。 郎中把了把脉说,木仁本来就患有腹疾,现在又突然受到刺激,导致病情加重。人虽然一会可以醒来,但是病已经到了不治的地步。 下人大吃一惊,虽然知道自从高娃走了之后,木仁就一直闷闷不乐,茶饭不思,但是从未听她说过哪里不适。 郎中开了一些尽人事的药,一名下人跟着去抓了。 木仁醒过来之后,挣扎着坐了起来,将高云单独叫到了床前,询问有关高娃失踪的事。 高云含泪将知道的事逐一告之。 木仁只听得同样又急又气,老泪纵横。在听完整件事后,咬牙道:“这老不死的恶贼,连自己的亲生忽亨也不放过。老天真是瞎了眼,竟让这样的恶贼活在世上!”(。) 第廿九回:一则以喜 一则以惧(三) 当初高娃离府时,她虽然知道扩廓用心不良,但万万没想到扩廓竟如此狠毒,拿自己心爱的女儿去当维系权势的棋子。 顿了顿,木仁深吸了一口气,拭了拭老泪,握着高云的手道:“虽然自从你懂事的那天起便对我心存怨恨,但是你今天能回来把这件事告诉我,我这些年来就没白疼你!”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她哭了一会,强自忍住道:“你是袁盟主心爱的人,虽然这恶贼不在家,但是如果给他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快走吧!”撒了手。 高云黯然道:“我是袁盟主仇人的忽亨,他要挟不着袁盟主!” 木仁一惊,料想扩廓作恶多端,那会与袁明日结上了仇,袁明日和她因此闹掰了。摇头颤声道:“不!你不是这恶贼的忽亨!” 高云惊道:“你说什么?” 木仁道:“二十年前的一天,这恶贼突然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女婴,在称汗的一再追问下,这恶贼终于告知是赵天龙的忽亨。虽然称汗接下来没有问出为何要抱他人之女,但是知道这恶贼心存不良,干不出什么好事来。称汗未嫁前曾与赵天龙有一段感情,只因巴彦称汗嫌贫爱富,当时赵天龙只是一介武夫,这恶贼却是朝廷命官。就这样,两人最终未能在一起。称汗一直对赵天龙心存愧疚,当得知道此事之后,一咬牙,便将那个女婴与自己的忽亨做了调换。由于两个女婴出生的时间差不多,长得又很接近。除了因为我每天照顾不思归,不赛怪发觉有异之外。没有人发觉。称汗向我吐露了事情,要我守口如瓶。这个被调换回来的女婴就是你!” 高云一听此言。直惊得目瞪口呆。 木仁又道:“在你三岁那年的一天,这恶贼趁称汗不在府中,就把我给……称汗回来知道后就病倒了,加之思念忽亭,病情一再加重。我觉得既对不起称汗,又无颜活在这个世上。几次三番想要悬梁自尽,但是每次都给称汗拦住了。她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求我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养大,不久她就……”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高云既悲伤又感动,还悔恨:悲伤的是母亲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苦;感动的是她为了完成母亲的遗嘱,忍辱含羞这么多年;悔恨的是她对母亲和自己这样全心全意,自己却一直以怨报德。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唰”的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叫道:“额莫!” 这是她自懂事之后,第一次喊木仁娘,喊的是那么的情真意切,发自肺腑。比亲生女儿喊娘时的情深。犹有过之。 木仁的眼泪应声更流。 高云一下子便投入了她的怀里。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嚎啕大哭。 高云心情稍微平复之后,是又怒又喜,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母亲说的话告诉了小葵。 小葵喜道:“这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唉----小姐,现在挡在你和袁公子之间的障碍没有了,我们就可以马上回到袁公子哪里了!” 她不仅在为主子高兴。也是在为自己高兴。 高云道:“你去吧,我不去。” 小葵奇道:“为什么呀小姐?你是在怪袁公子吗?” 高云走向一边道:“灭门之仇。不共戴天,这是人之常情。” 小葵就更奇了。跟上去道:“那为什么呀?” 高云道:“于公,那恶贼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于私,那恶贼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一定要为母报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不是他的女儿,所以对我不会有任何戒备。我要一不做,二不休,找机会杀了他!”转过身来,向她深情地道:“小葵,我的好妹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你赶快走吧,回断刀山庄!”说到这里,眼中含上了泪水。 她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但是知道扩廓阴险狡诈,武功高强,保不齐还没等到把他杀了,自己就先上了路。 小葵虽然未见主子说明,但是知道其中的厉害,呜咽道:“不!小姐就是小葵的全部,小姐在哪,小葵就在哪!”说的情真意切,斩钉截铁。 高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泪下来,此生能结交到这样的妹妹,就是现在死了也不枉。 主仆二人拥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木仁得知高娃下落不明之后,府中的下人,除了留下一个看门的家院和服侍的丫鬟之外,尽数派了出去,寻找高娃,下令找不到就不许回来。 她告诉高云的身事,是为了让高云离开这是非之地。哪知高云要杀了扩廓,说什么也不走,却要自己悄悄到刀断山庄,以免留在这里遇到什么危险。心想:“扩廓老奸巨猾,一旦发现有异,定会起疑。何况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如果能在最后再帮她一把,就是死也值了。”当下也不走。 高云问及木仁扩廓和被劫众派弟子,最有可能到了哪里。 木仁一无所知,说前些天的一个晚上,就曾有一伙武功高强的缁衣蒙面人闯入府中,逼问自己和主事的下人这些。 高云告之那是袁明日所派的武林英雄。 她不甘心,来到扩廓的书房,翻箱倒箧,找了起来,想要在堆积如山的书册中,发现扩廓和被劫众派弟子的下落。 木仁拖着病体在旁边相陪。 高云没日没夜在的翻了两天,翻遍了每一本书、每一本册子,结果一无所获,骂道:“这恶贼真是老奸巨猾,竟将自己和被劫众派弟子的下落的文牍,处理的干干净净!”心下略有沮丧。 在此后的数十日中,高云是既着急又害怕:着急的是扩廓怎么还不来找自己;害怕的是扩廓武功高强。阴险狡诈,自己斗不过他。 她有时没事的时候。就会静下来回忆与袁明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中暗暗发誓:“这次若能杀了扩廓。自己侥幸不死,说什么也要和明日永远在一起,生死不离!” 这日,府中来了五个市井打扮的汉子,背负棱棱角角的包袱,举止沉稳。 他们来到前院大厅。 一名头目粗声大气的向高云拱手道:“大小姐,太傅知道那反贼的行经后,怒火中烧。特命小人前来接应大小姐,前往太傅所在之处。共同对付那反贼!” 高云心道:“这恶贼果然在府内府外留有耳目。你既想利用明日对我的感情要挟他,又想利用我来对付他。哼,你想的美!”事到临头,知道怕也没用,只能放手一搏。当下镇定自若,道:“我爹怹在那?” 那头目嗫嚅道:“太傅有命,小人不便透露,大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高云原也不指望他能说,这么问也只是为了装的像些。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那头目拱手应是。 高云来到了母亲的病榻前。含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额莫,忽亭走后。您就去断刀山庄,不要再管忽亭了!” 木仁先前就见家院向她禀报有人求见,这时又见她这样。知道是扩廓派人来接她了。挣扎着爬起身来,有气无力地道:“不!额莫要是走了。那恶贼会怀疑的。额莫不走!”语气十分坚决。 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到了无法独行的地步。 高云哭道:“额莫。就算忽亭求您了----”“梆,梆,梆”磕起头来。 她觉得庶母为了完成母亲的嘱托,这么多年来是既搭身,又搭心,自己决不能让她再搭上最后的一条命。 木仁含泪连忙伸手托住高云肩膀,道:“好忽亨,额莫答应你!”心道:“我暂且依你,免得你死磕。” 这些天来,她得到了大女儿从未有过的关心,使得一颗为小女儿担忧的心,得到了一丝丝抚慰。 高云大喜,跪行两步,叫道:“额莫!”投入了庶母的怀抱。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知道这不仅意味着离别,还将意味着生死。 高云依依不舍的辞别庶母后,和小葵收拾好东西,扮成男子,纵马随那五人上了路。 高云在上马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府内,但见硕大的院落人迹稀少,枯萎的槐树叶子,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心道:“这次我走了,就像这叶子离开树干一样,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她因为挂念庶母的关系,这次心中没有了往常的毅然决然。 那五人其中的两人,分别行在众人的一前一后,一旦发现江湖人士过来,就立即纵马来报,那头目如果见路旁有藏身的地方,便让高云主仆藏起来,如果没有,便让她们把头扭到一侧,不致走过来的江湖人士看见她们的脸。 高云心道:“那老贼还怕有人把我认出来,从而尾随!” 那五人引着高云主仆净往偏僻的羊肠小道上行,弯弯曲曲中是在一路向南。 那头目告知高云自己叫完哲,四名手下分别叫郭全、孙备、阿猫、阿狗,其中的阿猫阿狗是哥俩。 他对高云十分恭敬,可就是看的紧,说是为了高云的安全起见。 这天晚上,天气下起了雨,众人身在野外,只能到树下避雨。好在雨一会就停了,没有淋湿。 次日清晨,他们早早吃过饭后,继续赶路。 行不多时,小葵便勒住了马匹。 余人跟着停了下来。 完哲道:“小葵姑娘,您有事吗?” 小葵讪讪地道:“我要……方便!” 完哲登时脸红不已,陪笑道:“您请!您请!” 