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唐》 第0001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川西,位于大唐与吐蕃边境的四姑娘山。 山下茂密的松林中,一只小松鼠趁着初春中午这晌暖和时光,在林里快乐的觅食。 突然一只小狼从树丛中冲出来,小松鼠飞也似的窜到松树上,振得枝上的雪绒花簌簌直落。 李昂抬手拍落脖子上的雪绒花,指着前头淘气的小狼喊道,“小家伙,别闹了!” 李昂头上乱发蓬松,上身**着,古铜色的皮肤油光发亮,只在腰下围条茅草裙,左脚上敷着草药,拄着拐杖;像个非洲部落酋长。 这高寒的山区,天气还非常冷,要是平常人,穿着羽绒服还嫌冷,李昂全身上下只有腰间围着条草裙,却没有一点瑟缩的感觉。 小狼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小跑回到他身边,鼻翼耸动着,不知道的一定以为它是条宠物狗。 李昂拍了拍小狼的头说道:“以后你就叫小叮当吧!” 嗥!嗥! “我?问我?我叫李日天!” 李昂这完全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黑白无常和崔判官这三个该死的家伙,拿了他无数的钱财,说好送他到盛唐来做锦衣玉食的王爷的。 当时他还问崔判官:“能不能抢到杨玉环?” 崔判官抱着他的钱,一个劲地打保票:“能,一定能!你有本事抢大唐的江山都没问题,而且还保你长命百岁,我们拿了你的钱,岂能不办事。” “你们千万别坑我,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勇救落水儿童,被你们错勾了魂,错都在你们,不行,你们还是送我回去吧,我不去什么唐朝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的肉身已经烂了,回不去了!赶紧吧,做你的王爷去,到了唐朝啊,你不但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成群,而且从此你的命由你不由天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替你去投胎了,而唐朝这位王爷的名字也已经勾过了,以后生死薄上再没你这号人,我们也管不着你了,你爱怎嘀就怎嘀!” “那我要是活腻了怎么办?” “活腻了你就找观音姐姐聊聊人生去….哎呀!别胡扯了,再不上路就来不及了。” 李昂怀着新生的憧憬,把阳间满城市民烧给他这个救人英雄的钱无数钱财,包括n部雪佛莱跑车、n部iphone6手机(就是没充电器)全留给了三个猥琐的家伙,然后由黑白无常匆匆带出地府,借尸还魂来到了唐朝。 但醒来的李昂,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广夏华堂,更没有娇妻美妾环绕,而是落到了一个狼窝里。 那是真真实实的狼窝,当夜的情景李昂还记忆犹新。他悠悠醒来那一刻,山洞外的斜坡上,月光凄冷,无数幽幽的绿光在闪动,如同一个个幽灵,让人毛骨悚然。 他吓得嗷嗷叫,结果却发现随着他的大叫,山坡上的狼群全部匍匐在地,一双双绿幽幽的目光静静地望着他,就象是千军万马在等待自己的统帅发号施令…….. 李昂甩甩头,仿佛要摆脱那诡异的一幕,拄着拐杖继续往前走,老子是狼王,老子要抢杨玉环..... 他带着小狼在山间艰难地跋涉了四五天,一个人也没遇着,饥一顿饱一顿,心里把崔判官和黑白无常骂了无数遍。 这天中午,他正在山林间的小溪边喝水,突然听到树林那边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当声: 叮叮! 叮叮! 李昂的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没错,是铃铛声。 “呼!”的一下,李昂翘着一条受伤的左腿,拼命地往树林爬去,虽然这样让他草裙下没有底裤的春光显露无遗,那也顾不得了。 树林外的山道上,来了了一个马队,有四十多人,头上梳着发髻,都作古装打扮,他们的马上驮满了东西,中间还有两辆马车,李昂心中大喜,日你个仙人板板的,好歹让老子找到人了。 李昂的第一念头是喊救命,装可怜,但这个念头瞬间就被他掐灭了,我干嘛要喊救命呀我? 上辈子做好事没好报,这辈子咱可是王爷,得做点坏事,得让人伺候着。 等那马车来到,李昂突然从树林里窜出。 “哎哟!”一声惊呼,惊动了整个马队,被马车“撞”得倒翻出去的李昂,躺在地上痛苦地**着:“嗷…..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 李昂悠悠“醒“来时,已经舒服地躺在一架马车上,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小萝莉侍候着。 一看到这么漂亮的小萝莉,李昂立即又闭起眼睛装晕,一边轻微**,一边伸出手去摸索,“这…..这是哪儿呀?我……我死了吗?”咦,这是什么呢?软软的,温比玉,腻比膏….. 小萝莉惊呼一声,拍开李昂的乱摸的手。 “秋月,怎么了?” “郎君…..没,没什么。” “他是不是要醒了?” “是的,郎君。” 李昂把眼皮张开一条缝,看到一个四十多岁,国字脸,大刀眉,下巴有长着短须的人,正在观察他。 “小后生醒了,你没事了吧?”大刀眉的笑容里充满了玩味的味道。 李昂悠悠醒来,开始**起来,“哎哟…..哎哟……我的骨头都断了,你是说有事没事……..哎哟…..你们赔我医药费……” “呵呵,某行商多年,遇到此类事情不少,细算下来,小后生你是戏演得最差的一个,哈哈哈…….” “你说我演技差?你……哎哟!我要告你们!疼死我了…….” “得了,你演技太臭,就省省吧,某这一趟吐蕃跑下来,赚的远远抵不上你这扳指和宝刀珍贵,该某讹你才对。” 李昂的脸一下子都绿了,他第一次玩碰瓷,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把金刀的一个玉扳指,这是他在山洞中发现的,刀身近一尺长,刀柄与刀鞘都是用黄金打造,镶着红蓝宝石,华美绝伦,刀锋出鞘后精光流动,寒气森森。刀身有几个蚯蚓似的文字,李昂看不出这是哪国的文字。 除了这金刀,他当时洞中还发现了一个腐烂襁褓,和一个扳指,扳指为上等白玉制成,通体湿润透沏,上面还刻着两行字:展翅雲霄,水遠天長。落款是一个“鴻”字。 经大刀眉提起,李昂才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这两样宝物。 敢情咱是亿万富翁去碰瓷乞丐呢,这事整的! 他两眼一翻,差点又晕过去。 “呵呵,某家方同良,犀浦县人,小兄弟尊姓大名,何方人氏?何以独自到这边境上来?” 大刀眉也不管李昂晕没晕,继续笑呵呵地说着。一个只条穿茅草裙,毫不畏冷,形同野人的人,身上却有价值连城的金刀和玉扳指,偏偏还来碰瓷,身边跟着头狼比狗还听话……总之,李昂身上有太多让人好奇的地方了。 “在下李昂,成都人,至于怎么来到这四姑娘山,说来话长啊!对了,有多余的衣服吗?我这般样半裸着,你瞧着过瘾吗!” 方同良看了看他身上的茅草裙,哈哈一笑。随即不但给李昂拿了一套衣服,还拿了些药来给他擦小腿上红肿的伤处。 这古代的衣服…….咋穿啊? “喂,小妹妹,我脚疼,你来帮我穿。” 小萝莉脸还红着呢,啐了他一口道:“穿衣又不用脚,你爱穿不穿。” “真的?那我还真不爱穿,我把草裙也脱了!” “啊!” 小萝莉尖叫着跑开了,李昂自己摆弄了半天,还悄悄伸头出去参考了一下大刀眉的着装,总算穿上去了。 其实李昂有很多话想和叫萝莉聊的,且不说谈谈理想,聊聊人生什么,好歹要弄清这是不是唐朝,哪个皇帝在位啊。 方同良对他也充满了好奇,他这人还不错,也不提李昂碰瓷的事,拿来一些煎饼和一壶酒,俩人在车上边吃边套对方的话。 结果才聊上几句,前方不远处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刺耳的啸声。 紧接着六七十名穿着怪异的人骑着马,挥舞着刀弓冲出。 突如其来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六七十骑如离弦之箭,席卷而来,李昂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动,不禁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快御敌!”方同良大叫着,纵身跃上车边的骏马。 前方的人马来得太突然太快,大家不免手忙脚乱。 “小叮当,快走!”李昂见形势不对,正要跑,就听到一阵嘣嘣的弓弦声传来,靠!但见满天的飞蝗呼啸而来,嗖嗖地射落。 那些刚刚抽出刀来的伙计,被一支支利镞射中,纷纷惨叫倒地。 噗!噗!噗!连续数箭射在车上,入木三分,惊得李昂呼的一下又滚回车内。“日你个仙人板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赶车的马夫被射死了,马匹受了惊狂奔起来,车子激烈的颠簸着,车里的李昂和小萝莉就像刚下锅里的虾子,蹦来跳去,东歪西倒,根本稳不住身体。 “小妹妹,抱着我,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哎呀,你压着我了,你快起来,你混蛋!” “小妹妹,我不是故意的,这根本停不下啊!” “你…….” 车外蹄声如雨,杀声如雷,那些奇装怪服的偷袭者骑射功夫十分了得,一箭一个,根本不用近身搏杀,就让商队的伙计死伤累累。 方同良看着一个个伙计惨叫着倒下,目眦欲裂,他在马上一边挥刀挡箭,一边大吼:“尔等何人?若是为货物而来,拿去就是,何必赶尽杀绝......” “方同良!我们今天是特意来要你命的!”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装,额角有道刀疤的大汉桀桀地大笑着。 “这位当家的认识某?咱们无怨无仇,你们.........” 那位刀疤大汉不耐烦地打断方同良道:“方同良,你们方家挡了谁的财路,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哈哈哈!” “赵仁贵!是赵仁贵?” “受死吧!”那刀疤大汉急吼一声,马刀狂斩而去。 方同良挥刀急挡,同时对身边的手下大叫道:“卫忠贤,不要管某,快回去报信!” “东家!你走,某来挡住他们!”那名叫卫忠贤的手下很勇猛,挥刀冲杀于前。 “快走!”方同良深知对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疾声大呼,且战且退。 “东家!东家!”卫忠贤急呼两声,便向东突围。 方同良打马急奔向右边的树林,那刀疤大汉狂笑着,带人随后追杀不休。 “蓬!“前面的狂奔的马车一只车轮撞在大石上,车子整个裂断开,李昂和小萝莉被抛出车外,如同滚地葫芦。 与此同时,方同良的战马也被射中,悲鸣着撞倒在地,方同良在地上一滚又弹起来。 李昂刚稳住身形,就见一箭直奔自己胸口而来,“小心!”方同良及时踢出一脚,把李昂踢倒,那支利箭“嗖!”的一声,险之又险的从他身边擦过。 “快走!带着秋月快逃!”方同兴厉叫着,眼看数骑狂冲而至,他不逃反冲上去,大刀向敌人的马头疾劈而去。 李昂抄起一块车板,一边挡箭一边向晕迷在地的小萝莉冲过去,快冲到之时,几箭嗖嗖而来,一箭射中小萝莉的胸口,“小妹妹……狗养养的,我日你娘的!” 方同良的大刀蓬的一下,劈中了敌人的马头,而马上的大汉也同时挥出一刀,噗的一声,将方同良的脑袋砍飞上半空,无头的尸体瞬间鲜血暴喷如泉。 李昂见此,转身向右边的树林狂奔而去,他全力奔逃起来,快若奔马,嗖嗖的箭矢射来,或是射偏或是被车板挡住,“嗷!”一声怒啸,李昂飞射入林,快若猿猴般窜到树上。 身后的追兵被茂密的荆丛所挡,没法冲入林中,纷纷急勒战马,李昂一边在树上飞纵,一边回头向林外张望。 整个商队的人几乎已经被杀绝,只有那个叫卫忠贤的护卫伏在马背上向东狂奔,那些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追出半里,便放弃了追赶,让他逃了。 李昂觉得有些不对,但来不及多想,林外的敌人已经下马,追入林来。他只得继续逃…… 树林外,几十名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纵马来回奔驰着,不时伏下身,给那些受伤倒地未死的人补上一刀,显然是不准备留一个活口。 追入树林的人,找不着李昂的踪迹,一会儿便放弃了。 李昂躲在茂密的枝叶间,看着这些人退出林去,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回想刚才的惨景,李昂心有余悸,几十个活生生的人啊,就这么被屠杀了,一个也……不对,那个卫忠贤….. 李昂心中突然萌生一种诡异感觉,这些人心狠手辣,明明可以放箭射杀卫忠贤的,难道忘了放箭?这怎么可能? ********************** ps:亲们,新书上传,急需各位的支持,昊远在此拜求点击、收藏、推荐。再拜! 第0002章 毁尸灭迹 那些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大汉很快撤走了,马蹄声由近而远,渐渐消失。 李昂坐在树丫上,背靠着树干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精神稍稍放松下来,“日他个仙人板板的!”他猛吐了一口吐沫,拖着条伤腿好不容易熬到了山外,容易吗?结果一出来就差点成箭靶。 等他滑下下树,小狼早已回去树下,呜呜地叫着。还好,这小家伙没事。 李昂带着小叮当往林外去,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小叮当顿时一溜烟跑了出去。 等李昂钻出树林时,它正扑向一具尸体便要撕咬,李昂赶紧大喝道:“不能吃!不能咬!小叮当!回来!回来!” 小叮当不情愿的松开了嘴巴,跑回到李昂身边,李昂蹲下来,抚着它的头说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咬人,不准吃人的尸体......” 放眼望去,山坡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三四十具尸体,有的头颅滚在一旁,沾满了血污和泥尘,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屠宰场,惨烈的情形看得李昂心头闷闷的,汗毛直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而且是刚刚被杀死的,猩红的血液还没有干,有的甚至还慢慢的往外流着。 四野里寂寂无人,只有几匹受伤未死的马还在有一声没有声地低嘶着,商队的其他马匹和东西都不见了,想必是被那群杀人者牵走了。 李昂站了好一会儿,强忍着薰人欲呕的血腥味向方同良走过去,相识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最后时刻,方同良到底是救了他一命; 看着身首异处的方同良死不瞑目,李昂蹲下身去,慢慢把他的眼睛抚闭上,结果他一缩手,方同良的双眼又睁开了,“啊!”李昂吓得跌坐在地上,“你别瞪着我,别瞪着我,好好好,我欠你一命,帮你报仇就是……”李昂再次伸出颤抖的手去抚,这次方同良终于没再睁眼。 “靠!日你个崔判官,日你个黑白无常,你们他妈的做的好事!”莫名背上这为人报仇的包袱,李昂自然不爽。仰天大骂起来,骂累了,坐在地上直喘大气, 他又去看了看小萝莉,多漂亮的小姑娘啊,就这样被射死了,李昂都不忍多看。 他走遍了整个山坡,也没找到一个活口,每个死者身上都是血淋淋的,很多人都是被斩断了头颅。 他在坡底草丛一匹被弓箭射死的战马下面,发现了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块小石头般的碎银,还有就是一本账册。 他吁了一口气,坐在地上随手翻里翻那本账册,账册全是繁体字,是按日期排序的流水账。 “天宝四年,二月初一,支野戎城俞校尉三十缗过关钱。” “...........” 流水账上记载的都是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开支多少,都是些住宿费、买路钱之类的。李昂喃喃地念着,他的注意力全被上面记载的日期吸引住了,“天宝四年,这是唐玄宗的年号,至少可以确定这是唐朝了。” 没等李昂多看,跟在他身边的小叮当便突然嚎叫了起来,紧接着就见山坡那边冲上一队骑兵,没错,那一看就知道是骑兵,四五十骑,穿着制式的轻甲,挎弓背箭,飞驰而来。 “小叮当,快跑!” 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李昂第一个念头就是逃,他的腿伤还没完全好,拿起拐杖一拐一拐的向山上的树林逃去。那支骑兵速度非常快,越来越近,蹄声如雷,震得地面颤动不停; 李昂情急之下,扔下拐杖伏下身,双手并用,拼命的往山上爬,小叮当跟在他身边不断的嚎叫着,急不可耐,但却没有扔下他独自逃跑。 李昂的速度已经非一般人可比,但因为离山上的树林已有近两百米远,逃到一半那支骑兵已经快到达,滚滚的黄尘飞扬着,速度惊人,李昂有些绝望,大叫道:“小叮当,快跑!别管我,你快跑!快跑!.........嗷!!” “站住!”随着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嗖!的一声,一支劲箭丁在李昂前方一米远处,箭头没入草地中,只留一半箭身在外。 小叮当吓得缩了一缩,李昂自知逃不了了,对着小叮当又大嚎一声,小叮当这才向山上狂奔而去。 李昂回头望去,但见四五十骑如泰山压顶一般向他冲来,那飞扬的铁蹄,狂飙的速度,气势骇人听闻,跌坐在地上的李昂能感觉着逼人的气流扑面而来; 其中一骑直逼到他面前,才听到“喻!”的一声大叫,战马在他前面嘶嘶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重重踏下。 呯! 李昂被震得头皮发紧发麻,四周有多名军士把他团团围住,一支支冰冷的箭头指着。 那位直逼到李昂面前才勒住战马的军士,身材雄壮,长着一脸大胡子,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瞪着李昂大喝道:“你是何人?” “我叫李昂。”李昂抬头望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军士,定了定神答道。 “这些人可是你杀死的?” “不是!将军您误会了,我一个受伤的人怎么可能杀得了这么多人?他们是被一群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杀死的,我亲眼所见,他们还想杀我,幸好我跑得快........” “住口!”那一脸大胡子的军士大喝一声,如同炸雷一般,“你当某家是傻子吗?别人都没逃掉,就你一个腿受伤的逃掉?来人,绑了!” “将军!将军!真的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不管李昂怎么叫喊,围着他的士兵不由分说,下来就用刀逼着他,又是搜身,又是捆绑,甚至嘴巴也被破布堵住了。四周好几支冰冷的箭头指着他,李昂不敢乱动。 此时一个士兵打马而来,向那满脸大胡子的军士禀报:“吴队正,都查看过了,没有活口,全都是死于箭矢和马刀之下。” 那大胡子立即沉喝道:“张明经!莫容!尔等各带手下人马往西侦察。血迹未干,杀人者定然不曾走远。” “喏!” 那两个应喏的军士,立即各带着五人向西驰去,快若奔雷,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 “吴队正,这厮身上搜出来的.....” 那大胡子望着手下递上来的金银和扳指,那双铜铃大眼顿时精光大盛。他接过玉扳指看了看,顺手就往自己怀里塞,然后仔细端详着那把金刀。 金刀除了柄和鞘是纯金打造的外,还镶嵌着一颗颗红蓝宝石,可谓是价值连城。出鞘之后,刀身寒光流动,寒气逼人。 那大胡子恋恋不舍地端详了许久,才望向被绑得跟粽子似的李昂,神色顿时变得凌厉无比,他一把扯开他嘴里的破布,冷冷地喝道:“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李昂长呼了一口气,说道:“将军,我叫李昂,成都人........” “成都人?,某看你分明是吐蕃奸细。”那大胡子目中凶光一闪,沉喝道:“来人,推下去斩了!” 李昂万万没想到,两句话不到,自己就要被砍头。被五花大绳绑着的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他身后的士兵扬起刀,忽然有人叫道:“且慢!” 大胡子队正十分不满地哼道:“黄副队头,你想做甚?”他把副字咬得特别重,似乎带着某种警告的味道。 一个中等身体,长着蒜头鼻的人,手握着横刀的军士上前说道:“吴队正,此人来历可疑,便这么杀了恐怕不妥吧?总该先审问清楚,再带回去请示校尉。方家商队一次死了这么多人,这么大的事情,未必能瞒得住,将来一旦上头责问下来,吴队正担待不起。在场的兄弟,同样都难辞其咎。” 那黄副队头说完,习惯性地吸了吸蒜头鼻,那鼻孔显得更加大,能直通火车。 其他军士听了他的话,也纷纷劝起大胡子来。毕竟这次三四十个人在边境被杀,事情的确不小,没有好处,谁愿去担这个风险? 那大胡子早已把金刀藏起来,他虽然没有再坚持杀李昂,看来是准备私藏金刀和扳指了。 那个黄副队头也不提这一茬,只是悄悄瞟了他一眼,嘴角一抹冷笑一闪即逝。 被杀的那几十个人,被迅速埋到山沟里,连个坟头也不留,这些军士似乎在掩饰什么,让李昂暗暗诡异。 考虑到他们是边军,不是杵作,也不是收尸人,就地把尸体掩埋可以理解,可为他们舍近求远,把尸体搬到不起眼的山沟里埋掉呢?这怎么看怎么象是在毁尸灭迹。 他们为什么了毁尸灭迹? ********************** ps:新书上传,感觉就象看到自己的孩子呱呱落地一样,非常的珍惜。这是俺的第四本书了,多年风雨不辍写下来,很伤身体,精力不比以前了,不过稳定的更新是一定会保证的,既然开书了,就会有始有终,这是我一如既往的承诺。 新书冲榜,昊子拜求点击、收藏、推荐!您的每一点支持,都是我前进的动力,再拜! 第0003章 奇怪的美少女 掩埋好那些尸体之后,李昂被当成奸细绑在马背上,随着五十士兵东归。 从这些士兵的交谈中,李昂再一次证实了自己是身在唐朝,这些士兵是驻守唐吐交界的野戎城的唐军。 虽然暂时不用担心被砍头了,但押回军营后,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等的酷刑呢?会不会被折磨至死呢?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从大胡子队正看到金刀时那贪婪的目光,李昂可以确定,只要有一丝机会,大胡子一定会坐实他的罪名,置他于死地,以便私吞那价值连城的金刀和白玉扳指。 更何况,自己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细查下来,连户籍都没有,硬说是吐蕃奸细,也无不可。 被绑在马上的李昂,心中乱绪纷杂,他绞尽脑汁想着脱身的办法。 走在前头的一个唐军,小声地问那位蒜头鼻:“黄副队头,方家商队一次死了这么多人,您道是谁干的?” 那蒜头鼻答道:“某家怎么知道?此事你应该去问吴队正。” “小的哪能去问他呢?黄队头,您说这么大的事,能掩盖得住吗?小的前番听说节度使衙门还让方家帮运过盐,万一方家和节度使有什么交情呢?上头查下来.....” “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你头上,你去操那份心干嘛?” 前面的两个人根本没在意被绑在后面的李昂,或许在人家的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两人的谈话隐隐约约传到李昂耳朵里,虽然不甚明白,但已经可以确定,这其中有不少猫腻。 李昂心念急转,自己能不能从中找出可利用的东西,以免一死呢? 这个黄副队头和那位吴队正,显然不是一条心的,两人之间想必有些嫌隙,如果利用得好,或许自己能有一线生机。 李昂趁那吴队正走在前头离得远,小声叫了声:“黄副队头,我有话想单独和您说。” 蒜头鼻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放慢马速,与李昂并排前行:“你有何话要讲?” “黄副队头,方家商队遭遇劫杀,我当时在树林边目睹了整个过程,此事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现场还有一名方家护卫逃脱,而且….” “而且什么?” 李昂看看四周的士兵,缄口不语。 见李昂留着话,蒜头鼻以为他是因为身边人多,不方便多说,便也没再追问。 走了半天,前面出现一个酒家,三间茅草屋,屋前挑着一面破旧的酒幡。一众唐军走到这,便拨马进入酒家歇脚吃食。 李昂可没有机会上桌吃食,他被绑在外头的马棚边,蒜头鼻让手下的士兵拿了两个煎馍给他,李昂是真的饿了,结果那名士兵把碗扔在他面前就往回走。 “军爷!军爷!您不把我的手解开,我怎么吃呀?”李昂连忙说道。 那士兵不耐烦地回过头来冷笑道:“你见狗吃东西要用手吗?”说完还回头往碗里吐了两口口水。 李昂气不打一处来,可惜双手被紧紧地绑着,无可奈何,他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士兵一眼。 这时,马棚外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声音:“哈哈哈,好玩!好玩!” 李昂和那名士兵都不禁寻声望去,发现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嘴巴很小,两边嘴角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俏皮的感觉,腰间悬着一把剑,大概是看到马棚这边被军马占满了,他的马拴在路边的大树下,空手而来。 光从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李昂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她的化妆并不高明。 那名唐军也看出来了,他盯着少女问道:“你是何人?” “哎,你先别问我是谁了。吃东西不用手,这事儿好玩!他不知道怎么吃,你快示范一次给他看呀,快点!快点!”那女扮男装的少女面对五大三粗的士兵,一点也不害怕,还是笑嘻嘻地道。 她那副兴奋又期待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孩子在自家院子里搬来了小板凳,准备看大戏开锣似的。 大唐与吐蕃之间不时有战争,这处酒家处于唐吐边境线上,吐蕃人和羌人不时会来劫掠,一个少女孤身出现在这种地方,真是稀奇,只怕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那名唐军士兵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别的人,便嘿嘿笑着说道:“小兄弟,你真好看我示范吗?你过来,过来一点,我示范给你看。” 这名士兵分明就是一个意图骗小萝莉去看金鱼的怪叔叔。 那少女却在兴奋地追问道:“你答应了?太好了,那你快示范,快示范!” 她嘻笑着,似乎毫无防备的走上来,那名士兵伸手就去搂她肩膀,仿佛俩人是好哥们似的,“啊!”他的手刚要碰到少女的肩膀,突然惊叫起来。 李昂看到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只大蝎子,那铁钩似的尾巴弯起,扎在他的脖子上,他一边惊叫着退开,一边用手拍飞脖子上的蝎子。 那女扮男装的少女更是又叫又跳,连女人清脆噪音都忘了掩饰,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蛰的是她呢。 酒家里的人听到惊叫声,纷纷跑出来,那大胡子队正大喝道:“唐六郎!出了何事?” 那叫唐六郎的士兵捂着脖子哆嗦地说道:“吴队正,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放蝎子蛰我,你们看.....” 唐六郎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些红肿,大胡子立即说道:“赵庆,你帮唐六郎看看。”说完他走上前来,对那少女喝道:“真是胆大包天,你是何人?” 少女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指着在地上爬行的蝎子急声说道:“你先别问我是谁,先把蝎子踩死嘛!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少女的表情动作没有一丝做作,似乎真的吓得不轻,大胡子队正一脸猜疑的回头问唐六郎:“唐六郎,你看清楚了吗?真是她放蝎子蛰你?” “吴队正,刚才就我和她两个人,不是她还有谁?” “你冤枉好人!”那少女不干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唐六郎,瞪着一双杏眼说道,“蝎子又不是死的,它自己不会爬吗?明明是你不小心让蝎子爬到身上,害得我也着点被蛰,我还没说你呢,你反而来说我,真是恶人先告状.......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这时那个蒜头鼻黄副队头出来打量了少女两眼,淡淡地说道:“你如果真的这么害怕,怎么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不用装模作样了。” 这一点就连李昂也非常好奇,他望着少女,想看她如果作答。 “谁规定我就不能来这里了?你们俞校尉都管不着,要你们来管?算了,算了,懒得理会你们。”少女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一边往里走,一边叫道:“店家,店里都有什么好吃的?,给我挑几样好的上来!” 蒜头鼻等人听少女操着一口京腔,而且从她气质以及佩饰上不难看出她是出身富贵之家,似乎还认识自己的顶头上司。 被蝎子蛰的唐六郎只是脖子上起了个包,没什么大碍。如今方家商队几十条人命还没有处理妥贴,蒜头鼻和大胡子都不愿再节外生枝,便都回店里用餐去了。 过了一会儿,那少女竟又端着两个煎饼来到马棚,她蹲到李昂前面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问道:“想吃吗?” ******************** ps:各位兄弟姐妹,新书期全指望冲上新书榜露露脸,能不能挤上榜,全看潜力值,榜单潜力值计算公式为:当周会员点击x5+当周推荐x5+总收藏x2。所以点击、推荐、收藏非常重要,希望各位兄弟姐妹给我一点支持,昊子再拜! 第0004章 野戎城 过了一会儿,那少女又端着两个煎饼来到马棚,她蹲到李昂前面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问道:“想吃吗?” 李昂心里有些好奇,里面的边军竟然没找她晦气,还让她过来。如此不免让李昂感觉她有些神秘。 李昂抬眼打量着她说道:“刚才谢谢你了。” “谢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可别冤枉我。” 少女连声否认,然后拿起一个煎馍放到李昂嘴边,李昂张嘴刚想咬,她又迅速把煎饼收了回去,然后像个人贩子似的诱着李昂:“我听他们说,你是吐蕃奸细,现在我来审问你,你要是老实回答我,我就给你煎馍吃。” “我可不是什么吐蕃奸细。”李昂回头往酒店里望了望,那些唐军虽然没有过来,但却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这些官兵可不是什么好人,前面有个商队三四十人,都被人杀了,他们不但不追查凶手,还把尸体掩埋在山沟里,分明是在毁尸灭迹。我身上有把值钱的金刀和一个玉扳指,他们想侵吞,就把我当奸细抓起来,你一个姑娘家,小心点,赶紧走吧。” “真的假的?”少女那双杏眼特别美,眼珠儿一转,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来,“哎呀......这可怎么办?” “你少装腔作势,我一片好心,爱信不信。” 该说的他都说了,这小娘们要是不信,那就只有自求多福了。李昂懒得再理会她,干脆别过头去,这一别头,刚好看到几米远的树丛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小叮当!” 李昂双眼瞪圆,望着草丛愣了一下,那头逃跑了的小狼,竟然跟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鸡。 它在草丛里看了看,立即跑过来,把鸡往李昂身边一放,然后就往他身上乱蹭,象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不断地舔着李昂。 “这是你的小狗?”少女看着小狼,两眼直冒星星。 小叮当在李昂身边转了两圈,回头便撕咬起那只鸡来,很快就撕下一个鸡腿,然后爬到李昂肩膀上要喂他。 鸡腿带着血,连着毛,李昂怎么吃呀,“小叮当,你快走,快走,千万别让里面那帮人看到,快走!” 小狼不听他的,见他不吃,吐出鸡腿,围着他又转了两圈,然后便去撕咬捆绑他的绳子。 “太聪明了!太可爱了!”少女那对杏眼跟着小狼不断地转头,一刻也没离开过它的身上,眼里的星星闪烁着,那可爱的小嘴更翘了,她伸手去摸了摸小狼的身体,小狼忙着咬绳子,任由她摸着。 “它叫小叮当是吗?你把它送给我好吗?” “小叮当,这边,这边,快咬!”李昂也怀着一线希望,如果小狼能咬开绳子,他就可以抢一匹马逃跑。 “卖!卖好了,我给你十贯钱,你把这只小狗卖给我吧。” “二十贯!” “一百贯!” “那你想要多少?反正这只小狗我是要定了!你开个价吧,我警告你,别狮子大开口。” 酒家里的唐军吃饱,拿着武器开始往马棚这边走来,李昂心中着急啊,他用力挣了挣,还是没能把绳子挣断,小狼也急得低吼起来,“小叮当,来不及了,你快跑!快跑!” 少女还在一边插嘴道:“跑什么呀?你把它送给我就得了,我能保护它。” 李昂心中已经急得冒火了,小叮当不听他的,还在拼命的咬,而眼看那些唐军就要来到马棚了,情急之下,李昂本能地发出一声狼似的大吼:“嗷!!!” 不光是小狼听了他的怒嚎连忙向草丛窜去,少女也吓了一跳。 她急退了几步,冲着李昂气道:“你嚎什么嚎嘛,要多少钱你说就是,我又不是不给.........”说到这,她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小叮当遁去的草丛,眼底突然又闪过一抹狡黠的亮光,然后凑上前来小声说道。“这样吧,咱们来交换一下,我替你脱罪,你把小狗送给我,怎么样?” “你?”李昂瞟了她一眼。 “怎么,你不相信我?” “小姑娘,天要下雨了,赶紧回家收衣服吧!” “哼!”那少女一握腰悬的剑柄,不屑地说道,“你等着瞧。” “让开!让开!”那些五大三粗的唐军过来,直接到李昂提到马上,少女怕被他们挤着,连忙退开。 她去挡在大胡子队正的马前说道:“我问过了,他不是吐蕃奸细。我认识你们校尉,你把他交给我吧。” “认识我们校尉的人多了。”大胡子不耐烦地说道,“刚才你放蝎子蛰我手下的兄弟,某家还没跟你计较呢,让开!驾!” 大胡子一鞭抽在马屁股上,战马顿时冲过去。 那少女急忙让开,眼看这伙唐军带着李昂驰去,她气之不过,在后面大叫道:“你们等着!有你们好看的!” 野戎城依山而建,长宽不过一里方圆,孤零零,远远就能望见城门楼上插着一面“唐”字大旗,不时被晚风拂动一下。 城高很高,望之巍峨,墙面有干枯的苔痕,还有许多矢石撞击留下的痕迹,斑斑驳驳。十来个唐军士兵在城门楼上巡守,一派边声连角起,日落孤城闭的景象。 一阵蹄声,一阵烟尘,大胡子队正共五十骑,直驰到城外百步才收慢马速,城头的唐军扬声喊道:“吴队正,今日可有斩获?” “没有!”大胡子洪声应了一句,便带着手下入城,城门洞不大,蹄声尤为震耳,里面还有瓮城,长有二十米左右。 城内民居都被围在一个个坊墙内,看不到有临街的商铺,街上行人不多,稀稀落落的,显得有些冷清,黄昏的余晖反照下来,一缕缕饮烟随风飘满城。 李昂打量着这座唐代的边城,从稀疏的行人来看,这座边城大概主要是军事用途居多,有坊墙挡着,能看到的东西不多。 城南的军营很宽敞,黄土铺成的校场上,旌旗飘扬,近百唐军正在等着开饭,叫叫嚷嚷。 一进入军营,李昂就被关进一座小石屋内,石屋只有一个长宽不足一尺的小窗,一缕微光透进来,里面散发着发霉味道。 李昂身上的绳子总算被解开了,他在墙角的干草堆坐下来,揉了揉发麻的手脚,还用手轻轻碰了碰左脚的伤处,感觉已经没有前几天那么疼了。 李昂的老妈以前是个医生,自己开了家诊所,他打小耳濡目染,有些粗浅的医疗知识,想必他在山上胡乱采的草药有些作用,伤处竟有所好转,这对身处险境的他来说,算是一不小的安慰。 眼前最紧要的,是如何摆脱这些边军的控制,如果再不想办法,他很可能就会被活活的折磨死在这间阴暗的石屋内。 以李昂的性格,最后就算不得不死,也不甘心死得这么窝囊。 那位少女说要以救出他以换取小叮当,李昂故意露出不屑的表情,不无激将之意,通常十来岁的男女,最受不了激。 不过那少女颇为狡黠,激将法对她未必管用,小叮当跑了,她也未必还会为了小叮当花力气来救自己。 总之,李昂可不敢把脱身的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 从这些唐军把那些死者掩埋到山沟里的举动可以推断,他们显然不希望这件事闹大。一路上,李昂暗暗分析,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呢? 如果能想通其中的缘由,或许便能想出脱身的办法。 李昂靠在干草堆上,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留给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多了,必须尽快想清楚其中的关窍才行。 商队.....边军........唐朝........吐蕃,这些边军想压下这件事,一定是商队被杀的消息传出去后对他们不利,既然如此,这个商队肯定和这些边军有关种利害关系,是什么关系呢? 边军私自与外族贸易,这是常事,但路上听到那名士兵说,方家商队曾经帮什么节度使转运过盐,可能和节度使有什么瓜葛。从他的话大致可以推测,这个商队不是他们自已的。 李昂想起了明末的山西商人,那可是非常出名的,明朝与关外的满清交战,山西那些商人就给关外的清军运送战略物资,从中谋取暴利,后来甚至成了满清的八大皇商。 可以想见那些山西商人当时一定是买通了戍边明军,才可能大规模地向满清运送物资。 套用过来,是不是方家贩运出境的也是违禁物资,方家贿赂这些戍边的唐军,于是这些唐军违规放行。 如果是这样,那么大致就可以解释方家商队死了那么多人,这些边军反而想把事情压下的怪异状况了。毕竟事情真的查个水落石出话,很可能会查到他们受贿、违反禁令放行的事情。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李昂的推论,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可不好说。 如果找不准原因,就没法对症下药啊!该怎么样脱身呢? *************** ps:拜求点击,求推荐,收藏! 第0005章 麻杆打狼 唐军的编制中,军下设营(亦称团),营下设旅,旅下设队、伙。 每营辖2旅,每旅100人,旅设旅帅。每旅辖2队,队50人,队设队正。每队分 为5伙,伙10人,置伙长。 野戎城中驻守着200唐军,是为一营,以校尉俞守忠统领。 此刻,俞守忠的私室里,窗扉半掩,光线暗淡。身体有些发胖,面上光洁无须的俞守忠突然一拍桌子,斥道:“吴启,瞧你办好事!还赚不够乱吗?把人带回来干什么?” “校尉,某原是打算一刀砍了他的,但黄宜那厮说什么既然是奸细,就应该带回来好好审审,队里的兄弟也都这么说,某也不好......”身材雄壮,一脸凶相的大胡子吴队正,躬着身连忙解释道。 “放屁!” 见俞守忠真的怒了,大胡子只得掏出那把金刀和玉扳指递给俞守忠,“校尉,这是从那人身上搜出来的。” 俞守忠那双水泡眼顿时大亮,接过金刀和玉扳指仔细看了起来。 “展翅雲霄,水遠天長........鴻。”俞守忠喃喃地念完,又看金刀,,“刀上刻的是何字?找人问过吗?” “回校尉,还没来得及找人问。” “黄宜平时也没少收钱,他若真把事情捅上去,谁也讨不了好。此事你用不着忌惮他,这两样东西皆非凡品,你立即去把此人的底细弄清楚.........不,还是某亲自去吧,你准备一下,夜里带上你的人马,袭取扎瓦寨,取百十人头回来。” “校尉,您的意思是........” “何来那么多废话,照某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喏!” ……… 咔嗞……石屋的小门被人打开,俞守忠带着四个亲兵走进来。因为房门低矮,几人进门时得躬着身,前面两个手下拿着火把,把小屋照得通明。 最后进门的俞守忠被石屋内的霉味一熏,顿时直皱眉头,等他看清了屋内的情形,不禁微微一怔。 只见李昂大马金刀地坐在干草堆上,给人的感觉他不是坐干草,而是县太爷在坐堂,以至于俞守忠突然有中错觉,即将受审的不是李昂,而是他自己。 俞守忠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昂就先说道:“来得挺快,坐吧!”他随意抬抬手,像是在招呼自己的下属。 几个亲兵反应过来,提着刀就要上去收拾李昂,俞守忠摆了摆手阻止了亲兵。他上下打量了李昂一番,才冷笑道:“你究竟是何人?” “你就是他们所说的俞校尉吧,你若真想知道我是谁,可以拿着我的玉扳指,去问你们的节度使,或许他能告诉你我是谁。” 扳指,通常是带于勾弦的手指上,用以扣住弓弦。同时,也可以防止急速回抽的弓弦擦伤手指。 扳指虽小,却因材质不同,体现出个人的身份。 李昂那个扳指,是极品白玉制成,通体温润通透,玉质细腻,价值不菲,非达官显贵用不起。 身陷这大牢之中,如同案板上的肉,李昂口气还如此之大,姿态如此之高,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真有来头。 李昂神态淡定,举止从容,让俞守忠有些拿捏不准。他悄悄向旁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会意,立即提着刀上前道,“一个吐蕃奸细,竟敢大放厥词!我们这军营里,死个吐蕃奸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哼!”那亲兵走上前抬脚就踢,想把李昂踢翻。 呼的一声,李昂突然一拳击出......... 李昂臂力惊人,加上出其不意,一拳击在那名亲兵脚底,将他击得倒翻在地。其他几名亲兵立即大吼着冲上来,小小的石屋中顿时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这次,李昂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任由几个亲兵把锋利的刀锋直架到他的脖子上。 演戏必须要演到底,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李昂不但眼睛也不眨一下,还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来:“俞校尉,少来这套,让他们把刀拿开吧,免得将来你后悔。将士们戍边辛苦,赚几个小钱,这样的事情各处边军皆有,岂独你们一家? 我要务在身,没心思理会你们这些鸡零狗碎的事。这次我从吐蕃回来,被上千吐蕃大军一路追击,战马累得倒地摔落断崖,折了一条腿,否则以你手下那些人,想拿住我?哼!” 俞守忠那双鱼泡眼突然精光大盛,冷冷地盯着李昂足有半分钟时间,见李昂坦然而视,并无心虚之意,他轻轻摆了摆手,让几个亲兵把刀稍稍拿开,然后冷哼道:“俞某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杀人无数,岂是被吓大的?就凭你几句毫无根据的话,就想让俞某放了你?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是何人?若不从实招来,就别怪俞某大刑伺候!你!说还是不说!” 俞守忠手握着刀柄,脚下逼前两步,原先那看上去有些虚胖的身体,此刻却充满了爆发力,腰间的横刀随时可能出若奔雷。 李昂暗暗诧异,若不亲见,你很难相信一个人的气质在瞬间变化这么大。 “难怪,你手下的士兵虽然匪气很重,但绝对是精锐之师。俞校尉是条汉子!我叫李昂,关于我的身份,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还有,那把金刀是极其重要的信物,万万丢失不得。另外,吐蕃人一路苦苦追赶我,我被带回野戎城,瞒不住人,吐蕃很可能不惜代价来攻打野戎城,俞校尉还是早做御敌的准备吧。” “某再问你一句,你说还是不说?”俞守忠不为所动,仍旧冷冷地逼视着他。 “俞校尉,这样吧,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五日之内必定有人来让俞校尉放了我。若是五日之后,我还不能出这座军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到时,俞校尉想知道什么,我也知无不言。” 石屋内一阵窒闷的静默…… “哈哈哈........”俞守忠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震得小石屋嗡嗡作响。突然,他收住笑声,冷笑道:“你怕了!” “士,可杀!不可辱!”李昂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把这句话挤出来。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左右是个死。他仰起头,伸出二指用力地斩着自己的脖子,“来吧,往这里砍,狠狠地砍!看老子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锵!一声金铁铮鸣,俞守忠霍然拔刀,势若雷霆般斩下。李昂死死咬着牙根,仰着脖子不动。锋利的横刀“呼!”地一声斩下,堪堪碰到李昂的脖子才突然刹住刀势,横刀带起的劲风,激得李昂的乱发横飞起来,若是普通人,恐怕已经吓尿了。 “哈哈哈哈.........是条汉子,俞某就和你打这个赌,五日之内,若没人来保你.....嘿嘿.......” 俞守忠说完,收刀入鞘,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屋。李昂自始至终,一派淡然,处变不惊,加上他身上携带着价值连城的金银和玉扳指,让俞守忠一时摸不准。 说白了,这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李昂孤立无援,除了这出空城计,他别无他法,只能硬着脖子撑着,拖得一时是一时。 俞守忠是担心李昂真有什么自己惹不起的靠山,反正关上五日也无妨,在这军营里,李昂也飞不上天去。他究竟是龙是蛇,五日之后自见分晓。 等俞守忠带着几个新兵出去,重新把门关上,背上凉嗖嗖的李昂才暗暗舒着长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有舒完,他又屏着呼吸,侧耳倾听起来。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他冷冷一哼,自言自语道:“皇帝的扳指都想私吞,真是不知死活,这次我还就赖着不走了,我倒要看看这出戏你怎么收场。” 李昂说完,倒在干草上睡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才有一轻若猫行的脚步声远去,若非李昂的听力特别灵敏,根本听不到。 ********************** ps:感谢八八戒戒、华夏~黄帝、往来如风、叼着苹果、大冠兽等人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支持。继续拜求点击、推荐、收藏,顿首!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第0006章 赵家大郎 “皇帝?”俞守忠双眉紧锁,目光如刀一样盯着手下的亲兵,“你确定他说的是皇帝?” “校尉!小的......小的绝对没有听错,李昂的原话是‘皇帝的扳指都想私吞,真是不知死活,这次我还就赖着不走了,我倒要看看这出戏你怎么收场。’小的若是听错一个字,愿把脑袋割下来。” “还有吗?他还说了什么?” “禀校尉,没有了,说完这句,他就倒在干草上睡了。” “你再去悄悄地盯着,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给某盯紧了。” “喏!” 俞守忠认为,一个人在承受重压之后,突然得到放松,他的言行表现是最真实的,所以从小石屋离开的时候,他才会偷偷留一个人观察李昂。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昂的耳朵比平常人灵敏得多,竟然能分辨出五个人和四个人的脚步声的差别。 亲兵出去后,俞守忠搓着手,在屋中急步转了几圈,然后走到桌前,从抽屉里取去那个玉扳指,凑到灯下仔细观看。 “皇帝的扳指...........这可能吗?”看着看着,俞守忠便感觉那玉扳指有点烫手。 小石屋这边,李昂当然也没有真的放心睡大觉。今天这个空城计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坑,坑不了别人,最后就坑自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真让姓俞的用大刑的话,李昂可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熬得住。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几个人能熬得住? 能拖一天,就多一线生机。 他躺在干草堆里思索着对策,今晚把皇帝都扯出来了,这一招管用还好,不管用的话,这形同假传圣旨,够千刀万剐了。 换了胆小的,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急巴巴地赶过来见自己了。姓俞的没来,光从这点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个省油的灯,这种人通常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想唬住他可不容易。 看来得加上一把火才行,只有逼得姓俞的不敢再拖下去,才有机会脱身。 今晚还有一个人没有出现,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这一把火可全靠他才能烧得起来啊。 李昂刚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 望着如期出现的蒜头鼻,李昂露出了一抹微笑来,点了点头说道:“我估摸着黄副队头也该来了,黄副队头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对李昂这番话,黄宜除了那肥大的鼻翼不受控制地舒了舒,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光从这一点,便推断出这是一个心机颇为深沉的人。 可惜的是,他那蒜头鼻太惹眼,不经意的轻舒已经让李昂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心里的波动了。 “某只是有好奇,是何样之人,能让我们俞校尉兴师动众而来,偃旗息鼓而归。” “我只是和俞校尉打了个赌,没什么高明之处。黄副队头这么精明的人,想必不难猜到。” 黄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昂身上,李昂那头蓬松的乱发被他用草绳扎于脑后,像个马尾巴,他那张皮肤黝黑的脸上,在这暗夜里却跳跃着阳光的味道,他的嘴角稍稍弯起,让人有种他总是噙着笑的错觉;严肃起来,又显得很坚毅,不易下折; 他的下巴还没长胡须,从这一点判断,他的年龄只在十六七岁之间,但他那健壮的身体,以及深邃的眼神,又有三十岁男子的成熟感。 此人绝非庸碌的升斗小民,这就是黄宜仔细观察后,对李昂的感觉。 “能让我们俞校尉甘心和你赌这局,单靠那金刀和扳指是不可能的。”黄宜的目光不算锐利,却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黄副队头屈才了。” 黄宜笑了笑,没有答他。两人的交谈没有刀光剑影,乍听起来倒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黄副队头留我一命,将来定有所报。” “这么说,你确信自己能走出这间屋子了。”黄宜顺口试探道。 这回轮到李昂笑而不答。 “面对价值连城的东西,黄副都能保持定力,没有去做无谓的争夺,光是这一点,就让我很欣赏黄副队头的为人……”李昂刚说到这,门外便有脚步声传,接着有人叫道:“黄副队头,营外有人说是有急事求见您。” 黄宜向李昂露出淡淡一笑,拱拱手便转身出去,行事无不拖泥带水,李昂最重要的话还没说呢,可他这个时候偏偏不能露出丝着急之意。望着黄宜离开的身影,李昂不禁暗暗苦笑。 黄宜出门后,小声地向前来禀报的手下问道:“刘二,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那刘二五大三粗,倒挺细心,小心察看了四周的情况,见无人偷听才接着说道:“回禀黄副队头,来的是赵家大郎,只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请黄副队头务必见上一面。” “赵家大郎?”黄宜露出一抹狐疑之色来,略加思索后,便带着刘二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如果是普通士兵,入夜后是不准随意离开军营的,但黄宜自有办法,他很快就来到军营东面的一家客栈。 客栈门外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头戴浑脱帽,穿着窄袖紧身翻领长袍,足登高聈靴,系着蝶躞带,披着黑色的披风,腰间佩着大刀,客栈门口的灯笼斜照下来,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被灯光照亮的半边脸神色冷漠、坚硬。 见黄宜到来,年轻人迎上前去,长身施礼道:“黄队头总算来了,里面请!” 黄宜和他有过几回接触,点了点头便随他进入客栈。客栈的房间有些简陋,但很洁净。黄宜在一张胡凳落坐之后,开口道:“赵上益,某不能久留,究竟何事,你请直言吧。” “黄队头,某这次来,是想请刘队头帮查一查方家商队遇袭一事。据说方同良带着商队前往吐蕃,在白鸡岭外遇袭,方家只有一人侥幸逃回。” 黄宜听李昂说过方家有人逃回,当时还不尽相信。因为从野戎城到白鸡岭只有一条道,方家商队遇袭,他们赶到时白鸡岭时,血迹未干,但路上并没遇到有人逃回,只在现场发现了一个李昂。 “此事和你们赵家又有什么关系?” “黄队头,这本来没我赵家什么事,但逃回去的方家人,却一口咬定是我们赵家买通吐蕃人劫杀方家的商队,当即便告到了犀浦县衙去; 县令马清泉派人到我赵家,把家父拿了去。如今这事,只有请黄队头帮忙,查一查方家商队遇袭之事,以还我赵家一个清白。黄队头,拜托了!” 黄宜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意味深长地打量起赵上益来。 他在客栈外等待时,沉稳如山,神色冷漠坚毅。若是普通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客栈外等待时,早就心神不宁地张望,或来回踱着步了。进了客房,说起此事,他口气也是急而不乱。 性格决定命运,而一个人的性格,往往在一些细微之处体现得更透彻、真实。此子不同寻常啊。 “方家说是你赵家勾结吐蕃人劫杀他们家的商队,可有证据?” “目前只有一个人证,没有物证。” “仅凭一个人证,县令传唤你赵家上堂在情在理,但直接收押乃父,倒有些说不通了。” “刘队头,据我私下了解到,这次方家被劫去的货物,有两成是马清泉的。” “你可有证据?” “暂时还没有,但我已派人全力搜集。” “空口无凭!另外,你如何让某相信,此事确非你赵家所为呐。” “事情来得太突然,某只能连夜惊扰刘队头了,某能拿出的,只有这个。” 赵上益在黄宜面前,并没有一味的低声下气地哀求,自始至终都显得非常冷静,镇定。他说着将一个小匣子递上。 黄宜接过小匣子,也不打开来看,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放,然后淡淡地说道:“事情闹到这一步,不瞒你说,某这边也有些措手不及。某目前能告诉你的是,方家商队遇袭时,还有一个目击证人活着,已经被吴启带回营中关押,这个人对你们赵家,或许能有帮助。” “竟有此事?”赵上益眉头一挑,向黄宜抱拳道,“多谢黄队头,等赵家过了这道坎,必定另有重谢。” 黄宜不愿多留,当即起身告辞。 回军营的一路上,黄宜重新梳理起整件事来。方家商队遭到劫杀之事,眼看是难以大小事化小了,而俞守忠和吴启等人还不知事情已经捅到了犀浦县衙,这对于自己来说,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李昂这个人,倒成了关键! ************************ ps:早上起来,本周点击才14,小小的心灵很受打击啊,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急需大家的支持! 第0007章 少女戏边军 *** 吴启按俞守忠所命,连夜袭取羌人的扎瓦寨,第二天一早,上百唐军每人拎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回来。并一路鼓吹自己大破吐蕃大军,斩首五百。 俞守忠连捷报都先写好了,上报称吐蕃劫掠边境,杀害边民,野戎城守军奋勇出击,夜袭敌营,大破贼军云云..... 如今的皇帝好大喜功,极重边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所以边将战败常常隐而不报,以免受到处分;而一旦有所斩获,就十倍上报,以求奖赏。 这种现象在边镇已是司空见惯,有甚者,折损数百,仅报一人;斩敌一人,上报愈万。更甚者,杀良冒功,以求晋升。 有了这份捷报,校尉俞守忠心中大定,剑南节度使一定会将斩获的人数加倍上报朝廷,而不会自毁功劳,再追查方家商队被劫杀的细因。 另外,他做了一些补救措施,以弥补吴启思虑不周而可能留下的后患,让人把方家商队的尸体挖起带回,通知方家人赶紧来认领。 这样就可以模糊方家商队遇害的地点。这一点很重要,遇害的地点模糊了,他的责任也就可以推卸了。 最后即便上头要追查,他也可以寻找说辞搪塞过去了。 然而令俞守忠没想到的是,犀浦县的县尉白英南亲自找人,竟然很快找到了野戎城,要求俞守忠交出李昂,以便查明方家商队遇袭,是否系赵仁贵雇凶杀人。 俞守忠正在为李昂的身份苦恼,自从偷听到了李昂的那句话,他将信将疑,感觉那个扳指像个烫手的山芋。 从白南英口中得知竟然还另有活口,而且已经把事情闹到犀浦县衙后,俞守忠大恼。他找来队正吴启,劈头盖脸臭骂道:“你不是说除了李昂,现在没有活口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俞校尉,卑下带人一路过去,并没有遇到有人逃回。到达白鸡岭时,现场血迹未干,属下当时又派张明经、莫容追查,也没有发现有活口。难道那侥幸存活的人,有意避着我们不成?这倒奇怪了!” 确实,正常情况下,方家商队如果存有活口,唐军出现,应该立即求助,而不是避开。从野戎城到白鸡岭,只有一条道,如果不故意避开的话,吴启他们应该是迎面遇上的才是。 俞守忠深思了一下,说道:“此事确实不同寻常,看来其中另有玄机啊!” “俞校尉.......” 俞守忠打断吴启的话,说道:“我得先把事件事再捋捋,你代我去先把犀浦县的捕快打发了。李昂是否是吐蕃奸细,尚须查证,岂能这么把人交给他们,让他们滚蛋!” “喏!” 大胡子吴启应完,匆匆离去。 俞守忠在房里细深思起来,那价值连城的金刀和扳指,对他来说确实是巨大的诱惑,而且仅凭李昂一番话,就这么放了他,万一他根本没什么背景,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再则,李昂关系到了犀浦县方家和赵家的官司,方家和赵家可是地方大贾,家底殷实。就这么把李昂交出去,岂不是少了很多好处? 大胡子吴启带着兵来到营门,不由分说便轰犀浦县的公差。他正握着横刀,大声对左右下令:“胆敢再有扰乱军营,误我军机者,斩!” 一个“斩!”字如天雷炸地,震得人心头发麻,几个衙役胯下的马匹也吓得连连后退。 这些在普通老百姓面前威风凛凛的衙役,面对如狼似虎的边军,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外头围观的百姓看笑话似的看着他们被轰离营门。 白英南红着脸,双目喷火地喊道:“今日之事,白某记下了!山不转水转,你们来日最好别犯在白某手里!” 吴启不屑地道:“有种你去吐蕃砍几个脑瓜回来?你要是有这个胆,吴某让您扇回这两巴掌,你有这个胆吗?有吗?少他娘的在这放狠话,再不走,老子打断你们的狗腿子。” 野戎城的百姓平日受驻军保护,自然是帮着吴启他们,大声奚落着几个衙役。白英南看这形势,知道再纠缠下去只是自取其辱,于是带着几个衙役灰溜溜离去。 吴启望着白英南灰溜溜地离开,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一脸大胡子中间张着一个血盆大口。突然,“噗~”,一声轻响,一个小黑影准确无误地飞入吴启口中,他笑声戛然而止,喉咙发痒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飞入口中的东西就这么被他咽下腹中。 “谁!谁干的?给某家滚出来!!!” 大胡子怒火冲天,一脸虬须如钢针一般根根迸射着,一双铜铃巨目扫视着围观的人群。拥挤的人墙被人拨开,一个头戴幞头,身着圆领长衫,腰系玉带,脚踏乌皮六缝靴的俊美少年郎走了出来。 他哼着梨园曲,迈着四方步,幞头后面两个帽翅一颤一颤的,仿佛是在随着他的哼唱翩翩起舞。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充满了俏皮灵动的味道。 “又是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大胡子两眼愤火地盯着他。 大胡子身边的士兵则表情怪异,有的强忍着笑,脸上表情有些扭曲。有的干脆别过脸去偷笑。怎么说呢,谁都看得出这个少年就是路边酒家偶遇的那个女子。 她虽然穿着男装,但很容易便看出是个绝色大美人,那俏皮形象十分讨喜,你很难对她产生厌恶感。 她直走到大胡子前面才停下,右手很自然地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大胡子,你听好了,刚才你吃下的是我独家秘制的十步断肠散,你千万不要乱动,否则十步之外,必定倒地,七孔流血而亡。” “放屁!” 大胡子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小姑娘调皮,这种小把戏岂能吓得住他。 但那少女却像被吓住了,连忙掩鼻后退。 众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看到大胡子脸色有点不对劲,紧接着就听“噗!”的一声长长的声响传出。大胡子身边的士兵很淡定,上官放个屁而已,我忍,我不吸气,我屏着呼吸,一会儿屁气就过了....... 好了,估计屁气已经随风消散,大胡子身边的士兵纷纷暗吁着大气,结果就在此时,又传来两声异响:“噗!噗!!” 士兵们只得赶紧又屏住呼吸,有的还悄悄地移开几步,离大胡子远一点。那俏皮的少女早已咯咯大笑着跑出十来步远,指着大胡子笑道:“这下相信我了吧,你可千万别动,否则丢了性命可别怪我......” “来人!.......噗!噗噗..........” 大胡子刚张嘴大喊,气就全部从下面漏出来了,噗噗之声如连珠炮似的,紧接着他捂住肚子,强忍着,脸上青筋突突直跳。 少女又打了一个响指,哼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敢惹我?看你们还敢惹我!我的人呢,快去把人给我带出来,否则,哼哼!” “你是什么人?竟敢到大营来捣乱,伤了我们队正,兄弟们,把她抓起来.......啊!”唐六郎脖子上被蝎子蛰的包还没消呢,叫到一半,突然又有东西飞入他的脖子,吓得他惊叫一声,连忙弯下身,乱拍着,“叮!”一声清响,一个铜钱从他脖子里滚出,落在营门口的石板上。 少女咯咯笑道:“瞧瞧,赏你钱,你还吓成这样子,真丢人!太丢人了!” 围观的几十个老百姓忍俊不禁,纷纷大笑起来,唐六郎脸色涨红,恼羞成怒的他霍地拔出横刀....... ********************* ps: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各位兄弟姐妹,昊子拜求支持啊! 同时,感谢大冠兽等人的打赏,新书没什么收入,要苦熬两个月,各位的打赏算是雪中送灰了,昊子再拜! 第0008章 便宜娇妻 “慢着!”见唐六郎恼羞成怒拔出横刀,少女高呼一声,指着大胡子说道:“你们敢动我试试,除非你们不要他的命了。” 唐六郎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自己的队正,只见他捂着肚子,上身微微躬着,屁股后面不时传来长响,有的响声被拉长得像唱歌一样,比少女刚才唱的梨园曲还婉转。 “去报.......校尉....”大胡子说完,脸红脖子粗地捂着肚子向营中的茅厕飞奔而去,速度之快,如奔雷滚滚。 “好臭!太臭了!”少女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往军营里走,士兵们拿枪拦住,她笑嘻嘻地说道,“你们一群大男人,还怕我一个人不成?你们不让我进去,怎么给你们队正医治呢?快叫去你们校尉来见我。” 外头的百姓看着少女一个人,就这么闯入军营之中,不禁啧啧称奇,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在野戎城这样的边城中,军大政小,可以说俞校尉就是野戎城的土皇帝,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这么多年,除了刚才那个吴队正,谁敢向着军营放个屁? 可人家这外来的小姑娘,硬是闯进去了,这还真是瘸子放屁----邪门了! 更邪门的是,过了半柱香时间,小姑娘硬闯军营,不但安然无恙,还带了一个瘸子出来。不得了,不得了,这下真是邪门了,邪门了....... 军营外围了上百个人,一片哗然。唐六郎不敢再对少女凶,自家校尉都对少女陪着笑脸,还说把人放了就放了,他个大头兵,再对少女凶那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嘛。 唐六郎一肚子不爽,只能冲着外头的平头老百姓去,带着一伙士兵提着刀出来,大喝着:“看什么看?!赶紧散了,军营重地,岂是你们围观的地方,若是贻误了军情,通通是死罪!” 俞守忠站在军营内,目送着李昂两人出营,然后对身那一名叫赵二的新兵小声地吩咐道:“你带个人暗中监视着那个李昂。” “喏!” “小心点,别让那小娘子察觉。” “校尉放心,某晓得了。” 军营外,少女自得地看着拄着拐杖的李昂道:“咋样?现在相信本姑娘能替你脱罪了吧?哼!” 李昂左脚的伤已经消肿,不过他还是拄着根拐杖装弱势群体。 在阴暗的石屋内呆久了,刚放出来的他,眼睛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强光,眯着双眼,还用右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 说实话,他确实有些好奇,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让俞守忠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放了他,而且还把金刀和玉扳指还了回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昂.....”李昂懒洋洋地答着,昂字的尾音被拖得长长的,“你叫,叫什么?” “少套近乎!赶紧把你的小狗给我,咱们就算两清了。” “不问就不问,我饿了,走,我请你搓一顿,算是对你的答谢。” “搓?”小姑娘忽扇着一对大眼睛,满脸的疑惑。 “呃……就是吃一顿,你的,明白?” “哦~就你?” “我怎么了?请恩人搓一顿错了吗?” 少女懒得答他,到路边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然后从马鞍旁边的搭袋里拿出一根绳子,过来就要把李昂的双手绑住。 “姑奶奶,你有病啊!干嘛呢你?”李昂一把挣开。 少女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说道:“为了防止你逃跑,这是必须的。在找到小狗之前,你就是我的奴仆。”她说着又要来绑李昂。 李昂这下气乐了,把拐杖一推,摆了个金鸡独立的造型说道:“你至于嘛,我这重度伤残人士,就算想逃也能逃得掉才行啊?” “少装蒜!把你的双手伸出来。” “干嘛,还要绑啊?你有没有人性啊你,这样虐待一个重度伤残人士。” “看!手上的老茧比脚上的还厚。” “这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你用手比用脚还多!更何况,你左脚只是受点伤,又不是真瘸,真要跑起来,只怕比狗还快。” 少女不由分说,绳子往他手上一套,灵巧地打了个死结,然后把拐杖拾回来往他手上一塞,自个儿轻松地翻身上马,打马便走。 李昂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来真的。他被拉着向前,不得不跟着走,她虽然没有快马加鞭,但速度也不慢,李昂拄着拐杖,被拉得东歪西倒的。 野戎城临街虽然没有商铺,但还是有不少行人。大家看着李昂被少女这样绑着拉在马后,都为之侧目。李昂头不梳髻,只在脑后绑了个马尾巴,很符合人们心中逃奴的形象。 李昂心中不爽,张口就叫道:“老婆!老婆!你瞧大家都要看着呢?你这样拉我回去,成何体统?老婆!老婆!就算回去,你也不能这样啊,我腿受伤了,你让我拄着拐杖跟着,这天下有你这样蛮横的老婆吗........” 李昂一口个“老婆”的叫着,他这是后世的习惯称呼,就是吃了这么个亏,占点便宜回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是?不过这称呼,若是换的别的朝代,可能这样叫是无效的,但在这唐朝,还就让他歪打正着了。 “老公”、“老婆”这夫妻间的称呼,还就源于唐代,唐代有一位名叫麦爱新的读书人,他考中功名后,觉得自己的妻子年老色衰,便产生了嫌弃老妻,再纳新欢的想法。于是,写了一副上联放在案头:“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 对联被他的妻子看到后,从联意中觉察到丈夫有了弃老纳新的念头,便提笔续写了下联:“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 麦爱新读了妻子的下联,很是惭愧,便放弃了弃旧纳新的念头。妻子见丈夫回心转意,不忘旧情,乃挥笔写道:“老公十分公道。” 麦爱新也挥笔续写了下联:“老婆一片婆心。” 这个带有教育意义的故事很快流传开来,世代传为佳话,从此,民间也有了夫妻间互称“老公”和“老婆”的习俗。 如果李昂这个时候大喊“娘子”,反而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因为在唐代,仆人叫自家主母和小姐,也称“娘子。” 李昂这一通大叫,让街上许多人“恍然大悟”,立即就有好心的大妈上来拦住少女的马头劝道:“这位小娘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瞧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总该读过文德顺圣皇后的《女则》吧?” “这样对待自己的夫君可不对。他就算有错,你也该给他留着几分脸面才是。”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立即就和别的大妈附和道:“对啊!对啊!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何至于此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拉着个逃奴呢。” 事情来得突然,少女骑在马上,脸刹时间红得像块布,她刚要分辩,李昂又立即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我们这桩婚姻是打小订下的,去年才刚刚完婚.........” “你胡说什么?”少女气得脸色红了又青,跳下马来就要拿马鞭去抽李昂。 大唐的民风就是淳朴啊,唐朝的大妈比北京朝阳区的群众还热心啊! 大妈们纷纷拉住少女,你拉手臂,我抢马鞭,合力平息着这场“家庭纠纷”。其中一个胖大妈手脚那叫一个麻利,五秒钟不到,少女打的死结愣是让她解开了。 李昂感动啊,拉着胖大妈的袖子热泪盈眶地说道:“多谢大娘!多谢大娘!” “小事一桩,别谢了,还是赶紧去哄哄你家那口子吧。这年轻夫妻啊,吵架是常有的事,我和我那口子,还是吵着吵着这么多年就过来了,男人要有胸襟,让着她一点就没事了。” “大娘啊!你们是不知道啊!说出来都是泪啊!我跟她是指腹为婚,可后来我家家道中落,我那老丈人倒是个守信的,去年还是按让她和我完了婚。可她呢,嫌我家贫,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啊!从来就不肯承认我是他的丈夫,你们刚才也瞧见了,但凡有点良心的人,会在大街上这么对自己的老公吗?” “唉,真是的!既然指腹为婚,怎能反悔呢?” “是啊!是啊!常言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嫌贫爱富悔婚,这就是不对!” “大娘,各位大娘,真是通情达理,麻烦你们帮我好好劝劝她吧。” “成!都包在大娘身上了。” “对了,大娘,她几天没给东西我吃了,饿呀!大娘先借我几个钱,我去买几个包子吃行吗?” “拿去!” 不愧是大唐盛世的大妈,豪气啊! 李昂接着几个热呼呼的铜板,回头看看被大妈们围在中间的小娘们,暗暗一笑,撑着拐杖迅速逃离.......... ************************** ps:每章都在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或许已经烦了,但俺还是得把头再往下磕,拜求支持,因为新书的能走多远,全靠大家的支持啊。 同时感谢大冠兽、叼着苹果等人的打赏,弱弱问各位亲一句,还有咩?狼行千里吃肉,赏俺几个包子吧! 第0009章 唐朝大妈 在唐代,基本上每个城市都是按照坊市制来布局,坊市制主要表现为将住宅区(坊)和交易区(市)严格分开,并用法律和制度对交易的时间和地点进行严加控制。 这种带有较强封闭性的坊市制在西周时便开始萌芽,于唐代达到了顶峰。 因为所有商品都必须是在市上交易,所以市上特别繁华。李昂肚子饿得咕咕响,揣着几个铜钱进了野戎城的市集,但见各式幡旗招展,一股市井的喧闹声扑面而来。 光着膀子的屠夫挥舞着锋利的杀猪刀,割肉剔骨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卖布匹的呼的一声把整匹布扔向天空,布匹越过店前的横杠挂下来,美丽的丝绸在阳光下反射着动人的光彩,任由客人品鉴。 摊煎饼的..........先别管人家是不是武大郎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李昂匆匆走到煎饼摊边,把手上的铜仔叮叮叮叮全放在摊位上; 唐朝的大妈真抠门,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容易嘛,就给这几个大仔,真是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老板说道:“您看.....这几个钱,够买你的煎饼吗?” 卖煎饼的一脸热情地招呼道:“客官您坐,您真是打算全买吗?” 李昂对这个时候的钱没什么概念,听说这四个铜钱能买到煎饼,他一脸惊喜,在旁边的一张小凳上坐下来,暗自咽着口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别的的煎饼摊,恨不能眼睛带钩,钩进肚子里。 卖煎饼的找来一个大托盘,一下子给他装来二十个煎饼,李昂愕然问道:“老板,这都是我的?” 问完李昂就后悔,立即改口道:“老板,您去忙吧,我自己来。”他一把抢过托盘,护在怀里,开始大口地啃起来,反正咱付钱了。 “客官,您慢点吃,这都是您的,我给您盛碗水来,您别噎着.....”看到李昂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卖煎饼的急啊,要是客人吃他的煎饼噎死了,那可就摊上大事了。 李昂一口又一口,把煎饼往嘴里塞,正当他塞到第八个的时候,突然感觉大地微微颤动起来..... 李昂转眼望去,但见集市口冲进来一群大妈,个个都是重量级的,谁让这是大唐盛世,谁让大唐以胖为美呢,人家这可都是标准大美女,美女群像坦克部队碾压过来似的,那场面,那是相当的壮观,地面也为之兴奋、颤抖不是。 “那小子在那里!在那里!” “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 李昂一看,不对啊!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冲在最前面的那位,不就是刚才对他抱以无限同情,甚至给了他四个铜板的大妈吗?堪比北京朝阳区的好大妈呀!怎么一下子面目变得这么狰狞呢? 再往后一看,他总算明白了,只见他那位便宜“老婆”骑着马儿,打着鞭花,早已没有了被唐朝大妈们围攻时的狼狈,倒像是指挥三军的统帅,她手上马鞭朝李昂一指,唐朝大妈们便滚滚扑来....... 李昂一看这架势,一手端起托盘,一手拿起拐杖就跑。一开始,他还装模作样地拄着拐杖想博些同情,市上的人见他是瘸子,多数都没有阻拦他。 但后面的唐朝大妈开足了马力,像一部部坦克冲锋陷阵,越追越近,那声势足以碾碎一切阶级敌人。李昂也顾不得装瘸子了,扔下拐杖跑得飞快; 市上被弄得鸡飞狗跳,黄婆的水果摊被撞翻,张三的菜担子滚到了沟里,李掌柜的马车受惊冲进了绸布庄...... 李昂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是唐朝大妈也不是吃素了,她们依仗地儿熟,人数多,不断地围追堵截。李昂跑到哪里,都有烂菜头,小石块不断地追着他打。他就像斗败的公鸡被撵得满地乱窜,人家那是鸡冠,他那是顶着来不及拨掉的烂菜叶和淌着五颜六色果汁的烂水果以及一些不明物体一通慌不择路,不时地急刹车,急转弯,东歪西倒,样子狼狈不堪...... 坊市四面是有围墙的,李昂好不容易冲到坊市南门,眼看逃生之门就在前面,李昂发力狂奔,风驰电掣地向坊门冲去,结果冲到一半,嘎!又是一个急刹车...... 少女笑嘻嘻地出现在坊门外,扬声对他说道:“跑啊!继续跑,怎么不跑了?” “姑奶奶,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小叮当嘛,我给你就是,小叮当在城外,咱们赶紧出城,快快快,唐朝大妈追上来了........” *** 仲春的城外,尚有料峭春寒,但是草树已经迫不及待萌发新叶,一派生机勃勃。 被小妖女押着出城寻找小叮当的李昂,暗暗发誓,以后打死也不招惹唐朝的大妈了。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你瞎哼哼什么呢?”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广场舞传给唐朝的大妈们,免得她们没事净管闲事。”李昂想到这,心头一阵恶寒,算了!算了!要是广场舞提前一千年荼毒大唐,那是何等的景象呢? 试想一下,到时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变成了这样: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广场动四方。小苹果来跳又唱,最炫民族风飞扬........ 小魔女好奇地问道:“什么广场舞?” “这个你别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杨男。” 李昂没想到她真会答自己,将信将疑地道:“真的假的?” “嘁!” “你没有兄弟吧?” “..........” “一个女孩子家取这样的名字,通常就是父母想要个儿子。” “哼!少自作聪明,等找到小叮当,再慢慢和你算账。”少女一挥鞭子在马臀上轻抽了一鞭,马匹加快速度行去,李昂被拉得一个趄趔。 李昂左脚虽然已经好很多了,但这样跑起来还是有些疼,还有就是这小妖女分明是在虐待他。李昂心中自然是很不爽,他抽出金刀,一把将绑在身上的绳子割断。 杨男回头一看,正准备惩罚他,那双杏眼却突然被李昂手上那把金刀吸引住,她一拨马头,跑回来说道:“这把刀你哪来的?我瞧瞧!” 李昂理也没理她,便要把金刀藏起来,“嗖!”的一声,杨男的鞭梢闪电般卷向他的金刀,李昂不妨她还有这一样,金刀被她抢了去。 “苏毗,卓玛....”杨男看着金刀上刻的吐蕃文字念道。 正要上去抢回金刀的李昂,忍不住问道:“你看得懂吐蕃文字?刀上刻着什么?” “难怪他们说你是吐蕃奸细,果然有些蹊跷......” “你少废话,快告诉我,这苏毗,卓玛,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你的东西?” “不说就算了,还来!” “哎!别急,让我再看看,我告诉你就是,这苏毗呢,原系一国,后来被吐蕃征服,就成了吐蕃诸部中最大的一个部族,其范围,东与多弥为邻,西接鹘葬硖,有数万户,现在的苏毗王叫没陵赞,相传他们原是羌人。这卓玛呢,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能拥有这样一把宝刀的女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就是出妲姬的那羌族?”李昂脱口问道。 “不知道!”见李昂一副神往的样子,杨男顿时厌恶之极,对那把金刀也像破铜烂铁似的,直接往地上扔。 幸好李昂眼疾手快,迅速踏前一步把金刀抄在了手里,“你有毛病啊?说着说着干嘛扔我的东西。” “什么人!” 杨男突然娇叱一声,李昂刚直起身就见左边的树林里“嗖嗖!”地射出几支劲箭,直奔他们而来。李昂大惊,呼的一下就地打滚,滚到右边的树丛里; 杨男挥出马鞭,鞭梢发出尖锐的呼啸卷住两支箭,但还是有一支射中她的马臀,痛得她的坐骑悲嘶一声,拔腿狂奔而去。 滚入右边树林的李昂一边狂奔,一边在想,是谁?是谁要杀我...... *************************************** ps:鞠躬感谢土豆维尼、大冠兽、龙游浅海、八八戒戒等人的打赏,谢谢!再求收藏,兄弟姐妹,如果觉得写得还行,别忘了点击一下页面的“加入书架”,给昊子一个收藏,另外就是推荐票,如果你的推荐票,请投到这里来吧,昊子再拜! . 第0010章 莫明的追杀 滚入右边树林的李昂一边狂奔,一边在想,是谁?是谁要杀我? 弄啥咧?!自己和别人无怨无仇的,难道是那个小丫头身份不简单,这场伏击是冲着她来的? 李昂一边撒腿狂奔,一边回头张望。这一望,吓一跳,左边的树林中冲出六七个蒙面黑衣人,全向他这边追了过来; 这些人目光阴冷,一言不发,快若疾风般追来。有的在奔跑中开弓,劲箭嗖嗖的从李昂身边擦过,弄得他险象环生。 丛林里的木本蕨类等植物叶子被撞得哗啦作响,林间的鸟儿被惊得扑腾乱飞。呼的一声,李昂在地上飞快地一滚,险险躲过一支直奔他背心的劲箭,扑在地上的他手脚并用,奋力一撑,身体如猿人般腾起掠出三丈远,身在空中的他右臂一伸抓住一根树枝,借力一荡又飞出数丈远,一连串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后面的蒙面黑衣人虽然惊诧,但脚下也未稍作停留,他们个个有武功在身,脚下如风,一边狂追还能一边放箭,一支支劲箭呼啸着,向李昂那快速移动的身影射去。 李昂拿出了吃奶的劲,还是没法摆脱蒙面黑衣人的追杀,急得他大喊起来:“你们找错人了,我跟那个女人不是一伙的!” “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都冲她去,别来找我啊!” 不管李昂喊什么,后面的六七个蒙面黑衣人就是死咬住他不放,更不答他的话。那黑色的身影如鬼魅相随般,在林间穿梭着,让人胆寒。 “**的!”被追杀得险象环生的李昂怒火中烧,在林中拼命地飞掠着。 前面的树林越来越稀,还传来了哗哗的水声,李昂暗叫不妙,失去了树木的遮挡,他只怕是难逃此劫。 他把心一横,纵身飞跃,快若猿猴串上高大的树冠,利用茂盛的枝叶隐藏住身体,七个黑衣蒙面人随后追到树下,他们仰着头,阴冷的眼神警惕地望着树冦,慢慢地移动着脚步,聆听着树上每一丝声响。 参天的古树,缠绕着臂儿粗的藤萝,料峭的寒风吹过树梢,发出萧萧的声响。树下光线比较暗,只有一些细小的光线,从高近20米的茂密树冠间斜射下来,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射线。 树下的一个黑衣蒙面人无声地做了个手势,另一个黑衣蒙面人便将弓放下,然后纵身一跃,抱住两米多高处的一根横枝,身体顺势一个上翻,便安稳地踏在了横枝上。 光从这干净利落的动作,便可见他身手不差。 李昂隐身在一旁浓密的树枝中,静静地窥视着黑衣蒙面人的动作,就像狼一样耐心地等待着猎物靠近。 等黑衣人爬到十多米高时,李昂已经可以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黑衣人变得越发谨慎,放慢上爬的动作的同时,眼神机警地扫视树冠。 李昂屏着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一道明亮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树干上,李昂静静地等着着黑衣人的头部慢慢靠近这束光照。 “呼!”的一声,就在黑衣人的眼睛被光柱射中的瞬间,李昂突然放开压着的一根树枝,树枝向外弹扫而出,让树下的六个黑衣人都以为是他在树枝间跳跃,李昂迅速将一截拇指粗的树枝甩出,如同飞镖一样射向树干上的黑衣蒙面人。 噗!的一声,那截尖锐的树枝正好钉在黑衣人的面门上,“啊!”的惨叫,黑衣人仰面跌落。树下几个黑衣人纷纷冲过来,想接住坠落的同伴; 李昂趁机跃出,在树冠间飞纵着,树下的黑衣人发出愤怒的咒骂声,一支支劲箭追逐着飞快晃动的树冠。 飞纵到树林边的李昂,看到一道断崖,一道瀑布顺着断崖倾泄而下,他甚至未看清瀑布下的情况,就被嗖嗖而来的箭矢逼得纵身一跃,如同一枚炮弹一般顺着瀑布飞下。 通常情况下,瀑布从高处倾泄而下都会冲出一个深潭,李昂赌的就是这个。这次他赌对了,扑嗵!他一头扎入下面的深潭之中,直沉入水底数米深才能挣扎着上浮。“老子可是勇救落水儿童的英雄!”李昂奋力游着,脱出了瀑布的冲击圈,迅速游到了岸边。 断崖上的黑衣人见他浑身是水地爬上岸,迅速消失在下面的树林中,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 逃离黑衣蒙面人追杀的李昂,在树林中穿梭了五六里,确定后面已无人追来才停下来。 他首先检查左腿上的伤处,伤处瘀肿已经消退大半,至少对他的行动已经没有太大的妨碍。 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蒸腾着热气,这春季天气还非常寒冷,穿着的湿衣服即便是他这习惯了四季裸露着身体的“野人”也感觉异常的难受。 李昂将湿衣服脱下来,晾在树枝上,自己靠在一块被太阳晒得暖暖的石头上想着刚刚发生的这件事。 一开始他认为自己没什么仇家,黑衣蒙面人是冲着杨男那妞儿来的,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七个黑衣蒙面人,根本没人去追杨男,全冲自己来了。 “难道是俞守忠要杀人灭口?”这个想法刚浮上脑海,李昂又不禁摇了摇头。 杨男这漂亮妞的背后,肯定有俞守忠无法抗拒的势力,否则他不会轻易放人。 以常理论,俞守忠就算有杀自己的动机,也不可能在他和杨男出城不久就急不可耐地下手,至少也应该等离野戎城远点,或者等自己和杨男分开,再从容下手。 可是除了俞守忠这些人,自己根本没接触过什么人............如果那些唐朝大妈因为自己骗她一次,就找人来追杀,那也太他妈的扯蛋了! 剩下的可能,那就是与方家商队被劫杀有关了,但也是没道理啊,方家商队是被一群吐蕃人劫杀的,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自己呢? 越往深处想,李昂越觉得此事诡异,还记得在双方厮杀时,方家商队那个叫方同良的和吐蕃人有过几句简短的对话,吐蕃人劫杀方家商队是拿人敛财,为人办事。方同良当时惊声喊出了一个叫“赵仁贵”的名字。 难道真是赵家勾结吐蕃人,劫杀方家商队,因此要杀自己这个目击证人灭口?这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 但还有一件事让李昂想不通,当时方同良这边那个叫卫忠贤的人突围出去,凭吐蕃人的精准箭术,明明可以把那个叫卫忠贤的人射死,却被他逃脱了,这个逃脱得很有内涵呀。 是吐蕃人故意给雇主赵仁贵留个**烦? 这本来不关李昂的事,但七个黑衣蒙面人这一次追杀,却让他如芒在背。不把事情弄清楚,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啊! 李昂心中正暗暗感叹,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不禁心中一惊! ******************* ps:感谢大冠兽等人的打赏,书评区有些冷清,各位亲请多多发表意见啊。还有就是收藏,收藏收藏收藏,哪位亲没有收藏的,请快快收藏吧,点击“加入书加”,便是收藏。 . 第0011章 路遇 李昂还以为是那群黑衣蒙面人又追来了,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竟是小叮当从树丛中窜了出来,跑到他身边上窜下跳,快乐地低叫着。 狼的嗅觉非常灵敏,小狼能找到他,李昂一点也不奇怪。 “小叮当,我可想死你了,要是有你在,老子何至于让那些狗娘养的伏击。”李昂亲热地拍着小狼的头,小狼“呜呜”地低叫着,回过头来不停舔着他的手。 李昂深感此处不能久留,待衣服稍干之后,立即带着小叮当向东穿林而行,用近两个小时,才终于穿出树林,来到一条黄土路上。 “小叮当,有人的时候,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乱叫,你一叫就露馅了,明白吗?” 小叮当跑到路上,它很少像狗一样到处乱嗅,闻声回望着李昂,不知道听懂没有,反正没吭声。 “还有,要是察觉附近有敌情,立即向本王禀报,否则军法从事,明白了吗?” 先不论大唐的王爷做不做得成,咱可是名符其实的狼王,想到当夜一声嚎叫,月光下数以百计的狼匍伏在地,李昂这辈子也忘不了。 李昂暂时也不知道小叮当靠不靠谱,他也不敢过于放松警惕,以免再次遇到伏击。 由于还处于边境一带,路上行人稀少,李昂和小叮当走了两三里,竟然连个人影也没看着。路边也不见有村庄或民房,或是起伏的山林,或是奔腾的河流,虽然还很冷,路边的青草已经迫不及待地冒出头来, 眼前,李昂要面对不少棘手的问题,首先是身份的问题,他没有大唐的户籍,若是遇上官府盘查,弄不好会被当成逃奴或作奸犯科的人,怎么解决户口的问题让他有些头疼。 还有就是怎么弄些钱了,以前出门,口袋里要是没有几百块,心里踏实不了。何况现在身处陌生的唐朝,举目无亲,只有钱才是最好的依靠啊。 更要命的是那些黑衣蒙面人,到目前为止,他对这些人还一无所知,就算这些人迎面走过来,他也分辨不出来,防不胜防啊!必须尽快弄清楚谁想要自己的命才行。 身边转来一串马蹄声,李昂回头望去,见一辆马车急驰而来,马车前后还各有两骑护着,马上的汉子都穿着窄袖劲装,腰带兵器,一看就不好惹。 李昂退到路边让行,护卫马车前后的劲装汉子冷眼看着李昂,马车从他身边快速驶过,到前面十来米处却突然停了,一个穿着紧身翻领长袍,脸神色冷漠坚硬年轻人探出头来:“这位仁兄,可是要到前面的灌口镇?” 李昂根本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便随口答道:“正是。” 这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出头,他上下打量了李昂一番,说道:“这儿到灌口镇还有二十里,仁兄若是不嫌弃,某愿载仁兄一程。” 天色不早,李昂略为犹豫了一下,还是上车了。马车内垫着厚厚的毛皮,柔软而温暖,他上车后胡乱拱拱手说道:“在下李昂,还没请教仁兄高姓大名呢,真是失礼。” “李昂?”年轻人那浓黑的眉毛微微一挑,再次打量起李昂来,“在下姓赵,名上益。” “呵呵,这次多谢赵兄了。”李昂笑容满面,却不着痕迹地观察起车门来,双腿也慢慢回收。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赵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呵呵!” “某这次来野戎城,正是为李兄而来。” 李昂收紧的双腿暗暗灌上了力道,随时准备弹出。赵上益冷漠的脸上尽量挤出了笑容,却依然给人一种坚硬的感觉。 “李兄是哪里人?” “成都,赵兄呢?” “犀浦县。”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久便到了灌口镇。 灌口镇因位于秦代修建的水利工程都江堰灌溉渠口而得名,这里景色十分宜人,真可谓是“离堆江水接天流,满城水色半城山。” 赵上益到底是什么人,李昂还不能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他是赵仁贵的家人,如果他想杀自己,肯定会在路上无人处动手,而不会把李昂带回镇上。 所以,他不动手,李昂也不动手,甚至没有多问什么。 当晚的灌口镇,人来人往,比野戎城还要热闹,坊间酒旗飘扬,丝竹盈耳,依水的楼台上,舞妓彩袖轻舒,纤腰婉转舞动。满城炊烟袅袅,一派安定富足的景象。 李昂暗暗感叹,离边境不到百里的边城,都如此热闹,不难想见这盛唐的大都会是何等的繁华。 “李兄果然不凡,这一路竟然能忍住不问赵某为何专程到野戎城找你。” “赵兄可比我沉得住气多了。” “不瞒李兄,我来野戎城,是为方家商队在白鸡岭被劫杀一事。如今方家嫁祸于我赵家,家父被犀浦县令收押,某奔走野戎城,正是为了寻求证据,还家父清白; 不曾想在野戎城,某听说李兄也是目击证人之一,此番赵谋有求于李兄。前方不远,便是我赵家的产业,某以着下人准备好水酒,还请李兄赏个脸。” “赵兄不必客气。”李昂迅速把赵上益的话分析了一番,也没有拒绝赵上益的邀请。 马车很快驶入了坊市,停在一家茶叶铺前面,茶叶铺左边一家卖日用杂货的,右边一家卖瓷器,生意看上去都不错,不断有客人进进出出。 茶叶铺的掌柜亲自拿着一张矮凳放在车边做垫脚,然后向赵上益作揖道:“郎君一路辛苦了,酒菜都准备好了。” 赵上益点点头,回头对李昂道:“李兄,请!” “赵兄请!” 李昂对四周的环境扫视了一眼,然后对车边的小狼说道:“小叮当,快过来。”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穿着蓝色胡服的男子带着几个随从直奔茶铺而来,“让开!让开!”几个随从不断地大喝着,市上往来的人吓得纷纷走避。 赵上益双眉一锁,迎出去两步问道:“二弟,你怎么来了?” 那着蓝色胡服的青年一脸匪气,一边翻身下马,一边气冲冲地答道:“大哥,姓常的指望不上了,这狗官平日没少拿咱们的钱,到了这节骨眼上,几句废话就把某发打了出来,气煞我也!气煞我也!犀浦这边,三天之后便要父亲过堂,大哥,这可怎么办?” “先进去再说。”李上益很沉得住气,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回头请李昂进铺。 “大哥,这人是谁?”那匪里匪气的青年跟上来,打量着李昂。 “二弟,不得无理,退下!” 经赵上益一声冷喝,他那二弟连忙退开,一句也不敢顶嘴。 李昂随着不断致歉的赵上益穿过铺面,来到后面的小院,赵上益对迎上来的一对婢女吩咐道:“春杏,夏莲,你们带客人去沐浴,小心伺候着。” 两个俏丽的丫环连忙敛衽福道:“是,郎君。” 赵上益回过头来对李昂说道:“李兄,一路劳顿,就请随她们先沐浴更衣,回头赵某再陪李兄共酌几杯如何?” “客随主便,那在下就叨扰了。” 李昂随着两个俏婢前往浴室。古代的女人走路就是不同,前面两个美臀随着小碎步轻轻摆动,那小蛮腰如刚抽芽的柳条在春风里轻轻飘拂着。 李昂一边欣赏着前面的两个美臀,一边思索着。一开始他曾怀疑那七个黑衣蒙面人是赵家派出的杀手,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否则赵上益没理由放弃路上那么好的机会,把他带回自己家来才动手。 当然,这一切也有可能是赵上益导演的一出戏,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为了让自己出堂做证,还他父亲一个清白? 问题在于,他赵家真的是清白的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昂也想看看赵上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至少通过赵上益,更有可能弄清是谁想杀自己灭口。 院子不大,李昂随着两个俏婢很快来到浴室,浴室里放着一个大木桶里,热气弥漫。“好了,你们先出去......”没等说完,回过头就看到两个俏婢在宽衣解带,随着外衣的滑落,两具充满了青春气息的**便半裸在李昂面前,那粉嫩的肌肤细腻如玉,看得李昂目瞪口呆....... ****************** ps:点击、收藏、推荐,兄弟姐妹别忘了啊! 第0012章 免费保镖 相传在古代,大户人家常养有一些婢妓,专门用来侍候客人,陪吃陪喝**,堪称五星级的一条龙服务。 望着两个活色生香的少女,李昂很不争气的真的“昂”了起来,呃........应该是很.......很争气才对! 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李昂有些讪讪然,干咳着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个少女说道:“好了,这儿不需要你们了,你们先出去吧。” “郎君让婢子俩人侍候贵客,婢子二人岂敢怠慢.......” 靠!客气个屁。李昂突然一扯腰间的藤条,外衣一扬,仆通一声跳下水,四溅的水花把两个俏婢浇得跟落汤鸡似的.......... 沐浴过来,李昂换了一身崭新的圆领袍服,头上戴了个黑色的幞头,幞头后面有两个弯弯的帽翅,足踏黑皮靴子。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打扮顿时让他像换了个人似的,那叫一个雄姿英发,风流倜傥。 在花厅里等着他入席的赵上益兄弟俩差点没认出他来。 “李兄?” “赵兄,谢了!” “哈哈哈.........李兄,请!” 这是一间古香古色的的花厅,壁上挂着几幅字画,窗边分置了几张小几,小几后是供人就坐的榻榻米。 李昂落坐之后,赵家的婢女们将热腾腾的酒菜端上来,那个流里流气的赵家二郎还顺手在婢女的臀上掏了一把,我行我素,根本没把李昂这个客人当一回事。 李昂也权当没看见,和赵上益客气两句后,就开动起来。天大地大,五脏庙最大,先吃个饱再说。 赵上益见他吃得不亦乐乎,只好强忍着。赵家老二却不干了,呯的一声把酒杯顿在桌上,“哎,说你呢!别光顾着吃,方家商队被劫杀时你都看见了是吧,快说!当时是什么情况,快把你看到的仔细说来,要是漏了点什么,某把你撕了......” “二弟!” 赵家老二虽然收声了,但还是用手指了指李昂,像个街头小混混在威胁人。 李昂放下筷子,拿过婢女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巴。说真的,唐朝的大餐,看着不错,吃起来味道真不怎么样,让李昂颇为想念老干妈的味道。 他把白鸡岭所看到的一切,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知道的都说了,感谢赵兄的盛情款待,天色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李兄请留步,当时吐蕃人确实说过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没错,至于吐蕃人拿了谁的钱,没说。” 赵上益的神色变得更加冷漠,略一沉吟后对他二弟耳语了几句:“二弟,人家既然有意陷害我们家,现在一定还留有一些对我赵家不利的东西。” 赵家老二听完说道:“好,我明日一早就赶往野戎城。” 赵上益起身向李昂抱拳道:“李兄,这次无论如何请随我回犀浦上堂做个证,以还我赵家清白。” “赵兄,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就算随你回去,也证明不了什么.......” “他娘的!我大哥好吃好喝的侍候着你,你吃饱喝足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你当我们都是泥捏的吗?”那流里流气的赵家老二破口大骂,顺手抄起酒杯向李昂便砸。 李昂一闪身,让开酒杯,却被飞洒的酒水洒湿了前襟。 这回赵上益没有再阻止他二弟,而是脸色冷漠地说道:“在下一片诚意,李兄还是随我回一趟犀浦吧。” “赵兄这种态度,就不怕我到了堂上,反而对赵家不利?” “你敢!”赵家老二火冒三丈,怒瞪着双眼,抻长着脖子,额上青筋直冒,脸几乎撞上李昂的脸,凶神恶煞地一巴掌就要扇向李昂;李昂疾退出厅,伏在厅门外的小狼冷不丁窜出来,一口咬在赵老二的小腿上,赵家老二直到痛到满脸扭曲,才发现自己被一匹似狗似狼的袭击了。这下,可不得了! 就在赵家老二痛呼着大家帮忙之际,小叮当却在得手后迅速窜回李昂身边,伏低着上半身,呲着牙,恶狠狠地对着赵老二呜呜地低吼着,一副作势欲再进攻的架势。院里的赵家护卫纷纷拔刀围过来,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做了他!”赵老二厉声大吼着,小腿很快已被鲜血染红。 “住手!”赵上益紧接着的一声沉喝,喝止住了随即要往上围殴李昂的赵家众家丁。 李昂算是看出来了,这赵家表面上做的是茶叶生意,暗地里分明像个黑帮组织。 赵老二流里流气,平时恐怕是欺男霸女惯了,是以对李昂颐指气使,稍有不如意,立即要上来扇耳光。 赵上益这个人,冷漠沉着,一开始还算客气,但摸到了他的逆鳞,只怕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赵上益让人把弟弟扶下去上药包扎之后,冷冷地对李昂说道:“李兄,赵某以礼相待,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李昂笑道:“赵兄,在遇到你之前,我刚刚被七个黑衣蒙面人追杀,险些丢了性命,在下以前从没和人结过仇,这次却突然有人想要在下的性命,真是奇哉怪哉!”李昂说到这,笑得更灿烂,他捏了捏下巴接着道,“赵兄,在下身无分文,临别之时,赵兄不赠点盘缠吗?万一我饿死街头那就不好了。” 正对他虎视眈眈的赵家护卫,见李昂这么无耻,纷纷怒目而视,只要赵上益点个头,他们肯定会立即冲上去把李昂打成猪头。 李昂被他们看得不爽,怒扫一眼说道:“一群傻子,看什么看?这钱我要的天经地义,懂嘛你们!” 赵上益双目凝视着李昂,不放过他表情中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真的有黑衣蒙面人追杀你?” “赵兄最好选择相信我。” “好,某相信你。来人,取五贯钱来!” “郎君!”几个护卫面面相觑,没想到一向冷漠的少主人,竟然还真给这厚颜无耻的家伙钱,凭什么呀!二郎被他的狗咬伤了,没打他个半死就算好的了,还给他钱,凭什么呀? “还不快去!” “喏!” “赵兄是个聪明人,可喜可贺啊!”李昂哈哈一笑,突然又收声,一手捏着下巴,脑袋左右转了转,一副沉思状,“赵兄小气点了吧,五贯钱顶什么事,还不够我逛回妓院呢。” 留在院里的几个护卫这下肺都快气炸了,前去取钱的那个高个子匆匆赶回,把一个包袱向李昂扔过来,李昂伸手接住,却被撞得连退两步,险些摔倒。 靠!什么东西这么重?至少也有三四十斤吧,这些蠢货不会是心里不满,装些石头糊弄我吧。 李昂打开包袱一看,里面就五大串开元通宝,他不知道,这开元通宝每枚重四克左右,一贯钱是一千枚,重达四公斤,五贯就是20公斤啊。 好吧,幸亏只有五贯,要是给他一百贯,还非得请辆马车来拉才行。 “赵兄,谢了!”李昂把包袱背起,向赵上益挥挥手,便带着小叮当离开赵家茶叶铺。 包扎好了的赵老二赶出来,已经不见李昂的踪影,他一脸埋怨地问道:“大哥,您今天是怎么了?就这么让姓李的走了,还赠他钱花,这是什么道理,咱们父亲不救了吗?” 赵上益冷冷地看了自家老二一眼说道:“以后凡事多用点脑子,不要总是莽莽撞撞的。” “大哥,我咋了?我哪里又错了?” “他在试探我们。” “试探什么?” 赵上益冷哼一声,转头对旁边一位护卫吩咐道:“赵用,你亲自带人,暗中跟着李昂,看看到底是谁想杀他。” “是!郎君。” 赵老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大哥,我明白了!好,就让这厮多活几天,等救出父亲之后,有他好受的。” ********************** ps:收藏上不去,求收藏,还有推荐,点击,再次拜求! 第0013章 华陀传人 李昂背着五贯钱在坊市上走着,这回幸好不是穿越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身上,否则非被这5贯铜钱压趴下不可。 也不知道上青楼睡一晚姑娘价钱多少,要是睡一晚要十贯钱,老子背着80斤的破铜烂铁过去,到了青楼估计也累得口吐白沫,扶墙而行了,还有力气玩姑娘? 李昂就近找了家客栈,一问,住一晚才要四个铜钱,而且已经是上房了,李昂一下子就充满了富裕感,可一想,成天背着40斤重的铜钱也不是办法呀。 他叫来客栈的掌柜问道:“掌柜的,能不能帮我把这些铜钱兑换成金银?” 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下巴胡须稀疏,是个嗯……辨识度很高的人。他看着李昂打开的包袱,蹲下身来深深地闻了几下,说道:“客官,您这铜钱成色不错,客官是要全部兑换吗?” 李昂听说过闻香识女人的,没听说这样辨别铜钱成色的,好奇之下,他忍不住也伏下身来闻了闻,抬起头来时,鼻翼伸缩着,神情怪异:“掌柜的,你真能闻出铜钱的成色?” 掌柜呵呵地笑道:“客官说笑了,小人这只是习惯,习惯,嘿嘿,客官别当真,您要换多少,小店可以给你换。” “习惯?靠!你耍我呢!” “客官息怒,客官息怒,小人不敢骗你您,小人打小就特别爱闻这铜钱的味道......” “难道你一副奸商的嘴脸,哈哈哈!好了,给我留三百枚,其余的都换成银子吧。” 等掌柜的把铜钱换成银子,李昂一下子又觉得自己很穷了,四十斤的铜钱,就换了四两多银子,感觉资产一下子严重缩水啊! 不行,得努力赚钱才行,怎么说咱也是个王爷,混得太惨怎么见人呢?要赚钱,自然是要到大都会去,那种地方才容易赚到大钱。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李昂下楼吃早餐,转来转去,各家店里卖的多是面食。具体地说,是以饼为主,各种饼多达几十种,类似于馒头的东西也叫饼。 什么蒸饼、煎饼、胡饼、汤饼的,人们早上吃得最多的是面片汤和粥,虽然不合李昂的心意,也只能将就着填饱肚子。 出了灌口镇,李昂便带着小叮当一路奔成都而去。道路两边青山如黛,村落鸡犬相闻。 身边的小叮当突然有些躁动,李昂蹲下身来,轻抚着它头和背,“小叮当,这些人至少现在对咱们没有恶意,不用担心。”他早已发现暗中有人跟踪自己,打小被狼群养大,他的六识比平常人灵敏得多。 有赵家的人跟着,虽然不一定能防止暗杀,但至少不会更糟。 路上的车马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沿途百姓穿的多是粗布短衫加长裤,女人的衣着则鲜亮得多,只不过这些村野人家的女子,很少有影视上那种酥胸半露的,大概那种衣裙只有贵族女子才穿吧。 李昂很幸运地搭上了一辆拉草药的牛车,半车的草药,有雪莲、藏红花、红景天之类的。 牛车的主人叫华景,五十岁上下的一个老头儿,负责赶车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叫华秋。 华老头很健谈,跟李昂吹嘘他自己说是华陀的第八代传人,李昂听了嘿嘿直笑。 紧接着,李昂从华老头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吐蕃两千大军前来攻打野戎城,战事颇为激烈。 李昂听了这个消息,就像六月天喝了酸梅汤一样爽。他之前忽悠俞守忠,说吐蕃大军在追他,估计会来攻打野戎城。 没想到吐蕃人现在真的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这下不但圆了自己的谎,而且俞守忠恐怕也没时间来顾及他了。 李昂见华老头并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不禁好奇地问道:“华老,吐蕃人来攻打野戎城,你们不怕吗?” 华老头豪气得很,答他道:“这算什么?我大唐这些年和吐蕃开战还少吗?野戎城城高墙厚,敌人年年来攻,次次大败而回。去年吐蕃来了上万大军,也没讨到好去,这次才来两千人,还能翻了天不成?你看看这路上,可有缓军赶去支援?没有吧,那就说明野戎城安若磐石,否则剑南节度使早派出援军了。后生仔,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吐蕃人过不来。” “是是是,华老不愧是见多识广,观察入微,这下我就放心了。” 李昂是真的放心了,吐蕃人不管是不是因为吴启袭击了扎瓦寨,气愤之下来报仇,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来攻打野戎城,李昂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对俞守忠宣布,我们不是为李昂来的。 嘿嘿,这下爽啊! 和华老头聊得热络之后,李昂问他道:“华神医,你家招学徒吗?我小时候常帮我妈晒草药,你家要是招学徒,我去给华神医你打个下手,你管我三餐就行。” “小兄弟拿我逗乐的吧?看你这身打扮,再听你的谈吐,像是给人做学徒的人吗?”华老头习惯性地拿着草药嗅着,嗅完藏红花,放下,拿起雪莲花又嗅,有点像人家嗅鼻烟,很享受的样子。 李昂拿起一瓣晒干了的雪莲花放嘴里嚼了两下,叹道:“华神医,我无父无母,连个亲人都没有,你别看我穿得像模像样的,那是帮了别人一个忙,别人送的。除了这身行头,我连一套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如今也是四海为家,连个去处也没有。” “哟!不会吧,小兄弟是哪里人?”华老头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有些不信地打量着李昂。 “我是成都人,可打小就被人拐带,四处乞食,稍大点后便给人打点零工维生,华神医你看。”李昂说着伸出双手。 华老头看他双手长着厚厚的老茧,便信了大半,这得做多少的苦工,手上才能结出这么厚的老茧啊! 华老头有些为难地说道:“不瞒小兄弟,老朽家里真请不起人。要不然买点药草,何须我这老骨头亲自跑一趟。” “对了,华神医膝下子女呢?” “老朽膝下就一儿一女,那不孝子从小被他娘宠坏了,好好的医术不学,打小就爱舞枪弄棒,到处惹事生非,前几年索性跑到陇右从军去了,算了,不提这逆子也罢,老朽早就当没这个不孝子了。” “小子与华神医一见投缘,您若是不嫌弃,收我为义子吧,我有一把子气力,不会白吃白喝您老的。” “呵呵,这个嘛,再说,再说吧。小兄弟你要是真没有去处,先到老朽家落个脚也行。” “行!那就多谢华老了。” 李昂求的也不过是个暂时的落脚点,更准确地说,是想求个“户口”。华老头虽然什么都聊,却有所顾忌,这也是人之常情。这认识没一天功夫,就收人义子,总是太唐突。 灿烂的阳光照耀下,路边初春的景致明净绚丽,争放的百花、如茵的芳草,春归的燕子,正繁忙地飞来飞去,衔泥筑巢。 有了落脚之处,李昂心情大好,嚼着干雪莲瞎哼着:“烟子烟,朝那边,火对火,对到我,杀个鸡来打平伙,我吃鸡脑壳,你吃鸡屁股,吃到糖鸡屎,怪你不怪我.......” 华老头和赶车的小秋听得哈哈直笑,“小兄弟,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好,你们听着!三十晚上大月亮,贼娃子起来偷尿缸。聋子听到脚步响,瞎子看到翻院墙,瘸子跟到撵一趟,哑巴高声喊得昂,爪手儿出来一把抓,呆子升堂问端详 。” “哈哈哈........” “笑什么笑?找打嘛!” 李昂三人坐着牛车,嘻嘻哈哈地走着。正笑得欢,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冷喝,李昂回头一看,但见后面白哗哗一片,前面的人撑着招魂幡,后面一排马车拉着数十个大棺材,浩浩荡荡地从山坡左边转出来。 靠!哪来这么多死人。 李昂暗忖着,突然心中一动,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 ps:上传一个星期了,点击,收藏都差强人意,新书期,就象新生的幼苗,很需要大家的呵护和支持,求点击,收藏,推. 第0014章 方赵世仇 华老头让小秋把牛车停在路边,让人家先过去。 后面的队伍最前面是两排素白的招魂幡开路,紧接着是七八个身穿法衣的道士,再后面是一个捧着灵位的十六七岁少年,披麻缟素,再后面就是一辆辆马车上拉着的棺材了。 本来明媚的春景,一下子就变得阴郁起来。 华老头带着李昂下车,站在路边,躬身拜了拜。捧着灵位的少年还对他们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那眼神有点木然,显然是悲伤过度所至。 李昂与华老头退到牛车边后问道:“华老,你认识这家人?” 华老头长长一叹说道:“谁说不认识,我们两家虽不同村,但紧挨着,只隔一面小湖。平日里鸡犬相闻,这方家大郎小时候与老朽那不孝子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哎!真是可怜可惜啊,老朽也是刚刚听说,方家商队前往吐蕃,在白鸡岭遇上强盗,真惨啊!” “哦,是够惨的。” “谁说不是,这方家是盐商,是我们犀浦县数一数二的大户。邛州浦江、火井两县所产的井盐全由方家包销。原来有邛州别驾关照着,方家的生意倒是做得红火; 但自从去年冬邛州别驾调往江南道为官后,方家失去了靠山。正所谓树大招风,你想啊,这么赚钱的生意,谁不眼红?尤其是本县的赵家,本与方家有仇,更是虎视眈眈。 那赵家是茶商,不过老朽风闻赵家私底下还经营盐铁生意。前些年,那赵家与方家为了争夺一片山林,各出动上百人打了起来。赵家二郎赵仁发被打伤,方家老二方同兴被判流三千里,第二年遇上皇帝泰山封禅,大赦天下,方同兴才得回来。 但赵仁发两年后旧伤复发死了,赵家又数度告官,方家也上下打点,官府说旧案已结,不再受理赵家的诉状,赵家咽不下这口气,暗地里便一直想置方家于死地。这次方家商队遇害,老朽看啊,事情只怕不简单呢。” 李昂听得很用心。这方家与赵家的恩怨,本来和他没关系,但抛开对方同良的许诺不说,现在还有人想要他的命啊。 当然,他也可以拍拍屁股离开四川,离开这个是非地。但这种类似于逃避的做法,不符合李昂的性格; 何况,谁又确定逃到其他地方后,就没有别的麻烦呢?一有麻烦又要逃吗? 危机之中往往隐含着良机,只要不先自乱阵脚,善加计算,往往能从危机中获得平常难以想象的丰厚回报。 至少现在,他就可以轻松地从赵上益那里获得五贯钱,如果按平常的法子,累死累活也得不到这五贯钱。 今天能得到五贯,明天未必就不能得到五百贯。有人要算计自己,自己何尝不能算计别人呢? 一路上,李昂一边小心提防,一边向华老头打听方、赵两家的情况。晚上有小叮当守夜,不用担心被人摸到床边还不知道。 第二天中午,已经临近成都,人烟变得非常稠密,路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在唐代的州郡中,有一扬二益之说,益州是仅次于都城长安和扬州的第三大城,整个成都平原一带,都非常富庶。 李昂坐在牛车上,看什么都新奇。路边村落中的房子,多是竹木结构,也有一些青砖大瓦房,古香古色,掩映在花木间。田间还没开始春耕,长出了嫩绿的草芽,牧童骑着大水牛,吹奏着横笛,不成曲调,却也清脆悦耳。 李昂从华老头口中得知,四川正式的名称是剑南道,唐初分为剑南西川道和剑南东川道,分别在成都和三台设立治所。简称“两川”。 开元年间,又作了调整,有了剑南西川道、剑南东川道和山南西道的设置,这样,便有了“三川”的之称。 反正到目前为之,就没有过四川的名称。 想到自己连个户籍都没有,凑到华老头身边热络地说道:“华老,您看,如今我连个户籍都没有,华老可有办法帮我入籍?” 这是李昂最关心的事情之一,到了广东,你得要暂住证,到了美国,你得要绿卡,到了这大唐,连个户籍都没有,那还能光明正大地赚钱吗?更别说混个一官半职,娇妻美妾环绕了。 华老头沉吟道:“小老弟,你一点都不记得自己父母了吗?” “华老,我打记事开始,就是跟着一个老丐乞食,老丐临死时才告诉我原是成都人,可问及我父母是谁,他却说当年是在成都城外捡到我的,至于小子的父母根本没法查起啊。” “可怜啊!小老弟,如今你要入籍,这事还真有些麻烦,要上下打点一番才行。村里的耆老、里正,县里的胥吏、主簿、县丞等等,得面面俱到,总归是要花费不少钱打点;至于能不能分到永业田尚不敢肯定。” “华老,钱的事小子来想办法,其他的到时还要麻烦华老帮帮小子。” “成啊.......” 华老头才说到一半,就见李昂用大袖把脸一遮,趴在草药上装睡,不禁大奇。华老头只道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追上来了,连忙回头去看,但见后面一骑奔来,马上是个女扮男装的俏丽少女。 华老头一把揪住李昂问道:“小兄弟,你可老实告诉我,你不会是........不会是.....糟蹋了人家女娃子吧?” “不是,不是!华老,我是那样的人嘛!这女娃子.......哎呀,一时跟您说不清楚,您帮我挡挡,容她过去........” “小叮当!小叮当!太好了!” 听到少女欢快的叫声,李昂顿时知道坏了,忘了小叮当跟在车边,这下躲不掉了。 他立即换上一副惊喜的笑容回头叫道:“小娘子,你没事吧!你没事就好,那些黑衣人都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追杀你?连累我差点丢了性命,算了,算了,我总算逃过了一劫,咱们扯平了,今后互不相欠,对了,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呀?” 杨男打马到车边,好奇地打量着李昂,那动人的小嘴微微上翘,“不错嘛,人模狗样的,才两天不见,差点让你蒙混过去了。” “你这话说的,我蒙混什么呀?” “少废话,把小叮当给我!还有,那天那些蒙面人明明是冲着你来的,你害我伤了一匹马,折合三十贯钱,你欠我的......” “好了!”李昂站在牛车上,扶着半人高的药材,神色一整说道,“你把我救出来,我心里很感激,但当初我并没有答应你的赌约。小叮当与我相依为命,我不会拿它来打赌,更何况它只认我一个人,就是送给你,它也不会听你的。至于那三十贯钱,我欠你的就是,别说三十贯,将来还你三百贯也不成问题,也算是我对你出手相救的谢礼。” “嘁!真当我稀罕你的几个臭钱啊!”杨男很不屑地甩了个鞭花,立即换上笑脸逗着小叮当,“小叮当,来,跟我走,我给你好吃的....” 杨男刚说到这,后面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她回头一看,脸色一变,再也顾不上李昂,扬鞭抽在马臀上,如飞而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李昂大为诧异,是谁能让敢独闯军营把他救出来的杨男出此落荒而逃呢? ********************* ps:再弱弱地喊一声: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 . 第0015章 忍无可忍 追杨男的几个人是谁,李昂管不了,人家骑马急驰而过,一下子没有了踪影。 或许是白天路上人来人往,不好下手;或许是那些想杀李昂的黑衣蒙面人一时没有打听到他的行踪,总之,李昂坐着华老头的牛车平安回到了犀浦县上溪村。 赵上益派来的人白白跟了李昂一路,所谓的黑衣蒙面人却没有出现,不免非常失望。 上溪村位于成都西面,离城不到十里,隐隐约约已经可以望见成都城墙。村子因座落于浣花溪边,因而得名上溪村。 上溪村有两百多户人家,华老头家就位于村东头,三间瓦房临水而建,瓦房前头左右还各有两间厢房,与屋围成一个小院,院门前栽竹,屋后是桑林,右边山墙外还有一株要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梧桐树,这院落在村中算是中上之家了。 院门的小路出去不到二十米,便是蜿蜒清澈的浣花溪。岸边的柳树已经萌发出新叶,依依拂水。柳树下有青石砌成的埠头,有六七个女子正在埠头上洗衣,不时传来话语声。 浣花溪在华老头家门流出去不远,便转向东南流去,而在转折处有一条支流,连通着东北一面数十亩宽的湖水。湖的那边,依着半坡建着一栋大宅,重门深院,层层而起,有隐隐的锣鼓声和哭声从大宅那边传来。 华老头跳下牛车,和埠头洗衣的几个女子寒暄了几句,然后对李昂说道:“看到没有,湖那边便是方家。他家原本在村的西头,三年前那买下湖对面的坡地,大兴土木,这宅子门户向西,不吉利啊,这才几年,便遇上了这样的大难,唉!” “华老,你不是说赵家和方家一起争过一片山林吗?赵家在哪儿?” “看到方家后面那道坡没有?翻过那道坡隔不到两里,便是赵家所在的下溪村。” “哦!” “小秋,快点把药材搬进屋。” “是,阿翁。”小秋是个腼腆的少年,五官长得有些丑,总是习惯低着头,一路上李昂很少听到他说话。 “华老,您先歇着吧,我来搬。”李昂一膀子的力气,一下子抱起一大包药材,顿时空了半车,“小秋,药材放哪里,你先头带路。” 华老头见他这么好使,很是欣慰,一边到前头领路一边大喊道:“老婆子,我们回来了,老婆子!老婆子!” 院内跑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来,穿着交领上衣,百褶裙,一副小家碧玉的俏模样,跑上来挽住华老头的手亲热地叫道:“阿耶,你可回来,太好了!” 堂屋里走出一个老妪,估计是眼睛有问题,要用棍棒探路。少女又连忙跑回去搀着她,她边走边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鬼!这位是........” 老妪一声“老鬼”叫的,那叫一响,估计半边村都听到了,李昂注意到她眼睛有一层白蒙蒙的东西,应该是患了白内障之类的疾病。 “老婆子,这位呀,叫李昂,路上认识的,暂时在咱们家先住下。” “大娘,小子有礼了。” “哦哦,辛苦你了,你快先把药材放下。” 李昂就这么在华老头家住了下来,华大娘当着李昂的面没说什么,但晚上却能听到在上房私下里盘问华老头李昂的来历,最后还骂了华老头几句。 东边的两间厢房是药库和诊室,李昂和小秋便住在西厢。小秋也是上溪村人,父母死得早,华老头见他可怜,加上儿子不孝,跑到陇右从军去了,家里剩下老两口冷冷清清的,华老头便把小秋叫过来同住,帮着打点下手。 李昂问了他许久,他才吱吱唔唔说出这些,李昂也懒得问了。天刚黑便下起了雨来,雨点打在瓦面上的声音嗒嗒作响; 李昂躺在床上睡不着,推开窗看了看,村野间一片漆黑,除了满耳的雨声,连湖对面方家的打丧鼓都听不到了。 按华老头所说,想落籍需得上下打点,要花不少钱。李昂身上这几贯钱肯定是不够的,而对李昂来说,目前最急于解决的便是户籍问题,否则一旦被官府查到,总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怎么快速赚到一笔钱呢?李昂躺在床上思索着,穿越人士都爱搞点小发明赚取第一桶金,李昂搜索枯肠,也没想出能发明点什么。 要不再找赵上益讹一笔......得,还是算了吧,那家伙可不是好讹的。想到赵、方两家的事,李昂又不禁想起了那些要杀他的黑衣人; 从赵家两兄弟的表现来看,那些黑衣人不像是他们派出的。方家是苦主,更没理由派人杀自己啊。 这件事李昂琢磨了好几天,总觉得其中充满了诡异的味道,怎么也琢磨不透其中的玄机。 第二天一早,李昂便起了床。勤快的华小妹已经做好了早餐,又是一些蒸饼,不过里面加了些春韭和剁茸的鱼肉,吃起来很香。 华小妹倒不怎么怕生,见李昂喜欢吃,便多塞了一个给他:“你块头大,这个也给你。” “多谢小妹,哥哥今天要进城一趟,你有什么想买的吗,我给买回来。” “不要,不要,没有!”华小妹连忙摇头。 华老头把一个蒸饼吃完,抹了嘴问道:“小兄弟要进城去?” “不瞒华老,我想进城去看看有什么赚钱的门路,我这么一个大块头,总不能让华老养着,再说了,我还急着筹钱落籍呢。” 华老头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便给他指了路,临了叮嘱他早点回来。 李昂一个人上路,走了近十里地,好不容易来到成都西门。那高高的城楼巍峨耸立,城外有十多米宽的护城河,进进出出的人流十分拥挤,城外还有富贵人家的豪华马车,载货的大车、挑菜的农夫,挑柴的樵夫,背着鱼篓的渔郎,赶集的乡民等等都挤在外头等着入城。 李昂好不容易挤到前头,却发现城门有官兵在检查出入的行人,这下子他郁闷了,作为“偷渡客”,李昂可不敢送上去让官兵盘查。 他拉住一个拉车的问道:“这位兄弟,平日城门都盘查得这么严吗?” 拉车的急躁地答道:“哪能呢,听说是城中出了命案,才盘查得这么严的。” “哦,原来如此。” 李昂在城外等了许久,眼看官兵没有放松盘查的意思,只能怏怏地折返,心中落籍的迫切感愈发强烈了。 李昂经过下溪村的路口时,正有七八骑奔出来。还真是冤家路窄,带头的不是赵老二赵上臣是谁?这厮满脸戾气,一见李昂立即怪腔怪调地说道:“巧了!给我打!” 这家伙张口就喊打,不待李昂开口,跟着赵上臣的七八个随从立即冲过来,马鞭直往他身上抽。李昂飞快地腾挪,躲过了两根马鞭,却没能躲过第三根。“啪”的一声,背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李昂心头大怒,双臂护住头脸,对落在身上的鞭子全然不理会,暴吼着从几匹马间狂冲而过,看似轻巧地在马辕上一个蹬踏,纵身一跃,整个身体竟跃起来两米来高,然后借着重力加速度径直向赵老二撞去。 赵老二大惊失色,双手一按马背滚落马去。李昂飞纵而来,近一尺长的金刀噗的一声没入马背,双脚再狠狠地踢在马背上拔刀翻纵而出,那匹马悲鸣一声,轰然倒地,鲜血狂喷。 赵老二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逃向他的随从。七八个随从也是大惊失色,不及掉转马头,便纷纷拔刀跃下马来,有的护着赵老二,有的发狂地向李昂冲来。 擒贼先擒王这招没有奏效,李昂立即大喊:“小叮当,快走!” ********************** ps:还是大声求点击、推荐、收藏!这些都不花钱,但对我来说,却极为重要,新书的成绩全看这些了,而成绩会影响到创作热情,各位兄弟姐妹,求支持啊! . 第0016章 毋须再忍 赵上臣的几个随从像疯狗一样,足足把李昂追出了十里。还好附近都是水田和溪流,不利于马匹奔驰,李昂才得以摆脱这些人。 遇上赵上臣这条疯狗,李昂大为恼火,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怎么修理这厮,好让这厮以后安分点。 到了下午,李昂才回到上溪村。 一进家门就感觉不对劲,厢房里的药坛子被打烂了几个,上房内传来华小妹的抽泣声,华大娘正在里面劝解着。华老头一脸铁青,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小秋蹲在屋檐下埋着头。 “华老,怎么了?”李昂连忙问道。 “唉!”华老头一脸发苦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欲言又止。 华大娘听到他的声音,拄着拐棍出来,对李昂说道:“你走吧,赶紧离开我们家!” 华大娘情绪激动,已经没有丝毫客气,华老头连忙上去拦住她,开解道:“老婆子,你别激动,这件事.......” “死老鬼!你还想怎么样?要不是你把这不明不白的人领回来,赵家那狼崽子会闹到咱们家来?” “老婆子,你别这样说话,你总得让我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说吧。” “华老,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说吧,您让我走,我没有二话,可这.......小妹她怎么了?” “你等着。”华老头对他说了句,然后半拉半劝,把华大娘拉回屋去。 李昂把小秋拉到山墙西面的梧桐树下问道:“小秋,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妹她怎么了?” “李大哥,下溪村的赵上臣着人来找你,没有找到,阿公又到村西头看病去了,他们就砸家里的东西,小娘子听到响动,从屋里出来,被赵上臣那个狗贼看到之后,就上去......李大哥,你不知道,当时要不是村里的人及时赶过来,小娘子就被赵上臣那狗贼糟蹋了。” 听到这,李昂顿时炸毛了,小秋立即抱住他不放,“李大哥,你别去,他们人多,你打不过他们的,你千万不要去和他们闹,你把事情一闹大,人言可畏,人家还指不定怎么说小娘子呢,那时小娘子就没法活了呀,你不能去,不能去....” 院子里的华老头也跑出来指着他道:“你要去干嘛?” “华老.....” “你先给老夫说清楚,你和那赵家,究竟有什么仇怨?” 见华老头发怒了,李昂也不再隐瞒,把自己目击方家商队遇害,在野戎城外遭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追杀,在灌口镇和赵上臣的冲突都详细说了一遍。 高大的梧桐树,清澈的浣花溪,宁静的小院落,李昂在这里刚刚感受到一点家的感觉,可他却不得说道:“华老,我也没想到赵上臣会找上门来闹事,给华老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子这就离开,免得........” “免得什么?”华老头突然一嗓子吼出,“错不在你,你既然信得过老夫,以后这就是你的家,现在你哪儿也不许去。老夫在这上溪村还有几分薄面,姓赵的以后再敢闹上门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退。” “可是.......”李昂真没想到华老头会这样。 “没什么可是的,你大娘那是在气头上,说了两句糊话,你不必当真,安心地住下。” “华老,我还是先离开.......” “他赵家势力再大,也管不到我们上溪村来!你这么一走,还当老夫怕他了呢,你不能走!” 李昂欲言又止,华老头吩咐道:“你跟小秋一起收拾收拾地上的破药罐。”说完他进屋劝慰华大娘他们去了。 李昂没想到赵老二一见面说打就打也就罢了,在光天华日之下,还竟敢到上溪村来闹事,真是太嚣张了!这回若不想法好好治治他,指不定这厮还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李昂也无心收拾那些烂药罐,转身就走了出去,小秋跑出来拉着他道:“李大哥,你要去干嘛?” 李拍拍他的脑袋说道:“小秋啊,以后不要总是低着头,男人不在于长得美与丑,而在于有没有本事。好好跟华老学,将来学到了本事,就没人敢瞧不起你了。” “李大哥.........” “你先回去收拾着吧,跟华老说我晚饭前一准回来。” 李昂说完,带着小叮当直奔下溪村而去。 下溪村只有百来户人家,比上溪村小。村头有几个小孩在树下玩耍,李昂拉住一个小孩子问道:“小娃儿,你认得赵上臣家吗?” 小孩没什么心机,立即给李昂指道:“认得,村中间那栋大宅子就是他家的。” “好,谢谢了。” 赵家的大宅占地足有二三十亩,红砖绿瓦,飞檐高起,大门前立着两头石狮,威风凛凛,门前还站着两个家丁,趾高气扬。 见李昂举步走上大门前的台阶,两个家丁立即上来阻拦:“来者何人,可有谒贴?” “贴你妈个头!” 李昂突然发难,蒲团大的耳光接连扇过去,啪!啪!两个家丁被扇的甩倒在地,半边脸顿时红肿出来,其中一个被打懵了,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李昂。另一个则立即杀猪似地大叫起来,“打人了,有人打上咱们家来了,快来人啊.......” 在巷子里晒太阳的下溪村的村民立即围过来,只是他们大概有点怕赵家,不敢靠近,一个个稀奇地议论着。 “这人是谁啊?竟然敢到赵家来打人,真是.........” “够胆!就一个人,怕是个了不起的侠客,不然谁敢一个人打上赵家来。” “这下有得瞧了。” 巷子里的村民正议论着,赵家的十几个护院拿着刀枪棍棒飞快地冲出来,带头的护院大喝道:“什么人?竟敢到我赵家来撒野,不想活了!” 李昂站在大门口,冷笑道:“老子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问,立即让赵上益滚出来见我!” “大胆,我家郎君的名讳岂是你叫的,再不报上姓名,看我不剁了你。” 见李昂夷然自若,赵家那十来个护院一时摸不准他的底细,嘴里虽然放狠话,一时却没有冲上来打人。 李昂抬腿又是一脚,呯的一声踢在那个被打懵的家丁身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去让赵上益滚出来见老子!” 那家丁惨叫不断,连滚带爬地跑进去,十几个护院哗拉一下围上来,刀枪棍棒齐指着李昂,领头的护院再次发狠地说道:“朋友是哪条道上的?为何欺到我赵家门上来,真是.......” “是你妈个头!来啊,老子就站这儿不动,你动老子一根指头试试!” “住手!” 赵上益,赵上臣带着几个人大步流星转过照壁。赵上臣一见是他,眼中顿时凶光大盛;赵上益则是一脸阴沉,紧咬着牙根。 围着李昂的护院看了看赵上益,连忙退开。 李昂甩甩大袖,背着手冷冷地说道:“赵上益,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会管好你家的狗,但是现在,哼!要么你把我剁在这儿,要么.....” “李兄,有什么话,咱们里面说,请!” 赵上益那坚硬的脸上,结着寒冰,赵上臣刚要发飙,被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顿时一声也不敢吭,躬着身退到了一边。 李昂快步踏前两步,又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出,啪!的一声,扇在赵家老二脸上,赵家老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立即歇斯底里地大吼道:“剁了他!给我剁了他!” ********************** ps:新书需要支持啊,推荐,收藏,各位兄弟姐妹别忘了哈。 . 第0017章 嚣张走一回 ps:今天跑到章节前面来求一下点击、推荐、收藏,新书榜以这三样来计值,昊子急需支持,求各位书友给俺一下吧! *************************************************** 李昂上门打了赵家的家丁也就罢了,还给赵老二也狠狠地来了一巴掌,把他打得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 赵老二厉声大叫要剁了李昂,然而没有赵上益发话,所有的护院都不敢乱动。 “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赵上益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昂冷笑道:“你何不自己问问这二货,有什么冲着我来,或许我还能忍一下,但他竟敢做出坏人名节的事,今日你赵家若不能给我个说法,要么,你别让我出这个门,要么......” “你还能怎么着?还能怎么着?给我打!狠狠地打.....” “住口!” “大哥!” “胡二,你随某来。” 赵上益冷喝一声,那早上跟随赵上臣出门的护卫只得乖乖跟着他走到一边。赵上益低声询问了那胡二一番,很快回头对李昂说道:“李兄,今日之事,某会给你一个交待,里面请!” 李昂跟着他来到赵家的前厅,赵上益二话不说,突然抄起一个花瓶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头上,啪的一声,花瓶尽碎,赵上益的头也流下血来。 “某二弟所犯的过错,某会一力承担,李兄若是不满意,尽管再来几个。”鲜血不断从赵上益头上流下来,脸上全是血。就连李昂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大哥!大哥!”赵上臣顾不得捂自己的脸了,冲上去用双手捂着赵上益头上的伤口,“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拿药来给大哥包扎,快啊!” 赵家的下人顿时乱成一团。 李昂看着赵上益,暗叹这厮不但有担当,而且够狠。 “不要急着包扎,李兄满意了吗?” 李昂摇头说道:“女儿家的名节,比命还重要,这一点赵兄不会不知道吧?” 赵上益突然又转身,抄起另一只花瓶又往自己头上砸,赵上臣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激动地大喊道:“大哥,事情是某做的,要砸就砸某吧,砸某!” “某是你大哥,父亲不在,长兄为父,不管什么事,自然是由某来担着。”赵上益说得斩钉截铁,一把推开赵上臣,微扬起下巴,紧抿着嘴,冷凝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李昂,啪的一声,花瓶又砸碎在脑袋上。 “大哥!大哥啊.......”赵上臣再次哭喊着冲上去捂住他的脑袋,“快啊,你们快拿药来包扎,快啊!” “这次就算了,我希望不会有下次,否则我与你们赵家之间便是不死不休。” “你别放狠话,有种你冲着某来!某一定剁了你!剁了你这个狗娘养的!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 “二弟,你先退下。” “大哥!” “某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某.......是,大哥。” 等赵上臣万般不甘地退下,李昂再警告道:“你最好管住这个二货,别再让他惹是生非。” “赵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你要是不满意,尽管再来几下。” “免!不过,华家被打烂的东西,还有精神损失费.......”李昂用力挥挥手,也略抬下巴直视着赵上益,丝毫没被赵上益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吓住。 “赵用,取十两金子来!”赵上益仍然不眨眼地直盯着李昂的双眼,任由头上的血流过而不去擦拭。 待赵用取来金子,赵上益顺而递给李昂后,再逼进一步用力抱拳,冷酷的目光如同实质射向李昂,“李兄,某的母亲死得早,兄弟几个由家父一个人拉扯大。李兄有什么事不满,尽管冲着某来,不要冲着家父去,这,是某的底线。” 李昂淡淡地扫了赵上益一眼,略作停顿,转身,走人。 李昂离开之后,赵上臣立即出来,一边看着下人帮赵上益包扎,一边埋怨说道:“大哥,某只是.......” 啪的一声,赵上益狠狠给他另一边脸也来了一个耳光,冷喝道:“平时父亲是怎么教导咱们的?现在父亲还关在大狱里,你竟然还有心思去惹事生非!让你暂时不要去惹这姓李的,你没听到吗?” “大哥,某错了,某知道了错了,您别气坏身体,有气就打某吧,可是那姓李的也太嚣张了,竟然欺上门来,咱们赵家的脸就这么让他打了吗?” “先救出父亲再说!方家和马清泉现在正恨不得把咱们赵家连根拔起,父亲落在他们手里,若是姓李的再有什么不利于我赵家的证言,父亲恐怕就出不来了你知不知道?” “大哥,某错了!某错了!” “救出父亲之前,别去惹姓李的,听到没有!” “是,大哥。” 李昂毫发无伤地走出赵家大门,下溪村的村民见了再次议论纷纷。 这是哪路神仙啊! 上赵家打了人,竟然还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的。 李昂背着十两金子,还有一大块羊肉,回到上溪村华老头家时,华老头正急得在院子里团团乱转,一见李昂,立即迎上来埋怨道:“你这小子,上哪儿去了你?你没事吧?” 李昂笑了笑答道:“让华老您操心了,我没事。” “你该不会是真到下溪村赵家去了吧?” “我去了。” “你呀你,还是太年轻啊,做事就是冲动,来来来,我看看,你没事?真没事?” “呵呵,华老,我真没事。那,这是赵家赔打烂药罐的钱,还有就是给小妹压压惊,华老放心,赵家的人不敢再上门来闹事了。” 李昂说着把十两黄金交给华老头,华老头打开一看,顿时呆住了。 “你.......你一个人去赵家,他们不但没伤着你,还赔你金子?这.......这怎么可能?”华老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望着手上的金子愣愣的。十两黄金,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相当于一百多贯钱呢。 晚上,华老头亲自动手,做了个黄耆羊肉,这算是道药膳,就是黄芪和羊肉煮汤。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家里的正餐,肉食以羊肉为主,牛用于耕作,朝廷制定有律法,哪怕是你自家的牛,若私自宰杀也是犯法的。 吃猪肉也有,但很少。个中原因嘛,一来大概是古人是根据周礼不同阶级吃不同的肉,猪肉被排在最下等甚至比狗肉还低等,上等人家不屑于吃猪肉。二来没有经过阉割的猪的肉有一股不好的怪味,很难吃的,直到宋朝人们才发现了阉割小猪可以改善猪肉味道。 而羊肉有个问题就是膻味大,有钱人家用胡椒去膻味,只是胡椒主要是靠西域“进口”,价格非常昂贵,普通人家是吃不起胡椒的。 华老头是大夫,没有胡椒他便加了一些中药,做出来的羊肉带着淡淡的草药香,膻味没那么重,而且还特滋补。 华家也没再把李昂当外人,晚饭时都一起上桌,华小妹眼睛还有些红肿,李昂先给二老各挟了块肉,然后给小姑娘也挟了一块。 “小妹,都是我不好,这次连累你了,你放心,以后赵家的人不敢再来闹事了。” “李大哥,我没事。”小姑娘低着头,嚅嚅地应了一句。 华大娘多少有点势利吧,女儿没有真被糟蹋,一下子又得了这么多钱,她不但没再赶李昂走,还笑着说道:“李小哥啊,今天是老婆子不好,以后啊,你就安心在这家里住下吧。” “老婆子,你少说两句。”华老头转头对李昂说道,“这些钱财既然是你得回来的,那就是你的,今晚呢,你随我去找里正说说,让他帮着打点一下,尽快把你的户籍落实下来再说,不然这村上人多口杂,一但传出去,恐怕又是一场麻烦。” “嗯,那就全凭华老作主了,您说的什么永业田,不要也罢,要靠这个维生,我一准得饿死。” “也罢,不要这永业田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以后啊,你就跟着老夫学点医术吧,本着一颗仁心治病救人,想大富大贵没有,但总能保你有口饭吃。” ***************** 第0018章 雨夜魅影 华老头自己吹嘘是华陀的第八代传人,李昂是不信的,他自己行医都混得不怎么样,跟他学医,这辈子大概能保住温饱就不错了。 这可不是李昂想要的生活,不过他还是先道谢了。 晚饭过后,天还没有黑,华老头就提着两瓶自泡的药酒,带着李昂往村中的里正家去。一路上,华老头还在不断地嘱咐李昂,见了里正除了必要的礼节拜见,或者里正发问,尽量少说话,一切由他来应付,李昂连忙应下。 里正就相当于村长,你可千万别把村长不当干部,在村里,他们那可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 总之,村里的治安,邻里的纠纷,各家应缴的税赋、应承担的劳役,房产、田地的买卖等等,往往都离不开他们。 再比如,李昂想在上溪村落籍,如果没有里正点头,你在第一关就会被卡死。 上溪村的里正是个近六十岁的老头,姓高,一把胡子已经有些花白。见华老头提着酒上门,连忙亲自迎出来,热情地寒暄着。从中可见,华老头在上溪村的名望地位还是挺高的。 高家也是三间青砖大瓦房,厅中的摆设还是挺文气的,几个花瓶,两幅字画,正堂中间是高氏历代宗亲灵位。 主客各自落座之后,高老头立即大声吩咐家里人煎茶待客,从他的语气中,似乎能用茶待客是件很值得自豪的事。华老头也多少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连道:“高里正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华某当不起啊。” “哎!华老弟说哪里话,你仁心妙手,十里八乡谁不高看你一眼。平日里你忙着出诊,今日难得来我这坐坐,应该的,应该的。” 两个老头客气着,李昂却被檐下煎茶的小姑娘吸引了去。 还别说,这还是李昂第一次看唐人煎茶。只见檐下的小姑娘生了一个小炉,然后从盒子里小心地拿出一块茶饼,类似于后世的生普洱饼。然后把茶叶掰碎了,上火烤,烤得又红又干,捣碎了倒进瓷瓶里。 接着烧水,水开之前,往锅里加入盐、葱、姜、花椒、大枣、桂皮、橘皮、薄荷、酥酪、猪油等佐料。 等这些佐料都煮出味来,再把茶叶末倒进水里,跟佐料一起煮,煮成一锅茗粥,倒出来分好杯,用茶托端上来。 李昂也分到了一杯,他端茶一看,这哪里是茶呀,分明是粥,深吸一口气能闻到的,除了茶叶的涩香味外,还可能有葱、姜、花椒的麻辣味,大枣、桂皮的甜香味,橘皮、薄荷的清凉味,酥酪的奶香味,盐咸味,牛羊猪肉的油腥味…… 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味觉丰富,想象力超强,动手能力非凡,这么复杂的茶都能烹煮出来。 李昂浅浅尝了一口,嗯!什么味?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没尝出茶味来。 华老头和高老头那边,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从他们享受的表情,不难看出,这茶在大唐朝,绝对是种高大上的东西,普通人还吃不到呢。 “高里正啊,我今天沾您的光喽!” “华郎中,不瞒您说,这香茗平时我也舍不得吃呐,家里准备着,主要是考虑到县里要是来人,没点香茗招待不好不是。” “哎哟,那您今天拿来招待我,不是让我折寿嘛。” 听到这,李昂暗想,这茶喝了折不折寿不知道,得防着拉肚子才是真的,这上面飘着厚厚一层油呢。 华老头事先交待不让他乱插嘴,李昂乐得清闲,除了高老头询问他出身来历时,他再次搬出从小被抛弃在路边的说词来应付之外,其他的都是华老头在交涉。 其实最后无非还是用钱说话,高里正得了好处,爽快地答应下来,由他找县里的胥吏帮李昂落籍。 唐初的户籍是土地捆绑在一起,说白了就是按人丁分给土地,有部分土地是不能变卖的,叫永业田。其中府兵制也是建立在这种严格的户籍制度上的。 军户和民户的不同只在于,民户要承担赋役,而军户要准备自己的武器马匹等,一旦朝廷征招,要自带武器食草出征。因为这种捆绑,唐初的户籍管理是非常严的。 但随着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大量的失去土地的军户、民户开始流亡,原来的户籍制度已经出现很大的松动,就连府兵制也维持不下去了,于是从开元年间,募兵制逐渐取代了原来的府兵制。 在这种大背景下,只要有钱打点,要买个户口其实不是什么难事。有人担保,不用分田地,又多个人纳税,官府还巴不得呢。 李昂和华老头从高家出来时,天已抹黑,村中除了不时传来的几声犬吠,四周一派宁静。回到华家门外,华小妹点好了一盏灯笼,正交给小秋,让他去高家接华老头和李昂。红色的灯笼照亮了小小的院落,也照亮了华小妹那红扑扑的脸,暖暖的光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以至于让李昂想一辈子就在这宁静的村落安静地过下去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那把金刀,自己真的是什么王爷吗?这个问题让他不禁苦笑起来,华小妹远远看见了,不禁问道:“父亲,你们可回来了。李大哥,高里正没有答应吗?” 高老头乐呵呵地说道:“好了,回家再说。” 小户人家为了节省灯油,通常都是天一黑便睡了,李昂他们家到家聊了几句,也就睡了。 半夜里,又开始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李昂被雨声惊醒,突然看到睡在床底下的小叮当窜出来,警惕地竖起双耳,李昂顿时睡意全消。 自从野戎城外一场刺杀后,不知是那些黑衣人没有找到他的行踪,还是因为发现暗中有赵家的监视,那些黑衣蒙面人一直没有出现过。 但没有出现,并不等于他们就不存在了,李昂这两天夜里都小心地提防着,房中还做了一些布置。 这些人行踪诡秘,他们不出现,李昂一时也无从查起,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所以李昂是希望他们早点出现的。 而这也是赵上益替他父亲脱罪的希望之一,李昂相信他绝对是一直派人监视着,一旦黑衣人再次出现,他们也肯定要出手。 换句话说,李昂只要小心点,不要被人瞬间击毙,自有人帮他来对付那些黑衣蒙面人。 李昂悄悄地把窗户推开一线向外观察,乌沉沉的夜雨中,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相信小叮当不会无缘无故地窜出来。 他在被褥下塞了些东西,装成有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然后躲到门后,叮!小院外的风雨中突然传来一声兵器撞击之声,村中的狗也吠了起来。 “嘘!”李昂连忙示意小叮当噤声,其实这有点多余,现在的小叮当,一副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样子。狼准备攻击前,是不会乱叫的,这和狗不一样。 院外除了一声武器撞击声,还有几下串轻微的脚步声。李昂悄悄打开窗户,迅速窜上院墙,再顺势一跃,快若灵猿般翻上院外的梧桐树上。 从高处扫视,可以看到几个黑景快若鬼魅地消失在浣花溪对面。真不知他们是怎么过河的,这浣花溪好歹也有十米宽呢,竟然连点水声都没有。 夜雨越来越大,窜过浣花溪的人是要杀他的黑衣人,还是赵家的人在追击黑衣人,李昂还弄不清人家就消失了。 他隐在树上没有乱动,耐心地观察着四周,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冷风一吹,要是平常人,一定冷得发抖了,李昂却能强忍着。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波人窜过了浣花溪,谁知道周围的夜色中就没有第二波人隐伏了呢? 足足过了一柱香时间,村里的狗吠声已经逐渐平息,四周除了纱纱的夜雨声,再不见有任何动静,李昂这才爬下梧桐树。 ***************************** ps:您的鼓励,才是我最大的动力,求打赏,求点击收藏推荐,耍泼跪求一遍。 . 第0019章 灵堂冲突(一) 求推荐、求收藏,各位种求………… ********************************************* 第二天一早,李昂带着小叮当来到河边。一夜的雨水,河水满盈盈的,李昂在河边仔细寻找,结果连个脚印也没找到,也只能作罢。 勤快的华小妹,第一个拿着衣服到埠头来洗,她穿着朴素,但小模样儿很漂亮,标准的邻家小妹的可爱形象。 “李大哥,你一大早到河边来找什么?”她放下木盆,好奇地问道。 李昂笑道:“这不是大家都拿衣服到这里来洗嘛,我赶个早儿,万一谁换衣服时钱没掏干净,洗衣时落在这里,我可不就捡到了吗?这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华小妹顿时笑弯了腰:“你倒想得美,谁有钱还落这儿呀,我天天第一个来洗衣,都没捡到一个钱,你就别想了。” 李昂打趣道:“小妹,你这么勤快,可长不胖,小心将来找不到婆家。” 美妙的大唐,是胖妞们的天堂,举国上下以肥为美,很多女人一生的事业就是增肥.....增肥......再增肥。 不过呢,通常少女新陈代谢力强,吃得多也不见得就能长胖。 更何况这虽然是盛世大唐,含脂肪多的食品远远没有后世丰富。平常人家,不时有餐肉吃就不错了,想胖起来,那得患上遗传性肥胖症才行。 说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一个小姑娘总是有些羞涩的,华小妹啐了李昂一口,便蹲下去洗衣服,不再理他。 李昂看到,她洗衣服时,是从一个小瓦罐里掏出一把黑乎乎的东西,放到浸湿的衣服里,然后用一根光滑的棒槌捶打。李昂一下子来了兴趣。 这可是唐朝,没有香皂,没有不伤手的立白,没有去迹不留痕的汰渍,华小妹这瓦罐里装的是什么神秘洗涤剂呢? 李昂赶紧凑上去,捧起那破瓦罐又看又嗅,就差沾点来尝尝了。华小妹咯咯地笑道:“李大哥,你看什么,这是揉碎了的草木灰,有什么好看的?” “草木灰?好神奇!你平时洗衣服都用这个吗?” “不用这个还能用什么?皂角贵着呢,咱们家可用不起。” “皂角又是什么东西?什么样子?” “我也没见过,那东西,有钱人家才用得起呢。” 李昂看了看这个可爱的小妹,拍拍胸脯道:“小妹放心,李大哥保证以后让你用上皂角就是,还有,以后我保证咱们家顿顿吃肉,一准把你养得胖乎乎的。对了,村里有肉卖吗,我这就去卖点肉回来。” “村西头倒是有,可是.........” “就别可是了,又没叫你掏钱,你负责吃就行了。”李昂说完,带着小叮当直奔村西头去。他还好说,但小叮不吃肉不行,人家可是狼,不是狗,狼行千里吃肉,别想拉泡大便就把人家打发了。 当然了,李昂也没打算苦了自己,他奶奶的,王爷没影儿,顿顿吃肉还不行吗?要是连这个也做不到,那还叫穿越人士吗? 经过村口时,看到高老里正坐着车,直奔县城去了,李昂还站在路边给高老头躬身行了个礼。高老头在车上扬声对他说道:“大侄子,你放心,你的事包在老朽身上来,今天一准儿把户籍的事给你办好。” “多谢高里正,辛苦高里正了,小子真是过意不去。” “回去吧,回去吧,不用送了,在家等着老朽的好消息就行了。” 敢情,里正大人还以为李昂是专程来送他的呢。李昂呵呵傻笑着,配合地露出一副盼星星盼月亮的神情,眼巴巴地目送高老头的车子消失在村口。 李昂到村西头买了十斤羊肉,回到家里时,勤快的华小妹已经洗完衣服,正在做早餐,又是馎饦。所谓的馎饦其实就是面片汤。做法是揉成面团后,再用手扯成拇指大小面片,锅里加水加油盐这些调料,再把面片放进去一起煮就成了。 在缺少调味料的时代,这样做出来的面片汤味道怎么样可想而知,但这就是唐人比较常见的早餐主食。 李昂见华小妹的面片就要下锅,连忙叫道:“小妹,等等,等等!让李大哥来。” 说到吃的,李昂动作那叫一个麻利,从水缸里舀出水,把手上的羊肉一洗,一刀切下大半斤,直接一扔,早已等着的小叮当可机灵了,立即窜上去把肉接住。 华小妹和小秋两人看得目瞪口呆。老天爷啊,平时大伙想吃顿肉都难,这喂狗一下子就是大半肉斤......小秋突然有种变作狗的强烈冲动..... 等他们回过神来,李昂乒乒乓乓一阵屠龙斩,羊肉就变成了一条条指头大小的肉条,还非常均匀,“小秋,去找点丁香、桂皮、八角、香叶、草果、陈皮、淮山来。小妹,你去找葱和姜,让你们尝尝李大哥的手艺。” 华老头出来一看,立即指着李昂说道:“你个败家仔,分明就是个败家仔啊!这大清早的,谁家就忙着鼓捣好吃的,你满村子瞧瞧去!” 李昂分出三分之一的羊肉,往锅里倒,回头才对气急败坏的华老头说道:“华老,您要是不想背这败家的恶名,要不.......嘿嘿,等下您吃面片,我们吃肉片?” “你你你.........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败家仔!”华老头左瞧瞧,右瞧瞧,情急之下抢过华大娘手里的拐棍就要上前收拾李昂。 “阿耶!” “阿公!” 小妹和小秋连忙上来阻拦,这时患白内障的华大娘朝天吼了一嗓子:“住手,通通住手,大清早的闹什么闹,老鬼!你瞧瞧你,像话吗?” “嘿嘿,还是大娘讲理,大娘,等下您一起吃肉哈。” 李昂嬉皮笑脸的,气得华老头气不打一处来,华小妹看他吹胡子瞪眼的,也不禁偷偷笑了,只有小秋还诚惶诚恐的。 不一会儿,锅里已是肉香弥漫,香飘满半村。华老头不地道啊,口口声声说败家,自己先抢了锅铲,舀了满满一碗,大多是肉,就几片面片,坐在屋檐下吃得不亦乐乎。 吃过早饭,华老头满足地打着饱嗝,对李昂说道:“今天方家出殡,你随老夫去方家吊唁。” “今天我吃撑了,不想动弹。”李昂摸着肚子懒洋洋地哼着。华老头刚想发飙,李昂心中一动,已经改口道:“华老别急,我随你去就是。” 方同良生前对上溪村的邻里还可以,如今方家出了这样的事,同村的人在方家出殡这天,都是要去吊唁的。 李昂刚到上溪村,还没落籍呢,本来懒得去,但回头一想,他还是决定走一趟。或许在方家,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啊。 李昂跟着华老头绕过小湖,来到方家时,村里人已经来了很多,大家穿著朴素,举止肃穆,互相打招呼时通常是点头而已。 华老头怕李昂不识礼节,临进门时还仔细地交待他一些吊唁的礼节:比如上香时,齐眉一举即可;除直系亲族成员外,一般行礼者以鞠躬即可;向亡者致意后,如何接受家属的答礼并回礼等等。 “记住了吗?” “华老放心,都记下了。再说了,不是有您在前面吗,小子跟着做就行了。” “嗯,这倒也是,进去吧。” 方家是高门大户,四进有院落,门眉上一片缟素,前面的白灯笼上写着黑色的奠字,前院足有几亩宽,几十个道士还在做法事,锣鼓声时起时落。 李昂跟着华老头到灵前上完香,旁边披麻戴孝跪着答礼的是一对母子,男的就是李昂在路上看到的那个捧着灵牌的少年,十七八岁左右。那妇人三十多岁,模样长得很俏,反正第一眼她给李昂的感觉就是俏,只是两眼红肿, 在给李昂他们答礼时,那妇人突然昏厥倒地,“母亲!”那少年大惊,连忙出手相扶。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带着两个少年走进灵堂,后面还跟着一人很有姿色的少女。 刚进灵堂就见妇人倒下,少女急奔上去,扶住那妇人问道:“姑姑,你怎么了?怎么了?” 见那妇人悠悠醒来,华老头和李昂以为是劳累加悲伤所致,两人便退出灵堂外。不曾想他们刚退出来须臾,刚才进灵堂的中年人却突然出来大吼道:“方同兴,叫方同兴来见我,太不像话了!” . 第0020章 灵堂冲突(二) “方同兴,叫方同兴来见我,太不像话了!” 前来吊唁之人,人人举止肃穆,不得大声喧哗。中年男子这一声吼,顿时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就连堂前做法事的道长都停了下来。 方家的管家等人连忙上去劝道:“舅公,您这是.......这灵堂之前,舅公您.......” “住口!”那中年男子消瘦的脸上布满了盛怒,指着方家的管家大吼道:“你们眼里若是还有我这个舅公,就赶紧叫方同兴出来。我刘秉盛今天当着大家的面,非要他给我个交待不可。我这妹夫尸骨未寒,他就想连我这可怜的妹妹也害死,他方同兴的心肠太过恶毒了!” “舅公!舅公!您这话就不对了,我方家惨遭不测,举家同悲。如今主人尚未入土,舅公就来灵前大闹,此事传出去,恐怕.........” 那自称刘秉盛的中年人,毫不客气地给了方管家一巴掌。方家的人顿时大乱,扶的扶,劝的劝。前来吊唁的上溪村民,私下里也议论纷纷,刘秉盛的话太骇人听闻了。 华老头也想上去劝架,李昂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华老,这其中因由不清,你老胳膊老腿的,就别上去掺和了,一边悠着。” “你这是什么话,这舅公做得不对,老夫当然要晓之以理........” “华老,这舅公未必就不对,咱们先瞧瞧再说。” “你说什么?” “这事情很复杂,华老你听我的没错。”李昂把华老头强行拉到一边。这刘秉盛刚才一番大吼,仿佛迷雾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让他颇受启发。 刘秉盛带来的人不少,见家主被方家的人围住,也纷纷冲了进来,双方竟在院子里推攘不休,连道士做法用的香案都被撞翻了。这时一个四十岁上下,一脸横肉男人,带着一群人从右边跨院出来,远远大喝道:“住手!通通住手!” 方家的人听了倒是停手了,刘家的人却不吃这一套,还在用力把围在四周的方家人推开。一脸横肉的中年男子不禁勃然大怒:“今日我大哥出殡,你们竟敢闹上门来,当我方家没人了吗?给我打!大棒把他们打出去!” “方同兴!你敢!”那刘秉盛咬牙切齿,指着方同兴怒声喊道,“别人不知道你做的腌臜事,当我也不知道吗?我这妹夫还没入土呢,你就迫不及待地谋夺家主之位,想独霸所有财产,连我这可怜的妹妹也不想放过,真够狠毒啊你!” “放你娘的狗屁!刘秉盛!你这个老不死的,分明是故意来闹事!来啊,打出去,把这老不死的人全都打出去!” 方同兴再次下令,方家的护院、家丁立即抄家伙,乱轰轰地上去打人。原本在厅中的两个少年,也跑出来,一边拉着刘秉盛一边急声喊着:“父亲,咱们快走,先回去再........啊!”其中一个少年被敲在小腿上,顿时惨叫倒地,痛苦地翻滚着。 “儿啊!”刘秉盛悲声大喊,不顾乱飞的棍棒抱起儿子,脸上更是悲愤交加,狠不得吃了方同兴的肉。 刘家的人来得少,很快被打了出去,而方同兴依然不肯收手,不断歇斯底里地大喊:“打!给我狠狠地打!”这厮确实够狼辣,怎么说也是亲戚啊。方家下人但凡有退缩不前的,就被他用棍棒狠狠地抽打,前后有四个方家下人被他打得惨叫倒地不起,其他的方家下人也不敢留手了,很快就把刘家的人打得抱头鼠窜,狼狈而逃。 事情闹到这种份上,李昂本是要拉着华老头离开的,但华老头执意要留下来救治伤者。 怒不可遏的方同兴这时大吼道:“不等了!出殡,出殡!” 上溪村的村民这下不再沉默了,纷纷出言劝阻道:“方二郎,这可不行,这还没过正午呢?怎么能出殡?” “就是,就是,可不能坏了这规矩。” 民间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惯例,不管哪家出殡,都要等到午后。 而但凡哪家娶亲办喜宴,则要在正午之前把新娘接入男方家拜堂。 这样一来,红事在上午,白事在下午,就不会出现接亲花轿撞上出殡的棺材这种晦气事了。 现在,方同兴根本不理会这些,狂妄地大叫道:“狗屁的规矩,别人上我方家来闹事,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你们一个二个刚才怎么没谈规矩?” “方二郎,话不是这么说嘛!” “就是,再说在刚才大伙也不是都没出声,你家舅公这么闹,我们不是也劝了吗?” 方同兴脸上凶相毕露,手上的棍棒往地上用力一顿,狠狠地说道:“我的话,就是规矩!出殡!” 众人见识了他刚才棒打舅公的狠辣,高里正今天又不在场,大家都不敢再劝了,便各自散去。 李昂跟着华老头绕过小湖回家,华老头不停地摇头叹气,李昂问道:“华老,这是人家的家事,你还是少操那份心的好。” “你懂什么,这怎么能说是他们家的家事呢?谁家没有个红白喜事,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规矩,全被他坏掉了。” “好吧,算我说错了。” “哎,这方家由方同良当家时,还算不差,没少给村里架桥铺路,哪家要是揭不开锅,求上门,也总能借到些钱粮。如今方同良一死,这方同兴立即露出这样一副嘴脸,真是想不到啊。” 湖堤边的杨柳已经新叶依依,李昂随手折下一枝玩着,“华老,以前这个方同兴是个什么样的人?” “狂妄自大,心狠手辣!前些年方家和赵家为了那争那片山林,方同兴一个锄头就把赵仁发打得狂吐鲜血,两年之后旧伤复发丢了性命。方才你也看到了,自家亲戚他都能下那么狠的手,你以后没事,离方家远一点。” “华老,再远也就隔着一面湖。这世间的恶人啊,你越是怕他,他越是欺负你,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这话我爱听。” “嘿嘿,华老,您要是真爱听,我就每天说一百遍给您听。” “滚!” 李昂哈哈一笑,躲过华老头阴险的一脚,跑到前面一边赏着这一千多年前的春光,一边怪腔怪调地唱着: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来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的开放。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到了傍晚,去犀浦县城帮李昂落籍的高里正就回来了,他车子刚在华老头屋前停下,李昂就赶紧迎出去扶他下来:“辛苦高里正了!” “后生哥,放心吧,事情办妥了,办妥了!” 华老头也迎出来,热情地说道:“这哪有在门外说话的道理,高里正快请进家来坐,快请!” 三个进到堂屋之后,乖巧的华小妹立即倒来水,高老头问了她两句,才拉着高老头的手说道:“华郎中啊,你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咱们乡里乡亲的,能帮,我肯定会尽量帮。本来不应该让你们破费,但是我面子不够大呀,李小哥这件事呢,情况也有点特殊,因此啊,到县里得上下打点,事情才能办得下来.....” “哎,高里正说哪里话嘛,辛苦高里正去求人,我们心里已经过意不咯,你再说这样的话,那我就得打自己的脸咯。” “唉,这次上下打点,一共花了三十六贯钱,我们乡里乡亲的,我不好意思嘛!” 华老头一听说花了这么多,不也禁肉跳,倒是李昂抢着说道:“高里正能帮我,这是天大的情面。钱财身外物,高里正这份恩情可不是几十贯钱能比的,小子以后需要您老照顾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了。高里正啊,今天家里买了两斤肉,高里正莫忙着回去,在这里吃过晚饭再说,小子还要敬您两杯呢。” 华老头也连忙附和道:“对对对,高里正要是不吃这顿饭,我可不让你出这个门。” “呵呵,既然华郎中这么说,那我就叨扰咯!” 高里正乐呵呵地笑着,他肯定从中赚了不少,三十六贯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今斗米不过16文钱,这三十贯够买225石、两万多斤粮食了。 不过这对李昂来说,却是解决了他一块最大的心病,以后咱走到哪里都不用担心人查户口了。 不过李昂高兴得太早了,当初他被关在野戎城的军营里,并不知道犀浦县县尉曾亲自带人去要过他。 他本以为经杨男出面,野牧城军方放过他后,就没事了。却不曾想,他刚刚请高里正上桌,犀浦县的官差就找了来,要连夜押他回县衙。 ************************ ps:点击收藏不理想………… 继续努力!!! . 第0021章 霸王餐 在华家人担忧的目光中,李昂被四名捕快带走了。 李昂只是人证,不是犯人,自然不用上枷锁。当然,这是得了相应的“鞋钱”、“饭钱”、“跑腿钱”之后,这些捕快才客气一些。要是没有这些孝敬钱,他们可没这么好说话。 在县一级的行政机构中,除了县令、县丞、主簿、县尉这些官职之外,再就是六房书吏和三班衙役。 三班衙役,第一是皂班,给县官站班和做仪仗队的,审案时兼做行刑手帮同吓唬人犯。 其次是快班,就是捕快。用于拿贼,破案和催租税的。第三是壮班,属于临时召集的民壮,打打杂,危机状况时协助守城。 对于一个县的治理而言,捕快的地位很重要。但是,地位重要的捕快,却是贱民身份。三班衙役,除了壮班之外,都是贱民。身份比一般农民地位还要低。 但捕快行使的是公权,所以,实际上捕快在小老百姓面前非常威风的。你说他贱试试,动辄拿人、锁人,弄你个半死不活。 四个捕快中,带队的捕头叫萧六,三十岁上下,中等身材,显得很精明,其他三个人都叫他六哥,唯他马首是瞻。 路上李昂尽量找话和萧六聊,想先混个半熟,这有百利无一害。中国人嘛,想和对方混得熟,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在酒桌上。 一行人到达犀浦县城前,路过城中坊市,看到一家酒楼门脸收拾得很不错,酒旗飘飘。李昂笑道:“各位大哥,我还没吃晚饭,几位大哥一路劳顿,想必也是饿了,咱们先进去吃顿酒如何?” 有酒喝,几个捕快自然是乐意。萧六看看天色还不算太晚,再说李昂又不是重犯,便带头进了酒家。 店家立即迎上来:“哟,是萧捕头呀,各位捕头请坐。本店还有上好的鱼鲙、卤鸡、剑南烧春,各位捕头大哥要不要来点?” 萧六可真不客气,大马金刀一坐,说道:“就照你说的上吧,我等还要赶路,快点!” “晓得,晓得,各位捕头大哥请稍候,马上就来。” 李昂一开始不知道鱼鲙是什么?等店把鱼鲙端上来,他才明白这就是生鱼片。鱼片切得非常薄,下面垫着白纸,碟边饰着几根香菜。另外用小碗装着姜葱等蘸料。 李昂其实这是少见多怪。当时唐朝渔猎风气很盛,民间喜食“切鲙”,就是生鱼片。日本的生鱼片吃法就是从唐朝传过去的,后来又从日本传回到中国,风靡一时。 杜甫有首《阌乡姜七少府设脍戏赠长歌》,就详细记载了吃生鱼片的过程。 “萧捕头,各位捕头大哥,请!”李昂一脸和气地作请。他在后世常吃生鱼片,因为佐料多,掩饰了鱼的腥味,而又保留了鱼的鲜味,非常美味。 这唐朝的生鱼片是什么样的呢?这是最吸引李昂的地方。几人开动起来,李昂蘸了佐料,尝了一片,感觉很不错,不禁连连点头,问店家道:“店家,这是什么鱼?鲤鱼吗?” 他随口一问,不料店家顿时象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激动地说道:“这位客官,您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是鲤鱼呢?这可是上好的鲈鱼,萧捕头,您可得给小的做主啊。” 他这一惊一乍的,让李昂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这是怎么了这是? 萧六满含深意地望了李昂一眼,打着官腔对店家说道:“我吃着怎么不像鲈鱼啊?你说不是鲤鱼就不是鲤鱼?” 扑嗵!店家吓得跪在桌边,连连磕头道:“各位捕头大哥,这真不是鲤鱼啊,不信我把鱼头拿出来给各位看看......” “废话!光看鱼头能看得出来吗?” “捕头大哥,这顿小店不收钱了,这真的是鲈鱼,小店怎么敢害几个捕头大哥呢,真的是鲈鱼啊!” “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权且相信你。” “多谢各位捕头大哥,多谢各位捕头大哥..........”店家如蒙大赦,连忙磕头道谢。 整个过程,看得李昂莫名其妙。萧六挟了一块生鱼片蘸了佐料塞进嘴里,又呷了一口酒,等店家离去,他才对李昂笑道:“李老弟这一招不错,哈哈哈......” “萧捕头过奖了,我也就随口说说,呵呵!”李昂脸上满是笑容,连连给几人斟酒、劝饮。心里却纳闷得紧,怎么也想不通刚才一句话,怎么就把店家吓成那样,这事又不好向萧六他们打听。 而萧六他们呢,则以为这是他想出来讹店家的招儿,他们平时吃拿卡要,都是用什么“饭钱”、“跑腿钱”的名目,一听档次就低得多啊。 相比之下,李昂这一招就高大上多了,以后在外头吃饭,没事就问问店家是不是鲤鱼,说不定白吃了,还能拿点。 这小小的插曲,顿时让萧六他们和李昂关系亲近了许多,几人吃得开心,其中一个叫马三的捕快嘿嘿笑道:“李老弟很有干捕快的潜质,连我都自叹不如啊。李老弟,要不来跟我们一起干这行吧,有吃有喝,十里八乡的人都得敬着三分,可比你在家种田强多了。” “对对对,李老弟来跟我们干吧,正好,县里的快班缺一个名额。” 三个人都把李昂看成了好苗子,说完一起望向捕头萧六,等他发话,毕竟这事还得他去周旋才行。 李昂暗暗思索了一下,便大致明白了,这些人之所以有心拉他“入伙”,那是以为他很有手腕。 大唐的捕快不但是贱籍,而且酬劳非常少,一个月只有80文钱,一天不到三文。野戎城的大妈给李昂顿饭钱,还给4个大仔呢。 捕快们的收入,其实主要是靠吃拿卡要。但问题是,官府有规定,除非有公务办,否则捕快不得随意下乡,就是防止他们没事就下去祸害百姓。 有这样的硬性规定在,怎么充分利用每次出公差的机会多捞点,这就成了捕快们最关心的事情。 这次李昂随口一句话,就让大家发现了一个简便可行的新窍门,这次的大餐免费了还是其次,关键是以后可以靠着这个名目吃下去。 萧六想了想,扫了马三等人一眼道:“李老弟非一般人,岂会看得上咱们这一行,你们就别瞎折腾了。” “哦哦,也是。” “嘿嘿.....” 马三几人嘿嘿地干笑着,也不再问李昂的意思,就把刚才的提议扔一边了,大家继续大吃大喝。酒足饭饱之后,店家很识相,还给他们各包了一只卤鸡,点头哈腰地把李昂一行送出大门外。 李昂也得了一只卤鸡,出门后他往萧六手里一塞说道:“萧捕头,您拿着,到了县衙还望萧捕头和几个大哥关照一二。” 啪!就在此时,一根皮鞭从背后卷来,缠住李昂的手,“呸!恐吓勒索,白吃白拿,什么东西!”李昂刚回头就被人啐了一口。 “杨男!” “你这脏嘴,以后再敢叫我的名字,看我不打落你满口牙。”一身男装,扮成翩翩美少年的杨男,杏眼里全是鄙夷。 萧六沉喝道:“什么人胆敢妨碍公务,拿下!” ******************************* ps:真的很需要大家的支持,点击,推荐,收藏,评论,有大家的支持,才有动力。冷冷清清的,很影响码字热情啊,再拜,求支持! . 第0022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萧六沉喝道:“什么人?胆敢妨碍公务,拿下!” 李昂连忙打圆场道:“萧捕头,误会,误会。这是在下的一个朋友,闹着玩的。姑奶奶,快放手,这是衙门里的萧捕头,有公务在身。马县令明天升堂审理方家四十多人被杀的重案,要我明日出堂作证,这事可耽误不得。” “呸!谁是你的朋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杨男那以前总是含着俏皮微笑的脸上满是厌恶的神色,根本没拿正眼看李昂,更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反而扬声喊了起来,“大伙都来瞧瞧哩,这些为害乡里的恶棍,恐吓勒索,吃拿卡要,还声称是为了公务!大伙说说,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每个城镇,坊市总是最热闹的地方,这纠纷一起,立即就有好些百姓围上来看热闹,估计其中还有不少人曾受过捕快的勒索,大家指指点点,甚至有人躲在人群里放话声援起杨男来。 萧六脸色难看之极,再次喝道:“何方狂徒,竟敢妨碍公务,给我拿下!” 李昂本以为杨男会发飙,却不曾想她这回竟不反抗,任由马三等人上锁链,只是嘴里却不肯安静:“冤枉啊!官差敲诈勒索,我说句公道话,便要被锁拿,冤枉啊.........” “带走!”萧六恼怒极了,马三等人也纷纷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上去驱散围观的百姓。躲得稍慢的,就是一鞭子,打得大家纷纷抱头鼠窜。 李昂悄悄凑到萧六身边轻声说道:“萧捕头,我虽然不知道这小娘们是什么来路,但她的背景绝对不简单,野戎城的俞校尉在她面前都得乖乖地低头。萧捕头既然称我一声兄弟,我便提醒您一声,可千万别真的做得太过了。” 萧六干捕头的时间不短,在察言观色方面自然不差。杨男根本没把他们瞧在眼里,敢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要么是无知,要么身份不一般。李昂这么一说,萧六也就信了八分:“李老弟,你可别坑兄弟们,你真的不知道她的来历?你说和她是朋友,这又是怎么回事?” “唉,一言难尽啊。这娘们喜欢我养的一条狗,为此在野戎城救过我一回。至于她的来历,我真的不知道。萧捕头把她押回去关一关,让兄弟们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别真的把她给得罪了就行了。等下我尽量劝着她点,萧捕头心里有个数就行。” 萧六看看杨男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心知现在放了她,只怕事情闹得更大,只能按李昂所说,把她押回去。 犀浦县衙不大,座北朝南。主体建筑均集结在一条中轴线上,自南向北建照壁、大门、仪门,主体建筑有大堂、二堂和三堂,并配以相应的厢房,是县令及所属人员办公之所在。其佐贰官、属官均在东西副线上。 一般六房的位置均在大堂前,不过在大唐,除了京县六房俱全之外,畿县之外的上、中、下县则仅设司户和司法,犀浦县也不例外。 按职权划分,案件的接管、审讯实际上由县尉负责,不过如果案情特别重大或别的特殊原因,县令也可直接受理。 这次方家四十多人遇害,属于特大案件,就由县令马清泉亲自审理。 李昂和杨男被带回了快班的班房,萧六还刻意把他俩安置在了同一个房间。班房里还挺不错的,两张胡凳,一张桌子,一张床,估计是紧急打扫过,很干净,床上的被褥也是新的。 李昂把胡凳移到墙边,看着把班房当自己家似的杨男。杨男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 李昂嘿嘿一笑,靠在墙上自个儿抠起了耳朵来,嘴里又怪腔怪调地哼着:“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无数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 “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闭嘴,别吵着我睡觉。” “姑奶奶,这是班房,不是客栈,嘿嘿......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无数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 “你再哼哼,我抽你!” “别别别,我这么肮脏,别脏你手,嘿嘿!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无数.........” “闭嘴!闭嘴!闭嘴!” “姑奶奶,你要是告诉我,你这是要演哪一出,我就闭嘴。” 杨男突然诡异地一笑,甩了甩鞭子,说道:“那你就继续唱呗。你给我听好了,不许停,一直唱!你要是敢停一下,我就抽你一鞭。”她说完把鞭子放下,指出两根春葱白儿纤细食指,注意,不是中指。李昂发誓,这是他两世为人,看过的最美的手指。 “看什么看?”杨男把手指往耳后一塞,再舒服地往床上一靠,然后对他下令,“开始唱吧,敢停下试试。” 李昂当然不能听她的,嗖!杨男突然一鞭子抽来,李昂大惊,顺势倒向一边,险险躲过这一鞭子,“哎哟,姑奶奶,你还真打呀!”见她收回鞭子又要扬手打来,这屋子不大,躲也没处躲,李昂只得赶紧说道,“住手,我唱,我唱还不行吗?”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无数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 “换一曲!”杨男连耳朵也不塞了,似乎开始喜欢上了他的歌声。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不作声,我想开口讲,但又不敢讲......” “停!换一曲!” “哦哦.......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这曲还差不多,继续唱!” “姑娘好像花儿一样........” “又来了,你就不能不唱姑娘吗?再换一曲。” “别动手!别动手,我换........黑凤梨!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原再可,黑凤梨,那可爱面容.......” “..........” 可怜的李王爷,被人拿着鞭子伺候着,根本停不下来! 整整一个时辰啊,中间还不时要回答一些脑洞大开的问题,比如杨男问:“黑凤梨是什么梨?”李昂答:“………” 最后唱得口干舌燥的李大王爷(崔判官说是)苦着脸哀求道:“姑奶.......奶,你饶了我吧,给我口水喝行吗?” 看着奄奄一息的李昂,杨男那迷人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她甩了甩鞭子,笑道:“这样吧,不唱就做诗一首,我若满意,就让你停下。” 李昂脸色更苦:“姑奶奶,咱们孤男寡女,弄什么湿,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那就继续唱,唱!” “哎哟,姑奶奶,这样吧,你让我想想,万一我作出一首诗来。咱们这样,这事太难了,光是让我停下可不够,到时你还得告诉我,你这演的是哪一出,跑到这县衙来掺和什么,目的何在,有何不良用心.........” “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要是能作出诗来,我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行吗?”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杨男话声刚落,李昂立马接口吟诵道,那节奏,就像是等着杨男的上句话。 “咦?!” “咦什么咦?快说!你来掺和个什么劲?”李大王爷一副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模样,一边冲过去倒水唱,一边下令。 杨男根本没顾得上他的口气已经从“农奴”变成了“大老爷”,扑闪着一对水汪汪的杏眼,喃喃自语着:“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 ps:各位亲,给点支持吧,可怜的成绩哟,不忍直视……. . 第0023章 八仙过海 “你老实说,这诗是谁做的?” “别打岔,赶紧从实招来,你来县衙居心何在?”李昂喝完水,长长舒了一口气。正所谓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李昂当然是紧扣主题,趁胜追击。 “居心何在?当然是因为你们无法无天,敲诈勒索,我要揭发你们这些为害地方的恶棍。”一说起这件事,杨男又露出鄙夷的神色,懒得看他。 “那你索性一纸诉状告到大堂上不就行了?” “我这不是被你们强行押回来的吗?” “打住!我不是捕快,押不押你跟我没有关系,再说了,以姑奶奶你的背景,你要不想来,他们还能押你来?” “我乐意,这样连状纸都不用写了,岂不省事?” “得了吧,全天下的衙役不都这样吗,你真以为他们能靠每月80文钱养活自己和身后的一家子?你当地方官员不知道这些吃拿卡要的事吗?他们只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哦,所以你就助纣为虐了?” “说了你也不信,我到现在还弄不清楚人,我随口问一句,那店家怎么就怕成那样子。” “哼!真是豺狼本性。” “你说我是狼也没错,实话跟你说吧,我打小被狼群养大,后来就成了它们的王,小叮当也是狼,你还当它是宠物狗呢。我是狼王,它才听我的,换你来养,它什么时候把你吃了都不知道,你呀,就死了那条心吧。” “嘁!你还越说越来劲了,满嘴没一句人话,给我闭嘴!”杨男当然不信,对他越发鄙夷了。 李昂突然嘿嘿一笑,通常情况下,真话往往没人信。 他也不再问,暗暗猜测起杨男的真实目的来。这丫头可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真当她是单纯胡闹的大小姐,那你就错了,至少李昂不信。 “现在该你说了吧,那首诗是谁写的?”杨男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小时候课本上学的。”可惜李昂又继续干起了抠耳屎的大业,呲牙咧嘴的,你很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端倪。 小孩子学的充其量是些千字文之类,哪有这样的诗句?杨男不满地说道:“你不是说你从小被狼群养大的吗?狼群也办私塾?” “这个嘛,说来有些复杂,算了,说了你也不信,咱们不扯这个了。”李昂没有半点被人戳穿把戏的尴尬,他倒来一杯水,很认真地冼了手,然后说道,“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咱们今晚怎么睡?” 杨男再怎么刁蛮也是个黄花闺女,这大白天的,和李昂共处一室还没什么,可一想到晚上要是两个人睡在这房内,传出去,那还得了? 她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让他们把你关到另一间屋里去,第二,我杀了你。” “我选第二。” “你........好啊!”杨男差一点点就被激怒了。 李昂见他反而变得笑脸如花,顿感不妙,但见杨男手一抖,便有东西朝自己射来,“啊!姑奶奶.......怎么又是蝎子,哎哟........你换个花样行不行,一个大姑娘怎么老玩蝎子啊.....” 见李昂又跳又拍,手忙脚乱,杨男那迷人的小嘴又微微地上翘了。 *** 犀浦县,本成都之界,垂拱二年分置犀浦县。昔蜀守李冰造五石犀,沉之于水以魇怪,因取其事为名。犀浦,即为沉犀之浦,离成都西门仅14里。 早春的夕阳,没有多少暖意,淡淡的余晖照在城阙间,在城门即将关闭之时,十几匹快马带着滚滚的黄烟驰入东门。 一马当先的赵上益神情凝重,紧跟其后的赵上臣脸上红肿未消,随后是十多名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一律带着刀,雄风劲烈。 大唐除了对弩、枪矛、戟槊、盔甲管得严之外,对民间文人武士带刀佩剑基本上是听之任之,是以赵家的护卫敢如此带着刀招摇过市。 这十多骑直奔西市赵家的宅子,大宅的门前,赵家老三赵上卿早已在焦急地等着,一见两位哥哥到来,赵上卿连忙迎上去:“大哥,二哥,怎么样?” 赵上益翻身下马,扫了赵上卿一眼,便入大门而去,赵上卿意识到自己在这大门外问不合适,连忙跟着进院,宅子的大门随即轻然关上。 “赵用!”赵上益一进大院,立即坚硬地沉喝一声。 那个负责暗中盯着李昂的大汉,神色不安地站出来:“大郎。” 赵上益转过身,冷漠地看着他问道:“你最后的期限到了,黑衣蒙面人的身份可曾查到?” “大郎,对方的行动十分谨慎,当夜稍感异样,立即逃走。我等追过浣花溪,一直往南,直到六坡村一带,因夜黑雨大,追丢了。这两天一直在全力追查........大郎,小的......” “少废话,自己来,还是让我帮你。” 赵用望着赵上益,脸色一片惨白,他狠狠地咬了咬牙,霍然拔刀朝自己的左手斩去。哐啷!横刀落地,赵用左手手腕以下飞出数尽远,手腕上鲜血狂喷而出,赵用痛得当即倒地,闷声**着。 赵上益抽出帕子,轻轻擦干溅到手臂上的鲜血,对左右吩咐道:“给他,上药包扎吧。” “喏!”左右护卫低应一声,一个个如履薄冰,噤若寒蝉。自家大郎性格冷漠,行事果断,对手下够情义,但谁若是出了差错,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三弟,约好白县尉了吗?” “大哥,已经约好今晚在杏春园会面。”赵上卿连忙从赵用身上收回目光,地上一大摊的鲜血让人有点不适。 “很好。” 赵上益匆匆洗了个澡,然后与三弟赵上卿带上八个护卫,匆匆赶往灵犀坊的杏春园。巧的是,他们到达杏春园时,刚好方家的方同兴、方同光也带着几个随从在杏春园前下马。 双方这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方同兴一脸的横肉,狂傲地对赵上益道:“毛没齐的黄口小儿,乖乖回家等死吧。” 赵上益脸上的冷漠没有一丝变化,他伸手拦住要冲上去的赵上卿,“三弟,你没有把杏春园包下来吗?” “大哥,我没想到…..” “你亲自去,把白校尉接到蜀香楼,我在蜀香楼相候。” “是,大哥。” 方同兴见赵家人走了,不禁哈哈狂笑,那带着金石的声调让人很不舒服。 方同兴要宴请的犀浦县令马清泉的幕僚袁缜,在赵上益等人离开不久,便如约而至。 袁缜的年纪在五旬上下,身材瘦小,一身圆领长袍穿在他身上轻飘飘的,让人不禁担心他随时可能会被风吹走。 方同兴一挥手,他身边的一个随从立即上去伏身于袁缜的马边供他垫脚下马。方同兴快步迎上去说道:“总算把袁先生的大驾给盼来了。三弟,你怎么做事的,也不知道派辆车去接袁先生。” “袁先生,是在下疏忽了,实在对不住。”高高瘦瘦的方同光连忙上去请罪。 “无妨,无妨,就几步路而已。”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袁先生请!” 双方寒暄几句之后,便朝杏春园内走去。杏春园是一个集酒楼、妓院于一体的地方。方家包下了其中一个小院,各人落坐之后,方同光便张罗着上菜。 第一道菜便是“浑羊殁忽”。这道菜的做法很奇特,是把羊和鹅杀了之后去内脏褪毛,然后在鹅的肚子里放上调好料的糯米饭和肉,把鹅放到羊的肚子里缝好,然后烤羊,等羊肉烤好了,羊不吃,只吃鹅。 这样的菜,价格自然不菲。袁缜见了也不禁说道:“方老弟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方同兴朗声道:“袁先生能来,是方某莫大的荣幸,几个小菜,我还怕袁先生嫌弃呢。” “是啊,是啊,我方家遭逢大难,明日能否把真凶绳之以法,可就指望着袁先生了。”方同光总算找到能插进话的时机,谄媚地躬着身,不停地点头哈腰。 袁缜见他这般模样,不禁暗暗皱眉头,这与人交往,都要拿捏个火候,怎么着也要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等气氛融洽了再谈正事。哪有像方同光这样,菜还没上齐,就开始嚷嚷。你当这是县衙大门击鼓喊冤呢? 当初他是见方同良人不错,才说动马清泉把棺材本押进去。现在方同良死了,方家剩下这两个货,一个生性狂妄,做事不择手段,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继续和方家搅和下去,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方同兴先感觉到了袁缜的不快,狠狠地瞪了方同光一眼,然后举杯敬酒……. 等宴饮到半,大家都喝得洒酣耳热之后,方同兴才说道:“袁先生,这次我大哥遇害,累得马县令跟着损失了不少。赵家勾结外敌,杀人越货,简直是十恶不赦。不抄了赵家,不足以平民愤啊。再说了,马县令损失了这么多,也总得有个补偿才是。” 赵家是犀浦数一数二的富商,家资巨万,真抄了赵家,马清泉那点损失不难加倍地赚回来。正所谓财帛动人心,这一点说袁缜不动心那是假的。 破家县令,灭门刺史。若是换在别的地方,要弄死治下一个商家,不是多难的事,但犀浦却不得不有所顾忌。 毕竟犀浦县离成都太近了,成都城里,司马、别驾、刺使,节度使,一个官比一个大,马县令在这些人眼皮底下,可不算个啥。 袁缜想了想说道:“此事没那么简单,要想拿住赵家,现在的证据还是不足啊。野戎城那边,你们也应该去打点打点,如果有俞守忠帮忙,那事情就简单了。” ***************************** ps:今天终于放晴了,收拾心情,求推荐,求收藏!!! . 第0024章 花开两朵 蜀香楼上,赵上益又给县尉白英南连斟了几杯剑南烧春。这是剑南道最负盛名的好酒,很有劲头,美誉华夏。喝得白英南脸色发红。 酒足饭饱之后,赵上益喊道:“博士,上香茗!” 在以前,只有寺庙里或者那些高官贵人家中,才有茗茶。到了开元年间,品茗才在民间逐渐普及,不过,也只有蜀香楼这种高档的酒楼才有,普通的小店是没有的。 加了姜葱花椒猪肉等配料的茶解不解渴另说,不过这是高端饮品,喝的就是那个情调。只是,到了这骨节眼上,赵上益这么沉得住气,让白英南更是高看了他一眼。 赵上益不过二十岁年纪,撑起赵家偌大的家业,要是没有三两把刷子,还真是不行呢。 “赵老弟啊,这饭也吃了,茶也喝了,某就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的事情,对赵家很不利。逃回的那个方家护卫,一口咬定是你赵家所为,不过因为他是方家的人,光凭他一面之辞,并不足以定你赵家的罪。但问题在于,你们现在也找不出有力的证据,洗脱嫌疑,这恰恰是马清泉想要的,你们明白了吗?” “白少府,您言下之意是…..” “兄长,某在庙学里学过:按唐律疏议,县令无权定死罪;换而言之,一旦证据确凿,那父亲必是死罪,而一旦涉及到死罪,马清泉便无权判决,只能移交给上级官府审理。”赵上卿是犀浦县庙学的学生,学过大唐的律法,这下刚好派上了用场。 “好,三弟,你这庙学没白上。” 赵上益眉头却不见放开。这次方同良运出去的这批货物,很可能有部分是马清泉的。对于马清泉来说,没有确凿的证据,判不了赵家死罪,这不要紧,只要赵家有嫌疑,这就够了。 正所谓破家县令,灭门刺史。只要自己的父亲还被关押在县大牢了,马清泉总有办法让赵家家破人亡。 “照白少府之意,眼下只有让家父先认罪,等案子移交上去之后,再反供说是马清泉屈打成招?” “就目前而言,要想乃父脱摆脱马清泉的掌握,也唯有此策可行了。不过有得必有失,如何权衡就看尔等的了。”县尉白英南是个三十岁上下的人,脸形消瘦,颧骨很高,喝酒之后,高高的颧骨红红的,就象涂了胭脂一样,非常特别。 “这恐怕不妥。”赵家老三赵上卿犹豫地说道,“兄长,一旦父亲认下这勾结外夷,杀人越货的大罪,咱们全家都难逃干系,到时候连兄长也被关押起来的话,就真的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白英南说道:“这就要看赵家的人脉了。咱们犀浦县离成都不过十多里,你们父亲一旦认罪,便要移交到成都府去定罪,交接手续不过是一两日的时间。你赵家的产业,遍布剑南道多个州府,这短短两日之间,马清泉连赵家在犀浦的产业恐怕都还来不及查抄。你家若有能人,到时大可入成都周旋。” 白英南的办法,等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这也不失为一策。否则一直被马清泉拿捏在手里,不死也脱层皮。 但置之死地而后生,说来容易,一个不好,那可就只有“死地”,而没有“后生”了。一向果毅的赵上益,也难以立即作出决定。 送走白英南后,赵上卿连忙对他大哥说道:“兄长,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你有?” “这……兄长,马清泉若真是与方家有勾当,所图者无非是钱。咱们多送些财宝给马清泉,把他的损失加倍补上……” 赵上益摇摇头打断他道:“事情真有这么简单,那便好了。马清泉与方若真暗有勾当,方家就掌握着马清泉官商勾结的证据,他要是收咱们的钱放了父亲,方家岂会罢休?” 赵上卿听了哑口无言,赵上益叹道:“以前父亲也给不少官员送过钱,但真有事找上门,却没有一个愿意沾身。这回为兄算是看明白了,还是得利益捆绑才行啊!” “兄长,那也得先过得了这一关才行啊。” “三弟,你读过书,接下来赵家就看你的了。” “兄长,您何出此言?” “你立即去收拾一下,今晚为兄就让人偷偷送你出城,为兄再去见见那个李昂,他那边还有一线希望,万一事情没有转机,明日也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真到了那一步,以后就全看三弟你的了。” “不!兄长,要走也是你走,由小弟留下。” “长兄为父,为兄的话,你敢不听?”赵上益脸色一转冷,赵上卿顿时不敢再争辩,含着泪当场给赵上益拜了一拜。 ***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清天……..” “行了,行了,姑奶奶你都念了一千遍了,现在我才明白,这要上青天的不是白鹭,是我!是我!”什么叫秀才遇到兵,这回李昂算是见识了。 这“兵”是怎么对付“秀才”的,就不细说了,反正他现在被锁链锁在了窗棂外,而死皮赖脸赖着不走的杨男,则美美地躺在了屋里的床上,崭新的被褥还散发着阳光的味道,真舒适。 夜色已经降临,看不清屋里杨男的表情,大概在偷着乐吧,反正李昂不指望她会有一丝同情。按她的评价,就算这诗是李昂作的,但他人品还是让人不胜鄙夷。 李昂也没处喊冤,他至今弄不懂,不就是问店家上的生鱼片是不是鲤鱼吗,那家伙怎么就怕成那样子。 这时,快班跨院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萧六打着灯笼,把华老头和一个少年引进来,李昂不禁失声问道:“华老,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放心不下你这狼崽子,给你送床被子来。” 李昂见华老头果然抱着一床被子,心中为之一暖,说来他到华家没几天,华大娘虽然有点势利,华老头虽然有嘴碎,但却真是把他当家人看待了,真的很难得。 不过正“蒙冤未雪”的他,顾不上感动,就急着对萧六说道:“萧捕头,我想与华老单独说几句,行吗?” “行,你们说吧。” 萧六与那少年退到一边,李昂便拉过华老头,小声地把酒楼发生的事和他说一遍,然后向他求解。 华老头听了,诧异地说道:“你不知道在本朝是不能吃鲤鱼的?这 ‘鲤’与国姓同音,食‘鲤’就等于食‘李’,自然在避讳之列。本朝立国之后,皇帝曾为此而下令禁止烹食鲤鱼,举凡捉鲤、卖鲤、养鲤、食鲤都成为皇家的大忌,违者必受重罚。” “哈?原来是这样。”李昂初来乍到,不知道这些忌讳,难怪他无心一问,立即把店家吓得不轻。 “你这兔崽子,真不知道你这十几岁是怎么活过来的。” “说来话长,都是崔判官那狗娘养的……….算了,算了,华老,您来,不会真的只是给我送被子这么简单吧?” “那!没瞧见吗,方家的小郎君,名济,那天你见过的。你刚被带走,他就找上了老夫,让老夫带着他来和你小子见个面,说有话要问你。” 李昂记得华老头说过,这个方济打小和他儿子玩,关系很不错。他去找华老头引见,倒也不意外。让李昂感到有意思的是,之前方家没有一个人找过他,到了这节骨眼上,方济自己连夜找来,恐怕是另有内因啊! . 第0025章 这里的黎明很热闹 萧六和华老头出了跨院,剩下方济就这么在窗棂边的地上坐了下来。一腿伸直,一腿曲起,一手搭在曲起的腿上,一手就这么撑在地上,并不看李昂,而是目光放空地看着夜空。他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身材中等,从他的眼神中,感觉此人腹有沟壑却很是寡言的人,以现在的话,是内秀内向? 蹲坐在李昂身边许久,连李昂都快忍不住了,他竟然还是连个屁都没放,当然,要是他真放屁,那味儿顺着窗棂往里一吹,屋内的小魔女不出来把他拆了才怪。 李昂捂了捂被褥,不管了,你都不急,我更不急,先把自己捂得舒服点再说。这初春的夜晚,还是很冷的,虽然李昂的体质不怕冷,但捂着被褥,再想像一下是搂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也舒坦不是。 “快滚蛋!本姑娘要睡觉了!”里面的杨男突然嚷了一声。虽是气话,但她声音清脆甜美,听着就是悦耳。 好吧,李昂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厮了,这是有事问俺吗?这分明是来这和我比耐性啊。 “你要是没话说,就走吧,别在这妨碍我们聊天打屁。” 啪!的一声,一条鞭子从屋里抽到窗棂上。李昂早有准备,缩在墙边动也不动,倒是方济终于开口了:“李兄,我想知道先父遇害的细节。” “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寂寞,跑来陪我呢。”李昂捂着被子懒洋洋地说道。 “李兄……” “就你这半天放不出个屁的性格,告诉你也没用,走吧。” 方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沉默,足足十分钟之后,李昂终于忍不住嘿嘿地笑道:“沉默若能杀人,你的杀父仇人肯定全死了。” “我不会杀人,只会让人自杀。” “咦!有点意思。”李昂坐直身体,多看了方济两眼,“看在华老的面子上,我只说一句,劫杀令先尊的人,当时完全有能力把逃回的那个护卫也杀了。” 在灯笼的映照下,方济的脸色很红,他抬眼看了看李昂,然后缓缓屈膝跪下拜了一拜,便一声不响地起身走出跨院。 这个方济有点意思,接下来就看他手段如何了。李昂捂着被褥靠在墙上,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中的新月,嘴里哼哼道:“他们说人生一场梦,何必太计较,青春正年少,我应该大声笑,岁月如飞刀,它刀刀催人老……” 哗拉! 窗内突然泼出一壶水,半边脸被泼湿的李昂打了个激灵,失声叫道:“姑奶奶,你尿尿换个地方行不行!这当窗迎风撒尿是你们女人该干的事吗?”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是人嘴,你吐根象牙出来试试。”上身冷嗖嗖的李昂,难免有些窝火。 “这半夜三更的,谁让你鬼叫来着,算了,反正被你吵醒了,你给我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你家很有钱吧?” “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想听故事,十贯。” “无耻之徒,除了敲诈勒索,你还会什么?” “还会作诗,你听,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嘿嘿……” 房内没声,静默了好一会儿。 李昂已经躲到墙边,这小魔女可不好忽悠,妨着点总是没错。结果让他意外的是,噗的一声,窗里竟扔出一个小锦囊,李昂小心翼翼地望着小锦囊,“里面不会是毒蝎或毒蛇吧?” “嘻……你爱要不要,反正我付钱了,赶紧给我说说事情的经过,不许漏过一个细节。” 李昂找了根树枝,小心地打开锦囊,光月下顿时露出金灿灿的光芒,“嘶!还真是有钱人啊,看在这金子的份上,就给你说说。” “少啰嗦,快说。” “话说我穿着凉快的草裙,带着小叮当离开了四姑娘山的狼群,在山林间走着…….别打岔,就要到正题了,对于我来说,前面这段很重要,这能证明我是无辜的知道吗?” “好好好,你接着说。” “我与小叮当走啊……走啊,突然,就听到树林外传来一串叮叮的响声………” 等李昂把白鸡岭看到的一幕说完,房内又静默了。过了许久,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出现在窗前,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有一种清澈的美在她脸上流动着。月光如水,原来是这么理解的,李昂暗暗感叹。 “那天追杀你的那些黑衣蒙面人,你查到来路了吗,他们可曾再度出现过?” 李昂在讲述的过程根本没提到这件事,但杨男的思维却没有被他的讲述局限,一开口就问到了关键点上。 “常言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为了保住小命,我只好请赵家的人来做保镖,在上溪村这两天,那些黑衣蒙面人至少出现过一次,可惜被赵家的人惊走了,他们有没有什么收获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 “你怎么这么肯定?” “推断。” “得,姑奶奶你这么聪明,能不能推断一下明天我会不会被打屁股。” “那是你罪有应得。” 李昂见她目光中突然又充满了鄙夷,不禁叫屈道:“实话跟你说,我打小被狼群养大,真不知道大唐不能吃鲤鱼,真不是故意讹店家。” “嘁!” “不信算了,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该说说自己的事了吧,你是京城人?一个人跑来这边干什么?” “我是来青城山找我师傅的。” “对了,那天追你的是什么人,看你吓得脸都绿了,那些人不会是准备抢去回去做压寨夫人吧?” “少胡扯,我问你,你有没有去找过那个卫忠贤。” “这又没我什么事,我去找他干嘛?” “以你卑鄙的德性,竟然不去敲诈他一笔钱?”月光斜照下的杨男,纯净的美态中带着狡黠的笑意。 李昂猛拍一下额头,满脸后悔莫及地说道:“我忘了这一茬,那卫忠贤……..嘶,这名字真坑爹。这要真是一场阴谋,敲诈卫忠贤一定能狠狠地捞一笔。小姑奶奶,要不咱们做个搭档吧,咱们强强联合,今后定能敲遍天下无敌手。” 杨男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消失在了房里的阴影里,正当李昂以为她回床上睡觉了时,突然“嘭!”的一声,房门整个飞到院子中间。 “这,这叫暴力拆迁!谴责!我强力谴责!哎!哎!说你呢,你就这么走了,明天人家还不得说是我干的,我可不帮你背这黑锅,哎!姑奶奶,如此星辰如此夜,咱们孤男寡女,正好聊聊人生,谈变理想,你怎么就走了呢……..” 眼看佳人一纵身,竟然轻盈地掠上院墙,随即消失在墙头,李昂傻眼了?传说中的轻功?这是八步赶蝉,还是云梯纵呢? 跨院的大门开了,萧六和马三提着灯笼匆匆奔进来,看着落在院子中间的房门,有些发呆。 李昂嘿嘿笑道:“萧大哥,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费尽心思,终于把那娘们说走了,几位大哥现在可以安心了。” 萧六神情复杂,一边帮他开锁一边说道:“李老弟好好睡一觉吧,明日一早,马县令还要传你上堂。” “多谢萧捕头提点。”李昂回到房内,往床上一躺,“萧捕头,如果有人要杀我这个证人,今晚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所以,萧捕头如果不想马知县怪罪下来,今晚恐怕得辛苦了。” “放心吧,这里是县衙。”萧六说完,带着马三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轰动整个犀浦县百姓的方家商队被杀案开审了。 如果方家商队是被吐蕃人劫杀,那只能自认倒霉。但现在,下溪村赵家却涉及里通外国,勾结吐蕃人劫杀方家商队,一下子把犀浦县两大家族给牵连了进来。 自从赵家家主赵仁贵被收押,此事就成了整个犀浦县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各种猜测层出不穷,今天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好事者无不纷纷涌向县衙…… ************************ ps:几年熬下来,明显感觉精力大不如前,在电脑前坐久一点,就腰酸背痛的,写书就像过独木桥,几年下来,发现自己除了码字,什么行档也不会做了,所以,只能坚持下去,期待大家的支持,让我身上少一些泥水,拜求推荐,收藏! 第0026章 庭审(一) 几通鼓响,衙役高喝“升堂”,随后县令马清泉不紧不慢踱着小四方步上得堂来。年近四旬的他,着七品浅绿官袍,腰系银带九銙,文质彬彬,一举一动儒雅有度,往公堂上一坐,加上悬于他头顶那幅“公正廉明”的牌匾映衬,立即让人有种清风拂面却又更为敬畏的感觉。衙门外的观审百姓纷纷赞叹,随即很快安静下来。 在不疾不徐地扫视了一遍大堂诸人后,马清泉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惊堂木,轻轻举起,然后在空中稍停,再急落直下,啪!一声脆响,马清泉随即下令:“现,就白鸡岭方家商队被杀一案开庭!传原告、被告!” 方同兴早已候在堂下,便也率先拾阶而入。这边,在衙役分开庭外围观百姓,带出戴着枷的赵仁贵。这个赵仁贵是一个四十为岁,身材高大,额前有一道刀疤的中年人。 “父亲!” “父亲!” 站在人群前面的赵上益和赵上臣,一见戴着枷锁,头发冷乱父亲,立即跪倒叩拜。 赵仁贵一看二儿子脸颊红仲,顿时激动地喊道:“老二,你的脸……该死的方同兴,竟趁某不在,带人打上门去了,太嚣张了!老大,不是让你照顾好你两个弟弟吗,你太让为父失望了,哼!” “父亲,不是方家打上门去,不是的,我的伤是….” “不可能!不是方家,你脸怎么可能被打伤?” “父亲,二弟脸上的伤,是我打的。” “嗯?”赵仁贵先是一诧,接着一抖枷锁怒斥道,“老大,你太让为某望了,某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要团结!要团结!只有咱们父子同心,才不会受人欺负,如今我赵家受人陷害,危难当头,你们兄弟更应该团结才对,你!你太让某失望了!” “父亲,儿知错了!” “父亲,不关大哥的事,是我做错了事,大哥教训我是对的,父亲,真的不怪大哥。” “老大你看,你二弟多懂事,处处维护着你,你呀!唉!” “进去!进去!”押着赵仁贵的捕快用力把他推进公堂,才结束了赵家父子三人的对话。 方同兴与赵仁贵一左一右跪于大堂。 在一番循例地盘问姓甚名谁,家住何地以便记录在案后,方同兴就马清泉问其所告何人何事,朗声大声念起诉状:“明府在上,小人诉下溪村赵仁贵勾结吐蕃人谋害胞兄方同良,致胞兄方同良及商队共计四十三人被杀害。 天宝四年二月初八,胞兄方同良带着四十三人的商队路经四姑娘山白鸡岭,遭到事先埋伏于此的吐蕃人伏击。胞兄及商队四十二人先后被杀,仅有一名护卫卫忠贤逃回。据卫忠贤所述,吐蕃人在行凶时,曾扬言称系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胞兄临死前问其系收何人钱财,可是下溪村赵仁贵,吐蕃凶人当场大笑点头承认。 开元十二年,下溪村赵仁贵欲强夺我方家一片山林,两家自此结下仇怨。如今赵仁贵又眼红我方家产业,多番挑衅,前年又联合多名商家,诬告方家违法经营。因其所告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被上任县令驳回,赵家心有不甘,竟里通外国,勾结吐蕃,劫杀我方家商队……..” 方同兴高声陈词,控诉着赵家,连着把赵家与方家的恩恩怨怨大致说了一遍。其实马清泉早看过状纸,这只不过是在公堂上走个程序。 赵仁贵被压跪在大堂上,立即便大喊道:“某冤枉啊!冤枉啊!明公,某冤枉啊!”赵仁贵中气充足,声音洪亮,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坐在堂上马清泉不禁皱了皱眉,再次一拍惊堂木,喝道:“肃静!” “被告赵仁贵,本县上溪村方同兴靠你里通外国,买通吐蕃人劫杀方家商队,以至方同良等共计四十又三人全部遇害,货物被抢掠一空,你可认罪?” 赵仁贵立即疾声喊道:“明公!某不认罪,某是被人故意陷害的,方同兴当年打死某二弟……..” “正是当年方同兴失手打伤你二弟赵仁发,你赵家怀恨在心,同时想谋夺方家产业,才勾结吐蕃人劫杀方家商队,本官没有说错吧?来啊!传人证。” 从白鸡岭逃回的卫忠贤很快被传上堂上。此人面色黎黑,眼神阴鸷,上堂叩拜道:“明公在上,某与家主方同良等带货行商,途经白鸡岭时,遭到事先埋伏好的吐蕃人伏击…….” 卫忠贤大致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后,重点强调道:“明公,吐蕃人能事先埋伏,若非事先有人通风报信,绝对不可能把时间地点算计得这么好。 再者,家主临死之前,吐蕃人明确表明,他们是拿了别人的钱财替人办事。某的家主问他替谁办事时,吐蕃人说方家挡了谁的财路自己不知道吗? 当时家主立即想到了赵仁贵,因为我方家一向与人为善,没和别人结过仇,只有赵仁贵一直放不下当年旧怨,想谋夺方家产业。当家主问是不是赵仁贵时,吐蕃人也承认了…..” 赵仁贵听了大怒,指着卫忠贤喊道:“明公,他是方家人,当然这么说,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住口!”马清泉一拍惊堂木,打断赵仁贵,“本官不曾问你,岂轮到你开口?来啊!传人证李昂。” *** 快班的跨院里,看上去清瘦文弱的袁缜,使出了浑身解数,对李昂好一番威吓。 李昂被吓得脸色发青,连声应道:“袁先生,我记住了,都记住了。到了堂上,我一定实话实说,一定,一定。” 袁缜看李昂脸有畏惧之色,满意地说道:“这公堂之上,自有规矩,某方才说的,你可要牢牢记住,否则一但坏了公堂规矩,一通杖罚下来,万一落个终生残废,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多谢袁先生教导,我一定守规矩,一定照袁先生说的做。” “嗯,孺子可教也!” 袁缜满意地离开了,不久之后,李昂便被传唤上堂,在公堂外,除了围观的的百姓,李昂还看到杨男,她竟然与赵上益等人站在一起,这一发现,让李昂大为诧异。 杨男能把他从野戎城的军营中捞出来,而且至今俞守忠那些人没有再来找过自己的麻烦,光凭这一点,便可知杨男背后很有势力。 现在她和赵上益等人站在一起,是巧合?还是她根本就是赵家的人? 马清泉夹起惊堂木一拍,问道:“堂下何人?何方人氏?” “回明公,我叫李昂,本县上溪村人。” “今年二月初八,你在何处?” “月三初八,我在四姑娘山采药。” “你可曾亲眼目睹方家商队被劫杀过程?” “某亲眼目睹了………………”脸色煞白的李昂,把当日看到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和卫忠贤说的基本一致。 “这么说,你也听到方同良问凶徒是收了赵仁贵的钱财之语咯?” “回明公,确实听到了。” “好了,你退下,来人,呈物证。” 李昂立即被带到堂下,紧接着就看到有衙役捧着一支箭上堂,马清泉站起身,俯视着赵仁贵道:“赵仁贵,这是射死方同良的箭矢,上面还有你赵家的标记,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 “明…….明公,我赵家所用的箭矢,从来没有任何标记,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住口!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死者方同良也是故意陷害你吗?” “这………..” “大胆刁民,人证物证俱在,你认不认罪?” “明公,冤枉啊!” 此时堂外的赵上益眼看形势不对,立即申请上堂为自己的父亲辩护。 得到马清泉允许之后,他大步上堂,跪在自己的父亲身边。 马清泉问道:“赵上益,你有何话要说?“ 赵上益拜道:“明公,天下姓赵之人何其多,现场发现的箭矢上有赵字,并不能证明这就是我赵家的东西,怎知不是他人仿造用以嫁祸我赵家呢? 其次,所谓赵家勾结吐蕃人,只是方同良临死前的猜测,吐蕃人并没有明确承认。这从目击证人李昂的证词中可以得知。 其三,卫忠贤此人十分可疑。方家商队共计四十四人,连方家家主方同良都未能幸免于难,唯独卫忠贤毫发无损地逃脱,这是疑点之一。 而其逃脱之后,按理应该就近到野戎城向边军求救,但他却没有去,而是舍近求远跑回犀浦,这是疑点之二。 基于以上两点,某有理由怀疑,是卫忠贤受人指使,勾结吐蕃人,谋害其家主,同时嫁祸于我赵家。请明公对其施以大刑,使其招出真相。” 马清泉不满地斥道:“赵上益,本官如何审案,还用得着你来教吗?” ******************** ps:求推荐,求收藏! . 第0027章 庭审(二) 同在堂上的方同兴,也立即反驳道:“明公,卫忠贤不去野戎城求助,是明公一向是秉公断案,清名远扬,某等小民但凡有事,首先便想到找明公申诉;其次是因胞兄等人已经全部遇难,求救已无用。再者,卫忠贤担心赵家另有埋伏,是以不敢前往野戎城,而抄小路奔回犀浦。” 马清泉听了方同兴的话,心里受用之极,神色大霁,对方同兴颔了颔首。才突然沉下脸,对赵上益斥道:“赵上益,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上益暗皱眉头,以他对方同兴的了解,此人生性狂妄粗暴,不大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番话肯定是得了高人指点,一记马屁拍得马清泉飘飘然了。 赵上益不禁悄悄回头,看了看堂外的杨男,然后向马清泉再拜道:“明公,但凡作案,皆有动机。首先从作案动机上说,我赵家虽然与方家确有仇怨,但这仇怨乃因开元十二年方同兴打死我二叔赵仁发而起,我赵家一向遵纪守法,虽然欲替我二叔申冤,但这么多年一直是以诉讼鸣冤,从未私下里向方家寻仇过。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退一万步而言,就算我方家要报仇,也是冲着凶手方同兴去,不会放过凶手而去谋害方同良。 再者,因我赵家与方家有宿怨,方同良之死,对我赵家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我赵家陷入困境,目前情况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另外,那就是看谁从中受益最大,谁受益最大,那么他的嫌疑自然也就最大。方同良被害,对我赵家没有任何好处,反过来,倒是方同兴倒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好处。首先,他因此获得了方家的家主之位,掌握了方家庞大的产业。同时还可以嫁祸于我赵家,此乃一石二鸟….…” “你放屁!”方同良大怒,指着赵上益对马清泉说道,“明公,此人阴狠狡辩,自家勾结了吐蕃人谋财害命,还敢到这公堂之上血口喷人,简直是罪大恶极…….” 马清泉一拍惊堂木,阻止了方同兴发飙,冷冷地问赵上益道:“赵上益,你之所言,都只是你个人的猜测。本官审案,一向讲究真凭实据。方同兴状告你赵家,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 “明公,方家所谓的人证物证,并不足以定我赵家之罪。” 马清泉冷哼一声,对堂下的衙役喝道:“来人,给赵仁贵上夹棍!” 赵上益一下子冲过去,护着自己的父亲,对马清泉说道:“明公,请允许某代家父受刑。” 赵仁贵一把推开儿子,大吼道:“老大,你给某滚开,某一人做事一个担,有某在,还轮不到你来顶罪……” “父亲!你不要乱说话。”赵上益大急,他父亲这话说得简直是……愚蠢。 “岂有此理,在这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胡搅蛮缠,来啊,两个一起用刑。看他们招是不招!” 衙役们拿来夹棍,一拥而上,将赵仁贵和赵上臣摁倒在地,十指套到夹棍内,左右各站一人,用力拉,极度的疼痛让赵仁贵血落如珠,不断地闷哼着,但他就是忍着不大声惨叫。赵上益更是紧咬着牙,连哼都没哼一下。 倒是堂外的赵上臣,不断喊着“父亲!”,若不是被家中下人拉着,他早已冲上堂去了。杨男悄悄对他说了几句什么,赵上益才重新安定下来。 夹棍用过,赵家父子俩不但没有招,连哼也没多哼几下,马清泉看了再次大喝道:“果然是刁民!来啊!再打二十大板,看他招是不招。” 堂外的赵上臣再次要冲进去,结果被杨男当众扇了一个巴掌,把赵上臣给打蔫了。 在这公堂之上,知县就是最高权威,对小民用刑,那是律法允许的,并不违规,如果这一关都挺不过,那你只能自认倒霉。 堂上的赵仁贵和赵上益被扒了裤子,各被两个衙役举着大棒,轮流地猛打。两杖下去,赵仁贵和赵上益父子俩那屁股顿时血肉模糊,啪啪的声音听得堂外的百姓两股打颤。 李昂看了也不禁暗舒一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袁缜是不是真的能吓住他另说,但这个时候和袁缜对着干,恐怕自己的屁股也难免会落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何况呢,李昂在堂上也算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凭空捏造证据陷害赵家,也算对得起赵上益的十两黄金了。 二十大板打完,马清泉再次问道:“赵仁贵,你招是不招?” “明公…….某冤枉啊……” 马清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对赵仁贵说道:“本官判案,一向公正廉明,讲究证据,从不屈打成招。你嫌疑最大,但抵死不招,本官就暂且把你押回大牢,待寻到更加有力的证据,再升堂问案。退堂!” 马清泉说退堂便退堂,他最后这番话听在百姓耳里,大家又不禁纷纷夸马清泉是好官,不像有些官员,一味地施以大刑,打得生不如死,只能违心认罪。像马清泉这样讲求证据的好官还真不多见呢。 只有赵上益清楚,自己父亲不认罪,正是马清泉想要的。接下来,恐怕就要搜查赵家,寻找证据了吧,如此这般,赵家迟早要被折腾死……….. 犀浦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渐渐散去。 作为重要证人的李昂,临走前被马清泉勒令在案子了结前不得离开上溪村,要随传随到,并让华老头负责监管他,如果李昂私自离开上溪村,就拿华老头问罪。 这一点让李昂大为不爽,一开始他被因为受黑衣蒙面人追杀,心生不愤,巧遇赵上益后有心让他给自己派几个保镖,顺便想从中捞点精神损失费。 现在好处是捞到了一些,更重要的是把户籍的问题解决了,本以为可以天高任鸟飞了,没想到马清泉来这一手。 李昂两人出了衙门,华老头大松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回去吧。” 望着眼前这个虽然唠叨,但心地真好的老头,李昂不禁暗暗苦笑,不得不承认,被马清泉拿住命门了。 “华老,我只是人证,能有什么事,您这是瞎操心。”李昂一身轻松,不过对华老头发自内心的关怀,他还是挺感动的。 不过感动是一回事,李昂绝对不会一时感动就和他一起去捡香皂,当然,这年头也没香皂。 华老头倚老卖老,数落着他:“你呀,太年轻,哪里知道这衙门里的水有多深,总之啊,咱们这斗升小民,还是少沾这衙门为好。” “嗯,照华老这么说,我还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呢。不行,既然没事了,今晚家里一定得加菜,以示庆贺才行。” “你!你这个败家子哟,成天就知道吃喝。”华老头顿时就跳脚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他训道,“照你这样,顿顿想吃好的,就算是家财万贯,也要被你吃空。更何况你也不想想,你连永业田都没有,也没个正经营生,这岁数也到成家的年龄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成天就知道大吃大喝!你那些钱呀,老夫给你收着,回头托隔壁的三姑给你去说说,邻村的吴旺财家的闺女聪明能干,是个会过日子的……..” 听到这,李昂顿时两眼放光,一把拉住华老头问道:“华老,这吴旺财家的闺女多大?长得怎么样?三围多少?” “嗯?什么三围?” “呃……这个嘛,三围就是…….就是…..唉,就是胖不胖?” “这个你放心吧,老夫的眼光还会错不成?” “那是,那是,华老您看,吴家的闺女有前面这个肥吗?”李昂指着街上走过来的一个胖乎乎的女人,估计足有一百四十斤,无比期待地问华老头。 华老头看了看对面走来的女人,很认真地说道:“比这个还肥一点吧。” “太好了,以后有席梦丝睡了,哈哈哈………”李昂大乐,拉着华老头就奔坊市而去,“今双喜临门,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多买点好吃的。” “你…….你这个败家仔哟!怎么绕来绕去又是吃,吃吃吃,吃死你,老夫不管了。” “嘿嘿,嘿嘿嘿……” 第0028章 芳心一点 大街两边,是夯土垒起来的一人高的坊墙,每个坊东南西北各开坊门,午后时光,一进坊市,喧闹人人声顿时扑面而来。 这年头的女子可没有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说法,姑娘们结伴逛绸缎衣帽肆、珠宝首饰行、胭脂花粉铺;郎君们喜奔骡马行、刀枪库、鞍辔店;读书人逛坟典书肆,农夫挑着果菜米麦进市叫卖,商人拿着钱票去柜坊存入取出…… 除了热闹的交易场景,坊市还有杂技百戏拉琴卖唱算命卜卦的,小小的坊市,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李昂拉着华老头,先是去给华大娘买了个钗子,给小妹买了些胭脂花粉,给小秋买了双新鞋,又去买了几斤肉,一只兔子一斤黄鳝鱼,郑重宣布,买的真是黄鳝,绝对不是鲤鱼。 出来时路过骡马行,看到一个卖驴的在说他的毛驴怎么怎么温顺听话,李昂看了,小毛驴真的挺听话的,立即把东西往华老头手上一塞,上去叫道:“卖驴的,你这毛驴怎么卖?” “这位贵人,我这毛驴可是………” “行了,行了,你就直接说多少钱吧。” “三千文,一文都不能少。” “太黑了!” “客官,你这是什么话,咱们这是随行就市,某出卖价,你出买价,合意就成交,不合意就另说,你怎么能说某黑心呢。” “你误会了不是,我说的是你这毛驴太黑了。” “那又怎么样?” “这太黑了,晚上走丢了不好找啊,那我不是白花钱了吗?大伙说说,这是不是该少点价钱。” 李昂一通乱侃,最后以一千五百文的价格把驴卖下。 华老头还一愣一愣的,他突然想起个事,不禁失声道:“臭小子,你被官差带出门前,明明没有带钱,你实话告诉老夫,你这钱是怎么来?” “在衙门里赚的。”李昂嘿嘿一笑,拿出那个锦囊在华老头面前打开,那金烂烂的光芒差点把华老头的双眼闪瞎。 “胡说八道!在衙门里还能赚钱?你别想骗老夫,某打死你………你要干嘛,放某下来…..” 李昂根本不管他挣扎,一把将他抱上了驴背上,然后深情款款地说道:“老华,您年纪也不小了,平时出诊,连个牲口代步都没有。冬天里风霜雨雪,夏天里烈日酷暑,您数十年如一日,磨烂了多少双鞋,不喊苦,不怕累,救死扶伤,累了您一个人,幸福了千万家,如今您皱纹也长了,头发也白了……..” “臭小子,老夫头发哪里白了?你别想扯开话题,说!这钱是怎么来的,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老夫就是累死,也不骑你这毛驴。” 李昂一看华老头当真了,吹胡子瞪眼的,嘿嘿笑道:“华老,这钱真是我在衙门里赚的。这事啊,说来话长,小妹她们在家怕也等得急了,咱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不行,你先给老夫说清楚!咱们人穷志不短,那些坑蒙拐骗,亏良心的事咱们就是饿死,也不能做。” “华老您想到哪儿去了,我可是被官差押到县城的,就是想坑蒙拐骗也不行呀。” “这也是,不对,你是不是在衙门里收了别人的钱,替人做假证?” “我有那么坏嘛?华老,安了,先回家,到家了我再和你说,要是我做伪证,天打雷劈。” 李昂不由分说,一边扶着华老头,一边牵着小毛驴出坊市。嘿,小毛驴真的很听话…….两人刚走出几步,李昂突然指着前方说道:“华老,快看,我赚的就是那小娘子的钱,不信你问她。” 前面骑马而来的,不是女扮男装的杨男是谁,而她身后,还跟着赵上臣和一个人模狗养的书生。杨男与赵家究竟是什么关系,这再一次让李昂倍感疑惑。 双方离得挺远,杨男没有看到李昂,与赵上臣及那书生匆匆而去。 李昂嘿嘿一笑,便也牵着毛驴出城。到了城外,华老头又追问起他身上的钱怎么来的,李昂只得把“卖消息”给杨男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在他陈述中,杨男是哭着喊着让他把消息卖给她的。华老头听了,还是数落了他几句,让他以后要地道做人云云。 李昂连声应下,说实话,靠这样“坑蒙拐骗”确实不是办法,以后还是得找个稳定的财源才行。这人生地不熟的,要做正行赚大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次上堂,李昂只是把自己在白鸡岭所见叙述一遍,整个过程看似轻飘飘的,以后应该没有他什么事了。但真的是这样吗?李昂可不这么认为,这件事没有真正结案之前,恐怕很难真得安生。 作为第三方证人,他的证词其实非常重要。不然光是方家的一面之词,便没那么具有说服力了。 上溪村离县城不过三四里,回村的黄土路两边都是田野,嫩黄的草芽已经长出来,已经有勤劳的农人赶着二月的春光,开始在田里翻耕土地; 布谷鸟在田边地头鸣叫着,甚至飞到拉犁的牛背上,形成一道和谐的乡间风景。 安然回到了上溪村,华小妹与小秋正在前门的田里平秧田,准备播谷种。见李昂和华老头平安回来,自是喜不自胜,何况李昂还带回了那么多好东西。 一家子回到家中,华小妹立即去准备晚餐,李昂拿了衣服,准备好好洗个澡,院门外突然有人在喊:“华郎中在家吗?”这声音媚性十足,还没见到人,光听这声音,李昂就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真的,这声音绝对算得上是妖声。 出现在院外是一个二十七六岁的少妇,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烟视媚行,肤色雪白。 她上身穿一件耦丝对襟襦衫,襦衣左右对称,于腰部正中收束,中间空档处露出里面的粉色抹胸,抹胸下两团粉腻半露,夹住iphone6绝对不成问题。 襦衫及腰处收扎在裙线下,腰束紫飘带,把那蜂腰束得袅袅婷婷;下着翠霞裙,随着莲步轻摆着,如春风拂柳。 李昂没想到在这上溪村,竟然还有这种春药般的尤物,不免有些出神。华老头迎上去问道:“黄四娘,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那妇人在院门外盈盈一福道:“华郎中,奴这两天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浑身无力,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想请华郎中给看看。”李昂不经意间露出的侵略性的目光让她柳眉轻扬,在下拜时飞快地瞟了李昂一眼。 华老头伸请手作请道:“黄四娘,请进来吧。” “不不不,华郎中肯帮妾身诊治,奴就感激不尽了,奴…….奴身就不进去了,华郎中若是方便,就在这大门外给奴诊断吧。” 李昂大为诧异,这来看病,又不肯进来,反叫郎中出大门去诊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不过他虽然好奇,却没好去问,自个去沐浴去了。 等他沐浴出来,发现那黄四娘还真就不进门,华老头搬了两张凳子在门外给她诊脉,诊完之后,回东厢配药去了。 前两天刚进药回来,这两天家里又开始插谷种,很多中药都没来得及处理。华老头和小秋正在东厢切药,忙得不亦乐乎。 李昂要去帮忙,华老头说道:“你那只狗关许久了,还不快去放出来。你也真是的,哪家的狗总这样关着?” 李昂也不好告诉他们,小叮当不是狗,是狼,他不在家,可不敢乱放出来。 华小妹正在忙着做晚餐,李昂过去让她切了块肉,然后把小叮当从西厢里放出来,小叮当憋急了,顾不得吃肉,就跑出院外的丛草里解决个狼问题去了。 李昂拿着肉跟着出到院外,那黄四娘连忙起身要施礼,结果不知是病弱,还是起得急,头晕,她刚一起身就站不住,晃了一晃便向前倒下,李昂下意识的便伸手去扶………. ******************************* ps:急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0029章 相煎何太急 李昂拿着肉跟着出到院外,那黄四娘连忙起身要施礼,结果不知是病弱,还是起得急,头晕所致,她刚一起身就站不住,晃了一晃便向前倒下。 李昂急步上前去扶,一手没扶住,那黄四娘的身体歪向一边,李昂连忙两手来扶,匆忙之间扶的不是地方,满手的温软让他下意识的又缩手,弄得妇人又往下倒,这下李昂顾不得许多,又顺手往上一托,尽量不去想手上温软的感觉,“您没事吧,快坐好!快坐好!” 那妇人急促地喘了几口, “奴…..没事了。”说完这句话,她脸色通红,那含烟带露的一双杏眼又飞快地瞟了李昂一眼。 “那您先坐一会儿,药很快就好。”李昂强装着什么也发生过,转过身去逗着正在嘶咬着鲜肉的小叮当。 天边的残阳落山了,满天的霞光洒满门前的湖面,轻风吹过,婆娑的岸柳戏拂着水面,一圈一圈的涟渏荡开,远处的鸟儿归巢。 黄四娘感觉胸口烫烫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忍不住悄悄看着李昂的背影。李昂身形挺拔,肤色呈古铜色,给人的感觉是他浑身充满了力量。 等华老头和小秋研好药,已经是暮色四合,唯余天边的一片浅赭淡青。 华老头提着几包药出来客气地对黄四娘说道:“黄四娘,天色已晚,就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黄四娘站起来,又晃了一晃,还好这回站住了。 她看病连门也不肯进,怎么可能在华家吃晚饭呢,“多谢华郎中,耽搁了华郎中吃晚饭,奴已经过意不去了,怎好再给华郎中添麻烦呢,奴就先回去了。” 华老头也没再多留,把药交给她说道:“这药每天一剂,每剂加三碗水以细火慢煎至剩一碗水,分两次服下,待后日用完药,你再来复诊。” “谢谢华郎中,奴记下来。”黄四娘又问了诊金几何,付了钱后又是一福,便准备回去。 华老头看看她虚弱的样子,加上天色已晚,便对她说道:“你等等,我让家里人送你回去吧,臭小子,你过来。” 华老头把李昂拉到一边,然后轻声对他说道:“你送她回去吧,不过老夫警告你,离她远一点,到了她家门外就赶紧回来,万不可进门,记住了吗?” “华老,这是怎么回事,感觉你怎么像防狼一样。” “你别管,记住老夫的话,快去快回。” “好好好。” 李昂回屋提了个灯笼,绕上上溪村的河堤送黄四娘回家。河堤上柳树成行,水声潺潺,村里黑沉沉的。乡里人家,很多都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是以整个上溪村看不到几片灯火。 黄四娘跟在李昂身后,李昂要不时回身帮她照路。见她提着药有些吃力,李昂便停了下来:“把药给我拿吧。” “谢谢,奴行的…….” “别客气了,拿来吧!” 李昂伸去拿药,两人的手指轻碰了一下,黄四娘连忙缩手,不知是灯光使然,还是怎的,她的脸色很红。李昂轻咳一声,转身前行,黄四娘跟着,只是她走得很慢,很慢……… 夜风轻拂着岸边的垂柳,耳边唯有汩汩的江流声。 李昂提着灯笼,后面跟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天星垂平野,村落少人声,远处只不时传来几声犬吠声。 此情此景,难免让李昂心生些杂念,脑海中又浮现扶住她时一手的温软,那触感真是……..偏偏黄四娘走得特别慢,他每每回头,就会看到她胸前两团半露的雪腻。 “咳咳,你可以走快点吗?” “郎君饿了吧?”她的称呼,加上媚性十足的声音,很容易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要不郎君牵着奴的手吧,这样奴便能走得快一点。” 李昂以前似乎听过,唐朝的社会风气比较开放,大概牵个手没多大问题吧。李昂便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她,两人加快了步伐。 浣花溪自村子南边流过,两人沿着河堤走了一段,在黄四娘的指引下,向右转入一条通往村子西南角的小道,小道一侧是大片的芭蕉林,夜风吹来哗哗地响,另一侧是谁家的院墙,院内不见一丝灯火。 刚入进这幽深的小道,李昂手上的灯笼就突然灭了,“啊!”身后立即传来一声娇呼。 李昂连忙说道:“别怕,别怕,有我在…….”他刚回身,就感觉一个软香的身子钻入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昂有些不知所措。 芭蕉林被夜风吹得啪啪地响着,林下一边漆黑,躲在他怀里的女人蠕动着,紧贴着,幽幽的体香让人意乱情迷。 *** 夜色茫茫,方济察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轻轻敲门,“谁?”门内之人很警醒,见门外无人作答,门内静默了好一会儿,吱呀一声轻响,房门才打开来。 “小郎君,你怎么来了?” 方济看了看开门的卫忠贤,一言不发。 “小郎君。”卫忠贤又叫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小郎君里头坐吧。” 方济走入房中,房内很简陋,一桌一凳一床,仅此而已。桌上一灯如豆,随风摇曳着。方济在凳子上落坐,卫忠贤倒来一杯水,问道:“小郎君,这么晚了,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方济不接他的水,依旧沉默。这让卫忠贤有些无所适从。 “小郎君………” “你认为我二叔能撑起方家偌大的家业?”方济突然开口打断卫忠贤,开始环视着身处的小房间,看得很仔细,仔细到似乎想要透视地下三尺地一寸一寸地挪动着目光,虽然这是主子在看下人的房间,仍不免有些失礼。 “小郎君,您的话小的不太明白。您……..您在找什么?” “你若要藏钱,会藏于何处?” 卫忠贤那阴鸷的眼神一闪,垂着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小郎君,小的没钱可藏。” “全还赌债了?” “你在这做甚?”门外毫无征兆地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卫忠贤微微一惊,方济却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一脸横肉的方同兴大步走了进来,带动的空气让房内的油灯不断地晃动,桌上的那如豆的光挣扎着几欲熄灭,这样,他的影子如鬼魅般扭曲地笼罩着半边墙,让本就昏暗的室内更觉窒息、压抑。 卫忠贤连忙抱拳行礼,方同兴看也没看他,冷冷地盯着方济说道:“你阿娘身子不好,你不在床前伺候汤药,却跑来这里胡闹。如此不孝,让你父亲在天之灵何安?还不快滚回东院!” 面对自家二叔的大声喝斥,方济一言不发,淡淡地看了卫忠贤一眼,便转身离开。 方同兴目送着侄儿消失在屋角处,才重新回到卫忠贤的房间,对卫忠贤说道:“这次赵仁贵勾结吐蕃人劫杀我方家商队,你是关键的人证,在赵家被抄之前,你少他娘的往外跑,听到没有?” “听到了。”卫忠贤这样回答,多少有点不恭。 不过方同兴没有和他计较,他说完匆匆转身离开了。 卫忠贤关上门,吹熄了灯,静听着他脚步声远去,然后在黑暗中静听了片刻,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ps:急求推荐,救收藏!各位亲,看书的时候,别忘了点击一下“加入书架”,收藏之后,一有更新,就自动会有提醒。 第0030章 一厢情愿 黄四娘家位于上溪村的西南角,两进的院落,后进是两层的小楼,是整个上溪村除了方家大宅之外最好的房子。村里最近的人家离这也隔着四五十米远,小楼后面就是浣花溪,江流有声,夜风渐渐。 黄四娘理了理鬓发,上前拍门叫道:“红杏!红杏!我回来了,快开门!” “娘子,是你吗?” “是我!” “娘子,您可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好生害怕……..”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提着灯笼出来,看到站在黄四娘后面的李昂,不由自主地停下话头。 “红杏,你在家可曾把饭做好?” “娘子,做好了,你再不回来,又要冷了。” 黄四娘转过身来对李昂说道:“郎君,害你误了饭时,不如先在奴家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不了,不了,把你送到家,我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也没有多远,我回去再吃,告辞了!” 见李昂转身离开,黄四娘只得说道:“奴多谢郎君相送,郎君走好!” 李昂走了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隐隐还听到那个丫头在问:“娘子,这位郎君就是华郎中家新来的那位吧,长得挺俊的,就是黑了一点……..” 李昂听了,不禁为之好笑。他初到上溪村,对村里的情况缺少了解,万没想到这样的小村还有这样的风情潋滟的尤物。 这个黄四娘不但烟波荡漾,风韵撩人,而且行为举止显得很特别,去看病,竟然不进华家。从她的衣着和这宅子,不难看出她家境颇为殷实,然后就是这样的家庭竟然只有主仆两人。 回到先前的芭蕉林时,李昂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刚才他已经把那尤物抵在了芭蕉树上,那尤物喘息着说了句“郎君,不行…….现在不行…….”然后便挣扎起来。 现在不行或许只是身体不方便吧,总有行的时候不是…….李昂这才放开她。 想到这些,李嘿嘿一笑,然后大步回家去。 华家一家子正在厅中等着他用饭,李昂进屋就直奔餐桌。华老头打量着他,李昂仿佛没看见一样,“吃饭了,吃饭了。”他拿起筷子先往华大娘碗里夹了块肉,随即低头开动起来。 “臭小子,老夫的话你没忘吧?”华老头显然还是不放心。 “没忘,没忘!”李昂给他也挟了一块肉,把华老头给搪塞了过去。 一家子用过晚饭后,不久就都睡下了。 李昂躺在床上,回味着黄四娘那撩人的娇声媚态,小叮当突然从床下窜出来。李昂心头微微一惊,立即闪到窗下倾听,没听到什么声响。 这回他不再稍待,抱起小叮当迅速翻窗而出。院外一片寂静,只有满天星辰在闪烁,李昂把小叮当放下,它立即向河边窜去。 李昂紧跟小叮当之后掠出。上次太过谨慎,让那些黑衣人溜了,李昂心中一直后悔着,这次无论如何,一定要追上。 小叮当窜上了河堤,然后一路向西奔去。这条路李昂入夜时送黄四娘回家刚走过,比较熟,借着星光飞奔起来,也非常快。 “咦!”奔过了芭蕉林,李昂便觉得有点不对。这再过去不到百米,就是黄四娘家了。小叮当却没有停留的意思,真个是往黄四娘家飞奔而去。 李昂跟着它又奔出二十多步,便隐隐看到黄四娘家的墙头有一个黑影,迅速翻墙而入,后面的小楼上,还有灯光映在窗纸上。 从一开始,李昂就觉得那个风韵撩人的黄四娘有些神秘,今晚没来得及找小秋打听她的底细。这夜色茫茫,突然有人翻墙进入黄四娘家,这是有人觊觎她的美色?还是她根本就是黑衣人的同伙呢? 不管是什么情况,李昂都要一探究竟。他迅速奔到黄四娘家后园外,一个纵身,闪到一株高柳上,再翻过后院的墙头,紧接着窜上后院的一株海棠树上,一连串的动作真是流畅自若,毫无阻滞。 从半启的后窗望进去,二楼还亮着灯的房间能看清大半:一张粉帐罗床,一张檀木梳妆台,两边各有一张高凳,上面分别有一精致的木质镶玉八棱挂角宫灯。北面墙还有个一个高的壁架,上面摆着一些古董和一些花卉,整个房间装饰得非常雅致。 那风韵撩人的黄四娘大概是刚沐浴过,只穿一件中衣坐在床边,那个叫红杏的丫头站在旁边帮她梳理着长发,她的身体把黄四娘挡住了大半。 李昂正在纳闷,那比他还早一步翻入前院的黑影咋没动静时,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声音虽轻,却显然把房内的主仆吓了一跳,俩人一同失声问道:“谁?是谁?” “是我,四娘,快开门。” “卫忠贤?是你?” “正是,四娘快开门。” 李昂隐身的海棠树,离后窗只有五六米,不但可以清晰地听到双方的对话,而且连黄四娘脸上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只见她确定门外是何人之后先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一双眉又蹙了起来。 而李昂听到卫忠贤这个名字,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黄四娘稍稍犹豫了一下,应道:“卫忠贤,你走吧,我不会再见你的。” “四娘,你开门呀,某有话跟你说,你快开门。” “不开,你走吧。这半夜三更,多有不便,你快点走吧。” “四娘,某真的有话跟你说,你不开门,某今晚就不走了。”门外的卫忠贤似乎是铁了心,不停地敲着门。在这寂静的夜里,敲门声特别刺耳,即便黄四娘家几十米内没有别的人家,但这敲门声不停地响着,还是让房内的主仆俩很不安。 最后黄四娘还是穿好了外衣,让红杏去开了门。门外一个黑影一闪而入,房内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正是李昂见过两面的卫贤忠。黄四娘指着他说道:“你就站在那儿,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快走!” “四娘,你听某说,某有钱了,某可以带你走。过些日子咱们就离开这上溪村,咱们到扬州去生活,在那里没有人再认识咱们,你也不用再忍受别人的冷眼了。”卫忠贤平时显得很阴鸷的眼神,此刻变得温柔无比,满是期盼地看着美艳的黄四娘。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和你去扬州了?”黄四娘急了,见卫忠贤要走过来,她立即起身后退,指着他道,“你别过来,你就站在哪里,要是敢再踏前一步,我就叫人了。” “四娘,某都想好了…….” “我也想好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你别再来找我了!” “四娘!”卫忠贤情绪很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四娘,某对你的一片心意,你还不明了吗?某不管他人如何看你,某就是喜欢你!以前某不敢对你表明心意,是怕你觉得某是贪图你的家产,现在某有钱了,某可以带你走了,四娘,你就跟某走吧,某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卫忠贤,你的心意我明了,但是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以免惹人闲话。”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情绪失控的卫忠贤冲上去,用力摇着黄四娘的双肩,“四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呀,四娘!” “你放开我!放开我!”黄四娘差点被摇断脖子,她用力去推着卫忠贤,那丫环红杏也上去想拉开卫忠贤,被卫忠贤甩倒在地上。挣扎不开的黄四娘一口咬在卫忠贤的手臂上,卫忠贤这才撒手。黄四娘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刀尖抵在自己的咽喉上急道,“你别过来,我不喜欢你,你还不明白吗,你走!走啊!” “四娘,你别这样,你先把剪刀放下……” “我不放,你走!走啊!” “好好好,你别激动,别激动,某这就走,你先想一想,明天晚上某再来找你。” “你别来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走啊!” ***************************** ps:今天是中秋节,祝各位兄弟姐妹节日快乐,合家团圆! 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每人给我赏个一毛吧,凑起来也够一天三餐包子钱了,各位兄弟姐妹,衣食父母,赏个呗! . 第0031章 不死丹丘 在黄四娘激动的叫声中,卫忠贤万般无奈地退出了门外,黄四娘和红杏连忙上去把门关上,然后用身体顶着房门娇喘着…….. 李昂迅速滑下海棠树,翻出后院,然后与小叮当一路追踪卫忠贤,直到他回到小湖东面的方家大宅。 李昂在方家大宅外隐伏了近一柱香时间,没发现什么新的动静之后,才带着小叮当回家。 夜已三更,李昂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今晚本以为又是蒙面人出现,不曾想竟是卫忠贤。此人是方家血案的关系人物,今晚他和黄四娘的对话很耐人寻味。 完全可以作为这样的假设,他因为喜欢黄四娘,而黄四娘家中比较有钱,他有点自卑,怕黄四娘怀疑他是看上她的家产,所以一直不敢表明心意。他希望自己能变成有钱人,这样他才不会自卑,才敢去向黄四娘表白。 但他只是方家的一名护卫,以他正常的收入,恐怕很难让他变成有钱人,现在他突然跑去跟黄四娘说他有钱了,让黄四娘跟他去扬州。那他的钱是怎么来的呢? 天下有这么巧合的事?在那场惊天血案中独独他一个人逃了回来,然后突然又有了一大笔钱。 如果说这个卫忠贤是从这场阴谋中获得了丰厚的酬劳,那么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发现了这个秘密,李昂开始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件事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怎么说呢,因为方家的血案,自己坐过牢,还差点送过命,弄点精神赔偿总不算过份吧;顺手,也还了方同良那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救命之恩,不欠鬼情不是。 第二天一早,小秋要去播谷种,李昂拉住他,让他去方家让方济过来一趟。 “慢着,小秋,到了方家,别说是我找的,你就说是华老找方济,明白吗?” “华大哥,我记下了。” 小秋去后,李昂抬着半箩筐已经浸泡过的谷子,和华小妹到家门前的秧田里去播谷种。 布谷鸟在田边欢快地叫着,\”布谷布谷,布谷布谷\”、仿佛是在告诉人们,季节到了,快快播谷,黄鹂也来凑热闹,在浣花溪两岸的垂柳间婉转的啼叫着。 “小妹,直接撒下去是吗?”李昂把箩筐往田边一放,挽起袖子便要大干一场。他抓起一大把谷种就往拖平了的田里撒,昨天田里还有些水,现在水基本都干了,上面是一层细腻的泥油。 华小妹见他大把地撒,连忙叫道:“李大哥,这样不行,你在边上看着,让我来就行了。” 华小妹挽了裤脚,站到田里,拿着个瓜瓢盛了一瓢的谷种,然后抓起谷种,来回轻扬着手,让谷种均匀地从她几个指缝间洒落。 “李大哥,像你那样一抓一大把,一下子洒出去,难免会不均匀,控制不好,有些地方洒重复了,有些地方没洒到。这洒得密的地方,将来秧苗不仅很细弱,且易招病虫。” “哦哦…..”李昂看着小妹那娴熟的动作,谷种在她指间纷纷洒落,均匀地落在泥油上。 一件看似很简单的事,原来也有这么多门道和技巧,而这些不起眼的细节,甚至会影响到一年的收成。 “细节决定成败,真是没错!”李昂颇有感慨。 他抓起一把谷种,正要学着小妹那样播洒,就被浣花溪下游的动静吸引住了。只见一艘游船缓缓驶来,船上舞妓翩跹起舞,乐声悠扬,船头坐着几个中年人,其中一个作道士装束,正在对饮。 而岸边,二三十个衣着鲜明的少年跟着游船,正一同高诵着李白的《观元丹丘坐巫山屏风 》:昔游三峡见巫山,见画巫山宛相似。疑是天边十二峰,飞入君家彩屏里……. 游船越来越近,二三十个少年的高诵之声也越来越响亮: 寒松萧瑟如有声,阳台微茫如有情。锦衾瑶席何寂寂,楚王神女徒盈盈。高咫尺,如千里,翠屏丹崖粲如绮……..溪花笑日何年发,江客听猿几岁闻。使人对此心缅邈,疑入嵩丘梦彩云……. 李昂扔下谷种,看着这一幕,不禁暗叹:啧啧!这也太会装逼了,你吟诗就吟诗吧,去课堂上念呀,来到乡野之间鬼叫什么呢。” 上溪村很多人都被吸引过来了,在溪边浣衣的女子甚至纷纷喝彩起来。而无论是船上的人,还是岸上高声诵诗的少年,面对村民的目光,都十分坦然,他们不因此自得,也不因为有人围观而感到别扭,好象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出来看热闹的村民呢,包括华小妹在内,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没有人鄙视那些“装逼”的人,似乎感觉这是一件很高尚的事。 两岸垂柳碧,春风拂平野,朗朗的诗书声飘过清澈的水面,回荡在村廓田野间,与乡间的袅袅炊烟缠绕在一起。 《观元丹丘坐巫山屏风》终于诵完了,船上一个文士起身举杯,朗声说道:“快哉!快哉!某敬元仙人一杯。” “张博士客气了,请!”那道士看上去四十来岁,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端起酒来与几个文人对饮之后,感叹道,“太白无愧谪仙人之称,只是贫道却是愧对此般赞誉啊。” “元仙人太过自谦了,元仙人与李学士是挚交,可知李学士何日归蜀?若能同时目睹二位风采,何其幸哉!” 李昂听到这,忍不住脱口道:“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元丹丘,这位道长就是元丹丘?”他这一嗓子喊出,船上岸上都为之一静。 岸上的二三十个少年郎纷纷对李昂怒目而视,有人斥道:“无知莽夫,元仙人的名讳岂是尔能直呼!” “嘿嘿,在下失礼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名人,一时没控制住,诸位莫怪,诸位莫怪…….”面对二三十双斗牛眼,李昂嘿嘿笑笑着,“我是村野莽夫,各位都是有学问的人,跟我一般见识岂不是自贬自价,莫怪哈,莫怪哈!” 二三十双斗牛眼听了,再也没人愿意说他。这时船上的道士突然“咦!”了一声,然后扬声对李昂说道:“这位小友,可否移步登舟,共饮一杯?” 道士这么一说,岸上的那群少年无不为之侧目,相互之间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李昂也有些意外,不过他没有犹豫,笑着向河边的埠头走了过去。游船靠近岸边来,放下一块木板,李昂一边上船,一边含笑拱手道:“多谢元道长,在下李昂,打扰了,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李昂对那位着道士服的元丹丘特别感兴趣,他以前喜欢李白的《将进酒》,查过诗中提到的岑夫子,和丹丘生是何许人。 元丹丘被李白看作是长生不死的仙人,是李白一生中最重要的交游人物之一。曾前后赠诗十四首,并有“吾将元夫子,异姓为天伦”之语。李白一生与之交游计22年之久,其时间之长无人可比。 而现在,这样一个在流传千古的诗篇中出现过,被李白视作不死神仙的人物,就站在面前,一派仙风道骨,怎能不让人产生兴趣呢。 而元丹丘似乎对他更感兴趣,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李昂的脸看。李昂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于是自嘲道:“道长,我虽然黑一点,但还不至于连五官都看不清吧?呵呵…..” “看得清,亦看不清。”元丹丘似乎话中有话,他的目光从李昂脸上落到他手上时,脸上又有一抹诧异的表情一闪即逝,“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请恕贫道冒昧,小友这块玉扳指材质温腻、柔润光泽,似非凡品,小友可否借贫道一观。” 李昂有两样东西,金刀和玉扳指,这两样东西若是变卖,应该值很多钱,能保证他在不短的一段时间内活得很滋润。 但具体值多少钱,他不知道,尤其是这玉扳指,值不值钱主要看玉的材质及其来历,这个是需要专业的鉴别能力才能看出来,这道士想必是个见过世面的,让他看看也好。 “有何不可,请道长观鉴。” 元丹丘接过玉扳指,先是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再迎光观鉴,再轻轻敲击了玉石一下,“其声舒畅,专以远闻,志者方也!” “呵呵,道长,您就说说它值多少钱就行了。” 元丹丘的目光落在玉扳指刻着的‘展翅雲霄,水遠天長----鴻’九个小篆上,徐徐地说道:“值钱,也不值钱。” ********************************** ps:求推荐,求收藏! 第0032章 故弄玄虚 李昂见元丹丘又打起了机锋,不禁暗暗鄙视一下,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他价钱了。 他收回玉扳指后,接过侍女端上来的酒杯说道:“道长,在下对您仰慕已久,今日有机会目睹道长的风采,真是三生有幸。来!让我借花献佛,敬道长与各位贵人一杯。” 同船的几个儒者,都是庙学的博士,见元丹丘对李昂如此礼遇,诧异的同时,不好再托大,与二人同饮了一杯。 “道长,您和李白李学士是好友,可知李学士如今身在何处?”这才是李昂最关心的。李白啊,诗仙啊!要是能和诗仙喝喝酒,说不定以后《将进酒》就变个版本,变成岑夫子,丹丘生,和李昂,将进酒,杯莫停….. 元丹丘见他脸上无限yy的神情,并也不以为意,“贫道与李学士本约好秋后同游会稽,如今贫道另有他事,不能赴约,已经托人捎信予李学士,约其入蜀。若是有缘,明春小友便能一睹李学士风彩。” “这可太好了!听说李学士善饮,在下正准备新酿一种美酒;而这浣花溪风景如画,来年春天道长别忘了与李学士一起来赏游,到时我以美酒款待二位,哈哈哈…….” 李白可是最好的代言人,自己的酒到时经他一夸,铁定能卖个好价钱,财源滚滚啊! 岸上的那些少年见李昂毫不拘谨,甚至有些放肆,很是不满。李昂也发觉自己都成眼中钉肉中刺了,不过,谁又在乎呢! 他和元丹丘聊了聊,见小湖那边,小秋从方家回来了,想起自己还有事,便笑道:“感谢道长盛情,在下就不打扰道长与各位了,诸位继续,在下也得回去播秧去了。一年之计在于春,季节不等人呐!” 李昂突然变成了有经验的老农,好像华家没他,这田就种不成了似的。 他团团施了一礼,便要下船,元丹丘叫住他道:“小友且慢,贫道与小友一见投缘,有一样东西赠予小友。” 元丹丘说着起身进入船舱,须臾出来,手上多了一个小匣子递给他,紧接着又拿出一个小包袱交给李昂:“这个也请小友暂时收着,不日定有人来寻小友要此包袱。” “道长,初次见面,在下怎么能收您的礼物,这不合适。” “小友快收下吧。” “好吧,长者赐,不可辞。道长送在下的东西,在下就收下了,可这包袱,道长也总得说说是给谁的吧。” “小友尽管收着,待有人来取时,小友自然就明白了。” 李昂收好东西后,又向元丹丘施了一礼,然后下船走人,干脆利落。 游船继续行去,走的是黄四娘家那方。 李昂装着不在意,其实心里很诧异。在船上李昂其实没和元丹丘聊多少,元丹丘的态度未免有些诡异。李昂生怕他真有什么道行,站在他面前,李昂莫名有些不自在,所以才这么快告辞下来。 望着手里的两样东西,李昂不禁苦笑,这仙人放屁,谁他妈的知道是香是臭,元丹丘故作神秘也好,真有道行也罢,且先不去管他了。 李昂回到田边,小秋也到了。 “小秋,见到方济了吗?” “李大哥,方家的人说方济往成都去了” 这下李昂有点郁闷了,方济找不着,昨晚想好的计较可就没法实施了。这对他来说,可比见李白一面重要多了,方家血案一日不了断,他就要时刻防着别人暗杀。 *** 犀浦县城赵家别院里,杨男高坐上首,赵上臣、赵上卿敬陪末座,赵上益则是趴着,他在公堂上挨了板子,屁股都被打烂了,但令人意外的是,马清泉竟没有将其收押。 赵上臣有些坐不住,起身转来转去,一脸着急地说道:“娘子,这可怎么办?眼下这情形,逮不住卫忠贤那狗贼,咱们就无法可想!他娘的!要不今夜我直接带人杀入方家,把卫忠贤那个狗贼给劫出来,我就不信,他能躲到老鼠洞里去。” 听了这样的话,杨男只顾吃茶,连眼皮都没抬。 赵上卿先忍不住说道:“二哥,你用点脑子好不好!方家估计正等着你带人去呢,就算你真能把人劫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能瞒得住人吗?这岂不正好坐实咱们家罪名?” “老三,怎么说话呢你?我是你二哥!是你二哥!!有你这么说兄长的吗?哦,敢情我这是在害父亲了?” “住口!” 赵上益一发话,赵上臣立即没了脾气,嘟嘟囔囔地怏怏坐下。 杨男放下茶碗,从侍候在旁的丫环手中接过温热的湿巾轻抹了抹小嘴,说道:“时间太仓促了,要是能推迟几日开堂就好了。” 赵上益想了想说道:“娘子,照某看来,昨日过堂,马清泉的心意大致已不难猜测,只要娘子肯出面,某再破些钱财,大致就可以了。” 杨男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道:“你们真正要应付的,也许不是方家,也不是马清泉。” “嗯?娘子的意思是……”赵上益顿时陷入了沉思,那坚硬的脸容像铁一样。 急不可耐的赵上益腆着脸问道:“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方家和马清泉,咱们还要防着谁?” “是你们,和我没关系。” “娘子,您别这么说呀。这回可全指望您了,您惹是愿意出面,那马清泉怎么都得卖娘子您几分面子,家父也就放出来了。娘子,您行行好,救救家父吧!” 杨男笑道:“你父亲用不着我去救,你大哥已经胸有成竹了。” “二哥,你别乱扯了,娘子的话你没听到吗?娘子,照你所说,我们要应付不是方家,也不是马清泉,那到底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惜,李昂也上过堂,他那条线基本算是断了,目前只剩下卫忠贤这条线。不过方同兴那个傻子,目前是不可能放卫忠贤出来乱转的,所以,赵二哥说带人杀入方家去劫人,倒也不失为没有办法的办法。” “啊!好,某这就去挑选人手………” “二哥!”赵上卿一把拉住心急火燎的赵上臣,然后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二哥,娘子在消遣你,你怎么就当真了。真是,唉!” “嘻嘻……..” 杨男一脸无邪的笑,如同婴儿般纯洁,赵上臣看得眼睛发直,直到赵上卿暗暗拉了拉他,赵上臣才回过神来,一拍大腿说道:“娘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要是有办法,就直说嘛,你要消遣某,等救出家父,你要某跳河都行啊!” “我没法子呀,谁说我有法子的?不跟你们说了,我困了,小梅,房间收拾好了吗,快带我去。” 杨男起身,旁边的小丫环连接蹲身答道:“娘子,已经收拾好了,娘子请随婢子来。” 目送杨男回房后,赵上臣又像没头的苍蝇般满屋子乱转,最后转到赵上益身边:“大哥,该怎么做,您倒是说句话呀,父亲还关在大牢里呢。” “二弟不用着急,要想父亲尽快出狱,还得娘子出面一趟,咱们再准备一份厚礼,千里为官只为财,马清泉他不至于放着横财不要,而去得罪杨家。” “可小娘子她………靠得住吗?” 第0033章 巴山夜雨 元丹丘被李白称为不死仙人,听说他在巫山修炼时,可以一个月不吃东西。 李昂倒是很期待他送自己的是什么仙丹,吃一颗就能打通任督二脉,练成九阳神功,或御剑飞行什么的,有了这样的神功,以后咱夜入皇宫,偷看杨玉环洗澡,甚至更进一步…….嘶,反正都是涩涩水啦! 晚饭前,李昂把自己关进房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元丹丘送的那个木匣子。匣子很精美,不大,也就能装一颗仙丹的样子。 正所谓期望越高,越是紧张,患得患失。李昂深深呼吸了几下,轻手轻脚地打开木匣子,“咦,不是仙丹,难道是配制仙丹的药方。”看到木匣子里不是药丸,而是一个折叠着的纸片,李昂失望之余,努力安慰着自己。 他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起纸片,打开,迅速扫了一眼后,李昂眉头顿时就紧锁在了一块。 纸片上写着的是一行小字:鲜花满堂于水之阳仲姬有意通之兰房。 靠!这写的都什么呀,怎么看也不可能是仙丹的配方。 这年头没有标点符号,所有的字句都是连着的,李昂还要费心断字,他认真推敲一下后,认为应该是这么断:鲜花满堂,于水之阳。仲姬有意,通之兰房。 日你个仙人板板!元丹丘你这算什么不死仙人,写这么**的东西,还当宝贝似的收在木匣里送人,老子这回算是见识了,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啊! 自觉被人当猴耍了的李昂,气得把那字条撕成了碎片,连那木匣子也砸到了墙角。这时,门外传来小秋的声音:“李大哥,吃饭了!” 李昂开门出来,华老头几人已经就坐,正等着他。 “臭小子,成天鬼鬼祟祟的!” 李昂懒得理会华老头的唠叨,这老家伙什么都好,就是爱唠叨。他那儿子和他的关系闹得那么僵,和他这爱唠叨的毛病不无关系。 用过晚饭不久,便是夜色四合,一家人刚刚熄灯睡觉,李昂就抱着小叮当悄悄翻墙而去,沿着河岸奔向黄四娘家。 卫忠贤是揭开方同良血案真相的关键人物,而此人有武艺在身,正面为敌李昂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要想一举擒住此人,一定要事先做一些安排才行。 目前和方济又联系不上,他不可能进方家去擒人,那就只有到黄四娘这边来守株待兔了。好在昨晚卫忠贤离开时,曾扬言今晚再来,对此,杨昂充满了期待。 他熟门熟路地翻进黄四娘家的后院,爬上临窗的海棠树。房中还亮着灯,黄四娘和那个丫头红杏在房中显得坐立不安,只听那红杏说道:“娘子,要不,今晚你先躲躲吧。” “不躲,凭啥我躲他,这是我的家。” “可是娘子……” 主仆俩絮语着,从对话中可以看出,黄四娘虽然外表娇媚如水,本性却不是很怕事,相对一般的女子,甚至可以说是敢作敢为了。 这一夜,主仆俩等到三更,不见卫忠贤前来,才熄灯睡下。 而李昂则在树上守着差不多天亮,还是没有看到卫忠贤的影子。白守了一夜的他,一边带着小叮当回家,一边暗暗骂娘。 第二天,李昂再次让小秋去方家找方济,这次方家人根本不搭理小秋,更别提联系方济了。 好吧,联系不上,咱就单干。只要擒住卫忠贤,就不信弄不清真相,打定主意的李昂,心情开朗了很多。 这一天共有七个人来找华老头看病,李昂帮着打打下手,不忙的时候就坐在廊下琢磨着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夜色再次来临,李昂本来打算悄悄潜入方家,但刚接近方家大宅,里面的狗就狂吠起来,他只得放弃潜入方家的想法,转往黄四娘家守株待兔。 天公不作美,李昂刚到黄四娘家附近,本来依稀的月,就被阴云遮住,一时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不仅如此,不一会儿还下起了雨来,冷冷的雨水浇在身上,让人浑身难受。 黄家的院落里静静寂寂,黄四娘住的小楼上还亮着灯,李昂迅速翻入后院,然后隐身于一楼的廊檐内。 满园夜雨,沥沥淅淅,楼上依稀的灯光映在园中,后院外头隐隐传来浣花溪的流水声,这样宁静的雨夜,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巴山夜雨涨秋池的诗句。 李昂缩在廊檐下躲雨,能隐隐约约听到黄四娘主仆两的声音,“嘶…….”李昂突然发觉楼上的声音有些不对,那嘤嘤切切的浅吟轻唱,如歌如泣,极度撩人心弦。 “靠!”李昂暗骂一声,只道是卫忠贤先一步来了,还爬上了黄四娘的床…….不对啊,前天晚上,她还明确拒绝卫忠贤来着,李昂满心好奇,难道是今晚自己没有遂了她的心意,她忍耐不住了? 李昂悄悄爬上二楼口,透过缝隙往房内观察,房内那两盏精致的木质镶玉八棱挂角宫灯还亮着,鼓凳上多了一盆吊兰,床前有两双绣花鞋,再往上……透过缝隙就看不到了。 只是里内的声音越发的哀婉,和窗外的夜雨交织成一曲动人心魄的夜歌,听得李昂不禁血脉暴涨。“红杏,快点!再快点….啊!”在黄四娘发出一声特别高吭的叫声后不久,房内突然“啪!”的一声,一只角先生滚到了放吊兰的鼓凳下,湿漉漉的……. 李昂不敢多看了,不然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失去理智。 风韵撩人的黄四娘前夜分明就有那层意思了,被他压在芭蕉树上时只是说现在不行….. 这个时候李昂要进去和她发生点什么的话,黄四娘会拒绝吗?只是李昂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卫忠贤今晚会不会来,很难说,他本来是猎人,进去之后,就变成了猎物…… 皇天不负有心人,李昂蹲守了半夜,直到四更时分,他悄悄离开黄四娘家后院准备回家时,小叮当突然有了异常反应,它竖起耳朵倾听了一下,然后便朝前院方向窜去。 李昂跟着奔出十来步,迅速隐身于一团浓黑之中。一个黑影在夜色中飞奔而来,依靠黄四娘家大门左侧的一株梧桐树快速翻入院内。 从黑影的身高及体形,李昂可以确定,来的就是卫忠贤。他两次都是利用大门边的这株梧桐树翻墙而入。李昂迅速奔到梧桐树下,搞了个圈套。此时黄四娘的小楼上的灯又亮了起来,李昂在隐藏在梧桐树上等了等,有些不放心,跟着也悄悄翻入院内。 黄四娘家有两进院落,前院更为宽敞,有假山、小池,翠竹、芭蕉;通往后进的二门紧锁着,院内一片幽寂。 李昂正想翻入后院,就听到亮灯的小楼上传来黄四娘激动的叫声,“走开!你走开!良贱不得通婚,你又不是不晓得!” “原来如此,四娘,原来你也看不起某是贱籍…….四娘,你等着,再过些天,某就从方家脱籍,某有办法……” “你走!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李昂听到这,放弃了翻入后院,反身出院,迅速隐身于大门外的梧桐树上,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黑影掠入前院,向这边飞掠而来; 李昂死死屏住呼吸,紧紧贴在树干着,能不能擒住卫忠贤,弄清整件事的内情,就看此举了。 *************** ps:求推荐,求收藏! . 第0034章 卫忠贤失踪 夜色漆黑,夜风吹得树木沙沙作响,李昂死死屏住呼吸,紧紧贴着树干。能不能擒住卫忠贤,弄清整件事的内情,就看此举了。 卫忠贤熟练地翻上墙头,双手一攀梧桐树的横枝跃落到树下;李昂在他落地的一刻,也纵身从树干的另一边跃落。 “谁?!”卫忠贤惊起回头,便觉脚下一紧,身体一歪,哗的一下,瞬间被倒吊起来。 李昂左手紧紧拽着绳子,跃落的同时,右手一拳向卫忠贤头部击去。呯!被倒吊起来的卫忠贤遭此重击,闷哼一声,整个身体横荡出去。 李昂看他双臂很快倒垂了下来,应该是被击昏了,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小叮当窜出来,呜呜地低吼着,前腿微微下伏,做着随时准备扑上去的动作。 李昂不敢大意,小心地靠近被倒吊着的卫忠贤,准备捆起他的手脚带走。呼!突然之间,卫忠贤那倒垂着的双臂接连打出两拳,幸好李昂早有准备,疾退两步,猛飞起一脚向卫忠贤踢去; 卫忠贤弓起手臂,硬挡了李昂一脚,呯!卫忠贤的身体再被荡飞出去。说时迟那时快,卫忠贤借此一荡之力,身体反卷而上,黑暗之中,李昂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感左手拽着的绳子一轻,卫忠贤的身体已经落到地上连滚两下然后一弹而起,便要向李昂扑来。 小叮当低吼一声,如离弦之箭扑出,卫忠贤脚步一顿,猛踢出一脚,小叮当闪过,李昂握着准备好的大棒疾冲而上,连扫数棍,呼呼作响,卫忠贤左避右闪,避过了李昂的大棒,却冷不防被小叮当窜上去撕咬了一口,痛得他闷吼了一声。 李昂乘机举起大棒呼的砸落,卫忠贤举起右臂硬挡了一下,呯!突然转身狂奔而去。李昂紧追其后,卫忠贤使出了浑身解数,冲到黄四娘后边的浣花溪,纵向一跳,扑嗵! 李昂想也没想,紧跟着也跃入浣花溪。浣花溪虽然只有十来米宽,但这五更时候,夜黑如墨,要在水中找到卫忠贤谈何容易。 守了两夜,最后却功亏一篑,让李昂极为郁闷。他回到华家换下了湿衣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这次没有擒住卫忠贤,以后恐怕凭自己一个人,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啊,也怪方济那个家伙,这几天怎么也找不着。如果能联系上他,就算这厮别的帮不上,总能通过他了解一下卫忠贤的武力值。 一个好汉三个帮啊!自己太过势单力薄,再这样下去只怕还要吃亏。 这次卫忠贤很可能已经知道是谁在伏击他,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直接杀上门来,或者向方同兴禀报,继续派人做掉自己…….方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明里不敢杀自己,但暗地里岂会善罢甘休? *** 上溪村方家,正堂里只剩下方同兴和方同兴兄弟俩。高高瘦瘦的方同光搓着手,一脸兴奋地说道:“二哥,这下好了,赵仁贵已经动了刑,正所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某就不信那赵仁贵能撑得了多久,只要这厮伏法,大哥之仇也报了。” 满脸横肉的方同兴扫了方同光一眼,也不说话,大马金刀地往月牙凳上一坐,开始思索着什么。 他所坐的月牙凳平膝高,座面不方不圆,而是呈月牙形,腿部作大的弧线弯曲,配以精雕的花纹,华美的彩穗,与体态丰腴的贵族妇女形象浑为一体,风格情调极为谐和,这是大唐刚刚流行起来的家具,也只有像方家这样的大户才用得起。 方同光按捺不住,上前说道:“二哥,如今紧要的是,赶紧想法把赵家的产业弄过来,如此咱们家的营生便不再局限于井盐一项上了。二哥,你想什么呢?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再等下去,只怕就轮不到咱们了。”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方同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不对!马清泉明明可以把赵上益也关起来,他却没有这么做,这事只怕还有波折。” “二哥,这不像你啊!” “你懂什么,该谨慎的时候就得谨慎。为保险起见,这次咱们先不要贸然下手,且等袁先生那边先动手再说。” “既然二哥这么说,那就再等等,只是大侄那边咋办?这货虽说半天放不出个屁来,可一肚子的小九九,如今二哥掌家,他岂会善罢甘休?” 想到方济,方同兴心头就冒火,平日里不声不响,阴阳怪气的,方同兴打小就看这个大侄不顺眼。“老三,你有什么法子?” 方同光那双鼠眼一转,凑上前轻声说道:“二哥,别的某不敢说,可某这双眼睛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二哥你是不知道,那回大哥在成都别院请新都尉杨钊吃酒,请杨钊帮疏通松州边军的关系,杨钊看咱们大嫂那眼神,别提了。” “老三,你的意思是……” “二哥,大嫂才三十来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要守一辈子寡,咱们于心何忍呢,新都尉杨钊对大嫂有心,咱们何不成全了这段姻缘,以后咱们方家也多一条路子不是。” 在大唐,无论是律法还是社会舆论,对妇女再嫁都持较宽松的态度。太宗时期,为了增加户口,朝廷大力鼓励鳏寡者再婚,甚至你不想改嫁,官府也会派官媒给你搓合配对,只规定“鳏夫六十,寡妇五十,妇人有子若守节者勿强。”因此民间妇女改嫁的现象颇多。 方同兴听了,不禁频频颔首,这确实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老三,这法子不错,只是大哥新过,大嫂要守孝满三年才能再嫁啊。” 方同光一想也对,要是拖上三年,事情可能就黄了,他那双老鼠眼骨碌碌地转了转,犹豫地说道:“二哥,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做甚?” 方同光左右看看,确定无人之后,凑到方同兴耳边说道:“这个法子有点损。” “说!” “二哥,这可是你让某说的哦,某真说出来你可别怪某。这样,咱们把新都尉请来,然后让人在大嫂饮食中下点药………” 方同光把话说到这份上,方同兴还不明白的话,那就真的是傻子了,他冷冷地横了方同光一眼,吓得方同光差点把脑袋缩到胸腔内去。 “二哥,您别生气,某这还不是为您好嘛,只要把大嫂逐出去,这家业不就全是二哥您的了嘛………” 兄弟们商量好之后,方同光立即启程前往新都县。新都县位于成都北面,和位于成都西面的犀浦接壤,一来一回用不了多久时间。 方同光出门不久,就有家丁来向方同兴禀报:“郎君,卫忠贤不见了。” “什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家里都找过了吗?”方同兴一脸横肉,青筋直跳。如今案子尚未了结,卫忠贤是最重要的证人,就这么不见了,那对方家而言十分不利。 前来报信的家丁讷讷地说道:“郎君…….郎君,我等昨夜一直守在卫忠贤门外,没发现有何异常,直到日上三竿,还不见卫忠贤起来,我等上前拍门,也没人回应,推门一看,屋内空无一人。” “屋内的物品有何异常?” “没有异常之处,只是床上的被褥乍看上去,似乎有人在床上睡觉,以此推断,应该是卫忠贤自己偷偷离开的,小的听门房的胡大说,他也没看到卫忠贤出去过。” “走,去看看!” ************************ ps:中秋过了,国庆又要来了,不知道各位亲有没有时间看书,不过俺可一天没有休息,继续努力着,求点推荐和收藏,最好再来点打赏,让俺一起欢度国庆吧! . 第0035章 黄四娘家花满蹊 李昂正深感个人的力量太单薄,准备到成都去看看,首先自然是要找条生财之道,有了钱,起栋大宅,请些打手,呼来喝去,怎么样不行? 他正在收拾东西,家住小湖对方的方济找了过来,李昂和他前后见过三回面,只有县衙那次有过短暂的交谈。 方济长相平平,但有一个特点让人十分深刻,那就是半天放不出个屁来,在县衙那次李昂已经领教过了。 家里华老头正在给别人看病,不方便交谈,李昂便把他带到河边的埠头上。 “你别告诉我,你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李昂先开口道。 两人往埠头的青石板上一坐,果然不出所料,方济又沉默着。 “少他娘的玩深沉,老子没时间陪你耗。”李昂有些火了。 “卫忠贤失踪了。”方济终于肯开口了。 “失踪了?” 李昂望着清澈的浣花溪,他可不相信卫忠贤已经淹死在河里了。昨夜是卫忠贤主动往河里跳的,这说明他会游泳,这十米宽、水流平缓的浣花溪不大可能淹死他。 “我二叔也在找他。”方济虽然沉默寡言,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抓住重点,并传递出丰富的信息。 “你现在还能调动多少人力物力,说实话。” “不多。” 李昂心中多少有点失望,但也算聊胜于无吧,他想了想说道:“我会尽力帮你查清是谁杀了令先尊,这需要你提供人力物力方面的支持。” “你为何愿帮我?” “有人想杀我。” “谁?”方济突然站起来,定定地看着李昂。 李昂答非所问:“目前线索有限,咱们只能从作案的动机和最大受益者是谁这两方面来着手,把幕后的主谋找出来。你若有能力,还可以从吐蕃方面着手,查查到底是吐蕃哪部人马劫杀了令先尊。不过这条线得慢慢来,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有结果。” “我已经出动所有的人手去找卫忠贤。” “查找卫忠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怀疑这个人很可能会永远消失,如果真是这样,你还有一个办法,或许也是唯一的办法。” 方济沉默地看着李昂,等待他的下文。 “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并把它进一步壮大,打败所有的对手,让他们一无所有。从作案动机上分析,此人精心布这样一个局谋害令先尊,动机大致不外乎两个,一是为寻仇,二是谋夺方家的产业。我个人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李昂和方济在河边聊了足有一个时辰,两人互有所需,很自然地达成了合作的协议,方济简略地把方家的产业情况向李昂述说了一遍。 方家的产业其实很单一,就是经营盐井,他家在邛州浦江、火井两县有多个井盐。 自隋文帝建立隋朝之初,文帝为安定黎民,与民休息。于开皇三年除禁榷,通盐池、盐井之利与百姓共之,既不行官卖,又免征盐税,实行无税制。唐承隋制,至开元初,前后130余年间相沿未改,是为盐业无专税时期。 开元年间,财用不足,皇帝采纳左拾遗刘彤建议,派御史中丞与诸道按察使检校海内盐铁之课,逐步恢复征收盐税。但也只是恢复征税而已,这期间和其它商品一样,食盐仍是以私营为主。 照方济所说,经营盐井表面上看是暴利行业,但也因为其中有大利,需要打点的地方就多,方家的收入,其实大半最后是进了相关官吏的口袋。 同行之间,还有很很多明争暗斗。方家的盐井比较特别, 别家的盐井,都是提下卤水后用柴火熬煮成盐,要耗费大量的木材。 而方家的盐井提上卤水后,能管子通到井底,得到一种可燃烧的气体,用以熬煮食盐,大大节省了成本,自然为人眼红,很多人都对方家的盐井虎视眈眈。 李昂听到这年头竟然有人用天然气煮盐,大为惊讶,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于此,听完之后他对方济说道:“要撬动一块巨石,不在于你有多大的力气,而在于你有一个怎样的支点。要夺回方家的主导权,你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个支点。” 方济若有所悟,两人又小声交谈了一会儿,方济自回湖东方家。李昂则沿着浣花溪北岸,一路西去。 仲春的浣花溪,澄澈似练,两岸柳绿花红,景色极美,特别是黄四娘家附近,更是娇花如簇,眼前的情景让李昂突然想起杜甫的一首诗: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靠!杜甫草堂不就是在成都吗,这首《江畔独步寻花》中的黄四娘,该不会就是那夜被自己抵在芭蕉树上,连呼‘不行,现在不行!’的黄四娘吧? 管你什么娇花,总不及黄四娘的娇态撩人,李昂来可不是来赏花的,他先是带着小叮当围着黄四娘家的宅子转了一圈,然后转到前门去敲门。 笃!笃!笃! 黄四娘家终年无客常闭关,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正在前院一边晒太阳,一边做女红的主仆俩吓了一跳。 那位叫红杏的丫头来开门,看到是李昂笑吟吟着站在门外,不禁愣了愣。 “你家娘子在吗?” “小郎君,你找我家娘子做甚?” “我是来给你家娘子复诊的。”李昂说着便直闯进去,红杏只得让开。 院内的黄四娘见了李昂便有些不自在,眉梢之间却又飞上一抹喜意,她起身盈盈一福道:“李郎君是来替奴家复诊的?” “不错,这是给四娘你的额外服务,不收费。”李昂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在黄四娘身上流连着。 如果目光能宽衣角带,黄四娘相信自己已经被他脱光了。 “不过,四娘你气色不错,看来我来得有点多余了。” “不不不……….李郎君既然来了,还是麻烦再帮奴家诊断一回吧。”黄四娘那撩人的风韵,婉转的娇声,处处勾人心弦,也难怪她新婚没几天,丈夫就脱阳而亡。“红杏,先把大门关好,然后去给李郎君准备些酒食,快些。” 李昂见她如此殷勤,多少有些失望,他最终还是决定细细查看黄家一次才肯作罢。“四娘家中娇花怒放,春色满园,可否让我领略一下这无限的风情?” “这花本是种来供人赏的,郎君既然有此雅兴,奴家就引郎君走走,郎君请!”黄四娘笑容满脸,百媚丛生,毫无疑问她才是园中最诱人的花儿。 她家的宅子前后两进,皆种花卉,架上蔷薇,墙边芍药,寂寂廖廖的院落不知空锁了多少春秋,不知多少往事变做了香阶闲话。 “四娘,怎么不多买几个仆人?”李昂沿着旁边的回廊边走边看,主要是让小叮当闻闻各个房间有没有人,假设卫忠贤是为了钱而出卖了自家的主人,那么他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为了这个风韵撩人的黄四娘,所以无论如何,通过黄四娘是最有可能找到卫忠贤的。 “懒得请了,奴家和红杏清静惯了。”黄四娘和李昂走了个并肩,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弥漫,李昂稍一转头,就可以看到她饱满的胸前一片雪腻,极为诱人。 看完前院,俩人过了二门,进入更加静谧的后院。这个时候,外人一般是不能进入别人家后院的,何况这两进大宅中,只有两个女人居住,幽深的院落,娇艳的春花,寂寞的少妇….. 俩人漫步于无人的后院中,走到墙边的几株芭蕉树侧,黄四娘分想起那夜在芭蕉林下,她顺手握住的物什,一开始她还以为李昂带着擀面杖,想到这,黄四娘浑身燥热起来,手也酥了,腿也软了。 “奴走得有点累了,郎君能扶我一把吗?” ******************************** ps:感谢书友150929202118552、秋之神光等人的打赏,谢谢大家!期望各位亲多多赏赐! 第0036章 顺藤摸瓜 这幽谧的后园,两人并肩而行,本就容易产生绮念,听到黄四娘让自己扶她,李昂转头看去,但见她媚眼如丝,脸色嫣红。 枝头的黄鹂在婉转地鸣叫着,满园的娇花在春风里摇曳着。然花娇不及人娇,风姿撩人的黄四娘,如同一支盛放的牡丹,含着露珠儿。 李昂伸出去,扶住手儿酥,脚儿软的黄四娘。 黄四娘顺势便往他身上靠了靠,她独守空房已经有十年光阴,当初夫家也是上溪村的富户,大礼将她接入门来,结果丈夫过于迷恋她的美艳,晚上需索过度,成亲的第三天半夜竟脱阳猝死了。 丈夫这种死法,无疑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了人人唾弃的淫妇。这也就罢了,更不可思义的是,她丈夫的头七还没过,公公婆婆竟也双双猝死于家中。 这还得了,当时上溪村的人几乎要将她装进猪笼沉江,还好她哥哥带人赶到,才把她救了下来。 但自此之后,她克夫克家人的恶名传得整个益州府皆知,上溪村多数人家都不准她进门,也没人愿接近她家,身负这样的恶名,她要再嫁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这些年来,春闺寂寞之时,只能与贴身丫环红杏虚凰假凤,排解寂寞,可内心里,终究是空落落的。 此刻靠着李昂,闻着他身上的男人味,黄四娘软得如同一泫春水,那对襟罗衣下,水色的抹胸掩不住无限的风情,半露的雪腻随着呼吸颤颤酥酥地起伏着。 李昂转身搂住她那软软的腰肢,再次把她抵在芭蕉树上,“郎君…….嗯…..”怀里的媚态横生的妇人这次主动地在他身上摸索着。 李昂搂着她,嘿嘿笑道:“四娘,在这儿不怕红杏看到吗?” 黄四娘手上不停,抬起头来媚眼如丝地看着他道:“郎君不会是惦记上红杏吧?你们男人呀,没一个好东西……” “嘿嘿,我还真惦记着一个人。” “谁呀?” “卫忠贤。” “郎君你…….” 李昂把她搂得更紧,同时低下头来,贴着她的脸颊轻轻的厮磨着,仿佛是在安抚受惊的马儿。 “有个叫张爱玲的女人说过,嘿嘿,通往女人心灵的捷径是那个….那个道,有些话,我完全可以等打通你心灵之后再说,不过我决定还是先把话说完。” “你,你在说什么?”黄四娘想挣扎,却是挣扎不开。 “我在白鸡岭目睹了方家商队被杀的全过程,这些日子一直有人想对我不利,我不喜欢总是被人惦记着,而要想弄清是谁在惦记着我,只能通过卫忠贤才有可能找出幕后主谋。现在,卫忠贤失踪了,但我相信,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还会来找你,四娘,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我日后定有回报。” “奴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奴家和……..和什么卫忠贤也没有关系,帮不了你,你………放开我……..啊!”黄四娘心中大乱,不断地挣扎着,结果李昂真放开她时,她没站稳,着点摔倒,幸好李昂眼疾手快,再次把她搂住。 黄四娘虽然想要男人,但却不傻。方家四十多人被杀,事关重大,牵涉众多,她赶走卫忠贤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觉得他有些可疑; 毕竟连方同良都被杀了,他却能毫发无损地逃回,还突然跑来说自己有了一大笔钱。黄四娘不想惹火烧身,才断然拒绝卫忠贤的。 现在李昂来找她,又是另有所图,让她十分失望。 “四娘,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你就甘心一辈子守着这死气沉沉的院落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黄四娘的表情一下子缓和了许多,李昂的话深深地触动了她的灵魂,只有她最清楚,这十年间孤独地守着这死气沉沉的院落有多苦。 “四娘,你有不少钱吧,其实你不用枯守着这死气沉沉的院落,完全可以走出,看看外面精彩的世界。你走出去后就会知道什么克夫命,那都是无稽之谈,不足为信。” 黄四娘看着他不说话,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当然,我知道人往往难以打破固有的生活方式,对未知的环境充满了莫名的恐惧,如果四娘你愿意帮我这一次,我也会帮四娘你迈出艰难的第一步,让你迈向精彩的未来。” “奴家帮不了你什么。” “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如果卫忠贤再来找你,帮我套出他的钱是什么人给的;或者拖住他,让红杏去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你走吧,奴家不会帮你的。” “呵呵,你会帮的!” 李昂说完,深深地看了黄四娘一眼,然后带着小叮当离开了她家。 黄四娘默默地看着他背影,偌大的院落重新沉寂下来。 “红杏!红杏!”四面包围过来的死寂让她忍不住大声地叫起来。 正在厨下准备酒菜的红杏连忙跑出来:“娘子,怎么了,李郎君呢?” “走了!” “走了?” *** 卫忠贤突然失踪,牵动了方家和赵家所有人的神经,两家都出动大量的人手寻找,把整个犀浦县几乎翻了一遍,然而卫忠贤就象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影。 卫忠贤这一失踪,作为方家商队被杀案“硕果仅存”的人证,李昂突然意识到,危险可能正重新向自己逼近。 偏偏他现在被限制离境了,想躲都没法躲。 华老头一家待他还不错,还帮他解决了最棘手的户籍问题,李昂实在做不出拍拍屁股走人,让华老头吃官司的事情来。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只有尽快找出真凶了。 再说了,危机之中往往蕴藏着巨大的良机,这未尝不是一个借鸡生蛋的好机会。 黄昏的时候,方济再次来找李昂,同来的还有他的两个随从,一个叫方大牛,一个叫方大用。 方济的半边脸颊红肿,神情有些异常。 李昂询问道:“怎么了?” 方济沉默不语,方大用代为答道:“小郎君要求参与管理方家的产业,二郎君不肯,说小郎君应该在家为父守孝三年。争吵起来后,二郎君动手打了小郎君。” 李昂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方济按他的指点,要寻找一个“支点”,进而慢慢重新掌控方家的产业,方同兴肯定是不肯。 守孝三年,嘿嘿,真是不错的借口。 “现在怎么样?” “幸好有老管家出面帮小郎君说话,二郎君才同意让小郎君全权负责经营六个盐井。” “没用!”方济轻叹了一声,“这六个盐井并非火井,附近的可供煮盐的树木已快要被砍光了,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废井。” 李昂听出来了,方同兴分明是故意为难方济。你不是要参与经营吗,好,就给两个盐井你管,你要是没能耐管好,那就证明你是个废物,其它的你也甭想插手了。 李昂接着问道:“这六口井之所以要废弃,原因只是附近可用来煮盐的木材被砍光了吗?” 方大牛答道:“是的,盐井的卤水提上来后,要放到大锅里熬煮,才能出盐。附近的木材砍光了,要从远处运柴草熬煮的话,成本太高,甚至可能会赔本,很多盐井就是这么废弃的。” 李昂想了想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抽个时候,到盐井去看一看再说。” 方济道:“若有法子,便不会有那么多盐井被废弃了。” “嗯?那附近有很多因此废弃的盐井吗?” “不少。” “嘿嘿,我还是那句话,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去看过再说。” 李昂一下子来精神了,很多盐井因缺少熬盐的燃料而废弃,那么自己要是能解燃料的问题,岂不等于捞到了一个巨大的金矿?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了,可是知县马清泉限制他离境,这可乍办? ********************** ps:以国庆之名,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普天同庆嘛,让俺也高兴一下吧! . 第0037章 救命之恩 阎王好骗,小鬼难缠。 实际上大多时候不用去惊动阎王,只要摆平下面的小鬼就可以了。方济花了两缗钱,就摆平了萧六等人。 县令要传人证,肯定不会自己来,到时让萧六找个借口稍为拖延一下,再派快马通知李昂回来就是了。 就这样,李昂得以和方济一行直奔邛州,从犀浦县到邛州百来里远,快马一天可至。 这些天来,李昂被无辜卷入方家的血案中,虽然从中捞到了一些好处,总难免有些郁闷。 前往邛州的路上,看山看水看风土人情,李昂心境豁然开朗;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这次真的走上正轨了,滚滚的财富,成群的美人,正在向自己招手。别管,李昂心里就是有这感觉。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一路马不停蹄,李昂一边瞎哼,一边规划着自己的未来。 要赚大钱,首先要把握准时代脉博,在二十一世纪初,最有钱的是搞房地产的,而在历史上的各朝各代,最有钱的往往是盐商,不仅在承平时期是这样,世道稍乱,私盐贩子常常能称霸方一,元末之张士诚,唐末之…….好吧,私盐贩子黄巢就是泱泱大唐的终结者。 怎么看,在古代做盐贩子都是一个大有前途的职业。 当然了,咱是个思想崇高,信守诺言的人,这么卖力,绝对不是为为给自己赚多少钱,这主要是对兑现帮方同良报仇的诺言,如今仇人暂时找不着,就帮方济重振家业,进一步搞活大唐的经济,为大唐盛世添砖加瓦………咳咳,其他的嘛,自己顺便赚几个小钱也是人之常情嘛! 对李昂的盲目乐观,方济有些不以为然,心事重重的他,听了李昂的瞎哼哼,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兄可是想到了什么良策?” “没有。”李昂答得很干脆。 方济不禁为之气苦,没有良策你哼个什么鬼。 “小方啊,你现在是不是正处在人生的最低谷?” 废话,父亲刚被杀,家业又被夺,当然是人生的低谷。 “既然正处于人生的低谷,那就放胆地迈步往前走,因为不管你怎么走,都是向上!” 方济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春风吹,战鼓擂!我是流氓我怕谁?驾!”李昂大笑着一抖缰绳,狂奔而去,好不潇洒…..“哎哟!鱼!鱼!鱼…….”马儿飞奔,顿时把某人颠得东歪西倒、手忙脚乱…. 望着前头狼狈不堪的李**,大牛和二柱忍不住别过头去偷笑,就连一肚苦水的方济,也是哭笑不得。 李昂好不容易勒停坐骑,前后望望冒出一句:“好在没有交警叔叔拦超速…….呃,这似乎属于无证驾驶。” *** 方家大宅里,方同光刚刚把新都尉杨钊安置下来,就忍不住跑到花厅,向方同兴追问道:“二哥,你怎能把盐井交给大侄呢,不是跟你说过嘛,咱们这大侄虽然半天放不出个屁来,但一肚子弯弯绕,小瞧不得呀。” 方同兴扫了他一眼,回头继续向身边的方喜说道:“老根他已经老糊涂了,以后这个管家就由你来做吧。” “是,郎君。” “退下吧。” 那个叫方喜的下人一脸喜色地退了出去,方同兴这才对方同光说道:“人请回来了?” “某办事,二哥但请放心,大侄的事,倒是二哥办得不妥呀!” “某办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方同兴一拍桌子,冷冷地笑道,“就给他几个盐井又何妨?等他赔了钱,某自有说道。” “二哥给的可是螳螂坳的那几个盐井?”方同光醒悟过来,欣然问道。 “不错,你就等着瞧吧。” “嘶!二哥,螳螂坳的几个盐井虽然维持不了多久了,但对家里那些心向着大房的人来说,总是个去处,还有方老根这些人,跟着大哥这么多年,都是能做事的,这万一………” “这些都是咱们方家的老人了,就这么赶出去未免让大家寒了心,正好让他们一起折腾去。几个即将废弃的盐井,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妖蛾子来?等赔了钱,到时某自有驱处,其他人也说不出闲话来。” 方家家大业大,除了邛州火县、浦江有不少盐井外,在剑南道各州县,还设有不少销售网络,同时还与吐蕃一些部族有生意来往,总计养着几百号人呢。 之前方家的产业,主要是方同良在管理,方同兴和方同光从旁协助,现在方同良虽然死了,但家里难免有些人还心念着他,比如老管家方老根,就不停地替方济说话,这让方同兴极为不满。 不过方同兴虽然生性狂妄,却也知道这些老人不能全赶出去,就算要赶,也要有一个合理的由头才行,否则方家的人心就散了。 “大哥的案子过两日还要开堂,某这就赶往县城准备准备,杨钊就由你来招待吧。” “别啊!二哥,这事您可不能全推到某一个人身上,大嫂那边…….” “乍呼什么?”方同兴一脸横肉蹭蹭直跳,指着方同光厉喝道,“你当某是去偷闲吗?卫忠贤那个狗娘养的不知跑哪儿去了,过两日再开堂之时,尚不知怎么应对呢。” 一提到失踪的卫忠贤,不光方同兴起火,就连方同光也眉头紧皱,这事确实棘手。 方同光想了想,凑上去小声说道:“二哥,不管卫忠贤是不是被赵家杀人灭口了,咱们只管把这事推到赵家去,这坏事就变成好事了。” “就你聪明?这还用你教吗?只是凡事总得讲个证据,如今卫忠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想推到赵家身上,也不容易。” “二哥,找袁先生啊,咱们负责把件血衣弄进赵家,然后让衙门里的捕快随后搜查赵家,这赵家就是有千张嘴,到时也说不清了啊。” “嗯,这个倒是可以试试,某这就去县城找袁先生,你就在家招待杨钊吧。” “二哥,这……..” 方同兴说完,匆匆出门而去,不管方同光在后面如何叫喊都不予理会,带着几个护卫径直奔犀浦县城去了。 *** 犀浦县城里,杨男骑着马回到赵家别院门前,赵上臣连忙屁颠屁颠地迎上去,一脸讨好地说道:“小娘子,您可回来了。” 杨男轻松地跳下马,把缰绳随手一扔,赵上臣连忙接住,然后再往旁边的家丁手里一塞,小跑着跟上去,“娘子,我们把犀浦都翻了几遍,成都城内也细细查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卫忠贤,这可怎么办?” “找不到不是更好吗,后天再过堂,不是就没人证了吗?” “嘶!还真是这个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傻呗!”杨男轻松地哼着梨园曲,幞头后面的两个帽翅儿随着她的步子一晃一晃的。 “娘子今天心情这么好,可是遇上了什么好事?”赵上臣微躬着身,一脸献媚儿。 “今天遇上了个好玩的事儿。”杨男一边转过大门内的照壁,一边说道,“我打马过小花溪的木桥时,听到卡嚓一声响,还好我过得快……” “哎哟,娘子你没事吧?”赵上臣一溜烟赶上来,上下打量着她。 啪!杨男一抬手,马鞭在赵上臣后脑勺上抽了一下,“瞎殷勤什么?我能有什么事?滚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子,后来呢,有什么好玩的?” “后来呀,嘻嘻,我过桥之后,就看到宋县丞的马车由南面过来,一转上了小花溪的木桥。” “娘子心真好,一定是大声提醒宋县丞危险……..” “没有。” “哎呀,娘子,你怎能不提醒呢,让宋县丞承个情,说不定对咱们家的案子还有用呢,娘子啊,你怎么能不提醒呢,干嘛去了你…….” “我找竹竿去了。” “你不赶紧提醒宋县丞,你找竹竿干嘛呀,真是的!” “哗啦一声!“杨男绘声绘色地比划了一下,然后嘻嘻地笑道,“小木桥断了,宋县丞的马车哗一掉河里去了,别人忙着大叫,我把竹竿往河里一伸,把宋县丞给救了上来。” “娘子,你是说………你救了宋县丞一命。” “没错,宋县丞上岸之后,救命之恩,必有所报。” “我明白了,娘子没有预先提醒宋县丞…….” “嘻嘻,明白了吧,这就是一声谢谢和救命之恩的差别。” ***************************ps: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0038章 混水摸鱼&;趁火打劫 杨男那精致的面容,微微上翘的嘴角带几分俏皮的味道,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灵气,展颜一笑顿时能人让感觉阳光明媚….. 只可惜瘦了点,要是再胖一点…….赵上臣悄悄地瞟了杨男一声,心里暗叹可惜,不过心里这些念头他可万万不敢显露出来。 杨男在花厅刚一落坐,他连忙上去毕恭毕敬地拜了拜:“娘子,你方才说人证卫忠贤不见了对咱们有利,后天过堂,那某父亲是不是就可以放出来了。” “没那么容易。”杨男伸出那春葱白儿般的玉手,在侍女端上来的面盆中洗了洗,然后仔细擦干,再从桌上的瓷盘中拈起一颗红樱桃,送到小嘴里,这樱桃小嘴吃樱桃,差点颠覆了赵上臣那以肥为美的人生观。 “娘子,家父在牢里,受尽了煎熬;我们兄弟三人上下打点,只为早日救出父亲。父亲迟一天放出来,我们就多一天坐立难安呀。娘子,求求您了,您就跑一趟县衙,去跟马清泉说说……” “说什么说?你当这是野戎城的军营呀?你父亲这是上了堂,立了案的。再者,马清泉是太子一派的人,去说了也未必有用,你们明不明白?” “马清泉是太子的人?嘶……” 赵上臣倒吸着凉气。如果不是杨男提及,他做梦也没想到,马清泉一个小小的知县,竟然和当朝太子有关联。 杨男的父亲官位虽高,却是宰相李林甫一派的人,而李林甫和太子之间那是水火不容,此事即便是他这样和官场稍稍沾点边的人都知道。 如此算来,就算杨男肯打出她父亲的招牌去找马清泉,只怕也是枉然,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赵上臣一下子慌神了,这些天他总以为有杨男在,只要她肯出面,总能保自己的父亲没事,现在连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也靠不住了,顿时如丧考妣。 “娘子,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你就是一头猪!进门的时候,跟你说宋县丞落水的事,你真当我说着玩的呀?” “哦哦,去找宋县丞帮忙……..” “你!好吧,硬要说你是猪看下,只怕全天下的猪都要哭了。马清泉是太子的人,而宋县丞呢,背后连个靠山都没有,平日里在衙门就是个吃闲饭的,这些你不知道吗?现在是马清泉要收拾你赵家,你去找宋县丞顶个什么用?” “可是,娘子……….哎哟,娘子啊,您大慈大悲活菩萨,有什么主意您就告诉某吧,只要能把某父亲救出来,某给你做牛做马…….” “哼,做牛做马我都赚你笨。算了,指望你开窍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呢,就提醒你一句吧,初一的时候,咱们去灵仙观烧香,遇到谁了?” “遇到那姓金的官使女子,娘子啊,这和宋县丞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你还跟我说什么来着?” “某…….某还说,那贱妇仗着有马清泉宠爱,狗眼看人低,平日里眼高于顶,盛气凌人,到了初一十五就装模作样到观里去烧第一柱香……..” “明天是十几?” “十五…….哎呀!”赵上臣说到这,那流里流气的脸上,突然涌上一股热血,整个人顿时一蹦三丈高,放声大笑道,“娘子,某明白了,某明白了。灵仙观里也有一座木桥,某这就派人去做手脚,哈哈哈哈………….” 赵上臣兴奋地大笑着,声振梁宇,结果突然看到杨男一边吃樱桃,一边鄙夷地摇头,赵上臣的笑声不禁戛然而止,整个人就像个鼓鼓的气球突然被扎了一针似的。 “娘子,怎么了,某又错了吗?” “你没错。”杨男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对旁边的丫环一脸正经地说道:“翠花,你去看看,城里的猪是不是都哭了。” 那叫翠花的丫头一脸酱紫,浑身轻颤,憋的! 赵上臣整个人都泄气了,哭丧着脸说道:“娘子,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嘛,您是仙女,某这凡夫俗子哪能猜得到您的心思,这……….” “这什么这,今个儿我刚把宋县丞从水里捞上来,明天你就赶着把马清泉宠爱的女子也捞上来,敢情犀浦的桥约好了一起断是吧?” “这…………” “当我什么也没说,猪!”杨男嘻嘻一笑,不再理会正在杀戮着自己脑细胞的赵上臣,转过头去对旁边的丫头道,“翠花,还有樱桃吗?再拿点来。” *** 前往邛州的一路上,李昂都在向方大牛讨教骑术。另一个随从方大用,是方家老管家的儿子,二十岁,比方大牛大两岁,但却矮了一个头,更没有方大牛弓马娴熟。 李昂得了方大牛传授骑术要领,加上自身的平衡感好于常人,等第二天中午到达邛州时,他已经可以肆意打马狂奔,而不会再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当然,镫里藏身那些高难度动作还是做不到的,那不光要个人身手敏捷,而且人和马之间要有一定的默契才行。 邛州建城极早,和益州、巴郡(重庆)、鹃城并称为巴蜀四大古城,还是西汉才女卓文君的故里。 如今正值盛唐之际,加上邛州是茶马古道的第一站,李昂所到之处,但见舟船争路,车马塞道,商旅云集,可谓是天府南来第一州。 邛州下辖依政、临邛、蒲江、临溪、火井、安仁、大邑七县。方家在七县皆设有销售食盐的店铺,但皆已被方同兴的人把持。李昂和方济到来,店铺的掌柜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实则很冷淡。 李昂也不在意,这一路上他还发现了一个大唐的特色,那就是图鸦现象极为盛行。那些客栈、驿所附近,但凡能写字的地方,几乎被都人题了诗。 有的诗清新飘逸,有的大气磅礴,有的艰涩难懂,有的风趣幽默,当然,也有一些歪诗让人很蛋痛,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李杜。 李昂每到一处,总会去瞧瞧这些题诗,大唐的读书人之所以热衷于在客栈、驿馆、酒肆题诗,主要是因为这个年代缺少文化传播的媒介。 有了好的作品,要想传播于世,最好的莫过于找名妓传唱,但能攀得起名妓的人也是少数。这些客栈、驿馆、酒肆人来人往,利于传播,而且惠而不费,自然就成了读书人扬名的最佳选择。 想想吧,大唐的每一条驿道上,都题满了形形色色的诗歌,一路行去,就像徜徉在一条诗歌的海洋之中,真不愧是诗的唐朝啊。 这随处可见的题诗,让李昂自然地想起余光中的几句诗来: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对李昂的不务正业,方济有些不以为然,只不过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一行四人终于来到火井县和临邛县交界处的螳螂坳。此处离邛州城四十里左右,有白术水流经。 然而放眼望去,每个山坡都像和尚的脑袋一样,光秃秃一片,能用来烧火的草木都快砍光了。沿着白术水行去,可见许多废弃的盐井。 李昂停下马,趴在那些废弃的盐井边往下望,但见井下黑沉沉的。 “这些盐井有多深?还能产盐吗?” 方大牛答道:“有深有浅,深的有五六丈,浅的也有三丈以上。有些还有产盐,有些卤水含盐比较少,加上井过深,提取卤水费力费时,得不偿失,便废弃了。多数盐井主要还是因为周边已经缺少熬卤的柴草,才废弃的。” “先不管别的,帮我把所有还能产盐的井全部买下。小方,掏钱吧。” ********************* ps:昨天带我父亲去看病,被堵在高速路上两三个小时,在三十五度高温中烤着。还好,入夜终于到家了。 生活从来没有变得容易,只能默默去面对。 感谢季晓拦等人的打赏,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好人一生平安! . 第0039章 不做诸葛亮,只做曹孟德 李昂一口一个小方,偶尔还会来一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方,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又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方济每每听了,都有恶寒的感觉。 李昂就喜欢逗他,我让你沉默是金,我让你半天放不出个屁来….. “凡事皆应循序渐进,现有六个盐井的问题尚未解决,便急着买下更多的废井,实为不妥。”方济坚持道。 李昂也不和他争辩,拍拍手上的泥,转身上马直奔方家的六个盐井。他本以为盐井上定是人头攒动,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可是,到了一看,却大出意外之外。 方家的六个盐井分布于一里方圆之内,各井相隔着上百米,每个盐井有六七个人,周边无村廓,这些人就跟孤魂野鬼似的; 几间茅草房,几口大铁锅。井上的人也并非全是壮汉,有的根本就是一个家庭的成员,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半大的孩子脸上还粘着鼻涕。 井上的盐工听说东家前来,在井边站成一排。高的高,矮的矮,老人孩子站前排,这大概是他们能摆得出的最隆重的迎接仪式了吧。 “这……就他们?”看到这些虾兵蟹将,李昂的心就凉了半截。 方大牛解释道:“井上用不了那么多人,主要是提取卤水的人辛苦些而已,熬出盐后,暂存几日,城中的铺子就会派车来拉走,这些老人和孩子主要是负责添柴看火,倒也不误事,他们工钱少些,可以省下一些成本。” 李昂听了呵呵一笑,不再去计较这些,“收拢民心”的事,自有方济去做,李昂在盐井边东看西瞧。 方大用是方家老管家方老根的儿子,在盐的生产、销售各个环节都很有经验,他跟在李昂身边介绍道:“这六口盐井,是螳螂坳一带最好的盐井,为了维持这六口盐井,前老东主在白术河上游四十里处卖下一片山林,目前六口盐井所需柴火,都是靠砍伐那片山林,然后让木柴顺流漂下,只是那片山林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李昂看看井边堆放的柴薪确实不多,井口上有木头搭着三角架,加上有粗绳直通井底,是用来提卤水用的。边上架了六口大铁锅,锅下烈火熊熊,锅内卤水翻滚蒸腾。 各种设备都很简单,没什么值得看的,关键还是要解决熬盐所需的燃料。 “走,咱们四处看看。” 李昂重新上马,带着方大用,将六口井都查看一遍后,又把四周的山岭逛了一遍。 “这附近有煤吗?” “煤?什么煤?” “就是黑色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 “哦,这可没有。” 没有煤,也没有天然气,靠收集人畜粪便造沼气池…….得,这玩意用来点灯还得,用沼气池来熬盐,开玩笑吧。 午餐就在盐井上吃。东家到了,盐井上好歹做了顿好的,白米饭,一点卤肉,还有一盘野菜。李昂和方济一桌,其他人另吃。 李昂用筷子翻了翻那碟卤肉,黑糊糊让人没什么食欲,他挟起一块丢给小叮当,结果小叮当上去嗅了嗅,就掉头走开。 “小叮当啊,爷都得吃这个,你不吃就自求多福吧。” 方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说有法子,法子呢?!”显然,这一路李昂不务正业,到了地头还挑三拣四,让他很恼火。 “小方,你要知道,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讨饭的。你没好东西招待也就罢了,还想冲我发火?省省吧。” “你……..” “你什么你?让你买下附近的盐井,你听我的了吗?我要的是绝对的信任,你懂吗?当年商秧变法,秦穆公不管他提出多么过份的要求,都是有求必应,靠!老子第一个要求就被你否决了,不对,这比喻不对,他娘的,老子可不是你的手下。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老子说的话,不管你情不情愿,都给老子照办!做不到这一点,咱们今天就一拍两散,你的杀父之仇,关我屁事!” 李昂一向都是乐呵呵的,谁也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大的火来。方济满脸愕然,方大用和方大牛赶紧过来劝和,井上的盐工则是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方济气得脸色铁青,是李昂主动让小秋去找他的。他在来之前也不愿意接下这六口盐井的管理权,又是李昂说有办法,他才接下这个烂摊子的。现在到了井上,李昂分明是束手无策,才故意找借口离开。 “好,某就把那十来口废井买下,你赶紧给某拿出法子来。”这或许是方济说话最多的一天了。 “不用你买,老子自己掏钱买下,咱们走着瞧。” 李昂说完,就要起身离开,方大牛和方大用一人抱住他一根手臂,死死拖住,“李郎君,您别生气,有事情咱们好商量,您要是有办法就给我们说说,我让小郎君给你道歉。” “是啊,是啊!李郎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必动气呢,咱们坐下来说….” “这事没得商量,蛇无头不行,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确立一个话事之人,要嘛你们乖乖听我的,要嘛咱们各行其是。” 李昂有自己的原则,他要做的是曹孟德,不是诸葛亮。老子的话不管是对是错,你先得听我的,再大的错,我来负责。 这下双方闹得很僵,在方大牛和方大用劝说下,李昂虽然没有立即离开,却与方济一个出一个入,互不搭理。 趁着李昂带小叮当和方大牛去打猎的时候,方大用私下劝方济道:“小郎君,某能感觉到,李昂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某还记得他在路上跟您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处于人生的低谷时,就勇敢地往前走,因为不管您怎么走,都是向上。 目前的情况已不可能更糟了,小郎君除了放手一搏,就只能把方家的产业拱手想让了。瞧您二叔和三叔的架势,根本就是想把您逐出方家而后快。说句不中听的,老东主之死,还指不定是谁干的呢,如果……..真是他们干的,他们会放过小郎君您吗? 李昂是个聪明人,他敢自己买下那些废井,说明他一定有把握变废为宝。小郎君何不退一步,看看他有何作为再说呢。” “怎么退?让某把方家的经营权拱手相让吗?” “小郎君,您……..您想啊,李昂就算再有本事,他终究只是一个人。盐产出来了,并非就万事大吉了,还需要庞大的销售网,才能把盐变成钱,这些可都是掌握在咱们方家手里。咱们只管先听他的,看他有没有办法把盐井救活,真要救活了,到时再划分权限,各管一块,也无妨啊。” 方济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 “这就好了,等李昂回来,小郎君先给他道个歉,将他安抚下来再说。” 李昂带着小叮当和方大牛,转了一个多时辰,连只野兔都没找到,倒是在白术河里猎到几条鱼。 你们要比赛吃苦耐劳是你们的事,李昂亲手弄了个鲜美的鱼羹,美美地吃着。方济犹豫了许久,才过来向他道歉。 低头就好,李昂要的就是这个主导权。 当夜他也不说话,先向方济借钱,让方大用第二天去把那些废弃的盐井买下来,此举在火井县顿时引发了轰动。倒不是因为买下那些废盐井是笔多大的交易,相反,便宜的得很。 主要是多数人觉得泱泱大唐,竟出这样的天才傻子,一时传为茶余饭后的笑谈。李昂的傻名,在火井县城很快传得妇孺皆知。 当然,也有些人是出于好奇,难道这个李昂真有办法,让那些废弃的盐井起死回生? . 第0040章 盐的多种用途 李昂这个到底是天才,还是傻瓜,附近不少好事之徒,甚至赶到了螳螂坳,想一探究竟。这让螳螂坳一下子热闹了不少,甚至连卖狗皮膏药的走方郎中,卜卦算命的假道士,都到螳螂坳来赶趟儿。 “哎,我说杨半仙,左右也是闲着,不如你给那个叫李昂的傻子算算,他将来是个穷光蛋还是个富贵人。”有人揪着假道士的袖子逗乐起来。 假道士一手抚须,不悦地说道:“人家李昂将来有钱没钱且不说,贫道却敢断言,你们这帮游手好闲之徒,将来个个是穷光蛋。” “咦,杨半仙,怎么这样说话呢?难怪你半天招揽不到一桩生意,活该!” “就是,老子来看个热闹关你屁事!” 杨半仙老神在在地说道:“通常呢,神仙是不会笑凡人傻的。” “我们是凡人,不是神仙。” “嗯,聪明人也不会嘲笑他人傻。” “谁才会嘲笑?” “傻子!” “嗯,是这个理,咦……不对,找打!打死你个假道士…….” 十来个废弃的盐井,连带着周边光秃秃的山岭,这种盐碱地又不好种庄稼,要买下来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手续再简单不过,找县里的户书办理即可。李昂便干脆把整个山岭都买了下来,是以才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方大用把地契交到李昂手上后,方济终于忍不住说道:“现在如你所愿,把这片山岭都给你买下了,你有什么法子让盐井起死回生,如今该说了吧。” “嘿嘿,不错,总算有点进步了,总算会放几个连环屁了。”李昂瞟了方济一眼,把方大用刚买回来的生鸡一扔,小叮当呼地一声就扑上去,准确无误地咬住鸡脖子,然后叼到一边,快乐地享受它的美食去了。 方济的忍耐力过人,他也不生气,沉默地看着李昂。方大用和方大牛也眼巴巴地看着,只等李昂出个妙招,赶紧让这些濒临倒闭的盐井重新焕发生机。 李昂在茅草房的檐下坐下,好整以暇地说道:“这耕田种地,是靠天吃饭,开盐井也一样行啊。” 方大用立即追问道:“李郎君,您能说清楚一点吗?这盐井怎么靠天吃饭?” “少见多怪!谁说卤水一定要用柴火熬煮才能出盐的?挖个盐池,把卤水往池里一倒,让太阳把卤水蒸发掉不就行了。”李昂就不明白了,古人在某些方面比后世的人还聪明,可在某些方面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呢。 “嘶……李郎君说的是垦畦浇晒之法吧?这个恐怕行不通。李郎君有所不知,这垦畦浇晒之法需要常年日照充足,或地势开阔多干冷的西北风才行。 咱们这剑南道,山多雨多,日照偏少,气候潮湿,春夏多雨,秋冬也不如北方干冷,而是阴沉湿冷,这垦畦浇晒之法在剑南道不太好使,有时你晾晒几天,一场雨下来,又前功尽弃了; 再者说了,这建盐池要投的本钱太大,回收成本费时长久。这州县官员三年一任,谁也不知道下任官员来了会是啥情况,投下那么多银子能不能收得回来,风险太大,谁也不太情愿干。” “嗯?”李昂眼珠子一转,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好,要下雨了,快收衣服! 这雨还真是说来就来,一块乌云遮山而来,白雨如珠倾泻而下,顿时让李**抱头鼠窜不已。 不行,整片山岭都买下了,不能这样就认裁,更不能露怯。 进了茅屋之后,李昂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说道:“大用啊,你先把和盐有关的事情给我说说,甭管是制盐还是售盐的环节,还有盐价和销量,但凡和盐有关的都给我详细道来。注意,细节很重要,别放过一个细节。” “李郎君,这要从何说起?” “从盐说起。” “呃……….”方大用捋了捋思路,才说道,“这盐呢,按产地分是池盐、青盐、石盐、波斯盐等,按种类又分为白盐、黑盐、柔盐、赤盐、驳盐、臭盐、马齿盐等。 咱们剑南道产的都是井盐,品质多不及河东道的池盐和陇右的青盐。至于销量,关中主要食用的是河东的池盐和陇右的青盐,再有关内道的盐州所产之盐。 至于盐的销量,那是人人每日皆需要食用的,按人均计,每人每日约耗盐二勺五撮,益州府人口近百万,年耗盐量便有十万石左右。 按价格计,目前剑南道的盐价是十文一斗,偏远缺盐地区价格则相应高些。而井盐的生产成本,算上提卤、煮盐、运输,成本一般在三文一斗左右。 按用途算,这盐又分为人食、畜食、药用等……….” “停!”李昂食指一点方大用,说道:“详细说说这畜食和药用。” 方大用说得口都干了,望望门外的大雨,颇有冲出去接檐水喝的冲动:“李郎君难道不知道,这牲畜也是要吃盐的?” “只许我问你,不许你问我,明白?” “明白。无论是马牛羊,大致都需要吃盐,如果朝中的八马坊,有马两万匹,每匹马日给盐两合,日支盐总计四十石。又一军马一日支盐三十七石五斗,一月一千一百二十五石,六个月六千七百五十石。平常百姓家的牲畜耗盐少些,但各类牲口加起来数量庞大,总量自是惊人。只不过牲口所食之盐,其质较差,杂质多。” 方大用所说的“又一军之马”中的军字,指的是唐军的编制,意为一个军的的马匹日支盐量,一年耗盐一万多石,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从这一点便可知这骑兵还真不好养,吃盐都能把你吃穷啊。 不过这牲口对盐的质量要求很低,品质低价格就贱,利润就少,这方面李昂不再去考虑。他细吁了一口气,接着道:“说说这药用盐吧。” “是,李郎君。”方大用为了方家老管家的接班人,也有在方济面前卖弄一下自己的才能,侃侃而谈道,“盐,味咸温无毒,杀鬼盅郊注素闻气,下部生疮,伤寒,寒热,能吐胸中疯杜,止心腹卒痛,坠肌骨。 诸如药王的《备急千金要方》中,需要用盐的药方至少有六十个以上,涉及妇科、儿科、五官科、内科、外科诸多常见病,《千金翼方》有专门的服盐药法:无药州土,则须服之,大益,成州盐官第一、次绵州封井、次盐州富因井、次益州贵平井、上四井盐可服之。 痼医制药时,也经常需要用盐,《齐民要术》卷六中便有许多需要用盐的兽药,如治“治马中水方”、“治马中谷方”、“治马痛蹄方”、“治马大小便不通方”、“治马卒腹胀、眠卧欲死方”、“治驴漏蹄方”、“羊脓鼻眼不净者”、“治羊挟蹄方”等。 根据人畜的不同,所需要的盐也各有差异,大凡治病救人之药方,所需的盐也最为讲究,除了上术四地之盐,他处所产之盐,皆不可用,药用盐的价格自然也就最高,如成州盐官镇所产的药用盐,比其普通的食用盐贵二至三倍。” 毋庸置疑,这药用盐中蕴含着巨大的商机,药用盐的价格可是普通信用盐的二三倍啊!要是能弄出成州那样的盐,甚至比它的更好,那岂不是财源滚滚而来? 别的不说,光是拿下剑南道的药用盐份额,就是一个惊人的财富数字了。 关键是,药用盐需要什么样的品质呢? 李昂来精神了,立即追问道:“你快说说这成州盐为何能成为药用首选?” ********************** ps:感谢季晓拦等人的打赏,鞠躬感谢!没有收藏的朋友,记得点击一下封面下的“加入书架”,收藏本书,这样我可以多一个收藏,你也可以拥有实时更新提醒, 收藏吧!打赏吧! . 第0041章 栽赃嫁祸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耀着方家的大宅。西院的花厅里,杨钊大袖一拂,桌上的酒壶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数块,酒水乱溅。 像根竹竿似的方同光脸色顿变,连忙起身问道:“杨少府,这是何故?” 杨钊冷笑道:“方同光,你当某好耍是吗?某来此已整整两日,人呢?您那大嫂人在何处?” “哎哟!杨少府您小声点,此事…….唉!杨少府您稍安勿躁。某大哥新故,某这大嫂心中悲伤,谁也不见,杨少府您若是有心,总该容某稍作安排。常言说得好…….” “好个屁!本官明日便得赶回新都了,你这般磨磨蹭蹭,分明是有意敷衍,当本官是傻子吗?方同光,本官告诉你,今日你若不让本官见你那嫂子一面,本官有你好看,哼!” 杨钊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可惜盛怒之下,脸上满是戾气,反给人一种地痞无赖之感。 方同光眼看是敷衍不了了,只得说道:“杨少府,您先安坐,尽兴地喝几杯。某答应你,今天定然安排好。杨少府请坐,请坐,来啊,上酒!” 杨钊脸色稍霁,这才重新坐下。他近来诸事不顺,新都尉的任期快满了,偏偏近来赌输了大笔的银子,欠了一屁股债,根本没钱去跑官,眼看事就黄了,心中正发苦。来方家本是要消遣一下,不曾想这方同光也一再敷衍,岂不恼火? 方同光叫来两个侍女,陪着杨钊,然后自己硬着头皮再次来到东跨院见方刘氏。方刘氏本待不见,方同光便对她侍女说是为大哥方同良之事而来,方刘氏只得接见他。 “大嫂,某知道你心里难过,但如今连卫忠贤也失踪了,情况对咱们方家极为不利。这新都尉是大哥故交,你也见过,他与咱们县令颇有交情,若能说动他去跟马县令说说,大哥这仇说不定就能报了。 大嫂啊,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人请回来,这谋害大哥的血海深仇,可不是某一个人的事,大嫂难道就不应该尽尽心吗?” 方刘氏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一直低着头,含着泪。这三叔把话说到这份上,分明是在戳她的脊梁骨啊。 “他三叔,我一个妇道人家,夫郎新故,怎好随便去见生人?此事一旦传出去,你教外人如何看我?” “大嫂,你就去见见那人而已,有某在场,便是传出去,外人又能说啥?常言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大哥与你夫妻一场,如今惨遭凶人谋害,为了报这血海深仇,大嫂就不该尽尽心吗?难道你刘家的人,都是这般寡情薄义?哼,你不见也罢,某但低声下气去救去。” 方同光气冲冲地要转身离开,方刘氏只得说道:“罢了,罢了,我随你去见他就是。” *** 犀浦县,赵家别院,大清早的,赵家三兄弟就出门了。为了救出赵仁贵,赵家到处塞钱托人。县令马清泉那里,更是一再地求见,却屡屡吃闭门羹。如今就是挨了板子屁股伤得不轻的赵上益,也是每日奔走,入夜才回。 大门前的两个家丁,垂头丧气地站着。突然坊门外,一伙衙役捕快蜂拥而来,直奔赵家大门。街上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议论纷纷。两个赵家的家丁大惊失色,连忙对冲上台阶的捕快问道:“各位捕快大哥,你们这是……” “有人举报,赵家劫持方同良被杀一案的证人卫忠贤,某等奉命前来搜查,有胆敢阻拦者,一律拿下!进去搜!”捕头萧六大喝一声,一众捕快如狼似虎地冲入大门去。 两个家丁被撞得倒在地上,失声大喊道:“各位捕快大哥,这一定是误会!我赵家绝对没有劫持什么人证,一定是误会…..”他们喊得虽然努力,但有谁听他们的呢。 萧六带着十来个捕快奔入赵家之后,一边大声喝令,一边四处搜查,逢门就踢,呯呯作响。赵家的丫环吓得尖叫不已,整个大院鸡飞狗跳。 管家赵二匆匆赶出来,往萧六手上塞了一个沉沉的钱袋子,哀求道:“萧捕头,一定是误会了,我们赵家真没有劫持什么证人。您和各位兄弟辛苦了,不如先坐下来吃碗茶,待我家小郎君回来,定会给萧捕头一个交待。” 萧六迅速把钱袋子往袖里一收,还顺势掂了掂,语气稍为缓和:“赵管家,这次不是萧某不给你赵家面子,实在是明府下了死令,敷衍不得。某只能答应你,让兄弟们手脚轻点,免得府上有什么损失,至少吃茶,那就算了,萧某还得赶回衙门向明府交差呢。” “萧捕头,无论如何,还请您帮帮忙。我家真没有劫持人证,这事可对天发誓。萧捕头若肯帮着担待一二,来日我赵家必有重谢……” 赵二话还没说完,就有捕快大喊:“萧捕头,您快来看,某在后院的花丛发现一件血衣,萧捕头!萧捕头!” 赵二跟着萧六奔过去,只见一个捕快手上,赫然拿着一件血迹斑斑的衣衫,赵二神色顿时一片惨白:“这…….这…….这不可能,这不是我家的东西…….” 萧六冷喝道:“大伙继续搜,都给某仔细点!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喏!” *** 赵上臣还不知道自家别院被犀浦县的捕快给抄了底,他一大早就来到县城西郊的灵仙观上香。 灵仙观虽然不大,也不见得特别灵,但官使妇人金桂儿自来去年八月来上香祈福,回去之后便得到县令马清泉施以青眼,宠爱有加,金桂儿认为这是自己祈福的结果,于是自去年八月起,但凡初一、十五,都会赶到灵仙观烧第一柱香。 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金桂儿如期而至,赵上臣悄悄对身边的随从吩咐了几句,然后跟着入殿上香。 金桂儿见了他,盛气凌人地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赵上臣快速地在她那丰硕的胸脯扫了一眼,低下头说道:“某有事相求,岂敢抢娘子的第一柱香。” “求奴家有什么用,三清祖师在此,你还是多来上上香吧。”金桂儿不屑于与赵上臣多说,带着丫环灵儿上香去了。 等在后面的赵上臣看着金桂儿的背影,不禁想起以前花几个钱,就能把她压在身下肆意玩弄的情景。 这位官使妇人可不是什么高官的夫人,所谓的官使女人,是指那些被官员看上的官妓。 《唐六典》明确规定:诸外任官人,不得将亲属宾客往任所,及请占田宅,营造碾石岂,与百姓争利。 有此规定在,外任官员上任不能带妻妾,但他们外放是做官,不是做和尚,和尚还要偷公主呢,官员们的个人生理问题总要解决。 大唐不禁止官员狎妓,各级府、州、县多设有官妓,其中一些姿色比较好的,往往就成了地方官员的私宠,民间俗称此类受宠的官妓为“官使妇人”。 赵家是犀浦县数一数二的大户,赵上臣从十五岁起就是青楼常客,金桂儿被他玩弄过很多次,可如今,金桂儿攀上高枝后,竟在他面前如此盛气凌人,真是气煞人。赵上臣真想一场大火把这贱女人给烧了。 或许是三清祖师听到了他的心声,大火真的就来了。时值清早,殿内光线还有些昏暗,一个小道童端着油灯进来,不知怎么的,被绊了一下,油灯脱手飞出,灯油飞洒在门边的布幔上。 啪!油灯落地,碎了个粉碎,接着呼的一下,火势猛窜而起,把门口的布幔迅速引燃。 正在焚香跪拜的金桂儿惊起回头,见大门已经被烟火笼罩,吓得失声尖叫起来:“走水啦!走水啦!快来人啊!” *************************** ps:再次感谢季晓拦等人的打赏,谢谢大家。要熬出一章不容易,真心很累,望各位亲多多支持,点击,收藏,推荐,打赏。每一样支持都是我动力的源泉,昊子再拜! . 第0042章 救火英雄 灵仙观里,熊熊的大火打破了观内的宁静,几个道士提着水桶,拼命地往里泼水,然而对于熊熊的大火而言,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大殿之内,已经热浪逼人,黑烟弥漫,大惊失色的金桂儿带着丫环往后殿跑,不断呼叫着救命,才发现后殿也起火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谁来救救我!救命啊!救命啊!” “别叫了!外头的人看到失火,都会来救的,你再乱叫被烟呛着死得更快。”赵上臣急奔进来,惊慌失措的金桂儿见了他,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扑上去悲声道:“赵郎,你救救我,快救救我!” “这火势将前后门都封住了,现今只能从上面的窗子逃生了。”赵上臣急指着右壁上高高的小窗。金桂儿顺着他所指望上去,天啊,那小窗足有一丈高,她一个弱女子,如何上得去。 火势越来越猛,弥漫的浓烟薰得人咳嗽不已,“金桂儿,你先放过我,我上去看看。” “不,我不放,你上去了就不理我了,救…….咳咳…….救我!救救我!” “你先放开某家,某上去再把你拉上去。你放心,某答应你……咳咳,一定救你出去,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不!不!赵郎君你别走,千万不要扔下我,咳咳………” “某答应你!某答应你!不将你先救出去,某绝不独自偷生!你们先趴下,不然会呛死的….”眼看火势飞卷上了屋顶,火苗四窜,赵上臣也真的急了,他可不想死在这儿。 赵上臣急急地推开金桂儿后,急奔到前殿,把供桌和功德箱都搬了进来,踩着功德箱往上一跃,一手攀住小窗边沿,再猛地打出一拳,呯!窗扉被撞开,赵上臣探出头去对外面救火的几个道士大喊道:“快拿梯子!快拿梯子来救人,快啊!” “赵郎君,救救奴家,奴家不想死,不想死啊!”金桂儿和那丫环本是趴在地上,因为担心赵上臣丢下她翻窗逃生,满是惶恐地起身,拼命地往供桌上爬。那丫环一边哭着,一边咳着,在后面用力地把金桂儿推上供桌,哗啦一声,前殿被大火烧塌了一角,主仆俩吓得尖叫不已。 好个赵上臣,在这要命的危机关头,没有独自逃生,他迅速跳下来,将金桂儿抱上供桌,还顺手在她胸前狠狠地抓了一把,“赵…..咳咳,郎君,奴家够不着……天啊!” “金桂儿别怕,有某在,一定救你出去!来,你站到某肩膀上,某将你顶上去;外头有人搬梯子来了,快上去!快!” 赵上臣蹲下身体,让金桂儿站到自己肩头上,金桂儿早已吓得手脚发软,幸好旁边有个丫环扶着她一把,赵上臣在下面喊道:“扶住墙,我慢慢站起来,顶你上去,你千万扶好,别摔下来,快点,火势卷过来了…….” 靠着这办法,金桂儿终于爬到了高高的窗口。窗外的道士冒着浓烟站在梯子上,把她拖出去。赵上臣紧接着把那丫环也顶出了窗外,自己才再次跃上去,他刚钻出窗子,整个大殿就向前一倾,哗哗乱响,赵上臣连着梯子倒下去,身上的衣服被火引燃了。 哗!老观主气喘吁吁地将一桶水当头泼下,总算把赵上臣身上的火浇灭了,这回可真是险之又险。刚刚逃出生天的金桂儿扑上来,抱着他道:“赵郎君,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呼!背上火辣辣的,想是被烧伤了!” “奴家瞧瞧,让奴家瞧瞧,呜呜呜…….” 赵上臣看着哭成泪人的金桂儿,心里爽歪歪了,真不愧是聪明绝顶的小娘子,要不是她,谁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呀。 老观主见人没事,总算松了一口大气,可望着被大火吞噬的大殿,又不禁指着打烂油灯的小道童:“你呀你,唉!好好的大殿,全让你给毁了!” 赵上臣爬起来,回头望望熊熊燃烧的大殿,说道:“老观主不必烦心,赵某会捐一笔钱把这大殿重修起来。” “对对对,奴家也出!”金桂儿连声附和道。 赵上臣关心地问道:“娘子没伤着吧?” “还好,奴家没事,赵郎君救命之恩,奴家容后再报。” “娘子不必客气,在下既然遇上了,岂能见死不救。在下背上被灼伤了,得去找郎中上点药,就先告辞了!” 赵上臣忍着痛拱了拱手,便径直离开。 *** 金桂儿的枕边风一吹,果然有效,袁缜终于肯私下里接见赵上益了。 赵上臣兴冲冲地奔向西跨院,在院外就忍不住喊道:“娘子!娘子!这回成了,娘子果然是神机妙算……”赵上臣喊到一半,就像被咔住了喉咙似的,声音戛然而止。 杨男正在一人高的梅花桩上,持剑而舞,足尖在一根根木桩上轻灵地点过,一如蜻蜓点水。纤纤倩影仿佛没有一丝重量,随剑游走,身上的衣裙随风漫舞,有如仙山一段云。那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看。 直到杨男从梅花桩上跃落,赵上臣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屏住呼吸太久了,脸色脸红如猪肝似的。 “人家栽赃都栽到家里来了,你还洋洋得意呢!我要的小狗呢,买回来了吗?” “啊!娘子对不起,这两天事忙,没来得及,某这就去市上看看……”赵上臣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瞬间消失在院外。 “哼哼,这回算你跑得快。” 想起李昂的小叮当,杨男不禁有些泄气,她知道,那是狼!不是随地吃屎的狗。这个家伙难不成真是狼群养大的? 李昂身上,确实有很多新奇之处吸引杨男,他身上携带的那把金刀,黄金为鞘,镶嵌着宝石,刀身为乌兹钢精炼而成的宝刀,可谓是价值连城,上面用吐蕃文刻着“苏毗卓玛”四个字。 “苏毗”是吐蕃实力最强大的部落,曾长期由女王来统治,因此又有女儿国之称。这些杨男早就知道,她要弄清的关键就在于后面的“卓玛”二字。 出于好奇,这些天杨男认真查了一下,苏毗王没陵赞膝下共有一子一女,王子叫悉诺逻,公主就叫卓玛。 这个卓玛公主不但人长得非常漂亮,而且是个了不起的巾帼英雄,十五岁时曾带着苏毗部兵马征战南诏,屡屡获胜。 而且她在开元十四年夏,曾随吐蕃使团出使大唐,在长安逗留了八个月,到第二年春才返回吐蕃。 李昂身上那把宝刀,很可能就是这位苏毗公主的,问题是,苏毗公主的宝刀怎么会落到李昂手上呢。 还有那枚玉扳指,玉质上乘还是其次,主要是上面的雕工,不带一丝匠气,绝非民间普通的制玉工匠所能雕刻出来的,在杨男看来,那分明是宫廷的制作工艺。 和方家血案的扑朔迷离相比,李昂身上蕴藏的迷团同样让杨男很感兴趣。 杨男回到房中,轻松一甩,宝剑脱手飞出,“铮!”的一声,准确地飞入挂在墙边的剑鞘内。 连个户籍也是刚办的,分明有古怪。或许,李昂那厮身上真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呢! 第0043章 你幸福吗 李昂呢,此刻正吹着口哨,从火井县一家最大的青楼下来。等在一楼的方大用等人早就不耐烦了,正小声地抱怨,只有方济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见李昂下来,方大用正准备去帮他结账,李昂却满面春风地说道:“不用了,走吧!” “不用了?”方大用左顾右盼,跟着李昂走出青楼,果然没人来拦他们。 “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看,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李昂哼着曲儿,随手一抛,把一个带着脂粉香味的钱袋抛起、再接住,“大用啊,帮我瞧瞧,有多少银子。” 数钱这样的事,能让咱们李大爷来干吗?不嫌铜臭味太重?好吧,就算这是银子,那也不行。 方大用接过钱袋,立即感觉一股胭脂味直串进鼻孔内,打开一看,里面至少有二两银子。 “李郎君,这是……” “本郎君赚的?” “赚的?怎么赚的?”方大用长这么大,没见过上青楼睡姑娘,不但不用付钱,还有钱赚。 “爷的本钱厚,赚这点银子算什么,青青姑娘差点把命都给爷了,这个你们不懂,哈哈哈…….” 方大用,方大牛对视一眼,一脸怪异,二人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下身看了一眼,再次望向对方时,目光一触便各自快速地别开头;就连沉默寡言的方济也不禁抬了抬眼皮。 “李郎君,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东西也置办好了,咱们是不是该回井上了?”见李昂还带着小叮当四处瞎逛,方大用不得不开口。 “正事还没办好呢,回什么回。城里在哪儿卖柴火,快带我去。” “李郎君要买柴火?” “废话!咱们井上不是缺少柴火吗?那么多井要开工,不买柴火用什么熬盐?” “李郎君,可咱们没准备好车马呀。” “啰嗦什么,前头带路就是了。” “好好好,李郎君请这边走。” 李昂哼着曲儿,一身清爽地来到坊市一角。这儿一溜儿全是卖柴火的,穿着短衫的樵夫见有人来,纷纷上来招呼,夸耀自己的柴火如何如何干,如何如何耐烧。 李昂一手叉腰,一手抬起,一如伟人,手往下压了压,让一群鼓噪的樵夫静了下来,然后一指最前面那个樵夫道:“你!说说,你幸福吗……呃!说说你的柴火怎么卖?” “小的幸福,小的非常幸福!”那被点到的樵夫大喜,顿感幸福如毛毛雨,他等了半天了,好不容易等来了买主啊,“回贵人的话,小的这柴火一文钱一担,贵人要是买下,小的就更幸福了。” “嗯,你很会说话,身为我大唐的子民,一定要幸福!好!本郎君给你四文钱,你把柴火给我挑到螳螂坳去,干吗?” “干!干!干!”这下那樵夫顿感幸福如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他点着头,哈着腰,伸出颤抖的手,接住李大贵人递上来的四文钱,然后霍地转身,挑起柴火直奔螳螂坳而去。 余下的几十个樵夫这下全炸窝了,纷纷围上来。 “贵人啊,小的也很幸福!” “贵人!贵人!小的天天砍柴,感觉自己无比的幸福!” “贵人,小的也幸福,能每天上山砍柴,小的真的好幸福哟!” “好!很好!都很幸福哈!”被幸福紧紧包围着的李大贵人,很豪气地说道,“我大唐天下,幸福人人有份,你们的柴火本贵人都买下了!三文钱一提,愿意挑到螳螂坳幸福一把的,都上来领钱吧。别急!幸福不能抢,排好队,一个个来。” 在方大用和方大牛目瞪口呆之中,李昂从方大用手上抢过钱袋,把幸福一一分发到樵夫们手中,他干得特认真,分明是在从事一项非常伟大的事。 方济心性虽然隐忍,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走到一边去眼不见为净。 发完幸福,十几个樵夫幸福无比地挑着柴火奔螳螂坳去了。市集的民众见了这一幕,大为惊奇,一个二个围将过来看热闹。 有人问了:“这是谁啊,傻冒成这样?” “不知道,听口音不是咱们火井人。” 好奇的人们,很快就知道这个满街乱发幸福的傻冒是谁了。李大贵人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对街一个代写书信的摊子前,叮!给摊主扔下一个铜钱后,抢过人家的笔……..“呃,你来帮我写,我说,你写!”叮!又是一个铜钱落在桌上。 代写书信的因整天没有生意上门,精神萎靡,没想到幸福就在这刻找上门来。这下他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一把抢回毛笔,沾墨铺纸,摆出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贵人,您说,要写什么?” “标题是大量收购柴火,字大点!醒目点。听好了,这是内容,因盐井生产需要,本人欲购数以千担柴火,上好干柴三文钱一担,有意者请于本月二十五,将柴火送到螳螂坳。收货人,李昂。” 代写书信的照着李昂的话,一挥而就,然后急急忙忙收摊,李昂不满地嚷道:“哎哎哎!你急什么,墨迹还没干呢,别糊了。” “贵人,实在对不起,某帮您放旁边了,某要赶回家。” “你差在这一时半会功夫嘛,真是的。” “贵人啊,耽搁一下,就少砍半担柴啊。” “砍柴?你不代写书信了吗?” “我改行了,我要幸福!” 眼看着代写书信的连破板凳也不要了,夹着笔墨飞奔而去,李昂忍不住吸了吸算子,嘿嘿直笑。 笑完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本围观的民众都神奇地消失了,就如人间蒸发一样,只留下一溜儿的烟尘。 “大用,愣着干嘛,快把广告张贴起来。” 方大用苦着脸,上来说道:“李郎君,玩够了就行了,这纸贴不得。” “怎么就贴不得?快贴!”李昂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就差大喊一声拖出午门斩首了。 “李郎君啊,你是假傻还是真傻?咱们煮盐,一文钱一担的柴火还用不起,这盐一斗才十文钱,你这三文钱一担柴火。人家倒是幸福了,咱们可是收多少亏多少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让你贴,你就贴!” “不贴,这个真不知能贴。” “大牛,你来贴!” “某……..某也不能贴。” “靠!我自己来,你们给我记着,有你们好看的!”李昂一下子就感觉不幸福了,咱堂堂的螳螂坳盐业集团ceo还得自己亲自去贴小广告,这像话嘛! 倒是小叮当不知愁为何字,快乐地跟着李昂蹦前跳后,嗯,毫无疑问,它很幸福! ************************ ps: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啦!!! . 第0044章 天下无双 天宝四年二月十五,这是个好日子,乃我大唐法定的花朝节。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当此时也,大地春回,万物复苏,草木萌青,百花或含苞或吐绽或盛开,男女老迫不及待地换上薄薄的春衫,出城踏春。 好吧,那是别处的景象,螳螂坳一带是盐碱地,仲春暖暖的阳光照着,却依然像和尚的脑瓜似的,光溜溜一片。 在城里贴完小广告,不见犀浦那边来传话让他回犀浦上堂作证,李昂便打马回螳螂坳。望着光秃秃的山岭,李昂觉得自己的满腔诗情,都被这秃驴的脑瓜给破坏了,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诗来,惭对我大唐啊。 方济和大用、大牛跟着他,一个沉默、一个发愁,一个幽怨。 方济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他听从李昂的话,抛下父亲的血案跑来这螳螂坳,可不是跑来玩乐的。 壮大方家,击败所有窥伺方家产业的对手,让他们变得一无所有,这是他立下的宏愿。但现在,李昂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冤枉钱花了不少,却毫无成效。 他就知道成天要吃好的,进趟城还要去逛青楼,这些天所做的事没有一件是正经的,也多亏方济生性隐忍,不然估计早就翻脸了。 李昂哪管他们在想什么,骑着马在前走,左手拿着根竹竿,竹竿一头吊着一块肉。右手拿着那把价值连城的宝刀,不时一挥,啸!一块肉飞出,幸福的小叮当便飞身纵起,总是能准确地把肉接住。 方大牛看得有些肉痛,李昂每餐拿肉喂他的小叮当也就罢,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刀啊,换了别人还不像供祖宗似的供起来,他倒好,拿来切肉喂狗。 回到螳螂坳后,李昂依旧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足饭饱之后,他还到河边散步,顺便洗了个澡,夕阳西下时,才哼着曲儿回到盐井边。 这回,李昂终于干一回正事了,只见他左右叉腰,右手一挥。 “大用,今天让你买的东西呢,都拿出来。” “大牛,取一斗盐来。” “小方,你负责烧火。” 井上的韦老汉一听,堂堂的方家小郎君竟被指使去烧火,这哪行啊?“李郎君,某来吧,烧火这事,某最是拿手。” “好,就你了,不过我有言在先,今晚所做之事,乃是我大唐一级机密,但敢泄露出去,我把你全家扔盐井里,再扔几块石头。” 韦老汉吓了一跳,讷讷道:“老汉一家吃方家的饭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不用李郎君说,老汉自己往井里跳。” “行了,行了,快烧火。” 李昂接过大牛拿来的盐,往桶里一倒,然后提起另一个水桶就往里注水。韦老汉惊呼一声:“李郎君,你这是做甚?使不得呀,这每一粒盐都是老汉一家子好不容易才熬出来的,使不得呀!” “叫什么叫?再叫,就自己挖个坑备用去!”李昂是个典型的坏人,根本不懂得尊老爱幼,他把一根木棍往大牛手里一塞,“你力气大,快搅,用力搅,没我发话不许停下。” 方大牛倒不象韦老汉那样心痛一斗盐,按照李昂的吩咐用力地搅动起来,原本一粒粒的粗盐,很快就溶于水里,心疼得韦老汉像老婆被人家糟蹋了似的。 李昂从方大用手上接过一个麻袋,打开来,里面装的东西不少,像个八宝乾坤袋。 他先拿出一包石灰粉,洒入溶解的盐水中,“大牛,别停,继续搅!”紧接着李昂又加了点小苏打,然后趴在桶边仔细观察,大用也忍不住凑上来,太过投入,两个脑袋在桶上撞到了。 李昂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然后顺手一敲,得!大用立即捂着自己的脑袋急退,一脸无辜。 方济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暗暗好奇,这个李昂做事一向不走寻常路,制盐还要加石灰粉和小苏打,这成什么了? “行了!”李昂打了个响指,让方大牛停下,然后自己拿块纱布蒙在另一只桶口,“大牛,把盐水慢慢倒过来。” “好。”李大牛有些上道了,连忙提起那一大桶盐水,往纱布上倒。充分溶解的盐水渗过纱布流到桶下,成粒的杂质就被纱布滤出。 “好了,上锅熬吧!” 李昂拍了拍手,方大牛赶紧把过滤后的盐水倒锅里,韦老汉生火果然是一把好手,从他撅着屁股吹火的样子就能看出来,很经典的姿势,如果他是十八岁的美少女的话,一定会……咳咳,算了。 盐水的浓度很高,不似原来的卤水难熬。大火一起,不一会儿,锅里的盐水便滚了,李昂连忙去翻了翻那那个八宝袋,找出一包皂荚豆粉,一包糖。 方济等人都紧紧地盯着他,都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李昂把皂荚豆粉和糖投入锅中后,拿着木棍迅速搅拌,锅里很快产生大量的泡沫。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泡沫会吸附食盐小晶粒,使他们凝聚起来。本来还要熬很久的盐水,顷刻结成了盐,就像在豆腐卤水中加入石膏,卤水就会迅速结成豆腐一样。 “快退火!退火!”李昂大叫起来。 正目瞪口呆的韦老汉吓了一跳,连忙把燃烧的柴火抽出来。方济等人也全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看锅里,再看看李昂,就像看鬼一样。 方大用忍不住去把剩下的皂荚粉末拿来嗅了嗅,然后凑到锅边,眼睛由黑转红,再由红转白,锅里的盐映的……..方大牛伸出他那粗砺的大手,不顾烫热,在盐上滑动着。 摸着摸着,方大牛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触感,表情很陶醉,“好细…..好白……好滑啊……..” “他娘的,你说的是女人的身体吧!” 李昂捉住大牛的手,把他的手指往锅边一压,“啊!”一声惨叫,方大牛挣扎开去,把自己的手指放嘴是急急地吮吸着。 李昂无辜地说道:“乍了,你不是不怕烫吗?” “啊!”这下轮到方大用突然大叫一声,把李昂吓了一跳,只见大用抓着一把盐,不停地往嘴里塞,又叫又跳,整个人像突然患了失心疯,状态癫狂。 李昂嘴巴张得大大的,大用这厮是在吃盐吗?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啊,难道加了料后,这些盐不咸了?李昂忍不住沾了一点盐,用甜头舔了舔,五官顿时皱到了一处,咸的。 韦老汉也沾了一点舔了舔,嗯,没有小苏打味,也没有皂荚味,是盐!韦老汉敢对天发誓,他活了大半辈子,这绝对是他吃过的最好的盐,他忍不住失控大喊:“太好了,太好了,天下无双啊!天下无双啊!” 五六十岁的老头,熬了大半辈子的盐,在尝了新盐之后,竟跪在地上,双手不断地拍打着地面,嚎啕大哭起来。 井上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着李昂铲起来的又细又白的新盐,你沾一点,我尝一口,随即一个个潸然泪下…….. 只有方济还保持着沉默。他也沾了一点盐来尝,那纯正的咸味,让他感觉肩上一直背负着的沉重的压力,顿时减轻了,就像突然卸下了千斤重担。方家累世经营盐业,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锅新盐意味着什么。 李昂见一个二个都疯了,把锅铲一扔,一手叉腰,一手指道:“行了!行了!他娘的,我才是ceo!我在铲盐,你们一个二个在发疯,韦老头,你过来!” “某来铲。”方济突然说道。 咦,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第0045章 万事俱备,只欠柴火 袁缜身材瘦小,一身圆领长袍穿在他身上轻飘飘的,然他的能量却不小,胸中颇有韬略,深得马清泉信任。 犀浦县后衙里,一派儒雅的马清泉坐在蔷薇花架下,端详着琥珀杯里的西域葡萄酒,东风吹来,吹得架上的蔷薇轻轻摇曳着。 “袁先生,下一步你打算如何施为?” 袁缜沉吟了一下,抚须说道:“明公,此事还须拿捏好分寸才行。方、赵两家是犀浦县的大户,方同兴生性狂妄,心地狠辣。此番他来禀报赵家挟持人证卫忠贤,若我所料不差,萧六他们就算搜不到人,也定能从赵家搜出点东西来,由此可见,方同兴此人为达目的,已不择手段了; 而赵上益此人虽是年轻,却也是果敢冷酷,复又隐忍。若操之过急,可能会逼得二人狗急跳墙。咱们犀浦离成都不过十来里路,一旦出何乱子,是瞒不住人的,难免会影响到明公今年的考评。” 马清泉端起琥珀杯,轻呷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闭上眼睛长长一叹道:“如今李林甫那奸贼依仗圣宠步步紧逼,太子处境越发艰难,终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圣上年事渐高,猜忌之心愈重,太子想保住东宫之位,唯有指望高力士高公公了。” “明公所虑,确有道理。然在卑下看来,高公公深得圣心,并不缺钱,太子欲寻庇护,倒不必着眼于这些身外之物。示之以诚,恐效果更佳。” 马清泉微张双眼看了袁缜一眼,又复闭上深思。 “明公,如今自方家已得银两千缗,赵家这边,也送来了三千缗,太子若有所需,应该也足够应急了。” 马清泉摇摇头道:“袁先生有所不知,太子此次所需银钱,乃是为了………”马清泉说到这,向西北方向努了努嘴。 袁缜霍然而惊,失声道:“明公,此乃何人之策?岂不知为人君者,最忌惮的便是此事?此事万万行之不得,万万行不得啊!李林甫等人正愁抓不到太子把柄,太子若行此下策,无异于授人以柄。王都督身兼四镇节度,本也是树大招风,此举不仅会害死王都督,恐太子也将深陷绝境啊!” “袁先生稍安勿躁,袁先生所言,太子岂会不知?若不能保万全,太子也不会轻易涉险。你但管如数筹足银钱就是。” “明公!” “袁先生不必多言。” “不,明公于某有恩,如今明公恐怕也要身涉巨险,某不能视而不见,明公请听某一言,太子位居东宫,只要不行差踏错,圣上万岁之后,大位便是太子的了,是以一动不如一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这……”袁缜有些语塞,心思一转之后才接着说道,“然明公可知,方同良血案恐另有蹊跷。根据卑下的观察,赵家确实不像是幕后主谋,而方同兴似乎也只是顺水推舟独霸方家产业。某担心继续下去,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嘶……竟有此事?袁先生何以不早说呢?”马清泉大惊,两眼一睁,光芒灼灼。 “明公,卑下目前没有任何证据,也只是个人猜测而已,唯恐是卑下多虑了,是以想先查清楚再说。” “此事背后若真是另有其人,则其人手腕之高明……..”马清泉脸色微变,他最担心的是背后是李林甫的人在操控整件事,若真是此,那可就完了。 袁缜的话,让马清泉坐立不安,在蔷薇花架下来回踱起步来。若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 不知为何,李昂到火井县螳螂坳也有几天了,犀浦那边始终没有人来传他回去上堂。 李昂乐得逍遥,谁爱上公堂去装孙子啊。 现在李昂也有自己的产业了,一大片光秃秃的山岭,十二口盐井,受韦老头那天下无双的感叹启发,他决定以自己的十二个盐井为底子,成立一个“大唐无双盐业集团公司”,自任公司ceo。 至于公司是什么东东,方济他们搞不清楚,反正李昂没个正形过,大伙也懒得问,总之说到底,不管你叫什么,充其量还是个私盐贩子。 李昂在茅屋前树块木牌,大唐无双盐业有限公司就算成立了。到目前为止,公司只有他这个ceo,还没有一个员工。 李昂看着门外撅着屁股吹火的韦老头,这老头烧火真是一把好手,李昂突然很有挖方济墙脚的冲动。 结果韦老头生好火后,看看左右无事,就到茅屋前的公司招牌前转悠。他负着手,很认真地研究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对李昂说道:“李郎君,您这招牌有些不妥。” “咦,韦老头你认识字?”李昂挖方济墙脚的冲动更强烈了,草莽之中,自有良材啊。 结果韦老头憋了一下,红着脸答道:“小的……小的不识字,但……听方郎君提到牌的字。” 靠!不识得字你绕我公司招牌转半天,学狗撒尿啊? 挖方济墙脚的冲动顿时泻了一地,李昂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烧你的火去,别挡着我的招牌。” “李郎君,老汉不挡着,你这招牌也没人看呀?” “还敢顶嘴!”ceo怒了。 “不敢,不敢!”韦老头一溜烟跑回了锅边,动作还挺利索的。 李昂本以为清静了,正要挥笔制定公司章程,韦老添了些柴火后,又转了回来,绕着他的公司招牌溜弯儿。 “韦老头!你再转悠,我让你扛这招牌到火井县城转一圈!” “李郎君,你这招牌真的有些不妥。”韦老头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继续进谏着。 “你说!哪里不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剔了你!” “李郎君,集团这两个字不妥。老汉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这两个字容易犯忌。李郎君您想啊,您这都成集团了,官府还能睡得着觉吗?” “呃……….” 李昂快速地吸了几下鼻子,提起笔跑出来,把招牌上的“集团”二字打上xx。这下不犯忌了吧? 刚刚树起的公司招牌,就这结果就变成了“大唐无双盐业xx公司”。 暗松了一口的李昂,回头看看,xx公司,这乍让人联想到东莞了呢? 这时方大牛和方大用赶着马车从火井县城回来了。他们通过秘密渠道,买回来了不少石灰、糖、小苏打、皂荚豆粉。喜气洋洋,笑逐颜开的样子。 李昂迎上去问道:“大用,各家药铺怎么说?” 方大用恭恭敬敬地一揖,答道:“劳李郎君动问,咱们这无双盐,纯度高,白如雪,细如沙,最好入药,各家药铺没有不说好的。” “好,那就好!”李昂大为欣慰。 医家以盐入药,以成州盐为第一,无非是成州盐纯度最高,含的有毒杂质少。 唐代的人还不懂得如何提纯盐,以卤水直接熬出来的粗盐不但泥沙多,而且多数含有一些有毒物质,比如有些盐中含的氯化镁,多服会使体内血液凝聚而中毒。 那样的盐是不能入药的,别病没治好,反而害死人呢。所以孙思邈的《千金翼方》中,明确记载成州盐官第一、次绵州封井、次盐州富因井、次益州贵平井、上四井盐可服之。 现在,李昂经过提纯之后,制出了“无双盐”,势必将取代成州盐,成为药用盐首选。 有了确定的答案,李昂心中大定,接着问道:“大用,借到钱了吗?” “这………”方大用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一脸发苦地说道,“没借到。” “怎么回事?” “回李郎君,柜坊的人一听是李郎君要借钱,就……..” “就怎么样,我李昂有欠他们钱没还过吗?” 在李昂的逼问下,方大用才说出缘由,原来柜坊(也就是钱庄)的人对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都有耳闻,谁愿把钱借给他这个“傻子”? “你手上还有多少钱?”李昂问道。 眼看已经有人等不及二月二十五那天,把干柴拉到螳螂坳来了,这可是他一次大手笔,全指望着这些解决今年熬盐的燃料问题呢。 方大用的脸色越发苦了:“李郎君,咱们的现钱不足四十缗了,您答应人家三文钱一担柴火,这可收不了多少担…..” “哈哈哈,够了,你们等着瞧吧。” ****************************** ps:各位亲,手上有推荐票的,请投给俺吧,新书期间,急需支持,还有收藏也别忙了,点击一下页面上的“加入书架”吧。 . 第0046章 李傻儿收柴咯 稍近一些的百姓已经等不及二月二十五那天,直接把干柴拉到螳螂坳来了。 但凡有人送干柴来,李昂总是推托一下,说收柴的日子未到,卖柴的想要钱,自然是围着他哀求,李昂拗不过,最后还真都是三文钱一担收下了。 卖柴的自然是欢喜地,一传十,十传百,这样的好事就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 如今大唐四海升平,物价很低,斗米才十三文钱,一文钱有时够买两担干柴了,现在李昂出三文钱一担,简直能让人疯狂啊! 很多村子几乎是男女老少全村出动去砍柴,那场面可谓是热火朝天。有人说李昂是傻子,也有人说他是散财童子。 在火井县随便找个三岁屁孩问问:“你,就你了,知道皇帝吗?” “不知道。” “知道李昂吗?” “知道!!!” 那绝对是高分贝的回答。 但越是这样,方大用等人越是担心,毕竟三文钱一担的柴火,是收得越多亏得越多啊。 二月十二五日便是李昂敞开收购柴火的日子,到了二月二十四日这天晚上,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火井县的县令刚刚抱着心爱的“官使妇人”上床,刚要提枪上马,就有人来拍门,吓得县令大人一泄如注…….. 一肚子怒火的县太爷带着手下登上城头,向外一望,又吓了个一泄如注……咳咳,这回泄的是尿哈。 但见城外火光成片,人声沸腾,扑面而来,就像是千军万马来攻打县城。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快传我命令,让三班衙役丁壮上城防御,快去!” “明公!明公!您瞧,好像不是来攻打咱们县城的。” “嗯?” “明公,您看,这火光好像是往城西而去的。” “你,悄悄出城,给本官侦察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某想起来了,明日便是李昂那个傻子大量收购柴火的日子,这些天十里八乡,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砍柴,就等着这一天卖个好价钱了,这会儿一准是大伙赶着卖柴去了。明公您看,这火光可不是汇往螳螂坳方向嘛。” “李昂?收点柴火怎么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快出城查个清楚!” “是是是!” 惊得县太爷一夜之间连泄两次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螳螂坳抱着青青姑娘舒服呢。别人上青楼,得花钱,李昂上青楼,不但得姑娘倒贴了钱,没几天,对他念念不忘的青青姑娘,竟主动找上螳螂坳来了。 嘿嘿,螳螂坳跟和尚的秃头似的,正闷得慌,青青姑娘自己找来了,李大ceo哪还会客气,天没黑就抱着青青姑娘进屋了。 屋内青青姑娘高声歌唱,屋外韦老头不时跑来高声大喊: “李郎君,又来了一伙!” “李郎君,又来了两伙!” “李郎君,又……” “又你个头!死老头,老子一火都没来,早着呢,滚!” 二更时分,声嘶力竭的青青姑娘晕了过去,李大ceo这才满身舒爽地出来,推门一看,霍!也把他吓了一跳。 但见螳螂坳一带,已是火光冲天,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柴火,将他的茅屋都围成了绝地。方大用像死了爹娘似的,上来说道:“李郎君,你瞧瞧!你瞧瞧!这可怎么办?这么多柴火,咱们收还是不收,不收人家肯罢休吗?” “你嚷个屁,这不是还没到二十五吗?让他们等着。” “可是天总归是要亮的呀!” “那就天亮再说。” 李昂说完,转身回屋,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床上的青青姑娘惊醒过来,虚弱地说道:“李郎,奴要死了,奴不行了……..” “嘿嘿,青青姑娘,下次记得多带几个姐妹来。” “……..” 第二天,天色大亮之后,李昂再次推门出来,这下可以看个真切了。漫山遍野的柴啊,以他盐井为中心,向四方漫延,望都望不到边。 能占盐井附近位置的,都是昨夜早早就来的,见李昂出来,所有卖柴的人一下全站了起来,那动作比阅兵还整齐。 大伙生生熬了一夜,带了干粮的还好,没带干粮的已经饿得肚子呱呱叫,早就盼着他早点开始收柴了! “李郎君!快点吧,我们这都是上好的干柴,给你挑来了。” “我的才是上好的,李郎君,先收我的吧。” “我的,我的,先收我的!” 李昂左手叉腰,右手一挥:“都别吵!只要是上好的干柴,今天我李昂都收,大家稍安勿躁,常言说得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诸位乡亲也总得让我先吃个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好呗,这话也不算过份,大伙就先等着呗。 李昂亲自动手,做了个黄耆羊肉,他的厨艺很不错,一锅羊肉炖着,弥漫的香味惹得满山卖柴的人肚子咕咕直叫。 等羊肉炖好,李昂先把青青姑娘叫起来。这姑娘长得挺秀气,别的男人喜欢丰腴的,她比较苗条,小腰儿迎风欲折,不太受欢迎,倒便宜了李昂。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昨夜累得晕过去的她,一早起来却是神采奕奕,脸色红润水灵,就跟沾着露珠的花儿一样。 “青青快坐下,吃完了咱们还要赶着收柴火呢。”李昂招呼完她,还客气地叫守了一夜的卖柴人来吃。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人家有女子在,谁也没好意思过去。看着李昂他们大快朵颐,大家的肚子叫得可就更响了。 李昂倒也没有故意拖延,用不着。吃完饭他就开始收柴,方大牛负责验货,方大用负责付款,明码标价,上好干柴三文钱一担。 “李郎君,某先来的,先收某的!” “某才是先来的,李郎君先收某的吧。” “李郎君…….” 一下子,漫山遍野的卖柴人全动了起来,纷纷往里挤,都想先卖掉自己的柴火。那场面壮观无比,有如千军万马在行进。 李昂早有准备,骑在马上,拿着一个铜锣,邦!邦!邦!地敲起来,“大伙都别挤,挤倒了人,伤着了,踩死了,那是要吃官司的。一个一个的来,不要急!不要急!谁要是强行往里挤,我就不收他的柴了!” 李昂不停地敲着锣,止住了人潮,然后指着一个樵夫道:“你,就你了,柴火是上好的干柴吗?” “李郎君您看,是上好的干柴。” “好,自己挑到那边去堆好,然后过来领钱,三文钱一担,一文不少你的。” “谢谢郎君,谢谢郎君!” 一开始,大家还有点怀疑李昂会不会真的按价收柴,这下子顿时个个喜形于色。真的收了,三文钱一担啊,真的收了啊! “你!你的是上好的干柴吗?” “是的,郎君。” “你真当我是傻子啊,这中间的还带着青叶呢,这也叫干柴?咱们做买卖,讲的就是个诚信,你这般不讲诚信,对不起,挑回去吧,我不要你的柴了。” 四周卖柴火的一下子跟着指责起来,声浪如潮。这年头,民风还是比较淳朴的,不讲诚信的人,是要被人鄙视的。那人被千夫所指,只能挑着自己的柴火灰溜溜地退出去。 李昂继续,一个一个地验货收柴,可是来卖柴的人成千上万,实在是太多了。李昂他们人少,收到中午才收了一千担,花了三千文。 这下子开始有人等不及了,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他们打昨晚就来了,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昏花,眼看熬不住了。 偏偏这个时候,李昂还暂停收购,人家也是人,暂停吃个午饭你也没话可说,可这……闻着盐井边飘来的阵阵肉香,大家别提多难受了。 终于有人凑上来,求李昂道:“李郎君,您先收某的柴吧,上好的干柴,您给两文钱就行了。” 你想啊,谁卖担柴火还带吃的来啊,为了一担柴火,在这儿熬了一夜了,现在又是半天功夫,这肚子早就饿疼了,开始有人主动减价求售了。 有第一个,就必然有第二个,这种从众心里是人类的共性。 “李郎君,你收某的吧,某要一文钱就行了。” “我的,收我的,我的两担一文。” “……….” 嘿嘿,这可是你们自己降价的,李昂自己大块吃肉,却对方大牛等人下令道:“去,一文钱两担的,看还有谁愿卖的,就先收他们的。哎哎哎!别乱,一个一个来,你们一乱,我们人少,别搞混了,一个一个来。” 收,大量的收,有些人见价钱减了,还不乐意减,好呗,我也不说不收,你先等着,有人愿意减价求售,我先收他们的,那是天经地义! 很多人又等了一下午,饿得两眼发黑。这螳螂坳寸草不生,你想找点草根吃都没有。 价钱越减越低,一文钱五担还要排长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到你卖,眼看天都快黑,有些人干脆把柴扔下,走人了。 没办法,辛苦砍来的柴火,谁都想卖钱,可你得有力气挑走才行,没看到空手回家还两脚打飘吗? 于是乎,螳螂坳上扔下了无数的柴火,根本没人要,李昂急啊,打着马四处大喊:“你们怎么走了?我还等着买柴呢,别走啊!喂喂喂!停下,你们等一等,就快了。” “李郎君,这柴,某不要了,送给你了,给碗水喝就行了。” “不要了,某也不要了,挑不动…….了!” 李昂一脸抱歉:“哎!你们都不要了吗,这多不好意思啊!你们还是等等吧。” “唉!真没想到,乍来这么多人呢?饿得我哟……” “再要柴,就没命了呀!” ************************ ps: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 第0047章 豆在釜中泣 四野寂寂,了无人迹,空余漫山遍野的柴火。隐忍如方济,也是目瞪口呆,脑子有点短路。 上午他们如常收柴,三文钱一担,收了一千担左右,花了三千多文钱。从下午开始,就是一文钱三担、五担、十担。甚至大部分人根本等不到出售,就饿得扔下柴火回家了。 一担柴火,平时挑到市上去卖,也值不了一个钱,这儿离县城二三十里呢,再到这儿来挑几担柴火回县城卖一文钱,算了吧,跑这半天,在家再砍一担去卖更省事了。 所以很多人都是直接送给李昂,落个人情也好。 这漫山遍野的柴火,李昂前后花了不到一万五千钱,也就是十五贯左右。 另一方面他让韦老头熬粥来卖,一文钱两碗,又赚回不少,有些人卖完柴,饿得直接又把钱给了李昂,喝粥去了。 韦老头笑得合不拢嘴,昨晚李昂在办事,他还急得跑去“又来一火,“又来两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李大总裁第二天要扶墙走路了呢。 方大牛望向李昂的眼神,灼热得烫人。这家伙五大三粗的,用这样的热烈的目光看人,把李昂看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方大用感叹道:“李郎君,真乃神人也!此举比诸葛亮草船借箭亦不遑多让,精彩!真精彩!” 到现在,以前李昂看来胡闹的一切,都已证明是常人难及的高明手腕,简直可以作为商战的经典案例编撰成书,流传后世。 方济什么也没说,上去就是长身作揖,这回他是真的打心眼里服了。 李昂正儿八经地说道:“有了柴草,有了技术,接下来就是要招人手,建盐池,扩大生产了。还有一点最为重要,那就是疏通各个关节。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咱们这儿一旦产出精盐,必定会引来无数妒忌,觊觎的目光,因此,与火井、邛州、乃至剑南的各级官员的关系,一定要同时搞好,不能等有了事,才临时去抱佛脚,那时就晚了。” 方济点头道:“李兄说得是,某这就回去,把能变卖的家什变卖掉。” “你估计能筹措多少钱?” “三千缗左右。” “不够。光是走访各剑南级官员,这点钱就不够。不管什么时候,要想打好关系,万万小气不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要让人家舒坦,只有这样,有事求到人家时,人家才肯帮忙。不痛不痒地送一点,人家转头忘了还好,弄得不好,落个门缝里看人而被人记恨,那还不如不送。” 这一点方大用深有体会,连连点头道:“李郎君说得是。再就是,其实也不有每一级都打通,只要选定一个重要的,重点攻关,其他的礼数到了,也就都通了。” “嗯,大用言之有理。除了攻关费用外,盐池还是得建的,这附近不长草木,这些柴草是不少,但这么烧下去,总是会烧光的。建了盐池,前期虽然投入大一点,但以后却可以省下大笔的费用支出,到了夏秋,再怎么着,也能晒出不少盐;冬春两季,先把卤水倒盐池里,任其蒸发,总也能增加卤水浓度,大大减少柴草的消耗量。” 李昂是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方济能拿出的三千缗着实太少了。一通商量之后,李昂决定第二天随方济一起回犀浦,看看能不能筹到点钱。 *** 李昂和方济快马赶回到犀浦县上溪村,刚入村口,就感觉有点怪怪的,路边的劳作的村民对他们指指点点,一个个窃窃私语。李昂他们看去,那些村民目光又躲躲闪闪的。 再往里走,恰好看到一队人抬着什么东西出来,再近些,看清了,抬的是棺材。方济发现抬棺的就是他方家的人,而且他母亲的贴身丫环春喜跟在棺材边,一边抚棺一边哭,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样。 一股不祥的感觉顿时充斥了方济的心房,让他毛发直竖。 “春喜!春喜!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环听到方济远远大喊,望过来,等看清是自家小郎君之后,一下子哭得撕心裂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 “小郎君!小郎君!您可回来了,您……..怎么才回来呀….呜呜呜………..” 那丫环哭得几欲昏厥,看得李昂都不禁有些心酸。方济跃下马,奔向那丫环,“春喜!这是谁?是谁!你快说。”方济双眼全红了,望着那副棺材,拼命地晃着那丫环。 “小郎君,呜呜呜………娘子她……..她自尽了…..呜呜呜……..” “我娘?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方济仰天狂呼,一把推开那丫环,跌跌撞撞地朝棺材奔去,“放下!你们给某放下!!” “小郎君,您冷静一点,娘子他已经………快快快,拿长凳来,先放下,先放下!”方家老管家方老根见方济近乎疯了,连忙叫唤着。 按规矩,棺材一但抬出来后,是不能沾地的,抬棺的人累了,也只能在下面架两张长凳,把棺材放在长凳上歇歇。 方济已经疯了,他根本不管这些,直接扑到棺材上,大喊大叫,“娘!是你吗?儿回来了,娘!是你吗…..” 长凳还没来得及放下,抬棺的人被方济撞得东歪西倒。呯!棺材最终跌落在路过的草丛里,方老根流着泪悲呼道:“唉!小郎君,你…….” “你们,给某把棺材打开!打开!!!”方济抽出刀来,见人就砍,狂叫不休,疯了,真的疯了! 李昂打马近去,一脚踢飞他手上的横刀,然后将他扑倒地路上,“方济,你冷静点,你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地自尽,就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必须先冷静下来,你这样,只会让你母亲死不瞑目。” “你放开某!放开!!” “放个屁!”李昂不是什么善人,抽出一只手来,正手反手两个耳光狠狠地甩过去,方济被打得嘴角冒血,两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这下,方济终于冷静下来了,不哭了,不闹了,只是定定地看着落在路边的棺材。 李昂向方老根和那个叫春喜的丫环招招手,“你们过来,告诉你家小郎君,这是怎么回事。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先说!” 李昂怒目圆瞪,沉声冷喝,吓得那丫环收住了哭声,她抽泣着道:“小郎君,您去火井的第二天,三郎君请回新都县尉,说是新都县尉与咱们犀浦县的马县令有交情,为了能给大郎君报仇,三郎君让娘子去和新都尉见一面。起初娘子不愿去,三郎君就说娘子不顾夫仇。娘子只得到西院见了那新都尉一面……..呜呜呜….当时婢子也跟着去了,娘子只是斟酒敬了新都尉一杯,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回东院了。可谁曾想……..谁曾想…..第二天,咱们府里和十里八乡都在传娘子的坏话,说娘子夫君刚刚过世,就和别人有…….有……他们胡说,胡说八道……呜呜呜…..” 方济紧紧地咬着牙,血一点点地往嘴唇外渗,双目赤红得像要渗血一样,身体紧紧地绷着,双手抓紧地皮,指关节用力地发白,全身不停地颤抖,眼看着濒于崩溃的边缘。 李昂看着他的模样,多少有些同情,可怜的娃。父亲刚被害死,真相还没有大白,母亲又被逼得上吊自尽,谁遇上这样的事,恐怕都不会比他好受。 李昂指着方老根道:“你也七老八十了,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不及时通知你家小郎君?” “唉,并非不想,是二郎君不让人去通知…….”从方老根的话中,李昂大致了解到,按当下的风俗,和人私通的女子,若被发现,是要浸猪笼的。象方济的娘这样自尽了,也不能入祖坟,不能打丧,只能草草地埋掉。现在方济的母亲能有个棺材,已经是好的了。 方同兴以这样的理由,早上刚发现方济的母亲自尽,下午就草草抬了出来,根本没让人去通知方济。 “开棺!” 方济的声音就像阴曹地府里传来一样,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第0048章 一触即发 方济的母亲被葬在了路边,方济披上了麻,戴上了孝,跪在坟前久久地不言不语,如石化了般,浑身弥漫着的悲恸,让他周围的空气也快凝结。路上不时有人经过,一个个窃窃私语,眼神闪烁。 李昂这次一改吊儿郎当的作风,自己掏了钱,让方老根去买来纸钱,祭品,方济跪在坟前,他就坐在旁边烧纸钱。 太阳渐渐西斜,暮色四合,火光映着方济的脸,斑驳如鬼。 燃烧的纸钱被夜风卷起,坟顶那白色的招魂幡被风吹动,纷纷扬扬。 李昂坐在墓碑边,拿起酒壶给坟前的三个祭杯里添了些酒,再仰起头自饮了一大口,然后把酒壶递到方济面前。 方济眼珠都没动一下,定定地跪着。李昂又将壶嘴往他嘴边凑了凑,“来几口,心里或许会好受些。” 方济还是一动不动,火光摇曳下的他,就像坟前的一尊石像。 李昂无奈地收回酒壶,直接靠在墓碑上,自己又猛喝了几口酒。望着苍茫的夜色中那纷纷扬扬的招魂幡,如醉酒般轻哼着。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 “流星从来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地开放…..” “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李昂的醉语轻哼,就像是夜色中的挽歌,听了反而让人更加心酸,那个叫春喜的丫环和方老根都忍不住抽泣出来。 二更时分,华老头和小秋来了一趟,本是想叫李昂回家。来要坟前,看到这番景象,华老头什么也没说,带着小秋到坟前上了一柱香,深深叹了一口气,回去了。 李昂不时喝口酒,坐在坟前陪了方济一整夜。 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李昂才重新开口道:“方济,杀人可用手,也可以用脑,怎么选择,决定着你能走多远,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方济的眼皮动了一下,睫毛上的一滴露水滴到了衣襟上,他的手慢慢伸出,摸向了腰间横刀的刀柄。 李昂抬起头来,望着漫天的朝霞,淡淡地说道:“用刀杀人,我帮不了你。但我答应你会跟去,替你收尸。” “谢……谢。” 方济太久没有开口,声线象是被堵住了,他向自己母亲的坟茔重重地磕了三下,站起身来,连马也不骑,披着麻,戴着孝,就那样一步一步地向方家走去,背影是那样义无反顾的悲怆。 方老根和春喜要上去阻拦,被他那幽冷的眼神一扫,竟吓得后退不迭。 李昂骑着马,慢慢跟在方济后面,这次,李昂没有阻拦他。从昨天开棺,再到看着他母亲下葬,他一滴泪也没有流,甚至没再说一句话,若不让他发泄一下,他很可能会疯掉。 李昂随着方济进了方家大门,大门口的家丁不敢阻拦,一个个神色不安地退开一旁,李昂也不下马,就骑着马进了大门。 方家大堂前,一脸横肉的方同兴当门而立,旁边是高高瘦瘦,眼神闪烁的方同光,及高老头等六七个里正和耆老。 另外还有方同兴的正妻柳氏,小妾韩氏。三个儿子,胖乎乎的长子方舒,高大的方庭,瘦小的方源。还有方同光的妻子张氏,和女儿方菲。 另有方家的护院、家丁等六七十人,黑压压地站在厅堂前。大家一言不发地看着方济走近。 双方光是人数对比,就相差悬殊,李昂他们这边,后面就跟着方老根和春喜。人啊,多是势利的,之前方同良当家时,人人巴结着方济这位小郎君。 现在眼看方同兴、方同光控制了方家的产业,多数都站到那边去了。 “方同光,你,滚,出,来!”方济停在厅堂前,切齿地一字一顿,手握着刀柄,慢慢往外抽着刀。 “放肆!”方同兴霍然拍案而起,指着方济对高老头等人说道,“高里正,你们都看到了吧,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其母不守妇道,坏我方家名声,伤风败俗。此子目无尊长,大逆不道!非某胡说吧,乃父刚刚过世,他不在家守孝,跑到外头胡作非为,如今一回来,便对尊长拔刀相向,真是岂有此理!” 方济根本不管他说什么,拔出刀后,一步步向厅前的台阶逼去,那双握刀的手,青筋凸起,那冷漠的眼神,让台阶上的家丁步步退却着。 方同光坐在厅里不吭声,他女儿方菲则流着泪喊道:“大哥,我阿耶只是请你阿娘出来会客,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阿娘的事,不知是谁在编排是非,才害得你阿娘…….大哥,你听我说,你先把刀放下好吗…..” “住口!”方同光凛然大喝,对厅外的护院斥道,“还不给某把这大逆不道的东西拿下!” 那些护院只得硬着头皮拦上来。 李昂骑在马上,突然扬声说道:“高里正,您老在就好了,这事您老得管管呀,不然真出了人命,您老也不好交待不是。” 李昂刚说完,方济就出刀了,刀势有去无回地向一名护院劈出。当!那护院挥刀一挡,一时火星飞溅,厅内之人皆惊。 护卫人数众多,刀枪无眼,眼瞅着方济要吃大亏,李昂终于还是不忍心,从墙边抄过一根臂儿粗、长约丈余的木棍,纵马冲过去。 怒马啸啸,棒头一顶,顿时将一个围攻方济的护院顶翻出去。 被逼得加入战团的李昂,一边用大棒劈扫,一边对方济怒吼道:“你爹死了,你娘死了,你也想死掉吗,**的死了老子可不会替你一家三口报仇………” 李昂嘴里大骂,手上不停,大棒轮得呼呼直响。那些围攻方济的护院战斗意志本就不强,被逼得纷纷惊退。 “住手!” 李昂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他百忙中回头望去,就见几个壮汉飞奔进来,直扑方济而去,方济不管是谁,挥刀一通乱砍,幸好那几人身手不错,将方济逼住了。 大门外,方济的舅舅刘秉盛带着人拥进来,“济儿,住手!还不住手!” 上次来吊唁,李昂见过一次刘秉盛。那次他是被方同兴打出方家的,两家本就势如水火,如今刘秉盛的妹妹,也就是方济的母亲又出事,两家说不定又要有一场械斗。 李昂打马退到了一边,有刘秉盛在,他不想再掺和。 刘秉盛这次是有备而来,带来了近百人,黑压压的站满了方家门外,与方家人紧张地对峙,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方济双拳难敌四手,被刘秉盛的手下擒住了,押到了刘秉盛身边。 堂内的方同兴倒提着一把横刀,大步走出正厅,怒声狂呼道:“刘秉盛,你还有脸踏进我方家的门,怎么着?欺我方家无人吗?” 刘秉盛先是扇了方济一个巴掌,然后指着方同兴道:“姓方的!你方家今日若不给某一个交待,某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今日也跟你没完!” “交待?笑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方家的事,用得着给你一个外人交待?有本事你就动手啊!你敢欺上门来,某就敢杀人!” 刘秉盛气得脸色紫青,指着方同兴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这时高老头等人见事情一触及发,一齐出来劝架道:“大家不要激动,有话好说。谁要是敢动手伤人,难道就不怕我大唐的王法吗?”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骚动,只见犀浦县尉白英南亲自带着一群捕快冲进来,大喝着挡在两家人中间。 这倒让李昂惊奇了。一般古惑仔打架,皇家警察不是都是等打完了才出现的吗?大唐的捕快竟然打破这个铁律,真是…….太不专业了。 “尔等意欲何为?眼里都没有王法了吗?啊?”白英南指着双方的人马,拿出官威大吼着。 方同兴绷着一脸横肉,刺耳地桀桀笑道:“白少府来得正好,有凶徒擅闯我方家,意欲行凶杀人!白少府,这回你可不能徇私哦。” 白英南与赵家走得近,方同兴对他没有一丝客气。白英南冷哼一声:“方同兴,本官办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怎么着?白少府准备偏帮擅闯民宅的凶徒不成?” 白英南扫了他一眼,转头对刘秉盛说道:“刘秉盛,赶紧带着你的家人离开,否则别怪本官把你们押回衙门问罪了。” 刘秉盛梗着脖子说道:“不用你押,某这就往县衙去,走!” . 第0049章 食盐中毒? 刘秉盛一纸诉状,将方同兴、方同光兄弟俩告到了新都县衙门。状告其二人为谋夺家产,逼死长嫂方刘氏;同时状告方同兴逞凶打人,至长子刘悉左脚残疾。 刘秉盛是新都县人,家里世代经营蜀锦生意,到刘秉盛这一代,因为所生产的新蜀锦十分精美,被列入皇家贡品。 听到了这个消息,赵上益立即亲自找上了刘家,准备与刘秉盛合作。犀浦与新都两县交界,刘家所在的刘家村离上溪村也就十五里,要合作很方便。 犀浦县这边,或许是因为金桂儿的枕边风起效了,或许是别的原因,马清泉以证据不足为由,把赵家的家主赵仁贵给放了。 刚从赵家搜到的血衣,因不能确定是谁的,也没作为证据,权当没发生过这回事。 听到这些消息,方同兴顿时炸毛了,在家中大发雷霆,满厅的家具象秋风扫落叶一扫,倒了一地。 偏偏这个时候,他新提拔的管官方喜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郎君,大事不好,火井花家坳的盐井出事了,有人吃了咱们花家坳的盐,先是脸色发青,接着口吐白沫,死啦!井上的方括报来,说死者家属把尸体抬到了火井县的铺子前,要咱们方家偿命…….” 方同兴本就是满腔怒火,听到这,更是怒火冲冠,厉声喝道:“他娘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讹到我方同兴头上来了!传某的话,给某打!打到他见了方家的店就绕着走为止!” “郎君,死者家属一纸诉状告到县衙去了………” “怕他何来?告就告,我花家坳的盐井经过了十多年,所产之盐遍销剑南各县,何曾吃死过人?这分明是故意要讹诈我方家,方喜,你立即赶往火井,反告他阴谋讹诈之罪,快去!” 方同光连忙说道:“方喜,你等等。二哥,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花家坳的火井,无需柴火,引气即可煮盐,一向就招人觊觎,这次讹上咱们方家,恐怕是有备而来啊。” 在各地所产的盐中,有些盐因含有有毒物质,吃了确实有可能使人中毒,但花家坳的那些盐井,方家已经经营十几年,是方家产量最大的盐井,每年产盐数以万担计,畅销各地,可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现在突然吃死人,这讹诈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如果是普通老百姓来讹诈,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怕就怕是有心人在后面人指使啊! “赵上益,这一定是赵上益干的!”方同兴怒吼着,一脸横肉青筋毕露,差点忍不住冲到赵家去杀人。不过这回他好歹冷静了下来,对方同光说道,“三弟,你立即入城,去找上官荣,请他帮忙。多带些钱去,这次一定要把赵家连根拔起!” “好,某这就进城。” *** 这次回犀浦,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济被他舅舅强行拉回刘家去了。以方济此时的状态,也不太适合做事,没有方济的资金支持,螳螂坳的井盐要大规模扩建眼看也就要搁浅了。 至于方、刘、赵三家的破事,李昂暂时不想掺和。他深知自己的力量现在太小了,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当初若是有个帮手,何止于连个卫忠贤都抓不着。 卫忠贤的失踪,其实一直像根刺卡在李昂的喉咙似的,弄不清楚卫忠贤的背后到底是谁,就无法找到当初是谁想劫杀自己,还会不会有第二次。 现在李昂也算是有事业的人了,私盐贩子是很有前途的职业,他可不想就此放弃而逃往他乡。 再说了,答应过方同良帮他报仇,这一点李昂可没有忘。活人可以骗,死人还是不要骗为好。 目前看来,方同兴仍是最可疑的人,但李昂却隐隐觉得,在没有找到新的线索之前,李昂所做的一切,将会直接针对方同兴。 方家的产业很单一,就是盐盐盐。和方济合作,打垮方同兴,取而代之,这对李昂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 当然,如果劫杀方同良的另有其人,李昂相信他也迟早会对方家的产业下手,这应该才是他杀方同良,使方赵两家矛盾激化的目的所在。 华家上下皆安好,李昂回到华家吃完午饭,华小妹就吱吱唔地告诉他:“李大哥,那个……黄四娘她…..她让自己的丫环红杏来找过你好几回。红杏躲躲闪闪的,都是趁我早上出去洗衣服,四下没人的时候来问我。我问她什么事,她又不说。李大哥,你……你不会是……招惹了那个黄四娘吧,她可是……是…..” 李昂听了呵呵笑道:“是个克夫命对吧?这我知道,崔判官说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克不到我。” “李大哥你胡说什么,这个黄四娘的名声………唉,反正李大哥还是不要去沾惹她为好。” “好,我记下了,多谢小妹提醒。等你嫁人的时候呀,大哥送你一千贯作嫁妆,让你做咱们上溪村最风光的新娘子。” “呀,不跟你说了…….” 华小妹被他三言两语逗得跑进屋去了。 酒足饭饱的李昂,带着小叮当出门溜哒,一不小心就溜到了黄四娘家后门。 黄四娘家的后门门前一排垂柳,如烟轻拂,深深的院落寂寂无声。 “小叮当,你在此放哨,我进去瞧瞧。”李昂也不敲门,直接翻墙进了后院。 宁静的后花园新花自开无人赏,暖暖春阳在园中洒落,时光静好。 翻墙进来的李昂,就像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表现,而且心中微微有些期待,那位风韵撩人的黄四娘在干什么呢? 李昂转过回廊,就听到兰房那边传来微微的水响,房中有水响,这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西门庆偷窥藩金莲洗澡时的画面….. 他顺着水声走过去,就听到兰房里传来黄四娘慵懒的声音:“红杏,用力点……” 靠!李昂脑海中瞬间又浮现出那晚在后窗看到的画面。 李昂走到兰房前,从门缝里往里看,只见兰房里放着一只宽大的木桶,桶内热气氤氲,黄四娘背着门口趴在木桶上,只穿着一件小肚兜的红杏站在桶边帮黄四娘搓背。 黄四娘背上的肌肤细腻如玉,润滑如脂。红杏就用一双娇嫩的小手,在她背上轻轻搓动着,“嘶……没想到红杏这丫头的身材竟然也这么好,那袅袅的小腰,形成了十分标准的s型曲线。让人惊叹不已…….. 这时黄四娘又说话了:“红杏,你怎么回事,再用力一点呀。” 红杏边搓边答道:“娘子,已经很用力了,搓得婢子手都发软了。” “唉,我这两天身上不得劲儿,辛苦你了。” “娘子别这么说,婢子应该的,只是…….娘子这怕是心病吧。照我说,李郎君说得也对,娘子这么好的人,就这么死守着这栋死气沉沉的院子一辈子,着实不值。当初娘子就不应该犹豫李郎君这人看上去色眯眯的,可他那天竟然没有……..这样的男人可不多见呢,如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再来。” “别说了,你再是累了,就歇一下吧。” “咳咳……..”李昂在门外轻咳两声,隔门嘿嘿笑道,“红杏,你要是累了,就让我来吧,我手上有劲,有使不完的劲,嘿嘿……” “啊!” “啊!” 不出意外,门内立即传出两声惊呼,李昂接着说道:“嘿嘿,别怕,是本郎君我回来了,要搓背的请举手!” 第0050章 花厅门事件 新沐浴过的黄四娘,肌肤白里透红,仿佛能掐出水来。发挽坠马髻,身着对襟春衫,内穿湖蓝色中衣,着实撩人无比。 花厅里的摆设也颇为雅致,铜兽薰香炉里香烟淡淡飘出,李昂往轩窗下的榻榻米一坐,神态自若尤如男主人,色眯眯的目光在黄四娘身上流连着。 “四娘,你让红杏去找我所谓何事?可是卫忠贤回来找过你了?” 黄四娘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来,“奴家一直想不明白,你刚来上溪村不久,怎么知道卫忠贤来奴家这的。” “得,别把自己的智商装得这么低,我还指望着四娘你给我些惊喜呢。” “惊喜?李郎想要什么惊喜?” 黄四娘说着稍向前,左手肘撑在小几上,用手掌支着下巴,那如花美靥离李昂不到一尺远,上身前倾的角度,让她胸口的大片雪腻露在李昂的目光下。说话的语气更是充满了撩人的意味。 “最大的惊喜,莫过于四娘你能帮我找到卫忠贤。” “李郎恐怕要失望了,卫忠贤自那夜消失后,就一直没有来过。听说方家的人一直在找他,都没找到。奴家成天锁在这院子里,能帮上李郎什么呢?” 李昂伸出一根食指,沿着她的手臂慢慢向上滑动,最后在她脸颊上滑过,笑吟吟地说道:“四娘不愿意成天锁在这深院里,那就随我走出去好了。我呢,刚买下了十二个盐井,四娘可有兴趣入股?” “盐井?”黄四娘媚态一收,正色地说道,“李郎,这盐井虽然有厚利可图,但正因为如此,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你就是产出盐来了,也未必能销得出去。” “哦,四娘知道些什么,不妨给我详细说说。”李昂也不知不觉收起了那色眯眯的表情,身子往后,很是放松地靠在榻边。 “奴听说各个盐商,都有自己的销售范围,相互之间不得越界售盐,这是行业内约定俗成的规矩,谁要是破了规矩,其他人便会群起而攻之。轻者让你血本无归,重者可至官司缠身,甚至家破人亡呢。李郎要买盐井,怎么没先打听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哈哈,四娘啊,你还真给我不小的惊喜呢,没想到你平日大门不出,竟然知道这些内幕。还有什么,一起都跟我说说。” “奴也是回娘家的时候,偶然听家兄说起的。” “你哥哥对这些很熟悉吗?他是做什么的?”李昂来兴趣了,他现在正感势单力薄,有心物色些可用之人。 “奴奴的兄长叫黄宜,是野戎城守军的一名队副…….” “是他!” “李郎认得我兄长?”这下轮到黄四娘诧异了。 李昂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嘿嘿笑道:“何止认识,说来你兄弟还救过我一回呢。四娘,我无以为报,要不我就以身相许,当然,是许给你。” “真有这事?”黄四娘一把拍开他的坏手,脸上却又开始流露出撩人的娇媚之态来,“李郎,你给奴奴说说,我兄弟是怎么救的你。” “你坐我怀里来,我就跟你说。”李昂把脸凑近黄四娘,两张脸几乎贴在一起,气息相闻。 黄四娘有些气苦,这个小贼言行不一,总是在挑逗人,惹得人心痒痒的,可偏偏任君采撷的花儿他偏不摘。她一下子坐直身体,哼道:“爱说不说。” “嘿嘿,好了,四娘,先说正事。要经营盐井,我们需要分析和梳理一下我们面对的外部环境。首当其冲就是官方的因素,这包括明面上的,还包括台面下的。这方面,黄宜既然是你哥哥,正好,让他帮咱们找找门路。 另一方面,方济有一些他父亲留下的人脉,重新经营起那些人脉不难,但那还不够,我的目标是结识上剑南节度使这一层。你兄长那边,能不能拉上这层关系? 四娘,我这有办法,把粗盐变成精盐,细白如雪,价钱是一般粗盐的三倍,一斗卖三十文不成问题。对于这种技术,我会采取措施尽可能保密更久的时间。 首先,对于掌握关键技术的人员,我们要在人品道德方面入手。这找人的重任,我们分头行事,所以你也要从各种渠道加以留意;其次,就相关的关键技术和配方,分别由不同的人掌控。最后,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会与这些人签订最好有权威认可的保密协议。 同时,对他们还需要限制他们在离开我们公司的三年或几年内,不得在同行就职,更不能泄露配方内容,否则他们需要承担高额赔偿。 当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也不是不拔毛的铁公鸡,可以许以优厚的报酬和福利来抓住人心。 但是从最坏方面着手,我准备趁别人没有获得这种技术之前,来一个大手笔,先把钱赚足,同时抢占市场份额,今后就算技术泄露出去,咱们也可以用雄厚的底子,打价格战,把别人挤垮。” 黄四娘听了他的话,盯着他看了须臾,才笑道:“你就这么相信奴家?” “我不会随便相信人,找你入股,你是要投入真金白银的。” “你就不用说句好听的吗?”黄四娘一脸幽怨。 “四娘,如果你纯粹是想找个好归宿,我肯定不适合你,如果你想找个合作伙伴,好朋友…..咳咳,什么都能一起做的好朋友,这个嘛,我李昂绝对是你最佳的选择,嘿嘿…..” 黄四娘倒也不生气,只是啐了他一口,这个小贼连洗澡都偷看过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说的。不过话说回来,和这个小贼在一起,心里特别轻松,似乎无所顾忌的。或许是压抑的生活过得太久了吧,她特别留恋这种轻松的感觉。 “你说吧,咱们具体怎么做。” “做什么?四娘是问床上怎么做…………啊!” 没想到黄四娘的手这么快,李昂捂着被扭得痛痛痛的手臂,嘿嘿笑道:“你出五千贯,占四成股份。我呢,以十二口盐井加上技术,占六成股份,同时出任无双盐业公司总裁,嗯嗯,公关部经营的职位就由四娘你来出任吧。” “什么公司?什么总裁经理……..” “这些你别管,我这是为了迷惑对手,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你的,明白?” “不明白,你说,你哪来的盐井?” “我在火井县螳螂坳正儿八经花钱买下的。” “花了多少钱?” “这个是公司最高机密,只有总裁才能资格知道。” “那奴家要做总裁,你来做什么攻关部经理。” “嘶…….四娘啊,你要在上面啊?行!那咱们就来个观音坐莲,只是你这体力行吗?本郎君可是超长待机、金属外壳、双卡双待………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哼!你这小贼就知道花花口,奴家可没那么多钱,最多能拿出一千贯。” “一千贯?开玩笑吧?走了!” “你………你等等,两千贯。” “行,两千贯占两成股。” “四成。” “你知道四成股份将来值多少钱吗?够你买下半个成都养一万个男宠的了,鸡婆!” “你这小贼,怎么说话呢你?” “你知道吗?别说我还有盐井,我什么也不干,光是出售我的精盐技术,赚个万八千贯都不成问题!你信不信?我找你合作,是当你是朋友,知道吗?” 见李昂真的要拍屁股走人,黄四娘上去拉住他,气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斤斤计较!” “亲兄弟明算账,咱们这是合伙办公司,不是讲人情。不这样,公司是办不下去的。” “行了,行了,三千就三千。奴家可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要是亏了……..” “要是亏了,这辈子我养你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真到那时你可不许耍赖……不行,你得给我立个字据。” 李昂这下乐了。 “你笑什么?你去问问,凭你几句话,哪个女人就愿意把全部身家押你身上。” 呃,确实也是,一个婆娘,能这样把棺材本拿出来,着实不容易。李昂为了安她的心,还真正正经经地给她立了个字据。 握着李昂写下的字条,这下黄四娘终于放心了。 李昂嘿嘿笑道:“四娘,你想过没有,真要亏了,我自己都没饭吃哩!” “不怕,奴家跟你讨饭去。” “呃………” 第0051章 好粗好粗 赵仁贵四十来岁,身材魁梧,额前有一道淡淡的刀疤,这反而让他显得更加威武。只不过此刻屁股被打得稀巴烂,走路都有些困难。 不过虎死不跌威,赵仁贵不用人抬,硬是强撑着走进家门。赵上臣和赵上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只听他愤愤不平地嚷道:“啊!老二、老三,这次为父出来了,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人善人欺,天不欺!天不欺啊!明白吗?明白哈!这次为父出来,必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咱们要恩、怨、分、明!” “父亲!父亲!您先把伤养好,其他的咱们再从长计议……” 赵仁贵一把将两个儿子推开,愤愤地说道:“什么从长计议?为父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做人要恩怨分明,报恩怎么能从长计议呢?报仇也不行,为父在牢里,你知道有多苦吗?啊!生不如死!你们知道那种滋味吗? 啊!某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啊!成天撅着屁股,躺,躺不得!坐,坐不得!在牢里痛不欲生!拉一回屎,苍蝇围着某这个烂屁股嗡嗡嗡,赶都赶不净!那那那!还被那帮龟儿子嘲笑,被人在背后踹撩阴脚…… 这种日子,某真的是生,不如那个死鬼方同良!他一了百了,舒服了,凭什么陷害某!” 赵上益和赵上卿连忙附和着:“是是是,父亲大人,谁嘲笑您,儿子这就让人去收拾他。” “用不着你们,牢里的仇,为父已经报了!谁笑了为父,为父打得他再不想笑!为父打落了他满嘴的牙!谁踢了为父撩阴脚,为父拿棍子捅了他的屁眼儿!痔疮都没处长! 某只是恨啊,你二叔的仇,某没有找方家算账,他倒反过来陷害起某来了。他方同良死了,那就是老天爷在惩罚他!这叫天网恢恢!关某屁事!可是呢?他就挨一刀,就轻轻松松做鬼去了,不愁吃不愁穿,不用痛。他方同良不知比某好过多少倍!” “就是,太可恨了,这次不把方家连根拨起,就没个完。父亲大人就放心吧,大哥已经在…..”赵上臣说到这,见家里人都围过来,怕人多嘴杂,连忙收声。 赵仁贵这才发现大儿子没来接自己,那浓眉一横,喝道:“老大呢?为父今天出狱,他竟然不来接某,真是不孝啊!你们两个兔崽子,说!初一、十五有没有给你祖母上香?你祖母辛辛苦苦把为父拉扯大,还没享到一丁点福,就积劳成疾去了,这是为父一生最大的遗憾。你们要是忘了拜祭你祖母,看某不把你们剁了喂狗!” “父亲放心,父亲不在家,别说初一十五,我们是天天拜祭着,祈求祖母在天之灵保佑父亲早日脱离牢狱之灾呢。” “对对对,父亲,大哥那边,您也误会了,大哥不是不想亲自接你出狱,只是大哥为了替父亲报仇,正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看这时辰,大哥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这次为父能出狱,是谁出的力呀?” 一提起这件事,赵上臣脸上不禁面有得色,不过他不敢居功,陪着笑道:“父亲,这次主要是娘子出的主意……..” “哪个娘子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一身男装的杨男从跨院里牵着马出来,赵仁贵盯着杨男看了须臾,突然激动地说道:“小娘子,是你!大将军他…….他……他可是原谅某了?” 赵仁贵激动得手都抖了,他一把推开两个儿子,转面向北,单膝跪下叩拜:“大将军!大将军啊!你总算肯原谅某了,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 赵上臣兄弟两面面相觑,赵家的下人也都一脸诧异。倒是杨男乐了,她嘻嘻地笑道:“赵叔叔,你别高兴得太早,我阿耶可没有原谅你。” “不可能!小娘子来了,还肯叫我叔叔,大将军肯定就是原谅某了,定是这样。” “好呗,那就是了。”杨男微微歪着头,萌萌的,看着赵仁贵,就像在看别人演大戏,三年前,赵仁贵在她家大门前跪了三天,谁拉也不起来,所以她对赵仁贵印象十分深刻。 “老二,老三,平时为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咱们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大将军和小娘子对你父亲有大恩,你们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父亲有命,赵上臣和赵上卿哪敢违抗,扑嗵两下,齐齐跪下给杨男行礼。 “赵叔叔先安心养伤吧,我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杨男说着,轻灵地翻身上马,说走就走,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门外,赵仁贵连叫几声,杨男连头也不回。 ********** 李昂拉到了黄四娘入股,暂时解决了部分资金问题。心情舒畅的他,买了不少肉,准备亲自下厨给华家老少弄一顿红烧肉, 这年头大家不怎么喜欢吃猪肉,缺少烹饪手段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因此猪肉很便宜。 到家之后,李昂立即宣布华小妹下岗。抢过刀来,先是把上好的五花肉切成拇指大小的块状,下锅煮到变化,捞起沥干水,然后再下锅炼成收油,炼成金黄色起锅。接着抓一把糖下锅炼化,再把肉倒下去快速翻动,让糖均匀地粘到肉上,再加上半瓢水,加姜葱、八角、香叶、丁香、酱油等,盖上锅盖小火炖上三四十分钟。 等到开锅之时,本来淹过五花肉的水已经所剩不多,变成了浓汁,一块块红烧肉浓香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李昂本想前往火井前,给大家做顿好吃的,这一去,可能一时是回不来了。 结果华老头一出诊回来,立即就劈头盖脸地斥道:“你做啥子嘛,哼!把老夫的话都当耳边风呐?” “华老,您这是……” “老夫再三警告过你,让你别去招惹那黄四娘,你偏是不听,想气死老夫是吗?” 华老头吹胡子瞪眼,李昂嘿嘿笑道:“华老,我真没招惹她,我一向守身如玉…….” “屁话!你少来哄我,你那几根花花肠子老夫算是看透了,你再敢去找他,看老夫不打断你的腿。” 面对爱管闲事爱唠叨的华老头,李昂也不免有点头大,他刚想应两句,就听到院外传来马蹄声。 虽说如今一匹好马只有十贯钱左右,但乡下人能买得起马的还真不多,神经敏感的李昂立即起身出去查看。 “有人在家吗?” 乍听到院外传来的声音,李昂就愣住了,只见头戴幞头,穿着圆领男装,腰缠玉带,脚踏皮靴的杨男,骑着一匹青骢马,漫垂着鞭袖出现在大门外,她幞头后面的帽翅儿一颤一颤的,显得极为灵动洒脱,十足一个翩翩美少年呐! “杨男?你来干嘛?”李昂迎上去,一脸诧异。 杨男吸了吸那可爱的小鼻子,“嗯,好香!你们家吃的是什么?我瞧瞧,我瞧瞧……”杨男轻灵地跳下也来,顺势把缰绳往李昂手里一塞,就往院里走。 李昂拿着缰绳,有些哭笑不得,本王又不是弼马瘟嘿!这是,“哎,我说有你这样没礼貌的吗……..”李昂才说到一半,就收声了,因为人家杨男已经在向华老头一家子施礼,好吧,感情就对我无礼,不!是非礼…… 杨男那身男装,根本瞒不了人,更何况她那清脆婉转的声音,就连眼神不好的华大娘都听出进院的是个女娃子了,一家子都站起来还礼,华老头开声道:“不知小娘子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杨男又是拱拱手:“大伯,大娘,我来得冒昧,失礼了,失礼了。” “小娘子别客气,若是不嫌弃,就坐下来与我们先用餐如何?”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大伯大娘。”杨男一点儿也不客气,往李昂的位置上一坐,和华老头聊了起来,整个自来熟,。华小妹添来一副碗筷,她客气一句,筷子就朝那盘红烧肉夹去….. 李昂把马拴好,回来一看,自己的位置被人占去了,啧啧,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也是刚上桌,一块肉都还没吃呢。 李昂自个儿搬来一张凳子往杨男身边一放,杨男往旁边让了让,却见李昂没有立即坐下,转身去洗手去了。 这个小动作,别人没注意,杨男倒是注意上了。一般的乡野人家,哪有饭前洗手这些讲究,李昂不但洗了手,还找毛巾擦了擦才过来。 “唔,好吃,太香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肉,小妹,这是你的手艺吧,这道菜叫什么?” “这可不素母住的,素吕踏锅住的,他苏叫逢烧入。”华小妹呜噜噜地说着,因为满嘴是油地包着红烧肉呢。(注:以上不是错别字哈,下同) “吕?”杨男转过头来,吃得嘴里鼓鼓囊囊,口齿不清地满是怀疑地看着李昂道,“吕?废下涂?” 李昂看着这俩姑娘吃成那形象,摇摇头,顺手给华大娘夹了一块肉,然后说道:“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华老昨天才教我的,你没听过吗?问那么多干嘛,赶紧吃你的。别喷我一脸油沫子!” “呼呼,真木探出来,嗯嗯,好粗好粗!” “噗!” …… 第0052章 在路上 “什么?!那猥琐的老道是你师父?” “你找抽!” 李昂一闪身,躲过了杨男一鞭,有些恼怒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动手动脚的?说他猥琐那是客气了,你知道他留给我的锦囊里写的是什么吗?” “什么?” “鲜花满堂,于水之阳。仲姬有意,通于兰房。” 杨男俏脸有些发红,指着李昂嚷道:“你胡说八道,我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你把留书拿来我看看。” “这么猥琐的东西,我看了之后,一气之下撕了。” “哼,拿不出来了吧。我师父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再敢污辱我师父,可不仅是抽你而已!”平时刁蛮俏皮的杨男,此时气得腮儿鼓鼓,看得李昂直偷乐。 “切,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李昂一本正经地说着,转身回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两套换洗衣服。 杨男跟着进了他的房间,问道:“我师父让你转交给我的东西呢,快拿来。” 李昂正在埋头打包袱,头也不回地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这年头骗子太多,你要想拿到东西,首先要向我证明,你师父是你师父。” 李昂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元丹丘托我转交东西,还没给劳务费,你要先准备好一百贯酬劳。” 当李昂竖起第三根手指时,啸!的声,鞭声再起,他惊得出溜一下滚到床上,然后一抖被子,像鱼网似的“呼!”向杨男罩过去,整个人也随之弹起,扑将过去。 房间过于狭窄,杨男空有一身功夫,却没有用功之地,被被子罩个正着。她隔着被子用手肘一撞,李昂的胸口上部被撞得疼痛无比,但他硬是忍住了,一下子将杨男扑倒,用被子把她裹了个严实。 “你喜欢动手动脚是吧,我就陪你玩玩!”李昂说着连同被子将她一起抱到床上。杨男用力挣扎着,大喊道:“你这卑鄙之徒,不要脸!下流!啊!快放开我!……..” “不然你就叫你阿耶来杀了我是吗?既然这样,那我死也要做个风流鬼,先把你给……..” “咳咳…….”门外传来了华老头的咳嗽声。 李昂死死地抱住杨男,头也不回地说道:“华老,我夫妻之间的事,请您老回避。”李昂说着把杨男压在床上,这妞儿力气不小,李昂要全力压上去,才勉强压住她。 “你个臭小子,还不住手!”华老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抄来一根棍棒,进屋抽起了李昂的屁股。 “华老,有你这样的吗?我们夫妻……”啪!“嗷!”李昂屁股上又挨了一下,眼看是没法做“霸王”了,他一手抓过自己的包袱,哐啷一声撞窗而出,消失在了窗外。 杨男掀开被子,看到屋里只有华老头拿着棍棒站着,她又气又羞,钗横鬓乱,俏脸儿红得跟三月春花似的。 “小娘子,那臭小子平日就没个正经样,胡闹惯了,都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千万别放心里去。老朽代他向你赔个罪。”华老头说着躬身下拜,弄得杨男更加难堪。 从小到大,只有她捉弄别人,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在京城,两个月前,她父亲有意把她许给了李林甫第六子李嵘,两家已经交换过草贴。她知道之后,也没跟她父亲闹,不到十天时间,就把李嵘捉弄得惨不忍睹,见她像见鬼一样,主动找她父亲退亲,打死也不肯再结这门亲了。 这次李昂用的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但不管怎么样,总是着了他的道,对此杨男自然是不甘心。她也顾不得理会华老头,匆匆追了出来,可哪里还有李昂的影子。 李昂坐在黄四娘的马车里,舒舒服服地驶出了上溪村,直奔火井而去。车里的黄四娘就像是脱出了牢笼的画眉鸟,心情愉快,容光焕发。 她刚要掀起车帘观赏车外的春景,李昂立即拉住她的手,把车帘放下来。 “四娘,车外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咱们来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吧。” “李郎,你躲躲闪闪的,到底在躲谁?”黄四娘看出他有些不对劲,问道。 “我躲谁?四娘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我是流氓我怕谁?” 李昂嘿嘿地笑着,再次捉住黄四娘那双粉嫩的玉手,放到嘴边轻吻一下。 坐他旁边的红杏装着没看见,眯着眼睛装睡。结果李昂另一只手悄悄伸到了她的腰上,红杏条件反射一般,腰儿一紧。有意思的是,她却没有出声。 看到红杏脸色酡红,黄四娘便猜到准是李昂干的好事,心里有些恼,一下子又挣脱了他的手。 “奴家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人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怎么样?要不要转回去?”李昂微笑地看着她。 黄四娘为之气苦,不再理他,索性抱过一个包袱挡住胸前,然后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李昂又在红杏腰上捏了一把。说真的,这丫头要是打扮起来,姿色并不差。 等红杏终于忍不住来“驱逐”他的坏手,李昂身体顺势一歪,头枕着黄四娘的大腿,也睡了。 由于马车走得比较慢,从上溪村到成都城不过十里地,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黄四娘的腿有点麻了,一路过来,见李昂睡得香,她一直不忍心叫醒他,眼看快到城南了,黄四娘才叫道:“李郎,醒醒!醒醒!” “嗯……”李昂喃喃地应了一声,双手反抱着她的腰,黄四娘拍拍他的脸说道:“李朗,快醒醒,到了。” 李昂这才睁开眼睛坐起来,说道:“这么快?” “还快,奴家腿都麻了。” 李昂嘿嘿一笑,吸了吸鼻子说道:“四娘膝上眠,一梦一千年,两个字,真美!” 黄四娘媚然一笑,说道:“李郎,到了。城南有个益南客栈,李郎就先在客栈等奴家吧。若有什么问题,我也好让红杏来客栈找你商量。” “好,四娘回去,若能说动你嫂子帮这个忙,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别泄气,咱们再另想办法就是。” 黄四娘的娘家在成都南门外的黄家村,她自回娘家去游说她的大嫂,也就是野戎城那位副队正黄宜的妻子。据黄四娘所说,她大嫂的娘家有位堂哥在益州府衙里做录事参军。 大唐各州府通常高刺使、司马、别驾,与京城的六部相对应的是,州府下面也分设六曹:功曹、仓曹、户曹、兵曹、法曹、士曹,各曹以参军主事,六曹参军之上,又设一官统辖,即录事参军。 司马、别驾是闲官,品级虽然比录事参军高,但往往被录事参军架空,因此州府中真正的二把手实际上多是录事参军,其权力不可小觑。 李昂的盐业公司走的是精品路线,而剑南道的有钱人多数集中在成都城内,要抢食盐分销的地盘,他首先瞄准的自然是益州府,只要拿下益州府,就相当于拿下了整个剑南道的半壁江山了。 黄四娘回去能不能拉上益州府录事参军的关系,这一点李昂心里也没底,他在城南的州南客栈等待消息,等得有点烦。 他把客栈所有的题诗都看遍了,左右无事,便决定进成都逛一逛。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还没进过成都城呢。 李昂给店家留了话,便独自出去。一路上,溪水潺潺,花木繁荫,通往城里的大道上,人来人往,车子络绎不绝。富贵人家的郎君三两成群出城踏青,鲜衣怒马,往往还带着美人和乐伎,十分招摇。 日头已偏西,成都南门那巍峨的城门楼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城门处行人车马十分拥挤,李昂用了近十分钟才通过拥挤的城门。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喧闹的人声扑面而来,杜甫诗中的“城中十万户”还真是一点也不夸张,真算起来,此时的成都可不止十万户。 放眼望去,满城楼阁连云,繁花似锦,暖暖的春风中飘荡着悦耳的乐声。 大唐天下,一扬二益,成都是西南商贸的集散中心,来自八方的客商在街上川流不息,一辆辆马车上装满了丝绸、蜀锦、酒、茶、纸张、粮食等各色各样的货物。 一个个商队从这里出发,或是北上帝都长安,或是南下南诏,或是翻越西岭前往吐蕃。除此之外,还有“门泊东吴万里船”,三峡虽险,却挡不住一艘艘商船顺流而下,直下江南。 李昂要买一匹马。他向一个路人问明了坊市的方向,便顺着浣花溪南岸,随着人流前往西市。 儿时曾学过的童谣有这么一句:胖娃儿胖嘟嘟,骑马上成都…… 没想过,自己有这么一天,自嘲地对天比划了一个手势,自嘲地前行。 从城西流进来的浣花溪两旁,杨柳堆烟,风景如画,河上画船荡漾,歌舞和应。李昂边走边看,来到坊门外,正准备进坊市大门,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大声尖叫,许多人纷纷往外拥,乱成一片…….. ps:这几天家里邻里琐事不断,每天累半死,回来还要继续码字。可是却看不到大家的热情,我的写作热情也燃不起来。拜求推荐票、打赏和收藏,拜托拜托! 第0053章 英雄不问出处 坊市内,一匹马发了疯似的,嘶叫着冲出来,人们吓得尖叫不已,惊慌失措地争相躲避,有的避之不及,被撞翻在路边。 见疯马正朝自己这边冲来,李昂立即跳上一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上,飞快地拔出了金刀,等疯马狂冲而至,他猛地一纵身,骑上马背的同时,一刀狠狠地向马脖子刺去。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一直蹲在路边乞讨的一个乞丐,突然抡起脚下的一块石头,呼!的一声,那足有海碗粗的石头猛烈地击在马头上,那惊人的力道,瞬间将整个马头击碎,疯马猛地撞倒在地,血花四溅。 李昂从疯马背上翻下来,就地滚出了两丈远,才稳住身形;刚刚还在四处惊逃的人们,见疯马已死,一时欢声雷动。 李昂从地上站起来,呸!吐出了一口泥尘,目光不善地向那乞丐走去。那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蹲回原地又开启了乞讨模式。 啪!李昂一脚将他面前的破碗踢飞,碗撞在坊墙上,摔成了碎片。“他娘的,你故意的是吧?你有本事早砸呀!你知不知道?当时那块石头离我的脑门只有0.01公分,你知不知道,只差0.01公分啊!你知道你这行为稍有差池,就会有无数女子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见这边起了冲突,四周的老百姓纷纷围过来看热闹。那乞丐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瓮声瓮气地答道:“你说的事情又没有发生。” “你还有理了?这里人这么多,乱扔东西就是不对!就算没有砸到我,万一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大伙说是不是?” “对对对,这确实很危险。” “某当时就吓了一大跳。” “……..” 就在此时,几个壮汉呼喝着拨开人群,后面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手上拿着一根马鞭,那马鞭的手柄用黄金打造,金灿灿的。他眼高于顶的叫嚣道:“说!是谁打死了本郎君的宝马?” 围观的百姓见了这位少年,哗啦一下全散了,就像满地的纸屑被一阵大风刮飞。 靠!好利害的净街虎!再带上个小喇叭放着生日歌,就成洒水车了。李昂一脸正色地说道:“这位小郎君印堂发亮,骨骼精奇,龙璋凤姿,实属在下平生仅见。光是冲着这一点,这个面子就不能不给,小郎君既然也是来找这家伙算账的,好!您先来。” 李昂说着往旁边一让,那少年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那乞丐说道:“是你打死了本郎君的马?” “是的。”乞丐也不否认。 “打!”那少年嚣张地大喝一起,他带来的七八个壮汉立即一窝蜂冲上去,呯!呯呯!呯!呯呯呯……李昂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那七八个大汉倒飞出来,呈放射状地倒在地上,痛苦地**着。 那少年双眼圆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乞丐,双手开始微微发抖着,远处的百姓哗然一片,不少人在大声叫好: “打得好!打死他!打死他!” “成日里仗势欺人,打死他!” “………” 千夫所指啊,从民众的反应就可知道这油头粉面的少年平日有多招人恨。李昂见了,决定主持一次公道,呼的一下,挡到了少年前,大义凛然地说道:“这位小兄弟,别怕!你先走,我来挡住他,快走!快走!” “你………” “别你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李昂一向施恩不图报,你不用记着我的名字。快走!此人心狠手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啊!” 李昂急声大吼着,那少年本来就吓得手脚发抖,被李昂这一通大吼,连接掉头就跑,速度之快,有如疯狗在后面狂追他似的,不过他还不忘回头放狠话,“臭叫花!你别走,回头有你好看!”他那七八个手下,也连滚带爬地跑了,围观的百姓嘘声一片,比过年还高兴……… 李昂目送少年和他的手下狼狈远去,才回头对乞丐说道:“行了,我的账也懒得跟你算了,快走吧,这种半大小子,最在乎脸面,你这回让他颜面扫地,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快走吧!” 乞丐蹲在坊墙边,仿佛自始至终没有动过。 李昂诧然道:“你怎么还不走?别以为你武功高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乞丐还是不动。 李昂索性上去拉他道,“那小子能如此横行霸道,背后肯定有高官显贵为靠。走吧,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在国家机器面前,你屁都不是!” “性格决定命运,我估计就是你这种死扛着的性格,才让你落到街边乞食的下场,走吧,我请你喝酒。” 本来拉都拉不动的乞丐,听了李昂这话,竟突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跟着李昂走了。 李昂进坊市买了两匹马,一匹送给了乞丐,还给他买了两套衣服,让他进一家客栈梳洗了一番。 连马带鞍,一下子花去了李昂二十多贯,让他有点肉痛。乞丐洗完澡出来,见他正在房中反复数着自己的钱。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姓名。”李昂继续算钱,头也不抬。 “伍轩。” “何方人氏?” 县令大人在审案呢,咋没声音了。 李昂这才收起钱,抬头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伍轩,这人二十六七这样,说不上帅,但很男人,一米七这样的个子,双腿给人一种扎在地里的感觉,仿佛拔也拔不出来。 “算了,你那凄惨的往事我懒得问了,现在我身边呢,缺少一个保镖,一天五文工钱,包吃包住,干不干?” “你连某的来历都没弄清楚,就请我做保镖?” “刚才咱们去买马,咱们也没问马的出身来历。” 这话乍听有点道理,可一回过味来,伍轩就发现自己被坑了。 “一个男人能有多大成就,看看他身边都有些什么样的朋友就知道。你要是不想继续在街边乞讨,就跟着我。” 也不知是李昂说动了伍轩,或者伍轩觉得他这个人还有点意思,或者伍轩根本就是想跟在他身边混几顿饭,反正他答应接受李昂的雇佣了。 “嗯,以后,我就是你的老板了。对老板的话,必须无条件服从,有危险让老板先走,有女人…….嘶,好了,咱们一起逛青楼去。” 李昂和伍轩在第一天就一起完成了人生三大铁中的一铁。 在城门关闭前,李昂带着伍轩出了成都南门,回到益南客栈时,竟看到黄四娘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前。 “你等着。”李昂说着跳下马,跳上车去。 “李郎!” “四娘,怎么了?” 黄四娘两眼发红,显然是刚哭过,而且她出来太快了,李昂估计她怎么也得在家住一晚的。 “李郎,对不起……” “哈哈哈……没事,没事,咱们自力更生未尝不可。四娘,说真的,我已经做好你不能出来的心里准备了。” 换个角度想想,在什么也没见着的情况下,估计也只有黄四娘才会毅然决定投入全部身家,平常的人,不说她疯了就好了,想要获得别人全力支持,难。 “李郎,奴那大嫂不肯帮,这可怎么办?” “那咱们就先拿出点成绩来证明自己。” 当夜,几人便在益南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便启程前往火井。李昂从杨男口中得知了赵仁贵已经获释的事,换而言之,现在没他这个证人什么事了,李昂不用再一直惦记着要上堂。 至于帮方同良报仇,等自己把生意做大,发展起自己的实力再说吧,反正现在卫忠贤一失踪,他也无从查起。 这次他出来,也没有去找方济。一来以方济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立即出来做事。二来,没有方济在场,前期他可以做不少事,方济暗地里对他有防范,李昂岂会看不出来。 等李昂好不容易赶回到火井的螳螂坳,发现有官差在查封盐井,这让他不禁大吃一惊,这盐井可是他所有希望所在,这么被封了,那还得了? 第0054章 池鱼之殃 李昂揪着方大用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半提起来问道:“大用,说,你做了什么?官差为什么来查封咱们的盐井?” 方大用气都透不过来,一脸涨红:“李…….郎君,您松松手,不是…….不是咱们的事,是花家坳那边,据说是有人吃了花家坳所产的盐,中毒死了,死者家人将方家告上了县衙。火井县令于是派出官差,把方家在火井县的所有盐井都查封了。” “竟有此事?花家坳的火井不是采了十几年吗?”李昂一问完,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把问题想得简单化了,心里开始思索起此事来。 方大用愤愤不平地说道:“谁说不是!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方家……..对了,李郎君,我家小郎君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方家…….对啊,方家。”李昂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才对方大用说道,“你家小郎君的事说来话长,容后再说。伍轩,你过来一下。” “何事?”伍轩上前两步问道。 李昂捡来两块砖头,叠好。“好了,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一掌碎掉没问题吧?” 呯!伍轩二话没说,猛然一挥掌,顿时将两块砖头斩断。李昂嘿嘿一笑,这回叠起三块。“还行吗……” 他“吗”字没说完,又是“呯!”的一声,伍轩再次用手掌把砖头斩断,不光是井上的盐工,这下就连那几个忙着贴封条的衙役,也不禁停下来,一个个为之侧目。 “再来!”李昂这下一次叠起五块砖头,“扎好马步……..”呯!这下连李昂也有些目瞪口呆,扎什么马步啊,人家伍轩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就跟砍瓜切菜似的。 “那个……..我看人家不都是扎好马步,呼呼哈哈地比划半天,憋着一肚子气才砍的吗?你这…….嘿嘿,行啊伍轩,给你涨工资,一天多给你一文。” 李昂像是捡到宝似的,这下可慷慨了,只是方大用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官差正在查封盐井呢,你不快想办法,在这玩什么掌劈砖头呀。 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帮人不明白,李昂也不就此说明,嘿嘿。 “各位捕快大哥远道而来,辛苦了!辛苦了!在下李昂,不知各位捕快大哥怎么称呼?”李昂一脸春风地向那几个衙役迎过去。 那几个衙役这时还没回过神来呢,望着被伍轩砍碎一地的砖头发着愣,直到李昂把重达几斤的一吊钱塞入那领头的捕快手中,他们才回过神来。 “诸位捕快大哥想必也饿了,大用,赶紧宰头羊款待诸位捕快大哥。”李昂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握着那捕头的手不放。 “某家成管,你就是李昂?”那捕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城管?听到这名字,李昂不禁脱口问道:“你也是越穿人士?” “啥穿越人士?某姓成名管。” “啊…..哈哈……..成大哥听过在下的贱名?那在下可真是荣幸,哈哈哈……成大哥,上次在县城,我就曾听过城大哥的威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来来来,成大哥请坐,四娘,快帮成大哥拿张凳子来。” 那成管刚才被伍轩弄得愣了许久,结果一见风韵撩人的黄四娘,顿时又转不开眼睛了。 那边伍轩似乎是砍砖头砍上瘾了,呯!又一下,呯!又一下,敢情,他这是拿砖头磨掌刃呢?却不知那呯呯的响声,让几个捕快听得头皮发麻,膝盖发软,这都什么人啊! 李昂笑道:“成大哥别理他,这厮有多动症,那双手一刻也不能闲着。” “多动症?” “呵呵,成大哥这边请。大伙能来螳螂坳,就是我李昂最大的荣幸,大碗酒,大块肉,一样都不能少。” 娇媚撩人的黄四娘也在旁边附和着:“就是呢,奴家等下也要敬各位大哥一杯,各位大哥可要赏个脸才行哟。” 听了黄四娘的娇声,成管等人骨头都酥了。李昂不禁感叹,自己这个公关部经理还真是找对了,这可比伍轩的武力展示还管用呢。 等酒菜准备好,李昂与成管等人边吃边聊。酒酣耳热之后,李昂才问道:“成大哥,方家盐井出了那样的事,你们是奉命行事,我能理解。不过呢,那边的十二个盐井,是我李昂刚刚花钱买下的,与方家无关,这在县衙是有案可查的,还望诸位大哥高抬贵手。” 黄四娘立即跟着说道:“成大哥是个大好人,肯定不会故意殃及池鱼的,成大哥您说是吧。” 成管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醉态可掬地答道:“那……那只是误会,误会!上头让某等来查方家盐井,既然现在弄清楚了那十二口盐不是方家的,自然不在查封之列。” 李昂暗地冷笑,那十二个盐井是在谁的名下,这些家伙岂会不知道,不过是弄点好处罢了。李昂又是展示武力,又是美人计,还好吃好喝地招待,根本目的是想从他们口中套些话。 黄四娘频频劝酒,见成管等人已有几分醉意,李昂才趁热打铁地问道:“成大哥,花家坳的方家盐井所产的盐吃死了人,这事着实奇怪。方家在花家坳的盐井也经营十多年了,一直没事,这怎么就吃死人了呢。” “成大哥,奴家一直都在吃方家的盐呢,真担心也中毒了。” “嘿嘿,四…….四娘你就放心地吃吧,某保你没事。方家这次明摆着是被人坑的,他…..他家的盐没事,崔县令自……..自己还在吃呢。” “原来是这样,那奴家就放心了,只是你说到底是谁要陷害方家呢,害得奴家也跟着白白担心了好几天。” 黄四娘真的入戏了,一颦一笑,媚态横生,本就已经有几分酒意的成管等人,这下可就更找不着北了。 “四娘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至……至于是谁在坑方家嘛,这个不好说,但……..嘿嘿…..” “成大哥,您说嘛!说嘛!弄得奴家心痒痒的,坏死了你!” 李昂听了听了黄四娘的娇声媚语,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那根湿漉漉的角先生来,这娘们真是….. “四娘,你再陪某喝一杯,某就告诉你。” “这有何不可,成大哥请。” 成管又是一大碗酒下肚,眼前的黄四娘风韵越发撩人,胸前露着的一片雪腻让人垂涎欲滴,那水一样柔软的身体,让人忍不住想热烈抱住….. “不瞒四娘,前几天,赵氏茶叶铺的胡掌柜在金玉楼宴请崔县令,某正好跟着保护崔县令。” “成大哥,那崔县令和胡掌柜都谈了些什么?你快说嘛!别吊奴家胃口了。” “嘿嘿………席间那胡掌柜倒是没……没有直接提及方家盐吃死人之事,不过言语之间,含沙射影的话可不少,最后还送了崔县令一份厚礼……” 这个消息,既出乎李昂意料之外,但回头一想,也在情理之中。赵仁贵告上犀浦县衙门,现在虽然放出来了,但到底是挨了板子。赵家岂会就此善罢甘休? 常言说得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次李昂的十二个盐井就被“顺带”查封了,而且李昂之前曾打上赵家去,现在又和方济走在一起。以赵上臣和赵上益这两个人的脾气,肯定会顺手收拾他。 李昂不放心,当天就带着黄四娘和伍轩前往火井县城。别的先不说,火井县令这一层关系一定要先走通,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接踵而来呢。 要怎么攀上崔县令的关系呢?事已临头,平常办法都成了临时抱佛脚,一时难以奏效,恐怕还得别出心裁才行啊!最好是能让崔县令反过来求自己,那才是完善。 第0055章 冤家路窄 李昂同火井县捕头成管等人一同回县城,一路上李昂和他们已经混得很熟。快到城门时,李昂又取来几贯钱,塞给了成管两贯,其他五个捕快也都塞了一贯。 他出手之大方,让成管等人心花怒放。要知道,做捕快一个月的薪金才80文,一贯钱相当于这些捕快一年的薪水了。 就连黄四娘和伍轩也为之侧目。黄四娘拉过李昂悄悄地埋怨道:“李郎,钱不是这么花的,这几个小捕快,能帮得上什么呢?用不着给他们这么多钱吧。” “四娘,这你就不懂了,阎王好骗,小鬼难缠。千万别小看了这些小角色,县令要干点什么,还不都得差他们办?咱们在火井一点门路也没有,全指望他们了,所以啊,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得让他们把咱当干爹干娘才行。” 黄四娘想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 李昂等人正准备进城门,后头便有二十多骑飞驰而来,黄尘飞扬。接着听到有人嚣张地喊道:“真是冤家路窄啊!大哥你看!哈哈哈…….” 靠!李昂看清来人之后,不禁暗骂了一声,还真是冤家路窄,来的不是赵上益、赵上臣兄弟俩是谁? 赵上臣一马当先,向李昂直冲而来,“好狗不挡道,让开!“赵上臣分明是想把李昂逼入护城河里去,不断催动着坐骑。 “什么人?!竟敢在城门横冲直撞……..”成管等人纷纷拔刀,然而赵上臣马速太快,他们终究是不敢上去阻挡,仓促之间反而彼此撞成一团。 就在此时,突然白光一闪,紧接着一声闷响,大伙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赵上臣的坐骑就悲鸣着从李昂身边冲过,扑嗵!赵上臣连人带马一头扎进了护城河里,弄得水花飞溅,赵家的那些护卫惊呼着,纷纷上来救援。 李昂看了看伍轩,说道:“还行,今天给你加一文钱薪水。” 伍轩下意识地摸了摸裤裆,感觉蛋有点痛。 “嘿嘿,你和他们不一样,你这叫细水长流,明白?” 赵上臣大概不识水性,在护城河里扑腾了好一阵,才被护卫救上来,只见他跟落汤鸡似的,幞头上还有小鱼活蹦乱跳的,裤裆里还摸出了一只大螃蟹,估计他才是真的蛋痛…….. “打!给某打!往死里打……..”恼羞成怒的赵上臣,完全失去了理智,脸红脖子粗地指着李昂厉喝着。 李昂对成管说道:“成大哥,这人分明没把您放在眼里啊,也太无法无天了!” 谁说不是?且不论李昂刚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这可是火井县城门口,城里城外好多百姓看着呢。成管带着五个捕快,持刀大喊道:“什么人?竟敢在此撒野,拿下!” “慢着!”赵上益骑着马上前,一面坚硬如铁,“各位捕头,在下犀浦赵上益,与你们崔县令有过数面之缘,与各位捕头也算是自己人。舍弟马匹受惊不受控制,惊挠了各位捕头,某代舍弟给诸位捕头赔个不是。” 赵上益嘴上说赔不是,却是连头也没低一下,甚至没有下马,没见过这样赔不是的,赵家那近二十名护卫,更是虎视眈眈,杀气腾腾。 “大哥……..” “住口!”赵上益喝止了自己的二弟,然后冷冷地扫了伍轩一眼,转而看着李昂。以前赵家有求于李昂,李昂打上门去,他咽下了那口气,还赔了钱,但这并不代表他一点都不介意。现在他父亲也放出来了,再不用顾忌什么。 李昂从他眼中看到无比冷酷,双方之间的矛盾很难再调和。 眼下赵上益想息事宁人,李昂当然不会如他所愿。 李昂嘿嘿一笑对成管说道:“成大哥,我来的时候,听说我们犀浦县有一匹马,下了一头驴崽,可稀奇了。” “不会吧,还有这样的事?这马不下马,怎么会下驴呢?” 李昂摊了摊手,嘿嘿地笑道:“我怎么知道那畜生为什么不下马,包大哥该去问那畜生才是。” 赵上益这下回过味来了,李昂这是在指桑骂槐,影射他给人赔礼不下马呢。他脸色顿时一片铁青,右手忍不住缓缓握向刀柄,他还没动,本就满腔怒火的赵上臣,却先炸毛了,霍地抢过自家护卫的一把刀疾冲上来:“不知死活的东西,做了他!做了他…….” 李昂则立即大声疾呼:“救命啊!抢劫啊!杀人啦,袭警.………杀官啦!” 李昂可不是光说不练,手上的马鞭狠狠一抽出,正好抽在冲上来的赵上臣身上,赵上臣被抽中,挥刀狂砍,成管急退,旁边的一个捕快被砍伤了一只手臂,顿时血淋淋的。 这下子城门口外看热闹的民众无不哗然,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胆敢在城门口袭击官差,这还得了。有人逃跑,也有人愤起大骂,守城的丁壮如临大敌,持弓带箭冲出来。 “二弟,住手!”赵上益急忙大喊。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赵上益便是奸诈如鬼,有这样冲动的弟弟,照样得喝李昂的洗脚水。 那被砍伤手臂的捕快血流如注,这时候就算赵上臣停手,成管他们也不肯了,一个个怒吼着冲上去要拿下赵上臣。赵家的护卫不可能看着自家郎君被围攻,而坐视不理,明知在这里和官差动手有问题,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与几个捕快战在了一起。 “都给某住手!听到没有!”赵上益再次大喝,阻止了自家的护卫,成管等人趁势而上,围攻赵上臣一人,赵上臣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自家大哥叫住手让他有点犹豫,很快被成管等人放倒在地,拳打脚踢。 城门的兵丁也冲了过来,长枪弓箭一齐指着赵上益等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赵上益始料未及的,这下他终于肯下马了。一边上去阻止成管等人,一边说道:“各位捕头请息怒,先救治贵同伴才是正理。此间之事,某自会给你们崔县令一个交待。” 赵上益一口一个崔县令,让成管等人的气势弱了不少,李昂立即向那些守城的丁壮和围观的民众大声嚷着:“天啊!原来是崔县令的熟人!大家都别看了,人家可是崔县令的熟人,砍断个把官爷的胳膊根本不算什么事,大家快散了,散了,别惹祸上身。” 李昂喊完,围观的百姓不但没有散,反而越围越多,有指责的,也有嘲弄的,大概成管等人也没少坑害百姓,所以为之叫好的也大有人在。 这时得到急报的县尉吕复匆匆赶到,向成管问明了原由,便把一干人等全带回了衙门。很多好事之徒亦步亦趋地跟着。 李昂吩咐黄四娘道:“四娘,这段日子咱们估计都得住在县城里,住客栈多有不便,你且去租个小院。” “李昂,你呢?” “这事不能让他这就么完了,我且跟去看看再说,你租好了房子,就来县衙附近找我。” “李郎,你这是何苦呢?赵家……..” “四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不找赵家人麻烦,他们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先发制人。” “不会的,李郎,奴的兄长与赵家有些交情,奴让兄长给你说合一下,赵家总还会给奴家兄长一个面子的。” “你兄长与赵家有交情?” “是的,逢年过节,赵家都会准备些礼物去拜会奴家兄长的。” 李昂想了想,说道:“我晓得了,你先去租房,我还是先去看看。” 李昂要摆平的可不光是赵家,还有火井县令呢,李昂要在炎井做生意,要是摆不平火井县令,以后这日子岂能好过? **************************** ps:亲们,大喊一声,振奋一下,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咯!. 第0056章 连环计 火井县令崔寅,时年三十八岁,微微有点发福,一身绿色的七品官袍穿在身上,有些臃肿。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檐下被微风吹动的一个蛛网。 赵上益进了县衙二堂,躬身便拜:“某犀浦赵上益,拜见崔明府。” 崔寅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许久没说话,仍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赵上益再拜道:“崔明府,舍弟的坐骑受惊,以至于与衙门里的几个官差起了一些误会,加上那李昂言语之间辱及某兄弟二人,是以起了些冲突,误伤了一名捕快,还望明府见谅。” “见谅?”崔寅仍然未转身,而是转而走上台阶,微扬衣摆,转身坐在了公堂的案桌后。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赵上益好大胆子,一到火井,便公然打伤本官手下的公差,真是胆大包天!”等坐稳后,崔寅这才悠悠道。 崔寅说话带着很重的鲁地口音,不过这无损于他的官威。 赵上益连忙递上一张贴子道:“舍弟失手伤及一名捕快,实非有心。这是赔给捕快的一点医药费,还望明府饶恕舍弟这一回。” 崔寅接过赵上益递上的贴子看了看,这贴子不是普通的谒贴,而是柜坊的存票。 自开元以来,大唐国强民富,商品经济日渐发达,在各个城市中催生了许多替别人保管银钱的商户,称之为柜坊。 存钱在柜坊不仅没有利息,存放者还要向柜坊缴纳租金。但柜坊的存在使得生意人不必携带大量的铜钱,方便了远方客商的贸易活动,因此随着开元盛世的到来,各地的柜坊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存款人需用钱银时,凭帖(相当于支票)或信物提取。赵上益递给崔寅的,正是这样的贴子。 崔寅看了上面的数字,神色稍霁。 赵上益趁热打铁道:“明府,李昂此人十分奸滑狡诈。此番城门冲突,皆因其而起,正是他挑起舍弟与几个捕快的误会,才会如此。且李昂实与方家为一体………” “这何须你说。”崔寅早就听过李昂的大名,在火井县,李昂的名声可比他这个县令响亮多了,上次卖柴,他还以为是有人造反了呢。 “如此奸邪之辈,到处挑拨离间,惹事生非,明府何不将其捉拿治罪?” 崔寅点了点头,二月二十四那夜,十里八乡的人赶去螳螂坳卖柴,城外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把他这个县令在床上吓得“一泄如注”,心里对李昂本就有怨气,早就想找机会收拾收拾李昂。 *** 火井县衙门外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李昂见赵上益得以登堂入室,强烈的危机感顿时充斥了心头。 他拉住成管说道:“成大哥,赵家兄弟二人我非常了解,一向是睚眦必报。这次赵上臣被打得不轻,一旦让他和崔县令勾搭上,咱们哥几个可就大难临头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一走了之,我只是担心成大哥你们拖家带口的,想走都走不了啊。” 痛打赵上臣,就是成管带头的,见赵上益能直入二堂,他岂能不紧张。“李郎君,如今该如何是好?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成大哥,我李昂与成大哥你们相识一场,绝对不会在这危难之际,丢下各位不管。成大哥,我这有两策,只要你们照此施为,我保证不但能还你们一个公道,而且能让赵家灰头土脸地滚出火井县。” 成管连忙问道:“李郎君有何良策?快快请说。” “成大哥请附耳过来。” 李昂与成管耳语了须臾,成管一脸惊诧地问道:“李郎君,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我拿到你们崔县令面前招摇撞骗,岂不是找死吗?” 成管躬身拜道:“成某恭敬不如从命,一定按李郎君所言办妥。” 成管匆匆离开后,李昂望向伍轩道:“南门,得先委曲你一下了。” “老板,要我做什么,你说吧。” “你扮回我初见你时的乞丐模样,在火井弄出点大动静来,立即去办。” “老板,没问题。” *** 崔寅是文官,别说让他去抓人了,让他抓只鸡都难。当然,青楼的特种战斗鸡除外。所以,要抓李昂这样的奸诈之徒,最终还得让手下的捕快去。 第一天派去的捕快回报:“李昂此人突然销声匿迹,不在螳螂坳。” “嗯,李昂不是进城了吗,你们跑去螳螂坳怎么找得着人?蠢材!通通都是蠢材,快去城里找!” 第二天派去的捕快回报:“按照明府您的吩咐,今日我们重点搜索城内,还是没有找到李昂……明府您息怒,息怒…….小的已经打听到李昂的踪迹了,他回螳螂坳去了。” “既然知道了李昂的行踪,还不快去把人捉拿归案,蠢材!怎么个个都是蠢材!这样的小事,还要本官手把手地教你们不成?滚!快滚!” 捕快们只得连夜出城,到了螳螂坳。李昂已经好吃好喝地准备着,大伙开了个篝火派对,吃到大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成管等人到中午才回到火井县城,等得满肚子火的崔寅见成管等人还是空手进衙门,不禁勃然大怒,劈头盖脸骂道:“成管!某看你这捕头是不想干了!说,你们是不是故意包庇着李昂?今日本官倒要看看,谁敢这般无法无天,来人,先把成管拿下……” 崔寅像头暴怒的公牛,摆足了官威,结果最后根本没人动。王端被赵上臣当众斩伤手臂,崔寅给了一百文钱,就打发了,这一百文钱还不够医药费呢。 正所谓兔死狐悲,崔寅牺牲他们而就赵家,这让每个捕快都很寒心,如今再有捕头成管的组织,有李昂在背后的财力输送,大家异常的齐心。 崔寅见没有一个人动弹,更加暴跳如雷。 成管上前小声说道:“明府,某有话想跟明府说!” “你!你还有何话好说!” “明府,某得到一个消息,赵上臣在城中极乐楼跟楼中的姑娘说,这次一定要借明府您的手,把李昂除掉…….” “此事当真?”崔寅压住怒火,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果赵上臣真的在青楼姑娘面前说这样的话,那着实该死。 “明府若不信,可叫赵上臣来问问,也可叫极乐楼的青青姑娘来问问,赵上臣还说……” “哼,他还说什么?” “他说……李昂身上有一个玉扳指,和一刀刻着吐蕃文的金刀。不久前李昂自吐蕃返回,野戎城的边军误以为李昂吐蕃奸细,校尉俞守忠看了李昂身上搜出来的玉扳指后,大惊失色,亲自将李昂恭送到了营门。” “说,继续说。”崔寅听了这些,表面不动声色,心却提了起来。 “犀浦方家曾将赵家告上公堂,赵上臣曾威胁李昂上堂做证,以便让其父亲脱罪。李昂不屑为之,因而起了冲突。赵上臣曾打上门去,李昂不在,赵上臣对其寄居的华家老少多有欺辱,李昂随后一人找上门去,扇得赵上臣满脸瘀肿,赵上益知道李昂背景不凡,不敢明着得罪,当场抓起两个花瓶往自己头上砸,以求李昂原谅………..赵家自知动不了李昂,便想借刀杀人,让府君你来做这个冤大头…….” “哼!” “明府,某这些话,可不曾有一句虚言。明府如若不信,可让那赵上臣来,某愿当着明府的面,与之对证。” 成管敢于与赵上臣当面对证,这不免让崔寅觉得他的话多了三分可信度,如果事情真如成管所说,那么赵家简直是该死! ********************* ps:各位亲,点击一下页面的“加入书架”,把本书加入你们的书架,这样不但能给我一个收藏,提高成绩,同时你们也能及时看到更新提醒,求收藏,求推荐! 第0057章 秃鸡方 崔寅突然冷冷一笑,说道:“成管,好一张巧嘴,本官差点就相信你了。说!你收了李昂多少好处,如此替他鼓吹。” 事到如今,成管也豁出去了,不再像以前在崔寅面前那般诚惶诚恐。“崔明府既然不信某的话,不防自己带人去抓李昂。某可以告诉崔明府,李昂如今正在城南的桃花坳赏桃花呢。” “哼!成管,你的捕头一职被免去了。”崔寅对成管不屑一顾,转头向其他捕快说道,“现在,谁愿来接替这捕头一职啊,本县每月给他加十文的薪俸。” 没人吭声,来衙门之前,大家伙一起立过誓,谁要是背叛大家,便是大家的公敌。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去接捕头一职。 古往今来,吏役多数是当地人,而且往往是子承父业,世代为吏。他们熟悉当地情况,对各种门门道道更是门儿清。而官员,则多数是他处调来的,人生地不熟,特别是一个刚步入官场的新丁,到任之后,被当地的小吏玩弄于股掌之间已是习以为常的事。 崔寅虽然不是官场新丁,然而见所有捕快都同进共退,也不得不暂时做出退让。他缓和了一下神色说道:“王瑞的伤,本官会请郎中妥善医治,至于赵上臣,若查实为有意伤害,本官也定然严惩不怠。现在,崔捕头你带上大伙随本官出城,先把李昂拘拿归案。” 这回成管倒没有再推托,暗暗一笑,引着崔寅直奔城南的桃花坳而去。 眼下正值二月底三月初,桃花坳一带上百亩桃花迎风开放,满山烂漫,倒映在清澈的南溪里,引得城中男女老少纷至沓来。 李昂请来城中几个青楼姑娘,正在南溪边,繁花下,盛情款待一位油头粉面的少年,几位姑娘奏起箫竹,且舞且歌。 那油头粉面的少年,姓公孙名靖宇,他的父亲乃是当朝吏部侍郎。别看侍郎只是正四品上的官,但因掌着人事大权,相当于掌管着地方官员的生死簿。 因此公孙靖宇平时在成都横行霸道,只要不太出格,地方官员多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也使得这厮更加肆无忌惮。 自他“出道”这几年来,只有上次在那乞丐面前丢尽了脸面。昨天他接到消息,打伤他七八个随从的乞丐又在火井出现了,公孙小郎君立马带着三四十号人马,急奔火井而来。 这乞丐没找着,到是“巧遇”了李昂这个恩人。 “想当初,某威风之时,三朋四友,今天来拜,明天来谢。某身陷危境之时,满城人皆喊打某,杀某,唯有李兄挺身而出,这份情谊某……….喝!” “喝!” 李昂差点没呛死,这份情谊某…..喝?老子当日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你就这样报答我? “公孙贤弟放心喝吧,我已派人全力搜查那乞丐的消息,只要他没有离开火井,用不了多久,必定能把他挖出来,让公孙贤弟一雪前耻。伍轩,斟酒!” 伍轩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梳起了髻,就站在李昂身边,公孙靖宇却丝毫不觉。 “人生得意须尽欢,相逢意气为君饮,公孙贤弟,喝!” “咦,李兄还会吟诗?” 在大唐,诗就像一种神秘的因子深藏在每一个人的血脉里,即便是田间的农夫,也会因为诗而欣然,哪怕听不懂诗句所表达的内容,但只要你会做诗,都能得到由衷的尊敬。 公孙靖宇这样的的官宦子弟,更不待言。不管他们平时怎么横行霸道,但终究脱不开这个时代的特性,对诗非常敏感。 李昂嘿嘿笑道:“这诗就和女人一样,作为男人,岂能不会‘吟’,嘿嘿!” “嗯?”公孙靖宇很快反应过来,顿时如遇知音,“嘿嘿……..李大哥说得太妙了,哈哈哈……..” “公孙贤弟,来,为了一首好湿,喝!” “喝!李大哥,你何时回成都,一定记得来找某,咱们一起去吟诗,嘿嘿…….” “那是当然,难得与公孙贤弟一见投缘,今日咱们不醉不归,喝!” “对了,李大哥,方才你说你逛青楼不花钱,楼里的姑娘反而倒贴你钱,这事有趣,李大哥快给某说说。” 李昂哈哈一笑道:“只要公孙贤弟能做到金枪不倒,一样能让青楼里的姑娘倒贴钱。” “啊?” “我与公孙贤弟一见如故,没有二话可说,要是贤弟需要,为兄这有一剂良方,保准让贤弟用了之后,龙精虎壮,威风凛凛。” 公孙靖宇顿时激动得两眼放光,一把握住李昂的手道:“李大哥,快把此方给某,你要多少尽管说。” “哎哎,贤弟这就见外了不是。这样的一纸良方,如果不是与贤弟投缘,你出再多的钱,我也不会说。既然你我兄弟一见如故,我的,就是你的,还谈什么钱?岂不见外?” “李大哥说的是,某错了,您打某,您打某!” “得,你我兄弟本是一体,打你不就是打我吗?贤弟莫急,且听为兄把话说完。为兄这方子叫秃鸡散,这名字虽然不好听,却大有来头。以前蜀郡太守吕敬大,年七十太守吕敬大,纳一美艳小妾,但因其年近七旬,力不能举,望着美艳的小妾,却只能终日愁眉不展………” “啊!大哥快说,后果怎地?” “一日,吕敬大外出游玩,见一小庙,遂进。一老僧见其满脸愁容,问之。太守相告,老僧取一药方送之。太守服食后,居然接连生三个儿子。欣喜之际,却发现妻子的下身长出疹子,疼痛难当,不能坐卧。其妻认为是此药所害,遂将药弃之于庭院中;不料被公鸡啄食后,雄心大发。满院子追撵母鸡交尾。如此连续几天都不停息,最后竟将母鸡头上的毛给啄光了。人们惊讶其药力之强,遂名之为秃鸡散。” “世间竟有如此妙方,太好了,大哥快把方子给某,快给某!” “秃鸡方为肉苁蓉3分,五味子3分,菟丝子3分,远志3分,蛇床子4分。每服方寸匕,空腹酒下,每日2次。或以白蜜和丸,如梧桐子大。每服5丸,日2次,六十日可御四十妇。服用此方有一大禁忌。” “哦,有何禁忌?”公孙靖宇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上,紧张啊。 “无室勿服!” “哈哈哈………..” “哈哈哈……….” 两个坏人,笑得那叫一个邪乎,就像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铁得不能再铁了。 伍轩斟好酒,走到李昂身边耳语道:“老板,崔寅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崔寅带着十来个捕快而来。对崔寅那身绿色的官袍,公孙靖宇只是横眼一瞥,就懒得再多看一眼。 崔寅看了眼前的排场,眉头暗暗皱了起来,他负手于后,徐徐说道:“谁是李昂?” “在下就是李昂,不想竟是崔明府大驾光临,失敬,失敬。今日风和日丽,花开遍野,崔明府难得出来,何不坐来下一起喝几杯。”李昂站起来,笑吟吟地伸手作请。 李昂倒是很有礼貌,可公孙小郎君一看崔寅摆着官威,顿时就不爽了,他把酒杯往地上一砸,冷笑道:“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摆甚臭架子,想喝酒,没门!李大哥,别理他,让他滚!没得扰了咱们兄弟的兴致。” 崔寅好歹是县令,在火井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谁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过,公孙靖宇的话一落,他顿时冷哼道:“哪来的无知小儿,竟敢如此蔑视朝廷命官,眼里还有王法吗?” 公孙靖宇横行成都府,飞扬跋扈惯了,崔寅称他为无知小儿,他不炸毛才怪。只见他把酒杯一砸,跳起来嚣张地嚷道:“你阿耶某就蔑视你了,怎的?!有本事你抓某呀!益州刺史在某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你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你算哪根葱呀?别给脸不李脸,识相的赶紧滚!” ******************** ps:本章所提到的秃鸡方,出自《洞玄子》一书,至于是否真有效果,作者本人不得而知,各位亲也请勿乱用。 最后还是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 . 第0058章 拳打县令 公孙靖宇嚣张地叫嚣着,直接让崔寅滚蛋,把崔寅气得脸都绿了,除了双方的几十人之外,出城踏青赏花的人也都在看着呢。 他好歹是火井县的父母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众污辱,情何以堪?若不教训公孙靖宇一番,今后还有何威严可言? 只是他年近四旬,经历过官场的起起落落,颇能隐忍。而且事情很明显,对方若是没有强大的背景,不可能敢如此蔑视他这个县令。 崔寅一拂大袖,强忍着满腔怒火,沉喝道:“你是何人?” “你阿耶的名字你还不配问!”公孙靖宇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浑身每个毛孔都透出飞扬跋扈的味道,看向崔寅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蚂蚁,“怎么着?有本事来抓你耶啊,要是不敢,就赶紧给某滚蛋,别坏了耶的雅兴。” 公孙靖宇越发嚣张,崔寅一时骑虎难下。再说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公孙靖宇一口一个阿耶地叫着,若就这么甘做“儿子”,他今后还有脸在这火井县呆下去吗? “来啊!通通给本官拿下!” “哟嗬!好个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给某打!!!” 公孙靖宇这次来火井是为了对付武功高强的“神丐”,带来的人,人人身手了得。只听他一声令下,二三十个大汉顿时冲上去开打。 成管等人早有准备,与一众捕快瞬间变身“跑快!”,跑了个没影,剩下崔寅一个人面对二三十个壮汉的老拳,一通乒乒乓乓,把崔寅打得五官都挤成了一团,那叫一个惨啊! 李昂是天下第一大善人,看到火井县的父母官被打成这样子,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同情,和深切的哀悼。在大唐当官不容易啊!既要上得青楼,也要挨得拳头………. “住手!住手!是县令,堂堂七品县令,你们怎么下得了手?”李昂疾声大呼,见没人听他的,又转对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一众捕快大喊道,“你们怎么这样,有危险不是让领导先走吗?你们一个二个,怎么连这点觉悟也没有?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 *** 火井县令被人打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火井县传开。一时间,整个火井县都炸窝了。 当然,大多数老百姓是不信的。开什么玩笑,县令高坐公堂,手握惊堂木,头顶一片天,只有他打别人屁股的份,谁能打他呀? 就连赵上益,也是再三派人打听,才敢确认这个消息。他那一脸阴沉的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打的是他呢。 “这怎么可能?” “大哥,什么不可能,这不是已经打听清楚了吗?崔县令被打得比某还惨…….” 赵上臣最近时运差了点,前阵子,刚刚被李昂扇得鼻青脸肿,这瘀青才刚刚消去,又被成管等一众捕快胖揍了一顿,那张脸又光荣地瘀肿起来了。不过想想崔寅身为一县之令,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心里莫名就平衡多了。 “真没想到,李昂竟然跟公孙靖宇凑到了一块,这事恐怕麻烦了。” “怕他何来?公孙靖宇不过是个草包,仗着他老子的势四处惹事生非,崔县令到底是朝廷命官,他这次连崔县令也打了,指不定连他老子也会被连累丢官,大哥且看着吧………..去去去!”赵上臣一把将帮他敷脸的丫环推开,自己拿过热帕子捂在脸上。 赵家在火井的生意不多,店铺也有些简陋,两个小郎君突然到来,让主持火井生意的胡掌柜有些手忙脚乱,临时找来的几个丫环毛手毛脚的,很让赵上臣窝火。 “崔县令被打伤,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确实有可能连累公孙谨丢官,但更可能会波澜不惊,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哥,没这么简单吧。” “公孙谨是宰相李林甫一党,只要李林甫肯压下此事,别说是一个县令被打了,就算被杀,也不算什么。” 如今皇帝日渐倦政,自从张九龄被排挤出朝堂之后,李林甫权威日重,政事堂里的其他宰相沦为应声筒,李林甫时常把其他大臣招到家中议事,朝中许多人事任免都是在李府决策。 皇帝对此不但不怪罪,反而时常夸李林甫贤能,能替君分忧。李林甫几乎是只手遮手,连太子这样储君,在李林甫面前也是如履薄冰,谨小慎微。这是朝野皆知的事。 因此,桃花坳崔寅被打一事,真要闹大了,丢官的恐怕不是公孙谨,而是崔寅。 “没想到李昂这厮竟然和公孙靖宇搅到了一块,事到如今,可怎生是好?” “二弟,你立即回犀浦,想办法让小娘子来火井一趟。某这就去会会李昂。” “会他做甚?”赵上臣屡次吃李昂的亏,正耿耿于怀。以前因为急于救他父亲出大牢,他强忍下来了,现在正想一雪前耻,如果再让他忍气吞声,他会疯掉的。“大哥,把小娘子请来就是了,小娘子的父亲是右羽林卫大将军,负责天**禁护卫,可以随时面君,和李宰相关系更加密切,还用得着怕公孙谨那个应声筒吗?” “二弟,你别忘了,小娘子和她父亲正闹着别扭,跑来剑南分明是逃婚来的,事情真的闹大了,小娘子未必能帮得了咱们。” “可是……….” “二弟,大丈夫为人处事,要能屈能伸。李昂与方家之间,不见得就是一条心,与方同兴兄弟俩的冲突,是迟早的事。暂时与李昂妥协,把方同兴弄死,先替二叔报仇,将来事再说。” “大哥,别的某都听你的,可这次……….大哥,某一见李昂那厮,就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某实在没法咽下这口气啊。” 赵上益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一味让他强忍着,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他拍了拍赵上臣的肩头说道:“这件事,为兄会再考虑考虑,你先回犀浦请小娘子吧。小娘子智计非凡,只要她肯帮,就算不动用她父亲的关系,她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大哥,某这就回犀浦。” *** 李昂和公孙靖宇在桃花坳快意痛饮,李昂狂饮数升而不醉,让公孙靖宇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他五体投地主要是醉的。 酒足之后,大家漫垂鞭袖,打马横行,马脖子上挂着鲜艳的桃花,半醉放歌,一同高诵着“李昂的新作”: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成都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已有七分醉的公孙靖宇,从没感觉自己这么快意过,今儿打了县令,扬名立万。结识了李昂,能喝酒,会做诗,够义气…….关键是送了他一剂秃鸡方,真男人啊,哇哈哈!以后咱逛青楼也能让姑娘们倒贴钱了,虽然咱不缺那几个钱,但这事想想就爽啊! 放歌最响的莫过于公孙靖宇了,脸红脖子粗的,路人无不侧目。 回城之后,公孙靖宇立即让人去按方抓药,同时做了一个豪气的决定,把火井县仅有的三家青楼都包了下来,所有稍有姿色的姑娘全部集中到最大的万花楼来,上百莺莺燕燕,群雌粥粥。 热气氤氲的大浴池边,公孙小郎君一声令下,姑娘们香囊暗解,罗带轻分,云裳纷纷飞去。 李昂看了不禁叹道:“贤弟太坏了,这是想让为兄扶墙走路啊。不过……….” “大哥,不过什么?” “我喜欢!姑娘们,我来也!” 李昂凌空弹起,扑嗵一起扎入水池中,弄得水花四溅。 公孙小郎君一抹溅了一脸的水珠,大喊道:“姑娘们,上!谁能放倒我大哥,赏钱百贯!” 赏钱百贯?浴池边的莺莺燕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是无数快乐的尖叫,姑娘们争先恐后,跳入浴池向李昂扑去。 公孙靖宇看了,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可笑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姑娘。 全跑李昂那边去了啊! ****************** ps:俺每天厚颜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估计大家都已经腻味了,不过除了大家的支持,俺还能指望什么呢? 活着不容易啊! . 第0059章 要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公孙靖宇就是想亲眼看看李昂的神威,李昂没有让他失望,一点也没有。 喜出望外的公孙小郎君,不顾新熬出来的药烫嘴,大口喝了下去,药一下肚,他顿感肚子发烫,一股热流直冲丹田………兴奋得他满脸通红……. 嘿嘿,你喝一碗滚烫的汤药试试,你也满腹发烫,热流直冲丹田。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公孙小郎君确实是大发神威,满意无比。 其实这事嘛,和男人兴奋与否,自信与否有大的关系,再好的药,也需要一个过程,李昂也不点破。 事后,公孙靖宇这位对谁都没服气过的街头小霸王,对他比对他亲爹还亲,可谓是掏心掏肺啊! 他为表达心中的仰慕,让手下抓来一个工匠,把“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成都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四名诗刻在玉佩上,逢人就拿出来炫耀,这诗乃某家大哥所作。 这年头诗歌虽然倍受推崇,用来泡泡妞可以,但真论起来,其实只是达官贵人用来点缀生活的一种消遣而已。李杜的诗做得够好了吧,结果还没崔县令混得滋润,再看唐代其他著名的诗人,过得滋润的没几个啊。 至少李昂觉得,做什么诗人,还不如做私盐贩子来得滋润。闷声发大财,这才是硬道理! 他当时借着酒兴,胡乱嚷嚷,没想到公孙靖宇当真了,把那几句诗刻在玉佩上不说,还到处传扬夸耀。谁敢说这诗不好,打!所有青楼姑娘,只准传唱这首诗,否则,打! 李昂有些哭笑不得,公孙小郎君行事,就是不同凡响啊! 不过李昂暂时没心思去理会这些,和崔寅的关系闹得如此之僵,是不符合他的预期,下马威已经抖足了,接下来应该是给一个甜枣的时候了。 “公孙贤弟,拼爹虽然爽,但要看别人打心眼里服气,还是得凭自己的真本事啊。”李昂一边搂着体儿酥软的青青姑娘,一边接过万花楼头牌姑娘小柔姑娘度来的剑南烧春,李郎君很忙。 “大哥,什么拼爹?” “顾名思义,你懂的。” “嘿嘿…..” “说到底,贤弟在家,恐怕不太受令尊待见吧?” “大哥,别提了,要不是某阿耶成天摆着那张臭脸,某早到长安去了。成都这鬼地方,某早玩腻了。” “那就拿出点真本事来,让令尊刮目相看。” “真本事?嘿嘿,小怜,你说本郎君方才是不是真本事?”公孙靖宇嘿嘿笑着,他一张俊脸通红,醉态可掬,他身边的小怜姑娘还一脸通红,“嘿嘿,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某都听你的。” 李昂捏了捏她的俏脸说道:“贤弟这次把崔寅给打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令尊的能力,要摆平这件事自然不成问题。但人在江湖上混,没有敌人虽寂寞,但树敌太多,也不是好事……” “嘁!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他还能把某怎么样?大哥不用怕他,他若敢放个屁儿,看某还凑他!” “贤弟,你听我把话说完。咱们不是刚说好要拿出点真本事来让令尊刮目相看吗?今儿咱们就从这件事做起,咱们能打得了崔寅,也能自己把这件事摆平,那才叫真本事。” “大哥言之有理,你说,某照做就是。”公孙小郎君忙着呢,今天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心里正兴奋着。 按照李昂的意思,公孙靖宇派人去把崔寅请来万花楼,说好是请的,结果派去的人跟着小郎君飞扬跋扈惯了,一听正在写奏报,准备向朝廷讨公道的崔寅说不来,这些家伙立即打进了衙门去。 衙门里的那帮捕快,再次上演了胜利大逃亡,把崔大县令一个人给扔下。 大唐承平日久,像火井这样的小县又不驻兵,平日就是以三班衙役缉盗守城,成管等人看到了李昂的威风,更加坚定了跟他混的决心。 崔寅一个光头县令,手无缚鸡之力,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像个待宰的羔羊,被公孙靖宇的人塞进车子,押到了万花楼来。 “你们…….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如此对待朝廷命官,这是公然造反!本官……..”被押上楼来的崔寅怒吼着,肺都快气炸了。 公孙小郎君正抱着小怜姑娘,听了崔寅的狠话,他抬头冷哼道:“还真是给脸不要脸,给某打!” “且慢!”李昂及时制止了公孙靖宇的手下,“你们先退下吧。崔县令,愤怒从来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在下李昂,请崔县令过来聊聊。崔县令请坐,姑娘们,还不快侍候着。” 十多个姑娘,一下子围上去,对崔寅百般献媚,拥着崔寅坐下来。 “你们干什么?滚开!”在崔寅的喝斥下,姑娘们花容失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贤弟,忙你的吧。”李昂阻止了又要发飙的公孙靖宇,推开小柔和青青,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一边说道:“崔县令方才应该是在忙着写公文上奏朝廷吧?” “哼!” 崔寅注意到了李昂手上的玉扳指,他在玉器鉴赏方面颇有造诣,一看便知,李昂的玉扳指品质非凡,更让他诧异的是玉扳指上的雕工,分明是出自宫中巧匠之手。 想起捕头成管说过,野戎城的俞守忠一见他这玉板指,便恭恭敬敬地将他送出军营,崔寅心情越发复杂了。 “崔县令,官场上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这一纸公文递上去,崔县令认为能到得了长安吗?就算到了长安,能到了天子案头吗?” “哼,本官就不信…….” “不信有人能只手遮天?呵呵,常言说四十而不惑,崔县令也年近四十了吧?就凭你这句话,说句不好听的,我还真是高看你了。崔县令想过没有,就算你这公文到了天子案头,又能怎么样?最后不过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难道天子还会因此事,亲自跟来火井查个水落石出?或者,崔县令觉得天子会为了你,牺牲一个侍郎,一个宰相,甚至半朝官员?哈哈哈………” 李昂纵声大笑,声震梁宇,崔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李昂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如今宰相李林甫圣宠正隆,权柄之重一时无二,公孙谨是李林甫一手提拔上去把持吏部的,冲击公孙谨就是冲击李林甫。 至少到目前为止,和李林甫为敌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就连太子都拼命地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有丝毫把柄落在李林甫手中。他一个小小的火井县令,在朝中衮衮诸公眼里,屁都不是。 只是就此忍气吐声,让他又怎么在火井的百姓面前抬得起头来? 李昂笑吟吟地接着说道:“崔县令前后两次,共从赵家手中得了三百贯钱,这次赵上益出手颇为阔绰啊,两百贯的南城柜坊的兑票,崔县令,某说的没错吧?” “你………..”崔寅脸色由青转紫,指着李昂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说之前只是公孙家的势让他无力的话,沾着屎的屁股露在人前,那一点硬撑到底的底气也没有了。 *************** ps: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咳咳,跟据规矩现在男女牵手以上的…..都不能写,各位施主,女儿国已经是个遥远的传说,大家还是收拾心情,随贫僧前往西天取经吧,阿弥陀佛!愿各位施主心中**….. . 第0060章 俏冤家 崔寅收受了赵家的贿赂,这是用屁股想都能想到的事。 但猜到是一回事,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你猜到也没用。现在李昂把崔寅收了赵家几贯钱,以及数目都说得清清楚楚,这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哼,你想怎么样?”崔寅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李昂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一边微笑说道:“崔明府,我这位兄弟年少轻狂,冲撞了尊驾,我代他向崔明府陪个罪,希望崔明府大人有大量,宽恕他这一回。” 说得轻巧,崔寅正要张口,李昂又接着说道:“当然了,为了显示诚意,要升官还是要发财,崔明府不妨任选一样。” 李昂当着一群青楼女子的面,把话说得太直白了,这让崔寅有些拉不下面子。 “某要是一样也不选呢?” “我不建议崔明府这么做。” 李昂是故意当着这么多青楼女子,逼他作出选择的。只要崔寅真的当着这么多人把最后一条底裤脱掉,今后就不太用担心他反复了。 “你不过是一介布衣,就凭你这一句话?” 崔寅说着忍不住瞥了公孙靖宇。正所谓宰相家奴七品官,说来悲哀,他好歹也是一县的父母官,但在公孙靖宇这样的高官弟子面前,还真不算什么。 崔寅甚至能预料到,也许自己的奏报还没出剑南道,查他贪污受贿的御史就先到火井了。 公孙靖宇正忙着呢,头也不抬地说道:“哪来那么多废话,某大哥的话,就是某的话,你要选就选,不选就…….” “贤弟,少说一句,忙你的吧。” “嘿嘿,大哥,那你说,某做,哈哈哈…….” *** 杨男这些天正为找不着李昂而恼火,这厮不但用她师父让其转交的东西来敲诈勒索,甚至还敢对她动手动脚,当时要不是华老头适时进来,恐怕已经被他………. 想到这些,杨男就大为恼火。赵上臣快马回到犀浦,根本不用费心去求,一听说李昂在火井县,杨男当即就杀了过来。 李昂正在为搞定崔寅而暗自欣然,还不知道冤家即将到来。 三月的剑南道,烟雨靡靡,整个火县井城仿佛笼罩在迷茫的轻烟中。李昂撑着一把伞,正忙着招募工人,购买扩大生产所需要的物资。开春了,卖锄头铁锹等各种农具的商铺前挤满了进城的农人,李昂要开盐池,也需要这些东西。 “哎哎哎!掌柜的,信不信某到衙门去告你。” “哎哟!李郎君啊,小的哪里得罪你了?” “你不光是得罪我,更得罪了整个大唐。如今连崔县令都下乡劝课农桑去了,大伙急着春耕呢,你的农具趁这个时候涨价,不是破坏大唐的农业生产吗?常言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国无农不稳,你破坏农业生产就是动摇我大唐的根基啊!” 卖农具的掌柜仿佛突然被一座大山压下,整个人顿时矮了半截,脸都吓绿了。 “哎哟,李郎君这话说的,小的哪有这个胆啊。这每年开春,由于供求紧张,农具涨价是正常的事……..” “好啊!”李昂大喊一声,“那就是说你破坏大唐的农业生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太坏了,大伙说是不是?” 进城买农具的农人纷纷点头,心有戚戚焉!这农具一开春就涨价,确实让他们很无奈,如今斗米不过十来文,新粮上市时更低。 农户年年要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卖粮的时候价钱低,买生产物资的时候价钱高,辛苦一整年,能落到自己口袋里的钱没几个。 农人虽然希望农具能便宜一点,只是生性纯朴的他们习惯了逆来顺受,除了低声下气地央求掌柜的便宜一点外,谁也不敢像李昂这样强势反抗,甚至有李昂出头了,他们也不敢和应。 李昂正准备继续为弱势群体打抱不平,背后突然有人说道:“真是死性不改,到哪儿都是坑蒙拐骗,敲诈勒索。” 李昂回头望去,但见蒙蒙的烟雨中,街边的瓦房挂着檐水,檐前一树梨花如雪,梨花树下,一个少女骑着胭脂马,身披火红攒金丝斗篷,头戴青纱斗笠,衣袂飘飘,风儿掀起面纱,露出不正是杨男那宜嗔宜喜的俏脸儿?这画面尤如一幅唯美的仕女图,古香古色的飞檐下,梨花满树,美人如月,衣裙漫飞,若仙若灵……… 然而李昂看了,却不禁汗毛直竖,急得一把抓过掌柜的衣领问道:“快说,有后门吗?” “李郎君,有话好说,小的给您优惠两文钱就是……” “靠!你扯个鬼啊,我问有后门吗?” “李郎君啊!”掌柜像小鸡似的被拎着,急得快哭了,“优惠两文,这已经是走后门的价了,小店哪怕得罪您,也没办法再便宜了呀,再便宜,小店就要亏了呀!” 李昂也快要哭了,这掌柜的分明是脑子少根筋啊,不管了,他把掌柜的扔下,飞身就窜入店去。 “李郎君!” “李郎君!” “………” 老板跑了,刚刚接受雇佣的二十多个工人不知所措,跟着也跑进店去,场面一时大乱。货架翻了,簸箕倒了,店里被一堆大脚丫踩得全是泥脚印。 李昂见手下一群工仔跟着跑进后院来,灵机一动,把自己的幞头往其中一个工仔头上一戴,指着后门道:“你们拥着他出去,出门之后就往南门跑,然后在南门外等着,我会让人去领你们去做工的,快去。” “李郎君…….” “少废话,照我说的做,不然通通扣工钱。” “啊!” 望着一群工仔拥着那幞头飞奔而去,李昂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轻哼着曲回前门。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来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的开放………” “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后面这段不是李昂哼的,绝对不是,因为最那个“亡”咬得那么重,充分显露了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 农具店旁边的屋檐下,杨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李昂觉得她分明是只坐等鱼儿上钩的猫儿。 “不至于吧,姑奶奶,这你也能算到?” “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那你这算不算自找灭亡呢?”杨男说着锵的一声,拔剑直指李昂的咽喉,剑光寒气逼人。 前来买农具的人见此情形,一片哗然,纷纷避让,生怕遭受池鱼之殃。 街边烟雨茫茫,梨花似雪,美人如玉,这春景美得像一幅画。 李昂恋恋不舍地看了这美好的世界一看,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时才后悔莫及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要在这段感情前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那把离李昂的喉咙只有0.01公分的宝剑,在四分之一炷香之后,慢慢地离开了他的咽喉。 一点一点地离开……. 李昂自从来到大唐后说了无数的谎话,但他认为这是最完美的一次,就连老天爷也很配合,在他刚才缓缓闭上眼睛时,一滴雨水刚好被风吹进他的眼睑…… 感谢至尊宝,感谢大话西游………. “哎哟!你………你怎么说打就打啊?” “打的就是你这无耻之徒!” “姑奶奶,剧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后,那把剑的女主人将会彻底地爱上我……..哎哟,你疯了,导演,导演!该叫咔了!叫咔了……….” 迷茫的烟雨中,李大郎君兔起鹘落,绕着梨花树狂奔不已………. 第0061章 烟雨透黄昏 这两天,火井县净出爆炸性的新闻。崔县令刚刚在桃花坳被人打,事情还没完全平息呢,打崔县令的李郎君又被人追着打。 当时,满火井县城被弄得鸡飞狗跳,大街上,人们看得目瞪口呆,很快大家就明白过来,原来是老婆打老公,因为李郎君一边跑,还一边不停地喊着什么“老婆打老公,越打越轻松!” 大家这下才释然,难怪,李郎君在火井连县令都敢打,这样的人,除了他老婆,谁还敢打他呀? 前两天李郎君等人包下了火井县所有的青楼,把所有姑娘集中到最大的万花楼去喝花酒,想必是东窗事发了,惹火了家中的母老虎…… 嗯,定是这样了! 李郎君那身手真是没得说,一丈高的墙头,纵身就能飞跃而过,他那位漂亮的老婆也一点不差,身体轻灵,提着剑紧追不舍。可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是打不着,气得她那张俏脸都红了。 两人时而上墙头,时而过瓦面,如一双彩蝶在烟雨中飞舞。 据说最后李郎君跑进了青楼,惊得几个男客来不及穿衣服就跑出来,他那老婆羞得不敢进,李郎君才得以逃出生天。 李郎君在火井那叫一个出名,这下子他老婆也跟着出名了,走到哪儿,人家都要叫她一声李家娘子,把她叫得面红耳赤,气恼不已。 “哎哟,四娘,你轻点!” “你就忍着点吧。”黄四娘看着他膝盖上的瘀青,心疼得不行,手越发轻柔了。“那小娘子究竟是谁呀?怎么就追你呢?真是的,一个女人这样追男人,这腿要是摔断了可怎么办?” “这事没完!” 李昂很不爽地哼道,这次虽然跑得快,没被打着,但雨天路滑,他摔了一下,这膝盖都磕得青了。 李昂没查到杨男这妞儿与赵家究竟是什么关系,有她在这搅局,他对付赵家的计划估计也难以实施下去。 黄四娘帮他上完药,又忍不住问道:“李郎,还疼吗?” “没什么大碍,一点瘀青而已,四娘放心吧。”李昂说话间还不忘在她那曲线玲珑的身体上瞄了一眼。 黄四娘装着没看到他在瞄自己的胸口,稍微伏身向前,把药瓶盖上,然后帮他轻揉着膝盖,让更多的雪腻露在李昂面前。 “嘿嘿,四娘,你的房子真好。” “嗯?”黄四娘抬头疑惑的看着他,李昂脸上那抹讨厌坏笑让她明白过来,“啐!你就活该被打。” “哈哈哈………” 黄四娘租下的这个小院,中间一个正厅,正厅左右各开一个房门,通往两边的房间,黄四娘主仆住右边的房间,李昂住左边。 晚上睡觉,黄四娘的房门都只是虚掩,从不打里面上闩。 她那点心思,已经表露得够明白了,李昂夜里从不走错门,偏偏白天的言行举止上不时会挑逗一下,这让黄四娘暗自气苦…… “李郎,要不赵家那边,奴去说说吧。” “不必了,赵上益此人虽然能隐忍,但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的。这种人,做敌人,有好处;做朋友,我睡不着。” “做敌人有好处?”黄四娘那撩人的目光,如水一般在他身上流淌着。 “男人不光需要良师益友,还需要一两个能迫使你不断自强的敌人。就目前来说,赵上益算是一个不错的敌人。” 黄四娘明白了,那温柔如水的目光更是在他身上千撩百绕,她举一反三地说道:“奴家呢,奴家是你用来锤炼自己的对象之一吗?” “嘿嘿……..四娘你想多了,没这回事。”李昂用目光在她身上侵掠如火,这使得黄四娘的身体莫名地烫热起来。 在他面前,她的一颗心就像高涨的湖面,总是忍不住想找个坝口决堤而出。 “李郎……..” 静静的小院里,除了在下厨准备晚餐的红杏不时发出一点声响,别无人声。茫茫的春雨笼罩着葱笼的院落,檐前的雨水如同一串珠帘。 黄四娘的声音很轻,如水声荡漾,动人心肠,媚态万千的脸上,如桃晕轻染。 这细雨靡靡的春日黄昏,闲着也是闲着,真的很适合做点什么。 李昂吸了吸鼻子,转开话题道:“方大用这次和公孙靖宇回成都,拿下益州府的部分销售份额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公孙靖宇做事,全凭一时心性,不太靠谱。” 见他转说正事,黄四娘无奈,只得端正神色问道:“李郎想说什么?” “实际上,对咱们来说,销售网在整个产销环节中才是最重要的一环。精盐的制作再怎么保密,也不可能保密太久,到那时,就是看谁的关系过硬,谁抢得更多的销售地盘了。 方大用倒是个人才,只是他到底是方家的人,咱们要在这一行扎根,就不能让方家完全把持销售这个环节。 我身边没有一个人可托以重任,很是无奈。四娘你娘家那边,若是有可用之人,就先物色一两个来,让他们去先帮方大用打打下手,等里面的道道都摸清了,再取而代之。” “李郎不相信方家,就这么相信奴家?” “别废话,说正事呢。” “嘻嘻…….好吧,奴那大嫂家那边,倒是有些产业,奴再求她抽两个人手,这回她应该不会再回绝了。对了,李郎身边不是有个伍轩吗?” 李昂苦笑道:“到目前为止,若说伍轩是何方人氏,是什么来路我都不清楚,四娘你信吗?” “啊!李郎不知道?那你还用他?哎!李郎你也真是的。” “我遇到他时,他在成都坊市口乞讨,基本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故意装成乞丐等着我,一个身手如此了得的人,要偷要抢不难,他却甘于在街边讨食。从这一点上,可以推测他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为人处事,有自己的道德底线。这虽然有点傻,但这样的人带在身边,我能睡得着。” “可是……..李郎,世道险恶,你还是小心些为好。卫忠贤突然失踪,他背后是什么人,李郎还没查清楚。你在查这件事,人家何尝不会算计你呢?这个来路不明的伍轩,李郎还是防着点好。” “这是自然,我会不断地试探,直到把他十代祖宗弄清楚为止,四娘你就放心吧。” 李昂太需要人手了,特别是像伍轩这种身手不凡的人,更是他极力要网罗的。他心里一直悬着一把刀,卫忠贤的失踪,绝不代表方同良遇害的事了结了。须得提防有人放长线吊大鱼啊! 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红杏用一个大托盘把几样热气腾腾的菜肴,顺着檐下的“7”字廊檐走过来,迷茫的春雨还在迷茫的下着,似乎没个放晴的时候。 这样的雨虽然不大,但螳螂坳那边的盐井,暂时是开不了工了。 铺着胡毯的榻榻米上,一张长方形的小几,李昂与黄四娘隔桌跪坐着,桌上的菜肴浓香弥漫,让人垂涎欲滴。 这种跪坐的方式让李昂很不习惯,只是现在大唐虽然有胡凳和椅子了,但多数的场合,还是以跪坐为主。李昂要融入这个时代,有些东西还是要逐渐适应的。否则将来真到了什么正式的场合,别人都是跪坐用餐,你自己带张椅子去不成? 黄四娘的眼睛有些迷蒙,她往常一个人孤零零的,吃什么都没有味道,能这样和李昂同桌进餐,这种气氛让她为之心醉。 她殷勤地为李昂挟了几块肉,把他的碗堆得满满的,自己才低头吃饭。 “对了,李郎,方家的盐吃死人一事,您明明可以让崔县令结案,为何却故意拖着呢?难道李郎是想………” 第0062章 错综复杂 于方同兴而言,如今可谓是祸不单行,刘秉盛刚因胞妹的死,将他们兄弟俩告到了新都县衙门。 火井县这边又出了方家的盐吃死人的案件,方家位于火井县的盐井全部被封了,死者家属也把方家告到了衙门。 两面吃官司的同时,方家派驻各地的掌柜又大量辞职跳槽。一时间,方同兴兄弟俩是内外交困,焦头烂额。 方同光匆匆赶往了新都县城,应付那边的官司。方同兴则带着长子方舒和次子方庭赶到了火井县,方家位于火井县城的商铺也被查封了。李昂出门时看到方同兴父子三人进入对面的小院,想必是刚刚租下的。 “站住!”方同兴一见李昂,立即大喝。 李昂有些莫名其妙。到目前为止,他与方同兴还没有过正面冲突,那天方济提刀回家要砍人,他虽然也参与了,但劝架的成分居多,方同兴这家伙该不会是急疯了吧。 你当你是谁呀,让我站住我就站住? 李昂便当是疯狗在吠,带着伍轩打马而去,头也不回。 下了两天的雨,街边树叶被洗得鲜亮。离开了方同兴的视线,李昂漫不经心地问伍轩道:“老伍啊,听口音,你家是绵州的吧?” “嗯。”伍轩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李白听过吧,你家离他家远吗?不会是邻居吧。” “听过,不是。”伍轩的回答总是很简洁,和他动手时一样。 这世上没有什么秘密能永远保密,李昂相信很快就能把伍轩的底细挖出来。两人打马来到县衙东侧的兴平坊,此坊为火井县的商贸区,赵家的铺子位于坊市右侧,人来人往。 “贵人,您要点什么?” “让那姓杨的小娘子出来见我,就说李昂找。” 赵家商铺的伙计不免多看了李昂两眼,连忙进去通报。李昂把马拴在了门前的榆钱树上,然后负手进店,观看货架上的茶饼。 李昂对制茶工艺不甚了解,不过杀青、揉捻、烘干这些步骤是听过的,只是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才能制出好茶而已。 他并不打算放过这一门生意,赵上益已经被他列为最重要的敌人之一,要打击赵家,从茶叶生意上着手是不错的选择。 “掌柜的,你们这最好的茶在哪?”李昂漫不经心地问道。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啊。 “李郎君请这边来。”店里的小个子掌柜以为李昂要顺便买些茶叶,连忙热情地把他带到柜台边,然后从柜台里的货架上拿下一包茶饼,利索地打开外头的包装纸。“李郎君请看,这就是本店最好的峨眉山茶。您闻闻,是不是茶香四溢。” 眼前的茶饼发墨,有点像后世的次品普洱茶饼。李昂凑上前去闻了闻,确实能闻到一股茶香味。 “闻着还行,只是这颜色差了点,你们这制茶工艺想必不怎么样。” “李郎君,瞧您说的。论制茶工艺,我赵家的茶场认第二,谁家敢认第一。我们这茶叶都是采摘于二、三月间,若遇雨天或晴时多云的阴天都不采,一定等到晴天才可摘采,且都是选择茶树上端长得挺拔的嫩叶。嫩叶采回之后,蒸茶、捣茶、拍茶、焙茶,样样都是由手艺最精湛的人精心操作。李郎君,这茶可是本店的招牌,若是不好,拿出来岂不是砸自家的招牌嘛!”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你说说你们这蒸茶是怎么蒸的。” “这蒸茶嘛,采回鲜叶均匀地放在木制的甑牛里,再将甑放在釜上,釜中加水置于鼍上,甑内摆放一层竹皮做成的箄,茶菁平摊其上;蒸熟后将箄取出……..”小个子掌柜说到这,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立即打起哈哈来。 李昂也没指望一次就让人家把老底都掏出来,他掏钱把茶买下后,杨男也出来了。她还是青衫幞头,作书生打扮,后面还跟着个赵上臣。 一见杨男还是一脸兴师问罪的颜色,李昂连忙说道:“杨男,你师傅让我转交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咱们就此两清,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 杨男先是接过包袱,当即打开来,里面是一本薄薄的手抄本,只有三十页,李昂翻看过,只是没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东东。杨男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了一遍,用了半盏茶功夫,然后“哧!”的一声,把书当场撕了。 李昂愕然道:“你这是干嘛?这不是师傅的秘笈吗?” 杨男杏眼带煞,答非所问:“两清?你说得轻巧!” “不然你还想咋的?我告诉你,我和你师傅可是忘年之交,真论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叔呢。”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拿本假的来,你以为能骗得过我?” “假的?不可能!”李昂这回拿来的可真是元丹丘让他转交的东西,一本看不懂的破书而已,他可没那个功夫去伪造一本假的来充数。“这是不是你师父的笔迹,你不知道吗?” “这明明就是伪造的……..” “住口!”李昂一脸严肃地喝了一声,“还记得你师父留给我的那首诗吗,我对比过两者的笔迹,分明就是你师父的笔迹。你不要无理取闹,咱们之间纠葛,就这么结了吧,我没时间陪你玩。伍轩,走!” 自从认识李昂以来,他第一次如此严肃地对杨男大吼,多少让她有点不适应,竟愣了一下。 李昂带着伍轩拨转马头便要离开,但见杨男身体突然弹起,快若惊鸿,剑出如风;伍轩也立即闪电般拔刀,横挥而出。 当! 刀剑两撞,火星飞溅,杨男的身形被逼回地上,立即又飞快地刺出三剑,叮!叮!叮!伍轩又全部将她的三剑挡了回去,两人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杨男刺完三剑便急退回台阶上,冲着李昂说道:“不错,找了个好帮手,咱们走着瞧,哼!” “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得罪你了?” “第一,我将你救出野戎城,你恩将仇报,到处坏我名声;第二,你调包了我师父让你转交的东西。第三,我就是看你不爽,以后见你一回打你一回。” 李昂气乐了:“野戎城之事,我欠你的人情,这一点我不否认。但说我调包你的东西,这纯属扯淡。算了,清者自清,你见着你师傅,一切就清楚了,我懒得跟你解释,我再说一次,别玩了,到此为止吧。” 李昂说完,一鞭抽在马股上,马匹长嘶一声扬蹄小跑而去,街边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有的说道:“这不是李郎君吗?” “不是李郎君还能有谁,那,那是他娘子,奇怪,李郎君的娘子怎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嘶,这还不明白………” 杨男听到这些话,气得俏脸通红,李昂已经远去,她气没处撒,难受得紧。 赵上臣来劲了,带着两个随从冲出去,对街上那些嘴碎的家伙又打又骂,街上又是乱成一团。 李昂现在只想好好赚钱,把私盐贩子做好。杨男不愁吃不愁穿,咱们可不能和她比,一切得靠自己打拼啊。这次找杨男,他就是想和她做个了断,不然这样纠缠不清,难免影响到他的生财大计。 然而有人就是不想让他安生。回到租来的小院前,就看到方家的一群人在砸门,而且作动十分粗暴,甚至有人大脚踹着。 李昂一看就炸毛了,敢上门找茬,当我是憋尿憋大的吗? “伍轩,给我打!” 李昂说着抢过一个挑夫的扁担,猛冲上去,扁担狂扫而出,一个方家下人避之不及,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第0063章 找水平 李昂自幼与狼群一起成长,常年以生肉及各种珍奇野果为食,造就了他独特的体魄,六识灵敏,臂力过人,可搏猛虎,双脚的弹跳力更是有如猿人一般,一纵近丈。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变身扁担侠,一根扁担被他舞得虎虎生风,虽然没什么巧妙的招式,然大开大阖,自有横扫千军之势。 方舒和方庭带着六七个随从,被他一根扁担杀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就连武艺高强的伍轩看了,也不禁暗暗惊叹,以李昂的体魄,若是再习得一些武艺,结合一些搏击技巧,将来就是拿个武状元恐怕也不是难事。 方舒胖乎乎的,行动迟缓,被李昂扫翻在地。李昂一脚踏在他胸口上,狂啸一声:“谁?还有谁!!” 方庭的武功不错,见兄长被李昂踏在脚下,眼珠急转,对左右的护卫大喊道:“快,快救我我大哥!” 方家的护卫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冲上来,李昂用扁担头在方舒咽喉处一顿,吓得他尖叫不断,肉嘟嘟的脸上全是汗水,连小便也**了。 方家的护卫也惊得纷纷停下,方庭大为着急,厉声大吼道:“上啊!快上去救我大哥!”他吼完,自己先提刀冲上去,一副奋不顾身的样子。 “住手!” 方同兴带着人,从对街的小院赶出来。听到他的大喝,方庭才停下来。 “父亲,大哥他………..” “你且退下。” 方庭只得一脸无奈地退下去。 方同兴双眼冒火,满脸横肉蹭蹭直跳,一步步向李昂逼过来:“放开他!” 李昂今天不想用脑,方同兴你不是横吗,老子就比你更横,他用扁担拍打着方舒那肉嘟嘟的脸颊,把方舒打得杀猪似地惨叫着。 “什么东西!敢欺上门来,伍轩,给我打!” 伍轩二话说没,立即冲向方同兴,让李昂意外的是,方同兴的身手竟是不弱,虽然很快被伍轩抢占了上风,但方同兴也绝非不堪一击。 但见他暴吼如雷,拼命地抵挡着伍轩那疾风骤雨般的猛攻,二者拳影交错,如虎豹相搏。方家的护卫见主人吃亏,也纷纷杀上来,围攻伍轩。 李昂一脚将胖乎乎的方舒踢飞,挥舞着扁担随后杀进去,劈开两名方家护卫之后,扁担头从伍轩腰侧狠狠顶过去,撞在方同兴的肚子上,方同兴怒嚎一声,捂着肚子疾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郎君!” “父亲!” 方家的护卫和方庭惊叫着,抄起方同兴的手臂逃入他们的小院,余下的方家护卫大溃,被李昂和伍轩撵着打,一个个狼奔豕突,有的被敲翻在地,痛苦地嚎叫着。 李昂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拄着扁担站在方家小院的门前大吼道:“方同兴,**的再敢来惹老子,老子下次捅你个屁股开花!”说着他又用扁担在倒地的方舒那肉肉的屁股上抽了几下。 方舒哀嚎着叫道:“饶命啊!饶命啊!不关某的事,是某二弟让某去踹你家大门的,饶命……….嗷!!” “呸!” 李昂一脚从他身上踏过,回家! 这次火井的捕快很专业,等双方打完了才出现。成管带着七八个人,拿着水火棍又对倒在地上的方家护卫胖揍了一顿,“让你们强闯民宅!打!” 早干嘛去了?李昂听到院外的叫骂声,从大门内探出头来对成管叫道:“成兄!” “李郎君有何吩咐?” 成管进来,李昂笑着说道:“成兄做捕头,虽然威风,但终究是贱籍,不如我跟崔县令说说,让你转为良籍,跟着我做食盐生意吧,照样能让你吃香喝辣的。子孙后代也总能有个好出身。怎么样,成兄考虑考虑。” 李昂现在正需要人手,成管这样的人,对各种官场规则、三流九教蛇门鼠道都十分清楚,而且经过这些天接触,他观察到成管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 成管听了,也很心动。连公孙靖宇都唯李昂马首是瞻,跟着李昂这样的人,眼下就比做个捕头威风,将来也有盼头,入了良籍,子孙后代也有入仕为官的资格。 “这样吧,成兄回去和家里商议商议再做决定也行。眼下我有一件事想托成兄帮忙。” 成管抱拳道:“李郎君有什么吩咐?” “我想请成兄找人帮我盯着赵家的行动,特别是那个杨男。” “李郎君放心,我回头就派人盯死他们,只要人还在火井,他们的一举一动就休想瞒过我们。” “在此我提醒成兄一句,那姓杨的小娘子表面天真,实则是个狡猾如狐,加上武艺高强,要盯着她可不容易。” “多谢李郎君提醒,某会小心的。” “嗯,那就麻烦成兄了。” “李郎君说哪里的话,您瞧得上某,那是某的荣幸。” “哈哈哈,好,方才我说的事,你回去好好考虑吧,说真的,我现在正缺成兄这样的人手。” *** 有钱腰板硬,没钱狗也欺。 说到底,做什么要有钱才行啊。李昂抛下火井县的枝枝节节,带着黄四娘和雇来的上百青壮来到螳螂坳,准备大干一场。 一间间茅草房搭起来,一部部提卤的滑轮架子架上,一口口的大锅摆开。除此之外,李昂还要开盐池,先是在井边开一个长宽各五十米,深约两尺的池子,然后用石灰加黄土铺平夯实,上百壮汉为了一日两餐和三个铜钱,干得热火朝天,号子声此起彼伏。 李昂和黄四娘站在第一个开挖出来的池子边,温和的春风吹佛着黄四娘鲜艳夺目的衣裙,那美好的身材,迷人的风韵,让那些壮汉时常忍不住偷瞄一眼,干起活来那就更卖力了。 黄四娘望着宽大的盐池,欣然地说道:“李郎,奴家怎么觉得咱们挖的不是盐池,而是聚宝盆呢。“ 李昂的目光落在她魔鬼般的身材上,嘿嘿笑道:“四娘,你才是我的聚宝盆呢。你瞧,四娘你走到哪里,他们就干得特别卖力。唉,之前忘了这一茬,每天给他们三文钱亏大了,现在看来,每天给他们一文钱,他们也一样的卖力。” 黄四娘啐了他一口,美靥如花,玉白桃红。 李昂那周扒皮一样锐利的目光,一下子锁定一个看得发愣的壮汉,“你!你叫什么?愣着干嘛,中午还想吃饭吗!” 那壮汉一下子变成了红脸关公,低下头拼命轮着石夯。其他的壮汉一个个忍着笑,怕李昂抓住,也越发地卖力干活了。 黄四娘又好笑,又好气,悄悄伸手扭了李昂一下,可心中又抑制不住泛起一种难言的喜悦。 “李郎,那边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不挖里面。” 那边的工人,挖盐池只挖外头的方框,形成了一个“口”形的窄沟,类似于城池的护城河。 “四娘,这是为了取水平,这么大的池子,要是不取好水平面,卤水一倒下去,就会向水平低的一边流,这不利于充分利用池子的面积达到最快蒸发卤水的目的。” “要水平?”这些黄四娘不懂,满眼是好奇怪。 “是的,四娘你看着吧。” 50米长宽的大池子,怎么要水平呢?如果是在后世,有红外线水平仪,最次的也有塑料软管,找跟50米长的透明塑料软管注上水,在一边池子上刻上一个记号,抬高或放低另一头塑料管,使这边的水平线刚好停在刻好的记号线上,另一边再根据此时的水平线,在池子上做记号,这样两边水平就找准了。 问题来了,唐代没有塑料管,哪里去找50米长的东西来代替塑料管呢?而且还是透明的才行,那这50米*50米的池子,怎么取水平呢? 活人不会被尿憋死的,李昂取水平的办法很简单。 在池子开挖前,他让工人沿着池四周边线先挖了一条窄沟,池子中间,再开个“十”字形沟,然后在沟里注上水,等水面平静下来,打下木桩以水平面做好记号,这样整个池子四周的水平就取好,可以按这些水平线,开挖里面的池子了。 第0064章 两手都要硬 在河东道,已经出现了垦畦浇晒的制盐方法,也就是晒盐。此法却一直没在剑南道得到推广,随了剑南道雨水多,气候比较潮湿不利于卤水蒸发外。关键还在于先期投入大,一般的盐商不愿投这笔钱。 李昂便成了剑南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12个长宽将近20丈的盐池,已经挖好了三个。 螳螂坳一带缺少柴火,这些盐池总能晒出些盐来,最差也能蒸发部分卤水,增加卤水的浓度,可以大大提高熬盐的效率。 黄四娘这些天感觉过得非常的充实快乐。十年来,守着那个死气活活的院落,人人避而远之。如今盐井上的盐工偷偷瞄她的眼神,让她变得自信多了,仿佛重新活了一回。 而有她在场,盐工们干起活来,就象不知疲惫一般,人人都希望自己在四娘眼中,是最能干的那一个,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李昂没事就让她撑着油纸伞,到各个盐池边走一趟,黄四娘走得累了,李昂就干脆弄了个肩辇,让人抬着她去巡视,香风丽影所过之处,号子声声,锄头飞舞,场面热火朝天。 如此一来,挖盐池的速度比李昂的预计快了近一倍啊! 伍轩忍不住说道:“老板,这样挖盐池的进度倒是快多了,只是老板让自己的女人这样抛头露面,不妥吧。” “错!她正式的身份,是大唐无双盐业有限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兼公关部经理,至于是不是我的女人,都没你的份,少来试探我。你瞧四娘的眼神,别以为我没发现,不比那些盐工好多少。” “老板,你冤枉我了……….” “行,盐井下有水,你跳下去洗洗,看能不能把自己洗清。” 伍轩噗哧两下,答不上话来,便要远远地躲开。“站住!把这齿轮抬上去。”李昂及时叫道。 之前盐井提卤,都是以人力一桶一桶地往上提,如果是单纯的用铁锅熬盐,也没什么,但如今每个盐井都建了这么大的盐池,以人力一桶一桶地往上提,那效率就太慢了。 李昂设计了一个他称之为绞车的东西,在井里固定上一架长长木梯,上面有转轮,转轮上加装履带,履带上固定着一个个提水的木斗。井上再装一个研磨大的轮盘,以牲口拉动轮盘,轮盘上的齿轮带着履带不停地运动,木斗就能不停地提上水来。 说白了,这就是一部畜力水车。工匠把部件都打制出来了,现在李昂要伍轩抬上去的就是最后装的大轮盘。 这部装置对于大家来说,新鲜得很,连见多识广,把李昂的“集团公司”硬改成了“xx公司”的韦老头,也看得一愣一愣的。 “李郎君,这看着有点悬乎,能行吗?” “安了,韦老头你暂时不会失业,赶紧烧你的火去。”李昂一眼瞧出他的小心思。 韦老头却不管,听说不会失业后,高兴地说道:“李郎君,这是用驴拉的吧,老汉赶驴很在行哩。” “行,以后你就兼职赶驴吧。”李昂让伍轩把轮盘抬上去后,再吩咐工匠给轴子上了些油,然后说道,“行了,牵驴过来试试。” “好哩!”韦老头生怕自己失业,赶紧把驴牵过来,熟练地套上。大家都紧张地看着,这东西是第一次,成不成的,大伙心里都没底。 就连黄四娘也结束了“t台走秀”,回到井边来。“李郎,这能成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李昂看着她,也不禁感叹,这少妇确实养眼……..“咳咳,韦老头,让你的驴慢慢走起来。” 韦老头紧牵着驴,随着驴的拉动,轮盘带动履带,履带带动着木斗,咔咔地转动起来。开始驴还走得挺轻松,可随着盛满水的木斗数量越来越多,驴走起来就越来越吃力,轮盘上的齿轮也咔咔直响,那样子随时可能崩了。 哗! 哗! …………. 一个个木斗随着履带转到顶端后,往另一面转动时,斗内的卤水便哗的一声倾入下面的小池子,然后通过沟渠流向宽大的盐池。 大伙见果然成了,不禁大声欢呼起来。李昂却大喊道:“停,快停下!这样不行,太吃力了,齿轮支撑不了多久,必须减少木斗的数量,斗与斗之间的距离再长一点。” 旁边的几个工匠说道:“李郎君放心,这个不难。” 那些木斗是用粗绳绑着的,把绳子解开,取下几个斗,再重新把各斗之间的距离调宽,这样同时乘着水的木斗数量减少,整个提卤机转动起来就轻松多了。 提水的木斗虽然减少了,但因为转速加快的缘故,效率不减反增,一斗斗卤水随着履带的转动,哗哗地倒入卤水池中。 “李郎真行,成了!这回成了!”黄四娘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就差抱着他亲一口了。 *** 李昂在螳螂坳忙着大搞生产,火井城里,方赵两家差点打了起来。成管派了个捕快赶到螳螂坳通知李昂后,李昂叫来方大牛,让他先主持螳螂坳的工作。 目前主要是加紧多生产粗盐,上百个大铁锅日夜不停地熬卤,为了保密,暂不提纯精盐。等将来粗盐囤积得够多之后,再一次性提纯,大批量投入市场,抢占地盘。是以由方大牛暂时管着不成问题。 李昂带着黄四娘和伍轩匆匆赶回火井县城。 颠簸的马车上,黄四娘舒了舒那美好的身体,问道:“李郎,方家与赵家恶斗,咱们这般火中取粟,一下子就把方家和赵家都得罪透了,奴家觉得有些不妥。” 李昂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正色地说道:“四娘,除非你什么都不做,否则总会得罪人的。况且我就算不想得罪方家和赵家也不行了,彼此之间已势如水火,再也存不得妇人之仁了。” “崔县令这边,李郎,你别怪我多嘴,公孙靖宇年轻冲动,做事没有定性,全靠他势压崔寅很是不妥,万一公孙靖宇那边有什么变动,崔县令一定会变本加厉地针对咱们。” “四娘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说白了,公孙靖宇的势力对咱们而已言,终究是虚的,用来唬唬人可以,真要落到实处,未必好使。比如方公孙靖宇去说句话,便能让他父亲提崔寅的官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李郎,既然你心里都清楚,那你还……..” “好处我会给崔寅的。” “李郎啊,以财力论,咱们远远不及方赵两家,你还能提拔崔寅的官职不成?” “不错,我就是要给他升官。” 李昂话里充满了自信,黄四娘看他不似在瞎说,可他一介布衣,说什么给崔县令升官,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李郎,你拿什么给崔县令升官?”黄四娘弯下腰来紧紧盯着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胸口已经快压到李昂脸上了。 这个从十五岁守寡,在深宅大院里寂寞幽居了整整十年的少妇,就象一坛珍藏了十年的美酒,散发着诱人的醇香。 李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黄四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胸口靠他的脸太近了。她的脸有些发烫,心跳也加快起来。 “李郎,你快说嘛,你有什么办法让崔县令升官?” 李昂呵呵笑道:“四娘,这事我先保密,今晚咱们请崔县令吃顿饭,到时你就知道了。” “李郎,说嘛,您就别逗奴家了。”黄四娘的声音变得柔媚了许多,就连旁边的红杏,也感觉到了自家娘子的异样。 她敢肯定,就算李郎君在这车上要自家娘子的身子,自家娘子也肯定不会拒绝…..那我呢…… 平日李昂经常吃红杏点小豆腐,她今年也十九了,虽然没有过男人,但和黄四娘虚凰假凤的事可没少做,只是那冰冷的角先生怎么能和真正的男人相比呢? *************************** ps:各位亲,求推荐,求收藏,没有收藏的,点击一下俺封面下边的“加入书架”,你样会有实时更新提醒,请各位朋友多多支持,让俺更有信心写下去。 . 第0065章 李昂献策 是夜,李昂亲自弄了几个特色菜,就在租来的小院宴请崔寅。 暖暖的落晖斜照在院中的杏花上,满树杏花娇色艳丽,也不及黄四娘那动人的新妆,卧在门内的小叮当都忍不住冲着她呜呜地叫了两声。 在大唐请人宴饮,自不像后世那样,大家团团坐一桌,此时还是习惯分桌而坐,各踞一几。 小院的杏花树下铺了一张竹簟,再在竹簟上放上两张小几,以及几个柔软的蒲团。 崔寅换了一身圆领便服,神态多少还有些自持,和李昂相对一揖,在李昂热情地招呼下,在小几后跪坐下来。 “明府能赏脸赴我这家常便席,实乃李某莫大的荣幸!四娘,快给明府斟酒。” 作为大唐无双盐业公司的公关部经理,黄四娘经过精心打扮,更是风情万种,光彩照人,崔寅在她面前也有些不能自持,接连客气了几句。 “崔明府,请!” “李贤弟客气了,请!” 两人对饮了一杯,李昂放下酒杯说道:“崔明府,这几样小菜是四娘亲自为您准备的,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好,好好,既是黄四娘亲手准备的,本官自然得好好品尝一番。” 桌上的几样菜,包括红烧肉这些其实是李昂做的,然正所谓君子远庖厨,这年头男人精通厨艺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相反还会被人瞧不起,是以李昂才假托黄四娘之名。 崔寅尝了一块红烧肉,顿时赞叹不已:“四娘不但人长得美,这厨艺更是本官平生仅见,善!大善!” 黄四娘悄悄瞟了李昂一眼,风情万种地答道:“崔明府过奖了,奴家可当不起。您若是觉得还吃得,就多吃一点,这便是对贱妾最好的夸赞了。”黄四娘说着,又频频给崔寅斟酒劝饮。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昂这才开始切入正题:“官场之中,风云诡谲,一不小心,不但会丢官去职,还会累及满门。崔明府身在官场,着实不易啊!来,我再敬崔明府一杯。” 这样的话从李昂口中说出,崔寅的酒意便醒了几分,道“李贤弟似乎话中有话,何不明说。” “其实也没什么,说到底,身入仕途,要么光宗耀祖,仕途亨通;要么济济无名而边缘化;要么就是如我前面所说,丢官去职直至祸及满门。而这一切,究其根本,关键还是要有上得台面的政绩,以及有人赏识你并且加擢任。只有这些均齐备,官运亨通才有了基础,不知崔明府以为然否?” 这个是自然,崔寅岂会不知,只是他不敢托大,谨慎地说道:“还请李贤弟赐教。” “公孙侍郎那边,我让公孙靖宇帮着崔明府说说,自是不难。但关系建立后,要想获得别人的认可,就要有拿得出手的政绩。这政绩,是您为官一方的名片,是您避免被人戳脊梁骨的东西,同理,也是擢升您的人知人善用的证明,这又何尝不是这些人的政绩?毕竟,谁会用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不是? 一个国家,以士农工商为基础,一个州县,也是如此,只要把这四样捋顺了,这政绩也就出来了。然而这四样,也有轻重之分。在下不才,想问问崔明府,在您看来,士农工商以何者为重?” “国无农不稳,民以食为天,自然是以农为重。” 李昂听了,呵呵一笑,头上的一树杏花在夕阳晚风中婆娑着,不时有花瓣飘落到他的身上,那悠闲的意态,着实让人暗自赞叹。 “难道李贤弟另有高见?” “高见不敢当,不过崔明府所言,在下确实不敢苟同。国以农为本,此言诚然不假。然崔明府要清楚的是,你管理的只是一县之地,而且任期只有三年。 农业投入大,周期长,收益少,而且能否丰产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就算老天爷开眼,田地皆得丰收,那又怎么样?朝廷规定的赋税数额是死的,崔明府还能多收点不成? 换而言之,在农业方面着力,最好的结果不过是顺利完成朝廷规定的农税而已,不可能为朝廷增加一点赋税。 请恕我直言,崔明府也过不惑之年了吧,如今也只是一个下县的县令,就算年年政绩评优,此生能迁个刺史也就到头了。如果崔明府想更进一步,甚至青史留名,除非能一鸣惊人,拿出一份别人望尘莫及的政绩来。” 李昂这番话,让崔寅顿觉醍醐灌顶,颇有种交浅言深的意味,让他思路明晰了不少的同时,也充满了回味。说实话,他之前和天下大多数官员一样,这官做得都有点浑浑噩噩。想出政绩,但却不知从何入手。 各地官员年年下到田间地头劝课农桑,除此之外便是努力办学。 士农工商嘛,他们潜意识里自然会把士和农放在第一位。如果不是李昂点拨,可能他一辈子也勘不破这一点。 “望李先生指点。” 崔寅站起身来诚心诚意地作揖道,他连称呼都换了,可见心中敬服。 李昂含笑说道:“短短三年任期,到任后光是熟悉当地民情,便要一年半载功夫,剩下可供施展才华的时间便屈指可数了。从农业方面着手,方才在下已经分析过了,不可行。咱们再从‘士’方面分析一下; 大兴教化,实不失为良策,然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想在短短三年内出人才,更加不可能。最多是搭起个台子,把官学办得热闹点,但就算是这样,也需要有大量钱财投入才行。 管仲治齐之事,想必崔明府十分清楚。所谓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放到崔明府身上,仓廪实、衣食足这两条已勿须考虑,火井县能开垦的土地早已开垦完了,地辟兴更已无从谈起。 那么要想有所作为,只能从多财这一点着手。正所谓无商不富,只有工商能在短期内带来大量的财富,使赋税成倍地增加。有了钱,崔明府可以大修水利,大兴官学,进而给崔明府带来他人望尘莫及的政绩。” 有些事情,说破了一文不值,但在没点破之前,崔寅这样的的文官真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道理。这下子,崔寅可谓茅塞顿开。 但问题又来了,兴工商倒是可以快速出政绩,但他们这些文官,向来耻于言商。谈到兴工商,那是两眼一抹黑啊! 李昂就给他画了一个大饼,让饥肠辘辘的他垂涎欲滴,却又无从下口。 崔寅抛却了所有的矜持,再次长身揖道:“李先生定有良策,还望不吝赐教。” 一阵晚风吹来,满树杏花摇曳,夕阳尚未西下,两颗星星已经在黄四娘眼中闪烁。 如果说之前借公孙靖宇之势,让崔寅不得不屈服,是李昂得意的一笔之话,那么现在,凭借自身的才能,让崔寅打心眼里折服,这就更了不起了。黄四娘真恨不得崔寅突然消失,然后……. 李昂端起酒来,自饮了一杯,才说道:“崔明府不必客气。要说大兴工商,首先得有吸引工商的资源才行。资源分很多种,不光是盐铁茶这些东西才是资源,还有一些资源是可以创造的,比如良好的交通,名人效应,廉价的人力,良好的营商环境,优越的政策等等,这些可创造的资源越多,对商人的吸引力就越强,有时一项合理的政策,就能让商人大量拥入。” 李昂说得越多,似懂非懂的崔寅越是觉得高深,比如廉价的劳力能吸引商人,他懂,但怎么才有廉价的劳力呢?优惠的政策能吸引商人,这道理他也懂,可这具体的政策怎么制定,却是问题。 “李先生能否说得更具体一些?” “呵呵…….” 李昂笑而不语,敬了崔寅一杯酒后,转开话题道:“在下对方家盐吃死人一事,十分感兴趣,崔明府可否先给在下说说此案。” 第0066章 无法拒绝的诱惑 李昂与崔寅提到案子,表面上,是火井县刘家村一位村民吃了方家所产的食盐中毒身亡,死者家属抬着尸体到方家位于火井的商铺前索赔,并将方家告上了县衙。 但实际上,李昂和崔寅都十分清楚,这是赵家与方家在斗法,而崔寅也想趁这个机会从中捞取好处。 崔寅不傻,李昂正在大举进军盐业,他突然问起此案,其中的意图崔寅还猜不到的话,那他也不用在官场上混了。 “四娘,别愣着,快给崔明府斟酒。” 黄四娘媚然一笑,香风乍动,玉手轻转,美酒入杯,“崔明府,请满饮此杯。” 崔寅看了黄四娘一眼,然后对李昂道:“李先生若是拿到了方家的盐井经营权,准备怎么做?” 李昂一派月霁风清地说道:“在下只是一介布衣,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不会啊!不过,我倒是很期待崔明府为了百姓的安危,大力整顿火井县的食盐产业,同时研究出把粗盐提炼成精盐的方法,让各地数不尽的粗盐大量流向火井,然后被加工成精盐; 再采取代理授权制,迅速控制各地的精盐营销渠道,以及对本县些效益低,产能低下的盐井进行整合,提高产能,以此带动整个火井县的餐饮、客栈、青楼、以及其他服务业迅速繁荣起来,让税收成倍地增加; 有了钱,我还希望崔明府能大兴官学、庙学,邀请名士执教,扩大生员数量,使火井的学风大盛,名动剑南。另外,白术水年年雨季泛滥成灾,火井大量农田被淹没,我也希望崔明府手上有钱之后,可以兴修一下堤防,以造福火井百姓。这些事,只要崔明府愿意做,我敢肯定,崔明府一定做得到。” “把精盐提炼成精盐?”崔寅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李昂描绘的美好蓝图,关键就在于能不能把粗盐迅速提炼成精盐这一点上。“李先生这不是在拿本官来消遣吧?” 全天下那么多盐场,所产的盐是好是坏,全看自然形成。自开天辟地以来,谁听过有人能把粗盐提炼成精盐的?若是真有办法,别人不早提炼去了吗,还会等到现在? 李昂微笑着对红杏说道:“杏儿,今天的菜有点淡,取些盐来给我们蘸蘸。” “是,郎君。” 红杏很快取来一碗盐,放到崔寅的小几上。崔寅一看,但见碗里的盐比雪还白,比沙还细。他活了四十岁,这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细最白的盐。 别说是剑南道的盐,就是进贡给皇家的盐,恐怕也没这么细白,这让他不禁怀疑,这是盐吗? 崔寅慢慢伸出手,抓起一把盐,然后轻轻松开手指,那细白如雪的盐就如纷纷从他的手指间滑落,粒粒细小如沙,没有一粒粗大的,也没有一粒盐粘在手上。他再用拇指和食指拈住了些盐往嘴里送,舌头上立即感受到一股纯正的咸味以及若有似无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淡淡甜味……… “呵呵,我相信只要崔明府想,肯定能找到提炼出这种精盐的方法。” 比皇家贡品还好的精盐啊!崔寅尝过之后,望向李昂的目光顿时变得炽热起来。毫无疑问,李昂并不光是只会夸夸其谈,如果真能按他描绘的那个蓝图那样,自己的政绩要在大唐一鸣惊人又有何难呢。 崔寅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车马,拉着粗盐滚滚向火井汇聚而来,然后化成一袋袋精盐,分销出去,整个火井迅速成为了剑南道盐业的集散地; 无数的商人络绎于途,客栈客满,酒楼座无虚席,在大量人流的带动下,火井县百业兴旺,繁华富足…….. “有了骄人的政绩,再由公孙侍郎或李相国提拔,崔明府连越数级,直入长安朝堂又有何难?将来便是出将入相,也是可以期待的呀。” 你要名,我要利,各取所需,相辅相成。 对此,崔寅实在无法拒绝。 *** 啪! 刘秉盛一巴掌扇在方济脸上,然后指着他大声斥责道:“某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替你爹娘报仇,你这不孝的东西,还敢与某顶嘴!” 方济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咬着牙说道:“仇,某会报,但方家的产业,是某父亲辛辛苦苦经营一辈子,才攒下来的,某绝不能……” “不能什么?你能什么?”刘秉盛厉声打断他道,“还方家的产业呢,现在是他方同兴的产业!你明不明白?” “某不明白!某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赵家狼狈为奸!” 啪! 刘秉盛又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方济脸上,盛怒之下,他须发俱张:“孽畜!老夫所作所为,还轮不到你来指三道四,滚!你给某滚!以后你是死是活,都别来找某,老夫没你这样的外甥!滚!” “阿耶,您请息怒,表哥他只是一时糊涂,你别往心里去,到底是一家人……..表哥,你别走…….” 刘莲劝这个劝那个,然她父亲耿介,偏执,还特爱面子;而表哥方济虽然平时不吭声不吭气,也是个不轻易低头的人,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一个也劝不住。 “莲儿!让他走!你要是再劝,老夫连你也一起赶出去!” “阿耶!” 呯!刘秉盛一掌击在八仙桌上,把桌上的杯杯碗碗震得乱跳,刘莲不敢再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济走出刘家大门。 *** 因为刘家拿不出直接的证据,证明方刘氏上吊是方同光所逼,谣言这东西,要找到源头也不太可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新都县令判了方同光胜诉。 方同光正为此高兴,结果杨钊找上他后,二话不说,就是一通拳脚,把高高瘦瘦的方同光揍得变成了个胖子,肿的。 方同光大声**着:“杨少府,你……….你………” “你个屁!”杨钊怒不可遏,又往方同光身上狠踢了两脚,“你他娘的当某是傻子吗?大老远把某请去,某要见你嫂子一面你先是推三阻四,最后出来陪某饮了一杯酒,那是在你家里呢,外人怎么就四处传扬说某与你嫂子恋奸情热的?方同光你这个狗贼,害死了你嫂子不说,还拿某当猴耍,看某今天不撕了你!” 在公堂上,一切需要讲证据,在这私宅里,杨钊可没那么多顾忌,揪着方同光又是几个耳光,打得方同光嘴角都渗出了鲜血。 杨钊对方刘氏垂涎已久,还没弄上手呢,就被方同光逼死了,而且还是利用他逼死方刘氏的,这口恶气,杨钊如何能咽得下? “杨少府,某……某真的没有……..” 呯!呯!又是接连两脚踢在方同光的腹部,把他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有没有?!” “没………没有………啊!!” 方同光知道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否则就真的完了。 最后杨钊揍得累了,可方同光就是不承认,他也不能真把人打死了,最后逼得方同光拿出了一百贯钱,杨钊才暂时放过他。 杨钊生性好赌,偏偏赌运不佳,如今欠了一屁股赌债,新都县尉的任期也快到了,未来在哪里,他心里连个底都没有,这天下的县尉,恐怕没有一个混得比他惨的。 怀里揣着一百贯的兑票走在新都县的街头,杨钊的心踏实了不少,至少暂时不怕债主缠上来了,一百贯虽然不够把欠下的赌债还完,但总可以搪塞一阵,实在不行,再去向方同光讨要吧,反正他没打算轻易放过方同光。 “嚯!杨少府,神气着呢。” 身后突然转来的声音让杨钊神色顿变,他连忙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肥头大脑的锦袍青年,带着七八个随从,正一脸阴笑地看着他。 第0067章 天降财神爷 “怎么着?不认识某了?欠某的钱什么时候还啊?”那锦袍青年阴笑着逼上来。 “郑郎君说哪里的话,某怎能不认得您呢,郑郎君这里要往何处去快活啊?”杨钊赶忙陪着笑说道。 别看他是新都县尉,在这锦袍青年面前却不敢摆官威。人家不但是他最大的债主,而且还是秦州刺史家的二郎君,与益州刺史又是世交,他这九品的新都尉在人家面前,要敢耍横,那是打你没商量。 锦袍青年姓郑,名国雄。他嘿嘿一笑道:“杨少府今天春风满面,想必是有钱了,某那两百贯钱该还了吧?” “郑郎君…….” “给某搜他的身!”郑国雄一声令下,跟随着他的七八个大汉顿时冲上来,竟当街将杨钊刚到手的柜坊兑票给搜了去。 “郑郎君,郑郎君,你听某说,这钱…….” “这什么呀,这才是一半,余下的呢?姓杨的?” “郑郎君,余下的您再宽限几日,某一定……” “定个屁!你说一定多少回了?杨钊,某警告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说好上元节还某的钱,结果拖到花朝节,花朝节再找你,你说到清明节,他娘的,是不是要拖到你坟头长草去啊?某告诉你,今日你若不能把余下的钱拿出来,老子可不管你是什么狗屁县尉,照样揍死你!” 街上的百姓都看着呢,杨钊暗暗叫苦,偏偏眼前这郑国雄他还真得罪不起,“郑郎君,你听某说,这次某真的有办法,保证能在十日之内还清你钱。” “这话某听得太多了,废话少说,拿钱出来!” “现在某真的没有……..” “打!” “且慢!”这时一辆豪华的马车刚好在旁边停下来,车帘揭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边下车,一边笑道,“郑郎君,鄙人鲜于仲通有礼了。” 郑国雄和杨钊听了鲜于仲通这个名字,都不禁为之一怔,此人可是剑南道有名的大富豪,家财无数,富可敌国。整个剑南道的人,可以不知道剑南节度使是谁,但不知道鲜于仲通这个名字的还真不多。 郑国雄望着他问道:“鲜于仲通,你待如何?” 鲜于仲通很客气地答道:“郑郎君,杨少府毕竟是朝廷命官,郑郎君如此在街上苦苦相逼,终归有些不妥,还望郑郎君能看在某的面子上,宽限杨少府几日,如何?” “不行!某宽限这厮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说好的还钱日期,次次不作数,此番不管谁来说情,不还钱,就是不行!” “这样吧,杨少府欠郑郎君多少钱,鄙人来帮杨少府还,郑郎君看这样可行?” “行啊,连本带利,他还欠我一百四十八贯,你要替他还是吧,拿钱来!” 鲜于仲通微微一笑,向郑国雄一揖,然后回头对车边的随从打个手势,他的随从立即取来一张柜坊的兑贴。 “郑郎君,这是鄙人柜坊上的兑贴,郑郎君只要拿着兑贴到柜上,随时可以兑出一百五十贯钱来,多出的两贯,就当是鄙人请郑郎君吃茶了。” 郑国雄接过兑贴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走!” 整个过程杨钊没有说一句话,但他明白一个道理,天上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自己并不认识这个鲜于仲通,他主动跑出来帮自己还钱,绝不会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 等郑国雄离开,鲜于仲通才回过身来,抱圆一揖,谦恭有礼地说道:“杨少府请了,鄙人尝闻杨少府在军中之时,表现优异,可惜上官忌贤妒能,只能屈就这新都尉一职。鄙人早想结识杨少府这样的贤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实乃三生有幸,鄙人想请杨少府吃杯酒,如蒙不弃,还请杨少府移步玉仙楼,如何?” 杨钊也正想看看这位剑南道首富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自然不会拒绝。 “鲜于先生客气了,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李昂刚刚送走崔寅,便听到有人来敲门。 随即伍轩进来禀报道:“老板,有人前来求职。” “哦?什么人?” “是位奇人。”伍轩的神色有些怪异。 李昂没太注意,随口说道:“把人领进来吧,本ceo亲自来面试。” “是,老板。” 不一会儿,伍轩领进来一个男人,李昂一看,不禁连吸了几下鼻子,难怪伍轩说他是奇人啊,确实够奇的。 那男子四十岁上下,模样干瘦猥琐,双目鼓出如鼠,左嘴角一颗大痣长着两根黑毛,下巴稀稀疏疏的长着些胡须,似乎因为营养不良,胡须发黄。身上一件长衫破破烂烂就像是套在一根竹竿上,脏兮兮的跟乞丐差不多。 他一见李昂,立即长身作揖道:“李郎君,在下姓李,名铁嘴…….” “把嘴张开。”李昂当即打断他道,“靠!你连门牙都只剩一颗,还敢说是铁嘴?” 那李铁嘴听了,一面尴尬,他的门牙本来是完好的,但是前些天饿得慌,忍不住偷了只鸡来祭五脏庙,结果鸡刚烤熟,就被人家发现。鸡没吃到,倒被打断了一根门牙,如今说话还漏着风呢。 李昂横了伍轩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以后别什么人都往家里领,把我这大唐无双盐业公司当什么了。 那李铁嘴很善于察颜观色,李昂扫向伍轩的眼神落在他眼里,立知不妙,连忙再拜道:“在下听说李郎君正在招募人手,在下自幼熟读诗书,诸子百家无不涉猎。更精通算术,计算各种繁杂数目无人能及,李郎君若是雇用在下,必不让李郎君失望。” 哟,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虽然李昂觉得让这厮留在身边,自己看多了可能会做噩梦,但他还是扬声说道:“红杏,把本郎君新买的诗经拿来。” “是,郎君!” 李昂接过红杏递上来的《诗经》顺手一翻……….呃,反了,应该是从左往右翻才对。 李铁嘴看他别扭的翻书动作,强忍着没笑出来。 李昂咳咳两声,摆出一副面试官的姿态说道:“现在,我念一句,你要立即答出下一句来,明白?” “明…..明白。”李铁嘴那对鼠目骨碌碌乱转,似乎有点心虚。 “开始,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这个……..不可……” “哪个不可呀?不可就走吧,我这不养废物。” 李嘴铁大急,那满是污垢的瘦脸竟能看出涨红来,他一边鞠躬,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李郎君,您考算术,在下若是算不出来,立即一头撞死在这儿。” 李昂本想让伍轩赶人,一看他打开那块布,却立即改变了主意。 李铁嘴那块布里包的是一副算筹,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但亮出来的算筹却油光锃亮,纤尘不染,他把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才去碰那副算筹。仿佛那是给祖先的供品,他的态度是那样的认真、甚至可以说是虔诚。 “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听好了,八百四十七加九十一加三百二十九加七百四十八加一千零五十二,等于多少?” 李昂说完,正想翘起二郎腿,却见李铁嘴那双干瘦的手就像在跳指尖操似的,飞快地拨弄着算筹,看得人眼花缭乱,李昂话刚说完,他就停手,然后自信地答道:“三千零六十七。” “对吗?”伍轩两眼发直地望向李昂,他是彻底被李铁嘴的那双手震撼住了。 “望着我干嘛?我是老板,是你老板!”李昂有点气急败坏,伍轩问他,他也不知道对不对啊,你偏来问,这不是纯心让老板出糗吗? “拿刀给我!”李昂接着对伍轩怒喝一声。 李铁嘴大惊失色:“李郎君!小的…….小的没算错啊,您这是……..这是…….” *********************** ps:鞠躬感谢狗尾巴草的春天等人的打赏,真的很感谢。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盗版网站数都数不过来,点击量也是起点正版的十倍甚至更多,俺不禁悲从中来,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熬着,人都快熬疯了,可以说每一章都是心血的结晶,俺天天在这里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却求不来,这些都是不花钱的啊!现在还是公众章节,在起点看也是免费的。 生活已是如此困难,各位到起点点击一下,收藏一下吧,给一点支持吧…….. . 第0068章 螳螂乎?黄雀乎? ps:这个星期三江推荐,昊子在此向大家拜求三江票,进入三江页面,点击右上角的那红色的“点击领取”,每个号每天可以领取一张三江票,然后下拉页面,找到《步步惊唐》,投我一票吧!再拜! ************************************************ 李昂拿过伍轩的刀,“锵!”的一声,长刀出鞘,寒光逼人。 扑嗵一声,李铁嘴吓得趴下了。“李郎君,小……..小的不…….不求职了,您…..您放过小………小的吧。” “北斗七星高,凌风试宝刀。一斩天星落,二斩摧九霄……….”李大郎君气注丹田,声似龙吟,脚下不丁不八,手上宝刀连挥,李铁嘴和伍轩被刀气所逼,后退不迭。 “咦………..” 待到李大郎君收招,刀气渐散,但见地上画着几行蚯蚓似的东西,左边一个“+”,再有长长的一横,下面又有一行蚯蚓………. 这是什么?难道是神功秘笈? “3067,没错!”李昂看着自己用阿拉伯数字列出来的竖式,再看看贼眉鼠眼的李铁嘴,不禁习惯性地吸了吸鼻子,“你!过来,继续。” 随后李昂又不断出加减乘除的题,让李铁嘴算,之所以不断地出,是因为看他摆弄算筹就像看他耍魔术一样,“一纵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李铁嘴不但手法让人眼花缭乱,而且还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他门牙没了,说话漏风,听得不太清楚。 玩到最后,李昂停止了出题,李铁嘴那双干瘦的手却停不下来了,不停地轻微颤抖着,就像患上了帕金森症。 “行了,本ceo正式通知你,你被本公司录取了,从明天开始上班,试用期半年,包吃住,每月薪水三十文…….” “什么?一天才一文?” “怎么着,不愿干?行,伍轩,送客。” “干干干!李郎君,我干!” “你干就干,叫我干嘛?知不知道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这……….” “以后跟伍轩一样,叫我老板,明白?” “明白,明白,老板!” *** 李昂请崔寅吃酒,瞒不住方赵两家,而且由于请吃酒的时间就在方家盐吃死人一案开审的前几天,很容易触动敏感者的神经。 就连黄四娘的一举一动,也倍受方赵两家关注。风韵撩人的黄四娘,这天一掷十万钱,租下了火井县面积最大的一个商铺,租期为三年。 这个商铺不但有宽敞的门面,而且后面有面积达六亩的院落和库房。门面一转就是宽大的坊门,坊门外就是白术水泱泱流淌; 在坊门前的码头上船,可顺白术水通邛州、新津,白术水在新津江入泯江,从泯江放舟而下,则可顺流入长江,直达烟花似锦的江南。 此刻,谁也不知道,黄四娘租下的这个商铺,将来会吞吐何等的盛唐气象,迎来多少东吴万里船。 一阵爆竹声过后,店铺外挂上了一块招牌:大唐无双盐业公司。 咳咳,要说明的是,此时的爆竹不是鞭炮,是成竹竹筒,放在火里烧,竹筒容易受热膨胀产生爆炸,常常弄得火星四溅,因此千娇百媚的黄四娘是不敢靠近的。 喜气洋洋的黄四娘站在台阶上,一袭新装,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身边站着的是大唐无双盐业公司的财务总监李铁嘴。这种美女与野兽的组合,让本来就美艳的黄四娘,更加撩人无比。 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得最热烈的便是黄四娘和李铁嘴的相貌。就连杨男看了这对组合,也不禁哑言失笑。 李昂没有出席商铺开张的典礼,杨男看了看也便离开了。 同在一个坊市,赵家的茶辅离得很近,听着大唐无双盐业公司的爆竹声,赵上益阴沉着脸,跪坐在蔷薇花架下。 赵上臣一脸痞气地说道:“大哥,要不某让些人去寻寻他的晦气,泼他几盆狗血……” “这有用吗?”赵上益眼皮也没抬一下。 “总之就不能让姓李的那厮安生!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让他找不到是谁做的。” 赵上益懒得答他这一茬。 如今他是骑虎难下,刘家村村民刘二贵吃了方家所产的食盐中毒身亡,这确实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戏,目的自然是为了打击方家,一雪前耻。 可李昂这一掺和进来,一切都变味了。 “如今看来,只怕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啊!” “大哥,您的意思是,李昂这厮也在打方家盐井的主意?” “堂堂的火井县令,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自身又开始经营盐业,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他娘的,这么说,咱们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喽。不行,今晚某就让人出动,让姓李的没法开门做生意。” “估计姓李的正等着你这么做呢?” “他等着?为什么?” “有了证据,他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对付咱们家了,你明不明白?” “那又怎么样,咱们家火井又没有多少生意,关了就是了。” “成都呢?别忘了李昂与公孙靖宇的关系,你以后做事的时候,先用脑子想想。” “这………….” 他赵家本来就是从**起家,这几年他竭力想洗白,可这个二弟还是改不了以前的行事作风,加上做事冲动,让赵上益有些头疼。 明天案子就要堂审了,赵上益费了很多心血,才有今日的局面,结果眼看却成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教他如何甘心。 这时,一身男装的杨男走了进来,兄弟俩连忙跪拜。 跪拜,其实上就是拜礼。跪,在古代严格说它并不是一种礼仪,它只是古人的一种坐姿。 在古代,人们正坐的姿势,就是跪的姿势。在正坐的时候,俯下身去向别人行拜礼,这就是跪拜的来源。 再后来,因为胡凳的传入,人们的坐姿发生了变化,跪拜也就变味,被视为是卑躬屈膝。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唐的主流还是跪坐,因此赵上益兄弟俩向杨男跪拜,只是跪坐着行拜礼,并没有卑躬屈膝的意思。 “小娘子,您回来得正好,如今……….” 杨男似乎知道兄弟俩在商议什么,她那迷小的小嘴微微上翘,说道:“你们观察过流动的水吗?” 赵上臣挠着头答道:“小娘子,没事谁去观察那个干嘛,某大哥遇到了难题,您回来得正好……..” “流动的水一旦遇到阻碍,就会退回来,积聚力量的同时向四边探索漫延,另寻途径绕过去。” 赵上益若有所思,然后追问了一句:““小娘子的意思是,咱们先退下来,留李昂与方同兴斗,然后再另寻机会?” 赵上臣大喜,连声赞道:“小娘子真是神人也!不错,这样一来,咱们就是黄雀,李昂和方同兴就成了螳螂和蝉,哈哈哈………” “可是,咱们不动,李昂会动手吗?” “没听到隔壁的爆竹声吗?”杨男轻松地答完,举步往后院而去。 赵家兄弟在后面连连作拜,对杨男,兄弟俩是打心眼里佩服,本来进退两难的事情,经她一点拨,立即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错,李昂租下火井最大的商铺,这可都是真金白银投进去了的,他能不急吗? 再者,他找崔寅,肯定是商量好了行事的步骤,准备借方赵两家的恶斗出手把火井的盐井拿下,现在自己这一抽身,李昂和崔寅恐怕只能赤膊上阵了。 方家如今不但积极去成都使牙活动,从成都请来了有名的讼师李侠子,此人可谓是剑南道第一讼师,死的能说成活的,极为刁钻,赵上益正有些头疼,现在就让李昂和崔寅头疼去吧。 实在不行,再让苦主改一改口,让李昂、崔寅和方同兴斗个你死我活再说。 兄弟俩正在重新谋划着,院外突然来一阵响动,紧接着赵上臣不禁失声叫道:“阿耶!你怎么来了?” 第0069章 欲摸鱼,先浑水 “某谢过李先生!” 方同兴难得向人如此拜谢。他对面跪坐着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着道士服,面容清癯,手拿一把折扇。此人正是有剑南第一讼师之称的李侠子,因其做讼师前曾修过道,并时常扮成瞎子给人算命,是以人们私下又称他李瞎子。 方家在新都县一案,就是靠李侠子出堂辩护,才一举打赢了官司,是以方同兴一见面就拜谢。 “此次来火井的路上,贵府的方管家,已经将此案的因由说清楚,方郎君放心吧,某听说监察御史廖仲南正在益州巡察,不日便到邛州,这样的案子,某若打不赢,便再也不吃这碗饭。” 李侠子不疾不徐地说着,显得信心十足,给方同兴派起了定心丸。 方同兴却仍不放心,方家在火井所有的盐井还封着呢,这可是方家的命根子,一但没有了盐业这一块收入,方家也就倒下了。 “李先生有所不知,这次恐怕不光是赵仁贵与崔寅勾结,后面…….一言难尽啊!李先生请听某慢慢道来。” 方同兴把李昂与公孙靖宇的关系,以及李昂请崔寅吃酒,也有意染指火井盐业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李侠子沉吟道:“这李昂究竟是何来头?” “不瞒李先生,此人就像凭空出世一般,据其自己的说辞,他自幼被弃于路边,被一个乞丐捡去,多年来跟着乞丐四处飘零乞讨,今年二月碰到某所在上溪村的一个郎中,才在上溪村落籍。此人言行奇特,颇能翻云覆雨,前些天竟然和吏部侍郎公孙谨之子公孙靖宇走到了一块……” 方同兴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关于李昂的事情,都细说了一遍。他曾派人查过李昂的底细,可什么也没查到,只能以李昂的说辞来描述他的出身。 李侠子关心的不是这些,他关心的是李昂和公孙靖宇扯上关系这一条。公孙靖宇是成都一霸,家势非同一般,没想到此案竟然和公孙靖宇也扯上了关系,顿时让他感觉棘手起来。 要不是这次方家出了大价钱,而且之前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他真不想继续打这场官司。 “方郎君,照你这么一说,事情确实棘手。” “啊!李先生也没有办法?”方同兴脸色一紧,成都使牙那边,还没有切实的回音,如今他可全指望李侠子了。 “方郎君稍安勿躁,且听某细细道来。崔寅与赵家以及李昂,显然是官商勾结,栽赃嫁祸,中饱私囊,若光是崔寅还好说,如今又扯上了公孙侍郎家,事情就难办了。公孙谨那可是李林甫李相国亲手安插在吏部的,一旦事情牵涉到公孙谨,李相国一定会掩盖此事,事情到了那个地步,可就不是输了官司这么简单了,恐怕方郎君连性命都难保。” “照李先生这么说,那是巡察御史这边都用不上了?这可怎么办?”说到性命难保,方同兴并没有李侠子预料中的惊慌。 李侠子暗自赞许,接着道:“不,没有巡察御史廖仲南,这场官司定然赢不了,不过这一步棋用得不好,最后也会满盘皆输。” 方同兴躬身拜道:“请李先生提点。” 李侠子轻抚着胡须,略加思索后说道:“廖仲南生性耿介,嫉恶如仇。利用他来对付崔寅正合适。但也正因为他嫉恶如仇,定然不管背后是谁,都会一查到底,那就坏事了。因此,咱们既要利用廖仲南来对付崔寅,却不能让廖仲南把事情扩大。这就需要先把公孙靖宇摘出来,把事情局限于火井县内,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最终赢得这场官司。” 方同兴还是眉头不展,公孙宇靖和李昂的关系,那可一声一个大哥啊,比亲哥还亲,想把公孙靖宇摘出来,谈何容易。 “方郎君莫急,某这里有一策,可让公孙靖宇暂时无暇顾及火井这边。” “是何良策,李先生快快授我。” “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与朝中李相国不和,正忧李相国夺其职,是以公孙靖宇横行成都,章仇兼琼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方郎君不是正着人在使牙活动吗?咱们可从公孙靖宇身上着手,送章仇节度一份大礼,让章仇节度有和李相国讨价还价的本钱……..” *** 李昂和黄四娘都搬进了新租下的大院,两屋的小楼前,一架蔷薇开得正灿烂,李昂在正在花架下练字,黄四娘亲自在旁侍墨。 倒不是李昂不打算干私盐贩,准备转行做书法家了,他这纯粹是在学写字。 在后世他用的是简体字,如今来到大唐用的都是繁体字。这繁体字虽然大部分看得懂,就算看不懂,根据语意连猜带蒙大致也能蒙对;但要动手写,多半不会写。 连字都不会写,还怎么混? 这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件颇为迫切的事,所以他买了《孙子兵法》《诗经》、《大学》、《史记》、《道德经》、《山海经》、《唐律疏议》等一批书籍,一有时间,就拿出来抄,这样不但能练练毛笔字,还有利于加强对这些书籍的记忆。 成管站在桌边说道:“李郎君,这回方家请来的是剑南第一讼师李瞎子,此人打官司从未输过,剑南各州府的官员对其都颇为头疼。前些天,李瞎子刚刚帮方家打赢了新都县的案子,便急忙赶过来,昨日已到火井。” 准备要打官司了,李昂今天抄的刚好就是《唐律疏议》,成管的话,不禁让李昂想起刚刚抄过的《唐律疏议》第三百五十六条: 诸为人作辞牒,加增其状,不如所告者,笞五十;若加增罪重,减诬告一等。即受雇诬告人罪者,与自诬告同,赃重者坐赃论加二等,雇者从教令法。若告得实,坐赃论;雇者不坐。 这一条律令,正是专门针对讼师制定的,大意是:凡替人写状子,增加控告的情况,同所告发的事实不符的,鞭笞五十下……… 真个是临阵磨刀,不快也光。这什么李瞎子号称什么剑南第一讼师,想必不好对付,这《唐律疏议》第三百五十六条,能不能利用一下呢? 李昂停下笔,重新翻开第三百五六条。“赵家那边有什么动作?”李昂一边翻看,一边随口问道。 “没什么异常。” “嗯?”李昂不禁抬起头来望着成管道,“你确定没什么异常?” 成管很肯定地答道:“确实没什么异常,除了赵上益的父亲来到火井之外,赵家这两天确实很平静,甚至没有派人与苦主接触过。” “不对,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李昂说到这,想起了杨男,若不出所料,一定又是这妞儿在背后给赵家出鬼主意了。这臭丫头精得像鬼似的,有她在,事情只怕还有变数。 对于赵家,崔寅大概也不敢做得太过,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崔寅毕竟是拿过赵家的贿赂的。 如果这次不能顺利拿下方同兴,李昂的发财大计就要受阻。如今公司已经正式挂牌,相当于锅里都放油了,就等着菜下锅呢。 “成兄,你帮我严密监视赵家的一举一动,尤其要注意,他有没有与方家接触。”事到如今,一切皆有可能,不得不防啊。 “李郎君放心,某一定不负所托。” “另外,你回去跟崔明府说说,让他最好派人去找赵家接触一下,探一探赵家的反应。” “好,某这就回去。” 一个赵上益,已经不好对付了,加上杨男那个鬼精灵,背景又十分不简单,李昂想想就觉得不踏实,看来,得想个办法把杨男那妞儿支走才行啊! 怎么才能迅速支走杨男呢? *************************** ps:本周三江推荐,求三江票,推荐票,求收藏! . 第0070章 为敌为友任选 李昂绞尽脑汁,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把杨男支走,有这个鬼丫头在火井搅局,李昂心里就难以踏实。 杨男还没搞定,方济也跑到火井来了,他臂上还缠着白绫,神情有些憔悴,脸有瘀肿,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李昂能感觉到,他比以前更坚强了。 “看上去你心态调整得还不错。”李昂搁下笔,向领方济进来的门房老张挥了挥手。 “你想干什么?”方济进门时,就把这座大院打量了一遍,前院整整有十二个大库房,就螳螂坳那些盐井的产量,一个库房就绰绰有余了。 “我要拿下火井所有的盐井。”李昂毫不掩饰地说道,“而且,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 “也包括我方家的?”方济打断他道。 “方家?你二叔、三叔是不是你的杀父仇人,现在还不知道,但至少可以确定,你的母亲是被他们害死的。如果你认为自己代表的是方家,那么花家坳那些盐井已经不是方家的了。”李昂见他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不由得哂笑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某不管你的鸿鹄之志,方家的盐井,你,不能动!” 在一旁侍墨的黄四娘,见两人要闹僵,当即媚态撩人地说道:“方郎君刚到火井,一路风尘,不如先行休息一下吧,奴家这就让人去给方郎君收拾房间。” 李昂竖起二指,对黄四娘摇了摇,说道:“花家坳的盐井,我,要定了。不过,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真正想要的是整个邛州,乃至整个剑南道的盐业。你若是愿意继续合作,将来方家的产业,我会还给你。但现在,不行。我需要它来奠定我的第一步计划。你自己看着办吧,为敌,为友,任选。” 方济还没有说话,黄四娘却先被震傻了。整个剑南道的盐业,他说要整个剑南道的盐业生意? “李郎,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你怎么从来没跟奴家说过,这……..” “我以前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会!奴………现在还觉得是。”黄四娘诚实而已勇敢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李昂不再理会她,静静地等着方济选择。 为敌,方济心知自己现在不够格。 为友,李昂真的可以成为朋友吗? 想起那夜在自己母亲的坟前,夜寒霜重,李昂坐在墓碑旁陪了他一整整一夜。第二天他让自己选择,是用手杀人,还是用脑杀人。 自己选择了用手,他说过用手不会帮自己的,但最后,他还是毅然冲了进来,和自己站在了一起…….. *** 一个县令,身兼教化、税赋、治安、刑狱、催征、处理文件等大小事务,还要迎来送往,要做到天天上堂问案是不可能的。因此,各州县官员都会定下放告日,平时官员是不升堂问案的。 离方家盐吃死人开审的日子还有三天,各方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一件案子,通常要经过起诉、受理、传讯、勘验、侦查、审讯、判决、执行这些阶段,方家盐吃死人案,现在正处于紧张的勘验、侦查阶段。 侦查自然是由成管这些捕快来进行,成管有意投奔李昂,换而言之,怎么侦查实际上就基本是李昂说了算。 在李昂的授意下,成管等人控制住了死者家属,连赵家人也不再让接触,以免赵上益家使坏。 李昂则亲自到隔壁邀杨男出城踏青,他只是怀着试试看的心理,没想到杨男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回就两个人,各骑一匹马。 杨男还做男装打扮,身着团花圆领紫袍,头戴展脚幞头,腰系玉带,脚踏鹿皮靴子,真真一个翩翩佳公子。 芳草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李昂和杨男骑马徐行于郊野,后面跟着小叮当。 这一次,杨男基本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游目欣赏郊野的景色,春水齐岸平,堤边烟柳蒙蒙,隔江草色漫碧空,鹧鸪声声,粉蝶飞舞。 以往见惯了杨男古灵精怪的样子,她突然这么安静,反而让李昂有些不适应。 “你师傅的东西,我真没有动。”李昂再次强调。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你毕竟救过我一次,我不想咱们之间的关系闹得太僵。” “我和你有关系吗?” 李昂讪然道:“总归是朋友吧,至少我没把你当敌人过。对了,你不是在找你师傅吗?” 杨男那明亮的眼神,仿佛一眼便看穿了李昂那点小心思,轻瞥他一眼说道:“我现在不找我师傅了。” 李昂很淡定,折下一枝柳条,伸入领口挠背,柳条太软,使不上劲,他急了,歪过身子去叫道:“娘子,好痒,快帮我挠挠。” 杨男心很好,立即伸过手来。李昂敏锐地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一个严重的错误,连忙坐直身体,“呵呵,我开玩笑的,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我自己来吧。”他可不想背上爬只蝎子,钻条毒蛇什么的。 李昂小心地提防着她,继续用柳枝自己解决,挠着,挠着,他突然道:“对了,你师傅说他本来和李白约好秋后同游江南的,这事你知道吗?” 杨男不答,不过注意力被李昂的话吸引了过来。 “但你师傅说,他临时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怕是今秋难以赴李学士之约了,我约他明春再和李学士一起来游浣花溪,他说若是能安然回转,来年定然赴我浣花溪之约……..” “若能安然回来?这是我师傅说的?”杨男那双好看的秀眉微微蹙了起来。 李昂这番话大部分是真的,这种真中含假,假中有真的话,最是难以辨别。她对自己师傅的为人十分清楚,她师傅一向极重信诺,若非身不由已,绝不会随便爽约。 “我师父还说过什么?” “那倒没有了,当日我与你师傅在船头,也只是对饮了几杯,前后不到一柱香时间,托我转交东西时,连交给谁都没说,我还在纳闷呢,他为何就那么相信我呢?现在想来,我分明是被耍了,他就是个大骗子,随便给本书我让我转交,弄得我做好人反被你冤枉,哼!” 李昂愤愤不平的样子,杨男没心思去理会,李昂交给她的那本书,其实不是假的,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一遍便能记住,是以敢当场把书撕了,想以此为由收拾他。 李昂没有调包她的东西,这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他这个人还是有点可信度的,这让她更加担心起自己的师傅来。 李昂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偷乐起来,小样,再聪明,也有吃某家洗脚水的时候……. 求三江票,求推荐收藏 各位亲,《步步惊唐》这个星期好不容易上了三江榜推荐,拜求各位兄弟姐妹多多支持,请移贵足到三江页面,在右上角点击一下那个红色的“点击领取”,领取三江票之后,下拉页面,找到《步步惊唐》,然后投我一票吧。 各位兄弟姐妹,现在大神云集,俺这样的小作者处境更加困难,更需要各位亲的支持啊。 记得有一位院士年过八十才获奖,当白发苍苍的他柱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走上领奖台,他没有走向那外奖杯,而是面对台下的观众,感慨地说过,如果可以,请把奖颁给那些正在努力攀登的人吧,正在埋头攀登的人,才是最需要鼓励和支持的。 各位亲,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啊。昊子急需各位的雪中送炭,无论是三江票,还是点击、收藏、推荐,都急需各位兄弟姐妹的支持,前进的道路已是如此的泥泞,生活已是如此艰难,请扶我一把,你的每一点支持,都是我所渴望的,也是让我能坚持走下去动力。 最后感谢八八戒戒和庸用送的菊花,有花有酒过重阳,卧看白云起南山。美事! 昊子再拜! 第0071章 反舆论攻势 回城之后,李昂莫名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细细回想一下,这次约杨男出来,似乎一切太顺利了。 李昂不太放心,又找来成管,让他派人监视杨男,等黄昏时分,成管来报,说杨男果然匆匆离开了火井,李昂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家盐吃死人一案,在火井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倍受民众关注,街头巷尾每天都是在热议此事。李瞎子不愧是剑南第一讼师,十分擅长利用舆论攻势,在他策划下,方家派出不少人在市井间活动,散布各种县令崔寅收受贿赂,操纵死者家属诬告良善……… 总之各种谣言四起,大多数是不利于崔寅的说词,就连李昂也被涉及,在一些版本的流言中,他成了幕后的主使之一。 正所谓三人成虎,作为官员,还是很怕这民间风议的,若是引起民意沸腾,有人带头闹起事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特别是此案,本身说方家盐吃死人就很引人怀疑,毕竟大家吃方家的盐都没事,就你一个吃了中毒,有些说不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市井间的舆论渐渐偏向于同情方家,这对李昂很不利。 到了案件开审这一天,火井衙门外被民众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议论声像无数苍蝇在嗡嗡地飞舞。直到崔寅穿着绿色的官袍升堂,衙门外才稍稍安静下来。 崔寅用二指拈起惊堂木轻轻一拍,喊道:“传原告!” 刘家村的刘二虎很快被后捕快带上堂来。 而等崔寅叫传被告时,则是方同兴与刘侠子一同上堂。方同兴脸有怒色,一脸横肉颇为吓人。刘侠子则是拿着把折扇,迈着四方步,怡然自得,十分淡定。 照程序询问过原告姓名、籍贯、所告事由后,崔寅再次一拍惊堂木,沉声渴道:“大胆刘二虎,竟敢信口雌黄,诬告他人,来啊!先打十大板。” 崔寅说完抽出一支令签,往堂下一扔,啪!的一声,成管上去捡起令签,立即按令行刑,一时间,除了刘二虎的惨叫声,堂里堂外,静得落针可闻,这使得刘二虎的惨叫声特别刺耳。 等到十大板打完,堂外的观审的百姓顿时又是嗡嗡一片,之前市井间流言四起,纷纷在传说崔寅与赵上益、李昂等人官商勾结,栽赃嫁祸,各种流言传得有板有眼,多数人都信了。 可刘二虎一上来就挨这十大板,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是崔寅、赵上益、李昂等人官商勾结,指使刘二虎陷害方家,被打的应该是被告,而不应该是刘二虎才对啊? 崔明府更不可能一上堂,就说刘二虎是诬告。 可以说,这十大板,让之前有关崔寅和李昂等人官商勾结的流言刹时不攻自破,李昂站在人群之外,听到疑惑的民众纷纷质疑之前的流言后,暗暗一笑。 李铁嘴此时,则示意几个口舌伶俐的盐工,钻到人群中引导舆论走向:“不对啊,之前某明明听说是崔县令和几个商人勾结,指使刘二虎陷害方家的,如果真是这样,崔县令怎么会先打刘二虎,指他诬告呢?” “嘿嘿……这还不明白?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崔明府有没有贪赃枉法,这十大板足以说明了。倒是之前的流言是怎么来的,大伙想过没有?怎么传谣者都在帮方家说话呢?” “这位老兄问得好,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分明是有人做贼心虚,故意散布那些谣言,以使民意沸腾,给崔明府抹黑。这种伎俩,恐怕是剑南第一讼师最熟悉的手段吧。” “这位大哥说得有理,某看咱们都被别人利用了。” “常言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方家的盐没有问题,何必这样抹黑崔明府,制造舆论压力呢?” “是啊!是啊!某看这事准是方家干的。” “………..” 堂外民众的议论声隐隐传进堂内,本来意态悠闲的李侠子脸色暗变,刘二虎看上去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可象刘侠子这种和衙门打惯了交道的人,心里却清楚得很, 衙门里打板子的人那都是专门练过的。 一种打法是用衣服包裹着一块厚石板,要求打完之后,衣服毫发无损,里面的石板却要打成碎石。这是外轻内重。 另一种打法是用衣服包裹着一摞纸张,要求打完之后,衣服破破烂烂,里面的纸张却毫发无损。照这样的打法,看起来是皮开肉绽,实际上是伤皮不伤骨。这叫外重内轻。 刘二虎所受的板子,就是外重内轻,不过是受些皮外伤而已,上点药,没两天就好了。 李侠子费了几天功夫,好不容易才制造出来的舆论攻势,被人瞬间破解,而且还倒打一耙,高人,这背后有高人啊! 李侠子很清楚,这第一回合的较量,自己输了。 果然,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刘二虎,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是诬告,在堂堂虚弱地喊道:“明府…….某冤枉啊!某没有诬陷人,家父确实是吃了方家的盐中毒而死的…….” “你说谎!”崔寅再拍惊堂木道:“众所周知,买盐通常是为做菜。刘二虎,本官来问你,如果方家的盐有毒,为何你父亲被毒死了,而你没事?” “明府啊,事情这是样,小人那日早早下地干活,家父那日起得晚,就在家做早饭,准备送到地里给小人吃,到了中午,小人饿得慌,还不见家里送饭来,便回家看看,不曾想一进家门,就看到家父倒在了灶台边,口吐白沫,脸色发青,竟是没气了。 左邻右舍惊动了过来一看,都说家父是中毒身亡的迹象。大伙便找原因,当日家父炒的是韭菜,吐出的白沫里也有韭菜,大伙便把家父炒的韭菜扔给狗吃,结果狗也中毒了,可这韭菜小人家里天天吃,怎么会有毒呢?小人想起前一天刚刚从方家买回来的盐,便把那些盐拿来一试,果然有毒啊。明府!明府!您可得为小人做主啊!家父死得好冤啊!” 刘二虎一把鼻涕一把泪,有如杜鹃啼血,看得人心里发酸,本是一个父慈子孝的家庭,现在落得这般凄惨,堂外的百姓无不抱以十分的同情。 崔寅的口气也缓和了不少,他对成管问道:“成捕头,毒死刘二虎父亲的盐乃重要的物证,快呈上来。” “喏!”成管很快把刘二虎家的盐罐拿上来。 崔寅问道“刘二虎,这可是你家的盐罐?” “禀明府,正是。” “有毒没毒,你说了不算,成捕头,验毒!” “喏!” 成管先是用银针验,堂外人山人海的百姓顿时静了下来,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待到成管把银针缓缓从盐罐抽出来时,堂外更是全体屏住了呼吸。 “没毒!” “银针没有变黑。” “……..” 看到银针没有变色,堂外的百姓顿时又是一片哗然,崔寅连连拍着惊堂木,大喝:“肃静!肃静!”这下观审的百姓才平静下来,可还是忍不住交头接耳,相互之间小声地讨论着。 成管走到公案前,躬身将银针呈上道:“禀明府,现已当堂验过,银针没有发黑,刘二虎家的盐无含毒迹象。” 啪! “大胆刘二虎,你现在还有何话好说,来人,再打十杖,看他招是不招!” 刘二虎脸色惨白,跪爬往前,惨厉地叫道:“明府!小人冤枉啊!冤枉啊!当日我们家中试毒,那狗真的死了呀,大人不信,可招小的邻居上堂询问,明府!小的冤枉啊!” “带人证!”崔寅再次沉喝。 堂审至此,根本没有方同兴和李侠子什么事,崔寅甚至没有给二人发言的机会。一直便是崔寅在寻刘二虎的漏洞,似乎不找到刘二虎诬告的证据就不罢休似的。 这给人一个感觉:崔寅已经认定刘二虎是诬告。而这更有力地证明了,崔县令是公正的,刘二虎绝不是受他们指使诬告方家。 方同兴对此很是奇怪,刘侠子却暗叫不妙! ***************************** ps:码得不容易,求收藏,求打赏! . 第0072章 李侠子忙撤诉 自从那天李昂请崔寅吃酒,并给他描绘一了幅美好的蓝图之后,李昂已俨然成了崔县令的军师。不光是今后的施政纲领,包括这次堂审的步骤和方法,都是李昂精心为崔寅策划好的。如果审判进行还不顺利,李昂甚至不惜亲自上堂为李二虎辩护。 目前看来,还不需要他上堂。这出其不意的一开局,显然打得被告有点懵,方家现在是被告,倒有点像原告。他们精心准备的辩词都没有机会用上,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处着力。 而原告刘二虎反而有点像被告,从一上堂,崔寅就不断地针对他,又是打板子,又是责难,让刘二虎看上去苦不堪言,就连堂外的百姓,对他都抱以了同情。 李铁嘴忍不住凑到李昂身边,轻声赞道:“老板就是老板,这以退为进,可谓神来之笔啊,高明,真高明!” 李昂突然明白,为什么周星驰总是找吴孟达、罗家英等人做配角了。 双目鼓出如鼠,左嘴角一颗大痣长着两根黑毛,模样干瘦猥琐还缺根门牙的李铁嘴一站到李昂身边,立即让他变帅了好几倍。 真个是有对比,才有惊人的视觉效果啊。 “铁嘴啊,大意不得,大意不得呐!敌人是非常狡猾嘀!堂审没出结果之前,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须知敌人亡我之心不死啊!” “老板放心,属下明白,明白。” 公堂之上,捕快将刘二虎家的邻居刘大成带上堂来,崔寅照例询问了一下证人的姓名、年龄、籍贯,然后凛然喝道:“刘大成,刘二虎的父亲刘贵中毒身亡当日,你是不是最先赶到现场的人之一?” 刘大成诚惶诚恐地答道:“回明府,是……是的。小人家和刘二虎家只隔一道墙,听到刘二虎哭喊,小人就赶了过来,进门就看到刘二虎跪在地上抱着他父亲刘贵,刘贵脸色发青,已经没气了,嘴边还有呕吐的白沫……” 刘大成把当时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和刘二虎说的基本一致。 “刘成,发现刘贵是中毒身亡后,你们是不是试过刘贵做菜所用之盐?你可要老实回答,若有半句假话,则按诬告同罪,明白吗?” “明白,明白,小的不敢欺骗明府,当时村里很多人都赶了过来,大伙一边救人,一边查找中毒原因,确实曾试过方家的盐,当时是小人从盐罐里取出盐来,拌了些粥喂刘贵家的狗,狗吃完粥后,刚开始没事,可过了不到一柱香时间,就口吐白沫,倒地而亡,明府啊,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当时村里的刘业、刘三通等十多人都在场看着,明府可招他们上堂询问。” 崔寅没有为难刘大成,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一招刘家村其他村民来问就知,这个做不了假。他想了想对成管吩咐道:“成捕头,你找条狗来,再加些盐拌粥喂狗试试。” “喏!” 堂审至此,暂告一段落,崔县令和堂外的百姓,都在等着试验的结果。成管让人很快抱来一条小狗,然后用刘二虎家的盐拌粥喂狗,那条小狗吃了之后,好好的,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大家只得耐心地等着,可一柱香过去了,那条小狗还是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下不禁有人猜测道:“该不会是有人把刘家盐罐里的盐换了吧?” “也有可能是这刘大成也收了别人的好处,跟着做假证。” “这事情真是看不懂了” 堂上的崔寅一拍惊堂木,沉喝道:“大胆刘二虎、刘大成,竟敢戏弄本官,来啊,各打十大板!” “明府,冤枉啊!” “冤枉啊!” 不管刘大成和刘二虎怎么喊,堂上的衙役已经把他们按倒,再次打起了板子,啪啪的板子声和两人的惨叫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十大板快要打完时,拴在堂下的小狗突然汪汪地叫了几声,然后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堂外观审的百姓不禁一片哗然,有人竟忍不住大声叫道:“明府!明府!狗中毒了,刘二虎和刘大成是冤枉的。” “是啊!快别打了,他们是冤枉的啊!” “这是什么毒啊?银针都验不出来!” “………..” “停!”崔寅赶紧大喊一声,让衙役停下板子,然后亲自下堂去查验那只小狗,随后又传来杵作查验,确认那只小狗确实是中毒而亡。 这下子百姓可炸窝了,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伙都吃了方家的盐,这下子颇有些人人自危,议论之声大起。 随后,崔寅再次升堂,把方家火井商铺的掌柜和伙计一并传上堂来询问。 那叫吕正的掌柜和几个伙房承认事发前一天下午,刘二虎曾到他们家的店里买过盐,但同时吕正拿出账册辩称:“禀明府,当天来小铺里买盐的共有一百七十八人,共计售出食盐五百六十斤。到今日为止,除了刘贵中毒之外,尚未有第二人因吃我方家盐中毒。再者,这十几年来,火井的乡亲吃的也都是我方家铺子里的盐,从未有一人中毒过,何以单单刘贵吃了中毒呢?明府,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崔寅也是一脸奇怪,对吕正颔了颔首:“你说有很有道理,这也正是本官怀疑刘二虎诬告的原因。” 吕正一整神色,拿出一张状张大声说道:“明府,某要反告刘二虎,在自家盐中投毒,毒死其父,嫁祸于我方家盐铺,想从中谋取高额赔偿。” “嗯!”崔寅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吕正,本官接受你的反诉,不过本官有义务提醒你,你反诉刘二虎投毒杀父,若与事实不符,也是要反坐其罪的,明白吗?” “且慢!”李侠子突然意识到事情严重,不顾规矩大声喝止起来。 只是成管已经出手,一把扯过吕正手上的状纸,递到了崔寅案头。 “放肆!”崔寅对李侠子怒喝一声,“李侠子,你身为讼师,难道不知道堂审的规矩吗?现在并非原告、被告双方控辩的时候,没有本官的的允许,岂容你如此咆哮公堂?来人!李侠子知法犯法,藐视公堂,笞…….” “明府!”李侠子急声说道,“某并非随意咆哮公堂,只是想撤回诉状。普天下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百姓本是一家,朝廷并不提倡诉讼,某要撤回诉状,合情合理,何罪之有?” 朝廷确实不提倡诉讼,李侠子的话挑不出错处来,崔寅也不好再强行罚他。而且人家硬要撤诉,他作为县令,实在没有理由不准撤。 只是方同兴这下就奇怪了,反诉刘二虎,这本是刘侠子的主意,怎么突然阻止呢,他悄悄拉住李侠子,小声问道:“李先生,为何撤回诉状,这是何道理?” “方郎君,反诉不得,这是别人挖好的一个坑,正等着咱们往里跳,这背后有高人设局……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容后再说,眼下紧要的是先把诉状撤下来。” 堂外的李昂,看到李侠子急急忙忙把反诉刘二虎的状子撤下来,不禁暗叫可惜,他对身边的李铁嘴说道:“看到了吧,敌人狡猾无比啊。” “老板,狐狸虽然狡猾,又怎么比得上老板英明呢?不管他撤不撤诉,不都在老板的预料之中吗?老板真英明,太英明了!” 旁边的伍轩差点被李铁嘴的马屁薰倒,忍不住插了一句:“老板再英明,也没你的马屁厉害。” 李铁嘴也不生气,而且还把伍轩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地说道:“小伍啊,知道为什么某刚来,薪水就从一文飙升到了四文,而你先来,薪水却不见涨吗?” 伍轩不屑地反问道:“每天四文和六文有差别吗?” “四文和六文差别虽然不大,关键是这上升的速度,明白吗?” “吵什么吵?关键时刻掉链子,明天开始,各扣两文薪水。” 第0073章 案情逆转 火井县衙的堂审,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本应针对方家的县令崔寅,却处处针对原告刘二虎,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而本应冲在前头的赵家,也是此案的始作俑者,却躲在了背后。 不过这并不代表赵家就不关心堂审的过程和结果,大堂上的变化,不断地传回到赵家的商铺里。 听说李侠子迅速撤回反诉后,赵上益由衷地赞许道:“这李瞎子倒是机灵,没有着李昂的道。” 赵上臣迟钝一点,忍不住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这是李昂设下的陷阱?” “直觉,这一点连某也能想到,李昂不可能预先没有准备。眼下方家所产的盐吃死人,这最多是过失至人死亡,就算罪名成立,最多也不过是流刑。若方家反诉刘二虎下毒杀父,一旦罪名成立,刘二虎难逃死罪。反之,若所告不实,诬告之人便要反坐其罪,那也是死罪。” “大哥,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李昂那厮就这么吞并方家的盐井吧?这本来是咱们在做局,倒让李昂这狗贼把好处捞去了,那怎么行?” 赵上臣屡次在李昂手下吃亏,可谓是恨不得剥其皮,吃其肉。要他选择的话,他宁愿暂时放过方家,也要把李昂干掉。 “二弟千万不能冲动,要知道这个局是咱们布下的,一旦局破了,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赵上益也不愿意为李昂做嫁衣裳,可又不免投鼠忌器,这个局本来就是他设下的,和崔寅也有过黑幕交易,刘贵之死一但被戳穿,李昂和崔寅获罪,那么他赵家也肯定跑不了。 甚至李昂可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这个局被戳破,就把赵家拱出来项罪。 “小翠!” “小郎君有何吩咐。”门外一个小丫头听到呼喊,连忙进来施礼。 “你去看看小娘子练功完没有,若是练完,就请小娘子过来一趟,某有事请教。” “是,小郎君。” 过了一盏茶功夫,已经被李昂骗离火井县的杨男,赫然出现在了赵家的花厅里,赵家兄弟俩一见她出来,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 杨男今天不打算出门,上身穿交领罗衫,下穿百花烟水裙,静静婷婷,淡雅清丽,如九天仙女下凡,只是赵家兄弟俩不敢多看,都低着头施礼。 “可是为方家的案子找我呀?”杨男在小几上跪坐下来,一边接过小翠递上来的香茗,一边随口问道。 “回小娘子,正是。” “李昂破了李瞎子的舆论攻势了吧,赵瞎子也没有反诉刘二虎吧?” “小娘子怎么知道………嘶,瞧某笨的,该打!”赵上臣还真打了自己一巴掌,“小娘子是仙子下凡,什么事能瞒得过您呢,某该打,该打!” 赵上益也不禁暗暗配服,杨男今天一直在后院练功,却对衙门里的案情进展清清楚楚,有如亲眼目睹一般,这种心智,诸葛亮也不过如此啊。 他再次恭敬地拜道:“咱们下一步怎么办?还望小娘子指点一二。” “是啊!是啊!接下来就全靠小娘子了,让那李昂输得光屁股,老子要他……..” “自己掌嘴!”杨男打断他道。 赵上臣二话不说,立即啪啪地扇自己巴掌,听话得不行。 杨男吃了口茶,然后用手帕擦了擦嘴,说道:“要想方家败诉,咱们只要看着就行,但要想让李昂和方家两败俱伤,却是不易,特别是李昂此人,一旦让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必定会立即抽身,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小娘子,李昂他撇得清吗?” “他可曾送崔寅一文钱?没有吧?相反他还打过崔寅,算是有仇。他指使崔寅的手法,恐怕只是给崔寅画个大饼而已,就算崔寅去职落罪,把事情说出来,也查无实据,李昂但可否认,干他何事?” “嘶…….这厮确实是狡猾,太狡猾了,小娘子,这可怎么办?怎么才能把李昂这厮拿住呢?” “很简单,不能让方家输得太快。再狡猾的人,被迫急了,也会做出蠢事来。说好听点,这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赵上臣很有做捧哏的潜质,立即问道:“那要是说得不好听点呢?” “狗急跳墙。” “小娘子,那怎么才能逼得他狗急跳墙呢?”赵上臣把狗字咬得特别重,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丝胜利的喜悦。 “釜底抽薪。” 听了这四个字,沉默着的赵上益心里便有了底,李昂想要赢得这场官司,光靠刘二虎家的盐罐里的盐有毒是不够的,这样一个孤证,不足以确定盐中有毒是方家的责任。 *** 火井县大堂上,随着那只用来验毒的小狗口吐白沫而死,围观的民众一片哗然,这件事关系到千家万户的安危,谁知道自家的盐会不会也有毒呢? 刘二虎家的盐罐里的盐有毒,这有两几种可能。 一,刘二虎自己投毒。 二,他人暗中投毒。 三,方家的盐本身有毒。 如果是前二者,那便是谋杀案,虽然性质恶劣,但终归是个案。如果是后者,也就是方家的盐本身有毒,那问题就严重了,可能还会有第二例、第三例,甚至无数人中毒死亡。 要证明是不是方家的盐有毒,最好莫过于去方家的商铺批量查验。鉴于事情的严重性,县令崔寅不敢怠慢,立即带着一班衙役赶往方家位于城中的商铺。 围观的百也纷纷跟在后面,数以千计,谁都想知道结果,因为这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安危。 方同兴还是老神在在,坚信自家的盐无毒,李侠子却慌了,他凑到方同兴耳边小声地说道:“方郎君,事情不妙。” “李先生,李先生不是早想到崔寅会去盐铺查验了吗?” “方郎君,此一时,彼一时也。此事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在公堂之上崔寅不仅处处占尽了先机,而且显得道貌岸然,和刘二虎完全撇清了关系。咱们之前的的舆论也被瓦解了,眼下崔寅带着衙役到方家盐辅里去查验,一旦从中验出毒性来,民众便不会再怀疑是崔县令从中做手脚,事情可难以转寰了。” 方同兴这下才急了,连声问道:“李先生,那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崔寅处处抢占先机,如今便是想来个釜底抽薪也来不及了,唯今之计,最好是选让吕正来顶罪,只要能让吕正一个人先把罪名扛下来,事情就还有转寰的余地。” 李侠子脑子急转着,这次他来得匆忙,各种准备颇有不足,加上没料到此事背后有高人指点,崔寅在堂上审案,一开始就俨然是“方家的代表”,不断地责难刘二虎,通过这种方式,不但撇清了自己与刘二虎的关系,而且把他这个方家辩护人也给“代表”了。整个堂审过程,根本没他什么事,李侠子便是有千言万语,也没机会盘问刘二虎。 方家的盐铺已经被查封多日,方家人无法进入,崔寅要在里面“查”出毒盐来,那可是太简单了。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李侠子才建议先把吕正推出来顶罪,以退为进,如果真盐铺里真查出毒盐,就说是吕正这个掌柜工作疏忽导致的,先把方家撇清,这样才有翻案的机会。 不管李侠子有什么打算,崔寅已经带着一班衙役,直奔方家的盐铺,铺子门窗上都打着封条,崔寅命人当众折下封条,进入店铺,然后直奔后面的仓库。 为了安抚民心,崔寅还让八个德高望重的百姓一同时去,观看整个查验的过程。李昂作为火井县的名人,也在八个人的行列之中。 然而当衙役拆下盐库的封条,打开库门时,大家却都傻眼了。 ******************* ps:记得一个朋友看了第一章,对我说“我叫赵日天”这句话是第一章最大的亮点。 说实话,心里很感慨,在叶良辰、赵日天现象可以迅速窜红网络,倍受人追捧的今天,狂躁和冲动俨然成了潮流,心里不禁惴惴,这历史文还有几个人看呢……… 感慨归感慨,字还是要码……..并继续求支持! 第0074章 按兵不动 为了安抚民心,崔寅还让几个德高望重的百姓一同前去,观看整个查验的过程。李昂作为火井县的名人,也在八个人的行列之中。 然而当衙役拆下盐库的封条,打开库门时,大家却都傻眼了。 方宜盐铺后面共有三个库房,其中两个库房没事,但其中一个库房里原本存放得好好的几千斤盐,都化成了盐水,流得满地都是,很多甚至已经流到了屋后的排水沟里。 “这是怎么回事?”崔寅怒声问道。 成管神色大变,连声辩解道:“明府,某等前来查封的时候,库房里存放的盐还是好好的,刚才拆封的时候,明府也细检查过了,门上的封条是完好的,这盐……..” “这盐肯定被人动过手脚,不然好好地存放在库房里的盐,是不可能化掉的。”李昂插了一句,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大家又重新检查了一下门窗的封条,确实都是完好的,而且这种封条是用糯米糊贴上去的,粘得很紧,要完全的剥下来再贴上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难道有鬼不成?”有人疑惑地问道。 崔寅不信这个邪,沉喝道:“大家先不要进去,成管,仔细检查,看看门窗内外有没有脚印,若是有人用水把几千斤盐化掉,总难免沾些盐渍,快查!” “喏!” 成管带着一干捕快,仔细侦查,到头来却一无所获,门窗内外,都没有查到任何可疑的痕迹,至少肉眼看不到什么。 “找梯子来,看看屋顶的瓦片有没有新动过的痕迹。”李昂刚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立即有人反驳道:“这不可能,就算人能从揭瓦进去,总不能从屋顶提这么多水进去吧。” “是啊,是啊,这事着实古怪,难道这库屋还有暗道不成?” 崔寅一听,立即又说道:“查!屋顶和地板墙壁都给本官仔细查。” 跟来的方同兴和李侠子,也暗暗纳闷,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崔寅回过头来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冷哼道:“本官一直以为方家是清白的,如今看来,倒是未必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官迟早会查出来,是谁在销毁证据。” 方同兴不干了,脸上的横肉蹭蹭地跳了两下,当众还嘴道:“崔明府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这捕头也说了,上封条的时候,库房里的盐还是好好的,现在封条未动,谁能进得了这库房,除非………..” 方同兴说着,满怀深意地扫了崔寅一眼,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那眼神已经把他的想说的全表达清楚了。跟进来的七八个人,都不禁望着崔寅,细论起来,还真的只有官府能办到这一点,把原来的封条拆掉,打开库房,做完手脚,再换一张新的封条粘上。 这时,成管再次来报,屋顶、地板、墙壁都没有异常,这下大家就更奇怪了,也更加怀疑……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崔寅大为恼怒,指着成管等人大骂。 李昂带着小叮当,在库房四周转了一圈,小心地察看着,他也十分惊讶,这是谁干的?从常理来说,毫无疑问,方同兴嫌疑最大; 但另一方面,方同兴的嫌疑又最小,因为他不知道哪个库房里的盐含毒。他不不大可能在三个库房中,准确地找到这个库房下手。 那么就只有知道其中的内幕的人,才有可能准备地找到这个库房了。知道内幕的,除了自己、崔寅、成管等少数人之外,还有赵家。 因为这毒,就是赵家弄进来的。 李昂这次只不过是打算借鸡生蛋,以此扳倒方同兴而已。因此算来算去,暗中动手脚的人,十有九是赵家,只是现在连人家怎么进屋都搞不清楚,没有证据,你就拿人家没办法啊。 “小叮当,这回就全靠你了,仔细嗅一嗅,把线索给我找出来。” 李昂对小叮当虽然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但他却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把赵家也挑翻的机会。 小叮当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路嗅过去,来到后墙根下,然后望着墙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李昂意识到小叮当可以是嗅到了作案者留下的气味,心中大喜,连忙带着它出后门,来到后面的小巷,小叮当在墙外嗅了嗅,立即转身小跑而去,一边走一边嗅着,然而行出不到二十步,它却停在了巷口,巷口人人来车往,小叮当停在此处,没了方向。 “小叮当,加油啊!再仔细嗅嗅。”作案者可能是在此上了车,这给小叮当带来了辨识的难度,小叮当在街调味口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停下望着李昂。 “靠!”李昂无奈,带着小叮当回到院中,崔寅很机灵,其他两个完好的库房也没有急着验毒,以先查清受破坏的库房为由,留两个捕快看守之后,带着大家退出了方家的盐铺。 李侠子暗松了一口气,悄悄对方同兴说道:“方郎君,立即派你信得过的人,日夜看守在商铺外头,防止有人在其它两个库房的盐里掺毒。” “多谢李先生提醒,某这就去安排。” 对于李昂他们来说,还有机会,那就是重新在其余的两个库房的盐里掺毒,但李昂不打算这么做,之前的毒是赵家掺的,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想加以利用而已。 如果现在自己再往其它两个库房的盐里掺毒,性质则完全不一样,李昂不介意做个坏人,但有些事,他还是有自己的底线的,而且自己派人去掺毒,一个不好就会坑到自己。 赵家和方家接下来一定会密切注意盐铺,再想在剩下的两个库房的盐里掺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天的堂审,就此暂告一个段落,接下来,有关各方都要紧锣官鼓地重新谋划部署。 李昂满心不爽地回到大唐无双盐业公司总部,媚态横生的黄四娘迎出来问道:“李郎,怎么样了?堂审有结果了吗?” “别提了。”李昂往花厅的榻榻米上一坐,端过壶喝了口水,“方家辅子里的盐被人掺水给化了。” “啊,这是谁干的……..赵家!李郎,这很可能是赵家暗里干下的好事。” 你还不算太笨,不过凡事得讲证据啊!”李昂往轩窗下靠了靠,说道,“四娘,去把薰香点上,容我静一静。” 黄四娘知道他要想事情,不敢再问,自去端来青铜蟾蜍薰香炉,添上香料点着,一丝薰香袅袅飘出,让她那风韵动人的脸容变得有些缥缈。她成亲第三天丈夫就死了,没有生过孩子,那腰肢依然像少女般纤细,身材却又有少妇的丰润,就像熟悉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闻着她身上飘来的幽幽体香,李昂微笑着说道:“早知道不用薰香,让你坐身边来就好。” 黄四娘幽怨地白了他一眼,自从李昂睡在她隔壁的房间,晚上她就没闩过门,有时忍不住,和红杏用角先生解决时,也故意没有掩饰吟声,可门外就是没有动静。 黄四娘有时甚至在想,难道非要自己跑到他床上去? 她满腔幽怨,再抬头望去时,却见李昂已经闭起了双眼,应该是想事情了。 入夜时分,成管如约而至,李昂让门房把他引到花厅。 “禀李郎君,这些天火井的蛇鼠某都发动起来了,都没有发现赵家有什么异常的行动,这次方家盐铺的事,也找不到赵家一丝破绽。” “成兄别忘了,赵家本就是从**起家的,你发动的蛇蛇鼠鼠之中,有没有他们的人,这都难说啊。” “李郎君,某敢保证,用来监视赵家的人,绝对可以信得过。” 李昂不动声色地说道:“那就继续监视吧,崔明府那边,有什么话吗?” “回李郎君,崔明府说,就刘二虎这一例个案,又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方家的盐有问题,不好定罪…….” 李昂连忙打断他道:“你且先回去吧,至于崔明府要找新的证据,这个嘛,我看还是缓一缓吧。” “是,李郎君。” 成管走后,李昂便也回房睡觉。 刚睡下不久,隔壁的黄四娘房里,又传来了异响,而且越来越大,甚至能听到黄四娘叫道:“红杏,再快一点……..” 靠!李昂暗道,这娘们真想要人命吗? 第0075章 谍影重重 前院里,伍轩半夜里被屋顶一丝轻微的异常惊醒。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以为是野猫子从屋顶走过,不会太在意。伍轩却迅速起身,门也不开,悄无声息地从半启的后窗翻出去。 他借着星光,看到一个黑影沿着屋脊,如鬼魅般向后院窜去。 这世上会武功的人很多,但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人却不多。这神秘的黑影就是极少数这样的人。 伍轩也不跟去,他隐伏在檐下的暗影中,看着那黑影在屋顶鹭伏蛇行,等他快摸到前后院之间的院墙时,后院之中,一双绿幽幽的狼眼从假山边露出来,机警的黑衣人立即退回,在前院屋脊的阴影里隐伏了片刻,便离开。 伍轩偷偷地缀在黑衣人后面,一路跟踪其来到一处宅院,那黑影在院外稍等了一下,小心地回头观察了一番,才窜进院去。 伍轩又等了一会儿,听到院内传出犬吠声,他便放弃了摸进去的打算。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第二天一早,李昂刚走出后院,伍轩就来禀报。 “老板,昨夜在院外发现可疑的人,悄悄摸进咱们大院里来。” 李昂一下子睡意全消,追问道:“什么人,查到了吗?” “某悄悄跟随,看到对方隐入水井坊的一宅子中,某查过了,这栋宅子的主要姓林,叫林有栋,在城中经营一家叫林墨轩的书肆,老板,目前能查到的就这么多。” “林墨轩?查,你立即去找成管,让他彻底查清楚,这个林有栋的来历。” “老板放心,属下已经通知成管了。” “嗯,干得不错。” 李昂夸奖了伍轩一句,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展。这林墨轩的主人林有栋,在成管之前已经仔细盘查过赵家和方家在火井的势力的汇报中,并没有提到这个林墨汗。 如果这个林墨轩和方家赵家有关系,那这这层关系肯定是非常深,深到成管动用了所有蛇头鼠辈都没查到。既然隐藏得这么深,怎么会让他来监视自己呢? 监视查探这种事,赵家和方家肯定会干,但这种活完全没有必要运用最隐秘的关系来做,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如此说来,这林有栋是方家或赵家派来的可能性便不大,在这火井县,还有谁要对付自己呢? 越往深处想,李昂越感觉这件事不简单。 他不禁又想起了之前欲致他于非命的黑衣蒙面人,除了方赵两家之后,意图对他不利的,就只有黑衣蒙面人了。 那些人极为神秘,事前事后都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就连赵上益出动了最精干的人马,也没能查到他们的底细。 李昂早已怀疑,那些黑衣蒙面人不是受命于方同兴,因为从各方面分析,方同兴的手下,应该没有这么秘密的组织。 “伍轩,让成管小心点,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是,老板。” 这个线索太重要了,李昂宁愿进展慢点,也要避免惊动对方。 梳洗罢的黄四娘,穿着玫瑰色对襟春衫,下罩翠绿烟纱散花长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同心结,飞鹄髻上插着碧玉凤头钗,体态妖娆,勾人心魄。 李昂不禁想起她昨夜的娇喘低唱来,这个撩人的美妇,已经不介意他听到了……. 倒是红杏脸红红的,似染着桃晕,低着头给李昂和黄四娘端上早餐来。“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红杏啊,这诗怎么样?” “婢……..婢子不知道。” “红杏,你也快去吃吧,别理他,咱们还要赶路呢。”黄四娘心怀幽怨地瞟了李昂一眼,便低头去吃早餐。 这些天李昂全副身心扑在案子上,螳螂坳的盐井那边,全靠黄四娘往来照看着。螳螂坳离县城二三十里远呢,车子颠簸,往来是很累人的。 李昂怜惜地说道:“四娘,要是太累就别去了,有方济在那边看着就行了。” “那可不行,你不是说了吗?方济这人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奴不去看着,不放心。” “哈哈,你是公关部经理,不是生产部经理。” “奴家乐意。” “好好好,生产进度怎么样,现在囤下多少盐了?” “有两万斤左右了。” “还不错,让他们继续加快进度。” 黄四娘不再答他,匆匆吃完早餐,就带上红杏和李铁嘴,往螳螂坳去了。 李昂也正准备出门,成管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对他说道:“李郎君,毁掉方家库盐的人抓住了!” “嗯?是你们抓到的?” “那倒不是,这三人是一个叫荆十三的人抓住,送到衙门来领赏。” “竟有此事?这荆十三是什么人?” 成管答道:“这荆十三是南郊青山村人,在火井也算个人物,为人好侠仗义,平日里也不务正业,但因交游颇广,总有人资助他,日子过得挺宽裕。据他所说,前天夜里他在对街的青楼上,看到三个人鬼鬼祟祟地从方家盐铺后面的小巷出来,他当时没太在意,待到方家盐铺传出被人毁灭证据的消息,他才想到这三个人可能与此有关,刚好他前几日见过这三个人一面,便四处查探,终于在城南的古井坊找到此三人,便捉拿送官来了。” “现在如何?这三个人招供了吗?他们是受何人指使?” “还没有,这三个人嘴硬得很,崔明府正在亲自监督用刑。某抽空先赶过来告知李郎君一声,一旦这三人招供,某再来禀报。” “好,你快回去,争取尽快让这三人招供。另外,派人监控荆十三此人,查清楚近来此人都做过些什么,和什么人接触,有什么异常之处,通通要查清楚。” “某晓得了,请李郎君放心。” *** “这荆十三是什么来路,查清楚没有?”赵上益坐不住了,背着手在厅中转来转去。 这些年来,赵上臣还没见过自己大哥如此急躁过。 赵上益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赵中秋低着头答道:“禀小郎君,某等正在查,目前只知道这荆十三是南郊青山村人,身手了得,至于有什么背景,还在查……..” “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都给某查清楚,快去!” “是,小郎君!”赵中秋一抱拳,匆匆而去。 赵上臣望着转来转去的兄长,说道:“大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实在不行,今晚派人去了结了吴小江三人的性命。” “崔寅肯定会对三人日夜用刑,想要劫狱难啊,不过此事关系到咱们赵家的生死存亡,你先去准备着,实在不行,也只能强行灭口了。” “好,大哥放心,某这就去准备。” 等赵上臣也匆匆离开,心中烦乱的赵上益想起杨男来,转身便往后院而去。刚转过后门,就看到杨男在小楼前练剑。 “小娘子!”赵上益长身一拜。 杨男见他神色凝重,停下剑来问道:“找我什么事?” “小娘子,某派得实施釜底抽薪的人被抓住了,此事背后,恐怕另有人在算计咱们。” “咱们?什么咱们?” “是…….是算计我赵家。” 杨男不慌不忙地说道:“记得在犀浦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你的对手不是赵同兴,也不是马清泉,如今果然着了人家的道了吧,怪得了谁呢。” “小娘子的话,某一个字也不敢忘,只是这么久以来,没有任何发现,这…….某也估计不到,他会这个时候下刀子。” “兔子也不知道狐狸在什么地方窥伺它,但还是挖了三窟,你要做什么事,就要时刻提防着有人在背后盯着才行。我只管收拾李昂,其他的,别找我。” “小娘子……..” ************************* 第0076章 半路杀出个廖御史 “荆十三这么巧见过那三人,又刚好在那夜看到三人从小巷里鬼鬼祟祟地离开,真是巧啊。伍轩,你相信有这么巧的事吗?”反正李昂不信。 伍轩难得露出一抹笑容:“老板,说不定有时就有这么巧的事情。” “崔寅连悬赏都没有贴出,这个荆十三就那么卖力把人抓到县衙来领赏,谁说有悬赏了?” “老板,人家也未必真是为了悬赏,听说这荆十三平时就爱行侠仗义,说不定人家就是为了行侠仗义,让自己的名声再响亮一些。” “这么说,我还得劝崔县令给他发个火井十大杰出青年奖章喽。” “老板,某觉得,您应该学会相信人。” “我信他妹妹!” “呃………” “伍轩,今晚咱们就去摸一摸这个荆十三的底,你负责把他擒出来,咱们好好审一审此人。”李昂说着上了白水桥,过桥往右一转,就是林墨轩。 “老板,这样恐怕不好吧,这是犯法的事……..” 李昂回头,一脸怪异地看着伍轩,伍轩连忙把话岔开:“老板,到了。” 不用他提醒,李昂也知道到了,他在林墨轩前下马,然后垂着袖进店而去。 看不到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对于李昂来说,找到幕后真正的对手,比什么都重要。这个林有栋,绝不会无缘无故派人去刺探自己。 店里只有一两个读书人在选购书籍,胖乎乎的掌柜看到又有客人登门,立即迎上来热情地招呼道:“贵人您请,您要买书,还是文房四宝?” “掌柜的,有淮南鸿烈一书吗?” “贵人您可来对地方了,这火井县,就小店有此书。在这,贵人您瞧。”胖掌柜殷勤地找出《淮南鸿烈》递给李昂。 “不错,不错,就是它了,掌柜的,你是这林墨轩的主人吧?”李昂随意地问道。 胖掌柜一拱手答道:“那倒不是,某的东主姓林,平日也时常过来,不知贵人有什么需求?某可以转告东主,尽可能满意贵人所需。” “掌柜的,是这样,本人想出刊印一本诗集,不知贵东主能否帮这个忙?” 胖掌柜有些意外地问道:“冒昧请教贵人,您要刊印的诗集,是贵人自己的大作,还是辑录他人的诗作?” “当然是我自己的诗作。” 李昂一手拿着书卷,一手负于背后,仿佛一个游吟诗人。 “我们东主最是喜欢以文会友,不知贵人可否留下名讳住址,以及一两首大作,等敝东主抽出时间来,一定亲自登门求教。”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诗,如何?”这是小学课本上学的,李昂背得那叫一个顺溜。 “贵人大才!以贵人如此大才,要出诗集,想必不难。”胖掌柜的态度顿时就不同了,长身一揖,恭敬地说道,“还请贵人赐下尊姓名讳,某这就派人去通知敝东主登门拜访。” “在下免贵姓李,单名一个昂。” “李………原来是李郎君,失敬!失敬!” 整个火井县,没听过李昂这个名字的人,还真不多。只是胖掌柜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盐贩子,竟然能做出那样绝妙的诗来。 李昂哪里是想出什么诗集,不过是想借机与林墨轩接触一下,多了解一些林有栋这个人的底细。 *** 火井的大牢里,成管等人对荆十三抓获的三人分开刑讯,可这三人在严刑拷打之下,嘴硬得很,竟没有一个招供。 崔寅十分恼怒,却又不能真把人弄死。 这个时候,一个对崔寅最不利的消息传来,监察御史廖仲南听说火井有食盐吃死人的大案之后,过邛州不入,直奔火井县来了。 大唐的御史台分三院,以御史大夫为主官,御史中丞副之,御史大夫多缺,御史中丞为实际上的主官。领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监察御史属察院,品秩为正八品下,然而权限广,分道负责,因而分别冠以某某道地名。 廖仲南为剑南道监察御史。掌分察百僚,巡按州县,狱讼、军戎、祭祀、营作;太府出纳皆莅临,知朝堂左右厢及百司纲目,为百官忌惮。 崔寅这个县令论品秩比廖仲南高,但听说廖仲南前来火井后,却只能诚惶诚恐地出迎,三班衙役开道,高举肃静、回避牌子,满城惊动。 心里没底的崔寅,把李昂这个“军师”也拉了去,以应付难缠的廖仲南。 廖仲南年过五十,面容清癯,以生性耿直,嫉恶如仇著称。他骑马而来,仅带四个随从,见面后双方礼节性地寒暄了几句。眼尖的廖仲南便望着李昂,打着官腔道:“此乃何人啊?” 大家都穿着公服,只有李昂是一身便服,难免有些扎眼,他已经尽量往人群后靠了,还是没有逃过廖仲南的眼睛。 崔寅有些发急,按《六典》规定,外放官员是不得带家属和幕僚的,虽然很多官员实际上都带了幕僚,但这得悄悄为之。 廖仲南来得突然,崔寅匆匆出迎,半道上才把李昂找来,一时没顾得上这一茬,要是李昂不知道《六典》中有此规矩,说是他的幕僚,那就惨了。 这些天李昂把大唐的律法都抄了一回,自然是知道这些条文的,他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揖道:“在下李昂,是火井县的民众代表,我县百姓听说廖御史刚正不阿,明察秋毫,无不景仰万分,是以特意派我为代表来迎接廖御史。” 廖仲南见他只行揖礼,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一般而言,同辈或身份相当的人之间才行揖礼,李昂不过一介草民,明知他的身份,却只揖不拜,这也未免太狂妄了。 “你何德何能代表火井百姓呐?” 廖仲南这充满了刁难之意的话一出,崔寅和李昂都不禁为之色变,崔寅是担心,李昂那是火起。 日你个仙人板板的,给脸不要脸。李昂暗骂一声,答道:“在下别的没有,仅有口德。” 这是**裸的讽刺,崔寅等人和三班衙役听在耳里,神色那叫一个怪异,廖仲南脸子上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当即打马入城而去。 李昂算是看出来了,廖仲南这种人自命清正,实则是个刚愎自用之人,要对付这样的人,不难。 崔寅却不这么想,李昂一上来就讽刺廖仲南没有口德,把廖仲南惹恼了,入城之后,不刻意挑刺才怪。 “李先生,何不忍一时之气,接下来恐怕不好过啊!”崔寅寻隙对李昂小声说道,他真后悔让李昂一起来迎接廖仲南了。 “明府,廖仲南既然是刻意奔火井而来的,肯定没打算善罢干休;方家甚至赵家,必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定会找上廖仲南编排咱们。咱们太迁就他反而会显得自己心虚,要应付这位廖御史,恐怕只有让他土头灰脸离开火井才行。” “啊!”崔寅大吃一惊,连忙说道。“李先生打算连廖御史也……..也不放过。” “先看情况再说吧,他若故意挑刺,咱们为什么要放过他,明府放心,容我想想,怎么尽快把这瘟神打发走。” “好,好好好,此事就全看李先生的了。” 崔寅做了甩手掌柜,回城的路上,李昂只得绞尽脑汁,苦思打发廖仲南的法子。 第0077章 找茬 廖仲南入住驿馆后,洗了把脸便立即到县衙查案。 崔寅陪着小心地说道:“廖御史,本官着人准备了些水酒,给廖御史接风洗尘,还望廖御史赏光。” 廖仲南正色地说道:“吃喝之事,崔县令就不必费心了,本官自有君禄可食。本官听说火井有毒盐吃死人之事,此事关及千万百姓安危,岂能怠慢?本官赶来火井,正是为了此事,崔县令还是先将案宗拿来让本官看看吧。” 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你再纠缠,那就成贪官了,崔寅只得让小吏把毒盐案的宗卷全部拿来,厚厚一摞全摆在廖仲南面前。 “那廖御史就慢慢看吧,本官就不打扰廖御史了。”崔寅拱拱手,便行退出。 在方同兴租下的小院里,李侠子漫卷着诗书,往来踱着步,一脸横肉的方同兴桀桀地笑道:“这下好了,廖御史一到,某倒要看看他崔寅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李侠子停下脚步,不以为然地说道:“方郎君别忘了,还有个公孙靖宇,成都那边至今没有消息传来,在下这心里还是不踏实啊!” “公孙靖宇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凭李先生的计策,他还能逃出先生手掌心不成。” 李侠子沉吟道:“方郎君,凡事都得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此才能有备无患,此事一旦不能把公孙靖宇撇开,后果可就非你我所能承受的了。” “先生放心,某这就再派人去成都看看。” 方同兴的人刚派出去,成都方面就有快马急驰而来,匆匆入报:“郎君,公孙靖宇**妇女,被剑南节度使衙门收押了…….” 接到这样的消息,方同兴和李侠子可谓是如饮甘霖,忍不住弹冠相庆。 方同兴狂笑道:“先生可以放心了吧,某刚刚才说过,公孙靖宇就一草包尔,果不其然,这下可以到县衙找廖御史鸣冤了吧?” 李侠子再无顾虑,欣然应道:“公孙靖宇既已被拖住,接下来咱们就按计划行事。” “来人!取酒来,某要先喝个痛快,再到县衙鸣冤!” *** 崔寅匆匆回到后衙,然后让人把李昂请到自己的书房商议对策。 李昂刚一进书房,崔寅就迫不及待地把房门关上,然后问道:“先生,廖仲南一来,就要查看毒盐一案,瞧那样子,分明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的,特意冲着此事而来的,如何应对,先生可有良策?” 李昂不疾不徐地答道:“明府,现在关键是对刘二虎晓以利害,只要他不松口,其他的就不必太担心,这公堂之上,明府可没有任何偏袒之处,廖仲南就算想挑刺,一时也挑不出明府的错处来。” “就怕廖仲南动用大刑之话,刘二虎受不了啊。” “那就让廖仲南没脸在火井呆下去,甚至让火井百姓驱逐廖仲南。”李昂自信地说道。 崔寅把灯心挑了挑,让灯火更亮一点,他无法掩饰脸上的忧虑:“李先生,廖仲南此人,油盐不进,水火不侵,要对付他谈何容易啊!”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是因为无处下口。廖仲南看上去正是这样的好蛋,想叮他,让他变臭,确实很难。 李昂胸有成竹地说道:“崔明府,首先,咱们必须要相信自己是对的,咱们这是为了把火井的经济搞活,让整个火井富裕起来,造福火井百姓,这是一项崇高的事业。 光明与黑暗本是一体两面,再光明的事,有时也需要一些黑暗的手段来辅助。所以,我们的手段或许有些见不得光,但最终我们确实是为了火井大多数百姓受益。 我将自己的利益,明府将自己的政绩,与火井百姓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这有什么不对吗?没有什么不对。 方家经营火井盐业这么多年,除了撷取私利,他们为火井百姓带来了什么?既然他们不能为火井百姓造福,而我能,取而代之有什么不对? 为人处事,不能像方家这样只顾自己,必须把自己的利益与大多数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自己获利的同时,也要惠及其他人,这样才有生存的土壤,才能长久。 而且,做人必须有信仰,造福火井县,这就是明府与我共同的信仰,所有妨碍这项崇高事业的人,不管他表现上如何光明正大,不管他有多少理由,都是错的。 廖仲南这样的人,刚直不阿是没错,但这种人往往难以真正造福百姓,因为他们凡事不思变通。他们只想着人人都能变成圣人,以为这样社会就和谐了,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 就眼前而已言,廖仲南实际上是妨碍火井繁荣起来的最大阻碍,我们在他面前,完全不必心虚气短,因为,我们才是真心造福火井百姓的人,我们把自己的名和利和火井的百姓都捆绑在了一起。 他这样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缝隙,他不好利,然好名,好名声是他理直气壮的根本,只要从名之一字入手,廖仲南就无颜再在火井呆下去。” 崔寅听了他这一番话,回头一想,对啊,自己想要政绩没错,但这也是造福了火井百姓,才出政绩啊,为了这个目标,自己心虚什么呢? “先生,廖仲南这种人,极为爱惜自己的名声,咱们又如何污其名呢?” “这有何难。”李昂让崔寅附耳过来,小声地对了耳语了一番。 崔寅听后大喜,起身长揖道:“先生实为本官命中贵人也!” *** 廖仲南挑灯夜战,花了一整夜时间,把毒盐案的宗卷全部看完,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又带人亲自到方家的盐铺,查看了被毁掉的仓盐。 廖仲南是接到他人私报,说火井县有官商勾结,栽赃嫁祸,谋财害命之事,才急急赶过来的,有了这先入为主的印象,他对崔寅毫无好感。 火井城的百姓听说朝中御史亲自来查毒盐案,又纷纷赶来一看究竟。方家盐铺前很快就围满了人。 相貌清癯的廖仲南,光看外表,就给人一种清正之感,这让前来观看的百姓忍不住连连称赞,廖仲南一拂大袖,喝道:“开仓验毒!” 方家盐铺里剩下的两个盐库也被打开,里面的盐完好无损。廖仲南让人带来多只鸡狗,从两个盐库中抽取多处食盐,拌入粥中喂鸡狗。 大家这回耐心地等了两柱香时间,二三十只鸡狗,没有一只中毒身亡。围观的百姓都松了一口气。廖仲南冷哼一声道:“崔县令,当日为何不验这两仓盐?以让百姓放心呢?莫非崔县令另有苦衷?” 有了信仰的崔寅,在廖仲南面前从容不迫地答道:“廖御史,这两仓盐验不验有何分别吗?至于百姓的安危,本官身为火井的父母官,岂能不关心?本官当日便贴出布告,所有百姓家里的盐,都必须先试毒,才能食用,并就此行文使牙上报章仇节度使,命各地百姓但凡购买了方家盐的都要先试毒。本官如此做,何错之有?” “整个剑南道,唯有刘贵吃了方家盐中毒,崔县令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本官也非常奇怪,因此在堂审时,以大刑讯问刘二虎。廖御史难道没有看堂审的宗卷吗?” “哼!”廖仲南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前去那个被毁的盐仓观察。 外头围观的百姓,看到两位官员不和,顿时来劲了,私下里议论纷纷。 崔寅不甘示弱,随即反击道:“廖御史,莫非您已经认定了刘二虎是诬告?” 廖仲南无言以对,再次冷哼,扫向雇寅的眼神充满了寒意。 第0078章 水亦可覆舟 毫无疑问,刘二虎是整个毒盐案最关键的人物,廖仲南从方家盐铺一回到县衙,立即升堂提审刘二虎。 公堂之上,除了火井县的三班衙役,还有廖仲南来带来的四个随从,这些随从正式的称谓叫“白直”或“执衣”,都是朝廷配给官员的皂隶,白直月俸200文,执衣月俸80文。 廖仲南是八品官,按朝廷规矩,本应配5名白直,3名执衣,共八名皂隶,但因薪俸低,跟着廖仲南这样的人,事情多,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又不能私捞油水,有4人开溜不干的,所以只剩下四个给廖仲南撑门脸儿。 刘二虎一经提上堂来,廖仲南立即一拍惊堂木,凛然大喝道:“大胆刘二虎,你可知罪!” 刘二虎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似乎之前被崔寅打得不轻,他虚弱地答道:“草民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草民的父亲被毒死了,告到这县衙来,本想为家父鸣冤,却不曾想,被告一句也没被问到,某这个原告反而被一再毒打……….” 说到伤心处,刘二虎声泪俱下,趴在地上大声哭嚎起来,“草民冤枉啊,天下奇冤啊!在场的乡亲们…….你们给某评评理吧,家父刚刚被毒死,这尸骨未寒,尸骨未寒啊!呜呜呜……..你们这些当官的,不为民作主,反而说某诬告。试问,有人会毒死自己的父亲来诬告他人吗?谁说某是诬告,除非他自己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啊!父亲!父亲你死得好惨啊!!呜呜呜…….父亲你在天有灵,就显显灵吧!儿也要被冤死了呀,呜呜呜…………” 刘二虎一通悲声哭诉,伤心欲绝,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最后伤心欲绝的刘二虎竟当堂哭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堂外的百姓多有不忍,心生恻隐,一时议论纷纷: “细论起来,这刘二虎真是最惨的啊!” “可不是,作为被告,方家一句没被问到,这原告倒先被打得死去活来了。” “以后啊,有什么冤情,咱们这些斗升小民还是自己忍着吧,这官司是打不得啊。” “这当官的也真是,怎么都不问问被告方家,尽针对原告呢。” “就是,要是方家的盐没事,他们干嘛要销毁库房里的盐呢?当官的放着这么大的疑点不问,一上堂又针对原告刘二虎,这是何道理?” “这还用说,方家有钱呗。” “哼,传说这廖御史是个清官,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收受了方家的贿赂。” “这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看了,不看了,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这些高声议论的人中,自然多数是李昂安排的“水仔”,他们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一个比一个喊得高。 坐在公堂上的廖仲南听得清清楚楚,气得脸都黑了。他才问刘二虎一句,就被说成是受了方家的贿赂故意刁难原告,这对一向爱惜名声的他来说,堂外百姓的评论可比杀了他让他还难受。 “肃静!肃静!”气急败坏的廖仲南忍不住大喝起来,“把堂外的闲杂人等赶走,再有胆敢扰乱公堂者,通通抓入大牢!” 在一则陪审的崔寅立即对成管等人悄悄使眼色,成管立即向廖仲南施应喏:“遵命!”然后带着一班衙役冲出大堂,皮鞭铁链外加水火棍齐出,一边驱逐堂外的百姓,一边大喊:刘御史有命,闲杂人等立即离开,否则通通抓入大牢。” 观审的民众中有人不干了,大喊道:“凭什么不让某等观审?” “崔县令升堂时,还让看呢,去查方家盐铺,还让德高望重者一起进去呢。” “就是,这盐有毒没毒,关系到咱们每个人的身家性命呢,凭什么不让咱们观审?” “常言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狗官分明是想屈打成招,怕咱们看着不好下手。” “真是白披了一张人皮啊!” 成管等人本来还挺客气的,没有立即动手打人,可堂外的民意沸腾,说话越来越难听,这下成管他们可就不管了,皮鞭乱抽,水火棍猛打,衙门外顿时惨叫连连。 “官差打人了!” “那姓廖的狗官打人了!!” “啊!” “…………” 有人大喊着,有人惨叫着,衙门外乱成一团,不少百姓被打伤、摔伤,成百上千的人就像溃兵一样,被衙役满街追打,有些人跑不掉,被锁拿了起来,前后被抓者多达上百人; 整个火井城都震惊了,那些侥幸逃跑了的人,也不知道随后官差会不会继续捉拿他们,可谓是人心惶惶,各种流言在火井县成也如瘟疫般传播着。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廖仲南有些傻眼了,抓来的上百名百姓,把堂下挤得满满的,一个个的目光里或是充满了仇恨、或是充满了惊惧。不管是哪一样,都让廖仲南如坐针毡。 完了,这一世清名,怕是毁了! 成管上前抱拳道:“禀刘御史,这些无赖之徒不听劝告,遵照您的命令,全部抓回来了,请您发落。” 廖仲南气得胡子直发抖,指着成管及一班衙役大喊道:“你们……谁让你们动手打人的,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成管唬了一跳,急忙辩解道:“刘御史,这不是您下令把堂外的闲杂人等赶走,有胆敢扰乱公堂者,通通抓起来吗?刘御史,这命令是您下的,大伙都听着呢,某等只是听令行事,您可不能又怪罪某等头上啊!” 一班衙役立即跟着叫冤,“刘御史,分明就是您下的命令嘛!”“就是,这怎么能怪某等呢?”“这差使没法干了。” 成管把腰间的配刀解下来,往地上一扔,怒道:“某不干了!” “这种官儿,自己下的令,却把责任往咱们头上推,这差使,某也不干了!” “不干了!都不干了!” 一班衙役纷纷撂挑子,廖仲南几乎气绝,最后指向崔寅,却不知说什么,“你们……..好!好你个崔寅,咱们走着瞧!哼!” “廖御史,您现在不能走!”崔寅淡淡地说道,“堂下这一百多号人,是照您的命令抓来的,怎么处置还是您看着办吧,要不然万一有人饿死,或许伤重不治死在狱中,廖御史,这责任可就大了。” 廖仲南为官这么多年,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他又惊又怒,方寸不免有些乱了,他能猜到这事没这么简单,可又抓不到崔寅任何把柄,驱逐百姓的命令也确实是他下的,百姓们不愿走,衙役人依命强行驱逐,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无奈之下,廖仲南只得带着满腔怒火喊道:“放人,通通放了!” 把人放了,并不等于这件事就完了,上百号人刚刚被放出去,县衙前面的鸣冤鼓就响了,咚!咚!咚…….只见十来个身上带伤,血还在流的人,挤在衙门前,用力地敲着鸣冤鼓! “冤枉啊!” “冤枉啊!草民只是路过衙门外,这腿就无缘无故地被打断了,草民冤枉啊!” “草民的脚也受了重伤,家里没钱就医…….冤枉啊!” 听到衙门外声声的控诉,廖仲南神色大变,随着鼓声和喊冤声不断地传来,衙门外又开始有人聚集过来,特别是那些受伤的人,多跟着来叫冤。 同时随着各种流言在城中漫延,很多民众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满大街诸阳声讨廖促南的声音,可谓是民意沸腾,骂声一片。 ********************* ps:今天要带我父亲去复诊,往来奔走四百公里,要出发了,祝我一路顺风! . 第0079章 群蛇乱舞 廖仲南杀气腾腾而来,一心想在火井县大展神威,一举查清毒盐案,万万没想到,刚一升堂问案,就惹出巨大的风波。 在他的命令下,火井县的衙役在驱逐观审的百姓时,与百姓生发了冲突,打伤了几十个人,加上各种对廖仲南不利的流言在火井县城传得沸沸扬扬,最后竟激起了民愤。 先是那数十个伤者,一个接一个,涌到了县衙击鼓鸣冤,紧接着又有大批的百姓涌来,有的纯粹是来看热闹,有的则是来声援,反正法不责众。 更何况成管等一班衙役都撂挑子不干了,光凭廖仲南那四个随从,别说抓人了,要敢露头,不砸你一头包才怪。 还好衙门外的百姓虽然群情激愤,不过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们只在在衙门外击鼓鸣冤,以及大肆声讨,却没冲击衙门。 事情到了这一步,廖仲南别说查案了,要渡过眼前的危机都成了难事。衙门外如潮声浪,让他如坠冰窑,脊梁一阵阵透凉。 强行驱逐百姓的命令确实是他下的,现在伤了几十个百姓,激起了民愤,这事怎么说他廖仲南都不占理,就算告到御前去,他也理亏啊。 崔寅这时冷笑道:“本官治理火井已有半年,火井民风一向纯朴,却不曾想廖御史一到,立即便能惹起这么大的民愤,本官真是见识了。” 廖仲南怒不可遏地指着他喝道:“崔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煽动民乱,阻挠本官,以此来掩盖自己贪赃枉法的事实,你…….你简直是无法无天!” 崔寅立即还之以牙道:“好一个刚正不阿的廖御史,你下令强驱观审的百姓,打伤了几十人,眼看事情闹大,立即把责任推给衙役。如今一看惹起民愤,又想嫁祸于本官。做人无耻到你这份上,还真是世间少见。本官倒要问问了,廖御史说本官贪赃枉法,可有证据?没有吧,倒是廖御史当着千百火井官民的面,下令强逐观审百姓,至数十人伤残,进而激起民愤,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你!!” “本官问心无愧,廖御史要查什么,尽管继续查。本官等着就是,到是衙门外那数十名无辜的百姓还在流血,廖御史问无悔否?” 查?还怎么查?廖仲南此刻连衙门都出不了,火井的衙役也因对他不满,撂挑子不干了,火井县丞出缺,主簿、县尉和各房书吏见见情闹得这么大,生怕殃及池鱼,早就躲得远远的了,廖仲南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还查个屁案。 崔寅说完拂袖而去,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廖仲南,他自个回后衙抓紧写上书,把此事上报去了。 廖仲南一到火井,就惹起如此大的风波,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李侠子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李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方同兴租来的小院里,方同兴急得团团乱转,“李先生,如今可怎生是好?” “方郎君莫急,容某再想想,再想想……….” 方同兴忍不住一拳击在桌上,狠狠地说道:“那些闹得最欢的,一定是李昂的人,某就不信,他们个个都对李昂忠心耿耿,实在不行,某就派人去,掳一两个来逼供,让他们招出是受李昂指使……….” “慢着!”李侠子突然大喊一声,“方郎君刚才说什么,您再说一遍。” “李先生,您怎么了?” “快说!” “某是说实在不行,某就派人去,掳一两个来逼供,让他们招出是受李昂指使。” 李侠子听完,突然一击掌道:“哈哈哈,李昂啊李昂,你回我看你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同兴急声问道:“这么说,李先生也觉得某的方法可行了?” “不!不必费力气去掳人,掳来的人就算受刑不过,招了,也难保将来不会翻供。方郎君你现在就挑两个可信之人,让他们带点伤也去衙门前闹,闹得越凶越好,哈哈哈……” “李先生的意思是……..某明白了,哈哈哈,李先生此计甚妙,某这就去办。” 方同兴说干就干,亲自挑选了两名心腹,一个叫方二,一个小沙牛儿,方同兴给两人弄了一些伤,然后再吩咐他们一番,便让方二和沙牛儿匆匆赶往县衙。 此时县衙门前被围了外三层,内三层,二三十个受伤者还在衙门前不停地击鼓鸣冤。沙牛儿和方二混了进去,大声疾呼,跟着声讨起廖仲南来。 沙牛儿还抢过鼓棰,用力地敲击,那面牛皮大鼓被他敲得震天响。“廖仲南,你这狗官,有种你出来,出来啊!” 沙牛儿嗓门大,力气大,一下子就抢尽了风头,就连李昂派来的“水仔”都只能甘拜下风。疑,纷纷说道:“这位兄弟,好样的!” “不错,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这狗官无缘无故把咱们打伤,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兄弟,用力些,某就不信,就没人治得了他!” “……….” 在众人的鼓舞下,沙牛儿越敲越起劲,咚!鸣冤鼓不堪他的重捶,破了! 众人在衙门前闹得欢的时候,女扮男装的杨男正在人群中笑吟吟地看着戏,她头上戴着斗笠,几乎把整个脸都遮住了,平常火井百姓,谁也认不出她这个“李昂媳妇”来,估计就算是李昂这位便宜老公,也要走近才能认得出她。 她看了一会儿,悄悄把一团东西扔到大家脚下,须臾之间,但见白烟弥漫,正闹得欢的人众不禁纷纷惊呼。 “这怎么回事?” “咦,哪来的烟?” “该不是哪里着火了吧?” 李男趁乱进去,一掌击在闹得最欢的那人颈动脉上,赵家的两个随从立即把人架往,迅速往外撤。 这突如其来的烟雾,顿时让李昂感到不妙,接到禀报后,他立即把自己安排的“水仔”给撤了回来,一数人数,没少,心中稍安。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派人去见崔寅,让崔寅出面安抚百姓,在别人想进一步把事件扩大之前,把事情暂时平息下来。 方同兴才派出两个人,准备兴风作浪,等待被抓,然后再供出是受李昂指使,结果刚把人派出去没多久,事情就平息了,而且派去的两个人中,沙牛儿还失踪了。 这是什么情况? 就连李侠子也郁闷得要死,沙牛儿失踪了,如果是被李昂擒去,李昂一定会反过来利用沙牛儿对付他们,这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李郎君,快派人去找,必须尽快把沙牛儿找回来。不然事情恐怕要遭。” “李先生放心,沙牛儿是某的心腹,即便被人掳去,也不会轻易招供的,否则某也不会派他去。”方同兴还是挺自信的,他转头对厅外大喝道,“来人,出动所有人手,立即去找沙牛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刻的沙牛儿,其实是落在杨男手上,杨男要收拾李昂,于是趁乱抓他的“水仔”,可万万没想到,竟把沙牛儿给抓来了,这也不怪杨男抓借人,谁让沙牛儿闹得最欢呢! 她也不用什么大刑,就让人在沙牛儿身上涂了点糖汁,让沙牛儿享受了一下甜蜜的生活。 被五花大绳绑得只有嘴巴能动的沙牛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嗯,甜呢,挺好吃的!” 杨男右手握鞭,轻轻拍打着左手心,俏然笑道:“好吃吧?你再等等,等下还有肉吃呢。” “肉?某喜欢。”沙牛儿嗒了嗒嘴巴,真的很甜。 一柱香不到,沙牛儿的肉果真就来了,但见从屋角的洞里一排蚂蚁排着队奔向沙牛儿。 “嘻嘻,你的肉来了。” “在哪?”沙牛儿头没法转动,两只眼珠骨碌碌地转着,不一会儿,就感觉有东西爬到自己身上,先是爬进裤筒,接着是身上“哦…….嗬嗬……哦嘶…….”痒!好痒,痒得沙牛儿不断想扭动身体,可身体被紧紧绑着,根本动不了,他只能不断地发出“哦嗬嗬…..”的快乐之声,最后蚂蚁爬到了他脸上,直钻他的鼻孔、耳洞,甚至是眼睛和嘴巴。 “嘻嘻,快吃,快吃,你的肉来了,别客气!”杨男嘻嘻哈哈地看着,就像小朋友在看别人斗蛐蛐。 沙牛儿不断地眨着眼睛,吹着气,把爬到眼睛和嘴巴的蚂蚁赶开,可耳洞怎么办?腋窝怎么办?身上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爬行,这感觉太**了啊! “哦嗬嗬…..” “哦嗬嗬…..” “啊!啊!啊………..” 叫得精疲力竭的沙牛儿,终于屈服在了一群蚂蚁手上,“小娘子…..啊!小娘子要问什么,某都招了,都招了,求您了,快把这……这些蚂蚁弄走吧。” “你不是要吃肉吗?你看你看,这蚂蚁腿多肥啊,你怎么不吃呀?” “小娘子,小祖宗,别玩了,某招了,哦嗬嗬…..我都招了呀,您就放过某吧。” ********************************** ps:拜求推荐,求收藏! 第0080章 关门打狗 “老板,接下来该怎么做?”伍轩问道。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李昂自信地说道,“廖仲南现在虽然已经焦头烂额,但却没有离开火井的意思,这么不要脸的人,咱们必须让他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才行。” 伍轩不禁在心里为廖仲南默哀起来,之前李昂略施小计,就已经把廖仲南弄得苦不堪言了,接下来,这宜将剩勇追穷寇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伍轩,做人要有信仰!而信仰必须坚定,不能有妇人之仁。” “老板,属下明白,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火井美好的明天,咱们是对的!” “孺子可教也!” “老板,接下来咱们…….” “当然是看戏去,哈哈哈!” 对于李昂来说,现在其实也是骑虎难下,眼下最紧要的是收拾廖仲南,让他土头灰脸的滚出火井,才能迅速控制火井的盐业。 神秘的林墨轩来窥探他,已经让李昂意识到背后可能有猎人在盯着自己。甚至这个林墨轩只是别人的一个马头卒,这股神秘的势力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 从杀方同良挑起方赵两家的矛盾,犀浦那边马清泉不知什么原因一退,又把战场转到火井这边来,这次甚至不惜让荆十三把三个毁掉方家库盐的人扭送官府。 还有,公孙靖宇莫名被关入节度使衙门,也不能排除是这股势力的手笔。 他们总是在关键处巧妙地激化方赵两家的矛盾,以便双方撕咬不休,而在双方撕咬的时候,自然会使尽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这或许就是这股神秘力量用来收拾方赵两家的证据。 而自己的出现,或许从一开始就出乎这股神秘力量的意料之外,一开始他们怕自己坏他们的事,于是派人伏击。 方同良一案过堂后,或许是觉得自己知道的不多,加上只是个小人物,便放松了警惕。 而现在,自己突然杀到火井来,然后迅速有取代方家之势,这应该很让一直觊觎方赵两家产业的这股势力意外,同时也再次被他们列为了敌人,因此才有夜行人来窥探。 这股神秘的势力一定在抓紧布局对付自己。意识到了这些,李昂现在要做的,一是小心提防,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走廖仲南,拿下火井的盐业。 等这一切尘埃落定,谁再想来抢,就必须自己站出来当面鼓,对面锣地干了。看得见的敌人,李昂还真不怵他! “伍轩,说真的,我对你还真有点失望,连一个小娘们都赢不了,你以前的师傅是谁?”随着接触日久,伍轩越来越多往事为李昂知道,不过他还是不时试探一句。 伍轩知道他说的小娘们是杨男,杨男输他力道,但胜在灵巧,伍轩还真不敢保证能赢得了杨男。 “她是老板娘,某得留手。” “呃……..”李昂没想到伍轩竟变得这么幽默了,连老板娘都出来了,“现在老板娘跑了,我是不是得陪本大甩卖啊?” “老板,老板娘跑了,跟这赔本大甩卖有什么关系?” “老板娘跑了,我还有心经营吗?” “呵呵……..” 两人说着来到城南的驿馆附近,此时由成管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个叫麻雀的小混混,已经成功等到了出门买东西的高节。 高节就是廖仲南四个随从之一,要出门买些胡饼。火井的驿卒太过分了,给他们供应的饭菜都是馊的,哪能吃啊。 “喂!” “谁?”高节一身功夫不差,肩膀刚被拍立即反手一抓一扭。 麻雀痛得哎哟直叫,“差大哥,您松松手,某没有恶意,某只是想找你做笔买卖。” “做买卖?某家不做买卖。”高节把瘦小的麻雀一推,大步行去。 麻雀跟在他后面小声说道:“差大哥,某知道是有人在背后煽动百姓闹事,故意给廖御史制造麻烦。有几个闹得最凶的人,正在酒肆里喝酒,某听到他们酒后聊起这事…….” “你说什么?”高节一下子又把麻雀提了回来,瞪着眼急声问道,“那些人在哪里,快说?” “差大哥,你先放开某家……” 高节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被他拎着的麻雀快喘不过气了。连忙松手,“你快说,那些狗贼在何处?” “差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抓个贼还有悬赏呢,这事关系到廖御史的声誉前途,你怎么能没有一点表示呢,某可是一开始就说过是来和差大哥做笔买卖来着。 “你要多少钱才肯说。” “十贯。” “没有。” “五贯。” “也没有,某身上只有三十文,全给你了行不行?” “三十文,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某来报信,担了多大的风险吗,不干……”麻雀说完就要离开,高节连忙拉住他说道:“这样吧,这三十文算是定金,你先带某去,等抓到了人,某回头再让廖御史给你补足五贯,这总行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拿不到钱怎么办?” “廖御史是什么人,岂会欠你几贯钱!废话少说,快带某去。”高节生怕麻雀所说的那伙人吃完酒走了,这可是关系到廖御史身家性命的事啊,一刻也等不得。 麻雀揣着他的三十文钱,还有些怏怏不乐,被高节逼着来到了坊市。俩人装成食客,进入一家酒肆,掌柜的迎上来,高节直接说是应朋友之约来的,然后直奔麻雀所说的小包间。 小包间挂着一块布帘子,里面的人大概喝高了,说话不把门,高节站在布帘子外头,只听到里面四个人猥琐地谈笑着。 “嘿嘿,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去找乐子去了。” “那是当然,某要让万花楼的媚儿姑娘舔舔某脚上的伤,哈哈哈……..” “某看你是让媚儿姑娘舔你中间那只脚吧。” “那肯定少了,这次赵上益赵郎君出手挺阔气,虽然受了点伤,不过每人十贯赏钱,值,够老子包下媚儿姑娘一个月了,哈哈哈。” “就你这点出息,十贯算个屁,这可是提着脑袋的事,那廖御史一旦不倒,迟早要回来查此事。” “不说了,不说了,先………谁在外面?” 房内突然发出一声大喝,高节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立即冲进去,里面的人不慢,抄起桌子呼的一声向高节砸来,然后迅速破窗而出。 高节挡开桌子后,跟着跃出后窗,一路狂追。到了这一步,要是抓不着这伙人,让他们远走高飞之后便再休想找着。高节可谓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前面的四人也不慢,飞奔入一条小巷,还不时捡块石头往后砸,高节连连闪身躲避,咬牙紧追不舍。 前面四人狂奔到小巷尽头,才发现这是一条死胡洞,于是翻墙而逃,高节毫不犹豫,随后也翻墙而入。 这是一个小院,先翻墙而入的四个人已不见踪影,只有前方一扇门还在晃动,门那头隐隐有女人在谈笑。 高节不及多想,立即朝那扇还轻微晃动的门冲去。门没锁,高节一冲而入,他心急火燎,冲得过快,入门后来不及刹住身形,就哗的一声掉进了一个水池里。 “啊!” “流氓!” “啊!啊!” “杀千刀的!打死他!!” 突然传来的一阵阵尖叫声,让高节耳鼓发疼,他抹去脸上的水花一看,但见这竟是一个浴池,二三十个妇女正掩着身体不断地尖叫着,尖叫之后,唐朝大妈的凶悍显露无遗,纷纷拿东西砸来。 高节万万没想到会闯进澡堂来,看着白花花一片,脑子整个当机了,直到被东西砸到才抱头鼠窜。他奔向后门,结果刚刚进来的后门竟被关死了,二三十个彪悍的大妈,用衣服掩着身体,追打不休,一只只绣花鞋像拍苍蝇似地拍着高节; 高节空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却哪里还记得还手,只能继续抱头鼠窜,二三十个胖胖的女人那是不依不饶啊,鞋底雨点落在高节身上,如果他是苍蝇,早死一百遍了。 最后高节冲破层层封锁,冲出了澡堂前门,结果脚下突然被一根伸来的扁担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 李昂站在门外,正乐着,突然看到澡堂内紧随高节之后,冲出白花花一片人影来,“这……..”李昂瞬间被震撼到了! 第0081章 滚蛋吧,廖御史 话说伍轩刚刚用扁担把高节绊倒,李昂就看到一片白花花的人影紧随高节之后冲出来,这场面瞬间把他震撼到了。 “唐朝的胖大妈……..太彪悍了啊!!” 但见二三十个女人,肥的肥,胖的胖,就没一个瘦的,她们用衣服捂着前身,手上高举着绣花鞋,大喊着冲出来,就像拍苍蝇似的对着倒在地上的高节猛拍,有的甚至狠狠地坐到了高节身上,把高节肠子都差点压出来了。 “敢偷看老娘洗澡,你好大的狗胆!” “就是,打死这登徒子!” “打死他!” 胖大妈们狠啊,高节这只苍蝇差点没被拍扁,这下终于解气了,胖大妈们直起身来,喘了口气,对视一眼,“啊!” “啊!!” “啊!!!” 尖叫声一声比一声高。 李昂连忙大喊:“快捂住!” 胖大妈们纷纷用手或衣物捂着自己的身体,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李昂再次大喊:“捂住脸,下面都一样!” 胖大妈们惊醒,纷纷捂住自己的脸……… 等一群胖胖的唐朝大妈捂着脸重新奔进了浴室,李昂摊摊手对伍轩说道:“老伍,从这件事,你能得到什么启发?” “回老板,这件事给某最大的启发是,做事要善于抓住重点,关键时可顾头不顾腚。” 李昂咳咳地被噎住,他竖着食指晃了晃,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你…….你太有才了!” 廖仲南一来,就下令强行驱逐观审的百姓,导致数十人受伤,加上市井间流传着许多对他不利的传言,民众对他本来就极不待见了。 高节又潜入澡堂偷看女人洗澡被当场抓住,根本不用李昂再煽动,愤怒的百姓先将高节打成了猪头,然后押着他来到驿馆。 廖仲南可谓是流年不利,窝在驿馆一份奏章还没写好,驿馆外又围满了人山人海,叫嚣的声浪如惊涛阵阵,惊得他头皮发麻。 匆匆出来的廖仲南,望着被愤怒的百姓押绑着的高节,还暗自诧异,这猪头是谁呀? “你们干什么?眼里还有王法吗?通通住口!”廖仲南有些心浮气躁,忍不住凛然大喝起来。 外头的百姓人多势众,有的躲在人群里大声道:“好一个朝廷命官,一来到火井,就残害百姓,还纵容手下偷看女人的洗澡,眼里没有王法的分明是他!” “说得对!没有王法的是他!残害百姓,伤风败俗,简直是天理不容!” “朝廷命官也不能这样随意坑害百姓,今天必须让他给咱们一个交待。” “就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打死啊!” “给我们个交代!” “…….” 民众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廖仲南又一次见识了什么叫众怒难犯,等他好不容易弄清出了什么事,顿时像哑巴吃黄莲,真个是有口难言。 高节是他的手下,不管你是不是误入澡堂,二三十个女子的清白都被他看了,还被当场抓住。这会儿你有理都说不清了。 “打他!” “打死他!” 在场的民众见廖仲南讷讷不能言,没个交待,更加愤怒,纷纷向高节砸东西,一时各种杂物满天飞。 啪!也不知是谁的准头差了点,本应砸向高节的臭鸡蛋砸到了廖仲南的官帽,官帽上顿时开了花!那粘稠的液体顺着官帽流下来,难闻的味道熏得廖仲南差点昏倒。 紧接着,失去准头的东西越来越多,纷纷飞向廖仲南,他的三个手下冲出来把他拖入驿馆时,他的衣裳上已经斑驳陆离,官帽也掉了,头发上还插着根烂菜叶。 可怜的廖仲南,兴冲冲地杀奔火井而来,结果才两日时间,就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不逃不行啊,照这形势发展下去,不知还有多少坑等着他跳呢,但逃并不代表他就万事大吉了,崔寅的急奏已经递上去,接下来廖御史还要考虑怎么解释打伤数十民众,激起民愤,手下擅闯女澡堂这些事情呢。 他虽然也可以一口咬定是崔寅算计他,但没有证据,崔寅这边却是有大量的人证物证,这官司就算打到御前,廖仲南也是理亏了。 火井县这几天发生的一切,看得人眼花缭乱,迅速搞定了廖仲南后,大狱之中的吴小江等三人受刑不过,供出是受方同兴指使,销毁有毒的仓盐。 三人拱出的幕后主谋,虽然不符合李昂的推断,不过他还是决定将错就错,来了个快刀斩乱麻,先拿下方同兴,以及火井的食盐产业。 当夜他与崔寅商议过之后,又连夜行动,第二天一早,分别有同庆坊的李老汉和南郊邓家村的邓员外家来报,说家中盐毒死了家禽。 李老汉是个苦哈哈,这也就罢了,南郊邓家村的刘员外那可是火井最有名望的人物,开元年间曾官至工部员外郎,他这个员外可不是乱叫的,那可是真正的致仕的员外郎,德高望重。他说家里的盐毒死了鸡狗,那可没人怀疑。 就连始作俑者赵家,也有些纳闷,难道方家的盐真的有毒?赵上臣为此事还专程去问杨男:“小娘子,要说李昂能买通这个刘员外作假证,某还真不信,这事倒真是奇了。“ 杨男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刘员外买不通,买通他家的一个下人很难吗?更进一步,晚上派个人潜入刘员外家,在他家的盐里掺毒,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嘶!原来如此,当初我们怎么没想到呢?早知道就不用费劲去找个中毒刚死的人了。” “哼!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坑这个,坑那个!” “娘子,这…….不是的,刘贵可不是我们毒死的,是刚好……..” “少跟我解释,越听我越气!” 杨男心情有些不好,她弄了个“水仔”回来,本想拿住李昂的把柄,没想到这沙牛儿竟是方家的人,气得不行。李昂这厮难道是走了狗屎运? 不管杨男心里如何不甘,火井县大堂上,崔寅已经再次开审了,有了刘员外和李老汉的佐证,刘贵被毒死便不再是孤例,再加上吴小江三人的供词,可谓是人证物证确凿; 崔寅先是在堂上把方同兴打了个半死,然后当堂宣判,方同兴因过失致人性命,判拘役五年,赔偿死者家属一百贯。其他涉案人等,也都依法定罪。 火井县内所有方家的盐井,皆须停产整顿,同时将经营权移交给了方济。 当然,李昂不会白为方济做嫁衣裳。 他私下里已经和方济达成协议,三年内,所有盐井的八成收入归他,并由他来主导;三年之后,才会全部归还给方济。 三年时间,够了,李昂看中的,是更宽广的天地,方家位于火井的这些盐井,只不过是他起步时的跳板。 赵家的商铺里,赵上益、赵上臣兄弟俩对坐而饮。赵上益沉默不语,赵上臣骂骂咧咧:“他娘的,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姓李的,他算什么东西!” “他不是什么东西,是咱们赵家最大的劲敌。”赵上益幽幽地说道。 “他也配!”赵上臣愤恨不已,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要不某找人暗中做了他!正所谓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要干掉李昂这厮又有何难?” 赵上益握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用力,最后那杯子竟啪的一声,被他握碎。 第0082章 掩不住的锋芒 弄走廖仲南,拿下方同兴之后,李昂实际掌握了方家位于火井县的所有盐井的经营权。方济看了李昂的宏大计划书后,也识趣地选择了合作。一大早,李昂在无双盐业公司总部召开了会议,面对着方济、方大用、黄四娘、李铁嘴、成管、以及黄四娘物色来的两个掌柜吴显贵、黄知乐,还有方家原来的几个掌柜,共十多人。李昂斗志昂扬地说道:“从今天开始,火井盐业就要由咱们说了算了。我们公司现今阶段的宗旨就是要走“人无我有,人有我精”的粗放型及精品型路线。未来的蓝图,即人人提到盐,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们无双盐业。为实现这一愿景,对于如今公司创立初期,我们需要做的是先期抢占精盐市场、然后以精带粗,进一步抢夺粗盐市场,为未来的特色盐业的顺利发展铺平道路。对于精盐市场,针对它所面临的使用人群,多为中上层人士及医用渠道来说,这类人对价钱不太在意,重在对盐的质量的要求,加之我们在初期的质量把关人员不宜粗放扩充的形势下,可采取饥饿销售方式,先别忙,等我说完,你们再一一提问。等我们的无双品牌打出去后,再在精盐的基础上开发特色盐业。这些,都是我们碾压别的盐业竞争对手的核心所在。非心腹及信得过的人,不得插手此类业务。对于粗盐,我们要做的是拓展市场份额,这将是我们未来的现金牛。这除了需要我们有稳定充足的货源、销售渠道之外,最重要的是需要有开拓精神的市场销售人员。这个销售,嘿,可不光是挨家挨户去推销,还可以包括能给我们对于盐业市场重新洗牌权力的官员。这方面嘛,等下来,我再单独找你们分别讨论。那么,接下来,说下这个充足稳定的材料来源,这方面除了我们自身的盐井要加大人力产盐外,还要迅速展开了对火井县其他盐井的收购工作。收购不局限于全盘更名换姓,还可以包括我们以技术或精盐分销权作为控股权的控股收购,以及官方授权的合作方式,不一而足。这方面需要由方济牵头,成管协助,对各区的市场及竞争对手,做一份详细的分布图及对方资料背景的备注,包括竞争对手直接或间接控制的地域分布,越详细越好。尤其要特别关注对我们有竞争威胁的对手的情报掌握。此事切要保密,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可能完成?”对于方济由最初的不情不愿,到愈发惊讶的表情,李昂都一一收在眼底。不过方济的仍然不吭声,只是默默点了一下头,李昂并不介意,接着往下说:“当然,对于收购,首先面临的就是资金问题。我们可以采取多种方式:一是自筹,即公司内部人员出资,这部分资金,可凭出资金额的多寡,有权参与公司决策以及公司未来盈利的分红,当然,在前期,为扩充公司,分红会相对少甚至不分,这个,我已草拟了出资协议,大家可以自己斟酌。对于这部分的出资,不经我同意,不得转售!二是利用错期结账,也能解决部分资金问题,这中间还涉及一些具体的结算模式,之后我再私下详述。三才是找柜坊借贷。然后,是收购的价格定价问题。我并不会给出一个呆板的价格让大家去执行,在这里,我们可以分别就各地的物价及盐价水平,分别制定收购价格上限及下限。对于错期结账,也就是说其他的盐商给咱们供货时,能赊欠就暂时赊欠,不能赊欠就以精盐相抵,有利可图,我就不相信没人干。总之,成大事者,要敢作敢为,精盐的提纯技术,将作为我们公司的首要机密,由方大用全权负责,对于约束条款,我们私下谈。这项机密一旦泄露,方大用提头来见!还有一点也很重要,那就是与各方签下购销合约,合约上一定要写明供货期限、供货时限、供货质量以及供货数量。一旦违约,要承担合约总量两倍的赔偿。每份合约,都要符合《唐律疏议》杂律有关合约的法律条款,并由官府加盖官印,以杜绝将来发生纠纷时,对方纠缠不清。李铁嘴,合约的事,就由你对我草拟的内容中涉及法律条款部分进行推敲修订,务必不能有漏洞让对方可钻!”李嘴铁即起身揖道:“属下领命。”李昂再次喊道:“方大用!”“请老板吩咐。”方大用连忙站起身。“你自今日起,立即在城南的白术水北岸,兴建盐仓以及提纯工坊,准备收盐提纯。”“喏!”“那我呢?”目光灼热的黄四娘闲不住,主动问道。“四娘,你立即带着吴显贵吴掌柜回成都,主持成都的精盐销售工作,另外,尽快与益州府录事参军的关系,争取他全力支持。”黄四娘见他把自己支回成都,有些不高兴,这个大唐无双盐业公司,都是以她的名义开的,在官面上,她才是公司的东主,她知道李昂不想打上“商人”的烙印,才这么做。既然需要我,还把我支开,这个负心汉……..不过考虑到益州录事参军是她娘家的关系,还真得她去才行,黄四娘便也就应了下来。接下来,李昂说道:“方济负责火井县内所有盐井的生产管理,以及找柜坊借贷及盐井的收购。由黄乐知黄掌柜辅佐。没有问题吧。”各人针对一些自己不明白的地方,向李昂发问,李昂都一一加以解释,听到最后,各种经营上闻所未所闻的新概念,让大家眼赞叹不已,对他自然更是心服。李昂把各项工作一一分派下去,十几人各司其职,各行其是,整个大唐无双盐业公司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对李昂的计划越了解,成管心里越急,很想现在就辞掉捕头一职,来跟李昂一起干。他已经看得非常清楚,跟着李昂混,比他一辈子做个捕头强多了。李昂对他说道:“成捕头,你和其他兄弟还得再干一阵子,你们放心,薪俸我现在就开始发给你们,等过阵子,一切走上了正轨,你们再过来。”“老板,现在某等做甚?”“除了前面我所说协助方公子及铁嘴事宜外,你当前首要的任务就是查案。我已预测到火井即将发生几宗入室盗窃案,需要你们尽快破案。”“这……..”成管一脸狐疑,他实在猜不出李昂又要搞什么鬼。这两天为了对付廖仲南,李昂没顾得上林墨轩,而林墨轩的东家林有栋也没有来找他出诗集。李昂对成管仔细地吩咐了一番,等他离开后,伍轩说道:“老板,属下监视了两晚,都没有发现林墨轩有何异动……..”李昂打断他道:“所以我现在要实施一项打草惊蛇计划。”“打草惊蛇?”“不错,毒蛇藏到草丛里,人看不见他,很容易被咬伤。所以,不如把它惊出来。”“这草,老板打算怎么打?”“为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为了免得夜长梦多,今日就行动。你跟我来。”“是,老板!”伍轩也有些意外,李昂说干就干,连周密的部署都没有,这和他之前的做事风格大相径庭。李昂要的就是这样效果,我没有周密准备就动手,你就更加措手不及了。成管回到衙门不久,李昂带着伍轩也就到了,紧接着,一群捕快带齐了家伙,在李昂的指引下,直奔坊市的林墨轩。大唐各城的交易,不仅规定于坊市之内,而且有严格的营业时间,每天中午,市署击鼓之后,各家店铺才开始营业。日落前七刻,又敲铜锣,店铺就要关门。此时还是清早,离交易的时间还早,坊市里的人不是很多,李昂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捕快冲入坊市, 惹得为数不多的民众纷纷走避。“窃贼就是进了这一家。”李昂驻马林墨轩前,往大门一指。成管二话不说,大喝一声:“张真,带上几个兄弟去守住后门,休要放走窃贼,金二,砸门!”“喏!”“开门!开门!官差办案,快开门!”金二带人上去,用木枷把林墨轩的大门撞得呯呯直响。“让某来!”伍轩上前,狂踢出一脚,嘭!门闩被瞬间震断,两扇大门轰然打开,李昂与一群捕快立即汹涌而入。这时才有门房之类的下人跑出来,惊呼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成管威风凛凛地把那门房一推,大喝道:“官差缉拿大盗,敢阻挠者同罪,搜!”一班捕快不由分说,冲进去见门就撞,见人就抓,林墨轩里顿时鸡飞狗跳,主人林有栋匆匆从后院迎出来,愕然地喊道:“各位捕快大哥,鄙人究竟犯了何罪?这大清早的,你们擅闯民宅,是何道理?”他模样儒雅,焦急之下也还不失风度,如果评选五好市民,凭林有栋这形象就不难入选。李昂轻轻一拍马臀,骑马上前俯视着他道:“林有栋是吧,你肯定认得我是谁吧?”林有栋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答道:“不认得。”“哈哈!”李昂仰天大笑,笑得林有栋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才突然收声,一指林有栋道:“四天之前的三更,你,或者你派人到大唐无双盐业公司窥探,我没有冤枉你吧?”林有栋心中一惊,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某不知你是谁,更不知你在说什么?”“不知道?”李昂脸上挂着怪笑,突然毫无征兆的一鞭狠狠地抽在林有栋身上,啪!林有栋身上的衣服被抽破,顿时露出一道血痕,“他娘的!老子最恨在背后捅刀子的鼠辈!不知道?老子就抽到你知道为止!”李昂一边大骂,一边狂抽,手上的皮鞭左右开弓,把林有栋抽得惨不忍睹,“现在知道了吗?日你仙人板板的!知道了吗?昨夜你又潜入我府中,偷走价值连城的玉扳指,你当我是吃素的吗?他丈母娘的,看我不抽死你!”别说林有栋的家人,就连伍轩和一众捕快,也愕然不已,想不通李昂哪来这么大的怒火,那呼啸的鞭声,光是听听就让人牙齿发软,更别提挨抽的林有栋有多惨了。李昂根本没有罢手的意思,不断地抽着。白鸡岭一案后,他险遭伏杀,事后却一直找不到凶手,心中的郁闷仿佛全要发泄在林有栋身上。另外还有一层用意,你这家伙不是装儒雅吗?老子就抽到你装不下去为止。啪!啪!啪!李昂就像疯了一样,一鞭鞭地抽着,直抽得林有栋遍体鳞伤,倒地翻滚。这时,屋里突然有人大喊:“住手!”***************************ps:各位亲,求支持啊,点击,收藏,推荐,再来点打赏就更好了!. 第0083章 快攻 李昂狠狠地一鞭鞭抽着,直抽得林有栋遍体鳞伤,倒地翻滚。这时屋里突然有人大喊:“住手!” 李昂抬头一看,只见那位将吴小江三人扭送衙门的荆十三,手握着横刀大步走出来。 李昂冷冷一笑道:“你算什么东西!轮到你来命令老子吗?”李昂说着又在林有栋身上猛抽了一鞭,然后大喝道:“此人必为窃贼同伙,快拿下他!” “官差捉拿窃贼,敢反抗者,视同谋反!”成管大喊着,首先拔刀冲上去。荆十三大怒,也拔刀相抗,双方顿时战在一起。 荆十三武功自是不弱,独战成管和几个捕快,还把成管他们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李昂也不知哪来的怒火,抢过一把捕快的刀就冲上去,“让开!”他大喝着,一刀直劈中宫,力有千钧。 荆十三奋力一挡,当!一声巨响,火星飞溅!他万没想到,李昂臂力如此惊人,被震得后退一步,随即往下一挫,旋身回刀斩向李昂左臂。李昂暴喝一声,竟不管斩向他左臂的一刀,不退反进,大刀朝荆十三的脖子暴劈而下。 “老板!”伍轩大惊,疾扑而上,他万没想到,凡事倾向于智取的李昂,竟在此刻使出这样不要命的打法。 荆十三也没想到李昂一上来就使出不要命的打法。照眼前的架势,他可以先斩断李昂一臂,而李昂却能斩断的脖子。 “去你妈的!来啊!”李昂猛喝着,状若疯虎,荆十三只得收刀急退,这就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李昂一抢到先机,立即不依不饶,又是直逼而上,根本不顾自己的空门,所有的精气神全部集中在刀口上,再次狂劈向荆十三的身体。 再次把荆十三逼退,伍轩此时也赶了上来,劲风四射,刀光如练缠向荆十三。荆十三顾此失彼,被李昂一脚重重地踢在胯下。 “啊!”荆十三惨叫一声,大刀脱手,整个人倒翻出去双手捂着胯下翻滚不已。 李昂大步上前,又是一脚狠狠地踢在荆十三身上,“他妈的!你们不是想要老子的命吗?来啊!老子把命送到你刀口上,你有胆要吗?日你仙人板板!” 呯!李昂这一脚力气何其大,把自诩侠客的荆十三踢飞离地,飞出一丈多远,倒在地上的荆十三,身体蜷成了一团,脸色发白,五官扭曲。 “绑了!”李昂大吼。 成管和一众捕快望着杀气腾腾的李昂,都有些发怵,去绑荆十三时,竟忍不住绕开李昂走。 看了林有栋和荆十三的凄惨下场,林家的下人没一个再敢反抗。李昂把刀扛在肩上,喝一声:“搜!” 林有栋的房间是搜查的重点,每个角落都被仔细地翻了一遍。不必怀疑,官差很快就从林有栋的房中搜出了李昂丢失的玉扳指,除此之外,房间内的书籍、信件、账册等等,李昂都亲自查看了一遍,一些重要的东西,还带回了县衙,希望从中找出线索来。 捉拿林有栋的过程,虽然遇到了荆十三反抗,但总体而言,整个过程太顺利了,依据这一点,李昂就可以推断,林有栋绝对不是伏击他的幕后主谋。 从林家搜到的东西,能提供有用线索的不多,李昂深知,这次突然袭击,只是打了对方一个猝不及防,对方很快就会有反击。所以必须尽可能快地从荆十三和林有栋嘴里撬出有价值的东西来。 街让关于林有栋被抓的传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李昂置之不理,他和崔寅打过招呼后,让成管把大牢门一关,然后一头扎在大牢中,亲自主持刑讯。 荆十三和林有栋被分开关押。在这大牢里,李昂连样子都懒得装了,坐在行刑室对成管吩咐道:“成捕头,先把林有栋带上来。” 成管拱拱手,立即让两个手下去提人。 林有栋被拖入行刑室,绑到了刑架上,这才看清李昂大马金刀坐在对面的胡凳上。 李昂淡淡地问道:“林东家,现在认识我李昂了吗?” 林有栋望着他不答,只是眼神复杂,在他眼里,李昂就像个杀人狂魔。 一旁的成管阴恻恻地说道:“到了这里,我就有千般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还想嘴硬,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李昂指着林有栋道:“林有栋,你最好乖乖地交待,是谁让你们去窥探老子的,派那群黑衣蒙面人伏击老子的,是谁!!” “某……..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把他的裤子扒了!”成管说着拿起一根臂儿粗的木棒,走到林有栋面前,被捕快扒了裤子的林有栋一脸羞愤惊惧,“你……..你要干什么?某没有………” “接下来,我拿用这根木棒插入你屁股,然后放松你手上的绳子,等你累得站不住了,就会往下坐,这木棒自然就会一点一点的被压进去,这会让你非常**,而且越来越**………”成管一边说着,一边转向林有栋的背后。 林有栋吓得激烈地挣扎着,等屁股上被东西顶住,他终于崩溃了,“某……某说,说了,你放过某吧………放过某吧!” “说!!” “某其实只受人之托…….荆十三才是你们要找的人,某只知道,荆十三和邛州的卢兆义,企图挑拨方赵两家的矛盾,再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曾想,李郎君你突然冒出来,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因此他们要对付你…….某是无辜的,某只是因为早年行商在外时,卢兆义救过某一命……..某为了还他人情,才配合荆十三他们…….” “他们?除了荆十三,还有谁?” “除了荆十三外,那些人来去匆匆,某只知道他们很神秘,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这个,李郎君去问荆十三吧,某真的不知道啊!” “那卢兆义是什么背景,做什么的?” “他在邛州开了个车马行,邛州码头的装卸工,也都是他的人。在邛州,就连官府对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李郎君,您饶了某吧,某知道的就这么多,你再问,某也真的不知道了,你就放过某吧……..” 光是这些消息,已经让李昂吃惊了,但他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这卢兆义身在邛州,盯上方家火井县的盐井可以理解,但会利用赵家和方家的矛盾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从林有栋的话中,卢兆义经营的分明是一个黑帮组织,这种组织往往急于求成,行事直截了当,像这样精于算计,而且耐心超乎常人的,还真不多见。 难道,卢兆义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先把他带下去,把荆十三带上来。” 李昂一边吩咐捕快,一边对成管说道:“成捕头,你立即派外人赶往益州,尽快联系上公孙靖宇,现在,咱们急需公孙靖宇的帮助。” 邛州府已经超出了李昂的势力范围,现在只能借助公孙靖宇的力量,来对付这个卢兆义了。 成管不解地说道:“李郎君,可是不是说公孙靖宇因**妇女,被节度使衙门关押起来了吗?咱们去找他又有何用?” “此事我虽然还不太清楚,但本应由益州府管的事,人却直接关进了节度使衙门。从这不合常理的地方不难得出两个结论,节度使章仇兼琼想利用公孙靖宇对付吏部侍郎公孙谨。另一个结论是利用此事,和公孙谨讨价还价。 依我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公孙谨的背后是宰相李林甫,如果章仇兼琼想利用这件事对付公孙谨,最终死的一定是他。因此,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讨价还价之后,公孙靖宇的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公孙靖宇可能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放出来,但你不要忘了他之前带来的那群家伙。只要能联系上他,即使公孙靖宇本人不来,也能派人过来。 让派去的人把我这一番分析告诉公孙靖宇,让他先安心在节度使衙门里呆着。当然,他要是在节度使衙门住得不爽,也不防闹一下,我料定章仇兼琼不敢把他怎么样。等搞定了卢兆光,再去接他出来吃酒。” “好的,李郎君,某这就派人跑一趟成都。” “一定要快!”李昂现在打的就是一个快字,否则一旦对手反应过来,还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 ps:过几天可能就要上架了,想说点什么,可整个人就象虚脱了一样,躺到床上,却又睡不着。 拜求支持,再多的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 第0084章 捞人 虎背熊腰的赵仁贵,大步走进火井县大牢。一边走还一边嚷道:“啊!某倒要看看是哪个龟孙子在坑害人?男人大丈夫,敢作敢当,这些龟孙子,自己做了坏事,却推到某头上来,心肠真是恶毒啊!” 监牢里回音大,赵仁贵声音老早就传到了刑讯室里。 等他进来,李昂把林有栋和荆十三的供词给他看之后,赵仁贵更是恨不得直接撕了奄奄一息的荆十三。 “你们这些龟孙子,敢算计到某头上来了,害得某坐了那久的牢,蒙冤不雪,心肠太坏了!这回老天开眼,总算让你们这些龟孙子露出了狐狸尾巴!你们等着,某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跟你们没完…….” 赵仁贵十分愤怒,而这也正是李昂想要看到的。李昂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赵仁贵来打头阵,这件事本来就是方赵两家的事,怎么能反而让两家置身事外? “我听说赵大叔一向是恩怨分明,我李昂与你们赵家无怨无仇,都是被这些王八蛋从中挑拨,才造成了双方的一些误会。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了,我希望赵大叔能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那是当然,某赵仁贵一向是义字摆中间,恩怨分明。呐!这次你把这个龟孙子找出来,对某有恩,某要请你吃酒,你要是不去,就是不给某脸了,走!” “哎哎哎!赵大叔别拉。吃酒的事,等收拾完这些龟孙子再说吧,要是让他们跑了,这仇咱们找谁报去?”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先等着,某先去收拾那些龟孙子,回头再请你吃酒。” 眼看着赵仁贵急匆匆地离开大牢,李昂淡淡一笑,第一次在犀浦县公堂上见到赵仁贵时,李昂对他的性格就极为深刻,这次若不好好利用一下,他就不是李昂了。 只是方济有些不以为然,他从后面的牢房走出来说道:“赵上益不是傻瓜,这么做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李昂答道:“每个人都有他的短板,赵上益是不傻,但他很孝顺,你就等着瞧吧。这次让赵仁贵去打头阵,咱们才有更充足的时间布局。” 赵仁贵没有李昂失望,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他离开火井大牢后,立即带上人手奔邛州去了。 赵上益接到禀报后,匆匆返回到自家的商铺,揪过赵上臣大声责问道:“你干什么吃的,不是让你跟着父亲吗?” 赵上臣无辜地说道:“大哥,他是咱们的父亲,他要做什么,由有他的主张,我怎么管得了?” “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父亲突然去了大牢,出来后带着人就往邛州去了,也没说是怎么回事,我怕出事,这不急忙叫大哥你回来了嘛!” 赵上益脸色阴沉,对于他这位父亲,他再清楚不过了,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改不了那火爆的脾气,和自以为是的性格。 “大哥,我看此事一定与林墨轩有关,李昂精于算计,绝不会无缘无故对林墨轩下手。他拿住了荆十三这狗娘养的,一定是想对付咱们家。” 赵上益这些天也在寻找荆十三,却一直没找到,没想到李昂悍然直闯林墨轩,倒把荆十三给挖出来了。 “二弟,你立即带人去拦住父亲,我随后会赶去邛州,一切等我到了再说。” “大哥,你现在要去干嘛?” “我要去找李昂谈谈。” 赵上益说完,匆匆出门去找李昂,当他赶到大唐无双盐业公司总部时,却被告知,李昂不在。 李昂确实不在火井县了,十多样酷刑轮番使完,从荆十三口中得到的一些信息,让李昂越发感觉事情严重,所以他临时决定带着伍轩,快马赶往成都。 火井县城离成都约为两百里,李昂和伍轩快马狂奔,用了两天时间,赶到成都时马匹差点累死。 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泱泱盛唐引来了八方商客,街上随处可见穿着各种奇装异服的胡商,李昂无心理会这些,他带着伍轩,直奔城中的乐仁坊。 在公孙家大门前,李昂见到了管家公孙长治和曾跟随公孙靖宇去过火井的公孙化吉。 “你家郎君的情况怎么样了?” 公孙家正在为公孙靖宇的事焦头烂额,李昂这一问,公孙化吉代答道:“李郎君,我家小郎君还关在使牙里呢,这可如何是好?” 公孙化吉见识过李昂的降服崔寅的手段,加上公孙靖宇待他如亲兄长一样,是以不敢怠慢于他。 公孙化吉和管家公孙长治焦急万分,倒不是担心公孙靖宇关在使牙有什么不测,而是担心事情传到长安后,将来家主公孙谨怪罪下来,他们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说你们家小郎君出事,我这就匆匆赶过来了,你们先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我再来想办法。” 公孙长治伸手作请道:“李郎君,这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请!” 李昂随他们来到前院的花厅,公孙化吉把公孙靖宇一案始末向李昂娓娓道来:“李郎君,那日城南百汇通柜坊的曾捷请我家小郎君上门吃酒,曾捷自己先喝醉了,便让自己的表妹出来招待我家小郎君,我家小郎君可能是喝多了,后来……..后来就…….” “这个曾捷多大年纪,和你家小郎君关系如何?” “曾捷今年二十三岁,是百汇通柜坊的少东家,我家小郎君好赌,有时输了,这个曾捷借钱给我家小郎君,为人挺慷慨大方,借给我家小郎君的钱,从不催还。一来二去,我家小郎君和他倒也算是熟识。” “曾家除了开柜坊,还有什么背景吗?” “没听说有什么背景,所以曾捷总想来攀附我家小郎君。” “攀附?嘿嘿……..”李昂冷笑道,“你家小郎君吃酒醉了,和他表妹和了肌肤之亲,这不是攀附你家小郎君最好的机会吗?怎么又会闹到衙门去?” “这……….曾捷一开始提出让我家小郎君娶他表妹,我家小郎君不肯,他一气之下……” “一气之下?”李昂再次冷笑道,“你们最好立即去查查这个曾捷,特别是他那个表妹的来历,更不能放过。现在节度使亲自过问此事,不外乎是想拿这件事与你家郎君讨价还价,你们都想了些什么对策?” 公孙长治叹道:“我们也猜到了章仇兼琼的意思,此事恐怕是纸不住火了。” 一说到这,公孙长治和公孙化吉的脸色变得十分灰败,讨价还价下来,他们的小郎君可能没事,但他们肯定免不了被公孙谨责罚,想到严重的后果,俩人不寒而栗。 李昂趁热打铁道:“这件事,你们要想逃脱责罚,当务之急是把你家小郎君救出来,让章仇兼琼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同时查清楚这件事。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件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很可能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你家小郎君的。” “李郎君,我们查过,曾捷和章仇兼琼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他没有理由故意陷害我家小郎君啊?” “和章仇兼琼没关系,不代表和别人没关系。别以为你们家郎君官大,就没人敢算计你家小郎君了。” 公孙靖宇横行成都,连节度使章仇兼琼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公孙长治他们确实认为,在这成都城内,没有谁敢算计他家小郎君,他还打算去劝劝自家小郎君,暂时答应娶曾捷的表妹,让曾捷先撤回诉状呢。 “先别管那些了,眼下最紧要的是先让你家小郎君出来再说。” “李郎君可是有办法?” “让你家小郎君绝食。” “绝食?” 公孙长治和公孙化吉大眼瞪小眼,让自家小郎君绝食,大概也只有李昂敢想。 . 第0085章 会杨钊 李昂急于把公孙靖宇弄出来,连绝食的主意都想出来了。章仇兼琼和宰相李林甫关系不怎么好,如果章仇兼真的是想以公孙靖宇为筹码,与吏部侍郎公孙谨讨价还价,那就绝不能真让公孙靖宇死在使牙里。而公孙靖宇能不能尽快出来,对李昂来说关系重大,邛州那边是其一,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巡察御史廖仲南也需要解决。廖仲南虽然在火井被弄得灰头土脸,但他到底是朝中御史,有直达天听的能力,如果仅以崔寅的凑报层层上报,要慢上好多,一旦让廖仲南的奏章先到,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到时崔寅这边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崔寅若倒,就算干掉了邛州的卢兆义,李昂的发财大计也很难在火井顺利推行下去。李昂和公孙长治、化吉赶到使牙,因为使牙不让进去探望,李昂只得买来一只烧鸡,然后偷偷在鸡肚子里塞了张字条。“公孙管家,你赶紧找人送进去,多塞点钱,为了防止他们拿了钱不办事,必须证明你们家郎君拿到烧鸡后,再给另外一半钱。”“李郎君放心吧,人虽然见不着,但要送点东西给小郎君,他们倒是不会为难,某塞些钱,索要某家小郎君的收条就是了。”公孙长治说完,自去与使牙那些看守交涉去了。剑南节度使衙门,是剑南道最高权力机构,因节度使管理的是军镇,军事意义大一点,因此节度使衙门虽然巍峨气派,但人们还是习惯于称之为使牙,而不称衙门。使牙和将军的牙帐有相近似的意味。节度使受职之时,朝廷赐以双旌双节,得以军事专杀,行则建节,府树六纛(大旗),集军、民、财三政于一身,威仪极盛。自开元以来,大唐逐渐形成平卢、范阳、河东、朔方、陇右、河西、安西四镇、北庭伊西8个节度使区,加上剑南、岭南共为10镇。剑南是抵御吐蕃,压制南诏的前沿,常驻兵力39000人。以兵力多寡而论,在大唐十大军镇中排名第五。李昂几人在使牙门边等着,望着那六杆随风翻卷的大旗,以及门前那杀气腾腾的士兵,一种强大而威严的压力油然而生。这让李昂突然有些从军的冲动,行则建节,府树六纛,统帅三军,金戈铁马,男儿大丈夫当如是也!在此以前,李昂一直想做个私盐贩子,垄断剑南道的食盐生意,过着富裕滋润的逍遥生活。但这一刻,站在这节度使衙门前,强权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感触良多。这不是美国,商人有强大的政治能量。在这大唐商人地位低下,钱多真不算什么,反而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横行火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看似手段不凡,其实如果没有公孙靖宇的强权为恃,自己还能这样嚣张吗?而现在公孙靖宇一被关进使牙,自己立即束手束脚,这也让他深感大树下虽然好乘凉,但也有可能是“南有乔木,不可休息”啊!李昂一时思绪万千,望着使牙前的大纛久久不语。这时一个身着浅青色官袍的官员从使牙里出来,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满面满带春风,走到李昂他们附近时,竟忍不住兴奋地击掌笑道:“哈哈哈…..我杨钊总算时来运转了,快哉!”听到杨钊这个名字,李昂不禁好奇地看了看他那得意忘形的身影,公孙化吉撇了撇嘴说道:“看这厮得意的样子,一准是抱上了章仇兼琼的大腿。”“化吉,你认识他?”“何止认识,这厮是新都县尉,绿豆大的官儿,名叫杨钊,好赌成性,某还赢过他的十八缗钱呢。”“新都县尉杨钊?”方济的娘就是传出与杨钊有染,李昂当然听过此人,而且他对唐史多少有点了解,知道杨国忠发迹前就叫杨钊。“杨少府,请留步!”李昂突然叫了一声。普通老百姓不敢靠近使牙,这大门前一片肃静,李昂这一声叫唤,二十步外的李钊听得十分真切;他停下脚步扭头望来,却不是看李昂,而是看公孙化吉。因为在李昂、伍轩、公孙化吉三人中,他只认得公孙化吉。“化吉,请他吃酒。”李昂一边小声地吩咐公孙化吉,一边走上去,一揖道:“杨少府,在下李昂有礼了。”“李昂?”杨钊疑惑地问道。公孙化吉见他托大,立即不爽道:“杨钊,别给脸不要脸,连我家小郎君在李郎君面前,都得躬身施礼,你就大咧咧的站着受李郎君这一礼?怎么着,抱上了章仇兼琼的大腿,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某告诉你,别看章仇兼琼在剑南是个人物,到了长安,他算哪根葱?”公孙靖宇在成都,一向是八脚螃蟹横着走,连他都得对李昂躬身施礼的话,那李昂是什么来头?这下杨钊真不敢托大了,回了李昂一礼,说道:“咱们互素不相识,李郎君叫住某,不知有何贵干?”“贵干不敢当,就是想请杨少府吃顿酒,不知杨少府可愿赏这个光。”“实在抱歉,某眼下有事……….”“怎么着?”公孙化吉立即挡到杨钊面前,这哪里是请,说是绑票恐怕更适当一点。杨钊很清楚公孙靖宇的后台有多硬,就连剑南节度使都不敢轻易得罪,他是个善于见风转舵的人,见公孙化吉不肯罢休,只得应邀。成都东市,蜀香楼。雅致的包间里,只有李昂与杨钊跪坐对饮,杨钊弄不清他的来头和用意,很少说话,李昂连敬了他几杯,才开口道:“在下稍通相人之术,李少府相貌堂堂,英姿勃发,机敏过人,可惜前半生时运不济,不过……..”杨钊随口问道:“杨郎君有话不妨直说。”“杨少府十年之内,必位极人臣,一身兼四十余职,不过十年之后嘛!则有一场大劫,若化解不当,便有性命之忧。”杨钊这下开始上心了,谁都爱听好话,李昂说他十年之内,必位极人臣,这难道预示着这次进京会一切顺利,甚至从此飞黄腾达?只是位极人臣,身兼四十余职,这可能吗?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杨钊刚刚在使牙看到了一线希望,一出使牙,李昂又说这样的话,而他绝对不可能知道刚刚在使牙里章仇兼琼说些什么,难道这只是巧合?“哈哈哈……..杨少府不必在意,相面之术在下只是稍通,稍通而已,在下的话,杨少府不必太过于在意;不过,杨少府将来若真位极人臣,身兼四十余职之时,千万别忘了我的后半句话就行了。来,我再敬杨少府一杯。”见李昂把话岔开,杨钊也便没再询问此事,李昂太年轻了,怎么看也不像能窥破天机的高人。对他说的话,杨钊也听过了也就过了。他倒是对李昂请他吃酒的用意很在意,忍不住开口问道:“李郎君请某家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李昂爽朗地笑道:“杨少府可能误会了,在下这次请杨少府来,还真就是为了和杨少府说说面相,没有其他用意,硬要说有,那就是想和杨少府交个朋友。来,杨少府请!”杨钊莫名其妙的吃了一顿酒,然后告辞。李昂自始至终,还真没有再说其他事,甚至没提公孙靖宇,让杨钊纳闷不己。第二天下午,不出李昂所料,绝食了一天半的公孙靖宇,就成功走出了使牙。见到李昂那一瞬间,公孙靖宇就忍不住冲上来,给李昂来了个熊抱,大笑道:“大哥!某…………饿死了!”“哈哈哈!为兄先带你去吃一顿,接下来,咱们兄弟要大干他一场!”*********************ps:各位兄弟看了之后,有什么意见,欢迎在书评区发表,有互动,俺才不到于像在玩单机,有的说感情方面缺少刻画,嗯,这一点我接受,会慢慢增加一些感情戏份。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0086章 仁贵作先锋 赵仁贵“恩怨分明”,随时把“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句话挂在嘴边,这几乎成了他人生的座佑铭。 他勇武过人,年轻时在战场冲锋陷阵,杀人如麻。如今年逾四十,勇武不减当年。 一到邛州城,赵仁贵立即召集一班人马,杀奔卢兆义的万马车行。 别看赵家在李昂身上没占到什么便宜,那是赵上益想把赵家洗白,所以尽可能少用**那种血腥的解决手段。 事实上,赵家的实力不容小觑。 解决一件事情,有的人喜欢动手,有的人喜欢用脑。而赵仁贵解决事情的风格,和儿子赵上益不同,他喜欢用手解决。 万马车行位于邛州城东,专门承接各种货运生意,一个个大汉光着膀子,赶着车马进进出出。赵仁贵带着三十来人,一下子拦住了车行大门,把进出的马车全堵了下来。 “卢兆义!你这个狗娘养的,竟敢嫁祸于某,良心太坏了,有种你给某滚出来!” 赵仁贵这一嗓子吼出,万马车行顿时炸窝了。 卢兆义在邛州的所作所为,就连之前的邛州刺史,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谁敢这么骂上门来过。 “哪来的疯子?”车行的管事周大通大步走出来,指着赵仁贵喝道,“敢来万马车行闹事,真是不知死活!” “啊!你这小子,你!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知道姓卢的有多坏吗?!哎!和尔等说不着!冤有头,债有主!某赵仁贵一向恩怨分明,你给某叫卢兆义那狗贼滚出来!” “你他娘的算哪根葱,我们老大是你想见就见的吗?滚!再不滚,废了你们!” 赵仁贵带来的人马见对方如此嚣张,哪里能咽下这口气,双方堵在车行门口叫嚣起来,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赵仁贵挥掌劈断了一根车辕,大怒道:“某一向恩怨分明,本不想殃及无辜,既然尔等不识好歹,那就怪不得某了,来啊……..” “慢着!”车行的掌柜水月生及时出来,隔着一辆大车对赵仁贵说道,“这位郎君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那某倒是要先问问了,我们卢东家跟这位郎君究竟是何冤仇,你总得先说清楚吧?” 水月生拖住赵仁贵的同时,派人到码头急报卢兆义。 卢兆义此时也是刚刚接到火井林墨轩出事的消息,正在码头与心腹智囊胡纳言商议对策。突然接到手下禀报说赵仁贵人闹上了车行,不禁大讶。 “怎么反而是这赵仁贵先来了?”卢兆义讶然问了一声,便要带着胡纳言赶往万马车行。 胡纳言拦住他道:“东主,你暂时不要出面,先派人去报官,让邛州府来处理,这样更为妥当。” 卢兆义一想也是,立即派人去邛州府衙。 胡纳言略一沉吟说道:“东主,看来最可虑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定是林有栋或是荆十三受刑不过,招供了。接下来,咱们恐怕要面对赵家、方家、李昂三方合击了。 方家还好说,赵家实力不可小觑,更有那个李昂,也是难缠。赵仁贵这次找上门来,卑下料想只是李昂放出的一只恶狼,目的是先搅乱咱们的阵脚。” 卢兆义中等身材,年近四十,身穿着窄袖胡衫,他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问道:“胡先生,你估计李昂还会有什么后手?” “这个一时还不好说,李昂此人行事不走常规,有时躲在幕后迂回侧击,有时则动若雷霆,直击要害。像这次直捣林墨轩,就与他之前的行事方式大相径庭,打得咱们猝不及防。 好在公孙靖宇已经被关进了使牙,一时出不来。东主,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先把赵仁贵应付过去,能避免直接冲突最好,否则一旦发生激烈冲突,我们被动不说,还正中了李昂的下怀。” 卢兆义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李昂这厮竟有此能量,短短时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看来咱们都小瞧他了。” “这回真个是措手不及啊!咱们的计划全被这个李昂打乱了。想来想去,李昂会盯上林墨轩,最大的可能是荆十三引起了他的注意。” “唉,某也没想到李昂这么鬼!” “都怪卑下,当初应力阻荆十三出头就好了。” “胡先生,事已至此,现在某愁的是怎么向上头交待,你可得帮某想个法子。”说到这,卢兆义愁眉不展,整个局本来布得差不多了,谁料到突然冒出个李昂来。 尤其是这几天,李昂突然来了个快刀斩乱麻,逐廖仲南,下方同兴,紧接着直闯林墨轩,其疾如风,侵掠如火,邛州这边还没接到上一个消息,李昂又祭出了新的一刀,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啊。 现在整个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了,怎么向上面交待? 胡纳言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忍不住长吁短叹了几声,才说道:“就目前看来,想重新控制好局势已是不可能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李昂猝死,或许还有机会扭转局势。”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某这就去安排。” 万马车行前,赵仁贵寻不着卢兆义,气不打一处来,他正要带人打进车行去,赵上臣打马狂奔而来,踉踉跄跄跳下来一把拉着他道:“父亲!父亲!咱们先回去,大哥随后就到,他有话要跟阿耶你说!” “老二,你来得正好……咦!你拉为父做甚?放开!” “父亲!儿子不能放,咱们先回去好吗?”赵上臣为难地哀求道。 “混账!为父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做人要恩怨分明,卢兆义这厮竟敢在背后坑害咱们赵家,今日为父岂能容得了他!” “父亲,你说什么,卢兆义在背后坑害咱们?父亲你是从何得知此事的?” “这还有假?那林有栋,荆十三全招了!就是这个卢兆义在挑拨咱们和方家,他们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那方同良估计也是他们杀的,害得为父坐了那么久的大牢。老二,你知不知道,为父在牢里受了多少苦?啊!屁股都被打烂了,现在结痂,每天痒得为父有多难受你知道吗?啊?!” 刘仁贵那大嗓门嚷着,在场的人全都听到了。赵家的人还好,万马车行却是忍俊不禁,纷纷大笑起来。有人还打趣道: “屁股痒是吧,来,某家给你捅两下解解痒。” “哈哈哈…….快脱裤子!” “………..” 赵上臣样样不好,唯有一点没得说,那就是孝。万马车行的人如此嘲弄他的父亲,他顿时就炸毛了,完全忘了他大哥让他来干什么了,自个儿先拔刀冲上去。“日你老娘的,老子不砍死你就不是人!”他猛然一跃,冲上横在大门的马车,挥刀疾砍。 赵家的人见小郎君冲了上去,哪里还敢怠慢,也纷纷杀进去。 就在此时,邛州府的大批官差跑步而来,领头一人远远就大吼道:“住手!通通住手,尔等胆敢聚众斗殴,目无法纪,还不通通住手!” 此时车行大门前,双方上百号人已经缠斗在一起,很多人身上已经见红,哪里还管你什么官差来不来,继续恶斗不休。 领头的官员不禁大怒,大喝道:“通通拿下,敢反抗者,以谋反论罪!” 几十个兵丁得了命令,也只得一边吆喝,一边逼上去。正在械斗的双方杀红了眼,谁也退不了,哪里管你什么兵丁。 真说起来,因承平日久,内地这些守城的兵丁缺少训练,平时吓吓普通老百姓还行,真要打起来,哪里是赵家护卫和万马车行这些好勇斗狠之徒的对手。他们不敢真的冲进去,只敢在外围吆喝。 乱,全乱了!两方人马缠斗在一起,呼声一片,乱得像一锅粥。 *************************** ps:天天坐在电脑前码字,累得腰酸背疼的,几年下来,透支了太多的康健,每一章可以说都是心血结晶,希望大家能给予一些支持,收藏,推荐,要是有些打赏更感激不尽。 感谢林夕秦、季晓栏等人的打赏,谢谢! . 第0087章 路边桑林 还是蜀香楼,绝食了一天半的公孙靖宇,把半桌菜一扫而光。因着吃得急了些,不停地打着饱嗝。 平时不觉得怎样的饭菜,这时俨然就是人间极品的美味,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好不痛快。 他半挺着吃撑的肚皮,半敞着外衫,似脱力的四肢摊开,斜靠在榻榻米上,不愿再动弹,那模样,颇有些像正打鸣的青蛙。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挑食了。” “啊?大哥,嗝!你说什么?” 李昂把酒杯放下,嘿嘿地笑道:“贤弟这次受苦了。” 这说到这,公孙靖宇气不打一处来,“嗝!他娘的!曾捷那小子,敢告某!这回,嗝,不把他家柜坊给,嗝……拆了!某就不姓…..嗝,不姓公孙!” “贤弟啊!你确实上了人家的表妹?”李昂一脸怪笑问道。 “嗝!这个嘛…….大哥你不知道,当时,小弟多喝了些酒,而且他那表妹…….小弟没绝对没,嗝……没看错,她对某有意,某一时没把持住,嘿嘿…….”公孙靖宇有些讪讪然。 李昂端着酒杯,想了想说道:“这事贤弟不要着急,先让化吉他们去查一查曾捷和他这个表妹,等有了结果再说。章仇兼琼那边,既然把你放出来了,就不敢再把你怎么样。为兄这里有件事要跟小弟先说说。” 公孙靖宇一甩大袖,埋怨道:“大哥…….嗝!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你干脆一点,这么吞吞吐吐的,不把我当兄弟咋的?” 李昂正了正神色,把自己驱逐御史廖仲南的经过说了一遍,啪!公孙靖宇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兴奋地说道:“太妙了!哈哈哈………这样的事,也只有大哥能办得这么漂亮,小弟服了,服了!哈哈哈………”大笑之后,他打嗝的毛病都好了,又忍不住叹道,“这么好玩的事,可惜小弟不在场,他娘的,都是曾捷那小子害的,我饶不了他!” 按公孙靖宇的逻辑,好象是曾捷上了他表妹一样。那愤懑的样子,让李昂直想笑。 “贤弟别忘了,廖仲南是巡察御史,有直奏之权,这事啊,要是被他把捅到御前,皇帝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那咱们的发财大计就进行不下去了。所以,还得请贤弟帮忙,让你父亲在京中照顾一下。” “大哥放心吧,回头我就回家跟我娘说说,这种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贤弟,这对为兄而言,可不是小事,你可得上心点。”李昂怕他不当回事,而且这事和公孙家没有多大关系,公孙谨未必肯出头,于是李昂又仔细点拔了他一番。 公孙靖宇大包大揽道:“小弟就说这事是我干的,大哥这下放心了吧。” “贤弟这份情,没得说,将来有用得着为兄的地方,你尽管说。” 搞定了廖仲南的事,李昂的心放放松多了,接下来,就是怎么收拾邛州的卢兆义了。 用过餐之后,公孙靖宇回家去求他娘给他老子写信,他和他老头有点不对付,没办法,有事的时候还得求他老娘帮着说话。 李昂则是先派伍轩赶往火井,办点事,在自己赶到之前,就不能让卢兆义那厮消停。 第二天一早,李昂便与公孙靖宇带着一群狗腿子,直奔邛州。至于章仇兼琼接下来怎么办,鬼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想太多,做了再说。 除了公孙化吉这群打手,公孙靖宇还把益州名伎刘盼盼带上,他估计这几天在使牙里憋坏了。 自己有妹子,当然不能亏了大哥,他又去城中把思蜀楼头牌南宫紫烟一起邀来。这样子,哪里象去打架,倒着是贵家公子带着名伎出游。 春风十里,五陵年少,宝马雕鞍胆气豪。剑南春酒暖,昂首向天啸,引得娥眉竞折腰…….. 美人有没有折杨柳腰不知道,李昂他们几十人在大道上纵马狂奔,引得别人在背后一通乱骂倒是真的。 当然,那只是在背后,谁敢当面骂一声试试。 小叮当小跑着跟在李昂马边,它一身白毛,极为罕见,越长越威武,千娇百媚的南宫紫烟还当它是狗呢,不是从车里伸出头来逗一下,可惜小叮当只对女狼感兴趣,根本不理她。 香车美人笑,俏颜比花娇。公孙靖宇穿着胡装,扬着鞭儿,象出笼的小鸟,“大哥,快吟诗一首,让两位美人见识一下大哥的才华有多高。” “贤弟,你先来!”李昂哈哈笑道。 “我来就我来!”公孙靖宇咧了咧嘴,看了看路过的景致,大声吟道:“路边桑林翠,藏着大小乔,小乔归我抱,大哥上大乔。” “好诗!”李昂立即高声喝彩,神情激动无比,“贤弟真是才高八斗,绝世无双,此诗一出,谁与争锋,妙!大妙!” 李昂激动地夸赞着,公孙靖宇嘿嘿地笑道:“大哥,别光顾着夸我,该你来了。” “好,贤弟听着。”李昂抖擞一下精神,以四十五度角仰着天空,朗吟道:“双乔入怀抱,试看谁更娇。先摸红酥手,再摸杨柳腰……靠!靠!靠!” “好诗!大哥真是诗中鬼才,鬼才中的诗仙,妙,大大妙!只是………大哥,后面那靠靠靠是何意?”公孙靖宇一脸谦虚地求教着。 “为兄最近火气大,摸到杨柳腰就受不了啦,接下来当然要……贤弟,明白了吧。” “呃………..我懂!我懂了!哈哈哈……….” 两个活宝得意地哈哈大笑,刘盼盼和南宫紫烟这两个美人儿,也陪着笑儿,只是夸赞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冷不防桑林里传出一串清脆的声音:“你夸我诗好,我夸你才高,剥开一身皮,分明两草包。” 李昂和公孙靖宇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 “谁?出来!”公孙小郎君打马就往茂密的桑林里冲,公孙化吉等人也纷纷策马冲过去。 很快,一对漂亮的姐妹花被赶出了桑林,只见她们肌肤水灵,眉眼清秀,十五女儿腰,恰似杨柳弱袅袅。好一对小家碧玉。 “说,刚才是谁骂我们是草包?”公孙靖宇盯着人家小姑娘,那目光分明是在脱人家的衣裳。 那双姐妹花这下知道怕了,挤在一起不作声,李昂跳下马,走上去绕着姐妹两看了一圈,口中啧啧有声。 “你……….你想干什么?” 李昂不答她们,对骑在马上的公孙靖宇说道:“贤弟,你还真是料事如神,这桑林之中,可不真藏着大小乔吗?” “嘿嘿,大哥,那小乔归我抱,大哥上大乔。” “你分得出他们谁大谁小吗?” “咦!还真分不出,大哥,你先选一个吧。” “你们………对不起,奴这妹妹野惯了,不是有意的,你们放过我们吧。”其中一个妹子搂住另一个,哀求起来。 另一个不服地说道:“姐姐,不要求他们,这路上人来人往,他们不敢把咱们怎么样,还有王法呢……..” “妹妹!”那姐姐急了。 李昂嘿嘿笑道:“二位小娘子,放心吧,我们一向风流而不下流,放荡而不淫荡,我们只是想以文会友,来来来,贤弟,你再来一首,让她们姐妹俩对对。” “大哥………”公孙靖宇咽了咽口水,挠着头说道,“大哥,我还是喜欢以床会友。” “哈哈哈………. “要不,大哥你来吧。” “算了,贤弟啊,真要辣手摧花,未免有点煞风景,咱们要坚持底线,风流而不下流,放荡而不淫荡。哈哈哈……..” “大哥怎么说,就怎么咯。” “走!” 李昂从新跳上马,他来,纯粹是为了欣赏这对姐妹花的美,欣赏完了,该干嘛去还干嘛去。 看着李昂一行打马而去,那姐姐长长松了一口气:“妹妹,就你嘴多,迟早会惹出大祸来。” “姐姐,我说错了吗,这分明就是两个草……..”小姑娘说到这,突然传传来一串朗吟:别人笑我太痴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凌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听了这串朗吟,小姑娘下意识地收回了那个“包”字。 李昂突然回头调侃道:“小娘子,这首诗如何?不过不是我做的,哈哈……..”忽然间,小叮当双耳竖起,低吼起来。桑林里有寒光一闪,把李昂后半截话给惊回了肚子里,他飞快往前一伏,嗖!嗖!两支劲箭险之又险的擦着他的肩膀飞过……. ************************** ps:11月1日要上架了,心中忐忑不安,说到底,一切还是要看订阅啊,各位亲,1号凌晨会有三章更新,求各位亲来起点给俺一个首订吧,一两毛钱而已,给个首订支持。只要首订超过800,俺还会有加更,一定! 昊子再拜! 第0088章 烟熏** 嗖!嗖!两支劲箭擦着李昂的肩膀飞过,这一刻,死神离他是如此之近。若不是小叮当及时低吼,若不是他突然回头讥笑那两姐妹,这两支劲箭一定射入他的后背,透胸而出。 李昂逃过了一劫,可比他稍前一点的公孙靖宇,却惨叫一声,左臂已经被鲜血染红。李昂担心还有暗箭接着射来,纵身一扑,把公孙靖宇扑落马下。 公孙化吉等三十多人,惊叫着,有的冲上来要保护公孙靖宇,有的掉转马头冲向桑林,形势一片大乱。 “化吉,快!别让林中鼠辈给跑了,快搜!”李昂对公孙化吉大吼,接着对小叮当吼道。“小当叮,快去!” 小叮当立即向桑林冲去,公孙化吉也不敢怠慢,呼喝着一起冲入桑林。只是,茂密的桑林没法骑马,大家只得下马追。 小叮当很快消失在大片桑林里,但不时会传来嗥叫声,众人便循着小叮当的叫声紧追而去,桑林里就像有群兽在狂奔,看不到人。 “贤弟,你怎么样?”李昂放开公孙靖宇,只见他直咧着牙,两条眉毛挤到了一块儿。 “大哥………” “先别动,我帮你看看伤口。”李昂摸出金刀,把公孙靖宇的胡衫窄袖割开。只见他左臂上被箭头擦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还在不断地往外涌。李昂转头正要问可有伤药,身旁一随从赶紧掏出一瓶刀伤药,递给了李昂。 李昂把药粉撒到公孙靖宇的伤口上,只是那药粉一撒上去,立即被涌出的鲜血冲走。李昂果断对这随从下令: “这样不行,你用力压住他的腋窝止血。贤弟你先躺下。” 李昂说着又脱下自己的外袍,撕下前襟,迅速卷成一个擀面杖宽窄的布条,垫于公孙靖宇腋下,然后让他把手臂屈曲于胸前; 公孙靖宇手臂上的出血量明显减少后,李昂又用布条绑紧他伤口上侧的手臂,“好了,快撒药!” 随从赶紧把整瓶药粉撒上去,总算把血给止住了。公孙靖宇痛得直抽凉气,李昂一边帮他包扎一边说道:“贤弟,没事了,只是伤到皮肉,没有伤筋动骨,过个十天八天,就差不多好了。” 李昂的外伤包扎术,是基于西医的解剖学基础上形成的。这个年代,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压腋窝可以减少手臂的血流量。很多人受了外伤,其实并不严重,但因为无法及时止血,大量失血导致身体机能大幅下降,甚至因此丢掉性命。 “呼!谢谢大哥。”公孙靖宇咧着嘴,大概是不想李昂小瞧他,正尽量强忍着疼痛。 “谢什么,等抓到那放箭的狗娘养的,咱们把他剥皮抽筋!” 公孙靖宇那张俊脸顿时布满了怒色,对身边的随从吼道:“你们还呆着干嘛,还不快去把人搜出来!” “是,小郎君!” 李昂他们又等了将近一柱香时间,追敌的公孙化吉一众人才带着一尸体回来。刘盼盼和南宫紫烟以及那对姐妹花吓坏了。 “化吉,怎么回事?” “这厮被李郎君您的小叮当跟着,逃不掉,最后被围住后竟然自尽了。” “查!快查是谁干的,某日他娘的,某跟他没完……….” “贤弟,派个人回成都报官吧。至于是谁干的,为兄大概能猜到一二。” “谁?大哥你快说!” *** 李昂本欲留公孙靖宇在成都养伤,但他死活不肯。等官差赶到,说清事由之后,他硬是要继续跟着李昂前往邛州。 第二天黄昏,李昂一行顺利到达邛州,在城门关闭前才进了城。李昂把城中的广安客栈整个包了下来,让公孙靖宇的护卫轮流守夜。 刺客再次出现,这说明对方已经急红眼,不择手段了。李昂不敢大意,只喂了小叮当个半饱,生怕它吃太饱了犯懒。 晚餐前,李昂把伍轩叫到房中。 “伍轩,情况怎么样?” “回老板,赵仁贵与万马车行干了一架,双方互有人受伤。赵上益赶到后,给邛州别驾孙登塞了不少钱,而孙登估计也不想事情进一步闹大,影响自己的政绩考评,竟按下了此事,连赵仁贵都没有关押。 名义上,万马车行是水月生的,事前事后,卢兆义都没有出面。属下暗中查探过,也没有查到他的行踪。” “没找到卢兆义?” “是的,老板。” “他娘的,跟老子玩躲猫猫。”李昂开始思索起来。 一旁听着的公孙靖宇受不了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咱们这就带人杀过去!这个卢兆义算什么东西,敢向我们放暗箭,不宰了这狗娘养的,某就不姓公孙!” “贤弟,稍安勿躁。你见过熏老鼠吗?想不想看看怎么熏老鼠?”李昂咧嘴冷笑道。 “大哥,熏老鼠?你是说……?”公孙靖宇整个一个好奇宝宝的模样,瞪大眼,盯着李昂,等着下文。 “老鼠晚上出来吃庄稼,白天躲进了洞里。要想抓到它们,就先把所有老鼠洞用泥巴堵上,只留一个洞口,塞上干草,点燃,拿把扇子不停地扇风。浓烟渗入洞里,老鼠受不了,只能拱出来,这时呢,只要拿一根削尖的竹竿等着洞口,等老鼠拱出来时,竹竿轻轻一戳!” “大哥,某明白了!还是大哥的招数高明,哈哈哈……...嘶!”公孙靖宇大笑时牵动了伤口,不禁呲牙咧嘴,脸上的表情十分逗趣。 当夜三更时分,公孙化吉带着几个人先行出发,分头向万马车行和邛州城内的码头扑去。 夜间有丁壮巡夜,是禁止百姓在街上行走的。不过对公孙化吉他们来说,要躲过那些做做样子的巡城兵丁,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公孙化吉与其中的两人,很快就在夜色中潜到万马车行外。因为刚与赵家发生过冲突,车行里有人守夜,三人小心地隐伏了许久,才寻到机会翻入院墙内。车行西侧是马棚,堆放着大量草料,而且守卫没有那么严密,这太适合放火了! 三个人各寻一个点,点燃了草料,然后迅速翻墙遁入夜色中。 李昂搂着南宫紫烟,公孙靖宇搂着刘盼盼,在广安客栈二楼喝酒吟诗。 两个美人儿不明白李昂和公孙靖宇雅兴怎么这么高,刘盼盼还好心地劝道:“郎君,你有伤在身,还是少喝酒,多休息为好。” 公孙靖宇在刘盼盼脸上捏了一把,嘿嘿地笑道,“本郎君今夜诗兴大发。来!某给美人吟一首。” “等等!” “大哥,怎么了?” “等我把酒咽下去,你再吟。” “知某者,大哥也!哈哈哈………” “郎君又有佳作,快吟出来让奴等听听。”刘盼盼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甜甜地哄着公孙靖宇。 “听好了。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大哥,你怎么了?你不是把酒咽下去了吗?” “咳咳,我来接下面两句。爬上墙头,迎风小便。”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爬上墙头,迎风小便………妙,妙极了,大哥才高八斗,惊天地泣鬼神,小弟佩服!佩服!” “忍住!忍住!” “啊?大哥,又怎么了?” “你瞧,城中失火了,快把小便忍住,用来救火。” 公孙靖宇顺着李昂所指望去,下意识地夹紧了臀沟,仿佛他真要去做救火英雄一样。 “失火了!失火了!” “走水了!走水了!” “大伙赶紧起来,快去救火!快去救火!” 静寂的夜晚,李昂和公孙靖宇在楼上大喊,显得格外响亮。与此同时,万马车行和码头那边,火光冲宵,黑烟弥漫,巡城的兵丁纷纷赶过去,各坊的百姓听到动静,也纷纷起身。 李昂和公孙靖宇憋着尿,带着一群手下,也匆匆赶过去…….. *************************** ps:郑重通知:今夜凌晨上架咯!!! 现在大神多,俺们这种小作者生存越发困难,上架前没轮上首页强推,成绩怎么样心里没一点底,只能再次拜求各位兄弟姐妹多多支持,来起点给个首订吧,就几分钱,一个好开始,能让我有更大的动力写下去。 再拜! . 第0089章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三更半夜,烈焰撩天,夜风卷来,高高的火焰翻卷着,热浪逼人。万马车行那宽广的大院几乎已全被烟火笼罩。 车行里的人提水桶,抱着脚盆,往来奔跑,大声呼嚎,你一桶我一盆地冲过去泼水,有些人很英勇,头发眉毛都被烤焦了,还在拼命地救火。 只是靠水桶脚盆提水实在够呛,大火还在不断地漫延。火场里传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时有房梁被烧断,哗啦地倒塌下来。人们绝望地大喊着,车行里很多马被烧死,有的幸运挣脱缰绳,发疯似地冲出来,把正在救火的人撞得人仰马翻,惊叫阵阵…….. 巡城的兵丁赶到之后,当机立断,把车行旁边的房子推倒,争分夺秒清理出隔火带。 李昂和公孙靖宇两位救火队员已经憋了一肚子的尿,带着三四十人马首先赶到火场,哥俩配合默契,一到火场,立即排排站,在上风上口解开裤头,两股黄汤飞喷而出。 “救火咯,哈哈哈…………”公孙靖宇大笑到一半,突然噎住了,因为他突然发现,李昂的射程赫然比他远了近一半。 “贤弟别泄气,你现在有伤在身,等你伤养好了,迎风尿十里又有何难耶?” “没错,哈哈哈………” “化吉,上!” “是,李郎君!” 夜色火光,黑烟弥漫,视线模糊,叫声成片,乱象纷纷。公孙化吉等人就像是战场上的特种兵,万马车行的人以为他们是赶来救火的百姓。殊不知,公孙化吉等人嘴里虽大喊救火,下的却是狠手,只要弄清是万马车行的人,立即冷不防把人手脚废掉。 火场外乱成一团,原先冲出来的惊马,本就撞伤了不少人,弥漫的黑烟也让人看不清情况,公孙化吉他们蒙住口鼻,废了人家还大喊:“兄弟,你怎么了?怎么伤着的…….” 就连公孙靖宇也没忍住,抄了一根木棍,就跟着李昂往里冲,逮着人就问:“你是万马车行的吗?你们东家卢兆义呢?” “我们卢东家…….”人还没说完,就棍扫在人家面骨上,“啊!” “问你们东家在呢,你啊什么?” “啊!” “还啊?!” 火场中呼叫声成片,弥漫的黑夜让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太适合李昂他们开展工作了。李昂更没有留手,只要逮住万马车行的人,立即下黑手。我让你们混黑帮,我让你们暗杀老子!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一通爽利的黑棍之后,眼看差不多了,公孙化吉也背着被弄昏的水月生找到了李昂。 “化吉,先把人带回去,问清卢兆义的下落。” “是,李郎君。” “贤弟,你没事吧?接下来,我们去码头那边看看。” “好哩!” 李昂等人迅速撤出,此时赶来救火的百姓越来越多,街中影影绰绰,呼声此起彼伏,场面十分凌乱。李昂等人趁乱撤出来后,随即赶往码头。 码头这边是伍轩在主持,李昂他们赶到时,已有大批兵丁和民众在场。卢兆义的码头仓库区是独立的,不用清出隔火带。人们已经放弃了救火,因为大火已经吞噬了整个仓库区,根本救不了。 热浪烤得人们退出上百米远,浓烟卷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闻的烤焦的气味,被高温烘烤的空气,让夜色一片迷离。人们拿着火把,望着熊熊的火场议论纷纷,因为今夜起火的码头仓库和万马车行都是卢兆义的,这个邛州百姓都懂。 “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 “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卢兆义平日里做的坏事还少吗?” “就是,天理昭昭,终有报应。” “大伙猜猜这火是谁放的,哈哈…..” “还能有谁,那赵仁贵才和马万车行干了一架,没讨到便宜去,定是那赵仁贵心有不甘,派人来纵火。” “嘿嘿,李二狗,这样的话某劝你说少,免得惹祸上身。” 李昂在人群中找了许久,才听到伍轩的声音在不远处叫道:“老板,某在这边。” 李昂立即挤过去,小声问道:“伍轩,怎么样?” “老板,卢兆义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属下只抓到了卢光义的谋士胡纳言和几个重要管事。” “靠!”李昂暗骂一声,然后吩咐道,“先撤吧,走!” 两处大火,两场浓烟。几天前刚刚与万马车行发生大规模冲突的赵家,毫无疑问成了主要的纵火嫌疑人。 如今邛州刺史出缺,代理州政的别驾孙登当夜就亲自带人,围住了赵家商铺抓人。 “孙别驾,您误会了,这火真不关某家的事。”赵上益匆匆迎出来。 前几天,他刚刚给孙登送了礼,好不容易摆平他父亲带人与万马车行械斗之事,没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又找上门来了。 孙登前几天得了他的财礼和不会再闹事的保证,孙登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会儿再见赵上益,孙登不禁怒火中烧,哪里再信他:“赵上益,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愚弄本官!来啊,通通拿下!有胆敢拒捕者,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孙别驾!此事真的不是某家所为,今日黄昏,有一队人马……….”啪!赵上益说到一半,就被兵丁一棍重重的打在腿弯处,赵上益的双膝一屈,踉跄踏前两步,弯下的双腿又弹了起来,如狼似虎的兵丁见他强悍,一时间七八竿枪纷纷拍在他身上,外头的弓箭手那冰冷的箭头也纷纷对向他。 孙登已下了严命,赵上益不敢反抗,七八杆大枪重重地扫在他身上,小腿骨都被打折了,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强忍着不发一声**。 一群兵丁呼喝着冲上来,不由分说地压住他,用五花大绳把他捆了个结实。 “大家都别动!”赵上益强忍着疼痛,对院里冲出来的赵家护院大喝。孙登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这个时候反抗那真的完了。 赵家的护院听了他的命令,只得束手就擒。孙登下令把赵家的商铺彻底搜了一遍,所有人等全部押回州府大牢关押。 赵仁贵和赵上臣前两天已在赵上益的安排下,离开了邛州城,算是逃过了这一劫。 城南乐游坊的一处深巷中的小院里,李昂已经在连夜对抓来的水月生、胡纳言等人展开刑讯。 作为卢兆义的心腹谋士,胡纳言首先被带上来。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相貌平平,圆领衣袍上还沾着灰烬,脸上也也是炭黑一片,跟花猫似的。 李昂坐在桌边,挑了挑灯心,让屋内变得亮一些,然后对胡纳言淡淡地说道:“作为卢兆义的谋士,你应该是个聪明人。现在你已经知道今晚的大火是我们放的,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们合作;二是永远闭上你的嘴巴。” 胡纳言那双细长的眼睛看着李昂,问道:“尊驾是谁?” “看来我高估了你的智商。”李昂缓缓抽出金刀,刀身反射着灯火,寒光耀眼,“胡纳言,你的时间不多,好好珍惜吧!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卢兆义在哪里?卢光义挑拨方赵两家恶斗,进而算计于我,是他自己所为,还是受谁指使?暗杀我又是谁的主意?” “某不知道你说什么。” “行,你会知道的。”李昂示意伍轩把胡纳言的嘴给堵上,自己在灯前观赏着金刀,真是把宝刀,寒光流转…… 突然之间,寒光飞刺,宝刀噗的一声刺入胡纳言的大腿之中。 随即李昂的手缓缓的搅动刀身,胡纳言发出阵阵闷叫,剧烈地扭动着身体,大腿上鲜血不断的涌出,极度的疼痛让他五官扭曲到了一块儿。 ********************* ps:各位亲,下月的保底月票留给我吧!要上架了,心里既激动又忐忑,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让我有动力继续走下去! 第0090章 兵围客栈 胡纳言有着文人的傲骨,然而面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现况,身体上极度的疼痛让他额上青筋毕现,瞬间暴凸的双眼满布血丝,那血色已红到似快要冲破血管; 他紧咬着牙,无法自抑地颤抖;剧烈的疼痛,让他似是痉挛般地蜷紧了身体,屏住呼吸;豆大的冷汗如雨而下,灰尘也被汗水冲刷干净的脸,愈显灰青与狰狞。 反观,摇曳的灯光下,李昂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挂着无邪的微笑,似乎他什么也没干。 胡纳言却从这抹微笑中,感觉到彻骨的冷,他看出了李昂对敌人的冷酷。胡纳言知道,在李昂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屈服,要么死亡。 “你肯说了?”在李昂的示意下,伍轩再次把他嘴里的布团扯下。 胡纳言急喘着大气,胸腹起伏如鼓,“某……某说,我们………最初并不是想对会李郎君你,真的不是。我们只是想挑起方赵两家的矛盾,然后坐收渔利,只是…….没想到李郎君你突然出现,打乱了我们的计划,还夺去了方家的产业………” “不错,听着像是实话。那,卢兆义人呢?” “卢兆义去….去成都还没有回来。” “他去成都做什么?你们背后还有什么人?” “卢兆义去成都找…….找百汇通柜坊的东家曾应凡商议对策。最初挑起方赵两家恶斗,想坐收渔利的就是百汇通柜坊的曾应凡。卢兆义负责经营的码头和车行,实际上也是曾应凡的生意。只是因为码头和车行这行档难免要有些好勇斗狠之事,曾应凡担心这些会牵累到百汇通柜坊。所以将两者分割开来,交由卢兆义全权负责。” “百汇通?”李昂心念急转。公孙靖宇被关入使牙,不就是因为酒后那个了百汇通柜坊少东主曾捷的表妹吗? 明白了,公孙靖宇分明就是被人家设套,而对方设套让公孙靖宇钻,是想把他拖在成都,好让卢兆义这边从容下手。 这个百汇通,是剑南道数一数二的柜坊,涉及银钱存取、物品典当,古董、书画、珠宝等业务。家财巨万。 只是曾家以前并不涉足方赵两家经营盐铁茶此类生意,没想到竟然是他。 “这次要杀我,是卢兆义的主意,还是曾应凡的命令?”李昂接着问道。 胡纳言腿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流着,他脸色已经发白,嘴唇发颤:“是…….是卢兆义的主意。” “好了,伍轩,带他下去包扎吧。” “是,老板。” 伍轩把胡纳言押下去后。李昂又让人把水月生等人分别押上来,他们虽然不会知道得比胡纳言多,但彼此之间做个印证,才好甄别真假。 天亮之后。李昂回到广安客栈,公孙靖宇搂着刘盼盼还没睡醒。李昂一夜没睡,困得不行。便也回到房中睡个回笼觉。 房里的南宫紫烟穿着白色的中衣,睁开朦胧的睡眼。见是他,连忙坐起来帮他宽衣。“郎君累了吧,快歇下。”南宫紫烟往里让了让。李最一躺下,就把这美人儿搂过来,像搂着只温软猫儿,舒服地闭上眼睛。 南宫紫烟和刘盼盼昨晚陪他们喝酒到三更,也是刚睡下不久,便顺势腻在他怀里。李昂睡觉时从不穿衣服,南宫紫烟忍不住悄悄张开眼睛看了看他,玉指在他背上温柔地滑动着。 一开始,她也以为李昂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草包,听他和公孙靖宇吟的“诗”,简直不堪入耳; 但接触几天后,她渐渐发觉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草包,甚至可以说才智不凡。而且,这是她见过的最强壮的男人,几日同眠下来,让她爱到了骨子里,真想每天都能这样腻在他怀里……. “郎君,你睡着了吗?”南宫紫烟温柔地轻唤。 “美人想干嘛?”李昂眼也没睁地问道。 南宫紫烟扭动着身体,贴着他说道:“没……没什么,就是想唤郎君。”作为益州名伎,她不旦有着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而且才艺出众,因此一向自视颇高。只是没想到,才几天时间,竟对眼前这个男人如此恋恋不舍…… 李昂睁开眼睛,微笑着说道:“本郎君一夜没睡,美人容我先睡一觉再说,行吗?” 南宫紫烟脸色微红,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羞涩地把螓首埋进了他怀里…….. *** 一夜之间,卢兆义横行邛州的势力,几乎被打残,万马车行和码头仓库全都付之一炬,重伤之人超过七十,关键是卢兆义不在,暂时主管邛州事务的胡纳言和水月生等人不知所踪,使剩下的人群龙无首,不知所措。 整个过程,就像李昂说的熏老鼠一样,本来老鼠躲在洞里,很难奈何他们,但李昂放一把火,于黑烟弥漫的混乱中,很轻松地就把这投势力给打残了。 而且,李昂此举还无形中把赵家也给坑了。赵上益和一众护卫全被邛州别驾孙登扔进了大牢,正在严审。 不过一番审讯下来,孙登很快就明白真抓错了人,毕竟赵家的人那么多,分别刑讯之下,不可能个个都能圆谎,那换而言之,就是他们没说谎了。 赵上益这回冤枉被打折了一条腿,虽然得到释放了,却是被抬出邛州大牢的。根据他的情报,孙登带着人,很快赶到广安客栈。 现在邛州刺史出缺,只要卖力一些,刺史一职很可能就会落到孙登这个别驾身上,为此孙登十分卖力。一夜没睡的他,红着双眼,一挥大袖,数十兵丁立即将广安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街上大量的百姓在远处观看,嗡嗡的议论声像成千上万的蜜蜂在飞舞,远远传来。广安客栈掌柜和伙计都吓坏了,缩在店里瑟瑟发抖。 公孙化吉懒洋洋地打开大门探出头来,望了望外头大群的兵丁,一边抠着眼屎一边问道:“干什么?干什么?某家小郎君还在睡觉,你们要是吵着了某家小郎君………咦,你们在包围我们的客栈?” 没睡够的公孙化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官兵包围了。他像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瞬间蹦起来:“你们想干嘛?某告诉你们,谁敢乱来……..” 孙登骑在马上,凛然喝道:“客栈内的人听着,尔等涉嫌纵火焚毁万马车行以及码头仓库,本官令尔等放弃反抗,随本官回衙门接受调查。若胆敢反抗,则以谋逆论罪…….” “哎哟,某好怕!”公孙化吉指着孙登说道,“你就是邛州别驾孙登吧…….” “放肆!”孙登一名手下立即厉喝道,“竟敢直呼别驾名讳,简直是不知死活!” “嘁!”公孙化吉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个别驾吗?屁大的官儿,少在老子面前摆威风!听说过章仇兼琼吧,就算他在当面,某家也叫直呼不讳,你个别驾算个屁!” 公孙化吉如此嚣张,真把急于立功的孙登给激怒了,不过他也知道,对方一来就包得广安客栈,财大气粗,现在又敢如此嚣张,显然颇有来头。 孙登强忍着怒火,阴沉着脸喝道:“尔等是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你一个别驾小官儿,还不配问某家郎君名讳!说我们纵火,你有证据吗?没有吧,没有证据你抓什么人,老子就是不鸟你,有本事,你就让他们打进来。” 没有最嚣张,只有更嚣张。公孙化吉说完,回身进入客栈,呯的一声,把门重新关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藐视,这下子孙登真的要火山爆发了,大袖连挥,怒声大喝道:“来啊,给本官撞开大门,捉拿疑犯!” 孙登刚喊完,客栈二楼的一扇窗子吱吖一声打开来,只见公孙靖宇一边搂着媚骨天生的刘盼盼,一边打着哈欠出现在窗口。 *********************** ps:新书上架,昊子在此向各位兄弟姐妹拜求首订,同时,新书冲榜,急求月票支持,求月票!! . 第0091章 各有所需 孙登刚喊完,客栈二楼的一扇窗子吱呀一声打开来,只见公孙靖宇一边搂着媚骨天生的刘盼盼,一边打着哈欠出现在窗口。 公孙小郎君出来,可不是为了缓和事态,他纯粹是出来看戏的。 邛州别驾骑虎难下,决定先把人拿住再说。几十兵丁得了他的命令,立即冲上去撞门,哐啷一声,广安客栈大门被撞开。 一众兵丁往里一望,但见二三十个大汉站在门内,大刀出鞘,杀气腾腾。孙登见客栈中人公然准备反抗,更是怒火中烧,疾声大喊道:“反了!反了!给本官冲进去,全部抓起来!” 吱呀!又是一声响,李昂匆匆推开窗户,隔壁窗口的公孙靖宇听到声响,探头望过来笑吟吟地打招呼道:“大哥,早!” 早个屁,这都中午了好不好? 李昂用食指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画个圈,意思是让他以后做事动动脑子,然后扬声对下面喊道:“这位使君,在下李昂有礼了,请使君容我下楼说几句,再行区处,如何?” 李昂不认识孙登,只能胡乱称之为使君,他喊完之后,匆匆下楼。 “公孙化吉,让大家先退下。” 公孙化吉不敢怠慢,连忙带人退开,李昂也不管外面兵丁虎视眈眈,径直走出去。孙登本来就不想造成流血冲突,见此也就顺阶而下,立即对那些兵丁道:“让他过来。” 李昂走到孙登马边,一揖道:“在下李昂有礼了,不知这位使君可是邛州孙别驾?” “正是本官。你有何话要说?”孙登颇为倨傲地看着他答道。 李昂笑道:“孙别驾恐怕误会了。楼上那位,是当朝吏部公孙侍郎家的小郎君。昨日才到邛州,岂会是什么纵火之人?孙别驾可是听到了什么谣言。是以才有所误会?” 孙登听了李昂的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这么卖力,就是想争取出缺的邛州刺史一职,而吏部刚好管的就是人事大权。 如果真抓了吏部侍郎家的小郎君,还谈什么升迁啊! 孙登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和颜悦色地说道:“既然是公孙侍郎家的小郎君,自然不会是作奸犯科之徒,误会,这确实是一场误会。”李登对李昂说完。立即大声呼喝让围困客栈的兵丁退开。 “这都怪他人对本官的误导,以致让公孙小郎君受了惊吓。不如这样吧,本官回去摆桌酒宴,给李郎君你和公孙小郎君赔个不是,还望李郎君替本官在公孙小郎君面前说几句好话。这酒宴,无论如何请二位郎君一定要来。” 孙登不旦态度大变,甚至不惜低眉折腰了,看得李昂暗暗感叹,有个当大官的爹。就是不一样啊!也感叹,川剧的变脸,已经这么普及化了吗?啧啧啧。 李昂不可能永远扯公孙靖宇这张虎皮,所以。他必须尽量与剑南道的各级官员打好关系,这是他安身立命之本,尤其是这个孙登。火井也在邛州治下,更是李昂重点拉拢的对象。他自然不会拒绝孙登的邀请。 不过,他也不会立即答应。 “孙别驾请我等赴宴。我等自不当推辞。只是公孙小郎君臂上有伤,恐怕有所不便,看来只能辜负孙别驾的美意了。” 孙登哪里肯就此放弃啊。别驾和刺史,别看只是正副之差,权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邛州刺史出缺,他暂行刺史职权,是以很威风,一旦朝廷重新委派新的刺史,他又被打回原形,尤其是这得而复失的滋味,最是不好受啊。 吏部侍郎公孙谨,孙登自然不会不知,这种关系平时想攀都攀不上,现在公孙侍郎家的小郎君正好送上门来,简直是上天送来的最好的机会,孙登当然不甘心错过。 他望了望窗口的公孙靖宇,刚才公孙靖宇叫李昂大哥,李昂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卑下之态。总之,虽然只是那么一个交会,却不难看出,李昂的份量;同时,更为有利的是,李昂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很适合做个中间人…… 孙登不敢再托大,连忙跳下马来,向李昂拱手道:“李郎君,先前本官不明就理,冒犯之处,还望多多包涵。本官是真心诚意想给二位赔个不是,还望李郎君能替本官美言几句,若能请得公孙小郎君赴宴,本官将感激不尽,拜托李郎君了。” 李昂连道不敢,但还是面有难色地说道:“孙别驾诚意十足,我等本不应再推辞,只是……好吧,请孙别驾先回去,我尽量劝劝公孙小郎君,有了准话,我再派人去告知孙别驾,如何?” “这样也好,那就拜托李郎君了,李郎君盛情,本官定将不忘。” “孙别驾客气了,客气了,在下实在不敢当。” 孙登带着兵丁匆匆离去。李昂回到楼上,公孙靖宇走出房门,还打着哈欠说道:“大哥,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他要横,打就是了。” 李昂横了他一眼说道:“上次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父亲的势,可以借,但借势不是添乱。你打了县令,还准备打别驾?你呀,让你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现在让孙登请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双方拉个交情,以后有事也好有个照应,这样不好吗?你横冲直撞是爽快了,但那样你永远做不成一件正事,你父亲总有老去的一天,他护不了你一辈子。” “大哥,不是还有你嘛!” 李昂一听,顿时要火了。公孙靖宇连忙笑道:“大哥别生气,某说着玩的。大哥刚才的话,某都记下了,以后某听你的就是。” “贤弟,说句心里话。我把你拉过来,确实有借你之势的心思;但同时。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学学怎么为人处事,这对你以后没有坏处。 李林甫大权独揽。树敌众多,他得势之时,没人奈何得了他,但常言说得好,伴君如伴虎,万一哪天他失势了,你父亲也难免会受连累。做人要居安思危,真到那时,你怎么办?” “大哥。某没想过这些………” “以后你最好多想想。”李昂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孙登请咱们赴宴,你先去梳洗一下,咱们等下就去。火井这边的盐业,我会分你两成股份,以后你的花销,也不用再伸手问家里要。但前提是,咱们得先赚到钱再说。要想赚到钱,孙登这边的关系就有必要拉拢一下。去了之后。你别给我砸场子就是了。” “嘿嘿,大哥说哪里话,你不点头,某怎么可能砸他的场子嘛。”公孙靖宇嘻笑着转身进屋。随即又探出头来问道:“大哥,那百汇通那边怎么办?就这么让他们逍遥着?” “对了,你立即派个人回成都。通知官府捉拿曾应凡和卢兆光。邛州之边,等下赴宴。我就把胡纳言等人带去交给孙登,让他去查办。” “大哥。咱们自己来干,不行吗?”公孙靖宇回味着昨晚敲人的情景,太爽了,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李昂笑道:“见完孙登,咱们就赶回成都去。不过此案重大,牵涉众多,还得让官府来查,咱们瞅准机会,爽他一下就是了。” “嘿嘿,有大哥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 梳洗之后,李昂与公孙靖宇一起来到西市的万芳楼,孙登亲自到楼下,将二人迎上了楼去。 万芳楼是邛州最好的酒楼,共有三层,临水而起,飞檐顶端挂着小铜铃,东风吹来,不时传来清脆的叮当声,十分悦耳。 孙登包下了顶层的大间,榻榻米上纤尘不染,东壁是书画,西壁半架诗书,还有琴棋等物,一个三足铜鼎香薰里,薰香袅袅。 这精雅的包间不像是酒楼,更像是文人的书斋。从宽敞的轩窗眺望出去,一江春水半城花,青瓦染炊烟,翠柳藏黄莺,风景如画。 “二位郎君,请!” “孙别驾客气了,您先请!” 就在李昂几人在万芳楼宴饮的时候,在城西归真坊的一个小院里,万马车行的管事周大通和四五个小管事正在檐下着急地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手下回来,周大通立即迎上去问道:“找到胡先生他们没有?” 回来的手下黯然摇头,周大通搓着手想对策,旁边的谢老七叹道:“唉!他娘的,偏偏卢东家又不在。”其他人也都跟着长叹不已。 “他娘的,对方敢对咱们下黑手,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还以颜色才行。”周大通咬牙狠狠地说道。 他们横行邛州城多年,没想到一夜之间,竟被人暗算得这么惨,老窝被端了不说,伤了六七十人,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小管事谢老七说道:“胡先生、水掌柜他们,一定是被李昂的人趁乱掳去了,他们落到了别人手里,只怕咱们之前的勾当都会被供出来啊。” 他们表面上是车行,实质上就是黑帮,谁的手上没点作奸犯科的事?真要被供出去了,谁也没有好下场。 “孙登竟然在万芳楼设宴款待李昂和公孙靖宇,和他们打得火热,接下来,恐怕孙登就要转过来收拾咱们了。” “周大哥,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与其等着别人来抓,不如咱们先下手。” “谢老七,你有什么主意。” “他们能放火,咱们就不能放火?孙登并没有把万芳楼整个包下来,要混进去容易得很。咱们派一两个人混进万芳楼,也来他个火烧连城。” “对对对,混进一楼的厨房去放火,到时鬼才知道是谁干的。李昂他们在顶楼,大火一起,把他们一起烧个干净。” 周大通一拳擂在桌上,狠狠地说道:“好,就这么干,谢老七,就由你带人去!” ******************* ps:新书上架,万字更新,昊子在此向各位兄弟姐妹拜求首订,同时,新书冲榜,急求月票支持,求月票!! . 0092章 火烧万芳楼 世上总有些莽撞之人,做出一些莽撞之事,火烧万芳楼,连邛州别驾也要一起烧死,这样的事一般人谁敢干? 周大通这些混黑帮的人,平日用拳头说话惯了,只图一时之快,哪里去管这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话说回来,对于他们来说,不这么干,可能等着他们的就是被缉捕。 这么干了,查不出来,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就算被查出来,大不了亡命天涯。 谢老七带着两人,悄悄来到万芳楼后面,从后门潜了进去。 在二楼的一个包间里,一个少女正依窗而立,望着楼外的江流,其形态之美,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若流风之日雪。更难得的是,那精美的五官流动着一种让人一见难忘的灵气。 这时包间的房门轻轻被敲响,少女随口道:“进来吧。” 一身蓝袍的沙牛儿推门进来,躬身一揖道:“小娘子,三楼的走道上有人守着,无法靠近。” 少女听完,便从后窗伸头出去,向三楼上望了望,三楼的飞檐下,有一处斗拱,略可藏人,但为免让人看到,必须动作迅速,上去之后还要蜷起身体藏于斗拱上。 “你在这看着。” “小娘子,你要从后窗上去?” 少女不答,她再次伸头出去观察,“咦!”少女突然轻咦一声,下面三个有些鬼鬼祟祟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三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后面窜进来,你下去盯着他们,看他们搞什么鬼。” “是。小娘子。”沙牛儿应了一声,立即下楼而去。 谢老七三人分别窜进了厨房、柴房。其中一人闪进了楼梯下的一个杂物间。万芳楼是邛州最好的酒楼,每天食客云集。谁也没去注意谢老七三人。 谢老七混进厨房后,里面十来个厨子杂役正忙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位厨子烧红了油锅,见谢老七过来,只当他是店里的伙计,还让他帮着递菜。 谢老七灵机一动,故意毛手毛脚的把菜撒了一地。“你怎么做事的!”那厨子一边怒斥,一边蹲下身来和谢老七一起捡菜,身后烧红的油锅此时呼的一声燃起了火来。 那厨子连忙要起身。谢老七闪身将他撞倒,大喊道:“起火了,起火了,快灭火…….”他一边大喊,端起一罐油当成是水泼到灶台上,呼的一下,火势更是直窜而起,并迅速蔓延。谢老七惊叫着,看似手忙脚乱东窜西跳。实际上却是在阻挡他人灭火…… 沙牛儿赶到厨房时,里面火势肆虐,加上浓烟呛得人呼吸都困难,依稀能见到的只有忙乱地救火的人们。只是一室的狼藉。给大家救火更增加了难度。火势,已失控……惊讶、愤怒的沙牛儿本拟要赶紧回报他家小姐,却刚好看到鬼祟的谢老七正往后退。准备从后门溜走,沙牛儿立即跟过去。趁着谢老七不注意,一掌狠狠地劈在他脖子上。 此时一楼的楼梯下的杂物间也燃烧了起来。火苗迅速窜上了木楼梯,二楼的客人部分未及逃下来,就被大火挡在了楼上。 尤其是三楼的李昂他们,发现得最晚,等他们冲出包间时,大火已经顺着木楼梯窜到了二楼,浓烟弥漫,二楼的客人发出阵阵的惊叫,有的想往下冲,有的则往三楼跑,乱成一团。 在沙牛儿下楼后就悄悄溜上三楼的杨男也被火势堵在了楼上,她捂着口鼻四处寻找出路,刚好和冲出包间的李昂撞成了一团,俩人一起倒在走廊上,李昂压着她,一手还好巧不巧地压在她胸口上。 “杨男,怎么是你?” “你………你还不快起来!” 杨男被他的手覆着胸口,又羞又气,伸手想把他推开,却发现自己浑身有些发软。李昂也发现自己的手握的地方不对了,连忙爬起身来,不迭地解释道:“杨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你还说!你还说!滚!” “好好好,我不说了,姑奶奶,你别乱跑,我去寻找出路。”李昂说着转身逃也似地窜去。 背后传来孙登惊声大叫:“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公孙靖宇也惊恐地喊道:“大哥,怎么办?怎么办?” “先别慌!先别慌!听我的,你们先伏低身体,撕下衣袍用酒水泼水捂住口鼻,快啊,不然一会儿被会被烟熏死。”李昂一边大喊,一边往下冲; 只是他冲到二楼的楼梯口,就被大火挡住了。没有办法,他又连忙转身冲上三楼,跑到后窗,往下一望,发现后面也有火苗往上窜,这些木质结构的楼房,燃烧得太快了。 而三楼离地面足有十米高,普通人往下跳的话,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希望。 一楼的火势越来越猛,已经窜上了二楼,李昂也不禁有些绝望,杨男此时也跑进包间来,探头出窗口张望,那轻灵的身体一下子跃上窗口。 李昂大惊,一把抱住她的腰叫道:“姑奶奶啊,跳不得,太高了,你轻功再好,也会摔死的。” “谁跳了,你放开我,你……” 杨男反手就撞向他的小腹,李昂痛得捂着肚子退开,呻着舌头说道:“姑…..姑奶奶,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往下跳,真的…….” 杨男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说的是真话,只是自己一个黄花闺女,抱也被他抱了,摸也被他摸了,以后可怎么做人? 好吧,逃不出去,也不用想以后怎么做人了,杨男心头有些乱,主动问李昂道:“火快烧上三楼来了,你有什么主意?” “咳咳…..”李昂一张口就被浓烟呛了一下,他连忙伏低身体说道。“四周没有什么可借力的地方,二楼已经着火。这三楼太高,跳下去九死一生。” “你废话什么。到底有没有办法?” “你不是也看过了吗?这回咱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真的就这么被烧死了吗…….咳咳……”所有逃生的可能,杨男都想过了,真想不出来,二楼的火势太猛,根本不可能冲下去,她不禁有些绝望。 楼下的人有不少人赶来救火,只是如此猛烈的火势,哪里救得了。楼下的人不断在大喊着,说什么的都有。 “快找梯子救人!” “不行。火已经窜上二楼,梯子够不着。” “快找干草来,让楼上的人往下跳。” “来不及了啊,火势太大了,快烧上三楼了,一时去哪儿找那么多干草…….” 李昂伸头出窗外去张望,见人们无望地泼着水,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十米高的长楼别说一时找不到。就是找到也架不上来了,因为二楼的火苗已经直窜而上。 就在李昂几乎绝望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后院堆放着一些两三米长竹竿,他灵机一动。立即对下面的人大喊道:“听我说,快把下面的竹竿扔上来,快扔上来!” 楼下的人听到了李昂的大喊。立即有人去拿竹竿,然而普通人要将几米长的竹竿扔上十米高谈何容易。不是高度不够,就是扔偏了。李昂站在后窗干着急。 杨男听到他大喊,也挤到窗口向下望:“你要这竹竿有什么用?”她刚问完,就听沙牛儿在下面大叫:“小娘子!小娘子!” 李昂立即大叫道:“杨男,快让他把竹竿扔上来,这是咱们逃生的机会,快啊!捡长的扔!” 火势越来越大,弥漫的黑烟已经让视线有些模糊,大火已经燃上了二楼,火苗直往上窜,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杨男不及多想,立即大喊。 沙牛儿武功不差,拿起竹竿就往上扔,嗖的一声,竹竿准确地扔到了窗口边,李昂一把抓住,“再来!再多扔一点!”李昂大喊的同时,把竹竿迅速收到房内,然后又对房内的人喊道:“快点一下,咱们共有多少人,快点数!”这时沙牛儿扔上来的第二根竹竿又到了,李昂迅速接住。 这时公孙化吉向他喊道:“李郎君,三楼共有十五人个,十五个!” “要十五根竹竿,尽量扔长的!十五根!十五根!!”李昂又对楼下大吼,然后心急火燎地对公孙化吉说“化吉,你来接竹竿,快点!” “是,李郎君!” 此时三楼上,除了李昂一伙六人外,还有二楼跑上来的九个人,共计十五人,李昂让他们聚过来,然后大喊道:“大伙听我说,想活命的都按我说的做。赶紧找一些重物,十斤以内的都行,然后脱下你们的外衣,撕成布条……..咳咳……”李昂说到一半,就被呛得咳了起来,“想活命快去找,所有能用的,砖头、酒坛都行,快找!” 大家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现在就李昂还有主意,只能听他的去找东西。李昂先拉过公孙靖宇“贤弟,你别动,我要把你绑在竹竿上。” 李昂不由分说,把他的衣服脱下,撕成布条,然后把他绑在竹竿上,“贤弟,等下我先跳下去,在下面接你,然后让化吉把你放下去,你一定要记住,到时不要慌,不要挣扎,双脚要紧紧绞往竹竿,保持身体平衡,有大哥在,你会没事的,大哥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这时孙登惊急地问道:“本官呢,本官怎么办?” “孙别驾,没事的,只要照我说的做,大伙都会没事的。” 没有时间安慰太多,火苗已经顺着三楼的楼梯口卷上来,三楼眼看也要烧起来了,此时公孙化吉也接完了十五根竹竿,李昂让人在每一根竹竿外头绑好了重物,然后自己先坐到窗台外。 “这是咱们逃生的唯一机会,大家都看好了,等下你们都照我的,先拿起竹竿,绑有重物的一头往下伸,然后手脚紧紧抱住竹竿往下跳。记住,往下跳时,一定双手抱住,双腿夹住,两脚交叉扣住,如爬竹杆一样,在半空时,一定不能挣扎,任其自由下落,由于重力的原因,跳楼者坠地时不是头着地,就是脚碰地,因此,抱杆跳楼者大多数是杆棒先撞地,这可以大大减轻身体的伤害程度。竹竿一着地,我会迅速接住你们,幸运的话,甚至不会受伤。都听清楚了吗?” “这能行吗?” 大家不放心,这已经是三楼,近十米高,李昂说完,大家纷纷问道。 李昂答道:“我不能给你们百分之百的保证,但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谁不跳,只有等着被烧死,你们自己选吧。 化吉,我跳下去之后,你负责把你家小郎君抱出窗口,往下放,我在下面接着,你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听清楚了吗?” “李郎君,某听清楚了,你快点吧。”公孙化吉急啊,大火已经卷上三楼的楼梯口,浓烟呛得人几欲窒息,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让开,我要往下跳了,让开!让开!”李昂对着楼下的人群大喊之后,拿起一根竹竿轻轻跃出,他就像一个撑竿跳的运动员跃落,呯!竹竿一头重重地顿在地上,李昂随之一顿,翻出去时他顺势往地上一滚。 李昂在从林里可以像猿猴一样在树枝之间飞跃,有了竹竿的缓冲,再顺势一滚,就能迅速站起来,丝毫没有受伤。下面的人见他没事,纷纷欢呼。三楼上的人见了,也信心大增。 “化吉,好了,快把你家小郎君放下来,快!”李昂抢过民众拿来的一床被裖,然后紧紧望着三楼的窗口,弥漫的烟让视线有些模糊,只见被绑在竹竿上的公孙靖宇被放了下来,他在坠落的过程中发出了大声的惊叫,好在竹竿下端绑了重物,足以保证竹竿下端先着地。 十米高的距离,下落的速度其实不是非常快,要是直接冲上去接,完全可以接中,只是那重力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等“呯!”的一声,竹竿一头顿在地上,李昂才呼的一下,拿着被褥冲上去抱住公孙靖宇就地翻滚。 “贤弟,怎么样?” “大…..大哥,某还好吗?” 李昂知道他是吓糊涂了,迅速把他抱到一边,又去接其他人,第二个是孙登,呯!这回还是竹竿一头先着地,孙登大声惊叫着,李昂迅速冲上抱住他,翻滚出去时只压伤了一条手臂……… 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人跳下来时吓得拼命挣扎,结果身体横向着地,摔死了。 杨男最后一个才跳下来,她手脚轻灵,竹竿往地上一点,正要翻身落地,旁边一个黑影呼的一声就冲上来,一把抱住她,顺势往地上滚! “谁要你多事!”杨男差点没气疯。 ******************** ps:新书上架,万字更新,昊子在此向各位兄弟姐妹拜求首订,同时,新书冲榜,急求月票支持,求月票!! . 新书上架,求首订,求月票!! 《步步惊唐》终于上架了,这已经是我的第四部小说。与别人一炮走红不同,这几年来我走得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每一步都满是汗水和艰辛,熬出了一身病一身痛,只是没想过要放弃。 而总体来说,前三本书的成绩都是慢慢向上走的,这离不开大家的支持和鼓励,以及主编锐利、责编虎牙的帮助,在此我对每一个曾给予过支持的人,再次鞠躬致谢了! 今日《步步惊唐》也上架了,这意味着新的征程又开始了,新书上架,三章连发,抖擞精神,向所有的兄弟姐妹,衣食父母,求个首订,求月票支持!!! 第0093章 抽不死你! 万芳楼的大火中,靠李昂发明的撑竿跳的办法,三楼的十五个人在逃离火海的过程中,五人跳楼时安然无恙,有七人受轻伤。有两个着地竹竿折断摔成重伤,另有一个因为太过惊恐,下跳时竟然没抱紧竹竿,直接摔死。 总的来说,李昂等于救了十二个人的命,包括公孙靖宇和邛州别驾孙登在内。 仓促之间李昂能想出这样的逃生之法来,就连杨男也不禁暗暗佩服他。 等所有人都跳了下来,李昂望着烈焰冲天的万芳楼,长长吁了一口气。杨男轻声说道:“这回算你救了我一命,谢谢!。” “算了吧,举手之劳,姑奶奶以后别老找我麻烦,就万事大吉了。” 杨男没说什么,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和李昂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过去的一些纠葛在好刚刚死里逃生之余,也没有心思去跟他计较了。 她转过身去,让沙牛儿把被捆得像粽子般的谢老七提上来,对受了轻伤的孙登说道:“孙别驾,就是此人故意放的火。他们共有三人前来,其中两个跑了,只抓住这个。现在人就交给孙别驾了。” 杨男说完,带着沙牛儿就要离开。 “杨男!”李昂赶上去叫住她“我们………” “你是你,我是我,没有我们。” 李昂见她如此,只得无奈地看着她离开,她那窈窕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外。刚刚还同生共死,转眼之间便形同陌路……….. *** 谢老七作为万马车行的人。这个很多人都认得。刚刚逃出火海,尚且心有余悸的李登听说这次竟是有人故意纵火后。不禁勃然大怒。 他等不及刑讯谢老七,就先下令关闭邛州城四门,全城搜捕万马车行的人。 一时之间,邛州满城戒严,兵丁逐坊逐坊地搜捕。李昂和公孙靖宇也没闲着,对方已经不择手段,那就绝不能再有一丝心慈手软,必须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李昂将胡纳言等人交给了孙登,正式录了口供。孙登行文益州府的同时,李昂和公孙靖宇带着人马快速赶回成都。 邛州那些只是些小鱼小虾,成都百汇通柜坊的曾应凡才是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敌人。快马加鞭不下鞍,李昂一行疾奔一日有余,赶回到成都。火大的公孙靖宇等不及益州府公事公办,一入城就对公孙化吉大吼道:“你快派人回家,把所有人手召集过来,给本郎君把曾家所有的店铺都砸了!” “是,小郎君!” 李昂则吩咐孙登派遣的同行的捕快。赶紧去益州府衙递交公文,然后和公孙靖宇直冲西市。 “让开!” “让开!” 二三十个手下大声喝斥着,成都是繁华的大城,街上人流如织。被李昂他们几十骑惊得纷纷走避。担子倒了,驴车惊了,李昂一行急奔过去。街上的人如浪花被犁开一样,纷纷向两旁走避。见是公孙靖宇这头净街虎,普通百姓只能自认倒霉。 万马车行和百汇通柜坊的关系。是李昂私审胡纳言所得,而此时的曾应凡,还不知道胡纳言已经把他供出来,百汇通还在照常营业。 李昂一行杀到曾家大门外时,曾家的还没反应过来,公孙靖宇就大吼一声:“打!” “你们干嘛……..”曾家的房门才问到一半,就被李昂一棍子敲翻,“啊!”的一声惨叫惊动了曾家的护院。“冲进去,打!” 李昂轮着大棒,带着二三十人纵马冲入曾府。曾府十分宽敞,重楼叠翠,亭阁相连,家中光是仆役就有上百。 但曾家谁也没想到,在这大唐盛世,在这繁华的成都城内,竟有人敢公然闯进府来,见物就砸,见人就打,比强盗还凶悍。 曾应凡五十岁上下,身材肥胖,像个不倒翁,正在书房和卢兆义以及管事张魁议事。 前几日卢兆义派出死士暗杀李昂,没杀成李昂,反而伤了公孙靖宇,好在那死士逃不掉后自尽了,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但邛州刚刚传来消息,万车车行被人一把火烧了,并且已初步经确定这是李昂和公孙靖宇的报复行为,那问题就严重了。 如果李昂通过官府行事,还可以在公堂上扯皮。 但现在李昂也放弃了阳光路线,一夜之间把邛州的势力给弄残了,加上他有公孙靖宇在后面撑腰,这下麻烦大了。 “兆义,你先不要回邛州了,找个地方避一阵子再说。” 卢兆义不甘地说道:“难道就这么放弃邛州的产业?” 邛州万马车行养的打手,只是曾应凡用来保护百汇通柜坊银钱流通的一支力量,对他来说,是随时可以放弃的。但对卢兆义来说,那却是他的所有。 “不是让你完全放弃,只是暂时避一避。” 曾应凡说话,不怒而威,卢兆义不敢再顶嘴。就在此时,外头传来家中下人惊慌的大喊声:“郎君!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打进府里来了…..” 曾应凡三人听了,一齐站起来。张魁抢先一步,去打开书房门问道:“快说,谁打进府来了?” “是公孙靖宇,是公孙靖宇带人打进府来了!” “公孙靖宇?”曾应凡心中一惊,随即对卢兆义说道。“兆义,你立即从后门离开,到青城山的别院避一阵子,这里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快走!” “是。” 前院里,李昂骑着马,呼的一声轮起大棒砸去,曾家的一名护院被他重重地砸在背上,口喷鲜血倒地,“冲!”李昂就像三军统帅,打马直冲上台阶,杀气腾腾地冲向后院。 他们带来的二三十人,或是和曾家的护院打斗,或是砸花盆,撞房门,到处是乒乒乓乓的响声,鸡飞狗跳啊。有的丫环惊慌失措之下,踩到自己的裙脚,裙子都掉了。 曾家的小郎君曾捷带着几个狗腿子匆匆赶出来,对李昂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 “闯你妈个头!”李昂一夹马腹,坐骑疾冲过去。公孙靖宇连忙在后面大喊道:“大哥!大哥,把曾捷这厮留给某…….” 公孙靖宇话音未落,就见李昂大棒冲在曾捷的肚子上,油头粉面的曾捷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五官扭曲,双目凸出如蛤蟆,刚吃下的午餐都喷出来了。 哗!的一声,曾捷掉在院里的水池中,水花四溅,他双手捂着肚子在水池中翻滚着,惨叫呜咽不绝。 “小郎君!”他身边那几个狗腿子失声大叫着,想去救他,公孙化吉等人冲上去,一通乱棍,全部撂倒在地。 “哈哈哈………”公孙靖宇大笑着跳下马来,指着池中的曾捷说道,“敢坑你阿耶某,今番让你瞧瞧你阿耶怎么痛打落水狗!” 啪!公孙靖宇轮起大棒,狠狠地抽在曾捷的屁股上,啪!又一下,公孙靖宇不断地抽着,痛打落水狗。 李昂带人刚冲入后院,就看到一个胖得跟不倒翁似的人,穿着一身锦袍,带着几个手下赶出来,一见李昂就大喊“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 靠!爷俩都一个德性,净是废话!李昂只得跟着重复吼一回:“闯你妈个头!化吉,上!”李大郎君眼神好着呢,一眼就看出不倒翁身边那两个家伙不好对付; 果然,公孙化吉带着四个人打马冲上去,只见得那两人飞掠而出,刀光如练,噗噗几声,连斩在马脖子上,几匹马顿时狂喷鲜血,悲鸣倒地。 公孙化吉武功最好,腾身跃离马背,其他四个没有这么幸运,随着战马摔了个狗吃屎。 这时前院又冲进来七八个手下,李昂立即指着旁边回廊下堆着的一堆砖头大喊:“大伙用砖头砸!” 嘿!七八个手下立即冲过去,抓起磕头狂砸。 武功再高,也怕扳砖啊!七八个人,双手并用,一块块砖头呼呼的砸过去,把那两个高手砸得左腾右挪,最后竟撞在了一起,呯!呯!呯!一块块砖头雨点般落下,砸得两人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其中一个身上连挨了几块扳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痛呼:“别砸了!别砸了!” 你叫不砸就不砸啊?“继续!”李大郎君大喊着,威风凛凛,砖头继续,砸得两人晕头转向,连滚带爬地逃窜。 “你………你们还有王法吗?”不倒翁神色惨白,厉声大叫着。剩下的几个家丁拥着他要逃,李昂这下才打马冲上去,猛**棒,“神龙摆尾!”“白鹤晾翅!”“鲤鱼打挺!”李郎君各种神功尽出,呯!呯!呯!把几个惊慌失措的家丁打翻在地。 啪!最后一大棒扫在不倒翁的屁股上,不倒翁那屁股上的肉像波浪一样荡漾着,靠!挨了这么一下,人家竟然不倒,看来真不愧是不倒翁。 啪! 啪啪! 李昂不断地抡着大棒,往不倒翁那屁股上抡。他下手那叫一个狠,让你暗杀老子,抽,往死里抽! *********************** ps:鞠躬感谢八八戒戒、往来如风、庸用、静秋白露、金沐灿尘、预混器、yr2005、qqquyk、龙游浅海、孤独书生m、我是神祖、神马球 等书友的打赏,以及众多兄弟姐妹投来宝贵的月票,谢谢大家,昊子感激涕零!再拜! 、 第0094章 擒贼擒王 头戴斗笠,遮住了半边脸的卢兆义,刚刚走到曾府后门,就见一个大汉倚在小巷的墙边,他眼角嘴边分别透出讥讽的笑意。 “卢兆义,现在想走?晚了点。” “你是何人?”卢兆义停下脚步,右手慢慢地摸向腰间。 “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老板要找你讨点旧账。” 锵!卢兆义突然拔刀,脚下小步疾进,大刀狂劈而去,一时劲风四射,杀气激荡。当!伍轩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出刀,横挡,火星四溅的刹那,伍轩再次拖刀一送,竟以刀使出一招抢攻,直刺卢兆义的胸口,卢兆义顿时被逼得连退数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第一招卢兆义就落了下风,这让他心头大震,口中发出一声大吼紧接着又疾扑而上,刀光如电,奋力连劈出三刀,刀刀摧山裂石。 “来得好!”伍轩连连格挡,连退数步,等卢兆义三刀尽老,他突然暴吼一声,右脚一挫,以卢兆义想不到的一个角度,揉身向前一冲,狂刀如怒,杀气凭陵。他一刀紧接一刀的劈出,刀势迅疾得只见刀影重重,无法辨别虚实;同时又如惊涛翻腾无休无止,每一刀都挟着雷霆万钧之威,仿佛每一个都是真实的所在; 卢兆义大骇,凭着多年闯荡的经验与本能,集聚所有的感官,奋力连挡了近十刀之后,气血翻涌,强压心口那口血;虎口也阵阵发痛似要裂开,几乎连刀都握不稳。死亡的威胁。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当!最后一挡,卢兆义手上的大刀禁不住那泰山压顶似的力道脱手飞去。 呼!伍轩一转刀口。以刀身重重地拍在卢兆义的肩上。 “啊!”卢兆义肩骨被拍碎,整个人拍得跌坐在地上。早已冲到喉头的那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喷薄而出,脸色由潮红转为灰青,愈发映衬着嘴边的血色刺眼,整个人颓败不已。 “卢当家的,承让了!”伍轩收刀,轻吁了一口气。卢兆义是重要人物,不能擒住他,证据链条上就缺了很重要的一环。 来的时候。李昂就交待他,别的不要管,只要负责擒住卢兆义就行。 在曾家的大院里,李大郎君靠着板砖把曾应凡身边两个高手砸得抱头鼠窜之后,冲上去猛抽胖得跟不倒翁似的曾应凡,直抽得曾应凡屁股上鲜血淋漓,惨叫不绝。 李昂一点也不手软,这厮两度派人暗杀俺,先要点利息回来再说。 “说。卫忠贤在哪里?不说老子抽死你!”趁官差还没到,李昂开始逼供。 卫忠贤是非常关键的人物,李昂当然希望尽快找到这个人。这次官司会很大,剑南节度使很可能会亲自插手。甚至可能惊动长安朝堂。在这种情况下,证据链自然是弄得越齐全越好。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啪!又是一棒狠狠地抽下去。一向高高在上,对别人呼来喝去的曾应凡被抽得像狗一样在地上拼命爬着。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他娘的。到现在你还在装蒜,看老子不抽死你!”李昂大骂着。又是一棒抽下去。 “嗷!某…….某真的不知道……..啊!” 赶进来的公孙靖宇,见李昂像抽打肥猪一样,很过瘾,立即兴奋地喊道:“大哥,让某来!让某来!” 公孙小郎君撸起袖子,拿着马鞭一通猛抽,抽得曾应凡满地打滚,到处乱爬,“他娘的,敢坑你阿耶,你外甥女呢?某日你外甥女的………” “贤弟!贤弟,你别打岔,你已经日过人家的外甥女了,让为兄先问。” “哦哦,好!大哥,你问,某抽……..靠,某尿急,先撒泡尿。”公孙靖宇说着就拉下裤头,对着曾应凡就喷。曾应凡身上满是伤口,公孙靖宇这泡尿金黄金黄的,就跟在伤口上撒盐似的。 这厮净捣乱,李昂把他扯到一边,然后一脚踩在曾应凡的脖子上,冷冷地问道:“卫忠贤在哪里?” “某………呜呜…….某真的……不知道。” 李昂再次加力,踩得曾应凡舌头直往外伸,两眼鼓起,然后冷声说道:“你的罪行已经足够判死刑了,不要心存侥幸,说出来,你可以少受些活罪。” “某真不……….” “公孙贤弟,还有尿吗,他口渴了。” “啊!这…………”公孙靖宇十分后悔,他的黄汤都撒完了,他灵机一转,对四周的手下大喊道:“你们都过来,曾东家渴了,本郎君限你们每人立即给曾东家一泡尿,哈哈哈……” 那些手下有的还在追打曾家的人,听了公孙靖宇的叫喊,纷纷跑过来解开裤头,一条条水柱,顿时直倾曾应凡嘴里…….. “说还是不说?” “咳咳………咳咳咳…….. 就在这时,益州府的官差赶到了,拿着水火棍哗啦地冲进来,带队的是益州府的法曹参军唐近岳,他脸色有些阴沉,冲着李昂他们大喝道:“住手!住手!” 公孙靖宇一见他那张臭脸,顿时不爽了,立即阴阳怪气地冷笑道:“吠什么吠?你看到我们动手了吗?”他说着大脚踢在曾应凡身上,“给本郎君踢!” 公孙靖宇那些手下,也纷纷动脚,对着死猪一样的曾应凡猛踢,一边踢一边哈哈地笑道:“我们没动手!” “是啊,我们自始至终就没动过手!” “哈哈哈……….” 唐近岳脸色越来越黑,李昂和公孙靖宇虽然派人去通报益州府了,但不等官府来人,就越俎代庖。这是对他们严重的蔑视,也是对大唐律法的践踏。 问题是。公孙靖宇的背景他非常清楚,连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平时对公孙靖宇的所作所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一个益州府法曹参军,气归气,又能怎么样? 李昂对他说道:“唐法曹,曾应凡里通外国,勾结吐蕃劫杀犀浦上溪村方家四十多人,派人行刺当朝吏部公孙侍郎家的小郎君,又指使手下纵火焚烧邛州万芳楼,至七死数十伤,罪行滔天。若不是我等先行拦住凶徒。以唐法曹的行事速度,恐怕凶徒早就逃之夭夭了。” 唐近岳应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缉拿凶手,这也是官府的事,岂能由尔等擅自破门而入拿人?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唐律疏义上哪条说民众发现罪犯后,不准捉拿送官了?” 唐近岳被李昂驳得一时答不上话来。一般而言,民众在街上发现盗贼,扭送官府是很正常的事,从这一点上来说。李昂他们的做法是行得通的。 不过…….唐近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李昂多少有偷换概念之嫌。 最终被打了个半死的曾应凡等人,由唐近岳带回了益州府衙。 一时间,百汇通柜坊的东家里通外国。谋财害命,行刺吏部公孙侍郎,火烧邛州别驾的事情。顿时让整个成都城为之哗然。 坊间热议纷纷,有的说曾应凡罪大恶极;也有的人怀疑这是公孙靖宇在报复曾家。从而串通各级官员捏造出来的事实,因为前些天曾家才把公孙靖宇给告了。 但不管如何。百汇通柜坊的各个分号都迅速被查封了。此举引发了不小的风波,存钱在百汇通柜坊的人,听说柜坊被封后,纷纷前来挤兑,人数多达三四百,不少还是官宦之家,最后一齐闹到益州府衙来,群情鼎沸,弄得益州府焦头烂额。 *** 合江亭,这是锦江和府河在成都城内的交汇处,自古便是繁华之地。自合江亭放舟东去,可通过岷江入长江直达万里东吴。 在合江亭北岸,有处公孙家的别业,现在已经被公孙靖宇“卖”给了大唐无双盐业公司,成为了大唐无双盐业公司成都分公司。 这实际就是公孙靖宇用来入股的,因为大唐对官员及其家属经商管制极严,对外肯定不能说是入股。李昂不是官员,但还是挂着黄四娘的名在经营呢。 在别业后园的白石亭上,刘盼盼和南宫紫烟两位绝色佳人且歌且舞,李昂和公孙靖宇对坐而饮。阳春三月的东风,轻轻地吹拂着白石亭外的杨柳,池边一树桃花倒映在绿波中,这柳绿花红的春景让人醉。 “大哥,这次太痛快了!干!”公孙靖宇举杯一饮而尽。 李昂哈哈大笑,带着三分酒意击碗而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公孙靖宇立即跟着乱吼:“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兄弟俩瞎吼了一通,李昂抱过南宫紫烟恣意轻怜一番,才哈哈笑道:“这次确实是痛快!我就喜欢这样直捣黄龙,紫烟,你说呢?” 南宫紫烟听了,脸色微微发红,她虽然不知道黄龙是什么意思,但李昂那坏坏的眼神足以让她产生丰富的联想,对此,她是又爱又怕…….. “贤弟,爽完了,还有不少事情要做。曾应凡能经营如此大的柜坊,背后不可能没有靠山。益州府这边,为兄没什么熟人,接下来,就看贤弟你的了。” “大哥放心吧,曾应凡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不见得,目前只有胡纳言的证言可以把曾应凡牵涉进来,如果卢兆义自己死扛着,不管是邛州纵火还是刺杀咱们的事,曾应凡都有可能摆脱干系。”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让小弟去益州府走走?” “不错,拉拉益州府的关系,无论如何,要让卢光义如实招供,最好把卫忠贤这个人也找出来。野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呐!” “大哥放心吧,这事包在小弟身上,哈哈哈………” . 第0095章 又是廖御史 自开元以来,大唐十大军镇节度使不但集军、政、财于一身,而且通常兼任使衙所在的州府的刺史一职,这一点唯独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例外,他一直未能兼任益州刺史一职。 大唐天下诸州,一扬二益。 表面上,或许是因为益州太过于富庶,人口众多,而且阻断剑阁之后又立即能自成一体,因此朝廷没有让章仇兼琼兼任益州刺史。 然而深层次的原因,还是章仇兼琼不得长安信任之故,是以才另外委派李四维为益州刺史。 李四维时年五十有二,长须已微斑,额头上有两道深深的皱纹。其任益州刺史两年来,上面有剑南节度使这个婆婆在,他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好事都让使牙揽了去,麻烦则全摊到他身上。 这次,曾应凡一案,事涉邛州、野戎城,甚至有里通外国的事情,本应由节度使来查办,章仇兼琼却推给了他。 这件案子案情重大,牵涉众多,岂有那么简单? 衙门外的几百号人还在闹腾不休,吵得人心浮气躁,李四维不耐烦地说道:“把百汇通柜坊那几个掌柜先放了,让他们先把别人的存银先兑现再说。” 录事参军周亮立即阻止道:“使君,不可。现在案情尚未查明,将来一旦曾应凡之罪属实,按律必定要籍没其家。如果这个时候允许兑现,曾家的财产,很可能会被人以兑现的名义转移一光。而且曾家的产业,除了柜坊。还有典当、珠宝、字画等多种生意,与之有有牵涉的商家和百姓成千上万。现在案情未明,一但开放兑现。只怕立即会有更多的人找到衙门来。” 李四维一惊,更是愁眉不展:“周参军,你有什么良策?这几百人总在衙门外这么闹着,也不是办法呀?” 周亮说道:“眼下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有尽快查清案情,同时派人查清哪些是别人的存银,哪些是曾家的家产。” “也只有这样了。”李四维说道,门外有小吏进来禀报:“李使君,使牙的采访支使求见。” “把他领进来吧。”李四维稍一沉吟便对小吏吩咐道。 周亮随即一揖:“使君。下官先告退了。” “周参军,此案你还须多辛苦些,抓紧办。” “下官晓得。” 周亮出去时,在走廊上遇上了鲜于向,此人周亮自然认得,鲜于向不但富可敌国,而且中年举进士,深得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赏识,引为采访支使。委以心腹重任。 鲜于向待人和善,见了周亮立即先躬身作揖,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周亮还他一礼。便各自行去。 小吏将鲜于向引进李四维的公事房中,鲜于向立即拜道:“下官见过李使君。” “不必多礼,鲜于采访使来找本官。不知有何贵干?”李四维态度不冷不热,鲜于向是他“婆婆”章仇兼琼的心腹。李四维对他自然是戒心重重。 鲜于向四十出头,外表温文尔雅。他再次彬彬有礼地长揖,含笑说道:“李使君,下官这次来,也没别的,就是想请李使君帮个忙。下官与章仇节度使存有些钱在百汇通柜坊,还希望李使君能先予以兑现。” 鲜于向说着递上一张百汇通柜坊开出的凭贴,李四维接过一看,数目之大让他暗暗心惊,这其中到底有多少钱是章仇兼琼的呢?甚至可能全部都是。但鲜于向没有说,他也不好问,因为这问题太犯忌了。 而鲜于向的高明之处,也正在于此,他是剑南巨富,这个人尽皆知,就算朝廷要追查,鲜于向也大可说这笔巨款大部分是他的,便可摘清章仇兼琼贪污的嫌疑。 章仇兼琼的钱,李四维不能不兑现。但这笔巨款太大了,以至于他都怀疑,百汇通柜坊里全部的钱加起来,有没有这么多。 “鲜于采访使请宽坐片刻,本官有件急事,要先处理一下,去去就回。” “李使君请便。” 李四维匆匆离开自己的公事房,然后让衙役从大牢里提上来两个百汇通的掌柜,把鲜于向的凭贴分别给他们看。 两个掌柜看完之后,都确认这是百汇通柜坊开出的存款凭贴,但李四维问到这笔巨款是何人经手时,两人却都表示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如此巨大的存款,作为百汇通最重要的两个掌柜,却不知道是谁经手的,这未免有些奇怪,难道是曾应凡亲自经手的? 李四维又直接去问曾应凡,曾应凡说确实是自己亲自经办的。 这下李四维没话说了,但这么大一笔款项,让他立即兑现,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回到自己的公事房,鲜于向从容起身,含笑施礼。李四维把凭贴还给他,说道:“鲜于采访使放心,等案情稍有眉目,本官一定优先给鲜于采访使兑现。” “那下官就先谢过李使君了。”礼多人不怪,鲜于向丝毫不摆节度使衙门的架子,又是长身一揖,才告退。 对于李四维来说,麻烦才刚刚开始呢。鲜于向才走,剑南道巡察御史廖仲南又来了。 廖仲南一进李四维的公事房,立即要求查看曾应凡一案全部公文档案,并全程参加审理。 这一点李四维当然不会反对,也没权力反对。 廖仲南在火井虽然被弄得灰头土脸,和崔寅的官司正打着,朝廷最终会怎么处理,还不知道。在此之前,廖仲南还是剑南道巡察御史,有权过问所有案件。 “李刺史可曾听到坊间传言?” “廖御史指的是?” “坊间正在议论纷纷,多数在说是公孙靖宇在报复曾家。前些天,公孙靖宇酒后侵犯了曾家女眷,被曾家告上衙门,此案至今尚未了结。李昂献绝食之计,使公孙靖宇暂时摆脱关押,便立即又与公孙靖宇合谋,反过来设计陷害曾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然私闯民宅,栽赃陷害曾应凡。” “廖御史,这都只是坊间传言,未必可信,咱们还是尽快提审案犯,以证据说话。”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坊间传言,也自有它的道理。本官只是要提醒李刺史,千万不要被一些奸诈之徒给愚弄了。” 廖仲南在火井亲自经历了诸多栽赃陷害的事,被弄得灰头土脸,你让他相信李昂和公孙靖宇,怎么可能? 而曾家一案,廖仲南认为这是自己反击的最佳机会,只要从中找出李昂和公孙靖宇栽赃陷害曾家的证据,证明这两个是无恶不作的奸邪之徒,那也等于是为自己正名了。 看完卷宗之后,廖仲南便亲往益州府大狱,在牢中提审了曾应凡。他一开口就说道:“曾应凡,本官是剑南道巡察御史。你如果有什么冤情,可尽管向本官道来。” 曾应凡一听他这么说,立即痛哭流涕地拜道:“廖御史,某冤枉啊!那公孙靖宇倚仗权势,侵犯某那外甥女。某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本想让他娶了某的外甥女,以便保住双方的名誉。不想那公孙靖宇事后不认账,以致于某那外甥女羞愤之下,自绝身亡!某这才将公孙靖宇告上衙门。谁曾想他才进去没几天,仗着其父是当今吏部侍郎又放了出来。其怀恨在心,便栽赃陷害于某。廖御史,某冤枉啊,廖御史你可得为某作主啊!” 廖仲南对曾应凡十分同情,好言安慰道:“曾应凡,你放心,如果你是冤枉的,本官定还你一个公道。本官看了邛州别驾的行文,说你勾结邛州的卢兆义,刺杀公孙靖宇,同时火焚邛州的万芳楼,致七死数十伤,邛州别驾也险些葬身火海。此事有卢兆义的心腹谋士胡纳言的证言为凭,你如何解释?” “廖御史啊,某与那邛州的卢兆义确实认识,公孙靖宇与那李昂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陷害于某啊。他们放火焚烧了万马车行,掳去了胡纳言以及车行管事水月生等人,或是屈打成招,或是重利收买,谁知他们用什么手段,才让胡纳言诬陷于某。廖御史,某平时连杀只鸡都不敢,哪里敢杀人啊!廖御史你一定要为某作主啊!” 廖仲南接着问道:“火烧万芳楼的人被当场抓住,正是万马车行的人,名叫谢老七;而万马车行的东家谢老七又在你家中被抓,你又如何能洗脱关系?” “廖御史啊,就算火烧万芳楼真是万马车行的伙计干的,那也不能说明是卢兆义授意的啊。这些天卢兆义一直在某的府上,连他自己的万马车行被焚毁了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授意手下的伙记焚烧万芳楼呢?此事更是和某没有任何关系。卢兆义与某虽有旧交,但这次来,纯粹是来找某借钱的,这事怎么能扯到某的身上来呢?廖御史,某是冤枉的,天大的冤枉啊!” 廖仲南听到这,冷冷一笑,他倒不是在笑曾应凡,而是觉得更有把握对付李昂和公孙靖宇了。 随后,廖仲南又去提审了卢兆义,卢光义也疾口否认自己指使人焚烧万芳楼,否认一切对他的指控,他的供词和曾应凡的非常一致,根本不像在说假话,除非有人帮他们串好了供。 ************************* ps:新书冲榜,急需大家的月票支持,各位亲,请把你的保底月票投下来支持一下吧,拜了! 求收藏!求推荐,求月票!! 上架第二天,再来个三章连发,万字更新,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大家的订阅和月票! 新书冲榜,宜一鼓作气,各位兄弟姐妹,昊远在此再三高呼: 求月票! 求月票! 求月票! (话说这应该是起点措词最差的求票单章了,没办法,我嘴真的很笨,只知道默默码字。这个…….请允许我再次弱弱的呼叫一声:求月票!) 第0096章 仗义红颜 庭院深深深几许? 杨柳堆烟,春光如醉,闹人的黄鹂早早就在临水的小楼前鸣叫着,扰人清梦。 李昂睁开朦胧的睡眼,见怀中的绝色佳人还在甜甜地睡着。她整个身体腻在李昂的怀里,螓首枕着他的手臂,那如云的青丝披撒着,散发着细细的幽香。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水沉为骨玉为肌,真是无处不美。 床榻边的架子上,唐三彩的瓷瓶插着两支桃花,下面的铜兽薰香炉里,青烟已尽。半启的轩窗外,一阵东风吹进来,一瓣粉红色的桃花随风袅袅飘落到下面的琴弦上。 这春天的早晨,是如此的宁静安详。 李昂的手臂被南宫紫烟压得有些发麻,他轻轻抽了一下手臂,却惊醒了佳人。 “李郎,你早就醒了吗?”南宫紫烟的声音透着慵懒的味道,昨夜的风狂雨骤,加上残酒未消,让她浑身有些酥软。 “呵呵,紫烟要是睏,就再睡一会儿吧。” “李郎….”南宫紫烟温柔地轻唤着,中含多少羞云怯雨情意。她伸出玉臂紧紧地搂着他,让自己在他身上贴得更紧些,恨不得和叶连枝付与郎。 这些天下来,她越来越感觉离不开李昂了,她已彻彻底底被他征服了,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此时楼梯上传来软软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黄四娘身着心字罗衣,下穿撒花长裙。沈腰盈盈,佩环轻颤。站在门口。 “啊!”南宫紫烟惊呼一声,连忙扯过罗衾遮住自己的身体。 “四娘。你怎么进来了?”李昂诧然问道。 “奴家找你有事。”黄四娘双眸含着愠怒,一抬莲步竟走了进来。李昂和南宫紫烟都没有穿衣服呢,她也不避嫌,往床边的茵榻上一坐,再次强调,“奴家找你有正事。” 李昂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个嘛,四娘,你看………咳咳,你能不能先出去。有什么事等我起来洗漱好再说不行吗?” “不行,就现在说。” “那你干脆上床来说好了……….你干嘛,你还来真的啊,别别别,我这就起来,这就起来,不不不……….你坐着说,有什么事赶紧说,别耽误了正事。” “哼!”黄四娘脸上的薄怒更浓。 她的心思李昂岂会不懂。在火井时,两人同住一个小院,她夜夜留着门,可李昂呢。青青完了换紫烟,就是不搭理她。 黄四娘扪心自问,自己哪里就比这些青楼女子差了?他要是嫌自己是刻夫命。何苦又接自己一起做生意? 李昂暗暗懊恼昨夜性急,抱着南宫紫烟上楼时只是伸脚把门踢上。没有上闩。 四娘的心思他岂能不知,倒也不是觉得她比这南宫紫烟他们差。唯一的差别在于。和南宫紫烟这些女子在一起,他不用背负什么责任。 而黄四娘则不同,她虽然是寡妇,但到底是良家女子,对她这样的女子不能只图一时之快,而忽视了男人应负的责任。 李昂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坏人也是男人,是男人就要有所担当,有些底线,如果一点责任感也没有,那这个男人无论是好是坏,一辈子都将很难有什么出息。至少李昂是这么认为的。 “四娘,有什么事,你快说吧。”李昂端正了一下神色说道。 “现在没事了。”黄四娘看着他,心头发苦,一甩袖子起身出门而去。 楼下桃花片片逐流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千般滋味一时间涌上黄四娘心头,下楼的脚步跄跄踉踉,几乎要摔倒; 她扶着楼梯护栏,两滴泪水不争气地滑下美丽的脸庞,滴在栏杆上。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 拿下了曾应凡,李昂本以为自己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到精盐生意上去了,但很快他就接到消息,剑南道巡察御史廖仲南在插手案件的审理,这让李昂一下子又放心不下了。 李昂来到黄四娘的房中,黄四娘正靠在床头上看书,一本《诗经》翻了又翻,总不合心意。红杏跪坐在榻边,正往薰香炉里添香。 见李昂进来,黄四娘瞥了他一眼,索性侧身面向墙壁躺着。李昂讪讪地说道:“四娘,我有事找你。” 侧身躺着的黄四娘,身体形成了完美的s形曲线,对李昂的话,她根本不予理会。 “四娘,曾家的案子,可能还会有反复。益州刺史有意推卸,现在案子实则是由巡察御史廖仲南在审理,这对咱们非常不利。四娘,还得麻烦你跑一趟,替我引见你大嫂的内兄。” 黄四娘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身子不舒服,病了,有什么事你自己想办法。” “病了?”李昂伸手便去摸她的额头。 黄四娘手一挥,打开他的手:“你干嘛?别动手动脚的。” “好烫,红杏,快去请郎中!”李昂大急,见红杏不动,他立即去拉红杏起身往外推,“红杏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郎中啊!” 黄四娘明知他是在装,但见他心急如焚的神色,还是大感安慰。她转过身来说道:“你少装模作样,红杏别理他。” “四娘,这事真的很重要,那巡察御史廖仲南在火井吃了我的亏,此番一定会处心积虑针对我。万一曾应凡的罪行得以撇开,那我就要被追究擅闯曾家打人的罪责。” 黄四娘不自觉地坐了起来,问道:“不是还有公孙靖宇顶着吗?你怕什么?” 李昂摇摇头说道:“不能什么都指望公孙靖宇,谁也不知道公孙靖宇的父亲是什么态度,一旦情况不对,我很可能会被推出来做公孙靖宇的替罪羊。再者,我也不想把自己的生死荣辱全寄托在公孙靖宇身上,不管有没有他,我都要赢取这场官司。四娘,你要是不肯帮我,我也强求不得……..” “说什么呢你,哼!”黄四娘起身下床,对红杏说道。“红杏,你快下去让他们备车。” 黄四娘的大嫂的内兄,就是益州府的录事参军周亮,离开上溪村时,李昂就让黄四娘去找过她大嫂,想攀这层关系。 只是当时黄四娘的大嫂觉得她那就那么跟着李昂,还把全部身家投进去,太过离谱,所以不但没帮她,还骂了她一顿。 现在可不同了,李昂不但迅速拿下了火井县的大部分盐井,而且还与公孙靖宇这种有着强大的后台的人称兄道弟,便是周亮也不敢再小看他了。 当日傍晚,周亮如期到东市的醉仙酒楼赴宴。让李昂意外的是,黄四娘的大哥黄宜竟也一同前来了。 “黄队正,咱们又见面了,幸会!幸会!”李昂先向黄宜施了一礼,然后对周亮说道,“这位想必一定是周参军吧,周参军能赏脸赴宴,在下不胜荣幸。二位,请!” 双方稍稍寒暄了几句,便入包间落坐。黄宜满怀深意地望着李昂说道:“某听说李郎君最近在剑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是可喜可贺啊!” “黄队头过奖了,其实真论起来,令妹才更令为钦佩。当时我只是粗略和她说说,她就能敏锐地捕捉到商机,并毅然投入巨资,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李昂呵呵一笑,转开话题道:“黄队正,我离开野戎城不久,就听说吐蕃兵马大举来袭,还颇有些担心黄队正的安危。幸好黄队正吉人自有天相,安然无恙,在下这就放心了。” 黄宜看他的眼神,总带着一种看小偷的味道,李昂不禁暗骂,老子又没上你妹妹,至于这样吗? “舍妹命运多舛,又没有什么心机,李郎君既然选她合伙,还望以诚待之。” “黄队头放心,这是自然。” 很显然,黄宜跟来,主要就是想警告李昂,把该说的说完之后,他便不再说什么。 酒菜很快传上来,三人正坐对饮。等酒过三巡,和周亮聊得稍为融洽,李昂这才说道:“实不相瞒,这次请周参军过来,正是为了黄应凡一案,还望李参军能关照一二。” 周亮看了他一眼,说道:“此案乃自开元以来少有的大案,牵涉众多,李刺史避之唯恐不及。而剑南道巡察御史廖仲南对此案异常的热心,是以,如今此案实则多由廖仲南在侦办,本官就算是有心关照,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啊。” “周参军太客气了,您负责签发命令,监管官印, 益州府大小公文交予处理,事成复检,何处少了周参军那都是行不通的。廖仲南虽有监察大权,但大小案件,终不由其来主审。不瞒周参军,在下与廖仲南有些不快,他插手此案,必定会处处针对于我,是以,无论如何,还请周参军关照一二。” 周亮见他并不以公孙家为恃,态度谦虚,心中颇感诧异,他沉吟道:“此案案情重大,涉及数州,牵连无数,绝非十天半月便可审理清楚。而且势必会惊动长安朝堂,甚至可能有御笔朱批,本官劝李郎君,还是多往长安方面使力吧。” ************************ ps:这样的天气真好睡懒觉,不过也就想想,勤能补拙,不早起不行啊,回头看看,自八月开始准备写步步惊唐,一晃眼又是几个月无休了,振作一下精神,继续码字,各位兄弟姐妹,订阅一章也就几分文,请订阅正版支持一下吧。还有就是新书冲榜,拜求月票! . 第0097章 蹊跷的凭贴 李昂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计较,看来自己不经意间,竟捅破天了啊! 周亮说此案势必会惊动长安朝堂,甚至可能会被御笔批朱,细想来确实有理。此案涉及野戎城的边军,涉及方同良四十多人被杀;还有暗杀李昂而误伤公孙靖宇,火烧万芳楼,至七死十数伤,连邛州别驾都险些葬身火海;另外,还涉及到存钱在百汇通成百上千的储户。 总之,这个案子绝对是自开元以来,剑南道最大的案件。 但不管怎么样,案子的侦办主要还是在剑南道进行,周亮这个益州府录事参军更显得尤为重要,李昂当然不会就此放弃争取他的支持。 大家边喝边聊,周亮说道:“廖仲南确实对李郎君颇有成见,他侦办案件的过程中,处处回护曾应凡,而处心积虑想寻找李郎君你们的破绽,这是毫无疑义的; 更耐人寻味的是,剑南节度使故意把此事推给益州府,然而昨日却让采访支使鲜于向拿来一张百汇通开出的凭贴,说是他和剑南节度使存在百汇通的钱,请李刺史优先兑现。呵呵,你们猜猜这凭贴面额多少?” 这下就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黄宜,也忍不住好奇地说道:“多少?一万缗?” 周亮摇摇头,笑而不语。 “两万缗?” 周亮还是含笑摇头。 黄宜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难道有三万缗,章仇节度使竟有这么多钱存在百汇通?且不说他哪来这么多钱,光看他把这么多钱存在百汇通柜坊,那就足以说明他与曾应凡关系不浅啊!” 黄宜说完,满怀深意地看了李昂一眼。这件案子章仇兼琼这么插上一脚,事情就复杂多了。就算朝中有公孙谨在,但等长安大老远派人下来,恐怕章仇兼琼早把事情弄得滴水不漏。 李昂自然也想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他虽然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但心头已暗地震惊。若不是今日请周亮吃酒,还不知道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呢。 周亮此时说道:“妹夫你说得没错。鲜于向拿来的凭贴就是三万缗。” 李昂开口道:“周参军,这恐怕有些不对吧。且不说章仇兼琼有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有,他会把这么多钱存在柜坊?就算要存在柜坊,难道他不懂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如果说这其中大部份的钱是鲜于向的,那就更没有道理了。鲜于向做为剑南巨富,自家也经营着柜坊,他为什么自家的柜坊不存,却要把这么一大笔钱存到曾家的柜坊上去?” 这年头。在柜坊存钱,不但没有利息,而且还要付一定的保管费给柜坊。换而言之,你存的钱越多,要付的管理费越多。难道鲜于向真的富到自家放不下这么多钱,不得不把钱存到百汇通去了? 周亮见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到这么多问题,不禁暗暗赞许,他徐徐地说道:“李使君当时就忍不住从牢中找来两个百汇通的掌柜。分开询问,二人皆断定。那确定是百汇通开出的凭贴,绝不会有假,后来又去询问过曾应凡本人,曾应凡也承认,那是他亲手经办的。” “那这就怪了。”李昂稍加沉思之后说道,“这只有一种可能。百汇通是免费保管这笔钱。” 考虑到章仇兼琼的身份,曾应凡为了攀上这棵大树,免费帮章仇兼琼保管这笔钱不是没有可能。 周亮笑了笑说道:“据李使君所说,作为百汇通最重要的两个掌柜,二人却不知道这笔巨款是何人经办的。可见当时行事有多隐秘。如果这笔钱大部分是鲜于向的,存钱是光明正大的事,他何须这么隐秘? 另据我们初步盘查,曾家的全部家财,以及他人存在百汇通柜坊的钱,二者加起来,估计最多也就是四万缗左右。” 李昂立即追问道:“周参军,你久居成都,对曾家的底细应该多少有些了解。据你个人估计,刨除他人的存款,曾家的全部家业估计有多少?” 周亮端起酒杯呡了一口,稍加思索后说道:“就某个人估计,曾家虽说是益州数得上号的巨富之一,但全部家产加起来,大概也就两万缗吧。” 靠!这其中一定有猫腻。照周亮这么说,这数字怎么看都不对。曾家如果有两万缗家财,加上所有人的存款是四万缗。鲜于向自己就拿来了一张三万经缗的存款凭贴,刨去这三万缗后,还剩下一万缗而已,曾家的财产都不止这个数,那别人的存款呢? 李昂说道:“周参军,那凭贴很可能是假的。” 周亮摇头道:“那存款凭贴不可能太可能有假,各个柜坊开出的凭贴,不但纸质有别,而且都有自己特殊的暗记,尤其是款额如此巨大的凭贴,更不可能造假。” “周参军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说的是,有没有可能是内外串通,一起造假?” “嘶……..”周亮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原本一直挂着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现在曾家一案的案犯虽然是关在益州府的大牢内,但以鲜于向的能量和背景,要串通牢里的人根本不成问题。 “周参军,此事必须慎之又慎啊,一旦处理不好,周参军与李使君恐怕会惹火烧身啊。” 李昂的意思,周亮当然明白。现在查到的曾家的家产加上所有储户存在百汇通的存款,合计大概才四万缗,鲜于向先兑现了三万缗,剩下的钱如果不够兑现给其他储户,其他储户岂会善罢甘休? 钱多到需要存在柜坊里的人,非富即贵,到时一起找益州府算账,李四维和他那可就真是屎盆扣脑袋上了。 周亮双眉紧锁,想了一会儿后又摇头道:“要说是内外串通,这也不像。如李使君所言,百汇通那两个掌柜肯定那是百汇通开出的凭贴。百汇通掌柜不少,鲜于向不大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串通所有的掌柜,因为李使君是随意叫来两人的。” 此事确实是疑问重重,李昂一时也想不清其中的猫腻。他说道:“周参军,此事关系重大,且疑点重重,在下建议周参军还是早点回去刑讯曾应凡,看他怎么说。”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周亮这下坐不住了,与李昂又聊了几句后,便与黄宜匆匆离开。 李昂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独自离开醉仙酒楼。小叮当跟在他的马旁,如同一只听话的宠物狗,虽然它怎么看都像是狼,但谁也不相信,狼会这么听话,还大摇大摆在出现在成都这样的闹市。 “小叮当!小叮当!别乱跑…….”还没出东市,小叮当突然窜向旁边的深巷,李昂叫也不听,只得打马跟过去。 巷子有一丈宽,勉强能并行两辆马车,地上都铺着青石条,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侧则多是卖书画和笔墨纸砚的店铺,散发着浓浓的文化气息。街上往来的也多是读书人,衣衫整洁,温文尔雅。 在巷子中段,有一古色古香的茶楼,楼前一面悬于往来道的青帜,阔数尺,上书“墨香茶楼”。茶楼古香古色,二楼的阳台上盛开着近似于玫瑰的蔷薇花。巷子那边吹来的东风暖洋洋的,轻轻拂动着满壁的蔷薇花,充满了诗情画意。 自开元以来,虽然品茗已经逐渐成为风尚,但多数还是出现在富贵人家的东西。在市井间,还很少有专业经营茗茶的茶楼。像眼前这么高雅的茶楼,恐怕整个成都也就刚开这一家而已。 小叮当就在那茶楼门口停了下来,向二楼呜呜地叫着。 李昂以为它有什么发现,连忙打马过去。这时二楼的蔷薇花旁,探出一个白如玉,美如烟的脸来,那脸上流动的灵气,不是杨男是谁。 杨男见了小叮当,先是一喜,紧接着看到李昂后,她立即把头缩了回去。李昂跳下马来,小叮当立即有些委屈地上来蹭着他的腿,李昂这才看到,沙牛儿站在茶楼的门边。 沙牛儿本是方同兴的心腹之一,方同兴倒台之后,转做了杨男的跟班。那天在邛州万芳楼,还多靠他扔上竹竿来。 李昂向他拱拱手,含笑点了点头,然后把马拴在门前的树上,便带着小叮当上楼。茶楼的掌柜竟是个少妇,颇有几分姿色,迎上来向李昂一福道:“贵人快里面请!” 李昂对她笑道:“我约了人,就在二楼。” “哦,那贵人请随奴家来。”那少妇亲自在前面引路,把他带到二楼。 杨男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小几旁,窗外的一缕阳光斜照在她脸上,让她那晶莹剔透的皮肤如同透明一般,阳台上娇放的蔷薇花都为之黯然失色。 “掌柜的,给我来一碗你们这最好的茗茶。” “好的,贵人请稍候。”那少女又是盈盈一福,退将下去。 小叮当已经先跑到杨男身边,围着杨男打转,样子极为亲热,这倒让李昂诧异不已。小叮当什么时候对杨男这么亲近了? 杨男对它没有什么免疫力,伸手摸着它的头,那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 ps:各位赏个面包吧,求正版订阅,一章就几分钱而已,给点支持吧。另外,新书冲榜,急求月票!求求求……….. . 新书求订阅,求月票! 笔者没有别的工作,除了这点稿费,再没有别的收入了,每天绞尽脑汁努力码字,只希望能以此养活自己,养活堂上年迈的双亲。但像我这样的小作者,收入很微薄,而且从准备新书到现在,已经几个月没收入了。因此,还是恳求大家能订阅正版,每天码字码得很辛苦,一章几分钱而已,渴求各位的订阅,给我一个三餐温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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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那乞丐师傅也死了,剩下我一个人。天地虽大。举目无亲,一路踉踉跄跄走来,却不知明日该往哪里去; 我想努力。想出人头地,但就算出人头地了又怎么样。我不能光宗耀祖,因为。我没有,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小几上的薰香袅袅飘散,刻骨的落寞落在李昂的脸上,杨男看着心疼,温柔地说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 “……不知道。”李昂把目光转向窗外,静默片刻后,才回道,声音竟带上了些嘶哑。看不到他的眼底,是在回避?或是在寻觅遥远的以前? “那…….你身上的金刀和玉板指是怎么来的?” 杨男的左手五指跳跃着在杯口虚画着圈,茶杯里袅袅上升的水汽,让她看不清李昂的眼,遂而也转向窗外,漫不经心地像在找着李昂看的那片风景。 “自我懂事开始,就在我身上。”李昂收回眼光,抬手举杯,呷了一口香茗,才重新看向杨男,轻声回道。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再是跪坐着,而是很放松地曲起一条腿,手臂很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腿上,目光也重新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你乞丐师父捡到你时就在你身边吗?”杨男随手拿过茶壶,给自己的茶杯续杯,等放下茶壶,才又问道。 “是的。”这次,李昂答得很快,随即重新恢复了跪姿,离杨男近了些。 “那你就不能通过这两样东西找到你的生身父母吗?”杨男双手捧着茶杯,轻声问。 “天地茫茫,到哪里去找?咳咳……..” 李昂发现,绕来绕去,自己反而被人家绕进去了,心里叹道“这个鬼丫头!” 因为看不清杨男的神色,干脆一把抢过杨男捧着的那杯茶,一通牛饮,惊得杨男想去抢回那杯茶,只是看到李昂那一仰脖,急得直叫:“你!你!那是我的茶!” 李昂挥挥手,不在意地回道“我不嫌弃你。对了,你呢,为什么离开家,一个人漂泊在外?这么长的时间,你不想家吗?” “不想!”杨男气嘟嘟地撅着嘴甩了两个字。 杨男干脆的回答,让李昂明白,自己白折腾了,自以为把气氛搞得很好,容易让人触景生情,结果自己入戏太深,差点反被杨男把话套去。 这鬼丫头! “算了,这些伤心事不提也罢。对了,杨男,我遇上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李昂一副怪蜀黍逗小萝莉的模样,他俨然忘了自己现在的年龄也不过才十六七。 杨男看着那个被握在李昂手里的自己的茶杯,仍然没好气地说,“什么事,你说吧。” “百汇通柜坊的曾应凡因罪被抓之后,储户纷纷拿着凭贴到益州府衙要求兑现,有数百人挤在益州府衙门,这只是其次; 昨天节度衙门的采访支使鲜于向竟拿着一张三万缗的凭贴到益州府衙,说是他和章仇兼琼的存款,请求益州府优先兑现。” “难怪章仇兼琼把这个案子推给益州府,挺有意思的,你继续说。”看着恢复正常神情的李昂。杨男觉得还是现在这样,她比较适应。 “益州刺史随机叫来两名百汇通柜坊的掌柜。他们确认鲜于向那三万的凭贴是百汇通开出的,但却不知道这笔巨款是何人经手的; 而据益州府初步统计。曾应凡所有的财产加上所有储户的存款,合计也不过四万缗。杨男,以你看来,鲜于向这张凭贴是真是假?” 杨男重新拿过一个茶碗,有条不紊地给自己再倒上一杯后,瞪了李昂一眼,以袖遮唇吃了一口茶,然后写意地看着阳台上盛开的蔷薇花。那漂亮的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一丝瑕疵,让人有忍不住想亲一口的冲动。 “姑奶奶。别卖关子了,快说。” 她那充满灵气的眸子瞟了李昂一眼,忽然笑了出来,道:“我哪有卖关子?人家百汇通的掌柜不是确认那凭贴是真的了吗?你还来问我干嘛?” 杨男虽然有意吊李昂胃口,但对他虚心向自己求教,内心还是颇为受用的。窗外的东风吹动着她的发丝,有种飘逸的美感。 随着整个案情越来越多的线索浮出水面,李昂的能力也更多为她所认可。 很难想象,他只是通过借力打力。在短短的时间内,从孤身一人,到现在能有这么大的作为,把一个巨大的阴谋给挖了出来。 而相对这样邪恶的阴谋。李昂之前用的一些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了,杨男对他已经没有以前的反感。 这种观感的改变。当然和万芳楼上,李昂变相地救了她一命。并有过一些亲密接触不无关系。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抱。 “姑奶奶。曾应凡弄了这么大的阴谋,挑起方赵两家的纷争,目的是为了吞并两家的产业,我不过是出于朋友之义,帮方济出头,才卷入其中; 现在你帮我,就是在帮赵家,咱们之间现在不应对立,而该密切合作才是。这些事情,我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正是希望能求同存异,加强沟通,互相尊重,互惠互利,合作共赢,构建起新型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你又何苦老是揪着我的一些小瑕疵不放呢?” “你说什么呢?谁揪住你不放了?还有,别把自己说得有多高尚似的,为了朋友之义?你也好意思说出口。再说了,赵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干嘛总是帮着赵家?赵上益用毒盐陷害方同兴,难道他的手段就比我高尚?” “我爱帮谁就帮谁,你管得着吗?” “你……..好吧,这次我是诚心求教,你不说就算了。”李昂还不信了,自己就琢磨不出这其中的猫腻。 杨男见他真的气了,那美丽的脸庞满满都是俏皮的笑。 “我肯定,那张凭贴是真的。” “你怎么能肯定?” “因为鲜于向根本没有必要造假。” “如果是真的,百汇通的两个掌柜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笔巨资是何人经手的呢?这可是三万缗钱,那可是需要上百辆大车拉才能拉得完的巨资。真存进去了,别说是些重要的掌柜,就是百汇通的小伙计,恐怕都知道。” “所以,这笔巨资根本没有存入百汇通。” 杨男的脸上依然带着俏皮的微笑,经她这么一说,李昂触类旁通,立即想到了很多可能。这张巨额凭贴,很可能是曾应凡私下开给鲜于向,或者说是开给章仇兼琼的买命钱。 因此凭贴是真的,鲜于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向李四维要求兑现。 如果这种假设成立,岂不意味着自己接下来的对手,将是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 李昂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剑南道,章仇兼琼掌控军政财等所有大权,可谓是只手遮天,加上剑南道的巡察御使廖仲南一心想抓自己的小辫子。不但不会起到公正的监督作用,而且还会成为打击自己的急先锋。 公孙靖宇这回恐怕也帮不上忙了。长安到底是鞭长莫及,加上章仇兼琼如果冲着自己来,而有意把公孙靖宇撇开,长安的公孙谨肯定不会自找麻烦,继续为自己撑腰。 “姑奶奶,再见了!”李昂站起身说道。 杨男感觉到他的口气不对,忍不住问道:“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恐怕剑南道,已难容得下我李昂了。天地正茫茫,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李昂慨然长叹,然后落寞地走下楼去。 杨男看着他那身影,就仿佛看到了繁华落尽…… 她明知道李昂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可不知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伤感,而且莫名怀念起母亲温暖的怀抱来。 等李昂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外,杨男用一手撑着小巧的下巴,有些赌气的自语道:“哼!想让我帮你,还假惺惺的装样子,帮你才怪!” 等她下楼结账的时候,就更气了,好你个李昂,喝了最贵的茶,自己假模作样先跑了,让本姑娘来帮你结账!你还是男人吗?! “沙牛儿,牵马过来,随本姑娘讨债去!” *********************** ps:奉上近四千字的大章,拜求订阅,求月票! 新书榜上,前有虎,再有狼,好家伙有些大神一夜之间涨几百票,形势逼人啊,兄弟们,朋友们,急求火力支援,手上还有月票的,别犹豫,砸下来吧,昊远急需雪中送炭! . 第0099章 浣花溪上会佳人 有关鲜于向和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或是暗中牵涉曾应凡一案,或是想从中套利,都只是李昂他们的猜测。 实际情况是怎么样,并没有太多的证据可供推断。 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做好最坏的准备。算来算去,目前就只是公孙靖宇,才稍能抗衡章仇兼琼,李昂当然要更加努力拉拢公孙靖宇。 “但是,咱们又不能把宝全部押在公孙靖宇身上。”面对刚刚赶回成都的方济,李昂平静地说道。 自从拿下方同兴后,这段时间方济一方面要忙着火井县的食盐生产,一边面忙着重新整合方家的力量。而随着他杀父仇人正式浮出水面,他在火井再也呆不住了。 “某家原来在使牙还有些关系,某这就派人去探一探。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方济风尘仆仆,一路赶过来,身上的衣裳还沾着尘土。 “你派人去使牙打探一下也行。”对此李昂可不敢寄予什么厚望。这么机密的事,估计只有章仇兼琼和鲜于向两个人知道真相。 凭方家的关系要打探到内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可能打探到一些其他的事情,供从旁推测,还是有可能的。 “要想报你的杀父之仇,关键还是要找到卫忠贤这个人。找不到卫忠贤,就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曾应凡与令先尊的死有关系。” 方济点了点头,这个他很清楚,也一直在尽力查找卫忠贤这个人。但时隔这么久,卫忠贤始终杳无音信。方济怀疑此人已经被人暗中杀害。毁尸灭迹了。 两人正商议着,屋外下起了小雨来。淅淅沥沥,很快檐下的水珠就如断线的珍珠般滴落。 大门的照壁一侧,转过黄四娘和红杏主仆俩,身上的衣裳被雨水沾湿了少许,正沿着右侧的回廊向花厅走来。 方济略看了一眼,便转头对李昂说道:“除了公孙靖宇,你还有什么后手?” “公孙靖宇是矛,孙登是盾。除了在邛州那边着手,目前在益州。我也没有更好的手段。如果我们的对手真的是鲜于向乃至章仇兼琼,邛州那边就显得成为重要了。 只要孙登不转变立场,有胡纳言、荆十三、水月生等人的证言,以及一些确实的证据,即便卢兆生死不招供,也足以定他和曾应凡的罪。 因此,我希望你能赶回邛州,和孙登加强协调,尽可能使邛州那边不生变。在此基础上。我在益州这边,再与公孙靖宇一起使力。相信最后就算不能定曾应凡的死罪,至少也能先打得他不能翻身。” “我与孙登之间没有接触过………” “没关系,我们与孙登已经达成了一些约定。而且孙登还欠我一条命,你尽管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 成都城西南的青羊肆,是成都最大的道观。规模相当宏大。其三清殿中,有两只用黄铜铸的青羊。 相传太清仙伯敕青帝之童。化羊于蜀国。汉扬雄《蜀王本纪》亦曰:‘老子为关令尹喜著《道德经》,临别曰:‘子行道千日后。于成都青羊肆寻吾‘。 时隔三年,老子降临此地,尹喜如约前来,老子显现法相,端坐莲台,尹喜敷演道法。 自此以后,青羊肆观便成为神仙聚会、老子传道的圣地,闻声天下。 此刻这个青羊肆,正沐浴在晚春迷茫的烟雨中。 观中一处竹林中有个八角亭,亭中一个少女和一个须眉皆白的老道正在对奕,少女持白,老道持黑。 亭外雨打竹叶声潇潇,更反衬出了亭中的宁静。 少女那纯美、标准的瓜子脸上,淡扫娥眉,烟眸含笑,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风情,而眉心的梅花妆,更添娇媚之感。 一身紫色对襟罗衣,万般风情展现,对面之人却如未见,只是口中轻念无量寿福,手下黑棋仍然稳稳下子,一朵小水花伴着落子之后的金石之音立时在棋盘上绽开。 “呵,老道满口清净无为,只是这落子却不见平和之气啊。”调笑的话语从佳人的口中说出,轻柔且雍容,但是却似乎另有所指。 “上善若水,不拘形式,在方而法方,在圆而法圆,无所滞,以百态存于自然,于自然无所违也”白眉老道语调平和,但平和之间却回答了少女的话。 “哦!”少女偏头,露出皓齿俏声道,她明白老道长是暗指她棋风凌厉,所以他才不得不在方而法方,“那么,小女子就不客气了!” 柔夷轻挥,白子已是落下,胜负立分。 亭外微风一袭,闲逸的松散开头发,柔顺润滑的三千发丝随风而起,风华的身影翩然离去。 老道看着消失的在马车上背影,默默叹息一声,扫乱棋盘,迎着绵绵细雨对着远处渐远的马车轻叹道:“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唉……” 香车在驶出雨雾中的青羊肆,车边六骑相护,到了道观门口,车子稍停,一个青衣女子上车后,香车继续前行,驶入雨雾葱蒙的长街。 “田心,打探到什么了?” “娘子,消息确定了,这次鲜于向应该是选择弃卒保车,这样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大捞一笔,如果一切顺利,他们至少可以从中牟取万缗的暴利。” “真是大手笔。”少女那纯美、标准的瓜子脸上若有所思。 “娘子,三位长老说了,若是让这万缗暴利落入鲜于向手上,恐怕咱们今后的生意只越发难做,所以,要尽力阻止此事,并谋求…..” “哼,三位长老该不会准备硬抢吧。”被称为娘子的紫衣少女颇为不满。 那叫田心的青衣少女答道:“如果时机适合,未尝不可。” 紫衣少女淡淡地扫了青衣少女一眼,没有说话。她掀起车帘,看了看街上迷蒙的雨雾,听着马蹄敲打在干净的青石板路面上,得得有声。两边坊墙内,青瓦层层叠叠,飞檐斗拱相迎,一道道檐水如珠漫垂。 “萧延,王福临,你们跑一趟大唐无双盐业公司,找那李昂,就说我请他同游浣花溪。你们只需对他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上益州。李昂必来赴约。”紫衣少女对车外的两名护卫随口吩咐道。 车里的青衣少女轻蹙秀眉道:“娘子,你见李昂有何用意?” 紫衣少女嘴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不予作答。 *** 雨中的浣花溪,绿波齐岸平,杏花带雨颜更娇,杨柳随风轻拂,叶下犹藏莺。 在茫茫的烟雨中,一只画舫,滑过涟涟的清波,仿佛是从一幅水墨画中驶过。 李昂穿着赭色圆领袍,头戴交脚幞头,看上去像个书生,跪坐在紫檀小几后。他的目光坦然地欣赏着对面的绝色少女,美!不得不承认,这又是一个倾城佳人。 和杨男相比,眼前的女子少了两分灵气。 杨男除了美,身上还有一股掩饰都掩饰不住的灵气,目光中有一种阳光跳跃的明媚。 而眼前的佳人,则多了几分优雅,以及宋词般的忧郁韵味。 “小娘子怎么称呼?” “小女子姓萧,贱名一个鸾。”紫衣少女抬头微微一笑,又低下螓首,用一种柔美得让人叹息的动作分茶。 “这天气真不错,佳人可否容我先睡一觉?”李昂至今不大习惯跪坐,他说完自动解散,伸伸腿,靠地窗下眯着眼睛。 紫衣少女脸上露出了水一般柔美的微笑,她十指纤纤分好茶,俯身送到李昂面前的小几上:“李郎君,请!” “我着实有点困,不想动,美人可否喂我一口。”李昂说得一本正经,光看他的神色,那绝对看不出一丝调戏的味道。 紫衣少女没有生气,当然也没有喂他吃茶,她端起茶碗,以袖掩面,自尝了一口。 窗外江风送春雨,舱中茶香出美人。李昂看着就是一种享受,他笑道:“萧姑娘邀我同游浣花溪,总该不会是看上李某了吧?” 紫衣少女瞟了一眼,说道:“李郎君人中龙凤,岂会看得上小女子这种庸脂俗粉。”对李昂这种态度,她真有些意外,明明是仪表堂堂,却偏要作一副玩世不恭,甚至有些无赖的样子,还真是平生第一回遇着这样的人。 “唉,可惜了,我还以为是美人看上我了呢,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美人儿,说吧,邀我来干什么。你不说,我就忍不住想入非非,万一走火入魔就不好了。” 李昂说着,端起茶来一口吃完,然后顺手拿过紫衣少女的帕子,擦了擦嘴巴。紫衣少女要阻止,已来不及,李昂擦完嘴巴,还顺手把她的帕子揣怀里去了,这让她有些哭笑不得,这无赖! “李郎君在危机四伏的时候,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小女子真是不得不佩服李郎君的定力了。” 李昂一下子坐起来,惊慌地问道:“萧姑娘,什么危机四伏?您别可别吓我。” ************************* ps:团团一拜,各位兄弟姐妹,求订阅,求月票,新书真的很需要大家的支持,昊远再拜,日子不好过,大家给点鼓励吧! . 第0100章 剑南节度使 章仇兼琼已经五十多岁,高瘦个儿,面容清癯。今日休沐,他穿着圆领便服,正在书桌前临摹魏碑。 他的小女儿章仇可儿在一旁侍墨添香,她梳着飞鹄髻,点着梅花妆,静静婷婷,模样可人。 “阿耶的字已深得魏碑精髓,越发朴拙险峻,舒畅流丽了。” “哈哈哈………”听了女儿的赞颂,章仇兼琼哈哈大笑,欣然抚须道,“可儿你呀,夸得阿耶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哈哈哈……..” 可儿抱着章仇兼琼的胳膊摇晃着,娇憨地撒娇道:“阿耶的字确实越来越好了嘛,女儿又没有乱说。” 字如其人,在这个时代,每个官员和文人都非常注重自己的字,每个人的字就像是自己的名片,字写得好,首先就能赢得几分好感甚至是尊敬; 因此练字就成了所有读书人毕生之事,章仇兼琼也不例外,五十多岁了,只要有些闲余,便会临幕上几帖。 这时门外有丫环来禀报:“郎君,鲜于采访支使求见。” “让他进来吧。”章仇兼琼望望门外茫茫的烟雨,檐水如珠,天气乍暖还寒。 章仇可儿也没有回避,由此便不难看出,鲜于向与章仇兼琼的关系匪浅。 鲜于向国字脸,身高体长,可谓是仪表堂堂,很给人好感。一进门就长身拜道:“卑下鲜于向拜见大使,拜见小娘子。” “仲通啊,事情办得如何了?”仇章兼琼搁下笔问道。 鲜于向再次揖道:“大使。李刺史已经同意优先兑现,只是………” “只是什么?李四维他还敢推三阻四不成?”章仇兼琼颇为不悦。神色变冷。 “他说要等案情审判清楚后,才能兑现。”鲜于向不动声色地答道。 “岂有此理!曾应凡有罪没罪。岂是三两日能查得清楚的。益州衙门前围着那么多人要求兑现,万一闹出什么大乱子来,他李四维担待得起吗?” “大使说得是,别人拿着百汇通柜坊的凭贴要求兑现,这与曾应凡有罪没罪其实没有多大关系,有罪也得兑现,没罪也得兑现。” 章仇兼琼想了想说道:“公孙靖宇酒后污辱曾家女眷之事,恐怕确是冤枉,公孙谨那边难保会抓住此事不放。给本使穿小鞋; 杨钊入京之事,不能再拖了。你去告诉李四维,让他立即给百汇通的储户兑现,要不然闹出什么乱子来,本使饶不了他。一旦兑现之后,你立即负责采办蜀中特产,赶紧让杨钊带入京去。” “大使放心,卑下晓得了。” 这时静静婷婷的章仇可儿插言道:“阿耶,让杨钊以使牙宾佐的身份入京。还携带大量蜀中特产,女儿觉得有些不妥,这容易引人侧目; 况且,如今后宫无主。杨太真已经还俗入宫,以皇帝对其的宠爱,来日册封为妃为后。皆不足为奇。杨钊此番入京,事若成。来日阿耶还有所仰仗。与其来日锦上添花,不如今日雪中送炭。” 或许。这也正是章仇兼琼和心腹鲜于向议事不避女儿的原因。 听了她的话,章仇兼琼频频颔首道:“还是某的宝贝女儿想得周到,为父差点把这事给忽略了。”章仇兼琼说到这,想了想接着说道:“那就擢拔杨钊为监察御史吧。” 对此,鲜于向自然不能有什么异议,他再次一揖之后,退出了书房,然后直奔益州府衙门而去。 益州府衙门前,每天还是围着几百个人,要求兑现,闹腾不休,让益州刺使李四维十分头疼。 但衙门办案自有一定的程序,从起诉、受理、传讯、勘验、侦查、审讯、判决、到最终的执行,样样都需要按程序来,而且过程都要记录存档,以备将来朝廷复核。 而且曾应凡一案牵涉其中的人数以百计,案件横跨数州。光是传讯、勘验、侦查这些工作就十分繁杂,绝非三两日能弄清楚的。 这些程序没有走完,就谈不上审判。 没有定案之前,李四维又不敢胡乱给储户们兑现。 衙门前几百人冒着连绵的雨水等着衙门给个答复,却久久等不到,情绪越来越激动。 鲜于向再次来到益州府衙时,已经有些储户激动得与衙门前的兵丁推攘起来。 鲜于向对自己身边的两个随从吩咐了几句,那两个戴着斗笠的仆从随后就混入了府衙门前闹腾腾的人群中, 鲜于向走上衙门前的台阶,回头望望,烟雨蒙蒙,整个成都都笼罩在苍茫的烟雨中,鲜于向安步当车,再次走进益州府衙。 *** 城外的浣花溪,细雨如烟,绿柳红花只余下淡淡的剪影,画舫如同行进在一幅水墨画中。 “萧娘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李昂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少了,只是还带着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微笑。 萧鸾坦然地说道:“不瞒李郎君,小女子家中,也经营着一些生意,和鲜于向家的生意有不少竞争。鲜于向富可敌国,家中经营涉及各个行业,加上有剑南节度使这层关系,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小女子家里的生意被不断挤压,处境颇为艰难。是以,有意与李郎君携手合作。”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从这一点上来说,萧鸾的理由确实很充分。李昂含笑道:“能与鲜于家形成竞争,想必萧娘子家的生意一定做得不小。你家具体都经营些什么生意呢?” 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总是要多了解一些的。 萧鸾也清楚,若不透露一点东西,以李昂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真的与她们合作的。 “盐酒茶,麻纸。蜀锦,酒楼等。小女子家中皆有涉足。城中的青羊酒楼,杨氏绸缎铺,皆是小女子家中的产业。这么说,李郎君觉得小女子诚意可够?” “萧娘子家住何处?今年贵庚?可曾婚配?”李昂一本正常地问道。 萧鸾那纤纤玉指轻掠了一下香鬓边的青丝,目光从窗外的一江烟雨中收回,笑道:“难道这些也是李郎君合作的条件之一吗?” “当然,这些对我与萧娘子展开进一步深入的紧密合作至关重要。如果萧娘子已经婚配,那么你的夫君的话语权大于你,我就得对你的夫君进行详细的评估。才能决定是否与你们合作。” 萧鸾不禁嫣然一笑,李昂的理由再充分,也掩盖不了他的真实用意。 “小女子家住城中的青羊坊,尚未婚配,李郎君满意了吧?” “不满意。”李昂摇了摇头:“萧娘子今年贵庚?我这个人信道,萧娘子最好先说说你的生辰八字,我要去找位老道长合计合计,看看咱们之间命格中是否相冲,否则贸然合作。将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见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萧鸾终于忍不住掩脸大笑起来,笑声如黄莺娇宛。动人心弦。然而既使是大笑中,她那忧郁的气质还是若有似无。 萧鸾美是美矣,但李昂还是喜欢看杨男脸上那种阳光跳跃的明丽。 “茶要凉了。李郎君请!”萧鸾放下衣袖,脸上的笑意淡如轻烟。 *** 李昂离开浣花溪的画舫时。烟雨稍晴,春阳乍现。沾着雨水的青草碧绿如毯,马蹄踏过,柔软无声。 李昂漫垂着鞭袖,骑马向巍峨的西门行去,恍若踏春归来的士子。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萧鸾,倾城的美丽下隐藏着多少秘密呢? 萧鸾告诉他的,只是鲜于向可能会用手段套取曾家的一笔巨款。 鲜于向手上握有百汇通三万缗存款凭贴的事,李昂其实早从益州录事参军周亮口中得知。 萧鸾提供的消息,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价值。他奇怪的是,萧鸾这样的一个倾城美人,为何要来趟这浑水? 弄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所谓的合作,只能是停留在嘴巴上。自始至终,李昂都在装疯卖傻,多少让萧美人有些无法施展吧。 嗯,还顺手捎了条香帕。李昂探手入怀,掏出那条帕子闻了闻,幽香细细,沁人心脾,哈哈……… 李昂相信,对方若是有心,一定会再来找自己。现在自己要做的是,赶紧把对方的底细摸清。 城门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拥挤,人流熙熙攘攘。这繁华的成都城,人口近百万,百业兴盛,酿酒、麻纸、蜀锦、茶叶等产业,在大唐都是声名远播的。 而李昂又即将开创一个精盐产业,也势必让盐业位例大唐前茅。只是在此之前,还需要先搞定曾应凡一案。 而这其中的关键,还是要摸清鲜于向或者说章仇兼琼在此案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最终目的是什么? 如果鲜于向和章仇兼琼只是要钱,这与李昂就冲突不大,他又没存钱在百汇通柜坊,哪怕鲜于向把百汇通柜坊的钱都弄进自己的口袋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李昂不急于与萧鸾合作的原因。 入城之后,李昂直奔公孙家,他要让公孙靖宇出面,请鲜于向吃顿饭。即便最终会成为敌人,先接触一下也是有利无害的。 ***************** ps:一章俺要码四五个小时,甚至更久,订阅一章不过几分钱而已,这却我所有生活来源,拜求有能力的朋友到起点订阅正版支持一下吧,有大家的支持,写书才更有动力。 另外,新书冲榜,急求月票,兄弟们,手上有月票的,请砸下来助我再冲一程,冲!冲!冲! . 第0101章 投石问路 百汇通柜坊有多处分店,李昂经过其中一个时,看到大门已经打上了益州府的封条,还有丁壮把守。百汇通柜坊上到掌柜,下到账房、伙计,都被益州府的官差带去问话了。 出了这样的大案,益州刺史和普通的捕快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尽管这样,但因涉及的人员太多,要完成勘验、侦查取证的工作,恐怕也要很多天才行。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和案情有牵涉的人,都必然会四下活动。方家的人也已经全部出动,全力追查卫忠贤的下落。公孙靖宇按照李昂的授意,不时去益州府衙闹上一闹。 就连赵上益,也拖着个受伤的屁股回到了成都。李昂和伍轩打马过锦江桥时,正好遇到赵上益的马车上桥,他半掀着车帘,脸色冷漠,瞧他的去向,应该是奔剑南节度使衙门去的。 赵家在成都到底有多少关系,李昂不得而知,但赵上益若是识相,现在应该不会来针对自己,相反,双方还有合作的空间。 只是见他那冷漠的脸色,李昂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但不管怎么样,李昂从没有小看过赵上益。他有一种预感,此人将来很可能还会是自己一大劲敌,虽然他现在一直处于下风。 李昂来到公孙家里,公孙靖宇刚陪他祖母到大慈寺上香回来。 按照大唐朝廷的规定,外放的官员不准携带家属和幕僚同往任职地,但京官是可以带家属入京的,但公孙靖宇这位祖母很有意思,在她看来,千好万好还是老家成都好,就是不肯去京城长安住。公孙谨没办法。只得让自己的妻子回成都照顾母亲。 祖母疼孙子,孙公靖宇的纨绔本性,多半就是被他这位祖母给惯出来的。这段时间公孙靖宇一个劲在他祖母面前夸李昂,以致于一见面,老人家就送了他一串佛珠。 长者赐,不可辞。李昂拿着一串佛珠。有些哭笑不得。咱有什么不爽,就忍不住大骂满天神佛的好不好,现在让咱戴串佛珠糊弄谁啊? 等老太太进屋后,公孙靖宇笑道:“大哥,某祖母这么喜欢你,要不你搬到某家来和某住吧。” “少来,我住你们家,能带南宫紫烟来吗?南宫紫烟晚上喝歌吵到你祖母怎么办?” 公孙靖宇听了嘿嘿怪笑起来,也不再请他来家里住了。 “贤弟。我想会一会那个鲜于向,贤弟有办法请他出来一趟吗?” “请?大哥你竟然说请?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说请呢,这不是自降身段吗?”公孙靖宇嘴巴连撇了几下。 李昂抬手就是一个爆栗。“为兄学富五车,温文尔雅,骂人不带脏字,打人没外伤。说‘请’,那是为兄天然形成的修养。你懂个屁!” 公孙靖宇揉着脑门道:“大哥果然是打人没外伤,就是脑门红一片。” “你这是印堂发亮,和为兄没啥关系。”李昂摊摊手,然后言归正传,“好了,有办法就说。没办法为兄再想。” “大哥,这还有什么好想的?你随某来,咱们直接杀上鲜于向家!他敢不见,他试试!” 好吧,李昂其实也喜欢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于是和公孙靖宇带着一群狗腿子出门,直奔鲜于向家而去。 至于李昂要见鲜于向用意何在,这么高深的事情有李昂在,公孙小郎君根本就懒得去想。 *** 此时鲜于向刚回到家,脸上的气色很差,在益州府衙他气得差点和李四维拍桌子。今天他带着章仇兼琼的口令去要求李四维兑现,还让两个随从鼓动衙门外的人闹事。 原以为李四维迫于内外压力,会立即给他兑现,没想到以往像只缩头乌龟的李四维,这次却是死不肯松口。 鲜于向转达了章仇兼琼的口令,李四维干脆一甩大袖说道:“此案涉及数州,本应由使牙来处理。大使既然推到益州府衙来,本官就得对案子负责。在案子没有定案之前,本官不能给任何人兑现。大使若有所不满,本官这就将案件移交到使牙去。” 鲜于向不禁怀疑,李四维这回是吃错了药,竟然硬是和使牙卯上了。 鲜于家高门大户,占地广阔,其间亭台楼阁相望,池塘花园交映,家中仆役如云。 鲜于向入仕之后,家中产业交由其弟鲜于端打理。鲜于向一回到家,就将弟弟鲜于端和心腹谋士乐三川叫到书房。 见他脸色不好,乐三川立即开口道:“东主,可是事有不协?” 鲜于端则担心地问道:“兄长,不会是大使知道了具体的兑现数额了吧?” 鲜于向摇了摇头说道:“数额大使尚且不知,不过李四维今番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是连大使的口令也置之不理,就是不肯兑现。若继续闹下去,只怕迟早会惊动大使。” 乐三川抚着短须,沉吟道:“东主,如今看来,只有先把杨钊进京的钱给垫上了,此乃章仇大使心急之所在,只要此事办妥了,大使对兑现之事,便不会再像如今这般上心了。 另外,卑下建议,除了送礼所需的财货,东主再额外赠送李钊一份大礼。杨钊进京若是顺利,大使来日亦须仰仗于他。东主先把杨钊的关系扎实,届时大使这边就算听到些什么,也不敢拿东主怎么样。” “乐先生所言极是,某正有此意。”鲜于向点了点头,对其弟说道,“三弟,你立即去准备吧,除了额外赠杨钊千金之外,再将其妻裴氏接到咱们府下以上宾待之。想办法让秀儿认裴氏为干娘。” 鲜于向可谓是机关算尽,不但在杨钊身上一掷千金,而且但凡能笼络的,都不放过。 杨钊之妻裴柔,系蜀娼裴氏女,让自己的女儿认娼伎出身的裴氏做干娘。鲜于端心里很不情愿,但考虑到鲜于家的未来,鲜于端也只得认了:“兄长放心,某这就去办。” “三弟去吧,某与乐先生商议出了对策,自会告知于你。” “是。兄长。” 鲜于端匆匆退出书房后,鲜于向正准备和乐三川好好议一议对策,一个仆从匆匆赶到书房外说道:“郎君,公孙靖宇带人闯入府来了,说要见郎君。小的挡也挡不住,郎君快去看看吧。” 鲜于向一脸诧异,和乐三川对视了一眼,然后匆匆起身往前院去。 这回公孙小郎君倒没有干打砸抢的事,就是霸占了鲜于家的正厅。然后请李昂上座,自己嘻嘻哈哈地在下面一拜:“大哥,这就是咱们的山寨了,今后大哥………” “住口!为兄学富五车,温文尔雅,你这是在给大哥脸上抹黑,知道吗?”李昂义正词严地指责道。 公孙靖宇讪讪地应道:“大哥,小弟知道错了。小弟今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孺子可教也!” “嘿嘿……….” 鲜于家的正厅。估计是第一次被人占领用来做戏台。鲜于向先是看到正厅门外全是公孙靖宇的人把守着,已是不爽;进了大厅后,又见到李昂和公孙靖宇鸠占鹊巢,把自家厅堂给占了,他暗暗皱了皱眉头,便大步走进厅内。 李昂对这鲜于向的每一个表情动作都观察得很细致。但除了进门前眉头轻轻一皱外,鲜于向就再没有其他情感外露,甚至还带一抹微笑,并和声道:“二位贵客光临,某迎接来迟。罪过,罪过,只是不知二位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对啊,大哥,咱们来是干嘛的?” 李昂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先瞪了公孙靖宇一眼,然后对鲜于向拱拱手笑道:“在下李昂,今日前来拜会鲜于采访使,是有些话想和鲜于采访使聊聊。此次虽然来得冒昧,但事急从权,还望鲜于采访使见谅。” 鲜于向脸上露出了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某对二位郎君之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只恨无缘拜会。今日二位能光临寒舍,某实在是不胜荣幸。来人啊,让厨下准备些酒菜来,某要好好款待二位贵客。” 李昂和公孙靖宇带人硬闯进来,如果是一般人,早已怒目相向了。 但怒目相向实际上对解决问题没有多少帮助,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 鲜于向态度如此谈定,光是这一点,李昂内心就不得不佩服。有些地方,还得向人家学习啊,人家能得到章仇兼琼重用,绝非仅是幸运啊。 双方落坐之后,李昂叹道:“曾应凡贪心不足,阴谋谋夺他人产业,坏事做绝,甚至里通外国,杀人越货,可谓是罪恶滔天。我与公孙贤弟揭露其罪行,并扭送官府法办,却不曾想,此举让鲜于采访使也牵涉了进来,实在是抱歉。” 鲜于向心头一惊,脸上的笑容却更加和煦,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李郎君说笑了,曾应凡一案与本官并没有任何牵涉,李郎君莫非听到了什么谣言不成?” 李昂暗暗观察着鲜于向的表情,然毫无所得,他便抛出些重料来:“在下听说鲜于采访使存有三万巨资在百汇通柜坊,这总是连累了鲜于采访使?” ******************************* ps:各位亲,俺码字真的码得很辛苦,各位看书的时候,请点击一下书页上的“加入书架”,收藏本书吧。 在此两次呼吁大家支持正版,订阅正版吧,给昊子一些赖以生存的收入,这样才能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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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鲜于向背后是章仇兼琼,作为手握剑南道军、政、财大权的节度使。章仇兼琼实际上就相当于剑南道的土皇帝。直接去挑战章仇兼琼的权威,那不是勇敢,纯属是脑子给驴踢了。 李昂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我们贸然行动,虽然及时抓住了曾应凡这个原凶,但终归是累得鲜于采访使三万缗巨资一时提不出来。今番前来。在下是专程前来向鲜于采访使致歉的。” “李郎君少年英豪,智破奇案,某还准备向章仇大使进言,对二位郎君加以表彰呢,岂会因些许小事而埋怨于心?二位郎君专程登门道歉。某实在当不起,当不起啊!” 鲜于向一脸笑容,仿佛李昂和公孙靖宇硬闯入府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般,面对这样的老狐狸,李昂心中越发警惕了。 “在下只希望能尽快结案,好让鲜于采访使尽快兑现出巨资,心中才稍安。若是案情反复,甚至闹到京中朝堂上,鲜于采访使和章仇大使这笔巨资有所差池,在下就真是罪不可赎了。” 鲜于向呵呵地笑道:“李郎君大可不必自责,李刺史善于断事,一向勤政,想必一定很快能结案的。”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李昂坦然地看着鲜于向,他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你要钱,我要结案。 相信鲜于向也很清楚,这案子本就不小,如果不能迅速结案,真闹到朝堂上的话,他和章仇兼琼这三万缗存在百汇通柜坊,免不了要被朝中御史言官非议。 鲜于向虽然让家中下人准备了酒菜,但李昂和公孙靖宇对此不感兴趣,随后就告辞了。 刚离开鲜于家,公孙靖宇就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这次来到底想干嘛?” “三万缗啊,为兄是担心鲜于向甚至是章仇兼琼和曾应凡暗有勾结。贤弟试想,若是曾应凡真与鲜于向、章仇兼琼有勾结,二人岂会不全力帮曾应凡脱罪。而一旦曾应凡无罪,咱们擅闯曾府打人,岂不就成了有罪?” 公孙靖宇其实并不傻,只是他万事有老子扛着,平时根本不劳他去想法子解决,时间长了养成了他凡事喜欢付诸武力,懒得动恼子的习惯。 听了李昂的话,他想了想说道:“他娘的,这鲜于向的话虽然滴水不漏,但小弟总觉得哪里不对。反正某不相信他说的,大哥,你说呢?” 李昂随手打了个响指,笑道:“鲜于向的话是真是假,其实并不重要。” “嗯?大哥这话怎么说?” “重要的是,这次来,我基本可以确定,鲜于向真想要那三万缗。” “大哥,小弟被弄糊涂了,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贤弟自己琢磨吧,你呀,合该自己动动脑子了,不要指望为兄什么都跟你说得一清二楚。知不知道,跟傻瓜说话很费劲的,你不会想做傻子吧?” “大哥,瞧您说了,小弟自己琢磨去还不行吗。” “哈哈哈………” 从李昂爽朗的笑声中,这次见鲜于向,他还是有不少收获的,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邛州方面,孙登差点死于火海,加上急于立功请赏,办案的速度可谓神速,很快就将审讯胡纳言、水月生、荆老七等人的宗卷传到剑南节度使衙门。而节度使衙门又将宗卷转送到了益州府。 这两天,廖仲南一直在审讯曾应凡和卢兆义以及百汇通柜坊的一些重要掌柜。曾应凡一味的喊冤,卢兆义更是一口否认针对自己的指控。 出于对李昂的成见,廖仲南自然更多地相信他们。 邛州府的宗卷移交到益州府之后,廖仲南一时之间也有些糊涂了。 益州刺史李四维可不管这些,衙外那些闹腾的人群,已经快把他逼疯了,他只想尽快结案,因此邛州那边的宗卷一到。他第二天立即升堂问案。 公孙靖宇和李昂作为“受害者”,这天也被传唤上堂。公孙靖宇一大早就带着大群狗腿子来到大唐无双盐业分公司,进门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李昂躺在担架上,满身都裹着纱布,脑袋上的纱布被血迹湿成了暗红色,看上去惨不忍睹。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大哥你快说,这是谁干的?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公孙靖宇扑上去。急吼吼地叫着。 李昂被用力摇得差点骨折,不禁骂道:“有你这么摇的吗?大哥我现在是重伤之人。你这么摇,本来没事都让你摇死了。” 公孙靖宇听他语气正常,不像是身受重伤之人,一脸猜疑地问道:“大哥,你没事?”说着他就去摸李昂的绷带。 “哎哟!” “啊!大哥,你伤的……嘿嘿。大哥你别装了,你根本没伤,哈哈哈……..咦,不对啊!大哥,你没事搞成这副模样干嘛?”公孙靖宇终于发现了真相。脸上表情那叫一个丰富,跟变脸似的。 “呵呵,贤弟配合着点,到了公堂上,你就知道了。” “大哥,别啊,老让某自己琢磨,某会疯掉的。” “不疯魔不成活。” 公孙靖宇心里跟猫抓似的,却又无可奈何。 与李昂一起的,还有李侠子。在火井,这位剑南第一讼师不败的神话被打破了,但这其实无损于他的才能。火井之败,纯属李昂和县令崔寅勾勾搭搭的结果。 这次李侠子主动来投,经过一番深谈,李昂毅然决定聘其为大唐无双盐业公司的法律顾问。而这个躺着出堂的主意,就是李侠子给李昂出的。 益州府衙前,本来每天就围满了讨还存款的人,案件一开审,前来看热闹的就更多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让开!让开!”公孙靖宇那些狗腿子大喝着,在前头开路。 李昂满身纱布的躺在担架上,被抬进衙门,引得无数人为之侧目。 在人群最里层,杨男带着沙牛儿,占了个很不错的位置,见李昂被这般抬进来,她也大为讶异,忍不住跑到担架边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李昂见她那张阳光跳跃的俏脸上,竟满是担心的神色,心中不禁一暖,但戏还是得演,他虚弱地答道:“只…….只是……手脚被打折了,断…….断了两……两根肋骨,脑…..袋破了……..娘子,别哭,我……..我没事,郎中说只须静养三两个…….月………月,就能……恢复,谢谢娘子关心,我……我好感动。” 杨男好不容易听他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脸上担忧的神色更浓,但右手却趁人不注意,悄悄伸过去,在他手臂上一扭。 “啊!”李昂痛得差点直接跳起来,杨男还是一脸担忧,手上却在渐渐加力,九十度,一百八十度,三百六十………李昂脸上的表情一阵扭曲,却不敢再大叫,更不好起身反抗。 “嗯,这样才像受重伤的样子。”杨男很满意地放开他,那眸中又是阳光跳跃着。 李昂真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这丫头真是比鬼还精啊! “臭…….臭丫头,你太……..太狠了,嘶…….我,我跟你有仇咋的?” 杨男一脸无辜地说道:“你说什么呢?我在帮你呢,现在你五官扭曲,脸色发青,一点破绽也没有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行,晚上我再谢,你等着。” 李昂被抬进府衙大门时,还无意中看到一个动人的倩影,那位身材婀娜多姿的萧鸾,头戴垂着轻纱的斗笠,在就在杨男的另一边。 嘿,今日堂审,看来没有一个缺席啊! ************************* ps:昊子每天苦苦的求订阅啊,说实话,求得俺都有些泄气了,就像拿着个破碗每天在街上转,逢人就喊可怜可怜我吧…………正所谓衣食足而知荣辱,三餐不保,也只能如此了。身处贫贱,一步步往前迈,跌跌撞撞,满身是泥,到处求人,这就是我们这些小作者的真实写照吧。 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03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邛州的审讯结果,李昂已尽然得知,有了邛州方面的结果,李昂就自信多了。 现在对李昂来说,更需要重点应对的是来自巡察御使廖仲南的刁难。在火井,廖仲南被弄得灰头土脸,心中不知道有多恨李昂。 现在到了堂上,那就等于是到了人家的地盘了,弄不好一上堂,就来几十大板,把你弄个半死,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益州府大堂上,三班衙役站立两侧,刺史李四维高坐堂上,巡察御史廖仲南坐在旁边监审,气氛肃然。 李四维一拍惊堂木,下令传原告、被告。 公宇靖宇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上方,一副天下老子第二…….他只能算第二,只为李昂更绝,干脆就是直视天空看云卷云舒! 这不能比啊,人家李大郎君是躺着进大堂的。 公孙靖宇走进去乍看当然更威风,只是当李四维例行问完他们的姓名籍贯,站得双脚有些发麻的公孙靖宇,望着舒服地躺在担架上的李昂,立即恨不得取而代之。 李侠子上前按状纸高声念完了诉状,李四维让捕快把早已押在堂侧的被告卢兆义押上堂来。身上戴着枷锁的卢兆义立即高声喊冤:“李使君,某冤枉啊!某一向遵纪守法,和李昂和公孙宇靖也不认识,岂会暗杀他们?邛州万芳楼发生纵火案时,某人在成都,毫不知情,说是某指使人纵火。实在是天大的冤枉啊!” 李昂向公孙靖宇使个眼色,正站得双脚发麻的公孙小郎君立即像弹簧似的蹦起来。向卢兆义面门狠狠的大脚踢去。呯!卢兆义惨叫一声倒翻出去,一张脸差点被公孙靖宇的脚丫子踢成一马平川。 