小葵翻身下马,钻入了旁边的草丛。 完哲冲属下阿猫道:“郭全在前面探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不来报?可别出了什么岔子。你----到前面看看去!” 阿猫从命而去。 高云心下奇怪:“为什么小葵一方便他就不是派人到前面看看,就是派人到后面看看?” 过了一会,小葵从草丛钻了出来。 四人继续前行,行不多远便遇到了阿猫。 阿猫向上司拱手道:“队长,一切正常!” 高云一瞥眼,却见他浑身上下竟湿漉漉的,又看了小葵一眼。 完哲“嗯”了一声。 五人继续前行。 高云心想:“他的衣服比小葵的衣服还要湿,就算他刚才也去方便了,难道他一个大老爷们方便比小葵钻的草丛还要深?”想着想着,就想起了之前小葵不经意说过的话:“这些人把我们看的紧紧的,不像是保护,倒像是押解。”顿时恍然大悟:“他们这也是在监视,为了不令自己知道,便以到前后巡视为借口。阿猫的衣服所以会那么湿,完全是因为在草丛中长途迂回所致。”这一个困惑一解开,又有了一个更大的困惑:“我非扩廓老贼女儿的事,扩廓老贼绝不会知道,也就绝不会想到我有二心。既然如此,那么他为何还要像看犯人一样看着我呢?”再一想,又恍然大悟:“辜无仇那狗贼也阴险狡诈的很,既然扩廓老贼是袁家仇人的事,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那么他多半就已经将扩廓老给贼杀了。他封锁扩廓老贼的死讯,是为了能够守株待兔,加害于我,顺便好利用明日对我的感情,要挟明日。这些人其实早就已经在太傅府门外了,之所以多日后才现身,乃是怕我起疑。”想到这里,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敌方人多势众、看守严密,又在荒山野岭,自己打打不过、跑跑不了,又遇不到外援;气的是自己不仅报不了仇、无法救出被劫的众派弟子,而且敌方已经从太傅府逮到了我,那么就会对母亲……不禁咬牙切齿,出了汗。 小葵道: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高云连忙用衣袖拭了拭汗,道:“有点不舒服。” 小葵“啊”地低声惊呼。 完哲道:“大小姐,您……” 高云强颜笑道:“没事!”心想:“一旦被带到辜无仇哪里,再想活命就难上加难了,眼下再难也得逃!”当下盘算起了脱身之策。(。) 第廿九回:一则以喜 一则以惧(四) 她为防想不出一个能够全身而退的办法,到时候小葵不肯自己逃,便没有将潜在的凶险告诉小葵。 半天过去了,由于条件所限,高云还真就没有想出。 时间到了傍晚,在前方探查的郭全,回马向上司来报:“前方东南角有一处光亮!” 高云心想:“看来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不如借此机会,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完哲谨小慎微,向她拱手道:“大小姐,只有再劳烦您委屈一下了!”又要让她下马躲到草丛里去。 高云道:“好说!” 小葵待要下马,忽听她郑重道:“小葵,坐稳了!”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习惯了听从,当下抓紧马鞍坐稳,待要询问所以,忽见她抽剑出鞘。坐骑随即嘶鸣,发足便奔。顿时花容失色,回头疾呼:“小姐!” 高云哭喊:“告诉袁公子,让他多保重!” 小葵知道她意识到出了什么大事,将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想要勒马与她并肩作战、同生共死,坐骑却犹如发疯般,拼命的狂奔,怎么也勒不住。 原来,高云挥剑在她那马臀上削了一道,那马痛苦难当,如何勒得住? 完哲隶属顿时大惊。 他们虽然一直都在小心在意,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半点征兆,所以毫无防备。 完哲本来不想对高云动粗:一来想要押回活的;二来制住赶路不大方便。现在见事情弄成了这样,也就别无选择了。连忙一边向马头向前的孙备叱令追击,一边解包取刃。 孙备待要催马。忽见寒光一闪。随即掉下马去。 就在这当口,完哲隶属已取出兵刃。将其团团围住,军刀齐往高云的四肢及坐骑上招呼。 他们攻敌的四肢是想押回活的、攻敌的马匹是怕敌跑了。 高云情知敌人强大。自己绝非对手,原本没想处境能有转机,哪知敌人一上只攻自己的四肢和坐骑。于是来就采取了投其所恶的策略,利剑护不过来时,便用头、颈、胸、背、腹、腰来护。 她护坐骑不仅是怕坐骑中刀后自己很难跑掉,而且还怕坐骑中刀后敌人如果再去追击小葵,自己便无法阻止。 斗了一会,高云渐渐内力不支,在护四肢上出现了漏洞。 完哲抓住机会。挥刀便劈她左腿。 高云大惊,念如电转:“这么长时间了,小葵应该走远了!”于是,左腿一翘,翻下马去,打了个趔趄。接着,突然转身,利剑从右至左,冲郭全斜削而下。 郭全先前见她站立不稳。挥刀冲她左臂直劈,全没防备她在站立不稳的情况下能出招,不仅那一刀劈了个空,而且被攻了个措手不及。知道她那是装的。 高云翻下马后,完哲那一刀落在了她的马上。 一时间先后人马惨呼。 完哲隶属见敌不一会,就接连杀了两人。顿时更惊:“这臭丫头不仅聪明伶俐,识破了自己。而且在武功上也很有一套。这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先后下马,退开两步。有了一丝怯意。 他们先前倒是轻敌了。 高云溅了一身的人马鲜血,加上激烈打斗,头发散了下了,使得原本一个秀丽佳人,变的十分恐怖。 她利剑横胸,高度戒备。 三人鼎立间,忽闻北边道上传来了马蹄声。 完哲隶属对望一眼,嘴角露出了笑意:“援兵到了!” 高云自然更加紧张了:“我前面杀的那两个人或是趁他们不备,或是向他们使计。可是同样的伎俩只能用一次,这两个催命鬼已经够头疼的了,再来一个可如何是好?” 她涉足江湖以来,虽然经历过不少的腥风血雨,也有比这更加惨烈的,但是那都是与亲爱的人并肩作战,就是死也不是很怕,像这等孤军奋战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高云转念一想:“一旦被他们活捉到头来自然是个死,不过我死了倒没什么,可别连累明日和群雄。反正都是个死,不如为了明日和群雄,勇往直前,死也不能被他们活捉!” 她这个主意一打定,立即精神大振,不那么紧张了。 那马奔上前来,“咴儿咴儿----”一声嘶鸣,被勒住了,背上乘客正是在后面戒备的阿狗。 阿狗刚才在寂静中听见前面有兵刃相交之声,以为众人是遇上了武林群雄。这时见此情形,不禁大吃一惊,道:“队长!”要听上司示下,是去追小葵呢,还是留下来帮忙。 完哲令道:“先制住她再说!”心想:“小葵只是个丫鬟,无足轻重,最多以后赶路的时候费些心。 阿狗还未来得及跃下马来,高云便一声叱咤,冲完哲和阿猫攻了过去。 高云心想:“一旦等阿狗准备停当,隶属三人一起攻来,那就更加凶险了。” 完哲知道她的心思,粗声大气地道:“好丫头!”不得不挥刀招架。 高云由于休息了片刻,加之无需顾及庞大的坐骑,这次动起手来甚是勇猛,出招不再一味的固守,而是有攻有守,张弛有度。 刀光剑影中,“噗嗤”一声,阿猫左肩中剑,退出了去。 完哲隶属乃是军营中人,刀法虽然不是甚精,但是膂力极大。 高云可没有袁明日那样极其巧妙的招式,能够做到己刃不与敌刃相撞。所以现在尽管是以一敌二,但是利剑每与敌刀相撞一次,内力便消减一份。 激战了片刻之后,她再次因内力不足,而落了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完哲令道:“小心点!” 他怕敌人穷途末路,再出损招。 阿狗的攻势立即稳重了许多。 接着。高云在防守上,就又出现了漏洞。 阿狗挺刀冲她右上臂直捅了过去。 高云想要后闪。却觉后面有劲风袭来。 原来,完哲已经挺刀绕到她了后面。令她非败不可。 生死攸关之际,失败便意味着死亡。高云于心不甘,故技重施。于是,立即向右移步,用胸口对上了来刀。 阿狗的刀锋,在递到离她胸前只有拃把远时,赶紧停住。 然而就在这瞬间,高云已缓过剑来,快如闪电般。运力冲他胸口掷了过去。同时左手抓住了他的刀背,俯身下压。 持刀观战的阿猫失声惊呼。 阿狗的武功本来就不甚高,加之敌人距离又近,出招还迅速,哪里能够应付得了?“噗嗤”一声,利剑插入了胸口。 完哲顿时怒不可遏,叱咤着加力挥刀狠削。 尽管高云那一些列的动作,已是非常迅速,但是由于腹背受敌。还是慢了点。敌刀掠过之后,只觉头上一轻,一片青丝飘然而落。 原来,她在迅速俯身的那一刹那。秀发扬了起来,被敌刀削掉了。真是凶险万分,间不容发。 完哲一刀不中。挥刀再攻。 原来,他此时已经知道。想要押回活的是不可能了,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了。这样才能尽量减轻罪过。 此时,阿猫已扑在弟弟的尸身上痛哭起来,高云无法拔会利剑,仓惶躲闪中左臂一麻,已被砍了一刀。 高云心如明镜:“别说自己真的已经黔驴技穷,加上手中无剑、身体受伤,就算没有这些不利因素,对方恼羞成怒之下动起真格的来,自己也根本不是对手。眼下除了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外,别无他法。”当下看准了一匹距离最近的马,三躲两躲,便靠了过去,一个翻身,跃上了马背,提缰便催。 完哲喝道:“想跑!”跃上了另一匹马,吆喝着追击而去。 阿猫痛失弟弟,悲愤填膺,拎着军刀跃上了另一匹马,紧随其后。 高云疯狂的催马,慌不择路,任由马匹奔跑。敌人紧追不舍,催马的吆喝声清晰可闻。形势依旧十分严峻。 她催着马越奔越坎坷,越奔越慢。好在骑得是相同的马,奔的是相同的路,敌人也无法趁机追来。 如此颠颠簸簸奔了七八里之后,马匹再也无法行走。高云连忙翻了下去,抬头一看,见面前是一座黑压压的石峦。当下不及思索,就向上爬。 完哲隶属在乘马追到山麓后,也向上攀爬。 随着山势愈发陡峭,高云也愈发爬的费力。突然,右肘一软,整个人重重的磕在了锋利如刀的乱石上。其他地方还好说,左臂的伤口顿时痛彻心扉,不禁“啊”地一声,呻吟了出来。敌人恶狠狠地就跟在身后,当下也不敢耽搁,强忍着剧痛继续攀爬。 她之前为了止血,上马后就封住了左臂的穴道。血虽然止住了,但是左臂无法使唤了。这时眼看敌人越追越近,当下一咬牙,“啪啪啪”数声,解开了左臂的穴道。左臂一使劲儿,原本已经凝固的伤口登时迸裂,手掌一下子就湿了。险些疼的晕倒,但是为了能够活下去,所以咬牙坚持。左臂每使一下劲儿,就是一次钻心的疼。 高云爬过的石头洒满了血汗,虽然双手攀爬,敌人一时无法继续接近,但是知道长此下去终将难逃厄运。一边攀爬,一边脑子飞转。突然,所攀的石头一松,险些掉下去,顿时心生一计。当下在每攀一块石头之前,就先便用力掰一下,只要稍觉松动,便顺手扒拉下去。 完哲在后面大骂:“臭丫头,跟爷爷玩这个!” 高云攀爬的速度虽然慢了下来,但是敌人要时不时的躲避滚石,追赶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不一会,她忽闻阿猫惨呼,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杳不可闻,想是滚了下去。