事情来得太突然。一时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公孙小郎君还不解气,冲上去又是大脚不断,一边猛踢一边大骂:“他娘的,小爷别人不冤枉,偏就跑到邛州去冤枉你?你算哪根葱,你你也配小爷冤枉你?!小爷在成都虽然横行霸道,但从来都是敢作敢当!小爷最恨你这种鼠辈,专门躲在背后放冷箭,抽死你……..” 公孙小郎君的无影脚左右开弓。呯呯呯!差点把卢兆义踢飞出大堂。等李四维反应过来让衙役上去把公孙小郎君拉开时,卢光义已经被踢成了猪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口鼻之中全是血,门牙都被踢断了一颗,躺在地上直抽抽。 堂外一片哗然,堂内廖仲南怒喝道:“岂有此理!竟如此藐视公堂,目无法纪!来人,将此狂徒拿下。先打十大板!” 刺史李四维对廖仲南越俎代庖很不满,便故意没有出声。 公孙小郎君听了廖仲南的怒喝,顿时炸毛了,立即奋力推开两个衙役。冲上去指着廖仲南大骂道:“你仗着是自己是巡察御史,在火井强逐观审的百姓,导致数十人受伤。激起民愤;随后又纵容手下到女澡堂偷窥,被当场抓住!你这样的狗官。还有脸坐到这大堂上,简直是丢朝廷的脸!某要是你。一头撞死算了!” 火井的事,是廖仲南心中最大的伤疤,在这益州公堂上被公孙靖宇当众揭出来,气得他脸色发紫,青筋凸露,差点吐血:“你………你……” “你个屁!你说某目无法纪,某看你才真的是目无法纪!这益州府公堂,是李刺史主审,李刺史还没说话,你越俎代庖瞎喊什么?你将李刺史置于何地?你自己一屁股的屎没擦干净,跑到这公堂上充什么鸟样?有你这样的人在,这案子还能公断得了?” 这下不得了,廖仲南气得一个鲤鱼打挺、又一个鲤鱼打挺、还一个鲤鱼打挺,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监察御使昏迷了,公堂上一时大乱,李四维顾不得其他,急忙让人请郎中来救治; 不管怎么说,廖仲南还是朝廷的巡察御史,要是死在他这益州府大堂上,他肯定要担上不小的责任。 公孙靖宇爹好人胆大,一上堂就踢得被告满地找牙,气晕巡察御史,还跟没事人似的。 李昂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他最担心的就是廖仲南在堂审中刁难自己; 这下好了,公孙靖宇超常发挥,竟把廖仲南给气晕了过去,李昂心中那叫一个畅快! 不过廖仲南只是暂时气晕,按了一下人中穴之后,又悠悠醒了过来。 “公孙靖宇!”李四维一拍惊堂木大喝道,“你扰乱公堂,胆大妄为,你可知罪?” 这时轮到李侠子上场了,只见他徐步上前,抱圆一揖说道:“李使君,卢兆义一上堂,未经主审官讯问,就擅自叫嚣公堂,这本就有错在先。 公孙靖宇在卢兆义的暗杀中,身受重伤,险些丧命,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卢兆义还企图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作为受害者,公孙靖宇因愤怒作出一些过激的行为,这也是人之常情。” 公孙靖宇也很光棍,主动说道:“李使君,某一时情绪失控,扰乱了堂审,某愿纳钱抵罪。” 《唐律疏议》中规定,九品以上的官员祖父母、父母、妻子、儿子、孙子犯了流罪以下,可以听赎。 听赎的意思是:被判应受笞杖徒之刑的,可以交纳财物赎罪。其赎法是笞十,赎铜一斤,杖一百,则赎铜十斤。自此已上,递加十斤,至徒三年,则赎铜六十斤。 以公孙靖宇在堂上所犯的过错,不过是交点钱而已,这是大唐法律赋予贵族的特权。 李四维见公孙靖宇主动认罚,自然是顺坡下驴,罚他了十斤铜。 罚十斤铜就相当于杖一百,这对公孙靖宇的处罚其实不算轻了。 至于廖仲南,自己气晕过去。只能怪他心里素质太差。 廖仲南名声已经臭大街了,一屁股的屎还没擦。现在章仇兼琼又准备提拔杨钊为巡察御史,这就意味道廖仲南不过是只秋后的蚂蚱。日子长不了啦。 堂审继续,李四维轻咳了两下,再次一拍惊堂木,凛然喝道:“卢兆义,邛州府的人证物证齐备,尤其火烧万芳楼的谢老七,更是被当场擒获,其罪无可抵赖。 你手下的胡纳言,供出你受曾应凡指使。蓄意挑拨犀浦县上溪村方家和下溪村赵家恶斗,好从中渔利。 李昂揭露了你们的阴谋,并向火井县衙提供线索,将受你指使的林有栋、荆十三等人抓获之后,你怀恨在心,派人在城外的白泥岭以冷箭射杀李昂,误伤公孙靖宇。如今众多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 卢兆义刚断了门牙,一脸红迹还没擦去。他爬上前大声答道:“李使君,谢老七纵火焚毁万方楼,真的不关某的事。当时某正在成都,根本不知情。倒是李昂和公孙靖宇。一到邛州,就纵火烧了某的万马车行和码头库房,还暗中掳去管事胡纳言、月水生等人。必是他们私下以酷刑逼胡纳言等人作伪证…….” “李使君,某有话要说。请李使君允许某询问被告几个问题。”李侠子上前抱圆一揖,打断卢兆义的话的同时。彬彬有礼地向李四维提出要求。 “准了,你问吧。” 李侠子再次向堂上拱拱手,然后转向卢兆义,朗声问道:“卢兆义,你是何日来到成都的?” “三月二十二。” “自三月二十二来到成都之后,住在何处?何曾回过邛州?”李侠子问完补了一句,“卢兆义,你可要如实回答,你的每一句话,李使君都会派人查证,一旦证实你说谎,那可就是罪上加罪了。” 卢兆义稍稍犹豫了一下,答道:“某到成都后,一直住在百汇通柜坊曾应凡曾东家府下,未曾返回过邛州。” “你来成都之后,可曾与邛州的手下有过联系,是不是你指使谢老七等人纵火焚烧万芳酒楼的?” “不是!某来成都后,就没有和邛州联系过,怎么可能指使谢老七绝纵火焚烧万芳酒楼。” “你说谎!”李侠子指着卢兆义大喝一声,转向堂上的李四维,长身揖道:“李使君,据某所知,万马车行失火被焚是在三月二十四日,卢光义声称自己自三月二十二日来到成都后,就没有和邛州有过联系,那么他是如何得知万马车行被焚的?又如何得到是李昂和公孙靖宇纵火焚毁万马车行,掳去胡纳言、水月生等人,以酷刑逼其作伪证的? 李使君,卢兆义的话前后矛盾,只能说明一个事实,他一直在说谎!他一直与邛州的手下有联系,指使谢老七等人纵火焚毁了万芳酒楼,至七死数十伤;同时,他是在诬告李昂和公孙靖宇。” 不愧是剑南第一讼师,李侠子瞬间就把卢兆义逼入了两难的绝境。卢兆义要是坚称自己和邛州没有联系,那就是毫无根据诬告李昂和公孙靖宇。按照大唐律法,诬告者反坐其罪,光是这项,就够判卢兆义死刑的了。 李四维猛拍惊堂木,厉喝道:“卢兆义,你还有话何好说!” ************************ ps:大喊几声: 求订阅!求月票! 求订阅!求月票! 求订阅!求月票! . ps: 今天随便闲聊几句,我十几岁时,喜欢听达明一派的《石头记》,罗大佑的《乡愁四韵》、《告别的年代》、《恋曲1990》之类比较沧桑的歌。对小虎队这在当时很红的偶像派歌手那稚嫩的歌声,总是不屑一顾。 时光如水,如今不再年少,却突然喜欢上了《蝴蝶飞呀》这样的歌:海风在我耳边倾诉着老船长的梦想,白云越过那山岗努力在寻找它的家,小雨敲醒梦中的睡荷绽开微笑的脸庞,梦是蝴蝶的翅膀,年轻是飞翔的天堂。 可惜,已经不再年轻,回头想想,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年轻过,少年时,本应该唱着年轻的歌的时候,我故作老成,故作沧桑。等阅尽沧桑,回头再听这些年轻的歌时,却是一张沧桑的面孔。 大概就像席慕容写的那样吧:溪水总是急着流向大海,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 最后不忘,求订阅,求月票! 第0104章 我是花骨朵 李四维猛拍惊堂木,厉喝道:“卢兆义,你还有何话好说?!” “李使君,某………..某冤枉啊…….” “看来不施以重刑,你这样的刁民是不会招的了!来啊!给本官重打二十杖!”李四维抽出令签往堂下一扔,衙役上前捡起,立即将卢兆义摁倒行刑。 按大唐律法,刑讯时使用长三尺五寸,大头三分二厘,小头二分二厘的专用刑囚杖,只能击打背、腿、臀,且要求这三个部位受刑相等。 刑讯不能超过三次,用刑总数不能超过二百下。如果达到了法定的拷囚次数,被告人仍不肯招认,便可以取保,并反过来拷问原告。 对这条律法,卢兆义是知道的,因此他强忍着,希望能挨过去。 衙役们抡着囚杖猛打,每一下都发出“啪!”的大响,听得人心惊肉跳。二十杖打完,卢兆义背上、腿、臀上已经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卢兆义,你招是不招?!”李四维再次大喝。 卢兆义犹自喊冤道:“李使君………某是冤枉的……..” “岂有此理,竟然还想狡辩!打!再给本官重打五十大板!” 在古代的堂审中,以严刑迫使被告招供,这是官员们最常用的手法,卢兆义明明前言不对后语,还是死不认罪,李四维自然也是各种大刑轮番而上。 “大胆刁民卢兆义!你的万马车行收留作奸犯科的市井无赖,欺行霸市,欺压良善。以武犯禁,敲诈勒索。偷税漏税,劣迹斑斑。罪行累累!邛州府对万马车行的掌柜、管事加以审讯后,这些人都已招供!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你抵赖!” 李四维命人当堂宣读了胡纳言、水月生、谢老七等人的供词。在如此多证人证言面前,加上大刑之下,卢兆义终于开始招供了。 “李使君,某………某招了。事情是这样……..的,曾应凡想扩大家中的生意,刚好两个月前,犀浦县上溪村的方家和下溪村的赵家。因方家家主方同良的被害,打起了官司,曾应凡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良机,就派人密切注意方赵两家的动向; 后果曾应凡听说火井县一个叫刘二虎的人,因其父亲吃了方家的盐中毒而死,把方家告到了火井县衙,曾应凡觉得其中有蹊跷,就托某派人到火井追查此事。 某出于朋友之义,就派了一些人。以及托火井的荆十三仔细追查,发现刘二虎的父亲中毒身亡不同寻常,很可能是受了赵家指使,故意陷害方家。只是我们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不好乱说。 火井县查封方家的盐铺后,荆十三暗中发现有几个人半夜潜入方家的盐铺,把方家一个库房的食盐销毁了。这分明是在销毁罪证,就暗中跟踪这几人。发现这几人和赵家有关系,便将其捉拿了扭送到火井县衙。 结果第二天。李昂就带着火井县的捕快,不由分说冲进了林墨斋,对荆十三和林有栋暴打,并带回火井县大牢施以酷刑………” 靠!听到这,李昂躺不住了,卢兆义这厮表面上是招供,实际上是避重就轻,变相地在指控他和赵家,再让他这么扯下去可不妙。 他忍不住挣扎着坐起来,对李四维说道:“李使君,卢兆义一派胡言,根本是在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已经缓过气来的廖仲南抢先冷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昂,你为了谋夺方家的盐井,在火井勾结县令崔寅,肆意妄为!刘二虎的父亲中毒身亡,分明是有人在背后陷害方家,你们为了夺取方家的盐井,却假作不知,借机构陷方同兴,还煽动市井刁民,阻挠本官查案,诋毁本官…….” 李昂毫不客气地用反问打断他的话:“廖御史说我诋毁你,请问,我是怎么诋毁你的?你有何证据支持你的指控?若是没有,那廖御史就是诬告!” “如今卢兆义已经招供,刘二虎是受赵家教唆,陷害方家……..” 李昂再次打断他道:“就算这是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案子是火井县令判的,和我有什么鸟毛关系?” 廖仲南被驳得无言以对,不禁恼羞成怒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在公堂之上口出秽言,来啊,重打十大板!” “且慢!”李昂摸摸额头那渗血的纱布,问陪审的司法参军唐近岳道,“唐参军,按律,在公堂上口出秽言是什么罪呢?” 唐近岳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在公堂上口出秽言,按律笞十至五十。” 李昂立即说道:“这么说来,廖御史这就是滥用职权了。堂堂的巡察御史,竟然滥用职权,公报私仇,不知这又该当何罪?” 廖仲南怒极而笑,冷森森地说道:“好一副伶牙俐齿!本官是巡察御史,就算量刑不当,在没有施刑之前改正过来,也不算有错。你既然承认口出秽言,那就休怪本官按律严惩!来啊,重笞五十!” “廖御史为报私仇,真是连老脸都不要了啊。这样的巡察御史,真给朝廷长脸啊!不过,你还无权笞我。” “李昂,今日你便是舌灿莲花,本官也要按律………” “按律?”李昂再次打断他道,“按《唐律疏议》,七十以上,十五以下的,以及残疾人病人,犯流罪以下可听赎。我生于开元二十年,今年未满十五岁,而且有伤病在身,按律流罪以下可听赎。” “你没满十五?一派胡言!”李昂看上去,怎么也有十七岁以上了,并且有着这个年龄段难以企及的成熟,竟然说自己未满十五!这可气得廖仲南肺都快炸了。 李昂笑道:“我看上去虽然比较成熟,但那是因为从小孤苦那个伶仃。流离那个失所,终日自谋生计所至。但我确实是生于开元二十年。廖御史若是不信,可到犀浦县查查我的户籍。” 这一点是得益于华老头。当初华老头考虑到他没田地,而按大唐律年满四岁以上为小,十一以上为中,二十以上为丁。一旦成了“丁”,就是要服劳役的,所以华老头尽量把他的年龄报小一点,当地官员得了好处,哪里在乎你少报几岁;再者,真要查起来。鬼也不知道李昂今年到底多少岁。 李昂后来抄《唐律疏议》才发现,年龄小除了可是免除劳役外,还可以享受一定的司法特权。 虽然南宫紫烟夜夜高歌难禁,但在法律上,人家李郎君确实还是未成年人。 我是未成年人我怕谁?李郎君抬手掏出一块碎银,随后扔出去,叮!碎银滚到廖仲南脚下,这就算是交钱赎罪了。 虽然,这怎么看。都像是在打发要饭的。 公堂之外围观的百姓忍不住哄然大笑,有的甚至笑得瘫在地上。 打发完要饭的,李郎君舒服地躺回担架上,却偏又做出一副“我是病人。我是未成年的病人,哎哟哎哟”的模样。 廖仲南那小小的心灵一再遭到打击,竟再也承受不起。气得“噗!“的一声,当堂口喷鲜血。仰天倒下,人事不省。 没事。刚才请来的郎中还没走呢,正好派上用场。 对廖仲南这只秋后的蚂蚱,李四维还不爱搭理呢,让人把廖仲南抬下去后,继续问案。 接下来,李昂不再开口话,全部交给了李侠子。 李侠子不愧是剑南第一讼师,卢兆义说一句,被他驳一句,驳到最后,卢兆义发现不但指证不了李昂干的勾当,反而感到李侠子的话处处是陷阱,让他真是百口莫辩。 邛州方面提供的大量人证物证,还有各类账册和信函,足以证明卢兆义和曾应凡暗中勾结,做过不少违法之事。 卢兆义和曾应凡在接下来的两天堂审中,虽然极力否认,但在诸多证据面前,却难以自圆其说,被李侠子问得哑口无言。 最终压倒曾应凡的那根稻草,竟是他儿子曾捷。这位打小养尊处优的小郎君,在堂上挨不到十大板,就什么招了; 其实包括他那表妹,实际上是从绵州买来的女伎,用这个女伎来冒充他的表妹来勾引公孙靖宇,目的是想把公孙靖暂时牵制住等等。 有了曾捷的供词,曾应凡和卢兆义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了。 衙门外几百储户等着兑现呢,李四维也急着结案,以免闹出更大的乱子。不过李四维也很精,他没有作最终的判决,而是将所有堂审记录以及证人证言,都递交给剑南节度使,让章仇兼琼来判决。你一日不判决,某就封着百汇通柜坊,一日不兑现。 章仇兼琼有钱存在百汇通,虽然名义上是鲜于向的,但真闹到朝堂上的话,对他也很不利,于是便来了个快刀斩乱麻,曾应凡和卢兆义皆判死刑,其他如曾捷等从犯,也都一一定罪。受牵连者多达上百人,此可谓是十年来剑南道第一案。 这件轰动一时的大案,被迅速地结案了。 案子判定之后,李四维才开始给百汇通的诸户兑现。查封的财产共计不过四万缗,鲜于向一下子兑走了三万缗,剩下的一万缗不够兑现给所有的储户,李四维只能选择性的给一些有背景的人优先兑现。 最后没钱了,谁不能兑现,那是他倒霉。这些人会怎么闹,对李昂来说,已经不是他关心的了。 除去一个心腹大患之后,现在,他要全力投身到自己的赚钱大业中去。火井方面,已经收购了大量的粗盐,因为价格比市场稍高,各地还有大量的粗盐正源源不断地运向火井。 现在,李昂就要赶回火井,和大批商家签定供销代理合约,然后让大唐无双盐业公司出品的精盐,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以铺天盖地的形势抢占剑南道的高档精盐市场。 *************************** ps:兄弟们,点击收藏吧,订阅吧,还有月票支持啊! . 第0105章 天惊劫案 杏花初落疏疏雨,杨柳轻摇淡淡风。浮画舫,跃青骢,小桥门外绿荫浓。 成都郊外,景色正宜人,随处可见富家子弟,文人墨客携美同游,好一派闲情逸致,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李昂带着伍轩、李侠子等人骑马南行。路上商旅络绎不绝,车马喧嚣,各色各样的货物在向成都汇聚,以致于李昂一行根本没法放蹄疾奔。 然而,就在此时,后面却有两骑飞奔而来,吓得路上行人惊叫走避,一片零乱。李昂回头望去,只见当先一骑不是杨男是谁。 而在杨男后面半里,还有数骑也在打马飞奔,不难猜到是在追赶杨男。 这是李昂第二次看到杨男被人追赶了,这让他非常好奇。 飞驰而来的杨男看到李昂后,为之一喜:“李昂,快帮我挡一挡。” “你先说追你的是什么人,不说我就不帮。” 杨男情急之下只得急声答道:“是我家的护卫,奉我父亲之命来抓我的!快帮我挡住他们……”杨男说着与沙牛儿从李昂身边飞驰而过,只剩下余声袅袅。 要挡一挡后面的追兵,这事不难,想不通杨男这一向精灵古怪的臭丫头,这回怎么傻了。 前方刚好有十多辆大车经过,李昂对伍轩等人吩咐几句,大家便打马小跑过去,瞅准了时机,各往拉车的毛驴身上来上一鞭,毛驴受痛之下,突然发力冲出去。有的车翻了。货散了一地,谩骂声、惊呼声、斥责声、驴马哀鸣声……如李昂所愿。十多辆大车撞在一起,把整条官道全都堵住了。 赶车的人叫骂着。李昂哈哈一笑,带着伍轩等人早已跑远。追赶杨男的几个人被撞成一团的车子挡住,一时过不来,等他们慢慢从路边刚插下新秧的稻田过来,已经没了李昂他们的踪影。 李昂为了赶路,抄小道行走,不想中午在路边的一处酒家打尖时,又遇上了杨男。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李昂跳下马,走到杨男的小桌对面坐下。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她。 他那眼神很讨厌,若不是刚欠他个人情,杨男指不定又拿鞭子抽他了。“你懂不懂礼貌?” “嘿嘿,你原来是偷偷跑出家门的,你父亲一定是抓你回去嫁人的吧?” “是又怎么样?”杨男也不否认,没好气了白了他一眼。 “那你准备一直躲下去?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李昂转头让店家添副碗筷后,很是自在地拿过靠近杨男面前的水壶,给杨男倒了杯水,自己也来了一杯。还故意喝得嗞嗞作响,带笑的眼角很快地扫了杨男一眼。 却见杨男心不在焉地盯着面前的水杯,并没有注意他这番故作粗鲁。感觉无趣的李昂停下后续更夸张地动作,略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杨男。 “……不知道。” 杨男不自觉地撅着嘴,拿了根箸使劲戳着水杯,戳得杯里的水花四溅。她没觉察到李昂看她的眼神竟然有些当事人也没察觉的疼宠。 杨男确实有些茫然。赵家这个落脚点已经被他父亲的护卫发现了,接下来去哪儿她真没想好。她师傅来去飘忽,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要不你给我做………咳咳。做丫环吧。”李昂就像在市场上相马一般,上下审视着她道,“我包你吃,包你住,包你玩…………哎哎哎,别动手!咱们生意不成仁义在,千万别动手!” 杨男今日兴致索然,只是做做样子,没有真的动手打人,她瞪了李昂一眼,这才接过李昂递过来的饭碗,头也不抬地大口吃着。 李昂等店家把菜上齐后,又要了一壶酒,给杨男倒了一杯,然后说道:“嘿!行呀,丫头!我还以为你这要气得食不知味呢!没想到你这吃相还是这么豪……咳咳……别别,别瞪我呀,你那眼珠子还是呆在你身上好看……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成?丫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别烦了,来,咱们喝两杯。” 杨男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不喝酒,想喝你自己喝。” 简陋的酒家,后面的小溪上一群鸭子在戏水,不叮当扑到溪边,吓得鸭子嘎嘎地叫着逃到对岸去。 李昂连忙叫道:“小叮当,快回来!” 小叮当听到他的呼声,立即跑了回来,趴在他和杨男之间,杨男看了它乖巧听话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逗它,那美丽的脸上又出现了阳光跳跃的微笑。 李昂自斟自饮喝着小酒,杨男突然说道:“你得意什么?这次真正的赢家应该是鲜于向。” 李昂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答道:“人贵自知。” 这四个字倒让杨男对他颇为欣赏了,她抬起头来笑眯眯地说道:“不错,还记得自己有几斤几两。” “其实谁是最后的赢家,还言之过早,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怎么?你还想蚍蜉撼树?” “丫头,要是你肯帮我,撼山亦无不可啊。” *** 鹿头关,位于德阳以北,万安以南,处成都平原东北边缘,此处山虽不算高大,却也十分险要。 江锁双龙台,关雄五马候,益州如肺腑,此地小咽喉。享享山获影,落落路招魂,鹿头关,百战人堆瓦。至今松柏夜哀号。 历史上不知有多少叱咤风云的将帅、血性男儿在这里跃马驰骋、在这里拼杀、在这里躺下…… 如今大唐承平日久,鹿头关不再驻以重兵,只有一个驿站,驻有二十名驿卒。这一天黄昏,驿承吴珍听说巡察御史驾到。连忙带着驿卒出迎。 大伙出门一看,都不禁暗暗咋舌。只见杨御史带着十几大车的财物,浩浩荡荡。比普通商队的规模还大,随行押货之人有五十多人。 杨钊如今可谓是春风得意,对驿丞这样的小官哪里还放在眼里,一进驿站就对吴珍呼来喝去,要吃要喝。 吴珍配合地点头哈腰,极力讨好着杨钊,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房间,还亲自到厨房吩咐厨子,宰了几头羊。随后。吴珍又亲自带人到绵水对岸的大陈村拉回了二十多坛好酒。 杨钊见他如此殷勤,非常满意地夸了吴珍几句,还赏了他几个钱。 开饭时,驿馆里热闹非常,几头羊被烹成美味的菜肴端上来,杨钊那几十个随从人员,平均每十人能分到半头羊,还有几坛好酒。 黄昏降临的驿馆前院内,大伙围坐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吆五喝六,就连那些平时日子过得苦哈哈的驿卒,今晚都沾了杨御史的光。得以跟着大吃大喝一顿。 暮色四合之时,院中的呼喝声渐渐稀疏下来,几十人一个个的倒下。鼾声如雷。包括杨钊在内,一个个醉得不省人事。横七竖八地倒在桌子边,摇都摇不醒。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吴珍。 他很小心地一个一个去查看过,确定有没有清醒后,迅速把院里的火把都灭掉,然后到驿站的望楼上,燃起一支火把。 过了半柱香时间,寂静的驿馆外有了动静,茫茫的夜色中,有几十人各牵着两匹矮马而来。这些马是西南特产,个头不高,但耐力好,而且对西南山区陡峭难行的山路有极强的适应力。 这些驮马都已衔枚裹蹄,总数在上百匹。吴珍把驿馆大门打开,驮队领头之人立即上前小声问道:“老吴,都弄倒了吗?” “三长老放心,全倒下了,快动手吧。” “好,大家快进去。” 又过去半柱香时间,杨钊携带进京的总值近两万缗的金银财宝以及蜀中特产,全被装上驮队,然后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二天,杨钊醒来发现自己带来的财货竟然不翼而飞,连驿丞吴珍都找不着了,不禁又惊又怒。他一边派人查探,一边派人迅速通知成都的鲜于向和章仇兼琼。 呯!接到消息的章仇兼琼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震得乱跳,房里的丫环吓得纷纷跪倒。“反了!反了!这是谁干的,立即给本官去查!” 也难怪章仇兼琼如此震怒,这次被劫的财货不仅数额庞大,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上被劫,这不是在打他这个节度使的脸吗? 更何况,他还急着让杨钊进京。如今京中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已经有御史就这两个月发生的方同良四十多人被害,及一系列影响巨大的毒盐案、纵火案弹劾他这个剑南节度使了。 如果不能尽快在京中找到靠山,可不敢保证李林甫会不会借机对他下手。 一旁的章仇可儿想了想说道:“父亲请暂息雷霆之怒。要转运、隐藏近两万缗的财货,需要动用大批人手,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应该是一个庞大的组织。父亲立即从这方面追查,应该能查到一些线索。 不过女儿认为,此事暂时不宜大肆声张,而要尽量把事情压着,一边暗中追查,一边重新采办财货,让杨钊尽快进京,否则光是这件事传到京中,对父亲就颇为不利。” 章仇兼琼听了女儿的话,立即对前来报信的鲜于向说道:“你立即重新去采办财货,并加强护卫,别再出岔子!” “是,卑下这就去办。” 鲜于向已经把自己的前途和章仇兼琼绑在一起,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 章仇兼琼随即又找个自己的另一个心腹----方容,让他全权负责追查劫案。一时间,使牙侦骑四出,铁蹄急驰。 不过因为章仇兼琼有意压下此事,成都市井间并没有大肆流传,所有的追查都是在暗中进行。 这件事对李昂有影响吗?至少眼下还看不出有什么影响。 而此刻的李昂,正带着伍轩、李侠子等人赶往火井县,一心想着大发其财。 *************************** ps:各位朋友,订阅正版支持一下吧,一章几分钱,这却是我生活的全部来源,每天码字码得腰酸背疼,生活真心不易,请订阅支持一下吧。 第0106章 招标开始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官道两侧的田野上,农人正在忙着插秧。火井县城已遥遥在望,谁家少年,鲜衣怒马,携十里春风,自城北的官道驰来。 吁!李昂首先勒住缰绳,官道上的马车太多,首尾相接,人声喧嚣,几乎把三丈宽的官道全部堵住,而这些马车,大多装的都是盐。 李昂见此景象,心中十分高兴,颇为得意地对身边的杨男说道:“丫头,瞧见了吧,用不了多久,你哥哥我就可以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了。” 对他的自称哥哥,杨男听多了他的花花嘴,也懒得和他计较了。 她不屑地说道:“多赚几个臭钱算什么本事?大好男儿,本当去建功立业,将来绘像凌烟阁,留名青史,这才真值得自傲呢。”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李昂慨然一叹,然后哈哈大笑入城而去。 火井,我回来了! 回到火井,李昂心情大好。成都虽然繁华似锦,但毕竟这儿才是自己的地盘啊! 在火井,就连县令崔寅,对他都是言听计从,这种可以左右一切的感觉真的很美妙。 街上人流车马明显比以前多了很多,尤其是接近大唐无双盐业公司总部的地方,更是车马拥塞于途,河上舟楫争流,吆喝声不绝于耳。 “让一让!让一让!”伍轩大喊着。 自道在火井可以左右一切的李昂,这下连自已公司大门都过不去,门前车马实在太多了。 伍轩喊完,立即有人应道:“叫什么叫?某让你。谁让某啊?谁不想早点交货?!到后面排队去,挤什么挤?” “就是,赶紧后面排队去!” 一大群穿着短衫,戴着幞头的车夫叫嚣着,就是不让路,伍轩只得叫道:“这是大唐双无盐业公司的老板……..” “老板是什么东西?” “没听说过。” 李昂火大了。大喊道:“老板不是个东……….”还好,紧急刹住了车,不过一旁的杨男已经乐坏了,瞅着他直笑。李昂恼羞成怒,“老子是李昂,大唐无双盐业公司的老板,也就是东家。你们让是不让?” “不对吧,大唐无双盐业公司的东家不是女的吗?” “谁说不是,叫黄四娘呢。” “咦。难道这是女扮男装?” “你什么眼神?哪个女的能扮成他这模样!” “嘻嘻……哈哈……..”杨男笑得柳腰儿都弯了。 这时在大门维持秩序的李铁嘴远远瞧见李昂,大喜之下一边跑过来,一边大叫道:“老板!老板!您可回来了!大伙快让让,这是我们公司老板,让让!” 作为财务总监,这些天都是李铁嘴在火井主持,运粗盐来的交易的商家,谁敢得罪他?于是。李昂这才得以脱离火海。 顺利进入公司大院后,李昂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铁嘴啊。现在收了多少粗盐?城南的作坊和仓库还没建好吗?” “回老板,已经收了二十八万三千零六担!这不,您瞧,这院里的十二个仓库都堆满了,还好城南的作坊和仓库基本上建好了,这两天就可投入使用。 老板。咱们已经欠下了八千六百多缗盐款,属下正头疼呢,幸好有崔县令出面担保,不然小的恐怕已经被讨债的大卸八块了。老板您回来就好了,这下可以开始提纯了吧?” 李昂进入宽敞的大厅。一边洗脸洗手,一边问道:“铁嘴,各州的销售代理都有人报名竞标了吗?” “回老板,除了益州府由咱们亲自经销外,剑州、绵州、汉州、茂州、梓州、简州、普州、蜀州、嘉州、荣州、眉州、雅州、泸州、戎州、渝州,计十五个州已经有不少人报名竞标,其它州还没有,所有报名的竞标方的背景资料,小的都整理好了,请老板过目。” 李昂为了在短时间内抢占精盐市场,所以采取代理销售的办法,这样可以省去自己构建销售网络的时间和成本。 李昂接过李铁嘴递上来的资料,大略看了一遍。这些报名参加竞标的人,多数人本身就是盐贩子; 而让李昂感到意外的是,在这份竞标名单中,他竟看到了一个让他很意外的名字----萧鸾。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李昂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浣花溪那个烟雨濛濛的午后,那个美人倩影如许动人。 他不自觉地转头看了看杨男,杨男那如水的目光,正流淌在他身上,口中喃喃在重复念着他无意中漏出来的这两句诗。 如果说杨男是明丽的阳光,那么萧鸾便是绵绵的烟雨。这是李昂对两位佳人对比后得出的结论。 他收回思绪,对李铁嘴吩咐道:“提纯精盐的事,我已经通知方大用那边在提纯工场待命了,明天就开始。这边,你立即让人通知这些报名竞标的人,明日辰时到公司来参加竞标。” “好的,老板,小的这就派人去通知。” 李铁嘴退下后,李昂笑吟吟地问杨男:“丫头,我卧室旁边还有个空房,你敢不敢住?我首先声明,我有梦游症,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做着梦起来到处乱逛。” 杨男笑嘻嘻地答道:“我也有个坏毛病,就是睡觉的时候习惯把剑放在枕边,一旦被惊到,会在梦中习惯性的拔剑乱刺。” “嘶………难怪你这么鬼精,原来是曹操转世投胎的。” “你才是曹操转世投胎的呢。” “哈哈…….” 李昂梳洗一番后,便到县衙拜会崔寅。 崔寅如今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随着李昂的计划一步步地展开,大量的盐拥向火井,车马络绎于途。四方客商云集,火井一下子变得繁华无比。 除了食盐交易税外,大量的人流同时带动了火井其他行业的兴起,比如各家客栈、青楼、酒馆,无不是客满为患,应接不暇。这让火井县的商税成倍地增加。 坊市里原本有很多空闲的商铺,如今都相继被人租下,准备用来开设商辅,李昂之前给他描绘的那幅美好的蓝图,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 再见李昂,崔寅难抑心中的喜悦之情,连声说道:“李先生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你不在火井,本官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啊。” 李昂长身揖道:“这些日子。多亏崔明府照应着,李昂此番是专程过来道谢的。” “多日不见,李先生岂能见外了。快请,里面请!” 崔寅十分热情,把李昂请到自己的书房,同时吩咐仆役赶紧准备酒菜。 随后,两人在后衙的花架下小酌。崔寅频频劝酒,对李昂皆以先生相称。听着有些怪异,但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李昂就是他命中的贵人。 “先生,成都之事已经了结了吧?” “劳崔明府费心了,成都那边的案子已结。说来还得感谢崔明府当初鼎力支持,否则想找出幕后真凶,可没这么容易。崔明崔这份情义,李某记下了。” “先生不必客气。缉拿不法,本来就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在下借花献佛,敬崔明府。” 两人在花架下边喝边聊,崔寅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本官听说。这粗盐你们也囤积了不少,为何还不开始提纯精盐销售呢?” 李昂笑道:“在下这次回来,正是为了此事。明日一早,在下要举办一场销售代理商竞标,如果崔明府愿意屈尊前往做个见证,那是再好不过;同时崔明府也可以趁机说明一下火井会加强管理,整顿市井,除了会给八方商客提供一个良好的经商环境,也鼓励大家来火井置业。” 崔寅已经切实尝到了发展工商的甜头,自是满口答应下来。他想了想接着问道:“如何更好的吸引商人来火井置业,先生可有良策授某?” 李昂随口答道:“要想吸引商人来置业,政策和环境都很重要。首先,明府可以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尽可能多的给商人些一政策上的照顾; 另外,要严打那些市井无赖,以免他们向外来的商旅敲诈勒索;还需严肃吏役,防止他们肆意地吃拿卡要;严厉打击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等影响火井声誉的行为; 再有就是,市面上要尽量肃整得干净整洁,井然有序,让人第一眼就有赏心悦目之感,进而还要加强街巷和官道的治理,架桥铺路,便利的交通状况也是不可或缺的……” 李昂把自己想到的,都和崔寅一一道来,崔寅很认真地记下,这些真的做好了,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政绩,这一点他是清楚的。 两人小酌到天将入夜,李昂才告辞。 回到公司总部的后院,李昂看到隔壁还亮着灯,就过去敲了敲门:“丫头,你没睡着吧?” 房里没有回答,李昂无奈一笑,独自回房睡觉去了。 第一天一早,红日初升,朝霞万道,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李昂起了个大早,然而有人比他更早,等他来到前院,外面赫然已经站着上百前来竞标的人。 而在这些来竞标的人中,站着那位烟雨般迷离的萧鸾。如果把所有来竞标的男人比作衬托的绿草,那这情景就是: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在水中央。 **************************** ps:有书友提到,起点更新不如盗版网站快的问题,其实不是这样的,起点毕竟是首发,肯定是最快的。 现在跟大家说一个能最快看到更新的办法。在电脑上随便打开一章vip章节,然后转换成新版阅读,再点击左上角的“目录”,不用刷新,在里面就能找到最新章节,这个方法是最快的,与后台同步,也就是说我一上传,在这里就能看到。(如果是书的首页直接点击“点击阅读”进入章节目录,则会有所延时。) 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07章 有钱大家赚 大唐无双盐业公司的前院,足有五六亩宽,此时朝阳斜照进院,一派敞亮。 这次共有六十几人来竞标各州的销售代理权,而这些来竞标的人又不免要带些随从,因此此时前院中足有三四百人; 大家都在低声交谈着,嗡嗡的声音就像无数蜜蜂在飞舞。 院子中间,临时搭了个草台子,草台子前面摆放着几十张桌椅,这在大唐是很少见的,因为现在大家还是习惯跪坐。 李昂出来瞄了一眼,见崔寅还没来,便准备回后院先吃早餐。偶尔一瞥,看到沙牛儿在回廊边吃蒸饼,李昂走过时,随口问了句:“好吃吗?” 沙牛儿在这里处境颇为尴尬,他本是方同兴的心腹,阴差阳错被杨男抓了去,方同兴被判流刑之后,他转做了杨男的跟班。 这本没什么,可现在来到这里,方大用等人对他十分不待见,连早餐也没给他吃,这蒸饼还是自己出去买的。 见到李昂笑吟吟的,他更加不自在,干脆把脸别到一边去,囫囵着想要两三口把蒸饼吃完,只是饼太干,吃得又太急,塞是塞完了,喷也喷了一半。沙牛儿抻着脖子,拍着胸口,打着干嗝,只是想把那口噎着的蒸饼使劲咽下去,结果搞得脸发红,筋发涨,满头的汗,真真是狼狈不堪。 “这饼很好吃?别呀,其他人看到你这吃相,以为我要抢你这口饼来着,你慢点……算了。这饼,你也别藏了。走吧,我请你吃早餐。”李昂伸出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似笑非笑地说道。 沙牛儿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看了已经转身背手大步往前走的李昂的背景,不自觉地把嘴角、脸上的饼渣子又给抹进嘴里,然后才跟着李昂身后,和他一起去了。 吃到一半,方大用来报,县令崔寅到了。李昂当即放下碗,带着大家一起出迎。 前院里几百号人听说县令驾到。不敢怠慢,纷纷跟在李昂后面出迎。崔寅特意不坐轿,而是意气风发地带着一班衙役,骑马而来。远远就见到李昂带着众多人等上前迎候,如此大的排场,让他十分受用,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洋溢了。 “明公大驾光临,在下不胜荣幸,明公快快里面请。” 在李昂引路下。崔寅进院后,直接登上了草台子,坐在写有他名帖的正中的座位上,随后。李昂等一众大唐无双盐业的主事人员分列其左右而坐;再看着台下云集的八方客商富贾,颇为满意,连连点头。 经过事前李昂的指示。先是本次招标活动的主持、公关经理黄四娘的开场,带动现场气氛后。在全场的热烈掌声中,崔寅起身。开始了他热情洋溢的讲话:“本官身为火井县令,首先,欢迎各位前来火井经商。” 台下立即再次响起热烈的呼声,大伙行走四方,第一次得到当地官员的欢迎,许多人是真的很激动,连道“感谢明公!感谢明公!” 沉浸其中的崔寅,享受地等待台下重新静下来,才接着道:“正所谓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本官今日前来,无他,就是向大家表示一下本官的态度:只要是合法、诚信经营的人,到了火井,本官不仅欢迎,而且会保证他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 接下来,本官会大力架桥铺路,改善交通。整顿市井,整肃吏役,防止吏役及市井闲杂人等对远来的商额敲诈勒索,吃拿卡要。给大家营造一个良好的营商环境。欢迎各位来火井置业经商…….” 崔寅的话虽是按李昂的授意说的,同时也真的是他想要付诸实施的。作为一个县令,一方的父母官,当着这么多人作出这样的承诺,反响非常的热烈。 李昂趁热打铁,上台喊道:“大用,把咱们的无双盐抬上来。” “好嘞!”方大用欢快地应了一声,立即让十个大汉各抬上一斗盐来。 台下前来竞标的几十人,之前都见过无双盐,但量很少,这次一下子抬上十斗来,整齐地排放在台前,光论视觉效果就不可同日而语,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各位!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无双盐,大家可以先上前看一看,尝一尝,等下咱们再谈竞标的事。” 李昂的话一说完,台下那几个来竞标的商人,立即赶上前来,你抓一把,我尝一下。自然条件下结晶的盐,多少都有一些杂质,颜色也没有这么雪白。 大家从来没见过如此细,如此白,味道如此纯正的盐,有的尝了又尝,直到舌头咸得发苦,才肯作罢。在大家的眼里,这白花花的,分明就是银子啊! 还是李昂喊了几嗓子,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看了大家的反应,李昂笑容满面,站在台上双手一展,大袖飘然,对台下大声说道:“我们的无双盐大家也都看见了,这绝对是天下无双的好盐,洁白,细腻,不含杂质; 一般的粗盐多少都含有一些杂质,而这些杂质往往又或多或少含有对身体有害的毒素。 对于有钱人家来说,价钱不成问题,他们最在意的是吃的是否健康。在座的各位也都是家底殷实之家,相信对此深有体会; 因此,我们这无双盐打的就是品质、和健康的理念。我们的口号是:每天两勺无双盐,健康生活乐无边。 崔县令已经派人将无双盐呈送入京,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无双盐必将能成为皇家供盐。各位想想吧,等我们的无双盐成了皇家供品,天下的有钱人岂不趋之若鹜? 到时这无双盐一旦投放市场,必然倍受富贵人家的追捧,身价倍增。销路方面,根本不用发愁。 我公司之所以没有选择自己营销,是本着有钱大家赚,和气生财的理念,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而不是互相排挤,彼此敌视。本人一向认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李昂说到这,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 “好!” “说得好!” “李老板真是义薄云天啊!” “……….” 站在回廊边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杨男,不禁撇了撇小嘴,心道: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真要信他,不被扒了才怪。 “接下来,我就说说销售代理的事。为了避免恶性竞争,我们决定每个州只设一个销售代理商,由其全权负责无双盐在当地的销售,其他代理商不得越界销售,否则将取销其代理资格; 同一个人,代理销售的州不得超过三个,一旦我公司发现有人假托他人之名竞标,实际代理的地区超过三个州,也将取消其代理资格………..” “咦!李老板,这条规定有些不合情理。” 台下一个叫白水归的人忍不住打断李昂道,“李老板,若某有能力,为何不让我代理几个州。” 李昂笑道:“这位东家大概忘了我们的经营理念,有钱大家赚。若是我让这位东家全部代理了,其他人还有机会参与吗?与其如此,那我公司何不自己来销售?” 那叫白水归的人被反问得哑口无言,其他人则为之哄堂大笑。 杨男忍不住再次撇嘴:说得大义凛然,还不是担心被人垄断销售渠道,这伙家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 ps:长久没有休息,真的很累,一天六七千字的更新,说实话,除非灌水,否则这也是我的极限了。 因为胃不好,这段时间一直在吃药调理,状态不佳,也很影响码字效率,在这种情况下,希望大家能理解,多给予支持,订阅正版吧,有月票的兄弟,也请支持一上,新书榜急需大家的月票支持! . 第0108章 花火 秋水为神玉为肤,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坐在前排的萧鸾,在众人之中是如此的显眼,对她的出现,李昂很是意外。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萧鸾看着他,竟然看呆了,那动人的眸子跟着他的身影,如痴如醉。 靠!别迷恋哥好不好,哥虽然意志很坚定,但你这样的绝色佳人,哥还是怕自己经不起考验啊! 萧鸾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经引发某人无限的遐思,她望着台上侃侃而谈的李昂,心里在思考李昂这种代理销售模式。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经营模式,细想来,其好处之多,真是让她惊叹不己。 首先,李昂不用自己花大量人力物力去组建销售渠道,二来,立即可以从各个代理商手上得到一笔可观的加盟费; 这不但可以解决起步时资金缺乏的问题,而且还可以把经营的风险分摊出去。 另一方面,又可以通过制定各种规则,把所有的加盟商牢牢控制在手上,迅速形成利益攸关紧密关系,进而迸发出强大的竞争力。 一个家族往往要经营数年,甚至数十年,有了大量的钱财积累和人脉关系,才能让经营的触角慢慢延伸出去。 而用李昂这种经营模式,根本不受自身的财力和人脉的限制,就可以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做大。 只是这种方式,自己能移植过来吗? 萧鸾心知,自己要做的事,是要冒着丢性命的风险的,不可能完全移植李昂的这种模式,但细细思索。却又有不少可以借鉴之处。 佳人对自己如此痴迷,至少李昂有些感觉,他难免有些自得,他露出了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一边说,一边不时回望佳人一眼。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就在轻抚着佳人的身体……. “我公司根据各州的人口数量,繁荣程度,划出了一个代理费的底价。对于同一州府有多名有意参与代理的,将采取竞标形式,同等水平下,价高者得。 各州销售价格方面,由本公司统一定价,代理商不得擅自改价。对于代理商再发展下级代理的。收取的加盟费,按四六分成。本公司四成,代理商六成………” 李昂一边说,一边不时对台下的那位丽人放电,杨男看在眼里,先是鄙视,接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去搬了一张椅子。在李昂转身过去的时候,坐到了萧鸾身边。 等李昂转身回来。准备再次对台下的佳人放电时,突然发现杨男坐在萧鸾身边,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向他撇了撇嘴。 李昂噎了一下,好在他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就让李铁嘴上台主持竞标。 李铁嘴拿着一个木锤上台。对着台下的数十商人大声说道:“加盟的规则大家都清楚,我们的无双盐是名副其实的天下无双。加盟我们,就意味着财源滚滚,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必将后悔一生。 今日前来竞标的诸位。都是有远见卓识之人,某就不多说了。今日首先要竞拍的是眉州的代理权。眉州富裕,人口众多,是今日竞拍的最好的州府之一,一旦成功拍下,就意味着财源滚滚,财源滚滚啊!! 各位,现在开始首个眉州加盟代理权的竞标,竞标的加盟底价是六百八十八缗。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缗,现在开始竞标。” 李铁嘴极具煽动性地大喊着,台下立即有人举牌出价。“六百八十八缗,某要了!” “七百八十八!” “八百八十八!!” 竞拍的场面非常热烈,叫价声此起彼伏,最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站起来,高声说道:“九百八十八!在下黎应平,这眉州的代理权,某倒要看看谁能抢得过黎某。” “九百八十八!这位黎东家出价九百八十缗,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钱?有没有?”李铁嘴在台上兴奋地大喊着,举着木锤一砸:“九百八十八,一次!”“九百八十八。两次,还有没有人愿出更高的价钱?” 李铁嘴高喊了两回,都没人再出高价,那位黎东家回望众人,颇为得意。 李铁嘴次大喊道:“三锤一砸,这眉州的代理权就是黎东家的,各位,没有时间再犹豫了,要出价的赶紧,九百八十八,三……..” “一千零八十八!” 就李铁嘴即将砸下第三锤之际,突然有人加价了,这声音婉转动听,李昂听出,这分明是杨男的声音,这臭丫头,到底想干嘛! 那黎应平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少女在和他争夺眉州的代理权,立即不甘地喊道:“一千一百八十八!” 这下杨男不出声了,她转过头去,微笑地看着旁边的萧鸾,轻声问道:“这位小娘子长得真标致,啧啧,真是我见犹怜,你闺名叫什么,可以告诉姐姐吗?姐姐可喜欢你了。” 杨男那样子,就差伸手去摸萧鸾的那粉嫩的脸蛋了。 萧鸾有些哭笑不得,被女人调戏,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在她看来,眼前这个阳光明媚的女子,年龄还没她大,却自称姐姐,她便笑道:“妹妹今年贵庚?你该叫姐姐哦。” 这时台上的李铁嘴大声喊着:“一千一百八十八,一次。还有没有人出价?一千一百八十八,两次………..” “我今年二十四,快叫姐姐,我可喜欢你了,瞧你这小脸嫩的,让姐姐摸摸。”杨男笑嘻嘻地说着,头也不抬地加了一句“一千二百八十八!” “一千二百八十八!黎东家,您还要不要出价?你要是放弃,这眉州的代理权就是别人的了,一千二百八十八,两次!” 台下的萧鸾已经转开话头,笑着问道:“妹妹,你真是来竞标的吗?你确定那姓黎的一定会继续出价?” “嘻嘻,妹妹不知道眉州位于都江下游,有水运的便利吗?” 萧鸾回头一想,可不是,眉州不但富庶,而且相比其他诸州在运输上的优势最为明显,比如益州也可以走水路直达,但是需逆流而上,这在人力方面的投入要多得多。 果然,那边的黎应平扫了杨男一眼,一咬牙再次喊道:“一千三百八十八!” 这边萧鸾立即笑道:“妹妹还敢出价吗?我估计妹妹这回是不敢了吧?” 萧鸾不无激将之意,不过杨男根本不在意,她低笑道:“姐姐实话跟你说吧,姐姐只是拿这个姓黎的来练练手,姐姐真正想要的是剑州、绵州、汉州这三个州的代理权,妹妹可不要跟我争哦。” 杨男提到的三个州,正是萧鸾属意的,她不禁暗暗皱眉,这个女子是何来路?这是凑巧还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竞拍哪个州?如果不是凑巧,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想竞拍这三个州的代理权的? 一连串的疑问瞬间在萧鸾心里浮现,她深深地看了杨男一眼,正要说话,突然李昂从旁边出来,抓住杨男的手,直接把她拉走,这一幕让萧鸾为之愕然。 “姑奶奶,你这是演的哪出啊?” 李昂把杨男拉到廊檐下,瞪着她,大有一口将她吞下去的架势。 杨男却不以为意,那小巧的嘴唇微微上翘,露出一抹俏皮的微笑来。 “说!你要干嘛?”李昂恶狠狠地追问。 杨男望着他瞪得跟铜铃似的眼睛,答道:“咦,你没瞎呀?我在竞标你都没看出来?” “行了!行了!臭丫头,你就算不肯帮我,也别净来添乱。” “你认为我是在添乱是吧?” 杨男脸上的笑容李昂很熟悉,记得第一次野戎城外的酒家见到她,当时那位唐六郎叫她过去时,她脸上挂着的就是这样的笑容,娇憨无邪,结果唐六郎……..李昂明智地退开了两步,尽量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嘻嘻……..既然你觉得我不是在帮你,那好,黎应平本来出九百八十八缗就没人再出价,后来出到一千三百八十八缗,是靠我抬上去的,多出来的四百缗,得算我的。” 李昂有些生气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胡闹,万一黎应平不再出价怎么办?你真去做代理商吗?更重要的是,做人基本的诚信还是要有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家迟早会知道你是我的人,到时人家不得说我作弊?以后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杨男一下子就不高兴了,立即驳斥道:“谁是你的人了?你再说一遍?” “你!你是我的人!怎么着?我说错了吗?”李昂这回没有退让,而且还逼前一步,“你住我这,吃我这,不管你是不是我公司的人,至少人家认为是。事情传出去后,别人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次竞拍我在作弊,诚信这东西,不是多几个钱就能买回来的,你知道吗?” “我只是想帮你把价格抬高一点,你凶什么凶?!” 面对李昂严肃的训斥,杨男心头莫名一痛,眼泪不争气地在眼中打转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回为什么要出去竞拍,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的训斥,心会发痛。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随即转过身去,默默地离开……… ********************* ps:光棍节要来了,把光棍两个字拆一拆,兄弟们试试能拆出什么话来,好了,别人买买买,我磕头求求求,求月票啊! . 第0109章 世界这么大 面对李昂严肃的训斥,杨男心头莫名一痛,眼泪不争气地在眼中打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回为什么要出去竞拍,更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的训斥,心会发痛。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随即转过身去,默默地离开。 李昂望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忍不住追上去道:“丫头!丫头!” 杨男没有吭声,径直回到后院,进入自己的房间收拾行囊。 李昂一路跟到她的房间,拦住她道:“丫头,你想干嘛?” “我要干嘛轮不着你来管。”杨男的行李很简单,只有几套换洗衣裳和少许钱。她一个人漂泊在外,其实没有什么经济来源,这次她愿和李昂来火井,何尝没有无处可去的原因在内。 李昂看着她倔强的脸说道:“丫头,你既然跟我来了火井,我就得管着你。别忘了,其实咱们也算同为天涯沦落人。刚才我的语气可能有些重了,你别往心里去,快把行李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跟你无亲无故,用不着你来管我,快让开!” 杨男说着推了他一把,把包袱挎在肩上,攥着肩头的包袱结,轻快地扬长而去。李昂突然感觉她纤瘦的身影,是如此的孤单。想起初见时她阳光跳跃的笑容,再看看此刻她离开时孤单的背影,李昂心中怅然若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听到背后的轻诵,杨男的脚步不禁顿了顿。 她随李昂来火井。是暂时没有好的去处,也是因为这寂寞沙洲冷。李昂是第一个看透她脸上的笑容。看透她心中孤独的人; 他朗诵的“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曾深深地打动她的心。 背后再次传来李昂轻声的呼唤:“丫头,留下来吧!” 杨男没有过多的犹豫,更为用力地攥紧了行囊,加快脚步,匆匆消失在后院的门口。 门边的梨花树,落雪般的花瓣铺了一地。东风卷来,纷纷扬扬……. *** 前院的竞标大会已经接近尾声。 原本只有十五个州的代理权有人报名竞标,但今晚来竞标的人足有六七十人,竞争非常激烈,有些人没有争到心属的州府,便退而求次,争夺其它州的代理权。 这次竞标大会,最终拍出了二十多个州的销售代理权。李铁嘴兴奋地跑来向李昂汇报,“老板。老板,这回咱们不用为钱发愁了!光是加盟费,这回就收了一万一千零七十缗。老板,这是各州代理商的名单。请您过目。” 不得不说,李铁嘴办事效率非常高,李昂接过他递上来的名单看了一遍。除了益州府由公司亲自经销外,剑州、绵州、汉州的代理权被萧鸾拍下; 其他的代理商分别是:茂州刘贵名、梓州的谢三迁、简州的齐七、普州的岳沧、蜀州的段玉津、嘉州的吴贵平、荣州的龚元、眉州的黎应平、雅州安大郎、泸州的邵开阳。戎州的杜亮、渝州的钱嘉隆、遂州的普世安、姚州的白水归、嶲州的李益昌等,几乎覆盖了整个剑南道的所有州府。 这些人的背景资料都大略整理了出来。其中多数人原来就是盐商,有很多人还是专程拉粗盐过来卖的。 其中最受李昂关注的,莫过于独自一人拍下三个州代理权的萧鸾。 她的资料很简单,但李昂估计,这个女子的背景远比表面的复杂。李昂想了想对“法律顾问”李侠子说道:“老李,你负责进一步查一查这些代理商背景,特别要注意有没有人暗托他人投标。一旦发现有人暗中控制的州超过三个,立即取消他们的代理资格。销售这个环节过多集中在一个人手上,对咱们的营销非常不利。另外,重点查一查这个萧鸾,最好把她的十八辈祖宗都给我查清楚。” 李侠子见他把这样的重任托给自己,内心多少有些感动,连忙作揖道:“多谢郎君信任,某一定尽力而为。” “嗯。”李昂点了点头,转而对方大用问道,“大用,酒宴准备好了吗?” “回李郎君,都准备好了。” “好,开宴!” 这次来竞标的商人,都在招标后这场宴会的受邀之列。 已经成为无双盐加盟商的需要加强沟通,增进了解,这个自不必说; 就算没有竞标成功的,也一样要宴请,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李昂抛开一切私心杂念,重新回到前院,六七十个商人都留了下来; 从城中酒楼请来的大厨,烹饪出了一道道佳肴,正端出来。 一下子赚了一万多缗,李昂可谓是笑容满面。他先请县令崔寅发表了一番祝词,然后自己起身,先是对崔寅再次表示感谢,然后对在场的几十位大商人说道:“各位,世界这么大,咱们今日能齐聚一堂,就是缘分。李某初出茅庐,以后还望各位前辈多多照应。感谢诸位能来参加这次竞标,谢谢!” 李昂说完,团团作揖。在场的都是商场的老手,谁都能看出李昂开创的这种全新的经营模式,非同凡响,对他自然是敬佩有加。而李昂爽朗的笑容,态度谦虚,同时赢得了大家更多的好感。大家纷纷回以揖礼,气氛融洽而热烈。 李昂接着说道:“世界那么大,无双盐不仅仅只是要在剑南道销售,以我们天下无双的品质,走出剑南,畅销天下,当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所以,今日诸位没有竞标成功的,也大可不必介意; 世界那么大,只要你肯走出去,大把的机会等着你们。天下的州府那么多,你要做扬州还是苏州的代理?你只要有那个胆魄,就可以来找我;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今天的竞标大会不是结束,只是刚刚开始。 世界那么大,我们的无双盐要销遍天下! 世界那么大,无数的金银财宝等我们去挖! 世界那么大,无限的蓝图等着你去画!” 李老板一番激情澎湃的话喊完,大家随即发出一片热烈的呼声,是啊,世界这么大!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10章 佳人有约 火井城外的白术水畔,近两百亩的荒地被大唐无双盐业公司围了起来,一间间巨大的库房整齐地排列着。 中间有一首十尺高的夯土墙,把内外两院隔开,内院烟火青烟滚滚,人声喧闹。外院车马争驰,呼喝声日夜不息。 大量的马车驶进驶出,络绎不绝。一个个内壁敞开的库房里,堆满了从各地运来的粗盐。一个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喊着号子,合力将一辆炳大车直接推入库房内,然后把大车上的粗盐倾卸下来。 “火井谢宝才,三级粗盐七十三担二斗,尾数不计!” “蒲江刘十九,二级粗盐六十八担一斗,尾数不计!” 大嗓门的账房一边记账,一边大喊着,一个个货主挤到账房的桌边,亲眼看着他把自己的账目记上才放心。 在库房边上,几头驴被蒙上了眼睛,像拉磨一样拉着几个轮盘。光着膀子的壮汉不断把库房里的粗盐铲到轮盘带动的输送带上。 输送带很长,直穿过库房里侧的一道围墙,将粗盐输送到里面。而在另一边,同样有两三条输送带,从里院输送出细如沙,白如雪的精盐来。 里院到底是什么什么情形,外头不得而知。人们能看到的只是一条条输送带把粗盐送进去,出来的就是天下无双的精盐。 里院同样非常宽敞,甚至比外面的库房还要宽敞,上千口直径近两米的大锅架在空地上,每个盐工可以管十口大锅的柴火。火势熊熊; 而另有人拿着长长的铁铲或是在搅拌,或是把熬成的精盐往外铲。大家各司其职,繁忙而有序。 白术河上。树着几架高大的水车,将河水通过水管送入后院,注入一个高大的水池中,水池又有一道道小渠通向第一口大锅边的小水池; 一辆辆独脚车停在输送带下,车斗接满盐后壮汉推往稍高的水小水池倾倒,然后往里注水把粗盐融解; 水池上面有木架,有大汉像推磨一样不断推动着木架上的推杆,搅动着稀释后的盐水; 又有人负责往里加石灰等物,等粗盐充分溶解后。打开水池一侧蒙有纱布的排水口,直接将过虑后的卤水排到大锅里,以大火熬煮。 上千口大锅下大火熊熊,把宽达五六十亩的空地薰得得热浪滚滚,热火朝天。因为用粗盐重新溶解成卤水时,卤水的浓度高,熬制起来比用天然的卤水熬盐快很多倍。 加上李昂还发明的了用皂荚豆粉和糖投入锅中,使卤水迅速凝结成盐的办法,更是大大减少的熬卤所需的时间。 一锅锅精盐熬出来后。再被铲入独轮车,推到输送带上,输送到外院的仓库中。通过这种方面,使外院和里院完全隔绝。外人根本无法知道粗盐变成精盐的过程。 高墙内外,和成管等人带着狗严密把守,防止有人偷窥。 围墙外头的白术水边。建起了一个简易的码头,江上泊满了舟楫。有的在卸货,有的在装货。 火井县几乎所有失去田地的人。都拥到了这里。在这里,只要你有一把子气力,总能找到一份工作,卖力点的话,养活一家三四口不成问题。 满面春风的县令崔寅走在前头,李昂在旁作陪,身后跟着二三十个新加盟的代理商,看了这繁忙的景象,听着鼎沸的人声,崔寅可谓是心花怒放。 此刻的他,眼前已经幻化出了他所能想到的最繁华的火井城,想像的已经是多年后以宰辅回到火井时的模样,呵呵呵,哈哈哈…… 在此之前,他无法想象,火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焕发出如此的生机。美哉妙也,不可言喻! 现在的火井盐,俨然成了整个剑南道最大的食盐集散地。 四方客商纷至沓来,迅速增加的人流量,带来了巨大的商机。火井城的客栈、青楼、酒肆、日杂百货、小食铺、茶肆、柜坊、典当等等行业也跟着繁荣起来,家家都是客满为患。如此喜人的形势,已经大大出乎了崔寅的预料。 “崔明府,您看这码头上忙碌的景象,如今平均每天水陆两路运来的粗盐已接近两万担。然后我们最快的迅速转化成精盐,转卖出去。只是提纯的速度还有些跟不上。下一步,我们还想继续扩大产能。” “善!甚善!你们有什么需要,只要不违背朝廷的政策和律法,本官都会尽量地支持!” 李昂和崔寅一唱一和,一来是为了给刚加盟的代理商派发定心丸,这话潜台词是,看,我们公司在火井,有官府大力支持,你们大可以放心。 二来,也是给崔寅宣传他注重工商的观念,以期让更多的人来火井发展。 “这无双盐,本官已经派人呈送入京,以这无双盐的品质,成为皇家供盐当不成问题。你们现在虽是供不应求,但也要预留一些,否则一旦京中派人下来,总不能让天使等着。” “崔明府放心,这天大的事,我岂敢有所差池。” 说到这事,崔寅心肝儿就忍不住呯呯跳,因为一旦无又盐真成了皇家供品,足以让他的名字直达天听。 加上今年火井县的税收肯定成倍增长,若再有公孙谨或李林甫帮说几句好话,说不定皇帝一高兴,立即给他官升几级也是可能的啊! 而对于李昂来说,眼看银子滚滚来,心里自然也是空前的舒畅,看啥都觉得顺眼,就连路边没牙老太太,都感觉身材是那么的婀娜……..咳咳! *** 从城外回到公司总部后,李昂首先去银库查看了一番,银库里金子、银子、铜钱。加起来合计值上万缗,放在后世。自己也算是千万富翁了吧。 李昂越看越乐,因为这些钱。并不是售盐所得,只不过是这次代理商们缴纳的加盟费而已。随着成南、花家坳、螳螂坳三地全力开工提纯精盐,可以预见,将来必是金银滚滚来。 到时钱铺到门外去怎么办?不行,得提前扩建几个大银库才行啊。 李昂仰天大笑了三声,然后对财务总督李铁嘴说道:“铁嘴啊,我暂时没时间回犀浦,你先给我支三百缗,派人送到犀浦上溪村华家。华老待我如己出,做人不能忘本啊!” “是,老板。”李铁嘴欣然应着,心道跟着这样的东主,错不了。 从银库出来时,李昂随口问道:“铁嘴,你去过长安吗?” “没去过,老板,您要去长安?” “呵呵。只是问问。”李昂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但在他心里,已经开始思考着另一个计划。只是出于谨慎。还需要对李铁嘴继续考查,才能决定告不告诉他。“铁嘴啊,咱们还要加强宣传力度。吸引更多的人加盟进来。” “是,老板。” 一切能采取的措施。李昂都采取了,但提纯精盐的技术并不复杂。不管你怎么预防,估计都难以长久保密。 所以,现在紧要的是,在提纯技术泄露出去之前,尽可能多的招揽代理商,这样光是加盟费,就能先大赚特赚一笔。 同时签订好供销契约后,有了强大的供销网络,也可以碾压那些后来的竞争者。 另一方面,那就是有了钱,可以大量收购盐井,把尽可能多的货源控制在自己手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一切虽然是风生水起,但若没有高屋建瓴的眼光,是不可能长久的。 再者,鸡蛋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 这时门房的李老头匆匆进来,把一张贴子交给李昂。李昂打开一看,跟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笑容来,美人相邀,岂能爽约? 梳洗之后,李昂带着伍轩,来到城南的一处小院。院前杨柳依依,蔷薇朵朵缀满墙,好一处幽雅的所在。 李昂上前叫门之后,那丽质天生萧鸾亲自迎了出来,将他请进院内的花厅。厅中翠帷茵榻,左经右史,一盆兰花边上,一个古筝纤尘不染。雕着兰花的檀木屏风下,一个鹤嘴薰香炉中飘出淡淡的香烟。 萧鸾梳着坠马髻,插着白玉凤头钗,身着紫色对襟罗衣,下穿撒花百褶长裙,肤色如玉,清雅脱俗,袅袅柳腰娇欲折。 “李郎君,请入座。” “只要不是入瓮就好。”李昂哈哈一笑,脱去鞋子,在客位上跪坐下来,目光在萧鸾身上流动着。 萧鸾吩咐下人端上酒菜后,笑道:“奴家首先要恭贺李郎君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了。” “同喜,同喜。”嗯,望着眼前的美人,李昂却不禁又想起了杨男。 “这次奴家算是大开眼界了。李郎君这赚钱的手段,真是前无古人,令人钦佩万分。今后这剑南道的盐业,非李郎君非属。” “这可说不准,谁能保证将来朝廷不会把盐铁茶收归官营呢?” 萧鸾乍听这话,不禁一怔,要知道自隋朝以来,百余年间,这食盐都是私营,李昂今日却突然抛出这样的论调,岂不教人诧异。 “李郎君过虑了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萧娘子想不想听在下说下去?” “还请李郎君指望。” “萧娘子,何不坐近前来,在下说得累了,还请萧娘子帮倒杯酒润润喉。” 萧鸾见他又摆出了肆无忌惮的模样,但心里着实想听听他有何高见……. ************************* ps:昨晚被蚊子咬得好惨,而且好诡异,开灯看不到蚊子,点电蚁香不管用,整夜没睡好,早上起来,眼睛红肿跟桃子似的,苦也。 求订阅,求月票,鼓励一下吧,今天看能不能熬出一章来。 . 第0111章 红尘无限路 佳人螓首轻抬,星眸顾盼之间带着迷人的笑意。 然而眼前这位佳人即便是在微笑时,优雅之中也带着若有还无的忧郁。 随着她坐近前来,李昂能闻着一缕如兰似麝的幽香,很淡,却醉人。 “李郎君可是听到了朝中的什么消息?” 公孙谨是吏部侍郎,而李昂和公孙谨之子交好,这不禁让萧鸾怀疑他是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李昂呵呵笑道:“萧娘子想多了,这不过是我个人推测。其实朝廷就算要将盐铁茶经营权收归官营,也不可能立即实施,这其中牵涉到了太多人的利益; 况且如今大唐虽然确有隐忧,却并未暴露出来,还不至于立即将盐铁茶经营收归国有,萧娘子放心吧。” 萧鸾嫣然笑道:“要是朝廷真的将盐铁茶经营权收归国有,损失最大的应该是李郎君。奴家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李郎君因何得出这样的推测,奴家倒是非常想知道,还请李郎君赐教。” 萧鸾十指似春葱,给他斟了一杯酒。李昂接过,举杯向她示意,萧鸾只得也端起自己的酒杯,和他对饮了一杯。 “如今,在今上三十多年励精图治下,大唐空前的繁荣,大唐的利益面也随之不断向外延伸,为了保证大唐的利益不会萎缩,就要保持相应的对外影响力,是以大唐这些年对外用兵越来越频繁; 大唐实行的是均田制,原来的军事、赋税制度都是建立在均田制的基础上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府兵制已名存实亡; 如今朝廷只能转用募兵制。这也就使得大唐的兵备开支,由开元初年的每年一两百万缗。迅速攀升到了现在的每年一千多万缗,光是这一项开支,就比原来增加了十倍。 偏偏在严重的土地兼并下,大量的土地被纳入了官僚权贵这些免课户名下,同样是建立在均田制基础上的租庸调赋税制度,所能收上来的赋税不断的减少。 军费剧增,赋税减少,此消彼涨,自开元以来三十年的生聚一旦挥霍光。萧娘子以为朝中衮衮诸公会怎么办?” 听完李昂这番话,萧鸾不禁刮目相看。李昂作为一个小小的“草民”,能有这样的眼光,看透大唐的隐患所在,实属不易。 换个角度,如果李昂是朝中宰相,那么他至少能想出一个解决大唐财政赤字的办法。 他的才能仅止于此吗? 萧鸾可不这么认为。 从他首创的代理销售法,在短短时日内骤敛起惊人的财富,便可以看出。李昂才能绝不止于此。 四月的微风掠过花厅外的草木,婆娑的石榴树上,已经长出了小小的花蕾。一双白色的蝴蝶在树上翩翩起舞,其态是那么的轻盈。 想起先师的遗志。萧鸾那细柳般的娥眉不禁微微蹙起。她到底只是一个女子,内心深处对完成先师遗志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大唐立国已百年。李氏正统已深入人心。 她不由得又抬头看了看李昂,眼前这个男人。才智不凡,手段奇巧。极善于借势而起,这几个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连崔寅、孙登、廖仲南这些官员,不是被其摆布,就是被弄得灰头土脸。 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或许还有一些完成自己先师遗志的希望吧。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奴家受教了。李郎君请满饮此杯!”萧鸾人比花娇,优雅一笑,举起玉杯。 “在下不过是随口胡言乱语,萧娘子不必当真。“李昂端起酒杯,与她再次对饮一杯,然后笑道:“萧娘子天生丽质,聪慧过人,想必家中已经被媒人踏破了门槛了吧?你父母就没为你选中一门好亲事?” “小女子双亲早逝,是由师父抚养成人的,如今师傅也仙逝了,只剩下小女子一人。”说起这些,萧鸾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那种忧郁的气质更加明显。 李昂拱拱手道:“不想萧娘子身世如此凄苦,在下方才所言多有冒犯,实在抱歉。” “你的冒犯何止于此。”萧鸾呡嘴轻笑,一时霞染玉颜,娇妍无限。 李昂一开始是想探探她的底细,没想到她会如此作答,当即哈哈一笑道:“没有吧?在下什么时候冒犯过萧娘子?” 萧鸾白了他一眼,望了望花厅外湛蓝的午后晴空,然后问道:“昨日竞标之时,坐在奴家身边的女子,可谓是得天地之钟灵,有若天仙谪凡,想必那就是李郎君的娘子吧?” “是的。”李昂乐呵呵地笑着,“全火井县的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娘子。” “李郎君真是艳福不浅,小女子祝贤伉俪……..” “打住吧,老板娘跑了!” “啊?什么老板娘跑了?” 这年头没有老板这个称呼,李昂不想别人叫自己李东家、李掌柜什么的,这样会给自己打上显明的“贱商”的烙印。于是让手下一律管自己叫老板,反正这年头谁也不知道老板是什么意思。 想起他这个奇怪的称呼,萧鸾这才明白他说的老板娘所指何意,不禁哑然失笑:“李郎君说笑的吧?” 李昂笑道:“好了,跟萧娘子开个玩笑而已,那丫头家势显贵,岂会嫁我这样的草民。” 自古以来,世俗婚姻都讲究个门当户对,这种观念可谓是根深蒂固。 像大唐的五姓七望,自视门第之高,有的甚至不屑于和有鲜卑血统的皇族通婚(李渊的外祖父是鲜卑大贵族独孤如愿)。 若以门第而论,李昂和杨男确实不可能。 “李郎君天纵之才,来日封侯拜相,亦不足奇,又何必自谦呢?” 李昂哈哈一笑:“萧娘子真的这么看好我?” 萧鸾以玉指轻掠了一下额边的发丝,身上散出来的幽香,清淡如兰,她恬淡地说道:“小女子所言,句句出自肺腑,李郎君之才,确令小女子钦佩不已。” “噢?李昂含笑说道,“那我若托媒上门来求亲,萧娘子会不会拒之门外呢?” 萧鸾笑道:“李郎君又说笑了,奴家这蒲柳之姿,岂入得李郎君法眼。” “哈哈哈…….” 俩人对酒闲谈,天阔天空,倒也其乐融融。 美人醇酒堪入喉,等两人都有二分酒意时,萧鸾妍色娇柔地吟道:“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成都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哈哈哈,萧娘子是从哪里听来的?” “李郎的这首佳作,全火井县的人有几个不知?” 听萧鸾称自己李郎,李昂感觉亲切了很多,男子称“郎”这是普遍现象,但一般称“某郎”还是比较亲近的人才会如此称呼的。 他这回难得说了回实话:“呵,萧娘子误会了,其实这诗不是我作的,是他人所作。” “奴不信。”萧鸾微笑之中,多了一分少女的羞态,“李郎真是这样的薄幸之人吗?” 李昂眉梢微微向上一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萧娘子要小心,千万别欢喜上类似于我这样的人。” 自认是薄幸之人,这样的人倒是少见,萧鸾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眸光在他身上流淌而过,然后伸出春葱般的玉指,执壶斟酒,举杯想邀:“不瞒李郎,这些年来,奴是第一次与人把酒倾谈。李郎才华横溢,不知奴是否有幸得李郎赠诗一首?” “萧娘子怕是找错人了,不久之前我与公孙靖宇自成都来邛州,还被路边采桑的小姑娘嘲笑,剥开一身皮,分明两草包,哈哈哈……” “李郎又说笑了,可是奴家不值得李郎以诗相赠?”萧鸾说完,也不禁掩唇而笑,妍态如莲,香远益清。 “好吧,既然萧娘子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不献丑怕是不行了。反正我这人脸皮厚,也不介意别人笑我是草包,哈哈哈……” 李昂朗笑之余,望望花厅外四月的芳园,如此静谧安详,看看对面佳人,如此淡雅芬芳。于是随口轻诵道:“此时共此景,此刻共此人。红尘无限路,谁能共此生?” 这诗却实不算上佳,但萧鸾听完,却不敢再看他,她别过了螓首,望着芳园景。 李昂告辞时,萧鸾亲自送到了大门,一直看着他打马去远,才转回院内。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龙头拐杖,站在廊檐下,萧鸾急迎几步,上去扶着她道:“婆婆,你怎么出来了?” 老妪慈祥地拍拍她的手背说道:“丫头,你不会是对这位李郎动心了吧?” “哪有!婆婆别乱说。”萧鸾脸色顿时微红。 “你呀,那点心思婆婆还看不出来?”老妪一边说着,一边和萧鸾一起穿过左边的侧门往后院去。 “婆婆,你真的想多了。”萧鸾脸上的羞色褪去,娥眉复又敛起,“如今的李唐,经过李隆基三十年治理,武周遗患已经全然被拔除,李唐国祚越发稳固,在这等情形之下,不是我说泄气话,光凭咱们想完成我师父的遗志,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 ps:求订阅,求收藏,求月票! . 第0112章 金银散,人心聚 萧鸾脸上的羞色褪去,娥眉复又敛起,“如今的李唐,经过李隆基三十年治理,武周遗患已经全然被拔除,李唐国祚越发稳固。在这等情形之下,不是我说泄气话,光凭咱们想完成我师父的遗志,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老妪停下脚步,望着她道:“你认为这个李昂,对咱们会有帮助?” 萧鸾点点头道:“三位长老,冒那么大的险去劫杨钊所得,还不如李昂一场竞标大会所获的多,由此便不难分出高下; 三位长老不听我劝阻,眼下行险虽然成功了,但章仇兼琼岂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万一走露一点风声,咱们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若是有李昂这般手段,何至于此?” “可是丫头,这个李昂来路不明,怎么能相信?再者说了,此人若真有本事,又岂甘心受各位驱使?” 萧鸾一时不知怎么说,从她追查所得,李昂是今年二月才突然出现在四姑娘山下的白鸡岭,进而卷入方同良被杀一案。 其他的,诸如李昂是哪里人,父母是谁,有过些什么经历,根本查不到,这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短短两三个月间,却能将曾家连根拔起,把许多高官玩弄于股掌之上,还熬制出了天下无双的精盐,大发其财; 才两三个月啊,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变成了现在震动一方的人物。若能把这个人拉拢过来,必能使目前无望的局面大大改观。 “他的来路我自然会继续追查,至于怎么把他拉拢过来,慢慢总会有办法的。先在生意上合作,然后再一点一点让他陷进来。把他和咱们彻底捆绑在一起,直到他没了退路,再和他摊牌不迟。” “丫头,你该不会是想委身下嫁于他吧?” 若论起来,想把李昂捆绑在一起,真没有比用婚姻来得快捷有效的了。但这也并不十分牢靠; 老妪不放心地说道:“丫头,你可千万别冲动行事,就算你真委身下嫁给他,也不见得有用。这男人的心啊,不是那么轻易能拴得住的,万一他发觉不对,又不愿和咱们冒性命之险,只怕会一纸休书把你休了,甚至大义灭亲。到官府告发咱们。” “婆婆放心吧,我晓得轻重。” *** 火井大街经过崔寅下令整顿后,变得十分干净整洁。往来的车水马龙,在城中丁壮的指挥下,皆靠右行走,这使得大街上虽然摩肩接踵,却又井然有序。 “李郎君!” “李郎好!” “李郎君您先行。” 李昂带着伍轩走在大街上,过往的商人与百姓纷纷向他打招呼。李昂只得不停地微笑拱手回礼。颇有些应接不暇。 街上往来的商家,多数与大唐无双盐业公司有生意来往。和李昂打招呼是自然的事,至于普通的百姓,是把他当成一个大善人。 这次李昂一举捐出了五百缗钱,让崔寅用于架桥铺路,改善火井县的交通状况,这算是对崔寅的回馈。 别小看这500贯。这在火井县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巨款了,要知道现在斗米不过十来文钱,用来买米的话,差不多够买50000斗米了。 此举让李昂本就响亮的名声如日中天,走在街上谁都要高看一眼。 好不容易过了白术桥。这边人少了许多,李昂轻松下来,便拿伍轩打趣道:“南门,现在有没有哪家的小娘子约你幽会?” “没有,老板怎么会问这个?“伍轩较以前开朗多了,不知道是近墨之故,还是因为李昂又给他加了两文钱薪水的缘故。 不过李昂还是比较喜欢他以前那沉默寡言的酷样,感觉那样才更像高手。因此,他正寻思着找个由头,把他新增的两文钱薪水扣回来。 “你瞧咱们多受欢迎,就没有哪家的小娘子看上你?” “本来应该有。” “嗯?” “但老板的风头太盛,城里的小娘子都看老板去了。” “你的意思是我抢了你的女人喽?岂有此理,扣你两文薪水!” “……….” 伍轩顿时无语了,这真是祸从天降啊! 李昂刚回到公司总部,就看到县里的小吏阴长青在翘首以盼,一见他和伍轩打马而回,立即一溜小跑过来说道:“李郎君,您可回来了,明府可等了李郎君半个时辰了。” “什么事?”李昂问完,立即一拍额头道,“啧!今天喝多了,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他回头望了望伍轩,气不打一处来,“南门,你呀你,再扣你两文薪水。” “老板,我没怎么着呀?”伍轩倒不是真的很在乎那两文钱薪水,可这无缘无故地被扣掉,还是觉得很冤。 “今日咱们要去县学捐资助学,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没一句提醒,你说,该不该扣你的薪水。” “………” 伍轩又无语了。 李昂一身酒气,匆匆赶到县衙,崔寅已经等得不耐烦,负着手在二堂溜着圈儿。李昂赶紧上去长身揖道:“让明公久等了,在下临时被一些事情耽搁,实在抱歉。” 换是别人,崔寅等这么久早就生气了,但面对李昂,他哪敢给什么脸色,还得含笑说道:“先生来了就好,县学里的师生已经在等着了,咱们走吧!” “明公请!” 这次除了捐资修路外,李昂还捐出一百缗,用于办学。士农工商,士为四民之首,而且办学是个很能获取好名声的事情,李昂开始给崔寅描绘的蓝图中,就有办学这一项。 唐高祖李渊在即位前夕,便下令州县官学收生。武德七年又下令:‘州县及乡里并置学‘开元年间,在《唐六典》中更是详细规定了州县学生员名额:京都学生八十人;大、中都督府和上州各六十人;下都督府、中州各五十人;下州四十人;京县五十人;畿县、上县各四十人;中县、中下县各三十五人;下县二十人。 除了经学外,县以上还设有医学和通道学,皆设医药博士、道德博士授课。 火井是中县,按规定光是经学就应有学生35名,但其实上原来并没有这么多,只有26个,这已经是好的了。 大唐各地的县学,生员普遍都缺额很严重,主要就是办学经费不足。 做坏事,得悄悄地进行;做好事,当然要高调; 邦! 邦邦! 崔寅摆足了架子,三班衙役鸣锣开道,李昂骑着大马,身披红花,跟在县令后面。 乍看上去,崔寅倒像是陪衬,李昂则像是衣锦还乡的状元郎,在城中民众的夹道欢呼中,向县学而去。 ****************** ps:下雨了,天冷了,好冷……..哆嗦着,各位行行好,来点订阅,来点月票吧! . 第0113章 被蔑视了 邓玄、荀景等人,对李昂写下的“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两人不停地嘲讽,说是俗不可耐,进而对李昂的字,也不断地嘲讽。 从雅俗而论,这句确实很俗,李昂的字也入不得行家法眼。不怪这些“象牙塔”里的自命清高的学生如此嘲讽。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这样,李昂发现有几个学生没有加入嘲讽的队伍,站在一边若有所思。 破败的院墙,日出漏光,下雨漏水的学舍,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而学舍里的师生,若能安于清贫,奋发向上也就罢了,怕就怕清贫的同时,又死作清高,瞧不起其他的一切。 李昂在众人的嘲讽声中,呵呵一笑道:“诸位觉得自己的诗文和李白李大学士相比如何?” 邓玄等人再狂妄,也不敢自比李白,那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谪仙人。 李昂不等他辩驳,就接着说道:“文章如李白,上动天听,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落得个赐金放还? 未学文章,先学做人。孔圣亦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由此可见,岂只有文章才是学问? 老子则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人的品格应该像水一般,一是柔,二是停留在卑下的地方,三是滋润万物而不与人争。 看来无论是孔圣人,还是老子的学问,你们学得都不错啊! 说什么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弗糜之财。蓄积待时,以侔农夫之利。 在我看来。至少商人还能起到互通有无的作用,你们呢,自命清高,却不知身上之衣,口中之食,从何而来? 我捐资助学,不管多少,都是我的心意,因临时有些事情。来晚了一点,你们便冷嘲热讽,到像我欠你们的似的。这就是你们学到的做人的道理? 邓玄是吧,洋洋洒洒数十句诗,一挥而就,好了不起!我奉劝你,先学学怎么做人吧,明府在上,岂轮到你来放屁!” 邓玄被训得难堪无比。他终究不甘心,冷笑地反驳道:“你也配谈上善若水?你这钱还没捐,就骑大马,披红花。招摇过市,这也是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李昂没有丝毫窘迫之态,淡定地说道:“我捐资助学。算不算善事?在我之前,有谁给县学捐资过吗?至少你家没有吧?做了善事不声张。不求回报,这自然是高风亮节; 但明府让我骑马披花过市。却是另有深意,目的是借机宣传一下,以带动更多的人来捐资助学; 明府用心良苦,你不但不理解,还再三嘲讽,如此狂妄,你眼里还有明府吗? 你自以为读了几天书,就了不起了,你这满带嘲讽的破诗一旦传出去,还会有谁愿来捐资助学?你自家有钱读书,却不知多少莘莘学子需要捐助; 你如此自私自利,就算经史子集样样倒背如流,诗词文章做得花团锦簇,也不过是废物一个!” 李昂不留余地地训斥,驳得邓玄哑口无言,再说下去,他就成破坏崔县令办学光教大计的罪人了。 县学博士张胜见此情形,不得不出面说道:“李先生说得是,未学文章,先学做人。邓玄、荀景,还不快向明府和李先生赔罪。” 张胜发话了,邓玄和荀景等人只得上前,向崔寅和李昂道歉。张胜自己也上前向崔寅抱圆一揖道:“养而不教,乃父之过,教而不严,乃师之过。在下身为经学博士,对学生管教无方,实在愧为人师。还请明府另择贤明,准许在下辞去博士一职。” “博士!” “张博士!学生知道错了,您别走,您不要抛下学生等不管啊!” “…………” 邓玄、荀景等人纷纷跪倒在地,向张胜磕拜哀求。由此便不难看出,张胜还是很得学生爱戴的。 今天学生们虽然有些过份,但如果真让张胜辞职的话,崔寅一时还真找不到适合的人来任教。他和李昂这次大张旗鼓来扶持县学,结果却把县学唯一的经学博士给踢了,传出去火井的老百姓会怎么看? 崔寅只得和声说道:“张博士不必如此,几个学生年少无知,行事有些鲁莽,以后严加管教就是了。辞职一事,休要再提。本官此番前来,还有正事与张博士商议; 此次除了李先生捐赠的一百缗外,本官还准备每月定额划拨一些经费给县学,除了修缮学舍,还要扩招生员,重振县学的同时,带动我县学学风兴盛起来。” 具体怎么振兴火井的的教育,李昂懒得理会,他站在一边另琢磨起了一件事来。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年代里,一个良好的身份太重要了,这也是当初李昂为什么将大唐无双盐业公司挂到黄四娘名下的缘故,商人走到哪儿,都低人一等。 这次稍为耽搁,郑玄等人就如此冷嘲热讽,还不是因为骨子里看不起商人? 经过此事,李昂觉得很有必要,让自己变为士的阶层,这可不光是为了别人瞧得起,还可以享受很多实实在在的特权呢。 比如《唐律疏议》上就明确规定,九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属,犯流罪以下可拿以铜赎罪。普通的老百姓就没有这样的权力。 要想享受这样的特权,就必须做官。要做官,科举是一条路子。 大唐有资格参加科举的考生主要有两个来源:一是生徒,二是乡贡。 生徒:由中央地方官学,经过规定的学业考试,选送到尚书审应试的称为生徒。 乡贡:不由馆学学成的人,自己在周县报考的,经周县考试合格选送的。 报考时间是在每年仲冬,考生会集京师,到礼部、户部递交履历和推荐书,办妥应试手续。第二年二月初春,考生赴尚书省礼部贡院应试。 明经、进士考试分三场进行,每场一日。考试合格后,分等级给予及第、出身的资格。秀才、明经、进士。 到此,便有做官的资格了。李昂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弄个乡贡,然后层层考上去。现在的教试,主要是教五经要义,尤重诗词歌赋。 自己把五经抄它十遍,甚至一百遍,熟悉一个经义。 在诗歌方面,应该是可以作弊的。大唐的科举还非常宽松,不像宋代之后那样严禁考官与考生在考试前接触。 相反,考生在考试前可以把自己的诗词整理成册,先交给主考官看,或是请京中名流或权贵品评,通常还没有开始考试,状元、榜眼、探花就已经内定好了。 比如王维,在青年时代便已名动京师,得到皇族诸王的敬重,并与岐王交好。 当年考试,有一个叫张九皋的人,使人走通了九公主的后门,九公主曾授意京兆试官,要以张九皋为头名。 王维同岐王商量,希望得到歧王推荐。但歧王权势哪里比得上公主,于是只好带王维去游说九公主。 王维为皙白少年,风姿俊美,加上确实才学不凡,得到九公主常识,最终夺得状元。 还有就是白居易,进京赶考时,去拜见当时京中名流顾况,就是那位与宫女红叶传情的大诗人; 白居易把自己的诗集交顾况,顾况见了他的名字,戏之曰:“长安物贵,居大不易。” 及读至原上草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顾况不禁叹曰:“有句如此,居亦何难?老夫前言戏之耳。 白居易因此名声大振,当年就得以金榜题名。 这两则故事都说明一个道理,大唐的状元不是考出来的,而诗歌做得好坏非常关键。 在这种情况下,李昂觉得自己只要熟读五经,诗歌嘛,抄老太白兄几首充充景,反正都姓李,本是一家,再利用公孙靖宇的关系走走李林甫的后门,状元不说,弄个把进士还是有希望的。 当然,第一步,首先得成为乡贡。这个得回户籍所在地犀浦县弄才行。然后要通过县试,州试。 县试得走马清泉的关系,州试有益州录事参军周亮的关系在,应该也有机会通过。过了州试,咱就是举人了。 李昂就此暗暗决定,将此事提上日程表。 离开县学后,李昂和伍轩打马回公司总部。 见他走得急,伍轩忍不住问道:“老板,可是有事要办?” “嗯,我要赶回去抄书,你老板我要抄出个进士来。” 伍轩瞬间被雷到了,这是在说梦话吧,谁听说过抄书能抄出个进士来的。 “老板,要不要去看看郎中?” “嗯?” 伍轩见李昂脸色不善,不敢再怀疑他是不是在县学里受到了刺激。不过转念一想,很多不可能的事在李昂身上都变成了现实,指不定他真能靠抄书抄出个进士来。于是改口道:“老板,属下看您斗志昂扬,想必一定是准备大抄特抄,要不要买个侍墨的丫头呢?” “下次回成都再说吧,火井这样的小县城,能买到什么有素质的丫头。” 李昂刚说完,旁边一辆车子里,突然出一个女人柔宛的声音:“李郎,奴愿每日在旁添香侍墨,不知李郎可愿收留?” *********************** ps:求订阅啊,各位亲,没有订阅,码字真心没劲头,订阅收入,是俺一日三餐的唯一保证,总不能饿着肚子码字啊。真心求订阅。 . 第0114章 我要考状元 求月票咯! 12号了,各位亲的订阅月票也应该出来了,新书冲榜,需要大家的月票支持,这冷嗖嗖的天气,日夜坚持着码字,图个温饱,同时希望得到大家的肯定。 手上有月票的亲,请别吝啬,把月票砸下来,用你的月票温暖我寒冷的冬夜吧,码字去咯,月票跟上啊………. 第0115章 初夏的道观 李昂转头望去,车上不是益州名伎南宫紫烟是谁? 大概是因为李昂不喜欢浓妆艳抹,南宫紫烟脸上不施脂粉,一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天然之美。白玉凤头钗垂下的珠花映着那细腻如玉的肌肤,秋水明眸之间隐含着羞态和期盼。 “紫烟,你怎么来了?”李昂有些意外地问道。 南宫紫烟宜嗔宜喜地反问道:“怎么?李郎是嫌奴家大老远来找你吗?” “哈哈,紫烟说哪里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李昂刚刚说到这,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转头去看,只见杨男一个人骑着马,手上提着一些日常用品从街角转出来。让李昂心惊的是,杨男竟穿着一身道装,像是一个道姑。 这丫头不会是受了什么打击想不开,出家做道士去了吧! “紫烟,你来火井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到我那里安顿下来,我现在有点事,先去一下。南门,你先护送南宫姑娘回公司。”李昂说完,匆匆打马追杨男而去。 南宫此烟靠在车窗上望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 那位女冠的容颜之美,如天仙谪凡,一身道装不但无损于她的美丽,相反让人更是一见难忘,难怪李昂不顾她一片情意,大老远从益州过来,一见面话没说上两句,就抛下她匆匆追去。 这时伍轩拱拱手说道:“南宫姑娘,请随某来吧。” “奴……….”南宫紫烟真想说自己不去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凄然的叹息:千里来寻郎。寻着心更伤。落花空有意,流水去泱泱….. 南宫紫烟匆匆放下布帘。不教别人看到她眼中的泪光,她可是千里来寻个郎,最后却发现,自己再怎么有心,恐怕也敲不开他的心门。 她本应就此转头回去的,却为何心中又如此不舍,丝丝抽痛……. 街上车水马龙,李昂被挡了一下,等他追到街口。已经看不到杨男的身影。他逮住一个街边歇脚的老汉问道:“老伯,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道士骑马经过,她往哪里去了?” “啊!是李郎君啊!,你问的可是你家娘子?” “对对对,您快说,她往哪里去了。” “李郎君,别怪老汉唠叨一句,你说你们夫妻俩,郎才女貌。夫唱妇随,你这是何必呢!闹得你家娘子出家做道姑,老汉我看在眼里,疼在心………哎呀!李郎君轻点。某不说了,某不说了,你家娘子往那边去了。” 李昂一把扔下那嘴碎的老汉。翻身上马朝南边追去,这时他才记起一直跟在身边的小叮当。不禁懊恼地拍了拍额头:“这唠叨的老头,唉。小叮当,快带我去,找那臭丫头,快去!” 李昂由小叮当引路,出了县城南门,才看到前边一个孤单的身影,骑着马转入右边的桑林相夹的小道。 李昂有些好奇杨男这是要去哪里,便没有急追,而是带着小叮当缀在后面。 进入桑林夹道的小径后,前行一里,在一片宽约两亩的池塘边,花木掩映着一座小小的道观。 道观的围墙上,爬满了牵牛藤,紫色的牵牛花在静静地开放着。 杨男就在道观前下马,担着东西上去拍门:“徐仙长,我回来了,快开门!” “杨男!”李昂大叫一声,一抖缰绳急驰过去。 杨男蓦然回首,一见是他,脸色就冷了下来:“哼,你在跟踪我?你跟来做什么?” 李昂飞快地跳下马,不由分说握住她的双臂,着急地打量着她道:“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谁让你出家做道士的?不行,你得立即跟我回去,做什么不好,你做道士!” “跟你回去?笑话!你当你是谁啊?我出不出家,用得着你来管吗?”杨男嘴上虽然不留情,但似乎忘了把李昂推开; 以她的武功,真要动手的话,李昂别说抓住她的双臂,恐怕早被摔个狗吃屎了。 这时道观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五十来岁的女道士手拿着拂尘,望着李昂和杨男愣住了。 “徐仙长!”杨男轻呼一声,连忙一把推开李昂。 李昂顺势一转身挡住大门道:“丫头,别胡闹了,快跟我回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你出家做道士,今天你休想进这个门!” 李昂才说到这,但见杨男把马往门边的树上一拴,然后一纵身,在马背上一点脚,便轻盈地翻进了院内。 还没等李昂反应过来,他身后的院门已经哐啷一声关上。 好吧,人家不用进门,翻墙更快! 不过爬树翻墙可是咱的强项,可不光你行。 李昂一纵身,快捷如猿猴般窜到门边的树上,同时冲着院内大喊道:“丫头,你想想,你父母把你养大容易吗?丫头,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了……”李昂喊到这,突然看到一团黑影自院里飞射而来,惊得他失声“啊!”的大叫,又飞快地跳下来。 呼!一块石头自树枝间飞过,扫落的树叶纷纷扬扬的落到李昂头上,这下他脸都绿了。 “臭丫头!多大的仇啊!你竟然拿石头砸我,要是我躲得慢点,岂不横尸树下?臭丫头,你开门!”李昂怒气冲冲地上去拍门。道观的破门被拍得邦邦直响,“臭丫头,我数到三,再不开门,我就撞飞它!” 道观里终于传出杨男的声音:“李昂,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骚扰怎么样,我岂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变成失足少女!快开门,不然我真撞飞它了。” “你撞试试!” 嘭! 一声巨响,观道的两扇大门完全地飞进了院内。 从洞开的大门望进去,院子里头的台阶上,杨男一身道袍,双眼瞪得溜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她身边站着的那个老道姑,则是竖起单掌,连声念着无量寿福! “我严格执行了你的命令,是你让我撞的。” 李昂拍拍手,正准备迈步进院。 杨男突然大叫道:“李昂,你太过份了!” 锵!杨男手上的宝剑霍然出鞘,那轻盈的身体如疾风卷起的花瓣朝大门飞掠而来,啸!寒气逼人的剑尖直指李昂的咽喉。 第0116章 一对怨家 锵!杨男手上的宝剑霍然出鞘,那轻盈的身体如疾风卷起的花瓣朝大门飞掠而来。啸!寒气逼人的剑尖直指李昂的咽喉。 李昂站在大门处一动不动,袭来劲风激得他鬓发倒飞而起,锋利的剑尖直到离他咽喉不足一寸距离,才突然停下。 李昂望着杨男的脸庞,动情地叹道:“丫头……” “走啊!” “你要刺,就刺吧。刺完,跟我回去。”李昂看着杨男,像在耳边轻语,轻抚着杨男孤单的心一般,慢慢地说着。 看着李昂的眼睛,那之前在茶楼偶现的那潭纯净如天山泉水般的目光。听着他轻唤自己丫头,心不由自主地怦怦跳,之前的恼怒全化成委屈,委屈得自己也觉得没有理由。恼怒李昂,变成了恼怒自己,咬紧一口编贝银牙,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滴落下来。 其实,杨男很羡慕李昂的这种洒脱。虽然身世不明,可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活得是这么快意!不像自己,似笼中鸟儿,从出生那一天起,自己所做所想都不是自己的; 更为难得的是,他和自己年龄相仿,自己自幼师承元丹丘,也自觉在同龄人中鲜能遇到对手,可是这个被无名老乞丐养大的李昂,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让她也自叹不如。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委屈? 杨男眼中的寒气渐渐消散,握剑的手却在拼命地握紧剑柄,以至于剑尖微微地颤动着,她不想泄露自己心中的那份向往,不想让李昂知道。 这时小叮当从墙边窜出来,欢快地围着杨男直转。首尾相衔,似乎是在追逐自己的尾巴,呆萌的模样,让杨男彻底放弃了对李昂的敌对,只是,架势不能输。哼!她没有察觉,自己之前泪意盈盈的漂亮双眸,看着小叮当那模样,已经隐含笑意,嘴角似弯还撅…… 李昂都看在眼里,心也不由放了下来。臭丫头,想玩?我陪你玩! 小叮当可看不到这些,只是感受不到杨男一如以前地搓揉自己的脑袋,不甘心地抻长肚子。仰着脑袋,在杨男的小腿上蹭着。还不动,还不动,小叮当不干了,长身而立,后腿支撑着跳起来,用收起了利爪的前掌拍着杨男那支举剑的手臂,一下。两下…… 不行了,李昂受不了了。轻咳两声,消除自己差点的忍俊不禁。这是狼是狗呀,卖萌卖得也太专业了吧。 “无量寿福!”观中那女道士轻诵一名道号,徐徐地说道,“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杨居士,放下你的剑。平下你的心,静下你的气,以气之空明,感受天地之自然,则真性毕露。” “徐仙长!”杨男手上的剑终于慢慢地放了下来。 “杨居士?”李昂眼里带着疑惑。他盯着杨男说道,“丫头,你没有出家做女冠?这就好,跟我回去吧。” 杨男噘着嘴,蹲下身,把叮当的脑袋抱着一通揉搓,满含笑意的眼睛看着叮当,却不屑地对李昂答道:“你是谁呀?凭什么我要跟你回去?” “就凭这次是我把你带到火井来的!”李昂逼前一步,高声地说道,“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不想你父母来找我算账,就这个理由,够了吗?” 小叮当如有灵性,伸出舌头舔起了杨男面若桃花的脸来,杨男左躲右藏,却不舍得放开小叮当。 “你走吧,我再说一遍,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杨男抱紧了小叮当,不让它在自己脸上乱舔。 李昂见她这种态度,只得转而对那位女冠长揖道:“老仙长请了,在下李昂,冒犯之处,还望多多包涵。我回去之后,立即让人来把观门修好; 杨男虽然聪明,毕竟是个姑娘,呃,还是个漂亮小姑娘,这世上许多阴险狡诈的伎俩让人防不胜防,她在这里居住期间,还望老仙长多多照应。她若离开,还望老仙长及时给在下捎个信,我就在离此不远的无双盐业。李昂在此,先行谢过了!” “无量寿福!”那女道士轻诵道号还了他一礼,却没有说别的。 “小叮当,过来。”李昂把小叮当招到身边。小叮当机灵地转身,蹲立在李昂面前,竖起耳朵,眼睛专注地看着李昂,两个前肢做着小幅调整,似乎是想坐得更笔挺端正。 李昂蹲下身,用双手捧着它的头说道,“咱们相依为命这么久,我很舍不得你。但是,现在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小叮当,你听好了,你留下来,替我守护好她,不许擅自离开她左右,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知道吗?” 呜…..呜……….小叮当听到这里,转头看看杨男,鼻翼不断地翕动,似是左右为难,最后终是不舍,呜呜地又转头往李昂怀里拱,喉咙里发出一声声长长的低吼。 “杨男,你什么时候愿回来,我来接你。”说罢,李昂轻轻抱着叮当,在它耳边轻言“小叮当,听话。”然后才翻身上马,最后再回望她一眼,轻声道,“我走了。” 李昂一鞭抽在马臀上,马匹长嘶一声,所蹄奔去。 小叮当急得团团转,望望远去的李昂,又望望杨男,最后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嚎: 嗥! 小叮当的长嚎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悲凉,最后它跑到杨男的脚边,叼住了杨男的裤脚不断地拉扯着,杨男却不动。眼看李昂快要消失在桑林那边,它松开杨男的裤脚,狂奔着向李昂追去。 “小叮当!”杨男大叫一声,跑出两步又急刹住,愣愣地望着飞狂而去的小叮当。 远处的李昂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叫喊,回头望见小叮当追来,他连忙勒住坐骑,回过头来大吼道:“小叮当!你要听话。快回去!回去守护她!” 小叮当追到一半,被李昂这一吼,连忙停在离李昂还数十丈的地方,呜咽般地低吼着,它时而望着李昂,时而回头望向杨男。团团地转着,无所适从。 “回去!快回去!这是命令!”李昂大吼着,见它还是停在自己和杨男之间,团团乱转,李昂忍不住挥动着马鞭,拍马回来,厉喝道:“听到没有,回去!再不回去,我抽你!” 小叮当吓得掉头往回跑。可等李昂放弃追它后,它也停下来,李昂策马慢慢离开,它又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不断地冲着李昂的背影悲声长嚎: 嗥! 嗥! “小叮当,你怎么就不听话呢?回去呀!” “你还跟!” “小叮当,回去!” 李昂回头赶它,小叮当又掉头跑回。李昂转头离开,它又转头跟上去。如是数次,它也不再长嚎,只是不断呜呜地低叫着,如人呜咽。 “无量寿福!”老道士不忍再看,垂下眼睑轻诵着道号。 杨男只感觉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在一片如混沌般模糊的场景中。只有小叮当往来奔走的孤独而无助的身影,还有李昂那怒斥中掩藏着不忍的厉吼。 “小叮当,回来……..”杨男抬起衣袖,遮住两滴滑落的清泪,她解开拴在门边的马匹。翻上马背向小叮当飞奔而去。 小叮当吐着舌头,不停地呜咽着,像个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杨男不等狂奔的马匹停稳,就飞快地翻身下马,一把搂住小叮当的脖子,紧紧地搂着…….. “小叮当,记住,听她的话,守护好她!” 远处传来李昂的喊声,杨男搂着无助的小叮当,抬头望去,李昂已经一鞭抽在马臀上,马匹悲嘶扬蹄,很快远去。 “小叮当,他不是丢下你,他只是有事离开一下……..”杨男再次搂紧小叮当,眼中清泪如珠而下。 李昂回到城中,先找了两个木匠,去修道观的大门。回到了公司总部,又吩咐人拿着二十缗钱,去捐给道观做香油钱。 李铁嘴有些不长眼,一见李昂回来,立即赶来向他汇报:“老板,截至昨日晚间为止,已经产出十八万担精盐,其中按照老板的吩咐,十万担正在装船运往益州; 剩下的八万担,十二多个代理商都抢着要,都快打起来了。老板,咱们的十万担终归也要分批起运,您看是不是先分一点给他们…..” “铁嘴啊!这种事,你自己处理就行了,不必再向我汇报。事事都要我来处理,还要你们干嘛?” 见李昂口气不善,李铁嘴连忙说道:“是是是,老板歇着,属下这就去处理。” “等等。”李昂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应该带到工作上,把李铁嘴叫住说道,“铁嘴啊,目前为止,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公司的事,你就多费点心。另外,多留意一下手下的人,发现可用之才就跟我说汇报,公司的业务量越来越大,急需可靠的人才。你呢,我想另作安排…..” 李铁嘴听了吓了一跳,另作安排?这是要调职吗?是升是降? “老板,这……属下可是有什么办得不妥的地方?老板若是不满意,属下会更努力的,老板…….” “铁嘴,你误会了。来,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李昂往太师椅上靠了靠,这张太师椅还是他专门让人打制的,现在市面上根本没有得卖。 李铁嘴那双鼠目滴溜溜地转一圈,不自觉地提了提嘴角,嘴角那撮黑须跟着颤动着,样子极为滑稽。他长身揖道:“老板,您有什么吩咐,属下站着听就行了。” “坐吧!”李昂指指对面的椅子说道,“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些天,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李铁嘴欠身坐下,沉吟道:“老板是担心咱们公司如今发展这么迅速,会遭人眼红吧?” “是啊,一般人也就罢了,怕就怕一些咱们无力抗拒的人看上这个聚宝盆。” 李昂的担心绝非杞人忧天,他窜起太快,根基太浅,虽然拉拢了一些官员,以及公孙靖宇这些权贵,但他这钱赚得太容易了,可谓是银子滚滚来,谁看了不眼红? 别说京城的权贵,就是章仇兼琼这种封疆大吏,也完全有能力对公司下手。 除了把公孙靖宇这个权贵拉拢进来外,让无双盐变成皇家供盐,也是李昂预防被人强夺的措施之一。 但这在李昂看来,都不够。无双盐只是利用简单的提纯,就能得赚取数倍的利润,而且用过代理营销的方面,以最低的成本迅速抢占了高端市场,这规矩发展之快,让人乍舌,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李铁嘴一下子来精神了,这样重要的事情,李昂不找方济等人商议,而单独和他说,这是莫大的信任和倚重啊,他立即正襟而坐,凝神屏气地问道:“老板,您有何打算?” ********************* ps:苦苦求订阅,各位亲,真心求订阅正版支持,日子好艰难,码得好累,好累…… . 第0117章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和前院的喧闹相比,后院里则相对幽静得多,不过仍能听到隐隐的人声。 西花厅里只有李昂和李铁嘴两个人对坐,李昂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太师椅的扶手说道:“所谓的对策,无非就是把鸡蛋分装在几个篮子里; 铁嘴,我准备分别在成都和京城各设立一个柜坊,开展汇兑业务。我要你将三千缗换成金子,携带入京,全权负责京中的柜坊经营,而盐业这一块的账务,我准备转交给吴显贵来管理。” “老板,你要属下入京?”李铁嘴乍闻这个消息,一脸惊诧。“老板考虑过没有,这柜坊可不是谁想开就能开的,必须有一定的根基和人脉,否则就算你开成了,也没人相信你,更别说把钱存到你的柜坊来了; 老板,咱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到京城去开柜坊行实为不妥啊!再者,还有这异地汇兑,属下其实也琢磨过,如果能做起来,肯定有厚利,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 “噢?你说说这难点在何处?” “老板,你想啊,成都到长安,千里迢迢,要开展两地汇兑的业务,首先要有快捷的消息传递渠道。更关键的是如何确保两地之间的银钱快速、安全的流动; 老板,一千贯重达七八千斤,要从长安转运一千贯到成都,需要五六辆大车,另外车夫加上护卫少也要几十人,这么兴师动众转运一千贯钱,等把钱运到,除去路上的耗费,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 何况就算是这样,还不一定能保证安全。一次或许还行。如果长期这么转运,迟早会被人盯上,一旦丢失一笔巨资,那就是血本无归啊,所以这异地汇兑之事,还请老板三思。” “如果两地之间无须转运银钱呢?”李昂含笑问道。 李铁嘴疑惑地问道:“老板。开展异地汇兑业务,两地之间不转运钱银,这如何周转得开?” 李昂说道:“你且听我说,你到京城之后,先开一个柜坊,吸收京城的汇款。至于人脉方面,我会尽快回一趟成都,让公孙靖宇派个人入京协助你,大不了还是分一部分利润给公孙家而已; 这几个月内。咱们只接受长安汇往成都的汇款,成都汇往长安的,我暂时不接收。你也无须将长安存入的钱运回成都; 等你那边积累了万贯以上的巨资后,再派快马送信给我,我再开始接受成都到长安的汇款,到时咱们再根据两地的汇款量,制定一个等量; 比如,一个月内。成都到长安的汇款只有一万惯的话,那么长安方面。一个月内最多也只接受一万贯汇往成都的汇款。 如此一来,两地之间无须转运银钱,收支之间也能做到平衡。不用担心一方汇款过多,另一方兑现不了的情况出现。” 李铁嘴听完,一双鼠目光芒大盛,长安不必说。成都那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两地之间商贸往来频繁,而铜钱太重了,商人携带极为困难,一旦能开展起两地的汇兑业务。那绝对是暴利滚滚来。 “老板真是神人也!”李铁嘴不禁拍案而起。 “嘘!”李昂止住激动的李铁嘴,用手虚虚压了压,把他压回了椅子上,“你立即去挑选一些人手,此事不可声张,要悄悄地进行。我先想一些汇票防伪的法子,到时再交给你。” 汇票防伪方面,主要是采取一些暗语和特殊标记,就像是密码,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 一张汇票上多个暗语和暗记相互印证,这样别人伪造的话,误打误撞蒙对所有暗语的可能性就基本为零。 比如古代军情传递就多用密语,《武经总要》中就记载了军中联络事项和术语及次序号,分别是:1.请弓。2.请箭。3.请刀。4.请甲…….共四十项。主将与某仿将约定以杜甫的《春望》一诗为“字验”; 偏将若要将第1项“请弓”和第4项“请甲”的军情报告给主将,只需在一封普通的书信中写进《春望》诗中第一个字“国”和第四个字“河”字,并在其旁加一个黑点,主将看到“国”字和“河”字,一对照术衙序号,就知道偏将是要请弓、请甲。 作为验字的诗,只须主将和偏将记在脑子里就行,除非主将和偏将有一人说出去,否则你就算得知了术语序号,没有验字诗,你也无法得知一封普通的书信中两个带小黑点的字代表的是哪个术语。 花几天时间,编一套专门用于票据防伪密语,不难。李铁嘴告辞出去后,李昂就在琢磨这事。 他准备用苏轼的《水调歌头》作为验字诗,这首词还没出世呢,别人想破脑袋也不可能知道这样一首验字诗。 他稍加思索,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后共选定了十二首验字诗,每个月用一首,不停地轮换,这样更保险一些。 这时伍轩进来提醒道:“老板,按照您的吩咐,南宫姑娘已经安置在后院里了。” 李昂点了点头说道:“南门啊,晚上你去打探一下那个萧鸾的动静,注意点,别暴露了自己。” 伍轩诧然问道:“老板可是觉得那位萧娘子会对咱们不利?老板,您不会多虑了吧?” “嗯?”李昂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伍轩心里微微一惊,连忙说道:“老板放心,属下今晚就去打探。” “不光是今晚,只要她还在火井,你就盯着她,看她接触些什么人,做些什么事,越详细越好。” “是。” 李昂隐隐觉得,那个萧鸾不简单。一个国色天香的少女,抛头露面经营生意也就罢了,在成都时,她竟然还有意插手曾应凡一案,这岂是一般的商家干的事? 吩咐完伍轩,李昂起身,独自向后面的小楼行去。他曾和南宫紫烟同床共枕多日,这位益州名伎,美态如花含露,娇体柔滑如水,着实让人不胜怜爱。 然而李昂之所以对其无所顾忌,就是因为她是青楼女子,无须背负什么责任。 如今她竟自己追到火井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第0118章 女儿娇 宁静后院,一缕飞絮蒙蒙,楼角白云染碧空,风拂珠帘动,帘内琴声悠悠,歌声柔婉: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李昂抬步上楼,听此轻歌柔唱,不觉放轻了脚步。挑开珠帘时,见南宫紫烟跪坐在琴台前,白衣胜雪,素颜清丽,肤若凝脂。 李昂也不打断她,走到琴台对面坐下,闭目静听。 南宫紫烟那秋水般的明眸看着他,心头思绪万千。 还记得第一次随他出成都,他和公孙靖宇所作的那些“诗”,别说那对采桑的姐妹,就连她内心也充满了不屑。 然而也正是那时,让她对李昂第一次产生了好感。 当时她正在考虑怎么替那对采桑的姐妹解围,不想李昂竟然放过了那对嘲讽他们的姐妹。换了别的纨绔子弟,这是不敢想象的。 他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宽仁的心。 等她的琴声停下,李昂才睁开眼睛,微笑着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下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紫烟这技艺,便是京城,恐怕也有技惊四座啊。” 南宫紫烟宛然笑道:“李郎谬赞了,奴倒不在乎能不能技惊四座,只要能入得李郎之耳就满足了。” 南宫紫烟这话,等于是已经将心意表露无遗。李昂立即打哈哈道:“紫烟说笑了。我李昂就是一个粗人,不解风情。实在是浪费紫烟姑娘的大好琴技啊。” 南宫紫烟听了这话,神色黯然。她不顾矜持。大老远从成都跑来找李昂,难道换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吗? 她坐到李昂身边,将螓首埋进他的怀里,轻声叹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李郎!”一声深情的呼唤,听得人荡气回肠。她抱李昂的玉臂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 “紫烟,你怎么哭了?” 凉凉的泪珠滑落在李昂的手上,让他终于忍不住反手将南宫紫烟搂紧,佳人纤腰一握,身体柔软恍若无骨。 “李朗可是嫌奴家不知羞耻,独自跑来火井……..” “哈哈,紫烟说哪里话。邛州可是卓文君的故乡,我虽不学无术,倒也还知道当年文君夜奔的佳话。我现在确实想找个人给我讲解一下五经要义。紫烟才学不凡,正好,我就请你做我的老师吧。” 南宫紫烟先是一喜,随即又惊道:“不行。奴可不敢误了李郎的学业,李郎要想考取功名的话,自当寻名师授业。奴侍墨添香还行,其他的可不敢……..” “紫烟不必妄自菲薄。我说你行就行!” “李郎!” “哈哈哈,我就一个私盐贩子。又没打算考状元。紫烟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学些经义来附庸风雅,为这我还去请个糟老头每天来打我板子?我脑子被驴踢了咋嘀?” 李昂这么说,南宫紫烟一颗心才稍稍放下来。 *** 黄昏时分,低矮的窗外,下起了沥沥淅淅的小雨,小小的道观随即沐浴在一片迷蒙之中; 杨男从小窗探出头去,小叮当蜷缩在窗下,一动不动,那双透着绿光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观外的天空。 “小叮当,快进来,下雨了,快进来!” 听到杨男的呼唤,小叮当抬起头来看了看她,然后起身,进屋后立即无精打采地躺在墙角。 杨男看得心疼,准备过去安抚它一下,那位五十多岁的徐观主拿着拂尘,走了进来,杨男连忙起身施礼:“徐仙长,我还没来得及写出来。” “无量寿福!杨居士不必多礼。”徐观主道桌上看了一眼,见麻纸上写着两行娟秀的小字: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杨男神态有些不自然,连忙把那两句诗盖起来。 徐观主淡淡一笑道:“这诗是那位李居士所作吧?” “咦……..徐仙长,您怎么知道是他作的?”杨男不禁失声问道。 徐观主在桌子边坐下来,看了杨男一眼,含笑道:“这两句诗,由小见大,身处一室,胸怀万里,神游千载,心无羁绊,淡泊之中见豁达。杨居士你虽聪明绝顶,但也正因为你这机巧的心性,恐怕很难写出这样的诗句来。” 杨男承认自己确实写不出这样的诗句来,但见徐观主如此夸赞李昂,她心里又有些不服,那个家伙眼里只有钱,到处吃拿卡要,卑鄙无耻,他胸怀万里?他心无羁绊?他淡泊豁达? 还记得上次对他说大好男儿,本当去建功立业,将来绘像凌烟阁,留名青史。他怎么回答来着,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徐仙长,你是不知道,他一身铜臭,心里净想着什么腰缠十万缠,骑鹤下扬州。可没您说的这么淡泊豁达。” 徐观主看着她的小女儿之态,暗暗好笑。杨男无疑是绝顶聪明的人,可再聪明的人,一旦被人乱了心神,也会变傻。 正所谓相由心生,杨男自己没有察觉,但她的神态落在徐观主眼里,却是再明白不过。 “无量寿福!”徐观主轻诵了一声道号,望了望着窗外淅沥的夜雨,平静地说道,“杨居士,贫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杨男欣然道:“好啊,徐仙长你快说。” “从前有个人想去京城,在一个岔路口他停住了。他在想若选择了其中一条,那么,另一条路上的风景便看不到了; 因为时间总是一去不复返,你能回到路程的起点,却回不到时光的原点,一花一草一叶,在不同的年月日里,永远是不同的; 那么你所选择的道路就是你一生的代价,你需要用自己一生中的的时光去做为赌注,而最终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没有机会再回到起点; 那人想到这里,伤心地伏地大哭,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选择。这个时候,一个赶着羊群的老人路过,见状不由得好奇,便问他为何如此伤心: 那人给赶羊的老者讲了自己心中所想,老人摇摇头,然后问此人:你可知我会怎么选择?此人摇头表示不知道,老人对其说道:我以放羊为生,所以羊走到哪,我就走到哪。随即老人又问那人:“你呢?” 那人还是不知从何选择,此时,老人指了指他的胸口就走了。 那人在原地想了许久,终于明白:跟着自己的心走,就是最正确的。杨居士,跟着自己的心走吧,不要试图去违背自己的心。跟着自己的心走,将来回首往事,你才不会后悔。” “徐仙长,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杨男低下头,神态有些窘迫,她连忙转开话题道,“徐仙长,我这就把我师父留下的真箓抄出来。” 徐观主只是点点头,笑而不语。 *** 火井城西南的清仁坊,萧延匆匆奔入爬满蔷薇的幽深院落,正在凉亭上写着什么的萧鸾见了他,秀眉不禁微微一皱。 “娘子,属下有急事禀报!”萧延在亭边长身一拜,总给人很猥琐的目光在遇上萧鸾的目光时,连忙垂下。 萧鸾搁下笔问道:“萧延,出了什么事?” 萧延下意识地四顾了一眼,然后忙说道:“娘子,大事不好,汉州分舵的夏舵主被官府抓去了。” “什么?夏明堂被抓了?”萧鸾大吃一惊,夏明堂不仅是鹿头关劫案的主要执行者之一,而且还是升龙会的重要成员,知道她们这个组织的很多秘密。如今落到官府手里,万一受刑不过,把升龙会招出来,那可就是灭顶之灾啊。 “娘子,此事千真万确。三位长老说为防万一,请娘子立即离开剑南,暂时避往草原。” 萧鸾对萧延的话不予理会,盯着他说道:“快说,夏明堂是怎么被抓的?” “禀娘子,起因是汉州的一起盗窃案。当地一个叫花十郎的惯盗,偷了绵州城一户苗姓大户的珠宝,贱卖给夏舵主,夏舵主见是异地的赃物,不容易被查到,便收了; 不曾想这位花十郎竟然又杀了个回马枪,第二次到绵州作案时落网了,夏舵主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官府找上门来,直接抓了去……..” 萧鸾听到这,心神稍定,打断萧延说道:“既然是汉州府拿人,就还有周旋的回余地,三位长老有些小题大做了。” 萧延立即道“娘子,你听某把话说完。若光是汉州府拿人,问题确实不大,可如今剑南节度使正派出大量人马追查鹿头关劫案的线索,使牙的人一听说此案之后,立即把人提往了使牙; 娘子啊,此事来得太突然,三位长老还来不及捞人,如今要把夏舵主捞出来,只怕是不可能了。使牙一定会追问鹿头关之事,三位长老担心夏舵主受刑不住,是以才让娘子先离开剑南,避避风头再说。” “萧延,你先回成都,让三位长老尽快把鹿头关劫获的财物转移,我把火井这边的事情稍作安排,随后就赶回去。”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19章 升龙会 ps: 今天要去邻县看病,耗时至少大半天,所以很抱歉,今天只更一章。最近脑子一直发涨,状态也让人着急,可能是长年伏案码字,身体明显感觉不如以前。 在此再次拜请大家正版订阅,一章几分钱,这是我码字的动力,更是我生活的本源,拜托! 阴冷的大牢内,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夏明堂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受刑不过几度晕厥过去,又被人用冷水泼醒过来。一身戎装的方容走到夏明堂面前,亲自拿起一根长针,行刑的手下立即压住夏明堂的手,方容把长针从夏明堂的指甲缝一点一点地刺进去。 “啊……..”极度的疼痛让夏明堂五官扭曲,大声惨叫不绝,用力地挣扎下,身上的枷锁哗啦直响。 方容一点点地加力,同时冷森森地问道:“你说不说,你们在鹿关劫去的财物藏在何处?都有哪些同伙?” “啊……..啊…….”随着长针不断地刺入,夏明堂全身绷紧,颈部和额头青筋暴凸,双目鼓起,一片血红。 “说不说!” “某已经…….说过了,啊……..某不知道……什么鹿头关劫案,那不是某干的……..某………只是一个小商人,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这次只是贪图便宜…….收了点珠宝,其他的事,某真的不…….知道…..啊!” “你还想狡辩,你表面上开当铺,暗地里专门替人销脏。某已经掌握确凿证据。鹿头关劫案发生的初七、初八那两天,你恰好不知所踪……” “将军…..低价收些不明来路的珠宝。这……哪个当铺都有这样的事。本月初七、初八那两天,某听说…..汉州紫岩山三羊村一个叫……叫郝二的人手上有一些汉代的玉器。就去找这个赫二,想收购,将军要是不信,可派人去问三羊村这个郝二…….” 方容从大牢审讯室出来后,立即派人去紫岩山三羊村查证。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叫汤臣的手下说道:“将军,某看这个夏明堂可能真的和鹿头关劫案无关,没有必要时继续在他身上耗费时间。” 方容作为章仇兼琼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领,这次受命全权负责侦查鹿头山劫案,他出动了大量人马。可到如今一无所获,心中着急万分。 “查!加派人马,继续追查!但凡有一丝可疑之处,都不可放过。”一想到不知道怎么向章仇兼琼交代,方容心中就变得非常烦躁。昨天去向章仇兼琼汇报时,已经被骂得一头狗血了,接下来怎么办? 就在方容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一个小兵匆匆来报:“方将军,外头有个自称叫赵上益的人求见将军。说是有重要情报要禀报将军。” “赵上益?他有甚重要情报?” “将军,他说要当面向将军您禀报。” “快带某去见他!” 方容带着汤臣几个随从转出牢房大门,来到大门右边的榕树下。只见一个二十岁上下,脸色冷漠的年轻人。也带着几个随从等在哪里。 “你就是赵上益?你有什么重要情况禀报?” “正是,在下赵上益,见过方将军。”面对一身戎装的方容。赵上益脸上那冷漠的神色稍为松驰了一些,长身施礼道。“有关鹿头关大劫案,在下无意中得到一些线索。所以特来向方将军禀报。” 正因劫案焦头烂额的方容立即追问道:“快说,你有什么线索?” “在下知道方将军正在全力追查此案,希望在下所提供的线索对方将军有所帮助。”赵上益态度不卑不亢,稳重沉练。 方容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轻咳了两声,徐徐说道:“只要你提供的线索有助于破案,本将军定有重谢。” 赵上益平静地说道:“重谢不敢当,在下的线索还不知道对方将军有没有帮助呢。在下今日无意中听到一个鹿头关西北白沟村,名叫吴二郎的猎人,提及本月初六,他在追猎一头花豹时,在鹿头关西北面百虫岭,看到七八个人牵着驮马,从山间小道经过。这些人走的不但是偏僻的山道,更奇怪的是,他们的驮马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方容听了有些失望,别人不知道,他却非常清楚,杨钊携带入京的财物,可不是七八匹驮马能运走的。赵上益说的这些人虽然可疑,肯定是要追查的,但这样的消息总是让方容有些失望。 赵上益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再次揖道:“将军,劫匪为了掩人耳目,事前肯定是分散行动,甚至得手之后,也可能是分散隐匿,这些人在初六出现在鹿头岭西北山林,行迹诡秘,极有可能是劫匪的一个小队。” 不管赵上益说的对不对,对于毫无头绪的方容来说,这总是一根救命稻草,于是立即下令手下的汤臣带人去找那个吴二郎,同时加大力度对鹿头山西北的山区进行盘查。 成都城外的杨家村,坐落在锦江南岸,绿树环绕。村后有码头,码头边的一栋大宅的后院里,升龙会三位长老齐聚一堂。 静静的花厅外,几个大汉严密地把守着。 花厅里,五十来岁的二长老寇凌霄神色俱厉地说道:“夏明堂这厮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事到如今,为了升龙会的安全,也怪不得咱们心狠手辣了,老夫这就让人去买通狱卒,让他永远闭嘴了。” 大长老田纳忠年过六十,慈眉善目,神态平和,他抚着斑白的胡须说道:“老二稍安勿躁,现在还不到那一步,此事还是等小娘子回来……。” “大哥!” 寇凌霄不满地打断田纳忠道,“要是夏明堂受刑不过,把咱们升龙会供出来,那就完了。咱们不能冒这个险。小娘子,哼,说句不中听的,这是女大不中留,她早就忘了自己是萧皇后一脉了!你瞧一瞧她,那个李昂算个什么东西,值得她放着正事不干,跑到火井去瞎折腾?!” “老二,住口!”田纳忠沉喝一声,眼光精光暴射,盯着寇凌霄道,“老会主临终时,咱们一同在老会主床前立下的誓言,你都忘了吗?” “某没忘,是小娘子她忘了,她忘了自己身上的责任!某早看出来了,她早就无心完成老会主的遗志了!大哥,你别说你没看出来。” 田纳忠暗暗一叹,其实何止是萧鸾这样的小姑娘信心渐淡呢,眼看李唐天下日益繁盛,所谓的推翻李唐,已如镜花水月。 老三杨天一五十上下,看上去像个市侩的掌柜,连忙劝道:“二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先等等,等许二郎探清夏明堂在狱中的情况再说。” 第0120章 紫烟买赃 初夏的轻风吹过厅外的花丛,风中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禀报道:“禀三位长者,去打听消息的许二郎终于回来了…..” 不等对方说完,寇凌霄就忍不住开口追问道:“吴执事,许二郎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快说!” 那吴执事恭恭敬敬地团团施礼,然后答道,“禀三位长老,据许二郎所说,昨日方容在大狱里对夏舵主用刑拷问,不过方容只是例行性的拷问,并不是因为发现夏舵主与鹿头关劫案有关,因无所得,已经停止了拷打,夏舵主也已经被送回囚室。” 田纳忠、寇凌霄、杨天一都大松了一口气。只要方容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就不至于揪着夏明堂不放,危机就大大的降低了。 寇凌霄挥挥手让那吴执事退下后,接着说道:“就这么让夏明堂关在大牢里,终究不是办法,得尽快把人捞出来才行。” “不可!”一副市侩样的杨天一连忙说道,“二哥,如今风声正紧,一动不如一静。急着去捞取夏明堂,反而容易引人怀疑。如今夏明堂所犯不过是销赃之罪,不至于有性命之虞,等风头过了,再想办法捞人不迟。” 田纳忠抚须道:“老三言之有理,让人给夏明堂递句话,让他安心先呆着就行了。” 三人刚议到这,那刚退出去不久的吴执事又急步跑了进来,“三位长老,大事不好。刚刚接到汉州飞鸽传书,官士重新对鹿头山一带进行盘查。而且这次查得特别细,尤其是鹿头山西北的山林。一草一木都不曾放过。” 田纳忠目中精光一闪而逝,先开口道:“官兵这回的行动如此有针对性,想必是得到了什么线索。真让官兵这么搜下去,藏在山洞中的财物恐怕迟早会被发现。” 寇凌霄急声问道:“大哥,这该如何是好,你快拿个主意吧!” 杨天一皱着眉头道:“实在不行,只有弃卒保车了。” 田纳忠立即摇头道:“还不到那一步,老二,你立即让人选几件劫获的宝物。拿到邛州出售,把官兵的视线引开。” 寇凌霄听罢,频频点头,这一招李代桃僵,实是眼下最佳的办法,于是立即应道“大哥,某这就去办。” 田纳忠接着吩咐道:“吴执事,你去打听一下,方容是不是获得了什么线索。从何获得的。记住,务必谨慎小心,别露出什么马脚。” 那吴执事连忙抱拳道:“是,大长老。” 田纳忠看了看杨天一。徐徐说道:“老三,夏明堂还关在大牢里,你先去汉州坐镇吧。就算这批财物丢了,也万万不能让升龙会暴露。” 几人共事数十年。杨天一自然明白田纳忠的意思,事情若真坏到那种地步。便不惜下狠手,清除可能会让升龙会暴露的人。 杨天一起身说道:“大哥,你也先避一避吧,汉州那边,某会处理妥当的。” *** 鸥鹭回翔江花艳,香车行过白云低。五经读罢蘸春酒,闲来醉卧美人膝。 辘辘的香车上,李昂头枕着南宫紫烟的膝上,一手搂着她那弱袅袅的杨柳纤腰,品尝春酒的同时,听她讲《中庸》,十分惬意。 李昂没有看错人,像南宫紫烟这种名伎,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熟读经史,才学不凡。 在京城长安,读书人在考完礼部试之后,都喜欢到平康坊去喝花酒,在女人面前少不了显摆一下自己的才学。 结果很多人却发现,那些身份低贱的伎女,学问并不比他们这些天之娇子差,这样的事例多了去了。 关键是美人为师,李昂的学习积极性很强,效率很高。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的物理老师是个美女,物理课从来没有逃过课,在各科中,物理成绩就特别好。咳咳,这是一个道理。 车子到邛州城后,直奔广安客栈。 一安顿下来,李昂便让伍轩到州衙去给孙登递拜贴。 这次来邛州,李昂是专门来宴请孙登,同时送些“土特产”的。 火井县属于邛州辖下,而之前孙登在破获卢兆义、曾应凡的案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而他升任邛州刺使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另外,白术水自火井流经邛州,也是无双盐南下北上的水上枢纽。孙登这层关系,李昂自然要用心经营。 一路风尘,在赴重要宴会前,自然要梳洗一番。等客栈的伙计提来了热水,南宫紫烟又亲自往热水里添加了花瓣和香料,一切就绪,她才来请李昂过去沐浴。 李昂躺在浴桶里,享受着美人侍浴。南宫紫烟褪去云裳,站在桶边用澡豆帮他擦洗,这种澡豆不光是一种豆,更不是后世那几块钱的香皂可比; 如果你觉得自己是穿越人士,弄块香皂,就能让古人刮目相看,惊为天人,那你恐怕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班门弄斧,谁才是土包子了。 孙思邈的《千金翼方》里有澡豆制作的记载: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三两,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各四两,麝香一铢。上一十七味,捣诸花,别捣诸香,真珠、玉屑别研作粉,合和大豆末七合,研之千遍,密贮勿泄。 这就是唐代的“香皂”,比你用猪油熬出来的香皂高档何止千万倍。 这种澡豆的功效,按孙思邈所说:常用洗手面作妆,一百日其面如玉,光净润泽…… 药王不是胡扯,澡豆擦在身上,温润异常。再有她的玉指轻搓,让人舒服至极。 美人云髻峨峨。瑰姿艳逸芳泽无加,那白色的小衣下仪静体闲。婉约动人,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更让李昂心动的是,南宫紫烟这个美人有个特殊之处,着体便酥。 李昂的手刚轻轻一碰,她便酥得站不稳,惹得李昂禁不住把她抱进桶,恣意怜爱。 不一会儿,美人便是云鬓飞扬,羞展凤眼娇眯。柳眉儿颦,纤腰儿摆,到最后更是花娇难禁风雨狂,和叶连枝付与郎…… 傍晚时分,邛州别驾孙登如约来到里仁坊。坊内有临邛酒肆,这里山树水竹,琴台亭榭,曲廊小桥,风景美好。是邛州最著名的地方。 相传汉代大商人卓王孙,有女文君,美貌出众,才华横溢。文君新寡。大才子司马相如以琴心挑之,文君夜奔相如,成就一段姻缘。 因司马相如家贫。二人生计无着,便在城中开设一个‘临邛酒肆‘。相传这便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当垆卖酒之处。 李昂已先一步在此相候,见孙登带着随从骑马而来。李昂立即含笑迎下去,于阶下长身作揖相迎。 孙登知道已经到了他收获的季节,心情十分愉快,一边下马一边朗笑道:“让大郎久等了。” 孙登亲热的叫一声“大郎”,李昂听了,别提多别扭了。他强笑道:“孙别驾还是直呼在下贱名吧。” “哎!这怎么行,大郎的表字是?” “婊…….子”李昂脸都绿了,孙登说话带着很浓的方言口音,表字听上去就像是**。靠!李昂暗骂了一声,干笑道,“在下的师父倒是曾给在下取一个草字:日之。” 这下轮到孙登神色有些古怪了,最后他还是打哈哈道:“好,那本官今后便以日之相称了。” “孙别驾请!” “日之,不必客气,请!” 李昂哈哈大笑,与孙登一同进入临邛酒肆,交流畅饮; 卢光义这一案,确实多亏了孙登在邛州快刀斩乱麻。席间李昂再三致谢,并把自己带来的“土特产”相赠。 为了进一步活跃气氛,李昂还让南宫紫烟抚琴一曲。在应酬方面,南宫紫烟比李昂还内行,有她从旁穿针引线,巧语答对,使李昂和孙登这次相谈甚欢,直喝得半醉,才散去。 孙登离开临邛酒肆后,南宫紫烟搀扶着半醉的李昂到园中去吹吹风,醒醒酒。此园之中,有一“文君井”,井泉清洌、甃砌异常,井口径不过二尺,井腹渐宽,如胆瓶然。 古井井壁为黑粘土、杂有陶片。一看就知道年代已经非常久远。井边有不少文人的题诗,李昂和南宫紫烟一一欣赏过,才出园去。 在门口外,李昂和南宫紫烟刚准备上车,就听到有人在兜售珠花:“卖首饰哩!卖珠钗哩,哎呀!这位娘子貌若天仙,某这钗子做工精美,娘子戴上去一定更加美丽。娘子,您看一看吧…” 南宫紫烟循声看去,一个衣衫朴素的小贩,手上拿着一根钗子,那精美的做工让她不禁“咦!”了一声:“你这钗子卖钱几何?可否容我看看。” “这位娘子真有眼光,某这钗子材质上乘,做工精良,一口价,五贯钱,一文不少。” 南宫紫烟在金石古玩鉴赏方面颇有造诣,接过玉钗一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精品首饰,何止值五贯而已。她蹙了蹙眉问道:“你这玉钗真的卖五贯钱?” “这个嘛,小娘子若是真的有心买,某就亏一点,再少你五百文,这个价可不能少了,某贩卖钗子这么多年,这可是某见过的最好的玉钗。对了,某这里还有几样首饰,小娘子要不要一起看看。” 小贩低着头,又从兜里掏出几样首饰来,南宫紫烟看了,再次询问道:“这位大哥,你确定你这三样首饰,每样真的卖五贯钱?” “是的,娘子可是全要了?” “嗯,你给我包好。” ***************************** ps:要坐车300公里,去崇左市找一个中医看病,孤独的旅途中………… . 第0121章 馅饼?陷井? 各坊用院墙分隔,所有的商品交易都要到坊市去进行。实际上,这种坊市制度,给城内的百姓带了很多不便。比如家离坊市远的,买些酱料还得跑好几里路。 这种极大的不方便,催生了货郎之类的职业。他们不光在乡村很受欢迎,摇着铃,在村头村尾总会有大量的大人、孩子围上来,即便不买东西,也能来看新奇。 乡村的百姓进城的机会少,普通老百姓家里大部分日常生活所需的商品,都是从货郎手上买的。 这些货郎在城里,同样是随处可见。他们走街串巷,卖一些比较便宜的生活用品,像珠钗首饰之类的,并不稀罕。 稀罕的是,这个货郎拿出来的几样首饰,都非常精美,价值不菲,而他自己却似乎不知道这些首饰真正的价值。 南宫紫烟于是花了十五贯钱,把三样首饰都买了下来。李昂就在她身边,他没送过南宫紫烟什么东西,这次既然南宫紫烟想要,他看也没看,就主动帮南宫紫烟掏钱了。 “谢谢李郎。”南宫紫烟很开心,今天算是捡了个便宜,在她看来,三样首饰的真实价值绝对超过150贯,而现在,只花15贯就买下来了。 这就像在古董店里捡漏,捡到宝贝,能不开心吗? 就在临邛酒肆的二楼一间包间里,作男装打扮的田心,俏丽之中又多了几分英气,她挟了一粒茴香豆丢到小嘴里嚼了嚼,对坐在对面的脸圆嘟嘟的王福临小声地说道:“行了。赶紧派人去报信吧。” “额…..”正痴痴地偷看着田心的王福临没反应过来,田心气不打一处来。拿箸头直接敲在他脑门上,“你傻了吗?” 王福临那圆嘟嘟的脸上一片涨红。自我开脱道:“某还是觉得这样不好,李昂和邛州别驾孙登关系这么好,咱们把火引到他身上,未必是好事。” 目光中总是充满了猥琐的萧延,不以为然地说道:“李昂和孙登关系好,又能怎么样?反正咱们的主要目的只是把成都使牙的注意力引到邛州来,这次能让李昂喝上一壶,自然是好,就算不能。咱们目的也达到了,又没有什么损失。” 王福临讷讷地反驳道:“话…..话不是这么说,小娘子有意和李昂合作,咱们这么做,万一被小娘子知道了,咱们怎么交代?” 田心见他一口一个小娘子,更加不快,箸头在他脑口上又敲了一下,哼道:“用得着你去交待吗?这是二长老的意思。小娘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见王福临受虐,萧延心中大乐,暗暗偷笑。然后对田心说道:“娘子,这事某来办吧,娘子只管等着看戏就是。” *** 之前万马车行的水月生、以及火烧万芳楼的谢老七等人。因为属于黑帮性质的重犯,再次被从成都使牙赶来的冷戈提出来。以大刑讯问。 新任巡察御史杨钊在鹿头关被劫,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近两万缗财货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抢去。这对章仇兼琼来说,不仅是损失了两万缗巨款的问题,更相当于被人狠狠了扇了一个耳光。 可以肯定的是,能一次劫走几十车财物,绝对不是几个人能做到的,最大的可能是某个实力强大的黑帮组织精心策划和实施。 如今使牙的侦骑,飞驰于剑南道各个州县,重点盘查的,就是各地的黑道组织。 万马车行虽然被连根拔起了,但常言说得好,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水月生和谢老七这些人,虽然被关在大牢里了,但提审他们,多少也能得知一些其他黑帮的信息。 冷戈提审完谢老七,刚从邛州大牢里出来,就看到一个五六岁小女孩拿着一张纸片,向他跑来,怯怯地对他说道:“将军……将军……这是给你的信。” 冷戈一身戎装,杀气腾腾,横目望去,小女孩立即吓得不敢上前,拿着纸片的手在发抖。冷戈大步走下台阶,拿过纸片,那吓得不轻的小女孩立即转身跑了, 冷戈刚看完两行字,便不禁大吼一声:“站住!”小女孩这下吓哭了,跑得更快。冷戈连忙对左右吩咐道:“快,抓住那个小女孩!” 小姑娘哇哇大哭起来,冷戈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停,并从她嘴里问出了一些消息,一个男人给了她几文钱,让她把纸条转交给冷戈,事情就是这样。 “小姑娘,你还认得那个人吗?”冷戈着急地问道,还掏出了几文钱,“你要是能认出来,某就把这些钱给你。” 小姑娘看到了钱,立即一指:“他在那边…….”她那小手指晃来晃去,却不能再确定让她送信的人。 冷戈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街上人来人往,根本看不出是谁。“快说,是谁把信交给你的,快说呀。” “他……..他不见了。” 冷戈也知道,对方让一个姑娘来送信,显然是不想让自己找到。他重新把纸条看了一遍,这个信息,对正在大海捞针的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兄弟们,跟某来!”冷戈说着翻身上马,带着十名侦骑朝广安客栈飞驰而去。 这边李昂与南宫紫烟刚刚乘车回到广安客栈,还没下车,就听到大街上铁蹄铮鸣,呼喝阵阵,街上的纷纷走避,乱成一团。 李昂掀起车帘,看到这十名唐军朝广安客栈奔驰而来,弄得街上鸡飞狗跳的,不禁暗暗皱了皱眉头。 冷戈带人冲到客栈前面,立即大喝道:“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喏!” 十名唐军刀弓齐出,如临大敌。冷戈不认识李昂,一边大喝“下车!下车!”一边大步走向客栈的柜台。客栈的掌柜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将军,光临小店……..” “少啰嗦!你店里可住着一个名叫李昂的人?”冷戈手上的横刀往柜台上一拍,啪!的一声,震得柜台里的年掌柜一哆嗦。 “有!有有!不知将军找李郎君所为何事,门……..门口那辆马车便是李郎君的…….” 冷戈回头一望,见车上一男子正蹙着眉头看他,立即对左右大喝道:围住马车,车上便是劫匪!别让他跑了!” ************************* ps:今年四、五月份时,因胃病导致每天胸口就像压着巨石,闷胀得很难受,当时吃了一些西药,这些症状消失了。然时隔几个月,又再复发,现在去要些中药熬着,一天三餐,慢慢调理。 微薄的稿是我唯一的生活来源,现在也只能带病码字,不码连治病的钱都没有,各位亲有能力订阅正版的,请到起点订阅正版吧,几分钱一章而已。 拜求订阅! . 第0122章 打你没商量 冷戈回头一望,见车上一男子正蹙着眉头看他,立即对左右大喝道:“围住马车,车上便是劫匪!别让他跑了!” 劫匪?李昂大为诧异,主动问道:“这位将军恐怕弄错了吧,在下李昂,一向奉公守法…….” “拿下!”冷戈不等他说完,立即大喝,他身边的士兵刀弓立即齐齐指向李昂。 被冰冷的箭头指着,李昂和伍轩都不好乱动,他试图解释道:“将军,在下真不是什么劫匪,你们一定是误会了,在下刚刚与邛州的孙别驾宴饮归来,将军若是不信,可去问问孙别驾…….” “把人拿下!”冷戈不顾李昂的解释,继续冷喝道,“若敢妄动,杀!” 李昂被一个士兵用刀架在脖子上,押下车来。南宫紫烟花容失色,也被押了下来,那些士兵找来绳索,有的捆绑李昂他们,有的上车搜查,南宫紫烟刚刚买来的三样首饰,很快被搜了出来。 李昂不喜欢被人用刀架着脖子,不管对方是谁,被动挨宰是李昂难以接受的。 孙登刚刚拿了他一大笔好处,双方欢宴方散,绝对不可能派人来对付他,那么,可以断定这些士兵绝对不是邛州府的。 这些人根本不听解释,强蛮动手抓人搜查,这也就罢了,李昂担心的是他们会不由分说把自己带离邛州。不,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在手将被绑上之时,他悄悄向伍轩使了使眼色。呯!突然一声闷响,正在捆绑李昂的士兵顿时惨叫一声。捂着小肚往下蹲。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昂手上一抄。夺过他的大刀,往他脖子上一架。然后退向车壁。 伍轩动作更快,一个肩撞,把自己前面的那名士兵撞得倒飞向冷戈,同时快若闪电地疾扑而上,手上的长绳呼啸着卷出,扫向那两名拿着弓箭的士兵; 其中一名士兵不及反应,手上的弓箭就被卷飞,另一个士兵匆忙放箭,箭羽没有射中伍轩那快得如同一道虚影的身形。 伍轩不再管他。身形如电地撞向冷戈;冷戈被飞来的同伴弄得手忙脚乱,伍轩随即冲至,一招空手接白刃,以肉眼难见的速度一掌拍在冷戈的刀身上,冷戈的大刀被拍得荡向一边,前面空门大开; 伍轩另一只手如鹰爪一样,猛然一扣,锁住冷戈的咽喉,身体再如风旋转。转到冷戈的身后。 冷戈和十名士兵都没想到,已经束手就擒的李昂他们,在刀弓的威逼下会突然奋起反抗,而且动作如此之快; 其他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冷戈已经被伍轩控制住,李昂也拿刀架着一个士兵,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让他们放下武器!否则某扭断你的脖子!”伍轩冷喝道。 “你们果然是劫匪……” 伍轩手上突然加力。五指如铁钩似的勾在冷戈的喉咙上,让他一脸涨红。双眼凸出,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其他士兵大惊慌失措地大喊着: “你们好大的胆子!” “竟敢公然造反……” “……….” “都他妈的住口!”李昂大喝一声。止住乱糟糟的局势。他手下的刀压在身前那名士兵的脖子上,刀口已经破皮,鲜血顺着刀口流了下来。“老子胆子一向不小,说!你们是哪来的土匪,竟敢扮成唐军在街上绑架百姓。年掌柜!还不快去禀报孙别驾来捉拿这些土匪!” 李昂和伍轩各拿住了一个人质,尤其是冷戈被擒,让剩下的士兵失去了主心骨,在伍轩的压迫下,冷戈只得下令剩下的士兵放下武器。 惊魂未定的南宫紫烟,不知所措地对李昂说道:“李郎,这………” “紫烟,你先上车去。”李昂吩咐一声,然后让伍轩把冷戈押过来。问道:“你们是哪儿的兵,谁派你们来的?” 冷戈瞪着大眼答道:“某乃剑南节度使账下亲兵,尔等若是束手就擒还来得及,否则,哼!” “剑南节度使?” “怕了吧?若是尔等立即磕头求饶……..” 啪!李昂突然一个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冷戈瞬间被打懵了。他本以为亮出剑南节度使的名号,李昂多少会有些顾忌,万万没想到换来的是李昂发疯似的打骂,“磕你妈个头!” 啪!啪啪!一连串的耳光猛扇过去,让冷戈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唇也裂了,流出血来。 “他妈的!就你这菜货,也敢说是剑南节度使帐下亲兵?打不死你!”李昂就像打沙包一样,对冷戈拳打脚踢,放声大骂,“他妈的,竟敢跑到邛州的大街上,冒充剑南节度使帐下亲兵,章仇节度使何等英雄,会有你们这种窝囊废亲兵?” 啪啪! 呯呯! “老子刚刚喝得醉醺醺的,手无缚鸡之力。老子都这样了,只两个人就能轻松把你们这群窝囊废撂倒,要是你们真是章仇节度使的亲兵,自己一头撞死算了,章仇节度使丢不起这个脸!” “老板!老板!您醉了,他们这样的窝囊废肯定不是章仇节度使帐下亲兵。” “南门,不用你提醒,你问问这满街的百姓,谁信他们是章仇节度使帐下亲兵,打!” 满街百姓交头接耳,这一幕太过诡异,两个平民收拾十个官兵,领头的被打得鼻青脸肿,跟猪头似的,十个官兵还不敢还手,这怎么看怎么诡异。 邛州别驾孙登刚刚喝完酒回去,接到禀报后,又匆匆带人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他也不禁头头发麻。这些人是剑南节度使派过来的,连他也不敢轻易得罪,李昂却把人家打成了猪头,这事怎么收场啊! 李昂终于停手了,迎上去向孙登一拜道:“孙别驾,您可算来了,在下捉住几个冒充剑南节度使帐下亲兵的人,这就交给孙别驾发落了。” 孙登跳下马来,一个跄踉,差点摔倒,幸好李昂眼明手快扶住了他。孙登长长吁了一口气,装腔作势地对李昂喝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刚才李昂手没停,脑子也没停,这十名士兵直冲广安客栈而来,点名要找他,这绝对不是巧合,至于怎么解决,还得先弄清楚他们的来意才行。 李昂趁机悄悄地说道:“孙别驾,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孙别驾先把我们一起带回衙门再说吧。”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23章 顺瓜摸藤 回到了邛州府衙,孙登将李昂安置在一间公事房里,先单独和冷戈聊了一会儿,又把南宫紫烟叫出去了近半柱香时间,在李昂有些不耐烦时,才过来见李昂。 孙登忧心忡忡地说道:“日之啊,这冷戈确实是剑南节度使帐下亲兵,是来追查鹿头关劫案的。” 李昂敏锐地觉察到孙登的神情有些异样,他诧然道:“孙别驾,这怎么可能?孙别驾你没有认错人吧?就算真有什么劫案,按理节度使也是下令各级州府侦查,怎么会派帐下亲兵来查案呢?这于理不合呀?” “日之啊,若按常理,你所言一点不差,不过这次却是不同。巡察御史杨钊本月初七入京时,夜间行至汉州以北的鹿头关时,一行人在驿馆内被匪徒在酒食中下了蒙汗药。杨钊携带的近两万缗的财货被洗劫一空; 杨钊携带入京的这大批财货,显然是章仇大使用来沟通京中权贵的,为免惊动长安,章仇大使有意压着这桩惊天大案; 到目前,各州县官员对这桩案子还都只是听到一些风声而。,章仇节度使并没有正式行文各州县,全由使牙的人在负责追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昂蹙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只是…….孙别驾,你问清楚了吗?这冷戈何以突然冲着我来?他一到广安客栈,就一口一个劫匪,这是为何?” 孙登的眼神有些难以言明的意味,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日之啊,冷戈接到别人举报,说你是鹿头关一案的劫匪,身上还带着赃物,是以冷戈才直奔广安客栈而去。” 说话之时。孙登的目光不离李昂的脸孔,把李昂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 李昂听完,心头不禁怒火中烧,他强自压住满腔的怒火,沉声道:“孙别驾相信在下是劫匪吗?” 孙登意味深长地说道:“本官要是相信日之是劫匪,还会在这私室之中与日之说这些吗?” 孙登确实不希望他是劫匪。因为他和李昂之间的关系,已经非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孙登走到屏风边,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块砚台,稍稍把玩了一下,突然说道:“不过,日之啊,冷戈从你车上搜出来的三件首饰,确实与鹿头关被劫的财物中的三样吻合,对此。日之怎么说?” “三件首饰?”李昂这回是真的十分惊诧,随即他立即回过味来,眼角余光往孙登旁边的落地屏风扫过,嘴里答道:“孙别驾说的应该是那一支玉钗和一对玉镯吧?那是与孙别驾在临邛酒肆宴饮出来时,在酒肆门外,我花了十五贯钱,从一个货郎手下刚刚帮南宫紫烟买来的,此事。孙别驾可以单独询问南宫紫烟。” 这是必然,而原先孙登把南宫紫烟叫出去时。已经仔细询问过她,否则他也不会单独来见李昂了。 李昂知道,他要知道一些当时的详细的情节,才好与南宫紫烟的话对证,他也不点破,主动说道:“孙别驾走后。我与南宫紫烟去园中文君赏玩了一番,出来时,就见有一那货郎在叫卖首饰……….。” 李昂不分巨细,将当时的情况,包括和那货郎的对话。都向孙登说了一遍,过程中可以看到孙登脸上的表情松驰了不少。 “那边刚刚有小贩以低价把三件首饰卖给我和南宫紫烟,这边立即有人给冷戈送信,孙别驾,事情已经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嫁祸于我。” 孙登听了暗道,别人嫁祸于你或许不假,但你把剑南节度使帐下亲兵打成了猪头,这却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事,冷戈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冷戈虽然只是节度使帐下一名什长,但常言说的好,打狗看主人。你打了冷戈,不等于是打了剑南节度使的脸嘛! 想到这,孙登头就疼,他真不想管这破事了。 李昂却根本不去想这些,或许说暂时没时间去想,他正在想着,是谁在故意嫁祸于他。 孙登也追问道:“日之想想,自己和什么人有仇怨?还有,卖首饰给你们的货郎长什么样子,什么口音,多大年纪,日之还记得吗?” 李昂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没注意,那货郎头上戴着个斗笠,现在回想起来,那货郎当时有意无意地低着头,我们从车上望下去,他的脸大半自然被斗笠遮住了。至于口音我听不出来,中等身材……..” 说到这,李昂就觉得再说这个没有意思了,根本他们一个模糊的印象,要想把货郎找出来,恐怕比大海捞针还难。倒不如从谁和自己有仇这一点上去想,或许还容易找到一些眉目。 李昂首先想到的是赵家,以及曾应凡的余党,因为除此之外,他没和谁结过怨。就算有点小恩怨的,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实施这宗惊天劫案。 孙登已经忍不住催促道:“日之想起来了吗?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嫁祸于你?” 如果冷戈没有认错的话,鹿头关劫案的赃物在邛州出现了,这对孙登来说,是麻烦,更是机会。 李昂何尝不想找出是哪个龟孙子在嫁祸自己,他脑子急转道:“孙别驾,不瞒你说,与我真正有过激烈冲突的,只有赵上益的赵家,以及卢兆义、曾应凡这一伙人。 以能力来说,毫无疑问赵家有实施这次劫案的实力,但我不认为这是赵家干的。我对赵上益此人知之颇深,这次嫁祸于我的手法并不高明,要么是临时起意,来不及仔细安排,要么是些脑子简单的人做的。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都不像是赵上益干的。” 孙登淡然问道:“这么说,日之认为这是卢兆义一伙的余党所为了?” “不,这可能性也不大。” “确实,劫案发生前两天,曾应凡和卢兆义正在受审定罪,他们即便有余党,也不太可能在那时策划实施鹿头关的劫案。” 李昂沉思须臾,才接着说道:“要想推测出有用的东西来,还得进一步了解一下劫案的更多细节才行。孙别驾,你能否安排一下,在下想和冷戈聊一聊。” 孙登顿时头痛起来,心道:“你把人家打成那样,人家会善罢甘休? ” ************************* ps:求订阅正版,生活已是如此艰难……….. . 第0124章 无间道 邛州别驾孙登干脆避开了,公事房里,只剩下冷戈和李昂两人。 门外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瓦缝中透下来的光柱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中漂浮的尘埃。李昂和冷戈隔着光柱对视着,冷戈的目光血红,似乎随时能喷出火苗来把李昂灼成焦炭。 李昂见识过他的身手,他心里有数,论单打独斗,他确信分分钟能赢冷戈。 这段时间,他跟伍轩不断地切磋,加上他的身手敏捷程度快于常人,伍轩对他的进步速度都为之乍舌。 因此,面对冷戈喷火的目光,李昂显得极为淡定。 “冷队正,仗势欺人,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不管你服不服,你仗的只是节度使的势,论实力,你们十个人也不是我们两人的对手。如果能抛开节度使的势,你的情绪或许能平静一点。” 冷戈呸的一声,吐了一泡口水,冷森森地笑道:“你怕了!你终于想明白了,孙登护不了你多久,用不了多久,你终究是要落到某的手里,到时候……..哼!” 李昂淡淡地笑道:“冷队正,做人最可悲的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以为,在章仇节度使眼里,你一个小小的队正有多重要? 冷队正如果不相信,咱们不妨试试,我与章仇大使做个小小的交易,要你一根骨头,看看章仇大使给不给,如何?” “那你不妨试试。”冷戈的话开始说得有些勉强了。 李昂立即接着说道:“我很清楚,章仇大使想要的是什么,他这么急着让杨钊携带大量财物进京,其中的原因相信冷队正也能猜到一二,而我,恰恰可以通过吏部侍郎公孙谨。给章仇大使牵牵线,哈哈哈……..” 在李昂的大笑声中,冷戈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当然,被打成猪头的他,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只不过,他的眼神由森冷转为惊乱,让他更难看而已。 “李某的性格,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相信冷队正现在也醒悟过来了,我刚刚在临邛酒肆买下三个首饰,就有人向冷队正举报,这明显是故意栽赃于我; 冷队正想过没有,对方是怎么知道我买下的三件首饰就是鹿头关的赃物呢?那只有一个可能。向冷队正举报的人,就是鹿头关一案的劫匪! 通过这个线索,很有可能把劫匪抓住。冷队正放着这样的大功不要,偏要因为广安客栈的一场误会与李昂纠缠不清。若因此错失了破案的良机,光这一点,恐怕冷队正就不好向章仇大使交待啊! 冷队正想要破案,我想要揪出嫁祸于我的人,还自己清白。咱们合则两利,若是继续仇视。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李某说了这么多,冷队正想想吧。” 冷戈的眼神有些松动,但怒火并没有减弱多少,从这一点,李昂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了。卯上就卯上吧,再敢拿刀架着老子的脖子,老子还打! 李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径直退出了公事房去找孙登。 孙登已经安排完人马,按李昂和南宫紫烟的样貌描述。对邛州四门进行严密盘查,以期能抓住那个货郎。 不过,孙登和李昂心里都有数,这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这样盘查能抓到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李昂来找孙登,主要是让他向冷戈了解一些劫案的内幕,这样才能进一步推测,到底是什么人在嫁祸给自己。 孙登刚在临邛酒肆拿了拿不少“土特产”,便就去了。 李昂自去二堂右侧的小厢房见伍轩和南宫紫烟。南宫紫烟那美丽的脸上的布满了担忧,一见李昂,泪水就忍不住在眼中打转。 她快步上来,抓着李昂的手说道:“李郎,都是奴家不好,奴家不该买那些首饰,连累了你。” 李昂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紫烟,这不是你的错,别人既然有意嫁祸于我,就算没有你在,他们也会想别的办法的。你别担心,这事我自会处理好的。” “可是,奴家听那些人,是剑南节度使帐下亲兵,他们会善罢甘休吗?李郎,要不你和孙别驾说说,让咱们先回成都,李郎去找公孙小郎君疏通疏通,看能不能化解此事吧。” “嗯,紫烟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南宫紫烟说的不无道理,李昂转叫伍轩道,“南门!” “呃?”伍轩大概没想到李昂突然转头叫他,他有些走神。 李昂迅速地扫了他一眼,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有些东西瞬间隐去,李昂的牙根轻咬了两下,说道:“南门,等下我会向孙别驾讨个人情,让你先离开邛州,然后你立即帮我给公孙靖宇、李铁嘴、方济各送一封信。再有就是,传个话给李侠子,让他尽快赶来邛州城。” “是,老板。” 李昂当即请衙门里的小吏取来笔墨,给公孙靖宇和方济的信,内容都与李昂这次被嫁祸有关,大致是他的一些安排,给李铁嘴的信,看上去却只是些闲言碎语,与此事毫无关系,南宫紫烟看得一头雾水,想不明白,李昂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给李铁嘴写这样一封信。 李昂匆匆把三封信写完,孙登见完冷戈了,从他的神情中,李昂就能看出,他并没有能劝冷戈放弃敌视的立场。 李昂上前一拜道:“这些日子以来,孙别驾对在下照顾良多,在下自不会让孙别驾为难,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若是需要收押在下,孙别驾尽管秉公处理。不过伍轩只是随从,还望孙别驾能通融一二,在下想让他带封信往成都。” 孙登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明显是别人嫁祸给日之,收押倒是不必,日之仍可回广安客栈住下,不过,目前日之本人还是先别离开客栈为是。” “多谢孙别驾。”李昂长身一揖,能这样,孙登也算是念旧情了。他让伍轩立即赶去送信后,才回头问孙登,“孙别驾,有关鹿头关劫案,冷戈可曾透露什么内情?” *** 伍轩离开邛州府衙后,匆匆回广安客栈取了马匹,他没有立即奔成都去,而是转往城西的仁庆坊。他一身黑色的劲装,身材魁梧,骑在马上踽踽独行,线条分明的脸上,几分坚毅,几分沉默。 来到仁庆坊的一栋偏僻的小院前,见大门紧锁着,四周无人,伍轩驻马在门前,稍稍聆听了一下,然后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上去,抬脚一踢,呯!的一声,门闩断裂,院门大开。 隔壁的住家听到声响,一个半老徐娘跑出来查看,大声询问伍轩找谁。伍轩冷漠地扫了那人一眼,也不作答,牵着马进院匆匆查看了一番,院内空无一人。 伍轩直接在院内翻身上马,奔出来,那半老徐娘也不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他骑着马远去。 邛州城门盘查得很严,以致于通行缓慢,好不容易轮到伍轩,城门的兵丁毫不客气的把他的包袱抖开,见里面只是一套换洗衣裳和三封信,兵丁骂骂咧咧,经过再三的盘查,伍轩才得以出城。 邛州城北去四十二里,包家村。 这个季节,庄户人家多在地里耘田,村落显得很寂静,一株老槐树上,几只白头翁在枝头鸣叫着,村下几间砖瓦房,墙头晾着去年的稻杆。 伍轩把马拴在老槐树上,然后走到院门,抬腿又是一脚,直接把门踢开,院内有两个人影飞射出来,挥刀便要砍来,待看清是伍轩,两人双双收刀,警惕地望着伍轩怒道:“伍轩,你疯了?你要干嘛!” “为什么要嫁祸给李昂?”伍轩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同时向前逼了一步,逼得两人双双后退。 “什么嫁祸?你在说什么?” “萧延、王福临,若不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某就直接废了你们!” “呵!好大的口气,你上来试试…….” 呯!萧延话没说完,伍轩的身形快如闪电扑上,以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法,拍开萧延的刀的同时,一肘子把萧延撞得倒翻出去,滚在地上痛苦地**着。 “住手!”正厅内,走出一身男装的田心来,她脸形比较圆,平时看上去萌萌的,很讨人喜受,此时却布满了煞气,“伍轩!你还敢找上这儿来,哼!你不想活了!” 和田心一起出来的,还有几个大汉,穿得像庄稼汉,但人人握着大刀,身手敏捷,一齐围过来。 “为什么要嫁祸给李昂?”伍轩还是那句话,他不理惊惧的王福临和那几个大汉,一步步向台阶上的田心逼去。 “你要干嘛?”王福临色厉内荏地大喝着,伍轩空着双手,他们紧握着大刀,却被伍轩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凛然煞气逼得步步后退。 田心冷冷地说道:“伍轩,你若是少管闲事,也就罢了。现在,你找到这儿来,就得死!” “你们要劫谁的财,伍某不管,但你们不应该嫁祸于李昂。”伍轩的话说得平静,但双手却在渐渐灌满力道。 田心紧紧盯着他道:“这是小娘子的意思。” 伍轩的身形突然定住,脸上的神色变幻着,一丝丝痛苦的神色渗进他的眼中,“不可能!小娘子不可能这么做!” **************** ps:求订阅,还有月票,给俺一点小鼓励吧。 . 第0125章 欲加之罪? 邛州城,广安客栈。 不光是李侠子风尘仆仆地从火井赶来了,更让李昂意外的是,方济带着方大牛,也来到了邛州。 李昂的房间分为一明一暗,南宫紫烟煮好茶,端上来置于三人面前,然后敛衽一幅,退入暗室内去。 窗外四月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白云射下来,窗下的河水粼光点点,往来的舟楫上,光着膀子的船夫那粗犷的唱腔远远传来。 方济抬起头来,经过的事多了,他沉默寡言的本性虽然没有多少转变,但明显成熟了很多,他接着说道:“某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赵上益给使牙提供了线索,负责侦办鹿头关劫案的方容于是派人重新搜查鹿头关以北的山区; 以赵上益的性格,他如果没有一定的把握,是不会向方容提供线索的。但这赃物眼下却在邛州出现,还是故意嫁祸于你,着实让人想不通,难道这本来就是赵上益……..”说到这,方济停住,自己摇了摇头。 李侠子说道:“既然是嫁祸,郎君还是想想,自己以前与何人结有仇怨,从此处下手,才是正理。” 李昂摇头道:“照方济这么说,赵家的可能性更可以排除了。” 李侠子道:“做下如此大案,按常理确实会暂时蛰伏,尽可能不引人注意;但也不能排除赵上益反其道而行之,提供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以转移官府注意; 这样他不但可以消除自身的嫌疑,更可以借机取得方容的信任,以便了解方容侦破案件 过程中或多或少的线索,若有不利,还可以再提供一些假消息。把方容的注意力引开。” “引开?”方济从李侠子的话中,似乎得到一种启示,他说道,“李先生所言,或许是一种可能,但也有另一种可能。方容对鹿头关西北的山区的搜查,已经威胁到了劫匪藏匿赃物的地方,所以劫匪嫁祸李兄,想来就是要转移方容的视线。” 李昂也不禁说道:“不错,这次嫁祸于我的手法其实非常拙劣,我一开始就推测对方是临时起意。按方老弟所言,才能解释得通,他们既要嫁锅为什么对方会用如此粗劣的手法; 因为他们必须尽快引开官府的视线,没有时间策划得更精巧;还有。他们主要的目的是转移视线,嫁祸给我不过是顺便为之。不管嫁祸给我能不能成功,他们转移视线的目的都达到了。” 李侠子听了,沉吟道:“若真是如此,那这次嫁祸给郎君的行为,很有可能不是刻意选择,那要推断是谁嫁祸就难了。” 李昂说道:“不必再猜测是谁了,只要能破获鹿头关劫案。一切自会真相大白。我这就去州衙找孙登。” “在下陪李兄去。”方济说道。 李昂明白,方济这是要表达患难与共的一种方式。便也同意了。 劫案赃物在邛州出现的消息传回成都后,方容自亲带着上百精骑直奔邛州,原本分散在各州侦察的人手也纷纷向邛州周边汇集。 李昂和方济来到邛州衙门外时,衙门外已经满是如狼似虎的士兵,一个个携带弓箭,杀气腾腾。邛州城的老百姓见了,都远远地绕着走,生怕惹上麻烦。 李昂看到这架势,也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经过通报,李昂和方济在两排兵士的虎视眈眈之下。进入了州衙,那感觉就像两只羔羊进了狼窝。 到了二堂外的天井,就见一脸瘀青的冷戈手握着刀柄,大步赶出来。锵!他一把拔出大刀指着李昂和方济喝道:“拿下!” 两边的士兵刚动,一向沉默的方济快速踏前两步,大声说道:“且慢!这位将军,某等为鹿头关劫案而来,有重要线索要向孙别驾禀报。” “你们本身就是最重要的线索!拿下!”冷戈不为所动,坚决要先拿下李昂收拾一顿。 李昂拍拍方济的肩膀,正准备说话,孙登与方容双双从二堂走出来。孙登脸色非常不悦,他毕竟是邛州的主官,虽然只是代理的。 冷戈要在这里打李昂,就是打他的脸,孙登脸有愠色的望着方容,淡淡地道:“方将军!” “退下!”方容制止了手下的士兵,盯着李昂道:“你就是李昂?” 李昂不卑不亢地一揖道:“正是。” 孙登开口道:“李昂,你有鹿头关劫案的线索禀报?” 孙登这是在为自己解围,李昂连忙听着答道:“回孙别驾,在下确实有一些关于鹿头关劫案的推测禀报孙别驾。” 孙登让李昂和方济进了自己的公事房,然后说道:“方将军受章仇大使委派,全权负责鹿头关劫案的侦破,你们有什么了线索,就当着方将军的面说吧。” 李昂把方济的推测说了出来。 “转移视线?”方容喃喃自语,他思索一番后,却冷笑道,“不错,只要说服我相信你所谓的推测,你就可以摆脱干系了。” 李昂没有说话,方济也没有说话,因为从方容的态度已经确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李昂。 孙登看了看方容,方容是代表仇章兼琼的,他不想得罪。但在此之前,他不但收受了李昂的诸多好处,还通过公孙靖宇把宝押到了吏部侍郎公孙谨身上。 左右逢源和朝秦暮楚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在官场上,能做到左右逢源是本事; 但如果朝秦暮楚,却是大忌。 况且李昂在万芳楼还救过他一命。在这种情况下,孙登不得不出头了:“方将军,本官已经查明,那三件赃物,确实是李昂于临邛酒肆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以十五贯钱从一个货郎手上买到的,此事有临邛酒肆的两名伙计见证。由此可见,李昂与鹿关劫案确无关系。” 方容那线条分明的脸上,有一抹难以捉摸的淡笑,他不疾不徐地说道:“孙别驾似乎与这李昂关系不一般。” 孙登脸色刹时大变,冷哼道:“方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官所言,句句属实。方将军若有怀疑,不妨自己去查证一下。” 公事房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双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 ps:一早起来肚子胃痛,捂着肚子弱弱地求点订阅,求月票! . 第0126章 方济的抉择 话说邛州府衙二堂内,因为方容的冷嘲热讽,孙登心中暗怒,气氛很僵,双方随时有可能翻脸。 对孙登能为自己出头,李昂还是颇为感激的。 官场,就是一个名利场。多少人为了升官发财,残害百姓,告发同僚,攀咬亲友,杀良冒功,卖主求荣,无所不用其极。 相比之下,孙登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李昂上前一步,看着脸上线条分明的方容从容地说道:“方将军,常言说的好,人情留一线,以后好见面。方将军就算瞧不起我这样的无名之辈,也总该给孙别驾几分面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以后的事呢,不知方将军以为然否?” 方容冷诉道:“别以为你抱着公孙靖宇的大腿,本将就奈何不了你。敢打使牙的人,你好大的狗胆!” 很显然,方容认为已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现在是为手下找回面子的时候了。 他甲胄在身,杀气腾腾,换了普通人,早被他身上弥漫的杀气吓得脚发软了。 李昂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迅速踏前两步,离方容不足三尺远,孙登诧然而惊,生怕因李昂的这种带有挑衅性的行为惹怒方容。 更让孙登意外的是,方济竟然也跟着李昂踏前两步,在这时刻,与李昂同进共退的意思表露无遗。 李昂用眼角余光扫了方济一眼,然后眼中的怒火越来越浓的对方容说道:“冷戈是个愚蠢的人,只要他有点脑子。在接到别人的举报时,就应该知道不对; 我若是他。一定不会如此冒冒失失。向他举报的人,见目的没有达到。一定还会再有动作,这样就有机会抓到鹿头关的真凶。他错失了一次非常好的机会,从这一点上说,他该打。” 李昂的话,让方容内心产生了一些震动,至少他如果处于冷戈当时的境地,就没李昂想得这么深入、周到。经李昂这么一说,可不是,冷戈真的错过了一次非常好的机会。 “我希望方将军是个聪明人。眼下对方将军来说,紧要的不是替一个蠢货出头,而是尽快破案。如果方将军弄错了主次,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该轮到方将军去面对章仇大使的雷霆之怒了。” 方容以为他还有什么高见,听完不禁桀桀大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昂:“一个拒捕的劫匪,本将捏死你不过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何来主次不分之说?哈哈哈……….” 方容狂笑到一半。戛然而止,面对突然暴起的李昂,他一边急退一边拔刀,李昂的身手之快捷。让方容心惊,他忘了,他背后就是孙登办理公事的桌子; “将军!”在门口的两个亲兵大叫声中。方容撞倒桌子的同时,自己也被绊倒。忙乱中。他来不及拔出大刀,顺势飞脚踢出。 李昂闪电般侧身一避。随即横扫出一腿,把方容扫得横滚出去,李昂随之疾扑而上,寒气森森的金刀顶在方容的胸口上; “谁敢上来?”李昂一边冷喝阻止冲进来的亲兵,一边把刀尖移到方容的咽喉上。 估计就连方容本人,也做梦都没想到李昂敢悍然动手。他好歹是大唐的将军,李昂此举与杀官造反无异。 孙登大惊失色,大喝道:“日之!你这是做甚?还不快快住手!” 李昂淡淡地说道:“孙别驾,别人明着说要将我当一只蚂蚁给捏死了,左右是个死,我找个垫背的有什么不对吗?方将军,你说呢?” 寒气透体的金刀在脖子上轻轻抹着,虽然那只是用刀身抹动,仍让方容有种心尖发颤的感觉。 不过他到底是在战场见过血的人,初期的紧张和忙乱过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双目愤火地瞪着李昂,似乎恨不得用怒火焚死他。 这下摊上大事了,孙登也万没料到,李昂会有此举,他苦苦地劝道:“日之,有话好话,你先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方济!”李昂向方济稍一示意,方济暗暗一咬牙,毅然上去,一举擒住孙登。孙登先是大惊,喝道:“尔敢!李昂,你不要命了!你…..你你你……..”孙登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昂淡然笑道:“孙别驾最好省点力气,我杀一个也是杀,多你一个也不多。” “李昂!尔敢!”孙登怒斥时,突然发现李昂的谈笑有些意味深长,他这才意识到,李昂这么做是在保护他。 公事房外已经炸了窝,方容和孙登被擒,冷戈与上百士兵投鼠忌器,怒火中烧却不敢冲进去。 李昂的金刀压在方容的脖子上,好整以暇地说道:“方将军,现在知道放着正事不干,来捏我这只蚂蚁的后果了吧。让你的手下都退出去,把门关上,咱们聊聊。” “还不退出去!”孙登立即大喝。冷戈等人犹豫了一下,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得退出去关上门。 门关上后,公事门内的光线一暗,方容那冷冷的目光像剑一样刺在李昂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李昂,你想怎样?” “很简单,我不想被当做蚂蚁捏死。” “李昂!还不放开方将军,若能求得方将军原谅,你或许还有一丝生机,若是执迷不悟,定是死路一条。”孙登怀着一丝希望劝着李昂,同时也希望方容能放下成见,好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李昂真把方容杀死在他这公事房里的话,他这个邛州别驾也别想做了。 方容却不甘就范,冷笑道:“本将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岂只一次!凭你就想把本将吓倒,做梦!李昂,有种就杀了本将。” 听了方容的话,方济暗暗担心起来,他很清楚,李昂暴起拿下方容,肯定不是真的要拿方容垫背,而是让方容妥协。 如果方容绝不妥协,李昂无路可退,只能往深渊里跳,而杀官罪同造反,不光自己难逃一死,家人也难免被牵连。 方济暗暗一叹,回想起在他母亲坟前那凄冷的春夜,回想他提刀回家要杀他三叔时,面对成群的护院,李昂毅然和他一起冲了上去…… 前面就算是万丈深渊,也只能跟着李昂跳下去了。 再说,到了这一步,自己就有退路了吗? ********************* ps:继续弱弱地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27章 一只蚂蚁 公事房里,被李昂拿金刀顶着咽喉的方容,就是不服软,这让李昂陷入了一种进退维谷的两难之地,移开金刀,方容肯定会立即招呼手下的士兵进来拿他,杀了方容,等于是杀官造反。 然而,作为当事人,李昂却并不急。他先是威胁孙登,让一名杂役拿了根绳子进来,并按李昂的吩咐去抓了些药。 李昂用五花大绳把方容绑成了粽子,然后搬来张凳子,翘起了二郎腿,唱起了欢快的歌儿: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来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的开放。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就连方容也有些疑惑了,李昂到底想干嘛? “是的,我从你的目光中,猜到了,你想问我要干什么?想问你就问嘛,反正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会如实回答你的。” 李昂是那么清闲,闲得他把手伸到瓦梁上透下来的一道光柱里,光柱打在他的手上,让他那双手有种透明的感觉。 “其实说实话,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杀了你,就成了杀官造反;我放了你,出去你就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我。所以,我不能杀你,也不能放你。” 李昂的语调平静得如同光柱里飘浮的尘埃,时间仿佛也静止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好在我只是一只蚂蚁。没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需要去承担,有很多时间可以这样消磨; 嗯。我决定了,我要读读书。读完《中庸》读《史记》,一本一本地读,一天,一个月……还有,别指望我帮你脱裤子,你要是忍不住了,就拉在裤裆里吧! 别瞪我……..你这么瞪着一只蚂蚁,不觉得很傻吗?” 方容终于忍不住暴喝:“疯子!” “错,我只是只蚂蚁。” 方容肺差点气炸。李昂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十足的疯子。 他重任在身,别说一个月,就是在这耗上三天,耽误了鹿头关劫案的侦破,而且是因为“一只蚂蚁”耽误的,章仇兼琼能饶得了他? 李昂根本不理他是如何暴怒,还有外头的冷戈等人是如何的怒骂威胁。还是清闲地哼着歌。等小吏去买药送进公事房,李昂还让人家熬好,然后也不说什么,捏着方容的鼻子把药给他灌了进去。 方容好歹也是一员堂堂的虎将。意外被李昂如此劫持,随意折腾,那种不甘和屈辱让他难受得几乎要与李昂同归于尽。在孙登反复劝解下。他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要他就这么向李昂低头,他也绝不答应。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天黑了。李昂把孙登给放了。 夜里,冷戈派人悄悄爬上房顶。揭开瓦面,打算用箭射杀李昂和方济,但人刚爬上房顶,就被轮流守夜的李昂发现了,营救行动宣告失败。 天亮了,方容依然被绑着。 不管方容如此怒吼,冷戈等人几度欲破门而入,李昂都打定一条主意,你们进来,我就与方容同归于尽,你们不进来,咱们就耗着。 到了第二天中午,方容饿得已经没有力气吼叫了,望着李昂和方济撕咬着卤鸡,对饮着美酒,方容忍不住偷偷咽口水,越咽口水越多…… 口水咽得越多,方容的意志越薄弱,这和后世审犯人时,不让你吃不让你睡,以此消磨你的抵抗意志是一个道理。 要是在方容盛怒之下,说什么都是放屁。现在饿他一天,绑他一天,累了,饿了,火候也就到了。 “方将军,你急于抓到劫匪,我也急于找出嫁祸于我的人,咱们本来可以合作,你却偏要把我当蚂蚁踩死,方将军岂不闻乎?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李昂嗞的一声,喝了一口美酒,接着说道:“何况,我就纳闷了,方将军这眼神是不是不太好啊,咋就认为我是一只小蚂蚁呢?你真以为你想捏死我就捏死我?这话章仇大使恐怕都得想想再说; 你信不信,咱们这么耗下去,最后我一定没事,哈哈!而你,很可能会被章仇大使打发去扫茅厕。 嘶!话说同为章仇大使的心腹,方将军比鲜于向确实差了那么一点啊!之前我与鲜于向曾有过一个配合默契的合作,他要三万缗钱,我要定曾应凡的罪,结果是双方都很满意。 至于长安那边,章仇大使通过杨钊走杨太真的路子,让杨钊携带了大量财物入京,我也没说什么不是?你把我当蚂蚁捏死了,断了公孙家的财路,你说公孙侍郎会不会拿此事弹劾章仇大使呢? 方将军,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敢这么对你了吗?因为我有很多条件和章仇大使交换。说实话,我真有些可怜你,也有点同情章仇大使。 明明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偏偏被你搞成一团糟。本来我还想给你出个主意,让你尽快破获鹿头关劫案,赢得章仇大使更多的倚重的。 结果,你以为听到我说劫匪嫁祸于我是转移视线后,就抓到要害了,哈哈,我再次同情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匆匆地杀回鹿头关的话,运气好的话能找到部分财物就不错了,至于劫匪,估计你一个也抓不到; 这样的结果,能让章仇大使满意?我根本不用拿别的和章仇大使交换,只要拿查出劫匪的办法,相信章仇大使就很愿意把我奉为座上宾了。 不过你这样的人,我说再多你也不会开窍的,咱们还是慢慢等吧,等鲜于向来了,我再和他聊聊,人家鲜于向可比方将军聪明多了,哈哈哈……..” 李昂这一大通话,就像是酒后闲聊,听在方容耳朵里,却尤如闷雷击心,他反复回味,越想越觉得李昂这番话不是虚言恫吓。 李昂现在弄的精盐,财源滚滚来,说公孙家在其中没分到厚利,他自己都不信,捏死李昂或许不难,但公孙家那边会罢休吗…… 抛开公孙家不说,只要李昂真有办法破获鹿头关劫案,以此为条件章仇兼琼交换,也足以保他没事,难怪…….难怪李昂如此嚣张啊! ***************** ps:早上起来胸口又不舒服,闷着一口气,胸口胀……..呼!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28章 前尘往事 新津通往邛州的官道上,九匹快马飞驰而过,蹄声如雷。 一马当先的萧鸾,头上戴着斗笠,以白纱遮面,那倾城的容颜隐隐约约,尤如云中仙子。官道两边的桑林、稻田在不断向后急退,身后黄尘飞扬。 刚刚转过一片竹林,便看到路边一片水面,水边一个草亭子,几间茅屋,屋前飘动着一面酒旗。伍轩正一个人在水边的草亭中自斟自饮,目光凝望着官道边。 吁!萧鸾勒住了坐骑,到水边摘下斗笠和面纱,然后先将那春葱似的玉手放入清澈见底的水中洗干净,再掬水洗了几把脸,掏出手帕擦干。 那窈窕的倩影和美丽的容颜倒映在水中,美得出尘。水边绿草如茵,形成了一幅绿草清波丽人的美景。 “伍轩,你是刻意在此等我的吧?” 伍轩恭候在亭边,抱拳施礼道:“伍轩见过小娘子。” 萧鸾的脚步停在草亭的台阶上,侧头看了伍轩一眼说道:“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可还记得?” 伍轩低着头,躬身抱着拳:“永远不做危害升龙会的事,永远不再……” “哼!”萧鸾轻哼了一声,“那你擅闯包家村,算不算危害了升龙会?” 伍轩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说道:“小娘子,田心说是您下的命令。”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不相信,只是她们确实这么做了。伍轩这条命,小娘子想要。某随时可以还给小娘子,但这次。是她们嫁祸在先,若光是针对某也就罢了。某不想累及无辜。” “你错了,这次嫁祸李昂,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萧鸾在草亭中坐下来,那明眸皓齿,绰约仙姿,让人不敢多看。 “因为你?”伍轩忍不住再次抬起头来看着萧鸾,和过去相比,她稍显消瘦了一些。眼中的忧郁也更浓了一些。 伍轩知道,其实她心里也认为,继续坚持造李唐的反,已经没有意义,只是自取消亡而已。若非如此,她当初也不会饶自己一命。 自唐开元二十八年,章仇兼琼夺回维州以西的平戎城这座战略要塞之后,吐蕃多次发兵来攻,尤其是在去年冬。三万大军围攻平戎城,不能陷,寻复寇维州。 时天寒地冻,前方唐军粮草缺乏。战事吃紧。章仇兼琼派部将黄敬新押送粮草,以济前军。 伍轩当时正好潜伏在黄敬新军中任队正,受寇凌霄所命刺杀黄敬新。焚毁粮草。 事若成,唐军必然大败。吐蕃大军很可能就可以长驱直入,使整个剑南道陷于战火之中。而升龙会就可以借机壮大自己。 但伍轩“失手”了,寇凌霄大怒,欲杀伍轩。最终是萧鸾救了伍轩一命,让他立下重誓后逐出升龙会。 为此,寇凌霄一直对萧鸾大为不满,认为她根本没有反唐之意。 时隔大半年,再次面对萧鸾,伍轩心中岂无感慨?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升龙会嫁祸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萧鸾,这从何说起?难道会中几位长老与她心生龃龉还是已经水火不容了吗? 伍轩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只是事涉升龙会内情,他不敢,也不愿多问。 *** 一天一夜之后,李昂安然地回到了广安客栈,南宫紫烟见到他那一刻,顾不得李侠子等人在场,扑进他怀里,哭得如一枝梨花春带雨。 李昂搂着她纤弱的柳腰,拍拍她的香肩笑道:“好了,紫烟,放心吧,没事了,没事了。”两天没见,南宫紫烟身上散出来的淡淡幽香,让李昂心醉。 “李郎…….”南宫紫烟低唤着,她真想就这么腻在李昂怀里,但又顾忌他人在场,不好再迷恋他的怀抱。 南宫紫烟退入里间后,外间的会客厅又只剩下李昂、方济、李侠子三人。 李侠子先询问了邛州府衙内前后的经过,李昂也不瞒他,一一说了,包括自己给方容支的破案招儿。 方济默默地看了看窗外的白云,等李昂说完,他用一种近乎沉默的语调说道:“在某看来,方容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并非真的甘心。” 李侠子也说道:“不错,方容毕竟是章仇兼琼心腹爱将,一旦鹿头关劫案告破,恐怕他还会卷土重来,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时就怕他来阴的啊。” 李昂淡然道:“方容如果借剑南节度使之势强来,或许我还悚他三分,若是玩阴的,我还真不悚他。而且,方容急于求成,未必真能破得了鹿头关劫案。” 方济随即说道:“别忘了,还有一个赵上益。” 提到赵上益,李昂终于没那么乐观了。 从方济带来的消息,之前赵上益曾主动向方容提供过鹿头关劫案的线索。很显然,赵上益是要借机交好方容,进而攀上章仇兼琼这根高枝; 因此,可以预见他一定会全力帮方容出谋划策。 “郎君,某以为,不妨尝试与鲜于向搭根线,只要搭上这根线,足可保证郎君无忧了。郎君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愿回成都试试。” “好,你就回成都试试。另外,再给我物色一些身手好的人,以后风波只怕还会不少,咱们身边没几个可用之人不行啊。” 有了钱,李昂当然要组建自己的势力,他对伍轩的忠诚是有所保留的;成管他们几个,实力还是太弱。今后摊子将会越铺越大,必须要有一支拿出手的势力才行。 三人商议了一番,各自散去。李昂走进里间,往榻上一躺,准备休息一下。 南宫紫烟坐到床边,将头埋到他怀里,那白玉般的手指在他胸前轻轻抚摸着,无尽的依恋。 李昂顺势搂住她,闻着她身上醉人的幽香,她身上薄薄的绸衫贴在身上,将完美的曲线勾勒出来,李昂抚过,滑不留手。 “李郎……..” “嗯。” 南宫紫烟每次都一样,着体便酥,整个人很快软得跟没有骨头似的,声如莺语,喃喃不止,那秋水明眸中水雾迷离,让人沉迷…… .. 第0129章 在水一方 按照李昂支的招儿,方容将计就计,表面上撤回了鹿头关西北的大批兵马,转而加大了对邛州周边地区的侦查。 暗地里,却挑选精干的人手,乔装打扮成形形色色的人暗中追查。 再有就是以买卖或悬赏的形式,让汉州的市井无赖、地痞流氓暗中打听。这些人终日不务正业,混迹在各处,对三教九流,鼠窝蛇路最是清楚,利用这些人追查,说不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李昂没有在邛州多作逗留,辞别过孙登后,他带着南宫紫烟和方济一起,匆匆返回火井县,准备再主持一次代理商的招标。 招标就是捞钱,能多弄一个加盟商,李昂就不会少弄一个。 另外,那就是要尽快把资产转移,放到不同的篮子里去。将来就算盐业这一块出事了,自己也不至于一夜回到解放前。 有钱在手,剑南道不好混,咱就到长安去,有何不可?有了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心理准备,李昂心情一点不受方容影响。 这次回程,李昂选择乘船顺白术逆流而上,江面平阔,水鸟群飞,两岸绿野绵延,野花成簇。因为没有污染,江水清澈见底,船行过可见水下成群的游鱼。 特别是鲤鱼,多得几乎成灾啊! 李唐不准天下百姓捕杀鲤鱼,而鲤鱼适应性、繁殖力都很强,一百多年来无人捕食,江河之间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大者近百斤,两三斤的根本不值一提。 李昂和方济在船头置酒,一边畅饮,一边垂钓。船儿悠悠前行。钓钩被水流冲得几乎浮上水面,尽管这样,还是有成群的鲤鱼来抢食。 不到三分钟,李昂就钓上一尾足有三斤重的大鲤鱼,在船舱里活蹦乱跳的。南宫紫烟见了,连忙说道:“李郎。是鲤鱼,吃不得,快放生……..” 李昂嘿嘿笑道:“放生?嘿嘿,紫烟别忘了我也姓李,按人头分配,总有几只鲤鱼是属于我的吧,我吃我名下的鲤鱼,这有什么不妥吗?” “李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下旨不得捕杀鲤鱼,违旨那可是大罪。李郎何苦这般,万一被人举报到官府,可怎生是好?”南宫紫烟如画的眉目间满是担忧。 结果她劝说间,李昂已经掏出金刀,麻利地把那只大鲤鱼给去鳞破腹。就着江水洗干净,然后开始剔骨。切薄片,金刀无比锋利,加上李昂手法灵活,那鱼片切得跟纸一样薄。 一桌鱼脍,很快就做好,李昂自己和着蘸料。先尝了一口,然后微笑着对方济说道:“小方,你敢吃吗?” “李兄钓上的明明是一尾鲈鱼,某为何不敢吃?”方济说完举箸品尝起来。 李昂哈哈大笑:“小方,你学坏了啊!哈哈哈………..” 南宫紫烟犹豫了一下。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她并不是因为馋嘴,不管他做什么,在劝不住的情况下,自己都会和他站在一起。 “紫烟,难得如此时光,江上清风如许,美景如卷,你取琴来,为我们弹一曲吧。” 南宫紫烟嫣然一笑,起身敛衽一福,然后入舱去取琴。她一身白衣胜雪,在江风的吹拂下,翩然如蝶舞,纤柔的美态,如仙子凌波。 她很快取出琴来,跪坐在舱前,玉指轻拂漫抹,清雅的琴声回荡在平静的江面上,一如江上的白云般闲雅。 李昂执壶给自己和方济各斟了一杯,然后举起杯来,正色地说道:“小方,我敬你!”李昂说完,先干了。 方济知道,他这是感谢自己在邛州府衙同进共退的举动,李昂没有说谢谢,就如同当初他从没说一句谢谢一样,一切尽在这一杯酒中。 有些人,相交一辈子,却始终有隔膜。 有些人,只需要一件事,就可以托生死。 如今在盐业上,方家虽然只占两成,但实际上,现在的两成收入,已经比当初方家经营粗盐时强了。 而且三年之后,李昂会把火井原来方家的那些井盐交回,这一点方济并不怀疑。以李昂的能力,三年之后,他或许真看不上方家在火井的那几个盐井了。 “你还在寻找你那三叔?”李昂悠悠地说道,“其实找到了你又能怎么样呢,真的杀了他?值得吗?” 方济端着酒杯,沉默着,阳光斜照下来,杯中的青酒微微荡漾,一如方济的心湖吧。 当初他提着刀,一意想回去杀了他三叔方同光。现在,他三叔像只丧家之犬,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方济心中的恨意也在慢慢消减。 见他又恢复了沉默,李昂点到即可,把话题转开道:“对了,小方,你那位表妹不但人长得美,听说还很善于经营。那天,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关心你,她叫什么来着?要是没有许配人家……..呵呵……..” 方济轻瞥了他一眼,所有话都在这轻瞥之中表达出来了。 “小方,你误会了,我没有想勾搭你表妹的意思。我是觉得,你表妹和你真的很般配,当然,你如果不喜欢,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叫什么来着?” “刘菱。” “好名字,风波不信菱角弱,月露谁教桂枝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呃,紫烟,你怎么停了?” 南宫紫烟那细长的玉指压着琴弦,秋水明眸痴痴地看着李昂,那满满的情意如一江春水流动着,嘴里喃喃地吟诵着李昂随口吟出的那四句诗。 “李郎,这应该是七律的后四句,前面四句呢,李郎!” “哈哈,紫烟别当真,我随口胡吹的,哪里还有什么前四句。” 南宫紫烟白了他一眼,知道多问也没用,只得作罢。 就在此时,相隔几丈远的江面上,一艘轻舟跟了上来,船头一位女子戴着白色的轻纱,身体绰约,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那玉指拈着一枝玉笛,清越的笛声响起,无比的悦耳,一时间让两岸的山水变得更加明丽,如诗如画。 李昂望着小舟上的美人,不禁脱口道:“萧鸾!” . 第0130章 我是谁? “好吃吗?” “很鲜美。” “当然,这是鲤鱼。好了,现在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萧娘子可以说说来意了吧。”李昂一脸焉坏儿地笑着,说完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巴。 “李郎君误会了,只是有缘,刚巧遇上李郎君而已…….”萧鸾那明眸皓齿间本是噙着动人的微笑,话说到一半,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凝住了。 因为她看到,李昂用来擦嘴巴的帕子,正是自己上次在浣花溪船上被他顺手拿去的那块帕子。 李昂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现她凝视着自己手中的帕子时,才意识到这一点,他不但没有尴尬,反而把帕子放到鼻下,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悠悠地说道:“我必须承认,自从浣花溪一别后,我一直把这块帕子带在身边,从未擅离片刻。唉,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江风如恋人的手,轻抚着人的脸颊,白鹭与白云在江面上齐飞,蓝天共江水一色,李昂站在船头,江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和展开的大袖,此情此景,再听他深情款款的吟诵飘荡在水面上,一如才子佳人的美好故事的开端……… 哗! 突然间,船头跃起一只十多斤的大鲤鱼,泛起大片的水花,随风卷到李昂身上,浇了他一头一脸,顿时像只落汤鸡似的。 李昂用手抹了一把脸,“噗!”吐出一口江水。谁?是谁下令不准捕杀鲤鱼的?这些家伙都成灾了,连泡个妞也不能好好泡了。真是太没天理了! “嘻嘻……….”萧鸾以袖掩唇,望着一身是水的李昂娇笑不已。那纤细的柳腰欲拆,隐约兰胸徐隆渐起。拥雪成峰,脂凝暗香。 变成了落汤鸡的李郎君,也装不成大尾巴狼了,回舱换了一身衣服后回到船头。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说道:“没想到与萧娘子这么有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萧鸾明眸含笑,皓齿轻启道:“李郎君可是怀疑奴家跟着李郎君啊?” “岂敢,岂敢。”李昂漫应了一句,看着她那双秋水明眸说道。“不过最近剑南道不太平,连巡察御史杨钊,在鹿头关都被人劫去了大量财物,萧娘子行走在外,人美钱多,还需注意一下安全才行啊。” “多谢李郎君提醒。鹿头关的劫案,奴也有所耳闻,不知哪来的劫匪,连朝中官员都敢洗劫。真是胆大妄为。奴虽然带了几个护卫,但着实还有些担心,幸好在此遇上李郎君,此番前往火井。还望李郎君照应一二。” 萧鸾神色自然,落落大方,李昂从她的明眸中看不出一丝异样。江风吹动着她鬓边的青丝。红颜可入画,清香似幽兰。明玉一般的肌肤弹指可破,琼鼻樱唇。处处皆堪怜。 特别是她那双手,细长圆润,在阳光下如同透明的一般,轻掠鬓边发丝的动作优雅得让人几乎为之窒息, “萧娘子此番因何重往火井?” “说来,奴还真有事相求李郎君呢?”萧鸾再次嫣然而笑。“奴听说李郎君又准备再次竞标无双盐的代理权,奴对无双盐十分看好,希望李郎君能通融一下,奴愿出高代买下吐蕃的代理权。” “吐蕃?萧娘子想拿下吐蕃的代理权?”李昂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明悟,这美人儿果然是别有来意。 萧鸾生怕他不同意,正色地说道:“正是。奴要这吐蕃的代理权,与李郎君之前定下的国内每人代表不得超过三个州的规矩也不冲突。李郎君应该知道,这吐蕃与我大唐连年征战,若是没有门路,是没法前往吐蕃行商的。李郎君很难找到吐蕃的代理商,何不将其交给奴来代理呢?” 李昂端起酒杯轻呷了一口,看着她不说话,直到萧鸾被他看得忍不了,翻了他一个白眼,李昂才叹道:“萧娘子真是让某家刮目相看啊。人美钱多再加一个人脉广,某家都有些怀疑,我这大唐无双盐业公司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被萧娘子吞并咯。” “李郎君误会了,这只是因为奴的先师当然曾无意中救过一位吐蕃贵族一命,如今他成了一部首领,靠着这层关系,奴家才能前往吐蕃经商。” 李昂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萧娘子去过吐蕃吗?对苏毗部萧娘子了解多少?” “苏毗部?”萧鸾眸光如水,不经意地问道,“苏毗部是吐蕃各部实力最强的部族,只是其部远在逻些一带,并不与我大唐接壤,奴对苏毗部虽略有耳闻,但知之不多,不知李郎君因何问起这一部族?” 李昂用右手掌支撑着下巴,左手横于腹部,支撑着右手的肘,随意地说道:“只是随口问问,左右无事,萧娘子能给我说说这吐蕃苏毗部的情况吗?” 萧鸾理了理思路,说道:“苏毗原是羌人部落,原居于河源,后游牧于羌唐一带。羌唐地区又是优良的天然马场,畜牧业兴旺,产良马、牦牛,同时,其地盛产黄金。苏毗与西域各国和天竺以黄金盐巴进行贸易,商贸与文化颇为发达。 其部族代代以女子为王,因此又有女儿国之称。有三四万户。王城建于山上,方圆五、六里。王居于九层之楼,巍峨接云,侍女数百人。五日一听政。复有小王,共知国政。 苏毗人皆披发,以皮为鞋,善于骑射。后因发生内乱,被吐蕃趁机所并。但同其他各部一样,苏毗虽然屈服于吐蕃,但仍保有自治权,并因人口众多,成为吐蕃最强大的部族;如今的苏毗王名叫没陵赞,其膝下共有一子一女,王子叫悉诺逻,公主叫卓玛。” “等等,萧娘子先给我说说这位苏毗公主卓玛好吗?”李昂听到,顿时来精神了。这或许能揭开‘他’的身世之迷。 李昂一直对那把金刀和那个玉扳指非常好奇,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自己会不会真的是王子呢? 江风轻掠过船头,萧鸾理了理被江风吹乱的发丝,接着说道:“卓玛在藏语中,意为美丽的仙女,这位卓玛公主不但人长得很美,而且是个了不起的巾帼英雄,十五岁时曾奉吐蕃赞普之命,带着苏毗部兵马征战南诏,屡屡获胜……” ************************* ps:接近月底了,求月票支持!各位读者朋友,手上有月票的请投下来鼓励一下吧……. . 第0131章 此情无关风与月 从萧鸾口中,李昂得还得一很耐人寻味的消息。苏毗部公主卓玛在开元十四年夏,曾随吐蕃使团出使大唐,在长安逗留了八个月,到第二年春才返回吐蕃。 船行水悠悠,两岸青山入画图。江上白帆点点,舟楫争流,成群的水鸟贴着江面飞翔,光着膀子的船工驾着船只顺流而下,将一船船的无双盐运往各州。 望着江面繁忙的景象,萧鸾心中大为感慨,大批商旅汇聚到火井这个小县城,带来了数不清的财富。这一切都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更坚定了她拉拢李昂的决心。 只是她很清楚,李昂表面上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有很强的提防之心,要拉拢这样的人,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还须慢慢来才行。 首先取得他的好感,然后在商贸上一步步加强合作,等双方的利益紧密地捆绑在一起,还要在感情方面…….. 想到这,萧鸾有点心虚,明眸悠悠地盼了李昂一眼,还好,李昂正望着江上往来的船只,若有所思,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向晚时分,船儿到了火井县城外,至此河上的船只越发拥挤,许多等候装卸食盐的船只停泊在江面上,排出两三里远; 码头上更是热闹非凡,负责装卸的力夫足有两三百人,人声阵阵,喧嚣无比。 就连李昂的船都没地方靠岸,他们是从这条船跳到那条船,连跳过了好几条船才登上码头的。 他身边的萧鸾和南宫紫烟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娉婷若仙,美艳脱俗。突然出现在这满是汗味的码头上,顿时引来无数窥视的目光。 正在码头验收粗盐的方大用。见李昂与方济一同归来,连忙迎上来,李昂询问了一下火井的情况。 方大用欣然答道:“李郎君放心,火井这边一切正常。另外,这第二次代理商的招标,已经有一百多人赶来报名。由黄知乐黄掌柜接洽,具体情况,李郎君入城询问黄掌柜便知。” “好,辛苦大用了。你先去给我们准备车马吧。” “喏!” 李昂几人站在一株高柳之下等候车马,路边绿草如茵,映着美人的罗裙,白色的蝴蝶成双成对的飞舞。等车马到来,李昂扶南宫紫烟上车后,自己却没有上车,而是骑上一匹马,朝城南的小道观而去。 萧鸾望着他的背景,有些失望。一路同船过来,两人相谈甚欢,萧鸾本以为他会请自己吃顿晚餐,至少也该一同入城。却不想他说走就走。 车上的南宫紫烟招呼道:“萧娘子,若是不嫌弃,何不同车入城。” “多谢南宫姑娘。那就打扰了。”萧鸾上车后,和她闲聊起来。话题还是离不开李昂。 李昂独自骑着马,穿过桑林间的小路。离道观还有二三十丈,就听到一声“嗥!”的狼嚎声,小叮当飞一般从道观里冲出来,李昂翻身下马,它立即呜呜叫着扑到李昂身上。 “好了,好了,小叮当,快下来,我来瞧瞧你任务完成得怎么样,若是没有保护好我娘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嗥! 嗥! “哈哈……..”李昂正搂着小叮当大笑着,就听到道观门口传来一声轻哼,抬头望去,只见杨男还是一身道袍,站在道观门口。 显然,她对李昂口中的“我娘子”很不满。 李昂权当自己什么也没说,呵呵地笑着,拍着小叮当的脑袋,安抚着兴奋的它。 道观旁的几亩水面,清澈见底,近岸处水草丰茂,一个新修的亭子伸入水中两丈。坐在亭中,清风徐来,十分宜人。 经过一段清灯黄卷的的生活后,杨男看上去比以前恬静了一些,那一身道袍,不但没有损及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之美。 “你来做什么?”杨男手上还拿着一册道箓,随意翻着。 “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吗?”李昂靠在亭柱上,脸上没有了以往的嬉皮笑脸,望着亭外的水草,神色有落寞,“其实从一开始,我只是想过上富足宁静的生活,在三餐不愁的情况下,每天看看书,钓钓鱼,清明踏春,重阳赏菊,与世无争。” 杨男那小巧的嘴角微微上翘,噙着笑,却不答他。 李昂知道她不相信自己,自顾地说道:“但事与愿违,从白鸡岭开始,我就不得安生,每天与人勾心斗角,你死我活,其实心里真的很累; 我甚至想抛下一切,像你师父和李学士一样,孑然一身,悠游天下。闲情来的时候,在旅店旁题首歪诗………” “噗!”不知为什么,杨男忍不住失笑了。 李昂横了她一眼,不满地说道:“我难得和人说回心里话,你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你接着说。” 杨男的眸光,比水面上跳跃的阳光还要明媚。 这一刻,李昂心中突然有种冲动,想抱抱她,此情无关风和月,就是想抱抱她。 “呼!”李昂长长吐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也不用装,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和你说这些,或许,只是因那缥缈孤鸿影吧。丫头,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点累了,丫头你聪明绝顶,有你帮我的话,我便能松口气。” “我为什么要帮你?再说了,上次你不是嫌我给你添乱吗?” “前几日我去了邛州一趟,差点回不来。巡察御史杨钊在鹿头关被人洗劫去大量财物,这事本来和我无关,可我一到邛州,就有人拿着鹿头关劫案的赃物嫁祸于我,至今我猜不到是谁干的。 剑南节度使的心腹爱将方容,本拟把我当一只蚂蚁捏死,我当时……..当时把方容劫持在了邛州府衙里,眼下虽然暂时得以脱身,可以后谁知道方容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呢。” 听到这,杨男终于动容了,她忍不住追问道:“你劫持朝中将领?竟然还能安然回来?你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丫头,跟我回去吧,你跟我回去,我再一五一十的跟你说………..咦!”李昂突然咦的一声,一脸诧异指着杨男手上的那册道箓道,“丫头,这是什么,让我看看!” ************************* ps:下旬了,月票排行榜上名次不断往下掉。俺身体不好,每天吃着药,码字效率不高,心里发急,可又没办法,在此弱弱地求点月票!各位亲支持一下,支撑我走过这艰难的日子吧。 昊子再拜年 . 第0132章 娘子帮帮我 李昂一把将杨男手上的那册道箓抢了过去。当初元丹丘曾留下一册道箓托他转交杨男,因为箓册没有加封,他曾打开看过。 里面抄录的道教秘文,晦涩难懂,但正是因为如此,李昂反复翻阅研究,还记得一些语句。 他迅速翻开抢来的道箓查看,杨男大急,上来就抢,“你这无赖,怎么能随便抢人东西,还来!快还来!” 李昂干脆跳到亭边的栏杆上,高举着道箓翻看,这本道箓虽然已经不是元丹丘的笔迹,换成了娟秀的字体,可其中的文字很分明和当初的道箓一样。 李昂怒了,举着道箓,唬着脸说道:“你不是说我转交给你的道箓是假的吗?臭丫头!你耍我!” “你胡说什么,这哪里是……..是一样的。这…..这…….” “这这这什么这?”李昂居高临下,指着李男的鼻尖,气呼呼地喝道,“你心虚了吧?我李昂宁做真小人,也不做伪君子; 当初你当众将你师傅托我转交的道箓撕毁,还污蔑我的人格,真是岂有此理!这本道箓的内容分明与那本一样,你还想抵赖!” 杨男有点心虚,她看着李昂指向她鼻尖的手指,那双明媚的眸子都成了斗眼鸡了。 李昂用道箓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如崔判官审小鬼般喝道:“现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杨男眼疾手快,一把抢回道箓,然后捂着脑袋退开。 她那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噘着红润的小嘴说道:“当初就算我不对,可你怎么能打人呢。” 杨男显然底气不足。反问的声音弱弱的;因为被李昂拆穿,脸儿红红的。一直红到耳朵,那胭脂般的红,在阳光照射下,能看得清几乎透明的耳朵上的茸毛,样子萌萌的。 李昂看了,一肚子气也消了大半,心中突然又有个疑问,当即问道:“你师父来找过你?你见过他了?” “没有啊。”杨男还嘟着小嘴,答话时嗡声嗡气的。 “这册子里是你的字迹吧。那你这道箓是从哪里抄来的?说!这回要是再敢骗人,信不信我把你扔湖里?!”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反正我没见着我师父。” 李昂跳下栏杆,走到她面前,盯着她脑袋审视着。 “你干嘛!滚开!”杨男自己退后了两步,李昂就跟上两步,继续研究着她的脑袋。 杨男后背已经抵在栏杆上,退无可退,她大为气恼。正要发火,李昂便好奇地说道:“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你的脑袋才怎么长的呢。”说话间,杨男一肘子撞在他胸口上。 “噢!”李昂立即痛苦地捂着胸口退开,五官挤成一块。 “少装摸作样的。死得了你吗?” “真被我猜中了?丫头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只匆匆看一遍,你竟然把三十多页的道箓都记下来了,嘶…….我还得研究研究你这小脑瓜。” 李昂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惊讶和好奇。大有将她的脑瓜当零件拆下来看的冲动。 那道箓虽然只有三十多页,用毛笔写的字也比较粗。字数相对于后世的书本少得多,但他反复研究过很多回。都只是有一些零星的印象; 杨男当时匆匆翻了一遍,竟然能全部记下来,这种过目不忘的能力,比普通人强上千倍,怎不教李昂惊叹。 杨男被他看得很不舒服,佯怒道:“少胡扯,快说邛州的事。” 杨男谈不上对李昂关心,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今天李昂默默地对他诉说自己的心情,袒露自己心中的疲惫,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从野戎城外见到李昂起,他的经历杨男基本都知道,回头看看,这段时间确实是各样风波不断地纠缠着他。 每个人都会有疲惫的时候吧,她自己何尝不是感觉累了,才躲到这小道观里来。 她能感觉到,先前李昂说倾诉的那些话,是他真实的感受。 正因为如此,后面李昂抢他的书,盯着她脑袋看,这一系列的举动,她没有真的生气。 李昂抛开好奇之心,坐下来,将这次在邛州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她说了。杨男静静地听着,偶尔询问他一两句,李昂也都一一给予解答。 “丫头,说真的,再过半年,等赚了一笔钱,我真不想再继续了。实在不行,我就带着我的钱,到长安或者扬州去,过一份安稳的日子。” 杨男撇撇红润的小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等歇两天,你回过劲来,恐怕又不是这么想的了。火井这无双盐这么赚钱,你这爱财如命的家伙舍得放手?” 李昂脑袋往后一仰,扭了一下,发出轻轻的嗒嗒声,然后叹道:“你对我的成见太深,其实我一向认为,钱不在多,够花就行。再者说了,有了本钱后,我也不觉得我会再受穷,其他赚钱的路子多得是,何独这盐业生意呢?” “哦?你有很多赚钱的路子吗?给我说说呀。”杨男那双眼睛刹时间贼亮贼亮的,就像两颗闪烁的小星星,似乎她也变成了个小财迷。 “这赚钱的门路我只传我家娘子,你要听吗?” 杨男再次撇了撇小嘴,起身便走。 李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好了,丫头,咱们不闹了。邛州的事,随时可能要了我的命,你好歹帮我想想法子,我现在真的很累,什么也想不出来。” 杨男见他苦着脸相求,不像是作伪,心一软,便重新坐了下来。 她托着腮帮想了想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真的想不出是谁故意嫁祸给你?” “废话,要是能想到,我还会这么苦恼吗?管他是天王老子,我早就杀上门去了!” 杨男白了他一眼,接着说道:“那就只有从章仇兼琼那边着手了。方容如果没有章仇兼琼的势,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你想想,章仇兼琼现在最需要什么?” “当然是需要在朝中找个靠山,但你也知道,在这方面,公孙靖宇那边并不靠谱,朝中官员多是以利害结合,岂是公孙靖宇那花花公子几句话能做算的。” 杨男摇头说道:“不用那么麻烦。” “破财消灾?” “你舍不得?哼,就说你是守财奴嘛。” “嘁!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明的法子呢。” “你不用激我,我这还真有一个法子。” “娘子,快说,什么法子?” 人家叫娘子,那是对姑娘家的尊称,但李昂叫娘子,杨男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无双盐要成为贡盐不难,算算日子,这宣旨的内侍也应该快到了…….” ********************** ps:求月票!求订阅! . 第0133章 人约黄昏后 杨男虽然没有和李昂回城,但她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还帮李昂想个应付方容的法子,这让李昂大为欣慰。 李昂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城中。坊间炊烟袅袅,被晚风一吹,飘散万家。坊间新开的青楼上,笙歌缥缈,舞影翩跹。 散市后的人群,拥上平整的街道,热闹非凡。李昂一人一马,夹杂在人流中回到无双盐业公司总部。 方济与黄知乐、吴显贵等人正在商议新一轮招标的事宜。上次拍出去的只是剑南道部分州府的代理权,而这次,则不限于剑南道。 李昂的目的是通过竞拍代理销售权,迅速获得尽可能多的银钱,因此,这次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人竞标,就把代理权拍出去。 随着无双盐的名声传遍四方,这次赶来竞标的商人比上次多了几倍,要准备的工作不少。 不过有了上次竞拍的经验,即便李昂不在,黄知乐这些管事也能把准备工作做得井井有条。 “小方,这次竞拍事宜,就由你全权负责吧。”听完黄知乐汇报,李昂当场吩咐下去。作为公司的ceo,李昂要关注的是一个大方向,这些具体的琐事,尽可能交给手下的人去做。 “对了,这次竞标,剑南道以外的州府代理权,每人不再限于竞标三州,只要有能力,不管他拍下多少个州的代理权,都无妨。” 方济稍加思索后说道:“李兄,目前各个商人盯得最紧的,是都城长安的销售代理权。这也要拍出去吗?” 李昂知道他有点舍不得,便说道:“长安的水太深。咱们还是不要去趟京城那趟浑水的好。” “崔明府那边刚刚传来消息,无双盐已经被列为皇家供盐。天使已入蜀,不日便可到达火井宣旨。有了贡盐之名,咱们以此经营长安,未尝不可。” “这样吧,方老弟你实在想要长安的销售权的话,可以方家之名参加竞拍,一切按规矩来,只要你有能力拍下长安的销售权,这便作为方家的产业。今后自负赢亏,与公司无关。不过,最后我还是要劝你要慎重考虑。” 见李昂心意已决,方济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时堂外进来一名小厮,向方济禀报:“方郎君,外头来了一辆车子,自称是方郎君的表妹,求见方郎君。” 李昂听了,脸上顿时浮上一抹玩笑的笑容。对方济笑道:“小方,你这表妹竟被我念来了,要不,我帮你去迎迎?” 方济不理他。起身出门去了。 管事黄知乐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事,对正噙着笑看着方济背影的李昂说道:“李郎君,益州大商人鲜于端这回也来参加竞标了。” “鲜于端?” *** 刘菱芳龄十六。穿玫瑰紫二色金的刻丝半袖,碧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云鬓上斜插着碧玺雕花簪,皓腕上戴着赤金掐丝的手镯。容颜清丽,婷婷玉立,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是她的樱唇稍微有点薄,这使得她少了两分女性的柔情,多了一分本应是男人才有的英气。 “表哥!”方济刚出现在大门口,她便盈盈一幅。在她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还有七八个随从。 “表妹,你来做什么?” 方济虽然和舅舅刘秉盛的关系闹得很僵,但这位表妹一直以来对他多有维护。如今在这异地相见,方济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表哥,我来看看你,你这阵子还好吗?” “还好。”方济的语气多少还有些生硬。 刘菱也不介意,脸上挂着相逢的喜悦,主动说道:“表哥,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这让方济反而有些尴尬,他让过一边,伸手作请:“表妹里面请吧。” 两人刚进入前院,就听到有人在瞎哼哼。 “表哥表妹,成双成对。像那鸳鸯,双栖双飞。相亲相爱,年年岁岁…….呀哩的叮叮叮,花开堪摘直须摘,莫待狂风落尽深红色……那个绿叶成荫子满枝,方恨寻春到已迟…..” 刘菱那俏脸刷的一下通红,看着瞎唱的那人从左侧的走廊转入后院,她羞态难抑地望了方济一眼道:“表哥,这是什么人,疯疯癫癫的。” 方济也十分尴尬,憋了半天才答道:“他就是李昂,你应该听过。表妹别理他,他这人一向疯疯癫癫的。” 两人站在庭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晚风轻掠过后院的小楼,楼下榴花映眼明,从右侧引入的涓涓小溪,注入亭边的小池。 池上荷叶田田如盖,蜻蜓飞去飞来,清澈的池水下,鱼戏莲叶间,不时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已近端午时节,蝉在高高的枝头鸣叫着,反衬出这黄昏的院落的宁静。南宫紫烟拿小团扇,轻轻扇着风儿,薄薄绸衫儿贴在她身上,把那珠圆玉润的线条勾勒得无比动人。 粉颈下的肌肤雪腻如脂,再往下徐隆渐起,拥雪成峰。随着她打扇的动作,微微颤颤。 沐浴过后的李昂,卧在凉亭中的竹簟上,听她讲《大学》:“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 这段话的这些问题是,君子应内外一致,不自欺欺人。就像厌恶丑恶,喜爱美丽一样,这样才叫心安理得。而小人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任何坏事都敢做。” “等等,紫烟,这‘如好好色’不是指像喜欢美色一样吗?”李昂看着南宫紫烟玲珑的娇体笑道。 “也……也可以这么理解……..李郎…….”南宫紫烟的身体很快酥软如绵。 李昂手里把玩着一团温软,笑道:“紫烟,这句我记下了,你接着说。” “李…….李郎真的记下了吗?” “当然,紫烟是最好的老师,学生听紫烟老师讲课,记得特别牢。” 只是着体便酥的南宫紫烟此时已经坐不住,李昂干脆让她躺在身侧,搂着她,吹着凉爽的晚风,听她继续讲课。 方才在前院,听黄知乐说鲜于端也来竞标后,李昂心情大好,此刻不免有些兴趣盎然。 池上的莲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一双蜻蜓停在粉嫩的莲房上,细长的尾巴倒缠着,不时颤动两下……….. ************************** ps:带病工作,写得好辛苦,真心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34章 初会鱼朝恩 “表哥,阿耶他也是为你好,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刘菱把茶碗放下,夕阳的余晖斜在她身后的屏风上,屏风上那盛开的牡丹映衬着她的美丽,真个是花娇人更娇。 方济正襟跪坐在对面的小几后,目不斜视。 时过境迁,他对自己的舅舅当初的所作所为,早已没有怨恨。 只是以他的性格,一时拉不下脸去面对自己的舅舅而已。 “表妹这次来,不光是为了说这些吧?” “表哥,我……….”刘菱欲言又止,方济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些难受,以致于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怕他还记恨当初的事。 就在此时,隔壁的小院传来一阵女人的啼声,那声音高低婉转,像是承受着巨痛,又像是享受着极乐。 未经人事的刘菱脱口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方济把头别开,这样的问题让他如何回答,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鄙视着李昂那厮。 刘菱很快回过味来,脸上顿时烫得像火烧一般,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带,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她用手撑了一下身体,想起身逃离,却发觉手儿发软,加上想起还有正事儿没来得及说,只得强忍着羞涩留下。 “表哥,我这次来,是………是想拍下京城的代理权。你……..你能帮我吗?” 心儿剧跳的刘菱,说起话来断断续续,但好歹把自己的来意表达清楚了。 “嗯?你想竞拍京城的代理权?” “是的。表哥,这不行吗?” 方济也正有意拿下京城的代理权。只是他方家经过一次次的打击,实力已大不如前。同时他还知道鲜于端这些豪强都有意争夺京城的代理权,竞争将会非常剧烈。 李昂在生意上向来是公事公办,是没有通融的余地的,他只能凭自己的实力去和鲜于端等人竞标,在这种情况下,他夺标的机会并不大。 如果与刘家合作,则希望大增。 “表妹,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舅舅的决定?” “我阿耶前阵子气坏了身子。正在调养,已经多时不管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表哥,你帮帮我吧。” 刘菱有两个哥哥,大哥刘悉是个迂腐的书生,二哥刘进嘴巴喋喋不休,逢人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但真做起事来。没一件做得成的。 刘家的生意,反而是刘菱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在帮着打理。 她聪慧伶俐,不但把家里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颇有进取之心。这不,竟盯上了无双盐在京城的销售代理权,志气不小呢。 刘家经营的是新样锦。因花样推陈出新,精美异常。在七年前被宫中定为贡锦。刘家在京城也开有锦缎庄,加上有宫中的关系为基础。要代理无双盐在京城的销售权,便有了地利人和的优势。 “表妹,不瞒你说,我也有意拿下京城的代理权,只是这次鲜于端等人也对此虎视眈眈,要夺取京城的代理权可不容易。” “表哥,这事你就不能拿主意吗?” 方济摇了摇头,默默不言。 刘菱不满地说道:“哼,那李昂太过分了!这分明是鸠占鹊巢,表哥,你让我见见他,我就不信………” 刘菱刚说到这,就听到隔壁传来那女人“啊”的一声长啼,如同即将断气一般。 刘菱浑身燥热,她悄悄看了方济一眼,不想方济也正向她望来,刘菱身上烫得不行,再也呆不下去,起身掩脸奔出花厅去……. *** 从京城来宣旨的太监,比预料中来得快。崔寅带着火井县的官吏,当然也少不了李昂,早早迎出十里。前方还派出捕快,不断查探宣旨太监的行踪,隔一盏茶功夫,就回报一次。 无论是崔寅还是李昂,都把这次迎接宣旨太监的事看得很重。崔寅要借机上达天听,李昂按照杨男支的招,准备利用这次机会自抬身价,让方容事后不敢轻举妄动。 天将过午时,天使一行近二十人才出现在崔寅和李昂殷切的视线中,崔寅郑重地整理好衣冠,带着一众人等迎到路中。 “火井县令崔寅,携同县中属官恭迎天使。” 领头的内侍省宦官二十来岁,国字脸,竟是操着一口蜀中口音; 不过这年轻的太监态度颇为矜骄,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你就是火井县令崔寅?咱家鱼朝恩,一路过来鞍马劳顿,累了,赶紧进城吧!” “是是是,鱼内给使请!”崔寅连身边的属官都来不及介绍,只得匆匆将鱼朝恩迎入城中。 李昂跟在后面,暗道鱼朝恩这名字听起咋这么熟呢?再一想,悄然记起安史之乱后,随玄宗出逃,后侍奉李亨,颇得信任的大太监不就叫鱼朝恩嘛! 靠!这厮后来能混到权倾朝野的地步,肯定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这下杨男的招儿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接下来也只有见机行事了。 到了县衙,鱼朝恩当堂宣读了将无双盐列为皇家贡品的旨意,决定每年进贡五千担无双盐。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规定年年进贡的贡品,皇家并不都是白要,通常都有相应的财物回赐,而且为了显示皇家的风范,回赐的财物通常比贡品的实际价值高,李昂对此并不担心吃亏。 宣读完旨意后,崔寅亲自送鱼朝恩到驿馆安置。 估计鱼朝恩梳洗得差不多后,李昂随后带着成管等人,前往驿馆接鱼朝恩到新开的百味楼赴宴。 去的时候,成管提醒道:“老板,要不要把准备好的礼物一并送过去。这些宫中的宦官出来,若不打点一下,他们免不了会故意刁难。” 李昂胸有成竹地说道:“不必了,你带上十贯钱就行。” “十贯?老板,这是不是太少了?” 成管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人家鱼朝恩好歹是天子的使者,大老远从长安跑到火井来,你就给十贯钱,这是打发要饭的吧。 “我自有分寸,你按我我说的做就行。” 李昂毕竟是老板,他已经决定了的事,成管也没有办法,只得依言带上十贯钱,跟着李昂前往驿馆。 只是他不免担心,李昂这打发要饭的行为,会触怒鱼朝恩。不对啊,李昂做事,一向妥当,连自己都知道送十贯钱太少,他肯定也知道,难道,他是要故意羞辱鱼朝恩? ************************* ps:苦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35章 教你一招 李昂一行来到驿馆门前,让人进去通报。鱼朝恩大概是故意摆架子,李昂在门外等了足有一盏茶功夫,鱼朝恩才让一个随从出来将他引进去。 为了迎接天使,驿馆新修葺过,装饰一新。 鱼朝恩换了一身衣服,头面打理得一丝不苟。他今年只有二十三岁,一张国字脸,可称得上相貌堂堂,只是神态有点倨傲。 特别是看到李昂竟空手而来,神色更是不快。 他这次是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捞到一个外差,一心想着趁机捞上一笔,李昂却空手而来,这算什么? 那名随从将李昂引到驿馆的正堂前,正准备退下,李昂却突然叫住他:“这位大哥请稍等,劳烦大哥引路,辛苦您了。”说着李昂让成管拿出三贯钱,赏给引路的随从。 成管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一边给钱,一边在暗里嘀咕,老板这回不是得了失心疯吧?该送的礼不送,这种无关紧要的随从,引几步路,给十文八文钱已经算多了,你却给三贯,这可是三千文啊,重二十斤呢!有钱也不是这么花呀。 坐在堂内的鱼朝恩看了这一幕,却是心中一动,脸上那倨傲的神态不知不觉间淡了,脸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来。 李昂入门就长身揖道:“鱼公公从长安到火井,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 鱼朝恩一脸笑容答道:“李郎君客气了,请坐吧。” 这下成管心里就更为诧异了,他本以为鱼朝恩会摆脸色,甚至故意刁难李昂,可现在却不是那么回事,鱼朝恩脸上的笑容可掬。极为友善,大出他意料之外。 此时李昂已经在厅中正襟跪坐下来,和鱼朝恩寒暄几句后,他接着说道:“在下若是没有听错的话,鱼公公似乎也是蜀中人氏吧?” “你倒是机灵,咱家是泸州人。” “哎呀!泸州人杰地灵。难怪,难怪鱼公公年纪轻轻,就深得圣宠,将来定是步步高升,飞黄腾达!” “哈哈哈,承你吉言吧。” 鱼朝恩心情大好,对李昂的印象自也大好,再被李昂拍上几记马屁,不禁浑身舒泰。 其实李昂已经打听清楚。现在鱼朝恩在宫里,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宦官,但他还是决定把鱼朝恩捧上天去。 这样一来,相应的鱼朝恩在心里上,难免就会不自觉地对自己重新认定,进而把自己的身价期望值抬高,至于高到哪个位置,且行且修订。 这而这一点。正是李昂希望的。 “鱼公公看惯了京城的繁华,火井这种小地方。处处简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鱼公公海涵一二。鱼公公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在下与崔县令一定会竭尽所能,让鱼公公少遭些罪。” “李郎君有心就好。有心就好啊!”鱼朝恩打着哈哈。 李昂话锋一转说道:“在下对京城向往以久,公公自京城来,若是有空闲,可否给我讲讲京城的风采?在下活这么大,还没到过京城。实为平生之大憾!前些日子,本来想应公孙侍郎家的小郎君之邀,一同进京开开眼界,却不曾想竟被官司缠身………唉。” “李郎君所说的公孙侍郎,可是吏部侍郎公孙谨?”鱼朝恩忍不住追问道。 “正是,鱼公公想必不陌生。” 鱼朝恩强笑道:“不陌生,不陌生,咱家与公孙侍郎,那是时常见面。” “哎呀!这么说来,那鱼公公就是自己人了!鱼公公,您有什么需要,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不然那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李郎君如此爽快,咱家又岂能见外,哈哈哈……” “鱼公公,难得回乡一次,这回一定要多留几日,在下陪鱼公公到成都看看。成都虽然不比京城,但也非火井这样的小县可比,多少能给鱼公公一些像样的款待,到时我让我那公孙义弟一同出来,陪鱼公公赏玩一番。” “好说,好说。”鱼朝恩眉开眼笑,对李昂越发亲热了。 李昂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突然惊道:“哎呀,瞧我这记性!鱼公公见谅,见谅,崔县令已经准备好了酒席,给鱼公公接风洗尘,我这番是奉命来接鱼公公前去赴宴的。鱼公公请!” “好,李郎君前头带路吧。” 一行人出了驿馆,鱼朝恩乘车,李昂骑马在前头引路,跟在他身边的成管满心疑惑,李昂没有给鱼朝恩送礼,本来态度倨傲的鱼朝恩,没有刁难他不说,反而一上来就和言悦色的呢? 其中的道理成管怎么想也想不通,心里像猫抓似的。见鱼朝恩的车子离着十多步远,便忍不住凑过来小声地问道:“老板,属下原以为鱼公公会刁难您呢,没想到会这么好说话。老板,你这是给他灌了什么**汤不成?” 李昂漫垂着鞭袖,淡淡一笑说道:“我这里呢,就教你一招。以后你去找别人办事,未必要先送什么东西,只能给他一个美好的预期就行了。” 成管若有所思地问道:“老板,您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吧,我现在有求鱼公公,但我不知道送他什么才能让他满意。另外呢,有些人拿到了你的东西后,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未必还会上心去帮你; 现在,鱼公公一个随从给我引路,我就赏他三贯钱,这绝对超过了那个随从的预期; 鱼公公看在眼里,他必然会想,他的一个随从给我引路,我都能这么豪爽大方,那对他还会吝啬吗?这就等于是我给了鱼公公一个美好的预期; 接下来,我若有什么事求他办,他一定会很上心,因为这个美丽的预期,往往比实质的财物更吸引人; 这就像一个人,心里存有一个美好的梦想,他就会很努力想去实现。如果一开始他就实现这个梦想,那他就不会太珍惜了;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成管听完,不禁连连点头说道:“老板高明,真高明,属下受教了。” 李昂呵呵一笑,心里又开始盘算着怎么利用鱼朝恩,他在宫里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太监,但到了地方上,别人多数不敢怠慢,这就有了利用的空间。 ************************ ps:写到这,书评区有点冷清,不知道大家的感觉如何,我只能埋头写下去了,各位亲有什么意见,请在书评区发表一下吧!如果你喜欢这本书,就请支持一下,订阅,月票,打赏,让我看到大家的支持,这样才能动力写下去。 . 第136章 朦胧的情素(求月票) 百味楼新开张不久,楼高三层,每层都有阳台和花架,装饰得精雅别致。 楼上笙歌袅袅,席中各人已是酒酣耳热。 鱼朝恩主动问道:“李郎君方才说被官司缠身,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故意为难你啊?” 李昂一边替他斟酒,一边叹道:“这事说来话长啊,如今我大唐圣君在位,治道昭彰,谁料仍有几个宵小,不但洗劫财物,还嫁祸于我………” 李昂兴着酒兴,把邛州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鱼朝恩听得很认真,对他说来,来剑南捞一笔还是其次,如果能听到一些地方官场的秘辛,回京之后向皇帝禀报,说不定能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呢。 李昂以“事实”说话,讲完邛州之事后,鱼朝恩冷哼道:“这方容也太嚣张跋扈了,既然已明知李郎君是被人嫁祸,还口出狂言要捏死李郎君,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李昂心有徐悸地说道:“鱼公公你是不知道,当时若不是有邛州别驾在则,在下恐怕就真像只蚂蚁一样,被人捏死了; 如今想来,还阵阵后怕。再者,那方容是章仇大使的心腹爱将,以后……..唉,不敢想,不敢想呐!” 鱼朝恩不傻,当然知道李昂这番“哭诉”目的何在。 但另一方面,鱼朝恩又觉得,这何尝不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呢。 在宫里,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太监;可如今奉旨来到剑南道,就连剑南节度却也得让他三分。 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利用“天使”的身份做点事,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看了他的态度,李昂暗乐。这其实也是他送给鱼朝恩的“美好预期”之一。或许比送点财物更让鱼朝恩心动吧。 这一场宴席,直喝到初更时分,李昂才亲自把鱼朝恩送回驿馆。 第二天,趁着无双盐被赐为皇家贡盐这股东风,大唐无双盐业公司再次招开了各州府代理商的招标大会。 这次招标李昂交给了方济和黄知乐主持,自己跑到了城外小道观去了。 还是那片水草。还是那个凉亭,李昂和小叮当靠在栏杆上看杨男练剑,瞧他那惬意的样子,倒像是皇帝在欣赏自己的妃子跳舞。 杨柳堆烟,飞絮蒙蒙,杨男那苗条的身影,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剑光如电缭绕。襟袖翻飞如云。 “不错,不错,娘子的剑舞得越发好看了………”李昂说到一半,杨男手上的宝剑突然向水面划出,拔起一片水花向李昂卷去。 嗥!小叮当大嚎一声,夹着尾巴跑得飞快。 剩下李昂来不及躲闪,被水花泼了一头一脸; 他目瞪口呆,慢慢低下头看了自己一身的水。然后再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停剑收招的杨男。 杨男正得意着。李昂突然冒出一句:“娘子,你想看我光着身子是吗?想看你就直说吗,何必这样。” 杨男反应过来,可不是,这季节,大家穿得都不多。李昂的圆领袍服还是丝绸的,湿水之后粘在身上,把他身上的“曲线”充分勾勒了出来。杨男只看上一眼,俏脸儿刹时就红得跟玫瑰花似的。 “丫头,我要把衣服脱下来晾干。你要看就看个真切好了。”李昂说着就去角衣带。 “呀!你这登徒子,你这臭无赖,你别脱……..”杨男惊慌失措,捂着脸飞奔而去。 “娘子~你往哪里跑?” “臭无赖,你快滚!”杨男飞快地掠入小道观中,只剩下余音袅袅。 等杨男重新回到水边凉亭,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李昂已经在亭中枕着清风睡了一觉。 刚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杨男一脸正经地说道:“这鱼朝恩既然已经意动,接下来,就是带他往成都了。章仇兼琼毕竟是封疆大吏,对鱼朝恩这种不入流的小宦官,难免会拿些架子。到时你再见机行事……..” “娘子,你跟我一起去成都吧,万一到时我把握不好时机,岂不误事?” “你再叫娘子,我割了你的舌头,哼!” 李昂配合默契,立即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万状。 杨男被逗得噗哧一笑,一时红日破朝霞,和风绽春花,千般美丽浮现在她的俏脸上。 至于他能不能见机行事,杨男根本不去担心。 她从一开始就意识到,李昂向她倾诉心中的苦恼和疲惫,以及求教,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依恋,而不是依赖。 回想两人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有过争执,有过对立,也一起经历过生死。 在成都的深巷茶楼,有过温馨的对坐倾谈。 在邛州的万芳楼上,他凭着机智,让大家脱离了火海,也就是在那天,杨男平生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又抱又…….. 想到这,她胸口莫名有些发烫。那如水的目光,从李昂身上轻柔地淌过,然后又迅速移过。 “丫头,说真的,随我一起回成都吧。有你在身边,我会特别的安心。”李昂看着她,脉脉地说道。 “不行,我家那些护卫,一定会还找我,我可不想被他们抓回去。” “你别找借口了,以你的武功和才智,他们想抓你回去根本不可能。” “你不懂,他们不是抓不到,只是不想抓。” “嗯?”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父亲给他们的压力肯定会越来越大,他们迟早顶不住压力,把我抓回长安。” 说到这件事,杨男眼中多了一抹忧愁,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女子,自古以来,儿女婚姻都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最后,她又能例外吗? 她是逃出了长安,但这多少有些象淘气的女儿在跟父亲怄气,对家中父亲的想念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浓烈。处在叛逆的思念之中,她内心其实是无助的。 李昂柔声问道:“李林甫那儿子………..不是主动来退亲了吗?你还担心什么呢?” 杨男看了他一眼,默默不语。 李昂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不是在二十一世纪,年轻男女有婚姻自由。加是自己是谁呀,有权力去管这些事吗? 亭外水草萋萋,时光寂静,唯有午后的清风吹皱了一池清波。 *********************** ps:月底到了,这一天下来,也没两张月票,好惨!俺这带病码字,又无力更加,月底到了,眼看排名直线下跌,心急如焚,越着急,码字越慢,似乎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今日给各位亲磕个头,求点月票,新书第一个月,真的很需要大家的支持,求月票啊! . 第0137章 押宝 萧鸾到火井来,本意为竞标的同时,慢慢拉近与李昂的关系;却不曾想,刚刚竞标完,就传来了汉州出事的消息。 这次方容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上大批人马在邛州一带大肆搜索,暗地里却加紧了对鹿头关所在的汉州的侦察,一举查到了窝赃的山洞,并缉拿了一些升龙会的下层会员。 若不是杨天一早有准备,或是迅速转移,或是索性灭口,恐怕整个升龙会在剑南道的人员都要糟殃了。 尽管切断了汉州分舵与上层的联系,但是仍然不知道官府掌握了多少线索?会不会继续追查下去? 萧鸾接到消息后,当天便匆匆忙忙离开了火井。 两天之后,李昂也陪着收获甚丰的鱼朝恩,返回成都。 杨男没有和李昂一同前往,但来送行了。路边的那高高的银杏树下,一身男装的她,像个翩翩美少年,一如初见的模样。 李昂比她高出一个头来,深情地注视着她道:“念去去,千里烟波,雾霭沉沉蜀天阔。丫头,咱们这两只孤鸿,又要各飞东西了; 成都事了,我估计还要回犀浦一趟,你要照顾好自己,白天要准时吃饭,别饿着,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别着凉,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李昂的神情是那么的依依不舍,就像一个即将远行的丈夫,在叮咛心爱的小娇妻,一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样子。 杨男那张俏脸刹时通红,红润的小嘴嘟得老高,想生气,却不知该骂他什么。可是不说点什么吧,也不行,这等于默认了俩人“恩爱无比”的关系。 “你………” “丫头,什么别说了,你放心,我都记住了。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唉!多情自古伤离别,杨柳岸,晓风残月………走了!” 李昂说完,不等杨男反应过来,跳上马背,一鞭抽在马臀上,骏马嘶嘶。扬蹄而去。 杨男望着他的背景,十分气恼,更多的是在恼自己吧,以前自己也算是伶牙俐齿,今天却让他这般戏弄,真是太气人了,太气人了! “李昂,你这个无赖。你等着!” 尘土之后,隐隐传来杨男的叫喊声。鱼朝恩一脸的诧异。别人他不认识,这杨男,他在京城可是见过好几回。 鱼朝恩加快马速,和李昂走了个并行,然后说道:“李郎君,咱家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位应该是朝中左千牛卫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吧?真没想到,李郎君竟然和左千牛卫大将军家的千金也是交情不浅啊。” 说实话,这还是李昂第一次听到杨男的父亲的官职,之前他只是猜测,杨男的父亲来头不小。却不知竟是当朝左千牛卫大将军。 李昂打着哈哈道:“鱼公公说笑了,在下与杨家小娘子只是普通朋友,谈不上什么交情。这个嘛,还望鱼公公回京之后,别和他人提及此事。” 说实话,李昂真没想到鱼朝恩认识杨男。 他哪里知道,左千牛卫大将军杨铮的掌上明珠,在京城那个是家喻户晓的人儿。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出那些精灵古怪的法子,折腾得宰相李林甫六子李嵘心惊胆战,不顾大人反对,要死要活跑去杨家退亲。 当初此事在长安闹得满城风雨,甚至传到了皇帝耳中,惹得皇帝哈哈大笑,还特意传李林甫和杨铮觐见,聊过此事。 真没想到,这位精灵古怪的杨家小娘子,竟然跑到了剑南,和李昂好上了。 “李郎君放心吧,咱家与李郎君一见如故,岂会让李郎君为难呢?” “多谢鱼公公。” “李郎君不必客气。” 鱼朝恩对李昂越发客气了,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李昂啊。 这李昂不但与左千牛卫大将军的女儿打得火热,还是吏部左侍郎家的小郎君结拜兄弟。 自入宫以来,他就挖空了心思想往上爬,但如今内侍省的职位都是高力士的人在把持,高力士从龙有功,这些年来深得圣宠。 他也曾努力巴结过高力士,但高力士就没拿正眼看过他,甚至有意地压着他,使他难以出头。 鱼朝恩暗暗思索着,高力士这根高枝自己是指望不上了,如果悄悄投靠李林甫,未必不是一条可行之道。 皇帝现在恩宠杨玉环,渐渐倦政,大事政务多托付给李林甫,宠信有加。而李林甫一心想扳倒太子李亨,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如果不是高力士护着,李亨的东宫之位早就不保了。 李林甫想必也很清楚,他要扳倒太子李亨,最大的阻力来自于宫中的高力士,因此,相信李林甫也极希望在宫里找到一个助力。 自己投靠李林甫的话,只要让李林甫觉得自己可用,他极有可能会全力把自己扶起来,以抗衡高力士。 鱼朝恩心里很清楚,别以为只有外臣想交通内侍,其实内侍何尝不需要外臣呢? 普通的内侍,要出入皇宫很困难,消息闭塞;如果有李林甫这样的重臣帮忙,那你在皇宫之中,也能对外面的事情一清二楚; 同时可以给你提供很多资源,让你什么事都办得妥妥贴贴的,让你讨好上司,甚至让皇帝刮目相看。 鱼朝恩可谓是位卑而不自弃,野心勃勃,他知道李昂想利用他,但反过来,自己何尝又不可以利用他呢。这可是钱多人脉广的主啊。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谈笑风生。到达成都时,公孙靖宇已带着一群狗腿子,鲜衣怒马,在南门外等着。 一见面,公孙靖宇就独自打马过来,离着十多步就大喊道:“大哥,小弟恭候多时,你总算来了。接到你的信,小弟本来想立即赶往邛州……….” “行了,行了,信上不是让你在成都帮我办点事吗,谁让你跑邛州去了。” “大哥,你放心,你说的事,某都办好了。方容那小子,谁不好惹,偏要动大哥,这几天听说他跑汉州去了,等他回成都,某跟他没完!” 公孙宇靖大大咧咧的,根本没把鱼朝恩放在眼里,还是李昂给他介绍后,他才上去打个招呼。然后直接说道:“大哥,某已经托人在鹤仙楼准备好了宴席,给大哥压压惊,大哥快请!” ************************** 停电了,在外面找地方上传的。 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重要的事说三次。 第0138章 赵上益献计 方容风尘仆仆,刚回到成都就接到赵上益的邀请,来到了鹤仙楼。 鹤仙楼位于城西南的景仁坊,蜿蜒流入城中的浣花溪由此流过,鹤仙楼就建于河边,自楼上眺望,但见楼外清流倒影,繁花似锦; 沿岸飞檐插云,楼阁相望,是成都城内一等的烟花之地,聚集了大量的青楼楚馆。 城中富贵人家的郎君,宝马雕鞍,终日游冶于此,卧听笙歌,醉拥美人,流连忘返。 “恭喜方将军,贺喜方将军!”一见面,赵上益就长揖作礼。 方容欠着赵上益一个人情,而且感觉此人沉稳干练,颇值得一交,是以拱拱手回了一礼:“赵郎君不必客气。” “方将军请入座!请!”赵上益将方容迎到上座,自己才回到下首相陪。 两人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佳肴,两个婀娜多姿的女子侍候在侧,为方容端汤斟酒,侍候得无微不至。 “方将军此番一举捣毁劫匪巢穴,追回被劫财物,同时震慑了其他宵小,功莫大焉!某敬方将军。”赵上益举杯,先干为敬。 方容和他共饮了一杯,脸上却不见喜色。赵上益诧然道:“方将军眉头不展,莫非还有未解的难题不成?” 方容也不瞒他,沉声说道:“此次虽然在山洞中搜出了大部分被劫去的财物,但抓到的却都只是些小鱼小虾,一些重要的人物在本将动手之前,或是销声匿迹。或是被人灭口,这背后真正的大鱼。不简单啊!” 方容对赵家做了一番了解,知道赵家是凭什么起家的。现在案情再次陷入了泥沼,方容有心借助赵家耳目,继续追查。 赵上益岂会不知道他的心思,而且对方容的进展,他心里其实也一清二楚,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竟有此事?”赵上益脸上诧异的神色更浓,他稍加沉思之后,说道:“方将军直言相告,这是对在下的信任。在下不尽感激,只是………请恕在下冒昧问一句,眼下这情况,方将军打算如何向章仇大使禀报?” “还能怎么样?只有如实禀报了。”方容看了赵上益一眼,略顿一下,郁闷地抄起侍女再为其斟满的酒杯,一个仰脖。只是从他那捏紧酒杯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能窥其情绪并不平静。 “这对方将军极为不利啊!”赵上益端起酒杯,低垂着眼睑。望着杯中的酒色,仿佛从微漾的酒纹中寻找出些什么来。 方容知道,是该自己有所表示的时候了。 “来,某敬赵老弟一杯!上次赵老弟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某来日定有重谢;而且,定会向章仇大使上报赵老弟之功; 只是如今尚未能结案。赵老弟家的商栈遍布剑南各地,还望赵老弟能吩咐下去。多多留意打探一下劫匪的消息,若有发现。某与章仇大使,都会承赵老弟这份情。” “方将军见外了,有关劫匪的事,不用方将军吩咐,某也会尽力打探,只是方将军这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劫匪尚能迅速断尾求生,加上没有了赃物所累,接下来他们很可能就此远遁; 就算没有远遁,恐怕也会小心蛰伏很久,要想查到他们的线索,恐非一朝一夕之事。方将军,您想过没有,您可以慢慢查,可章仇大使那边,能等得了吗?” 赵上益一下子就戳中了方容的软肋。一点没错,他有耐心慢慢查,但章仇兼琼被人打了脸,能咽下这口气,容你查到猴年马月去吗? 每个做上司的人,想要的都只是结果。 至于过程怎么样,那是你的事。事情没办妥之前,你越是诉苦,去跟上司说事情办起来有多困难,上司只会越觉得你无能。 要诉苦,只有在事情办好之后,在证明你的能力之后,再去诉苦,那才是明智之举。 然赵上益说的一点没错,劫匪经过这次打击,就算不远走高飞,也会销声匿迹,再想把主谋找出来,绝非易事。 想到此,方容心中一阵烦躁,也顾不得摆架子了。 “赵老弟可有良策?” 赵上益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句话不但意味着方容肯定了他的能力,同时意味着方容真的把他当自己人了。 “方将军,在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郎君请讲。” “方将军,鹿头关一案,被劫去的财物其实还是其次,更紧要的是章仇章大使的脸面上有些挂不住。现在被劫去的财物也找回来了,至于劫匪的主犯能不能迅速缉获已属次要,眼下紧要的是还章仇大使一个脸面。” 方容听完之后,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赵上益的弦外之音。不错,继续大举查下去,很可能于事无补,反而让章仇兼琼面子上难看。 作为坐镇一方的节度使,被人在自己地头上劫去了财物,案子却破不了,别人会怎么看章仇兼琼?章仇兼琼又会怎么看他手下这负责查案的下属呢? 更何况,章仇兼琼一开始就压着此事,没有大肆声张。 “赵郎君的意思是,先结案?” 赵上益点点头说道:“明结暗查!在下以为,这无论是对章仇大使,还是对方将军,都是好事。况且,明面上结案之后,劫匪很可能也会放松一些警惕,有利于暗中追查,实乃一举两得。在下粗鄙之见,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方将军莫怪。” 岂止是莫怪,这对方容而言,简单是雪中送炭。 诚如赵上益所言,这明里结案,暗中追查,不但让章仇兼琼面子上好看一些,而自己也能给章仇兼琼一个交代,三者还可以让劫匪放松警惕。 问题就在于,以方容对章仇兼琼的了解,章仇兼琼恐怕很难接受这种没有结果的结果,甚至会认为这只是他无能为力的托词而已。 赵上益从方容犹豫的眼神中,猜到了一个大概,要解决这个问题,这事最好是瞒着章仇兼琼做,赵上益希望方容这么干。因为这样,他就能拿住方容的一个把柄。 到了这一步,赵上益绝不会再多说什么,有些事,点到即可,最后的决定得让方容自己来拿,再说下去那就是画蛇添足了。 ********************* ps:月底到了,榜单很危险,急求月票! . 求月票! 和之前写的几本不同,这本书比较多官场上勾心斗角的情节,这类型写起来比较伤脑筋,加上最近要吃药养病,说实话,俺也心急。月底到了,新书上架第一个月,很需要大家的鼓励,开个单章,向大家求些月票支持! 顿首! 第0139章 方容之怒 财物方面,鱼朝恩在火井已经得到预期的收获。 但现在,他还希望这趟剑南之行有所作为,以作为回长安后的晋升筹码。 当然,他也知道,凡事过犹不及。 他目前在宫中无权无势,来剑南的使命也只是宣旨进贡无双盐。若是做得太过火,回去之后,结果恐怕适得其反。 如何掌握好这个度,鱼朝恩还在慎重地衡量。 他心里已有决定,若是把握不准,他宁愿放过这次机会。 一行人往鹤仙楼而来,街边的青楼上,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纷纷挥舞着手帕,娇呼公孙小郎君。 公孙靖宇这个净街虎,走到哪儿都讨人嫌,唯独在这片烟花地,十分受欢迎。多数青楼姑娘恨不能投怀送抱,以期得到公孙小郎君的眷顾。 两边的青楼上,无数的帕子如漫天花雨飘下,如梦如幻,蔚为大观。 姑娘们一声声的呼唤,比慈母依门唤子还要情真意切……..呃,至少表面上听起来是这样。 “咳咳…….贤弟啊,真想不到!真没想到啊!为兄还以为你在成都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呢,啧啧啧!万万没想到,贤弟在这儿竟受到人民群众这么热烈的欢迎。失敬!失敬啊!” 李昂感慨万千,感叹连连,随手抓过一块飘过的帕子闻了一下,一脸沉醉。可惜,这并没赢来楼上的姑娘的喜悦。 倒是公孙靖宇学他抓住一块香帕闻了一下后,楼上立即传出激动的尖叫:“那是奴的帕子。那是奴的帕子,公孙小郎君拿了奴的帕子……..哎啊!” 最后一声尖叫后。楼上伊人竟激动得晕厥过去了。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贤弟,你这……….好吧。为兄没话说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公孙靖宇骨头都轻了四两,整个人飘飘然的,眉开眼笑地对李昂说道:“大哥,知道小弟为什么那么喜欢你那首诗了吧? 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成都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小弟权当这诗是大哥为小弟量身定做的,哈哈哈……….” “贤弟。我鄙视你,极度地鄙视!” “小弟喜欢这样的鄙视,大哥,让鄙视来得更猛烈些吧!” “噗!” ***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上司觉得自己无能,所以,方容经过一阵思想斗争之后,最终决定采纳赵上益的策略,明里结案,暗中追查。 要结案。其实不是很难。自案发以来,章仇兼琼就让他全权负责此案。现在被劫去的财物找到了,也抓到了一些案犯,只要稍加运作。把已经被人灭口的那几人说成是畏罪自杀的主犯,就差不多了。 至于这暗里追查,还是很有必要的。以防哪天章仇兼琼得到了真相,自己也有一套自我开脱的说词。 而要暗里追查。自己就不可能调动太多的人马,这赵家的势力就成了一个很必要的助力了。 谈着。谈着,方容对赵上益的称呼已经从赵老弟变成了“贤弟”,赵上益那坚硬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由衷的微笑。 “对了,方将军可曾听过李昂此人?”赵上益似乎问得很随意。 方容一听到李昂这个名字,眼中立即有寒芒一闪而逝。邛州之事,是他生平所受的奇耻大辱,岂能忘却? “李昂,当然听过,赵贤弟提他做甚?” 赵上益不经意地说道:“李昂发明了一种把粗盐加工成精盐的办法,号称无双盐。仅靠这一项,李昂如今可谓是日进斗金; 在下查过,李昂此人年初才入籍犀浦县上溪村,在此之前,他来自何方,做过何事,根本无人知晓,而且其行为也颇有异于常人之处; 再者,李昂与火井县令崔寅、邛州别驾孙登官商勾结,这在火井与邛州,是人尽皆知之事,方将军何不建议章仇大使查一查李昂此人呢,说不定还能从此人身上查到一些鹿头关劫案的线索呢?” 收拾了李昂,不但能一雪在邛州所受的耻辱,而且有机会夺取无双盐的生意,那可是财源滚滚,日井斗金的生意啊。 不过方容也知道,要收拾李昂并不容易。无双盐这摊生意不但把李昂和崔寅、孙登以及益州府录事参军周亮等官员捆绑在了一起,更重要的是吏部侍郎公孙谨家也从中分到了好处。 动无双盐,就等于夺公孙家的财路,此事不得不慎啊! 赵上益知道方容担心什么,他淡淡地说道:“章仇大使掌有剑南军政大权,治下官员与商人勾结,只要迅速查明真相,把证据呈送朝堂,如今圣君在位,想必定会夸章仇大使治理有方。” 不错,只要迅速查出证据,呈送上去,同时保证公孙家的利益不受损,到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公孙谨还会为一个李昂强出头吗? 这阵子,真是被鹿头关劫案忙昏头了,这一点都没想到。方容心中大喜,忍不住举起杯来说道:“来!某与赵贤弟一见如故,请满饮此杯!” 方容一杯美酒刚刚含到嘴里,突然门外传来几声争持的叫骂声,紧接着“呯!”的一声巨响,包间的门竟被人踢开,大惊之下方容被酒呛着,咳嗽不止。 呯!呯!紧接着,赵上益的两个护卫被扔进包间里,撞得杯盏翻了一地; 赵上益霍然起身,便看到公孙靖宇拨开公孙化吉和伍轩,不屑地扫了房内一眼说道:“好玩,太好玩了!啧啧,真没想到啊,今天竟然能在这遇上这么好玩的事。” 李昂跟在公孙靖宇背后,脸上带着嘲弄的神色。公孙靖宇怪声怪气的调侃了一通,这时仿佛才突然看到方容一般:“哎呀,这不是章仇大使的心腹爱将方容将军吗?本郎君没想到方将军在此,多有冒犯,多有冒犯。咦,方将军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公孙靖宇一指赵上益道:“是这厮得罪了方将军吗?我帮你收拾他!” 方容心头的怒火在燃烧着,越来越旺盛。他是军人,无法一再忍受尊严被人践踏的感觉,终于爆发了。 “方将军!”在赵上益的叫喊声中,方容带着盛怒冲向了门口。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40章 天使被打了 鹤仙楼地处成都繁华地段,突如其来的械斗,不仅吓得楼中的客人纷纷逃下楼去,而且很快引来了大批人看热闹。 天子的使者被人打了! 这一消息迅速在人群中传开,大家顿时炸窝了。兹事体大,有些人担心殃及池鱼,跑了,而更多的人则是议论不休。 谁啊?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天子的使者啊? 作为当事人之一,当方容得知被打伤的人中,有天使在内之后,脑子也是轰的一下,整个人懵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坑,坑里还加满了排泄物,等着他去跳。 难怪,难怪啊! 在邛州时,李昂武功也不差,这回这么屎。回想当时,方容暴怒而起,以一敌百,一下子就把李昂以及他们的大群手下打得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当时方容还以为自己的武力值突然暴增了呢。 这次事件,并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布局,只是李昂随公孙靖宇来到鹤仙楼,得知赵上益在楼上宴请方容之后,灵机一动促成的。 鱼朝恩再精明,也没预料到这样的“意外事件”,没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卷了进去。 等章仇兼琼带着鲜于向及一众护卫,匆匆赶到鹤仙楼时,郎中正在给鱼朝恩接上脱臼的手臂,“啊!”太监的声音本来就有些尖,这一声痛呼,更是刺得章仇兼琼耳朵发痛。 “哎哟,疼…….疼死咱家了!”鱼朝恩脸上一片铁青,汗如雨下。 李昂在一边关心地问道:“鱼公公。好点没有?鱼公公,您千万不能有事啊!” 鱼朝恩能在安史之乱后权倾天下。绝对不是单靠运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心里很清楚,只有接着演下去,他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哎呀,疼死咱家了,这是要造反了不成?咱家奉皇命到剑南来宣旨,竟遭到袭击,难道这剑南道不是我大唐的天下了不成?!哎哟哟……….疼死咱家了,咱家回京之后,一定……..一定禀报圣上………” “公公!”章仇兼琼心中暗惊。此事先不管缘由,鱼朝恩被打伤了是事实,一旦真捅到朝堂上,那可就捅破天了。 他快步上前,扶着鱼朝恩道:“鱼公公,你怎么样?来人啊,快接鱼公公回使牙,请城里最好的郎中给鱼公公治伤。” 章仇兼琼不由分说,便要将鱼朝恩抬回使牙。李昂哪里肯啊。这人一进了使牙,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鱼朝恩,鬼才知道。 “章仇大使来得正好,在下李昂。见过章仇大使。郎中说鱼公公所受之伤,目前不宜移动,理应先上好药再视情况而定。” “哎哟。章仇大使你可来了,咱家倒想问问章仇大使。这剑南道到底还是不是大唐治下,咱家奉皇命来剑南宣旨。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你的部下打伤,章仇大使您可得给咱家一个交待,否则……..哎哟…….” 章仇兼琼也看出来了,鱼朝恩不过是手臂脱臼而已,并无大碍,只是此事性质非常严重,一旦处理不好,他这个节度使的职位可能都保不住。 鲜于向上来帮着章仇兼琼说道:“鱼公公,此事等章仇大使问明经过,一定严惩不贷!鱼公公受了伤,还请先屈尊移往使牙,先把鱼公公的伤治好,这可比什么都重要。” “你谁呀你?这事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哎哟!把咱家打成这样,这眼里还有圣上,还有王法吗?还不快把伤咱家的人拿下!” 章仇兼琼还没来得及弄清情况,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升级,他只得先把方容和赵上益等人拿下。 随即,章仇兼琼屏退一概闲杂人等,只留参与械斗的双方当事人在酒楼内,然后对方容喝斥道:“方容,你好大的狗胆,!说,你为何要打伤天使?!” “章仇大使,这事……….” “这事我最清楚。”公孙靖宇一下子挡到方容面前,愤愤不平地说道,“章仇大使,我来告诉你真相。我呢,今日在鹤仙楼设宴款待鱼公公,上楼的时候呢,我的随从不小心碰到了…..” 公孙靖宇举着手,团团指了一圈,终于找到赵上益那两个被打趴在地上的随从,“就是这两个家伙,当时我们上楼,经过一个包间门外,我的随从不小心碰到了那两个站在门外的家伙; 我的随从碰到人之后立即道了歉,可他们却不依不饶,对我的手下辱骂也就罢了,还动手打人; 我的手下出于自卫,只好还手,于是双方打了起来。在打斗的过程中,那两个家伙撞开了包间的大门; 然后呢,方容就从里面冲出来,不由分说大打出手,没错,就是他亲手打伤了鱼公公,就是他!” “公孙小郎君稍安勿躁,若真是如此,本使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章仇兼琼脸色阴沉,他长年掌军,身上自有一股慑人的杀伐之威,他让人把赵上益那两个手下拖上来后,凛然喝道:“说!事情可如公孙靖宇所言一般?” 那两人吓得忘了疼痛,连声说道:“不……不是的!是他们先故意撞了我们,当……当时我们守在包间门外,他们走过来故意用肘子撞我,然后假惺惺地道歉,脸上带着怪笑,这….哪里是道歉,我就骂了他几句,他们就动手……..” “你撒慌!”公孙靖宇发飙了,冲上去大喝道:“谁他娘的知道你是哪根葱啊?本郎君宴请鱼公公,无缘无故去撞你干嘛?我欠揍啊? 再说了,鱼公公是何等尊贵的客人,我能请到鱼公公那是莫大的荣幸,在这种情况下,我没事故意去找你的茬干嘛? 你他娘的说谎跟放屁似的,打了圣使,竟然还想恶人先告状。他娘的,老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咳!”章仇兼琼适时阻止了公孙靖宇发飙,一脸严肃地说道,“公孙靖宇,你先退下!” 公孙靖宇天不怕地不怕,何况现在他自认占着了理,章仇兼琼的口气让他万分不爽,当场便要冲着章仇兼琼发飙…….. ************************* ps:本月还有两天,求月票啊! . 第0141章 投鼠忌器(求月票) 李昂以一个眼神,制止了即将发飙的公孙靖宇。 章仇兼琼也没有继续盘问下去,他心里已经雪亮,这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再问下去也于事无补,眼下明智的做法是尽快先安抚好鱼朝恩。 他向鱼朝恩拱手道:“鱼公公,本官治下无方,以致于手下将领无意中冒犯了公公,回头本官一定对其严加责罚,还望鱼公公大人不计小人过,且饶他一条狗命。” 鱼朝恩的目的不是和章仇兼琼撕破脸,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中,章仇兼琼也有妥协之意,他也就退后一步。 “章仇大使这么说,咱家看在章仇大使的面子上,本应揭过这一节,只是………这厮下手太重,哎哟……..咱家这手臂怕是废了,以后还怎么侍奉圣上啊?” 鱼朝恩的潜台词已再明白不过,我这手臂好了就罢,若是好不了,这事就没完。至于这手臂怎么才能“好”起来,自然是等你给足了好处,才能好。 “鱼公公放心,请鱼公公先随本官回使牙,本官定将请来城中名医,为鱼公公诊治,以便让鱼公公早日康复。” 天使被打,这件事可大可小,关键就在于鱼朝恩肯不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章仇兼琼为了摆平此事,只能尽量把架子放低。 鱼朝恩不傻,当然不愿去使牙。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到了使牙哪里还能这么自在,他立即说道:“咱家皇命在身。岂能坏了朝廷的规矩入住使牙,章仇大使还是让郎中到驿馆来给咱家诊治吧。” “鱼公公既然这么说。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来人!送鱼公公往驿馆,小心侍候着。仲通。你亲自跑一趟,请城中名医到驿馆给鱼公公诊治,快去!” 公孙靖宇听到这,不干了。鱼朝恩和章仇兼琼似乎达成了和解,这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章仇兼琼这么做分明是各个击破,先把鱼朝恩这位天使安抚住,回头说不定就要对付他们了。他虽然不怕,但这岂不是为鱼朝恩做了嫁衣裳。 李昂及时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安慰道:“贤弟稍安勿躁。” “大哥,这……..” “贤弟放心吧,为兄自有分寸。” 李昂相信,鱼朝恩在历史上能权倾朝野,靠的绝不仅仅是运气。 如李昂所料,鱼朝恩又开口了:“章仇大使,不是咱家多嘴,这样无法无天之人,章仇大使留在身边。只会害了自己。咱家皇命在身,他都敢打,还有什么他不敢干?” 方容捅下这么大娄子,害得他堂堂的剑南节度使得亲自来低头赔礼。章仇兼琼恨不得立即抽他一顿。对鱼朝恩的话,自然是满口答道:“鱼公公爱护之情,本官定铭记于心。这厮冒犯了鱼公公,本官自然轻饶他不得。” “这就好。”鱼朝恩适可而止。转头对李昂说道:“李郎君,咱家皇命在身。恐怕没法在剑南久留,你就随咱家到驿馆,赶紧把你作的诗全抄下来,咱家好带回京给圣上瞧瞧。” 李昂暗暗诧异,鱼朝恩竟能随口找出这么精妙的理由来,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啊! 如此一来,谁也没法查证他写诗没有,鱼朝恩又递到御前没有,皇帝看了有什么反应。 但你若要拿李昂怎么样,又必须顾虑着,万一皇帝真喜欢他的诗,他一下子就变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怎么办? 这可是有先例的,几年前李白就是凭借诗才,一举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所以说,鱼朝恩此举,无异于给了李昂一个护身符。 李昂立即长身揖道:“多谢鱼公公提携。” 鱼朝恩是个明白人,他想要的,绝不仅仅是一些财物。而章仇兼琼虽是封疆大吏,但除了钱之外,却给不了他更渴望得到的势。 只有李林甫那样只手遮天的权相,才有能力给他提供助力,而宫里的太监数以千计,要想让李林甫相信你是值得扶植的,首先就需要有人从中牵线搭桥。 他现在给了李昂一个护身符,相应的,李昂就应该设法把他引荐给李林甫。具体怎么操作,那就看李昂的了。 在场的鲜于向也是个精明人,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即赞叹道:“李郎君,真是失敬,失敬,没想到咱们剑南道,继李学士之后,又有英才诗作能惊动圣听!章仇大使,咱们剑南道人杰地灵,可喜可贺啊!” 鲜于向一脸激动,章仇兼琼闻弦歌知雅意,也随之欣然道:“不错,不错,李昂,你年少多才,不但制出了天下无双的精盐,竟还有此诗才,若真能得到圣上的赏识,本官作为剑南节度使,与有荣焉! 常言说得好,择日不如撞日。说不得,今日你得当着大家的面,拿出首佳作来,好让本官以及在场诸人,一起领教领教。” 李昂一听,心中暗道要坏事。鲜于向与章仇兼琼一唱一和,分明是要考校他。李昂自家知自家事,若是任章仇兼琼考校,自己很快就会露馅。 他站出来拱拱手说道:“章仇大使要考校李昂,李昂本不应推辞,奈何这作诗不仅需要灵感,而且眼下这场合,实在找不到什么诗情。章仇大使若要指教,那在下只能拿出一首旧作请章仇大使斧正了。” 章仇兼琼淡淡地说道:“旧作也行,相信你定不会教本使失望的。” 李昂知道自己不弄首诗出来,章仇兼琼等人一定会心生怀疑,鱼朝恩刚才给他的护身符也就不管用了。 弄首“旧作”对李昂来说,倒不在话下,他担心的是章仇兼琼继续考校其它。比如五经要义。不过担心也没有用,先把眼下这关应付过去再说。 李昂负手行出。众人的目光顿时全落到他身上,就连鱼朝恩也忘了“哎哟”了。他多少有点担心,李昂拿不出有说服力的诗作来。 倒是公孙靖宇,对他信心百倍,也不知道他这信心是从哪儿来的,反正在他看来,李昂就是无所不能,否则,他会对李昂服服帖帖吗? “我大哥吟诗,岂能没有笔墨侍候?来人!呈上笔墨!”公孙靖宇跳将出来。一脸兴奋,也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作诗呢。 公孙化吉立即跑到柜台,取来笔墨纸砚,李昂正好趁机想想,该弄哪首诗才合适,这个还是要小心一点的,诗的内容要想清楚。不能让人瞧出破绽。 等公孙化吉磨好墨,李昂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想到,自己的字可不怎么样。于是说道:“贤弟,我来吟,你来执笔。” 公孙靖宇正闲得蛋痛。立即兴奋地说道:“好哩,大哥快快吟来。” “此诗题为《秋月》。贤弟先写上。” 公孙靖宇大笔一挥,哈哈笑道:“好了。大哥。” 李昂负手徐行,朗声吟道:“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 此诗一出,章仇兼琼不禁与鲜于向对望一眼,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上佳之作。乍听之下,使人不禁油然而生出一丝超尘脱俗、悠然自得之物外心境。 再回过头来仔细品味一下,作品题为“秋月”,而笔墨却始终集中在写秋月笼罩下的山间小溪上,这就是构思的独到之处。碧绿的山头,碧蓝澄静的夜空,悠悠飘荡的云朵,飘逸洒脱的枫叶,这些都是围绕着缓缓流淌的小溪而写的,但是却无一不浸染着明亮、柔和的月光。全篇无一笔写月,却又处处见月,可谓大家手笔。 “好!好诗!”章仇兼琼由衷地赞叹了一声,心里忍不住品味着,要作一首诗不难,要作一首好诗却是可遇不可求,有些人终其一生,拿得出手的上佳之作,也就一两首。 而李昂这首《秋月》,放到整个大唐,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绝品,章仇兼琼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能从一个年轻人口中听到如此佳作。 皇帝力精图治了三十多年,如今已有倦政的迹象,越来越沉迷于声色之乐,喜欢别人用诗词歌颂太平盛世。若是李昂能多几首这样的上佳之作,真被皇帝看中也说不定啊。 趁着章仇兼琼思量的当口,李昂给鱼朝恩使了个眼色,鱼朝恩会意,立即说道:“章仇大使,李郎君的诗也听过了,咱家这伤也该请郎中看看了吧……….哎哟…….” 章仇兼琼似乎突然醒悟过来,连忙说道:“哎呀,本官思虑不周,鱼公公见谅,鱼公公见谅。来人啊,还不快送鱼公公往驿馆。” 到此,李昂一颗心才落到实处,接下来,该是自己和章仇兼琼拉拉交情了。 这次的事,他的目的是为了对付方容,而不是和章仇兼琼为敌。如今接下来,李昂首要之务,是要让章仇兼琼心里舒坦起来。 常言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人家毕竟是掌握剑南道军政大权的节度使,如果因为方容的事,让章仇兼琼惦记上了,那自己以后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 ******************** ps:今天我照镜子,突然发现,原来一头浓密的黑中竟有了白发头,而且额前的发际线往后退了一些,大有变成秃头的倾向,不禁惊呼一声:上帝啊! 回头一看,又是月底了,顾不得喊上帝了,赶紧上传,求求月票吧,这月票少得可怜啊,眼看就这两天了,排名不断往下掉,各位兄弟姐妹,救命啊!给点月票吧! . 第0142章 端倪(月底求月票!) 两个得力的助手之间,往往会形成竞争关系,同时还有相当的牵制作用,这取决于他们所处的位置,也符合上司的需求; 在官场上,多数上司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左膀右臂关系过于密切,因为这不利于他控制手下。 鲜于向与方容,一文一武,是章仇兼琼的左膀右臂,李昂判断,鲜于向与方容之间一定不会很好。 “鲜于采访使凡事总能洞悉先机,提前布局,在下每每想来,都佩服不已。”李昂说完望望窗外,驿馆后园的银杏树上,知了的鸣叫声让这炎炎夏日更加浮躁。 “李郎君何出此言?” 鲜于向知道李昂不是无的放矢,只是不确定他所指何事,他和旁边的心腹谋士乐三川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乐三川也还在品味李昂这句话。 “鲜于采访使引荐杨钊,可谓是一本万利啊!而且,鲜于采访使很清楚,谁才自己的命中贵人,并能为此不惜血本,由此便不难看出,鲜于采访使来日成就将难以限量。” 李昂平谈的语调,却让对鲜于向心头微惊,因为章仇兼琼如果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肯定不舒服,但这又的确是事实。 不过,李昂既然当他面说出来了,那目的就肯定不是去向章仇兼琼说这些。 他一手调着碗里的茶羹,一边淡然笑道:“我听说李郎君幼时不幸,被遗弃路边,这些年浪迹四方。受尽苦楚; 说实话,若不是亲耳所闻。我万万难以相信李郎君竟是学富五车,能作出那样超凡脱俗的诗篇来。真是天纵其才啊!李郎君来日之前程才是不可限量呢。” 李昂知道他还在怀疑自己。于是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在下以为,好的诗篇最要紧的是灵感,而灵感往往来源于生活,以及豁达的心态,而不是故纸堆; 君不见多数人皓首穷经,笔下却难有佳作问世。不瞒鲜于采访使,在下虽然读过些书。但远远谈不上学富五车。”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妙!妙哉!”鲜于向这一赞叹,确实是语出由衷。 在这世上,有些人确实是天纵奇才,比如洛宾王,七岁之时,能读过多少本书?但却能做出《鹅》那样鲜活生动的诗歌来; 那样的诗,很多皓首穷经的人都做不出。这岂非李昂所说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李昂不但出口成章,还能有这样的见解,足见其不凡。 或许,把他捡去的那位乞丐是一位不出世的奇人。加上李昂在诗歌方面,或许确有过人的天赋。 至此,再在李昂的出身和学问上多加怀疑。已经没有多少意义。 鲜于向言归正传道:“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想来李郎君今日相见之意。也是如此吧?” “至少我与公孙靖宇从来没把鲜于采访使看作冤家过。至于章仇大使那边会如何,或许鲜于采访使比较清楚一些。” 李昂说话间。下意识地玩弄着手上的玉扳指,乐三川无意中看了一眼李昂手上的玉扳指; 双方离得不远,乐三川能清晰地看到白玉扳指上雕刻的字,他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异的神色。 他随即附到鲜于向耳边,耳语了两句。 鲜于向听了脸面不动声色,端起茶碗时,才悄悄向他昂手上的玉扳指望去,瞳孔为之收缩了一下。 一时间,鲜于向竟不知和李昂说什么好。 李昂感觉到二人有些异样,却不明所以。 见鲜于向没有进一步表示,他皱了皱眉头,干脆直接说道:“这次我受人嫁祸,方容明知我是冤枉的,却仍想把我当一只蚂蚁捏死; 我与方容之间,谈不上什么仇怨,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不是他手心里的蚂蚁。对于章仇大使,在下更是心存十二分敬意,实无冒犯之意…….” 不等李昂说完,鲜于向连忙说道:“李郎君,方容行事鲁莽,章仇大使对其也十分不满,定会从严处置; 李郎君才情俊茂,风流倜傥,是我剑南难得的英才,能与李郎君结交,是在下的荣幸。李郎君放心,章仇大使胸襟广阔,亦是爱才之人,相信不会因方容之事,而与李郎君心存芥蒂的。” 这下轮到李昂有些诧异了。按理说,鲜于向怎么着也会趁机提些条件,他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现在鲜于向如此反应,让他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接下来,鲜于向总是笑脸相向,言语之间,满是对李昂的夸赞,并暗示自己一定会说服章仇兼琼,不计较自己与方容之间的事。 李昂虽然不明白鲜于向为何有此转变,但见他的态度不似作伪,心里诧异的同时,也主动许了他和章仇兼琼一些好处。 其实不管如何,对鲜于向和章仇兼琼的提防之心,李昂肯定不会松懈的,且行且看吧。 鲜于向带着乐三川出了驿馆,一上车,鲜于向就忍不住追问道:“乐先生,你确定没有看错吧?” 乐三川郑重地答道:“恩主,这样的事,卑下若是没有把握,岂敢胡言乱语。” 鲜于向神色有些捉摸不定,不经意地扫了乐三川一眼。 乐三川似乎知道他的顾虑所在,连忙表态道:“当初若不是恩主冒险将卑下载出京城,如今卑下已是一堆白骨了。恩主就是卑下的再生父母,卑下此心,可表日月。” 鲜于向随之说道:“这些年来,乐先生为我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对乐先生,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这枚玉扳指怎么会出现在李昂身上呢?难道……..” “恩主,光凭一枚玉扳指,还不足以证明李昂的身份,还需要进一步加以证明才行。” 鲜于向不觉皱起了眉头,徐徐说道:“李昂来历不好查啊,除了他自己的那套说词,根本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此人,就像一个迷团一般。” 鲜于向是查过李昂来历的,但什么也没查到,李昂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看来,李昂此人来历,即便不像乐先生猜测的那样,恐怕也不简单啊!” ps:月底到了,本月最后一天,各位衣食父母,兄弟姐妹,助我保住新书月票榜前十吧,求月票啊! 求月票票票!!! . 第0143章 做眼 “那还用问,他们当然是被大哥的才华吓住了,你想啊,等圣上看了大哥的诗,肯定喜欢得不得了,到时一道圣旨下来,大哥就成了圣上身边的红人。他们可不是笨蛋,那可不得赶紧讨好大哥!” 公孙靖宇越说越兴奋,仿佛是他很快就要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一般。这时他甚至嫌酒杯小了,抢过酒壶大口灌了一口酒,一脸通红。 李昂想了很久,也没想通,鲜于向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难道他也正想对付方容不成?即便是这样,那也不妨碍他索取更多的利益啊! 至于被什么诗才震慑,只有公孙靖宇才会这么认为。 李昂从他手上抢过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说道:“贤弟,现在不管鱼朝恩给的护身符管不管用,毕竟他已经给了,接下来该是咱们给他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了。” 公孙靖宇茫然不解地问道:“一个小太监,给点银子打发了不就是了吗?” “贤弟不要小看了鱼朝恩此人,他现在虽然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但为人十分精明,来日的前途难以限量,而且现在相交于微末,那是胜于来日巴结已为内侍新贵的他的!” “既然大哥这么说,那他想要什么就给他呗。” “他想要宰相李林甫的扶持。” “啊?”公孙靖宇听了,差点把酒喷出来,连连摇手道,“大哥,您开玩笑了,这个咱们可给不了。” “咱们只要给他牵线搭桥就行了,贤弟。等下你照我说的,给令尊写封信,让你父亲把鱼朝恩推荐给李林甫; 到时鱼朝恩能不能获得李林甫的青睐,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鱼朝恩心里也清楚,他能从咱们这得到的,最多也就是这样……..” “什么?”公孙靖宇不等李昂说完。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地跳起来嚷道:“大哥,你让我给我父亲写信?不行!不行!大哥,我跟我父亲那是水火不相容,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给他写信那不行……” 啪!李昂毫不客气地给他脑袋来了一把掌,打得他“发横钗乱”,然后指着他怒道:“屁的水火不容!你算老几啊?他终究是你父亲,儿子向父亲低个头怎么了?啊!怎么了?! 没有你老子,你能在成都招摇过市,横行霸道?没有你老子。你平时吃的穿的,从哪儿来?别告诉我是你赌来的,嫖来的!你别躲!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你今天就给我站着,看我不把你揍成猪头!” 也不知道李昂是真火,还是装怒,公孙靖宇被打得抱头鼠窜,不停地叫道:“大哥。饶命啊!饶命啊!” 李昂就是不罢手,追着撵着。打得他晕头转向。 公孙化吉等人这回算是大开眼界了,自家小郎君以前被他父亲揍得多了,可没一次低头过,更别说这样乖乖求饶了,鞭子打断了都没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看来自家这小郎君,还真得李郎君来治才行啊。 “看够没有?!”公孙化吉对身边的一群狗腿子低喝一声。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想对啊,自家小郎君被打成得这么狼狈。大伙在一旁看热闹,不妥,太不妥了,于是乎,一群狗腿子齐刷刷地转身,悄悄尿遁去了。 李昂打累了,这才停手,扶着桌子弯着腰喘着气,对公孙化吉喝道:“你别跑,快取笔墨纸砚来。” “哦,哦哦…….”公孙化吉一个急刹车,赶紧去拿笔墨纸砚。 被打得鼻涕流了一脸的公孙靖宇,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同样喘着气地苦着脸求道:“大……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我和我父亲,那是从小就对不上眼,不管我做什么,他横竖看不顺眼,我就算给他写信,他也不会理我的。这事………” “拿笔!”李昂一声大喝。 公孙靖宇吓得一哆嗦,连忙一手抱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爬到桌边,一手拿着笔;公孙化吉也吓得不轻,手上太用力,把墨条都给弄断了,这下也顾不得手沾墨,用剩下的半截墨使劲磨着,那叫一个快。 “咳!”李昂清了清嗓子,思量了一番,然后说道:“我说,你写,听到没有?” “听到了,大哥,您说!您说!”公孙靖宇那模样,整个一副被捉奸在床,然后被逼着写保证书的怂样。 “儿靖宇跪禀,父亲大人万福金安。儿每日静思己过,已知往日之非………” 李昂一边想,一边念,让公孙靖宇先给他父亲认了错,表达了痛改前非的决心,说得声情并茂,情真意切。 公孙靖宇感觉那叫一个别扭,可李昂的大巴掌就悬在他头顶,也只能硬着头皮写下去。 表完了悔改的决心后,李昂话锋一转,给公孙谨分析起朝中局势来,引经据典说明历朝权臣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事实,让公孙谨不要把宝全押在李林甫身上;应该在宫中暗中培养一些关系,时刻掌握及揣摩圣意。最后说鱼朝恩眼下在宫中虽然无权无势,但为人精明,且有野心,值得提前拉拢云云。 李昂相信,公孙谨看了这封信,一定会惊喜于儿子的改变;另一方面,李林甫要扳倒太子李亨,确实需要和宫内里应外合,才有可能。 把鱼朝恩推荐给李林甫,同时暗里关照一下,不花什么成本。至于怎么去扶植鱼朝恩,则由李林甫去做。 一旦鱼朝恩真的能在宫中窜起,公孙谨却能落个大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等把信写完,公孙靖宇刚刚松一口气,李昂突然又唬道:“父亲养育之恩都不知感念的人,与禽兽何异?你以后给我记着,对自己的父母,要恭敬一点。还有,那些赌场青楼,偶尔去玩玩无妨,但别忘了读点书。你父亲护不了你一辈子,将来终究还得靠自己,听清楚没有?” “哎哟,大哥,您今天是怎么了……….呀呀呀,小弟听清楚了,听清楚了,谁的话我不听,大哥的话我哪敢不听,以后我一定多读点书,大哥你别打了……….” “化吉,你听着,以后就由你来监督你家小郎君,他要是弄虚作假,我就收拾你。” “哎哟!李郎君您干脆现在把我给弄死算了。” 公孙靖宇一听,怒了,追上去吼道:“本郎君现在就打死你,娘的,你这分明不相信我会读书是吗?老子以后还就读给你看……..” **************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0144章 龙子凤孙? “混账!本使让你去查鹿头关劫案,你回城不来向本官禀报,竟跑到鹤仙楼去打架斗殴,你能啊你!把天使都给打了,你怎么不把天给捅下来啊!” 章仇兼琼怒不可遏,顺手抄起茶碗就往方容砸去,方容站着不敢动。啪!茶碗砸在他身上,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门口站着的侍女吓得脚软,一起跪倒在地。 娉婷可人的章仇可儿上前劝道:“父亲大人,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方容趁机解释道:“大使,卑下根据赵上益提供的线索,连日马不停蹄地搜查汉州西北山区,已搜获杨御史在鹿头关被劫去的财物,抓获了大批劫匪;不过尚有部分漏网之鱼在逃。 卑下回成都时,接到赵上益邀请,只道他又什么新线索。为了把劫匪一网打尽,卑下不敢怠慢,便赶往鹤仙楼见他; 不想到鹤仙楼一会儿,那公孙靖宇和李昂就冲进来,打了我们的人。公孙靖宇和李昂欺人太甚,当时卑下又不知道有天使在……..” “蠢货!你但凡有点脑子,会把事情弄得如此一团糟吗?还得让本使去帮你擦屁股,你真是太令本使失望了!” 听说方容已经把鹿头关劫案给破了,加上女儿在旁边劝解,章仇兼琼气消了许多,但方容的鲁莽,轻易就被人算计却是事实,这让他非常失望。 正如鱼朝恩所言,这样的人再留在身边,迟早会连累自己。因此。章仇兼琼还是决定等他把鹿头关劫案移交上来,就把他踢去戍边。 此时。鲜于向带着乐三川匆匆来到使牙二堂求见。章仇兼琼斥退方容之后,立招二人进见。 见鲜于向带着乐三川一同前来。章仇兼琼皱了皱头,等二人施过礼,便先开口道:“仲通,事情办得如何了?” 鲜于向躬身抱圆答道:“回大使,鱼朝恩本无大碍,无非是想索要点钱财罢了,属下已办妥。倒是另有一事,要禀报大使。” “何事?”章仇兼琼摆摆手,让门外侍候的丫环退去。 鲜于向上前几步。轻声把李昂手上那白玉扳指的事向章仇兼琼禀报一遍。 章仇兼琼大讶:“竟有此事?仲通,你如何确定那白玉扳指的来历?” 鲜于向谨慎地答道:“不瞒大使,三川曾为废王瑶宾客,当年曾亲眼见过这枚玉扳指,当不会认错。” 见仇兼琼那沉沉的目光转到乐三川身上,乐三川连忙躬身揖道:“禀章仇大使,不才当年名又丛,曾在废王瑶府上就食大半年,其时三王时常聚会宴饮。是以不才有幸见过这枚玉扳指。” “难道这李昂竟是龙子凤孙?”章仇兼琼眼中精芒大盛。 一直静静地听着的章仇可儿稍一思索,说道:“父亲大人,一个玉扳指,还难以证明李昂的身份。或许他是无意中得到这个玉扳指也不一定。” 章仇兼琼想想也是,皇室出生的龙子凤孙都会严格地记录在册,这李昂从未听说过。凭一枚玉扳指确实不足以证明他就是龙子凤孙。 章仇可儿接着说道:“八年前那场宫变,三王被废。李林甫虽未参与其中,但就女儿所知。圣上召宰相相询时,李林甫有言‘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预。’ 正因有李林甫此言在先,其他大臣虽知三王蒙冤,皆三缄其口,乃有赐死三王之事。若李昂真为其后人,如今岂会与李林甫同流合污?” “可儿所言有理。”章仇兼琼点了点头,但心头还颇多困惑,“那这李昂究竟是何来历?这玉扳指怎会出现在他手上?” 鲜于向说道:“大使,李昂自言幼时便被遗弃路边,为一老乞丐捡去,这些年跟着老乞丐浪迹天涯,直到老乞丐死去,他才返回剑南; 然这些都只是他个人的说词,无从查起。直到几个月前,他出现在四姑娘山白鸡岭,牵涉进犀浦上溪村方同良被劫杀一案,李昂才为人所知; 属下细细想来,李昂有关自己的身世的那套说词,很可能是自己编造的。试想,其随老丐乞讨为生,怎么可能得到这价值连城的玉扳指? 再者,余观其心智以及言谈举止,虽有些玩世不恭,但绝非不学无术之徒。短短几个月时间,李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剑南官场布下了大量人脉; 其利用无双盐,实行招标代理。此举亘古未有,不仅使其以最小的成本,迅速聚敛大量的财富,更助崔寅,让火井在这几个月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公孙靖宇这样纨绔,就连公孙谨都无可奈何,却被李昂治得服服帖帖。现在就连鱼朝恩,也在刻意巴结他,凡此种种,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本来李昂算计方容,章仇兼琼是准备对其施以些颜色的, 听了鲜于向这一番话,章仇兼琼双眉紧锁,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对鲜于向说道:“仲通,你先查查这李昂的来历底细,务必尽快查个水落石出,其他的容后再说。” “是,大使。” 鲜于向与乐三川退出后,章仇兼琼问自己的女儿:“可儿,对这李昂,你怎么看?” 章仇可儿上来,一边帮父亲捏着肩膀,一边徐徐吟道:“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此诗飘逸洒脱,空灵幽远,确为大家手笔。” “可儿,你认为此诗真的是李昂所作?” “其实女儿还听过李昂两首诗,父亲大人可要听听?” “哦?可儿快念来听听。”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是李昂在犀浦时传出的一首《绝句》,描写的是浣花溪一带的情景,不仅对仗工整,而且清闲飘逸,意境广远; 另有一首《遣怀》,相传是他在火井与公孙靖宇游乐时所作。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成都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这前两句描写沉迷声色的生活,后两句却有悔悟、自责以及欲将振作之意。总体看来,李昂传出的诗作虽只有三首,但皆非凡品。” 章仇兼琼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两首诗,然后说道:“可儿,这虽然可以为佐证,但也不足以说明这就是他所作的。” “女儿听说,益州名伎南宫紫烟才貌双全,自视颇高。绵州才子黄越一掷千金,并建紫云楼,想金屋藏娇,却为南宫紫烟婉拒。然而,如今南宫紫烟却自奔火井,甘于自贬身段求侍李昂左右。父亲大人,这算不算又一个佐证呢?” ************* ps:求订阅,求保底月票啊! . 第0145章 有个家 成都北面的长亭边,李昂与鲜于向一同,把鱼朝恩送到此处才话别。 鱼朝恩这次剑南之行,可谓是满载而归,李昂与鲜于向赠送了大批的财物也就罢了,尤其是李昂通过吏部侍郎公孙谨,帮他与李林甫牵线搭桥,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 临别之际,鱼朝恩还再三邀请李昂入京,态度十分诚恳。 鲜于向看在眼里,对李昂的手腕暗暗感叹,鱼朝恩的车马一走,他立即对李昂说道:“李郎君,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若不嫌弃,请李郎君移驾寒舍,吃杯酒如何?” 鲜于向到底是朝廷官员,却把身段放得如此之低,至少表面上是诚意十足了。 酒宴之上,恐怕难免会谈些诗词歌赋,李昂担心这是鲜于向给他设的局,以窥他的底细。方容的事,还不见章仇兼琼作出处理,李昂自然还存提防之心。 于是他便客气地回礼道:“鲜于采访使相召,在下本不应推辞。奈何今日还有些俗事等待处理,只好来日再回请鲜于采访使,加以赔罪了。” “是在下冒昧了,既然如此,那只好来日再请李郎君了。” 两人相对一揖,李昂上马先行离去。 乐三川站在鲜于向背后,望着李昂的背影,心里暗暗琢磨:像,这音容笑貌,还真有几分相像,难道他真的是……… “乐先生,乐先生!” “呃……..恩主有何吩咐?” “乐先生因何走神?”鲜于向微笑着,似乎无意地问道。 “恩主。这李昂似乎是有意回避恩主。照理说,方容之事未了。李昂也需从恩主这获得进一步的消息,理应接受恩主的邀请才是。卑下一时想不通。他何以反而推辞呢?” 鲜于向心中这才释然,脸上的微笑更浓:“或许他确实有急事需处理吧。” 鲜于向说完翻身上马,等乐三川也上马来,他突然说道:“乐先生,李昂为人机警,要打探他的底细,恐怕得派人潜伏在他身边才行; 我听说李昂也正在招募人才,要不……….咱们也来一出周瑜打黄盖的戏码,然后乐先生暂时到李昂那边去?” 乐三川心头一动。表面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说道:“恩主,李昂此人甚为机警,卑下料想咱们这戏演得再好,恐怕卑下都难以取得李昂的信任。不过恩主若执意为之,卑下自也不敢推辞。” 炎炎的太阳下,路边的木棉树投下一片阴影来。天空中有**起自天脚处,似乎要有一场大雨即将到来了。 “乐先生所言,亦不无道理,此事容后再说吧。走。回城。”鲜于向说完先打马前行。 乐三川跟在后面,他抚了抚腭下的萧疏的短须,鲜于向的马蹄扬起的一颗沙子飘入他的眼中; 乐三川没有去擦拭,心中有些黯然。这人与人相处,有时真是容不得一粒沙子啊。 *** 第二次招标获得的钱,加上这段时间售盐的收入。按占股的比例,李昂又获得了八千二百贯分红。实可称之为暴利。 李昂回城之后,把这笔钱中的八千贯换成了金银和珠宝。然后带着伍轩出城回犀浦。 “南门。四娘她回上溪村去干嘛?”出了巍峨的成都西门,李昂随口问了一句。 伍轩愕然,显然没想到李昂会问他这些,只得勉强答道:“回老板,听说她是放心不下家里,便抽空回去看看。”城门外人声嘈杂,伍轩得提高嗓门,李昂才听得清。 “这次让你回成都,事情办得不错,给你每日加一文薪水。”李昂说完,打马驰去,逆来的风把他头上遮阳的斗笠吹到背后,他也不再理会。 伍轩急抽一鞭,赶紧追上去,心里却微微有些不安。今天李昂的言行,让他捉摸不透,莫非李昂察觉了什么? 李昂给他的薪水虽不多,但一直很信任他。他孑然一身,吃住有李昂负责,薪水是多是少,他本不太计较;倒是李昂一直以来的信任,让他感动。 如果没有了这份信任,他和李昂之间还能剩下什么呢?想到这些,伍轩不禁黯然一叹。 上溪村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宁静而安详,稻田耘过了,乡民多在桑田里采桑,不时能听到桑林中传来动听的歌儿。 华家门前的湖面上,荷叶团团如盖,荷花在风中摇曳着,岸边垂柳如幕,游丝翠绿,满盈盈的浣花溪潺潺流淌,岸边野花如火。 华小妹背着一竹篓的桑叶,刚好回到自家门前,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回头一看,不禁失声叫道:“李大哥?!” 李昂哈哈一笑,跳下马,上去一边帮她取下背篓一边说道:“小妹,不认识李大哥了是吗?” “不是,不是。”华小妹脸上充满了喜悦,对着院门大喊道:“阿耶,阿娘,李大哥回来了!李大哥回来了!” 李昂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不错,小妹又长高了,嗯,还漂亮了。李大哥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呀,李大哥看你说的,不理你了。”华小妹大窘,一溜烟跑进院去,扶着眼睛不便的华大娘。 华老头从病房里跑出来,胡须上还沾着草药屑。一见李昂,便骂道:“臭小子!你还记得这个家?你回来干嘛?你跟小妹那不孝的大哥一个样,啊!知道长辈多担心你们吗?” 老头见面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口水差点没喷到李昂脸上,李昂举着衣袖挡着脸,嘿嘿地笑道:“华老,当初我让你收我做义子,你又不肯,现在知道想我了?嘿嘿,您别气坏了身子,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华老头还不肯放过他,指着他的额头继续喷:“你还有理了你!臭小子,幸好老夫没收你这样的义子,不然真被气死了; 你这一去多久了,啊?连个信都没有,你眼里还有老夫吗?你回过成都几回,啊?这上溪村离城不到十里,你不认得路了咋嘀?不认得路你现在回来干嘛?” 李昂曾托人带回过三百贯钱,但从华老头的恼怒中,他明白,他图的不是钱,他放不下的是那份牵挂,这是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的。 李昂知道自己理亏,几次回成都都不回来看看,华老头这么生气,说明他是真的把自己当亲人了。 ****************** ps:12月来了,求订阅,求保底月票! . 求保底月票!! 首先感谢上个月所有支持步步惊唐的朋友,谢谢你们! 新的一个月来了,俺会努力更新,争取写出更好的故事来,请兄弟姐妹们鼓励一下,把你们手上的月票投下吧。 求保底月票!!! . 第0146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求月票) 李昂原来睡的那间厢房,被用来养蚕了,养蚕有些不成文的讲究,不能让生人进去看,据说生人看了后,蚕宝宝就不吃叶了。 所以,这下李昂连窝都没了。 善良的华小妹心里满是歉意,跑去跟华老头商量,要把蚕搬出来,这批蚕就算不结茧也罢,总不能让李大哥连睡的地方都没有。 李昂耳朵比狗还灵,听到之后跑过去说道:“小妹,别折腾了,我们在小秋睡的厢房里打个地铺就行了,这大热天的,不碍事。” 华小妹很过意不去地说道:“李大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能让你睡地上呢。” 小秋在药房里嚷道:“让李大哥睡床,我睡地铺好了。” 华小妹连连摆手道:“不行的,不行的。再说了,伍大哥是第一次来咱家,这岂是待客之道。”或许是因为每天摘桑叶的缘故,李昂看到她的手指上都长出了茧了。 他忍不住对华老头说道:“华老,你也真是的,我不是让人拿三百缗钱回来了吗?你还让小妹养什么蚕,这大热天钻桑林里,你瞧瞧,小妹这瘦的,我去火井的时候还这么高,现在剩下这么高……….” 华小妹被他一通夸张地比划,羞得脸蛋通红,娇嗔道:“李大哥!你进门时还说人家长高了来着,这回就胡说八道了。” 华老头见他心疼妹妹,倒是老怀大慰,但嘴里却继续数落道:“谁家的女儿不是这样?合计着有了你那三百缗。咱们一家子就坐在家里,等着坐吃山空不成? 你这臭小子。毛都没长长,你哪知道世道艰难?今天你赚了几个钱就得瑟了?这做生意难免有起有落。今日赚了一点钱,就大手大脚地花,来日万一需要用钱救急时,看你怎么办? 再者说了,你如今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老夫这几天正给你张罗着,把旁边三婶家的空园买下,给你建个小院; 然后再问问黄四娘,溪对面的那片田地卖不卖,给你买下几十亩田。先置得点产业,将来不管怎么样,你总有退身之地。再说了,你老大不小了,该找媒人……..” “等等!华老,你不是才说我毛没长长吗?这回又说我老大不小了,这这这……..我这到底是老大不小,还是毛没长长啊?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啪! 华老头一个巴掌扇在他脑门上,大骂道:“臭小子!你别跟老夫挑刺儿。你在外头怎么疯癫,只要不作奸犯科,老夫都懒得理你,但家里的事。自有老夫做主。” 华大娘有些听不下去了,吼了一嗓子:“死老头子,你就少说两句不行吗?你这是罚大郎呢还是摆功?” “呵呵……华老。我给您带了几坛好酒,今晚咱们爷俩喝个痛快。算是给华老庆功如何?” 听说有好酒,华老头注意力一下子被扭转了过来。“酒在哪,拿来老夫瞧瞧。” *** 成都城外,杨家村。 泱泱的锦江自村北流过,村边绿树环绕。码头边的一栋大宅的后院里,午后的阳光从镂花轩窗照入花厅内,厅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萧鸾一身素白的衣裙,坐于上首,那带有两分忧郁气质的脸容上,多了三分冷艳。 萧鸾之下,列坐了两排人,除了升龙会的三位长老之外,还有几位舵主,大家沉默不语,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鹿头关这一票,一开始我就反对,如今果不其然,赔了夫人又折兵。汉州的人马几乎损失殆尽,这些都是老会主苦心经营多年,才打下的老底子,就这么被连根拔起了。大家都说说吧,现在,该由谁来负这个责任。” 萧鸾一双凤眼扫下,几位舵主纷纷垂下头,萧鸾的目光最后停在大长老田纳忠身上。 站在田纳忠身后的田心,顿时像被针刺了一样,立即回嘴道:“这个责任,岂能由我阿耶来负?事情本来进展得顺顺利利的,这说明当初的决策根本没有错,全是下面的人无能;还有汉州分舵的夏明堂,明明说好先隐伏一段时间,他偏偏贪图小利不收手,这次官兵能顺利找到白鹿峰的山洞,我看…….” “住嘴!” “阿耶!” 啪!田纳忠反手给了女儿一个巴掌,田心委屈得泪落如珠,抽泣着跑了出去。 田纳忠长叹了一口气道:“当初决定做鹿头关这一票,老夫是违背了会长的意思点了头的,事到如今,这个责任……..” “大哥!”一脸黑须,目如铜铃的寇凌霄抢道说道,“当初提议劫下杨钊的是我,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这没什么说的,会长要责罚,就冲着我来吧。” 在这件事上,其实萧鸾也暗自为难,田纳忠、寇凌霄、杨天一是升龙会三长老,论资历论对升龙会的贡献,都是她无法相比的。 这是为什么当初在他们三人达成一致后,在没有她这个会长点头的情况下,就能先斩后奏的原因。 如果真重罚三人,底下很多人恐怕都要跳出来反对,到时反而让她更难以下台。 但这次三人擅自行动,还造成了这么惨重的损失,若不责罚,今后还有人把会规放在眼里吗?还有人把她这个会长当回事吗? 说实话,萧鸾有点心灰意冷了,但恩师临终前声声嘱咐,言犹在耳……. 想到这些,萧鸾一咬银牙说道:“寇凌霄,我以升龙会会长的名义,免去你长老一职。现在,给你一个带罪立功的机会,你回草原吧,去接替四长老。我令你三年之内,在原有的基础上,拉出一支两千人以上的骑兵来。若能完成此项任务,再恢复你长老一职。” 寇凌霄倒也光棍,当即出来抱拳道:“多谢会长!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完成会长交代的任务。” 寇凌霄四五十岁的人了,而且身份特殊,他如此光棍的表态,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萧鸾接着说道:“传我命令,各分舵的人马,都把手脚收紧点,一切有违律法的事,都先别做,等风头过了再说!若有违令者,必严惩不贷,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 ps:早上起来,雨雾蒙蒙的,也不冷,很有春天的感觉,就当自己是活在春天里了,我带着春的喜悦,开始努力码字去了,各位兄弟姐妹,手上的保底月票投下来吧,拜求月票! . 第0147章 后园私语 无双盐的生产销售都已步入正轨,这次李昂回上溪村,打算多住些日子。 晚饭前,华老头就迫不及待地把李昂拉出院子,来到院旁的老梧桐树下。 他指着旁边的一个园子说道:“臭小子,就这,这园子足有一亩,把里面的杂树砍掉,够建三间砖瓦房带一个小院的了。老夫已经和你三婶说好,以八贯钱的价格把这园子买过来; 到时再请邻村的木先生过来看看山向和选个黄道吉日。老夫知道你忙,让你去张罗吧,你也不知道该找谁,这买地建房的事,老夫且帮你张罗着就行。以老夫的面子,横梁砖瓦,保证样样又便宜又好,你就放心吧。” 李昂等他说完,指着园子那边的几间破败的茅草屋问道:“华老,那茅屋是谁家的?干什么用?没见有人住啊?” “那是华大有家的,原本用来养羊,现在不养了,堆些杂物。” “华老,你找华大有说把他家那一片地也买下来吧,还有,前面这边的稻田,一直到湖边,都买下来,价钱方面好说。” “臭小子,你想干嘛?” “建房啊!” “你说的这一大片足有三四十亩了,建房用得了这么多吗?真是的!” “用得着,用得着,要建就建大一点,你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多可怜,将来得多纳几房小妾,好开枝散叶,到时儿孙满堂。也热闹一点不是。” 李昂以为华老头又要发飙了,没想到他想了想说道:“老夫明天帮你问问。” 晚饭过后。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李昂一个人沿着浣花溪岸上散步西去。清澈的河面上。跳跃着夕阳的金光,河边的金柳,如同夕阳下的新娘。 成群的白鹤在田野间飞翔。水村山廓,烟带缭绕,十里稻花翻碧浪,田间蛙声阵阵,和村里的鸡犬之声相应。 来到黄四娘家的深院前,李昂徘徊了一会儿,才上去敲门。结果敲了许久。也没人应。 他退出几步望了望,索性绕到后院墙根,再次翻墙而入。 结果一上墙头,就看到黄四娘手拿着小团扇在后院凉亭里纳凉。 她身穿半露胸式裙装,裙子高束在胸际,在胸下部系一阔带,两肩、颈、上胸及后背无带且袒露,前胸前有一排扣子系合,外披透明罗纱。里内的诃子(抹胸)若隐若现。 那诃子以绣牡丹的丝锦织成,胸下扎束两根带子束紧以支撑胸部,使胸口更加挺拔,同时两胁至腰部臀部形成诱惑的曲线。 见李昂翻上墙头。黄四娘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李昂尴尬地笑道:“四娘,我拍门没人应。只好翻墙了,呵呵……” 黄四娘不理他。索性往亭中的竹簟上斜卧着,用一边手撑着头部。另用小团扇把脸盖了起来。 只是她这样子,身体的曲线更是诱人无比,那诃子几欲被撑裂,上面两朵牡丹怒放着。 李昂跳入院中,走到凉亭里,轻咳了两声说道:“四娘,你怎么了?怎么跑回来了?” “这儿是我的家,我回我家你管得着吗?”黄四娘拿开小团扇,杏眼里满是怒气、幽怨、自怜。 “娘子,娘子,婢子好像听到是李郎君在叫门…….”红杏刚才显然是在沐浴,她连衣衫的扣子都没扣好,就急急忙忙跑出来,结果才发现,李昂已经站在了后院的凉亭中。 她身上大片的雪腻露着,让李昂眼前一亮,红杏又惊又羞,俏脸一片羞红,转身被想跑。 “站住!”李昂大叫一声。 红杏就像中了定身术似的,脚也迈不开了,回头望来,见李昂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红杏,过来,还是红杏知道心疼本郎君,来,本郎君有赏!” “哼!” 身边传来黄四娘一声冷哼,李昂悄悄对红杏眨了眨眼,满是求助之意,红杏犹豫了一下,背着他扣好了衣衫,才走过来。 “红杏啊,你家娘子可是身子不舒服?怎么不找郎中来看看?” “娘子她身子骨没事。”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跑回来干嘛?” “娘子她………” “红杏,你去帮我煮碗茶来,记住,只煮一碗。”黄四娘听他俩一问一答,立即对红杏下令。 “是,娘子。”红杏瞟了李昂一眼,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等红杏离开,凉亭里陷入了尴尬的平静。“四娘!”李昂坐到黄四娘身边,立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幽幽的体香。 他连叫了几声,黄四娘都不理会,李昂索性也侧卧下去,然后伸手从后面搂着她的腰,这样的夏日,她身上穿着的丝绸衣裙很薄,李昂能明显地感觉到搂住她的那一瞬间,她的腰肢儿一紧,然后慢慢软下来,软得没有骨头似的,那s型的线条如柔滑的水波似的。 “四娘!”李昂的手沿着她平滑的小腹,慢慢往上滑动,到徐隆渐起处时,黄四娘终于有了反应,用团扇的柄儿打了他的手一下。 “李昂,你实话跟我说,你究竟想干嘛?”黄四娘的呼吸有点急促,薄薄的诃子里一起一伏。 “四娘,你打我干嘛,不打你不就知道我要干嘛了吗?” “你………你别想……你别当我不知道,这两次招标,还有这段时间的卖盐的钱,你把自己那一份全抽了出来,你是不是不想经营下去了?你要是不想干,当初为何又要把我拉进去?” 黄四娘用粉背撞了他一下,索性坐起来盯着他。 “四娘,你想多了。”李昂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如今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立锥之地,我把我应分得的那部分钱抽出来,只是想把华家旁边的那些地买下来,盖栋房子,置些产业,不信你去问问华老,他正为我张罗着这事呢。” “我不问,你别想诳我,你前后分了一万多缗,盖栋房子用得了那么多吗?你说,你竟然想干嘛,这盐生意你还做不做?” 黄四娘不依不饶,她把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全是因为李昂。现在,李昂却有抽身的迹象,却不和她说,这让她有种被利用的感觉,她是如此的相信李昂,他怎么忍心这么对自己呢? ****************** ps:鞠躬拜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48章 科举之道 宁静的村廓,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像是给墙头、屋脊、树顶和街口都罩了--层薄薄的轻纱。 布谷鸟在河边的树林子里,用哑了的嗓子呜叫着,又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动,拖着声音,朝远处飞去。 黄四娘家后院墙边的杨柳树上,落了一树夕阳的金光。凉亭里,黄四娘的眸光静静盯着李昂,想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他内心的真实的想法来。 她香肩那透明的轻纱下,锁骨清洌,雪光如腻,鼓腾腾的诃子随着呼吸起伏着,诃子上的两朵牡丹仿佛在风中微颤着。 “四娘,我真没有骗你,这阵子虽然风波不断,但总体上都应付过去了。我跟你们不同,我之前一无所有,所以,赚到了钱,难免想攥在手里,这种心情你可能不会理解; 还有一件事,要想成为乡贡,这少不得要走走马县令的路子,这些都是要花钱的。四娘,将来参加益州府的州试时,恐怕还得求你嫂子内兄帮忙。所以,这些事我怎么会瞒你呢,只是没来得及说而已。” “你要做乡贡?”黄四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震惊了,甚至忘了再生他的气。 大唐有资格参加科举的考生主要有两个来源:一是生徒,二是乡贡。 生徒即由中央或地方官学,经过规定的学业考试,选送到尚书省应试的称为生徒。 乡贡则是不由官学学成,为乡里所称者,委本县考试。州长重覆,取其合格。每年十月随物入贡。这样的人就叫乡贡,也称举人。 要成为举人并不容易。通常其学识要闻名乡里,得到大家的认可,才有机会参加县里的考试,李昂入籍犀浦县才几个月,之前也没传出什么才名,现在突然说要做乡贡,黄四娘怎能不惊诧。 “四娘,这是上次在火井,我到县学里产生的想法。你不知道。当时我明明是去捐资助学,却被县学里的生员不停地冷嘲热讽。无他,皆因他们将我视为贱商,是以打心眼里瞧不起我。” 黄四娘追问道:“那李郎准备考哪一科?” 大唐科举的科目原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多种。 其中明法、明算、明字等科,不为人重视。 俊士等科不经常举行,秀才一科,在唐初要求很高,后来渐废。 所以,明经、进士两科便成为大唐常考的主要科目。其中进士科尤重。 李昂笑道:“要考当然就考进士科。” 对各科考试内容,李昂都打听过了。 明经科的内容:9部经书,《礼记》、《左传》为大经;《诗经》、《周礼》、《仪礼》为中经;《周易》、《尚书》、《公羊传》、《谷梁传》为小经,另外。《孝经》、《论语》为必考。 明经科的考试方式一般只是口试加贴经(填空),墨义。 所谓帖经,就是将经书任揭一页。将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再用纸帖盖三字,令试者填充。 墨义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注释。一般只要对经文以及注释。记忆背诵熟练,就可中试。 再看进士科。 原来进士科只考策问,后来加上贴经(填空),杂文(诗赋)。 贴经只贴大经,即《礼记》、《左传》。再加上贴《老子》,10个问题中能答上4个即可合格。 杂文要求诗赋各一。 策问要写五篇。策问主要是对时下国家的政治、经济、法律、军事、政务、漕运、盐政等等方面提出问题并作回答。 对一般人而言,进士科很难考,而且录取人数很少,每科进士只取十几人,最多也只取三十几人。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一左右,因此民间流传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称。 而对于李昂来说,进士科侧重的诗赋和策论,他都有操作的空间。 尤其是策论,他有回望历史的优势,有其他“只缘身在此山中”的人所不具备的眼光和见识。 至于诗赋,考试前多弄几首名诗递给主考官,先弄得名满天下,到考试时,只要应试诗过得去,就成了。 细看一千多年的科举史,除了天宝年间钱起在《汀灵鼓瑟诗》的试题下,写出“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的名句外,所有的大诗人在应试时都没有出过佳句。 比如韩俞被列入唐宋八大之一,多年后回头去看自己的应试诗,竟“颜忸怩而心不宁数月”,几乎不想承认那是出于自己的手笔。还说“若屈原、孟轲、司马迁、相如、杨雄之徒进于是选,仆必知其辱焉。” 也因此,唐朝科举的诗赋,细论起来,可以说并不是在考场内考,多数是由考生提前把自己的平生得意之作交给主考官品鉴。科举考试还没开始,名次通常就已经定好了。 这对李昂来说,也非常有利,是以他决定先进士科。 何况就算考不上进士,有一个举人的名头,在社会上也已经有很高的地位了。 黄四娘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李昂在营生方面,虽然能人所不能,但她却不觉得李昂能考取进士,这怎么看都不像啊。 “哼,怎么看你还像是个奸商!” 李昂也不生气,望着她那鼓腾腾诃子笑道:“光看外表,谁有知道里边有没有料呢?” 黄四娘知道他的打算后,已经放心下来,再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又有气,那夜在芭蕉树下,你摸也摸过了,有没有料你还不知道? “奴不管你要考什么,反正你可不能逛奴家。奴家把什么都给你了,你要是骗我,奴也不活了。” “四娘,瞧你这话说的,你真的什么都给我了吗?” 李昂看着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如玉的肌肤;晚风拂过,她身上的轻纱飞起,香肩锁骨清冽无比,胸前拥雪成峰,峰间雪沟深迷。 黄四娘对他早已千肯万肯,只是蜜桃早已熟透,盼着望着,总不见郎来采; 她真想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覆向自己的胸口…… ************** ps:求订阅,求月票、推荐票! 第0149章 阴暗 “娘子,茶来了。” 红杏不合时宜的声音,让黄四娘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一泄而光,夕阳的余晖下,她如雪如玉的肌肤上满是红晕,仿佛春日的桃花瓣。 她接过红杏递来的茶碗,心里还在呯呯直跳。 对李昂,她虽然千肯万肯,而且每次和红杏虚凰假凤,心里幻想着的,也都是李昂。但幻想是一回事,此刻真让她主动把李昂的手引向自己身上,还是很难为情。 红杏也有些难为情,一来从自家娘子神色中,她看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二来,端来的茶只有一碗,没李昂的份。 黄四娘没话找话,迟疑地说道:“要想成为乡贡,光靠关系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你真的行吗?” “呵呵,大不了请个枪手。” 就李昂所知,唐朝大诗人温庭均就是有名的枪手,他才学不凡,别人都喜欢请他做枪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温庭均几乎是以此为生。 你若问他既然才学不凡,为什么自己不去考个进士。人家还真去了,只是屡试不第,原因很简单,长得太丑。 从温庭均的经历,可以确认一点,唐代请枪手代考的现象是普遍存在的。既然别人请得,咱为什么请不得呢? “枪手?”很显然,这个词黄四娘理解不了。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请人代考,凭本郎君的才华,就算诗赋交白卷,光凭策论也能一鸣惊人。而且能不能考中进士本郎君不在乎,只要有一个举人的身份就行了。四娘,别躲家里自怜自怨了。去找你大嫂的内兄,尽快帮我疏通疏通。” 黄四娘见他把考举人说得跟玩儿似的,忍不住嗔道:“我嫂子的内兄你又不是不认识,自己找去!我才不帮你做这种事。再说了,你还是先过犀浦县这一关吧,奴倒要看看。你怎么过马县令这一关。” 是啊,过马清泉这一关反而是最难的,益州府那边,怎么说还有录事参军----周亮的关系在,犀浦这边李昂没什么关系。 黄四娘刚随手把还没吃的茶放下,李昂就顺势抄过茶碗,一口吃光,然后把茶碗往她手里一塞,站起身说道:“四娘。你等着瞧吧,看我怎么过马清泉这一关。” *** 这次赵上益换了个地方,在青羊坊的丰乐楼宴请方容。 方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整整一坛剑南烧春,几乎被他倒光了。 赵上益穿着窄袖紧身翻领胡衫,窗外的淡淡的残阳照进来,映着他半边神色冷漠、坚硬的脸。 前些天在鹤仙楼,李昂打击的主要是方容。他没有受到多大的波及。 但这段时间他在方容身上投注了大量的心血,如果方容被踢到边城去戍边的话。则他的心血便全白费了。 只是,章仇兼琼已经有话下来,让方容赶紧移交鹿头关一案,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呢? 赵上益苦思了许久,才说道:“方将军,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看来眼下只有先拖一拖了。一来,拖到章仇大使气消了,事情就容易转圜得多; 二来,拖一拖。鹿头关一案或许能带来什么转机也不一定。” 方容将酒碗往桌上一拍,抬头问道:“拖?怎么拖?章仇大使已经下令将俞守忠那厮从野戎城调回来,准备接手此案了。” 赵上益听了暗暗奇怪,他想了想问道:“方将军,使牙里那么多人,章仇大使怎么偏要让刚调回成都的俞守忠来查这件案子呢?” “这我哪知道?我只知道,章仇大使分明是让俞守忠来摘桃子。”方容言语之中,不知不觉透露出对章仇兼琼不满来。 “方将军,这其中颇为耐人寻味啊。”赵上益说完,发现方容对此并不关心,自斟了一碗酒又开始喝了起来,“方将军,眼下您大可趁俞守忠未接手之前,有所作为。” 方容不以为然地说道:“现在有关鹿头关劫案的进一步线索都断了,这一时之间,能有什么大的作为?” 赵上益淡淡地瞥了方容一眼,轻咳一声,然后也开始自斟自饮起来。 方容见了他那眼神,心里不禁燃起一线希望,他虽然猜不到赵上益有什么办法,但却知道,是自己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了。 他放下酒碗,抱拳说道:“我同赵老弟一见如故,愿与赵老弟结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赵上益连忙说道:“在下一介草民,岂敢高攀,方将军折煞我也。” “赵贤弟不必说这些客套话,英雄不论出身,以赵贤弟的才能,我自叹不如,必须自谦?你若是不肯,那就是看不起我方容了。” “既然方将军看得起在下,在下若再推辞,那就是矫情了。” 赵上益说完,方容哈哈一笑,让酒博士取来一柱香,然后与赵上益在窗前一同跪下,指天为誓结为异姓兄弟。 结拜之后,两人一同连干了三碗,方容抹着嘴边的酒渍说道:“贤弟,你有什么办法,现在可以说了吧?” 赵上益说道:“大哥,这个升龙会,不但有胆子,而且有能力在鹿头关洗劫杨御史,足见其不同寻常。事前早在鹿头关有内应,又能及时得到杨御史携大量财物入京的消息。从这两点又可以推测出,升龙会根系之深非同等闲; 现在,大哥搜到了他们藏匿于山洞中的财物,还抓获了他们不少人,其中很可能有升龙会的重要人物。” 方容耐心地听着,赵上益说了这么多,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却解不了燃眉之急,他忍不住问道:“贤弟,你这是何意?” “大哥,升龙会势力绝对不容小觑,你搜获了他们劫去的财物,还抓了他们一些重要人物,他们很可能会有所行动。明着与官府干,肯定不行,要想救出被大哥抓获的人,他们很可能会选章仇大使的软肋下手,逼迫章仇大使放人。” “什么软肋?” “章仇可儿,这可是章仇大使的心肝宝贝,她隔三岔五要去青羊肆谈玄,难保升龙会不会对她下手。大哥,你可以留点神,若是升龙会真对章仇可儿下手,大哥及时救之。” 方容玩味着赵上益的话,等明白过来,眼中不禁精光暴射,他紧咬着牙,脑中天人交战,最后一拳擂在桌上,“干了!”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50章 一人得道 天快黑下来前,李昂辞别黄四娘,回到华家。 刚走到院门,李昂就不禁被里面热闹的人声吵得头皮发麻; 只见整个院子里,都挤满了上溪村的村民,大家像唱戏似的说着好话。 高里正也来了,坐在上首,抚着胡子说道:“各位乡亲静一静,容我说两句…….”高里正说到这,突然发现李昂回来了,立即站起来大声道,“贤侄,哎呀!李贤侄回来了,来来来,大家快让让,让李贤侄进来。” 院子里,至少有上百村民,男女老少皆有,很多人还刻意换上了新衣,像是走亲戚似的,听高里正这么一喊,大家纷纷转头望向院门。 “李郎君!” “李郎君回来了!” “………..” 众人七嘴八舌,让开一条道后,纷纷施礼。李昂面对热情的村民,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给大家回礼:“各们叔伯婶娘,万莫多礼。我李昂何德何能,敢受各位的礼?大家快别多礼…….请坐!请坐!” 李昂倒是客气,可满小院里挤了上百号人,坐哪儿呀?让华老头也趴下当板凳也不够啊。 高里正迎下来,把李昂引进厅中,“贤侄啊!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啊!打你入籍咱们上溪村那一天起,老朽就看好李贤侄啊!如今果不其然,李贤侄制出的无双盐,都成了皇家供盐了。咱们全村男女老少都跟着沾光了啊。来来来,李贤侄请上坐,请上坐!” 李昂连忙推辞道:“高里正。您折煞晚辈了,有您这德高望重的长辈在。晚辈岂敢放肆,高里正请坐!请上坐!” 李昂和高里正谦让着。华老头过来拉着高里正说道:“高里正啊,您坐!他一个后生晚辈,对村里还没有半寸之功,在高里正与各位长者面前,岂有他坐的份。” “华老弟,话不能这么说,道无分先后,达者为先嘛。李贤侄为咱们上溪村争了光,今后必然会为村里做出更大的贡献。咱们都老喽。以后这上溪村啊,不全指望李贤侄这些后生了嘛,理应上坐!理应上坐!” 在场的百姓村民,也纷纷示态,你一言我一语,让整个华家热闹非凡。 李昂算是看出来了,大家这么热情地跑来捧场,无非是希望自己为上溪村“多作贡献”。当然,李昂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这年头,人们的乡土观念很重,他入籍了上溪村,那就是上溪村的人了。 他在火井大肆撒钱。回村之后,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难免会让村里人齿冷。 而直接撒钱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李昂有能力改变整个火井面貌,在村民看来。他若有心造福上溪村,肯定也能让上溪村来个旧貌换新颜。使村里所有人都能从中受益。 回来之前,李昂没有想过这些事,现在年近七旬的高里正,与满院的村民竟要扶他上坐,这殷殷期盼之情,让他倍感压力。 “高里正、各位叔伯婶娘,晚辈虽然不是生于上溪村,但你们接纳了我,华老待我如己出,请高里正亲自去帮我入籍,各位叔伯婶娘待人亲善,晚辈此生将感铭于心; 若不是大家的关爱,恐怕现在还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而如今,晚辈不管走到哪儿,都可以挺着胸脯说,我是上溪村人了。今天借此机会,我要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作为上溪村的一分子,我李昂当然有责任为村里出一份力,这是责无旁贷的。” “贤侄说得好啊!贤侄啊,上溪村的将来,可就指望你啦!” “是啊!是啊!说得真好。” “全指望李郎君了!” “………” 大家又是一通乱轰轰的奉承话,然后殷切地期盼着李昂能拿出点真材实料来。 李昂想了想说道:“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各位叔伯婶娘请听我一言,不管在什么时候,学识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晚辈决定拿出五十缗钱,建一个私塾,请来先生,让村里所有孩子可以免费入学,然后每年再拿出三十缗钱来买书籍用笔墨纸砚,保证以后村里每一个孩子都有书读; 晚辈相信,各位叔伯婶娘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这比什么都强。那就让家里的孩子都来读书吧; 知识能改变命运,孩子们多读点书,不但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将来若能得个一官半职,这不仅光宗耀祖,还可能把这书香门第世代传承下去。我想,这比什么都强啊!” “贤侄说得好啊,常言道,家财万贯,不如明解经书。有贤侄捐资助学,今后各家的孩子都有机会读书,这比什么都强,比什么都强啊!” “是啊,能让孩子们读书,这比什么都强。” “李郎君是有见识的人啊!句句在理,句句在理啊!” 众人连连点头,纷纷夸赞,等大家安静下来,李昂才接着说道:“让各家的孩子都能读书,这是长远之计;至于怎么能让各家在可预期的时间内都富裕起来,说实话,晚辈还没有想好。各位叔伯婶娘,请给晚辈一点时间,容我好好想想,我相信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高里正高兴啊,握着李昂的手这神情激动地说道:“贤侄有这份心那就好,那就好啊。以贤侄的本事,大伙相信都你,你慢慢想,等贤侄想好了,你说怎么干,大伙都听你的。” “对对对,怎么干只要李郎君一句话。” “我们都听您的!” “………..” 大伙热热闹闹地聊到了初更,才各自散去。李昂一直被围在中间,人都散去了他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华老头是又高兴又担心,送走众人,他立即说道:“臭小子,大家对你这般看重,老夫是打心里高兴,只是……..你揽下这样的担子,你真的有把握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吗?若是不能,你今日许了诺,将来可不好向大家交代啊。” 李昂没想到这次回来,会莫名其妙地摊上这样的担子,带领上溪村民发家致富,这事整的…….. “华老放心吧,容我想想,总能想出办法来的。不为别的,光冲着华老收留我这一点,我也不能辜负了华老您和大家的的希望。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 ps:天气好冷,冷得手指发硬,难熬的寒冬又来了! . 第0151章 山不转水转 上溪村到犀清县城,只有三四里远,李昂和伍轩起了个大早。太阳刚上山就骑着马出了上溪村,跑了一盐茶功夫就来到犀浦县城。 此时城门刚打开不久,很多乡农挑着蔬菜瓜果入城,上面沾着水滴,水灵灵的。 和火井的大变不一样,犀浦县城看上去基本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李昂当初来时的那个模样。 李昂和马清泉没有交情,以他一介平民的身份,要见到县太爷很难。 伍轩都为他着急:“老板,怎么办?直接到县衙去求见吗?” “县衙肯定是要去的。”李昂想起一个人来,嗯,咱在县衙里还是认识几个人的。 两人来到县衙前等了一会儿,李昂看到捕快马三从衙门里出来,连忙叫道:“马大哥!马大哥!可还记得在下李昂?” “哎哟!这不是李郎君吗?瞧您说的,您是大贵人,哪能忘得了您呀。李郎君,您不是在火井发财吗?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马三看着李昂一身光鲜的打扮,堪比大富大贵人家的小郎君,连忙跑过来,一副巴结的样子,嘴巴那叫一个响亮。他的消息挺灵通,知道李昂今时不同往日了。 李昂笑吟吟地说道:“马大哥客气了,前阵子全靠您和萧捕头几个罩着我,这份情义我岂能忘得了?咱们是老交情,不说那些见外的话,马大哥有空吗?能否把萧捕头哥几个一起约起来,我请哥几个吃酒。” 马三儿眉开眼笑地说道:“李郎君还记得兄弟几个。那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您请吃酒,我们要是不去那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李郎君放心。萧捕头那包在我身上,李郎君您说个地方。我进去和萧头儿安排安排,随后一准到。” “好,那就有劳马大哥了,我在蜀香楼恭候各位。” 蜀香楼那可是犀浦县最好的酒楼,马三儿听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又和李昂客气了两句,便连忙跑进衙门里去。 李昂带着伍轩,先到蜀香楼订好桌等着。过了半柱香时间,萧六带着马三儿以及当初去上溪村传李昂的另外两个人。宋乐和宋马皮儿兄弟俩,一起来到蜀香楼。 “萧大哥,可把哥几个盼来了,来来来,快快里面请。” 李昂在楼下迎着,毫无架子,双方少不得又是一番客套,这才上楼。包间里,热腾腾的酒菜全是蜀香楼的招牌菜。 马三见了平时难得喝到的剑南烧春以及满桌的佳肴。一边咽口水,一边感叹,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各位大哥。快请坐,谁要是客气,那就是瞧不起我李昂!来来来。都满上,我要先敬各位大哥三杯再说。” “李郎君这才是客气呢。喝!” 酒坛子一开,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 萧六是个颇有城府的。知道李昂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满桌的好酒好菜,花费可不少,要是不先把话说明了,吃起来心里不踏实啊。 他向马三使了个眼色,马三会意,立即嘻嘻哈哈地说道:“李郎君能把我们当朋友,没得说,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是兄弟几个能办到的,一准帮您办妥。” 李昂笑道:“萧大哥,各位兄弟,今日我来,主要是想和兄弟们叙叙旧谊。做人啊,千万不能忘本,当初各位兄弟对李某的关照,李某是铭记在心,一刻不敢忘啊!来来来,喝酒!” 李昂显得豪爽之极,仗义之极,又和萧六几人干了一杯,这才接着说道:“若说事情,还真有件小事想麻烦萧大哥,也不是什么难事,对萧大哥来说,再简单不过。” “李郎君请说。” “马县令身边有一位袁先生,想请萧大哥帮我引见引见。萧大哥,你不用为难,直说成与不成就行,成与不成咱们都是兄弟!” 萧六暗暗松了一口气,答道:“我尽力帮李郎君去说说,以李郎君现在的身份,要和袁先生见上一面,应该问题不大。” “好,那就拜托萧大哥了。此事暂且放在一边,咱们兄弟先喝个痛快再说,喝!”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李昂可不会小看这些小人物的能量,关键时候他们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酒足饭饱之后,萧六几人离开时,李昂还送了他们不少礼物。 伍轩对他在这几人身上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有些不以为然,“老板,不就是让他们引见个人吗?直接给点银子不就得了,用得着这样吗?” 李昂望着萧六几人远去的背景,笑道:“南门啊,记住,细节决定成败。确实如你说的,送他们点钱,他们也肯定会帮我引见,但你不觉得那样缺了点什么吗?” “缺什么?” “人情。这人情债是最难还的,和他们打好了关系,咱们以后在犀浦混就能如鱼得水。再说了,今日咱们顺风顺水,就用几个臭钱打发人家,将来万一有求于人家呢? 有为这份人情债,那就不同了,今日我混得好,没有看不起他们,就算将来我混得不好,别人也会记着这份人情,做人啊,不能只看着眼前。” “属下受教了。” 李昂把乡贡的事看得挺重的,要过犀浦县这一关,没几个人帮衬是不行的,而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萧六几人,当然要多花点心思在几人身上。 萧六的办事能力很不错,当天下午,就促成了李昂与袁缜的会面,地点,还是在蜀香楼。 袁缜年纪在五旬上下,身材瘦小,一身圆领长袍穿在他身上轻飘飘的,让人不禁担心他随时可能会被风吹走。 但从他的神态和目光中,却透出一种见过了大风浪才能积淀的平淡中和,让人不敢小视。 李昂这几个月的事情,袁缜也大致听过,这也是他愿来赴约的原因。 “袁先生,晚辈有礼了!”李昂一改与萧六他们一起时那种豪爽的作派,彬彬有礼地上前长身作揖。 袁缜暗暗留意着他每一个表情和动作的变化,想起当初在县衙里吓唬他的事情,不禁暗暗自嘲,看来自己这双老眼是花了,当初竟看走了眼。 他也不托大,相对一揖,回了李昂一礼:“李郎君客气了。” ********************* ps:对于俺来说是没订阅,就没饭吃。各位亲,请订阅正版给俺一口气吧,天冷啊!有月票的亲,请支持一下吧,求月票! . 第0152章 柳暗花明 “李郎君约我来,不光是为了吃酒吧?” 袁缜端正地跪坐着,每次饮酒之时,皆是右手持杯,再以左手大袖遮住右手和脸面。他的动作不仅文雅,而且处处合乎礼仪。 但也正是由于处处讲究礼仪,让人感觉凛然不可侵犯的同时,也难以亲近。 和一个道貌岸然的人拉交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李昂淡然一笑道:“不瞒袁先生,在下想成为犀浦县的乡贡。” 李昂很清楚,袁缜并不像表面上这么道貌岸然,他不仅帮马清泉参股了方同良的食盐贸易,在方同良一案中,更是吃完被告吃原告,两家通吃。 审理方同良被害一案时,袁缜还在李昂上堂前“教”过他,到了公堂上怎么做证。 “哦?李郎君其志可嘉,可喜可贺!以李郎君的才华,来日金榜题名亦非难事。” 袁缜心中一动,只是他对李昂可谓是戒心重重,不仅因为李昂曾让他看走了眼,更因为李昂和公孙靖宇走得很近,而公孙谨是李林甫一派的重要干将,也就是太子的死敌之一。 对这样的人,袁贯自然是非常谨慎。 “承袁先生吉言,金榜题名是每一个人的梦想。不过,对在下而言,眼下要求得一个乡贡的资格,恐怕都不容易啊。” “以李郎君的才华,若参加县试,过关又有何难?” 袁缜的话虽然客气,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李昂知道,双方还需要一个相互试探的过程,第一回肯定谈不出什么结果来,若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 “袁先生。请!”李昂再次邀饮,同时把话题转开,和袁缜且饮且聊。 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双方聊得渐为融洽,袁缜对他在短短时日内。改变整个火井县的面貌很感兴趣,话总不离此。 “如今整个火井县,都受益于李郎君。李郎君之才,确定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啊。” “袁先生过奖了!”李昂不卑不亢,淡然微笑着。 “李郎君入籍犀浦,便是犀浦人了,难道李郎君就没想过要为桑梓做点什么?如何治理犀浦,造福桑梓,想必李郎君也定有高见。袁谋真心求教。”袁缜说到这,抱圆拜了一拜。 因为他是跪坐着,行礼时和跪拜没有太大的分别。不过这只是古代坐礼的一种,和卑躬屈膝没有关系。 “如何治理火井,想必马明府自有成竹在胸,在下一介草民,岂敢胡言乱语?”李昂客气着。袁缜要帮马清泉捞政绩,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李昂意识到,这或许可以作为一个交换条件。 但说实话。怎么能让犀浦迅速改变现有的面貌,李昂还真没有认真想过。犀浦和火井不同,火井有盐业之利,是以可以用无双盐为支柱,迅速给火井带来繁荣,犀浦有什么呢? “李郎君太过自谦了。袁某诚心求教,还望李郎君切莫推辞。” “袁先生如此礼贤下士,在下不胜感激。在我看来,每一州县,只要找出它的特点所在。都不难治理好。不过恐怕要让袁先生失望了,犀浦之事,在下没有认真想过,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 黄昏时,李昂离开县城回上溪村。这次和袁缜接触,虽然没有达成什么交易,但至少知道了双方各自所需,这就有了出成果的基础。 一路上,李昂开始思考着,有什么办法能让犀浦也迅速发展起来。这是个技术活啊,还真不好弄。 李昂一回到家,就见高里正和华老头在商议着建私塾的事。 如今,这可是上溪村的头等大事,事情传开后,黄四娘主动捐出村边的一亩地,用于修建校舍。只是即便是这样,李昂捐出的那五十缗钱还是不够用。 高里正把李昂拉到桌边,叹道:“贤侄啊,你回来得正好,老朽与华郎中刚刚合计着,这修校舍,怎么着也得花二十缗;加上咱们村有八十二个孩子,若是都入学,至少得请两位先生,每月少也得花费三缗; 另外,购买书籍和笔墨纸砚花费更大,贤侄捐的五十缗是不够的,这得另想办法才行啊。” 李昂自己也在读书,这段时间书籍和笔墨纸砚买了不少,相对其他物品,这个时代的书籍确实很昂贵,这也是多数人读不起书的主要原因。 没有笔,可以用树枝代替,没有纸,可以在沙地上书写。但没有书,你读什么呀? “高里正,村里有人识字吧,私塾里用到的书,咱们买一套过来,让识字的人抄书,这样可以少花费一些。” “贤侄啊,这八十二套书要抄到何年何月才行,请人抄书,你总得付人工钱吧,一算下来,请人抄书花费也不少呢。” 李昂用手搓了搓脸,在院里转了起来,他突然灵光一闪,忍不住击掌说道:“抄书慢,咱们何不自己印呢?” “咳咳!”高里正连咳了几声,然后望着华老头,那眼神似乎是在说,赶紧给你家这位切切脉吧,看上去烧得不轻,都说胡话了呢。 华老头大感脸上无光,骂道:“臭小子,高里正在跟你说正事,你胡扯什么?” “高里正,华老,晚辈没有胡说,咱们就印书,一通,百通,哈哈哈…………”李昂朗声大笑,这下子,不但解决了村里孩子的书籍供应,而且为上溪村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甚至可以说为马清泉找到了一条高升政绩的捷径,这下子,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李昂正乐着,啪的一声,华老头毫不客气地在他脑门来了一下,破口大骂道:“臭小子,老夫看你是真的疯了!你知不知道,书为什么这么贵 这要印一本书,得多名雕板工匠,一页一页的把字雕在硬木板上,雕错一个字,一块木板就废掉了,费工费料,印书是那么好印的吗?” “华老,您先别动手,正是因为现在印书困难,咱们才有钱赚,您………您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只要按我说的做,咱们上溪村,今后必是财源滚滚来!” 第0153章 村办企业 “高里正,您老有印章吗?” “有倒是有,贤侄问这个做甚?” “高里正有印章就好,这么说起来就容易多了。”李昂重新坐下,对高里正和华老头说道,“现在的书籍之所以如此昂贵,究其原因,刻印困难是主要原因之一; 现在要印几本书,就要成千上万块雕版,不仅刻版费时费工费料,光是书版存放就要占据巨大的空间,而且有错字不容易更正,错一字,全版作废; 我呢,准备改变这种现状。发明一种活字印刷术,具体来说,就是不再用原来的雕板,而是像刻印章一样,在每个小印章上刻一个不同的字; 在印书的时候,选出每一页书需要的字,按顺序排列好,嵌入成排的木格中,使其整齐固定,如此便可以开始印刷了; 这样的好处是,印完一页,第二页只须按需要重新排列好字就行,而无须另外雕版。理论上,只要把所有的字各刻一个出来,不管要印什么书,咱们要做的就只是顺序排版就行; 当然,一些常用字,在一页书里往往多次出现,这些常用字,咱们就多刻几个备用即可。这活字印刷,成本毫无疑问会比雕版印刷低得多。 高里正,您不是让我想办法造福村里吗?咱们可以让村里各家筹集资金,成立一个印刷作坊,大量印刷书籍出售。 同一本书,咱们的印刷成本比别人低得多,销售价格也可以降低不少,这必使书商趋之若鹜。高里正,华老,你们想想。当我上溪村印刷的书籍畅销天下之时,那得为村里带来多少财富?” “贤侄,你…….你能不能再说说…….老朽还有些不明白。”高里正那须子微微颤抖着,隐约中,他觉得李昂说的可行,可是这东西没见过。心里又没底。 李昂笑道:“高里正,你可以这么想,您的印章可以反复使用,现在每个印章上刻一个字,然后把这些字按需要排起来,印出来不就是一页书了吗? 这很简单,不是吗?技术上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来。你们明天就请两个好木匠。再选些质地坚硬的上好木材,然后请一个刻印章的工匠过来; 咱们按《千字文》先刻出一千个字来,然后印刷成书,供咱们村里的孩子用,到时效果怎么样,成本如何,也有个数了。待到成立印刷作坊,大家看到有钱可赚。也愿意入股了。” “好!好啊!老朽明天………不,现在就去找工匠。” 高里正激动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又突然停下,转身向李昂一拜:“贤侄啊!你有这样的想法,又有充裕的资金,完全可以自己赚这个钱; 现在,你把这个…….这个活字印刷术。无偿地让全村来分享,不论最后成不成,这份情义,我上溪村每一个人,都会感激在心。老朽作为里正,先代表上溪村的乡亲,谢谢你了。” 李昂不等他拜实,已经快步上去扶住他,快七十岁的人了,还受人家的拜,这不是折寿吗? 华老头也上来劝道:“高里正啊,这些年,您为村里办的好事还少吗?他一个后生小辈,事情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就算能成,也当不起您这一拜啊。” “当得,当得,华老弟啊,你平日悬壶济世,行仁积善。现在又为村里带回一宝,难得,难得啊!”高里正还要下拜,被李昂和华老头死死扶着,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高里正才肯作罢。 高里正走后,华老头一把把李昂拽入院中,一本正经地问道:“臭小子,这没有外人,你给我说句实话,你说的这个什么活字印刷作坊,真能成吗?” “华老,这肯定能成,我还诓你不成?” 华老头正色地说道:“臭小子,若是咱们自家的事,就算亏了也没什么,钱再赚就是;但让大家一起来办,情况就不同了。” “华老放心吧……..” “你住嘴,听老夫把话说完,咱们上溪村的乡亲待你不差,各家手头也不宽裕,你让大家掏钱入股,将来都有个分成,这份心是好的; 老夫就怕你好心办坏事,大家筹钱把印刷作坊开起来了,最后却赚不到,甚至往里赔钱,到时各家日子怎么过?你不成了坑大家吗? 再者,蛇无头不行,大家筹钱建作坊,由谁来管?如果是群策群议,各人心思不同,难免会公说公的,婆说婆的,到最后,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却做不成,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别嫌老夫啰嗦,这凡事啊,你要多往深处想,做妥贴了,保证大家能赚到钱,这样人人都会感激你;真要办砸了,别说你在上溪村呆不下去,就是老夫,也没脸呆下去了啊!” 华老头这个人,虽然啰嗦点,但心真的好,这种眼看能赚钱的事,他没有怪李昂没有交给华家来做,反而一再敦促他把事情做好,不要辜负了大家。 李昂表面上不爱听他啰嗦,其实心里暖暖的,能遇上这样一个老头儿,算是自己的福气啊。 李昂再次向他保证道:“华老,您放心吧,怎么管理这个作坊,我也想好了,各家只管出钱,赚了钱便按份例分红;至于日常管理,则另外请人来做,免得存有什么私心杂念。” “这………交给外人来管,大伙只怕不肯啊。” “这事由不得他们,现在一切由我说了算,谁要是不肯,大可不参股,我不强求,到时大家有了分红,他别眼红就是。华老,但正如你说的,人多口杂,作坊办砸了,大家怪的是我,所以,这虽然是在为大家某福利,但具体怎么做,却不能听他们的。”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老夫就不多说了。” 晚饭过来,李昂再次来到黄四娘家。 黄四娘想必料到他会来,刻意打扮过,越发妖娆动人,束腰的长裙上,绣着水仙花的诃子露出半截粉腻的雪峰。 静寂的后院里,庭户无声,美人温滑无骨,引人暇思无限。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54章 杨柳堆烟 夕阳回照深院,墙边垂柳拂晚风,蛐蛐儿开始在墙根轻唱,梨花树下秋千架自闲,一缕薰香袅袅随风散。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李昂随口吟着,听得黄四娘粉靥生娇,肌肤隐泛桃晕,她忍不住啐道:“真是个坏胚子,净是些淫词滥调。” “这也叫淫词滥调?四娘,我这还有更滥的,你要不要听?”李昂就像个卖毛片的,眼神儿满是神秘和蛊惑的味道。 黄四娘肩上的轻纱滑开,香肩圆润,锁骨清冽,绣水仙花的诃子掩不住雪腻,巍巍颤颤,她羞态万千地说道:“不听,不听!” “哈哈哈……..是你说不听的哦。好了,跟你说个正事,四娘,我准备让村里大伙入股,成立一个活字印刷坊,这个你可以多入些股,准能赚钱。” “活字印刷?这是什么?既然准能赚钱,你为什么不自己经营?”黄四娘顿时被勾起了好奇之心,立即追问道。 躺在竹簟上的李昂,一手很自然地搂住她娇弱纤腰,她都没注意到。 “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说实话,无双盐那边,太招人眼红,将来还会有什么事,我也没法预测。” “哼,你终于说真话了,上次还骗奴说是要买地建房,要谋求乡贡,你到底有没有一句真话?”黄四娘有些气恼,顺手在他手臂上扭了一下。随着她的动作。诃子更是巍巍颤颤,幽香阵阵。 “四娘,这活字印刷,多少沾点文气,也比较低调,应该是个做长久的营生。你听我的,就多入些股,我不会害你的; 至于为什么我不自己经营,你也别疑心,我到底是上溪村人,自己过得好了,也总得想想大家。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常言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活着不能没钱,但也不能做钱的奴隶。” “好,奴就再信你一次。”黄四娘说完,才注意到他一手搂着自己的腰。 李昂的手就像在把玩着玉雕,自然而然,嘴里随口吟道:“春色太癫狂,哪儿管得残妆,红莲双瓣沥沥草。牡丹含露涓涓,**花房映波光。摇曳花心不倦………风流郎轻担腿上肩,马蹄翻飞不已,蝶翅翩翩,往来许多酣战,俏人儿求饶:郎,奴身酥骨散……..”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昂正与伍轩在院前习武,刀光剑影交错。 淡淡的雾气中,就见高里正带着几个人赶到了华家,李昂一看就知道高里正带来的是工匠。因为他们手上都提到吃饭的工具,后面还有两个村里的壮汉各扛着一根大木头。 李昂连忙停手,把刀交给伍轩,上去施礼道:“高里正早!” “哎呀,是不是影响贤侄了。”高里正一边上来挽起他一边问道。 “高里正说哪里话,快请进屋!请!” 院里的华老头听到声音,也连忙热情地迎出来:“高里正,辛苦了,快快里面请!” “这事啊,关系到咱们全村的福祉,老朽身为里正,岂敢怠慢?再说了,老朽也谈不上辛苦,老朽也都是吩咐后生们去办的,呵呵…..” “这事啊,要是没有高里正牵头,还真难成。来来来,高里正快请坐,我让娃儿准备些早餐过来。” “华老弟,你就别忘着张罗,我这是一宿没睡好啊,就盼着天早点亮,好带他们过来。贤侄啊,人手老朽都给你找来了,该怎么做,你吩咐他们就是。” 李昂看高老头心急成这样,暗暗好笑,他先向高老头拱了拱手,才对两个木匠说道:“很简单,印章你们都见过吧,你们把木头刨成长条状,然后统一的尺寸截断,做成一个个小印章的模样,另外再做一个可以把印章一排排的嵌进去木格就行了。” 吩咐完工匠,他又对那个雕刻工匠说道:“你的更简单,我这有一本千字文,你就象刻印章一样,每根刨好的木条上刻一个字,和刻印章唯一不同的是,刻字时不要边匡,凹入部分也刻深一些就行了。” 这个活计对于这些工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听完李昂的吩咐,立即摆开工具,在院子里干起活来。 随后,李昂又让高里正派人去采购纸张和印刷用的墨,还有上墨的刷子、装钉用的针线等物什。 纸张根据质地分很多种,各买一些。印刷用的墨与普通书写用墨也有些分别。印刷用的主要是‘松烟墨‘,它比普通的墨要干,没有油性,几乎也没有气味。 益州雕版印刷业很发达,这些东西在成都市上都不难买到。 高里正找来的雕刻工匠叫韦一山,字体刻得好,动作迅速,在他的刻刀下,平均六七分钟,就能刻出一个字来。 到午饭前,他已经按《千字文》刻出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共计四十八个字,其中只刻错了一个字。 停下来时,李昂见他的拿刻刀的手指已经有些微颤,便关心地问道:“韦师父,没事吧,快歇一歇。” “不敢!不敢!李郎君折煞小的了。”这年头,工匠的身份比较卑微,李昂一声师父叫得韦一山受宠若惊,“小的歇一歇就好,真是过意不去,浪费了李郎君一块木料。” “没事,没事,谁也不能保证不出一点差错,韦师父别往心里去。” “还好这不是雕版,不然整块雕版就全作废了,不仅浪费了李郎君的雕板,小人也白干一晌午了。这单字刻法,小人也放得开一些,也快了不少。” 李昂哈哈一笑道:“韦师父尽管放开手脚刻,刻错一两个字,不碍事,这代价咱出得起,哈哈哈………” 李昂一边朗笑,一边尝试着把刻好的字嵌入工匠做好的小木框内。这小木框比一本书稍大,中间类似游泳池赛道一样,分成一个个长条状,把刻好的字按顺序嵌入条格内,条格一头有活塞,推进去把嵌好的字压紧,这样就可以上墨印刷了。 ************** ps:好冷,好冷,哆嗦着求订阅,求月票啊! . 第0155章 咱卖的不是书 二十天后,经过几次改进,第一本用活字印刷的《千字文》终于问世了,与之一起问世的,还有一本《浣花溪诗集》。 正在村边督建学舍的高里正闻报,匆匆忙忙赶过来,他走得太急,险些摔了一跤,幸好他孙子跟在身边及时扶住。 “让老朽瞧瞧!书呢,让老朽瞧瞧!”高里一进院门就激动地叫着。 “高里正,书在这儿呢,您慢点,慢点。”华老头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微笑,手上拿着一本书迎出来。 高里正接过书,连忙翻开,此书以楮皮纸印成,字迹清晰。高里正看着书里每个字仿佛都在对他笑,“成了,真的成了!沉甸甸的啊!” 噗哧!李昂差点喷出来,屁个沉甸甸的,一本《千字文》连封面加上插图以及一些注释,不过二十页,这也能沉甸甸的? “高里正,通知各家明天开会商讨一下成立印刷作坊的事吧。” “好啊,咦,贤侄你这是要去哪儿?” “小侄有事要去县城一趟,下午便回,高里正有问题可以问他们。”李昂说完,潇洒地翻身上马,扬声叫道:“小妹,打扮好没有?走咯!” 华小妹红着脸跑出来,她穿一袭崭新的衣裳,脸上不施脂粉,宛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平时少出门的她,既开心又有几分羞涩,那种纯真的羞态让她又增添了几分清丽。 “上来,坐大哥背后。” “啊!” “啊什么啊!把手给我。”李昂一把将她拎上马,在华老头的叮嘱声中与伍轩打马而去。 “贤侄!贤侄!” “高里正,别叫了,该怎么做,那小子都跟我说了!来来来。高里正先坐好,我来跟您说说。”华老头热情地拉着高老头进厅去,谈起了印刷作坊的事来。 马蹄轻快,路旁绿树成荫,天上白云挡住了太阳,田间的清风吹来一派凉爽。华小妹就像出笼的小鸟。脸上尽是笑意。 见她这样,李昂不禁埋怨起高老头来。家里又不缺那个钱,好好一个姑娘家,却非要让她天天窝在家里摘桑叶养蚕。上溪村离县城不过三里路,小丫头却是逢年过节才有机会进城一趟,可怜啊! “小妹,晚上我和你爹说说,不让你养蚕了,你也读点书。大哥再教你一套做帐的方法,以后印刷作坊的账目就由你来管吧。” “不行的,不行的,李大哥,我什么都不会………” “住嘴!”李昂霸道地说道,“不会就学,村里想开印刷作坊,就得听我的。别的我不管。也不要一文钱的分红,但这帐目我说交给你就交给你。” “可是……..李大哥。我真的不会做账呀,我我我………”华小妹听说要把印刷作坊的账目交给她打理,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李昂回身弹了她额头一下,“大哥说你行,你就行!放心,大哥会教你的。你这丫头。心地纯良,正合适做账。以后每月可以在作坊里拿一份不错的薪水,也不用你天天钻桑园里摘桑叶了。我李昂的小妹,虽不是金枝玉叶,但也差不多。” “李大哥。我……我真的可以吗?” “比真的还真!” 进了县城,李昂一行三人直奔县学,华小妹忍不住问道:“李大哥,咱们来县学做什么?” “卖书!” 等到了县学门前,李昂跳下马来,从马鞍边的褡裢里拿出几本崭新的线装书,将一本塞到华小妹手里说道:“小妹,你来叫卖,一本卖二十贯,一文不少。” “啊!一本二十贯?这……这太贵了吧,有人买吗?”华小妹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二十贯啊,这对于普通农家而言,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李昂谆谆诱导道:“小妹,严格来说,咱们卖的不是书,而是华丽的诗篇。这样的诗篇用钱来衡量,已经是对它极大的污辱了,如果再卖便宜点,岂不是其辱太甚?” “哦!哦哦……” “小妹,大声叫卖吧,这是最华丽的诗篇,值得你用最嘹亮的嗓子喊出来。而且,不管卖了多少钱,大哥分文不要,全做你的私房钱。 “不不不!”华小妹不迭地摆手,“这是李大哥写出的诗,就算卖了钱,也该是李大哥的,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 “傻丫头,这样的诗,大哥想写的话,多的是,就这么说定了,快叫卖!” “李大哥,怎么叫呀?”华小妹低着头,红着脸,羞涩地问道。 “小妹啊,你这样子是不行的,得拿出广场舞大妈的火辣劲来才行!瞧我的,咳咳咳,学着点哈!” “广场舞大妈?那是什么?” “那是………” 算了,就别祸害人家清纯的小姑娘了。 李昂拿起一把自己制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在胸前轻快地扇了几下,然后叫道:“卖书哩!天下奇书!天下奇书!二十贯一本,决不议价,存货不多,先到先得!” “大……大哥,就……..就这么叫啊?” “就这么叫,大声点!” “卖……卖书哩………”清纯的华小妹,鼓足了勇气,才断断续续学着李昂喊出来。 她宛如小家碧玉,骑在马上,风扬衣袂,飘飘逸逸,玉腕高举,扬着书本,声若黄莺,清润悦耳,吸引足了眼球。 此时正值县学下课时间,县学里的学生一听门外有人在卖奇书,再一听,二十贯一本!什么书能卖这出这么高的价格呀?带着满心的好奇,大批学生争相跑出来看。 “咦,好标志的小娘子。” “敢问这位小娘子,你手上是什么书呀,竟卖二十贯?” “就是,拿来我们瞧瞧到底是什么奇书。” 一时间,二三十名学生纷纷围上来。华小妹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就慌神了。李昂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潇洒地扇着,具体动作参见周星驰版的唐伯虎。 “各位,我这《浣花溪诗集》共收录了二十首佳作,皆为浣花溪居士这些年所作,多数未曾传世,本人保证,书中收录的每一首诗皆为旷世佳作; 如今这诗集只印出二十本,数量有限,欲购从速………哎!慢着!本人卖的不是书,而是诗,谢绝翻看。想看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掏钱把书卖下;这第二嘛!作出一首与可堪媲美的诗作来。” 李昂说完,四周顿时嘘声一片! ****************** ps:求月票! 求月票! 求月票! . 第0156章 惊艳 在四周一片嘘声中,李昂摇着折扇,潇洒自在地对马上的华小妹说道:“小妹,随便翻开一首来念给他们听听。” 华小妹脸色一片羞红,小声对说道:“李大哥,我……..我不识字。” 华小妹说完,四周一片哄然大笑,“笑死人也!”有的学生甚至夸张地捂着肚子直抽抽,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华小妹羞得无地自容。 李昂暗暗自责,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他连忙安慰道:“小妹,听着,真正的智者,是不会嘲笑他人的;只有愚昧无知的人,才喜欢嘲笑他人。” 李昂的话音刚落,四周的嘲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有些品行不错的学生,开始反省了,不错,自己作为县学的生员,去嘲笑一个女子不识字,这种行为岂是君子所为? 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比如赵上卿就是其中之一,只听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大伙瞧瞧,一个乞丐出身的人,和一个走方郎中的女儿,大字不识一箩筐,还出什么浣花溪诗集,真是笑死人也!” “赵兄,你认识他们?” “何止认识,黄兄要是好奇,何不掏钱买下一本看看,就当是扔几个钱打发乞丐,让大家乐呵乐呵,哈哈哈……..” 赵家是犀浦县的土豪,平时在县学里,身边聚集了一群阿谀奉承的同窗,此时都跟着起哄,这让赵上卿更加肆无忌惮,极尽冷嘲热讽之能。 这一番热闹,让很多路人纷纷驻足观望。李昂在犀浦没什么知名度,普通老百姓基本不认识他,而且对县学的生员都会高看一眼。至少舆论上大家多数站在了赵上卿一群生员那边。 唰唰!李昂手上的折扇一合一开。潇脱之态不改,“来,小妹把头抬起来,你不必在一群轻浮愚昧的人面前低下头。来,翻开一页,跟着大哥念。好教某些井底之蛙知道。他们还不如一个要饭的。” “嗯!”华小妹红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翻开一页,李昂看了一眼,然后开始教华小妹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俗!俗不可耐!” “真不愧是乞丐之作!” “哈哈哈…..” 李昂才诵完两句,赵上卿等人立即大肆攻击,嘲弄声一片。李昂摇着扇,脸上的笑容依旧。直到赵上卿等人笑累了,他才接着诵道:“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哈哈哈……..连韵律都不对,这也叫诗?大伙说可笑不可笑,笑死我也!笑死我也!”赵上卿夸张地大笑着,直笑得前俯后仰,到最后,他突然发现身边没人跟着嘲笑。不禁“咦!”的一声,直起身来诧异地看着身边的小伙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李昂那折扇和大袖,在朗诵时划向天空,清风拂来,大袖飘飘,出尘脱俗。 这种大鹏般直起万里的思维。如御风飞升,羽化而登仙, 遨游于神秘的宇宙、九天的琼楼玉宇间,真个是何似在人间! 等李昂教华小妹把一首水调歌头念完,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人弱弱地问道:“你你诗集,真的卖二十贯吗?我…….我要一本。” “黄兄,你!”赵上卿见自己最亲密的小伙伴竟然真要掏钱买,脸色难看之极,拉着那姓黄的书生说道,“黄兄,不就是一首破词吗?上不得台面,有什么好的……..” “真好!赵兄,说实话,这词真好!光这一首值二十贯不止,我买了。” “黄兄!”赵上卿大叫一声,却发现周围的小伙们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傻瓜,“你们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赵上卿恼羞成怒。 李昂唰的一声,合上折扇,在手心上拍了拍,笑道:“鉴于你们曾取笑过我,现在,二十贯,我不卖了,五十贯!一文不少。” “喂!这位仁兄,你不能这样,明明说好的二十贯,怎么能坐地起价呢?” “哈哈哈……本人卖的不是书,是世间最华丽的词章,这本是无价,你们爱买不买。” “我买!”人群外突然有人挤进来,大声说道。 这下子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哗然,五十贯一本书,五十贯啊! 多数普通家庭的全部家业加起来,恐怕都没五十贯。这难道是天书不成,竟能卖出五十贯。 李昂也没想到,竟然真有人会花五十贯买自己的书,转头一看,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相貌平平,是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的那种。 只见他掏出一包金子说道:“这位郎君,在下身边没带有那么多铜钱,用金子行不行?” 行!当然行,你要真用铜钱来买,我要拉几百斤铜钱回去,我还不乐意呢。 李昂用手掂了掂中年人的金子,差不多就行了。他也不去过秤,就将一本《浣花溪诗集》递给了中年人。 “多谢李郎君!”中年人拿过书,长身一揖,才退出去。李昂注意到,他走向一辆马车,马车的边窗蒙着轻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车内坐着一位佳人。 李昂淡淡一笑,回头对华小妹说道:“好了,小妹收好你的私房钱,继续叫卖吧,再能卖出几本的话,你就变小富婆了,哈哈哈…….” “李大哥,我…….我不……..” “别我我我了,快叫!” “卖书哩!天下奇书,二十………..” “不对,现在五十贯了。” “哦!” 华小妹脸上是喜悦,是忐忑,是诧异,晕晕乎乎的,还像在做梦一样。 马车上,萧鸾目送着李昂一行一边叫卖,一边走远,才打开刚入手的新书。书中有小景插图,印刷还算可以,但里面收集的诗词,却首首是精品,一下让她着迷了。 萧鸾一口气把书中收集的二十首诗词读完,然后忍不住闭上眼睛回味着,“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这样的诗句真可谓让人读罢唇齿留香啊。 萧鸾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清李昂这个人了,“浣花溪居士…….”这些诗词闻所未闻,难道真是李昂一个人作的吗? 如果是他作的,以他的手腕,又何致于自己到街上来叫卖?他究竟意欲何为? ****************** ps:状态略有恢复,算是不错的结果。过几天还得去崇左要一次药,到现在已经吃了两个月的中药,天天熬着,感觉自己都变成药罐子了,真希望好点好起来,这样更新也能加快起来。 求订阅,没有订阅俺真的没饭吃了,求订阅正版,各位读者,支持一下吧! . 第0157章 投其所好 孤村落日残霞, 轻烟老树寒鸦, 一点飞鸿影下。 青山绿水, 白草红叶黄花。 袁缜手卷《浣花溪诗集》,轻吟罢,忍不住闭目细细回味; 李昂收集的二十首诗中,有〈绝句〉、〈山行〉等少数几首格律工整诗篇。 多数是些和现在格律不符,但意境幽远,意韵优美无比,读罢让人不觉沉醉其中的小品。 “好一句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李郎君可谓是开创了一派全新的诗歌风格啊!”袁缜由衷地感叹。 李昂笑道:“袁先生过奖了,在下读书少,随口胡绉几句,格律都不对,让袁先生见笑了。” 袁缜摇头道:“在我看来,所谓的格律,其实本意是为了让文章更为优美。如果为了追求格律,而舍弃了优美,不免有本末倒置之嫌; 在下敢断言,李郎君这二十首佳作,虽然大多与当下的格律不符,然必能流传千古。” 作为这个时候的人,袁缜有这样的看法,让李昂颇为诧异。 他呵呵一笑,拿出一本刚从市面上买来的雕版印刷的《论语》,言归正传道:“袁先生,这本《论语》,我刚刚花了两贯钱买的。两贯钱,如今可以买到一百五十斗米了,不可谓不贵啊,这也是大唐多数人读不起书的原因。” 袁缜猜不到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心中暗道,两贯钱你说贵,你一本《浣花溪诗集》卖五十贯,而且还真卖出去了,这亘古以来恐怕就未有过。你怎么不说贵? 李昂哪里知道他在腹诽自己,接着说道:“袁先生,若是所有书籍的价格一下子能降低五六成,甚至更多,这将增加多少能读得起书的人?对大唐的民众教化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降低五六成?”袁缜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诧然追问道。 “如果能改进一下造纸术。造出更加廉价的纸张来,到时书本的价格,会更低,就连普通的人家,也能买得起。那书籍所承载的学识,将不再是世家大族的专属,呃……说远了; 对于犀浦来说,如果能印刷出大量价格低廉的书籍,那要将大量的书商吸引到犀浦来。到那时,犀浦的印刷业将蜚声四海,大量的书籍从犀浦流向天下的同时,也必然带动犀浦迅速繁荣起来。” 一向不动声色的袁缜,也不禁惊道:“李郎君能让书籍的成本一下子降低五六成?” 李昂笑而不语,接过茶博士呈上的花碗,悠闲地吃起茶来。 袁缜深深呼吸了一下,沉吟了一下说道:“李郎君才华天纵。又能造福于犀浦,如此。让马县令推荐参加州试,则属理所当然也。” “袁先生与马县令不妨静观其变!”李昂起身,彬彬有礼地一揖,飘然而去。 袁缜望着他下楼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直到李昂背影消失。他才幽幽一叹。 可惜,可惜啊!当初竟看走了眼,错过了这样的奇才,让他和公孙家沾上了关系。 这样的奇才,若能为太子所用……..想到这。袁缜匆匆起身,赶回县衙。 “李大哥,我不要什么私房钱,这钱你………”华小妹说到一半,被李昂一瞪,余下的话顿时缩了回去。 路边绿叶阴浓,生气盎然。乳燕雏莺弄语,对高柳鸣蝉相和。向晚清风偏多情,拂动华小妹的衣带飘飘。 回家的路上,所有村民瞧见李昂一行归来,无不让到路边施礼,就连村头玩耍的小童,都欢喜地叫着“李郎君好”。 李昂拿出一包糖果,看了看旁边的荆棘丛,他真想把糖果往荆棘丛里一撒,然后大喊一声,捡糖咯!然后看着一群小屁孩子撅着屁股,拼命地往荆棘丛里钻,勾得屁股花里胡哨………咳咳,想想就好,想想就好哈。 “来来来,大家排好队,给你们发糖果。”李昂笑吟吟地喊一声,一群小童呼啦啦奔过来,围着他又叫又跳,高兴得不得了。 “哎哟,李郎君,您可回来了,您快回去看吧,吵起来了,全都吵起来了。”华家后面的方四明猛地冲出来,拉着李昂就跑。 “吵什么??” “还不是为了印刷作坊的事,哎呀,李郎君你回去就知道了,都乱成一团了。” “不是有高里正在吗?怎么就乱成一团了?” “高里正气背过去了,华郎中正在救治呢。” “啊?” 李昂被方四明拉着回到华家,只见华家门前上百号人果然吵开了锅,有人大喊道:“高大肠,你把高里正都气背过去了,你还有理了?拿你家那臭粪坑来入股,亏你想得出!” 身材高大,流里流气的高大肠立即回喝道:“方老六,早上你还跑到我家粪坑去拉屎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谁敢说没去我家粪坑拉屎过? 再说了,你方老六家可以用三堆破瓦来入股,我咋就不能用我家粪坑来入股?你们一个两个偷偷跑到我家的茅坑去拉屎,我还没收你们的钱呢?” “我……..我家的瓦怎么就破了?这是高里正同意了的,用我家的瓦来盖作坊,这是用得着的。” “我家茅坑用不着?你怎么不在自己家里拉屎啊?” 听到这乱哄哄的争吵声,李昂脸都绿了,好吧,难怪高里正气背过去,咱得悠着点,别也气背过去才好。 “方四明,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李昂站在外围,不动声色地问道。 “李郎君,高里正召集各家的人来商议开印刷作坊的事。听说能赚钱,大家都乐意,本来商量得好好的,可一说到出钱,立即就乱套了; 李郎君您是不知道,像方老六这些人家里,确实揭不开锅,高里正就说让方老六用一堆老瓦折合成钱入股,免得被挤在外; 这不,高大肠这些人就不干了,这不就吵起来了,李郎君,您快进去说两句吧,这样吵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啊。” “说个屁!等他们吵累了再说。”李昂说完转身就走。方四明急得在后面直叫“李郎君!李郎君!” 华家门前上百号人正吵得口沫横飞,听到方四明大喊,纷纷望来,紧接着哗啦一下,全向李昂和华小妹追了过来,不知道还以为是村民在追拿采花贼呢。 ************************** ps:兄弟姐妹们,快要被挤下分类月票榜了,跪求月票,求月票啊! 第0158章 书坊集资 上百村民追上来,一阵阵地叫唤着,如群魔乱舞。 李昂停住,笑道:“各位请继续啊,追我干嘛?” “李郎君……..”有人喊到一半,发现李昂脸色不对,连忙住嘴。 “吵啊!继续吵啊!”李昂大吼一声,吓得上百村民噤若寒蝉,李昂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冷声问道,“刚才是谁说用他家的茅坑入股的?站出来!” 大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就是没人吭声。 李昂冷哼了一声,才接着说道:“你们当我没钱自己办这个作坊吗?我让大家来筹钱办这个作坊,本意是让大家将来都能分一分红利,一起过好日子; 你们倒好,这作坊还没办起来呢,就先吵成一团了,把高里正都给气背过去了。就这样,能做得成事吗?” “李郎君,您的好意我们都知道,我们也都想入股,可一时间真拿不出钱来啊。” “是啊,是啊,这不是个小数目,一时真拿不出来。” “李郎君,您帮人帮到底,给我们想想办法吧。” 李昂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黄四娘,便问道:“黄四娘呢?” 这下子又没人吭声了,甚至李昂望向谁,谁就把目光别开。 这下李昂真的火了,折扇指着一众村民说道:“我猜没人去通知黄四娘来开会是吧?因为她克夫?她克夫关你们屁事,你们想被克还轮不到你们呢; 我问你们,黄四娘是不是上溪村人?各家各户都通知到了,就缺黄四娘一家,简直是岂有此理!” “李郎君,您…..您命硬。不怕被克,我们可不行啊。” “是啊,李郎君您不怕,我们怕呀!” “就是,那个女人,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这个灾星。当初没把她沉江,算是好的了。” “…….…” 李昂还准备让黄四娘多入点股呢,没想到这些人却要把她排挤在外,他心里有火,不过考虑到这年头大伙的迷信的观念深入骨髓,自己吼也没有用。 “方四明,你去把黄四娘叫过来,叫不过来,你也不用过来了。” “李郎君!” “快去!” 方四明没办法。只得去叫黄四娘。趁这当口,李昂回到华家,看了看高里正,这老头儿年纪不小,可别气死了才好。 好在高里正身子骨还挺硬朗,在华老头的救治下,缓过气来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一见李昂回来,他就拉着李昂不撒手。叹息道:“贤侄啊,是老朽无能啊!这事要是办砸了,老朽对不住贤侄,对不住大家伙呀!” 李昂心里暗道,你身为里正,让这些人这样折腾。确实是够无能的。别的村长,谁不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还有,不通知黄四娘。这事恐怕和这老家伙也脱不了关系。 李昂念在他帮自己入籍的份上,没有发火,说道:“高里正且放宽心,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我已经让人去通知黄四娘过来。” “啊?侄贤让人去通知黄四娘了?” “不错,黄四娘也是村里的一户,不能把她排除在外;而且黄四娘手上有余钱,各家没钱入股的,我会让黄四娘先借钱给他们入股; 将来印刷作坊有了进账,就从各家应得的分红中先扣除借黄四娘的本利,等扣够了,再给他们分红。这事就这么定了,要不然还得吵个不休。” “这………”高里正见李昂心意已决,自己一时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默认了。 方四明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黄四娘给请过来了,先前全村各户都通知了,就把她排挤在外,说她心里没点委屈是不可能的。 李昂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些微红,很可能是躲家里哭过。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村里人还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李昂上前叫道:“四娘,你随我来。” 众目睽睽之下,李昂单独叫黄四娘进屋,让她很不自在,但站在外面让大家用别样的眼光看着,更不自在,她终究还是跟着李昂进屋了。 “四娘,委屈你了。” “李郎………”黄四娘轻呼了一声,眼泪就忍不住噗噗直掉。 “四娘,好了,别哭,别哭。一时间想改变大家的看法很难,咱们慢慢来。现在村里有些人出不起入股的钱,你先借给他们吧,利息方面,你要多少就多少,别比外头放贷的高就行。这一来二去,交集多了,大哥可能就会逐渐改变对你的看法。” 一说到钱,黄四娘顿时收住了泪,让她借钱,可不容易。对于她来说,一辈子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剩下钱了。 “李郎,你说,这印刷作坊你要做多大,真能赚到钱吗?” “能做多大就做多,我要让活字印刷业成为整个犀浦的支柱产业。至于能不能赚到钱,咱们的印刷成本,不到雕版印刷的三分之一,一套活字,想印什么书就印什么书,你说能不能赚到钱?”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把钱借给他们?” “这不是为了让你和他们多点交集,好让他们改变对你的看法嘛,你要是不愿意,我自己来借就是。” “好吧,好吧,我听你的,我借。这利息,也不要他们的多,只要别家的一半就行。李郎,我这可全是相信你才借给他们,你可别骗我。” “行了,行了,我替他们担保行了吗?将来真赚不到钱,我替他们还你,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和黄四娘说通之后,李昂出来,重新如集众人,大声说道:“大伙听好了,什么破瓦烂茅坑的事,谁要是再提,就给我滚!各家没有钱入股的,现在就去找黄四娘借,利息比别处少一半; 将来印刷作坊分红时,会先把你应得的分红扣下还给黄四娘,等还完了本息,你们才能分到红; 事实就这么定了,谁要是有异议,可以不入股,我不强求。谁要是再说三道四,这印刷作坊我就和黄四娘自己来做。” “李郎君,这……..” “闭嘴!高大肠,你还是坚持用你家的茅坑来入股是吗,那你就自己回去玩你家的茅坑吧。” “不不不,李郎君别生气,我借,我跟黄四娘借钱入股。” ************************* ps:月票告急,快被挤下分类月票榜了,求各位朋友支持一把,有月票的快投下来吧,跪求月票! 求月票! . 第0159章 无毒不丈夫 “可儿!你没事吧,伤着没有?”章仇兼琼急步上去,拉住女儿的手打量着,生怕宝贝儿少了根头发。 章仇可儿反过来安慰道:“父亲,幸好方将军及时赶到,女儿没事了,您不用担心。” 确定女儿真的没伤着之后,章仇兼琼长长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不禁怒火中烧,厉喝道:“查!给本使一查到底,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劫持我章仇兼琼的女儿!” 在章仇兼琼雷霆之怒下,堂中一众属官噤若寒蝉,生怕发出一丝响声就会把章仇兼琼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方容单膝跪地,低着头说道:“大使,卑下有罪,请大使责罚。” 大家听了方容的话,有些不明就理,这次明明是方容及时赶到,并一箭射杀劫匪,才把章仇可儿救了下来,这是大功一件,他却请罪,这不免令人费解。 “方容,你先起来吧,这次幸亏你及时赶到,才把可儿救下,事后本使自有赏赐。” 方容面上诚惶诚恐的神色一点也不似作伪,他干脆双膝跪地,拜道:“大使,卑下虽然侥幸救下了小娘子,但绝不敢居功; 卑下怀疑,这些试图劫持小娘子的匪徒,很可能是升龙会的漏网之鱼,是卑下无能,之前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卑下有罪,请大使责罚!” 章仇兼琼脸色越发阴沉了,仿佛能刮下一层冰凌来一般,方容悄悄瞄了他一眼。惊得心头七上八下。 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一场豪赌。章仇兼琼能累功升为手控一方的节度使,不是吃素的。就连章仇可儿。也是个心思极为缜密的人。 这次豪赌是输是赢,方容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跪在地上的他,在章仇兼琼那森冷的目光注视下,只感脊背阵阵发凉。 “方容,你怎么确定是升龙会的余孽所为?”章仇兼琼一字一顿地问道。 “回大使,卑下虽不能确定。但…….但卑下初步分析了一下,敢冒大使雷霆之怒劫持小娘子的,恐怕只有升龙会那些反贼。前段时间。卑下抓了升龙会不少人,对其造成了重创。这些人劫持小娘子,很可能是想以小娘子为人质,胁迫大使放人。除此之外,卑下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胆子敢劫持小娘子。” 章仇兼琼点了点头,然后冷哼一声道:“这个升龙会,之前一直是由你在追查,方容。现在你就继续负责追缉他们吧,尽快将其一网打尽,方容,别再让本使失望。” 方容连忙拜道:“卑下领命!” “还不快去!”章仇兼琼大喝一声。 方容吓得忙不迭退出内堂。等出了内堂,他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风一吹,凉嗖嗖的。 他暗暗吁了一口气。回望内堂一眼,然后一咬牙。大步向外走去。 繁华的益州府,这回真是捅了马蜂窝了,成都四门的官兵如狼似虎,对出入的行人严加盘查,大批的官兵拿着武器,挨家挨户搜索,弄得各坊鸡飞狗跳。 城中的市井无赖,地痞恶棍,包括一切有前科的人,这回都不能幸免,全被投入了大狱之中,严刑拷问。 入夜之后,各坊实行宵禁,往时入夜后依旧热闹坊间,几乎看不到灯火,连青楼楚馆也是鲜有客人光顾。 古井坊方容的私宅内,却是灯火通明,不时有快马奔来,向方容汇报情况。 花厅里,赵上益跪坐着,端起茶碗悠然地吃着茶。 方容在厅内不断踱着步,好一会儿才停下说道:“贤弟,这样搜查,恐怕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升龙会藏匿得极深,下层的成员,只认识自己的直辖上司,对更上层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 汉州分舵的舵主夏明堂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于大牢之中,之前抓到的那些人,都是升龙会汉州分舵的成员,夏明堂这一死,再想通过抓到的这些人挖出升龙会的高层,已是不可能了; 如今章仇大使正在气头上,若不能尽快有所突破,章仇大使难免会怪罪下来,到时依旧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大哥稍安勿躁。”赵上益不慌不忙地说道,“章仇大使正在气头上,这对大哥来说,有利有弊,只看大哥怎么利用这次机会了。” 方容眉头一皱,问道:“贤弟,此话怎讲?” “大哥,章仇可儿被劫持,章仇大使震怒。相信这个时候,没人愿意和这件事沾上一点关系,而沾没沾上关系,是大哥说了算,这其中大有可为啊!” 方容一听,顿时明白赵上益的意思,不错,这其中确实大有可为,这谁家要是不想沾上关系,最好的办法,那当然是破财消灾。自己大可从中大捞一笔。 “大哥,这对象得选择好,乱来不得,否则最后定会引火烧身。” 方容目光灼灼,仿佛看到了金银滚滚而来:“贤弟请说。” “无他,查到谁不法的行为,再下手,狠狠地宰他一笔。这种人事后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莲,肯定不敢把事情捅出来。” 方容听了频频点头,真要查起来,谁屁股上能有多干净,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自己若不趁机狠狠捞上一笔,那真是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啊。 只是捞钱是一回事,这案子若是没有进展,终究是难过章仇兼琼那一关啊。 赵上益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安慰道:“大哥不必担心,升龙会这群反贼,能查出来固然是好,就算查不出来,大哥也不用太过担心。无论如何,这次大哥总是救了章仇小娘子一命。大哥尽力了,到时就算没法查个水落石出,章仇大使恐怕也不便于把大哥怎么样。” “但愿如此啊!”方容到底有点做贼心虚,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大哥,实在不行,还有一个办法。” 方容听了,眼中光芒大盛,“贤弟请说。” “升龙会这些反贼心里肯定清楚,一旦被抓住,便是死罪难逃。所以,当大哥查到他们时,他们一定会誓死反抗,要抓活口,很难。大哥到时只要让已经落网的那些升龙会的人,加以指认就行了。” 真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赵上益的话虽然说得含糊,但方容已然心知肚明。 ********************** ps:求订阅! 求订阅! 第0160章 红颜暗香 成都正在大肆搜查升龙会成员,萧鸾却没有远避他方,她就在犀浦。 一般人做梦也不会想到,敢于洗劫朝廷命官的升龙会,首脑竟是一个貌若天仙的妙龄少女。 与犀浦县衙门只有一街之隔的崇仁坊,临溪而建的一栋两进院落内,长青藤缠绕着假山,假山下一丛兰花色如墨绿,旁边的小池里,莲花绽放如西子般妖娆。 临池的小亭内,两个侍女铺纸侍墨,萧鸾梳着飞鹄髻,穿着束胸的长裙,敞开的对襟襦衫下摆束于胸下的长裙内,对襟襦衫内是淡黄色绣杏花的诃子,露着半截雪腻,坚挺饱满, 她执笔在红笺上写下几列柔中带刚的行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水墨如行云,笔收而意韵未尽,一如墙外初秋的白云,飘逸、淡雅、无拘无束。 萧鸾出身兰陵萧氏,乃前隋萧皇后之族亲。其授业恩师为杨素之孙女杨锦瑟。 当年杨锦瑟随前隋义成公主入突厥,为其谋划以突厥之力对抗李唐。后义成公主被俘身故,前隋萧皇后亦被带入唐。 杨锦瑟不甘如此,携手下残部秘密回到中原,伺机颠覆李唐,然而不敌洪流大势,均惨淡收场。 开元年初,经过一系列挫败后,年过八旬的杨锦瑟入蜀,于成都青羊肆为女冠,后收萧鸾为弟子,享年126岁。 杨锦瑟以带入蜀中的势力,组建了升龙会,在成都锦里开设商号,利用其吐蕃及突厥的关系行商。下设蜀锦、茶盐等贸易。并于川蜀之地广设柜坊,囤储钱财。 只是各地商铺间皆托于不同的人名下,除了萧鸾和田纳忠几个长老,就连各州的分舵主都不清楚其它州有哪家商号是升龙会的产业。 升龙会经营敛财主要是为颠覆李唐而做准备。但自开元以来,大唐日益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唐军远征万里,兵锋直达河中地区。 在这种情况下,要颠覆李唐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 何况萧鸾是女儿身,本来对功业的渴望就不强烈,只是除了师命难违之外,还有升龙会几个长老逼着推着,让她一步步走上了这条路。 萧鸾搁下笔,闭上双眸,希望自己思绪能在诗句的意境里悠游久一些。她内心真的很累。 墙外白云渐渐远去,一个清秋就这么来了。 李昂,这究竟是个什么人?萧鸾动用了升龙会大量人力,竟然都没有查到李昂从何而来。 他制精盐,开创了代理销售的全新模式,在各地官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段让人目不暇接。 如今回到犀浦。他显然也没闲着,这《浣花溪诗集》收录的二十首诗词。优美得让人心醉,萧鸾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浣花溪居士就会名满天下。 李昂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他请一个青楼女子给自己讲解经史,形同儿戏。 从这一点上说。他应该是无意科举才对,否则应是拜于名师之下,这才是正理。 萧鸾思来想去,她相信李昂看似随意的之举,也必然另有用意。绝对不光是凭一本诗集为了扬名而扬名。 此时,一个侍女从前院匆匆进来,向萧鸾施礼道:“娘子,打听到了,那李昂现在正在招集上溪村民,成立印刷作坊; 据咱们打探到的消息,李昂似乎有什么办法,能让印刷成本大为降低,上溪村印出来的书,价格只是其他印刷作坊的三成左右。” “竟有此事?”萧鸾想了想说道,“快去备车,我要去上溪村一趟。” “是,娘子。” 萧鸾坐着马车出门不远,就听到阵阵的爆竹声,行近一看,见是一家书肆正在开张,牌匾上写着的是:上溪村书肆。 书肆前面,已经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 “停下!停下!” 萧鸾下车走过去。热情的掌柜立即迎上来说道:“这位娘子,欢迎光临敝店。” 萧鸾一看,这什么书肆啊,只面只有两本书,一本贵得离谱,一本便宜得离奇。 标价50贯的那本《浣花溪诗集》被高高的放在书架顶端,伸手都拿不到。封面是一幅杨柳清江,茅屋远山的小景,题着那首《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掌柜见萧鸾望着书架顶端的《浣花溪诗集》,立即解释道:“这位小娘子,这本《浣花溪诗集》是小店的镇店之宝,所以谢绝翻阅,要想看,得先出钱买下才行。” 萧鸾一听便知,这肯定又是李昂定下的规矩,封面那首《绝句》已经足够吸引人,却偏偏不让你翻看,你要想知道里面收录的是什么样的诗,只能先掏钱买下。 但这本书竟卖到50贯的高价,真正舍得卖下的人肯定不多,可越是这样,就越为人津津乐道,名声也就传得更快。 感叹李昂千奇百怪的想法的同时,萧鸾也不禁暗暗好笑。不过话说回来,对于热爱诗歌的人来说,里面的收录的诗歌,确实值得花五十贯去买。 “掌柜的,你们书肆这么大,就这两本书吗?”萧鸾随手拿起那本《千字文》,这本书标价只是其它书店的三分之一,非常便宜。 “不,小娘子您错了,本店的书,应有尽有,而且价格只是其他书肆的一半,甚至更低。” 不用萧鸾追问,其他涌进书肆看新奇的人已经抢先问道:“掌柜的,你们的书在哪啊,光说便宜有什么用,怎么不摆出来。” “各位请看,这是本店的书单,还有价格。”掌柜的说完轻轻一扯,房梁上就落下一条条长长幅,上面写满了一排排的书名,什么《道德经》、《诗经》、《水注经》应有尽有,每个书名后标注着用什么纸张,以及价格,看上去各类书籍确实都比其他书店的便宜一半以上。 “各位贵人,本店的书呢,皆为上溪村印刷坊出版,质量保证,价格优惠。而且本店新开张,有开业酬客活动,如果现在就下订单,还可以享受一成的优惠。” “掌柜的,你不是诳我们吧,你们的书真的卖这么便宜?” “是啊,是啊,不会是错字连篇吧。” “这位贵人瞧您说的,本店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上溪村印刷坊这块招牌,我们还准备让他响彻整个大唐,岂能逛各位贵人?若有一个错字,您拿来,我们全额退款,还赔你一本好的。” “真的,那我道德经、淮南子、大学各订一本。” “还有我!” “还有我,还有我!” “…………” 一看这么便宜,很多正因买不起书发愁的人,便忍不住诱惑了,纷纷上去订购。 . 第0161章 乡趣 上溪村在县城新开的书肆,连书都还没摆上架,凭借着绝对的价格优势,一开张就有人预订了几十本。 几十本的预订量,虽然不多,但用时不过一盏茶功夫,加上犀浦毕竟是个小县城,读书人本就有限,而且很多人还不知道。 一旦各类新书真的摆上了架,消息传开之后,如此巨大的价格优势,岂不令各地的书商纷至沓来。 时下由于雕版印刷费工费时费料,印一本书要一页一页的雕版,错一字,全版作废,要印几本书,就要成千上万的雕版,别说这要多大的投入了,光是大批书版的存放都是个大问题。 因此,书籍很珍贵。很多人买不起书,只能借别人的书来自己抄,但自己抄书容易出错不说,还要花大量的时间,你能不能借到书已是问题,能不能借那么久更是问题。 所谓的书香门第,就是因为家里珍藏着一些书籍,这些书籍被作为传家宝世代传承下去,可以让儿孙世代有书读。 书籍成了传家宝,所以很多读书人都有这样的脾气,爱书如命,你借别的东西都好说,借书,不行。 如果书籍的价格在大幅度降低,那能买得起书的人就会成倍的增加,也就意味着这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商机。 萧鸾本就有心拉拢李昂,眼看这是不错的机会,于是立即赶往上溪村。 出了犀浦县城,一岔入上溪村的道路,萧鸾发现,本应是平静的乡间小路,竟然是人来车往,而车子上。多数是拉着各色纸张。 这让她颇为诧异,光看这么多纸张,这上溪村印刷坊的规模就小不了。 行至上溪村村口,但见了个木头搭成的牌坊上,缠绕着绿叶红绸,正上方书写:上溪村 左右则书写一联:道通天地有形外。墨染风云变态中。 看到这一联,萧鸾思索了一下,这墨与道相提并论,虽然有些牵强,但墨染风云也不失生动,而且颇为适合上溪村眼下的情景。 这想必又是李昂的杰作吧,萧鸾那美丽的脸庞上不禁浮现一抹微笑来,不管哪方面,李昂都像一颗彗星。让人眼前一亮。 而且你很难猜到他的轨迹,李昂的思想,或者说道,确实超越了现有知识的框框架架,达到了你所不知的无形之外。 李昂就是利用其掌握的超乎寻常的道,来进行墨染风云,推动形态的变化吧。 一番思索,让萧鸾更坚定了拉拢李昂的心思。她随着拉纸张的车子,来到上溪村西侧。但见一片宽达数十亩的平地上,新建起了十多间大房子,大房子旁边大片的空地架满了竹竿,竹竿上晾满了印刷出的书页。 而另一边,还有两大排房子在建。等全部建成,这作坊占地怕不得有七六十亩。这规模让萧鸾暗暗感叹。 数以百计的男人女人穿梭其间,有的晾纸,有的收纸,热闹非凡,印好晾干的纸张被送到一张巨大平台上。有妇女整理平整后,被送入锋利的铡刀下; 年轻的壮汉轻轻把铡刀压下,看准切割线之后再用力一压,一叠书页就被切割出来;然后送到旁边的长桌上,又有人从每一叠切割好的纸张中各抽取一页,合成一本书。 有管事模样的人在一边检查,一边大喊:“方四明你可注意了,要严格按顺序来,千万别弄乱了页码,否则造成的损失,都要从你的收入里扣。” “林管事,你放心吧,我哪敢乱来,都严格按顺序来呢。” 按顺序叠好了的书页,包上了封面,然后用一块方形的木头压着,然后送到后边装订,先是几个大汉用特制工具,在包好封面的书本上压出了小眼,然后交给后面一大排的妇人,这些妇女手拿着针线,顺着打出一小眼把书本上线,这样,一本书就做好了。 至于书页的印刷工序,则是在那大排房子内进行,从外头看不到,萧鸾要去看看,立即有管事模样的人过来拦住她道:“这位小娘子请止步,不知您有何贵干?您若是来买书,请移驾犀浦县城,本村在县城设有书肆,所有的书籍,都将运往县城销售,这里是印刷作坊,不接受参观。” 管事虽然客气,但显然是不打算让萧鸾过去。萧鸾敛衽一礼说道:“这位大叔请了,小女子姓萧,前来拜访李昂李郎君,不知大叔能否替我通报一下。” 那管事就是高里正的孙子,叫高澄,听萧鸾说是来拜访李昂后,高澄不敢怠慢,连忙将她迎到前头一间待客室中奉茶,然后派人去禀报李昂。 李昂这两天还准备到成都是卖书来着,到目前为止,他那本《浣花溪诗集》也只卖出了一本,华小妹的私房钱也只有50贯。 当然,他的根本目的,是通过这本天价书,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这样一来,一旦通过州试成了乡贡,别人才不好说三道四。 可惜的是,这两天成都正在严查升龙会余党,城中戒严; 李昂没奈何,只得窝在家里读读书,读书之余去黄四娘家串串门,黄四娘每天打扮得媚妩动人,就像一枚熟透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他正在黄四娘家后园枕着红杏的腿看书,听到方四明在院外大喊,只得放下书,顺便在红杏温软胸前掏了一把,才哈哈大笑出门。 李昂离开后,黄四娘看着且喜且羞的红杏,再看看李昂离开后空寂的院落,心里不禁空落落的,那个家伙,来串门喜欢就敲敲门,不喜欢就直接翻墙进来,甚至还毫不掩饰的去偷看她和红杏沐浴。 可都到都到了这份上,他还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不进那最后一道门,真是恼人。 “臭丫头,别思春了。” 红杏咬着樱唇答道:“娘子就不想吗?” “你!”红杏那难耐的眼神,让黄四娘身体莫名的燥热起来,软软的,烫烫的。 “娘子………”红杏糯糯的娇呼一声,黄四娘捂着鼓腾腾的诃子点了点头,红杏起身,跄跄踉踉的跑回房,抱来那个装着角先生的小箱子; 等她回到后院亭中,看到黄四娘已是衣裙散乱,妖娆的身体在竹簟上扭动着……… . 第0162章 所为何来 “今天是什么风,把萧娘子给吹来了。”李昂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潇洒地扇了扇,再唰的一声收起,才向萧鸾拱手施礼。 见他这副做派,萧鸾不禁嫣然一笑,随即敛衽一福道:“是李郎君的诗风把奴家吸引来的。” 李昂知道,那天在犀浦县城掏50贯买他诗集的人就是萧鸾,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但终归是帮李昂撑了场面。 如今整个犀浦县,谁不在传扬李昂一本诗集卖出50贯钱的奇闻。有萧鸾这次掏钱,李昂一本书卖50贯就不再是笑话,而变成人们口中的传奇。 “萧娘子是稀客,快请家里去坐坐。” “那奴家就打扰了。” 印刷作坊里的村民,难得见到萧鸾这种风姿绰约,貌若天仙的大家闺秀,一时间无不议论纷纷,什么“郎才女貌”、“跟李郎君正般配”的话随风传来,李昂和萧鸾都听了个真切。 李昂尴尬地说道:“村里人没什么见识,就爱家长里短的,萧娘子莫怪,莫怪。” 他不担这一茬还好,萧鸾本来还可以当没听到,他这一提,反而让萧鸾不自在起来。 她脸儿微烫地答道:“是奴家来得太冒昧,给李郎君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萧娘子请随我来。” 萧鸾随着李昂来到华家,眼前只有三间瓦盖的正屋,左右两侧各有两间低矮的厢房,小门小户。家里甚至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 “这就是李郎君的家?”萧鸾有些不敢相信,李昂如今也算是腰缠万贯的人了。竟然还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家里简陋,怠慢萧娘子了。” 萧鸾的穿着打扮。就像富贵人家的大小姐,鲜丽动人,两手不沾阳春水,绣鞋罗袜纤尘不染。和华家这种简陋的小院,确实是格格不入。 “李郎君别误会,奴家只是佩服李郎君,富贵而不奢,安于自然的心态,着实让人心折。” “论富贵。我可没法与萧娘子比,萧娘子快请。” 华老头带着小秋到邻村给人看病去了,家里只有眼睛不便的华大娘,以及正在学习算术的华小妹; 听到人声,华小妹连忙迎出来,一见萧鸾发梳飞鹄髻,插着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上穿粉色半袖对襟罗纱衫,下着宝蓝色掐金色柳絮碎花长裙。对襟罗纱衫下,米黄色的绣花诃子上半露着莹莹雪光,那大家闺秀的风姿,顿时把华小妹给慑住了。施礼时有些不知所措。 萧鸾倒是落落大方,上去挽着华小妹的手说道:“妹妹快别多礼,姊姊来得唐突。妹妹莫怪。” “这位姊姊,您坐…..”华小妹说完。连忙跑去搬来一张胡凳,擦了又擦。 萧鸾笑道:“妹妹不必如此。你这般客气,倒让姊姊无地自容了。” 李昂拍拍她的小脑袋笑道:“瞧你这胆子小的,明儿大哥还得带你出去卖书,不练练胆子是不行了。” “李大哥,我……..” “好了,快去煮些茶来。” “嗯嗯!”华小妹终于找到自己的定位,跑去煮茶去了。 李昂自己搬来一张胡凳坐下,然后打量着光彩照人的萧鸾,啧啧地赞叹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李学士这首《清平调》用在萧娘子身上,再合适不过,瞧瞧我家这丫头,被萧娘子的风采慑得魂都丢了。” 萧鸾感觉自己在李昂眼里就像一幅仕女图,他毫不避嫌地欣赏着,萧鸾到底是女儿家,难免有些妞妮。 “李郎君说笑了,奴家蒲柳之姿,可当不起这样的夸奖。”萧鸾真后悔没有换一身男装再来。 两人闲聊了一下,等华小妹煮茶上来,李昂这才问道:“萧娘子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奴刚才已经说了,奴是被李郎君那华美的诗篇引来的。李大学士被喻为谪仙人,在奴看来,李郎君的诗篇,足以媲美李大学士,甚至有过之无不及,《浣花溪诗集》中所收录的二十首诗,每一首皆堪称绝品,奴拜读之后,每每荡气回肠,不能自已,李郎君真是神人也!” 萧鸾雍容的姿态,美丽的容颜,让人不敢逼视,然而这样一个绝色佳人,却极力推崇起李昂的诗词来,换了别人,肯定免不了有些飘飘然。 李昂却是哈哈一笑道:“萧娘子误会了,这些诗皆出自浣花溪居士之手,并非在下所作,在下充其量不过是个私盐贩子,哪能做出那样的好诗来,哈哈哈……….” 萧鸾道:“李郎君是嫌奴资质拙劣,不屑指教是吗?” “信不信由你,我正请南宫姑娘教我经史呢,连基本的经义都还没学透彻,哪能做出那样的诗篇来。算了,说实话总是没人信,哈哈,看来我还是说假话好了。” 萧鸾嫣然一笑道:“你若是能把这浣花溪居士叫出来让奴见上一面,那奴就信你。” “这个嘛,浣花溪居士他老人家如闲云野鹤,行踪缥缈,我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萧鸾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那雍容华丽之中带着几分娇嗔的美态,着实动人心魄,就连李昂也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不敢逼视。 “好吧,你既然不愿谈诗,咱们就来谈谈书籍销售的问题。奴看中上溪村印刷坊印出来的书籍了,你们作坊这半年印出来的书,奴全包下了,订金奴先给你预付,不过印什么书,得由奴视市场需求而定,总之,这半年之内,总不会让你们作坊闲下来就是。” 萧鸾刚才在印刷作坊那边看过刚印刷出来的书籍,印刷质量虽然不及市面上的雕版印本,但字迹清晰,纸张和装订质量则有过之无不及,然而同一本书价格却只是市面上的三到四成,最多五成。 这其中就存在着巨大的利润空间,哪怕只是以如今市面上价格的五到六成卖出去,仍然有两成的利润可赚。 更何况对于她来说,只要能把李昂越来越紧密的绑在一起,哪怕没多少利润也值得去做。 **************************** ps:今天要去崇左看病抓药,估计明天才能回来,祝所有人健康! . 第0163章 郎才女貌 “萧娘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如此大手笔,着实让人佩服啊。”李昂自在一笑,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茶,吃完之后,他又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萧鸾一看,李昂用的还是从船上抢去的那块帕子,她手伸便抢。 结果李昂毫不客气地打了她的手背一下,还一本正经的责怪道:“真是的,萧娘子家财万贯,还差这一块帕子不成?再说了,你想和我做生意,一块帕子就当是礼物,用不着那么小气吧。” “无赖!”萧鸾手背微微有些发红,啐了他一口。 “我没怎么用力,这你知道的,是你的手太娇嫩了,怪不得我。”李昂一边说着,一边把帕子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贴身收好。 萧鸾那如花美靥一片羞红,她知道再和李昂在帕子上纠缠下去,不但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只会让自己更难堪,于是轻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是同意我包销了?” 逗一逗这倾城佳人,感觉真的很不错,李昂笑道:“萧娘子可知,我们上溪村印刷坊要是全力开工的话,恐怕会出现洛阳纸贵的场面哦。” 洛阳纸贵这个成语竟被他这么用,逗得萧鸾又是忍俊不禁,她笑道:“成本的问题,是李郎君考虑的范围,与我无关。况且以你的缜密的心思,会不事先与那些造纸作坊签订供契约? 至于你们作坊的印刷量,奴说到做到,只要你们根据奴的要求,保证印刷质量,你们能印多少,奴绝对不会让你们闲空一天。” 李昂叹道:“本来呢。有竞争,才能利润最大化。不过,萧娘子风华绝代,让我迷失了自己,陶朱公,请原谅我吧。弟子还光棍着呢。” 这下就连华小妹,都不禁失声笑起来,萧鸾红着脸说道:“妹妹,你这大哥平时都是这般无赖吗?” “才不是呢,李大哥平时可好了,他………他想必是真喜欢上姊姊了,只是不知道李大哥他有没有福气娶到姊姊这天仙般的人物,姊姊,你家住在哪里?回头我让阿耶托人上门提亲去。” “妹妹!”萧鸾这下坐不住了。起身就去扭华小妹。 华小妹一边躲,一边分辩道:“姊姊,人家可是说真的呢…….”华小妹躲无可躲,只得跑到李昂身后。 李昂张开双臂,挡住萧鸾,幸好萧鸾及时刹住步子,不然就直接扑进他怀里去了。李昂哈哈笑道:“萧娘子,我这妹妹最是实诚……” 华小妹听到这立即从他背后擦出个脑袋来猛点:“嗯嗯!萧娘子。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和李大哥郎才女貌。真的很般配呢。” “你这丫头,你还说!你还说!” 萧鸾大急,但李昂张着双臂,她又不能撞入这家伙怀里去,只能干着急,指着华小妹直跺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女儿家娇态,让李昂大饱眼福。 “咳咳,萧娘子,你就别欺负我小妹了,要欺负。你就欺负我吧。”李昂大义凛然,一副舍身救妹的慷慨之态。 “无赖!”萧鸾羞得向院外跑出去。 华小妹这下慌了,连忙叫道:“姊姊!姊姊!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啊,我不说了行吗?您是贵客,要是就这么气走了,我阿耶回来,非打死我不可,姊姊!姊姊!” 华小妹是真的急了,跑出去一把拉住萧鸾哀求着。她那一副小家碧玉的可爱模样,让萧鸾拿她没办法,“小妹,你再胡说八道,小心姊姊真的扭你了。” “姊姊,我不说了,反正我瞧着哥哥也没这福气,嘻嘻…..” 萧鸾倒也不是真的就要走,她和李昂做过生意,李昂和别人不同,在他看来,口说无凭,凡事都要签下契约才行。 对这样的人,没签契约之前,萧鸾同样不放心。 她转回院里,让华小妹找来笔墨纸砚,和李昂签下了正式契约,才真的放下心来,这下子,和李昂之间又多一项利益捆绑了。 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 在内心里,她其实并不反感华小妹说她和李昂般配什么的。对李昂的才华她是打心里钦佩,不然也不会想要拉拢他,如果这样一个男人真的成了自己的夫君………. 萧鸾飞快地瞟了李昂一眼,花靥莫名的有发烫。 李昂仿佛没有看见,一本正经地说道:“萧娘子,现在契约也签了,要印什么本,你赶紧列出一个书单来,我好让作坊照单印刷; 还有,市面上各版本的书籍内容往往会有一些差异,比如,一本《论语》因版本不同,往往也不尽相同,所以,你最好能给我们提供原本,否则我们只能按照自己所能找到的本原印刷出来。” 萧鸾试探地问道:“你们就先印一些《千字文》和《论语》吧,先各印一千册,其他的书籍等奴了解一下市场行情之后再说,反正印刷一本书,需要雕刻几百上千块雕版,你们也没那么快。” 李昂笑道:“我们的雕版都是现成的,你来什么书我们就能印什么书,不存在刻雕版耽误时间的问题,《千字文》和《论语》字数都不多,各印一千册的话,我们作坊一天就能完成。所以,最好明天你就能把书单交给我们。” “雕版是现成的?”萧鸾一面诧异地问道,“雕版是现成的,那你还要我提供原本干嘛?” “呃……..”还好李昂反应快,连忙自圆其说道,“这个嘛,是这样,各个版本的书籍虽然略有差异,但差异不会太大,你提供的原本如果与我们的雕版不同,我们只要针对不同的部分另雕一版就行,这样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萧鸾心里是不信他这个解释的,只是没有点破他而已,她认为李昂一定是有什么方法,可以随意的排印各种不同的书籍,否则他们的印刷成本不可能这么低。 萧鸾心知从李昂嘴里肯定是探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她看了看华小妹,或许从这个漂亮而单纯的小妹身上,更容易探到些什么。 “好,我明天就把需要印刷的书单给你,你先去让他们印《千字文》和《论语》吧。”萧含笑说道。 等李昂往印刷作坊去后,萧鸾立即对华小妹道:“小妹,刚才姊姊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在学写字,能让姊姊看看你写什么是什么吗?” 第0164章 血腥的阴谋 经过多日的搜捕,大牢人满为患,很多人为了摆脱牢狱之苦,只能破财消灾。方容利用这件事,捞了个钵满盘满。 按照赵上益的指点,方容勒索的对象都有选择性的,这些人有把柄落在方容手上,被勒索之后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莲。 几天之后,益州府的大规模搜捕行动终于告一段落,紧张的气氛所有松驰,人们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以及自由出入贸易了。 在古井坊私宅里,方容是既兴奋又紧张,这次搜捕行动他前后捞取了近六千缗钱,有这么笔巨款,即便解甲归田,他也能过上一辈优渥的生活了。 但现在还不行,现在直接撂挑子的话,他不但没有机会享受这笔巨款,下场还会很凄惨。所有被勒索的人,被象恶狼一样扑来来撕咬他,章仇兼琼会轻饶得了他? 现在好处捞了不少,但在追查升龙会方面,却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方容将配刀往桌上一拍说道:“这个升龙会,除了首脑之外,下层的人员互不认识,除非抓到其首脑,否则,根本无法将其一网打尽; 从汉州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平时多是正当经商,并无太多不法行为,若是没有同伙指证,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无法甄别他们的身份,现在,章仇大使越来越不耐烦了,看来,得走最后一步险棋了!” 升龙会的终极目标是颠覆李唐,和普通的黑帮有本质的区别。而且他们用以颠覆李唐的力量,并不是剑南道这些人。 剑南道这些人,实际上更像是后勤人员。他们的任务主要是赚钱,为升龙会积聚财富。 他们不用象一般的黑道帮会那样,靠敲诈勒索,打打杀杀来占地盘捞好处。多数是通常经商获利。 实际上,升龙会的许多商铺里的掌柜和伙计,都不是升龙会的成员,他们只是受雇于某一个“商人”。做着正经的生意。 换而言之,在升龙会发动之前,他们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良民。 而且他们是呈放射状分布。每一个分舵就象是一根射线,每一根射线与其它射线并没有横向联系,只有找到射线的原点,也就是升龙会的首脑。你才能摸到他们线上的成员。 这也是为什么方容把升龙会汉州分舵几乎捣了个稀巴烂。却仅限于此,无法有进一步斩获的原因所在。 对于方容他们来说,到现在为止,整个升龙会还像一团迷雾一样,摸不清真实面目。 赵上益他给倒了一杯酒,平静地说道:“大哥,您里可可有适合的目标?” 方容慢慢拨出宝刀,冷森森地说道:“此事为兄正想与贤弟商量。李昂那厮太嚣张了,若不趁机收拾他。为兄实难咽得下这口气。” 赵上益听了心中一紧,表面上看,这确实是收拾李昂的良机,只要引兵将其一举击杀,再让汉州抓到的升龙会成员加以指认,似乎就能搪塞过去了。 “大哥,利用这次机会,击杀李昂不难,难的是在章仇大使那边恐怕难以交代过去。” 方容心头郁气难出,但也知道赵上益说的是事实,这次章仇可儿险些被劫持,章仇兼琼怒火中烧,誓要将匪徒绳之以法。 如今拿李昂当成匪首,章仇兼琼难免会怀疑他是公报私仇,毕竟鹤仙楼之事过去未久。 “贤弟就没有办法了吗?”方容不甘地问道。 赵上益摇了摇头说道:“大哥,眼下保命要紧,章仇可儿被劫之事,本就容易引人生疑,如今虽说是死无对证,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确凿证据的,此事一旦引来章仇大使怀疑,那大哥…….” 方容听到这,心中凛然,再坚持拿李昂开刀的话,很可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吁了一口气道:“贤弟说吧,这目标怎么选?” 赵上益说道:“首先,目标要是一方豪强,又要在官场方面没有太深的根脉,大哥下手一定要准要狠,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另外,这次行动所得,大哥不要沾一分一毫,而要全部上缴章仇大使。” “这个不用贤弟多说,为兄晓得。”方容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贤弟有没有具体的人选?” “大哥,绵州府的慕容敬,原是吐谷浑贵族,凭借对原吐谷浑地区的熟悉,进行茶马贸易,家财巨万,是不错的选择。” 方容扫了赵上益一眼,清海地区的茶马贸易十分赚钱,但这种生意往往有很强的垄断性,先行者会极力排挤后来者。 赵家经营的也是茶叶生意,这次打击了莫容家,赵上益只要及时出手,收拢慕容家原来的手下,那么接过慕容家原来的生意,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方容与赵上益已经彻底捆绑在一起,他不排斥赵上益借机做大。 “大哥,慕容敬本是吐谷浑贵族,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慕容敬暗中组织升龙会谋逆,不足为奇。而且慕容敬的关系主要是松州、姚州一带的边军将领,在剑南官场没有太深的根脉,只要大哥能干净利落的将其击杀,松、姚的边军将领是管不到绵州的。而且,大哥也好取信于向章仇大使。” 方容点了点头,眼中寒光大盛,右拳往桌上一击,说道:“好,我相信贤弟,就是他了!” 赵上益再次叮嘱道:“大哥,莫怪小弟啰嗦,此事关乎生死,动手前,一定要把所有情况摸个一清二楚,提前部署好人马,一旦动手,务求快、准、狠!该灭掉的,万不可留一个活口,否则恐将前功前弃。” “贤弟,我担心的是,如果慕容家束手就擒……..” 赵上益为此事,已经谋划了多日,慕容家在青海的茶马贸易线路,他是一定要拿下的。“大哥放心,我会选一些信得过的人,冒充慕容家的人加以反抗,给大哥创造机会。” “好!有贤弟相助,为兄就放心了!来,干了!” 明灭的灯光下,一场残酷的、血腥的杀戮就这么被谋定了。 ********************** ps:快被挤下分类月票榜了,求月票! . 第0165章 金屋藏娇 “姊姊,你是怎么认识我大哥的?” “姊姊,你是不是觉得我大哥很有本事?” “姊姊,今晚你就住我家好吗?” 华小妹原来话不多,可萧鸾一提到印刷作坊的事,华小妹的嘴就没停下过,萧鸾不但没机会从她嘴里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反而被她各种问题问得疲于应付。 “咦,小妹,你学的这个是什么?”萧鸾突然发现,华小妹学的东西,很奇怪。 “姊姊,李大哥说这个叫阿拉伯数字。”这个华小妹倒没有藏私,还颇为得意地对萧鸾解释道,“姊姊,你看,这个像鸡蛋一样的读零,一竖代表的就是一……..” 华小妹从零到九,一一给萧鸾讲解完之后,萧鸾忍不住追问道:“你李大哥教你这个干嘛?” “李大哥让我以后管印刷作坊的账目,我不懂,他就教我咯,还有,他说这种阿拉伯数字有很多优点,比如笔画简单,书写方便,加上便于运算。我以前什么都不懂,李大哥说学这个学得快,就教我这个了。” 在萧鸾的心里,已经形成一种概念,那就是李昂出品,必属精品。所以她立即说道:“小妹,你能不能教教我?” 华小妹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也刚学了一点,萧姊姊为什么不直接去让我大哥教呢?” “你李大哥吝啬得很,我求他,他未必肯教我。” 此时院外突然传来李昂的声音,“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呐?” 萧鸾向华小妹盼了个鬼脸,然后笑道:“李郎君回来得正好,奴家正想向李郎君请教这阿拉伯数字。” 李昂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关键就在于它书写简便,易于学习而已,在手边没有算筹的情况下,如果采用笔算,你写完一个肆字,我用阿拉伯数字已经写了好几个了。无形中速度就快得多。” 李昂倒也不排斥教她,美人芳香四溢,手把手的教才好玩呢。 可惜,这阿拉伯数字太简单,人家萧鸾看一遍就会写了,用不着你大尾巴狼手把手的教。包括加减乘除的算式,人家也是学得飞快。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紧接着。远远就听到公孙靖宇喊道:“大哥!大哥在家吗?小弟来看大哥来了。” “咦,这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李昂搁下笔,对萧鸾说道,“萧娘子,是我那义弟公孙靖宇来了,你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萧鸾笑道:“合约的事已经谈妥了,奴还要赶回去整理书单。李郎君既然有客到,那奴家就先告辞了。” 华小妹立即说道:“姊姊。你难得来一趟,岂能连饭也不吃一个就走呢?我阿耶回来,不骂我怠慢贵客才怪。” 萧鸾笑道:“过不了两天,姊姊整理好书单,到时还会过来的,嗯。到时我一定尝尝小妹的厨艺,到时你别怪我打扰就行了。” “哪能呢?姊姊真要走吗?” “嗯,你也看到了,姊姊今天真的有事。” 李昂倒也没有多留她,作坊等着书单开工呢。再者公孙靖宇突然跑来,指不定有什么急事。 他和萧鸾一同出来,公孙靖宇带着一帮狗腿子,浩浩荡荡的前来,一见他,立即跳下马来大喊:“大哥……..” 刚叫一声,公孙靖宇就看到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跟着李昂出来,一时间眼睛都直了,“大哥,这位是……..” 李昂见他一副猪哥样,不禁笑骂道:“贤弟,注意你的形象!” “哦哦…….” “贤弟,这位是萧娘子。”李昂给二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萧鸾显然不想与公孙靖宇多作交集,施了一个礼,便再次向李昂告辞。 目送着萧鸾上车远去,许久公孙靖宇才回过神来,感叹道,“大哥,真没想到啊,你这还金屋藏娇啊。啧啧,大哥真有眼光,这位萧家小娘子,真是绝色。” 李昂懒得跟他解释,把他迎进院子后直接问道:“好了,咱们兄弟之间,就别说那废话了,贤弟说吧,今天来找大哥,有什么事?” “唉!”公孙靖宇整张脸突然垮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大哥,完了!” “嗯?贤弟快说,出了什么事?”李昂也有些急了,他太了解公孙靖宇了,这厮天不怕地不怕,自认识以来,李昂就没见他唉声叹气过,这回想必事情小不了。 公孙靖宇往胡凳上一坐,两肩垂下,双臂像是瘫痪了似的,“大哥,这回真是出大事了,完了,大哥啊!你可得帮帮我!” 李昂见他叹了半天就是不说正题,气得伸脚一踢,把胡凳从公孙靖宇屁股下踢得横飞出去,公孙靖宇冷不丁一屁股坐在地上,落了个四脚朝天的下场。 李昂指着他骂道:“小子!大哥平时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要冷静,你这鬼模样,天垮下来了不成?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想急死大哥不成?” “哎哟!”公孙靖宇捂着屁股,苦巴巴地说道,“大哥,你自己还说遇事要冷静呢,你冷静了吗?瞧你急的,小弟可是第一次来你们家,你就给我摔个四脚朝天,哎哟,疼死我了!.” 李昂吸了吸鼻子,嘿嘿笑道:“好吧,这回算是大哥不对,瞧你还有心思和我计较,我就放心了,什么事你爱说不说,要不咱们先去河边钓钓鱼?” “哎呀!钓什么鱼呀,大哥,这回真有事,我父亲派来回成都,要接小弟进京去,你说,这事怎么整?大哥啊,你可得给小弟想想办法,这一进京,小弟一准被打死!” “你父亲要接你进京?”李昂皱了皱眉,“就这事?” “大哥,这还不是大事吗?你是不知道,我父亲那脾气,我跟他那是命中相克……..哦,还有,就是因为大哥上次让我写那封信,我父亲才派人来接我进京的,大哥,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可得帮我摆平!” 公孙靖宇哭丧着脸,拉着李昂不撒手。 李昂呢,则在盘算着如果公孙靖宇真的进京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毕竟之前,他都是扯着公孙家的大旗,现在公孙靖宇一进京,他手边这面大旗可就没有了。之前一些有所顾忌的人,会不会趁机回来头麻烦呢? “贤弟,你先别急,你跟大哥说说,你父亲派人回来,说了些什么?” ******************* ps:昨天的月票还不错,至少让我在分类月票榜上能多撑一两天了,昊远在此向所有投来月票的朋友致以衷心的感谢,谢谢每一位支持的朋友,你们支持温暖了这寒冷的冬日,也让我找回了不少信心; 这次去崇左,又要了二十天的药,照医生所说,吃完这次药,病情大概也就好得差不多了,我自己也感觉身体好了不少,至少没有那胸口压着大石头的沉闷感了。这是我最艰难的日子,我会撑过去的! . 第0166章 声名鹊起 “大哥!”公孙靖宇一脸古怪地说道,“我听我父亲派回来的林管事跟我祖母说,说………说我父亲看了那封信,那是…..咳咳,那是热泪盈眶,连说…….” “连说什么?” “说这孩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李昂拍拍公孙靖宇的脑袋,笑道:“你就得瑟吧,还装!” 公孙靖宇苦着脸说道:“大哥,我装什么呀,我父亲以为那封信是我写的,可这明明是大哥你让我那么写的,大哥你想啊,我这一进京,我父亲立即就看出真假来,到时我不被打死才怪。大哥,这可怎么办?” 李昂摊摊手说道:“还能怎么办?你父亲都派人回来了,我还能把你藏起来不成?” 李昂也想通了,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靠公孙家这竿大旗,自己的人生迟早得自己去面对。 想当初自己什么也没有,又怕过谁? 做人最怕的是背上太多不必要的包袱,这会使自己变得束手束脚。人生是一个过程,也不是一个结果。享受这个过程就好。 如果有了公孙家这面大旗就死抱着不放,有了几个钱就顾忌这顾忌那,这只会让生活失去很多精彩。 财富对于李昂来说,只是身外之物,凭他拥有近两千多年的超前见识,要赚钱不是什么难事。 权力,才是他现在追求的东西,那天在剑南节度使衙门前,那种权力与威严扑面而来的感觉给他极大的震动。 他如今在积极争取,弄几首诗,扬扬名,主要是为了弄个乡贡的资格。但走科举之路真的现实吗? 李昂现在虽然在为此造势。但内心里,对走科举入仕这条路,他自己是持疑的。毕竟自己的经学基础太差了。 大唐很重军功,而且由将入相很平常,或许弃文从武这对他来说更现实一点,况且安史之乱后。武将专权,割据一方,到那时谁手上有兵才是大爷啊。 李昂一时也拿不定注意,毕竟想捞军功那是得拿命去博的。他想得很多,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公孙靖宇在说什么。 “大哥!大哥!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 “贤弟,你说什么了?” 公孙靖宇直翻白眼道:“大哥,我在问你怎么办呢?” “贤弟,令尊要接你进京,肯定是想好好栽培你。你公孙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责无旁贷,贤弟去吧,好好读书,跟你父亲多学学官场上为人处事的方法。为兄现在正在谋求乡贡的名额,如果事成了,不久也会进京的。” “真的?大哥准备参加科举?” “当然是真的,行不行总要去拼过才知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贤弟现在进京。就当是去给大哥打前站好了,到时大哥进京的话,少不得要你照应一下。” “那还用说!”公孙靖宇拍了拍胸脯,随即又泄下气来,“大哥,可是一想到成天要在我父亲眼皮底下生活。我就浑身难受。” 李昂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贤弟,每个人都要学会长大的,你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有劲头,只是以前没用到正途上。去吧,这世间能做到吏部侍郎的有几个人?好好跟你父亲学些本事。将来才能安身立命。” “大哥,小弟宁愿跟你学。”公孙靖宇很认真地说道。 “有机会的,为兄不是准备进京嘛,到时候你真想学,为兄会的都教你就是。不过,你也要从令尊那学点本事,到时候教教我,这算是条件交换,怎么样?” “大哥你就别寒碜我了,嘿嘿!” “为兄可是认真的,到时你什么也教不了我,好意思让我教你?” “好吧,我努力学就是。大哥,你可要早点进京。”其实公孙靖宇也知道,这次躲是躲不掉的,加上得知李昂准备进京后,他也不再那么排斥去京城了。 两天之后,李昂锦里的蜀汉楼设宴,为公孙靖宇饯行。 锦里位于锦江南面,临近武侯伺,曾是西蜀历史上最古老、最具有商业气息的街道之一,早在秦汉、三国时期便闻名天下。 这里出产的蜀锦,濯于锦江中则鲜明,其它江则没有这种效果,故称锦里也!蜀汉时期曾设锦官和建立锦官城以保护蜀锦生产,现在出产的新样锦,也被列为大唐皇家贡品。 从楼上望下去,整个锦里人流如织,摩肩接踵,飞檐下都挂着红色的灯笼,各色招牌林站,四方商客云骤,热闹非凡。平日公孙靖宇不在意这些,等到要离开了,才感觉有些不舍。 “大哥,要不我找个借口,等你进京赶考的时候,咱们再一同进京。”公孙靖宇满是期待地说道。 “贤弟,你又来了!”李昂给他斟满了酒,然后豪气地说道,“来,干了这杯酒。” 俩人刚喝了几杯酒,就听到隔壁有人在大声谈论:“各位同窗,今天我遇着一个庄新奇事,锦里新开了一家书肆。” “项兄,这新开一家书肆有什么新奇的?” “各位,这书肆稀奇之处在于,整个书肆里只有一本书。” “只有一本书?这倒是稀奇了。” “更稀奇的还在后头,你们猜,这本书标价多少?” “一贯?” “两贯?” “难不成五贯?” “别猜了,你们做梦也猜不到,告诉你们吧,这本书标价整整五十贯。而且除非付钱买下,否则不准翻阅。” “五十贯?项兄,你这是开玩笑吧?难不成这本书是镀金的不成?” “错,这书就是一般的纸张。” “笑话,这也能卖出五十贯的天价,谁要啊?” “哎!各位同窗,你们还别说,还真有人花五十贯把书买下来了?而且还不是一般人。” “项兄,谁啊?谁买了?” “料你们也猜不到,买下这本书的是章仇大使的千金。” “啊!” “ 究竟是什么书,竟值五十贯?” “走,咱们去瞧瞧。” 听到这,公孙靖宇耳朵都竖了起来,李昂哈哈一笑道:“贤弟,他们所说的奇书,为兄这里也有一本,你要不要?” “要要要,大哥快拿来看看。” 李昂拿出一本《浣花溪诗集》递给公孙靖宇,说道:“这就当是为兄送你入京的礼物吧。” 公孙靖宇接过书一看,立即忍不住问道:“大哥,这浣花溪居士是谁?” “嘿嘿……” ****************** 第0167章 左右为难 送公孙靖宇进京之后,李昂回到城中,然后悄悄往合江亭的盐业公司分部不远处的一家柜坊。 这家柜坊位于锦江南岸,招牌上写着:汇丰钱柜。 柜坊门面不大,加上门前还有两株高大的银杏树挡着,使得柜坊内显得不那么亮堂,柜坊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冷冷清清的。 掌柜的叫苏世贞,五十岁上下,其貌不扬,只有那把山羊胡让他看上去比较有特色。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一个叫冯二的小伙记。 两个人一个坐在柜台里假寐,一个趴在柜台外拍苍蝇,闲得慌。 冯二大概是苍蝇拍得多,练出来了,只见他随手一拍,就把两只粘在一起的苍蝇情侣给拍死了。 “苏掌柜,咱们柜坊自开张以来,除了您那亲戚存进两贯钱,就再没接上一桩生意。就这样,您还睡得着?” 苏世贞眼皮也不抬一下,答道:“睡不着,难道跟你一起拍苍蝇?” 冯二环视整个柜坊,竟是一只苍蝇也没有了,好吧,这下连唯一的工作也没有了啊。 “苏掌柜,我这不是担心嘛。东家给的工钱不比别家柜坊少,可生意这么冷清,万一柜坊开不下去了,咱们到哪儿再找这么一份工作呢?” 苏掌柜波澜不惊地答道:“安心拍你的苍蝇吧,等有生意上门,勤快点就行了。” “对了,掌柜的,咱们东家是谁啊?” “你问那么多干嘛?这不是每月给你发着工钱吗?” 这时光线突然一暗,冯二惊喜地回头,果然看到有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连忙起身迎出去:“这位贵人。快快里面请,本店虽然是新开张,但诚信经营,所收的利息也比别家少,贵人您选择本店存钱,真是有眼光。您请!您请!小的去给你倒水。” 李昂呵呵笑道:“幸好。你没把我当苍蝇给拍了。” “贵人说笑了,这哪能呢,您请,您请!”冯二又尴尬又诧异,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练就了一手拍苍蝇的绝活呢? 苏世贞也连忙迎出来:“贵人,快快里面请!冯二,难得有贵人来,你快去后面煮些茶来招待贵人。” “是,苏掌柜。贵人您稍候。小的这就去煮茶,很快就好。” 把冯二打发到后面煮茶去后,苏世贞才把李昂迎到旁边的一个接待贵客的小间,然后郑重施礼道:“苏世贞见过东家。” “苏掌柜不必客气,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还没有人来取款吗?” “回东家,还没有。” 李昂算算日子,李铁嘴去京城开柜坊也有两三个月了。到现以没有接到一单生意,这说明进展不怎么样啊。 “东家。若是计算京城到成都的路程,一般人少也得走一个月才到,就算李掌柜在京城接了汇款,也不一定这么快就有人来兑款。” “嗯!”李昂点了点头,暗叹这个时代的通信困难,李铁嘴在京城到底弄得怎么样了。根本无从知道,急也没用。“好了,我会尽快给柜坊招些护卫人员,然后以其全人的名义,把钱存到柜坊来。以提高咱们柜坊的信誉,先招揽一些存钱再说。” “使得,使得,说实话,我和冯二每天这么闲着,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东家您是不知道,如今这苍蝇啊,都快不敢飞进咱们柜坊来了。” “哈哈哈…..” *** 伍轩头上戴着斗笠,遮住了半边脸,走入了青羊肆。 青羊肆道观的大殿,香烟缭绕,来上香的人非常多,而右边一片竹林郁郁葱葱,虽也有游人前来,但幽静得多,秋风吹来,翠浪起伏。 伍轩的脚步明显有些犹豫,竹林边停着一辆香车,竹林深入一个八角亭中,萧鸾一身素白的衣裙,如白云轻舞,飘然若仙。 伍轩走到亭边便停住脚步,就在亭外施礼道:“伍轩拜见娘子。” 萧鸾转过身来,那如仙子般美丽的姿容,让人不禁有种窒息的感觉,她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伍轩,你的脚步很犹豫。” 伍轩拱着手,低着头,身体略微前躬,保持一种非常尊敬的状态,但这种礼貌的沉默,却暗含着一样抗拒的意思。 萧鸾暗暗蹙了蹙秀眉,轻声说道:“伍轩,我知道李昂待你不错,我可以向你保证,掌握无双盐的制作方法后,绝不在剑南道和李昂竞争; 你应该明白,无双盐再好,从剑南运往其它地方,它的成本会大幅度增加,价格自然也就会更加昂贵,相对的,无双盐的竞争力就会下降; 换而言之,无双盐在剑南道之外的销售量不会很大,我只要不在剑南道和李昂竞争,就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冲击。” 伍轩还是沉默以对。 秋风在竹林间沙沙地吹过,听起来有点像风雨来临的感觉。伍轩表面平静,内心却是矛盾交织,李昂待他不错,以他的性格,实不愿做出出卖李昂的事。 但眼前的萧鸾,却救过他的命。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伍轩,升龙会这次遭受了非常大的损失,整个汉州分舵,几乎丧失殆尽。我们今后在剑南道活动也会更加困难。眼下极需要将一些人手转移到他它地方去,另求发展。而我,其实只是一个弱女子,要掌控偌大的升龙会,如果没有一条可行的………” “娘子,你不用说了。”伍轩一咬牙,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纸片,交给萧鸾,“希望娘子能信守自己的承诺,不要在剑南道生产无双盐。” “谢谢你,伍轩。我虽是一个女子,但还不至于做出食言而肥的事来,这次,你所做的,整个升龙会都会对感激在心。” “我不需要感激。”伍轩的再次躬身施礼,然后转身离开。 萧鸾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伍轩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他消失在竹林外,萧鸾才打开那张折叠好的纸片。上面有关无双盐的制作方法,让她惊诧,更让她惊喜。 自从她成为升龙会首脑以来,由于她年轻,几个长老以及各个分舵的舵主,对她并不心服,也因此才有了鹿头关洗劫杨钊一事。 萧鸾不止一次想交出会长一职,但又碍于曾在她恩师临终时立过誓。现在好了,有了无双盐的制作方法,她的威望将能大大增加…….. ********************** ps:求正版订阅,真心求订阅。 , 第0168章 名噪八方 合江亭边,五十辆装满了无双盐的马车,正在整装待发,他们的目的地是大唐帝都长安。 刘家的大掌柜号虎身材挺拔,长身向刘菱和方济一揖,刘菱和方济双双回礼,说道:“号大掌柜此去,一路小心,早日平安到达京城。” “小娘子,方郎君放心吧,告辞!” 号虎再一拜,起身吆喝一声,“起程!”整个浩大的车队顿时缓缓起动,向成都北门驰去。 李昂打马回到合江亭分公司时,方济和刘菱还站在门前,目送着车队远去。 “咳!”李昂坐在马上,大声咳了一声。 方济和刘菱回过头来,看到他一脸戏谑的表情,刘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表哥,脸色微微红了起来。 方济拱拱手道:“回来了。” 李昂含笑点点头,戏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小方啊,且行且珍惜吧。哈哈哈哈……” 李昂带着朗声大笑,跃马过中庭,直入后院,来到杨柳依依的妆楼下。分别多日的南宫紫烟一袭白色的衣裙,依在楼角的栏杆,望上去就仿佛楼角萦绕的一缕白云,洁白,唯美。 “李郎!”见郎跃马直入后庭,南宫紫烟花容乍绽,娇呼一声。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我家美人亦如仙,紫烟,我想你了,快下来,哈哈哈…….” “李郎!”提着裙裾如白云般飘下来。 “把手给我。”李昂说着把她一把提上马来,美人轻盈如许,软玉温香抱入怀,螓首娥眉处处娇。 方济和刘菱刚入前院,又看到李昂带着南宫紫烟跃马出来,男的英武挺拔。女的娇美温柔,马鞭轻扬,衣裙漫飞,好一对璧人。 在满院伙计羡慕的目光中,李昂带着南宫紫烟驰马出门而去。哒哒的马蹄声响彻繁华的街道,李昂毫不避嫌。搂着美人的纤腰从满待的车马中穿梭而过。 “李郎,咱们要去哪儿?”大唐风气开放,加上南宫紫烟本是出身青楼,她依偎在李昂怀里,虽是引来满街民众侧目,或是满脸惊羡,或是指指点点,仍能泰然自若,笑语嫣嫣。 李昂笑答道:“带你回家。” “真的?李郎说的是真的吗?” 南宫紫烟惊喜交集。明眸之中顿时浮上一层热雾,玉手紧紧握着李昂揽着她纤腰的手腕。 她是青楼女子,平时在外面如何卿卿我我,那都只是风花雪月。没有几个男人会把青楼女子带回家。一旦他愿意把你带回家,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李昂只是哈哈一笑,马蹄轻快,穿过满街的人流,出了西门。便向上溪村驰去。 上溪村的村民,看到李昂带着一个千娇百媚的丽人回来。眼睛都看直了,等李昂过去,立即议论纷纷。 “李郎君真是有福气啊,前几天才有一位天仙似的小娘子找来,今天又带回来一位……” “这是人家李郎君有本事,你就别羡慕了。你没这个命。” “干嘛说我呀,你有这个命吗?” “你们呀,能看上一眼,那就是天大的福气喽。” “………” 害羞的小秋躲在药房里不好意思出来,华小妹瞪着一双杏眼。傻傻地叫了声“大哥”,华老头故着严肃但却不小心扯下了几根须子。这就是华家人看到李昂与南宫紫烟同骑一马回来的反应。 “咳咳,这位小娘子是……….”华老头忍不住先问道。 李昂先跳下马,然后把南宫紫烟抱下来,回头笑道:“华老,我决定了,我准备参加科举,争取考个状元回来。她叫南宫紫烟,才貌双全,我好不容易才请得她回来教经史,当然了,如果她愿意,将来也可以兼职为我老李家开枝散叶,嘿嘿…….” “啊?”华老头瞬间被雷到了,就像突然不认识李昂了似的,“你……..你说什么,你要参加科举?要考………考状元?这位是……女先生?什么什么开枝散叶?” “华老,你这样很不礼貌的哦?哈哈哈!” 李昂一副嬉闹的模样,南宫紫烟却不敢如此,她上前郑重其事地向华老头行礼道:“贱婢南宫紫烟,见过华老。” “免礼,免礼,快快免礼。” 南宫紫烟温柔知礼,华老头对她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好的;加上还搞不清状况,自然是客客气气。 一番寒暄之后,华老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拍脑门叫道:“小秋,小秋,把那些名刺拿出来。” 小秋听到叫喊,连忙抱着一堆名刺出来,李昂看了惊诧地问道:“华老,这是什么?” 对这件事,华老头大概也有些莫名其妙,他答道:“老夫还想问你呢,这是怎么回事?昨天和今天上午,来投名刺求见什么浣花溪居士的人络绎不绝。” “浣花溪居士……..嘿嘿……” 李昂拿过几张名刺来翻看。所谓的名刺,其实就相当于名片,不过唐人的名刺都要自己书写,而且要用红笺,你可千万别写在白纸上,既可书官职、郡里,也可写姓名、字号,形状呈卷式。 这次慕名来投刺的,有州学的师生,也有益州府的名士,数量多达五十八人。这两天李昂一直在城中忙自己事,却不知道,自从章仇可儿从萧鸾新开的书肆花五十贯钱买下那本《浣花溪诗集》之后,这本天价奇书更是名闻全城,引得大量好奇的读书人争相去书肆观看。 可书肆有规矩,除非掏钱把书买下,否则谢绝翻看。最终州学的一群学生忍不住好奇心,大伙集资,也买下了一本《浣花溪诗集》。 这下不得了,诗集中收录的二十首诗词,无不是流传千古的佳作,迅速在读书人中传开,各种手抄本顿时风靡整个益州府。 这就是大唐,人们对诗歌的热情超乎想象,浣花溪居士这个名称,也成了读书人口口相传的神奇人物。 许多人根据诗集上的“上溪村印刷坊”找来,询问印刷坊的人后,找到华家来。 李昂看着一堆名刺,哈哈地笑道:“华老,再有人来,你就说不认识什么浣花溪居士就行了,哈哈………” “臭小子,你老实交待,那些诗可是你写的?” “不是……..华老别打!别打!我很老实的,哎哟,南宫姑娘看着呢,华老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 李昂正躲避着华老头的巴掌,院外又传来了人声:“请问,这是浣花溪居士府上吗?” ********************* ps:今天断炊了,一张月票也没有啊,求月票!求订阅! . 第0169章 名额到手 院外又传来了人声:“请问,这是浣花溪居士府上吗?” 李昂出去一看,见两个头戴交脚幞头,身着圆领袍服,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仿佛出城踏青的的文人,相携而至。 一见李昂,两人双双行了一个揖礼,再次询问道:“敢问这位兄台,这里可是浣花溪居士府上?” 李昂彬彬有礼地回了二人一揖,答道:“二位兄台恐怕是走错地方了,这儿并非二位兄台所说的浣花溪居士府上,而是华佗第十八代传人华神医家…….” 华老头听到这,突然暴走:“臭小子!什么第十八代传人,老夫是第八代传人!第八代!” “啊?不是第十八代吗?哦哦,想起来了,您是说过第八代来着,是第八代。”李昂连忙改正,过后立即又有些疑惑地说道,“华老,这有些不对呀?” “不对?”华老头刚刚顺下的气,顿时又冲冠而起,你说你怀疑什么不好,你去怀疑人家的老祖宗,这不是找抽吗?华老头吹胡子瞪眼地喝道,“臭小子,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这哪儿不对了?” 李昂掐着手指头,十足像一个算卦的假道士,他算啊算:“老华,您的老祖宗华佗华神医生活在东汉末年,给曹操治过头风,然后被曹操这个一代奸贼杀害,千古奇冤啊!不过,东汉之后经历了三国两晋南北朝,再到隋唐……… 这个嘛,细算下来,到如今少也隔了五百年吧,你华家才传承了八代,这不对啊,五百年传承八代。相当于一甲子才传一代,呃…….华老,您干嘛………” 华老头脸色已经变作了猪肝色,很显然,他算术不太好,当然。这下脾气也不好了,只见他抄起门边的扫帚,怒不可遏地吼道:“我打死你个臭小子,竟敢怀疑老夫……..老夫让你胡说八道……..” 那两个读书人还准备追问浣花溪居士的事情来着,却哪里想到,转眼之间已是扫帚翻飞,刚才还彬彬有礼的李昂,被华老头撵得翻墙上树,华家乱成一团。最后李昂跑了个没影。 两个差点遭受池鱼之殃的读书人傻眼了。 再见气喘吁吁的华老头扬声喊道:“臭小子,有本事你以后别回这个家!”随便把扫帚一甩,气呼呼回院去了。 院子里,南宫紫烟最为尴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就连华小妹也缩着脑袋,小心地上去扶着华老头,期期艾艾地说道:“阿耶。李大哥他……..他一向爱胡说八道,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耶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骨。” “老夫行医大半辈子,到头来………唉!你说我能不气吗?”华老头突然意识到还有个南宫紫烟在场,顿时收了声,他老脸上不免有些尴尬。 你想啊,李昂把人带回来,才进院没多久。结果华老头就把李昂给打跑了,剩下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站在院中,这算个什么事? “南宫姑娘,你快坐,别管那臭小子。到了老朽家里,就是老朽家的贵客。女儿啊,还不快带南宫姑娘进屋。” “是,阿耶。”华小妹笑了,笑得很开心。 李昂拿着《浣花溪诗集》,以及一份活字印刷发展前景的策划书,再次到县城见了袁缜。两人谈了整整两个时辰,其间袁缜反复观看了他那份策划书,暗暗赞叹。这份策划书不光是策划了印刷业的发展,还要通过印刷业带动犀浦的造纸、制墨等相关的产业。 而这份策划书,实际上就相当于李昂县试的策论,而且这不光是纸面上的策论,而是实实在在的已经在上溪村施行了的。 有了策论,更有二十首佳对应考试中的诗赋,袁缜最后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上溪村印刷的所有书籍,必须在犀浦县城设立书肆批发,而不能设在成都城内。 犀浦离成都不过十里地,往来十分方便。这一点对李昂来说,不成问题,他只要跟萧鸾说一声就搞定了,于是一口答应了袁缜的条件。 至此,袁缜终于给李昂保证,马清泉会推荐他参加州试。 大唐各级科举考试其实还不太严格,比如《唐六典》中有规矩,每年乡贡的名额上州为三人,中州二人,下州一人。但后面还有一句“若有茂才异等,亦不抑常数”,意思是若真是才华优异的,也不受人数限制。 各级考试中,录取谁,主考官的主观意见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马清泉作为县令,要给他一个名额不难。 而且就一个名额而已,能不能通过州试,那就是你的事了。从这一点上来说,这笔交易马泉清和袁缜是赚了。 李昂回到华家之后,发现又有人慕名来找浣花溪居士,他便立即带着南宫紫烟回成都去了。 不回不行啊,人怕出名猪怕肥,一天到晚有人来拜访,光是打发这些人就够你忙的了,还有时间读书吗?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在经史子集方面的底子还太薄,这些来拜访的人,难免会谈论到这些知识,等被人家问得哑口无言时,那画面就太美了! 神秘,咱必须保持神秘!这才是大人物的生存之道。 结果他刚回到成都城,就有读书人找到合江亭南侧的分公司。 那二十首诗词震撼力太强了,一两天之间,已经在益州府的读书人间传了个遍,五十贯一本的《浣花溪诗集》竟然破天荒地卖出了八本之多。 而各种手抄本更是大行其道,甚至让李昂都惊叹于这个时代竟然会有这样的传播速度。青楼楚馆的姑娘们,给那些词作谱上了曲,日夜传唱,走在成都的烟花柳巷你会发现,一时间传唱的全是浣花溪居士的词作。 慕名而来找李昂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他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他就是浣花溪居士。 不得已,李昂只得吩咐前院的伙记,但凡有人来找,都说他去火井了。只有这样,李昂才能躲在深深的庭院内,听南宫紫烟她讲解经书。 而且大唐进士科考试,贴经只贴大经,即《礼记》、《左传》。再加上《老子》,10个问题中能答上4个即可合格。 李昂起步晚,从在火井决定参加科举考试后,李昂就一直在努力攻读这三本大经。几个月专注于此,进步还是很大的。 ****************** ps:求订阅正版! 第0170章 热情似火 寂静的后园,秋风送爽,李昂在很认真地读着书,每天反复诵读抄写的,都是进士科贴经要考的三部大经《礼记》、《左传》、《老子》。 大唐在文化方面还是非常开放的,考试的内容并不限于儒家经典。 特别是最为朝野看重的进士科考试,贴经其实只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诗赋和策问。 而策问共要写五篇,内容主要是对时下国家的政治、经济、法律、军事、政务、漕运、盐政等等方面提出问题并作回答。 这就需要士子各个方面的知识都要学习,如果光是专注于儒家经典的话,很容易脱离实际,也就难以写出优秀的时事策论来。 诗赋和策论方面,李昂有优势,他要加强的反而是经史方面的学习。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南宫紫烟给了李昂很大的帮助。 听她讲解经史,对李昂来说是一种享受。美人芬芳,温柔婉转,甚至窗前桌上腾云播雨之时,李昂也让美人讲经史,美人那带着娇吟的腔调让李昂印象倍加深刻。 读书之余,南宫紫烟也少不得要给他讲解一些科举考试要注意的地方。 大唐的科举,并非三年一届,而是每年举行一次。 南宫紫烟拿过帕子,轻轻擦去额边的香汗,仰靠在李昂怀里说道:“李郎,自开元以来,虽然朝廷下了大力气肃整科举中的请托之风,但实际上无论是省试还是州试,还是以察举为主; 士子在应试前,都会把自己的得意之作呈送名流或考官,以期能得到他们的推荐。主考官在评卷时,考生的名声往往是考虑的重要因素。 名声大的士子。录取的机率也就大。今年主持益州府考试的是益州长史卫长青,既然李郎已在犀浦县推荐的名额之内,李郎还应把这本《浣花溪诗集》尽快呈送卫长史,以示敬重。” 李昂点了点头,他现在名头是很大,但州试他还是要参加的。就当是熟悉一下大唐的考场气氛也好。 大唐的州试一般是在秋天举行,非州县官学出身的读书人也可以“怀牒自列于州县”,参加州县考试; 州试也叫解试,通过解试入选之后,于“每年十月随物入贡”,是以叫乡贡。 而要成为乡贡,并非一定要经过考试,也有由州县官员直接举荐,而成为乡贡的。 选送入京的乡贡和生徒。就有资格参加省试,也叫礼部试了。大唐的礼部试考不糊名,更无誉录之说,考试并不严格。 多数的录取并不完全倚重考卷,还要看平时的文字高下,考生的声名、影响及家世、地位等等,有时甚至完全不看考卷,未曾开考。名次已定。 正因为如此,世后有人说“唐代科举考试只是一种虚假的形式”。 李昂不认识益州长史卫长青。而且显而易见,益州这种学风鼎盛的地方,现在投行卷于卫长青的人肯定多如过江之鲫,等闲人等,恐怕是欲入其门而不得啊! 南宫紫烟仰着螓首,用粉脸贴着李昂的脸颊轻轻厮磨了几下。柔声说道:“李郎,翠云楼的百合姑娘颇得卫长史钟爱,奴与百合有些交情,要不奴去找百合替李郎疏通疏通?” 李昂搂着她杨柳纤腰的手,慢慢的往上抚动。薄薄的绸衫下,细滑温柔,尤如一具巧夺天工的玉雕。 “先等等看吧,今天我要去拜会录事参军周亮,先看看他能不能帮这个忙再说。” “嗯…….”南宫紫烟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轻吟。 自从赴火井以来,这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充实的时光,这种充实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来自精神上的充实感。 李昂行事,总是别出心裁,请她这个青楼女子讲经史,这样的事亘古不有。南宫紫烟虽不敢言教,但能给他讲解经史,却是她有生以来最自豪的事。 窗外云淡风轻,秋园寂寂,室内炉烟袅袅,幽香袭人,靠在李昂怀里,南宫紫烟真不想起来,任由李昂的手在自己身上轻抚着,平原过了,巍峰如怒。 “李郎,此次去见录事参军周亮,要准备些礼物吗?如果需要,奴这就去给李郎张罗。”南宫紫烟挺了挺胸部,明眸如水,波光迷离,回望着李昂问道。 “礼多人不怪,还是准备一些吧。”李昂说着顺势在她那美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嗯,奴这就去准备。”正事要紧,南宫紫烟连忙挣扎起来,去给他准备。 如何待人接物,这是她从小就要接受的训练之一,在这些方面,只要李昂说一声,她很快就能张罗得妥妥贴贴的,根本不用李昂担心。 半个时辰之后,李昂就带着南宫紫烟准备好的礼物,再叫上伍轩,一同出门而去。 但他低估了自己如今在益州府的知名度,也低估了大唐民众对诗歌的崇拜和热情。他出门后,走在锦江的柳岸边,虽不时能听到有人在吟诵《浣花溪诗集》里的诗篇,但开始并没有太在意。 突然间,南侧的青楼上传来一声惊叫,“快看啊,那就是李郎君,他就是浣花溪居士!” “啊!李郎君,请留步……..” 青楼上的姑娘呼喊着,纷纷跑下楼来,柳岸旁听到叫喊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也呼啦啦地围过来,乱纷纷地大喊李郎君。 等李昂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的读书人在通名道姓求指教。这些天李昂避不见客,可越是神秘,别人就越是好奇,对他热议不休; 那些绝品诗歌,让他在成都几乎已经与李白一样成为人们敬仰的名士。 要知道州试快要举行了,如果能得名士的一声赞扬,很可能会让自己加分不少。 那些青楼女子更是毫无顾忌,直接扑上去,抱着李昂的大腿,激动地喊着,有的让李昂给她写词,有的则直接自荐枕席,一时间莺莺燕燕彩袖飘舞,香帕纷飞,娇声阵阵。 这情景招来了大量的路人围观,很快整条街道就拥塞不堪,外面的人群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因为好奇,不断地往里挤,只想看个究竟,场面几乎要失控。 李昂有些傻眼了,这可真是和后世追星的小姑娘有得一拼啊,自己这就成明星了? 他正想着,突然一位姑娘抓住他的手臂一拉,李昂猝不及防被拉下马来,下面一群姑娘尖叫着,纷纷伸手抱他,落马的李昂,就那么倒在一片温香软玉间……… **************** ps:求正版订阅! .(。) 第0171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锦江南岸的柳堤边,人聚如蚁,中间成群的青楼姑娘发出阵阵的娇呼声,和兴奋的尖叫声,一双双玉臂抱着李昂就不撒手。 被拉下马的李昂,幞头掉了,头发也乱了,身体和四肢碰到的,都是姑娘们软绵绵的身体,只是这样的软玉温香,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喂喂喂!大家弄错了,我不是浣花溪居士………”李昂模样很狼狈,他的声音基本被姑娘们热烈的呼声给盖住。 “只要你是李郎君就行了。” “李郎君,到奴奴楼上来吧。” “李郎君,奴家仰慕李郎君已久,李郎君给奴家写首诗吧。” “李郎君……..” 一阵阵的莺啼燕语,甚至还有姑娘趁机揩他的油,被热烈争夺的李昂最后连衣带都被扯开了,外头不明就里的人,还在挤命的往里挤, 想弄清楚是什么情况,越来越挤; 当然也有人趁机揩姑娘们的油,弄得姑娘们尖叫不已。这倒让李昂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他趁机低头乱钻,连马也不要了,最后出了一身大汗,终于趁乱钻出了人山人海。 “鬓乱钗横”的他,回望拥挤的人群时,真可谓是心有余悸,不禁暗暗感叹,看来这明星真不好当啊! 偏偏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轻笑,李昂循声望去,街角停着一辆香车,而且香车边的柳树下,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佳人,不是萧鸾是谁? 李昂二话不说,直接窜上她的香车,萧鸾为之愕然,反应过来后也连忙上车。车帘一放下,她就止不住地掩嘴而笑。 李昂一边整理衣帽,一边叹道:“人怕出声猪怕壮,真是没错啊!” 萧鸾笑得更厉害,娇躯软软的靠着车壁,眼泪都快笑下来了。李昂瞄了她那颤动的雪胸一眼。说道:“瞧我这么狼狈,你开心是吧?还笑,我就告诉他们你是我娘子,让本郎君那些女崇拜者把所有的羡慕妒忌恨都冲你发泄。” “嘻嘻…….随你。”萧鸾嬉笑着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脸色刹时红了起来,连忙改口道,“李郎君说笑了,若是奴家所料不差,接下来城中达官贵人家的媒人肯定会踏破李郎君家的门槛。到时多少大家闺秀等着李郎君挑选……..” “那就更好了,到那时,所有达官贵人也加入对你羡慕妒忌恨的行列,本郎君倒要看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萧鸾悠悠地盼了他一眼,然后别开目光说道:“哪个女儿家,若能得嫁得李郎君这样的人,便是遭到天下人的妒忌。恐怕也会忍不住开心地笑出声来。” 这下轮到李昂愕然了,他实在没想到萧鸾会当面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听起来说得很认真。 “萧娘子说笑了,咳咳……”除了干咳两声,李昂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香车内静了下来,萧鸾壮着胆子说出这样的话,得到的却是李昂沉默地回应,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脸上的笑意也不复存在。 她掀起车帘看了看路边的景色,轻声问道:“李郎君这是要去哪儿?需要奴家送你一程吗?” “哦,我要去安平坊会友,萧娘子若是方便,就麻烦萧娘子送我一程吧。我正好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萧鸾吩咐车夫起程后,平静地问道:“好了,李郎君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是这样,我欠犀浦的马县令一个人情,他希望上溪村印刷的书籍都能在犀浦县城批发,至于另在它地设书肆零售,则没有关系。马县令希望通过此举,能带动一下犀浦民生发展。” “没问题。”萧鸾很干脆地答应了。一来犀浦离成都不过十里地,二来她也希望让李昂欠自己一个人情。 车子到了安平坊,李昂告辞下车,萧鸾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在李昂的目光中,香车逐渐远去。 李昂在安平坊的大门等了一会儿,伍轩才牵着他的马到来。一到李昂面前,伍轩就说道:“老板,看来你以后得多请几个人保护才行。” 李昂拿过他递来的幞头戴上,说道:“南门啊,今天你可是严重失职啊,我要扣你薪水。” “老板,你要扣薪水别找借口,今天这样的艳福,别人盼都盼不来呢。那么多姑娘拥上来,属下看着老板当时挺享受的。”伍轩难得一脸笑容,想想当时的情景,真是精彩啊。 “嘁!你什么眼神,就那些庸脂俗粉,岂入得了本郎君法眼?你要是想享受,下次我把你扔进去享受一番好了。” “千万别,那本是老板的福气,属下可不敢染指。” “真不敢染指?”李昂笑容满脸。 但伍轩在他的笑容里,却莫名有些不自在,幸好李昂没有多说什么,稍稍整理一下衣冠之后,登门拜访周亮去了。 作为益州府第二实权人物,周亮平时为人颇为低调,位于安平坊的府第也只相当于中等人家的模样。 两进的院落,院里栽着一丛紫竹,错落有致,加上小小的假山小亭,给小小的院落平添了几分文雅的气息。 对李昂的来意,周亮已经了然于心,但肯定不会主动提及。他将李昂引到前院的花厅,着下人烹上茶来后,笑道:“李郎君真可谓是一鸣惊人啊!真没想到,李郎君不仅在经营方面无人能及,在经史诗赋方面,竟也有如此才华,失敬!失敬啊!” 李昂干脆地说道:“都曹谬赞了,以都曹的见识,岂会不知那点虚名并没有实际用处。不瞒都曹,在下想参加今年的州试。这次来,是希望都曹能帮忙提携一二,在下这儿准备了一份行卷,请都曹垂览。” 李昂话说得很客气,但并没有普通士子投行卷的那种诚惶诚恐。对他来说,参加科举,真的是重在参与。 “李郎君客气了。”周亮接过行卷,顺手翻看起来。 为了让无双盐抢占益州府的市场,其实李昂之前给了周亮不少好处,加上和黄四娘沾亲带故的,算得上是自己人,是以两人都没有过多推让客气。 周亮大略看了一下李昂的行卷,便忍不住叹道:“李郎君真是名不虚传,实乃奇才也!” “不敢当,不敢当,拙作若能入得都曹法眼,那是在下的荣幸。” 周亮很爽快地说道:“李郎君这等奇才,岂能明珠蒙尘。李郎君放心,我明日便把行卷呈送卫长史。” 李昂是自己人,何况他行卷确实无可挑剔,来日李昂若能飞黄腾达,对他而言也是有百利无一害,举荐这样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 第0172章 文人相轻 对于李昂来说,马清泉那一关,纯粹可算是交易。周亮这边是自己人,让他帮忙呈送行卷,顺便说几句好话也不难。到了益州长史卫长青这一关,就没那么简单了。 卫长青是京畿蓝田人,长于诗文,看了李昂的行卷之后,大为惊诧。 李昂的行卷中,只录了《山行》、《秋月》、《天净沙?秋》三首作品。 有意思的是,这三首作品都以红叶入景,而无论是是“霜叶红于二月花”,还是“白云红叶两悠悠”“白草红叶黄花”都把秋的意境描写得淋漓尽致; 但综合全诗来看,三首诗虽然描写的都是红叶秋声,但意境又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三首诗中的秋景都美到了极致。 特别是前两首,读罢让人顿生一种宠辱皆忘的出尘之感。 除了诗作外,一般士子的行卷还会有几篇赋,但李昂的却没有,而是就印刷业的发展将对大唐的文化兴盛所起到的推动作用写了一篇策论。 策论以犀浦上溪村的印刷业切入,洋洋洒洒上千言。词藻虽然不算十分华丽,但绝对是一篇经世实用的好文章。看完之后,会让人不禁惊叹于一件事物对社会的巨大推动作用。 掩卷之余,卫长青决定破例见一见这个颇有传奇色彩的李昂。 两天之后,恰逢官员休沐的日子。绿柳成荫的浣花溪上,笙歌隐约,一艘画舫悠悠地驶出城。画舫轩窗帷帘高卷; 舱中坐着卫长青、周亮、李昂,还有一位与卫长青交好的益州名士魏元、魏子玄。各人都穿着文人平日习惯穿着的圆领便服。头上戴着交脚幞头。 除了四人外,还有几个翠云楼的姑娘负责演乐。以及斟酒分茶,其中一个正是卫长青钟爱的百合姑娘,她体态丰满,但谈不上肥胖,一副姣容如月的媚态。 有她在侧穿针引线,巧言答对,很快就让舱中气氛活跃了起来。 然而文人相轻,这是普遍存在的现象。益州名士魏元每次望向李昂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一个从没有听过的人。突然出了本诗集,其中收录的诗歌小令,还首首都是绝品佳作,风头一下子就盖过了他们这些早已名扬益州的名士。 这样的事实让魏元心里不舒服的同时,也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他放下酒杯后,便开始发难:“李郎君如此才华,却不知师从何人?” 李昂跪坐着,双手抱圆,上身微微一欠。答道:“先师不曾扬名于世,且已仙逝,再提其名讳,多有不敬。请魏先生原谅。” 魏元年过三旬,按年龄算,比李昂长了一辈。他面容清瘦。须发萧疏,看上去颇有沧桑之感。只是目光中所透出来的光芒并不见得平和,对李昂的回答。他很不满意。 他接着问道:“李郎君在《浣花溪诗集》中收录的二十首诗词小令,诚然首首是佳作,只是李郎君有此才华,何以之前却名不见经传,待到准备参加州试之时,才传扬出来,岂不令人费解乎?” 魏元的话丝毫不留情面,而且也确实道出了不合常理的地方。一般的读书人,但有佳作,无不想方设法传扬出去,以提高自己的名望。 李昂在诗集中收录的诗词,不可能是在一个时期所作,那他以前为什么不传扬于世呢?如果你真是淡泊名利,何以现在又传扬出来呢?这前后矛盾,难免让人怀疑。 旁边的周亮听了魏元的话,转头看了李昂一眼,没有说话。 对面的卫长青则是端起酒杯自饮,对魏元的刁难他显然是希望李昂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的。 李昂淡然答道:“以前在下无意于功名,只喜读《诗经》,偶有拙作也不过是自娱自乐。几个月前在火井,在下给县学捐资,诚心助学; 然而钱捐出去了,不仅换不来县学师生一句感激之言,反而被嘲弄为贱商。不瞒魏先生,此事对在下触动极大,因而才有了今日之举。” 魏元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如此说来,李郎君扬名立万,参加科举,都是为了报火井县学所受之辱?” 魏元这话带着陷阱,你要是否认,那依然无法解释自己前后矛盾的行为。你要是承认,又难免让人觉得你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之人。 李昂老神在在,洒脱地答道:“受辱之时,在下确有不平之意,不过最终让我决定追求功名的,却是因为近来读《左传》读到其中的一句警言: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 李昂引用《左传》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是:人注重名声,这是德行的具体表现。而德行才是一个国家的立国之本。 他这阵子认真读书,很有收获,引用《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这句话加以回击,可谓是妙不可言,不仅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他熟读经史,能灵活运用,而且让魏元无法再追击,并反衬出了魏元用心的不纯,德行卑劣。 魏元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无以答对,场面有些难堪。 这时那百合姑娘巧笑嫣然,出来解围道:“魏先生与李郎君皆是学富五车的大才子,可谓一时之瑜亮,等闲人等,能见着一位已是难得,今日奴竟能同时瞻仰二位才子的风采,何其幸哉!” 百合姑娘说着,给各人斟了一杯酒,然后靠着卫长青娇声道:“卫长史,今日江上云淡风清,又有才子在坐,若净谈些琐事岂不大煞风景。卫长史,您看这秋光如许,何不让二位才子以秋光即兴赋诗?奴可等不及要洗耳恭听二位才子的佳作了呢~” 百合姑娘娇声软语,卫长青自无不可,他端起酒杯笑道:“二位才子,本官也同样期待听到二位新作啊。百合姑娘提议以这秋色为题,二位以为如何啊?” 魏元抢先拱手道:“自无不可。” “哈哈哈……子玄才思敏捷,想必已有所得,那就由你先来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魏元跪坐着,又是躬身一拜,动作温文尔雅。 但在李昂看来,卫长青与魏元很有一唱一和,借即兴赋诗继续考核他的意思。 ******************** ps:求月票支持!(。) 第0173章 不去庆父,鲁难末已 卫长青与魏元很有一唱一和,借即兴赋诗继续考核他的意思。 吟诗作赋,最讲究灵感,这种限定了题目的诗歌最是难作,君不见千年以来,无数才华横溢的名人,在科举考试中却几乎没出过佳作。 还好的是,百合姑娘提议的是以这秋景为题,这是一个比较宽松的题目,相对容易得多。 魏元刚才算是败了一阵,此时有些等不及要扳回一局。他以袖相遮,饮尽一杯酒,然后施施然展开大袖,徐徐吟道:“澄江瑟瑟枫烟冷,孤影南来落悲声。谁解樽前寂寥意,风荷零落菊未芬。” “好诗!”那丰盈娇媚的百合姑娘立即欣然赞叹道,“今日得闻魏先生如此佳作,实乃奴之万幸,奴敬魏先生一杯。” 卫长青也不住地抚须颔首,点评道:“子玄此诗道尽了清秋寂寥之意,当此荷花残败,菊花未放之际,除了樽前酒,又有何物可解这清秋寂寥?来来来,请各们一同举杯共饮,醉却这一派秋光。” 秋江澄澈,白云掠飞,画船上数人举杯同饮,兴致渐高。卫长青点评完魏元的诗,随即抚须笑道:“李才子,该你了。李才子名声在外,想必也不会让本官失望。” 一时间,船上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李昂身上。李昂的名声太响了,市井间甚至已经有人将他与李白对比,称为二李。 李昂也知道,如果不能拿出一首与自己名声相匹配的诗作来,恐怕今日很难过关。魏元这些人本来就对自己心存怀疑。到时更免不了到处传扬,说他的坏话。 描写秋色的诗歌是不少。但却不能乱用,必须应景才行。否则立即就会露馅。 急切之间,别说自己写了,要从记忆中找到一首应景的、且不一般的诗来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昂向卫长青抱圆一揖,又接着思索起来。 魏元看了,忍不住笑道:“李大才子学富五车,惊才绝艳,不才已抛砖引玉,李大才子更待何时,我等洗耳恭听着呢。” 李昂扫了他一眼。仍是沉默不语。 卫长青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周亮则在自斟自饮,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也暗自着急,李昂是他向卫长青举荐的,他若出了丑,自己脸面也不好看啊。 那丰盈娇艳的百合姑娘,则靠着卫长青,脸上带着浅笑。却不知在想什么。 魏元见李昂难产,不失时机地讥笑道:“哈哈哈…….与李太白齐名的李才子,竟也有江郎才尽之时吗?” 李昂知道他是在故意激自己,借机打乱自己的思绪。索性别过头去。游目秋江,白云悠远,一声白鹤清啸隐隐传来。李昂心有所感,不禁击掌道:“有了!” 那百合姑娘立即接道:“李才子快快诵来。奴可真是等不及了呢。” 李昂却是不急不躁,自饮了一杯。才朗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李昂诵完之后,带着微笑瞥了魏元一眼,那意味可深长了。 魏元听完他的吟诵之后,脸色大变,忍不住当场指着他,激动地说道:“你………..你……..” 魏元你不出个所以然来,除此之外,船上一时寂寂无声,卫长青忘了点评,百合姑娘和周亮都在品味着他的诗。 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难堪的莫过于魏元,他刚才那般讽刺李昂,谁知转眼之间,就被李昂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因为李昂这首诗,完全是在反驳他刚才所作的那首。他的诗道尽了秋的清冷和寂寥,李昂偏道秋日胜春朝,随即以一鹤排云而上,把诗情引上了云霄。 这就像秋风扫落叶,把他刚才营造的寂寥意境一扫而光,同时更有嘲笑他无病**的意味。 这首诗,不但应景,而且李昂用得高明之极,不仅意境上和魏元的诗有云泥之别,而且还能左右开弓,给魏元来几个耳光。 这也就难怪魏元气得语不成声了。 但他毕竟是益州名士,在诗作上不是李昂的对手,立即便想从经史上扳回面子,他暗暗咬了咬牙,装着请教李昂道:“请教李郎君,‘风马牛不相及’出自何典?其中‘风’为何意?” 李昂脸上笑意淡淡,但不敢掉以轻心,从出身到诗赋,现在轮到比拼经史了,而在经史方面,可作不得假,全靠自己了。 李昂这次没有多想,便随口答道:“此句出自《左传?僖公四年》。其中‘风’之一字指牲畜发情时雌雄追逐相诱。全句大意是:马与牛不同类,即使它们发情时也不会引诱追逐,碰在一起。用以比喻事物之间毫不相干,没有任何共同点和相联系之处。” 风牛马不相及,这句话人间常用,但正因为如此,很多人以为他是民间俗语,更少人去深究其中的‘风’是什么意思,多数人只道是风雨的风呢。 见李昂准确地答出来,魏元不甘地说道:“再请教李郎君,‘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出自何曲,是为何意?” “出自《左传?闵公元年》。庆父乃鲁庄公的庶兄。庄公死,子般即位,他派人杀死子般;闵公继位二年,他又派人杀死闵公,一再制造鲁国内乱; 是以仲孙认为不除去庆父这个制造内乱的罪魁祸首,鲁国的灾难就不会停止。后世多用这两句比喻不除掉制造内乱的祸首,国家就不得安宁。” 从魏元的目光中,李昂知道,他显然是把自己当成庆父了。 也难怪,魏元也在争夺乡贡名额,益州虽为上州,但乡贡名额也不过三个,现在李昂突然冒出来,对他自然形成了的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也就难怪他产生‘不去庆父,鲁难末已’的心态了。 然而他脱口问出这一句后,卫长青不禁暗暗皱起眉头来。魏元确实有才,平时看来,为人也不错;然而在李昂面前连连受挫之后,情急之下这般表现却令人不敢恭维。 卫长青淡淡地说道:“难得江上秋光如许,二位才子且住,先与本官共饮一杯如何?” *************** ps:求月票!被挤下分类月票榜了,各位亲,有月票的支持下!(。) 第0174章 萧家别院 与卫长青、魏元等人游过浣花溪后,李昂的名声更加响亮了; 女人通常是藏不住话的,翠云楼那些乐伎回来之后,将李昂和魏元的文斗绘声绘色地向别人讲述,为了吸引人眼球,她们甚至把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也牵强附会,添油加醋地塞进去。 魏元是益州名士,早在十年前就名满益州府,为许多读书人所景仰,甚至连益州长史卫长青都对其刮目相看。 然而这次文斗,魏元却明显落了下风,成为了李昂垫脚石,无形中助长了李昂的名气。 这从雪片的拜贴中就能体现出来,如今递进来的拜贴上,越来越多的人以学生自称,对李昂谦恭之极。 然天地分阴阳,凡事有好的一面也必然有不好的一面,越来越多的拜贴,让李昂不胜其烦,有些还是城中权贵的请柬,不去就会得罪人。 得罪个把人无所谓,但要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那可就麻烦了。 恰好这天萧鸾为印刷方面的事情来找他,得知李昂的苦恼之后,萧鸾便说自家在城外的锦江南岸有栋别院,请李昂悄悄搬去别院居住,然后对外就说上青城山静心攻读去了。 李昂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带着南宫紫烟一起上了她的香车,悄悄出城而去。 萧鸾的别院离城不过三里,粉墙碧瓦临水而起,门面十里稻花香,院里回廊曲折,亭台相映,花木含香; 登上二楼的阳台,可以看到后面的锦江似画,白帆点点。让人心旷神怡。 离州试不到一个月了,李昂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在此幽静的居所好好读书。 萧鸾很是热情,为李昂张罗好了房间,又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款待李昂和南宫紫烟。 午餐过后,两人在阳台上就着一缕凉爽的秋风谈论《左传》。 萧鸾云髻插着金钗玉饰。上穿轻罗纱衫,配以抹胸长裙,透明的纱衣下可见羊糕玉脂般的肌肤,更显女性高贵典雅、丰满华丽,很是令人遐思。 而在一旁煮茶的南宫紫烟,同样是束胸长裙及地,半露的胸口盈盈如玉,浑身透着幽柔清沏,温润丰逸的美感。 两个美人各有千秋。气质绰然,真是让美不胜收。 萧鸾皓腕轻抬,嫣然笑道:“三部大经中,李郎君似乎比较喜欢《左传》,不知奴家可曾猜错?” 李昂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喜欢谈《左传》不仅因为这是进士科要考的三部大经之一,还因为《左传》中包含了很多军事思想、奇计和谋略。这是其他两部大经所没有。” 一方面,萧鸾有意拉近与李昂的距离。另一方面她自幼博览群书,才思敏捷。对李昂提到《左传》中包含了很多军事思想、奇计和谋略,确实很感兴趣; 她欣然问道:“还请李郎君赐教。” “《左传》中记载了春秋时期几百场战争,其中蕴含着丰富的军事思想,我粗略归纳了一下,在战术上可归纳为八个方面; 即先声夺人、先发制人;示弱诱敌、后发制人;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允当则归、知难而退;奇正结合、出奇制胜;师克在和、不睦则殆;避强击弱、乱敌胜敌;矣兵必败,恃强易败。” 萧鸾听了大为惊诧。多数人都知道《左传》中蕴含着很丰富的军事谋略,但能像李昂这样精确地归纳出来的,萧鸾还是很一次遇到。 她稍一思索,便能从《左传》中找出李昂归纳的八个战术的例子,当即忍不住说道:“文公七年。秦康公护送晋公子雍回晋既君位,晋中军帅赵盾和诸大夫拒绝提纲,率军抵御秦军; 战前,赵盾认为秦军远来,不可给其喘息之机,建议主动出击,并对诸大夫言:先人有夺人之心,军之善谋也,逐如追逃,军之善政也。 此战,赵盾用的就是先声夺人,先发制人的战术,在秦军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夜起精锐,大败秦军于令狐。” “然也!”李昂就像找到了知音,一发不可收拾,他随即说道,“昭公二十三年,吴人伐州来,楚司马薳越奉楚平王之拿率楚军及诸侯军队驰援,吴公子光建议吴王未弱诱敌,后发制人; 吴王用其策,以三千俘虏囚徒出战,三千囚徒一触即溃,胡、沈、陈各诸侯军队追逐溃败的囚徒,不觉间乱了阵脚; 吴军趁机尽出精锐,大败三**队,楚军见三**队大败,亦败逃。此战,吴公子光所用的示弱诱敌,后发制人战术,可谓经典。” 李昂与萧鸾相谈甚欢,《左传》还有很名言,比如“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宽以济猛、盛以济宽,政是以和。”“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男女同姓,其生不蕃。”都被二人一一拿来讨论; 萧鸾的很多观点,同样让李昂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这对他加强这本大经的记忆和理解,有非常大的帮助。 南宫紫烟在一旁看着,很少插话,在她眼中,李昂和萧鸾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璧人,特别是二人沉浸在讨论学问中的时候,就连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默契。 从一开始,南宫紫烟就认为李昂是鸿鹄,而不是檐雀,他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胸中尽奇思妙想,这注定了他这一生不是平凡人。 对这样的人,她不敢有非分之想,能相伴左右,或许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因此,对萧鸾她也没有太多的排斥。 此时李昂拿起笔,在纸上画图,作战争推演,萧鸾凑得很近,彼此气息相闻,直到李昂的手臂无意中撞在她怀里,两人才连忙分开。 萧鸾那轻轻纱之下,粉胸半掩疑晴雪,让李昂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萧鸾娇靥微红,神情亦喜亦羞,主要还有个南宫紫烟在旁看着,让她有些窘迫。 “奴家还有些私事,就不打扰李郎君了。”萧鸾说着敛衽一幅,飘然而去。 李昂看着她翩跹的身影下楼而去,似乎有些惆然若失。 “李郎……”南宫紫烟轻呼了一声。 李昂搂过她的娇躯,轻声说道:“紫烟别多想,你若有机会,也帮我留意一下,这个萧娘子颇有些神秘啊。” “啊?”南宫紫烟有些诧异地问道,“李郎认为她不怀好意?” “到也未必是不怀好意,只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对军事如此感兴趣,真是少见。而且我猜得不错的话,她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呵呵,反正在我看来,她身上有太多让人好奇的地方。” *********(。) 第0175章 锦江夜话 到了黄昏时分,下午含羞离去的萧鸾,再次来到李昂小楼,邀他夜游锦江。 李昂以为萧鸾准备了游江的画舫,来到江边才发现,她准备的竟是一叶扁舟,船尾只有她的一名贴身侍女负责摇桨。 李昂登舟时,小船为之一晃,他很自然地回头伸手,要牵萧鸾上船,萧鸾悠地盼他一眼,稍有犹豫,但还是伸出了玉手,让他牵着。 萧鸾的玉指温滑如玉,细嫩得呈半透明状,握里手里暖暖的。 上了船,萧鸾娇妍如染,轻盈一福道:“多谢李郎君。” “萧娘子不必客气,常言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咱们同船渡已不止一回,也算是有缘人,哈哈哈……..” 李昂朗声大笑,山水和应,萧鸾白了他一眼,索性不接他的话,吩咐一声,船后的侍女解开缆绳,轻摇双桨,船儿便悠悠离岸,向如练清江滑去。 锦江两岸风光秀丽,秋来草木未凋,草树云山如锦绣,夕阳下烟波点点,浮金流碧。成群的白鹭贴着江面飞翔,发出悦耳的清鸣。这如画的风景,让人心胸一畅。 船儿虽小,但布置得很温馨雅致,小小的船舱中,有琴棋书画,船头一个小小的炉子上,有佳肴正冒出诱人的香气。 李昂坐在船头,身前罢着一张小几,几上有秘色瓷的壶与杯,他举杯欲饮之际,微笑说道:“娘子。这夕阳映照一江碧波,云蒸霞蔚之际。何不抚琴一曲,以佐醇酒?” 萧鸾本待坐到他对面去。没想到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她倒没有推辞,对李昂嫣然一笑后,坐到琴台前; 萧鸾微微酝酿之后,红袖轻拂,玉指轻挑,神态闲静如天上**,一串清冽的琴声如天籁传开。回荡在清山绿水间, 山间浮云,绕岸百灵,江流涛声,尽于她那纤纤玉指间萦绕,然后化作一片片悠扬的音符,再次飘出; 音符中蕴含着宁静,有如春风拂绿草,玉指轻弹。浑然间…… 青空流云回翔缠绕,满江绿波轻跳如舞。 这琴声,与宜人的山水浑然一体,让李昂为之沉醉。他不时举杯,看佳人挑动的玉指,那半透明的玉指轻灵得如花间翩翩起舞的蝶儿; 远山娥媚。樱唇小嘴,云髻巫山。长裙被晚风吹动,恰如流淌的清江水。那抚琴的姿态真是美到了极致。 萧鸾注意到,他很少这么安静,船行在离江岸不远处的碧波上,一川山水成了他的背景,他安静的神态,让萧鸾怦然心动。 琴声收处,江上暮色四合,唯余远山那边的一片浅赭淡青; 船舷两侧树起的竹竿上,亮起了两笺灯笼,红色的满月从东边升起,远远地挂在锦宫城的城楼上,如同一幅水彩画。 萧鸾动手揭开小炉的盖子,炉中炖着的鹿肉清香四溢。 船头不大,无法分桌,两人共桌而食,当此之时,两人的话都很少,但萧鸾喜欢这份安静; 以前和李昂在一起,他总是耍花花嘴,常常使她面红耳赤; 今晚这份安静,一如这薄暮下的山水,唯美直渗人心田。 她将玉杯斟满,柔声说道:“李郎君,奴敬你。” 李昂端起酒杯与之共饮了一杯,悠然叹道:“青山绿水,雅乐仙音,醇酒美人,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灯下美人明眸里的波光,盈盈地流淌到他身上,她担心李昂又要胡说八道,便转开话头道:“李郎君这些年都走过什么地方?经历过些什么事?可以和奴说说吗?” 李昂蓦然停杯,仿佛在回想往事,最后却是悠悠一叹:“往事不堪回首啊!我自小跟着我那师父颠沛流离,看尽人间冷暖;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从中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其中的苦楚,却是一言难尽。不过我好歹是个男儿身,到是萧娘子呢,年纪轻轻,便独自撑起若大的家业,想必其苦楚,亦不足为外人道吧?” “还好,奴家双亲虽然过世得早,但有几个叔伯扶持着,总算没有受多少苦。” “那就好,那就好。” “奴再敬李郎君一杯吧。”萧鸾那美丽的脸容上似乎有些伤感,她举杯说道,“以李郎君的才华,来日金榜题名当不是难事,等到李郎君鱼跃龙门之时,恐怕再想请李郎君喝酒就难了。今夜这锦江之上,秋风送爽,明月浮波,愿多敬李郎君几杯。” 月渐高升,银光洒在江面上,粼光点点,夜色中涛声细细,渔火时见。 李昂望了望江上夜景,答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对于金榜题名,说实话,我并不抱多大希望,现在何苦去想那么多,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来,今晚愿同萧娘子共求一醉。” 什么共求一醉?也不看对象是谁,这孤男寡女一起喝醉了,那成什么样? 萧鸾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过她素知李昂口无遮拦,倒也不深究,再次举杯,与之畅饮。 天上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江上起风了,吹着萧鸾的衣裙漫卷,这秋凉来时,让身着轻纱薄罗的萧鸾有些不胜寒凉。 “来,吃点东西暖暖身。”李昂动手给她捞了几块鹿肉,又把玉杯斟满,然而未及再饮,便下起了潇潇夜雨来,“快进舱中去!”李昂说着一把抬起小几,整个端入船舱中。 萧鸾则是摘下灯笼,挂于舱内。 这场夜雨不期而至,江上一片潇潇之声,光线暗淡; 夜雨带着秋凉袭来,萧鸾不禁抱起双臂,这个动作让胸前一对半露的雪腻挤到了一起,玉光盈盈,楚楚动人。 两人从新落坐后,李昂靠着舱壁,听着潇潇雨声,笑道:“这也不错,夜雨渡秋江,灯下品红颜,萧娘子,来来来,继续添酒。” 萧鸾笑了笑,执壶斟酒,陪着他且饮且聊,这夜雨孤灯,半醉之间,最是容易让人打开心扉,两人聊得很多,直到灯昏酒残………. 已有几分酒意的萧鸾,斜船在窗下,面色如同染着一层淡淡的桃晕。 聊到最后,她突然低下眉眼说道:“如此风雨如此夜,李郎能否送我一首诗吗?一首只属于我的诗。” 风雨拍打着舱顶,江流潺潺,萧鸾的声音轻柔得几乎不可闻,但李昂还是听到了她的话,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邀你夜游江上,这本身就不同一般。 再加上她这声音,轻柔得象微风拂体,其心其意,何须多言。 佳人本倾城,灯下的红颜,更是倍增娇媚,只是,她身上秘密的的一面,让李昂不敢过于亲近,他暗暗一叹,轻吟道: 一船秋雨一孤灯, 半杯残酒半**。 本是云中飘零客, 忍教相思误佳人? ********************** ps:又要裸奔了,求月票! .(。) 第0176章 与有荣焉 在方容远赴绵州,一举击杀绵州大豪慕容敬一家七十余口,大破“升龙会”而回之时,李昂在成都也顺利通过了州试,拿到了益州府乡贡名额。 这次李昂算是见识了大唐的科举考试了,考试的过程完全就是走个形式,主考官基本不看考卷,早在考前,名次就定好了。 三个乡贡名额,魏元入选其中之一。 李昂名声之大,已经盖过了魏元,如果魏元入选而他落选,反而会让人怀疑卫长青的公正性。 另外还有一个叫唐宇,是个官宦子弟,其父乃润州刺史。 不过唐宇并非全靠权势入选,李昂和他接触过两次,此人确实很有才华,且没有官宦子弟的骄横之态,待人彬彬有礼,若不是录事参军周亮提及他的家势,李昂根本不知道他是官宦子弟。 州试名次一经公布,唐宇便找到李昂道贺:“恭喜李解头,贺喜李解头!” 解头?李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唐代对解元的称呼了,但这称呼咋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管不得了,李昂也连忙回礼:“同喜,同喜。” 魏元见二人如此,微微冷哼了一声。他对李昂很是不服,殊不知正是因为他气量窄,才使卫长青对他暗自失望,把州试头名给了李昂。 公布榜单之后,所有入选的乡贡和生徒,按例一起去拜见卫长青。去的路上,刚好遇到方容带着杀气腾腾的兵马回来,他身上尚沾着血迹。马上挂着狰狞的头颅。 见到李昂走在一群举子前头,方容怒目而视。带兵驰过时,蹄声隆隆。若不是李昂避让得快,恐怕已被方容的战马撞到。 李昂拂了拂衣袖,没有发作,唐宇上来问道:“李解头,你没事吧?这些人在大街上竟也如此横冲直撞,真是张狂!” “多谢唐兄关心,在下没事。”李昂望着方容远去的兵马,心里若有所思,甚至拜见卫长青的整个过程。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卫长青听说他险些被撞的事后,不但没怪他,反而安慰了几句。 见过卫长青后,唐宇又主动请他赴宴,一来给他压惊,二来也是一同庆贺,增进一下感情,毕竟十月就要一起入京了,到时也好有个照应。结果也被李昂婉拒了。 李昂告别众人后,匆匆赶去见周亮,托他帮打听一下消息,方容带兵入城时。马上挂着近百个血淋淋的人头,这对李昂来说,可是不小的刺激。 正所谓小心能使万年船。可别自己的头颅也被方容挂到马上才好。 直到周亮传来消息,得知周亮是远赴绵州摧毁了升龙会总部。斩首近百级而回后,李昂才稍稍放心。 对章仇兼琼没有把方容贬谪一事。李昂心里虽然不爽,但眼下以他的力量,也莫可奈何。 好在自己现在经是益州府的“解头”了,算是多了一块护身符。 李昂回到上溪村的时候,上溪村全民出动,男女老少五六百人敲锣打鼓相迎到村外,热烈欢迎。 高里正亲自将准备好的红绸披到李昂身上,村中耆老簇拥着华老头上来,华老头激动得胡子颤抖不停,哽咽着,“好……..好啊!”华老头拉着李昂的手,除了这三个字,其他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李昂则是团团作揖,连忙说道:“各位长辈不必如此,小子承受不起啊!承受不起啊!” 高里正大声说道:“承受得起,怎么承受不起?我上溪村自大唐定鼎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得中解头,这是天大的荣耀啊! 从今往后,这十里八乡,谁敢不高看我上溪村一眼?!更何况,如今我上溪村读声朗朗,孩子们都能读上书了,有日之为榜样,将来多出几个乡贡,甚至是金榜题名,也不是不可能啊! 另外印刷作坊也办起来了,各家都有了盼头,这都是托了日之的福啊!日之的恩惠,我每个上溪村民都感铭在心,我们这些老朽,能出来迎一迎解头,也是我们的荣幸啊!” “高里正说得是,荣幸啊!” “日之快回村,大伙张罗好水酒,今日咱们上溪村举村同庆,举村同庆!” 李昂被几百村民簇拥着,回到村里。印刷作坊那用来晾晒纸张的大坪上,摆开了六七十桌酒席,作坊暂时停工一日,村里的私塾也放假一日,孩子们和私塾老师都来了,场面热闹非凡。 外头六七个大铁锅下大火熊熊,菜肴的浓香飘满全村。 李昂被请到首席,一众耆老坚持让他坐首座,李昂不肯,几番推让,最终李昂还是被架了上去。 酒菜上桌后,高里正起身大声道:“大家静一静,咱们听日之给咱们讲几句。” “对对对,李郎君快给我们说几句。” “李郎君,来年你一定要考个进士回来。” “要考就考状元!” 一时间,数百村民说什么的都有,满场喜庆,李昂在大家热烈的叫唤声中,站了起来,大坪上顿时静了下来,连那些孩子,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李昂心里很感动,这些淳朴善良的村民,让他有了根。 他团团作揖后,说道:“各位乡亲,各位叔伯婶娘待我情深义重,我李昂感激不尽!既然大家让我说两句,那我就说两句。 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自古以来,所有的世家大族,之所以能世代延续,靠的都是读书; 权势往往是一时的,但知识却是可以延续的。我们上溪村要想兴旺起来,就要让孩子们读书。只要我们能吃上饭,只要有条件,千万别让孩子们放弃读书。一代若不行,就看第二代,只要世代勤读不辍,咱们村总有人才辈出的一天。” “好!” “李郎君说得好啊!” “咱们村现在也有条件了,一定让孩子们读书。”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以前这种感觉不深,但现在有了李昂这个榜样在,大家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有了更直观、更深的触动。 就在此时,高里正的孙子高澄匆匆跑到首席来说道:“李郎君,阿翁,马明府的车驾到了村外…….” “啊?”高里正一惊,连忙起身道,“明府来了?快快快,快去迎接!” 李昂也跟着起身,心里却在盘算,这马清泉突然驾临上溪村的目的。 ****************** ps:求订阅!求订阅! .(。) 第0177章 诗仙李白 李昂与高里正等人,一同迎出村口,马清泉年近四旬,着七品浅绿官袍,腰系银带九銙,文质彬彬,骑着马而来,随同人员只有袁缜和萧六等几个捕快。 “明府大驾光临弊村,我等有失远迎,还请明府恕罪!”高里正带头上去拜见马清泉,态度毕恭毕敬。 马清泉温和地笑道:“高里正免礼,大家不必多礼,本县今日专程来给李解头祝贺来的,李解头今番夺得府试第一,本县与有荣焉!” 高里正听了这话,连连客气,脸上可是笑开了花,父母官亲自来道贺,这对于上溪村每一个人来说,足够在十里八乡炫耀很久的了。 李昂也上前答对道:“众所周知,自马明府到任以来,公正廉明,爱民如子,在明府悉心治理,乃有犀浦百业兴旺,百姓富足,文教大兴之景象。学生能有今日,亦拜马明府所赐,马明府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李昂说着,长身一拜。 谁不爱听恭维话,马清泉明知李昂是在恭维他,却仍不禁心怀大畅,翻身下马来抚起李昂道:“李解头免礼,免礼。李解头不仅诗文出众,且有经世之才,来年名题金榜亦非难事,本官期盼李解头能早日传回佳音啊!” “借马明府吉言,学生但有寸进,必不忘马明府栽培之恩。”李昂免不了又客气了几句,才说道:“马明府,袁先生,本村备下了水酒。若蒙不弃,还望移驾前往。容学生与高里正等敬马明府和袁先生几杯。” “走!本官今日本是专程前来讨李解头一杯喜酒喝的。哈哈哈…..” 双方很客气,表面上看来也很融洽。但李昂估计马清泉不光是来道贺这么简单。 李昂把马清泉一行引到印刷作坊前的大坪上,原本热烈的气氛顿安静了下来; 倒不是村民不欢迎马清泉,而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这年头,县令在普通老百姓心中,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官,普通的村民谁敢在县令面前大声说话? 马清泉为了展现自己亲民的一面,挥手对在场的村民道:“诸位乡亲,大家不必拘礼。李解头夺得府试头名,不仅是上溪村的骄傲,也是我犀浦县的骄傲啊,本官今日和你们一样,都是来给李解头道贺来的,大家请随意!随意就好!” “马明府正是爱民如子啊!” “是啊!是啊!” “马明府大驾光临,咱们村真是长脸啦!” 一众村民低声议论着,听得马清泉十分受用,他这次来。是受袁缜建议,来和李昂拉一拉交情,谁知道他来年会不会金榜题名呢?另外,当然少不了想从李昂这多挖些东西。 马清泉刚刚入坐。就听到浣花溪上传来一阵琴声,琴声由远而近,如行云流水。明快畅达,风韵健爽。听得人胸怀涤荡,心旷神怡。 众人不禁循声望去。但见风景如画的浣花溪上,驶来一艘船,船上一名僧人正在抚琴,一旁坐着一位道士,正是和李昂有过一面之缘的元丹丘,船头还站着一位中年文士。 这畅爽的琴声,加上一僧一道一俗的组合,着实引人注目。 而最吸引人目光的是站在船头的一位中年文士,看上去四十来岁,身材虽不甚高,但眸子炯然,器宇不凡,腰扎玉带,衣衫被江风拂动着,飘飘如谪仙人。 但见他一手高举着酒壶,让美酒从高处倾下,注入口中,一如长鲸饮水,长饮罢了,文士就着铿锵的琴声引首高歌: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李昂听到这,心情大为激动,这文士如此风采,飘飘出尘如谪仙人,加上与元丹丘一道而来,其身份已呼之欲出。 穿越一千多年光阴,在这浣花溪傍竟得遇谪仙人,这是何其荣幸之事,李白,这样一个名字,在中国历史上,一直被传颂,却从未被超越,从来没有啊! 李昂情难自禁,扶案而起,朗声高吟道: 百宴江头一字开, 青鸟殷勤谓客来。 何人清歌出云上, 莫是诗仙字太白。 随着李昂的声音传到船上,那中年文士停下鲸饮望来,随即发出哈哈朗笑,爽朗之极。 此时那位僧人也停下琴声,元丹丘则站了起来,走到文士身边笑语了几句,只是隔得远,李昂没法听清元丹丘说些什么。 船只悠悠驶近,渐渐向岸边靠来,李昂连忙和马清泉说道:“马明府,来者很可能是李学士,学生这就去迎迎。” “李学士?”马清泉随即站了起来,说道,“今日何其幸哉,能在此遇谪仙人,李解头,咱们一起去迎迎。” 李昂和马清泉一道,走到江边,此时船上除了一僧一道一俗之外,又从船舱内走出一个明丽的大美人,李昂一看,不是杨男是谁? 这丫头脱去了道袍,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江风拂过,绰约如仙,见李昂露出惊讶的神色,她那秋水般的明眸尽是笑意,一时明艳不可方物。 “元仙长,咱们又见面了,请恕小子有失远迎。”李昂含笑一揖,彬彬有礼,一拜之后,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那中年文士身上,眼里满是小星星在闪动。 元丹丘站在船头含笑道:“小友,我带着太白兄,一起来赴小友这浣花溪之约来了。” “果真是谪仙人驾临?”李昂欣喜若狂,连忙拜道,“晚生李昂,拜见李大学士。” 中年文士眉梢轻扬,竟是回了李昂一礼,才朗声笑道:“竟是浣花溪居士当面,失敬,失敬!” 在李昂心中,李白应该是个洒脱不羁的人,他这一回礼,真是让李昂受宠若惊,连忙笑道:“让李大学士见笑了,小子粗鄙不文,那浣花溪居士之名,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哈哈哈………” 李昂这一说法,让李白也不禁哈哈大笑,他站在船头,居高临下,身后是碧蓝的天空,飘逸的白云,加上江风拂动的衣袂,这形象真的有出谪仙下凡一般。 **** ps:求订阅!求订阅! .(。) 第0178章 李白醉酒 李昂与元丹丘、李白、还有那位方才抚琴的仲浚和尚一一见过礼。李白这位诗仙对他颇为客气,见礼之时还高吟了那首收录在浣花溪诗集里的《绝句》。 然而对李昂引见的马清泉这个县太爷,李白却只是微微颔首,就像对待平常的陌生人,这让马清泉很受伤,很受伤。 然而李谪仙却如同未见,其言行举止风流洒脱,谈笑之间自有一股仙风扑面,让人不禁击节赞叹。 李昂将三人请入席,还不忘让人给仲浚和尚另备了斋饭,至于元丹丘,人家可不吃素,更不戒酒。 李昂刚安置好几位贵客,那精灵古怪的杨男却悄悄对他说道:“何人清歌出云上,莫是诗仙字太白。这马屁拍得不错,我要吃红烧肉!” 李昂听完,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这马屁和红烧肉怎么跑一块去了?他噎了一下,答道:“姑奶奶,这用马屁做成红烧肉,我可不会。” “我就要吃红烧肉!” “你要是说奴要吃红烧肉,我就做给你吃。” “嘁!” 李昂淡然一笑,不再理会她,旋即举杯道:“今日得迎诸位贵宾到来,真是山水含笑,草木生辉,还望诸位上宾莫嫌乡野人家酒浊宴简,开怀畅饮。晚生先干为敬!” 李昂说完,竟不用杯,而是像李白方才在船上一样,提壶长饮,一壶酒很快被倾尽,李昂面不改色。豪爽之极。本来嘛,这酒的度数跟啤酒差不多。一壶也就一斤多,对李昂这种久经考验的人来说。湿湿水啦! 但李白见了,却不禁振袖而起,长笑道:“不愧是我欲乘风归去的人物,快哉!快哉!” 李白接连两声快哉,然后亦豪饮起来。各人也纷纷跟着举杯对饮,气氛一时间便被调动了起来。 等大家放下酒杯,李昂又笑道:“酒入豪肠,三分啸成剑气,七分酿成月光。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诸位,这就是我们的李大学士,请诸位一同举杯,再敬谪仙人。” “三分啸成剑气,七分酿成月光!日之说得好,请诸位共同举杯,再敬李学士一杯!”马清泉不甘被边沿化,也抢着起身。举杯同敬,这看在杨男眼里,笑得她眉眼儿弯弯如月。 李白持酒回敬,一举一动飘逸洒脱。他笑道:“我方入蜀,便闻蜀中又出英才,诗风动仙气。才名震八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解元请!” 李昂连忙说道:“岂敢。岂敢,在李大学士面前言诗,那是班门弄大斧。不过,若论酒量,晚生却不甘输给李大学士哦,哈哈哈………..” 李白一愣,随即亦哈哈大笑起来。李昂可谓是用心良苦啊,在李白面前谈诗歌,他没那个胆,所以只好拼酒量了; 李白善饮,而且好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此情此景之下,对其发起挑战,他必定会作出回应; 最后不管谁醉倒,反正都不用谈诗了,这就是李昂的小心思,嘿嘿。 果然不出所料,李白随后和他拼起了酒来,畅饮之间,李昂还不忘询问一下诗圣杜甫的情况。 “尝闻李大学士东游之际,于东京遇上了杜子美杜先生。杜先生满腹经纶,与李大学士可谓是一时之瑜亮,二人相会,便是一桩佳话,期间想必定有佳作相和,令人神往啊!” 这年头消息传递不易,然而李昂却知道他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光凭这一点,足见李昂是有心之人。 特别是现在,正值李白失意之时,别人的关注,让他特别感觉温暖。 只是提到杜甫,已有几分酒意的李白不禁露出惆怅的神情,他徐徐吟道: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自齐州一别,故人了无消息,不知今安否?” 光从他这一叹,李昂就能感受到,李白是个感性、率真的人,不善于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从他充满浪漫主义的诗歌中,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李昂安慰道:“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李大学士,晚生再敬你一杯。”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李白恍若喃喃自语,李昂随口这句,竟让半醉的李白不能自已,满心的抑郁就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他当初也是个踌躇满志的人,初游江夏,得司马承祯赞曰“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 入京之后,当时的礼部侍郎贺知章称之为谪仙人。在玉真公主和贺知章推荐之下,皇帝召入宫中,那是他一生最荣耀的时刻。 入宫之时,皇帝玄宗降辇步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 李白以为从此可以一展平生所学,报效君王,兼济天下了,可没等他壮志得酬,就被放逐出京,此时,心里有多抑郁,可想而知。 李昂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无意中点中了李白的痛处,天下虽大,然路在何方?虽名动八方,然壮志难酬。 心情激荡之下,李白复取酒长饮,然后展袖长歌: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雉赌梨粟。 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行路难,归去来! 李白高吟声落,眼中尽是茫然之色,听其高吟,令人心怀惆怅。 不过在李昂看来,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李白情怀浪漫,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感情,更不善于藏拙; 在他看来,只要不断的展示自己的才华,就能赢得别人的看重,殊不知锋芒毕露,是为大忌。 更何况,他满怀浪漫,缺少手腕,只适合生活在天堂,真不太适合与人勾心斗角,玩阴谋诡计。 当然,若非他这浪漫的情怀,也不可能写出那么多华丽的诗篇。李昂不想改变他,因为华夏五千年,从来不缺少政客,但像李白这样的诗人,却不可多得。 李昂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 ps:不知不觉,又到冬至了,祝大家节日快乐。 求订阅~! .(。) 第0179章 指点迷津 李昂徐徐说出的这番话,出自《道德经》。正所谓成也细节,败也细节,因此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必须从简单的事情做起,从细微之处入手。 细节决定品质,这就是细节的魅力。 毫无疑问,以李白天马行空,满怀浪漫的性格,缺少的正是从细微处入手的耐性,从他刚才所歌,便可窥见一斑。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雉赌梨粟”从这一句诗以可看出,他放不下身段。 而以李昂的经验来看,要是当初他也羞于与公孙靖宇那种纨绔子弟为伍,又怎会有今日? 再看看他诗中提到的韩信、贾谊、郭隗、乐毅等,多是一飞冲天,突然得到君王重用的人,可见李白向往的也是这种待遇,而不屑于从小处做起。 元丹丘听了李昂的话,抚须含笑不语。 李昂心中一动,元丹丘为李白最好的朋友之一,以他的精明,若说看不出李白的缺陷,李昂是不信的,那这家伙为什么不劝劝李白呢? 难道他是不希望李白流于琐碎,或是认为李白本性难移,劝也没用? 李昂这回的劝说看来真的没用,李白高歌之后,已是醉意朦胧,竟当众睡了过去,李昂说的话,可能他根本没有听到。 李昂只得亲自送李白回家睡觉。 一场浩大的酒宴,直到向晚时分才散去。因为有李白等人突然出现,马清泉没有机会从李昂那里挖东西,而且他的风头完全被李学士给盖过了,回城时颇有些不乐。 黄昏时分,李昂将元丹丘他们乘坐的船只系于华家旁边的埠头上。 杨男难得来帮忙,把缆绳系好在柳树上后。她蹲在青石板上,一边洗手一边说道:“你准备参加科举,怎么不和我说?” “说了有什么用,你又不帮我。”李昂索性在石阶上坐下来,然后拍了拍旁边的青石板,示意杨男坐上去。 杨男也坐了下来。说道:“县试和州式,我不帮你,你也过了,不过到了省试,却没那么简单。” 难得她和自己说这样的话,李昂少有的认真说道:“丫头,你知道些什么,跟我说说吧。” 杨男出身京城权贵世家,对科举的事。自然知道得不少。她看了李昂一眼说道:“礼部试和州试差不多,考试只是个形式,其实取士时多不看考卷,而是看家势出身,和名声地位,这些你是知道的; 尤其是进士科,每次取士不过二三十人,未曾开考之前。基本名额已经被京城权贵瓜分完了。而能瓜分到名额的,除了皇亲国戚。亲王公主之外,就是要看朝中的派系了。” 皇亲国戚,自己搭不上,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看公孙谨能不能举荐自己给李林甫了。 杨男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用一种可惜的目光看着他说道:“我劝你对来年的应试别抱太大的希望。否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李昂转头望着她,淡然地笑道:“丫头,你知道些什么,都跟我说说吧。也好让我提前调整好心态。” 杨男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太震惊,稍稍放心了一些,她说道:“圣上年来有些倦政,朝中派系之争日趋激烈,进士科名额也是各派必争之地; 我知道你想通过公孙靖宇的关系,获得吏部侍郎公孙谨的举荐,你若不这么做还好,一旦求公孙谨举荐,你更没有上榜的机会。” “此话怎讲?” “如今朝中分为几派,其中尤以左相兼兵部尚书李适之与李林甫两派之间,斗争最为激烈。开元以为,按例都是以礼部侍郎知贡举,若不出意外,来年春闱必为礼部侍郎达奚珣主考;而达奚珣是左相李适之一派的人,你明白了吗?” 这么说李昂还不明白的话,那就是傻瓜了,他望着平静的浣花溪,心里却不平静。 杨男估计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肯定不好受,但还是尽量把话说明:“据我所知,抛开派系之争不说,公孙谨和达奚珣之间本就有私怨; 达奚珣任礼部侍郎已经数年之久,上次春闱取士,公孙谨就曾上书弹劾过达奚珣,然圣上似乎有意平衡朝中各派,对公孙谨的弹劾并未采纳。 随后达奚珣也弹劾过公孙谨在对官员考功之时,偏重私人,矛头直指宰相李林甫。圣上虽然也未予采纳,但两者之间的积怨,几乎可以说达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因此,你今番入京,除非能另辟蹊径,否则几乎没有入选的可能,但要另辟蹊径又谈何容易,你去问问李学士,当初他入京,奔走了多久,碰壁多少回,最后才勉强得个有名无实的翰林供奉,在京城论名声,你差当年的李学士远多了。 你便是有些手段,但十月入京,留给你的时间也只有一两个月,恐怕也等不及你施展了。反正,我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别因此一蹶不振。” 对于李昂参加科举这件事,杨男是支持的。当初在一起去火井的路上,她就劝过李昂,别把心思放在赚钱上,男儿大丈夫,还是要有些志向才行。 当时李昂以“凭君莫问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来回答她,让她心里颇为失望。 她常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对李昂这样的回答,自然是恨铁不成钢。现在李昂有志科举,总是好的,只是他选的时机不对。 这世间有才华的人多得是,要想出人头地,看准时机最为重要。 李昂对朝中局势没有摸清,又站错了队,现在进京赶考,根本就是自讨没趣。至少杨男是这么认为的,是以才找机会来劝他。 李昂无奈地笑道:“丫头,不管怎么样,走到了这一步,我还是要入京的,就当是探探路也好。你聪明一世,就没有办法帮帮我吗?” 杨男不觉噘了噘嘴:“我怎么帮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不帮你还好,我要是和你回京,难免会引起李林甫误会,你别说金榜题名了,到时你能不能活着回来恐怕都成问题。” “不怕,我对丫头你有信心,以你的精明,只要你肯帮我,不管做什么,我相信都能逢凶化吉。” “你少胡说八道!” ********************* ps:求订阅! .(。) 第0180章 无法抵挡的诱惑 很多人不知道礼部试的水有多深,自恃有才,怀着一腔热血进京,最后的下场往往是四处碰壁,弄得心灰意冷。 听了杨男的分析,李昂也知道,明年春闱之前,若礼部侍郎不换人,自己上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事已至此,李昂也没有多沮丧,知足常乐吧,如果凭真本事去考的话,李昂自知连县试都过不了,现在好歹捞个了解元,还可以公费入京旅游一趟。 更何况,离礼部试还有几个月,说不定到时有什么转机也不一定,现在沮丧个什么鬼?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小秋便跑来告诉李昂,李白不见了。 “不见了?这一大清早的,他能跑哪儿去? 李昂先上船去找,元丹丘说没上船来,李昂又和小秋四处寻找。 秋日的清晨,乡野间雾气缭绕,有如仙境,李大诗人是不是又跑到哪儿去吟诗去了。 李昂找了许久,最后竟是在印刷作坊里找到了他。这位大诗人戴着交脚幞头,一身白色的圆领袍服,有如白衣卿相,然而他却不如李昂想象的是在吟诗,而是蹲在屋檐下看村妇装订书本。 大诗人的这一举动,让李昂颇感兴趣,难不成自己昨天说的那句“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他听进去了? 李昂没有立即过去打扰他,而是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位谪仙人。 李白不时问装订的村妇几句,村妇知道他是“大学士”,都一一作答。 随后,李白又负着手走走看看。 最后他要进印刷的大房内参观时。管事高澄才拦住他,为难地说道:“李大学士,这个……你是贵客,本来不该拦着…….只是这屋内,按作坊里的规矩,是谢绝参观的。这个……..” “哦?冒昧了!”李白没什么架子,当即向高澄拱了拱手,他大袖长垂,动作从容不迫。 李昂这才走上去,笑道:“李大学士,早安!” 李白看回头,见是李昂,便有拱手回礼道:“李解元。” 李昂向高澄说道:“高澄你去吧,我来引李大士看看。”李昂如今在上溪村。和土皇帝着不多,他的话,没有人敢持疑,李昂这一发话,高澄连忙施礼退下。 “李大学士,晚生陪你进去看看,请!” “多谢李解元通融。”李白也不矫情,随着李昂进屋。 这间屋子呈长方形。非常大,进去之后。李白立即就被里面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吸引住了。 只见许多壮汉围在一排排长桌上忙碌着,一叠叠白纸先是被切成长条状,然后分由两人各拿住长条状纸一头,拉紧,放到一个长约五尺的长木匣上,然后一人拿着一个滚轴。轻快地从纸张上来回滚动,就这样,一张长条状的纸就印好了。 李白好奇地上去观看,李昂跟在身边给他解释道:“李大学士您看,这长木匣分八大格。每一格就是一页,一张长条纸放下来,拉紧对齐四角后,来回一刷,就完成了八页的印刷; 和原来雕版印刷不同之处在于,我们这方格里的每一个字,就象一个印章一样,都是独立的,它们是可以取出,随意调整; 印完一页,我们不需要另外刻版,只要根据需要,镶嵌入所需的字,组成新的一页书。所有文章,经常用到的字其实只有几千个,只不过是文字的排列顺序不同而已。 遇到一些生僻字,我们只要让雕刻工临时加刻就可了。理论上,只要有了一套文字,不管要印什么书,我们都能很快印出来,而不用再逐页雕版; 如此一来,我们的印刷成本就能压缩几倍,书籍的价格,也就会有相应的下降,理论上,整个大唐买得起书的人将会增加十倍,甚至更多。” 李白看了感叹道:“李解元确非凡人,如此奇思妙想,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李昂笑道:“这其实只是从细微处作了一些改进,说白了便一文不值,但它又确确实实对整个印刷业造成了颠覆性的变革,或许,这就是《老子》所说的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吧。” 李昂再次提到这句话,李白听了若有所思,随后竟对李昂长身一揖,感叹道:“有些道理,人皆耳熟能详,然真正能以行动实践者,微乎其乎。吾何尝不是如此?李解元,李某今日受教了!” “大学士万莫如此,快快请起。”李昂上去扶住他的手臂,说道,“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所有长。世间之人,本就各有所长,大学士不必自谦。来来来,大学士再看看这边,这是活字存放之处。” 李昂说着把李白引到墙壁边,整面墙壁几乎已经全被大大小小的储存柜占满,上面以部首分类,一排排的木格外,分别标着不同的字,木格内存放的便是相应的字,常用字多则数十个,生僻字则准备几个即可。 把木格拉出来,一个个活字就象一枚枚印章,整齐地嵌在木格里。 有管事拿着原本,一字一字念出来,每念到一个字,另外一人就拖出存放这个字的木格,取下这个字,嵌到长方形的印盘中; 嵌字的过程中,管事在一旁仔细看着,整个印盘嵌满后,管事拿着书再次上去逐字检查,保证所嵌入的字准确无误。 那边第一页还没印完,这边第二页的印盘就已经准备好了,如此两不误。 参观完印刷作坊后,李白还意犹未尽。李昂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笑道:“大学士,晚生有个想法,想给李大学士出一本传记。” “传记?”李白有些愕然。 传记他知道,这通常只有在正史中,才有史家给个人立传,而在正史中给个人立传,通常也不过几百字。李昂现在说要给他出一本,注意,是“一本传记”,这可是亘古未有之事啊! 李昂笑道:“大学士惊才绝艳,乃千年不出世的谪仙人,您的诗文震烁古今,为无数人所追捧,许多人为了见大学士一面,不惜跑遍大江,历尽千辛万苦追赶大学士; 大学士的一言一行,不仅对当下,对千秋后世也将是无比珍贵的馈赠。因此,晚生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要给李大学士出一本自传。” 每个人都爱听好话,李昂把李白捧得如此之高,他心里当然很受用。而且在正史中,有资格单独立传的人,多是历代王侯将相,至少也是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名流。 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能会自己立传,这是多少人的梦想,李白又何其例外。 他一遍一遍地抚着腭下胡须,沉吟了一下才问道:“李解元真的有意为我立传?” “当然是真的。”李昂见他意动,心里很高兴,李白啊,他的生平事迹,世世代代为后人所追问,如果真能为后世留下一本详细的李白自传,这本身就是对华夏文化的一项巨大贡献啊。 当然,从现实的经济收益来说,为李白出自传,也绝对能赚个钵满盆满,李白的粉丝可谓是遍天下,举两个例子: 汪伦为了见上李白一面,写信去骗李白说他家乡有“十里桃花,万家酒店。” 魏万,尝居王屋山,号王屋山人,为了见李白一面,不远万里上天台山,又追到广陵,才终于见上一面,可谓是李白的超级粉丝。 试想,如果出本李白自传,岂不大卖! “李学士曾遍游天下,写下无数绚丽的诗篇。晚生想请李学士把自己平生所到、所见、所感,包括各地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以及自己当时的感受,都写下来,越详细越好; 当然,李大学士所有的诗文更要收录进来,包括在何年何地与哪位友人的唱和之作,都要收录其中。自传分上下两册,上册就从大学士出生到今次入蜀为止; 请大学士尽快写出上册,由晚生负责刊行于世,其中所需费用,都由晚生来承担。自传印刷出来后,售卖天下所得,扣除印刷经费后,八成归大学士您,印刷作坊只取两成。 大学士您是谪仙人,心无羁绊,注定不会闷居一隅之地,你只管悠游天下,有了注述,再寄来上溪村即可,晚生估计单凭著书所得,足够保证大学士今后生活无忧了。” “李解元…….”一向洒脱的李白,一时之间却不知说什么好,著书立言,将自己的著作刊行于天下,哪个文人墨客不想,只是他们也只能想想而已,以前要印刷一本书,费用高得吓人,不是谁都承担得起的。 按李昂所说,他不用承担任何费用,就可以为自己立言,广为流传于世,而且还能得到相应的报酬,可保后半生生活无忧,这么丰厚的条件,别人打灯笼都找不到。 李白虽然被人称作谪仙人,但毕竟不是真的神仙,他也要养活妻儿,也需要钱,李昂给他的条件,他会拒绝吗? ****************** ps:月票很冷清啊,求月票支持,求推荐,求订阅! .(。) 第0181章 杀鸡取卵以报君 李白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魏万在《李翰林集序》对李白有这样的描述:眸子炯然,哆如饿虎,或时束带,风流酝藉。曾受道箓于齐,有青绮冠帔一副。少任侠,手刃数人。 按魏万所言,李谪仙不但从小练剑术,而且是见过红,杀过人的。 至于他杀的是什么人,为什么没有受到法律追究,李昂颇为好奇,只是不好相问。黄昏时,李昂看他在浣花溪旁练剑,看上去颇有气势,但又很飘逸。 李昂平时也和伍轩习武,不过他所学比较刚劲,没有李白那般飘逸好看。 “丫头,你能不能给我点评一下李学士的武术。”李昂对旁边的杨男说道。 杨男正拿着一根柳条,在逗着小叮当,小叮当比以前又长大了不少,看上去威风凛凛,别人根本不敢靠近它,但在杨男面前,却乖得不行。 “丫头,你耳聋了不成?”见杨男仿佛没听到一般,李昂又补了一句。 杨男白了他一眼,说道:“李学士是我师伯,你让我点评我师伯的武功,亏你想得出来。” “师伯?”李昂感觉有点怪怪的。 杨男不理他,带着小叮当沿着河岸玩耍去了,一串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河面上。 这时舞着剑的李白突然说道:“日之,何不取剑来,与我切磋一二。” “啊?我?”李昂指着自己的鼻尖,眼睛发直,“我练的是刀。这个……” 李白哈哈大笑道:“那就取刀来!” 好吧,没得说。李昂只得回屋取刀。取刀来后,李昂往李白面前一站。先是拱手一礼,李白随即回他一礼,李昂这才“锵!”的一声,抽出刀来,双目注于李昂剑端,右脚缓缓划出半圈,手指收紧,力贯刀身,屏息而待。 李昂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观李白,单手持剑,侧身而立,白衣飘飘,一派风流潇洒之态。 “大学士,请指教!” “日之,请!” 李昂脚下一顿,身体如离弦之射暴射而出,长刀引而不发。待到接近李白,才清啸一声,刀光如电劈出,一时寒气暴起。势卷千军。 李白飘然侧退半步,长剑突然斜刺而出,当!剑尖在电光火石准确地点在刀身上。李昂的长刀荡向一边一瞬间,他再次大喝。便再次横卷而回。 然而李白已抢先攻上来,只见他脚下细步疾进。剑光如千山飞雪,笼罩李昂整个上身,口中还有闲余高吟道:“剑扫峨眉千峰雪。” 李昂被逼得连退数步,期间长刀翻卷,将一幕幕剑光劈落,直退五步之后脚下再次一顿,身体连刀如流星袭月般劈出,口中跟着高诵道:“刀断长空一轮月。” “好!”李白大袖一收,剑光如浪,翻卷而来,口中再吟:“怒海涛奔卷层云。” 靠!比武就比武,还要吟诗,不带这样玩的! 李昂不似李白般潇洒,一心难以两用,进刀的中间脱口吟出:“杀鸡取卵以报君。” 李昂声落,李白的剑光亦收,整个人被李昂这句“杀鸡取卵以报君”给雷蒙了,连李昂的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都没顾得上。 “兵不厌诈,呵呵,这就叫兵不厌诈,李大学士,承让了。”李昂呵呵地笑着收刀。 李白此时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终于忍不住暴笑出来:“哈哈哈……….” “嘻嘻…………啊!” 在河岸那边,同时传来杨男的笑声,笑就笑吧,最后却变成一声惊呼,紧接传来“扑嗵!”的落水声。 李昂转头望,只见小叮当长嚎一声,李昂心中大惊,弃刀狂奔而去。 扑嗵!李昂紧跟着跃到水里,杨男是大家闺秀,不识水性,落水后慌了神,正在水里拼命挣扎着,李昂游上去要将她挺出水面,结果她一下子抱住李昂不撒手,“丫……..”一声丫头没叫完,李昂被她抱着沉到水里; 万幸的是浣花溪水并不算很深,水刚没顶李昂的脚就触到了石板,他紧紧抱住杨男的腰,脚下一屈一弹,再次弹出水面。 “呼!”李昂喷出一口水,立即大声叫道:“丫头,别挣扎,我会带……..”李昂还没说完,又被惊慌挣扎中的杨男带到了水里,咕噜地喝了几口水。 杨男可是有武功在身的,落水之人,力气更大得吓人,李昂根本没法摆脱她,靠!这么下去,两个人都得淹死在这浣花溪里。 清澈的溪水中,李昂能看到杨男惊乱的面容,他急中生智,紧紧抱住杨男的同时,突然吻上她的双唇。 杨男的嘴唇被热烈的吻住后,很快停止了挣扎,瞪大了眼睛。 李昂一边吻她,一边踩水上浮,还一边用手指在她身上写着字,从背上一直往下写,直到手指滑进杨男的臀沟儿里…….. 这回俩人同时瞪大了眼睛,随即李昂的嘴唇一痛,心里不禁哀嚎阵阵:“丫头!我不是故意的,疼死我也……” 值得安慰的是,杨男读懂了他写的字,没有继续拼命挣扎,李昂这次顺利把她带出了水面,回到了岸边。 上岸后,杨男拼命地咳着,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李昂紧跟着爬上岸来,嘴巴上还流着血,他轻轻一抹,疼啊! “你这混蛋………咳咳,都怪你!都怪你!”杨男一手捂着胸口,突然过来,粉拳往李昂身上乱捶。 “喂!丫头,你疯了,我才把你救上来,你就恩将仇报。”李昂像处于劣势的拳击手,用手臂狼狈地格挡着。 “要不是你乱扯什么杀鸡取卵以报君,我会落水吗?你这混蛋!你还………” 李昂脱口反问道:“还什么?” “你还问!”杨男在水里被他又亲又摸,这混蛋还问…….杨男气啊,气得她突然一脚,把李昂又踢回河里。 扑嗵一声,又是水花四溅。 哗啦!李昂再次从水里冒出头来,就看着杨男脱下一只浸满了水的绣花鞋,向他的脑袋砸下来,吓得他赶紧又沉到水里。 李白看到这,索性负手走开,沿着河堤游吟去了:“剑扫峨眉千峰雪,刀断长空一轮月。怒海涛奔卷层云,杀鸡取卵以报君。哈哈哈………….” .(。) 第0182章 挑灯夜战 对于自传一事,李白很上心,夜里挑灯奋笔。他才思敏捷,绚丽的诗篇都能一挥而就,何况是写点个人经历,根本不用太多想象; 巴山楚水,吴越风情,齐鲁慨歌,京华烟云,随着他曾经的脚步,一幅幅无比壮丽的盛唐景象不断展开,其间穿插着他一首首惊才绝艳的诗赋。 李白写完一页,李昂便看一页,看得他情怀激荡。 没有李白的盛唐,将会失色很多。在后世人的心中,每每想起盛唐,最先浮现脑海的,往往不是帝王将相,而是诗仙李白。 李白就是盛唐最耀眼的星辰,他的名字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在他的笔下,李昂看到了一个鲜活的李白,他仙风道骨、他激情澎湃,他洒脱风流。 他10岁,读诸子百家,通诗书。 15岁,观奇书,学剑术,好神仙。 24岁,辞亲远游;出三峡,至江陵,遇司马承祯,作《大鹏遇希有鸟赋》。 27岁,沿江西上,观云梦,寓安州北寿山;北游汝海、襄州,结识孟浩然;回安陆,与故宰相许圉师的孙女结婚。 32岁,在长安穷途失路,作《蜀道难》;二上终南山,欲结识玉真公主未果,再次云游天下。 36岁,春由太原经洛阳回安陆。岑勋千里寻访李白至嵩山,元丹丘请李白再至嵩山相会。著名乐府诗《将进酒》有“岑夫子,丹丘生”语,便作于此时。 40岁。其妻许夫人卒,李白再娶刘氏。刘诀;带子女离安陆至东鲁,另娶东鲁一女子。 42岁。元丹丘将李白多年前撰写的《玉真仙人词》呈给玉真公主,成功地将李白推荐给了玉真公主;秋,李白自南陵奉诏入京,皇帝召见于金銮殿,命待诏翰林。 44岁,郁郁不得志的李白上疏请还山,皇帝赐金放还;在洛阳结识杜甫。 到今年,也就是天宝四年,李白已经45岁了。从24岁出蜀开始。他几乎一直在路上,走遍了大江南北,名山大川。 毫无疑问,他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他创作了那么绚丽的诗篇,和他足迹遍天下的生活有很大的关系。 但另一方面,他算不上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结婚这么多年,直到许夫人卒。他在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出游在外期间,李白也经常“携昭阳、金陵之妓,迹类谢康乐,世号为李东山。骏马美妾。所适二千石郊迎,饮数斗,醉则奴丹砂抚青海波。” 在李白写到许夫人时。李昂发现他停笔疑思许久,不像之前那样挥毫泼墨如行云流水。或许此时此刻,他心里对发妻也有许多歉意吧。 他把曾经寄给许氏的诗。一首一首的录下: 阳台隔楚水,春草生黄河。 相思无日夜,浩荡若流波。 流波向海去,欲见终无因。 遥将一点泪,远寄如花人。 长短春草绿,缘阶如有情。 卷施心独苦,抽却死还生。 睹物知妾意,希君种后庭。 闲时当采掇,念此莫相轻。 李白曾寄给许氏的诗,多达十来首,首首情深意切,从这些写给许氏的诗中,可以看出李白是很想念妻子的; 这让李昂有些奇怪,李白长年远游在外,入京求仕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是在寻访名山大川,那是什么让他在“抽却死还生”的相思折磨下,只能含泪叹息“欲见终无因”呢?是什么样的“因”让他总不回家呢? 这件事李昂不敢问李白,只能暗中猜测。唐承六朝习俗,世族以娶名家为荣,门第婚姻观念仍占主地位; 李白虽有才名,但仍是一介布衣。而许家虽然已经逐渐没落,但仍称得上是名门大族。从世俗的角度来说,李白等于是高攀了许家。 更重要的是,李白与许氏成婚后,并没有带许氏返回自家,而是寓居安陆,这实际上就是倒插门。 上门女婿最容易遭人白眼,李白或许不是不想念许氏,只是他骨子里的傲气,让他受不了许家人的白眼,因此才长年远游在外。 后来许氏一死,李白便扔子女往东鲁,这也或许也能间接说明李白在许家的尴尬处境。 当然,这都是李昂自己的猜测,这种事,是没法向李白询问的。每个人心中总会有些伤痕是别人碰触不得的,李白也不例外吧。 李白用了十天时间,把自己前半生的经历写了出来。在他的笔下,华夏山川秀丽,人物风流,大量壮丽的诗篇穿插其间,浩浩泱泱。 这十日间,李昂一直在旁帮着校对。两人在灯下常讨论一些人文、逸事。其中颇为有趣的是,李白崇道,因此在交谈间不时会提到一些道家的“仙术”; 李昂也不点破,偶尔还会在李白面前表演一下这些所谓的“仙术”,唬得李白一愣一愣的,对他刮目相看。 十天时间,不算长,但却让二人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校对完之后,李昂立即将《李白自传》上册付印。李白在序言中,提到出自传的前因后果,并隆重感谢了李昂,言辞颇多称赞。同时征得李昂同意后,附录了李昂的几首诗,以及自己的唱和之作。 这期间,前来拜访的读书人更是络绎不绝。以前光是李昂一个人,已经很轰动了,现在加上李白,那可不得了,大批的文人闻风赶来,求见“二李”。 李昂索性在上溪村村口贴出了一封公开信,大意是现在李翰林在潜心写自传,自己在帮忙校对,没有时间会客,请大家原谅。 如果大家真想见李翰林,请于九月重阳再来,到时李翰林将在浣花溪上以文会友,酬答大家。 靠这个办法,总算暂时挡下了大批满怀热切的读书人,而重阳诗会的消息也被他们迅速传开,让更多的人赶来成都,准备在重阳诗会上一睹“二李”的风采。 对于普通读书人来说,如果能得到李白一声称赞,立即能让自己的身份倍增,这是毫无疑问的。 就算不能得到李白的夸赞,能来参加这样的文坛盛会,也绝对是有百利无一害。这年头,消息闭塞,读书人想要扬名很困难。 而来参加重阳诗会的人一定不会少,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平台,如果能抓住机会,把自己平生的得意之作拿出来,就能迅速传播出去。 除此之外,由“二李”主持的重阳诗会,来日必成一段佳话,就像东晋时期的兰亭会,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 这样的文雅之事,作为读书人能参与其中,何其荣幸? 李昂不管外面的读书人在想什么,一切就绪之后,他便下令印刷作坊日夜赶工,《李白自传》首印五千册。 李白以为付印之后,就没自己什么事了,结果李昂却把他拉到印刷作坊,给他准备了一张大桌,一本本刚印出来的自传往桌上一堆….. 李白不明所以,愕然问道:“日之,你这是做甚?” 李昂磨好墨,然后把笔往他手里一塞,再翻开一本《李白自传》,指序言下面的空白处说道:“大学士,很简单,你只要在这儿签上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哦,对了,你的私印呢,给我,我来帮你加盖私印。” 李白还是不明白:“日之,为何要在此处签名?” 李昂当然不能说是为了钱,他笑道:“这书将来是远销各地的,那怎么能让人相信这自传是出自李大学士之手呢?万一有人怀疑,到时只怕会生出许多是非。现在,李大学士您只要在每本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快签,快签!” 李昂不由分说,更是让李白在每本书上签上的自己的大名。李昂拿着他的私印,李白签完了本,他就啪的一声,盖上一个私盖,盖了几十个,他就感觉手有点累了,于是把高澄叫过来,把印私印的光荣任务交给了高澄。 高澄紧张的,每个印都盖得小心翼翼的。 李昂算是解脱出来了,李白可就惨了,签名签到吐血。 没办法,咱已经很地道了,这书除去印刷成本,八成的利润可是你拿,你不吐血谁吐血? 不行,签这么多名,要费不少墨呢,这个也得算在成本里。这叫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 李昂定下的零售价是每册两缗八十文,总的来说稍稍偏贵一点,但这可是有李白亲笔签名的自传,亲笔签名知道吗?这是可以作为传家宝世代流传下去的。 李昂开始期待起九月的重阳诗会来了,他让人在黄四娘家旁边搭起了一个高台,然后让人在台下树了一块大石头。 杨男看了,忍不住问道:“你树这大石头干嘛?” “让大家题名,以后上溪村不光有印刷作坊,更有一处名胜古迹。” 自从李昂那天把她从浣花溪捞上来后,杨男一直躲着他,难得她这回主动凑上来,李昂下意识是呡了呡嘴巴。 这个动作落在杨男眼里,让她那张俏脸顿时红了,虽说当时是事急从权,可她毕竟是被李昂吻了。 这几天,每想起这件事,她心里就乱糟糟的,不知怎么面对李昂。 *************** ps:求订阅!(。) 第0183章 绸缪 “你想参加浣花溪的重阳诗会吗?” “你想了解诗仙李白不为人知的的成长经历吗?” “你想了解诗仙李白的半生的心路历程吗?” “你想知道诗仙李白艳情秘史吗?” “更重要的是,你想学习诗仙李白的学习技巧,创作心得吗?” “如果你想,千万别犹豫,这本李学士亲手撰写的《李白自传》中有你想要的所有答案,更为珍贵的是,里面不但收录了李学士所有的诗作,而且还有李学士的亲笔签名和印章。” “大学士是千年不出世的谪仙,有他亲笔签名的自传,必受万世追捧,可作传家宝世代传承。” “各位,各位,一本《李白自传》在手,诗歌创作不愁,它是你的良师益友,是居家旅行必备书籍,它将是你出人头地,迈向人生巅峰的指引………” “各位莘莘学子,千万别犹豫,有李大学士亲笔签名的自传,数量有限,极其珍贵。为了弘扬剑南学风,现在每本仅售两缗又八十八文,错过今日,您将后悔终生………” 在成都锦里的大街上,青楼前,州学外,一个个声音洪亮,能说会道的伙计,扛着写有“谪仙人李翰林”的大旗,不断地吆喝着。 不管是州学生员,青楼女子,还是从外县赶来参加重阳诗会的士子,都按照他们的指示,纷纷涌向锦里的一家书肆。 书肆前的锦旗上,醒目地写着“谪仙李翰林自传独家销售处”。对纷至沓来的人群,热烈的销售场面。坐在对面茶楼上喝茶的李昂一脸畅笑。 “李学士的艳情秘史,连这些你都敢拿来做销售的喙头。你这人真是够卑鄙下流的。”坐在李昂对面的杨男,一脸的不屑。当然,她不屑的作派,其实也有不敢面对李昂的目光的原因在内。 她现在不大穿女装了,又换上了一身文士的装束,一如李昂在野戎城外初见她的样子,一身男装反而增添了她俏丽动人的韵味。 “我卑鄙下流?”李昂呵呵笑道,“我这可是在帮你师伯赚钱。你知不知道,除去印刷成本。销售的利润将有八成归他。开玩笑,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师伯的份上,我会让他把大头占去?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倒好,反过来说人卑鄙下流,这像话吗?” “你别扯我身上来。”话虽这么说,但就杨男对他了解,这家伙一向爱财如命,从不做亏本生意。当初还讹过自己两回钱呢。 他这次竟然分李白八成盈利,着实令人费解,总之,这根本不像是他所做的事。 难道。他真是看在自己的份上? 杨男刚生一丁点这样的念头,立即就将其掐灭了。 她虽然还想不通李昂为什么这做,但绝不相信他真是为了她。 她转开话题道:“十月便要入京了。别人都在埋头攻读,你每天却在做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就不想想入京后该怎么办吗?” 她对李昂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不自觉地问出这样的话来。 “不是你说的,让我这次别抱什么希望吗?” 李昂看着她光洁的额头,那细腻透明的肌肤,如同玉质一般。她的美丽不单来自精巧的五官,更来自于脸上洋溢的灵气,这种灵动明丽的气质,让人一见难忘。 杨男噘了噘嘴说道:“我让你别抱太大的希望,也不是让你这样自暴自弃啊。” 杨男当初劝他别抱太大的希望,是怕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承受不起落榜的打击。 而现在,她又担心李昂自暴自弃,从此沉沦下去,前后之间并不矛盾。 这些天他一直在帮李白校稿,根本不像一个准备入京参加省试的人,这些杨男都看在眼里,心里着急,才趁这个机会劝他。 李昂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丫头,放心吧,我不会自暴自弃的。其实这段时间和李学士相处,我学到了不少东西。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李学士这半生,足迹遍天下,很多东西他没有写在自传里,但我却从他口中问出来了。这些东西在别人看来,可能没有什么大用,但在我看来,恰恰相反,细微的东西,才是最有价值的。” 听了他的话,杨男放心多了,她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然后说道:“其实,你这次入京参加省试,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哦,丫头,我就知道以你的绝顶聪明,肯定有办法,快给我说说。” 杨男白了他一眼,还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琼鼻,才说道:“因为你与公孙家的关系,毫无疑问你已经被打上了李林甫一派的烙印,按正常情况,在李适之一派眼里,是容不下你的; 因此,你要登榜,只有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其一,是让李林甫陪你演一出周瑜打黄盖的戏,当然,要想让李林甫愿意陪你演这出戏,你必须先向李林甫证明,你是值得他这么做的。” 杨男捏自己琼鼻的小动作,让李昂想笑,但听了她的话,一时又笑不出来了。 他正色地说道:“李林甫此人,据说是老奸巨滑,要取得他的信任不容易啊。再说了,他权势日盛,连他的儿子都担心以后会因此招祸,我也不想公然和他绑得太紧,以免将来殃及池鱼。” “咦,你怎么知道他儿子的担心?” “不是你说的吗?”李昂自知失言,连忙装癫。 “我说的?我什么时候说的?”杨男一脸不怼。 “不是你说的?呃…….可能是我记错了,但自古以来,权臣都没什么好下场,这你应该是知道的。丫头,我这个人,从来不把鸡蛋全放一个篮子里。” “这可不由你自己说了算,你一直在借公孙家的势,在别人眼里,你就是公孙家这一脉的人,如果现在公孙家倒霉的话,你看别人会不会放过你。” “丫头,还不至于像你说的这么严重,我目前只是与公孙靖宇在交往,公孙靖宇在别人眼中是个纨绔子弟,成不了气候,我呢,还入不得别人的法眼; 而且,现在我也有意慢慢与公孙家拉开距离了。这次公孙谨让儿子入京,我有一百种办法阻止,但我没有这么做,就是要慢慢和公孙家拉开距离,明白了吗?” “你一入京,还不是要又和他凑一块了?” “丫头,以你的聪明,会因为这个担心?” “那好,你既然不想和李林甫绑在一起,那就可以来个假戏真做。” “丫头,你要陪我入京?” “你怎么又扯我身上来。” “只要你陪我入京,别人就会以为我抢了李林甫的儿媳,这就是最好的假戏真做啊!” “你!” ***************** ps: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 第0184章 重阳诗会 李白的自传,两日时间便卖出八百多册。州学、县学的学生,赶来参加重阳诗会的文人,你不买,都不好意思去参加重阳诗会;还有一些书商,一次买了上百册。 才两天时间啊,这销量已经超出了李昂的预期。这不但说明了李白这个谪仙人在文人中的影响力巨大,也说明了现在的大唐确实富裕,有钱人真不少啊! 剩下的几千册,李昂懒得自己卖了,以每册一缗八百文的价格批给了萧鸾,让她运往两京及各地销售。 李白出自传,不是为了钱,可两天之后,李昂就拉回了上万斤铜钱,堆满了整个大屋子,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当李昂要按说好的比例给他白分钱时,李白竟然拒绝了。他写自传,一开始就没想过钱,在他心里,刊印出来后能传播出去,流传于世,已经是最欣慰的事了。 何况这些天,一直是李昂在忙前忙后,如果没有李昂,他怎么可能出书流传于世?想当初他写了无数行卷呈送京中权贵,还时常吃闭门羹呢。 现在真收下这一大笔钱的话,实在说不过去,李白再三推辞。最后李昂变通了一下,给了他一张汇丰钱柜的凭票,对他说来日若有所需,可随时到汇丰钱柜去支取; 在李昂的坚持下,李白才勉强收下凭票。 这事刚告一段落,九月重阳节已如期而至。这天一大早,大批读书人迫不及待地涌出府城,携花载酒。奔上溪村而来。 能读得起书的多数是富贵人家的郎君,他们出游。往往少不得携美同行,一时宝马香车满路。香风丽影翩跹。 上溪村,位于黄四娘家不远处的一片坡地上,清澈的浣花溪自坡下流过,两岸垂柳依依,开阔的高坪上,金风细细,黄花满地,暗香袭人。 地上放了竹席和小几,一个木头搭出的平台上。一面“重阳诗会”的旗子随风飘动着。旗下,从城中请来的乐伎在弹琴鼓瑟,笙歌袅袅。 赶来的读书人络绎不绝,连同携来的美人,总人数多达两百,真是难得一见的盛会。 按习俗,重阳节要登高以辟邪的。《续齐谐记》记载,东汉时,汝南县里有一个叫桓景的人。他所住的地方突然发生大瘟疫,桓景的父母也因此病死,所以他到终南山拜师学艺,仙人费长房给桓景一把降妖青龙剑。 桓景早起晚睡。披星戴月,勤学苦练。一日,费长房说:“九月九日。瘟魔又要来,你可以回去除害。”并且给了他茱萸叶子一包。菊花酒一瓶,让他家乡父老登高避祸。 九月九那天。他领着妻子儿女、乡亲父老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山。把茱萸叶分给大家随身带上,瘟魔则不敢近身;又把菊花酒倒出来,每人喝了一口,避免染瘟疫。 他和瘟魔搏斗,最后杀死了瘟魔。 汝河两岸的百姓,就把九月九登高避祸、桓景剑刺瘟魔故事很快传开。从那时起,人们就有了重九登高、插茱萸、喝菊酒的习俗。 不过成都周边一片平坦,没有什么山,黄四娘家附近这片开阔的坡地,也算是可以了。大家多自携酒食,在竹席上摆开,男子提着菊花酒,美人头上插着红色的茱萸,凭添了几分娇色。 李昂与元丹丘、李白、还有那位仲浚和尚共坐一席,因有师傅在坐,杨男只得委屈在一旁侍酒。李昂一看到她就乐,臭丫头!你也有今日,赶紧给我添酒。 前来参加诗会的读书人,纷纷上来见礼,李昂一看这架势,这哪行啊,这么多人,一一回礼的话,腰不折才怪。 他站起身,大声说道:“各位才子,今日重阳佳节,大家前来乃是以文会友,共度佳节。今日到场者不下于两百人,若是人人上来向李大学士施礼,李大学士也得还你们一礼,只怕非得把李大学士这腰累折不可。” 大家听后都笑了,李昂接着说道:“诸位才子前来,一是为了瞻仰李大学士的风采;二来,也是以文会友,所以还是随意的好。诸位看到旁边树着的那块牌子了吧?牌子上都粘好了红纸,下面有笔墨; 咱们今日就以重阳为题,谁若有佳作,便请到牌子上写下来,同时要写上自己的尊姓大名,以供大家交流切磋,再请李大学士点评,如此,诸位以为如何?” “善!” “李解元此议甚善!”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各人来参加诗会,本来就是为了瞻仰谪仙人的风采,同时以文会友,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而李昂如此提议,很符合大家的心意,是以纷纷赞同。 李白也起身说道:“余出蜀多年,漫游天下,一事无成。今日归来,却得蜀中诸位贤才厚义相待,白心中不胜感激。值此重阳佳节,诸位才子不必拘于俗礼,咱们以诗佐酒,共图一醉!” 李谪仙一发话,前来聚会的读书人热烈欢呼,纷纷举杯敬李白,李白取酒与大家共饮了一杯,白衣飘拂,意态豪爽,风采自非一般人可比。 大家饮罢,三五成群散坐于竹席上畅谈,或是负手游赏于菊丛间寻诗,高台上,南宫紫烟彩衣飘飘,姿颜绝艳,独坐抚琴,于细细的秋风中婉转而歌: 一重山,两重山。 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 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随着南宫紫烟娓娓唱来,婉约的歌声缭绕不去,飘荡于山坡间,碧空白云悠悠,坡下溪水如带,在场的读书人听得如痴如醉! 就连李白也不禁感叹道:“日之所作此曲,佳人望断重山,独看花开花又残,虽人未还,然心有相思,却暖人肠。妙!妙可不言。” 李白可谓是一语点出了此词的妙处,山远天高烟水寒,然后一腔相思未减,染得枫叶如丹,幽冷之中渗着暖意,塞雁高飞人未还,然心有深情,闲守一帘风月,佳人心中却无幽怨。 全词读下来,一个佳人沉浸于相思中,脸上带着温暖回忆的形像,跃然纸上,令人神往。 李昂却笑道:“大学士误会了,这词是南宫姑娘所作,并非出自晚生之手。” 李昂说完,身边的杨男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她明明看到这是李昂随手写下的,现在偏要推那个女人身上,这是想抬高那个女人的身价吗? “哎呀,瞧我,今日才喝两杯就醉了,李大学士,此词实乃杨姑娘所作!” 杨男更气,只是这么多人在场,她不好发作而已,只是倒酒的时候,独剩李昂的不倒。 李白和元丹丘对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就连那仲浚和尚都含笑诵了一声佛号。 此时南宫紫烟一曲唱罢,赢得了热烈的喝彩,李昂趁机小声地对杨男说道:“丫头,你吃醋了?” “吃醋?我干嘛吃你的醋,少臭美!”杨男噘了噘小嘴,别过头去不理他。 李昂这下有点头痛了,这丫头分明是在吃醋,对南宫紫烟颇不待见,但南宫紫烟虽是青楼出身,但跟在身边久了,李昂对她多少有些感情;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南宫紫烟一直在给他讲解经史,对他帮助很多,李昂又岂能过河拆桥。 此时已经有不少读书人,都到树着的木牌上题诗。每有佳作,便不禁引发众人的喝彩之声,题诗之人会来向李白敬酒,并请他点评,李白开怀畅饮,妙语连珠,逐渐把气氛推向**。 只有李昂还在想着,怎么哄哄杨男。 他还准备把这丫头拐进京去帮帮自己呢。按她所说,公孙家这次是指望不上了,自己进京之后,人生地不熟,要名题金榜难之又难; 如果有杨男帮助,那就不一样了,可这丫头现在偏偏吃了南宫紫烟的醋,不妙啊! 此时同为乡贡的唐宇请李白点评完自己的诗作后,提议让李白和李昂也各自题诗一首,以慰大家的渴慕之心,得到了大家热烈的附和,而且立即就有人把木牌抬了过来。 李昂正要推辞,身边的李白却已飘然起身,醉步上前,执笔沾了浓墨,在红纸上挥毫写下: 九日江边饮, 黄花笑逐臣。 醉看风落帽, 舞爱月留人。 写完之后,李白举杯畅饮,豪爽长笑,他的诗中的“逐臣”二字充满了自嘲之意,“落帽”一句暗含有失去乌纱帽之意,令人嘘唏,然而之后一句却把一腔情怀舒散于云淡风清之间,君不留人月自留。 不管怎么样,李昂从他的诗中还是看出了李白对被“放逐”很介怀。也许吧,他半生寄人篱,好不容易可以“仰天大笑出门去”,然纵志未酬,又被放逐,心里的感觉难免在诗歌中表现出来。 李昂本不想作什么诗的,见了李白这首诗,他随即起身,提笔写道: 醉倚佳人倾方樽,菊花相伴且当春。 由来举止非闲雅,不是江边落帽人。 李昂这首诗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你至少还有过乌纱帽,我就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咱想落帽都没有。 李白自然看出李昂是在安慰自己,与之举杯共饮,长笑当歌。他们这两首诗,一唱一和,引发了在场的读书人对国家政治的热烈讨论。 而这也正是李昂希望看到的,讨论国家政治,他没有问题,要是继续谈经论文,他恐怕招架不住。 ***************** ps: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 第0185章 七窍玲珑心 十月初,李昂、魏元、唐宇等人坐着益州府准备的车马“随乡物入贡”。按朝廷惯例,天下州府每年十月,都要准备一些物产,入供朝廷,各地选拔出来的人才,随物入贡,是以称为乡贡。 李昂看着同行队伍中押送的那些特产,心里还嘲自己成了“皇家贡品”之一。 李白前来送行,随后他便要与元丹丘出蜀,顺长江往江南去了。 今后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见,很难说。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李昂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临别之际,李白十里长亭置酒相送,并挥笔写下一首临别诗: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看了这首诗,李昂愕然许久,这…….这是什么情况,这真是李白给自己的赠别诗?这家伙不会是拿旧作为敷衍自己的吧? 看到李昂愕然难语,李白只道他是因分别在即,心怀惆怅所致。 长亭外边,杨男也在与他师父元丹丘依依惜别,场面有些伤感。 该走的总是要走,方济、华老头、华小妹、高里正等人,都上来一一话别,并祝李昂来年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临上马之际,李昂拍着华小妹的脑袋说道:“小妹,别信你阿耶的,一定要等大哥回来再嫁人,到时大哥给你选一个如意郎君,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自古以来,谁家儿女婚姻不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 “打住!华老,小妹的事,我管定了!还有,现在可是我进京赶考的大日子,你不能骂我。不能骂哦。” “你你你…….你这不孝子……” “哈哈哈………”李昂放声大笑,翻身上马而去; 高里正在后面劝道:“华郎中啊,老朽若得子如此,做梦都会笑醒,你就知足吧。” 被李昂这么一闹,离别的伤感,无形中被冲淡了不少。在众人的目送中,李昂等一行数十人,渐渐远去。 杨男身着男装。与李昂并骑而行,一路上,她情绪低落,心事重重。 杨男本不打算回京的,然而就在两日之前,京中传来消息,他父亲被贬往了幽州,听到这个消息后。杨男便一直处于自责之中。 李昂轻声安慰道:“丫头,令尊外放。可能只是正常的人事调动,你先别自责。到了京城,咱们再一起想办法,好吗?” 杨男摇了摇头说道:“我父亲被贬往幽州边陲之地,想必是因为我,李林甫迁怒于我父亲。才有今日贬谪之事。” “丫头,且不说真相是不是如此,就算真是如此,你这样自责也于事无补,还是先进京把情况了解清楚。再想办法吧。” 杨男仍是闷闷不乐,李昂含笑说道:“丫头,我有未卜先知之能,你相信我,李林甫蹦达不了几年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和他绑在一块的原因。” 杨男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李昂很受伤地说道:“你别不信,咱们不说未卜先知,就从常理来推断,李林甫已经六十多岁,现在又是大权在握,事事算计,劳心费神,我还听说他怕人报复,终日提心吊胆,晚上连家人都不知道他睡在哪里。这样的人,精力很快就会透支,绝对活不了多久。” 听了李昂的话,杨男沉思了起来。就在此时,同为乡贡的唐宇打马过来,对李昂说道:“日之兄,出大事了!” 李昂看看快到鹿头关了,不禁脱口问道:“唐兄,出什么事了,难道又有匪徒出没不成?” 唐宇连忙澄清道:“那倒不是,在下刚刚听到一个消息,半月之前,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率兵与吐蕃战于石堡城,为吐蕃所败,副将褚琍战死,吐蕃大军乘胜犯边,也不知道此事在朝堂会掀起什么风浪,对明年春闱会不会有影响。” “不至于吧?”李昂只听说过,大灾之年会取消科举,难道边境兵败,也会取消科举?另一方面,在他的印象中,皇甫惟明是个名留青史的统帅,这回怎么败得这么惨,连副将都战死了。“唐兄,你还听到些什么?皇浦惟明不是能征善战吗?何以遭此惨败?” 唐宇叹道:“日之兄有所不知,自开元以来,边帅常以抗击吐蕃有功而获官爵。这几年,皇甫惟明在与吐蕃军作战中连战连捷,难免会求功心切,这次竟想率廓州军夺取吐蕃所占的重镇石堡; 石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岂是那么容易攻下来的?皇甫惟明进至石堡城后,立即展开攻城。吐蕃兵马一面凭险据守,一面传书求援; 吐蕃接到消息后,即派大论莽布支率军兼程往援,并取得吐谷浑小王的配合,与守城兵马里应外合,皇甫惟明急功近利,只顾攻城,结果遭到重创;副将褚诩为了掩护皇浦惟明撤走而战死,此番大败可谓是天宝以来前所未有啊!” 李昂听完,问道:“唐兄,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处听来的?可靠吗?” 唐宇指着刚刚过去的一支小商队说道:“日之兄,这支商队刚刚从陇右回来,吐蕃入犯之时,他们险遭杀害,方才我听到他们在谈论此事,是以上前询问了一番,想必不会有假。” 李昂安慰道:“唐兄不必担心,我大唐国力正盛,圣上雄才伟略,朝廷想必不会因为一场小败而有太大变动。” “但愿如此!” 打发唐宇离开后,李昂立即问杨男道:“丫头,对皇浦惟明战败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杨男有些心不在焉,没有答话。 李昂说道:“丫头,此事说不定对咱们有帮助,你想啊,皇浦惟明兵败石堡,损兵折将,按常理,他一定会极力掩饰败迹,给朝廷的的奏报中,恐怕是另一番说词。咱们如果能搜集一些证据,说不定能用得上。” 杨男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别想了,长安城里的水有多深,不是你能想象的,哪个边军在朝中没有个内援?这种事,不是你我能挑得动的,恐怕你歪脑筋刚一动,脑袋就没了; 再说了,圣上刚封杨太真为贵妃,正高兴着,会愿意听到边军战败的消息吗?谁扫了圣上的兴,会有好下场?所以,我劝你最好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听了杨男的话,李昂不禁想起一句话来“家有贤妻,夫不遭祸”,这么短的时间内,她竟然连深宫里的皇帝的心思都能猜得这么透,确实非同一般,要是能娶到这精明的丫头,多好啊!(。) 第0186章 盛世长安 李昂一行,经绵州,出剑阁,走绵谷,入汉中、兴州、到达大散关; 大散关乃剑南进入关中的咽喉之地,位于秦岭北麓,再往北便是陈仓,当年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便是发生在此地。 从陈仓顺渭水东行,经虢县、武功、至咸阳。 李昂一行到达咸阳时,已经是黄昏,冬日的残阳默默地照在古老的咸阳城上,秦皇的宫阙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只有西汉的五座帝陵,高耸如山,辉映在残阳中。 这五座帝陵分别是汉高祖刘邦的长陵、汉惠帝刘盈的安陵,汉景帝的阳陵,汉武帝的茂陵,汉昭帝的平陵,这五座西汉帝陵旁边都建有陵邑。 汉初,为了巩固统治,将大量关东豪族迁入陵邑。同时,咸阳原上的这些陵邑因位于渭水北岸,在军事上起到抵御北方匈奴南侵,拱卫都城长安的作用,可谓内外兼顾,一举两得。 因迁入陵邑的都是豪门大族,因此五陵邑很繁华富裕,是以后世常以“五陵少年”代指富贵人家的子弟。 当夜,李昂一行宿于咸阳,此日一早启程从便桥南渡渭水; 便桥,是当年汉武帝为方便祭祖陵始建。唐初,突厥大兵压境,太宗设疑兵之计,亲率高士廉、房玄龄等6人在便桥上与颉利可汗对话,最后太宗被迫‘空府库‘以求突厥退兵,并在此杀白马与突厥签城下之盟。 如今,突厥已烟消云散,而便桥犹在,往来车马穿行其上,一派喧嚣。 过了便桥。一行随贡车进入开远门,盛唐帝都长安便到了。远远望去,长安城墙高大如山,耸立于古原之上,气势恢弘,让人震撼。 开远门因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往来的胡商络绎不绝,一支支商队首尾相接,驼铃声声,马匹啸鸣。 快到开远门时,李昂看到一支胡人商队停在路边,风尘仆仆的胡人跪伏于地,望着巍峨的城阙,激动得热泪盈眶,不断地亲吻着脚下的土地。 这样的情景。据说几乎每天在开远门外都能看到。这些胡商跋涉了千万里,翻越高山,横渡沙漠,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看到心中的长安,这是世界的心脏,这是如梦的盛唐。其激动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开远门有三洞,门外有立堠。也就是里程碑,上题:“西极道九千九百里”。不言万里,表示远游之人不为万里之行。实际上,此时自开远门往西,大唐的领土何止万里。 城门处极为拥挤,有士兵在维护秩序。李昂一行在门外等了许久,才轮到进城。 入开远门后,南侧为义宁坊,李昂也有些激动,终于进入这座繁华的古都了。一时间喧闹的人声扑面而来。宽达百米的大道纵横交错;路边槐树成行,路上行人无数,青牛白马七香车,京中子弟相驰逐,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大街两侧各有坊墙,坊墙之内,楼阁相映,翠阁连云,游目四顾,真个是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这就是大唐的帝都,说不尽的繁华。 过了义宁坊南行,经居德坊折往东,便是长安西市,此地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大量的胡商云集于此,五陵少年金市东,笑入胡姬酒肆中。 坊内店铺林立,幡旗招展,行人摩肩接踵,店里的各色商品数之不尽,剑南的新样锦、麻纸,烧春酒,杨州的锦、镜、铜器、海味;会稽的吴绫、绛纱、青瓷;南海的玳瑁、真珠、象牙、沉香;豫章的名瓷、酒器、茶釜、茶铛、茶碗;宣城的空青石、纸笔、黄连;始安的蕉葛、蚺蛇胆、翡翠。江南的糯米、方丈绫;西域的宝石、玛瑙、毯子、水晶、宝刀……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过了西市,往东是延寿坊,延寿坊东十字大街,东北角就是高高的皇城城墙了。至此,杨男对李昂说道:“我家住在通义坊,从这里往南,过了太平坊就是通义坊,咱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这次从益州到长安,千里迢迢,俩人一路同行,早晚相见,现在突然要分开了,李昂望着她,心里有些不舍。 “丫头,我安置下来,就去找你。令尊的事你先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家父外放之事,已成定局,一时是改变不了的,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离礼部开科取士的时间不久,这关系到你毕生荣辱,耽误不得;而我,只怕帮不了你什么。” 杨男那明眸眨了眨,目光如水,流淌在他身上,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你要注意一些,这京城不比他处,满地皆是权贵,你万莫胡乱得罪人。” 李昂点点头道:“丫头,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会像在火井那样嚣张的。” “你……..你保重!”杨男说完,打马南去,那纤弱的身影很快隐没在人流之中。 李昂随着乡贡队伍继续东行,过皇宫的朱雀门,横穿宽达155米的朱雀大街继续往东,经兴道坊、务本坊。长安城内一坊通常都宽达一里以上,要走上许久,才来到皇城东侧的崇仁坊,这就是李昂他们的目的地了。 按规定,各地方乡贡到京后,首先要到礼部递交文解、家状、结款联保及登记自己的居处。 所谓的文解,是指各州府在送奉贡物的同时所进献的章表等文字,而在科举中,则指各州府发给举子们的荐送证件。 家状是举子所写的本人的家庭状况表,其内容包括举子的籍贯、祖上三代名讳等。 结款联保,则是至少要有五个举人一起相互担保,保证同举者没“缺孝悌之行,资朋党之势”如有隐瞒,被人纠举,其同举者并三年不得赴举,仍委礼部明为戒励,编入举格。 魏元与李昂有隙,加上他交流颇广,不愿与李昂联保,李昂便与唐宇、以及益州三个关系比较好的生徒魏如良、狄远、吴自清约定互保,一同前往礼部。 *********************** ps:求订阅,求推荐! .(。) 第0187章 礼部风波 大唐长安有三大宫殿群,分别是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 从崇仁坊往西,一街之隔便是太极宫的宫墙; 往东,过胜业坊便是兴庆宫。兴庆宫是当今皇帝登基前的旧邸,这二三十年来不断扩建,如今已是占两坊之地的庞大宫殿群。 由崇仁坊往北去三里,经三坊之地便是雄踞于龙首原上的大明宫。自高宗之后,历代帝皇一直居于大明宫,临朝听政。 李昂他们随着益州府乡贡的官吏,要去的便是大明宫。从崇仁坊往北,行经数坊之地皆是大宅豪庭,高阁林立,飞檐擦云,住的多是皇子皇孙,达官显贵。 各坊都有坊墙,按规定,各家是不得临街开门的,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李昂一路行去,看到许多豪门大宅,都是劈开坊墙临街开门,门前高大石狮俯视着过往的人,阶上鲜衣仆役,宝马香车往来其间,说不尽的宝贵景象。 好不容易来到大明宫正门,门上有“丹凤门”三字,巍峨高耸,气派不凡;门下有五洞,有大量威武的禁卫把守。益州府的官吏先上去交涉,李昂等人才得以步行进入皇城。 皇城内,有含元殿、宣政殿、紫晨殿三大殿。含元殿为整个长安最为宏伟的建筑,威严耸立,俯视着整个长安城。 含元殿之后,是一望不到边的庞大宫殿群,据说比明清的北京紫禁城大四倍以上,恢弘而庄严,气象万千。放眼望去,真个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前来礼部的递交文解、家状、结款联保呼地乡贡和生徒不在少数,大家看上去都很谨慎。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是神色之中,多有激动之色。 到了礼部,礼部官吏在录名造册,大家依次排成两排,拿着文解、家状上去登记,旁边有甲士在维护秩序,谁也不敢乱来。 轮到李昂时,那高高瘦瘦的礼部官吏看了他的文解。抬头仔细打量着李昂,问道:“你就是益州府解头?” 李昂一揖道:“学生正是。” 那礼部官吏没有说话,接着待翻看到李昂的家状时,眉头立即皱起了来,“你这家状怎么回事?你名叫李昂,祖上三代何以姓华?” 所谓的家状,实际就是家庭状况,随了要填写自己的籍贯之外,还要填写祖上三代名讳。 李昂连忙答道:“是这样。学生还在襁褓之时便被遗弃,我师父收养了我,我便随师父姓李。后来我师父仙逝后,我无所依靠。益州府犀浦县上溪村一户姓华的人家又收留了我,我入藉上溪村,是以报华家三代名讳。” 那礼部官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打着官腔说道:“你的情况比较特殊,须得让犀浦县另开一份说明书。盖上县印送来才行,你明年再来吧。下一个!” 李昂没想到会被卡在这里。他努力解释道:“这位堂官,学生经过了县试,又有益州府的文解,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为何还要另开证明?” 那礼部官吏突然一拍桌子,喝道:“你嚷什么?科举乃是国之大事,须严防奸邪之徒混杂其中,你连祖宗三代都说不清楚,本官若放你过关,岂不是乱了朝廷规矩?” 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起来,包括其他礼部官吏、以及前来报备的举子、维持秩序的甲士。 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喝斥,李昂心里极为不爽,他忍了忍说道:“敢问这位堂官,学生违反了朝廷的哪条规定?” 朝廷确实没有明文规定像李昂这种情况不得参加科举,那礼部官吏没想到李昂还敢当众反驳,不禁恼羞成怒道:“瞧你牙尖嘴利,竟敢当众顶撞上官,必是奸邪之辈!你连祖上三代都交代不清,如何证明你身家清白?来人,将此人押出去!” 唐宇这时硬着头皮出来说道:“这位堂官请息怒,李昂为益州府解头,才学不凡,其自幼被遗弃路边,身世凄凉已是令人同情,如此情况之下,他报入籍的华家三代名讳,本也在情理之中,还望您通融…….” “通融?本官秉公办事,你让本官通融?你是何人?还想不想参加科举?”那礼部官吏不待唐宇说完,立即连他也喝斥起来。 唐宇不敢再说,连忙道歉。 李昂对这次科举,本来就不抱多大希望,到了这一步,他不愿再受这气,拿起自己的文解和家状说道:“这位长官,敢把您的名讳和职位相告吗?” 那礼部官吏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待如何?” 李昂淡定说道:“学生准备到匦院去申冤,问明您的名讳和官职,只是为了方便写诉状;当然,您若不敢相告,也无妨,这诉状一样能写。” “你!”那礼部官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大胆的考生,气得脸都绿了,“你这刁民!果然不是良善之辈,你要状告本官是吧,你尽管去,下一个!” 这场冲突,引得经过的官吏都不禁驻足观望,那位礼部官吏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连叫下一个举子上前。 李昂也不好再闹,转身便寻匦院去。匦院属中书省,以谏议大夫及补阙﹑拾遗一人为知匦使。设方函,四面分别涂青丹白黑四色,每日暮进晨出,列于署外。 凡臣民有怀才自荐﹑匡政补过﹑申冤辩诬﹑进献赋颂者,均可以状分类投匦。李昂被如此刁难,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他刚走出两步,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道:“哎呀,这不是李郎君吗?” 李昂闻声回头一看,只见鱼朝恩带着两名小太监从礼部左侧的回廊走下来。李昂心中一动,转身迎上去笑道:“鱼公公,真没想到会在此地遇上公公您,公公一向可还好?” 鱼朝恩一脸春风,热情地说道:“还好,还好,李郎君,您这是……..”鱼朝恩有些不确定李昂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皇城内。 李昂长揖道:“鱼公公有所不知,在下好不容易通过了今年的县试和府试,取得了益州府乡贡名额,来礼部投文解、家状,谁曾料到…….唉!” “李郎君何以愁眉不展,快给咱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 ps:求订阅,求推荐,有订阅才能写得下去,各位亲,请订阅正版支持一下吧! .(。) 第0188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李郎君何以愁眉不展?快给咱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鱼朝恩很是热情,从他的态度中,李昂猜测他回京后一定是大有收获。李昂便对他讲起自己刚刚遇到的麻烦来。 李昂并不曾走远,那位刁难他的礼部官吏,看到鱼朝恩竟然和李昂如此亲近,联想到李昂刚才那般淡定,而且还要去匦院告他的举动,一般的举子敢这么做吗?难道李昂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想到这,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安起来。 这边鱼朝恩听李昂把事情经过说完后,对李昂说道:“李郎君别急,咱家去给你说道说道。” “那就有劳鱼公公了。” 鱼朝恩回头将那位礼部官吏叫到一边,对他说道:“朱员外郎,这位李昂咱家认识,他在益州捐资助学,乐善好施,而且其研制出来的无双盐,如今还是皇家贡品。前次咱家带着李昂的诗作回宫,圣上看了,都直夸好呢。” 这位礼部官员一听,心中突的一下,连忙问道:“公公,真有此事?” 鱼朝恩一听,不乐了,沉下脸说道:“瞧朱员外郎您问的,咱家还骗你不成?” 那朱员外郎连忙赔笑道:“公公误会了,本官不是那个意思。这个嘛,公公您知道的,本官这也是公事公办,并无刻意刁难之意。” “朱员外郎,咱家也没说你是故意刁难不是?您公事公办,咱家也只是想告诉朱员外郎李昂真实情况,他自幼被遗弃在路边。这也不是他的错不是?再说,李昂能成为解头。对他的身家,犀浦县、益州府都不查证查证?” “公公言之有理。既然有公公作证其并非奸邪之辈,那就没问题了。” 李昂的情况,本就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参加科举,眼看李昂不好欺负,这位姓朱的员外郎也就改变了态度,李昂总算顺利通过了这一关。 朝中有人好办事。真是至理名言啊! 鱼朝恩也就说几句话而已,若非如此,自己除了告到匦院,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有此感慨之后。李昂临别之时,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了鱼朝恩,对他说道:“鱼公公,您若得空,就来崇仁坊找我,容我请公公吃回酒。” 鱼朝恩眉开眼笑地说道:“李郎君不必客气,待咱家抽出时间来,一定去拜访。” “好,我等着鱼公公。” 李昂与唐宇等人离开了皇城。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不仅是因为李昂家状的事终于解决了,更因为恢弘而庄严的宫殿,森严的守卫。会给人一种莫名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出了皇城,宽广的大街上。槐树成行,两边是深深的排水沟。达官显贵的豪华车马行于路中,连赶车的仆役都是衣着鲜亮。 唐宇轻松地问道:“日之兄。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准备去拜访谁?” 李昂笑道:“不瞒唐兄,我还真没有想好。” “日之兄不准备去拜谒公孙待郎吗?”唐宇补问了一句。李昂与公孙靖宇交好,这在益州几乎人尽皆知。 同行的魏如良也说道:“日之兄,若是方便,还望也给我们引见一下。” 狄远和吴自清二人也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日之兄惊才绝艳,我们难以相比,若能得日之兄引见一二,我等将感激不尽。” 通常情况下,入京参加科举的士子,在到礼部报到之后,接下来的大部份时间都将是在投行卷,也就是把自己的得意之作写成轴卷,投到高官显贵门下,请这些人推荐。 大唐的科举取士,有时甚至不看考卷的,换而言知,光凭你的才学而没有人推荐的话,你基本没有考中进士的可能。 李昂苦笑道:“并非在下不愿帮诸位引见,在下是怕引见之后,反正是害了诸位。” “日之兄何出此言?” 李昂道:“唐兄应该知道其中的原因,你们问他就明白了。” 唐宇的父亲是刺史,对朝中的情况当然很了解,他说道:“在下所知也不多,只是隐隐听说吏部公孙侍郎与礼部达侍郎之间,因政见不同,彼此弹劾过对方。” 听了唐宇的话,魏如良、狄远、吴自清三人心有戚戚焉,再不提让李昂引见之事。 几人回到崇仁邸舍,暂时安顿了下来。崇仁坊的邸舍、客栈非常多,入京赶考的士子多在崇仁坊投店,因为这儿离大明宫不远,去选官考试很方便;东南角是东市,想买笔墨纸砚什么的很方便; 而南面隔条街便是平康坊,平康坊可是个好地方。 正所谓走马章台,醉卧平康。平康坊是青楼妓馆最集中的地方。在大唐,读书人不逛青楼,并不代表你是好人,只能说明你不行。 所谓的不行,不光是指你在床上不行,同时也指你经济啊,才学啊都不行。因为此时的读书人逛青楼,并不光是为了找姑娘嘿啾,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扬名。 特别是那些青楼名妓,常常往来于公卿之家,多接触名士。如果能得到她们传唱你的诗作,你的名声便能很快传扬出去。 因此读书人都非常热衷于逛青楼,而大唐也不禁止官员出入青楼,至于来参加科举考试的读书人,如果没到过平康坊,你都不好意思说你进京参加过科举。 日落之后,城中各条大街是实行宵禁的,普通人不得随意在街上乱逛,但在各坊之内,却没有宵禁一说。城中一坊大者将近一平方公里,比普通的县城还大,可以说一个坊就是一座城,长安各条主干道虽然宵禁了,但在一个个坊内,却是灯火不熄,人声喧嚣,通宵达旦。 入夜之后,不可能去拜访高官显贵,但也不能闲着,那就去平康坊拜访一下名花美娇娘吧。 据说平康坊里,不但有中原名花,还有许多来自异域的美娇娘,争奇斗艳,令人期待。 李昂几人梳洗罢,便相约朝平康坊而去,郑重声名,咱逛青楼跟你们逛东莞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 ****************** ps:今天双倍月票开始了,各位亲有没有月票支持一下。 .(。) 第0189章 走马平康 平康坊东邻东市,北与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邻,而且接近皇城,于是这两坊就成了举子、选人和外省驻京官吏以及各地进京人员的聚集地。 各地驻京办事处称为进奏院,基本都设在这两坊,崇仁坊内有进奏院二十五个,平康坊内有十五个。 每年各地进京赶考的举子少则数千,多至数万人,加上进京办事的官吏,使得这两坊成了长安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平康坊内催生了不计其数的青楼楚馆。 平康坊里的姑娘,从小受到严格的歌舞、诗词、乐器、礼仪等方面的训练,皇室官僚,贵族士大夫经常会召她们侍宴,因此她们不光要有美色,通常文化素养也很高。 仪态万千,谈吐清雅,知书达礼的她们,引得京中侠少、文人士子萃集于此,高楼翠幕之中,笙歌日夜不息,袅袅入层云,风流薮泽,妙处难与君说。 李昂一行五人,都是初次入京,乍入平康坊,但见高楼林立,飞檐交叠,楼上香风丽影,一个个盛装打扮的姑娘,红袖招展,如同满街彩绸飞舞,蔚为壮观。 “郎君!快进来呀!” “哎呀,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小郎君,快进我家来吧。” “……..” 楼上莺歌燕舞,一个个丽影娇声呼唤,美不胜收,这情景让李昂等人顿时有些找不着北。 唐宇的父亲是刺史,狄远家、魏如良、吴自清家境也很富裕,对他们来说。逛逛青楼钱不是问题,楼上的姑娘显然也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且带着随从,看出几人是富贵人家的郎君。是以才如此热情。问题在于姑娘们太热情,看得李昂几人眼花了啊! 李昂笑道:“诸位说吧,上哪家?” 唐宇等四人沿街望去,平康坊里的青楼楚馆,看上去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唐宇笑道:“日之兄,在下眼真花了,日之兄你选一家吧。” 李昂笑道:“我也没法选。这样吧,南门。你去找个人问问,这平康坊哪家青楼的姑娘最有名。” 伍轩应了一声,立即下马到对面家邸店去询问,结果伍轩回来说道:“杏花楼、群芳楼、吴娃馆、楚云楼、碧春楼………” 李昂听他说个没完,直接打断道:“南门啊,到底是哪家好?” “回郎君,别人说了,属下提到的这些青楼里都是名花荟萃,各有千秋。” 唉。选择太多,真不是好事。李昂说道:“诸位仁兄,**一刻值千金,再这么瞎逛下去也不是办法。反正咱们在京城的时间还长着呢,今晚就先去杏花楼看看。” 唐宇等人无异议,一行便直奔杏花楼而去。南去百余步。便是杏花楼,楼高三层。飞檐映着夕阳的余晖,楼上珠帘翠幕。随风荡漾,门前树下系满了骏马,进出者从衣着看无不是有钱人。 李昂几人刚刚在楼前下马,里面便跑出一个半老徐娘,一脸媚笑地说道,“几位郎君,面生得紧,想必是第一次光顾我们杏花楼吧。几位郎君可是来对了,我们杏花楼里的姑娘,是这平康坊里最好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而且个个貌若天仙,能歌善舞,温柔体贴…….” 李昂不等她说完,便笑道:“你定是王婆吧?” 那**反应也快,连忙笑道:“瞧这位郎君说的,奴家哪有自夸嘛,您进楼看看就知道,奴家可没有半句假话,我们杏花楼里的姑娘,可真是个个美若天仙,小郎君英姿勃发,风流倜傥,不知…….” 那**说到这,突然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到来,她匆匆对李昂说道:“几位郎君快里面请。”接着叫旁边的龟公来引李昂几人进去,自己一脸堆笑地跑到那辆豪华的马车旁,谄笑道:“哎呀!李郎君,您可好久没来了,若素可是天天盼着李郎君您啊……” 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对车上那二十岁左右的贵公子百般逢迎,可见车上的人定是大有来头。 李昂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引路的龟公,那龟公答道:“郎君莫怪,那位是右相公家的六郎,咱们杏花楼可得罪不起,怠慢几位相公之处,还望见谅。” 大唐习惯上将门下省长官侍中一职称为左相,将中书省长官中书令称为右相;目前担任侍中一职的是李适之,中书令为李林甫。因二人都姓李,是以民间称呼是通常便以左右相区分。 右相家的六郎君,也就是李林甫的六子了。李昂听着耳熟,忍不住回头去多看了一眼。 那李家六郎相貌长得颇为俊美,表面上也看不出有多少纨绔的味道,但却给李昂一种很不好的印象,那就是阴柔,观其动作、姿态及言行,都缺少男子汉的硬朗。 这让李昂有些奇怪,李林甫那么强势的一个人,他这儿子怎么如此阴柔呢? 或许吧,李昂记得李林甫为相近二十年,大权独揽,然而直到他死,一大群儿子中却没有一个成气候,以至于李林甫一死,李家也就倒了。 还好,杨男那丫头和这厮的婚事吹了。 一进入杏花楼内,但觉香气袭人,引路的龟公吆喝道:“有客到,姑娘们快来接客!” 李昂说道:“慢着!普通的庸脂俗粉就算了,你们楼里哪位姑娘才艺最佳?” “这个……”那龟公犹豫了一下,连忙接着说道,“几位郎君,我们杏花楼里的姑娘个个才艺俱佳……” “少废话,哪位姑娘才艺最好?” 李昂刚问完,就听到后面有人冷笑道:“哪来的土蟞,这杏花楼的头牌是你问的吗?” 李昂回头一看,说话的是那位李六郎带来的随从,正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着李昂。李昂淡然道:“你是在骂我吗?” 那随从冷笑道:“除了你们几位,还有其他的土蟞吗?”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李林甫家的仆从,如此嚣张倒也不足为奇。 李昂笑了,笑得有点诡异,这种笑容让李六郎那随从浑身不舒服。他踏步上前,就要动手,那**连忙上来拉住他,赔笑道:“马七哥,来者都是客,再说了,若素姑娘马下要下来表演歌舞了,您这一动手,岂不扫了你家郎君的兴?” 谁知那位阴柔的李六郎接了一句:“我没扫兴,我倒要看看,谁想打若素姑娘的主意?”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90章 得罪相府 那位柔软的李六郎接了一句:“我没扫兴,我倒要看看,谁想打若素姑娘的主意。” 李昂淡淡一笑说道:“李相公身为右相,治国有方,想必治家也不差。正所谓虎父无犬子,李相公之子,定是文武兼修,才华横溢,想必不至于像地痞无赖一般,专作恃强凌弱的事。” 李昂先给对方戴了顶高帽,然后接着暗损几句,不等那李六郎答话,李昂又接着笑道:“相府的人,让你当众道歉,想必是不可能了。要不这样,咱们来比试一下,文的武的,随六郎你选; 我们要是输了,我们转头就离开杏花楼,你今晚在杏花楼的消费我也包了。如果你输了,自然也是一样,离开杏花楼,包我们今夜在杏花楼的消费。相府的郎君,想必不会胆怯吧,怎么样,敢不敢比试一下?” “你算什么东西!”那李六郎怒斥了一句,只是他没一点男子汉气概,怒斥时也显得绵软无力,毫无气势。 “在下李昂,只是一位进京赶考的举子,一向对李相公很钦佩。作为李相公的儿子,李六郎可别给李相公丢脸哦,您要比文还是比武?” 李昂笑眯眯的,一点也不生气,他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思考之后,才有此举动。 来年春闱,主考官是属于左相李适之一派的达奚珣,如果自己找公孙靖宇这层关系,就如杨男分析的那样,上榜的机会将十分渺茫。 如果与李林甫的儿子起些冲突。反而可能创造出机会,获得李适之一派的拉拢。万一能考上进士。到时有公孙靖宇这层关系在,要缓和与李林甫一派的关系。也不是难事。 杏花楼中,多是京中官员勋贵家的公子哥儿和入京赶考的举子,李昂一发出挑战,立即引来大量的人围观,尤其是京中那些公子哥儿个个唯恐天下不乱,纷纷在一旁煽风点火。 “六郎,怕他不成,快接受他的挑战啊!” “就是,文的武的。怕他何来?六郎快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文韬武略。” 在一群荷尔蒙分泌过盛的家伙的鼓噪下,李六郎很不快地说道:“这厮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他说要比试我就跟他比试?” “哎!六郎,人家说的也有道理,你好歹是堂堂相府的六郎,恃强凌弱岂不给李相公丢脸?再说了,仗着人多打他一顿,也未必能让他心服口服啊!” “六郎,婆婆妈妈的做干。答应他,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就是了。” “对对对,让他把咱们的钱一起付了,不好吗?” “六郎。您要是不应战,那可就太丢人了。” “怎么可能,郎六传承李相公家学。怎么可能不敢应战?六郎,你说是吧!” “……..” 一大群公子哥儿。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有些人估计就是想让李六郎出洋相,谁让他父亲是李林甫呢,平时大家都得让着他,现在有机会让李六郎出回丑话,那可就有得乐了。 有这些家伙在一旁不停的怂恿,李六郎再推三阻四,无异于承认自己不行,这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还好,李昂说了,文斗武半随便选,李六郎看了看自己的随从,然后对李昂冷笑道:“是你说文斗武斗随便选的。” 李昂见他经不住怂恿,微笑地答道:“没错,李郎君准备比文还是比武?” “本公子一定要给点颜色你瞧瞧,比武!” “好,咱们各自任选一个人出来,一场定输赢,李郎君以为如何?” 李六郎选择比武,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随从马邑有信心。 若是文斗,那**是乐见其成的,如果有什么佳作问世,对杏花楼还能起到宣传作用; 但武斗,她就不放心了,这刀枪无眼,万一出了人命,那可是要摊上官司的。 **连忙赔笑道:“哎哟,我的六郎啊,他们大概是刚入京,不知道深浅,您何等身份,何必跟他们较真呢?这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一些无谓的小事上,多不值得呀,来来来,六郎快上楼,等下我让若素姑娘陪六郎多喝两杯。” 那群公子哥儿怕没有好戏看,哪肯让**把李六郎拉上楼啊?一个个又开始鼓噪怂恿起来,让李六郎下不来台,他一把推开**,对自己的手下喝道:“马邑,给我好好收拾他们!” “是,小郎君!” 那个最先挑衅李昂的大汉一抱拳,站了出来,他身高七尺,目露凶光,往哪里一站就象个门神似的。 “你们谁出来尝尝某家的拳头啊?你!你出来!”那叫马邑的大汉一指李昂,杀气腾腾。 李昂笑道:“如果你家郎君出来,我倒有兴趣和他比试比试,你嘛,就算了吧,本郎君岂能自贬身价和你动手,南门,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猫屙蛋!” 猫屙蛋?伍轩神色有些怪异,踏前几步,站到马邑面前三尺处,马邑冷笑一声,立即拉开架子,吐气开声,比划了几招,然后气收丹田,拍着胸脯对伍轩说道:“来吧,某家让你三招!” “不必了!”伍轩拱拱手,说道,“请!” 李昂刚想说两句,就被那些兴奋过头的公子哥儿挤得几乎站不稳,“快开打!”“打呀!”这些家伙挥舞着手臂,一个个口沫横飞,不停在大叫着。 “你既然要找死,某家就成全你!”那马邑突然暴喝一声,钵大的铁拳呼的一声直奔伍轩面门,迅猛如雷。 伍轩迅速一个侧闪,躲过对方一拳,同时旋身而上,一肘子向对方腋下飞撞而去,马邑急退两步,脚下一顿,迅速飞起一脚,踢向伍轩面门。 伍轩身体一矮,急冲上前一个扫堂腿,呯!马邑被扫翻在地,摔了个狗吃屎,门牙也被磕断了,一嘴的血。 “好!”一群公子哥儿顿时大声叫好。 李六郎这次可以说是丢人丢到家了,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哼!咱们走着瞧!”李六郎撂下一句狠话,便要转身离开。 “慢着!”李昂拨开挡在门面的公子哥儿,笑着说道:“正所谓愿赌服输,相府的郎君,不会言而无信吧?”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91章 白云堂里客 马邑输掉了比武,这已经让李六郎够丢脸的了,李昂还想让他付嫖资,这怎么可能? 这钱要是真付了,堂堂相府李六郎,以后还有脸在长安城混下去吗? 对他的反应,李昂早有所料,他先一步让唐宇、魏如良等人远远的退开了。 果然,李六郎当场便翻脸,爬起来的马邑也不服,带着几个狗腿子就冲上来便打。 李昂惊慌地大叫道:“喂喂喂!愿赌服输,你们怎么不讲理啊,哎哟……” 面对马邑的拳头,李昂大惊失色,他似乎吓得忘了躲闪,马邑的老拳快打到他时,才惊已慌慌张张地躲开。 呯! 李昂是躲开了,他旁边一名正叫得起劲的公子哥儿冷不防挨了一拳,被打翻出去,又撞倒了后面的两个人,李昂一边惊叫,一边往人堆里钻; 马邑平时仗着是相府的人,横行霸道惯了,加上刚刚被打断了门牙,怒火冲昏了他的恼子,哪里还管那么多,紧追着李昂不断挥动着老拳; 那些刚才还叫得起劲的公子哥儿,很快就有多人被马邑打得鼻青脸肿,惨叫不止。 这还得了,这些公子哥儿平日斗鸡溜狗,意气用事,最讲的就是一张脸面,被打伤了能咽下这口气,一个个叫骂着,便要加入了战团。 李六郎见误伤了这么多人,怕事情难以收拾,连忙叫住马邑等人,被打伤的那些公子哥儿不肯罢休。围着李六郎,推推攘攘。叫骂不休,他们带来的随从也都围了上去; 若不是忌惮李林甫的权势。李六郎恐怕当场就被打残。 “李老六,老子招你惹你了吗?” “李六郎,你敢打老子,今天不给老子个说法,老子跟你就完。” “就是,别以为你父亲是右相,我们就怕你了,咱们没完!” “打他!打他!” 杏花楼的**连忙挤进去拉住激动的公子哥儿,周旋于各人之间调解。李六郎犯了众怒,在**的调解下,加上有金吾卫的兵丁赶到了现场,闹到衙门里去的话,他也不占理,只得当场给一众公子哥儿道歉,还了赔了大家一笔医药费。 其实这样的小冲突,在京中的公子哥儿间几乎每天都有,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问题在于。这次冲突是在一个进京的举子与相府的郎君之间发生的,一个举子敢招惹相府的郎君,这倒稀奇了。 李六郎带着一肚子气离开了,大家这才记起寻找另一个始作俑者。却发现李昂神态自若; 特别那个**,她善于察颜观色,连她都看不出李昂的镇定有一丝作伪; 这让她暗暗惊诧。不知道李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有来头。 可什么样的来头能让他连相府也不放在眼里呢? “这位郎君…….” “要打听我的来历。你不行!哈哈……还是叫你们杏花楼的头牌姑娘来打听吧。”李昂笑眯眯的打断**。 那**脸上的一丝尴尬一闪即逝,换上媚笑对李昂说道:“小郎君想见我们杏花楼的头牌姑娘。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得按规矩来。” “我们若素姑娘,卖艺不卖身,小郎君若能出万金为缠头,我可以让若素姑娘为小郎君歌舞一曲。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 “哦,什么办法?” “那就要看看小郎君的才学能不能打动我们若素姑娘了,若是小郎君的才学能打动我们若素姑娘,小郎君也能成为入幕之宾,并且分文不取.” “哈哈哈,这个不错!至少没那铜臭味了。” “小郎君快请进,我们若素姑娘,等下会下楼为大家献上一曲歌舞,到时各位才子可各展才学,谁的诗赋文章打动若素姑娘,便可成为入幕之宾哦。” 韩若素是长安城里的名花,不但人美如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长歌舞,人道其清歌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京的的勋贵公卿,五陵少年,无不为之痴迷。 不过要单独见韩若素一面却是不易,平时除了一掷千金之外,就只有等了,韩若素每五日会下楼献一次歌舞,介时观客可献上自己的诗作,如果谁得到美人的青睐,将分文不取,请你上楼相见。 不过上楼之后,多数也只是和美人谈谈人生,聊聊理想。当然,如果你能让美人一见倾心,那一切皆有可能。 这一夜,恰逢韩若素下楼献舞的日子,杏花楼豪华的大厅里,坐满了前来捧场的五陵少年和文人墨客。 李昂与唐宇几人在大厅一角入坐后,低声交谈起方才的事情,唐宇叹道:“日之兄啊,对方到底是右相家的小郎君,你又何苦与其起冲突呢。” 李昂知道他们担心,笑道:“若不与李六郎起冲突,咱们怎么会有机会,诸位兄仁放心吧,这件事我会私下化解的,保证不会给诸位带来影响。” 李昂才说两句,便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动听的琴声,并有清箫和鸣,整个大厅顿时为之一静。 众人仰头望去,但见楼上珠帘影动,一个白衣丽人伴随着动听的音乐,如仙子出自云端。 但见她眉目如画,绰约多姿,出尘之美引得楼下的客人惊叹不绝,“韩若素!”“韩若素!”更有痴迷的崇拜者高声喊着她的名字。 韩若素袅袅下行,在几个侍女的陪伴下来到楼下的舞台,向厅中客人盈盈一拜道:“若素感谢大家的错爱,这厢有礼了。” 她声如黄莺,婉转悦耳,在厅中的嫖客反应更加热烈,欢呼声响声一片,韩若素再次施礼答谢,然后说道:“为酬谢大家的错爱,若素今日将为大家献上一支绿腰舞………” “好!” “太好了!” “……………” 韩若素还没说完,楼中又是一片热烈的叫好声,直到音乐再次响起,欢呼声才迅速平静下来,众人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仙子落凡尘似的韩若素。 只见她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节奏由慢到快,舞姿轻盈柔美。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一支舞跳罢,在众人痴然的目光中,仙子再次盈盈一福,随之芳踪消隐去,只给人留下无限的遐思。 此时,那**再度出现,对众人的反应,她十分满意,笑吟吟地说道:“各位大才子,若是意犹未尽,想单独与我们若素姑娘见面,还请留下您的佳作…….” 有些人已经急不可耐,打断**道:“我来!”于是乎,但凡能写诗的人,纷纷题诗,竞献风流。 只有唐宇几人不动,一来,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四人自道诗作不及李昂,二来他们也不想进一步刺激相府六郎,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几人不动,引来了**的注意,她媚笑着过来说道:“其他人都已题上佳作,几位才子何以不为所动,难道是我家若素姑娘的舞姿入不得几位才子的法眼吗?” **的话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有些人听了甚至立即怒目而视,仿佛李昂几人污辱了他们的偶像似的。 李昂呵呵一笑道:“哪里,哪里,我们沉醉于若素姑娘曼妙的舞姿,久久未能清醒,至于题诗嘛,在下不才,献丑了。” **立即笑道:“郎君方才敢对相府六郎说比文比武随选,想必定是才高八斗。还请俊郎君快快留下佳作。” 李昂呯的一声,把酒杯往桌上一压,洒脱地一挥衣袖,高吟道: 本是白云堂里客, 倒骑青牛入长安。 当年曾醉章台柳, 今日重来卧平康。 “好诗!”**听了,忍不住赞道,“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真是好诗!” **这么一赞,厅中一些人心里便不舒服了,立即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也叫好诗,什么本是白云堂里客,倒骑青牛入长安,他还当自己真是神仙不成?” “就是,这种人太狂妄自大了,什么当年曾醉章台柳,今日重来卧平康,有这样的神仙吗?” **怕再起引发纠纷,连忙说道:“各位才子,奴可不懂诗,奴说这位郎君的诗好没有用,到底谁的诗好,最后得由若素说了才算,诸位都是才华横溢的大才子,若是因为奴一句话,就起纷争,岂不大煞风景?” **这到一劝,大家对李昂的攻击才平息下来,李昂哈哈一笑道:“若无胸襟,胸中那藏得了文章,在下一首戏作而已,大家不必较真,喝酒!” 李昂豪爽地大笑着,拿起酒壶豪饮起来,有些人见他善饮,忍不住叫了声好。 那**收集了众人的诗作,拿上楼去,这下子,众人又开始期待了,若素姑娘会选谁呢? 要知道一旦被若素姑娘选中,不但可以登堂入室,与佳人幽会,而且也会让自己的名声得到很大的提高,大家一起题诗嘛,谁被选上了,那就证明你是最有才华的。 过了一会儿,那**再次出现,宣布“中奖”结果。 李昂一听,竟然是自己夺魁了,不禁哈哈一笑。 那**亲自下来,对他说道:“小郎君,若素姑娘有请!” 李昂不为所动,端着酒杯淡淡地微笑说道:“本郎君懒得上楼了,还是请若素姑娘下来吧。” “小郎君你没醉吧?” “没醉!若素姑娘要是不愿下楼,那就算了!哈哈哈……..” ************************ ps:祝大家新年快乐!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 .(。) 第0192章 初入杨府 凭着“本是白云堂里客,倒骑青牛入长安。”这两句,李昂赢得了长安名妓韩若素的青睐。 然而韩若素请他上楼相会时,李昂却笑言自己懒得上楼,多少文人墨客梦寐以求的机会,李昂却一笑置之。 有人笑李昂傻,也有人说他是真名士,洒脱不群。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此事却为人津津乐道,李昂这个名字也随即在长安城迅速传开,第二天,便开始有举子到邸舍来拜访他。 可惜,包括闻风赶来的公孙靖宇,都扑了个空。 崇仁坊是各地州府的进奏院(驻京办事处)首选之处,地方官员入京办事,各州举子入京赶考,多选择入住崇仁坊。 正是因此,李铁嘴也把主打异地汇兑的汇丰钱柜开在了崇仁坊,以求近水楼台先得月。 长安各坊通常于东南西北各开一门,大的坊内积达近一平方公里,四个坊门有大街对通,将坊内平均划分为四块,每一块又有十字街划分为四小块。崇仁坊也不例外。 李昂起了个大早,来到位于崇仁坊十字街街口处的汇丰钱柜,李嘴铁一脸喜色的将他迎了进去,负责保护钱坊的成管等人也纷纷前来拜见,一个个笑逐颜开。 事实证明,李昂没有看错人,李铁嘴不但没有卷款潜逃,而且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不用李昂发问,李铁嘴就主动把账册拿来,向他汇报:“郎君。自开张以来,已经收到汇款共计六千八百缗。半数是剑南籍的京官往家里汇款,还有部分是准备往四川办货的京中商人的汇款。” 李昂点头道:“铁嘴啊。干得不错,可以传信回成都,让成都也接收汇款了。” 李铁嘴笑道:“郎君放心,卑下已经传信回成都了。这段时间,卑下把长安东西两市的商家都拜访了一遍,相信今后的汇款会越来越多,库房里的存款很快就会超过万缗,郎君,您看。这放贷的业务是不是可以开展了?” 汇丰钱柜的主打业务,除了异地汇兑之外,就是传统的放贷了。 汇丰钱柜定下的异地汇兑的手续费是十取其一,一百缗钱重达七八百斤,要从长安运到成都,抛开安全问题不说,你要运七百八斤东西走这么远的路,花费就不止十缗了。 现在汇丰钱柜只取十缗的手续费,对于大部分客户来说。还是觉得很合算的。 如果需要异地调配铜钱,收取百分之十的手续费是不赚钱的,甚至可能亏本。 但李昂的办法就在于,不用异地调配铜钱。因此百分之十的手续费可称得上是暴利了,而实际上,高利贷的利润更高。是以李铁嘴有些等不及了。 李昂想了想说道:“可以适当的放些贷了,不过放贷的风险比较大。咱们在京还没有强力的靠山,放贷的对象一定要慎重选择。以免到时连本金都收不回来。” “卑下记下了,郎君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做得很好,暂时没有什么可吩咐的了,等我物色好人选,再去扬州开个分号。” “多谢郎君夸奖,卑下预祝郎君来年春闱一举夺魁!” “好!哈哈哈…….” 李昂没有在钱柜多作逗留,他现在有意走科举这条路求个一官半职,而大唐是不准官员经商的,因此从一开始,李昂就没对外透露自己与汇丰钱柜的关系。 入京后,他宁愿住在邸舍,也没有住到钱柜来,也是这个原因。 随后,李昂回到邸舍,带上伍轩出了崇仁坊,沿着皇城门的春阳大街主路西去,到了朱雀大街南转,走两坊之地折向西,横穿殖业坊,来到通义坊。 李昂对杨男家势,已经有了一个比较详细的了解; 杨家可不是一般的出身,她的父亲杨浄被贬谪前是左千牛卫大将军,杨浄有一个堂弟叫杨洄,杨洄娶的是李隆基和武惠妃之女咸宜公主,杨洄的父亲叫杨慎交,娶中宗女长宁公主。 杨慎交五世祖为隋朝观王杨雄,乃隋朝王族出身。其子杨恭仁在隋未降唐,被任命为黄门侍郎,封观国公。到杨洄这一代,仍世袭着观国公一爵。 只是杨男的父亲杨浄出身观国公旁支,又与堂弟杨洄不合,两家少有来往,这在京中不是什么秘密。 李昂在坊门处打听清楚方向后,来到杨府门前。 雄壮的石狮,高大的朱门,彰显了杨府曾经的贵气,台阶上站着四个看门的家丁,李昂下马后,将缰绳交给伍轩,走上台阶向那几个家丁拱手道:“在下李昂,是益州府乡贡,受元丹丘元仙长所托,有几句话要当面传达你家小娘子,几位大哥,能否帮忙通传一下。” 几个家丁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李昂,若不是听说他是受元丹丘所托而来,恐怕已经将他当成登徒子痛打一番了。 家丁先将李昂引到门房,然后进府去通报,然而先出来的并不是杨男,而她的母亲,一个三十六七岁的贵妇人,身后带着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还有几个侍女。 她头上梳着飞鹄髻,插着金步摇,身着紫色的貂裘,体态端庄,雍容华贵,相貌隐约能找到几分杨男的影子。 “晚辈李昂,拜见杨夫人!”李昂连忙上前施礼。 那杨夫人好奇地打量了李昂一番,然后说道:“李郎君自益州来?” “是的,杨夫人。” “我那女儿是和你一同进京的吧?” “这…….” 这下李昂不好作答了,要是承认杨男是和自己一同进京的,别的不说,光是刚才他说是受元丹丘所托来传话这慌言立即就圆不上,试想,两人是一同进京的,你传什么话呀? 要是否认与杨男一同进京,也不妥,万一杨男自己已经“招”了,自己还睁眼说瞎话,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你叫李昂?是益州府今年的解头?”还好,杨夫人没有在刚才的问题纠缠下去,当然,李昂吞吞吐吐,等于已经告诉人家答案了。 李昂就像第一次拜见丈母娘似的,连忙再次施礼道:“回杨夫人,正是。” 那杨夫人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接着问道:“你和小女是怎么认识的?” “夫人,这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阿娘!”恰在此时,杨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昂回头望去,但见杨男穿着男装,骑着马从外头回来。 ********************** ps:今天又要去崇左复诊,估计明天才能回来,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93章 华山金矿 杨男的到来,总算把李昂从“审判席”上解救了下来。 杨夫人见女儿回来,不好再审问李昂,迎出去问道:“雁奴,你回来了?可曾见到公主殿下?” “阿娘!”杨男见自己母亲竟然当着李昂的面,叫自己小名,又急又羞,跳下马来拉着她母亲的手,岔开话头道:“阿娘,公主入宫去了,不过女儿见到了叔叔。” “你叔叔怎么说?” 杨男摇了摇头,杨夫人神色一黯,叹道:“他从小待你还不错,本以为你去他态度会有所改变,看来咱们是真指望不上了。” 杨男见母亲伤感,连忙安慰道:“阿娘,我父亲执掌千牛卫多年,深得圣上宠信,这次突然被外放幽州,恐怕其中是另有原因。” 杨夫人听到这,看了李昂一眼,把杨男叫到一边小声地问道:“你和他的事等下再说,雁奴,快说说,什么另有原因?” “阿娘,当初女儿就告诉父亲,别去攀李家这门亲,可父亲就是听不进去,如今想来,父亲被外放,很可能与女儿之前的婚事有关。” “啊!你的意思是说,你父亲被贬幽州,不是李林甫捣的鬼,是圣上的意思?” 杨男叹道:“女儿猜测,可能两者皆有。但圣上的原因可能更大一些,李林甫虽然深得圣上依赖,但其权柄之重,已无人出其右,这一点圣上比谁都更清楚; 父亲执掌宫禁,身份特殊,本应常怀慎独之心。然而父亲却和李林甫越走越近,甚至要将女儿嫁入相府。难免会引起圣上的猜忌。” “雁奴啊,你既然知道这些。当初为什么不跟你父亲说清楚?” “阿娘,我阿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一听到父亲要把女儿嫁入相府,女儿就跟他说了,而且说了不止一遍,可父亲每次都斥责女儿,根本听不进去,女儿没有办法,只能使些伎俩让李嵘主动来退亲。本以为亲事退掉之后,父亲会没事了,可现在看来,女儿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杨夫人有些难以面对自己的女儿,当初与相府结亲,她也是支持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最担心的是丈夫这次被贬幽州,只是一个开始。 这朝中的事。向来如此,你一旦被贬离朝堂,往往就会有人给你落井下石,因此很多高官被贬出京后。下场就会越来越惨。 “雁奴,如果真如你所想,李林甫为了撇清干系。恐怕会对你父亲进一步打压啊!这可怎生是好?” 如今杨家只剩下一屋子的女人,杨浄那一大群姬妾除了争风吃醋。什么也不会,杨夫人能指望的。只有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了。 “阿娘,你放心,女儿会想出办法来的,就算不能立即让父亲调回京城,至少也要阻止李林甫进一步落井下石。阿娘,你先别担心,以免累坏了身子,到时女儿可就真乱了分寸了。” “好,好,娘亲相信你,娘亲会保重身体的,雁奴啊,你父亲那可就指望你了。”知女莫若母,杨夫人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挺有信心的, 她又望了等在门房里的李昂一眼,问道:“雁奴,你跟娘说句实话,你跟这李昂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阿娘!女儿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是我师父的朋友,女儿回京时,跟着益州乡贡队伍同行,只是为了省事。” “鬼丫头,你少在娘面前打马虎眼…..” “阿娘!”杨男连忙打断自己的母亲说道,“阿娘,父亲的事,女儿还有事要请他帮忙,阿娘你先回后院吧,女儿先和他谈谈。” “他不过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举子,你父亲的事,他能帮上什么忙?”杨夫人不信地追问道。 “阿娘,他与吏部侍郎公孙谨之子交情甚厚,女儿要通过他,给李林甫……..唉,这事回头女儿再和阿娘你说,阿娘,你先回后院好吗?” “这事娘亲就不能听吗?你一个女儿家,单独会见一个男子,成何体统?” “娘,你要在一旁听着也行,您可怪我事先不提醒你,他这人机警着呢,有阿娘在一旁,他警惕性会更高,到时利用不了他,父亲的事可就麻烦了。” “啊?好吧,阿娘就先回屋了,但你得带上燕儿。” “好了,阿娘,女儿知道了。” 杨夫人留下自己的贴身侍女燕儿后,终于肯回后院去了。 杨男随后把李昂引到前厅,落座之后,李昂环视了杨家的前厅一眼,目光很快落到杨男身上,这丫头穿着男装,明丽之中带着两分英气,别有一番韵味。 李昂看她的目光充满了玩味,先开口道:“雁奴啊……”李昂叫完她的小名,忍不住呵呵直笑; 这个年头,人们迷信给孩子起个贱点的小名,能保孩子健康成长,就连皇家也有给孩子取小名的习惯,比如高宗李治就有个小名叫雉奴; 因此杨男有小名不奇怪,只是突然听到,有点好玩。 杨男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李昂脸上挂着微笑,说道:“不就是叫你一声小名吗?有什么不正经的?刚才你和你娘亲在窃窃私语时,看我的眼神……..呵呵,别说你不是准备算计我。” 站在一旁的燕儿突然听到这话,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心道自家小娘子已经够聪明的了,没想到这位郎君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难怪,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瞧,你背后的丫头眼睛瞪成这样,足以说明我猜得没错。” 杨男转头望去,可不是,燕儿那眼睛,等于啥都招了,她气道:“去去去,快去煮些茶来。” “是,小娘子。”那小丫头一脸委曲地福了一福,她连话都没说一句,却成“罪人”,这……真是让人没法活了呀。 “呵呵,好了,丫头,说吧,准备怎么算计我呀?” 杨男撇了撇那动人的小嘴道:“少自作聪明,谁有闲功夫算计你。我这儿想到一个法子,能让左相李适之对你刮目相看,这样一来,明年春闱你金榜题名应该就不成问题了。你要不要听?” “当然要听,丫头,快说是什么办法?” 杨男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有人在华山挖到了金矿。” 李昂听完,一脸猜疑,努力想了想,还是不得要领:“丫头,就算真有人在华山挖到了金矿,这和我的科举考试有什么关系?”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94章 算计宰相 有人在华山挖到了金矿,这和李昂科举考试有什么关系呢? 一般人想破脑袋,估计也没法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李昂也苦思冥想了许久,隐约有个念头一晃,但一时又无法把两者捋顺。 杨男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由于大唐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府兵制难以为继,自开元以来,朝廷不得不采用募兵之策,军费支出由原来的年一两百万缗增加到了一千多万缗。” 李昂闻弦歌知雅意,大致猜到杨男的意思了。其实杨男有些话不敢说,军费开支增加数倍,其实还是其次,关键是皇帝日渐倦政,安于享乐,于手下赏赐无度; 比如对外戚杨家的赏赐,数目之大,简直是骇人听闻。据说虢国夫人修个园子,光是给工人的赏赐就有两百万钱,那她修园本身得花多少钱呢? 皇帝倦政,安于享乐,还导致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朝廷党派之争加剧,内耗非常严重,在这种情况下,大唐看似繁盛,实则收支正走向失衡。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向皇帝禀报华山挖到金矿的事,那皇帝肯定是龙颜大悦……..不对啊,此事对自己来说,还是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啊? 自己就算跟去跟朝中某公禀报此事,那也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再说了,华山挖到金矿,这样的消息杨男都听说了,朝中诸公很可能也听说了。 杨男这时加了一句:“华山是轩辕皇帝会群仙之所,亦是大唐龙脉所在。” 李昂听了。心里打了个激灵,顿时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离开杨府后。李昂回到崇仁坊的邸舍,公孙靖宇已经在此等一半天。一见他回来,大喜地迎上去说道:“大哥,可把您盼入京来了!” 这厮就像变脸一样,高兴地说完这句,立即又苦着脸埋怨道:“大哥,您也真是的!入京了也不给稍个信,我也好去接您嘛。” 李昂笑道:“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那么见外,接什么接。这不是见着了吗?” “那可不一样,反正……” “少废话,来点实在的,今晚你请客。” “嘿嘿,那还用说吗?小弟已经让人回家准备酒席去了。对了,您怎么住在这种地方呢?快收拾收拾,随小弟回去。小弟家里有的是空房,大哥您就和我住一个院好了。” 公孙靖宇一点没变,还是像在剑南那样亲热。 李昂叫住他道:“去你家去住。我那是找不自在,不去!住这儿挺好,这个你不用管,这酒啊。咱们还是在外头吃,在你家里吃酒,那还能吃得尽兴吗?” “大哥……..” “你又废话了不是。你要不愿请我,今晚我请你好了。” 公孙靖宇连忙笑道:“大哥。哪能让您请呢!我请,我请!” 按朝廷规定。长安城的商品交易要集中在东、西两市进行,但实际上,其他各坊同样有商业活动; 比如崇仁坊,就是长安城中邸舍、客栈、酒楼、钱柜最集中的坊。 李昂和公孙靖宇选择了崇仁坊东北区的状元楼三楼的一间包间,可以俯瞰坊外的街景。 美酒佳肴上桌后,两人边吃边聊,公孙靖宇还是免不了埋怨李昂,进京后没有立即去找他。 李昂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说道:“贤弟,我没有立即去找你,是有苦衷的。你父亲贵为正四品上的吏部侍郎,不出意外的话,你以恩荫入仕不成问题;但大哥不一样,必须得靠自己去努力,懂?” “大哥,您说这些干嘛,小弟不是想帮您嘛。” “你要是想帮我呀,就听我的。现在我不但不能住到你家去,而且表面上还要与你保持一定的距离。来年的礼部试主考官是礼部侍郎达奚珣,而达奚珣和你父亲政见不和,我要是这个时候搬到你家去住,达奚珣会怎么想?” “小弟就知道大哥是因为这个。” “知道,你还让我住你家去?好了,不跟你计较,这段时间,你尽量配合我演场戏,等礼部试过了再说。” 公孙靖宇挠了挠头,呵呵地笑道:“大哥,说吧,演什么戏?小弟一定配合好大哥。” “入京之后,你和你父亲相处得怎么样?”李昂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一提起这个,公孙靖宇就有点泄气,喝着闷酒说道:“还不是那样,比以前好一点,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次要不是我说出来找大哥您,恐怕还出不来呢。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你呀,要是收收性子,你父亲也就不会管你这么严了。当初我让你进京后,好好读读书,跟你父亲学学为人处世的道理,看来你根本没听进去。” “大哥,我有听呀,可是也别指望我一下子就变成圣人好不好?这我哪受得了呀?” “指望你变成圣人?哈哈哈……..”李昂大笑之余,可能理解他的苦衷,公孙谨想必望子成龙心切,难免有点矫枉过正,“好了,大哥这儿再给你支一招,让你父亲觉得你是可造之才,可能会对你放松一点。” “真的?大哥快说,什么招儿?”公孙靖宇顿时两眼放光,贼亮贼亮的,那样子恨不得过来抱着李昂亲上一口似的。 李昂心里一阵恶寒,严肃地说道:“贤弟,你坐过来,以下的话,万不可泄露出去。现在朝中大臣中,你父亲与御史中丞王鉷、陈希烈等人和右相李林甫为一派; 而礼部侍郎达奚珣、水陆转运使韦坚、陇右节度皇甫惟明、以及裴宽、韩朝宗等人与左相李适之为一派; 如今两派之争愈演愈烈,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让左相李适之失去圣宠,以李适之为首的一派,必将瓦解。 为兄刚刚听到一个消息,有人在华山发现了金矿,如今朝廷用度紧张,只要把这个消息上报圣上,圣上一定龙颜大悦。” “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父亲把这个消息上报圣上?” “不!让你父亲和右相公设法把这个消息间接透露给左相李适之,由李适之来上报圣上。” “啊?大哥,这……..” “在巨利之前,多数人会忽略一点,华山属秦岭一脉,而秦岭乃大唐龙脉所经之处,明白了吗?李适之一旦上当,将此事上报圣上,圣上一定招右相李林甫询问开采黄矿之事,到了那时,就可以往井里扔石头了。” 公孙靖宇听完,忍不住直拍大腿叫好,他兴奋地说道:“大哥,不说别的,光凭此策,若能扳倒李适之一派,让右相荐你入仕又有何难,大哥你还考什么科举?” 如果此策真能扳倒李适之,李昂不难得到李林甫的赏识,有李林甫推荐,弄个一官半职确实不是难事。 但李昂不想和李林甫绑得太紧,李林甫好象也蹦达不了多少年了;抛开这一点不说,如果和李林甫绑得太紧,自己也就失去了自由度。 而且有个进士出身,还是很有好处的,这对不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小角色来说,进士出身将能极大地增加自己的分量,将来升迁的机会也大得多。 李昂再次严肃地警告他道:“贤弟,记住,万不可透露这是我的主意。即便对你父亲也不能透露,否则大哥将会有杀身之祸,记住了吗?” “大哥,没这么严重吧,怎么可能?”公孙靖宇一脸疑惑。 李昂叹道:“正所谓,君心难测,到时皇帝会不会立即治李适之的罪谁也不敢保证。大哥我现在只是个小角色,若是让别人知道是大哥我支的招,到时李适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的性命都难保; 这世上啊,往往有些小角色,不自量力,想贪天之功,这样的人绝对没什么好下场。贤弟,你也要记住,有些功劳就算真是你的,但也要看看自己承受不承受得起,如果承受不起,千万不能要,老老实实让出去,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再者,离明年春闱还有两个月,我还准备从李适之一派手中骗个进士出身,你把我供出去了,我还有戏吗?” “哦哦,小弟记住了,大哥,你放心,打死我也不会说。”公孙靖宇听完,立即拍着胸脯打保票。 李昂对他还是相信的,公孙靖宇保证不会说出去,肯定不会说。 但另一方面,知子莫若父,公孙谨肯定能猜到这主意不是他儿子能想出来的,那么稍作推测便不难猜到这是李昂在背后帮出的主意。 如此一来,李昂不去贪这份功,却又能让公孙谨刮目相看,并欠自己一个人情。 总之,这绝对比直接抢公孙谨的风头好得多。这件事,就让李林甫以为,是公孙谨想出来的吧。 谈完了正事,俩人在楼上欢饮。李昂不时望望街景,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骏马自大明宫方向行来,那不是杨钊是谁? 从杨钊神采飞扬的神态中,便可以看出,他入京后混得相当不错。 李昂心中一动,临窗高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195章 酒仙 听到声音,杨钊抬头向楼上望来,见是李昂站在二楼的窗口,他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打马而去。 李昂望着杨钊的背景,不禁苦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点头之交吧。 公孙靖宇探头出来望了望,鄙视道:“大哥,别理这厮,什么东西,仗着裙带关系做了个金吾兵曹参军的小官,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想当初在益州,这厮赌输了钱,就差点钻别人裆了。” 李昂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 他正准备回身继续喝酒,就听到三楼上的窗口传来人声:“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好诗!短短二十字,以叙家常的语气,朴素而亲切,简练含蓄,如此邀饮,谁能拒绝?” 李昂抬头望去,但见三楼的窗口有人探出上半身,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头戴砑绢帽,身着紫貂裘,相貌长得那叫一个帅,真是一个少见的老帅哥,那潇洒的雅态,让人一见而生好感。 李昂笑道:“让先生见笑了。” 公孙靖宇看了,连忙凑到李昂耳边说道:“什么先生呀,大哥,这是汝阳王李琎,现任太仆寺卿。” “啊?汝阳王?”李昂没想到,在这京城随便碰到个人,都是王侯级别的,这也太吓人了吧。 楼上再次传来李琎的声音:“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小兄弟可否移步上楼,共饮一杯?” 对方好歹是位郡王。如此发出邀请,这样的好事入京赶考的举子恐怕人人梦寐以求。李昂自然也不会拒绝。 临上楼之前,公孙靖宇说道:“大哥。汝阳王与左相李适之交好,大哥上去吧,如果能得到他的赏识,向李适之和达奚珣推荐,大哥你来明春闱上榜的机会将大增。小弟如果跟上去的话,恐怕对大哥不利,就不上去了。” 汝阳王既然与李适之交好,公孙靖宇身为公孙谨之子,上去是自讨没趣。再者。他也急着回去,把李昂刚才谋划的事告诉自己父亲,是以就此与李昂道别。 李昂独自上到三楼,那豪华的包间里,除了汝阳王李琎之外,还有一个年龄与之相仿的中年男子。 “益州举子李昂,草字日之,拜见汝阳王。”李昂进门便是长身一揖,彬彬有礼。 李琎笑道:“原来是入京赶考的举子。难得,真难得啊!廖廖四句,就把寒冬腊月,暮色苍茫。风雪欲来,家酒新熟、炉火已生,等待朋友到来情景勾勒出来。其间流溢出友情的融融暖意和人性的芳香。” 李昂连忙答道:“让汝阳王见笑了,学生方才偶然看到一位故人自楼下经过。便出语邀饮,奈何故人无意。匆匆而去。” 李琎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刚才他闻声望出去,把杨钊微微一点头,便打马而去的情景看了个真切; 杨钊如今仗着后妃的关系,出入宫禁,俨然新贵,不把李昂这样的举子放在眼里,也不足为奇。 “哈哈哈…….既然贵友无意,你也不必介意,就坐下来与我等一起共饮吧,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书舍人梁陟,梁舍人不但正绩斐然,而且诗书画皆有独到之处。” 中书舍人在朝中算是不小的官了,负责诏旨制敕、玺书册命。 李昂再拜道:“学生李昂,拜见梁舍人。” “免礼!”梁陟含笑道,“自李白李翰林离京之后,汝阳王还是第一次如此夸赞一个人,坐吧,既然汝阳王邀你上来共饮,莫扫了汝阳王酒兴才是。” “多谢汝阳王,多谢梁舍人。”李昂道谢之后,敬陪末座,说道,“学生在益州时,常听李学士提起京中故人,对二位贵人更是多有赞誉。尤其提到汝阳王,箭术无双,精擅羯鼓,每饮三斗不醉,可谓是酒中仙。” “咦!”李琎惊诧地问道,“你见过李太白?” “不瞒汝阳王,今年初秋,李学士与友人元丹丘元仙长入蜀,曾逗留学生舍下一月有余,其间李学士还写了一本自传,学生有幸帮着校对付印。” 李昂侃侃而谈,在两位大人物面前,不卑不亢,气定神逸,把李白在益州的情事详细说了一遍,以此来拉近双方的距离。 李琎见他落落大方,没有平常人那种谨小慎微的模样,很是喜欢。 何况他和李白是朋友,李昂又与李白有如此交情,爱屋及乌,对李昂自然是更亲近。直接以表字相称道:“日之,李太白的自传你可有带来?” “当然,学生所住邸舍离此不远,这就让人回去取来供王爷一观。” “好!来,陪本王饮了这一杯。” “敢不从命!”就李昂所知,李琎是个善饮之人,说善饮那是客气,其实就是嗜酒如命,自谓三斗不醉,李昂暗暗决定,今日一定要把他放倒在酒桌上。 *** 且说公孙靖宇匆匆赶回家之后,便找到他的父亲,把华山金矿的一事说给他父亲听。 公孙谨听罢,一脸惊诧,望着自己的儿子追问道:“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公孙谨久居高位,神态之中自有一股威严的味道。 公孙靖宇牢记李昂吩咐,低着头答道:“回父亲大人,没有人给孩儿出主意,孩儿今日在状元楼,偶然听到别人提及华山有金矿一事,突然福至心灵,想到可以利用此事,除掉父亲的心腹之患。” 公孙谨冷哼一声,却没有继续追问,对这个儿子,他知之甚深,就他那犟牛一样的性子,要是不愿说,你打死他也没用。 “你今日去了状元楼?” “呃……是的。” 至此,公孙谨已心知肚明,自从儿子认识那个李昂之后,确实改变了不少,自己的话多少能听进去一些了,甚至每天还读读书,有这样的改变,公孙谨心里无比欣慰。 他想了想说道:“你那位义兄进京了吧?过两日休沐,你请他到家里来,为父要见见他。” 公孙靖宇为难地答道:“恐怕要让父亲大人失望了,他要参加来年春闱,这个时候不适合来咱们家做客。” 公孙谨皱了皱眉头,心中虽有些不快,但没有多说什么。如今李适之一党把持着贡举,李昂若来公孙家做客,确实会造成不利的影响,这一点公孙谨一想就透。 他随即吩咐下人准备车马,匆匆赶往平康坊李相国府去了。 .(。) 第0196章 请君入瓮 毫无疑问,大明宫是当今世界最辉煌壮丽的宫殿群,其建筑形制影响了周边的高丽、日本等多个国家宫殿的建设,被誉为千宫之宫、丝绸之路的东方圣殿。 大明宫有含元殿、宣政殿、紫晨殿三大殿。 正殿为含元殿,是当时大唐长安城内最宏伟的建筑。殿前东西两侧有翔鸾、栖凤二阁和通往平地的龙尾道。整座宫殿坐北朝南,居高临下,规模宏大,建筑雄伟。 含元殿通常只有皇帝登基、册立太子、皇后,或大朝会才启用。含元殿以北的宣政殿才是常朝的地方,宣政殿左右有中书、门下二省,及弘文、史二馆。 政事堂是平时宰相们议事的地方,是协助皇帝统治全国的最高议事机构。原设于门下省,中宗之后移政事堂于中书省; 开元十一年,二省合于一处办公,中书省负责起草圣旨、政令。门下省负责审核、封驳,二省合于一处办公后称中书门下,提高处理政务的效率。 有资格参加政事堂会议的,原仅三省长官(中书令、侍中、尚书左右仆射),是当然的宰相。 其后,皇帝又以他官参加政事堂会议,称为参知政事、同中书门下三品等(以后逐渐统一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名),亦为宰相。 如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强,皇帝又刚刚册封了贵妃,沉迷于风花雪月之中,已经很少上朝了。 作为中书令兼尚书左仆射的李林甫,每天早早来到政事堂。处理整个帝国的大小政务,皇帝的倦政。给了他极大的自主处决政务空间。 美中的不足的是,许多事还要受到左相李适之的掣肘。李适之身为门下省长官。掌控审核封驳大权。 加上达奚珣、韦坚、皇甫惟明、裴宽、韩朝宗、裴敦复、李琎等人与李适之关系密切,对李林甫任人、施政,都造成了强大的阻力。 最值得一提的是韦坚,身为陕郡太守兼江淮租庸转运使,掌东南各道谷物财货转输与出纳,控制着帝都的命脉,实权之重,不是宰相,胜似宰相。 是以李林甫最先对韦坚下手。九月初,李林甫上奏皇帝,以韦坚任陕郡太守兼江淮南租庸、转运、处置等使期间有功,擢为刑部尚书。 这实是明升暗降,成功夺取了韦坚转运使一职,以杨慎矜代之。 但这在李林甫看来,还远远不够。 他的目标是把李适之、韦坚、皇甫惟明、裴宽等人都全部逐出朝堂,甚至杀之,以绝后患。 因为这些人都深得皇帝宠信。而且确实有才。只是贬出朝堂的话,难保哪天不会被皇帝重新召回。 看似太平盛世的大唐,暗地里却是急流汹涌,李林甫苦等机会。现在机会终于出现了; 昨日傍晚,吏部侍郎公孙谨拜见李林甫,给他献上了一策。一向老谋深算的李林甫听了。也不禁拍案叫好。 今日一大早,李林甫如常来到政事堂。他穿着那身紫色饰凤池的官袍所过之处,沿途官吏纷纷躬身施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直到进入政事堂,见到李适之等人,李林甫才长揖道:“李相公早!” 李林甫脸容清癯,官帽袍服打理得一丝不拘,脸上挂着亲善的笑容,让人一见而倍感亲切。 如果你以为李林甫和李适之是死敌,双方见面就怒目而视,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样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越是面对自己的政敌,李林甫表面上的态度越亲切,一向如此。 在政事堂,往往是他主动向李适之问好,谦谦有礼。是以了解他的人,暗地里送了他一个“口蜜腹剑”的判词。 李适之回了他一礼,说道:“李相公来得正好,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请拨粮草的奏章又到了,称今年为讨伐奚人和契丹,幽州各镇损耗巨大,请朝廷尽快加拨粮草,以供军士越冬。” 这件事,李林甫是知道的。今年三月,皇帝以静乐公主下嫁契丹李怀节;宜芳公主下嫁奚人李延宠。至九月,李怀节、李延宠双双杀害公主叛唐。安禄山发兵击之。” 李怀节和李延宠刚刚迎娶大唐公主,为何短短几个月,便双双杀害公主叛唐。其中很令人怀疑。 有人说是安禄山为了战功,肆意掠杀奚人和契丹,是以两族才杀公主叛唐。但幽州离长安迢迢万里,朝廷并无实证。 安禄山上书朝廷,说是奚人和契丹犯边在先,其出兵斩杀了前来劫掠的奚人和契丹人,是以李怀节和李延宠怒而杀公主,双双叛唐。 如今,安禄山正大举出兵讨伐奚人与契丹,请拨粮草与军械的奏章是一拨接着一拨。 李林甫接过奏章看了看,不管是非曲直如何,大唐两位公主被杀了,这是事实。事情到了这份上,若不讨伐,大唐颜面何存? 何况安禄山一向依附于他,每次进京,大车大车的礼物拉到相府上,无论如何,李林甫都要挺一挺安禄山的。 “讨伐奚人和契丹,耗费大量军资粮饷,这奏章一旦递到御前,恐怕圣上又要发愁了。”李林甫叹了一声。 此时吏部侍郎公孙谨告进,一脸喜色地对李林甫说道:“李相公,大喜!下官听说华山发现了金矿……..” 公孙谨说到一半,看到李适之在场,连忙刹住话头,李林甫轻咳了两声,把公孙谨带到里间说事。 李适之好奇之下,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隐约听到公孙谨说道:“相公,华山挖出了金矿,此事一旦上奏,圣上必然龙颜大悦。” 李林甫谨慎地问道:“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可曾派人去查证过?” “这是犬子听到的消息,下官怕有误,昨日亲自派人去查证过,此事千实万确。” “好,太好了!这可是大功一件,明日本官便上奏圣上……..” 李适之听到这,心中一动。李林甫如今深得圣宠,如此大功,若再让李林甫得去,则圣宠愈隆,实在不妙。 李适之一咬牙,决定抢先上奏此事。他立即回到自己的公事房,奋笔疾书,很快就把奏章写好。 能抢到这一大功,李适之暗暗高兴,他哪里知道,这份奏章一旦递上去,他就等于进了鬼门关了! ******************* ps:今天是双倍月票最后一天了,求月票! 。(。) 第0197章 两手准备 汝阳王李琎嗜酒如命,常以三斗不醉而自豪,然而在状元楼,他和梁陟却被李昂放倒了,醉得不省人事。 人嘛,只要你在他擅长的领域折服他,就很容易让他刮目相看。 李昂本意是想通过此举,让李琎向李适之引荐自己,结果李琎这回醉得太利害,第二天睡到中午都不曾起床。 这下李昂着急了,若是不出所料,今天李适之应该已经被李林甫和公孙谨合起伙来坑了,这事错过了今天,很可能就补救不了了。 李昂可不是要坑死李适之,而且是想让他欠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甚至是“救命之恩”。 汝阳王李琎洒醉不起,李昂只得自己找上李适之府上去了。 李适之的府第位于长安城东南角青龙坊,与开元贤相张九龄旧宅只隔一条街,这里临近曲江池,水面开阔,四季花木不凋,是游人最喜欢来浏览的地方。 西北面的晋昌坊内,更有占半坊之地的大慈恩寺。大慈恩寺是唐长安城内最著名、最宏丽的佛寺,它是大唐皇室敕令修建。唐三藏曾在这里主持寺务,领管佛经译场,创立中国佛教宗派之一的法相宗。 寺内的大雁塔又是他亲自督造,共七层,取七级浮屠之意,高大巍峨,直插云霄。 但凡春闱之后,登科的进士先是在曲江赴御宴,然后到雁塔题名。 李昂骑着马,望着巍峨的大雁塔,来年自己能不能登塔题名。就看今日了。 他来到相府前,但见府前车马喧嚣。前来拜见李适之这位当朝左相的人数以百计,车马都排出了半里之外。 年关快到了。这些来拜访李适之的人,很多是外地入京述职的地方官员,四品的大官不在少数。 见了这样的排场,李昂直皱眉头,和这些人相比,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子,按正常情况,估计连相府的台阶都摸不上,更别提得到宰相的接见了。 这就好比一个平生老百姓。想去见国家的总理,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两者还是有点差别的,总理出行,行踪普通人难以得知,即便知道了,车队前呼后拥,飞驰而过,你也拦不住。 而李适之这样的宰相。下朝回家,即便带有护卫,要接近他的马车也相对容易得多,李昂别无他策。只好到青龙坊的街口守株待兔。 曲江边,风景如画,不少坊书人游玩其间。吟诗作赋。 更有城中富家子弟,带着美人荡舟池上。阵阵歌舞声随风传来,甚为撩人。 大街上人来人往。香车宝马争驰,处处彰显着大唐的繁荣昌盛。 李昂与伍轩系马于街边的槐树下,一辆拉甘桔的车子经过,李昂闲得无聊,叫停了车子,买了一包甘桔,和伍轩蹲在路边剥着吃。 伍轩吧吱两下,把一个甘桔吞下去后问道:“老板,要是等不到左相公怎么办?” “那他就死定了。”李昂竖起一指手指,顶了顶自己的展脚幞头,继续吃甘桔,嗯,这无污染,无公害水果,味道真不错。 伍轩就像是被刚才大口吞下的桔子卡住了喉咙一样,猛咽了两下口水才艰难地说道:“死定了?老板……你是说左相公真的死定了?” 伍轩好歹当过个小军官,深知一国宰相若是倒台,无异于在大唐官场引发一场强烈的地震,恐怕受到牵连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然而这样重大的事,在李昂嘴里却是如此轻描淡写,好象跟死了只蚂蚁一样。 李昂翻了翻白眼说道:“瞧你这模样,好像是你要死了似的,南门,难不成你是李适之的女婿?” “老板,可要是左相公真的被陷害了,你来年的的礼部试不是就泡汤了吗?” “那也未必,李适之要是倒了,达奚珣等人难免会受牵连,到时要是换李林甫的人来主考,你老板我同样有机会。” “啊!原来老板你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伍轩望向李昂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自从有科举起来,谁听说过哪个考生为了能金榜题名,把一国宰相和给干翻,甚至可能牵连半个朝堂的高官,就算有人敢这想,也做不到。 而现在,这个人出现了,他就蹲在路边吃甘桔,吃相还不怎么样,你就是跟别人说了,别人也只会笑你是疯子。 然而只要他不阻止,干掉宰相,牵连半朝高官的事情很可能真会成为现实。 在剑南之时,李昂也算计过县令、别驾等一方官员,可和这次相比,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在伍轩眼中,李昂的身影莫名变得高大起来,甚至有些吓人,让他不知不觉中别开了目光,不敢直视。 “老板,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还要阻止呢?” 伍轩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问道。 李昂嘿嘿地笑道:“其实我也不想费这个劲,可是为了你未来的老板娘,不得不为之啊!” 李昂选了一个最简单的理由,漫不经心地回答。 “未来的老板娘?” “哈哈哈……” 伍轩能猜到“未来的老板娘”指的是杨男,但却想不清楚这事和杨男又有什么关系。 他抛开这些复杂的事,接着问了一个直接的问题:“老板,左相的车驾肯定是前呼后拥,到时老板准备怎么拦住左相的车马?” 李昂今晚戴的展脚幞头有点松,让他不得不又用手指顶了顶,然后望着伍轩笑道:“很简单,左相的车驾一到,你来行刺,我来救驾,一切就搞定了。” “啊!行刺?”伍轩立即苦着脸说道,“老板,你饶了我吧。这当街行刺宰相,可是死罪…….” 李昂呵呵笑着,没有再接他的话。 不知不觉间,时间到了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百官散朝了,李适之的车驾在二十多人的护卫下,朝青龙坊而来,光看那驾势,街上的其他车马便自觉地让到一侧。 长安城的大街除了朱雀大街宽一百五十多米外,其它南北主干道通常也有一百一十米宽左右,因此街上车马行人虽多,但李适之的车驾并不受影响,速度不慢。 伍轩有点紧张地说道:“老板,真的要行刺吗?” “当然。要不然你有办法帮我把车队拦下来吗?” ******************* ps:还有几个小时,双倍月票就要结束了,诚求月票! .(。) 第0198章 千钧一发 伍轩一咬牙,正准备拔刀冲李适之的车队冲去,李昂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还真不怕死啊?” 伍轩收住去势,回头答道:“我就知道老板不会让我这般蛮干。” 李昂翻了翻白眼说道:“知道你还装腔作势的?想加薪吗?没门!” 一提到自己的薪水,伍轩就欲哭无泪,干了这么久,他的薪水不但没涨,反而被扣得只剩每天两文了,幸好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然家里人早就饿死了。 李昂一翻身,倒骑上马,晃晃悠悠地向李适之的车驾迎去,李适之的护卫大声喝斥,李昂才稍让过一边,弄来宰相车队起了小小的骚动。 等李适之的马车经过时,李昂适时吟道:“渭水绿溶溶,华山青崇崇。秀色横千里,归云积几重。山水一何丽,奈何路不通。忽得金龟引,宰相入瓮中。” 李昂的吟诵声不大,但保证车里的人能听到,然则李适之的车子并没有如他预计的立即停下来,依旧前行着。 不会吧,这么明显的暗示,李适之竟然听不出来? 难道李林甫他们还没行动? 还是李适之遗传了他那傻祖父废太子李承乾的傻性,真的没听出自己的暗示? 一时间,李昂心里千回百转,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那样就太引人注意了。 难道真的就这么任由李适之被坑?让李林甫从此再无掣肘? 正在李昂犹豫不决的时候,李适之的车窗帘子掀了起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探出头来望了李昂一眼,然后对旁边的护卫轻声吩咐了一句,那护卫便朝李昂追来。 李昂这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家伙比他爷爷稍为聪明那么一丢丢,总算反应过来了。 李昂是从侧门进入左相府的,整个相府占地极广,花木扶苏,亭台楼阁交相辉映,府中仆役如云。甚至还有异域风情的女子在亭台间嬉戏,清脆的笑声远远传来。 如此奢华的府第,让李昂羡慕的同时,也暗暗感叹,光靠宰相的俸禄,恐怕是支撑不了如此奢华的生活啊! 大唐无论是侍中还是中书令,都只是三品官。每年禄米400石,职田9顷,杂役38人。每日发常食料九盘(细米二升二合,粳米八合,面二升四合,酒一升半,羊肉四分,酱四合,醋四合,瓜三颗。盐、豉、葱、姜、葵、韭之类各有差;木橦、春二分,冬三分五厘;炭、春三斤。冬五斤),大概约合每月8000文;每日可享受免费工作午餐,每年元正冬至各赐绢5匹、金银器、杂彩不等。 别的不说,光李昂一路行来,所见的仆役就不下百人了,早已超过了朝廷的配给。 另外。从相府外那排出半里远的等待接见的官吏,也可以证明,李适之绝对不是光靠俸禄养家的人。 那护卫只把李昂带到一处回廊转角,然后另由两个侍女引路,将李昂引到了一处花厅。厅中擦试得纤尘不染,壁上挂着字画。 李昂仔细观看,发现有一幅草书还是张旭的,那字太草了,但却能感觉到笔力千钧,倾势而下,奔放豪逸,连绵不断,一气呵成,给人以痛快淋漓之感。 另外窗下还有一盆寒兰,正在开放,清香猗猗,让人闻了心旷神怡。 过了一会儿,换了一身常服的李适之便亲自来到花厅,他身高七尺,眉眼细长,一派文雅。 李昂随即起身拜道:“益州解元李昂,拜见左相。” “益州解元?”李适之轻轻一拂大袖,跪坐下来。 “正是,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李相公见谅。” 旁边的侍女连忙拿出琥珀杯来,斟酒了鲜红的葡萄酒,李适之端起酒杯说道,“李解元请坐,请!” “多谢李相公。”李昂便也坦然跪坐下来,端起琥珀杯,将葡萄美酒一饮而尽。 “秀色横千里,归云积几重。这两句尚算不差,道出了华山的风貌。”李适之放下酒杯,神态如常地问道,“只是后面两句,忽得金龟引,宰相入瓮中。当作何解?” 李昂从容不迫的答道:“想必李相公心中已有所悟。” 李适之很直接地答道:“本官并无所悟。” 他答得如此直接,倒有些出乎李昂的意料之外,看来外间传言李适之性情简率,不务苛细,并非虚言。 于是李昂也直接说道:“李相公今日可是向圣上上了一道奏章,奏明华山有金矿之事?” 李适之乍听此言,不禁为之愕然,他虽然不是秘奏,但他身为宰相刚刚给皇帝上的奏章,估计皇帝都还没看呢,一个小小的举子如何就得知了? 李适之目光炯炯,盯着李昂追问道:“此事你是从何得知的?” “如此看来,李相公是真的命悬一线了。” “哼!你不必危言耸听,快说!你是从何得知此事的?”李适之有些恼火,很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 他也已经隐隐感觉到此事有些不对劲,公孙谨在向李林甫禀报华山金矿时,明明是不想让他知道,结果二人在里室的言谈,却隐隐约约让他听到了一些。 如今想来,着实有些不对劲,李心里难免有些烦躁。 偏偏这个时候,李昂还在买关子; 而且,他上奏此事,李昂一个举子又从何得知?这些都让他很不舒服,就象自己光着身子被人围观一样。 李昂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徐徐说道:“不瞒李相公,学生认识一个内待,名叫鱼朝恩,今日偶然听他提起李相公上奏章一事。刚好,学生昨日也听人提起过有人在华山挖出金矿,两者一对应,学生就留心上了。” 李适之虽然弄清了他是从何得知自己的奏章内容了,但整件事还是一头雾水,于是再次追问道:“你又是从何处听说华山挖出金矿的?此事可属实?” “华山有金矿,应该不假。” 得到这个答案,李适之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华山金矿乃子虚乌有,只是公孙谨和李林甫编出来骗他的。 只要有金矿就好,至少不用担心落个欺君罔上之名了。 结果他刚稍松一口气,就听李昂说道:“李相公岂不闻乎?秦岭乃大唐龙脉所经之地,如今李相公奏请开采华山金矿,便是要掘断大唐龙脉,即便李相公只是一时疏忽,然圣上会这么想吗?学生以为,右相等人想必已经搬来了石头,等着往井里扔……..” 李适之听到这,就像被针刺一样,霍然站起身,脸色一片苍白,大冷的天,额头上竟是隐隐见汗,腭下长须微微颤抖不停…….. .(。) 第0199章 相府上宾 李适之出门前,吩咐自己的儿子李霅以上宾礼款待李昂,自己则骑马急匆匆赶往大明宫去了。 李霅得了乃父吩咐,虽然不明就理,却不敢怠慢,让下人准备好了美酒佳肴,亲自来款待李昂。 相府的正厅,宽敞华丽,紫色的大柱支撑着梁顶,垂下的帷幔比是轻绸制成,地上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宴席所用的几案皆为上等紫檀,炉鼎爵杯皆是青铜打造,精巧华丽。 一队乐伎在厅中奏乐,这些乐伎多是妙龄少女,个个婀娜多姿,婉约动人。 美酒佳肴加上美人奏乐,而宾客只有李昂一人,前世今生一起算,李昂还是第一次享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 同时对相府的奢华,李昂又有了新的认识,心里不禁感叹,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 李霅已近而立之年,现为工部员外郎,他待人颇为随和,连连劝饮的同时,旁敲侧击地问起李昂的出身和经历来。 “益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自古以来便是人才辈出,李解元年未及冠,便夺得益州解试第一,想必定有惊世之才,不知我可有幸得观李解元佳作?” 他父亲离开得太匆忙,并未来得及向他多说什么,他还为以李昂只是来递行卷的举子。 以李昂一个举子的身份,若无惊世之才,岂能让他父亲以上宾之礼款待? 李昂双手抱圆,向前一揖道:“岂敢,不瞒员外郎。文章之道并非不才所擅长。而且不才以为,自古以来文章做得好之人。多非治世之才; 比如司马相如、杨雄、曹子健、嵇康等,治学为赋。皆是一时之选,然若让他们柄政治世,恐怕只会累己累人。” “哦,照李解元所言,如今朝廷贡举首重诗赋,岂非错了?”李昂对司马相如等人肆意指点,难免让李霅感觉他有点自负,忍不住诘问了一句。 当今两位宰相之中,李林甫的儿子李嵘。李昂见识过,而这位左相之子,也不过如此,年近三十了,却是胸无城府。 若是有点历练的人,听了自己方才的议论,多数是一笑置之,即便要反驳,也会相对委婉一些。以免客人难堪。 就你这水平,还想来打探我的底细,不把你带进沟里才怪。李昂淡淡一笑道:“就不才看来,本朝科举。是诗赋与策论并重。考诗赋并没有错,从诗赋之中可以了解一个人的文化功底。而策论考的是一个人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两者相辅相成,并无不妥之处。” 李霅笑道:“如此说来。李解元定有经世实用之才咯,原闻其详。” “所谓经世实用。就是要具体事情具体解决,不知员外郎以为然否?”李昂这话。等于是封住了李霅的嘴,让他无法再追问。 厅外天气渐暗,似乎要下雪了,出门将近一个时辰的李适之,也总算回来了,李昂和李霅顾不得再聊,连忙起身迎接。 李适之的神色已经没有离开时的凝重,显得颇为轻松,他破天荒地回了李昂一礼,说道:“李解元快别多礼,今日本官险遭奸人陷害,幸有李解元及时点醒,正所谓大恩不言谢,李解元快请坐。” 李昂谦逊道:“李相公言重了。学生尝闻李相公饮酒一斗不乱,夜则宴赏,昼决公务,庭无留事,分公私、别是非、宽严得当,治政有方,圣上以李相公为相,实在大唐之福; 学生只是尽了自己应尽的本份,细想起来,此中机缘巧合,岂非天意不忍大唐失去一位贤能的宰相?此乃圣上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学生何德何能,岂敢贪天之功。” 李昂此番答对,听得李适之连连抚须称赞,李昂年未及冠,却能居功而不自傲,知进退,识分寸,实在是难能可贵。 “李解元快快请坐,陪老夫畅饮几杯。” 李昂再次施礼道:“李相公有命,学生恭敬不如从命。” 李适之入宫求见了皇帝,皇帝正在和贵妃宴乐,还没看他的奏章,他主动说起此事,皇帝不但没有怪罪他,还夸他虑事周到,避免了大错。 李适之到鬼门关走了一趟,那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浑身舒畅,他哈哈大笑了几声,对儿子吩咐道:“霅儿,你去吩咐厨下,重新换上酒菜,为父要亲自款待李解元。” “是,父亲大人。”李霅接了父命,施完礼匆匆退下去。 很快酒菜就重新换上来,其中不乏“浑羊殁”、“甘露羹”、“鹅鸭炙”、“热洛河”这些只有贵族才能吃得起的名菜。 比如“浑羊殁”是将鹅填五味肉末放进羊的腹中,缝合后烤羊,烤熟后将羊弃掉,仅食鹅肉。 “甘露羹”,则是配制了何首乌、鹿血、鹿筋的汤,据说吃了后可以滋阴补阳,使头发由白转黑。 总之,这些佳肴都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得起的。李适之如此盛情款待,足见他是真把李昂当“救命恩人”了。 俩人开怀畅饮,言谈甚欢,李适之询问了李昂的出身和经历,李昂简略地说了一下,就把重点转到自己与李白、元丹丘、李琎等人的交往经历上。 李适之听他不仅与李白是挚友,而且还把汝阳王喝倒过,不禁大为喜悦,他和李白、李于琎等人,彼此相善,后来同被杜甫例入饮中八仙。有这些关系在,李适之对李昂越发亲近了。 厅中的乐伎以歌舞佐餐,更平添了许多乐趣。 不知不觉间,厅外已是暮色四合,白雪纷飞,庭中的梅花,在风雪中送来暗香阵阵,一老一少,都是嗜酒善饮之人,在这白雪梅花下,兴致更浓,畅饮不止。 李适之举杯之间,转而笑道:“日之能得李谪仙称道,想必才学不凡,今日瑞雪入庭,梅花暗绽,日之使以此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李昂心知,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李适之虽然欠了自己若大一个人情,但要想得到他的推荐,肯定要接受他的考校的。 所以这不是自己谦虚推辞的时候,必须拿出一首过得去的诗作来才行,一旦过了这一关,就好办了。 好在,以梅雪为题的诗不少,并不算太难。 “李相公有命,学生不敢推辞,献丑了。”李昂客气了一句,随即不假思索的吟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好!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日之才思敏捷,实为进士之才也!” 进士之才?李昂心中暗想,只听说过状元之才,没听进士之才一说,这算是变相的许诺吗? .(。) 第0200章 识人之道 李适之在李昂诵诗之后,说了句 “日之才思敏捷,实为进士之才也!”这样的话,你可以理解为变相的许诺,但也可以说是一句随口的称赞。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李适之在试探他而已。 至于为什么是进士之才,而不是状元之才,可能是竞争太激烈,或者是李适之觉得李昂虽然救了自己一回,但对他了解还少,是以只变相的许了一个进士。 各种可能都有,李昂也没办法追问,否则那吃相就太难看了。 两人厅中宴饮,厅外雪花纷飞,远处传来阵阵鼓声,这是各坊的坊门要关闭了,李适之已经提前让李昂今晚留宿相府,是以李昂也不急。 已经有几分醉意的李适之,忽然推杯叹道:“老夫居于相位,须有识人之能,然识人何其难也!” 李昂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此一叹,只道他又是在试探自己,他谨慎地问道:“李相公治政有方,明察秋毫,所用之人,皆是贤能之辈,为何作此叹息?” 李适之轻抚着长须,徐徐说道:“人心难测啊。眼下便有一例,谏议大夫兼太府卿杨慎矜,一向为人正直,深沉刚毅,富有才干。却不想,如今竟也与李林甫同流合污,夺了陕郡太守、水陆漕运使韦坚之职。人心似水,变化莫测啊!” 李适之说完,盘坐下来,神情落索。到此,李昂终于确定,他就是在试探自己。身为一国的宰相,和一个举子发此感叹,难免有交浅言深之嫌,即便李昂刚刚救了他一回。但这样的话还是有些突兀。 李昂说道:“朝中幸有李相公您掌握封驳大权,才能匡正不法。” 他的话很有分寸,夸赞了李适之的作用,又没有明指出谁是不法之徒,这样的话符合他一个举子的身份。 当然,李昂是不会完全倒向李适之的。他虽然没见过李林甫,但早听过许多李林甫的事迹。李适之这样的试探算不得很高明,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在政治斗争方面,他差李林甫很远。 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李适之虽然比猪聪明多了,但面对老狐狸一样的李林甫,和李适之死绑在一起。可以肯定是祸不是福。 这样的话题,李昂不想多谈,于是敬了李适之一杯后,便顺势把话题从朝政上引开:“李相公,在识人之面,学生倒有几些浅见,不知对与不对,还请李相公斧正。” 识人用人。向来是大难题; 多少皇帝因为识人不明,而让奸臣当道。国政败坏,乃至招来亡国之祸。 多少宰相也因识人不明,任用庸碌、不法之徒,乃至害人害己。 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比如齐桓公,春秋五霸之一。最后却因识人不明,落得个饿死深宫的下场。被自己提拔的人害死的宰相,也不在少数。 可见如何识人,是个十分高深的学问。 李昂一个年未弱冠的举子,敢说自己在识人方面有些“浅见”。不免勾起了李适之浓厚的兴趣,他随即说道:“日之既有真知灼见,还请快快道来。” 李昂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学生以为,若想辨识可用之才,可从八个方面入手,第一,问之以言,以观其详。具体来说就是提出一些棘手的问题,考察他理解程度,解决能力。” “第二,穷之以辞,以观其变。就是在一定的时间内,让他回答许多问题,考察他的应变能力。” 只听了两条,李适之那几分醉意就全醒了,他坐正身体,认真地聆听起来。 李昂接着说道:“这第三,与之以间,以观其诚。也就是故意疏远他,然后间接收集其言行,考察他是否因为被疏远而改变其忠诚之心。” “第四,明白显问,以观其德。也就是与之坦率交谈一些重大的问题,考察他的德行。” “第五,使之以财,以观其廉。也就是让他管理财货,给他一个所谓的肥缺,考察他是否能保持廉洁。” “第六,试之以色,以观其贞。以美色引诱,考察其操守。世间多少英雄汉,皆倒在美色前,美人计更是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之一,为世人所常用,因为这一条相当重要。” “第七,告知以难,以观其勇。也就是明确告诉他危难的形势,考察其勇敢与否。” “第八,醉之以酒,以观其态。将其灌醉,考察其言行。许多人在平时样样都好,然而一旦醉酒,便会坏事,是以不得不防。” 听完李昂这识人八策,李适之久久不言,李昂还以为他无动于衷呢,结果过了一会儿,李适之突然击案而起,高声赞叹道:“若能通过这八项测试,着实非凡人也。日之能想到这样的识人之策,实乃大才也!” 大才?有多大,你怎么不说是状元之才?真是的! 李适之不知李昂正在腹诽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找机会拿李昂这识人八策到皇帝面前卖弄一番了。 今日他是真的高兴啊!不仅摆脱一场灭顶之灾,还听到如此精彩的论述。 李昂这识人八策,分开来,每一条都不见得奇绝; 但难能可贵的是他做到了面面俱到,从八个方面,全方位地来测试一个人。只要通过测试,这样的人必堪大任,且让人放心。 李昂接着给李适之来了一记马屁:“李相公饮酒一斗不乱,夜则宴赏,昼决公务,庭无留事。岂非做到了醉而不乱,精明干练,李相公为相,实至名归也!” “哈哈哈……..今日老夫何其幸哉,得遇日之这等良才。来!请日之满饮此杯!”李适之本就是性情率直之人,高兴之下不顾二人身份相差悬殊,热情举杯邀饮,共图一醉,实不足为奇。 李昂也不客气,宰相家的美酒佳肴,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得到的。嗯,你们不是个个称酒仙吗?打今天开始,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酒量,李琎被喝趴下了,李适之你也别想站着回房。 李昂一边与李适之畅饮,一边憧憬着,今夜自己作为相府上宾,李适之会不会让美妾侍寑呢?要是李适之真让美人侍寑,自己是上还是不上呢? 万一李适之活学活用,试之以色,以观其贞怎么办? 李昂望着厅中那些婀娜多姿的乐伎,心里暗暗纠结……….. **************************** ps:求订阅,真心求订阅,没有订阅真没饭吃啊!另外,推荐票不要钱,各位亲看书的时候,请把推荐投给我,这票是越来越少了,大家都忘了投推荐票吗?(。) 第0201章 萧鸾进京 天刚蒙蒙亮,整个长安城在一阵阵的鼓声中苏醒过来。鼓声最先是从宫禁中传出,紧接着各坊相继鸣响,合计共有八百响之多。 随着阵阵的鼓声,皇宫正门,各坊大门,以及外城城门,陆续打开,各个城门外,早已聚集了大量等待进城的人群车马。 还是李昂上次入城的西城开远门,萧鸾骑着青骢马,带着十多个随从,赶在第一批进了城。 她头上戴着貂帽,上着对襟、翻领锦边装饰的胡服,下穿长裤,脚踏尖头皮靴。这种胡服是时下大唐最流行的款式,不分官庶、贵贱的女子骑马出行时,多穿这种胡服,方便骑马。 胯下的青骢马不断呵着热气,入城之后,萧鸾带人直奔西市东侧的光德坊,进入坊内一栋占地足有数亩的宅子中。 一位年近四旬的中午人匆匆将萧鸾一行迎入厅中,厅内炉火正旺,门窗又垂下了厚帘,暖融融的,只是光线显得有点黯淡。 萧鸾脱下貂帽,从容地吃着早点,随行的田心有点按捺不住,边吃边问道:“宋大叔,草原上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快给我们说说。” 那位年近四旬的中年人,叫宋归民,是升龙会在长安的负责人。他天庭饱满,双眼湛然,神情动作之中透着一种刚劲之风。 他躬身抱了抱拳说道:“禀会长,田娘子,事情是这样,在草原先是突厥的拔悉密、回纥和葛逻禄三部联兵向突厥发起进攻,骨咄叶护可汗兵败被杀。余众共立判阙特勒之子为乌苏米施可汗,然实力已大不如前。 河东节度使王忠嗣屯重兵于碛口以威胁乌苏。有王忠嗣大兵压境威慑。乌苏米施可汗大为恐慌,内部也不断出现内乱。 王忠嗣趁机遣使说服拔悉密、回纥、葛逻禄三部首领。向突厥发起进攻,结果,乌苏米施可汗兵败逃遁,余众再次大乱。 拔悉密部落再度进击突厥,此战突厥的乌苏米施可汗被杀。突厥人又立乌苏米施可汗的弟弟阿史那鹘陇匐为白眉可汗;王忠嗣趁白眉可汗元气大伤,再次率朔方军出击,大破突厥左厢。 在连番打击之下,突厥人心涣散,数月之前。回纥怀仁可汗大举发兵,尽灭突厥残部,杀白眉可汗,尽夺其地。” 宋归民一口气说这么多,其中包含了多少金戈铁马,多少热血横飞,不难想象。 萧鸾拿出帕子印了印嘴唇,凤眼微抬问道:“咱们的人马呢?可曾被殃及?” 宋归民一边示意侍女上茶,一边答道:“会长放心。咱们的人已退入河套以东的夹山地区,与当地的党项部族杂居一处,损失不大。” 田心插嘴道:“只知道避祸怎么行,突厥被回纥灭了。必然有不少突厥残余逃散,咱们应该趁机收取一些突厥残余,壮大自己才是。” 萧鸾点头道:“田心的话没错。草原上向来是弱肉强食,党项人未必靠得住。失去了突厥的庇护,咱们若不趁机壮大自己。迟早要被人吞没。” 威胁大唐百余年的突厥就这么被灭了,这大唐并没有如汉武时期一样,为征战匈奴而国力耗尽,民生凋零,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萧鸾突然想起李昂时常哼唱的歌词,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如今连一直赖以依附的突厥也成了过眼云烟,一切只有靠自己了,如果不主动进取,只有等待消亡一途。 宋归民说道:“禀会长,二长老也有趁回纥立足未稳,主动出击,只是咱们的几百人马,力量有限,收获不大。如今二长老传来急信,请调一笔钱,贿赂夹山党项首领拓拔青山,请其一齐出兵,袭击回纥,掠取突厥余众。” “你目前给二长老送去了多少钱?” “禀会长,长安分舵的钱,多已抽往盐州收购盐井和粗盐,属下还是到长安柜坊借贷,才凑足了百两黄金送往夹山。” 萧鸾思索了一下,以百两黄金引诱一个党项首领,应该是够了,毕竟出兵袭击回纥人,一旦成功的话,对党项人也是有利的。 当然,要壮大自己,还需要更多的钱购买武器,同时提供生活保障。 宋归民接着说道:“会长,夹山地区地势复杂,各族杂居,不但可以通过掠夺人口壮大自己,而且可以利诱,吸引一起零散弱小的部族来归附。”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零散的弱小部族,多则几百人,少则十来户,如今草原上旧新更替,兵荒马乱,这些小部族本来就担心被别人吞并,如果能给其一些好处,倒是不难引诱他们来归附。 萧鸾点头道:“此策可行。盐州和河东共计收购了多少盐井,精盐提炼进行得怎么样了?” 自从打伍轩处探知精盐提纯技术之后,萧鸾就积极在河套的盐州一带,以及河东地区收购盐井; 不过这两个地方所产的食盐主要是提供关中使用,以及河东,朔方的守边大军使用,关系重大; 大唐虽说没有将盐业收归国有,但为了保证帝都以及边军的用盐,在一些重要的产盐地还是设置了官盐场。 宋归民不敢怠慢,连忙答道:“禀会长,盐州以及河东的解盐,大的盐池都是官营,能收购的只是一些产量不高的小盐井。光靠这些小盐井,产量是不够的,主要还是得收购一些粗盐用以提纯。目前一切进展还算顺利,河东所出的第一批精盐很快就能运到长安。” 萧鸾又详细地询问了一下情况,然后说道:“长安富甲天下,方刘两家自剑南运来精盐,路途遥远,运量有限,咱们大有可为,另外,东都洛阳则完全可以抢先他们。 宋舵主,剑南道那边,节度使衙门还在暗中盘查我升龙会,必须尽量收缩,并将力量分散出来,以保万全。 在这种情况下,提纯精盐一事将关系到我升龙会兴衰,二长老那边的供给,今后也多指望此项收入了,是以,此事丝毫大意不得。 长安这边,就暂时由我亲自来主持,宋舵主你把长安这边的事务交待清楚之后,就尽快赶往东都洛阳吧,有你去洛阳坐镇,我才能放心。” “是,会长!” .(。) 第0202章 防守反击 李昂习惯了闻鸡起舞,在相府住的这一夜也不例外。 五更三刻,太极宫正门承天门的城楼上,第一声报晓鼓敲响,各条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楼依次跟进。 随着鼓声自内而外一**传开,皇宫的各大门,各个里坊的坊门,都依次开启。 同时,城内一百几十所寺庙,也会撞响晨钟,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唤醒整座长安大城。 这个时候,李昂和伍轩还在东跨院对打。李适之上朝时,听到东跨院里刀剑铮鸣,不禁频频点头。 大唐重军功,文武之间也没有明显的界线,很多官员出则节度一方,入则为相治理天下。 李昂听到外面的车马响动,连忙跑出来见礼。 李适之昨夜被李昂喝倒了,宿酒初醒,头还有些疼,见李昂还是生龙活虎的,他不禁苦笑道:“老夫自以为酒量不差,可与日之一比,唉,不行喽!老喽!” 李昂笑道:“学生就一个酒囊饭袋,让李相公见笑了。” “哈哈哈…….日之不必自谦,你年未及冠,便文武双修,实乃难得一见的良才,犬子若有你一半能耐,老夫就知足了。”李适之感叹之余,真诚地说道,“日之啊,若没有别的事,就别忙着辞去,在府上多盘桓两日吧。” “烦扰李相公这么多,学生于心已不安。李相公盛情,学生感激不尽,只是学生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只好来日再来聆听相公教诲了。”李昂双臂抱圆,长身一揖,说道。“李相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学生还有几句话想私下和相公说,相公放心,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 见他如此神秘,李适之点了点头。单独随他走进东跨院。 李昂再次施了一礼,然后轻声说道:“李相公,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照李相公所言,华山金矿一事,分明李林甫意图陷害李相公您,此番若忍气吐声,只会助长奸人气焰,一计不成。必定还会另生一计,相公将防不胜防啊。” 李昂连伍轩都赶走了,这些话出其嘴,入李适之耳,再无他人为证,所以李昂不用担心泄漏出去。 “日之,你有何计策应付李林甫那奸人?”李适之大为意动,他和李林甫的争斗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打击李林甫他做梦都想,只是苦无良策。 李昂知道他急着上朝。于是直接说道:“此事表面上是李林甫在陷害李相公您,可谁知道,不是李林甫有心毁掉大唐龙脉,才使诈怂恿李相公上表挖掘华山金矿的呢?只要让圣上明白这一点,圣上即便不加罪李林甫,至少也会对其观感大坏。” 李适之听完。心中大为震动,他本性率直,论玩阴谋,差李林甫好几条街,甚至连李昂都不如。至少他就没李昂分析这么深。 不错啊,此事或许李林甫只是想陷害自己,但现在自己没有上当,他的后手也就使不出来了。自己完全可以反过来,把欲毁大唐龙脉的罪名扣到李林甫头上去。 李适之想到这一点,不禁深深地看了李昂一眼,心中无比感慨,此子年未弱冠,却有如此缜密的心思,若能为我所用,将是莫大的助力啊! 李昂不管他想什么,坑害李林甫这一步,他是为内定的媳妇儿做的,只要把李林甫弄得焦头烂额,圣宠大减,应该就顾不上再对杨浄落井下石了。 李昂抓紧时间说道:“当然,此事不能由李相公去向圣上挑明,如果由李相公自己去挑明,圣上很可能会认为,这是李相公和李林甫争权的伎俩,而不予采信。” 李适之抚着长须,听到这连忙追问道:“日之,你认为由谁上达天听方为妥善?” “五杨!” “五杨?” “不错。圣上如今对杨贵妃恩宠有加,爱屋及乌,对贵妃的三位姊姊,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以及贵妃堂兄杨銛、杨錡也日见隆遇,五人因此飞扬跋扈,坊间号为五杨。特别贵妃三位姊姊,并承恩泽,出入宫掖如家常便饭……..” “哼!”不等李昂说完,李适之便冷哼一声,脸露不屑之色。 李昂知他清高,不屑于与五杨为伍,但还是劝道:“李相公,和老谋深算,奸诈似鬼的李林甫相比,五杨之流不过是贪图享乐的跳梁小丑罢了; 泱泱大唐,多五杨几个蛀虫伤不了国本。然李林甫却是国之大贼,此獠不除,所有贤良的大臣终将被逐离朝堂,国事日非,山河日下。 两相对比,孰轻孰重,李相公心里应该清楚,为除李林甫,暂时与五杨虚与委蛇又何防,五杨挥霍无度,铺张奢侈,必然贪财。 李相公只要送他们几百两黄金,让五杨在圣上面前挑明李林甫的欲借李相公之手掘毁大唐龙脉一事,正所谓三人成虎,只要五杨不断向圣上挑明李林甫的奸邪,用不了多久,李林甫必定罢相。” 李适之听完,抚了抚长须,大义凛然地说道:“为了大唐的安定,为了国有良才可用,看来老夫也不得不行非常手段,先与五杨虚与委蛇了。” 对李适之的大义凛然,李昂心里是打个问号的,他府上的奢华,李昂是亲身见识了的。 不过,李昂表面上当然不会去否定他的大义凛然,而且还连忙赞叹道:“李相公能委屈自己,求得万全,实乃大唐之幸,万民之幸,大唐有李相公在,何愁不繁荣昌盛。李相公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日之快快请起,老夫得日之相助,何其幸哉!” 李适之连忙上去扶起李昂,看着李昂,他可谓是心情激荡,又踌躇满志,此番若真能按李昂之策,除去李林甫,那将是令人何等畅快啊! 李昂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莫不是有招咱为东床快婿之意? 不无这种可能哦,大唐的各大家族,为了让家族权势不坠,常会招一些人才为婿。李白上门许家便是一例,作为上门女婿,也就意味着负有妻家族争光的责任。 时间不早了,再不上朝就来不及了,不管李适之是不有意招他为婿,反正眼前是来不及说了,李适之又好言嘉勉了几句,才匆匆出东跨院去上朝。 李昂随后带着伍轩辞出相府,离开时他依旧是悄悄的走侧门,低调,咱必须保持低调。 .(。) 第0203章 西市相会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李昂骑着马,用一种听起来有点怪的腔调,吟诵着李白的诗句,踏入长安西市。摩肩接踵的人流,阵阵的叫卖声,扑面的繁华,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 茶坊、酒肆、饭馆处处皆是。衣服鞋帽店、绫罗绸缎铺、金银首饰庄,还有大宛人开的球店,成群的富家子弟正在选购马球,这是长安城中上至皇帝,下到平民最喜欢的活动之一。 龟兹人开的乐器店,除了胡琴、琵琶,还有箜篌,羯鼓等,店主给购卖者现场演试,乐声悠扬; 另外高昌人开的葡萄酒店,最著名的有“小糟红”、“夜光杯”,有富贵人家大批地购入,酒坛子足足装了半车; 回纥人开的饆饠店,据说这是一种手抓饭,最有名的是“八宝饆饠”,店前的旗子上就写着。 另外还有日本人开的屏风店,高丽人开的伶人馆,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昂来到一家粟特人开的酒肆前,一个歪戴着绣花小帽,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胡人连忙上来帮他牵马; 当垆的是一个如花似玉的胡姬,见有客来,用夹着浓重的西域口音的汉语说道:“贵人快请进,您要吃点什么,本店有西域八珍,小糟红美酒……..” 胡姬的话让人听起来很吃力,李昂几乎没听懂她说什么,但她身材高挑,美腿细长,艳丽的风情却是十分动人。 靠窗的位置上,杨男正在看着。李昂对杨男笑了笑,然后标准的老外说中国话的腔调一字一顿地对那胡姬说道:“吃、什、么、你、去、问、那、个、小、娘、子…….” 那胡姬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客人,被李昂逗得娇笑不已。 杨男白了他一眼,但最终也没忍住,捂嘴直笑。 李昂走过去,在她对面的胡凳上坐下来。然后凑过头去看着杨男笑道:“丫头,以后我要在家里养一群胡姬,逗着玩,你同不同意?” 杨男没好气地答道:“你爱养就养,关我什么事?” “好,是你说的,我爱养就养,不关你的事。店家,拿纸笔来!” “你要干嘛?” “我要把你今天说的话记下来。白纸黑字,你到时便不能抵赖了。” 杨男一双杏眼儿瞪着他,彻底无语了,这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索性别过头去不看他。这时那胡姬来点菜,她汉语说得不怎么样,但听力没问题。再次被逗得失笑起来。 “丫头,快点菜。本郎君今天高兴,随便你点…….哎哎哎,别气了,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快点。” 杨男噘着小嘴答道:“气饱了!” “嘿嘿…….” 听到他得意的笑声,杨男立即醒悟过来。差点上他的当。 她立即换上一副娇媚的模样,笑着对那胡姬说道:“把你们店里所有菜都上一道来,还有……..” “停!”李昂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起来大骂道,“你这败家的婆娘!有你这么铺张浪费的吗?你知不知。这天下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甚至异子而食,啊?你知道吗?” 杨男轻飘飘地答道:“刚才谁说随便我点的?你是不是男人?” 这下轮到李大郎君无语了,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气来,恶狠狠地说道:“你,你随便点,我钱不够,把你卖了抵饭钱!” “嘻嘻……”杨男突然发现,李昂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有趣。她回头用胡语与那胡姬说了几句,那胡姬回了她一句,学着汉人女子施个西子抱心的礼儿,带笑而去。 李昂一脸诧异地盯着杨男问道:“你会说胡话?” “你才说胡话呢!” “嘶!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会说胡语,你跟她说了什么?” 杨男小小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就是不告诉他。她那娇俏的小模样,让李昂忍不住伸出手去,想去捏她的小鼻子; 杨男那明眸刹时一瞪,一巴掌拍在李昂手背上。这丫头下手真狠,李昂手背顿时红了起来。 “嘶……..” “少装模作样,快说正事。” 李昂知道适可而止,他端正了一下神态,小声地说道:“丫头,放心吧,一切都按既定的办妥了。不出意外的话,李林甫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到那时,李林甫想必是顾不上对你父亲落井下石了。” 杨男的神色舒展了许多,这件事虽然是她和李昂一起谋划的,但实施的过程却是由李昂独自操作的。 以他一个初入京城的举子身份,换了别人,恐怕连左相府的门都还摸不着; 李昂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此事办成,杨男心里对他的能力也是由衷地叹服。要知道,这可是把当朝两个宰相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事,别人想都不敢想呢。 不过表面上,杨男绝不会夸他,不夸这家伙已经够得瑟的了,再夸他还了得?她眉眼儿一敛,说道:“李林甫是出了名的狡诈,这次能不能真伤到他,还难以预料。” 李昂笑道:“该做的,能做的,我都做了,这叫做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五杨中伤都奈何不了他,咱们一时又有什么办法?” 杨男一双明眸瞄了他一眼,很快垂下螓首去,轻声说道:“这次………谢谢你。” 自从认识以来,两人勾心斗角过,同生共死过,千里同行过,但杨男就是没说谢谢过,包括在邛州万芳楼救她脱离火海,在上溪村把她从河里捞起来,都没有。 这次,难得她开口道谢,李昂突然感觉心里暖暖的,他就那么望着她,不说话。 杨男低着螓首,许久都没听到他说话,不禁抬起头来看,现发他正用痴痴的目光看着自己后,顿时又羞又气地哼道:“你得了失心疯不成,闭上你的贼眼!” 美人宜嗔宜喜的模样儿,是如此动人,你让李大郎君闭上眼睛,开什么玩笑? 他依旧痴痴地看着,眼睛一眨也不眨,还用手撑着下巴,准备长期坚持,嘴里喃喃地问道:“丫头,你知道那天你娘亲和我说了什么吗?” 杨男忍不住问道:“说了什么?” “你娘亲说了,只要我能考中进士,就把你许配给我做媳妇儿。” “你胡说八道!”杨男一脸通红,话说她真没问那天她娘跟李昂说了些什么。 ********************* ps:求订阅!没有订阅,写得太辛苦了! .(。) 第0204章 伏猎侍郎 李昂和杨男相约在西市一胡姬酒肆中小酌,菜没上来,李昂就暴出了“我和你娘在春天有个约定”的内幕,就把杨男气红了脸。 不过气归气,她倒也没有拂袖而去,李昂一向爱逗她,口没遮拦,她比谁都清楚。她何尝不喜欢捉弄李昂呢? 俩人都是肠子弯弯绕的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再说了,对杨男来说,摸也被他摸了,亲也被他亲了,芳心里头总不可能一点都无动于衷。如今她虽然还不时会对李昂使点小性子,但多数时候,却是有意的让着他。 否则以她的聪明,真要捉弄李昂的话,李昂未必能应付得了。 那美丽的胡姬把酒菜端上来后,杨男拿过酒壶,给李昂斟了一杯酒,说道:“我一个弱女子,偶尔耍点小心机,别人不会当回事。但你个大男人不同,特别是将来如果进入官场,还是要学会藏拙的好; 正所谓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切记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候吃点小亏未必是坏事,吃得小亏的人通常才不会吃大亏。” 李昂听了,心有警醒,这一年时间以来,自己确实是不断的耍些小聪明,现在甚至将当朝两个宰相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些事情,表面上看挺聪明的,但又岂无后患?毕竟别人都不是傻子啊。 比如这次,虽然救了李适之一回,并为他出谋划策,中伤李林甫。眼下李适之肯定是感激的。 但自己也难免在李适之心里留下了一个心机狡诈的印象。 今后别人难免会对你留个心眼,不大可能再对你推心置腹。 “丫头。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真的。”李昂端起酒杯,轻碰了杨男的酒杯一下,“以后呢,我就少耍点小聪明,吃点小亏,关键的时候呢,你要出面维护我,这样,就能给人一个印象。聪明的是你,而我呢是个实诚的人。” “你有完没完,又扯到我身上来,不跟你说了。”杨男噘了噘小嘴,别开头望向窗外去。 窗外瑞雪初晴,一派明亮,热闹的人声阵阵传来。在长安向来有东贵西富之说,西市占地1600多亩,云集了220个行业。40000家大小商铺,其中胡商的比例达到十分之一。个个腰缠万贯,富得流油。 繁华的市上,各色各样的人应有尽有。李昂跟着杨男望出窗外去时,就发现一桩有趣的事,负责坊间巡逻治安的武侯铺士兵。在往来的人群中抓住了一个可疑的人。 刚好京兆尹萧炅路过,武侯铺的士兵就把事情上报了萧炅; 萧炅骑着马过来。下令将那可疑分子的衣服扒开搜身。只见那人粗壮的胳膊上刺着两行文身,左书“生不怕京兆尹”,右书“死不惧阎罗王”。 看了这两行纹身,萧炅脸都绿了。怒喝道:“先押回大牢候审!” 市上围观的人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李昂和杨男也看得真切,俩人对视一眼,噗的一声跟着大笑起来。 李昂一边笑一边调侃道:“这长安市上,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今天竟能见到这样的英雄人物,见识了,哈哈哈………” 杨男脸上也尽是明丽的笑容,对李昂说道:“这位京兆尹也是李林甫的人,原为户部侍郎,和李林甫一起,一个被称为‘弄獐宰相’,一个被称为‘伏猎侍郎’。刚好一对儿,嘻嘻…….” 李昂一下子来兴趣了,追问道:“丫头,什么弄獐宰相,伏猎侍郎,快给我说说。” 杨男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么好玩的事,你竟没听过?” “呵呵,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哪里听过这些,快给我说说。” 杨男悉然,嬉笑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林甫没读过什么书,经常闹些笑话,他提拔的人,也多是没读过什么书的,比如这个萧炅,和以前的左相牛仙客,嗯,还有不少呢。 有一回,李林甫的表弟太常少卿姜度喜得贵子,李林甫派人送去贺礼,并附上贺贴,贺贴上有‘闻有弄獐之庆’一语,姜家满堂贺客看了,见堂堂宰相,竟把弄璋写成弄獐,不禁哄堂大笑,一时流为笑柄,嘻嘻……” 李昂听了,也不禁为之失笑,诗经?小雅?斯干有句云:“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 以此引申,古人便称生男为“弄璋”,璋为玉器,君子如玉嘛! 李林甫把璋搞成獐,那就成獐头鼠目了,主人看了,不气坏才怪。 笑完之后,李昂又追问道:“丫头,快说说,这伏猜侍郎又是怎么回事?” 杨男呷了一口红酒,润了润喉,开始绘声绘色地给李昂讲起故事来:“开元年间,萧炅得李林甫提拔,任户部侍郎,有一回,同僚家办喜宴,萧炅与尚书左丞严挺之都去道贺。 等待开宴期间,萧炅闲得无聊,便拿下一本《礼记》来读。萧炅不学无术,将‘蒸尝伏腊’读成‘蒸尝伏猎’,萧炅不解其意,自己还在哪里喃喃自语道‘这伏猎是何意耶?难道是埋伏起来等待猎物?’; 伏腊本指的是伏天和腊月,到了萧炅嘴里,却成了埋伏打猎,严挺之听了,差点大笑出声,他与张九龄善,向与李林甫一派官员不和,于是便故意问萧炅:萧侍郎,你在说什么?我等都没听清; 萧炅不仅当众把‘蒸尝伏猎’再读了一遍,还傻傻地问大家,这是不是埋伏起来等待猎物的意思, 大家听了,忍不住哄堂大笑; 严挺之回去之后,就跟张九龄说:张相公啊,朝中已经有一个弄獐宰相了,再来一个伏猎侍郎,岂不传为天下笑柄。张相公听后,未几,便将萧炅外放为岐州刺史了。” 李昂听杨男绘声绘色地说完,这回却没有笑,若有所思地问道:“如今严挺之呢?还在朝中吗?” 杨男见他闻弦歌知雅意,很满意,答道:“张相公罢相后,严挺之被李林甫一贬再贬,不得以称病辞官,郁郁而终。” 李昂听了,果然不出所料,如今,没读什么书的萧炅可以大声地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当年得意地取笑萧炅的严挺之,如今安在? 李昂明白杨男说这件事,本意是想告诫他,以后别象严挺之那样,意气用事,图一时之快。 就这件事而言,萧炅虽说不学无术,可严挺之的做法,亦非君子所为,甚至可以说很不地道,那样当众戏弄人家,只要是个人,都会视之为毕生的奇耻大辱。 何况严廷之仗着有张九龄庇护,不自量力,回去之后连“弄獐宰相”李林甫也嘲弄上了,郁郁而终便没什么奇怪的了。 **********(。) 第0205章 看房 李昂在西市饮罢东归,经过朱雀大街时,但见宽敞无比的御街让,分立着甲胄鲜明的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旌旗飘扬。 街道上的积雪已被清扫一空,城中百姓挤在大街两边翘首以待。朱雀大街东西两边被士兵隔绝了,穿不过去,李昂只好停下观看。 这样的排场,李昂还以为是皇帝要出行呢。 听说皇帝每年冬天都要到骊山行宫去,因为位于骊山北麓的华清宫有地热,出温泉,冬季亦温暖如春,温泉水滑洗胭脂嘛,这寒冬腊月,和美人泡泡温泉,确实是很享受。 但从街边百姓纷乱的议论声中,似乎并不是皇帝要出行,李昂牵马上前,向一个老大爷大听情况; 那位老大爷热情地答道:“听说是陇右节度使回京献俘了,瞧着吧,今年可真是不得了,北边王忠嗣王大使才传回捷报不久,把突厥给灭了,陇右节度使又回来献俘,这可热闹了……” 老人家挺建谈的,开口便是滔滔不绝,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 李昂听了,心头满是诡异之感,献俘?嘿嘿……. 皇甫惟明这几年在与吐蕃军作战多有捷报大概不假,但李昂入京时得到的消息明明是,这次他率廓州军向吐蕃所占重镇石堡城发起强攻,被吐蕃大论莽布支率军和吐谷浑小王里应外合,皇甫惟明大败,副将褚诩战死。 难道战事又有逆转,皇甫惟明反败为胜?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就算是战败,只要不是全线崩溃。要弄点“战俘”还是不难的,这献俘嘛。也不可能押着成千上万的俘虏进京,带几十个回来意思一下就行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反正李昂懒得去管,也管不了。人家皇甫节度使弄点军功,也不碍咱什么事。 李昂挤在路边等了一盏茶功夫,但见节旗冉冉而来,前方两排甲士开路,整齐有序,铁蹄铮铮。威风凛凛。 路边的老百姓看了,纷纷叫好,更有人大呼“快看,陇右节度使来了,快看啊!” 李昂也看到了,一个铠甲鲜明,年纪约三十六七岁的中年人,骑着高大的战马,行于帅旗之下。他神情湛色,目光如炬,英武之中又带几分文人的儒雅气质,很给人好感。 这应该就是皇甫惟明了。他的身后,是二十名亲兵紧随,再后面。就是几十名吐蕃装束的战俘,被绑成一串。在两侧士兵的押解下,踉踉跄跄地前行。 见到了战俘。路旁围观的老百姓更加兴奋了,高叫叫唤着,“大唐威武!”“皇甫大使威武!” 面对热情的长安百姓,皇甫惟明情态沉静,完全没有得意忘形之色,长长的献俘队伍向朱雀门方向走去,用时良久,才过完。 朝廷在朱雀门肯定准备了欢迎仪式,很多百姓没看过瘾,中跟着献俘队伍向朱雀门涌去。 李昂懒得挤去看这些,朱雀大街解禁之后,便横穿而过,回崇仁坊去了。 经过汇丰钱柜时,李昂发现,钱柜内有好几个客人,柜治上堆着满满的开元通宝,李铁嘴和四个伙计在忙着数钱。 按官府规定,一千枚铜钱串在一起,是为一贯。但是实际上,因为经济发展,需要大量货币,而大唐的铜产量很有限,因此钱荒现象很严重。交易时“短陌”的现象也就很普遍,往往一贯钱只有七百八枚,但在交易时大家还是承认他有一贯钱的购买力。 但那是用来买东西,到钱柜里存钱,那可不能这样,在钱柜里都是论文算的,你存进多少文就是多少文,因此李铁嘴他们每一贯都要认真数过才行。 成管从里头出来,看到李昂骑着骏马,紫帽貂裘,腰配横刀,驻马门外; 他连忙迎出来,施礼道:“郎君,您来得正好,前日有位邛州籍官员的管家来汇钱,谈到他家员外郎告老还乡,京中的宅子想卖掉,某琢磨着郎君来年春闱高中之后,可能就要在京为官了,总得有栋宅子。那员外郎的宅子就在对面一条街,某进去看过了,宅子很不错,要价五百贯,郎君要不要去看看。” 李昂想了想,这崇仁坊西面是太极宫,北面离大明宫也只两三里地,东南角就是东市,南面是平康坊,地里位置非常优势,不用想,这样的地段房子肯定很紧俏。 自己虽然不急于在京城买房,但要是物有所值,买下来也不错,过两年说不定还能升值呢。 想到此,李昂便说道:“成大哥,那宅子离此远吗?你带我去瞧瞧。” 成管笑道:“不远,不远,就在咱们钱柜后面一条街,郎君请随我来。” 坊内的街道没法与坊外那三十八条宽达一百多米的主干道相比,但坊内的十字街也有四五十米宽,再小的十米、二十米不等,也有一些很小的弄巷。 成管带着李昂,向东穿过一条两三米宽的小巷,小巷里不时能看一个小门,大致都是各家开出的侧门。 前行数十步,来到一条足有三十多米宽的大街上,成管指着一栋面朝大街的宅院说道:“郎君您看,就是那家。” 李昂望去,那宅子的院墙刷成了白色,给人一种明快的感觉,一个“艹”状的乌头门开在院子的东南角,所谓的乌头门其形式是这样:在两立柱之中撗一枋,柱端安瓦,柱出头染成黑色,有装饰纹刻。枋上书名。柱间装门扇,设双开门,门扇上部安直棂窗,可透视门内外。长安城内各家的大门,普遍都是这种乌头门。 李昂说道:“看着还不错,能进去看看吗?” “能,刘员外一家已经返乡了,只有他的儿子和一名管家留守,咱们过去敲门就是。”成管说着当先过去敲门。 李昂也下马来,这里街道干净整洁开阔,门面是一排的榆树和柳树,离崇仁坊十字街心不过几十步,左边二十步处,还有一个小市场,各种肉类青菜,以及生活用品,都有出售,倒也方便。 这种小市场,各坊基本都有,而且往往不止一个,并非只有东西两市才有商留活动; 长安城面积近百平方公里,有没有公交、地铁的情况下,你能想象离东、西两市的比较远的坊,每天跑十来二十里买斤青菜,买个早餐吗? 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各坊内,其实都有些小的集市。需要难与东、西两市相比,但基本的日常用品都有。 李昂在观察四周的环境时,偶然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男装的女子带着几个侍从骑马经过,那熟悉的容颜,让李昂不禁诧异地叫道:“萧鸾!” .(。) 第0206章 长安民居风格 萧鸾的神情复杂,有意外,也有惊喜,也有丝丝失落感,在剑南,那次两人夜游锦江,一场秋雨下,孤蓬对饮,她宛转求诗。 李昂送了她一道《锦江夜雨》:一船秋雨一孤灯,半杯残酒半**。本是云中飘零客,忍教相思误佳人? 这样的诗句,无异于拒绝了他,虽然很委婉。 自那夜之后,萧鸾就很少见他了。 长安城何其大,人口百万,一转身就不知道谁不见了。长安城又何其小,一转身就不知道又会遇见谁。 “萧娘子什么时候进京的?”李昂含笑问道。 旁边的垂柳叶已落尽,光秃秃的枝长上沾着一些雪绒花,被西风一吹,飞落蒙蒙。 萧鸾下马来,施礼道:“奴家前日进京,不想在此遇到李郎君,李郎君一向可好?” “我很好。你呢?”李昂比较放得开,能在长安遇到故人,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喜事,“萧娘子也住在崇仁坊吗?你住在何处?” 萧鸾瞟了他一眼,答道:“奴家也还好,只是家中的生意出了些问题,才赶进京城来。如今住在西市东侧的光德坊,听说崇仁坊这边有个汇丰钱柜,可以从成都汇钱到京城,奴家便过来看看。” “你要汇钱?”李昂指着自己过来的小巷说道,“那汇丰钱柜就在对面那条街,等下我带你去。” 萧鸾问道:“李郎君来此,不是访友吗?怎好麻烦你,奴家自己去就好。” “不是。这宅子要出售,我来看看。合意就买下,萧娘子眼光独到。你要是不急,就随我一起进去看看,给我做个参考如何?” 萧鸾听他这么说,便含笑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乌头门内传来一串脚步声,有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人开门出来,见是成管带人来,便很热情地招呼起来:“成老弟,是你啊!” 成管笑道:“刘管家。我家郎君来了,想看看宅子。” 那刘管家施完礼,说道:“郎君请进!” “有劳刘管家了。” 李昂牵着马,随着那管家进门,门边有一间颇为宽敞的阍室,供家中看门的以及护院居住,有客人来访时,通常也就是这阍室内等候。 这宅子有点象四合院,进门一个大院。左右各有厢房和回廊,大院的中间位置,是一间耸立在三级台基上的正厅,和四边的厢房、院墙。组成了一个“回”字形。 那刘管家说道:“马棚就在左侧,郎君请稍等,我替你们把马系好。再带你们进去看看。” 长安城的建筑风格,不象江南一带那样精巧繁复。特点是宽敞大气,这前院足有三四亩宽。马棚位于西南角。 院中有假山,栽着一些花卉,牡丹、芍药、兰花、盆松、梅花之类的,地面用夯土夯实过,回廊里以砖铺地,木制的栏杆上了红漆。 系好马后,刘管家带着李昂一行先往正堂行去, 正堂独立于院子中央,主要是用来会客的。高两层,屋顶呈悬山式,黑色的瓦面,上层四面无墙,只围以雕花栏杆,悬着卷帘,收起卷帘时,二楼就是一个大凉亭。 夏天时,收起卷帘,与三朋四友在二层宴饮,凉风飞飞,意太飞扬,想必很惬意。 踏上三级青石铺就的台阶,一楼正堂面积很大,朱红色的柱子,差不多有一人合抱那么大。 厅门也大,几乎是全敞开式的,因为进深很深,为了采光充足,左右两面墙壁上都开有镂花的大轩窗。 地板是用大砖铺成的,很平整。如果有钱,可以在上面加上一层西域地毯,那就美观豪华了。 厅中正面是一个很大的落地屏风,屏风上有山水和书法,屏风前摆着一张很大的坐床,铺着茵毯,上有几案。这是供主人用来坐的。 厅中左侧还有一个低矮的书架,上面已经没有书籍,大概是搬家时带走了。 另外还有一些花架,可放盆景、薰香炉等。 每根柱子上挂着垂幔装饰,两边各放着八张小号的坐床,上面同样是茵毯加几案,一般是给客人准备的。 除此之外,厅中就没有什么家具了。 如今桌椅在大唐虽然已经出现了,但还属于非主流,大多数唐人家中还多是用坐床几案,厅中罢设与此相差不大。 过了正厅,有二门,后边还有一个和前院相似的二进。 二堂和前堂一样,也是独立建于院子中间,不过和前院正堂用来会客的功能不同,“二堂”是主人的卧室,也有两层,上层同样是开放式的凉亭形态; 夏夜里,放下四面的围幔,就可以搂着娇妻卧于二层上了。 二进四面的房间多一些,一般是妾室和侍女居住。 过了二进,后面还有一个后花园,宽有两亩左右,园中栽着四季花卉,中间有一个小池塘,塘边有水榭、楼台掩映在花木间。 在花园一角,还开辟出了一片菜地,种着韭菜、白菜、萝卜等各式蔬菜,要是管理得好,足够自家食用了。 看完整栋宅子后,李昂还是很满意的。 萧鸾也私下对他说道:“这宅很不错,只是要价钱稍为贵了一点,不过以崇仁坊这样的地段而言,这宅子卖五百贯,也属正常。” 长安城的房子,越往南的坊越便宜,靠近南城墙那边的坊,有很多还属于空地,象这样的宅子在那边几十贯就能买到了。 但那边离皇城以及商业区太远了,要逛个街得走十来二十里,如果当了官要上朝,那就更惨了,天天来回跑十多里。 大冬天里,大家一起下班,别人早在家里吃饱饭抱着娇妻美妻娱乐了,你在冷嗖嗖的马背上往家赶。早上上朝,也要比别人提前至少一个时辰起床赶路。 算下来,一年要比别人多花很多时间在路上啊,那还能好好享受生活吗? 有这么多时间,就李昂来说,早就赚出百倍的钱了。 想到这些,李昂爽快地对那刘管家说道:“刘管家,你家小郎君回来后,你就跟他说,这宅子我买了,随时可以交割。” 那刘管家急着回乡,一听非常高兴,连忙声说道:“李郎君,我家小郎君去东市买马,等下就回来,咱们今日就可以交割。李郎君您先宽坐,我给你们倒点水喝。” 萧鸾心情好多了,她明知不该多想,但李昂邀她一起进来看房,这多少有些不同的含义,她住的地方比这豪华得多,但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和喜欢的人住在这不算豪华,但宁静温馨的小院里。 心有所想,悄悄望着李昂,萧鸾的脸隐隐有些发烫….. **************** ps:求订阅,有订阅才有动力,真心求订阅…….. .(。) 第0207章 巨额汇兑 连萧鸾也觉得,这宅子花五百贯买下值得,李昂便买下来了。 宅子交割要到衙门去里办手续。长安城内共分两县,以中间的朱雀大街为界,东五十四坊,万年县领之。街西五十四坊,长安县领之。 崇仁坊位于城东,归万年县管辖,交割手续自然也要到万年县去办。 成管曾在衙门里做过捕头,对办理这些手续该找什么部门,有些什么程序他都很清楚,李昂便交由他去办理了。 李昂则带着萧鸾来到汇丰钱柜,萧鸾发现李铁嘴操着一口剑南口音,而且有些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怀疑地望向李昂,李昂笑道:“萧娘子别看我,我和李掌柜的虽然认识,但汇钱的事,还得你来跟他谈。” 李铁嘴满脸带笑说道:“李郎君请坐,这位小娘子要汇钱是吗?” 萧鸾答道:“是的,李掌柜,我想从成都汇一笔钱到长安来。” 李铁嘴麻利地说道:“小娘子,本柜坊不管是从成都汇款到长安,还是从长安汇款到成都,都没问题,汇钱手续费为一成。不知小娘子要汇钱几何?” 萧鸾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汇五万贯到长安来。” “五万贯?”李铁嘴这下变成李大嘴了,那嘴巴张着合都合不上了。 李昂也很吃惊,五万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贯铜钱重达七八斤,五万贯那就是近四十万斤,装马车从成都拉来的话。就算一车能装两千斤计,那也要动用200辆大车、至少千人才行啊! 李铁嘴说道:“小娘子。实在对不起,本店暂时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一次汇兑这么大的数额,实不相瞒,本店目前一次最多能汇兑五千贯,再多的话,本店一时也调配不过来,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李铁嘴连连赔礼道歉,他不是不想嫌这个钱,十取其一,那可就是五千贯的纯利啊。可长安这里的存款总共还不到一万贯,他根本没能力接下这笔生意。 萧鸾稍稍有点失望地问道:“一次只能汇五千贯吗?” “是的小娘子,不过您可以这样,隔段时间本店询问一次,本店的钱一旦调配过来,又可以接着汇。小娘子,这长安成里,能从成都汇钱过来的,只有本店一家。您看是不是在本店分批汇兑?” “那也只能这样了。” 萧鸾也知道,要一次性汇兑五万贯,很难,她来时就没抱太大希望。 李昂在她后面。连连给李铁嘴使眼色,李铁嘴会意,连忙加了一句:“要不这样。小娘子您过两日再来,容本店盘算盘算。看能不能接下你这单生意,如何?” 萧鸾急于用钱。自无不可。 李昂接口道:“正好,如果宅子的手续办妥了,我过两日便会搬进去,请萧娘子到时也过来做客吧,几个朋友聚聚,热闹一番,也好有个气氛。” 萧鸾含笑一福道:“李郎入住新宅,奴家自然要来贺喜!” “那咱们就说定了。” 送走萧鸾后,李昂转回汇丰钱柜,李铁嘴带他入里间后,立即说道:“郎君,这可是五万贯,咱们可没法兑现啊。” 李昂说道:“按正常手段,咱们确实无法兑现,不过这可是五千贯的巨额利润,不能放过。咱们可以这样,过两天萧娘子过来之后,你就答应她,接下这单生意; 这异地汇兑,又不是立即要给她兑现。你可以跟他说,由于金额太大,需要时间久一点。她同意之后,我会派人送信回成都,让李侠子组织一个商队; 一旦萧家把五万巨款存进成都钱柜,咱们就将部分换成金子、珍珠、宝石之类的贵重物品,还有部分用来购买蜀锦等长安紧俏的商品; 等商品运过来,在西市一脱手,就有钱给萧娘子兑现了。如此咱们不光能赚到她的五千贯手续费,不出意外的话,各类商品运到长安还能赚上一笔。” 李铁嘴听完之后,不禁连呼妙哉! “郎君真是奇才也,这等于是用他人的钱来做生意,而且所有商品运过来,就算放压低价格销售,咱们也不用担心赔本。” 李昂笑道:“已经有五千贯手续费,哪怕所有的商品都不赚钱,咱们这边也还有得赚。这两天你把钱柜的事情交给手下的伙计,自己亲自到东、西两市看看行情,摸清楚蜀中何种商品在京中紧俏; 还有,别忘了计算时节,这一来一回,加上办货,最少也要两个月时间,随着时节的变化,到时有些商品价格就变了,要特别注意这些。” 李铁嘴答道:“郎君放心,这些卑下晓得,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李昂现在虽然有些钱了,但离他富可敌国的目标还远着呢,这单生意做下来,如果顺利,说不定能赚上万贯,这样的机会他岂会放过。 有钱之后,再弄个官做,将来天下大乱,咱有钱有人有势,说不定还能称雄一方呢。 李昂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到邸舍,唐宇几人一见他回来,不由分说,立即把他往房里拽。 李昂被拉得踉踉跄跄,嘴里喊道:“几位仁兄,你们这是干嘛?哎呀!诸位仁兄要是火气旺,咱们上平康坊嘛,你们拉我干嘛?” 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四人听了他这话,相视一笑,紧接着又严肃下来,先由唐宇追问道:“日之兄,咱们兄弟几个,可是一起结款联保过的,有什么事您可不能瞒着大家呀!” 李昂无辜地说道:“天地良心,我可没什么事瞒着你们。”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唐宇说着拿出一张请柬,还是烫金的那种,李昂看上面的落款,是左相府的。 他刚伸手,唐宇已经先一步把请柬收回,旁边的魏如良几人七嘴八舌地说道:“日之兄,您也太不够意思了,和左相有这么深的交情,竟然瞒着我们。” “就是嘛,日之兄,您无论如何,这回也得替我们把行卷呈给左相公。” “哈哈,不然这请柬就别给他。” 四个家伙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容李昂辩解,跟着李昂去赴宴这不太可能了,相府只请李昂一人,没有请柬大伙去了恐怕也进不了门。 对于唐宇几人来说,能让李昂把自己行卷呈给左相李适之,那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 第0208章 争取幸福 《事物纪原》有云:冬至阳生,君子道长。故贺 明日便是冬至日了,自大唐武德年初,唐高祖就有旨:每岁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圜丘。 圜丘就是俗称的天坛,其坛在长安明德门外道东二里,皇帝半夜就要起身,先在含元大殿投受百官朝贺,然后携百官走朱雀大街,出明德门,前往圜丘祀天。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在这个君权神授的年代,皇帝必须通过祀天来显示君权的合法性,这是皇帝统治天下的基础,马虎不得。 皇帝祀天之后,免不了对百官所有赏赐,得了赏赐的百官,晚上通常也会设宴以示同贺。 左相府的冬至宴会,有幸得到邀请的,可想而知定是公卿上流,连请柬都是烫金的,光从这一点就可以窥知宴会有多隆重。 而李昂只不过只是一名入京赶考的举子,竟然也收到了一张左相府请柬,并且是由左相公的长子亲自送来的。 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四人又是兴奋,又是羡慕,拉着李昂不撒手,亲人啊! 一般的举子,每日天奔走朱门下,驱逐车尘后,只为权贵能看一看自己的行卷,争取一个推荐的机会。 象李白、杜甫等人,为了出头,都曾写诗拍过权贵的马屁,大家也不将此视为耻辱,毕竟在你还是小人物之前,去求求大人物,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现在李昂有门路,而且是终南捷径。唐宇几人哪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个个将行卷往他手里塞。然后郑重拜道:“拜托日之兄了!” 李昂将他们的行卷收好,然后说道:“几位仁兄放心。在下定将诸位的行卷转呈左相。” “日之兄别忘了替我们美言几句。” “对对对!” “一定要多多美言几句。” 李昂笑道:“那是当然,诸位仁兄,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有机会,在下一定带诸位去相府拜访。” “太好了!”魏如良忍不住先击掌道,“日之兄的提携,我们会终生铭记于心,请先受我等一拜。” “哎!起来,起来。诸位仁兄不必如此,这些事情,在下能帮的也有限,诸位万莫如此。” 李昂扶着这,挽那个,好不容易把几个激动的小伙伴扶起来,房门外转来脚步声,只见成管出现在门外,向李昂施礼道:“郎君。都办妥了!” 不错嘛,万年县的办事效率还是挺快的。李昂对成管说道:“成大哥,进来吧,都是自己人。” 成管进房。又向唐宇几人团团施了一礼,才接着说道:“郎君,这是房契和钥匙。请您收好,刘家小郎君和刘管家明日一早。就会离开京城,郎君要不要选个黄道吉日。再搬进去。” 李昂洒脱地说道:“朦胧大富贵,不必看什么黄道吉日了。” “郎君,那总得添些家什,还有买几个仆役打理,郎君要是不得闲暇,这些事情就交给属下来办吧。” “这样吧,你明日赶辆车过来,咱们一起到东市去逛逛。” “好的,郎君,您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成管离开后,唐宇几人又忍不住围上来追问道:“日之兄,你在长安买宅子了?” “在哪个坊买的?” “花了不少钱吧?” 羡慕啊,最羡慕的是李昂敢于在长安买房,长安房价很贵,钱还是其次,一般的举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榜,因此就算有钱,也不会急于买房; 李昂现在连房子都买下了,再加上左相府那烫金的请柬,在唐宇他们看来,李昂上榜恐怕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李昂问道:“诸位仁兄,明日有何安排?” “明日我等准备去南郊观看天子祀天。”明天是冬至,朝中百官,以及功臣勋贵都要随皇帝去祀天,就算想去哪家递行卷,别人也不在家。 “好,那诸位去瞧瞧吧。” 李昂说道,“我这宅子就在崇仁坊春风街北里,明日我去置办点家什,后天诸位仁兄就随我一起搬过去住吧,大家住在一块,不仅热闹,还方便相互请教,诸位仁兄千万别推辞,要不然就是不把我李昂当好友,哈哈哈….” 能与李昂这希望之星同住,唐宇四人是求之不得,一口答应下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昂睡了个懒觉,没办法,长安东、西两市要到中午才开市呢。 等他起床时唐宇几人已经去南郊看天子祀天去了,梳洗罢,李昂一下楼,就意外地看到萧鸾带着两名侍女等在楼下,她戴着白茸茸的貂皮帽子,映着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身上披着石青刻丝灰鼠大氅,雍容华贵,婷婷玉立。 萧鸾一改往日显得有些忧郁的状态,嫣然笑道:“李郎买了宅子,总要置办些家什,奴估摸着李郎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就带了些人手过来帮忙,李郎不会把奴拒之门外吧?” “哈哈哈,萧娘子盛情,我感激还来不及,岂能拒之门外。” 李昂这才发现,门外还停着几辆大车,另有十个随从。 成管一个人赶着一辆车,和人家一比,那就逊色了。 萧鸾笑道:“李郎尚未进食吧?要不咱们到市上再一起用餐如何?” “好啊!” 萧鸾的热情,让李昂无法拒绝。 萧鸾瞄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昨天偶遇之后,李昂请她一同进去看房,这件事让她心态悄悄改变了。 据说右相李林甫曾把许多年轻俊彦请到家中做客,然后让自己的女儿自己选婿,别人能自主选择自己的夫婿,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主动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何况,李昂还是她的希望所在。 经过一夜寻思,她决定不再轻言放弃,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就算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但至少自己努力过后,将来才不至于后悔。 怀着这种情态,萧鸾今天主动找到了崇仁坊,她相信,只要付出真心,以温柔相对,最后精钢也总有化成绕指柔的一天。 ***************** ps:求订阅!求订阅啊,有订阅才有动力啊。 .(。) 第0209章 买卖人口 成管那大车上,拉了一大车的钱,重达一千来斤,车轴扎扎地响着,拉车的马显得很吃力,不断地喷着热气。 一大车的钱啊!沉甸甸的跟在后面,真够土豪的! 嘿,别忙着得瑟,其实这一大车钱也就150贯。 以购买力来说,只相当于五万人民币这样。 那些富贵之家,用几个大仓库来装钱的大有人在。在东、西两市,拉几车钱来买东西的也不稀奇。 不过如果是买大宗商品,那些高官显贵之家赚麻烦,多数是来选好了商品,然后让商家送到府上,再付钱,这种现象也很普遍。 李昂与萧鸾,一个俊来一个俏,并骑踏入东市。 整个东市有数万家店铺,商品琳琅满目,从贵重的珠宝,到便宜的针头线脑,大唐的商品在这里几乎都能买得到。 拥挤的人流,喧嚣的人声,市上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人明显感觉没那么冷了。 李昂和萧鸾找了一家酒肆,先饱餐一顿,饭后萧鸾笑道:“李郎,常言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锅碗瓢盘,酒器茶具,被褥帐幔等等,颇为繁杂,你一个大男人,怕是想不齐全,不如就交给他们分头去置办,这样也能节省一些时间。” 萧鸾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东西,李昂一听,好家伙,都由自己亲自去买的话,怕得累死。 “萧娘子说的在理,那就交由他们各自去置办吧。” 萧鸾得了话,立即对他带来的十个随从吩咐下去,她口齿伶俐,有条有理,谁买什么。应拿多少钱,很快就分派得清清楚楚。 李昂看了不禁感叹道:“萧娘子做事,干净利索,将来谁娶了你,那可真是有福了。” 萧鸾白茸茸的貂帽下,一张娇靥嫣然含笑。美绝人寰,她答了一句:“恐怕李郎心里,在笑奴像个庸俗的管家婆吧。” “岂敢亵渎仙子。”李昂笑容可掬地答道。 萧鸾看了看天色说道:“李郎,现在该去选几个仆役了,这可是重中之重,选得不好,将来轻则侍候不周,重则家宅不宁,那也是烦人。” “有萧娘子在。定不会有错。”李昂笑着,与萧鸾一起上马,往奴仆交易的地方去。 在长安东、西两市,以及天下各州府,都有奴仆买卖。 大唐的奴仆地位很低下,他们没有户籍,只能附籍于主人; 说不好听点,奴仆就像牲口一样。属于主人的财产一部分,主人不仅可以随意买卖。而且他们生下的孩子,也一样是主人的财产。 当然,朝廷也允许放还私属奴婢为良,但如果要放免,必须除去附籍,经过家长给手书。长子以下连署,再到官府去申牒除附等三种手续,才能放良。 奴仆的来源也有很多种,有的是家生的,有的是战俘。也有的是自卖为奴,也有各国贡献或从周边各国贩卖过来的,有的是被掠卖,有的是犯人的家眷被籍没为奴的。 奴仆又细分为仆、僮、仆隶、家奴、侍儿、侍婢等,普通的奴仆根据其自身的条件,几贯到几十贯钱不等。 李昂与萧鸾来到东市买卖奴仆一条街,但见两边的铺子的门口用半人高的栅栏围着,栅栏里少则三几个,数则二三十个奴仆站着,男女老少皆有,就如同被贩卖的牲口一般; 门外的卖奴人不断招呼过往的行人,称赞自家的奴仆如何如何好; 还有街口站着许多牙人,一见象李昂这样的人来,立即围上来,介绍哪家的奴仆好。他们是专门做中介帮人挑选奴仆从中赚取中介费的。这些牙人个个嘴巴油滑,说得天花乱坠。 李昂听得有些心烦,一股脑把所有牙人都赶跑了。 没来之前,他觉得买几个奴仆是件很轻松的事,可看了这买卖奴仆的一条街,人被像牲口一样贩卖,心里莫名有些堵。 “李郎,怎么了?”萧鸾发现李昂神色有些不对,便问道。 李昂看她神态自若,自己不禁洒然一笑,什么道德正义,咱们还是入乡随俗吧,瞧瞧栅栏里那些人可怜是吧,买回去了,对这些人来说可能还是好事。 李昂最终挑选了2个十五六岁俏婢,花了60贯;另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僮, 2个比较老实的男仆,用来干些粗活,3个共花54贯。 最后萧鸾提醒道:“李郎,还须挑一个厨艺好的仆妇才行。” “也对!”李昂笑了笑,以后总不能自己下厨,指望刚买的这五个估计也做不出什么好菜来,那不是虐待自己嘛。 对街一个卖奴人听了二人的对答,立即跑过来说道:“这位郎君,我家有个三十来岁的仆妇,原是犯官家的厨娘,做得一手好菜,你过来瞧瞧,包你满意。” 李昂随口问道:“真的假的?” 那戴着软布幞头的买奴人立即答道:“郎君,咱们干这行,讲的就是一个信誉,您买回去,若是发现小人骗你,你回来抽小人,可好?” “好,带我去看看。” “郎君,您随我来。”那卖奴人生怕别人抢去生意,殷勤的上来帮李昂牵马。 到了他家的栅栏前,他指着一个三十来岁,相貌端庄的妇人说道:“郎君您看,就这个,身体健康,相貌周正,手脚利索,厨艺一流。郎君您瞧瞧满意吗?” 萧鸾说道:“让她过来,我来问她几句。” “没问题,夫人您等着。”卖奴人立即拿一根竹竿,把其他的奴隶喝斥退后,让那位妇人站在栅栏边来。 随着一群奴仆往后退,李昂突然看到角落里,蹲着一个少女,相貌清秀,然这并不是吸引李昂的原因。她忧伤的神态中,有一种其他奴婢不同的气质。 李昂多看了她几眼,那少女似乎才注意到李昂在看她,也望过来,然后目光就没再移开。 “李郎,应该不假,就买她吧。” 萧鸾的声音传来,李昂才回过神来,先对萧鸾点点头,然后对卖奴人问道:“这个买多少钱?” “这个一身厨艺实属难得,你走遍东西两市,恐怕也找不出一个来,这价钱嘛,也不要郎君的多,你给四十贯就行。” “给你三十贯,你卖就卖,不卖免谈。”李昂直截了当地说道。 “郎君,郎君!您这价钱确实少了点,小的没骗你,这种精于厨艺的奴仆价钱向来要比其他的贵上一两倍,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小的若有半句虚言,您来抽小的嘴巴子。这样吧,看着郎君您有诚意,少两贯,三十八贯卖给你。” 对于买卖人口,李昂多少还有点心里障碍,再没心情砍价,随口道说道:“你不卖就算了,走!” “郎君,这位郎君,您请留步,价钱咱们好商量,您别走呀!” 李昂最终以三十二贯的价钱,把那位厨娘买了下来,那厨娘眼看要被带走,突然一转身,向墙角那个少女扑去,紧紧抱着那少女悲呼:“小娘子……..” .(。) 第0210章 长安居,大不易 那厨娘抱着墙角的少女哭喊了一会儿,在卖奴人的喝斥下,她放开少女跑出来跪在李昂面前哀求道:“郎君!您行行好,把我家小娘子也买了吧,郎君,您行行好,求求您了!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报答郎君您的……” 厨娘声泪俱下,卖奴人见惯了这样的事情,根本无动于衷。 李昂朝墙角的少女望去,见她满脸是泪,绝望中带着一丝期盼,望着李昂。 “那女子卖钱几何?”李昂问道。 卖奴人立即笑道:“小郎君您真有眼光,此女的父亲柳中州原是转运使司判官,因贪污事发,其家被籍没,此女也算是官宦之女,自幼读书识字,知书达礼,实乃难得的上等货色,可惜小郎君来迟了一步,已经有人看中了……..” 李昂见他说那么多,便不难猜到他的心思了,不就是奇货可居,想卖个好价钱嘛。 李昂对那不断哭求的厨娘说道:“你也听到了,你家小娘子已经被人买去,我也没办法,走吧。” 李昂转身便要走,那卖奴人连忙拉住他说道:“郎君,您请留步,这个嘛,如果郎君实在想买下此女,也不是不能商量。” “商量什么呀,你不是说已经有人买去了吗?” “这个嘛,小郎君您是知道的,咱们做生意,自然是谁出价高就卖给谁,前面一位出了一百贯,要是郎君您愿多出一点………” “我没带那么多钱,如今只剩下九十贯。想必你也不会卖,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李昂说完又要离开。那厨娘哭喊着拉住李昂的衣襟,眼泪哗哗的求道:“郎君。求求你了,买下我家小娘子吧,我家小娘子自幼聪明过人,知书达礼,您就一起买下她吧,奴婢来世经结草衔环报答您……..” 那卖怒人贼兮兮地笑道:“贵人,您看这哭天抢地的,着实让人于心不忍,这样吧。您出个一百贯,就一百贯,人您带走,如何?” 萧鸾看了,真是有点不忍心,对李昂说道:“李郎,要不这样吧,奴来出钱,就算是给李郎入住新宅的贺礼。可好?” 李昂笑道:“萧娘子,你如今急于用钱,我哪能让你破费,好了。那就一起买下她吧。” 李昂开口了,那卖奴人把那少女带出来交给李昂,笑得合不拢嘴。那厨娘则对李昂和萧鸾千恩万谢。 买了奴婢。并不能就这么带走,朝廷在东市没有掌管买卖事宜的专门机构。叫市署。买卖双方必须到市署去办手续。 由市令、史等官吏进行“明立交券”。 具体的手续一是“立券”,二是“过贱”。 立券就是双方立下买卖契约。然后由市令、史等官吏“过贱”,也就是验明买卖的奴婢是贱籍身份,然后收取交易费,在契约上加盖公印,这样整个交易才算完成。 到市署办完这些手续之后,李昂名下多了七名仆人;柳飞絮,柳十九娘,立冬、小雪、吴小乐、王二、李七。 七个仆人一下子花去了他246贯,相当于半栋宅子了,难怪拐卖人口这么猖獗,其中真是有暴利啊! 买到了仆人,路过一家买文房四宝的店铺时,李昂刚下马,店里一个十来岁的小伙计立即迎出来招呼道:“贵人您可是要买文房四宝,本店各类文房用品一应俱全,端州的老坑砚,上等的歙砚和洮砚,益州的麻纸、桑皮纸、楮皮纸、竹纸,宣州的宣纸,兔毛笔、羊尾笔、狼毫笔、鼠须笔、石獾毫笔…….” 小伙计滔滔不绝,你不得不佩服这个时代的人,开酒楼的,能把店里的菜名一口气念个遍,开店铺能把自家的商品一股脑介绍完,而且声音抑扬顿挫,如同唱曲,听着很悦耳。 李昂进店一看,确实是各类文房用品十分齐全,应有尽有。 他问了一下价钱,普通的纸50文一百张,上好的宣纸要3文钱一张,益州的麻纸也要1文钱一张,上好的宣笔要22文一管,墨15文一两,砚台则是一两贯到上百贯不等。 笔墨纸砚,笔洗,笔架、镇纸等文房用品,李昂都各买了一些,又花去了近50贯。 李昂没有铜钱了,只能拿出金叶来支付。 在大唐,银子数量很少,通常不用来支付,但金子往往用于大宗商品的支付。 为了方便携带,金子常常被打成薄薄金叶,象后世的奏折一个折叠起来,交易的时候,就用剪刀剪下一部分来称重。 目前长安的黄金与铜钱兑换比率是1两黄金兑换7贯铜钱。50贯的东西,李昂要付七两多的金子。 看看这个数字,李昂不禁感叹道:“读书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如今斗米才13文,这钱用来买粮食的话,可以买几万斤粮食了。” 萧鸾笑道:“李郎怎么能这么想呢,这学识是无价的,普通人家耕田种地,一年能赚到多少钱?读书识字,出将入相,世代富贵荣华,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李昂哈哈一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平衡多了。” “好了,李郎,估计他们也买得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嗯,咱们走!” “郎君,夫人,二位慢走!”店里的掌柜和伙计亲自送到门口来。 掌柜的这一声夫人叫出口,李昂看了萧鸾一眼,她俏脸顿时通红。 在买仆人时,那卖奴人也叫过一声夫人,当时李昂没在意,她也装着没听见。 现在李昂笑吟吟的看着她,让她实在尴尬,这事还不好解释,她索性上马带头离开了。 萧鸾那十个随从,以及成管都已在街口等着,各种生活用品足足买了几大车,那一大车铜钱也已经花光了。 大伙回到崇仁坊春风街李昂新宅,几大车东西直接拉了进去,然后各人分别给向李昂报帐: 铜镜两面,4200文。 大米一石,150文。 葡萄酒五坛,1800文。 剑南烧春五坛,1800文。 丝绢十匹,5000文。 粗布五匹,450文。 鸡蛋五十个,20文。 鸡两只,60文。 鹅两只,120文。 肉五斤,75文。 锅一口,350文。 碗五十个,750文。 碟五十个,2000文。 菜刀一把,80文。 大枣一升,5文。 杏仁一升,20文。 柴薪十束,50文。 两斤精盐,70文。 ……… *********************** ps:这一章的物价,查了很多资料,唐朝各种时期的物价相关很大,综合了一下,得出一个大致的数字,应该相差不远。求订阅,求推荐!(。) 第0211章 奴愿嫁,君愿娶吗 没办法,自己虽然就是私盐贩子,但到了长安,你一样得跟别人买盐吃,而且过了几道贩子,这价格翻了好几倍。 另外还有好多家什,各人把价格一一上报后,李最合计一下,连同买仆人在内,这一天差不多花去了450贯。 李昂算完账,不禁感叹道:“唉!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柴薪在火井县才一文钱一束,长安要五文钱一束,长安居,大不易,这钱真不经用啊。” 萧鸾含笑道:“李郎如今光是精盐一项,便是日进斗金,花这几百贯何至于如此心疼?” 李昂开玩笑道:“话不是这么说,我没有别的产业,连媳妇都还没娶,不存点钱,将来恐怕连聘礼都筹不出,岂不得打一辈子光棍。” 下人忙着摆设家什,打扫卫生去了。 厅里只剩下李昂和萧鸾,她刚脱下那白茸茸的貂帽,听了李昂这话,忍不住瞟了他一眼,想起在市上,她两度被人呼为夫人,俏脸儿又微微红了起来。 “照我看呀,李郎根本不用担心什么聘礼,以李郎之才,来年春闱定能高中,正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象李郎这种年轻俊彦,一旦登榜,不知有多少将相豪门抢着拉李郎去做东床快婿,到时光是嫁妆,就够李郎享受不尽的了。” 李昂哈哈一笑,不忘拿萧鸾打趣道:“萧娘子貌若天仙,家资百万,昨日你一口气便要汇五万贯来长安。我光是听着这么大的数额,这心就扑嗵乱跳。谁要是娶了萧娘子,那才叫有福气呢。” “奴愿嫁。君愿娶吗?”萧鸾笑语嫣嫣,突然反问一句。 李昂张着嘴,望着她,傻了! 好吧,就算大唐风气开放,宰相让女儿自己选婿的事也已不稀奇。可当一个女子当面面问出君愿娶吗,李昂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萧鸾那秋水明眸悠悠一眨,羞笑道:“就知道李郎看不上奴这蒲柳之姿和几贯家财,瞧把你吓的。嘻嘻……..” 李昂尴尬地说道:“萧娘子您就别逗我玩了,象萧娘子这样貌若天仙的奇女子,岂是李某这样的凡夫俗子敢动念的。” 萧鸾宜嗔宜喜地瞪了他一眼,主动转开话题道:“李郎不是说今日要到左相府上赴宴吗?这时辰不早了,李郎梳洗一番也该动身了。奴就不在这碍您的眼了,告辞!” 萧鸾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往时被委婉拒绝时的伤感,李昂看在眼里心里颇为诧异。但她如此,李昂心里倒是很轻松,就象朋友相处,没有太多的负担。挺好。 李昂将到送到门外,再次致谢,并邀她明日过来吃“入屋酒”。直到萧鸾与十来个随从消失在街角,李昂才回转。 李昂抓紧时间梳洗了一番。交待成管先帮着看顾家里,便带上伍轩赶往青龙坊的左相府。 相府门前。已经停着多辆豪华的马车,正门外道路两侧立着两个戟架,架上竖着的两排长戟,戟的顶端幡旗翻卷。 大唐三品以上的官员,不但可以从坊墙开大门,而且可以在外门和正门之间的道路上,树两排戟,官员品级越高,列戟越多,从十到十六戟不等。 李昂这个小土豪,往相府门面一站,立即就显得有些寒酸了,他递上烫金的请柬后,门房很快通报进去; 李适之的长子李霅亲自迎了出来,一脸春风地拱手道:“日之兄,前日送请柬,日之兄不在,未能亲自送达日之兄手上,还望海涵。” “员外郎太客气了,劳员外郎亲自走一趟,在下实在担当不起。”李昂与之相对一揖,长袖飘飘。 “家父已在厅中恭候,日之兄快请!” 李霅热情的在前头引路,以相府的规矩,一般的客人,都由相府的下人或管家引进去。 如今李霅亲自相迎,这接待的规格已经很高了。通常只有那些品级相仿的高官显贵到访,李适之才会亲自出迎。 相府重楼高起,飞檐交叠,气派非凡,这些自不必多说。李昂随着李霅沿着砖石铺就的道路,来到正堂。 堂内,李适之正在和几位客人交谈,见儿子把李昂引进来,他立即起身含笑说道:“日之,快快请进,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益州解元李昂,字日之,实乃不可多得的年轻才俊。” 这给人介绍,也是有学问的,通常是先把位卑者介绍给位尊者,把晚辈介绍给长者。不用说,从李适之介绍的顺序,便可以得知,在场的人中,肯定是李昂的身份最低。 李昂施礼时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有汝阳王李琎,中书舍人梁陟,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李昂在朱雀大街于见他。其他的几个人李昂就不认识了。 “汝阳王和梁舍人与日之吃过酒,老夫就不介绍了。”李适之说完,汝阳王李琎先豪爽地向他打招呼。 “日之啊,今日你来得正好,那日在状元楼,我和梁舍人被你双双灌醉,这面子可丢大了,今日有左相公在,我等非扳回一局不可,哈哈哈………” 李琎这个老帅哥,性格豪爽,待人随和,李昂对他很有好感,上前拜道:“汝阳王上,请受晚生一拜。” “日之快别多礼。请起,请起。” 等李昂施完礼,李适之指向左首的一个四十来岁,眉眼细长的中年人说道:“日之,这位是新晋刑部韦尚书。” “这位是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 “这位是礼部左侍郎达奚珣。” “这位是户部郎中谢安邦。” 随着李适之的介绍,可知在坐在没一个是小人物,李昂只能上去一一施礼,除了达奚珣多看他两眼,寒暄几句外;韦坚、皇甫惟明对他一个小小的举子,都没有什么兴趣,随口的客气一句,又转过去接着交谈。 至于那位户部郎中谢安邦,他没太把李昂放在眼里,李昂也不太把他当一回事。 李昂刚刚落坐,就听皇甫惟明不满地说道:“李林甫这个奸相,这分明是在排除异己,明日我上表弹劾这奸相不可。” **********(。) 第0212章 贵族舞会 皇甫惟明和韦坚的交情似乎不浅,两人不知不觉谈到了韦坚被李林甫奏请调任刑部尚书,明升暗降一事,皇甫惟明怒声喊出要弹劾李林甫。 皇甫惟明这次回京献俘,显然是得了皇帝的夸奖,否则恐怕是没有心思替韦坚去出头的。 这样的事情,李昂插不上嘴,也不想去掺和,他陪于末座,独自喝小酒。 通常这样的宴会,主人都会请来平康坊的艺妓来陪客,李昂有幸也分到了一位,名叫崔莺莺。听到这个名字,李昂差点把酒给喷出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美人,娉娉婷婷十五六,发髻高挽,珠翠轻晃,光彩照人。 难道这就是那个在西厢里娇唱着“纱橱月上,并香肩相勾入房,顾不得鬓乱钗横,红绫被翻波滚浪。花娇难禁蝶峰狂,和叶连枝付与郎。张君瑞,休要忙,鸳鸯枕上少颠狂。旱久雨降,觑鲛绡腥红染妆,滴溜溜粉汗如珠,楚阳台梦魂飞上…..”的崔莺莺? 一个名字,让李昂遐思无限,旁边的美人见了,呡嘴笑道:“郎君,你没事吧?” 李昂笑道:“当然有事,你的美,让我心碎!” 那崔莺莺往他身上一靠,笑靥如花的举杯喂他道:“郎君的嘴,甜得让奴心醉!” 李琎瞄见这一幕,朗声笑道:“日之,少在温柔乡里流连,今日定教你好看,哈哈哈……” 汝阳王显然也不是要在这样的场合谈政事,他这一出声。皇甫惟明和韦坚也谈不下去了,大家闻声一起向李昂望来。 李昂只得笑道:“主人未叫开宴。想必是客人尚未全到,晚生也不好贸然先敬诸公。失礼了!” 李适之大笑道:“看来汝阳王已经等不及要找日之报一箭之仇了,今日主客均已到,那就先开宴吧。” 李适之一发话,李霅便亲自去张罗,很快一道道美酒佳肴就端上来。相府的准备可谓周全,各种佳肴皆装在近似小蒸笼的小食盒里,小几上再放置一个小炭炉,桌上的佳肴一旦稍为变凉,侍候在侧的美人便会将佳肴放到小炉上热一热。这寒冷的冬天。客人却不愁吃到冷菜。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诸位,我借用日之的佳作,邀诸位共饮此杯!”爽朗的汝阳王当先端起爵杯邀饮。 众人共饮的同时,又纷纷把目光投向李昂。年近五旬的达奚珣抚着腭下的短须,闭着双目,轻摇着脑袋,把李琎诵过的小诗重念了一遍。然后赞道:“善!甚善!融情于境,情境皆得,此中温情如春风拂面。” 李昂连忙起身谦逊道:“多谢达公错爱!学生惶恐。” 汝阳王根本没打算放过他,立即揭李昂的老底道:“达侍郎别信他。他才不惶恐呢。第一次见面,他就敢把我与梁舍人双双灌醉,他会惶恐?哈哈哈…….” 汝阳王这一番话。惹得大家纷纷大笑起来,李适之也跟着声讨道:“老夫何尝不是第一次见面。就着了他的道啊,哈哈哈…….” 李昂颇为尴尬。心道你们这些老不羞,不就是喝倒你们一回嘛,一开宴就来声讨我一个后生小辈,至于嘛! 汝阳王朗笑道:“哈哈哈,日之不必难堪,善饮者,必大丈夫也!” 这还真是酒鬼的理论,李昂不好接话,只得向大家敬酒。 随后又陆续有些高官显贵到来,其中有驸马都尉张垍,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大理寺丞韦见素等。 厅中更加热闹,这些新来的宾客忙着向左相以及汝阳王等问候,一下子又没人理会李昂这个小人物了。 李昂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大家谈论,从中还是能听到不少小老百姓所难以听到的朝廷秘辛的。 李适之请到的是杏花楼的韩若素来献舞。在乐曲声中,但见她云鬓高挽,步摇交映,身着七宝翠羽衣,在悦耳的乐曲声中,水袖飞扬,绰约的身姿轻舒漫旋,引得厅中阵阵喝彩声起。 韩若素跳罢,汝阳王按耐不住,走入场中,扭肩旋身,且舞且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醉了呢,其实不然,在大唐贵族的宴会上,男人下场跳舞是很平常的事。 大唐的皇帝从太宗到今上,都是喜好音乐舞蹈的人,太宗曾御制《秦王破阵乐》,在重大喜庆的场合,常常亲自下场领舞。今上就更不用说了,自制《羽衣霓裳舞》,设梨园,有乐工舞伎数千人。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唐的权贵之家,但凡宴会,主宾常会下场歌舞,被视为雅事。 汝阳王这个老帅哥先下场,赢得的喝彩声比韩若素还多。 干嘛呀?!干嘛呀?!眼看汝阳王越跳越靠近自己,李昂不由得暗叫不妙,但这是避不过去的,汝阳王已经在招手,若不“应招”,那将是很失礼的事。 旁边的崔莺莺笑嘻嘻地说道:“郎君快请吧!不然可就失礼了。” 嘿嘿,你们别以为俺就不会,我家南宫紫烟,那可是歌舞胜绝,这样交际场合必须会的岂会不教俺。 李昂豁出去了,随即起身拉着崔莺莺一起步入场中,随着汝阳王的节奏,脚下踏着简洁的步法,双手拍拍肩膀,拍拍胸口,拍拍胳膊……嘴里同时放声高歌: 黄钟应律好风催,阴伏阳升淑气回。 葵影便移长至日,梅花先趁小寒开。 八神表日占和岁,六管飞葭动细灰。 已有御街迎腊柳,参差又欲领春来。 李昂这首冬至诗,不但应景,而且清闲雅致,顿时赢得了满堂彩。李适之等人纷纷击节高赞,那主持礼部贡举的达奚珣也不住地抚须叫好。 李昂高歌罢了,移动舞步到李适之面前,邀他一起下场,李适之哈哈朗笑,长饮一杯酒后走下场来,左相献舞,免不了又是一阵喝彩之声。 不得不说,大唐人真会玩,连老胳膊老腿的李适之,跳起舞来都有模有样,节律娴熟,神态飞扬,仿佛年轻了十岁。 他身为主人,一边跳舞还一边向在坐的宾客敬酒,把这场宴会的气氛推向了**。 敬酒时主要吟诗,而宾客回敬时,也要自吟一首诗回应,这种即兴之作讲究的是应景,并不要求太高。 所有人的诗作比较下来,还是李昂且舞且歌时作的那首冬至诗最好,他也自然成了最受瞩目的一个。 ………..(。) 第0213章 双娇上门 冬至日之后,皇甫惟明果然上表弹劾李林甫,请皇帝罢免李林甫宰相之职。对此,李林甫自然是非常恼怒。 更让他难受的是,宫中传出消息,五杨这几天时常在皇帝面前说他的坏话,为此李林甫还被皇帝召见训斥了一顿。 这让李林甫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感。 皇甫惟明的弹劾还是其次,如果让五杨这样不断地在皇帝耳边进谗言,恐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 这天下朝之后,他立即将公孙谨、王鉷、吉温等人召到府上密议。 公孙谨先说道:“相公,眼下皇甫惟明回京献俘,圣宠正隆,若不能找出他的错处,恐怕一时奈何他不得。皇甫惟明早年与太子甚善,交往密切,此番弹劾相公,实则是担心相公动摇东宫储位也!” 公孙谨一下子就指出了问题的核心,当初李林甫支持武惠妃废掉太子李瑛,其后极力劝立武惠妃子寿王李瑁,然而皇帝却立了忠王李玙(后改名李亨)。 李林甫担心怕李亨继位后,对他不利,因此一直处心积虑,图谋废黜李亨。而皇甫惟明是太子李亨死党,这次借韦坚之事弹劾李林甫专权,排斥异己;实则是为了保护太子李亨。 李林甫抚须不语,这一点他何尝不知。李亨于他而言,就是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利刃,这次与其说是在与皇甫惟明在斗,不如说是在和太子李亨在斗更确切一点。 公孙谨接着说道:“相公,皇甫惟明这次回京献俘,实则是在力挺东宫,想必接下来,他一定会与东宫联系。咱们可派人监视皇甫惟明和韦坚的一举一动,想必不难抓到他们的把柄。” 面容清癯的李林甫,沉沉地点了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五杨日夜诋毁于我,此事诸位有何高见?” 吉温思索了一下,说道:“相公。圣上爱屋及乌,对五杨宠极一时,五杨一向与相公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突然在圣上面前诋毁相公,其中必有内因。要是能找出其因,便好对症下药了。” 李林甫不说话,但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有数。普通人往往是尽量去表现自己,而聪明人则会尽量让别人去表现。李林甫深谙此道,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位极人臣之事。 他在手下面前。寡于言语,并不代表他自己没有主意。他更多的让手下人来表现,一来是了解他们的心性和能力;二来,出了什么问题,还可以推到他们身上,弃卒保车。 吉温接着说道:“相公,金吾兵曹参军杨钊终日流连于五杨府下,四处钻营。相公若能提携杨钊一把,要打探五杨因何诋毁相公又有何难?到时还可以利用杨钊来影响五杨。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不得不说,李林甫是个玩阴谋的专家,他的这些手下,也个个不赖,很快就制定出了应对的措施来。李林甫听后,很是满意。就嘱咐手下人马如是施行。 等公孙谨和吉温等人离开,留在后面的王鉷才对李林甫说道:“相公,昨日冬至,李适之设宴,汝阳王、皇甫惟明、韦坚、达奚珣、张垍、陈玄礼、韦见素等人都去了。” 李林甫眼中寒光一闪而没。淡淡地问道:“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也去了?” “相公,陈玄礼确实去了,但是不是与李适之相狎暂时不得而知。” 陈玄礼曾随今上诛韦后、安乐公主,从龙有功,深得皇帝信任,要是他也加入李适之的阵营,倒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李林甫听了这消息,双眉不禁蹙了起来。 “相公,让人费解的是,在众多宾客之中,李适之还请了一个益州举子,叫李昂。据说这李昂在宴会上,以一首冬至诗,赢得四座称赞。但尽管如此,一个小小的举子,能得李适之邀请参加这样的宴会,还是颇为不寻常。” 李林甫也认为此事不寻常,他想了想说道:“你派人去查一查这个李昂。” “是,相公。” *** 今日,李昂乔迁新居,他比较低调,只请了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四人,以及萧鸾一起过来。 萧鸾虽然换上了男装,但仍能一眼看出她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不过她落落大方,一点也不矫情。 厅**六人,各据一案对饮。在自己家中,李昂比较放松,盘腿坐着笑道:“诸位仁兄,安心喝酒吧,你们的行卷,在下已经呈给左相了,等左相看完之后,我再带着诸位前往相府聆听左相教诲,如何?” 唐宇四人大喜,一齐举杯道:“日之兄提携之恩,我等必定铭记于心,今日借花献佛,敬日之兄!” 几人正喝着,童子小乐跑进来禀报:“郎君,门外有客到,是位小娘子,自称姓杨。” “小娘子?姓杨?”李昂下意识地望了坐在右首的萧鸾一眼,然后对唐宇等人说道,“诸位仁兄,你们先随意,我出去看看。” “日之兄请便。” 李昂来到大门,只见杨男也穿着一身男装,带着四个随从,骑着马,还带了不少礼物,俏生生地等在阍室的廊下。 “丫头,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不欢迎?”杨男噘噘嘴,马鞭儿微微一甩,在空中打出了一个鞭花。 李昂连忙赔笑道:“哪能呢,我只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嘛,我只是说我买栋小宅子暂住,不想惊动姑奶奶您,你看,你还带着礼物来,这多破费……..” 杨男上前一步,侧着脑袋看着他,猜疑地问道:“咦,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呢?” “我心虚什么?”李昂赶紧挺挺胸脯,作大义凛然状。 “那你怎么不请我进去呀,站在这大门说话,难道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 “呃,丫头快请!” “什么丫头,难听死了,以后不许这么叫我。”杨男瞄了他一眼,提着马鞭,先行向前厅走去。李昂赶紧跟上,心里却在盘算着,等下该怎么应对。 果然,杨男一到厅门,目光顿时就落在了坐在右边上首的萧鸾身上,而萧鸾呢,目光也紧紧的锁定在杨男身上。 李昂一见这架势,暗道这下要糟! 天啊,喜迁新居的当天,不会上演一场妖精打架吧? ****************** ps:现在基本没有月票了,可怜的,求点月票,安慰一下! .(。) 第0214章 后院起火 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四人也明显感觉到厅中有股杀气在流动,一个个停下言谈,厅中顿时静悄悄的。 只有杨男和萧鸾的目光在无声地碰撞着……. 李昂挤出一脸笑容说道:“各位都不是外人,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死丹丘的高徒,李谪仙的师侄,杨男。大家欢迎,欢迎!” 唐宇几人早就认识杨男,大家一起入京,一路上唐宇几人就差没叫她嫂子了,此时再见,几人纷纷起身作揖。 坐在右边上首的萧鸾也站起来,笑语嫣然地迎上来说道:“杨妹妹,今日可见着你了,以前就时常听李郎提起你,说妹妹聪明伶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是天仙般的人儿,难怪李郎总是念叨着妹妹呢,妹妹快请!快请进来!” 萧鸾热情洋溢,脸上的微笑可亲切了,可李昂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急了,我什么时候在她面前提起过杨男啊?看来萧鸾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她当着杨男的面,一口一个李郎叫着,这番话乍听来没什么,可细细体会,却有点女主人的味道。 换了别人,恐怕一气之下,转身就走了。 杨男却不以为意,眼中一抹狡黠的神色一闪而逝,她转头看着李昂笑道:“咱们一起进京,同行近月,却不曾见你提起这位妹妹,你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不等李昂答话,她又转向萧鸾说道,“妹妹长得真是俏丽。不知妹妹怎么称呼?” 李昂一看她露出那拐骗小孩子的甜美微笑来,心里就发毛。他连忙抢上前说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萧娘子,是……..” “是什么呀?”杨男的笑容更甜美了,他堵住李昂的话头道,“你乔迁新宅,我与萧妹妹来道贺,你理应别室设宴款待我俩,如此男女同宴,要是传出去,萧妹妹这名声岂不让你毁了?” 李昂头皮阵阵发麻。杨男这话一方面是在批评他,另一方面,也是在说萧鸾不知羞耻,与男子同宴。 其实在大唐,风气开放,象过去的太平公主等人,经常在自己宅中设宴款待男宾; 王维是靠在公主的宴会上弹琵琶,才中的状元。 李白也是拜会玉真公主,得到推荐才有供奉翰林之事。 有这些公主开风气之先。现在的贵族女子与男子同饮,也是说得过去的。 不过这男女同席的事,一般只存在于上层贵族,普通老百姓还是相对保守的; 李昂现在还算不上贵族。如果没人说,那也算是走的灰色路线。 但杨男之么一挑明,等于是将李昂和萧鸾置于阳光之下。没有灰色地带可遁形了。 而且她高明就高明在不但没有明着指责萧鸾,听起来还象是在维护萧鸾的名声似的。 李昂连忙一拍脑门道:“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来人。把二位小娘子领到二堂去,另开一席!” “是,郎君。”那柳飞絮敛衽一礼,请杨男和萧鸾往二堂。 李昂吩咐道:“飞絮,就由你来招待二位小娘子,万不可怠慢了。” “婢子遵命。” 李昂就像送瘟神一样,把两个妖精送入二堂,这下子前厅里清静了,李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唐宇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有戚戚焉! 吴自清举杯笑道:“来,请日之兄满饮此杯,压压惊,压压惊,哈哈哈………” 魏如良也跟着打趣道:“日之兄,看来这齐人之福不好享啊!” 狄远则道:“这顿酒日之兄怕是没法安心吃了,我算看出来了,这两位小娘子皆是才智不凡,这进了二堂,只怕还是刀光剑影,不得消停啊。日之兄,你就不去瞧瞧?” 李昂哈哈笑道:“我去瞧什么呀?她们还能把我的二堂拆了不成?她们要斗,由她们斗去,这叫内部矛盾内部解决,诸位仁兄,来来来,继续吃咱们的酒!” 唐宇也笑道:“日之兄这心胸,非一般人可比也!来来来,喝!” 几人在前堂畅饮着,过了一会儿,二堂方向突然传来轻微的叮当声,唐宇坚起耳朵听了听说道:“日之兄,不妙啊,这好象是兵器撞击的声音,莫非真被狄兄说对了,两位小娘子真打起来了!” 李昂的耳朵比他的灵得多,早听出来了。 这下子他笑不出来了,不至于吧,真打起来了? 他两眼呆板地从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四人身上一一移过,他每望向一人,人家便点点头。 “不好!真打起来了!”李昂连忙扔下酒杯,冲向二堂。 唐宇四人见李昂跑得比兔子还快,扔下的酒杯在几案上乱滚,几人顿时忍俊不禁,暴笑如雷。 李昂风风火火的冲到二门,但见二堂前的空地上,两个大美人惊若翩鸿,宛若游龙,剑光交错,斗得难解难分。 李昂这是第一次见到萧鸾的武功,但见她有如紫燕穿帘,人剑合一,凌空向杨男射去…… “来得好!”杨男娇叱一声,脚下碎步急退,手上的宝剑挽出一个个旋转的剑花,搅动着萧鸾那凌厉的一刺。 萧鸾刚一落地,杨男脚下便如走梅花桩一般,闪腾而上,剑刃削向萧鸾的胸口……靠!真要被削中,萧鸾那巍峨的峰峦不被削成飞机场不可。 “住手!住手!”李昂大喊起来,但场中两个大美人如同未闻,萧鸾那柳腰柔若无骨,向后一折,宝剑向后点在地上,那长长的美腿同时前踢而出,逼退了杨男。 “住手啊!你们这是演的那一出啊!快住手,刀剑无眼,别打了!两位姑奶奶,当我求你们了,别打了……..”李昂大喊着,向场中冲去。 结果杨男又是一个剑花,那寒气森森的宝剑就从他发髻边掠过,李昂吓得惊呼一声,连忙后退,几缕发丝飘下来,落在他的脸上。 这下他怒了,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墙边有一根两三丈长的晾衣竿,立即跑过去,扛起晾衣竿又冲过来。 长长的晾竿往中间一劈,嘴里大喊道:“挡我者………” 者什么者啊?那晾衣竿刚劈下,杨男和萧鸾就像说好了似的,双双挥剑,几道剑光掠过,他那晾衣竿便被削去了一大截。 “反了!反了…….” ********************* ps:月票求不到,求点订阅和推荐票吧,求支持! .(。) 第0215章 他是吐蕃奸细 李昂一怒之下,扔下晾衣竿,空手就冲入杨男与萧鸾中间,两个美人自然不会真的伤他,被逼得双双退开。 见李昂一副火大的模样,杨男收剑嘻嘻地笑道:“我与萧妹妹切磋一下剑术,你气冲冲的跑进来挡着干嘛呀?” 萧鸾也笑道:“李郎,我们确实是在切磋剑术………” “切什么切?”李大板着脸吼道,“万一伤着了谁怎么办?就算没伤到谁,伤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两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不比女红,舞刀弄剑的象话吗?” 杨男和萧鸾两个大美人,一个眸子瞪得溜圆,一个樱唇半张着,像是不认识似的看着李昂。 李昂一发不可收拾,指着这个,指着那个,气急败坏,最后他指着杨男吼道:“尤其是你!最是调皮捣蛋!常言说得好,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不敢毁伤。你倒好,竟敢削我的发,反了你!” 杨男噘噘嘴哼道:“你别不讲理,我与萧妹妹比武,谁让你冲进来打乱我们的,不就是削你几根头发吗?你吼什么吼?” “几根就不是头发了吗?你今天你就敢削我发,来日你还不得上户揭瓦?” “你!” “噗!”萧鸾忍俊不禁,那倾城的笑靥足以闭月羞花,纤纤杨柳腰儿弯之欲折。 “你也一样,还笑!她调皮你也跟着胡闹,你们是生怕这个家不够乱是吗?”李昂就象举着炸药包的董存瑞,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地教训着两个娇娃。 这年头确实很重视身体发肤,杨男刚才一时性起。伤了他几根发丝,虽然只是几根。但到底是理亏。 这还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有萧鸾在场,她有意让着李昂,免得他下不了台;是以尽管李昂像训小媳妇似的训着她们两个,杨男也没有象以往那样继续顶嘴。 旁边的柳飞絮看着这一幕,低着头,想笑又不敢,忍得很辛苦。 李昂突然喊道:“飞絮,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带两位小娘子进去。好好招待。” 有意思的是,杨男和萧鸾也不再忤逆他,两人乖乖地跟着柳飞絮进堂去了。 李昂站在后面,低声嘟嚷道:“两个败家婆娘,生怕吃不穷我似的,饭前还要上串下跳开胃,真是的……” 幸好这一声嘟囔没被杨男和萧鸾听到,不然不知道又会引发什么样的反应呢。 李家现在还没有女主人,柳飞絮的身份只是一个婢女。不能上桌,堂内就杨男与萧鸾对坐,论美貌两人各有胜场,论武功。因为李昂的介入,未分输赢。 但常言说得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即便没有李昂打断。两人估计也很难分出胜负。 那只有比别的了。 “萧妹妹今年贵庚?”杨男还是那抹甜美的微笑。 萧鸾知道,一旦自己说出年龄。杨男肯定会说她比自己大几天或几个月。 但杨男抢去了先机,若是不答,那就等于自己落了下风。 他嫣然一笑道:“我与李郎都是自幼失去双亲,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出生年月。杨妹妹呢?可曾及笄?” 萧鸾连削带打,把球又踢回给了杨男。 杨男立即一脸同情地问道:“难道萧妹妹也是从小被遗弃在路边的?” “那倒不是……”萧鸾说到一半,发现杨男的脸容有玩味的味道,怕她继续这个话题,自己难以自圆其说,连忙转开话头道,“杨妹妹是怎么认识李郎的?” 杨男随意地说道:“边军说他是吐蕃奸细,把他抓了,我一时性想救了他一命,到了邛州,万芳楼失火,他又救了我一命,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对了,萧妹妹可曾见过他身上的金刀?” “好象李郎是有一把金刀,只是他贴身收藏,轻易不显人。”萧鸾有些疑惑,杨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那就对了,这把金刀镶着名贵的宝石,价值连城,他从不轻易显人,因为这与他的身世有关。”杨男就像哄骗小孩子一样,一点点的哄着萧鸾,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温和,那么的亲切,充满了阳光,和母性的光辉。 “与他的身世有关?” “没错,我可以告诉萧妹妹一个天大的秘密,但你要先保证不能泄露出去。”杨男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一脸认真。 萧鸾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立即保证不会泄漏出去。 杨男向她招了招手,萧鸾走了过来,杨男贴近她耳边轻声说道:“萧妹妹,告诉你吧,李昂是吐蕃人,很可能就是吐蕃派来的卧底,你千万不要上当。” “吐蕃人?”萧鸾一惊讶,美丽的眸子张得很大,瞅着杨男,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窥出一丝端倪。 杨男一本正经地说道:“萧妹妹,我知道,姊姊这么说,你一定不信,有机会的话,你拔出他那把金刀来看看,刀身上用吐蕃文刻着四个字,苏毗卓玛。” “苏毗卓玛?” “一点没错,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这苏毗指的就是吐蕃苏毗部,苏毗部的公主就叫卓玛,是个巾帼英雄,时常带兵征战,她的金刀在李昂身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萧鸾忍不住问追问道:“意味着什么?” “萧妹妹你没听说过吗?少数部族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金刀上,这种金刀绝不会轻易赠人,一旦赠出,往往代表着定情之意。是以少数部族的驸马又常常叫金刀驸马,萧妹妹明白了吧?” “啊!杨妹妹是说………李郎是………是苏毗部的金刀驸马?” 杨男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呀,年纪还小,不知道世情险恶,以后什么事呀多留着个心眼,别被人给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当然了,我知道你一时不会相会我,你若有机会,不妨悄悄拔出他那把金刀来看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萧鸾将信将疑,她曾动用过升龙会的人手,暗中查过李昂的来历,但毫无所获,李昂就象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从这一点上说,李昂的身份确实很可疑。 如果杨男说的是真的,李昂是吐蕃人,那原来的疑惑反而可以解释的通了。 可这是真的吗? ************** ps:求订阅,求推荐! .(。) 第0216章 不寻常 李昂不知道杨男在背后把他说成了吐蕃奸细,他发现杨男和萧鸾告辞时,两人的关系似乎融洽了不少,杨男临了还对他扮了个鬼脸。 李昂看着老怀大慰,嗯,不错!虽然左拥右抱的场面还不敢想像,但至少二堂算是保住了。 李昂站在大门外,送走二人,正准备转身入院,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他没有停留,进院后让看门的王二把院门掩了起来。 李昂径直往前面的厢房,“南门!南门!”李昂叫了两声。伍轩开门出来问道:“郎君有什么吩咐?” “门外有人鬼鬼祟祟的,似乎是在监视咱们,你出去摸摸这些人的底,看看是哪路神仙。” “不会吧?”伍轩疑惑地说道:“郎君刚刚进京,又不曾与人结怨……….嘶,会不会是右相之子李嵘派来的?” 自到了京城,李昂只在杏花楼下与李林甫的儿子李嵘结过怨,是以伍轩一转念就想到了李嵘身上。 李昂点点头道:“很可能,你小心一点,先把对方的底细摸清再说。” “是,郎君!” 伍轩随手拿上一把横刀,这种横刀不出鞘时,看上去很像剑,因为刀身窄而直,后世东洋刀就是由横刀演变而成的,只不过东洋刀的刀身稍稍有些弧度。 大唐是允许携带这样横刀的,李昂用的也是这样的横刀。伍轩向他一抱拳,便从侧门出去。 过了没多久,成管前来禀报。说萧鸾已经决定通过汇丰钱柜将五万缗钱汇到长安。这对李昂来说,是个大好的消息。他连忙写了一封信,让成管派人送回成都交给李侠子。 一方面。让李侠子立即组建一支商队,采办益州物产运往长安。 一方面,让南宫紫烟尽快进京来。 这宅子买下来后,没个女人打理,总不是个事。柳飞絮虽说是大家闺秀出身,但了解不多,总不如南宫紫烟让李昂放心。 这次李昂入京,除了想谋个一官半职之外,还想布置长安到扬州的异地汇兑。同时组建自己的商业网络,以便与钱柜相辅相成。 就像萧鸾的这一大单生意,如果光靠柜坊是接不下来的。 但像这么大笔的汇兑,肯定又不是时时都有。平时商队怎么养活自己,怎么自我完善壮大,这些都是需要有一个可行的规划才行。 大唐不准官员经商,然而无商不富,暗地里很多权贵之家都在经商。 这些权贵从事的多是特权贸易。自己现在无权无势,暂时难以得这条路子。那就只有取巧了。 李昂思索着回到二堂,堂中的碗筷已经收拾去,柳飞絮站在书架边,和立冬、小雪两个俏丫头正摊开一匹绢。正商量着帮李昂缝制一套衣服。 市上有现成的衣服买,但比较贵,一件上好的长衫得要一贯钱。绫罗制的幞头也要一百文,鞋子也要一百多文一双。 所以各家的女眷多会针黹女红。 见主人回来。柳飞絮先一步赶到门边,替李昂脱去鞋子。齐整地摆在门边。李昂进屋时随口问道:“你会裁缝衣服?” “婢子学过一些,会一点。”柳飞絮低头答道。 对李昂她还很陌生,只知道他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还是个解元。 家里原来没有下人,她们七个都是李昂临时从东市上买来了,也没法向其他下人打听更多。 柳飞絮虽然算不上绝色,但也很秀丽。 而且她到底是出身官宦之家,自幼读书识字,学过琴棋书画,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她虽然穿着婢女的服饰,但自有一股动人的气质,非一般的婢女可比。 李昂突然想到,大唐豪迈放开,对外来文化接受力很强,特别是胡服因便于骑马,在大唐极为盛行。 李昂一时兴起,对柳飞絮说道:“你去铺纸研墨,我来画些衣样,你们再看能不能试着缝制出来。” “啊?” 不光是柳飞絮,就连立冬、小雪两个俏婢,也都惊讶地张着小嘴。堂堂的解元,做裁缝活,这样的事还真是闻所未闻。 李昂呵呵笑道:“还愣着干嘛?本郎君就当是消遣一下,你们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还不快去铺纸研墨。” “是!”柳飞絮如西子抱心,盈盈一福。 等她研好墨,李昂提笔把礼帽、燕尾服,衬衫,西裤的样子大致画出来,然后解说说道:“飞絮,这燕尾服呢,外层用黑色的厚布料缝制,里层呢,用薄丝绸就行了。至于这件衬衫,用纯白色的丝绸缝制就行,衣领、袖口、襟边这些地方是双层的……” 李昂想像着,戴着黑色的礼帽,穿着白衬衫、燕尾衣以及笔挺的西裤,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想必一定能引来很高的回头率吧。 嘶,好像还缺点什么? 李昂看了看刚才柳飞絮摆放在门边的那双布鞋,嘿,要是穿着一套燕尾服,配一双布鞋,岂不是太二了。 皮鞋嘛,柳飞絮肯定不会做,还是自己找个时间上东市去找皮货店定制两双吧。 “郎君,这衣裳的样式……..” “你们就按我说的先缝着,一次做不好,咱们再改进,别怕浪费料子,这衣服制出来后说不定能赚笔钱。” 吩咐完这件事,李昂到窗下卧着看书。前世他读书不少,但没有全面读过中国古典经史著作,这些经典著作凝聚了古人大量的智慧,用心去读的话,还真是受益匪浅。 再者,来到了这个时代,就得对这个时代的知识多了解一些,不然像李林甫那样搞出个“弄獐之喜”那就遗笑千年了。是以,李昂读书还是很认真的。 到了黄昏时分,伍轩回来了。 李昂来到前堂,伍轩立即向他禀报道:“郎君,监视咱们府上的人,最后进了御史中丞王鉷的宅子。” “御史中丞王鉷?” “郎君,我悄悄尾随其后,绝对没有错。” 这下子李昂感觉事态有点不寻常了。按理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子,御史中丞可是权力极大的高官,两者根本不沾边。 堂堂的御史中丞,竟然派人来盯着自己,这让李昂心中甚是不安,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华山金矿的事暴露了自己。 .(。) 第0217章 波斯王子 华山金矿一事,李昂将朝中两位宰相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这件事暴露了,只怕会死得很惨。 不过李昂回头一想,这又不太像是东窗事发。 王鉷虽然是李林甫的人,但如果金矿的事情真让李林甫知道是自己在背后捣鬼的话,恐怕就不是派几个人来查探这么简单了,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了阶下囚。 那么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王鉷为什么为派人来打探自己呢?李昂一时也不得要领。 伍轩询问道:“郎君,对方目的不明,御史中丞位高权重,咱们还得提前作些防备才行。” “怎么防备?”李昂问道。 “这……….”伍轩不觉挠了挠头,说道,“这动脑子的事,应该由郎君你来,郎君你一向都有办法的。” 李昂撇了撇嘴说道:“就你这样,还想加薪水?” “这个…….属下真不敢想。” “算你有自知之明。”李昂说完便离开,走到门口又加了一句,“你盯着王鉷府上的动静,但别打草惊蛇。” 要说防备,李昂当然知道需要防备,但现在情况不明,总不能一溜烟跑回剑南去;在这长安城里,又防不胜防。如果官府要拿人,难道你还能公然反抗? 李昂想了想,随后写了一封短信,让家僮吴小乐送到公孙侍郎府上,约公孙靖宇第二日于布政坊的袄祠见面,先打听一下情况再说。 第二天早上,李昂带着伍轩朝着春明大街。过朱雀门,来到皇城西侧的布政坊。 袄祠也就是袄教的寺庙。被长安百姓称之波斯胡寺。袄教,亦拜火教。由波斯人琐罗亚斯所创立,波斯萨珊王朝时被奉为国教。 唐初,随着大食入侵波斯,其伊斯兰教亦随之涌进波斯,因而波斯本土袄教中的忠实信徒被迫大量迁徙唐朝。沿丝绸之路东行入唐的袄教徒,颇受唐朝的保护,所以丝绸之路上的哈蜜、敦煌、张掖、长安、洛阳等地均置有袄祠。 仅长安城一地,就设了多所袄祠,如布政、礼泉、普宁、靖恭、崇化等坊里均设袄祠。其中礼泉坊内两处设置,朝廷还设置了萨宝府和祀官管理袄教事务。 大唐无论是文化方面,还是在宗教、经济、军事、政治等方面,都秉承着一种开放的态度,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袄教在波斯本土已经被摧毁,却在大唐得已传承下来。 公孙靖宇还没到,李昂在袄祠里仔细参观。以前他十分喜欢倚天屠龙记里那个温柔可人的小昭,因此对袄教也产生了兴趣。不知这波斯胡寺里有没有圣火令。有没有乾坤大挪移的武功秘笈呢? 来波斯胡寺参礼的,多数是波斯人,不时能看到一些眼眶比较深,粟发高鼻梁的粟特女人。充满了异国风情;也有不少像李昂这样,纯粹是来游玩的唐人。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公孙靖宇才带着几个随从匆匆赶到。 一见面公孙靖宇就解释道:“大哥。小弟忙着帮大哥去打听情况,所以来迟了。大哥莫怪!” 李昂把他单独带着袄祠西侧人比较少的梅园内,才问道:“贤弟。打听清楚了吗?御史中丞王鉷到底为什么派人打探于我,是不是你把华山金矿是我的主意给泄露出去了?” 公孙靖宇连忙说道:“大哥,哪能呢,小弟是那种口没遮拦的人吗?答应大哥的事,就算死,我也不会说的。大哥您别急,这事我打听清楚了,其实没什么,只是因为大哥被左相奉为上宾,右相觉得有些奇怪,是以派人打探一下大哥的底细。” “就这么简单?”李昂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大哥,您小看我了不是?”公孙靖宇大为不怼。 “行了!行了!我不是小看你,是和朝中那些老狐狸相比,咱们都太嫩了。你今后凡事啊,也要多留个心眼,莫被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才好。” “大哥说得是,我记下了。”公孙靖宇天王老子都不服,就服李昂,这还真是个异数。 园里的十来株腊梅刚刚抽出花苞,还没有开放,来赏梅的人不多。 李昂靠在一株梅树下思索着,要一脚踏两船,还是左相和右相的船,不容易啊!一不小心就会死得很惨。 公孙靖宇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哥放心吧,真要有什么事,我让我父亲帮大哥您说句话就行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我先谢谢贤弟了。你记住,无论如何华山金矿的事,跟任何人都不能说是我的注意,否则李林甫一准会猜出是我在背后搞鬼。” “大哥放心吧,我向您保证,绝不泄露半句。” 两人在梅园中聊着天,见有人进园来,便停下交谈,却听进来的人说道:“王子殿下不必气馁,光明神终有一天会重现人间,驱除黑暗。” “只是那要等到哪一天呢?现在黑衣大食日渐强大,我波斯遗民或是被迫改变了信仰,或是游离失所,光明神何日才会将黑暗的魔鬼驱走?” “光明神无所不在,王子殿下这次万里西行,能安全归来,不正是光明神在庇护吗?” “归来?不!长安不是我们的家,波斯才是我们的故土。”说这话的人有些激动,声音突然变高了许多。 李昂循声望去,见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波斯人,有着一头微卷的黑发,鼻梁高而直,身材高大笔挺,腰间配着宝刀。 跟在他旁边的是一位老者,一头白发,大概已经有六十岁,他还在安慰道:“是的,是的,波斯才是我们的故土。王子殿下,如今大唐也日渐强大,兵锋已经直到河中地区,王子殿下不必心急,再过几年,等唐军打到波斯,那时就是波斯光复之日了。” “什么人?”那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突然看到李昂和公孙靖宇在梅树后,于是警惕地询问道。 李昂转出来,笑道:“王子殿下,在我大唐的长安城内,你大可不必担心黑衣大食人的追杀。” 那位年轻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乃大唐左威卫将军,你是何人?” “大唐左威卫将军?”李昂这下有些诧异了。波斯王子成了大唐左威卫将军? .(。) 第0218章 复国大业 波斯和中国长期以来,有着良好的交往历史。 唐太宗贞观十一年,白衣大食入侵波斯,经过五年血战,波斯萨珊王朝倾覆,末代国王伊嗣俟三世带着残部一路向东逃亡,并曾遣使来到大唐,向太宗皇帝请求军事上的支援。 当时的大唐认为葱岭以西,路途遥远,鞭长莫及,太宗皇帝拒绝了出兵支援伊嗣俟三世。十年之后,四处逃难的伊嗣俟三世在中亚木鹿城被一个磨坊主杀死。 其子卑路斯继续东奔长安求助于唐,唐高宗任命卑路斯为右武卫将军,随后又曾以卑路斯为波斯都督府都督,并允许在大唐建立袄祠。 唐朝祠部还设有管理火祆教的祀官萨宝府官,主持祭祀。萨宝府官分为萨宝(中国史籍也称萨甫)祆正、祆祝、率府、府史等,自四品至七品不等,由波斯人或袄教信徒担任。 因为唐朝对波斯的同情和收容,卑路斯的姐妹又嫁入大唐皇室,使萨珊王朝的难民得以涌入大唐定居。 而当时,大唐面临着突厥和吐蕃两大威胁,无力出兵帮助波斯,卑路斯最终未能请得援兵,客死长安。 卑路斯死后,大唐又封卑路斯之子泥涅师左威卫将军,高宗调露元年(679年),吏部侍郎裴行俭奉命送泥涅师返回波斯。 但是裴行俭到达碎叶后,迫在眉睫的任务是平定西突厥匐延都督阿史那都支及李遮訇的叛乱,复置安西四镇。 当时若不平定西突厥的叛乱,后路不保,还谈什么远征波斯。 在没有唐军的支持下,泥涅师率领的几千人,没有什么大作为。泥涅师在吐火罗逗留了超过20年。之后返回长安,最终也病死于长安。 如今泥涅师的儿子普尚还留在吐火罗一带,谋求复国,普尚便是目前得到大唐承认的波斯王。 现在大唐的势力已经延伸到了河中地区。普尚深知要想复国,只有依靠大唐,是以不断遣使来长安求援。 他的儿子之一塞路斯。当年随爷爷泥涅师回到长安,便一直在长安居住,研文习武,在泥涅师死后,继封了左威卫将军一职。 也就是李昂遇到的这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李昂对这位波斯王子颇为感兴趣,他想了想笑道:“在下益州解元李昂,对波斯的事很感兴趣,王子殿下如果有时间,咱们聊聊如何?” 塞路斯从小在长安长大。听说他是益州解元,立即拱手道:“李解元请了。” “王子殿下太客气了。”李昂笑道,“方才无意中听到二位的谈话,让我很是感慨。身为波斯王族后裔,如果都不相信光明神能把黑暗驱逐,怎么指望其他人相信呢?如果失去了信仰,王子殿下以为还能光复波斯王朝吗?” 李昂真是一点也没客气,塞路斯回想自己刚才的抱怨。不禁脸红耳赤,无地自容。他长身向李昂拜了一拜。诚意地说道:“多谢李解元点醒,如蒙不弃,还请李解元与贵友移步偏殿奉茶。” “王子殿下请!” 李昂随后与塞路斯来到一间清静的殿舍中,房内摆设精美,地上铺着华贵的波斯地毯,李昂看了暗暗摇头。 不想这个轻微的动作落到了塞路斯的眼中。“李解元摇头,可是嫌此间简陋,怠慢了贵客?” 李昂笑着说道:“恰恰相反,此间奢华程度,远超于我的想象。从王子殿下的口音。便不难猜到王子殿下已经在长安居住了很长时间。想必王子殿下应该听过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韩信忍胯下之辱这些故事吧?” 双方落座之后,塞路斯很谦虚地说道:“还望李解元指教。” 房内炉火熊熊,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李昂和公孙靖宇很惬意地在床上盘腿坐下来,那位波斯老者施了一礼,亲自煮茶去了。 李昂望着塞路斯说道:“首先,我衷心祝愿王子殿下能早日光复波斯。” “多谢李解元。” “当然,光有美好的愿望是不够的,凡事还得从点滴做起,积跬步以至千里。从王子殿下曾祖开始,已有四代人前赴后继,但仍未达成心愿,可见要光复波斯何其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若没有卧薪尝胆的毅力,一切皆是空谈。王子殿下可知一张波斯地毯,在长安价值几何?从这房间的奢华程度来看,王子殿下显然没有做好卧薪尝胆的准备。” 正所谓见微知著,这位塞路斯抱怨光明神的同时,自己内心的壮志恐怕已经在长安的盛世繁华之中消磨得差不多了。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塞路斯是读过的,他看看室内奢华的摆设,李昂的话就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身上。他望着李昂,神情激动,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昂接着说道:“我中土向来推崇信仰自由,从不强迫百姓信教;但大食人所过之处,强迫所有人信奉他们的教派,否则就会被处死; 对此,我大唐是十分忌惮的,我本人对此更是怀有深深的忧虑。是以,王子殿下不必怀疑我帮助你的诚意。” 塞路斯自幼长在长安,深知大唐人才辈出,李昂能成为益州解元,本就不简单,更何况刚才他这番话,如同鞭子一样。 经过一番心理上的天人交战,塞路斯起身,向李昂深深一拜,恭敬地说道:“李解元所言,振聋发聩、发人深省!塞路斯恭请李先生赐教。” “王子殿下,你们全指望大唐是不行的。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大唐帮你们打下了波斯,你们也未必守得住。 《周易》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一切还得靠自己啊!具体到军事上,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王子殿下你一心想光复波斯,那么请问,你为波斯光复大业积攒了多少粮草呢?” 被李昂这么一问,塞路斯又是难堪,又是悔恨,他老实地答道:“没有。” 李昂笑道:“正所谓皇帝不差饿兵,没有粮草,王子殿下拿什么招募军队?拿什么作为粮饷,难道王子殿下以为登高一呼,别人就会饿着肚子跟你打回波斯去吗?” .(。) 第0219章 有志者,事竟成 在李昂面前,塞路斯突然发现,自己之前所谓的光复波斯王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李昂的一番话,让他心内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交谈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已经被李昂批得体无完肤,无地自容。 但也因此,使他对李昂深深地敬服,至少终于有一个人,为他指出了光复波斯王朝所存在的问题。 他再次深深地拜道:“请李先生教我!” 毫无疑问,李昂内心是支持波斯复国的。现在的伊斯兰教还没有传入西域,如果波斯能复国,西域就等于有了一道屏障。 反正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李昂左右无事,就跟塞路斯说道:“王子殿下,你们波斯人在经商方面很有天赋,很多波斯人东迁大唐之后,成了富甲一方的商人。所以这第一步,王子殿下要取得他们的拥护,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有可能重新夺回波斯故土。 而要取得别人的拥护,王子殿下就必须从自己做起,定下卧薪尝胆的决心,过节俭的生活,把一切资源腾出来,用于光复大业。 另外还要有韩信忍胯下之辱的勇气,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哪怕是到西市上给人下跪,也要寻求更多人的同情,特别是流落大唐的波斯人。 有了钱之后,那便是组建军队了。不管他们是波斯人,还是粟特人,抑或突厥人,只要他愿意为王子殿下效力,你都先招募进来。 王子殿下稍安勿燥,请听我把话说完。组建军队的事。你可以向大唐皇帝奏明,由你自己来供养。大唐一向支持你们复国。相信你奏请组建三五千骑兵,是不难得到我大唐皇帝的支持。 只要大唐皇帝同意你组建军队后。你就可以奏请派一两员能征善战的将领,帮你训练军队。我大唐战将如云,相信这件事皇帝也会同意的。 当然,光是训练是不够,所有能征善战的军队,无不是打出来的。因此,你还要不怕牺牲,让你这支军队协助唐军,至少征战一年以上。让他们见多了血,将来才能担负起光复波斯的重任。” 塞路斯的祖父泥涅师在唐高宗年间,也得到皇帝允许,招募了一支两三千人的军队,由吏部侍郎裴行俭率兵护送返国,只是那次裴行俭只护送至安西碎叶城,就让泥涅师独自回吐火罗。 泥涅师那两三千人的军队,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手下更没有什么得力的干将。泥涅师在吐火罗空耗了20年,一事无成,只得返回长安。 从这一点上说,只要塞路斯出钱。大唐皇帝确实有可能允许他组建自己的军队用于复国。 李昂这番话,就像一道亮光,给塞路斯照出了一条道路来。他激动之余,现学现用地竟向李昂跪下道:“多谢李先生指教。还请李先生收我为徒,授我志业。” 此举大出李昂意料之外。他连忙上去扶起塞路斯,“王子殿下请起,你是大唐左威卫将军,我只是普通的举子,岂能受你拜礼,王子殿下快请起来。” “李先生若不收我为徒,我便不起。”塞路斯坚持跪着。 公孙靖宇看得有趣,插嘴道:“大哥,不如就收下他吧…….嘶,对了,大哥不是说想养几个胡姬吗?不然让他送你几个也行,嘿嘿!” “贤弟,别胡说八道!” “大哥,我有什么,想要你就说嘛,他不给,我给大哥弄几个又何妨!” 李昂索性懒得理会公孙靖宇,他把塞路斯扶起来说道:“王子殿下,我还有话要说,你先起来。” 塞路斯只得起来,再拜道:“先生请说。” 李昂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现在统治波斯地区的是白衣大食;而就他所知,历史上奠定河中地区霸权的著名战役----怛罗斯战役,高仙芝对阵的是黑衣大食。 李昂记不得怛罗斯战役发生在哪年了,估计也就在接下来的几年吧。换而言之,黑衣大食取代白衣大食,就在这几年之内。 如此重大的政权更迭,铁定会有一番战乱,塞路斯如果真想恢复波斯帝国的话,这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机会。 李昂当即说道:“王子殿下,据我所知,如今的白衣大食内部教派斗争日趋激烈,政权已经摇摇欲坠,如果不出我所料,白衣大食在这几年内就会灭亡。 换而言之,留给王子殿下的时间不多了,在这几年之内,你若是能组建一支善战之师,到时趁乱而起,再有大唐的支持,这将是你光复波斯的唯一机会。” “先生,真的吗?”塞路斯激动地问道。如果李昂一开始就说这些话,他肯定不信,但现在,他已经被李昂深深的折服,对他的预测也就没有多少怀疑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王子殿下,咱们先不管白衣大食会不会在这几年灭亡,你尽快打造一支善战之师才是正理, 第一步就是聚财,第二步是募兵,而要想迅速募集到大笔财富,真靠你到西市上去下跪,那是不行的。” “先生,那要如何才行?”塞路斯着急地追问道。 “只有靠光明神显灵才行。” “啊?”塞路斯张大嘴巴,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透心的凉啊。指望光明神显灵,谁知道光明神什么时候才会显灵呢?“先生,这………” 李昂瞄了他一眼,淡然地笑道:“光明神不会自动显灵,那你就让他显灵,这不就成了吗?” 塞路斯忍不住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道:“我?让光明神显灵?!” “王子殿下,你真的做好卧薪尝胆,排除万难,甚至不惜为了复国献出生命的准备了吗?”李昂严肃地问道。 “先生,我早就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只是以前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只要先生能给我点出一条明路,我发誓,甘愿为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并对先生的恩德,永世不忘。” 李昂见他毅然决然,神态坚定,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向他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对他低声耳语了一会儿。 等李昂说完,塞路斯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声音问道:“先生,这,这样真的行吗?”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第0220章 光明神阿胡拉 塞路斯与李昂会面后仅仅两天,布政坊波斯袄祠祭司苏梅尔便以王子塞路斯的名义,把长安城内所有袄祠的祭司召集到布政坊的袄祠,举行一场隆重的祭祀活动。 很多旅居长安的波斯人,以及袄教信徒,都赶来参加仪式。祠内聚集了近两千人,一起朗诵袄教的阿维斯塔经。 在塞路斯上去拜祭,高声祈祷唯一真正的造物主,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降世,把黑暗的恶魔安哥拉驱离人间时,奇迹就在那一瞬间出现了。 只见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像大放金光,在场的近两千双目光瞬间瞪大了,所有人忍不住伏倒在地,膜拜着,很多人激动得浑身颤抖,涕泪横流。 人们齐声呼唤着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不断诵着阿维斯塔经。 此时,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神像嘴里传出一种带有金属感,又有些缥缈的音质:“塞路斯,坐到我的脚下来。” 塞路斯激动得失声痛哭,大礼膜拜之后依言坐到光明神像之下。两千多人眼睁睁地看着,只见塞路斯坐到光明神脚下之后,身后也很快腾起一片金光,伴有细碎的火星随着火光腾起。 那带有金属质感略显缥缈的声音,再次从光明神的嘴里传出:“塞路斯,现在,神赋予你圣火的监管权,你要不畏艰辛,把圣火带回波斯,让光明重现于波斯大地上!” 缥缈的声音一落,光明神像以及塞路斯身后的金光也随之淡下来,最终消失不见。 塞路斯再次跪到光明神的前面。激动万分地高呼道:“万能的光明神啊!感谢您的引领,让迷失方向的人重新找到了光明的方向。赞美阿胡拉!” “赞美阿胡拉!” “赞美阿胡拉!” “赞美阿胡拉!” 所有人都跟着高呼起来,满心虔诚。神情激动无比。 李昂与公孙靖宇在人群外看了一这幕,暗暗好笑,这小小伎俩,就让这些波斯人信以为真,激动如斯,嘿嘿! 其实光明神嘴里会发出声音,那是用一根金属管通到光明神嘴里,声音从别外通过金属管传过来,听起来就像从光明神嘴里发出的一样。至于金光。往火盆里撒些松香粉末什么的,就会有金光升腾的观感。 公孙靖宇笑过后,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帮这波斯王子?” “闲来没事,顺手为之。”李昂随意地答了一句,然后带着公孙靖宇离开了波斯袄祠,过了金光门大街,来到西市找了一家酒楼,一起吃午饭。 酒足饭饱之后。李昂才说道:“贤弟,我帮塞路斯,只是顺手为之,他能走到哪一步。那就看他的本事了。至于你,也要帮帮他。” “啊?我?我怎么帮他?”公孙靖宇放下酒杯,一脸茫然地问道。 “贤弟。你回去之后,就把我的话跟你父亲说说。让你父亲在适当的时候,替塞路斯说几句好话。以便让塞路斯的奏请能在朝堂上更顺利地通过。还是老规矩,别说是我说的就行了。” “大哥,什么话?” “大食政教合一,而且他们的宗教有比较强的排他姓。他们统治之下,强迫所有百姓信仰他们的宗教;不像我大唐,百姓拥有信仰自由,你想信道教也行,信佛教也好,官府不会干涉。 纵观历史,无论是政治、军事、经济上的冲突,往往都是暂时的,都可以化解。唯独有文明的冲突,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都难以化解。 大食人与突厥这些游牧部族完全不同,突厥这些游牧部族还没有高度的文明,同化起来相对容易。大食人则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强大的文明体系,很难以同化。 我大唐现在虽然主宰了河中地区,但西域离我中原太遥远了,当地的百姓又多是胡人,一旦与大食人正面冲突,我大唐就必然会处于劣势; 即便我大唐在军事上取得几场胜利,也于事无补,因为大唐不强迫百姓的信仰,而大食人刚好相反,他们用强迫的措施改变人们的信仰; 时间一久,整个西域就会整个被他们的宗教侵蚀。到那时,因为信仰的问题,整个西域会很自然的对我大唐产生一种排斥。 失去了文化认同的基础,我大唐对西域的统治将变得十分困难,一旦我大唐国力稍弱,则西域必然不保。” 听到这,公孙靖宇迟疑地问道:“大哥,有这么严重吗?” 李昂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在怀疑大哥的话?” “不不不,小弟不是那个意思。” “正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我大唐如果能扶助波斯复国,就能以波斯为屏障,挡住大食的宗教入侵。 大哥我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能不能扶植起波斯作为屏障,将关系着西域千秋万代的长治久安。因为信仰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它能根植于人们的骨髓,改变人们的思想,瓦解你的统治基础。” 李昂说得这么严重,公孙靖宇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他咽了咽口水说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话一字不漏地向我父亲转述。” 李昂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另一方面,还是因为西域距离中原太遥远,连通西域的河西走廊这条通道又太脆弱,时时受到吐蕃人的威胁,因此,我大唐在西域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 而波斯是最理想的选择,如果能把波斯扶植起来,让其感恩戴德,一旦西域有事,中原难以及时救援或无法救援时,西域还可以得到波斯的援助,不至于全部沦陷; 另外,现在吐蕃仍然是我大唐最大的威胁,我大唐有必要进一步加强对西域的统治,而扶植起波斯这个盟友,对我大唐加强西域的统治有很大的帮助。 总之有了波斯这个强大的盟友,不但可以对西突厥以及西域诸胡形成强大的震慑,同时还可对吐蕃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为最终降服吐蕃打下良好的基础。” 李昂说完,公孙靖宇再次保证,一定会把他的话向自己的父亲转述。 李昂自己则在当天下午,到左相府上拜访了李适之,把对公孙靖宇说过的话,向左相李适之复述了一遍。 ***************** ps:这两天竟然飘起了小雪,冷得键盘要用锤子敲才敲得动,可怜我的小手一个个冻得跟红萝卜似的,光明神阿胡拉呀,请你赐予我光明我温暖吧。 求订阅,求推荐! .(。) 第0221章 逃离相府 李昂在当天下午,到左相府拜访了李适之,把对公孙靖宇说过的话,向左相李适之复述了一遍。 李适之听完之后,看着李昂,久久不语。 李昂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相公,学生知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但扶植波斯这件事,并不是单纯的朝政,实际上这是一件关系到华夏文明传承、传播的大事。我等读书人,理应负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重任。” 李适之听到这,再一次被李昂深深地震撼了。他突然击案而起,感慨万端地说道:“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日之啊!论经学功底,你还有所欠缺,但论这胸襟见识,以及担当的精神,本相不及啊!只要加以时日,日之的成就,实不可限量也!” “学生轻少识浅,岂敢与相公相提并论,学生惶恐!” “哈哈哈……..你就别再提什么惶恐了。正如汝阳王所言,你呀,实没有过惶恐之时。” 李适之又是感慨,又是高兴。他向皇帝进奏,请广开言路,为朝廷广招人才。李林甫就向天子奏称,如今圣明之世,野无遗贤。 现在,李昂这样的人才尚遗落民间,在李适之看来,就是对李林甫最有力的回击。 “日之啊,你不必自谦,接着说。接着说!” 如果能说服左右相两派人马都支持扶植波斯复国,那么这件事就基本没有什么阻力了。李昂在这件事上还是很上心的。他内心实不不希望,因为其他宗教的影响。造成文化上的差异,让西域成为乱源。 “相公,文化认同,这是一个国家稳定的基石。我大唐实行信仰自由的政策,而大食却是用国家的意志,强力在推广他们的宗教信仰。两大文明的竞争,我华夏文明实处于劣势; 特别是在西域,我大唐的控制力时强时弱。自太宗以来,安西四镇几度兴废。这是历史的事实。在这种情况下,西域迟早会被大食人的宗教入侵; 到了那时,没有了文化认同,我大唐想继续统治西域,将难上加难,因此,学生以为扶植波斯王国以为屏障,挡住大食的宗教入侵,是十分有必要的。 相公啊!此事关系到西域千秋万代的长治久安。在这件事上,学生没有一点私心,完全是为了西域的长治久安着想,还请相公明鉴。” 李适之颔首道:“日之所言。非常有道理。就本相所知,波斯和我中原历朝历代皆有交好记录,我大唐也一直有意支持波斯复国; 如果塞路斯真的要自筹经费。自建军队用于复国,我大唐是乐见其成的。如今听了日之一席话。本相也是支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波斯一些援助。” 李昂听了。长揖道:“相公深明大义,高瞻远瞩,实乃我大唐不可多得良相也!” “哈哈哈………日之啊,今夜就留在我府上陪本相喝几杯吧。你呀,这些天是不是有意躲着本相啊?”李适之故意板起脸来,不满地瞪了李昂一眼。 “岂敢,岂敢!相公日里万机,学生不敢过多打扰而已。”李昂连忙解释道,再者,这些天学生多在西市盘桓,主要是想向西域商人多打听一下大食国的情况。不瞒相公,经过这些天的努力,关于大食国,学生略有所得。” “哦?日之快说说,你对大食国有何独到的见解。” 李昂拱手为礼说道:“大食国本是一个疆域比我大唐还要宽广的国家,他们信奉大食教,实行的是政教合一的统治方式,在大食人的统治之下,所有不信大食教的人,都被斥为异教徒,受到种种不平等的待遇; 他们的国王叫哈里发,意为代理先知统治人间的人,因此,哈里发既是世俗统治者,也是大食教的最高精神领袖。 但其国内信奉的大食教,又分为逊尼派和什叶派,两派人矛盾十分尖锐,难以调和,不时会有暴动,使大食国的统治长年陷于不稳定状态之中。 我从大食商人口中得知,如今大食国内更是暴乱四起,教派杀戮不止,而且哈里发已经没有能力再管束这些冲突。 由此学生敢断言,现在的白衣大食,几年内必定灭亡,然后会有一个群雄逐鹿的过程。当然,也很可能会有强者迅速崛起,取代现在的白衣大食。 但无论如何,这对于一心想要复国的波斯人来说,都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机会,加上我听说他们的光明神已经显灵,相信很容易得到波斯人的拥护。 只要我大唐能帮波斯人训练出三两千精锐的兵马,甚至可以派一两员能征善战的将领帮其统军,趁乱杀入波斯故地,学生认为,帮助波斯成功复国的机会很大。 一旦成功,我大唐的影响将迅速扩张到波斯,同时西域也有一个可靠的盟友,同时可以波斯为屏障,防止大食教东侵。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成功,我大唐也没有损失什么。 供养军队,由塞路斯自己筹措粮饷,我们只是抽调一两员战将,帮其训练军队,指挥作战而已。如此本小利大,且能彰显我大唐圣德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善!甚善!哈哈哈…….” 李适之深知,如今皇帝虽然日渐倦政,但越发好大喜功了。特别是照李昂这样的分析,大唐不用付出太多,一旦成功,却有大利,且能增添皇帝荣光的事,一定符合皇帝的心意。 谁按此进奏,说不定龙颜大悦之下,还能得到不少的赏赐,同时还可以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个高瞻远瞩,见识不凡的印象。 对于李昂,李适之是越看越喜欢了,还真动了招他为女婿的心思。 李昂偶然接触到他“情意绵绵”的目光,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别介,哥可没有断袖之癖,撤,赶紧撤! “相公,学生该说的都说完了,这个………学生还有点急事,来日再来聆听相公教诲…….” “日之,别急着走!” 不走哪行啊!(。) 第0222章 请先生笑纳 别人要是能够留宿相府,那是巴不得,甚至还可以用此作资本,到处炫耀呢。 要知道,那可是大唐左相府啊! 每天在相府门前等候接见的官员,排出半里远。为了得到当朝相公的接见,堂堂一州刺吏对相府的门房点头哈腰,赔着笑脸说尽好话的大有人在。 要是能得到当朝相公留下吃个便饭,已经很不容易,更别谈留宿相府了。 偏偏李昂这个小小的举子,左相亲自挽留,结果他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相府的下人对此私下议论纷纷,有的说这个李解元不识抬举;有的则更不客气,直接说是给脸不要脸;有的则怀疑李昂是不是脑子缺根筋。 但不管怎么样,李昂还是跑得飞快,看得李适之莫名其妙的同时,又不禁哈哈大笑! 嗯,这个李昂,还真是个有趣的人,没事呢,绝不像别人那样往相府凑。 每次到来,一准有事,而且还都是给他送好事来的。 嗯,这后生着实不错,心智过人,见微知著,腹有乾坤,眼界开阔,年纪轻轻竟然能发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强音,令人为之振聋发聩啊! 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朝廷所用,那就可惜了! 这样的年轻俊彦,若不能招之为婿,那就更加可惜了! 自相府“胜利大逃亡”之后,李昂带着伍轩一路往北,跑了十来里路才回到崇仁坊。长安城太大了啊!从城南到城北,走路的话需要将近半天时间。 这寒冬腊月。天气冷嗖嗖的,李昂不禁抱怨道:“你说这李相公。没事跑城南去置宅干嘛?每天上下朝,带着一大群人招摇过市,生怕人家不知道他是宰相怎嘀?” 伍轩搓了搓手,答道:“郎君说的是,像人家右相公多好,家在平康坊,上下朝近不说,想上青楼那是翻个墙就是,嘿嘿!” “嘁!上青楼。人家右相公家中养的绝色美妾足有一两百,一天一个,也要大半年才轮得过,还用得着上青楼吗?”李昂不屑地对身边没见识的家伙撇了撇嘴。 伍轩嘿嘿笑道:“那可不一样,家花岂有野花香?” 李昂听了,懒得和他耍嘴皮子,往马屁股上加了一鞭,朝自家大门而去。 到了自家门前,看到有车马停在门前。看门的王二听到马蹄声,屁颠屁颠地跑出来叫道:“郎君,您可回来了!有贵客来拜访郎君呢。” 李昂一边跳下马,一边问道:“来者何人?” 王二接过缰绳答道:“回郎君。来者是个胡人,自称是郎君您的学生。又说是朝中的左威卫将军,小的不敢怠慢。就请他进屋等着了。” 李昂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呀!不知道说我不在家,让人改日再来吗?” 王二急了。连忙解释道:“郎君,小的说了。可他说郎君不在,就在门口候着,小的听说他是左威卫将军,这………” 左威卫将军的头衔,对王二这种看门的小厮来说,确实是不得了的大官,不敢得罪那是正常。 李昂懒得多说,独自往前堂而去。 前堂外,站着十来个仆从,身材魁梧的塞路斯匆忙自堂中走出来,长身拜道:“先生!” “王子殿下。”李昂回了他一礼,然后伸手作请:“王子殿下不必多礼,快请!” 李昂与之步入前堂,却见堂内站着四位风姿绰约,艳美动人的胡姬,一见李昂与塞路斯走进来,四个胡姬连忙施礼,那高挑的身材,魅惑勾魂的眼睛,无处不让人**。 除此之外,堂中还放着两个大箱子,以及二十匹绫罗绸缎。 李昂指着那两个大箱子及绸缎问道:“王子殿下,这是何意?” 塞路斯再次躬身,一边呈上一份礼单,一边说道:“弟子枉活了二十多年,此番幸得先生点化,方寻到光明之路。先生大恩大德,弟子无以为谢,今日送来些薄礼,聊表敬慕之心,还望先生笑纳。” 李昂接过礼单看了看,上面除了四名胡姬,还有红宝石、珍珠、玛瑙、金玉字画等,价值一时难以估量。 “王子殿下请坐!”李昂只看了一眼那礼单,就放在一边的几案上。 “先生请!” 塞路斯年龄至少比李昂大十岁,但却在李昂面前执弟子礼,毕恭毕敬。自从光明神显灵,并赐予他圣火守护者的身份之后,他得到了长安城中全体波斯人的拥护,那些从西域而来原本信奉袄教的信徒,也对他毕恭毕敬。 塞路斯当众宣布,将倾尽家财用于复国,并将奏请大唐皇帝允许他组建复国大军,立即得到了大量的捐助。 有些虔诚的信徒几乎是倾尽所有捐助,并将他奉若神明。 塞路斯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皆拜李昂所赐。如果说真的有光明神,那么李昂无疑就是他的光明神,让他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 李昂看着他,脸无表情地说道:“王子殿下可知道,我刚刚在左相府说服了左相,支持你复国大业;同时,我也刚信誓旦旦向左相说过,我帮助王子殿下复国,没有一点私心,不图一点私利。” “多谢先生为弟子奔走。”塞路斯既激动,又虔诚地说道,“弟子来日若有完成复国大业,绝不敢忘先生大恩大德。” 李昂摆摆手说道:“然而我一回家,你就送上如此厚礼,这让我如何自处?” “这……..先生博大无私,弟子不敢有污先生名节。然呈上些许薄礼,只是聊表弟子恭敬之心,别无他意。” “王子殿下,你要面对的艰辛还很多,要承担的更多。现在正是你需要用钱的时候,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些礼物就当是我捐给你用于复国的,你拿回去吧,愿你莫忘卧薪尝胆,誓死复国之志。” 从李昂的语气中,塞路斯听到了真诚; 他没有再多说,跪坐着的他,向前深深地拜下,眼中含泪道:“先生之情,比山高,比海深,弟子将铭记于心,弟子当着先生之面立誓,一日不光复波斯故国,一日不移死志!” .(。) 第0223章 西域策 “王子殿下,那日在布政坊袄祠内,我听你与苏梅尔交谈,似乎王子殿下刚自西域返回长安,这是怎么回事?” 李昂让下人准备了些酒菜后,与塞路斯在堂中对饮。对眼下西域的情况,李昂知道的并不详细,是以颇为好奇。 塞路斯拱手道:“禀先生,弟子自天宝二年请得圣命西行,经龟兹、疏勒,翻越葱岭,一直到达月氏都督府。家父两位弟弟至今还留在月氏都督府,谋求光复波斯故地,然……..” 塞路斯说到这,脸上满是苦涩。 对此,李昂是可以理解的,塞路斯的祖父泥涅师曾在月氏都督府,也就是吐火罗奔走了20年,他的父亲又滞留吐火罗半辈子,却依然没有什么大作为。 换了别人,恐怕早就绝望了吧。 波斯王室能坚持到今天,更多的是因为有强大的大唐的支持。 根据塞路斯的描述,李昂大致知道了吐火罗的范围,东起帕米尔,西接波斯,北据铁门(乌兹别克斯坦南部布兹嘎拉山口),南至大雪山(今阿富汗兴都库什山),相当于今阿富汗北部地区。 此地在历史上一直是中国与伊朗、印度等地交通往来必经之处。 玄奘西去取经时,吐火罗王族已绝嗣数百年,酋豪林立,分为27国。 唐高宗显庆年间,以其境内的阿缓城(阿富汗昆都士)置月氏都督府,授其王为吐火罗叶护、悒怛王、使持节25州诸军事。 自从波斯被白衣大食占领后,吐火罗就一直是抗击白衣大食的前沿。因有地利优势,勉强挡住了白衣大食的进攻。 但另一方面。吐火罗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虽说都属于大唐的月氏都督府。但其中部族林立,各怀私心; 在没有唐军直接参与的情况下,这二十多个部族谁也不愿冒死出兵,帮助波斯王室复国。 当然,就算他们全力支持,也不太可能帮波斯王室收复失地。 塞路斯的父亲普尚等,几经战损,如今手下兵力已不满一千,在吐火罗寄人篱下。又没有稳定的后勤以及兵源补给; 若不是大唐给了他们一个波斯王的封号,他们早在绝望之下作鸟兽散了。 毫无夸张地说,正是因为大唐给了波斯王室一个封号,他们才能得到吐火罗那些部族的支持,才能坚持到今天。 李昂再次对塞路斯道:“王子殿下不必气馁,此番只要取得圣上恩准,你就尽快募兵西行。就我所知,凉州、武威、沙州、龟兹都有大量波斯遗民, 加上吐火罗各部多是信奉袄教。你一路西去,只要多让光明神显灵几次,一定能得到所有人的拥护。 到时一边行军一边扩招军士,并加以训练。到了西域,再协助唐军作战,用战场来训练兵马。来日便大有可为。” “多谢先生指点。” “光是这样还不行,你还要指派几个善于经商的人。组建一支庞大的商队,往来于长安与西域之间进行贸易。以作为你养军的供给。有了后勤保障之后,军心才稳。而且就算遇到了挫折,也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李昂和塞路斯聊了许久,能想到的,李昂都一一和他说了,到了傍晚,塞路斯才告辞。 塞路斯离去之时,在李昂的坚持下,最终把两箱财物带了回去,正所谓好人做到底,有时候,舍弃一些东西,会得到更多。 至于那四个胡姬,塞路斯坚持留下来侍奉李昂。 李昂也没有再推辞,便收下了。 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四人也结束了一天的访友,回来了。 他们和李昂不同,李昂搭上了李适之这条线,他们却还没有机会入得相府,每天还得四处拜访,参加各种聚会,以增加自己的名声。 几人回来后,一起用晚饭,话题又扯到了西域上去。唐朝的官员往往是出将入相,是以读书人也喜谈兵。 对于西域的政策,李昂有一套自己的看法,他停杯说道:“说起来,我大唐又想西域诸国守蕃臣之礼,但吐火罗及昭武九国长年受到大食国侵犯,肆意掠夺,各国屡屡向我大唐请兵,然我大唐却不能尽保护这些小国之责,这本身就隐藏着巨大危机啊!” 四人中,魏如良听了李昂的话反驳道:“对日之兄所言,在下不敢苟同,西域诸国,虽名义上奉我大唐为主,接受了我大唐册封,但我大唐向来不干涉其内政,诸国也从未向大唐缴纳过一文赋税,偶有进贡,我大唐回赐倍之。其受大食国进犯,亦非我朝所愿,若我朝劳师远征,迢迢万里,耗费无数,国库岂又承担得起?” 李昂当即驳道:“魏兄所言,虽不无道理,然也不尽然。西域诸国奉我大唐为主,本就有寻求庇护之意,我朝既然册封了诸国,在道义上也就有了保护诸国的责任,否则大唐威信何在? 至于劳师远征,有所耗费,可与诸国商定,由其承担。诸国年年遭受大食侵略,苦不堪言,相信他们也愿意承担的。” 唐宇说道:“日之兄所虑,在下心里是认同的,然而大食非小国,想将其击败,恐怕不容易。我安西四镇兵力本就不多,更加上南有吐蕃虎视眈眈,北有突厥余部不时反叛。若四镇兵马应河中诸国请求,大举西征大食,吐蕃和突厥余部岂会坐失良机?若四镇陷于吐蕃,西征大军必溃。” 李昂举起酒杯,徐徐饮罢,才淡定地说道:“你们说的都对,但也都太消极。在我看来,我大唐无需多派兵马,一万大军足矣,如此,将不影响安西四镇稳定。等过去之后,再从昭武九国、吐火罗抽取兵马,这么多小国,抽取几万大军当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一点是,所有的兵马抽调起来后,不能由其国将军指挥,必须将其打散,重新整合,由我大唐派出各级将领加以指挥,经过一段时间操练,足以对抗大食国大军。 当然,我们也不谋求一次性灭掉大食国,只要小胜一场,立威即可,然后这几万从各部抽调出来的大军,将不再放归各国,而是作为长期防御大食的力量,驻守在最前沿。” 狄远听完,忍不住击掌赞道:“高!日之兄此策着实高明,如此一来,河中地区有数万大军控制在我大唐手中,对外可防御大食,保诸国安全;对内可加强对河中诸多小国的控制。假以时日,则河中地区完全可效仿安西,逐步取消其自治,由朝廷派出流官治理。” 唐宇、魏如良、吴自清三人听到这,也纷纷表示赞赏,本来看上去根本不可能的事,经李昂这么一变通,便完全行得通了。 你想啊,现在河中诸国饱受大食侵掠,各国可谓是轮流向大唐遗派求援; 比如,开元七年安国王表称:仍请敕下突骑施,令救臣等。臣即统领本国兵马,计会翻破大食。伏乞天恩,依臣所请。 这道表章是明知大唐难以劳师远征,是以退而求次,请求大唐皇帝派已经归顺的突骑施求助。 比如,开元十五年,吐火罗叶护遣使向唐朝求救:慈父身被大食统押,大食欺侵我,即与你气力。奴身今被大食重税欺苦实深。若不得天可汗救活,奴身自活不得,国土必遭破散……伏望天可汗慈悯,与奴身多少气力,使得活路。 这样的表疏,虽然文词不太通顺,但其饱受大食欺凌,渴望大唐救援之情溢于言表。 又如,开元二十九年,石国王遣使上表曰:奴自千代以来,于国忠赤。只如突厥骑施可汗忠赤之中。部落安贴。后背天可汗,脚底大起。今突厥已属天可汗。在于西头为患,惟有大食,莫逾突厥。伏乞天恩不弃,遣突厥部落,讨得大食,诸国自然安贴。 这样的表章,各国几乎年年遣使呈送长安,可谓是东望王师年过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大唐派出万把兵马,再从各国抽兵,各国怕是求之不得,必然踊跃响应。 等兵力抽调过来后,以增加战力为名,打散整合,再派大唐将领指挥,各国还能有什么话说。 总之,一切几乎说是顺理成章的事,具有极强的操作性。 李昂接着说道:“这只是第一步,等有了这几万大军在手,就可以进行第二步,全力扶植波斯复国。到那时,所谓的扶植波斯就不再像现在一样,只是嘴皮上说说而已了; 如今大食内部教派冲突不断,只要瞅准时机,一旦大食发生大规模内乱,几万大军完全可以大举西进,迅速扫平呼罗珊地区,让波斯人在那里扎下根来,恢复统治。” “善!大善!日之兄之见识,我等望尘莫及也!” “不错,日之兄之策,着实可行。” 对面唐宇几人的赞叹,李昂笑道:“诸位仁兄,别光顾着夸我,就以这个思路,你们也多想想,看看还有什么可以补充。过两日,我寻得机会,带你们上左相府上,一起向左相献策如何?” “太好了!” “日之兄,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哦!” “对对对,能否入得相府,我等可就全指望日之兄你了。” ***************** ps:年关将至,求点订阅,求几个过年钱,苦寒2016啊! .(。) 第0224章 活宝 平康坊与东市只有一街之隔,崇仁坊与东市则是隔一个十字街对角。 入京赶考的读书人数以万计,加上入京办事的地方官吏,都喜欢住在崇仁坊和平康坊。 而平康坊内数以万计的青楼女子,为了抬高身价,也都努力读书识字。 几个因素加起来,就形成了对书籍和文房用品的强大需求。 有需求,就有市场。东市里的书肆和文房用品商铺接近两百家。从诸子百家,到佛教经典,以及各类诗词歌赋选集,应有尽有。 每天吸引了大批读书人流连其间,而京中的年轻贵妇,官宦千金,也很喜欢逛书肆。才子佳人凑在一起,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缘。 几天前,东市又新开张了一家书肆,其规模之大,在东市首屈一指,名为:墨韵流香。 这墨韵流香书肆正是萧鸾开的,因为雕版印刷费工费时,成本高,因此书籍一直很贵,尤其是一些佛经,一本卖三四千文也不奇怪。 而墨韵流香里的书籍,竟比其他书肆的便宜一半,一时间哄动了整个长安城。大量读书人蜂拥而来,选购平时想买又不舍得买的书籍。 墨韵流香书肆每日顾客盈门,销量惊人,其他书肆的看在眼里,那叫一个眼红。 他们就是想不通,墨韵流香书肆的书怎么就能卖得这么便宜呢?难道他们在赔本赚吆喝?一些书肆的东家,差自家的伙计到墨韵流香书肆买来几本书,想研究其中的玄机。 很快他们就发现。买来的书籍上,都有一个“上溪村印刷社出版”的字样。这上溪村在哪呀?大伙四处打听,甚至有人动用了户部的关系查找…… 不管他们怎么着。萧鸾却是大赚了一笔。《李白自传》和《浣花溪诗集》是她向顾客重点推荐的两本书,因为这两本书是别家书肆没有卖的。 李翰林名满天下,自不用说。就连《浣花溪诗集》也卖得非常火爆,因为里面收录的二十首诗歌,可谓是首首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随着诗集大卖,浣花溪居士这个名字也迅速轰动长安,你不知道浣花溪居士是谁?请去看《李白自传》啊! 在《李白自传》的序言中,李翰林对浣花溪居士推崇备至,并明确说了。浣花溪居士姓李,名昂,字日之。 一时间,李昂名声大噪,莫名来拜访他的读书人络绎不绝。不过多数被看门的王二以“我家郎君已经出门访友”为由,挡了回去。 这天,一个叫钱实的读书人,坐着豪华的马钱,带着十多个仆役。拉着不少礼物来拜访李昂。 恰巧李昂从外头回来,见了他下车的动作,不禁暗暗偷笑。 这家伙那叫一个胖,少也得有两百多斤。下车时没站稳,把两个仆从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舌头外伸。差点气绝。 其他仆从纷纷上前搀扶,好一通忙活。才把这家伙扶起来。 李昂看着有趣,就请他进宅。彼此通名之后,李昂才知道,这钱实来自扬州,家有良田千顷,还与东瀛有贸易往来,可谓是富可敌国。 钱实跟着李昂进院,每走一步,他那满是坠肉的三重下巴就抖动一下,李昂下意识地看了看地上铺着的大砖,还好,这大砖质量不错,没有被压裂。 钱实看了看院子,然后说道:“李谪仙对李兄推崇备至,如今更是名振天下,说真的,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 李昂笑道:“钱兄说哪里话,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子,没你想的那么高不可攀。” “不瞒李兄,自从十月进京以来,我四处吃闭门羹,就连与我一同联保的几个人,也是有意无意地避着我,好像我身上有难闻的气味似的。 昨天说好了,今天一起去礼部张员外郎府上递行卷的,结果他们竟撇下我,一早走了。我自己到了张员外郎府下,一下车就被看门的笑作是猪,连通报都不给通报。 吃闭门羹我都吃习惯了,来拜访李兄的时候,我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李兄如此平易近人,真是让人感动。” 说到这些,钱实很是沮丧,他一身的胖肉,白白胖胖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确实很像猪头。 大唐虽然以胖为美,但你千万别误会,人家只是喜欢丰满福态而已,像钱实这种“超级丰满”,连五官都快分不清的,绝不在大唐的“俊美”行列之中。 再说了,别以为古代就不是看脸的世界了,连朝廷选官,也要看脸。那种长得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人,对不起,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让你做官的话,往朝堂上一站,万一把外国贡使吓傻了怎么办,到时我天朝上国颜面何在? 温庭筠有才吧,替人作枪手,考试考得那叫一个好。也许你会问,那他自己为什么不去考科举做官呢,答案是因为他长得丑,结果只能一辈子做枪手。 钱实长成这样,在长安处处碰壁也就不难理解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昂倒是挺同情他的,安慰道:“钱兄不必自弃,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钱实听了,更为感动,当即便要躬身下拜。 李昂一看,心中大惊,靠,你别介,万一再次站不稳,把我压到了可就惨了。 为了保住性命,李昂动作那叫一快,在钱实弯腰(如果他有腰的话)之前,迅速上前扶住他,万分真诚地说道:“钱兄且莫多礼,来来来,钱兄快请就坐,咱们坐下聊,坐下聊…….” “多谢李兄指点,多谢李兄。”钱实没有坚持下拜,一路走来,已经让他有些微喘,他拱了拱手,坐在客位上,随后一挥手,喊道:“来啊,把礼物抬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跟随在后的仆人把一个箱子抬了上来,当场打开,但见里面满是珍玩字画。 李昂看了一眼,不带感情地问道:“钱兄,你这是何意?” 钱实努力睁开被肥肉挡住的双眼,说道:“李兄,这是在下的一点见面礼,还请李兄收下。” “我与钱兄初次见面,岂能收你如此重礼?” “这没什么,不过就是些小玩意,值不了几个钱。”钱实说得很轻松,真是土豪啊,李昂看了一下,箱里的礼物价值怎么也不会低于五百贯,钱实却根本没当回事。 不过接下来他的话,让李昂又好笑,又同情,只听他说道:“李兄如此待我,我也不瞒李兄,这些礼物自从我十月进京就准备好了;每天让下人抬着走东家,窜西家,但次次吃闭门羹,至今没有机会送出去。 我现在看到这些东西,心里就难受。今天带着这些东西,本是去拜访张员外郎,结果再次被拒之门外,恰好听到有人说李兄就住在崇仁坊,就转道过来了。 难得这一次没有吃闭门羹,我心里真的高兴,李兄就收下吧,别让我再抬着这些东西四处乱晃。李兄若是不收,我就把箱子扔到大街上,转头回扬州去。”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为了不让你脆弱的心灵再受打击,咱就收下吧。李昂笑道:“既然钱兄这么说,我倒是却之不恭了。” “多谢李兄。”抬出近两个月的东西,终于送出去了,钱实脸上竟是无比的畅快。 他努力地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卷行卷,递给李昂道:“李兄,这是在下的行卷,还望李兄多多指教。” 李昂现在名满长安,也算是名流了,而且听说他还能经常出入左相府。 若能得到他的好评,并加以推荐,对普通的举子来说,也是难能可贵的事。 李昂打开行卷看了看,发现写得竟很不错,甚至不比唐宇他们的差。嘶,难道这钱实竟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可李昂从他的方才的谈吐,感觉他可不像是这么内秀的人。 接下来,李昂和他聊了些以史子集,一番试探下来,李昂基本可以确实,钱实的行卷是是找枪手代写的,钱实本身根本就是个吃货。 “李兄,贵府的酒菜味道真不错,我家里的都没这么好吃。” “李兄,这满长安城,就你看得起我,还用这么多好吃的招待我,我心里太感动了。” “李兄,明天我把天香楼包下,回请李兄一顿如何?” “李兄,你这堂中差块波斯地毯呀。这裸露的大砖,未免与李昂的身份不符。来人!去东市买几张波斯地毯来,要最好的。” “李兄是剑南人,恐怕没吃过海味吧……” 李昂深深被钱实折服了,真是三句不离吃啊!难怪这厮长得这么胖。 李昂就纳闷了,这厮人傻钱多,别人怎么就老把他拒之门外呢? 反正李昂就挺喜欢这家伙的,说着说着,就给你来几张最好的波斯地毯,说着说着,又要把长安最好的酒楼包下来请客。说着说着…….. 李昂忍不住跑到厅外,看了看天,这老天爷开眼了啊,竟给咱送来这么个活宝。呜呜呜……..以后谁要是不信神,我去砸他家祖宗牌位。 ******************** ps:求推荐,求订阅! .(。) 第0225章 张旭字贴 在钱实赠送的礼物中,有一卷张旭的楷书字帖。张旭不仅草书无人可比,楷书、行书都写得非常好。 李昂现在正在苦练书法,得到了张旭这卷楷书字帖后,非常喜欢。他将字帖铺在桌上,立即开始临摹起来。 李昂在那里开心得不亦乐乎,柳飞絮在一旁侍墨,不时看他一眼。 她身材娉娉婷婷,长相秀丽,更有种文静的气质,柳眉细而长,不着胭脂的脸上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丽。 李昂临摹了十来张纸,用了两砚墨,柳飞絮也看了许久,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恰好李昂抬起来,看到她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有话要说?” “婢子……..婢子不敢。”柳飞絮有些害怕和他对视,连忙低下头去,露出那细长的粉颈,有如白玉雕成一般。 李昂一边沾着墨,一边说道:“恕你无罪,有什么话就说吧。” 柳飞絮瞟了他一眼,确定他很平静后,才期期艾艾地说道:“郎君,这…….那婢子就斗胆说了,郎君……..” “快说,快说,别吱吱呀呀的,浪费我时间。” “郎君,你……..你这样临摹也……也是浪费时间……..” “嗯?”李昂再次抬头,看着她。 柳飞絮吓得着点跪下,连连请罪道:“郎君恕罪,郎君恕罪。” “你再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真要罚你了。”李昂瞪着她道。 柳飞絮顾不得许多了,连忙说道:“郎君,但凡临摹字帖,皆有一些技巧的。下笔之前,首先要对字帖的笔锋、气韵、格调、趣味、神采等仔细观察。再三揣摩,将原字帖的形态意韵等清晰印在脑海里,然后再动笔,这样才会很快有所成; 另外,动笔临摹时,自身的姿势、运笔的力道等。都要掌握好,掌握好毛笔的中锋、铺毫、调锋等动作的敏感性和稳定性,及熟悉笔墨纸的性能特点; 婢子本不该多嘴,只是看郎君这样临摹,不加讲究,只看其形,不会其意,恐怕是事倍功半,婢子………郎君恕罪…….” 见李昂定定地看着她。柳飞絮又有些害怕了,连忙又请罪。 李昂突然哈哈笑道:“说得头头是道,不错,不错!还有什么,飞絮你赶紧说来听听。我正愁无人指点,难有进步,哈哈……看来当初花一百贯买下你,还真是值。” 柳飞絮见他放声朗笑。神情喜悦,心情才放松下来。 她接着说道:“郎君。婢子也只是略知一二,郎君要婢子说,婢子不敢不说。以婢子看来,以郎君的水平,应该先临摹篆书入手。 篆书笔法简单,以中锋平动为主。结构也相对单纯,这能让郎君在最基本的技法上打下扎实的功底,以达到所谓的三立要求,即立法、立骨、立体。立法则下笔有源,立骨则下笔有力。立体则结字匀称; 有了篆书基础后,再到隶书或楷书,则可解决笔法的丰富和变化。隶书是在平动的基础上加上摆动和转笔,楷书则在此基础上再强调提按。熟练掌握这两样技巧后,届时再寻找各家风格,不同技巧贴子来临幕,直至最终形成自己的风格为止。” 听了柳飞絮一席话,李昂才知道自己还是个门外汉,他把笔递给柳飞絮说道:“飞絮,你来临摹一贴给我看看。” “婢子不敢造次。” “少废话,你已经造次了,快写!” 两人正说到这,就听小雪在门外禀报:“郎君,门外萧家小娘子求见。” “萧鸾来了?小雪你去把萧娘子领到书房来吧。” “是,郎君。” 小雪将萧鸾带到书房,李昂正好端着一杯茶在喝; 在自已家里,李昂可不会再往茶里加葱姜猪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直接用开水泡饮。 虽然由于制茶工艺的差别,没有后世的茶叶那么好喝,但至少比往茶里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多了。 “萧娘子,快请进,先暖暖手。”李昂含笑招呼道。 外头天阴沉沉的,又快要下雪了。萧鸾披着紫色白边的貂裘大氅,雍容华贵。柳飞絮端来手炉,让萧鸾烤了烤,李昂则倒了杯茶,亲自递到她手上。 “多谢李郎。”萧鸾温柔一笑,李昂没有出去迎她,却亲自端茶递水,随意之中又有温暖,给人的感觉挺好的。 李昂坐回书桌边说道:“好了,萧娘子快尝尝我的茶,希望你能喝得惯,呵呵……” 萧鸾呷了一口,只觉舌头发涩,她微蹙秀眉道:“李郎不加佐料烹煮吗?” 李昂笑道:“加佐料烹煮,那不是在饮茶,而是在毁茶。茶之一字,从草从木,其吸收天地之灵气,本身自带甘清,只需以甘泉上火,引出其味即可,可惜俗人哪解此。萧娘子再饮一口,然后稍待回味,便知其甘清直达肺腑之味。” 萧鸾又呷了一口,然后依言细细回味,少倾,果然是苦尽甘来,满口清香,直透肺腑。 她不禁欣然说道:“果然如李郎所言,有甘清之味,且回味悠长。李郎快让我看看你的茶叶。” “我喝不惯加料烹煮的所谓的茶,在剑南时就让人采了些茶芽试制,先是晾青、杀青,然后……..对了,萧娘子今日来访,可有何事?” 萧鸾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不说,我也不说。” 难得见她作此小女儿态,李昂大乐,哈哈大笑,结果乐极生悲,他往后一靠不小心压翻了砚台,一砚浓墨流得满桌皆是。 “天啊!” 李昂大叫一声,连忙回身去抢救桌上的字帖,可惜已经晚了一步,张旭那张字帖已经被墨汁染污了一大片,他这一抢起来,墨汗又顺着纸张下流,眼看整张字帖是要不得了。 李昂心疼得不行,围着字帖希望想出个补救的办法,可这浓墨染上去了,还能怎么补救? 萧鸾过来安慰道:“李郎,算了吧,我再送你一张就是。” “那怎么一样,这可是草圣张旭的字帖,是真迹啊!你知道有多难得吗?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萧鸾看得出,李昂是真的心疼,她无奈地告辞离开时,李昂还在为字帖的事懊恼不已。 天空开始飘起了洁白的雪花,整个长安城很快就笼罩在苍茫的雪景中,街上的行人都变得行色匆匆,纷纷赶回家。 萧鸾心中有些失落,方才谈到制茶方法时,李昂刚开个头,就把话题转开,可见他心里对自己还是有着很强的戒心。 这也就罢了,为了一张字帖,自己告辞时他竟只是嗯了一声。 望着风雪中赶回家的行人,萧鸾出了崇仁坊,竟有点不想回家,只是这样的天气,又能往哪里去?萧鸾心中渗满了丝丝的茫然。 “或许,张旭的那张字帖对他真的很重要吧。”萧鸾安慰着自己。 回到东市墨韵流香书肆时,还有不少读书人在选购书籍,这里的书籍是全城最低价,而且低一半,每天不到歇市鼓响,店里都是客人不断。 萧鸾在门前下马,拍了拍飞在肩上的雪花,拍了两下,她便突然停下动作,因为她听店里的读书人刚好在谈论张旭。 要是平时,萧鸾是不关心什么张旭李旭的,但今天她却特别上心,还主动上前问道:“这位郎君请了,冒昧打扰您一下,您刚才说张旭张长使在终南山,可是真的?” 店里那读书人见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上来搭讪,先是一愣,随即欣然道:“小娘子要找张长使吗?” “正是,还请郎君告知张长史居处,小女子感激不尽。”萧鸾盈盈一福。 那读书人说道:“前日我在李妙李御史樊川别院赴宴,张长史亦为座上宾。酒到酣处,张长史还当场挥毫泼墨,赢得满堂彩。据我所知,张长史隐居之处,就离李御史樊川别院不远。” “多谢郎君指点。”萧鸾再拜,然后便出门上马,带着几个随从往南门而去。 终南山下的樊川一带,汉初,是名将樊哙的封地,因而得名樊川。 以后各代,特别是唐代这儿成了豪贵名流聚居之地,王公贵族,名流隐士,争相在樊川两岸建别院居住。 终南山离长安很近,山水又秀丽。隐居于此的人,言论很容易传到上层,因此,很多人官场失意之后,便隐居终南山下,等待机会东山再起。 也正因此,才有了终南捷径这个成语。 想到李昂为那一幅字帖心疼的样子,萧鸾毅然决然走一趟樊川。她带着几个随从出了启夏门,便一路向南放马飞奔。 天空中风雪越来越大,四野一片苍茫,官道上行人渐少,为了尽快赶到樊川,萧鸾不断加快马速,扑面而来的风雪打得人生疼,奔跑中的骏马不断喷着热气,嘶嘶鸣叫。 “娘子,要不咱们换辆车吧,这么大的风雪,骑马太冷了。” “不了,车子太慢。”萧鸾说完,用袖子挡着脸,又是一鞭抽在马臀上。 白茫茫的风雪中,九骑急奔,蹄声阵阵,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 ps:真的冷啊,天寒地冻,求推荐,求订阅,暖暖心….. .(。) 第0226章 风雪终南路 萧鸾顶风冒雨,疾奔数十里,只为找张旭要一张字帖。 来到樊川后,她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儿已经冻得发紫,坐骑口中不断喷着热气,几乎瘫倒。 跟随萧鸾的八个随从也不好受,手脚都快冻僵了。 贴身侍女兼着保镖的黄鹂哆嗦着说道:“娘子,就算找到那个张旭,他也未必肯帮娘子写字帖啊。这些文人,哪个不是清高得很。” 另一个叫小鹞的侍女说道:“就是,他们要是不喜欢,那是软硬不吃,求也没用,娘子又不认识这个张旭,想让他写什么字帖,怕是难呢。” “你们别啰嗦了,快分头去打听张长史的住所。” “喏!” 樊川两岸,散布着大量权贵名流的别院,有些人甚至是长年隐居于此,自然就会需要生活物资供给,即便是大户人家,也不可能缺点东西就派人跑几十里回长安去买,于是樊川一带就自然形成一个集市。 另外,像玉真公主、王维等人,多隐居于终南山,很多读书人为求扬名,多来终南山拜会这些名流,因此集市上又催生了一些酒楼客栈。 因此萧鸾她们倒不愁没有地方过夜。她看看天色,就算一切顺利,今晚也来不及赶回长安了,便叫住黄鹂,说道:“黄鹂你去订几间客房,要是太晚没了客房那就麻烦了。” “好的,娘子。咱们也赶了半天路了,我顺便找吃食。” 萧鸾本来以为张旭的住处比较难打听。不想很快一个手下就带来一个男子,对萧鸾说道:“娘子。他说他知道张长史的住处。” 那男子嘴巴很滑溜,拍着胸脯说道:“不是我瞎吹。别说张长史,我告诉你们,这终南山,哪家的别院,住着什么人物,我没有不知道的,否则也吃不了这行饭。” 嘿,敢情还是专门给人带路的,就像市上的牙人。你想买什么?他们都能从中牵线搭桥,从中收取佣金。只是没想到,这樊川集市上,还有专门给人带路的。 萧鸾问道:“带我们去找张旭张长史,你要钱几何?” 那男子说道:“这位小娘子,您看这漫天大雪,冻死人了,你怎么也得给个十文钱,让我吃顿饱饭吧。” “行了。就给你十文钱。” “多谢小娘子!”那男子不禁喜出望外。 萧鸾留下黄鹂订房,然后把她的马给带路的男子骑,一行人沿着樊川岸边行去,风雪中可见一些精巧的院落。不时传出笙歌之声,那是来别院越冬的富贵人家在宴乐。 前行两里许,带路的男子指着一栋普通的小院说道:“小娘子。那就是张长史的宅子,我就带你们到此了。” 萧鸾让随从给了带路的男子十文钱。然后亲自上去拍门,“请问。张长史在家吗?”随着萧鸾拍门的动作,墙头一大团的积雪落下,落在她手上,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真真是冰冷刺骨。 “谁啊?”院内传来了人声,很快,一个十二三岁小童前来开门,他打量着门外的萧鸾问道:“你要找我家郎君?” “是的,请问你家长史在吗?”萧鸾福了一福。 “不在,我家郎君赴宴去了,你们明天再来吧。”小童说完,直接关门。 小鹞劝道:“娘子,要不咱们先回客栈吧。明日再来。” “不,再等等。”萧鸾看着纷纷的雪花落在樊川上,非常坚定地说道。 有求于人,总得表示一些诚意。她已经打定注意,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让张旭写一张字帖,好带回去,给李昂一个惊喜。 一路上,她已经盘算好怎么才能让张旭写张字帖了。 萧鸾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风雪不止,樊川两岸白茫茫一片,院后的竹子被积雪压断了,偶尔传来一声啪的响声。 萧鸾她们虽然有武功在身,但在风雪中等这么久,还是冻得不行。萧鸾拢紧了斗篷,双手合在嘴前不时地轻呵着气,呵出的气遇冷化雾,使得她那双明眸也模糊起来。侍女小鹞则在她身后小幅跺着脚,不时伸头张望,不时拍掉落在萧鸾身上的落雪,数次地欲言又止。如此的雪夜,无声飘飞的雪,隐约传来的丝竹声声,匆忙赶回家的行人…… 终于,白茫茫的风雪有车马声由远而近,只见一辆普通的马车朝张家宅院驶来,在门前停了下来。 萧鸾的眸瞳瞬时亮了起来,一个小踉跄,竟是脚下的落雪已经埋过了脚背,着急地迎上前问道:“请问车上可是张长史?小女子萧鸾恭候多时。” 车夫扫视着萧鸾一行,见上来问话的竟是一个妙龄少女,小巧的琼鼻已经冻得发红,微微有些诧异。“你们是谁呀?从何而来?找我家郎君有何事?” “小女子萧鸾,从长安赶来,想求张长史赐字。” 萧鸾刚说完,车帘就被掀开,只见车内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他两眼醉态朦胧,眯着看了萧鸾一眼,见萧鸾原先站立的地方有深深的足印,便知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一个女子,为求字,在这风雪交加的日子在门外等候这么久,看着就让人动容。 萧鸾遥遥拜道:“敢问车上贵人可是张长史,小女子萧鸾有礼了。” “你找老夫,只为求字?”车上的中年人努力睁开醉眼问道。 “正是,张长史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车上的中年人左手轻握成拳放在嘴前轻咳一声,右手轻按太阳穴,缓声说道:“你请回吧,老夫今日心情不佳,懒得写字。” 萧鸾哪肯这就离开,她再拜求道:“张长史。求您了。小女子有位朋友,非常非常喜欢张长史的字帖。偶尔得到一帖,视若珍宝。可惜家人不小心,打翻了墨汁把字帖弄脏了,他因此终日闷闷不乐; 小女儿偶然听说张长史隐居樊川,便匆匆赶来,只求张长史垂怜,赐字一幅。小女子听说张长史喜欢看剑舞,我对此略会一二,愿舞来博张长史一笑。” 萧鸾说完一拜,也不管张旭同不同意。立即拔出剑来,在风雪中舞将起来。刹时间,她人随剑动,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或是回风舞雪,或是千星飞射,漫天风雪有灵性,随着她的身影飞舞。纷纷扬扬,那画面美得让人怀疑身不在人间。 张旭看得酒都醒了几分,连声叫好! 他以前有幸看到公孙大娘舞剑器,由此而形成了他书法上的狂草风格。对于剑舞他可谓是念念不忘。 萧鸾的剑舞,或因风雪飞舞的缘故,画面感更强烈。一样令人动容。 “好!好!” 在张旭的叫好声中,萧鸾舞罢。收剑盈盈一拜道:“小女子不才,博张长史一笑。” “哈哈哈…….老夫多年未曾看到如此精彩的剑舞了。痛快!实在痛快!你请随我进来吧。” “多谢张长史。” *** 李昂确实因弄脏张旭的字帖而十分懊恼,一来,他急需字帖临摹,在这个时代,字已经被看成个人文化功底的重要组成部份,字写得好不好非常重要。 一份考卷若是字写得太难看,不管你内容多好,都可能被主考官扔到一边。不管在什么场合,只要写出一手好字来,立即就能赢得众人的敬仰。 另一方面,那字帖可是草圣张旭的,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完全可以作为传家宝,世代流传,就这么毁了,着实可惜。 等到李昂到前堂去与唐宇几人用晚餐,柳飞如一个人在书房里,一边研墨,一边端详着那张被墨汁染了一半的字帖,然后选好笔,铺好纸,一丝不苟。 她本就颇为清秀的容颜,在这一刻,因为专注的神情,平添了几分优雅的知性美,颇为动人。 这时柳十九娘在门外叫道:“娘子,晚饭准备好了,快去吃吧。” 柳飞絮头也不抬地答道:“十九娘,你们先吃吧,我等会儿就过去。” “娘子……”十九娘还待再叫,却见柳飞絮已经提笔蘸墨,开始在宣纸上动起笔来,那专注的神情,根本不受外界干扰。 过了一会儿,柳飞絮直起身子来,轻轻舒了一口气,搁下笔后再次端详起自己写的东西了。 “娘子,行了吗?这么冷的天,该用餐了。” 柳飞絮这才满意地说道:“好了。”她说完出来轻轻闭上书房门,然后对十九娘说道:“十九娘,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不要叫我娘子了,让别人听去了,难免会生口舌。” 柳十九娘拉着她的手,怜爱地说道:“我不叫你娘子叫什么?你本来就是我的娘子,一辈子都是。” 说到动情处,两人相对默然,本是安康富足的家,突然一场大难,导致家破人亡,如今只有主仆二人相依为命。曾经的官宦千金,如今也成了别家的奴婢。 还好,现在总算有个栖身之所了。柳十九娘感叹地说道:“郎君是个好人,以后娘子你跟在郎君左右,多学学取悦郎君……” 柳飞絮娇声嗔道:“十九娘,你又来了!” 柳十九娘拉着她的手不放,小声地说道:“娘子,你听我说,你本是娘子的命,家中不幸,流落为婢,你不能永远给人做奴婢,不然将来恐怕还会像牲口一样被卖来卖去,其中凄惨你应该心有余悸才是; 郎君有才,且待人宽厚,能遇上郎君这样的好人,对你我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你要抓住机会,若是能得到郎君的宠爱,生下个一男半女,将来才有机会放良。你要切记切记,有机会不妨主动一些。” 柳十九娘的话,虽然露骨,却是字字珠玑。她现在只是个奴婢,是主人的财产,主人想要你的身子,你还能拒绝吗? 再说了,真让柳飞絮嫁个下人,生下子女世代为奴,她宁愿不嫁。 ******************** ps:元月最后一天,各位票夹里还遗漏有月票的,就投给我吧,求月票! .(。) 第0227章 多情空余恨 晚饭过后,李昂回到书房,准备挑灯夜读。走到书桌旁,赫然发现一张新的字贴。有那么一瞬,他几乎以为字帖被污一事是自己的错觉,可再看到旁边那张被污的字帖,不免又叹了一口气。不过好奇之下,他还是将之与那张被污染了一半的原帖仔细比对了一下,无论是形还是神,竟是一模一样! 心中惊诧的他大喊道:“飞絮!飞絮!” 书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柳飞絮那纤纤身影出现在门口,敛衽福道:“婢子在,郎君有何吩咐?” 李昂指着桌上的新帖问道:“这,是你写的?!” 柳飞絮低着头答道:“郎君恕罪,婢子…….” “少废话,说!是不是你写的?!” “是,婢子不该乱动郎君的纸笔,请郎君责罚。” “你进来。”李昂说着,又去比对桌上的两张字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也听过一些造假高手,能把别人的笔迹模仿到可以假论真的程度,但只是听说,从未见过。 万万没想到,家自的一个婢女,竟也能做到这一点。而且看起来,不光是模仿这么简单,她自己的字应该也达到了很高的造诣。 “除了张旭的字,你还能模仿其他人的吗?” “回郎君,能。” 李昂忍不住回过身来,双手握着她的肩头,柳飞絮柔弱的身体微微一颤,螓首都快低到胸脯上了,细长的粉劲。如同白玉雕成似的。 “抬起头来。” 李昂的口气不容置疑,柳飞絮只能忐忑地抬起头来。一碰上李昂的目光,她便忍不住躲开。秀丽的容颜一片嫣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李昂端详着她的脸,好一会儿后,突然哈哈大笑道:“飞絮啊,你还真会给我惊喜,哈哈哈,本郎君算是捡了个大漏了。” 闻着他身上男子汉的气息,柳飞絮不期然地又想起了十九娘的话,芳心不禁呯呯乱跳。 李昂大笑之余。跑到前院找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让四人各写了一首诗,然后将他们的字一起卷回后院。 “好了,飞絮啊,让本郎君见识一下你的能耐,快!你各临摹一份让我瞧瞧。” “是,郎君。” 柳飞絮随后照着唐宇四人的笔迹,各临摹了一份。只见她姿态闲雅,落笔流畅。须臾之间便将四份帖子临摹好。 唐宇四人的字风格各异,有的圆润,有的刚劲,但不管是哪种风格。柳飞絮都能临摹得惟妙惟肖,形神具备,难辨真假。 