亦不知阿猫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没抓牢,还是被滚石砸中了。不禁心中一喜:“又解决一个!现在就只剩下那个鬼头子了!” 完哲为了免遭飞石之害,不再直线追击,而是挪到了一边。 高云心中暗骂:“这鬼头子还真是难缠的很!”当下不再费力往下掰石头,而是全力攀爬。 天黑压压的暗了下来,已快黎明。 高云爬上了峦头,此时已是筋疲力尽,想要去搬石头,对准敌人砸下去,却怎么也办不到。一瞥眼,见敌人也已爬了上来。 完哲抽出军刀,拄着站了起来,恶狠狠地步步紧逼。 敌人每进一步,高云便退一步。退着退着,忽觉脚下石块松软,想是已到了山崖。心道:“反正都是个死,干脆赌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当下故作镇定,右脚尖在地上一划,做出了一副准备肉搏的架势。 完哲嗤之以鼻,心道:“臭丫头,玩儿这个你还嫩了点!” 他是战场上的一元骁将,如果说躲避飞石还马马虎虎的话,那么肉搏战就是看家本事。当下将军刀往地上一插,拉开架势冲高云攻了过去。 完哲虽然先前想要置敌于死地,但是那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现在见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能够活捉,难就再好不过了,带着刀反而不易控制局面。 高云待敌攻到的那一刻,强自提气,快速左闪。 完哲的武功在武林中属于三四流货色,虽然见敌闪开了,但是在卯足了劲儿的情况下,一时无法转势或者刹住。就在扑空的那一刹那,忽觉脚下一空,顿时大惊,知道又上当了。手足拼命地的乱抓乱舞。 高云“扑通”一声,伏倒在地,接着“嚓----”的,快速向前滑行。 原来,她尽管提气快闪,但是萎靡之下,还是慢了一点,被敌人乱抓乱舞间,左手抓住了领口。 高云立即勾起脚尖,在被拖着上身快要凌空的那一刹那,右脚尖勉强勾住了一块石头,停止了滑行。两只手拼命去掰敌人抓住领口的手,然而敌人生死攸关之际,哪里肯轻易松手?加之身心疲惫、脚尖分力,所以尽管是在拼命,但是力气不是甚大,无论怎么掰也掰不开。更加糟糕的是敌人左臂开始缓缓弯曲,右手缓缓探上,一旦再被敌人另一只手抓住,那便死定了。仓惶之下右手摸起了一块石头,冲敌人额头用力砸了下去。(。) 第廿九回:一则以喜 一则以惧(五) 完哲一声呻吟,顿觉头晕目眩,没了知觉。 高云心气儿一泄,就再也支持不住了,两眼一瞑,双臂软软垂下。 袁明日原以为不见高云了,或许自己就能从困惑中走出来,不再那么痛苦,然而事情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整天依旧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他鉴于这样,后来就开始慢慢心想:“难道是自己错了?自己口口声声说着不怪她,却从未打心眼儿里这么想,如果自己能这么想,或许自己就不会这样痛苦了,她也就不会悻悻而去了。或许自己真的应该试着放下,这令人厌恶而没有意义的东西,只有放下了才能好,就像以前放下那些浮华的东西后一样。”这么一想,立觉好了许多,知道这么想是对的。 正当袁明日放下酒碗,准备鼓起勇气去寻找高云的时候,忽见秦护院兴冲冲的奔了进来。心道:“这可是自从高云主仆走后,他第一次这么高兴!”待要问他何以如此,就听他道:“公子,帖木儿姑娘她们回来了!”顿时精神大振。 他与秦护院一同前往前院,一进大厅便见小葵女扮男装,立在中央,左右两旁站了二三十个人,其中除了庄中的弟子和住客之外,还有刚来的宾客,有的认识,有的陌生。都是哭丧着脸。 主仆互望一眼,知道出了事,缓缓走上前去,向众人逐一瞧过,却不见有高云。 原来,秦护院在听说高云主仆回来后。由于急着告知主子,当下也没来得及去看。 袁明日向小葵郑重的问道:“小葵。你家小姐呢?” 小葵呜咽的答道:“她死了!” 那晚她在被马驮着狂奔了不远之后,越想越着急。待要壮着胆子跳下马去。突然被驮着一头栽到了一个小山沟中。当醒来之后已是天亮,被摔得遍体鳞伤,痛不欲生,马匹也死了。挣扎着站起身来,想要回去救主子,知道也只怕已晚了。直急的干捶胸,没办法,一跤坐倒,“哇”的哭了出来。泪如泉涌。哭干眼泪之后,静下来心想:“小姐拼死就是为了救我一条命,我现在回去也是于事无补,到头来只能是送了性命,辜负了小姐的一片心意。不行,我绝不能辜负小姐,我一定要好好活着,让袁公子他们为小姐报仇!”用袖子抹了抹泪痕,又挣扎着站起身来。拄着利剑,一瘸一拐看准断刀山庄的方位前行。由于先前是被完哲引着走,又走的是荒郊野外,所以不知走到了哪里。也不知哪里有通往断刀山庄的路。于是一路之上只能是逢山跋山,遇水涉水。为防被敌人发现,也不敢用火。饿了便吃些野果。后来遇到了一批认识的丐帮弟子,说明了遭遇。丐帮弟子临时决定。改变原来去寻找被劫众派弟子的计划,兵分两路:一路护送她前往断刀山庄;一路前往高云与敌人打斗的所在。 袁明日只觉头顶“霹雳”一声。炸了一个响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踏上一步双手捏住小葵的双肩,颤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葵多日来对他的怨恨这时涌上了心头,双臂向外一展,摆脱了他,眼泪“哗”的一下就下来了,声色俱厉道:“我说她死了!”指着他道:“是你害死了她!” 袁明日不由得退了两步,险些晕倒,自言:“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他虽不知高云是因何而死,但知若非自己麻木不仁,高云定然没事。 小葵又厉道:“而且我要告诉你:她非扩廓之女。这下你满意了吗?” 袁明日但觉胸中气血相激,喉头一腥,鲜血喷口而出。跟着,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回了房间。 赵梦姣、肖红书等内力高强之士,为袁明日疏通经脉,注入内力。 经过他们的紧张救治,一刻钟之后,袁明日醒了过来。 小葵在见他吐血之后便后悔了:一来他在闻到主子的噩耗之后会吐血,那便是在乎主子;二来想起了主子捎给他的话,这么做可与主子的用意不符。于是心平气和的将高云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她虽然想不出高云为何会突然中途变卦、敌人为何会对高云下毒手,但是众人一合计,知道了其中的原委。 众人既称赞高云不愧是英雄之后,有头脑有侠气,又谩骂袁明月阴险狡诈,再欠自己一笔血债。 赵梦姣在知道自己竟是扩廓的女儿之后,非常难过,羞于有这样的父亲,暗想:“就算扩廓老贼没有死,自己也不会认他,自己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赵天龙;就算扩廓老贼没有死,自己也会杀了他!”又想:“幸亏当年生母将自己换了,让自己有了这么一个好父亲,也幸亏姨娘为生母守住了这个秘密……姨娘!”想到这里,不禁一惊:“那狗贼抓到姐姐后,太傅府便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姨娘岂不危险了!”当下派出杨苏等七名弟子,乔装打扮,快马加鞭,前往大都。 袁明日躺在床上呆呆出神,虽然知道了高云非扩廓之女,但是依然难过得很。这时高云是否是扩廓之女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在想:“上次就因为自己的刚愎,害得她遭遇危险,这次又因为自己的狭隘,害得她凶多吉少。为何在遇事之后,我都会如此不堪?我不是个好男儿,我对不起她……” 小葵低声道:“对不起袁公子,我不是故意的!小姐让我告诉你:让你多保重。” 袁明日的脑海中闪现出了种种情境:江得怀临行前夕的告诫、曾经不止一次的向高云立誓等等。一时间只觉头晕目眩,胸口烦闷,一掀棉被,“噌”的坐了起来,趿拉着鞋,呼啸着奔了出去。 秦护院因为担心他,叫喊着待要追出,赵梦姣一把挡住了秦护院,道:“就让他一个人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吧!”(。) 第三十回:是非恩怨 了于庐山(一) 袁明日一口气奔了十几里,出了汴梁城,在一片平地停了下来,放开嗓子大喊:“如果换做了别的事,我是否还会如此?高云,是我负了你!啊----”吼了起来。 武功练到一定的程度,特定条件下无需有意运用,自会做出反应。他这一吼,“乾坤大扭转”的浑厚内力自然就使上了,直震得周围草木微微颤动。 这时,一个白影忽然飘入了视线,袁明日一声叱咤,飞速迎上前去。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掌。 被攻之人相貌英俊,身着乳白色长袍,正是释无双。 他身影一晃,让开了袁明日这一掌。 袁明日一掌击空,立即跟上一步,左臂挥出,右掌再击。 释无双身法虽然快,但是他这两招也不慢,而且是从两个不同方向同时攻到的,这下释无双再也难以让开,只能出招。于是剑鞘一转,击他手臂。 袁明日只得缩回左臂。 释无双趁机闪开。 袁明日紧追不舍,纵起身来,双掌交替,继续猛击。 释无双一手挥舞剑鞘,一手直接迎击,同时不住后退。 袁明日攻得数掌,叱咤一声,双足“呼”的又向对手双腿踢去,同时双掌不停。 释无双双掌再次应接不暇,只能再抽出利剑。施展开“暴雨剑式”,剑雨大作“沙沙沙”,星星点点打向了对手。 二人一时间斗的不可开交,打的非常激烈。 释无双与之斗到七十余招之后,落入了下风。斗到百十余招之后,到了穷于保命的地步。 袁明日手脚不停。依旧“呼呼呼”的向对手猛攻。 释无双呼吸不畅,导致出招迟缓。毫无逆转之策。 袁明日突然大喝一声,左掌一拨他剑身,右掌疾探,切他右腕。意在夺他利剑。 释无双大惊,手中有剑就已经性命堪忧了,要是没了那还得了?忙左手食、中二指伸出,以指作剑,刺他右腕“大陵穴”。 他自知不敌,所以没去刺袁明日脖子。此举只在自保。 袁明日左手回过掌来,从上往下,斜迎释无双的“指剑”,浑厚的内力令他的“指剑”一触即弯。接着,顺势一推,内力疾吐。 释无双内力不济,疾退数步。但觉体内气血翻滚,说不出来的难受,“哇”地一声。吐出血来。 利剑闪烁,袁明日已经掠夺在手。随即侧身旋转而前,剑锋平平削向了他的咽喉。 释无双想要躲闪,却力不从心。 然而就在剑锋离他咽喉只有拃把时。袁明日忽然一愕,急忙刹住。紧接着,听见身后有人疾呼:“住手!”声音娇柔。是一女子。握着的利剑不住抖动,缓缓垂了下来。 脚步急促。一个女子奔了过来,正是高娃。 她见此情景登时吓的花容失色。全身哆嗦,在细观释无双没有大碍之后,这才长长的呼了口气。 原来,释无双与高娃行到附近,突然听到有人嚎叫,从声音上判断嚎叫之人绝对是个厉害角色。释无双便让她就地隐藏,自己先去瞧瞧。高娃隐隐听见他与之打了起来,而且久站不下,不放心,便壮着胆子奔了过来。 袁明日见高云日夜牵挂的妹妹,好端端的站在了面前,略感欣慰:“如果她泉下有知,也该安歇了!”当下来不及多想别的,摸着释无双胸前所悬着的金质星形长命锁,颤声问起了来历。 原来,他正是一瞥眼看见了那块长命锁,才急忙住手的。 释无双不明其意的予以告之。 高娃迫不及待的替他表明了,真实身份和投明之心。 袁明日见失散多年的义弟终于找到了,还知道了被劫众派弟子的下落,不禁又增添了一丝欣慰,但是依旧弥补不了因为失去高云的伤心。当下告知了袁明星的身事。 高娃见此,忍不住欢呼雀跃,替他们高兴。 袁明日说刚才是自己一时冲动,否则无论是冲高云姐妹中谁的面子,都不可能一上来就动手。说到这里,心头一酸。 高娃随即问起了姐姐的事。 袁明日无颜回答,带着二人径直回庄。 回到庄中之后,高娃从小葵口中得知了姐姐的噩耗,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袁明日让肖红书将众派弟子和散客义士,叫到了前院大厅,向众人介绍了袁明星的事。 众人中虽然有不少有识之士,但是见袁明星有能证明真实身份的证据,当下也对他的弃暗投明深信不疑。 袁明日言归正传道:“据家弟说:被劫的众派弟子被元廷藏在了庐山!” 一名护送小葵前来的丐帮弟子惊道:“什么,庐山?在下不久前就曾奉敝帮长老之命,到过那里,可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啊?” 袁明星道:“人就藏在被高达数百丈群峰围绕的含鄱口谷中,只有攀上岩壁才能看到,轻功平平之人很难到达。” 肖红书道:“上万名武林高手,个个都可以以一当十,这么长时间了,我们没有接到一个从中逃出来的,他们是如何看管的呢?” 袁明日道:“据家弟说:被劫的众派弟子在到达之后不久,便中了一种邪术,迷失了自我,只听命于手持虎符之人。” 众人一直以来的疑惑虽然解开了,但是这样的结果很是惊奇。 赵梦姣道:“这种邪术能解吗?” 这是众人都想要知道的,不禁齐目瞧向了袁明星,盼他说出“能解”二字。 袁明星道:“能解。” 众人登时相对而笑,心想:“能解就好!”哪知,却听他接下来道:“不过。要持虎符才行。现在元廷正在让他们练习一些厉害的阵法,估计八月初就可练成。而一旦练成的话。任你武功再高、人员再多,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难再拿到虎符。”屈指算来时间已经不多了,形势非常严峻,再也笑不出来了。 袁明日正色道:“我们一定要赶在八月初之前,拿到虎符。”起身拱手道:“诸位,立刻秘密通知贵派首脑,带领弟子向庐山集结。” 暂住在庄里的众派弟子立刻起身从命。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高云浑浑噩噩中感觉全身轻飘飘的,毫无知觉。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在哪,是否在阎罗殿。却怎么也睁不开,想要用心感觉一下周围环境吧,却又感觉着感觉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被隐隐约约的口苦所惊,发现有液体灌入口中。缓缓睁开眼睛,见朦朦胧胧中似有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妪,正在用木勺喂自己汤。再想看看其他地方,却无力转动眼睛。更无力扭动脑袋。虽然不知那老妪是否就是孟婆,给自己喂得是否就是**汤,但是想要拒绝,无能为力。 那老妪微微一笑。道:“姑娘,你醒了?” 高云想要问你是谁、这是哪……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睖睁片刻,缓缓瞑上了眼睛。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又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自己醒了过来。看清楚了所处的环境,问清楚了那老妪是谁。 原来:是这家的男主人那天上山打猎时。遇到的她,见她一气尚存,就背了回来;是这家的女主人给她内服熊胆,外敷蜂蜜,整整侍奉了她三天三夜。 高云死里逃生,喜出望外,对老夫妻千恩万谢。 老夫妻见她能够说话了,问起了她困扰自己多日的种种疑问。 例如她明明是女儿身,为何要男子打扮,再例如她为何会与那五个男子,来到这荒郊野外,还要以命相搏等等。 高云对他们非常感激,一一相告。 老夫妻对扩廓的种种恶行不以为奇,对她的种种行径赞叹不已,只听得聚精会神,心想:“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事?” 在听高云诉说完之后,那老翁才告知扩廓也是自己的仇人,自己家原来住在庐州路的一个村庄,乃是地地道道的农户,由于官府每年所征收的赋税不断增加,弄的自己和其他农户苦不堪言。自己十八岁的独苗儿子,便和村里的几个同龄人进京请愿,结果却被扩廓坑死了,这还不算,而且要以忤逆之罪株连自己这些家眷。幸亏有一名不知名的英雄得知了消息,快马来报,才让自己这些家眷逃过了一劫。自己年纪大了,去不了远处,于是就近在这僻壤住下了。 三人痛斥扩廓的累累罪行。 高云对老夫妻的丧子之痛深表同情,老夫妻对她的坎坷身事甚是怜惜。 他们互相抚慰,结成干亲。 老夫妻中年丧子,老来凭空得了个漂亮的大闺女,是要多高兴有多高兴,竭尽所能的疼爱爱女。 高云从小就离开了亲生父母,而养父母:一个是爱少憎多;一个是开始生在福中不知福,后来想要珍惜已经晚了。这时突然得到了父母双亲的疼爱,别说有多开心了。 她死里逃生,自忖与袁明日之间再无阻碍,每日边养伤,边憧憬着与袁明日在竹篱茅舍上孝父母,下慈……每每想到这里,便羞得两颊绯红,不好意思再往下想了。 老妪鉴貌辨色,知道女儿在想什么,时不时的就会点破两句。 高云虽然更加羞了,但是心里美滋滋的,说不出来的开心。 这样的日子一晃数天过去了,高云在双亲的细心照顾下,痊愈的很快,已经可以扶着床沿下地了。 这天,老妪母女像往常一样,一个坐在床沿上做针线活,一个坐在床里面说江湖奇事。忽闻老翁在院中扯着嗓子喝道:“什么人?站住!”两个人的脚步声分别快速从院侧、院外奔至院中。听得出来,那从院侧奔至院中的脚步声正是老翁的。不由得相顾骇然。这荒郊野外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料想又有催命鬼到了。 原来,老夫妻在知道了女儿的遭遇之后,为防袁明月派人追杀到此,便日夜轮番在院中放哨,以备打发来敌。前几日女儿还不能下地时,就打发了一伙携带兵刃,打听女儿下落的人。 老妪母女但听得来敌道:“求您救我!如果待会有人来问我,您可千万别说我在这!”语气非常急促。相顾愕然:“这又是怎么回事?”老翁没有立刻搭话,显是也给愕住了。脚步声急促,来敌向房中奔来。“哗啦”一声,房门大开,冲进来一个手持军刀的乞丐。 这时,高云已经手持利剑,趿拉着鞋立在了地上,拉开了架势。 老妪则立在女儿身前,左手反护女儿,右手挺着剪子。 老翁叱咤着手挺猎叉,紧随乞丐冲了进来,叉尖直指乞丐腰眼,喝道:“别动!”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 高云愕然道:“赵恒!”缓缓放下了戒备。 那乞丐正是扩廓侍从赵恒。 他大喜过望,“扑通”一声,拄刀跪地,道:“小人叩见大小姐!” 老夫妻见此,也放下了戒备。 高云道:“你怎么会到这来?”心想:“你还活着。” 赵恒悲愤道:“大小姐,袁明月那狗贼……”说到这里,忽闻得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登时惊恐起来。 老翁一家心下明白,这些人是冲他来的。 老翁立刻挺着猎叉转身冲出,带上了门,心想:“他虽然是自家仇人的属下,但是女儿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既然如此,那么他的敌人就是自家的敌人,而且这伙人一旦冲进去的话,女儿同样会有危险。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伙人退了。” 赵恒跪行至主子面前,低声续道:“那狗贼叛逆,太傅被杀了。现今他已经取代太傅,掌管了傀儡军……” 他倒不是故意贬低袁明月,而是逃出庐山之后,尽往山沟沟里跑,真的不知道袁明月与扩廓之间还有一段恩怨。 高云对袁明月杀扩廓取而代之的事早就推想到了,毫不稀奇,稀奇的是“傀儡军”三个字,不知是什么玩意,打断赵恒的话头道:“傀儡军?” 赵恒道:“就是劫去的众派弟子。” 高云一振,急道:“他们在哪?”(。) 第三十回:是非恩怨 了于庐山(二) 赵恒以为她急想知道的目的,是为报杀父之仇,因此欣喜万分:“到底还是血浓于水,父女情深啊!”不假思索地道:“在庐山!” 他们这时听得院外人喊马嘶,有数人跃下马来,其中一人令道:“给我搜!”老翁喝道:“站住!你们想干什么?”那人骂道:“娘的,老不死!”老翁一声惨呼,接着就是“扑通”一声。从此再也不闻老翁声息,料想是被人给杀了。顿时又悲又急,只听那人继续令道:“给我搜!他就在这里!” 老妪母女情知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都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却听赵恒低声急道:“祝大小姐早日手刃仇人!大小姐保重!”说完,转身奔出,带上了门。这倒大出意料之外。 高云心道:“想哪扩廓老贼铁石心肠,竟也有如此忠义的属下。”当下让母亲扶着悄悄走向门口,听得赵恒喝道:“你爷爷就在这,有种的放马过来!”走到门口,凑眼透过门缝,向院门口窥去,但见父亲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视线一下子便模糊了。扭头瞧向了母亲,便要哭出声来。 老妪连忙伸手一把按住了她的嘴巴,老泪纵横的摇摇头。 这时,院内传来了兵刃相交之声,高云强自忍住,泪汪汪的凑眼透过门缝,向院内循声窥去,但见赵恒被七八人挥刃围攻,招招攻他要害。 他是扩廓的谋主,武功不是十分了得,以寡敌众,便处下风。尽管如此,也非一味的防守,每当遇到敌人无伤大体的攻击时。便不予理会,将腾出来的手,狠狠攻击敌人。心想:“只要能保得大小姐玉体无恙,我这条贱命又算得了什么?反正都是个死,能多杀一个是一个!”几声叱咤之后,便杀了两三名敌人。 无伤大体的伤受多了。便有伤大体,赵恒随着持续受伤,开始力不从心起来,好几次都险些被杀,但是在铮铮铁骨之下,依旧勇不可挡。 剩下的那五六人为他气势所镇,各自退开了两步,一时不敢上前。 片刻之后,赵恒眼前若明若暗。脑袋也是如此。于是挤了挤眼,摇了摇头,结果依旧如此。身子突然失衡,打起趔趄来,忙“噹”地一声,拄住了刀,险些跌倒。 那五六人见此,知道他顶不住了。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倒下。于是挥刃呐喊。如饿虎扑食般,狠狠地扑下了他。哪知,他顽强的很,依旧勇不可挡。 如此一来,双方厮杀的就更加激烈了。 