李昂不禁啧啧称奇:“飞絮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改日我拿你临摹的帖子给唐宇他们看,估计他们自己都辨不出真假来。” 柳飞絮搁下笔。盈盈一福道:“郎君喜欢就好,婢子从小就喜欢临摹各家字贴。揣摩多了,略有所得。以前在家中无事,每天便以此为消遣,郎君只要用心,来日成就必非常人所能及。” “哈哈,你就别捧我了,我知道不管做什么事,都需要有些天赋才行,没有天赋的庸才,便是苦练一辈子,也难窥门径。我也不敢奢求太高,但求自己的字能见得人就行了。”李昂乐呵呵地说着,眼睛还在盯着柳飞絮刚临摹好的字帖看个不停。 柳飞絮含笑说道:“郎君才华横溢,胸怀大志,是不屑于笔墨小道,否则以郎君的悟性,必能在书法上有所成就。” “飞絮啊,你就算把我夸上天去,我也不会给你加月例钱,哈哈哈……..好了,快研墨,本郎君要练练手,你别藏私,把你的本事都教给我。” 这一夜在柳飞絮的指导下,李昂练字着实找到了一些感觉,颇有事半功倍之效,兴致勃勃的他,直练到三更时分才睡下。 第二天,李霅前去上朝的时候,顺路来邀请李昂当晚去相府赴宴,李昂趁机把唐宇几人向李霅介绍,李霅自然理解其意,便一并向唐宇四人发出了邀请。 前往相府赴宴这件事,李昂看得很淡,但唐宇、狄远、魏如良、吴自清四人却看得很重,一向谦谦君子模样的他们,在李霅告辞之后,立即就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真个是漫卷诗书喜欲狂。 庭中落雪纷纷,唐宇跑到庭中,挥动着双臂,在风雪中舞了一会,才回来向李昂拜道:“多谢日之兄。” 狄远、吴自清、魏如良三人也一同上来拜谢,李昂不说话,从袖子抽出四张纸,一一分给他们说道:“你们自己的字,仔细看看,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吗?” 唐宇四人很是诧异,弄不明白李昂为什么突然来这一出,接过字贴审视一番后说道:“日之兄,这不是你昨晚让我们写的吗?有什么不妥吗?” “再仔细看看。”李昂得意地笑着。 唐宇四人再看,唐宇狐疑地说道:“日之兄,这明明是你昨晚让我们写的,你这是何意?” “哈哈哈……”李昂大笑之余说道,“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好好审视一下自己,你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有些得意忘形了吧,这样子到了相府,恐怕不妥。你们今日可要好好准备一下,争取晚宴时给左相公一个良好的印象吧。” “日之兄说的是。” “不错,今日哪也不去了,我要好好准备一番。” “…….” 四人再次给李昂拜谢,李昂摆着手道:“自家兄弟,各位见外了不是?好了,你们先准备着吧,我回书房看书练字去了,我那字你们也知道,唉,别提了…..” 提到李昂的字,唐宇几人心里总算平衡多了,和李昂相比。他们其它方面多有不如,可要比字。个个能把李昂甩几条街。 李昂刚走到二门,就见看门的王二领着一个窈窕的女子进来。因风雪迷茫,一时看不清是谁。李昂好奇地转身回走,等绕过回廊才看清,那戴着火狐帽,披着浅紫色羽纱面长氅,一张俏脸明丽如诗的人儿,不是杨男是谁。 大概也只有她和萧鸾来了,王二才敢未经通报就直接把人领进来。 “丫头,这么大的风雪。你怎么来了?”李昂迎上去,怜惜地问道。 一向精灵古怪的杨男,这回竟不敢与李昂对视,还没说话,一张娇俏的脸蛋便先染上了羞红,看得李昂又是诧异,又是好笑。 “丫头,怎么了?说话呀。”李昂上前一步,欺近她一尺之内。 杨男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抬起头了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父亲得了个差使,替范阳节度使回京向朝廷催要粮饷,昨日刚入京,我父亲他………他想见你一面。” “你父亲回来了?要见我?”李昂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喃喃地说道,“你父亲见我干嘛?” 他最后这一问,差点让杨男气得转头离开。她噘着嘴说道:“你要是不愿去,那就算了。我走了!” 李昂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说道:“丫头。我没有说不去啊,为了你,刀山火海我都敢闯,只是这事来得有点突然,我一时没有心理准备嘛。你等着,我梳洗一下,就随你回去。” “什么刀山火海,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父亲只是…….只是想见见你,你可别瞎想,哼!” 杨男那小嘴儿呡了呡,有一丝倔强,有一丝羞涩,有一丝恫吓,有一丝期待,女儿家复杂的心态都在那俏丽的脸上流露了出来。 那惹人怜受的模样,让李昂几乎忍不住想掐她脸颊一下。 “好了,好了,我没瞎想,我敢嘛,丫头,你先在前堂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李昂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脚步,回头问道:“对了!丫头,你父母喜欢些什么,你给我透露一下呗,这初次见面,可是关键,要是礼物不合你父母的心意,那可就惨了。” “谁让你准备什么礼物了,你去了就行。” “哎呀,在这件事上,我跟你是一伙的,你就别客气了,快说,你父亲有什么喜好?” 虽然吧,李昂说的是事实,可有些事没有挑明之前,杨男怎么可能给他出主意,她大羞道:“谁跟你是一伙的,你不去拉倒,我走了!” “别别别,你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漫漫的风雪,下了一整夜,整个长安城一派银妆素裹,巍峨的城墙上,积雪结成了冰,垂拉下来形成一道道冰条。守城的士兵哈着热气,不停地跺着脚。 萧鸾带着八个随从,一大早开始赶路,奔驰了几十里,终于回到长安城,从她那冻得发紫的脸颊,便可想而知,这样的大雪天骑马赶路是何等的辛苦。 辛苦归辛苦,萧鸾此刻里却满是喜悦。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带回了张旭的帖,想像着李昂见到字帖时,惊喜的样子,这一趟樊川之行,苦些累些,萧鸾感觉也是值得的。 入城之后,她顾不得吃口热饭,又顶着风雪直奔崇仁坊春风街李昂宅。一转入春风街,迎风纷飞的雪花,李昂的宅子已遥遥在望。 萧鸾松了一口气,自然地放慢马速,就在此时,李昂家的大门打开了,只见李昂戴着紫色的展脚幞头,披着灰鼠大氅走出来。 萧鸾心中一喜,正准备叫住他,就见李昂身后,跟着走出一个女子,她戴着火狐帽,披着浅紫色羽纱面长氅,在纷飞的雪花中如红梅绽放。 李昂还回头,帮她紧了紧长氅,动作亲昵,满是柔情。两人很快上车而去。 萧鸾下意识是摸了摸怀中的字帖,望着马车在纷飞的雪花中渐行渐远,突然感觉好冷,心头那股一直支撑着她顶风冒雪急驰数十里的暖意,突然间消失了。 满天的风雪,如同刀子一样割痛她的脸,眼中渐渐变得迷蒙,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却不知为什么,此刻好想哭…….. “娘子…….”黄鹂犹豫地叫了一声。 萧鸾紧紧地捂着大氅,紧紧地捂着,她不敢回头看黄鹂他们,过了好一会,她才艰难地说道:“回去吧。” 一声回去吧,包含了多少心酸,没人知道。 ************** ps:最后几个小时了,再求求月票!请各位亲多多支持。 .(。) 第0228章 “翁婿”初会 李昂随着杨男来到通义坊,快到杨家时,她便先下车,然后自己走侧门先回家。 一路上,杨男给李昂交待了不少事情,李昂才知她一番心意。 如果按正常情况,只需派一个家人去请李昂即可,是不应该由杨男一个女儿家亲自去的。 她亲自去了,要么是背着父母为之,要么就是顶住了父母的压力,要先给李昂一个准备。 车子在杨家大门停了下来,门房进去通报,杨府的管家很快出来将李昂迎了进去。 进了乌头门,里面是一个大院,此时全是白茫茫一片,回廊里不少杨家下人在穿梭,见了李昂,纷纷行礼,一个个偷瞄着李昂,等李昂一过去,就听到他们在背后小声论议,什么未来的姑父呀,说的大致是这些。 “李郎君,请!” 正堂在单独的大院中间,有砖石铺成的走道通往正堂,那老管家打开了一把伞,挡在李昂头上为他挡雪。 李昂轻轻一揖道:“多谢老管家。” 那老管家见他彬彬有礼,脸上多了一抹亲切的笑容,再次伸手作请:“李郎君不必客气,请!” 李昂来到正堂,里面除了几个侍女,不见主人。不用老管家吩咐,那些侍女便上来替李昂脱靴,古人登堂入室,都是要脱鞋子的。 “李郎君请先宽坐少许,我家主人很快便会到来。” 李昂回礼道:“有劳老管家引路了,您请便。” 几个侍女将李昂引入堂中坐定,座床边有暖炉。暖意融融。正面一张巨大的座床后,竖着一面檀木屏风。屏风上绘着松鹤贺寿图。 过了一会儿,屏风后传来脚步声。一位年约四十岁上下,身高七尺许,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穿着圆领常服,上头戴着交脚幞头。 大唐的文武之间所戴的幞头看上去差别不大,唯一的分别是文人幞头后面的两根帽翅是展脚的,武人的是交脚的。 李昂连忙起身拜道:“晚生李昂,拜见杨将军。” 杨浄双眼炯炯、相貌堂堂,行动之中自有一股杀伐之风。显得很威严。他就那么看着李昂,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免礼,坐吧。” 李昂从容起身就坐,说道:“不知杨将军何事相召,晚生洗耳恭听。” 杨浄冷哼一声,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我女儿的?” 李昂见他神色不善,心中暗叹,看来今天没有好日子过了。他拱了拱手道:“回杨将军。在剑南道时,边军因一些误会把晚辈抓去,是令千金宅心仁厚,出面救出晚辈。” “宅心仁厚?”杨浄一双虎目。冷冷地盯着李昂,若是胆小之人,必定被盯得局促不安。甚至汗流浃背。 李昂勉强顶住了杨浄那强大的气场,正要答话。就见杨男扶着她的母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杨浄见了,立即喝道:“你们出来做甚?妇道人家如此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杨夫人看了李昂一眼。对杨浄劝道:“良人,来者是客,你如此大动肝火,岂是待客之道?李解元和女儿认识的经过,妾身已然问过女儿了,也怪不得李解元。” “妇道人家,你懂什么?”杨浄一口喷了回去。 李昂听杨男说过,她父亲是个很倔强的人,现在看来,真是不假。也许他还对杨男逃婚耿耿于怀吧。 李昂想过各种可能,只是没想到杨浄如此不留情面地责问。他再揖道:“杨将军,晚辈得罪了……….” “得罪了?你好大的胆子!我来问你,你到底用什么花言巧语,哄骗我女儿的?”杨浄怒目圆睁,杀气腾腾,原本还算平静的大厅中,顿时有种电闪雷鸣的感觉。 李昂坦然地回望着杨浄,说道:“如果杨将军认定我是在哄骗你女儿的话,那么,我以后还会哄骗下去,让她一辈子活在我的哄骗之中。” “你……..” 杨浄做梦也没想到,李昂会如此大胆,答出这样的话来,气得不行。杨夫人听了也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杨男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多了一缕柔情之意。 杨夫人回过味来后,上去拉着自己的丈夫道:“良人,你莫要如此了,要是事情传出去,咱们女儿的名声就全毁了。” “名声?她还有名声吗?如此大逆不道,这长安城里能找出第二个来吗?你还有脸来劝我,这丫头都是被你惯成这样的,哼!”杨浄吹胡子瞪眼,一把甩开杨夫人,指着李昂喝道,“小子,你有种,来来来,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父亲!”杨男也没料到自己的父亲会生气到这份上,她先扶住自己的母亲,然后上去拉道,“父亲,请听女儿一言好吗?” 以杨男的聪明,已经猜到自己的父亲不可能平心静气听自己说,所以她也不管自己的父亲同不同意,迅速上前两步,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李昂离得远,没有听清杨男的话,但就在这一瞬间,奇迹发生了,本来怒不可遏的杨浄,在听了女儿的话后,那目光由愤怒变成诧异,炯然如炬地投在李昂的手上。 “小子,你走上前来!”杨浄的声音火气虽然没有那么大了,但仍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 李昂心中满是狐疑,依言走上前去,杨浄从头到脚打量着他,仿佛不放过一根毫毛。 随后,情况便有了转机,杨浄压住了怒火,说道:“坐吧!” 李昂悄悄望了杨男一眼,心道这丫头真不简单,乃父这么大的怒火,竟被她几句话压了下来,李昂很好奇,她到底和她父亲说了些什么。 李昂重新坐定后,杨浄板着脸问道:“你是益州解元?” 李昂答道:“晚辈不才,侥幸而已。” “把你家的情况,和你个人的经历给老夫说说,别耍滑头,老老实实说清楚。” 这算什么呀?李昂又望了杨男一眼,结果杨男却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恨得李昂想抽她屁股蛋。 李昂只好把有关自己身世的那套说词又说一遍。 奇怪的是,杨浄竟没有进一步追问。他话锋一转接着问道:“这次春闱你可有金榜题名的把握?” “这种事,将军应该是知道的,不到张榜,谁也不敢说自己就能名题金榜。” “哼,你若是连金榜题名的把握也没有,就不配……..” “阿耶!”杨男听不下去了,及时出来打断她父亲的话,一脸女儿家的娇羞。她引开话题道,“阿耶,女儿担心李林甫会对你落井下石,还多亏他帮忙,让李林甫自顾不暇…….” “你一个女儿家,这儿有你插嘴的份吗?还不退下!真是家门不幸。”杨浄对女儿挺严厉,但显然杨男并不太怕他。 为了避免父女俩再次闹翻脸,李昂连忙说道:“杨将军,晚辈冒昧说一句,杨将军现在外放幽州,在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手下为官,千万要谨慎,万不可与安禄山走得太近,此人功利心太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敢于暗使手段,迫使得契丹、奚人杀公主叛唐,凭此,足见他没有什么事是 不敢做的。” “乳臭未干,竟来教老夫如何为官,真是可笑!”杨浄满脸不屑地说道,“是谁告诉你是安禄山迫使契丹、奚人杀公主叛唐的?” 李昂领教了杨浄的执拗脾性,也不在乎他不屑的表情,他的目的就是想替杨男解围而已,只要这丫头懂自己的心意,以后少跟自己顶嘴就好了。 “正所谓事有反常必妖,大将军试想,今年河东节度使王忠嗣刚刚号令回纥等部灭掉突厥,大唐天威令各部望风畏服; 契丹、奚族也刚在今年上表请求和亲,天子怀以仁慈,三月以公主赐婚,同时对两部多有封赏,恩宠有加; 大唐如此恩威并加,契丹、奚部若非迫不得已,有什么理由在新婚燕尔期间,双双杀公主反叛大唐?如果两部早有叛唐之心,何以上表求亲?难道求亲只是为了随后杀公主以激怒大唐?” “哼!敢杀我大唐公主,光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契丹、奚人桀骜不驯,罪该万死!你竟然还为其说话,是何居心?!” “不错,敢杀我大唐公主,两族理应诛之,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若细究公主死因,身为范阳节度使的安禄山恐怕也罪责难逃。” 这时,杨男在他父亲背后,连连向李昂抛眼色,让他别再在这件事上顶撞自己的父亲。李昂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契丹、奚人杀了大唐公主,事情到了这份上,大唐不可能再就此事追责于安禄山,否则大唐所有的藩属国就会传递出这样的信息:是大唐的错,导致两个公主被杀,契丹、奚人叛唐有理,或者说情有可原。 到时大唐会威信扫地,颜面无存,各国依附之心也会分崩离析。 当然,也不排除皇帝有意利用两位公主被杀这件事,彻底讨平契丹和奚族,将整个东北置于大唐直接统治之下。 与这个大目标相比,或许在皇帝眼里牺牲两个公主根本不算什么,又不是皇帝亲生的公主。 因此,从这些角度来说,安禄山是不会被问罪的。杨浄暂时与安禄山走得近些,也不会被连累,那么再因此事与杨浄顶嘴有什么意思呢? *********************** ps:二月第一天,求保底月票! .(。) 求保底月票! 二月来了,向大家求保底月票! 同时年快到了,向大家求点订阅和推荐! 求月票!(。) 第0229章 宰相招婿? 有关安禄山之事,或许在杨浄看来,李昂秉持的只是书生的迂腐之见吧。 就国家利益面言,如果牺牲两个女人,就能得到整个东北的话,相信每个居上位者内心都很乐意。 因此,在大唐高层心里,安禄山现在的所作所为,无所谓对错,关键是要看他能不能平定契丹和奚族而已。 自己无力去管的事,李昂不会庸人自扰。只是因为这件事,杨浄对李昂的印象估计不是很好,连饭都没留他吃一顿。 李昂倒是看得开,离开杨家后,他就暂时把这件事抛开了。 风雪停了,午后的阳光照在壮丽恢弘的长安城上,和雪光两映,一时云蒸霞蔚,瑰丽无比。 街上人流涌动,车马喧嚣,李昂漫垂鞭袖过街西,嘴里轻松地哼唱道: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来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的开放。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街上不时能听到读书人在谈论《李白自传》和《浣花溪诗集》,这两本书如今可谓是风靡一时。 特别是那首《水调歌头》已成为青楼姑娘必备的曲目。不时能听到袅袅笙歌伴奏下,婉转的歌声传下楼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别人终日奔走于权贵门前,追逐于车尘之后,而李昂不用费那些气力。却已是名满长安。只是他内心会不会受道德谴责呢? 当然……..不会。 他从未承认过这些诗词是他写的,不是吗?好吧。你可以说这是掩耳盗铃,哈哈哈……… 饿着肚子回家的李昂。加倍地补偿自己。他叫来几个美丽的胡姬侍酒,左拥右抱,恣意弄欢。 这四个胡姬都是塞路斯精心挑选出来的,在长安居住久了,都能说一口不错的汉语。 长得最高挑,有着一双白玉般诱人的长腿,臀如满月,擅长拓枝舞的那个叫安琪拉。 有着一头粟发,眼睛如蓝宝石般迷人。微笑起来能让人意乱神迷,擅长媚术的那个叫百丽儿。 纤腰一握,峰峦如怒,有着魔鬼身材,却又长着一张天使面孔,两个梨窝浅浅的那个叫布兰丝特。 擅长龟兹舞乐,且媚态天生,体软如蛇,能折叠出各种令为叹为观止的动作的那个叫唐娜。 李昂枕着安琪拉的美腿。搂着布兰丝特丰盈的身子,喝着她檀口度来的红酒,听百丽儿奏着胡乐,看着唐娜跳龟兹舞。软玉温香之中,这个冬天真的不太冷。 直到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这样。唐宇等人让俏丫头立冬传话进来,催他往相府赴宴。李昂才不得不离开一片温香软玉,在柳飞絮服侍下。穿戴整齐,携唐宇四人一同前往左相府。 一路上,唐宇、魏如良等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李昂却有些不得劲,前两日他刚从相府“逃”出来,今日李适之又让儿子李霅亲自来请自己赴宴,这也太热情了。 热情得有些反常啊,按他的理论,事有反常必为妖。 难道李适之真的有意招咱为婿,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呢。 如果李适之真的表达出这样的意思,自己该怎么办呢? 如果拒绝,李适之会不会恼羞成怒,真那样的话,来年春闱恐怕就别想名题金榜了。 答应?当然…….不行! 咱是那种为了功名富贵出卖感情的人吗? 再说了,真答应做李适之的女婿的话,咱家那鬼丫头不上房揭瓦才怪。 虽然她现在还不时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但那不过是女儿家小小的矜持而已,完全可以理解嘛。 真把这丫头娶回来后,肯定是莫大的福气。太难得了啊!这丫头不但有过目不忘的天赋,而且精明过人,得妻如此,夫不遭祸啊! 好吧,还不知道李适之是不是这个意思呢,万一真是的话,到时再见机行事吧。 李昂来过几次,算得上是左相府的熟客了,相府的门房大概是得了吩咐,不用通报,就直接将李昂一行领进府去。 瑞雪初晴,阳光普照,相府前院那巨大的庭中,但见两个身材相当的少女,带着一群侍女在堆雪人打雪仗,在一片娇婉的笑声中,一个个雪球凌空飞舞,交织出一片动人的欢乐场面。 那两个少女年龄相仿,同样穿着胡装和黑靴子,长相近似,清秀之中又有少许顽皮的味道,看上去像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那十五女儿腰,恰似融户杨柳弱袅袅。 “六姐,你别跑…….”在一声娇呼声中,一个雪球飞来,拍的一声砸在李昂头上,李昂那展脚幞头被打得滚落在地; “啊!”那少女惊叫一声,李昂转头向她望去,肇事者立即伸伸小舌头,转过身去,似乎这样就能躲避责任似的,其她女子侧纷纷掩嘴而笑。 当然了,李昂也不可能去问责,他在唐宇等人怪异的目光中,走过去拾起自己的幞头,轻轻拍两下,把上面沾着的雪花拍掉,重新戴回头上。 好吧,在相府遭到雪球偷袭,这事儿只能当作没发生过。 这时高高的前堂门口处,李适之走了出来,对两个打闹着的少女喊道:“六娘、七娘,你们是越来越顽皮了,没看到有客人到吗?还在此打闹,赶紧退下。” “是,阿耶!”两个少女显然不怕李适之,盈盈一福之后,还扮了个鬼脸,才带着一群侍女跑开。 李昂和唐宇等人不敢多看,急趋上前拜道:“晚辈等拜见左相公。” “哈哈哈,不错。不错,皆是一时俊彦。起来吧。本相公务缠身,以至对小女缺乏管教。失礼之处,还望日之别与之一般见识,本相在此,替小女给日之赔个不是。” “使不得,使不得,相公的两位千金活泼明快,美丽大方,刚才实不关两位千金的事,是学生帽子没戴好。忽有寒风袭来,乃至帽子跌落,此事岂能怪两位千金,相公万莫如此,折煞学生了。” “哈哈哈………”李适之抚须朗笑着。 唐宇几人趁这机会,一一上前自报姓名拜见李适之。 李适之频频颔首道:“几位的行卷本相都看过了,都不错,今日都来了,就不客气。大家快请进吧。” 李适之身份尊贵,说完先行入堂,李昂几个再拜,才弯腰脱鞋。趁这当口。吴自清小声说道:“日之兄,方才应该是忽有香风袭来,乃至日之兄幞头跌落才对。” 魏如良更进一步。小声地说道:“日之兄幞头滚落地上,这应该也算是日之兄甘拜石榴裙之下了。” “去去去。别瞎说了,这可是相府。快进去,免得失礼。” 入厅之后,李昂才知道,今日自己竟是主宾,李适之并没有另请他人,加上进门那一幕,这更加重了李昂心中的猜疑。 你说刚才那雪球,怎么不砸在唐宇他们头上,偏偏砸在自己头上呢? 还有,李适之刚才明明就在堂中,有客到了,两个女儿在前院嬉闹之声难道他没有听到吗,为什么非等李昂帽子被砸掉之后,才出面喝止两个女儿呢? 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杞人忧天,反正李昂觉得真有必要提前想个预案了。 李霅这次也出来作陪,并由他亲自张罗着上菜,各人前面的几案上,下置炭炉,上摆青铜小鼎,鼎内的鹿肉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另有其他佳肴美酒,一一呈了上来。 堂下乐声随之响起,一曲《高山流水》满是古韵,优雅的音符在厅中回荡着。 李昂双手持杯,身体前拜,举杯并额,说道:“学生等借花献佛,敬李相公,敬员外郎。”唐宇几人纷纷跟着双手举杯敬酒。 “大家请随意,不必拘束。”李适之饮罢,让大家一起动筷,吃了些菜。 吃了几口之后,李适之便放下筷子。 和大人物宴饮,你得随时注意对位尊者的举动,对方若是停筷,你也得赶紧把筷子放下,否则人家停下了,你却在埋头大吃,那是非常失礼的。 这些细节,李昂等人自然也是很注意。虽然李昂觉得鼎内的鹿内味道真的很美味,也只能放下筷子。 李适之接过侍女呈上的帕子轻轻擦了擦嘴,对李昂几人说道:“有酒无诗,终究无味,诸位才俊,可有佳作以助酒兴啊?” 这多少有点现场考核之意,同时也是唐宇等人渴求的机会。唐宇先拜道:“相公有命,学生不才,还请相公斧正。” “好!唐郎才思敏捷,快快诵来。” 得到了李适之允许,唐宇再拜,稍作酝酿之后诵道: 庭前瑞雪报春来, 玉树琼花满院开。 时有东风传笑语, 定是仙子下瑶台。 唐宇变着法儿夸李适之的女儿,李适之听了,不住抚须颔首,脸带笑容地点评了几句。 接下来,吴自清、狄远、魏如良三人,相继献上自己的即兴之作,都得到了李适之的夸赞,真是皆大欢喜。 最后李适之向李昂望来,不满地说道:“日之,你呢?可是一时无所得?” 李昂暗喜,立即打蛇随棍上道:“正是,不瞒李相公,学生今日………” 结果李适之直接打断他道:“既是一时无诗,无妨,霅儿,带到日之到院中走走,寻觅诗意。” 寻觅诗意?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李昂心中暗想,李适之这是什么意思。 李霅已经站起来,对李昂笑道:“日之兄,请吧。” 靠,李昂看着他的笑容,怎么像是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呢? ************* ps:新的一个月,向大家求保底月票,希望大家给予一些支持,这样码起字来才有动力。求月票! .(。) 第0230章 婉拒 李昂和李霅出了前堂,在亭台楼阁间散步,雪后初晴,相府的院落确实如唐宇诗中描述的一样,玉树琼花满院开。 傍晚的阳光斜照在亭台楼阁间,飞檐凌空,重重叠叠,雪光辉映,光影流动,别有一番境界。 行至回廊尽处,李霅放慢脚步,含笑说道:“家父与李翰林善,李翰林才华惊世,不类凡俗。然不瞒日之,也正因为李翰林性情超脱,不类凡人,家父其实并不看好李翰林在政治方面的建树。 政治,政治,就是执政治世,处理俗世事务,李白过于感性,满怀浪漫,确实不适合纠缠于俗务之中。皇帝将其供奉于翰林院,其实还真算是人尽其才。 李昂对李霅或者说他父亲的观点,倒也赞同。 李霅话锋一转道:“日之同样是才华横溢,世间少有。然日之与李翰林又大有不同,相比于日之诗词方面的成就,家父更加欣赏你的为治谋略和治世之才; 如今每日来舍下呈送行卷的人,难以计数,家父阅人无数,然相较于日之你,皆有不及。抛开日之临危献策之恩不说,光是日之的眼光和见识,就足以雄视群纶。家父对日之可谓是非常看好啊!” 听到这,李昂心里更加警惕,即便李适之对自己真的持这样的看法,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向自己表露。其父不愿说的话,做儿子的怎么可能来告诉你呢。 他告诉你了,那么原因只有一个,想进一步绑紧双方的关系。 而李昂恰恰不想与李适之绑得太紧。他不会天真地认为。多了自己一个,就能很快打败老奸巨滑的李林甫。 因此。和李适之绑得太紧,是件非常危险的事。 他现在出入左相府。完全是为了混个进士出身,属于短期的投机行为。 现在离春闱开考只有一个多月时间了,只要能金榜题名,到时再适当地平衡一下,有公孙家的关系在,相信到时李林甫不至于再刻意针对自己。 本着这样的想法,李霅一说完,李昂笑着答道:“令尊的错爱,员外郎的抬举。实在令在下汗颜。令尊是大唐不可或缺的良相,前番我恰逢其会,获知了李林甫的阴谋,前来提醒令尊,只是尽了每个大唐百姓都应该尽的义务; 至于其它鲁莽的建言,想必李相公早已了然于心。令尊任我瞎说,恐怕也只是怕在下年轻,经不起挫败打击而已。令尊爱护之情,在下心中万分感激。” “哈哈哈。日之年纪轻轻,说话做事,却是滴水不漏,难怪家父对你如此看好。”李霅笑罢。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日之今年贵庚啊?” 李昂听到这。心里暗暗决定,不管李适之是不是那个意思。都先走一着,他苦笑道:“员外郎如此称赞。实在令在下汗颜。在下至今已经虚度十七载光阴,常言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下至今未能成家立业,实在是愧对先人。不瞒员外郎,如今在下就遇到一桩难事,想求员外郎帮忙。” 李霅听了他的话,颇有些会错意,一脸愉快地问道:“日之遇到什么难事,不妨说来听听,要是我能帮上忙,必定不会推辞。” 李昂慨然一叹道:“不知员外郎可认识已被李林甫贬往幽州的原左千牛卫大将军杨浄?” 杨霅诧异地问道:“杨浄?” “正是。” 李昂脸色发苦,为难地说道:“杨将军膝下有一女,因为不愿与李林甫子联姻,逃往剑南寻找其师元丹丘。不瞒员外郎,杨家小娘子逃往剑南后,曾救过在下一命; 常言说得好,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我对她为了反抗与奸相之子的婚姻,不惜自毁名声,也要表达与奸相势不两立的决心和勇气由衷地钦佩; 试想在朝堂之上,多少七尺男儿,空读圣贤书,然而为了功名富贵,甘愿与奸相李林甫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相比之下,差杨家小娘子远矣! 在下每每想来,感慨良多。对杨家小娘子更加仰慕。心里暗自决定,愿不计其名声,不惜得罪奸相李林甫,也要迎娶杨家小娘子; 可惜好事多磨,今日在下前往杨府提亲,其父或因在下无父无母,又无功名,对这门亲事甚为犹豫。在下已立誓,今生非杨家小娘子不娶; 员外郎若是认识杨将军,可否帮在下美言几句,若能帮在下成就这段姻缘,自不敢忘员外郎之恩。” 李霅听完他这番话,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他父亲有意招李昂为婿,让他带李昂出来走走,就是探探李昂的意愿。 一个国家要强盛,需要人才;一个家族要长盛不衰,同样需要人才,道理是一样的。 君不见每次春闱放榜,许多大富大贵之家,直接到榜下拉郎配,这种现象早已司空见惯。可见各家对人才的重视程度。 李昂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如今已是名满长安,李适之也有意年后春闱取其为新科状元,是以想在礼部试之前让李昂与自己的六妹先定下婚约,等李昂金榜题名之后再成婚。 现在可好,他还没来得及说明这层意思,李昂却先求他去说合与杨浄之女的婚事了。还非杨家小娘子不娶,这算什么事啊?! 李霅一肚子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说好,最后他强笑道:“不瞒日之,我与杨浄并无交情,恐怕很难为日之说得上话。” 李昂一脸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无妨,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下相信只要持之以恒,终能让杨将军改变态度。” 两人在院中走了一会儿,回到前堂后,李霅寻了个机会,把事情向其父道明。 李适之听罢眉头收紧,哼了一声道:“李昂心思缜密,分明是猜到了我的意思,才抢先以上为由加以拒绝,此子确实有才,但若不能为我所用,恐怕反成祸害啊!” 李霅说道:“父亲大人,我看倒也不至于,杨浄之女与李林甫六子李嵘曾有婚约,如今因为杨浄之女闹得不欢而散,李林甫随后便寻得由头,将杨浄贬往幽州,两家结怨已深; 若李昂真娶了杨浄之女,必定会让李林甫恶之。李昂入仕之后,为形势所迫,也只能依靠父亲大人才能立足,是以孩儿看来,纵然与六妹的亲事不成,李昂倒也未必就是祸害。” 李适之摇头叹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昂此人,连为父也看不透啊。他既不愿与我作翁婿,就是有意保持距离,终究不能大用啊。” 这一点李霅倒没有反驳,不过他还是认为,李昂可以拉拢,虽然不能引为心腹,但可以利用他来斗一斗李林甫。 最后李适之叹道:“罢了,同姓结亲,虽不是同族,到底难免引人非议,此子之事,且看看再说吧。” 父子俩重回堂中后,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依然热情款待李昂五人。 李昂趁机向李适之进献之前与唐宇几人讨论过的西域策,李适之听后大为意动。 毫无疑问,李昂的西域策是难得的良策,有极强的可操作性。如果上奏皇帝,说不定就是大功一件啊。 见李适之意动,李昂趁热打铁道:“李相公,河中各国奉我大唐为主,我大唐在道义上本就负有保护这些小国的责任。多年以来,各国深受大食之害,苦不堪言,连番遣使入朝请大唐出兵救援,我大唐却从未派兵相救; 长此以往,岂不令各国心寒?若按此策施为,我大唐无须派太多兵马,几千人马足矣,这对安西四镇的稳定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影响。 到了河中之后,再按昭武九国,以及月氏都督府各部人口多寡,按比例抽调兵马,划分粮草供给份额,如此凑出数万大军来,当不是难事。 最关键的是,从各国抽调的人马一定要打散重新整编,然后队正以上的军官皆由我大唐将士充任,牢牢控制住这几万大军。如此可防止各国兵马互不协调,各怀私心,遇战则相互推诿,退缩自保的事情发生。 这几万大军控制在手之后,退,可尽到保护各国的责任,同时震慑比较强大的突其施,和突厥残部,加强我大唐对河中地区的控制。进,可寻机攻打大食,扶植波斯复国以为屏障。另外,还可以保护安西四镇西部门户。若安西四镇有事,还可就近驰援,可谓是一举多得。” 抽别人的兵,由别人供给粮草,军队却由大唐控制在手,而且理由充分。 各国受大食侵略已久,人口财物被抢去无数,早就盼着大唐能去给他们主持公道了。以这样的理由向各国抽兵,各国一定没话可说。甚至那些受害最重的小国,还会举双手赞成。 而大唐则是名利双收,一举数得,这岂非上上之策乎! 李适之听罢,连连说道:“善!甚善!” ******************** ps:求月票! 求月票啊! .(。) 第0231章 半路杀出个贵夫人 李适之一表态,说李昂之策大善,唐宇等人大受鼓舞,一个个顿时精神抖擞。 唐宇抢先说道:“李相公,吐蕃狼子野心,图谋我安西四镇之心不死,综合来看,吐蕃要进犯我安西四镇,无非有三条路可走。 其东道出金山北岳可到达若羌绿洲,我朝在此置石城镇,又在石城镇之西且末设播仙镇,以重兵镇守,因此,吐蕃很难通过此地进入西域。 中道穿过昆仑山和喀喇昆仑山之间的阿克赛钦地区,可以到达于阗、疏勒,这是吐蕃进入西域最便捷的通道; 有鉴于此,我朝又在此设于阗和疏勒两镇。 另在于阗东300里设坎城镇,东600里设兰城镇,南 600里设胡弩镇,西200里设固城镇,西390里设吉良镇,这些军镇之下再设城、戍、守捉等驻防。 除了东路和中路,吐蕃只能绕道吐火罗,经拔汗那由西线入犯安西四镇。就目前而言,西线也是我大唐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 若吐蕃绕道吐火罗,占领拔汗那,北上可联络西突厥、突骑施,西面可联络大食,对我安西四镇构成巨大的威胁,不可不防啊!” 唐宇说完,魏如良立即接上道:“李相公,西路虽然路途比较远,但绝非高枕无忧啊。开元三年吐蕃与大食攻拔汗那,立阿了达为王; 拔汗那王奔安西求救,监察御史张孝嵩率兵万余人,出龟兹西数千里,将阿了达驱逐出拔汗那,复原王之位。才阻止了一道天大的危机; 然而这些年来,吐蕃与大食贼心不死。若我大唐置河中各国及吐火罗于水火不顾,难保各国为了生存,不会倒向大食或吐蕃,真到那时,不但河中不保,我安西四镇变恐难以自安矣!” 随后。狄远和吴自清也抓住机会,各自表达自己的精到见解,李适之听后喜形于色,大唐对西域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越东北地区。因为西域不保,则河西走廊这条狭长地通道就很难守防守; 河西走廊若失,则陇右、关中永无宁日。 另外,西域还是东西方贸易的通道,大量的财富需要这条通道才能顺畅地流动。在这种情况下,大唐能不重视西域吗? 这安定西域的良策一旦上奏皇帝,以皇帝的性格,定是龙颜大悦。到时候就能压李林甫一个头; 想到其中的好处,李适之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被李昂委婉拒婚的不快,似乎也抛开了,对李昂几人大加赞赏: “诸位才俊。皆是一时之选啊!” “朝廷得此人才,实乃朝廷之幸也!” “……….” 直到坊门将关。这场宴会才结束。回程途中,唐宇四人依旧很兴奋,这次在相府,可算是露脸了,左相连连夸奖,这是何等的难能可贵啊。 李昂心中却多了些忧虑。李适之被拒之后,虽然没有当场变脸,还是那样的热情,但私底下,肯定有些不痛快。恐怕现在已经在骂自己不识抬举了吧。 经过此事,自己开春后的科举之路,又充满了变数啊! 管他呢,且看看再说,现在去操那份心,也于事无补,李昂很快就把心放开了。 经过平康坊时,唐宇四人提议上青楼快活一晚,李昂以不胜酒力为由婉拒了。 开玩笑,俺家里几个媚态横生,娇艳欲滴的胡姬还没来得及尝尝呢,有必要进平康坊大把地砸钱吗? 与四个满心龌龊的家伙道别之后,李昂独自一人打马回家。刚刚拐入崇仁坊,前面突然驰来大队人马,一个个鲜衣怒马,趾高气扬,路上行人吓得惊慌走避,李昂也连忙让到了一侧, 结果对方还嫌他让得慢,当头一人扬鞭就抽过来,口中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冲撞我家夫人车驾!” 李昂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抽来的鞭梢,对方大怒,用力往回一拉,结果没把李昂拉下马,自己反而跌下马来。 这下数十人护卫的车队顿时一阵骚动,立即又有几个大汉打马冲来,怒骂不断。 “这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在夫人车驾前耍横!” “废了他!” “他娘的,竟然还敢还手,反了!反了!”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怒骂不止,争相拔出武器,凶神恶煞般杀向李昂,马蹄凌乱,刀棍交错,根本不容李昂辩解。 李昂不可能傻呆着等人砍,他锵地一下拔出腰间的横刀,挡开一把向肩头砍来的刀子,嘴里大吼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我已经让到一旁,并不曾阻碍你们的车马,你们想当街杀人不成?!” 然而对方仗势欺人惯了,根本不理李昂说什么,见他竟然拔刀抵抗,更加暴跳如雷,如果说刚才还只是有意伤他的话,那现在就真的不计他的性命了,一刀刀劈头盖脸地砍来。 李昂为了保命,也只能奋起还击。 当!他再次挡开一把当头砍下的大刀后,身体突然像灵猿一样从马背上跃起,向持刀的黑衣大汉撞去,呯的一声,李昂连带着将那名大汉撞落马下; 李昂随即弹身而起,一脚踏住那名黑衣大汉的胸口,锋利的横刀跟着顶在大汉的咽喉上,大吼道:“谁要是再敢乱来,我就先杀了他,一命抵一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周围的大汉反应过来,已是投鼠忌器,不敢再乱动刀子了。 这时,后面那辆悬挂着八宝琉璃宫灯,奢华无比的马车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废物!这么多人,竟然让别人制住,本夫人怎么养了你们这大群废物!” 那车帘一动,一个穿着华丽宫装,体态妖娆,媚骨天生的妇人出现在众人面前。车边的一名大汉连忙伏下身去,以背为垫,供那宫装妇人下车。 “夫人,那厮手上有武器,夫人您别过去。” “是啊,是啊!夫人,万一伤着您可如果得了?!” “滚开!本夫人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挡我的驾,殴打我的随从?!” 那妇人不顾随从的劝阻,向李昂走来,身后两个俏丽的侍婢,牵着她宫裙长长的后摆连忙跟上。 几十名护卫顿时如临大敌,有的将李昂围住,有的护在那贵妇人两侧,亦步亦趋,紧张无比。 那妇人走到离李昂两丈之外,才停下脚步,然后对李昂斥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冲撞本夫人的车驾,还打伤我的护卫。这天子脚下,你还想反了不成?” 李昂看到有巡街的武侯到来了,但瞧见这贵妇人的车驾后,根本不敢靠近过来,李昂暗叹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惹上了这样的麻烦。 他将横刀稍稍移开黑衣大汉的咽喉一些,解释道:“这位夫人,在下是入京参加明年春闱的举子,并非什么歹人。更无意冲撞夫人车驾,方才我已及时避让到一旁; 可夫人您的随从却不管不顾,仍旧拿鞭抽打在下,我拿住鞭梢,他用力回拉,自己不慎跌落马下,其他人便因此迁怒于在下,刀剑相加,这其实是一场误会,还望夫人见谅。” “见谅?你姓甚名谁,凭什么让本夫人原谅你?”那贵妇人不屑地说道,“你若放下武器,乖乖的跪地求饶,兴许本夫人还能饶你死罪,但活罪难逃!”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益州解元李昂。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在下并无过错,夫人要杀了我可以,想让我跪地求饶,绝无可能!” 李昂也豁出去了,咱好歹是堂堂七尺男儿,要是在此当街跪地讨饶,以后还有何颜面见人? “李昂?”那贵妇人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你说你就是益州解元李昂?” “正是!”李昂道出姓名,是因为他如今也算是名满长安了,希望能借此化解这场麻烦。 谁知那贵妇人随即喝道:“来啊,把人拿下!” 她说完退开,四周的大汉立即一拥而上。李昂深知,一旦自己真的杀人,就真的完了,然而不杀人就难免束手束脚,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十几个大汉一窝蜂地压住,绑了起来。 “我道你有多利害!”那贵妇人媚然一笑,对左右吩咐道,“把人带回府去,本夫人要慢慢消遣他。” 就这样,李昂被押着前行。一路上,李昂思索着脱身之计,实在不行的话,最后看来也只有把李适之搬出来了。想必当朝左相的脸面,这女人总得给几分吧。 车队穿过春明大街,沿着平康坊外西大街南行,就在平康坊西南角,一处坊墙被劈开,高大的乌头门横楹上写着几个镏金大字:虢国夫人府。 至此,李昂终于知道那体态妖娆,媚骨天生的贵妇是谁了。 此时街上响起了阵阵的锣声,这是要告知大家,赶紧回家,坊门准备关闭了。 虢国夫人的府第,根本看不出范围有多大,但见飞檐相接,楼阁重重叠叠,处处雕梁画栋,彩幔飘扬,连过道都是用大理石磨平铺就,府中仆役如云,个个衣着鲜亮,入眼之处,奢华得令人叹为观止。 进入虢国夫人府中后,李昂被单独关押在了一间小屋里,不见天日,更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 ps:真心求月票,求订阅!天这么冷,大家给点支持暖暖心吧! .(。) 第0232章 专治不服 李昂被关在小屋没多久,小屋的门打开了,进来两个大汉,将李昂押出小屋,穿过回廊,穿过一道门又一道门,所过之处,无不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李昂已经有些分不清南北了,才被带入一间铺着波斯地毯,垂着绫罗帷幔的华堂之中。 堂中左右站着两排俏丽的侍女,体态妖娆,媚骨天生的虢国夫人,就坐在正堂镏金屏风下的巨大坐床中。 华堂内温暖如春,虢国夫人只穿着对襟罗衣,内穿一件诃子,一对雪白大木瓜半露在诃子之外,那肤若凝脂,细腻如瓷。 更加上妖媚之中带着成熟的风韵,神情举止总有一股的味道,让人看了就有种想将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的冲动。 她两个侍女一口一口地喂她进膳,真个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点不假。 “跪下!”押着李昂的两个大汉踢向他的腿弯,李昂站立不住,双膝被迫跪在地上。 有生以来,李昂从未受过这样的虐待,这对他来说,可谓是毕生的奇耻大辱。 他大吼一声,奋力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后面两个大汉拼命地压着他,竟然压不住,门外又跑进来两个大汉,四人一起,才压制住手脚被捆绑着的李昂。 虢国夫人看戏一般,妖媚地瞟了李昂一眼,说道:“倒没想到你一个名满长安的益州解元,还有这把子力气,嘻嘻……不愿跪我是吗?我就偏要你跪个够,你什么时候肯低头了。再起来吧。” 李昂怒极反笑,盯着她说道:“我倒也不排斥跪夫人你。只是不应是这等跪法。” 虢国夫人听了,饶有兴趣地问道:“噢?那你想怎么跪?” 李昂答道:“夫人放开我便知。我只愿当着夫人一个人的面跪。” 虢国夫人用手指轻抹自己的脸颊,地向李昂抛个媚眼笑道:“想得美,本夫人才不会上你的当,你就这么跪着吧。春喜,把膳食撤下吧,本夫人吃饱了。” “是,夫人。” 几个侍女连忙躬身上前,把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撤下。 虢国夫人接着笑道:“本夫人听说你很会作诗,这样吧。你为本夫人作首诗,若是作得好呢,本夫人就放你起来。” “我跪着的时候,只做一件事,不会作诗。” “好了,好了,真是无趣,放他起来吧。”虢国夫人随口吩咐道。 四个大汉连忙放李昂站起来,李昂接着说道:“我与夫人的堂兄杨钊也算是益州故人。奈何夫人如此对我。” 虢国夫人笑道:“我知道你和杨钊认识,他提到过你,那又怎么样?你冲撞了本夫人的车驾,罚你跪一下怎么了?本夫人就喜欢这么干。你能把我怎么着?” 李昂冷笑道:“夫人圣宠在身,我现在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现在,夫人可以把我的手脚松开了吧?” “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给他松绑吧。”虢国夫人一摇手,那四个大汉连忙把李昂身上的绳子解开。 李昂揉了揉被绑得瘀青的手腕。回头对四个大汉说道:“你们刚才不应该那样对我。” 在四个大汉一愣之间,李昂突然双脚连踢。呯呯两声,两个大汉瞬间惨着捂住裆部倒下; 紧接着,李昂飞身腾起,双肘狠狠地击在其余两个大汉的胸口上,其中一个避之不及,呯的一声闷声,被击得倒翻出去; 别一个反应稍快,勉强躲过了一击,把手一拳向李昂打来。李昂不避不让,稍侧肩头硬扛住对方一击的同时,又是一肘子狠狠地撞出。呯!那大汉被撞得肋骨断开,惨叫不止。李昂再加上用脚,直接将人踢飞出厅外。 “滚!”李昂怒吼着,一脚一个,将倒地的三个大汉也先后踢出堂外,然后将门一关,从里面闩上。 这个时候,李昂才从容转身,一步步向虢国夫人走去。 虢国夫人神色大变,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李昂喊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想活了?” 确实,虢国夫人有嚣张的本钱,如今就连堂堂宰相,都不敢轻易得罪她,因此她认为李昂不敢拿她怎么样,也很正常。 然而李昂却不为所动,仿佛不知道她多有权势一般,反而加快步伐向她逼上去。 这下子虢国夫人终于知道怕了,缩着身体往巨大的坐床后面爬,嘴里还在威胁道:“你敢动我一下,我让圣上抄你的家,诛你九族……” 李昂上了坐床,蹲到虢国夫人身边,冷笑道:“我好怕!真的好怕,哈哈哈……” 这是门外传来阵阵呼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夫人!”“夫人,你没事吧!”厅门被人不断撞着,还好,虢国夫人的家门不惜工本,很结实,一时没能撞开。 李昂把手伸向虢国夫人的脖子,轻轻抚摸着说道:“这脖子真好玩,现在,我只说一遍,让你的人退下,否则……嘿嘿!” 虢国夫人吓得连忙大叫道:“退下,你们都退下!” 门外的人不敢再乱撞了,又有人叫道:“夫人,你没事吧?我们来救你了。” “退下,让你们退下,没听到吗?!”虢国夫人的声音发急,外头的下人投鼠忌器,只得依言退下。 脚步声逐渐远去,门外恢复了宁静。 虢国夫人微颤着对李昂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李昂望着她妖娆的身体答道,“当然是要干你!” 嘁!一声异响,李昂双手一用力,将虢国夫人的衣服撕开,刹时间,两团白光弹将出来。上下乱晃。 “啊!”虢国夫人惊呼起来,但这没完。在她连的惊叫声中,身上的衣服被不断地撕掉。最后被重重的压住。 “噢…….”她再次惊叫出声,脑袋拼命的向后扬起,向一个中射的天鹅一般。 接下来,柔软的坐床上不断传出异响,以及虢国夫人的叫声……. 许久之后,只听李昂说道:“夫人,我说过,我跪着的时候只做一件事,现在你知道是做什么事了吧。给我趴好!” 温暖如春的华堂内,虢国夫人的声音从惊恐,到娇媚,再到嘶哑,最后只剩下气若游缕的喘息…….. 李昂在虢国夫人府上一夜,第二天起来,身酥体软、几乎站不稳的虢国夫人,在李昂面前再没有那飞扬跋扈的样子,乖得像只猫一样。 李昂没有猜错。像虢国夫这这种自高自大,不把平常人放在眼里,而且很妖媚的女人,你越是把她蹂躏得死去活来。她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只是李昂也没想到,她能变得这么乖。 看到一套把和田子料雕成的白玉壶,还配了四个薄如蝉翼。通透无比的玉杯,李昂随口说了句:“真不错。” 虢国夫人立即吩咐侍女:“包起来。让李解元带回去把玩。” 看到一架沉香森打制的落地屏风,上面镶着红绿蓝等各色宝石。灯光一映,璀璨无比,李昂不禁感叹:“真奢华!” 虢国夫人立即说道:“装车送到李解元府上。” 看到一株半人高的血珊瑚树,上面还镶着一粒粒明珠,李昂由衷地感叹道:“真美!” 虢国夫人又吩咐道:“听到没有,这个也一并装车。” 看到一匹毛色黑亮,高大神骏的宝马,扬蹄嘶鸣,声音哄亮,李昂说了句:“真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 虢国夫人当即说道:“那就送给李郎做坐骏,这样的汗血宝马,也只能李郎配骑乘。” 李昂回头,笑道:“本郎君觉得,你这匹胭脂马,骑着更爽! 虢国夫人轻啐了他一口,一时间媚眼如丝,又勾起了昨夜的回忆。 她平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家伙就像是野人一样,蹂躏得她几乎要死掉,让她又是当马,又是扮狗,肆意的惩罚,膝盖都跪肿了。 可那感觉却深刻得让她终生难忘,真是又恨又爱。 想着,想着,虢国夫人身体发越发酥软,再也站不稳,幸好她身边两个侍女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扶住她,才没有跌倒。 天色晴明,李昂骑着宝马,拉着宝物,回到了崇仁坊春风街本宅。 “小乐牵马,王二、李七,把车上的东西搬回内宅,小心点!”李昂跳下马来吩咐道。 半大的小乐屁颠颠地上来牵马,结果那高大的宝马洪声嘶鸣一声,双蹄高高扬起,吓得小乐一屁股跌坐地上,王二和李七傻呵呵地乐着。 “白买你回来了,算了,本郎君自己来。” 那神骏高大的黑马,具虢国夫人说是什么汗血宝马,这东西李昂听过,但鬼也没见过,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其性确实很烈,李昂一开始也是把虢国夫人府的大院当跑马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骑上去,比昨夜驯服虢国夫人可费劲百倍不止。 李昂把马牵到马棚拴好,过来发现王二和李七还在望着车上的东西发愣,他喝道:“还愣着干嘛,快搬进后院啊。” “郎君,这……这样的宝物,小的不知怎么动手啊……” “动手?嘁!白买你们了,就你们俩,做贼的话,估计现在已经被抓进京兆府大牢去了。” “郎君,小的可不敢做贼……” “少废话,快搬进去,难道这也让我亲自动手不成?” 李昂当初选两个老实的,本是图个家宅平宁,没想到一样有烦恼啊,太笨了这是。 当然,虢国夫人送的这几样物什,也太华贵了,普通人见了被震傻也不奇怪。 ********* ps:快到年了! 求月票! 求月票! 求月票! .(。) 第0233章 竞争者 原来不光是王二和李七两个愣头青会发傻,就连柳飞絮见了那几样宝物,也傻了好一会儿。 好吧,类似的好东西,虢国夫人府上还有不少,有时间再去逛逛,骑骑胭脂马寻寻宝。 心情一好,李昂又随口哼起他那自编的小曲来: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来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的开放。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郎君,这和田子料的白玉壶和玉杯,都是西汉宫廷的官造上品,做工精湛无比,价值连城,郎君是从哪儿买到的呀?”柳飞絮端详着那把白玉壶,爱不释手。 李昂停下随口哼唱的小曲,好奇地问道:“飞絮,你怎么知道这玉壶和玉杯是西汉宫廷的官造上品?” “郎君,各个朝代的东西在工艺以及风格方面,都不尽相同,就是同一朝代不同时期的东西,工艺和风格也不同样。 玉质坚硬,万年不变,要判断它的年代,只能从工艺和风格,以及其润泽的程度来判断。工艺和风格要看大量的文献,还要时常以实物揣摩印证才能窥得门径; 至于润泽程度,则可以通过细致的观察,玉石有其特别的品性,把玩得越多,表面越润泽通透;郎君看玉壶的底足,这儿有极浅的一道刀痕,但因长久把玩。已经几乎看不出来; 从这些细微处,也可以判断它的时间已经很久远。再结合的工艺和风格,婢子可断定这是一把汉宣帝时期宫廷御造的精品玉壶。” “汉宣帝时期的?”李昂一边看一边问了句。 柳飞絮答道:“人人都道西汉最强盛的是汉武时期。但实际上,汉宣帝绝不差于汉武帝,作为一个外蕃入继帝位的皇帝,汉宣帝忍辱负重多年,重情重义,登基后对贫贱时娶的许皇后不离不弃,留下了故剑情深的感人典故; 在文治武功方面,他在位期间发铁骑16万余,分五路攻打匈奴。匈奴大败,从此一蹶不振,最后呼韩邪单于只得亲来长安,俯首称臣做北藩。 随后,宣帝兵发西域,大破西羌、车师,降日逐王,威震西域,并设置西域都护府监护西域诸城各国。使天山南北广袤地区正式归属西汉。 宣帝对外用兵的同时,国内却不像武汉时因穷兵黔武而民生凋弊,在他的治理下,政治清明、经济繁荣、吏称其职。民安其业,出现了令人鼓舞的中兴之象。 因西域的归属西汉,大量玉石输入。单就玉器制作而言,汉宣帝时期也达到了巅峰。郎君请看。这玉杯薄如蝉翼,且整杯各处无厚薄之差。浑然一体,光线投射而过,通透无比……..” 柳飞絮侃侃而谈,再次让李昂见识了她的才华。 当然,这和她的身世大概也有很大的关系,她父亲原来是管理皇家贡品的,她耳濡目染,见多识广,加上天资聪颖,在玉石古玩方面积下深厚的功底也不足为奇。 李昂笑道:“飞絮,等有时间,我带你到东西两市去淘些宝贝,如何?” “好啊!”柳飞絮脱口答道,神色欣然,发自于心。 李昂伸手捏了捏她细腻的脸颊,笑道:“我要是没时间呢,你也可以自己去淘。以你的本事,帮本郎君多捡些漏,赚了大钱,我给你加月俸,哈哈哈……..” 李昂第一次对她有如此亲昵的动作,柳飞絮作为一个侍婢,虽然早已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但当此时,还是羞红了脸蛋,神情窘迫,低着头不敢做声。 李昂一把抱起她,直接把她抱上床去。 “郎君……”柳飞絮羞得浑身发烫,将头埋在他怀里动也不敢动。 李昂昨晚没有睡着,在这寒冷的冬天时,搂着软软的,烫烫的人儿,睡个回笼觉是很惬意的事情。 柳飞絮像猫儿一样蜷缩在他怀里,心中像只小鹿在踹,呯呯直跳,结果李昂只是轻轻抚摸一下,便睡着了。这让柳飞絮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中午李昂起床时,成管已经在外堂等了许久。接到通报,李昂来到外堂,成管立即说道:“郎君,东市和西市突然各冒出了一家销售精盐的铺子,我去打听了一下,东市精盐铺子的东家姓姜,西市铺子的东家姓李,他们店里所有的精盐都是从朔方运来的,并不是贩卖咱们的。” “竟有这等事?”李昂诧异地蹙了蹙眉头,虽然他很清楚,提纯食盐的技术难度不高,这项技术泄露出去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郎君,此事千真万确,其销售的精盐品相一点也不比咱们的差,而且价格比方刘两家铺子的还要便宜一点。” 长安城的精盐销售,已经被方济和刘菱合伙拿下,从这一点来说,并不会直接伤害李昂的利益,但如果对方销量大,最终把方刘两家挤出长安,对无双盐业的销量还是会造成一些影响。 “成大哥,有时间你多摸摸这姜李两家的底,另外,很可能是咱们的技术泄露了,让剑南查一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你在京城也对姜李两家多留意一下。” “好的,郎君若是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李昂将成管送出府去,然后找伍轩谈论此事,伍轩沉默寡言,半天也没放出一个屁来。 李昂口气不满地说道:“南门,把你的刀拔出来。” “郎君,你……”伍轩神色微变,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 李昂喝道:“还愣着干嘛,给我喂招啊。昨天在大街上差点被别人砍死!” “啊?!” “啊个屁,看刀!” 李昂发飙了,一刀刀急砍而去,如雷如电,又如流风回卷,招招直往伍轩要害,把伍轩逼得连连后退。 “你今天没吃饭吗?拿出点气力来!”李昂吼完,再次抢攻,几乎把伍轩逼到了墙角。 伍轩才不得不收起心神,发力反攻,两人刀光交错,激战了一柱香时间,直到汗流浃背,李昂才扔下横刀回后院沐浴。 伍轩看着他的背影,复杂的目光中,渗满了痛苦的神色,曾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放弃格挡,受李昂一刀了。 或许那样,可让心里少受些煎熬吧。 一方面,萧鸾对他有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一方面,和李昂相处久了,那种兄弟之情已不知不觉间渗入心田。 李昂虽然表面刻薄,总是扬言扣他的薪水,但实际上自跟了李昂之后,他从不缺钱花。 这只是其次,他看重的是,紧要之时,李昂能把性命托给他的那种信任。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不查他的出身来历,就能托付生死。 你说李昂傻吗?他一点也不傻,算计起别人来,别人被卖了还帮着算钱。这只能说他对自己很特别。 伍轩慢慢横过刀锋,架到左手的手指上,那锋利的刀口散发着寒气,只要轻轻一切…… “伍大哥,你在干嘛?”小乐突然的出现,把伍轩从极度的痛苦中暂时解救了起来,他停住了下切的动作。 “小乐,你有事吗?” 小乐心有余悸地说道:“伍大哥,郎君刚带回来的马性子可烈了,我不敢靠近。你武功高强,能不能帮我去马棚放些马料,不然要是饿坏了郎君的宝马,我就惨了,郎君刚才还说……..还说后悔买了我呢。” 伍轩见他担忧的小样,不禁莞尔,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安慰说道:“郎君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一向只是说说,不会真的亏待人,你放心吧,你只要安心做事,他不会再把你卖了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跟郎君这么久了,对他的脾性还不了解吗?” “太好了!” 半大的小乐顿时笑逐颜开,在这个家里,不挨打不挨骂,日子过得很好,平时也就是喂喂马,打扫一下前堂; 吃食很不错,每天总有一顿能吃到几块肉,就算是普通的良籍人家,也是吃不到这么好的,小乐感觉自己如今正蹭蹭长高呢,他真的不想再被卖掉。 这作为奴仆的,被转卖的次数越多,越说明你不好,下场往往也越惨,这样的道理,老实的王二和李七都跟他说过,小乐深以为然。 李昂回到后院沐浴更衣之后,就带着飞絮乘车出去,准备去东市逛逛。一来,带飞絮去古玩市场看能不能捡捡漏;二来,也顺便去摸摸那新开的精盐铺子的底细。 他的车子刚出大门,就见前面驶来一辆豪车,胖乎乎的钱实掀着车帘,远远叫道:“李兄!李兄且留步,您这是要上哪儿?” 李昂一见他,就不禁暗乐,笑答道:“钱兄,我准备到东市去逛逛,你有事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李兄了,来拜访您。” “哈哈哈,不如这样,咱们一起先去东市逛逛如何?” “好啊!”钱实喜气洋洋地答完,连忙吩咐自己的车夫跟上。 走在前面的李昂对飞絮轻笑道:“飞絮,你等下想买什么头面首饰尽管买,跟在后面的这位主儿,人傻钱多,你要跟他客气,他反而跟你急。” 飞絮轻笑道:“郎君莫要如此说人家,万人被别人听去可不好,再说婢子也不需要什么头面首饰。” “好吧,我更正一样,后面这位是钱多慷慨,哈哈哈……” ********************** ps:求订阅,求推荐,求月票! .(。) 第0234章 此情可待 姜家的精盐铺子,就位于东市北里的繁华地段。李昂到时,铺子里有很多客人,生意非常兴隆。 有些权贵人家的管事,直接喊道: “掌柜的,送百斤精盐到岐王府上。” “掌柜的,精盐八十斤,送往太常卿府上。” “……..” 掌柜高声应着,高兴地忙碌着,安排人秤盐装车。一方面,大量的小额买卖在柜台上交割钱货,几个账户以算筹计账收钱,忙得不亦乐乎。 李昂刚要往里走,就听到背后有人叫道:“李郎,你也来买盐吗?” 李昂回头一看,见萧鸾带着几个随从,骑着马过来。她头梳乌蛮髻,饰以丽羽,翻领的胡装,纤腰一束,腰间还挂着一个精巧的香囊,甚是飘逸,美丽的姿态,有如春朝花开。 李昂笑道:“不想在此遇到萧娘子,真巧!” “是啊,真巧!”萧鸾下马来,含笑对答着,“李郎,家里不是有仆人吗,买盐这样的小事也要你亲自来吗?” “那倒不是,萧娘子知道的,我自己就是个私盐贩子,见有人卖精盐,心生好奇,随便来看看。”李昂敏锐地察觉到,她前阵子脸上明亮的色彩少了,又恢复了几分稍带忧郁的气质。 “也是,李郎好奇也是正常,不过李郎一早就采取了划州包销的办法;再说了,长安这么大,多个精盐铺子,也不影响李郎的收入,李郎担心什么呢?” “咦!萧娘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帮别人说话呢?” 萧鸾嗔道:“李郎说什么呢。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我只是就事论事嘛。” 李昂上下打量着萧鸾,问道:“萧娘子,这精盐铺子不会是你开的吧?” 萧鸾嫣然一笑:“我倒是想啊,当初让你把长安的代理权给我,你又不给。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家精盐铺子是从盐州进货的。实不相瞒,我也派人赶去盐州了,要是能买到货,我也在长安开几家精盐铺子,才不管你呢。” 萧鸾本就美丽动人,这嫣然一笑,更是艳光乍泄,如海棠争春,动人无比。旁边的大胖子钱实看得嘴巴忘了合上。口水竟然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萧鸾装作没看到,她身边的黄鹂和小鹞却受不了了,满脸厌恶地冷哼了一声。 李昂回头望去,见钱实正在慌慌张张地抹口水,样子狼狈不堪。李昂轻咳了两声,问道:“钱兄,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郎中?” “没事。没事,在下只是有点小小的伤风。不碍事的。”钱实尴尬地回答。他一说话,那三层下巴就不停地抖动,真是见所未见。 李昂想了想,还是给他介绍道:“钱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剑南故交萧娘子。以后若是有事,还请钱兄给予关照。” “那还用说,李兄的朋友,就是在下的朋友。”钱实很认真地保证道。 “萧娘子,这位是扬州举子钱实。钱兄家中有良田千顷。还从事东瀛的海贸,家中可谓是富可敌国,更难得的是钱兄为人慷慨豪爽,今后你在扬州有生意需要钱兄关照的话,相信钱兄定会尽力帮忙的。” 萧鸾给李昂脸子,敛衽一福道:“小女子有礼了。” “在下失礼之处,还望小娘子见谅。”钱实说着以揖礼回拜,他为表诚意,下拜得太深,顿时又把李昂吓着了,这家伙太胖了,万一再来个站不稳压过来,自己可就惨了。 还好,对这样的场面,钱实的随从早已时刻有所准备,立即上来搀扶住钱实,避免了一场严重事故发生。 萧鸾这时说道:“李郎,前些天你不是因污了张长史的字帖懊恼吗?刚好,这两天我书肆里收到了一张长史一张新帖,改日我给李郎你送过去吧。” 说到这事,萧鸾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李昂忙说道:“怎好再麻烦萧娘子亲自送过去,这样吧,这离你的书肆也不远,咱们这就过去看看如何?” “好啊,李郎请。” 几人一起来到萧鸾的书肆,书肆里依然是那么热闹,萧鸾带着他们直入后进,然后让小鹞去把字帖拿出来。 李昂把字帖仔细小心地摊开在桌案上,侍候在旁的柳如是一看,立即赞道:“郎君,真是张长史的真迹,而且比你之前那张更精湛,真是难得呢。” 对于李昂来说,飞絮说是真迹,那就是真迹。他欣赏一下抬起头来笑道:“萧娘子,说吧,这字帖你花了多少钱,我照付就是。” 萧鸾不愿提自己是如何顶风冒雪赶往终南山求张旭要的这张字帖,她摇头说道:“值不了几个字,李郎喜欢,拿去便是。” 当日跟去终南山,冻得要死的小鹞和黄鹂听自家娘子这么说,不乐意了,小鹞忍不住说道:“娘子,你怎么不说你为了他,顶着刺骨的寒风,冒着满天的大雪,热饭也顾不得吃上一口,赶去终南山………” “小鹞!谁要你多嘴了?!”萧鸾回头冷斥道。 小鹞不甘地说道:“娘子,那苦婢子也受了,娘子不愿说,婢子却看不得娘子受这样的委屈。娘子就是打死婢子,婢子今天也要把话说清楚。李郎君,你污了字帖,不开心,我家娘子看不得,闷闷不乐地回到书肆,听别人说张旭隐居在终南山,立即就决定赶往终南山给你求这字帖…..” “小鹞!你再说看我不打你嘴巴。”萧鸾眼中莫名有股热雾涌上来,伸出了手,一旁的李昂抓住她的手腕道:“萧娘子,让她把话说完。” 小鹞扑嗵一声跪下,抽泣着说道:“李郎君,你知道那天的风雪有多大吗?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像刀子一样割人。路上白茫茫一片,雪路挡住了视线。路都看不清,娘子打马急驰赶路,随时可能会有马失前蹄的危险……..呜呜呜……..好不容易赶到终南山,我们都快冻僵了,娘子连一口热饭也顾不得吃,就直接去找张长史。张长史赴宴去了。家人连门都不让我们进,娘子说为了表示诚意,就站在门外等着。大雪之下,我们都变成雪人了,张长史才回来。娘子顾不得又冷又饿,就在门外给张长史表演了剑舞,张长史看得高兴,才同意送娘子一张字帖,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娘子又从樊川赶回长安…….” “小鹞,你别说了,你再说,我就把你赶回剑南去。”萧鸾被李昂抓着手腕,她尽量别过头去,不让李昂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可是发颤的语音已经泄露了她的委屈。 小鹞一边给萧鸾磕头,一边接着说道:“娘子。你就让我把话说完吧。李郎君,我们赶回到长安城后。就直接去了你府上,结果却看到李郎君和别的女子…….娘子说这字帖不值几个钱,李郎君你看呢?值钱吗?” “小鹞!” 不用萧鸾喝斥,小鹞说到这,也已经是泣不成声。李昂抓着萧鸾的手腕不放,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 望着小鹞既委屈又倔强的目光,李昂喃喃地说道:“这字帖是……是无价的。” “我家娘子从来没为谁这么付出过,有李郎君这句话,婢子……婢子……..请娘子责罚。” 萧鸾挣开李昂的手,对小鹞说道:“你回剑南去吧。这就给我滚!” “娘子!”黄鹂上来求情道,“娘子,你要罚就罚婢子吧,婢子愿代小鹞受过。” “你再说,连你一起滚回剑南去!” 萧鸾不是矫情,她是真不愿意当面和李昂说这些,因为这等于是逼李昂做出选择,而她心理清楚,李昂的内心,对杨男更在意一些。 就因为这张字帖,就想扭转李昂心中的天平根本不可能,只会让李昂陷于为难之中,因而更怕接受自己那怕一丁点心意。 她强颜欢笑道:“李郎,你别听这婢子胡说八道,我去了终南山不假,但没她说的那么严重。我呢也没有别的意思,那天……” 说到这,萧鸾即将接不下去时,突然想起一事,连忙接道:“那天李郎的茶我喝了之后,回味悠长,非常喜欢,可李昂就是吝啬,制茶的方法说到一半就转而言它,分明是不想给我方子。 说实话,我去找张长史要字帖,就是想让李郎欠我一份人情,看能不能讨到你那制茶的方子,你…….你看,就是这样。 其实,我想过了,李昂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的人,哪有闲功夫打理这些,不如这样,咱们再合作一回,你以制茶的方子入股,我来制茶售卖,若有盈利,咱们三七分成,你三、我七,怎么样?” “呵呵.…..”李昂苦笑道,“萧娘子你这是何必呢?那么大的风雪………这个嘛,其实制茶的方子我在剑南就有了,只是如今大家吃茶都习惯加佐料来煮,这样的习惯一时半会是很难改变的。 我那茶现在也就是自己喝喝,给别人,别人还未必愿入口呢。现在投钱去制茶,很可能是亏本生意,所以我一直没有派人去经营。” 萧鸾笑道:“现在可不一样了,李郎如今可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一举一动备受关注。你可以写几首诗,倡导一下,说不定很快就能蔚然成风。 你看,我求来这字帖也不容易,看在这份上,你就同意了吧,反正钱是我投,亏了是我的,你又不用担什么风险。” “好吧,萧娘子一番盛情,李某记下了。”李昂语带双关地说道。 *********************** ps:又快到年了,光棍最怕过年,压力山大!求点订阅,求些推荐,安慰一下…… .(。) 第0235章 再见杨钊 位于平康坊的右相府,从坊墙的东南角开了一道门,进了这道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园子,里面挤满了前来拜见李林甫的官员和他们的随从。 过了这个大园子,往前走百余步,那是右相府那高大的正门,朱门上镶着铜钉和兽环,两只石狮光是底座就平人的肩头,每天俯视着成百上千等待接见的人。 杨钊如今是右相府的红人之一,不用像别人一样,在正门外排队候见,而是在大门外的阍室递上名刺之后,很快就有相府的管家出来引进去。 杨钊入京后得了个金吾兵曹参军的职位,他每日游走于五杨府上。五杨赌钱,他就在一旁赔着笑脸,帮着人家计算赌资,极尽奉承,以求五杨帮自己说些好话,以便官场上再进一步。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那几个堂兄堂妹还没有动静,这边李林甫倒先送了他一个监察御史的官儿。 监察御史品秩不高,只有正八品上的官阶,但权限广,这权重,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差使。 以杨钊的精明,自然清楚李林甫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送自己的一个官职,但鉴于李林甫现在深受皇帝信任,有大权独揽之势,杨钊还是决定加快向李林甫靠拢,以谋求更大的发展。 相府的管家,带着他前往正堂。快过年了,相公已是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通道两边树着两排长戟,戟上旗子飘扬。彰显着相府威风显赫的气派,杨钊心里很是羡慕。不免多看了两眼。 刚好李林甫六子李嵘带着七八个随从经过,杨钊笑着打招呼道:“卑官杨钊。见过六郎,六郎这是要出门吗?” 李嵘闻言瞥了他一眼,一个靠着裙带关系,四处钻营,最后还是靠自己的父亲提拔,才做到八品上阶的御使而已,娶的还是个青楼娼妓,不知被多少人睡过。 常言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可一点也不夸张。在李嵘看来。杨钊还不如自家的看门人,心里很是瞧不起。 他冷笑道:“杨御史刚才盯着我家的戟架,心里是不是想着什么时候在自家门前也竖几根长戟呀?我看啊,倒也不难,杨御史回家蒙头睡上一觉,说不定就能梦到自家门前戟旗飘飘了。” 跟着李嵘的那七八个随从听了,顿时一阵窃笑。 李嵘的话,还真的说中了杨钊的心思。 但是李嵘那不屑的表情,充满嘲弄的话语。让杨钊感觉到了莫大的侮辱,脸上由白转红,由红变紫,但他忍住了。强笑着答道:“六郎说笑了,卑官哪敢想那些。” “呵!”李嵘扬扬头,一甩袖子。带着一众随从走了。 杨钊心里恼恨无比,脸上却仍陪着笑。跟着那管家来到正堂,还要等那管家在门外大声通报:“相公。杨御史带到。” 正堂的大气奢华自不待言,李林甫坐在正面的巨大坐床上,脸容清癯,神态中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他扬声道:“让他进来吧。” 杨钊赶紧脱靴入堂,趋步上前拜道:“卑官拜见李相公。” “杨御史免礼,坐。”李林甫轻轻一扬手示意,堂中侍立的侍女很快给杨钊端上一杯茶来。 杨钊受宠若惊,接过茶后放在几案上,连连道谢:“多谢李相公赐茶,多谢李相公恩典。” 李林甫轻抚了一下美髯,垂着的眼睑一抬,两道目光射向杨钊,徐徐地问道:“杨御史新官上任,一切可还顺利?若是有人为难于你,尽管和本相说来。” 杨钊连忙再拜:“有李相公关照,卑官都还顺利。李相公提拔之恩,卑官没齿难忘,谢李相公!” 光说谢可不行,李林甫不答话,端起茶来轻呷了一口,杨钊知道,该自己拿出点东西来了。 “李相公,昨日我打听到一件事,左相李适之把自己位于终南山的别院送给了虢国夫人,还给秦国夫人等各送了百两黄金,出手极为慷慨。” 李林甫听了,淡淡一笑道:“杨御史消息灵通,真是难得。” 杨钊陪笑道:“李相公过奖了,卑官时常往来于几个堂妹堂弟府上,自然能听到些事情。” 李林甫放下茶杯,对厅外的管家吩咐道:“管家,给杨御史准备些贺礼,以贺杨御史高升。” 杨钊连忙拜道:“卑官得李相公提拔,已是感激不尽,岂敢再让李相公破费。” 李林甫满怀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徐徐说道:“杨御史时常出入几位堂妹堂弟府上,感情自是不错的,你如今升了官,总得款待一下她们,以及衙门里的同僚。本相既然把你提拔了上来,又岂能眼看着你过得太寒酸,些许贺礼,你就拿去吧。” 杨钊不傻,当然知道李林甫送他贺礼是假,让他拿钱去堵几位堂妹堂弟的嘴,以免他们继续在皇帝面前说坏话才是真的。 是以他也不再推辞,再拜道:“那卑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相公日理万机,卑官不敢久留,先告辞了。” 杨钊空手进相府,结果却带出好大车的财物出来,幸好他离开时走的是侧门,否则必定让大门外候见的官吏惊讶莫名。 杨钊骑在马上,回视气势宏大的右相府,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李嵘施加的侮辱让他耿耿于怀;另一方面,现在他又需要依靠李林甫,才能在朝堂上站得住脚。 他和五杨不一样,五杨是贵妃的亲姐弟,不是封了夫人就是封了侯爵;而他与贵妃虽然同宗,但已经隔了几代,血缘上疏远多了,所以至今还是个小官。 这也就意味着,他单纯依靠贵妃是不行的,还得依附李林甫这样的权相才行,到时目前是这样。 右相府大门对面,隔一条街就是东市。这时从东市驶出两辆马车,车上之人远远瞧见杨钊,便招呼道:“杨参军!近来可好?哎呀,杨参军似乎又升官了,真是可喜可贺!” 杨钊寻声望去,见是剑南旧识李昂。对于李昂,杨钊一直有些排斥,大概是因为李昂知道他当初在剑南时的落魄情景。 两人唯一一次交往,当时与其说是李昂请他吃酒,不如说是碍于公孙化吉在场,才不得不去。 虽然那一次吃酒时李昂对他很客气,还给他判了命数,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上次在路过崇仁坊的状元楼下,他没有理会李昂的邀请。 如今不一样了,李昂已是名满长安,加上刚刚受了李嵘的气,杨钊的意气颇受打击,便抱拳回礼道:“益州一别才半年,李贤弟如今不仅成了解元,更是名满长安,才真的是可喜可贺呢。” 双方停下车,李昂先跳下车走过来施礼道:“看杨参军这官服,定是又升官了,小弟哪能与您相比呢。” “不过是个从八品上的监察御史而已,算不得什么。”杨钊已经没有前往相府时的意气风发,反而有些无所谓,可见李嵘对他的刺击真的很深。 “监察御使品低而权重,别人盼都盼不来这样的好差使,在下在此给杨御史道贺了。杨御史若是不嫌弃,可否容在下做东,请杨御史吃顿酒,以表示庆贺?” 李昂笑吟吟的,他深知杨钊是支潜力股,不久之后会连连涨停板,因此对上次他在状元楼上拱拱手便离开的轻慢,暂时撇开不提。 这回杨钊没有推辞,他吩咐车夫把李林甫送的财货拉回家后,便和李昂入平康坊,到杏花楼宴饮。 胖子钱实也有幸相陪,得知杨钊竟是杨贵妃的堂兄之后,钱胖子很是兴奋,抖着他那三重下巴很豪气地对老保嚷道:“今日杏花楼我包下来了,请你们的韩若素姑娘出来陪酒!” 他这一嚷,整个杏花楼都炸窝了,就连杨钊都为之侧目。要知道,像杏花楼这样的地方,多少五陵少年一掷千金,只会单独见花魁韩若素一面,要包下杏花楼,那可不简单; 京中大富大贵之家的子弟都不敢轻言包下杏花楼。谁要是真包下了,那一定是件轰动长安的事。 杨钊悄悄问李昂道:“李老弟,你这位朋友是什么来头啊?” 李昂笑道:“杨御史,钱兄家里是扬州首富,而且他为人非常慷慨,以后如果方便,还请杨御史关照一下。” 钱实听到李昂在托杨钊关照自己,心里暗暗感激,他上前对杨钊拜道:“以后还请杨御史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杨钊含笑应着。天下诸州,一扬二益,作为扬州首富,漏点油水下来,也能把自己撑死。在官场上混,不光是需要人脉,还需要金钱作为敲门砖啊,杨钊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是以对钱实客气多了。 “谁要包下杏花楼,请若素姑娘陪酒啊?”楼上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接着就看到李嵘出现在二楼的栏杆边。 李昂和杨钊心里几乎同时闪现同样的念头:还真是冤家路窄! 李嵘呸的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是杨御史啊,你也来逛青楼?真是奇怪了,回家抱自己夫人不是一样吗?” 李嵘这话毒啊,知道杨钊底细的人,都明白李嵘这是在暗指杨钊的妻子也是青楼娼伎。 被人当众如此侮辱,杨钊脸色发紫,指着李嵘怒道:“你……….” ******************** ps:求订阅,求推荐! .(。) 第0236章 坑李六郎 这种时刻,李昂当然不会退缩,看着杨钊受辱不管,因为这可是最好的感情投资时机。 当然,他也不可能为了杨钊,真把杨嵘得罪狠了,不然自己恐怕就没机会等到享受感情投资的回报了。 如何既维护杨钊的面子,又不把李嵘得罪太狠,这还真是个技术活,不好干啊! 李昂心念急转之后,对李嵘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右相家的六郎在此,真是失敬,失敬!” 杏花楼的老保暗道,这下糟了!她连忙抢先媚笑道:“六郎,您是什么身份,何必跟他一个举子计较呢?若素!若素!快请六郎回房,陪六郎多喝……” 李嵘打断**道:“邢大娘,喝酒的事等下再说,你一边去,先别掺和。” 如果说杨嵘对杨钊只是瞧不起,那么对李昂那就是极度的憎恶了; 李昂这一站出来,立即把他的注意力引开,等于是替杨钊解了围。 李嵘立即把枪口转向李昂道:“李昂!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上次的账,还没跟你算呢,你既然自己撞上门来,就怪不得本郎君了。马邑!” 上次被伍轩打败的那个马邑,立即抱拳道:“小的在,请郎君吩咐!” “把这厮扔到外头的阴沟里去,让他吃个饱。” 李昂望着快步冲下楼的马邑,心里暗叹,年轻人真是冲动,话还没说上两句。干嘛就喊打喊杀的呢? 自己只是想帮杨钊解个围,没打算把事情闹大。这是要逼我上梁山吗? 今天伍轩没有跟来,马邑自恃武功了得。根本没把李昂这种书生放在眼里,上来就拎住他的衣领,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他拎出门去。 “放开我!放开我!”李昂一边大喊,一边挣扎,但哪里挣扎得开。李嵘看了,得意地哈哈大笑着。 李昂拳打脚踢着,但他那点力道,对皮粗肉厚的马邑来说就像是挠痒痒。马邑桀桀地怪笑着,把他拎到街边的阴沟边。 长安城里的街道两侧。都砌有排水的阴沟,这些阴沟往往深达一丈,沟边栽着杨柳、榆树、槐树。 到了沟边,李昂一下子抱住旁边的槐树,拼命地蹬着脚,马邑要去掰开他抱着树干的双手,结果一不小心,被李昂蹬到脚弯处,身子冷不防向前歪出。“啊!”一声惊叫,马邑裁到了一丈深的阴沟里。 扑嗵!阴沟里又是泥又是水,马邑一头扎在淤泥水中,手脚并用。但淤泥太深,一时竟没能把头拔出来,倒弄得污水四溅。 门边有不少人跟着出来看热闹。包括李嵘的另外两个手下,这下全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马邑怎么了。怎么自己先掉进阴沟里去了。 李嵘在楼里听到扑嗵的响声,只道是李昂被扔下去了,正得意大笑着,结果随后看到走进楼来的不是马邑,却是应该在阴沟里呆着的李昂。 只见他脸无表情,一步,一步,那是一步一顿,门外的亮光从他背后照进来,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这让他看上就像是王者归来! 李嵘的笑声戛然而止,指着李昂道:“你……你怎么……怎么……?” 面无表情的李昂,突然一声洪亮地大喊:“不好了!有人掉阴沟里去了!快救人啊!再不救人就来不及了!” 他这一嗓子喊出,让楼里不少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李嵘失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马邑!马邑!你死到哪儿去了?” 李昂缩了缩脑袋,弱弱地说道:“六郎,你的手下一个不小心,掉阴沟里去了。真的,不信你问问他们,真的不关我的事。” 刚才一楼有不少人跟出去看热闹,包括杏花楼的几个龟公在内,大家在惊讶中回过神来,李嵘的两个手下满脸莫名其妙地说道:“郎君,马邑不小心自己掉阴沟里去了。” “自己掉阴沟里去了?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人!”这下子李嵘脸都丢光了,最得力的手下,没把李昂扔阴沟里,自己倒先掉下去了,这算什么事啊! 楼里的其他公子哥儿,此时个个笑得前俯后仰,指着李嵘七嘴八舌地起哄道: “六郎,你那手下怕是饿了,自己先下去尝尝鲜去了。” “哈哈哈,某活了十七载,就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事,笑死人也…..” “六郎,别告诉人家我认识你哈,这也太丢人了!” “你那手下是叫马邑吧?我看呢,以后改叫马屁得了,嘿嘿。” “六郎,别气,别气,有什么好气的,又不是你自己掉阴沟里,看开点。” “我看呀,就算是六郎自己掉阴沟里也没事,反正又不是右相公掉阴沟里,哈哈哈…….” 李嵘平时仗着其父的权势,眼高于顶,说话又经常得罪人,人缘很差,长安城里的公子哥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一个个幸灾乐祸,什么怪腔怪调都出来了。 李嵘颜面丢尽,刚刚还叫救人的他,气得跑下楼来。李昂还以为他跑下来是找自己出气,结果只见李嵘直接跑出楼去,抱起一块石头就往阴沟里砸; 啧啧,这是典型的落井下石啊!够狠! 阴沟里,马邑好不容易才把脑袋从淤泥里拔出来,正在抹着脸上的泥水,突然看到有黑影落下,吓得他连忙退开,又是一屁股坐在烂泥里。 “你个废物!还敢躲,看老子不砸死你!”李嵘一砸不中,怒火攻心,又去搬来一块更大的石头,几个手下一看,这么大一块石头砸下去,要砸到的话,马邑不死才怪,连忙上去劝阻。 “郎君!别……” 前面一个随从还没说完,就被怒疯了的李嵘猛踢一脚,扑嗵一下也掉到了阴沟里,这下没人敢再上前阻拦了,李嵘举着大石头,就像举着炸药包的董存瑞,义无反顾地砸了下去。 马邑真是命大,石头再次砸偏,他又幸运地躲过了一劫,可刚刚被踢下去的那个家伙,却是个倒霉鬼,二三十斤重的大石头,刚好砸在他的脑门上。 啪!一声异响,李嵘那手下的脑袋顿时开了瓢,连脑浆都出来了。李嵘看到这情景,当场呆若木鸡。 “杀人啦!杀人啦!”突然有人大喊起来,场面有些混乱。 巡城的武侯铺兵丁很快赶到,匆匆询问了一下缘由之后,见是右相府的郎君杀人,他们不敢拿人,连忙上报京兆府。 京兆尹萧炅是李林甫一派的人,听说李嵘杀人之后,他匆匆骑马赶来,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唐律疏议》中规定: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因而奴婢的地位很低贱,但这并不意味着主人可以随意处死奴婢; 《唐律疏议》中还有一项规定:诸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徒一年。(期亲及外祖父母杀者,与主同,下条部曲,准此。) 如果按律办的话,李嵘可是要徒刑一年啊,但真让李嵘徒刑一年的话,李林甫肯吗?因此,萧炅急啊,跌跌撞撞地跳下马问道:“来人啊,把相关人等一起带回京兆府。” 那些武侯铺的兵丁这下犯难了,这“相关人等”包括谁呢,要说吧,事情最先是因为李嵘和杨钊、李昂两人的冲突而起的, 但要说李昂和杨钊与李嵘杀奴有关,又有些牵强。平心而论,人家杨御史和李昂毫无疑问是无辜的。 杨钊好歹是御史,品级虽然差萧炅很多,但论权重并不差萧炅太多,他站出来问道:“萧府尹是不是要把杨某一起带回京兆府啊?” 萧炅有些头大,真把杨钊牵扯进来的话,这事情就闹大了,他现在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先吩咐一声:“来啊,把闲杂人等驱离,以免妨碍公务。” 等兵马把看热闹的人群隔开,萧炅才走上前来对杨钊小声地说道:“杨御史,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何必说两家话呢。此案分明是李家奴仆悖逆犯上,自己掉到阴沟里,脑袋撞到沟中石块而死,和杨御史有什么关系呢。” 杨钊恨极李嵘,真想趁势落井下石,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行。他强忍下心头的冲动,对萧炅说道:“萧府尹明察秋毫,真是难得。” 萧炅不敢怠慢,杨钊是御史,掌有监察百官的大权,这案子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小,还得杨钊配合才行。 “杨御史,只要咱们办好此案,想必李相公定会有所嘉奖,杨御史你说呢?” “当然,本官亲眼所见,案情经过正如萧府尹所说的一样。” “哈哈,有杨御史证言,本官办起案来,那就不会有错了。” 李昂在一旁听着,见两人三言两语之间,就把案件给判定了,心里暗叹,看来什么时候,都有拼爹的啊! 算了,反正自己不受连累就好,至于李嵘,只要李林甫还是宰相,谁能真判他的罪?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嵘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了,不过李昂还真不太怕他。 *************** ps:今天大年三十,祝各位亲合家团圆,吉祥如意! .(。) 第0237章 大年到了 大年到了,长安城人口百余万,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李昂家里也不例外,门前挂上了红灯笼,换上了新桃符,备了屠苏酒。 下人分别给添制了两套新衣,各人都已换上。 在除夕这一天,李昂也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不再看书练字,从中午就开始与唐宇四人欢饮。李昂叫来安琪拉、百丽儿、布兰丝特、唐娜四人,在堂中奏乐歌舞,看得唐宇几人喝彩连连。 大家谈笑风生,尽情吃喝,结果天还没黑,唐宇四个都喝趴下了。 李昂也有了几分酒意,在四个异域美人的搀扶下,回到后院。院中夕阳回照,一树梅花暗香浮动,墙头上积雪已消,隐隐传来邻家的欢笑声。 内堂铺着钱实送的波斯地毯,摆着虢国夫人府捎来的镶满了各色宝石的沉香木屏风,灯光打在宝石屏风上,璀璨若星河。 炉火正旺,暖意融融。 这万家喜庆的日子,李昂也决定放纵一下自己,百丽儿和布兰斯特搀扶着他转过了落地屏风,李昂往铺满了绫罗的大床上一躺,顺便把两个美人搂到床上。 “今晚你们四个都别走了,就睡这儿吧,大家一起睡更暖和。”李昂说着,转头亲了一下百丽儿。 百丽儿有着一头粟发,眼睛如蓝宝石般迷人,微笑起来能让人意乱神迷,据说还擅长媚术,看着她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确实很让人沉沦其中。 四个美丽的胡姬对视一眼,真没想到。这位郎君往日不要她们陪侍,这一要嘛。就是四个一起。 被她亲了一口的百丽儿媚然笑道:“别人喝酒,靠近了就能闻到薰人的酒味。郎君喝酒,闻起来却是香的,好奇怪哦。” 李昂哈哈笑道:“百丽儿嘴真甜,来,郎君再赏你一个。”李昂说着,波的一声,又亲了她一下。 布兰斯特从后面抱上来,在李昂耳边柔婉地说道:“郎君,奴也要。” 布兰斯特长着一张天使面孔。两个梨窝浅浅,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三四岁,最是惹人怜;然而她却有着魔鬼的身材,蜂腰纤细,山峦怒峙,美好的曲线能令人疯狂。 李昂回过头来,搂住布兰丝特翻了个身,把她压在下面,那高高耸起的诃子很快被他拱开。但见雪山怒起,蔚为壮观,灯光映照之下,似玉如脂。 李昂埋首其间。恣意轻怜,含糊不清地笑道:“布兰斯特你…..你这拥雪成峰,挼香作露……真个是温比玉。腻比膏……郎君喜欢……” 布兰斯特被他亲得婉喘吁吁,如梨花沾雨。娇态万千。 百忙中的李昂,感觉又有个绵软的身体贴着自己的双腿。慢慢游动上来,他回头一看,却是媚态天生,体软如蛇,仿佛没有骨头的唐娜脱去了衣裳,贴上来,口中轻呼着:“郎君…….” 只有身材最高挑,足有一米七五以上的安琪拉还站着,正在宽衣,随着罗裳的滑落,李昂躺着望上去,但见她两条长长的美腿如两根白玉柱,令人惊羡。 看到李昂望来,安琪拉嫣然一笑,轻轻扭动双腿,扭出了拓枝舞的韵律来,那唇含豆蔻,舌吐丁香,媚眼如丝。 靠!全都是妖精啊! 李昂嘿嘿笑道:“俺是花果山出来的齐天大圣,专门降服妖精的,咱们且看最后谁先求饶,哈哈哈……..” 结果他笑到一半,布兰斯特挺身搂住他的头,他整张脸顿时陷在一片软玉温香里,几乎要窒息,齐天大圣的笑声戛然而止! 别人过年,全家忙着守岁,放爆竹驱赶叫年的怪物。 李大郎君则忙于和几个妖精腾云布雨,激烈地搏斗,星光璀璨的落地屏风之后,暖融融的绫罗锦被之中,不时传出怪异的叫声: “妖精!看你往哪里逃!” “大圣,饶命啊!” “饶你不得,今日俺要替天行道,看我的金箍棒!” “这么粗!啊……” “哈哈哈……..” “奴要死了…….百丽儿,安琪拉,快来…….救我…..” “……….” *** 大年初一,位于龙首原上的大明宫传来阵阵洪钟大吕的钟乐,无数高官显贵,骑着宝马,坐着豪车,赶往大明宫参加正旦大朝会。 来自周边各国的使者,亦穿着本国盛装,赶往朝拜大唐天子。长安城的百姓站在街边,看着各国使者的盛装,这也成了长安城的一道风景。 按照以往的惯例,正月初一这一天,所有举子也是要到宫门前集合,接受皇帝的检阅的,但今年有旨,检阅举子的活动取消了。 为什么取消,不知其因。但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皇帝倦政的事实。 普通百姓不管这些,携老带幼,相互拜访祝贺新春。各家大门前,桃符新插,红灯笼高挂,时常能看到主人和宾客在门前相对一揖,大袖长垂,彬彬有礼。 门前院内,不时传来噼噼啪啪的爆竹声,梳着冲天小辫的孩童们奔走打闹,笑声阵阵。 此时还没有鞭炮烟花,各家都是在院里燃一堆火,利用空气受热膨胀的原理,把粗大的竹子架上去烧烤,直到竹节内的空气膨胀得把竹子炸开,是以此时爆竹也称为爆竿。 唐初,有一年瘟疫四起,有个叫李田的人,把硝石装在竹筒里,点燃后使其发出更大的声响和更浓烈的烟雾,结果驱散了山岚瘴气,制止了疫病流行。 自那之后,有条件的人家,都会往竹筒里装些硝石和硫磺,一来爆炸声更大,更加喜庆;二来硫磺这些东西,确实有一定杀虫驱瘴的作用。 各条大街上,金吾不禁,百戏纷呈,有表演吐火的,有表演歌舞的,有表演飞刀的,有表演幻术的,有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有表演高空走长绳的,甚至还有来自印度的女子在跳肚皮舞,林林总总,数都数不过来,围观的百姓不时发出阵阵欢呼声,此起彼伏。 宽达一百多米的朱雀大街上,更搭起了山棚,高耸入云,数百人围在山棚下跳起了踏歌舞。山棚下有人吹短笛、奏鼓来伴奏。舞者不分男女,围成圆圈,手牵手,边歌边舞,情绪欢乐,热烈奔放。 这还是小规模的踏歌了,史有载,睿宗先天二年元宵节,皇室在安福门外举行有近两千女子参加的踏歌舞会,男子近万,人们在高20余丈、燃着5万盏灯的美丽辉煌的灯轮下,里里外外围面好多圈,载歌载舞,跳了3天3夜,场面壮观无比。 宿雨清畿甸,朝阳丽帝城;丰年人乐业,垄上踏歌行。 如今大唐还处在巅峰状态,天下安定,国富民强,当此新春来临之际,人们载歌载舞,躯干连同双袖向右抛撒出去时,高唱一句“但愿与君长相守”的唱词,热烈明快的节奏中,让人品味出了几许清新、俏丽,几许的温存、婉约。 李昂带着飞絮,由李七驾着车,穿过朱雀大街,前往通义坊杨家,伍轩骑着马,跟在后边。 飞絮犹豫地问道:“郎君,杨家小娘子和萧家小娘子,你更喜欢谁多一点?” 李昂想了想说道:“说实话,我都喜欢。只不过杨家小娘子与我相识在先,也更亲近一些,她救过我一回,我们同历过生死。” “可是萧家小娘子对郎君也是一往情深,为了一张字帖,她不顾严寒,顶风冒雪跑去终南山,世间女子,如此有几人?” 从心里上来说,飞絮是更希望李昂娶萧鸾,除了字帖的事让她感动外,当初也是萧鸾开口,才让李昂买下她; 如今得以和十九娘这唯一的家人在一起,进入李家以来,生活也好。对萧鸾她内心是存有感激的。 “飞絮,感情上的事,不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的。” “也许吧,郎君说的也有道理,或许在萧娘子来说,能为郎君付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了吧。也只有这种不以回报为目的的付出,才算得上是真感情。” 飞絮这话答很很巧妙,暗里还是在帮着萧鸾说道。 李昂听了淡淡地说道:“好了,大过年的,今天不谈这个。” 车子来到杨府门前,李昂到阍室递上名刺,却被杨家看门的告知,主人参加大朝会去了,主母和小娘子前往咸宜公主府上拜年去了,估计要到晚上才回。 李昂没奈何,留下名刺和礼物后,只得离开。 “李七,去西市。”李昂随口吩咐了一声,通义坊西去,就是长安西市。 飞絮问道:“郎君不回家吗?去西市做什么?” “哈哈,郎君带你去西市淘宝贝去。” 家里有个鉴定古董的的大家,可不能浪费了。长安东西两市,都有古玩行,整条街都是,只要你眼界够,不难捡到漏。 能发挥自己的专长,飞絮也很高兴。 车子驶入西市古玩街后,李昂带着飞絮下车,一家一家地逛过去。飞絮打起来精神,不到一柱香时间,就以低价买到了一个西周时期的铜鼎,还是带铭文的,买到了一块秦国的玉璋、一架汉宫的铜灯架。 李昂心情大好,飞絮这个丫头,就是一块活宝啊,以后要是没钱了,还可以让她临摹名家字贴,以假论真卖掉。 嗯,还可以考虑开个古董店,让飞絮多淘点宝贝,转手一卖,那就是百倍暴利啊! ****************** ps:猴年来了,祝大家新年快乐!好运当头!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 第0238章 请客 今年的春闱,定于二月初九在礼部贡院举行,主考官为礼部侍郎达奚珣。 离春闱考试的不远了,李昂这些举子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 春阳回暖,和风流畅,李昂几人坐在二楼开阔的围栏里,煮酒倾淡,读书交流,李昂如今的功夫多放在《礼记》和《左传》上面。 其中《礼记》篇幅有限,却是重中之重,因为大唐的礼部试题,多出自《礼记》,几个月下来,李昂已经可以全文背诵,并熟析其义。 唐宇也说道:“我朝科举,向来对《礼记》最为重视,孔颖达孔夫子曾有言:若夫五始之目,彰于帝轩,六经之道,光于《礼记》。自此始,《礼记》便成为礼部试最要内容之一。历来试赋题目多出于《礼记》。” 李昂曾过南宫紫烟分析过,《礼记》的内容虽然不如《仪礼》、《周礼》那么有系统性,内容相对繁杂。朝廷之所以这么重礼《礼记》,主要是因为它不光是讲一些具体的礼仪形式; 更重要的是《礼记》之中有许多儒家的人生哲学,教育理念,音乐理论,对国家和社会制度的设想、各种具体的礼节等; 通过这些内容,详细阐述了各种典礼的单方和制礼的思想,深刻地宣扬了儒家的礼治主过,这些观念对君主加强统治,促进社会稳定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魏如良也在谈自己的心得:“九经之中,有难以易,有繁有简。如今春闱日近,可以根据九经难易程度。再结合朝廷历届春闱对各经的重视程度,趋易避难。重点攻读,若是九经均加着力,恐怕力有不第。” 对此,李昂深以为然,他不像其他举子,从小侵淫此道,熟读九经。对于半路出家的他来说,在这么短短七八个月的时间内,能熟读《礼记》和《左传》两部大经已经不错了; 至于其他的小经。基本上就是从头到尾读一两回,有个基本的印象就行。 他真希望自己有杨男那样的天赋,过目不忘。 幸好,大唐的科举取士,最重要的部分并不是在考场之内,而是在考场之外,唐人最重进士科,然主考官与举子关节交通,不以为怪。乃至宗族子姓,亦不回避。 基本上谁主持科举,那么让什么人上榜就由谁说了算。 至于考场内的考试,不过是走走程序。只要考卷过得去就行。 李昂现在要做的,就是弄张过得去的考卷,如果考卷考得一塌糊涂。那也是不行的。所以大年初一过后,李昂就几乎在在与唐宇几人讨论学问。交流科举事宜。 当然,他也不忘时常走访李适之和汝阳王李琎。毕竟主战场是在考场外嘛!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老去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不回请一次人家总有些失礼,不管来不来,李昂都亲自送了去请柬。 几次之后,汝阳王李琎盛情难却,终于在正月初六这天答应来赴宴了。有他带头,中书舍人梁陟也答应赴宴了。 这可不得了,李昂来了个全家总动员,这还不够,柳十九娘手艺虽然很不错,可一个人怎么赶得出整个宴席的菜来。李昂还得派人去状元楼请来大厨帮着办酒席。 要拿下这场宴席,花费得很可观,但作为一个举人,能请得动酒中八仙之一动汝阳王李琎来赶宴,李昂这恐怕还是独此一家。这对进一步增加他的声望有非常大的帮助。 可惜没能请得动李适之,不过倒是把李霅给请到了。 李适之能让长子来,至少说明春闱还有些希望上榜。 正所谓无乐不成宴,李昂还得去平康坊请来名妓作陪才行,像汝阳王这样的贵宾,必须得请长安城里有名的花魁娘子,才合乎身份。 刚好钱实也过来了,非要跟着李昂一起去,李昂便带着他直奔平康坊。 群芳楼、吴娃馆、楚云楼、碧春楼、问仙楼…….这些都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青楼,各有名花镇楼,李昂到了平康坊一问才知道,要请这些北里名花可不简单,都得预约才行。 李昂第一次在京里宴请贵客,哪里知道这些啊! 人家这些名花可吃香了,京中高官显贵之家但凡宴客,都喜欢请她们去表演,活跃气氛; 特别是如今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放假,正是举办各种宴席最繁忙的日子,北里名花的日程那都是排得满满的。 李昂几乎将平康坊访了个遍,却是一朵名花都没请到。 他转到杏花楼时,韩若素今日到是没有行程安排,但那是因为人家身体不适,才临时推掉了今天的预约。 李昂了解到这样的情况后,准备离开。 那位假娘看在等在外头的钱实后,心中一动,这大胖子可是个大金主啊,那天还嚷着要包下杏花楼来着。 她立即跑出来拉住李昂媚笑道:“李郎君是长安名士,您要宴请的想必定是贵客,我家若素倒也不是不能去给李郎君奉场,只是这价钱…….” “刑大娘,你不是说若素姑娘病了吗?”如果请个病怏怏的去,同样是怠慢客人,李昂宁愿不请。 那假娘满脸堆笑,对李昂和钱实说道:“二位郎君有所不知,我家若素昨天确实是有些不适,所以才推掉了今天的预约,不过休息了一晚,今天已经好多了,李郎君若是多出些价钱,我让人再买点人参来炖碗参汤给她喝下,这不就好了吗,总之,管保不会怠慢了李郎君的贵客就是。” 钱实抢先说道:“刑大娘,只要你家若素能去,这钱不是问题。” 李昂说道:“钱兄,我请客,怎能让你破费,这于礼不合。好了,刑大娘,这钱我来出了,让你家若素申时之前到我府上就行。” 搞定了这件事,李昂松了一口气,回程时却发现钱实有些闷闷不乐。 他不禁问道:“钱兄,怎么了?” 钱实叹道:“李昂,说句心里话,其实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到长安后,受尽嘲弄,处处碰壁,唯有李兄看得起我,我心里很是感动,早已把李昂当成亲兄弟一般看待,可李兄今日如此见外,实不相瞒,这让我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 李昂能理解他的感受,钱实有钱不假,但有钱未必就能得到别人的尊重,还记得在火井时,他去给县学捐钱,被那些学生冷嘲热疯,正是因为那件事,李昂才决定考个功名的。 更何总,钱实长成这样,佬佬不亲,舅舅不爱的,像他这样的人,有钱反而会让其他读书人更瞧不起。 李昂想了想说道:“钱兄,我这不是见外,这样吧,我给你指点明路,汝阳王和左相这边,我虽然认识,但连我自己都不敢抱十分的把握,所以,你不必在他们身上花什么心思; 还记得前些天我给你介绍的杨御史吗?如今左相有求于杨家外戚,你若想金榜题名,就多准备些礼物; 记住,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要舍得下重注才行,过两天,我带你去拜访杨御史,他要是肯帮你,或许还有些希望。” “太好了!李兄,我就知道,你是我命中贵人…..” “慢着,慢着,钱兄,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这钱投进去了,只能换来一个可能,而不一定就能让你金榜题名,你自己先想清楚,别草率决定。” 钱实笑道:“有什么好想的,李兄是自己人,我也不相瞒,我这个举人名额都是家父花钱买来的,如果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就算倾尽家财,家父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长安不比扬州,在这儿我就是想送礼,也进不了人家的门,李兄能给我指条路,不管成不成,你都是我钱家的大恩人。” 李昂笑道:“钱兄,你若是愿意就当我是兄弟就好,咱们之间,不说恩人不恩人的,以后有什么事,彼此照应一下,谁知道以后我会不会求到钱兄门上呢,哈哈……” 李昂如今名满长安,眼看金榜题名有望,对他这个四处遭人白眼的人如此亲切友好,钱实心里真的很感激。连连说道:“李兄,说什么求呢。李兄之恩,我此生恐怕都难以报答,以后只要李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发句话,我要是有所推辞,就不叫钱实。” 李昂不知道,钱实能走到哪一步,他也没指望钱实真的能给他带来什么,只是觉得他是个实在人,所以交他这个朋友。 ************************ ps:猴年到,新年好!祝大家新年万事如意,身体健康,事业有成,家庭幸福! 这几天比较忙,这个大家都知道,得去给亲朋好友拜年。当然,作为元老级的光棍,还要承受各种山大的压力,等忙过这几天,会尽量更新,天天向上。 说实话,2015年新书成绩一般,我也知道,是我努力不够,更新方面比较慢,原因就不说了。2016年俺一定会更加努力,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希望成绩更好一些! .(。) 第0239章 不速之客 钱实人如其名,是个实在人,虽然长得胖乎乎的,像个猪头,但性格不错,李昂觉得这样的人做个朋友还是很好的。 回程的路上,他仔细叮咛道:“钱兄,如今杨贵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杨钊是外戚,且为人机巧,善于逢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他这条线,你要好好经营,退一步来说,就算这次科举不中,你也不要气馁,把杨钊这层关系经营好了,我敢给你打保票,不出几年,你定能心想事成。” 钱实听了,感激地说道:“李兄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定会遵照李兄所言去做。” 李昂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来,便说道:“钱兄,这样吧,你在长安如果钱不够用,我可以借五千贯给你,我刚好想派人去扬州做笔买卖,到时候,再去贵府要回就是,如此也免得你从扬州把钱转运过来,如何?” 钱实豪气地笑道:“不瞒李兄,我这次进京,带了黄金近两千两,现在倒不缺钱,不过李兄若有需要,到了扬州,别说一万贯,再多点,也是一句话的事,不管李兄需要多少,利息分文不取。” 对他的承诺,李昂自然是信得过的,如此一来,扬州的异地汇兑业务,就可以开办起来了。 长安、扬州、益州,是大唐天下最繁华的三个地方,只要能把这三个地方的异地汇兑办起来,就足够坐着收钱了。 初见钱实时,只是感觉这个大胖子有趣。才请他进府,倒没想到今日会有此回报。算是意外之喜吧。 两人回到家,家里还是一片忙乱。飞絮是大小姐出身,对管理家务也不太在行,加上这个家又是草创,各种用品不齐全; 之前家里人少,一切将就,倒也没什么,可要宴请贵客,就不能事事将就了,顿时便觉缺这样缺那样。飞絮忙头得晕头转向的。 看来还是需要找个好管家才行啊! 李昂不放心,亲自到厨房去看了看,还不错,有状元楼的大厨来主理,菜品都已准备妥当。 快到申时的时候,门外香车驶来,韩若素到了,像她这样的北里名花,都配有相应的乐伎、舞伎。加起来有近二十人,组成一个演出团队。 韩若素不仅长得眉目如画,绰约多姿,而且多才多巧。李昂在杏花楼看她跳过一支舞。在左相府又看她表演过一回,只不过两人从未单独说过话。 李昂迎出门去,拱手道:“难得若素姑娘能来捧场。您身子好些了吗?” “本是白云堂里客,倒骑青牛入长安。”韩若素盈盈一福。嫣然笑道,“李郎君是神仙中人。能看得起贱妾,是贱妾的荣幸,岂能不来?不劳李郎君挂心,贱妾身子没事了。” 至少从表面上,确实看不出韩若素有病态了,李昂这下放心多了。 不过韩若素这番话,显然是拿那日在杏花楼自己拒绝上楼与之相见一事,稍加调侃。 李昂哈哈笑道:“谁没有年轻轻狂之时,往日之事,还望若素姑娘别放在心上,若素姑娘快请!” “贱妾开个玩笑而已,还请李郎君别放在心上。”韩若素一身素白的衣裙,如白莲出水,街上的风吹来,裙裾飞扬,婀娜生姿。 她呡嘴轻笑,再次敛衽一福,然后招呼后面的乐伎将乐器搬入李家前堂去。 韩若素吩咐完,回头与李昂一同进院,笑道:“若是别家,贱妾真不来了,不过李郎君嘛,却是不能不来。” “这是为何?” “多少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是李郎君所作的诗句吧?” “咦!这你是如何得知的?”李昂回头诧异地看着她。 “公孙侍郎家的小郎君最喜欢这两句,时常挂在嘴边,妾身偶然听到,也十分喜欢,便问其出处。不瞒李郎君,那日在杏花楼,除了那两句‘本是白云堂里客,倒骑青牛入长安’打动贱妾之外,还因为曾听过李郎君的‘多少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是以想单独见李郎君一面,却不曾想,妾有意,郎无情,终究缘悭一面。” 韩若素说完,俏然瞄了他一眼,像她这样的北里名花,不用过多矫揉造作,一个眼神便能让人**。 李昂闻着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香味,笑道:“不瞒若素姑娘,那日我喝醉了,事后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哈哈哈……” 韩若素当然不相信他这番鬼话,不过也不会揭穿他,她轻叹一声说道:“李郎君惊才绝艳,定是名留青史的人物。如今长安城里那些王侯将相,高官显贵,千年之后,谁还记得他们? 贱妾这样的人,如今表面风光,一曲歌舞,缠头无数,但再过几年,人老珠黄之后,谁又还愿多看一眼? 多少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两句不仅适用于长安城中那些达官贵人身,也可用在贱妾这样的人身上。千年之后,尚能流芳于世者,唯有李郎君这样的才子啊。” 听了韩若素的话,李昂不由得想起了白易居的《琵琶行》,他随口安慰道:“若素姑娘不必自薄,历史是公平的,只要你潜心向学,多出佳作,同样能流芳百世。” “贱妾愚鲁,可不敢想流芳百世。” 从韩若素的笑容里,李昂几乎看不到风尘味,她就像自己的名字一样,一举一动给人一种清雅素洁的感觉。 两人聊着天,突然听到大门处传来王二的惨叫声,李昂回头看去,就见大门处冲出一群人,前边骑马的一个不是李嵘是谁? 李嵘带着十多个手下,将看门的王二打倒在地后,肆无忌惮地冲入府来。李嵘本人骑在马上怒气冲冲地叫道:“李昂!你给我滚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破院子!” 对这李嵘这种成天斗鸡溜狗,闲着无事到处惹事生非的公子哥儿,李昂见多了,但被人打上门来,这还是第一次。他脸发寒,正要出去,旁边的韩若素一把拉住他道:“李郎君,你且等等,让贱妾先去劝劝李家六郎如何?” “不必了,若素姑娘先进堂去吧,在外头,我或许不能把他怎么样,但他敢欺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郎君,你听我说,李家六郎找上门来,很可能是因为贱妾。贱妾的话,他一向还是听得进去的。他是相府的小郎君,家中势大,你一个举子,一旦事情闹大了,吃亏的总是你啊。” 韩若素拉着李昂,再三劝阻,这一幕恰好被冲进来的李嵘看到。他对韩若素情有独钟,今日到杏花楼,听说了竟是李昂把韩若素请来后,当场就火冒三丈,带人急忙赶了过来。 这下可好,看到俩人如此拉扯,李嵘更是怒不可遏,连带对韩若素也大骂起来:“你这个贱人,你上哪里不好,偏要来这田舍儿家中,来人,给我打!废了这个田舍儿!” 此时伍轩以及唐宇、魏如良、钱实等人都闻声出来了,就连半大的小乐也拿着根棍子赶了出来。 韩若素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对李嵘喊道:“六郎,你冷静一下,奴家身在贱籍,岂由自己?谁家出得起价钱,奴就得到谁家府上装欢卖笑,这是奴的命; 六郎若不愿奴出来,那你只有去找嫲嫲,将奴买下。你如今带人冲入雇主家中,教奴如何自处?六郎,听奴一句劝,快走吧!” “今天本郎君还就不走了,谁请你去我不管,他就不行!这个田舍儿,三番两次辱没我,我今日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来人,给我打!”李嵘一脸狠厉,骑在马上张牙舞爪不可一世。 韩若素上前张开双臂喊道:“你们要打,就先打死奴家吧!” “好啊你!贱人!你竟然维护起这个田舍郎来了,打!给我一起打!!”李嵘见识过伍轩的武功,见他在场,自己不敢冲过来,只能神色俱厉地对手下大喝。 那十来个手下不敢再迟疑,一窝蜂地冲上来,伍轩二话没说,拿着一根大棒就冲上去,但见他大棒连点,呯呯呯!三个冲上来的狗腿子顿捂着胸腹,惨叫着倒翻出去。 就在此时,大门外又传来了动静,李昂只道是李嵘另有打手赶到了,转头望去,却见是汝阳王李琎带着七八个随从走了进来。 这样的场面,让李琎微微一愣,随即问道:“日之,这是怎么回事?” 李嵘带来的那些狗腿子,一来惧怕伍轩的武功,二来见汝阳王现身,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再动。就连李嵘也愣了一下,他万没想到,李昂一个小小的举子,竟能请得动汝阳王这样的大佛。 李昂趁机上前说道:“汝阳王大驾光临,晚辈未能远迎,还望恕罪。这个……..晚辈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用不着李昂说什么,李琎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脸色一沉,对李嵘说道:“六郎,老夫今日想来吃杯酒,看样子是吃不成了?” 李嵘连忙跳下马来拜道:“岂敢,岂敢,拜见汝阳王…….” ***************** ps:新所初三,各位亲,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 第0240章 新茶 汝阳王李琎是睿宗皇帝嫡孙,让皇帝李成器长子。 睿宗第二次登上大位,当时将要立皇位继承人,因李成器是嫡长子,而李隆基又有讨平韦氏的大功,故久久不能定。 李成器辞让说:“储君乃国本,太平时节就以嫡长子为先,国难之时就应归于有功者。若处理不当,就海内失望,这不是国家吉祥事。臣斗胆以死请求不要立我为储君。” 因李成器谦让,储君之位乃定。 李隆基继位之后,一直对自己这位大哥很敬重,进封为宁王。开元二十九年,李成器去世,皇帝知死讯,号啕痛哭。第二天下诏,追怀其高尚品德,追谥其为让皇帝。 李琎小名花奴,不仅姿容妍美,且聪悟敏慧,妙达音旨,皇帝特别钟爱并亲自教他音律。曾夸曰:“花奴姿质明莹,肌发光细,非人间人,必神仙谪堕也。” 皇帝经常召汝阳王入宫一起演乐,其乐融融。李琎平时虽然不问朝政,但因他与皇帝亲近,他这一冷下脸,李嵘哪里还敢在他面前放肆,连忙下马请罪。 汝阳王上前两步看着他问道:“你与李昂到底有何过节?” “这……….” 这让李嵘怎么答呀,他和李昂之间,说来也没有什么过节,只不过是因为韩若素,他看李昂不爽。 李昂上前说道:“不瞒汝阳王,其实晚辈与李六郎之间,都只是些小误会。至于我与若素姑娘之间。也是方才若素姑娘进门之后,才单独说过几句话。今天请她来。晚辈主要是怕对汝阳王您招待不周。李六郎既然来了,不如就请一起进来吃杯水酒如何?” 表面上。李昂这番话完全把自己放于弱势地位上,还有主动求和之意。这毫无疑问,会让汝阳王觉得他谦和有礼。 另外,又巧妙点明了是李嵘吃干醋,才引起的冲突。 至于他请李嵘一起留下来吃酒,看似大度,不计前嫌,其实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今日的主宾是汝阳王,席间韩若素自然是要陪侍在汝阳王身边的。 而且以汝阳王的身份。李嵘也不好硬跟他抢啊。那么到时候李嵘看着韩若素在汝阳王身边陪侍,却无能为力,那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 李昂说完,汝阳王赞许地说道:“还是日之温和知礼,六郎,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看在本王这张老脸上,你和日之的那点不快,就此揭过如何?” “汝阳王有令。做小辈的岂敢不从。”李嵘心里纵有千种不甘,也不好当面驳了汝阳王的面子。 汝阳王听了颔首道:“那就好,六郎啊,那就一起进去吃杯酒吧!” “晚辈…….”李嵘本待不进去。可悄悄看了韩若素一眼,若是就此离开,他又有点不放心。于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汝阳王刚进厅。中书舍人梁陟、以及李霅也到了,李霅还带了一个同僚过来。名叫韦节。 这样一来,加上唐宇、魏如良、狄远、吴自清、钱实,就有将近十人,李昂家的正堂从未这么热闹过。 大家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唯独李嵘一个人坐在那里,插话也不是,不插话也不是,样子那叫一个尴尬。 春酒暖,菜肴香,乐声起,歌舞浓…….. 韩若素这朵北里名花,陪伴在作为主宾的汝阳王身边,笑语嫣嫣,温柔无限,看得李嵘暗暗咬牙切齿,偏偏韩若素连一眼也不看他。 李昂把他的神态全看在眼里,心里偷着乐。他遥遥举杯道:“六郎,别一个人喝闷酒啊,来!在下敬你一杯!咱们不打不相识,请六郎喝了这杯酒,咱们以往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如何?” 李昂不叫还好,这一出声,刹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李嵘。当着汝阳王的面,李嵘又不好当场翻脸,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举杯,那样子就像刚死了爹娘似的,引得大家暗笑。 好在李霅等为人都还算地道,没有趁机对他冷嘲热讽;但一个不屑的眼神,就足以让李嵘如坐针毡了。 汝阳王再次开口道:“六郎,日之是本王看好的才俊,喝了这杯酒,你们以往的恩怨就此放下吧。” “是,汝阳王。” 李嵘十分无奈,汝阳王当众说了这番话,等于是给李昂撑了一把保护伞,今后他若再找李昂麻烦,无异于打汝阳王的脸。就连他父亲身为宰相,都还得给汝阳王几分面子,何况是他呢? 有了汝阳王这把伞,李昂更开心了,他虽然不见得怕李嵘,坑他没商量,但这厮总是纠缠着,也是烦人。 接下来韩若素亲自下场,给大家跳了一支拓枝舞,把宴会的气氛推向了**。 大家一边观看歌舞,一边尽兴地吃喝谈笑,觥筹交错。 等各人都有几分酒意之后,李昂不用汝阳王开口,主动起身步入场中。 在长安城的贵族宴会上,主人通常都会起身敬酒,这种敬酒可不是随便说一声我敬你一杯就行,得唱诗歌。客人喝酒之前,也要唱诗歌应和才行。 或者就是主人主动入场领舞,邀请大家一起下场跳舞。 正当大家都以为李昂是如此作为的时候,却见他一派清雅,展袖而歌道:“一钩帘幕红尘远;半榻琴书白昼长,泥炉慢煮南山水,汉书读罢新茶香………” “好!” “好诗! 这不是敬酒歌,也不是邀舞,但毫无疑问,这诗的韵味赢得了大家一片叫好声。 李昂兴致颇高,一首吟罢,等众人回味一番后,接着又来一首:“钟韵轻飘松外月,炉烟细袅岭头云。新茶飘香南窗下,清风送来邻院花……..” 这样的诗,清新闲雅,汝阳王这个老帅哥忍不住朗声笑道:“日之啊!你这是在勾老夫的魂啊,酒且罢,快上茶,日之可莫说无茶哟!” 梁陟、韦节、李霅等人也喝得差不多了,见汝阳王被李昂两首诗引得直嚷上茶,无不哈哈大笑,其实他们何尝不是如此。 李昂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交友赚钱两不误。萧鸾已经在积极筹备制作新茶,新春已至,新茶不久之后也就可以上市了。 除了制茶的方法,李昂还要负责宣传造势,这样的场合,那是再适合不过。 美酒微薰,佳肴微腻之后,来上一杯清茶,效果那是最好的。 李昂早就让飞絮准备着,他的茶很快就端上来。汝阳王一看,这茶完全不像以前他们喝的那种加了姜葱油盐等佐料煮出来的铭茶。 只见精巧的白色茶杯中,一泫清冽碧于天,清香细细飘散在空气中。这样的茶,与李昂刚才的诗,意韵才相通,清新,澄澈,清雅。 李昂笑道:“汝阳王,这是晚辈偶然得到的一种新茶,据说是采于春分之后,清明之前,只取茶树顶端新发的三两苗新芽。采茶之人,皆用十二三岁的妙龄少女。采茶之前,少女们要沐浴食素三天,待新雨之后,日出之前,方能上山采摘新芽。采摘之后,更经过多道工序,去除了茶芽的涩味,保留清香……” 这茶到底是不是像李昂说的这样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经他这一番渲染,这茶先就很撩人遐思了,再加上有刚才他的两首诗增加意韵,诗和茶之间就有了互通之灵。 “此茶珍贵难得,且忌牛饮。饮茶之时,先平心静气,小口轻呷,细细回味…….”李昂说着,端起茶杯,以袖相掩,温文尔雅地细呷一口。 汝阳王等看了,依样细饮,只感此茶入口之时,尚有些许涩味,但同时又有清香与共。再饮一口,随后就感觉甘清之味发于肺腑,回味悠长,让人唇齿留香。 “一钩帘幕红尘远;半榻琴书白昼长,泥炉慢煮南山水,汉书读罢新茶香。”汝阳王回味着那缕茶香,由衷地感叹道,“本王今日,方知茶之雅。这样读罢唇齿留香的诗句,这样饮罢甘清肺腑的茗茶,意韵相通,相得益彰,妙!妙可不言!” 中书舍人梁陟也叹道:“此茶饮罢,肺腑甘清,令人神清气爽,诚如汝阳王所言,妙不可言啊!” 两位大人物一赞,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说着。 李昂含笑说道:“这茶呀,最好是取山间甘泉,煮至水起沙眼,然后壶中放入适量的茶叶,首次冲泡之时,水入壶泡过茶叶即倒出,此谓洗茶…..” 李昂说着让飞絮当场演示了一番如何泡茶,飞絮一身素白的衣裙,人淡如菊,玉腕流转,动作优美。 不一会,一壶新茶泡好,分斟入杯,端到各人面前,清香迷弥……….. 美酒佳肴之后,来上这么一杯清茶,确实让人神清气爽,老帅哥汝阳王品味之余,想着豆蔻少女清晨采茶的美景,可谓是神思无限。 他忍不住问道:“日之啊,这茶可曾有名?” 李昂笑道:“据晚辈所知,未曾有名,不如就由汝阳王你来赐名如何?” “哈哈哈…….那就叫明前玉女茶吧。” “明前玉女。好名字!” ******************************** ps:感谢 煙峽、八八戒戒、红尘印等人的打赏,顿首再拜! .(。) 第0241章 忙碌之春 宴会散时,李昂各个宾客都送了一包“明前玉女”茶,连李嵘也不例外。打广告嘛,右相府可是不可多得的平台不是。 话说回来,老帅哥李琎起的这个名字,还真骚! 眼下过年,大伙每天大宴小宴的吃得腻,最适合喝点茶。 以前那些茶,加葱、姜、盐、猪油、丁香、桂皮、花椒等,一大堆佐料,那样的茶,叫八宝粥可能更恰当一些,已经没有什么茶味,更起不到解酒解腻的作用。 李昂以前颇爱饮茶,哪里受得了那个味。加上在剑南时,想抢赵家的茶生意,就让人依据摊放、杀青、、揉捻、干燥这些流程来试制,得了十斤这样,味道还可以。 至于采茶全用什么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沐浴斋戒三天之后才上山采茶什么的,纯属扯淡,不过是为了这茶添上一层清雅的外衣,引人遐思,进而增加这茶的吸引力而已。 随着汝阳王、韩若素等人的称道,以及李昂那两首诗的传开,“明前玉女”茶的名声很快在长安上流社会传开。 有些文人雅士,怀着好奇的心理,到东、西两市寻找,可惜根本找不到这种茶。 可越是找不到吧,打听的人就越多,明前玉女茶的名声就越响。 有些文人骚客只得吟着李昂的那两首诗,“一钩帘幕红尘远;半榻琴书白昼长,泥炉慢煮南山水,汉书读罢新茶香。”然后呢,从诗中体会那清雅的茶香。 李昂也没想到。自己偶然一试,竟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看来名声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轻易影响很多人。 这就跟李白如果说哪家的酒特别好喝,必定会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一个效果。 萧鸾可高兴了。特意跑到李昂家里致谢。 她笑意盈盈,丽色天殊,敛衽拜道:“李郎,我就知道,以你现在的影响力,只要再倡导一下,必定能让这茶声名远播。” 李昂合上手中的《左传》笑道:“萧娘子不必多礼,到了我这里,随意就好。我听说现在有不少人在打听这明前玉女茶。欲购不得。这种情况不能持续太久,否则这股热乎劲一过,反而不好。” 萧鸾答道:“我已派人回剑南和去江南,只是再快,也要两月时间才行。李昂,你那些茶叶可不能全送人了,要不时请些京中名人来品茶,不时作首品茶诗流传出去,以便让这茶的名声更响亮些。” 萧鸾的想法倒是不错。可惜李昂却笑道:“你呀,你当这诗是想作就作的呀?我这也是挖空了心思,才凑出那两首来。再说了,我从剑南带来的茶叶本就不多。前几日又各送了汝阳王他们一些,如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呀。” 萧鸾走到他的书桌边,难得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脸说道:“这我不管。你是负责宣传的,反正你得保证这茶的热度不减。将来赚了钱,你净收三成呢。可别懈怠哦~我这边尽量抓紧把新茶制出来就是。” 她这一靠近,李昂便能闻着她身上传来一缕处子的幽香,让人为之心醉,他仰靠在椅子上,装作放松的模样,深呼吸了两下。 萧鸾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那娇美的脸儿不禁微微有些发烫。 李昂一本正经地说道:“一种物品,包装非常重要。这明前玉女茶,不能随随便便包装,高品质的茶叶,要定制专门的瓷质茶罐来装。嗯,茶罐上或描山水、或用仕女图,再附上诗句,总之,要突出一个雅字; 另外记得要有咱们的茶坊名字落款印章;差一点的,也要用纸壶包装。这茶刚出来,喝的人不会很多,只能走高端路线,当一种奢侈品来卖,否则是赚不到钱的。” “李郎放心,这事我这就去办。”萧鸾虽然有心想和他多呆一会儿,但礼部试快到了,又怕影响他时间,便说道,“李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暂时没有了,萧娘子何必来去匆匆,今晚就留下来吃顿饭如何?” “不了,不影响你读书了,我也要赶紧去办这事,不然茶到了,茶罐还没制好,那又得耽搁了。”萧鸾临走之时,不忘叮嘱一句,“李郎,夜来风寒,你别熬夜太深,以免影响了春闱大考。” “萧鸾!”李昂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萧鸾刚才那关心的话,让他暖暖的,但叫停了她,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后只说了一声,“谢谢!” 萧鸾心头一暖,嫣然笑道:“李郎不是让我随意一点吗?你怎么反而客气起来了?” “呵呵…….那我就不送了。” 萧鸾离开后,李昂又打开《左传》继续读,《左传》是进士科要考的两部大经之一,其内容比《礼记》多,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行。 “郎君!郎君!王二说那……..那李六郎又来了……..”李昂刚看两页,小雪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禀报。 “李六郎又来了!”李昂只得扔下书,赶到前院。 他以为李六郎又来找麻烦了,上次打伤了王二,王二现这几天走路还不利索呢。 结果等他到了大门,却发现李六郎老实地等在门外,见到李昂时,他的神色甚至还有些不自在。 李昂有些诧异,他拱手道:“六郎,您这是…….” 李六郎欲言又止,神色越发尴尬,犹豫了一下才豁出去似地说道:“我来,没有别的意思,是家父…….家父每日要处理繁杂的公务,难免有些劳累,喝了你的茶后,说是处理起公务来精神了不少,让我……..这个,你上次送我的茶在什么地方能买得到?” 难怪,李六郎如此扭扭捏捏,敢情是有求而来了。 李昂暗暗一笑,这事大可作为新茶的宣传资料啊! 他也不吝啬,笑道:“这茶,你如今在别处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既然是右相公要喝,我也不敢藏私,再给你取些茶来就是。不过实不相瞒,我手下所剩也不多了,只能再送你二两。六郎先请屋里坐吧。” 李六郎说道:“谢谢,我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李昂吩咐小雪回去包了二两茶叶拿出来送给李六郎,李六郎不愿欠他人情,让人抬了半麻袋钱,然后带着随从匆匆离开。 李昂数了一下,半个麻袋的钱,重达七八十斤,其实也就十贯而已。好吧,二两茶叶,能卖十贯钱,还是卖给当朝宰相,很不错了。 “王二、李七、小乐,你们出门的话,别忘了向人多说说这件事,哈哈哈……” “是,郎君!” 李昂回到书房,刚打开书,小雪又来禀报:“郎君,外头又来人了,说是虢国夫人府上的,王二哥说郎君您不在,可他们就是不走,硬是要让郎君出去……” 靠!今个儿看来是没法安心看书了。李昂把手上的《左传》一扔,起身来到前院。 虢国夫人府上的两个护卫见他出来,连忙下拜:“李郎君!” 李昂不爽地说道:“怎么着?你们还真硬闯进来了?” 扑嗵一声,两个护卫吓得全跪在地上,哀求道:“李郎君,小的哪敢啊,只是夫人让我们来请李郎君过府,要是请不着,回去晚了,我们非被夫人打死不可。李郎君,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小的们了,求您了!” “是啊,李郎君,夫人听说李郎君有新茶,请李郎君带些新茶过去,让夫人品尝。李郎君,您能不能快点,回去晚了,夫人生气起来,小的命将不保啊!” 两个侍卫已经磕起头来了,虢国夫人对手下人,可从不手软,特别是那天得罪李昂的那几个,如今那下场,别提有多惨了。他们是心有余悸啊。 李昂心知,所谓的品茶恐怕不过是虢国夫人的一个借口,李昂多日不过去,这匹胭脂马怕是又发情了。 眼看两个侍卫头都快磕皮了,李昂说道:“好了,起来吧,我去拿些茶叶,这就过去。” 崇仁坊往南,隔条春明大街就是平康坊,两家距离不过里许,骑马须臾即至。 占地宽广无比的虢国夫人府,再次让李昂有些晕头转向,院子一个套一个,在两个侍女引领下,不知过了几道门,才终于来到一栋华丽的堂前。 虢国夫人盛装打扮,宫裙拽地,眉心还贴了梅花妆,那成熟妇人的风韵越发诱人了。见李昂到来,她便迫不及待地奔下来,直接腻在李昂身上,毫不顾忌有十多个侍女在看着。 “李郎,你可算来了。”这妇人入骨,媚态横生,胸前一对明月半遮半露,沟壑深深。 李昂笑道:“想我了吗?有多想?” 虢国夫人嗔道:“你个没良心的,一去十多天,不说来看我,连个音讯都没有,要不是我派人去请,你怕是都不来了吧。” 李昂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头埋到她胸前一对明月间,一边乱拱一边说道:“这段时间我要备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警告你,这段时间少发骚,不然看我怎么整治你。” 虢国夫人被他弄得酥酥麻麻的,身体在迅速地升温着,一双玉臂抱上他的脖子,一边吻着他的耳朵,一边说道:“冤家,快抱我进去…….” .(。) 第0242章 秦国夫人 窗外的夕阳斜照进半掩的窗扉,映在床前的镏金屏风上,金光四射。 春风不来,绫幔低垂,金炉内龙涎香散出来的轻烟袅袅如线。 一个俏丽的侍女,端来一碗人参汤,低头螓首跑在床边说道:“郎君,这是夫人吩咐给你准备的,请郎君饮用。” 李昂笑道:“你们夫人想得还挺周到,你先尝尝。” “婢子不敢。”那侍女一脸惶恐,将参汤高举过顶。 “让你尝你就尝!”李昂补了一句。 这时旁边传来虢国夫人柔弱的声音:“你这……冤家,你还怕我下毒害你性命不成?” “咦,你醒了,不错,不错。等我把参汤喝完,咱们继续。” 李昂说着,端过参汤大口喝尽,然后把碗塞回给他侍女。 “不要……”虢国夫人翻过身,把罗衾裹在身上。 李昂笑说:“我就那么一说,看你这样子好象我是老虎要吃了你似的,哈哈哈…….” 虢国夫人腻到他怀里,媚声说道:“冤家,你在床上真象只野兽。” “还真被你说对了一半,我虽不是野兽,却是野人,由狼群喂养大的。”李昂说着捏捏她的脸,她脸上红潮未退,媚眼如丝。肩膀之下,随处可见李昂留下的淡红的瘀迹。 “休得胡说。”虢国夫人只当他胡说八道,轻掐李昂的手臂一下,只是她此刻手指全身绵软无力,掐起来连挠痒痒的力道都不够。 李昂懒得多说这个。抱着她轻抚了一下,然后说道:“好了。坊门快关了,我得回去了。” “你再陪陪我嘛。明早再走不行吗?”虢国夫人不舍地求着,身体紧紧的贴上去。 李昂瞪了她一眼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这段时间得安心备考。你再胡闹,我这就收拾你。” “不要…….”虢国夫人感觉还有点隐隐的疼,再也不敢来了,她转而说道,“冤家,何苦呢,你要做官。我给你求个一官半职就是,辛苦考那做甚?” 以虢国夫人现在的能量,要给李昂求个一官半职,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但李昂对此不感冒。 虢国夫人这女人利用一下可以,偶尔来玩玩也不错。但让她去求官的话,自己以后还怎么能挺直腰干做人? 虽然,为了做官,大把人用尽手段。更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 但那不是李昂的风格。更何况现在不用她,自己也有很大的希望能够金榜题名。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你要听我的,而不是我听你的。否则咱们之间。到此为止。”李昂淡淡地说道。 “冤家不要……我听你的行了吧。”虢国夫人如今是食髓知味,一千个一万个不愿舍弃,那就只有低头了。 太多的男人在她面前低眉哈腰了。李昂这样子,让她感觉才像个男人。而且。他真的很男人,让她欲罢不能。 李昂握住她胸前一对明月。轻揉着,看到他神清气爽,跟没事的人似的,虢国夫人暗暗惊叹。 李昂正准备起身,屏风外突然有侍女禀报:“夫人,秦国夫人到访,往这…….” 侍女刚说到这,就听到门外有一个女人斥道:“你们几个贱婢,胆敢挡我的路,好大的胆子!” “夫人恕罪,我家夫人正在歇息,还请夫人您稍待片刻,容婢子通报一声……” “奇怪,本夫人到姐姐家来,什么时候需要通报过?莫非今日我那姐姐屋里藏了男人不成?” “夫人……..” “滚开!” 啪的一声传来,想必是有侍女挨了巴掌,紧接着一阵脚步声行来; 时间这么仓促,李昂和虢国夫人根本来不及穿衣,就见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子,一身珠光宝气,内穿华丽的宫装,外罩一个件拽地的貂裘长披风,摇曳生姿地走进来。 “咦!”那妇人一愣,望了望床上的李昂,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突然格格娇笑道,“三姐,我道为何挡我,原来真是床上有男人,嘻嘻………” 虢国夫人用罗衾捂着身子,啐道:“八妹,哪有你这般乱闯的,快先退出去,姐姐我这就出来。” 虢国夫人被堵在床上,并没有多少窘迫感,她这位妹妹更没有毫无不好意思,不但没有退出去,反而走到床边打趣道:“哟!三姐眼光还不错嘛,这小郎君到也长得俊呢,看着有男子气概,难怪大白天的,三姐就忍不住了。” 虢国夫人这位妹妹,身材相对苗条一些,长着一张瓜子脸,眉若细柳,眸含春风,姿色不差于虢国夫人,此刻她那眸子媚然地盯着李昂看个不停,就像是在审视一件玩物。 虢国夫人有点急了,“八妹你!” “三姐,我瞧瞧就不行吗?”那秦国夫人白了自家姐姐一眼,那纤纤玉指竟伸手到被下,沿着李昂的脚摸索上来,那脸上的媚笑更浓。 “嘶………”娇媚的秦国夫人突然倒吸起凉气来,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嘶…….”李昂也同时轻嘶了一声,以他的性格,怎容一个女人如此调戏。他望着秦国夫人那樱桃小嘴,目光如狼。 秦国夫人还在震惊的望着他,李昂突然一手掀开被子,一手将秦国夫人的脑袋压下去。 “唔……唔……” 被子下,秦国夫人发现窒息似的声音。一旁的虢国夫人惊呼道:“冤家,你………” 李昂转过头去亲她一下,笑道:“你也看到了,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这八妹调戏我在先,嘶……你这八妹还不错,这么快就上道……呼!” 虢国夫人见他一副享受的样子。气得又去掐他,只是她软得不想动弹。又哪真有力气掐他。 跟进来的那几个侍女,一个个低着头。识趣地退了出去,屋内很快就传出秦国夫人阵阵的“啼哭声”,那些侍女又忙不迭地走远些。 *** 第二天李昂回到家时,大胖子钱实已经在家中着急的等着,李昂才想起今天约好了带他去拜访杨钊来着。 “李兄,您可回来了。”钱实就像见到了大救星一般,连忙迎上来,“李兄,您这是去哪儿了?” 李昂笑道:“驯马去了。” “驯马?” “还好。总算都驯服贴了。好了,钱兄先等着,我去沐浴更衣就出来。对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钱实连忙答道:“李兄放心,都准备好了。” 钱实说着一指,李昂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见院子左侧整整停了五两大车。他微微一蹙眉头说道:“钱兄,东西不在多。说白了吧,杨钊现在正四处钻营。努力往上爬,最需的是钱,以便能讨好他人,你别的不用准备太多。拿上真金白银就行了。” 钱实抖着三层下巴笑道:“这个李兄不用担心,这五大车大多是丝绢,丝绢下面是金锭。” 一百贯铜钱。就有七八百斤重,大唐产铜不丰。铜钱是不足以供交易流通的,所以绢就成了货币的补充。现在一匹绢相当于半缗钱,可以直接拿到市面上购买东西。 从这个角度来说,钱实这回送的都是钱,这就对了。 李昂回后院洗了个澡,把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俩姐妹身上的胭脂味洗掉之后,便与钱实一同前往杨钊家赶去。 杨钊家住升平坊,沿东市南行,还要过两坊之地才是。 到了杨家门前,李昂亲自上去递名刺,一会儿之后,杨钊亲自出来迎接,见到钱实带着几大车东西来,他顿时眉开眼笑。 “叨扰杨御史了。”李昂与钱实在阶下揖道。 杨钊虽然碍于身份,没有回礼,但态度极为热情:“二位不必多礼,请进!请进!” 李昂二人随着杨钊进府,发现杨钊这宅子的规模只与自己的相仿,装饰方面,也只是比自己的稍好,和虢国夫人府根本没得比。 这样的宅子,他自己根本买不起,也不可能是皇帝赐予,唯一的可能是章仇兼琼或鲜于仲通帮他置办的。 这宅子虽然已高于杨钊一个御史的身份,但人心是不会知足的,鲜于仲通等人的投资力度,还是不够啊,这算是给钱实留了一个不错的机会。 进入前堂之后,主客坐定,钱实立即将礼单呈上道:“初次拜访杨御史,些许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杨御史笑纳。” 杨钊接过礼单一看,见上面写着黄金千两的字眼,这个是个天文数字啊,像他这样的宅子,足够买二十栋了。 首次上门,就送如此厚礼,几何曾见?杨钊眼中光芒大盛,从他的神态,李昂算是真切的体会到什么叫见钱眼开了。 “这……..钱老弟,你这礼物太贵重了,我这受之有愧啊!”杨钊笑吟吟地客气了一句。 钱实连忙答道:“哪里,哪里,因时间匆忙,来不及准备什么好礼物,这些许薄礼,杨御史若不收下,卑下心里难安啊。” 李昂也笑道:“杨御史,这些都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杨御史只要今后只要稍为关照一下钱兄,便能让他受益匪浅了,杨御史又何来受之有愧之说。” “好说,好说。钱老弟今后有什么难处,管尽道来,若能帮得上忙,本官定不推辞。”杨钊满脸红光,客气了两句,便将礼单放入袖中,“来人,准……准备宴席,款待嘉宾!” 对于杨钊来说,今天不是天上掉馅饼,是天上掉金饼啊,砸他有点晕,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而这,正是李昂想要达到的效果。 ******************* ps:求推荐,求订阅,求月票! .(。) 第0243章 结伴夜游 钱实这第一次出手,就等于在京城内一次性送了杨钊二十栋宅子,这样豪绰的人可不多见,杨钊自然是心怀大畅,对李昂与钱实自是刮目相看。 宴席上,杨钊频频劝酒,李昂是海量,最后倒是杨钊先有几分醉意了。 他想起李昂在剑南的话,忍不住问道:“日之,我记得你在剑南时,曾说过,我在几年之内,会高居相位,身兼四十多职、十年之后会有一场大劫难。今日没有外人在这,你能不能详细给我说说。” 以前,杨钊并不太把李昂这番话当真,但现在入京才数月,他已经走马兰台,身为御史,眼看前程一片光明,对李昂的这番话,在他心里自然也多了几分可信度,更有几分是期盼或是好奇。 李昂拱拱手,正色地说道:“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所谓天意,能推算出一二,供人趋吉避凶,已是难能可贵。再多,莫说在下无力推算,就算能推算出来,也不能多说,否则,你我二人必遭天谴。” 在一些大事件上,李昂确实敢说有预知能力,但中国的史书,多是以春秋笔法写成,因此,后世往往只知道历史的某个阶段发生了某件大事件,但事件的起因,和具体细节,往往没有记载。 在一件能记入史书的历史事件里,必定涉及无数人物和细节,而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足以要命。 因此,你即便能预知某一件大事的发生,并不见得就能改变它,或是能在其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说直白点,就像一场战争。你能预知战争双方谁赢,可如果你参与进去,你很可能就会成为最先挂掉的那一个。 所以,最好是站在外面投机,确保风险最小,而利益最大化。 对于杨钊崛起的细节。李昂也不太清楚,就算清楚,也不会全说出来,说得太清楚反而会遭忌。 杨钊稍稍有些失望,打哈哈道:“来来来,喝酒,二位贤弟,请!“ “杨御史请!” 随后,李昂委婉地提出。让他帮钱实周旋一下春闱的事。其实不用他说,杨钊也知道钱实送如此厚礼,定是有求而来。 杨钊有些为难地说道:“钱老弟,实不相瞒,本官与达奚珣之间,并无交情,春闱之事,本官眼下还真不好过问。” 杨钊语出真诚。倒不像作伪,甚至还表达了一些歉意。 如今。杨钊可谓是春风得意,左右逢源,不管是左相李适之还是右相李林甫,都对杨钊有所求。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价值和能量。 李昂不会点明这些,直接点明,那吃相就太难看了。这次送礼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还是那句话,只要钱实能继续经营好杨钊这层关系,将来就不怕没有回报。 *** 天宝五年正月十三,因皇甫惟明献俘有功,皇帝再次降旨。皇甫惟明兼河西节度使,鸿胪卿。加上他原来就是陇右节度使,如此一来,皇甫惟明身上就兼着一寺卿,两节度的官职。 除此之外,还赏了皇甫唯明长子一个五品官职。皇甫家可谓是红极一时。 值得一提的是,李适之长子李霅也同时升官了,出任卫尉少卿。卫尉少卿是个掌军器仪仗、帐幕之类官职,比他原来的员外郎品级高了不少。 就在受封当日,皇甫惟明再次上表,弹劾李林甫八宗大罪,促请皇帝罢李林甫相位,同时赞誉韦坚的才干,请以韦坚代之,此事一出,朝野为之震动。 李林甫益怒,召集一干手下,密谋反击,及夜方散。 本来还算平静的长安城,因为皇甫惟明这位边疆大帅的强势介入,一时间风云变幻,暗流汹涌。 不知是有意无意,到十五元宵这天早上,太子妃回娘家了。 此事本来也平常,但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就难免让有心人浮想联翩了。因为太子妃不是别人,正是刑部尚书韦坚的妹妹。 太子妃回娘家,也就是去了韦坚家里。 而在太子妃回娘家后不久,一向极少外出,谨小慎微的太子李亨,竟也出门游玩,并于东市上和韦坚来了次“偶遇”。 韦坚很有才干,出任陕郡太守、水陆转运使期间,主持征调民工,在咸阳壅渭为堰以绝灞浐二水,向东作一条与渭水平行的渠道,在华阴县永丰仓附近复与渭水汇合,又在禁苑之东筑望春楼,下凿广运潭以通漕运,使每年至江淮载货之船舶在潭中集中,大大缓解了长安日常供给问题,深受皇帝宠信。 韦坚除了一个妹妹给太子李亨为妃外,还有一个姐姐嫁给了皇帝五弟薛王李隆业为妃子。一门两王妃,荣耀一时。韦坚一族为官者多达数十人,势力不容小觑。 太子李亨在东市上偶遇韦坚,真的是偶遇吗? 他和韦坚淡了些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元宵节是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是日帝都金吾不禁,全城百姓不分男女老少,皆上街观灯。 李昂一个小小的举人,他可不管京中是如何的暗流汹涌,正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天晚上,好不容易把杨男这丫头给约出来了,两人相见于崇仁坊李昂家的街角。 天上月色如水,城中灯火辉煌,到处是欢乐的人声,到处是各色的花灯。 杨男穿着圆领服,头戴展脚幞头,乍一看,就像是个翩翩佳公子,她没有带随从,就一个人骑马而来。 李昂也是一个人,骑马迎上去,看到她这副打扮,不禁打趣道:“丫头,你后面跟着好多漂亮的小娘子,若是知道你是个雌儿,不知多少人会心碎…….” 啸!杨男挽了个鞭花,李昂顾不得再说,连忙躲避。 杨男没有真打他,就做做样子而已,但这样已经让李昂很不满了,他打马上去,突然出手捏住她那俏丽生辉的脸蛋,说道:“丫头,我郑重警告你,以后不得对我无礼,否则,家法伺候!” “你………” 杨男气啊,可她才说一个字,就听到不远处有个老头叹道:“真是世风日下啊,都是仪表堂堂的,要娶个媳妇有什么难,偏好这断袖之癖,唉!” 那老头虽然没点名说谁,可他那眼神正直勾勾地看着李昂和杨男俩人呢,旁边提着花灯经过的人,也指指点点。 大唐风气开放,特别是这元宵夜,年轻男女牵手逛街并不鲜见,大家也不以为怪,但男男之间在大街上打情骂俏,就难免引人侧目了。 杨男大羞,一把拍开李昂的手,打马而去。 李昂感觉有趣,追在后面叫道:“好贤弟,亲贤弟,等等我……..” 俩人本来约好一起去大明宫前观灯的,这一瞎跑,竟跑到了崇仁坊的景龙道观旁,前面的杨男突然勒住了马,李昂跟上去,刚要说话,杨男就示意他收声:“嘘!别嚷嚷,快看,那是谁!” 李昂望去,只见月光下的景龙道观门前,挂着两排莲花灯,灯下站着一个中年汉子,不是皇甫惟明是谁!他的身后,跟着几个黑衣大汉,一个个神色冷漠,应该是身经百战的亲兵。 李昂轻声说道:“丫头,元宵佳节,皇甫惟明出来观灯,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确实不奇怪。”杨男呶了呶嘴,示意李昂向街对面看去,“但是有人暗中监视着,这就不正常了。” 杨男这丫头,确实够机灵,在她的提醒下,李昂也发现了街对面的一株槐树下,不时有个脑袋从树后的暗影中露出,窥视着皇甫惟明的举动。 街上往来的人不在少数,虽然人们多提着花灯,但光线毕竟还是有些昏暗,真是不得不佩服,杨男竟然能注意到这个暗中监视的人。 李昂感觉这事挺有意思,但和杨男停马在路边,一边跟一个游街的小贩买了两盏花灯,一边观看事情进展。 不一会儿,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景龙道观前,车上下来一个,正是李昂在李适之家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刑部尚书韦坚。 皇甫唯明迎上前来,与韦坚相对一揖,然后双双走入景龙道观里去。街对面那个暗中监视的人,也悄悄跟了进去。 “这事有点意思,丫头,咱们也悄悄跟去瞧瞧,嘶!丫头,你扭我干嘛?” 杨男噘着小嘴,骄傲地说道:“扭你需要理由吗?” 杨男本以为自己问得无懈可击,李昂只能气急败坏…….她喜欢看李昂气急败坏的模样。 结果李昂淡定地答道:“如果你成了我娘子,就不需要。” 杨男的脸蛋儿一下红了,灯前月下,美若谪凡仙子。 “你别胡说八道,那……..你还想跟去一看究竟吗?”杨男把话头岔开,别过脸去不敢看他。 “当然要去一探究竟,不过这事和咱们没关系,看看就好,用不着那么认真。”李昂说着,再次伸手捏向她那俏丽的脸蛋。 他早就想捏了,只是以前不敢下手,现在好了,有一有就二,这叫欲罢不能。 “呀!”杨男再次被捏,想要生气,却又气不起来,竟然露出了一抹小女儿的娇态,如暗夜花开,俏丽无比。 “好了丫头,咱们走,看戏去!” *********** ps:求订阅,求推荐! .(。) 第0244章 元宵见闻 李昂和杨男等那暗中监视皇甫惟明和韦坚的人也进了景龙道观,才慢慢跟进去。 到了道观门口,因道观有规定,不得骑马入内,李昂俩人便将马匹交给看门的道士看管,然后才得进观。 不过韦坚和皇甫惟明走得并不快,一边观灯,一边细语交谈,两人的侍卫护在身边,等闲人等靠近不得。 那位暗中监视的人,也装成观灯的游人,慢慢缀在后面。 李昂对杨男轻声说道:“丫头,你说这跟踪皇甫惟明和韦坚的人,是受何人指使?” 杨男转头看了看他,那眼神怪怪的,似乎是在说,你怎么会问出这么不过脑子的问题来。 李昂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丫头,那你说说,现在韦坚与皇甫惟明在谈什么?” 杨男答道:“他们谈什么还重要吗?” 李昂一愣,眼露不解的神色,杨男解释道:“今上最忌讳宗室结交外臣,曾经发布敕命:宗室、外戚、驸马,非至亲毋得往还;其卜相占候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 韦坚之妹是太子妃,太子一旦登基,韦坚便是国舅。皇甫惟明是领陇右、河西两镇,手握十万重兵的节度使,加上少时曾与太子为友,过从甚密。如今韦坚与皇甫惟明一起夜游景龙观,谈些什么还重要吗?” 李昂听了,不禁凝神思索起来,须臾之后才说道:“丫头,连你都知道今上有这样的敕命。韦坚与皇甫惟明身为朝廷重臣,不可能不知。今夜他们竟冒天下之大不韪。一起夜游景龙观,这就不寻常了。难道他们真的有意…….” 李昂说到这,连忙打住,以杨男的聪明,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杨男的心一下子也收紧了。 “当年武惠妃设计谋害太子李瑛及二王之后,李林甫有心讨好武惠妃,极力支持立寿瑁为太子。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今上竟看中了寿王妃,寿王已无可能继位。 李林甫担心新的太子秋后算账。是以这些人念念不忘谋害太子亨,一有机会,就罗织罪名,这是朝野皆知的事。 如今圣上倦政,李林甫权柄愈重,军国大事,圣上皆听其决断,可想而知,太子的危机感一定也越来越强烈。 从这一点来看。太子确实有你猜测的动机,而且你或许不知道,太子与河东节度使王忠嗣关系也非常密切。如今皇甫惟明又领有陇右、河西两镇大军,若是再有韦坚等人为内应……..” 杨男的声音很轻。李昂凑近了才勉勉强强能听到,但是落在耳中,却似于无声处听惊雷。 李亨性格隐忍。但暗地里却不是个善主,只要有机会。他绝对有可能发动兵变夺权; 就李昂所知,在安史之乱发生后。玄宗逃往剑南走到马嵬坡时,正是李亨趁机鼓动兵变,处死了杨国忠和杨贵妃,然后跑到朔方去夺兵登基,逼玄宗让位。 历史上,到没听说李亨在天宝五年发动过兵变一事,但鬼才知道,历史还是不是原来的历史。 这风云诡谲之时,还是小心些为妙啊,否则兵变真来了,那就只有干瞪眼了。 这时杨男呶了呶嘴,李昂顺着看去,见那暗中监视皇甫惟明和韦坚的人竟然离开了。李昂看着那人匆匆离开的背景,突然心中一松。 “丫头,没事的,明天且等着看好戏就是。”李昂笑着,拉住她的手,也转身出观。 杨男甩了一下,没能把他的手甩开,她哼了一下,李昂当作没听到,杨男竟然也就认了,任由他牵着手。 天上明月飞空,地上灯影交映,满城鼓乐声动,人声如潮,这样的夜,本是情人相会之时。自从认识以来,两人从未像此刻这么亲近过。李昂的手暖暖的,杨男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跟着他慢慢地走。 “奇怪,你似乎想看到太子倒下……….”杨男这算是在没话找话,把李昂的注意力引开,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几株高大的松柏下,灯光比较暗,人更少,杨男真担心他有进一步的举动,这家伙,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凭心而论,李昂真想找机会抱抱她,这丫头,太讨人喜欢了,可平时别说抱抱了,想牵个手你都别想。 见她抬头警惕地看了自己一眼,李昂不禁笑道:“丫头,太子倒不倒关我何事?我只希望没有兵变,能和你继续享受这样的宁静美好的时刻就好。” “哼!你这人一贯投机钻营,这会是你的心里话?” 杨男说着习惯性地噘了噘那诱人的樱桃小嘴,李昂终于忍不住,低头便向她的小嘴亲下去,结果还没亲到,杨男便飞快地躲开,同时踢了他一脚,“你这坏蛋!”杨男一下子挣开他的手,跑了。 脚上被踢处只是轻微的痛,但香风远去,却让他心里无比的惆怅,太惆怅了这是。 不过回头想想,这毕竟是在大唐,杨男毕竟是官宦千金,让他牵个手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吧,是自己太过份了点。 “丫头,等等我。”李昂想通之后,立即追了上去,小声道歉着:“丫头,对不起,其实刚才我只是想帮你赶蚊子,真的,刚才有只蚊子落你脸上……” 噗哧!杨男突然捂着肚子蹲下,闷笑不止。李昂的嘴巴一向滑溜,能说会道,但这次,毫无疑问是她认识李昂以来,他说得最差劲的谎话。 “好了,你笑了,那就代表不生气了。走,咱们去跳踏歌舞去!”李昂不管她答不答应,拉起她就走。 两人随后索性把马骑回家留着,然后顺着春明大街西行,来到朱雀门前。此处搭有高达二三十丈的巨大山棚,上面挂满了各色花灯,少也有几万盏,无数的灯光与天上的皓月交辉,令人叹为观止。 灯山下,乐声大作,人头涌动,男女老少手牵着手,包括上千的宫女在内,围成了一圈又一圈,在跳着节奏明快,气氛热烈的踏歌舞。 这样的场面,朱雀门前年年皆有,年年引来无数人参与。 “丫头,这边,咱们快进去。”李昂说着,拉着杨男钻进第二圈中,插了进去,和大家一起跳起来。 “但愿与君长相守!”这是踏哥舞在双袖向右抛出时,高唱的一句歌词。此时,李昂向右抛出双袖的同时,却回头对杨男说了句,“我也是!” “是什么,你不舞就别捣乱!”杨男俏脸发辉,宜嗔宜喜。 这时里面一排跳踏歌舞的人中,突然有一女子回头来,娇叫道:“雁奴,好啊你,竟然和人私订终身,羞也不羞。” “呀!公主,你……..你怎么在这儿?”杨男脸上的表情可精彩了,又是羞涩,又是惊讶,还有想逃跑的味道。 李昂听她叫公主,倒是奇怪了,因为回过头的女子,年龄与杨男相仿,但却是长着一头粟发,相貌也有几分胡人的特征。莫非是他国的公主不成? 这位公主好奇地看了李昂一眼,脸上尽是笑意,她很快从里面那排退出,跑出来插到杨男一侧,和杨男小声谈笑起来。 杨男被熟人撞到,不免有点窘迫,李昂看着好笑,还用手指在她手心里挠了挠。 又跳了一会儿,那位公主说道:“雁奴,走,到我帷帐去。” 元宵节的天气还有些冷,加上富贵人家的女眷多少得保持一点矜持,她们来观灯,多会在宫门外搭个帷帐。 杨男和李昂被拉到那位公主的帷帐下,杨男才给双方介绍:“这位是益州解元,李昂。” “李昂,就是那位名动长安的李昂?”那公主不免多看了李昂几眼,她的相貌既有胡人的特征,也有几分汉人的影子,像个混血儿,很艳丽。 “不敢。”李昂施了一礼。 杨男接着说道:“这位是寿安公主。” 李昂又是长身一揖:“拜见公主殿下。” “免礼。” 皇家的公主太多了,从封号上判断,应该是大唐的公主,可这公主的相貌分明又是胡人。李昂一时真弄不清楚。 接下来,让他更为尴尬的是,公主帷帐之中,都是女子,而且还有些是穿着道袍的年轻女士,就他一个男人。那寿安拉着杨男亲热地聊着些女儿家的话题,李昂一个人呆着很是尴尬。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公主殿下,杨……杨家小娘子,在下先行告辞了。” 那寿安公主嘻嘻一笑,对杨男说道:“有人不耐烦了,好吧,我就不耽搁雁奴你的花前月下了。快去吧,明日咱们玄都观再见。” 杨男告辞出来后,脸上还余着羞态,李昂忍不住好奇,向她打听起那位公主来。 根据杨男所说,那位寿安公主确实是个混血儿,她的母亲叫曹野那姬,是粟特人。因为长得艳丽,入宫时颇得皇帝宠爱,封为美人。 结果寿安公主的母亲怀胎九月,就产下了她。 皇帝可能因此怀疑寿安公主不是自己亲生的,对曹野那姬心生厌恶,再也没有亲近。还下诏让寿安公主穿道袍。 寿安公主曾问道于元丹丘,因而与杨男很熟。 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混血公主而已,李昂对此没太在意。(。) 第0245章 暴风眼 时间:天宝五年元月十六日,清晨。 地点:太极宫南侧的务本坊,陕郡太守、水陆漕运使,又新兼任了御吏中丞的杨慎矜府上。 元宵节的花灯还没撤去,朱雀门外成千上万人的踏歌声还隐隐传来,长安城中的喜庆气氛还在继续。 几只鸟雀在清晨的薄雾中鸣叫着,院中过道铺的大砖上,还沾着露水,杨府的管家一边在前头引路,一边催促道:“史先生,快些…….” 史敬忠随之加快步伐,几乎是小跑着向杨慎矜的书房赶去,过道的大砖上,留下两人一溜的脚印。 匆匆赶到书房外,杨府管家立即上去禀报:“郎君,史先生请到。” “快请!” 史敬忠一进书房,后面的杨管家就顺势将书房门关了起来。书门的光线一暗,透过东窗映进来的天光,史敬忠看清了杨慎矜正迎上来,他连忙长身拜道:“杨公,何事急召卑下?” 杨慎矜年过四十,长相儒雅,往日总是一副温和淡定、宠辱不惊的样子,此时却有些神情焦躁。他很快扶起史敬忠道:“史先生,此番,事大矣!” “还请杨公告知详情。” “昨日晨时,太子妃回娘家;午间,太子游东市,与刑部尚书韦坚于市上相遇,私谈片刻;晚间,韦坚与皇甫惟明私会于崇仁坊景龙道观………” “嘶!”史敬忠听了,不禁倒吸一声凉气,差点惊呼出声。他定了定神。问道:“杨公,这些事杨公是如何得知?除了杨公之外。还有何人知晓?” 杨慎矜叹道:“坏就坏在这,这几件事。都被右相的人侦知。如今右相派人过来,让本官上书弹劾韦坚与皇甫惟明。本官这弹劾表章一上,势必掀起惊天巨澜啊!兹事体大,史先生可有良策?” 杨慎矜是真的急了,神情颇为不安。 韦坚是刑部尚书,韦氏一门在朝为官者多达数十人,依附于韦坚的官员更难以计数; 皇甫惟明出任一方节度使多年,手握重兵,部下门生无数。 这弹劾表章一上。恐怕就是一片腥风血雨,牵连无数啊! 史敬忠心如电转,思索了一下说道:“前番杨公代韦坚出任水陆转运使一职,不管杨公怎么做,为韦坚所忌已是在所难免;再者,韦坚私会皇甫惟明一事若是属实,就算杨公不上书弹劾,右相同样会让他人上表,而杨公却白白得罪了右相。来日处境堪忧啊。何况韦坚身为太子内兄,私会军镇节度,这本就是违旨之事,杨公如今兼为御史中丞。也有弹劾之责。” 杨慎矜叹道:“史先生,正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李林甫真正要对付的是东宫太子啊!换而言之。我这弹章一上,就可能成为置太子于死地之人。” 史敬忠说道:“杨公。这倒也未必。” “哦?史先生认为此事之后,太子还能幸免?” 史敬忠点头道:“今上雄才伟略。然随着年事渐长,又新得美人,已显倦政之意。在这种情况之下,今上需要一个谦恭听话的太子,放眼诸多皇子,没有比太子更适合的了; 另外,今上需要把政事托付于李林甫,而李林甫又不能没有制衡。李林甫与太子是死敌,这一点想必今上也是了然于心。如此,太子加上一个支持太子的高力士,对李林甫便能起到很好的制衡作用。 若是太子倒了,遂了李林甫之意,换上一个与李林甫亲近的皇子入储东宫,今上还能放心安享晚年吗?综合以上几点,若我所料不差,此番太子少不了会受到责罚,但保住东宫之位应该不成问题。” 杨慎矜依然愁眉不展,再次叹道:“太子保住了东宫之位,未必是好事啊!” 杨慎矜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韦坚是太子的内兄,皇甫惟明少时与太子从游,交情深厚,二人可谓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把二人弹劾倒了,将来太子一旦继位,岂会放过他? 结果史敬忠却说道:“杨公不必过于担心,我夜观天象,不出十年,天下必将大乱。此事过后,来日杨公可退居临汝,购买田产为将来做打算。” 史敬忠说得很认真,杨慎矜听了不禁一惊:“史先生,不出十年天下果真会大乱?” 史敬忠也可算上一个怪人,他幼年即出家当了和尚,成年之后又蓄发还俗。他精通周易八卦和阴阳术,能测人生祸福,驱鬼除邪,还能勘断世之治乱。 认识杨慎矜之前,他在长安就很有名气了,时常出入于权贵之家,人称“史半仙”。史敬忠在长安城内也有宅子,不过他厌烦都市的喧嚣,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隐居在临汝山。 杨慎矜的身份也比较特殊,他是隋炀帝杨广玄孙,齐王杨暕曾孙 ,隋王杨政道之孙,弘农郡公杨崇礼之子。为人深沉刚毅,富有才干,且相貌堂堂,尤善理财,政绩卓著。 因为他是隋朝皇族后裔的身份,史敬忠有意接近他,一来二去,两人过从甚密,可谓是无话不谈,彼此推心置腹。 杨慎矜对他的本事也深为佩服,但大唐如今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盛世,对史敬忠的推论,杨慎矜还是有些难以尽信。 杨慎矜无意中表露出来的怀疑态度,让史敬忠暗暗有些失望,他说道:“杨公,此乃天机,不可不信也。不过,此事可容后再作打算,眼下杨公不可犹豫,须得即刻上表弹劾韦坚与皇甫惟明,否则得罪了李林甫,杨公大祸不远矣!” 听史敬忠如此说,杨慎矜不敢再犹豫,很快写了一份弹劾奏章呈送入宫。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就此被引爆。 如此是李林甫的亲信首先上表弹劾韦坚和皇甫惟明,皇帝或许还有些怀疑是李林甫挟私怨而为之,但杨慎矜上表弹劾,情况就不同了。 在皇帝眼中,杨慎今一向是个正直的大臣,政绩卓著。他的弹章可信度高,皇帝顿时龙颜大怒。 李林甫之所以让杨慎矜先上表弹劾,正是原出此因。得知皇帝大为震怒之后,李林甫立即狂追猛打,让手下的王鉷等纷纷上表弹劾韦坚和皇甫惟明。 成败在此一举,皇帝午时急召李林甫问策时,李林甫对皇帝说道:“坚为戚里,不合与节将狎昵,二人避人耳目,寅夜私会于景龙观,必是要里应外合,构谋规立太子也。” 太子李亨为储君,对李林甫来说是如芒刺在背,做梦都想把太子扳倒,眼看良机已至,不免有些急于求成。 皇帝本来对太子已心生猜忌,然后李林甫这番剑指东宫的话,反而让他想得多了一些,他当即下旨缉拿韦坚、皇甫惟明下狱,对太子却只字未提。 李林甫警惊过来,心中暗惊,也不敢再行进言,连忙告退。 好在,身为太子李亨左膀右臂的韦坚和皇甫惟明是在劫难逃了,若能让二人供出太子,就还有机会扳倒东宫。 皇帝圣旨一下,大批禁卫立即出动,直扑韦坚与皇甫惟明府上,不由分说,破门而入,将二人以及家小尽数押入天牢。 李林甫更没闲着,也迅速着手布置,指令心腹手下王鉷、吉温和杨慎矜一起,立即到天牢刑讯韦坚与皇甫惟明。 其中吉温很值得一提,他是洛州河南人,故宰相顼从子也。性阴诡,果于事,是有名的酷吏。往天牢前,李林甫还特意把他叫到跟前吩咐,不管用什么手段,务求让韦坚与皇甫惟明供出太子。 吉温对李林甫说道:“相公,要让韦坚和皇甫惟明供出太子,恐怕不容易,二人不会不知一旦供出来,便是诛连九族的大罪。是以,卑官以为,只能从韦坚与皇甫惟明身边的亲信着手,严之以刑,诱之以利,或能奏效。” 李林甫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便如你所言,快去。” 韦坚与皇甫惟明双双被打入天牢,太子李亨本已是心惊肉跳,坐立难安,再听说由吉温主刑,更是魂飞魄散。 当此之时,他知道能救自己的,只有一个人了。 李亨可谓是争分夺秒,立即派人去求见高力士。 除了太子李亨心惊肉跳之外,左相李适之同样是心神不宁。他与韦坚的关系一向比较亲近,一旦韦坚定罪,可以想见,李林甫肯定也不会放过他,利用韦坚攀咬于他是在所难免。 李适之性情简率,在政治斗争方面没什么谋略,遇到这样的事,顿时就乱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长子李霅提醒他道:“大人,李昂心机精巧,善于谋事,前番曾轻易帮助父亲大人化解李林甫的奸谋,如今事急,不若再请其过府问策。” “对对对,霅儿,你快去请李昂过府,快去。” 李霅连忙退出,吩咐下人备车,然后匆匆赶往崇仁坊春风街。 李昂已经预计到近期朝堂会有一场风暴,他正在计算着,这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毕竟如果李适之受到牵连的话,今年的春闱主考官很可能会换人,那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 **************** ps:求订阅,求推荐! .(。) 第0246章 弃卒保车 对于李霅的到来,李昂有些意外,毕竟堂堂的当朝左相,竟来求助于自己这个小小的举人,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不禁让李昂心里有些紧张,生怕李适之已受到连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李昂将李霅迎入门内,不待进入正堂,杨霅就说道:“日之,刑部尚书与陇右节度使今日双双被打入天牢,此事你想必已经听说了吧?” 李昂点点头说道:“少卿此来,莫不是为了此事?” “正是!日之,家父有事与日之相商,不知日之可有闲暇,随我回府一趟?”李霅已经尽量保持镇定,但李昂还是从他的语速中,感觉到了他的急切。 李霅亲自上门相请,这个骨节眼上,李昂肯定不能拒绝前往相府,否则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不管能不能帮上忙,至少也要去表示个精神上的支持。 “既是左相见召,少卿请吧。” 李昂让李七把马牵来,当即与李霅一起往前左相府。 李适之与客卿徐惊鸿商议了许久,也没能拿出可行的对策来,听到李昂到了,立即召入中堂。 在李霅的引领下,李昂脱去鞋子,上身长身拜道:“学生李昂,拜见李相公。” “日之快快免礼。实不相瞒,今日请日之过来,本相是有事想问策于日之啊。”李适之还是原来那样坦率。 别的不说,光是他这样的性情,跟李林甫斗。李昂就敢肯定他不是对手。 李昂谦逊地说道:“李相公此时见召学生,是对学生莫大的信任。学生感激不尽,只是学生年轻识浅。恐怕…..” “好了!”李适之不耐烦地打断他道,“这是徐惊鸿徐先生,都是自己人。日之啊,眼下不是客套的时候,你且说说,对韦坚、皇甫惟明之事,你有何高见?” 李昂向那位年过五旬的徐惊鸿拱了拱手,然后对李适之说道:“李相公,韦尚书及皇甫大使下狱之事。学生虽然有所耳闻,但有关圣上及右相的反应,却不得而知,是以,学生不敢妄言。” 李适之上身微倾向李昂,似是叹了口气,紧皱双眉,说道:“还能有什么反应,圣上龙颜大怒。李林甫正指令心腹党羽王鉷、吉温等人前往天牢刑讯韦坚和皇甫惟明。此番韦坚与皇甫惟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随后,似是终于坐不住了,李适之起身,负着手在堂中来回踱着步。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他那位卿客徐惊鸿倒是显得颇为淡定。 他对李昂说道:“眼下,在朝中。也只有左相公能以封驳大权制衡李林甫。李林甫一直处心积虑想将左相公排挤出朝堂,加上左相公素来与韦尚书相善。此事一出,李林甫必然会借机攀咬。是以,如何救出韦尚书与皇甫大使,实为当务之急。” 李昂不敢肯定徐惊鸿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如果不是,那他作为李适之的心腹幕僚,真该去吃屎了。 这个鬼时候,还把心思用在救韦坚和皇甫惟明上,这是嫌李林甫攀咬的理由不够充分,自己洗净脖子送上去让李林甫砍啊! 李昂不动声色地说道:“正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李林甫真正图谋的是谁,想必李相公与徐先生心里有数。学生想问李相公,圣上对太子可曾有什么旨意颁下?” 李适之心中一动,说道:“目前倒还没有,圣上下旨之时,只字未提太子。” “李相公,太子才是关键。若学生所料不差,李林甫眼下首要的目标是太子,对于李林甫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绝对不甘于错失这样的良机。因此,李林甫眼下主要的精力,应该是用在太子身上,太子不倒,李林甫暂时恐怕无暇顾及相公您。” 听了李昂的分析,李适之暗松了一口气。 李霅也觉得李昂所言很有道理,太子对李林甫来说,就是一把悬在脖子上的刀,扳不倒太子,新君继位之时,恐怕就是李林甫伏诛之日。 所以,毫无疑问,扳倒太子才是李林甫的重中之重。 不过,李适之虽然和太子之间没有往来,但与韦坚的关系却比较密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李适之追问道:“日之,眼下可有良策,还韦坚与皇甫惟明清白?” 清白?说韦坚与皇甫惟明是清白的,连李昂都不相信。 皇甫惟明已经连番上表弹劾李林甫,摆明了车马要跟李林甫硬干。如果二人只是想共谋扳倒李林甫,还用得着寅夜私会吗? 当然,李昂不会傻到在李适之面前提这些,他摇头说道:“相公,如果韦尚书与皇甫大使昨夜私会于景龙观属实的话,学生敢断言,神仙也难救矣!” 李适之一脸失望地说道:“日之,真的救不得了吗?” 那徐惊鸿插言道:“我看也未必,宫中的高公公,向来与太子善,必定不会坐视太子被李林甫陷害,若能与高公公取得联系,有高公公于内力保,相公再联络群臣,于外进言,未必不能救得韦尚书和皇甫大使。二人无事,则相公无忧矣!” 如果可以,李昂一定会直接过去把这丫的掐死,尽出馊主意,累死李适之不要紧,好歹等我过了春闱再说吧。 放眼大唐,若说现在还有能力,且有动机救太子的话,那就是高力士了。李林甫何许人也!这个时候,会放松对高力士的监视? 你作为外朝左相,这个敏感时刻去找内侍省的高力士,不是洗净了屁股送上去让李林甫干吗? 也就二十天的时间了,李昂不能让李适之在这期间出什么意外,因而不惜得罪徐惊鸿道:“宫闱之中,向来是步步杀机,有些事情,为君者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信其无; 眼下韦尚书与皇甫大使之事,已经让太子瓜田李下,饱受猜疑。若是李相公再与高公公私下联系,无异于火上加油!当此之时,李林甫一定对高公公的一举一动予以高度关注!与高公公联系想瞒过李林甫的耳目,难于登天。” 一直没有插嘴的李霅,也忍不住说道:“父亲大人,日之所言有理,此时与高公公联系,且不说有没有用,恐先授李林甫以柄啊!” 李适之颔首道:“日之言之有理,然眼下该如何是好?” 那徐惊鸿被李昂当场驳了面子,很是不快,此时又说道:“相公,恕卑下直言,且不说救韦尚书和皇甫大使,就是救相公自己。光论一点,相公向来与韦尚书善,且身为左相,此时百官皆看着相公,相公若置身事外,岂不令人齿冷?将来在朝堂之上,恐再无人愿附相公羽翼矣!” 乍听起来,徐惊鸿的话也不无道理,李适之听了之后,又有些意动了。 若不是还念着那进士及第一事,李昂才懒得管他死活!真难理解,李适之是怎么混上左相之位的! 李霅急了,对李昂说道:“日之,对此,你有何高见?” “若皮之不存,则毛将焉附?”李昂淡淡地说道,“在学生看来,眼下李相公要考虑的是,如何先保住相位,甚至是先保住性命,再去考虑将来朝堂上的事吧。” 听了李昂的话,李霅在旁边跟着说道:“大人,孩儿觉得日之所言有理,眼下紧要的是大人要先摆脱干系,免受牵连,唯有如此,才谈得上其他。日之,李林甫眼下首要之务是对付太子,诚为不假,然怎知他不会连带着把家父一起牵连进去呢?毕竟牵连越多,所谓的朋党也就越具威胁性,圣上也就越忌惮啊!” 总算还有个聪明人,李昂点头道:“少卿所言不假,而且李林甫一定会这么做。眼下唯一的对策,看来也只有弃卒保车、以退为进了; 若我所料不差,太子第一个去求救的,一定是高公公,而高公公能给太子的建议,也一定是弃卒保车。 相公若不信,但请静观一两日,若太子不与韦尚书、皇甫惟明撇清干系,学生自甘来相府领罪。” “弃卒保车,以退为进?”李适之神色犹豫,显然不愿这么做,但形势逼人,又别无他法,“日之,如何以退为进?” “要保韦坚,已是不能。皇甫大使刚刚回朝献俘,凭此边功还比较容易挽回圣意。李相公可上表弹劾韦坚私会边帅……..相公别激动,请容学生把话说完,相公措词稍加讲究,弹劾韦坚的同时,或许还有机会救皇甫大使一命; 然就算暂时将皇甫大使救下,大唐也已无皇甫大使容身之地,塞路斯正在组建波斯复国大军,需要一员经验丰富的帅才扶助,相公可奏请圣上,贬皇甫大使西去,助塞路斯至河中训练复**; 远出万里,唯有如此,才可能保住皇甫大使一命。另外,鱼肉与熊掌不可兼得,现在能救得一人已属不易,相公想两人皆救,最后不但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会累及相公自身。” 李适之听了,喃喃地说道:“这…..怎好如此,怎好如此啊!” 李昂见他还是拿捏不定,他正色地说道:“相公,圣上曾有敕命:宗室、外戚、驸马,非至亲毋得与边帅往还;其卜相占候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韦尚书作为太子内兄,趁夜私会边帅,确属违旨;相公身为左相,又岂能因私情加以姑息?若以私情断国事,则相公与结党营私的李林甫何异?” 李昂说得大义凛然,其实是在送李适之一个台阶,好让他下台,这也算是批评领导的艺术之一吧。 ************************ ps:真心求订阅,求推荐。 .(。) 第0247章 风高浪急 李昂离开左相府时,已是暮色四合,要是平时,坊门早关了。 今天是元月十六,元宵节前后三天,长安城内金吾不禁,大量的百姓还在街上狂欢,人流如织,灯月争辉。 李昂与伍轩在人流中策马同行,伍轩见他默默不语,便开口问道:“郎君,事情真的很严重吗?” 李昂随口道:“我把左相的心腹幕僚给得罪惨了,你说严重吗?” 伍轩以为他是担心韦坚、皇甫惟明的事影响到他的春闱,却不曾想他是在担心李适之的幕僚。 “郎君,一个幕僚而已,用得着这么担心吗?”在伍轩看来,再大的人物,李昂都能应付,何况一个幕僚。 “一粒老鼠屎打坏一锅汤,这你没听过吗?” 但对于李昂来说,韦坚、皇甫惟明入狱的事,他根本不用担心会直接牵连到自己,他只担心这两人会连累李适之,真这样,那他今年金榜题名的机会就很渺茫了。 徐惊鸿与韦坚等人相比,虽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为李适之谋划的事,也多是昏招; 但他所出的主意很符合李适之的性格以及行事作风,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能成为李适之心腹幕僚的原因。 上次李昂婉拒李适之招婿,已经让自己和李适之产生了隔阂,如果徐惊鸿再不断地说自己坏话,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这次要不是有李霅在一旁帮嘴,李适之还未必会听自己的呢。 伍轩有点担心地问道:“那郎君有对策了吗?” 李昂干脆地答道:“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想到。走,先回去再说。” 李昂和伍轩一路向北。行到平康坊时,但见右相府劈开坊墙的大门灯火通明。往来的车马络绎不绝,其中还有信使快马急驰; 由此便不难得知,李林甫定是在抓紧时机,乘胜追击,以求进一步扩大战果,最终利用韦坚、皇甫惟明一案,把太子和李适之都扳倒。 李昂没有在右相府门前多作逗留。 朝堂上的水太深,他其实不想多管,只不过为了能金榜题名。才不得不涉入其中,只要能保证上榜,其他的事他真不愿多管。 到了平康坊西北角,刚上春明大街,满怀心事的李昂就差点和东来的一辆马车撞上,车夫急忙勒停马匹,对李昂斥喝道:“瞎了眼了吗…..” “阿福,不得无礼。”车帘掀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坐在车子里。向李昂拱了拱手,从掀起一边的车帘望进去,车里似乎还有女眷,李昂不好多看。也拱了拱手说了声抱歉的话。 那男子放下车帘的那一瞬间,突然发出一声惊咦,又迅速将车帘掀开。然而此时李昂和伍轩已经策马绕行而去。 车上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水陆转运使兼御史中丞杨慎矜最为信任的史敬忠。他望着李昂远去的身影,凝神片刻。才吩咐车夫往东市驶去。 东市内同样是灯火辉煌,商家多没关门,趁着这两三天取消宵禁的机会,张灯做生意。 入夜之后,在市上游玩购物的人有增无减,很是热闹。史敬忠的马车好不容易才穿过拥挤的人流,来到墨韵流香书肆前停下。 史敬忠独自下了车,书肆里的掌柜将他迎了进去,直接带到了后堂。穿着一身男装的萧鸾走下台阶,对史敬忠敛衽一福道:“史先生,晚辈已恭候多时。” 史敬忠回礼道:“小娘子不必多礼,当年若不是令先师相救,史某早已是枯骨一堆。救命之恩未及报答,只可惜故人已然驾鹤仙去,实乃史某平生最大的憾事啊!” 提到自己的师父,萧鸾神色有些黯然,但很快调整过来,对史敬忠说道:“先师在世之时,曾与晚辈提及史先生,说史先生天赋异禀,神通广大,不仅精通周易八卦和阴阳术,能测人生祸福,驱鬼除邪,还能勘断世间治乱。晚辈早就想请益于先生,今日有幸得见,先生快请入内奉茶。” “令先师过奖了,小娘子请!” 两人入堂分主客坐定之后,史敬忠主动谈了一些当年与萧鸾的师傅杨锦瑟的旧事,又不禁一阵感叹。 堂外有人守着,堂内只有萧鸾与史敬忠两人,往事虽不堪回首,但却增进了双方的信任; 萧鸾把话头引回到正题上,说道:“当日家师听从史先生指点,退隐剑南,一晃已是二十多年。家师临终之时,曾叮嘱晚辈,欲知天下运势,可求教于史先生。难得今日先生有闲暇,还望垂教。” 萧鸾跪坐着,躬身长揖。 史敬忠悄悄观察了一下萧鸾的面相,心中暗暗诧异,今夜,这已经是每二张让他惊诧的面孔了。 杨锦瑟以反李唐,扶杨隋为毕生之志,史敬忠对此再清楚不过,因此萧鸾此问,他尝观天象,再以阴阳八卦推算,得知天下将乱,是以劝杨慎矜避居临汝,购买田产,积蓄力量为将来做打算。 杨慎矜乃隋炀帝杨广玄孙,他扶佐杨慎矜与杨锦瑟反唐复隋之志殊途同归,这也正是今夜他会亲自来见萧鸾的原因。 萧鸾问及,他便将观察所得告之,萧鸾听了,忍不住收紧拳头,追问道:“史先生,这天下真的即将大乱?” 史敬忠颔首不语。 堂外一阵风来,架上的灯火微微摇晃,萧鸾那明眸之中,却是光芒大盛。 如今的大唐,还处在鼎盛时期,在此之前,萧鸾几乎看不到一丝希望。史敬忠精通周易,在长安有史半仙之称,据说能勘断世间治乱,在萧鸾看来他的话虽不足全信,但总是一个希望。 史敬忠接着说道:“若能善加经营,乱起之时,令先师遗志未必不能实现,纵观明皇帝嫡系子孙,杨慎矜最为干练有才,堪为英主,小娘子欲扶隋室,杨慎矜实为不二人选也!” 炀帝是李唐给杨广的谥号,其实上,在杨广死后,杨广的孙子杨侗称帝时,曾给杨广上过一个谥号:世祖明皇帝。史敬忠所说的明皇帝,指的就是杨广。 杨隋的灭亡,并非亡于李唐手中,客观来说,杨隋与李唐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冤仇,因此李唐对隋朝皇族相对宽容,很多隋朝皇族后嫡在唐朝为官,这一现象在历朝历代的更迭中极为罕见。 像杨男的父亲杨浄,以及咸宜公主的驸马杨洄,水陆转运使杨慎矜等,都是隋朝皇室后裔。 但这些入唐为官的人,在萧鸾的师父杨锦瑟眼中,都是软骨头,是杨隋的叛徒,他们不思复隋,却甘为李唐走狗,因而杨锦瑟一直都没找这些人。 现在,史敬忠让萧鸾去扶助杨慎矜,这与她师父的意愿相左,她于是沉默不语。 史敬忠劝道:“小娘子,欲成大事,必须有大义名份。令先师一生矢志不移,然终无所成,细究其因,缺的正是大义名份,是以从者寥寥无几。杨慎矜乃明皇帝玄孙,且才华出众,天下乱起之时,以其为首,高举义旗,方能一呼百应啊!” 史敬忠极力劝萧鸾扶保的的杨慎矜,如今正在天牢里,处于一种矛盾的心态中。阴森的大牢里,正传来一声声惨厉的尖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为了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杨慎矜不得不表面上依附李林甫,但在内心中他又不太情愿与李林甫同流合污、为虎作伥。 大牢里一声声的惨叫,就像鞭子抽在他心头上一样,他心里更是被内疚和负罪感所笼罩。自谴自责的意识时时地折磨着他,他越来越感到,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前程,于心难安。 于是,他采取了回避的办法,具体的刑审,全部交由王鉷和吉温去办,自己作壁上观。这让王鉷和吉温暗中对他很是不满。 吉温性情阴诡,果敢狠辣,他可不管你这么多,一到大牢,就把牢中的一些死囚提上来,当着韦坚和皇甫惟明两家人的面,施以种种惨无人道的酷刑,吓得两家人心惊肉跳,面无人色。 这就是吉温的高明之处,他没有直接对韦坚和皇甫惟明两家人施以大刑,却以杀鸡儆猴的方式,来吓唬两家人,好让他们乖乖按自己的意思来招供。 而一旦皇甫、韦两家人招供之后,若是太子或是他人上奏说他是屈打成招,皇帝让人来复查,皇甫、韦两家人又不曾受过刑,那么别人就挑不出什么不是来。 把几个牢里的死囚弄得死去活来之后,吉温也不找韦坚与皇甫惟明两人,而是先提审两人的管家。 韦坚的管家韦福清刚被单独提上来,就已吓得瘫倒在吉温面前。吉温那阴诡的脸凑上前去,阴森似鬼地说道:“本官的手段,可不止你看到的那些。韦管家,你最好一五一十地细细招来,否则本官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招………招什么?”韦福清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顺当,三魂六魄都飞了。 吉温突然沉喝道:“说,昨日你家主人与太子会于东市,可有此事?!”(。) 第0248章 命悬一线 吉温突然沉喝道:“说,昨日你家主人与太子会于东市,可有此事?!” 韦福清吓得脱口道:“有。” 吉温立即对负责记录的官吏说道:“记下,韦坚的管家韦福清承认,元宵节当日,韦坚曾与太子于东市私会。” “你家主人与太子在东市说了些什么?”吉温继续讯问。 韦福清稍稍定下神来,答道:“小人只听到家主与太子殿下打了个招呼,其他的就没听……听到了。” 吉温立即对记录的官吏说道:“记下,韦坚与太子私会于东市,寒暄过后,屏退左右,所谈之事,即便是心腹随从也不得所知,行为慎密无比。” 韦福清听了,吓得小便都**了,他弄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也没说,可经吉温这么一理解,就成了他主子与太子密谋什么,行为诡密无比。 照这么问下去,用不了几句,他主子和太子谋反恐怕就成为事实了。如此这般,韦福清怎能不吓得小便**? 吉温一脸诡诈的冷笑,继续问道:“你家主人韦坚可是与太子密议谋逆之事?” 韦福清紧紧咬着牙,这回打死他,也不说一个字了。 结果吉温又对负责记录的官吏说道:“记下,问及韦坚是不是在与太子密议谋逆之事时,韦福清吓得小便**,哑口无言。” 韦福清听到这,突然“啊!”的一声,竟一头撞向了墙壁。看押他的两个狱卒及时拉住,韦福清只受了轻伤。 吉温脸上的冷笑更浓。接着对记录的官吏说道:“记下,随后。韦福清欲撞壁寻死,以求脱罪。” 尚书省的刑部大牢里,经过吉温这名酷吏一夜的刑讯,不断有人招供,不断有捷报传给右相李林甫。 第二天,坐站不安的太子李亨连忙上表,极力撇清与韦坚、皇甫惟明二人的关系。 李适之闻知此事之后,感觉一切恰如李昂所料,连太子为求自保。都开始试图与韦坚、皇甫惟明撇清了,如果自己独自上表为韦坚与皇甫惟明求情,必定是凶险万分。 李适之不敢再犹豫,立即按照李昂之计,上表弹劾韦坚身为戚里,私会边帅,有违圣喻,亦有陷太子于不义之嫌,应贬谪出京。以儆效尤。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当朝左相,先后上表,不仅没有为韦坚和皇甫惟明求情。反而有支持问罪韦坚、皇甫惟明之意。 一时间,上风向一边倒,原本一些还在观望的中间派官员。也纷纷上表弹劾韦坚与皇甫惟明,再也没有人为皇甫、韦二人求情。 右相府里。李林甫却并不因此而得意,反而蹙紧了眉头。那清癯的脸容上,看不出多少情绪的波动。 普通官员跟风弹劾韦坚和皇甫惟明的奏章,都被他扣下来了。 他要的,绝不仅仅是定皇甫惟明和韦坚的罪,他最终的目标是要利用此招扳倒太子李亨,否则现在对李亨的党羽打击得越严厉,将来一旦李亨登基,报复也就来得越猛烈。 吏部侍郎公孙谨看过吉温传回的供状后,对李林甫说道:“相公,吉法曹手段果然高明,这些供状足以让圣上龙颜大怒,只是……..” 李林甫微抬双目,寒光一闪即逝,“公孙侍郎有话请直说。” 公孙谨拱手道:“相公,吉法曹刑讯的手法虽然高明,这么快就取得了突破,但卑下看了之后,总觉得缺了些主料。” 李林甫听了,目光不禁再次投向公孙谨。诚如其所言,吉温讯问的方法虽然巧妙,但不免有剑走偏锋之嫌,如此虽可伤敌,却难直击要害。 这些供词,多是含沙射影的臆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这正是李林甫所担心的。 自李亨入主东宫以来,他就没停止过对李亨的攻击。然而近十年过去了,他每次势在必行的攻击,最后都被皇帝有意无意地压了下来,没有对李亨造成致命的伤害。 有鉴于此,若不能直指要害,这次难保不让李亨再次逃出生天啊! 公孙谨接着说道:“相公,太子与李适之若是上表为韦坚与皇甫惟明求情,事情就好办得多,可眼下二人双双上表,以求弃卒保车,事情反而不好办了。卑官以为,事到如今,还须再加一把火才行。” 李林甫不动声色地说道:“公孙侍郎认为这把火怎么加才好?” 公孙谨稍加思索后,说道:“相公,太子与李适之上书之后,各部官员也纷纷跟风上书,这对我等反而不利。卑官以为,现在理应让官员上书为韦坚与皇甫惟明求情,上书求情的人越多越好。” 可以说公孙谨所言,正合李林甫之意。 为韦坚与皇甫惟明求情的人越多,说明同情他们的人越多,就会让皇帝觉得太子的势力越强,从而引起皇帝强烈地忌惮,只有这样,才能置太子李亨于万劫不复。 李林甫轻抚着长须,淡淡地说道:“此事,就由公孙侍郎去办吧,动作要快。” “卑官遵命!” 公孙谨离开右相府后,就开始到处散布种种言论,说是经过刑讯,韦坚与皇甫惟明密谋之事证据不足,右相李林甫无奈之下,准备结案云云。 总之,他散布的言论都是对韦坚与皇甫惟明有利的。 李林甫也全力配合着,在一些公开场合,隐晦地透露出了对此事的无奈。 如此大唐朝堂之上,党派之争日趋激烈,各部官员也多学会了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于是乎,在李林甫和公孙谨精心操作下,上书为韦坚与皇甫惟明说情的人开始出现了。 其中第一个上书为皇甫惟明和韦坚说情的工部员外郎谢安泰,在第二天竟然升了官。 虽然官面上说给谢安泰升官的理由是他政绩出色,与为皇甫惟明、韦坚求情一事无关,但这次谢安泰升官的时机太过敏感了。 按理说,谢安泰第一个上表为皇甫惟明和韦坚求情,这等于是和李林甫作对,李林甫不找他麻烦就不错了,不可能升他的官。 那谁有能力越过右相李林甫,给谢安泰升官呢?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 这不禁让人怀疑,这是皇帝在向百官示意什么。 如果真是皇帝想通过给谢安泰升官向百官示意,那也不奇怪。近十年来,李林甫无时无刻不在谋害太子,一有机会就咬上一口,但每次皇帝都把事情压下,保了太子。 这次韦坚和皇甫惟明的事情太敏感,涉及太广,皇帝也不好直接为太子脱罪,所以只好示意百官给韦坚与皇甫惟明求情,这样皇帝才能找到台阶,顺应百官之意赦免韦坚与皇帝惟明,以保住太子。 大批官员以为猜到了皇帝的心思,于是纷纷上书为韦坚与皇甫惟明说情,风向一下子又逆转过来。对这些奏章,李林甫不再扣押,让它们像雪片一样直接飞到皇帝御案上。 大明宫中,皇帝看了这些奏章,神色越来越冷,特别是看了韦坚的弟弟将作少匠韦兰、兵部员外郎韦芝的奏疏后,不禁拍案而起,大怒道:“该杀!” 殿中的太监宫女吓得跪了一地,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一向得皇帝依赖的高力士,躬着身,去把韦兰和韦芝的奏疏捡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家请息怒,些许小事,别气坏了龙体。” “小事?你看看,这还是小事吗!”皇帝怒气难息,又加了一句,“朕饶他不得!” 高力士飞快地看了一下韦兰和韦芝的奏疏,二人极力为其大哥韦坚鸣冤叫屈,为了达到目的,还引太子亨作证……. 看到这,连高力士也不禁在心里暗叫该死。 眼下太子本身就瓜田李下,牵扯不清,加上又有这么多官员上疏求情,身为人主,最忌惮的就是这个。 韦兰和韦芝不知死活,这个时候还引太子为证,证什么?这只能证明太子和韦坚与皇甫惟明是一伙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下变得复杂起来。就连高力士,也不敢再开口,生怕一开口,自己也被牵涉进去。 皇帝盛怒之下,立即下旨把韦兰、韦芝等韦氏家族上千口人全部下狱,一时间,京中风云变幻,让人目不暇接,进退失措。 太子李亨见状,极感恐惧,为了逃脱自己与韦坚兄弟之间的干系,他再次上表替自己辩解,并以与韦妃“情义不睦”为由,请求皇帝准许他们离婚,以表明“不以亲废法”。 而皇帝也准了。韦坚的妹妹太子妃韦氏被迫出家为尼,天下震动。 韦家的人听到太子妃被逼出家的消息,就仿佛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大牢中哀哭呼嚎,就连韦坚也十分绝望。 李林甫乘胜追击,再次让手下人上疏弹劾韦坚与皇甫惟明,同时影射太子参予谋逆。一系列的供词加上佐证呈送到皇帝御前,看了这些,皇帝也终于起了废掉太子李亨的心思。 只不过废立太子,乃国之大事,皇帝还有些犹豫,一时间还有些举棋不定。 ****************** ps:求订阅,求月票,话说好久没求月票了,各位亲捧个场吧,手上有月票的投来支持一下,顿首! .(。) 第0249章 相约玄都观 如今朝中风云变幻,动荡不安,坊间的读书人对此也是议论纷纷,多数人都难以安下心来读书了。 多数读书人心里都清楚,最终决定你能不能金榜题名的,不是你在考场上考得怎么样,而是你在考前的关系搞得怎么样。 对于那些已经拉上关系,有望上榜的举子而言,最担心的是这次朝中的政治风暴,会影响到今年的科举考试,如果主考官换人了,那之前好不容易拉上的关系,也就白费力气了。 唐宇、狄远、魏如良、吴自清四人也是忧心如焚,每天找李昂询问对策。 说实话,李昂也没有什么好对策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捅破天了,最终李亨能不能保住东宫太子储位,左相李适之会不会受到牵连,这已经不是李昂一个小小的举子能左右的了。 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现在李昂也只能坐等尘埃落定的时刻到来了。 心里有些焦虑的他,不期然地想起了杨男,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会不会有什么办法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杨男恰在这时,派人来邀他同游玄都观。 李昂没有迟疑,带上伍轩就去了。 玄都观位于朱雀大街西侧的崇业坊,隔朱雀大街与兴善寺相对。初期,宇文恺设计大兴城,以朱雀街南北尽郭,有六条高坡,象乾卦,故于九二置宫殿,以当帝王之居;九三立百司,以应君子之数;九五贵位。不欲常人居之,故置玄者观及兴善寺以镇之。 玄都观规模不小。其园林景观以遍植桃花而闻名长安。 这样的初春时节,桃花未开。游人相对少一些。 李昂被引到观内桃树林中,林中有亭台水谢,杨男上身穿着淡黄散花宽袖短襦,下穿紫色耦丝长裙,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丛,头梳双环望仙髻,斜插金步摇,步摇成鸟雀状、雀口衔挂珠串。随步行摇颤,倍增韵致。 而坐在杨男对面与她一起品茗的,还有那位混血美人寿安公主,与元宵夜见她时不同,这次寿安公主穿的是紫色的道袍,头戴道冠,完全是一副女道士的打扮。 “拜见公主殿下。”李昂上前长揖。 寿安公主没有立即让他免礼平身,而是向杨男扮了个鬼脸,杨男白了她一眼。开口对躬着身的李昂说道:“好了,公主让你免礼平身。” “雁奴你………你竟敢假传本公主旨意……”寿安公主指着杨男,哭笑不得。 李昂已经直起身,说道:“多谢公主。” “要谢。你就谢你这好媳妇吧,是她让你起来的。”寿安公主不怼地转头对杨男说道,“雁奴。好啊你!真是女生向外,当着本公主的面。假传我的旨意,这你都做得出来。真是…….真是……服了你啦!” 这下轮到杨男向她扮了个鬼脸,嘻嘻地笑道:“公主殿下不会下令把我拖出去斩了吧?” “刀下留人!” 本来只是寿安公主和杨男俩人在逗乐,结果李昂突然一脸急切地喊了一声:“公主殿下,要斩您就斩我吧,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不关雁奴的事,请你放过雁奴吧!” 李昂大义凛然,认真无比,那感觉好像杨男真的快被拖出去斩首,而他不惜代罪,慷慨赴死。 “你!”寿安公主和杨男异口同声,两只粉嫩的手指双双指着他,李昂脸上那恳切的神态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严肃认真,那么大义凛然。 寿安公主和杨男看着他,彻底无语了。 最后两个大美人收回目光,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横流,双双抱在一起。 “嘻嘻…..哈哈…….还真是天生一对,哦!不行了,不能再跟你……..你们这对害人精胡搅蛮缠下去了。”寿安公主抹着笑泪离开。 她刚要迈步,李昂又是一本正经地拜道:“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寿安公主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指着李昂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来,就那么大笑着离开了。 “好了,丫头,今个儿总算把你一条小命给救下来了。”李昂望着寿安公主远身的身影,心有余悸地说道。 杨男娇嗔道:“你有完没完?别瞎扯了,我有正事要和你说呢。” 李昂走入亭子,坐到杨男对面,亭外桃林已经萌发新芽,春风细细,远看草色近却无,观内传来一阵祥和的钟声,久久回荡。 “丫头,说吧,什么事?”李昂欣赏着杨男的丽妆颜容,不补上一句,“你这样装束打扮,真美!” 杨男听了,俏脸竟露出微微的羞涩之态,实为罕见,她悠悠地盼了李昂一眼,吱唔地说道:“要是…….要是我真的犯了死罪,你真的愿…..愿意替我……..” “当然愿意。”李昂抢着说道。 杨男看着他,明眸如水,一眨不眨的。 李昂从没想过她竟然也会有这样痴傻的神态,问这种痴傻的问题,春风吹来,她头上的金步摇轻轻晃动着,映着那张明丽的脸儿,如同一枝羞涩的娇花。 “好了,好了,逗你的,还当真了,咱们说正事。朝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左相公有没有找过你?” “找过。” “左相上疏弹劾韦坚和皇甫惟明,我猜就是你的主意吧?” “丫头,这有什么不妥吗?”杨男能猜到这一点,李昂一点也不意外。她一开口提这件事,李昂不禁反思起来。 杨男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想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给左相出这样的主意,即便现在没人知道,将来也迟早会传出去; 李林甫这次是志在必得,你这么一来,将来即便有公孙靖宇这层关系,恐怕也再难调和与李林甫之间的关系了。 另一方面,事后李适之也难保不会把你推出来,让你去担这个污名。再者说了,即便如此,也未必能让李适之脱罪,你如此卖力,到时恐怕是吃不到羊肉反惹来一身骚呢。” 杨男就差没有直接说他鼠目寸光了。 从实际来看,李昂给李适之支招,也确实瞒不住人,李适之那个幕僚徐惊鸿第一个就会传出去,毕竟李昂这次把他得罪的不轻。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个道理我懂,但想得太远,又难免瞻前顾后,束手束脚,错失很多机会。丫头,说吧,现在该怎么补救。” 杨男嘟着小嘴说道:“如今事情都捅破天了,还怎么补救?” “行了,行了,这回我是真没办法了,全指望你了。正所谓家有贤妻,夫不遭祸。你忍心看着我掉进火坑里万劫不复?” “你!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杨男那小嘴噘得更高,都能挂个酱油瓶了。 “好好好,我不胡说了,丫头,快说,怎么补救?” “这事得看情况而论,事到如今,废立太子已全在圣上一念之间,若是圣上决意废立,左相到时也势难自保,今年你也别想金榜题名了,若是如此,倒也干脆,届时你离开长安也就是了。你一介布衣,别人还不至于费那心思去找你麻烦。 若是圣上不忍心废掉太子,左相也得以保存,你依然有机会金榜题名,这也意味着你将走向前台,才是麻烦的开始。” 杨男看着他,眼中露出一抹忧色。 李昂反过来安慰她道:“丫头,别担心,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自会有办法应付的。” 杨男摇头道:“此事非同一般,真等事到临头,就来不及了。你且听我说,若我所料不差,太子这回看似凶险,最后应该还是能转危为安的。太子没事,左相至少暂时也不会有事,所以必须得提前布置才行。” 李昂诧异地说道:“丫头,你怎么知道太子能安然度过这次劫难?” “猜的。”杨男对这一点颇为自信,“按理说,眼下应该是圣上最为恼怒的时候,但圣上虽然下旨将韦氏一族尽数下狱,对太子却只字未提,再有当年三庶人之事在先,已让圣上愧疚在心,等气头一过,圣上就更不会再行废立之事了,最多是把太子的羽翼尽数清除便罢了。” 李昂看着杨男,真是惊讶于她的聪明才智。国之大事,阴云重重,诡谲难测,她只从那么一点点端倪,竟然能得出这样精彩的结论,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丫头,然我将何以自保?” 杨男说道:“第一,状元你不能争,能上榜就行,免得成为众矢之的。况且,纵观历年科举,所谓的状元,看似荣耀,入仕之后往往反而难成气候。细究其因,不外乎状元名声太高,易遭人忌,太过注目,总在众人的注视下,难免会被挑出错处,反而不如普通的进士,易于施展。” “丫头言之有理啊!”李昂不禁频频点头,就他所知,历史上所谓的状元,有大作为的还真是少之又少,能出相入将的,更是难找。“好,状元我不争就是,丫头,其二呢?” 杨男端起香茗轻呷了一口,接着说道:“这其二,就是提前另觅靠山。” 李昂笑道:“丫头,这可不容易,除了左、右相,我眼下还能找谁做靠山?” “寿安公主。” “她?你不是说她……..” ***(。) 第0250章 高力士巧谏 李昂笑道:“丫头,这可不容易,除了左右相,我眼下还能找谁做靠山?” “寿安公主。” “她?丫头,你不是说她……..” 按杨男上次所说,寿安公主是粟特美人曹野那姬所生也,因曹野那姬怀孕九月,就生下寿安公主,皇帝恶之,常令着道衣,主香火。 这样一个不受皇帝待见的公主,能指望她? 杨男瞪了杨昂一眼,小声地说道:“你有所不知,寿安公主为圣上所恶是不假,但自开元二十八年十月,圣上命如今的杨贵妃出家作女冠,为昭成皇太后祈福,并赐道号太真,入住南宫。寿安公主便常往太真宫主香火,是以与贵妃有些交集。” “哦,是这样,既然寿安公主与杨贵妃相熟,何以现在还着道袍?”李昂疑惑地问道。 “习惯了。” 李昂神色顿时变得有些怪异,唐朝的公主,出家做道士的不鲜见,像当年皇帝的妹妹玉真公主李持盈就是一例。 这些公主与其说是出家,不如说是为了自由。出家做道士只是披件道袍为掩饰,其实上…….嘿嘿,反正大唐的女道士,已经差不多成了某种特殊的代名词。 杨男见他脸有怪异之色,不禁嗔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寿安公主自幼学道,崇尚自然,不慕宫中显贵,是以没有找杨贵妃说情。我还是再三央求,她才肯替你去向杨贵妃说情。” 李昂看着杨男,这丫头为了他。竟费尽心思想让他去攀上杨贵妃的关系,这份情。值得铭记。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丫头,这恐怕还是有些不妥。就算如你所说。寿安公主与杨贵妃有些交情,并且愿为我去说情,可像我这样的小卒子,朝中衮衮诸公想要收拾我,根本不用上奏皇帝,到时贵妃恐怕也无从得知,总之,光凭寿安公主一句话,我总觉得有点不靠谱。丫头,要不还是算了。” 其实,真要走杨贵妃的关系,还不如去找虢国夫人、秦国夫人,以李昂与这姐妹花亲密无间的关系,比走寿安公主这条路靠谱多了,只是这事不好和杨男说而已。 杨男见他不以为意,哼道:“你听我把话说完。贵妃平生最喜欢吃荔枝,我让寿安公主给贵妃以你的名义进献一些荔枝。你再以此为题赋诗一首,须是上好的佳作,一起进献。若是贵妃喜欢,圣上心悦。你就等于有了一道护身符。” 听到这话,李昂不禁脱口吟道:“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杨男有些愕然地看着他,这家伙反应也太快了吧。开口就来。等她回过神来,稍加琢磨立即摇头道:“不行。不行,这诗不行,得另作。” “呵呵,我就随口胡诌而已,嘶……..对了,丫头,你是不是糊涂了?荔枝要到六七月才有,这时候哪来的荔枝,你这计策怕是行不通吧?” “荔枝从哪儿来你不用管,你只负责赋诗就行,其他的自有我来办。” 不会吧,难道现在就有人能反季节栽培荔枝了?喀,这不太可能,或许是用冰块强冻保鲜?这倒有可能。 不过李昂询问了几回,杨男就是故意不说,李昂便也没有再追根究底。不管怎么样,这丫头有这份心,才是难能可贵的。 李昂思索片刻,说道:“甘露凝成一颗冰,露浓冰厚更芳馨。夜凉将到星河下,拟共嫦娥斗月明。明月常照琼楼影,仙株移来伴圣君。落雁羞花真国色,霓裳一曲歌太平。丫头,这几句如何?” 杨男听了,竟露出小小的醋意来,噘着小嘴说道:“你这是在写荔枝,还在是赞贵妃,前后四句太跳脱,不好。” “这既是在写荔枝,也是在赞贵妃,呵呵,我知道不好,不过我就这水准了,你看着办,不行就算了。”李昂看着她微微露出的醋意,感觉很有趣。 杨男却是恨铁不成钢,不满地道:“你这人…….我这在想方设法帮你,你自己却是没心没肺的,哼,既然这样,我不管你就是。” 杨男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已将李昂的诗句记了下来,然后才离开。 李昂追了几步,叫了几声,她只是回头白他一眼,也不做声,唯有远去的环佩声在春风中回响。 *** 李昂和杨男在玄都观商议的对策时,大明宫思政殿内,年过六十的皇帝李隆基,盘坐于殿内奢华的坐床上,蹙眉凝思。 岁月不饶人,曾经英风勃勃,开创了开元盛世的李三郎,如今已是两鬓微斑,一道道皱纹悄然爬到了他的脸上; 但在他那苍芬老色之中,又有一份异常的坚毅,显露了他有一颗与岁月抗争,不服老的心。 面对雪片一样飞来的奏疏,多是保韦坚、皇甫惟明,说白了就是在保太子的。 这让身为九五至尊的他心里异常地发怒。朕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去抱太子的大腿了,其心可诛! 等看到左相李适之的奏疏,他的眉头才微微舒展开来。李适之与韦坚私交不错,这事他也清楚,好在李适之身为左相,能做到不因私废公,就事论事弹劾了韦坚与皇甫惟明私会景龙观之举,并建议将二人贬谪出京。 对韦坚的处置且不提,李适之建议将皇甫惟明贬往西域,助波斯王子塞路斯复国,这让他想起了不久前李适之所上的西域策,以五千唐军为底子,再从西域各国抽数万兵马,并由各国提供粮饷,外击大食,内镇河中,加强对西域各国的控制。 如今大唐军费开支每年递增,其中有近三分之一的内库收入用在了西域,虽然在西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但同时也成了大唐巨大的负担。 李适之此策,可让大唐名利双收,还能减轻国库的负责,暗中削弱河中各国的同时,增加了大唐对河中以及整个西域的控制力。对此,李隆基是由衷地欣赏。 他正准备等再有西域小国遣使求救之时,便顺水推舟施行李适之的西域策。却不曾想,自己在谋划西域于外,有些人却在谋逆于内,让其难以安生。 李隆基将奏疏重重地拍在御案上,惊得殿中侍立的太监宫女又跪了一地。 高力士也匍匐着身体,如履薄冰。李隆基看了看这个曾助自己平定韦皇后和太平公主之乱,忠心耿耿地跟随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莫名一叹道:“高将军,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不必如此。” 高力士再拜,动情地说道:“眼看大家近日为国事忧心,夜不成眠,老奴却不能为君分忧,已是死罪…….” 李隆基有些心烦,打断他道:“好了,高将军起来吧,你是朕身边的老人了,对朕一向忠心耿耿,朕心里有数。走,陪朕到殿外散散心。” “喏!” 高力士与皇帝年纪相仿,他本身比皇帝矮一些,跟在后面又习惯地躬着身,看上去就矮了一个头那么多。 两个一路从与韦后厮杀声中走过来的老人,一前一后,走出思政殿,漫步于回廊花木间,后面一群太监宫女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前面走着的皇帝,停住脚步,望着萌出新芽的细柳,不经意地问道。“太子之事,高将军持何看法,不妨说来朕听听。” 高士力身体躬得更低,作为陪伴在君王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他非常清楚,这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却暗含着刀光剑影,一字答不好,很可能便是一片血腥。 他慎之又慎地答道:“老奴跟随大家数十年,一路走来,看过后宫里刀枪相击,烛光闪闪,杀声连天,至韦后授首。看见了大家以英风睿智,中兴大唐,开创了煌煌盛世,开拓了万里疆域。也经历过三庶人不自量力,带甲闯宫,冒犯天威,终落得个……… 唉,老奴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眼也花了,耳也聋了,还望大家恕老奴年老昏聩,老奴但求能留在大家身边,照料好大家的饮食起居,国之大事,老奴实不敢再置喙,望大家垂怜……..” 高士力说完,拜倒在地,再三叩首。 他这番话,深深触动了李隆基的内心世界。尤其是三庶人事件,那是开元二十五年四月,武惠妃突然跑来向他哭诉:太子跟另外二王要谋反,正着铁甲进宫。 他派了高力士去看,果然见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人带甲入宫,不禁大为震怒,当即下旨射杀三子护卫,随后又赐死三个儿子。 事后,有传言说是武惠妃派驸马杨洄谎称宫中有人谋反,召三位皇子入宫勤王,乃有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带甲入宫之事。下人都认为三位皇子是冤枉的,称之为“三庶人”。 虽说帝王家最是无情,但人非草木,谁又能做到真的绝情寡义?一日杀三子,每思及此事,李隆基还是心怀感叹。 “好了,高将军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高力士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脊背上凉嗖嗖的,已是汗湿。 ***************** ps:今天有十张月票,这是多久没有的事了,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这几个月来,我自己在吃药调理胃病,我父亲又患了肾囊肿,得照顾着,说实话,我不想放弃,还在努力抽时间更新,只是更新量难以和以前相比,只要能抽出时间,我就会多码点,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呼!生活真不容易。 .(。) 推荐本书 给大家推荐本朋友的新书:《五代枭雄》 作者:一包黄果树 对五代宋初感兴趣的朋友,不妨去看看。(。) 第0251章 吉温的毒谋 第二天,皇帝的圣旨下来了。 贬韦坚为江夏员外别驾,贬皇甫惟明为播州太守,韦坚胞弟将作少匠韦兰贬为鄠县令、兵部员外郎韦芝并远贬。 另外,仓部员外郎郑章贬南丰丞,殿中侍御史郑钦说贬夜郎尉,监察御史豆卢友贬富水尉,监察御史杨惠贬巴东尉,连累者计数十人,不一一赘述。 值得一提的是,皇甫惟明这个封疆大吏虽被贬为播州太守,但并不实授,而是令其远赴西域,助波斯王子塞路斯训练复**,这一贬,是够远的了。 皇帝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下达了这道圣旨,事前甚至没有和右相李林甫商议过。 旨意传来,李林甫心中凉了半截。吉温等还在刑部大牢刑讯犯人呢,事情就这么了结了?太子李亨安然无恙,左相李适之也未受牵连,只放逐了韦氏一门,斩断了李亨的左膀右臂。 这样的结果,让李林甫倍感失望,但圣旨已下,又无可奈何。 “相公…….” 公孙谨、王鉷等人望着脸色阴沉的李林甫,欲言又止。 正当大家以为李林甫会非常恼怒的时候,却见他双目轻抬,神色淡淡地说道:“圣上既已有旨,我们身为臣子,且依旨行事。至于谁有罪无罪,等有了新的证据,再上奏圣听便是。” 李林甫这话一出,各人都听明白了,这事没完,韦坚与皇甫惟明等人被贬离京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这些人身居高位之时。尚且不难以应付,如今虽免去死罪。却被贬离了权力核心,再要给他们罗织罪名。那就更简单了。待过些时日,派个得力干将巡察地方州县,到时天高皇帝远,要办点什么事又有何难。 吉温阴谲的脸上,微微一动,在座的诸人中,以他的官职最低。他一心攀附李林甫,不遗余力,甘当急先锋。只为得到李林甫的另眼相待。 当此之时,吉温觉得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他进言道:“相公,经此一事,咱们与太子之间,已是利害相冲,死生弗容,若不能扳倒主敌,来日必定后患无穷。” 李林甫不动声色地问道:“吉法曹。你有何良策?” 吉温立即说道:“相公,人皆可罪,但其罪行不会自动暴露。欲定其罪,可用密告并检举的手法。使其罪行显现。为人君者,最不能容忍的一些罪行,便从此着手。 随后。相公可派人巡视地方,纠察不法。那些人自辨无罪是正常的,审讯他们不要心存怜悯。刑罚他们不能出手轻微; 因人不同,选择他们的薄弱之处攻之,他们的精神就会崩溃。用他最畏惧的东西给他动刑,他就一定会屈服。 有的人因为拒不认罪被责打致死,这种情况可用畏罪自杀来解释。人没有不结党营私的,给一人定罪便可揭发出他的同伙;供状必须没有破绽,把被告供状编撰修补使之不违反真实。事情做到这样,罪案就可以成立了。 到时,便可同时从四面八方向朝廷中枢检举揭发主敌,同时为京中主敌制造一些祥瑞,正所谓三人成虎,只要不断检举人君所忌之事,交错印证,令其百口莫辩,圣上必定生疑。 如此便好办了,等圣上降旨彻查这些检举真伪,便可将检举的对象逐一收押,审讯时施用大刑,被告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招认,一是死于酷刑之下。 审讯时让犯人在口供中互相牵引,并扩大向外牵引,人数多寡和范围大小,随心所欲。然后把被告口供整理编撰,使互相吻合,毫无破绽。 此时,主谋便休想再逃出生天!” 听了吉温这番长篇大论,公孙谨、王鉷等人暗暗心惊,遥想当年,武后有意登基称帝时,曾派人到各地制造所谓的“祥瑞”,使天下人相信她登基乃是天意使然。 用类似的手法,只要让人在地方上搜查太子的党羽,逼其指控太子,从四面八方发现密集的攻击,同时给太子制造一些祥瑞,令皇帝猜忌,到时太子不死都难了。 这真可谓是迂回包抄,十面埋伏,让对手陷于天罗地网之中,如此谁还能逃脱? 李林甫淡淡地看了一眼吉温,说道:“这次吉法曹办案有功,本相明日便奏请圣上,擢拔吉法曹为巡察御史。” 吉温听了,心中大喜,以李林甫现在的权势,他发下话来,自己这巡察御史的职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多谢相公提拔!相公大恩,卑官没齿不忘,请相公受我一拜。” “行了,其他的事,咱们从长计议,且散了吧。” 李林甫虽然没有明确说要按吉温之策来办,但他当场给吉温升官,这已经是最好的说明了。一场腥风血雨,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从长安弥漫到天下。 不管怎么样,现在韦坚等人还没出京呢,至少眼下,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朝野间表面上是平静下来了。 *** 天街小雨润如酥, 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时间已进入了天宝五年二月初,细细的雨丝轻得像烟,笼罩着长安城的琳宫梵宇,碧瓦朱甍,宽敞的大街上,砖石如洗,往来的人或披着蓑衣,或撑着各色油纸伞,熙熙攘攘。 街道两侧的御沟边,一排排烟柳已经萌出嫩黄的新芽。东风吹来,游丝蒙蒙。 李昂骑着马往东市,也不穿蓑衣,烟雨很细,只微微沾衣,不碍事。 李侠子这个剑南第一讼师,能力真不是盖的,按照李昂的指示,他这次组织了一个两百人的庞大商队,除了黄金宝石之类便于携带的贵重物品外,还运来了大批的剑南特产,同时在长安东西两市销售。 因事前有李瞎子做过详细的市场调查,李侠子运来的货物,皆是京中紧俏之物,销售情况非常好。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日,不仅能兑现萧鸾那五万费汇兑,还在从货物销售中大赚一钱。 当然,这些是不用李昂亲自去顾问的,他来东市,只是为了接南宫紫烟。 柳飞絮原来是大家闺秀,只喜读诗书弄文黑,研究古董珍玩什么的,对管理家务几乎是一窍不通。 有南宫紫烟到来,就好办了。 在东市的北里大街,李瞎子已经提前租好了一个商铺。李昂到来,但见铺子里人挤人,叫嚷不休,剑南运来的货物销售得非常火爆。 在这里,李昂见到了正出门上车的南宫紫烟,春风拂罗裙,青丝缠玉钗,美人依旧楚楚动人,约略纤腰不胜娇。 在看到李昂那一刻,南宫紫烟不禁泪湿明眸,急步奔来,一声“李郎!”听得人荡气回肠。 “好了,好了,紫烟不哭,快上车,随我回去。”李昂拍拍她细腻的手背,望着她那哭中带笑的容颜,微微地笑着。 南宫紫烟万万不敢想,李昂竟会亲自来接她,多少相思苦,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补偿。 等南宫紫烟上了车,李昂就在街边和迎出来的李侠子聊了几句,交待他收市时再去家会面后,便带着美人回家。 南宫紫烟也是第一次来长安,一路上掀起车帘,观看街上的景致,明眸里尽是喜色。 不一会儿便到崇仁坊春风街李昂宅,李昂缰绳扔给迎出来的小乐,然后不顾南宫紫烟挣扎,去把她抱下车来,哈哈地笑道:“来,紫烟。我带你看看咱们这个家,以后啊,这家里就由你管着了,哈哈哈…….” “李郎,快放奴下来。”南宫紫烟恨不得紧紧抱着他,腻在他怀里不离开,可小乐和其他下人都看着呢,她只能含羞哀求李昂放她下来。 李昂不为难她,放她下来后,牵着她的手,前院后院看了一遍,等立春小雪放好热水,李昂再次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室内屏风上绘着鸳鸯戏水图,窗下春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半启的轩窗外,后园花木成荫,鸟儿在枝间清鸣,一派幽静。 久别重逢,李昂用脚将沐室门踢上,便将千娇百媚的南宫紫烟抵在高大的沐桶边,一边热烈地拥吻,一边解开她身上的罗衫。 南宫紫烟就像一枝风中摇曳的海棠,轻声细哼,明眸半闭,芳靥如醉,玉臂轻舒配合着他的动作。 霞衣片片飞落,一片雪影玉光照人,樱桃初熟,花蕊娇发,无处不曼妙。 “李郎,自君别后,奴是朝思暮想,只盼能早日来伴身边…….嗯!”美人全身发烫,软如水波,在李昂热烈地侵掠下,已是语不成声,唯有星眸如醉,贝齿微露,嘤声切切。 当此久别重逢之际,接下来免不得春风几度,窗外柳丝摇曳,莺啼婉转,花开蕊绽…… 激荡的水波渐渐平息,南宫紫烟面色如嫣,软软地瘫软在李昂怀里闭着眸子,双手软得抬不起来。 李昂搂着她,以免她沉到水里,一边轻吻她的脸颊,一边柔声问道:“紫烟,我家里都还好吗?” ************ ps:求订阅,求推荐!(。) 第0252章 春闱 夙驾送举人,东方犹未明。 自谓出太早,已有车马行。 骑火高低影,街鼓参差声。 可怜早朝者,相看意气生。 日出尘埃飞,群动互营营。 营营各何求,无非利与名。 …….. 天宝五年二月初七,天边才露出鱼肚白,李昂与唐宇、狄远、魏如良、吴自清、钱实等人就相约一齐,赶往尚书省的礼部南院。 各条大街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人声喧嚣。同时赶去上朝的官员,看着李昂这些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去赶考的举子,一种明显的优越感油然而生,马蹄轻快地从举子边身边经过。 最为好笑的是,钱实坐在车上,一直在喃喃自语“莫紧张……”“莫紧张…..” 什么不紧张,这没还没到考场呢,他额头已经隐隐见汗了。唐宇几人的表现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个举子来参加礼部试时,能否金榜题名不仅关系到个人毕生的荣辱成败,而且还承担着整个家族,以及亲朋好友,甚至是乡里的期望。 很多举子入京赶考,亲朋好友,乡邻故旧,多是赠了盘缠路资,给予殷切的期望,有些人落榜之后,因为压力太大,根本不敢回去面对故乡的父老,因而长期滞留长安。 《唐摭言》卷八中就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个叫公乘亿的人,落第之后一直滞留在京城,反复科举考试。十多年都不曾回家。这么长的时间,带来的盘缠早就用光了。在京城贫病交加; 家乡有传言说他已病死,他的妻子就长途来奔丧。正好与他相遇。他看见有一个粗衰的妇人骑在驴背上,有点面熟,而妇人也正在看他,但彼此相别时间太长,都认不准了,托路人相问,才知道果然是夫妻,就在路边抱头痛哭。 这样的例子,绝对不是孤例。远的不说,就说杜甫吧,经年滞留长安,同样是过得很惨。他写的一手好诗,能入几个权贵之门,尚且这么惨,其他普通的举人的情况可想而知。 因此大多数举子,在这一刻,身上都背负着个人。家庭、亲族、乡里的深重压力,大家的步子都有些沉重。 几人之中,李昂是最轻松的,放眼四顾。成千上万的举子中,如他一般神态轻松的还真不多。 他还有闲情对唐宇等人打趣道:“诸位仁兄,等下吏胥唱名之时。切记等下把臀沟夹紧点,万一过于紧张。上面这个口还没应答,下面这个口先出声了。那可就惨喽!” “哈哈哈……..” 唐宇等人被他逗得失声大笑起来,街上其他举子不禁为之侧目,李昂漫垂着鞭袖,意态悠闲,哪管他人侧目。唐宇几人大笑之余,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魏如良笑道:“正所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此番咱们但放开心情,好生应考就是。多谢日之兄了。” “谢我做甚?我自己还得夹紧臀沟呢,哈哈哈…….” 几人说说笑笑,随着成千上万的举人大军,来到礼部南院外,院外火光熊熊,大量衣甲鲜明的兵卫排于门外,虎视眈眈。 到了这里,下人不得往前了,举子们只得自己拿着预先备好的笔墨、脂烛、木炭、洎朝晡餐器等,或荷于肩,或提于席,等待礼部的吏胥大声叫到自己的名氏,便自人堆里挤出去,排好队,等那些神情冷漠的小吏、士兵搜身。 这情景,真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现在除了吏胥们的讥呵喝斥之声,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叫到自己的名字而没有听清。 晃动的火光下,举子们神情严峻,忐忑不安。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有些年老体弱者,还在瑟瑟发抖,看上去就像鬼节里从鬼门关里挤出来的一群孤魂野鬼。 真的,这一点也不夸张,李昂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很想大笑。 不过到了这里,要是放声大笑的话,后果很严重,就算那些凶恶的士兵不上来拿人,估计身边的举人因担心听不到唱声,也会把你踩死。 “李昂!” “唐宇!” “……..” 终于叫到李昂几人了,他与唐宇四人一起联保取押,唱名时也自一齐叫到。李昂漫应了一声,挤上前去,吏胥看看他的家状,又看看李昂的身材相貌; 这时候虽然没有照片,也没有画像,但每个举人的身材相貌特征都是详细记在家状里的,入场时要仔细比对; 如果这几个月有人突然胖太多,瘦太多,或是摔一跤脸上多了疤痕,那么恭喜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张嘴!”那吏胥突然叫道。 李昂这下不爽了,这又不是上市场买牲口,还看口牙不成? 他闷声答道:“张嘴不得,我有口臭!” 那吏胥着点被雷倒,好吧,既然有口臭,那就算了。“快滚!” 李昂暗笑,过了吏胥这一关,还要经过士兵的搜查,身上的衣帽,所携带的物品,一样都不放过。 这春寒料峭,别人都带着木炭,甚至是被褥之类的东西,李昂可好,除是笔墨之外,全是十九娘精心为他准备的美食糕点,甚至还有一壶剑南烧春。 那些士兵看着,这也太过分了,不干,拿点再说。 “唉唉唉!几位大哥别拿那么多呀,我这一进场就是一天一夜……..” “嚷什么嚷,我们这是在检查你这糕点里有没有夹带。怎么着?你还不让检查?” 士兵们振振有词,好吧,用嘴来检查,这方法让李昂彻底无语了。 好在那些士兵见他衣着不凡,像是权贵出身,不敢过于为难他,换了衣着普通点的,恐怕他那点美食连毛都留不下一根。 经过层层检查,总算顺利进入贡院了。 对此,李昂只想用一个话来形容,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你想啊,大唐的进士科考试,每届录取的进士人数也就那么二三十个,这点名额,其实在考前基本就被瓜分完了。 所谓的考试,不过是走走过场,做个形式,这并不夸张,如沈绚主春闱,其母曰:“近日崔、李侍郎皆与宗盟及第,汝于诸叶中拟放谁耶?” 沈绚恭顺地征询其母意见:“莫如沈先、沈擢。” 其母曰:“二子早有声价,科名不必在汝。沈儋孤寒,鲜有知者。” 绚不敢违母命,遂放沈儋及第。 从这件事中可知,沈绚做春闱主考官,有意录取自己一个名声较响的族亲,但他母亲说了,族中另一个叫沈儋的家境比较孤寒,理应先照顾沈儋。 就这样,沈儋的金榜题名,不是因为他多有才,只因他比较孤寒而已。以朝廷名器为宗族之私恩,这样的事例在大唐的科举中不胜枚举。 考试前,京中权贵都要插上一脚,向主考官推荐自己人,主考官不敢得罪这些权贵,只能录取,而每届录取的名额又这么少,还不够权贵们瓜分。因此,考试时要嘛就根本没有录取名额剩下,就算剩下也是寥寥无几。 就这样的现状,还有必要在门外搜查得这么严吗? 也许吧,没有背景的举子,来争的或许就是剩下的那三两个名额,从这一点上来说,名额虽少,但在不公平中保留最后一点公平还是有必要的。搜就搜吧,咱不跟他们计较。 外头不断有经过了搜查的举子鱼贯而入,唐宇几人也都顺利过关了,此时天边已经升起朝阳,一抹辰光照在金碧辉煌的殿宇间,金光跳跃,蔚为大观。 大唐就是气派啊,连科举考试,都是在如此壮丽华美的宫殿中考; 哪里像明清时期,每个考生只分得一个用木板搭成,几尺见方的小鸽笼,人在里面腿都伸不直,据说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几天下来,整个考场臭不可闻。举子们人模人样的进去,出来时跟鬼似的。 正当李昂暗暗赞美大唐盛世气象,想看看自己是在哪座宫殿里考试时,突然发觉不对,只见在吏胥的呼喝下,各个举子依次分坐于宫殿走廊下,地上只有一张破草席可供跪坐。 不会吧!我煌煌大唐,难道竟不如明清?人家至少还能分到个鸽笼,咱就在这走廊下考?就分到这么一张破草席? 早春二月还冷着呢,跪在这走廊下,下雪下雨,还能浇一身。 我煌煌盛唐啊!白赞美你了。 李昂无奈,只能接受这个现实,跑坐到属于自己的那张草席上……..呃,这感觉咋这么别扭呢,看上去就像是在街边演卖身葬父的戏码。 好吧,这样还是有好处的,至少空气比较新鲜,累了还能观赏一下金碧辉煌的宫殿,累死了直接就有张草席可用,呸呸呸……死也是那些七老八十的家伙先死。 正所谓五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还真是一点不假。李昂放眼望去,参加进士科考试的举子中,多数是年纪比较大的,有的甚至白头发都有了。 像他这样,示及弱冠,年纪轻轻的,不过三分之一。 进士科考试向来最受重视,主考官达奚珣亲自过来宣读了考场纪律。他道貌岸然,背着手一边走下来,一边大声宣读纪律。 走到李昂跟前时,达奚珣瞥了李昂一眼,他这眼神似乎在传递什么意思,只是李昂一时猜不到,心里有些纳闷。 .(。) 第0253章 考场内外 进士科的考试,第一场杂文,要求作一诗一赋。 第二场贴经,贴经具体说来就是填空题。进士科的题目都是从《礼记》、《左传》两部大经中出,十题中贴对六题就算及格。 第三场策文。以一些时事为题,考生要围绕这一时事加以分析原因,提出解决方案。策文的题目不拘一格,军事、政治、文化、经济、民生、儒家、道家、法家、等等,皆有可能涉及,因此要求考生有非常全面的知识才行。 大唐以孝治国,因此试题发下来后,别忙着做题,否则你有可能会犯一个很严重的原则性错误。 拿到试题后,所有举子都要紧张地审视试题,看看有没有需要避讳的字。所谓的避讳,当然不是皇帝的名讳,哪个考官敢把皇帝的名讳写进试题里,那他这辈子基本也就玩完了。 所以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要避的是家讳。说白了就是你祖上三代,父亲、祖父、曾祖三个人的名字中,只要一个一字出现在试题中,那么恭喜你了,你中头号大奖了。 所以,在拿到试卷时,你最好祈祷试题的字数少些,同时最好你祖上三代的名讳都是单字,这样中奖的机率就会小些。 如果不巧,你真中了大奖怎么办呢? 答案很简单,今年别考了,赶紧去拉稀吧! 注意,你不能直接说是要避家讳,还得找个借口,具体操作如下。收拾东西,作痛苦状(当然。这个一般不能装,谁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比死了娘还痛苦)。去向主考官提交一份申请,理由通常有两个,一,暴疾。二,突患心痛。 唉,跑了那么多关系,有的甚至屁股都卖了,最后被自己的爹给坑了,十年寒窗。好不容易能杀入省礼考场,最后却因自己祖辈的名字没起好,而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能不心痛吗? 所以,这个也不能装。但凡提出的理由是突患心痛的,主考官也自心领神会,接受你的申请,用一种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送你出考场。 大唐的进士科考试。并不像明清时期那样要考几天,三场考试要在一天加半个夜晚完成。 考完第一场,试卷收上去,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很快第二场又来了。考试进行中。主考官也来进行视察。考场的条件是很艰苦,这还好说。关键是在每场中都有可能被淘汰,因此每个人精神状态始终是紧绷的。 到第三场策论时。如果有人在天黑前没有答完题,主考官会找来三支蜡烛,这种蜡烛大小长短一制,是用来计时的,一根燃尽,续上一根,等三根蜡烛全部燃尽,吏胥就会敲响考试结束的钟声。 终于交卷了。 一轮残月已清冷地出现在天边,人声杂乱,灯影晃动,李昂揉了揉发麻的手脚,站起身来。 说实话,李昂清楚自己考得不怎么样。进士科首重诗赋,但这种命题诗赋很难写,就连历史上很多大诗人,在参加科举时,都没法把这种命题诗赋写好,李昂就更别提了。 不过在策论方面,他倒是很有信心,毕竟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 当然,考得好不好,其实这关系不大,如果都按考试成绩取士的话,向权贵呈行卷,求推荐之风就会大行其道了。 他起身正准备出考场,旁边一个年过五十的举人刚站起来,身体便摇摇晃晃向他这边倒来,李昂不及多想,急步上去扶住。“仁兄,你怎么了?没事吧?” 虽然对方已经年过五十,但同场竞考,李昂称其仁兄并不算错,要是一起考上,不管年龄如何,那也是同年。 “不碍事,不碍事,只是忽然起身,有点晕眩……”那老者挣扎着站好,连忙自报姓名,向李昂道谢,只是他的方言口音很重,李昂没弄懂他叫什么,听上去他像是叫羊死鸡。 好吧,羊死鸡也吧,鸡死羊也好,跟这样的人没法交流,李昂拱拱手走了,也不管那羊死鸡在后面叫什么。 考场外,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大批的家仆牵着马,赶着车,在门外等待,人喊马嘶的,怕得不有一两万人。 加上出考场的举子成千上万,可谓是人山人海,要找到自家的仆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李昂不同,他往天下一望,就能找到牵着马等在外头的吴小乐和伍轩。 因为伍轩举着一根足有四丈高的竹竿,上面挂一个红灯笼,灯笼下系一根飘带,上书:祝郎君金榜题名。落款,伍轩,加一个小掌印。 看到那个手印李昂就知道是半大小子吴小乐的,这小子中指明显的长,那掌印看上去就象是在对人竖中指。 靠!你这是在预祝我金榜题名,还是向我比中指呢? 出考场的举人你呼我叫,正苦于难找到自家的随从,瞧见这竹竿挑灯笼,挂字条的一幕,只能暗叹自己怎么没有这么聪明的随从呢。 有趣的是,伍轩此举竟创造了历史。自从天宝五年这场科举之后,以后每年春闱礼部贡院外就出现了出现有趣有一幕,无数人举着竹竿,打着各式灯笼,悬着各色祝语。 最开始大家还是为了让自家的郎君出考场时快点找到家人,但灯笼树得多了,也就难看清了,于是,各种争奇斗艳的花灯纷纷上场,同时竹竿也越树越高; 考场里,郎君们在比拼知识,考场外,家人在比拼谁的竹竿高,谁家的灯奇特,祝语也推陈出新,有的写上自家郎君最得意的诗作,有的写上最夸张的话语,争奇斗艳,比元宵灯节还要热闹,成为长安一年中最有趣的一景。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打住。 李昂此时挤过去,小乐看到他,兴高采烈地迎上来大叫道:“郎君,我们在这,在这!“ 李昂看看到四丈高的竹竿道:“瞧见了,我又没瞎!小乐啊,没事你把自己的爪子摁上去干嘛,你这爪子出名了,你知道吗?” 吴小乐挠着脑袋,有些忐忑地说道:“郎君,我不会写字,可又想和伍大哥一起祝福郎君,就按了个掌印,郎君,这没事吧?” 李昂一拍他的小脑袋,说道:“当然有事!你那中指又竖得太高,你伍大哥的屁股都被你捅破了。啧啧!亏他还举这么久。” 伍轩连忙抬头去看,可不是,吴小乐那长长的中指都捅进他那“轩”字里去了。 吴小乐哈哈地笑道:“郎君,没事,没事,伍大哥武功高强,不怕疼的,嘻嘻….” 伍轩脸都黑了,立即想放下竹竿,李昂连忙阻止道:“别忙着收,唐宇他们还没出来呢,先撑着,等他们一起找来了再说。” 伍轩只好继续举着,只是神色有点不自然,看来武功再高,也怕菊花被搞啊!哈哈哈……. 等唐宇、狄远、魏如良、吴自清、钱实五人都找过来,大家才一起谈论着,一起回崇仁坊,天宝五年的春闱就这么结束了; 当然,对于少数能上榜的人来说,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大批举子出考场后,立即相约着奔赴平康坊。不管成与败,这个时候,基本都成定局了,有希望的,要去平康坊们找姑娘们庆祝一下;自觉没希望的,也要去找姑娘们发泄一下。 李昂他们不用去平康坊,钱实早有准备,提前两天就请好了一群花姑娘,如今都在李昂家里等着呢。 众人回到春风街,门前红灯笼高挂,南宫紫烟带着所有人都在门内等着,见李昂几个车马返回,纷纷迎出来,除了王二和李七两个男丁外,一色的女人,真是群雌粥粥,赏心悦目。 “李郎,一切还顺利吧?”南宫紫烟一边敛衽作礼,一边含笑问着。 灯光下,美人如月,芬芳如兰,李昂哈哈笑道:“一切顺利,走!回家,今晚咱们要喝个痛快!” 李家前堂内,灯火通明,笙歌漫舞通宵达旦,唐宇他们身边也各依着两个美人,大家纵情欢饮,直到天近五更,各人都已是六七分醉意,才散去宴席。 李昂回到后院,把南宫紫烟抱上床,几度缠绵,才相拥躺下。 南宫紫烟缩在他怀里,喘息着说道:“李郎,今番你若能顺利登科………” “呵呵,本郎君刚才不是已经登科了吗?” 李昂捏着她粉脸调笑着,她的发丝微微汗湿,粘在额上,脸上嫣红尚在,余韵未退,妖娆的身体娇软无力。李昂就像野人一般,幸好她出身青楼,侍候男人的花样多,才勉强应付下来。 李昂一手轻抚着她的身体,一手轻梳着她额上的青丝,认真地说道:“紫烟,这次我若是能名题金榜,一半是你的功劳。这大半年来,你任劳任怨,传授了我许多知识,这些我心里有数。” 南宫紫烟连忙说道:“李郎,奴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但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你不争,我也不忘。每个人的路,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我只希望以后不管是风光,还是落魄,都有你在身旁。” “李郎…….”南宫紫烟动情地唤着他,玉臂紧紧反抱着他,仿佛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那迷离的星眸中泪光闪闪,“只要李郎不赶我走,不管世事如何变幻,奴都愿跟在李郎身旁,奴去火井时,就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房中私语喃喃,窗外新月如钩,温柔的东风拂过纸窗,宁静而安详。 .(。) 第0254章 史半仙 太子的东宫储位暂时保住了,之所以说是暂时,因为圣旨颁下之后,这些天朝堂上太平静了。 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给人了种窒息的感觉。 只要稍稍机灵点的官员,都能感觉到,这种平静之下,恐怕正酝酿着另一波惊涛骇浪。太子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已经被斩断,下一波攻击袭来时,还能抵挡得住吗? 左相李适之虽然也保住了相位,但情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向与韦坚善,然大难临头之时,他不但没有为韦坚说情,反而落井下石,这使他的人品受到了很多质疑,甚至是鄙夷。 不管是实际上,还是心理上,李适之都变得孤独了很多,如果下波的攻击来临,如此孤立的他,又能抵挡得住吗? 春闱过后的第三天,李适之在家中设宴,广邀宾客。然汝阳王李琎与中书舍人梁陟双双找理由,推掉了这场宴请。 这些变化,使得更多官员认清了形势,纷纷投向右相李林甫。 就在这个时候,深居大明宫,已不怎么过问政事的皇帝,不顾朝臣们反对,颁布了一道旨意,任命王忠嗣兼任河西、陇右节度使。 王忠嗣身上,本来就领有河东、朔方两镇节度之职,现在又接下皇甫惟明的河西、陇右两镇节度,如此一来,王忠嗣佩带四枚将印,控制万里,劲兵重镇,都归其掌握,自大唐立国以来,还未曾有过这种事。 河东、朔方、河西、陇右这四大军镇。不仅兵多将广,而且所处的位置相当敏感。正好环拱着关中大地。 加上大唐在军队部署上实行的是外重内轻的政策,帝都长安并有没有太多兵马守卫。因此,可以说长安的安危,全系于王忠嗣一身。 李林甫等人上疏极力反对这道任命,但皇帝还是一意孤行,将任命落实了下去。 这使得朝堂上,本来严重倾斜于李林甫一方的天平,在很大程度上恢复了平衡。其中的原因,还得从王忠嗣个人的立场说起。 王忠嗣的父亲王海宾以骁勇闻名,王忠嗣九岁时。其父战死于吐蕃松州保卫战中,天子追封其为左金吾大将军,并将王忠嗣收为义子,接入宫中抚养。 王忠嗣从小便与当时还是忠王的李亨一起从游,情谊深厚。此时天子把陇右、河西两镇兵也交给他,除了对他信任之外,也等于是挺了太子李亨一把。 如此一来,李林甫一派没有闲功夫去顾及科举之事。因而整个天宝五年春,朝堂上虽然风高浪急。但科举方面却进行得颇为顺利。 对于别的举子来说,考试过后,等待公布榜单的这段日子,是最难熬的。 李昂却过得很惬意。这不,虢国夫人府上那望不到边的花园里,丛芳争艳。秀色如烟。和煦的春风吹拂着水榭外的垂柳,水榭里铺着软绵绵的虎皮; 李昂衣不系带。斜卧其间,身边一左一右。簇拥着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姐妹俩。虢国夫人身材相对腻硕一些,高耸的诃子外只披着一袭轻纱,肌肤如玉,雪腻如堆,若隐若现,她媚态惑人地拿着玉杯,正把琼浆玉液喂到李昂嘴里。 秦国夫人则相对苗条一点,和她姐姐的奔放的格调不同,她属于那种闷呀骚型,一旦被激发,就更难自持。 自从上次闯入三姐寝室遇上李昂,她可谓是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此刻她身上华丽的衣裾一片散乱,玉钗横斜,李昂手上拿着一把羽毛,顺着她的长腿轻轻上撩; 秦国夫人脸上春态渐浓,忍不住发出了断断续续的低哼之声,玉手开始主动在李昂身上摸索着。 虢国夫人半嗔地说道:“冤家,你就是贪心,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她说着轻轻扭了李昂一下,却又主动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 李昂顺势探进诃子里,用力一握,哈哈笑道:“爷有这个本钱,怎么着?” 这边秦国夫人哼哼唧唧地说道:“就是,三姐你才是贪…..贪心呢,嗬……..三姐你自己就应付不了这冤…….冤家,还想独霸着…….” “八妹,你什么都爱和我争,我还没说呢,你倒说起我来了,看我怎么治你。”虢国夫人说着,伸手在秦国夫人的腿上拍了一把掌。“啪!”的一声脆响,上面顿时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 秦国夫人不干了,伸手就扯虢国夫人的衣裳,姐妹俩隔着李昂撕扯着对方,本就散乱的衣裳很快就被扯开,一时间雪映山横,波光乱晃,那场面简直让人流鼻血。 李昂低吼一声,将秦国夫人抱起,往虢国夫人身上一叠,一人双骑,驰骋于花开遍地的草原之上……….. *** 一场香甜的午梦过后,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这对姐妹花仍是娇慵无力,沐浴更衣之后,双双拥着李昂登高阁,沐春风,赏春景。 宽敞亭阁之上,绸幔飘拂,花香弥漫,一队美艳的伎人轻歌曼舞,乐声袅袅入云,李昂与两位贵夫人纵情欢饮,恣意享乐,好不快活。 透过飘拂的绸幔,可看到府外繁华的街景,长安城内的地势并非一片平坦,而是起伏而浪,虢国夫人的府第正建在坡上,放眼望去,长安城中朱甍碧瓦,殿阁连云,秀色成堆轻烟缭绕,街上香车宝马争驰,人流熙熙攘攘。 虢国夫人一边吃着侍人喂来的石斛羹,一边说道:“冤家,人家让圣人给你个状元可好?” 李昂见她又要自作主张,立即正色地说道:“我说过了,这事你别掺和,我也不想要什么状元,那太惹人眼红了,我只想做个进士就行了。” “不要就不要嘛,每次说起这个,冤家你就扳着脸干嘛?”虢国夫人一脸幽怨地嗔道。 李昂瞪着她说道:“如今天子对杨家圣宠正隆,有求必应,连朝中宰相都畏惧你们。不过,须知历朝历代,每个飞扬跋扈的家族,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是事实。 我与你们姐妹俩到底结下了这段露水姻缘,不管你们听不听,我还是劝你们一句,以后行事最好还是低调一些,别那么张扬。” 李昂说完,虢国夫人立即说道:“我家这宝贵荣华,都是圣上给的,谁敢把我们怎么样?” 就连秦国夫人也不以为然地说道:“冤家,李白不是也说了嘛,人生得意须尽欢,想那么多做甚,圣上给我,我们还能推掉不成?” 看了这对姐妹的反应,李昂也懒得再说了。 人在得意之时,几人能把持得住本心?否则历史上也就不会有那么显赫一时的家族落得惨淡收场了。 “咦!那不是史半仙的车子吗?快叫住他!”虢国夫人突然叫起来。 亭阁上的侍从立即大声呼叫“史半仙!我家夫人请你稍等!” 院墙外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帘掀起,李昂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他思索了一下,才恍惚想起,车上之人,正是那夜他和伍轩从左相府回家时,在春明大街差点撞上的那人。 “史半仙,快请进来,本夫人正想找你测测运数。”虢国夫人扬声叫完,又吩咐下人出去接人。 虢国夫人回过头来,对李昂笑道:“冤家,你不是担心我们吗,正好,这史敬忠人称史半仙,能驱鬼除魔,测**福,可灵了,等下你也让他算一算运数吧。” 李昂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 史敬忠很快被虢国夫人府上的下人领进来,他虽号半仙,但权倾一时的虢国夫人有请,却也不敢不就。 上到高阁,史敬忠见到李昂,顿时就怔住了。 虢国夫人笑道:“史半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李昂。” 史敬忠回过神来,连忙揖道:“在下失礼了,请二位夫人恕罪。鄙人史敬忠,见过李解元。” 李昂笑着回他一礼道:“史半仙不必客气,日前在春明大街,我差点撞了史半仙的车驾,史半仙性情宽厚,不予计较,我还没谢过史半仙呢。” “不敢,不敢。”史敬忠又揖了下。 虢国夫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史半仙快请坐下,给我们算算命。” “夫人有命,史某不敢不从。”史敬忠不愧于时常出入权贵府第,从容不迫地坐下。 李昂端酒自饮,惬意地靠在栏杆上,怀着看戏的心态,看着这位史半仙如何忽悠虢国夫人姐妹俩。 史敬忠看了看虢国夫人的面相,又问了她的生辰八字,然后掐指细算,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笑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命格贵不可言,如今苦去甘来,且运算正隆,凡事皆能逢凶化吉,来日会越发显贵。不过到了丙申年,夫人命犯太岁,带有一煞,须得善加破解,方能安然渡过……..” 史敬忠侃侃而谈,说得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一愣一愣的,深信不疑。 李昂不知他所说的丙申年是哪一个,也没有插嘴,就他所知,直到安史之乱起前,有皇帝罩着,杨家一直顺风顺水,这倒是事实。 ************** ps:真心求订阅,求推荐! .(。) 第0255章 那一瞬间的心动 史敬忠这位很有名气的“半仙”,给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算命,虽然也提到命中有一些劫数需要破解,但总体上说的大多是好话,比如说她会越来越显贵等等。 虢国夫人听了之后,神采飞扬,忍不住对李昂得意地笑道:“冤家,史半仙的话你都听到了,这下你放心了吧?” 不知道她是高兴之下,忘了有外人在场,或是根本没有打算避嫌,竟当着史敬忠的面叫李昂冤家。 李昂看着她眉飞色舞,放浪不羁的样子,恨不得再狠狠蹂躏一回。 这姐妹俩本来就没把他的劝告当一回事,现在史敬忠这位“半仙”又如此鼓吹她们如何如何命好,以后她们恐怕只会更肆无忌惮了。 就李昂所知,虢国夫人建这宏丽豪奢的大宅,花费就达200万贯。李昂那500贯一栋的宅子,连她家的柴房都不如。 兄弟姐妹五人喜欢互相攀比,见其他人所建比自己住宅宏丽,即拆去重建,每建一堂花费都在千万以上。 虢国夫人这宅子旁边原有韦家的旧宅院。初时,见秦国夫人新建的宅子比她的宏丽,她就跑去跟韦家人说:‘听说这所宅院要卖,售价多少啊?‘ 韦家人说:‘这宅院是先人留给我们的,我们不能将它卖了。‘这话还未说完,韦家人就看见院中涌进来好几百工人,登上东、西厢房掀瓦拆房。 没法儿,韦家全家人和童仆只好拿着琴、书等日常使用的东西器具,站在路中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拆扒自己的房屋。最后。虢国夫人只留下十几亩的一小块地方给韦家,而且没给一文钱的买房钱。 虢国夫人新宅的中堂建好后。召来工匠进行粉刷墙壁。起初说好给工钱二百万钱,待到粉刷完毕后。虢国夫人一高兴,用金盏盛碧色宝石三斗,做为工钱赏给工匠们。 不光是一般的百姓和官员不敢得罪五杨,就像诸王及公主都畏惧他们,每次命妇入班,按制公主自应列班于夫人之上,但因怕得罪虢国夫人三姐妹,一向很得宠的玉真公主(李持盈)等皆退让不敢就位。 建平、信成二位公主因与五杨有些不快,被追回封赐。驸马都尉独孤明也丢了官。 这些早已不是什么怪事,估计以后啊,拿鞭子抽打公主的事她们都敢干。如此嚣张的性格,如此奢侈的作派,李昂深知,要劝她们收敛也是白劝。 虽然,李昂现在把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弄得服服帖帖的,但要改变她们的本性,也是不可能的。 另外。至今李昂没向她们提过任何要求,甚至姐妹俩主动要帮他,李昂也加以拒绝,这才使得他更有底气。虢国夫人姐妹俩也才更服帖。 只不过这种服帖,也是有限度的,虢国夫人当着史敬忠的面叫他冤家。这就没顾及李昂的感受,让李昂有些不爽。 紧接着。虢国夫人又自作主张地让史敬忠为李昂算命。 史敬忠看了看李昂,竟有些犹豫。 虢国夫人好奇地追问道:“史半仙。怎么了?快算呀,本夫人等着听呢。” 她这么一催促,史敬忠只得勉为其难地说道:“不瞒夫人,李解元命格奇特,不比等闲,非史某能推算,还望夫人恕罪。” “命格奇特,不比等闲?”虢国夫人与秦国夫人异口同声,史敬忠的话勾起了她们更大的好奇心,“史半仙,他命格奇特在哪里?你快说说。” 史敬忠推托不过,只得应付道:“李解元乃文曲星降世,非凡胎也,史某所学粗浅,不敢妄加推算,请二位夫人恕罪,二位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史某告辞了!” “史先生慢走!”李昂插了一句。 虢国夫人白了他一眼,无奈叫家奴取来一些财物,赠予史敬忠,并亲自送史敬忠出府。 史敬忠到车边,回身向虢国夫人一揖道:“夫人请留贵步,史某告辞!” 这时车夫掀起车帘等史敬忠上车,虢国夫人见车上竟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看打扮不似是奴婢,她不禁好奇地问道:“史先生竟带有女眷在车上,方才怎不一同入府?如此教我好生失礼。” 史敬忠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吱唔地答道:“夫人误会了,这只是水陆转运使府上的一名婢女,因犯了错,杨公托我带出发卖,并非史某女眷。” 虢国夫人又看了车上的女子一眼,见她模样可爱,俏丽动人,便说道:“既然要卖掉,那就卖给我吧,来啊,再取一百缗钱来,免得史先生为再劳顿一回。” “这………”史敬忠似乎有苦难言,难以自圆其说的他,只得把车上那个叫明珠的女子卖给虢国夫人。 史敬忠时常给人测祸福,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将这个叫明珠的女子卖给虢国夫人,将是他一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将给他带来致命的大祸。 虢国夫人买下明珠之后,见她不仅长得非常俏丽,而且答对得体,很是乖巧,便让她留在自己左右随侍。 她高兴地回到高阁,结果一入亭中,就被李昂横抱过去,在她月臀上抽了几个巴掌。 啪!啪!啪! “哎哟,冤家,你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荡妇!”李昂抬手又抽了两下,说道,“记住了,以后在人前,别没遮没拦的!咱们之间的关系,不要到处嚷嚷,否则,以后你休想我再来骑你这匹母马。” 李昂话说得难听,虢国夫人却顾不得,一下子抱住他哀求道:“冤家,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以后我注意就是了,你别生气了好吗?” 秦国夫人在一旁笑道:“她活该打,李郎,再揍她几下。” “岂有此理,八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虢国夫人放开李昂,姐妹俩再次撕扭在一起,等两人都累了才放开彼此,却发现李昂不见了,一问亭中的侍女,才知道李昂已经离开,姐妹两人不禁有些懊恼。 出了虢国夫人府,李昂顺路到东市逛逛,给南宫紫烟买了些首饰,经过黑韵流香书肆时,看到旁边新开的茶叶铺里,装修得极为精雅; 李昂刚刚停马,店里立即有个机灵的小伙计迎出来牵马,热情地说道:“郎君,本店专营由汝阳王赐名,名满天下的名士李解元题诗的明前玉女茶。此茶不同凡俗,入口清香,回味无穷。当朝左相饮罢直呼仙品,当朝右相饮了,尝言日理万机而不倦,曾遣子以万钱求购一两而不得……..” 李昂还没听完,就不禁笑了。 吖的!就小伙计这番说词,烂菜头估计都能买人出参价来。 他进店观看,见整洁雅致的架子上,摆着一个个装着茶叶的精美瓷瓶,瓷瓶上还有飘逸清雅的山水画以及他的题诗: 一钩帘幕红尘远;半榻琴书白昼长,泥炉慢煮南山水,汉书读罢新茶香。 不说茶了,光是这装茶叶的瓷瓶就让人爱不释手,放在家中就是一样雅致的摆设,价格自然也不菲。 入店来观看的人不是很多,因为这装修奢华,纤尘不染的店辅,显得极为高档。小小一罐茶叶就要五贯钱,普通人肯定是望而却步,敢进来的通常非富即贵。 李昂看了看,嫌贵,就和掌柜的砍起价来:“掌柜的,能少点吗?我没带那么多钱,你这一两茶叶,我得拿四十斤大钱来,这也太贵了……” 他说到这,里间的珠帘一动,萧鸾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出现在珠帘里。她噗哧一笑,娇靥芬芳,向李昂抛了个白眼说道:“你要买,价钱加倍!” 李昂笑答道:“你这不是抢钱嘛,得,我没钱,要抢就把我抢去做压寨夫君吧。” 掌柜的有些愕然,萧鸾向他摆摆手让他退下,然后把李昂请到里间,笑道:“你呀!还好意思来砍价,真是个守财奴。” 李昂往坐床上一坐,看着萧鸾亲自去沏茶,随口问道:“销量如何?这个月我估计能分到多少钱?我没派账房来管账,那是信得过你,你可别黑我的钱哦!” 萧鸾回头嗔道:“你尽管派账房来咯,你不派,我就黑………” “哎!小心!”李昂突然惊呼一声,身子一弹而起冲过去。 “啊!” 萧鸾手指被烫,不禁痛呼了一声,李昂握着她被烫着的手,急声问道:“怎么样,痛吗?快来人,快去取烫伤药…..” 外头的掌柜跑进来问道:“娘子,出了何事?”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烫了一下手,你出去吧。” “什么叫没事,掌柜的,快去找些治烫伤的药来,快去!” “哦哦!”掌柜的看了看李昂,连忙小跑出去。 “萧娘子,别动…….”李昂说着,把萧鸾烫伤的手放到嘴里,轻轻的吮吸着。 萧鸾一怔,手上**的感觉消失了,反而脸上**辣的,嫣红一片,她没有挣扎,一双明眸静静地看着李昂认真地轻吮着她的手指。 “好点了吗?小时候我妈说,被烫伤时……吮吸着就没那么疼了。” “好…..好点了。”萧鸾轻柔地应着,渐渐地,她眸子中微微的雾湿起来,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她只是有些想哭……… *********(。) 第0256章 金榜题名 在举子们急切又忐忑的期盼中,天宝五年春闱放榜的日子终于来了。长安城里万人空巷,男女老少争相涌向礼部贡院门前观榜。 每年参加进士科考试的人成千上万,录取名额才二三十人,能够上榜的可谓是凤毛麟角。唐代公卿中有三分之二以上是进士科出身,可见其含金量有多高,因而倍受追捧。 金榜上系上红绸,前面挤满了人,水泄不通。李昂和唐宇几人挤进来时,在一片锣鼓声中,礼部官员正将榜单贴出。 “啊!我中了!我中了!状元是我…….” 身边突然又有人惊叫起来,手舞足蹈,状如疯癫。李昂一看,此人年过五十,鬓发微斑,不是那夜出考场时差点摔倒的老头是谁,这老头叫什么来着,羊死鸡? 李昂赶紧去看金榜,只见榜首的状元位上,写着“羊袭吉”三个字。靠,原来不是羊死鸡啊! “中了!中了!日之兄,咱们中了!” 紧接着,旁边的唐宇也惊喜地大叫起来。李昂也看清了,这次上榜的共有二十一人,自己名列十二,唐宇名列最后二十。 拥挤的人群里,不断传出惊喜的叫声,上榜之人各种狂喜的表现可谓是精彩纷呈,有的竟抱着身边的老太太大叫大笑,飘飘欲仙。 李昂本想表现得淡定一些,但看到自己的名字上榜,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放声大笑起来,拍着唐宇的肩膀说道:“唐兄,恭喜!恭喜!” “哈哈哈,日之同喜!同喜!” 两人正说着,旁边突然又有人惊叫起来:“啊!状元郎晕倒了。快救人…….”李昂连忙转头去看,那手舞足蹈的羊袭吉,这下真的变羊死鸡了,人晕在地,口吐白沫。 靠!不至于这样吧? “让开,让开……“李昂挤了过去。帮着按人中穴,好一会儿,羊死鸡才苏醒过来,结果他一苏醒,不是向李昂道谢,而是抱着他大叫起来:“我中了!状元是我!我是状元……” 啪!啪! 李昂突然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巴掌,羊死鸡愣住了,围观的人群也愣住了。李昂伸出一根手指。在羊死鸡眼前左右晃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就看着李昂的手指来回地转。 “状元郎,须知乐极生悲啊!冷静,冷静,你再这样,这状元恐怕就得让给第二名来做了。” 李昂说完,起身离开,围观的人群顿时传出一片嘲笑声。作为长安城的百姓。每年春闱放榜,上榜者各种疯狂的表现见多了。不过掌掴状元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还掴得振振有词,这回又长见识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狄远、魏如良、吴自清、钱实四人都未能上榜,表情难掩落寞之色,上来给李昂和唐宇道贺时。唯有钱实最看得开,他笑道:“我们六人中,有两位好友上榜,这是天大的喜事,恭喜李兄。恭喜唐兄!” 狄远三人听了,才收去愁容,上来道贺,狄远说得挺真诚的:“我们六人之中,有两人上榜,已是难能可贵的了,衷心祝贺李昂和唐兄。” 李适之虽然是左相,但进士科名额有限,本来就不大可能全部录取他们几人,这一点大家心里还是有准备的。 李昂几人回到家中时,吴小乐已经提前回来报喜,南宫紫烟正在指挥着下人,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南宫紫烟带着家人上来向李昂和唐宇道贺完,街上就传来了一阵阵的锣鼓声,礼部吏胥在甲士鸣锣开道之下,正式来报喜,同时送来了新科进士服。 后世影视剧里科进士服饰大红大紫,看上去很气派,非常华美,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 吏胥们送来的进士服,就是一套白袍,以麻布为料子,因此有“袍似烂银文似锦,相将白日上青天。”的唐诗形容新科进士。 虽然进士服只是白袍,但荣耀并不因此减少。当然,给报喜的吏胥赏钱也少不得,王二和李七用箩筐抬出了大半筐黄澄澄的铜钱,少也有十贯之多,通通分给报喜的吏胥和士兵,大家皆大欢喜。 这么大的动静,邻里街坊都惊动了,也纷纷前来道贺,好不热闹。 萧鸾和杨男是黄花大闺女,不好亲自来,但也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这样也好,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凑到一起只怕没什么好事,这样李昂也省心。 紧接着,来道贺的人越来越多,公孙靖宇、李霅、鱼朝恩等,都是带着满车的贺礼前来,这里变得热闹非凡。 值得一提的是,一些失意的落第举人,也腆颜前来,道贺的同时,向李昂和唐宇讨要穿过的衣服。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唐就流传着一种传言,如果能得到一件新科进士穿过的衣服,就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气,下次参加科举就会很吉利。 科举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压力非常大,每个举人身上都承载了家庭、亲族、朋友的期望,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为了能金榜题名,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要去尝试; 昨天彼此之间还是平起平坐的,但今天他们为压力所迫,却不得不抱着一丝希望,厚着脸皮来求件旧衣裳,心里的屈辱感可想而知。 这样的事,李昂自问就无法腆颜去做,对那些落第者也抱以了很大的同情,他索性吩咐小雪,去把自己的旧衣裳多拿些来,但有所求的,都分给一件,分完为止。 那些早就做足准备,等待发榜的进士团,更是及时地找上门来。 这些进士团有些类似于后世的婚庆公司。进士及第免不了要出席大量的宴会和活动,除了官方举办的宴会外,同科进士之间,也会有大量的宴会从游。 金榜题名,是人生的大事,是最快意的时刻。多数新科进士都会纵情挥霍,狂欢,毫不吝啬消费,这其中蕴含着很大的商机。 而进士们被没完没了的繁复礼仪捧得晕头转向,哪能自己去打理杂事,因而在长安就催生了专为新科进士服务的商业团体----进士团。 他们为新科进士们准备宴饮,组织聚会,开路喝道,充当伴游、酒纠等服务,总之,只要你有所求,他们都会尽量为你办到,服务十分周到,还有专门的活动策划人员及主持人,把宴会搞得有声有色。 当然,前提是你得付钱。 这一整天,李昂和唐宇就没有闲下来过。认识的、不认识的,不断有人来道贺,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大场面还在后头呢。 第二天,二十一名新科进士齐聚,前去向座师达奚珣谢恩。这一齐聚,李昂不禁暗暗感叹,所谓五十少进士,还真是一点没夸张。 二十一位同年中,状元羊袭吉已经年过半百,两鬓微班,但他绝对不是最老的,有三人甚至已年近七旬,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了,其余人等,多已四五十,只有一个叫韩进的和唐宇年龄相仿,二十来岁。 然而就是这样一批老头儿,还是受到了热烈的追捧。天下人轰传着二十一人的名字,长安城的百姓争挤在街道两侧观看,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 二十一人中,论年龄数李昂最小、最帅,这让他压力很大啊! 大唐风气这么开放,会不会有皇家公主,或是高官显贵家的千金冲进来,把自己瓜分了呢?嗯,这样的事情虽然暂时没发生,但一路行去,一片片的锦帕,一个个香囊,一打打绣球,一束束鲜花,却真把李昂砸得有些晕头转向。 街边时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以及人们的欢呼嘻闹声,这场面,岂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足以形容的。 全体新进士,在状元羊袭吉的带领下,一起来到主考官的府邸通报自己的姓名、籍贯,与主考官拉拉家常,拜师谢恩。 别小看这事,事实上这是新科进士步入官场建立人脉关系的第一步。如果行为失当,为座师不喜,恶名传出,那你这辈子几乎就完了。 接下来,就是准备参加由皇帝出席的曲江赐宴了。这是重头戏中的压轴大戏。 新科进士们身披十字大红彩绸,由朝廷命官陪伴、甲士护卫,鼓乐彩旗引路,吹吹打打前去曲江。“十二街前楼阁上,卷帘谁不看神仙。” 所经之处万人空巷,连闺阁千金也都卷起帘子,视新科进士如下凡神仙,争睹其仪容风采。 每年曲江宴上,那些尚未婚配的进士更是成为皇亲国戚与高官显贵之家争抢的对象,大家争相挑选乘龙快婿。 而那些新举进士一旦被选为东床,则有丰富的嫁妆随之而来,以至于每当此时长安城里达官贵人运送嫁妆的车子都排起了长龙,那壮观场景,无数的嫁妆,充塞街巷。 因此每当曲江宴会时,不仅皇帝往往会亲自到场,长安城里的老百姓都争相来到曲江两岸看热闹,“长安几于半空”。 如此盛况空前的场面,主角似乎不再是皇帝,也不再是皇族公卿,而是那二三十名新科进士。当进士有这样的风光,甚至连有些皇帝也羡慕不已,只恨自己此生当不了进士。 *************** ps:月底到了,求月票啊!请各位亲投些月票来支持一下吧,有支持才有动力啊! 再三呼: 求月票! 求月票! 求月票! .(。) 第0257章 李探花 自唐中宗起,每年春闱发榜后,皇帝即在皇家花苑曲江举办盛大曲江宴。皇帝若有闲情,往往也会亲自参加宴会,以示庆贺。 是日,新科进士个个披红花,骑大马,由礼部官吏陪伴,甲士护卫,鼓乐彩旗引路,吹吹打打前去曲江。 所经之处万人空巷,人们像争看神仙一样,争睹新科进士其仪容风采。 曲江池位于长安城东南角,是在隋朝修建的芙蓉园基础上,增建了紫云楼、彩霞亭、临水亭、水殿、蓬莱山、凉堂等建筑; 后来又开凿了黄渠,扩大了河道的水面面积,变成了一个宽广的大池,还在此建了皇家园林。其和乐游原成了长安城中最闻名游览胜地。 在万众注目中,李昂一行二十一人来到曲江岸边杏园。皇帝对新科进士格外恩宠,带着贵妃驾幸曲江池边的紫云楼观看,赐给御用水果糕点。 可惜离得太远,李昂很努力了,还只是看到杨贵妃一个隐约的轮廓,没法细观这位大美人的风采。 新科进士谢过圣恩之后,一同踏歌起舞,高声吟唱: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这是诗经小雅中的鹿鸣篇。全诗共三章,开头皆以鹿鸣起兴。自始至终洋溢着欢快的气氛,体现了殿堂上嘉宾的琴瑟歌咏以及宾主之间的互敬互融之情状,也暗含了等级观念及上下团结之意。大唐每年的新科进士在赴曲江宴时,都要唱这首《鹿鸣》,因此曲江宴也叫鹿鸣宴。 李昂注意到,在兴奋之下,状元羊死鸡这次踏歌起舞可谓是超常发挥,没有晕倒。其他几个年近七旬的同年,也是满脸红光。精神焕发。 美酒佳肴满席,教坊司的乐工舞伎献上歌舞,新科进士们欢声笑语,筹觥交错,频频举杯同畅饮。 当然,这样的场面,是少不了诗的。与考场中的命题诗赋不同,宴席上即兴赋诗正好是各显才华的时候。谁若有所得,便高声长吟。彼此和唱。 春光正好,欢歌曼舞,四周车马塞拥,围观者摩肩擦背。指点赞誉,羡慕无限。 其中不贬美貌公主,大家闺秀。在花间漫步,着意留影。不时传来悦耳的欢笑声,引人遐思。 李昂一直刻意保持低调。众人以诗赋唱和,他独自低头唱酒。 但现实却是,作为二十一名新科进士中最年轻英俊的一位,而且春闱之前他就已名满长安,这让他注定会受到最多的关注。 这不,他刚举起杯,突然嗖的一声,花丛那突然飞来一个绣球砸向他。他“吓得”缩身一躲,那绣球与他擦身而过,飞到了旁边的陆光宗怀里。陆光宗已年过六十,白发苍苍,被砸得有点懵。 “啊!” 花丛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叫,接着是一阵女子的欢闹嬉笑声。李昂和唐宇双双向花丛那边望去,但几个翩跹的丽影在花枝间隐现,其中一个穿着绿罗裙的少女,被其余几人强推出来,一脸羞涩。 李昂赶紧对陆光宗笑道:“年兄,还不快起身答谢。” 在他的催促下,还有点发懵的陆光宗未及多想,连忙起身对花丛那边的姑娘长身一揖说道:“多谢小娘子!” “呀!” 那少女一跺脚,如穿花蝴蝶飞进了花丛中。四周立即传来阵阵的欢笑声,只有陆光宗还拿着个绣球,呆呆地望着少女消失的花丛。 不会吧,这老家伙做人家爷爷都嫌老了,还真想入非非了。 坐在李昂下首的唐宇也不禁笑道:“陆年兄可曾婚配?若是未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赶紧追……” 唐宇的话没说完,呼的一声,又是一个绣球砸来,刚好砸在他的脑门上,紧接着,花丛间走出一个少女,对唐宇含羞而笑,她长得娇小玲珑,五官精致,顾盼之间自有动人的青春气息。 李昂不禁感叹,大唐风气放开,这少女竟敢当着成千上万的人站出来,实为难得。 “唐兄,快追!”轮到李昂哈哈笑道。 唐宇捡起绣球,看看少女,轮到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众人不禁再次发出阵阵欢呼,场面极为热烈。 接下来,到了宴席中的一个重要节目----探花。新科进士中推选少年俊秀者二、三人为探花使,遍游京师名园,摘取名花。 李昂、唐宇、韩进三人最为年轻,被推选为探花郎。 探花使的任务就是在长安城里的名园中里采集艳丽的鲜花来装扮曲江宴会。这是个好差使,李昂也没有推辞,和唐宇、韩进两人各骑上俊马,分头往长安各名园采花。 一路上“追星族”紧随簇拥,欢声雷动, 更有人大叫着: “探花郎,探花忙。” “李探花,貌最佳,诗百首,名天下!” 李昂走到哪儿,身后都是跟着大批的追随者,如众星捧月。街道两侧的楼上,大家闺秀推窗来看,骏马前头,常有鲜花相赠,还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对于探花郎,长安街上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高官显贵之家,都是敞开大门无限欢迎,甚至还准备美酒款。,大家把这当成是自家的一种荣耀,并且认为,这将会给自家带来好运。 因此,作为探花郎,这一天是可以随意“私闯民宅”的,在这种情况下,时常会有很多艳遇。 这不,李昂刚进入一个崔姓官员家的花园,就有一位俏丽的少女,不仅帮他采摘园里的牡丹,还赠他一方缭绫手帛子作为定情之物。 这到底是收呢?还是不收呢?废话,当然得收,否则伤了痴心少女芳心,那如何是好? 李昂收下了缭绫手帛,刚准备离开,那少女却含羞道:“李探花,不给奴…..给奴…..赠首诗吗?” 李昂看着崔小妞那微红粉靥,暗念一声阿弥陀佛,这要赠诗的话,太正经可不行啊,不然人家当真那就惨了。 他想了起,然后轻吟道:“解寄缭绫小字封,探花筵上映春丛。黛眉印在微微绿,檀口消来薄薄红。缏处直应心共紧,砑时兼恐汗先融。帝台春尽还东去,却系裙腰伴雪胸。” 不等崔小妞反应过来,李昂便溜出了她家的花园。这下子李昂不敢乱闯了,他打马直奔通义坊,来到杨男家门前; 后面跟着的“追星族”见他过名园而不入,直奔这儿来,大是好奇,议论纷纷。 杨家大门敞开着,李昂跳下马,便往里闯。刚入门就见道袍一闪,寿安公主笑嘻嘻地现身说道:“不出本公主所料,就知道你会奔这儿来。雁奴被我藏起来了,想采花,行,先过我这一关。” 寿安公主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有多暧昧,她刚说完,躲在照壁里头的杨男就忍不住跳出来了,她一脸羞红地嗔道:“公主,你怎么说话呢?不和你玩了!” “雁奴,你怎么出来了你,快躲起来。”寿安公主连忙去推她,俩人当场打闹成一片。 “拜见公主殿下。”李昂抱圆长揖,打闹的俩人才停下来。 寿安公主理了理有些歪斜的道冠,笑道:“李探花免礼,嘻嘻,有人已经等不及李探花来采了,本公主就不为难你了…….” “公主,你再胡说,我真不理你了。” 杨男穿着薄罗春衫,肌肤如雪,明眸顾盼有情,她母亲杨氏带着几个侍女,也出来了。李昂连忙上去行礼:“李昂拜见杨夫人。” “李探花不必多礼。”杨氏含着笑,将李昂请入堂中。 双方落坐之后,杨氏就用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目光打量着他,越看越喜欢。 正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李昂年不满二十,便能金榜题名,这在大唐少之又少,打灯笼都难找。 加上他相貌堂堂,才名远播,将来必是前途无量,别说是官员显贵抢着招为女婿了,如果不是他也姓李,恐怕皇帝招之为驸马都不奇怪。 杨氏当初对他印象就不错,如今别说反对,生怕被别家抢去才是真的。她让杨男退下,只留寿安公主在场。 等侍女斟上美酒,杨氏便说道:“李探花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该是考虑成家的时候了。你与我家雁奴既是情投意合,我们做父母的,自也不反对,只望李探花能善待我家雁奴,莫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杨男的父亲如今身在幽州,没法回来过问此事,杨氏生怕李昂这个金龟婿被人抢去,于是直截了当地把事情挑开来说。 李昂反而有些不适应她如此直截了当,讪讪地笑道:“杨夫人,令千金确是我心仪之人,我这次来………” “那就好!”杨氏打断他道,“男女婚姻大事,当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探花郎双亲不明,今日便请公主殿下为媒,由我作主,将我家雁奴许配给你。雁奴的父亲远在幽州,虽一时无法拜堂成亲,但总要先把这婚约定下来,你看如何?”(。) 第0258章 双喜 杨男的母亲急切地想把李昂与杨男的亲事定下来,这种心情不难理解。 毕竟整个大唐,每年能高中进士的也就那二三十人,其中还是以年过半百的人居多,像李昂这样年轻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若不及时把婚约定下来,指不定李昂就被别的高官显贵招为女婿了。 杨氏这么做,已经算是好的了,一些高官显贵之家,甚至直接派人到榜下去拉郎配,这样的事也屡见不鲜,长安百姓称之为榜下捉婿。 至于李昂,他直奔杨家而来,自然也是想把婚约尽快敲定,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上次因为这事,就得罪了李适之,若不是因为李适之刚好还有求于他,李昂今科恐怕就与金榜无缘咯。 再者说了,杨男这丫头聪明美丽,打着灯笼都难找,若能娶到她,将是一个难得的贤内助,以后夫妻同意,到处坑人……呃,想多了。咱要低调,不让人坑就好。 只是李昂此次前来,乃是作为探花使,没有什么准备。 他对杨氏说道:“多谢杨夫人垂青,晚辈明日便让家人准备彩礼,待选好黄道吉日便来提亲…….” “不必拖到他日!”杨氏再次打断他,然后指着他腰间佩戴的玉佩说道,“选日不如撞日,今日天子赐宴曲江头,便是最大的吉日。你刚刚进士及第,应酬还多,双亲又不在,一切从简即可,你便以腰间玉佩为聘礼。有公主殿下为证,足矣!” 李昂暗暗好笑。之前他来过杨家一次,那次虽然不是正式来提亲。但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了,不过受到的待遇,却完全不同。 进士及第之后,就是不同啊! 在寿安公主的见证下,李昂摘下腰间玉佩作为信物,交给了杨氏,杨氏也取来杨男的一块玉佩,还亲自给他系上,便以这种方式。把婚约定了下来。 李昂有任务在身,不便久留,离开杨家时,他很想再见杨男一面,杨氏起初不肯,说是不合礼数。见李昂有些失望,不免有些不忍。终究还是允许杨男在后园见他一面。 李昂今天进后园采花,那是名正言顺的。杨家的后花园,群芳斗鲜。但又如何比得了杨男这朵花儿娇美? 杨男再次出现在李昂面前时,以往的刁蛮古怪已经不见,她红着脸,低着头。始终不好意思看李昂。 这丫头羞答答的样子太好玩了。虽然有寿安公主在场,李昂还是忍不住逗得她道:“云一緺,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丫头,你今天特别漂亮。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瞧瞧!” 寿安公主这个混血美人也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敢当着自己的面调戏杨男。她当场笑得拉着杨男说道:“雁奴,快去向你娘告状,就是你的小郎君调戏你,嘻嘻……..哈哈…….” “你们……”杨男又羞又气,跺着脚便去扭寿安公主。 寿安公主一边嘻笑,一边无辜地说道:“雁奴,调戏你的是你的小郎君,你把气撒我身上干嘛?” “就扭你!就扭你!谁让你跟着他一起作怪。” 两个大美人打闹起来,场面很香艳,李昂不好多看,二女也很快意识到如此不雅,停了下来。 寿安公主一边整理道冠,一边佯作生气说道:“探花郎,你也看到了,你这媳妇儿这么不讲道理,你也不管管。新人这还没接过门呢,我这媒人就扔过墙了,这是哪家道理?” 李昂正色地揖道:“公主殿下恕罪,这丫头是野了点,以后在下一定会好好管教她。”说到这,李昂转头,对杨男摆出一副一家之长的模样,命令道,“雁奴,还不快向公主殿下陪罪。” 杨男气得直咬牙,可还真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向他挥鞭子,她不自觉地噘起粉嫩的小嘴,气恼之中带着委曲。 寿安公主这个闺密看了,笑得腰儿都弯了,几乎站不稳:“哈哈哈……雁奴,这回总算遇到克星了。嘻嘻……….” 杨男刚订下婚约,面对李昂本就有些不自在,哪里再经得这般调笑,哼了一声,跑了。 李昂、唐宇、韩进三个探花郎各带着满车各色鲜花回到曲江边的杏园,装点宴会,从唐宇和韩进满脸的笑容中,便不难猜到,这两个家伙一定也有艳遇。 在鲜花簇拥之中,新科进士继续畅饮,朝中高官显贵为共饮,同时物色女婿,很多人都是直奔李昂而来,李昂都以自己已经订有婚约为由,给应付了过去。 渝国公刘乾不甘心,把李昂拉到一边追问他与谁家女儿订下的婚约。 李昂如实相告后,渝国公不禁捶胸顿足地说道:“李探花,你与哪家定亲不好,怎么能与杨浄做翁婿?李探花难道不知道,杨浄之女曾与右相府上的六郎订过亲,因杨浄之女太过刁蛮,遭右相府退亲, 此女如何配得上李探花呢?你大概是初到长安,所知有限,我劝李探花还是赶紧把这门亲事退掉吧。老夫有一女,年方及笄,知书达礼,李探花只要把杨家的亲事退掉,老夫愿将小女许与李探花……..” 看着堂堂渝国公口沫横飞,费尽心思劝自己退亲,李昂暗暗感叹,幸好自己先一步跑去杨家,否则恐怕根本没法招架这等场面啊。 “多谢渝国公错爱,卑下感激不尽,只是卑下刚刚进士及第,便去退亲,这未免有些不好。” “哎呀,探花郎,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杨浄之女自坏名声在先,怎能怪你退亲在后呢?你知不知道,当朝右相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一气之下将杨浄贬到幽州去了。你若娶了杨浄之女,以后的仕途可就全毁了呀!年轻人,不要太固执,老夫也是为你好,你好好想想吧。” “多谢渝国公提醒,不管怎么样,卑下着实做不出立即退亲之事来。” 李昂答得很坚定,彻底打消了渝国公的念想。渝国公只得连呼可惜,怏怏退去。 新科进士在曲江宴会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前往大慈恩寺。李昂等二十一人,在人们前呼后拥下来到晋昌坊的大慈恩寺,聚集在专供题名用的题名屋。 然后各自在一张方格纸上书写自己的姓名、籍贯,并推举其中书法出众者,作文一篇以记此盛事。然后交与专职石匠,刻在大雁塔的石砖上。 这就是所谓的雁塔题名,荣耀无比。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诗名传天下的李昂,在曲江宴会上光顾着应付那些高官勋贵招婿了,一场宴会下来,他竟然不曾吟诵一首诗。这哪行啊! 状元羊袭吉上来说道:“李探花早负盛名,今日曲江赐宴,雁塔题名,岂能没有名篇问世。诸位年兄说呢?” 大家立即附和道:“然也!然也!” “李探花,如今你可推托不过去,我等洗耳恭听着。” 李昂一看这些家伙的热闹劲,心中暗暗好笑,曲江宴上,你们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赋诗吗?宴席上不说,是怕俺抢了你们的风头吧。 李昂笑道:“诸位年兄,你们方才也看到了,在下一直应接不暇,那有闲余?” “那现在李探花没话说了吧,还不快把佳作吟来。” 李昂潇洒地临风一展大袖,高吟道:“及第新春选胜游,杏园初宴曲江头。紫毫粉壁题仙籍,柳色箫声拂御楼。雾景露光明远岸,晚空山翠附芳洲。归时不省花间醉,绮阳香车似水流。” “好诗,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李探花!” 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今日的荣耀,并不等于来日的坦途。考试之前,诗做得好,可能有点用处,以后呀,诗做得再好也没有屁用,该醒醒了。 至少李昂自己是有这种认为的,在官场上,没听说谁诗做得好就能升官发财的,从此之后,所谓的诗,可以扔一边去了。 夕阳西下,坊门快关了,欢闹的聚会也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李昂等人相互道过别,也各自打马回家去了。 闹腾了一天,有点累人。到家之后,李昂让人放好热水,在南宫紫烟侍候下,好好沐了个浴。 回到寝室,李昂往柔软的大床上一躺,南宫紫烟坐在身边,帮他轻轻按摩着。 她低下头,在李昂脸颊上轻吻了一下,说道:“李郎,接下来该是跑跑吏部,争取尽早放官,谋个好点的官职的时候了。李郎与公孙靖宇是至交,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李郎是想留京,还是想外放呢?” 考上进士,只是取得了当官的资格,并不等于你就一定能当官了。有很多人中进士后,闲置多年,都没能得到实职,这也是有的。 李昂握住她柔软的手指,闭着眼睛说道:“接下来,恐怕还会有不少应酬,急也急不来。至于是留京还是外放,就我而言,还是倾向于外放。” “啊?”南宫紫烟大为惊诧,要知道,别人都想方设法争取留京任职呢,要是外放,不仅远离权力中心,而且还不能带家眷去。 地方上的条件更没法与繁华的京城比,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着外放的。 ********************* ps:亲们,月票呢,求顶起,求月票! .(。) 第0259章 幕僚 早春二月,草长莺飞,后园里蝴蝶在夕阳下双双起舞,一缕晚霞染红了半启的轩窗。 天气回暖,南宫紫烟身上穿着薄薄的春衫,美好的身材婉约有致,肌肤晶莹剔透;纤纤十指,温柔地帮李昂按着太阳穴。 李昂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徐徐说道:“紫烟有所不知,现在留京对我而言,未必是好事。现在对于我来说,最理想的去处是扬州。” “李郎想去扬州?” “扬州不好吗?天上三分明月,两分独照扬州,若能在这烟花三月下扬州,岂不是美事?” “扬州虽好,只是……”南宫紫烟按摩的动作慢了下来,明眸如水般流淌在他身上,眸中有丝丝不舍。 按大唐的规定,外放官员不得携带家眷赴任,如果李昂真的外放,这就意味着刚刚相聚,又要别离了。 李昂将她抱到怀里,轻轻抚慰道:“紫烟放心吧,不管外放哪里,我都让你扮成书童陪在身边。诸子百家我尚有许多没有涉猎,以后还需要你来教我。我家紫烟是最好的老师,不到一年功夫,就教出了一个进士,了不起呢!” 南宫紫烟听他这么说,心里十分喜悦,受宠若惊地答道:“李郎今番能金榜题名,完全是因为李郎天资不凡,奴可不敢居功。李郎,你真的肯带着奴赴任吗?这能行吗,万一被人告发,岂不是误了李郎的前程?” 南宫紫烟玉臂紧紧地抱紧他,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揉进他的身体里。那种依恋之情,无须言语来表达。 李昂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笑道:“朝廷规定不准带家眷,可没有规定不准老师随行授课。” 南宫紫烟的身体往上挪了挪。用自己的脸颊轻轻厮磨着他的脸颊,柔声问道:“李郎,你为什么想要外放呢,留在京城不好吗?以李郎和公孙家的关系,这应该不是很难啊?” “紫烟,像我这样的官场新丁,如果留京,往往只有得到一些闲职,难有作为。到了地方上。自主权会大得多,不是我自吹,如果给我一个县的话,我保证三年内能让它大变样,这样政绩就出来了。 有了地方上为官的资历以及能吏之名,将来回到长安,才有快速晋升的资本。再者,如今朝堂上暗流涌动,很不太平。留在这大漩涡里,一不小心就会被搅个粉身碎骨。所以,我偏向于暂时离开京城。” 这确实是李昂真实的想法,为了这个进士。他在李适之与李林甫的争斗中,基本上站在了李适之一边,虽然有公孙家的关系在。但这并不保险。 自己和杨男的婚约很快就会传开,到时更会变成李林甫的眼中钉。在京城只怕没什么好日子过。 如果远远地躲开京城,到地方上去为官两三年。到时政绩也出来了,杨钊应该也上位了,到时再与杨钊结盟,就可自保了。 前些天韦坚和皇甫惟明之事,几乎累及太子,南宫紫烟也听说一些,再听李昂这么说,她便释然了。 李昂轻抚的双手,让她的体温不断上升。 绣着腊梅的诃子被轻轻拉下,仿佛间,天边的晚霞染到了她的脸上,娇艳无比。 “李郎……。。” 一声喃喃的轻呼,一切尽在不言中。 *** 曲江宴过后,新科进士们还有很多聚会,每天大宴小宴不断。同年之间相互往还唱和,看似风花雪月的事情,其实却是很必要的,同年之间,就是通过这样的交往,加深情谊,进而结为官场同盟。 毕竟大家都是官场新丁,彼此之间都需要建立人脉以为奥援,李昂也不例外,因此这些宴会他都参加了。 李侠子带入京的的货物,已经销售一空,李昂一直没有时间去过问。这天赴状元羊袭吉宴归来,看看时辰还早,才吩咐府上的王二,到东市去请李侠子过来。 李昂让十九娘准备了一些酒菜,在前堂款待他。 李侠子在王二的引领下,进入李宅,这还是他第一次来。他游目四顾了一下,在长安城,这样的院落很平常,但李侠子却看到了不平常之处,他相信,这宅子一定会越变成大,终成长安名宅。 当初,他曾帮方同兴与李昂为敌。官司失败后,他毅然投奔了李昂,而李昂也欣然接纳了他。 当时的李昂,名不见经传,还是一个被火井县学的生员嘲弄的对象。 但通过那场官司,李侠子深刻地认识到了李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公孙宇靖这种谁也不服的权贵子弟,在李昂面前服服帖帖的;地方上的县令、别驾皆为其所用。 **************,现在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这才不到一年,李昂已经名满天下,成为大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加上他的精明强干,来日前途岂可限量? 在踏入这栋平凡的宅子一刻,李侠子就不禁心潮澎湃,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李昂在堂前的阶上候着他,李侠子急步上前,于阶下长身拜道:“恭喜李探花,贺喜李探花!” 现在,李昂在长安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号,走到哪儿,别人都会尊称一声李探花。 他朗笑着,步下台阶扶起李侠子道:“先生辛苦了,不必多礼,快请进!” 李昂一声先生,叫得李侠子心头一暖,也更为踏实了。 两人进厅之后分主宾落座,酒菜上来,李昂频频劝饮,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昂才停箸说道:“这次多亏有先生筹办,五万贯财物才能如此顺利抵达京城,先生辛苦了。” “卑下实不敢当探花郎先生之称,能为探花郎出点力,是卑下的荣幸。托探花郎的福,一路上没有出什么差错。这次从剑南带来的货品,已发卖完毕,共盈利六千四百二十一贯,已如数存入汇丰柜坊。” “好,此次出力多者,便由先生作主,赏赐下去。我年少识浅,不懂人情世故,先生虑事周详,谋事高远,若蒙不弃,今后先生便留在我身边,以便我能早晚请益,不知先生可愿屈才?” “探花郎看得起卑下,是卑下的福分,岂有不愿之理,只怕卑下所学粗浅,有负探花郎一番信赖。” “先生不必自谦,得先生相助,是我之幸。” “恩主在上,请受卑下一拜。”李侠子改了称呼,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算是正式“宣誓就职”了。 “哈哈哈,先生请起,来,请满饮此杯。” 李侠子满心喜悦,他曾是剑南最有名的讼师,为人机警,精于算计,对官场上的道道门清。但讼师虽然赚钱不少,名声却不好,不仅为官府厌恶,走在街上,也时常被百姓戳脊梁骨。 他料定李昂前途无量,能跟在身边做幕僚,将来的身份地位,岂是一个讼师所能比拟? 唐代诸使虽然在用人行政上与魏晋南北朝时的地方长吏有所差异,比如幕府征辟幕僚要奏闻朝廷,但其用人的自主权基本上没有改变。 辟署作为一条入仕之途,虽然在地位上不如刚刚兴起的科举,但仍然是一条重要的途径。未能从科举之途发达的士子,还可以通过幕府的辟署进入仕途,并由此逐级进身。 换言之,在幕僚制下,入幕就相当于入仕。 若是李昂将来能步步高升,主政一方,那么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李侠子急于体现自己的价值,随即问道:“恩主名满天下,常为汝阳王以及当朝左相座上宾,私下又与公孙家素有交情,要尽快谋求官职当不是难事,只是这官场险恶,不知道恩主有何打算?” 李昂含笑问道:“先生有何建议?” 李侠子下意识地抚着长须,沉吟道:“恩主与汝阳王、左相善,有助于进士及第。然彼一时,此一时,恩主应早作绸缪才行。前些****堂上风云变幻,圣上虽然将陇右、河西两镇兵马交给了王忠嗣,乍看来,是圣上为了制衡李林甫,但以卑下看来,其实不然。” 李昂听罢,便来了兴趣,追问道:“先生有何灼见,且细细道来。” “恩主,自古以来,边帅最忌讳的就是边功既高,又继续手握重兵。王忠嗣战功赫赫,如今手控四镇重兵,环伺关中,帝都长安全在其股掌之中,此更为大忌。 王忠嗣若不能立即急流勇退,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换而言之,眼下太子储位看是安稳了,实则已埋下更大的危机。一旦爆发,将累及无数,左相也将在所难免。为将来计,恩主宜早做准备,提前脱身。” 李侠子入京这段时间,可不光是在做生意,他有此推断,并建议李昂及早脱离李适之一派,证明他的眼光非常精准。 李昂欣慰地说道:“先生金玉良言,某受教了。” 李侠子接着说道:“只是恩主受左相所荐登科,若是立即转投右相,难免会受人诟病,是以还得细细计议才行。” **************** ps:今天改版了,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发书了,找了好久。 。(。) 第0260章 我做坏人 这几天,作为新科进士中最年轻的一位,加上李昂早在考前就已名满长安,是以他的风头隐隐盖过了年过半百的状元羊袭吉。 人们不仅送了李昂一个“李探花”的美称,而且坊间对和他有关的事情总是热议不休,使他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也不知怎么回事,坊间就流传出一条消息:左相李适之欲招李昂为婿,被李昂婉拒。 这个小道消息被传得有板有眼,甚至有人说左相爱才心切,甚至让女儿上堂陪酒,但李探花却不为所动。 谣言沸沸扬扬,让李适之面子上很不好看,什么让女儿上堂陪酒,这让他情何以堪?李适之恼怒之下,甚至派长子李霅登门诘问李昂。 李昂敢对天发誓,虽然他正在寻求摘掉李适之一派的标签,但这事真不是他干的。 然而事到如今,却又如何解释得清? 李霅就不太相信他的解释,长叹了一声离开了。 李昂目送李霅远去后,立即回院询问李侠子:“先生,你实话说,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李侠子淡然笑道:“不瞒恩主,卑下确实想这么做,但还没来得及,谣言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李昂紧紧盯着李侠子的眼睛,从中他看不出李侠子说谎的样子。如果不是李侠子,那会是谁呢?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当初李适之确实有招自己为婿之意,但还没说出口,就被自己托掉了,这事就连当日一同赴宴的唐宇等人都不知道,现在怎么会传得有板有眼的呢? 嘶……。。好吧,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位快成精了的好媳妇儿! 进士及第之前。杨男就曾劝自己早做准备,及第之后另寻靠山,并为此去求寿安公主帮忙牵线搭桥。 这个消息传出的时机如此凑巧,极有可能是这丫头在背后捣的鬼啊! 李昂让人准备了些礼物,就直奔杨家而去。 进门之后,杨氏一脸喜悦地接见了他。 说实话。李昂觉得自己这位丈母娘真的很美,虽年近四十,但风韵犹存,看上去就像三十出头的美妇,和杨男站在一起的话,不像母女,倒更像一对姐妹花。 喀,老实点,可千万别露出什么歪心思。否则被自家那快成精的媳妇儿瞧见,不被治死才怪。李昂赶紧收慑心神,上前施礼。 “小婿拜见丈母!” “贤婿快快免礼,请上座。”杨夫人现在看李昂哪儿哪儿都好,很是热情地把他请进正堂。 如果按《礼记?昏义》所规定的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男方欲与女方结亲,必请媒妁往女方提亲,得到应允后。再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也就是俗话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婚约定下。 李昂与杨男之间,虽然有寿安公主为媒,交换了定亲信物,但实际上只走完了六礼中的“纳采”这第一个程序。 要想正式把媳妇接进门,还有好几道程序要走。李昂刚刚进士及第,这段时间每天忙于应酬。抽不开身来准备其它,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杨夫人也表示了谅解,她含着笑问道:“不知贤婿今日所谓何来?” 李昂直言道:“丈母,小婿有些事情想问问小男,您看能不能让我见她一面?” 杨夫人脸上的笑意收起。好奇地问道:“贤婿何事要问雁奴?你们现在见面,于礼不合。这样吧,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来帮你问问她好了。” “这……丈母,实不相瞒,小婿现在遇到一些问题,想和小男商议一下,若是不便相见,那就算了。小婿再自己寻思对策吧。” 见他这么说,杨夫人倒不好追问了,又暗暗有些担心,李昂刚刚进士及第,还没有放官,想必是为这事而来。如今婚约已经定下,李昂将来的前程如何,将会对杨家产生直接的影响。 自已女儿的聪明才智,杨夫人比谁都清楚,若是拘于常礼,误了李昂的前程,那就不好了。 想到这些,杨夫人还是同意了让女儿出来与李昂见上一面。 杨男来到前堂,见李昂盯着她看,因已经有婚约,李昂是她未来的夫君了,她在心里没法像以前那样坦然面对李昂,表情多少有些窘迫。 她那明丽的眸子瞪了李昂一下,然后才敛祍一福,这大概是这丫头第一次向自己行礼了,李昂大为开心,起来还了她一礼。 接着他就看到,杨男乖乖到他下首坐下,嘶,她不坐主位,而坐到自己下首,这也暗含着她以俺为主的意思啊! 哈哈哈………这丫头不错,虽然平时刁蛮古怪,不过到底是大家闺秀,名份一定,基本的礼节却能恪守。 “呵呵,丫头,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李昂脱口说出这话,堂中侍立的侍女无不掩嘴偷笑,杨男脸色大红,明艳欲滴,她气鼓鼓地道:“你这登徒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说八道。” 李昂无辜地答道:“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让我讳心地说不喜欢你,那才好吗?现在咱们的婚约已经定下,你就是我的媳妇儿了,你虽然没有过门,但又怎么能说我是登徒子呢?这岂是为人妻者所应说的话?” “你………。。谁是你媳妇了……”杨男被他反过来诘问得哑口无言,反正,自从定下婚约之后,她在李昂面前,就越来越处于弱势了。 堂中的几个侍女,见自家一向精灵古怪的小娘子,竟也有吃瘪的时候,大感有趣,一个个偷瞄着,强忍着笑。 杨男瞧见了,又羞又气地指着那些侍女道:“你们笑什么,都下去,通通下去!” “小娘子,夫人说了,不能留你和姑父单独相处,那于礼不合。”一个侍女弱弱地答道。 这下杨男更难堪了,香腮气鼓鼓的,活脱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李昂看了,心中大乐,哈哈,小丫头片子,你也有今天啊! “丫头,好了,好了,别气了,咱们说正事。” “除了胡说八道,你还会有什么正事?”杨男到底是个聪明人,很快恢复了正常状态,看李昂的眼神也不再那么躲闪了。 李昂问道:“丫头,坊间有关我拒绝了左相招婿的传言,是你的杰作吧?” 杨男满眼笑意地答道:“不是。” 李昂凶相毕露地唬道:“你敢当着我的面说谎,看我以后家法伺候。” “好吧,是我又怎么样?你就算要怪我坏了你的好事,那也来不及了。” “就知道是你这丫头片子干的好事。”李昂也笑了。 “你不是说了吗,以后好人你来当,恶人我来当,我这么做,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好了,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还不行吗?”李昂收起笑容,正色地说道,“丫头,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有种预感,朝中又将有险恶的风波到来。我想谋求外放,暂时躲开朝中的漩涡,对此,你怎么看?” “你想谋求外放?”很显然,杨男对此也感觉有些突然,她那细长的柳眉微微蹙起,想了想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想过没有,就算你外放地方为官,也未必能真的躲开朝中这大漩涡,反而容易因消息传递滞后,一旦被波及,而无法自救。” 杨男的话,很有道理,李昂一下子陷入了深思之中。这些天他一直在积极谋求外放,但杨男一番话却也并非危言耸听啊。 “丫头,我想谋求外放,倒也不完全是想躲避朝中的漩涡。你是知道的,要是留在京城,我这样的新科进士,所能得到的往往只是些闲职,难有作为。 如果外放地方,则相应的容易取得实权,这样我才能放开手脚做事。我有信心在两三年内,作出一番政绩来,这能为以后的晋升打下一个更为有利的基础。” 杨男相信他不是瞎吹,火井县就是最好的例证。在他的策划推动下,原本死气沉沉的火井县,迅速焕发出勃勃生机,百废俱兴。真要给他一个县,杨男相信他也能很快做出政绩来。 从这一点上来说,现在谋求外放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唯一要担心的,只是避免被朝中的大漩涡涉及。 “你真的想谋求外放吗?”杨男看着他,那明丽的眸子中所显露出来的情绪有些复杂。 “丫头,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这不是先来找你商量,思虑周全再做决定嘛。” 杨男低下螓首,轻声说道:“我爹已外放幽州,娘亲只怕不会同意你的想法。” 听到杨男这话,李昂不是诧异,而是感觉一缕温暖,至少杨男是把自己当作一家人了,不自觉间已经把自己与她父亲相提并论。 “你呢,同意我谋求外放吗?”李昂很认真地征求着她的意见。 “我……。”杨男抬头看了看他,有些不舍地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你要是决定了,我会劝娘亲,不拦着你,可你要提前安排好一切,免得到了地方仍被波及。” “丫头……。。” ************* ps:月底到了,这个月的月票疲软啊,求月票,求支持!说实话,坚持得挺辛苦的,现在只有各位兄弟姐妹的支持,才能让我继续走下去,求月票!求订阅! 。(。) 第0261章 父与子 这阳春三月,宽敞的朱雀大街两侧,槐柳相生,柳絮蒙蒙,如婉约的少女;而奇特苍古的龙爪槐,枝条构成盘状,上部蟠曲如龙,就像一个个铁铮铮的西北汉子。 往来的行人中,穿着各国服饰的胡人比例占到百分之十左右,走在这朱雀大街上,你就会发现长安俨然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 以大砖铺成的路面,马蹄踏过“哒哒”有声,公孙靖宇神采飞扬,后面跟着公孙化吉等一大群狗腿子,架鹰溜狗,呼喝追随,好不威风。 李昂看了,摇头苦笑道:“贤弟,你出息了,从益州的净街虎,一举跃升为帝都长安的净街虎,档次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大哥对你的钦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啊!” 公孙靖宇挠着头,一夹马腹跟近上来嘿嘿地笑道:“大哥!瞧您说的,小弟可听你的,这阵子可是早晚读书来着。自大哥您入京以来,咱们就没能好好聚一聚。这不,大哥如今成了探花郎,小弟琢磨着,怎么也得摆个阵仗,替大哥长些威风嘛!” 李昂一看,嗯,还真是,公孙化吉得意洋洋,嚣张地吆喝着,就差没有鸣锣开道了,这排场,还真没得说! 李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贤弟这份心意,大哥我是受宠若惊啊!” “受啥惊?嘿嘿……。大哥,受精那是平康坊的姑娘们的专利。咱们大老爷们的,横着走就是!” “你皮痒了是不是?敢钻我空子了!” “不敢!不敢!大哥饶了小弟这一回吧,回头小弟请大哥去平康坊让姑娘们受精。算是给大哥陪礼道歉如何?” “嘁!是你这小子憋坏了吧?想打着我的旗号去平康坊,当我不知?” “哈哈哈……。。大哥。就算是吧,可咱们多久没有并肩战斗了。小弟我好怀念咱们在益州的日子啊!” “行,若是事儿顺利,今晚咱们就来个醉卧平康。” “太好了!大哥,您可不许反悔。” 公孙靖宇满脸红光,哈哈大笑着,恨不得马上掉头杀上平康坊去。 可惜,李昂还有正事。 公孙靖宇带着李昂,回到自家府上。这是李昂入京以来,第一次正式拜访公孙谨。 公孙家这府第是御赐的。朱门大户,非常豪华,家中仆役如云,见公孙靖宇回来,纷纷行礼,不敢稍有差池。 公孙靖宇将李昂领到前堂,让人去通报,足足过了半柱香时间,公孙谨才施施然步入正堂。第一眼看到到公孙谨。李昂就能确定公孙靖宇的娘没有红杏出墙,公孙靖宇真是他亲儿子。两人的眼睛和鼻子都极像,只是公孙谨的嘴巴显得稍大一些。 “父亲,这位就是孩儿的结拜兄长。李昂。”公孙靖宇上前一拜道。 “晚辈李昂,拜见公孙伯父。”李昂赶紧施礼。他和公孙靖宇有结拜之义,是以不用公孙侍郎相称。而称伯父。 李昂之名,公孙谨早有就听过了。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照面。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李昂一番,李昂比他想像的还要年轻。看上去至多也就长自己的儿子两三岁,但李昂的举止和气质中,却有一种超乎他这种年龄的成熟稳重,这一点让公孙谨暗暗诧异。 “免礼吧,李探花之名老夫可谓是如雷贯耳啊!我儿既与你结义,你入京数月,却不来拜见老夫,这似乎就有些不合礼数吧?” “父亲,我大哥他有苦衷……。。” “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公孙谨严厉地喝斥一声。 公孙靖宇打小被祖母惯坏了,顶撞乃父的事情以前没少干,以前就算被揍个半死,也没低头过。只是年来听从李昂劝说,脾性收敛了一点。 他对李昂是打心底里的崇拜敬仰,可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带李昂回来,就遇上自己父亲这般冷面相向,让他情何以堪?他满脸涨红,几乎忍不住要再次顶撞他父亲。 李昂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衫,然后再次上前拜道:“伯父教训的是,晚辈今日才来拜见伯父,确实失礼,请伯父责罚!” “你非我儿,老夫岂能做那越俎代庖之事?”公孙谨往上首的坐床上一坐,大袖一拂,淡淡地说道,“为人处事,投机之心可以有,然那是针对他人而言。你既然与我儿结义,就不应对我父子也玩心眼,哼!” 李昂心知,公孙谨所谓的玩心眼,指的是华山金矿一事,他一定是猜到了,主意不是他儿子出的。 在这件上,李昂必须承认自己确实有负公孙家,因此诚恳地说道:“伯父,晚辈知错了,晚辈不敢求伯父原谅,这就告辞!” “慢着!” 公孙谨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他深知自己儿子受益李昂甚多,若不是得李昂指引,这个不肖子也不可能有今日这么大的改变,如果真看着李昂就这么走了,天知道自己这个不肖之子会干出什么叛逆之事来。 罢了,罢了,公孙谨暗暗一叹,对李昂说道:“李昂,我儿对你这个义兄如何,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老夫只希望,你今后莫辜负他与你这金兰之义。” “请伯父放心,晚辈也十分珍惜公孙贤弟这份情谊,来日定会加倍偿还。”当初是怕李林甫对杨浄落井下石,才利用他父子。李昂深知公孙靖宇对自己一片赤诚,可托性命,在这件事上,他岂能没有愧疚之意? 公孙谨深深地看了他一看,说道:“坐吧!” “谢伯父赐座。”李昂身次躬身施礼。 公孙靖宇似乎还不知道内因,还是满脸的怼怨自己的父亲,一甩袖子坐到李昂下首不作声。李昂真诚地对他说道:“贤弟,令尊没有错,是我愧对贤弟,怪不得令尊。” “大哥,我不傻,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华山金矿的事吗?那有什么?大哥一向待我如何,我心里有数。若不是遇到大哥,我还终日在益州街头赌钱斗殴,架鹰溜狗;若不是大哥,我已经烧死在邛州的万花楼上了。我相信大哥这么做,一定是另有苦衷,能帮大哥的忙,我乐意,大哥你根本不用愧疚。” 李昂和公孙谨都不禁为之愕然。 常言说得好,知子莫说父。但今天,公孙谨真的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儿子了,这还是那个只知道吃玩乐,凡事不过脑子的儿子吗? 公孙谨心头突然涌动着些什么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眼睛有点发热。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公孙家将来就指望他了,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平时他总是冷面相对,动辄大声喝斥,拿鞭子抽也是常事。 以前,他越是打骂,儿子越是叛逆,弄得父子之间像仇人似的。 现在儿子终于能静下心来读读书了,有个人样了,父亲俩不时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华山金矿一事,公孙谨只道儿子一直被李昂蒙在鼓里,谁料他竟是心知肚明,儿子总算有些长进了啊! “贤弟……。”李昂也感觉喉咙有些发哽。 在剑南道时,他要不是依仗公孙家的权势,又岂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虽然他也是真心希望公孙靖宇能好好做人,并一再劝导他,但仔细论来,自己又真为公孙靖宇做过什么呢? “大哥,你不用说了,遇上了大哥,我觉得自己才活得像个人样,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大哥。今日让大哥无端受辱,是我没用,大哥,咱们走……。” “混账东西!”公孙谨大怒,刚刚心里还感叹儿子长进了,没想到转眼当着李昂的面说出这等叛逆的话来,气得公孙谨指着他大喝道,“你这个逆子!老夫……老夫……” “伯父,请息怒,此事因我而起,让我来劝劝他吧。” 李昂起身,向公孙谨长揖,然后才起身对公孙靖宇说道:“贤弟,别这样,令尊也是为你好,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低下头,好好跟令尊学些东西,公孙家的未来全系于你一身啊!” “大哥的话,我当然记得,可他………” “他是你父亲,也就是我的伯父,在长辈面前,低下头,虚心受教,不是丢人的事。要是咱们没出息,在外面丢人,那才叫受辱,而且不仅自己受辱,也辱没先辈。” 公孙靖宇梗着脖子,李昂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公孙靖宇才慢慢低下头来,上前屈膝跪下,瓮声瓮气地对公孙谨说道:“儿不孝,请父亲责罚!” 公孙谨看了看儿子,又看看李昂,眼神非常复杂,心里甚至有一种挫败感。这个儿子,他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可就是教不听。 李昂劝几句,竟然能让这逆子跪下请罪,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 好在,儿子认识李昂之后,确实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若是交上的是损友,公孙家恐怕就真的完了。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你这逆子!”公孙谨虽然还在继续喝斥,但语气明显有些软化了。 公孙靖宇跪着不作声。 李昂就像一面镜子,让公孙谨感觉到,或许就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性而言,以往自己教育的方式或许真的错了。 他没有继续喝斥儿子,长长一叹之后,闭上眼睛说道:“起来吧!” *** ps:真心求月票,月底了,没票支持啊! 。(。) 第0262章 眼儿媚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萧鸾发不梳髻,披散着青丝,穿着一套素白的春衫,卧在池边水榭的竹簟上,手上拿着一本《浣花溪诗集》,这首眼儿媚,她一读再读,那种刻骨的伤感一丝丝地从心头渗出来,漫延遍全身,让她有种虚脱的无力感。 水榭外,杨柳依依,梨花如雪,几只恼人的黄莺在枝叶间鸣叫着。 墙外一缕白云,慢慢地舒卷,变幻无常,一如这世间之事。萧鸾掩卷看着这一缕变幻的白云,直到它消失在天际。 它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见了?萧鸾喃喃地,傻傻地自问着,明眸间两滴清泪在无声无息地滑落在玉枕上,唉!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坐在亭外生着闷气的黄鹂似有所觉,转过身来说道:“娘子,你何苦为那负心汉伤心?人家现在已经在忙着问名、纳吉了,你就算伤心死了又有什么用? 咱们是什么人?咱们提着脑袋造李唐的反。人家是什么人?人家可是新科进士,李探花,正眼巴巴地等着做李唐的走狗呢。咱们和他天生就是对立的,将来说不定还要刀枪相见呢。” 黄鹂一脸怒色,见自家娘子还是不声不响,她更加气愤。接着说道:“他根本就配不上娘子你!那杨男有什么好,以前就被人休过一回。他瞎了眼,竟然看上那个女人! 娘子待他情深义重。为了让他开心,顶风冒雪跑来终南山去求人,连热饭也顾不上吃一口,换来的是什么?他可曾谢过娘子一句?他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住口!”萧鸾突然坐起来,斥道:“你再胡说八道,你也滚回剑南去!” 黄鹂见她眼睛红红的,心头一酸,哇的一声哭道:“娘子,婢子为你不值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我有护着他吗?我只是在利用他,你懂不懂!” “娘子,你把一颗心都搭进去了,还说什么利用?你就别自欺欺人了!人家都快要把新妇接进门了,新妇不是你,不是你啊!娘子,你醒醒吧!” 萧鸾气得把书卷砸向黄鹂,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坚强到不会心疼。但黄鹂这番话,却深深地刺痛了她,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锦江一夜雨,终南半尺冰。船儿悠悠。灯昏雨迷;马蹄铮铮,风雪如刀………伊人却像天边白云,不知不觉间就没有踪影了。却原来,相思只应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婆娑的泪水。打湿了明眸,萧鸾那凄美的样子,看得人心碎。黄鹂大哭着,上去抱着自家娘子,哭得撕心裂肺……。 “黄鹂,别哭了,好了,不哭了,咱们还有事要做,你说得对,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娘子,你想通了?真的想通了吗?” “想通了,我了解他,他心里必定抱愧于我,我要利用他的抱愧之心,为咱们谋取更多的东西………” “不行!”不等萧鸾说完,黄鹂就坚持地说道,“娘子,婢子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不能再接近他,不能!否则,陷进去不可自拔的一定是你。娘子不要,不要再见他了,好吗?婢子求你了。” “黄鹂,你忘了吗?从他那里,咱们得到了精盐,得到了新茶,每一样,都为咱们带来了丰厚的收入,我相信他还有其它的,一定还有,他不同寻常,他每一个想法,都让人惊叹……” 萧鸾说了许多,才发现黄鹂再没做声,她低头看去,见黄鹂正呆呆地看着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黄鹂才喃喃地说道:“娘子,你完了!你无药可救了!” “我没有!黄鹂,你要相信我,我以后只会利用他。” *** “伯父,实不相瞒,这次晚辈前来,是想托伯父给晚辈谋个外放的实缺。” “外放?你想外放?” 公孙谨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昂,除非万不得已,谁不是挤破脑袋也想留在京城为官?李昂的想法,还真是处处异于常人。 好在公孙靖宇先退下了,否则听到李昂要谋求外放,估计不当场炸毛才怪! 李昂微微一揖,答道:“是的,晚辈确实有意谋求外放,如果……。。如果能外放扬州一带更好,还望伯父能照顾一二。” 公孙谨淡淡地说道:“哼,你以为避到扬州就行了?你之前的行为,我还可以帮你在李相面前解释几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再与那杨浄之女定亲,去撩拔李相公心头那根刺。你难道不知道杨浄为什么被贬出京城?” “伯父刚刚教导过晚辈,世间事,有为、有不为。杨家小娘子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也确实是我心之所属,晚辈岂能为了个人前程,有负于她?” “你……。” 好吧,公孙谨终于有些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这么听李昂的话了,感情骨子里两人是一个臭脾性。别人不以为然的事,俩人却是拼死坚持。 “你自己要找死,老夫也救不了你。” 公孙谨依附李林甫这久,他比谁都清楚,别看李林甫对人总是笑面相向,实际上却是刚愎自用、睚疵必报的人。 别说李昂这样的小角色,就算是自己,要是稍稍让李林甫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见李昂沉默不语,公孙谨补了一句:“蒙圣上错爱,老夫将晋为刑部尚书,不日便要到刑部去。吏部之事,恐怕到时也不好插手了。” 公孙谨的话,似乎没有给李昂造成什么打击,他抱拳揖道:“恭喜伯父步步高升!” 公孙谨脸上没有一丝晋升的喜色,一派淡然,仿佛这事与自己无关似的。 该说的,李昂都说了,公孙谨不愿帮忙,他也不会再求。他有心告辞,临了他平静地说道:“伯父,有些话晚辈本不该说,但靖宇待我如亲兄长,一片赤诚,我不能不说。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伯父莫怪。” 公孙谨不动声色地说道:“有什么话,说来老夫听听。” 李昂再次一揖道:“我那贤弟的脾性,从不好处说来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从好处说来是百折不挠。对他,伯父光是严厉的打骂,是不会有用的。 一方面让他知道世事艰难的同时,鼓励他,告诉他,他不比别人差,引导他去证明自己,哪怕他要做的是伯父看不上眼的事,也别拦着; 鼓励他做,让他尝一尝通过自己努力所获得的成功快感,他就会上瘾,就会有不断向上追求的动力。这比伯父给他铺就一条康庄大道还要强。 关于我那贤弟,晚辈要说的就这么多,冒犯了。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伯父您的,李林甫如今势大,只手遮天,伯父依附他没有错。但另一方面,伯父且记,与杨钊此人搞好关系。 杨钊现在还不太起眼,但伯父万不可小看此人。五杨眼下虽然嚣张一时,但成不了气候,晚辈敢断言,来日取代李林甫者,必杨钊也!该说的,不该说的,晚辈都说完了,得罪之处,还请伯父莫怪,晚辈告辞。” 公孙谨眼睛半闭着,有如老僧入定,看也没看李昂一眼,李昂也无从得知,自己这番话能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事间世,往往难以分清对错,但李昂坚信一点,能让自己打心里感动的,就一定不会是坏事。 今天公孙靖宇的表现,真的让他很感动,甚至满心惭愧,所以,他才会对公孙谨说这番话。 至于这番话能不能起到作用,那就只有听任世事造化了。 李昂起身,快走到厅门时,公孙谨才突然说道:“地方上你去不得,要去,你就先去军中吧。陇右还缺一个兵曺参军,你若愿去,老夫在调任刑部之前会尽快为你安排。” 李昂愕然回头,发现公孙谨仍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仿佛根本没说过话。 地方上去不得,这是什么意思?李昂虽然一时想不通,但相信公孙谨绝非无的放矢,必有所指。 他让自己去军中,而且指明是陇右,而不是说范阳或别的军镇,这也必定有内因。 陇右原是皇甫惟明掌控,现在归为王忠嗣领有,这两名边帅都是太子阵营的人,自己到了陇右,李林甫的爪牙可能一时还伸不进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只是去陇右,这与他原来的计划可谓是南辕北辙。但现在,连公孙谨也认为自己不适合留京,甚至连地方都去不得,说明事态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太多了。 好吧,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既然连地方上都去不得,咱就先到陇右溜达一圈,不好玩,大不了先辞官去泡妞。 “多谢伯父关照。”李昂双臂抱圆,长身施礼。 ********** ps:各位兄弟姐妹,月底到咯,很久没有开单章求月票了,看在最近更新渐趋稳定的情况下,请各位亲赐我一些月票,以兹鼓励吧! 三呼求票: 月票! 月票! 。(。) 第0263章 过眼云烟 “什么?大哥,你要外放?!”公孙靖宇乍听这个消息,顿时炸了起来。 李昂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贤弟,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兄弟,大哥对不起你的地方……。。” “大哥,你再说这些,我可急了!”公孙靖宇烦躁地搓着手,苦着脸说道,“大哥你快说为什么要外放,留在京城不好吗?大哥,你知道的,我跟着你才能学到点东西,你这一走,小弟我又没盼头了啊。” “贤弟,你真正需要跟我学的,只是一种生活的态度。” “大哥,你要说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大哥从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腰缠万贯,金榜题名,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也不会经历的事情,除一些必要的投机手段外,我更多的是靠一种积极的心态。 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参加科举吗?因为在火井,我去给县学捐款,反而被那些生员嘲讽,于是,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可以比他们强。 我希望你也能这样,定下一个目标,然后去证明自己。你真的不比别人差,不是只有依仗着你父亲的权势才能活下去; 只要你有了这种生活态度,就算大哥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迷失方向的。我是真的把你当亲兄弟了,希望我们再见那一天,你能骄傲地对我说,看,大哥,我也不错的!” “大哥,我懂了。”公孙靖宇咬着牙,那张还显得有些稚嫩的脸。多了几分男人的坚毅。 “大哥要外放,也是不得已。我不埋怨。不管要面对的是什么,切记抱着一种积极的态度。有了这种态度。走到哪儿都能开创出一番新天地来。” 李昂再次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交情才能托妻寄子呢?贤弟,我离开京城后,你嫂子家那边,就拜托你了,帮我照顾一下,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咱们来日方长。” “大哥。你放心,谁敢动嫂子家一根毫毛,我跟他没完……。” “行了,行了,凡事动动脑子,别让你的拳头来左右你的脑子。真要有什么事,你呀,别急,自己想不出办法来的话。去找你嫂子,她有办法,只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儿身,有些事。得你站出来帮撑个场面,明白吗?” 公孙靖宇讪讪地笑道:“大哥你知道的,以前只有小弟欺负别人。哪有过别人欺负小弟,所以凡事也不用动啥脑子。拳头打过去就行了。以后我听大哥的,多动动脑子。嘿嘿。” “哈哈哈………走,平康坊去也!”高兴之余,李昂还唱了起来,“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许久没有和大哥并肩作战,这回咱啥也不说,杀他个干干净净,哈哈哈……” 两个坏人嘿嘿地笑着,打马朝平康坊奔去,公孙化吉一群狗腿子紧跟在后,招摇过市。 李昂甩出一个鞭花,豪气地说道:“哥现在也有两个钱了,这回我请!贤弟说吧,北里名花喜欢哪一朵,随你挑!” “醉云楼,柳纤纤!”公孙靖宇目标明确,一马当先,杀气腾腾。 奔到醉云楼下,公孙靖宇不忘打趣道:“大哥,你就不怕嫂子来捉你个现形?” “嘁!哥家里也养着好几个了,她哪敢说一句!她要敢吭声,看我不休了她!”李昂很男人地宣示着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说完,还能强忍着没有回来侦察街上的情况,实属难得。 公孙靖宇再次哈哈大笑,和李昂一起杀上醉云楼去。 *** 家里有了个李侠子,许多事已不用李昂亲自过问。像问名、纳吉这些婚姻程序,都是李侠子在帮着操办。 问名是男家行纳采之礼后,委托媒人携带着大雁及其他礼物,前往询问女家待嫁女儿的闺名及生辰八字。男家据此占卜,推算婚姻吉凶祸福。 纳吉就是俗称的过帖或换帖。男家在占卜得确认为吉后,备礼(通常还是雁),委托媒人通知女家,由男女两家决定婚姻的缔结。在大唐,纳吉主要是以“报婚书“送达妇家,妇家答书许讫。 接下来就是纳征了。 按照周礼,纳征在成婚六礼之中,重要性仅次于拜堂成亲。 纳征又称“大聘”或“过大礼”,即男家向女家交纳聘礼。男家要备礼单和装礼品的箱笼,在媒人和押礼人的护送下抬至女家,过大礼之后,婚姻双方不得再反悔。 同时,待嫁女必须“戴缨”,也就是在发髻上系上五色丝缨,表示身心已有所系,不再许配他人。 杨男的母亲倒不是贪图财礼,她言明纳征可从简,但一定要尽快行完仪式。她看重的就是过大礼之后,男女双方不得再反悔这一条。 本来,纳征过后才是请期,由男家占卜定吉日,以定成亲日期,再托媒人到女家商量,以未谦和。 杨男的母亲有些心急,想尽快把婚礼办了,她私下先去占卜了成亲的黄道吉日,却被告知最近几个月没有适合的黄道吉日,急得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李昂年纪轻轻,便进士及第,前程无量,打灯笼都难找,京中不知多少贵权之家想抢着招为女婿呢。女儿曾被退过一回亲,在长安城里本来就坏了名声,不拜堂成亲,杨男的母亲就是放不下那条心。 她又去亲自去玄都观、景龙观问过,得到的结果都一样,才不得已怏怏作罢。 好在可以先过大礼,把婚事定下来了。这也算是一个安慰。 杨男的母亲虽言说聘礼可从简,李昂倒也没有亏待杨家,吩咐李侠子尽量办得丰厚一些,毕竟杨家就杨男这么一个女儿。 送大礼这天,不用李昂亲自去,他带着伍轩去赴一个同年的宴会。一群同年得知他今天过大礼,祝贺的同时,不够轮番灌他酒。 结果灌他酒的十几人先倒下了,李昂才是喝得七分酒意。 时近傍晚,街上人流车马如过江之鲫。李昂带着酒意回家,坐在马上时仰时伏,伍轩生怕他摔下马来,不断询问道:“郎君,你行吗?要不咱们到路边歇一下,或者我去雇辆车?” “就在路边歇一下吧。”李昂含糊地说道。 伍轩赶紧把他扶下马来,然后取下马鞍放到一株槐树下,让他靠树坐着。 李昂靠在树上,望着天外浮云,怔怔出神。 伍轩很少见他流露这样的情绪,忍不住问道:“郎君,怎么了?今日是你过大礼的日子,我感觉你似乎有些不开心。” “我……。。我有什么不开心,我是探花郎,我就快要迎接******了,我有什……。。什么不开心?” 天上那缕浮云随风飘荡,幻化成杨男那明丽的笑脸,在向他盼鬼脸。不一会儿,却又变成了萧鸾那稍带一缕忧郁气质的容颜,那眸子中迷迷离离,似乎有泪珠滑落。 一会儿,杨男在野戎城里指挥着一群大妈对他围追堵截,神采飞扬,清脆的笑声随风传。 一会儿,锦江夜雨孤灯暗,乌蓬船顶上淅淅沥沥,萧鸾低下眉眼,轻声问他:“如此风雨如此夜,李昂能送我一首诗吗,一首属于我的诗?” 一会儿,杨男穿着道袍,站在小道观前,含着泪大喊:“小叮当,回来!小叮当,他不会丢下你的,他只是有事离开一下…。。” 一会儿,数骑奔驰,终南千峰白,风雪利如刀,路上行来绝迹,萧鸾迎着风雪呵着热气,捂着大氅,回头大声喊道:“快点,再赶一程,就快到樊川了……。” 李昂的双眼支撑不住,慢慢合下来,那酒红的脸颊上,有梨花飘落,如雪………。。 “他怎么了?” 隐约中,李昂听到了萧鸾的声音,他再度睁开双眼,眼前一片迷糊,人影摇晃,伍轩答道:“娘子,郎君赴同年酒宴归来,醉了。” “把他扶上我车来吧,离我那儿不远,让他先喝杯热茶醒醒酒,否则头会疼的。” “娘子!” “黄鹂你闭嘴!” 恍惚间,李昂被抱起,放到一辆马车上,紧接着,有人坐到他身边,拿软枕帮他垫着后脑。 黄鹂跟在车边,伍轩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恨意,甚至不时冷哼一声,他有些了然,但更多是糊涂,便也不说话,默默跟着马车进入东市。 车帘被风掀动,一缕斜阳照到李昂脸上,他晃了晃头,似乎要把刺眼的阳光甩掉。萧鸾默默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她慢慢地抬起手,用袖子为他挡住了那一缕阳光。 李昂翻了个身,手臂搂着她的双腿,萧鸾眸子缓缓闭上,幽幽一叹,然后睁开,把他的手拿开。 车子很快来到墨韵流香书肆下,萧鸾掀开车帘,先下车,伍轩再度上来,将李昂抱下车。 萧鸾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着:“跟着我,把他抱到后面去。黄鹂,你去取些新茶来沏上。” “哼!”黄鹂严重不满,但不敢忤逆,往旁边的茶肆走去。 伍轩抱着李昂跟在萧鸾后面,他心情也有些复杂,萧鸾是他的旧主,而且还救过他一命,但现在,这情形,他能说什么? ******************** ps:求月票,求订阅,这些天俺还是比较努力的,日更新六千多字,各位亲,赏点月票吧,鼓励一下吧,别让俺这动力再次受到打击啊。 真心求月票! 。(。) 第0264章 摆脱漩涡 斜阳照终南,晚霞绕长安。 书肆后面,小园清幽,三月的柳丝拂楼阁,新燕归来,在檐下翻飞鸣叫,声音清脆。 炉烟水沸了。 萧鸾把茶沏好,一缕淡淡的花香飘散在空气中,她走到榻边扶起李昂喂他喝茶。 李昂脸色酡红,迷迷糊糊,眼睛似乎有些怕光,往萧鸾怀里钻。感觉到软绵绵的,他还乱拱了几下。 萧鸾担心热茶烫着他,不敢乱动,胸口被他拱得一阵酥麻,花靥比李昂醉酒的脸色还红。 “李郎,喝杯茶醒醒酒………” 在萧鸾的努力下,一杯茶好歹喂下去了。她将李昂放回榻上,看着他沉沉地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夕阳西下,光线渐暗。 伍轩心情有些烦躁,在院里来回踱着步,一柱香时间过去了,眼看坊门将关,他终于忍不住走到门前说道:“小娘子,郎君他好些了吗?要不你还是把车借给我,我带郎君回家去,再晚各坊就关门了。” 伍轩有些后悔来萧鸾这了,今天李昂刚刚过大礼,要是夜宿在萧鸾这里,有些不妥,万一事情传到杨男耳中,说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来。 萧鸾在屋里扬声答道:“你家郎君睡得正香,再等等吧。” 伍轩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默默退下了。 李昂睡了许久,听到响声翻了个身,萧鸾摸摸他的额头,他右手一抬。握住萧鸾的手,萧鸾下意识地想缩回。但又停下,任他握着。 “李郎。你醒了吗?” 见李昂又没有了动静,她望着窗外回照的夕阳出神,嘴里幽幽一叹:“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对不起……。。”李昂慢慢睁开双眼,眯着眼看她,然后放开了她的手。 萧鸾不想他竟然醒了,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她别开脸说道:“为什么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李昂晃了晃发痛的头,他张了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暗暗一叹挣扎着起身,等他走出几步,才听到萧鸾问道:“你要走了吗?” “嗯!萧娘子,珍重。”李昂应了一声,不敢回头看,脚步有些踉跄地继续往外走。 萧鸾跟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她的脚步很轻,轻得生怕听不到李昂离去的脚步声似的,只听李昂在门外轻叹了一声“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萧鸾靠在门边。看着伍轩扶着李昂渐行渐远,夕阳如血,晚霞满天。然而该走的总是要走,抓也抓住。萧鸾喃喃地念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眼睛又不睁气的红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李昂回这里来。难道只是为了再次目送他的离开吗? 她想挽留一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李昂两人消失在眼前。 *** 在大唐,金榜题名之后,只是获得了做官的资格,要正式获得官职,还得经过史部铨选才行。 吏部铨选时,以“四才”为考察内容:一曰身,即身体相貌要丰伟高大;二曰言,即言谈要雄辩有理;三曰书,指书法要美观;四曰判,判案言辞要优美通顺。 其中排在首位的是身材相貌,这说明大唐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啊,要是长相比较差,往往很难得到授官。 吏部主管铨选六品以下官员的就是公孙谨,李昂没有什么悬念地通过了吏部的铨选,并很快外放陇右为兵曹参军。 公孙谨把赴任的时间安排得很紧,三天之后就得前往陇右。 李昂利用这三天时间,领取官服及官凭印信等,时间有些仓促。就在这时,李林甫又有了新动作,他把自己女婿鸿胪少卿张博济的外甥、御史台主簿罗希奭擢拔为殿中侍御史。 罗希奭和吉温一样,是有名的酷吏,做事不择手段,这俩人和其他几名御史一起,被派遣去巡察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昂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孙谨说地方上自己去不得了。 感情李林甫在朝堂上没有扳倒太子李亨,现在准备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准备大清洗地方上的太子堂。 李昂暗暗心惊,以吉温和罗希奭的手段,这次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冤死,到时一支支毒箭从地方上射来,普天盖地地射向太子李亨,左相李适之也势必难以幸免。 自己作为李适之推荐录取的新科进士,如果外放地方,那真是刚好撞到抢口上去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感觉到了危机在逼近的李昂,匆匆办完了手续,第三天便离开长安,前往陇右赴任。 到军中任职,南宫紫烟是没法带去了,李昂把李侠子也留了下来,让他在京中主持一切。 第三天一早,城西的开远门外,人流如织,熙熙攘攘。长亭外杨柳依依,欲留人住。 唐宇、狄远、钱实、魏如良、吴自清、公孙靖宇、以及许多同年,皆来送行。李昂饮过饯行酒,与各人一一道别。 最后才来到马车边,杨男发髻上缠着五色丝缨,往日那明丽动人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离愁,明眸中含情脉脉,她取过侍女端来的酒水说道:“此去陇右,千里迢迢,军中艰苦,不比长安。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我等你回来。” 李昂接过水酒,一口喝尽,笑道:“丫头,别担心,我这样的兵曹参军,不用上战场,不会有事的,你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和你拜堂成亲!” 在这当口,杨男没有心思管他说什么。她把剩下的两杯酒端上来,一一叮嘱道:“在军中你没有依仗。万事小心,别触犯了军法………” “好了,丫头,我会小心的,我就老老实实去做我的八品小参军,混个一年半载的,等朝中形势缓和,就想办法调回来。”李昂显得很轻松,脸上带着笑意。把酒一一喝下。 杨男心里清楚,他也就嘴上这么说说,以他的性格,恐怕到了哪里都不甘寂寞,劝也没用。 “小叮当,过来。”杨男把小叮当叫过来,蹲下身轻抚着它的头叮嘱道,“小叮当,现在。你就跟着他去吧,记住,帮我保护好他,你们要一起平安回来。知道吗?” 小叮当的体型已经非常高大,看上去威风凛凛。它跟在杨男身边久了,有些不舍。呜呜地低嗥着,如解人意。 “好了。丫头,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李昂轻声说道。 杨男站起身来,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入脑海里。“李郎,珍重!”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李昂,李昂心里一暖,牵过她的手,拍拍手背说道:“丫头,你在京里,也要保重自己,等我回来。” “嗯。” “南门,走!”李昂说着,翻上虢国夫人送的那匹宝马,向众人挥别之后,带着伍轩和小叮当驰去。 一溜烟尘向西而去,在这晚春的清晨,狼嗥声声,啸啸马鸣……。 谁也不知道,李昂此去陇右意味着什么,包括他自己。 他身穿八品官服,腰挎横刀,带着伍轩和小叮当顺着泱泱渭水向西,晓行夜宿,一路急驰,过武功、经虢县,渡陈仓,过了陇州就是陇右道了。 陇右节度使衙驻鄯州。领鄯、秦、河、渭、兰、临、武、洮、岷、廓、叠、宕12州行政,先后统临洮、河源、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威武、宁塞、镇西、宁边、威胜(宛秀)、金天、曜武、武宁、天成、振威等军和绥和、平夷、合川守捉,共驻军75000人,马10600匹,主要任务是防御吐蕃东侵。 李昂到了陇州,实际上路途才行了三分之一,要到达鄯州,还要走上千里路程。 他这个都督府兵曹参军,只是个八品小官,通常的职责是掌军防、门禁、田猎、烽候、驿传等事务。当然,这只是通常上的职责,真到了都督府,节度大使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军中与地方上不同,随便扣你个“贻误军机”的罪名,就把你砍了也不奇怪,别以为你是进士就了不起,实在不行给你报个“战死”,这山高皇帝远,朝廷还能去细查不成? 对陇右的生活,伍轩有些期待。这天在陇西驿夜宿时,李昂随口问道:“南门,你从过军,没错吧?” 伍轩微微一愕,随即如实答道:“回郎君,我前几年曾在剑南军中任过马军队正。” “后来为什么离开军中?” “这………属下犯了军规,在军中呆不下去。” 李昂淡淡一笑,没有继续追问这事,他说道:“此次咱们前往陇右,想不想大干一场?” 伍轩倒是很期待,可李昂是个文官,到了军中,多是掌些杂务,基本上没有机会带兵,怎么大干一场? 他想了想问道:“郎君可是有什么打算?”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哈哈哈……。既然到了陇右,自要寻到机会,好好****一场。” 伍轩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喜道:“愿追随郎君杀敌!” “嘿嘿,把我孙子兵法拿来,我研究研究。” 听他这话,伍轩突然感觉有些不靠谱,这怎么看都像是临阵磨枪啊! ****************** ps:今天二十八号咯,还有两天二月又要结束了,各位兄弟姐妹,急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急须大家的支持和鼓励。这个月的月票才一百多张,惨淡啊! 自从开始写这本书,家里诸事不顺,我努力坚持着,写得很辛苦,鼻了,不吐苦水了,努力更新吧,也请大家给一点支持,才能继续坚持写下去。 。(。) 第0265章 到陇右 历代的皇宫都是坐北朝南,以这个方向算,习惯上便以东为左,以西为右。 陇右指的是陇山(六盘山)以西至青海湖一带的广大方区,大唐的陇右道下辖十八州,节度大使衙门设在鄯州。 过了渭州之后,尽是层层叠叠的黄土高原,放眼望去,莽莽苍苍,一派苍凉。已经是四月了,但高原之上仍不见回暖,寒风呼啸着卷过破顶,扬起阵阵黄尘。 前往兰州的官道上,不时能看到一支商队,驼铃声声,风尘仆仆,朝着他们心中的圣地长安而去。 人到了这莽莽高原之中,显得特别的渺小,不时传来一阵铿锵有力有秦腔,悲凉之中透着雄壮。 小叮当却显得很兴奋,不时跑到高坡上长嗥,声透九霄,李昂也不再约束它,它每天总能带一两只猎物,这让李昂和伍轩一路过得挺滋润的。 这天已快到兰州了,李昂二人急行八十里,错过宿头,二人只得在一条小溪边的树林里夜宿。 黄土高原上残阳如血,野狐在荒草地里叫着,听直来像人在啼哭。 小叮当不负所望,带回了一只几斤重的野兔。 李昂站在湍急的溪流岸上,脚下如磐石,气沉丹田,霍然拔出寒气逼人的横刀,双臂持刀猛然挥出,以豪迈的秦腔大吼着,“大风起兮云飞扬……。吃肉全靠小叮当!” 噗!一声轻响,当空落下的野兔被一刀划开了肚子。然后……没有然后,李昂转身走到树下,继续看他的孙子兵法去了。 伍轩哭笑不得,还以为今天他昂会亲自动手做顿吃的呢,结果摆出那么大的架势。就给兔子开了个膛。 没办法,今天错过了宿头,只能自己动手了,伍轩捡起兔子,到溪边清理。然后在树林间燃起一堆火,把清理好的野兔架到火上烤。 很快。野兔就滋滋地冒出油来,诱人的香气飘散在树林间。李昂没心思看书了,凑合到火边来烤着火。 伍轩随口说道:“一直以来,陇右防吐蕃,朔方备北狄,一起拱卫关中的同时,护卫了河西两翼。以保障河西走廊畅通。河西为经营西域的后方总部,安西四镇,北庭则为两个前沿据占。形成了大唐西北军事格局。 去年。王忠嗣大使与回纥一起,把突厥灭了,北疆已靖。可以想见,接下来,多大唐的军事重心定会移到陇右,以对付吐蕃为要务。 郎君在这个时候外放陇右,可谓是恰逢其时,以郎君的才智。若有献上良策,打击吐蕃。这可比到地方为官晋升快得多。” “吐蕃居其上,我大唐居其下,吐蕃占尽地利,我大唐想仰攻而上,哪有那么容易?还是先到鄯州摸清情况再谈其他吧。” 李昂揉着大腿,这段时间连日骑马赶路。大腿有些酸胀。小叮当还有些怕火,趴在几丈外的大树下,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望着他。 伍轩取来酒壶,和李昂分食烤熟的兔子,他一边啃着焦黄的烤兔腿。一边说道:“郎君心里,就真的没有个计划吗?若是您到了陇右,甘于守着库房,处理几封驿信,属下是不信的。” “好吧,我准备到任之后,就把吐蕃给灭了,这你总该信了吧?” “嘿嘿……至少这更像是郎君的性格。” 李昂拿过酒壶,连喝了两大口,这酒有点象甜酒酿,对李昂来说根饮料差不多,还挺解渴的。山林外的夕阳渐渐沉下高坡去,东方的天空中,一轮淡淡的满月已经升起,晚风带着寒气吹过树梢,发出阵阵的啸声。 他转开话题道:“南门,你骑谢功夫怎么样?” “还行。”伍轩也抄起自己的酒壶,咕噜地喝着。 “到了鄯州,第一件事,教我骑射。”李昂的骑术已经很不错,但很少有机会碰弓箭,汝阳王李琎箭术一流,在长安时,李昂曾向他讨教过一些箭术要领,但缺少实践训练。 伍轩笑道:“用不着我教,到了军中,郎君多练练就好了。胡人多善射,并不是他们天赋有多高,不过是从小骑射,熟能生巧罢了。” 这倒也是,李昂想起卖油翁的故事,射箭和倒油入瓶差不多,都是熟能生巧,当然,各人的天赋还是有差异的。 是夜,天风浩荡,月色凄冷,李昂和伍轩各卷着一张毯子在火堆旁睡觉,到了二更,伍轩就冻醒了,起来回柴火,却发现李昂似乎不怕冷,睡得正香,他心中暗暗诧异。 嗥!嗥!嗥……。。 远处的高坡上,突然传来几声狼嚎,伍轩出去张望,但见清冷的月光下,一头巨狼正在高坡上仰首对月长嗥,那声音幽远而神秘,仿佛在与天上的冷月交流着什么。 很快,四野里也隐隐传来了狼嚎声,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伍轩他们的两匹坐骑开始烦躁不安起来,不断打着鼻息,踢着蹄子。 “南门,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火堆边突然传来李昂的声音,伍轩有些不放心地说道:“郎君,你睡吧,我守着。” “你守啥呀,小叮当找它小伙伴们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你凑什么热闹?” “嘿嘿……”伍轩干笑几声,重新回到火堆旁睡下。 这也是李昂神奇的地方之一,别人从小把狼崽抱来养,能相处得很好这不是没有,但像李昂这样,能让小叮当这么听话的,还真没听过。 他们这一路上夜宿荒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小叮当在,都不用守夜。甚至早上小叮当还能猎回野味,给他们做早餐。 从这一夜开始,小叮当变得越来越活跃,特别是过了兰州之后,每夜它总是找到附近的高处嗥叫,而回应的狼声侧越来越密集。 那夜在湟水旁的龙泉驿投宿,小叮当依旧夜出嗥叫,整夜里,怕不得有两三百头狼回应,那声势极为为吓人,四野里尽是骇人的狼声,此起彼落,百兽为之惊恐。 几个驿卒吓得心惊胆战,一夜没睡,苦熬了一夜,第二天个个眼睛里全是血丝,走路都打飘,看得李昂嘿嘿直笑。 伍轩去把马牵来后,说道:“郎君,你还有心笑呢,小叮当这动静闹得越来越大了,咱们的坐骑也是整夜心惊胆战的没法休息,你再不管管小叮当,咱们就得走路去鄯州了。” 李昂看看自己的坐骑,确实有些无精打采的,他的是千里良驹,这还算好的了,伍轩的坐骑看样子一骑上去就可能会趴下。 “算了,这儿离鄯州也就两日路程了,小叮当在长安关了这么久,让它撒撒野吧。咱们走慢点就是。” 为了照顾小叮当,本来两天的路程,李昂和伍轩足足走了四天,才来到鄯州。 鄯州城的位置大概是后世的乐都县城所在地,离鄯城(西宁)已经不远。这里河纳百川灵秀,湟水泱泱,其流汤汤,山川丰盈,水草肥美。 自开元二年,设置陇右节度使于鄯州后,使鄯州一路成为西北地区的军事政治中心和商贸重镇,城内集陇右节度使署、鄯州都督府、湟水县衙三级军政署衙于一城,人口密集,商贾云集,经济繁荣; 高适曾在这里写下:万骑争歌杨柳春,千场对舞绣麒麟。到处尽适欢洽事,相看总是太平人。的诗句。可见开元以来,大唐在这里的统治相当稳固。 远远望去,城墙周长怕不得有十余里,城墙高耸,城楼巍峨,城门上飘扬着大唐的旗帜,俨然一座西北雄城。 李昂两人风尘仆仆,走了近一个月时间,总算到地头了,这里是王忠嗣的地盘,李林甫手再长,一时半会是伸不到这儿来了。 李昂心情颇为轻松,不禁又哼了歌儿:“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来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的开放,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城门外,一支支商队进出频繁,他们主要的商品是素绢,也就是没有印染的丝绸。你要问鄯州又不产丝绸,这里哪来的那么多丝绸?这问题就有得一说了。 大唐自开元之后,边军已多是募兵,募兵就得发饷银。大唐产铜有限,铜钱还不够国内流通,而且一贯铜钱重达七八斤,要将一万贯铜钱运来边疆,光是路上的费用,都是个巨大的数字。 所以,大唐各镇边军主要是以素绢为饷银,按朝廷规定,一匹绢宽一尺八寸,长四丈,其重量不过几两,这可比运铜钱过来轻便多了。 象陇右军镇每年的军饷是250万匹绢,这些绢到了士兵手上,可以当作货币来交易。商贾从士兵手中收取素绢后,再向西贩卖。 军饷发丝绢,这可以说是造就了大唐丝绸之路空前繁荣的主要原因之一。 李昂挤过挤在商队间,在城门的士兵验过官凭印信之后,顺利踏入了鄯州城,就在此时,城头一阵角鼓声响起,李昂不禁一惊,莫非有敌来袭? ********** ps:再加上一章,求月票!求订阅! 。(。) 第0266章 怀璧其罪 李昂刚踏入鄯州城,就听城中传来一阵阵角鼓声,他还以为刚来就遇到敌人来袭呢。 有过从军经历的伍轩对他说道:“郎君莫慌,这鼓声应该是从城中的军营内传来,想必是城中驻军在进行日常训练。” “咳咳……。。”李昂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轻咳了两声说道,“你哪只眼瞧见我慌了?怎么说话呢你?本官堂堂的八品兵曹参军,听到点鼓声会慌了神?” 伍轩赶紧道歉道:“郎君恕罪,我嘴笨,说错话了。嘿嘿……。” 既然要来陇右,李昂对目前陇右的整体态势还是有过一番研究的。陇右节度使辖下,共有七万五千人马,其中骑兵一万六千人。 兵力布局为:驻守鄯州城内的临洮军,兵力一万五千人,马八千四百匹。 鄯州城西去一百二十里的鄯城郡驻有河源军,兵力一万四千人,马六百五十匹。 鄯州城西去二百三十里,还有白水军,有兵力四千人,马五百匹。 白水军以南的星宿川西面,还驻有安人军,计有兵力一万,马三百五十匹。这两军主要防备吐蕃绕过青海湖北岸来攻。 另外,鄯州城西南面三百一十里,有威戎军,有兵力一千。加上西南去二百三十里外有绥和守捉,也有兵力一千。这两千兵力主要是防备西南石堡方向的吐蕃兵力。 鄯州南面还有积石军,宁塞军,合川守捉等控制吐蕃北下要隘。 以这样的军力分布。吐蕃根本不可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举打到鄯州城下来。 再者。自开元以来,大唐对吐蕃作战。总体上是胜多败少,吐蕃虽占尽地利,却被打得几度遣使求和。 再说了,老子已经进城了,怕个啥? 咱只是乍闻军鼓,有点热血沸腾而已! 李昂带着伍轩来到陇右节度使衙前,但见府树六纛,随风猎猎翻卷,大旗之下。两列雄兵对立,威风凛凛;不时有信使飞骑驰来,到门前翻身下马快步入府。 李昂上去递上吏部文书,府前的士兵查看之后,将他引了进去。 从这名引路的士兵口中,李昂才知道,节度使王忠嗣还没到任呢。 现在陇右节度使衙门的军务主要是由节度副使董延光,行军司马崔乾佑主持。 这个也不难理解,王忠嗣原来就兼着朔方、河东两镇节度大使之职。现在虽然以陇右为重,但王忠嗣要来陇右,总得把朔方、河东的军务妥善安排一下。不可能像李昂这样,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李昂首先见到的是行军司马崔乾佑。 行军司马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位。掌弼戎政.居则习蒐狩,有役则申战守之法,器械、粮草、军籍、赐予皆专焉。 说白了。司军司马就类似于参谋长,故军政大事。节度使多会咨询其意見。很多曾任幕府行军司马的官員,后出任节度使之职。 这个崔乾佑四十来岁。脸颊瘦长,腭下胡须萧疏,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昂。 李昂赶紧上去施礼道:“下官李昂,参见崔司马。” 崔乾佑随口说道:“新科进士李探花,本官居于边塞,也有所耳闻,却不曾想这么年轻,真是英才出少年啊。” 李昂连忙谦逊道:“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年轻识浅,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崔司马坐镇陇右,威震吐蕃,下官才是真的如雷贯耳,景仰已久。今后下官在崔司马手下任职,还望崔司马多多提点。” 崔乾佑见他谦虚知礼,对他的第一印象至少没有多反感,点头道:“好说,好说,李探花年纪轻轻,肯到这边陲之地来,足见其志不小。董副使在营中练兵,不在衙中。你一路鞍马劳顿,本官先让人给你安排住处,你先歇息一下,明日一早到议事厅,本官再给你引见董副使及各位同僚吧。” 通常蕃镇使府中的文职官员有:副使一人,行军司马一人,判官二人,支使,掌书记一人,以及兵曹参军、参谋,随军等。 其中,副吏一职权力渐重,陇右节度副使还兼着关西兵马使一职,同节度使谋镇中事务。像现在王忠嗣未到任,陇右军政事务实际上就是副使为首,行军司马为辅。 李昂当然想尽快和同僚混个脸熟,但崔乾佑这么说,他也只好顺从道:“全凭崔司马安排。” 崔乾佑叫来一名小吏,带李昂去官舍安置。 李昂出府衙外,正准备叫上伍轩一起,跟小吏去官舍安顿下来,就见府衙前的大街上,一队兵马驰来。 前面一员大帅,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黑须如虬,披风横飘,一马当先。他身后跟着二十骑,无不是背弓挎刀,虎视狼顾,杀气腾腾。 李昂赶紧让到路边,那大帅驰过李昂身边时,突然“咦”的一声,勒停战马,他身后的亲兵训练极为有素,也纷纷勒马停下,丝毫不乱。 身边的小吏提醒李昂道:“李兵曹,这就是节度副使。” 李昂赶紧抱拳施礼道:“下官兵曹参军李昂,拜见董副使!” “你是新来的兵曹参军?”董延光坐在马上,俯视着李昂。 “正是,方才崔司马说董副使不在衙中………” “你这马卖给本帅吧,要钱几何?”董延光有些不耐烦,直接指着李昂的坐骑问道,那种强权的姿态显露无遗,根本没把李昂这个八品小兵曹放在眼里。 李昂没料到一来就遇上这样的人,暗暗皱了皱眉答道:“回董副使,下官的坐骑乃友人所赠,转卖的话不免伤及朋友一片情谊,实在抱歉。” 董延光虎目一瞪,跳下马来,一边向李昂的坐骑走去,一边说道:“友人相赠就卖不得吗?你一个小小的文官,留着这等千里良驹,实在是暴殄天物!这样吧,本帅把我的坐骑换给你代步,再补你一些钱,你把这千里良驹给本帅,让它随本帅上阵杀敌,也免得委曲了这等千里良驹。” 董延光刚接近李昂的坐骑,它便突然人立而起,嘶鸣着踏下来,还好董延光见机得快,踉跄地躲开,几乎摔倒。 “好马!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董延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越看越喜欢。 李昂落定决心说道:“董副使,对不起,这马是好友所赠,下官实在不能卖。” 董延光还没说话,那身后那些亲兵却先厉吼起来: “一个小小的兵曹,这样的千里良驹,也是你配骑的吗?” “再啰嗦,一刀砍了他!” “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董延光抬抬手,制止了情绪激动的亲兵,那杀气腾腾的目光再次瞪着李昂,一字一顿地问道:“这马,你真的不卖?” 李昂坦然地回望他一眼,不卑不亢地抱拳答道:“董副使见谅。” “哼!”董延光冷哼一声,转身带着一众亲兵入衙而去。 旁边的小吏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李昂,什么也没说,带着他往官舍而去。 官舍就在使衙西侧,小吏把他们带进一个小院,打开一明一暗两间陋室,对李昂说道:“李兵曹,这就是你的住处,对面住的是柳兵曹,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问问柳兵曹,某先告退了。” 小吏像是逃避瘟疫似的,说完匆匆走了。 这一明一暗两间房,连窗户纸都是烂的,阳光从瓦面的破洞照进来,形成一道道明亮的光束,细小的浮尘在光束里飘浮着。 李昂拍了拍榻上的灰尘,坐下吁了一口气。 那小吏一走远,伍轩就忍不住上来说道:“郎君,咱们这一来,就把这董副使给得罪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李昂平静地答道:“要想过好日子,我就不会来陇右了。当然了,好不好也是个人主观看法,你觉得好,它就是好,你觉得不好,它就是不好。” 伍轩有些急了:“郎君!如今王节度还没到任,一切由这董副使说了算,咱们得罪了他,能有什么好结果,郎君一向足智多谋,您快想想对策吧。” 李昂安慰道:“南门别急,崔司马对我的印象应该还不错,晚上我看看能不能去拜访他一回。我官职虽小,好歹也是吏部正儿八经派来的官员,这位董副使除了给我小鞋穿,也未必敢真把我怎么样。现在情况不明,不好乱来,还是先不要自乱阵脚的好。” “郎君啊,这军事不比地方上,这董副使真要整郎君的话,可不光是给你穿只小鞋那么简单,说不定会直接把你派到前线去,借吐蕃人的刀来杀人啊!” 李昂不慌不忙地说道:“怕他个鸟!咱们不是也有刀吗?你不是一直想着上阵杀敌吗?董延光如果真这么干,不正合你的意吗?咱们提几个吐蕃人的脑袋回来,等王大使到了,正好给王大使献礼。” 伍轩还待再说,李昂摇摇手说道:“安了!我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人这一生啊,永远别指望总是一帆风顺,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事已经摊上了,你怕有屁用!你越是怕,事情越是找上来,咱们走着瞧!” 。**************** ps:感谢nvcamcry、修竹哥哥、八八戒戒等人的打赏,谢谢。 今天是二月最后一天了,各位兄弟姐妹看看票夹,还余有月票的,投给我鼓励一下吧,每天俺也就几票,看得见的惨淡,另外就是真诚的求订阅,毕竟这才是我全部生活的来源,全靠这艰难地维持一日三餐了。有能力订阅的读者,请到起点订阅正版支持一下吧,生活真不容易。 。(。) 第0267章 不低头(求月票) ps:新的一个月来了,求保底月票!二月不堪回首,但愿三月能有个好成绩,求各位兄弟姐妹把保底月票,投下来支持一下吧,这几个月走得很艰难,辛酸不忍言,一日三餐,全靠微薄的订阅收入支撑。除了努力坚持,只能期望大家的支持了。 求订阅,求月票! ********************************************** 当天傍晚,李昂去找行军司马崔乾佑,扑了个空。其府上的随从告诉李昂,崔乾佑出门赴宴去了,至于去赴谁的宴,那下人根本就懒得和李昂说。 好吧,李昂决定谁也不找了,爱咋咋嘀吧。 如果在使衙前李昂老老实实低下头,把自己的坐骑献上,就不会有这场风波。 现实中,很多下属跑去向上司送礼,以求得上司的提拔或照顾,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李昂也给人送过礼,比如给上溪村的高里正,给益州录事参军周亮等人都送过。那为什么现在他不愿把马送给节度副使董延光呢? 很简单,以前送礼,是他情愿的。现在董延光见面就索要他的马,态度强硬,李昂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呀? 老子的东西,我杀了挂腊肉是我自己的事,凭什么你叫送就送给你呀? 这天晚上,李昂没有再看书,一个人在琢磨着。伍轩以为他在想对策,殊不知,李昂其实是在琢磨一首诗。 这世上的事,总是有其两面性。有利就有弊,有弊也就会有利,关键就看你能不能看清利弊,并从中获得什么。 李昂已经想好了,如果董延光真的给自己穿小鞋,他就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拒绝行贿,不畏强权,拒绝同流合污、阿谀奉承的大唐新一代五好青年。 第二天,李昂一早来到使衙,进进出出的官吏都是悄悄瞄他一眼,便把脸撇开,生怕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直到行军司马崔乾佑到来,才跟他说了句:“李兵曹,你先等一下。” 就这么一句。接下来,也没人叫他去参加议事厅的例会,李昂就这样被彻底冷落了。 李昂在使衙的走廊上等待,直到过午,饿得他肚子咕咕叫,才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官员走过来,对李昂说道:“李兵曹,本官是使衙掌书记严凌。董副使方才接报,近月吐蕃不时入犯。西海沿线烽火台多有毁坏,董副使命你前往监督修缮,同时侦察吐蕃敌情,回报使衙。” 李昂这个兵曹参军的职责,通常是掌军防、门禁、田猎、烽候、驿传等,但实际并不一定。一般是上官安排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修缮烽火台这样的事,分到李昂头上也不奇怪,李昂没什么好说的,便应了下来。 严凌沉吟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修缮烽火台之事,董副使限你二十日内完成,以防吐蕃趁机大举入犯,若二十日不能完工,则以贻误军机处治。” 李昂暗暗皱了皱眉,询问道:“敢请问严掌书,共有多少座烽火台毁坏?又给下官多少人力用于修缮?” 严凌似乎早料到他有些一问,当即答道:“具体情况军报上没有详细说明,需要李兵曹前往实地勘察;至于修缮所需人手以及材料,李兵曹到了安人军后,可向韦耀武韦将军请调。” 李昂淡淡一笑道:“若是韦将军不予配合,下官是不是只能提着脑袋回来见董副使啊?” 严凌左右看了一眼,小声对李昂说道:“李兵曹,本官只能提醒你,你若是违抗军令,董副使现在就能以军法处置你。你依命前往,二十天之后,王大使若是能赶到鄯州上任,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本官能说的就这么多,李兵曹珍重。” 严凌说完,将一张文书往李昂手里一塞,然后抱抱拳转身离开。 李昂看了看那文书,内容就是命他去监督修缮烽火台,侦察敌情,上面盖有使衙大印,这就是李昂唯一得到的东西。 安人军位于鄯州西去二百三十里左右的星宿川一带,中间隔着鄯城(西宁),驻军一万,是防御吐蕃入犯陇右的桥头堡之一。 二百多里路,按正常情况光是路上就要花掉几天时间。现在董延光只给他二十天时间,除了一纸空泛的文书,什么也没给,故意刁难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李昂出了使衙,带着伍轩和小叮当,就这样踏上了这段凶险的旅程。 鄯州西门外,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离城门不远处的路边,有一方大石颇为显眼,李昂勒停马匹,对伍轩说道:“南门,快磨墨,本官诗兴大发,要在此提诗一首。” “郎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致题诗?”事情这么棘手,伍轩心里正愁着呢。 李昂不慌不忙地笑道:“少废话,快磨墨,本官满腔诗情快要抑制不住迸发出来了!” 伍轩无语了,拿出小砚,再从水壶里倒了点水,磨起墨来。 李昂拿出大笔,醮饱了浓墨,然后在大石上挥毫写下四行诗句: 昨日京中探花郎, 今朝轻骑渡河湟。 莫笑书生多意气, 踏破长云青海间。 当然,最后他是不忘落款留字的。路上往来的行人围观过来,纷纷叫好。李探花之名很快就在人群中传开。 李昂暗暗一笑,既然要玩,那咱们就好好玩玩,眼看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重新醮饱浓墨,再次挥笔题下一首诗: 使君索马笑书生, 牙兵谩辱吾不惊。 此心好似昆仑雪, 宁向疆场取功名。 这首诗显浅易懂,虽然没有说明使君是谁,但却把“使君索马,牙兵谩骂”。而自己不愿阿谀奉承,宁愿到疆场上去真刀真枪地夺取功名的意志写了出来。 李昂题完诗,纵身上马,带着朗声大笑向西飞驰而去。 他这两首诗因为有针对性,很快就在鄯州传开,人们议论纷纷。猜测着是哪个“使君”在向李探花索贿。 这种时候,总免不了有所谓的“知道内幕”的人出来炫耀,把董延光在使衙前向李探花索贿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事情很快传到了使衙里,除了董延光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只不过大家都不愿触那霉头去告诉董延光本人。 对于李昂来说,事情既然已经不可挽回,那就先赚个好名声再说,眼下这对他派不上用场。但今后一定有用。 当然,前提是得有今后。 李昂带着伍轩一路向西,过鄯城,经临蕃城,再行六十里到达绥戎城(湟源县)。 绥戎城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从这里往南六十里,有定戎城,定戎城那边。就是著名的战备要隘石堡城了。石堡城是青海湖东侧进入吐蕃的必经之地,吐蕃称之为铁仞城。 开元十七年三月。信安王李祎采取远距离奔袭战术,在吐蕃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日夜兼程杀奔石堡。吐蕃守城官兵措手不及,石堡城落入唐军之手。 可惜在开元二十九年,因为防守不力,石堡城又丢了。这使得大唐的防御变得很被动。 而从绥戎城向西六十里。就是安人军,也就是李昂此行的目的地。 安人军防御的是从青海湖北面绕道来犯的吐蕃兵马。 如果是冬天,青海湖结冰时,吐蕃人可以踏冰过湖,倾泄而下。因此安人军的防御任务很重,共驻守了一万重兵。 这一路上,李昂并不太急,反而是伍轩不时催促道:“郎君,咱们还是快点吧,赶过去,把情况先了解清楚,也好寻个应对之策。” 李昂望着莽莽群山,看着飘浮的白云,淡然地说道:“还了解什么,事情还不够清楚吗?董延光这次分明就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咱们早一天到,晚一天到,有什么差别呢?” 伍轩心急如焚地说道:“难道郎君就甘心这么等死吗?” 李昂笑道:“等死倒未必,南门你别忘了,除了修缮烽火台,董延光还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去察看吐蕃敌情。” 伍轩心中一动,追问道:“郎君,你可是已经有腹案,快说来属下听听,行吗?” “现在还谈不上什么腹案,等到了安人军,看能不能从安人军使手上骗些人马再说吧。” “郎君,这恐怕不容易啊。” “那也未必,咱们走着瞧。” 为了安伍轩的心,李昂加快了行程,六十里路用了半天时间,便来到安人军中,此地位于湟水上游,星宿川西侧。 从这里西望,便可以望见土石皆赤,寸草不生的赤岭,目前大唐与吐蕃之间便是以赤岭为界。赤岭虽然没有险峻的峭壁,峥嵘的奇峰,却也有雄伟的风姿和磅礴的气势。 李昂顾不得多看,带着伍轩直入安人军,请见军使冯守节。 冯守节已经接到节度副使董延光的急信,他在大帐摆满兵马,杀气腾腾的。亲兵将李昂引进大帐时,他毫不掩饰脸上嘲讽的冷笑。 李昂不卑不亢,在帐下对他拱拱手道:“总算见到冯军使了,下官在长安时,有幸作为左相的座上宾,曾听皇甫大使提到冯军使,说冯军使坐镇安人军两年,不教吐蕃一兵一卒过赤岭,实在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下官看冯军使帐外兵马,个个训练有素,杀气腾腾,果然名不虚传,下官佩服,佩服!” 扯虎皮充大旗,谁不会?凭几句花言巧语,就想哄得杀伐多年的冯军使团团转? 冯守节冷笑道:“董副使派李兵曹来修缮烽火台,本使好心提醒李兵曹一句,您的时间不多咯!” ps:求保底月票! 。(。) 第0268章 赤岭之行(求保底月票!) 冯守节冷笑道:“董副使派李兵曹来修缮烽火台,本使好心提醒李兵曹一句,您的时间不多咯!” 冯守节端坐在长几后,长几上横架着一把大刀,帐外的光线照射进来,正好反射在李昂脸上。 但李昂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让人觉得他脸上光彩流动,阳光而自信。 “冯军使似乎忘了一点,这陇右军镇,由董副使说了算的时间似乎也不多了。” 冯守节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声震梁宇。李昂也不知道他大笑个什么鬼,便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李兵曹自信满满,还真难得啊!哈哈哈………。。” 李昂笑道:“冯军使过奖了,不瞒冯军使,出鄯州时,下官还在城门外题了首诗,冯军使有没有兴趣听听。”李昂也不等他回答,便负手吟诵道,“使君索马笑书生,牙兵谩辱吾不惊。此心好似昆仑雪,宁向疆场取功名。冯军使觉得在下官这首诗作得如何?” 冯守节双目蓦然睁大了不少,如有实质的目光投注在李昂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嗬!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昂不动声色地否定道:“非也!下官并不觉得董副使可怕,他就算是一头老虎,也是莽虎而非猛虎,他连下官的底细都没打听清楚,就贸然想如此对我,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呼? 冯军使要不要去看看下官的坐骑,那样的千里良驹,等闲人等有钱就能买到的?只要稍为聪明的人,就应该想到,能送这样的宝马给下官的人,绝非一般的狐朋狗友。” 冯守节眉梢轻轻一挑。李昂这番话给他心里造成了不小的触动。李昂一个小小的八品兵曹参军,初来乍到,不仅敢回绝了堂堂的节度副使,甚至还敢写那样的诗来讽刺,如果没有点背景,那他一定是疯了。 冯守节打量着一派淡定的李昂。怎么看他也不像个疯子。 李昂笑道:“冯军使不用劳心费神去猜了,我在左相府的宴席上,确实听皇惟大使提到过冯军使,今日我不妨给冯军使透露一句。下官那匹千里良驹,乃出自禁中,是以,不管是董副使,还是别人,下官都不可能转让。” 冯守节对李昂的话。虽然还存有怀疑,但也不敢贸然否定,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是出自禁中的稀罕宝马,本使还真想开开眼界。” “冯军使请便。” 李昂的坐骑就在大帐外,冯守节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对李昂的话越发多信了几分,那样千里良驹,和传说中太宗皇帝的八骏绝对有得一比。定是西域进贡的宝马。 由此推断,李昂说此马出自禁中。或许真不是虚张声势。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怀着这样的疑问,冯守节重回大帐之后,表面上对李昂的态度稍为客气了一些。 但也就客气一些而已。 李昂是什么来头还不清楚,就算他在长安真的手眼通天,但到了这陇右,恐怕一时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而节度副使董延光却是他的顶头上司。两人的私交甚笃,不然董延光也不会把李昂打发到他这边来,对董延光,他总得有个交待。 冯守节拿起帕子,一边擦试着长几上的宝刀。一边说道:“本使是个粗人,向来只知道听令行事,上阵杀敌。李兵曹与董副使之间有何纠葛,本使无权过问;董副使派李兵曹来督建烽火台,本使自会依令配合,拨你三十民壮, 其他的,本使就爱莫能助了。我陇右换帅,吐蕃人已经获知,近来活动十分频繁,不时有小股敌骑突入侦察劫掠。本使怀疑吐蕃可能在近期会大举来犯,是以须得做好万全准备。” “冯军使依令行事,下官自然不敢让冯军使为难。” 李昂心知,再虚言恫吓下去也没意思了,别人也不都是吓大的,凡事过犹不及,能让冯守节有所顾忌,已经很不错了。 他拿出使衙的文书,递给冯守节道:“请冯军使过目。” “不必了。” “下官只是要提醒冯军使,除了修缮烽火台,董副使还派给下官一个任务,那就是侦察敌情。冯军使既然声称一切依令行事,总得给下官一些骑兵用于侦察吧?” 冯守节拿过文书一看,还真有这一条,董延光在给他的急信中却没有提及,派一个初来乍到的兵曹去侦察敌情,董延光这一手还真是想把人往死里整啊。 冯守节细细盘算了一下,在用于修缮烽火台的民壮方面,他已经严格按照董延光的意思,只给了三十名。 鉴于李昂不知什么来头,他决定卖李昂一个小小的人情,给他三十名骑兵用于侦察敌情,量他一个文人,又是初来乍到,也弄不出什么响动来。 当然,就算是他自己带着三十名骑兵,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李昂虽然没有具体去看过烽火台,但他以常理推断,一般的烽火台都是建在险要高峻之处,要修缮谈何容易,冯守节只给他三十名民壮,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既然不可能完成,就不必在这方面费心思了,倒不如从另一方面着手,多要一点资源。 “冯军使不是说近来吐蕃兵马活动频繁吗?三十骑太少了,给我五十骑吧,冯军节好歹让我这个兵曹参军保住性命,将来万一朝廷追究下来,冯军使才不至于担上什么责任。下官也会对冯军使感激不尽。” 三十骑和五十骑有多大差别呢?要说多给李昂二十骑,他就能翻起什么大浪来,冯守节还真不信。 既然要卖李昂个人情,为以后留条退路,那就再给他二十骑又何妨? “李兵曹既然这么说,本使就再给你二十骑,李兵曹珍重。” “冯军使之情,下官领了,多谢!” 就这样,李昂带着五十骑兵,三十民壮,在安人军上万士兵的注视中,向赤岭出发了。他们这几十人,连旌旗都没有一面,在雄伟磅礴的赤岭映衬下,显得那么渺小。 那些民壮踌躇不前,近来吐蕃小股人马不时来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遇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昂也换上了一身盔甲,腰挎横刀,他义无反顾的样子,有些悲壮。 雄浑的赤岭猩红如血,寸草不生,岭上的大风卷过,沙尘飞扬,仿佛上古的凶兽在岭上翻腾呼嚎,等着噬人而食。 李昂手按着刀柄,用铿锵而雄壮的秦腔低吼出他那首歌谣:“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不诉说他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的开放。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那铿锵而苍凉的歌声在风里回荡,飘到城头,城头上默默看着他们的唐军心头微微泛酸,仿佛有东西压在心头,让人忍不住想仰天怒吼。 那身材魁梧,脸色有些黎黑,颧骨部位却微微泛着高原红的队正,跟在后面,目光不时瞄李昂一眼,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另一个副队正浓眉大眼,长得颇为英伟,得胜钩上挂着丈八长的马槊,腰间悬着横刀。他神态则比较轻松,甚至可以说有点吊儿啷当。 李昂稍稍放慢马速,回头笑道:“二位怎么称呼?哪里人?” 那位队正抱抱拳,一脸憨笑地答道:“李兵曹直呼某的姓名武达即可,某乃河东太原人氏。” 那副队正则连手都懒得拱一下,两眼望着天上的白云答道:“某华秋,益州人氏。李兵曹,就不用拉关系了,咱们此去,反正是送死的。” 李昂看着他,心头一动,随即哈哈笑道:“若是怕死,本官就不会来陇右了;若是怕死,诸位恐怕也早做逃兵了。男儿大丈夫,功名当向马上取,就算死,好歹也要拉几个敌人垫背吧。” 那华秋嘿嘿笑道:“现在不做逃兵,不等于遇上了吐蕃兵马没人做逃兵哦!功名当向马上取,嘿嘿……。。那也得能取才行。”华秋若有所指,满脸捉陕的表情。 “噢?谁准备做逃兵?”李昂含着笑,环视身后的士兵,最后目光落在华秋身上,“你吗?” 那华秋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道:“这就说不准了,看情况吧。” 后面的几十士兵听了,不少人忍不住偷笑起来。 李昂知道,这些老兵痞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真到遇上强敌的话,估计会立即扔下他自己逃跑。 至于那三十民壮,就更不用说了,李昂也没指望他们。 他轻松地说道:“各位真要逃,我也拦不住,不过呢………嘿嘿,咱们走着瞧!” 华秋见他没有一丝紧张,真不知道这家伙是傻冒还是白痴。不管怎么样,看着挺有趣就是了。 “小叮当,去!” 李昂突然叫了一声,小叮当嗥的一声,立即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如同一个精干的侦察兵。 听到它那嗥声,武达和华秋都不禁一惊,不会吧,狼? ****************** ps:求月票,求订阅,各位读者朋友,码字真不容易,赏口饭吃吧,请到订阅正版支持一下,好歹让我三餐有着落才能安心写下去啊! 真心求订阅!求月票! 。(。) 第0269章 立威 赤岭位于青海湖东南,长近两百里,海拔高达四千多米,是进入吐蕃的必经之地,因赤岭以西的青海湖又被称为西海,因此有“西海屏风”之称。 这里的土质很奇特,多呈红色,草木稀少。目前大唐与吐蕃之间便是以赤岭为界。 登上赤岭之后,向东望,是大片唐军屯的田地,一派田园风情。向西望,碧波荡漾的青海湖一望无际,潋滟动人,湖畔就是天然的大牧场,与东边的田园秀色迥然不同。 这也可以算作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分界线。总之登上赤岭,便常令人产生又上一重天的感觉。 唐军在赤岭一些制高点上建有烽火台,吐蕃骑兵若来袭,这些烽火台远远就能望见,然后点燃烽火狼烟,以便后方及时防备。 吐蕃人自然是将这些烽火台神为眼中钉,不时派兵来攻打,有时甚至是发动夜袭,将唐军的烽火台拔除。 当李昂终于站在这道“西海屏风,草原门户”之上时,心头就不禁发凉。 这里山峦雄浑起伏,层层叠叠,但多是沙质岩,很少有险峻的山峰可供防御,也没有茂密的树林可供躲藏,如果遇上吐蕃骑兵,那只有真刀真枪地拼命了。 再如果敌军人数众多,除了逃跑恐怕只有等死了。 这时那三十青壮,个个都蹲着,跟拉稀了似的,他们没有马,一旦吐蕃人来了,跑都跑不了。所以下意识地蹲下来,以降低暴露的机率。 华秋捉狭道:“李兵曹。这下明白向马上取功名不容易了吧?” 李昂有些不怼地说道:“他娘的!来这鬼地方建烽火台,这是谁的狗屁主意!对于小股人马来说。这儿既无险可守,又没有水源依持,敌人若来围攻,能支撑多久?这不是给吐蕃人送菜嘛?!” 华秋双臂抱在胸前,左脚交叠在右脚上,斜靠在残破的烽火台墙上,歪嘴笑道:“李兵曹的话,也对,也不对。其实这儿一年之中。至少有半年是有水的,而且也不是长年派人来守烽火台,主要是耕种和收成时节才派人来。其他时候,吐蕃人爱来不爱,管他呢。” “少他娘的说废话,这耕种和收获的季节,不刚好是岭上没水的季节吗?” “嘿,李兵曹不赖嘛!”华秋继续不以为意地回道。 华秋就像是幼儿园老师在夸赞小朋友,气得李昂真想给他没个站相的那双腿一个扫膛腿! 倒是那位队正武达很少说话。不过李昂明白,别看这厮一脸憨厚,心眼却一定是大大的坏,感觉他总在盘算着什么似的。 李昂望着被摧毁的烽火台。大发雷霆道:“这鬼地方,修个屁烽火台,不修了。你们,想活命就赶紧跑。往回跑!” 李昂拔出横刀,往那三十个民壮一指。那三十个蹲着拉稀的家伙如蒙大赦,彼此望望,然后扑嗵跪下拜道:“多谢李兵曹活命大恩………” 为什么用省略号呢,因为这些家伙话没说完,就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甚至掀起了一阵阵的泥尘。 山坡上,战马嘶鸣,只剩下李昂、伍轩和五十名唐军。武达试探地问道:“李兵曹,咱们呢,是不是也可以撤了?” 五十名唐军,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等着李昂的回答。 李昂瞥了他们一眼后,从马鞍上取下酒囊自顾地喝着,闻到酒香的士兵不禁直咽口水,但军中禁酒,他们囊中只有水。 李昂头也不抬地问道:“想喝吗?” “想!”也不知道是谁嘴门没把住,漏出了风来。 “我知道你们打心里瞧不起我。”李昂哪管他想不想喝酒,自顾地说道,“我看得出,你们都是从军多年的人,应该个个都斩过敌人的首级,瞧不起我这新来的很正常。不过你们从军多年,最高的也只混了个队正,知道原因何在吗?” 山坡上,干冷的风吹来,吹得大家的衣服猎猎作响,日头高照,大家不时向西望望,生怕吐蕃人突然杀来,真正有心听李昂扯蛋的人大概不多。 华秋算是一个吧,这家伙有些玩世不恭,脸上好像永远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仍然歪嘴笑道:“李兵曹,你说说,我为什么至今还只是个副队头?” “因为你今天才遇到我。” “哧!”华秋轻哧一声,手指一屈,将一块小石子弹飞出去。 李昂注意到他的手上满是老茧,青筋凸起如虬,显得苍劲有力。 “在赤岭上设烽火台,确实不是办法,不仅空耗人力物力,作用还不大。要是我主持这里的军备,绝对不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蠢事。” 武达好奇地插了一句:“如果由李兵曹主持军务,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华秋挑眉,笑道:“李兵曹大概是没见过吐蕃人的骑兵,那是来去如风,捉摸不定,在这赤岭上设几个烽火台,至少还能提前作些预警,要是没有这些烽火台……”华秋指着东边大片的屯田说道,“恐怕每年的庄稼别想收了。” “有了这几座烽火台,不见得这庄稼就能收上多少吧?” 华秋讪讪一笑,没有再反驳,事实确实如此,吐蕃人来的都是骑兵,每年庄稼收获的季节,就会大举来袭,抢掠粮食。 吐蕃人将这些屯田戏称之为“吐蕃田庄”,意思就是大唐在为他们种田。 武达又问了一句:“李兵曹有更好的办法应对吐蕃骑兵?” 李昂笑道:“建几座烽火台,吐蕃人实际上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无论是从战略还是战术上来说,这么做都是错误的。要想改变吐蕃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被动局面。只有在吐蕃人的心里挖下一道鸿沟,才能让他们望而却步。” “李兵曹就不用故弄玄虚了。在吐蕃人心里挖道鸿沟,你当你是神仙啊?” “这事指望神仙指望不来。还得靠咱们。”李昂自信地说道,“其实不难,庄稼收获的季节,吐蕃人要来,让他来。” “让他来?” “不错,让他来!我军只须悄悄调集骑兵设伏,等吐蕃人拼命收割庄稼,驮着大袋的粮食满载而归的时候,估计也是他们累半死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我军再突然杀出,只要能围歼一次敌军,就等于在吐蕃人心里划下了一道深沟,下次他们想来的时候,就得先掂量掂量了,这可比以赤岭上建一千个烽火台都强。” “嘶……。。”华秋轻吸了一口凉气,没有说话,望着李昂的眼神开始有点变了。 他在安人军多年,对这里的情况非常熟悉。李昂的办法不仅新颖。而且有很大的可操作性,布置得好的话,还真有可能把“吐蕃田庄”变成“吐蕃坟场”。 李昂接着说道:“还有,吐蕃人不是喜欢来抢咱们的庄稼吗?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去祸害他们的庄稼呢?” 这下连一脸憨厚的武达都不禁笑喷了:“李兵曹。你第一次上高原,嘿嘿,吐蕃人主要以游牧为生。没有庄稼,就是有。也是少数,对他们影响不大。” “还好意思笑我。难怪你们混不出个人样了,一个二个跟傻帽似的。谁说吐蕃人没有庄稼?草场就是他们的庄稼,明白了吗?” “呃……。。” “呃什么呃?咱们派轻骑去烧他们的牧场不行吗?,把草场烧光了,他们的马牛羊啃石头啊?汉武帝曾说过,寇可往,我亦可往!咱们若不采取更加积极主动的策略,就只能永远被动挨打。” 武达冷笑道:“李兵曹说得真好听,你应该向王大使去说才对。” 李昂淡淡地说道:“这次我们来,任务是侦察敌情,等我们把敌情侦察清楚了,本官自然会回去向王大使献策。” “侦察敌情?这不是侦察过了吗?赤岭上暂时没有发现敌情。”武达还在装癫卖傻。 “本官准备越过赤岭,深入查探敌人的虚实……。。” “那不行。”不等李昂说完,武达就一口否定道,“兄弟们陪你来玩玩也就得了,还越过赤岭?你不想活了,我们还想活命呢。” “没错,没错,我们可不愿去送死。” “就是,凭咱们几十人,想越过赤岭,那是寿星翁上吊,嫌活得不耐烦了。” 一干士兵,也纷纷鼓噪起来,一个二个都站了起来,一副准备打道回府的样子。 李昂环视众人一眼,痞痞地笑道:“大家别忘了,现在,本官是你们的上司,本官的话就是军令,违抗军令的后果,大家都清楚吧?” 几十名士兵不说话了,一齐望着队正武达,只有副队正华秋还是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 武达看着李昂,心里在冷笑着,冯守节给他的指示,就是陪李昂来赤岭玩玩,做个样子应付了事。 李昂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想越过赤岭去侦察敌情。狗屁!你要去送死,爷可不奉陪!他重新换上一脸憨笑说道:“李兵曹,你是不知吐蕃人有多凶残,就咱们这点人马过去,还不够人家塞牙逢。回去吧,和董副使赔个礼,道个歉,总比死在吐蕃人手里强,兄弟们,我说的是吧?” “就是,回去了!” “走,他不回去是他的事,咱们不奉陪!” “………。。” 李昂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没变,反而给人一种加深了笑意的感觉,可是这笑意让人…… “这么说,武队正是准备违抗本官的军令咯?” “谈不上违抗,只是要越过赤岭,这分明是去送死,兄弟们可不干。” “就是,谁去谁是傻子!” “哈哈哈……。。” 就在一众士兵鼓噪声中,突然间,一道寒光从众人的眼前闪过,有如一道闪电! ************************ ps:日子过得苦啊,求订阅,求推荐,求月票!大家的支持,我才有动力。兄弟们,一起并肩战斗吧,扶我一把,咱们一起往前冲!杀入吐蕃,轻骑绝域,一起冲! 。(。) 第0270章 鼓动 “谁还要违抗本官的军令?站出来!”李昂脸上依然带着淡淡微笑,他慢慢抬起横刀,轻吹了一口气,把刀身上的血液吹飞。 这个时候,武达的尸体才噗的一声倒下,怒目圆睁的头颅滚落在几丈外的一个凹坑里,一股股的鲜血在断开的脖子喷涌而出,染湿了一大滩地面。 一众士兵张着嘴,惊愕万分地看着李昂。 李昂脸上还是那淡然的微笑着,这种微笑刚才看上去似乎没有一丝威严,使士兵们轻慢他,但现在再看,这微笑却令人感觉有些诡谲,有些恐怖。 一个叫聂风什长失声叫道:“你……。。你竟敢把武队头给杀了!你………” 李昂当然不能让他说太多,这个时候,其实是最危险的时候,君不见,伍轩已经把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刀吗? 震慑!必须趁这队士兵惊愕无措之际,彻底把他们震慑住,否则,等待自己的,很可能就是刀枪和箭弩。 “住口!知道本官骑的是御用的千里马吗?知道本官和太子是什么关系吗?知道太子和王忠嗣王大使又是什么关系吗?一群没脑子的家伙,现在知道本官为什么敢和董延光作对吧?嗯!?” 李昂突然暴吼,拿刀指着一群士兵,变得杀气腾腾,唬得面前的士兵瞠目结舌,不敢做声。 他的目光慢慢从各人脸上扫过之后,很快收起怒火,瞬间恢复了原来那抹淡淡的微笑,跟变脸似的。 “都当我是傻子啊?没有三分三,敢伸着脖子和堂堂的节度副使叫板?嘿嘿……。。敢违抗本官的军令者,别说一个小小的队正。信不信再多来几个本官也照砍不误?!” “你们一个二个打的是什么心思,都以为我不懂吗?什么狗屁侦察,陪我来赤岭玩玩,然后拍拍屁股回去,对吧?” 在李昂的注视下,一群士兵个个低下了头。李昂说得一点没错。他们就是怀着陪李昂来玩玩就回去的心思。 “你们以为就你们刀头舔过血。老子今天也舔给你们看!”李昂说着,还真把刀放到嘴边舔了一下,然后呸的一声,把舌尖的血腥味吐出来,目光冷冷地扫视士兵们的脖子。 那嗜血的目光,让站在他前面的士兵感觉脖子阵阵发凉,一个个更是噤若寒蝉。 这世上,从来就是善的怕恶的,恶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你只要表现得比他们更恶,更横,他们就会怕你。 何况,李昂是新科进士,是探花郎,有八品官职在身。常言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别看李昂只是八品兵曹参军。在这对于大多数普通士兵来说,绝对是他们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官职了。 再者。李昂怎么看也不像是傻瓜,他一来就敢和节度副使作对,恐怕真如他所说,背后有惊人的靠山吧。 “说了你们可能也不信。一年之前,本官只是一个刚刚入籍益州府犀浦县上溪村的****,一无所有。连你们都不如。我咬牙拼了,一年之后,我金榜题名,成为长安满城追捧的李探花,左相待我如上宾。太子视我如臂膀,天子御马成了我的坐骑。 你们听了这些有什么感受呢,一定以为是胡说八道吧?将来你们一定会了解,这都是真的。本官在长安,有无数的大家闺秀向我抛绣球,送秋波,有无数的欢呼和追捧。 然而本官却不惜放弃了长安的一切,带着伍轩,两个人来到这陇右,直到今天和你们孤零零地站在这赤岭之上。 你们可能想问,本官后悔了吗?不!本官要告诉你们的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男子汉大丈夫,不豁出性命拼一次,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我看得出来,你们从军的时间估计都不短了,你们都杀过人,见过血,甚至经历过无数的大小战争。只是扪心自问,哪次你们不是被动地面对?哪次你们是主动地下定决心豁出性命,义无反顾地去拼一回过? 功名只向马上取,不是说说而已,要舍得性命,你才能比别人更强!五十人怎么了?!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本官这条性命比你们的贵得多,都舍得去拼一回,你们难道没卵蛋吗?难道想永远这样碌碌无为,直到哪一天窝囊地死在战场上吗?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愿意跟着本官豁出性命拼一回的,本官发誓还你们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谁愿意?谁愿意跟着本官?!” 李昂口沫横飞,大肆鼓动着,但一众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没有做声。就在这时,突然华秋说道:“某愿意!” 李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的愿意?” “不错,就冲李兵曹方才那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某愿意追随李兵曹入赤岭,去拼他一回。老子自从军以来,大小数十战,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李兵曹许我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老子就再拼一回。好男儿,何惧一死?!”此时的华秋不再是歪着斜着靠着,嘴角那抹歪着的笑意也荡然无存,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一字一顿道。眼底里的那份热切与坚定,让李昂不禁暗自点头。 “我愿意!” “我也愿意!”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干了!” “………。” 随着副队头华秋的表态,几十名唐军纷纷嚷着,愿意跟李昂去拼一回。 其实大家不傻,李昂原先能提出那些应付吐蕃人的新奇战术,说明他在军事方面有独到之处; 他敢和节度副使董延光硬扛,说明他后台强硬; 他一个前程无量的新科进士探花郎,舍得拿命去换功名,值得钦佩。 更重要的。他敢拔刀就砍下队正武达的头颅,说明他够狠!谁敢再违抗他的军令,先得掂量一下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才行。 “好!愿意跟着本官去拼一回的,就是我的兄弟,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同生共死了!来。我这酒不多,大家先各来一口,等杀入吐蕃,美酒!美人!黄金!宝石!通通都有,任你们拿,任你们享受!” “哈哈哈………” “李兵曹,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兵曹,咱们真的就这么杀过去吗?” “对啊,总得有些准备或计划吧。” 士兵们一边轮流喝着酒。一边寻问着,美酒女人金钱虽然能让大家热血沸腾,但大家都不是新兵蛋子,一受鼓动就忘乎所以了。 李昂往西望望碧波浩渺的西海,淡定地说道:“急不得,现在就这么杀过去,那不是勇敢,是愚蠢。嘿嘿。大伙先休息一番,养足精神。等天黑之后,咱们再悄悄地进村,哈哈哈……。” 李昂吩咐人把武达埋了之后,把伍轩、副队正华秋,以及五个什长:聂风、李七、王光照、林大域,慕容和顺叫到坍塌的烽火台下议事。 李昂先开口道:“正所谓兵贵精不贵多。安人军上万大军。就你们三百多骑。,我相信你们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兵。这次咱们五十一人杀入吐蕃,看似凶险,其实不见得; 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吐蕃人以游牧为生,没有城垣,咱们过了赤岭,只要化装成吐蕃人,浑水摸鱼,多采用突袭的方式,定能打得敌人猝不及防。可惜,要是有人会说吐蕃话就更好了。实在不行,到了那边,再抓个听话的………” “嘿嘿……”华秋突然邪笑起来,指着慕容和顺说道:“李兵曹,这厮是吐谷浑过来的,他手下还有三个家伙跟他一样,都是吐谷浑人,说起吐蕃话来……呃,反正老子听不懂。” 贞观年间,大将军李靖曾大败吐谷浑,导致吐谷浑分裂,余部有一支降唐,有一支依附吐蕃,继续与大唐为敌。因此大唐军中,特别是陇右军中,有不少吐谷浑人。 李昂伸手拍拍慕容和顺的肩膀,笑道:“看来我是捡到宝了,天意,天意啊!兄弟,过了赤岭,就多多指望你了,这次咱们定能赚个钵满盘满,满载而归,哈哈哈……“ 对化妆成吐蕃人的提议,慕容和顺很感兴趣,笑道:“李兵曹放心,我们说起吐蕃话,那是吐蕃人都分不出真假。” 李昂满意地笑道:“你们大概都翻过赤岭侦察过吧,对那边的情况,以及对咱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建议的,都说说吧。” 聂风答道:“去是去过,安人军三百五十名骑兵,主要的任务就是侦察敌情,只不过我们通常不会太深入,加上吐蕃人以游牧为生,时常移动,就算是前几天侦察到的敌情,现在也未必有用。” 李昂说道:“没事,凡事有弊就有利,吐蕃人逐水而居,变换不定,这确实增加了咱们的侦察难度,大军杀去,可能会扑空,但咱们小股人马机动力强,不怕找不到他们,他们经常移动,防御措施就必然不太完善,正好给了咱们突袭的机会。” “李兵曹所言甚是。” 几人围坐在坍塌的烽火台下,你一言,我一语,不断地完善着作战计划; 说实话,华秋和几个什长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感觉到自己这么受重视,仿佛他们不再是小兵,而是将军,正在一起谋划着一场战争。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心里会不自觉地生出一种信念,我也是个人物了! 到了日落西山,天色渐暗之时,李昂带着整整五十人马,开始出发了。 这一去,是惊天动地,还是有去无回,谁知道呢? *************************** ps:感谢荣光属于艾尔、修竹哥哥、八八戒戒等人的打赏,真的很暖心,谢谢! 求订阅,订阅太少,三餐难继,求大家到起点订阅正版吧,一张几分钱而已,俺没别的工作,全靠这点微薄的订阅收入维持生活,大家多支持,赏昊子口饭吃吧! 。(。) 第0271章 轻骑绝域 高原之上,昼夜温差很大,白天气温还好,一到晚上,就是寒风呼啸,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 在这更接近天堂的浓浓夜空,冷月高挂,天星点点,雄浑的山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如只一只只远古的巨兽蛰伏在天地间。 李昂带着五十骑兵,皆是钳马衔枚,并用布包马蹄,在赤岭间悄无声息地穿行。夜色中,不时有野兽在嘶吼,那声音在寒风撕扯之下,闻之是厉鬼啼哭。 一头体型雄健的狼,如鬼魅似的,不时在李昂他们前头一两里外的高脊上显露出隐约的身型,那就是小叮当,他对李昂而言,是最出色的侦察兵。 以它强大的听力和嗅觉,所过之处,别想有人踪能隐瞒得过它。 对于这一点,包括华秋在内,几十个唐军无不引以为异事,甚至有人怀疑李昂有神力,才能指挥得了这样一头巨狼。 小叮当的存在,无形中让李昂在大家心里多了一层神秘感,对跟随他杀入吐蕃的信心倍增。 吐蕃人称赤岭为日月山,它就像一道巨大的堤坝环绕于青海湖东面。 作为高原门户,大唐与吐蕃的分界线,在一些重要隘口,吐蕃人派有兵力驻守,除此之外还常派有斥侯游骑巡察,特别是到了赤岭西沿接近草原一段,李昂他们必须非常小心,以免暴露行踪。 为了避开吐蕃巡哨,有些地方李昂他们只能牵马慢慢经过。到了三更时分,才总算走出了赤岭。顺利进入了青海湖东岸的草原。 冷月隐入了云层中,夜色中的西北风越来越紧。呼啸得在这寂静的夜里愈发显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 慕容和顺对李昂说道:“李兵曹,我们必须尽快深入。这地方的草场一望无际,不利于隐藏,加上吐蕃人在这一带布置了很多游骑。咱们若不能利用夜色掩护,越过这段危险地带,天一亮就很容易暴露。” 李昂点头道:“好,那就加快速度,尽快突入其后方。” 在慕容和顺的带领下,李昂一行开始加速,趁着大风掩护向西驰去。到天快亮的时候。已经深入四五十里,越过了最危险的区域。 天亮了。 李昂等人在一道沟壑之中停下休息,太阳出来了,西北风也逐渐小了,阳光洒在如茵的草地上,各种季陵菜、白藜、冰草、镰形棘豆、嵩草上沾着露珠点点,晶莹剔透,放眼望去,山坡上一派生机盎然。成群的鸟儿从天空飞过,发出阵阵的鸣叫声。 小叮当静静地趴在山坡上,一边啃着一只黄羊腿,一边机警地观望着清晨的草原。 人马都累了。马儿就在沟壑中吃着嫩嫩的草芽,士兵们或是躺在地上休息,或是就着水囊啃着干粮。 李昂、伍轩、华秋三人趴在坡顶上。向坡下的草原窥探。七八里外的小河边,一座座白色的帐蓬如同草地上长出的蘑菇。袅袅的炊烟在帐蓬间升起,成群的牛羊在草地上如云朵一样铺开。 再北面。就是烟波浩渺的西海,碧波接天。 “足有一百多户,太多了,吐蕃人连妇女都能马上射箭,咱们几十人恐怕吃不下。”华秋一边嚼着草茎,一边说道。 李昂点头道:“白天肯定不行,不过要是晚上发动夜袭,问题不大。” 伍轩望着远处的羊群说道:“太近了,郎君,若是在这儿等一天,难保不会有吐蕃人赶羊过来,一旦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李昂从容地说道:“吐蕃人不会把羊赶到这边来的。” “你怎么知道?”伍轩和华秋不禁同声问道。 李昂像看傻瓜地看了二人一眼说道:“湖边的水草比这茂盛多了,换了是你,会放着丰茂的水草,把羊赶到这边山坡来啃这稀疏的草芽吗?” 华秋和伍轩对视一眼,彼此讪讪然。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差别吧。 正如李昂估计的,吐蕃人没有把牛羊赶往这边来。 不过中午的时候,还是发生了一个危险的插曲:一个吐蕃人骑着马突然从山坡另一侧绕过,李昂他们小心翼翼伏在沟壑内,听着对方的马蹄声。 不知为什么,外头的马蹄声停了一下,接下来竟朝山坡奔上来,大家的心不禁都提了起来,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就像鼓点一样敲击在大家的心头上。 “李兵曹,怎么办?对方一旦上到坡顶,咱们就暴露了。”聂风紧张地说道。 “弓箭准备!”李昂一边下令,一边向坡上的小叮当挥手。 小叮当见了,嗖的一声,消失在坡那边。 很快,那吐蕃人奔上了坡顶,他往沟内一看,顿时就惊呆了,数十唐军赫然隐藏在沟内,一支支冰冷的箭头指着他。 没等他反应过来,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狼嚎,小叮当那巨大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呼的一下竟直接跃到马背上。 吐蕃人的坐骑受惊之下,突然嘶叫着人立而起,然后向沟下冲下来。那吐蕃人发出一声惊叫,被小叮当咬住身体带落马下,往下直滚。 “快把马射死,人留活口,快!” 嗖!嗖!嗖!几支劲箭应声射出,那匹马再次发出悲嘶,摔倒在地。伍轩身形如电扑向落马的吐蕃人,大刀往吐蕃人脖子上一架,一脚踏在对方的胸口上。 “小叮当,快放开!”李昂呼叫之下,小叮当才停止撕咬,围在吐蕃人身边不时低吼一声,呲着獠牙。 吐蕃人被咬得血肉淋漓,只是被冰冷的刀口架在脖子上,不敢再出声。 李昂对慕容和顺吩咐道:“快去问问他是什么来历,来这里做什么,后面还有没有伙伴。” 慕容和顺过去讯问了一番,回来对李昂说道:“李兵曹,此人叫那日松,是驻守在大非川莫离驿的吐蕃本部东岱,东岱就是千户,松陵峻的信使。这个坡那边是羊同部的一支,叫涟水部,有一百四十户,六百多人,其中能上马作战的有一百七十多人,那日松受松陵峻派遣来传令涟水部调集人马,两日内赶到莫离驿。” 李昂听到这,追问道:“松陵峻调集人马做什么?” “属下问了,那日松也不知道,不过属下猜测不外乎是准备入犯我军防区。皇甫大使获罪的消息吐蕃人已经获知,他们很可能是想趁我军心不稳,大举进攻陇右。” 什长聂风说道:“李兵曹,吐蕃要大举入侵,这可是重大的消息,咱们要不要派人把消息送回去?” 李昂点了点头说道:“等到晚上,你选个机灵点的士兵,原路返回,把这个消息送回安人军吧。” “喏!” 那日松被小叮当撕咬伤得太重了,讯问之后,李昂下令给了他一个痛快,众人随后苦苦等待,总算等到了天色暗下来。 小叮当在高坡上长嚎,引来一些小伙伴,把那日松的尸体分食了,这样看来,那就像是半路上遭到狼群袭击送命的一样。 聂风挑选了一个士兵送消息送回去后,大家纷纷等着李昂下令,准备趁夜袭击对面的羊同部族。 七八里外的吐蕃部落,已是灯火全无,五十名唐军跃跃欲试。 李昂这时却说道:“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情况有变,我决定改变计划,暂时放弃偷袭对面的吐蕃人,立即转移,找个偏僻所在先藏匿起来。吐蕃人正在召集人马,准备大举入侵我陇右,那要召集的肯定就不止对面这个羊同部一部人马; 咱们再隐藏三日,等吐蕃人大举出兵之后,再杀出,到时候,各个吐蕃部族内,青壮所剩无几,多是些老弱妇孺,嘿嘿,到那时,咱们将如入无人之境,女人,金子,牛羊,爱怎么抢就怎么抢,岂不痛快?” “李兵曹说得是,咱们就再等三日。” “可是咱们所带的干粮有限,恐怕支撑不了三日了。” 李昂一咬牙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家忍一忍,两天时间而已,把吐蕃人那匹战马分割带上,哪怕是熬汤喝,也要先撑过这两天。三天之后,牛羊任你们吃,金子任你们抢,女人任你们睡!” 大家听了,不禁纷纷低声叫好,一齐动手,把那日松那匹被射死的战马给分解了,连骨头都没留下,然后趁夜再次转移,在三十多里外找到一处山林隐藏下来。 为了避免被吐蕃人发现,李昂他们白天不敢起火,只有到了晚上,才敢在山沟深入起堆小火,烤马肉吃。 白天慕容和顺穿上那日松的衣服,扮成吐蕃人出去侦察,发现确实有小股股吐蕃兵马向莫离驿方向赶去。 晚上幕容和顺把消息带回,大家更加兴奋,两天之后的夜晚,就有人迫不及待提议出击了。李昂不为所动,对大家说道:“再等一天,等吐蕃兵马走远,咱们再出动,免得他们半路上就接到消息赶回来。” 于是,大家又苦等了一天,还好有匹战马为食,五十人好歹熬过了三天时间。 三天过后的夜里,李昂一声令下,五十骑如幽灵一般,从山中杀出,就连小叮当都忍不住长嗥起来。 经过一个时辰奔袭,三天前发现的那个吐蕃羊同部已经近在眼前,淡淡地月光下,一个个帐蓬静悄悄的,只有牧羊犬在听到异动之后,开始吠了起来。 ****************** ps:感谢龙游浅海、潇潇雨晨、林夕秦、四火等人的打赏,谢谢! .(。) 第0272章 首战 连续几夜,每天傍晚就刮起大风。李昂问了一下,按照慕容和顺所说,青海湖一带二月到五月间,通常都是这样,一到傍晚就开始刮西北风。 这对李昂他们很有利,淡淡地月光下,一个个帐蓬被夜风吹得呼呼作响,李昂他们刚好五十骑,像幽灵一样接近吐蕃人的聚居地,呼呼的西北风掩盖了他们的行动; 就连帐蓬区的牧羊犬,也是在他们很接近之后,才听到异动,开始大声吠了起来,但这已经晚了! “杀!” 李昂手上的横刀一指,低吼一声,跨下的千里良驹放蹄疾冲而去。身后四十九骑就像沉默的野兽,紧随其后,顺风冲向吐蕃人的帐蓬区。 用布包好了的马蹄没有轰隆声,异常沉闷,月光下的刀口森冷得吓人。大家两人一组,一根根绳索被战马带得横飞起来,钩在帐蓬上,战马一左一右呼啸而过,一个个帐蓬被顺风扯倒,沉睡中的吐蕃人被压在帐蓬下,尖叫声很快汇成一片。 后面的帐蓬里,衣衫不整的吐蕃人匆匆跑出来,就被奔腾的战马撞飞,或是被森冷的刀斩过,发出短促的惨叫,翻倒在地。 顺风纵马,其疾无比,“杀!”李昂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但暗淡的夜色掩盖了残酷的血腥,这让他感觉这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砍瓜切菜,丝毫也没有第一次上战场的不适感,相反杀得他热血沸腾,怒吼声声。 他将五十骑分成两人一组,在帐蓬区交叉冲杀,这个吐蕃部落的青壮大部分已经被调走,剩下少部分可堪一战的。在如此突然的夜袭下,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被迅速地斩杀。 五十铁骑强忍了三天,这会儿就像出闸的猛虎,兴奋地呱呱大叫,在风中如鬼嚎一般! 以前。吐蕃人仗着多是骑兵,通常都是他们侵犯大唐,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现在,五十唐骑反过来袭击吐蕃人,如入无人之境,血脉贲张,扬眉吐气啊! 有仇不报非君子,何况孤军深入敌后。容不得一丝妇人之仁,铁骑过处,尸横满地,腥风阵阵,夜色中,惨叫声此起彼落; 一个个吐蕃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小孩大哭,大人尖叫。然而不管他们逃向哪边,等待他们的都是呼啸而来的铁骑。寒气森森的刀光。 噗!李昂再次挥刀,将一个刚刚冲出帐蓬的吐蕃男子头颅砍飞,鲜血喷了他一脸,“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杀!” 到处是骇人的喊杀声。从这一夜起,这句“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就成了五十唐军冲锋陷阵的口号,鼓舞着他们不断地往前!往前!! 用了半个时辰,这个羊同小部族所有敢于反抗的人。被他们轻易地斩杀一空,剩下的人被驱赶到一起,跪在地上,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 接下来,就是抢财物,喝酒吃肉玩女人的时间了。 士兵们甘愿冒死杀入吐蕃腹地,李昂当然不能过于约束他们,金钱,女人,任他们拿,任他们玩,只有这样,才能让士兵甘愿跟着他,继续冒险下去。 一堆堆火燃起,李昂换了一身吐蕃人的皮甲,发型帽子也按吐蕃人的样式装扮了一番,看上去就像一个吐蕃酋长。 火堆上,烤全羊已经沥沥地滴着油,香气弥漫,伍轩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坐到李昂身边,指着那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吐蕃余众问道:“郎君,这些人怎么处理?” 李昂向什长聂风招了招手,这厮方才拖着一个吐蕃少女出去,才爽快回来,见李昂向他招手,连忙跑过来行了一个军礼:“李兵曹有何吩咐?” 李昂望着那些吐蕃余众,问道:“如果换了是吐蕃人,他们会怎么处置我大唐的百姓?” “回李兵曹,吐蕃人非常残忍,若是他们,能带回去的奴隶的就掳回去,带不走的就杀掉。” 李昂淡淡地说道:“咱们如今在别人的地盘上,那就入乡随俗吧!” “喏!” “等等,留下老人。” 聂风听了,暗道这才叫狠,老人已经失去战斗力,甚至是工作能力,杀了没意义,留着反而能给吐蕃人留下累赘。 就在聂风带着士兵,准备动手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道:“大唐的将军,饶命啊,某不是吐蕃人,某是唐人,是被吐蕃人掳来做奴隶的,将军,饶了小人吧,小人愿追随各位将军,给你们带路,杀吐蕃狗……..” “将军,小的也是唐人,饶命啊…..” “小人也是…….” 跪在地上挤成一堆的俘虏突然骚动起来,有二三十人跪着爬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有男有女,多是青壮年纪。 李昂见了,连忙制止聂风,亲自上前去查问这些人,甚至把他们分开询问,让他们相互指证。最后确定,这些人确实是被吐蕃人掳来的俘虏。 摇曳的火光下,这些人衣不遮体,不知是冷还是怕,一个个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那充满了渴望又忐忑的眼神,望着李昂。 华秋过来对李昂小声说道:“李兵曹,这些人虽然是被掳来的唐人不假,但咱们不能带上他们,绝对不能。” 华秋说的,李昂何尝不知,他们就五十人马,深入敌后,依仗的就是灵活机动,出其不意。这些被掳来的人中,半数是妇女,带上这些人,最后恐怕大家都得死在吐蕃境内。 就连伍轩也上来说道:“华队头说得没错,郎君,这些人带不得。”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李昂将所有被掳来的唐人男子叫到一边,然后问道:“你们之中,谁会骑马的举手。” “将军,我会!” “将军,我也会。” “……..” “好!”李昂一数,共十三个人男子,有十二个举起了手,他们大概都是西北边民,多数会骑马不是奇事。李昂着说道,“敢拿刀杀人的举手。” 这回立即举手的有六个,其余几个犹豫了一下,才慢慢举起手来。 “很好!”李昂转头对聂风吩咐道,“各给他们一把刀,让他们去证明自己的话。” “喏!” 这些人被掳来奴役,过着猪狗一样的生活,现在,让他们拿刀砍向奴役他们的人,也算是让他们报仇了。 十二个人,只有一个胆小的没敢下手,于是他和那个不会骑马的被李昂留了下来,带着那些唐人女子去逃命。 那些女子几经哀求,李昂都不为所动,只得趁着夜色,匆匆逃命而去,至于她们能不能逃回大唐,那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现实很残酷,就算李昂肯带着他们,一众士兵也不肯。 处理完吐蕃人之后,李昂他们带着十一个会骑马的青壮,以及上数十匹缴获的马匹,启程向东,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为什么是向东呢?跟在李昂身后的士兵心里满是疑问,难道李兵曹决定不继续深入,回陇右了吗? 向东奔出两三里,李昂才下令尽量掩藏踪迹,折道向南面奔出两里,然后才毅然转向西去,这等于是绕了一个弯。 有些反应稍微迟钝的士兵,忍不住问李昂:“李兵曹,刚才咱们直接向西不就行了吗,干嘛要绕这一大圈呢?” 李昂一边纵马奔驰,一边哈哈地反问道:“你想做将军吗?” “想。” “你见过将军总是问士兵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那样吗?” “没见过!” “所以,你想做将军的话,就要先要把自己当成将军,遇到问题时自己用心去琢磨,明白?” “多谢李兵曹!” 这一夜,大获全胜,五十人中,只有刘十二一人因马失前蹄摔了,受了点皮外伤,大家痛快地抢金银财宝,痛快地玩女人,爽歪歪! 有了这样一场胜利,李昂的威望高了许多,大家对他的信心倍增,对未来多了几分憧憬,到天亮时,李昂他们已经向西急行了七十里。 从吐蕃人手上抢得六七十匹战马之后,现在的他们,不仅有专门的马匹用来驮东西,而且足够一人双骑,这大大减轻了战马的负担,速度快了许多。 天亮时,大家在一处相对隐蔽的山坳休息。华秋和五个什长聂风、李七、王光照、林大域,慕容和顺,主动凑到李昂身边,询问他下一步的计划。 李昂握紧拳头,然后五指突然弹开,说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兵法亦然,只要你够快,敌人就措手不及、就被你甩在身,就被你打得晕头转向。” 华秋点头道:“不错,现在附近的吐蕃部落,兵力已经被抽掉走了,正是最空虚的时候,咱们尽量加快行动,专挑一些小的部族,迅速击破,然后迅速转移,只要够快,就能把敌人弄得晕头转向,分不清我们有多少股人马,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起进攻。” 李昂自信地笑道:“当年冠军侯第一次领兵出征,八百骑疾行如飞,打得匈奴猝不及防,斩获数千,俘匈奴国相、叔父等,用的就是一个快字。 现在形势对咱们非常有利,我们要快,更快!大家抓紧休息,一个时辰后咱们继续出发,接下来这几天,要打许多高强度的奔袭战,杀他个腥风血雨,山河变色!” ******************* ps:感谢八八戒戒、庸用、超级蚊子、fengyang167、往来如风、朱思炎炎、暮晨丶红尘印、修竹哥哥等人的月票和打赏,谢谢大家。 .(。) 第0273章 闪电奔袭 青海湖西南一带,大唐习惯上称之为大非川。 宽阔坦缓的布哈河静静地舒展着它的躯体,一条绿色的绸带,流过碧草萋萋的草原,哺育了海西地区最大的天然牧场----天峻草原。 辽阔的草原上,灌草丛生,水柳、碱杨、红柳长得很旺盛,一丛丛地分布在河边的草原上,一眼望去像一个个身姿婀娜的少女。 这天然的大牧场,一望无际,散布着大大小小的吐蕃部族。梅朵是个美丽而勤快的少女,早早起来挤好了马奶,然后提着小木桶到河边汲水,准备为全家人做早饭。 河滩附近有许多水泊子,如同一面面平滑的镜子散落在如茵的草地上,倒映着蓝天白云,阳光霞彩。 那灌丛里有白的羊群,乌的牦牛;还有两峰骆驼,土黄色的绒毛,也在绿丛里闪着亮光。突然,大群的水鸟飞起,它们觉得有点新鲜,嘴里没有停下嚼动牧草地伸长颈脖朝那边望了一阵,有什么?没什么?管它的,继而晃动了几下脑袋,悠闲地继续低头啃着牧草了。 梅朵有些好奇,转过水柳林,想看看是什么惊飞了鸟群。就在这时,地面开始微微地颤抖,正在静静地吃草的羊群开始躁动起来。 对面的山坡上,上百骑如同一片黑云卷上坡顶,随即飞掠下来,马上的人都穿着吐蕃服饰,远远望去,梅朵还以为几天前应召出征的哥哥和族人回来了。 每次她哥哥出征,总会带回许多唐人精美的财物,梅朵头上插着的金钗。就是哥哥上次出征带回来的。 没想到哥哥这次这么快就回来,梅朵高兴地迎出了几步。才发现不对,冲来的上百名骑兵看上去像吐蕃人不假。可他们不是自己的族人,而且接近帐蓬之后,他们不但不减速,还亮出了刀枪。 不好!梅朵下意识地掉头躲到水柳树后面,只见那上百骑如风一般席卷而过,一个个帐蓬被摧倒,一个个惊愕的族人被撞飞,雪亮的马刀映着阳光,如闪电般斩下。“不!”梅朵绝望地惊叫起来,她看到自己父亲的头颅随着刀光飞了起来,鲜血喷起如雨。 一支支劲箭如飞蝗一般掠过空中,那些刚刚在惊愕中拿出武器的青壮,一个个被射翻在地,尸体随后被战马践踏而过,血肉飞溅! 这不是真的,不!这一定不是真的!梅朵看着这恐怖的画面,不敢相信。这和以往一样宁静的清晨,会突然发生这样惨酷的事情。 这些人是恶魔,他们所过之处,一个个族人惨死于马下。他们大声地嚎叫着,奋力地冲刺着,拼命地挥动着杀人的刀枪……. 梅朵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没有看过如此恐怖的画面,她每次问她哥哥。他哥哥总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敌人不堪一击。还没冲上去就吓跑了; 她相信他哥哥绝对不像眼前这些恶魔一样胡乱杀人,她哥哥是英雄,这些人是魔鬼。 嗥!突然一声狼嚎,一只体型吓人的巨狼,向梅朵藏身的水柳林冲来,紧接着有一人纵马追来。巨狼裂着大嘴,露着森森的獠牙,吓得梅朵花颜失色,瘫软在地。 “小叮当!”后面追来的男人叫了一声,那巨狼停在梅朵前面,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如钩的凶戾眼神死死盯着梅朵,却没有继续扑上来。 “嘶!”李昂轻吸了一口长气,这两天,他们连破三个吐蕃部族,李昂从没碰过一个吐蕃女人,倒不是他洁身自好,而是那些吐蕃女人他根本看不上眼。 但眼前这个吐蕃少女,长得确实美丽,在吐蕃女人中实属罕见。 李昂不禁哈哈一笑,跳下马去……… *** 座落于布哈河南岸的伏俟城,是青海湖西岸最大的一座城池。离湖边仅十五里,外城长约三里,宽有一里半,城墙用砾砂泥土堆积而成,看上去更像是一道堤坝。城外周围是一片地域开阔、水草丰美的大草原。 这里是祁连山以南的商旅必经之地,特别以前河西走廓被阻断的时候,所有的商队只能走祁连山南路,经伏俟城翻越昆仑山前往西域,因此,伏俟城是青海湖地区最繁华的城镇。 直到唐高宗龙朔三年,吐谷浑被崛起于青藏高原的吐蕃灭亡之前,伏俟城一直是吐谷浑的王都所在地,前后至少有120年之久。 现在,伏俟城由是吐蕃三部戍边军中的下部戍边军驻防,原本驻有两千兵马,但现在,城中兵马大部分已经被大将军恩兰?达扎路恭调走。只剩下小千总秋察带五百人留守伏俟城。 从昨天傍晚开始,唐军前来价袭的消息不断传来,他刚想派兵往被袭的部族方向追击,别一边的部族又传来遭到唐军袭击的消息; 秋察被弄得焦头烂额,天知道唐军是怎么来的?又来了多少人马?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边派兵,竟然拖到了第二天早,他还没派出一兵一卒。 令秋察难解的是,大将军恩兰?达扎路恭正率领五万大军压向赤岭,赤岭上这几天侦骑无数,这一股股唐军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这时,百夫长丹巴跌跌撞撞地奔进来,对秋察禀报:“秋察将军,不好了!