再鏖战一会,赵恒又是一声叱咤。再毙一敌。 随着那一人的死,厮杀也随即停止。 那四五人散开后,赵恒倒在了血泊之中,遍体鳞伤,三不忍赌。 高云窥此情形。不禁心头一酸:“赵恒虽然是为扩廓而死的,但是毕竟受益的是自己!”心道:“他虽然跟错了人,但是是个响当当的英雄!” 那四五人见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懒的再多费事。 老妪母女见敌人上马而去后,从房中奔了出来,嚎啕大哭。 高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孝敬父亲,父亲就没了,而且是被自己害死的,是既伤心又自责。 母亲安慰她说她能有这份心就行了、作为父母能为自己的孩子做一些事,就是死也高兴。 高云含泪埋葬了父亲和赵恒后,又休养了数日,伤已经好了七八分,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为了急于救出被劫的众派弟子、为了早日替亲人报仇,不等伤完全痊愈,便匆匆而不舍的告别了母亲。 高云临行前向母亲千叮万嘱,一定要保重身子,等自己回来接她去竹篱茅舍,好好孝敬她。 先行的袁明日等人,秘密到达庐山麓之后,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商讨起了如何能在不伤被劫众派弟子的情况下,从袁明月手中拿到虎符。 有人说先将被劫众派弟子迷倒了,再从袁明月手中夺取虎符;有人说直接将袁明月迷倒了,从他手中夺取虎符;还有人说让秦护院潜入袁明月的寝洞,将虎符给偷出来等等。要么因为一时难以筹到那么多的迷药;要么因为袁明月狡猾不一定能吃下迷药;还要么因为不能确定袁明月会把虎符放在寝洞等等。 随后,另一路赶去查看高云的丐帮弟子、前往大都的杨苏等七名弟子,还有接到消息的众派首脑、闻风的武林名宿,也都陆续的秘密来到了庐山麓下,与他们会合在了一起。 一名三袋弟子和杨苏:一个说,只找到了两具被豺狼吃剩下的敌人残骸,可能高云的遗体已经给……一个说,木仁已然惨死府中了。 袁明日和赵梦姣等人本来还对各自牵挂的人,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闻此噩耗,不禁悲痛欲绝。 群雄对罹难者表示沉痛哀悼,纷纷咬牙切齿,咒骂袁明月,又欠了自方一笔血债。 袁明日情知眼下危急,于是强自收起悲痛,与他们继续商讨起了,如何能在不伤被劫众派弟子的情况下,从袁明月手中拿到虎符。可是商量了半天,依旧一筹莫展。 袁明日沉吟片刻,道:“我倒有个盗引相结合的办法,不妨可以试一试。” 群雄大喜,纷纷道:“盟主的办法一定不错,快说说----” 袁明日道:“如果秦护院盗不到虎符,便故意暴露行迹,如果辜无仇没有把虎符带在身上,大惊之下很有可能就会追击……” 群雄意会,纷纷点头,连连称好。 霍爱萍想了想,忧道:“那狗贼狡猾的很,如果给他察觉是故意暴露行迹,便不会追击了!” 袁明日向侍立身旁的秦护院道:“这就要看咱们秦护院的本事了。” 秦护院拱手信誓旦旦地道:“请公子放心,咱秦护院就是豁出命来,也要完成任务!” 袁明日站起身来,拍拍他肩膀微笑道:“没那么严重,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秦护院出道以来,所盗次数无数,如果遇到偷不着想要偷的东西,最多在心中暗骂物主一番也就是了,可从来没有想过要胁迫物主,演变为抢劫。后来跟了他,本以为以后他是不会再让自己做贼的,万没想到他不仅让自己去做,而且他要做自己的同伙。如此多的意想不到实在是令人感叹:世事无常。 他缁衣蒙面,悄然无声的翻过了高达数百丈的含鄱岭,在隐秘的角落蹲了好几宿,基本摸清了,袁明月的作息和元帅寝洞的戒备等等情况。 这晚,秦护院自忖动手的条件已经具备,于是袁明日也换上了一袭缁衣,蒙上了面,跟随他悄悄地翻过了岩壁。 秦护院隐藏在了一个火光昏暗,远离人群角落,待一个身形精干的勤务兵,托着茶水经过时,突然闪出,快速一手拿住托盘,一手夹着钢锚在那勤务兵的咽喉上横抹。接着,疾捂那勤务兵的口鼻。 那勤务兵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一声不吭,呜呼哀哉了。 秦护院快速穿上了那勤务兵的戎装,托着茶水继续向袁明月的寝洞走去。 袁明月的寝洞外面,整齐排列着两行披坚执锐的守卫,足有四五十人。 秦护院将盔沿压的低低的,只勉强露出了两只眼睛,低着头,托着茶水走了过来,心道:“这狗贼做贼心虚,搞的防卫跟御林军似的,你以为搞成这样就可以不死了吗?”说出口令、出示腰牌之后,径直向洞口走去,这时忽闻三四名守卫前后呼叫:“站在!”顿时一惊,忙站住了。 一名守卫抢先奔了过来,在他腰间一拽,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物件,“哗,哗,哗”掂量有声。笑道:“你小子发洋财了?兄弟们念你的好!” 原来,他在秦护院腰间摸了一包银子,足有五六两重。 秦护院愁眉苦脸,欲待开口要回。 那守卫唬道:“干什么干什么?兄弟们花你的钱是瞧得起你,别不识抬举!滚----”在他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 秦护院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似要流出泪来。 众守卫“哈哈”大笑。 秦护院暗暗窃喜。 原来,群雄为防他被识破,故意让他在腰间系的银子,以便对方怀疑时,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刚才呼叫的那三四名守卫中,便有人瞧出秦护院和往日送茶水的勤务兵不大一样,要不是被眼前的横财分了神,便有识破的可能。 秦护院来到了袁明月的寝洞,但见油灯明亮,帷幔高悬,其豪华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在三清山见过的释路藕的寝洞。当下将托盘往石桌上一放,老练的翻找起来。 他翻找的速度虽然快,但是愣没让一幕之隔的守卫,听到一点动静。 不一会,秦护院便翻遍了寝洞的每一个角落,结果没有发现虎符的一点踪影,心道:“那狗贼应该快回来了。” 守卫见他进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待要喊话,忽见他托着上次送进去的茶具走了出来。 这时,袁明月回来了。(。) 第三十回:是非恩怨 了于庐山(三) 秦护院待与他相遇时,停下了脚步,低头哈腰。 袁明月高视阔步,对这个不起眼儿的勤务兵丝毫没有在意。 秦护院待他走过,放轻脚步,继续前行。 袁明月一惊,立即拔刀转身,“呼”的平削敌人。 秦护院早有准备,大喝一声,向上纵起。 众守卫大惊:先前就曾怀疑过他的人,这时恍然大悟;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见平时弱不禁风的小鸡子,突然间会有这么大能耐,还以为他所扮勤务兵本来就是奸细呢。 近处的守卫立即举刃攻敌。 秦护院轻轻巧巧的双足在两件刃锋上借势一点,旋转着蹿向了寝洞的岩壁。 辜无仇挺刀奋起直追。 秦护院如天女散花般,将手中的茶具撒下。 袁明月挥舞着钢刀横劈竖砍,“噼里啪啦”的予以排除。 双方攻防间都是脚下不停。 袁明月见敌蹿到岩壁上后,腿脚轻盈,如履平地,思忖:“在自己的地界内,恐怕是追不到了。”正当踌躇要不要继续追时,月光朦胧下,一瞥眼,见敌衣襟外面露着一块黄缎边角,似是包裹虎符的黄缎。顿时更惊,心下打定主意:“就是追出庐山,也要把虎符夺回来!”于是猛提一口气,继续追击。 俯仰之间,他便追着翻过了数百丈高的岩壁。见敌人短小精干,轻功了得,认出乃是袁明日的手下,秦护院。知道敌人虽然轻功了得,但是打斗的功夫粗浅的很。于是一有机会便踢去石块,想要将敌人击倒。哪知。踢去的石块竟被敌人不知道怎么的,给击开了。不禁心下困惑:“不知这小贼学了什么厉害的武功?”继续追击。 秦护院不即不离,引着袁明月净往高岸深谷的深处飞奔,暗暗窃喜:“老子是阎王爷派来拘你的黑无常,每跟老子走一步,便离鬼门关近一步。你杀了那么多人。一会有你好看的!” 袁明月越追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心想:“既然这小贼是袁明日的人,那么他就是要去找袁明日。这幽僻越走越深,暗沉个几十百把号人,可瞧不出来!”是越想越害怕,冷汗涔涔渗出,心道:“丢了荣华富贵不要紧,可别把命丢了。”立即伫足转身,待要回奔。忽见对面岸上火光一亮。知道大事不妙,不由得退了两步。这边是跑不了了,忙转身欲从那边跑,又见对面岸上火光一亮。 岸上薪火相传,霎时间数十根火把就烧成了一圈,将他身处的谷底照了个通亮。 原来,袁明日为防袁明月的耳目发现,只带武功绝顶的高手进了山。 袁明月恍然大悟:“那小贼不是学了什么厉害的武功。而是袁明日在远处与他并行,用微小难辨的飞刃截住了我攻去飞石!”深知虽然敌人只有区区数十个。但是个个都难缠的很,尤其是那个袁明日,更是难缠的要命。但听得一人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声音沙哑,听得出来,正是秦护院所发出的。循声望去。但见他将怀中的那块黄缎,顺手丢到了身后。 他本就对敌人的设伏愤怒不已,见此再也忍不下去了,咬牙道:“卑鄙!” 袁明日冷冷地道:“对付卑鄙的人,用卑鄙的手段。就算不得卑鄙!” 袁明月“哼”了一声,念如电转,盘算起了脱险之法。 袁明日喝道:“你把虎符藏哪了?老老实实说出来----” 他见袁明月既然追了过来,那么虎符自然就没在身上。 袁明月道:“说出来我能活命吗?” 他知道这些人虽然恨透了自己,但是个个都是说一不二的好汉,只要答应过的事,就绝不会反悔。 袁明日道:“不能!” 袁明月道:“那我为何要说?大不了来他个鱼死网破!”说到最后时吊高了嗓门儿,意在刺激敌人。 袁明星叹道:“没想到我们兄弟三人失散二十年,竟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真是袁家的不幸、兄弟的悲哀!” 袁明月愕然道:“是你?你还活着?” 袁明星道:“不错。是我。一别二十年,善恶分两边!” 袁明月心道:“怪不得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原来是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背叛了白莲教。” 袁明日道:“袁明月,你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袁明月怒道:“其实我也不想,是你----是你----是你们逼我的!”在说到后半句时,先是手指袁明日、赵梦姣,后来指向了众敌。 群雄见他自己做了坏事还怪别人,顿时怒火中烧,戳指大骂。 袁明日喝道:“其实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的贪婪和狭隘,泯灭了你的人性,让你步入了歧途。