刚刚接到消息,今天早上白羊沟的桑巴部也遭到了敌人的袭击,据说这股唐军有一百多人,桑巴部老少五百多人,全被杀死了!这回连老人都没留下。” “什么?桑巴部遇袭?”秋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羊沟离伏俟城不到三十里,快马半个时辰就能到达。敌人竟然敢偷袭到这里来了。 秋察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去向大论莽布支汇报。吐蕃派大论(宰相)莽布支本来是要和大将达扎路恭一起带兵征伐陇右的,可惜得了一场大病。只能在伏俟城就医, 他的病才刚刚好点。乍闻唐军来袭的消息,大惊之下。差点又倒下。 秋察急步上去,扶住莽布支:“大论,您没事吧?您快躺下。” 莽布支喘着大气追问道:“唐军有多少人马来袭?” 唐军究竟有多少人,科察也不知道啊,他只得如实把这两天时间,共有三个部族遇袭,现在加上桑巴部,已是四个部族遭袭,伤亡已经超过两千人的事情。一一向莽布支禀报。 “大论,唐军非常残忍,除了老人,连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全被他们杀了。他们还在一些水源下毒,毒死了大量牛羊……..” 听到这些消息,莽布支的脑袋不禁嗡嗡作响,他大怒道:“你怎么不出兵追击?废物!连唐军多少人马来袭都没弄清,真是废物!” 也不怪莽布支如此大怒,现在敌人都杀到自己眼皮底下来了。他却连唐军有多少人马都没弄清,但秋察认为,这不能怪自己,要怪只能怪敌人太狡猾了。 “大论。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大将军五万大军出赤岭,除非大将军战败了,否则敌人大军一定过不来。来的肯定只是小股唐军,现在附近各部的兵马都随大将军出征了。防守空虚,你必须立即出兵………” 说到这。病中的莽布支一口气接不上来,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像立即就要断气了。 “大论!你怎么样?”秋察连忙上去扶住莽布支,用力拍着他的背。 “噗!”莽布支吐出一口浓痰,开始大口地喘着气,好一会儿,他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了。 秋察又端来一碗水,让莽布支喝下,莽布支咕咕地喝完水,又长吁了几口大气,才接着说道:“秋察,现在我后方防备空虚,眼下就只有指望你了,你必须立即出兵,歼灭这股唐军,否则各部恐怕都会被毁于一旦,消息传过赤岭的话,这会影响到大将军的军心和士气,说不定会造成大将军此次出征大败,真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啊!所以,你必须尽快把这股唐军剿灭!尽快!” 秋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说道:“大论放心,我一定全力剿灭这股唐军。” 秋察说完就想离开,莽布支对他有点不放心说,追加了一句:“秋察,还有一件事,赶紧派信使去求援!” “是,大论!” 等秋察出了门,莽布支又在屋里骂了句:“废物!” 从昨天傍晚接到消息,到现在秋察竟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莽布支没有病死,却几乎被他气死,脸上一片潮红,医者连忙过来服侍他吃药。 科察不敢再停留,连忙赶回自己的牙帐; 他把几个百夫长招集过来,下令道:“快传我的命令,侦骑全部出动,侦察敌人的去向,巴赫!巴赫!你带一百人马留守,丹巴,你集结其余人马,随我一同追击该死的唐军。” 秋察手下的百夫长们纷纷领命,飞奔出去。 丹巴很快集结了四百吐蕃骑兵,随着秋察杀出伏俟城南门,沿着布哈河北岸向白羊沟飞驰而去。 吐蕃实行军事部落联盟制,将部民区分为“桂”和“庸”两个阶层,“桂”身份较高,是军队作战的主力。“庸”则从事农牧业生产,交纳赋税,其身份较低,属于下等级庶民和奴仆,十八势力范围是赞普和众臣等诸君分割一方的军事单位,临战以部落为单元群体出征。 在军队构架方面,形成了五茹(相当于五个军区)、六十一东岱(每个东岱约有兵力一万),十八个地区势力范围,戍边三军的格局。 军队的最高统帅是赞普,“茹”的最高长官通常由大臣担任,其下有茹本,代本,千总,小千总,五百总长,百夫长,军官等。 “茹本”是指五茹中(孙波茹除外)每茹分为上下茹部,形成的十茹部再加孙波茹,共有十一个茹部的军官。 “千总”是指六十一个东岱的诸军官; “代本”是指三大戍边军即勇武军的诸军官。 小千总是因为军队人数不足千人的军官。 秋察就属于下部戍边军中的小千总,这次茹本噶达尔受命率五万大军出日月山(吐蕃称赤岭为日月山)进攻鄯州,秋察被指定留守伏俟城,正暗自难过。 不想唐军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来偷袭,这让秋察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大非川一带的兵力大部分已经被茹本噶达尔征调走了,兵力非常空虚; 有些部族里甚至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一旦遭到唐军袭击,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想到这些,秋察心急如焚,他一边追击来袭的唐军,一边派信使去求援。 疾驰二十多里,匆匆赶到白羊沟里,留给秋察的只是满地的尸体,以及那被摧毁的帐蓬,及牛羊尸体,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满地的血迹已经干枯,在阳光下变成了大片的暗红色;已经有蚊蝇集结,天上也已有了秃鹫的影踪…… 听着秃鹫那渗人的呱噪,驱之不尽的蚊蝇,秋察不禁破口大骂,同时厉喝着:“快追查敌人的去向,立即追查清楚!” 吐蕃人的侦骑以白羊沟为中心,向四面八方飞驰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有侦骑带回来一个吐蕃女人,这个女人是被唐军玩弄过,因她姿色不错,便带在马上准备把她掳走。到了一个斜坡上时,她拼死从马上滚到坡下,才逃了回来。 根据这个女人提供的消息,屠杀了桑巴部的唐军往东逃去了。 “追!”怒火中烧的秋察在获得唐军去向后,立即带着四百人马向东狂追而去。 殊不知,那女人不过是李昂施的一招反奸计,目的就是把追兵引向东去。 此刻李昂正带着近三百人马,分成三股,迅速向西奔袭而去。多出的两百多人,都是攻破吐蕃部落后解救出来的奴隶。 这些奴隶以唐人为主,也有一些其他部族的人,都是些青壮,有些人甚至有不俗的骑射功夫。 不管是唐人还是其他部族的,投诚过来之前,李昂都会给他们一把刀,让他们去屠杀吐蕃人,算是纳投名状。 有了投名状,李昂也不怕他们反水了,就这样,他的人马像滚雪球一样,竟是越滚越大。 *************************** ps:感谢nvcamcry的万金之赏,感谢八八戒戒等人的月票支持,顿首! .(。) 第0274章 胆大包天 河水并不深,却非常湍急。河道布满鹅卵石,大的小的,相倚相倾,互为犄角,如同情谊深厚的兄妹,难舍难分。 那些河床底的石头,方的圆的扁的,各不相像,色彩纷呈,其时阳光朗照,光线下切水底,竞放射着金灿灿的光芒。 一些水草,毫毛毕现,就像美人的秀发在风里飘逸,一浪接一浪的不能停止。 美丽的天峻草原,野花迷人眼,芳草没马脚,美不胜收,只是梅朵无心欣赏这美丽景色,她正用无比憎恨的目光,看着仰躺在草地上休息的李昂。 她美丽的脸颊隐隐地泛着两朵高原红,但凌乱的衣裙下裸露出来的肌肤,却白皙如雪,就像是大雪山的冰峰,洁白晶莹。 草地上,有一缕金光反射过来,梅朵一看,竟是一把镶着宝石的金刀,就静静地落在那个恶魔身边。 那恶魔大概刚刚在她身上折腾累了,正闭目休憩,那悠长的呼吸声,使梅朵认定他已经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爬过去,甚至顾不得遮掩胸前露出的两团白光。 金刀入手,梅朵轻轻拔出,刀身的森森冷光一点一点地映在她脸上,让她美丽的容颜染上了一层光辉。 突然,梅朵怔了一下,因为她看到刀身上用吐蕃文刻着四个字:苏毗卓玛。 这是卓玛公主的金刀,怎么可能?卓玛公主是了不起的巾帼英雄,也是梅朵最崇敬的人,她的金刀怎么会落在这个恶魔手上? 这时,本来伏在坡顶的那头巨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梅朵的身边,突然的一声发自喉咙深处的低吼。吓得梅朵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退开。 “小叮当,这儿没你的事,快去坡上放哨。” 巨狼低呜了两声,又回到了坡上,梅朵才惊觉。原来这个恶魔根本没睡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大概都没逃出他的掌握,一种寒意莫名地窜上后背,让她的背后阵阵发凉。 “过来!”李昂向她说道。 梅朵哪敢过去,吓得捂着胸口反而向后缩。李昂淡淡地笑道:“你原来能听懂我的话,再不过来,我就把你赏给你家原来那几个奴隶,让他们好好快活一番。” “你………你是个……恶魔!”梅朵说得虽然生硬,但毫无疑问。她说的是汉语。 “你认识金刀上的吐蕃文?”李昂坐起来问道,他身上的吐蕃服饰,让他的样子看得去有些滑稽。 “这……这是苏毗卓….卓玛公主的金刀,怎么会在你……你这恶魔手里?”梅朵满心的疑问,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弄错了,这把金刀从小就在我身上,不可能是你说的什么卓玛公主的金刀。”李昂笑眯眯地看着梅朵胸口露出的风光。起身走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上的金刀。然后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搂住她的纤腰。 梅朵以为他又想要自己,这个恶魔,就像个野兽,梅朵已不堪鞑伐,吓得她用力挣扎了起来。可以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挣扎得开。 “给我说说你们的卓玛公主,不然,嘿嘿…….”李昂一脸的邪笑,那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内。 梅朵顾不得再挣扎,连忙把胸口捂住。 “快说!” 李昂再次催促了一句。搂住她腰肢的手臂一紧,梅朵无力反抗,只得说道:“卓玛公主是……是苏毗部的公主,是位了……..了不起的女英雄。她经常带兵打仗,没有打过一次…..败仗。赞普曾想娶她作妃子,她不肯………” “那这位卓玛公主多大年纪了?”李昂追问道。 “卓玛公主天上的仙女下凡,永远不老…….” “屁话!我问你她多少岁了。” “应该……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报!”就在此时,慕容和顺手下一个叫李廷的士兵飞马而来,向李昂禀报道:“李兵曹,已经探明,敌军主将秋察上当了,带着四百骑兵向东追去了,伏俟城中只剩下一百守军。” 李昂放开梅朵,站起来说道:“传我命令,大家立即起程,继续向西奔袭,目标,金兰部!” “喏!” 在李昂一声令下,在山谷中休息的士兵纷纷起身上马,跟着李昂继续向西急驰,他们现在的人数已经超过三百,马匹更是有近千匹,集中行动起来,声势惊人。 刚刚奔出七八里,翻过一道山梁,就看到草原上如云朵一样散布着大片的羊群,几个牧羊人惊愕地张望着,远远地瞧见李昂他们都穿着吐蕃服饰,因而并没有逃走。 “别留活口,杀!”李昂大声下完命令,催动胯下的千里良驹,向一个牧羊人疾冲而去。 那牧羊人刚发现不对摧马要逃,李昂已经如风地掠过,横刀顺势劈出,噗!血花飞溅,牧羊人惨叫着翻落马下。 其他三四个牧羊人也相继被弓箭射死,上千匹战马从羊群间冲过,惊乱的羊群四散奔逃,李昂他们不予理会,铁蹄翻飞,如风飞掠。 又冲过六七里,山坡下的小溪边,上百个帐蓬就出现在眼前。二十多个吐蕃青壮似乎提前得知了有敌来犯,正嗷嗷叫着迎着李昂他们冲来。 “敢反抗,鸡犬不留,杀!”李昂横刀一指,数百骑如决堤的洪流,倾泻而下,密集的铁蹄重重地敲击着大地,震得山峰摇晃,水波泛澜。 双方刚进入射程,嗖嗖嗖!一团劲箭立即腾空而起,如漫天的飞蝗向吐蕃人射去,二十多个吐蕃青壮仿佛暴雨中的浮萍,被射得翻滚落马,惨叫不绝。 而吐蕃人射来的稀疏的箭矢,只造成了李昂一方一死一伤。 狂乱的铁蹄呼啸而过,二十多个吐蕃青壮瞬间被淹没,尸体被踏得残败不堪,如风的铁蹄片刻不停,向吐蕃人的帐蓬区席卷而去。 又是新的一轮屠杀,嘶鸣的战马,闪亮的钢刀,嗷嗷的怒吼,亡命的奔逃,凄厉的惨叫,暴溅的鲜血,横飞血肉。 在这里,没有仁慈,没有怜悯,这是生死的杀戳,这是国与国的攻防。吐蕃人入侵大唐之时,也绝不会因为你的宽仁而少杀一个人。事实上,没有血腥的杀戮,就不会有真正的和平。 又一个吐蕃部族,被蹂躏得千疮百孔,血流成溪。另一方面,李昂还不忘继续解放奴隶,在这里,他又整整募得了六十一人。这让他手下的人马,一下子增加了到436人。 李昂心里很清楚,招募的人马并不是越多越好,这些刚招募来的人马只是些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蹂躏一下这些防御空虚的吐蕃小部族还行,如果真遇上吐蕃精兵,只怕是一触即溃,不堪大用。 而且人数越多,目标也越大,很容易被吐蕃侦骑缀上。 伍轩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私下过来向李昂建议道:“郎君,要不咱们分兵吧,分出两百人马,命他们去袭击那些弱小空虚的小部族,这样不仅可以制造更大的混乱,还可以把吐蕃兵马引开,增加我们的灵活度,以免落入吐蕃人的包围圈内。” 李昂没有作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把横刀往地上一插,蹲到水边的石头上,掬水清洗手上、脸上的血迹。 伍轩继续说道:“郎君,刚刚得到的消息,伏俟城守将秋察已经派出信使请求援兵。我们这三天多时间,连破五个吐蕃部族,灭掉吐蕃人两三千之多。现在恐怕整个吐蕃已经为之震动,用不了多久,必定会有大批吐蕃兵马四面合围过来。若不分兵,及早打算,恐怕到时咱们将会陷入重围,难以脱身。” 洗好脸之后,李昂掬水漱了一下口,噗!地一声把水喷到河里,才开口道:“南门,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到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分兵。咱们这一路奔袭过来,仗着吐蕃内防空虚,连破五个小部族,虽然也灭掉了两三千人,但还缺少画龙点睛的一笔! 南门,你别忘了,我是被逼出来的。若没有一个足以轰动大唐的战果,回去之后,仍然很被动。而且现在吐蕃大军压境,咱们若能取得一个轰动的战果,就能让入侵陇右的五万吐蕃大军人心惶惶,无心恋战,这很可能改变整场战争的结局。” “郎君,可是再拖下去,咱们将很难脱身,到时…….” “那也未必,我相信一句话,越怕越死。”李昂充满信心地说道,“传我命令,立即集结所人马,即刻起程。下一个目标,伏俟城!” “什么?”伍轩惊得几乎跳起来。 伏俟城是吐蕃大非川一带的重镇,有居民两三万,虽然现在城中的两千驻军大部分被抽走了,但秋察的四百精兵就在附近。 加上之前刚刚袭击了离伏俟城仅二十多里远的桑巴部,伏俟城现在肯定是小心防备着,不太可能像这些没有城防的小部族一样,一攻即破。 到时一旦受阻于伏俟城下,秋察四百精锐骑兵必将很快回援,内外夹击,他们这几百乌合之众必败无疑。 “郎君,使不得………” 李昂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命令!” 伍轩犹豫了一下,才艰难地抱拳应了一声:“喏!” “李廷!”李昂把慕容和顺手下那个吐谷浑族的士兵叫过来,对他仔细吩咐起来,“你带三个人先出发,混进伏俟城去,等我的信号……..” ******************* ps:求订阅,求月票,亲们,给点支持吧! .(。) 第0275章 月光下的伏击 吐蕃以游牧为主,城池不多,青海湖西侧,位于布哈河下游的伏俟城,原是吐谷浑王城,吐谷浑被吐蕃兼并之后,伏俟城便成了吐蕃在大非川一带最重要的城池。 因伏俟城建于水草肥美的草原间,又位于重要的商路上,因此一直非常繁华,城中有居民两万多,多以经商为业,很富裕。 吐蕃为了保护这座重镇,常驻以两千精锐骑兵。这是很少见的,因为吐蕃各部多不设常备军,平时大家耕田放牧,对外征战时就集结部落中的青壮为兵,这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养兵成本。 两千精锐骑兵,足够打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了,用来驻守一座城池,这不可谓不重视。 但现在,李昂他们赶上了好时机,伏俟城中的精兵大部分已经被调去攻打陇右了,剩下五百守军,又被李昂诱出了四百,这使得伏俟城就像个脱光了的贵妇,等着李昂他们去蹂躏。 李昂精心挑选好了时间,等到夕阳西下,淡淡的幕色降临时,才带着四百多手下,加上另外赶来了两千多骑战马大造声势。 大家呼啸着冲到城下,近万只铁蹄轰击着大地,让伏俟城头为之颤抖。因为暮色朦胧,城中剩余的军守只听到惊天动地的马蹄声,也看不清马上到底有没有人,还以为有一两千唐军来袭,吓得紧闭城门,不敢出战。 李昂骑在马上,大声吼道:“聂风、李七!” “属下听令!” “命你二人,各带五十人。并各领三百匹战马,绕着伏俟城奔驰。大造声势,做出寻找空档攻城的架势。我料定城中很快就会放出信使求援。记住,不必劫杀!” “喏!” 虽然聂风和李七一时想不通李昂为什么下令不得劫杀信使,但还是一句异议也没有,照令去做了。 这些天李昂用兵飘忽不定,把吐蕃人耍得晕头转向,三日之间连破吐蕃五部,势如破竹,李昂的威望也达到了巅峰,大家对他的命令丝毫不再怀疑。 聂风和李七很快点齐人马。一左一右绕着伏俟城飞驰呼嚎。城中只有百夫长巴赫带领留守的一百人马,分散于几个城门上,几面城墙上基本没人防守。 聂风和李七如此绕城飞驰,巴赫担心唐军从城墙攻上来,只能下令部分士兵沿着城墙,跟着城外的唐军团团直转,疲于奔命。 城中人心惶惶,病中的吐蕃大论莽布支也被惊动了,拖着病体上城头查看了一下。但见城外火光成片,人吼马嘶,蹄声如雷,合算起来。怕不得有两三千人马。 莽布支的呼吸不禁地急促起来,他曾跟秋察说过,有大将达扎路恭五万大军在前线。唐军来袭的肯定只是小股人马,因为以常理推论。唐军大举来袭的话,是不可能瞒过达扎路恭的。 但现在看来。自己竟是估计错了,城外如此大的声势,岂是一百几十人能弄出来的! 莽布支一问,城中只剩下一百守军,他不禁惊得脊背发凉。伏俟的城墙是用砾砂泥土堆积而成,只有一丈五的高度, 等敌人扎好云梯,大举攻城之时,城中这一百守军如何守得住? 莽布支连忙让人传百夫长巴赫,不一会儿,巴赫就气喘吁吁地从城墙上跑来,莽布支迫不及待地说道:“巴赫,你派人出城求援没有?” 巴赫连忙答道:“回……..回大论的话,已经派出信使了,只是现在不知道秋察将军在什么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援,大论,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敌人至少有两三千人马,好像正在城外做攻城的准备…..” 莽布支吩咐道:“你要严防死守,无论如何不能让唐军攻上城来,我立即回城中招募青壮,一起上来守城。” 不等巴赫回答,莽布支就在几个侍从的搀扶下下城去了。 城外的李昂他们,除了聂风和李七各带50人绕城飞驰,又分出20人扎云梯,及其他攻城器械之外,余下的316人都被李昂集中了起来,悄悄地向上布哈河上游的浅水滩而去。 夜色迷离,冷月如钩,呼啸的西北风刮过草原,吹得人衣襟乱飞。浅水滩离伏俟城不到十里,顾名思义,这里的河面比较宽,水比较浅,是布哈河接近伏俟城一带唯一可以骑马涉水而过的地方。 一到这里,李昂立即吩咐道:“王光照,你带两百人在河难上挖陷阱,动作要快!” 什长王光照立即抱拳应喏,然后带人去挖陷阱。 “林大域,你带余下的人在陷阱两边打上木桩,在浅水处布置勒马索,快去!” “喏!” 大家依李昂的命令,开始忙碌起来,河滩上黑影绰绰,一根根臂儿粗的水柳枝被深深地打入水下,然后绑上绊马红十索。尤其是河滩左右两侧,不仅布置了很多绊马索,而且还打下了许多倒刺,以防敌人向两侧逃走。 河滩上的沙土很松软,挖起陷阱来很轻松,两百人拼命地挖着,速度飞快,只用半个时辰,河滩上就布满了陷阱,再钉上了木刺。 一切弄好之后,李昂亲自去检查了一遍,才对什长王光照吩咐道:“光照,你带五十人马到对岸去埋伏,等敌人渡河到达河中心的时候,再点火鸣锣,大造成势,逼敌人拼命往河滩上冲,明白了吗?” “遵命!” 等王光照带五十人过河后,李昂也和其余的人马在这边隐伏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河滩上恢复了平静,寂寂无声,淡淡的钩月一派清冷,高原上的星空特别明净,可惜呼啸的夜风始终如厉鬼在哭嚎。 等待的时间总是最难熬! 趴在李昂身边的华秋忍不住小声说道:“我现在总算弄明白了,你昨天不顾大家劝阻,坚持要袭击离伏俟城不过二十来里的白羊沟桑巴部,为的就是把秋察引出来。原来在那之前,你就在谋划攻打伏俟城了。” 李昂望着天上的星光,随口答道:“你还不算太笨,总算是想通了。” 华秋听了,别过脸去轻哧一声,“少得意,这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天惊谋略也好,雕虫小技也罢,能达到目的,打败敌人,就是好计谋。再说了,你现在才明白我决定袭击桑巴部的用意,这说明你连雕虫小技都不会,还哧个屁。” 华秋拿出水囊喝了口水,嘿嘿轻笑道:“你还是先别得意的好,弄了大半夜,大伙累了个半死,要是秋察要是不来,那就玩完了。” “若不是看在华老和小妹的面子上,就凭你这句乱我军心的鬼话,我就斩了你。”李昂暗暗感叹,这家伙怎么一点也不接他爹,就华老那样的性格,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吊儿啷当的儿子来,该不会是华大娘年轻时红杏出墙吧。 想到这,李昂赶紧打住,阿弥陀佛,华大娘的吼声连华老头都受不了啊。 华秋哼了一声,说道:“少跟我提我那阿耶,对了,你有没有欺负我小妹,你老实回答!” “这还用问?小妹那么可爱,我在家的时候,哪天不欺负一下,心里就不舒坦…….” “你!” “你个屁!瞧你这个做哥的,小妹天天在家钻桑林,采桑叶,你当那好玩是吗!桑林里跟蒸笼似的,小妹天天一身汗湿回来,还要照顾你那眼睛快哭瞎的娘,你这个当大哥的要是有点出息,小妹至于这么辛苦吗?” “我………” “没话说了吧?这次要是能留得性命回到陇右,你再不写封信回家报平安,我劈了你!” “我娘她……….” “别问我!”李昂打断他道,“想知道,自己写信回去问。” 两人说到这,就听到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大家一下子全屏住了呼吸,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只听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在呼啸的夜风中如闷雷逼近。 李昂吩咐道:“敌人要来趟鬼门关了,大家准备好武器,送他们一程。等收拾完秋察这伙人马,咱们就杀回伏俟城。伏俟城里有得是金银财宝,有得是娇滴滴的美人!到那时,任你们拿,任你们玩!”“ 说到这,李昂拔出横刀,冷冷地低吼道:“大家都听好了,等下谁要是退缩一步,老子刀下绝不留情!” 虽然布下了重重陷阱,但秋察这四百骑兵毕竟是吐蕃精锐,李昂手下除了五十唐骑,其他的都是乌合之众,到时拼起命来,会不会有人畏敌退缩还真不好说,还是先划下红线的好。 布哈河对岸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到了河边时已经能听到敌人吼叫声,对方说的是吐蕃话,李昂也听不懂,但无外乎下令赶紧渡河。 迷离的月光下,只见河对人吼马嘶,影影绰绰,很快河里就转来了哗哗的水声,敌人开始渡河了,这下子,连李昂的心都不禁揪紧了起来。 四百吐蕃精骑啊,要是这次埋伏达不到自己所希望的效果,接下来,恐怕就是要面对敌人玩命地追杀了。 水声越来越响,敌人大队人马渡到了河中间,就在这时,对岸亮起了大片的火光,阵阵的锣鼓声喊杀声响起,正在渡河的吐蕃骑兵,不禁心慌地叫喊起来…….. .(。) 第0276章 摧城拔寨 秋察带着四百精骑,被李昂用一个小小的伎俩,引诱东去,白白累了个半死,结果至晚间,又传来布哈以西七十里远的另一个部族遭到了唐军袭击。 秋察彻底被弄懵了,这到底是多股唐军分散发动的袭击,还是自己根本就追错了方向? 不管是哪种可能,反正往东,已经失去了唐军的踪迹,秋察只得带着手下四百骑兵折返而回。跑了一天,大家都累得不行,天黑之后,刚想在沿途休息一下, 结果又有信使狂奔而来,向他禀报说唐军在大举围攻伏俟城。秋察吓得魂飞魄散,伏俟城是青海一带的重镇,一旦失守,他就是有十个脑袋,恐怕也不够赞普砍。 再苦再累,也必须立即回头救援伏俟城。秋察比谁都清楚,伏俟城里毕竟只剩下一百守军啊! 这一路狂奔回援,人困马乏,刚刚渡河到一半,背后就见火光成片,锣鼓齐鸣,吓得秋察大惊失色。这夜色迷离,西风呼号,几百人正挣扎在河中,冰冷的河水没过了马肚,运行正十分缓慢,后面突然杀来大军,只须几个齐射,就能把他们射死在河里。 “快!快渡河!”秋察厉声大吼着,那声音就像见了鬼一样吓人。 几百吐蕃士兵吓得心惊肉跳,一个个争先恐后,惊叫着拼命向西岸冲去,河里就像是蛟龙在翻腾,弄得白浪翻腾,水声哗哗作响。 吐蕃人拼命地挣扎渡河,使出了吃奶的劲。结果他们离西岸还有十丈左右时,突然听到岸上人声齐吼。岸上也无灯火,只见影影绰绰。就在此时,天空的那弯月牙突然一暗,仿佛有乌云飞来,紧接着便是嗖嗖的箭雨,暴射而下。 伴随着噗噗的入肉声,一支支劲箭把河里挣扎着的吐蕃士兵射得人仰马翻,人惨叫,马悲嘶,水花响。河里像开了锅一样。 噗!的一声,正在拼命大喊的秋察大腿上也挨了一箭,箭头射穿了大腿,从另一侧穿出,痛得秋察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几乎倒在河里。 他一咬牙,用刀把露出的箭头斩断,把箭矢硬抽了出来。唐军的箭雨还在一**地往河里射,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秋察顾不得刺骨的疼痛和血流如注,挥着马刀嚎叫不停:“冲上去!后有追兵,冲不上去大家都得死,快冲!快啊!!………” 秋察拼命地嚎叫。但四周尽是人马在嘶吼挣扎,水声扑腾,惊慌失措的吐蕃士兵。哪里还有谁听他喊什么,想听也听不清了。 这种半渡而击。最是惨烈。吐蕃人在水里挣扎,想冲上岸来。但唐军的箭雨像不要钱地射来,那些被射伤的战马在水里发疯地乱冲,被射死的人尸马尸被河水推下来,把下面的人马也撞翻在河里。 悲催的吐蕃人在河里搅成一团,他们引以为豪的骑射功夫,在这时根本派不上用场,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短短的十丈距离,竟是浮尸累累,惨不忍睹。 好不容易从水里挣扎上来的,刚刚冲上河滩,又纷纷马失前蹄,摔在成片的陷阱里,被锋利的木刺洞穿身体。 向两边逃去的摔得更惨,一时间,河滩上成了活生生的屠宰场。 就连李昂也拿了一把弓,不断放着箭。这种情况下,不需要精确的瞄准,只要跟着大家不断地齐射就行,箭雨如雨点般射去,总有射中的。 十几轮齐射下来,数千支箭如满地的荆棘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河滩,四百吐蕃人所余不足百人,许多还带伤,一个个被吓破了胆,丢盔弃甲;战马根本冲不出李昂他们设下的大片有绊马索形成的死亡区域。侥幸未死的吐蕃人,只得弃马四处奔逃。 “举火!上马,杀!”李昂大吼着,首先翻身上马,拔出横刀拍马就冲去。 他两三百手下个个像打了鸡血,兴奋异常,纷纷举火上马冲杀而去。火光、刀光、血光、咆哮声,马蹄声、惨叫声,令浅水滩附近如人间炼狱,天地沸腾。 这场伏击战,至此已经没有任何悬念,飞驰的铁骑往来冲杀,失去了战马和武器的吐蕃残兵,要么被斩在马下,要么只能跪地求饶,接受全军覆没的命运。 李昂下令把所有已死的吐蕃人头颅割下,连同秋察在内五十多个俘虏一同带回伏俟城。他们回到城下时,才是四更时分,离天亮还有两个更次。 留在在城外忽悠城头守军的人马,见李昂大狱全胜而来,不禁发出阵阵欢呼声,城头的守军听了,以为又有唐军来援,更加惊惧。 吐蕃大论莽布支连夜组织上城的两千青壮,见了城外动静这么大,私下里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这些城里的年轻人和游牧的吐蕃百姓差别很大,他们过惯了安定优渥的生活,多数人不像城外的牧民那样能征善战;加之分散在城墙上,又没有很好的指挥,如散沙一般。如果不是莽布支下了死令,谁敢偷跑就砍谁的头,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出现大量逃亡的景象了。 李昂紧赶慢赶回来,主要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见不得光。如果等到白天,城头上的敌人看清了他的虚实,就不会再心存恐惧了。 所以,他必须在城里的敌人还摸不清自己的虚实之前,连夜攻城! “聂风,把敌人的头颅全部扔上城头!” “喏!” “慕容和顺,你带人押着俘虏,让他们到城下劝降!” “喏!” “华秋,准备击鼓发信号,一旦城中起火,立即采取围三阙一的战术,东、南两面虚张声势,西面全力攻城,务必在天亮前把伏俟城拿下!” “喏!” 李昂的命令一下达,几百人马纷纷行动起来,聂风带人骑着马,从城下呼啸而过,把一个个的人头尽力扔到城头上。 城头的青壮看到这些血淋淋的人头,吓得惊叫不断,引发了很大的骚乱。与此同时,慕容和顺再押着秋察等人到城下劝降。 成片的火光中,城头上的莽布支和巴赫以及所有的护城青壮看得真切,他们指望回援的秋察,竟然成了唐军的俘虏,被押到了城下。 秋察等几个吐蕃俘虏被用刀逼着,向城头大声喊话,宣扬唐军如何兵强马壮,如何骁勇善战,他们如何不堪一击云云。最后劝城头的守军赶紧放弃抵抗,否则破城之后,唐军将鸡犬不留! 城头众人本就人心惶惶,见唯一的援军也被唐军击败了,更加绝望,城头的青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充满了恐惧。 就在此时,城西响起了鼓声,三长两短,不断重复。这就是李昂与李廷约定的信号,随着鼓声响起,城内很快有火光腾起,数个着火点照亮了西城!西城的吐蕃百姓惊恐地大叫起来,人声如潮。 “着火了!” “不好了,城中着火了!” “一定是唐军从西城攻进来了,快逃啊!” 城头的乌合之众见西城火光冲天而起,顿时大乱,李昂趁机下令击鼓攻城,所有人大吼着,扛着梯子冲向城墙。 “快挡住!谁敢逃,全家砍头…….”莽布支拼命地大喊着,城外一阵箭雨射上来,已然大乱的吐蕃青壮不断有人中箭,发出绝望的惨叫,这个时候,鬼才会再听莽布支的,一个个慌不择路地奔逃起来。 就连巴赫那一百正规军,也被冲乱了,跟着四散溃逃。见这种形势,巴赫满心绝望,上来拖着莽布支喊道:“大论,快走,伏俟城守不住了,快走……..”刚说到这,一支劲箭恰好射来,噗的一声深深地没入巴赫的面门,鲜血溅了莽布支满脸。 巴赫人高马大,轰然倒下,把莽布支压在下面,本来就病得不轻的莽布支差点没被压死,他正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乱窜的众人从身上踏过……. 林大域带人很快杀上城头,喊着向城中奔逃的人群杀去,胜利来得太快了,大家兴奋得热血沸腾,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沿街一路追砍过去。 西门很快被打开,李昂带着大队骑兵冲入,铁蹄轰轰,如风卷入,“杀!”疾奔的战马嘶鸣着冲入街中逃命的人群,锋利的横刀一砍一个,杀得血光飞溅,惨叫阵阵。 华秋一根长长的马槊,借助战马的冲力一犁过去,犁倒一大片,狂乱的马蹄紧接着践踏而过,血内横飞。 整个伏俟城就像地狱一样,到处是火光,到处是亡命奔逃的人群,到处是轰轰的铁骑在冲杀,女人尖叫,小孩子哭喊,如潮的声浪直冲云霄,鬼神亦惊。 在李昂几百骑奋力冲杀下,大量的民众从城门涌出逃命,如同逃离地狱的野鬼,回头望去,但见城中火光冲天,杀声满城,以往宁静富裕的伏俟城,已经彻底沦陷在唐军的铁蹄下; 能逃出来的人,感到无比的庆幸,他们不敢多看,争先恐后往夜色中的草原逃去。他们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攻破伏俟城的唐军到底有多少…. ***************** ps:求订阅,求月票!求大家多多支持,到起点订阅正版,给俺一口饭吃吧。(。) 第0277章 环环相扣 天亮了。 漫天的霞彩映在浩渺无边的青海湖上,数以万计的水鸟与云霞一起飞翔,蔚为壮观。 比这更令人惊叹的,是西岸的伏俟城腾起的浓烟,直冲九霄,远远望去就仿佛传说中的魔界妖王出世了。 士兵们正在尽情地享受着胜利的果实,到处是喜悦的欢呼声,整个富裕的伏俟城都成了李昂他们的囊中之物。 回想他们离开安人军时,安人军上万将士都认为,他这次是有去无回,谁又料到今天的他,竟一举攻下了吐蕃重镇伏俟城呢? 李昂再一次用事实证明了一个道理,世上无难事,一切皆可能! 当然,前提是你首先要做一个行动者,肯去拼,甚至拿命去拼! 跟随他杀入吐蕃的唐军士兵,现在对李昂可谓是奉若神明,无比庆幸跟随他出来。李昂给了他们半天时间,让大家尽情地享受一切。 对于李昂来说,攻破伏俟城,最意外的收获无疑是俘虏了吐蕃大论莽布支了。 大论也就是宰相。吐蕃谓“臣“为“论“,大相称“论茝“,亦称“大论“; 副相称“论茝扈莽“,亦称“小论“。现在的吐蕃小论叫兀论样郭。 在权力划分上,大论主要管军事和对外事务,小论主要管内政。 就在去年冬,皇甫惟明受命率军进攻石堡城,吐蕃赞普就是派大论莽布支率军赶到支援,并取得吐谷浑小王的配合,与守城的吐蕃军队里应外合。打败了唐军。 此战,皇甫惟明遭遇了其任陇右节度使以来少有的失败。副将褚诩战死,被迫退兵。这才过去半年。李昂就将这位打败过皇甫惟明的大论给俘获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功啊! 城头上,灰头土脸的莽布支正以威胁的口气对李昂说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就你这几百乌合之众,绝对逃不出我军地追剿,你们死定了,识相的……..” 莽布支说到这,大喘了一下,才发现李昂看傻瓜似的看着他。这下他没法说下去了。 “大论的华语说得不错,跟我回到大唐之后,肯定很吃香。”李昂笑眯眯地说道。 “等你有命逃出我军地剿杀再说吧。”莽布支脸上有种异样的潮红,说完一句话又喘起来。他的病本来已经有所好转,但经此打击,昨夜又受到踩踏,情况不容乐观。 对于李昂来说,接下来如何避开吐蕃兵马的追杀是第一要务,如果能带个活的吐蕃大论回去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不行,他也不介意带个大论首级回去。 “大论,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安心养好身体吧。活着,你才有机会替自己辩解。” “辩解什么?” 李昂哈哈一笑,接过莫容和顺递上来的布团。亲自塞到莽布支嘴里,塞得紧紧的。然后才笑道:大论很快就会知道。” 莽布支的嘴巴被塞得严严实实,哪里还能出声。李昂转头对慕容和顺说道:“和顺,准备好了吗?” 慕容和顺郑重地抱拳道:“李兵曹放心,属下都准备好了。” 李昂笑道:“别这么紧张,放松,放松,咱们要谈笑风生那才像。” 兹事体大,慕容和顺确实有些紧张,生怕弄砸了。 但实际上,李昂要慕容和顺做的,不过是配合他演个最简单的双簧。李昂转而对华秋吩咐道:“好了,华副头去带人吧。” 华秋嘿嘿一笑,依命而去,他按李昂吩咐,把梅朵带到城下,同时让士兵押着一大批俘虏从城墙根下经过。 从城墙根下看不到城头的情景,但却能听到城头上的声音,只听隐约地有人用生硬的吐蕃话得意地笑道:“大论,这次多亏有你,才能让秋察顺利进入我军的伏击圈,否则我军这点人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全歼秋察,进而一举拿下伏俟城啊!” 这时一个稍显苍老的声音,用娴熟的吐蕃话说道:“伏俟城我帮你们拿下了,若是你们毁约……..” “哎!大论放心,我大唐皇帝乃是天下共主,堂堂的天可汗,金口玉言,岂会失信于人?伏俟城这一破,达扎路恭五万大军必定人心惶惶,等我大唐把达扎路恭五万大军灭掉,顺势夺取大非川和黄河九曲之地,大论就放心吧!” “好,我这就派人送信回去。” “嗯,让你族人赶紧准备,等我军拿下大非川和黄河九曲,赤德祖赞一定起举国之兵企图夺回失地,到时,咱们再来个里应外合,大败赤德祖赞,顺理,新的吐蕃赞普就是大论你了,除了大非川和黄河九曲之地,其余的吐蕃属地,全部归大论你……..” 那些被从城下押过的俘虏,隐约听到这番对话,许多人不禁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难怪啊,原来是大论莽布支和唐军暗中勾结!正说呢,唐军才五十骑兵加上一些农奴,怎么就能如入无人之境,还轻易攻破伏俟城这样的重镇…….. 可惜,知道了内幕的他们,没有机会把真相说出去了。 华秋把这一大批俘虏押到空地上,立即大吼道:“李兵曹有命,全部斩杀,鸡犬不留!” 押解俘虏的唐军士兵接到命令,立即拔刀,冲上去猛砍,森森的刀光下,俘虏们哀求着、尖叫着,惨嚎着,但换不来唐军一点怜悯,一个个头颅随着刀光滚落地上,鲜血飞溅,腥风袭人…….. 就在这时,城门外有一骑快马狂奔而入,急吼吼地大叫道:“报!李兵曹,大非山方向,有大批吐蕃兵马出现………” 正在杀俘的唐军听了这个消息,纷纷停下手,交头接耳。神色有些不安。 很快,城头上传来了尽快杀光俘虏撤退的命令。 本来绝望地等死的吐蕃俘虏。听说援军快到了,加上唐军主帅下来格俘令。左右是一死,大家轰然四散,争相逃命,唐军杀之不及,被不少人逃出了城。 紧接着,李昂下令将整个伏俟城付之一炬,城中到处燃起火光,熊熊的大火借助风势,席卷满城。浓烟笼罩了方圆十多里的天空。 完了,几天前还是一派繁华的伏俟城,如今,化成了一片火海。 李昂带人撤出十里之外后,对那些跟随自己的人说道:“大家都听好了,吐蕃大军很快就会追上来,我们就几百人,如果继续聚在一起,肯定是死路一条。是无法逃过吐蕃大军的围剿的。现在,大家带着财物,各自逃命。吐蕃地广人稀,大家分散发动。昼伏夜行,才有机会逃回大唐。等回到陇右,大家再来找本官。到时本官再给你们请功!” “李兵曹,这………” 大家跟随李昂这些天。对他奉若神明,现在李昂竟下令让大家各自逃命。一时之间,人人惶恐不安。 李昂大声说道:“分散行动,目标小,只要注意隐藏,大家有八成的机会潜回大唐,如果继续聚在一起,咱们都得死,现在听我命令,立即分散行动!” 没奈何,大家只得带着财物,各自逃命而去。阵阵的马蹄声远去之后,只剩下李昂和四十九名精骑。 李昂再次对聂风、李七、王光照、林大域、慕容和顺五位什长下令道:“传我命令,咱们的五十人挑些值钱的带走就行,每个人携带的财物,不得超过五斤。” “是,李兵曹。”王光照等人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应命了。 伏俟城是吐蕃重镇,而且处于商路之上,城中非常富裕,被攻了下来,城中的金银财宝可谓是取之不尽。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真不多啊! 但聂风等人也知道,要想活命,就必须忍住诱惑。因为伏俟城被攻破,吐蕃必定举国震动,接下来大家要面对的,将会是吐蕃疯狂地追击和围剿。 大家不敢有异议,立即依照李昂的命令轻装减重。 李昂把梅朵单独带到一边,轻声对她说道:“你很美,这些天我很开心,如果你愿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你………你这魔鬼!” “梅朵,这就是战争。在你看来,你哥哥是个英雄,其实在我们大唐百姓看来,他同样是魔鬼,甚至比我们更不堪,你以为你头上的宝钗是怎么来的? 那是你哥哥从我唐人的尸体上抢下,洗去了血迹,才拿回来给你的,你戴着它的时候,可曾想过,宝钗原来的主人,已经在你哥哥刀下慢慢腐烂,变成了白骨…….” “啊!你不许诋毁我哥哥,我哥哥是个英雄,才不会像你这魔鬼一样凶残!”梅朵突然激动地大叫起来,但却抵制不住地感觉自己头上的发钗有些恐怖,几乎忍不住拔下来扔掉。 李昂拿出那把金刀,对梅朵说道:“这把金刀你拿着,回去之后,帮我去找你最佩服的卓玛公主,告诉她,我是个孤儿,这把金刀从小就在我身上,很可能与我的身世有关,但我不知道它的来历,还有一枚玉扳玉,上面用汉字刻着两句诗,落款是一个鸿字; 梅朵,希望你能帮我问一问卓玛公主,这把金刀是不是她的,又为什么会从小在我身上?如果你们的卓玛公主知道真相,请她派人人来找我,告知我真相好吗?” 情绪本来很激动的梅朵,听了李昂这番话,顿时变得诧异无比,怔怔地看着他……….. ************* ps:经常在求订阅,是真的没法维持下去了,各位亲,请支持一下,到起点订阅正版吧,让我有个一日三餐,不然难以写下去啊!一章不到一毛钱,却是耗尽心血才码出来的,生活不易,求订阅…… .(。) 第0278章 达扎路恭 赤岭以东的湟河上游南岸,号角声声,万马嘶腾,唐、蕃双方共计近八万大军鏖战于青牛岭下。两天过去了,双方互有损伤,但整体上战局对吐蕃大军越来越不利。 昨天又是那个白水军使王难得,再次在两军阵地把达扎路恭的前锋大将乌达挑落马下,使吐蕃大军的士兵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王难得此人确实是勇猛无比,天宝元年十一月,莽布支率3万余人马,与皇甫惟明部交战。当是也是这个王难得,将赞普之子琅支都枪挑于马下,致吐蕃大军阵脚大乱,皇甫惟明趁机指挥唐军趁势掩杀,吐蕃损失了五六千人马。 帅帐之内,当达扎路恭寻问诸将,有谁愿出战王难得时,一众将领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这让达扎路恭非常恼怒。 此时,任此次大军副帅的朗梅色急奔进大帐,对达扎路恭说道:“恩兰将军,大事不好,伏俟城被唐军攻破了!” 达扎路恭乍闻这个消息,十分震惊,帐中诸将更是一片哗然。 达扎路恭望着朗梅色,冷着脸说道:“伏俟城不仅有五百精兵,大量青壮,而且领兵征战多年的大论也在伏俟城,岂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攻破的? 我两日之前才下令,不得在军中传播谣言,违令者斩!朗梅色,你身为大军副将,竟然带头传播谣言,该当何罪?!” 恩兰?达扎路恭是吐蕃名将,出生在彭域的贵族世家恩兰氏,家势显赫。开元二十四年。达扎路恭曾率领吐蕃军队大破回鹘。战功赫赫。这一怒斥,大帐中本来议论纷纷的诸将。顿时噤若寒蝉。 但朗梅色却没有畏惧之色,能成为吐蕃大臣或重要将领的。谁不是世家大族出身,达扎路恭吓唬不倒他。 郎梅色冷笑道:“恩兰将军,这是不是谣言,你还是先去问问营中的将士吧,现在大营内已经人人在传言,不仅很多部落被唐军屠杀一空,伏俟城也已被唐军烧成了废墟。 从城中逃出来的人都说,正是大论莽布支暗中勾结唐军,把秋察留守的五百精兵引入唐军的埋伏。然后又里应外合,才使得秋察全军覆没,伏俟城失守。现在营中的将士都在传播这件事情,我只是来向恩兰将军汇报,你要斩,也不应该斩我吧?” “一派胡言!”达扎路恭绝不相信大论莽布支会和唐军勾结。 但他不信有人信,吐蕃是赞普和各个贵族共治,为了争权夺利,吐蕃内部各个贵族之间。没事还想往对方身上栽赃呢,何况如今有关大论莽布支勾结唐军的事情都传到他前线军营来了,和莽布支家族有利益之争的大臣,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瞧瞧朗梅色脸上的冷笑你就知道答案了。达扎路恭非常清楚,这事一个不好,甚至可能会连累到自己。 身为吐蕃名将的他。深知当务之急是什么,他立即下令帐中诸将。去弹压部下,严禁在军中传播这样的谣言。 同时。达扎路恭亲出大帐,斩了几个传播谣言的士兵,用血淋淋的头颅加以镇慑。若不如此,他手下五万大军的士兵将会受到严重地打击,后果不堪设想。 但谣言的传布,从来不是靠命令能弹压得下的,达扎路恭表现得越凌厉,士兵们越发相信谣言的真实性。 到黄昏时,达扎路恭已经意识到情况比自己预估的还严重。这次他率五万大军前来,事前准备得并不充分,本意是想打唐军一个猝不及防。 然而事实上,唐军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安人军和白水军把他们堵在了这里,唐军的后续人马正源源不断前来支援。 正面作战,这些年来吐蕃对上唐军,败多胜少,占不到什么优势。突然袭击的效果失去之后,前锋大将乌达又被王难得挑落马下,两日来五万大军在此不得寸进。现在唐军竟然偷袭了伏俟城,营中谣言四起,军心涣散。若不当机立断,这五万大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于此啊! 夜幕降临时,达扎路恭果断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决定,放弃所有辎重,除了留三千人马断后,其余四万多大军立即趁夜轻装撤退。 这两天,唐蕃两军的激战互有胜负,在战场上达扎路恭并没有明显的劣势,以兵马计,吐蕃大军仍胜唐军的两倍。 唐军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放弃所有辎重,连夜撤军。等发现时,要追杀已来不及,让达扎路恭几万大军顺利撤过了赤岭。 唐军获得了大批辎重,非常高兴,但这对李昂来说,则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他本意是先在山中隐伏,等唐军击败达扎路恭,再趁机潜回陇右,现在,这已经不可能了。 怎么办? 莽布支对李昂冷笑道:“你们这回死定了!达扎路恭五万大军撤回来后一定会全力围剿你们,除非你们长出翅膀,否则别想逃掉。” 李昂望着山间的白云,和阵阵的松涛,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道:“小松树啊!容我伴你吧,山上的白云深了………” 莽布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点懵,这些天接触,他清楚地发现,李昂此人,着实不简单,言行处处出人意料之外,你根本无从判断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李昂虽然没接莽布支的话,不过他心里清楚,从现实的角度来说,莽布支的话并不是纯粹的虚言恫吓。李昂也没有被一连串的胜利冲昏头脑,对于目前的处境,他有着清醒的认识。 他们灭了多个吐蕃部族,攻破伏俟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杀了这么多人。吐蕃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以想见,东面,吐蕃大将恩兰?达扎路恭一定会封死他的归路。 南面的吐蕃高原上,现在恐怕已经是大军出动,急来围剿。 西面,是吐蕃孙波茹,有重兵驻守,没事他们还不时要到于阗、鄯善、瓜州等去祸害一下,要想通过孙波茹的防区逃出生天,这可跟上西天差不多啊。 向北,绵延两千多里的天然屏障祁连山。奇峰插云,飞鸟难渡。唯一一条通往甘州的山路,吐蕃也置有祁连城驻兵把守。 这时,下山打探消息的慕容和顺匆匆赶了回来,向李昂禀报:“李兵曹,刚刚又有新的消息传来,苏毗部的卓玛公主率领已千骑兵,已经过了离此不足百里的大非山,如今兵分数路,正向咱们这边追来。” 李昂把伍轩、华秋、林大域、聂风、李七、王光照等人都叫来,一起围在松林下合议。聂风先开口道:“这儿离赤岭四百多里,要不咱们还是采取昼伏夜行的办法,两夜急行,也就差不到达赤岭了。” 华秋立即否定道:“达扎路恭五万大军不是吃素的,他现在恐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咱们了。要我说,还不如向西,想办法穿过孙波茹,从安西返回。吐蕃未必能想到咱们会舍近求远,孙波部的盘查肯定没那么严密,悄悄通过的可能性反而大些。” 伍轩说道:“我赞同华队头的意见,绕道安西返回。” 李七说道:“不行,就算能避过孙波部的盘查,前出安西的道路上,还有层层关隘要闯,如果有那么好闯,咱们大唐岂不早打到逻些去了。” 林大域点头道:“老李说得是,咱们根本不可能躲过那么多关隘的盘查到达安西,与其去冒那个险,照我说还不如先躲在这山中,等上几天,吐蕃人的盘查一松懈,咱们再翻过赤岭回陇右。” 林大域的建议,又得到了王光照的支持,只有慕容和顺说道:“咱们五十人,一百匹马,如果吐蕃人大举搜山,根本藏不住,就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李兵曹,要不咱们向北吧,从大斗拔谷穿过祁连山,进入河西。吐蕃虽然在大斗拔谷祁连城布有重兵,但毕竟只有这么一道关隘,咱们如果能想办法过得祁连城,就能顺利进入河西了。” 聂风反驳道:“你们总是说达扎路恭会在赤岭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咱们,难道祁连城的守军就不会这么做吗?那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路险窄,一旦被发现,连跑都没法跑了。 我的意思,还是往东过赤岭,达扎路恭就算布了游骑,但不可能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总有空隙的,李兵曹不是还有头狼吗,让狼在前头给咱们探路,不就行了?” 见大家各抒己见,难有统一,李昂摇了摇手道:“好了,大家若是没有别的意见,就先别争了,容我想想。” 这次出来,战果是惊人,但要面对的危机,也是吓人的,天罗地网啊!如果逃出生天,这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 吐蕃人可不都是傻瓜,这次突然袭击,正好遇上达扎路恭招集大军入侵陇右,后方空虚,是以才取得这样的成果。 现在,达扎路恭并没有如自己所料的大败,几万大军竟安然的地撤回来了,这就不好办了呀! ************** ps:感谢妩媚ぁ妖姬、leofat21、秋之神光、昕煜、八八戒戒、暮晨丶、红尘印、shiningxu、fw1、愚夫1、阿里老农、庸用等人的月票有打赏,鞠躬感谢! 求订阅! 求订阅! .(。) 第0279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求月票!) 余烟袅袅的伏俟城下,吐蕃大军呼啸而来,铁蹄铮铮,尘烟腾腾,肃杀之气震撼大地。一些劫后余生的伏俟城市民,看到这些骑兵所打出的旗帜,便知道这些骑兵来自于苏毗部。 苏毗原是一国,被吐蕃吞并之后,成为吐蕃最大的部族。吐蕃的政体,是部族联盟制,赞普之下,有很多部族首领,这些部族首领都是世袭的。 在吐蕃四大部之中,苏毗部最为强大,吐蕃兵马粮草,半出于苏毗。 今日受命领兵前来追击唐军的,正是苏毗王的长女卓玛公主。她身着一身软甲,天蓝色的披风被风吹得横飞而起,腰间挎着弯刀,英姿飒爽,却又有着高山雪莲般美丽的容颜。 在吐蕃,她是一位传奇的巾帼英雄。看上去,她约三十出头的年纪,但其实上她从十六岁就开始领兵征战,至今已有二十年。从伏俟城里逃出来的人看到她,纷纷跪拜在地,哭声一片。 卓玛公主看了被焚毁的伏俟城,里面尽是被大火肆虐过的断壁残垣,和烧焦的尸体,有些地方甚至连石头都被烧裂了。风一吹来,大片的灰烬随风乱卷,纷纷扬扬。这地狱般的惨景,看得她几乎咬碎银牙。 “索奴!还没有查到唐军的踪迹吗?” “回禀卓玛公主,唐军焚毁伏俟城后,好像就分散潜逃了。有人说他们本来就只有三四百人,是大论莽布支和他们勾结,里应外合。他们才能攻破伏俟城的……..” “住口!”卓玛公主怒声打断那位叫索奴的部下,道。“大论有没有和唐军勾结,我管不着。我现在只要你们查出袭击伏俟城的唐军的去向,快去查!” “是,卓玛公主!” 卓玛这次带着五千大军前来,一下子就派出了一千多侦骑,四处查探唐军的去向。不久,侦骑回报:“禀卓玛公主,有牧民看到几十个可疑的人,一人双马,向东往秃鹫山方向去了。” “一人双骑?”这确实可疑。一般的牧民。通常一人不会配双骑,这种情况通常只有军队远程奔袭的时候,才会一人配双骑,听了这样的情报,卓玛公主不再犹豫,立即下令道:“索奴,你带两千人马,继续追查其他唐军的去向,余下的人马。跟我追!” 三千铁骑,随着卓玛再次启程,向青海湖北面的秃鹫山狂奔而去,如浪涛翻滚。 卓玛身边的女将达瓦说道:“公主。秃鹫山方圆几十里,唐军只有几十人,要是躲在山里不出来。咱们要找到他们可不容易呢?” 卓玛扬鞭说道:“如果光是几十人,确实不容易找。但不要忘了他们还有一百多匹马,马匹是每天是要吃草的。秃鹫山有草的山谷不多,而且太险峻的地方马匹上不了。根据这几点去找,便不难把敌人找出来。” 达瓦不禁佩服地说道:“公主真是太聪明了!这次那些该死的唐军一定逃不掉!” *** 秃鹫山上,对于往哪个方向突围,华秋等人正在各持己见,相持不下。 而此时,卓玛公主的数千骑兵,离秃鹫山已不过一日路程。一旦被围住的话,50人面对5000吐蕃大军,必死无疑。 李昂最后说道:“东归之路被达扎路恭堵死,正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对于我们来说,再坐在这里讨论从哪儿突围,已经不适合。看来,只能在运动中寻找机会了,只要我们速度够快,让敌人跟着动起来,一定能找到机会。大家趁这个时候,多烤点牛羊肉作为干粮,接下来这几天咱们恐怕连烤肉的时间都没有了。” 达扎路恭不愧是吐蕃名将,他一见机不对,便毅然扔下辎重,连夜撤退,这种超人的魄力拯救了五万吐蕃大军,同时让李昂想趁他大败之后东归的计划泡汤了。 现在,最艰难也是最危险时刻到来了,面对吐蕃大军疯狂地围追堵截,能不能逃出生天,李昂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大伙花了一个多时辰,烤了不少羊肉,各自带在马上,然后在夜色将临时,杀出了秃鹫山,向北飞驰而去。 刚出山走不到五里,便有五个吐蕃侦骑,出现在暮色朦胧的山坡上。这些人非常机警,李昂他们虽然穿着吐蕃服饰,但这五人还是充满了戒心,除了两人迎上来查探之外,其他三人立即远远地散开。 “杀!”李昂一声令下,华秋带着二十骑呼啸而去。 迎上来的两个吐蕃哨探立即大叫着,掉转马头奔逃,华秋等人摘下长弓,一支支劲箭飞射而去,吐蕃人伏在马背上不断抽打着战马,拼命地嚎叫着,其中一人的战马被射中,悲鸣着倒地,轰轰地翻滚着。 其他四人则顺风远遁,李昂他们没有再追,继续向北狂奔而去。夜晚的高原,又刮起了大风,刮过耳边呼呼作响,用布包裹住的马蹄,发出沉闷的声响,被夜风撕扯着…….. 伍轩驰近李昂,大声说道:“郎君,咱们已经被发现,恐怕很快就会有大股吐蕃骑兵追上来,这可怎么办?”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快,更快!才有生路。”李昂说着,扬鞭抽在马股上,战马受痛之下,四蹄如飞,去势如虹。他身后数十骑,个个绷紧了神经,跟着李昂狂奔着,起伏的草原,如同波浪一样向后涌动…….. 位于李昂他们后面仅二十里的卓玛公主接到禀报之后,立即分出大量的百人队,如同大网一样散开在高原上,向北狂追; 轰轰的马蹄声轰鸣于夜色中的高原之上,处处如惊雷滚滚,吓得百兽奔走,夜鸟惊飞。 四更时分,李昂他们刚刚冲上一道山梁,就迎头遇上一支吐蕃百人队。这队人马跑了大半夜,大概是累了,正在坡下的小溪边饮水。 “杀!”李昂没有一丝犹豫,一马当先向坡下冲去。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 数十唐骑怒吼着,跟着李昂如疾风席卷而下,坡下的吐蕃兵马大惊,一个个惊叫着翻身上马准备迎战。 “嗡!” 一波箭雨腾空而起,射得坡下的吐蕃人惨叫不绝,惊乱失措。李昂他们顺势狂冲而下,如雪崩一般,战马嘶腾,杀气摧山,义无反顾地冲入吐蕃人中。 锵!李昂的横刀迎着月光,铮鸣着劈下,迎面的吐蕃人头颅飞起,热血喷出如泉。 华秋大吼着,一支马槊如龙,势助马力狂冲,瞬间向两个吐蕃人扫落马下,后续人马席卷而至,如洪流一般冲过,把刚刚上马,未及提速的吐蕃人杀得人仰马翻,落马之人有的被铁蹄踏得脑浆飞溅,惨不忍睹。 李昂顺势冲过小溪,便没有再回头,因为这道小溪虽然不深,但要重要掉头杀回,总是有些麻烦,李昂当机立断,带着人马在夜色中狂飙而去。 一百吐蕃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一个冲杀,便死了二十多人,横尸累累,百夫长扎西大怒,也不管同伴的遗体,对那些惊魂未定的手下厉喝着,很快就尾随狂追而去。 “快!”两里之外,李昂大叫着,士兵们将一根根手腕粗的短木桩打入地下,短木上立即绑上粗绳。 扎西带着狂追两里之后,看到唐军正在前面,再次怒吼着,催促着手下狂追,突然之间,他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向前栽倒,啊!扎西发出大声的惊呼,连人带马撞在地上,刹不住地乱滚着。 紧紧跟在他后面的吐蕃骑兵,纷纷倒地,发出惊惊的轰隆声和惊叫声,后续人马没有被绊马索绊倒的,往往也被前面倒地的人马绊倒,摔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沉沉的夜色中,唐军从两翼掩杀而上,狂飙的铁骑如夜色中的恶兽,交错冲过,狂乱的战刀拼命劈砍,把乱成一团的吐蕃人砍得哭爹喊娘,人头滚滚落地。 百夫长扎西被战马踏死了,失去了指挥的吐蕃军队人数虽多,但在接连的打击下,已是士气全无,如同无头的苍蝇一样四散溃逃。 这下子李昂他们可不轻易放过他们了,在后面狂追猛打。苍茫的夜色中,但见乱马纷纷,惨叫阵阵,草原上如同群魔乱舞,杀气弥漫,便是呼啸的夜风也吹不散。 一通追杀,把吐蕃人杀得慌不择路地逃遁之后,李昂立即下令放弃,迅速收回那些绊马索,然后突然转道向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边战边走,一刻不停,这种高强度的机动作战,人和马都会非常累,幸好李昂他们是一人双骑,这几天在山上又养足了精神,暂时还能支撑得住。 但吐蕃骑兵远道而来,没有得到好好休息,又疾追了一夜,人和马都累得跑不动了。等到天亮时,再次失去了唐军的踪迹。 秃鹫山下,苏毗部的卓玛公主再次对索奴下令道:“一夜时间,这伙唐军不可能逃得太远,索奴,你让所有的侦骑也配备两匹战马,尽快查出他们的下落,其余人马,以百人一队,提高警惕,继续追!” ********************* ps:感谢林夕秦等人的打赏和月票,向大家求订阅,求月票!日子不好过啊! .(。) 第0280章 一夫当关 天峻山是环青海湖13名山之一,五月的天峻山,轻云薄烟,缭绕山腰,忽明忽暗,奇秀天成,山有奇峰幽洞,嶙峋桀石,各有奇姿,互为妙绝;苍松翠柏,高低错落; 北侧壁立的岩峰,下绿上白,耸入云端,东南边绿白相间,形似阶梯,顶端则平如镜、绿如茵,东眺茫茫西海水,北瞰涛涛布哈河。 在天峻山南侧和北面,就是有名的台青沟和中龙沟,两沟的山坡上长满浓密高大的麻柳林,有的粗壮高大、有的弱不禁风。 山风拂来,枝叶摇曳,婆娑起舞。山间岩羊成群,香獐奔逐,熊嗷麝跳,豹哮鹿鸣,鹰啸鸟唱。 这几天,无论是向北,还是向西,都被吐蕃大军穷追不舍的李昂,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几十人马突入了天峻山的台青沟,惊得山间鸟兽惊走。 狂奔了两三天,历经大小十余战,五十人中已牺牲了七人。至此,李昂他们终于可以稍稍休息一下。 李昂望着这个美丽的山谷,银带似的溪流贯穿其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碎银似的波光。迤逦山势下,西延连接着插入云端的主峰。 两坡上长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白的馒头花,红的水晶花,蓝的马莲花,黄的蜜罐罐,色彩鲜艳,浓香扑鼻。 可惜,这绝美的景色,李昂却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 被押在队伍中的吐蕃大论莽布支,再次对李昂冷笑道:“正如我预料的一样,你们这回是插翅难飞了。李昂。如果你肯听我劝说投降的话,别人不敢说。我敢保证一定保你一命,如果你愿意为我们赞普效力。我还保你做我吐蕃的大官。” 这几天,莽布支的病情不但没有恶化,反而有所好转了,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这些天他静静地观察,对李昂越来越欣赏。 当然,他劝降的目的是值得怀疑的。 李昂采集了一些草药,亲自为左臂受伤的林大域包扎了一下,然后接过伍轩递上来的水壶,咕噜地喝了几口水。才对莽布支冷笑道:“大论有时间,还是为你的族人多操操心吧,说不定现在你们赞普已经对你的族人下手了。” 莽布支说道:“你那小小的离间计,岂能骗得了我们赞普?” 李昂往树上一靠,尽量让全身放松下来,他淡淡地笑道:“大论别忘了,正所谓三人成虎,而且有些事,作为王者。通常是宁可信其有。更何况,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论,会没有政敌?我相信大论往日的政敌。现在一定在忙着为我的小伎俩补充证据,以便让我的小伎俩更加完美,完美得足以让你们的赞普相信。” 莽布支脸色顿时大变。指着李昂激动地说道:“李昂,你太狠毒了!” “哈哈。大论过奖了,正如你所说。我只不过是玩了个小伎俩而已,真正能将大论的举族置于死地的,是您的政敌!和我其实没多大关系。” “你……….” “我几十人马,连破多个吐蕃部族,毁掉了你们的重镇伏俟城,如果再能拉大论和你的族人垫背,让吐蕃内乱纷起,元气大伤,就算最后逃不出去,也足以留名青史了!” 李昂嘴巴上这么说,其实他岂能甘死在这里。和莽布支聊了几句,他又开始思索起脱身之策来。化装成吐蕃人这一招,现在已经不太管用了。 华秋说道:“这个苏毗部的娘们,还真******够狠,她军中一定有口令,否则怎么可能在夜里,也能那么快辨出敌友?” “嘶…….”慕容和顺突然惊醒道:“李兵曹,华队头的话倒让我想起来了。每次遇到对方的游骑,对方第一句话问的总是你们是哪个部族的。像昨夜里,我明明答了是苏毗部的人,可对方还是立即发现了真相。如今想来,对方这个询问看似平常,其实上很可能需要特别的回答作为暗号。” 李昂也不禁点了点头,如果是什么“天王盖地虎”的话,立即就能让人察觉这是暗号来,可这个卓玛公主用“你们是哪个部族的”为问题,然后再设定一个特别的回答对应的话,你就很难察觉这是暗号了。 如果慕容和顺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个苏毗公主的智计,还真不一般啊!在这些细节处都能处理周全,难怪自己这几天使尽浑身解数,也摆脱不了吐蕃人的追击。 李昂当归立断地说道:“南门,你带几个兄弟出山,无论如何尽快抓两个俘虏询问一下,若是能知道对方的暗号,咱们就有望摆脱追击了。” “喏!”伍轩一抱拳,带着三人匆匆出了山谷。 伍轩离开不到一柱香时间,山坡上的小叮当突然嗥叫了一声,跃到一块巨石上,警惕地望着山谷外头。 李昂一惊,立即大叫起来:“快,赶紧转移!” 躺在草地上休息的士兵连忙跳起来,带着战马向山林内隐伏,往日转战之时,李昂他们都是让战马束蹄衔枚,以免马匹嘶鸣暴露自己的行踪。 但刚才已经放开,好让战马吃草,仓促之间,哪里来得及束马,很多战马发出了嘶鸣声,在这山谷中传得特别远。 几个吐蕃骑兵出现在山谷对面一个斜坡上,听到这边山林内传出的战马嘶鸣声,其中两个留下来,其他的立即掉转马头离开。 “敌人一定是发现咱们了,李兵曹,怎么办?”聂风焦急地问道。其他士兵也纷纷望向李昂,希望他赶紧拿主意。 李昂说道:“现在是白天,咱们已经暴露,出谷的话很难再摆脱敌人的追击。大家先别慌,咱们先带敌人在这山中转一转,到了晚上,再想办法突围。天峻山这么大,短时间内敌人不可能把几十里范围的天峻山全部包围起来,咱们还有机会。快走,穿过树林,先翻过这座山。” 在草原上,马匹是速度的保证,但在这山林里,却成了累赘。很从危窄的地方,要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后面推,才能把战马弄过去,这转移的速度有多慢,就可想而知了。 但又不可能放弃战马,否则就算逃出了天峻山,到了草原上也一样逃不掉。 这次李昂他们暴露踪迹,纯粹是一个巧合,被几个瞎逛的吐蕃游骑无意中撞上。 事情很快就上报到卓玛手下的大将索奴那里,他立即下令五百吐蕃士兵,将战马留于山外,徒步入山追击。 没有战马拖累,五百吐蕃士兵在山间穿行的速度很快,树林里的枝叶不断地晃动,就像很多野兽在林间穿行。 见敌人快要追近了,李昂对华秋紧急说道:“华秋,你带着大家先行,我留下来断后。” “你一个人留下来断后?!不行,我带几个兄弟留下,你带着大伙先走!”华秋毅然说道。 李昂大怒,喝道:“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还不快走!” “不,李兵曹,你是大家的主心骨,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我带人留下!李兵曹,华队头,兄弟们就全靠你们了。”聂风抢着说道。 “我留下!” “我留下…….” 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从什长到士兵,纷纷主动请求留下断后,一个个目光坚定,视死如归。望着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李昂心头一热。 “人算不如天算,这次未能把大家安然带回陇右,我李昂对不起大家,这很可能是我给大家下的最后一道命令,立即走!记住,实在不行,就放弃战马,大家扎木伐,到了夜里再悄悄进入西海,逃过敌人的追踪后,再想办法。华秋,你敢抗命,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李……….” “住口!这是命令!” 李昂说完,带着小叮当反向敌人迎去,只见他突然一跃而起,在茂密的树林间飞纵着,速度快若灵猿,几闪便不见了,聂风等人看了,大为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华秋血红了双眼,咬牙大叫一声“走!”大家才回过神了,纷纷向李昂消失的方向一拜,然后匆匆撤走。 想着这些天跟着李昂出生入死,几十骑如同闪电一样席卷过高原,数日之间连破多个吐蕃部族,如入无人之境,再以智计伏击秋察四百铁骑,大破吐蕃重镇伏俟城。 所有的人,在那一刻,达到了人生的一个巅峰,快意无比。 没有人后悔跟着李昂出来,在这危险的一刻,李昂身为主将,一个人留下来为大家断后,想到这些,大家眼中不禁噙满了泪水。 对身为军人的他们来说,留下主将,这样走开,是一种精神的折磨,如果可以选择,大家宁愿一起战死。 但也正因为他们是军人,没有选择,只能服从命令! 李昂一个人静静地隐身在茂密的枝叶间,树下是山势陡峭,只有左边一个两丈宽的位置可容人马通过,这毫无疑问是他伏击的最佳地点。 树林那边,传来哗哗的树叶摇晃声,山林间如同很多野兽在向这边奔来。近了,更近了,已经能从枝叶的缝隙看到一个个吐蕃士兵挟刀带弓,机警而迅速地追过来。 李昂只有一个人,能挡住五百吐蕃大军吗? ************** ps:感谢荣光属于艾尔的万金之赏,感谢往来如风、八八戒戒、修竹哥哥等人的支持,谢谢大家! .(。) 第0281章 狼兵 吐蕃追兵仗着人多,大胆地往前追。树下的枯枝败叶上,还留着唐军马匹经过的印迹,很好辨识。他们跟着这些印迹追到窄崖处,停下稍稍一番查探后,便在其中一人的斥喝下鱼贯而过。 隐藏于树上茂叶间的李昂,尽量收缩着身体,耐心地等待着,他就一个人,面对鱼贯而过的五百吐蕃士兵,只有一次袭击的机会,必须将这次机会利用到极致才行。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带着这五百吐蕃士兵追击的千夫长索朗旺堆,身上的甲胄特别精良,很好辨认。 近了,更近了,在就索朗旺堆经过窄崖处时,上面的茂树突然一动,一个黑影飞坠而下。 附近的吐蕃士兵乍见异样,不禁大声惊呼,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李昂已从天而降,一脚狠狠地踢在吐蕃主将索朗旺堆身上。 “啊!”索朗旺堆瞬间被踢得飞出窄岸,惊叫着摔落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吐蕃士兵一片杂乱的惊叫声中,李昂就地一滚,放开手里的古藤顺势弹出崖外。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太快!等吐蕃士兵反应过来,李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崖边。 主将遇袭,生死不明,吐蕃士兵一片哗然,纷纷大叫着涌到岸边向下探视,只见数丈深的崖下,一泫深潭水花四溅,如有蛟龙翻滚。 很快,千夫长索朗旺堆冒出了水面,崖上的士兵不由得发出一阵呼喊: “千夫长!” “千夫长你没事吧?” “………” 有些人则奔跑着沿窄崖寻找下崖的路。然后就在这时,潭下哗的一声又冒出一个人来。接着一声“哟嗬!”的欢叫声直窜云霄,在山间回荡不息。 李昂在水中就像蛟龙。迅速锁住索朗旺堆的脖子,用他的身体挡着自己。将他推拖到崖边。 索朗旺堆和大多数吐蕃人一样不识水性,摔下来后早已被呛得一肚子水了,李昂刚松开一下他的脖子,立即拼命地咳起来,往外直吐着水,吐得两眼翻白。 “哈哈哈……..”李昂发出阵阵的怪笑声,对岸上的吐蕃士兵大叫道,“现在,你们的主帅在我手上。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帅吧?哈哈哈…..” “你们这些吐蕃蠢蛋,有本事下来咬我呀,谁不敢下来是龟孙子!有本事跳下,都跳下来,哈哈哈………” “龟孙子们,记住了,你爷爷叫李昂,外号孙行者。就是摧毁伏俟城,屠了你们上万人的唐军主将,老子专来折腾你们吐蕃的,将来还要打到逻些去。回去让你们赞普把屁股洗干净……….” 李昂神采飞扬地叫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有些不对,崖上的吐蕃士兵怎么没有怒叫啊。一个个神色怪异地看着他,似乎只是懵然。 靠!语言不通。还真没劲! 好吧,做回君子也不行。那咱只能做动手的小人了。啪啪啪啪!李昂突然左右开弓,一边串的耳光狠狠地扇在索朗旺堆脸上,把这丫的打得七荤八素,整张脸很快肿得跟猪头似的,嘴里尽是血。 这下崖上的吐蕃士兵作出了正确的反应,一个个大叫怒骂着,群情激愤,恨不得把李昂剁了吃肉。 “哈哈哈…….”李昂有恃无恐,嚣张无比,横刀一剁,毫不不费力地剁下索朗旺堆的一根小指,痛得索朗旺堆杀猪似地惨叫起来。 崖上的吐蕃士兵看得目眦欲裂,怒发冲冠,叫骂声如浪涛一般冲着李昂而来,但这能对李昂造成什么伤害呢,李昂根本听不懂他们在骂什么。 盛怒的吐蕃士兵,有的在找下崖的路,有的在砍藤萝,准备下来救人。 “再给你们留样指引,免得你们追不上爷爷,哈哈哈…….”李昂再次一挥横刀,割下索朗旺堆一只耳朵。 “啊!”索朗旺堆痛不欲生,脸形扭曲地惨叫着。 李昂一把将他拽到大树后,用藤萝将他双手紧紧的反绑起来,然后对着岸上的吐蕃士兵大叫道:“有本事来追你爷爷,哈哈哈!” 李昂又是剁手指,又是割耳朵,如此凌虐吐蕃主将,目的无外乎一个,把五百吐蕃士兵激怒,让他们来追杀自己,只有这样,才能为华秋他们赢得转移的时间。 他的目的达到了,愤怒的吐蕃人,个个恨不得把他剁了喂狗,方解心头之恨,纷纷不顾一切地爬下崖来,怒骂着向他狂追不舍。 “快走!一旦被你的手下追上,老子就先杀了你……”李昂押着索朗旺堆,行动有些迟缓,他可不会客气,不时在索朗旺堆身上划上一刀,逼着他飞奔起来。 *** 在两里外的一处山谷,一声长长的狼嗥在山间激荡着,小叮当一步一步地从山坡上往下走。 坡下的狼群中,一头毛色灰黄的头狼从喉咙里发出狠厉的呜叫,它纵身一跃,跃到了一真巨石上,凶悍的眼神紧紧锁定了小叮当。 小叮当身上的肌肤已经绷紧,每一步迈出,都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气势。头狼不住地低吼,最后仰首向天,长嗥起来,呜…………. 就在此时,小叮当那雄壮的身体,突然发力,如同离弦之箭冲上巨石,那灰色的头狼迅速一让,裂着獠牙向小叮当咬来。 但石头宽度有限,灰色的头狼急让之时一脚踩空,身体一歪,小叮当飞一般撞在它身上,把他撞得摔落巨石下。 嗥!小叮当长嚎着,飞纵而下,和那头狼撕咬在一起,双方的搏斗舍生忘死,血肉淋漓。 最终,那失去了先机的头狼,重伤之下。挟尾而逃。 小叮当也不再追赶,重新跃上巨石。嗥!嗥!嗥!小叮当仰首发出数声长嚎,声破长空。遒劲而幽长!仿佛在宣布,自己是一方的狼王!它身上带着伤,还在流着血,但这丝毫无损于它的威风,鲜红的血液染在它白色的皮毛上,反而显得它是如此的威武而神秘! 下面的狼群不是嗥叫一声,或是低声呜咽着,围绕到巨石下,眼带惧色与崇拜的神色。匍匐在地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它们的王!胜者为王! 嗥!小叮当再次发出一声长嚎,俯视着下面的狼群,在确定再有没挑战者之后,小叮当狠狠地低吼几声,转头跃下巨头,向树林飞奔而去。 在它身后,一头头狼如一个个轻骑兵,紧跟着它在林间掠走如飞。 *** 五百吐蕃士兵,被李昂彻底地激怒了。前面不时传来他们的主将索朗旺堆的怪叫声,追一会儿,便能看到一滩血,甚至还有一根手指落在血中。 杀人不过头点地。李昂如此虐待他们的主将,这是莫大的侮辱,简直该抓来碎尸万段。丛林间。枝叶哗哗直晃,就像无数的野兽在林间奔走。呼叫声,怒骂声交织成一片。 扎旺在追赶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脚扭了,速度慢了下来,身边的同伴一个个从他身边飞奔而过,扎旺停下来,扶着大树大喘了几口气。 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只见不远处的林间,一头头灰狼如箭一般掠过,数量之多,怕不得有一两百头,它们无声地飞掠着; 扎旺刚想大叫,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狠厉的野兽吼声,他连忙回头去望,惊恐无限在眼底放大,因为一头巨狼一跃而起,张着大嘴,锋利的獠牙瞬间向他脖子咬来。 咔嚓一声,脖子传来剧痛,仿佛能听到汩汩的血液从喉咙口喷出来,想叫的扎旺已经叫不起来,身体在倒地的那一刻,他眼中所能看到的残影,是飞掠的狼群从后面纷纷扑向自己的同伙。 自己那些伙伴,只顾拼命地往前追,直到被狼从后面扑上去撕咬,才惊觉,发出阵阵的惨叫声,可惜,他已经没法去提醒同伙了,也用不着他提醒了;只是直到失去意识前,他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遭到狼群的袭击?这群狼是从哪里来的?…… 嗥!小叮当踏在扎旺的尸体上,再次发出一声长嚎,声震林霄。大群的丛林狼就像接到了决战的命令,更加疯狂扑上去撕咬,它们三三两配合密切,拼命地扑咬。 在所有动物中,狼无疑是最有组织性,最凶狠、狡诈的,它们群体出动,等级森严,会突袭,会诱敌,会埋伏,有耐心,有韧性,有狠劲,狼王一旦发出攻击命令,它们便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不死不休。 此刻就是这样,狼群疯狂地扑咬,凶狠异常,一个个吐蕃士兵在奔跑中被扑倒在地,然后被几头狼一涌而上撕咬得血肉淋漓,惨叫连连。 前面的人马反应过来时,纷纷惊叫着回头放箭,被射中的狼呜咽倒地,其它的却还在伺机撕咬。 茂密的丛林阻碍了吐蕃士兵的视线,也削弱了他们弓箭的威力,虽是箭羽乱飞,但真正能伤到狼的很有限。 狼群利用树丛掩护,不断地发起袭击。吐蕃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心惊肉跳,谁也不知道身边的树丛,下一刻会不会有狼跃出来。 “射死它们!射……”百夫长哈达尔厉声大叫着,冷不防,右边的树丛一头狼飞扑而出,哈达尔挥刀一劈,凶猛的将狼斩成两段,在狼血喷到他面上那一刻,又一头狼前赴后继地扑出,森森的獠牙咬住哈达尔的咽喉,狠狠地撕咬着。 “百夫长!”旁边的士兵惊叫着放箭,那狼嗖的一声跃回树丛间,剩下哈达尔轰然倒地,鲜血不断地从他喉咙喷出,倒在地上的身体不停抽搐着,看得其他吐蕃士兵心头阵阵发凉。 类似的场景不断地重演,一场人和狼的生死激战在持续着,嗖嗖的劲箭还在不断地射出,吐蕃人的叫喊声响彻了丛林。地上被射死的狼越来越多,但被狼撕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也比比皆是,那些受伤未死的人,发出阵阵的惨嚎,听得人心头发悚。 五百吐蕃士兵,对上近两百头狼,在这茂密的丛林中竟占不到优势; 狼死了,只要狼王不下令撤退,它们就会继续拼命,但人死得多了,对吐蕃人心里上却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让他们心惊肉跳,草木皆兵。 这种情况下,大家背靠着背,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哪里还顾得上去追李昂。 *************** ps:感谢修竹哥哥、八八戒戒等人的打赏和月票,谢谢! .(。) 第0282章 战友情 天峻山,台青沟谷口。晚风啸啸,残阳如血。 索奴看着自己派去追击唐军的五百人马,狼狈而回,竟伤亡了七八十人之多。 望着这群惊魂未定的手下,索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厉声地喝斥道:“废物!一群废物,敌人就几十个人,你们整整五百人,竟大败而回,索朗旺堆!你给我出来!” 索奴圆睁着怒目,四处寻找,竟然没找到副将索朗旺堆。五个百夫长中的哈达尔也不见踪影,另一个百夫长班布身上两处受伤,其中右臂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剩下的三个百夫长垂头丧气,根本不敢面对索奴的目光。 “索朗旺堆和哈达尔呢?这是怎么回事?”索奴再次厉吼,他身后上千吐蕃骑兵默默地看着,心有戚戚焉! 眼看躲不过,百夫长噶尔?班布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索奴将军,唐军主将李昂会妖术,我们快要追上他们的时候,李昂施展妖术招来成百上千的豺狼虎豹,凶猛地对我们进行攻击,我们才……才……..” 为了推卸战败的责任,另外三个百人长也纷纷附和,一口咬定李昂会妖术。 班布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对索奴说道:“索奴将军,我身上两处伤口,都是被狼咬伤的。当时我们追进了密林之后,李昂突然施展妖术,成百上千的狼突然从后面袭击我们……..” “我们斩杀,放箭,打死了很多狼。但那些狼就像发疯了一样,一只被砍死。就有几只扑上来,拼命地撕咬。在树林里,狼群随处可以藏身,我们又没法结阵,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很多人被咬死了……” 班布他们的话,让残阳下千余吐蕃士兵无不哗然! 吐蕃高原上环境恶劣,个体生命与恶劣而莫测的大自然对比起来,更加渺小,心里上更加无助。因此吐蕃高原上的人对信仰也更加虔诚。对鬼神之说尤为相信。 班布他们遇到狼群疯狂的攻击是事实,再经他们一番渲染,别说一普通的吐蕃士兵了,就连索奴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悚。再强大的敌人,他都不怕,可却不能不怕鬼神。 李昂竟能招来豺狼虎豹对人进行攻击,这不是鬼神是什么?索奴身后的士兵议论纷纷,神色不安,这种焦虑的情绪甚至感染了战马。连索奴胯下的战马都烦躁不安地嘶鸣了起来。 *** 山风越来越紧,残阳就要消失在山那边了,丛林边的小溪淙淙流淌着,李昂望着身上带着伤的小叮当。激动地说道:“小叮当,干得好!来,快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小叮当仰头“呜!”的长嗥了一声,一溜小跑奔到李昂身边。用身体蹭着他的腿。李昂蹲下来仔细的为它检查,它身上有三处伤口。其中背上的一处比较重,还在往外渗着血。 “乖乖等着!” 李昂趁着夕阳的余晖在山林间采了些草药,结果等他回来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被他绑了扔在地上的索朗旺堆,已经被小叮当那些小伙伴撕咬得不成人形,眼看是活不成了。 好在,该问的,李昂已经从他口中问到了。 这厮本来也流血过多,快要死了,就当是犒赏跟着小叮当出生入死的那些小伙伴吧。 李昂匆匆却又仔细地为它上好了药,然后说道:“小叮当,还行吗?咱们要尽快找到大伙,这就靠你了。” 呜! 一声长嗥之后,在小叮当的带领下,李昂再次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 华秋带着大伙,一开始还十分担心,毕竟李昂只有一个人,就算他能让吐蕃相信他是主帅,估计也拖不了多久。大家拼命地在山间穿行,时刻担心吐蕃人追上来,身上的衣服多被荆棘刮烂了,有的甚至裤管变成了一片片的布条,狼狈不堪。 直走了半天,后面已经没有任何追兵的迹象,大家才松下一口,稍稍停下来吃了口干粮。 “真不敢相信,李兵曹竟然做到了!”聂风感叹地说道。 慕容和顺靠在大树上,随声附和道:“是啊!李兵曹一个人竟然真的把五百吐蕃人挡住了,真让人难以置信。” “李兵曹救了我们,救了我们啊!” “但愿李兵曹没事…….” 大家说到这,全都沉默了,这些天,他们连番转战,取得了难以想像的辉煌战果,有李昂在时,大家都不用担心什么; 虽然李昂时常征询他们的意见,但在心里,他们总是很踏实,因为大家都觉得,就算自己提不出好的建议,李昂最后总能做出最恰当的决定。 现在,李昂不在了,大家一时之间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就连往日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华秋,此时也是一脸的难受。 还得在赤岭上,他曾捉狭地问李昂,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个副队头。李昂回答:那是因为你到今天才遇上我。当时华秋还轻蔑地哧了一声。 如果能重来一遍,他一定不会再轻哧,一定不会。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各位,这是李兵曹教会咱们的。这次若能回去,大伙的功劳都小不了。李兵曹只身留下,为我们挡住了追兵,我们不能辜负了李兵曹一番心意,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回到陇右,回去告诉所有的人,李兵曹带着我们,干了些什么,有过如何辉煌的战迹!” 听了华秋这番话,有些士兵眼中不禁又噙满了泪水,他们跟随李昂的时间不久,但这段时间却成就了人生最辉煌的一页。是李昂带着他们迈上了人生的巅峰,最后,又是李昂只身留下,为他们挡住了大批追兵,都是他!全都是他……. “不行,不能就这么丢下李兵曹,华队头,你带着大伙先走,我带几个人回去去找李兵曹,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他,否则,咱们就算能安然回到陇右,这一辈子心里也不会安心…….” “我跟聂什长去!” “我也去!” “还有我!” 大家纷纷站起来,争着要跟聂风回去找李昂,虽然各人心里都知道回头是多么的危险,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华秋突然喝道:“都别争了,我答应过李兵曹,要尽我所能把你们完好地带回陇右。这儿还不安全,我们必须走,立即走!有小叮当在,李兵曹要是能脱身,一定能找到我们!” “李队头,这怎么行,没有李兵曹,我们能走到今天吗?现在,李兵曹一个人留下来为我们断后,我们岂能丢下李兵曹不管?” “就是,就算赔上这条命,我也不做那无情无义的人!” “华队头,没想到你这是这样的人,李兵曹跟你家关系不浅,是你义弟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那天你们在谈话,我都听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 华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在强忍着什么,终于没忍住,突然拔出刀来激动地厉吼道:“就因为李兵曹和我家关系不浅,我才不能为了他,而牺牲了你们,你们这些家伙明白了吗?我欠他的,将来我会拿命来还,现在,我必须遵从他的命令,把你们完好的带回陇右,必须!这很可能是他给我的最后一道命令,最后一道!!!” 望着神情激动的华秋,大家再次沉默了,有的尽量咬着牙,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来。 就在此时,树林中传来了一声狼嚎,大家不禁纷纷扭头张望。 李昂的那匹千里良驹,也仰首嘶鸣了起来,向斜坡上的树林跑去。 “小黑,你还好吗?” 李昂肩上扛着横刀,如同王者归来,突然出现在了林边。他那坐骑上去用头不断地蹭着他,李昂拍了拍它,亲昵地轻抚着它的鬃毛,转头对神情激动的众人说道,“怎么?老子为你们挡下了追兵,好不容易追上来,你们一个二个就这么瞪着我?” “李……李兵曹,真的……是……是你吗?”聂风怔怔地望着李昂,话都说不顺溜了,虽然他们闹着要回去找李昂,但心里却都认为,李昂生还的机会非常渺茫,追兵毕竟有五百人啊! “聂风,你娘的!这才半天时间,就不认识老子了!我可识得你,你这厮屁股上有颗带毛的黑痣!” “啊?李兵曹,你…….你怎么知道我屁股上有颗黑痣的?” “你在吐蕃娘们身上嘿啾的时候,老子看到了,放心,老子对你那臭屁股没兴趣!” “哈哈哈…….” “太好了,李兵曹,你可回来了!” “李兵曹,我们正说要回头找您呢?” 大伙纷纷冲过去,围着李昂,上看下看,聂风忍不住上去来了个熊抱,大伙见了,纷纷效仿,冲上去抱成一团,大叫大笑着。 李昂被挤在中间,差点被挤断气,他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大声喊道:“聂风,你这狗娘养的,我要断气了,我…….我饶不了你!你们……..你们还不放开,这成何体统,他娘的,有力气留着去抱吐蕃娘们,抱我这大老爷们干嘛,疯了,都疯了!” 确实,大家就像疯了一样,李昂喊得越大声,大家抱得越紧,大声欢闹的同时,眼中热泪盈眶…….. .(。) 第0283章 智斗 激动的情绪宣泄过后,接下来要面对的,仍是如何逃出生天的问题。 伍轩带着两人去抓个舌头,结果才走,大家就被迫转移了,三人就这样掉队了。 加上前几天转战期间,牺牲了七个战友,现在李昂身边只剩下39人,其中还有四个带着伤,战斗力不免受到影响。 在小叮当的帮忙下,五百追兵虽然暂时退去了,但己方的踪迹也再次暴露无遗了。 苏毗的卓玛公主这次可是带了五千骑兵而来,如果大举围山搜索,尽早会被人家搜到。 “下一步咱们怎么办?”华秋问道。 夜风在山树间呼啸着,李昂望了望明朗的星空,对大家说道:“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若是不行,就扎木伐入西海吗?” “李兵曹,这恐怕也不妥,扎木伐入西海就必须放弃战马,到了西海东岸之后,要到达赤岭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咱们若没战马,恐怕很难成功。”慕容和顺忧心忡忡地说道。 李昂摇头了摇头说道:“不,你们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不是真的要放弃战马,横渡西海。只是要做出一个假像,让吐蕃人相信咱们已经进入西海就行。” 聂风立即说道:“这主意不错!西海茫茫,只要让敌人相信我们已经进入西海,他们必定认为我们是要横渡到东岸返回陇右,到时,这边的巡察肯定就会松懈下来。” 华秋说道:“要想让敌人相信我们已经横渡西海,必须放弃部分战马。” 李昂点头道:“不用太多,十匹足够了。” 十匹战马的的代价。李昂他们还付得起,之前他们一直是一人双骑。现在放掉十匹,剩下的每个一匹用来骑外。还能余下三十匹用来驮东西,或是轮流换骑。 华秋迟疑道:“李兵曹,十匹是不是太少了,吐蕃人未必会上当呢?” “不,这个苏毗公主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如果多了,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这十匹马,是咱们用来驮东西的。明白了吗?” 李昂说到人,再次望了望夜空,说道,“不早了,华队头,这儿离湖岸不远,就由你带几个兄弟去布置吧;记住,先在湖边多足些脚印,然后再抹掉; 抹掉脚印时。一定要从岸上往湖里边退边抹,且记且记。所以,你们要先扎一个木扎,渡木扎至少离开入湖点一里。才能上岸,上岸之时,也要记得把脚印抹掉。然后用水囊装水,再冲刷一次抹拭的痕迹。” 华秋皱着眉头说道:“有必要弄得这么复杂吗。万一吐蕃人根本没看出来,咱们岂不要弄巧成拙。” “不。永远不要以为你的敌人比你蠢笨,不然你会死得很快。这些天,我费尽心思,始终没能摆脱敌人的追击。从一些细节上,不难判断,这个苏毗部的公主,是个非常聪明的人,稍有大意,一定会被她看出破绽。” *** 第二天中午,刚刚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天峻山的卓玛公主,就接到手下的侦骑禀报,在天峻山东侧滨临青海湖的白沙湾附近,发现了十匹战马,怀疑是唐军留下的。 卓玛公主想了想,对侦骑询问道:“在白沙湾还有附近还有什么发现吗?”高原上的风,吹拂着她那天蓝色的披风,像一片云在飞舞;那合身的软甲,让她高挑的身材更显英姿飒爽。 “回公主,我们查过,附近没有唐军的踪影。” “啊!唐军很可能是弃马渡海了。”有些挫败感的索奴心中一动,大声追问道:“那你们查过附近的树林或竹子,有被砍伐过的痕迹吗?” “查过了,没有发现。” 卓玛公主看索奴眼,说道:“敌军既然想掩盖其行踪,很可能不会在附近砍伐竹木做筏子。走,咱们去看看!” 她说完,立即上马,带着大批兵马直奔白沙湾而去。 花了一个时辰,赶到白沙湾后,卓玛公主先查看了那十匹战马,然后下令手下的士兵大举搜索附近的树林,自己亲自来到岸边,仔细查看。 卓玛公主身边的女将达瓦思索着说道:“公主,不对啊!据说这伙唐军有四五十人,都是一人双骑,那他们就应该有一百多匹战马,现在只看到十匹,不对,不对,如果他们真的渡湖东去,不可能带着战马,那其他的战马呢?在附近只找到这十匹战马,这分明不对。” “这十匹战马,很可能是唐军用来驮东西的。”卓玛公主淡淡地说道。 “用来驮东西的,那其他的战马呢?” “其他的战马很可以是留在深山里了,在山林里无法骑马,战马反而成了累赘。敌人如果打定了入湖的主意,应该在山里就放弃了多余的战马,而只留下这十匹驮些补给; 一来,不用拉着大量战马出来,白白费事,二来,马少会让我们产生怀疑,就像你怀疑的一样,这样他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渡湖东去了。” “公主想得真周到。”达瓦跟了上来,在岸边看了一眼,立即说道:“公主,还是不对,咱们这一路查看过来,水边一个脚印也没有,唐军几十个人,如果昨夜入湖,不可能在岸边一个脚印也没留下。” 卓玛公主指着一处岸边的沙地,说道:“你仔细看,那有什么不对吗?” “啊!那里好像被人用树枝刮平过。” “不错,昨夜确实有人从这里入湖过,而且还小心地把沙滩上的脚印给抹平了。” “这些唐人真狡猾,若不是公主细心,一定让他们骗过去了。公主,他们从湖上逃跑,带不了战马,我们只要多派游骑沿湖巡察,到时一定能把他们抓住。” 那卓玛公主似乎还有些疑虑,在附近搜索的人马回报,没有任何发现之后,她又沿湖再次查看了一次,才下令道:“来人,立即传信恩兰将军,让他加强东岸的巡察。青皮,你带两千人马,沿南岸搜索,不可放敌人上岸,那松陵,你带一千五百人马,沿北岸巡察。达苏,你带五百人找船入湖,搜索敌人…….” 卓玛公主的命令一道道地发下,她手下的将领纷纷依命行事。最后,卓玛公主又对索奴说道:“你派人继续搜索天峻山,告诉你手下的人,唐军在伏俟城抢了大批财宝,他们坐着木筏入湖,肯定不能能带走那么多财宝,让你的人仔细索,谁能搜到唐军留下的财宝,我重重有赏!” 索奴不敢多问,立即依照她的命令,重新派人入山搜索。 等索奴去后,达瓦不解地问道:“公主,你不是说敌人已经入湖了吗?为什么还要派人继续搜索天峻山?” 她跟随卓玛公主久了,心里明白,卓玛公主虽然拿财宝说事,不过是以此为喙头,让入山的士兵卖力搜索而已。 自从昨天索朗旺堆带着五百人入山搜索唐军,遇到狼群袭击之后,军中就有传言,说那个唐军主将李昂会妖法,能驱使豺狼虎豹攻击人。因此士兵们对入山搜索唐军,心里总是不太情愿。 卓玛公主在湖边一块大石上坐下来,望着郁郁葱葱的天峻山说道:“虽然种种迹象表明,这伙唐军确实入湖了,但再搜搜天峻山又何妨呢?东面有恩兰将军五万大军守着,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做事情仔细些难道会有错吗?” 如果李昂听至她这番话,一定会大骂吐蕃赞普派这样一个女人来,以至于他机关算尽,还是逃不过这个细心的女人的搜索。 达瓦点了点头,欣然说道:“还是公主想得周到。对了,公主,你说那李昂真的会妖法,能驱使豺狼虎豹吗?” 虽然卓玛经常带兵征战,但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脸上淡淡的高原红,让她显得更为康健,她取下头盔,一头秀发随之散开,湖上的清风吹来,青丝如云飘动。 她在湖里掬了一泫清水,洗了一把脸,这让她的脸容看上去更滋润,就像个三十岁的少妇。达瓦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等待着她的解答。 过了好一会儿,卓玛公主才直起身来说道:“我倒是听说这个李昂身边,确实带着一头狼,或许他真的能通狼性也不一定。” 达瓦好奇地说道:“大唐真是多奇才,公主,我听说这个李昂是今年大唐的进士呢,还是个探花,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文质彬彬的吗?怎么会通狼性呢?真是奇怪呢,等抓住他了,我一定要好好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公主,我听说这个李昂还挺英俊呢。” 达瓦的话,让卓玛公主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之中,她还记得,那年她还是一个少女,随着使团一同出使长安,从小在荒凉的高原长大的她,第一次见识了大唐的繁华。 大唐的一个小县城,都比逻些繁华,更别提京城长安了,第一眼看到长安那巍峨的城楼时,她就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等入了长安城,摩肩接踵的人流,华丽的香车,配着金鞍的宝马,云集的各国商人,让她仿佛像是进入了天堂一般。 还有那个英骏的男子,在马球场上出色的表现,虽然让吐蕃球队丢尽了脸面,却让她一见难忘……… ******************** ps:真心求订阅,没有订阅真的没有动力,每个月的收入连维持一日三餐都不够,这真的让我很沮丧,我从来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但这种情况下,真的没法维持下去啊,各位书友,给点支持吧,正版订阅一章也就几分钱而已,能订阅正版的朋友,恳求你们到订阅正版,至少能保证三餐有着落,我才能坚持写下去啊! .(。) 第0284章 天空之城 吐蕃的都城逻些没有像样的城墙,城中也没有多少豪华的建筑,但毫无疑问,它是世界上高的都城,堪称天空之城。 只有位于城北玛布日山的布达拉宫,重重叠叠,迂回曲折,同山体融合在一起,高高耸立在山上,巍峨壮观。 这座宫殿是松赞干布为了迎娶尺尊公主和文成公主而兴建的。屋顶和窗檐用木制结构,飞檐外挑,屋角翘起,铜瓦鎏金。闪亮的屋顶采用歇山式和攒尖式,具有汉代建筑风格; 殿内柱身和粱枋上布满了鲜艳的彩画和华丽的雕饰。内部廊道交错,殿堂杂陈,空间曲折莫测。 赞普尺带珠丹坐在大殿内,俯视整个逻些城。他并不算老,四十来岁的年纪,只是一脸的大胡子,让他看上去像个老翁,不过他的目光依然锐利,还想着把吐蕃推向更辉煌的巅峰。 只是事与愿违,自他继位以来,正遇上大唐国势如日中天,吐蕃虽然占尽了地利,与大唐的争战却是败多胜少。 “李昂?这个李昂是什么人?”尺带珠丹收回目光,望着殿内的几个大臣,语气有些不善。 这次他本想趁着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获罪,军心不稳之机,让大将达扎路恭率军攻取河湟之地,如今却因为一个李昂,大非川多个部族被屠戳一空,连伏俟城都被毁掉了,伤亡逾万。达扎路恭五万大军因军心不稳,只得丢下大量辎重,匆匆撤回。 这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刚刚从前方返回的大臣朗?梅色拜道:“赞普,李昂是唐国今年的新科进士。只有十七岁,从未领兵作战过。 据可靠消息。这次他也只带五十人潜入大非川,如果没有内奸给他作内应,他根本不可能连破多个部族,攻下伏俟城。” 大论莽布支之子达延?布凡一听朗?梅色这话,不禁大怒,立即指着他斥道:“朗梅色,你说谁是内奸?你把话说清楚!!” 朗?梅色心中暗暗冷笑,脸上装出一脸无辜地说道:“布凡,我只是就事论事。一个从未领兵征战过的文人,带着五十个人,就能攻破伏俟城,屠我吐蕃多个部族,如果没有内奸接应,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主管法务的准事大相末?东则布瞥了达延?布凡一眼,说道:“布凡,一说有内奸,你就这样暴跳如雷干什么?别人又没说大论是内奸。大论只是恰巧在伏俟城养病,这恰巧的事,为什么你会如此心虚?” “谁心虚了?你们…….”达延?布凡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人,在朗?梅色和末?东则布一唱一和的挤兑下。脸色涨红,怒不可遏。只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达延家族是吐蕃大族。一直以来,吐蕃内部的部族叛乱时有发生。这是身为赞普最忌惮的事,达延?布凡的表现。让尺带珠丹心里像扎了一根刺。 主管政务的内大相(小论)兀论样郭这时开口说道:“赞普,外头的传言,未必可信,这很可能是唐国故意散布,来离间我们君臣的。大论一向忠于赞普,多年来领兵征战,立下赫赫功劳。怎么会背叛赞普您呢?” 达延?布凡连忙顺着兀论样郭的话说道:“赞普,内大相说得是,我父亲是不会背叛赞普您的,那些谣言一定是唐军故意散布的。” 朗?梅色似乎不把达延一族整死,就不甘心,他再次上前说道:“赞普,有关大论勾结唐国的事,可不是唐军传出来的,而是伏俟城的民众传出来的; 我回来前,曾见过几个从伏俟城逃出来的民众。据他们所说,当时他们一大批人被唐军押去斩首,经过城门楼时,看到大论和那个李昂一起站在城墙上; 当时李昂正在感谢大论的接应,而大论则询问李昂,说大唐皇帝说话算不算数?李昂让大论放心吧,伏俟城被攻破的消息一旦传到前方军营,我们五万大军一定军心动摇,到时唐军就能大胜我军,然后唐军趁势夺取大非川和黄河九曲之地; 到了这一步,赞普一定会率军亲往,到时达延部再趁机背叛,从背后和唐军夹击赞普大军,赞普大军一定会大败; 事成之后,唐国皇帝答应封大论为吐蕃王,除了大非川和黄河九曲之地外,所有的地方都封给大论作为封地…….” 朗?梅色说到,达延?布凡再次暴跳如雷,竟拔出刀来追杀朗?梅色,“朗梅色,你污蔑我父亲,污蔑我们达延部,你才是唐军的内奸,我杀了你…….” “住手!”尺带珠丹大怒,对殿外大喊道,“来人啊,把达延布凡押下关起来,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得探视!” 内大相兀论样郭望着被押下去的达延?布凡,心里暗暗长叹,莽布支是个聪明人,怎么生出这样一个愚蠢的儿子来,这回恐怕谁也救不了达延一族了。 尺带珠丹怒火未熄,盯着朗?梅色问道:“郎.梅色,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朗?梅色连忙答道:“回赞普,我一共带回了二十一个人,他们都是劫后余生的伏俟城民众,当时都听到了李昂和大论的谈话。” 内大相兀论样郭插嘴道:“赞普,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如果大论真的和唐国勾结,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论呢?这其中怕是有诈。” 尺带珠丹听了,不禁点了点头,脸有犹豫之色。 朗?梅色立即说道:“赞普,内大相忽略了一点,刚才我说过,这些伏俟城的民众当时是被唐军押着,准备全部押去斩首的。在李昂和大论眼里,恐怕这些人已经全是死人了。还用顾忌什么呢? 这些人被唐军斩杀近半之时,卓玛大军接近的消息恰好传到伏俟城。伏俟城的民众眼看左右也是一死,这才奋起反抗。各自逃命,唐军急着撤走,来不及一一追杀,才让少量百姓逃出来。赞普若是不信,可传这些人上殿来询问,臣下若有半句假话,愿受赞普责罚。” 尺带珠丹心里也觉得,李昂一个文官,带着五十唐军。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没有内奸接应,确实教人难以置信。 若不是达扎路恭见机得快,毅然丢下辎重撤军,后方的伏俟城被唐军攻破的消息传到军中,军心不稳的情况下,最终大败将是不可避免的事。 达扎路恭五万大军若败,唐军乘胜夺取大非川和黄河九曲,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尺带珠丹自问。真到了那时,自己会率军亲征吗?答案是:一定会。 在自己率大军亲征之时,如果达延部突然反叛,与唐军里应外合。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呢?尺带珠丹不敢往下想,因为李昂与莽布支预测的事情很可能成为现实。 尺带珠丹心中一阵后怕,他当即把朗?梅色带回来的那些伏俟城民众传上殿来。亲自询问。得到的答案和朗?梅色所言全部吻合。 赞普尺带珠丹抖着一脸的大须子,神色阴晴不定。沉默着,殿内的威压让大家都屏住呼吸。只偶尔几声尺带珠丹手指敲打椅背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如重锤敲打在殿内众人心上。 半晌,他环顾着殿内的大臣,先问苏毗部首领道:“没陵赞,这件事,你怎么看?” 没陵赞已经差不多六十岁,年纪最大,苏毗部是吐蕃四大部族中最强大的,文明程度比吐蕃本族还要高。苏毗部之中,很多人心中是不服被吐蕃统治的,而赞普对苏毗部的戒心一直就很重。 总之,没陵赞的身份很敏感,特别在涉及部族背叛这样的事情上,一旦说错话,很可能会引祸上身,所以他一直没有插嘴。 但尺带珠丹点名问他,没陵赞又不能不答,他只得上前拜道:“赞普,大论和达延部有没有背叛赞普,光凭现在的证据恐怕很难确定,臣下觉得应该再详细查证一番,等有了确凿的证据,再定罪不迟。” 内大相兀论样郭跟着附和道:“赞普,没陵赞的话很有道理,臣下也觉得应该再详细查证一番,以免中了唐国的离间计,冤枉了大论和达延一族。” 达延一族,人数众多,除了大论莽布支外,还有很多族人或是为官,或是带兵。要动达延一族,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一个不好,甚至可能引发吐蕃内乱。 尺带珠丹转头,问主管法务的准事大相末?东则布道:“东则布,你的意见呢?” 末?东则布一脸忧虑地答道:“赞普,这件事确实需要仔细查证再定罪,只是臣下担心的是,大论有很多族人在朝为官和在外带兵,万一那些伏俟城民众所说的是真的,我们慢慢查证的话,只怕………” 末?东则布没有把话说完,但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确实,如果大论莽布支和他的族人真的暗中背叛了吐蕃,现在再去慢慢查证,只会给达延部充足的准备。 历史上,很多能臣名将被冤杀,后人看来,当时的君主真的是很蠢,自断臂膀。 其实,这种看法多少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作为君主,最担心的不是少了个把人才,而是自己的皇权,自己的命!面对部下背叛这种事,身为人君的人往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枉杀了一个手下,死的只是一个手下,作为君主,手下多的是。如果不杀,则有可能死的是自己啊! 更何况,君臣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谣言一起,你说你还相信你的臣下,可你的臣下相信你还相信他吗?心中一旦起了芥蒂,就很难再消除。 与其彼此猜疑,弄得睡不安寝,还不如直截了当点呢? 冤就冤吧,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 ps:求推荐,求订阅! .(。) 第0285章 危机四伏 月亮升起时,一头巨狼站在山峰的顶端,对着天空的明月长嗥,那声音回荡在山间,久久不息。 从山下望上去,月光清冷,巨狼那淡淡的轮廓仿佛是在和月亮交流着什么,又像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诡异而神秘。 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不时有别的狼用长嗥回应。狼是阴性的生物,它们不仅喜欢在夜间出入,发着幽幽绿光的眼光像鬼火,而且它们的“呜呜”长嗥听在耳里,让人心头发怵,甚至毛骨悚然。 整个天峻山在夜色中变得越发的神秘,狼群的数量似乎越来越大。 越来越多入山搜索的吐蕃士兵遭到狼群袭击,尸骨无存。以至于无论是吐蕃士兵,还是普通的牧民,都在传说天峻山有狼神,谁要是冲撞了狼神,就会遭到狼群的报复。 谣言四起之后,不光是普通的牧民不敢靠近天峻山,就连吐蕃士兵对天峻山也望而却步。卓玛公主以金银财宝引诱,吐蕃士兵也只敢在外围做做样子,不敢再深入山林之中。 伍轩三人,也遇上了狼群,虽然及时躲到了树上,避免了被狼群围攻的命运,但却下不来了,狼不仅凶残,而且极具耐性,它们在树下流连了一整夜,天亮之后仍不肯离去。 要不是小叮当的出现,伍轩三人很可能要饿死在树上。 在一个群峰环绕的山谷内,野花遍地,草色如茵。有如世外桃源。伍轩三人在这里再次见到了李昂他们。 休养了两天时间,大家精神饱满。就连莽布支的病也好了七七八八。山中野兽众多,每天光是靠打猎就足以保证大家不用担心挨饿。自从进入大非川以来。这是李昂他们最清闲的两天。 本来李昂还有心在山里再躲几天,看看形势之后再打算,伍轩带回来的一个消息,却让大家坐不住了。 “什么?吐蕃人准备放火烧山?”聂风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十个分贝。 伍轩点头道:“昨天我们抓到一个吐蕃游骑,从他口中问到的。现在山外的吐蕃人纷纷在传言,天峻山内有鬼怪,聚过来的狼群也变多了,不少吐蕃人畜遭到狼群的袭击。现在他们都不敢靠近天峻山放牧了。为了消除影响,有人建议那位苏毗公主放火烧山,这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天峻山丛林茂密,如果放火烧山,不说大火是如何的恐怖,只怕光是弥漫的浓烟,就足以把山中的一切动物薰死。 华秋说道:“大家慌什么,吐蕃人未必会真的放火烧山,就算真的放火。这山中沟壑纵横,流泉飞瀑,未必见得能把我们怎么样。” 李昂也说道:“华队头说得没错,大家先不要慌。不过。吐蕃人如果真的来这一招,咱们即便能躲过大火,也难以再藏身其中。与其等着被吐蕃人用大火逼出去,还不如咱们今晚就突围; 从那位卓玛公主的布置来看。她估计也已倾向于咱们已经入湖东渡。继续派人搜山应该只是一种谨慎的行为。如今,天峻山周边的防备必然有所松懈。很利于咱们突围。南门,问出吐蕃游骑的暗语没有?” 伍轩一抱拳答道:“郎君猜得没错,吐蕃游骑之间,确实有暗语。他们之间相遇,被询问是哪个部落的人时,约定的回答是:忠于赞普的人。如果具体回答是哪个部落的人,他们立即就会警惕起来。” 这和李昂从索朗旺堆口中得到的答案一致,证明这不会有错了。 “大家立即着手准备,天黑之后,全体向北突围。” “喏!” 是夜,天刚擦黑,李昂等一共四十三人,按计划行动。走到山边时,李昂灵机一动,对大家吩咐道:“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放火烧山,转移吐蕃人的注意力。” 大家一听,这是个好注意,天峻山大火一起,吐蕃人的注意力一定会被吸引过来,这就给突围创造了更好的机会。 华秋说道:“李兵曹,你带着大家先走吧,这次我留下。” 李昂说道:“这次我留下没有什么危险,你们不必和我争,我有千里良驹和小叮当,它们可以保证我很快就能追上你们,并找到你们。换了你们谁留下,都难以保证这一点,很可能从此就掉队了。” 华秋一想也是,就没有和他再争,和伍轩一起带着大伙飞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茫茫的草原上。 李昂一个人留下,等了近一柱香时间,他才开始放火,他选了一处松林,松林下通常会落有很厚的松针,非常易燃。夜风呼啸,火头一起,很快就席卷而上,引燃了大片的松林,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大火随着大风迅速蔓延,势不可挡。 “驾!”李昂回望一下自己的杰作,一夹马腹,胯下的千里良驹立即扬蹄向北狂奔而去。 远远望着天峻山大火肆虐,烈焰燎天,卓玛一时弄不清状况,她还没下定决心要放火呢,这大火怎么就先燃起来了? 她身边的女将匆匆进帐禀报道:“公主,大火是从天峻山西北方燃起的,这个季节,每夜刮的都是西北风。火势顺风蔓延,用不了多久,整个天峻山都会被引燃。” “奇怪,这是何人所为?走,去看看。” 连卓玛公主都被大火吸引去了,散布在天峻山四周的吐蕃游骑更不用说,纷纷赶过去查看。这就给李昂他们创造了很好的机会。 李昂单骑急驰,有小叮当引路,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追上了华秋他们。 什长慕容和顺带着几个会说吐蕃话的士兵作为前哨,翻过一道山梁时,夜风中传来一串马蹄声,慕容和顺不再以往那样急于躲闪,反而寻声迎了上去。 朦胧的月光下,三个吐蕃游骑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对吐蕃话对慕容和顺几人大喊道:“你们是哪个部族的?” “我们是忠于赞普的人!” 慕容和顺几人不但穿着吐蕃服饰,而且说得一口地道的吐蕃话,切口对上了,那三名吐蕃游骑放心地迎了上来,和慕容和顺他们交流着巡察所见。 等双方靠近,慕容和顺他们才突然暴起,挥刀砍人,三个吐蕃巡哨猝不及防,瞬间被砍落马下。 有小叮当那些小伙伴帮忙,慕容和顺他们连掩藏尸体的活都省却了,夺了对方的战马,继续向北飞驰。靠着这鱼目混珠的招数,这一夜连续诱杀了三股吐蕃巡哨,夺得了十二匹战马以及不少补给。 到天亮时,李昂一行四十三人,已经驰出了一百六十多里。太阳出来了,大伙在一处斜坡下休整,回头望去,还可以望见天峻山方向,浓烟如乌云弥漫于天际。 一里之外的小河边,就有一个吐蕃部族在游牧,李昂他们不但不掩藏踪迹,还让慕容和顺几人过去,自称是卓玛公主派出的游骑,问人家要吃要喝的。 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河边的吐蕃部族反而不疑有他,给他们烤了几只羊,还有青稞酒和奶酪。吃完之后,又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才继续启程。 战马上,林大域摩拳擦掌地说道:“李兵曹,要不咱们回头灭了这个部族吧,多日没干这活,大伙手都痒了。” 李昂看了看莽支布,说道:“现在咱们的任务是把这条大鱼顺利地带回大唐,好不容易突出苏毗卓玛的围困,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林大域也就是过过嘴瘾,他何尝不明白,现在不是干活的时候。 伍轩说道:“郎君,再过去,原来的切口恐怕就用不上了。照这方向走,郎君是决定从祁连山的大斗拔谷突围了吗?” “不错,就走祁连山。你家郎君我之前犯傻,忘了好好利用一下咱们手上的这个活宝,”李昂说着,一鞭抽在马股上,加快向北驰去。 伍轩紧紧跟随,追问道:“郎君,现在恐怕整个吐蕃都知道大论莽布支被咱们俘虏了,还怎么利用他?” 李昂说道:“吐蕃是部族联盟体制,赞普与各部族首领共治其国。莽布支不光是大论,也是达延部的首领,达延部有大量族人在吐蕃为官,现在莽布支虽然被咱们俘虏了,他的族人还在,如果你是普通的吐蕃将领,会因为莽布支被俘而忽视整个达延部在吐蕃的影响力吗?” 伍轩觉得李昂说得有理,隐隐有些感悟了,但一时又想不太透彻,不过李昂既然已经胸有成竹,他也懒得再去费心琢磨,跟着走就是了。 越向北,吐蕃人的巡察越松懈,出于谨慎,李昂还是把大家分成三股,分开数里,遥遥呼应着向北奔去。 这样一来,他们每股不过十人左右,看上去更像吐蕃巡哨,更容易混过去。而彼此之间,只隔几里,一旦有事,又能很快呼应。 这一路北去,出奇的顺利,然而眼看祁连山已遥遥在望时,危机再次降临了,李昂他们被突然出现的上百吐蕃骑兵撞个正着,根本来不及避开! 对方呼啸着直冲而来,到底是硬装下去,还是掉头逃离,必须在这一瞬间决定,大家的心全绷紧了,呯呯直跳。纷纷望着李昂,等他做决定…… **************** ps: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 .(。) 第0286章 鏖战 上百吐蕃骑兵冲着李昂他们奔来,越来越近,李昂身边就十三人,一旦被这伙吐蕃骑兵围住,蒙混不过去那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上百骑兵急驰着,蹄声隆隆,扣人心弦,带起阵阵黄尘随风翻卷,吐蕃人大声呼喝着,队形开始散开,有意包围过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小叮当的喉咙里发出了不安的低吼,李昂一听,立即大喝一声:“走!快走!” 众人一听,立即猛抽战马。呜………小叮当发出一声声的长嗥,跟着李昂他们向左狂奔而去。 李昂之所以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主要就是因为小叮当,草原上的人见多了狼,绝不会把小叮当错认为狗,有它在,要蒙混过关很难,这次出现的吐蕃兵骑足有上百,李昂不能冒险让对方围住。 远远的祁连山上白云缭绕,近处的草原起伏如浪,草色连天,李昂十三骑狂奔在前,吐蕃人上百骑狂追于后,同时吹响了角号,呜呜的角号声催人心神,双方都在拼命地抽打着战马,把马速催到了最快,耳边风声呼呼,战马四蹄飞扬,踏得惊沙飞舞….. “小叮当,快走!去通知其他人…….”李昂在狂奔的战马上,对小叮当大喊着,还扬鞭驱赶。 小叮当这才独自岔往一边飞奔而去,它四脚翻飞,跑得大尾巴都直了。 吐蕃人当然不会为了一头狼,而分兵去追它,小叮当冲上一个高坡之后。站在高坡上,一声声地长嗥起来。那长长的“呜!”声在草原上远远的传开。就像大军吹响了角号! 听到了小叮当的的长嚎,华秋带着十来人多人赶来驰援。看到李昂他们被上百吐蕃骑兵追着,不禁大惊。 这种情况下,要短时间内摆脱对方的追击根本不可能,而一旦时间拖久了,鬼知道会有多少吐蕃兵马赶来。 等他们靠近一点,将要跑了个平行时,李昂对华秋大吼道:“分兵!分兵!五人一组,把吐蕃人分散,咱们才有机会。快!” 轰隆的马蹄声让李昂地吼声听不真切,李昂又接连大吼了几回,华秋才听清,连忙将自己的一队十人,一分为三,各朝一边狂奔而去。 这边李昂也让慕容和顺带着五人分开,后面紧追不舍的吐蕃骑兵见了,也开始分兵,各追一路。一百人分成了五路。一路也只剩下二十人左右。 李昂身边带着八人,又向东狂奔出一里后,开始转变向西。 他们本来就是兵分几路,李昂、华秋、聂风各带一路。一路十来支人马,相隔数里呼应而行。 在无法摆脱对方的情况下,李昂只能想出这样的计策。以分兵的方式逼对方也分兵,现在追在李昂8人后面的吐蕃人只剩下20骑左右。这就有击败对方的机会。 这里的草原并非一片平坦,而是起伏不定。双方百余骑分成五六路,在这草原上追逐不休,马蹄声交织如雷。 华秋等人见李昂八人一直向西狂奔而去,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纷纷带着追在自己后面的吐蕃兵马向其他方向狂奔远去。 李昂几人拼命向西奔而了三里远,等他把身后的二十多骑追兵引到一道坡底,聂风带着十五骑突然出现在坡顶。 “杀!”十五骑带着巨大的怒吼声倾泄而下,势摧山河。 坡下的吐蕃人大惊失色,有的要张弓,有的想逃避,状态零乱。而聂风他们已经义无反顾地冲了下去,利用惊人的冲力,长刀狂劈疾砍,一下子就将七八个吐蕃人劈开马下; 狂乱的马蹄,森森的刀光,震天的怒吼,李昂八骑也很快转了回来,加入了血腥的激战,吐蕃人虽然折损了七八个人,士兵大跌,但还在苦撑着。 李昂凭借着战马的速度,一马当先地杀入战团,当头一个吐蕃人扭转马头,锋利的马刀迎着他狂劈而来,那狰狞的面孔,圆睁的怒目,如噬人而食的猛虎。 李昂的臂力非一般人可比,他丢开缰绳,暴吼一声,双手持刀暴砍而去。当!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溅,吐蕃人的马刀被震得脱手倒飞出去。 吐蕃人大惊失色,就想来个镫里藏身,避过追砍。结果李昂砍不到人,横刀暴砍向对方的战马脖子,噗!血花顿时飞散如雨,那战马悲嘶着倒地,把吐蕃人压在下面。 紧跟着李昂冲来的八骑,马蹄践踏而过,倒地的吐蕃人被踏碎手腕,痛得身体卷成一团,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伍轩怕李昂有失,紧跟在李昂身边,暴吼如疯虎,手上的大刀劈砍如电,蓬!如奔雷般的刀势将右边一名吐蕃人连头和半边肩膀一起砍了下来,那血淋淋的心腹被从胸腔里带了出来,血腥无比。大股的血射喷了伍轩一脸,他不管不顾,仍然暴吼如雷,疯狂地冲杀。 李昂凭借着胯下的千里良驹,冲得一点不比伍轩慢,锵!一声铮鸣,他再次挡开迎面冲来的吐蕃人的马刀,双手一震,将对方的马刀震起,寒光闪闪的横刀顺势一抹,割得对方喉咙断开,发出嗬嗬的惨声,鲜血喷出如泉,溅了李昂一身。 “啊!”身边传来一声惨呼,跟在李昂右边的赵七被敌人斩断一臂,喷着血倒下马去,可脚还挂在马镫里,被战马拖着前冲,很快被踏死。 李昂看得目眦欲裂,无心的怒火冲冠而起,“杀!剁了这些狗娘养的…….”他紧夹着战马猛冲,横刀左劈右砍,啪的一声,他刚刚将左边的敌人一臂砍落地上,就听右边伍轩大叫起来:“郎君小心!” 李昂匆匆转头望去,但见几丈外,一名吐蕃士兵一边逃,一边回身放箭,那离弦的羽箭正直奔他的胸口而来。伍轩心头剧震,大喊着纵身来挡,嗖的一声!劲箭射入伍轩的肩膀,箭头贯穿而出。 “南门!”李昂回头大喊着,飞冲的战马不是说停就能停的,紧随李昂冲杀的数骑,也来不及勒马,幸好伍轩倒地后带着羽箭滚开,才险险避过狂乱的马蹄。 怒极的李昂,一抖缰绳,胯下的千里良驹嘶鸣着,朝那放箭的吐蕃人飞冲而去。此时经过激烈的砍杀,吐蕃人只剩下三四个,正在四散而逃。 李昂仗着战马惊人的速度,追出半里之后,硬是将那放箭的吐蕃人斩成两段。 聂风等人带着受伤的伍轩匆匆追来,此战,他们付出了三人战死,两人受伤的代价,一举击杀了17名吐蕃人。 三个战死的袍泽,刚刚还跟大家一起同行谈笑,现在已经魂归天上,但李昂他们顾不得替战死的袍泽收尸,甚至顾不得悲伤,又要匆匆向东杀去。 伍轩用刀斩断了箭头,咬着牙硬是把箭竿拔出,然后让聂风匆匆帮着包扎了一下,又跟着李昂杀去。这个铁铮铮的汉子,因为疼痛脸形都扭曲了,脸色也有些惨白。 李昂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大喊道:“南门,你留下,立即寻些草药好好包扎一下。” 伍轩咬着牙答道:“郎君放心,属下死不了,属下还要随着郎君把吐蕃人杀个片甲不留…….” 从他坚定的眼神中,李昂知道,他是不会留下的,李昂心里清楚,伍轩拼死也要跟上自己是因为什么。 他不再劝,催动战马加快向东冲去,轰隆的铁蹄踏得草茎折断飞起,当他如风般冲上一道斜坡时,便惊讶地看到坡下小叮当领着上百头狼,正在前赴后继地围攻二十几个吐蕃士兵; 小叮当奔走于外围,不断地嚎叫着,那几十头狼在它的嚎叫声中,舍生忘死地冲上去扑咬,有的跃上了马背,有的挂在马肚下,有的咬住人腿,马上的吐蕃人惊乱的放箭,砍杀。 一只只狼倒下了,其余的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疯狂地扑上去撕咬,一匹匹战马被咬破肚子,拖着肠子跑出十来步后才轰然倒地。 一个个吐蕃士兵被群狼扑上去撕咬,惨叫声声。这人与狼的战斗,其惨裂程度甚至超过了李昂他们刚才的血战。 而在一里开外,华秋和慕容和顺已经合兵一处,正在和十几个吐蕃人激烈地血战。 李昂顾不得多看小叮当他们,带着聂风他们狂冲而去,正在苦战中的吐蕃人,见李昂带人杀到,不禁胆寒,纷纷脱离战斗逃走。 华秋他们哪里肯放他们走,紧咬不放,暴吼如雷,奋力劈砍,李昂他们纷纷冲入,刀枪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将一个个吐蕃士兵斩落马下。 只一个冲锋,失去了战斗意志的十来个吐蕃人就被砍死大半,剩下几个拼命地打马逃跑,也被李昂他们追上去,用弓箭射死。 “林大域他们呢?”李昂大吼。 华秋一边抹着溅到脸上的鲜血,一边大喊道:“这边!他们带着敌人往东南方向去了。”说完,他一马当先,向东南方向冲去。 五月的高原,风飞云涌,战马飞腾,黄尘滚滚,这是争分夺秒的血战,是生与死的考验,必须要快,赶在敌人的援军到来前,赢得胜利,快!再快!狂奔的战马,鬃毛飞扬………(。) 第0287章 挺进祁连山 五月的高原,风飞云涌,战马飞腾,黄尘滚滚,这是争分夺秒的血战,是生与死的考验,必须要快,赶在敌人的援军到来前,赢得胜利! 快!再快!狂奔的战马,鬃毛飞扬……… 向东南狂奔出四五里后,只见林大域五人带着整整二十吐蕃精骑正兜回来,战马嘶鸣,蹄声轰轰,惊沙扑面。 被敌人追得火起的林大域,一见李昂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立即兴奋地嗷嗷叫,带着几个手下划出一道弧线,准备掉头。 对面的二十骑中,由百夫长达旺嘉措率领,见对面二三十骑杀到,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后,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大吼着重新提速冲来。 战场之上,胜负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达旺嘉措这一犹豫,断送了他们的速度,没等他们把马速提到极限,李昂他们已经带着滚滚黄尘,狂暴地冲进去。 华秋双手持着长长的马槊,如长虹贯日,怒吼着刺穿当面一名敌人的胸膛,将他的身体挑离马背倒飞出去,一时血雨纷纷,惊慑敌胆。 借助战马强劲的冲力,华秋双臂如钢铁,驾驭着长槊带着敌人的尸体向后面达旺嘉措连续刺去; 达旺喜措大惊,挡无可挡,手下的尸体撞在他身上的同时,长长的马槊噗的一声,从手下的背部透出,狠狠的贯入他的胸口…… “杀!” 华秋狂吼着,将达旺嘉措和他的手下像串烧一样挑起,双臂一抖。将两具尸体抖飞出去。 他那横飞的胡发,震天的怒吼。加上浑身浴血,有如杀神降世。吓得其余的吐蕃人心神俱慑,肝胆皆寒。 “冲!” 李昂也没想到,平时有些吊儿啷当的华秋,拼起命来如此勇猛。李昂一时热血沸腾,暴吼着,臀不着马背,双腿绷直,趁敌人被华秋狂暴的威势吓得胆寒之际,横刀如练。狂冲劈砍,连连将两名敌人头颅砍得冲天飞起,血雨漫漫,腹风扑面…….. 唐军无论是战马的冲力,以及战斗的勇气,都压了吐蕃人一头,加上主将达旺嘉措一个照面就被刺于马下,让吐蕃人彻底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在李昂他们一番冲杀下,半数落马。余者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追!” 李昂这次是真的杀得还不过瘾,只觉胸中热血还在沸腾,他的战马速度快。疾追上去,再次将一个惊恐地打马飞逃的吐蕃人斩于马下。 慕容和顺他们则摘下背后的弓箭,嗖嗖地连射。如同围猎一样将那些惊逃的敌人一个个射翻。 安人军总兵力上万,只有三百五十名骑兵。华秋他们这几十人作为安人军千挑万选出来的侦察骑兵。不但勇猛过人,而且箭术一流。他们从军时间最短的,也有六七个月了,可谓是百战之师。 李昂十分庆幸,自己带出来的是这样的盛唐精锐。实际上,以他们四十三人,正面硬拼这一百吐蕃骑兵,也不见得会落入下风。 只不过那样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取胜,眼下前途未卜,还不知要经历多少场血战,所以李昂才采取这种引敌分兵各个击破的战术,最大限度地减少己方的伤亡。 事实再一次证明,李昂的战术奏效了。收拾完达旺嘉措这股人马后,李昂将达旺嘉措的头颅斩下,让华秋挑在马槊上,继续狂奔而去,围杀追击王光照他们的吐蕃骑兵。 南奔三里,就见王光照五人停在一个高坡上,用刀架着吐蕃大论莽布支的脖子,威胁着坡下的吐蕃人。 那二十余吐蕃人投鼠忌器,竟不敢冲上去;见李昂他们狂奔而来,尘沙滚滚,坡下的吐蕃人慌忙撤围,退到对面另一道坡上。 王光照几人大喜,哈哈大笑道向李昂他们迎来,华秋一马当先,挑着百夫长达旺嘉措的头颅冲过去,坡上的吐蕃人看清那是他们百夫长的头颅之后,一片哗然,惊惧不已。 “杀!”眼看吐蕃人惊骇地逃走,李昂他们摧动战马狂追而去。 吐蕃人拼命地逃,李昂他们嗷嗷叫着狂追猛砍,蹄声如雷,山川震眩,又追出两三里,吐蕃人被杀得七零八落,四散而逃,李昂他们这才作罢。 小叮当这边这狼军,二十多匹狼倒在地上,被它们围攻的二十多个吐蕃人,被咬死了八人,其他的逃散了。李昂他们回来的时候,几十头狼正在撕食吐蕃人的尸体,小叮当也在吃着马肉,满嘴的血。 狼群见了他们,纷纷丢下食物,警惕地望着,似乎在等待着小叮当的命令,结果小叮当低吼几声,狼群又继续争抢食物去了。 “小叮当,好样的,吃你的吧!”李昂心里十分欣慰,小叮当总是给他意外的惊喜,这次若不是它招来小伙伴围攻那二十多个吐蕃骑兵,战斗恐怕没有这容易取得胜利。 小叮当叼着一块马肉跑过来,围着李昂马前马后地转,李昂哈哈地笑道:“好了,好了,记你一功!” 华秋带着人,把战死的袍泽的尸体收集起来,匆匆掩埋,搬来几块石头,李昂用刀在石头上刻上两行字: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风声啸啸,战马悲嘶,大家在坟前默默敬了个军礼,便得匆匆撤离。 这一战,共有六人战死,包括伍轩在内八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可以说是进入大非川以来最惨烈的一战。 这就是战争,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下,但在倒下之前,必须继续,悲伤只能藏在心里,因为敌人不会因为你的悲伤而放过你。 回去,必须回去!哪怕只是为了战死的同袍争取他们应得的荣耀,也必须回去! 回去,回去告诉所有人,他们是如何英勇,是如何用生命捍卫着大唐的荣耀! 祁连山长达一千多里,耸立于河西走访南侧,云峰千仞,长年积雪,如同一道天然屏障,挡住了吐蕃高原上奔腾的铁骑,使河西走廊这条东西方的大动脉免于吐蕃铁骑的侵犯。 但这道天然的屏障,也挡住了李昂他们的回家之路。 成功突入祁连山之后,虽然暂时摆脱了追兵,但摆在李昂他们面前的,却是如何翻越祁连山的难题。 放眼每一个山峰都显得气势雄伟,石骨峥嵘。雪线之上冰雪封冻,寒风刺骨。这些由冰雪和石头凝成的奇形怪状、棱角分明的脉脊,要翻过去根本不可能。 丛林环生的山谷里,一道小溪潺潺流淌,溪边的草地上升起了几堆火; 大家围坐在火堆边,华秋用小刀割下刚烤好的羊肉,也不管烫不烫,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道:“要想翻过祁连山,只有大斗拔谷一条路可走。不过这条路狭窄险峻,曲曲折折,吐蕃人在谷中建有关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除非有办法骗过吐蕃守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伍轩算是幸运的,他臂上的箭伤没有伤及骨头,上药包扎之后,血已经止住了,恢复得好的话,一条左臂应该还能保得住。 他接过李昂切给他的羊肉,咬了一口说道:“要是没被发现,咱们或许还有机会混过大斗拔谷,现在肯定是不行了,今日一战,逃了不少吐蕃士兵,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这里离大斗拔谷险道不远,吐蕃守军肯定已经猜到我们目的,加强了盘查。” 慕容和顺附和道:“我也认为,再走大斗拔谷是去送死,不能再走了。” 华秋又恢复那那副吊儿啷当的模样,望着李昂嘿嘿笑道:“那倒也未必,说不定李兵曹有什么奇谋,带着咱们也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呢。” 大伙儿立即一齐向李昂望来,眼里充满了期盼。 李昂瞪了华秋一眼,这家伙就是欠抽。华秋撕咬着烤羊肉,一脸的油,根本没把他的不满当回事。 “这祁连山千沟万壑,绵延起伏,咱们随处可以藏身,算是暂时安全了。回去的办法咱们可以慢慢想,不急,就算有办法,至少也要等伍轩他们把伤养好才能行动。” 李昂一时也没有好法子,不过他这么说,大家也就释然了。凭大家的箭术,靠在山中打猎暂时也不至于会饿死。有吃的,安全也可保证的情况下,在这祁连山中逍遥一段时间又何妨呢。 “他娘的,要是能弄些吐蕃娘们进山来乐呵,那就完美了。”额上多了一道刀疤的王光照突然来了一句。 大家不禁嘿嘿直笑,回味着这段时间玩过爽过的情景。华秋猛咽了一下,把一大块羊肉吞进肚子之后,鼓着双眼说道:“你们光想有个屁用,手脚齐全的今晚跟我出山,咱们再找个吐蕃部族****一场,这吃的,玩的不都有了吗?” “好,今晚就……” “就个屁!”李昂边切割着烤羊肉,美美地嚼着,边说道,“今天才历苦战,吐蕃人还在山外搜索咱们呢,今晚出去,只会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谁要是忍不住,看看剩下的几头羊还有没有母的,自己解决去!” “哈哈哈………”一阵暴笑声,在山谷里回荡着。 **************(。) 第0288章 出路 北面的祁连山接近大斗拔谷方向中,传来了达旺嘉措一百人马惨败的消息。卓玛公主才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这伙狡猾的唐军欺骗了。 他们放火烧了天峻山,自己却悄悄向北遁去,竟然避过了她所有的巡哨。领兵征战了多年,遇事淡定从容的卓玛公主,也不禁有些恼怒了。 这伙唐军连灭了多个吐蕃部族,毁掉了伏俟城,杀人如麻,还掳走了大论莽布支。 如果就这么让他们从自己眼皮底下逃掉了,将来赞普追究下来,不光是她要受到责罚,恐怕连整个苏毗部都会因此受累。 苏毗部在吐蕃四大部族中实力最为雄厚,吐蕃兵马粮饷,半出苏毗。历代吐蕃赞普对苏毗部都很忌惮,表面上极力拉拢,暗地里却想方设法企图削弱苏毗部。 苏毗内部有不少人不服吐蕃压制统治,不时有些小规模的反抗,这使卓玛的父亲没陵赞与吐蕃赞普之间的猜忌越来越严重。 她的父亲被赞普以各种借口长期留在逻些,很少有机会返回苏毗本部,部族事务,只能由她和哥哥悉诺逻打理着。 以她对赞普的了解,这次若是让这伙唐军逃脱了,赞普很可能以她故意纵敌为由,进一步削弱苏毗部。 “索奴,立即集结兵马,随我追敌!” “是,公主!”大将索奴大声答应,匆匆出帐而去。 这时卓玛公主身边的女将达瓦匆匆跑进来,向她说道:“公主,营外有一个自称叫梅朵的少女。拿着公主您的金刀,要求见公主。” “我的金刀?”卓玛公主抬起头来。看到达瓦手上拿着的金刀后,神情大变。身体突然弹起,冲下来抢过金刀,她目光紧紧盯着刀身,脸色激动,双手微微颤抖着,一点一点的把刀身抽出……. 刀身上,用吐蕃文刻着的“苏毗卓玛”四个字映入她眼帘时,她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在流转,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 达瓦心里万分惊奇。她跟在卓玛公主身边已经整整十年了,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激动,更没见过她的泪水。这把金刀到底隐含着什么,以至于让公主情绪失控呢? “达瓦,拿来这把金刀的少女呢,快领她进来见我,快去!” “公主,我这就去…..”达瓦连忙跑出去。 大帐中只剩下卓玛公主一人,她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潸然流下。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穿女装,虽然,大家都羡慕于她的美丽。但她从不把自己当女人,总是一身软甲戎装示人。 她以死拒绝了赞普纳妃的意愿,使赞普与苏毗部之间的隔阂加深。她也在所不惜。 “思鸿,是你吗?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卓玛公主喃喃自语。手指轻抚着刀身,似乎把全部的爱倾注于其上。泪水一滴滴地落在刀身,溅散……. “公主,我把人带来了。” 直到帐外传来达瓦的声音,卓玛公主才连忙抹去泪水,坐回上首的毛毯上,扬声说道:“带她进来。” 达瓦带进来的少女,美丽得让卓玛公主有些意外,她就像一朵天然去雕饰的雪莲花,脸上带着几分怯意,入帐之后连忙拜道:“拜见卓玛公主!” 卓玛强抑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问道:“你叫梅朵是吗?这把金刀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梅朵跪在地上,望了卓玛公主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小声地答道:“回卓玛公主,我…….” 梅朵才开个头,就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急得卓玛公主说道:“梅朵,你先别哭,快告诉我,这金刀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公主,那伙唐军的头目叫李昂,他手下的唐兵叫他李兵曹,听说他是唐国今年的新科进士,但这人十分凶狠,就是他带着五十名唐军,连续屠杀了我们这么多部族,我的族人也被他们杀了,我被他掳走………呜呜……..” “梅朵,不哭,不哭,快接着说。” “直到他们听说公主带兵到来,匆匆从伏俟城逃走时,才放了我,他放我走时,将这把金刀交给我,让我拿着金刀来找公主…….” “快说,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卓玛公主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说他无父无母,但这把金刀从小就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白玉扳指,扳指上刻着两行诗,落款是一个鸿字……” “啊!”卓玛公主惊呼一声,手上的金刀啪的一声掉落地上。 “公主,你没事吧?”达瓦小心地问了一句。 卓玛公主回过神来,强忍着泪水对达瓦吩咐道:“达瓦,你去帐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 “是,公主。”达瓦依令退出。 帐内只剩下梅朵和卓玛公主两个人,她站起身,上去扶起梅朵,轻抚着她的发辫说道:“梅朵,别难过,快告诉我,他为什么将这把金刀交给我,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你见过他所说的玉扳指吗?” 卓玛公主是梅朵最敬佩的人,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卓玛公主会把她搂在怀里,像对待女儿一样安抚着她。 这让她暂时忘记了伤心和仇恨,对卓玛公主答道:“他把玉扳指拿出来让我看过,上面确实有两行字,可我…….我不认得汉字,不知道上面刻的是什么。他说这两样东西从小就在他身上,可能和他的身世有关。便让我拿着金刀来找公主,如果公主知道些什么,请派人送个信给他……..” “梅朵,这件事你跟谁说过吗?” “没有。” “好,记住,跟谁也不要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随后,卓玛公主下令大军连夜启程,向北赶往祁连山大斗拔谷口一带。 第二天一早,卓玛公主接到来到自逻些的一个消息:赞普以大论莽布支背叛吐蕃为名,开始对达延族进行大规模地清洗。 听到这个消息后,卓玛公主忧心忡忡,跟在她身边的达瓦忍不住问道:“公主,你相信大论真的叛国吗?” 卓玛公主摇头道:“我们相不相信并不重要,这样的事,只要赞普怀疑,就不可避免地会发生。” “公主担心抓不住那个李昂,赞普也会怪罪我们苏毗部吗?” 心事重重的卓玛公主脱口说道:“不能抓…..” “啊?” “我的意思是,祁连山绵延千里,千沟万壑,李昂几十人躲进了祁连山,就像是大海捞针,哪有那么容易再抓住他们。” “这倒也是。公主,那咱们怎么办?万一赞普因此怪罪下来……” “到时再说。” *** 正如卓玛公主所言,李昂他们自从避入祁连山之后,便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在绵延千里的大山中,吐蕃人想把他们几十个找出来,根本不太可能。 这两天,李昂他们在山中过得非常清闲,伍轩和几个受伤的士兵留下养伤,李昂带着大伙在山中打猎,顺便练他的箭术。 山中有大量的野生动物,马鹿、蓝马鸡、血雉、林麝、獐子、岩羊、黄羊、狐狸、兔子、野马、马熊、老鹰、雪鸡、豹子、马鸡等等,慕容和顺他们凭借精准的箭术,个个都有收获,只有李昂折腾了半天,还没射中一只猎物。 不过就箭术面页言,他的进步还是不小的。这一顺着他们藏身的山沟东行十多里,在一处水草丰茂的山谷中,看到了数百匹野马,正在河边吃草。 这些野马体形都不算大,不过头很大,没有额毛,耳朵较短。头和背部是焦茶色,身体两侧较淡,腹部变为乳黄色。 身为吐谷浑人的慕容和顺兴奋地说道:“这么大的野马群,还真是罕见!若有抓一些与咱们的战马交配,能生出更强壮的新马种来。” 慕容和顺说了一大堆,才发现李昂望着野马群有些出神。 “李兵曹,李兵曹!” “啊?”李昂回过神来,指着山谷里的河流问道:“知道下面这条河叫什么河,流向哪里吗?” 慕容和顺答道:“这里应该离源头不远,所以我也说不准,不过看这水量,这河不小,如果能顺流往下走,根据其走势,应该便能判断出是什么河了。” “顺流往下……..顺流往下……”李昂喃喃地重复着,接着问道:“祁连山有河流从北面注入西海吗?” “没有。西海北面总体的地势越来越底,加上有山阻隔,所以祁连山的起源的河流,一般都是向北或向东流。比如湟水、浩门水、马城河、张掖河等,全都是向东或向北流的。” “很好!”李昂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有了,大家加把劲,今天多打点岩羊,记住,只准射其头部,不准射身体,都听清楚了吗?” 慕容和顺等人还以为他是在考验大家的箭术,也没多问,纷纷答应下来。祁连山中,最多的就是岩羊,猎就是了。 慕容和顺正准备去寻找猎物,李昂把他叫住道:“和顺,你带两个人,顺着这条河往下走,给我弄清它是什么河,通向哪里,尽快回报。” 慕容和顺似有所悟,欣然应道:“李兵曹放心,我一定尽快弄清楚。” ********************** ps:求订阅!没饭吃了? .(。) 第0289章 莽布支的价值 聂风驰入山谷,到李昂前面勒停战马,然后将马背上捆着的吐蕃人推下马来。 慕容和顺还没有回来,李昂叫了一声:“李延!” 李延和慕容和顺一样,都是吐谷浑人,李昂这一叫,他立即上去提起那吐蕃人刑讯去了。 “外头情况怎么样?”华秋从树荫下走出来,将一个水囊扔给聂风。 聂风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用衣袖一抹脸上的汗水说道:“李兵曹,华队头,那苏毗公主派了大量人手进山来搜索,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搜索到这儿,咱们得转移才行。” 华秋拍了拍额头说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这苏毗公主听说长得还不错,他娘的…….” 李昂轻咳了一声说道,“华队头,没事剥羊皮去!” “呵!”华秋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盯着李昂说道,“你这么护着这位苏毗公主,莫非你们之间有奸情…….” “闭嘴!让你去剥羊皮听到没有?!” 华秋嘿嘿笑着,过去拿起木棍,在一只死岩羊身上反复捶打着,其他士兵也多在干这个,经过反复捶打之后,再把岩羊的头给割下来,从颈部慢慢地往后剥,最后把整张羊皮完好地剥下来。 这是个技术活,如果能完整地剥下羊皮,把羊脚等位置的洞用绳子绑好,吹上气就成了一个大气囊。 李昂见大家进展不错,转头对聂风说道:“你先布置警哨警戒,转移的事。到晚上看看慕容和顺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再说。” “是,李兵曹。” 李延审完聂风带回来的吐蕃哨探。兴奋地过来向李昂禀报道:“李兵曹,您的离间计奏效了。吐蕃赞普正在对达延部进行清洗!李兵曹真是神了,这一招真奏效了!不过,山外的苏毗公主因为担心受到连累,加大了对咱们的搜寻力度……” “什么?你说什么?” 李昂还没出声,吐蕃大论莽布支已经先跳起来,激动地大喊起来。李昂见了,吩咐李延把那个俘虏带过来,莽布支立即上去揪住那俘虏的衣服,用吐蕃话大声喝问着。那俘虏答了几句之后,莽布支更加激动,须子一颤一颤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最后,莽布支将那俘虏用力一推,转送向李昂冲过来,“李昂!我和你拼了……” 嗥! 一声狼嚎,小叮当凶悍地扑上去,低吼着。咧着森森的獠牙,便要撕咬…….. “小叮当!”李昂及时叫了一声,小叮当才停住。 莽布支望着面前凶悍的巨狼,脑子终于清醒一些了。这些天。李昂也不捆绑他,甚至没有派人看守,莽布支曾几度想逃走。但始终没有成功。 在狼群的食物和李昂的俘虏之间,莽布支只能一次次无奈地选择做李昂的俘虏。 “大论别激动。别激动!这些天我李昂待你如何,你心里应该有数。这足以说明,咱们之间没有私仇,不是吗?您贵为吐蕃大论,又何必跟那些泼妇一样,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你…….” 李昂轻松地调侃着,气得莽布支一口老血哽在喉头,硬生生憋得脸色由红转白,颤抖地指着李昂竟说不出话来。 李昂将小叮当唤过去,轻抚着它的脑袋,对莽布支笑道:“大论冷静下来想一想,你们各为其主,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和私人恩怨没有一点关系。如果换了你是我,你会不会这么做呢? 这件事其实不能怪我,要怪只怪你那些政敌。没有他们落井下石,我的计谋根本不可能成功。从这一点来说,真正害死你的族人的是你们吐蕃的赞普和你的政敌。” 听了李昂这番话,莽布支有些颓然,跌坐在对面的松树下,浑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一样。 客观来说,李昂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他的离间计虽然颇为巧妙,但如果没有自己的政敌推波助澜,自己的族人不可能遭到清洗。 但为什么,自己对李昂还是这么憎恨呢? 李昂面对莽布支喷火似的目光,一脸春风地笑着:“大论,你和你的族人,为了吐蕃奉献了一切,但在尺带珠丹眼里,却抵不上几句流言蜚语。这样的赞普,这样的吐蕃,真的值得你效忠吗?你的家人,沦为了刀下鬼,你的族人,沦为了别人的奴隶,你过去的功劳呢,谁还记得,尺带珠丹记得吗…….” “你别说了!”莽布支大怒,霍然起身,又要找李昂拼命,“要不是你使奸计……..” 李昂摇着手笑道:“大论,我说过了,咱们各为其主,这事你怪罪到我身上,真的很可笑。你这些年领兵征战,杀了我大唐多少军民?我有把这些账计到你一个人头上吗?不,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所以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过多地虐待你,不是吗?” 莽布支又气又怒,说道:“你不用白费口舌,我莽布支不会背叛吐蕃,更不会给唐国效力!” “你会不会给我大唐效力,这我不好说,但说你不会背叛吐蕃,哈哈哈,你觉得自己说不背叛有用吗?至少尺带珠丹觉得你背叛了,至少你的家人,你的族人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你已经成为整个吐蕃的耻辱;尺带珠丹根本不可能让你去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你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就等于赞普对所有吐蕃民众承认自己愚蠢,刻薄寡恩。 大论,事到如今,你应该为自己,为那些沦为了奴隶的族人想一想了。吐蕃赞普已经不要你了,什么效忠吐蕃,效忠赞普,都成了笑话,醒醒吧!” 李昂很认真地劝着莽布支,作为吐蕃大论,莽布支一直主管着吐蕃的军事和外交事务,对吐蕃内政、以及各个部族的情况都非常了解,包括对各个将军的性格和能力、特点,各处关隘的虚实,弱点,应该都很清楚。 因此,莽布支还有很大的价值,如果能争取过来,对大唐将会有不小的助益。 李昂又加了一句:“大论,如果你愿意效忠于大唐,尺带珠丹不能给你的清白,我会带给你,让所有吐蕃民众都知道,你是冤枉的。大论,你先好好想想吧!” 莽布支靠在松树上,最初激动和愤怒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他盯着李昂,这个年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那轻松的笑容下,却有着令人惊叹的智慧。 莽布支算是想明白了,不把自己的价值榨干,这个年人是不会罢休的。 不管自己投不投唐,恐怕李昂都会想办法为自己洗清背叛吐蕃的冤屈。如果他真的做到了这一点,不仅可以打击那些对自己落井下石的政敌,还能打击赞普尺带珠丹的威望,或者说证明尺带珠丹是个昏庸无道的君王。 吐蕃实行的是部族联盟制,赞普之下,是大大小小的部族首领世袭自治。 一个昏庸无道的吐蕃赞普,会让吐蕃各族首领离心离德,对吐蕃内部的凝聚力会有非常大的冲击。 莽布支暗暗一叹,他曾是一国宰相,正如李昂所说,事到如今继续把仇恨归咎于李昂身上,实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李昂见他由愤怒变成默然,也没有再劝,这样的事,总得莽布支自己想通才行。 黄昏时,受命去带人查探的慕容和顺回来了。他们因为要翻山越岭,所以都是步行,白天气温炎热,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打湿了一次又一次,甚至有了盐的结晶颗粒。 李昂迎上去问道:“怎么样?探明河流的去向了吗?” 慕容和顺一回来,就看到大家在剥羊皮做气囊,对李昂让他去探查的目的已经了然。 他连忙抱拳答道:“李兵曹,已经探明,那条河就是浩门水上游,向东穿流于走廊南山、冷龙岭和大通山、达坂山两大山岭之间,在享堂附近入湟水。从流量来看,这应该才是湟水正源,只是有些地方河水落差很大,很危险,要走水路回去恐怕很难。” 李昂说道:“我知道很危险,但现在有不危险的路可走吗?吐蕃人又开始大举搜山了,咱们要避过吐蕃人的搜查,只有不断地往高处躲避,人能上去,马却不行,与其如此,还不如冒险一试。” 这时华秋凑过来说道:“我们可以先沿着河岸东行,如果能走得通,就慢慢走,如果走不通,再下河一搏也不迟。” 李昂点头道:“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准备得怎么样?” “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声令下,便可出发。” “好,大家立即转移。” 从李昂他们栖身的山谷,向东要翻过两座山梁,才能到达早上看到野马群的河边。太阳已经将要下山,漫天霞彩映照在祁连山的雪峰间,景色瑰丽无比。 众人在山中跋涉,到了月上东山,才来到早上发现的河谷,前面探路的慕容和顺这时却匆匆转回来,向李昂禀报:“李兵曹,河谷里有火光。” “大家停下,别让战马发出嘶鸣。”李昂连忙下令。 河谷有火光,那就是有人。这中地方平时人迹罕至,河谷里的多半是搜山的吐蕃士兵。 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难道真要断绝自己的归路?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290章 隔江相见 ps:感谢nvcamcry同学的万金之赏,真的好暖心,非常感谢! ****************************************************** 河谷有火光,那就是有人。这种地方平时人迹罕至,河谷里的多半是搜山的吐蕃士兵。 “不管他是谁,也别想阻挡我们回家的路。”李昂对身边的士兵说道,“立即下去探明敌情。” 华秋主动请缨道:“这回我去吧,李延,你跟我来。” “是。” 月光下的祁连山,可见顶峰冰雪反光,雪线之下,是黑然的森林和高山草甸,苍苍莽莽。夜风从山峰之间吹过,在空谷中发出各种各样的回响,夹杂着乘夜猎食的野兽的啸吼声,让人如置身于万年洪荒之中。 华秋和李延两人去了将近半柱香时间,便悄然返回,华秋一边用刀背刮着头皮,一边嘿嘿笑道:“就十个人,是咱们的菜。” 李昂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负着手地望着天上的月光,沉情地吟道:“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变成了别人碗里的菜。” 李昂身边这些人虽然都是大老粗,多数人甚至不识字,但最后一句总是听懂了,纷纷低笑起来。 李昂觉得吧,不管你的情诗写得多好,多么优雅。但是最终的要表达的还是:快到我碗里来。 他这么一改,是典型的印象派和写实派的完美结合……….咳咳。言归正传:“林大域,你带几个人留下看看战马。我们先去打打牙祭。” “遵命!” 夜黑风高,空谷啸啸,李昂带着三十人,悄悄摸下山谷。河边一堆火熊熊燃烧,十个吐蕃士兵正围着火堆,火苗上架着一只岩羊,已经将要烤熟,正滋滋地滴着油; 其中一人已经等不及,上去用小刀割下一块没有完全熟透的岩羊肉。大口地啃起来,只是他被烫得呼呼哈哈地吹着气,引来其他人一片哧笑声。 噗! 夜色中,一支利镞突然射到,正中那馋嘴的吐蕃人面门,瞬间透骨而入,穿透而出的箭头带出一束滚烫的血箭,箭尾却在这人面门前剧烈地晃动着,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仰天倒下。 其余的吐蕃人大惊失色。连忙站起,此时夜色中又是嗖嗖的劲箭响声,又在七个吐蕃人应声被射翻在地,只有两个比较机警。没有站起身,而是就地滚出,躲过了第一波利箭。呱呱地大叫起来。 “停止放箭!李兵曹,快下令停止放箭……..”慕容和顺突然大叫起来。 大家停下放箭后。从黑暗中走出来,将两个幸存的吐蕃士兵团团围住。此二人险死于箭下,惊魂未定,跪在地上用吐蕃话不断地对李昂他们说着什么。 慕容和顺用吐蕃话问了几句,然后对李昂说道:“李兵曹,他说他们是苏毗公主的部下,左边这个是叫纳达,右边这个叫那日赫,他们受苏毗公主之命,入山寻找咱们。那苏毗公主让他们给李兵曹您传话,想亲自和李兵曹您会上一面;会面期间,保证咱们的安全,如果咱们愿交出叛徒莽布支,还会任咱们返回大唐,不再阻拦。” 大家听了,纷纷向李昂望来,有些人意动了,现在吐蕃已经认定莽布支是叛徒,已经开始对达延一族大肆清洗,不排除吐蕃真的愿意以莽布支换他们平安回家,毕竟对吐蕃人来说,要在祁连山中找到二三十个人其实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另一方面,李昂三十来人中,有过半不识水性。浩门河在山间奔流穿梭,有些河面落差很大,要顺流而下漂回陇右,很可能是九死一生。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用莽布支换取平安回家,多数心里是愿意的,反正有没有莽布支,只要能平安回去,都少不了大家的功劳了。 华秋环视众人一眼,嘿嘿一笑说道:“鬼知道这两个家伙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咱们也不能去和他们那什么公主见面。这明摆着是一个陷阱,一旦去和她见面,咱们的行踪也就暴露了。大伙可都别忘了,咱们这一路过来杀了多少吐蕃人,还毁了伏俟城,吐蕃人恨不得咬咱们屁股,会甘心放咱们回去?” 大伙其实也就是想想而已,听了华秋的话,便都打消了这种奢望。 李昂心里有自己的想法,苏毗部公主要和他会面,他不确定是不是梅朵找到了这个苏毗公主,更不确定是不是因为那把金刀,她才要约自己相见。 审讯纳达和那日赫这两个人,得不到任何和梅朵及金刀有关的信息,或许,梅朵根本没见到那位卓玛公主,她约自己会见,真的只是一个陷阱而已。 至少,李昂不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消息,置三十多个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的安危不顾,冒险去见那位卓玛公主。 “大家不必多想,按原计划行事,顺着这条河走下去,走不下去了,就顺河漂流而下,相信我,我们一定能顺利回去!” 李昂他们顺着河流北岸向东,所过之处崎岖险峻,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大家只能轮流拿刀劈开荆棘开路。跋涉了一夜,也只走了二十里左右,天亮时,一个个累得倒在河边的岩石上直喘着大气。 但不管再累,只要能不断地往家的方向走,大家的心情还是很好。 旁边的浩门河哗哗地流着,因不时有溪流汇入,水流量越来越大,有些地方宽达二十丈,水流就会比较平缓,有的只有几丈宽,波涛翻滚,急流如箭; 有些地方河水落差足有一丈高,飞流如瀑,漩涡翻卷,险象环生,河床还不时能看到岩石露出水面,要漂流而下,确实非常危险。 李昂坐在一块大石上,一边啃着烤肉,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裤。他穿着一身吐蕃服饰,模样本来就有些不伦不类,此时就更别提了,身上的衣裤被荆棘勾烂,都快变成破烂布条了,怎么看怎么像丐帮帮主,还是吐蕃原生态的帮主。 伤势已经有所好转的伍轩,靠在石上笑道:“郎君,你说要是杨家小娘子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哭成泪人?” “她?”李昂挠着自己后脑勺,笑道,“她的眼泪就别指望了,更大的可能是,她会架着我去游街示众,长安城里一定没人见过这样的探花郎。” “哈哈哈……..”伍轩大笑不止。 其他人则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李昂,华秋翻了翻眼皮,耻笑道:“还以为你多了得,却原来竟是个惧内的软蛋,跟着你,我这脸上都无光。” 现在大家都知道,华秋和李昂似乎是一家人,反正关系不简单,也只有他才敢这么跟李昂说话,大家听着好玩,嘿嘿直笑。 李昂正准备收拾他,伏在脚边的小叮当突然起身,冲着河对岸呜呜地低吼起来。 李昂霍地转头向河对面望去,十多丈宽的河对面,一处高高的断崖上出现了不少人;前面一个女子,穿着一身戎装,天蓝色的披风在山风中不停地飞舞着,正在向河这边眺望。 从河这边,依稀能看清她的面容轮廓,只是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华秋他们本能地以岩石和树林隐蔽,迅速拿出了弓箭,只有李昂没有立即隐蔽,还缓缓在岩石上站起了身来。 昨夜抓来的两个俘虏发出了惊呼,慕容和顺连忙把他俩惊呼的意思告诉李昂:“李兵曹,江对面断崖上的女子就是他们苏毗部的卓玛公主。” 江流在奔腾激荡,江上朝霞漫天,断崖上的那个女子的披风如云飞舞。 她抬了抬手对身后的人马加以示意之后,独自走下断岸来到河对岸,隔水喊道:“谁是李昂,站出来!” “我就是!”李昂也走到河边,拄着横刀答道。 “把你的乱发拔开,让我看看你的脸。” 对面的卓玛公主紧紧地盯着他,眼神复杂,李昂甚至能看到她紧咬着牙关,捏紧了拳头。 虽然对她的这个要求有些意外,李昂还是把乱发撩开,露出自己的脸来,笑道:“公主可以把我的样子画下来,让每个吐蕃人都记住,我就是大破吐蕃各部、攻陷伏俟城,离间了尺带珠丹和大论莽布支的李昂,哈哈哈……..” 卓玛公主盯着他的脸,握紧的拳头微微地颤抖着,乍看上去似乎是对李昂这个敌人恨到了极点。面前的江流在奔腾翻卷,一如她的心绪。 她突然别过脸去,李昂眼尖,就在她别过脸的那一瞬间,隐约看到了她眼中有泪水滴落; 不知为何,李昂的心头微颤了一下,他的脑海中,那晶莹的泪水,被江风一卷,飞散在风里,化作纷飞的雨点…… “李昂………”卓玛公主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再次咬了咬牙,才接着喊道,“李昂,放了大论莽布支,我饶你不死!” “我好怕,哈哈哈………”就在李昂哈哈大笑的当口,河对面的卓玛公主突然摘弓引箭,嗖!的一声,一箭向李昂射来。 李昂闪躲了一下,那箭羽就射入他身边两尺远的地上,李昂没想到她说放箭就放箭,正有些恼怒,突然看到箭身上紧包着一张纸片; 他心中一动,伸手握住箭身,把箭拔起,然后若无其事地对河对岸的卓玛公主笑道:“公主的箭法不错,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领教,再见!” ***************************(。) 第0291章 归来兮 自从隔河与卓玛公主聊过几句之后,李昂带着三十多个手下,迂回向东,一路上如有神助,每次都能巧妙地躲过吐蕃兵马的追杀。 到了第八天,李昂等人有惊无险地突入了小香山。此山因沟壑间多开一种紫色的野花,香气弥漫满山而得名。 到了这里,大伙躲在山林里进食,既兴奋又紧张。 慕容和顺说道:“李兵曹,从小香山往东,穿过三四十里宽的草原就是赤岭了。不过,要穿过这几十里宽的草原也不容易,平时吐蕃就派有大量游骑巡视,现在达扎路恭又增加了很多人马巡察,一旦咱们行踪暴露,立即就会遭到敌人的围攻。” 李昂拿过水囊,噗的一声漱了一下口,然后说道:“到了这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天黑之后立即行动,以最快的速度冲过东面的草原,过了赤岭,咱们就到家了。” 一听就要到家了,大伙都是归心似箭,精神亢奋。 王光照摸着额上的疤痕,望着树林外的太阳,恨不得伸手将太阳拽下山去。 就连一向对啥事都显得无所谓的华秋,也颇为激动地说道:“咱们安人军那些龟孙子,一定以为咱们死在吐蕃人手里了,等咱们回去之后,那些龟孙子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哈哈哈……..” “他娘的,这回咱们杀得达扎路恭五万大军仓皇逃回,那帮龟孙子也不知道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大非川!你想啊。吐蕃后院被咱们杀得鬼哭狼嚎,达扎路恭虽然把五万大军撤回来了。但士气尽失,又紧缺粮草。我军要是乘机杀过赤岭,拿下大非川肯定不是难事!可惜啊可惜,可惜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聂风一边抠着鼻屎,一连大呼可惜。 林大域说道:“要大举出兵,拿下大非川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咱们出来的时候,王节度还没到任,三军无帅,加上事前没有准备,粮草不足。大军仓促杀过赤岭,吃什么?” 林大域的话挺有道理的,像安人军一万驻军,其实只有三百五十名骑兵,平时主要是作为侦察兵使用。以步兵远征,没有充足的粮草准备是不行的。 特别是敌人是逐水而居的游牧民族,军民撤走行快,很难就粮于敌。一旦粮草不继,大军必溃。 李昂没有参与这样的讨论。他打断大伙道:“别争了,都养足精神,晚上说不定还有一场苦战,等回到陇右。你们再争论不迟。” 李昂发话,大家立即闭嘴,除了必要的警哨外。大家就在树林里睡觉,只是多数人还是睡不着。就要到家了!这次出来。把吐蕃搅得天翻地覆,还俘虏了吐蕃大论。只要能回去,这可是了不起的大功啊!谁能不满心憧憬呢? 好不容易挨到了黄昏时分,大伙纷纷起身,先是饱餐了一顿,然后包住马蹄,勒住马嘴……. “让我们,回家!” 暮色四合之时,李昂一声令下,三十多骑出了小香山,往东飞驰而去,夜风呼啸,夜色苍茫,回家的脚步是那么的急切,沉闷的马蹄声在草原上飞掠。 刚飞驰出六七里,便遇上吐蕃游骑,双方隔着半里交错而过,吐蕃游骑立即掉头狂追,不断大喊着,李昂他们不作任何回应,不断地抽打着战马加速,对方立即吹响了号角。 呜! 呜! ……… 一阵阵的角号声在夜色中的传开,很快,远处也不时传来号角的回应,很显然,吐蕃巡骑全被惊动了,正在向李昂他们这边包围而来。 “快!还有二十多里,冲过去,咱们就能回家了!” “快!” 李昂不断地大吼着,三十多骑紧随着他向东狂奔,又冲出三四里,前面又有吐蕃游骑出现,人数在二十多人左右。 在李昂的授意下,慕容和顺和他那几个会说吐蕃话的手下,同声大喊起来:“李昂在小香山出现,恩兰将军有令,所有人立即赶往小香山围困敌人!” 慕容和顺他们不断重复大喊着,前面的吐蕃游骑稍一犹豫,李昂他们就从不远处飞掠而过,其速如风。 直到原先追在后面的那队吐蕃游骑追到,这伙吐蕃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呼喝着加入了追击的行列…….. 背后蹄声如雷,相差不过一里左右,且有越追越近的趋势,李昂他们拼命地抽打着战马,仍是没法摆脱敌人的追击;而就在前面的山坡上,又传来了阵阵角号声,燃起了大片的火光。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情况变得凶险万分,一旦被敌人稍微拖住一点,大量的吐蕃骑兵很快就会围杀过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华秋急声大吼道:“这样冲不过去的!必须分开,不然今晚全死在这里!” 李昂当机立断,当即下令:“大伙立即分散,等摆脱敌人、进入赤岭,咱们再在出发时的烽火台汇合,快!” 此令一下,三十多骑立即呼啦一下分散开来,各朝一方狂奔而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狂追在后面的吐蕃人傻眼了,隔着一里,他们是看不清前面的情况的,等他们追上来,李昂他们已经如沙粒入水,消散在夜色中。 稍微犹豫了一下,吐蕃人再次吹响了号角,然后分兵追击,夜色中的草原,轻骑争逐,疾掠纷纷。 李昂身边,只剩下伍轩一个人,他左臂虽然没有完全好,但不放心李昂一个人,紧紧地跟着,吐蕃大论莽布支被堵住了嘴巴绑在马背上。 再有就是小叮当了,它凭借灵敏的听觉和嗅觉,能提前发现敌踪,而李昂他们只有两骑,目标小,又包住了马蹄,要在夜色中避过吐蕃骑兵比较容易。 两人押着莽布支时而隐伏,时而急驰,吐蕃的游骑越来越多,举着火把呼啸而过,李昂两人小心翼翼,利用敌人搜寻的间隙,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成功突入赤岭。 赤岭之上,山势起伏,沟壑纵横,到了这里,李昂他们基本算是安全了。站在岭上向西回望,但见草原上星火飞掠,角号声隐约传来。 “但愿大家都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吧。”李昂由衷地说道。 伍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他来说,李昂没事了,他提着的心就放下了;至于别人能不能闯过这最后的一关,只能看各人的运气了。 “郎君,走吧,这儿还不算安全,咱们赶紧到陀螺岭的烽火台去,说不定有人已经先我们一步到那了。” “走吧。” 李昂两人在赤岭上穿行,到了五更时分,才寻到出发时那个烽火台。伍轩所说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没有一个人先他俩到达。 天快亮了,李昂很担心,他带着大家出去,如果只有他和伍轩两人回来,岂能心安? 天星渐淡,东方微明,天空露出了淡淡的鱼肚白,李昂站在坍塌的烽火台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凝望着赤岭以西。 当时的情况,如果大家不分散行动,目标太大,根本不可能逃过吐蕃人的围追堵截。可现在一分散,李昂心里总难免有种丢下生死兄弟的负罪感。 晨风吹动着他身上破烂的衣裳,伍轩见他一动不动地站了近半个时辰,不忍地说道:“郎君,这不是你的错,当时那情况,分散突围是最唯一的选择,郎君你已经尽力…….” 伍轩刚说到这,就听到一声马嘶,南面的坡下,华秋纵马冲上来,见李昂和伍轩站在烽火台上,远远的就哈哈大笑起来。 李昂忍不住跳下来,快步迎上去,大喊道:“华队头,其他人呢?看到其他人没有?” “后面还有三个…….”华秋大声回应着。 李昂也看到了,慕容和顺和两个士兵也跟着冲上坡来。慕容和顺也大笑道:“李兵曹,你没事就好,我们还担心你呢。” “没有了吗?没有其他人的消息了吗?” “李兵曹别急,大伙分散行动,总免不了有些绕远路的,要赶到这里恐怕还得花点时间。” 但愿吧,李昂的心还是放不下,伍轩把昨晚带来的烤肉拿给他,他也没心思吃。 天色渐亮,赤岭上空朝霞漫天,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林大域、聂风、王光照等人陆续赶到,烽火台旁的笑声越来越多。 到中午时,前后有二十六人赶到,其中四个带着新的箭伤。 华秋一改吊儿啷当的模样,走到李昂身边,把马奶酒递给他说道:“喝两口吧,别太自责了,咱们三十来人,有二十六人能回来,已经很不错了!这是战争,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作为主将,尽力了就行了。” 聂风等人也过来安慰道:“李兵曹,你或许要说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在我心里,真的认为哪怕自己回不来,也不后悔跟李兵曹去这一趟。” “是啊,这些年,我们经历过的大小战事数都数不清了,哪一次不是提着脑袋和敌人拼命?这次跟着李兵曹,是平生最快意的事,死亦无憾矣!” 李昂望着这些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心里暖暖的。 “好了,大家不必安慰我了,我们再等一天,看看还有没有人赶来汇合。”李昂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所有没能回来的兄弟,今后他们的父母就是我李昂的父母,我会尽心地加以供养。” 二十六个有幸回来的人,听了这话,齐齐地看着李昂,大家心里流淌着一股热流,有些铁铮铮的汉子,竟然红了眼眶……… ************************ ps:求月票,求订阅! .(。) 第0292章 冤家路窄 出去时,连李昂一起算,共五十一人,能回来的,只有二十八人。 在出发时的烽火台等了一天,第二天仍无人再来汇合,李昂他们终于启程东归。 生得光荣,死得伟大! 凭借辉煌的战果,李昂他们这次足以当得起这句话。 当他们二十八人押着莽布支回到安人军时,安人军瞬间沸腾了!上万将士全被惊动,纷纷跑上城墙,涌出城外围观。 李昂二十八人衣衫褴褛,身上血迹已干涸发紫,斑斑驳驳,看上去就像一群从宇宙洪荒里走来的原始人。有些人还带着伤,血还往外渗,但此刻没人在意这些,每个人都把头高高地扬起,迎着灿烂的朝阳,马蹄轻快向前,接受着安人军上万将士的注目礼。 还记得,当初李昂他们前往赤岭时,安人军上万将士也曾目送他们离开;还记得,当时他们几十个人离开时的身影在雄浑起伏的赤岭映衬下,是那么的渺小,他们离开时的脚步显得那么的悲壮,满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悲壮! 当时,谁都以为他们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至少,李昂回不来了。 可谁曾想,没有多久时间,他们不但送回了吐蕃即将大举入侵陇右的消息,让陇右赢得了宝贵的防备时间;紧接着,还传来了李昂五十人连破多个吐蕃部族,甚至攻陷了大非川重镇----伏俟城的消息。 现在,李昂他们不但回来了,还俘虏了吐蕃大论莽布支。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宰相啊! 挤在路边围观的士兵。不禁议论纷纷: “五十人马深入敌后,大破吐蕃各部。这会是真的吗?” “吐蕃长年在伏俟城驻有重兵,你说李兵曹他们是怎么攻下伏俟城的?这事真让人难以置信。” “达扎路恭五万大军突然丢下辎重,狼狈撤退,这总是真的。” “是啊,还俘虏了吐蕃大论莽布支!去年皇甫大使率军与莽布支战于石堡,我还远远望见过莽布支,瞧,这个应该就是他。” “人都俘回来了,这还能假得了?这么大的事。谁有胆子敢谎报?” “吐蕃有传言说是莽布支被李兵曹说降了,暗中配合李兵曹他们拿下伏俟城……..” “对对对,这件事应是真的,根据可靠消息,吐蕃赞普已经下令对莽布支的族人大肆清洗了。” “嘿嘿,你们傻呀,这应该是李兵曹的离间计,没看到莽布支还被当俘虏押着吗?” “嘶…….你们说这李兵曹是人还是神?” “听说当年霍去病也是十八岁,带八百人马奔袭匈奴。首战便俘虏了匈奴国相,李兵曹该不会是冠军侯转世吧?” “肯定是,不然谁有这样的本事?唉!他娘的,当初去赤岭的事怎么就没摊上我呢?” “就是。华秋、聂风这些人的命怎么这么好?!摊上这样事,这下不得了,这得有多大的功劳啊!” “李探花。冠军侯!”也不知谁大声嚎了一句,结果瞬间点燃了成千上万的唐军士兵的热情。大家跟着热烈地欢呼起来。 “李探花,冠军侯!” “李探花。冠军侯!” “李探花,冠军侯!” 安人军整个沸腾了,无数人头攒动,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响遏行云;无数热烈的目光、盛情的欢呼、羡慕的眼神包围着李昂他们一行二十八人。 他们褴褛的衣衫,狼狈的样子,不再是被嘲笑的对象,相反成了他们军功的见证,荣誉的象征! 成千上万的唐军将士,簇拥着李昂他们走向安人军西门。华秋等人从军多年,这是他们感觉最荣耀的时刻,第一次被成千上万的人当成英雄,簇拥着,欢呼着,羡慕着,让他们意气风发,快意无比! 安人军使冯守节也迎了出来,远远望着李昂,心情有些复杂。且不说李昂在朝中有什么背景,他以新科探花的身份,初到陇右,就立下如此大功,大破吐蕃各部,生俘吐蕃国相,来日前程不可限量啊! 但就在李昂出发前,他还刁难过李昂,虽然那是受意于节度副使董延光,但不管怎么样,总是刁难过。 现在王忠嗣也到陇右了,如果真如李昂出发前所说,他与太子关系非同一般,而王忠嗣同样是太子一派的人,那么李昂和王忠嗣就是一个阵营的人,那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啊! 李昂跨着千里良驹,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伍轩和华秋一左一右把莽布支押在中间,没有威风的军旗开路,但簇拥着他们的千军万马,迎接英雄般热烈的欢呼,比什么都强。 “李兵曹,真是了不得,让人刮目相看啊!”冯守节迎上前,拱手说道。 李昂跳下马来,哈哈笑道:“冯军使客气了!这次下官率兵深入大非川,侥幸取得些许战果,实乃托圣上之福,李昂岂敢贪天之功?另外,下官还要由衷感谢冯军使,冯军使带兵有方,麾下将士无不训练有素。选派给下官的这五十人马,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攻坚克难,无坚不摧!下官这次深入敌后,能连番克敌,踏破伏俟城,俘虏吐蕃大论,全仰仗冯使军使训练出来的这五十精锐之师啊!李昂初来乍到,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有所作为啊!” 李昂胜而不骄,神色坦然,言词谦逊,自己的功劳只字未提,只是奉承了皇帝一句,便把功劳推到冯守节身上。 这让冯守节大为诧异,甚至不敢相信李昂的话是否出于真心。谁知道他是不是嘴上这么说说,见了王忠嗣,或是回京之后,又是另一番说词呢? 他呵呵地笑道:“李兵曹不必自谦,不瞒李兵曹,初时我只道李兵曹跟某些文官一样,只是来陇右走一遭,捞些资历回去升官罢了。但如今李兵曹的表现,足以轰动大唐!只带五十人马深入敌后,大破吐蕃,生俘吐蕃大论,逼得达扎路恭五万大军不得不匆匆撤军,这等战功,让我们这些戎马一生的边将都自愧不如啊!失敬!失敬!冯某先前轻谩之处,还望李兵曹多多包涵。” “哎!冯军使何须如此?孙子有云,兵贵精不贵多,冯军使选派精锐助我,我感激不尽,下官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冯军使何来轻谩之说?” 冯守节表面上和李昂客气着,热情地把他迎进了安人军,好酒好菜款待,私下里却紧急派人送了一封私信往鄯州。 *** 鄯州,陇右节度副使兼关西兵马使董延光家中。 董延光盘坐在正堂上首一张雪豹皮毛上,他身材高大,黑须如虬,戎马半生久经战阵,看上去给人一种虎视狼顾,杀气腾腾的感觉,只是此时眉头之间,紧紧锁出了一个“川”字。 陪坐于下首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头戴浑脱帽,穿着窄袖紧身翻领长袍,足登高聈靴,系着蝶躞带,这是唐人很喜欢的胡装打扮。窗外的夕阳斜照进来,映在他那半边神色冷漠、坚硬的脸上。 要是李昂在此,一定为之惊诧,因为这个年轻人就是赵家大郎赵上益。 董延光虎目扫了他一眼说道:“以后你行事小心一点,莫被别人抓住什么把柄,若无紧要的事,尽量少到我府上来。” “董副使放心,某定不教董副使为难就是。”赵上益恭恭敬敬地答了一句,静待董延光下文。 “今科探花郎李昂,是你邻村之人吧?”董延光仿佛无意地问道。 赵上益暗道,终于切入正题了。 自从他与方容一起谋划,拿绵州府的大商人慕容敬做替罪羊之后,乘机夺取了慕容敬经营的陇右茶马贸易,并以重金为媒搭上了陇右节度副使这条线。 赵上益向来心思慎密,自然清楚因为王忠嗣的到任,董延光的日子不太好过了。至于李昂,这回真是冤家路窄,有他在陇右,今后双方恐怕难免会再起冲突,他自然也希望利用董延光收拾李昂。 他回望董延光一眼,答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此话怎么讲?”董延光追问了一句。 “回董副使,李昂此人,是去年春才落籍与我们邻近的上溪村的。其实,他是个来历不明的人。在入籍上溪村之前,他最先出现在剑南与吐蕃交界的白鸡岭,曾被野戎城守军当成吐蕃奸细抓回,据说当时他身上藏着一把用吐蕃文字刻着‘苏毗卓玛’的金刀………” 赵上益将李昂的身世一一向董延光道来,还有意无意地加以引导,让董延光觉得李昂就是吐蕃奸细。 董延光听完之后,双目精光大盛。这次李昂带着五十人马深入吐蕃,不但没死,还连破多个吐蕃部族,焚毁了伏俟城。这些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却做到了。难道李昂真的和吐蕃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这些所谓的大捷,只是李昂和吐蕃人演的一出双簧戏? 不,不像!如果李昂真是吐蕃奸细,这戏再怎么演,不可能真把伏俟城给焚毁啊? 董延光心如电转,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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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厮走了什么****运。这次挟大功而回,以皇帝好大喜功的性格,少不得大加封赏,到那时,再有王忠嗣为其撑腰的话,李昂这厮定将成为自己的劲敌。 董延光越想越是不甘。忍不住一掌击在面前的帅几上,呯的一声,震得帅几上的东西乒乓直跳。 火已点燃,还需煽煽风,再泼上油。赵上益心中冷笑,但却作出小心状地试探道:“董副使,某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董延光和他接触多次,知道他颇为智计。何况因为茶马贸易,两人的利益已经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董副使,李昂作为今年的探花,本就引人瞩目,如今再立下大功,如没有意外,李昂很快就会升官加爵。 李昂是依靠左相李适之才能金榜题名的,左相向与太子善。而王忠嗣王大使自幼得天子扶养于宫中,同样与太子交情深厚。如今王大使亲自坐镇陇右,对董副使你将极为不利。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当此之时,董副使还应派人交通右相李林甫才是。如果能得右相在朝中为董副使说话,一切便不同了。” 这个道理董延光当然知道,只是他还是眉头紧锁,沉吟着说道:“我听说,右相府前,每日去往拜见的官员的车马,排出好几里远。若无关系,根本进不了右相府大门,本使与右相向无往来,便是有心,恐怕也难以得其门而入啊!” 赵上益听完,胸有成竹地说道:“以前,或许确实如此,但今时不同往日,董副使只要详加谋划,要入右相之门却是不难。” “哦?你有何计策,快快道来!”董延光有些急切,如今李林甫权势熏天,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谁不想巴结李林甫?只是没点关系,右相府的大门岂是轻易能进的?赵上益的话自然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董副使,右相当初因依附武惠妃,与太子势不两立,一直处心积虑欲废掉太子储君之位。年初,刑部尚书韦坚和皇甫惟明获罪,太子危而不倒,右相不甘心,如今正派吉温等人巡查地方,大肆搜集太子罪状;右相要铲除太子羽翼,进而剑指太子,但纵观地方上的官员,如今都已不够分量。自韦坚与皇甫惟明获罪之后,太子最大的依仗是王忠嗣,偏偏现在王忠嗣圣宠正隆,身兼四镇节度之职,右相一时之间对王忠嗣也是有心无力。这次时候,如果董副使能送右相一个机会,何愁右相不将董副使引为心腹?” 董延光听到这,目光大盛,心中暗叹,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这个赵上益啊,经他这么一分析,董延光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王忠嗣和太子关系亲密,如果能扳倒王忠嗣,很容易就能牵连到太子。右相李林甫对这样的机会肯定是梦寐以求的。而如果能帮李林甫这个忙的话,自己何愁不能取而代之,升任陇右节度使一职? 他既兴奋,又发愁地说道:“只是王忠嗣从小被天子接入宫中抚养,等同于义子,深得圣宠,而且王忠嗣为人向来谨慎,要扳倒他谈何容易?” 赵上益答道:“现在,董副使需要右相,右相何尝不需要董副使呢?只要有右相在朝中为应,要扳倒王忠嗣也并非难事。” “你有何计策,快说!” “这第一步嘛,可从李昂此人身上着手。董副使可派人进奏右相,说李昂与王忠嗣捏造事实,虚报战功…….” “这恐怕不行。”不等赵上益说完,董延之便失望地说道,“我已获得准确消息,李昂确实焚毁了伏俟城。并掳回了吐蕃大论莽布支。” 赵上益淡然笑道:“董副使看来不太清楚右相的手段。董副使可知,现在多少地方官员被杖杀于吉温等人手上?但有鸣冤者,奏章到不了御前,已经被杖杀于右相棒下。 如今右相正找不到王忠嗣把柄,只要右相想,为李昂奏功的奏疏恐怕根本到不了御前;如果董副使上奏李昂与王忠嗣虚报战功,岂不正投了右相所好? 另外,当年天子雄才伟略,重军功。矢志开疆拓土,如今威胁大唐北疆的突厥已灭,只有吐蕃仍为大唐心腹大患,天子必欲灭之而后快。 纵观陇右,石堡城乃是大唐与吐蕃之间最重要的险隘,董副使可立即上疏,向天子奏请出兵夺回石堡。只要董副使说明石堡的重要性,并告知天子。现在吐蕃内部君臣不和,达扎路恭又刚刚铩羽而归。士气低迷,正是夺回石堡的最佳时机,再有右相在朝中替董副使您说话,天子必然心动。 而王忠嗣刚到陇右,尚未理清陇右军务,多半不愿立即攻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石堡城,到时天子圣旨一下,王忠嗣若是违抗,则必定让天子不快。 王忠嗣若是勉强出兵,仓促之间很可能因准备不足。拿不下石堡,这不仅让他在陇右的威信大跌,同时还会让天子心生不满。到时董副使便可揭发王忠嗣作战不力,有右相在朝中为应,何愁扳不倒王忠嗣?” 董延光听得心中大乐,赵上益这个计策,可谓是天衣无缝,把王忠嗣架到火上烤,又让他挑不出毛病来。 赵上益有些话没有说,但董延光却已了然于心。王忠嗣初来乍到,对陇右的敌我态势的具体情况,以及对陇右兵将都不甚了解。 而自己在陇右多年,如果王忠嗣真的顺从皇帝的意思出兵攻打石堡,只要自己暗中下点绊子,不难让他铩羽而归,到时李林甫就可以在朝中发动官员,追问王忠嗣败军之罪了。 一旦王忠嗣倒下,顺势收拾个李昂岂在话下? 董延光越想心情越舒畅,他当即让人上酒菜,和赵上益对饮,对于赵上益的欣赏溢于言表。酒足饭饱之后,董延光便依照赵上益的计策,给朝廷上书。同时派心腹带上礼物和私信入京去巴结李林甫。 谁也没想到,一场很可能影响到大唐国运的阴谋,就这样上演了。 此时的李昂对此还一无所知,他在安人军休息一天之后,便领着二十八骑,押着莽布支,返回了鄯州。 沿途的大唐军民,只说俘虏了吐蕃大论,纷纷赶到路边夹道围观。对于李探花领五十骑深入大非川,大破吐蕃的事情,争相传诵。一时间,李昂在陇右军民心中,成了一个神话一般的人物。 大家纷纷把他和西汉名将霍去病相比,甚至言之凿凿说他就是霍去病投胎转世。李昂二十八骑所过处,无不是欢呼雷动,人们大声诵着李昂孤身出鄯州时在城门外的题诗: 昨日京中探花郎, 今朝轻骑渡河湟。 莫笑书生多意气, 踏破长云青海间。 如果说以前大家还怀疑李昂口气太大的话,现在大家再吟诵这首诗时,已经满带着崇敬之意,李昂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并非只是个会吹嘘的书生。他带着五十骑,缔造了一个大唐的神话! 就连刚到陇右不久的节度大使王忠嗣,听说李昂押着吐蕃大论回鄯州后,都亲自出城迎接了,场面非常隆重! ********************** ps:感谢投来月票和打赏的朋友,现在这书没什么订阅,每一个给予支持的朋友,都是雪中送炭。 昊远每开一本书,都极为珍视,希望有始有终,这本书现在每天的订阅收入,有时真不够买斤猪肉。理智告诉我,应该及早放弃了。 但感情上又舍不得,因为它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是付出了无数心血和感情了的,同时放弃了也觉得对不起那些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朋友。 我努力地坚持着,带着病每天码字,希望能把它写完,心里有多苦不忍言,只希望能得到大家多一点支持,喜欢这本书的亲,请到起点正版订阅吧,一章几分钱,给我一点坚持下去的希望。 昊远再拜! .(。) 第0294章 庆功宴 鄯州城万人空巷,全都挤在路边。李探花仅带五十骑,大破伏俟城,俘虏吐蕃大论,创造了神话一般的战绩。此事已经迅速传遍整个陇右,人人都怀着满心的好奇,想看看李探花究竟是何样的人物。 随着李昂二十八骑押着吐蕃大论莽布支到来,鄯州城外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作为边民,一旦发生战争往往是首当其冲,对战争的残酷性有着更为深刻的了解,因此,对能征善战的将士也更为尊敬。 无数热切而崇敬的目光汇集在李昂他们身上,一阵阵的欢呼声回荡四野,攒动的人群中,不断有人挤出来,拿着酒食,热情地往李昂他们手里塞,大喊着“喝一口!”“吃一点!” 王忠嗣看到民众这样热情,他那刚毅的面容也为之松动了一下。 行军司马崔乾佑感慨地说道:“着实没想到啊!此子年未及冠,初到陇右便能取得如此惊人的战果,我大唐人才辈出,可喜可贺啊!” 王忠嗣淡淡一笑,对崔乾佑的话不置可否,那沉稳的目光静静地向李昂投注而去。李昂远远的下马,趋步上前拜道:“下官兵曹参军李昂,拜见王大使!拜见崔司马!” “李兵曹不必多礼!请起吧,你允文允武,初到陇右便能取得如此骄人战绩,本使定会如实上奏朝廷,为李兵曹与众位将士请功。” 王忠嗣只有四十出头,身材高大,长着一张国字脸,双眉浓黑,两眼有神,动作表情显得非常沉稳而刚毅。声音中气十足,他背后一面帅旗随风翻卷,猎猎作响,两列亲兵个个英武勇猛,阵列森然。 李昂再次拱手道:“多谢王大使!下官等微末之功,实不敢当王大使和崔司马亲自来迎。折煞我等了。” 王忠嗣点点头,指着被伍轩和华秋押着的莽布去问道:“这就是吐蕃大论莽布支?” “禀王大使,正是。” 王忠嗣亲自上去询问了莽布支几句,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便带着大家回到城中使衙。 下午,王忠嗣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庆功宴,李昂等二十八人皆入席。 衙中文职官员除了行军司马崔乾佑外,两名判官任平寅、郭运振,支使郎铭。掌书记费冠清也一一在列。 武将方面,则有鄯州镇将曹彦、副将葛成裕,以及牙将哥舒翰。 牙将和掌书记一样,官职都不高,但却都不简单。说白了牙将就是节度使的亲兵队长,而掌书记则是节度使的机要秘书,一文一武,是王忠嗣身边最亲近的人。 因而。李昂对费冠清和哥舒翰多打量了几眼。 尤其是哥舒翰这个名人,记得唐人曾有《哥舒歌》: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就连李白也曾在《答王十二寒夜独酌有怀》中写道:君不能学哥舒,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吟诗作赋北窗里,万言不值一杯水。 从外貌上看,哥舒翰应该比王忠嗣还大几岁。性格豪迈,言行间颇有古风。他原是河西新城守将,王忠嗣自朔方过河西,发现了他,因爱其才。便带在身边为牙将。 席间,哥舒翰主动提着酒壶过来向李昂敬酒,对他说道:“李兵曹此番带轻骑深入敌后,用兵如神,战果如此辉煌,过程也一定十分精彩,快给我等说说!” 李昂与其对饮了一杯,哈哈笑道:“哥舒将军谬赞了。王大使与诸位将军当前,李昂谈何用兵如神?说实话,我不过是运气好,刚好遇上达扎路恭率军入侵陇右,后方空虚,才让我钻了个空子,让哥舒将军见笑了。” 哥舒翰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微微一愣。就连王忠嗣也不禁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李兵曹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只有五十人马,吐蕃后方再空虚,若非善于用兵,凭借五十人马又岂能取得如此惊人的战果?”哥舒翰夸完之后,转向华秋道,“李兵曹不愿说,华队头,你可不能跟着藏私,快说说你们破敌的经过,想必在座的没一个不好奇得紧呢。” 华秋起身团团一拜,说道:“当着王大使和各位上官的面,华秋不敢欺瞒,说实话,刚开始,我等还有些不信任李兵曹,心想他一个刚到陇右的新科进士,哪会带兵打仗? 可等深入大非川后,李兵曹用兵,处处算无遗策,带着我们五十人马神出鬼没,接连大破多个吐蕃部族,歼敌数以千计。李兵曹又说,牲口是吐蕃赖以生存的东西,于是每破一族,我等便大量毒死吐蕃人的牛羊,前后不下于十万头。 最精彩的要数李兵曹智取伏俟城,当时伏俟城中有守将秋察五百精锐骑兵,而我等只有几十人,加上解救出来的奴隶也不过两三百人。于是李兵曹带着我们突袭了离伏俟城不远的一个吐蕃部族,引秋察率军出来追击。 这时李兵曹带着大家向东转移,并故意放一个俘虏来的吐蕃人逃脱,让他误导秋察向东追击。而李兵曹则带着我等悄悄转向西,先派几人混入伏俟城中,然后突然奔袭伏俟城,以夜色为掩护,在城外大造声势,让城中弄不清我们的虚实,连忙派人向秋察求援。 李兵曹这时来了一个围城打援,带着大家埋伏在河边,等秋察四百精骑半渡之时,突然杀出,全歼了秋察四百精锐。 紧接着,挟大胜之威,回击伏俟城,城中数千吐蕃青壮见援兵被歼,加上我们的内应趁机放火,惊惧之下,城头被我们一击而破……..” 华秋可一点也不谦虚,绘声绘色地把他们深入敌后的精彩之处一一道来; 包括在伏俟城利用莽布支对吐蕃群臣施以离间计,致使吐蕃赞普以为大论莽布支叛国,而对达延部大肆清冼。 包括紧要之时,李昂独自留下阻敌,把苏毗部公主五千骑兵耍得团团乱转,最后突围归来的经历,在他口中无不被描述得精彩纷呈。 李昂有勇有谋有担当,智计百出,用兵如神的形象经他的嘴说出来,鲜活无比。 在坐的文官武将听得十分过瘾,不时响起一阵喝彩声,特别是李昂利用莽布支离间吐蕃君臣一事,可谓是神来之笔,赢得了最多的赞叹,席间气氛极为热烈。 华秋从来没这么风光过,说得兴起,他带着几分酒意,对王忠嗣拜道:“王大使,我记得李兵曹还说过,要向王大使上献把‘吐蕃田庄’变成‘吐蕃坟场’的策略。” 王忠嗣感兴趣地转头对李昂问道:“这是何良策,李兵曹何不趁此机会道来。” 李昂拱拱手说道:“不敢劳王大使动问,其实算不上什么良策,只是下官一点浅见而已。下官听说在陇右,每年庄稼收成之时,吐蕃人就会大举来犯,抢收咱们的庄稼。吐蕃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将我陇右接近边境线的屯田戏称为吐蕃田庄。 下官以为,光在赤岭上建几个烽火台预警是不够的。吐蕃多是骑兵,来去如风,即便有烽火台示警,也很难及时阻止他们来抢粮。 要改变这种局面,下官觉得与其耗费人力物力去建烽火台,不如针对性地打一场伏击战。待庄稼收成之时,暗中调集陇右所有骑兵设伏。 吐蕃人来了,任其来,等其抢收完粮食,满载而归之时,吐蕃人必已劳累,战马因驮着粮食,行动也不再灵活,到时我陇右精骑再突然杀出,只要能全歼一股吐蕃兵马,吐蕃人必引为前车之鉴,今后便不敢再肆意来抢粮了。” 王忠嗣听了,频频点头,其他人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表示此策可以一试。哥舒翰更是主动请缨道:“王大使,达扎路恭五万大军丢下粮草匆匆撤回,后方又被李兵曹他们毒死大量牲口,正是粮食最为紧缺的时候。现在离庄稼收成的时间不久了,料想吐蕃人到时必定故技重施,又来抢粮。末将请令带兵伏击,以重挫吐蕃人的嚣张气焰,令其今后不敢再轻松来抢粮。” 王忠嗣十分看好哥舒翰,也想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当即答道:“好,此事就由你负责。” “多谢王大使!” 王忠嗣再次转向李昂问道:“李兵曹,此策为你提出,本应由你来实施,但你们刚刚深入敌后,苦战归来,理应先休息一下,便交给哥舒翰去负责吧,等真取得战果,自然也少不了你一功,你没有异议吧?” 李昂答道:“哥舒将军英勇善战,由哥舒将军来负责此事,最是合适,下官岂敢有异议。” 王忠嗣点头道:“针对此策,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下官还是那句话,哥舒将军英勇善战,用兵老练,细节方面,自不用下官再班门弄斧。” 哥舒翰豪爽地大笑道:“李兵曹,你再夸下去,某就不好意思再喝这酒了,这可是专为李兵曹设的庆功宴。” 李昂也笑道:“用不了多久,李昂也必定能喝着到专为哥舒将军设的庆功酒,到时李某可不会说不好意思。” “哈哈哈……….” **************** ps: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重要的事说三遍! 虽然这部小说的成绩不理想,可仍然要感谢八八戒戒、庸用、往来如风、静秋白露、nvcamcry、荣光属于艾尔、金沐灿尘、以及红尘印、修竹哥哥、暮晨、林夕秦、麦萌雨(恕无法一一提及)。可是生活时艰,需要广大亲的订阅才能支撑。再次拜求订阅!(。) 第0295章 刁难 李昂以为,与自己有隙的董延光不会出席他的庆功宴了。 没想到,这位陇右节度副使到庆功宴进行过半时,才施施然走进来。他的目光和李昂撞上那一瞬间,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坐在上首的王忠嗣淡淡地说道:“董副使来晚了,须得自罚三杯才行。” 董延光不卑不亢地答道:“王大使有命,董某岂敢不从,来人,倒酒!” 牙兵连忙过来斟酒,董延光也不含糊,连干了三大碗,把碗向王忠嗣一照说道:“王大使满意否?” 董延光的到来,虽未有什么出格的言行,但席间气氛却因此莫名的冷了下来。 或许吧,不管在哪里,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天然就存在一种竞争关系。 使衙里几乎所有主要的官员都早早来了,唯独董延光这个二把手姗姗来迟。在没有什么紧要军务在身的情况下,董延光的姗姗来迟,对王忠嗣而言多少有点不敬。 王忠嗣为人勇猛刚毅,寡言少语,加上多年为边帅的经历,性格更加沉着冷静,面对董延光不卑不亢的态度和颇为针对性的咭问,他只是淡然说道:“董副使请坐吧。” 董延光一拂那浓黑的虬须,答道:“这宴席是为李兵曹庆功而设,董某来迟一步,尚未向李兵曹敬酒,岂敢归座?” 董延光说完,也不理王忠嗣的反应,提上一个酒壶大步向李昂走过来。 他把酒壶往李昂面前的小几一顿。不阴不阳地说道:“李兵曹率军深入敌后,大破吐蕃。生擒敌国大论,外间多有传言。说李兵曹是冠军侯投胎转世,看来先前本使是看走眼了,竟不知是冠军侯当面!” 李昂站起身来,平视着董延光,脸上平静无波地答道:“董副使说哪里话,若不是董副使派下官去侦察敌情,下官也不会阴差阳错之下,捡到这个便宜,说来下官还得多谢董副使呢。下官敬董副使!” 李昂举起酒杯。董延光一摆手说道:“慢来,说起这个,本使倒想起来了。当初交给李兵曹的首要之务,是修缮赤岭上坍塌的烽火台,不知李兵曹的任务完成得如何啊?” 正所谓军令如山,李昂受命去修缮烽火台,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违抗了军令的。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到李昂身上。等着看他如何作答。 李昂淡然答道:“董副使当初交给下官两个任务,一是修缮赤岭的烽火台,二是侦察敌情,至于二者主次。董副使并未言明。” 李昂似乎早有准备,掏出当初董延光给他的文书,一边递给董延光。一边说道:“董副使既然没有说明主次,下官到了赤岭之后。只能自行根据实际情况定主次。当时下官打探到一个消息,达扎路恭正在集结吐蕃大军。似乎有偷袭我陇右之意; 事急从权,为了查明真相,下官只能暂缓修缮烽火台,亲自带人深入侦察,终于打探到达扎路恭果然要大举入侵陇右。 下官一边派人把消息送回,使我军得以提前防备,一边全力袭扰吐蕃后方,使吐蕃大军难以安心作战。从实际效果看来,下官觉得应该算是完成了董副使交待下来的任务。 至于修缮烽火台,达扎路恭五万大军已越过赤岭与我军交战,此时董副使强要下官完成修缮烽火台的任务,于情于理,恐怕都难以服众吧?” 李昂这番答辩,有理有节,让董延光挑不出毛病来,他如果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刁难李昂,那嘴脸就太难看了。 董延光微微一窒之后,接着冷冷笑道:“李兵曹用兵,还真是神出鬼没,就跟李兵曹的身世一样,诡异难测啊!” 董延光话中有话,再次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李昂答道:“董副使有话不妨直说,何须拐弯抹角?” 董延光拿起酒壶,自顾喝了一口,说道:“如果说因为达扎路恭五万大军入犯陇右,导致后方空虚,让李兵曹带五十人便如入无人之境,或许还说得通;但随后,苏毗部的那位卓玛公主率五千骑兵赶到之后,李兵曹依然游刃有余,这就不禁让人奇怪了。 本使在陇右多年,与吐蕃兵马经过大小近百战,这个卓玛公主本使也略知一二,其虽为女流之辈,但领兵征战多年,颇有智计,极少有败绩。 她这次率五千大军来围困李兵曹,却被李兵曹五十人耍得团团转,本使不禁在想,是李兵曹用兵如神呢,还是这个卓玛公主故意放纵李兵曹呢?” 李昂眉头一挑道:“董副使说呢?” 董延光突然逼前一步,紧紧盯着李昂喝问道:“李兵曹是去年春才入籍剑南道益州府犀浦县上溪村的吧,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你的来历。最初,你是在剑南与吐蕃交界的白鸡岭被野戎城守军作为吐蕃奸细抓回,并从你身上搜出一把金刀,金刀上用吐蕃文刻着‘苏毗卓玛’四个字,李兵曹,本使说得没错吧?” 李昂暗暗诧异,董延光从何得知这些,甚至连他身上的金刀上用吐蕃文刻着什么字都一清二楚。李昂甚至忍不住向伍轩望了一眼,因为在他看来,整个陇右,恐怕只有伍轩知道自己这些底细。 不可能,伍轩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绝对没机会和董延光有什么往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兵曹,你倒是说呀,你身上那把金刀从何而来?莫不成是那位苏毗部的卓玛公主送给你的礼物?如果是这样,那倒可以解释,什么这次你带五十人,就能把她耍得团团转了,本使没说错吧?” 席上文武官员,不禁哗然,一个个瞄着李昂,交头接耳。仔细想来,董延光的怀疑并非没有一点道理,李昂这次带五十人,就能连破吐蕃多个部族,这也就罢了,他甚至还大破吐蕃重镇伏俟城,生擒吐蕃大论莽布支,在苏毗部公主五千大军围剿下安然无恙; 这些事情着实太过神奇,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让人不禁怀疑这是不是真的。难道,这其中真的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席上只有王忠嗣一言不发,静观着事态的发展。 “李兵曹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能言善辩吗?出现在白鸡岭之前,你在哪里?从何而来?一年时间,你从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通过大把撒钱,得到了益州乡贡名额,十月入京之后,更是大肆使钱,光是给御使杨钊的就达百万钱,没错吧?你这新科进士是怎么来的?” 李昂终于反驳了:“董副使,下官认为你的话,是在侮辱我大唐天子的智慧,侮辱朝中所有大臣的智慧!” 董延光再逼前一步,突然大喝道:“李昂!你少给本使扣大帽子!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把你身上的金刀拿出来让大家一观?” 这下就连华秋等人,也有些迟疑了。因为他们还真看到过李昂身上有一把金刀,而李昂在河边和那位卓玛公主的对话,虽然听不出什么异样,但那位卓玛公主的表情,却多少有些不寻常。 而且,见面之后,李昂真如有神助,带着大家一路巧妙地避过卓玛公主五千大军的追索,非常顺利地向东杀入了小香山。 当时大家没有多想,经董延光这么一提,感觉这个过程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他们虽然不至于怀疑李昂是吐蕃奸细,但总归是有些好奇。 众人那如火的目光落在李昂身上,李昂不为所动,淡定地说道:“下官知道董副使在想什么。不错,原来我身上确实有这么一把金刀,但那能说明什么呢? 如果董副使是大唐派往吐蕃的细作,你会带着吐蕃兵马回来屠大唐的城吗?会俘虏大唐的宰相去交给吐蕃吗?” 大家听了,不禁纷纷点头,李昂如果是吐蕃奸细,怎么可能带着唐军去屠伏俟城,俘虏吐蕃大论莽布支,这事还直接导致达扎路恭五万大军扔下大量辎重,连夜撤兵。 如果李昂真是吐蕃派来大唐卧底的奸细,那对于大唐来说,这样的奸细还真是越多越好。 结果董延光却冷笑道:“不错,你不是吐蕃奸细,但是,你是苏毗部的奸细!你要借大唐的手,削弱吐蕃,离间吐蕃君臣,好让苏毗部能有机会收取渔翁之利。” 董延光的新奇论点,再次让席上文武哗然。 就连李昂也不禁为之惊愕了一下,最后他不禁失声大笑道:“董副使奇思妙想,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今番率军深入吐蕃,杀人逾万,其中不乏苏毗部众。天峻山中,那卓玛公主五百追兵被我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回者不足其数。 我李昂虽不敢言功,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勇士,把命都丢在了吐蕃,他们的功劳又岂容抹杀?这些铁的事实摆在面前,岂是一把抢凑巧得来的金刀便能抵销? 董副使,你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想夺取我那匹千里良驹吗?我也不妨给你句实话,那匹马就算我不要,你也远远不够资格拥有。不信你夺去试试,消息传回长安,保证你董副使夺职伏诛!” 嗡的一下,宴席上人人大为惊诧!李昂敢当着一众上官的面,撂出这样的狠话,真是石破天惊,让人无比震撼! .(。) 第0296章 王忠嗣的猜疑 李昂当众撂出那样的狠话,董延光又惊又怒,脸上像开了染坊似的,一片红一片紫,各色杂陈。 就在这时,一直静观着事态发展的王忠嗣,终于发声了:“董副使,李兵曹的身世来历,想必剑南道自有案宗可查,至于你所说的那把金刀,虽有疑惑,但这不足以证明李兵曹便是吐蕃或苏毗部奸细。 李兵曹此次深入敌后,大破吐蕃,有功于朝廷这即是事实。若凭借一把金刀便认定李兵曹是奸细,这难以服众,难免会寒了守边将士的心。此事本使自会查明,董副使且先回座吧。” 董延光那如虬的黑须颤抖了几下,瞪着李昂冷哼一声,竟就此拂袖而去。 王忠嗣望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直到董延光消失在厅外,他才对大家说道:“大家不必介意,继续放怀畅饮吧。” 王忠嗣虽说不必介意,但这场庆功宴的气氛却并不因为董延光的离去而变得轻松,大家对李昂多少存了一些疑虑。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李昂刚到陇右,就表现得如此耀眼,他身上的光环,把很多人比得黯然失色,心存妒忌之人岂会少得了? 更何况,董延光提到的这些事情,似乎也并非凭空捏造。就拿那把用吐蕃文刻着“苏毗卓玛”四字的金刀来说,像这等名贵之物,主人都会非常珍视。 除非你能俘获那卓玛公主。否则根本不可能得到那样的金刀。 李昂说那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事间哪来那么多机缘巧合之事? 在各人的疑虑之中。这场庆功宴不欢而散。 李昂回到行军司马崔乾佑为自己的安排的住处,一明一暗两间居室已经打扫过。被褥换了新的,破旧的窗户纸也重新粘过了。 伍轩将门关上之后,欲言又止。李昂走进里间,把门关上,往床上一躺,把被子抱过来,就像抱着个大美人似的,他从怀里拿出卓玛公主绑在箭上的那封短信,再次看了看。 看完信之后李昂又起身找来铜镜。把自己的裤子脱掉,用镜子照了照左臀,果然看到右臀上有一个铜钱眼大小的胎记。 不!这怎么可能?自己难道真的是吐蕃人? 李昂心中被莫名的懊恼充塞着。没错,后世的藏族也属于中国,也属于中华民族。自己的心也完完全全是一颗中国心。 可满心的懊恼为什么还是驱之不散呢? 李昂把那封短信毁掉之后,又拿出那个白玉扳指,扳指上清晰地刻着两行汉字:展翅雲霄,水遠天長。落款是一个“鴻”字。 难道这白玉扳指与自己的身世无关?为什么她在信上只字未提? 她的话真的可信吗? 如果她是在说谎,指引自己东归的行为又怎么解释。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左臀上有胎记? 一连串的疑问,让李昂心乱如麻。 这时房门被敲响,李昂随口应了一声:“进来吧。” 伍轩推门走进来,见李昂躺在床上。右手正把玩着一个玉扳指,他犹豫着说道:“郎君,那董副使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日后定会处处刁难郎君您。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郎君还得小心些才行。” 李昂抬抬眼皮说道:“你不是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吗?整天夹着尾巴就能躲了?” 伍轩有些语塞。沉默了一下说道:“郎君何不向王大使把金刀的来历解释清楚,如果能得到王大使的庇护,便不用担心那董延光暗中使坏了。” “南门,你不会也怀疑是我苏毗部派来的奸细吧?” “郎君说哪里话,苏毗部要是有你这样的人才,早就取吐蕃而代之了,还用得着派郎君来大唐做奸细吗?” “取吐蕃而代之?嘶………..”李昂突然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沉思了一下,又仰躺下去。 伍轩见他若有所思,便没有再开口,以免打断了他的思绪。 倒是李昂主动开口道:“南门,你今天给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启示,你的手臂怎么样?能否去帮我泡杯茶来,容我自己想想。” 伍轩也不说话,拱拱手退了出去。 李昂抛开身世问题,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地思索起来。 吐蕃的政治制度,实际上是一种部族联盟制,赞普之下,是各部首领,而这些部族首领都是世袭的,类似于春秋时期的诸侯国。 这种世袭的部族首领,有很大的实权。历史已经证明,这种政治制度在其中央比较强大时,还能维持住局面。 一旦中央变弱,就会出现东周那样的情景,底下的诸侯谁也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各行其是。 从历史的发展进程来看,到了唐朝后期,吐蕃逐渐虚弱的原因,正是因为出现了强枝弱干的局面。各部首领各怀异心,争权夺利,甚至自立为王,以致吐蕃各部形同散沙,再也没有现在强大。 苏毗部原是一国,其文明程度原比吐蕃本部还要高,现在吐蕃兵马粮草,也半出于苏毗。苏毗部真的甘心接受吐蕃的统治吗? 吐蕃赞普尺带珠丹因为自己制造的一些流言,便对达延部大肆清洗,这虽然有吐蕃内部权力斗争的因素在,但何尝不是因为尺带珠丹对手下的部族存有猜忌之心,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呢? 苏毗部作为吐蕃各部中最强大的部族,尺带珠丹心里会没有顾忌吗? 伍轩刚才的话,让李昂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以苏毗取代现在的吐蕃。 再坚固的堡垒,都难以抵御来自内部的破坏。如果能和苏毗部达成协议,里应外合。灭掉吐蕃或许真不是痴人说梦呢。 他娘的,管他什么身世。管他什么来历,吐蕃与大唐之间的战争持续不断。这对双方的老百姓来说,都是灾难。 要想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只有彼此融合。 要达成这种融合,苏毗部无疑是最理想的切入点。不过现在这事不好提啊,否则自己很可能就真的被认定为苏毗部派来的奸细了。 李昂正想着,伍轩一手将茶托了进来。李昂翻身坐了起来,接过茶,大大咧咧吹了吹水面的浮茶,啜了一口。对伍轩说道:“南门啊,有时间就到城中多走走,应该有咱们的熟人到鄯州了。” 伍轩知道他因何有此一说,这陇右本不应有谁清楚他的底细,但董延光在庆功宴上,甚至连野戎城守军曾将其当吐蕃奸细抓回的细节都如此清楚,董延光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派人去剑南道把一切查得这么清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有剑南故人到鄯州了。 “属下这就去查。” “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 “郎君放心,这不影响属下的行动。” “好,那就辛苦你了,尽快查清楚是什么人在给董延光通气。” “喏!” 伍轩刚应完。门外就有使衙小吏叫道:“李兵曹,李兵曹,王大使请您过去一趟。” 李昂和伍轩对看了一眼。放下茶杯,跟着小吏来到使衙后院。 王忠嗣换了一身常服。坐于大厅的屏风下。除了他之外,掌书记费冠清、牙将哥舒翰也在场。 李昂略微紧走两步。上前一拜道:“下官见过王大使。” 王忠嗣从李昂步入大堂之时,就一直在观察李昂的一举一动,此时看不出他的想法,只见他很平静地抬了抬手说道:“李兵曹,坐吧。” “谢大使赐座!”李昂态度谦恭,却并不卑下地又向费冠清和哥舒翰拱了拱手,才在下首跪坐下来,目光清朗地看向王忠嗣,道:“不知王大使相召,有何吩咐?” 王忠嗣仍然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李兵曹这次深入吐蕃,立下大功,本应立即给予相应的封赏,不过李兵曹是新科进士,生擒吐蕃大论亦非小事,本使不好擅自主张,已经如实上奏朝廷,请圣上及朝中重臣就封赏一事加以定夺,李兵曹静侯佳音便是。” 李昂猜想,王忠嗣身为四镇节度,并非没有权力对自己赏功,他将此事推给长安,很可能是为回避某些潜在的危险。 很显然,董延光的话,让他对自己也存有了疑虑。 李昂简洁地答道:“多谢王大使!” “李兵曹,你说你之前身上确实有把金刀,可以解释一下这把金刀的来历吗?”王忠嗣的语气虽然很客气,但却隐隐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味道。 “回王大使,在下从小被人遗弃在路边,被我的师傅收养,便从小跟着师傅四处游历。师傅在临死之时,将那把金刀和一个玉扳指交给我,却未及说明缘由便仙逝了。说实话,下官一直不知道这两样东西的来历。” 王忠嗣不置可否地说道:“那如今那把金刀和玉扳指呢?” “不瞒王大使,在大非川,下官等被那位卓玛公主五千骑兵追得紧,为求脱身,下官无奈之下只得让一个吐蕃女子带着金刀去见那位卓玛公主,同时让她带去几句话。” “什么话?” “金刀持有者在我手上,要想让其活命,就别追得太紧。”李昂神色坦然,说得跟真的一样,“事实证明,下官赌对了,自下官率军突入祁连山之后,那位卓玛公主果然不敢再追得太紧,下官等才得以返回陇右。” “这么说,你确实不知道那把金刀的来历?”王忠嗣目光如炬地紧盯着李昂的双眼,略施威压地不急不徐地问出这句话。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它确实是那位卓玛公主的金刀。不过为什么会落到先师手上,那就不得而知了。”李昂面无波澜地坦然对视着王忠嗣的双眼,眼底有些许地疑惑,更多是坦然。 .(。) 第0297章 玉扳指疑云 有关金刀,李昂的话难辨真假,他说不知道金刀来历,又称危急之时,让人带着金刀去见那苏毗公主,进行威胁,而且还成功了。 这似乎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能在敌人百倍兵力的围追堵截之下,他们能安然回来了。但这一切,都没有佐证,只能让人将信将疑。 “李兵曹,照你所说,在你师父临终前共交给你两样东西,那玉扳指呢?可否借本使一观?” 卓玛公主在信上,对玉扳指只字未提,李昂也不知道玉扳指的来历,但毫无疑问,从上面的汉字可以断定,那不是吐蕃的东西。 李昂之所以提它,就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从金刀转移到玉扳指上,这对他眼下的处境相对有利一点。 “王大使要看,自无不可。” 李昂从怀里掏出玉扳指,交给掌书记费冠清,费冠清对他点了点头,很快将玉扳指呈给王忠嗣。 王忠嗣一直莫测高深地看着李昂,直到玉扳指递到他面前,才转回视线。 “咦!” 谁也没料到,王忠嗣刚接过那玉扳指,便惊咦一声,随即站了起来,那虎目如炬,精光投注在李昂脸上。 费冠清吓得后退了一步,坐在李昂对面的哥舒翰也迅速弹起,一手已经按在腰间刀柄上。直到王忠嗣向他摆摆手,哥舒翰才重新坐下。 王忠嗣眼睛都不眨一下,灼灼地盯着李昂。李昂也大为惊诧,忍不住开口说道:“王大使。怎么了?” 王忠嗣收回目光,又仔细审视了一下那枚玉扳指。然后对费冠清和哥舒翰摆手示意,二人对视一眼。双双向王忠嗣拜了一拜,便退出厅去。 宽敞的大厅内,只剩下王忠嗣和李昂两人时,王忠嗣才开口说道:“李兵曹,请坐上前来,本使有话问你。” “下官恭敬不如从命。”李昂一个抱拳、起身,仍然保持着刚进大堂时的步调,略微紧走两步走上前去。只有他自己知道,答案似乎即将揭晓。让他差点失态。 李昂坐到王忠嗣左近之后,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这一刹那间,李昂心如电转,看来王忠嗣很可能知道这枚玉扳指的来历,而且来历恐怕不简单。 否则一向镇定自若的王忠嗣,在看到玉扳指时是不会有那样的反应的。 李昂也十分期待,王忠嗣能替他揭晓玉扳指的来历。 “李兵曹,你那师父姓甚句谁?何方人氏?”王忠嗣一字一顿地问出。语气带着凌厉之风,若是平常人,恐怕面对这样情形,会吓得脊背发凉。冷汗直下。 “下官那先师生前算是个风尘异人吧,自称丘处矶,带着我四处漂泊。居无定所,靠给人算命治病维生。但通常生意都不好,我记得七岁之后。便经常得去乞讨。” “丘处矶?”王忠嗣紧紧盯着李昂的双眼,逼问道,“你师父真的叫丘处矶?是个道士?” 李昂面色从容,眼底是一片清朗,不闪不避地迎视着王忠嗣,答道:“至少他自称丘处矶,他并非道士,不过喜欢扮成道士。” “你这玉扳指,确实是你师父临终前连同那金刀一起交给你的?” 李昂点头道:“下官愿意把玉扳玉拿出来给王大使看,就不会在这件事上加以隐瞒。这玉扳指确实是下官的先师临终前给我的。” 王忠嗣对这枚玉扳指极为关心,问得非常详细,李昂的回答滴水不漏,他也找不出什么漏洞或其他可供穷追猛打的疑点。相较于李昂的从容,反倒显得自己有些着相,因此强行压下心中那莫大的疑团,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才又追问了一句:“你那师父确实没有跟你提及这玉扳指的来历?” 李昂坦然地说道:“从王大使的反应,下官不难猜到,这玉扳指来历恐怕非同一般,如果下官早知道它的来历,一定不会轻易拿出来示人。” 王忠嗣神色有些复杂,将玉扳指还给他后说道:“你且退下吧,本使奉劝你一句,今后这玉扳指,还是不要轻易示人的好。” “王大使…….” 李昂还想追问清楚玉扳指的来历,王忠嗣已再次摆手逐客,一言不发。 李昂无可奈何,只得带着满腹疑问退出,心里不停地腹诽,他娘的,还跟我打哑迷,屁的四镇节度,哪天你千万别求到老子头上来。 就李昂所知,王忠嗣好像是任四镇节度使没多久,便被革职问罪了。 李昂心里很不爽地出了使衙,刚到街上,便意外地看到了一位熟人,他稍为思索便想起此人的名字:乐三川。 乐三川看到李昂似乎有些惊讶,迎上来施礼道:“乐某何其幸哉!在这鄯州竟能遇上李探花,乐某有礼了!” 真是偶遇吗?李昂可不这么认为,他微笑说道:“能在鄯州遇上乐先生,着实让人意外。乐先生来陇右,不知有何贵干?” “乐某为了一点小生意而已,不想一到陇右,但听到人人都在传扬李探花大破吐蕃,以五十轻骑生擒吐蕃大论的事迹。李探花果非凡人也!今日有幸遇上李探花,岂非乐某前生修来的福气,只是不知乐某可否有幸请李探花小酌几杯?” 李昂虽然暂时猜不到乐三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乐意接受这样的邀请。 李昂和他闲聊着剑南的旧事,还问起了鲜于仲通的好。 鄯州是边城,出于军事需要,更是严格遵循了大唐的里坊制,城内被纵横的街道划分为四十二坊,夯土的坊墙有一人高,街上人流往来,非常繁华。只是比内城的州县多了一些边城的气息,驼铃声声。角声时传。 俩人随着人潮边聊边走,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陇上春酒楼。 乐三川要了顶层的一个包间。点上好酒好菜,与李昂对酌。从包间的窗口,可以眺望城中街景,李昂看了看,目光从窗外收回,突然问道:“乐先生和董副使交情不浅吧?” 乐三川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李探花所说的,可是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 李昂端着酒杯,笑而不语。 东三川不改疑惑之色:“乐某与董延光并无交情。不知李探花何出此问?” 李昂借着倒酒,不着痕迹地留意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一丝一毫也没放过,从他的观察所得,乐三川的话倒不像作伪,很可能真不是他把自己过去的经历透露给董延光。 当然,光从神色上判断,是不能完全打消他的疑虑的。他一边举杯邀饮,一边笑道:“鲜于支使和乐先生都是做大事的人。而王大使刚到陇右。所以我猜测乐先生和董副使关系不错。” “哈哈哈……那李探花这回可猜错了,每到一地要拜地头这不假,不瞒李探花,乐某拜的是崔司马。而非董副使。就乐某所知,还真有李探花的一位老熟人拜到了董副使门下。” “哦?剑南故人,纷至沓来。还真让李某意外,只是不知这拜在董副使门下的又是哪位故人?” “赵上益。这算是李探花的老熟人了吧,哈哈哈…….”乐三川笑得很玩笑。李昂为什么刚才突然来那么一问,他多少猜到一些端倪了。 “还真是老熟人,嘿嘿,这下可热闹了。”李昂从未轻视过赵上益,甚至在心里把他当成很重要的对手,只是没想到,这厮阴魂不散,竟然也到陇右来了。 “赵家大郎如今的生意是越做越大,攀上董副使这根高枝之后,几乎垄断了陇右的茶马贸易,就连鲜于家的生意,也受到强力的挤压,乐某才不得不跑来鄯州………” 说到这,乐三川突然懊恼地改口道:“瞧我,李探花轻骑破敌,大捷归来,生擒吐蕃大论,很快必将轰动整个大唐,加官进爵定是少不了,我竟没向李探花道贺,真是失礼,恭喜李探花,贺喜李探花!” “乐先生不必客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乐先生一定懂的。” 李昂与董延光的恩怨,李昂在城外的题诗说得一清二楚,早已传遍鄯州一带,乐三川自然是知的,因此他对李昂的话,并不感意外。 席上美酒佳肴极为丰盛,李昂敞开了吃,乐三川却很少动筷,在一旁频频给李昂斟酒。 “李探花与董副使之间的事,乐某也有所耳闻。在乐某看来,李探花也不必过于介怀,您如今大功在身,说不定朝中一道圣旨下来,李探使升迁入京了。” 李昂知道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笑道:“若我依然留任陇右呢?” “若是李探花依然留任陇右,倒是有些麻烦,董延光毕竟是上官,总有机会给李探花穿小鞋,除非李探手上有董延光的把柄,让他有所顾忌。” 李昂眼角浮上了一抹笑意,他终于确定乐三川为什么要找他了。他微笑地说道:“乐先生真看得起我李某啊!哈哈哈……..” 至此,乐三川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来意,他含笑答道:“如今这大唐,还有几人敢看不起李探花?李探花只用短短一年半时间,不仅名题金榜,还立此殊功,将来前程岂可限量。” “若不和乐先生合作,看来我是谈不上什么前程了。” “李探花说笑了,只不过就眼下而言,咱们之间还真是合则两利。乐某负责搜集董延光与赵上益私下交易的证据,必要之时,由李探花出手,拿掉赵上益。至于将来好处,自然少不得李探花的一份。” 乐三川终于和盘托出,李昂微笑着说道:“乐先生就这么有把握能找出证据?” ********************* ps:求订阅,求大家多支持,让我能在这艰难的时刻,坚持下去! .(。) 第0298章 一拍即合 华秋累功晋升为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 五个什长聂风、李七、王光照、林大域,慕容和顺也都晋升为了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官阶相当中下县的县丞。 其他士兵也各有封赏,最低的也升为了队正。 说实话,这些封赏相对于他们立下的功劳而言,并不算高。 这只有李昂和伍轩两人的封赏未定,王忠嗣已上奏朝廷,交由朝中君臣来定夺。现在李昂依旧只是个小小的兵曹参军,他现在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坐在衙门里接收一些驿件军函。 这工作很清闲,也不容易出错,董延光一时也挑不出他的毛病来,双方表面上暂时相安无事。 不过李昂知道,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董延光是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让李昂不爽的是王忠嗣的态度,这几天没有召见他也就罢了,李昂主动去求见,王忠嗣也以种种理由避而不见,使衙里的官吏见了这情形,私下了议论纷纷,看李昂的目光都怪怪的。 这一天,李昂独自在衙门里寻思了一阵,便提笔给长安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杨男的,还有一封给公孙靖宇。 写完这两封信,李昂犹豫了一下,又给虢国夫人写了一封,这个女人生性放荡不羁,除了身体上的征服,李昂也没把握驾驭她的思想。 她做事全凭个人喜好,李昂有时还担心她会帮倒忙。所以,这么久以来,除了床第间的事,李昂一直没让她做什么。 给虢国夫人的信中,主要是聊聊旧事。联络一下感情,不然等真的有事发生,再去信就不太好了。 下笔的时候,李昂才发现,自己和虢国夫人之间,除了床上那些事儿。还真没有什么其它旧事。脑海中不禁浮现往日在她府上的情景,李昂总喜欢把她妹妹秦国夫人叠到她身上,一人双骑,高唱征服。 姐妹俩被蹂躏得越厉害,越是乖巧服帖,那阵阵娇唱……靠!老子是不是太久没碰女人了? 李昂停下笔,用力揉着自己的脸,几乎将五官都揉到了一块儿。不得不承认,那对姐妹花确实别有风情。 深呼吸了几下。平静下心潮重新下笔,总算把信写好了。 *** 此时的大唐帝都长安并不平静,吉温和罗希奭等等酷吏以巡察地方为名,所过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尤其是吉温和罗希奭二人,相勖以虐,推事未穷,先计赃成奏。待引囚讯问,震以酷刑。受审者多死于酷刑之下,惨不忍睹; 二人于是被人称为“罗钳吉网”,地方官吏畏其酷烈,随问辄承,无敢忤。 是以,大量的诬陷和伪证飞向长安。目标全指向太子李亨。 太子越发惊恐,李林甫积威愈盛,反正皇帝不上朝,李林甫嫌去正常堂办公麻烦,就在平康坊自家私宅处理政务。百官都集聚到他府前等候召见,车马无数。右相府俨然朝堂一般。 有个御史看不过去,上表弹劾李林甫八宗大罪,结果奏疏还没递上去,就被李林甫得知,立即派别的御史到其家中,随便安个罪名就将其杖毙,籍没其家。 随后,李林甫把所有御史言官召集来,对他们说道:如今圣明天子在位,群臣顺从圣意都来不及,还需要什么谏论?你们难道没见过那些仪仗马吗?它们整日默不作声,就能得到上等的粮草饲养,但只要有一声嘶鸣,就会立即被剔除出去。就算后来想不乱叫,也不可能再被征用了。 李林甫要御史言官做仪仗马,做做样子就行,别乱叫。有前车之鉴在,这下所有御史言官都不敢再进谏。 左相李适之忧惧之下,主动上表请辞,皇帝也允了,李适之很快被罢为太子少保,成了一个只领奉禄,而无实职的散官。 李适之一去,朝中只有高力士和驸马都尉张垍还有能力回护太子李亨。 张垍身为故宰相张说第四子,且又是皇帝的女婿,尚宁亲公主之夫,皇帝特别恩宠,许张垍于禁中置内宅,侍为文章,尝赐珍玩,不可胜数。 他和高力士都算是皇帝身边的近臣,有他们为太子李亨说话,纵然地方上揭发太子的罪证雪片般飞来,李亨却依然不倒,这让李林甫极为难受。 就在此时,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的加急奏疏送达长安,李林甫如获至宝,立即召见了董延光派入京的心腹谋士龚少辞。 龚少辞被引到李林甫书房,诚惶诚恐地拜道:“卑下龚少辞,参见李相公!” “起来吧。” 李林甫端着茶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才几个月,他鬓边的白发又多了不少,清容也更清癯了。 现在人人都只看到他权倾天下,风光无比的一面,又有谁知道他有多辛苦呢? 为了得到皇帝的宠信,他日理万机,夙兴夜寐,把国家军政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同时还要耗尽心血来对付太子,以免将来受其反噬。这事事都要耗费心血,鬓边白发不增多才怪。 在李林甫面前,龚少辞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暗暗咽了几下口水,平顺了一下心跳。 却听李林甫说道:“董延光的奏疏,本相看了,这其中颇有矛盾之处。他既声称王忠嗣与李昂虚报战功,却又说吐蕃遭到重创,正是夺回石堡的最佳时机,对此,你何以解释?” 龚少辞为之一窒,他暗暗一咬牙,壮着胆子说道:“回相公,董副使只是依据事实,如实上奏而已。李相公是千古未见的贤能宰相,所有的矛盾到了李相公这里,相信李相公都能轻易捋顺…….” 李林甫双目之中,突然精光大盛,如两柄利剑直刺龚少辞身上。 龚少辞心头一颤,说到一半的话再也接不下去。直到李林甫收回目光,龚少辞才感觉身上一轻,背上竟已微微汗湿。 李林甫继续喝着茶,为了提神,他现在一日也离不开“明前玉女”茶了,那缕茶香在书房里弥漫着,过了须臾,他才徐徐说道:“那李昂带五十轻骑,深入吐蕃,破伏俟城,生俘吐蕃大论莽布支,可是事实?” 龚少辞不敢再隐瞒,连忙答道:“回李相公,确实有消息传来说伏俟城被焚毁了,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被焚毁,谁也没有亲眼看到。不过,吐蕃大论莽布支确实已经被俘回了陇右。” “李昂与那什么苏毗公主有勾结,这可属实?” “回李相公,这应该属实。李昂此人,身世如谜。去年春,李昂被剑南野戎城的守军以吐蕃奸细抓回,在此之前,谁也没有见过他。 被野戎城守军抓回之时,李昂身上带着一把金刀,金刀上铸有‘苏毗卓玛’四个吐蕃文字。这次李昂领五十骑深入大非川,在那位卓玛公主五千骑兵围剿之下,竟能安然无恙,据说其间李昂还与那位卓玛公主私会过,具体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龚少辞添油加醋,处处映射李昂是苏毗部奸细,极尽诋毁之能。 李林甫听了大为意动,只是表面上还是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对他来说,李昂还是其次,关键是王忠嗣。 现在吉温等人在地方上搜集了大量的罪证,却仍然奈何不了李亨,如果能从王忠嗣身上着手,机会就大多了。 王忠嗣虽然深得圣宠,但身兼四镇节度,兵权过重,本就是人臣大忌,如果有证据证明王忠嗣与李亨暗中勾结,图谋篡位,那就好了。 在这个时候,董延光无疑是上天送给他一个机会。李林甫和龚少辞又密谈了一会儿,最后对他说道:“你回信告诉董延光,让他放手去做吧,朝堂之上,自有本相为其说话。” 得了这句话,龚少辞大喜,连忙起身拜道:“卑下代董副使谢过李相公,李相公栽培之恩,董副使定会牢记在心,容后再报。” 龚少辞退出之后,李林甫当即着人准备车马,入宫求见皇帝。 李隆基现在就像个初恋的少年,对杨贵妃迷恋不已,政务几乎全交给李林甫来处理。 不过对于开疆拓土,却仍十分热心。他让战功显赫的王忠嗣坐镇陇右,本来就是对付吐蕃。一听说事涉吐蕃,李隆基便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接见了李林甫。 李林甫深知皇帝想要的是什么,参拜过后,立即说道:“陛下,据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所奏,吐蕃大将达扎路恭率五万大军入犯陇右,为董延光所败,达扎路恭丢下辎重,大败而归。加上吐蕃君臣不和,相互倾轧,尺带珠丹正在对大论莽布支一族大肆清洗,致使吐蕃人心惶惶,士气全无。董副使以为,现在更好的是重新夺回石堡这个战略要冲的最佳时机。” 李林甫刚说到这,李隆基便不禁龙颜大悦。 现在,大臣们上奏国内一片歌舞升平,百姓富足,国库充盈。国家已经治理得如此之好,对他这个皇帝来说,还能给他龙冠增辉的就是开疆拓土了。 听了李林甫的奏报之后,李隆基立即召集大臣,商讨攻打吐蕃的事宜,竟是一刻也不稍待。 ****************** ps:各位的订阅以及支持,是我一日三餐的来源,是我坚持写下去的基础,拜求订阅,求月票! .(。) 第0299章 西临石堡 六百里加急,从长安到鄯州只需要六天。这个时候,李昂估计自己的信才刚到长安呢,大唐皇帝的圣旨就先到鄯州了。 中官宣读圣旨时,使衙大小官员都在场,圣旨还没读完,大家已经忍不住窃窃私语了,好不容易等圣旨读完,王忠嗣上去接旨时,底下所有官员的目光全都投到了李昂身上。 本以为,李昂大破吐蕃,生擒大论莽布支,朝廷一定会有重赏,万万没想到,对李昂的封赏,只是一个正六品的太子舍人。 太子舍人属右春坊,秩正六品,掌东宫行令书、表启。这是一个典型的闲职,通常设四人,李昂这个太子舍人相当于一个虚衔而已。 以他新科进士,大破吐蕃名望和功劳,这么低的赏赐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唯一的解释,是李昂在京里得罪人了。 反而是节度副使董延光,成了最大的赢家,不仅加上了正二品的上柱国衔,而且得到了大量赏赐。 圣旨之中,对董延光率部大败达扎路恭五万大军、派轻骑深入敌后,破伏俟城,擒吐蕃大论的功劳大加称赞。 包括安人军使冯守节,白水军使王难得等人,也都是加官晋爵,赏赐丰厚。 李昂的功劳,都成了在董延光英明的指挥下获得的,按这这个逻辑,主帅占大部分功劳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只是这件事情,显然没这么简单,大家望着李昂眼神。越发的怪异了。 站在前面的董延光回过头来,冷冷一笑。眼神之中充满了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睥睨之气。 李昂对此如同未见,倒不是他对功名有多淡泊。正所谓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太子舍人就太子舍人吧,若斤斤计较于一城一池的得失,那就落于下乘了。 董延光见他态度淡然,没有丝毫悲愤之色,反倒有些自讨没趣的感觉。 同时他心也提了起来,他想不通,李昂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就能这么淡定从容、宠辱不惊呢? 圣旨的内容,除了赏功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条,那就是要王忠嗣乘胜夺回石堡城。 石堡城很重要吗? 答案是:相当重要。 它的东面,就是“天下富庶出陇右”的陇西郡,是丝绸之路上灯红酒绿的喧嚣,盛唐灿烂的画卷里,它是支撑起西北大地的支架。 吐蕃若得石堡城。就可以做为东进的跳板,继而挥师陇西,将富庶的河陇平原尽收囊中。大唐若得石堡城,就可据险而守。遏制吐蕃人对陇西平原的渗透和入侵。总之,石堡城,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开元十七年。太宗曾孙,吴王李恪之孙。信安郡王李祎曾上演了一场远程突袭战。当时的信安郡王集中精锐骑兵,星夜兼程杀至石堡城。吐蕃人猝不及防,令这座沦陷数十年的边陲重镇重归大唐怀抱。 当时消息一出,吐蕃举国震撼,慌忙遣使通好,开元盛世的文治武功,被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大唐皇帝龙颜大悦,石堡城成了一个给皇帝长面子的地方。 可惜,在开元二十九年,吐蕃人同样上演了一出偷袭战,夺取了石堡的控制权。 转眼之间,已过去五六年了,但皇帝对石堡一直念念不忘,更何况,如今北疆突厥已灭,东北的奚人、契丹也被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打得七零八落,已经遣使求饶。 放眼天下,如今大唐最大的威胁只剩下吐蕃了。 刚好又赶上吐蕃名将达扎路恭五万大军新败,粮草缺乏,大论莽布支一族被清洗,人心惶惶,军心不稳。乍看起来,这确实是夺回石堡的良机。 因此,皇帝下旨要王忠嗣夺回石堡,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王忠嗣自己心里也清楚,皇帝命他领四镇节度,亲自坐镇陇右,用意何在。他不敢怠慢,一边下令从四大军镇调兵遣将,支援陇右,一边亲自前往石堡附近观察形势。 除了鄯州镇将曹彦、牙将哥舒翰、掌书记费冠清外,这次王忠嗣意外地把李昂也带上了。 之所以说是意外,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对李昂几乎是避而不见,极为冷落,李昂根本没想到他会带上自己。 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李昂便带着伍轩,跟着一起去了。石堡城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去瞧瞧也好。 在两百精锐牙兵护卫下,李昂一行自鄯州出发,西去一百二十里到鄯城县,城中驻有河源军,兵力一万四千人,马六百五十匹。 在鄯州留宿一夜之后,大家继续出发,西行百二十里,至绥戎城,又西南六十里,至定戎城。 定戎城座落于山上,山高约200米,城南北宽约五六十米,东西长约八十米,垒石为墙,墙基宽约4米。 这是一座很小的城,却驻守了200名唐军。因为石堡失守之后,这里便是抗击吐蕃的最前沿了。 李昂等登上定戎城,向南望去,山下有药水河,过河便是石城山,山势陡然而上,莽莽苍苍,约去六七里,便有两个方台; 大方台位于东南,小方台位于西北,两个方台之间有条狭窄的山脊相连,红沙岩悬崖山体,在夕阳映照下,红得像血一般。 石堡就建于大、小方台之上,实际上是由东西两个防御体组成,加上连通两个方台之间的山脊,形成了一个类似于“t”字形的防御体系。 “t”字中间那一竖是狭窄陡峭的山道,长三四里,回屈曲折。大、小两个方台分别位于“t”上面两端,三面悬崖垂立,高数千刃。 连接两个方台的山脊呈弓形,使两个方台像两只手臂,回抱着中间的窄小山道。山道靠近东南面的大方台这一侧,上有绝壁,下临深壑。 虽然早就听说石堡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当亲眼看到时,王忠嗣还是不禁心头发凉。 山风吹来,王忠嗣头盔上的红缨,以及长长的披风飞舞着,他轻吁了一口气,叹道:“敌人守在方台之上,只须不断推下滚石檑木,千军万马也只能葬送于深壑之下,若无数万大军不断冒死进攻,消耗尽敌军的滚石檑木,根本没法攻上去。” 鄯州镇将曹彦答道:“王大使说的是,若非如此,石堡便不能称为战略要冲了。” 驻守定戎城的校尉申大功说道:“王大使,围着大、小方台的整个山体,有几条山沟,自东南方向起,右石沟,方台弯,均难以攀登,靠南的叫尕沟,尕沟虽然也难攀登,但如果能助钩索,还是可以爬上去。” 哥舒翰摇着头说道:“这无甚助益,若是白天借助钩索攀爬,这瞒不过敌人,要是晚上,视线不及,谁又能借助钩索上去?就算能上去三几个人,也不济事。” 李昂望着六七里外的悬崖绝壁,有些走神。王忠嗣突然对他问道:“李舍人,你可有良策?” 李昂惊醒过来,答道:“没有。” 他答得如此干脆,好像根本没过脑子,王忠嗣只道他是因为上次的功劳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心里有气。 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李昂的反应让他暗暗皱眉,他刚别过头去,便听李昂说道:“不过下官疑惑的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拿几万将士的尸体来填这沟壑呢?” “李兵曹有话不防直言。” 李昂看着他头盔上飞舞的红缨说道:“下官以前读书,记得孟子说过,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 如果吐蕃没了人和,占着地利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吐蕃没有了可战之兵,别说利用石堡为跳板了,就算我们敞开了大门,他们也不敢来侵犯,就算来了,又能侵犯得了什么呢?” 王忠嗣心中一动,李昂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与其拿千千万万士兵的性命去换取石堡,不如集中精力消灭吐蕃的有生力量,只要做到这一点,古堡夺不夺回来,都不重要了。 王忠嗣在亲眼看到石堡的形势之险要之后,对于强攻石堡,就产生了怀疑。李昂这个观点,与他的心思可谓是不谋而合。 “李舍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王忠嗣追问了一句。 李昂叹道:“下官本来还有些想法,不过现在说不得,否则下官恐怕就坐实奸细的指控了。” 王忠嗣扫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在定戎城休息一夜之后,王忠嗣第二天又亲自逼近石城山下详细观察了一番地形; 真到了方城山下,仰望上去,绝岭成峰,雄浑高耸,个体生命在这大自然的造化面前,显得无比的渺小。 狭窄陡峭的山道,崎岖不平,蜿蜒而上,如同盘旋的天梯一般,直达云端。山下地势不平,沟壑纵横,根本难以让大军摆开阵势。 当然,就算阵势摆开了也没什么用。 山风呼啸,卷起云雾在山峰间飞掠,一句话,就是再多的人命,也难以填平这险壑! ******************* ps:苦求订阅!快断炊了啊,各位朋友,给点支持吧,求订阅! .(。) 第0300章 你不打,我换将 王忠嗣深知皇帝的脸面必须顾及,为了安抚好大喜功的皇帝,实地观察过石堡地形回到鄯州后,他抓紧从河西、朔方、河东三处抽调精兵,准备绕开形势险要的石堡,从赤岭、叠石等处,寻机出击,重挫吐蕃。 另一方面,王忠嗣一边上疏皇帝,阐述石堡形势险固、强攻将可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当以消灭吐蕃有生力量、削弱其实力为主的想法。 这道奏疏以六百里加急发出,六天之后,送达了长安。没有任何意外,这份奏疏先落到了李林甫手上。 拿着王忠嗣的奏疏,李林甫冷冷一笑,他顺手取出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先一步送达的报捷奏疏,然后一起带进宫去了。 李隆基先看了安禄山的捷报,自是龙颜大悦,东北靖矣!待他再看王忠嗣的奏疏,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皇帝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过李林甫的眼睛,他心中暗自冷笑,这下有戏看了。 果然,李隆基扔下王忠嗣的奏疏,说道:“这个王忠嗣,朕便不知道石堡易守难攻吗?若非如此,石堡的战略地位又岂会如此重要!” 李隆基的话虽然简洁,但已经透露出了一丝不快。这也不怪他,东北的安禄山已经告捷,大唐之患唯余吐蕃。而石堡因其重要的战略地位,关系到唐吐之间的形势消长。 石堡就像一个耀眼的标志,能否拿下来,政治意义非常重大。至少李隆基是这么认为的。他圣旨已下,王忠嗣却推三阻四。自然让他心里很不快。 李林甫趁机说道:“陛下,王忠嗣抗旨不遵。声称是因为爱惜士兵性命,乍听起来,他的理由大义凛然。然而王忠嗣这么做,将陛下置于何地?难道只有他王忠嗣爱惜前方将士性命,陛下就不爱惜吗?王忠嗣这是在诋毁陛下的圣誉,同时趁机收买边疆将士人心啊!” 李林甫的话,不可谓不毒。 果然,李隆基脸上不悦的神色更甚,幸好他还不算太昏庸。对李林甫的心思略知一二。同时对王忠嗣比较宠信,没有立即被李林甫所蛊惑。 但在内心里,李隆基又确实对王忠嗣产生了一些不满。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现在他对王忠嗣的不满就像大堤上的蚁穴一样,在李林甫等人不断的渗透之下,还能坚持多久呢? 李隆基当即将刚刚接替李适之出任左相的****烈、刚由剑南节度使升迁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章仇兼琼、礼部尚书裴宽、刑部尚书裴敦复、水陆转运使杨慎矜、御史中丞王鉷、尚书右丞韦见素,监察御史兼度支员外郎杨钊等人一起,召集到政事堂。一起议事。 现在被李隆基倚为心腹近臣的这些人,凭心而论,皆可称为人才,就连靠裙带关系晋身的杨钊。在支度方面也有不俗的才能,心思灵敏。 但就品性而言,其中除了礼部尚书裴宽以廉明清正、刚直不阿著称外。其他的多数品德不佳。 李隆基等大家参拜过后,把王忠嗣的奏疏交给大家看过。然后说道:“吐蕃向来是我大唐最大的心腹之患,陇右安全时刻受到威胁。特别是石堡得而复失之后,朕忧心难寐。如今北疆已靖,朕有心夺回石堡,诸位大臣以为如何?” 在座的人中,裴宽和章仇并琼都出任过一方节度,且有战功,李隆基说完,首先望向年近七旬,德高望重的裴宽。 皇帝内心中是很器重裴宽的,李适之辞去左相一职后,皇帝毅然将裴宽召回任礼部尚书,不无平衡李林甫之意,李林甫对此如梗在喉,一时却又无可奈何。 裴宽对皇帝躬身揖道:“陛下,石堡雄关险固,难以强攻。老臣以为,王忠嗣所奏不无道理,眼下天时在我,地利在吐蕃,然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大唐既无地利,便应从人和方面着手,若是弃人和而与吐蕃争地利,实在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不足取也!” 作为李林甫的急先锋,御史中丞王鉷立即说道:“陛下忧国忧民,实乃千古圣君。陇右富庶,又是河西以及关中屏障,而石堡乃陇右门户,战略地位不言而喻。若是任由吐蕃窃踞门户之地,则陇右难安,河西难安,关中难安,更有损陛下天威,令狄夷轻慢啊!” 皇帝想做千古大帝,流芳万世,可要是自家大门都被人占去了,这算什么千古一帝,还谈什么流芳万世? 王鉷的话,是句句蕴藏杀机,把一个战术问题,一下子上升到了有关皇帝颜面、国家威望的政治问题。 章仇兼琼虽然不是李林甫一党,但畏于李林甫权势,也顺着他们的意思说道:“陛下,乍看来,王大使的策略没错,但却很难实施。吐蕃占着地利,地广人稀,且多是骑兵,来去如风。要大举消灭吐蕃有生力量,谈何容易? 石堡是陇右门户,也是进入吐蕃的要道,对我大唐和吐蕃而言,都同样重要。孙子兵法有云: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 攻打石堡,就是攻敌之必救,因担心石堡有失,吐蕃必定大军来援,如此方有可能毕其功于一役。否则战事绵延,耗费无数,师老兵疲,却未必能寻得与吐蕃决战之机,最终重挫吐蕃之计恐怕又将不了了之。” 李林甫悄悄扫了左相兼兵部尚书****烈一眼,****烈根本就是他的应声筒,李林甫在家中处理政务,百官都集聚到他府前等候召见。而****烈虽坐镇政事堂,却无人谒见,他只是在公文上署名而已。 见李林甫示意,****烈连忙说道:“陛下英明神武,励精图治,泽被天下,如今大唐国富民强,四夷皆服,唯有吐蕃仗着地利,反叛无常,若不能降服吐蕃,恐四夷竞学之,也将有所反复,眼下大好局面恐毁于一旦。” 听了大家的话,李隆基攻取石堡之心越发坚定,不过他也知道,打仗是要钱的,他正准备问问理财的杨慎矜和杨钊。 杨钊心思机敏,抢先开口道:“陛下放心,在陛下精心治理之下,我大唐繁荣昌盛,前所未见。就臣所知,如今国库充盈,钱币堆积如山,多有糜烂于库中,陛下欲取石堡,无须顾虑军资粮饷不足。” 杨钊投其所好,李隆基听了自然是非常高兴,对杨钊大为赞许,当众夸他善理财货,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杨钊强抑满心的欣喜,接着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听说今年新科探花郎李昂,就任陇右兵曹参军之后,带五十轻骑,深入吐蕃,大破伏俟城,生擒吐蕃大论莽布支,进而又用离间计,让吐蕃君臣相疑,最终让尺带珠丹对达延部大肆清洗,使吐蕃实力大损,各部惶惶不官。陛下何不让王大使将莽布支押解长安,宣示天威,振奋人心呢?另外,陛下可借机抚慰莽布支,同时向天下人明示,莽布支并没有背叛吐蕃,使天下人都知道吐蕃赞普昏庸无道,是非不分,滥杀大臣,等消息传回吐蕃,吐蕃各部对尺带珠丹必定离心离德,届时我王帅所至,吐蕃各部必定望风而降。” “善!大善!”李隆基频频点头,对杨钊之言加以首肯,随即他转头问李林甫道,“右相,上次你上奏说董延光派轻骑深入大非川,大破吐蕃,董延光所派之人,便是这李昂吧?” 李林甫心头暗恨,却只得满脸笑容地答道:“启奏陛下,董延光惠眼识人,所派之人正是李昂。” “今年的探花郎,文才定是不差,刚到陇右,又立此殊功,武略也定然不凡,李昂此人,是个人才啊!理应重赏!” “陛下放心,对李昂等深入吐蕃破敌攻城的将士,臣已依其功劳大小,加以赏赐,以示朝廷恩遇。” “这就好!这就好!” 李林甫一向精明强干,李隆基对他的办事能力一向是很放心的。 至于李林甫和太子之间的嫌隙,实在上是他乐意看到的。身为皇帝,他可不愿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宰相和太子走得近; 因此,李林甫处心积虑想扳倒太子,他虽然知道,却不会对李林甫有所不满。 和大臣们又商议一番之后,好大喜功的李基隆再次下旨,要求王忠嗣尽快出兵夺回石堡,并明确表露了如果王忠嗣再找托词,便行换将之意。 朝会散去之时,李隆基把杨钊单独留了下来。 这让李林甫更加恼恨,杨钊凭借堂妹杨贵妃的关系,越来越得到皇帝垂青,让李林甫隐隐感觉到了威胁。 但另一方面,李林甫深知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谁,太子不倒,将来他满门就得死。在这个生死大敌之前,杨钊的威胁还不到迫在眉睫的程度,何况在扳倒太子这件事上,杨钊一向和他是一条心的。 有鉴于此,李林甫决定暂作隐忍,等扳倒了太子,再回头收拾杨钊! ******************* ps:感谢烟屁股灰、苏彧、愚夫1、心新飞扬、红尘印、林夕秦、八八戒戒、修竹哥哥、13996357506、御剑之青云、shiningxu、73夜之魂、天狐岛主等人的支持,谢谢大家。 求订阅,求赏赐! .(。) 第0301章 恩怨情仇 到陇右庄稼收成的时节了,哥舒翰受命率一万骑兵,于赤岭一带设伏。累功升为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的华秋,也将率部下参加这场伏击战。 出发前,华秋邀上聂风、李七、王光照、林大域,慕容和顺五人,一同在鄯州城中的陇上春酒楼设宴,一同宴请李昂和伍轩。 不管别人怎么看李昂,聂风几人对李昂却是无比的感激,没有李昂,哪来他们今日的升官加爵。 以前他们只是个小小的什长,现在都成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了,相当于中下县的县丞,属于流内官了。因而,几人对李昂十分感激,在酒桌上频频敬李昂酒。 聂风打抱不平地说道:“李兵曹带着兄弟立下这么大的战功,最后只得了个太子舍人的闲职,朝廷一定是出了奸臣,赏罚不公啊!” “这还用说吗,这分明是董延光搞的鬼。”林大域言之凿凿地说道。 李昂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连忙阻止大家继续发牢骚:“各位兄弟都别嚷嚷了,咱们一同出生入死,我把大伙当成亲兄弟一样,也不瞒你们,当初我来陇右,说得不好听就是来避祸的。各位不知道,如今地方上多少官吏被棒杀,冤死狱中。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能立即得到什么封赏,不过大家放心,谁也抹杀不了我的功劳,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李兵曹,什么时候未到?这有功不赏,就是不对!咱们为国尽忠。出生入死,这容易吗?” “就是。如今朝中奸臣当道,李兵曹这大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应有的封赏?兄弟几个。要不咱们一起去王大使那给李兵曹讨个说法去。” “没错!朝廷那边,咱们没办法,但可以去找王大使讨说法嘛。” “好!就这么说定了!” “慢来!慢来!”李昂提起酒壶,给激动的大伙分别斟满酒,然后说道:“哥几个把酒都喝了,听我说,王大使现在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们去找他闹,不仅没用。反而可能受到连累。” “说什么连累,李兵曹带着我们出生入死,才立下这功劳,结果我们都有封赏了,你却没有,教我等于心何安?”聂风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最应得到封赏的李昂没有得到,当着李昂的面,他们如何能安心。 李昂说道:“大伙的心意我懂。不过你们真的不用去找王大使闹。我已经写信回京,京中自有人替我说话。你们现在什么也不用管,安心出征,争取立下更大的功劳。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们的功劳越大,官职升得越高,将来对我的帮助就越大。说不定哪一天我还指望着你们拉我一把呢。” “李兵曹。咱们命都能交给你,能帮的自然没有二话。” “是啊!若是没有李兵曹。我现在还在安人军混吃等死呢。” “好了,废话少说。来,喝酒!” “喝酒!喝酒!” 八个人一起畅饮,酒到杯干,痛快淋漓。其间慕容和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李兵曹,你刚才说王大使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是怎么回事?” “猜的!”李昂挟起一块鹿肉,往嘴里一丢,边嚼边道,“如今朝中,李林甫一家独大,权倾朝野。李林甫和太子是生死大敌,太子小心翼翼,深居简出,李林甫想要对付太子,找不到太子自身的错处,只能从他的左膀右臂身上着手。而韦坚与皇甫惟明获罪之后,王大使便成了太子最后臂膀。你们说,这个时候,王大使的日子会好过吗?” 大伙一听,心都提了起来。 朝中的政治斗争,看上去离他们很遥远,但谁又保证不会遭受池鱼之殃呢? “好了,大伙都别担心,李林甫再怎么想对付王大使,也不敢拿整个陇右作赌注,否则对他而言也是得不偿失。因此,不管朝中斗争多么激烈,暂时还不会波及你们,放心地喝酒吧!” “李兵曹说的是,喝!” “我们一起敬李兵曹三碗!” “用个屁碗,直接拿酒坛上来,一人一坛!” “哈哈哈…….” 伍轩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大伙一起开怀畅饮,直到聂风等人全喝趴下,李昂和华秋也有了七分酒意,歪靠在榻榻米上。 李昂卷着舌头,打着酒嗝,问道:“你写信回家报平安没有?” “没……..没有。”华秋用力挠着头皮,翻着惺忪醉眼哼哼道,“我来陇右的时候,我那爹就说了让我永远别回去,就当没…….没我这个儿子,我写什么信啊?” 李昂趁着酒劲,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怒道:“当我说着玩的?这信你再不写,老子就劈了你!” “你怎么打人……….”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孝子!再者说了,就算你和你爹有什么不快,你娘呢?她为你差点哭瞎眼;小妹呢,她天天在我面前念叨着你,你若是有点出息,她在家至于被人欺负吗?” “什么!”华秋突然像被人刺了屁股地弹起来,果然没站稳,倒在了醉瘫在一旁的慕容和顺身上,又爬起来揪着李昂的衣服吼道,“快说,谁欺负小妹?是谁?他娘的,老子不灭了他全家就不姓华………” “行了!行了!”李昂将他用力推开,顺带踹了一脚,将他踹翻出去,“少他娘的充样,早干嘛去了?” “你快说,是谁欺负小妹?”华秋摇着发沉的脑袋,继续爬过来。 “你总说你爹不认你这个儿子了,你知不知道,你来陇右之后,你爹收了一个药童,你知道你爹管那小药童叫什么吗?” “叫什么?” “叫小秋。” “小秋?” 华秋愣了一下,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他爹口口声声不认他这个儿子了,这么多年过来,他一直没给家里报过平安,突然从李昂口中得知,他爹管一个收养来的小药童叫小秋,他就像当头挨了一棒。 “不,这只是巧合…….” “巧合你个头!他娘的,老子真的要劈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李昂爬起身,对华秋一顿拳打脚踢,华秋抱着脑袋,任他踢打,也不还手,也不吭声,最后还是伍轩过来拉开李昂,他才停下手来。 *** 第二天,华秋等人随着哥舒翰前往赤岭设伏去了,李昂闲来没事,便跑去向王忠嗣请了个差使,去巡视陇右的屯田情况。王忠嗣满怀深意地看了他一看,不但准了他的请,还派了二十名亲兵充当他的护卫。 王忠嗣态度突然转变这么大,让李昂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二十名亲兵是派去给自己充当护卫呢,还是派去监视自己呢? 管他呢,李昂这次出去,本来就没打算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纯粹是因为在鄯州城内闲得蛋痛,跑出去游山玩水而已。 他带着伍轩还有小叮当,外加二十名王忠嗣的新兵,悠哉游哉地出了鄯州西门,突然看到前面烟尘滚滚,隆隆的蹄声如闷雷一般,前面一面“李”字大旗,迎风猎猎翻卷。 李昂避到路边,看着上千铁骑渐渐驰近,前面一员近四十岁的将领,身材魁梧,面带深沉果毅之色,当先驰来,经过李昂身边时,匆匆瞥了李昂一眼,便飞驰而过。 带队护卫李昂的张子康对他说道:“这位是督府兵马使李光弼,来得还真快!” “李光弼?” 李昂转头望去,上千骑兵奔驰而过,浮尘扑面,哪里还看得清李光弼的影子。不过这下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大唐名将,越来越多的聚到了陇右,这下热闹了。 李昂可没有一见名人便赶上去焚香磕头拜把子的喜好,等李光弼的人马过去,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上路; 离官道不到一里,便是奔腾的湟水,两岸沃野千里,麦浪起伏,眼看就可以收割了。“天下富庶出陇右”,这还真不是瞎说,这里集畜牧和农耕于一体,而且商贸发达,往来的商队络绎于途。 这不,前面又来了一个商队,见李昂带着兵马到来,连忙让路,等李昂驰近,才看一眼,便不禁猛然勒停坐骑。 商队前那男子匆匆跳下来,长揖道:“赵上益拜见李舍人!” 李昂坐在马上,含着微笑看着他,等他施完了礼,才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大郎君别来无恙否?” 说到这,李昂摆了摆手,让伍轩把手从刀柄上移开。不过小叮当显然对赵上益不感冒,露着獠牙冲着赵上益不断低吼着,李昂却不去喝止他。 赵上益不得不分心提防着小叮当,对李昂说道:“不敢劳李舍人动问,赵某还过得去,只是没法与李舍人相比,想来真是令人唏嘘。李舍人离开剑南还不到一年,如今已是六品高官,作为同乡,赵某与有荣焉!” “与有荣焉?哈哈哈………”李昂突然放声大笑,紧接着笑声突然一收,目光如剑刺向赵上益,“我还没感谢大郎你呢,我这六品的太子舍人,还是拜你所赐。我李昂出生入死,还抵不上大郎一句话,大郎着实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啊!” *********************** ps:感谢神域毒刺740930的打赏,感谢73夜之魂、林惹青、海盗酋长等人的月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最后还是要求一下订阅,日子真的不好过,坚持得好辛苦,求订阅支持! .(。) 第0302章 遇袭 ps:感谢冰火纪的万金之赏!很温暖,再次拜谢! 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求月票!各种求! ******* 赵上益抬起头来,看了李昂一眼,笑道:“李舍人说笑了,赵某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左右朝廷对李舍人的恩赏。”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南海的一只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就有可能在北海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大郎的能量,我从不敢低估。”李昂坐在马上,用马鞭的短柄轻轻拍着左手心,没心没肺般地笑着说道。 只是,他这种居高临下的样子,让赵上益心里很不舒服,但形势比人强,如今李昂已经是六品命官,他只是一介草民,彼此的身份相差已相当悬殊。 他拱拱手说道:“李舍人太看得起赵某了,在赵某看来,只有李舍人才有这样的本事。常言说得好,亲不亲,故乡人。难得在这陇右遇上故旧,李舍人若是不嫌弃赵某卑下,某请李舍人小酌几杯,如何?” 李昂望了望他身后的商队,几十个人,带着近百匹马,还有其他诸如毛皮等商品。“大郎收获不错嘛!董延光分几成?” 李昂问得很随意,赵上益听了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微微一紧:“恕赵某愚昧,不知李舍人所言何意?” “那小酌就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哈哈哈!说实话,本来我真没打算再和大郎纠缠,不过大郎既然出招了。我也不得不接着,咱们就走着瞧吧!” 李昂说完。打马而去。 赵上益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免有些后悔。他给董延光支招,是希望能以吐蕃奸细治李昂的罪,但京城里的李林甫,一心想要的却是扳倒王忠嗣,进而牵连太子李亨; 和王忠嗣这个首要目标相比,李昂在李林甫眼里只是次要的,甚至是无关紧要的。 因此,所得到的结果和赵上益想要的完全不同,李昂不仅没有被当成吐蕃奸细治罪。反而还升了官。虽然只是得了一个太子舍人的虚职,和他的功劳不相对等,但不管怎么样,李昂总是升官了,而要是李昂知道了是他在背后给董延光支招,这对他而言将非常不利。 在剑南时,李昂只是一介白身,他已经屡屡吃亏了,现在李昂成了六品官员。要对付他就更容易了。 赵上益越想内心越沉重,带着商队匆匆进城,找董延光去了。 *** 虽然时值盛夏,但陇右的太阳并不太酷热。山野间的风轻吹着,给人以清爽的感觉。伍轩打马几乎和李昂走了个并排,问他道:“郎君。你既然猜到是赵上益在暗中使坏,为什么还轻易放过他?” 李昂笑道:“怎么?你还想拔刀砍他一臂还是一腿呢?” “这…….反正这太便宜他了!” “听说过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吧?我用不着做什么,赵上益也会自乱阵脚。” “郎君。何以见得呢?”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你家郎君我好歹也是六品的朝廷命官,我只要点出是他在背后搞鬼,他就必定会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自己就会露出破绽来。要收拾他,也未必需要我亲自出手,从我得到的消息,鲜于仲通很有可能将接替章仇兼琼就任剑南节度使。乐三川找过我,只是我不想成为他们的棋子,相反,我觉得可以利用一下乐三川。” 伍轩一脸诧异地说道:“不会吧,原来鲜于仲通只是一个支度使,怎么可能一下子升为剑南节度使呢?” 李昂笑笑道:“朝中有人好当官,有什么不可能呢?” “照这么说,凭借郎君的功劳,直入中枢拜相也够了。” “哈哈哈,甘罗十二岁拜相,不过死得也快,我还想多活几年,多祸害几个美人呢,拜相什么的,免了吧。” 从鄯州往南,大概百二十里,便是达延山。 达延山因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别名“雪岭“。山上有湫池,雨盈旱涸,北瞰鄯州全境,南观廓州群山。当年隋炀帝曾围猎于此。 这盛夏之际,日丽风静,碧天如洗,山顶银光耀目,山下青草茵茵,菜花敷金,其南为广袤起伏的草山草坡,大唐在此置有官方牧马场,放眼望去,牛羊成群,动如行云,蔚为壮观。 李昂哪里真个去巡察什么屯田,一路游山玩水过来,倒也快意,然而刚到达延山上,伍轩就凑上来对李昂低语道:“郎君,有人跟踪咱们。” 左边半山上有大片树林,右边的坡下是大片的草甸,草甸上野花盛开,再下面有清澈的溪流潺潺地流淌。李昂没有东张西望,而是跳下马来,蹲下身轻抚着小叮的头,轻声说道:“小叮当,去看看是什么人在跟踪咱们,别让他们跑了,但你要小心,别靠得太近。” 小叮当围着他不断蹭着身体,等李昂最后拍拍它的脑袋,它顿时如离弦之箭,向左边的树林冲去。 张子康带领的二十名亲兵,对此还茫然不觉,还是李昂提醒他们,张子康才诧异地问道:“什么?有人跟踪…….”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嗖的一声,林中数支弩箭飞射而来,李昂飞快伏下,险险避过两箭,但左近的两名护卫却没那么幸运,发出凄厉的惨叫,“啊!”了一声就摔下马来。 一下子被射翻两个兄弟,张子康眼睛顿时红了,拔刀大吼道:“什么人?快追!” 树林里,传来了小叮当的嗥叫声,李昂心头一紧,对张子康大叫道:“逢林莫入,小心点!”就在他大呼的当口,林中又是数支弩箭嗖嗖射出,这次张子康他们持刀持盾格挡,但还是有一个中箭,两人的战马被射倒,接连发出嘶鸣。 “郎君快走!”伍轩不由分说,用刀一拍李昂的马臀,向右边的坡下冲去。对方有备而来,持有劲弩,必须远离树林才能确保安全。 张子康他们冲进树林之后,便见几个黑影在林中飞纵,迅速逃去。“狗娘养的,追!快追!”怒火中烧的张子康已经忘了李昂的警告,大吼着向树林深处追去。 李昂的坐骑受痛之后,狂奔了半里才慢下来,李昂心如电转,这到底是谁要暗杀自己呢?董延光?赵上益?又或是吐蕃人?(。) 第0303章 苏毗部来人 李昂心如电转,这到底是谁要暗杀自己呢?董延光?赵上益?又或是吐蕃人? 在这陇右,应该也只有这三方会对自己不利了。不等李昂多想,树林边又传来了小叮当的嗥嗥叫声,紧接着,十二名黑衣蒙面人纵马从后方的山坡下冲上来,一个个手持长弓,狠狠地抽打着战马,向李昂他们狂追过来。 “不好,张子康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郎君快走!我来挡住他们!”伍轩大喊着,便要拨转马头迎去。 李昂急吼着道:“对方有弓箭,南门别去,快走!” 李昂当先打马狂奔,向坡下的小溪对岸冲去,伍轩紧跟其后,一同冲过溪流,弄得水花四溅,哗哗作响。 后面的十二骑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抽打着战马追来。李昂这时对伍轩大叫道:“南门,咱们分开走,你兜回去找张子康他们,我带这些狗娘养的转一圈……….” “不行,郎君,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下……..” “少废话!我马快,他们追不上我,你快去找张少康他们,回头再收拾这些龟孙子!想暗算老子,老子不扭下他们的脑袋就不姓李!快去!” 伍轩想想也是,李昂胯下骑的是千里良驹,要想逃跑的话,敌人根本追不上,自己跟着李昂也没意思,倒不如回头去找张少康他们回头帮忙。 两人左右一分,各自狂奔而去,后面蹄声隆隆追来。那些黑衣人目标是李昂,对伍轩根本没多加理会。全部向李昂疾追而去。伍轩疾驰出半里之后,掉头冲回小溪。向山坡上的树林急奔而去。 李昂尽力控制着马速,等后面的十二个黑衣人将要进入弓箭射程,才又抽打着战马加速,那那千里良驹一旦加速起来,其疾如风,很快又把后面的人马追甩开一段距离。 小叮当追到对面的山坡上,不断地长嗥着,草场起伏不定,李昂的身影时隐时现。在遍地的野花间飞掠而过,后面的黑衣人使出了吃奶的劲,总是差那么一点,可就是追不上,急得干瞪眼。 李昂冲出了两三里远,正准备加速转向把追兵往回带,右边的山坡突然又冲出一人一骑! 李昂心头大惊,匆匆转头望去,但见这队人马有十人。身上穿着少数民族服饰,像是羌人。 这队人马并没有理会李昂,就直奔他右后方狂冲而去。这些人骑术超凡,镫里藏身。隐匿于马腹之下,在狂奔的战马上花样百出。嗖嗖嗖!一阵箭羽声响,后面狂追而来的蒙面人瞬间便有数人惨叫落马。在地上翻滚着。 剩下的黑衣人大为震惊,但已避无可避。那些羌人也不与他们硬碰。只是依仗着精湛的骑射功夫,不断地以强弓射杀着那些黑衣人。 李昂冲上了坡道之后。勒停了战马,事情到这一步,让他更是一头雾水。这些来追杀他的黑衣人的来历,他还没弄清楚,现在又杀出一股羌人。自己和羌人可没交情,他们为什么帮自己拼死阻击那些黑衣人呢? 莫非这是一场误会?黑衣人找错了对像,这些羌人则是他们的仇敌,他们的出现并不是为了帮自己? 李昂一想又不对,自己穿着官服呢,还带着护卫。那些黑衣人不可能不谨慎地了解清楚,就对自己动手。 可这些羌人又是怎么回事呢?刚才他们要是对自己放箭,自己现在已经咽气了………李昂心里有些零乱,驻马高坡上看着下面两队人马拼命地厮杀。 羌人和黑衣人两方人数差不多,虽然羌人突然斜冲出来,杀了黑衣人一个猝不及防,让他们损失了几个人,但这些人被挑选来伏击自己,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剩下的六人竟和那些羌人战了个旗鼓相当。 双方不断地放箭,不断有人和马中箭倒地,惨叫嘶鸣,血腥弥漫。等那些黑衣人只剩下三人,终于支撑不住了,拼死向远去逃去。 那些羌人也不追击,他们也死了三个同伴,除了一骑向李昂奔来之外,其他的纷纷跳下马,查看死伤的同伴。 李昂见一骑向自己冲来,出于谨慎,他打马便走,尽管能听到追在后面的那人用生硬的汉话不断地大叫着,他还是冲出了一里,才停下来。这时小叮当狂奔而来,冲着追来的那骑凶狠地低吼着。 “少主!少主!我们没有恶意,我叫达瓦,是卓玛公主派我来找少主您的………”追来的那骑一边大叫,一边掀起帽子。 李昂一看,这竟是一个女子,一头黑发飞扬着。她的相貌只能说是端正,不甚美,但身上有种英姿飒爽的气质。李昂一听他叫自己少主,又提到卓玛公主,基本已确定她是苏毗部的人了。 “她让你来找我干什么?”李昂手按着刀柄,沉声问道。 冲来的女子便是卓玛公主身边的心腹爱将达瓦,她见李昂仍有戒备之情,连忙在十步外勒停战马,然后摊开双手以表示自己没有攻击之意:“少主,公主的信你应该看到了,公主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公主派我来找少主,是……..” “别是不是的,我是唐人,不是你们的少主,你们弄错了,那把金刀我是捡来的,当时只为求脱身,才让别人给你们公主送去。你回去吧,告诉他,不必来找我了,我不是她的孩子。” 李昂严肃地说道,他内心中,根本不愿承认自己是苏毗人,甚至不愿承认这身体的的生母就是卓玛公主。 “少主,公主说她不会认错人的。你的相貌,和你的生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公主说,这绝对不是巧合。我也查过了,鄯州有人传说,你第一次出现是在剑南的四姑娘山,那正是公主丢失少主的地方,少主,公主就是你的生母啊!你怎么能不承认呢?” 达瓦说着,眼睛竟然红了,李昂见她不甘放弃,又不忍对她痛下杀手,又担心张少康他们赶来,只得对她说道:“你先回去让你的人避一避,别被我的护卫撞上,我在前面十里的山林等你。” ******** ps:作者家里停电,他去买蜡烛,好晚上赶稿。我不会看投票名单,只能在这里代作者谢谢大家的支持。还是求订阅!这订阅真的很让人沮丧啊……(。) 第0304章 扒裤认亲(求月票!) 达瓦说道:“少主,你说话要算数,一定要等我。” “快去,我说了,会等你的。” “好!”达瓦说完,打马回奔而去。 李昂带着小叮当,向前奔去,他到了约好的山林,须臾之后,达瓦也追了来,她仍是一个人,其他的手下不知去向。 李昂也不下马,当先开口问道:“这世上,长相相仿的人多得是,光从这一点,并不足以证明我便是你们公主的………你们的少主啊。” 结果李昂才说到一半,达瓦就打断他道:“你脱裤子,让我看看。公主说少主的左臀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不会消掉。你让我看看,如果你左臀上真有胎记,你的生母就是我们公主无疑。” “真是岂有此理!”李昂气乐了,瞪着她说道,“哈!哈哈!本官堂堂的六品官员,太子舍人,脱裤子让你看屁股,这成何体统?再说了,你一个女子,还真是不知羞!” “公主对我有大恩,为了公主,我可以万死不辞,更别说一点羞耻之心了!你若不敢给我看,就证明你分明是我们少主。少主,公主希望你能回苏毗,她真的很想你,我以前从来没看到公主哭过,但现在,公主她经常一个人偷偷落泪……..” “你和我说这些岂不好笑?不给你看,就是你家少主?你上街上去满大街吼,看谁愿意脱裤子给你看试试?反正,我屁股上没有胎记,我不是你们的少主!罢了罢了,看在刚才你们为我解困的份上,虽然咱们互为敌国之人。我还是给你一个机会,立即带着你的人离开,否则我不介意把你抓回鄯州,为我的功劳薄上再添上一笔。” 达瓦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凄然说道:“少主,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卓玛公主真的是你的生母,母子连心,她怎么可能会认错呢?她说了,在隔河看到你面容那一刻,她就可以确定,你就是她从前丢失的孩子啊!少主,公主这些年一直没有再嫁,甚至拒绝了赞普纳妃的意愿,都是为了你啊! 当初她在四姑娘山一带把你丢失后。这些年不断派人去追查,她自己也多次亲往四姑娘山找寻少主你。十多年了,公主一直没死心,可一直找不到少主你。公主万念俱灰,就在这个时候,少主你却出现了,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少主,为人子女者。怎么能不认自己的亲生母亲呢?” “你说她是在四姑娘山丢失自己的孩子的,那你告诉我。苏毗部离四姑娘山那么远,那又是唐蕃交界之处,她当初带着孩子去四姑娘山做什么?还有,她的孩子生父是谁?” “少主,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少主,你跟我回去。公主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笑话,咱们互为敌人,凭你几句话,我就跟你走,你不觉得可笑吗?你如果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或许还会考虑考虑。” 出于本能的好奇,李昂很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所以话里故意有所松动,想引达瓦把真相说出来。 但达瓦却说道:“少主,当初的事,我真的不清楚,少主,卓玛公主真的是你的生母,她怎么会害你呢………” 达瓦说到这,突然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伸手便要扒李昂的裤子。 “靠!你要干什么?!” 双方离得近,冷不防之下,李昂被她抱住了双腿。他用力踢腿,想把达瓦甩开,达瓦却豁出了命一样,不管不顾,用力拉下他的裤子,李昂抬起了手肘,只要狠狠地撞下去,必定能把达瓦撞得脊骨折断,但他却下不了手。 就在犹豫的瞬间,只听哧的一声,下身一凉,李昂的裤子真的被扒了下来,“啊!少主,没错,你就是我们的少主,你左臀上分明有胎记……..” 李昂大怒,拍的扇了她一个巴掌,然后把她甩开,匆忙提起裤子。达瓦捂着火辣辣的脸,泪水直往下淌,眼里却带着笑; 她激动地说道:“这下少主你不能否认了吧!你就是我们公主的公子,就是我们的少主!少主,公主真的很想你,跟我们回去吧,你放心,不会有人认出你来的。” 李昂吁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思绪,才说道:“告诉我,我的生父是谁?如果你不说,别想我认你们公主这个娘。” 达瓦哀求道:“少主,你别为难我好吗?公主真的没和我说你的生父是谁。不管你的生父是谁,公主是你的生母这一点总是没错,她真的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怎么能不认她呢?少主,跟我回去吧。” “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不会和你回去的!让我回去和你们一样,接受吐蕃的奴役吗?当初苏毗是比吐蕃还强大的国家,现在吐蕃兵马粮草,也半出于苏毗,你们却甘心臣服于往日的灭国仇敌之下!我一个大好男儿,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回苏毗,免谈!” 李昂愤愤不平,脸上尽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的样子。 达瓦听了,连忙解释道:“少主,我们也不甘屈服于吐蕃之下,可吐蕃强大,形势逼人,不得不屈从啊!现在赞普对王爷的猜忌越来越重,处处防着咱们苏毗部。少主文武全才,你只要肯回去,辅佐公主,将来何愁咱们苏毗部不能一雪前耻呢?少主,你生为苏毗人,不能置咱们本族人不顾啊!” 现在的形势,确实如达瓦所说,吐蕃赞普对苏毗部的猜忌之心越来越重,而苏毗内部很多人也不甘臣服于吐蕃,有些人甚至提议举族投奔大唐。因为像以前的吐谷浑、党项等部族投奔大唐之后,都得到了大唐的善待,不仅保留了世袭的自治权,还得到了大量的封赏,每年只须向大唐皇帝交纳极少的贡品即可,这可比受吐蕃压制奴役强百倍不止。 李昂长叹了一声,说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告诉我那母亲,生身之恩,来日我必有报答。但我毕竟刚刚屠杀了大量吐蕃部族,焚毁了伏俟城,现在回苏毗,万一走露了风声,反而会给苏毗部惹来大祸。 我还是留在大唐为官好些,将来万一苏毗有事,或是你们想来投奔大唐,可以来找我。这里就是你们另一个家,有我在,不会让大家受委屈的。 另外,我留在大唐,可以利用大唐的实力,与你们相互呼应。如果我那位母亲有心,等我在陇右掌握了实权,咱们可以谋划一起对付吐蕃。内外夹击之下,将来苏毗取吐蕃而代之也未必不可。” ********************** ps:月底到了,各位亲,求月票啦!多投几章月票,支持一下呗! .(。) 第0305章 追查 李昂是大唐的新科进士,探花郎,刚到陇右,就带五十人深入敌后,大破吐蕃,生擒大论莽布支,在达瓦看来,她们这位少主可谓是文韬武略,惊才绝艳。 苏毗部现在日子非常不好过,她当然希望李昂能回苏毗,为苏毗部出谋划策,甚至带领着苏毗部众反抗吐蕃的统治。 另一方面,卓玛公主除了思子心切外,恐怕也有这样的意思吧。她没有让达瓦向李昂说明他的生父是谁,这很可能是故意而为之。 因为李昂一旦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理应去认父族,而不是认母族。如果李昂是个“没有”生父,只有生母的人,他就属于苏毗了。 对此,李昂有些懊恼。 但他心中有一个宏大的计划,苏毗是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何况,从现在掌握有情况来看,他的生母真的是苏毗部的卓玛公主,这应该没什么疑问了。 有这层关系在,和苏毗部就有了扯不断的关系,也就有了合作基础。 达瓦带着他的话回去了,他那位便宜母亲会作何反应,还不得而知。 李昂带着小叮当往回走,伍轩这时快急疯了,正在四处寻找他。 等看到李昂安然无恙的回来,伍轩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打马迎上来问道:“郎君,你没事吧?” 李昂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从尸体上能查到什么吗?” “尸体上什么标记也没有,查不出那些人的来历。”伍轩说到这,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地问道,“郎君。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多死于箭下,是何人所为?” “我箭术大进。不行吗?”李昂翻了翻白眼。 伍轩讪讪地说道:“郎君果然是神奇,箭术进步神速,属下佩服!佩服!” 张子康也带人迎了上来,他匆匆翻身下马,向李昂拜道:“在下护卫不周,让李舍人受惊了!” 李昂冷笑道:“张什长真是了不得,平时你们也是这样护卫王大使的吗?” 一听李昂这话,张子康后面的亲兵便有人不爽了,他们这次死了四个兄弟。尸体上血迹还没干呢,李昂不体惜也就罢了,还说这样的风凉话,让人难以接受。 张子康抬头看了李昂一眼,忍了忍,低头答道:“请李舍了责罚!” 李昂不理他,打马向那些遗留在地的尸体走去,认真查看了,从这些尸体的相貌特征上判断。可以确实这些人是汉人,李昂认真查看了这些尸体的手掌,说道:“这些人很可能是边军。” 跟来的伍轩好奇地问道:“郎君,何以见得他们是边军?” “你看他们手上的老茧。只有经常使用强弓的人,才会在有这样的结茧,大唐禁止普通百姓拥有强弓劲弩。普通民众,很难有这样的老茧。即便有,应该也只是个别而已。但这些人个个都差不多,这基本就可以推断他们是边军了。” “郎君所言虽然有理,但也不能完全确定,因为在陇右,很多商队护卫都私下携带有强弓,以防不测。因此,卑下以为,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可能。” 李昂不吭声,继续翻看着地上那些尸体的衣物,甚至连他们鞋袜的用料做工等,都详细查看了一遍,最后停了下来,问道:“刚才你们查看的时候,在这些人身上搜到钱了吗?” 伍轩答道:“没搜到。” 如果是张子康他们回答,李昂还真不敢相信,所谓见钱眼开,谁知道他们搜到后有没有藏起来。 “从常理看,在刺杀任务完成之前,这些人一定不会随意抢掠,以免节外生枝。没有带钱,最合理的解释是他们来处不远,因此用不着,查,立即给我查一下,附近驻军中有没有失踪之人。” 张子康听完李昂的话,不禁有些目瞪口呆,这些蒙面人身上什么也没有,但李昂却根本这个“什么也没有”分析出这么多问题来,李昂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太可怕了!站在他面前,张子康莫名有种被脱光了的感觉。 “还愣着干什么,割下他们的头颅,给我去查!” 张子康等人只得按照李昂的吩咐,斩下黑衣人的头颅去核查。 伍轩有些奇怪是问道:“郎君,你好像对张子康他们有些不待见,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没尽到护卫的责任,我还应该对他们陪着笑脸不成?要不是他们也死了几个人,我都怀疑他们是故意被别人引开的。” 实际上,李昂是因为怀疑张子康这二十人是王忠嗣派来监视他的,所以没什么好口气,而且这些人是四镇节度大使的亲兵,和聂风他们不一样,可不是你画个大饼、说几句好话就能拉拢的。 张子康到附近的官方牧场走了一趟,便匆匆回来禀报李昂:“李舍人,吐蕃八千大人马来抢粮,哥舒将军在廓州野狐岭截住了吐蕃人的归路,吐蕃人几轮猛攻无法突围而去,宁塞军使马重骏率军赶到,对吐蕃大军前后夹击,敌军大败,大量逃散,现在附近的绥和守捉、合川守捉、黄沙戍、宁塞军、振威军、积石军等,全部出动围剿溃散的敌军。” 一听到这个消息,李昂眉头顿是蹙了起来,说道:“各军总还会有留守之人,你们拿着头颅去询问,看看这些黑衣人是不是来自附近驻军,要快,眼下天气炎热,头颅一旦腐烂难辨,就死无对证了。” “喏!” 张子康也死了四名兄弟,当然也想尽快把凶手查出来,虽然他对李昂有些不爽,但在这件事上,双方的利益是一至的。 他派出五个人,各带一颗头颅分头前往各军查证,剩下十一人,跟着李昂一路向南,直奔合川守捉。 合川守捉由太宗贞观中兵部尚书侯君集置,管兵1000人,扼守吐蕃北下要冲。 李昂他们达到合川守捉时,这里大部分兵力已经出去追剿吐蕃溃兵,只剩下两百人留守,城头上旌旗飘扬,戒备森严。 校尉方桷迎出来时,脸上本来还带着笑容,结果一看到张子康提着的那颗头颅,不禁神色大变! ******************** ps:各位兄弟,月底到了,求月票!给点支持吧,多投几票来暖暖俺这颗冰凉的心,最后再求求订阅,没有订阅,真的快没饭吃了!苦逼的生活啊! .(。) 第0306章 乌云压城 对于李昂来说,围剿吐蕃溃兵他眼下可没兴趣,他一心只想找出暗杀自己的幕后主谋。 这刚到合川守捉,校尉方桷一看到张子康手上提着的头颅,便忍不住厉喝道:“这人是你们杀的?” 方桷身后的士兵立即抽刀,如临大敌,杀气腾腾。 伍轩等人也惊诧之下,也纷纷抽出刀来,双方相隔不到十步,紧张地对峙着。 城头上的守军也纷纷呼叫着,一个个张弓引箭,指着城下,一触即发! 李昂望着方桷说道:“方校尉,我乃太子舍人、陇右节度使帐下兵曹参军李昂,想必你应该听过。我身后的这些人,是王大使的亲兵。至于这颗人头,本官先问一句,想必是你们合川守捉的士兵吧?” 方桷抬手示意,让身后的士兵放下武器后对李昂说道:“他可不是士兵,是我手下的队正陆敬荣,李舍人,你拿着我手下的人头前来,若是没有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方某不客气了。” 李昂紧紧盯着方桷,希望从他脸上发现些什么,但最后李昂有些失望。 方桷的愤怒不似作伪,如果死者陆敬荣是受他指使,那方桷现在更多的应该是心虚才对。 “方校尉,准确地说,是你这手下的队正先伏击我们,然后被我们所杀!” “胡扯!陆敬荣奉命率队出动围剿吐蕃溃兵,怎么可能去伏击你们……..”方桷说到这,轻吸了一口气,心道该不会是陆敬荣将李昂等人误认为是吐蕃溃兵了吧? “本官穿着六品官服,身边的护卫可也没穿着吐蕃服饰,方校尉该不会以为这是一场误会吧?”李昂似乎看穿了方桷的所思所想。 方桷霍地抬眼望着李昂。自己所思所想瞬间被人看穿的感觉,真不怎么好。他气势不禁一弱,追问道:“李舍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昂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他把达瓦带人出现的一段含糊过去了。 方桷显然不是个心思慎密的人。没听出什么破绽来,诧异地说道:“这怎么可能?陆敬荣为什么要伏击李舍人你?这不可能。” 李昂说道:“这正是我想问方校尉的。” 伏击朝廷命官,如果是真的,事情将很严重,方桷为了撇清关系,连忙说道:“李舍人,这件事我一无所知,可否请你派人带我去看看现场。” “这个没问题,不过我要先问方校尉几个问题。现在。这场伏击,导致王大使的亲兵死了四人,王大使必定会查下来,方校尉最好如实回答本官的问题,否则,作为陆敬荣的上司,方校尉要摆脱嫌疑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舍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李昂翻身下马,将方桷拉到一边。然后单独询问他道:“陆敬荣是受谁的指派出去围剿吐蕃溃兵的?” “李舍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桷神色一变,辩解道。“陆敬荣是我派出去的没错,可我是派他去围剿吐蕃溃兵,而不是伏击李舍人。” “但陆敬荣是你的部下这总没错吧?受你派遣出去的也没错吧?所以,方校尉要想摆脱干系,你最好实话实说,平时陆敬荣都与什么人来往。和哪位上官的关系最好,这几天接触过些什么人?或者有什么异常举动?” 方桷握着刀柄的手太过用力,青筋都凸了起来,他吁了一口长气,才开口道:“陆敬荣生性沉默寡言。平时很少与人来往,更没听说他与哪位官员有特别好的关系,不过,因为作战时他总是身先士卒,很得部下爱戴………”说到这,方桷停顿了一下,努力加以回忆后才确定地说道,“这几天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至少我没发现异常之处。” 靠!李昂暗骂了一声,他倒不是怀疑方桷说假话,其实他已经有预感,这件事要查清楚,恐怕没那么容易,特别是现在陆敬荣已死,要从他身上查出幕后主使者难了。 “方校尉,伏击我们的人马中,至少还有将近十人逃脱,很有可能是陆敬荣的部下,你最好立即找到他们,交给我们。否则方校尉的嫌疑终究是难以洗脱。” 方桷无端惹上这样的倒霉事,心里又窝囊又恼怒,见了李昂一再施以威胁,他终于忍不住怒道:“李舍人不必一再的拿捏我,我方桷行得正,站得直,说没指使陆敬荣伏击你,就是没有。再说了,我之前与李舍人素未谋面,也无仇怨,有什么理由派人伏击李舍人你?” 李昂淡淡地笑道:“方校尉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方校尉别忘了,我与陆敬荣以前也素未谋面,也没有私人恩怨,他却伏击了我,这却是事实。” “你想怎么样?”方桷怒视着李昂,内心的不爽让他快要暴发了。 “我说得还不清楚吗,尽快把陆敬荣所有的部下找回来,找出参加伏击本官的人,然后交给我。如果此事确实与方校尉无关,等事情查明之后,也好还你一个清白不是?” 呸!方桷猛地吐了一口口水,然后掉头匆匆而去,很快就派出三十精骑,去追查此事。 合川守捉的城墙建于险要的隘口上,向南望去,是郁郁葱葱的山岭,重峦叠嶂,据说翻过几座山之后,便是黄河九曲之地,目前为吐蕃所占。 李昂进城之后,一面派人回鄯州向王忠嗣禀报此事,一面加紧追查幕后主谋,他在征得方桷同意之后,一个个询问平时和陆敬荣有往来的士兵,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陆敬荣身为合川守捉的一名队正,与自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伏击自己,一定是受到了别人的指使。 毫无问题董延光的嫌疑最大,但董延光似乎又没有必要这么干,反而是赵上益有更充分的理由行此险着,可赵上益能指挥得动合川守捉的边军吗?或者这根本就是赵上益和董延光的合谋? 李昂心中的疑问还没有得到答案,结果城中突然金鼓齐鸣,震颤人心,所有士兵听到鼓声后,纷纷拿起武器冲上城墙。 李昂惊异之下,也跑到城墙上去观望,但见南面的山道上,旌旗飞扬,吐蕃大军如乌云压城,滚滚而来……. *************************** ps:三月最后一天了,求月票,还必须顺带着求订阅,没有订阅啥就没饭吃,一日三餐都不保,这是最现实的问题,亲们,正版订阅吧,一章几分文,这几分钱平时掉地上亲们估计都懒得捡,却是我生活的全部来源。 昊子带着病在码字,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以上,每天求爷爷,告奶奶,然而每天的收入不过十来块钱,估计拿个破碗到街边一坐,收入都比这个高,想想真是悲凉! .(。) 第0307章 突如其来的血战 吐蕃大军如乌云压城,滚滚而来。 一切对李昂来说,真是太突然了! 他这次只是因为在鄯州城内闲着没事,于是找个巡察屯田的借口出来游山玩水,不曾想,刚刚在拔延山遭遇伏击,一到合川守捉又遇上吐蕃大军来袭。 李昂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撞了邪了。 现在整个合川守捉只剩下一百七十人留守,所有可战之兵,全被方桷派上了城头。城墙上金鼓还在隆隆的响着,一声急似一声,震得人热血上涌,头皮发麻。 所有士兵刀出鞘,弓上弦,严阵以待;城内的少量青壮也被迅速组织起来,搬运滚石檑木,城头上呼喝声声,人影奔走。 南面的山谷里,吐蕃大军如潮水般涌出,绵绵无尽,呜呜的号角声响彻山间,回荡不息,人吼马嘶,声势浩大。 方桷看了,急得一边骂娘,一边派人前去求援。 作为一线的边城,合川守捉经常要面对吐蕃人的突然袭击。如果城中守军没有派出,方桷也不会如此心急火燎的,但现在城中只余下一百七十人,而来袭的吐蕃大军,怕不得上万,对比之下,兵力太过悬殊了。 好在合川守捉建于险隘之上,李昂看了看,南面的通道大概只有十米宽左右,左面是高高的绝壁,右边是幽深的悬崖,容不下多少兵马同时攻城,而且这条十米宽的通道是倾斜而下,要仰攻上来更加困难。 但此刻,所有的困难在疯狂的吐蕃大军面前,都如同视而未见,敌人甚至没有作丝毫停顿或部署,就像汹涌的洪流。在呜呜的角号声中冲了上来。 “放滚石檑木!”方桷一刀顿在城垛上,疾声大呼起来。 城头上的唐军立即行动,将一块块滚石,一根根檑木,推下城头,在轰隆的撞击声中。滚石檑木顺着城下的斜坡滚下去,势不可挡。 蜂拥而来的吐蕃兵马,被撞得人仰马翻,残伤累累,有的被直接撞下右边的悬崖,如石飞坠,惨叫声一阵阵的山谷中回荡,如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吐蕃人的角号声更紧。呜呜地催促着,山道的吐蕃士兵前赴后继,踏过同伴的尸体和鲜血,不停呐喊着往上冲,城头上的滚石檑木密如雨下,隆隆的滚下去,将蜂拥的吐蕃大军撞得一片片的倒下。 吐蕃人举着盾牌,尽量贴着左右的山壁往上爬。一进入弓箭射程,便是飞蝗般的箭雨向城头射来。城头的唐军也顶着箭雨推下滚石。很快也出现了伤亡,李昂身边便有一名唐军士兵被射中面门,利镞透骨而入,从耳后穿出,中箭的士兵捂着脸惨叫倒下,飞出的血花溅在李昂眼内。顿时让他红了眼。 “射!” 方桷的怒吼声如炸雷一般,那高大的身影跳上跳下,指挥着城头的唐军,除了滚石和檑木,唐军的强弩也大发神威。强劲的弩箭带着呼啸之声,向山道上射下。 冲在前面的吐蕃人被一排排地射倒,有的被射成了刺猬,倒在山道上激烈地抽搐着,山道上很快就布满了尸体,满是模糊的血肉,血液甚至汇成了细流,顺着山道流下去,腥风弥漫。 “投石车!快!” 方桷全身已经被汗水浸湿,飞跑到这边,对着下面的人大吼起来。由于吐蕃人大量死伤,尸体成垒,城头推下的滚石檑木被挡住,往往没滚出多远,便被弹入右边的深渊中。 城下两部投石车立即动作起来,七八个唐军一组,奋力往后拉动绳索,利用杠杆原理将数十斤重的石块抛出。石块越过城头,巨石发出怵人的呼啸声,如陨石般准确地向山道下砸去。 正在蜂拥地往上冲的吐蕃人吓得面无人色,纷纷惊恐地大叫着。巨石当头砸下,如惊雷炸地,轰的一声,来不及躲开的吐蕃人被砸成了肉饼,血肉迸飞,巨石随即弹起,沿着山道隆隆滚下,山道上的吐蕃人就像被船头犁开的浪花,被撞来纷飞乱滚,惨不忍赌。 这种非人力可挡的恐怖杀伤力,让冲上来的吐蕃人气势大减,攻势也为之一窒。 城头的唐军欢呼着,怒骂着,一排排劲弩争射不休,纷乱的劲箭嗖嗖地射下,把勉强冲上来的吐蕃人射倒满地,浓浓血腥味被山风吹送上来,熏人欲呕! 然而吐蕃人并没有退缩,第一波强攻受阻之后,第二波猛攻紧接着上来。很显然,吐蕃的主帅是个非常高明的人,第二波冲上来的吐蕃人手上竟然多了一些粗陋的三角架,他们几人一组扛着这冲三角架贴着山壁冲上来,上面以盾遮挡,不仅可以挡住部分唐军的弩箭,便是隆隆而下的滚石,也往往被这种原木做成的三角架一挡,被斜掉到右边的深渊里。 方桷从未遇到这样的进攻,眼看推下的滚石和檑木多数失去杀伤力,吐蕃人这样的进攻行动虽然慢一点,但非常有效,越迫越近,急得他如热祸上的蚂蚁一般。 “怎么办?郎君,这可怎么办?”伍轩也急得询问起李昂来。城中守军太少了,一旦被吐蕃大军攻到城下,双方拼消耗的话,恐怕唐军坚持不了多久。 伍轩刚问完,吐蕃人的箭雨已经腾空而起,一**的向城头射来,嗖嗖的劲箭如急雨骤下,噼噼啪啪地打在城头上。 李昂连忙躲到城垛下,然后对方桷大吼道:“方校尉,这样不行,你赶紧分二十最勇猛之士给我,打开城门……..” 李昂刚吼到这,方桷就急着吼道:“敌人就要冲上来了,你疯了吗?这个时候怎么能打开城门!” “方校尉,必须立即把敌人的三角架毁掉!敌人来得太近了,投石车已经够不着,现在要毁掉敌人的三角架,唯一的办法是开城门来一个反冲锋,否则等敌人冲到城下就晚了!方校尉,老子亲自带队出城,要死也是我死,你怕个什么鸟!” 除了李昂说的,方桷一时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在这迫在眉睫的时刻,已经容不得他多作考虑,只好一咬牙,迅速选择了二十个勇猛之士交给李昂。 加上张子康十人,李昂带着三十人各持一面大盾站在城门内,全身灌满了力道等待着城门打开。 几个唐军冲到门内,拉开门闩,搬开挡门巨石,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城门轰然打开! ********************** ps:各位亲,求月票啦,求订阅!三月最后一天,给个惊喜! .(。) 第0308章 反冲锋(求保底月票!) ps:三月到了,向各位兄弟姐妹求保底月票,来点鼓励吧! 求月票! 求月票! 求月票! 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 几个唐军冲到门内,拉开门闩,搬开挡门巨石,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城门轰然打开! 这一瞬间,正沿着山道拼命往上冲的吐蕃大军,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城门会突然打开,这巨大的意外让他们全都愣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李昂带着三十勇猛之士冲出了城门。在这血与火的战场上,在这双方血战如狂潮的时刻,李昂根本没来得及去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愿冒着付出生命的危险冲出来。 不!不是为了所谓的国家,也不是为了什么民族大义,也没有想着要保卫谁,更不是为了立多大的战功。 他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些,这么做完全是被战场上的刀与弓、血与火、生与死、呐喊与嘶嚎,战鼓与角号…..战云激荡的厮杀激起了他血液里流淌着的男儿血勇,就这么简单的理由,让他义无反顾地冲出了城门! 城头上,所有的滚石和檑木停止了,方桷集中了所有的士兵,青筋暴涨地嘶吼着,城头一**的箭雨腾空而起,黑压压的向山道上的吐蕃人射去,尽可能地压制着敌人。 “有敌无我。冲!” 李昂一手持盾,一手握刀。暴吼着疾冲而下,他身边三十名勇士。纷纷跟着狂吼起来,一个个巨盾合在一起,组成了一排盾墙,大家细步急进,吐蕃人很快反应过来,冒着城头的箭雨,纷纷向他们放箭,强劲的箭矢乒乒乓乓地打在李昂他们的盾墙上,但阻止不了他们震天的怒吼和俯冲的脚步。 城头上的唐军为了避免误伤。已经停止了放箭,一个个拼命地呐喊着,为李昂他们助威。方桷亲击响牛皮大鼓,隆隆的战鼓声万山和应,震天动地,如雷般击在人们的心头上,让人热血喷薄,毛发直坚! “冲!” 终于接敌了,在李昂的暴吼声中。身边的士兵侧着身,以肩膀顶着巨盾,狠狠地撞向敌人,吐蕃人大吼着。马刀当当地斩在盾牌上,却瞬间被盾墙撞翻下去,一个撞一个。如多米诺骨牌倒下一片,有得直接被撞飞到右边的深渊下。 “杀!”伍轩他们站在盾牌之后。手持丈八长枪从盾墙的缝隙奋力刺出,一个个被撞倒的吐蕃人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锋利的枪头刺穿身体,血喷如泉,厉叫如鬼。 长枪一收一刺,不断重复,有漏脱的吐蕃人怒吼着冲上来,拼命劈砍着盾墙,“冲!”李昂再次大吼,持盾的唐军奋力下冲,仰攻而上的吐蕃人立足不稳,再次被撞翻,接着又是长枪猛刺,血花溅飞如雨。 等冲到敌人的三角架前,盾墙遮过去后,后面的士兵立即合力,将敌人的三角架推下右边的深渊之中。 “退!” 在城头唐军热烈的呐喊声中,李昂他们迅速退回,城上的唐军再次以一**的箭雨,阻止敌人衔尾追击。 等李昂他们成功退入城中,城头上再落下阵阵的滚石和檑木,没有了三角架的阻挡,巨石滚滚而下,将山道上的吐蕃人撞得血肉横飞,惨不忍赌。 两部投石车也一同发射,巨石从天而降,砸在山道上发出轰隆的巨响,真个是地动山摇,把人砸得肉饼似的,那声势简直是骇人听闻。 伤亡惨重的吐蕃人再次被迫撤了下去,山道上尸骨相枕,大片的血肉溅在崖壁上,斑斑驳驳。 望着狼狈退下去的吐蕃兵马,城头的唐军发出了热烈的欢呼,李昂被拥着走上城头,大家迎接英雄一样迎接着他的回归。 如果刚才的危急关头,没有李昂义无反顾地出击,吐蕃人已经攻到城下,凭借着人数优势,敌人就算以弓箭拼消耗,情况也将对唐军非常不利。 这一次主动出击,极大地鼓舞了唐军的士气,同时严重地打击了吐蕃大军的士气,重挫了他们的进攻之势。 方桷上来抱拳施礼道:“李舍人带五十轻骑深入敌后,大破吐蕃,说实话,之前我还有些不信,但现在,我信了!李舍人能准确地抓住战机,英勇果毅,我等自愧不如,请李舍人受我一拜!” “慢来,慢来!”李昂摆着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次来犯的敌军主帅绝非等闲之辈,在第一波进攻受挫之后,他能迅速想出用三角架把我们的滚石檑木挡下深崖,这就是最好的说明; 而且敌军在这个时候来袭,恐怕也并非巧合,很可能是已经摸清城内守备空虚,才会一来便拼命地进攻; 八千吐蕃大军被哥舒将军阻于野狐岭,据说大部分溃散而逃,现在吐蕃大军突然来袭合川守捉,应该是想为归途受阻的吐蕃溃兵打通一条逃生通道; 因此,他们不会轻易退军的,下一波进攻恐怕很快就会到来,而且一定更难对付。另一方面,野狐岭的吐蕃大军溃散程度如何,我不得而知,但吐蕃大军既然来拼命攻打合川守捉,为了逃出生天,在野狐岭溃散的吐蕃人马,也有可能很快往合川守捉聚拢过来; 眼下,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不仅南面要应对吐蕃大军猛攻,北面也可能要遭到聚拢而来的吐蕃兵马的夹击; 大家千万不要小看那些所谓的溃兵,为了逃命,他们很可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方校尉,正所谓有备无患,趁这个当口,立即让城中所有还能动的人往北面城墙搬石块,檑木…….” 李昂刚说到这,吐蕃人又吹响了进攻的角号声,潮水般的吐蕃大军再次呐喊着冲上山道,远远望下去,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席卷而上,汹涌澎湃。 城头的唐军,心顿时又吊了起来。吐蕃人刚刚败退下去,按常理总应该整顿一下,恢复一下,士兵才能发动新一轮的进攻,但现在,吐蕃人却连口气也没让人喘匀,又扑了上来,这也太快了! 方桷对李昂的话,不敢置疑,眼看吐蕃大军又杀上来,他只得匆匆地说道:“李舍人,这里由我顶着,北面的防备,就拜托李舍人了,我之前已经派人去求援,但愿援军能尽快到达……投石机,准备发射!”(。) 第0309章 两面受敌 方桷说到一半,见吐蕃人迅速冲近,不得不转头去对投石下令去了。 形势逼人,李昂心头突然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是从未有过的,这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心房在揪紧; 他急吼吼地说道:“方校尉,北面的防御就交给我去布置,你听我把话说完,敌军这次进攻,还是采用三角架阻挡滚石檑木,而且三角架应该会更多,并且可能会被用来阻挡我们的再次反扑; 如果是这样,像刚才那样的反冲锋将不会有效果,方校尉要出击的话,要带上火油、干草之类的易燃物,泼下去然后点燃,烧毁敌人的三角架的同时,也可以形成一道火墙,暂时挡一挡敌军的进攻,且记!且记!” “多谢李舍人,某晓得了!” “保重!”李昂说完,带着伍轩等人风风火火地冲下城头。 合川守捉主要是作军事用途,城中平民不多,只有少量军属。现在,城中不管男女老少,这下都被李昂拉了出来,往北面的城墙搬运滚石檑木等守城物资。 现在,一百多名唐军全部押在了南城墙上,以应对疯狂进攻的吐蕃大军,北面的城墙上没有一兵一卒,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来一两百吐蕃所谓的溃兵,甚至只要来三二十,对合川守捉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灾难。 “郎君!郎君!你快上来看………”城头上的伍轩突然大喊起来。 李昂三步作两步,急奔上城头,向城外望。但见几里外,黄尘滚滚。蹄声如雷,足有一两百骑兵狂奔而来。对方虽然没有打出旗帜,但从服饰上看,便可断定不是唐军。 “他娘的!还真来了,快!快把滚石搬上来,烧滚油………”望着城外飞驰而近的骑兵,李昂宁愿自己先前猜错了。 合川守捉建城时主要是用来防守南面的吐蕃的,北面地势比较平坦开阔,不利于防守,平时城内驻以一千唐军。倒也无防。 可现在城中就剩下一百多人,都押在了南面城墙还嫌兵力稀薄,现在北面也有敌人来袭,情况可不妙! 来的或许是被哥舒翰阻住了归路的吐蕃溃兵不错,但这溃兵也是兵啊,人数将近两百之多,李昂可不敢把他们当成毫无斗志的溃兵看待,为了逃出生天,他们极有可能爆发出更为可怕的战斗力。 敌骑飞快地驰近。铁蹄震得城头微微颤抖,与南城的喊杀声相互响应,声浪逼人,小小的合川守捉仿佛随时可能被巨大的声浪摧毁。 “快躲到城垛下!”李昂疾声大呼起来。被他带来搬运城防物资的一百多名老弱妇孺,见城北竟也有敌军来袭,震惊之下竟是手脚打颤。呆若木鸡。 敌人飞一般驰近,一波箭雨腾空而起。嗖嗖地向城头射来,幸好李昂及时大喊。城头的老弱妇孺纷纷躲到城垛下,头顶不断有劲箭射下,噼噼啪啪地打在城头上,有的箭头甚至强劲地射入了砖石之中,极为吓人。 李昂将盾牌架在城头,透过城垛往下望,但见敌人在城下往来奔驰,不断放箭,其中有数十人翻身下马,拿着钩索向城下飞奔而来。 “快放箭!放箭!”李昂连忙大喊,他只恨自己箭术不精。好在身边的伍轩、张子康等十一人,个个箭术精湛,在李昂的大喊声中,纷纷向城下射箭,冲来的吐蕃人被一支支劲箭射翻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敌外的敌军主将见了,大吼着,一下子全部吐蕃人全压了上来,以弓箭与伍轩他们对射,强加压制。 天空中箭矢交错,嗖嗖不断,李昂身边一名士兵刚露头,一支劲箭就穿过城垛射入他的面门,入骨三分,鲜血顿时溅到李昂脸上,猩红一片。 “狗娘养的!” 李昂迅速捡起牺牲战士的强弩,然后小心地观察着城外敌军主将,发现对方正在马上持刀大吼着,李昂立即对准敌人的主将扣动扳机! 嗖的一声,弩箭劲射而去,可惜敌人在动,弩箭擦身而过,没有命中敌人主将,却把后面的一名吐蕃射翻马下。 敌人数量多,箭术准,伍轩他们被压制着,几乎难以露头,垛口只要有人影闪动,敌人的箭矢就会嗖嗖地射来。 城下的敌人分散行动,一条条钩索间隔几丈,纷纷被抛上城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所谓的溃兵分明是有备而来,他们抛上来的钩索并不是单索,而是绳梯,这使得他们可以迅速的往上爬。 “快砍断敌人的钩索!快砍!” “推下滚石檑木!” “大家都别躲了,快行动,不然敌人冲上来都得死!” 李昂一边持刀奔走,去砍那些钩索,一边疾声大呼着,躲在城垛下的老弱妇孺在敌人的箭雨中一直不敢起身,李昂他们只有十二人,前后又牺牲了三个,这会儿应接不暇。 在他的厉吼声中,猫在城垛下的老弱终于有人起身,拼命地去砍那些钩索,或是合力推下檑木,有的刚把檑木推下去,就被箭矢射翻在城头,伤者的凄厉叫声,妇孺惊恐的哭喊,城头乱像纷纷。 当!当!李昂连续挥刀,将钩在城垛上的两条钩索砍断,正沿着绳梯拼命往上抓的吐蕃人摔下去,嗖!立即有一支箭射来,险之又险的从李昂脸颊边飞过。 “郎君小心!”伍轩大喊着冲过来。 “别管我,快去砍钩索……..”李昂伏下身,大喊着向几丈外的另一条钩索冲去,躲在城垛下的妇孺不但没有帮得上忙,反而成了他们的阻碍。“都起来,拿刀砍绳索都不会吗?快砍……”眼看右边不远处已经有敌人露头,急得李昂喉咙冒烟。 幸好一个半大的小子不知哪来的勇气,拿着棒槌狠狠地敲出,刚刚露头的吐蕃人被砸中脑门,惨叫着摔了下去。 “很好,就这么干,回来我给你请功!”李昂一边鼓励着,一边冲过去挥刀劈砍,将绳梯砍断。 那半大的小子高兴之下忘了害怕,刚直起身来,便被敌来的劲箭射中脑袋,他脸上的笑容瞬间终结,变成了痛苦扭曲的表情,李昂看着他脑袋外露着的半截箭尾,淌下的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脸,也染红了李昂手眼睛……. “我****娘!” 李昂重新拿起强弩,从垛口探出半边脸,他紧咬着牙关,浑身绷紧,一支支锋利的劲箭擦着他的脸飞过,他也不管不顾,在锁定城下敌人的主将一刻,一扣扳机! ************** ps:求月票!求订阅! .(。) 第0310章 喋血北门 噗! 李昂射出的弩箭,正中城下敌军主将胸口,整支箭矢几乎全部没入敌人的身体,强劲的冲击力把敌人带着倒翻下马。 附近的吐蕃人纷纷大喊着冲上去,但已经来不及。 李昂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他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对城头的百姓大喊道:“拿起你们的武器,把冲上城头的敌人砍下去!守不住城头,敌人不会因为你们柔弱而放过你们!这个时候,要想活命就不能怕,越怕死得越惨!” 城下的敌人并没有因为主帅的死亡而放弃攻城,因为对他们来说,只有破城,才有生路。因此他们更加疯狂地攻上来,一阵阵的箭雨飞射不断,一个个吐蕃人嚎叫着,如噬人而食的恶魔向城下冲来。 李昂他们冒着敌人的箭雨,不断的把滚石檑木推下去,把敌人砸得头破血流,惨叫不止。城头的百姓多数也拿起武器,刀枪、砖头、石块,能拿什么就拿什么,不断向城下的敌人进行反击。 可惜他们终究不是军人,在敌人精准的箭术面前,纷纷倒下。最远处的一道钩索上,终于还是有敌人爬了下来,凶狠地劈砍着附近的百姓,一个女人吓得抱头蹲在地上,也没有得到幸免,敌人锋利的马刀劈下,将她的脖子劈断,鲜血狂喷,头颅滚滚。 后继的敌人顺着绳梯迅速爬上来,很快就四五人占领了绳梯附近的城头,保护着后续的敌人继续爬上来。 李昂掉转强弩,将最先爬上来的那个吐蕃人射死。然后扔下强弩,提着横刀冲过去。伍轩担心他有失,也跟着冲了过去。 城头的敌人嗷嗷地嚎叫着。迎着李昂挥刀狂劈,李昂不退不让,力贯双臂,暴怒地挥出一刀,当!敌人的马刀被震得弹起; “去你妈的!”李昂大吼着,刀势一收再次狂劈而出,瞬间将敌人拦腰斩断,一时血花狂喷,肠子横流。 这一刻。他就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刀接着一刀,向余下的敌人猛攻,爬上城头的几个敌人被他的威势所慑,纷纷后退。 伍轩也随即杀到,狂刀如练,飞舞如虹,奋不顾身地杀入敌人中间,当!当!当!武器的撞击声震得人耳膜生痛。闪逝的火星让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厮杀,没有太多精妙的招数,便是大开大合,横扫千军的打法! 噗!伍轩一刀将左边一名敌人的右腿劈断。那名吐蕃人就像被抽掉了柱子的凉亭,惨叫着倒下。 李昂顺势抢上,横刀掠过左边的吐蕃人的咽喉。一时血喷如泉,那吐蕃人马刀落地。双手捂着喷血的咽喉,双眼瞪圆。断开的咽喉发出“嗬嗬!”的声音。 李昂他们这边杀得兴起,结果后头又有一处城头没能守住,敌人又顺着绳梯爬上来后,对城头的百姓凶狠地砍杀,那些妇人吓得尖叫阵阵,四处乱窜,逃之不及,就被吐蕃人砍死于刀下。 越来越多的吐蕃人爬上城头,让李昂他们顾此失彼,张子康带来的的十人,只剩下三个,与爬上城头的敌人激战的同时,还要提防城下敌人的冷箭,稍不留神就会被点射而亡。 “李兵曹,守不住了,守不住了!”张子康大喊着,向李昂这边且战且退。 那些爬上来的吐蕃人,嗷嗷地叫着,追着城头的百姓不断地被斩杀,就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李昂看得两眼充血,口中狂呼道:“守不住也得守!我们还有退路吗?杀!”他奋力挥刀,再次劈飞一名敌人的头颅,举着横刀厉吼着向余下的敌人冲去,状若疯魔,伍轩紧紧跟着他,寸步不离,刀光飞舞,杀得满身是血。 敌人眼看就能占领城头了,更加疯狂地冲上来,与李昂他们舍生亡死地搏斗…….. 就在这时,城外又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城头正在厮杀的双方忍不住纷纷向城外望去,但见黄尘腾起处,一队唐军如飞驰来,前面的旌旗被风吹得旗竿都弯了。 “咱们的援军到了!”张子康等人不禁发惊喜的欢呼声。 “杀!”李昂再次大吼起来,刀势如电,奋力劈出,对面正处在惊愕中的吐蕃人来不及躲闪,被劈开了半个脑袋,红的白的流溅出来,轰然倒地…… 城外来的唐军虽然只有数十骑,但却给正在攻城的吐蕃人造成了极大的惊恐,那如雨的马蹄,如雷的怒吼,如雪的钢刀,慑人心魄。 数十唐军一刻不停,向疾风般卷入城下的吐蕃人之中,弥漫的烟尘下,双方杀得天昏地暗,血肉横飞,吐蕃人的战斗意志迅速瓦解,只是两个回合,便被打得四散而逃。 已经冲上城头的二十来人,望着城外逃散的同伙,眼里充满了绝望,他们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只能垂死挣扎着。 “杀!”李昂带着伍轩和张子康他们,将敌人逼到一起,发起了疾风骤雨般的猛攻; 城头的百姓,看着先前惨死于吐蕃人刀下的亲人,也愤怒地捡起砖头石块,对着城头还在狼狈抵抗的吐蕃人猛砸。 在李昂他们疯狂的围殴之下,剩下的八个吐蕃人终于绝望了,一个个扔下武器跪地求饶。愤怒的百姓冲上去对他们拳打腿踢,他们也不敢再作丝毫反抗。 就在此时,南城方向有一名唐军飞奔而来,对李昂大喊道:“李舍人!李舍人!不好了,方校尉中箭,昏迷不醒,南门的敌人疯了,不要命地攻上来,李舍人快去…….” 李昂一听,不禁大惊,方桷是主将,在敌人疯狂进攻的当口,竟然中箭昏迷,这南门还守得住吗? 李昂立即下令道:“快开城门,让城外的人马进来,快!” 李昂说完,便要向南门奔去,城头的百姓之中,有个五十岁的老者急忙叫道:“李兵曹,李兵曹!这些人怎么办?” 老者指着抱头跪地的八个吐蕃人,他生怕李昂他们匆匆一离去,这些人又起来杀人。 李昂看了一眼城头那些惨死在吐蕃人刀箭之下的老弱妇孺,怒声喝道:“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我们要做的是送他们去见上帝!杀!!!” ********************** ps:求月票,求订阅。 .(。) 第0311章 尸山 南门外吐蕃大军的攻势如火如荼,负责指挥的校尉方桷中箭昏迷,在这危急关头,李昂甚至顾不得询问北门外来的是哪路的唐军,便带着伍轩他们匆匆奔向南门。 方桷是打开城门,像李昂之前一样进行反冲锋时被吐蕃人射成重伤的。他的昏迷,让南门守军士气一落千丈,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方桷反冲锋时在山道上淋了火油,撒了干草,燃起的熊熊大火把山道封锁住,暂时阻止了敌军的进攻,否则等李昂赶过来南门恐怕已经失守了。 “李兵曹!” “李兵曹来了!” 城头的唐军见他赶到,纷纷激动地大喊起来,军心顿时稳定了不少。 李昂刚奔上城头,就见吐蕃人拿着牛皮往山道上的大火一盖,然后疯狂地冲过来,有的人身上的衣服被引燃了,还在拼命地冲着,呜呜的角号声沉闷的吹响,听得人心头也为之发沉。 吐蕃人像是疯了一般,带着火苗往上冲,看得城头上的唐军又是一阵骚动,就连李昂也不禁十分诧异,想不通这次吐蕃人何以如此疯狂。 李昂突然心头一动,也不管对不对,立即对城头的唐军士兵大喊道:“大伙听着!被哥舒将军截住的吐蕃大军之中,一定有吐蕃重要的人物,甚至可能是吐蕃赞普,所以敌人才这么疯狂地进攻,企图拿下合川守捉,给被困的吐蕃人打通逃生的通道。大伙别气馁,北门外已经有援军到达,只要我们再坚守一会儿。就有天大的功劳等着大伙拿,杀敌!杀敌!” 李昂的话。一下子就把城头的唐军士气给提了起来,纷纷推下滚石檑木。或是以弓弩疾射,山道上的大火硬是被吐蕃人用尸体和鲜血灭掉了。 汹涌而来的吐蕃人真的疯了,一个个狂吼着,面目狰狞,舍生忘死地冲上来。城头的滚石檑木越来越少,吐蕃人的箭雨却越来越密集,如同乱雨飞珠般射上城头,不断有唐军士兵中箭,有的直接坠到城下。 “不要停!快放箭!”李昂大吼着。自己也拿过一把强弓。不断地把箭羽射下去,山道上的吐蕃人太多了,根本不用瞄准,劲箭射下随便就能射倒一个敌人。 一批批的敌人被城头落下的箭雨射翻,疯狂的吐蕃人竟抱着同伙的尸体,以之为盾冲上来,冲到城下之后,他们迅速将尸体垒起! 靠!没见过么疯狂的敌人,真的疯了!疯了! 山道上的尸体多不胜数。吐蕃人将尸体抱上来,不仅可以当箭,还可以清空山道,以便后继人马冲上来。到了城下。他们又将尸体垒起,尸堆以令人恐怖的速度增高,很快就垒到了城墙一半的高度。 照这样下去。敌人根本不用云梯,再过须臾也能冲上城头来。 “还有火油吗?泼下火油焚尸!焚尸!”李昂急得毛发俱张。不断地大吼着,敌人射上来的箭矢嗖嗖地从旁边飞过。随时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伍轩看得肝胆皆寒,连忙抢来一个盾牌为他挡箭。 已有两处箭伤的队正卢大河,依照李昂的命令,带着人紧张将几桶油泼下去,李昂奔过去大喊道:“快拿几捆干草来!” “李兵曹,干草!” “泼些油在干草上再扔下去,快,火把,点火把…..” 敌人的箭矢叮叮当当地打上头顶的盾牌上,有一支箭从盾牌边上射下,擦伤了李昂的手臂,这个时候,一点轻伤哪里顾得上去理会,几捆淋了油的干草被扔到城下的尸堆上,然后被火把引燃, 大火迅速窜起,黑烟弥漫,战鼓声,角号声,弓弦声,脚步声,喊杀声,惨嚎声,还在交织着,城上城下,飞翎劲射,其乱如麻。 唐军的滚石檑木用完之后,吐蕃人更加奋不顾身地冲上来,巨大的呐喊声直冲云霄,万山回应。 城下的大火并不能真正阻止敌人,他们还是疯一般,将一具具尸体往火苗上扔,刚燃起的大火竟然很快被尸体盖住,熄灭了。 城北方向,队正王得用刚刚带着几十援军赶到,南门外敌人的尸山也垒到了城头,疯狂的敌人直接冲了上来,如同不要命的狼群,城头的唐军扔下弓弩,拿起刀抢与冲上来的敌人激烈地厮杀起来,冲上来的敌人一个个被砍飞下去,下面的又嚎叫着冲上来…… 一面巨大的吐蕃帅旗此时出现在了山道上,敌人的角号声也更加紧急,攻城的吐蕃人便更加疯狂,嗷叫如狼,如虎豹般攀上尸山,黑压压地冲向城头。 震天的杀声,刀光与血光纷乱,伤者长嚎,死者绝声,凭陵杀气冲霄而起,风云也为之色变,鬼神也为之魂惊。 刚刚冲上城头支援的王得用,也被这惨烈的厮杀惊住了; 李昂冲过去,冲着他的耳朵大吼道:“我不管你是谁!你给我听着!!!一,立即派人求援!二,把你们所有的马尾浸油点燃,打开城门让战马冲出去,快去!” 李昂的怒吼声震得王得用耳鼓发痛,也惊醒了他,在这狂乱的时刻,他来不及多想,便照着李昂的命令冲下城去。 几十匹战马很快被王得用他们用油浸湿,“准备开城门!”在王得用的大吼声中,七八个士兵冲到门内,合力搬开挡门的巨石,拉开门闩。 城头的血战还在继续,刀光成阵,血花如雨,呐喊如潮,一批批的敌人被砍翻下去,又有一批批的敌人冲上来,城头的唐军同样是死伤累累,惨烈无比。 就在此时,城门轰然打开,正拼命冲上来的吐蕃人又惊又喜,正准备往里冲,便听到阵阵马嘶,铁蹄隆隆的冲出城门,城门外的山道宽不过十米,无数的吐蕃人拥塞其间。 城门内数十匹战马带着火焰,发疯地冲出,大惊失色的吐蕃人无处躲闪,被疯马撞得乱飞,一时间,马匹悲嘶,狂冲乱撞,吐蕃人乱挤乱撞,一排排地被撞下山崖…… 乱马带着火焰沿着山道发疯地冲下去,势不可挡,无数的惊叫声,惨嚎声,以及纷纷坠落深渊的人影,让南门外变成了人间地狱………. **************************** ps:还是求订阅,真心话,没有订阅真的没饭吃了!求订阅啊! .(。) 第0312章 乱战 在那么狭窄而拥挤的山道上,李昂以发狂的战马代替人力进行反冲锋,取得了惊人的战果,难以计数的吐蕃士兵被践踏或被挤落深渊,伤亡之惨重,让人惊心动魄。 吐蕃人的猛烈攻势变成了绝望的溃退,一匹匹惊马悲鸣着,发疯地俯冲而下,山道上惨叫如潮,坠崖者数以百计,真是如同下饺子一般。 前面的吐蕃人想往后退,后面的吐蕃人却还在往前冲,人潮本来就拥挤,这前后一推攘,坠崖者更多,被推倒的人被凌乱的脚步踏过,加上惊冲下,那情景之惨,看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城头的压力全消,唐军在城上兴奋地欢呼着,眼看无数的吐蕃人死于相互践踏之下,所有的唐军都不禁大喊起李昂的称呼来。 “李兵曹!” “李兵曹!” “李兵曹!” 李昂再次逆转了战场的态势,而且逆转得如此漂亮,所有唐军士兵对他都充满了由衷的感激和崇敬。城头欢呼雷动,声震天地! 在正常情况下,用惊马冲阵的招数并不神奇,很多人可能都能想到。但在刀光血影中,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李昂一边要提刀和敌人拼杀,一边还能准确地捕捉每一个细小的战机,这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就像前来支援的队正王得用,当时震惊于吐蕃人疯狂的进攻,战马是他们骑来的,却根本没有闲空去想到这一招。 李昂捕捉战机的能力,以及他的机变果毅。让人惊叹! 南门外的吐蕃大军溃败下去之前,北门又再传警。李昂连忙吩咐王得用带着他的人马,回守北门。 数百吐蕃溃兵飞驰而来。他们冲到北门外,见城头依然飘扬着唐军旗帜,已是暗暗叫苦,等看清城外散落第一批吐蕃人的尸体,更是神色骤变,有的匆匆翻身下马,抱着被李昂射死的那名吐蕃主将的尸体哭喊! 王得用暗暗诧异,对城头留守的百姓询问道:“谁听得懂吐蕃话,他们在哭喊什么?” 有老者答道:“他们好像在喊什么小王子。” “小王子?果真?” “听不太清楚。但应该没错。” 城下这批吐蕃溃兵有四五百之多,但南门吐蕃大军的攻势已经缓解,王得用几十人马面对城外的溃兵并不算紧张。 但形势的变化之快,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紧接着又有两三百吐蕃兵马驰来,甚至还带着简陋的云梯,两股吐蕃兵马汇在一起,足有八百之数。 他们立即发起了猛烈的攻城战,乌压压的箭雨腾空而起。向城头劲射而来,密如雨点。王得用他们奋起反击,血战再起。 吐蕃人扛着云梯冲向城墙,在箭雨的密集掩护下。呐喊着冲上来。城头的滚石檑木轰然砸下,砸得敌人头破血流。 就在这时,远处烟尘再起。蹄声再传,一面猎猎的唐旗之后。大概两百唐骑狂奔而来,正在攻城的吐蕃人大惊失色。匆匆退下去。逃无可逃的他们,重新上马,回头与驰来的唐军战在一起,一时间,城外人吼马嘶,黄尘漫漫。 王得用真想打开城门杀出去,来个内外夹击,可惜他们的战马已经丧失在南门外,几十个人徒步冲出去,在数量近千的吐蕃骑兵面前,根本就是送死。 “击鼓!” 现在,也只能击鼓给城下的两百唐骑助威了。隆隆的鼓声震天而起,和城下的马蹄声与厮杀声交织在一起,动人心魄! 城外的吐蕃兵马虽然四倍于唐军,但城外的唐军并不退缩,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奋勇冲杀,怒吼如雷,与四倍之敌杀了个旗鼓相当。 此时,远处再次有烟尘腾起,又一支唐军杀到,人数大概有三百之多,义无反顾地冲来,直接杀入了战阵,刀光如雪,吼声震天,很快就从吐蕃人的战阵凿穿而过,把吐蕃人分割成两半。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又有吐蕃溃兵驰来,人数也有三四百。乱了!全乱了!!合川守捉北门外,杀来一队唐军,又杀来一队吐蕃骑兵,双方的人马不断加入,形成了一场大混战,喊杀声撞击着城头,漫漫的烟尘遮住天空。 吐蕃人逃到了这里,再也无路可逃,除非跪地求饶,否则只有拼命。双方杀来的兵马越来越多,本应在野狐岭发生的激战,竟然转移到了合川守捉北门外。 巨大的喊杀声传出十数里,小小的合川守捉城几乎被激战的烟尘湮没。南门外被惊马冲溃下去的吐蕃大军,听到北边传来的激烈厮杀声后,又一次发起来强攻。 李昂他们将刚刚紧急搬上城头的滚石匆匆推下去,但被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所阻,威力大打折扣,加上时间仓促,搬上来的滚石并不多,这让吐蕃人很快就冲了上来。 这一次,那面吐蕃帅旗竟是冲在了前面,帅旗之下,一名盔甲鲜亮的吐蕃将领,持刀前指,大声吼叫着。 吐蕃士兵在主帅亲自冲锋的激励下,如同滔天洪流冲上来,攻势竟不比之前的弱。 李昂这下也不禁暗暗叫苦,他可没有战马再次冲阵了,就算用,恐怕也不奏效了,因为敌人用原木做了拒马桩,正扛着往上冲呢。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所有的阴谋、阳谋、战术、战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黯然失色。 就眼下而言,吐蕃上万大军,在实力上就占着绝对的优势,李昂只有一百来人,虽然能利用各种战术,一次次地将敌人击退,却难以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敌人稍稍缓一口气,又能卷土重来。 而李昂他们依仗的滚石檑木没有了,马匹冲阵也没法再次施展了,剩下的,最终还是要以力量说话。 眼看着敌人再次蜂拥而上,而且更加疯狂,李昂急忙对张子康大喊道:“立即到城北求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立即请援军进城增援,快去!” “喏!” 张子康连忙应诺,狂奔下城。就在这时,城外的箭雨再次腾空而起,黑压压的遮住了天空,吐蕃人的呐喊声如空谷惊雷,逐流而高……… ****************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0313章 决战 城外的箭雨再次腾空而起,黑压压的遮住了天空,吐蕃人的呐喊声如空谷惊雷,滚滚而来,群山回应,百兽惊走…… 城头战鼓声摧天地动,旌旗猎猎卷腥风! 滚石用完了,檑木用完了,李昂已经没有更多的手段,战争进行到这一步,最终还是走向了铁而血的厮杀,面对面的搏斗。 吐蕃人在主帅亲自冲锋的激励下,一洗数次被击退的颓废,士气如虹,一个个嘶吼着,露着森森白牙,面头狰狞,奋不顾身的沿着尸山爬上来,多如蝼蚁,令人震撼。 李昂手持横刀,高声呐喊,城头劲箭齐射,利镞纷飞,不断向城下的吐蕃人射去,噗噗的入肉声,带出阵阵的惨嚎! 这一刻无论是兵还是将,不分贵贱,中箭倒下的人,立即被后继冲上来的人当成垫脚石,踩踏而上。 巨大的尸山成了吐蕃人的阶梯,纷飞的箭雨中,吐蕃人举盾持刀,前赴后继,凶相毕露。 终于,敌人爬到了城头,城头的唐军在李昂的指挥下,数十名最为勇武之人持陌刀于前,弓箭手退到内侧的女墙边,跳荡兵手持刀盾游走于陌刀手和弓箭手中间。 “杀!” 在李昂的暴吼声中,前排沉重的陌刀凌空劈下,如闪电奔雷,刚刚爬上城头的第一批吐蕃人被迎头斩下,顿时尸骨俱碎,血肉纷飞,那无比惨烈血腥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肝胆皆寒。 偶有漏过陌刀斩的敌人,立即被后面的弓箭手射杀,尸体倒翻而下。 李昂的喊杀声不绝于耳,令人恐怖的陌刀一次次地劈出。把一**冲上来的吐蕃人劈得尸骨零碎,血喷肠流,腥风弥漫不去,惊人的煞气足以让鬼神皆惊。 爬上来的吐蕃人惊恐满面,尖叫如潮;有的被吓得手脚发软,倒滚下去。 城外的吐蕃主帅眼看唐军的陌刀用在城头威力也如此骇人。自己的手下前赴后继地冲上去,却被一批批地斩成碎尸落下,他竟然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放箭! 城外突然腾起阵阵的箭雨,以抛射的方式,飞向城头,两军正在城头生死博杀,谁也没有想到有会弓箭齐射,这等于是无分敌人进行无差别地打击。 劲箭如雨,城头上不管是唐军还是吐蕃士兵。纷纷被射倒,伤亡惨重,而且吐蕃人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根本没有停止的时候。 有伍轩举着巨盾护卫,李昂躲过了这一劫,但其他唐军士兵就没这么幸运了,纷纷被箭射中,噗噗的入肉声带出一蓬蓬的血雨。场面惨不忍睹。 “快躲!快躲箭啊!”李昂目眦欲裂,嘶声大喊着。没有中箭的唐军纷纷躲到墙垛下。举起盾牌挡箭。 李昂伸出手,拼命地想把一名中箭倒地的士兵拉到墙根下,结果手臂也中了一箭,痛彻心肺,他咬着牙不放手,硬是将那名士兵拽到了墙根下。 墙头箭落如雨。射在那些尸体上,就像刺猬一般,这一轮打击,竟致城头的唐军伤亡三四十之多,看着刚刚还在并肩战斗的同袍倒在地上。身上插满了箭矢,惨烈的死状让李昂恨之欲狂。 箭雨刚停,城下的吐蕃大军又冲了上来,喊声震天!李昂本来就只有一百多人,这一轮打击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一,仓促之间又难以组织起严密的防御。 “起来!杀!和这些****的拼了!” 李昂刚刚砍断箭尾,还没来得及取箭包扎,就一手提刀起来,和爬上城头的吐蕃人杀在一起,心头熊熊的怒火让他爆发出了更为强大的力量。横刀狂劈而出,将一名吐蕃士兵一腿砍断,狂喷着鲜血倒翻下去。 剩下的唐军士兵全都红了眼,纷纷起身拼命,陌刀狂劈,长枪矢刺,杀声冲天。 吐蕃人也疯了,前面的人刚刚被唐军的长枪刺入身体,后面的人就猛推前者,将前者推下来压向唐军,唐军的长枪不及抽出,敌军的尸体已经压下来。 后继的吐蕃人寻到空隙,纷纷跳入城头,与唐军拼杀在一起,两军短兵相接,以相剪屠,白刃交锋,宝刀摧折,血光片片,杀气冲霄,狂乱的声浪令山川震眩。 “坚持住,咱们的援军就要到了!杀!”李昂一边狂吼,激励着士气,一边疯狂地挥刀砍杀,甚至忘掉了左臂上箭伤的疼痛感。 胜败就在这一瞬间,如果让吐蕃人杀进来,合川守捉失守,北门外的吐蕃乱兵就能得到接应,逃出生天。 李昂坚信,只要再坚持一刻,就会有援军到来,胜利就将属于自己!“杀!”他暴喝着,再次将一名吐蕃将领砍翻,然后猛然跃到城垛上,居高临下地狂砍。 伍轩大惊,也奋力跃上去,与之并肩血战,其他唐军看到主将如此拼命,也纷纷冲上来,舍生忘死,狂刀如幕,城头血色如画,渲染碧空至日色昏暗。 小叮当在城下急得团团转,不断地嗥叫着,声动满城。 正当此时,城北终于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张子康带着数百援军飞驰而来。李昂大喜,激动地喊道:“援军已到,敌军必败,杀!” 唐军士兵大振,飞驰而来的援军纷纷跃下飞马,自马道蜂拥而上,加入了战团。吐蕃人终于绝望了,纷纷溃退下去,唐军的箭雨再起,如骤雨般射下,将溃退下去的吐蕃人射得一片片地倒下。 “冲下去,杀!”李昂不依不饶,带着唐军踏着敌人的尸体俯冲而下,再次开始了反冲锋,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的吐蕃人争相溃退,你挤我拥,相互践踏; 山道上再次上演了一场惨烈画面,山道上无数的吐蕃士兵被同伴推落右边深渊,大片摔倒的人被践踏致死,惨叫声,悲嚎声,如世界末日的景象。 这次李昂得理不饶人,带着数百唐军一路狂冲而下,杀得吐蕃人肝胆俱裂,哭喊不绝,溃败的兵军,就像任人宰割的羔羊,除了亡命的奔逃,竟再没人敢回身反抗! 但这狭窄的山道,哪有那么容易逃掉,唐军一**地冲下,杀得山川震眩,鬼神皆哭! ************************ ps:今天是清明节,这几天又要忙于扫墓了。 .(。) 第0314章 大捷 胜利了! 而且战果惊人,光是南门外的血战,便歼敌三千五百人以上。 北门外,无处可逃的吐蕃溃兵死的死,降的降,前来廓州抢粮的八千人马全军覆没。 值得一提的是,李昂在城北用强弩射死的吐蕃将领,竟是吐蕃王子,名叫赞摩?隆朗楚。 正是为了救他,南门外来袭的吐蕃大军才不顾伤亡,疯狂地攻打合川守捉,企图为赞摩?隆朗楚打通一条逃生的通道。结果没救出赞摩?隆朗楚,倒扔下了三千多具尸体。 两两一相加,唐军此战歼敌一万一千余人,可谓是少有的大捷! 而李昂,不经意间再次成了最引人瞩目的人物,风头甚至盖过了将八千吐蕃大军截于野狐岭的哥舒翰。 如果没有李昂,合川守捉早早失守,就不可能在南门外取得歼敌三千余人的惊人战果,被哥舒翰截住归路的吐蕃溃兵,也可以通过合川守捉返回,吐蕃王子将得以逃出生天。 加上伏击吐蕃抢粮兵马的计划也是他提出的,按理此事首功非他莫属。 在满城胜利的欢呼声中,李昂被士卒拥上战马,由南门向北而行,他左臂的箭伤已经处理包扎,染满了鲜血的衣服尚未换下,猩红一处,但这无损于他的威望,所过之处,士兵们前呼后拥,欢呼雷动。 哥舒翰带着众将从北门入城,见到了李昂,纷纷下马施礼。哥舒翰由衷地叹道:“幸得李舍人在此阻敌,重挫吐蕃兵马。否则此战胜败难料。” 哥舒翰的话是事实,如果没有李昂在此顶住吐蕃大军的袭击。他就算能歼灭八千吐蕃溃兵的大部分,但合川守捉这样的要隘被敌人占领,唐军要夺回来,恐怕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昂见他颇有古风,并不像有些将领那样一心想着抢功,不禁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李昂翻身下马,回了一礼说道:“若不是哥舒将军及时赶到,我也守不住这合川守捉,哥舒将军不仅救了合川守捉。也救了我一命,李昂在此拜谢了。” “哈哈哈,李舍人太客气了,李舍人的伤不碍事吧?”哥舒翰上来扶着他问道。 “不碍事,只伤到些皮肉,未动筋骨,养上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与哥舒翰一起同来的将领,也纷纷上来向其问候,诸如宁塞军使马重骏等。对李昂都非常热情。 可以说,尽管朝廷没有给李昂什么封赏,经过一场敌后奔袭,和一场城防血战。李昂在陇右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顶点,特别是中下层的将士,对他是打心眼里佩服。常把他与汉将霍去病相提并论。 听听万千士卒热烈的欢呼,看看一张张激动的脸庞。一双双崇拜的目光,这对李昂来说。就是最好的奖赏。 即便是冯唐易老,李广难封,那又如何?名声不一定要皇帝赏赐,世间自有公论。 至于财富,对李昂来说,那只是个数字,因而,对所谓的封赏,他还真不太看重。 要是皇帝现在就赏个宰相做,他还不乐意去做呢,每天无数的政务要处理,活得多累? 其实李昂理想中的生活和大多数人一样,是做个王爷,地位高,有点权,家里养大群妻妾,闲来没事带着一群狗腿子架鹰溜狗招摇过市,吃喝玩乐,甚至调戏一下良家妇女。 国家遇到难处了,谁也解决不了,咱再出面一举解决,让所有人又恨又爱,见了躲着走,可又离不了咱…….. “啊!” 马重骏那蒲团似的大手掌对他肩头重重地一拍,震痛了李昂的伤处,也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见他直咧着嘴,马重骏对自己的行为丝毫没检讨的意思,还嘿嘿地说道:“某听说李舍人带伤杀敌,勇猛如虎,杀得吐蕃人闻风丧胆,这会儿李舍人就别装了,哈哈哈………” 李昂倒吸着凉气说道:“吐蕃那些虾兵蟹将,岂能和马军使相比,你这一掌拍下,可比吐蕃人一刀砍下还厉害,可要了我半条命啊!” “哈哈哈……….” 大伙纷纷大笑,马重骏非常豪爽地说道:“李舍人,马某少有服人,对李舍人却是没话可说,今天,非要和李舍人共谋一醉不可!” 李昂笑道:“马军使,你等着,你这一掌之仇,我非报不可,今天就算是带伤上阵,也誓要把马军使灌翻!” “好说,好说,哈哈哈…….” 打扫完战场,救治完伤者,重新布好城防之后,李昂、哥舒翰、马重骏等一大群将领取酒痛饮,共庆大捷,哥舒翰等都是善饮之人,但最终都被李昂干翻了! 为了避免这些家伙醒来不认账,李昂还让人取来笔墨,在每人额头上画了个圈圈,等众将酒醒,先醒之人见别人额头上都画了圈圈,不禁指着别人大笑,结果后面醒来的人,又指着前面醒来的人大笑,每个人都以为只有别人额头被画,而自己没事。 最后各人才发现,自己和别人没什么差别,这一事实,让大伙哭笑不得。 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军营,众皆大笑! 最终这件趣事不仅传遍了整个陇右,甚至随着大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唐。 李昂当天开始,便抛开其他的事,专心调查伏击他的幕后主谋。 很快证明,其他几个在伏击中被达瓦他们杀死的人都是陆敬荣的部下,至于那些逃走的人,基本也可以断定是陆敬荣的部下,但这些人现在去向不明,根本没有再返回合川守捉。 从陆敬荣身上,李昂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娘的,不找了! 没有证据就没有证据,整个陇右有心要自己性命的人,也不外乎那么一两个,咱们走着瞧! 李昂一怒之下,立即开始谋划反击,只是董延光毕竟是堂堂的节度副使兼关西兵马使,要反击可不容易,必须精心设局才行。 一个被怒火冲昏头脑的敌人,要比一个理智的敌人容易对付的多。本着这种理念,李昂决定再嚣张走一回,让董延光尝尝愤怒的滋味! **************** ps:清明节这几天忙于扫墓,累得不要不要的,还要两三天才能扫完。 .(。) 第0315章 我就是看你不爽 ps:感谢八八戒戒的万金之赏,非常感谢! *************************************** 大军押着大批吐蕃俘虏,凯旋之时,李骑着千里良驹,当仁不让地走在了大军前头。 他肩上扛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吊着吐蕃王子赞摩?隆朗楚的头颅,看上去就像扛着鱼竿去钓鱼归来一样。 鄯州城外人头赞动,大量的老百姓拥到了路边观看大军凯旋,欢呼声雷动,有人编了歌谣来赞颂李昂,在路边兴高采烈地唱起来: “李探花,多才华, 文韬武略甲天下, 单骑走陇右,虎口里拔牙; 刚俘敌国相,又战合川崖, 敌人闻风俱丧胆,狼奔豕突把尾夹。 李探花,貌如花, 谁家女儿不思嫁……” 李昂听到这,差点坠马而亡,他指着那唱得正欢的家伙,大声喊道:“别唱了!别唱了!瞧瞧,瞧瞧!我这大老爷们,那来的貌如花?” 路边的百姓顿时哄然大笑,那位编赞歌的家伙也绝,答李昂道:“这不管,反正我要是女儿身,一定非李探花不嫁!” 立即有人打趣道:“那谁,赶紧回娘胎重生过啊?没准真能变成女儿身,让李探花看上呢?” “哈哈哈哈…….” 大道两旁,人们的笑声阵阵,喜气洋洋。那编歌谣的人不以为意,还喊了一嗓子:“各家有女儿的。还不快拉出来让李探花瞧瞧,没准真被李探花看上。那你们祖上可就冒青烟啰!” 还别说,真有人心动,可惜,现在跑回去拉女儿出来怕是来不及了。 大军凯旋,作为陇右节度使,王忠嗣肯定得出面犒军,至少也要先嘉勉几句,否则难免让凯旋的将士感觉受到了冷遇。 按理,节度大使都出来了。其它属官如果没有什么急事要处理,自然也要一同出来。这次除了行军司马崔乾佑等人外,副使董延光也来了。 李昂与哥舒翰上前的同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藐视”了董延光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老狗,然后突然把竹竿上挑着的人头往董延光身上一扔,笑道:“吐蕃王子赞摩?隆朗楚,我射杀的。请董副使查验!” 董延光哪料他有此一招,人头飞来,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接。要知道,李昂他们从合川守捉回到鄯州。用了两三天时间,加上天气炎热,人头已经有些腐烂。董延光一接在手里。立即就闻到熏人的恶臭,差点把刚吃的东西全呕出来。连忙把人头扔掉。 “哈哈哈,董副使竟然害怕敌人的首级?我倒是奇怪了。董副使平时怎么带兵打仗呢?”李昂哈哈大笑着,笑声中充满了明显的戏谑。 “李昂!”董延光大怒,当着凯旋大军,以及万千百姓的面,他刚才见鬼似的扔掉人头的一幕,着实狼狈,大军阵列中,有的士兵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董延光这下可谓是脸面丢尽了,他右手握向刀柄,锵!一声铮响,横刀出鞘,此举让凯旋的士兵和围观的百姓一片大哗。 王忠嗣也连忙喝道:“董副使!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把刀收起来!” 王忠嗣战功显赫,声威逼人,他这一声大喝,董延光虽是咬牙切齿,却不好再真动手。 李昂摊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董副使,您这是怎么了?下官只是让你验明人头,以免又有人说我谎报战功,董副使何以如此激动? 嘶……说真的,面对敌人的刀光剑影,我可以眉头都不眨一下,但我向来最怕被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那可是防不胜防啊!董副使,我好怕,你可别吓我!” “李昂,够了!”王忠嗣也想不通,李昂为什么要故意当众羞辱董延光。 但他能阻止李昂,却无法阻止围观的百姓,四周此时竟是嘘声一片,甚至有人躲在人群中骂起董延光来。 董延光夺马不成,便要整死李昂,派他带几十人去赤岭修缮烽火台,这事情早已传整个陇右。 随后,李昂大破伏俟城,生擒吐蕃大论归来,这样的大功劳,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反而是董延光得到了朝廷的重赏,不用说,这肯定又是董延光在抢李昂的功劳。 无论是普通战士,还是陇右百姓,莫不为李昂叫屈,对董延光这样的人,自然是极为反感,甚至是充满了鄙夷。 这会儿人山人海的,反正董延光不可能知道是谁在嘘他、骂他,大家纷纷为李昂鸣不平,大骂董延光。 听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骂声,董延光整张脸都气绿了,握刀的手青筋凸起,几乎忍不住冲过去砍人。只是这举刀砍百姓,当然不行的。 董延光只能把气全撒到李昂身上,对他厉吼道:“李昂,你好大的胆子,藐视上官,言带讥讽,你可知该当何罪?!” 董延光身材魁梧,黑须如虬,双目瞪如铜铃,发起怒来很是吓人。可惜吓不到李昂,李昂怪笑道:“董副使,你这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啊!你问问四周的百姓,看看谁看到我藐视你了?要扣我这样的大罪,总不能光凭你一面之词吧,问啊!” “你………” “你什么?下官前些天确实被人从背后捅刀子了,有人指使合川守捉的驻军,于拔延山伏击下官,幸好下官命大,侥幸躲过一劫。不过王大使派去给我当护卫的二十名新兵中,却有四名被冷箭射死,尸体就在后面,董副使要不要看看?” 围观的人群听到这,再次大哗。 李昂佯装不解地看着董延光,接着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说有人在背后捅刀子,董副使何以如此激动?还说我讥讽你,难不成董副使要对号入座?或者,派去伏击下官的幕后主谋真是董副使?” 这下子,就连王忠嗣身后的属官,也不禁私下议论纷纷。王忠嗣见事情越闹越僵,不等董延光发难,立即大喝道:“李昂!你说够没有,你遭遇伏击的事,本使自会派人去查明,何须你在此胡言乱语?” 李昂这回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只是对王忠嗣拱拱手,说道:“下官职位虽然不高,但好歹是朝廷命官,来陇右是为朝廷效力的,不是来受某些人肆意欺凌和暗算的。王大使既然这么说,希望王大使尽快查明真相,下官静候佳音。” 王忠嗣背后的官员面面相觑,震惊于李昂竟然敢这么和王忠嗣说话,这也太……太那啥了吧! 李昂冷笑,老子就是要嚣张一回,咋嘀? 王忠嗣身为陇右节度大使,在他的事情上,没有负起应有的责任,对李昂颇为不公,李昂早就看他不爽了! .(。) 第0316章 狂怒 “大使,那几个黑衣人多是死于箭矢,当时李昂身上并没有弓箭,杀死那几个黑衣人的,一定是另有其人。”张子康非常肯定地说道。 王忠嗣似是没听到一般,认真地把捷报写完,再审阅一番,这才签上名,然后把门外的小吏叫进来吩咐道:“拿给崔司马署名后,立即发往长安。” “喏!” 等小吏出去后,王忠嗣才问张子康道:“你私下查过是谁杀死那些黑衣人的吗?” 张子康连忙抱拳答道:“禀大使,我查过了,但是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那些人应该是暗中跟着李昂的,但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忠嗣搁下笔,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座椅上,双手成拳拄在大腿上,微皱着双眉,看了一眼张子康后,抬眼没有焦点地看向远方,陷入了沉思之中。李昂的身世迷离,他虽然猜到了一些东西,却不敢下结论,事关重大,必须有确凿的证据才行。 这次,难道李昂早就知道有人会暗中伏击他不成? 射杀伏击他的合川守捉边军的,真是他暗中的护卫吗? 真的是董延光派合川守捉的边军去伏击李昂的吗? 一连串的疑问在王忠嗣脑海中掠过,对这些事情,他本来不想过多理会,但现在李昂与董延光之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爆发严重的冲突,甚至是你死我活,作为陇右节度大使,他不能坐视不管了。 李昂官职虽然不高。但如今在陇右,声望之高。从百姓的反应便不难看出,甚至可以说隐隐盖过了他这个节度大使。且有着不同寻常的背景; 而董延光是节度副使,在陇右多年,军中有不少将领和他关系密切。 这两个人继续恶斗下去的话,指不定会卷进越来越多的人,王忠嗣无法忍受陇右内部生乱,但这件事要处理清楚,又岂是那么容易? 特别是李昂这个人,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但身上隐藏了太多的秘密。若不弄清楚,王忠嗣便不敢完全信任他。 恍惚间,王忠嗣不禁想起了开元二十五年四月那件举世震惊的大事来。那一天,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与驸马都尉薛锈突然披甲入宫,武惠妃急报皇帝说太子谋反,随即大明宫被血色染红。 这件宫廷秘辛至今有许多地方隐晦难明,比如李瑛、李瑶、李琚、薛锈四人与武惠妃恶斗已久,身边也有不少谋士。四人难道不清楚披甲入宫是大忌吗? 自太宗玄武门之变开始,大唐的宫阙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鲜血染红,当今皇帝也是靠带甲闯宫诛韦后,乃有天下。对这样的事自然是非常敏感。 李瑛四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所以,当年李瑛四人到底有没有带甲入宫。王忠嗣是持怀疑态度的。 有人传说是武惠妃派驸马杨洄假传圣旨,骗李瑛四人入宫捉贼。才有四人带甲入宫之事发生; 以皇帝的英明,如果真是杨洄假传圣旨。事后岂会没有一点察觉,又怎么会赐死李瑛四人呢? 或许,皇帝对李瑛早有不满吧。 成年王子抱团本已容易遭忌,何况其中还有一个是太子,皇帝只不过是借带甲入宫这件事,诛杀太子李瑛而已。 但现在又有传说,说皇帝对赐死李瑛已经有后悔之意。 对王忠嗣来说,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也将决定他对李昂的态度。 鉴于李昂身世的特殊性,王忠嗣决定派人入京,尽可能把情况弄清楚再说。 另一方面,从种种迹象看来,李昂似乎和吐蕃确实存在那些联系,这一点更需要尽快查清楚。 但不管怎么样,这次李昂再立新功,却不能不赏,否则军中将士难免会说他赏罚不公,他也是初到陇右,如果给陇右将士留下个赏罚不公的印象,今后这兵就难带了。 给李昂什么样的赏赐,才适合呢? *** 董延光回到府中,依旧是满腔怒火难平,院子里的荷花缸被他一脚踢烂,水流满地,身边的亲兵噤若寒蝉,惶恐不安。 上次李昂题诗道旁,如果说还是含沙射影的侮辱的话,这次可是当着万千士兵和鄯州百姓的面,肆意讥讽。 作为李昂的上司,这口气董延光如何能咽得下去。 他越想越气,气得虬须俱张,青筋直暴地咬牙切齿吼道:“李昂!你是自己找死!” 他身边的牙将安兆明一边让人备马,一边劝道:“将军,那李昂仗着侥幸立了点战功,确实嚣张,不过他只是个小小的兵曹参军,将军要弄死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没有以后!本使现在就在弄死他!”董延光怒不可遏,凶戾的神情,似是恨不能将李昂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此时,早已等候在侧厅里的赵上益迎出来,拜道:“见过董副使!” “你来得正好!李昂这厮已然活得不耐烦了,不让他见识一下,他是不知我董延光的手段!…….”董延光怒气冲冲地发泄了一番,却仍然顾忌脸面没有直说李昂是如何让他下不来台。 赵上益双眼略一眯,收敛了眼中的冷笑暗道“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对董延光抱拳说道:“董副使,有句话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诚然不假。但值得注意的是,不可光能屈,更要有伸才行。有时候,当伸不伸,难免会适得其反; 比如这次,董副使身为陇右副节度使兼关西兵马使,是李昂的上司。李昂如此当众侮辱董副使,你若是就这样忍了,今后在陇右军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某读书不多,但也听说过,霍去病一怒之下曾射死李敢,飞将军李广得志之时也曾处死侮辱过他的霸陵尉。大丈夫行事,岂不都如此吗?若是一味地屈忍,试问霍去病和李广还能威震古今吗?” 董延光本就满腔怒火难耐,听了赵上益的话,感觉真是太对了,想到在城外被李昂当众侮辱的情景,还说什么威信,就连那些****都敢对他嘘声一片,躲在人群里侮辱他了。 如果再不收拾李昂,以后在这陇右军中,谁还会听令于自己?还有何脸面在鄯州城呆下去? 董延光那黑色的虬须根根如钢针,他狠狠了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翻身上马,带着亲兵直奔李昂住处而去。 董延光作战勇猛,却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心里越烧越旺的怒火,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恨不得立即冲到李昂面前,一刀将他劈成两段!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317章 戏虎 李昂刚刚请来大夫,重新给手上的箭伤换了药,就看到董延光带着亲兵,气势汹汹直闯进自己的住处。 对此,李昂似乎早有所料,一点也不惊讶。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董延光霍地拔刀,便纵马朝李昂直冲过去,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大吼:“敢当众侮辱本使,今日不杀你,我董延光尚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刚刚为李昂换好药的大夫吓得大惊失色,手脚并用逃开,连药箱都打翻了。 李昂也迅速退入门内,大喊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董延光!说什么我侮辱你,分明是你自取其辱!我一到鄯州你便要强夺我的坐骑,夺马不成,你便给我穿小鞋,派我到赤岭去送死!你做梦也没想到吧,我李昂不但没死,还大破伏俟城,生擒吐蕃大论,哈哈哈…… 你能夺我功劳,却掩盖不了自己丑行,公道自在人心,你去听听鄯州百姓都在说些什么,丢人啊,要是我一头撞死算了,哈哈哈…….” 董延光在阶前猛勒战马,战马嘶鸣,人立而起,李昂的话直指他的痛处,气得他肺都快炸了,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大骂道:“李昂,你这吐蕃奸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李昂呯的一声把门关上,在门后大喊道:“董延光,你今日有胆杀我,有没有胆承认自己派陆敬荣于拔延山伏击?” “承认又怎么样,狗娘养的,反正今日你必须一死!”董延光大脚飞出。嘭!那简陋的房门被他一脚踢碎,木屑纷飞。暴怒的董延光提刀便冲进去。 紧跟在董延光身后的亲兵,一个个也如狼似虎地拔出刀来。跟着董延光往里冲,结果他们刚冲上台阶,就听到董延光一声怒吼,紧接着一团黑影从门内倒飞出来。 十名亲兵连忙闪避,呯!董延光那魁梧的身体将两个避之不及的亲兵撞倒,三人滚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 董延光捂着肚子,蜷起身子,如油锅里的虾子。极度的疼痛使他两眼翻白,鼓如铜铃,嘴里发出怪兽般的声音。 住在李昂对门的柳兵曹开门出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惊呆了。那位大夫更是蜷缩到了墙角,捂着脑袋瑟瑟发抖。 “杀了他!杀了那狗娘养的……..”董延光头皮几乎要炸开,怒火熊熊,指着李昂的房间厉吼着。 就在这时,院门处传来一声大吼:“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众人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只见王忠嗣一身铠甲,带着行军司马崔乾佑以及数十亲兵涌进来,哥舒翰、李光弼、华秋等人亦都跟了进来。 “谁再敢乱动,格杀不论!”王忠嗣终于发威了。身为四镇节度,这一声吼喝,霸气毕露。威势逼人。 他身后的亲兵纷纷摘弓引箭,一支支冰冷的箭头指着董延光和他的那些亲兵。让这些亲兵不敢再稍动。 王忠嗣这才越众而出,对狼狈爬起来的董延光喝问道:“董副使。你这是做甚?带着亲兵提刀闯过来,是准备要杀人吗?!” 董延光倒在地上的那一幕狼狈样被众人全看在了眼里,心头羞怒交加,冲着王忠嗣大怒喝道:“王忠嗣!你少管闲事,今日董某非取了李昂那厮的性命不可!谁挡杀谁!” 董延光挥舞着大刀,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这也难怪,他倒底是节度副使,论官职比李昂高得多,然而却一再被李昂当众侮辱,颜面扫地。只要是个男人,恐怕都难以忍受这种侮辱。何况董延光还是李昂的上司,这事就这么忍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在陇右呆下去? 怒发冲冠的董延光提着刀,又要往李昂的房间冲去,王忠嗣突然扫出一脚,冷不防把董延光扫翻在地,他身后的亲兵疾冲上去,把董延光摁住动弹不得。 “绑了!”王忠嗣嘴里大喝一声,心里却是乱成一团麻。事情闹到这等份上,让他也是一腔怒火,“李昂!给本使滚出来!” 李昂没有滚,带着伍轩慢慢然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头,把安兆明和几个士兵的刀轻轻拔开,“小心,别伤着人,王大使在此,你们还不快把刀收起来,想造反吗…….” “砍了他!砍了这个狗娘养的……..”被摁在地上的董延光,双目喷火,拼命地挣扎着,王忠嗣那几个亲兵差点被掀翻,哥舒翰等几人又连忙冲上来,一起使力,才把董延光摁住。 李昂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连声说道:“吓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 见他这模样,王忠嗣心头的怒火更盛,忍不住喝道:“来啊,把李昂也拿下!” “慢着!”李昂神色一整,目光毫不避让地盯着王忠嗣说道,“王大使,我是受害者,董副使带着人冲进来要杀下官,王大使你不为下官做主,还要抓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之前我破伏城,擒莽布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大使你身为陇右节度大使,却因董延光几句谣言,对我赏罚不公。 这次,董延光已经亲口承认,是他派了合川守捉队正陆敬荣于拔延山伏击下官,下官侥幸逃得一命,又遇上吐蕃大军来袭,下官率一百来人,守住了合川守捉,射杀了吐蕃王子,歼敌数千。 王大使,还有在场的官员以及将士们,你们说句良心话,你们还觉得我是吐蕃奸细吗?有我这样的吐蕃奸细吗? 董延光派人暗杀我,我死里逃生,又没直接去砍人,已经算是能忍了,现在他再次带人来杀我,王大使你不为下官作主,竟然要连下官也一起绑了,这是哪门子道理? 身为主帅,赏罚分明这是最基本的事情,王大使自认这样算赏罚分明吗?这官司就算告到御前,我李昂也不怕!” 李昂说完,不理王忠嗣,以及面面相觑的众将士,走到董延光身边说道:“董副使,你想杀我是吗?” “呸!老子非杀你不可!” 董延光被哥舒翰等人抓着,冲不过来,张口就是一泡浓痰吐向李昂,李昂下意识地用手掌一挡,那浓痰就沾在他的手上,恶心得他直皱眉头。 “王大使,你们都听到了,看到了吧?人家董副使可不光是嘴上喊喊……..”李昂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上的浓痰往董延光脸上擦,擦得他一脸都是,“董副使不仅说了,还付诸于行动了,派人在拔延山伏击我不成,现在竟又亲自带人上门要杀我,我真的好怕!” “李昂,够了!” ********************* ps:感谢林夕秦等人的打赏,谢谢!(。) 第0318章 口水仗 李昂和董延光一起,被王忠嗣押回了节度使衙。 毫无疑问,董延光企图以大欺小,甚至要行凶杀人,这肯定不对。 但另一方面,李昂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居功自傲,藐视上官,就连王忠嗣这个节度大使也没怎么放在眼里。如果按军律,口出怨言,藐视上司,足够拖出去斩首了。 王忠嗣坐在帅案之后,看着下面的董延光和李昂。董延光脸上还糊着浓痰,目光喷火地瞪着李昂,那样子恨不得剥了李昂的皮,吃了他的肉。 李昂则是一副坦然的模样,对董延光的怒火视若无睹,不等王忠嗣开口,李昂便先说道:“王大使,只因下官不愿把自己的坐骑送给董副使,董副使便一再要置下官于死地,这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 没错,他官职比我大,但因此就能巧取豪夺吗?我知道,王大使觉得我对上司不敬,态度傲慢。我还就不敬了,就傲慢了!人家都派人来杀我了,我还敬着他,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还有,要想得到别人尊敬,自己为人处事就应该先公平正直。我李昂自打来到陇右,没有主动得罪过谁,为了大唐,几度出生入死,如今手上还带着箭伤,却处处遭到不公平的对待,几次三番差点死于别人的暗算之下。王大使身为节度,可曾为我主持过一次公道? 如今董延光已经毫无顾忌,亲自带人破门而入要杀我,王大使还要我伸出脖子让他砍吗?对不起。下官办不到!” 董延光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这么窝囊过,脑子狂乱成一团的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带着人要去杀个小小的兵曹参军,这明明是很简单的事,结果人没杀成,反而蒙受了更大的侮辱,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董延光就是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甚至身体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勒着,处处受掣于人。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堂堂的陇右节度副使兼关西兵马使,在一个小小的兵曹参军面前,却处处吃瘪,一再受辱,如今更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在这丢人现眼。 极度的愤怒过后,董延光反而冷静了一些,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处处受挫的原因,分明是掉进了李昂的圈套。因此处处被李昂牵着鼻子走。 另外,他感觉王忠嗣分明是在和李昂演双簧,借机打击自己在陇右军中的威信。他堂堂一个副节度大使,被王忠嗣这样绑到堂上。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哈哈哈……..” 董延光突然仰天大笑,声震梁宇,久久不绝。大家一齐望着他。就连李昂都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怒火烧坏了脑子,疯了。 呯! 王忠嗣突然一拍帅几。喝道:“董延光!你身为节度副使,光天化日之下。竟带人破门行凶,真是岂有此理!” 董延光的大笑声戛然而止,他冷哼一声说道:“王大使,下官不过是吓吓李昂这厮而已,他在城外对我冷嘲热讽,甚至连你这个节度大使都没放在眼里,下官吓唬吓唬他,好让他今后收敛一些,王大使你还当真了? 李昂一个无知小辈,值得下官赔了自己的前程去杀他吗?笑话!本官还没傻到那种地步!王大使,现在该把下官放开了吧,你如此对待下官,让将士们如何看待我这个副使?” 董延光的话,充满了戏剧性的变化,让王忠嗣也为之惊愕,他紧紧了盯着董延光看了好一会儿,才对下面的亲兵示意,两个亲兵连忙上前,帮董延光解开绳子。 李昂暗暗有些失望,他冷冷地笑道:“真没想到,世间还有人能无耻到这等地步,李某算是见识了!本来,还道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却原来只是个缩头缩尾的鼠辈。” 董延光一听这话,火又不打一处来,他紧紧捏着拳头,关节嗒嗒直响,那铜铃般的双眼瞪着李昂,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李昂,你也太放肆了!”王忠嗣大声斥喝,指着李昂说道,“别以为你立了点战功,本使便不敢办你!” 李昂拱拱手,正色地说道:“王大使,董延光在带人冲入下官住处时,曾亲口承认,是他派合川守捉的队正陆敬荣伏击下官的,下官虽然侥幸逃过了一劫,但四位随从却死于非命。就算王大使不追究董延光今日企图杀害在下之事,但拔延山四条人命总不能白白死了吧?” “李昂!你休要再逞口舌之利!什么陆敬荣,董某根本不认识,更没有派人伏击你!”董延光逼上两步,指着李昂大喝。 李昂冷哼一声说道:“董延光,你若是个男人,就如实回答我。你带人闯入我住处时,可曾说过今日不杀你,我董延光尚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董延光咬牙切齿地答道:“说过又怎么样?你藐视上司,董某吓一吓你又如何?!” “我问你有没有胆承认自己派陆敬荣于拔延山伏击时,你是不是回答:承认又怎么样,反正今日你必须一死!” 董延光半边脸直抽抽,神色如猪肝,大声怒吼道:“董某当时只想教训你这厮,根本没去听你说什么……..” 李昂打断他道:“堂堂的节度副使,说话岂能像放屁一样?”猛喷了董延光一口后,李昂转向王忠嗣说道,“王大使,事关四条人命,董延光曾亲口承认是自己干的,当时住下官对门的柳兵曹,以及来给下官换药的大夫,都曾听得一清二楚,事到如今,岂容董延光否认?” 董延光当时气炸了,连人都要杀,哪还管嘴里说什么,现在被李昂当堂翻出来,却成了他难以自圆其说的把柄,气得他再次想一刀砍了李昂。 王忠嗣凛然喝道:“董副使,你可曾亲口承认过是你派陆敬荣伏击李昂的?” 董延光又急又怒,答道:“董某已经说过了,当时董某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李昂这厮说什么!怎么?就凭一句气话,王大使便要定董某的罪吗?!” ************* ps:又是一年三月三,今天会忙得晕头转向…………….(。) 第0319章 李泌 为了让事态冷却下来,王忠嗣暂停了董延光所有的职务。 此时,王忠嗣从四镇抽调的精兵已陆续到达鄯州, 王忠嗣认为光有合川守捉一场胜利还不够,必须尽快取得更多的胜利,才能打消皇帝强攻石堡的念头。 为此,他命令四镇精锐主动出击,赤岭、积石山、黄河九曲等地,处处烽烟,唐军呼啸驰骋,一有机会就发起猛攻,打得吐蕃人草木皆兵,人心浮动。 吐蕃新近刚刚经历两场大败,士气极为低迷,不敢再与唐军硬碰硬,只能处处据险而守。 李昂也被派出去领兵了,他心里明白知道,王忠嗣让他领兵出来,主要是为了支开他,免得他在鄯州跟董延光继续斗下去。 对王忠嗣这种做法,李昂内心越发不满了,眼下却又不能违抗军令,只能带着五百精骑出来。 可惜这次他运气不佳,没寻到好战机,吐蕃人真是被吓怕了,一味据险而守,无论你怎么奚落辱骂,都不敢出战。 这次李昂手下的五百精骑是以华秋、聂风等原班人马为骨干,指挥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但用五百骑兵去强攻要隘这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在积石山下流连了两天,也没取得什么战果。 这天下午,他带兵在积石山北麓的幽谷中休息,大家刚刚下马,在溪边掬水而饮,小叮当突然低吼一声,嗖的一下向小溪对面的树林冲去。 “备战!”华秋立即吼了起来。 李昂摆摆手说道:“立即派人去侦察。” 李昂不太紧张的原因,是他相信如果山林中有大股敌军埋伏。小叮当早就觉察了,现在才发现。说明对方人数一定不多,很可能只是敌人的哨探。 一个叫李晟的队正。立即带人越溪迅速追入山林。 山林里很快飞起一片鸟雀,接着传来李晟他们一阵喝斥声,再过须臾,就见李晟押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出来,此人一身白衣,长相颇为特别,他的下巴短而尖,额头阔而扁,加上脸颊比较消瘦。整张面基本呈三角形,极为少见。 他没有激烈挣扎,只是在李晟的刀下被迫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吐蕃奸细,我是京兆府人,叫李泌,来陇右游历,我身上有符牒为证,你们若不信。一看便知。” 李晟亲自把他押到李昂面前,然后开始搜身,此人的包袱里,只有一套换洗衣服和几十文铜钱。另外还有几本书和官府开出的符牒,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李昂随手翻了翻他那几本书,多是道家书籍。另有一本《六韬》,最后他才翻看他的那张符牒。 李泌?李昂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是何许人来。 他拿着那本《六韬》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慢慢翻看。书中有一些蝇头小字,记载着读书心得。 李泌有些诧异地打量着李昂,李昂头也不抬,突然地问道:“你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吗?” “积石山北麓。”李泌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昂,似乎李昂脸上有花似的。 “准确地说,这是大唐与吐蕃的分界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昂依旧是头也不抬,似乎被《六韬》里那些注释吸引住了。 “意味着这里很危险。” “我觉得,还意味着这是两国细作出没最频繁的地方。” “将军,你知道我不是敌国奸细。” “就凭这本书?” “这还不够吗?未曾请教将军尊姓大名。” “和你一样姓李,单名一个昂。” “李昂……..啊!竟是李舍人当面,李泌失敬,失敬!” 李昂这才把目光从书页移开,落到李泌身上:“一个读书人,来陇右游历已为少有,明知这里两军交错,不时发生血战,还敢只身前来更是稀罕,你需要给我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解释。” “对于李舍人这样的智者而言,李泌觉得自己的解释已经足够了。”李泌微笑着,脸上一派坦然。 李昂看着他奇特的长相,话锋一转问道:“书里的注释是出自你的手笔?” “让李舍人见笑了,李泌不才,胡乱写的。” “很精彩。”李昂笑了笑说道,“我现在需要一个临时性的随军参谋,你愿意做吗?” 李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了,随即他失笑道:“李舍人说笑了,您已经用连番的大捷证明,您的文韬武略无人能及,何须不才班门弄斧?” 李泌感觉好笑的同时,也颇感有趣,方才李昂还在怀疑他是吐蕃奸细,这一刻就请他做随军参谋,这样的事,真难想象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当然,这很有可能也是李昂的一种试探方式。 果然,只见李昂简洁地说道:“你如果拒绝为大唐效力,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吐蕃奸细。” 李泌笑道:“李舍人自己刚刚被人冤枉过,何苦再拿这一条来为难李泌呢?” “你对我的事情如此了解,嫌疑更大,来啊,绑了!” 李泌不禁苦笑起来,就这样被李昂胁迫了。 不过,他对李昂确实也有浓厚的兴趣,这位探花郎名满天下,刚到陇右,又创造了一场场神话般的战迹,搅动了大唐西北的天空,可谓是一时之风云人物! 暂时跟在李昂身边,对他多了解一些,何尝不好呢? 俩人坐在溪边的石上,李昂分了他一点食物,李泌把李昂分给他的烤肉推了回来,只吃素食。 他慢慢咀嚼,从容不迫地说道:“以我中国自身之大、之强,外敌如匈奴、突厥者,虽可困扰一时,却难伤我之根本。历朝历代之更迭,无不是原于内乱。是以,国当以内部治理为重,不管何时,一旦外拓重于内治,国必危!” 这个道理多数人都懂,但多数人都不会放在心上,特别是眼下大唐看上去正处在无比强盛时期,无论是君王,还是将相,都觉得内部已经没有太大作为,只有开疆拓土才能增加自己头上的光环。 所以,大唐现在的整体的国策,不知不觉间已经趋于外重内轻的状态。 在这个时候,能象李泌这样保持清醒的人还真不多。 李昂笑了笑说道:“李泌,你说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诽谤圣上好大喜功。” “李舍人何苦一再为难李泌呢?”李泌再次苦笑,“国如此,人亦然,李舍人何尝不是如此,李泌认为,能重创李舍人,甚至让李舍人万劫不复的,不会是吐蕃人。所以,李舍人如果继续重内而轻内,亦危矣!” 李泌这么快就进入参谋的角色,另李昂有些意外,他笑道:“那你认为,我眼下当如何应对?”(。) 第0320章 上策、上上策 李泌说得一点没错,现在李昂需要的不是外面的战功,而且急需先应对来自内部的威胁,这也是他不满王忠嗣这个时候把他支出来的原因。 董延光已经毫无顾忌,已经悍然带兵上门杀人了。对这样的人,李昂绝对不会再心存善念。 李泌微笑说道:“李舍人如今带兵出来,其实比留在鄯州好。至少身边有五百精骑,李舍人暂时安全了,而且这并不影响李舍人布局反击。” “我没打算反击谁?我这人也不记恨,更不擅长布局,李泌,你的话偏了。”李昂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动惊讶于刚见面的李泌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可不是轻易相信人的人。 “李舍人的事,为世人津津乐道。李泌听过不少,细细思量,李泌不禁惊叹,李舍人每一步都计算精准,布局巧妙,可谓是无懈可击。”李泌不理他的否认,依旧侃侃而谈。 李昂将战刀横于膝上,淡淡地说道:“现在,我说你是吐蕃奸细,你就是。我完全可以一刀砍下你的脑袋!” 李泌再次笑了:“我现在是李舍人的随军参谋,虽然只是临时性的,但只要做一天,就要尽一天的责,这是我为人处世的原则。况且,这些话,我当着李舍人的面说出来,岂不比背着李舍人说更好?” 小溪的水淙淙地流着,漫过一块块鹅卵石,水里的游鱼清晰可见,李昂莫名有种感觉,自己就是这清溪中的一条鱼。被李泌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个陌生人带来巨大的威胁。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巨大的价值。 他脱下鞋子,把脚泡到清凉的溪水里。然后抬抬手示意李泌说下去。 “两棵树只要靠近,即使表面上毫无交集,根须也必定会在地下纠缠在一起。如果从大势上分析,左相现在需要董副使,而董副使也需要左相,两个人联合将不可避免; 这对李舍人而已言,十分不利。李舍人大破伏俟城,生擒莽布支,如此大功。却没有得到合理的封赏。天子注重边功,可以推断,压下李舍人军功这必非天子之意; 而董延光,是没有能力压下李舍人的功劳的,纵观大唐朝廷,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非左相非属。由此便不难推断出,董延光和左相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利益关系。这对李舍人而言,才是最危险之事。” 李泌根据一些外间的传言,就能得出这样的推论,由此可见他的过人之处。这样的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将是莫大的助力。只是要驾驭这样的人,可不容易啊! 李昂淡淡地看了李泌一眼,心头甚至泛起了一丝杀意。 李泌似有所感。笑道:“某不是杨修,李舍人也不是曹操。” “你说这些。只会使我杀你之意更甚。” “日子长了,李舍人迟早会起这样的心思。等李舍人决意要杀我之时,再说就迟了。李泌今日坦开胸怀,李舍人若不杀我,以后李泌便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有意思,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舍人,初见相遇,你就决定追随我?” “要看一个人的心性,未必需要多长时间,有时只要看他瞬间取舍就够了,至于追不追随,李泌有决定权吗?” “至少眼下没有,哈哈哈………” 李泌交浅而言深,李昂也不在意,直接问他道:“你把情况分析得差不多了,然计将安出?” 李泌吃完最后一点干粮,喝了一口水,才从容地说道:“这上策嘛,是取而代之。” “愿闻其详。” 李泌掐了掐自己的短须,望着山边的白云说道:“李舍人应该很清楚,左相拉陇董副使的目的何在。只要李舍人让左相觉得,在这件事上,你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便不难取董副使而代之,李舍人眼前的困境将迎刃而解,并且必将青云直上。” 李昂不得不佩服,这厮还真敢说,难道他真以为是自己的心腹谋士了不成?李昂当然不会相信这个,他更趋向于李泌也在试探自己。 “这算不得上策,这样虽然可以解决眼前董延光的威胁,却和李林甫掉进同一个坑里,后患无穷。” 这也是李昂不想和李林甫绑得太紧的原因,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总有一天李亨会登基为帝,如果自己现在帮李林甫坑王忠嗣,构陷李亨,就等于和李林甫一起陷入了一个难以跳出的大坑里,时刻要承受将来被抄家灭族的威胁。 “人无远患,必有近忧,诚然不假。但过于注重长远,又往往容易迷失于当下。李舍人可曾想过,你即使能极目千里,最终还是得一步一步走过去。若跬步不积,何以至千里? 况乎,世间之事,绝非一程不变,你今日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等你一步步走到之时,或许已经是另一番风景,不知李舍人以为然否?” 李昂将脚心压在水中圆圆的鹅卵石上,就像在进行一种按摩,小叮当伏在他身边,还在警惕地盯着李泌。 “平阔的原野上,长不出孤零零的参天大树。李泌,你应该也知道,青云直上,同时也就意味着会一落千丈,粉身碎骨。好了,说说你的中下策吧。” 李泌笑了,自信地答道:“李泌向来没有中下之策,只有上策及上上之策。” “哈哈哈…….我喜欢自信的人,不过,你首先得证明你的自信不是自大才行。” 李泌一介布衣,在名满天下的李昂面前侃侃而谈,而且什么都敢说,似乎已经把李昂看得一清二楚,这本身就是这种自信。到目前为止,他的表现确实很令李昂满意。 “某的上上之策,是驱虎吞狼。” “何为虎?何为狼?” 李泌笑而不语,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李昂见他不愿把名字说出,便笑道:“这头老虎已经意识到身边危机四伏,异常谨慎,不好驱动,奈何?” “那就让他的危机感更强一点,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况乎猛虎?” .(。) 第0321章 皇帝毛了 驱虎吞狼,确实是个好主意。 不过要操作起来,却不是易事。这次,有老天爷眷顾,事态的发展对李昂实施驱虎吞狼的计策转向有利。 王忠嗣处心积虑,大举出兵,捷报不断传回长安。他心想,有这样的战果,应该能让皇帝满意,进而打消强攻石堡的念头了吧? 谁知皇帝炸毛了,朕让你拿下石堡,你给朕玩虚的,送几份捷报入京就行了? 石堡!石堡!朕要的是石堡! 这下,王忠嗣有点傻眼了,皇帝一心要拿回石堡,眼里只有石堡,这可怎么办?他亲自去看过石堡的地形,那里可谓是天险。 如果强攻能拿得下来还好,可那样的天险,就算十万大军强攻,也不见得一定能拿下来啊! 如果牺牲巨大,最后却没能拿下石堡,这可不光是损及他的名望的问题,李林甫正在虎视眈眈,到那时,牺牲那么多将士的责任就要由他来承担,李林甫岂会放过追问他败军之罪的机会? 可以说,强攻石堡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合算,对他个人而言,更是存在巨大的风险,真乃是进退维谷呀! 李林甫一直在想方设法对付太子,但找不到太子的把柄;眼下却正好以国之名,以石堡为劫,通过以自己的应劫,从而达到牵累太子的目的,好是歹毒的一招!在这种情况下,王忠嗣不愿冒这个风险。 他思来想去,决定以退为进。 怎么退?王忠嗣决定上表辞去河东、朔方两镇节度大使的职务。 一来。他身兼四镇节度,控边万里。确实容易犯忌。 二来,辞去两镇节度大使的职务。也是隐晦地向皇帝表达一层意思:把我逼急了,我就撂挑子不干! 这回,王忠嗣错估了皇帝对石堡的重视程度。他的辞呈一递上去,皇帝立即就准了他辞去河东、朔方两镇节度的请求,此举表明,皇帝对王忠嗣已经心存不满。 李林甫不禁为之窃喜,其一直压着董延光主动请缨的奏疏,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等王忠嗣把皇帝惹毛了,再变相地夺去王忠嗣对陇右大军的控制权。 李林甫乘机把董延光的请战奏疏递了上去。皇帝一看,立即同意了由董延光来负责强攻石堡。 皇帝的圣旨以八百里加急送达鄯州,这下王忠嗣真的傻眼了。 要强攻石堡,必须精锐尽出,董延光负责指挥夺取石堡的战役,也就意味着陇右精锐之师将全部归于董延光的控制之下。 而他这个节度大使,只能帮董延光送送粮,打打下手。 毫无疑问,王忠嗣等于是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样。王忠嗣已经退无可退,如果真让董延光拿下石堡,那他就更加尴尬了。 到时皇帝会问,你不是说石堡拿不下来吗?你宁可违抗朕的旨意。也不敢去攻打石堡,现在董延光拿下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林甫一定会说他是想保存实力。另有图谋。到时皇帝对他已失去信任,在李林甫等人的谗言之下。不光他会被问罪,太子也肯定难逃池鱼之殃。 不!绝对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 “郎君,董延光已经在调兵遣将,咱们怎么办?”伍轩忧心忡忡地问道。 一旁的华秋也说道:“董延光一定会调咱们去攻打石堡,咱们这一去,必定是死路一条!靠!” 聂风、林大域、王光照、李七、莫容和顺五人也频频点头,他们和李昂是一体的,荣辱与共。李昂与董延光的仇已经深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旦被董延光调去攻打石堡,第一个一定是他们上,到时就算不死于吐蕃人的滚石之下,董延光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说他们进攻不力,一刀砍了。 这不仅可以报仇,还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让后续大军不敢怠战。 董延光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干呢? 说实话,李昂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说道:“大家先别急,你们都是骑兵,强攻石堡,本不应让骑兵先上。当然,确实不排除董延光借口让咱们去送死的可能。李泌,你怎么看?” 李泌微笑说道:“若是董副使的将令没法传达下来,李舍人就不算违命了。” 李昂蹙了蹙眉头说道:“看来只有这样了,只是现在吐蕃人在边境上的防备极为严密,咱们五百骑兵说少不少,不好掩饰行踪啊。” 聂风等人这下算是听明白了,李泌的意思,是让李昂再玩一次孤军深入敌后,这样一来,董延光的命令都传达不到,大伙也就不用去石堡送死了。 伍轩立即反对道:“郎君,这不行!上次咱们五十骑,目标小,而且是趁吐蕃人不备,才有机会突入敌后。又恰逢其时地遇上吐蕃集结兵马偷袭陇右,后防空虚,咱们才能如鱼得水。但现在咱们可是五百骑兵,掩藏不了踪迹的,而且这段时间两国边境烽烟四起,吐蕃人戒备森严,哪里再容咱们有机会深入?” 华秋也点头道:“不错,现在深入敌后,不是个好主意。” 李泌笑道:“未必要深入敌后,只须暂时隐藏踪迹,让鄯州的军令一时没法传达下来即可。” “这个不是废话吗?不深入敌后,如何隐藏得住?” “就是,别以为自己读了几本书,就了不得了!在咱们陇右界内,想隐藏五百骑兵不让自己的人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嘛!” 李昂笑而不语,十指交叉枕于脑后,舒服地靠于石上。李泌见他做甩手掌柜,只得解释道:“五百骑兵聚在一起,自然难以隐藏,如果是五十骑,甚至五骑呢?” 这下华秋不禁一拍脑门道:“他娘的,忘了分散隐藏这一招了。” 众人这才释然。 李泌说道:“当初王大使命李舍人带兵出战时,一定没有规定李舍人不准分兵。董延光的目标是李舍人,而不是你们,所以,分兵之后,即便你们之中,有一两股人马被董延光找到,那也无防,只要李舍人和你们几个不被找到,董延光就无可奈何。” “不错,不错,就这么干!” 大家终于转忧为喜了。李昂这才开口道:“也不必过于分散,石堡之处,将有一场惊人的战役,说不定到时咱们还有机会捞点便宜。李泌,说说吧,现在隐藏在何处,将来最有机会击敌之软肋?” 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这需要对战将的走势,敌人军力的调动,有一个预先的精准判断才行。 **************************(。) 第0322章 避实就虚 李泌折下一根小树枝,就在溪边的泥沙上画起陇右的地图。 他一边画,一边说道:“李舍人,诸位将军,我陇右大军一旦强攻石堡,战役便一定不限于石堡一处。去年皇甫惟明攻打石堡,就是因为忽略了打援,反被莽布支和吐谷浑王包抄合击,以至大败。 从地图上看,吐蕃大军要进入陇右,由北到南,分别有几条道可走。第一条是走安人军以西的牛心堆,越赤岭。第二条便是安人军以南的石堡。 第三条就是咱们如今所在位置,经大莫门城,宛秀城,顺着黄河北进。第四条是从吐蕃的雕窠城翻越重山到达合川守捉。 第五条是经石门山进攻河州。第六条是自洮河东岸北进攻洮州、临潭;其中第五条和第六条通道,离石堡比较远,难以与石堡的战场形成密切的呼应,除非吐蕃举国兵马全部出动,全面反击,这两条通道才能形成合力。因此,暂时可以忽略; 剩下的四通道中,战争一起,石堡通道为双方大军所塞,亦不须咱们考虑,最有可能的便是石堡北面的牛心堆、南面的宛秀城,以及合川守捉这三条通道。 而李舍人刚刚在合川守捉生挫吐蕃人,死敌过万。时间过去未久,从吐蕃人心里上推论,他们一定也不愿走合川守捉,以免影响士气。 所以,剩下的最大的可能便是牛心堆和宛秀城了。届时吐蕃大军若是来援,八成会走这两路。” 华秋撇撇嘴说道:“李泌,说了半天。我怎么感觉你说的都是废话,这些连我都能想到。董延光也必然能想到,用得着咱们费事吗?咱们往这两处一凑。马上就会被董延光发现。” 聂风附和道:“就是,别忘了咱们现在主要是想避开董延光,别让他找到咱们。” 李昂瞪了华秋一眼说道:“你们若是想有所成就,先改掉这毛毛躁躁的性子。” 反而是那个叫李晟的队正,帮李泌说话:“李参谋只是在分析石堡之战两军排兵布阵的走向,至于咱们何去何从,李参谋应该别有见解。” 李晟,字良器,洮州临潭人。今年20岁,他自幼善于骑射,十八岁从军,不到两年时间,凭战功做到队正。 李昂和他聊过,很看好他军事方面的天份,因此他有机会参加这次讨论。 李泌也不和众人争,等华秋等人平静下来,他才接着说道:“以上提到的这几条通道。是可供大军通行的。至于小股人马要越界,特别是不带辎重的情况下,实则可选的通道甚多。 一旦石堡战役打响,吐蕃大军必定会前移。而粮草辎重,当集中于大莫门城、树敦城、莫离驿,尤其是莫离驿离石堡最近…………” 李昂一听到这。顿时来了兴趣,莫离驿地处三岔路口。地势也比较平坦,是吐蕃防守石堡的后勤基地。这么重要的地方,偏偏没有城池。当然了,整个吐蕃本来就没有几座城池,像样的更是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 没有城池防护,就容易偷袭。 “李泌,接着说。” 李泌正色地说道:“这些天我观察附近的地形,听当地人说,从这里往西,翻越白狐山,可以到达茫拉沟,再顺着茫拉沟走便能绕过大莫门城、树敦城,如果我们行动足够隐密,便可偷袭莫离驿。” 华秋说道:“这可不容易,白狐山终年积雪,要翻越过去已是不易,顺着茫拉沟走,还要渡过黄河,才能绕过大莫门城和树敦城。就算翻山渡河都顺利,到时岂知吐蕃人是否在莫离驿驻以重兵。退一万步说,就算咱们偷袭成功了,怎么回来?” 华秋提出的问题,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险,踏错一步五百精骑就可能全军覆没。 李泌说道:“偷不偷袭莫离驿,可见情况而定。我们可以从这里南行,先隐藏于白狐山北麓,若无可趁之机,过后咱们大可原路返回。”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否则被董延光调往石堡的话,作为战时指挥,董延光随意便可置大家于死地。 皇帝这道圣旨来得太突然,李昂事前毫无心理准备,仓促之下难免有些被动。在内心里,李昂其实是不愿冒重重艰险去偷袭莫离驿的,因为这等于是在帮助董延光。 为了大唐,不计前嫌,甘愿献出生命去助董延光,李昂还没有崇高到这种地步。 怀着复杂的心情,李昂决定按照李泌的策略,去到白狐山北麓隐蔽待机。同时,他让人给王忠嗣带去一封信。 信很快送达鄯州,传到王忠嗣手上。 “不去庆父,鲁难未已。眼下风云突变,巨浪滔天,下官唯有再入吐蕃,王大使珍重!” 李昂信中寥寥数语,看得王忠嗣心头更为沉重。 如果说李昂仓促下有些被动的话,他王忠嗣这回可算是掉阴沟里了。 凭借在河东、朔方积累的赫赫军功,他刚刚身兼四镇节度,圣眷正隆,万万没想到这转眼之间,皇帝连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就同意他辞去了两镇节度大使的职务,还改用董延光这个副使统率大军攻打石堡。 这使他这个节度大使倒成了打下手的,处境极为尴尬。王忠嗣不傻,知道危险已经一步步逼近,如果让董延光攻下石堡,他就完了。 唯有董延光失败,才能证明他是正确的,才能挽回圣意。 否则,李林甫那些人一定会群起而攻之,自己和太子危矣! 不,绝对不能让董延光拿下石堡。 好在,皇帝只是让他配合董延光,并没有撤去他的职务,也没有让他听令于董延光,作为节度大使,他不难让董延光铩羽而归。 但要做得不露痕迹才行,否则董延光和李林甫一定会将战败的责任推到他头上,后果更加严重。 “不去庆父,鲁难未已……..”王忠嗣喃喃地自语着,确实如此啊,就算自己能逃得过这一劫,下一次呢?李昂说得没错,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啊! ***************** ps: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每个月几百块的订阅收入,坚持不下去啊!亲们,如果喜欢步步惊唐,请多给一点支持吧! .(。) 第0323章 石堡战云 董延光集结了五万大军,踌躇满志地杀向石堡。 出征时,看到王忠嗣那张故作沉静的脸,董延光肚子差点笑翻了。 等着吧,等老子拿下石堡,到时你王忠嗣的脸色就更好看了!美中不足的是,李昂那厮竟然没了踪影,之前王忠嗣命令陇右大军主动出击,于西海、积石等地连败吐蕃,李昂也被王忠嗣派出,带着五百精骑出没于积石军一带,一直没有返回,现在更是彻底没了踪影。 一心想置李昂于死地的董延光,也只能作罢,不过在他看来,只要取得石堡之战的胜利,李昂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迟早是一死。 对于董延光来说,尽快攻下石堡,是当务之急。 大军很快开到定戎城下,旌旗遮日,金戈如林,军威不可谓不盛。向南望去,隔涧七里,便是巍峨如耸立于云端的石堡城。 和董延光关系密切的安人军使冯守节,私下找到他说道:“董副使,石堡天险,易守难攻。而且董副使还须防着有人在背后使绊子才行,这仗可不好打,董副使可有万全准备?” 对于站队,本来冯守节还有些左右摇摆,但自从得知董延光攀上左相李林甫的高枝后,冯守节就完全倒向了董延光。 董延光冷笑道:“使绊子的人肯定是少不了的,咱们尽力而为,能攻得下石堡自然是好,若是攻不下,我自有打算。” 董延光在陇右征战多年,对陇右和吐蕃的情况都很熟悉,深知要攻下石堡的确绝非易事。他不仅做好了付出巨大牺牲的准备,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当然。如果真的失败,责任绝对不能由自己来背。 见董延光已经有了准备,冯守节便不再多说。 “击鼓!聚将!“董延光大喝一声,帐外亲兵接令,隆隆的军鼓声立即响起,两通鼓未尽。众将纷纷驰马而来。 董延光拄着宝刀,一脚踏在帅几上,威风凛凛地扫视着账中二十多员将领,说道:“石堡,是陇右门户,落在吐蕃人手中,我陇右时刻要面临吐蕃的侵袭!圣上为此寝食不安,今命我等夺回石堡,以慑吐蕃。以安陇右,以扬国威。 此战,谁若是不遵号令,畏敌不前,消极怠战,就是违抗圣旨,定斩不饶!圣上对石堡志在必得,此番谁若是第一个冲上石堡。加官进爵定是少不了,封侯拜相。亦有可能! 攻上石堡,便是高官厚禄,后退一步,就是人头落地,是进是退,诸位将军自己掂量吧!”说到这。董延光环视众将一眼,然后喝道:“王难得!” “末将听令!”白水军使王难得连忙出列,抱拳候命,身上铠甲铿锵,杀气腾腾。 “本帅命你为先锋。率兵五千,今日午时立即全力攻打古堡!” “末将领命!” “哥舒翰!” “末将听令。” “命你率五千人马防守白鹿沟,抵御右翼来犯之敌!” “末将遵命。” “冯守节,命你率五千人马驻守拉卡岭,防御左翼来犯之敌。” “末将遵命!” “……….” 所谓的强攻,便是没有什么取巧之言,实际上就是防御好两翼,然后不计伤亡地发起猛攻。随着董延光一道道命令下达,五万唐军跟着动了起来,战鼓声催,人马如潮。 隔涧七里,风起云涌之间,背靠华石山,面临药水河,红色的悬崖峭壁顶端,一座巍峨的城堡耸立于云端,那就是石堡城。 石堡城险要的地理位置,只有翻越它才能到达日月山,而攀越它的唯一道路就是一条羊肠小道,青壮空手上山都很吃力,体质稍弱之人根本爬不上去。 况且还要应付山上源源不断的滚石檑木,可见攻打石堡城有多艰难。 但无论多艰难,大唐皇帝的圣旨已下,数万唐军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锋五千大军在王难得的指挥下,举着盾牌,越过药水河,向狭窄陡峭的山道冲去,杀声震天。 石堡城上的吐蕃守军早已严阵以待,同时迅速派出信使向后求援,唐军的战鼓隆隆不绝,惊天动地,从山上望下去,黑压压的唐军多如蝼蚁,沿着山间的险道冲上来。 山上的吐蕃守军立即推下滚石檑木,巨石从天而降,带着呼呼的风雷声狠狠地砸在山道上,一时间石破天惊,山野震动,冲上来的唐军顿时被砸得人仰马翻,血肉模糊; 滚石顺着陡峭的山道一路滚下去,山道上的唐军避无可避,大片的伤亡,惨叫如潮,然而在隆隆的战鼓催促下,前面的同袍刚倒下,后面的士兵就踏着同袍的血肉,继续冲锋。山上石落如雨,势不可挡,杀伤力让人惊心动魄。 强攻这样的战略要塞,注定了唐军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血肉很快就普满了山道,腥风弥漫,尸骨相枕,无贵无贱。 石堡之战打响之后,唐军日以继夜地强攻,而吐蕃名将达扎路恭也在莫离驿迅速集结了两万大军,并遣信使前往吐谷浑传令,准备夹击董延光。 从青海湖至鄯州并非只有途经石堡这一条路,实际上可供大军通行的共有三条路,一条从青海湖北岸的牛心堆一带沿湟水南下至鄯城,一条从青海湖南岸翻越日月山,经石堡顺着药水河西行至鄯城;另一条是过赤岭后,沿着拉脊山南麓而下。 石堡城仅扼守药水河一线,虽然是最便捷的通道,但这里并不能完全制止唐军西进或者吐蕃东来。 而石堡城因为处于悬崖之上,易守难攻固然不假,但山顶的方台面积有限,可容纳的兵力也就数百人,如果唐军不间断地强攻,山上的滚石檑木也总有用尽的时候。 因此要守住石堡,战场便不能仅限于石堡一地。达扎路恭的战略是,先利用石堡易守难攻的特点,大量消耗唐军,打击唐军士气,然后出动两路大军,包抄过去,彻底击败来犯的唐军。 达扎路恭除了派出三千人增援石堡之外,其他的兵马暂没有动。他要等,等到唐军在石堡下死伤惨重,士气尽丧之时,大军再迅速出击。(。) 第0324章 外战加内战 石堡战役打得如火如荼,每天唐军伤亡不下两千人,尸骨铺满了通向山顶的小道,尽管董延光战前已经下了死命令,但面对如此惨烈的伤亡,却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士兵们还是怨声四起,开始消极怠战起来。 战争进行到这个份上,不利的消息传回到鄯州,李光弼匆匆奔入使衙求见王忠嗣。 王忠嗣让人把他传进来之后,随口问道:“李将军,你有何事?” “大使,末将来请商军务。”李光弼忧心忡忡地说道。 王忠嗣平静地说道:“现在是董延光全权负责指挥石堡战役,李将军找本使商议什么军务?” 李光弼知道王忠嗣心里不高兴,但他受王忠嗣提拔,有知遇之恩,当此之时,若不劝说一下王忠嗣,他实在于心难安。 “王大使体恤士卒,不愿让数万将士白白送了性命,这些末将心里明白,但如今圣旨已下,王大使若不依旨给予配合,连累董延光惨败收场,将来圣上追究下来,王大使恐怕难以逃脱干系啊!” 王忠嗣虎目一睁,盯着李光弼道:“李将军何出此言?本使如何累及董延光了?” 李光弼不避不让,直言道:“王大使于末将有恩,末将不得不直言,大使虽然表面上接受了诏令,将五万大军交给董延光指挥,却不悬以重赏,如此怎能鼓舞三军士气?鄯州城中财帛堆满库房,大使何惜以万段重赏,以堵谗言之口呢?这翻苦战若不能取胜,朝廷必将归罪于大使啊!” 连李光弼都知道,强攻石堡这样艰难的战役,若光有严令。没有重赏,是不可能让士兵效死用命的。王忠嗣身经百战,用兵老到,岂会不知道这些? 被李光弼看破自己的用心后,王忠嗣也不再隐瞒,他依旧保持平静地说道:“李将军的好意。本使心领了。我王忠嗣为国效忠,岂是为了追求显贵? 如今力争一城,得之却不能遏制吐蕃,吐蕃兵马依旧可以通常其它途径来犯。只要我陇右整军备武,使兵强马壮,吐蕃人占据石堡,也威胁不到陇右的安危; 如今大军出而强攻石堡,本已是错误之举,本使若再施以重赏。只会让更多将士丧命于石堡城下。我王忠嗣又岂能以数万人的性命去换取个人官位?” “大使,然则圣上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圣上若是怪罪下来,不外乎夺我军权,我回到长安做个闲人,再糟糕一点,或者发配到偏远地区做个小官。这总比拿拿数万人的性命来保全我个人的官位好!李将军,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不过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再多言!” 听了王忠嗣的话。李光弼抱拳施礼叹道:“原来我担心大使个人安危,作为属下,不得不提醒您。如今见识了大使舍生取义古风,非我辈所能及也!末将已无语可说,就此告退。” 李光弼说完,再施一礼。才毕恭毕敬的转身离去。 说实话,从实际战略角度来看,王忠嗣确实觉得强攻石堡得不偿失,整个陇右就七万多兵马,如果付出几万精锐的代价。就算夺回了石堡,吐蕃大军依然可以从其他途径进犯陇右; 石堡城既没能挡住吐蕃北侵,几万精锐又已死于石堡之下,待吐蕃来袭,拿什么应战? 从这一点上说,王忠嗣的坚持,是有道理的。 当初李昂也曾提出放弃强攻石堡,以消灭吐蕃有生力量为主的战略方案,正所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为了一个石堡,把陇右精锐都拼光了,到时石堡也不见得能守得住。 如果可能的话,王忠嗣倒真愿李昂把几万陇右精锐都带去吐蕃溜达,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另一方面,王忠嗣也真是不能拿出重赏以激励士气,董延光拿不下石堡,至少证明他的推论是对的,皇帝就算要怪他配合不力,最多也就是撤去他的节度使之职,让他回京做个闲官(至少王忠嗣是这么认为的)。 皇帝不会在乎牺牲了多少人,只在乎夺没夺回石堡。但如果董延光真拿下了石堡,那么他之前劝谏皇帝的话,就变成错的了,到时他在皇帝心目中就会被全面否定,情况会变得更加危险。 因此,王忠嗣无论如何不愿悬出重赏,让更多的士兵去送命。 *** 石堡城下,战鼓惊天动地,杀声回荡在山间,血腥味弥漫四野。在董延光的命令下,五万唐军日夜不停的强攻了四天时间,伤亡了七千余人,累累尸骨铺满了山道,填平的沟壑,鲜血涓涓流下,染红了整条药水河。 此战的惨烈程度,已超过上次吐蕃强攻合川守捉数倍,真是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然而即便是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伤亡,唐军却连石堡的城墙都没能摸到。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五万大军就得全部葬送在石堡城下。 大军士气变得非常低迷,很多士兵不愿再往上冲了,董延光便让亲兵持刀列于山道下,但凡不曾响锣收兵而退下来者,立即斩首。 在这种情况下,一批批唐军绝了退路,只能被迫继续强攻上去,唐军也用原木做了许多三角架,一个个三角架合起来,中间就可以藏人了,大家躲在里面合力扛着这些沉重的三角架往上移动。 理论上,三角架的斜面很容易让落下的滚石檑木滑开,但三角架的原木又不可能太大,否则根本无法移动。 石堡城的地势与合川守捉不同,合川守捉的滚石檑木只能从山道上斜滚而下;而石堡高耸于百丈悬崖之上,吐蕃人把上百斤甚至更重的巨石推下,就如陨石从天而降,石破天惊,所谓的三角架往往支撑不住,大量的唐军被砸死在三角架内,血肉模糊,难分你我。 散落的刀枪箭矢,折断的旌旗,纷飞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涓涓的血水,这惨烈的画面让石堡城下如地狱一般,令人不忍直视。 董延光见战事毫无进展,有些士兵宁愿被斩首,也不愿再往上冲了,他却拿不出重金来悬赏,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重赏,那来的勇夫? 董延光派人回鄯州调取财帛,回鄯州的人却是空手而回,这让他不禁勃然大怒,当即就写了弹劾的奏疏,将王忠嗣告到了长安去! ****************** ps:求推荐,求订阅! .(。) 第0325章 李泌奇谋(求月票!) 李昂五百精骑,分散隐藏于拉脊山白狐峰北麓已经有六天时间,白狐峰顶端终年积雪,雪线以上的形状象一只伏于云端的狐狸。 雪线以下,是野花遍地的高山草甸,草甸以下,才是参天的树林,四季松柏长青,林间古藤如虬,融化的水雪潺潺地流下,清冽冰凉。 这里因为是大唐和吐蕃的分界线,近年来两国战争频繁,边界线上极不安全,不管是大唐和是吐蕃的普通民众,都很少到这种地方来。 山间飞禽走兽成群结队到溪边饮水,有些甚至根本不怕人。上百只岩羊混到了李昂他们的战马群里,和战马抢食溪边的肥美的水草; 华秋带人合围上去,一次成功射杀了三十多只岩羊。一只岩羊有一百多斤重,两只便够百人饱餐一顿了。剥下的皮,还可以用来做气囊,如果要横渡黄河的话,就要用上了。 和血流飘橹的石堡城相比,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野花在高山草甸中静静地开放,人迹罕至,如世外桃源。 李昂在树林里剥开了一块木皮,以此为靶子,苦练箭术。 士兵们都以能给他提供指点为荣,这让李昂的箭术进步很快,至少在十步外每一箭都能射中靶子了。 陇右和吐蕃交界的地方,都是重峦叠嶂的山脉,大军难以通行,却给小股人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大家显得很放松,李泌就在旁边的松树下打坐,李昂一边练箭。一边和他聊道:“王忠嗣在军事谋略方面可谓水准一流,但这政治手腕还真不怎么高明。” 李泌抬了抬眼皮答道:“但不可否认。王大使颇有古风。” “古风?古风能救得了他的命吗?”李昂臂力大,把手上的三石弓拉得圆满。嗖的一声,劲箭大部分没入松树干内,留在外的箭尾不足三分之一。 “李舍人认定王大使难逃此劫了?” “就他那样的政治手腕,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除非他倒戈反咬太子一口。” “然李舍人打算倒戈吗?” 李泌的意思很明白,王忠嗣倒了,你在陇右的处境更加不妙,除非你也倒向李林甫。一同加入攻击太子李亨的行列。 李昂拉了拉空弦,笑道:“我本来就不是太子的人,就算依附李林甫,也不能说是倒戈或背叛。” 李昂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并不轻松,王忠嗣的政治手腕真是让他大失所望,他本想驱虎吞狼,但现在看来,王忠嗣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王忠嗣一倒。陇右就真的由董延光说了算了,加上朝中有李林甫撑腰,自己到时在陇右将再无立足之地。 下一步该怎么办,这真需要好好谋划一翻才行。 “拿下石堡。只要拿下石堡,圣上必定龙颜大悦,到时别说是董延光。就算是李林甫,也奈何不了李舍人了。”李泌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昂收起弓箭。撇了撇嘴说道:“你咋不让我上天?我上天去做神仙,李林甫他们可就更奈何不了我了。” 李泌笑了笑说道:“李舍人可知。当年信安郡王长途奔袭,一举拿下石堡,所用的兵马几何?” 这个李昂还真没打听过,他老实地摇了摇头。 “若按常理,就算是陇右精锐尽出,也难以毁掉伏俟城,生擒莽布支。如否则整个大非川早就是大唐的了。但李舍人凭借五十轻骑,却做到了。同理,董延光五万大军拿不下的石堡,李舍人五百轻骑未必不能办到。” 李昂负起了手,在树林里踱起了步来,他虽然不清楚当年信安郡王李袆拿下石堡出动了多少人马,但既然是轻骑偷袭,李祎所带的兵马就不会很多。 而石堡城因为地势狭窄,加上驻军所需的粮和水都要从山下运上去,所以平时驻守的兵马也就一两百人而已。 从时机上分析,董延光五万大军败退时,石堡的防守将是最松懈的时候,吐蕃人一定想不到五万唐军刚刚败退,还会有人杀个回马枪。 理论上,这确实是最适合偷袭石堡的时机。 李昂越想越觉得李泌这个建议不但大胆,而已比之前偷袭莫离驿的建议更具可行性,一旦成功,战果之辉煌也是偷袭莫离驿难以比拟的。 皇帝龙颜大悦之下,自己眼下的困局将迎刃而解。 李昂负着手走来走去,小叮当的脑袋便跟着他不断的扭过来扭过去,像是钟摆似的。 李昂搓了搓手,坐到李泌对面的松树下,问道:“详细的计划想必你已经有了,先给我说说。” 李泌气沉丹田,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一道弧形,他在弧线中间再画了个小圈圈,说道:“这小圆圈代表石堡,石堡西北面的弧线代表赤岭,东南面的弧线是拉脊山……..” 赤岭和拉脊山绵延千里,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拱卫着肥沃富裕的陇右,而石堡就位于赤岭和拉脊山两条山岭的交接处。 吐蕃大军要想从大非川一带入侵鄯州,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从青海湖北面经牛心堆顺湟水而下到达鄯州。 一边是从赤岭(即日月山)到石堡,顺着药水河到达鄯州。 还有一条是到达石堡后,顺着东南面的拉脊山山脊南下,到达小积石山附近而下到达鄯州。 这三条道路中,石堡扼守的道路最便捷,是以向为兵家必争之地。 “李舍人,如果咱们从这里出发,到小积石山,然后顺着拉脊山的山脊北行,也可以到达石堡。如果我所料不差,达扎路恭调来的吐谷浑大军,一定是沿着拉脊山南下,夹击董延光。” “你的意思是,等吐谷浑大军过去之后,咱们便可以反其道而行,奔袭石堡了?” “正是,有吐谷浑大军在前头,此去石堡,沿途吐蕃关隘一定形同虚设。没有人会想到,咱们会钻到吐谷浑大军背后,去偷袭石堡。” 李昂慢慢收紧拳头,盯着李泌说道:“路上一旦被吐蕃人发现,我们将无路可逃。” “若要逃,何须路?” 李泌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听说李舍人从青海东归之时,最后采用的不也是分散而逃的办法吗?此去若真被发现,大不了再来一次鸟兽散,这莽莽崇山之中,吐蕃人要找出咱们来,会比在平原上容易吗?” “哈哈哈……….” ******************* ps:弱弱地求下月票,请大家支持一下,求月票呼!(。) 第0326章 形势逼人 石堡城下,战鼓如雷,杀声震天,一块块巨大的滚石从悬崖上落下,带着呼呼的风雷声,势不可挡砸在通往山顶的羊肠小道上,砸得地动山摇,石破天惊。 攻山的唐军尸体,已经堵塞了山道,到处是断肢残臂,血肉模糊。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风中,难以消散。 五万唐军将士,为了一座小小的石堡城,已经付出了近万条鲜活的生命,但石堡仍巍峨耸立在云端,可望不可及。 残阳如血,反照在赭红色的悬崖峭壁上,红得象血,锣声响起,唐军的进攻再地次以失败告终,侥幸未死的唐军将士,扔下层层叠叠的尸体,扶着受伤的同袍退下山道,一个个惊魂未定,哀吟不绝,形态之惨让人不忍直视。 铺满尸体、被鲜血浸湿的山道终于平静了下来,一些重伤未死的人,不时发现几声凄惨的呻吟,听起来象阴间鬼哭一般。 夕阳渐渐被山体挡住,光线暗淡下来,夜幕四合,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月色苦兮寒霜白,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董延光的帅帐里,灯火通明,战事进展不利,作为主帅,董延光已经几日不眠不休,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他渴望攻下石堡,不管牺牲多少人,他深知只要能攻下石堡,皇帝必定龙颜大悦,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将等着他。甚至可以青史留名。 因此攻打石堡在他眼中,绝不仅仅是为了对付王忠嗣。这些天,他不眠不休的想对策。甚至拿出私人的财帛,悬赏攻取石堡的妙策。 但已经过去六七天,牺牲了近万人,试过了无数的办法,还是攻不上去,董延光的脾气越来越大,动辄杀人,就连心腹手下冯守节,也提心吊胆的。 “怎么办?”董延光盯着冯守节。双拳紧握地问道。 “董大帅,这样强攻下去也不是办法,已经牺牲了近万将士,连尸骨都没能收……”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哪次战争不死人?”董延光怒吼着打断冯守节。 “董大帅,末将自然知道战争要死人,但如今将士们看不到取胜的希望,士气几乎已丧失殆尽,再这样下去,恐怕就是处以斩刑。也没人愿再攻山了啊!” “这些我心里比你清楚,本帅找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本帅要听的是拿下石堡的计策!计策知道吗?” 呯的一声。董延光一脚踢翻了帅几,上面的笔墨洒了一地,冯守节吓得心儿一紧。连忙抱着道:“董大帅,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今也只有悬以重赏了。董大帅何不再派人回鄯州,向王大使请拔财帛。” “这还用你说吗?哼!本帅天天派人回鄯州,那王忠嗣就是不给,此事本帅已经上奏朝廷。” “那董大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王忠嗣贻误军机,导致石堡惨败,将来的责任就由王忠嗣来承担。” “你懂什么?圣上要的是石堡!石堡啊!如果本帅惨败而归,责任虽然在王忠嗣那厮身上,但圣上心头不快,谁知道会不会连我等一起怪罪?到时候不光王忠嗣遭殃,恐怕咱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你明白了吗?所以,石堡!关键是拿下石堡!!” “报!”大帐外快马驰来,信使匆匆奔到帐门拜道,“禀董大帅,哥舒将军急报,白鹿沟方向,有吐蕃大军来袭,人数不下于两万。” “什么?两万?”董延光虽然早料到吐蕃不会一直坐视石堡被攻打而不理采,他一早就派出哥舒翰率五千人马防守右翼的白鹿沟,就是为了防止吐蕃包抄,里应外合。 只是没想到,吐蕃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马,而自己的五万大军伤亡惨重,士气大损,吐蕃大军这一到,恐怕就更没人愿意继续强攻石堡了。 董延光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一个不好,很可能重踏去年皇甫惟明的覆辙,大败于石堡城下,弄不好还有可能全军覆没。 “命哥舒翰无论如何要守住白鹿沟,并探明敌情。”董延光心急火燎似的,右翼的敌军来了,左翼呢? “冯将军,你赶紧回拉卡岭,多派侦哨,谨防左翼也有敌军来袭。” “末将这就回去。” 冯守节说完,抱拳退出,带着亲兵飞奔回右翼的拉卡岭。侦哨当然不会这个时候才派出,吐蕃大军可能来袭的方向,冯守节早就布置了侦哨。他刚一回到拉卡岭,就有侦哨回报,说小叠石山方向有吐谷浑大军出现。 这个消息,让冯守节心头发凉,本来有拉卡岭和白鹿沟的防线守住两翼,倒不用担心吐蕃大军对攻打石堡的唐军形成合围。 但如今唐军在石堡城下遭遇了重挫,士气低迷,就算没有吐蕃大军两翼包抄,将士们也没有攻山的勇气了。现在两翼再遭到吐蕃大军攻击的话,那就更没人愿继续攻打石堡了。 换而言之,这次石堡战役,不出意外的话,必是惨谈收场,那很可能出现董延光担心的情事,皇帝大怒,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冯守节不敢怠慢,连忙把吐谷浑大军的消息上报给董延光。 小积石山下,两万吐谷浑与吐蕃联军,在吐谷浑王子卡钦的率领下,如浩瀚的洪水,向山下的叠关守捉杀去。 叠关守捉因地势所限,不能设城,只是一道小型关隘,可容二十名唐军驻守,作为一个前哨站,所能起的防御作用很有限,在吐谷浑大军凶猛的攻击下,很快就失守了。 李昂集结起来的五百精骑,就躲在离叠关守捉不到十里的小积石山下,这是一处并不算隐秘的山谷,爬在半山腰上,就可以看到庞大的吐谷浑军团蜂拥开过。 李昂没有去救援叠石守捉,任由敌军经过,他甚至希望叠关守捉的唐军早点弃守,好让敌军快点过去。 敌人多是骑兵,人马喧器,气势汹汹,李昂他们静静地等待着………(。) 第0327章 防人之心 两万吐谷浑与吐蕃联军,在吐谷浑王子卡钦的率领下,终于过去了。 夜色降临,山月清冷,四周静寂了下来,只有夏虫在山间鸣唱着。 李昂等五百人马裹好了马蹄,勒好了马嘴,如幽灵般从山林里出来,沿着吐谷浑大军来时的路,上了小积石山,然后顺着拉脊山的山脊,向石堡方向快速挺进。 慕容和顺依然被派为前锋,负责探路。他带着一百人伪装成了吐谷浑军队,慕容和顺本来就是吐谷浑人,伪装起来可谓是天衣无缝。 拉脊山的山脊蜿蜒起伏,山体两翼明显不对称,北翼湟水谷地南侧切割较浅;南翼黄河谷地北侧切割深,较陡峻。 山体中下部覆盖着黄土,在雨水的侵蚀下,黄土分布区水土流失严重,地表显得破碎,纵横交错着大量的沟壑。这种地方小股人马可以攀越,但大军却难以通行。 反而是山脊顶部,在雨水长年冲刷下,反而相对平缓,因此通往石堡的道路,几乎都是沿着山脊走的。 从入夜开始,气温便迅速下降,山顶的风很大,呼呼地吹着,放眼望去,夜色中的青藏高原莽莽苍苍,荒无灯火。清冷的月光下,不时有野兽在夜色中嘶吼,声音瘆人。 慕容和顺带着一百前锋,前行了十里,便遇到一个吐蕃哨卡,类似于唐军的小型守捉,只是他们没有城防,三十个驻守的吐蕃人在山关卡一侧搭了几个帐篷居住。 慕容和顺带着一百前锋大摇大摆地过去,远远就用吐谷浑话大喊道:“人呢?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吐谷浑王子卡钦率领的两万大军刚刚过去。守卫关卡的人听了喊声,不疑有他。还扬声问道:“这是哪位将军?为什么这么快回转…….” “本将慕容大耶,奉卡钦王子之命………咦。这是你们能问的吗?少废话,急行军一天,我们又累又饿,还要赶回去送急报,有什么吃的喝的,赶紧给我们拿出来!快点,快点,耽误了军情,要你们的脑袋!” 守军打着火把。隐约能看清十来步外慕容和顺他们的穿着打扮,见他们都是吐谷浑士兵的着装,加上卡钦王子的大军刚过去,留守的人警惕性就更差了。 慕容和顺他们纷纷下马,涌进关卡,要吃要喝,等一百人将留守的吐蕃人暗暗围住,慕容和顺才暴喝一声:“杀!” 唐军士兵纷纷抽刀,突然出手。把身边的吐蕃人砍倒,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火光中血花四溅。有些反应得快的吐蕃人大惊失色之下,连忙拔刀抵抗。却发现已经被围住,迎接他们的,是猛烈的围攻。最终。慕容和顺以两人受伤的代价,便全歼了三十名吐蕃守军。 第一关如此顺利通过。这让李昂五百人马信心大增。李泌对李昂说道:“李舍人,必须留下十人。伪装成吐蕃人留守此处,以迷惑敌人,拖延我们暴露的时间。 