事到如今还不醒悟,我真替你感到惋惜!” 袁明月道:“既然我们兄弟都不愿意手足相残,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袁明日冷冷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现在才想退步,晚了!” 群雄各挺兵刃,跃跃欲试。 袁明日向他们团团拱手道:“诸位,虽然袁某早已将他视作外族,但是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请交由袁某代劳!” 群雄虽然人人都恨袁明月,但是知道他比自己更恨,也知道他一直以来引以为耻。当下慨然应好。 袁明月这下彻底绝望了:先前所打的种种盘算虽然都落空了,但是知道敌人都是英雄好汉,绝不会群起而攻;敌人虽然是高手,但是自己也不是吃素的,谁曾想代表敌方出战的,竟是那难缠的要命的袁明日,再怎么玩手段也绝不可能将他劫持。 袁明日缓缓抽出剑来,待要纵身而下,忽听一个女子喊道:“不行!他害死了我娘、我叔叔、还有我的孩子,我与他仇深似海。足以敌得过你的同族关系。应该有本庄主来代劳!” 说话的正是赵梦姣。 袁明日忙道:“小师妹!”心想:“小师妹虽然自从得了‘狂风刀谱’以来,就一直在刻苦练习,但是毕竟时候短暂,和辜无仇的功力比起来,相形见拙。” 赵梦姣急道:“大师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刻苦练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用我爹的武功教训这叛徒----”说着,手指下面的袁明月,续道:“请大师兄成全!”拱起了手,神情决然。 袁明日知道她憋了一肚子怨气,如果不让她冲袁明月发泄出来,非活活气死不可,只得道:“好!你小心点!” 赵梦姣点头应过。 袁明月见此大喜。原本绝望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心道:“我是斗不过袁明日,却斗得过这贱人!” 群雄纷纷紧扣飞刃,做好了同道一旦遇险,立即掷出的准备。 袁明月心道:“打斗瞬息万变,你们救,你们救得了吗?” 赵梦姣喝道:“叛徒。接招吧----”叱咤一声,冲他挥刀劈了下去。 袁明月大吃一惊:“她怎么会使这招?” 赵梦姣使的正是《狂风刀法精要》中的一招“乘风破浪”。未得“狂风刀法”真传的人,绝不会使这招。 袁明月不明所以,一时不敢贸然与之交锋,因此左躲右闪。 赵梦姣使的一把断刀狂风大作,越使越凌厉。 袁明月在躲闪了两三招之后,已经被凌厉的刀风逼的躲无可躲。只得挥刀刮着狂风迎上,一迎之下放了心。 原来,他一迎之下发觉,赵梦姣无论使招的老练,还是使出的内力。都远不及自己,心道:“无论你为何会使《狂风刀法精要》中的招数,今晚我都赢定你了!” 袁明月精神一振,沉着冷静的与敌厮杀起来。 一时间刀光闪烁,金属声响,两股强劲的狂风卷着砂砾左冲右突,击向对方。 二人一个悲愤填膺,一个背水一战,斗得间不容发,险象环生。 袁明月虽然心存必胜,但是五十余招杀下来,也只与敌打了个平手,不禁大感意外,心下甚是不解,边与敌厮杀,边苦苦思索,然而就是不得其解。 不一会,又斗了三十余招,八十余招过去了,战局依旧没什么改观。 袁明月大急,身陷重围之下,不胜就意味着死,苦想:“这可怎么办?”一瞥眼间,看到了敌人憎恨的面孔,于是计上心来,冷笑道:“我不光害死了你娘、你叔叔、还有你的孩子,就连你爹也是我害死的!”心想:“反正他们恨透了我,不如破罐子破摔,激她就范。” 赵梦姣知他心狠手辣,所言多半不假,顿时怒不可遏,叱咤着挥刀胡劈乱砍起来,章法大乱。 袁明月欣喜万分,挥舞着钢刀趁虚而入,狂劈横砍,分攻敌人各处要害,立即占据了上风。 赵梦姣穷于自保,全无还手之力,命悬一线。 观战群雄大急,便欲出手救援。 袁明日大喊:“小师妹,冷静点!他就是要激怒你,令你头脑大乱!” 赵梦姣道:“可是大师兄,我……”声音呜咽,显是情不自禁。 袁明日喊道:“小师妹,你把对师父的悲痛,化作师父改变的刀法,发泄出来!” 赵梦姣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将数月来辛辛苦苦所学的刀法,淋漓尽致的施展了出来,登时扭转了战局。虽然没有大占上风,但是不致险象频发。 袁明月无可奈何,只是暗骂袁明日多嘴多舌。 二人继续“呼呼呼呼”的打斗。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为防出现内讧,所以任何门派的武功精要都是单传。“刀神”张振飞开创的“狂风刀法”亦是如此,从未有人见过,双双都用“狂风刀法”的真传打斗。群雄这时除了憎恨袁明月,暗暗给赵梦姣使劲儿之外,也不免鉴赏起了二人的打斗。 他们虽然大多练的都是其他门类武功,但是天下武功大同小异,殊途同归。看着双方狂风席卷的刀法激烈厮杀,“狂风刀法”中的种种精妙招式,都尽数的展现了出来,无论年长者见识过“狂风刀法”凌厉版的,还是年轻者听说过“狂风刀法”凌厉版的,每个人都对“刀神”师徒的一创一改心生佩服。 群雄不禁心想:“我能创建好一门,或改变好一门武功吗?” 袁明月与赵梦姣又僵持着,厮杀了五十余招,之后渐渐攻少守多,落入了下风。 他绞尽脑汁想要挽回战局,可就是再也想不出来了。 再斗二十余招,袁明月完全落入了下风,游走于敌人的刀锋之间,胸口犹如压了一块磐石般,呼吸不畅。丹田之中虽然觉得有力,但是就是无法顺利使出。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 赵梦姣不给敌人以喘息之机,挥舞着断刀继续源源不断的攻向敌人。突然,猛攻一招“逆风恶浪”,断刀上挑,攉开了敌刀。紧接着身子纵起,断刀冲敌人当头劈下。 袁明月再也无法自保,眼见敌刀落下,只得哀叹一气。 袁明日疾呼:“留他性命!” 赵梦姣悲愤填膺之下,到把这茬儿给忘了。于是急忙收势,断刀在距敌人头盖拃把远时,停了下来。 群雄拍手称好,乐呵呵的向下面走去。 赵梦姣数月来的辛勤努力最终没有白费,将仇人打败了,倍感欣慰。虽然此时还没有杀了他,但是已将他的小命儿牢牢攥在了手中,杀他只是朝夕之间的事。 然而就在这时,袁明月灰心丧气的脸上,突然泛起了杀气。 他猛地力运手上,原本垂下的钢刀突然上扬疾送,直指赵梦姣脖子。 群雄齐声惊呼,偏生谁也没想到敌人会来这么一手,所以都放下了戒备,现在想要现做现卖,已然不及。 赵梦姣与他们一样,也没想到敌人会来这么一手,当此关口只悔刚才没下了敌人的刀。 然而,就在袁明月眼看即将得手,大喜之际,胸口突然气血翻涌,“哇”地一声,口喷鲜血,钢刀再也无力前进一寸。 赵梦姣大喜过望,立即断刀斜劈,“喀嚓”一声,齐肩断下了他的右臂。(。) 第三十回:是非恩怨 了于庐山(四) 袁明月的右肩登时血流如注,痛的手捂伤口,“哇哇”大叫。 群雄长呼了口气,走了上去。 袁明月气喘吁吁地道:“这是为什么?虽然你也练了《狂风刀法精要》,但是你的功力远不如我,为什么会这样?” 赵梦姣冷冷地道:“我爹断刀为的是给对手留一条生路,你却为了能够置对手于死地,擅自换刀。你说----使着与招式不匹配的兵刃,会怎么样?” 袁明月恍然大悟:“怪不得换刀之后虽然杀起平庸之辈来更痛快了,但是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不知哪里,便觉隐隐不适。” 原来,他为防别人知道自己的武功出了问题,也就没有向别人说起过。虽然也曾想过有可能与刀有关,但是转念一想:“‘狂风刀法’本来使的就是整刀,我这么做只不过是让它回归了本质,又有什么问题?何况天下武功向来是越强越好,这一定不是刀的问题。”刚才由于与赵梦姣长时间的打斗,导致内力发挥持续不畅,内息受阻,最终损伤了经脉。 袁明月知道了失败的症结,彻底灰心了,低下了头。 袁明日喝道:“说----虎符放哪了?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袁明月萎靡道:“就放在……” 这时,忽然有两个黑影由左至右,横掠而来,他被随即带起。 群雄大惊,忙出招攻击,一个人应声惨呼。 他们奋起直追。然只追出数丈,便见一团白色粉末迎面吹来。料想其中必有古怪。忙伫足挥袖。白色粉末散落之后,一个缁衣人从岸坡上滚了下来。另一个黑影已经带着袁明月消失在了夜色中。 群雄撕下了那缁衣人的面纱,凑近火把一看,但见他脸色苍白,七窍出血,已然气绝。浑身上下钉满了诸般飞刃。 他们甚是气恼,空有一身武功,大喜之下全无防备。尤其赵梦姣,更是气的摔了刀。 那黑影带着袁明月摆脱群雄之后,为他封住了右肩伤口周围的穴道。手法甚是老道。接着,又带着他继续前行,脚法已经由原来的飞奔,变成了飘迅。 他带着袁明月大约飘行了百把十里之后,在一个山坳停了下来。 袁明月一瞥眼间,见一丈之外亭亭玉立着一个穿戴华丽,蒙着面的缟衣女子。料想那缁衣人与她是一伙的,而且那缁衣人的地位在她之下。当下赶紧跪拜道:“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那女子道:“好说!好说!” 她的声音又男似女。正是白莲教教主释路藕。 那缁衣人向她拱手道:“教主!” 她的声音温润。 释路藕点头“嗯”了一声。 袁明月刚才在听了“教主”二字之后,顿时一愕,念如电转,回想起了那缁衣人的奇特轻功。再看看这教主衣着打扮,心下已经明白,道:“原来尊驾便是大名鼎鼎的白莲教教主。请恕在下有眼无珠,失敬失敬!”磕下了头。 释路藕走上两步。道:“袁盟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袁明月道:“谢贵教主!”站了起来。 释路藕道:“不知袁盟主想不想更上一层楼。做天下的盟主呢?” 袁明月“咦”的一愕。 释路藕道:“有道是:乱世造英雄。如今元讨宋,久讨不灭,与之僵持不下,正是有志之士成就一番霸业之际。手中有兵马,便可得天下。” 袁明月早就听说白莲教有东山再起之心,这时听她点明,也毫不意外。当下已知她救自己的用意,道:“不错!贵教主就是贵教主,果然雄才大略。要说英雄,贵教主当之无愧,在下愿将手中那一万以一当十的傀儡军,拱手献给贵教主!”说的甚诚。 他知道释路藕就是冲着傀儡军来的,现在自己落在了她的手中,就是不想给也不行。 释路藕道:“这可不敢!本教主说过要让袁盟主做天下的盟主。事成之后你我南北各享一方,平起平坐!” 袁明月忙道:“在下何德何能与贵教主各享一方,平起平坐?如果贵教主不弃,能让在下加入贵教,为贵教主效力的话,在下就心满意足了!”心道:“什么要让我做天下的盟主,到时只怕是要让我做地下的盟主,还是委曲求全的好。” 释路藕道:“若能得袁盟主效力,那是再好不过了。可就是太委屈袁盟主了!” 袁明月喜形于色,知道这下有救了,道:“教主折煞弟子了!”跪下道:“弟子拜见教主!弟子愿为教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神态甚诚。 释路藕忙道:“袁盟主快快请起!”待他叩谢起身之后,道:“本教主封你为圣督使,监督圣使教徒!” 袁明月没有了右臂,只得躬身道:“多谢教主!”抬头观了一下天色,见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道:“为表弟子忠心,待天黑之后就请教主屈尊,随弟子去取虎符,顺便让弟子招待一番!” 释路藕笑道:“袁督使的心意本教主领了,不过本教主可不喜欢抛头露面!” 袁明月暗自一惊,知道她是怕到了自己的地盘,自己会翻脸不认人,心道:“这条老狐狸,得不到虎符之前,是不会相信我的。”只得道:“那就等天黑之后,教主派人去取!” 高云一路向南,途中心想:“只要将消息告诉遇到的武林同道就行了,我得先到庐山查明情况。”为防遇到袁明月的人,尽拣偏僻的蹊径走。这样别说弄不来马匹,就是弄来了也没法骑。 这日下午,她行至庐山郊境,一瞥眼。忽见前面远处有白影飘动。忙矮身隐到了一丛茂密的草木后面,凝视片刻。已然看清,那白影是一个人。像是在放哨。心道:“是白莲教的人!”寻思:“他们在这干什么?”随即想起了群雄曾经的猜测,心道:“白莲教这是要渔翁的了呀。而白莲教一旦得手,后果将更加严重!”情知形势危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高云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沉思一会,已有了主意。不过这个主意危险得很,不亚于在台岁头上动土,不禁犹豫起来。但是随即想到既然自己有能力避免人间地狱的发生,就是再危险也要动它一动。心道:“他可以为了侠义重新涉险,如果我为此真的死了。他也一定不会怪我的。”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她蹑手蹑脚的向一名体态婀娜的女教徒缓缓接近。摸到近处,为防对方察觉,突然转过身来。当下摸起一粒石砾,抛到了对方身前。 那教徒一惊,忙低头查看。 高云纵身扑了上去,左手捂住她的口鼻,右手横握匕首,在她脖子上一抹。 那教徒就此殒命。 高云三下五除二换上衣衫。藏匿了尸体。结果一回身,眼前便出现了一名教徒。着实吓了一跳。 原来,尽管她已经非常小心翼翼,避免发出声响。但还是被人发觉了。 那教徒道:“怎么回事?” 高云听他语气、瞧他服色,似是被杀教徒的上司。于是气喘吁吁地道:“刚才弟子被一群恶狼围攻了……” 那教徒见她神情紧张,倒也挺像。点头“嗯”了一声,道:“你能在紧急情况下不喊叫、不点火。很好!” 高云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事先早已准备好了许多应急预案。忙跪下道:“这都是坛主教导有方!” 她在白莲教总会呆过。知道一般教徒称上司为什么、也知道一般教徒如何奉承上司。 那坛主听她说第一句没什么异样,听她说第二句话虽觉有异,但究竟哪里有异,也说不上来,飘飘然之下,也懒得去想。得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请起!” 高云谢过之后,站了起来。 这时,从远处飘来了一个黑影,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 那坛主忙拱手道:“圣女!” 高云知道一般教徒的上司虽然喜欢属下奉承,但是厌恶属下向自己的上司奉承。这倒免得在不听她说话、不辨她服色的情况下,不敢开口了。只是拱了拱手。 释无艳道:“带你的人换上衣服,跟我走!” 高云刚才在知道她就是白莲教圣女之后,就已经愕然了,这时见她让那坛主带人换上衣服跟她走,就更愕然了。 那坛主拱手应是之后,接住了圣女掷给的一个包袱,解开包袱一看,见里面是缁衣。当即将其中一袭给了她。 高云抱着缁衣到一旁换好之后,和他还有另外几名教徒一起,跟着释无艳向南飘行。 还没走多远,释无艳便忽然伫足,转过身来,阴森森地道:“什么人?” 高云一惊,拱手气喘吁吁地道:“就是弟子!” 释无艳踏上一步,道:“那你为何这般走法?” 她这时,已露出了杀机。 原来,自打上次出了侍者被冒充的事后,白莲教便加强了对教徒的留意。释无艳在前面忽然发觉,高云所施展的本教轻功有异。 高云强自镇定道:“弟子的腿刚被恶狼咬伤了!” 她知道这个圣女狡猾的很,不敢保证还能蒙混过关。毕竟白莲教的轻功形如鬼魅,动如飞影,在武林中独树一帜,不是努力装就能装得出来的。所以右手做好了拔剑的准备,只要圣女稍有异动,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先下手为强。 释无艳行事谨慎小心,如何能够单听一面之词?待要询问代名、所要名刺,忽见那坛主拱手道:“圣女,她刚才确实遇到了恶狼。”心想:“她的声音倒是不生,既然有无坛主说话,那么自然不会有错。”想到这里,疑心登消,道:“既然你的腿受伤了。那么就不要去了。” 高云一听这话,放下了心。寻思:“她是往庐山方向去的,又穿成了这样。其中必定有鬼。”于是拱手慨然道:“弟子为本教而生、为本教而死。本教但有所需,弟子绝不退缩!” 释无艳心想:“如果中间发生了意外,总得有人断后,就当废物利用好了。”道:“很好!回头升你的职!” 她带着教徒行至距庐山脚下,在一个山坡后面停了下来,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我一个时辰之内回不来,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禀报教主!” 一旦遇到险阻,高云这个“废物”自然是首当其冲。 坛主低声应是。 释无艳继续向前飘去。一眨眼工夫便消失在了朦胧夜色中。 其时,影子在月光之下,所显示的时间是戌时左右。 不久,便隐隐听得释无艳所隐没的方向,有人说话,数条汉子喝道:“别动!什么人?”释无艳喝道:“太傅有令牌在此----快带我进谷!” 高云一愕:“她怎么会有那狗贼的令牌?难道那狗贼落入了白莲教之手?”隐隐听得一人应了声是,随即就再无声息了。 她苦思冥想释无艳拿着袁明月的令牌,进谷的目的。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仍不见圣女回来。正当那坛主犹豫要不要回去禀报教主时,忽闻前面人喊马嘶,从声音来看,人马众多。少说也有千儿八百。接着,便见一个黑影携带着一股怪味,飘了过来。正是圣女。拱手道:“圣女!” 释无艳令道:“跟我走!” 那坛主带领弟子跟着她向前飘去。 他跟着圣女来到了大队人马之前,但见众人中除了极少部分人神情正常外。都是表情呆板,喋喋不休的说着“持令者。乃天道;听令者,天酬劳……”的话。 高云暗自一惊,见那些痴人所穿的都是众派各式各样的衣衫,所持的兵刃也与各自所穿的衣衫的门派对应。知道他们正是被劫的众派弟子。 释无艳让那坛主及其弟子各自上了马,然后率领着大队人马向西奔去。 高云在马上心想:“难道被劫的众派弟子中了邪,变成了张恒所言的傀儡军?”想到这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元廷果然是下足了功夫,不致被劫的众派弟子逃脱、反抗,或者阵前倒戈。”听着被劫的众派弟子嚷着“持令者,乃天道……”的话,忽想:“他们听释无艳的话,难道释无艳持有他们所认可的令?”偷眼向释无艳瞧去,但见她腰间别有一块虎头形的牌子。依稀记得原来她腰间没有这块牌子,心想:“难道那个牌子就是他们所听的令?”又想:“白莲教贼心不死,元军、宋军,还有武林正派,都是他们的敌人,不知他们大晚上的率领大队人马出动,有何企图?哼,不管他们有何企图,到头来伤的总是正派人士,利的总是他们!” 她想到这里,不禁动了夺令的心思,不过要从武功了得的圣女手中夺令,不亚于虎口夺食。攻其不备夺到的概率是一半,能活下来的概率也是一半。尽管如此,但是心想:“深入虎穴,不就是为了粉碎白莲教的阴谋吗?现在机会来了,如何可以放弃?”当下心一横,左手拉着缰,缓缓与圣女行成了一条线。接着,右手入靿,摸出了匕首,在马肚子上一暗戳。 那马吃痛“咴儿----”一个半立,便向前蹿了出去。 众人大惊。 高云在赶上释无艳的那一刻,佯装大惊落马,和身扑向了她。 释无艳毫无戒备,待一瞥眼见她扽下了自己腰间所别的虎符之后,这才明白过来。 她的反应也真快,就在高云即将跃离的那一刻,“呼”的右掌击出。 释无双的武功仅次于释路藕,这一掌的力道可想而知。 高云原本是从她侧面扑过去的,直被她击的一声呻吟,向前飞了出去。 她在飞出去十来丈之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闷咳一声,垂在下颌的面纱角,立即汩汩垂下一条血线。发簪脱落,发丝鬅然。 释无艳夺令心切,当下也不令弟子,直接“唰”地一声,向她飘去。 高云手持虎符,令道:“杀了她!” 傀儡军见虎符已经易主,立即认令不认人,挺身而出。 袁明星发出了要求与释路约见面的暗号,晚上亥时左右,在庐山西北部的一块?地,却见释路藕带人亲自驾临了。参拜之后,从怀中取出了用黄缎包着的虎头形物件,道:“教主要的东西,弟子带来了。” 释路藕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精致瓷瓶,道:“无圣使要的东西,本教主也带来了。” 二人同时左右手伸出,向对方一取一递。然而,就在左手指即将触到对方东西的那一刻,突然同时右掌反推,手中之物极速击向对方胸口。 他们一惊,立即右转,一眨眼,已各自飘开了数丈。 接着,一阵“唰唰唰”声响,袁明星和释路藕的数十名弟子,抽出了刀剑。 袁明星与释路藕所击之物撞在石头上,化为了碎屑。 袁明星冷冷地道:“原来你信不过我?” 释路藕也冷冷地道:“你不是也信不过本教主吗?”(。) 第三十回:是非恩怨 了于庐山(五) 袁明星道:“教主这么做,难道不想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了吗?” 释路藕道:“想啊。不过你给不了本教主。” 袁明星疑窦丛生:“她怎么知道我没有虎符?” 释路藕又道:“倒是无圣使,你难道不想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了吗?”还不闻他回答,便听得左边远处,一个柔弱的声音嗔道:“女魔头,你想通过我姐姐要挟袁公子不成,现在又想通过我来要挟明星。哼,你想的美!”顿时大惊,循声望去,但见十多丈外的皓月之下,亭亭玉立着一个桃李年华的女郎,正是高娃。身后左右立着多人,其中就有袁明日。紧接着,又见四周火把燃起,已经被正派高手团团包围。 白莲教教徒的兵刃立即向外对准了众敌。 释路藕料想是袁明日将“乾坤大扭转”传给了高娃,助她驱了毒,所以袁明星才会不稀罕要解药。 她冲袁明日厉道:“袁明日,你违背了祖训?” 袁明日冷冷地道:“袁家祖训是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不过义字当头。我把‘乾坤大扭转’传给帖木儿姑娘驱毒,也无不妥!” 释路藕直气的呼呼大喘。 聂林海喝道:“女魔头,上次让你给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幸运了!” 原来,袁明星本来就对白莲教心存忿恨,在知道袁贵被释路束所杀之后,对白莲教的忿恨便转化成了仇恨。便向袁明日实言相告了。 