要想偷袭石堡,时机的掌握一定要非常精确。我们的行踪暴露得越迟,就有越多的时间以等待时机。发动地时机,最好是在董延光刚刚败退未远,而石堡的敌军正在庆祝胜利,警惕性最为松懈的时候发动。 这个时候,吐蕃大军急于追击董延光,一定顾不上补充石堡的实力;同时,石堡的敌军还处在极度的劳累之中未曾恢复,这对以逸待劳的我们,最为有利! 另一方面,一旦我们成功拿下石堡,吐蕃人大惊失色之余,一定会疯狂地反扑。我军那时败退未远,听到石堡易手的消息,三军振奋,很快就能回头牵制敌人的大军,使其无力反扑……” “等等!”李昂觉得李泌对偷袭石堡的时机认知度把握得很好,他完全认可,但关于成功夺取石堡之后的变化,他却是存有不同看法的。“李泌,你认为董延光一定会回头救我们?” 偷袭成功后,吐蕃人一定会疯狂反扑,以图夺回石堡,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到时要面对的将是吐蕃人的两面夹击,形势不容乐观。 至于董延光会不会在败退之余回头相救,李昂对此抱有极大的怀疑。 “会的,董延光知道石堡在圣上心目中的份量,如果我们拿下了石堡,而因董延光救援不力,得而复失,圣上怪罪下来,董延光罪责难逃,而且王大使不会放过这个反击机会。” “不行!”李昂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董延光这样的人身上,石堡三面都是百丈悬崖,一旦占领了它,我们也就等于被困在了悬崖之上!万一董延光不予援救,我们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李昂的担心,李泌也能理解,他的推论都是按正常的逻辑来推算的,但这世间之事,谁敢说每件事都一定会合乎逻辑呢? 李昂接着说道:“董延光强攻石堡近十日,伤亡近万,一无所获。在他败退之后,我们袭取石堡,对他个人而言,绝非好事。我们守住了石堡,只会让他显得更加无能,同时他上策给皇帝的强攻计划,也将沦为笑柄。在这种情况下,他见死不救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李泌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李舍人有这样的顾虑,那最好的解决之道便是现在提前派个人回鄯州,向王大使禀报我们的计划,让王大使尽快来石堡。一旦董延光败退,王大使便有充足的理由接手指挥大军,我等成功拿下石堡后,便不用担心没有援军前来救援了。” “嗯,如此甚好!” 为了保险起见,李昂让华秋挑选了三个精干的士兵,让他们分头往鄯州送信。这样三重保险,因意外而使信息无法送达的可能性便小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看来睿智如李泌,也不见得事事都能考虑周全啊。这次幸好提前讨论到此事,否则等成功拿下了石堡,才发现没有援军,只能独自面对吐蕃人疯狂的反扑的话,那才叫欲哭无泪呢。 处理完这件事,李昂留下十个人扮成吐蕃士兵留守之后,其余人马加快向石堡推进。如果他和李泌所料不差,董延光在吐蕃两翼大军的夹击下,败退应该为时不远了。 这意味着,留给李昂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ps: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如此的订阅量,让人寒心……全职写作,生活来源就是全靠订阅。求订阅!(。) 第0328章 说曹操,曹操到! 石堡城下,几万唐军近十天来遭遇了重挫,损失惨重。士兵们本已不愿再强攻石堡,就在这时,又受到达扎路恭和吐谷浑王子卡钦合计数万吐蕃大军自两翼夹击。 若是在平时,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唐军自不会畏惧,但如今师老兵疲,士气低迷,情况极不乐观;反观吐蕃大军,则是士气高昂,兵锋正锐。 双方于白鹿沟和拉卡岭展开血战,哥舒翰勇猛异常,亲自带兵冲锋陷阵,唐军才勉强挡住了吐蕃大军的进攻。 而拉卡岭这边,冯守节可谓是霉运当头,第一场交战,副将鲁时南就被流疾射中,当场坠马身亡,以致前锋大军迅速溃败,还是冯守节不顾一切地亲率后续大军全力压上,才勉强把两千前锋人马接应回来。 首战惨败,副将殒命,让本来就低迷的士气更加低迷,冯守节只得硬着头皮向董延光请援。在他看来,董延光能派多少援军来不重要,只要有援军,多少能鼓舞一下士气。 对于冯守节来说,现在缺的不是兵力,而是士气。 但董延光拒绝派出援军,他还想作最后的努力,看能不能拿下石堡。他再次派出三千大军,令白水军使王难得亲自率领攻山,并且给了王难得死命令,这次攻不下石堡,斩! 王难得在陇右以勇猛著称,但再勇猛,也顶不住百丈高崖上滚滚落下的巨石啊。他手下的精锐几乎拼光了,董延光还不肯罢休,这让他满腔怨气。却又不能违抗军令,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三千大军在他的率领下。勉强冲上了山道,悬崖上顿时又是滚石檑木纷纷落下。势崩雷电。巨石落下之后,在山道上轰隆地滚动,挤在山道上的唐军瞬间被撞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攻山的士兵不干了,一个个大骂着反身跑下来,董延光在帅帐前望见这样的情景,不禁勃然大怒,他正要派人去斩杀溃退下来的唐军,左面突然又快马驰来。向他禀报:“董大帅!董大帅!不好了,拍卡岭撑不住了……” “什么?”董延光大惊失色,连忙鸣金收兵,同时派人打探冯守节方面的情况。 庆幸的是,冯守节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虽然没能守住拉卡岭,五千大军被迫且战且退,但没有完全崩溃,请援的信使不断驰来。 董延光望着巍峨于云端的石堡城。再不甘心,此时也无可奈何了。他一面派兵去接应冯守节,一边传令哥舒翰准备撤退。 撤退,这对董延光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但眼下的情况却逼得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否则再拖下去的话。几万大军很可能真的要全军覆没于石堡城下。 唐军退兵了,这让吐蕃大军更是兴奋。达扎路恭与卡钦相互呼应,对后撤的唐军狂追猛打。企图一举击溃数万唐军,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整个陇右都将成为吐蕃的囊中之物。 此时对数万唐军而言,确实是极其危险的时刻,先是受挫于坚城之下,撤退时又受到吐蕃大军的穷追猛打,一个不好,数万大军就会溃不成军,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直呆在鄯州的王忠嗣赶了过来,他以强硬的姿态,接管了大军的指挥权。他威名赫赫,士兵们对他比较信赖,大军指挥权一经王忠嗣接管,将士们情绪就安定了几分。 石堡城上,四百吐蕃士兵连日苦战,也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不过胜利的喜悦充斥着心头,大伙居高临下,望着北面火光成片,己方的大军正在追击着败退的唐军,一浪一浪的喊杀声随着夜风传来,如同浪潮一般。 千夫长扎西里揉着发麻的手臂,对身边的副将阿莽说道:“这次咱们歼灭上万唐军,赞普一定会给咱们丰厚的赏赐。” 阿莽拿着水囊,一边咕咕地喝着水,一边说道:“要不是浑身没力气了,真想随达扎路恭将军再杀一阵。前些日子唐军太嚣张了,尤其是那个叫李昂的,杀了咱们上万人,要是能抓到他,献给赞普,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功劳……” 这世上,有些人是说不得的。 比如曹操。 又比如李昂。 如果阿莽知道自己这么一说,就会招来李昂这个大祸害的话,他恐怕宁愿把舌头割掉。 但现在一切已无法改变,阿莽的话声刚落,就见山脊方向有人奔来,远远就大声喊道:“唐军来袭!快………快备战…….唐军来袭…….” 扎西里和阿莽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从声音上听,这应该是达尔赖,这家伙平时就爱和人逗乐,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几万唐军正被达扎路恭和卡钦的大军追着撵着,如同丧家之犬,这个时候,来骗大伙说什么唐军来袭,鬼才会信。 山风呼呼,夜色迷离,等达尔赖奔过来,阿莽突然把水囊往他砸去,哈哈大笑道:“达尔赖,去死吧,你的脑子太蠢了,这样的鬼话谁会信你!” “不是,我没骗你们,这回真没骗你们,真的有唐军来袭,唐军………” 见他急得跟真的似的,守在大方台上的吐蕃士兵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甚至盖过了达尔赖的辩解声。 扎西里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我们胜利了,你上来不带点马奶酒上来,还想骗大家,真是欠揍…….咦!” 扎西里突然惊咦一声,但见夜色中,唯一能通上大方台的山脊上又有大批的人冲了过来,影影绰绰,而且那些人一边冲来一边喊道:“又有唐军来攻山,大家快准备,锁住下面的山道,快啊!” 再次有人说唐军来袭,而且这么急地冲过来增援,扎西里他们终于不敢怠慢了,纷纷跑到悬崖边,向悬崖下的山道张望。 没有啊!下面的山道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难道唐军趁黑摸上来了? “扎西里将军,快…..他们就是…….”达尔赖刚说到这,夜色中就有嗖嗖的劲箭射来,他被一箭射中面门,倒退着坠下了高高的悬崖。 劲箭连绵不绝,嗖嗖如雨,方台上的吐蕃士兵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纷纷射倒,惨叫声不绝于耳。 ps:本月过半,大家看看票夹有没有月票,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 第0329章 夺取石堡城 耸立于华石山顶端的石堡城,东南西三面是陡峭红沙岩,尤其山体顶部为近似九十度的垂直的红岩悬崖。 如果是从北面的山道上来,会先到达一个小山梁,山下极为陡峭,顶部似一个坡度较大的小方台,小方台外沿有石块垒砌的台基。 从小平台继续往上爬,便可到大方台与小方台相连结的一条山脊的北端,连接大小方台的这条山脊长约300米,小路正在山脊梁上,小路的尽头就是座立在大方台上的石堡城。 因为身处高不可攀的悬崖上,所谓的石堡城,其实只是用石块沿着方台四周砌一圈低矮宽厚的台基,并没有高耸的城墙,因为根本没那个必要。 正在庆祝胜利的吐蕃人,作梦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沿着拉脊山的山脊,突然从背后来袭。茫茫夜色中,直到李昂他们杀到小方台下,里面的守军都还以为来的是自己人。 小方台太小,只能容纳几十人,被李昂他们打了个猝不及防。迅速占领小方台之后,李昂便亲自带人杀上大方台。 夜色给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呼呼的山风中,传来大方台上阵阵的笑闹声,大步冲近的李昂他们,当头就是一阵箭雨射去,噗噗的入肉声响起后,立即传来阵阵的惨嚎,成群的吐蕃人应声而倒。 几轮箭雨过后,李昂拔出横刀大吼一声“杀!”他当先冲上台基,奋勇跃下,横刀如电。狂劈而下,噗的一声。一颗头颅应声飞起! 快!必须要以迅雷之势夺取大小方台的控制权,否则吐蕃大军反扑上来。大家连逃跑的路都没有了。李昂身后,数百唐军勇士狂吼着,纷纷飞跃过台基,如同一头头猛虎,杀入惊慌失措的吐蕃士兵中去。 夜色之中,杀声响彻山头,直冲云霄,火光里,但见人乱如麻。刀影翻飞,血光飞溅,到处是惊慌逃窜的吐蕃士兵。对他们而言,唐军就像是从天而降,太突然了! 有些吐蕃士兵至死也难以相信,几万唐军强攻为了十天,也没能攻上来,现在几万唐军正在败退,怎么可能有敌在这个时候来偷袭? 猝不及防之下。大方台上的吐蕃士兵瞬间就被打懵了,他们虽然也有三四百人,但唐军几轮箭雨之下,瞬时就有数十人中箭倒地。 夜色中。大家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唐军来袭,只见他们如狼似虎地冲进来。挥刀狂砍,一个个暴吼如雷。悍不畏死。 千夫长扎西里右臂刀中了一箭,疼得他冷汗直冒。换了左手拿刀,不断地大吼道:“顶住!快顶住………” 顶个鸟!冲杀在前面的李昂,从服饰上看出他是将领之后,立即冲杀过去。 伍轩提着一把大刀,真个是虎入狼群,奋力砍杀着!惊乱的吐蕃士兵有的直接被他劈成两半,火光中血飞肠流,那气势极为吓人。 李昂突然如巨猿一般高高跃起,高近一丈,向扎西里扑去。这种手足并用的弹跃方式,通常只有猿猴才能,如此跃起的高度已经越出了平常人的范畴,扎西里惊得张大了嘴巴望着天空,竟忘了躲闪。 噗! 但见空中寒光疾闪,扎西里的脑袋瞬间被劈飞,那无头的尸体还提着刀杵立在那里,被斩得根树桩似的脖子,鲜血狂喷而出! 李昂身体一落地,立即弹起来,这时扎西里那无头尸才啪的一声倒地。李昂满脸沾着血,他用横刀挑起扎西里那瞪着双眼的头颅,如狼一样仰天狂嗥起来:“嗷呜………….” 李昂的长嗥声震九霄,惊得夜云飞散,鬼神悚然。夜风吹拂着他散开的长发,蓬松如狮,他挑着头颅的样子,高大威武,杀气腾腾,紧跟在李昂身边的小叮当,也对空仰头长嗥起来,样子凶狠无比,有如狼神下凡,四周的吐蕃士兵被他们吓得毛骨悚然,纷纷逃避,竟没有一个人敢向李昂冲过去! “李昂在此!不降者,杀!”李昂大吼着继续杀上去。 吐蕃士兵一听到李昂这个名字,更加恐惧。这几个月以来,李昂连破吐蕃,生擒大论,射杀吐蕃王子,可谓是杀人如麻!他的名字在吐蕃足以止小儿夜啼,吐蕃士兵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 这就是人的名,树的影。听到是李昂带兵来袭,加上千夫长扎西里被斩首,几百吐蕃士兵彻底崩溃了,一个个如无头的苍蝇四处逃窜。 但石堡位于百丈悬崖之上,地方就那么大,吐蕃士兵又能逃到哪里去?李昂他们就像追着一群羊羔,疯狂地劈砍着,刀刀见红。 有些吐蕃士兵躲进了石室内,刚刚关起门来,门窗就被轰然踢飞,杀红了眼的唐军蜂拥而入,乱刀狂劈,吼声如雷。 有的敌人则是逃到悬崖边,才惊觉无路可逃;刚要跪地求饶,唐军就是一阵箭雨乱射,中箭的敌人惨叫着摔落百丈悬崖,粉身碎骨。 火光凌乱,杀声阵阵,夜风把山顶的声浪传送出十里之外,达扎路恭和吐谷浑王子卡钦合计四万多大军,正在进逼败退的唐军,突然听到巍峨的石堡城上传来的阵阵杀声,一时间谁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石堡城上传来阵阵的呐喊,声震寰宇,一浪一浪的,在夜色中传来: “君不见,霍骠姚!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君不见,霍骠姚!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君不见,霍骠姚!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巨大的声浪,传到了石堡北面的吐蕃大军中,吐蕃将士听了之后,无不大惊失色,就连名将达扎路恭也不禁心头打鼓。 这是怎么回事?铁仞城……….难道是唐军偷袭了铁仞城?天啊!这是一场阴谋,一场巨大的阴谋……… 达扎路恭怵然心惊,数万将士一起听着,不会有错,铁仞城(即石堡)上传来的声浪,就是唐军的欢呼声,唐军竟然偷袭了铁仞城,那么他们的败退…….不好,唐军一定是诈败! 达扎路恭心头阵阵发凉,连忙下令收兵,一阵阵的角号声在夜色中响起,如鬼魂呜咽…….. ps:昨天通宵未睡,所以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 第0330章 惊天逆转 一阵阵的角号声在夜色中响起,如鬼魂呜咽,数万吐蕃大军开始回撤; 达扎路恭不愧是吐蕃名将,他回撤的同时,派亲信部将达玛嘉措率五千人马,沿着药水河南岸布了一道防线。 同时,为了能便于协同作战,他命吐谷浑王子卡钦到自己的大帐来,以避免令出各门,各行其是。 刚刚布置好这些,达扎路恭就对帐中将领大喝道:“巴尔斡!” “末将在。” “你马上率三千人马回铁仞城,查清情况,如果铁仞城已被唐军偷袭,你趁唐军立足未稳,立即反攻把铁仞城夺回来,天亮之前夺不回铁仞城,斩!” “遵命!”一身皮甲的巴尔斡身材魁梧,应完之后立即飞奔出帐。 紧接着,达扎路恭小声而郑重地对吐谷浑王子卡钦说道:“卡钦,你立即带八千人马去守住白鹿沟,别的事情你都不用管,无论如何只管守住白鹿沟就行了。如果巴尔斡夺不回铁仞城,白鹿沟将是咱们唯一的退路。如果让唐军抢占去了,咱们几万大军就再无退路,咱们都得死在这药水河畔。” 卡钦见他如此郑重,心知事情严重,连忙应下,很快出帐点挤自己的人马,向白鹿沟赶去。 达扎路恭处变不惊,调兵遣将张驰有度。这让本来有些慌乱的部下,很快安定下来,药水河南岸的防线迅速成形。 而刚刚还在败退的几万唐军中,一时也还搞不清情况,王忠嗣的及时到来。虽然让唐军将士情绪安定了不少,但王忠嗣接管大军的过程并不太顺利。 到了这份上。董延光还不愿承认失败,不愿把大军的指挥权交给王忠嗣。他以圣旨在身为由加以拒绝。 还好王忠嗣雷厉风行,不惜带着亲兵强闯,把董延光给控制了起来,然后以陇右节度大使的身份迅速接管了几万大军的指挥权。 这过程说来简单,但却充满了风险,也让几万唐军错过了达扎路恭撤退之时反身追击的良机。 董延光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而且先前是主动撤退,几万大军退而不溃。 王忠嗣接管军事指挥权后,立即招集众将。大声宣布道:“昨天我接到李舍人传信,说他准备带五百精骑袭取石堡,照眼下的情况看来,李舍人应该是成功。” 大帐内,冯守节、王难得、曹彦、哥舒翰、李光弼、葛成裕等一干将领听到这个消息,无不哗然,李昂,又是李昂! 大军败退之时,李昂是如何逆转乾坤。袭取石堡的? 无数的疑问在众将心头萦绕,没人能答得上来,但至少可以解释为什么巍峨的石堡上,突然有人高呼什么“君不见。霍骠姚,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了。 “大帅。末将愿为先锋,立即回击吐蕃大军。” 哥舒翰因前阵子立下的战功。被王忠嗣提拔为大斗军副使。 他这次跟着董延光来战石堡,窝窝囊囊地在白鹿沟守了近十天。现在听说李昂袭取了石堡,迫使达扎路恭几万大军匆匆后撤,这样的战机,他可不愿放过,立即就站出来请战。 李光弼等将领也纷纷站出来请战,唯有王难得一个人站着不动,这些天,他手下的精锐几乎拼光了,他身上也多处受伤,实不堪再战,一向勇猛的他,只能看着别人抢夺战功,心里把董延光恨得要死。 王忠嗣望着跃跃欲试的众将,他心里非常清楚,几万唐军毕竟是刚刚败退下来,虽然因为李昂成功袭取石堡的消息,让士气有所提升,但这十来天的苦战,伤亡惨重,元气未复。 因此,首战非常关键,如果能取胜,哪怕只要取得小小的战果,也能让几万大军真正振奋起来,但如果再次受挫,恐怕刚因李昂夺取石堡鼓舞起来一点士气,又将泄尽了。 本来以谨慎起见,应该先探明吐蕃大军的情况,查明虚实,再行回击。 但李昂只有几百人,突然袭击拿下石堡,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立即就要面对吐蕃大军疯狂的反扑,如果不立即回击达扎路恭,让他有时间反扑石堡,李昂他们能不能撑住,可不好说。 哥舒翰的五千人马这些天一直在白鹿沟防御,并未参予石堡的攻坚战,伤亡比较轻,王忠嗣便对他说道:“哥舒翰,本帅就命你为先锋,回击达扎路恭,此战许胜不许败,若败,你自己得头来见!” “末将遵命!” 哥舒翰接命,立即转身出帐,带着自己的五千人马,回头向药水河杀去。 而这个时候的石堡城上,李昂他们刚完成对吐蕃残余的清剿,立即又要投入紧张的布防中去,李昂派华秋率一百五十人防守下面的小方台,剩下的人马,全跟着他留守大方台。 “快,将所有滚石檑木都搬到东面的台基上,还有吐蕃人的尸体,都搬上去,别管什么东西,等吐蕃人反扑上来,往下砸就是,快点!” 李昂心心急火燎地吼着,虽然是袭击,但在攻打大小方台的过程,他们也牺牲了三十多人,现在他大方台上也只剩下三百一十多人,可以料定,很快吐蕃人就会从南北两面一齐反扑上来。 能不能守住石堡,这不但关系到大唐与吐蕃的整体战局,更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因为守不住,他们连退路都没有,唯有一死。 “大伙打起精神来,各位要做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守住石堡,等王大使的援军到来,咱们就胜利了,到时圣上必定龙颜大悦,大家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李昂手拄着横刀,不停地鼓舞着士兵,他们一路奔袭过来,又刚刚经历一番血战,大伙都挺累,必须鼓舞起他们的热血才行。 “报!李舍人,北面的敌军攻上来了!” “来得好!”李昂大吼一声,跃上台基,沿着悬崖下望,清冷的月光下,可以望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冲上山道。 山道上堆积着大量唐军的尸体,未及收埋。极大地阻碍了吐蕃人的速度,李昂大臂一挥,对身边的士兵大吼道:“快!先把吐蕃人的尸体推下去,砸他娘的!” ********************** ps:求订阅!求订阅!求订阅! .(。) 第0331章 勇将哥舒翰 一具具吐蕃人的尸体,被当成了滚石推下悬崖,吐蕃将领巴尔斡带着数百人马刚刚冲上山道,就遇上一阵尸雨,重一百多斤的尸体呼呼的从天而降,砸在吐蕃人头上。 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了,死人砸活人,活人变死人,巴尔斡一看,砸下的尸体都是驻守在山上的同袍,这些人被屠杀之后,唐军竟然还利用他们的尸体来做武器。 巴尔斡气得目眦欲裂,狠之欲狂,一边贴着山壁往上冲,一边大吼:“冲上去!屠尽山上的唐人,夺回铁仞城,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唐军五万大军强攻了十天,牺牲上万人也没能攻上去,换了吐蕃人就那么容易吗? 当然没那么容易,李昂把三百来人分成两组,轮流上,一阵阵的滚石檑木从山梁东侧滚下,石借山势,飞驰而下,风声嗖嗖,势不可挡。 山道上再次上演了最惨烈的画面,一批批的吐蕃士兵被砸得人仰马翻,巨大的滚石重重地砸在山道上之后,弹跳起来,然后顺着山道飞滚而下,拼命往上冲的吐蕃人就象是收割机下的麦子,被撞得一路倒下,血肉横飞。 惨叫声在夜色中如厉鬼呼嚎,如野兽悲吼,有些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未发出,就被滚石砸成了肉饼,骨头尽碎,脑浆四溅! 如此骇人的杀伤力,真不是人力可抵抗的,亲自带人攻山的巴尔斡,在第一轮冲锋中就被砸断了一条腿,这还算是幸运的了。和他一起冲上去的士兵,多数死无全尸。血肉模糊。 这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原来是吐蕃人守石堡。唐军攻山,达扎路恭和卡钦从两翼夹击。现在形势一下子逆转过来,变成了李昂守石堡,吐蕃人攻山,哥舒翰他们几万大军从北面夹击而来。 这一切逆转得太快,让许多人还像在做梦一样,但血腥的鏖战已经开始,无论是吐蕃人反攻石堡,还是哥舒翰反攻药水河防线。双方都是在拼老命; 战鼓声,马蹄声,呐喊声,落石声,把石堡方圆一二十里内弄得声浪如潮,战云滚滚; 对于李昂他们来说,守不住石堡,唯有死路一条。 对于达扎路恭而言,守不住药水河防线。夺不回石堡城,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弄不好几万大军还有可能全军覆没于药水河畔。 对于王忠嗣来说,无法突破药水河防线。使石堡得而复失的,他的政治生涯将再一次面临终结的可能。已经看到了希望之火,谁愿放弃! 他给哥舒翰的命令是不破药水河防线。提头来见。 哥舒翰同样没有了退路,他带着五千大军。势若狂潮,冲过了药水河。 刚刚露出鱼肚白的天空。吐蕃人无数的箭矢如同乌云一般腾起,嗖嗖的向冲锋的唐军射下,顿时就是一翻人仰马翻,但这无法阻止狂奔的唐军。 哥舒翰手持一支长枪,一马当先冲入敌阵,战马那巨大的冲力瞬间将面前的敌人撞飞,他口中狂吼如雷,手上的长枪又挑又扫,前面的吐蕃士兵在他强大武力面前,整排的倒下,惨叫惊起,交汇成一片。 将不惜命,则兵不畏死,无数的唐军紧跟着哥舒翰,狂乱的马蹄飞撞而来,如惊涛拍岸,汹涌澎湃的冲入吐蕃人的防线; 仓促之间吐蕃人建起来的防线本就不算牢固,经不起这样凶猛的冲击,很快就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后续的唐军就象狂潮一样,顺着撕开的口子冲入,此时朝阳初升,霞光漫天,血色染红了附近的山岚。 药水河畔,杀声一浪高过一浪,两军短兵相接,互相屠剪,惊沙入面,利镞穿骨,白刃交锋,宝刀摧折,层层杀气直冲九霄。 战鼓声,角号声,山和谷应,声声催人。 哥舒翰的长枪不知挑飞了多少敌人,终于不堪重负,断成了两截。他就拿着半截枪柄,狂冲疾扫,状若疯狂,势不可挡。 达扎路恭的亲信部将达玛嘉措刚刚迎战上来,就被哥舒翰用半截枪杆敲碎了坐骑的头骨,战马悲鸣着轰然倒地,哥舒翰拔出横刀,侧身而下,一刀将达玛嘉措的脑袋劈下。 “哥舒翰在此!谁敢一战?” 哥舒翰仰天狂啸着,身上沾满敌人的血液随着他抖动的衣襟飞舞,那如同杀神一般的形象吓得吐蕃人纷纷走避,如同见鬼一般。 “哥舒将军威武!” “哥舒将军威武!” “………..” 唐军士兵如虹,齐声大吼着对敌人发起更猛烈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 达扎路恭没想到爱将达玛嘉措的防线,竟是经不起唐军一个狂冲,眼看就要崩溃下来,如果河畔的防线真的崩溃了,一定会引发连锁反应,几万大军将有可能全面崩溃。 形势逼人,达扎路恭当机立断,命人吹响了决战的角号,然后亲自带着两万大军一举压上,和哥舒翰五千人马绞杀在一起。 随着达扎路恭亲自冲锋陷阵,吐蕃大军的士气大涨,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防线,迅速稳固下来,而且加上优势的兵力投入,很快就让哥舒翰他们如陷泥潭一般,举眼四顾,到处是蜂拥而来的敌人,杀之不尽。 唐军锐气已失,达扎路恭的反击越来越猛烈,哥舒翰审时度势,立即下令且战且退,他冲锋在前,退兵押后,便得几千唐军退而不乱,成功退过了浅浅的药水河北岸。 此战,虽然没能全面击溃吐蕃大军,但攻破了敌人第一道防线,斩了吐蕃大将达玛嘉措,重创了敌军。可以说哥舒翰没有辜负王忠嗣的期望。 见哥舒翰挑着敌军大将的头颅而回,几万唐军发出了浪潮般的欢呼声,王忠嗣趁机亲到大军阵前,鼓舞士气,要一洗士兵们这些天以来因惨重的伤亡造成的低落情绪。以便再次迅速组织起强大的攻势,击败达扎路恭,解李昂两面受敌之困境。 石堡城上,虽然没有短兵相接的博杀,但战争的惨死程度一点也不弱于山下的大军鏖战。 李昂他们要面对的是两北两面的吐蕃反攻,而且山上的滚石檑木所剩不多了…….(。) 第0332章 甲光向日金鳞开 朝阳升起,金光万道,青藏高原的莽莽山岚在漫红天霞的映衬下,蔚为大观,无限壮丽。 然对于此刻古堡城而言,只有无尽的悲壮,震得人头皮发麻的战鼓声,在山间回荡,天地和响。 从巍峨的石堡城上鸟瞰南北两面的战场,可见石堡城北面,王忠嗣四万大军已经全部压向药水河北岸,人马喧腾,旌旗漫漫,黄尘滚滚; 惊天的呐喊声一浪高于一浪,凭陵杀气如有实质向石堡城压来,拍击着赭红色的山体,山为之欲倾! 达扎路恭将三万大军列于药水河南岸,呜呜的角号声悠长沉闷,却极具穿透力,前面一道道盾墙,枪林,层层叠叠,如同一道道城墙,一道道荆林。 有将领驰马而阵前,挥舞着马刀和旌旗,大声疾呼,鼓舞士气! 盾墙两翼,上万骑兵罗列,人吼马嘶,雪亮的马刀映着阳光,形成两大片耀眼的银光,寒气逼人,看上去就如同两支猛兽军团,随时等待着冲杀而出,噬人而食。 浅浅的药水河里,漂浮满了尸体,敌我皆有,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河水几乎为之堵塞,无数的箭矢钉在地上,如疯草乱长。 半空中群鸟惊飞,山林间百兽惊走,山峰低昂,林木萧萧,天地间充斥着层层杀气,一场让人惊心动魄鏖战一触即发。 更近处的山道下,三千吐蕃士兵重整旗鼓之后,正发出巨大的呐喊声,发疯地冲上山道。像是无数的蝼蚁,血肉模糊的山道再次迎来了一波血雨腥风! 而在石堡城南面。蜿蜒起伏的赤岭,一条道路如虬龙盘旋。而石堡就是龙首。几千吐蕃大军正顺着这条山道杀来,杀声漫漫,如浪翻腾。与北面的吐蕃攻山大军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站在高高的石堡城上,望着这波澜壮阔的战争画面,不禁让人热血上涌,毛发直竖。 东侧悬崖上,慕容和顺正在具体指挥着士兵,将一块块石头推下悬崖。落石滚滚而下,风声呼呼,隆隆地砸在下面的山道上; 冲上来的吐蕃人马再次承受着石雨从天而降的惨烈打击,山道上,人仰马翻,一旦被巨石砸中,便是血肉飞浅,有的甚至直接被砸成肉饼; 那情景极为吓人,胆小者见了。足以吓得两腿发软,小便失禁。 石块造成巨大的撞击力,绝非血肉之身可挡,弹起的石块顺着陡峭的山道滚下。让山道上几乎难以容身,攻山的吐蕃人一溜溜的被撞倒,惨叫声阵阵传到山上。如鬼哭狼嚎。 山上的石头所剩不多了,而李昂他们的依持。主要就是石块,如果没有滚石的巨大杀伤力。他们是支撑不久的。 李泌指着沿小方台四周砌起的台基,对李昂说道:“把台基拆掉,所得石块应该能支撑几日了。” “拆!”李昂一声令下,聂风立即带着余下的一百多人去拆墙。 石堡城四周的台基虽然只有半人高,但宽达一丈,周长约有两百多步,都是就地取材以石头垒成,全部拆下来的话,既使不断的往山下砸石头,也足够砸几天的了。 有了这个底气,李昂对东崖的慕容和顺喊道:“砸!给我狠狠的砸,别吝啬石头,让吐蕃人也尝尝流星雨的味道。” 石块的问题暂时无优,但这并不代表万事大吉了。 李泌将李昂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说道:“李舍人,咱们最大的敌人是水。我检查过了,山上所储之水非常有限,再怎么节省,最多也只够咱们支撑一天,晨时满天鱼肚白,按此天象,这几天估计都不会有雨下。王大使能不能迅速击败达扎路恭,实难预测,所以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昂听了,心头顿时布满了阴云,他再清楚不过,人几天不吃东西,还死不了,但如果几天没水喝,那是要死人的。 这百丈悬崖之上,平时守军喝的水都是从山下运上来的。现在南北两面的山道,正承受着吐蕃人的夹击,根本不可能再下山运水。 李昂望了望那些战马,逼不得已只能杀马取血了,除此之外,李昂下令士兵将尿液全部收集到瓮里,以备万一。 但愿不用打一场上甘岭那样的战役,但必须做好那样的准备。 上面的大方台向北面伸出,只能防御北面的攻上来的敌军。而从南面赤岭方向夹击来而来的敌人,全靠下面的小方台在防御。 李昂不放心下面的华秋,带着李泌和伍轩下到小方台,小方台就卡在南北通道的顶端,面积并不比上面的大方台小多少,而且更平坦,地势呈三角形,底边长约九十步这样,底边到顶角的高度约为六十步,有石墙及门洞,是防御来自南面吐蕃方向的主要据点,西部顶角处还有一块天然岩石被加工成了高高的瞭望台,用于指挥作战。 南面的山道同样狭窄而陡峭,有些地方仅容一人一马通过,李昂他们就是乘夜从南面偷袭上来的,当时吐蕃人正在庆祝胜利,毫无戒备,才让他们轻松得手。 现在数千吐蕃大军已杀到南面的山道下,人马喧腾。大概是得了达扎路恭的命令,吐蕃人一刻不待,立即冲了上来,角号声声,人吼如雷。 城墙上,一百五十唐军已严阵以待,华秋站在瞭望台上,他手持强弓大吼道:“儿郎们!李舍人担心咱们困守的时间长了,没吃的,没喝的。我华秋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你们看!吐蕃人给咱们送吃的送喝的来了,兄弟们,杀他个人仰马翻,饿了就吃敌人的肉,渴了就喝敌人的血,怕他个鸟,砸!给我狠狠的砸!” 士兵们自从偷袭石堡得手之后,一直处于兴奋之中,在华秋的鼓舞下,更是士气高涨,一块块滚石,一根根檑木推下去之后,立即顺着陡峭的山道滚滚而下,势若奔雷。 拼命冲上来的吐蕃人顿时被迎头痛击,一溜溜的被撞翻,一时间,断肢残臂乱飞,脑浆血水横流,那惨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李昂暂时不用参加城防战,他对华秋刚才的话颇为上心,岳武穆有诗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指不定这回还真得喝敌人的血了,这总比喝自己的尿有志气,有营养! ****娘的,逼急了咱就喝人血,来吧,让敌人的进攻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0333章 母子连心 莫离驿,离石堡不过五十里远,是吐蕃控制石堡的后援基地。 卓玛公主受达扎路恭调遣,带着五千苏毗骑兵匆匆赶到了莫离驿。 石堡被唐军偷袭失守的消息传到莫离驿后,驿中流言四起,有的人甚至传说达扎路恭和吐谷浑王子卡钦的几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骇人听闻。 卓玛公主正准备赶往石堡支援,但又收到一个确切的消息,偷袭石堡的竟是李昂。 这个消息让卓玛公主立即便产生了几分犹豫,这孩子,怎么又是他? 这让卓玛公主真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该骂他。 从军事角度来说,李昂以神奇的手笔,在唐军败退之际,突然袭取石堡,上演了一场惊天大逆转,使两军的局面迅速翻转过来,这样的战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足以青史留名。 从这一点上说,毫无疑问应该对李昂大夸特夸。 但问题是李昂上演这样经典的奔袭战,对付的不是别人,正是吐蕃啊! 苏毗部虽然和吐蕃本部存有芥蒂,但到底是吐蕃一部,卓玛公主也为这个国家征战了将近二十年,眼看国家陷入这样的败局,她心里总难免有些不安。 眼下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去攻打石堡,母子相残吗? 如果不去,达扎路恭军令已下,违背了军令,又会让苏毗部陷入危险之中。 就在卓玛公主为难之际,帐外突然有人大喊:“公主,公主。我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卓玛公忍不住突然站起。只见心腹爱将达瓦从帐外跌跌撞撞的奔进来,身上还带着伤。 “公主!” “达瓦。你见到他了吗?见到了吗?你们怎么了,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卓玛公主着急地询问着。 达瓦猛其头,眼中带泪地说道:“公主,我见到少主人了,见到了,我还扒下了少主人的裤子,公主,真的是他,真的是少主人。他左臀上确实有一块胎记,不会错了,就是他,他说…….” 激动的达瓦,有些语无轮次,虽然之前卓玛基本上已经认定了李昂的身份,但听了达瓦的话,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双手抓着达瓦的双肩,激动地问道:“达瓦。快说,你怎么才回来?他跟你说了什么?” “对不起,公主,我在拔延山见过少主人之后。回来的路上刚好遇上唐军大举进攻,边境上到处是唐军,搜查得很严。我们被迫绕道牛心堆,结果还是被一支唐军发现。我带去的人伤亡过半,最后突入丛林躲藏了几日。才躲过唐军搜索。” “达瓦,难为你了,快说,思鸿他跟你说了什么?” “公主,少主人他一直在追问自己的生父是谁,我不知道该怎么答他,他有些生气,起初不肯承认自己左臀有胎记,后来我……我看到他的胎记后,他才勉强承认,不过我让他回苏毗,他却怎么也不肯,他说…….” “他说什么?”卓玛再次追问道。 “他说…….说我不会和你回去的!让我回去和你们一样,接受吐蕃的奴役吗?当初苏毗是比吐蕃还强大的国家,现在吐蕃兵马粮草,也半出于苏毗,你们却甘心臣服于往日的灭国仇敌之下!我一个大好男儿,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回苏毗,免谈。” “他真的这么说吗?” “是的,公主,不过后来在我的劝说下,少主人虽然不肯回来,但却让我传话给公主,说生身之恩,来日必有报答。但他顾虑刚刚焚毁了伏俟城,如果现在回苏毗,万一走露了风声,反而会给苏毗部惹来大祸。 他说还是留在大唐为官好些,将来万一苏毗有事,或是苏毗部想投奔大唐,可以去找他,他会接应咱们。 另外,少主人还说他留在大唐,可以利用大唐的实力,与咱们相互呼应。如果公主你有心,等少主人他在陇右掌握了实权,咱们可以谋划一起对付吐蕃。内外夹击之下,将来苏毗取吐蕃而代之也未必不可。” 卓玛听了一遍,担心自己听漏了什么,又让达瓦把李昂的原话复述了一遍,“他不肯回来,我就知道,他不肯回来…….”卓玛喃喃自语着,神情有些黯然。 达瓦不忍,小声劝道:“公主,其实少主要留在大唐,也未尝不是好事,他现在是新科进士,又立了大功,虽然一时被压制,但以少主人的才智,将来一定能步步高升的,说不定能做到大唐的宰相呢。哪怕是做个陇右节度使也好,咱们就可以……” 达瓦说到,犹豫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她偷偷瞄了一眼卓玛公主面色,只见她若有所思的坐下。 “公主……” 卓玛公主摆摆手,然后说道:“达瓦,你先下去处理伤处吧。此事容我想想。” 达瓦答道:“公主,我的伤没事了,倒是少主人他,我听他说刚刚偷袭了铁仞城,正遭受达扎路恭和那日松的夹击,公主,你打算怎么办?万一那日松他们攻上铁仞城,少主人他…….” 达瓦跟随卓玛公主已有十年之久,感情深厚。加上她被李昂的才能所深深的折服,认为李昂是苏毗部的希望所在,是以才这么关心李昂的生死。 “他太莽撞了,自陷死地,眼下这样的局面,我就是想救他,又怎么救得了?只能寄望他自己能守住铁仞城了。” “公主,不如咱们先赶往铁仞城,再见机行事吧。实在不行,咱们就换下那日松,不管怎么样,最后总要想办法救下少主人来。” “也只能这样了。” 卓玛公主点了点头,本是英姿飒爽的她,脸上的愁容又添了几分。自己这个孩子已经成为整个吐蕃最憎恨的敌人,必欲除之而后快。 如果自己去救他,消息走露出去,必定会给苏毗部招来灭顶之灾。 但这孩子到底是自己唯一的骨血啊,母子连心,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身陷险境而不管呢? 她带兵征战多年,一向杀伐果断,深得苏毗部众信赖,但现在因为李昂的出现,她果决的个性中,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母性的慈悲有柔软。 在达瓦的催促下,她才将部将索奴等叫来,下令拔营起寨,赶往石堡。 去了之后怎么办?她还没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此刻的石堡城,已是尸山血海一片,李昂他们面对两面夹击而来的吐蕃大军,也陷入了最危险的苦战之中。 ************************ ps:感谢神域毒刺740930、罗彬木、takzeng、红尘印、海盗酋长、灵芝、烟屁股灰等人的支持,谢谢! .(。) 第0334章 血战小方台 西南面的赤岭山口,那日松数千大军聚在山下,向小方台发起了非常猛烈的进攻。 唐军的滚石檑木滚滚落下,发出阵阵轰隆的巨响,巨石顺着山道弹跳着,风声呼呼,攻山的吐蕃士兵举着盾牌往上冲,一旦被砸到,不是骨断肢残,就是脑浆并裂。 山道上盾牌、刀枪、旌旗散落得到处都是,尸体交错垒叠,浓稠的血液滑不留脚,重伤垂死的人还在挣扎爬动,绝望地呼嚎,声如鬼哭,战斗的惨烈程度足以让人惊心动魄。 但这并不足以让吐蕃人止步,因为石堡那边,达扎路恭和王忠嗣两军的血战还在继续,战场的纵深已经扩大到了四五十里的范围,包括白鹿沟等战略要点,都成了双方争夺的地方。 这让主帅的决策难度随之加大了很多,一旦某个关键点被对方突破,很可能就是全线溃败。 失去了石堡,达扎路恭几万大军就成了孤悬在外的状态,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就对达亿路恭越发不利。 因此,达扎路恭已经给那日松下了死令,无论付出多大的牺牲,都要尽快夺回石堡。 这个时候,只有夺回石堡,才能让吐蕃士气大振,并打通达扎路恭几万大军的生命线,吐蕃的后续援军,才可以通过石堡这条捷径,源源不断的增援,如此才有机会最终大败唐军。 随着卓玛带着五千援军到达,那日松的信心更足了。他手下最勇猛的百夫长察巴带着攻山的士兵,抬着刚刚打造出来的三角架。踏着同伴的尸体,再次奋勇冲上山道。 唐军的滚石隆隆而下。撞在原木打造的三角架上,发出猛烈的撞击声。有的三角架经不起如此猛烈的撞击,被撞得散了架,里面的吐蕃士兵人仰马翻,死伤成片。 察巴咬牙切齿,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吼声:“抬起来!往上移动!!” 小方台面对赤岭山口方向,由于地形的原因,不能象大方台那样让滚石垂直砸下,封锁山道,只能让滚石从山顶顺着山道滚下去。如此一来,威力就小了很多。 为了打通达扎路恭的生命线,吐蕃人不计伤亡,一**的往上冲,在付出数百人的惨重伤亡之后,终于攻到了小方台下。 只是小方台是建的城墙的,虽然只有一丈多高,但足以成为吐蕃人的恶梦。蜂拥而上的吐蕃人撞到了城墙上,城墙下就是陡峭的山道。其狭窄处仅容几人并行。 华秋他们居高临下,一块块大石头凌空砸下,砸得吐蕃人皮开肉绽,头破血流。前面的三角架直接被砸扁,虽然看不清里面的吐蕃士兵的惨景,但可以看到血液从三角架里流出。 被砸烂的三角架被里面的尸体压着。反而成了吐蕃人进攻的阻碍,唐军的劲箭嗖嗖的射下。城墙下隘口处的吐蕃人被射成了刺猬,惨绝人寰。 角号声。呐喊声,弓弦声,惨叫声,声声交织着,巨大的声浪直冲层云,吐蕃人在流血,华石山已经被染红,一层层的尸体越叠越高,吐蕃人爬过尸体,终于通过了隘口的阻碍物,只是城门口的地形实在太狭窄了,只能容得下二三十个人挤在一起,这点人如何威胁得到城上的唐军,箭矢如雨,巨石如雷,当头砸下,城下的吐蕃人嗷嗷直叫,如同困兽。冲上来一批死一批。尸体层层积累,越垒越高。 李昂看了这景象,不禁又想起了合川守捉的画面,不妙啊,再这样下去,吐蕃人又快能顺着的尸堆爬上城头来了。 “李参谋,你可有良策?”李昂皱着眉头李泌。 李泌擅长战略层面的策划,但就具体的战术而言,因缺少实战经验,这并不是他的强项,面对李昂的询问,他也只能摇头道:“一时实无良策。” “小心!”伍轩突然惊叫一声,持盾一挡。 嗖的一声,一支劲箭有力地射在盾牌上,若非伍轩反应快,李泌已被劲箭射穿面门。 李昂摘下三石弓,搭箭拉弓,嘣的一声,箭矢劲射而去,城下一个吐蕃人顿时发出大声的惨叫,此强弓射出的劲箭穿透了他的身体,前面的血洞鲜血狂喷而出。 李昂就当是在练箭,一箭接着一箭的往下射,吐蕃人挤在狭窄的山道上,李昂箭无虚发,一箭一个,一连射翻了二十多个吐蕃人,城上的唐军纷纷大声地为李昂喝彩! “南门,快拿箭来!”李昂臂力过人,别人这么连续拉弓的话,手臂多已发酸,他却刚起劲。 没有良策,那尽量屠杀敌军就是最好的良策!尸体堆得再高,那也是死人。杀! 李昂似乎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不断的引箭开弓,劲箭嗖嗖不绝,手感越来越好,准头也越来越精,一连开了五十六次弓,射杀了五十六个吐蕃人,他才停手,光是被他射死的人,尸体就堆满了山道。 “李舍人威武!” “李舍人威武!” “李舍人威武!” 城上的唐军兴奋的齐声大吼起来,李泌也为之侧目,要知道李昂用的可是三石强弓,力气小点的根本拉不开,力气大的士兵能连续拉几回也要稍加休息才行; 李昂竟然连续拉弓五十六次,箭箭要人性命,五十六具尸体堆起来的话都成一座小山了,这是血淋淋的屠杀啊!也难怪城头的士兵如此兴奋。 李昂挥了挥有些发酸的手臂,大声疾呼道:“杀!敌人上来一个,杀他一个!杀他个尸积如山!” “杀!” 唐军箭如雨下,射得山道上的吐蕃人如刺猬一般,然而吐蕃人仍是宁死不退,前赴后继的冲上来,踏着血水,爬过尸山,呐喊声声。 照这样下去,唐军的箭矢、滚石用不了多久就会耗尽。 “准备盾牌,长枪,随我杀出去!” 华秋大吼着,带着二三十人打开城门,反击出去,前面两三人手持刀盾列成一排,后面五六人手持长枪奋力刺杀。 狭窄的山道排不开兵马,吐蕃兵马虽多,却发挥不出人数优势来,华秋二三十人,居高临下的俯冲下去,就能把敌军杀得没有还手之力…….. ********************* ps:求订阅,求推荐! .(。) 第0335章 唐军败象 华秋带着三十人出小方台反击,虽然没能把攻山的吐蕃兵马击溃下去,但却重挫了吐蕃人的士气,并从尸体间捡回了大量的弓箭,并为城上的唐军赢得了一段宝贵的休息时间。 狭窄的山道,有些地方仅有一米多宽,吐蕃人空有数千兵力,却没法发挥出人数优势来,而陡峭的坡度,更让他们吃尽了大亏,唐军的滚石隆隆的滚下去,就能撞倒一大溜。 在这种情况下,吐蕃人只能不间断的攻击,用士兵的生命来消耗唐军的体力。 因此,能否得到休息,对于李昂他们来说也是决定胜败的一个重要因素。 华秋他们刚刚退回来,吐蕃人又举着盾牌嗷嗷叫着杀了上来,城头上,李晟大指挥着士兵先是把滚石推下,滚石轰隆而下,势不可挡,在敌人惊叫逃避,顾不得用盾牌护体的瞬间,立即以弓箭急射,把冲上来的敌人射得纷纷倒地,痛呼悲嚎。 攻山的吐蕃人就象困在竹筒中的长蛇,露出来一截,就被斩去一截,尸体层层叠叠垒在山道上,本来就狭窄的山道都给堵塞了。 但为了打通达扎路恭的生命线,那日松还真是因兽犹斗,角号一声声地催促着,吐蕃士兵就象发了疯一样,或是把同伴的尸体推下山谷,或是直接爬过尸堆,不停的冲上来。 尸堆让城头砸来的滚石威力大减,石头推下去滚出没多远往往就被尸体挡住,吐蕃人趁这个机会,拼命的往城头放箭,他们箭术精准,嗖嗖的箭矢从垛口飞入。唐军稍稍露头就有可能被射穿面门,劲箭透骨而出。 这让唐军的伤亡开始大增,这样消耗下去的话,那情况可不妙,李昂立即大吼道:“李晟,你带三十人再来一次反冲。把敌人杀下去,把山道上的尸体推下山崖,快!” “喏!” 李晟接命,立即点齐三十人,打开城门杀出去,李晟是陇右姚州人,论勇猛,比起华秋来有过之无不及。 只见他手持陌刀,躲在前面两个士兵的大盾之后。敌军的劲箭啪啪地射在盾牌上,落了一地。他们几人一组,互相协同,小步急进; 一经接近,李晟突然暴起,长长的陌刀狂劈而出,那如同奔雷一样的刀势,竟将敌人的盾牌斩成了截; 嘭!刀势犹不断。紧接着把持盾的吐蕃人斩成两段,后面两个吐蕃兵持刀疾冲上来。李晟那手上那沉重的陌刀一振,当!将一个吐蕃人的马刀砸飞; 他左腿往后一顿,暴吼如雷,陌刀再度猛劈而下,噗!这一劈之威何其威猛,那吐蕃人就象竹筒一样。被从头到脚一劈两半,肝肠流了一地,血液脑浆混杂乱溅。 “杀!” 李晟手持陌刀俯冲而下,那凛凛杀威,吓得下面的吐蕃士兵纷纷后退。稍退得慢的,立即被斩到陌刀之下,死无全尸。 “李将军威武!”李昂站在城上大喊起来,城头的唐军纷纷齐声大喊,为李晟助威。 李晟听到李昂叫他将军,在大声为他喝彩,这让他更是热血上涌,须发俱张,长长的陌刀狂舞着,山道上的吐蕃人无一合之将,他就象一台绞肉机,一路俯冲绞杀下去,吐蕃人的断肢残臂在他的陌刀下乱飞,场面血腥无比,吓得下面的吐蕃士兵胆气尽丧,面无人色,一个个你挤我拥,争相走避,狭窄的山道哪里经得起如此推攘,一个个吐蕃人或被推倒在地,立即被无数脚丫踏过;或是被推下旁边的悬崖,象下饺子一般。 一人杀一路,李晟一战成名。 山道的吐蕃兵马被吓得溃退下去,让小方台从开打以来第一次出现了战争的间隙。 包括李昂在内,城上的唐军以迎接英雄人物的热情,将李晟他们迎入了小方台的城堡内。 “我没看错人,李晟,好样的!”李昂迎上去,重重地拍着李晟的肩膀。 李晟咧着嘴嘿嘿地笑道:“承蒙李舍人看得起,李晟岂敢辜负李舍人的期望。” “大家都是生死兄弟,不必说那些见外的话,此战下来,李晟之名,足以止吐蕃小儿夜啼了,哈哈哈……..” “李舍人是我最钦佩的人物,李晟岂敢和李舍人相比,李舍人一次射杀五十六名敌人,这才真的足以止吐蕃小儿夜啼呢。” 好吧,李昂脸皮薄,不好意思再互相吹捧下去了。而且作为主将,在没有赢得最后胜利之前,也不好再把精力花在互相吹捧上。 “林大域,你带人出去清理一下山道上的尸体,以免影响咱们的滚石威力。其他人抓紧休息一下,敌人新的一轮进攻应该很快就会到来。” 众人纷纷应命,李昂和李泌回大方台上,观察南北两面战场的形势,北面的山道上,敌人新的一轮进攻又开始了,聂风他们将拆台基所得的石块拼命的砸下,密集的石雨砸得山道上吐蕃人惨不忍堵,根本冲不上来。 再向北望去,六七里外的药水河畔,王忠嗣和达扎路恭的数万大军,正在激烈的鏖战,金鼓如雷,惊天动地。唐军的第一波进攻被吐蕃人挡住之后,双方短兵相接,象两股浪潮一样碰撞着,杀声震天,云海为红。 药水河虽然不深,但堆积了太多的尸体,这对唐军的进攻造成了一定的阻碍,有些难以为继,开始且战且退。 达扎路恭准确地捕捉到了战机,下令吹响了反攻的角号,两翼的大量骑兵顿时嚎嚣着,如决堤的洪流向后撤的唐军冲去。 “天啊!”李昂站在石堡城上,看到在后撤的一两千唐军竟被吐蕃骑兵吓得撤腿便跑,成群结队,狼狈地向药水河北岸逃去。 吐蕃骑兵的箭雨腾空而起,就象一大片的乌云遮住了天空,朝往回逃的唐军射去,那场面无比的震撼,漫天的箭雨黑压压的罩去,唐军纷纷倒在药水河里; 吐蕃骑兵发出阵阵的叫嚣,人马如潮的冲入药水河,衔尾追杀着北逃的唐军,其势如狂潮一般,就连北岸罗列的两三千唐军见此情景,也开始慌忙的后退了。 “靠,王忠嗣好歹是名将,这是怎么回事?完了,敌人一旦全军压上,我军很容易就会演变成全线崩溃啊!” 李昂忍不住骂了起来,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去指挥大军,李泌也是忧心忡忡,遥望着北面的战场默默不语。如果王忠嗣几万大军真的败了,他们也就死定了。 .(。) 第0336章 陌刀阵 药水河畔,两千唐军进攻不利,后撤时,在吐蕃骑兵的反击下,演变成了慌乱的溃退。 紧接着引发了药水河北岸列阵的两三千唐军也跟着掉头就跑。这情景看在李昂和李泌眼里,两人心头都充满了焦虑感。 王忠嗣好歹是大唐名将啊!在他的指挥下,唐军何以如此不堪一击呢? 难道是董延光在搞鬼?又或是唐军前些天惨重的伤亡导致士气未复? 王忠嗣啊王忠嗣,你可千万别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老子困在这悬崖绝壁之上,你要是大败,我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啊! 此刻除了祈祷,李昂也无计可施,望着溃退的前军在吐蕃骑兵的追击下,越来越乱,李昂心头也越纠越紧。 在数万兵马的激战的时候,每个士兵所有看到的范围非常有限,如果前军崩溃,后面的军阵在不明情况下,每个士兵都会产生恐慌,这种恐慌的情绪会象瘟疫的一样迅速漫延,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全军崩溃。 达扎路恭作为吐蕃名将,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不管唐军的前锋为什么这么快崩溃,但它们崩溃了,这是铁一样的事实,达扎路恭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立即下令吹响总攻的角号,全军压了上去。 密密麻麻的吐蕃大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仿佛巨大的浪潮向北涌去,呜呜的角号,漫漫的旌旗,如林的刀枪,滚滚的黄尘,如雨的马蹄震得山体都在摇晃,那浩大的战争场面。看得人惊心动魄。 药水河北面的几千唐军,溃逃得更快,已经毫无阵形可言,冲过了药水河的吐蕃骑兵,发出兴奋的嚎叫,抽打着战马加速击杀而去。山在动,地在摇,呐喊声如同怒海奔涛……. “咦!有古怪!”李昂站在高高的石堡城上,看着北面的战场,突然惊咦起来。 站在他身边的李泌也跟着说道:“是有些不对,王大使的中军和后军都没有动,似乎没有受到前军溃败的影响,这确实不正常。” “王忠嗣啊王忠嗣,你竟敢冒着全军崩溃的危险玩这一出。见识了!见识了!”李昂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神情变得兴奋起来。 通常情况下,前军溃败之后,中军和后军即便没有立即崩溃,也会引发不小的骚动。但李昂从高处下望,王忠嗣的中军和后军此时却是屹立如山,巍然不动。 出现这种情况,基本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前军的溃退是原先就设好的圈套,并提前告诉了所有的士兵。只有这样,士兵们看到前军溃败下来才不会因恐慌而跟着崩溃。 即便是这样,还是需要主帅对军队有强大的掌控力才行,否则很可能会弄巧成拙,诈败变成真败。毕竟此时吐蕃数万大军已经全部压上,很容易就顺顺势把中军也冲溃。 一般人真不敢这么玩。王忠嗣不愧是名将啊! 此时,唐军战鼓突然隆隆响起,沉重的鼓声震得人心头发麻,热血上涌,几千溃逃而回的唐军。在听到隆隆的战鼓声后,纷纷猫着腰向中军的大阵里钻进去; 屹立如山中军方阵随即腾起漫天的箭雨,如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天空,向狂冲而去的吐蕃骑兵射落; 转瞬间,狂冲的吐蕃骑兵纷纷撞倒,战马悲鸣,人影翻滚,后续的骑兵避之不及,被前面倒地的人马绊倒一大片,真个是人仰马翻,惊起阵阵的黄尘。 唐军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天空中就象一层层的黑云在翻飞,每一波箭雨落下,都会让吐蕃骑兵倒下一大片。 此时,往回逃的唐军钻入中军方阵内之后,中军方面前面几排士兵的身影就突显了出来,只见他们个个身材魁梧,身穿重甲,手持陌刀,仿佛一道钢铁城墙; 他们迎着狂冲而来的吐蕃骑兵踏前了几步,发出“唬!唬!唬!”的怒吼,那吼声如闷雷一般,震撼人心。 正在狂冲的吐蕃骑兵,突然望见那寒气逼人的陌刀阵,有些人甚至吓得猛勒战马,唐军的陌刀阵,名闻天下,乃是各国骑兵的克星,让人闻风丧胆。 但正在冲锋的骑兵,要想突然停下来是不可能的,那些猛勒战马的吐蕃人,立即被后续的骑兵撞翻,猛烈的摔成一团。其他的战马飞跃而过,不由自主地向唐军的陌刀阵冲去。 大唐军中所用之陌刀重20斤,长七尺,刃长三尺,柄长四尺,下用铁钻。马步水路咸可用。对付骑兵时,以重甲力士持之,排列成阵,威力巨大。 吐蕃骑兵如浪潮一般冲向唐军的陌刀阵,他们惊慌地放着箭,但箭矢射在陌刀手的重甲上,纷纷跌落,难伤分毫,在唐军的战鼓声中,唐军力士齐举起长长的陌刀,那一瞬间刀光映日,寒气森森; “杀!”惊天的怒吼声响起,第一排陌刀猛然斩下,迎冲而至的吐蕃骑兵惊恐的瞪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陌刀迎头劈到,转瞬之间,人成两半,马亦被斩断,大片的血花抛洒而起,两军交接处就象是下起了红色的血雨。 第一排的陌刀手刚刚斩落,第二排的陌刀手又踏步向前,如墙而进,让人惊心动魄的长刀再次斩下,挡者皆为齑粉。 一排排的陌刀手就象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浪潮般冲上去的吐蕃骑兵,被一片片的绞碎在阵前,那惨烈的情景,令贼皆气慑、肝胆皆颤。 陌刀阵之后,又有拒马枪阵,主要是以防万一陌刀阵被敌人骑兵冲破之后顺势冲乱整个大阵。拒马枪阵之后,是弓箭手阵列,再后面是强弩阵列。 在陌刀阵如绞肉机一般绞杀着敌人的同时,后面的弓箭手,强弩手也在不停的齐射,一**的箭雨腾空而起,越过前面的陌刀阵,暴雨般向敌人的骑兵射去。 吐蕃人的骑兵多是身着皮甲的轻骑兵,在强弓劲弩的连翻打击下,被射得七零八落,没有中箭的人更惨,撞上唐军的陌刀阵,连个全尸都没有 战云滚滚,血光冲天,一批批的吐蕃骑兵如麦浪一样倒下,那情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李昂他们站在石堡城上,看得热血沸腾,壮怀激烈,纷纷欢呼起来……….. ***************** ps:求订阅,求推荐! .(。) 第0337章 石堡大捷 唐军陌刀阵如墙而进,长长的陌刀,或斩或刺,把冲到阵前的吐蕃骑兵绞成了碎肉,后面的弓箭阵,强弩阵,一**的箭雨如乌云遮日,罩向汹涌而来的吐蕃骑兵。 在这种立体式的打击之下,吐蕃骑兵像麦子一样,一片片地倒下,伤亡极其惨重,悲嚎如潮。这样惨烈的景象,让后续的吐蕃大军寒毛直竖,胆气尽丧。 王忠嗣的后手还不止于此,但见此时,唐军数千骑兵突然从侧旁的山谷中杀出,猎猎的旌旗,如雷的呐喊,如雨的马蹄,如山的杀气! 率领这两支骑兵的人,正是王忠嗣的两员爱将,哥舒翰和李光弼。二人率领的骑兵,就像两把尖刀,狠狠地插向吐蕃大军的两肋。 千万别误会,这可不是为好朋友两肋插刀。但见哥舒翰和李光弼皆是身先士卒,跃马如龙,吐蕃军阵之中,也腾起了大片的箭雨,向左翼射去。 两支唐军冒着箭雨,尽管不断有人中箭落马,但余者仍是悍不畏死地冲入吐蕃军阵之中。 从石堡城上望下去,那情景就像是巨浪冲沙,惊乱的吐蕃军阵在唐军猛烈地冲击下,溃不成军。两支骑兵势不可挡地不断向敌阵纵深冲进去,就如两把巨犁,吐蕃军阵被犁得不断向两边翻滚,人影如浪,惨叫如潮。 唐军所有的战鼓在此时全部擂响,鼓声惊天动地,让人热血沸腾,所有的士兵同时发出了高声怒吼。声摧九重。 就连北面山道上的正在攻山的吐蕃人,也被药水河北岸战场的变化吓得停止了攻山。让李昂他们可以停歇下来观战。 哥舒翰和李光弼两支铁骑不断地向敌阵纵深冲击,势如破竹。最终成功将吐蕃军阵凿穿,巨大的战场上,吐蕃大军首尾不能顾,一片大乱。 唐军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开始全面反击,磅礴的军阵如怒涛般冲向吐蕃大军,滚滚的黄尘之下,人潮翻涌,杀声震天。 哥舒翰和李光弼两支骑兵在敌阵中心相遇之后。合成一股,向敌人的后阵继续冲杀,两员虎将并肩作战,左右开弓,怒吼声声,长枪大槊又刺又犁,借助战马的冲力,不断摧毁着敌人的军阵,所向披糜。二人就像在进行一场杀人竞赛。不甘落后,他们身后的人马同样是奋勇争先,战马奔腾,四蹄翻飞。刀光如练,杀得吐蕃人抱头鼠窜,溃不成军。 山下的激烈的战争画面。看得百丈高岩上的李昂他们也不禁热血沸腾,热烈地欢呼起来: “达扎路恭败了!” “吐蕃败了!” “大唐威武!” “王忠嗣大使威武!” “杀啊!杀他个片甲不留!” 山上的欢呼声一阵阵地传下来。山南山北两面的的吐蕃攻山大军听了,心头越发打鼓。哪里还有心思攻山。 吐蕃大军真的败了!在唐军不断地摧击之下,几万吐蕃大军被斩为前后两截之后,前军已经大乱,漫山遍野地各自逃散,唐军蜂拥而上,拼命地追杀。 后军一万多人马虽然还能勉强保持着阵形,但也很零乱,在哥舒翰和李光弼两支骑兵不断地冲击下,只能且战且退, 达扎路恭在吐蕃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将,曾大破回纥,并多次与唐军作战。上次在后院起火,战况不利的情况下,他毅然决然地扔下辎重,连夜撤退,保住了五万大军。 这回,他算是喝了王忠嗣的洗脚水了,王忠嗣竟然敢拿几千唐军的性命来作诱饵,敢冒着引发全军崩溃的危险,来实施这样的绝地反击,这是达扎路恭万万没想到的。 通常情况下,步兵屁股对着骑兵,绝无生理。 但王忠嗣却算准了,药水河虽然不深,但能有效地阻碍吐蕃骑兵的速度,让那一两千唐军有机会逃回本阵。 再利用唐军的大杀器----陌刀阵,来挡住吐蕃骑兵的冲击;同时配合弓弩阵对吐蕃骑兵进行大量杀伤,挫其锋锐;再以两翼隐藏的骑兵破阵,分割敌军。 说来,这些战术并不复杂,但其中却充满了巨大的风险。战场之上,两军搏杀,谁也不能保证战争进程一如自己所料那样。 一旦时间上差上那么一点,前军被追得太紧,吐蕃骑兵就能顺势冲入王忠嗣的中军,在吐蕃骑兵和前军交缠冲入的情况下,什么陌刀阵、拒马枪阵都没用,等待唐军将是惨烈的屠杀! 但所谓风险,正是利益的不确定性!失败与收益是成正比的。高风险,可能带来灭顶的损失,也必然要求巨大的收益。现在回过头来看,这场战役,完全是不按常理的打法! 正是冒了如此巨大的风险,才使达扎路恭喝了一盆满满的洗脚水。三万吐蕃大军,除了一万后军能退过药水河南岸之外,其余的全被唐军截在北岸,激烈的围攻、追杀。 眼看败局已定,达扎路恭再次狠下心,扔下北岸的两万吐蕃溃兵,带着南岸的万余人向白鹿沟方向逃去。 哥舒翰和李光弼不依不饶,一路追杀过去,达扎路恭亲自带着两千精锐押后阻击,才没有导致那一万余人马也崩溃。 药水河北岸,两万吐蕃溃兵逃得漫山遍野都是,由于他们多是骑兵,而唐军多是步兵,这就出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把敌人杀溃了,却追不上。 王忠嗣只得赶紧把哥舒翰和李光弼的骑兵调回来,加入追杀的行列。如此才总算扭转了尴尬的局面。 但这却让达扎路恭万余人马成功撤到了白鹿沟,在吐谷浑王子卡钦地接应下,逃出了生天。 石堡南门赤岭山口的那日松几千人马,得知达扎路恭大败之后,哪里还心思攻山,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得收,便匆匆撤走。 与那日松一同撤走的还有卓玛公主的五千骑兵,她刚到赤岭山口不久,还没投入战斗,达扎路恭的大军就惨败了。 无论如何,儿子的性命无忧了,卓玛公主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败走的吐蕃大军皆大戚,只有她和达瓦是暗喜的。 药水河南岸的两万吐蕃溃兵,在唐军围追堵截下,要么被杀,要么被俘,山野间到处是唐军的欢呼,声透云霄。 大捷啊!绝对是少有的大捷! 这次不但夺回了石堡,了却了君王心愿,还一举歼敌两万余!这样的大捷,让山下的唐军将士兴奋得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而高高的石堡城上,一面“唐”字大旗冉冉升起。大旗之下,同样是欢呼如潮,有的士兵激动得又跳又笑,眼里全是激动的泪水。 .(。) 第0338章 吐谷浑来投 随着“唐”字大旗在巍峨的石堡城上冉冉升起,持续了近二十天的石堡战役终于宣告结束。 这场战役,唐军从一开始的伤亡惨重,到无望的撤退,再到李昂五百精骑突然袭取石堡城,唐军全面反击。这戏剧性的大逆转,必将让这场战役成为经典,载入史册。 唐军控制了石堡,歼敌两万,这样的战果,使吐蕃举国震惊,两国的战略态势会极大的向有利于大唐的一面扭转。 自从李昂来到陇右之后,已经让吐蕃遭受了三场大败,元气大伤。如果大唐内部能团结一致,接下来乘胜夺取大非川以及黄河九曲之地,进一步削弱吐蕃,将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石堡城上,几百人马尽情的享受着胜利的喜悦,大家解下了盔甲,尽情的欢呼,甚至还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唱起歌来,雄浑高亢的秦腔,吼起的歌声从山顶上扩散开去,山岚和应,药水扬波: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胡无人,汉道昌! 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 李昂没有阻止士兵们的放肆的欢庆,这大白天的。不用担心吐蕃人也来个大逆袭。 这次董延光几万大军已经惨败后撤,如果不是山上这几百人马。这场石堡战役便是以失败告终了。每一个士兵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这一刻。理应让他们肆意的撒欢,尽情的宣泄。 当然,李昂不会忘记是谁提出,在董延光败退,吐蕃人防范最松懈的时候偷袭石堡。李昂望了望头上猎猎飞扬的唐字大旗,突然问旁边李泌:“你为何愿意追随我?” 李泌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认真的想了想才答道:“一根稻草,扔在路上,就是垃圾;若是和白菜绑在一起。就是白菜的价格;若是和螃蟹绑在一起,便是螃蟹的价格。” “问题是,你李泌不是稻草,是珍珠。” “即便是珍珠,不取出来,也只能混于淤泥之中;用来磨粉敷面,它的价值也只能体现一次;用来缀于王冠上,它才会熠熠生辉,最大程度的体现出它的价值来。” 李昂望着他。若有所思。 李泌微微一笑道:“是金子便会发光,这话只有那些无知之人才会相信。一个人,和谁捆绑在一起,这很重要!和不同的人捆绑在一起。便会体现出不一样的价值来。比如他们…….” 李泌看着正在欢呼雀跃庆祝胜利的林大域等人,接着说道:“如果他们不是和李舍人捆绑在一起,一辈子恐怕都只是个无名小卒。即便你真是明珠。用来磨粉和缀于王冠之上,所体现出来的价值也不一样。” 李昂笑道:“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舍人。” 李泌展了展双臂。悬崖上的风把他那白袍大袖吹得猎猎飞舞,这让他看上去就象一只悬崖上振翅欲飞的雄鹰。“李舍人的价值。不在于你眼下的官位高低,而在于你的潜力。” “如此说来,你很看好我的潜力?” “李舍人将来的成就,一定是你现在难以想象的。” “那就绑紧我,记住,你若不跟我绑在一起,我必杀你,哈哈哈…….” “哈哈哈………” 两人在悬崖边上,放声大笑起来,天空中云影飞扬,寰宇清碧。 石堡大捷之后,王忠嗣重置振武军,另派了五百人驻守。时隔多年之后,有陇右门户之称的石堡城再次回到了大唐的怀抱。 当然,石堡城除了是陇右门户,同时也是青海门户,石堡城的易手,对吐蕃造成了巨大的震动,加上两万骑兵被歼灭,吐蕃可谓是举国皆哀。 达扎路恭一败再败,被吐蕃赞普招回逻些问罪。由此不难推测,吐蕃内部必定将出现一场政治势力的大洗牌。 拥有六十万大军的强大吐蕃,都大为惊恐,周边的小部族就更别提了,原本依附于吐蕃的一些小部族,纷纷来投大唐。 包括游牧于黄河九曲之地的吐谷浑部,也连忙派人来,请求归附。 这次吐谷浑王子卡钦几乎是倾巢出动,最后却落个大败而回。在吐蕃与大唐之间,此消彼长的形势已如此明显。此时不归附大唐,更待何时? 王忠嗣带着大军还没回到鄯州,吐谷浑的使者畏之林就来了。 为了这件事,王忠嗣还派人来,把李昂请到自己的大帐中一同商议。 王忠嗣很清楚,这次如果不是李昂以神来之笔扭转乾坤,董延光败局已定,而战败的责任十有九会落到他头上。 王忠嗣从小在宫延间长大,深知政治斗争的凶险,只是由于他秉性耿直,做不出卖友求荣的事来,何况这个“友”还是太子。 这次他已经做好了弃职待罪的心里准备,但即便如此,仍不免怕累及太子,毕竟李林甫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李昂上演的这出惊天大逆转,不但救了他,也间接地救了太子一回。因此,王忠嗣对李昂的态度变得十分客气。 李昂进帐刚要施礼,王忠嗣便抢先说道:“李舍人不必多礼,快快请坐,这次请李舍人过来,是因为吐谷浑遣使来请求归附我大唐,我想听听李舍人对此有何高见。” 大帐中,还有哥舒翰和李光弼这两员王忠嗣的爱将在座,李昂还是向王忠嗣拱了拱手。才坐下。 “李舍人,石堡一战。吐谷浑也损失不小,被俘者凡一千二百余人。吐谷浑王子卡钦此次钦使来请求归附。其心颇诚。” 李昂想了想说道:“吐谷浑愿归附大唐,这自然是好事,但下官以为,吐谷浑多年来帮助吐蕃侵袭陇右,罪行累累,不可不问。否则各部皆会心存侥幸,难免会朝秦暮楚; 我大唐无暇顾及他们时,便背叛大唐,袭扰边境;一旦战败。便假意归附,反正不会受到惩罚,甚至还能得到封赏; 自我大唐开基立祚以来,对周边各部施恩不可谓不多,然一百多年来,他们降降叛叛,反复无常,已司空见惯。下官以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光弼听了。表示异议道:“李舍人所言,虽然属实,但李舍人恐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周边各部时有反复。除了一些因为实力强大之后居心叵测之外,多数的小部族并不见得是有意反唐。更多的是为求生存迫于无奈之举。 各部生存环境恶劣,通常都是弱肉强食。我大唐强大之时,他们是真心想归附。以求保护,我大唐无法顾及他们时。他们受到他族欺凌,不得不投向其他更强大部族。 正如李舍人所言,周边各部多因各种原因背叛过大唐,虽是有罪,但情有可原。若是我大唐一味的加以严惩,不仅会显得我大唐不够恢弘大气,同时还会迫使他们彻底的叛离。” 如果深究起来,其实李光弼和哥舒翰都不是汉人。李昂也知道讨论这样的话题多少有点敏感,但他还是坚持说道:“各部的情况,自当区别而论,单就吐谷浑部而言,实在是情在可原,但罪无可恕。除非他们能将功赎罪。” 李光弼和哥舒翰听了,都不禁心中一动。王忠嗣含笑问道:“照李舍人之意,让吐谷浑如何将功赎罪?” 李昂说道:“吐谷浑游牧于黄河九曲之地,此地不仅水草肥美,而且是吐蕃入侵我洮、岷、河各州的前沿基地,吐谷浑若真的有心归附我大唐,至少要助我大唐尽夺黄河九曲之地,方见其诚。” “李舍人所言甚善!” 王忠嗣听了,微笑点头。吐谷浑本就游牧于黄河九曲,如果有吐谷浑为内应,尽夺黄河九曲之地便容易多了。 李昂相信王忠嗣肯定也想到了这些,恐怕叫自己过来询问,更多的是为了表示尊重而已。 他拱手客气了一句:“王大使深谋远虑,设想周全,下官不过是班门弄斧,实不敢当王大使夸奖。” “李舍人不必自谦,你能在危急关头,以薄弱的兵力扭转乾坤,足见不凡。这次你要让吐谷浑将功赎罪,本使深表认同,这样吧,既然是你提出的良策,就再辛苦李舍人一回,便由李舍人去和吐谷浑使者畏之林谈谈,将来吐谷浑若真能助我收回黄河九曲,少不得再记李舍人一功。” 李昂立即推托道:“事关重大,下官位卑权轻,由下官去谈不太适合,王大使还是另选高明吧。” 李昂这话等于是暗暗给了王忠嗣一颗钉子碰,李光弼和哥翰翰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王忠嗣却不以为意,脸上笑容不变道:“李舍人如今威震青海,让四夷闻风丧胆,由你去谈,最是合适不过,至于官职高低实在无关紧要,卡钦也算是李舍人手下败将,由李舍去和他们的使者谈,那是抬举他了。” “下官凡事只会蛮干,谈判实非下官所长,还望王大使还是另选高明。” 李昂再次推辞,他已经猜到,王忠嗣似乎是有意拉陇自己,他可不想和王忠嗣走得太近,更不想和太子李亨搭上什么关系。 不知为什么,李昂对李亨一直没什么好感,总觉得那家伙是个很阴险的人。 有了危险,发妻说休就休了,这是无情。 韦坚和皇甫惟明获罪,他立即与两人撇清关系,这是无义。 凡事做缩头乌龟,这是没有男人的担当。 反正李昂就是对他很反感,很不愿意和他捆绑在一起。 .(。) 第0339章 似是故人来 眼下青海的局势,对大唐非常有利,吐谷浑新败之下,有心归附大唐,让他们将功赎罪配合唐军夺取黄河九曲之地,这本是顺理成章之事,不存在什么难度。 王忠嗣刻意到李昂叫去,并让他负责去和吐谷浑使者谈判,不过是想再送他一份功劳。 如今朝中的李林甫正在处心积虑地搜集太子李亨的罪名,大肆清洗与太子亲近的官员,太子的处境可谓是危在旦夕。 放眼朝野,太子李亨还能依靠的也只剩下王忠嗣一个人了。 经过上次的事,王忠嗣已经深感势单力薄,孤掌难鸣,甚至已经做好了回京待罪的心里准备。 而李昂的能力,在这几次战役中表现非常耀眼,就战功而言,足以封侯了。 而且他的能力不光是表现在对外的战争上,对内与董延光的斗争中,他一个小小的兵曹参军,应付起堂堂的陇右节度副使来竟是柔韧有余,反而让董延光处处吃瘪,令王忠嗣都自叹不如。 这也坚定了王忠嗣拉拢李昂的决心,虽然对于李昂的身世,王忠嗣还有些顾忌,但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但令王忠嗣没想到的是,他这回竟是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李昂根本不卖他的账,拒不接受去和吐谷浑使者谈判的安排。 当初需要你雪中送炭之时,你没理会我。现在才来锦上添花,俺不稀罕咯。对于李昂来说,有夺取石堡的大功在身。还稀罕什么谈判之功? 他不愿和王忠嗣走得太近,于是很直接地回绝了王忠嗣。 王忠嗣也知道。李昂前段时间对他有气,以为是这气还消。便也没有和计较。但他手下的爱将哥舒翰却不干了,跟着李昂出了王忠嗣的大帐,把李昂给截了下来。 “李舍人,请留步,某有话要说。” 李昂回头望他一眼,问道:“哥舒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此地离鄯州还有六七十里,路边不远就是滚滚东流的湟水,大军行到此停下来进餐,到处是士兵们欢乐的笑声。只有河边的胡扬林安静一点。 哥舒翰便指着河边的胡扬林说道:“此地不方便说道,李舍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昂没有多想,跟着哥舒翰走了过去。 结果一胡杨林,哥舒翰便拔出了横刀,对李昂说道:“我听话李舍人不仅诗词文章做得好,武功也是百人敌,在石堡城连开五十六弓,射杀五十六名敌人,令敌闻风丧胆。某一介武夫。诗词文章方面一窍不通,今日想领教一下李舍人的武功,还望李舍人赐教。” 哥舒翰是王忠嗣一手提拔上来的,而且升迁的速度之快极为少有。有鉴于此。对哥舒翰的这一举动,李昂一点也不意外。他从容地问道:“哥舒将军的话说完了吗?” 哥舒翰紧握着横刀道:“王大使一片好意,李舍人却是冷脸相对。某今日要是输了,这一路回鄯州。某给李舍人牵马;若是某侥幸赢了这场比武,请李舍人去给王大使道个歉。” 李昂再次重复道:“哥舒将军的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哥舒翰开始双手握住横刀。等待着李昂拔刀。 结果他话声一落,李昂便拱拱手转身就走。哥舒翰有冲被戏弄的感觉,握着刀冲过去喝道:“李舍人这是何意?” 李昂头也不回地答道:“出大帐时,哥舒将军说有话要和我说,现在哥舒将军的话说完了,我也就该走了。” “李舍人是不屑于赐教吗?” 哥舒翰心头布满了怒火,一个纵身挡到李昂面前,霍然一声向李昂砍去,想逼李昂拔刀,结果李昂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手上没有丝毫动作。 哥舒翰真想一刀劈了他,但在刀光离李昂的脑袋三寸之时,他还是急忙收住了刀势。 “哥舒将军的怒火应该去对吐蕃人烧,冲着我来,恐怕哥舒将军是找错了对象吧?”李昂冷冷地说道。 “李昂,你仗着立了些战功,连王大使都不放在眼里,我哥舒翰看不惯这样的做派,今日你若不答应一战,休想离开。” “笑话!王大使对你哥舒翰有知遇之恩,对我可没有。咱们同样出生入死,你步步高升,我呢?王大使可曾提拔过我一官半职? 你对王大使感激涕零,那是你的事,凭什么让我对他也感激涕零呢?他如果是对我下令,作为下级官员我不能不遵命,但他并非命令,我就有权拒绝,这干你哥舒翰屁事!” 李昂的话,让哥舒翰有些哑口无言,论战功,李昂立下的可不比他少,王忠嗣不断的提拔他,但对李昂多少有些公平,这一点整个陇右不知有多少将士和百姓为李昂打抱不平。 李昂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你哥舒翰也自称一条汉子,却口是心非,出大帐之时,你跟说是有话要说。到了这里,却霍然拔刀。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我答应你来说事,不是来比武。你拔刀,我答应你拔刀,谁知你比武之后又有什么要求?更何况,武功非我所长,你以己所长,欺人之所短,岂是大丈夫所为?” 哥翰翰平日行事,自恃光明磊落,现在被李昂当面喷了一通,让他非常尴尬。 李昂懒得再理会他,施施然走了。 从石堡返回鄯州,三百多里路,凯旋的大军走了七天时间,鄯州的军民早已得知大捷的消息,早就在翘首以待了。 当凯旋的大军押着大量吐蕃战俘回到城外,只见城外锣鼓喧天,人潮汹涌,人们载歌载舞迎接,行军司马崔佑乾带着全体鄯州官员迎来道左,激动异常。 路边民众热烈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迎上来的崔佑乾等人说什么,李昂根本听不见,也无暇去听。 大唐风气本来就开放,边境上胡风更盛,小娘子们一见李昂,纷纷为我所用上来,鲜花水果不停的往他身上扔,甚至还有摘下头上珠花钗钿塞来的。 上次合川守捉大捷,许多人后悔没把自家女儿带出来,这回大家早有准备,小娘子们得了父母的默许、甚至是鼓励,个个盛装打扮,娇美动人,如花似玉,起初她们还只是敢就近抛花,最后竞争者太多,你挤我拥,李昂被完全围信,落入一片软玉温香之中。 这个红衣的小娘子往他头上插朵花,那个绿裙的小娘子往他怀里塞张绣帕,这个的胭脂往他面上蹭,那个的香粉往他额上涂。 转眼之间,李舍人便被弄得花不溜湫的,样子好看极了,无论地凯旋的将士,还是围观的民众,纷纷大笑不止。 李昂可以从大非川杀出吐蕃层层包围,此刻却挣扎不出热情的小娘子们的包围。他在一片软玉温香之中左冲右突,结果却发现被小娘子们围得越来越紧,前后左右软绵绵一片紧贴着。 他只得不停地大喊道:“各位小娘子!各位小娘子,听我说,大家快散开,这样挤下去要是有人被挤倒,是要出人命的,快散开……..” 结果有胆大的小娘子立即答道:“能死在李舍人怀里,死也值得!” 不是吧!这是在唐朝吗?这样的话你们也说得出口?李昂被雷得外焦里嫩的,小娘子感觉不过瘾了,有人故意往他身上蹭那已经不算什么了,甚至有人趁着拥挤有意无意的手续揩起他的油来。 “谁!啊……..噢!”李舍人被围在中间,怪叫不断,太过份了,太过份了,可不能只许州官许火,不许百姓点灯,看你们还蹭上来……. 李舍人手上刚准备有所举动,突然发现人群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含笑看着他,这使得他没来得及作案,就连忙缩手。 “李舍人,你这香囊送给我好吗?” “唉!我的得囊。” “李舍人,我拿我玉佩换你这玉佩,就这么样哦。” “喂,你们……….” “李舍人,这帕子送我吧。” “不行,不行,别抢啊,这帕子是你真不能拿,快还我!” 李昂急了,拼命向拿去帕子的少女挤去,那少女就象抢到了宝贝似的,不管李昂怎么喊,她就是不还,等他挤到人群边沿,突然“啸!”的声,一根长长的皮鞋管得,一下子把女子手上的帕子卷去。 “还我帕子!”李昂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帕子,突然纵身而起,一举跃过数人,在空中向那帕子抓去。 李昂落地之时,抓住了半边帕子,却发现另一边抓在了别人手里,那只手晶莹剔透,有如玉雕一样美。 他抬头一看,那动人的玉手的主人,一张娇美的面容在轻纱帽内若隐若现,那如水的明眸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应该再留着它,还给我。”马上的女子轻声说道。 李昂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不是因为惊艳,而是因为无措,他犹豫地说道:“萧娘子,你……..这帕子,我………” “你留着它做甚?你留着它做甚……..” 看着两滴清泪那轻纱内的脸颊上慢慢滑落,李昂心头一疼,一时间,竟忘了身边所有的热闹声浪,脑海中只剩下那雨中的浣花溪,那滑过清波的画舫……….. 请输入正文(。) 第0340章 捷报入京 城楼外雨下个不停,城垛上滴滴嗒嗒,整个长安城笼罩在茫茫的秋雨中。 开远门外,五陵少年秋猎归来,在细雨中相互追逐,欢快的笑声回荡在雨中。 城门下,往来人的人流不为细雨所阻,有的商队刚刚从遥远的西域归来,有的商队从西市出来,骆驼上的丝绸、茶叶、纸张等货物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正准备前往陇右、河西、安西、甚至要翻越葱岭前往河中。 万里归来的人情绪都很激动,在城下喜极而泣。准备作万里远行的人情绪则相对复杂,有的神色欣然,对异域满了期待,有的忐忑不安,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有的在路边折柳相送,依依不舍。 这样的悲欢离合,每天在开远门外上演,作为一个守门的士兵,城楼上的柳三宝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柳三宝拿下头盔,把雨水甩了甩,再重新戴上,然后极目西望,怔怔出神。 守城门的工作安定,但平淡,没什么盼头。柳三宝真想到沙场上去建功立业,听说有五十个人跟着李探花深入敌后,大破伏俟城,生擒吐蕃大论,回来之后个个都立了大功,好多人一下子就升了到了校尉。 李探花去陇右时,就是从开远门出去的,当时出于尊敬,在拥挤的城门下,柳三宝还帮他牵过马。出了城门,李探花还客气的向他道过谢,让柳三宝受宠若惊。 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柳三宝就不禁在想,如果自己当初跟着李探花去陇右,现在会不会也升为校尉了呢? 就在柳三宝怔怔出神的当口,城外的雨雾中。突然有数骑飞驰而来,那碗大的铁蹄急促地敲击着地面,地上的积水飞溅而起,柳三宝一看他们背上所插的旗,不禁一惊,连忙大喊着往城下跑:“六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 城下的士兵听了。连忙拿着长枪,呼喝着,把出入城门的人群赶开,好让出通道来。 六百里加急,通常都是重大军情才会,一路上信使就算是跑死马也不能停,按唐律,谁要是耽误了加急信报,轻则鞭笞。重则流放,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数骑狂奔而来,身上衣衫尽湿,接近城门时突然大吼起来: “大捷!石堡大捷!李探花轻骑破石堡,扭转战局;王大使重兵破吐蕃,歼敌两万。石堡大捷!石堡大捷!” “……” 报捷的信使一路大喊着狂奔入城,向皇城方向飞驰而去,柳三宝望着信使的背影喃喃地重复着:“李探花轻骑破石堡。扭转战局;王大使重兵破吐蕃,歼敌两万……” 城门附近的人群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一时间欢呼雀跃,从开远门到大明宫,报捷的信使一路喊过去,街上的人群就象鞭炮一样,热情被一路点燃,欢呼四起。响彻满城。 开远门已经被神情振奋的人群堵住,难以通行。 杨男发髻上绑着五色绳绥,脸上垂着轻纱,带着一个丫头和一个小厮刚从城外回来,被堵在城门处行动不得。 丫环碧玉激动地说道:“小娘子。姑爷又打胜仗了!又打胜仗了,咱们快回家报喜!” 杨男何尝不想快点通过城门,但被堵着寸步难行,她掀起轻纱回头向西望去,秋雨茫茫,看不到陇右,但却仿佛能感受到李昂在注视着她。 出于对李昂的了解,杨男早料到他到了陇右也不会安生,只是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他又是轻骑深入绝域,又是血战合川守捉,现在又去偷袭石堡,没完没了。 在益州时,她见李昂整个人掉在钱眼里,还劝他说什么男儿大丈夫,当为国效忠,建功立业…… 而此刻,她有的只是无限的担心,不图他立什么功劳,只望他能平平安安,早日回来。 “让开!快让开!让这位小娘子先进城!” 前面突然有守城的士兵大声喝斥起来,挤在城门洞里的人不干了,纷纷嚷道:“凭什么呀?凭什么让她一个小女子先入城?” “就是,我们先不行吗?” 柳三宝拿着长枪一边驱赶人群,一边斥道:“凭什么?你们问凭什么?就凭她是李探花未过门的妻子。李探花在陇右出生入死,连破吐蕃,现在又夺回石堡,有本事你们去试试,让开!听到没有!” 听到这,杨男才意识到守城的士卒是在为她开路,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拥挤的人群一听说她是李探花未过门的妻子,再没有人顶嘴,包括那些打猎归来的贵家公子,都纷纷让向一边,请杨男先行。 本来拥塞不堪的城门和街道,竟迅速让出了一条通道来,人们望着杨男,纷纷向她道贺。 杨男第一次享受到这公主一般的待遇,人们尊敬的目光,热情的道贺声,让一向聪明的她竟不知说什么好。 李昂在陇右浴血疆场,那似乎是很遥远的事,但她这个未过门的妻子在长安却享受到这样的优待,杨男心里暖暖的,甚至有些想哭。 她下马来,向让路的人群拜谢,人们纷纷说道:“小娘子折煞我等了,李探花为了大唐出生入死,是我大唐的英雄,我等给小娘子让路是应该的。” “是啊,小娘子快回家报喜吧!” “方才是我等有眼无珠,还请小娘子见谅,小娘子快回家报喜去吧!” 在人们劝说声中,在万千双目光注视下,杨男施完礼,上马回家,一路上,人们总是主动的给她让道,一路行去,无数的道贺声此起彼落,让杨男心情一直难以平静下来,好不容易回到自家大门前,来道贺的街坊邻里早已挤满了杨家门庭。 她母亲正在招呼着左邻右舍的人,见她回来,一脸喜色的迎上来,说道:“雁奴,你听说陇右的捷报了吧?娘已经差人往兵部去打听具体的消息去了。” 杨男点了点头,具体的情况她也还不得而知,只听报捷的信使喊什么“李探花轻骑破石堡,扭转战局,王大使重兵破吐蕃,歼敌两万……” 回想起这话,她突然感觉到不对,不及和自己的母亲多说,立即对家中的小厮吩咐道:“快!快去刑部尚书府,请公孙小郎君立即过府一趟,快去!你就说我有急事相商,快去!” 在杨男的催促下,家中小厮连忙赶往刑部尚书府。 没过多久,公孙靖宇就跟着杨家的小厮赶到杨府,杨男让人把他从侧门引到花厅。 “恭喜嫂子,贺喜嫂子,我大哥他又立新功,太好了!”公孙靖宇喜形于色,进门就施礼道贺。 “小郎君不必多礼,你快请坐,我有话要说。” “哎,大嫂,你就算不肯叫我二叔,直接叫我名字也行,叫什么小郎君岂不见外…….”公孙宇靖说到一半,才发现杨男神情不对,连忙改口道,“大嫂,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我大哥往陇右前,我可是向他保证过,不管什么事,嫂子你说就是。” 杨男向他拜了一拜说道:“还是你大哥的事,这回他恐怕会有大麻烦,石堡之战,本是董延光在指挥,但报捷的信使却说是你大哥轻骑破石堡,扭转了败局,报捷的信使总不会乱喊,我虽然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只要你大哥他袭取石堡,扭转败局的事情属实,就一定会有大麻烦。” “嫂子,怎么会呢?石堡可是圣上下旨攻打的,我大哥他夺取了石堡,理应封侯拜相才是,怎么会有麻烦?” “董延光攻打石堡,是李林甫用来对付王忠嗣和太子的一步棋,现在你大哥坏了李林甫的好事,李林甫岂会放过他?” “嫂子,我大哥现在可是有夺取石堡的大功在身,怕什么?” 杨男叹道:“如今朝堂之上,李林甫可谓是只手遮天,再大的功劳,也挡不住满朝官员的恶意中伤。你想想,古往今来,有多少功臣死于谗言之下?” “嫂子,那怎么办?” *** 政事堂里,李林甫刚听说陇右大捷时,还以为是董延光拿下了石堡,不禁大喜。 事前他已经做到了两个预案,不管董延光是胜是败,他都有办法让王忠嗣吃不了兜着走。 董延光胜了,王忠嗣事前找了一大堆理由拒不执行圣旨,光是这一条就足以问罪了。 董延光败了,也可以把战败的负责推到王忠嗣头上,董延光弹劾王忠嗣的奏疏早已送入京,李林甫只等时机来临,便可呈到御前。 然而等李林甫弄清捷报的具体内容之后,却傻眼了。 从捷报上看,董延光确实败了,而李昂和王忠嗣却在关健时刻扭转了乾坤,石堡大捷和董延光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任是李林甫机关算尽,也没算到这样的结果。 一时间,李林甫也没了对策,皇帝对石堡战役异常关心,每日都会亲自询问陇右的消息。石堡大捷这样重要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皆知,是不可能再瞒着皇帝的。 可如果就这么奏报上去,王忠嗣不仅会躲过一劫,甚至还加官晋爵,圣宠更隆。 “李昂,又是李昂!” 李林甫气极,猛拍了一下桌子,吓得门外的小吏两脚发软。 ****************** ps:感谢神域毒刺740930、东粤蔡少等人的支持,谢谢! .(。) 第0341章 朕就送你一件紫袍 大唐皇帝李隆基在宣政殿亲自接见了陇右报捷的信使。大捷的消息,让李隆基脸上的皱纹一寸寸地展开了,真可谓是满脸红光。 旁边站着的高力士也是面带笑容,躬着身在给李隆基沏茶,如今皇帝也喜欢上了明前玉女茶,茶一彻上,立即有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 李隆基高兴之下,对高力士说道:“信使千里赶回报捷,辛苦了,着人给他也沏上一杯茶吧。” “陛下,臣不敢,臣不敢,臣……臣不渴。”信使连忙伏地叩拜,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李隆基抬抬手示意殿内的宫女去沏茶后,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叫什么?” “回陛下,臣叫陈大志。”这时宫女沏上茶来,信使感激涕零,接茶的手不断地颤抖着,差点把茶弄洒了,“臣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含笑抚慰道:“你且将茶喝了吧,不必紧张,把茶弄洒了倒辜负朕一番好意了。” 听皇帝这么说后,陈大志也不管茶烫不烫,大口便喝了下去,仿佛生怕辜负了皇帝的好意似的。 此举让李隆基不禁哈哈大笑,殿中的宫女太监也纷纷掩嘴偷笑起来。 “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陈大志把茶杯递回给宫女后,又连忙叩首谢恩。 李基隆喜欢他的率真,脸色越发和悦了:“嗯,陈大志,你快给朕说说石堡之战的详细经过。一定要如实说来,不得夸大其词。知道了吗?” “臣不敢,臣一定如实话实说。不敢有半句虚言。陛下,自从王大使到任陇右之后,便派精锐主动出击,接连大败吐蕃,中其李昂李舍人也受王大使的派遣,率五百精骑出击吐蕃; 李舍人用兵一向神出鬼没,甚至不带后勤深入敌后,陛下圣旨到达鄯州,董副使立即调集五万大军前往攻打石堡。李舍人当时率五百精骑在外,不知所踪; 董副使亲率五万大军猛攻石堡,但由于石堡天险,通往山上的山道长达四五里,狭窄陡峭,我军空有五万大军,却无法发挥人数优势; 敌军居高临下,滚石檑木呼啸而下,我军伤亡惨重。却难以攻上山顶,董副使悬出重赏,寻找攻山良策,然而我军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未能克敌; 八天时间便伤亡了上万人,几万大军五去其一,士气变得很低迷。这个时候。吐蕃将领达扎路恭和吐谷浑王子卡钦又各率两万大军,分别从白鹿沟和拉卡岭夹击而来; 我军受挫于坚城之下。帅老兵疲,面对达扎路恭和卡钦的夹击。渐为不支,董副使只得下令撤退; 但就在吐蕃人以为我军败退,欢庆胜利之时,一直不知所踪的李舍人,突然带着五百精骑,于半夜时分从敌后突袭石堡,李舍人如神兵天降,石堡的吐蕃守军猝不及防,被李舍人迅速全歼……..” “好!好一个李昂,朕恨不能亲临其境啊!”李隆基听到这,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声叫好。 倒把正在认真叙述战况的陈大志吓了跳,侍候在旁的高力士不失时机地拍马屁道:“大家,自古以来,但凡圣君在位,国家一定是人才辈出,如今在大家的治理之下,我大唐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国之昌盛,前所未有,李昂这样的奇才,恐怕也只有在大家这样的治世才会出现啊。” “高将军说得好,哈哈哈…….”李隆基对自己的文治武功,确实是充满了自得,听了高力士的马屁,越发开心了,“陈大志,你接着说,接着说。” “是,陛下,话说董副使此时在达扎路恭和卡钦的夹击下,正率几万大军且战且退,而吐蕃大军越战越勇,情况危急; 便在此时,远处山巅的石堡城上,忽有数百人在同声大喊‘君不见,霍嫖姚,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当时正在激战的敌我两军,全都愣住了,吐蕃主帅达扎路恭听了石堡城传来的阵阵呐喊声,心知不妙,连忙下令大军后撤…………” 李隆基听到这,再次大乐,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此子年未及冠,用兵如神,接连大败吐蕃,实乃我大唐的冠军侯,哈哈哈……..” 高力士附和道:“李昂身为今科探花,刚到陇右,便带五十轻骑大破伏俟城,生俘吐蕃大论,紧接着以一百多人守合川守捉,射杀吐蕃王子,歼敌数千,如今更是夜袭石堡,让我数万大军转败为胜,相比汉之霍去病,实不逊色。恭喜大家,贺喜大家,得此英才。” “高将军说得好,哈哈哈,这李昂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回看来不送他一件紫袍,天下人恐怕要说朕吝啬了,哈哈哈………….” “陈大志,你快接着说,别扫了陛下的兴。” “是是是,敌军主帅吓得连忙后撒时,恰好王大使匆匆从鄯州赶到石堡。当时夜色茫茫,情况不明,董副使担心是敌人设下的圈套,不敢贸然反击; 王大使说刚刚接到李舍人的信,信中声称自己准备率部偷袭石堡,若是成功,请大军立即反击。听到石堡传来的喊声,王大使断言是李舍人得手了,于是接管了大军指挥权,下令众将立即反击; 达扎路恭于药水河南岸布阵,企图阻击我军,同时下令吐蕃大军两面夹击,欲夺回石堡,李舍人率部紧守,在敌人攻山最激烈的时候,李舍人手持三石弓,接连开弓五十六次,射杀五十六名敌人,吓得敌人面无人色; 李舍人辖下的队正李晟,手提陌刀出击,一路杀到半山腰,杀得攻山的敌人溃败而下。王大使担心在敌人两面夹击之下,石堡得而复失,命两千前军过药水河冲阵,然后诈败逃回; 敌军主帅上当,以为有机可乘,便全军压上,企图顺势冲溃我军,结果王大使以陌刀阵挡住敌军,同时辅以弓阵、弩阵,重挫吐蕃骑兵,然后我军隐于两翼的骑兵突然杀出,将敌军冲开成两截,前后不能顾,敌军大乱…..” 说到这些,陈大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李隆基听得眉飞色舞,直到听完,他还觉得不过瘾,又向陈大志询问了许多细节经过。 最后他再次拍案赞道:“幸甚!若非有李昂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这次董延光恐怕是白白累死三军了。李昂,实乃朕之福将也!” 高力士接口道:“陛下,石堡大捷,我大唐与吐蕃之间攻守易势,陛下何不召王忠嗣与李昂入京,当面封赏,以示皇恩浩荡呢?” “嗯,高将军言之有理。” *** 李林甫由于经常用大量金银绸缎贿赂玄宗身边的人,对玄宗的一举一动、三日一语,都一清二楚,皇帝对李昂大加赞赏,此事很快就传到李林甫的耳朵里,这更让他如芒在背。 一切被皇帝夸奖的人,在李林甫看来,都是他的威胁。 记得有次,皇帝在勤政楼安排乐队表演,放下帘子在帘后观看。 兵部侍郎卢绚以为皇帝已经离开,便骑马横过楼下,卢绚仪态俊逸,皇帝注视目送,对其温文尔雅极为赞赏。 得知皇帝赞赏卢绚,李林甫即对卢绚产生嫉恨,怕他超过自己,于是召唤卢绚的子弟表示关心地说:“尊君子素高洁,为人所推崇,现在交州、广州需要人才,圣上想派尊君前去,不知其意如何?如果不想远行,就应当降职,不然就以太子宾客、詹事去东都洛阳任职,这也是优待贤人的措施,如何?“ 卢绚则请求担任太子宾客、詹事之职。李林甫怕人家议论,便任卢绚为华州刺史,卢绚到任不夕,就被李林甫诬称有病,不能治理州内政事,将他贬为詹事、员外同正。 皇帝只是对卢绚投去赞赏的目光,李林甫都不放过,何况李昂得到皇帝拍案称赞,还放言要送李昂一件紫袍呢? 当天夜里,李林甫便叫来吉温,准备给李昂罗织罪名,结果新任刑部尚书公孙谨也来求见了,他也算是李林甫的左膀右臂,被李林甫一同叫到了书房。 三人刚一落坐,李林甫便对不请自来的公孙谨问道:“公孙尚书,你有何事?” 公孙谨说道:“相公,下官此来是为了李昂此人。” “哦?”李林甫淡淡地看了公孙谨一眼,说道,“公孙尚书请说。” “相公,下官听说一件事,今年元宵夜,咱们的人跟随韦坚和皇甫惟明进入景龙观时,被李昂和杨浄之女看到,二人也悄悄尾随了进去,但后来李昂并没有提醒韦坚和皇甫惟明,甚至没有向李适之提及此事。” “公孙尚书,你有话不妨明说。” “相公,从这件事不难断定,李昂其实只是在利用李适之,并非太子一党。” 公孙谨说完,静静地看着李林甫的反应,他这么做冒了很大的风险,但现在李昂所表现出来的价值,让他认为值得冒这样的风险。 .(。) 第0342章 公孙谨的游说 说李昂只是在利用李适之,并非太子一党。这一点,李林甫不置可否。 他让人打听过李昂的底细,虽然没听说李昂和太子李亨有过什么交集;从陇右传回的消息分析,李昂和王忠嗣似乎也是面和心不和; 李昂在陇右屡建奇功,王忠嗣没有给李昂任何提拔和奖赏。反观王忠嗣对哥舒翰和李光弼等人,那可是接连提拔,赏赐有加。 这些迹象确实可以说明,李昂并非太子一党,但李林甫并不因此而放心,毕竟李昂是李适之荐取入仕的,现在又表现在如此抢眼。 公孙谨见李林甫不置可否,便接着说道:“相公,另外下官还听说一件有关李昂和李适之的往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 “相公,还记得李适之向圣上进的西域策吗?当初李适之看中李昂之才,欲招为东床快婿,并拔之为状元。李昂当时一介白身,换了别人,一定求之不得,然而奇怪的是,李昂却婉拒了李适之招婿之意。这使得李适之心里甚为不快。后来,李昂连忙补救,给李适之献上了西域策,如此,才勉强上榜。” 这倒是李林甫没有听过的秘辛,他拿起书桌上的玉蟾轻轻把玩着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公孙尚书,这都是令郎跟你说的吧?” 公孙谨心中暗惊,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情来,他儿子和李昂关系密切,这一点是瞒不住人的,公孙谨也没打算再瞒。 他向李林甫拱了拱手答道:“不瞒相公,这确实是犬子所言,犬子在益州时。便与李昂相识,对李昂之事知之颇深。”公孙谨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相公,有关李昂。还有一庄奇事。” 一下子李林甫和吉温的好奇之心就被勾起了来,何况李林甫这次召吉温过来,就是要商议怎么对付李昂的,多了解一点李昂,就会多一点把握。 “是何奇事?” 公孙谨说道:“相公,李昂此人,身世如迷,但其身上有一块白玉扳指,扳指上刻有‘展翅雲霄。水遠天長’八个字,落款是一个‘鴻’字。据说这玉扳玉用料上乘,雕工乃出于宫廷大匠手笔,由此推测,李昂的身世很可能与……”公孙谨再次顿了顿,才小声而郑重地说道,“李昂的身世很可能与大唐宗室有关。” 公孙谨的话,着实让李林甫和吉温吃了一惊。 吉温不以为然地说道:“公孙尚书。光凭一块来路不明的玉扳指,便推测李昂身出大唐宗室。这未免有些荒谬了吧?” 公孙谨从容地说道:“除此之外,李昂身上还有一把金刀,上面以用吐蕃文刻有‘苏毗卓玛’四字,这似乎就不是巧合了。” 吉温还是不明白,追问道:“还请公孙尚书解惑。” “据我所知,开元年间。苏毗部的卓玛公主曾随吐蕃使团出使长安,在长安逗留了**个月,其间还与废太子瑛传出过一些风言风语,而废太子瑛曾名鸿。这诸多的巧合凑在一起,便不寻常了。” 吉温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望了望李林甫,强辩道:“即便如此,也不能断定李昂便是出身大唐宗室。退一步而言,即使李昂真是出身宗室,那又如何?” 公孙谨微笑说道:“事实是怎么样,或许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相公认为他是与不是。” 公孙谨的话,让李林甫陷入了沉思,吉温也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很快也想到了些什么,跟着沉思起来。 公孙谨担心他们想偏了,立即说道:“相公,下官尝闻圣上对当年三庶人之事,已起懊悔之心,如今又对李昂如此赞赏,大呼李昂乃我大唐之福星。凡此种种,若是操持得法,未尝不能借机拔去相公之隐忧啊。” 李林甫所谓的隐忧,已是众所周知,他和太子李亨之间势同水火,已经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一但李亨继位,必是李林甫一家灭门之时。 现在李林甫所做的每一件事,无不是围绕着解决这个隐忧着手,皇帝已经年过六十,留给李林甫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李林甫沉思了须臾,才沉声说道:“公孙尚书,你可是已有腹案,说来听听。” “相公,正所谓三人成虎,有些事不管真相如何,说的人多了,就成了真的了。这几年,为了搬动东宫,相公劳心费神,但却终无成效,在下官看来,这并非相公的方法不对,根源还在圣上身上啊。 一来,圣上年事渐高,已不忍再见到骨肉相残之事重演。更重要的是,在圣上看来,诸多子嗣之中并没有比眼下的东宫更好的选择,如果相公能给圣上一个更好的选择,或许这样才能让圣上下定决心啊。“ 事关重大,即便是李林甫,一时也不可能拿定主意。 他心里反复权衡着公孙谨的话,客观来说,公孙谨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他这些年机关算尽,也没能扳倒李亨,并不是他手段不够高明,也不是李亨有多好。公孙谨所提到的两点,或许才是症结所在。 今上毫无疑问是位雄主,年轻之时,不愿有一位强势的太子威胁到自己的君权,当初他选择秉性显得有些懦弱的李亨,大概就是出于这种心里。 但身为一位雄主,又真的会喜欢继位者是个懦弱的人吗? 一个强者,在心里永远是瞧不起那些懦弱之辈的。 作为长辈,通常都会喜欢性格类似于自己的后辈,因为从这样的后辈身上往往能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能更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的血脉和精神的传承和延续。 如果这个后辈谦恭孝顺,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作为皇帝一定会很乐意在自己百年之后,把大位交给这样的子孙。 李林甫想得很多,心中还是有些拿捏不定。 吉温这时说道:“恐怕不行,就算李昂真是废太子瑛的子嗣,那也晚了一辈,今上皇子众多,怎么轮也不可能轮到孙辈。” 公孙谨说道:“李昂若真是废太子瑛的骨血,那就是今上的嫡长孙。回看大唐往昔,圣上若传位嫡长孙,又何足为奇?” 李唐的皇位传承,确实是够乱的,连皇后称帝的事都有了,跨过儿子一辈,传位嫡长孙还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吉温不说话,公孙谨接着说道:“相公,李昂是不是嫡长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咱们能利用李昂来扳倒东宫,就足够了; 李昂如今在陇右屡建奇功,王忠嗣却没有给予提拔,李昂心中岂能没有怨气,相公如果能捎示善意,李昂必定感激于心,甘愿受相公驱使; 董延光如今是败军之将,已无甚价值,如果咱们改用李昂对付王忠嗣,以李昂的能力,必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公孙谨被李林甫倚为左膀右臂已多年,但李林甫这样的人,对谁都不可能完全放心,哪怕是所谓的心腹手下,也会有所保留。 何况公孙谨的儿子和李昂过从甚密,李昂及第之后,也是公孙谨安排去陇右的,这些事李林甫是知道的。 只不过以前李昂只是个小角色,对公孙谨私下的安排,李林甫虽然不快,却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李昂已经充分体现出自己的价值,皇帝已经放言要赐李昂一件紫袍,让李林甫产生了浓浓的忌惮之意。 不过公孙谨建议拉拢李昂对付王忠嗣和太子李亨,确又让他非常动心,对他来说,扳倒李亨这一目标重于一切,因为扳不****亨,将来便难逃灭门之祸啊! 公孙谨跟随李林甫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他忌惮什么,于是委婉地劝道:“相公,现在李昂表现得虽然抢眼,但毕竟年未及冠,入仕未满一年,在朝中没有什么根基,相公您何等的风浪没见过?要控制这样一个官场新丁当是易如反掌。” 李林甫心中一动,稍加思索之后,对公孙谨点点头道:“公孙尚书,若真能如你所言,自是再好不过,令郎与李昂是至交,这件事就由公孙尚书安排吧。” 一切以扳倒太子李亨为重,为了这个目标,李林甫终于下定决心,让公孙谨去联系李昂。 公孙谨离开后,吉温那谲的眼神轻轻一闪,对李林甫说道:“相公,这事交给公孙尚书去办,恐怕有些不妥,其子与李昂相交莫逆,这么大的事,让公孙谨去操办,难保他和李昂私下不会有什么算计啊。” 这些李林甫岂会不知,他淡淡地看了吉温一眼,说道:“圣上准备让王忠嗣和李昂回京献俘,并当面予以封赏,以示皇恩浩荡。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王忠嗣回京之后,一定会暗中与太子联系,就算他们没有联系,也要逼得他们非联系不可才行。这事就交给你去谋划吧。” 吉温见李林甫不提李昂之事,只得识趣地说道:“相公容我思索两日,待有所得,再来禀报相公。” “嗯,去吧。” 吉温起身一拜,退出李林甫的书房后,他微微吁了一口,脸上的神情更加阴谲了。 ******************* ps:感谢只要看的开生活才会嗨等人的支持,谢谢! .(。) 第0343章 冤家对头 公孙靖宇再次来到通义坊杨家时,正遇到杨男送咸宜公主出府。 咸宜公主二十六七岁年龄,长相艳美,雍容华贵,下嫁观国公杨慎交之子杨洄。从辈份上论,杨洄是杨男的堂叔,咸宜公主就是杨男的婶子。 只是杨洄与杨浄之间闹得很僵,两家一向少有来往,公孙靖宇估计,咸宜公主突然来登门拜访,恐怕是和自己的大哥在陇右捷报频传有关。 皇帝已经下旨,让王忠嗣和李昂回京南俘虏,整个陇右官职比李昂高的多的是,皇帝的旨意中却只点到王忠嗣和李昂二人,这足以表明皇帝对李昂的看重。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杨男求上门去,杨洄都不予理会,现在咸宜公主却主动登门了。 对此,公孙靖宇有些不屑。他没有上去见礼,静待咸宜公主车驾去远,才上去向杨男施礼。 因为只有母女二人在家,即便公孙靖宇是李昂的义弟,每次他来,也都需要杨府的管家在厅中作陪才行。 重新见过礼后,公孙靖宇欣然道:“大嫂,事情办妥了,李林甫已经同意家父的建议。” “这次多亏靖宇你了,你大哥有你这样的义弟,是他的福气啊。”杨男起身福了一福,算是代李昂答谢公孙靖宇的盛情。 公孙靖宇连忙回礼道:“大嫂且莫如此,我与大哥是过命的交情,他去陇右前,曾对我感叹道。这世上,什么样的交情才能托妻寄子呢?贤弟。我离开京城后,你嫂子家那边。就拜托你了。” 提起这些,公孙靖宇的情绪不禁有些感慨,李昂对他的影响之大,远胜于他的父母,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异数。 “嫂子,我一向不成器,大哥再清楚不过,可他还是把照顾嫂子的事托付给我了,冲着这份信任。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再说了,他可是我大哥,比亲大哥还亲,他的荣辱就是我的荣辱,我怎能不尽力呢?” “总归是要谢谢靖宇你的,这次让令尊出面,令尊是担了风险的,你回去之后,先告诉令尊。大恩不言谢,我一个女子,也不方便登门。只能等李郎回京之后,再亲自登门道谢了。” 杨男显得成熟了不少。虽然还没真的过门,但已经有几分一家主妇的稳重,这次为了替李昂消除隐患。她擅作主将,通过公孙靖宇让公孙谨去游说李林甫。 这么重大的事情。事先没有和李昂商量过,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但就算李昂生气,她仍会这么去做,除了这个办法,她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消除李林甫的敌意了。 “嫂子,你不要总是这么见外,我都说了,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对了,还有一件事,这次大哥回京献俘受封,我本想让家父活动一下,好让大哥能留京的。只是有点可惜,家父说了,这次大哥回京之后,还得回陇右去,我费尽口舌,不但没能说动家父,反而被他训斥了一顿。”公孙靖宇一脸的懊恼,他是真恨不得李昂能留京不走了。 杨男何尝不想李昂能留在京城呢,陇右兵凶战危,他又没个安生,带几十人就深入敌后,这怎能让人放心得下。不过有得必有失,他也知道,李昂现在是不可能留京的。 “除非王忠嗣留京,否则王忠嗣在哪里,你大哥现在就得去哪里,对于李林甫而言,这就是你大哥的价值所在。所以,靖宇你不必再去烦扰令尊。” “啊?原来如此,难怪我一提这事,家父就骂我没脑子呢。”公孙靖宇讪讪地挠了挠头。 杨男本是心事重重,也被他的样子逗乐了。 “靖宇,你回去之后,就跟令尊说,李林甫这样的人,不管对谁都会存有戒心的,只要不时提醒李林甫他最大的威胁是谁,同时在这个问题上和李林甫保持一致,就暂时不用太过于担心。” “好的,如果嫂子没有什么别的吩咐,那我先告辞了,对了,家父将派人赶往陇右面见我大哥,嫂子要是有信,可以交给我,我让人一并带去。” “好,我这就去写信,回头马上让人送你到你府上。” “那我就先告辞了,嫂子请留步。” 杨男让管家送公孙靖宇出府之后,便立即回到自己的闺房给李昂写信,因为这件事没有和李昂商量过,李昂会有什么反应连她也不敢肯定。 在信里,她详细分析了一下情况,以便能说服李昂接受她的这份好意。 *** 陇右高原之上,来了一场秋雨,转眼间草木萧萧,轻寒着背。 鄯州城里,为石堡大捷举行的庆功宴上,将士的热情驱走了阵阵秋凉,雨后的天空清碧如洗。 大家都猜测,这次庆功宴董延光不会参加,结果他却来了。 董延光静静地坐在那里,冷眼看着众将给李昂灌酒。 毫无疑问,李昂再次成了庆功宴上的焦点,华秋、聂风、李光弼、李晟、马重骏等人轮番灌着李昂,一大碗一大碗酒和他拼。 哥舒翰因为他对王忠嗣有些不敬,上次找他比武,被李昂拒绝,索性上去和李昂拼酒,结果被李昂先放倒在一旁了。 李昂喝得满脸红光,乘着酒兴再次在席上唱起了《胡无人》来: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胡无人,汉道昌! 陛下之寿三千霜。但歌大风云飞扬…….. 众将被他慷慨激昂的歌声感染,纷纷跟着高唱起来。雄浑的歌声充满了血性,听得人热血沸腾,庆功宴的气氛被推向了**。 董延光坐着冷眼旁观,一言不发。他的情绪是复杂的,这次他是真的想尽全力拿下石堡的,落到今天的结局,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对王忠嗣和李昂的恨意,越发深了。 如果不是王忠嗣故意阻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未尝不能拿下石堡。 如果不是李昂来这么一出,即便没拿下石堡,那也是王忠嗣的责任。 但现在石堡拿下来了,却不是他拿下的,皇帝高兴之下,恐怕不会再计较王忠嗣对他的阻挠了。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让他再次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现在唯有寄望于右相李林甫了,这样的结果。一定也是李林甫不愿看到的,李林甫还需要自己来对付王忠嗣,只要这一点没有改变,他就还有机会。 好。咱们等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 董延光想到这,突然身前的小几上传来“呯!”的一声大响。吓了他一跳,回过神来的他。看到李昂醉态可掬,手上的酒坛重重的拍在小几上。把董延光的酒碗都震得乱晃。 本来激昂的歌声,因为这突发的情况为之一静,众将无不吃惊地看着李昂,李昂似乎浑然不觉,他睁着醉眼,笑眯眯的,居高临下地看着董延光。 “董……董副使在想什么呢?是…….是不是在总结自己战败的经验……经验教训,哈哈哈…….” 李昂似乎在说醉话,但听到董延光耳里,顿时气得他脸都绿了。他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喝道:“李昂,你别得意……” 李昂不但没有被他的怒喝吓到,反而长笑打断他道:“哈哈哈……董副使未曾闻呼…….呼!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莫使金樽空对月!石堡大捷,众将士无不开怀畅饮,独…….独剩董副使一人闷闷不乐,何故耶?” 董延光真想拔刀给他捅上一百下,结果李昂突然重重一拍在他肩头上,“喝!!董副使,下官敬你!满上!满上!” 李昂这一拍,力道之重,几乎让董延光左臂没了知觉,整个人被拍得跌坐回位子上。 醉意朦胧的李昂,立即提到酒坛,就那么站着将酒高高的注入董延光的碗里,酒水在落在碗里后溅到董延光身上,把他浇得一身都是。 “啊!”董延光突然暴起,一拳击在李昂的酒坛上,啪的一声,酒坛尽碎,“李昂,拿命来!”董延光暴怒而起,再出一拳擂着李昂面门,这样的变故,令四座皆惊,众将纷纷抢上前来拉架。 李昂像是打醉拳一样,脚下一个踉跄,上身后向一仰,董延光一记重拳宣告落空。他左手后撑在地上,身体似乎经不住大角度的弯曲,右膝向前猛地提起,碰的一声撞在董延光的小腹上。 董延光猝不及防,发起一声痛呼,捂着小腹弯下了腰。这时众将冲到,一齐将二人拉开,李昂睁着醉眼,还在嚷嚷道:“你……你们拉我做甚,我要敬董副使!董副使来啊,干!谁不干谁是龟孙子!” “够了!”坐在上首的王忠嗣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把李昂押回去看住!打几桶冷水给他醒醒酒!” “哈哈哈,我没醉,董副使,我敬你!” “李昂,我要杀了你!” 董延光激烈的挣扎着,想上去收拾李昂,只是被数人一起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昂被华秋等人拉走,那无尽的愤怒,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不断的大骂着。 李昂的声音越去越远:“爽!哈哈哈,董副使,再来一碗!” ******************* ps:求订阅,没有订阅,真的没饭吃了,版面推荐也别想,这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难以为继啊,各位朋友,请订阅正版支持一下吧。求订阅!求打赏! .(。) 第0344章 嚣张有理 李昂本来就没有醉,自然不需要醒酒。石堡大捷之后,他终于分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作为官邸。 院里的葡萄架上,还挂着一串串的葡萄,伍轩摘了一小篮,清洗过后放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李昂、伍轩、李泌三人围着石桌吃得津津有味。 乍看上去三人都是吃葡萄,没什么分别,但实际上三人的吃法各不相同。 一串葡萄拿上手,伍轩是逮到哪颗吃哪颗;李昂是选最好的先吃,李泌则刚好相反,总是选最差的先吃。 李昂看了,忍不住哈哈笑道:“泌,学着点,同一串葡萄,如果你总是先吃最好的那颗,你就永远能吃到最好的,因为你吃掉一颗最好的之后,本来第二好的那颗就变成最好的了。反之,先吃最差的,你就永远只能吃到最差的。” 李泌文雅的把葡萄嗯下,还用帕子擦了擦嘴巴才说道:“这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把最好的吃掉之后,次好就变成最好的,这没错; 但实际次好的就是次好的,它就算变成了最好的选择,也还是比不上你已经吃掉的那颗好。即使你永远都能吃到最好的,但却无法掩盖你吃的葡萄越来越差的实质; 先吃最差的,看似永远都只能吃到最差的,但实际上吃到的葡萄是越来越好。以你的吃法,是越吃越绝望,而我的吃法,是越吃越有盼头。” 李昂笑道:“泌,你忽略了一点,人生如朝露啊!你总觉得你还有更好的选择,但实际上很可能这串葡萄吃到一半,你眼睛一闭,两腿一蹬。人就没了。如果咱们都是吃到一半人就没了,那我吃到的就是那一半好的,你呢,能吃到的就只是那一半差的……….” 伍轩对他们的话丝毫不感兴趣,巴嗒巴嗒的把第四串葡萄吃完之后,黑手又伸向第五串葡萄的时候。突然来一句:“郎君,你们还吃吗?你们要是不吃,那这最后一串我也吃了…….” 啪!李昂眼疾手快,一下子把伍轩的爪子打开,把仅剩的一串葡萄抢到手里。 他对李泌感叹道:“我算是明白了,甭管怎么吃,先吃进肚子里才是你的。” 李泌望着伍轩哈哈一笑,笑完之后,依旧从容地品味着自己剩下的半串葡萄。 等把葡萄吃完。去洗了手,重新回来坐下之后,李泌才问道:“李舍人,你为何要在庆功宴上故意羞辱董延光?” “他拿刀冲进我家要杀我,我羞辱他一下怎么了?我还要杀他呢?” 李泌摇头道:“若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我不反对你杀他,甚至表示支持,但却不认为你应该当众羞辱他。这么做只会损害你个人的品格,让人轻视于你。” 李昂摊摊手笑道:“泌。别忘了,我还没满二十岁,我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少年,我一时冲动,面对自己的仇人,忍不住就想羞辱他一下。就这么简单。” 从李昂那捉挟的笑意中,李泌若有所得,他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笑道:“真的是如此吗?” “泌,聪明人说话。不都是点到即止吗,问这么多干嘛?” 伍轩再次插嘴道:“郎君,我不是聪明人,真想不明白郎君当众羞辱董延光用意何在,郎君,能不能再给我些指点,不然我闷得慌!” 一向性格严谨的伍轩,偶尔也会有逗趣的时候。 李昂估计他真没想通其中的道理。于是笑道:“你郎君我本来就年未及冠,冲动一点这对于少年人来说算不上太大的毛病,过于深沉反而才会让人感觉奇怪,不是吗?” 跟在李昂身边久了,伍轩还真忽略了他的具体年龄,已经习惯了他老谋深算的形象了。 但李昂说的似乎也对,他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到是………嘶,也不对啊,为什么我觉得郎君深沉点才是正常的呢?” “那是因为你不正常。” “呃!是我不正常吗?”伍轩还真的被搞得有些糊涂了。 李泌忍不住失笑出声。 李昂终于不再逗他,正色地说道:“如果不出我所料,石堡大捷之后,我应该是能入皇帝的眼了,皇帝不怕你有缺点,就怕你没没缺点; 有明显缺点,但瑕不掩瑜的人,才是皇帝最喜欢的,明白了吗?另外,我们拿下石堡,等于是坏了李林甫的好事,李林甫岂会善罢甘休?” 伍轩悄然大悟道:“郎君这是争取圣宠,同时在迷惑李林甫,让他以为郎君是个少不经事,容易对付的人。” 伍轩说的都对,可听在李昂耳里,却十分不舒服,什么叫争取圣宠,老子又不是皇宫佳丽,你能不能换个词啊! *** 午后荫长,秋草渐黄,湟水东来浩浩泱泱。 李昂和萧鸾牵着马,并肩走在湟水边的草地上,河对岸秋山疏朗,白云徘徊,河边开满了野菊花; 高原上的秋风吹动着萧鸾白色的丝巾,两人就这样走了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来到江边一株红柳下,李昂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轻纱下的容颜,有些朦胧,自从见面以来,她就一直戴着白色的轻纱,从未取下来过。 “我从没想过,会在陇右看到你。” “你放心,我来鄯州,是因为吐蕃的生意出了些状况,不为别的,你不用为难。”萧鸾别开脸,望着泱泱湟水,涛声拍岸,起起落落,一如她的心潮。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李昂放开缰绳,坐在红柳边的石头上,拿出酒囊喝了两口酒,问道,“你在吐蕃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上你的忙。” 萧鸾答道:“说来,这和你不无关系,这些年来,我们主要是与达延部交易,你把莽布支给俘虏了也就罢了,还用反奸计让吐蕃赞普对达延部大肆清洗,我们和达延部的生意也没得做了。” 李昂苦笑道:“这还真是阴差阳错。” 大唐很少使用“经济制裁”的手段对付周边的少数部族,比如一百多年来,大唐和吐蕃打打和和,除了一些军事物资,普通商品并不真的限制,即使有法令,也不可能完全禁止两国的贸易。 萧鸾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接连大败吐蕃,吐蕃人恨不能置你于死地,在这件事上,你能帮上什么忙?” 李昂将酒壶递给她,萧鸾没有接,他便收回接着喝,“两国的战争,那是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做生意是私人之间的互利互惠行为,和战争没有多大的关系。吐蕃人恨不恨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只要有利可图,一定有人愿意和我交易。” 这些不用他说,萧鸾也知道,她这次来鄯州,就是想另寻与吐蕃的贸易渠道。 “生意上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会帮你留意的,说不定能帮你找到更好的交易门路。好了,咱们之间,总谈生意未免有些煞风景,萧娘子,坐吧,别总是站着。” 萧鸾身材高挑,站在那里,绰约动人,高原上的风不时把她那白色的丝巾掀起来,那美丽的容颜刹那显现,樱唇红润,肌肤如玉,眸光似水。 萧鸾沉默着,和李昂之间,不谈正事,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瞧她这样子,李昂只得苦笑道:“好吧,咱们继续谈生意,在吐蕃另找贸易对象的事,你不用担心,交给我来办就行了。你来陇右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倒是有件事想托付给你。” 有关另在吐蕃寻找贸易对象,萧鸾虽然不知道他何以如此自信,但却相信他真能做到,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源于对他的能力的了解,她甚至相信,李昂想要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萧鸾宽下心来后,寻问道:“你有什么事?” “你帮我查查乐三川这个人,他是鲜于仲通的谋士,相信你也认识吧。月前,乐三川来找过我,声称鲜于家的生意受到赵上益和董延光的挤压,要寻求与我合作。但此人行踪颇为诡异,自那次会面之后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我让人查过,鲜于家在陇右的生意,确实受到一些挤压,但受挤压程度似乎并没有乐三川说的那么严重; 我在陇右可用之人不多,军中士卒也不太擅长这些,所以,想把这事托付给你,尽快帮我查清楚乐三川这个人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另外,就是收集赵上益在陇右的不法交易证据,我在拔延山被人伏击,此事很可能就是他干的。这厮现在也不见了踪影,大概是离开鄯州了。” “赵上益?”萧鸾有些惊讶地说道,“伏击你?这不太可能吧?” 李昂郑重地说道:“萧娘子,千万不要小看赵上益此人,否则会吃亏的,如果现在能找到他,我会毫不犹豫的弄死他,否则此人将来必成大患。” 萧鸾没想到李昂会这么重视赵上益,以两人现在身份和地位,赵上益一个小小的贱商,而李昂已快成身着紫袍的人物了。 李昂加了一句:“萧娘子,记住一点吧,真能坏你大事的,往往是不起眼的角色。你最好能快点找到他,趁着石堡大捷,我再耍次横,以绝后患。” ******************************* ps:感谢神域毒刺740930、只要看的开生活才会嗨、不左不右选择走中间路线、信仰天地、林夕秦、飞孩纸么、红尘印、愚夫1、eldin、wqx、大懒肥猪、kl1268、russkidd等人的支持,谢谢大家! 月底到了,求月票!(。) 第0345章 杀董延光(求月票) 当初霍去病也曾一怒之下,射杀过李敢。汉武帝爱其才,同时念及这是年轻人一时冲动,不仅没有追究,反而还帮霍去病掩饰此事。 以现在李昂的功劳,真的杀个人的话,即便李林甫等人拿这个来攻击他,估计李隆基也会为他开脱。 李隆基这个人,从小敢作敢当,在他七岁那年,一次在朝堂举行祭祀仪式,当时的金吾大将军武懿宗大声训斥侍从护卫,李隆基马上怒目而视,喝道:“这里是我李家的朝堂,干你何事?!竟敢如此训斥我家骑士护卫!” 当时武则天称帝,武氏当权,李唐宗室被杀害的人多不胜数,别人都不敢顶撞武氏,李隆基这样的举动可谓是“鲁莽”。 另外,现在李隆基觉得自己的文治方面已经前无古人,所以一心想在武功方面有更多的建树,对边功极为重视。 李昂觉得,要投皇帝所好,除了在军功方面,让皇帝认可你的能力外。在性格方面,也要尽量趋近李隆基年轻时的行事风格才行,只要让皇帝觉得你像他年轻时的模样,即便鲁莽些也不要紧。 安禄山为什么特别受李隆基宠爱,有一定的战功,又表现得鲁莽憨直,给了皇帝这种印象,即便别人怎么攻击安禄山,皇帝都不信,对安禄山也特别宽容。 因此,李昂很想趁现在,“鲁莽”一下,一刀砍了赵上益以绝后患。 可惜,萧鸾追查了两天,也没查到赵上益的行踪。这厮大概真的已经离开鄯州了。 不过嘛。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根据萧鸾追查所得,赵家在鄯州是有商辅的。而且还是城中最大的商辅之一。经营的范围有茶叶、马匹、丝绸、瓷器、铁器、皮货等等。 这回李昂可不客气,带着聂风、林大域、王光照、慕容和顺、李七等一群兄弟。背弓挎刀,全副武装突然杀到赵家的商辅前; 赵家商辅非常大,位于坊市最繁华的地段,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市上的人见李昂几十人来势汹汹,不禁大感诧异,纷纷询问李舍人这是怎么了? 赵家的吴掌柜陪着笑脸迎出来问道:“李舍人大驾光临,敝店真是蓬荜生辉。李舍人您需要点什么?小的给您…….” 李昂不待他说完,立即一鞭子甩过去,大喝道:“你们东家赵上益呢?叫他出来!” “李舍人原来是找我们东主,其实对不起,我们赵东主不在鄯州…….” “跑了?”李昂大怒,打马直闯台阶之上,大喝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届,赵上益勾结吐蕃人。私下交易违禁品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私下派人在拔延山伏击本官,如今想一走了之,没门!” 李昂是鄯州名人。几乎没人不认识他,他的事也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他在拔延山被人伏击的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王忠嗣也答应过要追查此事。但至今没有一个结果。 现在李昂突然带人闯到赵家商铺,明指其东主赵上益就是伏击李昂的幕后主谋。四周围观的百姓无不大哗,纷纷议论道: “原来是赵家伏击了李舍人,难怪啊!” “难怪什么?” “你傻啊!赵家几乎垄断了与吐蕃人的茶马贸易,如果他们不和吐蕃人勾结,怎么可能在短短时日内做到这一点?” “还真是呢,照我说啊,一定是李舍人连败吐蕃,吐蕃人便找赵上益伏击李舍人。” “这赵上益里通外国,真是该死!” 人们议论纷纷,李昂打马大吼道:“给我搜,把赵上益给搜出来!” “喏!”聂风等人轰然应了一声,立即如狼似虎的冲进去。 店里的客人早已跑了出来,剩下吴掌柜和一些小伙计,哪里敢阻拦聂风他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聂风一干人冲进去大肆搜查,见东西就砸。 市上的群众见了,纷纷打着捉拿吐蕃奸细的口号跟着冲进去打砸抢,李昂也不管,这使得冲进去的人越来越多,趁机抢了东西就走的大有人在。 吴掌柜呼天抢地,被李昂踢翻在货架下,李昂狠狠地说道:“你们东家如果还在陇右,你就去告诉他,你们店里的损失,我来赔,让他去找我好了。” 赵上益不见人,董延光却刚好经过,他再次被李昂的行为激怒了,因为这铺子表面上是赵上益的,实际上董延光在里面占着一半的股份; 眼看铺子被打砸抢,而李昂就在台阶上耀武扬威,董延光觉得李昂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昨天在庆功宴上所受的屈辱再次浮上心头,那无尽的愤恨让他两眼血红。 “李昂!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董延光大怒之下,摘下弓箭,嗖的一声,一箭向李昂射去。 还好李昂躲得快,劲箭擦着他的脑袋飞过,这下他也不禁大怒,立即也摘下弓箭回射,因为担心董延光躲开会射到外头围观的百姓,李昂这一箭射在了董延光的坐骑身上。 战马脖子中箭之后,悲鸣着人立而起,带着董延光一起摔倒在地。董延光从地上一弹而起,拔出刀来便向李昂冲去。 “李昂,你这狗贼,欺人太甚!今日不要你这狗命,我就不姓董!” “去你妈的!”李昂也拔出横刀,破口大骂,伍轩要上来挡住他,被他用力推开,“滚开!” 刚到鄯州时,董延光要夺他的马,夺马不成就派他去赤岭筑烽火台,想借吐蕃人他弄死。董延光那么做,虽然可恨,但总算还在游戏规则之内。 第二次,董延光带人直闯他的住处要杀他,这已经走出了游戏的范围。 这一次。董延光再次当街放箭,要射死他。这就更不用说了,什么律法。什么游戏规则,都******扔一边去了。 既然是这样,李昂还客气个鬼。 他怒火中烧,提着横刀迎上去,“你******一个节度副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舍人,你好意思说我欺你?董延光你这个狗娘养的,当初是谁要夺我的马?是谁要派我去赤岭送死?是谁带人闯到我的住处要杀我?有本事你上来,老子怕你不成!” “少他娘的废话。今日不杀你,我董字倒着写!”董延光一面黑须,根根竖起如钢针,双手握刀冲到,呼的一声劈下。 四周围观的百姓不禁纷纷惊叫起来,董延光的护卫也冲了上来,伍轩等人怕李昂有失,也纷纷冲上来,双方就这么战成一团。 当!李昂硬碰硬的架住了董延光当头一刀。他臂力过人,董延光也不赖,这一交锋,火花四溅。董延光厉吼不绝。一抽刀又连劈而来,刀刀追命。 李昂连挡了他三刀,后退了三步。右脚撞在一只倒地的小几上,他顺一勾一踢。把小几踢向董延光,董延光大吼一声。狂刀如电,啪的一声,瞬间把小几劈成两段。 李昂趁机抢攻上去,横刀如怒,连劈了数刀,把董延光逼得不断后退,最后退到台阶边。 “去你妈的!”李昂趁机突然飞起一脚,董延光用手臂一挡,被踢得再度后退,他身后的台阶虽然只有三级,但他急退而下时打了个跄踉,样子狼狈不堪。 李昂得势不饶人,疾冲到台阶下,横刀再次猛劈而出,董延光脚下不稳,哪里能挡,只得滚地躲过这一刀,“将军!”他的亲兵大惊着要冲上来,却被伍轩他们死死的挡住。 “董延光!明年今日才是你的忌日!”李昂狂冲而上,再次挥刀,董延光只得再次如滚地葫芦似避开,结果撞到刚才被他劈成两段的小几上,滚不动了。 李昂趁机猛劈一刀,噗的一声,翻滚中的董延光两条退瞬间被齐膝劈断,“啊!”钻心的疼痛顿时让董延光惨叫不已,两条断腿就落在他身边,大腿上鲜血狂喷。 无论是四周围观的百姓,还是董延光的护卫,都禁不住发出阵阵惊叫,李昂脸上染着血,持刀一步步地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的董延光走过去。 “冤有头,债有主,董延光要杀我,我奋起还击,你们都看到了,谁他娘的再敢动一下,老子就把他一起屠尽!” 李昂的吼声,加上他那逼人的杀气,让董延光那些护卫纷纷停下手来,伍轩他们也跟着停手,警惕地戒备着。 李昂走到董延光三步之外,冷冷地说道:“董延光,你为了一匹马,一再要杀我,可曾想到过今日?你这两条腿没了,这鄯州城没人能救得了你,我要是你,就一刀割掉自己的咽喉,求个痛快!” 李昂说着,把董延光的刀踢到他身边,李昂心存一个理念,要嘛不做,要嘛做绝! 今日董延光一定得死,如果他不愿自杀,李昂会毫不犹豫地上去给他补上一刀。 董延光因失血失多和极度的疼痛,整张脸苍白,扭曲,有如厉鬼。“李昂!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昂冷笑道:“我知道,你从未打算放过我,我真的好怕你变成厉鬼来找我。你要做厉鬼就赶紧去吧,别在这世上丢人现眼了。” 董延光没有自杀,但两条腿被齐膝砍断,失血的速度是惊人的,很快就没有力气喊了,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李昂冷冷地看着他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董延光今日必须死,不则李昂也不敢保证明天还能躲过他的箭! *************** ps:感谢神域毒刺740930、不左不右选择走中间路线、林夕秦、汉阳鹦鹉洲、鸿信、无锡三宝、拉车看路等人的支持,昊远再拜。 月底了,真心求月票,求订阅!(。) 第0346章 天使驾到 李昂杀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震惊了整个陇右。 一个太子舍人,当街杀死一个官职比自己大得多的节度副使,这样的事,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忠嗣勃然大怒,命人将李昂押上使衙正堂,劈头盖脸地冲他喝道:“李昂!你眼里还有朝廷律法吗?董延光有再多的不是,也是堂堂的陇右节度副使,你仗着立了点战功,竟当街杀了他,你好大的胆子!” 王忠嗣不吼还好,他这一吼,李昂也炸毛了! 他大脚踹开押着自己的士兵,对王忠嗣冷笑道:“好个王大使!董延光几次三番要杀我,上次提刀破门而入,你看到了,拔延山伏击我的幕后之人是谁,你也应该心知肚明; 今天我去搜查吐蕃奸细,碍得着董延光什么鸟事来着?他一见面就用箭射我,要不是我躲得快,早就横尸街头了; 你身为陇右大使,董延光几次三番要杀我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提朝廷律法?难道就因为他官大几级,就可以随意杀人了吗?” 王忠嗣怒不可遏,猛拍桌子道:“本使只问你,现在死的是你还是董延光?” 李昂冷哼道:“我只问王大使,带刀破门而入见人就砍,这算不算犯法?董延光犯法在先,你身为节度大使,没有给予任何处罚; 如果不是你的姑息纵容,董延光能一再的当众要杀我吗?他没有杀得了我,那是我命大,并不代表他没有犯罪,你王大使姑息罪犯在先,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朝廷律法? 再说了,今日是董延光先放箭射我不中。又提刀冲上来向我连连劈砍,事情的经过,成千上万的鄯州百姓看着,你大可去问一问; 照王大使这意思,我官小,就应该站在那里让董延光砍死不成?真是笑话!真的犯法之人你不去拿问。反而来责怪我这个自卫之人,真是岂有此理!” 面对口若悬河的李昂,王忠嗣被驳得哑口无言,客观而论,李昂到陇右之后,确实处处受到董延光刁难,甚至董延光曾带人破门而入要杀李昂,这也是事实,如果是换了别人。恐怕早死在董延光手下了。 而对二人纠纷的处理,王忠嗣确实有些理亏。如果当初他果断处置,事情可能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从这一点上来说,王忠嗣也是有责任的。 而这也正是他如此暴怒的原因之一。 人的愤怒,往往都源自于对自身的不满,或不自信。 “李昂!你不用狡辩,董延光毕竟是你的上司。你一再故意激怒他,羞辱他。他才会有如此过激的行为!”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董延光身为朝廷命官,夺马不成,便公报私仇,派我去赤岭送死,我出生入死立些战功回来。却成了他的功劳,这是上司该做的事情吗? 难道我就该忍气吞声,任他欺凌吗?我报怨几句,他就带着人破门而入要杀我,王大使身为陇右主官。又可曾为我主持过一回公道? 这些都可以撇开不论,你王大使扪心自问,如果没有我李昂,你现在的处境如何?恐怕已经没有资格在这里教训我了吧? 我出于自卫,失手杀了董延光,你不问青红皂白,使指责我的不是,要不你站着,我给你几箭,砍你几刀,看你还不还手!” 在这大堂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李昂毫不讳言,毫不避让,每一句都直戳王忠嗣的脊梁骨,王忠嗣到底是堂堂的节度大使,如何受得了他如此顶撞,气得脸都青了。 行军司马崔乾佑适时出来和稀泥道:“王大使请息怒,李昂年少轻狂,而董延光确实有错在先,王大使不必与之计较。董副使在械斗中丧命,事关重大,咱们还是赶紧上报朝廷,是非曲直,自有朝廷来定夺。” 堂堂节度副使被杀了,这件事岂是上报朝廷就能了结的? 王忠嗣身为陇右主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李林甫等人也一定会抓住这一点攻击他,后果如何,实为难料啊! 就在这时,外头有士兵急奔进来,大声禀报:“王大使!崔司马,有圣旨到,天使请王大使、崔司马、李舍人一同前去接旨。” 这下没得争了,迎接圣旨大于一切。王忠嗣、崔乾佑、李昂三人连忙出门迎接天使。 使衙外,上百皇宫禁卫军护送着一名宦官,打着天子所授的节旗,自东门而来,城中百姓纷纷避到路旁,望着威严的天子钦使队伍。 李昂远远一看,禁卫军护送前来的宦官不是鱼朝恩是谁?见到这厮,李昂嘴边不禁浮上了一抹微笑来。 鱼朝恩公事公办,捧着圣旨,直趋使衙正堂,宣读完了圣旨,等王忠嗣上去接过旨后,他才露出微笑与众人寒暄。 “鱼公公一路辛苦了。”王忠嗣收好圣旨,上前对鱼朝恩拱了拱手。 鱼朝恩回了一礼说道:“王大使不必客气,恭喜王大使再破吐蕃,圣上龙颜大悦,命王大使与李舍人立即回京献俘,王大使还是早做准备吧。” 鱼朝恩似乎不愿和王忠嗣沾上,和崔乾佑也只是礼节性的客气了两句。 等李昂上前施礼,他顿时受宠若惊地急步上前,扶住李昂笑道:“李舍人,折煞我也,圣上说了,李舍人可是大唐的福星,鱼朝恩岂敢受你的礼。” “哈哈哈…….鱼公公见外了不是,一别半年多,鱼公公越发精神了,瞧您这一脸红光,想必又高升了吧。” “呵呵,还不是托李舍人的福,我那一官半职的就不提了,李舍人这次回京献俘,圣上金口玉言,已经许你一件紫袍了。鱼某初见李舍人时,就知道李舍人非同一般; 果然,这才到陇右大半年时间,只率五十骑,便大破伏俟城,生擒吐蕃宰相,一百多人守合川守捉,射杀吐蕃王子,歼敌数千,如今更是以五百轻骑,一举夺取石堡; 李舍人屡建奇功,连圣上听了,都不禁拍案而起,连连叫好,当众夸李舍人是大唐的福星。这次回京献俘,李舍人加官晋爵,那肯定是少不了的。” 鱼朝恩拉着李昂的手,那叫一个亲热,弄得李昂暗起鸡皮疙瘩。 他苦笑道:“鱼公公是故人,我也不瞒你,这次能不能回京还不好说,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几番要杀我,今日更是刀箭加身,我出于自卫,失手把董延光给杀了,要不是鱼公公恰好到来,李昂还在这公堂之上受审呢。” “啊?”鱼朝恩也不禁大吃一惊,毕竟杀死一镇节度副使,这可不是小事,他满脸惊诧地追问道:“李舍人,这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咱家说说。” “自无不可。”李昂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董延光结怨的经过说了一遍,没有隐瞒,也没有夸大其词,只在站在他的角度把事情阐述出来而已。 但这已经足够鱼朝恩不平的了,他安慰道:“李舍人不必担心,董延光太过分了,仗着自己官职高,一再仗势欺人,公报私仇,动不动就要拿刀杀人,他有今日,也是罪有应得。李舍人不必担心,天子圣明,一定会还李舍人一个公道的。” 李昂叹道:“借鱼公公吉言,现在我也只能寄望圣上为我主持公道了。” “李舍人就放心吧,咱家在宫里这么久,从来没听圣上如此夸过谁,更何况这件事确实是董延光对李舍人刀箭加身在先,他这也是罪有应得。咱家回京后,一定如实禀报天子,以天子的圣明,定不会怪罪于李舍人。” “那我就先谢过鱼公公了,鱼公公一路鞍马劳顿,到了这陇右,一定要让我尽尽地主之谊,请鱼公公小酌几杯。” “咱家可不会跟李舍人客气,您不说,咱家也要蹭李舍人一顿,哈哈哈……..” 鱼朝恩这个天子使节,和李昂如此亲密,看得王忠嗣和崔乾佑心头很不是滋味。 李昂杀董延光之事,如果由鱼朝恩先上奏天子,因阐述角度不同,皇帝听后的感受也一定不同。总之,有鱼朝恩帮着李昂说话,那这件事到了皇帝那里,很可能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帝圣旨上点名要王忠嗣和李昂一同回京献俘,李昂可以拍拍屁股回京,王忠嗣却不行,总须要作一番妥善安排才能回京。 别的不说,有关吐谷浑部归附一事,就得先安排好,之前按李昂的策略,是让吐谷浑暂时不要声张,等配合唐军拿下黄河九曲之后,再正式归附大唐。 王忠嗣要回京,这么重要的事又耽误不得,只好把此事托附给崔乾佑和哥舒翰,让他们依计行事。 鱼朝恩婉拒了王忠嗣的接风宴,却在当天下午,去赴了李昂的宴。他这么做,主要是他和李林甫已经建立了不错的关系,不想沾上王忠嗣引起李林甫的误会。 李昂便不同了,现在李林甫已经准备要把李昂拉到自己的阵营里,鱼朝恩这次来,受了李林甫暗中指使,要试探李昂的心思的。 王忠嗣虽然没有收押李昂,但鉴于他杀了董延光,必须防着他有什么异动,王忠嗣派出二十个亲信全程监控着李昂。 对此,李昂也不在意,和鱼朝恩一起开怀畅饮,并借机通过鱼朝恩向李林甫递话。 ****************** ps:感谢神域毒刺740930的重赏,非常感谢,同时感谢各位亲的月票和赏赐,谢谢大家! 月底到了,真心求点月票! .(。) 第0347章 李林甫的条件 公孙化吉受家主所遣,与鱼朝恩同一天赶到了鄯州。 当夜,李昂宴请鱼朝恩后,回到自已所住的小院,但看到公孙化吉等在门外。 李昂有些诧异地问道:“化吉,你怎么来了,是你家郎君出了什么事吗?”李昂见到公孙化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公孙靖宇又出了什么事,化解不了,派公孙化吉来向他求助。 公孙化吉连忙施礼道:“李郎君,我家小郎君没事,我是受家主所托来见李郎君的,还请李郎君借一步说话。” “进去吧,你还没吃晚饭吧,南门,你去弄点酒菜来。” “好的,郎君。”伍轩抱抱拳去了。 李昂将公孙化吉带到自己的书房,见李泌正在书房内看书,他连门也没进,说了句“没事,你继续看吧。”便离开。 李泌瞥了公孙化吉一眼,点点头又继续看自己的书去了。他很坦然,该让他知道的,李昂会说的。 李昂把公孙化吉带到自己的卧室,公孙化吉立即掏出三封信来交给李昂,这三封信中,杨男、公孙谨、公孙靖宇各一封。 “化吉,你先坐一下。” 李昂匆匆招呼了一声,拿着信来到桌边,先拆开杨男的信件看了起来。 “李郎金安,自君离京之后,妾尝闻陇右兵凶战危,李郎虽屡建奇功,然也屡冒奇险,妾甚为牵挂,望李朗善加珍重……….” 杨男的信颇长,清楚地说明了她托公孙谨游说李林甫的初衷和目的。 看完之后,李昂不禁露出一抹苦笑,这丫头,想得倒是周到。只是真要与李林甫捆绑在一起的话,恐怕就要和他掉进同一个坑里去了。 不过现在李林甫势大,适当的向李林甫靠拢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只是这丫头,把自己的身世弄成什么龙子凤孙,这也太过了………嘶,这不会是真的吧?李昂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玉扳指。 李昂一直没查到这个玉扳指的来历。当然,一直以来他也没太上心去查,不过家里有个鉴赏珍玩的专家,据柳飞絮所言,从这个玉扳指的用料和做工,应该是出自大唐宫廷的能工巧匠之手。 结合这一点,这玉扳指的原主人,很可能真是龙子凤孙呢。 但不管怎么说,李昂内心肯定是不认同自己是李唐宗室身份的。 事已到此。去怪杨男擅作主张已经没有意义,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紧接着,李昂拆开公孙靖宇的信,一如所料,他的信内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主要是叙叙兄弟情谊,祝贺一下李昂屡建奇功,同时表达一下他想来陇右随李昂建功立业的愿望。 最后。李昂才打开公孙谨的信,公孙谨以贤侄相称。颇为客气,李昂很认真地把信看完之后,才问公孙化吉:“化吉,公孙伯父还让你传有什么口信吗?” 公孙化吉点头道:“李郎君,我家郎君说了,李郎君年纪轻轻。就屡建奇功,天下人无不称赞,但在朝堂之上,因而妒忌李郎君的官员一定也不在少数。如今暂时依附右相以保存自己是最明智的选择,以免别人群起而攻之。” 公孙化吉说到这。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是伍轩着人拿酒菜来了。 酒菜摆上之后,李昂斟了两杯酒,对公孙化吉说道:“化吉,来,咱们边喝边说。” 公孙化吉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也不多客气,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说道:“李郎君,我家郎君说了,这次李林甫虽然同意拉拢郎君你一起对付王忠嗣,但对李郎君你还是戒心重重。王忠嗣倒下之日,便是李林甫将矛头对准李郎君之日,是以,万望李郎君你小心提防。” “多谢公孙伯父提醒了,我会小心的,化吉慢点吃,公孙伯父他还有什么话?” “李郎君,这次石堡战役,本来李林甫是借机对付王忠嗣的,但李郎君突然袭取石堡,让事情变得很复杂,如今也只有亡羊补牢了; 李林甫准备让人弹劾王忠嗣有意阻挠董延光攻打石堡,以致董延光五万大军伤亡惨重,而未竞其功; 董副使是钦命的主帅,然而在李郎君轻骑突袭石堡成功之后,王忠嗣又不顾董延光圣旨在身,悍然软禁李延光,夺取大军指挥权,进而抢夺石堡大捷的功劳。” 李昂听到这,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首先,突然让他和李林甫合作,他还有点不适应。 再者,当初决定突袭石堡后,他曾提前写信告诉王忠嗣自己的计划,请王忠嗣及时相救。 现在立即要拿这件事来反咬王忠嗣一口,这确实让他有点为难。 不过王忠嗣身为陇右主官,对他确实很不公平,他几次出生入死,立下一连串功劳,王忠嗣竟没有给予应有的奖励和提拔。在和董延光的纠纷中,明明是董延光的错,王忠嗣却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如果他断然处置,又岂有董延光破门而入行凶等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对王忠嗣,李昂当然是非常不满的。 现在李林甫要这般对付王忠嗣,也并非完全是无中生有,栽赃陷害。董延光是钦命的主帅,按法理而论,如果没有新的圣旨撤销董延光的主帅身份,王忠嗣当时是无权接近大军的。 王忠嗣强行软禁董延光,夺取大军指挥权,虽然是事急从权,但也确确实实有把圣旨不放在眼里的嫌疑。 李林甫要拿这一点来攻讦王忠嗣,对王忠嗣而言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李昂自饮了一杯酒,问道:“化吉,李林甫想让我怎么做?” 公孙化吉小心地看了李昂一眼,轻声说道:“李林甫的意思是,让李郎君第一个上表弹劾王忠嗣故意阻挠石堡战役在先;无视钦命,强夺大军指挥权抢功于后。” “他娘的!” 李昂忍不住骂了一句,李林甫还真够狠的。这是要俺纳投名状啊。 以李昂现在功劳,加上他身在陇右,亲历了石堡战役,如果由他首先上表弹劾王忠嗣,紧接着,李林甫再发动朝中官员。以铺天盖地的形式弹劾王忠嗣的话,所起到的效果,是由其他人率先弹劾难以比拟的。 不过现在情况变了,李林甫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李昂会把董延光给杀了吧。 “化吉,你大老远地来到鄯州,我本该留你小住几日的,但现在事情有了变化,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几度要杀我。这次更是对我刀箭加身,我出于自卫,把董延光给杀了……..” “啊!李郎君你把陇右节度副使给杀了?”公孙化吉惊得喷出一口酒,瞪着双眼望着李昂。 “是董延光先要杀我,我出于自卫……”李昂把自己和董延光结怨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和公孙靖宇说了一遍。“化吉,还得辛苦你赶一回路。王忠嗣想必已经将这件事以六百里加急上奏朝廷的。你得尽快赶回京城,把此事详述给你公孙伯父听……..” “那杨家小娘子那边呢?” “自然也要如实告诉她。不过。这件事,不需要公孙伯父为我强出头。只须他在必要的时候,替我说几句好话就行了。我那未过门的娘子那边,你也转告她,切记不要擅自行动,让她放心,这件事。我另有安排,一定能安然渡过难关的。” 事关重大,公孙化吉郑重地答道:“李郎君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李郎君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有。你顺便帮我送一封信给虢国夫人,记住,送信给虢国夫人之事,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虢国夫人?”公孙靖宇狐疑地看了李昂一眼,连忙保证道,“李郎君放心,这事我对谁也不会说。” “好,我相信你,我很快也要回京献俘了,等回京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郎君您这是说哪里话,我哪能要你的好处?只是,李林甫要李郎君首先弹劾王忠嗣之事,李郎君打算怎么办?你给我个准信,我也好回复我家郎君。” “事情有变,弹劾王忠嗣之事,只能回京之后再视情况而定了。” “哦,好的。” 公孙化吉在鄯州休息一夜之后,第二天带着李昂的书信,又匆匆赶回长安去了。 鄯州城内,关于李昂杀死董延光的事,市井间热议不休,萧鸾顾不得矜持,主动找到了李昂的官邸。 一见面,她就心急如焚地说道:“李郎,你这是怎么了?你一向机智,这回怎么如此冲动?董延光到底是陇右节度副使,你把他给杀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昂见她忧心如焚,那份发自内心的关怀根本难以掩饰,这让他感觉亏欠萧鸾的更多了。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说道:“这次我杀董延光,既是情势所迫,也是故意为之。董延光就像疯狗一样,动辄放箭,或拿刀砍人,我不能时时提防着背后会不会有箭矢飞来,唯有趁这个机会杀了他,一了百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找人帮忙了结此事,我本来就是出于自卫杀人,不会有事的。” “你呀,杀人偿命,何况董延光是堂堂的陇右节度副使,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应付过去?” “这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关键看你找什么人帮忙说情。” “这么大的事,谁能帮你说情,公孙尚书吗?凭他恐怕不行的呀。” “要是贵妃帮我说情呢?” “贵妃?” ****************** ps:特别感谢荣光属于艾尔的万金之赏,还有神域毒刺740930、秋之神光、龙游浅海、我是神祖、nwb1234等人一次次的支持,谢谢大家。 今天是四月最后一天了,大家看看票夹,还有月票的,感紧投吧,求月票! .(。) 第0348章 返京(求月票!)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皇帝现在对杨贵妃宠爱有加,有求必应,如果真能求杨贵妃帮忙求情,加上李昂刚刚立下一连串大功,皇帝或许真会法外开恩。 “你真能求贵妃帮你说情吗?”萧鸾不放心地追问道,脸上的忧愁还是驱之不散。 李昂点头道:“差不多,你不用过于担心。” “什么叫差不多?你倒是给我个准话呀!” 李昂脉脉地看着她,呡了呡跟说道:“谢谢你!” 萧鸾急道:“你谢我干嘛?你倒是说呀!如果你能求贵妃帮说情也就罢了。如果没有把握,你还是跟我走吧,门外就二十名看守,我动用鄯州全部人手,无论如何把你救出去,以后不做这个官也罢,这天下总有你施展才华的地方。” 李昂有些愕然,萧鸾见了他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别开脸,望着窗外的天空,忍不住微微叹息了一声。 也许,自己总是一厢情愿吧,李昂能赚钱,擅权谋,在军事方面的能力,更是让她震惊。 这样的人物,如果能加入升龙会,一定能让升龙会的境况有根本性的改变。 但这样的人物,又哪有那么容易拉拢。金钱美色,威胁利诱,对李昂都不会起作用,萧鸾很清楚,要打动李昂,只有真情换真心,但他却和杨男订亲了。订亲了……… 想到这些,萧鸾一颗心空落落的,难受的感觉充斥着心头,眼眶有些发热。 李昂心中不忍,手伸出到一半,几乎忍不住要握住她那玉手。但又犹豫着缩了回来。 “你的盛情,我记下了,现在暂时还不用那样,再说了,我也不能让你为了我冒这样的险。我与杨钊有交情,我已经托人送信给他,让他帮游说虢国夫人、贵妃她们一起帮我说情,加上确实是董延光动手在先,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董延光毕竟是陇右节度副使,这么大的事,你确定杨钊一定会帮你吗?” “我确定,因为杨钊的心很大,董延光这样的人是生是死,杨钊不会在乎,而他帮我,就能让我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杨钊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听了李昂这番话,萧鸾终于放心一些了。现在的李昂非同一般,谁能让他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其价值将难以估量,萧鸾自问,如果自己是杨钊,也一定会让李昂欠下这个人情的。 李昂动手沏了两杯茶。将一杯端给萧鸾,自己端起一杯慢慢品味起来。 “忘了问你了,咱们的明前玉女茶销量如何?” “前段时间,汝阳王入宫与圣上演乐时,把明前玉女茶推荐给圣上和贵妃。圣上品过一次后,很是喜欢,已经把明前玉女茶列为皇宫贡茶之一。这也使得京中权贵之家,饮明前玉女茶蔚然成风,咱们的销量也大增,这些你就不担心了,还是先把董延光的事应付过去再说吧。” 李昂放下茶杯,静静地看了萧鸾一眼,那美丽的容颜,淡淡的忧愁,令人心疼,只是如今还能说什么呢? 他选择了杨男,就只能放弃萧鸾这份感情,或许有亏欠,但感情或许从来就没有对等的吧。 “萧娘子,有一件事,我对任何人都没说过,因为这件事会威胁到我的性命,我与吐蕃苏毗部的卓玛公主……有联系,你要另寻与吐蕃的贸易渠道,便派人拿着我的信物去见卓玛公主,就能与苏毗部建立起贸易渠道,苏毗是吐蕃最大的部族,和他们贸易,应该比你原来和达延部贸易要强上不少。” 萧鸾先是惊讶,紧接着她便想起李昂身上那把用吐蕃文字刻着“苏毗卓玛”四字的金刀,难道李昂和那卓玛公主之间,真的存在什么特殊的关系? 很快,萧鸾开始意识到这件事对李昂的重要性,难怪他说从未对人提起。 不管他和苏毗部的卓玛公主是什么关系,一旦传出去,对他将会非常不利。 而他现在却把这事告诉了我,他这是在弥补我吗?他可以把自己的安危交给我,奈何此生无缘……. 想着,想着,萧鸾忍不住吸了吸琼鼻,然后连忙把头别往一边,不让李昂看到自己发红的双眼。 “谢谢你,你……你放心,你与苏毗部之间的关系,我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我要是不相信你,就不会和你说这个了。” 以前每一次合作,李昂从不吃亏,这次他却绝口不提贸易分成的事,这让萧鸾心里更是发酸,他这真是在补偿自己了,可萧鸾宁愿他欠着自己些什么,哪怕所欠的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在他面前,萧鸾发现自己越来越脆弱了,眼泪已以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和苏毗部的贸易盈利,我会分你三成,你……你保重,我先走了!” 萧鸾说完,匆匆起身离开,自始至终不敢再回头,不敢让李昂看到她的眼睛。 李昂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神色怅然地叹息了一声: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自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两天之后,王忠嗣安排好了陇右事宜后,便押着数百名吐蕃战俘回京献俘。 在长长的返京队伍中,李昂的身份颇为特殊,他既是石堡战役的功臣,同时又因杀了陇右副节度使董延光,被王忠嗣派二十名亲信时刻监控着,防止他脱逃。 好在王忠嗣没有做得太过分,除了限制他私自离队外,并没有将他关入囚车。跟在他左右的二十名士兵,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是他的护卫呢。 一路上,秋意渐浓。凛冽的西北风日夜在黄土高原上刮着,四野的景色雄浑而又苍凉。白天气温还只是微凉,可入夜之后,却已是寒气逼人。 李泌一身白袍,在长长的队伍中很显眼,他和李昂走了个并肩。马蹄声得得。 不管出了什么事,李泌似乎都是那么淡定从容,不惊不乱。 “泌,回京之后,如果我被推出午门斩首,你就自由了。” 李泌哈哈一笑,转头对李昂说道:“我大唐没有推出午门斩首一说。” “你不是说将来我的成就,超出我的想象吗?要是我成为大唐第一个被推出午门斩首的大臣,那就创造历史了。” “李舍人现在已经成就历史了。无须再来这一出成就历史。” “你倒是淡定,自董延光死后,你没有帮我想过一个对策,作为我的首席参谋,在这件事上你严重失职。”李昂不满地说道。 “这件事李舍人已胸有成竹,又何须我画蛇添足?”李泌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失职,一派自在。 李昂不再开玩笑,正色地说道:“说实话。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应付过去,这世间的事。发展脉络往往和你预想的有出入,回京之后,事情会变得很复杂,我难以面面俱到,你有什么建议就说吧。” 李泌见他认真了,便也正色地说道:“第一。稳住右相。第二,求助杨家。第三,投圣上所好。做到这三点,李舍人将安然无恙。” “详细点。” “李林甫如今在朝廷可谓是只手遮天,只要能稳住他。就不会出现朝臣对你群起而攻之的局面。而要稳住李林甫,无非是利益交换,李林甫需要什么,李舍人应该非常清楚。” “如果我给不了他想要的呢?” “你当然不能给他全部他想要的,只需要暂时稳住他就行了。” “嗯!”李昂望着天边的白云,开始思量着拿什么和李林甫交换。 “李舍人与杨钊是故交,要走杨家门径当不难,贵妃如今虽然宠冠于后宫,但杨家在朝堂上依然势弱,杨钊如果足够聪明,在这件事上一定会力挺李舍人,只是杨钊自己的力量太小,难以断定他能否说动五杨。如果能得五杨帮说情,而同时又能稳住李林甫,董延光事情当能迎刃而解矣!” “那最后一招岂不是画蛇添足了?” “哈哈哈,李舍人不是一直在投圣上所好吗?如果是画蛇添足,李舍人会这么做?” 对李昂在长安的关系,李泌只是一知半解,未窥全貌,然而他提出的策略,和李昂暗中布置的步骤高度吻合,而且主次更分明,条理更清晰,实在难得。 李昂看了他一眼,叹道:“**************,可惜了!” 李泌微笑道:“在我看来,李舍人拥有的可不是池,而是海。而所谓的金鳞,亦非我,而是你。” 李昂虽然经常威胁李泌,说他若不能为自己所用,就杀了他,如果感觉到李泌的威胁时,李昂可能真会这么干,但总不可能现在就下手。 “突袭石堡的策略,是你提出的,我会如实上奏天子,为你请功,以天子对你的赞赏,这回定少不了你一顶乌纱帽。可惜了,今后想再留你在身边出谋划策是不能了。” 听了李昂的话,李泌非常认真地说道:“功名于我如浮云,我说过了,突袭石堡之事,不要说是我之策,我是认真的。而且人贵自知,诸如我者,谋事尚可,然也正因凡事思虑再三,往往不善于断事,这也是为何郭嘉、诸葛亮之流,只能为人谋,而未能为人主的原因所在。李舍人这片海,于我而言,足够宽阔了。” “这真是你的心里话?”李昂注视着他问道。 李泌坦然地点了点头。 ******************** ps:新的一个月来了,向大家求些保底月票,求月票啦!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0349章 枕边风 李泌有许多异于常人之处,幼时就已通老庄学说,他淡泊名利,醉心道学,一心想出家修道,只是家中父母阻止,才未能如愿。 这样的人,难以常理度之,他要求李昂不要说出是他献策突袭石堡,不管他是出于什么考虑,李昂反正是同意了。 能留这样一个人才在身边,对李昂来说,再好不过。 李昂与王忠嗣一行,押着吐蕃俘虏穿州过府,至少要走上一个月,才能回到长安。 此时的长安已经是深秋时节,阵阵秋风吹送着落叶,但繁华的景象却一如往昔。 而有关李昂破石堡,杀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的消息,早已在长安市井间疯传一时。 有人说李昂居功自傲,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里,竟敢悍然杀死一镇节度副使。 也有人在替李昂辩护,说董延光夺马不成,公报私仇,先动刀箭要杀人,是罪有应得。 为了这件事,长安市上每天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大有人在,甚至有人开出了赌局,赌李昂回京之后是获封还是获罪,参赌之人多不胜数。 而作为李昂未过门的妻子,杨男真是愁坏了。李昂的信上让她暂时不要插手这件事,但她又如何放心得下。每天为了这件事四处奔走。然而前些天还争相登门拜访的亲朋,却多变了另一张嘴脸,杨男四处碰壁,心里愁坏了。 相反是公孙靖宇比较淡定,他对李昂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总觉得无论什么事。李昂总有办法解决。他既然让公孙化吉传话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为此。他不时还跑去劝解杨男。 虢国夫人那豪华的府邸里,终日有些病恹恹的虢国夫人。一接到李昂的信,顿时换了个人似的,精神焕发。 信中李昂的几句撩拔之语,不禁想起往日俩人在一起颠鸾倒凤时的情景,李昂带给她的那种死去活来的滋味,让她刻骨铭心,每每想起便浑身发酥。 斜靠在罗床上的她,绞着两条腿,骂了一句:“这个没良心的。一去半年,要不是有事求我,还没个信呢。” 刚好这时秦国夫人闯了进来,她来自家姐姐这,向来不需要通报,否则也不会有当初把李昂和虢国夫人堵在床上的事情发生了。 她风情潋滟地走到床边,笑道:“三姐这是在跟谁置气呢?” “除了那个家伙,还有谁能气得到我。”虢国夫人把信一扔,抱过软枕趴着。 秦国夫人坐到她身边。捡起信来一看,不禁说道:“原来是他呀,我说呢,姐姐近来茶饭不思的。原来是念着他,咯咯…….” “笑什么笑?你这狐狸精就不念着他吗?当初非要来跟我抢,还叫得那么浪!” “三姐瞧你说的。我那是在替你分担一下,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说这种话,当初是谁一个劲地叫我要死了。要死了,八妹快救我…..” “你!” 私房之中,姐妹俩也不忌讳什么,李昂就像头野牛似的,每次都喜欢把姐妹叠在一起,弄得两人死去活来,不断求饶。想起那些情景,姐妹俩身体都不禁酥了。 “三姐,这回他摊上的事可不小,坊间都传遍了,你打算帮他吗?” 虢国夫人又绞了绞大腿,哼道:“这家伙以前硬气得很,我说向圣上给他求个一官半职,他不屑一顾,硬要自己去考科举,这回要不是摊上这么大的事,他也不会求上我。” 秦国夫人伸手在她三姐身上轻抚着,笑道:“这才叫男人,如果他是那种为了功名富贵才跟姐姐上床的男人,姐姐还会瞧得起他,还会念着他吗?” “只要有他那床上的本事,念倒是念着,瞧就未必瞧得起了,咯咯咯……..” “三姐,要是帮了他,他这次奉命回京献俘,就让他每天住在三姐这儿好了,嘿嘿,如果三姐肯的话,让他住我那儿去也行。” “你倒想得美!明珠,让人备车,本夫人要进宫。” 站在门边的侍女连忙应声退出,她长相俏丽动人,就是当初秦国夫人从史敬忠手上买来的那个婢女,名叫明珠。 秦国夫人把手从她三姐身上收回,埋怨道:“三姐,你这是要撵我走还是怎的?我这才刚来,你便嚷着要进宫。” 虢国夫人没好气地说道:“我不去向三郎求个情,万一那家伙一回京就被下大狱的话,那你只有到大狱里浪去了。” “哈哈…….大狱就大狱,只要三姐去得,我也去得!”秦国夫人抱着虢国夫人的腰,央求道,“三姐,我听说明天圣上赐了你一样稀罕物,让人瞧瞧行吗?” “想都别想!” 虢国夫人一把推开自家八妹,起身出门而去,她自恃容貌美艳,嫌胭脂污颜色,惯常入宫多是不施胭脂,素面朝天,这让她出门倒也方便。 在大明宫壮丽恢弘的宫殿群中,麟德殿位于整个宫殿群的西北部,是宫内规模最大的别殿, 是皇帝举行宴会、观看乐舞和接见外国使节的场所。 殿基用夯土砌筑,四壁铺砖,高台上有前中后毗连的三座大殿,分上下两层。东西侧分别有对称的郁仪楼和结邻楼以飞廊与主殿上层连通,楼前有亭,全都建在夯土高台上。 虢国夫人来到麟德殿时,大唐皇帝李隆基正和贵妃在此观赏舞乐,雷海青、李龟年等梨园音律大家皆在。 坐在李隆基身边的是一个雍容华贵,云鬓花颜金步摇,体态丰盈恰到好处的绝色女子,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裙,晶莹如脂的肌肤弹指可破。见虢国夫人到来,她转头含笑招呼道:“三姐来了!” 那悦耳的声音如黄莺呖呖,动人的姿态真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在这皇宫里,虢国夫人看上去跟在自己家里没有什么差别,一点也不拘束,她巧笑嫣然,上去向李隆基和杨玉环见过礼后,坐到李隆基左边说道:“三郎,如今长安城里都在传说新科探花郎李昂的事,对这这个李昂,三郎准备拿他怎么样呢?” 虢国夫人娇声媚态,说话间越靠越近,几乎靠在李隆基身上,那诃子被撑得几欲裂开,盈盈双堆玉半露在外,雪腻如脂。 李隆基忍不住朝她胸前瞄了一眼,因担心身边的杨玉环吃醋,又连忙把目光移开,虢国夫人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更甜更媚了。 “三郎,你倒是说嘛,李昂屡建奇功,那叫董延光的节度副使又一再要杀他,他不过是自卫时失手杀了董延光,以三郎的英明,应该不是加罪给李昂吧?” 李基隆摇了摇头说道:“李昂有功不假,然杀人尝命,况且他杀的是自己的上司,若不予惩治,军中将卒,朝野百官岂不皆效仿之,届时我大唐江山还怎么治理?” 李基隆不愧是开创了开元盛世的君主,一下子就点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李昂杀董延光这件事,具体谁对谁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李昂杀的是他的上司。 自古以来,中国主要是靠一套君臣父子,长幼尊卑的伦理体系维持整个社会的秩序。 皇帝有错,臣子代过。做父亲的不管做得是对是错,身为儿子都不能顶撞,长者的权威不容挑战。 上司和下属之间,虽然没有规定要绝对服从,但象李昂这样,因为自己的上司错了,就悍然杀掉上司,总让人感觉心里很别扭。 李隆基担心这样的行为如果不加惩治,天下人会依样学样,那到时天下可就乱了。 李隆基想得是不错,结果虢国夫人一听他的话,顿时炸了:“三郎!你不能加罪李昂!” “三姐,你这是怎么了?”坐在李隆基另一边的杨玉环见自家三姐失态,连忙问道。 李隆基对虢国夫人的语气倒没有生气,虢国夫人拉住他的手臂,一个劲的撒娇道:“三郎,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只是李昂之事,城中已经有人开出了赌局,赌李昂回京后是获封还是获罪,我把自己全部的钱都买了李昂无罪,三郎你要是治李昂的罪,那我的钱可就全赔光了。” 李隆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三姐,你就算要下注,也要先问问我的意思嘛,你怎么就断定我会不问李昂之罪了?” 虢国夫人抱着他的手臂乱晃,一脸不高兴地说道:“我以为三郎是个明君嘛,这就买李昂无罪了。这事不明摆着嘛,李昂刚到陇右,董延光就想夺他的马,李昂不答应,董延光就公报私仇,派李昂带几十人去赤岭筑烽火台; 我可打听过,赤岭上的烽火台,每次筑起不久,就被吐蕃兵马摧毁,吐蕃兵马出没无常,董延光明明知道的,派李昂一个文官带那点人去筑烽火台,不是让他去送死是什么,这董延光真不是个东西。” 虢国夫人说到这,雍容华贵的杨玉环也来兴趣了,她说道:“这倒真是董延光的不是,三姐,你还听到些什么,快说来听听。” ********************* ps:新的一个月,求月票,求保底月票! .(。) 第0350章 贵妃吃醋(求月票!) “三郎,董延光是个无能之辈,只知道贪下属的军功。李昂大破伏俟城,生擒吐蕃宰相归来,结果功劳全被董延光贪去了,李昂自己只得了太子舍人的虚衔; 我听说鄯州军民都为李昂鸣不平,李昂在合川守捉再获大胜归来,鄯州军民在迎接大军凯旋时,出于义愤,成千上万的人一起骂董延光; 董延光犯了众怒,却把气撒到李昂身上,当天下午就带着亲兵冲到李昂住处,破门而入要杀李昂,李昂拼命支挡,幸亏王忠嗣及时赶到,才救了李昂一命; 这次石堡战役,董延光五万大军伤亡惨重,却无可奈何,在吐蕃大军的夹击下仓皇逃窜,李昂带着五百人突然奇袭石堡,为三郎夺下了这个险关; 结果董延光对李昂再加忌恨,回到鄯州后,竟当街放箭射李昂,李昂险险射过他的箭后,董延光又拿着刀,带着亲兵冲上去乱砍; 李昂只得拔刀自卫,老天爷开眼,在董延光带人行凶时,反而被李昂砍断了双腿,失血而死。” 虢国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搂着李隆基的手臂,仿佛生怕他突然离开,不听自己说完似的。李隆基手臂压在她饱满的双堆玉上,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感觉十分刺激。 论美貌,杨玉环自然比他三姐更美一些,但虢国夫人也不差多少,而且性格更为放浪。 而且对于男人来说,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加上虢国夫人又是杨玉环的姐姐,这种身份多少也会让李隆基心里上感觉更刺激。 他不时瞄杨玉环一眼。见她被虢国夫人所说的事吸引住,没有注意到。心里痒痒的他,终于忍不住用手臂顺势在虢国夫人怀里轻轻蹭了蹭。 “三郎,你说,这董延光是不是罪有应得?李昂只是自卫,有什么过错?我买他无罪,那是理所当然,三郎你是个明君,总不会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吧? 你要是定李昂有罪,我可不依你~三郎。真的,我全部家当可都押进去了,你可不能定他的罪…….” 虢国夫人一边晃着李隆基的手臂,一边软语相求,那娇声媚态,让李隆基心都软了。 “妹妹,这事明摆着董延光咎由自取,你也帮我劝劝三郎嘛,姐姐要是赔光了。就搬进宫来跟你住,天天缠着你。” 杨玉环倒不怕她天天缠着自己,而是怕她天天缠着李三郎。再说了,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是董延光的错,加上李昂文武双全,是一个传奇人物。哪个女子不爱英雄呢? 她轻启檀口,跟着劝说道:“三郎。三姐说的在理,李昂错手杀了上官。这虽然不好,但凡事总得讲是非曲直,董延光带兵打仗不行,带兵杀自己人倒是内行。李昂自卫时失手杀了他,那他是罪有应得,怎么能怪李昂呢?” 姐妹两一左一右挨着李隆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她们在语言的组织方面并没有多高明,但这已经够了。 同一句话,丑女和美人说出来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李三郎这个多情天子,如今在国色天香的杨玉环面前,就像个初恋的毛头小子,把杨玉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杨玉环但有所求,无不应允。 现在加上一个放浪形骸,媚骨天生的虢国夫人,李三郎夹在千娇百媚,无比动人的杨玉环姐妹俩中间,哪里招架得住? “好好好!我答应你们,不问李昂之罪了。此子文韬武略,着实不凡,我也不忍心失去这样的良才啊!” “三郎,你金口玉言,可反悔不得,我这就回去再多押点注,我那宅子越看越闷气,等赚了钱,我要好好翻修一下……..”虢国夫人得了李隆基的准话,高兴地走了。 李隆基望着她的背影,还有些不舍,他的小动作这回没能逃过杨玉环的眼睛,“哼!”杨玉环立即娇哼一声,一甩彩袖,起身便走。 李隆基一惊,这一刻,他完全没有一个六十老者的稳重,更没有一个君王的威严,竟立即走起来,追上去叫道:“玉娘!玉娘!你怎么了?” 杨玉环醋劲不小,头也不回地说道:“怎么了?三郎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身子不舒服,回宫睡觉去,你一个万乘之尊,追我做甚?想追你追我三姐去呀!” “玉娘!玉娘!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李隆基做贼心虚,一时答不上话来,十分尴尬。 杨玉环如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平时相处,不是她对李隆基百依百顺,而是李隆基对她百依百顺,她都习惯了,这会儿醋劲一上来,一点面子也没给李隆基。 “你没话说了吧?吃了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要是想,把我那几个姐姐都招进宫来侍奉你好了~你是皇帝,谁敢不从?只是我这命苦,当初说要一生一世对我好,现在才多久时间,哼!男人喜新厌旧,没一个好东西,我这苦命的人,死了算了……..” 如果是平常的夫妻,杨玉环说这些也就没什么,可李基隆毕竟是大唐皇帝,杨玉环如果是私下里闹点别扭,李隆基也不会在意; 可当着那么多梨园弟子的面,李隆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一赌气,没再继续追上去,回头一脚把小几给踢翻了,吓得在场的所有人跪了一地,纷纷磕头请罪。 虢国夫人出宫后,还真派人去押了大笔的注,准备大赚一笔,结果赌注刚买好,大明宫里就传出消息,她妹妹因醋意和皇帝闹起了别扭,惹得皇帝很不高兴。 虢国夫人担心会因此导致皇帝答应她的事生变,不管是为了她下的重注,还是为了李昂,这可都不能有变啊! 虢国夫人想进宫去劝劝自己的妹妹,奈何黄昏之后,皇宫已落锁。 五杨以及杨钊也都被惊动了,虽然皇宫他们暂时进不去了,但街上的宵禁对他们可不会有任何影响,巡夜的武侯铺士兵谁敢拦他们。 杨贵妃是杨家显贵的保证,如果贵妃失宠,杨家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这些基本的道理五杨还是明白的,所以宫中传出的消息才让她们如此担心。 五杨都是没什么主意的人,平时仗势欺人倒也在行,真出了事,便一个个慌了神,反而还得问计于杨钊。 杨钊安慰五人道:“圣上眼下对贵妃恩宠正隆,贵妃失语顶撞几句,圣上一时不快,想必过上一两日,圣上气消了就好了。明日一早,咱们一起进宫去劝劝贵妃,向圣上认个错,估计就好了。” 杨钊也只能这么安慰五杨,毕竟杨玉环和李隆基之间的感情问题,他们还真帮不上忙。 几人都以为事情会像杨钊说的那样,一两日便好,但第二天传来的消息,却让五杨如遭雷击。 大清早的,虢国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连梳洗都顾不上,便匆匆忙忙向自家东侧门跑去。 她的宅子和杨銛的豪宅本不相连,但这几年兄弟姐妹几人争相攀比,大兴土木。如今她的宅子东侧已经和杨銛的豪宅连在一起; 虢国夫人通过东侧门进入杨銛宅,就看到高力士带着一群太监宫女,用御辇把杨玉环送了回来。 这可不是贵妃回家省亲,虢国夫人向宫人打听了一下,原来昨天贵妃因触发醋意,当众顶撞李隆基,让李隆基损了脸面,本来就让他很不高兴。 到了晚上,李隆基腆下面,再去哄她,结果醋意未消的杨贵妃就是不予理会,李隆基无可奈何,只得宿别的嫔妃寝宫去。 结果,杨贵妃知道之后,醋劲就更烈了,大半夜的跑到李隆基留宿的寝宫去闹,还直接把那一丝不挂的嫔妃拉下床榻摔伤了。 这下子李隆基火大了,再让杨玉环这么闹下去,他皇帝的脸面何存?于是一怒之下,李隆基命高力士一大清早就将杨玉环撵出了大明宫,遣送归其堂兄杨銛宅。 杨玉环还在气头上,见了虢国夫人,冷哼一声后,过头去不再理会她。 虢国夫人暂时也顾不上去理会她,匆匆把高士力拉到一边,小心询问起具体情况来。 高士力轻声说道:“夫人,现在圣上正在头上,此事得等圣上气消了,才好劝说。你们先劝劝贵妃,如果能让贵妃先向圣上赔个不是,圣上面子上过得去之后,事情也就好办了。” “高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会劝说贵妃的,圣上那边,还望高将军能帮着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 高士力与杨家之间并没有冲突,而且他非常清楚皇帝对杨贵妃有多宠爱。他看来,皇帝只是一时之气,等气消了,应该就会再接贵妃回宫,因此,他对杨家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贵妃被遣送回家而改变。 听了高士力的话,虢国夫人心中稍定,但很快心又提了起来,皇帝如今正在气头上,答应不惩治李昂的事会不会有变呢? 现在这可不仅关系到李昂的生死荣辱,同时也关系到她一大笔身家了。 ******************* ps: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 第0351章 虎头蛇尾 李昂他们自鄯州出发,走了一个多月才到达长安。因为皇帝有旨,要献俘大军走明德门入城,到了长安城外,李昂他们还要花上半天时间绕着南面的明德门入城。 明德门内,便是宽达一百五十多米的朱雀大街。宽阔的街道上,早已是人山人海,而作为最有争议性的人物----李昂,倍受关注。 长安城里的赌庄开出了盘口,那些买了李昂回京后获罪的人,恨不得刑部立即来人把李昂押入大牢去,有些下了大注的人,甚至大肆鼓噪起来: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他们一起竖起拳头,有节奏地齐声喊着,双拳上下运动的同时,上身左右来回转动,就像在舞蹈,他们通过这种方式,企图制造舆论压力,以便事情朝李昂获罪方向发展。 买李昂获封的人不干了,就你们知道喊吗?据说皇帝说过,要送李昂一件紫袍的,于是大家一边跳起踏歌舞,一边大喊起来: “君不见,霍骠姚!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君不见,霍骠姚!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君不见,霍骠姚!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喊偿命的人和喊取紫袍的人势均力敌,东山压不倒西风,西风也压不倒东风,这种相持不下的场面,让双方的人喊得更为卖力。谁都想把对方的气势压下去。 因为开出的赌局,李昂获罪还是获封。已经不是他个人的事,这已经关系到成千上万的长安老百姓的切身利益。 宽敞的朱雀大街上。人潮汹涌,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作为当事人,李昂看得直皱眉头。 那些开出赌局的人,都不会是简单的人物,有的甚至可能是皇亲国戚。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很可能会想方设法左右李昂的命运。本来已经够很复杂的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 驾临朱雀门的李隆基,正因和杨贵妃闹别扭心烦着呢,听到朱雀大街上浪潮般的大喊声。心里更加烦躁,于是下令金吾卫士兵沿街弹压,驱逐喊得正欢的百姓,这下总算安静多了。 所谓的献俘,指的并不是臣子把带回的俘虏献给皇帝,其真正指的是皇帝将战俘押到太庙进献给自己的祖宗。 在古代,献俘仪式比较血腥,那些战俘往往被杀掉,当成祭祀用的祭品。现在的献俘仪式已经很少有杀俘的现象。主要是让战俘赤着上身,拉到太庙前跪下做做样子而已。 皇帝会亲往太庙焚香祷告,把自己功劳告诉祖宗。 当然,告诉祖宗是假。告知天下人,留之于史册才是真。 如果是在往常,李隆基一定会派人代祭。不过和杨贵妃闹别扭后,在宫里正烦得慌。他便亲自来太庙主持献俘仪式了。 恢弘的太庙前,身甲鲜明的卫士森严排列。旌旗飘扬。数百名俘虏赤着身子,被绑成一串串的,跪在太庙前。 在一阵阵礼乐声中,皇帝一身衮,冕庄严大气,在礼官和侍从地拱卫下,走入大庙,排场之大,看得人荡气回肠。 李昂和王忠嗣有幸一起跟着皇帝进了太庙参加祭祀仪式中最重要的部分,这对于一个臣子而言,是很荣耀的事情。 李昂本以为,李隆基在献俘过后,会接见他和王忠嗣,至少也要走走过场嘛! 然而令李昂没想到的是,李隆基在献俘之后就回大明宫去了,只是让高力士来宽慰了王忠嗣和李昂几句,具体的封赏,也要到三日后的早朝才宣布。 李隆基这虎头蛇尾的做派,多少让人有些寒心。 李昂还不知道这是因为李隆基和杨贵妃闹别扭,心情很烦闷所致,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杀董延光的事,让皇帝不高兴了呢。 不管怎么样,至少皇帝没有直接把自己扔到大牢里,对李昂来说,这就是好事。 献俘之后,李昂回到崇仁坊春风街家中,南宫紫烟、李侠子等人是又喜又忧,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 随后李昂就对李侠子吩咐道:“先生,派个人去通义坊给小娘子送个信,明日辰时,约她到玄都观,我有事要与她商议。” “好的,郎君。”李侠子说完,立即转身吩咐下人去了。 李昂望了望天色,已经不早,快要关坊门了,南宫紫烟福道:“李郎,你一路鞍马劳顿,奴已准备好了热水,李郎先去沐浴更衣吧。” 李昂牵着她的手,柔声说道:“再等等,趁着宵禁之前,我要派人帮我再送封信。” 南宫紫烟见还有事,自不敢勉强,李昂到了自己的书房,匆匆给杨钊写了封信,着人送去。 李昂独自在书房思索了一下,这次的事情似乎有点失控了,但不管怎么样,他并不后悔杀董延光,因为董延光已经失去了理智,随时都有可能给你一箭,哪里防得了那么多。 李昂之所以担心事情失控,是因为他刚刚得知,杨贵妃竟然被撵出宫了。 李昂原本是指望杨家能助自己一把的,现在杨贵妃被撵出宫来,五杨现在只怕也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吧。 如果没有杨家帮着说情,那这回就真的危险了。 李昂这么急着派人给杨钊送信约见,就是希望改变这个局面。 院外传来阵阵街鼓响声,这是坊门要关了。鼓声惊醒了李昂,他这才起身准备去沐浴,这时吴小乐进来禀报道:“郎君,门外来了一辆马车,说是虢国夫人府上派来的,要接郎君过去议事。” 虢国夫人?李昂心道,这娘们倒是心急,也罢,就先过去瞧瞧。他对侍奉在旁的南宫紫烟说道:“紫烟,我得去虢国夫人府上一趟,我杀董延光一事,还要请她帮忙说情。” 南宫紫烟见他一回到家,就联系这个联系那个,心知事情紧急,杨家圣宠正隆,贵妃虽然被遣送出宫了,但并没有废去封号,这就意味道皇帝还念着贵妃,如果能请虢国夫人说情,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李郎快去吧,奴等着李郎的好消息。” “嗯,你们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李昂说完,直接出到前院,前院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以及七八个虢国夫人府上的仆从。李昂上了车后,马车立即往虢国夫人府驶去。 .(。) 第0352章 贵妃醉酒 秋日的黄昏,街鼓声尽,长安各坊的坊门开始继续关闭,坊外的大街上少见行人,只有一些三品以上高官显贵之家的车驾,还能通行。 李昂坐着虢国夫人的马车,进入了楼阁连云,碧瓦层层叠叠的虢国夫人府,那个叫明珠的俏丽侍女早已等在前院,李昂一到,她便将李昂引到后院去。 李昂已经来虢国夫人府上多次,对这座庞大的府邸总算是可以分清方向了。明珠将他一直带到了后面的青莲院。 院内一池风荷只剩下一些残叶擎霜,不过岸边的桂花已然开放,一院清香弥漫,沁人肺腑,虢国夫人穿着华丽的宫装,等在池边水榭之中。 水榭的里轻纱曼舞,朦朦胧胧,虢国夫人那拽地的宫装把她衬得雍容华贵,她脸上不施脂粉,媚色天成,交领罗衣下,穿着一袭绣着牡丹的诃子,两堆雪腻半露着,盈盈如玉,浑身荡漾着潋滟的风情。 看着这个艳治的妇人,李昂就不禁想起来了在草原上骑马奔腾的画面。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同样,放荡不羁的女人,也更容易引发男人的征服感。 一遇上李昂那满带掠夺性质的目光,虢国夫人不禁媚然一笑说道:“冤家,算你识相,快进来,我准好了酒菜。” 水榭外,数十名婢女端着酒菜鱼贯而来,一阵阵醇酒佳肴的香味飘来,引人食欲。 李昂走上去一把搂住虢国夫人那柔软的腰肢,拥着她坐下,别有所指地说道:“我自打去了陇右,就没闻到过肉味,今日一定要狠狠吃一顿!” 虢国夫人被他紧紧地搂着腰肢。闻到他身上的男子汉味道,身体顿时就酥了。 她妖娆地说道:“冤家,都是给你准备的,今日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 李昂自然不会和她客气,舒心地享受起美酒佳肴来,虢国夫人还让家中舞伎献上歌舞。然后坐在身边给斟酒布菜。 李昂一边吃一边说道:“说说,贵妃被遣送出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些这事,虢国夫便有些不高兴地答道:“还能为什么?我那好妹妹吃圣上的干醋,你说说,这后宫佳丽三千,她吃这干醋吃得过来吗?如今倒好,被遣送出宫来了,我们几个劝她向圣上认个错。人家还犟着呢,就是不肯,我们也没办法了。” 李昂放下筷子追问道:“我托你帮我说情的事,你有没有找圣上提过?” “冤家你的事,我还能不帮吗?我为这事专门进了一回宫,圣上也答应不治你的罪了,可是…………” “可是贵妃突然被遣送出宫,可能会让圣上改变想法?” “冤家。你倒是聪明,本来好好的。我那宝贝妹妹突然来这么一出,如今圣上正在气头上,连我们也不见,我能不担心吗?” 虢国夫人确实有些担心,不光是在担心李昂,更是在担心杨家未来的命运。当然,也心痛他投下的巨注。 李昂也不免担心,毕竟皇帝心情不好,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万一拿自己来出气。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们五个人都劝不动贵妃?”李昂当然知道,劝不劝杨贵妃都会重新回到大明宫,只是回去得晚了,对他不利啊。 虢国夫人斜靠在他的腿上哼道:“你能你去劝啊!” 李最往她那形如满月的臀上拍了巴掌说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们是一家人,荣辱与共,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说这种话。” “你不也是荣辱与共吗?冤家,别忘了我那宝贝妹妹要是不肯认错,圣上怒火难平,一直不见我们的话,你也有大麻烦。” 虢国夫人臀上被拍得酥酥麻麻的,眼里波光随之荡漾起来,那丰腴的身体开始不停的往李昂身上粘。 侍候在旁的明珠见了,连忙挥挥手,府上的歌舞伎纷纷退下,水榭外很快静了下来。 说正事呢,虢国夫人便急不可奈,李昂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隔着诃子捏住她的微凸轻轻一挪,虢国夫人身体立即一颤,轻哦一声,玉臂搂住他的腰不放。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两天必须劝贵妃回宫,听到没有?”李昂两指加了点力道,威胁道。 虢国夫人眼里荡漾的波光仿佛快溢出来了,她的手一边在李昂身上摸索着,一边娇声哼道:“我那宝贝妹妹犟得很,早上被遣送出宫后,我们都去劝过,可谁劝她也不听,一直在饮酒,喝醉了就招来乐伎跳舞,放纵不羁,跳完了继续喝,我们的话都成了耳边风。谁拿她也没办法。” “放纵不羁?” 虢国夫人的话,让李昂有些诧异,杨玉环虽然只是贵妃,但因皇帝现在没有皇后,她实际上就相当于皇后,皇后给人的感觉不都是很端庄的吗?怎么连虢国夫人都说她放纵不羁? 不过回头想想,李昂也就释然了,杨玉环和安禄山后来都传出绯闻,她肯定不是那种道貌岸然的女人。 “冤家,你当我们不急吗?我们是真没办法了,冤家你也不用太着急,过两天等她那股劲过了,我们再去劝劝。” 虢国夫人象条水蛇一样缠上来,在李昂怀里挪动着,那华丽的宫装有些散乱,发鬓钗横,“冤家,别想那些烦心的事了,现在想也没用,先好好爱奴家好吗?” “怎么才算好好爱?”李昂嘿嘿笑道。 波光荡漾的虢国夫人,那如脂的肌肤已经泛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桃晕,越发艳媚了,她从李昂怀里挺起身子,春葱似的手指从他胸膛慢慢抚上来,一直抚到他的脸颊,再抚到脑后,最后一用力便把他的脸捂到自己的胸口上。 李昂的下巴勾住她那绣着牡丹花的诃子边沿,把诃子往下勾,两团雪光顿时弹出来,晃晃悠悠,粉腻如脂,酥香阵阵。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处传来一串嬉笑声,已是媚眼如丝的虢国夫人抬眼望去,只见自己那八妹云裳绮丽,莲步轻盈的走进来……. *** 虢国夫人府邸东侧,只有一墙之隔的杨銛府上,阵阵乐声在黄昏中飘出,后院的亭台楼阁间,奇花异草飘香,一个八角凉亭前的空地上,全铺上了名贵的波斯地毯,上百乐伎在奏乐。 被遣送出宫的杨玉环,脸上一片嫣红,看上去显然是喝了不少酒,半醉半醒的,在音乐的伴奏声中,她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跳起了霓裳羽衣舞。 她穿着华丽的宫裙,身材凹凸有致,丰盈但绝不肥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样的描写用在她身上,真是恰如其分,那白嫩的肌肤仿佛能掐出水来,充满了女人柔软的味道。 乐声缈缈,她水袖招摇,裙裾飞扬,跳起舞来那身体就象没有骨头一样柔软,她这支舞,非为帝王而跳,纯粹是在宣泄心中烦乱的情绪。 长生殿上,华清池畔,多少海誓山盟…… 杨玉环虽然也知道帝王的情话不可信,她只是没想到李三郎的心变得这么快,竟当着她和那么多人的面,跟她三姐眉来眼去,这让她这个贵妃情何以堪? 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是自信的,但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她的自信大受打击,还是那句话,人的愤怒,往往都源自于对自身的不满,或不自信。 李三郎的行为,不只是和她三姐眉来眼去,不只是夜宿其他嫔妃的寝殿,而是在打击她的自信心,所以她这回才如此气恼。 朦胧的醉意,纷乱的情绪,让她一支舞才跳到一半,就一个趄趔栽倒在地毯上,“娘娘!”周围的侍女大惊失色,纷纷跑上去扶她。 杨玉环只是臀部微疼,并无大碍,但这让她更加气恼,只觉得就连地毯也在欺负她,她甩开惊乱的侍女,斥道:“走开!不要你们管,快滚开!” “娘娘,你没事吧?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不看,我死……死不了!”杨玉环挣扎着站起来,上去扶她的侍女被打了一个巴掌,吓得其他人跪了一地。 杨玉环拿着半壶酒,一边喝一边走,步态摇摇晃晃,上演了一出贵妃醉酒,侍女们担心她再摔倒,又连忙跟上去。 杨玉环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别跟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一大群侍女哪里真敢留她一个人啊,还是一边跟一边劝,这惹坏了已有七分醉意的贵妃娘娘,她回身又打了一个侍女一巴掌,然后气道:“谁再敢……敢跟着,立即杖毙!” 这下侍女们终于不敢动了,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其中几个才远远地缀着。 杨铦的府邸占地半里有余,亭台相连,花木扶苏,杨玉环踉踉跄跄地走在花木间,没有方向,没有目的,行行重行行,最后走到一道门前,看门人一见她,吓得连忙施礼。 杨玉环醉态可掬地问道:“为…….什么关着门,快开门!” “娘娘,这是西侧门,再过去就是虢国夫人府上了。” “我三姐……姐的底邸?开……开门,我要过去看看……..” .(。) 第0353章 闭月羞花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黄昏的暮色笼罩上长安城上空,街鼓声止,繁华的人流已散去; 各坊门继续关闭,坊内各家的炊烟袅袅升起,一派平静而安详。 虢国夫人的府邸和杨铦的府邸东西相连,占去了一坊的四分之一还多,两家中间只隔着一道小巷。 因为没有别的人家,暮色中的小巷十分静谧,夕阳的残照洒在高高的院墙上,摇动的树影斑斑驳驳。 已有七分醉意的杨玉环,通过西面的侧门,进入了虢国夫人的东院,她的府邸在五杨之中是占地最大,也是最奢华的。 院内亭台楼阁连接,飞檐碧瓦层层叠叠,院中的奇花异草,假山池塘,布置得不下于皇宫的御花园。 虢国夫人府上的下人见贵妃醉酒,独自踉踉跄跄过府而来,吓得不轻,连忙上去施礼,杨玉环对自己的三姐多少还有些气,对她府上的下人自然更没好脸色。 “滚开!都…….都滚开!” “娘娘!” 杨玉环头上的发钗也掉了,衣衫也有些不整,胸前大片的雪腻露出来,大概因为饮酒的原因,显得白里透红,随着她踉跄的脚步,波涛起伏不定。 “我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没听到吗?杖毙…….你们不怕杖毙?”杨玉环真是醉了,把虢国夫人府上的下人当成刚才跟着自己的宫女了。 “娘娘,你醉了。” “娘娘,婢子这就去通知夫人来迎驾……” “不许去!通知她做…….做什么?怕我撞破她的好事是吗?她在外头勾搭男人我不管,偏要到宫里去勾引三郎。我………我今天倒要看看……总之,你们不许去通知她,不然…..全都杖毙!” 听到贵妃说出这样的话,虢国夫人府上的下人全都吓得不轻,作为下人,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往往会引来杀身之祸。 “你…….你叫什么?” “回娘娘,我叫香草。” “你家夫人在何处?你带我去,其他人都散了,不许跟着,否则……….”杨玉环的声音听上去不象是在训斥,因为太娇气了,加上已有七八分醉意,听起来反而容易让男人想入非非。 但她毕竟是贵妃。虢国夫人府上的下人不敢违背,除了那个香草的婢女忐忑不安的在前头引路之外,其他人都不敢跟随。 穿过千门万户,一路上杨玉环差点又摔倒了几回,香草上来扶她,她这回没有拒绝,丰盈的身体几乎都压在了香草身上,小丫环累得不轻。也只能强撑着。 两人来到后头的青莲院时,夕阳刚刚落下。余光反射在天空中,霞光绚丽多彩,花木间归巢的鸟儿在鸣叫着,清脆悦耳。 但最悦耳的是青莲院里传出的阵阵啼唱声,那不是鸟啼,是女人的叫声。从声音上听,院里的女人象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象是在享受极度的快乐,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虢国夫人发出来的啼声。 未经人事的香草一听这婉转的啼声,脸蛋顿时就红了。杨玉环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声音意味着什么,她轻哼道:“果然是在偷汉子,哼…….”杨玉环轻啐了一口,示意香草扶她离开。 结果才走几步,杨玉环就发现有些不对,刚才的叫声明明是她三姐发出的,这会儿听起来怎么又象是自己的八姐了? 杨玉环停下脚步,静听了一下,果然隐约听到她八姐在向人求饶:“冤家,我……我不行了,你饶了我吧…….哦!饶…….饶了我吧……..啊!” 听到自己八姐那垂死挣扎般的叫声,杨玉环心头不禁扑嗵直跳,充满了好奇,这明明是她三姐的府邸,怎么反而是她八姐在发出这样的叫声呢? 她转身就往院里行去,香草不安地叫道:“娘娘…….娘娘!” 杨玉环一把推开她道:“不………不要你管!”她走入拱门便闻到阵阵的桂花香味,这时院内的叫声又换成了她三姐,只是因为花木挡着,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模糊的人影。 她便循着声音从花木间的小径转过去,这才看到一个水榭上,轻纱曼飘,她八姐和三姐外加一个男人在水榭中,身影交错。 其中他的八姐已经瘫在红毯上,大口地喘着气。而她三姐则俯趴在水榭边的栏杆上,那男人站在她三姐身后,双手握着她三姐的腰,就象草原上的骑士,正在跃马扬鞭,任意地驰骋。 这一幕看得杨玉环目瞪口呆,她三姐在猛烈的撞击下,那痛并快乐着的叫声如此的扣人心弦,让人难以自已。 杨玉环只感口干舌燥,手脚酥软,却又不忍移开目光,她甚至忍不住在想,如果自己受到那样猛烈的撞击,会不会死去…….. *** 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几乎连穿衣裳的力气也没有,只是草草披上了外衣,脸上意韵未退,红潮犹在。 在这样场合见面,起初秦国夫人面对自己的妹妹还有些不自然,却见虢国夫人毫不在意,就连李昂也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她也就释然了。 “在下李昂,见过贵妃娘娘。”李昂理好的衣衫,向杨玉环拱手施礼的同时,打量了这个这个被喻为古代四大美人的女子一眼。 她看上去二十多岁,国色天香,妩媚无比,真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雪腻的肌肤因为酒精的作用,隐隐泛着粉红的颜色,身材丰盈,充满了肉感。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露在诃子外的雪沟深不见底,惹人遐思。尤其是醉眼迷离,鬓乱钗横的样子,那风韵着实迷人无比。 听到李昂自报姓名,杨玉环微微怔了一下,她晃了晃发沉的脑袋。然后盯着李昂看,仿佛要把他的样子看清楚些。 这些天,整个长安城都在议论李昂的事,就连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也不例外,李昂这个名字杨玉环已经不知听过多少回了。 “你………你就是那个夺回石堡的李昂?” “正是。”李昂不卑不亢,再次躬身施了一礼,就在此时,突然听到秦国夫人和虢国夫人同声惊呼起来:“小心…….” 李昂抬头一看,只见前面的杨玉环站立不稳。摇晃着向栏杆倒去,李昂不及多想,抢前一步,一把抱住醉态可掬的她。 杨玉环就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紧紧回抱着他,那千娇百媚的脸蛋仰视着他,醉眼中有些余悸,就象一只受惊的兔子。两团温软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不止。 软玉温香抱满怀。那雪腻的肌肤泛着桃晕,醉人的幽香直透肺腑,因为杨玉环突然闯进来,还没得到满足的李昂,身体瞬间又反应了起来。 杨玉环感觉到身下被东西顶着,下意识地伸手一握。“啊!”她就象受了惊吓,整个人顿时酥了,软得跟没有骨头一样。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秦国夫人和虢国夫人,把这一幕看得真切,一时也呆住了。 她妹妹是贵妃。和她们可不一样,她们可以和起李昂一起颠鸾倒凤,不会有人管。但万一她小妹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不光是李昂难逃一死,就连她们恐怕也难以幸免,毕竟这可是在她府上发生的事情。 “冤家,你快放开她………”虢国夫人轻呼了一声,顾不得浑身酥软无力,匆匆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院门奔去。 院门外除了她自己府上的四个下人,还有从杨铦府上跟着杨玉环过来的四个宫女。自家的下人还好说,那四个宫女实在让虢国夫人心里难安。 今日的事,无论如何不能有一点口风传出去,想到其中的严重性,虢国夫人把心一横,说道:“你们跟我来。” 八个人不敢不从,跟着虢国夫人来到后面的深院,虢国夫人立即招来家中男仆,以八人冒犯了贵妃的由头,当即杖毙,竟是丝毫不留情。 几个宫女而已,等自己的妹妹酒醒,向她申明利害,让她揽下杖毙几个宫女的负责,皇帝肯定不会因为死了几个宫女怪罪她妹妹,最多只以为是那妹妹被遣送出宫,正在气头上的行为而已。 青莲院里,李昂还不知道虢国夫人去做什么,他也顾不得去想,因为美艳天生,媚色撩人的的杨玉环竟是紧紧握着他不放。 李昂被她握得血脉暴涨,“贵妃娘娘……”他呼吸急促地叫了一声。 杨玉环的意识有些混乱,不但没有放开他,被他口中喷出的热气喷到脸上后,更是不停地往他身上缠,丰软的身体柔若无骨,千娇百媚的脸蛋艳光照人,阵阵幽香薰人欲醉; 这个绝世尤物,那欲拒还迎的风情,难以用笔墨来形容,面对她闭月羞花的媚态,每个男人恐怕都忍不住要发狂。 “冤家,你不能…….不能……”感觉到事情越来越不妙的秦国夫人,爬起来要把自己的妹妹拉开。 结果杨玉环紧紧抱着李昂不放,气恼地说道:“什么……什么不能,就………就许你们跟…..跟我抢男人吗?我也抢你…..你们的男人,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她说着仰头向李昂热烈的吻去,还主动要扯开自己身上的云裳,一时间,雪光摇晃,闭月羞花……… ****************** ps:感谢只要看的开生活才会嗨、烟屁股灰等人的支持,谢谢!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0354章 步步为营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杨贵妃突然被遣送出宫,这对于大唐朝野而言,绝对是一个爆炸性的事件,包括右相李林甫在内,也需要认真评估此事对朝廷的影响。 平时李林甫对皇帝的一言一行,喜怒哀乐都十分留心,更不用说贵妃被遣送出宫这样的大事了? 因为此事,本来隆重的献俘仪式也变得虎头蛇尾,王忠嗣的封赏也推到了三天之后的朝会上才公布,这对李林甫来说,是个机会。 如果皇帝在献俘仪式上就封赏王忠嗣,这就等于肯定了王忠嗣之前的所作所为。在王忠嗣又没有犯什么新的过错的情况下,想拿前事攻击他就难得多了。 皇帝总不能今天刚刚封赏完一个大臣,明天就问这个大臣的罪,虽然皇帝有这样的权力,但总难免给天下人朝令夕改,出尔反尔的感觉。 封赏推到三天之后,这就给李林甫留出了几天宝贵的时间。 各坊的坊门关了,但关住的只是普通长安百姓,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不仅可以辟坊墙将自家的大门开到大街上,而且基本不受宵禁约束,入夜之后仍可自由行动。 右相府上,灯火通明,刑部尚书公孙谨的马车如约而至,直接驶入了右相府大门,然后由相府的管家引路,公孙谨来到了李林甫的书房。 李林甫府邸的奢华程度,绝不下于亲王府邸,书房里也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面容清癯的李林甫跪坐在长几之后。面前一杯清茶,香气弥漫,他神色湛然,似乎早在就等着公孙谨。 “下官见过李相公。”公孙谨连忙上前施礼。 李林甫拱拱手算是回礼,说道:“公孙尚书坐吧。” “多谢李公相赐坐。”公孙谨又是一揖,才轻拂前襟坐下。 李林甫那锐利的目光灼灼地扫了公孙谨一眼。问道:“公孙尚书,李昂那边可曾有确切的答复?” “回相公,李昂今日刚回京,刚刚我还派人往他家中去过,却扑了个空,眼下暂时没有确切的答复,不过请相公放心,我已着人留下话,让李昂明日一早到我府上一趟。届时有了确切的答复,我立即禀报李相公。” 公孙谨这回是实话实说,他派去的人确实扑了个空,刚刚回京的李昂竟然不在家,连他也颇为诧异。 李林甫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淡淡说道:“公孙尚书,你办事一向快捷明了,何以这次李昂之事。却迟迟不见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公孙谨一惊,他跟随李林甫久了。很清楚李林甫嘴角噙着的那一抹微笑意味着什么? 他连忙说道:“相公,董延光之事,来得太突然,李昂有些惊慌失措也是正常的,下官估计,他眼下应该是在忙于应对此事。如果相公能在此事上帮他一把,李昂一定感激涕零,进而投桃报李。” 对于董延光的死,李林甫并不太在乎。但另一方面,董延光毕竟是他的一枚棋子。棋子可以交换,可以牺牲,但前提是必须牺牲得有价值。 现在董延光牺牲了,李昂却没有给他应有的回报,李林甫岂会善罢甘休? “公孙尚书,李昂会不会对我投桃报李这很难说,不过,他一定会对你投桃报李吧?” 李林甫的话越来越诛心,公孙谨心头再次收紧,但表面上不敢露出任何惊惧之色,否则势必会给李林甫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向李林甫抱了抱拳,语调平静地答道:“下官是李公相一手提拔起来的,对李相公的知遇之恩,终生不敢惑忘。这些年来,下官供相公驱使,无所怨悔,虽不敢功,但朝野之间,人尽皆知我是相公的马前卒,来日东宫一旦继承大统,下官又岂能幸免?” 这个时候,公孙谨至少表面上要和李林甫绑在一起,同时提醒李林甫他最大的敌人是谁,提到太子李亨,李林甫的神色终于有所松动了。 公孙谨趁热打铁道:“至于李昂,与犬子有些交情不假,但下官更看重的是他的价值,他没有根基,而且深得圣上赏识,只要成功把他变成嫡皇孙,圣上有了更好的选择,就不难动摇现在的东宫储位,而这似乎也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纵观如今的诸多皇子,实无更好的选择。” 太子李亨就是李林甫心头的一根刺,每拨动一下这根刺,就会牵动他的全部神经,就会让他心头感到刺痛。 李林甫虽然老奸巨滑,但读书不多,象他这样的人再聪明,格局上注定有限。 所以他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争权夺利上,对得失看得比较重,就更别说太子的继位将会导致他家破人亡的结局了。 为了避免那可怕的结局出现,他可以做任何的尝试和努力。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完全失去理智,他扫了公孙谨一眼说道:“公孙尚书说得天花乱坠,奈何李昂似乎并不受控制,岂能为我所用?” 公不谨轻轻点了点头答道:“李相公所言极是,李昂此人,确实不易于控制。但反过来,如果太容易控制的人,恐怕又没有多少价值了。再者,下官认为,控制一个人的手段,也有上下之分; 下者,是紧紧把对方捏在手心里,让其时刻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不敢有丝毫违背。上者,是编织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其四周,给他相应的空间,可以自由发挥自己的能力,甚至不让他感觉到这张网的存在,掌控这张网的人,只须利用形势,在无形中迫使网中之人顺着自己的意愿走,目的就达到了。” 李林甫不禁为之讶然,公孙谨这套理论是真的打动他了。他神色一缓,见公孙谨似乎意犹未尽,他便和声说道:“公孙尚书言之有理,尚有何话,不妨一并道来。” 见李林甫的变化这么大,公孙谨心头不禁暗暗感叹。以前他骨子里是看不起女人的,但这段时间以来,凡事多是杨男在帮他出谋划策,包括这套说词,也是杨男所授。 杨男心思之缜密,实乃他平生仅见,就连李林甫这种老奸世滑的人,所思所想,所好所惧。样样都逃不出杨男的算计。 “李相公,李昂这样的人,文韬武略皆是不差,只是年纪太轻,缺少历练,相公只要针对这一点,就不难将李昂笼于网内; 但同时,正因为李昂年少。难免轻狂冲动,他不计后果杀董延光。就是最好的例证,这样的人,就象初生之虎,相公如果想紧紧的把他捏在手心,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引来他猛烈的反噬。” 从实际情况看来。李林甫也不得不承认,公孙谨说得一点没错,李昂那样的性格,做事但求一个快意,稍有不合。就连自己的上司也敢杀。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忍受被人紧紧捏在手心里。 想到了这些,李林甫对自己之前的心态进行了调整,或者说是升华。没错,控制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把方对紧紧捏在手心里,大道无形,这才算高明啊! “相公,以李昂的文韬武略,若是让他再历练几年,恐怕再想把他笼在网内也难了。” 公孙谨一直在帮李昂说话,但这一句,几乎是等于把李昂推向死地,谁不知道,李林甫不容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权势和地位,只要让他感受到一丝威胁,他就会想尽办法把对方整下去。 李林甫一向心思缜密,此时也有些糊涂了,弄不清楚公孙谨到底是什么意思。 “相公,对付一个潜在的威胁,通常有两种办法,一是把他踩下去,让他难以翻身。再者是把他捧上去,同样能达到想要效果。就李昂而论,把他捧上去,绝对比把他踩下去对咱们有利。” 这次公孙谨点到即止,心思缜密的李林甫自己就会想到了很多。 李昂允文允武,深得皇帝赞赏,而且皇帝对边功的渴慕程度越来越强烈,所以即使自己这次落井下石,也未必能真的把李昂整死; 如果只是贬谪出去,李昂还这么年轻,恐怕过不了几年,皇帝想起他的文韬武略,很快又把他召回来了。自己白白多了一个强敌。 如果把李昂捧上去,那就不一样了,试想,一旦李昂真成了嫡皇孙,加上皇帝对他的赞赏,自己再发动朝臣适当的推波助澜,李昂就成了太子李亨天然的强敌。 在皇位面前,自古谁见过仁慈?要嘛他被李亨干掉,要嘛他把李亨干掉,自己更进一步。 到那时,李昂要争的是皇位,对他的相位还有什么威胁呢? 有了共同的敌人,那就不难迫使李昂乖乖的合作了。 而要达成这一切,首先得弄清李昂的真实身份,否则一切无从谈起。 “公孙尚书,你有几分把握认定李昂是李瑛长子?” “相公,我至少有五成把握,除了那个玉扳指之外,李昂的相貌和当年的废太子也有几分神似,以前李昂还有些稚嫩,但经过陇右血火洗礼之后,看上去就象好了; 下官正在全力追查其中的真相,目前刑部已经查到,当年瑶王有一名心腹谋士流落在益州,现改名为乐三川,此人当年在瑶王身边达十年之久,常随瑶王与废太子瑛从游,对当年之事,应该有所了解。” “那尽快把此人押入京来。” ************** ps:求订阅,日子过得很艰难,家父患冠心病、肾囊肿、胃窦炎,在住院,我得陪护着,心里很烦,这书每个月订阅收入不过几百块,还不够一天的医药费,心情真的遭透了,遭透了。 抓住空隙码点字,一章几分钱而已,求各位到起点订阅正版支持一下吧,真的要崩溃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0355章 机会和风险 当年废掉太子瑛时,李隆基还询问过李林甫的意见,李林甫回答此乃陛下家事,臣等不便干预。因此,李林甫对废太子瑛再熟悉不过。 以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发现李昂的长相确实有几分废太子瑛神韵,光凭一个玉扳指,让他去推动李昂是什么嫡皇孙的事,想都别想。 另一方面,正如公孙谨所说,把李昂推上去,让他去扳动东宫李亨的储位,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这些年,他费尽心机,也未能扳倒李亨,根本原因可能还真是皇帝的诸多皇子中,没有一个让皇帝更满意的人选。 但将李昂推上去,这事能不能成,鬼才知道。李林甫可以推动此事,但绝不会因为此事,而放弃眼前的机会。 无论如何,李昂必须拿出让他满意的筹码来,才能让他甘愿这么去做。 关于这一点,公孙谨也非常清楚,他今夜前来,不敢奢求一下子说服李林甫顺着自己的意思去走,只要能让他不逼得太紧,目的就达到了。 “还请相公宽限一日,明夜下官一定会带着李昂登门,到时无论如何会让李昂给相公一个明确的答复。”公孙谨正色地说道,他不敢拖得太久,一天在他看来已经是极限了。 对此,李林甫还是挺满意的,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公孙尚书,另外,贵妃娘娘被遣送出宫,此事公孙尚书怎么看?” 公孙谨想了想说道:“此事对咱们而言,有利有弊。当此之时。陛下因贵妃之事或有喜怒无常之举,这增加了咱们的风险。一着不慎,万一触怒了圣上。很可能便是满盘皆输。但另一面,这对东宫和王忠嗣而言,同样不利,只要咱们拿捏得当,也有可能促使陛下在盛怒之下,行非常之事。” 没错,李隆基对杨贵妃恩宠有加,现在突然闹成这样,心情一定遭透了。这个时候,谁要是再去触皇帝的霉头,那恐怕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不过机会和风险总是并存的,皇帝已经够烦的了,万一觉得你个时候还来添乱,那后果也将非常严重。 这也是李林甫既急于发动对王忠嗣和李亨的攻击,内心又有些犹豫的原因所在。 总之,这事情实在不好拿捏啊! 皇帝,关键时刻掌握皇帝的心里动向。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掌握好最佳的时间点。 “公孙尚书,除了明夜带李昂过来之外,别的事你先不必理会。尽快把乐三川这个人找到,押入京来再说。” “下官遵命!” 说完了这事,公孙谨告辞出府。车驾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随后,王鉷、吉温等人的车马。却纷至沓来,其中很多人。还是右相府亲自派车去接来的。 这一夜,右相府的灯火通宵达旦,有心人从中便不难觉察到长安里中暗流汹涌。 每二天一早,李昂刚回到自己家中,李侠子就上来禀报:“郎君,说昨夜刑部尚书府派人来过,公孙尚书请您今日务必过府一趟。” 李昂点头道:“嗯,知道了,先生您让人准备好车马,到时劳烦先生随我一起去吧。” “卑下遵命。” 李侠子非常称职,昨日黄昏,李昂刚回到家中不久,就被虢国夫人府上的马车接走,此事不比寻常,李昂虽然没有刻意交待,但他还是吩咐府上的人,对谁也不准出说出。包括公孙尚书府来人询问李昂去向时,李侠子也是含糊了过去。这些是身为一个幕僚兼管家最基本的要求。李侠子自然不会不懂。 李昂来到书房,李泌正斜卧在窗下看书,见他进来,立即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李舍人的人脉之深,令在下也不得不惊叹啊!” 可不,李昂暗暗自嘲,这回人脉是够深的了,都深到贵妃的温柔乡里去了。 “泌,你误会了,这次贵妃被遣送出宫,关系的杨家所有人的前程和命运,五杨和杨钊都有些慌神了,聚在虢国夫人府上商议对策,一天也没商议出个子卯丁丑来,我与杨钊有些交情,他这是死马当活马医,便让虢国夫人派车过来接我过去问计去了。” 李泌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放下书悠闲自在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同吗?总归杨家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李舍人,足见李舍人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有这样的关系在,李舍人无忧矣!” “这可未必,贵妃被遣送出宫后,圣上连五杨也不见。以圣上对贵妃的宠爱,气消之后接贵妃回宫应该是可以预见的,但我未必能等到那时候啊。” “李舍人担心什么呢?至少昨日之前还没有人上表弹劾你,这说明李舍人已经把右相那边暂时稳住了,不是吗?” “那也只是暂时啊,我还欠李林甫一个确切的答复,照我估计,拖不过今晚了,否则明日一早,弹劾我的奏疏很快就会堆满圣上的案头。” “哈哈哈!”李泌轻松地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今晚公孙尚书就会带着你光临右相府,李舍人只要拿出李林甫心动的条件,一切皆迎刃而解了。” 李昂连坐也不坐,就一直那么站着问道:“泌,除了首先上表弹劾王忠嗣这份投名状,你觉得还有什么足以让李林甫心动呢?” “五杨!”李泌答得很干脆,说完他又拿起书,继续靠在凉枕上看了起来。 李昂回到后院,在南宫紫烟的服侍下沐了个浴,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圆领包服,戴上文官的展脚幞头,然后亲了南宫紫烟一下,便匆匆出门,赶往玄都观。 这个季节,玄都观那大片的桃林别说桃花了,连桃子都一个不剩了。 杨男上身穿着黄色交领襦衫,下着浅色束腰长裙,肩上加披帛,典型的官宦女子打扮,身姿袅袅婷婷,曲线婉约动人,发髻上还系着五色绳绥,用以表示已经是待嫁之身。 按世俗礼仪,这个时候,她是不能和李昂见面的,但因为眼下情况特殊,接到李昂的邀约后,她还是来了。 本来她有一肚子的话要劝李昂,可真见了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来了。她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李昂出神了许久。 “丫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李昂从她的外表就能看出,这个丫头成熟多了,这才短短大半年时间,她有这样的变化,足以说明她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杨男站在桃树下,眼眶竟微微的红了,李昂不在京城时,她是那么的坚强,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李昂,她所有智慧和坚强都就象轻冰见到烈日一般迅速消融,只剩下一种感觉,那就是想哭。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吸了吸发酸的琼鼻问道。 李昂有些心虚,上去握着她的双肩道:“丫头,你不是说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吗?我那么做,看似冒险,其实不然,丫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未来的夫君我在吐蕃有内应,所以,我深入敌后其实一点也不危险。” “你你有内应?” “嘘!小声点,这是咱们夫妻之间的秘密,别这么大声。” “谁跟你是夫妻了?”杨男挣脱他的双手,拉下一枝桃叶挡着他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当众杀董延光,你就算有不得以的原因一定要杀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为什么非要陷自己于众矢之的下?” “丫头,董延光已两度带着人明目张胆的要杀我,那厮已经疯了,我不趁机杀他,死的很可能就是我。好了,事情的经过以后我再和你细细述说,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不用担心,你夫君我又不傻,自己有分寸,这件事我已经应付得差不多了,丫头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没事的。”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叫我放心?” “那还能怎么样?咱们说个话,你还用树枝挡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怎么说呀?” 杨男又吸了吸琼鼻,放开了树枝,这个家伙,在他面前,你就是想生气也生不出来。 “这才乖嘛,来来来,跟我说说,这些天你都做了些什么安排,说实话,真是难为你了。” 杨男见他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不禁有气,伸手想打他,可顾及俩人现在的身份,又连忙缩手,那动人的樱桃小嘴忍不住噘了起来。 “我除了通过公孙尚书暂时稳住李林甫,还能做什么?自你出京以来,多亏公孙尚书父子照应着,否则我就是想到些什么,也无从着手。” 李昂呵呵一笑,牵起她的玉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握着,然后说道:“家有贤妻,夫不遭祸。有娘子在,为夫无忧矣。” “你再口没遮拦的,我真不理你了”李昂得寸进尺,一口一个娘子、为夫的,听得她极不自在。 “好吧,等把你娶进门,我再叫娘子行了吧。丫头,别气了,瞧你,本来多美的一个人,气得脸都歪了,多难看啊!” “你知道就好,我迟早会被你气死。” “哈哈哈。” “好了,你真想让我放心,就给我说说你的计划,你打算拿什么应付李林甫,又凭什么保证圣上不会治你的罪?” ************** ps:ps:感谢2335123的万金之赏,感谢神域毒刺740930、只要看的开生活才会嗨、不左不右选择走中间路线、我是神祖等人的的打赏,感谢大家的雪中送炭。 真心求支持,求正版订阅,求打赏,眼下难关难度,请大家扶一把,昊远再拜。 .(。) 第0356章 桃林相会 “好了,你真想让我放心,就给我说说你的计划,你打算拿什么应付李林甫,又凭什么保证圣上不会治你的罪?” 在内心里,杨男此刻真的很想往李昂怀里靠一靠,天大的事,这家伙也能谈笑自若,这即让她有些气恼,同时又让她心情莫名的放松下来。 花果皆已落尽的桃树林里少有人来,十分幽静,李昂知道她担心,便也不忍再隐瞒,他牵着杨男的手,在林间凉亭的石凳上坐下来,正色地说道:“丫头,我与杨钊有交情,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通过杨钊,我还认识了虢国夫人,并帮过她一次忙,那匹千里马便是虢国夫人用以答谢我的。。。。” 虢国夫人这个寡妇长得既美艳,又放荡不羁,李昂一提起她,杨男立即就忍不住追问道:“你帮过她什么忙?能让她把御赐的千里马送给你?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丫头,你冰雪聪明的人,怎么也跟那些小妇人一样,小气巴啦的,你这样,那我可就不说了。” “你!哼!爱说不说。”杨男气鼓鼓的小嘴,着实可爱。 李昂忍不住轻刮了她香腮一下,笑道:“虢国夫人在她三姐妹中,得到圣上的赏赐最多,知道原因吗?那是因为我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你出什么主意?” “素面朝天。” “素面朝天?这算什么主意?” “丫头,你发现没有,在我面前。你变傻了,嘿嘿。这是好事,要是在我面前。你还一肚子的弯绕绕儿,那才叫悲摧呢…… 好了,好了,别气,别气,我接着说,丫头,你想啊,皇帝身边的女人。谁不是整天涂脂抹粉,皇帝看多了,自然腻了; 我让虢国夫人素面朝天,她本来长相就美艳,加上如此一来让皇帝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自然得到的赏赐也就多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贵妃这次被遣送出宫,就是因为吃虢国夫人的醋引起的,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的一个主意,能让虢国夫人高兴得把御赐千里马都送我了吧? 这次你就放心吧,她押了重注买我获封,为了她自己的好处。她自然会在圣上面前帮我说话。有她帮着吹风,咱们再稳住李林甫那边,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杨男听完。终于放心多了,不过她还是气道:“虢国夫人的那样的女人。以后不许你再与她来往。” 李昂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杨男立即抬手把他的爪子拍开。李昂哈哈笑道:“丫头,我只是想摸摸看,你是不是发烧了。虢国夫人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和她保持一点联系,紧要时是可以用来救命的; 所以,我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我只能答应你,尽少和她有交集,但必要的交情,还是得维持着。你呀,我正想着,等这次风波一过,就利用杨家的关系,把你父亲调回长安呢。” 杨男噘着嘴不说话,从理智的角度说,她也知道和虢国夫人拉点关系是非常有用的,就象这次,李昂杀董延光之事,如果不是虢国夫人帮着说情,事情只怕是另一翻光景呢。 但作为李昂未过门的妻子,她又实在不愿意李昂和虢国夫人这种人往来。 好吧,至少眼前得靠着虢国夫人,只要还稍稍有一点理智,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强迫李昂和她断绝往来。 杨男无可奈何,便索性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好了丫头,晚上我就和公孙尚书去拜访李林甫,把李林甫也稳下来,事情就成大半了。” 提到李林甫,杨男想起一件事,她扭头小意地瞄了李昂一眼,然后喏喏地说道:“有……有一件事,我擅作主张了,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你在陇右,消息不通,我担心李林甫对你不利,只得……” 李昂第一次见他如此唯唯喏喏的,不禁好笑,他哈哈笑道:“好了臭丫头,我相信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我不怪你就是,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事?” “你真的不许生气哦?” 李昂翻了翻白眼道:“就算我生气还有用吗?难不成把你休了不成?” “你敢!”杨男突然跳起来,就象被踩了尾巴的猫儿。 李昂吓了一跳,紧接哈哈大笑道:“娘子息怒,息怒!为夫不敢,不敢,就算敢也舍不得呀,休了你,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娘子,哈哈哈……” “算你识相,哼!” 李昂玩味地看着她,笑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做了什么了吧?” 杨男顿时又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眉顺眼的瞄着他说道:“为了稳住李林甫,我以你的身世为饵,让他们相信你是皇嫡孙,把你扶起来,对付太子……” “什么!!” 这下轮到李昂变成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了,他一蹦三尺高指着杨男说不出话来。 “你……你答应过我不生气的,哼!男子汉大丈夫,刚答应过的事,你不会立即反悔吧?”杨男也吓了一跳,但还是强撑着。 “我不生气,我只是要疯了,不,是你疯了,冰雪聪明个人儿,怎么也干这样的傻事?就凭那个玉扳指是吗?你别说不是,你以为光凭一个玉扳指就能让老奸巨滑的李林甫相信我是什么皇孙,你这是赚事情不够乱,再来添一把火啊!” “臭男人,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不生气了的,你答应了的。”杨男死死抓住这一点不放。 “呼!算了,生气也没用,真不生气了,乱就乱吧,大不了这官不做了,咱们一起归隐山林,有你在身边就好,管他世上洪水滔天。” 李昂说完,深呼吸了几下,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杨男听了他的话,心头却不禁有一股电流淌过,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全身都麻麻的。 “当……当然不光是凭那枚玉扳指,我私问过我娘亲,她说,你的相貌,和当年的太子瑛确实有几分神似。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反正能暂时把李林甫应付过去就好; 李林甫与东宫太子水火不容,在这方面,他就象一个落水之人,哪怕给他一根稻草,他也会死死的抓着不放。再聪明的人,也有他的死穴,只要点到他的死穴,再聪明也会乱了分寸。” “丫头,李林甫的死穴在哪我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我就是你的死穴。” “哼,难道我就不是你的死穴吗?” “是。” “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吗?我告诉你,反正在公孙尚书的游说下,李林甫已经按着我的意思走了。” 李最叹气道:“丫头,这才是问题所在啊,假作真来真亦假,我又不是真的皇嫡孙,你想过将来这事怎么收场了吗?这可不是开笑的。” 杨男自信地说道:“只要你不在人前亲口承认自己是皇嫡孙就行了,这事要收场说难也不难。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大不了带着我归隐山林,你难道在说假话?” 李昂苦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事情没法妥善解决的话,哪里真的山林以让咱们归隐啊!” “那咱们就跑王土外去好了,你不是说你在吐蕃有内适吗?你老实交待,是不是那位苏毗公主?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杨男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哪里还有点智慧女人的形象,看上去就象个只会撒娇使诈的小女人而已。 当然,李昂自不会轻易被她的模样所迷惑,他很清楚,杨男这是在变相的询问他的身世,身为未婚妻,杨男对他的身边好奇,这是很正常的事。 关于苏毗部的事,李昂也没打算瞒着她,他对桃树林四周了望一眼,确定没人之后对杨男说道:“丫头,坐过来一点。” 杨男警惕地问道:“你想干嘛?” 李昂无奈地说道:“丫头,在我面前你真的变傻了,有关苏毗公主的事,是能随便入得第二人耳的吗?” “啊!”杨男又惊又喜,赶紧乖乖的坐近些,那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也不眨,“快说,你和那位苏毗公主,真的是……是什么关系?” 李昂一脸沉重,点了点头道:“丫头,这回让你猜着了,至少她认为她是我的母亲,如果是真的,那我生母就是一个异族公主,这事也太荒谬了。” “不荒谬,不荒谬。”杨男就象掘到了宝库一样,立即追根刨底地问道,“那他说你的生父是谁了吗?说没有?是不是……” “是什么是,她没说。我带人破伏俟城后,隔河与她见过一面,后面她派人来陇右找我,我问过,也没有得到答案。更何况现在我还不确定她是我生母,我可不是有奶就是娘的人。” 杨男听完之后,看着他不说话,她以前就有所猜测,现在一切似乎要变成真的,那位卓玛公主和废太子瑛之间有过一段风流音速,难道李昂成是他们的俩人的孩子,这让杨男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李昂真是皇嫡孙,那该怎么办?杨男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李昂的这个身份。 ****************** ps:感谢神域毒刺740930的重赏,谢谢所有支持昊远的人,感谢大家的雪中送炭。再拜!(。) 第0357章 李昂的礼物 如果李昂真是皇嫡孙,那该怎么办?杨男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李昂的这个身份。 她曾查过,二十年前,当时还是一个少女的卓玛公主,率部大败南昭之后,在吐蕃名动一时,并于当年随吐蕃使团出使大唐,在长安逗留了七八个月之久。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杨男查不到,但卓玛公主既然认定李昂是她的孩子,相信自有她的道理。或许李昂身上有什么特征,让她一眼便能确认吧。 杨男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李郎,如果你真是皇嫡孙,你准备怎么办?” 李昂呵呵笑道:“准备给你家多送一些彩礼,赶紧把你娶过门,然后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本来心事重重的杨男,顿时被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 “丫头,别多想,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应付眼前的难关再说,至于什么皇嫡孙的事,以后再说。” “但是你要记住,现在不管对谁,你都不能主动承认自己是皇嫡孙的身份。李林甫为了对付东宫太子。已经决定将你推出来,相信很快他们就会大造舆论。你若有机会,董延光的事情一解决,你就立即先回陇右,避开这个风头。” 李昂看着她那精致无比的脸蛋,认真地说道:“丫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也想早点回陇右。其实这次除了稳住李林甫、让杨家帮着求情外。我自己还有一着后手,这一后手若使出,一定能化险为夷。” 杨男知道自己这个未来的夫君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以前她还经常在他面前吃些小亏呢。 当众杀死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这样鲁莽的事情确实不象是他干的。他干了。事前就应该想好应对之策,这才象是他做事的风格。 只是杨男也思索过。就这件事而言,他实在想不出李昂不有什么应对之策。所以,她才那么紧张,连皇嫡孙的计策都使出来了。 “你快说,你到底还有什么后手?也好让我真的放下心来。” “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不错!吐蕃一直是大唐的心腹大患,吐蕃拥兵六十万,又地处高原,占尽了天时地利。所以,大唐可以灭掉原来更强大的突厥。可以让葱岭以西的各国纷纷臣服,却拿吐蕃没有办法。我剑南、陇右、河西、安西还时刻面临着吐蕃强大的威胁,为此,大唐每年要将近半的岁入花在防备吐蕃上。如果我能平定吐蕃,你说圣上会怎么样?别说杀一个董延光,多杀几个圣上也可以原谅。” 杨男一听,立即急道:“你可别乱来,吐蕃岂是那么好平定的,你虽然打了几场胜仗。但那不过是取巧罢了,吐蕃要是真那么好平定,也不会到今天了。你要是夸下这样的海口,将来可怎么收场?” 李昂笑道:“丫头别急。你听我说。我不会傻到去向谁保证一定能平定吐蕃。我只须向圣上提供一种可能就够了。” “什么可能?” “丫头,再坚固的堡垒,也难以承受来自内部的破坏。苏毗是吐蕃四大部族中最强大的一个。吐蕃兵马粮草,半出苏毗。而苏毗内部。一直不怎么甘心接受吐蕃的统治。吐蕃赞普对苏毗部的猜忌之心也很强烈。现在,在苏毗部威信最高的卓玛公主认为我是她儿子。这样我们之间就有了互信的基础,也就有了合作的可能。丫头,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杨男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还能不明白吗?李昂这个后手,对大唐皇帝毫无疑问会有巨大的吸引力,皇帝现在极重边功,何况吐蕃是大唐的心腹大患,正如李昂所言,大唐每年的军费有近半是花在防备吐蕃上。真能平定吐蕃的话,对大唐将有难以估量的好处。 因此,哪怕李昂只是提供一个平定吐蕃的可能,也足以说动皇帝让他“戴罪立功”了。 难怪,这家伙敢悍然杀死董延光,原本看似鲁莽的行为背后,他还有这手准备,看来自己白替他担心了。 杨男看着自己未来的夫君,终于露出了一抹轻松的微笑。 “好了,你笑了,那就好了,以后多笑一点,我最喜欢看到你开心的笑容。来,让我亲一个。。。。。啊!你要谋杀亲夫啊,下这么重的手。。。。” 杨男收回纤纤玉指,调皮地笑道:“害我担心这么久,你活该!” “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么重要的事,要不是当着你的面我怎么能说?我在信上跟你说得很清楚,董延光的事我能应付得了,你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照你这么说,感情我担心你担心错了?”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对啊!我是什么意思来着?我忘了,哈哈哈!别动手,别动手,姑奶奶,下雨了,快回家收衣服。。。” 当天中午,李昂抓紧时间与公孙靖宇、钱实、以及还滞留在京城的狄远、魏如良聚了一聚。 宴席刚散,家里的小厮吴小乐跑进来禀报:“郎君,院外来了个叫杜甫的读书人,自称是李白李翰林故交,求见郎君,这是他的拜贴。” “杜甫?”李昂惊诧地接过拜贴看了一遍,好吧,诗圣也来了,还恭恭敬敬的递上了拜贴,李昂自嘲道,“可惜现在不是吟诗作赋的时候啊!” “哦,郎君,那我这就打发他走。” “你等等,李学士的朋友来访,就这么打发走了,别人岂不说我寡情薄义,这样吧,小乐,你把这个叫杜甫的人领进家来好生招待着,就说我现在有急事要办,等事情办完,回来再当面致歉。嗯,让巍郎君和狄郎君先陪着他吧。” “是,郎君。” 李昂吩咐过小乐后,立即上了公孙靖宇的马车,与他一同回府。 大街上,宝马香车川流不息,公孙靖宇叹道:“大哥,你不在京城,真没意思,说真的,我真想和你到陇右去,随大哥一起建功立业,那是何等的快意!” 李昂正色地说道:“贤弟,战场上不是那么好混的,听起来风光,其实每天都是提着脑袋在拼命,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你哪里知道,石堡城下白骨累累,堆积成山,其中多少英雄好汉,都烟没在了野草之下。你是公孙家的独苗,除非你已经娶亲生子,不然我可不敢带你去冒那个险。” “大哥这是什么话?你还不是独苗?嫂子这还没过门了,你还不是轻骑敌后?到我这就不行了,大哥你这是瞧不起我。” “说什么屁话呢你!瞧不起你我会把京里的一切托付给你?至于什么轻骑敌后,就别提了,你当我想啊,我那是被逼无奈,不那么做就会被董延光整死,明白了吗?” “你总是有理,我说不过你,反正我就是想去陇右。” “想去也行,赶紧娶个娘们生个蛙,到时我就带你去。” “大哥,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娶妻又不是上青楼耍乐子,哪能说娶就娶的?” “放心,我等下就跟伯父说这事,你等媳妇娶进门,你努力生娃就是。” “别别别,大哥你还是饶了我吧。” 俩人闲扯着,来到公孙府上后,李昂先与公孙谨长谈了一番,待到黄昏来临,街鼓声摧之时,李昂才与公孙谨同车前往平康坊的右相府。 这是李昂第一次进入李林甫的府邸,虽然已是薄暮朦胧,仍可感受到整个相府的恢弘和气派。一盏盏灯笼次第亮起,把宏大的府邸照得一片通明。 公孙谨和李昂被相府的下人引进了一处偏厅,连杯茶也没有,就那么枯坐了许久,李林甫才姗姗来迟。 李昂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李林甫,那清癯的面容饱含着精明强干,让李昂印象深刻。 他随着公孙谨一齐起身施礼,李林甫打量了他一眼,才说道:“坐吧。” “多谢相公。” 等李昂两人重新落坐,李林甫淡淡地说道:“李舍人文韬武略非凡,时人无不喻为冠军侯再世,而且李舍人总是喜欢给人惊喜,不知这次李舍人给本相带来了什么惊喜呐?” 李林甫这种直奔主题的方式,让李昂有些诧异,他微微一证之后,立即含笑答道:“李相公过奖了,下官初入仕途,莽撞无知,日后还请李相公多多提点。” 李昂说完,又是抱圆一揖,对他谦恭的态度,李林甫还算满意,但他不想在李昂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这也是对李昂一拖再拖,一直没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的一种不满。 他再次淡然问道:“照李舍人的意思,是不打算给本相惊喜咯?” “李相公见多识广,下官还真不敢说有什么惊喜献给相公。”李昂和公孙谨交流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之后接着说道,“不过下官确实给李相公准备了些东西,只是不知李相公看不看得上眼。” “你说!” “五杨。” “五杨?”(。) 第0358章 利益交换 “五杨。” “五杨?” “李相公,下官人微言轻,如今还是个待罪之身。董延光之死,圣上会怎么处置下官尚未可知,此时下官就算上表弹劾谁,恐怕也只会适得其反。再者,对李相公而言,下官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卒子,岂能与五扬相比?如果李相公乐意,下官愿意促成李相公与五杨的合作。” 李昂侃侃而谈,神态极为认真,他也没有故意装傻充楞,在老奸巨渭的李林甫面前,装成那样不会有什么效果,徒惹人厌尔! 他的话,一下子就引起了李林甫的好奇之心,随着杨贵妃获宠,杨家满门皆荣,权势之盛,连他这个当朝宰相也十分忌惮。 如果能争取到五杨的支持,就等于得到了贵妃的支持,只要贵妃能不时吹点枕边风,对动摇东宫的储位将有难以估量的作用。 他拉拢杨钊,说到底就是想拉笼五杨以对付太子李亨。但杨钊毕竟不是贵妃亲兄长,血缘亲疏有别,杨钊对五杨的影响力目前还很有限。 连杨钊也办不到的事,李昂凭什么去左右五杨呢?这是李林甫诧异的地方。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要我相信你,你总得拿出足以让我相信的理由来吧。” 说实话,李林甫非常不喜欢李昂这种凡事想把自己摘出去的做法,但促成与五杨的合作,这对他的吸引力确实太大了,扳倒太子李亨的机率至少会因此增加一半,所以他还能忍住没有翻脸。 李昂正色地说道:“李相公,下官只能说,我与五杨有些交情,董延光要抢我的千里良驹。正是虢国夫人所赠,相信李相公也听说了,下官自信能说服杨家与李相公合作,有了这强强联合,李相公还有什么事办不成呢?” 李林甫不傻,李昂虽然屡建奇功。但杀董延光的行为,给他蒙上了污点,让皇帝很不高兴。 即便没有此事,他的影响力又岂能和五杨或者说和杨贵妃相比? 如果真能达成与杨家的合作,李林甫自然是非常满意。 他露出友善的微笑说道:“那我就静待李舍人的佳音了。” “定不教李相公失望就是,董延光之事,下官也还要请李相公帮忙转寰一二。” “好说,好说。董延光苛待下属,公报私仇。且动手行凶在先,李舍人只是自卫失手至其丧命,本相自会在朝堂之上替李舍人秉公直言,李舍人但可安心。” 李林甫被称为口蜜腹剑,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但发现对自己有利,他嘴上说得比谁都好听。 当然,他今天能说好听的。哪天就能说难听的,关键还要看李昂最终能不能给他满意的结果。对此。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我听说李舍人从小被遗弃在路边,但幸运的是,被一个异人收养,学得一身文武艺。能教出李舍人这样的高徒,想必令师必定不是无名之辈,不知李舍人可否告知令师名讳?”李林甫笑吟吟地问道。 这是要盘根问底了。李昂呵呵一笑道:“不瞒李相公,我从小被遗弃在路边一事,是在下的先师说的,至于是不是,我也不确定。我那先师姓丘,讳处机,他从来不对我提及他以前的事,李相公要是听过先师名讳,我倒想请教一下他当年的有什么事迹呢,下官对先师的生平事迹也好奇得紧啊!” “丘处机?”李林甫努力地想了想,确定自己压根儿没听过这么一号人后,一双湛然的目光看着李昂笑道,“令先师名讳,本相未曾听过,不知令先师乃何方人氏?” 你要是听过那倒是见鬼了,李昂答道:“下官的先师自称是山东人氏,不过自我懂事起,他就带着我四海为家,后来隐居于剑南四姑娘山。” “令先师不曾提及是在何处抱养李舍人吗?李舍人懂事之后不曾打听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之事?” “打听过,先师就一句,在路边捡到我的,其他的也就无从查起了。” “未必吧?我听说令先师抱养李舍人时,李舍人身上就带有一个玉扳板和一把金刀,有这么重要的线索在,要查找亲生父母也不见得很难吧?对了,本相一时好奇,李舍人可否借你的玉扳指和金刀一观,说不定本相看了之后还能给李舍人提供一些线索呢。” 李昂坦然地拿出玉扳指递给李林甫,说道:“李相公要看,自无不可,不可金刀携带不便,而且身带利器前来拜访李相公,多有不敬。因此下官并未把金刀带在身边。” 李林甫接过那个白玉扳指仔细看了起来,眼神中有些难明的意味,对于金刀,他倒没有再追问。 但李昂的身份关系到他是不是要推力将李昂推做皇嫡孙的计划,因此他看得很仔细。 对于皇嫡孙的事,李昂的态度是顺其自然。活着就意味着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成了皇嫡孙,不过是面对的斗争对象不同而已。 不过在心里,李昂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皇嫡孙,俺只是个时光的流浪者,穿过了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 李林甫看过玉扳指之后,免不了又对李昂盘问了一番,李昂应对起来轻松自如,他那套说词留有很大的余地,可以随时加以修正,以便对自己更为有利。 离开相府时,已是二更时分,白天繁华的街道,此刻静悄悄的,只有巡罗的武侯往来于街上,遇到偶尔经过的高官显贵的车马,往往只是询问一声,谁也不敢真的来查车。 公孙谨在相府上很少说话,到了车上,才开口道:“贤侄,董延光之事,你太过鲁莽了,要在官场上站住脚,以后凡事还得三思而后行才是。” 李昂能觉得到他的语气中关爱多于训斥,他真诚地说道:“伯父教诲的是,多亏有伯父一直照应着,小侄心里感激不尽。说实话,董延光之事,一来我是迫不得已,二来也是顺势为之,留着董延光,我不但要时刻提防着刀箭加身,还要担心他与右相内外勾结算计,与其如此,不如杀了干脆。” 事情到了这一步,公孙谨也不好再说什么,现在,他一心要推动李昂做皇嫡孙的事情,如果李昂真的成了皇嫡孙,以李昂的文武之才,如果再加上李林甫和杨家的支持,那么,将来把李昂推上储君之位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李昂真的成了大唐储君,那么公孙家的未来……这事情只要想想,就能让人兴奋得睡不着觉啊! “右相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就发动对王忠嗣的弹劾,这件事他虽然不要求你首先上表弹劾了,但关键的时候,圣上很可能会询问于你,在圣上面前怎么答对,你心里要先有个预案才行。” “多谢伯父提示,小侄晓得了。” 公孙谨要送李昂回家,李昂婉拒了,出了右相府不远,他就独自下了车,公孙谨以为他是留恋平康坊的繁华,便也没多说什么。 大唐不禁止官员上青楼,这种事被视为风流雅事,毫不奇怪。 和坊外的冷清不同,坊内基本上是不宵禁的,二晚时分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街边的酒肆青楼灯火通明,笙歌袅袅。 李昂独自走着,心情很轻松,从北里到南里,到处是寻芳客,他没有上青楼,而是悄悄来到了虢国夫人的豪宅外,敲开了右侧门。 虢国夫人府上还传出阵阵的乐声,象她这样的权贵之家,夜夜笙歌是很正常的事。 听说李昂寅夜前来,虢国夫人惊喜之下,亲自跑到了右侧门来迎他。 右侧门这边灯火不多,进门就是一个精巧的大园子,假山亭台,在夜色中有种朦胧的美感。 那个叫明珠的侍女提着灯笼照路,虢国夫人穿着华丽的宫装,小跑而来,前面波澜起伏,晃得李昂有些眼花。 “冤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李昂一把接住小跑而来的她,抱住。 虢国夫人扭动着丰软的身体,不顾小跑而来气喘吁吁的,立即吻上来李昂的唇 靠!这荡妇…… 李昂热烈回吻着她的同时,将她那丰腴的身体一把抱起来,大步走入路边的花丛,“冤家,你……唔……”虢国夫人欲拒还迎,李昂一言不发,直接撕开她身上华丽的宫妆,让她趴在假山上,便骑将上去。 虢国夫人的叫声在夜色中的花园里响起,如夜莺啼唱…… 那位叫明珠的侍女听得脚儿发软,身儿发酥。 足足过了一柱香时间,才见李昂抱着瘫软无力的虢国夫人出来,她衣衫被撕破,只能遮住羞处,脸上嫣红一片,身体还不时会抽搐一下,喘息不止。 “你家夫人累了,快前头带路去她的寝室。” “是。”明珠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双脚软得走起路来差点摔倒。 后院的乐声未止,李昂有些奇怪地问道:“除了你家夫人,还有人在吗?” 明珠咬着嘴唇答道:“回李郎君,秦国夫人也在。” 李昂微微一笑道:“你去让她一起到你家夫人寝室来吧,对了,别让舞乐停下,让他们继续。” “喏。” ****************** ps:感谢往来如风、一叶扁舟601、caoji草鸡、飞渡三家村、不左不右选择走中间路线、红尘印等人的打赏,谢谢大家雪中送炭,谢谢! .(。) 第0359章 杨家的未来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虢国夫人的寝室布置得跟皇宫一般,珍珠作帘,玉石屏风,紫檀木为榻,就连灯架都是纯金打造的,极尽奢华。 这奢华地寝室和她身上那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裳一比,相映成趣。 她索性把那遮丑的破衣裳脱掉,裹过一张薄衾腻到李昂怀里娇媚地说道:“冤家,你也真是否,那套衣裙可值万钱呢,就这么被你这么撕了,真是的。” 李昂伸手探进薄衾里,随意把玩着,嘴里嘿嘿地笑道:“也不知刚才是谁兴奋得叫成那样,那样刺激的滋味是万金能买到的吗?” 虢国夫人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他的坏手,也不想反抗,她软绵绵地说道:“冤家,真舍不得你离开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没意思,不时吃一回,这才是最美的事。” “哼,你这是嫌弃我了吧?” “你说呢?” 李昂手上突然加力,挤面团似的,痛得虢国夫人娇呼了一声。见李昂又要扯开薄衾,虢国夫人吓得连忙求饶:“冤家轻点,疼。。。。奴不敢乱说了,冤家饶了奴吧。” 说什么只有牛死,没有田烂,其实不然,女人也有极限的,眼下李昂没事,她却感觉火辣辣的了。 这时刚好她八妹秦国夫人来了,虢国夫人立即说道:“冤家。你要收拾就收拾那个死妮子吧。” 风情潋艳,体态妖娆的秦国夫人听了。立即娇笑道:“三姐儿又想独占,又吃不消。这又要拿我来做挡箭牌了吧。” “你这死妮子,别得了便宜还卖耍!” 秦国夫人嘻嘻地笑着,一下子扑到李昂怀里,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姐妹俩一起陪李昂颠鸾倒凤也不是一次了,彼此已毫无顾忌,她在李昂怀里扭动着妖娆的的身体,。。。。(此处删除一万字) 烛光轻轻晃动,一翻尽兴之后。李昂搂着姐妹俩靠在床榻上,虢国夫人已经恢复了几分气力,倒是秦国夫人,还是香汗淋漓,喘息未定。还沉浸在余韵中。 见李昂不象往常一样,完了还不时调戏她们,虢国夫人轻声问道:“冤家,你是不是有心事?还在为那什么董延光的事心烦吗?” “算是吧?” “冤家,你不用担心。今天高力士给贵妃送来了不少日常用度之物,杨钊说了,高力士跟在圣上身边几十年,善于揣摩圣意。虽然高力士这么做不是圣上授意,但如果没有圣上的默许,他是不会这做的的。冤家。这就好了,这表示圣上的气快消了。离贵妃回宫的日子也就不久了。。。。”虢国夫人说到这。怔怔地看了李昂一眼问道:“冤家,你不会是舍不得我那妹妹吧?” 李昂摇了摇头。脑海里却不禁浮现出昨日黄昏在青莲院的情景,那闭月羞花的容颜,如雪似玉一般的滑腻的肌肤,那款款摆动、欲拒还迎的身体。。。。 “冤家,你可不能再瞎想,她毕竟是贵妃,昨天她喝多了,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不然要是传出什么风声,咱们恐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啊,你要是不满足,我府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随便你想要谁,我叫来服侍你就是。” 虢国夫人有些紧张,用力搂着李昂,软绵绵的胸脯紧紧贴上来到。 李昂说道:“你想多了,我是在想,你妹妹这次虽然有惊无险,但她的性格能改得了吗?以后怎么办?再说了,圣上毕竟已年过六旬,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听了李昂的话,就连喘息未定的秦国夫人,也连忙贴上来问道:“李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杨家今日的荣华富贵全赖贵妃才得到,皇宫佳丽无数,自古谁见过皇帝从一而终了?贵妃今日圣宠正隆,可这种圣宠能持续多久,谁知道呢? 这次圣上一气之下,将贵妃遣送出宫,还不足以让你们警惕吗?就算圣上气消了,但人与人之间一旦出现了裂痕,就很难完全消除,就算表面上没事了,但今后的容忍度也必定会减弱,一旦再有不快的事情发生,裂痕很容易就会再次被撕开,而且是越撕越大。你们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听得连连点头,开始担心了。 她们虽然不知道历史上的事,但作为女人,却知道男人的心易变这个简单的道理。 万一她们的妹妹失宠,杨家现在的荣光将不再有。想到这些,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双双问道:“冤家,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是啊,李郎,你文武双全,你总得给我们想个办法才是。” 李昂搂着姐妹俩安慰道:“你们先别急,要巩固贵妃的地位,光有圣上的恩宠是不够的,还要有外臣的支持才行。一方面,你们要利用眼下有利的时机,尽量安插杨家的人进入朝堂,但要注意一点,安插进去的人必须要有一定才能才行。要是什么阿狗阿猫都一股脑的塞进去,不但会引起朝野的不满,真到有事,这些庸才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只会坏事。” “嗯嗯,冤家你快接着说,还有什么?” “单是安插自家的人,是不够的,杨家不是世家大族,人才有限。而且刚安插进去的人,根基太浅。现在朝堂之上,几乎是李林甫的人,所以可以分两步走,安插自家人的同时,尽量与李林甫合作。有事之时,圣上一定会询问朝中重臣的意见,到时如果有人帮着说一句话,很可能就能左右圣意。” “李林甫?”秦国夫人一边轻抚着李昂的身体,一边询问道。 “你们想过没有,现在李林甫最大的敌人是谁?” 虢国夫人抢着说道:“这个谁不知道,东宫太子呗。” 李昂轻啄了她一下,算是奖励,“说得没错,李林甫和东宫太子早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绝无妥协的余地。但如果往深处想想,太子李亨何尝不是杨家潜在的敌人呢?” 虢国夫人若有所悟,追问道:“冤家,你有什么话就说,奴没你想得周详,你的意思可是一旦太子继位,对我们杨家会很不利。” “没错,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后宫嫔妃亦然,贵妃毕竟只是贵妃,不是皇后,就算是皇后也没用,太子不是贵妃的儿子,若是太子继承了大统,贵妃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另外安置,到时杨家还有何恩宠可言?” “李郎,可这不是……唉,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祈祷圣上长命百岁了。” “长命百岁?呵呵,这世上长命百岁的不是没有,但能有几个?尤其是皇帝,自古以来能活到五六十岁的已经是少之又少了,长命百岁的根本没听过。” “八妹,你不知道就别乱插嘴,冤家,你快说,咱们该怎么办?奴奴姐妹俩什么都给了你,可是把你当心肝一样的对待,你想到办法可不用藏着掖着。”虢国夫人说着爬到他身上,用一对大木瓜轻轻厮磨着他的身体,极尽献媚之能。 李昂很享受这对姐妹的侍候,杨家几姐妹可以说都是脑大无脑的人,否则做人也不会如此嚣张跋扈,不顾后果了。以他和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的关系,要哄她们再简单不过。 何况他说的这些也不是瞎扯,如果李亨继续大统,对杨家这样的外戚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李昂抓住她的滑腻的翘殿,一边揉捏着一边说道:“要想改变这种结局,唯一的办法只有扳住太子李亨,另外立一个太子,只有这样,杨家凭借从龙之功,才可以在新君继位后,荣宠不衰。甚至更胜今日。” 虢国夫人和秦国夫人听了,觉得李昂的话十分有理,虢国夫人趴在他身上说道:“冤家,多亏你提醒,不然我们姐妹真想不了这么远,冤家,你真好,谢谢你。” 李昂一掌拍在她的臀上,啪的一声,雪臀上顿时留下一个红印,“说这样的话,你就是欠揍,我和你们姐妹俩虽然不能做夫妻,但好歹一起滚了这么多回床单。我早把你们当自己的女人了,自然要帮你们,不然你们当我是来卖身求荣的呀?” “不是,不是,奴从不敢这么想,那日奴还和妹妹说到这事,说冤家你这份骨气值得钦配呢。不信你问八妹。”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李亨进入东宫近十年,李林甫机关算尽,也没能扳倒李亨,如果光凭杨家的力量,恐怕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所以,我建议你们最好先和李林甫强强联合,这样才有可能扳倒李亨。等扳倒了李亨,到时再抢立储之功,这样杨家的荣华富贵才能有长久的保障。” “三姐,我觉得李郎说的句句在理,我看李亨阴沉沉的,每次看到他心里就不舒服,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那阴人的模子。还是咱们李郎好,这才是真男人。” 李昂笑道:“我想到的都说了,我与你们姐妹之间,已不是外人,说这些是为你们杨家好,也是为自己好,以后在朝堂上彼此有个照应。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商量一下吧,在他们面前,就不必说这事是我说的了。” “冤家,都依你就是,你为我们好,我姐妹俩心里能不知道吗?” ******************** ps:求订阅,有订阅才有写下去,真心求订阅!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0360章 贵妃的甜言密语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长安百姓还在热议石堡大捷,贵妃被遣送出宫,李昂杀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这些事情时候。御史雷英突然上表弹劾四镇节度大使王忠嗣七条大罪: 第一,统帅无方,治下不严,至手下官将屡屡当街行凶,乃至破门而入形如强梁。 第二,赏罚不明,任人为亲。手下将士屡建奇功,却视而未见,未予提拔赏赐,对亲信部属却连连提拔重用,令陇右军心涣散,民怨沸腾。 第三,阳奉阴违,公报私仇。石堡战役之时,鄯州府库中粮草财帛堆积如山,王忠嗣因忌恨副使代其出任大军主帅,前方请粮请赏,王忠嗣扣压不发,以至数万大军士气低迷,伤亡过万。 第四,藐视君上,目无法纪。董延光身为天子钦封的大军主帅,身怀圣旨,王忠嗣依仗军中亲信众多,悍然软禁董延光,强夺兵权,谋取军功。 第五,违抗圣意,拒不出兵。王忠嗣手控四镇重兵,天子下旨攻取石堡,却敷衍了事。 第六,拥兵自重,居功自傲。王忠嗣自恃有功,身兼四镇节度,控边万里,大唐强兵劲旅半纳其手,却不知谦让辞避, 第七,勾结东宫,图谋不轨。 雷英这道奏疏一递上去,顿时引发轩然大波。朝野震动。 普通老百姓多认为雷英是无中生有,忌贤妒能。冤枉王忠嗣。 朝中官员却不这么想,作为既得利益者群体。多数官员都不愿看到王忠嗣兵权过重,而且他掌控的四大军镇、河东、朔方、河西、陇右,正好环拱着长安,如果王忠嗣真有不臣之心,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在这一点上,不管是李林甫一派的官员,还是其它派系的官员,不管是正直的,还是怀有私心的。都不愿看到这种局面持续下去。 而且,朝中官员多数清楚,雷英弹劾王忠嗣的七大罪状,并非完全是凭空捏造。多数还是有事实依据的。 你手控四镇劲兵,又违抗圣旨,不管你违抗圣旨有多么充分的理由,但在朝中大臣们看来,这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现在王忠嗣出任四镇节度未久,还好说。如果让他再控制四镇一两年,提拔安插好自己的亲信部属之后,谁还能制约得了他? 紧随雷英之后,上表弹劾王忠嗣的人越来越多。弹章如雪片般飞到天子案头,弹劾王忠嗣的罪名也越来越多,形成了一场巨大的风潮。 皇帝李隆基正在为杨玉环的事心烦。这两天他茶饭不思,终夜辗转反侧。身边的太监宫女因为一些小事,多被鞭笞。 在这种情况下。李隆基见到这么多弹劾王忠嗣的奏疏,更是火大。他的怒火不知是冲王忠嗣还是冲上表弹劾王忠嗣的人发的。或者都有。吓得身边的近侍人人自危。 高力士见势不妙,连忙说道:“还请大家息怒,别气坏了龙体,昨日娘子还问及大家饮食起居可都如常,让老奴好生照顾着,国事纷繁,大家让大臣们前来商议解决就是,要是气坏了龙体,娘子岂不伤心?” 高力士知道李隆基的怒火缘何而起,所以一口一个娘子,这娘子指的就是杨贵妃,不仅是高力士这么称呼杨贵妃,宫人皆是如此,听上去就象普通的家庭一样,李三郎是一家之主,杨贵妃是一家主母,很亲切。李隆基喜欢这种感觉。高力士提起杨贵妃的关怀,无非是要暖暖他的心,刹刹他的火气。 李隆基听了,果然平静了不少,高力士立即趁热打铁说道:“大家,常言说的好,夫妻之间没有隔夜的仇。娘子触怒了大家,大家将其遣送出宫,加以惩戒一番也就是了,如今娘子已然知错,大家身为天子,胸襟如海,何不就此原谅娘子一回?老奴恳请大家下旨接娘子回宫,以安朝野之心。” 李隆基早已后悔,只是一时拉不下天子的脸面,高力士给了他一个台阶,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说道:“既然她已知错,高将军,你就去把她接回宫来吧。” “老奴遵旨!” 高力士心中暗喜,连忙亲自带人前往杨铦府上接杨贵妃。李隆基在他走后,便开始急切地等待着。 用不了多久,高力士就把杨贵妃接回了大明宫,贵妃见了李隆基,伏地哭拜,李隆基望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什么气都消了,连忙上前扶起,抚慰良渥。 见这情形,殿里的太监宫女如蒙大赦,欣喜无比,终于不用担心皇帝心烦拿大家出气了。 待李隆基和杨玉环一起用过晚膳,瞧见李隆基心情不错,高士力趁机说道:“老奴恭喜大家和娘子重归于好,看着大家和娘子和和美美,老奴这心里啊,总算是舒展开来了。娘子你是不知,大家正为御史们弹劾王忠嗣心烦着呢。娘子回来了,大家就可以安心处理政事了。” 高力士本意是想慢慢把话题引到王忠嗣被弹劾一事上,杨贵妃平日除了帮着杨家要官讨赏,其他的政事很少插嘴。这回高力士一说完,她却罕见的开口了:“三郎,都是奴不好,让你没法安心理政,奴真是该死。” 她声音娇柔动听,情态楚楚可怜,李隆基心都化开了,连忙握着她的玉手安慰道:“玉娘,不必自责,不必自责,这事与你无关。大臣们斗来斗去,这是常有的事。” 李隆基的谈起这件事的口气,和杨贵妃回宫前完全不同了,心态平和多了。 杨贵妃巧笑嫣然地说道;“三郎,这件事恐怕是有人在陷害王忠嗣吧,妾身在外头听说,全长安城的百姓无不在替王忠嗣叫枉呢。百姓们说些什么,三郎要不要听听呢?” 为人机敏的高力士听到这,不禁暗暗皱起了眉头,但李隆基和杨贵妃正笑语焉焉,他又不好插嘴,一向不干政的贵妃突然为王忠嗣说话,这事有些不寻常,事有反常必为妖啊! 李隆基饶有兴趣地问道:“玉娘都听到些什么了,说来我听听。” 前面一个宫女把新鲜的荔枝剥好,放在玉盘中,杨贵妃伸出纤纤玉指,拈起一个果肉放到嘴里,边吃边说道:“外间的百姓无不在说,王忠嗣战功赫赫,无人能比,刚平了北边的突厥,又大败吐蕃于石堡,是千年不出世的奇才; 他统兵有方,深得手下将士爱戴,王忠嗣手控四镇劲兵,手下将士没有谁敢违抗他命令的,将令所到之处,将士们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样的大帅,世间到哪里去找? 难得的是,王忠嗣不但深得士兵爱戴,对辖下百姓,也十分怜惜,他常常告诫手下的兵将不要擅起边衅,以免给百姓增加负担,因此,天下百姓也无不对王忠嗣敬爱有加,都夸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呢。” 高力士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贵妃一向没什么心机,也从不干政,她这番话或许是无心,或许是真想为王忠嗣说话,可这这话听在皇帝耳里,只会适得其反啊。 这不,李隆基的表情已经没有方才那么轻松,变得很严肃了。他轻咳一声问道:“玉娘,百姓们还说别的吗?” 杨贵妃吃着她的荔枝,这可是她最喜欢的水果,北方没有荔枝,李隆基为了哄她开心,专门开了一条军驿,以快马从岭南运来荔枝,以供她食用。 万里迢迢,荔枝运到长安却还非常新鲜,杨贵妃吃得非常很开心,她亲昵地喂了李隆基一颗荔枝,才接着说道:“当然有了,大家都说王忠嗣是被冤枉的,三郎,你要是听那些御史言官的,拿王忠嗣问罪,说不准全长安的百姓都会来给王忠嗣求情呢; 妾身不知道是非曲直,反正这么多百姓都说王忠嗣是好人,妾身想他应该就是个好人吧。那些御吏说王忠嗣勾结太子,图谋废立,也不想想三郎何等英明,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再说了,王忠嗣手控四镇重兵,沉得三郎信赖,又长年领兵在外,怎么和太子勾结嘛?妾身觉得百姓说得对,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猜测吧了,根本当不得真。” 杨贵妃没有说王忠嗣一句坏话,可她的这番话,却让高力士心头阵阵发凉。 本来心情挺好的李隆基,听完之后,脸色越发阴沉了。 他本来是不打算顺着御史的意思问王忠嗣之罪的。他对王忠嗣一向十分信任,否则也不会把四镇重兵交给王忠嗣。 但现在,王忠嗣不但深得兵将拥护,还有这么多百姓爱戴,这样的人,向来是人主大忌。 王忠嗣和太子私交深厚,万一他真的支持太子。。。。越往下想,李基隆的心收得越紧。 “三郎,你怎么了?还在生贱妾的气吗?”见他脸色不好,杨贵妃懵然不知所措地问道。 李隆基连忙收起阴沉的表情,挤出一脸笑容来说道:“玉娘说什么呢,我哪里生气了,高将军,你去把雪花女提来,让玉娘逗乐一下。” “喏!”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0361章 廷辩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清晨,随着巍峨的丹凤门缓缓打开,大明宫在晨曦中露出了它那无比壮丽恢弘的身影。巍峨的殿宇,有如天上的宫阙。 这座皇宫是全世界最辉煌壮丽的宫殿群,空前绝后,它的面积相当四个明清北京紫禁城,三个凡尔赛宫,十二个克里姆林宫,十三个卢浮宫,十五个白金汉宫。 皇宫正门外的丹凤门大街宽达176米,以丹凤门为中轴线,由南到北分别有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蓬莱殿、含凉殿、玄武殿等,宫内的其他建筑,也大都沿着这条轴线分布。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三大殿中正殿为含元殿。 李昂随着朝中文武官员,绕过前面的含元殿,来到宣政殿前,宣政殿是举行常朝的地方。其西侧有中书省、殿中内省、集贤殿、命妇院等;东侧有门下省,弘文馆、亲王待制院、史馆、少阳院及昭德寺等。 今日的朝会,就在宣政殿举行,李林甫、****烈、公孙谨、杨慎矜、张垍、裴宽、裴敦复、王拱等高官排列于前,数以百计的各部官员罗列于后。 其中最惹眼莫过于太子李亨和一身盔甲的王忠嗣了。 李亨今年三十六岁,这个本命年他象是犯了太岁,注定不得安生。 开春时,被韦坚和皇甫惟明牵连,岌岌可危,最后被逼得把太子妃韦氏都休了,才勉强逃过一劫。 整个春夏季节,李林甫派官员巡视地方,各种不利于他的指控层出不穷,他的党羽如韦坚等,被一贬再贬。许多人死于杖下。积累下来的罪证越来越多。 这才入初不久,李林甫再次发动了对王忠嗣的攻击,很显然,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李林甫最终目的是要扳倒他这个太子啊。 与太子李亨凝重的神色不同,一身鲜明铠甲的王忠嗣。神色坦然,完全是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样子。 李昂是文官,与王忠嗣不同一列,远远能望见他的样子,对此,李昂不禁暗叹,王忠嗣打仗是位好手,但玩政治。似乎就有些刻板不知变通了。 所谓的政治,没什么绝对的对错,只有胜利和失败。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你失败了,对也会变成错。 王忠嗣或许自觉没做什么亏心事,但谁相信你呢?正所谓三人成虎,到时候千夫所指,岂是由你“自我感觉良好”就能了事的? 三通鼓之后。百官在殿中侍御史的引领下,列队走上殿前的龙尾御阶。进入宣政大殿站好。 皇帝李隆基自殿后出来,百官参拜,场面隆重。 李昂这是第一次参加朝会,他跟着别人依样学样,没出什么差错。 参拜过后退回班列,他便准备作壁上观。结果事与愿违。李隆基不等朝臣开口,先一步喝道:“李昂何在?” 什么情况?李昂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么多人弹劾王忠嗣,不是先处理王忠嗣的问题吗? “臣。李昂参见陛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皇帝点名了,李昂就得赶紧出列稽首参拜,稽首之后没完,刚起身,李昂就在朝堂上猛跳起舞蹈来,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抖抖手啊抖抖脚啊……. 各位看观,千万别以为李昂脑子进水了,他这可是用最隆重的礼节在参拜皇帝。 在大唐,朝拜皇帝没有三跪九叩一说,最隆重的参拜礼仪是“再拜稽首”,第一次稽首之后,起身跳一段舞蹈,同时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跳完舞蹈,再拜稽首。 如果遇上正旦大朝会,你就会发现,庄严的皇宫大殿上呈现出一派“群魔乱舞”的景象,各位官员都在比谁跳舞跳得卖力,争取给皇帝陛下留个好印象。 而不仅是元旦大朝,凡是要表达激动兴奋情绪的时候,大臣都要对着皇帝开跳,而且一般是边跳舞一边高喊万岁。 李昂为了表达自己见到皇帝的“兴奋心情”,突然来上这么一段舞蹈,跳得那叫一个热情奔放、喜庆洋洋,满朝大臣楞楞地看着他,听他一边跳一边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连李隆基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来一通“再拜稽首”的大礼,好吧,石堡大捷,是应该喜庆一下,再说了,大臣如此隆重的行礼,总不好中途叫停。 好不容易等李昂跳完舞蹈,再稽首之后,李隆基才开口道:“李昂,你屡建奇功,然居功自傲,悍然杀害自己的上官,你说,朕是应该封赏你还是应该治你的罪?” 这些天来,只有少数几人就李昂杀董延光一事上表弹劾他,他的事基本上已经被群臣弹劾王忠嗣的事所掩盖了。 “陛下,微臣冤枉啊!” 李昂怀疑李隆基是要把自己开刀,转移朝臣的注意力,他暗暗心惊,连忙叫冤道:“陛下,微臣刚到陇右,董延光便想强取微臣的坐骑,微臣拒绝他的无理要求之后,董延光便怀恨在心,处处为难微臣; 臣到鄯州的第二日,人生地不熟,董延光便要臣带着三十民夫去赤岭修烽火台、侦察敌情,陛下可知道,那赤岭上的烽火台向来被吐蕃人视为眼中钉,内中刺,微臣一介文弱书生带着三十个民夫去,绝无幸理,董延光这是在借刀杀人啊! 最后还是臣私下说动了安人军使冯守节,冯军使才派了五十兵马给臣做护卫。但三十民夫要在董延光规定的十日内修缮已完全被夷为平地的六座烽火台,根本是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微臣当时寻思着,修缮烽火台的任务左右是不可能完成了,倒不如全力去完成另一贡任务,于是就带着五十骑兵深入吐蕃,侦察敌情,其间侥幸破了伏俟城,摛住了吐蕃大论,迫使达扎路恭退兵; 臣等九死一生,五十人壮烈牺牲了近一半,好不容易回到了鄯州,结果反而遭到董延光更强烈的忌恨。 随后,微臣受命外出巡察陇右屯田时,在拔延山遭到合川守捉数十边军伏击,又险些丧命。虽然微臣没有直接证据表明,这些边军是受命于董延光,但在陇右,与臣有怨且能指挥这些边军的只有董延光一个人。 在拔延山的伏击中,臣再次侥幸逃过一劫,前往合川守捉追查凶手时,又遇上吐蕃大军两面夹击,臣毅然放下个人恩怨,与合川守捉一百余将士死守待援,血战数万吐蕃大军,其间臣身中流矢,但情况危险,臣连伤口都顾不上包扎,一边流淌着鲜血,一边与敌人厮杀……..” 说到动情处,李昂眼眶发红,情绪激动,当着满殿君臣的面,他含着泪说道:“数以万计的敌人,凶悍无比,不计伤亡的冲上来,想救出他们的王子; 其时也,黑云压城城欲摧,流矢漫天,杀气凭陵,弓箭用尽,白刃相交,以相屠剪,臣身边不断有同袍倒下,壮烈牺牲; 臣只是一个文官啊!身上不断流淌着鲜血,但是为了大唐荣耀,为了捍卫陛下的尊严,臣义无反顾,带着余下的几十名壮士誓死坚守,杀得敌人的尸体都堆到了城头上,敌人就顺着尸体爬上来,臣等不知挥了多少次刀,杀了多少敌人,精疲力竭,全靠一股信念在支撑着。 经过血与火的鏖战,终于,敌人被打败了,微臣的身边,能活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是伤痕累累,我以为我们胜利了,这样的胜利来之不易啊!我以为应该得到上司的嘉奖的,但是没有。 等待微臣的不是嘉奖,而是加陪的忌恨,是来自背后的刀箭。一回到鄯州,董延光就带着亲兵破门而入要杀微臣,幸好王忠嗣大使及陇右一干官员及时赶到,阻止了董延光; 石堡大捷之后,董延光更是丧心病狂,直接在街上,当着满街百姓的面,从背后向微臣放箭,臣滚落马下躲过他的暗箭之后,他又提着刀杀上来,对臣肆意的劈砍,刀刀直取臣的要害; 臣不得不拔刀反抗,在这种情况下,臣失手杀了董延光。陛下啊!臣并无害人之心啊,是董延光要杀臣在先,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可询问前往陇右传旨的鱼朝恩。” 李昂这一番自辩,可谓是声情并茂,特别是说到血战合川守捉时,听得人荡气回肠,感慨不已。真难以想象,李昂带着一百多人,是怎么挡住数万吐蕃大军两面夹击的。 刑部尚书公孙谨出班,毫无避忌的替李昂说情:“陛下,李昂战功着著,然而功劳屡屡被董延光压下不报,这未免让守边将士寒心。这还是其次,董延光几次三番企图行凶杀人,暗杀不成,就明火执仗,当街砍人,这样的官员,何曾把我大唐的律法,把陛下的天威放在眼里?董延光的所作所为,实比强梁还甚; 退一步而言,就算李昂为了发泄被打压的怨气,在言语上有所不敬,罪也不至死,要治李昂之罪,也应由朝廷,由陛下查清是非曲直再行处置,岂能任由董延光想杀就杀? 董延光几次三番想要杀李昂,李昂在自卫中失手杀死他,董延光实在是罪有应得。若是朝廷因此治李昂之罪,岂不等于是认同了董延光目无法纪的行为?” *********** ps:月中了,求月票!求订阅! .(。) 第0362章 祸水东引 公孙谨为李昂辩护之后,朝中大臣不禁窃窃私语起来,宣政殿里响起嗡嗡的声音。就李昂杀董延光一事,确实有很多值得争议的地方。 如果不是李林甫发动了对王忠嗣的攻击,李昂杀董延光的事,一定会成为这次朝会讨论的焦点,但现在,多数大臣对这件事没那么热衷了。 毕竟一个李昂的去留,怎么能和四镇节度王忠嗣以及东宫太子的命运相比呢? 后者可能引起的风波,必将在朝野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多少人会被牵连,多少人能从中得利,难以估量。 再者,李昂在朝中也没什么政敌,之前弹劾他的几个人,都是小角色,都是就事论事,并没有死仇。弹劾王忠嗣的风波一起,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李昂的事了。 更重要的是,公孙谨是李林甫的心腹之一,他已经站起来为李昂辩护,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几个小角色怎么敢顶风而上,继续弹劾李昂? 殿中侍御史杨钊这时抢出班来,也为李昂辩护道:“陛下,董延光数度动刀在先,李昂出于自卫,失手伤人,情有可原。况且,李昂连番告捷,如今又奇袭石堡,令吐蕃闻风丧胆,天下百姓无不说这是冠军侯再世; 李昂有大功于朝,如果以董延光之事加罪李昂,只会让吐蕃人心大快,而夺我军之志,丧我万民之气。再者说了,李昂自卫伤人,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陛下若要治李昂之罪,何不让其戴罪立功,以免亲者痛。仇者快!” 李隆基不置可否,望向太子李亨,问道:“太子是储君,你觉得李昂该当如何处置?” 李亨显然没想到皇帝会问他,他一向谨小慎微,尽量避免在朝堂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他很清楚,说得越多,就越容易被人钻到漏洞。 但皇帝开口询问了,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得执笏出班拜道:“父皇,儿臣近来染了些风寒,在东宫养病读书,对陇右之事,不甚清楚。请父皇恕罪,儿臣实在不便就此事提出自己的看法。其中对错,还请父皇询问两个相公,以便能作出公正处置。” 李亨在朝堂上推托了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常有的事。李隆基已经见怪不怪,他以前对这个谨小慎微的儿子还是很满意的,因为这不会影响到他这个皇帝的权威。 但今天。李隆基对他这种缩头乌龟的样子莫名有些反感,他眼神中的厌恶一闪而逝。转头问李林甫和****烈道:“二位宰相,对此有何见解?” ****烈根本就是个摆设,一向以李林甫马首是瞻,皇帝一问,他立即下意识地瞟了李林甫一眼,等待他先表态。 李林甫站起来。执笏一拜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李昂虽年轻气盛,做事不免有些冲动,然功大于过。这却是不争之事实,若非李昂奇袭石堡,我陇右大军空耗万条性命,乃以失败告终,甚至几万大军可能全军覆没,功过相抵,李昂理应得到宽免。” 李林甫一表态,****烈立即跟着说道:“臣附议!” 有些大臣见****烈这副样子,暗暗偷笑,这分明就是一个应声筒。 ****烈接替李适之出任门下省长官,也就常说的左相,掌封驳大权,还兼兵部尚书一职。按制,无论是皇帝的旨意,还是政事堂的政令,都需要门下省复核,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能发往尚书省执行,左相之权不可谓不重。 但****烈生性软弱,加上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势力,自他出任左相以来,李林甫索性在家里处理公务,扔****烈一个人在政事堂,各部官员要办理公务都往平康坊的右相府跑,李林甫决定的事,不过是拿来给****烈签个名,应个景。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左、右相,加一个刑部尚书,一个殿中侍御史都认为李昂功大于过,不应治罪了。 尤其是李林甫的表态,让多数大臣不敢再执反对意见。 李隆基本以为就李昂功过一事,朝会上会有一番争论,却没料到,询问到的几个人都为李昂说话,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坚持治李昂之罪。 他只得回头望着李昂说道:“李昂,你自到陇右,屡建奇功,朕本想赐你一件紫袍,但你冒失轻狂,杀死自己的上司,虽是出于自卫,但仍难免罪。今功过相抵,朕便封你为通议大夫,陇右都督府长史,对此,你可心服?” 瞧这话问的,开什么玩笑,谁敢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对皇帝说不服啊? 李昂连忙拜道:“臣,李昂,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实话,李昂一时还真弄不清那个通议大夫是几品官,只知道这是一个散官衔,主要是用来给官员发俸禄的。 至于后面那个陇右都督府长史,这倒是一个实职,从四品上阶。各州刺史下亦设立长史一职,名为刺史佐官,却无实职,亦称为别驾; 但大都督府的长史则地位较高,为了和州长史有所区分,大都督府长史通常被称作将兵长史,可领军作战,甚至会充任节度使。 比如,有时军镇节度使是由亲王或朝中宰相遥领,不实际到任时,军镇日常事务就有可能以长史来主持。 具体来说,李昂这个得到的这个陇右都督府长史的职位,就类似于一个军区的参谋长。 按大唐官服制度,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朱,这次李昂虽然没有捞到紫袍,但董延光事件能如此顺利过关,还捞到了一件朱袍,这也是不错的了。 细算下来,他入仕还不到一年,就跨入了中高级官员的行列,许多官员熬了一辈子,也未能升到四品官,相比之下,李昂的升官的速度已经算是火箭一般的速度了。 好吧,知足常乐,一下子升太高,往往不是什么好事,就象树木,长得太快的木质往往比较疏松,容易被风吹断。 象龙眼之类的树木,生长比较缓慢,但木质坚韧,难以折断,树冠不是很高,但很大,树叶浓密,笼住一大片地方。而且树龄非常长,能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相比之下,那些生长得太快的树木绝对不可能活这么长。 所以李昂对自己这个新的职位,还是很满意的。军区参谋长,挺拉风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摆脱太子属官的憋闷感,说实话,他打心眼里不喜欢李亨。 李亨这家伙太阴柔了,缺少男子汉大丈夫的那种朗朗大气的感觉,为了权位,连老婆也休了,也不想想当初韦家是怎么支撑着他的,韦家为了你,出了事,你就算不为韦家说话,至少也别做得这么绝啊。 身为男人,一点担当也没有,甚至可以说是忘恩负义。李昂和这种人混不到一块儿,做他的属官,哪怕只是挂个名,李昂心里也很不爽! 李昂的事一了,弹劾王忠嗣的浪潮立即便卷土重来,御史雷英再次充当了李林甫的急先锋,他抢先出班奏道:“陛下,王忠嗣统帅无方,治下不严,赏罚不明,任人为亲。阳奉阴违,公报私仇。藐视君上,目无法纪。违抗圣意,拒不出兵。拥兵自重,图谋不轨。若继续让其掌握四镇重兵,则长安危矣,天下危矣!陛下啊!若不立即将王忠嗣拿下治罪,则祸起萧墙为时不远矣!” 雷英大声疾呼,慷慨陈辞,显得大义凛然,一派忧国忧民的样子,所罗列出罪状,足以让王忠嗣灭族了。 宣政大殿内,再次响了起了百官的窃窃私语之声,嗡嗡的响成一片。李隆基示意雷英先退下之后,对王忠嗣说道:“王忠嗣,御史们弹劾你的罪状,你都听到了吗,你作何解释?” 王忠嗣乃显得比较淡定,他出班奏道:“陛下,雷御史弹劾臣的罪名,除了治下不严,赏罚不明这两条之外,其余的皆是对臣的恶意中伤,治下不严,是因为臣刚到陇右,对陇右军政人事不曾熟悉,又忙于出击吐蕃,是以才有董延光与李昂之争端。至于赏罚不明,也仅限于对李昂一人。李昂屡建奇功,本应给予重赏,拔任要职。但因其身世扑朔迷离,臣有所顾虑,不敢贸然委以要职。” 王忠嗣的话,一下子就引起了李隆基的好奇之心。李昂在底下暗叫不妙之时,他已经追问道:“王忠嗣,你说李昂身世扑朔迷离,这话是何意?” “启奏陛下,李昂自称从小被遗弃在路边,为一乞丐所收养,其襁褓之中有一玉扳指和一把金刀。玉扳指上刻有“展翅雲霄,水遠天長”八字。落款为一个“鴻”字。 臣亲自查看过,这枚玉扳指用料上乘,雕工定是出自宫中大匠之手。陛下请再看看李昂的相貌,可是有几分废太子瑛的神韵?” 王忠嗣话声一落,宣政殿内顿时为之哗然,李隆基也怔了一下。 李昂心里已经把王忠嗣的妻女骂了个遍,这家伙,我手下留情,没有首先上表弹劾你,你却拿我来做挡箭牌,这也太不地道了。 “李昂,走上前来!”高坐龙椅上的李隆基,沉声大喝了声。 李昂避无可避,只得一边问候王忠嗣的妻女,一边出班。 ***************** ps:求月票,求订阅。 .(。) 第0363章 群狼战术 李昂一直觉得王忠嗣在政治方面不懂变通,但现在王忠嗣这一招祸水东引,却玩得相当漂亮,宣政殿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李昂身上,让他再一次成为了焦点。 李昂手执笏板走出班列,依旨走近丹墀。李隆基虽然已年过六旬,但目光依旧锐利,如两柄利剑一样投注在李昂身上。 “李昂,抬起头来!”等李昂站定,李隆基再次开声。 李昂只得抬起头来,目光平视。 李隆基看着他的脸,神情显得有些复杂,刚才离得远,加上没有人提醒的话,也不会刻意去比对。 现在一仔细观察,李隆基便发现,李昂的相貌还真有几分废太子瑛的神韵,甚至和他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你的玉扳指呢?呈上来给朕看看。” “是,陛下。”李昂心念电转,慢慢掏出那枚玉扳指呈上。 站在丹墀上的高力士快步下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玉扳指后呈到御前,李隆基一看清那玉扳指,眉头顿时就皱了一下。 宣政殿里变得静悄悄的,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皇帝的反应。 “李昂,这枚玉扳指确实是在你襁褓之中发现的?” 李隆基抬起头来,望着李昂,往事一幕幕的掠过他的脑海,当年他身为临淄王,于景龙二年四年期间出任潞州别驾,在当地见到才貌双全、能歌善舞的赵氏,相当喜爱,便纳为侧室。宠极一时。 赵氏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李嗣谦。李嗣谦聪明英朗。深得他的喜欢,他即皇帝位后。于开元三年立李嗣谦为皇太子。十三年,改名李鸿,后再改名李瑛。 从开元三年,到开元二十五年,李瑛整整做了二十二年的太子。直到被武惠妃和驸马都尉杨洄陷害谋反,连同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一起废为庶人,不久赐死。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三个亲生儿子,被自己赐死。而且经高力士所查,当年的三个皇子谋反一案疑点重重,每每想起此事,李隆基心里就不好受,对当年赐死三个儿子一事难免有些懊悔。 特别是随着年龄越大,对亲情的顾念之心越浓,懊悔之意也就越强烈。 本来李林甫他们就要推动这事,特别是公孙谨最为热衷,现在王忠嗣提起此事虽然机会不对。但公孙谨扔决定顺势推一把。 他出班奏道:“陛下,李昂的身世,确实有必要详加查核,这枚玉扳指臣也曾看过。刻工应该是出片宫中大匠之手,只要找宫中大匠核对一下,应该便能查到这枚玉扳指的出处。” 李隆基点了点头。对李昂说道:“李昂,你先退下吧。” “是。陛下。”李昂再拜,他注意到李隆基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施完礼连忙退回班列。 监察御史罗希奭抢步出班奏道:“李昂的身世,可容后慢慢再查,王忠嗣罪行累累,到了朝堂之上,还妄想以李昂的身世来转移视线,足见其生性奸诈,其身为四镇节度,掌握我大唐半数精兵强将,陛下对其如此信任,命其出兵夺回石堡,然王忠嗣却以不愿牺牲士卒性命为由,抗旨不遵。王忠嗣这分明是在变相的抵毁陛下不爱惜将士性命,只有他才爱惜,以此来收买军心,其心可诛!” 罗希奭所说的,确实是李隆基很不爽王忠嗣的地方之一,对一个手控重兵,对敢于违抗圣旨的人,谁能放心? 殿中侍御史卢铉紧接着出班说道:“陛下,王忠嗣藐视圣旨,目无君上,已非一次了,除了罗御史所说的,王忠嗣竟敢带兵强行软禁董延光,夺取兵权。董延光是圣上钦定的大军主帅,王忠嗣如此妄为,何曾把陛下放在眼里?其行可诛!” 在李林甫一派官员大肆攻击之下,可以看出太子李亨是多少的孤独,见风色不对,朝堂上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他和王忠嗣说话。 尤其是御史台的言官,几乎都在李林甫控制之下,李林甫曾召集谏官,对他们说道:“如今圣明天子在上,群臣顺从圣意都来不及,还需要什么谏论?你们难道没见过那些立仗马吗?它们整日默不作声,就能得到上等的粮草饲养,但只要有一声嘶鸣,就会立即被剔除出去。就算后来想不乱叫,也不可能再被征用。” 不能说李林甫的话没有道理,特别是在他只手遮天的时候,谁违背了他的意思就没什么好下场,因此这个时候,即便同情太子和王忠嗣的官员,也不敢再出声了。 驸马都尉、户部尚书张垍见李亨和王忠嗣孤立无援,只得出班奏道:“陛下,王忠嗣自幼长于宫中,深受皇恩,自外出领兵以来,对陛下忠心耿耿,定北疆,战陇右,大败吐蕃,战功赫赫,堪比汉之卫青; 自古以来,这样的功臣良将,总免不了会被忌贤妨能之人攻奸抵毁。陛下圣明,自开元以来,每每力排众议,任用能臣良将,开创了前所未有的盛世,文治武功远迈古之帝王; 王忠嗣当日上书分析强攻石堡的利害,如今证明,王忠嗣所言非虚。董延光五万大军强攻十余日,伤亡过万,最后却落得铩羽而归,险些将五万精兵全部葬送于吐蕃铁骑之下。 幸有李昂在关键时刻奇袭石堡,王忠嗣及时接管大军,两相配合,才有夺回石堡,歼敌两万余人的大捷。 陛下,董延光是钦封的大军主帅不假,但当时大军已危在旦夕,王忠嗣身为陇右节度大使,审时度势,接手大军指挥权,以自己的威望稳住三军,避免了更大的失败,朝廷岂能因此加罪于王忠嗣? 陛下,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为将者不拘泥于一时一法,当初陛下设立十大军镇的初衷,赋予边帅更大的自主权,不正是为了让边帅有更大的自主权,能更灵活的根据情况加以应变吗? 今日朝廷若因此问王忠嗣之罪,岂不让其他边帅难以自处,将来再遇外敌入侵谁还敢放手反击…….” 吉温听到这,不等张垍说完,立即出班打断他道:“陛下,驸马都尉所言避重就轻,颠倒黑白,大谬也!陛下设立十大军镇,赋予边帅更大的自主权,是为了让边帅更好的为朝廷效力,为陛下效忠,岂是让他们违抗圣旨? 今日若不严惩王忠嗣,其他边帅若纷纷效仿,抗旨不遵,则君威何在?我大唐社稷岂不危矣?陛下,为了大唐江山社稷,为了陛下圣命通达,王忠嗣必须严惩!” 罗希奭立即跟进,大声弹劾道:“陛下,夺取石堡之战,乃陛下亲自谋划,并颁旨命王忠嗣执行,王忠嗣却抗旨不遵,却不知道王忠嗣是觉得自己的军事谋略更胜陛下,还是根本无视陛下旨意? 董延光强攻石堡受挫,原因何在?还不是因为王忠嗣阳奉阴违,拒不拔发粮饷,导致军中士气不振。万作将士枉死于石堡城下,数万大军铩羽而归,这皆是王忠嗣阳奉阴违所至也! 李昂奇袭石堡之后,敌军大乱,我军士气大振,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董延光为帅,率大军回击,同样能大败吐蕃; 王忠嗣为了抢功,不顾董延光圣命在身,强行将其软禁,却被驸马都尉说成是王忠嗣审时度势的英雄之举,如此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为王忠嗣强词辩护,臣倒不禁想要问问,张垍身为户部主官,与边帅王忠嗣到底是什么关系?私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张垍是开元年间名相张说的次子,娶宁亲公主为妻,现为户部尚书,主理财政 他和高力士是太子李亨在朝中最大的擙援,李林甫早就想把他一起铲除了,只是张垍作为皇帝的乘龙快婿,深得恩宠,皇帝许于禁中置内宅,侍为文章,尝赐珍玩,不可胜数。李林甫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现在好了,罗希奭为了讨好李林甫,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即就攀咬上去,张垍主管户部,掌有财政,如果他和边帅勾结,有兵有钱,那就危险了啊! 朝堂之上,立即又站出一群御史言官,开始顺着罗希奭的思路,对张垍群起而攻之,一时间,声浪此起彼落,口沫横飞。 李昂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心里暗暗警惕,同样一件事,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当千夫所指,对你口诛笔伐时,光是那气势就能让你百口莫辩。 就像此刻的张垍,面对一大群御史言官的车轮战,被弄得晕头转向,他刚要反驳这个,那边又有人站出来声讨了,理由层出不穷; 象吉温更是含沙射影地说他是太子安插在皇帝身边的暗子,用以掌握皇帝的一举一动。总之什么话攻击性更强,就来什么。 李昂看了心有戚戚焉,这种群狼战术,你便是一头猛虎,最后也只有被撕成碎片的下场,更何况李林甫这种真正的猛虎还隐而未发呢。 ******************** ps:感谢神域毒刺740930、takzeng、红尘印、飞渡三家村等人的打赏,谢谢! 求订阅,求月票,大家的支持,才能让我继续写下去,求订阅啊! .(。) 第0364章 王忠嗣下狱 宣政殿的朝会上,针对王忠嗣的弹劾声浪一波接着一波,王忠嗣本人还能保持淡定,但太子李亨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 所有针对王忠嗣的弹劾,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实际上要针对的都是他这个东宫太子。 御史言官们含沙射影,都在暗指王忠嗣是与他这个太子以及驸马都尉张垍等暗中勾结,企图篡位夺权。一浪浪的攻击层出不穷,而王忠嗣和张自已经有些百口莫辩,难以应付。 对此,李亨焦甚至求助的望向了丹墀上的高力士,只是高力士在这种朝会上,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 高力士对他求助的目光装着没看到,让李亨心里更加不安。 就在这时,李隆基突然转头问他道:“太子,你身为储君,对大臣们弹劾王忠嗣的罪名如何看待?” 李亨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诚惶诚恐的出班拜道:“父皇,儿臣……” 李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个风高流急的时刻,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变得非常敏感; 而且他一时摸不清自己父皇的心意,面对朝臣们浪潮般的弹劾,他父皇一直没有任何表示,似乎在放任臣子们对王忠嗣的弹劾,这就更让他难以自处了。 按说,无论如何他应该出面为王忠嗣说句话,但如果他父皇已经决定惩治王忠嗣,他这个时候出面替王忠嗣说话岂不等于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可王忠嗣现在是他最重要的臂膀,如果不替王忠嗣说话,不仅会让所有支持他的人心寒,同时也可能会因此失掉这个最重要的臂助。 李隆基对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满,语气严肃地加了一句:“太子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臣们的面说吗?” 李隆基这话说得可就有些重了,惊得李亨心肝儿发颤。额头隐隐见汗。 他连忙再拜道:“父皇,儿……儿臣事无不可对人言,御史们暗指儿臣与王忠嗣勾结,图谋篡逆,儿臣敢向父皇保证,绝无此事。儿臣自知愚鲁,自被立为储君以来,一直战战兢兢,深恐辜负父皇期望,为此,儿臣只愿多读一些圣贤书,多聆听一些父皇的教诲,岂敢有丝毫不轨之心?父皇,儿臣冤枉啊。还请父皇明察!” 李亨说到最后,跪地哭诉起来,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但因时刻担心李林甫的暗算,愁眉不展,夜不安寝,相貌显得比他的实际年龄苍老得多,看上去就象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两鬓甚至已经有些微微斑白了。 他这一番跪地哭诉,显得十分可怜。着实让人动容,发现儿子未满四十岁,竟已是两鬓微斑之后,李隆基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他缓和了语气,轻声抚慰道:“太子起来吧。” “多谢父皇!”李亨再叩首。含泪起身退回班列。 李隆基看着他萧索的身影,心里又暗叹了一下,他一向对王忠嗣很信任,说王忠嗣有谋逆之心,李隆基是不信的。至少现在不信。 但大臣们的弹劾的事,也并非没有道理,经历过惨烈的宫廷斗争的他,深知要维护皇帝的权力是多么的重要。 他对王忠嗣的信任,结果却换来了王忠嗣的抗旨不遵,不管王忠嗣有多么个理由,对他而言,这都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身为皇帝,特别是象他这样文治武功赫赫的帝王,最容不得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对手握重兵的边帅,尤其希望他们能绝对的忠诚,对自己的旨意不打任何折扣。 王忠嗣的做法,等于是用他的正确来证明自己这个皇帝的过失,想到这些,李隆基里心又不禁有气,他望向王忠嗣冷声说道:“王忠嗣,对御史们的弹劾,你作何解释?” 王忠嗣铁甲铿锵,出班拜道:“陛下,臣自幼丧父,托天之幸,得陛下接入宫中亲自抚养,在臣心里,陛下不仅是君王,也是父亲……”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违抗圣旨?”李林甫一看李亨和王忠嗣配合默契,都想以亲情来打动皇帝的心,他不等王忠嗣说完,立即出班大声驳斥道,“陛下!自古以来,圣旨之所以称为圣旨,是因为它神圣不可抗拒,否则若是人人抗旨不遵,君王权威何在?政令如何颁行天下,如何号令天下臣民? 王忠嗣为陛下亲自扶养成人,岂能不明白不这道理?然却还给边帅开此抗旨不遵的先例,实在是不忠不孝,罪不可赦! 陛下,为了我大唐江山社稷,为了祖宗基业的传承,请陛下严惩王忠嗣,以儆效尤!” 李林甫一出面,朝堂上顿时站出大批官员,齐声疾呼: “请陛下严惩王忠嗣,以儆效尤!” “请陛下严惩王忠嗣,以儆效尤!” “请陛下严惩王忠嗣,以儆效尤!” 至少有半数在上官员站了出去,黑压压一大片,同声请求严惩王忠嗣,根本没给王忠嗣自辩的机会。 即便是李隆基这样的皇帝,也不可能膜视这么多大臣的意见,更何况李隆基本身对王忠嗣抗旨不遵也相当不满。 在这种情况下,李隆基当廷下旨,将王忠嗣下狱,命刑部尚书公孙谨、御史中丞杨慎矜、大理寺卿吴尊儒一起,对王忠嗣进行会审。 王忠嗣,终于还是被下狱了,这个结果,有李林甫群起而攻之的原因,但谁又能说,杨贵妃那番话没有起作用呢? 在内外夹击之下,王忠嗣能扛过去才真是奇事。 这个结果,李林甫还算满意。 太子李亨则感觉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满心惶惶地回到东宫,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就象一只待宰羔羊。 李昂刚刚出了宣政殿,就有宫里的太监过来叫住他:“陛下有旨,宣通议大夫、陇右都督府长史李昂前往延英殿觐见。” 在朝会上站了半天,李昂两脚发麻,又累又饿,正准备回去大吃一顿,结果却被小太监叫住了。 他只得停下,跟着小太监转过宣政大殿,经中书省过延英门,进入延英门后便算是进入大明宫的后廷了。 延英门内有延英殿,因离中书省比较近,是皇帝接见大臣常用到的便殿。李昂被领进延英殿时,里面除了太监宫女,却不见李隆基的影子。 看来皇帝也饿,先用餐去了。 李昂在殿中等了许久,才有小太监拿着些点心来,说是御赐的。 李昂管它是谁赐的,先镇饱肚子再说。 堂堂的大唐皇帝,真是小气,拿来的点心才够李昂吃个半饱,好吧,总算肚子不再咕咕叫了。 他又在殿内等了许久,甚至还发现了殿角的一只蚂蚁,并经他仔细研究确定,唐朝的蚂蚁和后世的蚂蚁没有什么不同。 殿内的太监宫女象看新奇玩意的观察着他,李昂的名声可太响了,宫女太监们闲来没事总喜欢谈论他的英雄事迹,多少春心寂寞的宫女把他当成了梦中情郎。这下终于有机会见着真人了,哪能不多看见眼。 等得李昂快要睡着的时候,延英殿外才传来动静,李隆基带着一大群太监宫女和护卫,浩浩荡荡的来到殿外,李昂赶紧起身参见。 李隆基又仔细看了他一眼,才说道:“平身吧。” “谢陛下!” 李隆基走到上首的坐床前,脱靴坐好,他的身体看上去还很健康,但终究敌不过岁月的风霜,脸上的肌肉松弛了,皱纹满脸,还长了几小块老年斑。 “李昂,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召见于你?” “臣不知。” “对王忠嗣抗旨之事,你怎么看?” “此事关系重大,自有陛下与朝中相公定夺,臣职位卑微,不敢擅议。” “朕让你说你就说,你也想抗旨不成?”李隆基突然加重语气,斥责了一句。 李昂连忙说道:“启奏陛下,石堡战役之前,微臣曾向王大使建言,石堡天险,不宜强攻,当以歼灭吐蕃有生力量为主,皆因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存地失人,人地两失。与其以惨重的伤亡夺取石堡,不如调集精锐,精心部署,多歼灭一些敌人,是以,臣实则也是不赞同强攻石堡的。 但另一方面,正所谓军令如山,更何况圣旨呢?如果臣是王大使,进谏不成,定会依旨照办,全力以赴,因为陛下的圣旨重于一切,特别是作为边帅,抗旨不遵,损害了君威,所造成的影响甚至可能超过死伤数万士卒。” 李昂的话,让李隆基怔了一怔,诚然,王忠嗣抗旨不遵,保存了许多将士的性命,但此风一起,却损害了皇帝的权威。而皇帝之所以能统治天下,靠的就是无上的权威。 御史言官抗谏一下,那是皇帝赋予他们的特权。作为武将,就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管对错,必须做到指哪打哪。 王忠嗣的抗旨,确实开了一个很恶劣的先例,今后各镇节度使只要认为圣旨不合时宜,便拒不执行,那天下还不大乱? 李昂所说的此事造成的影响甚至可能超过死伤数万士卒,指的就是这个道理。 而李隆基所忌惮的何尝不是这个,李昂的话,简洁明了,却一下子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让他对李昂的好感大增。 “来啊,给李昂赐坐。” “谢陛下隆恩。”李昂坦然地坐下来。 李隆基示意高力士把李昂那枚玉扳指还给他,李昂接过轻声说了句:“多谢高将军。” “给朕说说你这扳指的来历和自己的身世。”(。) 第0365章 延英对 “给朕说说你这扳指的来历和自己的身世。” 李隆基没有再询问怎么处置王忠嗣,当然,李昂那番话其实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他把话题转到了李昂的身世上,或许这是他更关心的事情吧。 延英殿里静悄悄的,坐床边的龙涎香袅袅地升起成了一条直线,李昂跪坐着拜了一拜,说道:“启奏陛下,微臣的先帅姓丘,讳处机。据先师所言,他是在路边捡到微臣的; 十九年前,先师在剑南灌口镇一带,无意中看到路边草丛里一头狼叼着一个襁褓,先师便追赶上去打伤了那头狼,救下微臣,当时这枚玉扳指以及一把金刀,就放在微臣的襁褓之中; 先师自称是山东人,但自我懂事开始,从未见他回乡过,他带着微臣四处漂泊,有时以道士身份给人算命,没有生意上门时,便只能乞讨为生; 在微臣十三岁那年,先师老了,走不动了,就带着微臣归隐剑南四姑娘山,一直到先师去世,微臣才离开四姑娘山。” 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出于别的原因,高力士这时插了一句:“李长史,我听说你识狼语,身边养有一头狼,非常听话,可有此事?” 李隆基听了很是好奇,民间有言,养不熟的白眼狼,宫中养虎养豹,并驯得很听话,可就没有养狼的。他忍不住问道:“竟有此事?” 李昂答道:“微臣或许和狼比较有缘,小时候被狼叼去没有死,随恩师归隐四姑娘山后。和山中狼群也能相安无事,而且时间久之后。狼群竟不时叼些野物送给微臣; 山中寂寞,微臣读书之余。不时模仿狼群的嗥叫,尝试与之交流。臣在山中那些年,全靠狼群叼来的野物以及采些野果野菜维生; 先师仙逝之后,微臣离开四姑娘山时,有一头小狼跟着臣,赶也赶不走,便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微臣带着五十轻骑深入敌后时,多靠这头狼在前头探路,才能避开吐蕃兵马; 攻破伏俟城后。我们被吐蕃五千大军围追堵截,被逼进了天峻山,在山林间休息时,被五百吐蕃兵马发现,拼命的追击; 在那最艰难的时刻,微臣身边那头狼于山间长嗥,很快招来上百头狼,对吐蕃兵马发起攻击。咬死咬伤上百吐蕃追兵,吓得几百吐蕃追兵落荒而逃; 后来臣带着几十人马向北突围。快要达到祁连山南麓时,再次被吐蕃追兵发现,当时敌人有一百多骑兵,臣身边只余下四十人。一旦被敌人缠住,恐将再难逃脱; 臣只得采取分兵战术,引敌人也不断的分兵。最终分成了五股。这个时候,微臣身边的那头狼再次长嗥召来狼群。缠咬住其中一股吐蕃追兵; 这样微臣才能摆脱出来,汇合另一股手下士兵合击其中一股吐蕃追兵。一番血战下来,击败了三倍之敌,顺利突入了祁连山。可以说微臣养的那头狼,已不止一次救了微臣的命了。” 朝廷的军报上,是没有这些细节的,即便李隆基身为皇帝,此刻听李昂娓娓道来,也不禁听得入神,殿内的那些太监宫女就更别提了,个个听得如痴如醉。 这也太神奇了,李昂难道真是神仙下凡不成? 能让狼群帮着自己作战,这样的事听起来就象神话一般,大家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崇拜感。 李隆基啧啧称奇道:“连朕也不禁想看看这头神奇的狼了。” “陛下若想看,等陛下闲暇之时,臣再带它它进宫来就是。” 李隆基颔了颔首,接着问道:“李昂,你就从未找过你的亲生父母吗?” “回禀陛下,自然是找过,只是人海茫茫,光任一枚玉扳指和一把刀,又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先师曾说过,从当年的襁褓以及这枚玉扳指和金刀来看,微臣当是出生于富贵人家; 说实话,微臣跟着先师四海飘零,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也曾幻想过,能找到自己的父母,能有个富足的家庭,不用再忍饥挨冻,不用再忍受别人的白眼,不用每天被人骂做小乞丐,不会再被别人家的看门狗狂追乱咬; 好几回,微臣饿得不行,差点忍不住要把这玉扳指和金刀当了换吃的。但心里总还存着那么一丝念想,希望能通过仅有的两样东西,能找到自己的父母,才强忍住没有当掉;只是时间过去这么多年,微臣也查问过很多地方,却一无所获。” 说到这些,李昂情绪显得很低落,犹如一个彷徨无助的孤儿,让人看了心酸。有殿中的小宫女听完后,甚至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了。 李隆基看着他,慨然一叹,从相貌上看,李昂确实和自己那次子有几分相似,甚至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神韵。 刚刚他已经让高力士去查过了,那玉扳指确实是出自宫中,雕刻这枚玉扳指的工匠叫许大仓,虽然人已经死了,但还能清楚的查到,正是这个叫许大仓玉匠在开元十三年,为他那刚刚改名为李鸿的次子雕琢的。 从玉扳指上的两句话,不难看出当时自己那身为太子的儿子是何等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只可惜……往事不堪回首啊! 每每想起赐死三个儿子的事情,李隆基心里就有些发堵。 他已经让高力士接着去查,看看这枚玉扳指怎么会落在李昂的襁褓之中,如果李昂真是自己的孙子,怎么又会被遗弃在剑南路边。 还有太多的疑问,让他无法确定李昂就是家自的骨血,但光从相貌上看,那种亲切感却已油然而生了。 “李昂,令师姓丘,捡到你时,你尚在襁褓之中,他为何没有让你跟着他姓丘,而让你姓李?” “据臣的先师所言,让我姓李,是因为当时襁褓上绣有一个李字。所以后来我们在剑南道寻亲时,重点打听的也是李姓人家。只是没有哪家十九年前丢失过婴儿的。” “李昂,王忠嗣在朝堂上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身世恐怕非同一般,你对朕所说的每一次话,都不能夹有谎话,否则就是欺君大罪,朕定不轻饶!” 李隆基的脸色突然凌厉起来,身为九五之尊,他的气势非同一般,李昂立即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他连忙说道:“陛下,王大使所提到的关于微臣相貌之事,微臣以为,那只是王大使错误的猜测,当不得真。微臣的先师是在剑南道灌口镇外的山道边捡到我的,若真如王大使所猜测的那样,微臣当时根本不可能被遗弃在那样的地方; 再说了,单凭襁褓上的一个李字,微臣到底是不是姓李都难以断定。更何况,这世上相貌长得近似的人多的是,这一点更不足为凭; 臣以为,陛下不可把此事当真。臣就是一个弃子,从小四处飘零,饥一顿饱一顿,时常被人骂做小乞丐的孤儿,身份卑微,有如草芥,和皇家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牵连; 现在蒙陛下天恩,赐臣以进士出身,不管臣的生身父亲是谁,臣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其他非分之想,臣不敢有。臣一心只想为陛下尽忠,为大唐尽我的绵薄之力。” 李昂疾口否认自己是皇家血脉的可能,态度非常坚决,这是李隆基没有想到的,他这是要自己争一口气吗?或者对当年三庶人之事,还有忌惮?又或者根本不愿再和皇家沾上什么关系? 李昂似乎不愿在自己的身世上多作纠缠,他随即转开话题道:“陛下,吐蕃向来是我大唐的心腹大患,其拥兵六十万,虎踞于高原绝域之上,我大唐即便举全国之力,恐怕也难以真正奈何得了他,否则以太宗皇帝的英明神武,也不会送文成公主前去高原和亲了。 不过时过境迁,在臣看来,吐蕃虽地处绝域,占尽地利,但也并非完全拿他没有办法。陛下,光凭我大唐的外力,确实难以根除吐蕃这个心腹之患,但这世间再坚固的堡垒,也抵御不了来自内部的破坏; 如果我们能从内部着手,分化吐蕃各部,然后再来个里应外合,便有可能彻底平定吐蕃,除此心腹大患。”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话,李隆基最多是一笑置之,认为是臣子为了讨赏而夸夸其谈罢了。 但李昂说出来,却又不同。 李昂曾带着五十人深入吐蕃,生擒吐蕃大论,并成功离间了吐蕃赞普与达延部,使吐蕃赞普最终对达延部大肆清洗。 有这样精彩的案例在,李昂说出的话给人的感觉就可信多了。 他的话题转变得虽然有些突兀,李隆基的兴趣还是立即被吸引了过来,随即问道:“李昂,针对吐蕃你有何良策,不妨向朕细细道来,若是可行,朕定会采纳。” 李昂成功转开了话题,反而不急了,关于怎么才能平定吐蕃,他虽然有过构想,但在皇帝面前说话,必须掌握好分寸才行; 说得少了,引不起皇帝的重视,说多了,万一做不到,那就是给自己挖坑。(。) 第0366章 平蕃策 一边面,李昂经杨男劝告,想尽快躲开长安这个政治漩涡,避到陇右去,现在对他来说,陇右是最好的所在。 因为连番大捷,在陇右他有极高的威望,董延光这个敌人又没了,可以放开手脚来干。 另一方面,吐蕃这个大唐最大的威胁其内部有苏毗部这个内应在,在陇右他可以有更大的作为。 所以李昂趁这个时候,抛出平蕃策。 当然,他说话非常审慎,只是给李隆基提供一个可能,绝不夸口说自己一定能平定吐蕃。 要知道吐蕃那可是拥有六十万大军的强大国家,而且地处高原,易守难攻,哪怕苏毗部真的愿意全力合作,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平定吐蕃。 延英殿内,静悄悄的,宫女们沏上了新茶,李昂接过谢恩之后,认真地说道:“陛下,臣率兵深入吐蕃时,曾连破多个吐蕃部族,从这些部族酋长口中讯问出不少吐蕃的内情。因为吐蕃各部成份复杂,加上地广人稀,且多是以游牧为生,因此吐蕃比较难象我大唐一样,采用中央垂直统治的郡县制。实际上吐蕃的政治体制相当于各个部族的联盟。赞普之下,各部族皆有首领,这些部族首领世袭罔替,对本族有着高主的自治权,类似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这种政治体制在其赞普实力雄厚时还能维持,一旦其赞普的控制力下降,必定会分崩离析。 吐蕃四大部族苏毗、羊同、党项、吐谷浑,无不是被吐蕃打败之后不得不臣服于吐蕃的。 其中苏毗在其女王当国时。实力比吐蕃本部还强大,文明程度也更高。臣在吐蕃时打听到,苏毗部之中有很多人内心并不甘愿受吐蕃统治; 苏毗部实力雄厚。吐蕃兵马粮草,半出苏毗。因此吐蕃赞普对苏毗王也极为忌惮,长年以各种理由将苏毗王滞留在逻些,不让其返回苏毗本部; 这次臣以离间计,促使吐蕃赞普对达延部大肆清洗之后,表面上看似事情很快平静了,但此事对吐蕃各部所造成的影响,其余波远远没有平息。吐蕃赞普对各部族的猜忌之心愈发强烈了,这必然会让各部更加离心离德。 臣在吐蕃时。曾抓到一个出身苏毗部的番将,他向臣声称,只要臣放了他,他回去一定会尽力说服苏毗王来投我大唐。当时臣以为他只是为求活命才这么说,不过臣当时觉得,一个番将而已,杀之亦无多大作用,便怀着试试看的心里,放他回去; 不想臣回到鄯州后不久。苏毗部有一位卓玛公主还真派那名番将前来联络微臣,虽然这位番将非常谨慎,但其冒险前来鄯州本身就说明了苏毗部确实有投唐之心……” 李昂说到这里,李隆基已为之动容。忍不住打断他道:“李昂,此事当真?” 李昂拱手答道:“陛下,这等大事。微臣岂敢信口开河?只是当时微臣只是一个小小的兵曹参军,不敢向对方许诺什么。由于事关苏毗部生死存亡。那位番将又过于谨慎,因为臣曾饶他一命。他只相信臣,却不愿与我去面见王忠嗣王大使; 臣也办法,只得告诉他,如果苏毗部真的诚意归附大唐,让他回去之后,请苏毗部的卓玛公主暗中遣人到长安面君。到时候陛下金口玉言,给出的许诺自不会有假; 苏毗来使说这事他做不了主,要遣使长安需要回去请示他们的卓玛公主才行。随后接连发了了合川守捉大战、石堡大战,两国陈兵边境,交通阻断,至今也未见苏毗部再有来使。” 李隆基听到这不免有些失望,吐蕃是大唐最强大的敌人之一,时刻威胁着剑南、陇右、河西、安西万里疆域,李隆基踌躇满志,想打下前所未有的功业,对吐蕃的情况自然仔细了解过。 苏毗部是吐蕃最大的部族,如果能挑动苏毗部举族来投,或是和大唐里应外合,对吐蕃不难形成巨大的打击,甚至是致命的打击。 李昂让他看到了希望,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当然,李昂肯定不会让他完全失望,于是接着说道:“陛下,以臣的观察,苏毗部有心归附大唐,应该不假。; 除了苏毗部中很多人对吐蕃的统治心存不服之外,吐蕃赞普对苏毗王的猜忌之心也越来越强烈; 尤其是达延部被清洗的事件发生后,吐蕃内部政治环境越来越不稳定,苏毗部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清洗的目标这是人之常情; 苏毗部的来使谨慎一些,是可以理解的,如果苏毗来使一口答应立即归附大唐,那才是真的不可信呢。 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双方必然要经过多次接触试探,摸清对方的诚意之后,才会有实质性进展。”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李隆基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实在不行,我方也可以主动派人去联络苏毗部,示之以诚,以便打消他们部分顾虑。” “陛下,如果您信得过臣,臣回到陇右后便立即派人前去苏毗部,联络那位苏毗部卓玛公主。据臣所知,这位卓玛公主从十五六岁便开始领兵征战,少有败绩,在苏毗部声望极高,苏毗王滞留逻些之时,其部中事务,多由这位卓玛公主在处理,联系上了她,就相当于联系上了苏毗王。” “好,朕赐你一道圣旨,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了,你在长安再歇息几日,就赶回陇右去吧。” “多谢陛下信任,臣定会全力以赴。”李昂再次施礼,说道,“陛下,臣料想经过石堡等连番大败,吐蕃很快就会遣使前来求和。臣以为,要打击吐蕃赞普的威望,进而促使吐蕃各部人心崩离,这次我大唐绝不能接受吐蕃求和,一旦我大唐接受吐蕃求和,吐蕃就有了喘息之机,可以停下来舔平伤口,捋顺内部矛盾; 若让吐蕃再休养生息几年,元气很快又能恢复。反之,如果我大唐挟大胜之威,不断的施以重压,吐蕃内部矛盾一定会进一步激化,这样也更有利于分化吐蕃各部。” 之前李昂的话,主要是偏重于军事的角度,而后面这一番话,那就是从政治的角度加以完善了。 这是另一个高度,李昂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见识,李隆基听了不禁频频点头表示赞许,觉得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昂,此事朕也依你,你还有何建议,不妨全部道来。” 李昂接着说道:“陛下,臣以为苏毗部的价值,不在于他有多少人来归附大唐,而在于它能对吐蕃造成多大的破坏。因此,臣以为只要苏毗部有心,倒不必要他立即来附; 臣曾作过这样的设想,待时机成熟之时,我大唐汇集重兵,大举进攻吐蕃,若能逼得吐蕃赞普率大军亲征,届时两军对垒,或是陷入鏖战之时,苏毗部的人马突然倒戈,我军乘势猛攻而上,那会是何样的情景?” 李昂所描绘的情景,让李隆基为之怦然心动,想想吧,如果真能形成那样的局面,即便不能把一举平定吐蕃,至少也能把吐蕃打得奄奄一息。 这事情说难也不难,吐蕃和大唐不同,赞普亲征是常有的事,只要是大型的战役,赞普多数会亲征。 关键就在于,能不能说服苏毗部,哪怕不能令苏毗部全部人马倒戈,在两军血战之时,只要有几千人马选好时机突然倒戈,就足够让敌方大军阵脚大乱的了。 总之,李昂给李隆基所描绘出来的蓝图,已经让他欲罢不能,若不是念在李昂回京才几天,连新的官服都没拿倒,他估计已经忍不住下旨让李昂赶回陇右着手联络苏毗部了。 “陛下,还有一件事,要让苏毗部甘愿配合我朝平定吐蕃,少不了要许以一些好处。而且这好处要是许得少了,苏毗部未必肯答应。” 李基隆颔首道:“这是自然,朕贵为天子,岂会吝啬封赏,事成之后,朕定不会亏待苏毗部就是。” “陛下,恕臣直言,光是空泛的许诺是不够的,我们必须给出具体的条件,才有可能说服苏毗部,毕竟此举对于苏毗部而言,是要冒巨大风险的。” “嗯,这样吧,容朕好好想想,事成之后应该给苏毗部何样的封赏,你回陇右之时,再给你具体的旨意。” “陛下,微臣还有一个建议,游说苏毗部之事,目前知道的人不宜太多,以免泄露出去。” “哈哈哈……”李隆基看着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昂,这个你不用担心,朕心里有数。” “呵呵,臣太想把这件事办成了,不免有些啰嗦,还望陛下恕罪。” “李昂,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朕心甚慰,此次你若能说服苏毗部归附,重挫吐蕃,朕必定重重有赏。” “臣一定竭尽全力,为大唐效命,为陛下尽忠。” 李昂离开延英殿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他吃的那几个点心早就消化完,肚子早又咕咕直叫了。 他一边出宫一边暗骂,屁的李隆基,忒小气,还说什么封赏,老子饿着肚子给你出谋划策,也不说留个吃顿饭什么的。 .(。) 第0367章 新贵 李昂刚出大明宫,就听到街上传来阵阵的欢呼声,有人欢欣鼓舞,当然,也有人如丧孝妣。 原来啊,京里一早就有人开出了盘口,赌李昂这次回京是获封还是获罪。 现在结果出来了,李昂没有获罪,被封为了通议大夫(为文官第七阶,正四品下),陇右都督府长史。虽然李昂没有捞到紫袍,但确实升官了。 买李昂获封的人自然是欣喜若狂,有的甚至在家门口燃起了爆竹。 李昂刚回到家,宫里就来人了,鱼朝恩带着数十人,拉着御赐的五大车的金珍财帛来到李昂家门前,李昂赶紧迎出去。 鱼朝恩拿出中旨,就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大声念起来,街上的百姓纷纷围过来听。 皇帝的赏赐十分丰厚,一样样的念出来,听得围观的百姓羡慕不已。就连李昂也没想到,连个午餐都没让吃饱的李隆基,变得这么慷慨,一下子赐了这么多好东西。 鱼朝恩念完中旨,一脸带笑的上来亲热地说道:“李长史,咱家给李长史道贺了,恭喜,恭喜!” 李昂爽朗地笑道:“鱼公公太客气了,快快屋里请,我立即让人备些酒菜,今日一定要请鱼公公喝几杯。” 鱼朝恩一边和他往里走,一边笑道:“咱家还得赶回宫复旨,这酒今日是渴不成了,不过李长史府上定有好茶,给咱家来杯茶就成了。” “鱼公公,就不能耽误片刻吗?咱们是什么交情,您来到寒舍,若是连杯水酒也没喝就走,教我于心何安?”李昂诚意拘留着。 鱼朝恩答道:“李长史步步高升,这喜酒我本当讨几杯的。奈何圣命在身,不克久留,李长史当能理解,过两日,等咱家抽出空来,一定登门。” “既然鱼公公圣命在身。那就不好强留了。说真的,这次回京,多亏鱼公公照应着,李某才能顺利度过难关,鱼公公这份恩情,李昂记下了。” “李长史客气了,咱家其实也能帮上什么,不过是回京复旨时,如实向圣上禀报上了陇右的情况。” “鱼公公太自谦了。快请入内奉茶。”李昂将鱼朝恩引到正堂,命家里下人沏上茶来。 鱼朝恩心里活络得很,对李昂不敢再托大,甚至在态度上有些献媚。李昂可能是皇嫡孙的事情已经传开,他自然是听说了。 废太子李瑛虽然只是皇帝的次子,但曾被立为太子,皇帝的长子李琮膝下没有子嗣,这样算下来。如果李昂真是废太子李瑛的长子,那可以说就是嫡皇孙了。 皇帝李基隆对当年赐死三个皇子的事。已心生懊悔,加上李昂文武双全,屡建奇功,深得李隆基喜欢,这次不但没有问李昂杀董延光之罪,延英殿召见之后。立即赐下如此丰厚的赏赐,皇帝的喜爱之意已经表露无遗。 就算李昂不是嫡皇孙,将来前途也难以限量,如果李昂真是嫡皇孙,那就更加不得了了。这样的人。鱼朝恩自然是小心巴结着。 “李长史,圣上对李长史那可真是赞誉有加,当初听说李长史奇袭石堡,圣上也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声叫好,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有圣上的恩宠在,李长史来日前途难以限量啊,咱家与李长史也算是有缘,今后还指望李长史能多多照顾啊。” 鱼朝恩也不客气,坦然地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昂立即答道:“鱼公公这就见外了不是?以咱们之间的交情,还用得着说这种见外的话吗?而且话说回来,以鱼公公之能,将来前途才真的是不可限量呢,我何尝不指望着鱼公公今后多多照顾呢?” 鱼朝恩欣然笑道:“好说,好说,咱家和李长史之间,这些自不待言。” 俩人聊了一会儿,鱼朝恩喝完一杯茶,便要回宫复旨去了。李昂让李侠子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他,与他同来的人也具有打赏。 李家下人纷纷来给李昂道贺,南宫紫烟、柳飞絮以及波斯王子送的四个异域美人,无不是喜色满脸。 “恭喜郎君!贺喜郎君!” “同喜!同喜!”李昂豪气地说道:“本郎君我今日升官发财,大家皆有赏赐,以示同乐,李先生,这事就由你来办,不必吝啬,通通有赏,哈哈哈!” “多谢郎君!” 家中美人,也是个个丽色天成,美艳娇婉,且风情各异,袅袅婷婷的身姿款款下拜,让人赏心悦目。 巍如良和狄远也赶了过来,一见面就长揖道:“恭喜李兄!贺喜李兄!” “二位仁兄来得正好,今日且与我共谋一醉,哈哈哈!”李昂大笑之余,才突然发现,巍如良和狄远身后,还跟着一个读书人,不是杜甫是谁? 他三十来岁,脸型有些消瘦,腭下留着三寸长的胡须,他今日的穿的衣裳布料不差,只是洗得有些发白。 杜甫本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他的父亲杜闲开元五年为郾城尉,开元二十年左右擢为奉天令,开元二十五年前后擢为朝议大夫兖州司马。开元二十九年才病故。 杜闲生前先娶清河崔氏,在杜甫十一岁时又与继室卢氏再婚。共生五子一女。杜甫为崔氏所生,算是后妈养大的。 现在他老爹已经过世了六七年,显然家道开始中落了,从他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裳都能看得出来。 杜甫跟着上来拜道:“杜甫拜见李长史,恭贺李长史升迁之喜!” 李昂热情的迎上去,扶起他道:“杜兄快快请起,这些天我百事缠身,怠慢了杜兄,还望杜兄多多包涵。” 李昂年初才作探花郎,不到一年来就屡建奇功,受到皇帝盛赞,如今更是做到了四品的高官,加上皇帝刚给这么丰厚的赏赐,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做到方节度了。 杜甫准备参加科举,他四处奔走,希望能得到高官显贵的推荐,但入京以来四处碰避,饱受冷眼。对比之下,李昂如此热情,着实让他受宠若惊。 他连忙说道:“李长史高义,杜甫一介白身,能入得李长史门已是感激不尽,李长史再客气,倒教杜甫无地自容了。” “都是自己人,都别客气!来来来,杜兄、魏兄、狄兄,大家快请进厅,今日咱们不醉不休。” 李昂拉着杜甫刚进入大厅,钱实、公孙谨便双双到来,钱实没得说,带了好几车贺礼,没办法,人家什么没有,就是钱多。 俩人不必李昂迎接,就直接闯进了正堂来,尤其是公孙靖宇,哪会跟你客气,还没进门就大笑道:“小弟恭贺大哥连升八级!恭喜大哥!贺喜大哥!哈哈哈………” 李昂笑着起身招呼道:“二位贤弟快快请进,到了我这里,自己找位子坐,要是客气,就站着也行,那样喝得多,哈哈哈……” 钱实挺着一身肥肉,抖着三层下巴笑道:“李兄,没说的,我请了几位北里名花,很快就到,今日必须给李兄好好庆贺一下。” 李昂道:“不瞒诸位兄弟,我在陇右过得那叫一个苦啊,终日闻着将士们身上的汗臭味,这还也就罢了,遇到血战之时,尸填巨壑之野,血满城垣之窟,不忍直视啊,这次能安然回京,一定要和各位仁兄贤弟大醉一场……..” 李昂话没说完,外头又禀报进来,又有贺客到了,今日李昂不但升了官,皇帝还特别让中官拉着几大车金珠锦帛赐下,消息传开之后,但凡能和李昂扯得上点关系的,谁不争相前来道贺? 杨钊、李霅、还有留京的羊袭吉等几个同年,甚至汝阳王李琎、中书舍人梁陟也来了。除此之外,一些只有一面之缘,甚至从未谋面的官员,也纷纷登门道贺; 一下子涌来了数十名贺客,让李昂有些应接不暇,李侠子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紧接着是几个北里名花,带着乐工舞姬到来。更是热闹非凡。 前厅容纳不下这到多客人,李昂索性让大家移步堂外宴乐,好在钱实想得周到,不但请了北里名花,还让状元楼直接把做好的酒菜送了过来,避免了酒菜不够招呼客人的尴尬。 这季节秋高气爽,在堂外宴饮倒也别有情趣。 李霅心里感慨万端,这才多久啊,李昂就从他家的一个座上客变成了今日的高官显贵。而他的父亲却被贬为了宜春太守,远离京城也未能安生,李林甫的人还在不断的搜集他父亲的罪证。 他今日前来道贺,本想请李昂帮着说句话的,但这样的场合又哪里适合提这些事情?除是强颜欢笑,陪着大家喝酒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酒过三巡之后,李昂站起身,把杜甫推荐给汝阳王李琎道:“王爷,这位是巩县才子杜甫杜子美,乃是不可多见的人才,与李学士是知交,今后还请王爷多多关照。正所谓有酒无诗不成宴,便请杜兄一展惊世之才,即兴来上一两首佳作如何?” 历史上,杜甫郁郁不得志,李昂自己很快会回陇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他把杜甫介绍给汝阳王,是真希望汝阳王能帮他一把。 但这总得杜甫拿出自己的佳作来,先打动大家才行。 这个道理杜甫当然懂,李昂这是在给他创造机会,必须好好珍惜才行。 ************ ps:求订阅,求订阅,没有订阅啊!?(。) 第0368章 新曲 前来给李昂道贺的官员多达数十人,坐满庭前,甚至连汝阳郡王李琎这样的人物也来了。 这个时候,李昂把杜甫郑重介绍给汝阳王,并请杜甫出来赋诗,这等于是给杜甫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让他出来展示自己的才华。 杜甫心里非常感激,他向李昂谦逊了几句,才上前正式拜见汝阳王,随即对在场的宾客团团作揖道:“杜甫才疏学浅,蒙李长史不弃,便冒昧呈上自己的陋作,还请汝阳王以及各们贵人斧正。” 经李昂如此郑重介绍,李琎也想看看杜甫是否真的有才,他微笑地说道:“子美不必客气,李长史如此推崇于你,子美必是才华横溢之人。李长史说得好,有酒无诗不成宴,就请子美把自己的佳作赋来,以助大家酒兴吧。” “多谢王爷抬举,那杜甫就恭敬不如从命,以劣作一首,抛砖引玉。”杜甫再拜,然后起身稍一沉吟,便朗声吟道: 特进群公表,天人夙德升。霜蹄千里骏,风翮九霄鹏。 服礼求毫发,惟忠忘寝兴。圣情常有眷,朝退若无凭。 仙醴来浮蚁,奇毛或赐鹰。清关尘不杂,中使日相乘。 晚节嬉游简,平居孝义称。自多亲棣萼,谁敢问山陵。 学业醇儒富,辞华哲匠能。笔飞鸾耸立,章霸凤骞腾。 精理通谈笑,忘形向友朋。寸长堪缱绻,一诺岂骄矜。 已忝归曹植,何如对李膺。招要恩屡至,崇重力难胜。 披雾初欢夕,高秋爽气澄。樽罍临极浦,凫雁宿张灯。 花月穷游宴。炎天避郁蒸。砚寒金井水,檐动玉壶冰。 瓢饮惟三径,岩栖在百层。谬持蠡测海,况挹酒如渑。 鸿宝宁全秘,丹梯庶可凌。淮王门有客,终不愧孙登。 杜甫这首诗。对汝阳王李琎充满了溢美之词,说白了就是在拍汝阳王的马屁,但其遣词华丽,文采斐然,其中还用到了不少典故,夸一个人能夸到这份上,也足见杜甫确实是有心了。 满庭宾客听了纷纷喝彩,汝阳王不得不含笑谦逊道:“子美果然是才华出众,只是本王实在当不得子美这番夸赞啊!” 李昂哈哈笑道:“淮王门有客。终不愧孙登。王爷,好诗啊!” 那么多句诗,李昂特意哈哈大笑着提及最后两句,自是希望李琎接受杜甫的自荐。 这两句诗里包含了两个典故。其一是,淮南王刘安,好方术,养士数千人,有八公诣门。皆须眉皓白。王薄其老,八公俄变为童子。 其二是。孙登居汲郡北山,好读《易》,抚一弦琴,嵇康从之游,三年,问其所图。终不答。将别,乃曰:“子才多识寡,难免于今之世矣。”康不能用,果遭非命,乃作《幽愤》诗曰:“昔惭柳下。今愧孙登。” 杜甫用这两个典故来表示:如果我能成为您的的客卿,定不教您失望。 李昂特意提这两句,也是希望李琎看在杜甫一片拳拳之心下,能对他提携一二。 见李昂如此卖力的推荐杜甫,汝阳王也不好不做些表示,他又夸了杜甫几句:“子美之才,确实是难得一见,难怪日之对你如此推崇,想必子美一定还有其他上佳之作,来日若是方便,可要借我拜读一番哦。” 汝阳郡王的话说得很客气,杜甫听了喜不自胜,李进的意思已经再清楚过,那就是改日把自己的行卷送到王府去,对于杜甫来说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入京准备参加科举的人,谁都会准备一些行卷,抄录自己的得意之作,呈送给高官显贵,以求推荐。 果你本身没有一点名气,又没有什么门路,谁有闲功夫看你的行卷? 因此要把行卷送到高官显贵手上,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象汝阳郡王这样的人物,如果不是看在李昂的面子上,根本不可能主动向杜甫索要行卷。 “多谢郡王,多谢李长史关照。”杜甫少不了又是团团作揖拜谢。 等杜甫归座,李进转而对李昂笑道:“你一到陇右,就连番告捷,五十骑便能大破伏俟城,生擒吐蕃大论,百余人守合川守捉,射杀吐蕃王子,歼敌上万。最后带五百人奇袭石堡,令吐蕃闻风丧胆。实在没想到,日之不仅诗词文章冠绝一时,连军事才能也是无人能比,真是令人赞叹啊。” 在坐的数十宾客纷纷附和,赞誉之声不绝于耳。要知道连当今皇帝听了李昂的战报,也不禁拍案而起,大声叫好。大伙能不大肆赞美吗? 李昂笑道:“汝阳王谬赞了,各位太抬举李昂了,说实话,我侥幸取得几场胜利,不过是被逼出来的,当时没了退路,什么也没多想。侥幸,确实是侥幸。” 汝阳郡王大笑道:“日之不必自谦,我今日除了来讨杯喜酒喝,主要就是来听你说说几番大捷经过的,坊间无人不在谈论你的事迹,说法不一,我要听听日之亲口道来,那才叫精彩,大伙说是吧?” “就是,就是,李长史快给我们说说。” 李昂也不禁想起了在陇右的那些****夜夜,那些浴血奋战的情景。在众人高叫的时候,他突然拍案而起,提起酒坛将酒往地上一洒,然后狂饮几口。 本来兴高采烈宾客,被他这异常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就在此时,但见鲸饮之后的李昂,仰首长歌道: 五十铁骑半不归, 黑云压城城欲摧。 绝岭腥风翻赤浪, 英魂愿随凯歌回! 李昂所歌,就是他轻骑敌后、死守合川守捉、以及石堡战役的高度概括,二十八字中包含了多少艰苦卓绝,包含了多少激越和悲壮,让人仿佛看到了黑云般的敌人,看到了白刃相交、血海为红的鏖战,看到了生而为英,死而为灵的精神。 数十宾客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大声赞叹起来。汝阳郡王李琎感慨地说道:“日之有勇有谋,有情有义,实乃大丈夫也!” “是啊!李长史文武双绝,忠义两全,真是让人钦佩!” “我等敬李长史!” 大家纷纷起身敬李昂酒,李昂也够豪气,来者不拒,当然,也没法拒绝,象公孙靖宇等人,根本容不得你不喝。李琎也是“三斗始朝天”的人,向来豪气,酒兴一来,不醉不归! 几个北里名花带来的乐伎,轮流上演歌舞目的,精彩纷呈。多数舞乐充满典雅喜庆的色彩。鼓乐的乐器分为旋律乐器和节奏乐器。 旋律乐器一般应有笛、笙、管、双云锣、双匣子等;节奏乐器有鼓、锣、铙、钹、铰、梆子、木鱼、水铃等,演奏人员少则二十,多则过四十。各司其器,场面宏大,配合默契。 更有一名叫胡终南的乐师,当场将李昂吟诵的诗句谱上乐曲,取名《战陇右》,在宴席上演奏: 随着低沉的鼓声响起,让人感觉到了一片萧杀的同时,热血也渐渐上涌; 紧接着一串胡笳由低而高,由远而近,让人想起了边塞的风沙,晓风冷月。 随即金铁之声响起,犹如铁骑争驰,各种乐器跟着奏响,节拍渐快,扣人心弦,直到把人的心绷得紧紧的时候,所有的乐器突然沉寂下来。 在场的宾客都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一个苍哑的声音响声:“五十铁骑……半不归……”金鼓之声再起,忧伤的二胡跟着节奏高低回响,悲壮如许,让人仿佛看到了数十精骑驰骋在雪域高原之上,西风正紧,铁蹄如雨,山岚倒退。 “黑云压城……城欲摧……”唱到这一句时,重鼓如雷,惊心动魄,各种乐器再次合奏,犹如千军万马压来,为让血气翻腾,毛发直竖! “绝岭腥风翻血浪…..”唱到这一句时,达到了整首乐章的**,乐声跌宕起伏,仿佛无数在呐喊,无数人在厮杀,战云滚滚,让人荡气回肠。 “英魂愿随……凯歌回…….”唱到最后一句,箫声悠远,琴声叮咚,天地为之久低昂。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个叫胡终南的乐师能创作出这样精彩的乐曲,一气呵成,气势磅礴,由此便可看出,大唐乐师的水平有多高。 一个繁荣的时代,一定会催生出很多艺术天才,究其原因,是有社会的土壤。 在繁荣安定的生活环境下,人们才有闲情去追求艺术品味,追求精神上的享受。 另外,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李世民、李隆基等在音乐方面都极有天份,《秦王破阵乐》、《霓裳羽衣舞》等著名的大型歌舞,都有皇帝亲自参予创作整编,李隆基更设了梨园,有乐工数千人,他自己经常与乐师一起演乐。 皇帝的爱好和重视,让大唐的歌舞音乐方面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 胡终南即兴编曲的这首《战陇右》让在场的宾客听得荡气回肠,势必会迅速传播出去,这会让李昂的声望再度提高,为人们争相传诵的人物。 李昂当然十分高兴,当场赏赐了胡终南,很是豪气! ***************** ps:求订阅,求月票! .(。) 第0369章 远虑 曾经荣极一时的四镇节度大使王忠嗣下了大狱,其罪名是抗旨不遵、图谋不轨等等,正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 昨日还是大捷归来献俘的英雄,今日就成了阶下囚,这巨大的反差,让人嘘唏不已。 李昂家里,满庭宾客散去之后,留下寂寞空庭,黄昏渐近,鸟雀归巢,李昂在李侠子的搀扶下,回到书房。 李泌是个爱好清静的人,没有出席前院的宴席,正在窗下就着清茶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书。 李昂已有七分醉意,口正渴着,上去拿起茶壶直接将茶水倾入口中,将剩下的半壶茶喝光之后,才在旁边的坐床上坐下。 “今日的荣宠不可恃啊!”李昂长长的感叹了一声。 李侠子和李泌自然知道他为何有此感慨,王忠嗣为忠烈之后,从小被皇帝接入宫中扶养,如同养子。 这些年来,王忠嗣屡立战功,稳定了大唐北疆,到陇右之后,又连败吐蕃,功劳不可谓不大。 但那又怎么样呢?转眼之间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李泌微笑道:“李长史刚刚连升八级,御赐财帛无数,满庭贺客奉承如潮,还能保持清醒,实属难得。” 李昂笑道:“早年我终日与狼为伍,你们听说过狼在睡梦中被袭击的事情发生过吗?” 李泌和李侠子相视一笑,没有接他们一茬。 李侠子起初见李昂如此器重李泌,心里颇有点危机感。但经过这些天接触。李泌不仅才华让他折服,同时李泌这与世无争的淡泊个性。也让他心中的芥蒂不知不觉中消除了,与李泌相处得很不错。 他动手把茶壶中的旧茶叶倒掉后。换上新茶,从炉上取下开水,重新泡上了一壶,“郎君,王忠嗣下狱,陇右节度大使空缺,这对郎君而言,有利有弊,王忠嗣在陇右。虽然没有力挺郎君,但也没的掣肘,对郎君所提出的各种策略及建言,多有采纳; 如果这次王忠嗣定罪,朝廷换上新的节度大使,秉性如何尚未可知,能否与郎君密切配合更是未知数。若是再来一个董延光那样的上司,对郎君反而不利; 不过,如果朝廷以亲王遥领陇右节度大使一职的话。对郎君倒是非常有利。为此,卑下觉得,郎君应该利用自身的关系,尽力促成亲王遥领陇右的局面。” 如果是亲王遥领陇右。就是不实际到任,那么李昂在陇右就有很大的自主权。这对他而言,毫无疑问是最为有利的。 “很难!”李昂摇了摇头。说道,“我最大的缺陷是入仕时间太短。资历太浅,虽然取得了几场胜利。但不足以弥补这个缺陷,圣上及朝中百官未必对我放心,陇右那些骄兵悍将更未必心服; 而接下来,陇右仍将是我大唐对外战略的重点所在,因此,若王忠嗣真的坐实了罪名,朝廷也必然会另外派人前往陇右出任节度大使一职。” 李泌想了想说道:“当年冠军侯为帅,率大军远征匈奴之时,资历也很浅。今上之雄才大略,不亚于汉武帝,破格重用李长史并非不可能。朝中大臣中,只要李林甫不反对,阻力也就不会很大; 要担心的倒是陇右的骄兵悍将,连翻大捷之后,李长史在普通士卒心中的威望确实很高,但那些身经百战的悍将未必会心服李长史,真要统御他们,着实不易。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李长史皇嫡孙的身份得到了圣上的承认。” 如果李昂真成了皇嫡孙,这特殊的身份加上他之前的战功,随便放到哪个军镇,恐怕都没有人敢因他资历浅而敢于轻慢他了。 “什么嫡皇孙,泌,你是个聪明人,也相信这样的谣言?”李昂不以为然地说道。 谁知李泌却淡然答道:“我相信!” “什么?你相信?” 李泌含笑点了点头。 李昂不禁苦笑道:“看来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你爱信不信,反正指望这个是不行了。你有这份闲心,倒不如帮我想想,万一王忠嗣真的坐实罪名,朝廷派谁接任陇右节度大使的可能性最大。” 李侠子说道:“王忠嗣一旦获罪,朝廷就要另外委任四个军镇节度大使,最终谁会出任陇右节度大使,这还真不好推测。” 李泌沉吟道:“接下来,十大军镇之中,陇右将是重中之重,必须有实战经验,且对陇右情况比较了解的名将坐镇,在我看来,最适合的人选有两个。” 李昂追问道:“哪两个?” “其一,正是李长史!” “泌!你一向不开玩笑的,今天准备一次开个够?” “如果我是李林甫,一定会力推李长史领陇右帅印,如果李长史再立新功,对李林甫的计划将更为有利。” 李泌的意思不难理解,李林甫要把李昂变成嫡皇孙的目的,最终是为了让他来对付太子李亨,而李昂功劳越大,声望越高,将来对李亨的威胁也就越大。 按此推论,李林甫还真有可能力推李昂出任陇右节度大使一职,李昂自身的条件中,最不利的是他入仕时间太短,资历太浅。 但如果李隆基信任李昂,这些缺陷便不成问题了。 不过李昂是自家知自家事,他带小股人马玩点投机取巧的把戏还行,真让他帅统领陇右,率数万大军作战,他心里还真没底。 “算了吧,说说这其二是谁?” “哥舒翰。” “哥舒翰?”李侠子不予赞同地说道,“哥舒翰虽然也立了不少战功,但尚不足以出任陇右节度大使一职吧?” “以现在哥舒翰的战功,确实还不足以出任陇右节度大使一职,不过,要是哥舒翰拿下了河曲之地,那就不成问题了。” 李昂不禁点了点头,王忠嗣在回京献俘之前,曾令行军司马崔乾佑全力配合哥舒翰,尽快夺取河曲,吐蕃刚刚经历连番惨败,加上有吐谷浑王作为内适,哥舒翰成功拿下河曲的可能性非常大。 真到那时,哥舒翰的声望进一步攀高,就真的够分量出任陇右节度大使一职了。 李泌所说的是河曲,指的是积石山以北的黄河第一湾,黄河婉蜒折北而流,以积石山以北孕育出了巨大的草甸草原和沼泽。草原地势平坦,草连水,水连天,苍苍茫茫,是天然的优良牧场。 同时,这片地区也是吐蕃进攻剑南、陇右等地的跳板,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如果能夺取这片地区,其意义将大于夺取石堡。 哥舒翰与李昂的关系,起初还不错,但后来因为李昂对王忠嗣颇有不满,使得哥舒翰对李昂也有些不爽。 如果到时真是哥舒翰出任陇右节度大使,只怕免不了会出现一山难容二虎的局面。 “郎君,现在及早布局的话,要阻止哥舒翰出任陇右节度大使,应该是有希望的。” 李昂品着清茶,摇头道:“哥舒翰对我虽然不满,但此人好古风,在朝中也没有什么的根基,到时真要出现彼此相争的局面的话,对付起来也不算难。如果换了一个心思阴沉的人出任陇右节度大使,反而不利。且看着吧,此事将来再说。” 李泌笑道:“李长史对陇右节度大使一职,似乎不甚感兴趣?” “不是不感兴趣,是我有自知之明。” 陇右节度大使,是封疆大吏。上马要管军,下马要管民,百事纷繁。李昂缺乏这样的经验,贸然接下这么重的担子,一旦出了差错,反而不美。 加上他太年轻了,陇右的官员将领必难心服,产生羡慕妒忌恨的心态在所难免,他们如果采取阳奉阴违的态度,让你处处出纰漏,又抓不住把柄,岂不焦头烂额? 现在这个长史的职位,再加上李隆基给道圣旨的话,反而对他有利,这样不容易遭人忌恨,又可以专心对付吐蕃。 三人商议了许久,直到初更时分,李昂才回到后院,安琪拉、百丽儿、布兰丝特、唐娜四个异域美人已经为他放好了热水。 李昂虽然回京几天了,但这些天一直在忙碌,晚上回家后也多是让南宫紫烟陪伴。四个异域美人好不容易有此机会,自然是百般讨好。 李昂在她们的的服侍下,脱下衣裳,泡在温热的浴池内,四美纷纷退下丽服,就如白云流去的山岚,露出无限潋滟的风景。 百丽儿有着一头粟发,眼睛如蓝宝石般迷人,微笑起来能让人意乱神迷,还擅长媚术,她最先滑到池里。 布兰斯特长着一张天使面孔,两个梨窝浅浅,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三四岁,最是惹人怜;然而她却有着魔鬼的身材,蜂腰纤细,山峦怒峙,美好的曲线能令人疯狂,她入池之后,轻唤一声郎君,便贴上来,用一对怒峙的雪腻在李昂身上轻轻滑动着。 李昂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挑动起来,他抱过旁边的安琪拉,她唇含豆蔻,舌吐丁香,李昂狂吻上去,一手从她的细腰滑下去,滑向那形态动人的臀沟儿…. ********************* ps:求订阅,求正版订阅。 .(。) 第0370章 纽带 就在王忠嗣下狱的第二天,安西突然传来了捷报, 这事又与吐蕃有关,吐蕃多年来,东进受阻,于是一直以窥伺安西四镇。 小勃律虽然地窄人寡,但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它是天竺及吐火罗地区进入安西的主要通道。吐火罗地区分布着大量的小国,多数已向大唐称臣纳贡,当年大唐还在吐火罗地区设立过都督府。 吐蕃为了控制这条重要的通道,便与小勃律联姻,把公主嫁给了小勃律的国王,这件事的后果是唐朝西北的二十余国“皆为吐蕃所制,献贡不通”。使得大唐在这一地区的权威大大受损; 从田仁琬、盖嘉运以及夫蒙灵察等人主政安西开始,便对这一地区接连不断的讨伐,但都未能成功。 这次安西副都护使高仙芝率一万步骑从龟兹出发,以太监边令诚为监军,途中疏勒(喀什)守捉使赵崇玭、拨换守捉使贾崇瓘、以及护密国,识匿国等军队的加入,最终总兵力大约在两万人左右。 这支大军随后翻山越岭,用时近三个月抵达小勃律,夜袭连云堡,降服小勃律,令周边各个小国大为振动,纷纷来投。 但有些奇怪的是,这次的捷报并不是安西主帅夫蒙灵察上奏的,而是高仙芝和监军边令诚直接从小勃律发来的捷报。这无异于是在说这次告捷和安西主帅夫蒙灵察根本没什么事。 只要稍为有心,但不难看出,安西将帅之间存在着严重的权力倾轧现象。高仙芝只是副都护,打了胜仗。却没有和主管整个安西军政事务的上司夫蒙灵察汇报,而是越过夫蒙灵察直接上奏了朝廷。这相当于是恨恨地扇了夫蒙灵察一个耳光。 李林甫这天难得来政事堂办理公务。手上拿着这份捷报,对左相****烈问道:“此事,陈相公怎么看?” ****烈装糊涂道:“小勃律背叛大唐多年,致使多国贡路不通。此番高仙芝成功拿下小勃律,总归是震慑了肖小,扬了我大唐国威,圣上闻奏,一定是龙颜大悦。” ****烈说了不少,但实际上又什么也没说。李林甫淡淡一笑说道:“陈相公所言极是。”说完,李林甫将刑部尚书公孙谨、巡察御史吉温召进了自己的公事房。 吉温不等李林甫询问,就先一步说道:“李相公,小勃律大捷,对咱们而言很有利,李相公提倡重用蕃将,高仙芝是高句丽人,他这番告捷,再次印证了李相公的远见卓识。另一方面。也可以证明我大唐人才济济,缺了王忠嗣,边疆一样是捷报连传。” 一直以来,大唐都是比较开放的。从唐太宗李世民开始,军中就有不少异族将领,不过当时大唐没有设立军镇。将领的权限没有那么大。而且那些异族将领也不少能出任主帅镇守一方。 但从开元后期始,李林甫鉴于开元年间张嘉贞、王晙、张说等文臣以边将入相的先例。欲杜绝出将入相的根源,以巩固自己的相权。他请求辞去兼任的朔方节度使之职。举荐安思顺继任,并奏道:“文臣为将,怯于战阵,不如用寒族、蕃人。蕃人骁勇善战,而寒族在朝中没有党援。”唐玄宗采纳了他的建议。 李林甫提倡重用蕃将,使得安禄山等人得已不断升迁,最终成为撑控一方军政财大权节度大使。 吉温善于奉承,所说的一番话正中李林甫下怀。 李林甫转头问公孙谨道:“公孙尚书怎么看?” 公孙谨说道:“安西孤悬于万里之外,狄夷环伺,若是安西将帅之间不合,难免会给狄夷可乘之机。但同时也因为其孤悬在外,若主帅所任非人,朝廷难以掣肘,时日稍久,恐会生变。高仙芝虽然善战,但其乃高句丽人,若没有朝廷的支持,他在西域难有作为,下官以为,以高仙芝镇守西安很适合。” 公孙谨心里也明镜似的,李林甫扶起高仙芝取代夫蒙灵的心思已经很明显,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推一把。 李林甫没有表露自己的态度,转开话题道:“公孙尚书,王忠嗣的案子有何进展?” “禀相公,不出所料,王忠嗣并没有否认自己违抗圣旨,拒不出兵的事实,但对和太子勾结,图谋废立的指控却疾口否认。” 李林甫冷哼一声说道:“那就派人搜查王忠嗣府上,看看有没有谶书之类的罪证?” 所谓的谶书是记载预言应验的书,谶书向来很流行,很多人对此深信不疑,有很大的影响力。比如汉代王充《论衡?实知》中就有这样的记载:“孔子将死,遗谶书曰:‘不知何一男子,自谓秦始皇,上我之堂,踞我之牀,颠倒我衣裳,至沙邱而亡。’” 因为谶书影响大,而且多被用来预言政权更迭,向来为帝王所忌。 李林甫的意思很明白,王忠嗣不是否认和太子有勾结、图谋篡位的事情的吗?如果从王忠嗣府上搜出有这方面预言的谶书来,看你王忠嗣还怎么狡辩? 公孙谨有些为难地说道:“相公,此事恐怕不好办,大理寺清吴尊儒自命清高,办案之时,对下官造成了极大的掣肘。御史中丞杨慎矜在这件事上,态度暧昧不清,时而帮着下官说话,时而帮着吴尊儒打圆场,他们不配合,谶书之事恐怕会弄巧成拙啊。” 吴尊儒是个迂腐的老家伙,又臭又硬,偏偏他孙女嫁给皇六子荣王李琬,和九公主李持盈的关系也很好,加上平时没大理寺什么事,李林甫没有动他,却不想在关键时刻,吴尊儒倒成了个大麻烦。 在这件事上,如果是吴尊儒让李林甫恼火。那杨慎矜的态度简直就是让他无比愤怒了。因此杨慎矜可以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当初为了对付韦坚,李林甫采取明升暗降的策略。升韦坚为刑部尚书,以杨慎矜代替韦坚的水陆转运使这个肥差; 随后。因为杨慎矜首先上表弹劾韦坚和皇甫惟明私会景龙观。扳倒韦坚后,李林甫投桃报李,又让杨慎矜兼了御史中丞一职。 然而自从那之后,杨慎矜就开始刻意的和他保持距离,凡事虽然没有明着反正,但总会找些借口推脱,平时杨慎矜这么做,李林甫也就忍了。 利用王忠嗣扳倒太子李亨,这是的终极目标。关乎他全家的性命,杨慎矜在这件事上打马虎眼,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现在王忠嗣一案已到了紧要关头,要收拾杨慎矜总得找个时机,可以说是远水难解近渴啊。 李林甫暗呼失算的同时,心里暗暗决定,今晚就找杨慎矜聊聊,给点颜色他瞧瞧。希望让他在此案上全力配合吧。 这时吉温说道:“相公,下官以为王忠嗣一案,关键是看圣上的态度,在朝堂上太子和王忠嗣都有意以亲情感动圣上。接下来在这方面,他们一定还会有动作。如果能杜绝此事,坐实王忠嗣的罪名就容易得多了。” “高力士!高力士啊!”李林甫叹了一句。高力士从李隆基没登基之前就开始追随,深得李隆基信任。对李隆基的影响力就连李林甫也自叹不如。 偏偏高力士一直有意无意的护着李亨。否则李亨能撑到今日吗?有高力士在,就等于是在李隆基和太子李亨之间形成了一条牢固的纽带。看来不斩断这条纽带,要扳倒李亨真是很难。 但要斩断这条纽带,更难。或许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杨贵妃了。 除了让公孙谨和吉温多去搜集一些王忠嗣的罪证外,当天散朝之后,李林甫便派人去请御史中丞杨慎矜,以及杨钊和李昂请到自己府上。 杨慎矜最先到右相府,李林甫却故意晾着他,就那么让杨慎矜一个人偏厅里枯等着。 李林甫先是接见了杨钊,谈了一柱香时间,然后才接见李昂。 李昂和杨钊关系很不错,李林甫没有同时接见,定是另有考量。 李昂一边跟着相府的管家前往正堂,一边暗暗琢磨李林甫请自己过府的用意。 半道上,刚好遇上相府的六郎李嵘,李嵘吃过李昂几次亏,对他很不爽,一见面就忍不住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唷!这不是李探花嘛,真没想到,李探花有一天也要跑到我家来,怎么?想让家父提携是吧?别不承认,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李昂嘿嘿笑道:“六郎推断得真准,您要是到街上摆个摊儿给人算命,一定很赚钱,六郎不妨考虑考虑。” 李六郎一听,便要发作,李府管家连忙说道:“六郎,李长史是相公请来的客人,相公正在正堂等着,耽搁不得。” 李嵘很怕自己的父亲,一听管家这么说,便不敢发作了,一口气憋着,把他憋成了一脸猪肝色。 李昂接着笑道:“六郎,都是自己人,开个玩笑而已,千万别当真,你要是赚摆摊算命不好玩,要不改天与我到陇右去,一起找吐蕃人消遣消遣?” “哼!”李六郎一肚子火不能发,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ps:感谢神域毒刺740930等人的打赏,谢谢! 一直以来,每天订阅量都非常少,撑得很辛苦,而且因为成绩不好,两三个月没有版面推荐了,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今年就象是犯太岁,流年不利,自己身体多病,家父刚住院二十天回来,可没几天冠心病犯又叫痛了。 加上这惨淡的成绩,一个月的订阅收入不过三几百块,还不够一天的住院费用,昊子可谓是心力憔悴。 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现在什么都求,期待大家的支持,让我撑过这最艰难的日子。 .(。) 第0371章 相府千金李腾空 相府的豪奢,李昂已经见识过,听说李林甫家中美妾多达一两百人,共生有二十五子、二十五女。 不过之前除了其六子李嵘和长子李岫之外,李林甫其他子女李昂都没见过。 在相府管家的引领下,李昂来到相府正堂,却见正堂之内,李林甫正在和一个穿着道袍的女子说话,状态很亲密; 那女子抱着李林甫的左臂轻晃着,似是在央求什么,只是她声音不高,加上相府的正堂太深广,李昂没法听清她说什么。 面容清癯,鬓发微斑的李林甫,脸上充满了宠爱的味道,捏了捏那女子的鼻子哈哈笑道:“腾空,不许胡闹,你平日一向乖巧听话的,今日非要闹着见一个外客,像话吗?” “阿耶……..” 那女子刚说到这,领路的相府管家连忙大声禀报道:“相公,李长史到了!” 听到堂外的声音,那女子连忙站起身来,向堂外望了一眼,就这一眼,让李昂看清了她的容貌。 这个女子年轻不大,尚不足二十岁,她长相俏丽,水为骨,玉为肌,特别是脸上流动的那种灵气和杨男有得一比,让人第一眼便印象十分深刻。 她那张着水雾空蒙的大眼睛,看了李昂一眼,便匆匆退入后面的屏风去。 李昂进厅,长身一揖道:“下官李昂,见过李相公。” 李林甫指着他下首的一张坐床说道:“李长史不必多礼,请坐。” 李林甫还算客气,脸上挂着微笑。很有亲和力。 不过考虑到有关他口蜜腹剑的传言,李昂可不会被他亲切的笑容所迷惑。坐下后再次抱圆施了一礼,谦恭地说道:“不知李相公相召。有何吩咐?” 李林甫不急不忙地说道:“李长史应该能猜到老夫请李长史过府的用意,李长史志向高远,想必心中定存有平定吐蕃之志……” 李林甫说到这顿了一顿,李昂眉头微微一挑,李林甫说这话绝非无意,所谓的平定吐蕃,他只有昨天在延英殿和李隆基提过,这事情今天李林甫就知道了,说明李林甫在皇帝身边一定安插了很多耳目。 “李长史若有志平定吐蕃。老夫是一定会全力支持李长史的,不过李长史应该也清楚,要平定吐蕃并非易事,需要我大唐上下一心,内外一致齐心协力才行。” 说到内外一致四个字时,李林甫加重了一些语气,李昂闻弦歌知雅意,慎重地说道:“李相公说的在理,下官虽然不敢妄言定能平定吐蕃。但一定会竭尽全力。请李相公放心,下官很清楚,若不能做到上下一心,内外一致。很难有所作为,下官此心和李相公一样,希望我大唐越来越好。越来越团结。” 李昂的回答,让李林甫有些不放心。他干脆直接说道:“王忠嗣还在狡辩其罪,拒不承认与太子勾结。图谋不轨的事实,若继续让王忠嗣逍遥法外,朝廷就谈不上内外一致,上下一心。李长史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吗?” 李昂点头答道:“下官明白,下官回头就去求见虢国夫人。” 这样的回答,李林甫终于满意了。 李昂听觉比普通人敏锐,他能感觉到,有人藏在堂中的落地屏风后,这让他有些奇怪,难道是刚才那位穿着道装的女子未曾离开? 他和李林甫又聊了一会儿,才告辞出来。 这时候大概是下午四点多钟,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相府外等待接见的官员的车马排成了长龙,光凭这一点,便不难看出李林甫权势之盛。 李昂出门后沿街往南,然后再沿着平康坊南侧大街向西走,准备前往虢国夫人府上。 一路上,有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李昂刚在陇右取得连番大捷,震动了整个大唐,让他成为了人们心中的传奇英雄。 现在有关他是嫡皇孙的传言又迅速传开来,坊间正对此热议不休。他这一现身,自然非常引人著目。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上来和他打招呼,等闲人等纷纷让路。 这倒让李昂有些为难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前往虢国夫人府上总是有些不便,只是出门前,他为图方便,骑了匹马就出来,早知道坐车就好了。 就在这时,街角突然驰出一骑,惊得街上行人惊叫不已,连忙走避,马上之人穿着一身道装,却更显婀娜多姿,李昂一看,不是自己在李林甫府上看到的那个女子是谁? 只见她脸上灵气流转,双眸顾盼生辉,手上的马鞭一挽,拍的一声抽向李最的马头。惊得李昂的坐骑嘶嘶人立而起,李昂连忙抱住马脖子,才没有被掀翻下马。 那少女见了李昂狼狈的样子,不禁咯咯娇笑起来,“人人都说你是了不得的大英雄,冠军侯再世,却被我一个小女子惊成这样,你丢不丢人?哈哈哈……” 这少女穿着道装,偏偏一副调皮的样子,人长得又美丽,让人生发不起火来。 李昂的坐骑一双前蹄重重地踏在地上,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笑道:“你刚才去拜见我阿耶的时候,不是见过我了吗?不说这些,九公主要见你,跟我走吧。” “九公主?” “少装模作样的,你难道不知道九公主就是玉真公主?” 李昂这才释然,皇家公主太多,因为都有封号,所以谁排第几李昂还真不太清楚,不过玉真公主李持盈很出名,其地位尊崇,为诸位公主之首,李昂自然是听说过的。 据说开元年间,大诗人王维就是靠给玉真公主“弹琴”才中的状元,李白也是靠玉真公主推荐,才成为翰林学士。 玉真公主身边从不缺文人雅士及道教人物,偶尔还会传出一些绯闻,以前张说、高适、司马承桢、元丹丘等人都跟他关系密切。 李昂入京以来,从没想过要走女人的路子,以免被人说是靠做入幕之宾得到的功名,这种人难免会被朝中官员看不起,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 李昂不明白,素无交集的玉真公主为什么突然要见自己。 “快跟我走呀!不知多少人想见玉真公主却没那个福份,现在玉真公主主动要见你,你还犹豫什么?”少女白了他一眼,打马而去。 李昂虽然不想和玉真公主扯上什么关系,但她地位尊崇,主动要见李昂,李昂也只得跟着少女前去拜会。 李昂跟着少女顺着大街往曲江方向行去,半道上李昂突然问道:“你叫李腾空?” “真是个冒失鬼!”。少女回头瞪了他一眼。 李昂呵呵地笑道:“女孩子叫腾空,从名字上就能感觉到你是个调皮捣蛋的人。” “你才调皮捣蛋呢?”少女被他逗得气鼓鼓的,很可爱。 “真没想到,右相有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早知道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多拍点右相的马屁了。” “那你以后多拍点,补上就行了。” “晚了,本人已经订亲了。” “你………..登徒子!” “咦,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说我订亲了,怎么就成登徒子了?”李昂无辜地笑道,“对了,玉真公主有什么事要见我?” “就是不告诉你这个登徒子。”少女正气着呢。 李昂耍了一通花枪,才问出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结果这一招没奏效。 他只得苦笑道:“腾空啊!我和你阿耶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蚱蜢,玉真公主地位尊崇,你告诉我玉真公主见我的用意,我提前有个准备,说不定到时还能帮上你阿耶的大忙呢。” 这下少女更气了,不客气地说道:“腾空是你叫的吗?真是……..” “起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再说了,刚才你惊了我的马,我叫你一声腾空,不过扯平了而已,你气什么气,你再气我不去了。” “你要是不愿去,请便,反正又不是我要见你。” 李昂嘿嘿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在你家正堂,是谁躲在屏风后听我和你阿耶说话的,还有,玉真公主要见我,随便派人小厮来就行了,用得着你这相府千金亲自出马吗?很显然你是主动请缨……..” “住口!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少女大窘,一张俏脸红扑扑的,那模样儿煞是可爱。 “你不告诉我玉真公主为什么要见我,要就一直说下去。”李昂暗笑,论道行,这李腾空可比自家娘子嫩多了。 李腾空真怕他继续说下去,连忙说道:“外间纷纷在传言你是嫡皇孙,玉真公主要见你,大概是因为这件事。” “这才乖嘛,腾空啊,以后不许再这么淘气,你要是早把事情说清楚,也不至于逼得我把你的小心思给说出来。”李昂哈哈大笑起来,引得路人为之侧目。 “你还胡说八道,我有什么小心思了?” “真要我说?” “不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腾空啊!别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 ************************ ps:感谢神域毒刺740930等人的打赏,谢谢雪中送炭,求订阅,求月票! .(。) 第0372章 玉真公主 李昂只得跟着李腾空,来到玉真公主位于曲江畔的别馆。 别馆依水而建,馆内翠竹成林,亭台楼阁都掩映在一派翠绿之中,显得十分幽静,往来的女子多穿着道袍,但容貌姣美,身材动人,想必多是宫女出身。 进入别馆之后,李腾空带着他七绕八拐,来到后面一处小楼前,小楼面向曲池,水波澹荡,水鸟群飞,水边的竹林上栖息着上百只白鹤,竹枝都被压弯了,不时传出悦耳的清鸣。 小楼雕梁画栋,倒映在粼粼的波光里,开放式的栏杆内,一个身着道装的女子,正在和一个中年文士对弈。 那中年文士四十来岁,长相儒雅,看上去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安静。 李腾空将李昂带了进去,先施礼道:“公主,李昂带到了。” 手持白子正举棋不定的玉真公主抬头看了李昂一眼,李昂连忙上前长揖道:“下官李昂,拜见公主殿下。” 玉真公主看上去象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但李昂知道,她的真实年龄肯定不止四十岁,只不过因为保养得好,才显得比较年轻。 她身上虽然穿着道装,但却掩不住那雍容华贵之态。 玉真公主的目光停留在李昂脸上许久,都没说话,倒是和她对弈的中年帅哥起身一拜道:“下官王维,见过李长史。” 王维?李昂对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了,小时候可是读着他的诗长大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这些诗句谁不是耳熟能详?没想到在这儿见着真人了。 现在王维任吏部郎中,除主管本司事务外,掌流外官选补。从五品上阶。 李昂的都督府长史是从四品上阶,而且他还有个正四品下的通议大夫虚衔在身。品级上比王维高了好几级。所以他先起身向李昂施礼。 “王郎中客气了!”李昂回了他一礼,王维虽然是靠玉真公主上位,为官也没有多出色,但在文学方面。确实是造诣不凡。 实际上,玉真公主的别馆,就象一个文化沙龙。汇集了大量各方面的人才,她可以说是为皇家在挑选人才。 所以,能被玉真公主看上的,都不光是长得帅就行。至少也要在某方面有出色的才华。才有可能得到她的推荐。 “李昂,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想见你吗?”玉真公主打量了李昂一番,才含笑问道。 李昂拱手答道:“公主是仙子,所思所想,实非李昂这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 玉真公主嫣然一笑道:“你呀,这嘴还真甜。”她说到这突然转头问李腾空,“腾空,这一路上。你没有被他哄骗吧?” 李腾空不禁露出一丝窘态,嘴里连声否认道:“才没有呢。公主,这家伙傲得很,我跟他说公主你要见他,他还不情不愿的,公主你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玉真公主失笑道:“腾空,一向只有你欺负别人,何曾见过别人欺负你,瞧你迫不及待的找我告状,该不会是一路上被欺负惨了吧?” 这下李腾空掩饰不住了,整张脸一片通红,玉真公主说得一点没错,在这长安城里,她可从来没告过别人的状,因为没那个必要。可这回……她下意识地瞟了李昂一眼,竟跺了跺脚跑了。 玉真公主笑得更开心,好一会儿才收住笑声对李昂说道:“坐吧,你的浣花溪诗集我读过,每首都是上佳之作。摩诘在诗书画方面造诣深厚,今日你们俩在此,不妨好好切磋一下。” 李昂一听,感觉有些不对,玉真公主这似乎是有考校之意,而且还是请王维这等人物来主考,这哪行啊! 他立即答道:“公主殿下,王郎中状元出身,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在下岂敢言切磋,若能得王郎中指教一二,已是荣幸了。说实话,文墨实非在下所长,偶得两句诗,不过是凑巧,让公主殿下和王郎中见笑了。” 李昂说的是实话,但别人只当他是谦虚,不会当真。 王维有些不喜欢他这种做派,感觉他有些虚伪,所以只是淡淡一笑,没说话。 玉真公主却掩嘴笑道:“摩诘,我看过他的字,确实……..呵呵!” 确实呵呵?李昂暗暗苦笑,感情“呵呵”这流行语是从真玉公主这传承下去的。 他轻咳了一声叹道:“让公主见笑了,我的字确实上不了台面,小时候我跟着先师四处漂泊,饥一顿,饱一顿,没钱买笔墨,先师教我识字,都是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来的。这两年才有机会使用笔墨。” 他这么一说,王维才稍为释然。 玉真公主心有同情,同时也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生活。 别看她出生在皇家,但小时候武家当权,大肆迫害李氏宗室,她父亲李旦被迫两让皇位,她的生母被迫害致死,连尸骨都找不到; 她们早年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虽然不至于象李昂一样吃不上饭,但生命时刻受到威胁,日子并不比李昂好过。 想起这些,玉真公主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感慨,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她让人送上茶来,和李昂闲聊起来。 李昂已经从李腾空嘴里探知,玉真公主这次见他是因为外间传言他是嫡皇孙的原因,大概她是帮着皇帝多了解一点情况,以定真假吧。李昂故作不知,和玉真公主海阔天空地闲聊起来。 果然,玉真公主不久便将话题转到他的身世上,和声问道:“外间都在传说你在陇右大败吐蕃的事迹,这些事,我一个出家人不感兴趣。但眼下又有传说你是我那侄儿的孩子,我便不能不问问了。” 李昂一听这话,立即正色地说道:“公主殿下,外间的谣言岂可轻信?我一个从小游离失所的孤儿,怎么可能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外间的传言,实因王忠嗣而起,前两日在朝堂之上,王忠嗣受众多御史弹劾,他大概是被逼急了,所以想以此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而已。” 玉真公主神色平静地说道:“王忠嗣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再急,也不会信口开河。” “这……”李昂这下还真不好再说什么了。 玉真公主接着说道:“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想起了谁吗?” 李昂老实地摇头道:“下官不知。” 玉真公主却没有直说自己想起谁,而是接着说道:“把你小时候的事情,都和我说说吧。” 她的态度,就象对待自家子侄辈,没有高高在上的公主姿态,倒象是自家人在拉家常。 李昂按照以前的说词,把自己所谓的经历又简略地说了一遍,想就此应付过去。 结果玉真公主却没这么好打发,她听完之后,开始往细里问,比如以前都去过什么地方,有什么见闻,甚至去过那些城池有几个城门都问到了。 李昂回答起来看似很随意,实际很谨慎,侃侃而谈时尽量避开州县,虽然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马脚,但玉真公主听了之后,还是有些怀疑。 “公主殿下,我十二岁之后,便随我那先师归隐四姑娘山了,以前的事,由于时日久远,加上年纪不大,难以事无巨细记得。不过有一点,我想再次强调一下,公主殿下不必费心了,我和大唐皇家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外间的传言实不足信。” 李昂不管在什么场合,一率否认自己和皇室有关系,他这态度反而让玉真公主放心多了,李昂自己并不承认和大唐室有血缘关系,态度坚定,照此看来,他就没有必要说假来说骗人了。 只是当年她是看着废太子瑛长大的,李昂的模样,确实有些神似当年的废太子瑛。而且那枚玉扳指已经查明,确实是废太子瑛当年之物。两想印证,如果还说这是单纯的巧合,就教人难以置信了。 只是如果李昂真是废太子瑛的孩子,又为什么会被遗弃在剑南那么偏远的地方? 见玉真公主还有疑虑,李昂索性说道:“公主殿下如果是要查我是不是和皇家有关系,那大可不必再费这个事,我就是一个从小被遗弃在路边的孤儿,不可能和皇家有任何关系。公主若没有别的事,那李昂就先告辞了。” 玉真公主露一抹苦笑道:“李昂,你是不是对当年三庶人之事,还耿耿于怀?”玉真公主觉得,大概是这个原因,让李昂对和皇家扯上关系很反感。 李昂神色一变,立即正色地说道:“公主殿下,冒充皇家血脉那可是死罪,李昂再次声明,我只是一名弃婴,和皇家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和圣上自然会查,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你便一味的否认,是否已经打算拒绝认祖归宗了?”玉真公主说到这,微微蹙起了眉头。 “下官没那个意思,只是下官认为,自己不可能是皇家血脉,公主您自己想想,如果我真是皇家血脉,怎么可能被弃于唐蕃交界的荒野?这根本说不通。” “如果你的母亲是吐蕃苏毗部的卓玛公主,或许那就说得通了。” “公主,你……..” .(。) 第0373章 嫡皇孙? 玉真公主平静地说道:“我已经差人查过,苏毗部的那位卓玛公主曾于开元十五年随吐蕃使团出使大唐,在长安滞留了整整八个多月,其间曾数次与当年的太子瑛出游; 在长安后期,这位卓玛公主少有露面,最后也没有随吐蕃使团一起走陇右回去,而且是单独走剑南回吐蕃; 我听说你襁褓之中除了那枚玉扳指,还有一把金刀,金刀上面用吐蕃文刻着‘苏毗卓玛’四字; 若说你身上有废太子瑛的玉扳指,以及相貌和废太子瑛有几分相似是巧合的话,那么加上这把金刀,以及苏毗卓玛在长安时与废太子瑛的密切交往,苏毗卓玛不随吐蕃使团同回,而单独走剑南回去,这还能说是巧合吗?” 李昂这下也没话可说了,但他还是坚持说道:“公主殿下,皇家血脉,岂能依据一些似是而非的旧事来推断?下官出身贫贱,曾四处讨过饭,后来长年与狼群为队,怎么能皇家血脉扯在一起,这岂不是玷污血家血统?” “李昂,你知道吗?圣上已经让高力士派人去找苏毗部的卓玛公主,求证此事。知道圣上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吗?”玉真公主说到这停了下来,向一直静坐在旁的王维示意了一下。 王维连忙起身说道:“公主殿下,李长史,下官先告退了。” 李昂顾不得去搭理王维,因为玉真公主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很让人费神,他必须迅速作一个深入的衡量。 李隆基竟然让高力士派人去吐蕃找苏毗部的卓玛公主了,这个风流天子,在这件事上何以这么热心呢? 难道他是想就当初赐死太子瑛的事作些弥补?笑话,李昂可不相信这个。 看来更大的可能是。李隆基从中看到了机会,试想,李昂的生母如果真是苏毗部的公主,生父是废太子瑛,那么通过李昂,就很容易达成大唐和苏毗部的合作。 这对大唐而言。是不得了的利好。有苏毗部这个内应帮忙的话,大唐对付起吐蕃来,将是事半功倍。 想必,这才是李隆基对这件事这么热心的原因吧。 李基隆老来倦政,多数时间躲在后宫与美人燕好,但有一点,倦政的同时他对边功的渴望却是越来越强烈,说是好大喜功也好,说是想老有所为也罢。反正他十分热衷于武功。 而现在放眼四顾,大唐周边只有吐蕃还没有臣服,是大唐最大的威胁,李基隆如果能拿下吐蕃,那此生功绩,将远超以前的皇帝。恐怕想想都会让他激动吧。 只是这样来,对李昂来说是利是弊呢? 乍看上去是有利,但其中风险也不少。谁知道苏毗部的卓玛公主面对高力士派去的人,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如果她真是李昂的亲母。从某个角度来说,说她和李基隆有杀夫之仇也不为过。说实话,李昂真怕李隆基派去的使者会弄巧成拙。 原来如此啊,难怪今日玉真公主分把自己叫来,询问得如此仔细。 李昂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平静。他有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当然,被皇帝利用,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只是这样一来,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李昂不想做什么嫡皇孙,既便不得已要做。也不希望是因为别人的功利心,才让自己成为嫡皇孙的。 “你在想什么?”王维退下去后,玉真公主见他若有所思,便问道。 “没…….没想什么?”李昂叹道,“没想到,圣上也相信那些谣言,这样的事,贸然派人去向那苏毗部的卓玛公主查问,恐怕有些不妥。” 玉真公主轻抬道袍的大袖,指着她对面的莆团说道:“你坐到这边来吧。” 李昂只得坐过去,和她隔着一张小几,侍候在旁边的女道士沏上茶来,玉真公主亲自给他端了一杯,说道:“日之,现在下定论虽然还为时过早,但以我看来,你应该就是我皇室血脉,像,真的很像!来,喝茶吧。” 李昂苦笑道:“不管公主怎么说,我还是觉得此事太过于匪夷所思了,我一个被弃于荒野的弃儿,怎么可能是皇家血脉?” “你不必再急于否认,当年之事,圣上虽然嘴上不说,但已有悔改之意,你也不要再记恨于心…….” “公主殿下说哪里话,别说我不是皇家血脉,就算是,我又岂敢记恨于心?公主言重了。” “好好好,你不记恨就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 玉真公主在不知不觉流露出亲近之意,显然她内心已经将李昂当成亲人了。 李昂暗暗慨叹,这做皇家血脉也太容易了吧,当初杨男推动这事,本意是为了让他免于遭受李林甫的算计,结果事情的变化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料。 现在除了他不信,似乎人人都相信了。 玉真公主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轻轻一叹,语重心长地说道:“圣上对你的身份,也相信了八分,你呀,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再一味的否认,只会让圣上觉得你还在为当年三庶人之事记恨,这很可能会给你带来灾祸。当初之事,圣上也是被人蒙蔽,事隔这么多年,天可怜见,你们都长大成人了。就不要再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了,这真的对你没有一丝好处。” “公主殿下,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真的没有。而且我到现在还是不相信自己是什么皇家血脉,怎么可能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呢?” “那就好,那就好。。。” 当初玉真公主坚持要出家,主要是小时候经历了太多手足相残,母子反目的事情。不想再陷在权力倾轧的漩涡之中。 李昂也是这样父子相残的受害者,但冤冤相报何时了,到底都是自家人啊,如果李昂真能放下当初的事,那是再好不过。 对李昂,玉真公主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带着他在别馆里随处走,单独和他聊了许久,才让他离开。 临别时玉真公玉还跟他说道:“你要是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来找我,知道了吗?” 李昂再拜道:“我没什么难处,多谢公主殿下关心,李昂感激不尽。” “你呀,以后不要把我当外人,这样好了,不管将来怎么样,你都可以把我当亲人看待,好吗?” 玉真公主一片真诚,还真让李昂有些感动,他想了想说道:“公主殿下的关心,我感激不尽,我很快就要回陇右了,你知道,我订了一门亲,我去陇右之后,剩下她们母女俩在京里,我有些放心不下。公主殿下如果方便,我前往陇右之后,还请给予她们一些关照,公主大恩,李昂一定不会忘记。” “呵呵,你倒是个痴情种子,不过就我所知,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别人哪能欺负她呀?”玉真公主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显然杨男在长安城,还真是无人不知,地人不晓,连玉真公主都这么说。 李昂却认真地说道:“公主殿下说笑了,她不过是爱耍点小聪明罢了,普通人自然不敢拿她怎么样,但真遇上了什么大人物,她那点小聪明可不顶事,到时候还请公主关照一二。” “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你到了陇右,别再老是以身犯险,要懂得保重自己。” “多谢公主大恩。” 李昂离开玉真公主的别院后,心里一阵阵的感慨,玉真公主显然真是把他当孙字辈看待了,至于李隆基,真的如玉真公主说的那样,已经有八分相信自己是他的嫡孙了吗? 这世上,帝王家最是无情,鬼才知道李隆基是不是要故意利用外间的谣言,将错就错,暂时用他来拉拢苏毗部对付吐蕃呢? 感觉情态的发展越来越不由自己掌控之后,李昂离开长安回陇右的心思骤然强烈了许多。 他由曲池北归,到了虢国夫人府,便由侧门进去。因为虢国夫人对下人有过交待,李昂不用象其他客人一样,需要提前通报,府上的下人直接就把他领了进去。然后才赶紧去通报虢国夫人。 虢国夫人匆匆赶了过来,这次却不象往常一样,一见面就往他身上腻,而是好奇地打量着他。 李昂好笑了问道:“才两日不来,就不认识我了不成?看来,我得再好好调教你这胭脂马才行。” 李昂大步上去,一把抱起她那软绵绵的身体,虢国夫人也不挣扎,顺势搂着他的脖子,腻在他怀里道:“冤家,外间都在传说你是嫡皇孙,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冤家你竟瞒着我,我可不依你。” “哈哈哈,我是不是嫡皇孙这重要吗?王忠嗣在朝堂上企图祸水东引,才引发外间的谣言,这你也信?” “我能不信吗?除了这些传言,圣上一次赏赐了你五大车财宝,平常的官员,哪有这么好命?对了冤家,我们明天还在商量呢,要是把李亨扳倒了,该扶谁做太子,大家讨论了许久,也拿不定主意,要是你是嫡皇孙,那就好了,冤家,再没有比冤家你更适合的人选了。” *************************** ps:感谢只要看的开生活才会嗨、评客、傳說中的、不左不右选择走中间路线、oldcake等人的支持,谢谢! 明天还有一天,这个月就完结了,求月票! .(。) 第0374章 堂上之争(求保底月票) 听到五杨竟然在商议新的太子人选之后,李昂有些好笑,现在连王忠嗣都没定罪,扳倒太子李亨还早着呢。 反正从历史上看,李亨一直没倒,这是事实。 今天李林甫找李昂过府,显然是王忠嗣的案子遇到了困难,所以才让他来游说五杨,希望能内外联手,一起使力扳倒李亨。 李昂自己是不看好这次的结果的,他总感觉历史的惯性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 或许李亨终在一天会登上帝位,所以,现在低调一点是明智的。 秋日的黄昏很是凉爽,风吹桂花香满院; 李昂抱着虢国夫人在秋千上坐下来,其他下人都被屏退了,只剩下那个美丽的明珠帮着轻轻推动着秋千,深院之中一片幽静。 “冤家,外头的传言你是嫡皇孙,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虢国夫人再次追问,如果李昂真是嫡皇孙,她觉得再没有谁比李昂再适合取代李亨入主东宫的了。 她一身华丽的宫装,随着荡漾的秋千轻拂着,雪白的肌肤有如凝脂,绣着牡丹花的诃子裹不住那高耸的两团,浑身充满了成熟的韵味,看到她便不禁让人想起那发情的母马来。 李昂搂着她的腰笑道:“外头的人,包括我说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圣上说我是嫡皇孙我才是,明白了吗?” 虢国夫人悄然大悟,媚笑道:“冤家说的是,只要让圣上相信你嫡皇孙就够了…….只是你到底是不是呢?冤家,你可别瞒着我,扶谁入主东宫,我们正拿不定主意呢。” 这匹野马,说话间已经开始伸手到李昂的袍下,轻轻摸索起来,很快就弄得李昂火起。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李昂也不客气,一把扯下她的诃子…… 那叫明珠的侍女连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美丽的脸庞一片嫣红。 “嘿嘿,不是说了嘛,圣上认为我是才有用,现在你急也急不来。再说了..…..”李昂说到这,下意识地望了正含羞低着头的明珠一眼,笑道,“再说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这马儿总得让我先消消火…….呃,我口有点干了,明珠,你去取点茶水来,快去。” “喏!”明珠羞红着脸轻答了一声,提着裙裾小跑而去。 打发走明珠之后,李昂才伏到虢国夫人耳边,微不可闻地说道,“眼下能不能扳倒李亨还不知道,李林甫那边现在连王忠嗣的罪一时都定不下来,需要你们和贵妃一起使力,这样才有可能扳倒李亨。” “冤家,知道了。”虢国夫人索性站起来,抱着李昂的头捂到自己的胸口,“冤家,你口干就先吸吸……..嘶……唔……”。 虢国夫人被吸得哼哼唧唧的,脸上红艳一片,眸中波光荡漾,“冤家…….要…….奴要……哦!”她躬下身,扯开李昂的衣带…… 明珠拿来茶水时,幽寂的深院中已经响起婉转的莺啼,李昂坐在秋千上,虢国夫人则坐在他前面,秋千轻荡,虢国夫人的身体象水蛇一样扭动着,她半闭着双眸,眼神一片迷离….. “明珠,茶水拿过来。”李昂见了她,笑着招呼一声。 明珠只感觉口干舌燥,两腿发软。她挪着小步上前去,将茶水倒好,低着头上去喂李昂。 *** 刑部大牢里,王忠嗣再次被提上堂来,大堂上,公孙谨高坐于正中央,左边是大理寺卿吴尊儒。右边是御史中丞杨慎矜。 王忠嗣第一次提堂受审时,杨慎矜态度暧昧,被李林甫叫到右相府,李林甫却让他坐了半天的冷板凳。 最后李林甫也没见他,只是让管家给他传了一句话,“朝廷不需要一个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御史中丞。” 这话无疑是对杨慎矜非常严厉的警告,要嘛王忠嗣定罪,要嘛你遭殃。 杨慎矜听后心里暗惊,回去之后连忙找心腹史敬忠来商议,史敬忠再次劝他归隐,杨慎矜却舍不得放弃手中的权力。 今天王忠嗣再次提堂,杨慎矜的心情非常复杂,待衙役把王忠嗣押上堂来,公孙谨先是扫了杨慎矜一眼,才对王忠嗣喝道:“王忠嗣,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你今日若再狡辩,拒不认罪,休怪我等大刑侍候!” 王忠嗣身上戴着枷锁,但他毕竟是朝中高官,所以第一次提堂并没有被施刑。他的态度依然淡定从容,仿佛受审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他抖了抖锁链答道:“公孙尚书既然已经认定我有罪,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若是想借我加害太子殿下,那就别妄想了,我王忠嗣从戎半生,历经大小数百战,没有死在敌人的刀箭之下已是万幸,如今能多活一天对我王忠嗣而言都是赚了,哈哈哈……..” 王忠嗣大笑之声震得刑部大堂嗡嗡作响,这笑声中包含有无所畏惧的精神,但何尝没有英雄末路的悲凉呢。 他心里很清楚,这次落到李林甫手里,能保住太子李亨已经不错了,他获罪几乎已成定局,他已经有心里准备,自己最好的结局恐怕也是流放到偏远地区。 公孙谨冷笑道:“王忠嗣,你有战功在身,这一点本官也不否认,但若人人都象你一样,自恃有功,便藐视君上,违抗圣旨,这大唐天下岂不大乱?” 公孙谨的话,就连旁边的吴尊儒也不能反驳,甚至表示认同。 王忠嗣气势不减,立即反驳道:“太宗皇帝曾有言,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身为朝廷命官,本就有责任指正君主的得失,事实证明,强攻石堡实不足取,我王忠嗣身为四镇节度,责任重大,明知朝中政策有错,岂能视而不见,不加以指正…….” “王忠嗣!你休要狡辩,匡君得失那是御史言官的事。再者说了,攻打石堡是圣上和朝中百官合议之后作出的决定,你身为边帅,就应依旨执行; 圣上从小把你接入宫中抚养,如今又命你身兼四镇节度大使,这是何等恩情与信任,羊羔尚知跪乳,乌鸦尚知反哺,圣上待你如亲子,你却罔顾君恩,违抗圣旨,简直是禽兽不如!” 在公孙谨的大声责骂之下,王忠嗣的气势被压了下去,不管他有多少理由,违抗了圣旨、损害了皇帝的权威却是不争的事实,在这一点上,王忠嗣是抱愧于心的。 在陇右时,他甚至曾想主动上表请罪过,也做好了被贬的准备。 公孙谨非常清楚,像王忠嗣这样的人,必须先抓住他的软肋狠狠的攻击,只有这样,才能打掉他的气势,这样后续的庭审才能顺利展开。 见到效果不错,公孙谨静宇立即乘胜追击,大喝道:“王忠嗣!本官一直想不通,为何圣上对你恩宠有加,你还会违抗圣旨,原来你竟是包藏祸心,内外勾结,图谋篡逆,来人,带人证王二!” 很快,王忠嗣府上一名管事被带了上来,王忠嗣回头盯着王二,王二不敢与之对视,始终低着头。 大理寺卿吴尊儒开口道:“公孙尚书,堂下这位人证是何许人?本官事前为何没有听说有此人证?” 公孙谨淡然说道:“吴寺卿,调查取证是刑部的事,莫非刑部的工作还要先向吴寺卿先请示不成?” 吴尊儒性子耿直火爆,被公孙谨这么一呛,竟忍不住拍案而起,指着公孙谨喝道:“公孙谨!圣上命大理寺同此案,但凡与此案有关的事情,本官就有权力知晓!开堂之前,你一声不响,开堂之后,你才突然弄出这么一个所谓的人证,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这几天受吴尊儒掣肘,公孙谨也是积了一肚子的气,这时候被吴尊儒指着鼻子,公孙谨也不禁怒火中烧,站起来大声打断吴尊儒道,“这几日,你吴寺卿表面上公证无私,实际上却是在包庇王忠嗣,故意阻挠案件的审查……” “你!公孙谨,你如此血口喷人,本官一定要弹劾你!” “你弹劾我什么?这王二是刑部找来的证人,如今人已带上堂来,你有什么问题当堂询问即可,朝廷有哪条律法规定,刑部调查取证必须先向大理寺汇报?你放着人证不问,却指着本官的鼻子大吼,真是岂有此理,你弹劾本官?你不弹劾本官本官也要弹劾你阻挠庭审,包庇罪犯,实为王忠嗣一伙!” 两个主审官竟在堂上掐了起来,怒吼连连,堂上两衙役书吏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实际上,公孙谨并非真的因怒火失去了控制,他就是故意要激怒吴尊儒,使之失态的,因为有吴尊儒这又臭又硬的家伙在,王忠嗣一案就很难有个满意的结果。 果然,吴尊儒被指为王忠嗣一伙之后,怒不可遏,撸起袖子便要冲上去和公孙谨拼命,杨慎矜与书吏们纷纷上去拉架,刑部大堂乱成了一锅粥。 *************************** ps:六月第一天,求保底月票!求订阅! 请输入正文(。) 第0375章 疾风骤雨 公孙谨和吴尊儒两不相让,互上奏疏弹劾对方,官司很快就打到了御前。 把吴尊儒也打成太子李亨的同党,这正合李林甫的心意,这不仅可以减少王忠嗣一案的审判阻力,而且太子的同党越多,皇帝就会越忌惮。 于是李林甫立即发动御史言官,集中火力弹劾吴尊儒,刚好,皇六子荣王李琬与太子李亨交情不错,于是李林甫一党连荣王李琬也带上,含沙射影地说荣王李琬与太子李亨也是一伙的,荣王娶了吴尊儒的孙女,所以吴尊儒故意阻挠王忠嗣一案的审判。 李林甫一不做,二不休,平时与吴尊儒这个大理寺卿交情比较好的官员,也一网打尽,全成了被弹劾的对象。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暗流汹涌…… 李林甫一派发起的攻势之大,令人乍舌,很快,礼部员外郎康国栋、将作监丞吴敬宾、通事舍人万长青、金吾卫长史马定新、国子监丞崔仲儒、亲勋翊卫队正刘温良、右补阙李子光、果毅都尉谢宗发、武库中尚署令尚乾东、驸马都尉裴焕、太常寺丞欧阳敛、太子洗马孔定安等等,一大批官员接连下狱,吴尊儒也被暂时免去了大理寺卿一职,调往太仆寺养马。 此举令朝中百官一日三惊,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也被连累进去。 这场政治风暴甚至影响了整个长安城,城中可谓是风声鹤唳,高官显贵之家,多数闭门谢客,不敢再请客宴乐,以免被说成聚众结党,有所图谋。 紧接着,王忠嗣府上的管事王二受刑不过,招认李忠嗣在家中私藏谶书,与太子阴谋武力逼宫。 公孙谨、杨慎矜、以及大理寺少卿龙少阳立即带人前往王忠嗣府上搜查。李隆基不放心,又加派了殿中侍御史杨钊、内侍省太监陈秋义一同前往王忠嗣府上搜查。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杀往王忠嗣府上,果然从其府中搜出谶书,李隆基闻报,大为震怒,命三司对王忠嗣动用大刑逼供。 太子李亨听闻之后,吓得魂飞魄散,踉踉跄跄跑入宫中哭诉。 李隆基正在气头上,望着跪在殿中的李亨,冷声大喝道:“朕念你一向谦恭谨慎,朝中大臣多次弹劾于你,朕都压了下来,你…….你你……你等不急了是吗?那朕今日就成全了你……” “父亲啊!”李亨涕泪俱下,惨声悲呼道,“父亲,儿冤枉啊!儿没有勾结王忠嗣阴谋副宫,父亲英明神武,文治武功远超古之帝王,孩儿对父亲崇敬无比,岂敢有丝毫不敬之心,父亲啊!孩儿此心可表日月,孩儿真是被冤枉的,还请父亲明察啊……..” 李亨一边大声哭诉,一边用力磕着头,呯呯直响,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来,其惨甚惨,殿中的太监宫女见了,不忍多看,纷纷垂头欲泣。 李隆基看了也有些不忍,他毕竟年纪大了,心也软了,跪在地上的儿子,已经吓得面无人色,额头磕得鲜血淋漓,不到四十岁,两鬓竟然微斑了。 侍候在旁的高力士对李隆基的性情比谁都更了解,他善于察言观色,见李隆基神色稍稍松动了一些,立即上去小声说道:“大家,太子是不是被冤枉的,还须查实,太子毕竟是大家的骨肉,万一真被冤枉了,大家岂不后悔莫及?” 高力士没有直接提及当年三庶人之事,但话里话外,却让李隆基想起了十年前的旧事来,他暗暗一叹,对李亨说道:“你先起来吧!” “谢父亲!多谢父亲………” “滚回你的东宫去!”李隆基突然又大喝一声。 李亨吓得浑身发颤,站不起身来,高力士连忙招手,让几个小太监上去扶起李亨,把他扶回东宫去。 就在此时,香风动,丽影来,杨贵妃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走入麟德殿,她未施脂粉,素面嫣然,似乎是刚刚午睡方起,身上还带着一丝慵懒之态,更加惹人怜爱。 她身后一名宫女提着一只毛色雪白的鹦鹉,这只鹦鹉机灵得很,一见李隆基,立即连连叫道:“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一连串的叫声,顿时让麟德殿里的气氛活了许多。这白色的鹦鹉是岭南上贡的,能模仿人语,李隆基和杨玉环十分喜欢,称它为“雪花女”,宫中左右则称它为“雪花娘”。 “雪花女真乖!”杨玉环回头赞了鹦鹉一句,才上前来,盈盈一拜道,“三郎,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三郎你发这么大的火呀?” 李隆基顿感香风扑面,心里的烦恼顿时消了大半,他向杨贵妃招手说道:“玉娘来了就好,快来坐下,那些烦心事,朕懒得去理他,有玉娘相伴左右,我就心满意足了。” 杨玉环靠上去,娇嗔道:“三郎,你口是心非,说不去管那些烦心事,自己还皱头眉头,这是何道理?三郎,奴看到你这样子,心疼得紧,你还是跟奴说说,到底为何事心烦,奴也好替三郎排解排解嘛。” 杨玉环软语莺声,娇态如花,柔情款款,李基隆的心都化开了,哪里还忍心逆她之意,便将王忠嗣家藏谶书,图谋不轨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杨玉环听了之后,却轮到她眉头蹙了起来,李隆基看得心疼,搂着她的肩膀问道:“玉娘,怎么了?外头的事,朕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杨玉环愁结双眉,楚楚可怜地说道:“三郎,发现了这样的事,奴能不愁吗?万一真的起了宫变怎么办?唉!三郎,是不是因为奴的原因,太子觉得三郎不想过问朝政了,才生出这样的心思,三郎啊!要是这样,你还是把奴遣送出宫吧,免得有人说是奴迷惑三郎,以此为借口行不轨之事…….” 杨玉环言之俗泣,恍若一枝梨花春带雨,李隆基拥着她的肩不停地安慰道:“玉娘,你不要瞎想,这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太子有没有谋逆之心,我一定让人尽快查清楚,若有,我定不轻饶于他!” “三郎啊!太子是国之储君,你怎么能让人去查太子呢?三郎,太子若真有谋逆之心,你这一查不是逼得他只能铤而走险吗?太子若是无没谋逆之心,三郎这样去查他,太子心里岂能没有怨恨。三郎,你还是把奴遣送出宫吧,这样问题就都解决了。” 杨玉环的话有些不合逻辑,似乎是把太子谋逆的原因硬扯到了她的身上,但越是不合逻辑,才让李基隆觉得她娇憨可爱,她说出的话也就更能打动李基隆的心。 不错,不管调查结果怎么样,只要自己派人去调查了,就说等于说自己不信任太子,太子心里难免会情有怨恨……. 想到这些,李隆基不禁咬了咬牙,冷哼一声。 只此一声冷哼,便让高力士心中大惊,他暗暗思量着,这阵子贵妃的言行有些不同寻常,似乎越来越多的参与到了朝中的纷争里去了。 三天之后,经三司会审,王忠嗣被判死罪。 对此,皇帝也无异义。 李林甫一派大受鼓舞,正准备乘胜追击,一举扳倒李亨。却在这个时候,陇右再次传来了大捷的消息,哥舒翰在吐谷浑王子卡钦的配合下,大败吐蕃守军,攻克了吐蕃的洪济、大漠门等城,降服了九曲的全部吐蕃部落,获牛羊数十万头。 黄河九曲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吐蕃常以此地为前沿基地,进攻、洮、河、松、岷等州,陇右深受其害。哥舒翰夺取九曲之地后,洮河等十数州从此不用再担心受到吐蕃入侵了。 边疆捷报连传,李基隆喜不自胜,一面下旨在大莫门城、洪济城等置金天军、威胜宁、武宁军等,一面下旨哥舒翰回京受封,同时让刚刚归附的吐谷浑王子卡钦入京朝拜。 另一方面,有心在有生之年平定整个吐蕃的李隆基,给了李昂一道旨意,让他立即赶往陇右,依当日延英殿的奏对施为。 李昂正想离开长安这潭浑水,一接到圣旨,便带着李泌出京,准备轻骑赶往鄯州。 京中亲友皆来相送,开远门外秋风萧瑟,北雁南飞,公孙靖宇拉着他的衣袖,酒敬了一杯又一杯,仿佛要把他灌醉,好把他留下。 杜甫也来相送,对酒高吟道:“君不见鞲上鹰,一饱则飞掣,焉能作堂上燕,衔泥附炎热…….” 李昂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道:“待子美兄金榜题名,我定邀子美兄同往陇右,一展大鹏之志。” 道一声去也,李昂几人便乘轻骑疾去,公孙靖宇连忙翻身上马,打马追在后面跟随了十多里,直到过了滑水上的便桥,他才停下来,折了柳枝摇动道大喊:“大哥!保重啊!小弟等你回来……” 李昂回头大声喊道:“贤弟,快回去吧,大哥此去,一定抢个吐蕃娘们回来给你做媳妇,你安心等着,哈哈哈……..” 公孙靖宇本是满腔离愁,远远听到李昂这话,差掉摔下便桥去!(。) 第0386章 重返陇右 李昂走到渭州时,遇上了奉旨返京的哥舒翰一行。 今时不同往日,收复黄河九曲之地的意义不下于夺取石堡,哥舒翰累积的功劳也已不下于李昂了。 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面,哥舒翰没有趾高气扬,相反,他比以前更平和了,就象一个人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后,自然而然形成的那种坦然,从容的心态。 李昂身边,只有李泌、伍轩等不到十个人。哥舒翰连同吐谷浑王子卡钦等一众人多达近千,浩浩荡荡。 双方相遇在渭州城外,哥舒翰把李昂请进路边的小酒肆里,一张破桌,两只胡凳,三两个小菜,一壶浊酒,对坐而饮。 酒肆外战马啸啸,上千人马在看着李昂和哥舒翰。 李昂没满二十岁,哥舒翰已经四十多岁了,但两人都是刚刚在陇右声名雀起的传奇人物,他们俩在酒肆里对饮,外头的将士没有一个敢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李昂望着酒肆外的柳色,轻轻诵起了王维的诗句来。声音中充满了感慨。他就是喜欢这诗的意境,没别的意思。所谓的感慨也只是感慨自己有一日竟能身临此诗的意境之中。 哥舒翰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放下酒杯,问道;“你与王大使一同进京,为何只有你独自返回陇右,王大使呢?” 李昂望着自己酒杯内浑浊的酒色,这年头的酒因为没有蒸馏过,只是原浆滤出来的酒水,所有很浑浊。 “王大使回不来了,天子下旨将王大使打入大牢,经三司会审,王大使被判死罪,罪名是违抗圣旨,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什么?王大使被判死罪?”哥舍翰显然之前没听过之个消息,一瞬间几乎打翻了酒壶。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李昂高叹了一声,把杯里的浊酒一口饮尽后说道,“圣命难违,哥舒将军,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只有让它随历史的烟尘远去。” “当初那放弃强攻石堡,以消灭吐蕃有生力量为主的策略还是你给王大使上的。你知道王大使是冤枉的,你为何不替王大使说句话?”哥舒翰按着酒坛子,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责问道。 李昂淡然笑道:“哥舒将军连王大使下狱的事都还不知道,就断定我没有替王大使说话,这说明,我确实有不替他说话的理由。” “你!” “不过,我没替王大使说话,到不是因为我胸襟狭窄,而是我知道,这次王大使死不了。” “你确定?” “我确定哥舒将军会用自己的功劳,换王大使一命,我确定圣上会被哥舒将军一片赤诚感动,从而免除王大使一死。我与哥舒将军之间虽然有些芥蒂,但我相信哥舒将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哥舒将军,喝完这杯酒,就赶紧回京吧,现在,只有你能救王大使了!” “告辞!”哥舒翰与李昂喝完最后一杯酒,将酒杯一拍在桌上,立即大步走出酒肆,上千兵马在他的带领下,加快行程向长安驰去。 等哥舒翰的烟尘去远,李昂望了望人去楼空的小酒肆,酒肆外的柳色尚好。他笑了笑,才带着李泌等人再度启程,前往陇右。 过了渭州,秋风渐紧,北雁南飞,草色微黄,落叶纷纷。天变得更明净高远了,西北的大地变得更加粗犷雄浑。 “李长史的心情似乎有些矛盾。”李泌催马与李昂走了个并排,西北的风沙大,他把斗笠往下压了压,看上去像个远行的侠客。 李昂笑着说道:“根据你的推测,哥舒翰很有可能会接任陇右节度大使,我和他之间虽有些芥蒂,但非生死大敌,今日卖他一个顺水人情,若真被你言中,来日哥舒翰真成了陇右节度大使,彼此也好相处。” “长史真认为哥舒翰能救得了王忠嗣?” “哥舒翰打上王忠嗣的烙印已经够深的了,我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骗他往火坑里跳。” “这到是。” “泌,我急着离开长安,就是不想再搅在那潭浑水里,咱们好不容易清静了,长安城里的人爱怎么斗都随他去吧。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坑吐蕃吧。坑敌人,总是理直气壮一点,不是吗?” 李泌想了想说道:“吐蕃四大部族,孙波,吐谷浑,苏毗,党项,现在吐谷浑已经归附我大唐,并助我大唐夺取了黄河九曲之地,加上之前的合川守捉,石堡战役,吐蕃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元气大伤; 这个时候,吐蕃内部各族,肯定是人心不稳,各有盘算,因此,我认为李长史除了积极争取苏毗部的支持外,还可以同时着手拉拢党项; 党项族多游牧于青海湖一带,现在我大唐天威凛冽,照我看来,有吐谷浑的先例,眼下党项部也不难拉拢; 一旦成功,加上苏毗部,吐蕃四大部族四去其三,若再能利用这三个部族反攻吐蕃,则平定吐蕃并非不可能了。” 党项原是西羌种,先祖游牧于青海湖周围的草原和青海湖以南,黄河、大通河、湟水源头附近的山地。在这一片地区的边缘地带,就是位于吐蕃东北部,习惯上称作安多的地方。 党项人尚武而勇猛。同氏族的人须互相帮助,当受到外族人伤害时,必须复仇,未复仇前,蓬首垢面赤足,禁食肉类,直到斩杀仇人,才能恢复常态。 唐初崛兴于西藏高原上的吐蕃国,日益向外扩张,北上并灭了吐谷浑,并侵袭威逼党项羌。散居在青海境内的党项部落部分南迁,唐移静边州都督府至庆州,辖下的25个党项州。 党项族原住地为吐蕃占领,留下来的党项居民为吐蕃贵族所役属,吐蕃称这些人为“弭药“。 时间过去了一百多年,党项人在吐蕃的地位已有所提升,但仍没有和吐蕃完全融合,加上党项人游牧的青海湖一带临近陇右,在唐军步步进逼,吐蕃节节败退的情况下,党项将首当其冲,在这种情况下,要拉拢党项人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的时候。 李昂对李泌说道:“泌,到了鄯州后,党项部族这一块,就交由你来筹划,时机难得,现在正好趁热打铁,吐谷浑、苏毗、党项,若真能让吐蕃四大部族四去其三,咱们有生之年便有可能平定吐蕃了。” “纵观历史上各游牧部族,多是兴也勃然,败也忽焉,吐蕃兴盛一百多年,已属难得,如今看来,吐蕃也到由盛转衰的时候了。吐蕃,或许将注定要灭亡在李长史手上。” “事在人为,天下没有注定的事。” 李昂说完,一鞭抽在马臀上,加快速度向西飞驰而去。 从长安算起,一共走了十八天,李昂一行才到达鄯州,这已经是快的了。 再次回到这座边疆重镇,李昂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行军司马崔乾佑带着节度使衙门的属官出迎,李晟、华秋、慕容和顺等一帮一起战斗过的兄弟一个不缺,人人喜逐颜开。 李昂回来了,而且是以一个更强大的方式回来,在节度使不在的时候,李昂这个长史便是陇右最大的官员之一。 《后汉书》百官志并刘昭注中在谈在大将军府幕僚官设置情况时,有这这样的记载:窦宪作大将军,置长史、司马,员吏官属,位次太傅。 大唐的节度使幕僚官中,长史和行军司马的地位基本上也是并列的,有时候单设其一,有时候长史与司马同设,同设时长史的话语权相对高那么一点点吧。 更何况,李昂身有圣旨,还有传言他是嫡皇孙,以此论来,行军司马崔乾佑级别虽然与李昂并列,但当应他为首。 崔乾佑主动率领节度使府官吏出迎,也表明了他愿以李昂为首的意思。 一见面,李昂便跳下马来,拉着崔乾佑的手说道:“崔司马是李昂昔日上司,今日盛情相迎,岂不教李昂心中有愧,崔司马折煞李昂了啊!” 崔乾佑连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李长史屡建奇功,威慑吐蕃,名震大唐,理应得到大家的尊崇,大伙说是不是?” 使衙的属官纷纷应各道:“是啊,是啊,李长史战功着著,理应受此礼遇。” “李长史一路鞍马劳顿,快快请进城,我等已经为李长史准备好了宴席,为李长史洗尘。” “是啊,是啊,还请李长史赏光!” 官场上都讲究一个礼尚往来,这个李昂当然是懂的,这样的接风洗尘宴自然要去,不然就是不给面子,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各位同僚的盛情,李昂却之不恭,今日定要与各位同僚一醉方休。” “善!善域!” 在喜悦的笑声中,李昂被大家簇拥着进入鄯州城,这对李昂而言,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对整个陇右而言,或许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说实话,李昂真想对吐蕃人高喊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0377章 驱逐吐蕃使节 果然不出所料,李昂到鄯州的第二天,便遇上了吐蕃的遣唐使,这位遣唐使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接替莽布支出任吐蕃大论一职的朗?梅色。 吐蕃大论一职相当于首相,主管军事和外交事宜。朗?梅色此人比较亲唐,或许这也是他能出任大论的原因之一。 吐蕃在这一年中,接连大败,损兵折将,石堡丢了,黄河九曲之地丢了,四大部族之一的吐谷浑叛变投靠大唐了。 在这一连串沉重的打击下,吐蕃国事日非,赞普威望大减,辖下各部人心浮动,在这个时候,吐蕃急需喘息一下,亲唐派在吐蕃内部自然就占了上风。 尺带珠丹也需要一个亲唐的大论,以便能与大唐媾和,争取喘息之机。 李昂这个长史,名义上与行军司马崔乾佑平级,但崔乾佑很识趣,处处以他为主,这接待吐蕃来使的事,也交给了李昂定夺。 正所谓两国交兵,不杀来使。对于朗?梅色所率领的吐蕃使团的到来,李昂拿出了上大国的风范,按礼节给予了接待。 但另一方面,他并不想与吐蕃媾和,所以也不想让这个吐蕃使团入京。 陇右节度衙门正堂上,李昂身穿绯色官服,神色严肃,目光如炬地望着朗?梅色。 要是以往,以朗?梅色身为一国首相的身份,在李昂这个从四品上阶的长史面前,一定会摆出踞傲的态度,以显国威。 但现在,吐蕃还有什么国威可言呢? 朗?梅色老老实实上前施礼道:“吐蕃使节朗?梅色,拜见李长史。” 李昂安然受了他一礼,才说道:“贵使免礼,请坐。” “多谢李长史!” 等朗?梅色坐下,李昂接着说道:“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但毕竟两国正处在敌对状态,这个时候,贵使前来做什么呢?” 朗?梅色见李昂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心中一紧,连忙说道:“李长史,大唐与我吐蕃,本是舅生之国,如今兵戎相见,本是一场误会…….” “误会?”李昂大声打断他道,“吐蕃屡屡犯我剑南、陇右、安西、尤其对我安西更是虎视眈眈,必欲夺之而后快,这也叫误会?我大唐两度将公主下嫁于吐蕃,特别是文成公主下嫁时,给吐蕃带去无数经典及能工巧匠、传授你们耕织知识,才有吐蕃这一百多年来的百业兴旺,国富民强,我大唐交好之心岂不诚乎?然而你们吐蕃呢,依仗地利,兵马稍盛,立即对我边疆大举入侵,肆意掠夺,吐蕃用来耕种、放牧的奴隶之中,多数为我大唐百姓,请问大论,你能告诉我那些被你们奴役的大唐百姓,是怎么成为你们的奴仆的吗?” 朗?梅色被李昂训了一通,却不好还嘴,虽然他有一百种方式来反驳李昂的话,但却说不出口。 话语权在胜利者手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吐蕃接连战败,在东边,石堡丢了,九曲之地丢了,吐谷浑叛变了,在西边,小勃律也丢了,吐蕃失去小勃律之后,西域数十国相继倒向大唐。 形势比人强,朗?梅色这次是受尺带珠丹之命,是来求和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去反驳李昂的话,那不是疯了吗? 朗?梅色放低姿态答道:“李长史,两国之间,难免有些将领因为贪图军功,擅开边畔。以前我们赞普误用了莽布支为大论,莽布支心怀不轨,不断挑起两国之间的误会,陷我们赞普于不义,现在莽布支一族,已被我们赞普下旨严惩,其亲属已尽数伏诛。我们赞普对大唐一向心存敬畏,愿与大唐世代修好,永息刀兵。” 朗?梅色把责任全推到以前的大论莽布支身上,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不久才对莽布支所属的达延部大肆清洗过,现在刚好用来做替罪羊。 吐蕃的大论主管外交和军事,这个替罪羊找的真是太合适了。吐蕃君臣,想得还真周详,这样的借口拿出来,可谓是堂而皇之。 李昂也不去反驳这一点,他仍是一脸严肃地说道:“既然大论你这么说,那就等于承认,以前两国的纷争,皆因吐蕃挑起,至于具体是吐蕃内部哪个人挑起,那是你们吐蕃的事,我大唐只知道,我们被侵犯了。