他喝道:“女魔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群雄纷纷痛斥白莲教多年来烧杀劫掠等恶事。 释路藕不仅不怒,反而大笑起来。 群雄见此,脸现忧色,寻思:“这女魔头中了计,死到临头了还能笑得出来,莫非又有什么诡计?” 释路藕笑过之后,冷冷地道:“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群雄随即便听得四面八方。隐隐传来了人喊马嘶之声。不禁相顾愕然,虽然知道来者是敌非友,但是不知道白莲教哪来这么多人。随即便纷纷接到了禀报:“大哥”、“掌门”、“我们被被劫的弟子包围了!” 袁明星恍然大悟。蹙眉道:“原来劫走辜无仇的人是你?” 他虽然了解白莲教,但是昨晚救走袁明月之人的轻功,不是白莲教的,又想:“那女魔头既然将虎符的事落在了自己身上。又怎么会冒这么大风险。多此一举呢?” 释路藕得意道:“现在才知道,晚了。你只是本教主设法夺得虎符,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知道袁明星不可全信,于是便偷偷跟着群雄,在见群雄制住袁明月之后,便试着来了个坐享其成。后来在知道袁明星明明没有虎符的情况下,还要换药,料想袁明星是叛变了。想要带领群雄将自己套住,于是便继续将计就计。 双方说话间。已经感到地面微微震动,人喊马嘶之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袁明日喊道:“反正都是个死,先杀了他们再说!” 他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任你武功再好,也斗不过万名被劫的众派弟子。 群雄听袁明日这么一说,立即精神大振,豪气陡升,挥刃呐喊着冲白莲教上下攻了过去。 白莲教教徒早有对策,立即施展本教高明的轻功,是能躲就躲,能让就让。知道敌人虽然厉害,但是只要自己坚持片刻,就是胜利。 群雄知道自己的处境,如狼似虎般,不要命的猛扑敌人。 白莲教上下虽然轻功了得,但是群雄的轻功也不甚差;白莲教上下畏首畏尾,一些凌厉的险招不敢使出,群雄无所不及,什么样的凌厉险招都敢使出。 如此一来,双方一触,顷刻间白莲教便死伤近半。教主释路藕也在盟主袁明日的猛攻之下,右肩吃了一掌。 群雄在此过程中,发现了袁明月的身影。 袁明月这时已经换上了白莲教的缟衣,也换回了断刀,左手握着。 赵梦姣当仁不让,从同道手中接了过去,与之恶斗起来。 傀儡军武艺高强,奔行迅速,很快便从四面八方,挺刃黑压压的围了过来。 白莲教教徒大喜:“终于挨过来了!” 群雄大悲:“这下玩儿完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令道:“杀!” 白莲教教徒毫无防备之下,就被傀儡军戕杀殆尽了。 群雄目瞪口呆。 释路藕惊叫:“圣女!”只听那下令的声音,冷冷地道:“圣女去给您到黄泉路上开道了!” 她先前在听到那下令的声音后,便感有异,只是不愿相信罢了,这时又听到那下令的声音这么说,倒也不甚意外。 袁明日等人先前在听到那下令的声音后,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时又听到那下令的声音,顿觉喜从天降,喜叫:“高云!”、“姐姐!”、“小姐!”纷纷罢战,循声奔去。 群雄这时才反应过来,是欢呼雀跃。 袁明日等人钻进傀儡军中,见到了高云。 释无艳为了尽早到此,就将目的地告诉了管理傀儡军的军官,白莲教教徒虽然会对教会忠心不二,但是那些军官可不会,高云正是从哪些军官口中知道的。 袁明日抢上去一把抱住了高云,亲吻她的秀发。 高娃和小葵在旁喜极而泣。 袁明日只觉此刻是自己有生以来,最为开心的时刻,无以复加,千金不换。原以为只有在梦中,或是下辈子才能实现的乐境,不想在现实中,这辈子实现了,只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他在高云耳旁轻轻地道:“以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分开我们;以后我们****夜夜、时时刻刻,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高云只觉自己此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开心之情,溢于言表,心道:“我能有此刻,也不枉了!” 她突然“咕嘟”一声。 高娃与小葵在旁惊呼起来。 袁明日的心“咯噔”了一下,放开高云一看,顿时大惊,满心的欢喜之情,顷刻间就化为了乌有,只觉自己仿佛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惊呼:“高云!”月光朦胧下但见高云脸色苍白,目光涣散,嘴角在不断的汩汩淌出血来。 高云的身子软了下来。 袁明日顺势扶着她坐到地上,让她靠在了自己怀中。 高云有气无力地道:“明日,刚才听你……那么说,我好……开心……” 袁明日在发现她有异之后,就立即为她把了脉,结果发现她的脏腑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就已经被人以浑厚的内力震裂了,她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全靠顽强的意志支撑着。于是用右掌抵住了她的背心,拼命地为她输入内力维护心脉,颤声道:“你不要说话……” 高云道:“不!我要说,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袁明日不忍拂她,只为她点了止血的穴道。 高云续道:“虽然我们不能永远……不分离,但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高娃与小葵在旁哭道:“姐姐……”、“小姐……” 高云循声强自扭头,瞧向了她们,微微一笑。 袁明日摇头呜咽道:“我不满足,我不满足……” 高云道:“你说----我们在竹篱……外面种……一些菜,你天天……给我做……我们种的菜,好不……好?” 她随着伤势的不断恶化,说话也越来越断断续续了。 袁明日见此,更加拼命的为高云输送内力,摇头道:“不好!不好!”意思是:“你不想让我随你而去,我也不想让你离开我!” 高云道:“明日,我没……求过你……什么,算……我求你……了……”此时已然上气不接下气。 袁明日如何愿意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然而情知自己的内力只能暂时为她续命,她的性命已在一线之间,看着她企盼的眼神,一颗心不由得碎了。于是苦涩的点了点头。 高云露出了笑意。 袁明日缓缓凑上去,轻吻她的樱唇。 高云缓缓瞑上了眼睛,外眦流出了一滴幸福的泪水。 高娃与小葵在旁哭成了一团。 此时,白莲教中武功最高的释路藕和袁明月,经过一番恶战,最终不敌赵梦姣与袁明星等人,惨死在了兵刃之下。 群雄战罢,纷纷围拢到了袁明日周围,无不为之动容。 这时,原本皓月当空,繁星密布的天气,突然电闪雷鸣,下起雨来。 袁明日抱着恋人缓缓站起,柔声道:“外面天气不好,我们回家了!”冒着雷雨,缓步向盖好的竹篱茅舍走去。 群雄大喊:“大师兄!”、“袁盟主!”、“袁公子!”、“大哥!” 袁明日置若罔闻,抱着恋人径直走去。 至正二十八年(1368)1月23日,朱元璋在应天府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 当年七月廿八,庚申帝北逃。四天之后,在武林群雄的协助下,大明的军队开进大都,结束了元朝对中国97年的统治。 我们的故事到此暂时告一段落。(。) ps:  到此就算结束了,如果您觉得拙作还凑合的话,别的也不敢奢望,只要您能给个好评或者给张推荐票就行了。 作者的创作动力,来至于您的支持,谢谢! 后记 正本澄源 扩廓帖木儿,汉族,生辰不详,沈丘人,汉名王保保。 23us.com赛因赤答忽之子。后为舅父察罕帖木儿收为养子,被元顺帝赐名扩廓帖木儿。 二十二年(1362年),察罕帖木儿被杀之后,朝廷起用扩廓帖木儿,拜为银青荣禄大夫、太尉、中书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皇太子詹事,承袭其义父之职。 至正廿二年(1362年),扩廓帖木儿俘红巾军守将陈猱头,杀田丰、王士成,进驻河南。因占据晋宁、冀宁二路之地与孛罗帖木儿争。孛罗帖木儿入朝为丞相。扩廓帖木儿率兵直捣京师,杀孛罗帖木儿,为左丞相,被封为河南王,统兵南下。之后,命运几经起落。 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明军迫临京城,元顺帝北逃。扩廓帖木儿奉命收复京都,遭劫营,率18骑奔甘肃。 明洪武三年(1370年),明太祖朱元璋命徐达出兵西安,扩廓帖木儿败奔和林。之后,明朝屡诏不从,奔徙金山。 明洪五年(1372年),扩廓帖木儿大破明军于漠北,被明太祖朱元璋誉为“天下奇男子”。之后卒于哈剌那海之衙庭。 参考资料 1.《庚申外史?下卷》 2.《明史?扩廓帖木儿传》 3.《元史?察罕帖木儿传》 4.《元史?顺帝纪九》 9.《元史?扩廓帖木儿传》 文才,号淳拙,俗姓姚,临汾人。生于元至元十年(1273年)。礼绛州福严寺普公剃度出家。参嵩山少林寺住持还源福遇,嗣法。元至大四年(1311年),39岁,在晋宁。元泰定元年(1324年),52岁,住持嵩山少林寺。元天历二年(1329年),57岁,退居香严寺。元至正五年(1345年),73岁,再次住持嵩山少林寺。期间,立《大元重建河南嵩山少林禅寺萧梁达摩大师碑》,由翰林住持侍讲学士通奉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臣欧阳玄撰,奎章阁学士资善大夫知经筵事臣书。荣禄大夫同知徽政院兼隆祥使臣赵世安篆。元至正十二年(1352年),80岁,圆寂。元至正十四年(1354年),门人建塔。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门人立塔铭,由日本僧德始书丹。 参考资料 《少林高僧》 海印,至正十四年(1354年)前后。 参考资料 《历代住持》 郑重声明 由于金庸老先生在武侠小说中的一些创举,深入人心,作者无意颠覆。因此根据拙作中的情节需要,略有借鉴。 作者的话 作者酷爱武侠小说,对部分名家名作略有拜读。只看不写不过瘾,故于2012年春,开始臆想和创作拙作,至2015年秋,最终完成。从创作到完成,历经多次补充和精简,一切努力只为同道相娱。 作者虽然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完善拙作,但是总有不足之处,在此希望读者多多批评指正。 最后感谢读者对拙作的光顾,还要特别感谢(化名)宁静小姐对拙作的部分更正、李晶先生对拙作的易学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