你们吐蕃若真有诚意修好,就应该让你们赞普很向我大唐皇帝上表谢罪,另外,就是放回所有被你们掳去为奴的大唐百姓,以示修好的诚意。” 李昂提出的两个条件,让尺带珠丹上表认错谢罪这一点不难做到,大唐周边的国家或部族,打不过就俯首称臣,这早已司空见惯,吐蕃也不例外,每次被打得大败,都这么干。 关键是第二点,这就不好办了。吐蕃的政体属于部落联盟制,掳去的人口都是各族部门私人的财产,吐蕃人口不多,很大程度上要依靠战俘和掳来的奴隶放牧耕作。 现在李昂要吐蕃把所有掳去的人口都放了,这事哪有那么简单,即使是赞普尺带珠丹下旨放人,恐怕各个部族的人也不肯答应,说不定会造成吐蕃人对赞普的严重不满。 但站在大唐的立场上看,李昂的要求并不过分,你掳去了我的人,现在你要休兵修好,我让你把掳去的人放回,这是无可厚非的。 这下朗?梅色被难住了,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李长史……我们吐蕃一向与邻为善,李长史所说的……掳掠大唐百姓的事,虽不敢说守边将士完全没有这种行为,但不会很多,我这就传信回去,请我们赞普下旨彻查此事,如果……如果真有掳去的大唐百姓,一定会责令放回……” 打太极,谁不会?李昂冷笑道:“看来贵国修好之心不诚啊,几个月前我带五十轻骑深入吐蕃,你道我真是凭借五十轻骑便攻破做俟城的吗? 我告诉你,我在每个吐蕃部族之中,都发现了大量的奴隶,其中半数是我大唐百姓。我将他们解救出来,他们主动跟着我,使我在短短数日之中,人马增加了近千; 这还只是其中的青壮男丁,如果算是老弱妇孺,人数更是惊人。由此可见,你们吐蕃各个部族之中,都存大着大量从我大唐掳去的人口; 大论现在跟我说什么这只是边将私下所为,掳去的人口不会很多,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没有一丝诚意; 既然如此,咱们两国之间,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大唐自会出兵去解救被掳去的百姓,大论请回吧,咱们来日在战场上再见。” 李昂说完,拂袖而去,根本不理朗?梅色的大叫声。 本来就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和吐蕃和谈,议和只会让吐蕃得到喘息之机,这对大唐没有一丝好处。 吐蕃地处高原,生存环境恶劣,生活物资匮乏,一旦有机会,一定会向外侵掠。而从地理环境上看,吐蕃向外所能拓展的方面,都是大唐的领土,所以,两者在战略上存在结构性的矛盾。除非把吐蕃打趴下,不然他会一直是大唐最大的威胁。 朗?梅色奉尺带珠丹之命,前来大唐求和,他本以为还能象以前一样,说几句软话,就能应付过去,结果这回遇上了李昂,一言不合,立即将他们驱逐出境,根本没给他去长安面见大唐皇帝的机会。 朗?梅色土头灰脸的被赶回去了,行军司马崔乾佑心里有些不安,跑来找李昂说道:“李长史,就这么把吐蕃使者驱逐离境,这恐怕不太好吧,吐蕃地处高原,难以真正平定,我大唐终究还是要与之修好,否则年年要驻以重兵防御,即便战之能胜,然多大唐国库岁入近半要虚耗在防御吐蕃上,长此以往,终不是办法啊!” 崔乾佑的想法,并非没有道理,而且可以料想,朝中很大一部分官员都持他这种意见,既然难以灭掉吐蕃,即便能大胜几场,最多也只是能让吐蕃消停一阵子,何必呢?还不如象当年太宗皇帝一样,以和亲的方式,修好吐蕃,息事宁人。 李昂坚定地说道:“崔司马,示好吐蕃的办法,我大唐已经尝试了一百多年,事实请明,效果并不太理想,现在是该换个思路的时候了; 圣上雄才大略,志在平定四夷,以为大唐打下万世承平基业。这次我返回陇右时,圣上给我的旨意是争取进一步削弱吐蕃,甚至将其平定,而不是让我们与吐蕃和谈; 崔司马,我等身为圣上的臣子,便应依照圣命为之,崔司马,说实话,若不是有圣命,我又岂敢擅自将吐蕃使节驱逐离境?” 王忠嗣以前身挂四镇节度帅印,牛吧?结果还不是因为违抗了圣旨被判了死罪,李昂一把皇帝抬出来,崔乾佑哪里还敢再说,他连连点头道:“既然李长史是依旨行事,这就好,这就好!” 李昂接着说道:“崔司马,现在陇右主官出缺,加上吐蕃使节被逐,难保尺带珠丹不会恼羞成怒,铤而走险。咱们还需加强一下防备才行啊!”(。) 第0378章 再见丽人 高原上的秋冬来得早,鄯州城里已是草木萧瑟,街上的树木多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只有楼角的枫树,经过寒霜的点染之后,酡红如醉,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 位于溪边的一座小酒馆,大清早的还没什么客人,很是清静,从临窗的坐位望出去,清溪潺潺,一树红枫倒影在绿波中,如诗如画。 李昂戴着展脚幞头,穿着圆领紫袍,腭下蓄起了短须,看上去显得更加成熟稳重了。萧鸾斟好了酒,将青瓷杯轻轻送到他面前,动作优雅如许,感觉就象一个诗书浸润的大家闺秀。 “萧娘子,一切还顺利吗?”李昂按后世酒桌上的习惯,在萧鸾替他斟酒之后,用中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三下,据说这代表磕三个头表示感谢。 可惜萧鸾莫明其妙,还以为他是习惯的叩敲几下呢。 她那如烟的眸子瞟了李昂一眼,其中的含义李昂一时也体会不清,他忍不住问道:“萧娘子,怎么了?” “卓玛公主是你的亲生母亲?”萧鸾小声地问道。 李昂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反问道:“你见到她本人了?” “这么说,她真是你的母亲了?”这个疑问萧鸾已经压在心里很久了,所以一见面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她真的万万没想到,李郎这样一个人,母亲竟是苏毗部的公主。李昂到底是什么身份,这真让她有些糊涂了。 李昂苦笑道:“她说她是,但我不知道,我还在襁褓中时,便被遗弃在路边,我只知道是我师傅一手把我养大的,至于父母是谁,我就真的不知道了。萧娘子,我有些奇怪,她怎么会和你说这些呢?” 也不怪李昂会奇怪,毕竟李昂刚刚连败吐蕃几场,要是李昂是苏毗部的卓玛公主的孩子消息传开,吐蕃上到赞普,下到普通民众,会怎么看这件事情呢? 特别尺带珠丹,说不定会一怒之下,把苏毗王给灭了。 这么紧要的事情,卓玛公主竟会告诉第一次见面的萧鸾,真有些不合常理。 萧鸾脸色莫名一红,别开目光说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她和你说过吗?” “没有,她和你说了吗?”李昂怀着几分期待望着萧鸾,心里却在琢磨着萧鸾为何会突然脸红。 “没说。她是你的母亲,这样的事,只有你才适合去问她。” 李昂摇头说道:“她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鬼才知道,我和她也没有面对面谈过,不管了,这事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懒得理会。” “如果…….”萧鸾欲言又止,她再次瞟了李昂一眼,然后迟疑地问道,“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的父亲也是苏毗人,或者吐蕃人,你……..你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李昂反问着道,“我只有师傅,是我师傅把我从狼嘴里救下来的,是我师父一手把我抚养成人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想问,如果我的生身父亲是苏毗人或吐蕃人,那我就是吐蕃人,会不会弃大唐而去投奔吐蕃是吗?” 李昂这么问,萧鸾急了,连声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才不管是你唐人还中吐蕃人,你就是你,在我心里,你…….”说到这,萧鸾连忙打住,眼角莫名的多了一丝感伤。 李昂心中一动,连忙岔开话头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一切都顺利吗?” 萧鸾点点头道:“有你的信物,自然顺利”说到这,萧鸾拿出那把金刀,交给李昂道,“这是卓玛公主托我带回来交给你的,她说,这本来就是她留给你的。让你好好带着身边。对了,卓玛公主让那一个叫达瓦的女将与我们的人一起回来,就暂住在我那里,卓玛公主肯定是有什么话托她当面跟你说,你什么时候见她?” “晚上吧,晚上你帮我安排一下。” “晚上我可没办法,城中宵禁呢。” “好吧,到时我自己过去。”李昂现在是鄯州城内最大的官儿,对他而言,不存在什么宵禁。 萧鸾接着说道:“以后和苏毗部的交易,主要是走牛心堆一线,要经过安人军的防区,你能不能再帮帮我和安人军使打个招呼。” 李昂笑道:“用不着我出面打什么招呼吧吧,明天我休沐,你陪我出去打打猎吧。” 萧鸾一听就明白李昂的意思了,现在李昂是陇右实际上最大的官员,同时也是万众注目的人物,她一个女子,和李昂出去打猎的话,消息一定会传得很快。到时陇右的官员和将领,谁还敢不看李昂的面子去为难她呢? 当天夜里,等到宵禁之后,李昂便带着伍轩前往萧鸾的住所。萧鸾的住所位于鄯州西门内,院子虽谈不上精雅,但很宽敞; 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月光清冷地洒在门前的石阶上,城头有人在吹着羌笛,一片边声入夜凉, 李昂刚到,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萧鸾出来将他接了进去,转过照壁后,沿着一条碎石路往正厅,两个侍女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萧鸾落后半步,陪着李昂同行; 李昂一回头,便能看到灯下的她那美丽的容颜,在鄯州这样的边城,象她之样的大美人,是极为罕见的。 在厅里,李昂见到了扒过他裤子的达瓦。 “达瓦见过少主人。”达瓦面带喜色施了一礼。 李昂点了点头,然后对萧鸾说道:“萧娘子,我要借你这厅堂和她单独聊了聊,可以吗?” 萧鸾笑道:“自无不可,李郎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就行。小女子就等对面的厢房候着。” “有劳萧娘子了。” 等萧鸾带着几个侍女退出去,李昂立即问道:“达瓦,你们公主还好吗?” 达瓦很欣慰地答道:“少主人不必挂心,公主她很好,就是心里总是惦念着少人主,特别是少主人前往长安之后,公主得不到少主人的消息,特别的担心,以至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呢。” 李昂似乎不想过多的扯他和卓玛公主的私人关系,他立即切入正题说道:“这次大唐皇帝给了我一道圣旨,让人全权负责联络你们苏毗及吐蕃各部,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转告你们公主没有?她有什么打算?” 达瓦反而追问了一句:“少主人,您真的不愿回苏毗吗?公主真的很思念少主人您。” 李昂叹了一声,说道:“达瓦,上次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不会去苏毗的,我生长在大唐,是我师父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早已习惯了大唐的生活。再说了,我连败吐蕃几场,尺带珠丹一定恨我入骨,我去苏毗部,一旦走漏了风声,势必会给苏毗部带来灭顶之灾,这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在拔延山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主人,我没忘,只是公主她真的很思念你,苏毗部也需要你。”达瓦有些无奈。 “你没忘就好,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公主既然声称是我的亲生母亲,却连我的父亲是谁都不告诉我,这让我怎么能完全相信她说的话?” “少主人,这世上哪有做母亲的会错认自己的孩子呢?公主她没有告诉奴婢,或许是想当面告诉少主人呢,公主想必有自己的苦衷。” “算了,先不说这个,咱们言归正传,上次我的提议,你们考虑清楚了吗?” 达瓦答道:“少主人,苏毗本是一国,公主和大部分部族人又岂甘心受吐蕃奴役呢?只是苏毗与大唐不接壤,要归附大唐谈何容易,先不说许多族人不愿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就算他们愿意离开,赞普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苏毗归附大唐……” 李昂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并没有让你们举族迁徙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以苏毗取代吐蕃,苏毗部现在只需暗中配合大唐,击败吐蕃,到那时大唐会将现在吐蕃除大非川之外的土地,全部赐给苏毗,明白了吗?” 苏毗部现在的处境并不好,尺带珠丹对苏毗戒心重重,正不断在变相削弱苏毗部,李昂提出这样的条件,苏毗自然是很心动的。 达瓦问道:“少主人,那你要我们怎么配合?” 李昂轻声说道:“无非就是几点,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尽可能打击吐蕃赞普的威信,同时离间吐蕃内部的各族群。最后,我会谋划一场与吐蕃的会战,尽可能把吐蕃的兵马吸引过来,逼吐蕃赞普亲征,待两军血战之时,苏毗部的兵马再在关健时刻倒戈一击,大败吐蕃之后,我们会全力支持苏比平定整个吐蕃。” 按李昂这计划,不仅可行,而且苏毗部目前不需要冒太大的风险,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到关键时再倒戈一击就行了。 “少主人,如果真的成功了,到时大唐真的愿意支持苏毗立国吗?”达瓦提出自己一最后的疑问来。 李昂说道:“如果你们公主连他的亲生儿子都不相信,我又怎么能相信她真的是我的母亲呢?” “不不不,少主人,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担心到时这样的事由不得你说了算。” ******************************* ps:求订阅,求支持,现在生活十分困难,请大家支持一下正版吧!(。) 第0379章 诗和蛋 “不不不,少主人,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我们只是担心,这样的事到时由不得你决定。” 达瓦说了一句大实话,毕竟这样的事,不仅关系到苏毗部的生死存亡,也关系到大唐的整个国策。 这样的大事就算是大唐皇帝,大概也需要和大臣们合议之后,才能最终决定。李昂如今在陇右是能说上话,但将来终究是由长安来决定的。 对达瓦的反应,李昂能够理解,这和他是不是苏毗部的少主人没有太大的关系。 李昂正色地说道:“这个你们放心,大唐百姓世代农耕,不习惯游牧,而吐蕃高原上只适合游牧,不利于农耕,这片土地大唐要来也没有多大用处,大唐只是想消灭吐蕃这个祸患,以保剑南、陇右、河西、安西的安全。当然,将来大唐名义上可能会在高原上设立都督府,但象对北方的回鹘,会给你们很大的自治权。更何况我大唐皇帝是天下共主,是天可汗,金口玉言,言而有信,否则岂能得到各部族的拥戴?另外,如果你们的卓玛公主真的是我的母亲,我也一定会尽量保证你们的利益的。” “是,当然是,少主人,公主当然是你的母亲。” “如果是,你们还担心什么呢?”李昂和声说道,“退一步说,击败了吐蕃,不管怎么样,苏毗部的处境都不会比现在更遭不是吗?” 达瓦一想也是,唐人不适应高原上的气候,普通百姓很难在上面长期生活,大唐确实不大可能实际占领这片土地。 如果吐蕃真的被灭掉了,以苏毗部的实力,就算没有大唐的支持,也一定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不管怎么样,情况应该都会比现在好得多。 “少主人,我知道你是为了咱们苏毗部好,但这么大的事,公主也不能一个人决定,总得先和大王他们商议清楚,然后得到大唐皇帝的亲口许诺,才能确定下来。” “嗯,这是应该的。你这次回去之后,跟你们公主说一声,我想见她一面,我有些事情我想和她当面谈。” “少主人,公主说,让我留在你身边侍候少主人您……..” “不用,现在她身边更需要你,你原是公主身边的人,现在留在我身边,消息传回吐蕃的话,岂不等于告诉吐蕃我与你们公主有关系?这会给苏毗部带来大麻烦的。” 达瓦想想,觉得李昂说的在理,她不是普通的婢女,是卓玛公主身边的女将,吐蕃在陇右派有不少细作,她要是留在李昂身边的话,是瞒不住人的。 “好吧,我会尽快赶回去禀报公主的,少主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其他的,等我见了你们公主再跟他谈吧。暂时没什么事了?对了,这次我驱逐了吐蕃使节朗?梅色,吐蕃不知会有什么反应,你回去之后,如果能派人给我提供一些情报更好,这样可以进一步削弱吐蕃,打击尺带珠丹的威望,对苏毗部也是好事。” 达瓦稍稍一犹豫,便答应了下来:“少人主放心,有什么情况,我一定会派人禀报少主人的。” “嗯,达瓦,谢谢你,回去之后,照顾好你们公主,让她不要担心我,还有,她要是想见我,也不能太过着急,须得安排好,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再来相见。” “嗯嗯,我一定会把少主人的原话转告公主,公主听了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达瓦的情绪有些激动,李昂这些话听起来充满了关心,她真的替自己的公主高兴。 萧鸾精心准备了一些酒菜,等李昂见过达瓦之后,她便亲自过来请李昂入席。 今宵月色如霜,夜风寒凉,城头上的羌笛时断时续地传来,边城的夜苍凉而寥阔。 凉亭里,萧鸾置了一个泥红色的小火炉,炖着鹿肉,还有点香菇小菜之类的,外加一坛剑南烧春,打开坛子便能闹到醇醇的酒香。 萧鸾今天梳了一个坠马髻,如云的发鬓斜坠往一边,显得清丽而又有点俏皮,和她以往略显忧郁的气质大为不同,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发髻上插着小巧的发钗,却不是汉人的风格。 萧鸾见他看着自己的发钗,不禁嫣然一笑道:“这是卓玛公主送我的,好看吗?”亭里挂着的灯笼,灯光打在她那细腻的肌肤上,这一笑,便如暗夜花开,美得让人窒息。 李昂下意识地移开目光,说道:“挺好看的。” “当然好看,这是卓玛公主母亲的嫁妆,传给她的。” “嗯?”李昂微微一怔,嫁妆里的首饰,如果一代代传下来,通常有特别的意义,轻易不会送给外人,李昂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转开话题“鄯州的事情解决了,萧娘子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萧鸾收起笑容,一边给他斟酒,一边答道:“还早着呢?毕竟是新开拓的贸易渠道,第一次交易都还没有完成,我总得留在这儿看着,等一切走上正轨了才能放得下心来。这次多亏李郎了,来,我敬李郎一杯,算是感谢,也算是祝贺李郎步步高升。” 李昂和她对饮了一杯,感叹道:“萧娘子一个人支撑着若大的家族产业,真是不容易,这边塞苦寒之地,比不得长安或益州,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应多受这些苦,陇右的生意,只要我还在这儿,你就不用担心,没事就早点回长安吧?” “多谢李郎了。”萧鸾放下酒杯,望着亭外清冷的月光说道,“我自幼丧失双亲,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恩师也仙逝了,对于我来说,益州、长安、陇右其实没什么不同,益州没有人等着我回去,长安也没有,回不回去,什么时候回去,都一样。至于说陇右苦寒,到也不见得,没有亲人的地方,于我都是苦寒之地。” 听了萧鸾这番话,李昂沉默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安慰。一个女子单独对自己吐露这样的心声,李昂再傻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见他不说话,萧鸾的眸子里泛上了一层迷雾,如湖面上弥漫的轻烟,李昂看了心中一软,说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萧娘子不必太过于伤感,且珍惜眼前的一切吧。” 李昂说着给她挟了一块鹿肉,然后拿过酒壶,给俩人斟满酒。亭外月影斜斜,疏星浩渺,夜风轻佛着亭角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如此星辰如此夜,俩人对坐而饮,这样的时光不常有,萧鸾很快也想通了,年华似水,再多感伤也无济于事,不如珍惜眼前的醇酒良夜,珍惜眼前的清风月色吧。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在李郎所有的诗中,我最喜欢这首《秋月》,每次读来,仿佛总能脱身于攘拢的红尘俗事之外,有一种物我两忘的超脱,谢谢李郎写出这么美的诗句。” “哈哈哈,不用谢,不用谢,好的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分享,才能最大程度的体现出它的价值和意义。”李昂心怀为之一畅,只因萧鸾脸上露出的那一抹笑容。 萧鸾不常笑,但每次笑起来,总能给人一种特别的美感,就象一朵珍稀的名花,偶一绽放,会给人特别的惊喜。 她的双眉不粗不细,很长,如两抹黛色的远山影,一双眸子就象远山下的湖水,清澈柔媚,富有包容性。香腮如玉,晶莹剔透。 俩人这样对坐而饮,虽然没有深情款款的情话,但这月光,这夜风,这清寂的边城夜色,却流动着一缕无名的情素,这样的夜晚,终将是难忘的。 “李郎,好久没听到你有新诗传出了。”萧鸾含着微笑,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脉脉。 李昂一边吃着鹿肉,一边笑道:“我现在不是戎马倥偬,就是政务缠身,哪里有空去琢磨什么诗歌?” 萧鸾笑道:“你不是说过,生活不光是眼前的繁琐,还有诗和远方吗?” “嗯?我有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得?”李昂转动着眼睛,努力的回想着。 他这模样把萧鸾逗乐了,笑靥如花的说道:“这种话,除了你,还有谁会说。” “这倒也是。不过所谓的诗,只是生活的点缀,现在皇帝要的不是我的诗,而是实实在在的捷报啊。” “你已经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总指望你不停的报捷啊,这本就是不现实的事。” 李昂摇头道:“但实际上这个世界很现实,你要想存在,就必须不断创造价值,你一旦失去价值就势必会被汰淘,过去的功劳,过去的价值,不代表未来,所以活着,就必须不断的努力。这样吧,我给你说个小故事。” “你说,我听着呢。” “一只小鸡问母鸡:可否不用下蛋,带我去玩啊?母鸡说:不行,我必须下蛋。小鸡说:可你已经下了那么多蛋了!母鸡意味深长地对小鸡说:一天一个蛋,菜刀靠边站;一月不生蛋,姜葱祸里炖。” 萧鸾听完想笑,可又笑不出来,李昂这番话,确实称得上是味道深长。(。) 第0380章 战争准备 李昂很清楚,以往的功劳不足恃,自己必须不断创造新的价值,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当成废物淘汰掉。 他从萧鸾的居所回到自己的官邸时,已是接近三更时分,却发现书房还亮着灯,李泌正在一张地图前琢磨着什么,李昂放轻脚步走进书房,近前一看,发现好好的地图上被李泌圈出了许多个小黑点。 “泌,你这是在琢磨什么?”李昂移过烛火,仔细看了看地图,有些心疼,现在的地图非常稀缺珍贵,不象后世那样,连地摊上都随处可见。要弄到一幅相对细致的地图十分不容易。 李泌扭了扭发酸的脖子,然后答道:“李长史,吐蕃多骑兵,而我陇右七万多大军中,骑兵数量不过一万多。加上我们是以农耕为主,面对吐蕃,便注定了我们大多数时候是以防御为主。在夺取石保及黄河九曲之地前,陇右的防御体系相对比较周密,但如今新开拓了这么多土地,防御阵线也向前推进了很多,尤其是石堡、积石山、黄河九曲这一线,不免出现了很多漏洞,朝廷虽然增置了金天、威胜、武宁三军,但这只能阻拦吐蕃大军来犯,如果是小股骑兵要来劫掠,则还有许多漏洞可钻。李长史请看,同德、金道、白眉沟、桑支山南麓、玛曲、元东、若尔盖,这些地方都存在着防御上的漏洞,吐蕃千人左右的骑兵,完全可以从这些地方过来偷袭。因此,我们有必要在这些地方修建一些城寨……..” 听到这,李昂便忍不住摇头道:“泌,修城筑池,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照我看,不如以攻代守。” “李长史了解毛竹吗?” 李昂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摇了摇头。 “毛竹的整个生长过程,前面用了四年,才长出一寸,但从第五年开始,每天却能以十寸的速度,飞速的生长,仅用三四十天,就能长出四五十尺的高度,这种速度是其它大部分植物难以达到的。李长史可知道这是为何?” 李昂不了解毛竹,只能再次摇头。 “其实在前四年,毛竹生长并不缓慢,只是你看不到而已,它用了四年时间,让地下的根延伸到了周遭数十丈方圆,正是因为如此,第五年它才能有那么惊人的生长速度。” 李泌的话,给了李昂很大的启发,毛竹如此,为人做事何尝不是如此,根扎不牢,谈何迅速长生呢,即使长出来了,一阵风来也会被吹倒。 大唐面对吐蕃,天然处于劣势,吐蕃骑兵来去如风,若不先把防御体系布置好,就很难长驱直入,否则敌人只要派一支偏师反击,就能弄得你的后方一片大乱。 李昂上次带着五十轻骑深入敌后,就能大破吐蕃各部,逼得达扎路恭五万大军连忙撤退,这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啊。 李昂向李泌拱了拱手说道:“李昂受教了!明日我使招集使衙的官员和将领,按先生拟好的防御方案把修城事情落实下去。” 李泌说道:“李长史不必如此,这等事,总得与崔司马等人商议一下,李长史也可以先琢磨之下,李泌一人之见,难免有不周之处。” 李昂笑道:“我这叫用人不疑,至于与崔司马等人商议,那是自然的。我可不打算自己亲自去主持筑城,哈哈哈…….” 等李昂声落,李泌接着说道:“李长史想必是见过苏毗部的人了吧?” 在这一点上,李昂没必要再瞒着他,便说道:“见过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想一次确定下来不太现实,我已经让她回去转告苏毗部的卓玛公主,我准备和那位卓玛公主见上一面,这事和卓玛公主当面谈会比较好。” 李泌意味深长地问道:“李长史确定那位卓玛公主愿意来与你会面吗?” “泌,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李昂一直没有明说自己与卓玛公主的关系,虽然李泌可能推测到了个大概,他也没有再追问,“泌,党项部这一块,你准备怎么游说,有腹案了吗?” 李泌摇头道:“总得先联系上党项部的首领,其它的才有施展的空间。鄯州城内有一个商人,名叫野利素,本是党项人,长年与大非川一带的党人部族有贸易往来,我已经让其帮忙联络党项首领拓拔山,不过有一件事不容乐观,我刚刚听说拓拔山的父亲拓拔贺兰是死在白水军使王难得刀下,拓拔山年轻气盛,曾当众立誓定要杀白水军使王难得替父报仇,为此未经吐蕃赞普同意,两度率党项本部人马过牛心堆袭击白水军。虽然两次入犯皆是铩羽而归,但拓拔山杀王难得为父报仇之心未改,因此,要说服拓拔山归附大唐,恐怕有些困难。” 世上的事,往往乍一看容易,真要去办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原比想象的复杂得多。 白水军使王难得在陇右诸将之中,向以勇猛著称,上次达扎路恭率五万吐蕃大军入侵陇右,王难得于两军阵前斩吐蕃前锋大将,重挫了吐蕃士气。董延光强攻石堡时,也是以王难得为先锋,董延光看中的也正是王难得的勇猛。 这样一个屡立战功的大将,大唐肯定不能随意牺牲掉,但如果不牺牲王难得,要说服与王难得有杀父之仇的项党首领拓拔山归附大唐,那真是难上加难。 李昂皱着眉头,捏紧了拳头击在桌面上,沉声说道:“若是说服不了,那就打,专挑项党部打,打到拓拔山肯低头为止。” 归顺吐蕃的党项部,现在主要游牧于青海湖北岸和东岸一带,这些地方,和陇右的的白水军、安人军隔一道赤岭相望,唐军只要越过赤岭,党项部可谓是首当其冲,是以李昂才敢说打到拓拔山服软为止。 李泌想了想说道:“看来,真要降服拓拔山,还真得做好打几仗的准备。” 李泌说着拿过剪刀,把烛芯剪去一点,在这个时代,蜡烛很昂贵,普通人家用不起,有钱人家点蜡烛时,也要节约,在点蜡烛时如果不把多余的烛芯剪掉,任其挂下来,蜡烛就会燃得快许多。是以李商隐才有“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诗句,这是题外话。 不过泌在谈论这么重大的问题时,还顾得去剪烛芯,可见其心态之豁达,处事之从容,这是做大事的人所应该具备的素质。在这一点上,李昂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不如李泌。 “吐蕃乍失黄河九曲之地,必然心有不甘,这次我又驱逐了吐蕃使节,尺带珠丹求和不成,作出激烈反应的可能性很大,加上咱们再在边境加修防御工事的话,会进一步刺激吐蕃。因而不难猜测,吐蕃近期入犯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这倒是一个机会,如果我所料不差,这次吐蕃再兴兵而来的话,首先针对的一定是楔入吐蕃的树敦城、大莫门城、宛秀城。这对咱们来说倒是一个机会。” 李昂说完,李泌立即接口道:“李长史的意思是,以树敦城、大莫门城、宛秀城为饵,吸引吐蕃的注意力,然后以奇兵出牛心堆袭击党项部?” “嗯。” 李泌立即思索其中的可行性,李昂稍等了一下才接着说道:“然可虑的是,吐蕃要大举来犯的话,想必不会等到先生先前所说的同德、金道、白眉沟、桑支山南麓、玛曲、元东、若尔盖这些地方修好城防工事。如今树敦城、大莫门城、宛秀城分置了金天军、威胜军、武宁军,加上这些城池原本防御工事就很好,一时不用担心失守,可虑的反而是吐蕃人会从先生所说的这些地方同时入侵,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四处袭击。黄河九曲之地刚刚归附大唐,民心未附,我军立足未稳,真到那时,还能不能分兵出牛心堆袭击党项部,便成问题了。” 李泌看着地图点头道:“李长史所虑周详,针对于此,我认为可以这样,如果吐蕃真的以重兵围攻金天军、威胜军、武宁军,然后分兵自金道、白眉沟、桑支山南麓、玛曲、元东、若尔盖入袭,我们便以步兵据险防御,先挫挫吐蕃大军锐气,同时预留一万骑兵,如果战况不利,这一万骑兵随时可投入作战,如果吐蕃被阻于坚城之下,被近撤军之时,若有机会,我们便以这一万骑兵追击,争取断其一臂,若没有机会,这一万骑兵便立即西进,过牛心堆急袭党项所部。” 听了李泌的计划,李昂觉得很可行,这一万骑兵,尽量保留实力,等待战况的变化再随机应变,这大概是最持重也最可行的方案了。 “好,就按先生说的来办,明日此事也要抓紧布置才行,正所谓有备无患,吐蕃兵马不来便罢,若来,必让他再次铩羽而归。” 现在陇右没有节度大使,李昂这个“参谋长”就是陇右实际上的主帅,事情很多,幸好有李泌帮着谋划,让他轻松了不少。 就是不知道,尺带珠丹这次会不会怒而兴师,再次来袭了。 ************* ps:求订阅,求打赏,求月票! ,(。) 第0381章 又升官了 朝阳初升,红霞漫天,这一天的早晨,是李昂就任陇右节度府长史以来,第一次招集全体官员,以各军军使共议大事。 衙中文职官员除了行军司马崔乾佑外,两名判官任平寅、郭运振,支使郎铭,掌书记费冠清,兵曹参军柳绩等全部到场。 武将方面,有鄯州镇将曹彦、副将葛成裕,宁塞军使马重骏、安人军使冯守节、白水军使王难得、赤水军使李光弼,以及累功升为振武军使的华秋、金天军使李晟等。 文武官将,鱼贯而入,把使衙的议事厅坐了满满一堂。陇右节度使暂时出缺,李昂这个长史(参谋长)成了主事者,他穿着绯色官袍,腰悬横刀,脚边伏着一头巨狼,无形中多了几分威严。 彼此之间见过礼之后,李昂轻咳一声,对在场的官将说道:“百余年以来,吐蕃已成为我大唐之心腹大患,我大唐前后以文成公主、金城公主下嫁吐蕃,以示睦邻友好之心,然我本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沟渠; 百余年来吐蕃仗着地利,无视大唐之恩泽,但有机会就举兵入侵,还妄图我陇右、河西、安西万里疆土。 我大唐如今明君在位,看清了吐蕃的豺狼本性,决意不再与吐蕃妥协,命我等********,力求永绝吐蕃之患。 这次圣上平定吐蕃之心异常坚定,谁要是在这件事情上有违圣意,后果自己思量,我就不多说了。 我李昂到陇右任职不到一年,虽有小功,但年少识浅,与在坐的诸位百战之功相比,不足一提。今日由我来主持这次会议,难免让人心有不服,然我圣命在身,虽自知浅薄,却不得不为之。 我前几日驱逐吐蕃使者,是要顺应圣上不再对吐蕃妥协的意思行事,吐蕃求和不成,极有可能会再次兴兵来犯,这就是我召开这次会议的原因。” 论资历,李昂确实比在坐的任何人都浅,但另一方面,他的战功却又是在坐的任何人都不难相比的。更何况现在有传言,李昂是嫡皇孙。加上他有圣旨在身,大家就是心有不服,也不好当众表露出来。 行军司马崔乾佑起身说道:“圣上平定吐蕃之志令我等闻之欢欣鼓舞,值明君在位,知人善任,李长史战功着著,威震吐蕃,圣上命李长史坐镇陇右,正是再适合不过,有李长史在,吐蕃若再敢来犯,定教他铩羽而归。李长史精于谋略,想必已有应对的预案,还请李长史吩咐下来,我等一定竭尽全力,照李长史的吩咐去做。” “是啊,是啊,还请李长史吩咐。”判官任平寅、郭运振,支使郎铭等人纷纷表态。 武将方面,反而没一个出声,李昂让李泌挂出那张被他圈点过的地图,然后指着那些小黑点说道:“在崔司马、哥舒翰将军以及各位的密切配合下,不久前收复了黄河九曲之地,这一大片新纳之土,不免存在许多防御的漏洞,诸位请看,地图上圈出来的地方,吐蕃大军虽然通行不易,但千把人的小股人马来去不难,而吐蕃前来劫掠时,通常人马不会很多,所以这些地方若不修以城堡加强设防,黄河九曲之地恐将永无宁日。对陇右我所知有限,各位对都比我熟悉,有什么地方还要加强防御,什么地方应该置以步兵或骑兵,应该驻防多少人马为宜,还望各位各抒己见,以便整个防御体系能更加完善。” 大家看了看李泌手上的地图,感觉按地图上标著的地方修以城堡的话,防御性已经很严密了,只有金天军使李晟说道:“李长史,末将以为,还有一个地方需要注意。” “李军使请说。” 李晟走到地图前,指着树敦城西南面的茫拉沟说道:“李长史,这里是茫拉沟,位于树敦城西南六十里处,呈西北东南走向,吐蕃兵马如果绕过金天军,泅渡黄河,就可以顺着茫拉沟进入黄河九曲之地,若是小股人马,还可以翻越小积石山,顺着接脊山山脊,走我们前次走过的路线偷袭石堡,因此,末将以为,还应在茫拉沟险要之处,修以城堡驻以百十兵马,如此黄河九曲之地的防御才算完整。” 李晟是陇右洮州人,打小生长在这片土地上,对陇右的地形比一般人要熟悉得多。他说完之后,众将纷纷点头称是。 李昂见大家没有反对,便称赞道:“李军使补充得非常好,大家还有什么补充吗?” 宁塞军使马重骏说道:“李长史,修建城堡的地点,应该是比较完善的了,只是各处应驻以多少兵马为宜,还需要商议。” 紧接着,李重骏就同德、金道、白眉沟、桑支山南麓、玛曲、元东、若尔盖这些地方,应该分别驻以骑兵还是步兵,应该常驻多少人马,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陇右的防区非常大,兵马有限,特别是骑兵只有一万八千,而面对的,是居高临下、拥兵六十万的吐蕃,所以既需要精打细算,又不能布置兵力太少,否则起不到应有的防御作用。 在这些细节方面,李昂任由大家讨论,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在他看来,要领导好一方,必须抓大放小,凡事自己都亲历亲为的话,不仅抹杀了手下发挥能力的空间,也会让自己累得半死,而且事情还办不好。 节度使拥有非常大的权力,不仅掌控一个军镇的军政财权,甚至有些军镇还拥有铸币权。 本来按规定,只有朝廷才有铸币权,但有些军镇本身产铜,如果一定要将铜运回长安铸成钱币,再把钱币运回军镇以供军须,这是非常麻烦的事; 一千贯钱重达七八千斤,这年头交通落后,这一来一回折腾下来,光是运输这一千贯钱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就差不多值一千贯了。因此朝廷为了减少麻烦,减少耗费,甚至把铸币权下放给了节度使。 陇右目前虽然没有铸币权,但李昂要修筑几个城堡,也不需要经过朝廷,凭陇右的财力就可以应付自如。 李昂和大家商议过之后,立即把修筑城堡的事情交给兵曹参军柳绩来负责。 另一方面,李昂下令加强了边境的戒备,多派细作进入吐蕃收集情报,侦察吐蕃有无集结兵马的迹象。 *** 李昂在陇右积极备战的时候,长安城里,早已是哭声一片,随着四镇节度王忠嗣被判死罪,大理寺卿吴尊儒先是被贬往太仆寺喂马,紧接着在李林甫一派的穷追猛打下,吴尊儒也被捕入狱,不久后于狱中“畏罪自尽”。 紧接着,部员外郎康国栋、将作监丞吴敬宾、通事舍人万长青、金吾卫长史马定新、国子监丞崔仲儒、亲勋翊卫队正刘温良、右补阙李子光、果毅都尉谢宗发、武库中尚署令尚乾东、驸马都尉裴焕、太常寺丞欧阳敛、太子洗马孔定安等等,一大批官员被定罪,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就连荣王李琬也没能幸免,被剥夺了亲王封号。作为李林甫的终极目标人物,太子李亨惶惶不可终日,在短短两个月时间,两鬓又斑白了许多。 他先后两次请求面君,都被他的父亲拒绝了,这更让他如坐针毡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刑部的人把乐三川押入了长安,公孙谨审问过乐三川之后,又交给了李林甫亲自审问了一遍。 乐三川原是鄂王李瑶的宾客,跟随李瑶近十年时间,直到前太子李瑛和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一起被赐死,他才隐姓埋名避居益州,成为鲜于仲通的谋士。 当年李瑛、李瑶、李琚三个皇子感情深厚,终日形影不离,乐三川跟在李瑶身边,对当年太子李瑛与苏毗部卓玛公主的一段感情纠葛有所了解。 在李林甫的追问下,乐三川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开元十五年,那位卓玛公主随吐蕃使团来到长安,那一次,大唐与吐蕃之间举行了场马球比赛,我方在太子、鄂王、光王的带领下,上半场比分遥遥领先吐蕃,到了下半场,那位卓玛公主女扮男装上场,曾一度为吐蕃扳平了比分。太子再度发力,最终才险胜了吐蕃一个分。 那位卓玛公主不服,后来又私下邀太子赛了一场,两人由此惺惺相惜,结下了一段缘,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李瑛与那位卓玛公主往来,但确曾听鄂王私下提及那位卓玛公主怀孕之事。至于李昂是不是废太子瑛与卓玛公主的孩子,请相公恕罪,我也只能给出一个大概的推断,不能确定。” 李林甫正在努力推动李昂成为嫡皇孙一事,听了乐三川的话,他已经非常满意了,当即便带着乐三川入宫面君。 在御前,诚惶诚恐的乐三川再次把对李林甫说过的话说了一遍,李隆基听了之后,久久不语。 李昂的相貌和当年的太子瑛有几分相似,甚至可以说和他年轻时有几分神似;再加上李昂手上的玉扳指和金刀,玉扳指已经可以确定就是废太子瑛的旧物,如今再有乐三川这番话做为傍证,几乎已经可以断定李昂就是废太子瑛的孩子了。 李林甫不失时机地上前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他没有明说恭喜什么,但谁听了都明白,他是在恭喜李隆基有李昂这么卓越的皇孙。高力士派去苏毗部的人还没有回来,但在李林甫恭喜之后,李隆基还是决定,先给李昂加一个银青光禄大夫衔。 ******************** ps:求订阅,求打赏! .(。) 第0382章 陇右节度大使人选 哥舒翰在渭州见过李昂之后,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长安。这个时候,被判死罪的王忠嗣已经在大牢了度过了一个多月时间。 哥舒翰带着刚刚归附大唐的吐谷浑王子卡钦及许多少数部族首领入京朝拜,再次轰动一时,朝廷为了彰显****上国的威仪,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朝拜之后,李隆基在延英殿单独接见了哥舒翰。 不久前,李隆基刚刚在这里接见过李昂,和年未及冠,英气勃勃的李昂相比,李隆基觉得年过四十的哥舒翰多了几分成熟,显得更加稳重。 等哥舒翰上前大礼参拜过后,李隆基看他身材魁梧,行动间虎虎生风,很满意地说道:“哥舒翰,你为我大唐收复黄河九曲之地,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朕定会好好赏赐于你。” 哥舒翰受宠若惊地说道:“蒙陛下错爱,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效陛下之天恩。” “好好好,但能如此,自是再好不过。于国有功之人,朕是不会吝于赏赐的。哥舒翰,吐蕃已成我大唐第一大患,朕有心永绝此后患,以保我大唐百世之承平,对此,你可有何良策献给朕呐?” 这个问题,李隆基也曾和李昂商讨过,正是李昂为他出谋划策之后,才让李隆基看到了平定吐蕃的希望,才敢有此永绝后患之心。 对此,哥舒翰似乎早有准备,他立即侃侃而谈道:“启奏陛下,吐蕃地处高原,我大唐将士难以适应高原气候,且仰攻而上,异常困难,光是大军的后勤运输就很难保障。所以,要平定吐蕃,唯有先慢慢削弱它,分化它,使整个吐蕃形同一盘散沙,唯有如此,才能分而制之,达到最终平定吐蕃的目的。” 哥舒翰提出的方案,虽然没有李昂那么详细,但大方向是一致的,李隆基轻轻颔了颔首,又询问了哥舒翰许多兵策谋略,哥舒翰皆能对答如流。 李隆基非常满意,对哥舒翰说道:“哥舒翰,你老成持重,精通兵略,能战敢战,朕有意命你为陇右节度大使,与李昂密切配合,一同为朕平定吐蕃,哥舒翰,你可敢接下这副重担?” “臣虽不敢说一定能平定吐蕃,但陛下信任臣,臣定将全力以赴,死而后已。” “好!你与李昂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朕用你们联手对付吐蕃,还望你们能精诚团结,合作无间,不负朕所望。” 见皇帝有意结束会见了,哥舒翰连忙说道:“陛下,论平定吐蕃的人选,臣以为没有人王忠嗣王大使更适合的了,陛下,这么多年来,王大使对陛下忠贞不渝,立下无数战功,陛下欲完成平定吐蕃的大志,何惜免王大使一死,命其重回陇右,臣相信王大使是最适合完成陛下宏愿的人,陛下,王大使是冤枉的,还望陛下能赦免王大使之罪。” 一说起王忠嗣,李隆基不禁冷哼一声,转身便往殿外走去。 哥舒翰扑通一声跪下,就那么跪行着跟着李隆基后面,言词慷慨,声泪具下地哀求道:“陛下,王大使是冤枉的啊!陛下!臣愿用性命担保,王大使绝无谋逆之心,王大使在陇右之时,还时常劝诫臣等,要忠于陛下,忠于大唐,不可浪费朝廷的钱粮,不可辜负陛下的天恩。陛下啊!王大使是冤枉的啊!陛下若要杀王大使,臣愿代王大使一死……” 哥舒翰跪行着追在后面,不断用力磕着头,把额头都磕得血淋淋的,看得人触目惊心。 李隆基见次情景,感其一片赤诚,不禁暗叹了一声。 实际上,王忠嗣定罪已经一个多月,在李林甫一派百般攻击之下,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废除太子李亨的储君之位。这本身就说明在他心底存有犹豫了。 哥舒翰这般磕得头破血流,愿以自己的毕生荣辱换王忠嗣一命,一方面让李隆基颇为感动;另一方面,他曾经杀过三个亲生儿子,一个女婿,这些事随着他年龄越来越老,悔意也越来越浓。因此不想再旧事重演。如果按他年轻时的脾气,李亨早被废掉了。甚至可能坟头都长草了。 李隆基让人叫来太医,为哥舒翰包扎了额头上的伤口,然后对他说道:“哥舒翰,你是朕的良将,先起来吧,王忠嗣蒙冤之事,朕已了解,会妥善处理的。” 皇帝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有他这句话,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哥舒翰感激地扣拜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哥舒翰离开延英殿之后,李隆基很快下旨赦免了王忠嗣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王忠嗣还是从身挂四镇节度帅印的高位,被贬成了汉阳太守。 李林甫听到这个消息后,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表面上看,皇帝是因为哥舒翰求情,被哥舒翰的节义所感动,所以赦免了王忠嗣死罪,但李林甫心里清楚,实际上并不如表面上这么简单。 皇帝实际上对废掉太子的事是心存犹豫的,所谓的“被哥舒翰感动”不过是皇帝玩的一种权术,这样有几个好处。第一,可以减轻自身的压力,把矛头引开;第二,可以让哥舒翰欠下一份人情,今后皇帝但有所命,哥舒翰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第三,可以给朝野一个皇帝善于纳谏的形象;第四,这是一出很好的忠义题材宣传戏。 “为何如此?为何如此!”意识到自己再次功败垂成的李林甫,仰首苍天,怅然若失。同时心里十分不甘。 经过这件事,李林甫更加相信公孙谨的话,必须给皇帝一个更好的选择。 大唐自立国以来,从不来是长子继位,在一场场残酷的宫廷斗争中,最后往拄是能者上位。 比如当年的秦王李世民,虽不是嫡长子,但因战功赫赫,深浮人望,最后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必然会导致玄武门之变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林甫觉得,现在看来也只有扶起另一个“秦王李世民”,才是对付李亨的最佳方案了。 纵观所有皇子皇孙中,因为从小过着奢华的生活,多数都太娇气了。只有李昂这个“野生品种”才具备成为“秦王”的潜质。 为了尽快达到这个目的,第二天,李林甫立即发动手下的官员,上表奏请晋升李昂为陇右节度大使兼陇右节度支度营田副大使。 上表的官员多了,李隆基只得召李林甫、****烈等宰相去询问意见。为此事,李隆基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在内殿紫宸殿接见了几个宰辅大臣。, 众人一落坐,李隆基就说道:“朝中有不少大臣进奏,认为李昂常能出奇制胜,战功着著,威震吐蕃,应提拔为陇右节度大使兼陇右节度支度营田副大使。对此,诸位宰相以为如何?” 其他人都知道李林甫的意思,于是有的人不出声,有的人赞同由李昂出任陇右节度大使。 最后,李隆基问李林甫道:“右相,你以为如何啊?” 李林甫知道李隆基属意让哥舒翰接任陇右大任一职,他于是沉吟道:“启奏陛下,臣以为,目前有两个人比较适合接任陇右节度大使一职。其一,哥舒翰。其二,李昂。 这两人在陇右近几场与吐蕃的战争中,表现得都很出色,为我大唐夺回了石堡,夺回了黄河九曲之地,可谓是我大唐两颗璀璨的将星。 从年龄阅历上看,李昂不足二十岁,而哥舒翰四十多岁,似乎比较老成持重,由哥舒翰出任节度大使似乎也更适合一些。 不过臣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不能光看表面,一个人否老成持重,与年龄实际没有多大的关系,而在于他经历什么样的磨砺? 对比一下,哥舒翰年近十四之时,还终日在市井青楼间花天酒地,无所是事,只有其父死后这几年,才定下心从军。 李昂则不同,从小没了双亲,由其师带着四处飘零,有时甚至要靠乞讨为生,从小就尝遍了人间冷暖,承受了生活苦难的磨砺。或许,正因为如此,在臣看来,李昂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李隆基见过李昂,感觉李昂确实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李林甫提到这一点,不禁引起了他的共鸣,忍不住点了点头。 李林甫接着说道:“如果论战功,乍看哥舒翰与李昂差不多,但其实不可同日而语,哥舒翰率军收复黄河九曲之地,实际上是石堡大捷的成果。 因为石堡大捷,所以吐谷浑被慑服,因为有吐谷浑倒戈,所以哥舒翰才能轻易收复黄河九曲。实际上,这是李昂种树在前,哥舒翰摘果在后。 李昂破伏俟城,擒莽布支,迫使达扎路恭五万大军扔下大量辎重匆匆撤退。李昂战合川守捉,射杀了吐蕃王子,歼敌无数,教前来劫掠的吐蕃人马有来无回。 李昂奇袭石堡,更是在我五万大军败退之时,突然以五百精骑扭转乾坤,改变了整场石堡战役的结局,甚至是说改变了我大唐与吐蕃两国的国运。因此,若论功劳,哥舒翰的功劳实不足与李昂相提并论……….” ******************************** ps:求订阅!求打赏! .(。) 第0383章 困局 “陛下,若论功劳,哥舒翰的功劳实不足与李昂相提并论,若以功劳小者出任陇右主帅,而功劳大者反而屈居于下,有悖常理,实难以服众。 更何况,一镇节度,不仅要管军,还要管民,理财。哥舒翰从小游手好闲,好勇斗狠,其不知民间疾苦,管军或许还行,让其治理民生,打理财政,恐怕会弄得一团糟。 再看李昂,李昂虽然入仕不过一年,但自幼受尽磨砺,加上天资聪颖,才华横溢,他不仅文韬武略不同凡俗,对民生理财这些方面也极有天分。 陛下,那进贡给皇宫的无双盐就是李昂发明的,这还是其次,令人惊叹的是李昂先后为剑南的火井县、犀浦县出谋划策,让火井县成了精盐的集散地,火井县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就从一个下县,变成了一个上县,繁华程度,甚至超过了邛州; 而犀浦县则因李昂的活字印刷术,成了剑南道印刷业、造低业的中心,犀浦县的赋税收入也增加了好几倍,百家生活富足,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而这些,都是李昂帮忙出谋划策的。 李昂具备这样的能力,是其他大部分官员所难以比拟的。因此,臣以为,有志不在年高,李昂年龄虽轻,但成熟稳重,文武双全,深浮人望,是陇右节度大使的不二人选。” 除了夸皇帝之外,或许这是李林甫第一次这么长篇大论的夸一个人了,他这么做,可不仅仅是想把李昂扶上去做陇右节度大使。他是要把李昂扶上去做第二个“秦王李世民”。 李林甫说的有理有据,按他说的话,确实是李昂更有资格出任陇右节度大使一职,****烈等人都表示了赞同。 在这一点上,李隆基其实也没有异义,但最后却听他说道:“朕很少听右相如此推崇一个人,李昂文武双全,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以他的功劳,也更有资格出任陇右节度大使一职。不过他毕竟太年轻了,行事难免有些冲动,杀董延光一事,便是最好的例证。以他的这种性格,还需要加以历练一番才行,贸然拔之高位,对李昂未必是好事。” 李昂以下属的身份,杀死自己的上司董延光,不管错对如何,这都让李昂很失分。让人怀疑他为人处事的稳重性。李隆基拿这来说事,李林甫也不好再反驳。 更何况,从皇帝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对李昂的爱护之情,有皇帝这份爱护之心在,再加上自己推上一把,又何愁李昂起不来呢?为这再去和皇帝硬顶,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随即附和道:“陛下所言甚言,只是臣有些担心若以哥舒翰为陇右节度大使,哥舒翰与李昂之间会出现一山难容二虎的局面。陛下,臣听说当初李昂大破伏俟城,血战合川守捉之后,王忠嗣对李昂的大功未给予任何奖赏,反而对功劳不如李昂的心腹手下哥舒翰,李光弼等人大加提拔重用,陇右的将士和普通老百姓皆为李昂鸣不平,李昂因此也发了几句牢骚,哥舒翰因此认为李昂对王忠嗣不敬,彼此之间有些不快。如今李昂为长史,若再以哥舒翰为节度大使,李昂功劳本就高于哥舒翰,加上往日存有不快,将来难免彼此相争,恐怕会因此影响陛下平定吐蕃的大计啊!” 就算李昂不能出任陇右节度大使一职,李林甫也不太情愿把这个重要的职位交给哥舒翰,如今王忠嗣被免去了死罪,贬为汉阳太守,哥舒翰是王忠嗣一手提拔起来的,将来哥舒翰的功劳越高,王忠嗣东山再起的机率就越大,李林甫自然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在李隆基否决由李昂出任陇右节度大使之后,李林甫便退而求次,希望此职也别让哥舒翰捡去。 但李隆基是个颇有主见的人,他和李昂以及哥舒翰都谈过,感觉两人在平定吐蕃方面,见识很相近,而且哥舒翰为人豪爽,很有古之君子之风,另外,他决定让两人分工协作,由李昂专管离间吐蕃之事,这样一样,便能减少两人之间的冲突。 因此,尽管李林甫不情不愿,说了一大堆理由,李隆基最后还是决定由哥舒翰来接任陇右大使一职。 此外,陇右不再设节度副使,按例由节度副使兼任的关西兵马使,便由交给李昂这个长史来兼任。 李隆基最后拍板之后,李林甫再不甘心,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次针对太子李亨的政治风暴,李林甫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甚至还有五杨及贵妃积极配合,还是没有扳倒李亨。这让李林甫的危机意识越发强烈了。 相应地,李林甫要把李昂扶起成第二个“秦王李世民”的想法也更热切了。 或许真的只有给皇帝更好的选择,才能从根本上动摇李亨的储位啊。 离开大明宫之后,李林甫立即招集心腹手下,一起讨论怎么样才能让李昂那嫡王孙的身份落实下来。 身在陇右的李昂,并不知道李林甫正在全力将他扶上“嫡皇孙”的位置,他也顾不上这些了。随着黄河九曲险要之处的筑城行动的展开,不可避免的触动了吐蕃人的神经。 黄河九曲,一向被吐蕃作为进攻陇右的前沿基地,失去了此地,吐蕃在战略上变得很被动,加上大唐无意议和,派来的使者竟被李昂经驱逐了。这是吐蕃立国以来还没有过的事情。 以往就算吐蕃战败,只要派出使者求和,大唐都会客气地接待,甚至还将公主下嫁给吐蕃赞普,哪曾有过使者被驱逐出境的事情? 吐蕃一败再败,丢了小勃律,石堡,和黄河九曲,以及四大部族之一的吐谷浑的背叛,这已经让赞普尺带珠丹的声望大为受损了,现在他派新大论为使节,刚到陇右就被驱逐出境,这脸可真是丢尽了; 如果不作出一些反应,吐蕃内部各族首领会怎么看他这个赞普,普通民众会怎么看他这个赞普? 唐军派入吐蕃侦察的细作回报,吐蕃开始在大非川一带集结兵马,预测在不久之后,就会大举来犯。在这种情况下,李昂只得把所有政务丢给了崔乾佑,自己带着李泌、以及李光弼、马重赞、李晟、华秋等将领,去督察边境各城的防务。 他们一行从廊州经积石军,然后顺着黄河南岸一路向西,经宛秀城,来到大莫门城。 大莫门城原是吐蕃一座重要的城池,位于黄河上游南岸的龙羊峡内,大莫门城建于两山之间,地势险要,其北面有一座骆驼桥,沟通黄河两岸。 到大莫门城之后,李昂因担心吐蕃兵马随时会来袭,便命李晟先一步过河,前往树敦城主持金天军防务。 李昂与李光弼、李泌站在大莫门城临河一边的城墙上,听宁塞军使马重赞介绍道:“过河之后,再沿河西行二十多里,就是树敦城,树敦城是目前咱们收复的九曲之地中唯一一座位于黄河北岸的城池,树敦城以西,就是广阔的大非川。因此可以说树敦城就是咱们进攻大非川的桥头堡。” “这么说,树敦城也就是吐蕃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李昂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以这么说。目前驻守树敦城的金天军半数是骑兵,这一千骑兵随时可以前出大非川,对吐蕃部族进行袭击,大非川一带地形相对平坦,不可能据险隘而守,因此对吐蕃而言,有金天军在,大非川一带将永无宁日。” 李昂听了之后,更加担心:“很显然,这次吐蕃集大量集结兵马,首要目标便是树敦城了,不夺回树敦城,他们就无从谈起夺回黄河九曲。接下来,树敦城即将面临吐蕃最猛烈的攻击,怎么才能守住树敦城,诸位可有良策?” 离树敦城最近的便是自己所在的大莫门城了,两者只有一条骆驼桥沟通,由于大莫门城位于南岸的河曲内,可以据险而守,所以城中只驻守了一百五十人,要抓强树敦城的防御能力,只能从别处调兵。 李泌说道:“调再多的兵马往树敦城,也于事无补。一旦吐蕃大举来犯,只要派部分兵力扼守骆驼桥北岸,或者索性将骆驼桥毁掉,驻守树敦城的金天军就成了一支孤军,面临吐蕃大军的围攻,难以得到咱们后方的增援,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李光弼说道:“李长史可是有意放弃树敦城?” “放弃树敦城?我们能放弃吗?”李昂反问了一句。 李光弼和马重赞都沉默了,放弃树敦城的话,不但让唐军失去了一个进攻大非川的桥头堡,而且树敦城内的金天军是大唐皇帝下旨设置的,岂是说放弃便能放弃的? 但如果不放弃,又很难避免出现李昂所担心的那种情形,骆驼桥北岸一被吐蕃扼住,金天军就成了困守死城的孤军。 现在树敦城中驻守的两千人马,在得不到外援的情况下,守在树敦城无异于等死。 撤不能撤,守不能守,怎么办?(。) 第0384章 棋逢对手 树敦城孤悬于黄河北岸,楔入大非川前沿,一旦被吐蕃截断沟通再北的骆驼桥,金天军两千人马便成了因守死城的孤军,陷落只是迟早的事。 “桥,关键是这条桥。”李昂站在大莫门城的城头,望着河面的上那道木桥喃喃地说道。 这里还是黄河上游,河面不是很宽,大概只有二三十米宽这样,四周山体起伏,郁郁葱葱,这二三十米宽的河面足以把千军万马挡住。 所以,唯有保住这条只能并马两只骆驼的桥梁,才能为北面的树敦城保留一条活路。 李泌想了想说道:“如今看来,在有赶在吐蕃人之前,在北面的桥头构筑起防御工事,另派一军驻守北岸桥头,一来用以保住河桥,二来以为树金天军之后援。”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走,过桥看看。”李昂说完,带着李泌等人过骆驼桥,桥下河水滔滔,但比较清澈,不并如中下游的河段那样浑黄。 河北岸有五十唐军将士在把守,李昂过桥后看了看,北岸的桥头附近的地势相对狭窄,但又不是很险峻,不太利于防守。难怪当初吐蕃没有在这里建城守桥,当然,对于吐蕃来说也没那个必要。 随后,李昂等人登上桥头两侧的山坡查看,李光弼看完地形后说道:“李长史,真要在桥头建城防守的话,看来只能分别在这侧的山坡上建了。” 这两侧的坡顶,地势也不开阔,在坡上建城的话,只能建成小城堡,容不下多少兵力,所以李光弼才说两侧都要建。 李昂说道:“如果分别在两侧建城,城中又容不下多少兵马,遇到敌人进攻时,难以互相呼应,比较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李光弼补充道:“李长史所虑极是,要弥补这个缺陷,只能在南岸的大莫门城多驻兵马,遇到敌人进攻时,再过河增援了。” 李昂点了点头,对马重赞说道:“吐蕃来犯的话,首先必来夺取骆驼桥,事不宜迟,就辛苦马军使立即从宁塞军调两千兵马过来,尽快构筑起工事,以为金天军留出生门。” “下官遵命!”马重赞领命之后,立即派人回宁塞军传令。 宁塞军的驻地在廊州城,有兵力五千余人。大唐收复黄河九曲之地后,廊州不再直接面临吐蕃的威胁,这五千人马前调是迟早的事。 李昂现在只调两千人马前来,主要是考虑到这里容不下太多的兵马,同时仓促之间调动太多的兵力,后勤粮草跟不上。现在是在和吐蕃抢时间,调动人兵力少点行动上会更迅速。 大莫门城以西一百五十里,莫离驿。 吐蕃名将达扎路恭被尺带珠丹重新启用,白色圆顶的帅帐外,战马喧嚣,信使飞驰,一派紧张的备战气氛。 帅帐里,被李昂驱逐出境的朗?梅色大发了一通脾气,在场的二三十名吐蕃将领无不义愤填膺。朗?梅色身为吐蕃大论,是代表整个吐蕃去和唐国议和的,李昂如此羞辱朗?梅色,就是在羞辱整个吐蕃,是可忍,孰不可忍! 扎桑东岱一拍几案,大吼道:“李昂欺人太甚了!当我们真的怕了他不成?竟先是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紧接着如此羞辱我们大论,这次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我吐蕃是不可轻辱的。” “没错!这次一定给点颜色李昂看看。” “李昂没什么了不起的,用不着怕他!” “将军,这次给我一千精兵,我取李昂人头回来!” 帅帐内众将一说起李昂,无不咬牙切齿,恨不能剥其皮,食其肉,骂声一片。只有身为大军主帅的达扎路恭没有出声。 这一年,对达扎路恭而言,实在是流年不利,他第一次带五万大军出击陇右,李昂偷袭了伏俟城,他被迫扔下大量辎重连夜撤军。 第二次,他率四万大军反击石堡城下的唐军,结果又是李昂,偷袭了石堡,让他反胜为败,损失了两万大军。 对于李昂,达扎路恭可谓是刻骨铭心啊! 他扫了情绪激动的众将一眼,说道:“李昂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仔细总结了李昂几场胜利的经过,发现一个特点。第一次李昂偷袭伏俟城,带的人马只有五十骑。第二次在合川守捉,李昂指挥的人马只有一百多人。第三次偷袭铁刃城,李昂带的人马也不过五百人; 由此可见,李昂为将尚可,为帅恐怕不行。其为将带小股人马可以如臂使指,但为帅者,指挥的人马动辄数万,要协调方方面面,绝非一个没有经验的人能够胜任的; 如今王忠嗣、哥舒翰等人皆不在陇右,李昂一个文人,骤然成了陇右主帅,要指挥六七万大军,一定会顾此失彼,指挥失灵,这是咱们取胜的最好机会。” 达扎路恭的话得到了帅帐中那些将领的认同,因为大家都知道,带几十人、几百人马作战容易,因为只有几百人马的话,基本都在视线之内,可以做到如臂使指一样。 但要统领好六七万大军,那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几万大军前不见首后不见尾,战场甚至可能铺开几十里、上百里,调度起来就不再是靠你吼一声就行的了。 除了要娴熟掌握各种旗语、鼓声的应用,还要对每支军队的战力,甚至将领的性格都要了解清楚,另外还有后勤补给的调配等等,这些可不是一个没有经验的人能做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大帐外突然有快马驰来,马上的吐蕃士兵飞快的翻身下马飞奔入帐大喊道:“报!将军,李昂带几百人马出现在大莫门城,小的回来报信时,李昂带人正过骆驼桥察看地形…….” 不等信使说完,扎桑就霍地站起身大吼道:“太好了!大将军,末将请带两千骑兵,突袭大莫门城,把李昂的头颅取回献给赞普!” 扎桑说完,其他将领也纷纷起身请战,达扎路恭相对冷静一点,大莫门城离此一百五十里,信使从大莫门城回来报信这个过程所花的时间不短,李昂只是过河察看地形,这个时候恐怕早已退回南岸的大莫门城内去了,如果真是这样,要斩获李昂是不可能了,唐军只要守住骆驼桥,派出千军万马也过不去。 不过,骆驼桥是进出黄河九曲的关键,也是树敦城唯一的后援通道,不管是要攻打树敦城还是要进入黄河九曲之地,骆驼桥都是关键。 所以,即使不能擒获李昂,要是能突袭占领骆驼桥,也是重大胜利。 达扎路恭对朗?梅色问道:“大论以为如何?” 朗?梅色刚受李昂之辱而回,一听李昂出现在骆驼桥北岸,自然要找回面子,他怒声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立即派兵去,要是能击杀李昂,陇右必定大乱。” “如大论所愿。”达扎路恭站起身来,盯着扎桑说道:“扎桑听令,命你带两千人马,立即急袭骆驼桥,若能击杀李昂,记你头功。若不能击杀李昂,也要顺势夺取骆驼桥,否则军法处置!” “末将领命!”扎桑接下了军令,立即快步出帐。 未几,扎桑便带着两千骑兵,朝骆驼桥方向飞驰而去,掀起烟尘弥漫,无数的铁蹄敲击着大地,有如雷声滚滚。 扎桑出发之后,达扎路恭又派手下大将莫桑儿率五千大军,前去攻打树敦城。 达扎路恭这次在莫离驿已经集结起了七万大军,大论朗?梅色见他只派五千人马去攻打树敦城,形同儿戏,立即不满地说道:“达扎路恭,树敦城内驻扎有两千唐军,你放着这么多兵马不派,只让莫桑儿带五千人马去攻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凭莫桑儿五千马就能攻下树敦城吗? 通常要攻取一座城池,没有五倍甚至十倍的兵力,要攻下来难上加难,不光是朗?梅色,帐中其他将领也感到疑惑,只是不敢象朗?梅色这样直向达扎路恭接提出质疑而已。 达扎路恭平静地答道:“大论不必着急。请先听我说完。太早拿下树敦城,对咱们而言未必是好事。李昂亲自来巡察边防,说明唐军已经加强了防御,我们要渡河攻打黄河九曲之地,将会非常困难。留着树敦城,对咱们来说是一个机会,咱们可以以逸待劳,利用唐军急于支援树敦城的心里,把唐军不断的吸引过来加以歼灭。” 朗?梅色恍然大悟,不过他当然不会当众承认自己没想到这些,他冷笑道:“达扎路恭将军既然知道利用树敦城把唐军吸引过来消灭,却又派扎桑带两千人马去袭取骆驼桥,我倒要问问达扎路恭将军,扎桑控制骆驼桥后,唐军从哪里来增援树敦城?” 达扎路恭淡定地答道:“大论,这是两手准备,如果扎桑真能击杀李昂,或是夺取骆驼桥,自然是最好。但有李昂在大莫门城,身边必然跟着不少精锐护卫,扎桑要夺取骆驼桥,恐怕不太容易。” “既然如此,你还让扎桑去干嘛?” “大论,咱们总得做个样子,这样才能迷惑唐军,让唐军摸不清咱们的真正意图。” “………”朗?梅色没话说了,当着众将的面,他不免有些下不了台,心里对达扎路恭暗暗憎恨起来。(。) 第0385章 推测 李昂刚回到大莫门城,就有侦骑驰回急报:“报,李长史,两千吐蕃骑兵正朝骆驼桥疾驰而来……” 李昂连忙追问道:“敌人离此还有多远?” “回李长史,还有三十里!” 敌人来的是骑兵,唐军侦骑能抢在三十里距离回报,已经非常不错了。 李光弼说道:“李长史,很显然敌人是来夺骆驼桥的,必得立即加派兵马过河防御才行。” 李昂点了点头,对李光弼说道:“李将军,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就由李将军带人过河,先守住骆驼桥,等马军使的人马从廊州赶到,再作打算。这样吧,留二十人给我就行,其他的护卫也都随你过河。” 大莫门城因有黄河天险,之前只驻守一百五十人马。而李昂这次出来巡察,为求快捷,身边也只带两百精骑,由伍轩统领。 敌人一下子来了两千人马,河北岸的防御工事又比较简陋,李昂只得把自己的亲兵也派过河去。 李光弼正要出去,李昂突然又叫道:“李将军等等,敌人既然奔骆驼桥而来了,想必也不会放着树敦城不管,立即派人通知李晟备战吧。另外,让他随机应变,若是树敦城受的攻击不强烈,可让他带一千骑兵突出树敦城,从背后夹击来犯骆驼桥的两千敌军。” “末将遵命!”李光弼没有多说,匆匆带人过河去了。 李泌望着李光弼的背影,若有所思。李昂忍不住问道:“泌,有什么问题吗?” 李泌这才轻声对李昂说道:“李长史不怕达扎路恭是故意引出树敦城的人马吗?” 李昂眉头一紧,说道:“泌,你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 “从刚才李光弼刹那的迟疑,我相信他也有同样的顾虑,但他没有提醒李长史,如果刚才下达命令的是王忠嗣,我想李光弼一定会提醒王忠嗣的。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质疑李长史你的决定呢?” “泌,你觉得这真是达扎路恭的调虎离山之计?” “我也只是有此顾虑而已,这未必是达扎恭真正的目的,当然,这至少是他的选项之一。” 这一点李昂之前真没有想到,看来,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李昂正准备再派人去树敦城。但往深处一想后,他却又顿住了。 “泌,如果咱们的细作没有弄错,达扎路恭这次在莫离驿至少集结了七万大军。达扎路恭如此兴师动众,你觉得他的目标会仅限于李晟两千人马和树敦城吗?” 李泌笑道:“达扎路恭的胃口当然不会那么小,不过,不管达扎路恭的目标是黄河九曲之地,还是别的,他都必须先拿下树敦城,否则他几万大军就难以安心度河,而要迅速拿下树敦城,调虎离山之计是不错的选择。” 树敦城离骆驼桥只有二十里,别说骑兵瞬息即至,便是步兵,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达扎路恭几万大军要渡河进攻黄河九曲之地的话,确实不可能留着树敦城,那无异于脱光脱裤子,把菊花露给李晟,而且一旦大军进入黄河九曲之后,如果战况不利,达扎路恭连退路都没有,这是非常危险的事。 “泌,我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问题出在李长史已经认定达扎路恭的目标不仅限于树敦城。”李泌到这个时候,还是一副从容的姿态,处变不惊,给人的感觉就象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的了。 经他再次提醒,李昂脑海中纠缠着的乱绪,突然贯通,他豁然开朗地说道:“不错!不错!如果我是达扎路恭,集结起这么多兵马,也不甘心只夺回一个树敦城。然而树敦城一旦攻陷,我们就没必要再保留着骆驼桥,只要咱们将骆驼桥一斩断,他就是来七十万大军,也只能望洋兴叹。因此,达扎路恭首先要做的,不是拿下树敦城,而是夺取骆驼桥。当然,这么做还只是下策,骆驼桥毕竟只能通行两匹骆驼。要完整地夺取此桥谈何容易,看来达恭路恭是另有谋算啊!” 李泌点头补充道:“若论上策,无非是抓住我军不能见死不救的心里,以树敦城为饵,不断地吸引我军过河去救援树敦城,如此,达扎路恭七万大军便可以逸待劳,等我军过河的兵马足够多之后,再以重兵锁住骆驼桥,我军后路断绝,军心一定大乱,到时七万吐蕃大军不用劳师远征,就可以重创我军,然后乘胜夺回黄河九曲之地,甚至整个陇右。” 李昂长长吁了一口气,达扎路恭这次出招,充满了迷惑的手法,一不小心,很容易被他弄得晕头转向,看不清他真正的目的何在。 好在有李泌这个千年一遇的怪物在,否则李昂虽然感觉到不对,也难以这么快把事情捋清。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能否及时摸清敌人的意图,往往决定着整场战争的胜负。 “好了,泌,既然弄清了达扎路恭的意图,该怎么坑他,说说吧。” “下策是集结兵马,与达扎路恭硬拼。” “泌,时间很宝贵。”李昂不满地扫了李泌一眼,那目光像刀子一般。 李泌仍不自觉,依然以不疾不徐的口气说道:“中策是把李晟两千人马立即撤回,一把火将树敦城给毁掉,让达扎路恭白白劳师动众,却一无所获.” “接着说!”很显然,李昂对此仍然很不满意。就连伏在他脚边的小叮当都感觉到了李昂的不满情绪,跟着凶狠的低吼了起来。 “上策是……” 李泌刚提到上策,外头就转来了如雷般的战鼓声,震头人耳鼓发麻,李泌不得不把话头停下。 鼓声不竭,越来越紧,紧接着传来了闷雷般的马蹄声,小叮当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伍轩则从门外奔进来禀报道:“郎君,敌军来袭了!” 废话!都这样了,李昂能不知道是敌军到了吗? 骆驼桥北岸,桥头两侧的山坡上,唐旗飘扬,李光弼将三百多唐军一分为二,依着山坡封锁桥头。敌军来势汹汹,一刻不停,在呜呜的角号声中,立即对两侧的山坡同时发起来进攻。 马蹄狂乱,人马嘶吼,在吐蕃人阵阵的怒吼声中,一**箭雨刹时腾空而起,如乌云一样遮住了天空,隔着二三十米的河面望过去,但见箭雨不断腾起,吐蕃人策动着战马,紧随箭雨之后,汹涌地向两侧的山坡冲上去。 山坡上,唐军在仓促间构建的防御工事很简陋,而且人数不过两三百人,面对十倍之敌,反击的箭雨显得薄弱得多。 李光弼颇有名将之风,在这种情况下,指挥若定,不惊不慌,等吐蕃兵马冲到半坡时,他才一声令下,山坡上的唐军立即推下一块块滚石,滚石顺势而下,速度越来越快,冲上山坡的吐蕃人大惊失色,避之不及,战马惊嘶着,被滚石撞到,马脚折断,轰然倒地,有的被滚石撞在身上,直接被撞得倒翻下来,一时间,腥风血雨,惨嚎阵阵,看得坡下的吐蕃主将扎桑目眦欲裂。 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唐军同时推下一个个直径足有五尺的大火球,这些大火球是用茅草扎成的,因为扎得比较紧,点燃之后,浓烟滚滚,数以百计的火球滚下来之后,山下火光翻滚,浓烟弥漫,薰得人难以呼吸。许多吐蕃人的战马因此受惊,不受控制的四处乱冲乱撞,一片大乱。 扎桑带着两千精骑兴冲冲地来,仗着自己人多势众,没有多作试探,便立即发起猛攻。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到地头就遭到当头一棒,顿时就被打懵了。 这个时候浓烟弥漫,视线模糊,已看不清四周的情况,加上受惊的战马四处乱撞,让他两千手下变成非常恐慌,扎桑见此情形,又惊又怒,急得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撤!快撤!快撤!” 山坡上,唐军的战鼓声中,夹杂着阵阵的喊杀声,所有强弩齐发,一支支弩箭呼啸而下,噗噗地射透吐蕃士兵的身体,有的甚至透体而过,带出一蓬蓬的鲜血。 在这种情况下,不用扎桑大吼,两千吐蕃士兵也会争先恐的回撤,准确地说,应该叫往回逃。 唐军的鼓声一变,李昂带来的那些护卫,可都是陇右的精锐骑兵,这个时候在战鼓声的催促下,从山坡上飞一般俯冲而下,衔尾向惊逃的吐蕃人杀去。 李光弼亲自冲锋在前,他提着一支长长的马槊,追到吐蕃人之后,怒吼声声,一扫一片,紧跟着他冲下的唐军,喊声成阵,刀光如电,尽情的劈杀着。 正在逃窜的吐蕃人谁也不愿回头阻击李光弼他们,每个人都只有一个心思,逃!快点逃! 李昂和李泌站在大莫门城北墙上,看到这不禁面面相觑,不会吧,吐蕃人这么不堪一击?这不会是诈败吧? ******************* ps:求订阅,求打赏,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 第0386章 空城计 李光弼带着两百唐军,追着两千落荒而逃的吐蕃骑兵,一路追砍出了六七里,直到吐蕃人逃入了平坦的草原,李光弼才作罢。 回来的时候,唐军捡回了不少吐蕃人扔下的武器,满载而归。李昂和李泌立在大莫门城的北门楼上,看着欢颜尽展的唐军归来,不禁相视一笑。 “真是来也匆匆,也去匆匆!哈哈哈…….” 李泌听了,反而收起了笑容说道:“李长史,吐蕃人来势汹汹,虽被我军迎头痛击了一番,但吐蕃人损失的人马不过十去其一,只要重整旗鼓,很快便又能杀回来,我军不得不防啊。” 果然不出李泌所料,扎桑虽然当头挨了一捧,但逃入草原后,一清点人马,还剩下一千七百多人。 来之前,他当着达扎路恭以及二三十名吐蕃将领的面,扬言要斩李昂,夺骆驼桥,如今言犹在耳,就灰头土脸的回去的话,扎桑自觉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何况达扎路恭也说过,夺不下骆驼桥,要以军法处置。达扎路恭治军严明,他说要以军法处置,那就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与其就这么回去丢人加受罚,还不如回头再拼他一回。看看垂头丧气的手下,扎桑提着刀大声给大家鼓气道:“大伙听着,唐军在骆驼桥北岸两侧的防御工事很简陋,防守的兵力也只有两三百人,只是咱们的十分之一。刚才咱们过于大意,才着唐军的道。这个时候,唐军一定在庆祝胜利,以为咱们被打跑了,不敢再回头了。大伙听我说,提出精神来,跟我杀他个回马枪,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咱们夺取骆驼桥,生擒李昂。这将是大功一件,赞普一定会重重赏赐我们的!” 在扎桑的鼓舞下,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吐蕃士兵又看到了希望,确实,骆驼桥头两侧的山坡并不算高,直接打马就能冲上去,唐军的人马也不多,只是刚才太大意了,要是先合围一侧的山坡,从四面攻上去,应该不难取胜。 加上李昂是赞普最憎恨的人,谁要是能擒杀李昂,一定会得高官厚禄的赏赐。 想通了这些,一千七百多吐蕃士兵又纷纷嚷起来,跟着扎桑杀回了骆驼桥。 这次他们谨慎多了,扎桑先派出上百侦骑,查看唐军在沿途是否还有埋伏,在确保安全之后,才继续前进。 一路上,可以看到许多无头的尸体倒在路边,血迹未干,显然头颅都被唐军割去领功请赏去了。那横七竖八的无头尸体,看了多少让人心里有些打鼓,千余吐蕃士兵心有戚戚焉,谁也不说话,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悄然无声。 终于,骆驼桥头再次出现在了吐蕃士兵的眼前,没有预料中唐军正在欢庆胜利的景象。桥头两侧的山坡上不见一个人影,静悄悄的。几面唐旗在风中猎猎地飘扬着,还有两百多个头颅被挑在竹竿上,有的还在沥沥地滴着血,那头颅多是怒目圆瞪,样子狰狞,非常吓人,除此之外,山坡上不见一个人影,就连河对面的大莫门城上,也是空荡荡的,所有唐军仿佛凭空消失了。 这种反常的现常,让扎桑和他手下的吐蕃士兵惴惴不安起来,仿佛四周全是埋伏,草木皆兵。 扎桑手下的百夫长日尔松忐忑不安地上来对他说道:“将军,唐军一定有埋伏,咱们是不是先撤退,等摸清情况再说……” “是啊!是啊!将军,这情况跟将军说的完全不一样,很不对劲,唐军一定有埋伏,咱们还是先撤走吧!”另一个百夫长钦麻也说道。 扎桑有些恼怒地说道:“怕什么?敌人还没现来呢,你们就被吓成这样子,你们的胆子都被狗吃了吗?” 钦麻和那尔松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别的人也不敢再上去劝说了,扎桑接着大怒起来:“快!各派几个人上两侧山坡去查看,唐军有没有埋伏,一查不就知道了吗?快去查!” 钦麻和那尔松赶紧派几个士兵上坡查看,那几个被派出的吐蕃士兵就象是被送上断头台似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指望别人先上。 “快上去,谁再拖延,我砍了他!”扎桑大怒,他的怒吼声显得外强中干,在山间一声声地回荡着,显得更加空寂。 那几个吐蕃士兵只得硬着头皮上山,山上没有一个人,但那一颗颗狰狞的头颅圆睁着怒目,仿佛都在看着他们,几个吐蕃士兵只感头皮阵阵发麻,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终于,他们终于来到了山上,放眼望去,山上不见……不,看见了,山上有两个人,正坐在一株松树旁下棋,两人神态自若,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人上山来,更不知道有近两千人吐蕃兵马就在山下。 几个吐蕃士兵面面相觑,竟连大气也不敢喘,这时,只见松树下其中一人落下一子后轻笑道:“泌,我以为你的棋艺有多高呢,没想到还不如我李昂,瞧你这一手臭棋,这不是送上门来让我宰吗?哈哈哈……..” “李昂!”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几个吐蕃士兵听到李昂这个名字,心肝不禁乱颤,李昂那可是被喻人战神的人物,在吐蕃足以止小儿夜啼,他如今是陇右实际上的主帅,身边怎么可能不带一个护卫呢? 对了,李昂刚才说什么来着,送上门来让他宰? “不好,果然有埋伏!” “有埋伏!将军,唐军有埋伏!快撤!” 山上的几个吐蕃士兵惊乱的大叫起来,连滚带爬的冲下山去,山下的千余吐蕃士兵就象是被射伤过的大雁再次听到了弓弦声,顿时吓坏了,人马一片骚动。 那尔松和钦麻大惊失色地叫喊起来:“将军,我就说唐军一定有埋伏吗?快撤!大家快撤!” 扎桑强自怒道:“不许乱!不许乱!没有我的命令,谁敢乱动,一律砍头!” 扎桑策动着战马,来回奔驰,不断地大喊着,才稍稍震住了场面。 但这个时候,赶紧撤走的心思,绝对不只是两个百夫长才有,望着山上那些狰狞的人头,再看看四周一片死寂的景象,唐军不会凭空消失,那只有一个可能,埋伏起来了。所以,赶紧撤走的念头在每个吐蕃士兵心里弥漫着。 他们刚刚大败了一场,虽然受扎桑鼓舞,重新杀了回来,但心里难免还有些失败的阴影,眼前的情况让各人心里的阴影一下子放大很多倍,变得沉甸甸的,恐慌的情绪就象瘟疫一样传播着 就在这时,在吐蕃兵马后方四五里,传来了阵阵的战鼓声,本就惴惴不安的吐蕃士兵听了,魂都吓散,就连扎桑也心头打鼓,来时,他已经派出那么多人沿途侦察,没有看到唐军有埋伏啊! 可这战鼓声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埋伏,这战鼓声是怎么来的?扎桑又惊又怕,再次望了望河对面,可桥上,空空如也!城头上,空空如也! 那空荡荡的骆驼桥,就象是通往阴曹地府的奈何桥,越看越吓人。 “将军!敌人截断了我们的后路,怎么办?怎么办?” “将军,快撤啊!” 千余吐蕃士兵乱糟糟的,你吼我叫,被后面传来的战鼓声吓得魂不附体,有些人已经不管扎桑的命令,开始私自逃跑了。 “快走!快走!” 扎桑也终于撑不住了,掉转马头飞也的往回逃,他手下的士兵跟着一溜烟的逃走,只眼爹妈少生了几条腿。 这时,李光弼带着唐军再次杀出,向惊慌逃窜的吐蕃人追去,马蹄如雷,杀声如浪! 吓破了胆的吐蕃人,根本不知道,在他们的来路上,只有几个唐军在击鼓,根本没什么埋伏,但这鼓声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心防彻底崩溃了。 李昂和李泌站在山坡上,看着李光弼一路衔尾追杀着逃窜的敌军,李昂笑道:“泌,要是敌人胆子再大点,拼命逃窜的就是你和我了。” “也不能说敌人胆不够大,怪只怪李长史的威名太盛,让吐蕃人闻风丧胆。”李泌难得说了句好听的。 李昂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出空城计,让把近两千吐蕃兵马吓得落荒而逃,确实是值得说道说道。 李昂一向敢于冒险,这次如果不冒点险,还按正常的打法,一定会和去而复返的吐蕃人陷入苦战,唐军仓促间建立起来的防御工事太过简陋,两边的山坡又不够险要,在十陪之敌的猛攻下,能不能守住骆驼桥还真不好说。 所以,李昂只能再次棋行险着,摆出了这出空城计,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是奏效了。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天微微亮,你轻声的叹,一夜惆怅,如此委婉……”心情愉快的李昂望着远去的烟尘和喊杀声,轻松地哼哼着。 结果李泌突然来了一句:“李长史,你猜猜,敌军这次败逃之后,会不会再来?” 李昂很干脆地答道:“猜个屁,水来土掩,兵来你挡!”(。) 第0387章 夜半相会 入夜之后,高原上的气温已经很低,卓玛公主穿着紧身的戎装,她紧了紧外头黑色的披风,东山升起的月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眺望着山下的道路。或许是站了太久,深秋的重露沾在她的眉梢上,反射着点点的月光。 一旁的达瓦,早已忍不住东张西望,脸上充满了着急的神色;“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少主人明明说今夜三更在这儿和公主相见的,难道他被什么事情拖住了一时脱不开身。” 卓玛公主悠悠地叹息了一声,问道:“达瓦,他真的当面对你说,今夜一定会来见我了吗?” 这下达瓦更急了,连忙发誓道:“公主,这样的事,我怎么敢骗你呢,少主人真的亲口答应了。而且当初是他主动提出要见公主你的。” “但他至今不肯承认我是他的母亲。”说到这,卓玛公主又叹息了一声。她从十几岁开始领兵征战,面对无数的刀光剑影,她何曾皱过一下眉头,但是,孩子永远是母亲最柔软的心头肉,再坚强的母亲,遇到他这样的情况,也免不了会发出叹息来。 达瓦安慰道:“公主,这事情对于少主人来说,或许确实有些突然,他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你想啊,少主人从小生长在大唐,一直以为自己是唐国人,现在考中了进士,做了大唐的官,还立了那么多战功,前途一片光明,现在突然让他接受自己的母亲是……” 达瓦说到这,连忙打住,小心地看了一眼卓玛公主的面色,见她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才接着说道:“公主,正常情况下,换作是谁,都难免会象少主人一样心存疑虑的,但公主你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正所谓血浓于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等少主人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他肯定会认公主你这个母亲的。现在少主人主动要见公主你,这不正代表着少主人也想证实这件事吗?” “但愿如此吧!”卓玛公主依然静静地望着下面的山道,山道不宽,清冷的月光洒在石径上,冷冷清清的。 夜风吹动着山间的松树,阵阵的松涛声如海潮翻涌一样,就在这时,山间突然传来了一声狼嚎,卓玛公主心中一动,不禁掂起了脚尖眺望。 不一会儿,终于看到山道上,有两个黑影由远而近,马蹄声被松涛声掩盖住了,但可以分辨出那确实是两个人骑着马而来。 “公主,一定是少主人来了,我就说嘛,少主人一定不会负约的。想必刚才是被什么事拖了一下,公主您在这等着,婢子下山去把少主人迎上来。” 不等卓玛公主答应,达瓦已经忍不住小跑下去。 山脚下,李昂带着伍轩急行而来,见到迎下来的达瓦之后,他不及开口,达瓦已经抢少说道:“少主人,你可算来了,公主已经等了你很久了,她就在山上,你快上去吧。” 李昂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起,临时有点事,让你们公主久等了。”李昂转送对伍轩道,“南门,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郎君!”伍轩有点不放心,这荒山野岭,夜半三更,让李昂一个人上山,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好了,没事的,我带着小叮当呢。”李昂说完,径直带着小叮当上山去。 清冷的月光下,卓玛公主向前迎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急急地擦去腮边的泪水,等李昂一步一步的走近,借着清澈的月光,终于看清李昂脸容一刹那,卓玛公主的手向李昂伸出,颤抖着,轻唤了一声:“我的儿啊......。”终于,泪水再次从她眼中滑落。 李昂犹豫了一下,上前施了一礼道:“李昂......见过公主殿下。” 卓玛公主连连吸了两下鼻子,强收住眼泪说道:“孩子,我是你的母亲,我真的是你的母亲啊!” 李昂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既然认为自己是我的母亲,那么你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 “你的父亲……他……他已经不在人世,现在,只剩下我们母子了。”说到这,卓玛公主的语气反而坚定了起来,说不上悲伤,只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月光下,她的神情象是在缅怀着什么。 “你不愿告诉我是吗?连这个你都不愿告诉我,让我如何相信你就是我的亲生母亲?”李昂的语气没有愤怒,显得很平静。 李昂的平静,反而让卓玛公主感觉很难过,她忍了忍说道:“孩子,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谁的?现在告诉你,对你有害无益。” “好吧,我权且相信你说的话,我再问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要将我遗弃?” 卓玛公主急切地说道:“孩子,你听我说,娘不是有意要将你遗弃,你是娘的心头肉啊!那时你才三个月大,娘带着你长途跋涉,有一天娘病了,抱着你宿于马车上,结果第二天醒来,你就不见了……” 卓玛公主再次哽咽起来,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可见回想起当初的事,她是何等的激动:“娘四处寻找,派出所有的人四处寻找,整整找了你一个月,儿啊!娘整整找了你一个月啊!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孩子……. 你知道吗?娘当时的心就象被刀割碎了一样,老天爷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娘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娘的心也跟着不见了,孩子,你能明白吗。。。。” 卓玛公主说着说着,泪如雨下,她急步前行两步,抓住李昂的手,紧紧的抓着,生怕一放开李昂又不见了似的。 李昂已经整整比她高出半个头,手臂也更为有力,如果他要挣开卓玛公主的手,不难办到。但他却挣不开,不知为什么,面对月光下泪流满面的卓玛公主,他的心为之一软,口中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卓玛公主抽泣着,动情地说道:“孩子!是娘不好,让你受苦了,娘对不起你,上天可怜,幸好你没事,总算让娘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好了,别哭了,你让我叫娘的话,说实话,我一时难以习惯,我……我还是先叫你公主吧。”李昂说了句大实话。 “娘不怪你,孩子,知道吗?娘曾给你起过一个小名,叫思鸿,你应该叫李思鸿。” 听到这,李昂蹙了蹙眉头道[:“你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长安都在传说,我的生父是大唐废太子,连皇帝也在查这件事,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这对我来说是件关乎性命的事,我必须尽快有一个真实的答案,好提前设法应对,你既然是我的娘亲,到了这个时候,不应该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吗?” 卓玛公主握着他的手,担心地说道:“孩子,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大唐你不能回去了,立即跟娘回苏毗,有娘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你冷静一点,我现在不再是襁褓之中的婴儿了,我不再需要你的保护,相反,现在该是我来保护你,保护你的族人的时候了。” “思鸿,我的儿啊!”听了李昂的话,卓玛公主激动得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抱着,这个平时比男人还坚强的巾帼英雄,在这刻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心里有欣慰,有担忧,有愧疚,百味杂陈。 “你告诉我,我的生身之父到底是不是大唐前太子李鸿?” “是………”卓玛公主松开手,看着他认真地说道,“现在你明白娘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了吧?” “放心吧,我不会有危险的,大唐皇帝早已对当年三庶人之事心生懊悔,不会再因当年之事降罪于我的。” “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不成?” “那你刚才不是说这件事对你来说性命攸关吗?” “这与当年之事无关,现在长安城里都在传说我是李唐皇家血脉,宰相李林甫和太子李亨积怨很深,他担心来日李亨继位之后对他不利,于是想把我这个所谓的皇孙推上去取代李亨,因此,我必须先确定自己的身份,才好提前做思索应对方案,你明白了吧?” 听了李昂的话,卓玛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正色地说道:“孩子,要不是你的父亲受人陷害,大唐的皇位本来就应该传给你的。现在既然宰相李林甫有这个心思,娘也愿意全力帮助我儿,将来你若真能继承大唐的皇位,也好为你的父亲昭雪。” 卓玛公主仔细端详着李昂的脸容,依稀间,在李昂的脸上,她能看到几分他生父的模样,斯人已去,往事不堪回首。卓玛公主心中难受,再次把李昂拥进了怀里。李昂虽然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她还是一遍遍地轻抚着李昂的发鬓、脸庞,那种母性的光辉在她眼中流动着。 李昂能感觉到她所传递出的温暖,他轻声地说道:“这么说,你不反对我以苏毗取代吐蕃的计划了?” “我的傻孩子,只要是为你好,娘什么都意愿,怎么反对呢?” 清澈的月光下,卓玛公主就那么搂着他,仿佛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这一刻,对她来说,愿成永恒。 .(。) 第0388章 合谋 一直被卓玛公主那么搂着,李昂多少有些不适应,从心里上来说,他只认为自己是一个来自己千年之后的人,一个时空的流浪者。 但面对卓玛公主的舔犊情深,他又不忍推开她,这让他的处境有些尴尬。 卓玛公主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念及他从小失亲,孤苦无依惯了,恐怕得给他一些时间,才能适应这份亲情。卓玛公主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李昂虽然没有叫卓玛公主娘,但算是默认了两人之间的母子关系,他暗暗自嘲了一下,自己这样算不算有奶就是娘呢? 凭心而论,如果不是为了拉拢苏毗部,他很可能会矢口否认这所谓的母子关系。 接下来,李昂和卓玛公主仔细敲定了一些联系的细节,以及今后配合的办法。 最后不用李昂询问,卓玛公主就主动说道:“这次达扎路恭调集了七万大军,准备自牛心堆、铁刃城、树敦城等处,一同发起攻击,让你顾此失彼,孩子,你以往领兵不多,还能如臂使指,这次要应对这么复杂的局面,掌控整个陇右的唐军,你有把握应对吗?” 卓玛公主眼中满是担心,达扎路恭曾分析过李昂的弱点,说他从未指挥过大军作战,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这一点,卓玛公主认为达扎路恭的看法是有道理的,因此,她忧心忡忡。 “我确实缺乏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所以我尽量把权力下放了,牛心堆方面,我已经交给王难得负责。石堡方面,我也交给了振武军军使。黄河九曲,我还准备交给李光弼负责,我只负责粮草调度,以及协调几个方面的作战。” 李昂确实准备这么干,一来,这年头消息传递太慢,这么大的战区,如果全由他来具体指挥,很难根据战况及时作出反应,这样容易错过战机。另一方,他确实缺少指挥这么多军队作战的经验,把权力下放,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卓玛公主听了,蹙着眉头想了想才说道:“这样也好。孩子,达扎路恭虽然连败了几场,但你万不可轻视此人,这次他透露的出来的作战计划是围困树敦城,造成树敦城危在旦夕的景象,好让你不断派兵前去增援,等你的援军过万之后,再以重兵锁住骆驼桥,截断你们的归路,再全力消灭你过河的兵力; 完成这第一步之后,再乘胜取黄河九曲之地,乃至全面反击陇右。这就是他现在的作战计划; 但达所路恭这个人,凡事总会留着一手,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娘现在也还琢磨不透,而且这个时候,娘还不能明着帮你。你一定要小心啊!” “我会小心的。”李昂慢声应了一句,心里却在思索着对策。 他和李泌分析过达扎路恭这次的行动,现在看来,倒被他们猜了个**不离十,但正如卓玛公主所说,达扎路恭还有什么后手,真不好说。 不过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如果一味的被动地等着达扎路恭出招,你自己去玩猜迷游戏,那就太被动了,这可不是李昂的风格。 “公主,我得到消息,大论朗?梅色也在军中,这可确实?”李昂小声地问道。 “朗?梅色确实在军中。”卓玛公主点了点头,她对对李昂的称呼感觉很别扭,但又无可奈何,她原先已经答应李昂暂时可以这么称呼了,只是心里,她真的很希望李昂能叫她一声娘,哪怕只是一声,她就知足了。 “我没记错的话,当初达扎路恭带五万大军入侵陇右时,朗?梅色曾是达扎路恭的副将,现在朗?梅色已经成了吐蕃大论,身份地位比达扎路达要高,而且本身就是分管军事和外交这一块的事务。朗?梅色一定急于树立自己的权威,尤其是在被我驱逐回去之后,颜面上不好看。所以,我想请公主尽量支持朗?梅色,如果有可能,就拉陇其他的吐蕃将领一起支持他。” 卓玛公主一听,就知道李昂的意思了:“你是想分化大论朗?梅色和主帅达扎路恭?” “不错,常言说得好,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据我所知,朗?梅色在政治方面是个能手,在军事方面却没有什么经验,如果让他和达扎路恭形成两头蛇的局面,吐蕃就是来个二十万大军,我也不用怕他了; 更何况现在朗?梅色和达扎路恭之间天然存在着权力冲突,根本不用我刻意去分化,只要稍加利用即可; 公主支持朗?梅色对苏毗部而言,也是有利的,朗?梅色在军中缺少权威,如果有你支持,对他而言就不同了,他一定会感激于心,今后在赞普面前也能帮着苏毗部说些好话,减少吐蕃赞普对苏毗部的猜疑。” 听了李昂的话,卓玛公主非常欣慰,自己的儿子真的长大了,而且谋略不凡,从他这次应对达扎路恭的思路就不难看出,他的想法真是别具一格。 如果是纯粹从军事上应对达扎路恭,以达扎路恭丰富的作战经验,李昂即使能应付得了,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但他换了一个角度,从吐蕃内部着手,对大论朗?梅色和达扎路恭天然存在的矛盾,巧妙的加以利用。如果奏效,将胜过千军万马。而且李昂本身所付出的代价将是最小的。 同时,卓玛公主也认为,现在支持大论朗?梅色,对苏毗部确实非常有利,她随即说道:“我儿真的长大了,你能这么想,娘真的很欣慰,你放心,娘戎马半生,多少还有点声望,要带动一些人支持朗?梅色不难。你就等着娘的好消息吧。” “你自己不宜做得太明显,以免结仇于达扎路恭,现在达扎路恭毕竟是大军主帅,要防止他给你穿小鞋。” 卓玛公主再次握住他的手,眼中充满了无限的母爱看着他:“孩子,你不用担心,娘也不是好欺负的。没有苏毗部的支持,他达扎路恭就等于断了一臂。别忘了,吐蕃粮草,半出苏毗。” 卓玛公主的话并非虚言,作为吐蕃最大的部族,就连吐蕃赞普都对苏毗部都很忌惮,加上她能征善战,在吐蕃声望很高,只是吐蕃赞谱出于忌惮,不愿让她出任大军主帅,否则就她的经验和能力而论,她实不差于达扎路恭。 达扎路恭要给她穿小鞋的话,还真得掂量掂量。如果她再与大论朗?梅色结成同盟的话,就更不用怕达扎路恭了。 当夜密会之后,李昂回到大莫门城,开始积极备战。李泌之前给他想出的上策,就是分化达扎路恭和朗?梅色的关系,从内部瓦解达扎路恭七万大军的战力。 但实际上,这是战略层面的事实,如果能顺利做到这一点,整场战役确实会有极大的胜算。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具体战术上的问题需要解决,比如,怎么应付吐蕃大军对树敦城的围攻。 这天一早,李昂就找来李光弼、李泌两人商议。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达扎路恭准备采用围城打援的策略,围住树敦城,不断吸引我军过河增援,待时机成熟之时,以重兵封锁骆驼桥北岸,截断我军归路,全歼我们过河的兵力。对此,二位有何应对之策?” 李泌沉吟了一下说道:“达扎路恭此举,可谓阴谋,也可谓阳谋,皆因我们就算知道了他的打算,也不能对被围困的树敦城坐视不理,而要保树敦城,只能派兵过河增援。” 树敦城是楔入大非川的一枚楔子,对大唐来说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哥舒翰拿下此城之后,皇帝便亲自下旨在树敦城设置了金天军驻守,可见对此城的重视。 现在作为陇右实际上的主帅,如果李昂还没开战就先放弃树敦城,皇帝一定不高兴,百官的口水也会将他淹没。 但别一方面,树敦城面积有限,容不下太多的兵马,没法提前派大军进驻。 李晟的两千人马一旦被达扎路恭七万大军围困的话,到时救不救? 不救,就是不作为,就是失职,两千唐军再能守,也有箭尽粮绝的时候,树敦城失守是迟早的事。到时李昂也避免不了要背负两千条人命的责任。 救,就得派兵过河,也就落入了达扎路恭的算计之中。 李光弼说道:“最好的办法是拖,只要把敌人的大军拖住,达扎路恭和朗?梅色之间的矛盾一定会激化,同时尺带珠丹现在很急于得到一场胜利,以提振吐蕃的士气,以稳固自己的权威。时间拖得久了,尺带珠丹必定对达扎路恭产生不满,说不定会中途换将。到时就是我军全面反击的最佳时机。” 拖,没错,能拖延下去的话,光是七万大军的粮草,就路以把达扎路恭拖夸。 但问题来了,达扎路恭能想不到这一点吗?他会让你拖入万劫不复中去吗? “李将军,怎么拖?”(。) 第0389章 李泌为使 “报!李长史,吐蕃四万大军已从莫离驿出发,正向树敦城而来…….” 李昂正在和李泌、李光弼商议对策,唐军的侦骑又回来禀报敌军的动向。这个消息,让战争的紧迫感骤然剧增。 李昂转头对伍轩问道:“南门,快去问问马重赞、曹彦、安道远的兵马都到哪儿了?” “喏!”伍轩抱拳应了一声,急步离去。 这次李昂分别从鄯州、廓州、河州三个地方,调集了一万五千人马前来大莫门城,以为正面对抗达扎路恭大军的力量。 驻守鄯州的叫临洮军,驻守河州的叫镇西军,驻守廓州的是宁塞军,分别由军使曹彦、安道远、马重赞领兵前来。 达扎路恭的大军从莫离驿而来,距离大概是一百五十里。唐军必须先到,才能从容的部署。 “报!五千吐蕃兵马开始攻打树敦城…….” 军报一份份的飞来,对五千吐蕃人马攻打树敦城的消息,李昂三人如若未闻,继续商议起原来的事情来。 李泌这时说道:“李长史,要拖住达扎路恭的大军,说难也不难,我愿为使,去会一会达扎路恭。” “不行,你不能去。”李昂立即否决道,李泌是他的智囊,虽然要拖住达扎路恭,才智不凡的李泌确实是最佳人选,但这个时候,李昂更需要他留在自己身边出谋划策、补遗拾漏。 李光弼接口说道:“还是由我去吧,但这么做是否真能拖住达扎路恭几万大军,属下实在没有多少把握。” 李光弼实话实说,但也觉得这么做一旦成功,或许是最惠而不费的了。 李昂再次摇了摇头说道:“李将军也不能去,接下来,你要负责具体指挥大军与达扎路恭正面作战,我还要协调石堡、牛心堆等方向的作战,分身乏术,这边的战事,需要由你来具体指挥。” 李光弼听了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李昂会把这样的重要的战时批挥权交给他。 马重赞、曹彦、安道远几人也都是军使,只不过各军的重要性从驻地和人数上,就看出有很大的不同,临洮军驻守鄯州人马万八千之多,镇西军驻守河州兵力也有四千,驻守廓州的宁塞军则有兵力五千。 而李光弼虽然也是军使,但却不属于陇右,他的赤水军辖属于河西节度使,驻地在凉州。 正常情况下,他身为一个客军的军使,怎么轮指挥权也不大可能轮不到他手上。 更何况,李昂与王忠嗣之间有些不愉快,而他是王忠嗣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从这一点上来说,李昂更不大可能把正面战场的指挥权交给他了。 李光弼觉得,这有可能是李昂在试探自己,便谦让道:“李长史,光弼不才,恐难当此重任,还请李长史另择良将指挥大军。” 李昂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大敌当前,李将军要放下其他的私事,专心对付来犯之敌。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命令,李将军准备抗命吗?” “末将不敢!” 李光弼当然不愿为这样的任命得罪李昂,陇右眼下节度使出缺,李昂这个参谋长就是实际上的主帅,更何况他很可能是嫡皇孙,深得皇帝宠信。 另外,从两件事情上,李光弼也可以看出李昂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其一,他刚到陇右,被董延光派去修缮烽火台,为了降服五十唐军,李昂眼也不眨一下就把当时的队正给砍了。 其二,董延光是他的上司,但他从未对董延光低声下气,最后甚至当街把董延光给杀了。 李光弼毫不怀疑,这个时候违抗李昂的命令的话,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李泌淡淡地笑道:“要拖住达扎路恭不易,李长史还有更适合的人选为使吗?” 李昂不禁苦笑,哪还有什么更适合的人选?除非他亲自走一趟,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最终,李昂不得不同意,让李泌走一趟,去会一会达扎路恭。 李泌拿上了盖有李昂官印的文书,骑上青骢马,一身白袍,身边带着二十名护卫,打着一面唐旗,就这么出发了。 李昂亲自送他过骆驼桥,认真地说道:“泌,不管能不能拖住达扎路恭,你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李泌轻松地笑道:“李长史放心吧,我唐旗所到之处,天下诸国谁敢逆之?如今尺带珠丹一心想和大唐议和,量他达扎路恭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现在的大唐,确实有傲视天下的底气,也难怪性情一向恬淡的李泌,手持节旗之时,也会说出这样豪迈的话来。 李昂也笑道:“国威不能丢,性命也重要,总之,你要安全回来。” “长史珍重!” “珍重!” 道完一声珍重,李泌带着护卫向西驰去,很快消失在山道那边。这时有手下来报:“禀报李长史,静塞军两千前锋人马到了。” “好!李将军,咱们去瞧瞧。” *** 李泌看上去像个文弱的书生,但骑在飞驰的战马上,却比他身边的护卫还轻松自在,仿佛闲庭信步一般。 他们西行不足十里,就被吐蕃的游骑围了上来,李泌手持节旗大声喊道:“我乃大唐使节,奉陇右节度府长史李昂之命,要面见你们达扎路恭将军!” 李泌道明了身份,那些吐蕃游骑上来验过了他的节旗、文书之后,没敢故意为难,连忙带着李泌去见达扎路恭。 又西行了大概百里,在一片平坦的草原上,只见黑压压的吐蕃大军,如地平线上出现的浓云,浩浩荡荡地压过来,数万人马,见首不见尾,蹄声隆隆,烟尘漫漫,那惊人的声势给人带人了难以言述的压迫感,让人几乎窒息。 李泌一袭白衣,跨着青骢马,神态自若地持着大唐的节旗,驻马于吐蕃千军万马之前。西风紧,烟尘扑面,节旗迎风飘扬着。 随着吐蕃大军越来越近,大地也为之颤抖,无数吐蕃士兵看着前头那面突兀的唐旗,不会错了,那是大唐的节旗,天底下最繁华、最强盛的国度,一个有着最豪迈的诗篇、最华美的衣裳、最壮丽的河山、最勤劳的人民、最雄伟的城池宫殿的国家。 大唐! 大唐的使节! 李泌的淡定从容,充分体现出了一个大国使者应有的气度,二十名唐军受李泌所感,列队于李泌两侧,面对吐蕃浩浩荡荡的大军,横刀立马,不动如山。 吐蕃大军起了小小的骚动,很快停了下来,接到禀报的达扎路恭,让人把李泌带到了他的面前。 李泌一身白衣让达扎路恭非常意外,他长年与大唐作战,对大唐有很深的了解,在大唐,身着白衣通常就代表是没有功名的庶民。 李昂竟然派一个庶民做使者来出使,这是对他的一种轻慢,也是对吐蕃的一种轻慢,达扎路恭心中有些恼怒,只是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 然而李泌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恼怒,李泌微笑上前一揖道:“在下李泌,是陇右长史李昂派来的使者,见过达扎路恭将军。将军一定奇怪,李长史为什么会派我一介白衣为使吧?” 达扎路恭道:“本将确实奇怪,难道大唐无人了吗?竟以一介白身为使。” 李泌笑道:“听说达扎路恭将军集结了七万大军,准备从牛心堆、石堡、骆驼桥等处,同时对我陇右发起进攻后,李长史和陇右军民正在积极备战,只有我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李长史就派我来了。其实,在我看来,谁来出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出使的目的何在,不知达扎路恭将军以为然否?” 李泌不经意间一步步地牵引着达扎路恭的思路,达扎路恭恍如未觉,顺着他的话问道:“不错,大唐既然不愿与我吐蕃议和,不知李昂派你来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吐蕃大论朗?梅色和苏毗部的卓玛公主一起走进了达扎路恭的大账。 在朗?梅色面前,达扎路恭不好托大,连忙起身施礼,朗?梅色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礼,立即转头盯着李泌上下打量了个遍,才开口道:“你就是李昂派来的使者?李昂派你来做什么?” 趁朗?梅色问话的当口,李泌好奇地看了卓玛公主一眼,才答朗?梅色道:“回大论,达扎路恭将军也正在询问本使,如果按先后顺序,本使应该先答达扎路恭将军才是; 但若以身份尊卑而论,本使则应先回答大论您,如今要先答谁的话,这倒让本使有些为难了。” 李泌此来的本意就是拖延吐蕃大军,如果能顺便挑拨一下朗?梅色和达扎路恭的关系,自然是再好不过。李泌可谓是不放过任何机会。 朗?梅色满心不快地说道:“自然是先答本大论的问题,快说,李昂派你来干什么?” 地说道:“自然是来议和的。”(。) 第0390章 李忽悠 李泌严肃地说道:“自然是来议和的。” 朗?梅色脱口追问道:“李昂不是不愿意议和吗?为何现在又派你来?” 李泌一脸诧异地反问道:“奇怪!我们李长史什么时候说不愿议和了,正所谓国虽大,好战必亡。我们李长史乃是进士出身,岂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只不过大唐和吐蕃毕竟已经兵戎相见,双方都战死了大量士兵,恨怨结得太深。所以,我们长史认为,双方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才能取信于对方,只有这样,议和才会有结果,敢问大论阁下,我们李长史这样的想法何错之有?” 想到被李昂驱逐出境的羞辱,朗?梅色心头恨恨的,语带火气地说道:“李昂一言不合,便悍然将我驱逐出境,此乃对我吐蕃极大的羞辱,大唐何来议和的诚意,既然如此,两国只能继续兵戎相见,你滚回去吧,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李昂做了初一,现在机会来了,朗?梅色自然想做还十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泌处变不惊,从容地答道:“为人主者,不可怒而兴师;为将帅者,不可愠而至战。大论身为一国宰执,难道不知道这样的道理吗?我大唐连战连捷,士气正旺,如今以逸待劳,何惧再战? 如今李长史派我来出使,作为胜利的一方,这本身就显示了十分的诚意。大论且莫忘了,现在贵国赞普就算真想再次一战,若我猜得不错,贵国赞普此举的本意也是想以战促和。也就是说,议和是贵国最终的目的; 如果大论驱逐了本使,以此来羞辱我大唐,我大唐作为上国,受辱于小国,长安君臣一定群情激愤。以我大唐君主的圣明,到时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恐怕也不会再与吐蕃议和。皆因在国体受辱的情况下接受议和,君威必将尽失,再难让天下诸国继续臣附大唐; 届时贵国赞普若因不堪兵祸连年,有意议和的话,只能问罪于大论,以平息我大唐君臣怒火,方能达成议和的可能。大论,要不要为出一口气,驱逐本使,还须三思啊!” 听了李泌的话,朗?梅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一思二思三思,思来思去,还真不敢象李昂驱逐他那样,悍然驱逐李泌出境了。 可当着达扎路恭等人的面,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服软,一口气憋得那叫一个难受。 李泌暗暗一笑,转头对达扎路恭道:“达扎路恭将军是吐蕃名将,我们李史长早有耳闻,也领教过达扎路恭将军的风采。这次达扎路恭将军准备以重兵围困树敦城,围而不破,引我军过河增援,然后再一举锁住骆驼桥,戴断我军归路欲图全歼之,对此,我李长史早已算到,并有了万全之策以应对,本使听说,达扎路恭前几次因战败曾被贵国赞普降罪,只是因为无将可用,才重新启用达扎路恭将军,本使好奇的是,如果达扎路恭将军再次战败,还会这么幸运东山再起吗?” 李泌毫不客气地把达扎路恭的作战计划点破,令帐中吐蕃诸将不禁面面相觑,心中暗惊。 要知道两军作战,谁不是尽量掩饰自己的作战意图?只有这样才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最终获取胜利。 而一旦自己的战争部署先一步被敌人猜到,敌人就可以提前挖好坑等你去跳。这是极为危险的事,也难怪帐中的吐蕃诸将如此心惊了。 达扎路恭不动声色地说道:“猜到了对方的战略意图,并不等于就有办法应付。本帅倒想问问,若我围攻树敦城,李昂有办法应付吗? 李泌微笑道反问道:“请问达扎路恭将军,石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险固吗?” 嗡的一下,大帐内的吐蕃将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这就是人的名,树的影。李昂是什么人?他带五十人,就能大破吐蕃各部族,毁伏俟城,擒莽布支。在董延光五万大军已经败退的情况下,李昂带五百轻骑就能袭取石堡,扭转乾坤。 创造了一次次神话般战绩的李昂,有办法应付达扎路恭这次进攻吗? 这样的问题需要回答吗? 吐蕃诸将心中自有盘算,你要硬说李昂没办法应付达扎路恭的这次进攻,还真没几个人相信。 就连达扎路恭内心也没那么自信满满了,本来处境尴尬的朗?梅色,终于找到了摆脱尴尬的办法,他冷笑道:“达扎路恭,你的雕虫小技已被别人看穿,继续领着大军前去,恐怕只会再落个惨败的下场。” 苏毗部的卓玛公主顺口接了一句:“大论所言不无道理,既然我方的作战部署对方已经一清二楚,便不能再继续走下去,否则难免会落入对方的圈套之中。” 卓玛公主领军作战近二十年,少有败绩,在吐蕃有很高的威望,现在连她也这么说,大帐内的吐蕃诸将都不禁纷纷附和,大家甚至忘了还有李泌在场,立即七嘴八舌地劝起达扎路恭来。 这对达扎路恭而言,是极大的挑战,他之前接连几场战败,已经让他的威名大为受损,如果这个时候改变作战计划,无异于承认还没正式开战,自己已经落了李昂的下风,大军未战而被吓退,士气也会受到难以估量的打击。 但如果强行继续实施自己原定的作战计划,首先要过朗?梅色这一关就不易,诸将心里恐怕也会疑神疑鬼的,难以齐心协力,这将是很危险的事情。 达扎路恭扫了李泌一眼,这一刻,他再不敢轻视这个一身白衣的书生了。 厉害!厉害!达扎路恭终于恍然大悟,李昂这个时候派使者来干什么了。 他对李泌愠怒道:“好一张利嘴,你以为凭你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吓退我数万大军吗?若真的就这么被你吓退了,我们赞普的脸面何存?” 达扎路恭这句话与其说是对李泌说的,不如说是对朗?梅色等人说的。对他来说,朗?梅色这个大论才是最难缠的。 李泌笑道:“达扎路恭将军,本使是来议和的,达扎路恭将军暂时休兵,只是应我方之请坐下来议和,这对贵国赞普的脸面有何损害呢?如果明知前面是火坑,达扎路恭还要往里跳,只是不知道,到时贵国赞普的脸面更又何存?” 李泌这话也是说给朗?梅色听的,果然,朗?梅色立即欣然道:“唐国派使者来议和,我们暂时休兵与唐国议和,乃理所当然之事,实无可厚非……” 不等朗?梅色说完,达扎路恭就急声说道:“大论,唐国根本没有议和之意,这只是李昂的缓兵之计罢了,来人!先带唐使下去歇息。” 李泌的初步目的已经达到,他暗暗一笑,临被带离大账时补了一句:“大论,还望上奏贵国赞普,我大唐乃****上国,以战促和,我大唐绝不会接受,吐蕃若真有心议和,必须先行休兵,至于议和的条件,双方可以谈,说白了,这不过是双方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过程,最终双方都愿接受了,议和也就成功了。” 李泌的话倒提醒了朗?梅色,当初他前往陇右,李昂确实没有一口否决议和,只是提出的条件非常苛刻,让吐蕃难以接受,现在想来,谁说李昂不是在“漫天要价”呢,只是李昂当时没有给他落地还钱的机会。 但“落地还钱”其实也是可以分很多种方式的,比如有明着还钱,也可以暗打折扣,以大唐以往的做派,最在乎的无非是脸子而已。只要让大唐皇帝脸子上光鲜了,吐蕃在和议条件上暗打些折扣,大唐未必真会在意。 朗?梅色自为以弄清楚了大唐的意外,心中暗喜,等李泌被带出大帐,他立即对达扎路恭说道:“达扎路恭,唐国皇帝的意思我已经弄明白了,你立即下令大军就地驻扎,不可再轻进,一切等我上奏赞普之后再说。” 达扎路恭一听,差点没吐血。 开什么玩笑?就地驻扎,先不打了? 先不说你的奏疏送到逻些,再等赞普的旨意,这一来一回要多久时间,几万大军等在这里人啃马嚼,要损耗多少粮草。光说在这拖上个十天八天,士气就拖不起啊。 行军作战,正所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几万大军因唐使几句话,就停在这里无所是事,用不了几天,这士气就泄光了,到时别说去攻打陇右,恐怕唐军不打过来就算万幸了。 “大论,万万不可,我军若就此停驻此地,就中了李昂的缓兵之计、疲兵之计,后果不堪设想啊!” “达扎路恭!”朗?梅色忍不住大吼一声,冷笑道“你当只有你才知兵法吗?什么缓兵之计、疲兵之计,李昂已经识破了你的作战计划,设好了陷阱等着我军,此时你不思变通,还硬要带着几万大军去送死,我倒要问了,你居心何在?” ************** ps:求月票,求订阅,求打赏!生活真的不易,这样的订阅量,继续下去真的没饭了,真的,大家看看点击量就知道我没胡说。真的很惨淡啊! .(。) 第0391章 内讧 “报!李长史,吐蕃数万大军停在了百里外的牦牛河边已将近一天,未见有再继续前进的迹象!” 侦骑的回报,让李昂和李光弼、马重赞、以及刚刚领兵赶到的曹彦、安道远不禁面面相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眼下,李昂调集的一万五千人马已相继赶到大莫门城,其中五千已经派过河,在北岸抓紧构筑防御工事,不管将来怎么样,骆驼桥作为沟通黄河南北的重要通道,也是树敦城的生命线,桥北岸必须加强防御能力。 马重赞跃跃欲试地说道:“李长史,五千吐蕃兵马还在围攻村敦城,要不末将带两千骑兵,去和李军使来个里应外合,先灭了这五千吐蕃蛮子。” 李昂摇头笑道:“达扎路恭数万大军停驻不前,树敦城下这五千吐蕃兵马恐怕早就无心恋战了,你不去便罢了,你这一去,恐怕只会让敌人跑得更快,倒不如且留着他让李晟慢慢消遣吧。咱们还是专心对付达扎路恭为是。” 李晟在树敦城内有两千兵马,其中骑兵一千,五千吐蕃兵马来攻打树敦城,李昂他们看得云淡风清,根本没当回事。 李光弼说道:“达扎路恭数万大军停在牦牛河,想必是李泌的缓兵之计奏效了。若再能拖上几日,其军心一定会乱,士气难复。到那时,将是我们全面反击的最好机会。” 李昂颔首道:“如何反击,诸位有何良谋,都请说说吧。” 李光弼先开口道:“李长史,若真能把吐蕃大军再拖上几日,等其锐气尽失,我们便将李泌招回,再露些破绽,把吐蕃大军引过来,利用树敦城和桥北的防御工事再耗他几日,待其师老兵疲,再派骑兵出石堡,急袭莫离驿,袭击莫离驿的兵马不须多,只要弄出一些声势,就足以让本已无心恋战的吐蕃大军惊慌失措,到时我们再集中骑兵击之,必能重创达扎路恭数万大军。” 曹彦沉吟道:“若能如李军使所言,确实不难重创敌军,但如今石堡城下也是敌军云集,想要袭击莫离驿,就算是轻骑,恐怕也难以绕过去。” 李光弼说道:“李长史,末将愿领兵偷袭莫离驿,实在不行,末将就选水流缓慢之处泅渡黄河。” 如果用泅渡黄河的办法过去,还是有不少地方可以过河的。李光弼抢着去干这件事,大概仍是对李昂准备让他统领正面的大军有所顾虑。 李昂扫了他一眼说道:“杀鸡焉用牛刀?这种偷袭的事,我自会派他人去做,李将军就负责统领正面大军反击敌军吧。” 李昂索性当作大家的面把任命正式下达,以免李光弼再瞻前顾后的。马重赞、曹彦、安道远听了李昂的话,悄悄互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至于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昂接着说道:“这次战役若是顺利,届时可视情况看能不能顺势夺取大非川。这个季节,大非川一带随时可能会降下大雪,所以,咱们一定要抓住时机,到时迅速扫荡大非川一带,还要趁这个冬天筑城以便固守,因此,现在大军暂由李将军统领,到时却要马军使、曹军使、安军使兵分三路,齐头并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荡平大非川。三位军使的苦差还在后头,先好好养精蓄锐吧。” 听了李昂的话,马重赞、曹彦、安道远三人心头一松,不觉间露出了笑容。 李光弼心里也轻松多了,李昂如此布置,对各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公平的了。败敌之功,李昂由他去取。而拓土之功,李昂则分给了马重赞、曹彦、安道远三人,如此谁也不会觉得委屈了,都甘心情愿的接受了。 ***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达扎路恭虽然是吐蕃大军名义上的主帅,但有朗?梅色这个大论在,加上有卓玛公主等诸多将领支持朗?梅色,达扎路恭对军队的控制力被极大的削弱了。甚至可以说他这个主帅已经名存实亡,因为他想继续实施自己的作战计划都做不到了。 达扎路恭心里清楚,朗?梅色还留着他这个所谓的主帅,一是顾忌他是赞普亲自任命的,二来,留着他做个傀儡,如果战况不利,就可以将责任推到他这个“主帅”头上来。 达扎路恭可不是吃素的,这样的“主帅”,干着有什么意思?他带着亲兵,拿着帅印,来到朗?梅色的大账。 朗?梅色的大帐里,除了卓玛公主之外,还有十多个东岱在场,和他那相对冷靖的帅账相比,显然,这里才是大军的正真指挥中枢。 帐中诸将见达扎路恭突然出现,顿时为之一静,大帐中落针可闻。 达扎路恭横扫了众将一眼,大步走到朗?梅色跟前,将帅印往长几上一顿,啪的一声!惊得朗?梅色心跳为之加速。 他站起来,恼怒地喝道:“达扎路恭,你想干嘛?” “有大论在,我还能干嘛?”达扎路恭冷笑道,“这是大军帅印,大论拿着吧,这样指挥起大军来才能名正言顺。” 朗?梅色这才明白,达扎路恭这是准备撂挑子不干了。之前他听了卓玛公主的分析,留着达扎路恭这个主帅在,利大于弊,因此,他哪里会同意达扎路恭就这么撂挑子? “达扎路恭,你好大的胆子,大军主帅是赞普亲自任命的,如今大军在外,你竟想就此甩下帅印一走了之,真是岂有此理,你眼里还有赞普吗?” 达扎路恭毫不退让地冷笑道:“原来大论也知道我是赞普亲自任命的大军主帅,既然大论知道,你还对我指挥作战横加干涉,这是什么道理?大论眼里还有赞普吗?今日,我不妨把话说白了,要嘛大论保证不再干涉我指挥军队,要嘛大论就自己来指挥大军吧。” 朗?梅色勃然大怒,大喝道:“达扎路恭,我何时干涉你指挥大军了?与大唐议和是赞普既定的策略,让你领兵作战,不过是想以打促谈,最终还是要和大唐议和,你明不明白? 既然现在大唐派来使者,有心议和,我吐蕃若置之不理继续进攻,要是胜了还好,但你的作战计划已为李昂得知,一旦再次战败,我们连议和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身为大将,只知作战,不知政治,你可知我吐蕃今年接连遭到几场大败,小勃律丢了、铁刃城丢了、黄河九曲丢了、吐谷浑叛了! 在一连番沉重的打击之下,我吐蕃实已不堪再战,否则必定民怨四起,内部叛乱丛生。真到那时,你达扎路恭背得起这个责任吗?” 朗?梅色说得大义凛然,而且确实说出了吐蕃的实情,帐中的吐蕃将领听了不禁纷纷点头称是。 达扎路恭却继续冷笑道:“我还没有幼稚到连真假都分不清,大唐但凡有一丝议和的诚意,李昂也不会把事做绝,悍然驱逐大论离境。如今我大军压境,李昂才又派一个白身前来说要议和,这分明是在戏耍我吐蕃,以此作为缓兵之计。议和是何等重大而严肃之事。敢问大论,你听说过哪个国家曾派一个平民去和别国论和吗?他一个平民,有什么资格决定一国之战和?” 这下子,轮到朗?梅色被驳得哑口无言了,说实话,派一个平民去和别国议和,这确实有些儿戏了。之前他竟没想到这一点。 这时卓玛公主说道:“达扎路恭将军看来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泌此人,并非普通的平民,李泌幼年便有神童之称,他七岁时,已经受到唐国皇帝与名相张说、张九龄的赏识,他指出张九龄为政的错误后,张九龄更是以小友相称,唐国皇帝也声称,将来李泌可为宰相。 李泌长大之后,果然非常博学,只是性情比较淡泊,并且醉心道学,常寻访名山大川,希望求得长生不死之术。对入朝为官没有多大兴趣。 这样一个被大唐皇帝赞为可做宰相的人物,岂能以普通的平民视之?对李昂来说,要请动李泌,恐怕要比派个手下的官员前来困难得多。由此可见,李昂派他来议和,也不见得就是没有诚意。” 这下,又轮到达扎路恭哑口无言了,他对李泌以往的事迹一无所知,还真不知道李泌竟然是这样的人物。 难怪啊,此人一到,就把他和朗?梅色弄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看来真不能以等闲的平民来看待李泌啊! 朗?梅色就像咸鱼翻身,一下子腰干又挺起来了,指着达扎路恭说道:“达扎路恭,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身为主帅,对敌方派来的使者一无所知,简直是失职!拿上你的帅印,给我滚回你的大帐去,议和之事,自有本大论来与唐国使者谈,快滚!” 朗?梅色当着诸多将领的面,直接让达扎路恭滚蛋,真是威风凛凛,说完之后,他不再理会达扎路恭被怒火烧红的脸,对左右喝道:“把唐国使者请到本大论帐中来,快去!”(。) 第0392章 唇枪舌剑 李泌出使之后,李昂遇事,身边连个可商量的人都没有,要撑控这么大的局面,他才感觉到自己身边人才的缺乏。 看来,光有李泌一个人是不够用的了。考虑到接下来要接受平定整个吐蕃这样艰巨的任务,不多拉拢身个人才是不行的了。 他拍着脑门思索了一番,想来想去,能想到的人才也就几个,郭子仪、封常清、李嗣业……好了,真的想不出还有谁了。 好吧,连原来的吐蕃大论莽布支也算上,一起讨要过来吧。 以平定吐蕃为名,向皇帝计要几个人,应该不难。 李光弼从在朔方军呆过,李昂一问他才知,郭子义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军中长史,虽然也称长史,但和李昂这个节度府长史可不是一回事,一直未受重用。 封常清的情况好些,因跟高仙芝征战了几年,今年又跟高仙芝出击小勃律,高仙芝奏请让他做了个庆王府录事参军,官虽然不大,但颇受高仙芝倚重。 李嗣业也混得不错,年初做到了中郎将,从高仙芝征小勃律有功,朝廷又授了他一个右金吾大将军衔。 管他混得怎么样,想到了,李昂就立即上书长安讨人。 郭子仪和封常清是难得的帅才,李嗣业是攻艰克难的猛将,等讨来这几个人,李昂身边的阵容也算有些看头了。当然,还缺少一些像李泌那样的人才,不过这个只能慢慢物色了。 *** 李泌再次被朗?梅色请到大帐之中,这次他受到的待遇截然不同,朗?梅色客气的请他入座。 胡人不习惯跪坐,李泌入乡随俗,跟着盘坐下来。他虽是一介白身,但听过卓玛公主的话后,朗?梅色不敢再轻视他。不过,朗?梅色心中多少还有些疑虑。 “贵使这次前来与我吐蕃议和,敢问可是奉了贵国皇帝的旨意?”朗?梅色含笑问道。 李泌解释道:“大论不必担心,我大唐皇帝有旨意给李长史,今后我大唐与吐蕃的事宜,皆由我们李长史全权负责,我们李长史因军政事务缠身,所以委派我前来,我也就等于是间接得到了我大唐皇帝的授权,这样,大论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贵使莫怪,这和议关系重大,我受赞普所托与大唐议和,责任重大,不免要多问一句,还望贵使海涵。正如你们李长史所说,两国毕竟已经兵戎相见,要议和首先要展现出诚意来,这次贵使前来,不知如何示诚于我吐蕃?” 李泌正色地说道:“大论阁下,大唐和吐蕃原已商定以赤岭为界,并在赤岭上立了界碑。然而吐蕃为了便于入侵我陇右,不断派兵捣毁我赤岭上的烽火台,今年四月,达扎路恭更是率领五万大军,悍然入犯我陇右; 自那之后,两国之间发生的几场战争,每一场都是由吐蕃挑起,事实证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吐蕃兴不义之师,战败是必然的; 大论阁下,你想过没有,作为受侵犯并最终赢得了胜利一方,我大唐派我为使前来议和,这本就显示出了十分的诚意; 倒是贵国,至今没有就悍然发动战争对我大唐致歉过,对达扎路恭这样的罪魁祸首,不仅没有施以惩罚,相反,还继续任其为主帅,统七万大军准备再次入犯我陇右,我倒要问问,贵国的议和诚意何在?” 李泌来了个漂亮的防守反击,说得朗?梅色差点答不上话来,几万大军就在外头,扎桑的两千人马刚被李昂击败逃回,另外还有五千人马在攻打树敦城,这种情况下,你让他怎么狡辩? 还好,朗?梅色带兵打仗不行,打口水仗还真有一套,他想了想,很快就找到了反击的方式。 “贵使误会了,我吐蕃若没有议和的诚意,我们赞普也不会派我出使大唐,只可惜,我刚到鄯州,就被你们李长史驱逐出境,你们李长史的做法,是对我们吐蕃极大的污辱; 更何况、首先挑起两国战争的,也不是我们吐蕃,去年冬,当时的陇右节度大使皇甫惟明便带数万唐军,围攻我铁刃城,先生挑起了两国的战争; 现在,贵使撇开此事不提,反而说我方将领达扎路恭今年四月首先入侵你们陇右,这岂不是断章取义,颠倒黑白?” 这样的责难,又怎么能难得住李泌呢,他立即反驳道:“大论所言似乎才是颠倒黑白吧,贵国仗着地利,长期以石堡、黄河九曲为跳板,入侵我陇右,我国接近吐蕃的田地,被你们吐蕃人戏称为吐蕃田庄,我陇右百姓辛苦耕耘,然而每年麦收之时,吐蕃兵马便呼啸而来,抢粮掳人,无恶不作; 今年合川守促之战是如何发生的?难道不是因为吐蕃王子亲自带兵到我廓州一带抢粮杀人,才引发那场战争的吗?贵国王子的尸骨还埋在合川守捉外呢,大论便不想承认为些事实了吗? 大论不检讨己方的罪过,反而指责我军去攻打你们?真是岂有此理?既然如此,看来大唐与吐蕃之间,真的只有用战争来解决问题了。” 朗?梅色意识到,再这么翻旧账下去,对吐蕃将非常不利,他连忙说道:“大唐与我吐蕃之间的纠葛,一时也理不清,贵使应该明白,两国正是有了纠葛,这才需要议和,贵使以为然否? 大唐与吐蕃,本是舅甥之国,本可以和睦相处,两国生战,只会两败俱伤,给两国、以及两国的百姓带来沉重的灾难。” 如果李泌真是来议和的,说到这,应该是渐入佳境了,可惜,李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吐蕃大军拖上几日。 他从容地说道:“这么说,大论是同意释放所有被吐蕃掳去的大唐百姓了?” 朗?梅色被噎了一下,这个条件对吐蕃面言,不光是难办到,而且不管释放多少,对吐蕃来说,都等于是被摆到了被告席上。 毫无疑问,这将让吐蕃很难堪。 但李昂和李泌先后将这个问题提出来,而且态度颇为坚定,现在显然是绕不开这个问题了。 朗?梅色只得旧调重弹道:“关于贵使所说的我吐蕃掳掠大唐人口的问题,本官不敢说完全没有,但相信这只是少数人的行为。而且也只有大非川接近陇右一带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大唐的百姓无法习惯高原的气候,除了大非川一带地势比较低,大唐的百姓还勉强能够生存之外,再往高处,大唐的百姓就难以适应了,便是有人想把大唐的百姓掳去为奴,也活不下去,先前李长史带兵偷袭我大非川一带,所看到的一些奴隶,其中贵国的百姓也只是极少一部分……..” 不等朗?梅色说完,李泌就打断他道:“大论所言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我大唐前有文成公主,后有金城公主相继下嫁到逻些,连贵为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都能适应逻些的气候,何况一般的大唐百姓呢?” 这下朗?梅色真被驳得哑口无言了,吐蕃地广人稀,每次发动战争,掳掠人口都是必然会做的事,这是不争的事实。 朗?梅色知道,如果不在这件事情上作些让步,这和议是很难有进展了,权且答应释放奴隶吧,反正大唐也不可能派人去一一查清吐蕃有多少掳自大唐的奴隶。到时释放一部分做做样子也就行了。 能否达成和议,对朗?梅色来说将关系到他的前途命运,尺带珠丹之所以用他为大论,就是指望用他和大唐议和,如果这件事办砸了,他这个大论只怕也做不了多久了。 不管是为了吐蕃,还是为了个人的前途,朗?梅色都希望这次能与大唐达与和议。 “贵使放心,关于被兵士掳回的大唐百姓,我一定会奏请我们赞普予以释放,只是要查清到底有多少被掳有大唐百姓,这需要一点时间。现在两国应先行休兵言好……” 朗?梅色刚说到这,李泌就再次抓住他的漏洞,打断他道:“大论所言,我极为赞同,只是现在吐蕃五千兵马还在攻打我金天军,大论说要先休兵言好,是不是应该先把贵国的士兵撤回来啊? 而且大帐之外这数万大军,其势汹汹,难道不是准备去攻打我陇右的吗?既然要休兵言好,这几万大军是不是也应该先撤回解散呢?” 当然应该,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应该。只是朗?梅色再傻也知道,大军既出,哪里是说撤就撤的。 再说了,现在唐军也大量在边境集结,吐蕃大军这一撤,鬼才知道唐军会不会乘机衔尾追击。 朗?梅色神色凝重地说道:“贵国在边境上同样集结了大量兵马,是不是也应该先撤回呢?双方同时后撤,才是道理。” 李泌正色地说道:“大论看来没有多少诚意啊,贵国的军队正在攻打我们,你们不先撤,却要我们一同撤,请问大论,我们的军队现在有侵犯到吐蕃的土地吗?我们在自己的土地上防御,何错之有?你们作为入侵者,不先撤走,却来指责我们,这是何道理?” ps:感谢2335123同学的万金之赏,谢谢大家雪中送炭!对于我来说,现在真的很艰难,家父一摊子事,烦恼,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让我能支持下去! 再拜! 、(。) 第0393章 苦肉计 几万吐蕃大军停在牦牛河边已经整整三天了,大唐派使前来议和的消息已经在军中不胫而走,所有吐蕃士兵都不禁松懈了下来。 这一年来,吐蕃对唐作战接连惨败,死亡人数超过了五万人,加上几个战略要地的失守、吐谷浑的背叛,吐蕃的士气本来就十分低迷。 这次赞普强令出征,普通的吐蕃士兵多数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如果能一鼓作气条过去还好一些,现在大军走到半道上就停了下来,再传出大唐派人来议和的消息,这种情况下,还会有几个士兵愿意继续去战斗? 数万大军闲着没事,各种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很多士兵甚至已经忍不住去问自己的顶头上司,什么时候能回家了。 那些本来站在达扎路恭一边的吐蕃将领,在得知唐使指责吐蕃赞普没有处罚“发动战争”的达扎路恭是没有和谈的诚意后,又有一批人背叛了达扎路恭,投到了朗.梅色一方的阵营中去。 至此,达扎路恭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相对于处处想压制他的朗.梅色,更让达扎恭想不通的是苏毗部卓玛公主的态度。他从来没敢小瞧过这个女人,卓玛公主从16岁开始领兵作战,少有败迹,她的才能就连达扎路恭都暗暗佩服。 但就是这一个精明的女人,这次却坚定地去支持朗.梅色,如果没有她的支持的话,朗.梅色根本不可能在军中压他一头,实际上掌握了几万大军的控制权,而且还不让他辞去大军主帅一职。 难道卓玛公主看不出这是李昂的缓军之计、疲兵之计吗? 不可能,卓玛公主如果连这个都看不出,她早死在战场上了。问题来了,既然她看出了这是李昂的奸计,她为什么还要反过去支持朗.梅色呢? 这个问题困扰着达扎路恭,他思来想去,只能归结于赞普对苏毗部的猜忌之心日重,为求生存,卓玛公主于是和大论朗.梅色暗中结盟,这样一来,苏毗部就多了一个大论在赞普面前为他们说话。 而朗.梅色呢?军事方面是他的短项,有了卓玛公主的支持,朗.梅色不权可以控制住这支大军,而且能在军中迅速树立起威信来。 如此算来,对于卓玛公主和朗.梅色来说,这还真是合则两利的好事。而且除了这个理由,达扎路恭还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 想通了这一点,达扎路恭终于死了重新夺回大军控制权的念头。今时不同往日,连接几场大败之后,虽然得到赞普重新启用,但他的威望已大不如前了。 估计现在很将士心中,他带兵作战的能力还不如卓玛公主呢,朗.梅色有了卓玛公主的支持,他要夺回大军的实际控制权,一个字,难! 别无他法的达扎路恭,只得上奏赞普尺带珠丹,请辞去大军主帅的职务。 *** 在朗?梅色的大帐里,李泌每天在和朗?梅色讨价还价,争论不休,似乎非常有诚意。 但在释放被吐蕃掳去的大唐百姓这个问题上,双方一直谈不拢,李泌要求吐蕃允许大唐派一批人进入吐蕃详细核查有多少唐民被掳,朗?梅色坚持不答应,因为这等于是脱光了裤子让别人来查看。 你想啊,唐军派大批察骑前去核查,到时不光是瞒不住奴隶的人数,吐蕃的军事部署、经济民生、地形地貌、现况的虚弱程度等等,恐怕一样也瞒不住。 尤其是现在吐蕃的内部矛盾很尖锐,在连番惨败之下实侧已不堪再和大唐再继续为敌。这一点要是被大唐看穿之后,大唐还会和吐蕃议和吗? “贵使坚持要派人进入吐蕃核查,这是对我们吐蕃君臣的不信任,是对我们吐蕃的污辱……”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几天,一无进展,朗?梅色不禁有些急躁,说了句硬话。 李泌一听,立即针锋相对地说道:“难道吐蕃将我们大唐百姓掳去为奴,就不是对大唐的污辱吗?吐蕃掳人在先,如今还企图推脱,不愿放人。这就是吐蕃和谈的诚意?真是岂有此理?这样的和议,不谈也罢!” 李泌很少有这么激烈的言词,他说完立即起身,一拂大袖,便向帐外走去,这下朗?梅色有点傻眼了,不谈了?怎么能说不谈就不谈了呢?不是说好双方漫天要价,再落地还钱的吗? “贵使请留步!请留步……”朗?梅色连忙追出去,却被卓玛公主拦住了。 卓玛公主对他说道:“大论,所谓的谈判,哪一方急于求成,哪一方就必定会吃亏。唐使很可能是在试探大论的反应,大论这个时候如果追出去,无异于告诉唐使咱们急于议和,如此一来,之后的谈判便再难让唐使作半寸让步了。” 这个道理朗?梅色也懂,只是谈判关系到他个人的前途和命运,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关己侧乱。他刚才一时心急,经卓玛公主这么一提醒,他便清醒了过来,任由李泌离开。 可让朗?梅色没想到的是,李泌回到自己的帐篷后,便立即带着二十名护卫飞驰而出,回大莫门城去了。 接到禀报的朗?梅色这下终于坐不住了,亲自追了出来,但追的过程中,他又有些犹豫,怀疑李泌突然离开也是一种试探,自己如果真的追上去,以后的谈判就会落入下风。 就是这种心里作祟,让朗?梅色没有全力追赶。 李泌一路飞驰,现在吐蕃士兵都知道唐蕃在和谈,因此一路上,谁也不敢为难唐使,生怕因为影响两国的和谈进程,背上天大的责任。 李泌一行得以通畅无阻的通过,一路疾奔回到了大莫门城。 听说李泌回之后,李昂非常开心,亲自迎到了桥头,远远就大笑道:“泌!你可算是回来了,好!太好了!干得漂亮!” 看到李昂流露出激动的神态,李泌心中很是温暖,可以想见,这一几李昂一定在担心着他的安危。 “李泌幸不辱命,倒教李长史挂心了!” “哈哈哈……快回城,今天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李泌的神色一整,上前两步对李昂小声地说道:“李长史,此刻似乎不是喝酒之时吧?” 李昂嘿嘿一笑道:“咱们要是不喝醉,干点糊涂事出来,几万吐蕃大军会送上门来吗?” 李泌苦笑道:“李长史,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其他办法都没这个办法好。” 李泌这下子算是明白了,所谓的其他办法都没这个办法好,不过是李昂想公私两便。 军中禁酒,自从出来巡察,李昂就没机会喝酒,现在显然是想“假公济私”喝个痛快。 *** 大莫门城里有吐蕃奸细吗?这是一个很天真的问题。达扎路恭想进攻黄河九曲,大莫门城这样的战略要地,会不派奸细潜伏? 李泌成功拖住了吐蕃数万大军几天时间,平安归来后,李昂大喜,就在城头上与众将对着滔滔黄河开怀畅饮,喝得兴起,还起舞高歌,好不狂放! “李泌!来,再干三杯,这次你成功拖住吐蕃大军数日,吐蕃军心已怠,无心再战,我陇右无忧矣!” “属下不敢居功,这全是李长史妙计安天下!” “哈哈哈…….现在达扎路恭和朗?梅色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现在吐蕃大军无心作战,肯定不会再来,李长史想看看达扎路恭和朗?梅色的脸色,恐怕要失望了,哈哈哈…….” “说得好!哈哈哈,李光弼,这次就让你做大军主将吧……” “李长史,你……..你喝醉了吧?” “我没醉…….没醉,酒来!酒来!” “李长史,李光弼辖属河西,让我们听令于一个客军军使,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吧?” “怎么?本官的命令已……..下,尔……尔等想抗命不成?” “李长史,你喝醉了,这是乱命,我等不能听!” “岂有此理!”李昂大怒,抄起马鞭就抽宁塞军使马重赞,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不光是别人反应不及,就连当事人马重赞也不及躲开,被当众抽了两鞭子;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去拉开李昂,李昂怒气未消,大吼道:“本官的命……命令你们敢违抗吗?来……来人!拖下去斩了!” “李长史请息怒,马军使他心直口快,无心顶撞了李军使,还请李军使饶他一回……” “我若饶……饶他!威信何在?斩!立即斩了!” “李长使……” “你们也想抗命不成,谁要是敢抗命,一起斩了!” 李昂醉意蹒跚,怒吼连连,众人不敢再劝,宁塞军军使马重赞被李昂那些如狼似虎的护卫拿住,他不断的挣扎怒骂,头盔飞落,发髻披散,李昂的护卫手起刀落,噗的一声,鲜血都溅到了城下。 随即,马重赞的头颅被悬挂到了大莫门城北门楼上。 ************************** ps:昨天吃了点冰冻的水果,结果拉了半天的肚子,其他药没管用,最后还是吃一颗土霉素,才算好转了,今天身上还有些发软,但不敢再拖,赶紧起来码字,请大家支持一下。(。) 第0394章 突变 牦牛河边,数万吐蕃大军起了不少的骚动,原因是主帅达扎路恭和大论朗?梅色之间,再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几万大军停在这里无所是事已经好几天了,战斗的热情早已被消磨殆尽,现在主帅和大论之间又吵成一团,普通的士兵听了,更加无心作战了。 朗?梅色的大帐里,达扎路恭再次威胁道:“今天,要嘛我辞去这主帅一职,要嘛让我带着大军回去,眼下军心已经懈怠,不堪再战,继续留在这里,只会空耗粮草。” 卓玛公主说道:“达扎路恭将军,现在唐国在边境地区也集结了大量兵马,在和谈没有结果之前,如果我们贸然撤军,万一唐军趁机打过来怎么办?” 不得不说卓玛公主的顾虑很有道理,本来吐蕃大军要入侵陇右,唐军因此大量集结到边境线上,这个时候如果吐蕃突然撤军,换了自己是唐军,恐怕也会趁机杀过来大干一回。 帐中的吐蕃将领纷纷附和道:“卓玛公主所言有理,现在不适合撤军。” “要撤也要先弄清唐军的意图再说。” “唐军还能有什么意图,换了是你,你难道不会趁机打过来?” “………” 大家七嘴八舌的,争论不休。达扎路恭冷笑道:“当初我就提醒过大论,李昂派来使者,不过是缓兵之计,把我们拖在这里,使我们军心懈怠不堪再战,李昂其实根本没有议和之意。大论却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如今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大论满意了吗?” 朗?梅色见达扎路恭不断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大为恼火:“达扎路恭!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和议是赞普的旨意,唐国派来使者,我们要是置之不理,继续派兵攻打陇右,岂不正好落了口实?今后还想和唐国议和吗?我这么做何错之有?你身为大军主帅,这个时候不想想对策,一味的在推卸责任,攻击本官,扰乱军心,你居心何在?” “我扰乱军心?”达扎路恭冷笑道,“这军心还用得着我去扰乱吗?大军作战,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大论中途让大军滞留在此,大家无所是事,早已无心再战,这军心还用我去扰乱?当初大论要是听我一句劝,又怎么会中了李昂的奸计?” 卓玛公主眉头一蹙,口气平静地说道:“大家先别吵了,李泌回去,也不见得就是不愿和谈了。大家想想,我吐蕃地处高原,唐军不适应高原气候,唐国再强大,也难以真正奈何得了我吐蕃,我吐蕃居高临下,占尽地利,即使打了几场败仗,但只要休养生息几年又能恢复过来,到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这一点,唐国君臣心里一定是清楚的,所以被称为天可汗的唐太宗,也只能把文成公主嫁入吐蕃以求和平。由此可见,唐国应该不会彻底与我吐蕃撕破脸,李泌这次离开,或许只是一种谈判策略,企图让我们吐蕃求上门去,给唐国更多的让步,我们大可不必惧怕唐国。” 卓玛公主的话听起来总是很在理,不过这回帐中诸将还来不及附和,就有马蹄声飞驰而来。 一名穿着吐谷浑服饰的细作一边大喊,一边奔入大帐:“报!将军!大莫门城的唐军叛乱,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帐内正在讨论的众人听了这细作的叫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打起来了?唐军和谁打起来了? 就连达扎路恭也不禁上前几步,揪着那个子矮小的细作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详细给我说清楚,一点细节都不能漏掉!” “是,将军!”那细作喘着粗气,说道,“事情是这样,李泌派使者来议和,用意可能只是想拖住我们的大军,李泌回去后,李昂非常高兴,亲自迎接出城……” “等等,你说李泌回去后,李昂非常高兴,还出城迎接?” “是的,将军,小的可不敢有半句虚言!” 达扎路恭对朗?梅色冷笑道:“听到了吧,李昂很高兴,他高兴什么呢?如果他是真心派人来议和,现在没有议和成功,李昂高兴什么呢?唯一的可能是,我们中了李昂的缓兵之计,所以李昂才如此高兴。” 对达扎路恭的话,朗?梅色难以反驳,他只得瞪着细作追问道:“你快接着说,唐军为什么叛乱,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论,事情是这样,李泌回去后,对李昂说我们的军心已经懈怠,不会再去攻打唐军了。李昂听后更加高兴,就在城门楼上设下酒席为李泌庆功,赤水军使李光弼、宁塞军使马重赞、临洮军使曹彦、镇西军使安道远也被请来一起喝酒; 李昂在城头上喝多了,又跳又唱。听说后来李昂喝醉了,李光弼嘴甜,说了句好话,李昂就把大莫门城万余唐军的指挥权交给李光弼; 李光弼隶属于河西节度使,在陇右是客军,曹彦等人听到李昂竟要他们听令于一个客军的军使,心里不高兴。 其中宁塞军使马重赞心直口快,当场就对李昂说,李长史让我们听令于一个客军军使,这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李昂见有人顶撞自己,就责问道,我命令已经达了,你们想抗命不成?马赞重就说,李长史,你喝醉了,这是乱命,我等不能听! 李昂听了更加恼怒,当场就拿出马鞭抽打马重赞,在场的人纷纷上去阻拦,城头上一片大乱,李昂大概真的是喝多了,见这么多人上去阻拦他,更不得了,当场下令自己的亲兵把马重赞给斩了,还说谁要是再敢阻拦,就一起斩了! 城头上的人不敢再拦,李昂的亲兵手起刀落,当场把宁塞军使马重赞斩在了城头上,现在马重赞的头颅还悬挂在大莫门城的城楼上呢。 马重赞被斩首之后,他的副将马魁三去找李昂鸣冤,结果也被绑起来抽打,晚上马魁三扎脱了绳子逃回了军营,煽动两千宁塞军叛乱。两千宁塞军突然发难,围攻李昂的住处,听说李昂连鞋也顾不得穿,在亲卫的保护下仓皇逃窜; 曹彦、安道远二人因为不满李昂让他们听令于李光弼,还斩杀马重赞,于是按兵不动,没有去镇压马魁三的叛乱,现在大莫门城火光冲到,乱成一团,李昂下落不明……” “真是天助吐蕃!天助吐蕃啊!” “快!咱们快杀过去,夺取骆驼桥,拿下大莫门城……” “哈哈,唐军叛乱,太好了,这下可以收复黄河九曲之地了!” “慢着!”达扎路恭大喝一声,制止了激动不己的众将,“大家不要妄动,这很可能是李昂设下的陷阱,咱们必须谨慎……..” “谨慎?达扎路恭将军,现在大莫门城的唐军乱成一团,正是我们夺取骆驼桥,收复黄河九曲的良机,等李昂平定了叛乱,凭骆驼桥的天险,咱们就再没有机会过去了。这个时候还谨慎什么?” 达扎路恭拎住那细作喝问道:“你亲眼看到李昂斩了马重赞吗?是不是亲眼看到的?” 那回来禀报的细作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答道:“将军,是小的亲眼看到的,当时李昂他们就在城门楼上宴饮,席上就李昂、李光弼、马重赞、曹彦、安道远和李泌六人,我在城下,各人的相貌虽然有些模糊,但他们的谈笑的声音很大,能听得清楚,马重赞被斩时,也是小的亲眼看到的,当时血都溅到城下了,现在马重赞的头颅还挂在城门楼上呢…..” 朗?梅色听到这,对达扎路恭喝道:“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达扎路恭,你之前一直嚷着要进攻,现在千载难逢的良机来了,你却畏首畏尾,停滞不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论,这事情太蹊跷,很可能是李昂设下的圈套,咱们必须先弄清楚……” “够了!达扎路恭,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李昂再奸诈,也不可能杀一个军使来给我们设圈套,这么显浅的道理难道我们都不懂吗?” 达扎路恭被驳得哑口无言,确实,李昂再怎么着,也不可能为了设个圈套,而杀一个军使,毕竟吐蕃大军就算去了,如果发现是圈套,不过河就是了,李昂根本奈何不了几万吐蕃大军。 话是这么说,但达扎路恭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事情来得太突然,太蹊跷了啊! 帐中的吐蕃将领纷纷说道:“是啊,马重赞好歹是一军的军使,李昂不可能为了诱我们上当,就把他给斩了。” “就是,这事情虽然来得突然,但不见得就是李昂的圈套。” 这时卓玛公主又发话了:“大家请听我一言,达扎路恭将军的顾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不过因为一点顾虑,就放弃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也未免太可惜了。不如这样,咱们先赶往骆驼桥,同时多派人手打探,以确定唐军是不是真的叛乱,如果不是,咱们几万大军停在骆驼桥北岸,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如果唐军真的叛乱了,咱们也好趁机渡河,收复黄河九曲之地。” 朗?梅色立即接口道:“卓玛公主言之家理,就这么办!” ********************** ps:今天是六月最后一天,各位还有月票没投的,请投下来支持一下吧!求月票! .(。) 第0395章 请君入瓮(求月票) 呜呜的角号声在西风中回响着,匆忙之间,几万吐蕃大军开始拔营起寨,向骆驼桥方向奔去。 达扎路恭骑在战马上,看着手下的大军,眉头紧锁。几天前,还颇有斗志的大军,在滞留几天之后,士兵们已经个个无精打采的,就连撑起的旗帜也是歪歪斜斜的。重新跨上马背的士兵显得扭扭捏捏,有的甚至骂骂咧咧的,就像半夜里遭人从被窝里拉起来似的,怨声四起。 这样的情况看在达扎路恭眼里,他的担忧又加重了几分,这样的军队已经毫无斗志,强令他们上战场,一旦遇到强敌,必定是凶多吉少。 但现在,达扎路恭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大莫门城的唐军在叛乱,这事如果是真的,对吐蕃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要一举夺取骆驼桥,拿下大莫门城,不仅黄河北岸的树敦城将成为死城,整个黄河九曲之地都将暴露在几万吐蕃大军的铁蹄之下。 但问题是,大莫门城真的唐军叛乱是真的吗? 即便从大莫门城回来的细作信誓旦旦地说他亲眼看到了宁塞军使马重赞的头颅被李昂的亲兵砍了下来,达扎路恭还是怀疑其中有诈。 从过去的几场战争来看,李昂这个人用兵,可以说是狡猾如狐,连奇袭铁刃城那样的事情,他都干成了,直接扭转了唐蕃两国的战略态势,促使吐谷浑背叛吐蕃倒向了唐国。 还有那个李泌,也是个心思细密的人,他们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达扎路恭非常担心,虽然他暂时想不通李昂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一再警告几个心腹爱将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手下的将领聂赤凑上来,对他说道:“将军,李昂虽然很狡滑,但毕竟年轻冲动,不久前他就当街杀死了自己的上司董延光,听说为了这件事,李昂差点完了。现在他虽然没事,但功劳也大打折扣,只得了个长史的官职。从他杀董延光那件事看来,李昂这个人确实很狂妄和冲动,这样的人连上司都敢杀,杀一个手下的将领也不奇怪。” 聂赤的话,让达扎路恭稍为放心了一点,确实,李昂是够冲动的,连自己的上司、堂堂的陇右节度副使都敢杀,相比之下,杀一个手下的军使还真不算什么。 “不管怎么说,李昂此人不可等闲视之,大家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将军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吐蕃大军到底是骑兵,一动起来之后,速度还是挺快的,在这同时,达扎路恭派出了大量侦骑,打探大莫门城的虚实。 每次侦骑回报,都说唐军还是一片大乱,朗.梅色听了,急不可耐,不断来催促达扎路恭,让他加快行军迅速。 达扎路恭顺着朗.梅色的意思对他说道:“大论,咱们这几万大军虽然多是骑兵,但人马众多,行军速度很难再快得了,不如这让,为未时间久了大莫门城的情况发生变化,咱们先派两千人马为先锋,赶往骆驼桥。如果唐军真的发生了叛乱,必定无心恋战,我两千人马足够夺桥破城了。如果唐军有诈,咱们这两千前锋也能探明唐军虚实,免去大军落入李昂的陷阱。” 对达扎路恭这个建议,朗.梅色倒没有再唱反调,立即就表示了支持。 达扎路恭于是对自己的心腹爱将聂赤仔细交代了一番,然后让他带两千人马疾奔骆驼桥。 *** 离大莫门城不三十里的红树湾,水流比较平缓,河边长着许多红柳,红柳之下乱石横生。深秋的细雨刚刚放晴,对面的山上枫叶酡红如醉,如大片的晚霞绵延在山间,绚丽无比。 红柳树下系着一条小船,一个白袍渔者安然坐于船头,头上戴着青若笠,手上握着钓竿,河水泱泱东流,白影不随清波而去。 这时,河边的林子里传来一串朗声清吟: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朗吟声随风传来,充满了风雅的味道,船头的渔者忍不住转头去望,但见一个英气勃勃的男子,腰悬着横刀,手上拄着竹杖,他摘下了头的若笠,甩了甩帽沿上的水珠,然后抬头望着河对面满山的红叶,淘然如醉。 男子身边,跟着一位女子,身姿绰约,腰身袅袅婷婷如河边的柳条儿,身边上衣裙被江风吹动着,凌风欲飞,美如仙子。 女子那双眸子比河水还要清澈,脉脉的目光无声地流淌在男子身上,眼中的情意无须更多的语言来表达,足以让精钢化作绕指柔。 小船上的渔者开口道:“李长史此时想要归去,恐怕是难以如意了。” “泌,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人虽在这,但这不妨碍我的心直上九重天,飞扬八万里。” “这听起来,怎么感觉李长史这心是要飞往逻些呢?” “哈哈哈…….泌,你总算也会点幽默了!哪天若是真能平定吐蕃,我定要与你在逻些的布达拉宫喝他个痛快…….唉唉唉!鱼上钩了,快起钓。” 船头的李泌却是不慌不忙,一边拿起钓竿有条不紊地起钩,一边若有所指地答道:“我估摸着,这鱼也应该上钩了,李长史,这回上钩的定然是条大鱼,李长史的鱼篓都准备好了吗?” “要什么鱼篓,矫情!直接生火烤了吃,哈哈哈……..” “哈哈哈……..”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骑快马自山林边驰过来,到了十几步外,马上的汉子飞快的翻身下马,禀报道:“报!李长史,吐蕃大军动了,几万人马正朝骆驼桥赶过来,其中两千敌军前锋速度非常快,估计半夜时分就能赶到骆驼桥北岸!李光弼将军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请李长史回大莫城门指挥…….” 不等信使说完,李昂就打断他道:“指什么挥?你回去告诉李光弼,他要是真不想干,就自个跳黄河里去,好了,你回去告诉他,偷袭莫离驿的人马我都安排好了,让他按计划拖住吐蕃大军两三天就行。” “喏!” 信使来得快,去得也快,马蹄声很快就远去。 李泌终于将鱼拉出了水面,好大一条鱼,在拼命的扎挣着,但已经被鱼钩紧紧地勾住,哪里还能逃得了。 李昂身边的女子说道:“李郎要吃烤鱼,我这就去生火。” 李昂阻止他道:“萧娘子,这事让护卫们去做吧,船舱里有剑南烧春,你且给我们拿些来吧。” “嗯!”女子轻应一声,钻进船舱去了,风中一缕幽香淡淡。 李泌笑道:“李长史这回真的人做甩手掌柜了?” “可不,掌柜就得有掌柜的样,要是掌柜成天去跑堂,那不是抢了小伙计的饭碗吗?泌,我决定了,咱们以后只管设坑,这填坑的事就让手下人去干吧。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圣上又给我加了一个银青光禄大夫衔,这下子咱好歹有件紫袍穿了。” “恭喜李大夫!贺喜李大夫!” “得得得,我又不是学医的,你还是照着旧称呼叫吧。” “那怎么行,这官衔自然是依高的来称呼,否则岂不失礼?” 好吧,李昂就懒得理会了,他接着说道:“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崔乾佑升官了,听说准备迁往幽州,你说这个骨节眼上,朝廷这不是给我添乱吗?我还指望着崔乾佑给咱们张罗后勤粮草呢。” 听了这个消息,李泌思量了一下说道:“这大概是李林甫的意思,崔乾佑这个司马与你这个长史,在职权上有不少重叠,有他在陇右,加上哥舒翰这个节度使,一旦二人联合,你便难施展拳脚,李林甫把崔乾佑调往幽州,是为李大夫你扫清障碍,好让你大干一番。” “泌,我担心啊,我一直努力避免和李林甫跳一个坑里,现在看来,要跳出这个坑难喽!” “李林甫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个坑要跳出来就一起跳出来,要是跳不出来,李大夫就得跟着他一起埋坑里。” “这大夫你倒是叫得挺顺溜的哈,我告诉你,我要是跳不出来,你先得给我垫背,想跑掉没门,唉,说来说去,咱们日子还长着呢,李林甫一个风烛残年的人,咱们陪着他蹲坑真不值啊!” “哈哈,李大夫就消受着吧,你等着,李林甫还会不断的给你送好处的。不管将来怎么样,只要大夫眼下不急着跟李林甫解绑,他一定会不断的给你创造便利。李大夫要想平定吐蕃,缺不了李林甫的支持啊!” “算了,先别去想这些,眼下要紧的是,别让达扎路恭跳出咱们的坑才好!泌,我突然有个想法,要不咱们把达扎跳恭放过南岸再收拾他,这样的话,他几万大军一个也别想跑掉。” 李泌听了不禁一惊,急声道:“不可!” *-*********** ps:新的一个月,求保底月票啦! .(。) 第0396章 戏 “不可!” 李泌急声道:“李大夫,放弃骆驼桥,就等于放弃了树敦城,达扎路恭此人不可轻视之,即便暂时有朗?梅色掣肘,然一旦容达扎路恭几万大军过河,咱们要重新夺回大莫城门,控制骆驼,将难上加难,即便能做到,几万吐蕃大军全被困住,也会促使朗?梅色和达扎路恭暂时抛弃前嫌,共谋生路; 李大夫应该清楚,但凡围城,多采用围三缺一的方式,皆因一旦尽围四门,断了敌人逃生的念想之后,反而会激起敌人死战之志。李大夫欲放敌人过河,再截断敌人归路以便全歼之,这和围住敌城四门,断其逃生的念想有何分别? 更何况大莫门城地势狭窄险要,一旦拱手相让,敌军士气再低,为了生路,也会死守,咱们要迅速夺何几乎不可能,到时不光树敦城断了后援成了死城,黄河九曲之地也全部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之下,最后鹿死谁手便难说了!” 李昂摸着腭下的短须,笑道:“泌,别紧张,我也就那么一说,这不是给你进言的机会嘛!” 李泌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让李昂突然发现他可爱多了。 萧鸾先是把鱼提下去,让护卫们烤,然后洗了手,把杯子摆开在一张小几上,安静地为二人斟酒,她那安静文雅的神态,完全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形象。 这次她跑到大莫门城来,说是无意,实是有心。李昂是嫡皇孙的消息如今风传一时,听到这个消息后,萧鸾心中非常矛盾,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向亲自向李昂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 升龙会的宗旨就是造李唐的反,如果李昂真的是嫡皇孙,她该怎么办? 杀了他?萧鸾自问下不了那个手。 跟他决裂?这对升龙会有什么好处?现在升龙会最赚钱的印刷、茶叶、精盐、以及与吐蕃的贸易,方方面面都和李昂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与之决裂,损失之大难以想象。 继续利用他?李昂有那么好利用吗?万一让他知道了升龙会的存在,后果会很严重。 斟酒的时候,萧鸾悄悄地看了李昂一眼,矛盾的心情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遇见过这样一个人。 对他矛盾的心情,李昂没有察觉,和李泌继续商议着怎么对付吐蕃大军。他这次没有亲自上阵,李泌颇为安慰,这是由将转变成帅的必然规律,没有哪个统率数万大军的大帅还亲自上阵的。 结果李昂喝了两杯酒,突然说道:“泌,你说咱们这样是不太闲了?” 李泌差点没被酒呛着,心里不禁暗叹,到底是太年轻了啊,缺少静气,这仗还没开打呢,李昂又坐不住了。 李泌里头那丝安慰顿时一泄而光,立即问道:“李大夫不会想亲自带人偷袭莫离驿吧?” 李昂瞥了他一眼,轻咳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让我去的。” “当然不让,你现在是陇右主帅,大战一起,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你决策和协调,你要是亲自去偷袭莫离驿,就是置整个陇右的安危于不顾,这是严重的渎职。” “嘿嘿,那你说咱们在这儿钓鱼,算不算渎职呢?” 这个时候,树林边再度传来马蹄声,信使飞驰而来禀报:“报!李长史,树敦城重被五千吐蕃兵马围住,另外两千吐蕃前锋已经到达野猪岭!李晟李军使请求准许在入夜后出城突击,杀杀五千敌军的锐气,以便接下来固守城池。” 李昂听完,说道:“告诉李晟,接下来他的行动可完全自主,不必再请示。” “喏!” 信使朗应一声,然后飞驰而去。等护卫把烤鱼拿上来,李昂一边吃一边说道:“这戏演到这,可以了!泌,吃完鱼,咱们也该回大莫门城了。” 李泌笑道:“看来李大夫还是闲不住啊!” “我这是心疼信使,让人家来回的跑,总不是个事。” 事前李昂已经做好了妥善的安排,大莫门城的一万五千唐军,交由了李光弼全权指挥。武器粮草的供应,有崔乾佑在后方调度。他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回大莫门城。 现在他胡乱找个理由要回大莫门城,那说明他是静极思动,准备再大干一场了。 考虑到李昂如今毕竟是陇右主帅,总指挥部离战场太远确实不太适合,李泌没有再劝他。 吃过烤鱼之后,李昂带着李泌和两百护卫回到了大莫门城。 大莫门城里还在继续演着戏,马魁三的“叛军”还占据着大莫门城,城外是李光弼掌握的五千人马依靠骆驼桥以北的工事。两者之间的“战斗”还在继续。 至于曹彦和安道远,则退到了二十里外的白羊岭,作壁上观。 入夜之后,李光弼与马魁三之间的“战斗”终于暂停了下来。大莫城门上西风呼啸,月光幽冷,一派战后的凄凉景象。 蕃将聂赤的两千前锋比预料中来得还快,未到三更,骆驼桥北岸就传来了隐隐的铁蹄声,被隔阻在骆驼桥北岸的五千唐军得知有敌来袭之后,大为惊慌。 李光弼又再下令向占领了大莫门城的“叛军”发起进攻,企图打通回归的通道。因为任由“叛军”占着大莫门城的话,他们这五千人将进退两难。南边被“叛军”阻于城下,北边又面临吐蕃大军的攻击,这样下去,他们这五千人马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对于李光弼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控制了骆驼桥,否则“叛军”要是一把火烧了骆驼桥的话,他们就完了。 骆驼桥两岸,火光四起,喊杀声响成一片,外围有大量的吐蕃侦骑,不断把唐军的情况回报给其后方。聂赤心中充满了喜悦,他不断催促着手下加快速度。夜色中,火光成片,飞掠在草原上。 “快!吐蕃兵马来袭,布防!布防!”骆驼桥北岸,李光弼指挥着五千唐军,一边回攻大莫门城,一边紧急布防,准备迎击吐蕃人来自北面的进攻。 聂赤人的马一杀到,立即对北岸的工事发起来进攻,果然,这次他没有像扎桑那样,遇到迎头痛击。 不过李光弼很不错,在两面受敌,形势非常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压住阵脚,指挥着五千唐军两面作战。 大片的火光照亮了天空,沉沉的角号声在夜色中呜呜的吹响,聂赫集中兵力对东面的山坡发起了猛攻,火光中,但见无数的箭羽腾空而起,向坡上罩去,几乎在同时间,坡上的唐军也以弓箭还击,双方的箭雨在空中交错如幕,嗖嗖的劲箭凌空射下,中箭者发起珠惨叫声此起彼伏! “冲上去!唐军后路已绝,必不能持久,大家只要冲上去,唐军必溃!”聂赤大喊着,他身边的角号声穿透了夜空,数以千计的吐蕃铁骑在角号声的催促下,冒着唐军的箭雨向山坡上猛冲,战马嘶鸣,人怒如潮,声势惊人。 冲到了半坡的吐蕃骑兵遇到了半截埋入地下的拒马桩,战马前进不得,吐蕃人便跳下战马,举着盾牌,挥舞着马刀,翻过拒马柱继续往上冲。 唐军的士气不高,战斗力大为减弱,吐蕃人一个冲锋,竟然冲到了坡顶边沿,与上面的唐军短兵相接,双方绞杀在一起。 聂赫见状,大为兴奋,又投入了五百人马加强攻势,整个骆驼桥北岸,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激烈的减杀声直冲九霄。影影绰绰的吐蕃人呐喊着,挥舞着刀枪在冲杀,坡上的唐军被敌人的气势所慑,防线有些凌乱,岌岌可危。 李光弼一看这形势,不禁大惊,连忙又投入上千唐军进行反击,才总算扭转了颓势。 唐军居高临下,加上人数占优,在李光弼亲自押阵之下,开始了反击,一**冲上来的吐蕃军被挡在坡顶边沿,唐军开始抛下滚石檑木,把吐蕃人一片片的撞翻,然后俯冲而下,进行了反冲锋。 火光中,但见人影交错,刀光如幕,天空中还不停地腾飞着箭羽,双方不停有人倒下,血雨腥风弥漫,惨叫怒吼不绝。唐军在扭转颓势之后,有愈战愈勇之势,逼得吐蕃人不断的后退。 最终,在首战进行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聂赤眼看难以取胜,只得下令吹响撤退的角号声。攻山的吐蕃士兵听到之后如释重负,一阵风似的退下山坡。 半坡中有大片的拒马桩,坡上的唐军追到这,被挡住,加上李光弼见敌军退而不乱,便也下令放弃追击。 这首战吐蕃人虽然没有获胜,但却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因为唐军人数居多,而且还占尽地利,还被聂赤两千人马一次攻到了坡顶边沿,这足以说明唐军的士气相当低迷。 聂赤信心大增,他一边派人回报达扎路恭,请大军加快速度赶来,一边下令手下的士兵准备再发起第二次进攻。 ***************** ps:求月票,求订阅,昊远现在日子过得很艰难,真的需要大家多支持,给我一点些信心!(。) 第0397章 勇将李晟 树敦城离骆驼桥不到三十里,背靠黄河北岸的白眉山,面向水草丰茂的大非川,它就象一根楔子打入了大非川一角,唐军占领树敦城后,可用此城为据点,随时杀入大非川。 因此对吐蕃来说,树敦城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 白天,五千吐蕃大军对树敦城发起来几轮进攻,却发现城中守军似乎并没有受到大莫门城唐军叛乱的影响,没有轻易弃城而逃的意思。 主将桑巴见几轮进攻无果之后,只得暂时收兵,在北门外五里扎营等待达扎路恭的主力到来。 入夜后,桑巴又派人到城下拉响了马头琴,琴声凄凄切切,如人呜咽,听到的人很容易被唤起思乡之情,情绪变得低落,伤心断肠。桑巴企图通过此举,进一步瓦解城中唐军的士气。 城头的唐军在这苦寒之地,望着天上幽冷的月光,听着夜色中传来的凄婉的琴声,许多人的情绪果然受到感染,变得很消沉,有人甚至低声唱起了思乡曲。 身为金天军军使的李晟一看这情形,暗道不好,如果任由敌人在城下拉这胡琴,士兵们思乡难眠,心中愁苦,一定会对战斗力造成极大的影响。 李晟和手下的校尉一商量,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让城里唐军塞住了耳朵,然后让人擂起了城头的牛皮大鼓,隆隆的战鼓声不但盖过了城外的胡琴声,而且还让五里外的吐蕃营寨惊得炸了窝。 桑巴在听到战鼓声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唐军出城发动夜袭了,他连忙下令五千手下全部起来应战。 这样的夜晚,虽然还没有下雪,但塞风嗖嗖地刮,吐蕃士兵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冷得直发抖。有人大喊,有人怒骂,整个大营里乱糟糟的。 好不容易等吐蕃士兵集结起来,做好了战斗准备,却发现唐军的战鼓声停了,大营外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唐军来袭。 桑巴又气又怒,还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要不是他派人去城下拉胡琴,估计唐军也不会回以鼓声。 他只得一边下令营中的士兵解散,一边让城下拉琴的人撤回来。 但这一回唐军却不肯罢休了,吐蕃人刚刚重新睡下没多久,城头又传来了隆隆战鼓声,而且比前一次更为密集,就如千军万马从城中杀出。 吓得吐蕃人又连忙爬起来。结果除了隆隆的战鼓声,还是不见唐军来袭。 这下吐蕃士兵骂声四起,桑巴也很后悔,一是后悔不该派人去城下拉胡琴,若毛了唐军;二是后悔不该把营扎得这么近。 他的营寨离树敦城只有五里,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唐军前来夜袭,等他布在城外的警哨回来禀报,唐军也杀到了。因此唐军的鼓声一起,他们就得匆匆爬起来,以免被唐军打个措手不及。 现在好了,唐军是光打雷不下雨,这么来回折腾,气死人也! 第二轮鼓声好不容易停下,吐蕃士兵重新睡下后,到第三回唐军鼓响,再也没人起来,不一会儿,唐军的战鼓又停了。 唐军就象在为吐蕃人打更一样,隔一段时间,就擂一次鼓,吐蕃人听多了,已经不再当回事。到了四更,唐军大概也敲累了,终于消停了,不敲了。 桑巴暗暗舒了一口气,他吩咐轮值的士兵加强戒备之后,便放心的睡下,但他才刚睡着,就被惊醒,这回惊醒他的不是唐军的战鼓声,而是沉闷的角号声。 他连忙爬起来,便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直奔他的大帐而来。 “报!桑巴将军,唐军来袭!唐军来袭…….” 守在城门外的警哨飞马而回,着急的叫喊传遍了整个大营。 紧接着就传来了闷雷般的铁蹄声,地面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由此便可以判断出,这不再了三两匹马,而是成百上千的铁骑飞驰而来。 没错,此刻李晟正带着一千铁骑,冲出北门之后,立即向吐蕃军营狂奔而来。 平坦的草原,五里距离对于骑兵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须臾即至。 李晟用战鼓声折腾了吐蕃人大半夜,把吐蕃人弄得麻木了,才选在人最困乏的四更时分前来袭营。这可把桑巴坑苦了,他火烧眉毛似的命人吹响集结的角号,但被折腾了大半夜的士兵,此时刚睡熟,困得不行,加上之前被唐军的战鼓声弄得麻木了,现在连自己的角号声都叫不醒。 “敌军来袭!快起来!备战!备战!”桑巴奔走呼嚎,大声地喝斥着那些守值的士兵。 场面很乱。一个个打着瞌睡没有完全清醒的吐蕃士兵,慌慌张张的翻身上马,有的一翻上去就从马背另一边翻下来,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等吐蕃五百人马迎出营去,李晟带着一千唐军铁骑已经呼啸而至,夜色茫茫,火光零乱,铁蹄铮铮,惊沙扑面,杀气摧山。 “杀!”李晟是少有的猛将,只见他一马当先,手上拿着长长的马槊,不停地催动着跨下的战马,如同疾风一般卷入迎来的吐蕃骑兵阵当中。 “蓬!”的一声,迎面而来的吐蕃人被他挑得倒飞而起,撞在后面冲来的敌人身上,战马惊嘶,人声惨嚎。 李晟勇不过挡,他的马槊刃长有两尺,同宝剑一样,有八个面。槊锋有狰狞的破甲棱,普通的鱼鳞锁子甲、铁圜甲在他的马槊下,一击而破! 迎面冲来的吐蕃人就象麦子一般,任他收割着,火光中,但见血雨飞溅,惨叫阵阵。后面的唐军一边紧将着他凿入敌阵,一边兴奋地大叫: “李将军威武!” “李将军威武!” “……….” 匆匆迎出来的吐蕃兵马本来就有些零乱,再被李晟这样凶悍的冲杀而入,惊得纷纷走避,顿时溃不成军。 一千唐军就象巨浪冲沙,席卷而过,飞扬的刀光,震天的怒吼,杀得吐蕃人哭爹喊娘,狼奔豕突。 出营的五百人马一个照面就被击溃,让营中刚刚冲出帐蓬的吐蕃士兵肝胆皆寒,纷纷惊叫乱窜起来,整个大营就象无数的无头苍蝇在飞舞,乱轰轰一片。 桑巴没想到自己的手下会变成这样,他拼命的大喊着,但这夜色之中,叫喊声响成一片,连传令的角号都没用了,哪里还有几人能听到他喊什么。 身边的亲兵急不可耐地对他大喊道:“将军!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唐军太快,咱们快撤吧,将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那亲兵的话,李晟带着一千铁骑,以摧枯拉朽之破营而入,激烈的马蹄声,沸腾的呐喊声扑面而来。 营中乱窜的吐蕃士兵被一片片的冲翻,一个个帐蓬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光照半空。 人马虎,马如龙,唐军杀得兴起,开始兵分数路,在大营里往来冲杀,一个个头颅在刀光中飞起,一蓬蓬鲜血在火光下喷出! 太快了!一切来得太快了,整整五千吐蕃兵马,就这样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只知道亡命的逃离大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桑巴到此时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惨败了。 该做的他都做了啊,在城门外安排了警哨,唐军一有动静就吹角号通报。而且在营中他也安排了五百人轮值,唐军一来就迎击了出去,但那五百人马却不堪一击,被唐军这么快的冲入大营来,以至营中刚刚爬起来的士兵根本来不及集结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桑巴在亲兵的保护下,一边打马飞逃,一边痛苦的在心里询问,为什么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安排人去城下拉拉马头琴吗? 正在痛快淋漓地追杀着敌人的李晟,也没想到今夜的袭击会这么顺利,吐蕃人有警哨,有士兵轮值,但个个象拉稀了一般,软弱不堪,一击即溃,难道都是被自己的鼓声折腾的? 管他呢,先杀他个闻风丧胆再说! 敌营的帐蓬在熊熊燃烧着,火光中,一个个吐蕃人在抱头鼠窜,杀!杀!杀!!!马槊如犁,借着战马的冲力犁过,就是一片腥风血雨。 分成了几路的唐军,交错冲击,来往劫杀,大营里横尸遍地,血水泥泞。 随后唐军追杀出营,在夜色中飞掠驰骋,继续追杀着逃窜出来的敌人。直追出十里,敌人基本逃散之后,李晟才肯黑体。 痛快的杀戮过后,李晟顾不得休息,立即安排手下的校尉邓启元带着两百人马,换上吐蕃人的服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同时,李晟连战场都顾不上打扫,就带着剩下的八百人马向骆驼桥方向杀去。 树敦城离骆驼桥只有二十多里离,那里还有两千吐蕃人,正在攻打北岸的李光弼部。李晟一不做,二不休,挟着大胜之威,准备杀过去与李光弼来个前后夹击。 骆驼桥这边,吐蕃将领聂赤的人马猛攻了几回,每次眼看着就要攻上山去了,偏偏最后又总是被唐军赶下来。 聂赤正要下令休息一番,等天亮之后再作打算,就在此时接到了侦骑的急报,树敦城的唐军杀来了,很快就到! 听到这样的禀报,聂赫大惊失色,他们已经苦战了半夜,个个累得半死,如果这个时候受到唐军两面夹击,哪里还有生理?(。) 第0398章 骑虎难下 达扎路恭的大军快到了,这个时候,李光弼要做的不光是要拖住达扎路恭几天,同时也要进一步打击吐蕃大军的士气。 李晟夜袭敌营,大败桑巴,转战骆驼桥的消息传来,李光弼立即命手下的都尉齐景蓝率一千人马出击。 不过敌军前锋将领聂赤非常机警,在得知李晟来袭的第一时间,他就下达了撤退命令。他轻骑而来,全是骑兵,上马就跑,撤退的速度非常快。 李晟和齐景蓝没能完成夹击之势,聂赤已经飞快地向达扎路恭的主力逃去。李晟和齐景蓝一左一右,追出近十里,这时他们接到前方的消息,达扎路恭又派出两千骑兵来接应聂赤,李、齐二人只得放弃追击,各自回驻地,此时天已微亮。 这一夜,黄河北岸蹄声动地,杀声回响了一整夜。聂赤虽然几次差点攻上山坡,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伤亡了三百多人,最后好在他机灵,才逃过一劫。 桑巴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空有五千人马,却被李晟一举击溃,遗尸遍野,等他逃回去和达扎路恭的主力汇合时,一点人数,能逃回去的不过三千来人,被李晟干掉了将近一千五百人之多,可谓是伤亡惨重。 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也都落了胆,不少人在逃跑的过程中丢盔弃甲,就差没把裤子丢掉了。 兵器没有了,胆气没有了,这样的人即便逃回来了,也不堪再战。晨光下,达扎路恭看着桑巴手下的残兵败将,气不打一处来。 要知道他几万主力大军,因为被李泌拖在牦牛河三天,重新起程时本来就是怨声四起,士气很差。 这下好了,还没看到骆驼桥呢,桑巴就被打得溃不成军,仓皇逃回,那狼狈不堪的模样,无异于给他手下的几万大军来了当头一捧。 达扎路恭一发狠,以桑巴作战不力为名,当众把桑巴给斩了!血淋淋的人头被悬于旗竿上,以此来震慑那些心怀怯意的士兵。 唯一让人安慰的是,大莫门城还被叛军占领着,李光弼的人马还在拼命的攻城,企图夺回此城,打通与后方的联系。 到了这个时候,达扎路恭的几万大军离骆驼桥不过三十里,他已经没法退却了。 试想,桑巴刚刚惨败而回,他几万大军一箭未发就撤回去的话,别人会怎么看他? 大莫门城的叛乱还没有平息,李光弼和李晟的后缓还处在中断的状态,他几万大军不趁机杀过去,反而撤回去的话,吐蕃赞普会不会把他的脑袋也斩下来示众呢? 处理过桑巴之后,达扎路恭命卓玛公主率一万大军前去围攻树敦城,自己则亲自带着四万人马去攻打李光弼。 然而这个时候,曾一力主战的卓玛公主,却在“审时度势”之后,主将撤军了。 达扎路恭的命令一下达,她就找到朗?梅色,劝说道:“大论,情况不对。” 在军事方面,朗?梅色非常信任卓玛公主,一听她说情况不对,朗?梅色就紧张起来:“哪里不对,快说!” “大论,桑巴五千人马,败得这么惨,这说明唐军的战力非同一般,这情况有些违背常理。大论试想,宁塞军的马魁三叛乱,占领了大莫门城,断了李光弼和李晟的后路,这个时候,李光弼和李晟两支唐军应该是人心惶惶,无心作战才对; 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李光弼在受到两面夹击的情况下,战斗意志却还那么顽强,一次次挡住了聂赤的强攻。李晟更是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把桑巴打得溃不成军,这哪里象断了后缓,绝了生机的军队?” 朗?梅色迟疑不定地问道:“卓玛公主,你的意思是……大莫门城的唐军叛军是假的?李光弼和李晟的后路根本没被截断?” 卓玛公主点头道:“根据目前的种种迹象,我怀疑正是这样,这或许真是李昂的一个圈套,故意把我军引诱过来。我军士气本来就很低迷,如果再在树敦城和骆驼桥消耗几日,那可就非常危险了。” 朗?梅色听得频频点头,桑巴的惨败,就象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情况确实有些不对。只是他还是有些想不通,李昂这样做,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 “卓玛公主,咱们多数是骑兵,如果不过河,大可从容撤退,李昂把我引过来,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 朗?梅****言又止,卓玛公主当然知道他顾虑什么,在牦牛河时,达扎路恭不同意发兵前来,是他一力主将来的,现在刚到这,他又要撤军的话,将士们会怎么看他,还不得说他是拿几万大军瞎折腾? “大论,现在咱们自然可以从容撤退,但如果再消耗几日,等士气真的泄光,那时还能不能从容撤退就难说了; 何况这若真是李昂设下的一个陷阱,他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手段没使出来; 大论,行军作战,最紧要的是不能拘泥于成法,必须审时度势,随时加以调整,以顺应战场的形势; 如果发现情况有变,还一味的坚持原来的作战计划,不思变通,这是大忌,迟早会遭到惨败; 大论,还有一点,正是因为是咱们提议出兵的,咱们才必须更加谨慎,要不然,一旦真的大败而回的话,咱们如何向赞普交待?” 朗?梅色经过一番思索后,决定听从卓玛公主的建议,他立即找到达扎路恭,并招来所有的东岱,把卓玛公主说过的话,向达扎路恭和一大群将领复述了一遍。 达扎路恭一听说他要撤军,不禁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他紧握着刀柄,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立即抽刀把朗?梅色给斩成八块。 “大论,你把几万大军当成什么了?当成可随意戏耍的玩偶吗?当初在牦牛河,大论强令大军前来,现在眼看就要达到骆驼桥了,你又让大军撤回,咱们这五万大军,岂是说撤就撤,说走的走的?大论这也太儿戏了吧?” 达扎路恭双目冒火,毫不避让的瞪着朗?梅色,仿佛要把他烧成灰烬似的。 达扎路恭的反应早在朗?梅色的意料之中,他冷笑道:“达扎路恭,你到底懂不懂军事?没错,在牦牛河时,你派出的细作回报,言之凿凿地说唐军叛乱,情况对我军非常有利,我自然要一力主将出兵,乘机夺回黄河九曲之地; 但为帅者,必须审时度势,根据战况变化及时作出调整。达扎路恭,我这么做错在哪里了? 你看看,桑巴五千大军被唐军打得溃不成军,李光弼在后路断绝,两面受敌的情况下,还能如此顽强,这样的情况正常吗? 对这么反常的情况,你竟然视而不见,真是岂有此理!在我看来,唐军如此反常,最大的可能是你的细作传回的消息有误,宁塞军根本没有反叛,这只是李昂布下的一个陷阱; 不然在后路断绝的情况下,李光弼和李晟手下的唐军根本不可能保持这么强的战斗力; 达扎路恭,情况如此,你不思应对,反而口出妄语,说我把几万大军当儿戏,我看你才是把几万大军当儿戏,根本不顾他们的死活!” 在场的共有三十多名吐蕃将领,听了朗?梅色的话,有半过的将领认为朗?梅色的话有理,要赢得战争,就要随机应变,现在情况有变,达扎路恭还拘泥不变,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达扎路恭也没想到朗?梅色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仅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且还倒把了他一耙,把他郁闷得要死。 “照大论的意思,那我们现在就撤军?”达扎路恭冷漠地反问道。他是吐蕃名将,这一生历经大小数百战,当然清楚唐军的表现确实有些反常,在内心里,他其实是认同朗?梅色对现况的判断的,只是作为大军的主帅,他要考虑不光是军事层面,还要考虑政治层面。 从政治上看,现在撤军,对吐蕃而言,确实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赞普尺带珠丹一定是非常恼火,回去之后,他这个主帅恐怕没什么好下场啊! 另一方面,这次他们大动干戈,共集结了七万大军,其中一万在攻打石堡,一万在攻打牛心堆,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只因一个没有证实的推测,就贸然撤退,岂不遗笑大方? 万一大莫门城的叛乱是真的呢,都到边上了,就这么撤军,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将来这个责任谁来扛? 朗?梅色在军事方面不行,但政治手腕可不比达扎路恭差,他当然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他绝对不会背负这样的责任。只听他说道:“我不是大军主帅,现在只是根本战况给达扎路恭将军提出一个建议,至于撤不撤军,这自然是由达扎路恭将军来决定。” 在场那三十多个将领,也是不用背负撤军的责任,所以大部分人是赞同撤军的,如今士气不高,敌情充满了不明确的因素,他们可不愿冒这个险。 最终皮球还是踢回到了达扎路恭脚下,他想了想说道:“唐军确实可能有诈,咱们必须提高警惕,至于撤不撤军,等探明大莫城内的叛乱是不是真的再说吧。”(。) 第0399章 矛盾的心 “哈哈哈,看来达扎路恭已是骑虎难下,想走一时也没法走了!” “以前莽布支为大论,达扎路恭有莽布支为靠山,因而在赤岭敢扔下辎重连夜撤退。但今时不同往日,莽布支这个靠山没了,达扎路恭自己也接连惨败了几场,威望大减。朝中又有朗?梅色一派的对头虎视眈眈,千方百计想寻其过失,达扎路恭必须小心翼翼,领兵作战也就难免束手束脚的了。” “看来咱们该让安道远和曹彦赶紧过来了,三天,最多三天!我要让达扎路恭溃不成军。”李昂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也难怪,有卓玛公主在,他对吐蕃大军内部的纷争了如指掌,别说再消耗三天了,就是现在以一万五千唐军正面硬拼五万吐蕃大军,李昂也有信心取胜。 一支内部矛盾重重,士气低迷的军队,人数再多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集中兵力,突破其一点,这种没有斗志的军队立即会全面崩溃。 已经被李昂“斩首”的马重赞,扯着自己的大胡子哈哈笑道:“李大夫,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反击之时,可得让我打头阵!” 李昂笑道:“这个自然,让马军使到敌军阵前诈回尸,保准把敌人吓得尿裤子!” “那这尸可我诈定了,哈哈哈……” 李昂几人正谈笑着,伍轩突然进来对李昂耳语了几句,李昂听完对李泌和马重赞说道:“二位先聊着,我有点私事出去一下。” 大莫门城夹于两山之间,整座城依山而建,十分狭小,城内除了驻军,只有几百来户人家。眼下城内已经戒严,街上除来巡逻的士兵,不见一人。 李昂顺着仅有的一条街,来到南门内的一栋小宅子前,早上的风带着寒意,他紧了紧身上紫色的大氅,示意护卫上去敲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步履稳健有力,浑身充满了力量,一看就知道是个好手。院内还有几个人,正在往马背上装东西。 李昂见了这情景,一言不发,径直走进院去,来开门的大汉不敢阻拦,连忙退到一边说道:“李大夫,您怎么来了?” “你家娘子呢,我要见她。” “我家娘子在后院里……” 李昂摆摆手,阻止大汉跟随,自己一个人大步向后院行去。 后院的有一株梧桐叶已落尽,只剩下一根根枝丫遥指着天空。回廓下一丛菊花在寒风中盛开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李昂到到房门前,停下,就那么靠在门边,萧鸾正坐在床边发呆,她身边放着一个收拾好的包袱。 “你……你怎么来了?”李昂突然出现,让萧鸾有些惊讶。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准备不辞而别?”李昂静静地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她脸上那缕淡淡的忧郁,让人心疼。 “是的。”萧鸾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回答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现在吐蕃数万大军来犯,你是陇右主帅,需要你拿主意的事情多,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分心。”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萧鸾低下了头,没有继续辩解,李昂看到低着头的她,两排长长的睫毛在轻轻扑闪着,如同两把小梳子。那紧身的胡装,把她身体的曲线勾勒得特别动人,胸脯下就象藏着两只玉兔儿,衣服高高隆起,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 好一会儿后,萧鸾突然抬起头来注视着他,问道:“你……你真的是皇孙吗?” 李昂不动声色地问道:“我是皇孙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和你不辞而别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真的是皇孙,咱们身份相差悬殊,我一介贱商女流,实在高攀不起。” “这就是你准备不辞而别的原因。”李昂皱了皱眉头,迈开步子走到她前面。 随着他的靠近,萧鸾莫名有些紧张,她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皇孙?” 在这个距离,李昂已经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那香味清雅如兰,让人忍不住想多闻闻。 “我的母亲是苏毗部的卓玛公主,这你是知道的。” “我宁愿你是苏毗人……”萧鸾说到一半,连忙收住,她看着李昂,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男人,他的脸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但此刻,她却感觉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了。 “你好象很恨李唐宗室,为什么?”李昂注视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些什么。 “谈不上恨,只是高攀不起。”萧鸾也在心里自问,自己恨李唐吗?凭心而论,她还真没有多恨,李唐也没有迫害过她,她之所以要造李唐的反,完全是为了顺从他师傅的遗志。 “我知道,你手下有一股可观的力量……” 李昂刚说到这,突然便听到“锵!”的一声,萧鸾以快若闪电的速度拔出宝剑,锋利的剑刃压在了他的喉咙上,只要他稍有动弹,喉咙便会轻易被割断。 李昂一动不动,目光坦然地望着她说道:“萧娘子,把剑收起来吧,我们之间何至于此?而且,我知道你下不了手的,如果我们换个位置,我也下不了手。” 李昂的话,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萧鸾下意识地下剑移开了一点,握剑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这么说,你真的是皇孙了?”说完这句话,萧鸾的眼中已是薄雾朦胧,那本来红润的嘴唇,被她咬得发白。 李昂抬出手,轻轻握住她握剑的手,萧鸾没有挣扎,就那么任他握着,她的手不再颤抖了,身体却在颤抖起来,就象一片寒风中的叶子,给人一种无助的感觉。 “萧鸾子,我可以告诉你,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我是皇孙,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我是皇孙,我也不是。” “你不是?” 李昂的话有些绕,萧鸾被弄糊涂了。 “这么说吧,即便我的身体是皇孙,我的心也不是,你明白了吗?” 萧鸾摇一摇头,没有说话,她握剑的手还握在李昂的手心里,能感觉到他的手心传来暖暖的温度,她挣了一下,没有挣脱。 “你放心,就算你真的和李唐有什么仇恨,也和我没有关系,我不会揭发你,也不会阻止你。不过,咱们相识一场,我还是要劝你几句,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发生过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但能放下的就放下吧,你只是一个弱女子,肩上不应该背负太多的东西,你如此四处奔波,够累的了。” 自己累吗?萧鸾暗暗自问,李昂的话很平常,但此情此景,却让她有着深深的触动,李昂说的一点没错,她到底只是一个弱女子,只是一个弱女子啊! 隋朝灭亡已经一百多年了,连杨家的子孙都心安理得做起李唐的官了。自己一个和杨隋没有多大关系的弱女子,还反什么唐?复什么隋? 但真的要抛开自己恩师的遗志吗?如果不反唐,自己生活的意义又在哪里? 萧鸾突然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就象一只迷途的羔羊,内心充满了无助感,她真的很想找个肩膀靠一靠,但就在这个时候,李昂却没有意识到她内心的柔弱,恰好放开了她的手。 萧鸾敏锐发感觉到手上的温度消失了,门外的寒风吹进来,吹冷了她的心,也吹走了刚才那充斥着心房的软弱感。 “萧娘子,听我的,放下吧,放下以往的恩怨情仇,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 “我没有李大夫那么豁达,有些东西就是放不下,让李大夫失望了!”萧鸾的语气突然变得很生硬,人也站了起来,锵!一声轻响,她把剑送入了剑鞘中,然后提起包袱,便要离开。 李昂不禁为之错愕,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萧鸾的手,追问道:“萧娘子,到底怎么了?我已经说过了,即便你真与李唐有什么血海深仇,与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我与李唐没有任何仇怨,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 “李大夫身为陇右主帅,吐蕃大军来袭,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跑来找我一个小女子。万一战事失利,李大夫一世英明可就毁了。” 萧鸾从来没有这么样过,李昂心里难受得紧,不顾一切的把他拽回来,他力道用得很大,萧鸾被他这么猛地一拽,脚下一个趄趔,撞入了他的怀中。 “萧鸾,你疯了是吗?” “我疯了,早就疯了,不该眼巴巴去沾着一个有妇之夫,你是谁啊?名满天下的探花郎,战功赫赫,冠军侯再世,还是嫡皇孙。我是谁啊?一个贱商罢了,咱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相差悬殊,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沾连,是我疯了,才眼巴巴的凑上去……” “够了!你要离开,尽管离开,不必拿这些来堵我,我刚才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别再做傻事,走吧!要走就走吧!” 李昂放开她,自己先一步出门而去,萧鸾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动不动,直到李昂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她的眼泪才像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 第0400章 赵山石 只要拿下大莫门城,控制骆驼桥,北岸的树敦城将不攻自破,有鉴于此,达扎路恭只给了卓玛公主一万人马去围困树敦城。 卓玛公主的主要任务不是攻城,只要困住城中的两千唐军,不让他们来抄吐蕃大军的后路就行。 另外,达扎路恭派卓玛公主去围城,其实是变相的把她支开,卓玛公主现在和朗?梅色走得很近,有她在这里,朗?梅色就有了强力的臂助,对达扎路恭形成了强力的掣肘,甚至随时可以把他架空,这是达扎路恭不能忍受的。 对达扎路恭的安排,卓玛公主乐意地接受了,很快带着一万人马朝树敦城奔去。 达扎路恭望着远去的烟尘,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下令四万大军向李光弼压去。 不过骆驼桥北岸的地势同样比较狭窄,无法让他的四万大军全部展开,他空有这么多兵马,却也只能采用车轮战。 山南山北,旌旗猎猎,角号沉闷而悠长,在山间回荡,让人的心房不由得收紧了。 吐蕃大军就象黑色的山洪,顺着山边汹涌而来,嘶鸣的战马,嘈杂的人声,森森的刀光,浩荡的杀气弥漫在山野间,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敌势汹汹,为了稳住军心,李光弼只能将实情告诉北岸的士兵,得知南岸的大莫城内的叛乱只是做戏,以迷惑敌人之后,五千唐军心中大定。 但同时李光弼又强调,后路虽然没断,但为了保住骆驼桥,绝不能后退一步。 同时,还要继续迷惑敌军,三天之内南岸将不会派出一个人过桥支援,全靠他们五千人马硬扛敌军的进攻。 赵山石是一名跳荡兵,跳荡亦作跳汤。 何谓跳荡?临阵对寇,矢石未交,先锋挺入,陷坚突众,贼徒因而破败者,为跳汤。 换而言之,跳荡兵就是用来冲锋陷阵、攻坚克难的军队,专门挑选军中勇武之士充任。 赵山石左手持着大盾,右手握着大刀,目光如炬地望着汹涌而来的吐蕃大军,他身材悠长,屹立不动,浑身散发着一股血勇的气息。 都说军旅生涯是最磨练人的,还真是不错,望着赵山石这个铁铮铮的汉子,很难想像三年前他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赵山石生于华州,小时候家里很贫困,十六岁时在朋友帮助下做起来生意,他头脑灵活,很快赚了不少钱。因幼时的生活经历,他极度爱慕虚荣,贪图美色,极度吝啬。 有一回他朋友有了危难,赵山石借帮助朋友的时机,勾引朋友的妻子。朋友脱难后,发现自己的娇妻竟和赵山石有一腿,常言说得好,朋友妻,不可欺。赵山石的行为激怒了那位朋友,一脱难就找赵山石算账。 按当地的风俗,出了这样的事,奸夫****是要浸猪笼的。赵山石倾尽积蓄,让人给县尉送礼,但最后还是被发配到陇右来充军。 刚到陇右时,他终日唉声叹气,做什么都爱偷奸耍滑,直到有一次他们在押送粮草途中遇到吐蕃人袭击,队正农大牛毫不犹豫地为他挡了一箭,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他。 从此,赵山石便象变了一个人。三年来,他从一个负责押送粮草的后勤兵,变成一个攻坚克难的跳荡兵,历经了大小二十余战,没有一次退缩过。 山坡上旌旗猎猎,吐蕃人掀起的烟尘扑面而来。赵山石的队正程一虎提着一柄大长斧,重三十多斤,据说他的祖上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卢国公程咬金。只见他把大长斧往肩上一扛,对手下的士兵大喊道:“都听好了,这回该咱们上了,李将军有令,这回不必藏着掖着,给吐蕃人来个迎头痛击,****娘的!” “太好了,总算轮到咱们上阵了,****娘的!”赵山石身边的韩十一兴奋的大叫起来,不停地挥舞着大刀,仿佛被憋坏了一样。 赵山石用手肘撞了撞他说道:“省点力气吧,吐蕃人有好几万呢,等会儿够你砍的!” “什长,别说你这几天没憋着,咱们本来就是用来荡寇的,这些天却只能象娘们一样躲在后面看热闹,兄弟们谁不憋着一口气,嘿嘿!” “准备吧,吐蕃人就要上来了!” 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赵山石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仿佛是在自家院子里和朋友闲聊一样,这种平静,是经过一次次血的洗礼才练就出来的。 首轮进攻,达扎路恭投入了八千大军,乃由聂赤具体指挥,此时上天似乎也开始发怒了,西风越来越大,呼啸着刮过东面的山坡,唐军的旗竿几乎折断,人也有些站立不稳,风中卷带着大量的沙尘,扑面生痛,让人难以睁开眼睛。 聂赤见有机可乘,立即将大部分兵力投入对东面山坡的进攻中去,角号声在大风中响着,六千吐蕃大军挥舞着武器,纷纷呐喊着向山坡上冲去,黑压压的象是狂风卷来的乌云。 风太大了,坡上唐军弓箭手射出的箭矢,飞上半空后力道一减弱,就被吹歪,以抛射的方式根本难以对敌人进行杀伤。 吐蕃人虽然是从坡下往上攻,但因为是顺风,他们的弓箭反而射得更远,一阵阵的箭雨呼啸着飞上坡顶,啪啪地打在唐军的盾牌上,有的直接从空隙射入,噗噗地射在唐军士兵身上。 吐蕃人的第一轮箭雨就给唐军造成了伤亡。中箭之人一时未死,倒在地上惨叫呼嚎,一股股的鲜血涌出,让人怵目惊心。 聂赤大喜过望,提着刀大吼道:“连上天都在帮我们,快啊!快冲上去,把唐军全部灭掉!快冲上去!” 进攻的吐蕃士兵也变得极其兴奋,他们真的相信这是老天爷在帮自己,那么胜利是必然的。 让西风来得更猛些吧!冲上去!吐蕃士兵个个象打了鸡血一样,拼命的往上冲,整面山坡上全是黑压压的人影,如同蝼蚁一般。 天公不作美,李光弼非常着急,亲自到阵前督战:“快推下滚石,快推!” 风再大,总不能阻挡住石头的去势,一块块石头从坡顶滚落下来,越滚越快,向坡下的敌人撞下去,每一块滚石就象一把犁,把冲上来的吐蕃人撞得人仰马翻,血肉模糊。 吐蕃士兵认为有老天爷帮着自己,并不因为付出一些伤亡就退缩,在角号声中一批批前赴后继地往上冲,大风吹送着他们,让他们攻山的步履变得很轻快,竟迅速冲到了坡顶边沿。 “跳荡队,把敌人赶下去!!” 跳荡队本来就是用来攻坚克难的,接到命令后,赵山石和战友们紧握着刀枪,从坡顶俯冲而下。 远远望上去,山坡顶部就象洪水突然决堤一般,大批唐军怒吼着反冲下来,两军轰然撞在一起,短兵相接,相互屠剪。 队正程一虎冲锋在前,如同一头猛虎发出声声怒吼,巨大的长斧挥舞着向一名冲上来的吐蕃士兵脑门上劈去,对方惊恐地举刀来挡…… “杀!”程一虎的长斧势若奔雷般劈下去,不仅将对方的马刀劈飞,还顺势把敌人的脑袋劈成两半,那情景看得人惊心动魄。 程一虎意犹犹未尽,一抽长斧又向旁边狂挥过去,“啪!”的一声,赵山石的刀刚刚挥出,前面的敌人已经被程一虎砸得脑袋开了瓢,红的血液,白的脑浆,溅了赵山石一脸,让他看上去象厉鬼一般。 “十一郎小心!”赵山石刚刚抹去脸上的血浆,就看到韩十一在砍倒一名敌人后,刀卡在敌人的骨头里一下没抽出来,一支劲箭已奔他面门而来。 赵山石的大喊声没能让韩十一躲过一劫,强劲的箭矢从他右眼射入,眼珠瞬间被射爆,利箭透骨而过,狰狞的箭头露在脑勺后。 韩十一惨叫着翻倒,赵山石疾步上前揽住他的身边,大喊:“十一郎!十一郎!” “放开他,杀敌!” 程一虎的冷酷的声音传来,似乎对自己手下士兵的死亡没有一丝怜悯。 或许,在这个血与火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本来就不该有怜悯,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同伴。 赵山石也知道,现在正确的做法是扔下韩十一,握紧刀,继续杀敌,但韩十一仅有的一点意识正在消失,这是最后一面了…….. 赵山石还在犹豫,是敌人的马刀迫使他做出了冷酷但正确的决定,眼看一名敌人的马刀正劈向自己的脑门,赵山石不及多想,把韩十一的尸体向敌人一推,随即纵身而上,那敌人冷不防被尸体撞到,一起倒下,赵山石紧随而上,快速将刀尖刺入敌人的咽喉。 此时风势不减反增,越刮越烈,山坡上可谓是飞沙走石,赵山石他们虽是俯冲而下,但迎着风,许多人眼睛被迷之后看不清敌人,就那么惨死于敌人的刀下。 队正程一虎的眼睛也被迷住了,他闭着双眼,如同发疯的老虎狂挥着长斧,七八个敌人围着他竟不能近身。 敌人退开之后纷纷摘下弓箭,赵山石眯着眼睛看清这情景,不禁大惊!“程队正!”赵山石大喊着,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上去……… **************** ps:求月票,求订阅,求打赏,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 第0401章 天意难测 “程队正!” 赵山石大喊着,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上去,但还是迟了一步,几支箭矢噗噗地射入程一虎的身体,程一虎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激烈的疼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随即,程一虎那魁梧的身躯倒在了赵山石面前。胸腹间射入的箭矢还在微微颤动着,鲜血不断往外涌出。 “程队正!程队正……” “赵山石,现……现在你是……队正了,带着兄弟们,杀……杀敌!” 程一虎很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赵山石看得目眦欲裂,敌人的箭矢叮叮地击在他的盾牌上,惊醒了悲愤的他。 “******的!” 狂怒的赵山石,跃过程一虎的尸体,如同一头猎豹冲入敌人之中,“嘭!”他的盾牌将一个敌人撞得倒飞出去,紧接着刀光劈出,噗!另一个敌人被劈开了半个脑袋,血花愤洒! 赵山石看也不多看一眼,身体如旋风般飞转着,刀光再扬起,当!挡住第三个敌人的马刀的同时,赵山石的一脚狠狠踢出,呼的一下踢在敌人的裤裆上,“啊!”第三名敌人惨叫着倒翻下去,身体卷曲如煮熟的虾子。 “去你娘的!”赵山石再次扬起盾牌,挡住第四个敌人砍来的刀光,右手的横刀顺势从盾牌旁边疾刺而出,噗!横刀深深地刺入敌人的胸口,凄厉的惨叫声随之响起,抽刀的那一瞬间,敌人的鲜血再次喷了他一身。 这一切说时迟,其实不过是刹那间的事,凛冽的西风呼啸着,山坡上飞沙走石,赵山石脸上、身上已全是敌人的鲜血,他的发髻散开了,长发飞舞,有如狂魔。 他顺着山坡一路杀下去,吐蕃人被他的气势所慑,纷纷惊叫走避,许多唐军士卒则忍不住为赵山石大声喝彩,一个个紧跟着他拼命的冲杀下去,刀光如幕,气势如虹! 山坡上的形势迅速逆转过来,吐蕃人如同退去的潮水,被杀得纷纷掉头往下跑; 赵山石他们紧追在后,肆意的砍杀着,断肢残臂落了一地,一蓬蓬血液飞洒在狂风中,犹如骤雨来袭,那场面让人惊心动魄。 吐蕃人以为老天在帮着自己,兴冲冲的杀上来,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唐军追杀下去。 聂赤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大声在怒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们有天助,怎么可能败下来……” 看来聂赤还是挺迷信的,但数千吐蕃士兵已经溃退下来,这个时候他们空有几万人,也不可能再派人迎着溃退而下的士兵冲上去,首战败局已定,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赵山石他们拼命追杀着敌人,眼下就要到坡底了,跳荡队只有几百人,李光弼担心一旦追到了坡底,被敌人缠住,反而可能会让跳荡队全军覆没。他见好就收,立即下令鸣金收兵。 赵山石他们听到鸣金之声,才回过神来,停止了追杀,开始向山上撤回,此时山坡上已经铺满了敌人的尸体,血水汇成了细流,汩汩地流淌着。地上非常湿滑,就象刚下过大雨似的。 山上的唐军发出了热烈的欢呼,以此迎接跳荡队的归来。李光弼亲自上来,拍着赵山石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李将军,我叫赵山石。” “好一个赵山石,此战,你当居首功!” “谢李将军!” “赶紧下去歇息吧,敌人来势汹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关键时候还需要你们冲锋陷阵。” “喏!”‘ 山上的唐军欢欣鼓舞,山下的吐蕃士兵却如丧考妣,风势未减,但吐蕃士兵已经没有原先得天之助的兴奋; 想想吧,连老天爷帮忙都无法战胜唐军,那唐军还可能战胜吗?这样的情绪在军中弥漫着,让普通吐蕃士兵更加沮丧。 聂赤的心情那就更加沮丧了,他第一次领兵来时,唐军的士气还很低,他们两千人马差点就攻上去; 可现在他整整八千大军,又有大风相助,竟然一下子就被击溃下来; 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了,让人不得不怀疑,唐军之前是在演戏,再往深一点想,这很可能真的是李昂设下的陷阱,唐军的叛乱十有九是假的。 初战遇到重挫之后,朗?梅色立即去找达扎路恭,他本意是去劝达扎路恭撤军的,但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达扎路恭将军,咱们大军初至,你未作任何准备,就仓促发起进攻,岂能不败?” 达扎路恭也以为朗?梅色是来劝自己撤军的,他正准备顺坡下驴,将来回到逻些后,赞普若是怪罪,也可以把责任往朗?梅色身上推。 然而朗?梅色非常机警,撤军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对他的责难。 他不禁又是失望又是气愤,冷声说道:“大论既然认为我指挥不当,何不亲自来指挥呢?” 朗?梅色说道:“赞普给我的任务是与唐国议和,给你的任务是攻打陇右,为议和创造更多有利的条件,以便和谈能够成功,为我国争取到休养生息的时间; 但现在,你一败再败,不但没能为我国创造有利的议和条件,反而让唐国认为我们更加不堪一击,以至唐使根本没把吐蕃放在眼里,两国的和谈迟迟难以取得进展; 达扎路恭,咱们各司其职,本应同心协力以完成赞普的旨意,但你却时时视我为仇寇,动辄以撂挑子不干来威胁我,真是岂有此理?我一定要上奏赞普,治你之罪!” “大论也知道咱们应各司其职?既然知道,你为何却一再对我横加干涉?” “你指挥不当,一再失利,我身为大论,难道不应该提出一些建议吗?达扎路恭,如果你能打赢一仗,哪怕只有一场小仗,我们又何至于如此被动? 你不思反省,反而一再推卸自己的责任,你对得起赞普对你的信任吗?达扎路恭!你想想,自开春以来,你接连败了几场?伤亡了多少人马?丢失了多少土地了? 要不是你一败再败,我吐蕃用得着低声下气的去和唐国议和吗?我吐蕃就是坏在你手上的,真论起来,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哼!” 在朗?梅色严厉的指责下,达扎路恭的脸色变幻不定,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朗?梅色。 朗?梅色的话虽然刻薄,但大部分还是有根据的。自从他初夏时率五万大军过赤岭开始,伏俟城被毁、石堡易手,黄河九曲之地尽失,吐谷浑也在战败之后投向大唐了。 而这些败仗,多数是他在指挥,不管怎么说,败了就是败了,如果真要追究责任,他真是难辞其咎。 想到这些,达扎路恭心里一片黯然,李昂,难道李昂真的是自己的克星吗?不然为何自从他出现,自己就一败再败? 且不去想这些了,眼下怎么办?刚刚的大风,士兵们都相信这是上天相助,所以个个奋勇争先往上冲;但现在连老天相助都被唐军击败了,这对士气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如果强令继续进攻,士兵们迟疑不定,恐怕败得更惨。 达扎路恭苦苦思索,也没能想出什么良策,只得招来几个心腹将领合议。 聂赤首先说道:“大将军,再这样下去是不行了,必须出奇招才有胜算。” “聂赤,你有什么想法?” “大将军,李昂用兵,多以奇制胜,毁伏俟城,袭取铁刃城,李昂无不是以奇兵突袭,咱们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所以处处被动;现在,咱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出奇兵制胜呢? 大将军,现在李昂以重兵守骆驼桥,咱们何不舍弃骆驼桥,分兵泅水渡河,突入黄河九曲,袭击李昂的后方,让唐军疲于奔命……” 听聂赤说到这,达扎路恭不禁轻拍一下额头,仰着脸暗叹,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早想到这些呢? 几万大军要泅水渡河不太可能,但如果是百十人一小股的人马,要泅水渡河还是不太难的。只是这样的小股人马过河后,一旦被唐军发现,必是死路一条。 但现在除了这个办法,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突破眼前的困局了。 达扎路恭当机立断地说道:“好,就按聂赤说的办,你们立即去挑选精勇之士,分散泅渡过河,袭击唐军后面,犹豫是唐军的粮草运输线,快去!” 聂赤等人纷纷起身,照此去办。 在达扎路恭派人过河偷袭的时候,果毅校尉邓启元的两百唐军,已经深入大非川两百六十多里,并在格桑岭完成了集结。 他们穿着吐蕃人的服饰,采用昼伏夜行的方式,而且是几人一伙分散行动,这样一来,即便偶尔有的被吐蕃人发现,吐蕃人也只以为是唐军派出的侦骑; 两军交战,互派出侦骑打探对方的军情,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发现敌方的侦骑,能猎杀就猎杀,逃跑了的谁也不会太当回事,这和敌军来偷袭是两回事。 但现在,邓启元这两百唐军,却就是通过这种方来偷袭的,他们深入两百多里后才在预定的地点集结,格桑岭已经越过莫离驿以西数十里,吐蕃人的注意力全在东面,谁也没想到在他们后方有两百唐军正在悄悄集结……..(。) 第0402章 胆子不小 出发时的两百人马,能顺利抵达预定的集结地点格桑岭的,只有一百八十八人,其余的十二人杳无音信,有可能是被吐蕃人发现,也有可以是迷失了方向,没能及时赶到格桑岭。 约定的时间一到,果毅校尉邓启元便决定不再等待,当即带着一百八十八人,裹好了马蹄,乘着夜色,向东飞驰而去。 这个季节,虽然还没有下雪,但高原上的夜风已经非常寒冷,吹在脸上象刀割一样疼,一百八十八名唐军士兵默默地忍受着,没有一个人发出半句怨言。 能被先派来执行这次任务,是一种荣耀,想当初,李昂带着五十人,就能灭掉许多吐蕃部族,大破伏俟城,那是不朽的神话,每个唐军士兵都为之神往不已。 这次的任务,和当初李昂率轻骑深入敌后的经历很相似,大家心里异常的热切,希望自己人也能创造出那样的战绩来。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李昂这个榜样在,大家心里只想着建功立业,哪里还会畏惧寒风凛冽? 副手邱毅追平了邓启元,问道:“邓校尉,等破了莫离驿,如果东归,很可能会遇上达扎路恭撤回的大军,照我说,到时咱们也别急着回去,也学学李长史,深入敌后,大干一场!说不定咱们也能捞到件奇功,名扬天下呢!” 邓启元一边抽打着战马,一边笑道:“这还用你说,既然出来了,我就没打算这么回去过,莫离驿只是开始,只要咱们偷袭成功,达扎路恭的后勤补给告急,只能退兵;到时我军乘势追杀上来,定能大败达扎路恭,这样整个大非川岂不成了脱光了的娘们一样?咱们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要是只干莫离驿这一票就回去,怎么对得起自己?” “太好了!咱们都想到一块去了,邓校尉,您说吧,怎么干?打哪里?兄弟们都听您的。” “是啊!是啊!邓校尉,您说打哪儿咱们就打哪儿,绝不含糊,只要不那么快回去就行。” “大伙先别激动,先干完莫离驿这一票再说,后续的行动我也没想好,其实也没法想,现在还不知道到时达扎路恭几万大军会怎么样,咱们只有一百多人,只能根据情况随机应变,据说当初李长史也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偷袭伏俟城的,也是接连攻破多个吐蕃部族后,得知伏俟城内敌军兵力空虚,才临时制定攻打伏俟城的计划。” “邓校尉,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那当然,我对李长史每一次用兵的细节都再三打听过,一点也没错漏,能不详细吗?” 说到李昂,邓启元神采奕奕,可见他对李昂有多崇拜。 *** 夜色茫茫,黄河北岸边影影绰绰,三千吐蕃人马分多个地点,以夜色掩护同时渡河,他们系着羊皮缝制的气囊,抱着马脖子从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渡河; 为了让这三千人马渡河成功,达扎路恭对骆驼桥北岸连夜发起了进攻,骆驼桥边杀声阵阵,声传十数里。 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这些渡河地点,悄无声息,所有的战马都被上了笼头,以免发出嘶鸣声,另外每处渡河地点都要先派几个人坐竹筏过河去侦察,确定南岸安全之后,后续人马才抓紧渡河。 寒风凛冽,这样的季节要泅水过河可不好受,所有的吐蕃士兵在下水前,都先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把衣服包好才下水; 马匹天生就识水性,吐蕃士兵身上还绑着羊皮气囊,再抱着马脖子,就不用担心溺水了。 尽管如此,渡河的过程还是充满了危险。战马有时会在水里拼命的挣扎,冰冷的河水会把人的手脚冻得僵硬,滔滔的水流会把人连马冲向下游,如果长时间不能到达对岸,冻也能把人冻死。三千吐蕃士兵,在付出三四百条性命之后,才总算渡过南岸。过河之后,一个个被冻得浑身发抖,手脚僵硬,如果这个时候被唐军发现,他们只有挨宰的份。 还好这次聂赤运气不错,唐军似乎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么寒冷的夜晚泅水渡河,不仅让三千吐蕃人顺利过了河,还让他们有机会把人马都集结了起来。 按计划,如果渡河时被唐军发现,能渡过南岸的人马就各自为战,自主选择目标发动袭击。现在行动出乎预意料的顺利,人马都集结起来了,聂赤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决定立即带着集结起来的两千六百人,奔袭大莫门城。 他猜测,如果大莫城的唐军叛乱是在演戏,李昂一定在大莫门城内,同时城中的唐军也一定不会想到有人从后方来偷袭。 如果能出其不意拿下大莫门城,擒住李昂,整个战局将会因此改变。聂赤说干就干,立即连夜向大莫门城杀去。 聂赤这个大胆的行动,还真是出乎唐军的意料之外,夜色中,两千多吐蕃骑兵迅速向大莫门城推进,而唐军对此竟一无所觉。 大莫门城内,李昂正在灯下看着各方传来的战报,吐蕃一万大军正在进攻石堡,虽然攻势颇为猛烈,但对石堡的威胁不大; 牛心堆方向,党项部的兵马则停在赤岭以西没动,似乎还在观望,这是之前达扎路恭停在牦牛河几天引发的连锁反应,主力都停下来了,偏师当然要先观望观望。 骆驼桥北岸,杀声一阵阵的传来,似乎没个停歇的时候,李昂放下战报,凝神细听了一下,对身边的伍轩说道:“南门,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伍轩诧异地反问道:“郎君,有什么不对的?” 李昂又想了想说道:“白天敌人借大风而上,被迎头痛击之后,很久没见再组织起第二次进攻,空耗了一下午。这大晚上的才发动进攻,这本来就有悖常理,何况现在敌军已经被打退两次了,锐气已完全丧失,这个时候继续进攻,只是虚耗人命,达扎路恭难道真的嫌他手下士兵太多了?” 经李昂这么一分析,伍轩也感觉有些不对了,夜里目不能及远,要组织起大规模的攻势本来就很困难,敌人被打退两次之后,士气必定更加低迷,而唐军连获几场胜利,士气必高。在这种情况下,理智一点的话,就应该先罢战休整一下,调整战术,待士气稍复再战。 “郎君,会不会是朗?梅色给达扎路恭施加了压力……..” “不象!”不等伍轩说完,李昂就打断了他的话,“南门,你快去把李泌请过来,我有事要和他商议。” “喏!” 伍轩急步出门,差点和正赶进来的李泌撞了个满怀,他连忙说道:“李先生,你没事吧?” 李泌向他摇摇手,然后急声对李昂说道:“李大夫,达扎路恭在掩饰什么。” “泌,你是说北岸敌军的进攻,是在掩饰什么?” “若我所料不差,定是这样。” “嗯,很有道理,否则达扎路恭没必要这么空耗人命,泌,你觉得达扎路恭想掩饰什么?” “一,他想撤军。二,他要派人渡河偷袭。此二者的可能性最大。” “那二者之间谁的可能性更大…….嘶,渡河偷袭!达扎路恭还真敢想,不知道我还有一万大军按兵未动吗?” “李大夫不要忘了,敌人是来偷袭,不是来当面锣,对面鼓的对战的。” “泌,要是敌人要过河,会从哪里过…….” “李大夫,恐怕敌人已经过来了。” “如果敌人已经过河,最有可能袭击的目标……嘶!大莫门城!” “没错,大莫门城,过河的敌军,一旦暴露行踪,几无生理,加上我们还有一万大军在附近没动,敌人偷袭别处,也不会有太大的战果,反而会成为我一万大军的猎物。唯有偷袭大莫门城,擒住李大夫,才能取最大的战果,迅速扭转整个战局。” “靠!达扎路恭还真敢想,竟然想把老子给端掉,伍轩,立即传令曹彦和安道远,搜寻敌人踪迹,尽快剿灭之!” “喏!” 伍轩匆匆离去后,李昂穿上盔甲,带着横刀,很快来到城墙上,他一边下令加强城防,一边让人传信给北岸的李光弼,好让李光弼有个心里准备,以免万一敌人真的来偷袭大莫门城时,北岸的唐军惊慌失措。 李昂的一道道命令才发下去,就听到南门外传来沙沙的响声,聂赤率领的二千六百名吐蕃士兵,竟然真的来了。 大莫门城夹于两山之间,城内地形很狭窄,只能容得下两三百守军,曹彦和安道远的上万大军分别驻在十五里外的白水滩和二十里外的黑泥岭。李昂在城中只有两百多人。 借助城头的火光,但见大批的敌人带着刀箭,扛着简陋的云梯,闷不作声地向南门冲来。 “击鼓!”李昂大喝一声。城头上的战鼓顿时隆隆地响起。 就在这个时候,吐蕃人的箭雨自黑暗中腾空而起,向城头笼罩过来。 *** ps:求订阅,求推荐!(。) 第0403章 争分夺秒 每一头猛虎,都会圈下一座山头作为自己的领地,不容侵犯。 对于身在大莫门城的李昂来说,大莫门城就是他的地盘,现在有人来侵犯,李大夫自然很生气。 当然,被人抄了后路,对于被传成霍去病再世的他来说,是很没面子的事,或许,这也是恼火的原因之一吧! 夜色中,敌军的箭矢噼噼啪啪地打在城头上,伍轩举着盾牌,挡在李昂头上,盾牌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伍轩,曹彦和安道远那边都派人去传信了吗?” “禀郎君,都派人去了。” “好,老子要把所有来犯之敌一锅炖了!” 大莫城东西两面是难以攀登的绝壁,南面城墙宽只有三百多尺,高度也只有丈二左右,架起梯子很容易就能爬上城头。 李昂把城中仅有的两百多人都集中到了南面的城墙上,尽管如此,形势仍不容乐观,吐蕃人的箭矢如暴风骤雨般射在城头上,嗖嗖声响个不绝,让人抬不起头来。 聂赤深知自己的时间有限,他这两千六百人马,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攻陷大莫门城,等曹彦和安道远的上万大军赶到,他们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时候,也不用再掩饰行藏了,聂赤提着马刀,亲自上前督战,不断地狂呼着: “杀上去!生擒李昂,赞普一定会有重赏!” “城中只有一两百唐军,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谁第一个冲上城头,赏千金!” “梯子,快把梯子架上去!上万唐军正从二十里外赶来,咱们时间不多,如果不能破城,活捉李昂,大家都得死在这里,杀啊!!” 这次过河偷袭的,都是从吐蕃军中挑选出来的精勇之士,士气方面本就不成问题,聂赤再以重赏激励,加上不破城就会被唐军围歼的沉重压力。两千六百名吐蕃士兵这回是真拼了命,嗷嗷叫着冲向城墙,丈二高的城墙,又没有护城河,站在马背上几乎就能攀到城头,这更让吐蕃人看到了破城的希望。 呜呜的角号声中,黑压压的人潮汹涌澎湃的冲向城墙,一架架云梯迅速架了上去,吐蕃人举着盾牌,咬着马刀,手脚并用,飞快地向上爬着。 由于敌人来得太突然,仓促间城头上未能准备多少滚石檑木。城头的唐军只能探出头来向下放箭,但城下的敌人数量众多,双方对射的话,总是人少的一方吃亏; 城头上的唐军一露头,往往就会城下城下吐蕃人射杀的目标,一支支劲射从垛口射入,唐军往往才拉开弓箭,就被射中面门,刹时间利镞穿骨,血花飞溅。 李昂见此情形,立即下令城头的唐军停止与敌人对射,两三人合作,把敌人的云梯推下去,防止敌人登上城头。 吐蕃人还在拼命往上爬,一把把云就被推离城墙翻下来,梯上的敌人窜窜的往下掉,摔成一团,惊叫声阵阵。 聂赤见云梯纷纷被推下来后,立即命令把梯子架得斜一点,这样梯子上头就不会高过城墙,顶端离城头还有一尺许,这样足够登梯的人翻上城头了。而唐军想把梯子推下来则必须探身出来,立即就会成为城下的弓箭手射杀的目标。 靠这外方法,云梯被推下来的比例果然大大减少了,吐蕃士兵士气大振,举着盾牌飞纵而上。 不过你有过墙梯,我自有张良计,李昂也绝,他命令城上的唐军三人一组,等敌人一冒头,其中一人立即以盾牌一档,其余两人手持长枪从挂牌下的缝隙狠狠地刺出,直接把敌人象串烧一样刺在长枪上; 然后唐军士兵也不急着抽枪,就那么挑着敌人,任其垂死挣扎、惨叫连天,而下面的敌人又被挡住,没法爬上来,只能干着急。 下面的敌人看到先爬上去的同伙一个个被刺在枪尖上,那无助的挣扎,凄厉的惨叫,汩汩流下的血液,这景象比杀死十倍的敌人还震撼。 “把尸体拖下来!快拖下来!冲上去!”聂赤见攻势一滞,在城下放箭又伤不着唐军,云梯上的人又被同伴的尸体挡住上不去,不禁急得咆哮个不停。 云梯上的吐蕃士兵纷纷拉住头顶已死的同伴的脚,将尸体往下拉,清理出攀登的空间来。然后等他们再冲上去,却又遭遇同样的命运,被城头的唐军刺在大枪上。 这样一来,被刺死的敌人虽然不是很多,但攻势却大大受阻,对吐蕃人的士气影响非常大。因为对于城下两千多吐蕃人来说,他们拖不起,曹彦和安道远的上万大军正在赶来,二十里距离,还不了多久就能赶到,留给他们的时间非常有限,无法迅速破城,就意味着逃不过被围歼的命运。 聂赤那叫一个急,他就象一头落入陷阱的老虎,不安地咆哮着:“移梯子!搭人梯!一起上!快!快!!” 大莫门城的城墙只有丈二高,搭人梯上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城下的吐蕃士兵得了命令,迅速搭起人梯,纷纷向上冲。 李昂见了,不禁嘿嘿大笑,他当即命人将刚刚送上城头的油淋在干草上,然后点燃,朝城下黑压压的敌人扔下去。 这个季节夜晚已经很寒冷,吐蕃人身上穿得厚实,加上搭人梯扎成了堆,身边上的衣服一经被引燃,便迅速漫延。所谓的人梯随即崩塌下去,一个个身上着了火的吐蕃人发出尖声的惨叫,有的在地上乱滚,有的四处乱撞,引燃更多人的衣服,从城头看下去,但见一个个火人在用自己的身体照亮着寒夜,刺耳的惨叫声如鬼哭狼嚎。 眼看敌人被烧得惨不忍睹,城上的唐军不禁发出阵阵欢呼! 聂赤心里急啊,他派出的侦骑回报,曹彦的人马已经逼近十里,来势非常快,偏偏李昂的几个小伎俩,却把他的人马挡在了城下,如果时间充足,李昂这些小伎俩不难应付,可他最缺的就是时间啊!仓促间,他除了简陋的云梯,也没法打制出别的攻城器械来。 “跟我来!冲上去!敌方缓军已经逼近,无法破城咱们都得死,左右是个死,冲!” 到了这个时候,聂赤别无他法,只得身先士卒利用云梯往上冲,只有丈二高的城墙,聂赤几个纵身,就冲到了城头,他刚一露头,就听呼的响声传来,两支大枪从城垛内飞快地刺出,好个聂赤,真是拼了命了,他迅速一侧身,双手完全放开梯子,左腋一下子夹住刺出的两支大枪,利用身体下坠的力量把城头的唐军往外拉。虽然他没法把城头的唐军拉下来,但他悬空的身体却为后继的同伴腾出了登城的空间。 “快!冲上去!” 在聂赤的急声大喊中,紧跟着他的吐蕃士兵飞身翻入城头,城头的唐军因大枪被聂赫夹住,抽不回来,眼看敌人当头跃下,挥刀砍来,只得连忙弃枪后退。 聂赤呼的一声往下掉,城下的吐蕃士兵一拥而上,将他接住,他一落地,又急声大吼起来:“快上去,就这样,给我冲上去,破城!生擒李昂!” “生擒李昂!” “生擒李昂!” “…….” 吐蕃人再次看到了希望,舍生忘死的往上冲,或许这就是置之地而后生的力量,毕竟冲不上去,所有吐蕃人很快就会被围歼,左右是个死,何不豁出命去拼一回? 城下的吐蕃人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斗志,而且聂赤的办法颇为管用,冲上城头的吐蕃士兵越来越多,城头上的唐军与吐蕃人战成一团,更顾不上攀登而上的敌人了,整个大莫门城岌岌可危。 “靠!吐蕃人这回真是拼了老命了,南门,杀!” 李昂一看城头形势逼人,此时除了拼命,已没法多想,否则一旦城破,不仅自己得死翘翘,整个陇右的战局也会逆转过来。 这一刻,容不得丝毫犹豫,李昂立即带着伍轩等护卫,加入战团,暴怒的他,本能地发出阵阵长嚎,有如狼嚎,“嗥!嗥……”横刀如电,呼的一声把一个刚刚跃上城头的敌人的双腿斩断,敌人发出长长的惨叫,断肢喷着鲜血掉往城下。 “杀啊!”转瞬之间,李昂热血沸腾,紧跟在他旁边的伍轩一手持盾,一手持刀,以一敌二,狂刀飞劈之下,迅速将两名敌人劈成了几块,连全尸都没留下。 李昂和护卫们计二十多人,自西而东,沿着城墙一路冲杀着,气势如虹,所过之处,刚刚冲上城头的敌人纷纷被砍死,而且死状都很惨,大部分是被卸成了几块,这冲血腥的杀戮,不但震慑了敌胆,同时也极大的鼓舞了唐军的士气,一个个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与敌人拼着命。 与此同时,城下的的聂赤也象一只发疯的猛虎似的,狂呼破城,并再次冲上云梯,带领着吐蕃人前赴后继的冲上城头,这一刻,双方都没了退路,只有拼命,城头杀声漫漫,血雨腥风………… ************************************ ps:求订阅,求订阅啊!(。) 第0404章 一座城,一个人 黄河九曲之地,水草肥美,从大莫门城南行几里,就出了起伏的山岭,进入了宽阔的草原地带。 一个清澈的水泊倒映着天上的月光,水泊边上搭着几个普通的帐蓬,燃着一堆火。 萧鸾穿着紧身的胡服,裹着皮大氅,望着水泊里的月影怔怔出神,小鹞一边吃着烤羊肉,一边悄悄地瞄着萧鸾。 “娘子,咱们到底走还是不走?”小鹞把刀一甩,刀上钉着的烤羊肉飞出去,啪的一声落在水面上,荡起的涟漪顿时把水中的月影给揉碎了,“哼!娘子,我看呀,你的心还落在大莫门城呢,走得再远也没用。” 萧鸾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斥道:“你个死丫头片子,胡说什么?” 小鹞不服地顶道:“娘子,何必自欺欺人呢?婢子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 “住口!” “娘子,他就算真是什么嫡皇孙,咱们照样可以利用他,等咱们的力量积累起来了,再一刀杀了他就是。娘子你倒好,非要当面向他问个清楚,还摆出一副决裂的样子离开,婢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娘子现在的行为已经没有一点理智可言,干的全是傻事,还不让人说……” “我让你住嘴!”萧鸾这下真是恼羞成怒,抬起了手掌便要一巴掌扇过去,但那手终究是没有落下来。 小鹞的话,其实真没有说错,从听说李昂是嫡皇孙那一刻起,她整个人就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中,干了不少傻事。 这个时候和李昂决裂,首先与苏毗部的贸易就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她和李昂之间还有许多生意上的紧密合作。决裂之后升龙会将遭受到难以估量的损失。 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和他决裂,而不继续利用他呢?萧鸾自己是知道答案的,只是她不肯承认而已。 萧鸾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总在作弄她,从懂事开始,就让她背上了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最看好的一个人,却莫明其妙的成了李唐的嫡皇孙,这难道不是天意弄人吗? 萧鸾回望大莫门城的方向,夜风中隐隐传来厮杀声,她只道是吐蕃人又在进攻骆驼桥北岸的李光弼部了,结果此时却见手下的麦十三飞马而回,禀报道:“娘子,有吐蕃人悄悄渡过了黄河,来偷袭大莫门城,情况不妙,城中的唐军没有准备,城池极有可能会失守,咱们赶紧启程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大莫门城若失守,骆驼桥北岸的李光弼部必定崩溃,到时达扎路恭的几万吐蕃大军杀过来,这儿离大莫门城太近,理智一点的话,当然是趁现在走得越远越好。 但萧鸾听完麦十三的话,神色突变,毅然说道:“十三,咱们不能逃,你立即搜集咱们所有的人,随我驰援大莫门城!” “什么?驰援大莫门城?”麦十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和耳朵,他大张着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拳头,“娘子,咱们只有三十八人,来偷袭大莫门城的吐蕃人不下于两千之多,咱们这点人手,就算去了也没什么用,娘子……” “少废话!赶紧听令行事,集合!”萧鸾冷斥一声,麦十三不敢再顶撞她,只得去搜集人手。 小鹞紧隋着萧鸾翻身上了马,然后忍不住说道:“娘子,麦十三说得没错,咱们只有三十八人,去了也无济于事,一个不好,反而把咱们全折进去; 再说了,咱们为什么要去救大莫门城呢?让吐蕃破了大莫门城,占了黄河九曲之地,甚至是整个陇右,李唐损兵折将,遭到惨败,这对咱们不是更有利吗?” 萧鸾再次斥道:“你懂什么?李唐就算暂时丢了陇右,也不会乱,就算李唐真的乱了,以咱们现在的实力,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所以倒不如去驰援大莫门城,如果咱们能救下大莫门城,那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可以让麦十三他们进唐军中去做将领,然后再慢慢将咱们的人安插到唐军里去,这样将来才有机会推翻李唐。” 小鹞对萧鸾再了解不过,虽然她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但小鹞知道,或许她真想救的不是一座城,而是想救一个人。只是小鹞不敢揭穿她内心真实的意图而已。 “娘子,就算是这样,可咱们毕竟只有三十八人,就算想救大莫门城,又怎么救得了?娘子,咱们不能去冒这个险啊!” 萧鸾坚定地说道:“一定能救,吐蕃人渡河偷袭大莫门城,打的是速战速决的念头,丝毫拖延不得,咱们只要去造些声势,这夜色茫茫,吐蕃人仓促之间难辨虚实,以为是曹彦他们的援军到了,一定会被吓住。好了,你们不用再劝了,情况紧急,我意已决,不准再多说废话,快走!” 萧鸾说完,一马当先向大莫门城驰去,夜色茫茫,铁蹄铮铮,在清冷的月光下回荡…… *** 大莫门城下,两千多吐蕃人正在争分夺秒,前赴后继地攻城,聂赤象一只发疯的猛虎,狂呼破城,带领着吐蕃人拼命地冲上城头; 这一刻,双方都没了退路,只有拼命,城头杀声阵阵,血雨腥风弥漫。 伍轩眼看登上城头的敌人越来越多,而且都象发了疯一样不畏死亡,他们刚砍倒一个,又冲上来两个,仿佛无休无止。 伍轩忍不住对李昂大喊道:“郎君!要不让李光弼派人过河来增援吧!” 当!李昂挡开对面的敌人劈来的一刀,同时一脚狠狠地撩在敌的裆部,在敌人痛苦的弯下腰时,横刀疾斩,噗!好大的一个头颅被他斩落地上,如葫芦一般乱滚。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砍死敌人后才对伍轩道:“达扎路恭正在与李光弼拼命,这个时候如果让李光弼派兵过河增援,无异于告诉北岸的士兵,大莫门城危急了,这很可能会引发北岸士兵的恐慌,再撑一下,曹彦他们就要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昂的话,此时但见南面一片火光飞驰而来,还有阵阵的呐喊声夹杂在隆隆的马蹄声中,正在拼命攻城的吐蕃人不禁纷纷回头去望,个个惊骇不已。 就连聂赤也不禁暗呼一声完了,因为曹彦和安道远上万军大军离大莫门城也不过二十里,他们来偷袭大莫门城,唯一的机会是赶在曹彦他们到来之前,一鼓作气破城,否则只有被围歼的下场。 现在唐军增援的速度比聂赤估计的还要快,眼看难逃被围歼的下场,教他如果不心惊? “破城!快破城!否则咱们都得死!杀…….”聂赤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但被吓得心惊胆战的吐蕃士兵,却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惶恐不安的情绪占满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而城头上的唐军,则是战鼓齐鸣,声动天地,所有人兴奋的呐喊起来:“咱们的援军到了,杀敌!杀敌!” “李大夫有令,一个敌人也不许放跑,全歼他们!全歼他们!” “杀啊!” 唐军就象打了兴奋剂一样,刀光霍霍,斗志昂扬,经过猛烈的反击,迅速将城头上的吐蕃人赶了下来。 带着手下冲近吐蕃后阵的萧鸾,看到吐蕃人被赶下城头,惊慌失措,更是不断地抽打着战马,从敌人后方疾冲而入。 萧鸾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但从小习武,一身武功十分了得,火光中,但见她大氅飞舞,手上一支宝剑挥洒之间,寒光如练,借着战马的速度,一瞬间就划断了两三个吐蕃人的喉咙,那些吐蕃人连惨叫都不及发出,就捂着鲜血直喷的脖子倒下。 麦十三身材高大,铁骨铮铮,手持一根狼牙棒,冲到萧鸾面前,一边咆哮一边挥舞着,那巨大的狼牙棒呼的一声咂下,瞬间将一名百夫长的脑袋整个砸爆,血浆暴溅! 另一名敌人刚打马迎上去,又被他拦腰一扫,立即倒飞出去,整个身体就象一张纸片两头折叠在了一起,七窍喷血,肠子飞出。其状之惨不下于被暴头的百夫长,让人触目惊心。 “谁!谁来吃我一棒!谁!还有谁!”麦十三就象一个三头六臂的恶魔,一边纵马狂冲,一边怒吼如雷,巨大的狼牙棒被他舞得呼呼直响,声势极为吓人。 吐蕃人被他的气势所慑,惊叫不绝,纷纷走避,萧鸾数十人马紧跟着麦十三如怒涛一般,一路狂冲进去,把惊乱的敌人杀得人仰马翻,所有人中,竟没有一个是麦十三的一合之将,从城头望下去,吐蕃人就象海浪一样,不断翻滚向两边。 李昂站在城头上,借着火光看清来援之人竟是萧鸾和她那些手下之后,不禁暗惊! 他心里清楚,吐蕃人突然被萧鸾他们从后面杀入,难免会有些忙乱,一旦吐蕃人回过神来,明白来的并不是曹彦他们的大军,萧鸾他们就危险了。 因为南门外两面是山壁,地势狭窄,十分不利于骑兵往来冲击。萧鸾几十人一慢下来,就会陷在敌人的层层包围之中。 “伍轩!快,让大家随我杀出城去,快!” ps:求订阅,求打赏!请大家多多支持啊! 。(。) 第0405章 斩将夺旗 萧鸾她们在夜色中突然杀来,吐蕃人以为是曹彦和安道远的援军到了,惊慌失措之间,被萧鸾这支人马迅速从中间凿穿,一时间人仰马翻。 但聂赤毕竟人马众多,加上南门外的地形比较狭窄,不利于骑兵往来冲击,萧鸾只有三十四人,一旦马速慢下来,立即就被陷在吐蕃人的层层包围之中。 李昂总不能眼看着萧鸾落入敌手,只得当机立断,带着城中的唐军主动出击。 大莫门城的南门轰然打开,伍轩换了一把长柄大刀,有如关公,在城门打开那一瞬间首先跃马冲出。 城外的敌人正因为城门突然打开而惊愕,伍轩那长刀已经飞速地划出一道弧光,呼的一声,直接把当面之敌劈成了两半,倒地的半边尸体着点把紧随其后冲出的李昂的战马给绊了。 李昂一夹马腹,跨下的千里马一跃而过,同时发出长长的嘶鸣,李昂身后,两百唐军如决堤的洪流,倾泄而出,毅无反顾的冲入敌军阵中,火光中,铁蹄轰鸣,刀光缭乱,怒吼如雷。 李昂再次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不断催动着战马,四蹄飞扬中,很快冲到了最前面,横刀左右狂劈着,带出一蓬蓬的鲜血飞洒如雨。 作为陇右主帅,身上笼罩着战无不胜的光环,李昂亲自冲锋陷阵,极大了激励了唐军的士气,人人奋勇当先,纵马狂冲,把敌人杀得人仰马翻。 不过这个时候,吐蕃人也从背后突然遭到攻击的惊乱中回过了神来,萧鸾他们只有几十人,吐蕃人发现没有后续的唐军后,畏惧之心大减。在将领的呼喝声中,开始还击。 聂赫跃上战马后,狂呼着迎着李昂冲去:“李昂就在前面,杀了李昂,大莫门城就是我们的了!” “杀李昂者赏万金!” “杀李昂者赏万金! 李昂也注意到了狂呼不断的聂赤,立即对伍轩喝道:“南门,擒贼先擒王!” 伍轩立即跟着李昂向聂赤冲去,前方敌人重重叠叠,伍轩的长刀大开大合,狂劈出一条血路,一根根断肢,一个个头颅,在刀光中飞起,血光喷薄。 李昂一手持盾,一手紧握着横刀,跨下的千里马嘶鸣腾跃,不断向敌阵深处冲击,当当当!敌人的马刀密如雨点般向他劈来,都被他用盾牌挡住,右手横刀随之狂劈而出,有若雷电,瞬间将一个敌人的脑袋斜斜的劈开,那敌人发出惨厉的叫声,白的脑浆,红的血水飞洒而出,尸体被紧随李昂冲过的铁骑撞飞,所有的唐军士兵都在狂呼着,随着李昂他们拼命的挥刀杀敌! 夜色火光,杀声如狂潮,马长嘶,人呐喊,洪峰破堤,溃口崩离,白刃相交,臂断肢残,肝脑涂地,巨大的声浪冲破层云,震撼九霄,吓得夜鸟高飞,百兽远遁。 终于,聂赤带着亲兵迎面冲到,他咧着森森的白牙,象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身体半伏在马背上,铜铃般的巨目紧紧锁定了李昂的身影,仿佛要噬人而食。 只听他嗷嗷地大叫几声,身边几名亲兵飞冲而出,一齐向伍轩冲去,显然聂赤也看到了伍轩的杀伤力,有他在李昂身边守护着,那长长的刀光挥舞之间,让人难以全心对付李昂,所以,聂赤让几名亲兵缠住伍轩,自己则跃马扬刀向李昂冲来。 李昂拼杀了这么久,早已杀得热血沸腾,见敌军主将向自己冲来,他不禁发出几声狼一般的长嚎!嗥……… 跨下的战马感受到了他激烈的情绪,也长嘶着,奋蹄狂奔,向聂赤直冲而去。 双方即将错蹬之时,聂赤那高大的身躯突然直起,马刀扬出一道寒光,高高的向李昂斩落! 李昂横刀一架,当!瞬间火星四溅,聂赤的马刀被强劲的弹起,让他不禁一惊; 据说李昂是进士出身,他本以为李昂最多只是会些花架子,万万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劈,不但未能斩到李昂,马刀还被弹起。 他哪里知道,李昂从小与狼众为伍,吃生肉,饮鲜血,造就了普通人难以比拟的体魄,力大无比,可搏狂虎; 这第一个回合,李昂就将以勇猛注称的聂赫虎口震得发麻,紧接着,李昂更是不可思议,在两马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他再次发出一声长嗥,双手在马背上猛然一按,整个身体便如猿猴一般倒翻而出,这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但李昂做到了,他的身体就象一枚炮弹一样划过天空,向聂赤追去。 附近的吐蕃士兵看到了这一幕,无不失声惊叫起来,大家张着嘴巴,瞪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李昂这惊人的举动。 聂赤惊慌的回望间,但见一团黑影凌空而下,一道耀眼的寒光朝他的脖子划来,聂赤已经来不及阻挡,他还没感到疼痛,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那一刹那,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被战马驮着前冲,而他却似乎又在往天上飞,说时迟,那时快,空中突然有一只大手抓来,把他抓住,带着他落在战马的马背上………. 李昂以一个惊人的举动,一举杀人夺马,聂赤那无头的身体翻下马那一瞬间,他落在了聂赤的马背上,战马惊得收住前蹄,嘶嘶人立而起,李昂一手抓着马鬃毛,一手举着聂赤的头颅,又一次发出惊天的长嗥声! 聂赤死不瞑目,一双巨目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狰狞无比,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是这样的死法。 四周的吐蕃士兵看了这一幕,吓得一片哗然,李昂那不可思议的杀人方式,让所有吐蕃士兵觉得他比鬼神还可怕,这一刻,没有一个人有胆量再向他劈出一刀,放出一箭! 李昂那长长的长嗥声,让吐蕃士兵们再次想起了他是狼神下凡的传说,在天峻山,他就曾招来狼群,对围追他的敌人大肆攻击,他不是人,是神! 转瞬之间,四周的吐蕃士兵就吓得四散而逃,惊叫声在夜色中如鬼哭狼嚎…… 萧鸾几十人此时战马冲刺的速度已经慢下来,正陷入敌军层层包围之中,突然之间,就听到敌人用吐蕃话不断地惊叫着,纷纷掉头而逃,萧鸾他们的压力一减,她这才有机会去观察四周的情形。 火光中,但见李昂举着一个头颅,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滴,他已带着两百唐军,挥舞着横刀在肆意发追杀崩溃的敌人。 南门外地势比较狭窄,东西两则就是高不可攀的山壁,敌人狼奔豕突,却逃不出去,惊乱中,相互推拥践踏,死者甚众。 “杀!”萧鸾娇呼着,身后的大氅被夜风飞卷着,如一片飞云,手上的宝剑随着狂奔的战马如一道道电光划过敌人的身体。惨叫声一阵阵响着。 本来已经疲惫的麦十三,就象突然打了一针兴奋剂,再次轮起了他那根恐怖的狼牙棒,所过之处,一个个敌人被暴头,脑浆乱溅,惨不忍睹。 李昂换回了自己的千里马,冲到萧鸾身边,一边斩杀着敌人,一大声喊道:“萧娘子,你不是走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我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你管得着吗?”萧鸾的口气听上去像在赌气,话说出口之后,她才感觉不对。 李昂已经哈哈地笑道:“你走与不走,我就在这里,不离不…….呃,萧娘子,这次你来得太好了,我一定要好好谢你,是你救了大莫城门……”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萧鸾这次来,哪怕是在她内心,她也不承认是来救李昂的。 她已经找到了个一能说服手下人,也说能说服自己的理由,那就是抢个大功,然后将麦十三他们送入军中,成为唐军的将领。 堡垒总是从内部最容易攻破,这个道理萧鸾也懂,如果能让升龙会的人大量进入唐军,掌握了一部分军队,将来颠覆李唐的可能性将会成倍增加。 现在李昂虽然怀疑她手下有一支力量,甚至怀疑她们就是反唐的,萧鸾正好以这个机会,试探他。李昂说过,萧鸾反不反唐他不管,这样的话一试探,就能知道真假。 李昂稍为勒了一下战马,和她走了个平行,四周的唐军冲过,已经将他们夹在队伍中间,不再用面对刀光剑影,李昂把聂赤的头颅扔给了身边的护卫,轻松地说道:“萧娘子放心,我一向赏罚分明,这次你带三十多人来驰援,解了大莫门城的危局,这功劳我自然不会…….” 李昂刚说到这,萧鸾突然看到火光中有寒光闪动,一支流矢正向李昂射来,她惊得大叫一声,“小心!”然后侧身一撞,将李昂撞开,那流矢噗的一声,射入她的胸口! “萧鸾子!”李昂失声大叫一声,一挺身体坐直,左手一抄,搂住萧鸾的身体,将他整个抱过来。 紧跟着萧鸾的小鹞,吓得脸色惨白,哭叫起来:“娘子!娘子!你怎么样?你不能死啊!”(。) 第0407章 救命之恩 萧鸾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李昂抱着她奔回到城内,急声大喊起来:“郎中!快去找郎中!” 跟在他后面的小鹞抹着眼泪说道:“我家娘子伤在胸口,怎么能让郎中来看呢?” “什么胸口不胸口,救命要紧!”李昂一边把萧鸾抱入自己临时的住所,一边头也不回地吼道。 “不行!我家娘子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儿身,让郎中来拔箭,她还能活吗?” “箭我来拔!”焦急中李昂脱口说道。 李昂这么一说,小鹞就不出声了,或许这对自家娘子、乃至整个升龙会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李昂顾不得多想,抱着萧鸾奔入房中,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随手就去解萧鸾的上衣扣子,解开两颗扣子后,敞开的上衣下露出一道沟来,李昂愣了愣,这才有些为难,回头对小鹞说道:“你行吗?要不你来拔箭…….” 小鹞不等他说完,立即摇头道:“我怕血……我拔不了,李大夫,我家娘子为了救你,快要死了,你还犹豫什么,快点吧,呜呜呜……” “别哭了!我拔就我拔,你快去准备一些热水、伤药、干净的绑带,快去!” “嗯!”小鹞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出房去。 萧鸾其实没有昏迷,只是在李昂解开她扣子那一刻,她才闭上眼睛,一直没敢再睁开。 小鹞出去后,房内静了下来,她能听到李昂粗重的呼吸,她忍着疼痛,把眼睛微微张开一线,见李昂站在灯下,一咬牙之后,又把手向她胸口伸来,小心翼翼地把她的上衣分开。这一刻,疼痛和羞涩,让她胸口象一团火在烧,火辣辣的。 李昂停了一下,转身在房中翻找着什么,很快,他找来了一把剪刀,把卡在箭竿上的抹胸剪开,抹胸已经被鲜血染湿,掀开后,看到伤口就位于两座雪丘之间,还好这是流矢,力道不算太强劲,箭头卡在了两根骨头之间,依然还在看到箭头后面的倒钩,鲜血还在不停地从箭竿傍流出。 “上天保佑,但愿没有伤及内腑!萧娘子,萧娘子!你醒醒,醒醒…….” 李昂一声声地呼唤着,萧鸾却又哪里敢“醒”过来,她胸前两团贲起的雪丘几乎已无遮拦,袒露在李昂的目光下,她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即便是事急从权,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没有勇气面对李昂,只能继续装昏迷。 “小鹞!快点!快点啊!” 在李昂着急的大叫声中,小鹞终于端着水盆,拿着伤药小跑进来,李昂打开她拿进来的药粉看了看,问道:“这是哪来的伤药?” “这是我们自制的金创伤,能止血生肌,李郎君,快点吧,我家娘子还在流血呢?” “你这药粉少了点,拔箭之后血往外涌得更利害,这点药粉很容易被冲走,还有吗?” “没了,我身上就还剩下这么多。” “田七!”李昂立即对守在门外的护卫大喊道:“田七,你赶紧去多找些鸡蛋,打开,把蛋青蛋黄都倒出来,然后给我剥取附在鸡蛋壳内壁的那层薄膜,多剥点,快去!” “喏!” 鸡蛋内膜俗称凤凰衣,具说长疮的话,将凤凰衣贴上去,有非常好的疗效,凤凰衣粘连性强,对于止血及伤口愈合也有作用。 “小鹞,你按住你家娘子,别让她乱动,我来拔箭!” “好,李郎君,你快点吧!我家娘子流了这么多血,你快拔……” 李昂顾不得许多了,左手按住萧鸾的胸口,右手握住箭竿,嘴里吩咐道:“小鹞,我要拔了,你摁好她,不要让你家娘子乱动…..” 李昂说到这,右手突然一用力,迅速把箭拔了出来,幸好,箭头的倒钩没有被骨头卡住,比较容易拔出,但萧鸾还是闷哼了一声,上身不由自主的挺起来,两团雪丘一直子从剪烂的抹胸里弹了出来。 箭拔出来后,创口里鲜血急速的冒出来,李昂迅速用手指按住创口四周,然后把准备好的金创伤一股脑的往创口倒下去,紧接着裹上凤凰衣,一层又一层。最后用纱巾压住,扎上绑带。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但李昂已是满头大汗,见血基本止住了,他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好了,小鹞,用温水把你家娘子身上擦干净,小心一点,别弄湿伤口。” 小鹞还是一脸的担心,看上去自家娘子好象没有伤及内腑,但昏迷了这么久还没醒,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小鹞,你家娘子呼吸有力,大概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只要伤口不发炎,休养一阵子就会好的。” “但愿如此,李郎君,娘子她还没醒,我帮她擦身的时候,你得帮我按着点,不然她要是突然挣扎起来,又会让伤口裂开。” 小鹞的顾虑在理,刚想退出去的李昂只得留下来。 萧鸾的衣服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沾在了身上,小鹞拿过剪刀,动作轻快地把外衣连同抹胸全剪了下来。 萧鸾整个上身,除了伤口上的绑带,已经是一丝不挂,两团雪丘贲起,如山峰怒峙,在小鹞的擦试下,露出了它本来如脂似玉的形态,峰顶两颗粉红的樱桃,小巧地挺立着,随着萧鸾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动人无比。李昂不小心看了一眼,只此一眼,让他几乎移不开目光。 小鹞却得理不饶人了,轻哼了一声说道:“想看就看呗,反正都成这样了,我家娘子还能嫁给别人不成?” “小鹞,你…….” “你什么?李郎君,我家娘子对你一往情深,别说你不知道,上次为了一幅破字,我们顶风冒雪上终南山,在雪地里等了半天,差点冻成冰人,只为让你开心,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像我家娘子这样? 吐蕃人来偷袭大莫门城关我们这些小民什么事?我家娘子一听说有敌来袭,城池危急,立即带着我们二三十人冒死来援,她回来是为了救这座城吗?我看啊,她不顾性命的回来,只是为了救一个人; 在流矢突然向你射来的时候,我家娘子只要稍稍有一点犹豫,中箭的就是你了,她犹豫了吗?尽管你对她无情无义,但当危险降临时,她还是为你挡下了这一箭; 现在我家娘子生死未卜,你又把她的身子看了个遍,都到这份上了,你总得给我家娘子一个交待吧?你要是对不住我家娘子,我一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虽然小鹞大大方方的让他想看就看,但李昂哪里还好意思去看呢,再说了,萧鸾现在还受伤昏迷着呢,怎么能做那趁人之危的事情呢? 他别开头说道:“小鹞,你先看着,我另外去找个人来服侍你家娘子……” “李郎君,你别急着走,你还没说呢,你准备怎么对我家娘子?你可不能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救也救过你了,看也被你看遍了,你还想怎么样?杨家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为了她对我家娘子如此绝情……” “住口!你家娘子的事,我自会给她一个交待,杨家小娘子那边,容不得你胡说八道。”李昂凛然喝道。 小鹞却不怕他,停下手直起身对他哼道:“你欺负我家娘子还少吗?她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她的?今日你就是杀了我,我也要为我家娘子讨个公道; 你说,你准备怎么对待我家娘子,继续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和你那杨家小娘子成亲吗?”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好好照顾你家娘子,她醒后,我自会和她说!”对于这个护主心切的丫头,李昂对她的行为虽然可以理解,但却不喜欢她这种要挟的态度。 说实话,李昂心里真像一团乱麻一般,萧鸾美吗?美,国色天香。萧鸾对他用情深吗?深,一往情深,这些他何尝不知道呢? 但他遇见杨男在先,在内心深处,他也更喜欢杨男那种阳光明媚的性格多一点,如果没有杨男,他会毫不犹豫地娶萧鸾,哪怕她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现在,萧鸾舍身相救于他,身子也让他看了,难道还能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吗? 想到这些,走出房间的李昂心里乱糟糟的。 护卫此时匆匆来报:“李大夫,曹军使与安军使的人马都赶到,南门外的敌人已全部投降!” 对这样的结果,李昂早有所料,他立即对左右吩咐道:“把李泌叫来,我有事与之商议!” “喏!”、 南门外的厮杀声平息了,李昂离开的脚步声清晰可闻,等他去远,小鹞去把房门一关,回到床边对萧鸾说道:“好了,娘子,他走远了,别装了,睁开眼睛吧。” 果然,听了小鹞的话,萧鸾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的上身还袒露着,她忍不住便要去扯过衾被来遮挡,但一动就牵动了伤口,疼得她闷哼了一声。 小鹞连忙按住她的手,说道:“娘子别乱动,你虽然没伤及内腑,但伤口再裂开的话,可不得了。” 小鹞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擦试,萧鸾那玲珑有致的身体,在她的擦试下一点一点的显露出美好的原貌来,只是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娘子,你放心,这回他要是再敢辜负于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萧鸾突然轻哼了一声,问道:“小鹞,说老实说,那流矢是不是你暗中吩咐人射的?” “啊!娘子你………” .(。) 第0408章 夜袭 莫离驿位于大非川东北角,地势虽然不险要,但位于一个重要的三岔路口。过了石堡之后,再行五六十里便到莫离驿,然后道路一分为二; 东线经大积石山西麓、多玛、星宿川,可到达逻些。西线走大非岭、格尔木,也可到达逻些。 以往吐蕃要出兵陇右时,多在莫离驿集结兵马,把此地做为后勤基地。 这次也不例外,达扎路恭几万大军也是在莫离驿完成集结之后,才向东杀往骆驼桥的。 莫离驿的所处的地理位置虽然很重要,但并没有建军城,对于逐水而居、住惯了住帐蓬的游牧部族来说,花大力气去修筑城池,是件很奢侈的事,也没那个必要。 因此整个莫离驿只有几十间石头房,主要是用来囤积粮草,此时莫离驿尚有两千吐蕃兵马留守,都住在帐蓬里。 夜风嗖嗖地刮着,夜里的气温已经很低,从东面的骆驼桥、北面的石堡城两个方向,偶尔会有飞骑驰来,惊得帐蓬间的狗一阵乱吠。 飞骑传回来的消息,让人很担心,攻打石堡的近万大军,伤亡了五六百人,毫无进展。这还能理解,毕竟石堡城太过险要,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更让人沮丧的是骆驼桥方向,由达扎路恭亲自指挥的五万大军,在大风的相助下,还是被唐军一举击退,伤亡了近千人,首战就遭遇这样的惨败,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留守莫离驿的主将阿育松是达扎路恭的亲信之一,听到达扎路恭出师不利,他忧心忡忡,这次达扎路恭再战败的话,恐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先不说朗?梅色这些人会不会放过达扎路恭,恐怕赞普自己就会要了达扎路恭的命。而作为达扎路恭的亲信,阿育松被连累是在所难免了。 出于这样的顾虑,阿育松不断派人去打探前方的战况,而几乎没有心思去管束自己的手下士兵。 他手下的士兵个个无精打采的,连守夜的人都在偷睡。反正莫离驿离前线还有一百五十里,树敦城已经被卓玛公主围住,骆驼桥又压着达扎路恭四万大军,唐军不可能过来, 但唐军偏偏就来了,夜已三更,邓启元派副手邱毅亲自去打侦察了一下莫离驿的情况。邱毅回来之后,喜形于色地对邓启元说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邓校尉,莫离驿的防守十分松懈,连警哨都在偷睡,咱们只要突然杀过去,一定能打得敌人落花流水……” “等等!”邓启元谨慎地追问道,“你们都侦察清楚了吗?可千万别中了敌人的埋伏才好。” 莫离驿是达扎路恭的后勤基地,照理说防守应该比较森严才是,现在连警哨都在偷睡,有些不正常,难怪邓启元担心这是敌人故意布置的假象。 邱毅拍着胸脯说道:“邓校尉,绝对没有错,敌人的警哨睡了,我们还悄悄摸到了敌人的帐篷边,里面的吐蕃人都在呼呼大睡!” 邓启元听完,终于打消了顾虑,或许吧,有一道黄河隔着,敌人可能没想到会有人能过来偷袭莫离驿。 “好!****娘的!大伙跟着我杀过去,顺风点火,烧他娘的!” 过两百名唐军怀着兴奋的心情,跟着邓启元跃上战马,乘着夜色迅速向莫离驿摸去,所有的战马都是衔枚束蹄,加上夜风呼呼的吹着,掩盖了他们的行动。直到他们离帐蓬不足两百步,一阵阵的犬吠声才惊醒了几个吐蕃警哨,但这已经迟了。 “点火把!”邓启元一声令下,身后的一百八十七骑立即点燃火把,然后跟着邓启元加速冲刺,如疾风一般向帐蓬区冲去。 两百步,对于骑兵来说不过是刹那间的事,还没等敌人弄清是怎么回事,邓启元他们已经狂冲而至,见人就砍,见帐蓬就烧; 吐蕃人被阵阵的杀声从梦中惊醒过来,但见一个个帐蓬已经被点燃,夜风卷送着火焰腾起数丈高,被点燃的帐蓬里,一个个火人冲出来,发出阵阵的惨叫声,未着火的帐蓬里,被吓着的吐蕃人连武器也顾不得拿,乱糟糟地冲出来,狂乱的马蹄声呼啸而至,寒冷的刀光劈下,一个个吐蕃人被砍翻在地。 主将阿育松也被突然杀到的唐军给弄懵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唐军? 如此突然的夜袭,他们空有两千人,在唐军的烧杀下,已全部乱成一团,这时候,根本分不清来了多少唐军,只感觉到处是杀声,到处是亡命奔逃的人影,熊熊的大火中,唐军往来冲杀,如砍瓜切菜一般。 无论阿育松怎么歇斯底里的嚎叫,都没有一个士兵听他的了,所有人都象无头的苍蝇一般,只想着逃离唐军的杀戮。 邓启元也没想到这次夜袭如此顺利,此刻的他们,就象一群狼冲进了羊群里,惊乱的吐蕃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击,你所能看到的人都是在拼命的逃,你只需要加速冲上去,挥刀乱砍就行。 大火随着风势迅速漫延着,一个个帐蓬就象一个个巨大的火把在熊熊燃烧,照亮了天地,邓启元他们砍得兴起,一个个大声嚎叫着,忘情地催动着战马,肆意地挥动着战刀,这不是战争,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夜色中,整个莫离驿很快就笼罩在了火光中,吐蕃人囤积的粮草全部被引燃,牛羊被屠杀焚烧,两千吐蕃守军被杀得溃不成军,四散奔逃,阿育松也不例外,到这个时候他还弄不清来偷袭的唐军有多少人马,怎么过来的。 当然,这对他来说也不重要了,莫离驿的粮草已经被大火焚烧,消息一但传开,达扎路恭第一个就饶不了他!现在对于他来说,怎么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怎么办?要不要禀报达扎路恭?最后阿育松做了一个决定,先逃回去,带着自己的家人离开家园…… 从莫离驿到骆驼桥,不过一百五十里距离,纸包不住火,第二天中午达扎路恭的四万大军就得到了莫离驿遭到唐军袭击的消息,几万大会军不禁一片哗然。 昨夜,聂赤三千人马过河,偷袭大莫门城不成,反被全歼的消息,已经让北岸的几万大军沮丧的了; 现在后方莫离驿又被唐军偷袭,所囤积的大军粮草被焚烧一空,用不了多久,几万大军就得断粮,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报!达扎路恭将军,唐军正在过桥!” 达扎路恭一听,连忙奔出大帐,从山坡上向骆驼桥望去,果然,只见唐旗飘飘,桥面上,唐军正在迅速而有序地开过北岸来,人马喧嚣,浩浩荡荡。 相比之下,自己的兵马虽多,但士兵们一个个惊疑不定,相互之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达扎路恭心里一阵阵的发凉,情况已经非常明显,他输了。 李昂的计谋算不上高明,但来自大论朗?梅色的压力,让他还是亦步亦趋地进入了李昂的陷阱中。 双方都派人偷袭了,还都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但大莫门城有城墙,莫离驿却没有,所以邓启元成功了,而聂赤却功败垂成。 面临这样的局面,身为吐蕃名将的达扎路恭也不禁暗叹,这回完了。 他这几万大军,来时士气就很低迷,现在实已不堪再战,就算他强令几万大军留在这里和唐军硬耗,也耗不了几天了,由于莫离驿囤积的粮草被焚,现在军中粮草只够五日之用。 撤军?这对达扎路恭来说,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就这么撤回去的话,尺带珠丹绝对饶不了他。 正在达扎路恭心中慷慨之极的时候,一名唐军打着旗帜,驰马到他军前一箭之地外,用吐蕃话大喊道:“达扎路恭!我们李大夫想会一会你!就在这两军阵前!” 达扎路恭不知道李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个时候李昂要在两军阵前相会,到底意欲何为呢? “达扎路恭!我们李大夫说了,这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以比较有尊严的方式与我们李大夫相见,再过一两天,等你成了我军的俘虏,再见也什么意思了!” 在阵前叫嚷的唐军士兵非常嚣张,仿佛把几万吐蕃大军视之为无物,得意地大笑着。 而几万吐蕃大军除了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竟然没有人发出谩骂声,由此就可看出双方的士气高低了。 最终,达扎路恭同意了与李昂在两军阵前见上一面,说实话,他在李昂手下一败再败,何尝不相看看李昂到底是何样的人物? 李昂接到回报之后,对身边的李泌笑道:“泌,取坛酒来,我要请达扎路恭喝上几杯,再拖他一拖,等酒喝完,咱们的大军也差不多过完河了,到时咱们再喝他的血,哈哈哈………” 李泌说道:“达扎路恭很快就会明白李大夫见他的用意。” “那又怎么样?他还有得选择吗,他来,还有机会杀我,扭转败局。不来,他就算现在撤走,也是死路一条!” “据说达扎路恭武艺高强,李大夫小心!” “我会把小叮当带上的!”(。) 第0409章 高原上的游戏 李昂骑着战马,系着横刀,带着小叮当走到两到两军阵前,他神态从容不迫,就连小叮当似乎也没把吐蕃大军放在眼里,对着敌人爽快地撒了一泡尿。 “小叮当,当众大小便,这是不文明的。” “嗥!” “你还有理了?你知道吗?敌人在西边,现在刮的是西北风,你这样做是薰不到敌人的!” “嗥!”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鸟他们是吧?” 小叮当这下不出声了,只对敌阵投去了一个睥睨的眼神,李昂看了不禁大乐。 达扎路恭也是一个人出来,李昂停马于他十步之外,他好奇地打量着李昂,李昂给他的第一感觉是真年轻,很难想象,这么年轻的人竟干出了那样轰轰烈烈的事情,让他一败再败。 如果不是李昂身边跟着的那头狼,达扎路恭都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一个人竟是让他吃尽苦头的正主。 李昂对达扎路恭也颇为感兴趣,看上去达扎路恭四十来岁,中等身材,双眉如同两把大刀,眼神锐利,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看穿人心。 达扎路恭又打马靠近到五步之内,似乎是想把李昂看得更清楚些。 李昂笑道:“达扎路恭将军,我猜你一定想到了,我把你叫出来就是为了拖时间,好让我后续兵马全部过河。” 达扎路恭怔了怔,他没想到李昂如此“坦诚”,开口就说出自己的意图来,以至于一时间之间反而怀疑李昂的话的真实性了。 李昂接着笑道:“达扎路恭将军既然已经猜到了我约你出来的用意,却还是应约出来了,这有些不合常理啊,除非达扎路恭将军别有所图!” 达扎路恭确实是别有所图,李昂的话使让双目突然暴睁,便要拔刀冲上来。 李昂先一步摇手说道:“慢来!慢来!达扎路恭将军,我既然也猜到了你的意图,你觉得我会傻到主动送上门来让你一刀砍了,借此扭转败局吗?” “那这就各凭本事了!”达扎路恭用生硬的汉语回了一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嗥! 小叮当一声长嚎,突然扑出,达扎路恭的战马竟被吓得惊嘶起来,李昂哈哈笑道:“小叮当,回来!闲着也是闲着,让我先陪达扎路恭将军玩玩。” “等等!”李昂突然又摇手道,“达扎路恭将军,聂赤是被我亲手斩下头颅的,你确信咱们过招,死的是我不是你吗?达扎路恭将军想过没有,万一被擒住的是你,你这几万大军会如何?尺带珠丹会怎么对待你的家人?达扎路恭将军,虽说是玩玩,但后果很严重啊!” “李昂!废话少说,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达扎路恭的汉语说得真好,我知道你没有退路了,如果再次战败,回去之后尺带珠丹一定会拿你是问,就连你的家人和你的亲信,恐怕都不能幸免。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投奔我大唐吧; 你的好朋友莽布支在我大唐过得就挺滋润的,反正你在吐蕃是混不下去了,何不投奔过来呢,你是吐蕃名将,只要你肯主动投奔我大唐,我保证,我大唐定以高官厚禄相待,怎么样,达扎路恭将军考虑考虑?” “我只会考虑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杀死你!” 达扎路恭说完,一夹马腹,向李昂冲过来,据说达扎路恭武艺不差,李昂在没摸清他的底细之前,可不愿在胜局已定的情况下去和他拼命,不值得! 李昂跨下骑的是千里马,动作更为迅速,他几乎同时催动战马,向一侧冲出,小叮当配合默契,再次向达扎路恭扑上去,凶狠地嚎叫着。 达扎路恭的战马再次被吓阻了一下,在达扎路恭拼命的催动下,才向李昂追去。 “哈哈哈……达扎路恭将军,咱们先来一场赛马怎么样?您是吐蕃名将,骑的战马一定不赖,你要是输了,把你老婆…….呃,不不不,你老婆太老了,你有女儿吗?如果有,就把你女儿送给我暖床。我要是输了,就把整个黄河九曲送给你,怎么样,这买卖对你来说合算吧?” 李昂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回头调戏着达扎路恭,达扎路恭拼命地抽打着战马,就是追不上李昂,事前因为约定不能带弓箭,这下达扎路恭只能干着急。 高原上的西北风呼啸着,两军阵前,旌旗猎猎,几万双眼睛看着双方的主帅在两军阵前追逐着,李昂谈笑风生,达扎路恭埋头催动战马,这一幕让双方的士兵有些看不明白,两人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看着像年轻的恋人在追逐嬉戏? 达扎路恭追了一下,眼看追不上李昂,他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甩出,直取李昂背心。 李昂连忙一伏身,躲过飞来的匕首,大骂道:“达扎路恭,你好歹也是吐蕃名将,竟然在背后伤人,我****妹的!还有…….” 说话间,达扎路恭又抽出了一把匕首甩过来,这回却是直取李昂的马匹,这是典型的射人先射马! 李昂急抽横刀回身一扫,但匕首来势太快,没能扫中,战马被射中左臀,痛得长嘶一声。 好一匹千里马,尽管左臀上插着匕首,鲜血直流,它还是忍着痛,驮着李昂继续奔跑着。 看到心爱的坐骑受伤,李昂不禁勃然大怒,随着他的咆哮声,小叮当如离弦之箭扑向达扎路恭的坐骑,一****住马肚子。 马肚子是战马最软弱的地方,薄薄的肚皮在小叮当凶狠的撕咬下,很快被撕破,肠子都流了出来; 达扎路恭弯下身体,企图用马刀劈砍,小叮当机灵无比,一下子窜了出来,战马又狂奔出十几步之后,带着达扎路恭轰然倒地。 李昂也迅速勒停了战马,回头向倒在地上的达扎路恭冲去,小叮当也再度窜上来,与李昂前后夹击。 敌对双方数万人看到这,为之大哗,前军纷纷冲出救援自己的主帅。 达扎路恭摔得不轻,还没等他爬起来,就见李昂怒吼一声,身体从马背上腾空跃起,横刀随着下落的身形狠狠地向他斩落。 刚刚从马下抽出脚来的达扎路恭连忙就地一滚,避过当头一刀,这时小叮当也扑到,一下子咬住了达扎路恭一条腿,狠狠一撕,从达扎路恭腿上撕下了一块肉,疼得他痛呼一声。 李昂紧追不舍,冲上去又是连斩三刀,达扎路恭顾不得腿上鲜血淋漓,只得不断地打着滚,最后他突然抓起一把泥沙向李昂的面前甩来。 李昂一旋身,避开泥沙的同时反手又是一刀劈落。小叮当也再次扑上来,达扎路恭顾此失彼,左臂上又被小叮当狠狠地咬了一口,撕下一块肉。 达扎路恭手因落马失去了先机,加上手脚受伤不轻,鲜血直冒,在李昂和小叮当夹击之下,处境非常不妙。 眼看自己的主帅危在旦夕,吐蕃大军拼命冲来救援。唐军方面,李光弼也亲率大军杀出,战鼓如雷,马蹄如雨,呐喊如潮…… 李昂顾不得这些,他要赶在敌我两军冲至之前拿下达扎路恭,否则他很可能会被狂冲而来的两道洪流淹没。 当!达扎路恭单手持刀,当住了李昂凌厉的一劈,但李昂的力气太大了,他的马刀反弹回来,刀背击在自己的胸腹上,让他内腑一阵翻腾。 “杀!”李昂咆哮着,上前又是一刀斩落,气势惊人,刀风霍霍。 这回达扎路恭突然反向李昂前面滚来,同时扬刀刺向李昂的小腹。他这一动作大出李昂意料之外,若是别人,一定会被弄得手忙脚乱。 好个李昂,情急之下猛地收刀,突然腾空跃起,这一跃足有一人高,只见在半空中翻腾的他,将手中的横刀当成暗器,闪电般甩出。 噗!贯满了力道的横刀穿透了达扎路恭的肩膀,将他半边身体钉在地上,激烈的疼痛让达扎路恭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啊!” 小叮当机灵无比,哪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之前它忌惮达扎路恭手上的马刀,总是上前狠狠咬上一口就闪开。这回它瞅准了机会,嗖的一声窜上去咬刀达扎路恭握刀的手腕,拼命地撕咬着,再也不松口。 “好样的小叮当!”李昂大喊着,身体一落地,立即弹将上去,一手握住颤巍巍的刀柄,用力一送,再猛然抽出,“啊!”达扎路恭又是一声惨叫,肩头鲜血直喷,李昂又飞起一腿,狠狠地踢在他的手上,将他的马刀踢飞。 “小叮当,快松口,咱们走!”李昂大叫着,用刀背在达扎路恭脑袋上一敲,将其击昏,然后抱起他放到马背上,自己也迅速翻身上马。 此时,冲来的敌军距离李昂已不足一百五十步,敌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放箭,嗖嗖的箭矢落点离李昂忆不到二十步,李昂连忙打马向自己的军阵方向迎去。 唐军见李昂将吐蕃主帅擒回,立即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李光弼扬着刀,狂呼道:“敌军主帅被李大夫擒住了,冲!把敌人击溃!” 唐军士兵个个热血沸腾,拼命催动着战马,千骑马骑狂奔如电,向敌阵席卷而去………..(。) 第0410章 溃 莫离驿遭到唐军偷袭,大军粮草被焚毁的消息传来,达扎路恭自知败局已定,而一旦带着再次战败的结果回到逻些,恼怒的赞普一定饶不了他。 在这种情况下,达扎路恭没有更多的选择,作为吐蕃名将,他一身武艺也不差,本想着趁单独会面之机,在两军阵前擒杀李昂,借此扭转败局。 就算没法当场擒杀李昂,只要将其杀得狼狈逃回,也足以挫挫唐军的锐气。 李昂是进士出身,文人带兵,就算精通兵法,本身武艺也不见得有多高,这就是李昂给人的印象。 让达扎路恭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会面,最后被擒住的却是他,李昂不权用兵诡异莫测,连单打独斗也不按常理出牌。 当然,这次李昂其实算不得单打独斗,小叮当和他配合之密切,令人叹为观止,达扎路恭落马,是它干的,从背后袭击,先咬伤达扎路恭手脚的又是它。它偷袭的功夫,比人还强,可以说如果没有小叮当,李昂和达扎路恭之间的拼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如果,李昂擒回吐蕃主帅,迎冲上来的唐军将士不禁发出浪潮般的欢呼,斗志昂扬,士气爆棚! 反观吐蕃大军,看到主帅被擒之后,顿时哗然,本来那些拼命冲来想救援达扎路恭的人马,也纷纷慢下来,变得犹豫不决。 李光弼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大喊着,先身士卒向敌阵冲去,千军万马紧跟其后,掀起阵阵的烟尘,震天的呐喊,如雷的马蹄,势摧山岳。 数万吐蕃大军此刻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有些人见势不妙,掉头就跑,两军交战之时,一旦有人逃跑,恐惧就会象瘟疫一样迅速漫延,如果主帅无法及时补救,大军必然雪崩。 这时达扎路恭被擒,虽然军中还有大论朗?梅色在,但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朗?梅色还来不及接手指挥,李光弼率领的唐军已经疾风般席卷而至。 西风紧,黄尘漫漫,铁蹄声惊天动人,近了!近了!转瞬之间,咆哮如雷的唐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轰然撞入吐蕃军阵之中,两军交接处,顿时如惊涛拍岸,巨大的声浪撼人心魄,迟疑不前的吐蕃人被冲得人仰马翻,就象巨浪下的沙堤,瞬间被冲溃。 “杀!”李光弼刀势如虹,挥舞着往敌阵纵深狂冲,当面之敌纷纷惨叫落马,血光飞洒如雨。 就连李昂也换了匹战马,带着伍轩等亲卫,回头杀入了敌阵,这样的时机千载难逢,李昂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所有力量,包括他自己。 田七举着他的帅旗跟着他和伍轩冲杀不休,大旗所过之处,唐军欢呼如潮,一个个象打了鸡血一样,李昂本身就是不败的神话; 这一次,他又上演了两军阵前生擒敌军主帅的好戏,没有比这更鼓舞士气的了,普通的唐军士兵对李昂崇拜无比,李昂的大旗指向之处,就是唐军士兵一往无前的方向。 从天空望下去,山边的草原上,黄尘翻腾,杀气冲天,马蹄声,呐喊声,惨叫声,各种各样的声浪交织在一起,天地为之沸腾。 数万人组成的吐蕃军阵,方圆足有十里,唐军紧跟着两面“李”字大旗,一左一右分成了两支,一支跟着李昂,一支跟着李光弼,相互呼应着,以摧枯拉朽之势,不断向敌军深入突进; 两支唐军都锐不可挡,吐蕃人就象被巨舰犁开的海浪,不断向两边翻滚,刀光、血光,人吼、马嘶!无尽的杀戮让鬼神亦为之震惊。 整个吐蕃大阵,乱成一团,外围的吐蕃士兵开始崩溃了,纷纷丢盔卸甲,掉头逃跑,整个吐蕃军阵就象一块巨大的冰块,在迅速消融,污水横水…… “冲啊!敌军崩溃了!敌军崩溃了!”李昂手持横刀,和伍轩一道冲杀着,他们就象冲入了羊群的狼群,已经崩溃的吐蕃大军,每个人都只想着快点逃离战场,毫无还手之力,和一群绵羊没有什么分别。李昂他们只管不停的冲杀,不停的挥刀,一路向西杀去就是了。 朗?梅色在军事方面虽然不及达扎路恭,但至少也知道,此时神仙也难扭转败局了,他换上了一身普通吐蕃士兵的服装,带着百十个亲兵亡命的逃离,丝毫看不出他就是吐蕃大论的样子。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现在连朗?梅色也逃了,还有谁敢留下来和唐军拼命?草原上到处是奔逃的败兵,刀弓盔甲扔得满地都是,唐军就像狼群猎食,拼命地狂奔着,将尽可能多的猎物圈在一起。 “鸣呼!”李昂已经换了两匹战马,还嫌杀得不过瘾,奔腾的马背上,他快意地叫着,追上敌人就给一刀。他散开了发髻,任由猎猎的西北风吹动着长发,那感觉畅快无比。 二十多里外的树敦城下,卓玛公主一接到达扎路恭大败的消息,立即迅速撤走,李晟见她一万大军退而不乱,索性放弃了对她的追击,转而向骆驼桥方向杀来,很快加入了对几万吐蕃溃兵的猎杀中。 在没有受到任何追击的情况下,卓玛公主的一万大军,成了唯一能完整撤退的一支人马,她不再向西撤,而是选择西南方向,撤向大积石山西麓。 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会向西撤往莫离驿,汇合石堡石方向退下来的兵马,全力阻击唐军,尽可能地收笼骆驼桥方向的溃兵,李昂如今在骆驼桥这边毕竟只有万余骑兵,如果能迅速重整旗鼓,就算不能反败为胜,至少不会让李昂那么轻易夺取整个大非川,这样能把吐蕃的损失减到最小。 现在她向西南方向的大积石山撤退,就等于是放弃了正西方向的大非川。 大非川一带的兵马,在战前都已受达扎路恭之命集结出征,骆驼桥这一败,整个大非川再没有可战之兵。 而大非川是青海湖周边水草最肥美的天然牧场,聚集了大量的吐蕃部族在此放牧。这下好了,唐军只要乘胜杀过去,大量的牧民根本来不及逃走,连同他们的牲口一起,必将全部变成唐军的战利品。 达瓦有些担心地问道:“公主,咱们这样撤往大积石山,将来万一赞普怪罪于我们怎么办?” 卓玛公主想了想说道:“吐蕃号称拥兵六十万,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多,其中又以老弱占了多数,真正可用于征战的精兵不足二十万,达扎路恭几场大败,加上小勃律之战损失的兵马,还有吐谷浑的背叛,这次骆驼桥之败,几万大军能逃回的恐怕不会很多。细算下来,这一年之间吐蕃的精锐之师已经损失了大半,整个吐蕃已经被打了个半残。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咱们提防着点,赞普应该不敢把咱们苏毗逼得太急。” 苏毗部本来就是吐蕃四大部族中最强大的一个,这次骆驼桥之战,他们又几乎没什么折损,此战之后,苏毗部在吐蕃的实力将进一步突显出来,这是必然的了。届时尺带珠丹总会多一点顾忌。 达瓦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公主,万一赞普召你到逻些去呢?” 苏毗王早已经被尺带珠丹以种种借口滞留于逻些,虽然卓玛公主还有一个哥哥,但她哥哥资质有限,如果卓玛公主再被召入逻些的话,苏毗部将会形成群龙无首的局面。 而赞普召她往逻些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骆驼桥几万大军惨败,只有她率领的人能马完整地撤回去,主帅达扎路恭又已被李昂生擒了,这种情况下,赞普要召她前往逻些有太很多理由。 卓玛公主思索了一会儿,对达瓦说道:“装病,看来只有这样了,等下你就向外宣称我得了急症,卧病不起。” 达瓦一听,顿时喜形于色地说道:“这个办法好,公主,这么办,你卧病不起,赞普总不能让人把你抬进逻些去,咯咯咯……..”达瓦得意地笑了几声之后,接着说道:“公主,少主人真是了不起,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苏毗就可以取代吐蕃了。” 卓玛公主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叹道:“这孩子,就是不听劝,如今他已经是陇右主帅了,还是喜欢以身犯险,这毛病他一天不改掉,我这做娘的就一天放不下心来,你还夸他呢!” 达瓦不以为然地说道:“公主,话虽然这么说,但既然是战争,哪有不冒点险的?要总畏畏缩缩的话,能取得那么辉煌的战果吗?更何况少主人是天神投胎,自有神佑,遇到什么危险都能逢凶化吉的,公主你就别担心了。” “但愿如此吧。”卓玛公主刚说到这,就有快马驰来,大声禀报:“公主,大论带着几十个人,向咱们这边逃来了,离此不到两里。” “知道了,你们去迎接一下。” “是!” 等前来禀报的手下驰去,达瓦突然说道:“公主,要不咱们把朗?梅色抓起来,悄悄送给少主人吧。” ************** ps:求月票,求打赏,求订阅,如今这日子过得苦啊,期待大家多一点支持! .(。) 第0411章 冤家 随着几万吐蕃大军在骆驼桥的溃败,石堡、牛心堆方向的吐军也闻风而逃,数路唐军依照李昂的命令,全面出击。 尤其是曹彦、安道远、马重赞三支人马,兵分三路,乘胜杀入大非川,如入无人之境。 大非川水草丰茂,是天然的优良牧场,大量吐蕃部族游牧于此,只是之前达扎路恭已经将大部分青壮征调走,达扎路恭这一场惨败,让游牧于大非川的这些吐蕃部族成了脱光的娘们,任唐军蹂躏。 李晟也没闲着,带着八百骑兵冲得最快,三天时间,就杀到了曾经被李昂攻陷过的伏俟城。至于偷袭莫离驿的邓启元两百人马,根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前方捷报频传,仅三天时间,安道远、曹彦、马重赞三人就俘获了吐蕃牧民计两万一千帐,一帐相当于一户,两万一千帐少也有六七万人了。 这个时代,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之一,人多力量才大,国家才会兴盛,连同溃败被杀被俘的吐蕃士兵,这一下子就是十多万人的损失,消息传回到逻些之后,尺带珠丹不吐血才怪。 而正常情况下,游牧民族每家少也会有几十马牛羊,按马重赞他们俘获的帐数算,这回少也能获得百万头以上的牲口。 大捷!这绝对是足以让青史留名的大捷!李泌在接到前方战报之后,立即找到李昂,提醒他道:“李大夫,计算日子,哥舒翰应该快到陇右了,这份捷报,李大夫看看是不是赶到哥舒翰到陇右前,上奏长安?” 李昂想也没想,便答道:“那是当然,管他什么节度大使,谁也别想来抢咱们的功劳,李泌,捷报就由你来写,立即以六百里加急送回长安。” 李泌含笑点了点头,加了一句:“今后,哥舒翰这节度大使看来是更不好当了。” “他要是聪明的话,今后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要是还想借着官大处处压制我,老子也不会跟他客气。” 李昂的口气有些不善,如果没有实力,说这样的话那就是狂妄自大。但李昂现在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抛开他和李林甫建立起的“特殊关系”不说,光以他的战功,在陇右已无出其右,哥舒翰在他面前那是黯然失色,没得比。 这一场大捷,他在两军阵前生擒吐蕃主帅达扎路恭,击溃数万敌,眼看着荡平大非川已不在话下,这让他在陇右军中的声望一时无二,真论起来,哥舒翰更像是靠王忠嗣的关系才能窜起来的关系户。 反正,李昂现在完全可以不鸟他! “李大夫还没叫顺口,这回恐怕又得换个称呼了。”李泌打趣了一句,然后说道:“若不出所料,尺带珠丹应该很快又会遣使来求和…….” “屁和!李泌,你还是揣摩一下,复经此大败,吐蕃内部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吧。” “李大夫,游说党项部的的时机到了。” “嗯,这事还是继续由你来主理吧。拓拔山这回倒是见机得快,带着党项部退往大通山一带去了,等曹彦他们扫平大非川,我再调些兵马配合白水军使王难得,再给拓拔山点颜色看看,我就不信,他能横到什么时候去!” “李大夫,过犹不及,这场大捷,足够震慑拓拔山的了,如果继续对党项用兵,只怕会逼得他们大举西迁,反而不美。再则,尺带珠丹求和不成,保不定会孤注一掷,大非川一带利于骑兵作战,刚俘获的几万吐蕃牧民也需要弹压,如果再把曹彦调往大通山,恐大非川会得而复失。” “那就看你游说得怎么样了,总不能一直留拓拔山在大通山逍遥自在吧。对了,达扎路恭的伤势可有好转?” 李泌摇了摇头说道:“李大夫在其肩头刺的那一刀,直透后背,加上手脚都被狼咬下大块的肉,失血过多,达扎路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达扎路恭活着价值更大,听了李泌的话,李昂皱了皱眉头说道:“尽量救治吧,就算救不活,也要严密封锁达扎路恭的死迅,此人还有用。” 李泌点头道:“回头我就吩咐下去,李大夫,最好立即向圣上奏请,封达扎路恭一官半职,如此一来,可为苏毗部减轻压力,同时给朗.梅色一个大礼。” 李昂扯了扯下巴的短须,说道:“就在捷报中一起奏请吧,李泌,怎么利用达扎路恭这枚棋子才能对苏毗部更为有利,你先琢磨着,我还有些事情,先出去一下。” 李昂还有什么事情,李泌根本不用猜,适逢大捷,他心情愉快,在后头又追了一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看来李大夫亦不例外!” 李泌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房中散发头淡淡的中药味,李昂放轻脚步走进去,看到小鹞正在给萧鸾喂药。 看到李昂进来,萧鸾先开口说道:“不是跟你说我没事了吗?你眼下正忙,不要总是把时间花在我身上。” “我不忙,李泌是个能人,有他在,我不用事事过问。”李昂说着,坐到床边,和声问道,“萧娘子,今天感觉伤好些了吗?” 小鹞让了让,赶紧把药喂完,然后拿着碗退出去。 萧鸾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嘴巴,答道:“我好多了,你不必担心,你是陇右主官,如今正是处处需要你决策的时候,要是因为我耽误了你的正事,那就不好了。” 萧鸾悄悄瞄了他一眼,便把头别开去,她现在面对李昂时,整个人都很不自在,虽然取箭时是事急从权,但她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不该看的也都让李昂看过了,两人又不是夫妻关系,这让她如何不尴尬? “萧娘子,谢谢你!”李昂沉默了一下,第一次当面向她道谢。 显然,萧鸾想要的绝不是他这样一句道谢的话,李昂不说还好,说了反而让她有些失望。 她咬了咬丰润的下唇,语气有些冷漠地说道:“你不必谢我,救援大莫门城,应有的功劳,你给麦十三他们就是了,麦十三是个可造之才,跟着我屈才了,我知道他一直想投身戎伍,这次我若再强留他在身边,就是不识大体了。至于为你挡下那一箭,说实话,当时我没多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去挡那一箭,你就当是我无心的吧,不必往心里去。” 萧鸾的肌肤本就细白,受伤后,大概是因失血多,让她的脸色更加白皙了,她微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显示出她内心并像表面那么平静。 李昂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露在罗衾外的左手,萧鸾下意识的把手缩回,然而当自己的手真的抽离他的掌心,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后,内心立即有一缕惆怅浮起。 李昂轻轻一叹道:“世间安得两全计,不负杨男不负卿。” 萧鸾听了,心头一颤,随即又硬起心肠说道:“李大夫不必为难,我虽然只是一介贱商,但也不需要你来同情,李大夫好好去疼你那未过门的小娘子吧。” 见她这样,李昂愣了一下,好一会儿之后,他摸着下巴的短须,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对于爱人,我们本应更多包容和体谅,但事实上往往并非如此,相爱的人往往会去伤害对方,让两个人都变得伤痕累累,仿佛没有伤害,就没法证明爱得深一样。这是爱吗?当然是,是爱让我们变得敏感,甚至对方一句话,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在自己心里掀起波澜,就会怀疑对方不够爱自己,就会忍不住生气,因为爱,所以苛求,因为苛求,所以伤害,伤害自己,伤害对方,有多少伤害,才能证明彼此爱得深呢?” 萧鸾听了他的自言自语,心里很委屈,但同时又有几分感悟。只是这爱啊爱的,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她顿了一下,随口问道:“你与杨家小娘子之间,也会互相伤害对方吗?” 李昂摇了摇头说道:“我和她之间,谈不上彼此伤害,只是以前见面也喜欢斗来斗去,当初她想要小叮当,把我从野戎城的军营里救出来,我转头就坑了她,紧接着被她带着一群胖大娘在市上把我撵得鸡飞狗跳的。她和赵家有些渊源,到了犀浦县她便一直帮着赵家,想让我吃瘪,可偏偏我认识了她师父元丹丘。我和李白比剑,她嘲笑我,结果大笑时不小心掉河里去了,我把她救起来,当时顾不上许多,碰到了她的身体,结果一上岸,就吃了她一只绣花鞋。在邛州,她想去抓我的小辫子,结果和我们一起被大火困在了酒楼上,呵呵,算了,我不是说故事的料,我和她之间的纠葛,以后有机会你问她得了,她那张巧嘴一定比我说得生动百倍。” “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还真是一对冤家。”听他卿起和杨男之间的事,态度坦然,萧鸾心里反而没那么人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萧鸾也觉得奇怪呢。(。) 第0412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李昂主动和萧鸾聊起了杨男,听着他和杨男所经历的事情,萧鸾不但没有反感,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这种心里上的变化,连她也弄不清原因。 细细想来,这还是李昂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杨男,或许正是因为他这种不再回避,坦然面对的态度,让萧鸾心气变顺畅的原因吧。 在长安时,萧鸾是见过杨男的,李昂乔迁新居时,萧鸾和杨男还在一起喝过酒。只是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私交,暗地里还相互别着劲,萧鸾一直下意识地回避着杨男。 “这么说,她救过你,你也救过她。”萧鸾轻叹一声,看来当初李昂选择与杨家结亲,也是人之常情。 李昂点点头道:“算是吧!杨男这丫头精灵古怪,有时喜欢作弄人,但其实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父亲一直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家里养了几十个姬妾,可惜皆无所出。杨男从小被当成男孩子来养,但她的母亲是个温良贤惠的女人,受父母的双重影响,杨男有精灵古怪的一面,也有温婉贤惠的一面,加上本性不坏,不难相处。” 什么叫不难相处?谁要和她相处了?萧鸾心里忍不住暗自问道。李昂这话的意思,隐隐透露出希望她能和杨男和睦相处的意思,难道他是想让自己做他的姬妾? 萧鸾才不干呢,姬妾地位低下,和家主的其它财产没有什么差别,可以随意送人、买卖。 如果失去了男人的宠爱,你就什么也不是。如果男人很宠爱你,又免不了招来正妻的忌恨,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在大唐,被正妻活活打死的宠妾多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应付过去,官府通常也不深究这样的事。 萧鸾立即就沉默了,望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线,眼神有些游离,她那一头秀发披在枕上,如同瀑布一般,脸上的肌肤晶莹剔透,弹指可破。秋水般的明眸笼罩着一层迷雾,足以让人迷失自我。 “萧娘子!” “嗯?” 李昂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他索性握住萧鸾半露在罗衾外的左手,静静地看着她。 这次萧鸾没能挣脱他的手心,只能任他握着,他手心里传来的暖意,一丝丝地流淌到她的身体里,让这个季节突然变得温暖了许多。 她的心跳在加速,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她心里也很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感情上,她无法欺骗自己,她佩服李昂,喜欢李昂,身体也被他看过了,如果不做他的女人,萧鸾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另一方面,她心里多少有点傲气,让她去做一个毫无地位的姬妾,她又不情愿。除非……. 萧鸾抬起眼睑,快速的瞄了他一眼,他是嫡皇孙吗? 心里如同一团乱麻般的萧鸾,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李昂听了她的叹息,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萧娘子,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在浣花溪上会面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那烟、那雨,那一江平滑的绿波,那样一个充满诗意的午后。 “其实,至今我还不明白,当初你约见我的用意何在,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记得,我由此认识了你,认识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为了我的一幅字帖,顶风冒雪上终南,听说我被围在大莫门城中,你义无反顾地带着二三十人回来驰援;当流矢向我射来,你不思索地为我去挡箭,这些,我都感动于心。” 萧鸾静静地听着,心中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眨了眨了那迷离的眸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昂轻抚着她的发丝,她的脸颊,眼前的美人,秋水为眸玉为肌,美态醉人,那洁白的贝齿轻咬着粉润的香唇,吐气如兰。 “或许,这是上天注定的,注定你是我的女人,鸾,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你要干什么,我相信你的感情是真挚的,这对我来说就够了。杨男于我有恩亦有情,我不可能休掉她,但同样的,我也会给你一个交待…….” “什么交待?”萧鸾显得有些紧张、有些羞赧,她强自说道,“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的报答,如果你是因为我替你当了一箭而说出这样的话,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谁也不嫁。。” 李昂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滑动着,仿佛在轻抚一块温润的美玉,萧鸾脸色通红,明艳如芍药花开,她忍不住捉住李昂的手,李昂反手一握,把她的右手也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俯下身,轻吻着她的额头、香腮、琼鼻。 “你…….你放开我!”萧鸾挣扎着,但她的挣扎是那样的柔弱。 李昂一边轻吻着她的脸颊,一边说道:“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 萧鸾脸上红似乎快要滴出血来了,平生第一次,她被一个男人这样温柔的亲吻着,而这个男人,曾多少次在她的梦中出现,一次次地扰乱过她的芳心,她眼里不知不觉盈满了泪水,是矛盾、是幸福,不知道。百般滋味一下子涌上心头,纠缠着,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说了,你是我的女人。”萧鸾那急促的呼吸、柔弱的挣扎、蠕动的樱唇娇润欲滴,李昂从她的脸颊,一下子吻到了她的双唇上,萧鸾身体僵了一下,李昂的舌头已迅速顶开她的贝齿,在她檀口中探索着、游动着、挑动着她的********,萧鸾发出一声嘤咛,芳心在这一瞬间彻底的轮陷了,不再有挣扎,不再有抵抗,她感觉自己淹没着了一片温暖的水中,快要窒息了,浑身却又感觉那么温暖,让人不愿离开,脑里一阵阵的眩晕感,让她不知身在何处。 李昂深吻着她,一手同时拔开罗衾,然后轻轻撩开她那白色的交领罗衣,泛着红潮的粉颈下,那玉骨冰肌清冽如许。 “不要…..不要…….”胸前的凉意,让眩晕状态下的萧鸾清醒了一点,但也就那么一点,随即她就被李昂更深的吻再次带入了一片迷离之中。 萧鸾的箭伤正处在胸前那道雪沟正中,伤口已经结成了一个指头大的痂,并没有发炎的迹象,李昂一颗心总算是完全放下来了。 雪沟旁边,两只半露的白兔如玉如脂,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着,形态如同两个半球,优美动人。 李昂把她的中衣理好,重新盖好被子,这才松开她的樱唇,萧鸾双眼半开半闭,大口喘息着,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 李昂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鸾,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不许再胡思乱想,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可以跟我商量,哪怕你要把天捅破,我也会帮你拿主意。好了,先安心把伤养好,其它的以后再说,我还有事,忙完再过来看你。” 萧鸾一句话也没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李昂离开。 出门之后,李昂长长吁了一口气,必须承认,此刻他满心的冲动,很长时间没有碰过女人了,面对萧鸾这种国色天香的美人,罗衣半解、玉兔半露、娇喘声声、他能把持住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李泌已经将捷报写好,见李昂回来,便让他盖上大印发回长安,干完这事,他才注意到李昂表情寡寡的,忍不住问道:“李大夫,出了什么事?” “还能出什么事,老子想……”李昂差点把‘女人’两人字说出来,他轻咳了一声说道,“问那么多干嘛,说了你也不懂,成天就知道修道,就算让你修得长生又怎么样?红尘之中同样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你知道吗?普通的小民,认为做官就好象神仙一样威风快活,等你做了官才知道,日子并不如小民想象的那么好过,我告诉你,天上不过是另一个凡尘,也有等级,也有压迫,也不能事事如意,而且还很孤独,仙女要偷情,还会跑到人间来,你沾都沾不上。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应悔嫦娥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嫦娥成仙后有多孤独?有多后悔?你知道吗?你说,修这道有什么意思,这世间你没有去过的地方都是仙境,世界那么大,够你遨游一生的了,何苦花心思去修那虚无缥缈的道?” 李昂没来由的一大通牢骚,听得李泌目瞪口呆,这……这难道是吃错了呛药?还是欲求不满,连神仙都要喷一通。 不过,李昂说天上不过是另一个凡尘,这让李泌心头多少有些触动,他微笑道:“李大夫不信道?” “道是什么?道法自然,所谓的道存在于万事万物的变化之中,弄清楚了它们的客观规律,你也就悟清了所谓的道。想白日飞升你以为很难吗?你信不信,我也能象鸟儿一样在天空飞翔?切!不信拉倒,不要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我,我的世界你不懂!” ps:事事不顺,今年不知道是不是犯太岁了,这一日三餐都快没有吃了,上街还被偷了辆摩托车,这是我仅有的代步工具啊,以后出门只能走路了。(。) 第0413章 一山二虎 短短六天时间,曹彦、安道远、马重赞、李晟等就横扫了大非川,获吐蕃三万六千帐,马牛羊近两百万头。 一份份捷报从前方传回,又经李昂以六百里加急上奏长安朝廷。这对大唐来说,是值得热烈庆祝的一年。 年初,北边的******被王忠嗣灭了。 进入夏秋之后,陇右捷报不断,接连大败吐蕃,石堡收复了,黄河九曲之地收复了,现在又进一步扫平了大非川,把整个青海湖周边囊括进了大唐的版图内。 在东北,范阳节度大使安禄山也是捷报不断,奚人、契丹的叛乱基本被平定,两族酋长已经上书长安乞命。 在安西,高芝仙大破小脖律,使西方数十国归附大唐。 对于好大喜功的李隆基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情了。大唐四处用兵,本来他还担心国库支撑不住,可一问李林甫等人,都说国库充盈,粮饷无忧,李隆基听了就更加开心了。 唯独让他有些担心的是贵妃这阵子显得闷闷不乐的,珍奇异宝他赏赐了无数,美人却是兴致索然,他进而怀疑是不是美人身体不舒服,让太医都来看过了,也没发现有什么病,要不是贵妃拦着,一群太医只怕都被斩了。 贵妃提出想回娘家住两日,散散心,李隆基为了让她心情快点好起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杨玉环一回到哥哥家,就屏退随从,一个人来到虢国夫人府上的青莲院,靠在水榭上发呆。 这些天,李昂捷报频传,皇宫里的太监宫女每天所津津乐道的,也多是李昂的事迹,杨玉环想不听都难。 池上的荷花败了,只余下残盖擎霜,杨玉环落漠地看着院内的景色,她的容颜依旧是国色无双,她的身体依旧是媚骨天成,只是眉头锁着,落落寡欢。 记得,那时池上荷叶还是碧绿的,就在这水榭里,在那迷醉的黄昏,她曾一夜飞升,飘飘成仙…… 这世间的事真是奇妙,她从来没想过会在那样一个黄昏,遇上那样的事,那样一个人。 那个黄昏,她醉步踌躇而来,看到水榭中,两个姐姐身上不着寸缕,象是两匹胭脂马,被那个人轮番骑乘,两个姐姐的叫声响彻满院,听得人心肝乱颤。 还记得,当时她本待离开,却又赌气的走了进来,因喝酒过多,站立不稳,那个人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她。 就在那一刻,她感觉下身被硬物顶住,下意识地伸手握了一下,就是那么一握,顿时让她大吃一惊,好粗! 当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她便不禁浑身酥软,呼吸困难,甚至记忆松开手,浑身发烫的她忍不住直往那人身上缠,她八姐急得直喊“不可”,这让她心里有气,“就许你们跟我抢男人?我也抢你们的男人……”她气恼地扯开了自己的衣裳,主动吻上了那个男人。 不,那不是人,是一头野蛮的公牛!她华丽的宫装很快被撕烂,胸前一对大白兔被揉搓得发疼,身体被抚过的地方烫得她不住的扭动,紧接着她就被那无比充实而滚烫的感觉填满,随着他野蛮的动作,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一次次被刺穿了,那一阵阵的眩晕让她一夜飞升,飘飘成仙…… 她本以为时间长了,就能忘掉那种感觉,可如今那记忆反而越来越清晰,每次想起,她身上还是禁不住酥麻阵阵,这怎么能忘掉? “唉!” 杨玉环轻叹一声,她现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每天吃着山珍海味,穿着世上最华丽的衣裙,物质上什么也不缺。可越是这样,她越怀念那种感觉,那无比刺激,让人仿佛飞升成仙的感觉。 不行,得让他回京来,他不是又立了大功吗,让他回京来受封……想到这,杨玉环不再逗留,竟匆匆回宫去了。 *** 李昂回到了鄯州,而哥舒翰此时也从长安返回了。高原上的冬季来得早,第一场雪随着呼啸的西北风如约而至,一夜之间为雄浑的高原换上了一套银妆素裹的新衣。 例行公事一般,李昂与即将调走的崔乾佑等官员,出城迎接哥舒翰。 哥舒翰不敢托大,客气地和李昂打着招呼,至于还大声赞叹了几句:“李大夫真是用兵如神,回到陇右月余,便又大败吐蕃,横扫整个大非川,着实让人惊叹啊!” 李昂客气地答道:“哥舒大使过奖了,这全是陇右诸将精诚团结、同心合力取得的成果,下官不过是把大家的能力稍加凝聚起来,让大家各尽其才而已。说实话,这次我真是说的多做的少,功劳是大家的,都是大家的!” 不管李昂这些话的真实性如何,反正包括行军司马崔乾佑在内的陇右官员听了,都十分受用,大家纷纷谦逊起来,然后又齐齐赞扬李昂。 “李大夫太谦逊了,李大夫在奇谋迭出,未战已屈人之兵了……” “李大夫这么说,让下官得无地自容啊!” “是啊,是啊!李大夫在两军阵前,生擒敌军主帅,何等威武!” “可不是!如今吐蕃人一听到李大夫的威名,无不吓得望风而逃,有李大夫在陇右,吐蕃人恐怕再不敢来犯了!” 大家纷纷夸赞着李昂,花花轿子众人抬,而且配合默契,上下一致。 形成这样的局面,多少让哥舒翰这个新任大使有些尴尬。 论功劳,他真不如李昂,如今看来,在陇右的威望,他也不如李昂,看看前来迎接的一众官员将领的态度,就能明显感觉到这一点,大家对李昂亲热得多。 或许吧,李昂不仅屡建奇功,而且在朝中还有李林甫等人支持,更重要的是,现在整个大唐都在传说李昂是嫡皇孙。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事传得这么利害,连天子都忙着派人来查证真假了,那说明这事有一定的真实性了。 如果李昂真是嫡皇孙,以他的功劳和身份,哥舒翰能比吗?因此,如果真要站队,陇右的官员和将领大多数会站在李昂这一边。 尽管李昂是无意的,但大家的表现,却真真实实给了哥舒翰这个新节度大使一个下马威。 看着一众官员对李昂亲热的样子,哥舒翰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又无可奈何,如果不出意外,凭借这次的功劳,李昂封个国公都不成问题。这个时候去和李昂顶牛,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大家回城之后,一来是为庆功,二来是为新任节度大使接风,使牙里摆开了五桌盛宴。 刚拿下的青海湖周边地区,需要加紧布置防御,防止吐蕃反扑,曹彦、马重赞等大批将领还没有返回,否则这区区五桌可坐不下。 位于上首的一桌,只有哥舒翰、崔乾佑、李昂三人同坐,崔乾佑之前已经接到调令,准备调往范阳,以后哥舒翰和李昂在陇右是团结合作也好,斗成一团也罢,和他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因此他除了不时向两人敬酒之外,基本上都是摆出一副壁上观的态度。 几杯酒下肚之后,哥舒翰先打开了话匣子:“圣上英明神武,志在平定吐蕃,永绝后患。某离京之时,圣上曾亲口嘱咐,离间吐蕃各部之事,交于李大夫来主理,某在这里也表个态,今后这方面的事宜,就交由李大夫全权负责了,某不再多行过问。” 很显然,哥舒翰感觉到了李昂带来的压力,希望尽快把两个人的职权划分清楚。 李昂呵呵一笑,举杯自饮道:“哥舒大使武略过人,有您主理陇右军政,下官岂会自不量力,妄然置喙?” 哥舒翰听了,一双浓眉不禁微微皱了起来,李昂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反着说啊,难道她真想让自己这个节使大使做陪公子读书的书童不成?如果是这样,这个节度大使他宁愿不干。 “喝酒,喝酒,我敬二位。”见哥舒翰神色有异,崔乾佑连忙举杯敬酒,希望把话题岔开。 哥舒翰便也举杯道:“李大夫这次重创吐蕃,平定西海周边地区,大唐举国沸腾,想必圣上收到捷报之后,也是龙颜大悦,少不得给李大夫加官进爵,李大夫出将入相之日,想必不远矣!来,我敬李大夫一杯,预祝李大夫飞黄腾达!” 李昂跟着举杯道:“下官年少识浅,行事鲁莽,难堪重任,一时恐怕是飞不起来,哈哈哈………倒是哥舒大使,如今已是封疆大吏,才真的可喜可贺,下官敬哥舒大使!” 李昂与哥舒翰之间,表面上其乐隔隔,但明眼人都能听出来,二人的话里都暗藏着锋芒,至此,不光是崔乾佑作壁上观,其他人也都收声了,宴会上少有笑声。 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李昂和哥舒翰一见面就这样,以后二人之间的争斗看来是避免不了了。 在坐的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开始默默计算起来,计算着怎么做才不会受到池鱼之殃,才对自己更为有利。 ps:月底了,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 .(。) 第0414章 倒霉的赞普 逻些下了一场小雪,半山腰的布达拉宫蒙上了一层素白的颜色,加上城中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气氛沉闷,让人感觉整个逻些城象是在办丧事似的。 突然,布达拉宫下传出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在不断的大喊:“赞普!赞普……” 一脸大胡子的尺带珠丹,不断抽打着坐骑,驰过宫门前的街道,后面一群护卫拼命的追赶,神情焦急。 突然,前面的横街跑出几个小孩子,尺带珠丹勒马不及,瞬间撞了过去,其中一个孩子顿时被撞得倒飞出去,其他的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尺带珠丹的坐骑嘶叫着,前蹄一个趄趔,带着他翻倒在地,追在后面的护卫大惊失色,纷纷猛勒战马,忙乱的大叫起来。 “赞普!赞普!” “快救赞普……” 尺带珠丹被马压着一条腿,额头被磕了一个伤口,鲜血直流,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乱成一团的护卫争相跳下马来,上去救人,尺带珠丹的坐骑挣扎着站了起来,结果后蹄乱踏之下,踏在尺带珠丹一条腿上,“啊!”尺带珠丹立即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声,等护卫把坐骑牵开,他一条右腿已被马踏折了。 受伤的尺带珠丹被护卫抬回宫,顿时就把所有大臣都惊动了,难道真是祸不单行?骆驼桥大败的消息刚传回,赞普跟着就摔折了腿,难道真是上天要惩罚吐蕃? 宫门前,主管法务的准事大相末?东则布、主管政务的内大相兀论样郭、苏毗王没陵赞等十多人,脸上无不是阴霾重重。 一有宫人出来,众人就连忙上去询问尺带珠丹的伤情。所有宫人无不是讳莫如深,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这让兀论样郭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好在经过医者救治,半个时辰之后,里面终于平静下来了,有宫人出来传旨,赞普伤势稳住了,让大臣们先行散去。兀论样郭等人无奈,只得先散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论朗.梅色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逻些,尺带珠丹一听说他回来,立即让宫人抬着他来到平日论事的大殿,召见大臣议事。 他头上、腿上都包着药,因伤口还在痛,半道上他越想越气,下旨把冲撞了他坐骑的那个几个孩子举家都给杀了。 “赞普吉祥!” 尺带珠丹被抬入大殿时,所有大臣连忙都趴在地上,连抬也不敢抬,只是这吉祥叫的,还吉祥呢,这祸不单行的,还吉祥个屁! “朗梅色,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七万精锐,怎么就败了,还败得这么惨?”尺带珠丹满腔怒火的大叫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禁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朗梅色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哭丧着说道:“赞普啊!臣差点就没命回来见您了,都怪达扎路恭,都怪他!我军在莫离驿集结待命时,大莫门城的唐军发行叛乱,李昂被迫逃离了大莫门城; 当时我劝达扎路恭趁机出兵夺回骆驼桥和大莫门城,达扎路恭却拖延不前,说要探清敌情再说,这使我几万大军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等大军到了半道上,大莫门城的唐军已经稳住了叛乱,唐国派使者来议和,我说先和唐使谈谈,达扎路恭偏说唐使没有议和的诚意,还指责我干涉他指挥军队,他不听我劝阻,硬是把唐使给赶了回去,然后带着大军去攻打骆驼桥; 等他到了骆驼桥,大莫门城的叛乱早已经被李昂平定,两军在骆驼桥北岸对峙时,李昂不愿再战,约达扎路恭于两军阵前议和,结果二人一见面,达扎路恭突然偷袭人家,但却不敌李昂,反而被李昂擒去,我几万大军突然失去了指挥,一片哗然!在愤怒的唐军攻击下,臣还来不及接手指挥,大军已经崩溃了! 臣被溃兵裹挟着,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赞普啊!都怪达扎路恭指挥不当,才有此大败啊,臣着点就没命回来见赞普您了啊!” 说到最后,朗梅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说实话,他这次是真被吓着了。 “该死!真该死!”尺带珠丹听了,不禁怒斥起来,他忍不住突然坐起,因此牵动了腿上的伤,顿时又痛呼起来,弄在大殿内的大臣和侍者又是乱成一团; 朗梅色也停止了哭诉,连滚带爬的尺带珠丹身边,以无限关心、担心的口吻叫道:“赞普!你没事吧?赞普啊,您这是怎么了?腿是怎么受伤的……” 赞普被抬进殿的时候你干嘛去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赞普腿受伤似的,看着朗梅色“痛切心肺”表现,内大相兀论样郭暗暗鄙视。 “闭嘴!都闭嘴!快说现在前方情况怎么样了!”尺带珠丹怒喝一声,大殿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朗梅色连忙答道:“赞普,达扎路恭一败再败,我军精锐丧失殆尽,唐军兵分数路,在大非川一带如入无人之境,在形势已经失控的情况下,臣和卓玛公主一边收笼溃兵,一边重新建立防线; 如今从大积石山西麓,往西到巴望沟、到蛋壳城、桑巴山等,已经稳住了败势,挡住了唐军继续深入的脚步; 赞普,臣回逻些时,已经着令卓玛公主全权负责前方的指挥,尽快重整旗鼓,夺回大非川,只是…… 赞普啊,因为达扎路恭一败再败,我军一年之中损失了十万精锐,前方兵力不足,士气低迷,要想夺回大非川,恐怕得另调大军增援卓玛公主才行啊。” 尺带珠丹听完,气不打一处来,他立即大喝道:“传我旨意,把达扎路恭的家人、族人全部抓起来,挖去双目、割去双耳、全部剥皮!” 大殿里的臣子们听了尺带珠丹的怒吼,顿时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为达扎路恭求情。 “你们说,现在该如何应对?”好不容易,尺带珠丹才稍稍压住了怒火,对大臣们问道。 内大相兀论样郭答道:“赞普,我国今年接连大败,丧失了十万精锐,已不堪再战,如今只有再行遣使,与唐国议和了。” 朗梅色立即冷笑道:“当初我提议和唐国议和,内大相极力反对,说我想讨好唐国,出卖吐蕃。赞普,要不是内大相坚持什么以战促和,就不会有骆驼桥之败,他现在才想与唐国议和,晚了! 赞普,臣以为现在和不和唐国议和已经不重要了,唐军无法适应高原气候,夺取大非川之后,难以再深入,对我吐蕃的威胁反而小了; 之前达扎路恭驱逐唐使,妄起战端,如今大败之下,我们再派人去求和的话,唐国岂肯答应,就算答应议和,也会强迫我们承认大非川归属唐国,如果我们答应,那我们以后再想夺回失地,在道义上就先理亏了。 赞普,臣已经重新建立了防线,加上冬天到了,唐军一时攻不上来,现在不议和,我吐蕃也不会用担心唐军继续进攻了,一旦议和的话,反而会永远失去大非川和黄河九曲这些本属于我们吐蕃的土地;赞普,臣反对现在去和唐国议和; 不过内大相既然有意议和,赞普不妨派他去,如果内大相能说服唐国还回大非川和黄河九曲之地,那是再好不过,怕就怕内大相只会在家里耍耍嘴皮子,却不敢去找唐国谈判。” 作为主管军事和外交的大论,和唐国议和这么重大的事,本应是由朗梅色去承担的。但他上次已经吃尽苦头,现在经骆驼桥之败,连大非川都丢了,形势对吐蕃更为不利,去和唐国议和的差使更不好干了。 唐军占去的土地,要让人家吐出来,根本不可能,如果你要议和,还得承认这些地方归属唐国才行,而一旦在议和时承认大非川和黄河九曲之地归属唐国,负责议和的人就会成为吐蕃的罪人。 这样的苦差,朗梅色才不干呢! 既然兀论样郭要议和,他当然要顺势把这差使推到他身上。 尺带珠丹扭头望着兀论样郭道:“兀论样郭,既然你说要议和,就由你去出使唐国吧!” 兀论样郭心里暗暗叫苦,他心里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尺带珠丹是盼着能和唐国议和休兵的。 但大败之下去议和,必定要接受屈辱的条款,而这“历史的罪人”总不能让赞普来当,这头衔最后一定会落到议和的人身上。 兀论样郭真想抽几下自己的嘴巴,刚才怎么就先提出议和呢,一着不慎,这下好了,赞普已经发话了,如果他再推辞,立即就会朗梅色抓住小尾巴。 这不,朗梅色见他犹豫,立即冷笑道:“内大相口口声声要议和,如今赞普让你去,内大相又犹豫不决,难道内大相只会在赞普面前说大话吗?” 尺带珠丹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又窜了下为,怒喝一声:“兀论样郭!” “臣在!”兀论样郭只得硬着头皮道:“赞普,臣愿前往唐国议和!”(。) 第0415章 黄四娘到陇右 陇右的官员和将领,都认为这次李昂与哥舒翰之间定会有一翻龙争虎斗。 抛开李昂是皇孙的传言不说,单论功劳和声望,李昂已高出哥舒翰许多,加上他还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而职位却要屈居哥舒翰之下,换了是谁心里也不痛快啊! 心里不痛快就必然要宣泄,加上之前李昂和哥舒翰之间有些矛盾,接下来的日子还会太平得了? 大家现在几乎是一边倒的倒向了李昂,哥舒翰虽然是陇右节度大使,但两人真斗起来的话,大家认为他多半斗不过李昂。 李昂不仅用兵如神,打得吐蕃人闻风丧胆,内斗也相当在行啊! 当初李昂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兵曹参军,对阵堂堂的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想想吧,董延光如今安在? 到了如今,李昂已今非昔比,哥舒翰新官上任,威信未立,功劳又不及李昂,拿什么和人家李昂斗呢? 就连同为王忠嗣提拔起来的李光弼,也不看好哥舒翰,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私下去劝哥舒翰且莫主动去招惹李昂,如果李昂有什么挑衅的行为,能忍也且忍着。 就在大家都认为李昂会给哥舒翰难堪的时候,李昂却做起了甩手掌柜,每天除了与陇右的官员或将领喝喝小酒,军政事务一概不理,这让大家奇怪不已。 陇右的严寒来得早,一场白雪落下之后,整座城都笼罩在茫茫的白色之中,凛冽的西北风日夜地刮着,这样的季节,往年商旅剧减。但今年有些特别,赶来陇右的商队反而多了,街上驼铃声声,热闹非凡。 这次唐军横扫大非川,共俘获吐蕃近三万帐,马牛羊数百万头,这其中蕴含着大量的商机,商人们岂会不知道?因此,再大的风雪也挡不住他们的脚步。 李昂带着伍轩等人,从城外打猎回来,城门下几个商队你要进我要出,互不相让,挤成一团。守城的兵丁本来还在努力维护着秩序,一看到李昂,立即急了,“李大夫回城了!快让开!快让开!”士兵们生怕慢了一分,又是大吼,又是鞭子,急吼吼的把商旅行人赶到两边,让出中间一条道来。 李昂打马进城时,对守城门的士兵说道:“以后右进左出,谁敢乱来,给我抽他!” “喏!” 李昂刚过城门洞,就听就路边一辆马车上传来兴奋的叫声:“李郎君!李郎君!”声音很熟,李昂扭头一看,不是黄四娘那丫头红杏是谁? “红杏?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四娘呢?出了什么事?”李昂一脸惊诧地问道。 红杏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过于兴奋,她从车窗里伸出头来,满怀惊喜地答道:“李郎君,我家娘子就在车里,我们是专程……” “红杏!”车内突然传出黄四娘的声音,“休得胡言乱语。” 李昂听到黄四娘的声音,脑海中立即想起上溪村那个宁静的小院来,只是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连忙道:“红杏,跟着我先进去安顿再说。” “嗯嗯,李郎君前头走,我们跟着。” 这时车那边斜插出一骑,李昂一看,不是野戎城黄宜是谁?黄宜当即翻身下马,拜道:“下官黄宜,拜见李大夫!” 见到黄宜,李昂有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初他被黄宜等人当成吐蕃奸细抓回野戎城,险些死在那间阴暗的小石室内。 李昂真没想到,会在陇右见到这兄妹俩,他诧异地问道:“黄兄,你和令妹来陇右……这是…….? 黄宜再拜道:“下官被调来陇右,以后还请李大夫关照一二。” 李昂恍然道:“原来如此,好说,好说。” “至于舍妹,顺便来看看陇右有什么好营生,她强要跟来,某也拦不住。”说起这事,黄宜的神情有些妞妮,显得很不自在。 李昂也不禁干咳了两声,说道:“黄兄,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是益州故人,千里迢迢来到陇右,就先到我府上安顿下来再说吧,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黄宜连忙说道:“李大夫盛情,下官感激不尽,只是下官来赴任,还是先到使牙报到为是,免得别人说闲话,等安顿下来,下官再到贵府上去拜见李大夫。” 黄宜坚持先去报到,李昂也不好拦着他,便由他去了。 黄四娘的马车跟着他回到府上,一路上,黄四娘一直没有露面,直到车子进了大门停下,李昂上前掀开车帘,才算见着她。 黄四娘没有多大变化,还是像春药一般令男人着迷,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烟雾迷离,脸上似笑非笑,分外妖娆。 她上身穿一件耦丝对襟襦衫,襦衣左右对称,于腰部正中收束,襦衫及腰处收扎在裙线下,腰束紫飘带,把那蜂腰束得细细的,反衬出她胸前巍峨如山。 “四娘,走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李昂含笑问候着,伸出一只手要扶她下车。 黄四娘嫣然一笑,一边把手伸给他,一边说道:“还好,我还以为李郎做了大官,不认得奴了呢!” 李昂哈哈笑道:“四娘说哪里话,怎么可能不认得你呢?其实我很怀念上溪村宁静的生活,还有那幽寂的深院,庭院深深深几许?四娘,以前说真的,每次去你家,我都有一种寻幽探秘的小期待,那一院寂寞的花儿,那一圈又一圈的年轮,那深深的院落锁住了多少月圆月缺,我都想一一了解………” 黄四娘听到这,再也听不下去了,轻啐了他一口道:“你好歹是从三品的高官了,这嘴还是这样没遮拦的。” 红杏忍不住在旁边插嘴道:“李郎君,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成都后,我和娘子就再没敢回上溪村住过,以前住惯了没觉得,可你这一走,再回那院里住就感觉静得吓人。” “红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黄四娘斥了一句,由李昂搀扶着走下车来,她四顾了一遍李昂的大院,问道,“这院子不小呢,就你一个人住吗?” 李昂如今是陇右的二把手,分到的官邸不小,就位于使牙西侧。大唐的建筑风格最要讲究的是高大宽敞,够气派,李昂的府邸也不例外,要安置黄四娘几人本来不算什么。 但黄四娘这么一问,到让李昂有些犯难了,这院里如今还住着另一个女人呢。刚才在城门他没多想,现在着实有些为难了,也不知道黄四娘见了萧鸾会怎么样。 管她呢,总不能刚进门就把黄四娘赶出去,这岂是待客之道,何况黄四娘不是一般的客。 “这个嘛,也不是我一个人住,还有一个幕僚和伍轩他们,另外就是……..嗯,你也认识,益州的萧鸾刚好也在陇右,前些天他在大莫门城为我挡了一箭,正在养伤。” “萧鸾?萧鸾在这儿?她不是在长安吗?”黄四娘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李昂。 “四娘,是这样,萧鸾和吐蕃人原有生意往来,前阵子生意上出了点问道,所以她来陇右处理……..”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又不是你家娘子,我困了,快给我安排个房间,我要歇息一下。”黄四娘心里不快,对他不再客气。 “四娘,你跟我来吧,我给你安排。” 前院住的都是护卫,黄四娘主仆二人住前院不合适,李昂带着她们来到内院西厢,这儿离东厢远一点,萧鸾就住在东厢,这下好了,一下子住下了两个女人,万幸,万幸,还好是萧鸾,不是杨男那丫头。 “四娘,你们先歇息一下,我去让人准备些酒菜,给你接风洗尘。” 东厢这边,虽然距离有三四十步远,中间还隔着花木,但萧鸾和小鹞还是听到了动静。小鹞坐在床边,不怼地说道:“男人真没一个是好东西,娘子舍命救他,这伤还没好呢,他就往家里带女人,这真是太过份了!” 萧鸾心里多少也有点疙瘩,她叹道:“小鹞,不要瞎嚷嚷,他要干什么,要带谁回来,我管不着,你更别多管闲事,等下咱们就搬出去就是了。” “搬出去?”小鹞既惊诧又不甘地说道,“娘子,咱们为什么要搬出去?不行,娘子,咱们不能搬,凭什么让咱们搬……….” “你们要搬什么?” 李昂突然出现在门外,吓了小鹞一跳,她瞟了李昂一眼,立即把脸别开,懒得答理他。萧鸾也不说话,房里的气氛一看就不对。 李昂不傻,大概猜到了原因,他笑道:“萧鸾,西厢来了位故人,你不陌生,猜猜是谁?” 萧鸾强作无所谓地说道:“你不是出城打猎吗?难不成猎回了一位故人?” “可不,你猜猜是谁?你认识的。” “你的故人太多,我猜不出。” 李昂终于忍不住苦笑道:“是黄四娘来了,在城门碰到了,她为了生意上的事,刚好她哥哥来陇右赴任,就一起来了。” 李昂不由分说,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萧鸾还来不及反应,李昂就“得寸进尺”一把抱住了她,一边的小鹞看得目瞪口呆,瞪着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ps:真是倒霉啊,刚被偷了车,电脑又烂了,这日子真黑暗,大吼三声,天啊!天啊!天啊! .(。) 第0416章 酒后 李昂很自然地搂住萧鸾,看得旁边的小鹞两眼发直,这就搂上了? 萧鸾忍不住挣扎起来,她脸色通红,娇态万千地斥道:“你!你放开我!” 李昂温柔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才放开她,然后坐到床边,回头问小鹞道:“小鹞,是不是又在和你家娘子说我的不是了?我知道你护主心切,但也不能图心里痛快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乱说一通,这对你家娘子也没什么好处。” 说起这,小鹞立即忍不住倒豆子似的说道:“婢子哪有乱说了?我家娘为了救李大夫,命都不要了,幸亏老天有眼,我家娘子没伤到内腑,但这舍命相救的情意总不会是假的吧?如今我家娘子身上的箭伤还没有好,李大夫就往家里领女人,这对得起我家娘子吗?” “小鹞!你胡说什么!”当着李昂的面,萧鸾非常难堪,大声喝斥起小鹞来。 李昂笑道:“萧娘子不必斥责于她,我刚到上溪村时身无分文,全靠黄四娘支持,我才能买下火井的盐井,进而做起了精盐的买卖。正所谓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黄四娘于我有恩,她千里迢迢来的陇右,我无论如何也得尽到地主之谊,善加招待,至于我和她之间,实不相瞒,确实早就有些暧昧,不过以前也仅限于一些暧昧而已,哈哈哈哈…….” “那以后呢?”小鹞追问了一句。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李昂摊摊手,非常实在地说道,“我这辈子,不会只有一个女人,这一点,就连杨男也知道。萧娘子,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好生休养着吧!” 李昂说完之后,又在萧鸾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起身便离开。萧鸾和小鹞你看我,我看你,眼神怪怪的,李昂这样的人,指望他只有一个女人,本不太可能。只是他如今直接的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人有些无语。 “娘子,他……..他这也太…….太过分了!” 萧鸾喃喃地语道:“过分吗?或许吧。” *** 李昂回到西厢,下人已经将酒菜准备好,一桌子多是李昂猎回来的野味,炉火暖融融的,香气四溢。 黄四娘刚刚沐浴过,肌肤白里透红,水嫩动人,除去厚重的外衣后,绣花边的罗衣下露出大片雪光,被高高撑起的诃子上,一道深沟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她已经不再是刚才那副赌气的样子,大概自己想开了,那双桃花眼顾盼之间,秋波荡漾,这美丽的寡妇,真真就是一副春药,那种风情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俩人落坐之后,红杏在一旁侍酒,她不像小鹞那样难缠,对她来说,李昂就象天上的星辰,需要仰望着。李昂瞟了她一眼,嘴上笑吟吟的,这丫头长相不差,而且身材也很有料,李昂从门缝窥视过她和黄四娘洗澡。 “四娘,尝尝这鹿肉,我亲手射的,我的箭术进步很快呢,哈哈哈…….”李昂热情地为黄四娘挟了一块肉,门外西北风呼呼地吹着,室内暖隔隔的,对着这样的美味,着实让人食欲大增。 “你的官升得更快。”黄四娘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李昂离开益州还不到两年,如今已是从三品的大官了,着实让人感慨。“我哥哥如今调到陇右来了,你可要关照着点。” “四娘,这还用你说吗?当初要不是你,谁知道我现在会在哪里?” 黄四娘停下箸,看着李昂,忍不住悠悠叹息起来。 李昂追问道:“四娘,叹什么气?怎么了?” 黄四娘自怜自苦地说道:“你如今是朝廷从三品的大官了,立了那么多功劳,天下人无不在传扬你的美名。你高高在上,高不可攀,我这背着恶名的寡妇,今日还能进得了你的大门,实在难能可贵……..” “四娘!”李昂打断她道,“四娘不必多想,官再大,咱们也不能忘本不是?四娘与我是贫贱之交,咱们之间的情谊,岂是身份地位所能改变的?来来来,喝酒!能在陇右见到四娘你,才真是难能可贵呢,今日不醉不休!” 黄四娘见他还是当初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大官的架子,心里慢慢放松下来,和他连喝了两杯。 李昂一边催红杏斟酒,一边说道:“四娘,我离开犀浦这么久,心里惦念得紧,你快给我说说,华老还好吗?小妹怎么样了?还有村里的印刷作坊,如今弄得怎么样?” “都好!都好!我来的时候,华小妹知道了,还想跟着来呢?红杏,快去把小妹做的衣服拿来。”黄四娘吩咐着。 “哎!”红杏轻快地应了一声,立即跑去拿来一个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来。“郎君,你要不要现在试试,小妹手巧,亲自做了两件衣服,一件是你的,一件是给华秋大哥的。” 黄四娘笑道:“小妹说,陇右苦寒,让你多添衣服,小妹心好又勤快,这手也巧,没得说。我本来也想帮你缝一件的,可来前又不知道能不能进得了你的门,要是进不了,缝了也是白缝,再说了,你如今是朝廷的大官了,哪还会看得上我缝的衣服,想想也就算了。” “四娘啊!既然你有这份心,明天就去市上买布来帮我缝几件,我都要,哈哈哈哈……”李昂一边开心的笑着,一边起身试衣服。 不错,华小妹的手着实巧,线脚细密平整,衣服也很合身,穿在身上暖暖的。 等李昂从新坐下来,黄四娘回挟了一块肉给他,接着说道:“托你的福,如今的上溪村,家家都过上了好日子,印刷作坊的生意十分红火,这一年多来,作坊已经扩建了两回,每个月各家的分成也多了三四倍,半数的人家已经盖起了新房,你要是现在回上溪村,恐怕都认不出来了。还有你买下的那块地,华老也为你盖起了一栋大宅院,他呀!宅子盖好后,逢人就感叹,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时间回去住上一回。” “哈哈哈…….好!大家都好就好!”听着黄四娘说上溪村的事,李昂心里高兴,那酒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上溪村就像是他的故乡,村里的人,从华老头开始,对待他是那么的好,虽然,高里正在他入籍时捞过他一些钱,但谁还计较那点钱呢?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唉!我呀,指不定了要到老了才能回去了,说实的,真的很相念上溪村,想念绿波澹荡的浣花溪,想念村里的人。还好,四娘你来了,总算是聊解我的思念了,来来来,咱们喝酒!” 李昂是海量,这点酒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 但黄四娘却哪里经得起他如此频频劝饮,已有几分酒意的她,两颊嫣红,目光迷离,身体发热起来 她下意识地扯了扯衣领,胸前那道深沟露将出来,两座雪峰撑衣欲裂,“我…….我不行了,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黄四娘是快要喝醉了,李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黄四娘就是一副春药,那动人的容颜,妖娆的体态,真不知道把她剥光之后,会是何等的诱人。 李昂莫名地想起了那个雨夜,躲在她家后院的树上,看到滚到床下的那根湿漉漉的角先生。 他忍不住搂住黄四娘的柳腰,笑道:“四娘,醉了又何妨?大不了睡上一觉就好了。” 黄四娘顺势往他身上靠了靠,瞟了他一眼不说话。李昂不但偷看过她和红杏洗澡,也向来不避忌什么,同往火井的时候,同车坐卧,他经常把头枕在她的腿上,搂着她的腰,亲密得紧,只是这个家伙,总是让她失望…….. 李昂端起酒杯,喂了她一杯酒,黄四娘顺从地把酒喝下之后,突然搂住他说道:“李郎,我想要个孩子,我有钱,可我怕一个人老了床前连个侍奉汤药的人都没有,我怕……..李郎,我不敢奢求什么,我只想要个孩子…….” 李昂嘴里含着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万万没想到黄四娘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回头想想,也不难理解她的心思。 一个寡妇手上有大把的钱,却背负着克夫的恶名,把心给了他,却又自知不可能做他的妻子,因而退而求次,希望有一个孩子,将来老了也好有个依靠。 “四娘……..”一时间李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黄四娘这样一个妖娆的女人,千里迢迢跑到陇右来找他,竟是想和他生个孩子。李昂想了想说道,“四娘,你可以找个踏实的男人再嫁…..” “不!我谁也不嫁!” 黄四娘红着脸,紧紧搂着他不放,那双细白如瓷的玉手儿开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很快摸到了李昂两腿之间…….. 李昂忍不住轻“嘶!”了一声,浑身血气翻涌,他一把搂着黄四娘,将她压在身下,开始撕扯她的衣裳,那诃子被他往下用力一拉,两只大白兔顿时弹出来,活崩乱跳…….. .(。) 第0417章 得成比目何辞死 如果说在上溪村时,黄四娘还有些希望的话;那么现在,她真的不敢再奢想什么了。 李昂如今战功赫赫,名闻天下,还不到两年,已经成了从三品的高官,整个犀浦县、益州府,乃至全天下的百姓,谁不以他为荣? 这样的人物,前途无量,哪里是她一个背负着克夫恶名的寡妇所能高攀的? 但另一方面,她和李昂结交于贫贱,曾经抱也抱过了,看也看过了,李昂的影子已经深深地烙在她的心房上,难以磨灭。 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喜欢上李昂这样优秀的男人后,其他的凡夫俗子已难以进入黄四娘的芳心。 自从与李昂合伙做精盐生意以来,她日进斗金,富甲一方,这辈子不用愁吃不用愁穿了,怕只怕老来无子侍奉左右,若大的家产无人继承,所以她萌生了要一个孩子的想法。 抱养终不如亲生,而这世上只有李昂不在乎她克夫的恶名,也只有李昂才入得她的法眼,所以她千里迢迢地来到了陇右。 要是真能怀上李昂的孩子,还有一个别人无法相比的好处,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就算做不了李昂的妻子,今后李昂也总得照顾着她母子点。 以李昂的名望和官位,只要有他照应一二,谁还敢欺负她们母子?谁又敢说什么闲言碎语?恐怕就是益州刺史见了她,也得客客气气的呢。 高原的黄昏,夕阳斜照西窗半掩,窗外梅花吐蕊,归鸟争啼,白雪覆盖的院墙内,一派幽深静寂。 窗内炉火暖融融的,已有几分醉意的黄四娘,脸上白里透红,娇艳欲滴,她罗衣半解,若隐若现的身体无限的妖娆,柳腰款摆,月臀频抬,让人血脉贲张,难以自制。 黄四娘是二十多岁的妇人,不再那么青涩,浑身散发着熟透的迷人风韵,那被李昂拉下的诃子,勒在两团雪腻之下,让两团雪腻更是高不可攀,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不停地晃动着,让人忍不住想在她身上尽情的驰骋。 自从新婚以来,黄四娘已经有十年没有和男人亲密接触过了,平日里她全靠和红杏玩些虚凰假凤,或者用角先生来排解身体上的饥渴,但那冷冰冰的角先生,又怎么能和真正的男人相比呢?何况是自己心爱的男人? 这一刻黄四娘被李昂那雄壮的身躯压在身下,闻着他那男人的气息,感觉着他那有力的拥抱,热烈的抚弄,黄四娘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的轻吟,脸上泛满了红潮,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似的,星眸微闭着,红润的双唇半开半合,一声声轻吟逸出的同时,丁香舌儿不时微伸出来舔着双唇,整个人沉醉在其中。 李昂也很久没有碰女人了,何况黄四娘这副烈性春药就摆在面前,秀色可餐,窒内的喘息声越来越重,黄四娘不自觉地扭动着身体配合着李最的双手。 红杏红着脸,亦羞亦喜,忙着帮李昂和黄四娘宽衣解带。 “李郎…….”黄四娘就像一条缺氧的鱼,雪白妖娆的身体仿佛水蛇一般扭动着,胸前两只大白兔随着她扭动的身体晃动不止,白浪翻涌,李昂双手攀上去,那温软的手感温比玉,腻比膏,让人爱不释手。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眼看宿愿就要得偿,黄四娘身体的反应异常激烈,随着胸前一对白兔落到李昂手里,不断变幻着形状,黄四娘浑身如遭电击,一片酥麻,檀口之中难以抑制的高声吟唱起来,听得李昂血脉暴涨。 黄四娘抬起一双玉臂,紧紧地搂着他,如饥似渴,“李郎……李郎……..”看眼已水到渠成,李昂不再犹豫,一把扛起黄四娘两条白晃晃的大腿,象卷春卷一样把她的身体卷起,然后虎腰一沉………(此处省略一万字) 第二天,李昂吩咐下人做了顿丰盛的早餐,等着黄四娘起来一起吃。已慢日上三竿,黄四娘和红杏才起身梳洗,她就像一朵花儿,经过雨露的滋润之后,容光焕发,越发的妖娆动人了。 只是她的动作显得有些慵懒,走路都要红杏扶着。这也难怪,昨夜风狂雨骤,让她总算见识了什么才叫真正男人,李昂就像一头野牛,她连后廷都献出来了,也没能应付得住他。最后还得让红杏上来替补,才总算取得“真经”,因此扶着她的红杏也好不到哪里去,走起路来同样是两脚打飘。 等黄四娘坐下,李昂的目光在她身体上巡睃着,笑吟吟地诵道:“黄四娘家花满溪,千朵万朵压枝低。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嘶,我总算明白这首诗原来是描写什么了…….呵呵!四娘,有时我真想回上溪村,和你在那幽寂的深院里厮混一辈子,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想做,每天享受着你们主仆俩的温柔,过着神仙般逍遥的日子。” 黄四娘听了,忍不住轻啐了他一口:“什么叫厮混一辈子,说得这么难听,谁要跟你厮混一辈子了?” 李昂的用词虽然不好听,但话说回来,如果真能和李昂那样相守相依,死她都愿意,只是她心里清楚,李昂也就嘴上说说,他怎么可能抛下功名利禄,和自己回上溪村过那样的日子呢? 黄四娘垂下眼睑,悠悠叹息道:“那样的日子,我这薄命之人注定无福消受,奴但求这些天能好好守在李郎身边,得到李郎些许怜爱,来日若能生下个一男半女,奴奴这一生也就无憾了。” 李昂正色地说道:“四娘,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会是怎样,多作无谓的推测也没用。来!先喝点汤,天冷,汤都快凉了。等吃过早饭,我去使牙看看你哥的差使落实得怎么样了,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为难你哥,那就不好了。” 李昂这阵子啥事也不管,但昨晚刚刚享受过黄四娘的万般温柔,她哥哥的事总不能不闻不问,黄四娘见他如此上心,感激地说道:“多谢李郎了!” “四娘,要谢我的话晚上再谢吧,哈哈哈…….” 用过早饭之后,李昂双抱着丰润如水的黄四娘温存了一会儿,才出门。 结果他刚走出后院,就看到等在外头的伍轩神色有些异常,他随口问道:“南门,有事吗?苦着个脸做甚?” 伍轩犹豫了一下,才小意地说道:“郎君,今天一大早,萧娘子主仆俩带着行礼离开了。” “什么?你说什么?萧娘子离开了?”李昂一脸诧异地追问道,“南门,她们离去多久了?为何突然离开?她们去哪里了?” 伍轩苦着脸答道:“郎君,属下问了,可萧娘子什么也不肯说,带着小鹞往东街方向去了。” “你是猪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通报于我?真是的!” 伍轩低着头,一声也不吭,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他不是不想早点禀报李昂,但李昂搂着黄四娘睡着日上三竿才起来,那个时候,谁敢去打扰他呀!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分头去打听萧娘子的下落!找不着,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喏!” 等护卫们争先恐后的驰马出门,李昂不禁陷入了苦思冥想中,他一时想不通,萧鸾为什么突然又要离开呢?如果是因为自己把黄四娘领回来,昨天他已经去打过预防针,经过他安抚,萧鸾是个聪明的姑娘,没理由还会因此离开啊! 嘶!难道是昨晚黄四娘她们的歌声太高吭,刺激到了萧鸾?嗯!不无可能啊,黄四娘那如歌如泣的娇啼声,在他听来,悦耳无比。但对萧鸾来说,恐怕真是不堪忍受吧。 对李昂那一脸的苦笑,伍轩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他轻声问道:“郎君,还去使牙吗?” “去!为什么不去?”李昂拿过横刀系好,四平八稳地坐上战马,当先向使牙而去。 伍轩跟在后面,由衷地感叹道:“郎君还真深得住气!这会儿还有心思去使牙。” 李昂不屑地答道:“这有什么?女人如衣服,可以用来取暖,可以用来装点,唯独不能受她威胁,否则你就会被她骑到脖子上拉屎,明白了吗?” 李昂刚说完,一名侍卫驰马而回禀报道:“大夫,属下打听到萧娘子的行踪了。” “她在哪里?” “萧娘子坐着马车,带着随从,半个时辰前出东门而去了。” “什么?半个时辰前出东门去了?去哪儿了?” “回大夫,属下是从东门的守军那里得知这一消息的,只是当时他们也没问萧娘子要去哪儿,所以属下不知。” 不等那护卫说完,李昂突然一抽马臀,战马嘶鸣一声,立即向东门冲去,街上行人惊得纷纷走避,乱成一团。 伍轩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脱口喊道:“郎君,你要去哪儿?你不是说不能受女人威胁吗?郎君……..小心屎!” **************** ps:唉!摩托车被偷,手机掉水盆里,台式电脑被雷击,平板也烂了,还有比这比这更倒霉的吗?唬!唬!唬!大吼三声,我能撑过去……….. .(。) 第0418章 我不是来求和的 李昂出东门急追,地上积雪未消,在朝阳照耀下,白皑皑的映着人眼。路边的树木大多只剩下枯枝,一片萧索;凛冽的西北风刮在脸上,仿佛刀割一样痛。 追出了二十里,前面终于出现了一行车队,李昂远远认出了萧鸾的几个随从,“喻!”他带着伍轩等护卫赶超到车队前面,一勒战马,拦在路中间。 车队被迫停了下来,萧鸾掀起车帘,见李昂骑在马上,不断呵着热气,脸上已经被冻得发紫。 “你为何不辞而别?”李昂盯着她问道,语气有些僵冷。 她只是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又放下车帘。 李昂催马来到车边,用力一掀帘子,从马上一纵身跳到车上,把一脸惊愕的萧鸾抱起,然而再回到马上。 “你要干什么?”萧鸾一边挣扎,一边大声问道。 “我李昂的女人,岂是想走就走的!”李昂搂着她不放,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扬蹄向鄯州城奔回。 “谁是你的女人?我可不是黄四娘,你放开我!”萧鸾当众被掳,加上从昨夜积下的一肚气还没消,拼命地挣扎着,两人在奔腾的战马上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坠马。 萧鸾挣扎不开,扬手一巴掌向他脸上扇去,李昂连忙捉住她的手,萧鸾手上的力道虽然被减去了大半,但还是扇到了他的脸,啪的一声响,李昂脸上留下了一片红印。 萧鸾愣住了,忘了挣扎,愣愣地看着他脸上的红印。 此时战马已经奔出两三百步,将车队甩在了身后,不过伍轩等人已经跟了过来。 李昂勒停战马,揉揉脸颊,这一幕看在一群护卫眼里,让李昂脸上有些挂不住,目光中带着怒色盯着萧鸾道:“虽然我不打女人,但也不容女人打我,这辈子,我第一次被女人打,要是我不及时捉住你的手,这半边脸恐怕都肿了吧!” “我……..”一遇上他满是怒意的目光,萧鸾心里为之一颤,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李昂松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念在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你要走就走吧!我不再拦你。” 这一刻,萧鸾突然觉得李昂好陌生,俩人的距离好遥远,虽然,她俩现在同在一马背上。但那种距离感从李昂的目光中来,从他的表情中来,正不断地把她推离。 “对不起…….”萧鸾的手微微颤抖着,轻抚着李最脸上的红印,虽然那红印已经慢慢消散,萧鸾却担心那印子已经烙在了他的心上,因为李昂脸上还是一丝表情都没有。 萧鸾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如两窜晶莹的珍珠,她缓缓地收回手,木然地爬下马背。 李昂的抖缰绳,跨下的坐骑再次迈开蹄。 “我与时光一起流浪,穿过千年的岁月,来到这如梦的盛唐。流星从来不诉说它的孤单,石楠花也总是默默地开放;我要告诉你呵!千万不要回头望,人生就是一道光,不往前,就消亡…….” 萧鸾流着眼泪,看着他一人一骑,在雪地里渐行渐远,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只孤雁从天空飞过,发出一声声悲凉的鸣叫,千山白雪,只影向谁去? 伍轩跟上李昂,迟疑不定地说道:“郎君…….” 李昂淡淡地瞄了他一眼说道:“南门,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郎君,你当众把萧娘子掳上马,她羞急之下,误伤了郎君,这………” “咦!”李昂轻咦一声,打断伍轩道,“南门,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萧鸾的护卫呢?” 伍轩急了,连声说道:“郎君说笑了,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萧娘子终究为郎君挡过一箭,而且说到底还是个姑娘家,情急之下误伤了郎君颜面,郎君又何必与之计较呢?” “她要不是为我挡过一箭,我当场就一个反常扇回去!敢打我脸!今天她敢动手打我,明天就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我岂能由着她任性胡来!”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被女人打脸对男人来说确实是件很颜面的事,听了李昂气喷喷的话,伍轩也不好再为萧鸾说话了。 李昂却没打算放过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和萧鸾早就认识,没错吧?我倒想问问,你和她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让你这样帮着她说话!” “郎君误会了,我一介莽夫,能和萧鸾子有什么关系?只是见萧娘子为郎君挡过一箭,才帮其说两句话,仅此而已。” 李昂咬着牙盯着伍轩,看了他许久,看得伍轩心里发毛,他强作镇定,不动声色地回应着李昂的目光,好一会儿之后,李昂才一鞭抽以马臀上,“架!”一声高喝,纵马在雪地里驰去。 *** 这些天李昂什么事也不管,崔乾佑又调离了陇右,刚上任的哥舒翰忙得脚不沾地,新开拓的大非川,还不时有战报传回,吐蕃屡经惨败之后,暂时没有调集兵马夺回大非川的迹象; 就连卓玛公主收拢溃兵后,手下的人马数量已经多达两万,也没有再战的意思。她两万大军停在大积山石西麓,多日来一直没有什么行动。 冬季来了,唐军也没有能力再乘胜攻上吐蕃高原,继续扩大战果。相反还需要积极防备吐蕃人随时可能会到来的反扑。 哥舒翰根本实际地形,下令在大非川一些险要之处,大举筑城修寨,这样做虽然耗费巨大,却是必要的。 吐蕃多是骑兵,来去如风,如果不在地势险要处筑城防守,将很难应付吐蕃骑兵的袭击。 考虑到冬季青海湖会结冰,吐蕃人可能会通过湖面穿插过来袭扰,哥舒翰又下令在湖心的小岛上加筑了一座城,取名应龙城。 诸事纷繁,哥舒翰忙是忙点,但心里却暗舒了一口气,说实话的,他还真怕李昂用他的权威给自己难堪,好在李昂做了甩手掌柜。 但另一方面,李昂反常的表现,时间稍长之后,哥舒翰又暗暗担心起来,生怕这其中有什么妖蛾子。 这天,吐蕃内相兀论样郭紧赶慢赶,终于来到陇右,哥舒翰闻报,心中暗喜,这下总算有事给李昂做了,总让他那么闲着不是什么好事啊!再说了,出京时皇帝也说过,离间吐蕃以及与吐蕃谈判的事宜交由李昂负责,这下李昂就是想推托,也没理由不是。 李昂刚刚回到鄯州城,因为萧鸾的事心里正不爽,哥舒翰便让他去接待兀论样郭,他二话没说,立即霸了使牙正堂,然后让人把兀论样郭带上来。 兀论样郭自知这次来求和,必是困难重重,但万万没想到,他刚随小吏进入正堂,就听到堂上“啪!”的一声大响,接着听到有人凛然喝道:“堂下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兀论样郭在吐蕃位高权重,连赞普都得让礼敬三分,上堂来一看李昂那架势,跟审犯人似的,心里顿时很不高兴。他勉强忍住了怒火,理了理衣服,正色地说道:“敢问堂上可就是李昂李大夫?我乃吐蕃使节,受赞普之命出使大唐……..” “哪来那么多废话!”李昂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道,“本官要是不知道你是吐蕃使者,入我这大堂你就得先吃五十大板,说!姓甚名谁?尺带珠丹使你来出使意欲何为?” 兀论样廓一甩头,终于忍不住反诘道:“大唐自称礼仪之邦,李大夫身为大唐高官,难道接见外国使节的礼仪都不懂吗?” “呵!胆子不小嘛!还敢讽刺本官,真是不知鬼眼动!”李昂嘿嘿冷笑了几声,说道:“大唐是礼仪之邦没错,但我们的礼仪只针对朋友而言;对于敌人,我们只会回以刀枪,吐蕃自以为持有地利,我大唐奈何不得你们,屡犯我剑南、陇右、河西、安西,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如今被打败了,就想派个使节来求和,我告诉你,打从本官这起,没这么便宜的事了,想求和可以,让尺带珠丹亲自负荆来请罪再说!” 兀论样郭脸色一阵青来一阵白,李昂一上来就摆出这样的态度,让他说什么好呢?他咽了咽口水,极力地忍耐道:“李大夫,两国交兵,其中的原因…….” “屁的原因!少跟我说什么原因,什么道理!对于你们来说,拳头硬就是道理,打得过就打,打不装孙子求和,一向如此,本官算是看透你们了。现在,我大唐的拳头比你们的硬,本官的话就是道理,我不管你叫什么鸟名,不管什么普派你来的,你回去告诉你们那酋头,除非亲自到长安向我大唐皇帝陛下请罪,保证以后永不再犯我大唐一寸疆土,不然想求和,没门!” “李大夫,我不是来求和的!”兀论样郭肺都快气炸了,到这个份上那还能压住怒火,那是因为吐蕃真的不堪再战了,不然他绝对不会忍下这口气,当然,即使形势比人强,他还是尽力维护着吐蕃的尊严。 “你不是来求和的?那你来做甚?”(。) 第0419章 浸猪笼 “你不是来求和的?那你来做甚?” 兀论样郭不卑不亢地答道:“我是来议和的。” 求和与议和,一字之差而已,对吐蕃来说似乎确实好听多了。 不过到了这份上,玩这种文字游戏还有意思吗? 李昂不禁莞尔道:“如果是议,事先要经过双方同意才谈得上议,现在我大唐同意与你们议了吗?兀论样郭,本官告诉你,战败者就要拿出战败者的态度来,事到如今,你还想在本官面前充胖子,那就别怪我把你打成猪头了!” 大堂里的小吏和李昂那群护卫听到这,都忍不住哄笑起来,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充斥着兀论样郭的双耳,强烈的耻辱感让他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掐死李昂。 恨!恨之入骨,吐蕃之所以有今日,岂不全是拜李昂所赐? 以前兀论样郭对此还没有太深的感受,但此刻当他直接面对李昂的傲慢和满堂的耻笑,兀论样郭总算有了切肤之痛的感觉,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恨过一个人。 李昂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恨意,他很清楚,如此耻笑对手,并不高明,难以让人心服口服。 但李昂的目的就是让吐蕃不服,让兀论样郭以及尺带珠丹在羞辱中失去理智,怒而兴师继续发兵来攻打陇右,最好能让尺带珠丹来个御驾亲征,这样才有机会实施他平定吐蕃的终极计划。 上次他驱逐朗梅色,引来了达扎路恭七万大军来攻,这次呢?李昂很期待啊! “兀论样郭,你这连名字都不敢报的鼠辈,你这么瞪着我干嘛?想用你的目光把我杀死吗?哈哈哈……再瞪你也是一双鼠眼。这样吧,本官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有胆就上来,咱们就在这堂上比划比划,你要是赢得了我,我把整个大非川送给你,要是你输了,就象狗一样爬回逻些,怎么样?” “哈哈哈…….” “哈哈哈……..” 李昂那群护卫再次发出阵阵的哄堂大笑,大家象看傻子似的看着兀论样郭。 兀论样郭忍不住反饥道:“我还道李大夫进士出身,一定是个有涵养的人,如今看来,李大夫倒象个贩夫走卒,粗鄙夫浅,真是见面不如闻名,着实让人大失所望。” 一听这话,堂里的护卫顿时变了颜色,李昂文武双全,是大唐一颗璀璨的明星,是大家的崇拜的偶像,被兀论样郭如此诋毁,那还得了!大家顿时怒气冲冲地大喊起来: “打死他!” “这吐蕃狗战败了还这么嚣张,竟敢污辱李大夫,剁了他!” “李大夫,让我提这吐蕃狗出去溜溜吧,小的保证很快让他服服帖帖的!” “费那么事干嘛!直接拉出去浸猪笼……” “浸猪笼不对,他又没****老妹,浸猪笼不适合,还是……” “还是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干过他妹?照我看,这狗娘养的一脸猥琐,一定和他妹上过床,就应该浸猪笼!” “对对对!我们说他有,他就有!浸猪笼最适合!” 一群护卫很快达成了统一意见,也不管兀论样郭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一个二个就等着李昂发话了。 “哈哈哈………”李昂指着兀论样郭,大笑不止,“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一个沐猴而冠的家伙,竟然指着别人说你没涵养,你不文明!我很失望!哈哈哈……” 李昂的大笑声至此戛然而止,他突然换上一副冷脸,对兀论样郭斥道:“你现怪我没礼貌了?他娘的,我大唐将公主下嫁,两位公主带去无数珍奇异宝以及先进技术,这才有了吐蕃空前的发展,你们回过头来,却不断袭扰我大唐; 别的不说,陇右与吐蕃之间,明明已经以赤岭为界,双方立了界碑,你们却年年纵兵来烧杀抢掠,将我军民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田地当成你‘吐蕃田庄’; 这就是你们文明?这就是你们的礼貌?事到如今,废话少说,有本事就发兵来再战,没本事就让尺带珠丹象狗一样爬到长安去请罪!” “你……你你你…….” “你你妈个头,来啊!把这家伙提出去,你们不是想玩浸猪笼吗?今个儿就把他浸粪坑里!” 李昂一发话,一群早已虎视眈眈的护卫立即一拥而上,把兀论样郭拿下,戏天喜地的押了出去。 很快整个节度使牙都听说这件事了,大家哪里还有心机做事,纷纷跑来看热闹。 哥舒翰听到消息后,匆匆赶过来,先是阻止了那些已经将兀论样郭装进猪笼里的护卫,然后对边上看热闹的李昂喝道:“李大夫,你这是要干嘛!” 看着哥舒翰一脸不快的神色,李昂暗暗皱了皱眉头反问道:“哥舒大使找我有事?” “李昂,你这是要干嘛!两国交兵,不杀来使…….” “哥舒大使言重了吧,我什么时候要杀来使了?” “你这么做,倒不如一刀杀了他干脆。我大唐乃礼仪之邦,为天下各国表率,你将吐蕃使者装猪笼浸粪坑,此事传出去之后,天下诸国会如今看待我大唐?你堂堂的探花郎,银青光禄大夫,做出这样的事来,岂不让天下人齿冷?” 哥舒翰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他强压着满腔怒火,真是很辛苦,要是换了别人这么干,哥舒翰早就大发雷霆了。但这人偏偏是李昂,他不得不让着几分。 李昂淡淡地说道:“哥舒大使让我负责接待吐蕃使者,既然是全权负责,那具体怎么做,似乎就不用再事事请示哥舒大使了吧?” 自从哥舒翰就任陇右节度大使开始,陇右的官员和将领就预计李昂与哥舒翰之间会有激烈的冲突,大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是这些天两人一直相安无事,大家几乎忘了这个。 今天,因为吐蕃使者的事,两人突然发生了正面冲突,这话里话外都充满了火药味,在场的陇右官员的心一下子都提了起来,来了,终于还是来了!一场冲突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果然,哥舒翰忍无可忍,怒道:“李昂!你不要仗着有些战功就肆意妄为,如何对待吐蕃自有圣上、自有朝廷来定夺,还轮不到你越俎代庖。你如此妄为,有损我大唐威望,本官作为陇右节度使,今天管定这事了,本官命令你,立即放人!” 哥舒翰如此当众怒斥,大家都觉得以李昂的性格,一定不会忍气吞声。 陇右现在的情况很特别,哥舒翰官职虽然比李昂高,但李昂的战功却是哥舒翰望尘莫及的,在军中的威望李昂也比哥舒翰要高; 加上有传言说李昂是嫡皇孙,所以陇右的官员多数站在李昂这一边,就算不站在李昂这边的,也是怀着壁上观的态度,真正站在哥舒翰这一边的人少之又少。 李昂那群护卫更是护主心切,个个对哥舒翰怒目而视,似乎只要李昂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上去对哥舒翰动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李昂身上,等待着他的反应,李昂此时却没有再和哥舒翰打口水仗的意思,他淡淡一笑,迈开大步向兀论样郭走去。 兀论样郭被反绑了双手关在猪笼里,正在大声抗议着,那样子狼狈无比。只是在大唐的地盘上,他虽贵为吐蕃内相,又能怎么样呢? 李昂在猪笼边弯下腰看了看兀论样郭,就象在看一只刚捕获的猎物,旁边的粪坑散发着阵阵臭味,李昂用大袖捂住鼻子,笑吟吟地说道:“你要是老老实实报上名,拿出战败者的态度,又何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呢?你不承认战败,就是不服,知道吗?老子来陇右就是专治各种不服的!” 李昂说完,冷不防一脚踢在猪笼上,扑通一声,猪笼带着兀论样郭滚到了粪坑里,李昂一个闪身急退,避免了粪坑里那些粘稠的液体溅到自己身上。 这下子,所以人无不目瞪口呆,李昂他还真敢这么干,不顾节度大使的怒斥,硬是把吐蕃来使踢进了粪坑了。 “还愣着干什么!真把人弄死就没意思了,快拿竹竿过来挑挑,好歹让人家透口气!哈哈哈…….” 李昂对自己那群护卫大喊着,大家反应过来,连忙拿着竹竿把猪笼挑到水面,让兀论样郭透气。 “你…….好你个李昂!你……”哥舒翰怒不可遏,李昂不顾他的阻止,甚至不屑于与他多说一句话,直接用行动打了他的脸,这让他难堪之极,如果就这么忍了,今后他在陇右说话还有人听吗?“拿下!给本使拿下李昂!” 哥舒翰那些亲兵稍一犹豫之后,只得硬着头皮向李昂冲上来。 “谁敢乱来!”伍轩霍然拔出刀,大喝道,“保护李大夫!”在他的喝令下,李昂的护卫也纷纷拔刀,护住李昂。 见这架势,哥舒翰的亲兵更加犹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停下了前冲的脚步。 伍轩他们也没有进一步行动,双方共计四五十人就那么对峙着,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哥舒翰这下真是忍不住暴走了,连自己的亲兵对自己的命令都迟疑了,如此下去如何得了?他大怒之下,拔刀亲自冲了上去! .(。) 第0420章 粪坑里的哥舒翰 哥舒翰这下真是忍不住暴走了,连自己的亲兵对自己的命令都迟疑了,这样下去他这个陇右节度大使还有什么威严可言?他大怒之下,拔刀亲自冲了上去! “拿下李昂!谁敢抗命,以军法论处!” 哥舒翰的亲兵不敢再犹豫,跟着冲了上去。李昂的护卫与哥舒翰的亲兵人数相当,丝毫没有因为哥舒翰是陇右节大度使而畏缩。 “哥舒大使因为一个敌人受辱而要拿我,我倒要问问哥舒大使,你到底是站在吐蕃一边还是大唐一边了?” 哥舒翰听了李昂大喊,更加恼怒,教训李昂的心思更切了。“李昂,你再怎么混淆视听也没用,本使要拿你,是因为你居功自傲,抗命不遵,你若束手就擒也就罢了,你若敢反抗,那是罪上加罪,休怪本使军法无情!” “哥舒大使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词,既然这样,你也休怪我冒犯了!” 李昂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发话了,不知手下的护卫对上哥舒翰本人时,动起手来没个分寸,真把哥舒翰给做了,那就麻烦了! “儿郎们,本官有圣旨在身,全权负责对吐蕃的外交事务,接待吐蕃使节完全在本官的职权之内,但凡有人横加干涉,就是违抗圣旨!对抗旨妄为之人,你们无须畏惧!” 李昂喊完,向伍轩使了个眼色,然后双双向哥舒翰迎去,这样的械斗,如果出现了大量伤亡将很难收拾,所以李昂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哥舒翰,以迅速结束这场械斗。 伍轩心领神会,跟着李昂向哥舒翰夹击上去,刀光如电,直取哥舒翰下盘,李昂则是腾身一跃,整个人翻过哥舒翰头顶,横刀当头劈下,哥舒翰上下同时受到攻击,险象环生。 好一个哥舒翰,只见他身形一矮,避过李昂当头一刀的同时,手上的大刀横削而出,当!一声大响,火花四溅,伍轩攻向哥舒翰下盘的一刀被他化解掉了! 陇右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带着手下的亲兵多达数十人当众大打出手,这冲突来得比所有人预料的都激烈,这是直接要白刀见红了啊!在场的官员和将领反应过来,纷纷大喊着劝架,只是喊归喊,却没有一个真源冲上来动手拉架。 李昂和伍轩默契的配合,被哥舒翰迅速化解,充分体现出了哥舒翰猛将之名并非虚得,在挡住伍轩一刀之后,只见他暴吼一声,身体倒弹而起,刀光向正在下落的李昂撩来。 “郎君小心!”伍轩大惊地叫道,一闪向再次向哥舒翰逼上去,狂刀如怒,不管不顾地向哥舒翰劈落。 李昂人在空中,力道已尽,身体正在下坠,这时是最难躲避攻击的时候,围观的大众也无不大哗,惊叫阵阵。 说时迟,那时快,李昂人在半空,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握住刀背,身体一卷一翻,变成头下脚上,当!他硬生生架住哥舒翰一刀,身体借力再次翻出,同时一双脚一蹬,狠狠向哥舒翰踢去! 此时伍轩的刀光已近,哥舒翰顾不得再追击李昂,匆匆闪身避开。李昂普一落地,立即吐气开声,踢翻一个不敢真的向他下刀的亲兵,然后回身再向哥舒翰扑回,与伍轩再次形成了对哥舒翰的合击之势。 哥舒翰暴吼如雷,手上的大刀不断的劈出,当当当!一连串的金铁交鸣之声刺人耳豉,哥舒翰接连挡住李昂与伍轩密如雨点的刀光,他名不虚传,着实是能得一见的猛将,对面李昂与伍轩的猛烈夹击,竟不落下风; 双方激战了二十多个回合,打得火星四溅,刀刀惊心动魄,看得人头皮发麻。 李昂的护卫们则在外围组成了一道人墙,阻挡哥舒翰的亲兵冲进来求援,在李昂精心的算计下,哥舒翰被单独隔开了。 “李昂,你以下犯上,好大的胆!” “哥舒翰,你滥用职权,违背圣旨,该当何罪!” 李昂与哥舒翰互不相让,一边挥刀拼杀一边对骂!哥舒翰平时冲锋陷阵都是用长枪,习惯了大开大阖的套路,现在用刀与李昂二人对战,多少有点不顺手。 伍轩见这么久没能拿下哥舒翰,开始采取两败俱伤的打法,逼得哥舒翰不断后退。 李昂抓住哥舒翰一个空挡,一边挥刀劈向他的左肩,一边起脚疾踢,哥舒翰仓促间抬膝来挡李昂的飞腿,呯的一声,李昂踢在哥舒翰的小腿骨上; 哥舒翰单腿站立,哪里顶得住这么凶狠的一踢,那魁梧的身体被踢得连连后退; 本来这也没什么,哥舒翰疾退几步卸去李昂的力道后,也就能重新站稳了,但他忘了,他已经无路可退,他身后就是兀论样郭掉下去的粪坑,外围的亲兵看得真切,纷纷大叫起来: “大使小心!” “身后有粪坑!大使小心啊!” 不管亲兵们怎么喊,都晚了!哥舒翰疾退中突然一脚踩空,扑嗵一声,粪坑再次水花四溅,伍轩冲得太猛,没来得及避开,被那些溅起的粘稠液体溅了一身,李昂机灵得很,往伍轩身后一闪,躲过了一截。 这下好了!吐蕃来使和陇右节度大使,双双被李昂踢进了薰人谷呕的粪坑里,这下子所有人都停止了械斗,一个个瞪圆了眼望着翻涌激荡的粪坑,仿佛粪坑里有金子似的。 说实话,李昂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看着哥舒翰带着一泡泡的那啥浮上来,他真个是哭笑不得,这下子苦也! 堂堂的陇右节度大使,被踢进了粪坑里,对于哥舒翰来说,这或许比一刀杀了他还难以忍受吧,完了,完了,这回真的是玩过头了,说到天,说到地,哥舒翰恐怕都咽不下这口气了。 陇右的一、二把手成了生死大敌,也不用去想怎么打吐蕃人了,自己人就先得打得你死我活。李昂心如电转,一时却也想不出好法子来应付这局面。 其实,办法倒是有一个,那就是李昂自己也跳进粪坑里去,与哥舒翰“同甘共苦”,或许这样哥舒翰心里会痛快点,这道梁子还有可能揭过去。 只是粪坑里的那些液体真的很粘稠,黄的、黑的、混色的、阵年累月的、早上刚新鲜出炉的,应有尽有,在接受兀论样郭和哥舒翰的“投怀送抱”之后,已经快溢出来了,阵阵的恶臭味差点没让在场的人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 就这,让李昂主动跳下去与哥舒翰“同甘共苦”?算了吧,他宁愿哥舒翰找自己拼命。 李昂的护卫全部停手了,全都看着李昂,等着他下一步的指令。哥舒翰的亲兵也没心机再打,纷纷跑到粪坑边捞人。 事情的了这地步,李昂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吧,先让哥舒翰冷静冷静,如果他能冷静的话。 “这儿太臭了,走,回去!”李昂说完,收起横刀当先离开。 陇右使牙所有的官吏都在看着,这个时候,暂时也还没有人愿再往李昂根前凑,哥舒翰毕竟是陇右节度大使,被踢进了粪坑里,事情最后会发展到哪一步,还需要继续观察,现在还不到明确表明自己立场的时候啊! 李昂回到自己的官邸,立即把李泌找来商议对策,他盘腿在米米榻上坐下来后,轻咳一两声,说道:“泌,把我哥舒翰踢粪坑里去了,想想办法,怎么将这把稀泥和过去。” 李泌一向深居简出,对刚刚发生在使牙的事情还不得而知,他本来在从容地喝着茶,听了李昂的话,顿时“噗!”的一声,把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李大夫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李泌一边抹着嘴巴,一边追问。 “还说一遍?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把哥舒翰踢到粪坑里去了,当然,我不是有意这么做,但哥舒翰肯定不会相信,说不定马上就要带着人杀上门来了。嗯,但愿他能先沐个浴,更套衣服,不然那味道真是薰死人!”李昂说着忍不住用袖子扇了扇,仿佛哥舒翰正一身是屎的站在面前似的。 “踢…….踢进…….粪坑里去了?李大夫,你说你把哥舒翰踢进粪坑里去了?何时发生之事?在何处…….” “就在刚才发生在使牙里,大伙都在着,好了,好了,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说说,怎么应对?” “应对?除非你也往粪坑里跳!”李泌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两眼瞪大,紧紧盯着李昂,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似的。 把堂堂节度一方的大使踢进粪坑里,亘古未有啊!仓促之间,李泌还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呢,哪里就能立即想出什么应对的妙策来。 李昂抢过他的茶壶,牛饮了几口,然后说道:“少他娘说那些没用的,能跳的话我还真愿跳下去,这回真比要了哥舒翰的老命还棘手,我就你这么一个军师,这当口,你不想办法谁来想办法?” 李泌见他赖上了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心道你也知道把哥舒翰踢进粪坑比要了他的命还棘手,早干嘛去了? 这回李泌很光棍地说道:“这事太离谱,我也没办法,李大夫还是自己想办法应对吧。” “你!”(。) 第0421章 棘手 李昂把吐蕃来使和陇右节度大使双双踢进粪坑的事情,爆炸式的在陇右风传,街头巷尾的老百姓,军营里的士兵,无不对此热议不休。 有人不相信:“不会,不会,我看这事分明是谣传,李大夫对吐蕃一向强硬,他把吐蕃使者扔进粪坑还有可能,把陇右节度大使也扔进粪坑,这没理由啊!” 有人言之凿凿:“你还没不信,我二舅的小姨的三娃子在使牙里当差,这事可是他亲眼所见,据说当时使牙里所有官吏都在边上看着呢!” “你就吹吧,你二舅的小姨的三娃子每次两杯酒下肚,不是吹得天花乱坠,上次他还说他得王大使看重,准备升他做大使亲兵队正呢?现在怎么着,还不是在使牙里扫茅厕?” “张老头,瞧你这话说的,王大使这不是获罪了嘛!再说了,在使牙里扫茅厕怎么了?这不更证明我二舅的小姨的三娃子是李大夫把吐蕃使者和节度大使双双扔进粪坑里的最好见证人吗?把人扔进粪坑这事,扫茅厕的不刚好在边上吗?他要是没看见谁还能有谁看得见?” “哎哎哎!张老头,你还别说,我看这事是真的,如今整个鄯州城都传遍了。要是谣言能传得这么疯吗?再说了,这样的事,李七他二舅的小姨子的三娃子也未必敢胡说八道,你想啊,把节度大使扔茅厕里,这跟杀了节度大使有什么分别?” “对对对,要是我是哥舒大使,真被人扔进粪坑里的话,还真不如一头撞死了呢!丢人啊,以后这官还怎么做?” “怎么做?俸禄照领呗!嘿嘿……” “人活着总要一张脸面吧,要是你走到哪里都被人指着脊梁骨叫粪坑大使,你还有脸在陇右呆下去?” “那也得你敢叫才行啊,你试试,去指着哥舒大使脊梁骨叫他粪坑大使试试,借你水缸做胆,你敢吗?” “我是不敢,可指不定你敢啊!” “哎哎哎!你们别扯到一边去,说说,如果李大夫真的把哥舒大使扔粪坑里去了,你们说,李大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还用说吗?哥舒大使功劳远远不太李大夫,官却升得比李大夫快,这事搁谁身上谁不窝火?两人之间不起冲突才奇怪呢?” “说的是,你说朝廷也真是的,李大夫这么大的功劳,把吐蕃打得闻风丧胆,还是探花郎呢,那可是正宗的进士出身,怎么比都比哥舒大使强,朝廷却没让李大夫做大使,还让个功劳不及他的人来做李大夫的顶头上司,李大夫能心服口服?这不明摆着不想让陇右消停吗?” “是啊,朝中有奸臣啊!” “得了,你们就吹吧,小心祸从口出,我这青菜还没卖完呢,卖青菜去喽!” 哥舒翰从粪坑里爬起来后,赶回到后衙反复冼了几回澡,身上的臭味倒是洗去了,但心头的怒火却更加旺盛,他当即就要带人杀上李昂的官邸去。 李光弼拼命拉住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哥舒大使先请息怒!请先听我说几句可好?就几句!” 哥舒翰怒不可遏地吼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与他李昂势不两立,你让开!” “哥舒大使,你想想,如果是王大使在,他会怎么做?照我说,一开始你就错了!” “什么?你竟敢说是我的错?李光弼!我算是明白在大莫门城李昂为什么会让你出任前军主帅了,原来你是找到新的靠山了,哼!” 哥舒翰喷了李光弼一脸,眼中充满了鄙夷之色,像看叛徒一样看着李光弼。李光弼也不与他计较这些,接着说道:“难道哥舒大使真的没有错吗?如果是王大使在,他会冲动到亲自拔刀去拿一个手下的官员吗?因一时之意气,做出这样有**份的事来,你还真不配当这个节度大使!” 哥舒翰被李光弼呛了一下,他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确实,没听说过哪个节度大使亲自拔刀拿人的。 李昂把吐蕃使者踢下粪坑,自己上奏朝廷,由朝廷来处置就是了,干嘛要亲自拔刀去拿人呢,这确实很掉价儿! 回想起来,在面对李昂时,自己似乎特别容易愤怒,甚至失去理智。哥舒翰突然想起李昂说过的一句话来:一个人的愤怒,往往是源于对自己的不满或者不自信。 现在细想来,自己在李昂面前突然容易冲动,岂不是一种不自信的体现? 李光弼见他若有所思,认为是自己点醒了哥舒翰,便接着说道:“哥舒大使身为陇右主官,就应该有主官的气量,然而你一遇上李昂就变得特别冲动,乃至有今日之辱,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古人诚不欺我也!事到如今,哥舒大使再带人去拿李昂,即便你把李昂杀了,也难以再挽回自己的威望,相反,只会让你变得更加被动。” 李光弼的话越来越刺耳,哥舒翰也越听越反感,他寒声道:“李光弼,照你的意思,我堂堂节度大使被人逼进粪坑里,便就此忍气吞声,不与计较了?真是岂有此理!滚开!” “哥舒大使真想错上加错吗?李昂有圣旨在身,全权负责对吐蕃的交涉和离间,如何接待吐蕃来使,确实在李昂职权范围之内,他把吐蕃使者扔进粪坑里,是非错对,自应交由圣上及朝廷来公论,你强行阻止,本已是越权,紧接着恼羞成怒,先拔刀相向,械斗之中你被踢中,失足掉入粪坑,你道这完全是李昂的错吗? 再者说了,李昂又刚大败吐蕃,夺取了大非川等大片土地,圣上接到捷报,必是龙颜大悦,对李昂赞赏有加。另外,哥舒大使别忘了,朝中还有右相李林甫在力挺李昂,这件事经李林甫上奏到圣上面前时,一定会变成你哥舒大使忌妒李昂功战功高于你,你因而蓄意挑衅,引发冲突,最后,所有的不是一定都会落到你头上。” 李光弼的话,就象给哥舒翰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心头熊熊的怒火一下子几乎被浇灭了。上次回京受封,对京城的形势他了解得比李光弼还深。 可不是,现在京可谓是李林甫只手遮天,连战功赫赫的王忠嗣也因与李林甫不合而险些冤死狱中,堂堂的太子被李林甫打压得朝不保夕,战战兢兢。 而他为了救王忠嗣,本来就得罪了李林甫,如果与李昂的冲突进一步扩大,岂不正好给了李林甫可乘之机?到时自己还会有什么果子吃? 然而要是别的事情,哥舒翰也就忍了,可这回当众被李昂逼入粪坑,要是不找回个场子,以后他又怎么还有脸在陇右呆下去? 心里那难言的痛苦,让哥舒翰五官一阵阵的扭曲,对他来说,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忍不住喃喃地说道:“难道……难道真让我哥舒翰忍下这样的耻辱吗?不!我一定要杀了李昂那贼厮鸟!” 李光弼见他还是犹疑不定,便接着劝道:“哥舒大使,要相信李昂并不是蓄意要把你逼入粪坑,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棘手之事。现在他一定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补救此事造成的影响。在这当口,对于哥舒大使你来说,一动不如一静,把难题留给李昂,让他先伤神去吧。再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哥舒大使真的想杀了李昂,又何必图一时之痛快,马上去找李昂拼命呢?” “说得轻巧,换了是你,你肯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吗?” “我肯!” “你!” “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去,不但杀不了李昂,反而会让主动变成被动。” 因为预计哥舒翰随后会作出激烈的反应,伍轩已经派人去通知李晟、华秋、慕容和顺等人早做准备了。李昂的官邸里,更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只是预料中的事情没有到来,哥舒翰并没有带着人马很快杀过来,对此就连李昂也觉得有些意外。“南门!派人去打探哥舒翰的动静没有?” “郎君,已经派人去了,使牙暂时没什么动静。” 李昂吸了吸鼻子,喃喃地说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哥舒翰屎吃多了?” 李昂并不太害怕哥舒翰,哥舒翰真要来打自己的话,除了他那些亲兵,恐怕指使动多少人。就算碍于军令,士兵们来了,但又有几个会真的出力呢? 不怕归不怕,事情闻成这样,终究是要解决才行,他绞尽脑汁地想了许久,对伍轩说道:“南门,你亲自跑一趟使牙,就跟哥舒翰说,把他踢入粪坑这事我是无心的,如果他肯原谅,我愿携酒去向他赔罪……..嘶!不行,不行,要不我也来个负荆请罪,显得有诚意些?不妥,不妥,万一哥舒翰觉得我是服软了,岂不得寸进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再者说了,这样也难以消除哥舒翰被踢入粪坑所产生的臭名啊!” 李昂说到一半,就负着手转过来转过去,象只热祸上的蚂蚁,这事情真不好解决啊! 突然,李昂一击掌,叫道:“有了,南门,有了,周瑜打黄盖,哈哈哈……”(。) 第0422章 内斗 李昂和哥舒翰各带手下打群架时,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兀论样郭?他被绑在猪笼里,饱餐了一顿,差点没呛死。 还好,李昂他们打群架的时间并不久,堂堂的陇右大使也很快被踢进粪坑里,这是哥舒翰的不幸,却是兀论样郭的大幸,他好歹因此得救了一命。 作为吐蕃内相,一到陇右就被装进猪笼,浸粪坑,这样的污辱是兀论郭难以接受的,他在鄯州一刻也呆不下,当即返回了逻些。 所谓的议和,也就此无疾而终。 这件事在吐蕃风传一时,兀论样郭这一路回去,感觉别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在心里他不知道骂了李昂多少回,但这有什么用呢?别人还是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逻些快到了,兀论样郭心却越来越沉重,颇有些“近乡情更怯”的味道。 整个逻些城,或许最开心的要数大论朗梅色了。他在心里忍不住小小感谢了一下李昂,和兀论样郭的遭遇相比,自己当初只是被驱逐出境,简单可以算是享受了上宾待遇啊! 尺带珠丹的腿还没有完全好,现在大小事务几乎都交给了朗梅色来处理,加上这些时间没有兀论样郭的掣肘,朗梅色自我感觉非常好,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更长点、再长点。 只是兀论样郭不但没能与大唐达成和议,还被套猪笼浸粪坑,发生了这样的事,别说是断了一条腿,就算只剩下一口气,尺带珠丹也只能让人把自己抬出来。 吐蕃大殿之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兀论样郭一走进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仿佛大家要看清楚他身上还有没有残留屎尿一样。 兀论样郭一脸悲愤,对尺带珠丹大礼参拜道:“赞普!臣有辱使命,请赞普降罪!” 大家眼看着兀论样郭拜下去,谁也没有出声,尺带珠丹亲自向兀论样郭求证道:“内相到鄯州后,真的被李昂浸猪笼了?” 毫无疑问,这又一次刺痛了兀论样郭的心,他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地说道:“赞普啊!李昂此人空有其表,实则野蛮无比,臣代表吐蕃出使唐国,与李昂私下并无怨愁,他将臣关进猪笼,浸入粪坑,这实际上是在污辱我吐蕃啊!臣个人受辱事小,但我们吐蕃受此大辱,实在是不能忍受啊!” 兀论样郭声音一落,大论朗梅色立即出来说道:“赞普,果然不出所我所料,唐国接连大胜,这个时候根本没有论和的诚意,内相当初不听臣的劝告,执意与唐国议和,若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受此污辱,内相自己受辱不要紧,然而他在会面时故意刺激李昂,使我们整个吐蕃跟着他受此大辱,实在是罪不可恕。” 兀论样郭饱受外辱刚一回来,受伤的心灵还没有得到一丝安慰,立即又要面对自己人落井下石的行径,真是忍无可忍。 他立即指着朗梅色怒吼道:“朗梅色!你才真是罪不可恕,你身为大论,不但毫无作为,还导致骆驼桥之败,若非如此,李昂又怎么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污辱我吐蕃?赞普啊!朗梅色反复无常,一开始力主议和,讨好赞普,得了大论一职后,明知我吐蕃已不堪再战,他却极力反对议和,分明是想让我吐蕃亡国啊!赞普!朗梅色才是最大的****,此贼不灭,吐蕃迟早要葬送在他手里!” 朗梅色哪甘示弱,立即回应道:“兀论样郭!你说我是靠讨好赞普才得到大论一职,岂不是在骂赞普是昏君?处理国家大政,理应审时度势,根据实际情况的变化制定相应的政策,岂能一成不变? 当初我主将与唐国议和,是因为我吐蕃还议和的本钱,现在我反对议和,是因为我吐蕃已经没有议和的本钱,强要去议和,只能任唐国漫天要价,而我们连落地还钱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议和,还不如不议。 现在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兀论样郭你身为内相,却连这些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到了鄯州,还故意刺激李昂,使整个吐蕃都因你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到了这份上,你还有脸走进这朝堂?赞普,臣请治兀论样郭辱没国家之罪!” 九大政务大臣中,包括法务准事大相未东则布、苏毗王没陵赞在内,有半数出来支持朗梅色,议处兀论样郭之罪,大殿内眼看吵成一团。 尺带珠丹躺在病榻上,看着手下这群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的家伙争吵不休,心里的怒火噌噌直往上窜,他一拍病榻,发出呯的一声!“住口!通通住口!事到如今,你们不思对策,还争吵不休,要尔等何用?饭桶!通通都是饭桶!” 尺带珠丹大怒,殿中大臣顿时噤若寒蝉,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尺带珠丹的目光落到苏毗王没陵赞身上,问道:“没陵赞,你说,唐国如此无礼,现在该怎么办?” 苏毗没陵赞心中一惊,暗念一声阿修罗神保佑,谨慎地答道:“赞普,李昂接连大败我们吐蕃,心气正高,现在我们去议和,李昂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给我们,臣觉得,这次李昂如此肆意污辱我吐蕃使节,现在我们不妨等一等,看看唐国皇帝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果唐国皇帝加罪李昂,咱们与唐国之间就还有议和的希望,如果唐国皇帝不问罪于李昂,咱们也就不用再想议和之事了,还是上下同心,准备与唐国再战吧。” “上下同心,说得好,但是没陵赞你觉得这能做到吗?” 这次骆驼桥惨败,只有苏毗卓玛的人马安然撤了回来,苏毗部本来就是吐蕃内四族中最强大部族,如今此消彼涨,苏毗部的实力在吐蕃就更加突显出来了。 相对于大唐的威胁,现在尺带珠丹更担心的是内部的叛乱,毕竟吐谷浑部的背叛刚发生没多久,前车之鉴不远啊! 没陵赞自然知道尺带珠丹在担心什么,他连忙表态道:“赞普,臣随时听候赞普差遣,只要赞普有命,臣绝对没有二话。” 没陵赞这般表态,尺带珠丹会相信吗?(。) 第0423章 亲自出马 尺带珠丹当然不会那么轻易相信苏毗没陵赞的忠心,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没陵赞,所以长年让没陵赞滞留逻些,不让其返回苏毗部。 现在苏毗部的实力在吐蕃内部,已逐渐显现出干弱枝强,尾大不掉之势。高原气候特别,唐军一时攻不上来,但苏毗部反叛却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比唐军的威胁大的多。 如果能和大唐达成和议,尺带珠丹还有时间来慢慢解决苏毗部的问题,但李昂将兀论样郭浸猪笼、扔粪坑,如此污辱吐蕃,不愿议和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 外部的巨大压力,要嘛会让内部变得更团结,要嘛会让内部分崩离析,这个道理尺带珠丹是懂的。 而对于吐蕃这种部族联盟的政治体制而言,分崩离析的可能性会大得多。吐蕃在地理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只要内部团结,外部的力量就很难占领吐蕃。因此,最大的威胁实则不来自于外部,而来自于内部。 和大唐的议和失败,加剧了尺带珠丹彻底整合内部各部的迫切感,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尺带珠丹此时就盯上了实力最强的苏毗部。 没陵赞意识到很可能自己一句话说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他心房一阵揪紧,谨慎地说道:“赞普自登基以来,我吐蕃国势蒸蒸日上,足见赞普英明,今年与大唐的战争连番失利,主要是达扎路恭等人轻敌少谋所至。臣以为,等赞普养好腿伤,若能御驾亲征,必定能让我军士气大振,李昂年纪轻轻,侥幸赢了几仗,难免心高气傲,这从他肆意污辱我吐蕃使节足见一斑。正所谓骄兵必败,再加上赞普睿智的指挥,一定能大败唐军,夺回大非川和黄河九曲之地。到时候,臣愿将苏比部所以兵马,交由赞普亲自指挥,臣但求能替赞普牵马提靴就知足了。” 没陵赞急中生智,以尺带珠丹御驾亲征为前提,答应到时交出苏毗部所有的兵马,表面上既显示了忠心,同时又是不错的缓兵之计,毕竟冬天到了,尺带珠丹的腿伤又没好,不可能立即御驾亲征,这就给苏毗部留出了一段缓冲的时间。 “很好,苏毗部忠心耿耿,来啊,赐没陵赞宝石一斗,丝绸五十匹。”尺带珠丹听了没陵赞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陵赞的能这么表态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治下的吐蕃,是部落联盟式的政治体制,各部首领有着很大的自治权,如果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实际上尺带珠丹也不敢随意拿苏毗部开刀,否则其他诸部难免会产生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心里。 见没陵赞获赐,朗梅色眼神一闪,立即说道:“赞普,我觉得苏毗王的话非常有理,达扎路恭一败再败,使我军士气大损,看来也只有赞普御驾亲征,才能提升我军士气了。另外,李昂自恃有功,变得非常骄横,谁也没放在眼里,这也是事实,这次除了内相故意挑衅,被李昂浸粪坑外,听说李昂连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也没放在眼里,把哥舒翰也踢进了粪坑; 发生这样的事,李昂很可能会被唐国皇帝严惩,就算唐国皇帝不严惩李昂,哥舒翰与李昂之间的愁恨也不可能化解得了了,李昂功劳比哥舒翰大,在陇右军事也更有威望,偏偏哥舒翰才是节度使,权力比李昂大; 这肯定会让陇右分裂成两派,内斗不休,双方甚至会发生血战,这毫无疑问对我们非常有利,赞普先安心把伤养好,臣料想,过不了多久,陇右必定生变,到时就是咱们一洗前耻的最好机会。” 准事大相末东则布等人纷纷附和,在李昂如此污辱兀论样郭,污辱吐蕃之后,谁也不敢再提和大唐议和的事。当然,也没有谁敢嚷嚷着立即出兵攻打大唐,嗯,等赞普腿伤好了再说吧! 别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说,但收拾兀论样郭这件事,朗梅色可是一刻不能稍等,等大家声音一落,他又立即说道:“赞普,李昂污辱我吐蕃使节自然不对,不过兀论样郭言行不当,刺激了李昂乃至自取其辱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赞普,此事已经传为天下笑柄,兀论样郭罪责难逃……” 不等朗梅色说完,兀论样郭就忍不住怒吼一声:“朗梅色!你不要忘了,不久之前你才刚被李昂驱逐而回,这难道不是让我吐蕃受辱吗?要治罪应该先治你的罪!” “住口!都住口!有本事去和李昂吵!谁去?”尺带珠丹再次大吼,他本来是想向大臣们问问对策,但结果从见面开始,大臣中两派人就争吵个不停,还里还顾得上商议正事? 尺带珠丹这一吼,大殿内顿时又没声了,或许不是他有多威严,而是没人敢去找李昂,别说去和李昂吵了,听到李昂这个名字都吓得不轻啊! 看来李昂这个名字在吐蕃不但可止小儿夜啼,还可止大臣银掐架啊。 尺带珠丹里心烦着呢,想和大臣们商议对策,大家只知道内斗,无奈之下,他只好让大家散了,然后单独召见大论朗梅色,无他,朗梅色指提到李昂将陇右节度使哥舒翰踢入粪坑,势必会造成陇右两位主要人物的恶斗,这是尺带珠丹这阵子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就像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线亮光似的,而这丝亮光是朗梅色指给他看的。 其他大臣各自散去,最难过的莫过于内相兀论样郭了,在鄯州受尽羞辱,回到逻些来又遭到如此冷落,赞普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以后他还有脸在吐蕃朝堂上呆下去吗? 和心丧欲死的兀论样郭不同,苏毗王没陵赞脚步匆匆,一赶回自己的住所后,立即差遣心腹手下给自己的女儿送信。 尺带珠丹对苏毗部的猜忌之心越来越重,他虽然用缓兵之计暂时应付了过去,但这样绝对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及早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 又是一场大雪,给鄯州再添了一件厚厚的雪衣,黄昏时间,呼啸的西北风从城头刮过,吹落雪花片片,城上守卫的唐军士兵不时跺着脚、呵着热气,远远见李昂从城下骑马经过,一个个连忙挺直身体,站得象一棵棵青松般挺拔。 不过李昂不是来巡城的,他是到东门内的陈家来买酒的,这么冷的天,天色又快黑了,他还得亲自跑一趟,心里不禁埋怨起陈老头来,这家伙自酿的高粱酒劲儿足,最适合这样的风雪天气喝,但陈老头一向只是自给自足,并未开酒坊,只有好友上门,才会赠送一两斤,李昂让亲兵来买,人家硬是不卖,这不,他只得亲自出马了。 “我就不信了,不卖老子就抢!我看你给脸不要脸!”李昂一边大步走上陈家的台阶,一边恶狠狠地宣泄着心头的不满。 他刚要踢门,大门吱呀一声,先打开了。门内站着一个老头儿,须发尽白,笑吟吟地说道:“李大夫的脸子,谁敢不给啊!哈哈哈……” 李昂愣了一愣,才说道:“既然如此,陈老先生开个价吧,卖我十坛。” 陈老头抚着白胡子,呵呵笑道:“老朽这酒,只送不卖,李大夫亲自登门,老巧自不能驳了这面子,来人!取两坛高粱美酒来!” “不不不,两坛不够,至少十坛!”李昂直摇手道。 陈老头还是一脸耐人寻味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说道:“李大夫,老巧这酒,向来不卖,送人最多也不过两坛,李大夫若要十坛……” “不行吗?”李昂怨念再起。 “呵呵,也不是不行,只要李大夫只要为老巧这高粱酒赋诗一首,别说是十坛,把老巧准备过冬的高粱酒全部拿去也无妨。” “湿?我嘴巴干着呢,这酒还没喝,哪来的湿?” “呃…….李大夫说的是,老巧失礼了,李大夫请,我听说李大夫是海量,今日在老巧这儿尽管开怀畅饮,这酒,老巧包够!李大夫快请!” “陈老先生,不瞒你说,这酒我是拿来请人吃的,今日实际没空,若陈老先生有心邀请,明日我再叨扰,可好?” 陈老头话中有话地笑道:“李大夫请人吃酒?哈哈哈……只怕我这酒效用不够,无法帮李大夫化解烦心事啊!” 靠!这老头莫非是妖精,我这才一说请人吃酒,他就猜到是请谁了不成?李昂试探地问道:“那敢问陈老先生,除了您这酒之外,还有何物可化解我心中烦忧?” “周瑜打黄盖!” “周瑜打黄盖?”李昂瞥了陈老头一眼,心头,我道你有什么高明的招儿呢,还不是跟我想的一样。“多谢陈老先生赐教,来日李昂一定亲自上门道谢。 这下轮到陈老头愣住了,他好奇地看着李昂,不知道他是一点就通,还是根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李大夫,你…….” “陈老先生快让人拿酒来,这风雪之夜,正好请黄盖吃酒,然否?” “啊!”陈老头惊叹一声,不再废话,连忙吩咐家里人去搬酒。 .(。) 第0424章 还打不打 李昂带护卫,抬着十坛酒,直闯节度使衙门后衙。 风雪黄昏后,哥舒翰的亲兵都躲在廊下避风寒,夜色早临,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后衙廊下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着。 等看清闯进来的人是李昂,廊下的亲兵人人诧异不已,李昂把哥舒翰踢进粪坑虽然过去将近十天了,但双方的死结并没有解开,相反,整个鄯州因为这件事一直笼罩着一种不安的气氛,每天人们连走路都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成了引发双方火拼的因素。 这种情况下,李昂带人突然闯入后衙,这是不是意味着流血冲突终于还是要发生了? “李……李大夫,你要干嘛?”哥舒翰的亲兵看了看李昂他们带来的酒坛子,很紧张地询问道。 李昂哈哈一笑道:“放心,都是酒,没毒,就算我想干掉哥舒大使,也会堂堂正正地拔刀,不会干那种酒里下毒的事情,南门,天气寒冷,留下两坛给这些兄弟暖暖身子。” 那些看门的亲兵连忙摇手说道:“多谢李大夫美意,我等正在当值,不能饮酒。” “你们傻啊,喝吧,算是给你们哥舒大使验毒,这理由充分吧!” 那些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那酒,嘶!那可是东门老陈家的高粱酒,等闲可喝不着,这寒冷的夜,要是能痛快地喝上几碗,那感觉…….看门的亲兵无不暗暗咽着口水。 “验毒!验毒!赶紧验毒!”李昂笑着补了一句,然后直往后衙里去。 看门的亲兵终于经不住诱惑,何况李昂还给他们找到了一个充分的理由,于是收下了两坛酒,同时赶紧派人禀报哥舒翰去了。 李昂刚进入后衙的院子,就见哥舒翰带着人迎出来,手上拿着刀,脸上杀气腾腾,一见面就见他怒道:“李昂!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本使…….” “不怪、不怪!”李昂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他道,“哥舒大使不怪我就好了,我哪里还敢怪哥舒大使,这说不通啊!那日真是一场误会……” “误会?”这下轮到哥舒翰忍不住打断他了,这些天,他忍得好辛苦,啥正事也没干成,就憋忍着了。这可好,李昂竟然还敢说那是一场误会,“真是岂有岂此理,李昂!你虽有些战功,但如此蔑视上官,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刀!” “慢来!慢来!”李昂连连后退,摇着手道,“哥舒大使先别急着动手,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到时要杀要刮,随你的便,这总行了吧?” 哥舒翰为突骑施哥舒部落首领的后裔。他的祖父名为哥舒沮,曾任左清道率,父亲名叫哥舒道元,曾任安西都护府副都护、赤水军使。他的母亲尉迟氏是于阗公主,家境豪富。 38岁之前,哥舒翰一直在长安架鹰溜狗,赌钱打架,直到他爹死了,他才到西北从军。可以说,几年之前他还是跟公谨靖宇差不多,这样的人,就算收了些脾性,又怎么咽得下被人逼入粪坑的污辱? 他冷然道:“李昂,纵你巧舌如簧,今日也休想讨得好去!” 李昂淡定地说道:“正所谓相斗无好手,那日实际上是哥舒大使自己退入…….停停停!哥舒大使说话不算话吗?不是说好等我把话说完吗?” “你说!接着说!” “哥舒大使别不承认,那日打斗之中,确实是你自己退入粪坑里去的,那那那!又冲动了不是?不管怎么说,和哥舒大使动手我是有错的,现在我愿来弥补这过错,怎么弥补呢,站着让哥舒大使砍一刀?当然不行,这样别人更会说哥舒大使的不是,我也会疼不是?要想真正挽回哥舒大使的声誉,这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哼哼!你继续,我倒要看看你死到临头还有放出什么屁来!” “正所谓话不传六耳,事关重大,还请哥舒大使屏退左右,咱们俩人边喝不聊……..那那那!就当是给我一个死到临头的人喝几碗断头酒,这不过分吧?” 哥舒翰见他花样百出,真是恨不得立即砍得他的脑袋做酒杯,自己喝个疼快。这回不等他再开口,李昂就拍开封泥,一缕酒香顿时弥漫开来,哥舒翰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李昂不由分说,将酒坛向他扔了过来,哥舒舒下意识的接住,李昂另拍开一坛酒,大灌了一口,满足地呵着气嚷道:“好酒!果真是好酒!哥舒大使请!” 哥舒翰不禁有些尴尬,这酒接在手上了,扔了?多可惜,多浪费!喝了?多尴尬,多难为情! “把酒留下,你们都先退下吧,我和哥舒大使私下有话要谈,快退下!哥舒大使,你总不会害怕单独与我相对吧?” “好!就如你的意,你们都先退下吧!” 哥舒翰也有些好奇,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抬起酒坛子,大口喝了几口酒,等两人的亲兵都退下去,他接着冷笑道:“李昂,你还有什么屁要放?” 李昂笑道:“哥舒大使要动手,这回我一定不会还手,哥舒大使必须清楚,这种情况下,你即便杀了我,也不可能挽回你的丝毫声誉?只会让人对你更不鄙视。换若真想挽回自己的声誉,办法只有一个!” “哈哈哈……..真是笑话…….” “不!哥舒大使应该清楚,这不是笑话,哥舒大使试想,如果你有一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哥舒大使掉粪坑里,是为了大唐,为了灭掉吐蕃,而不计自身的名誉,甘愿做出这种自污的事情来,到时还会有人因此瞧不起哥舒大使吗?恐怕正好相反,天下人将对哥舒将军肃然起敬吧!” “为了大唐?为了灭掉吐蕃?” “不错,一点没错,哥舒大使请想,如果你是尺带珠丹或吐蕃大臣,当证实是我把你踢进粪坑里之后,他们会怎么想?” 哥舒翰听到这里,隐隐猜到了李昂的意思,他不禁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后衙的门外,伍轩带着八个人,哥舒翰的亲兵队正吴思潮带着二十多人,双方大眼瞪小眼,不时倾听院内的动静。 说实话,没人愿意看到李昂和哥舒翰再打起来,特别是吴思潮等人,虽然作为哥舒翰的亲兵,必须站在哥舒翰一边,但在心里,也都认为哥舒翰真要与李昂斗个你死我活的话,实际没有多少胜算可言。 李昂不仅有一道圣旨在身,而且相传还是嫡皇孙,连朝中的权相李林甫也在力挺李昂,他自己又立下那么多赫赫的战功,军中士卒也多向着他。如果哥舒翰从军营调兵去对付李昂的话,军中将士多半真不会听令行事。 更何况这一连串的胜仗打下来,李昂在军中的亲信比哥舒翰多得多,总之一句入,李昂虽然官职稍低于哥舒翰,但在军中的威望绝对比哥舒翰高几倍。 “喝起来了!哥舒大使和李大夫喝起来了!”在门口窥探的人突然欣喜地说道。 吴思潮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伍轩,刚好伍轩也望向他,两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毕竟刚才还在防贼一样防着对方,随时准备动手。 “伍兄,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还有酒吗?这鬼天气,冷得毛都掉了,有酒的话赶紧拿来,大伙也解解馋。”吴思潮主动开口道。 伍轩还真有几坛酒,眼看院内李昂和哥舒翰已经喝上了,应该已经冰释前嫌。伍轩也放松下来,笑道:“酒还有几坛,不过我们李大夫和你们哥舒大使都是酒量,院里的酒未必够他们喝,咱们只能开两坛解解馋,改日我再请兄弟们喝个痛快,如何?” “这可是伍兄说的,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伍轩立即吩咐手下拿两坛酒上来,也不要什么碗的,直接拍开封泥,你一口我一口,大家正喝得起瘾,突然听到院“哐啷!”“哐啷!”接连两声大响,李昂与哥舒翰双双把喝空的酒坛砸在了地上。 吴思潮一大口酒还没喝下去,吓得全喷了出来,这是怎么了这是,喝酒就喝酒,砸酒坛子干嘛呀? 很快,吴思潮就有了答案,只听哥舒翰冷声道:“李昂,这断头酒你也喝了,现在该是你纳命之时了!” 李昂不甘示弱了吼道:“哥舒翰!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为了陇右的团结,老子请你喝酒,给你道歉,你还蹬鼻子上眼了?他娘的,你技不如人,那天自己退进了粪坑,反而怪到我头上来,真是笑话!你当老子怕你不成,有种你就放马过来……” “少他娘的废话!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看刀!” 当!院内随即传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哥舒翰与李昂咆哮如雷,又一次拼杀在了一起。 哥舒翰一名亲兵赶紧把酒咽下去后,一抹嘴巴问吴思潮道:“吴队正,咱们呢?还打不打!” 吴思潮瞥了伍轩一眼,这酒还没喝完呢,又要拔刀相向? “伍兄,咱们和为其主,得罪了!” 伍轩担心李昂有失,哪里还会客气,他一使眼色,一名手下立即向衙门外冲出去,毫无疑问,那是搬救兵去了! 伍轩顾不得和吴思潮废话,霍然拔刀便向院内冲去! .(。) 第0425章 冤家宜结不宜解 哥舒翰一方人多,李昂一方人少,好在吴思潮他们刚喝了伍轩的酒,加上心里多少有些顾虑,没真个下死手,所以李昂他们还能且战且退,跑出了节度使衙。 哥舒翰咆哮着,不依不饶,一路追杀出来,他手握大刀,奋力劈砍着,刀刀催命! 当当当!一连窜的刀剑碰撞声,夜色中火星乱溅,咆哮如雷。 巡城的兵丁,附近的民户,全部惊动了,赶过来的兵丁见是陇右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带着亲兵在激烈打斗,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李昂犯上作乱,立即拿下,违令者以军法处置!”哥舒翰一边挥刀劈砍,一边怒吼,火光中,但见他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威势逼人。 李昂一点也不甘示弱,一边挥刀还击,一边大喝道:“哥舒翰违抗圣旨,藐视王法,当众行凶,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快阻止他!” 赶到的将领和士兵越来越多,但谁也不知道该帮谁?按理,哥舒翰是陇右节度大使,职位最高,士兵们自然应该听令于他。 但这事不能按常理来啊!如果真要按常理来,李昂功劳比哥舒翰高得多,又是进士出身,威望也更高,这个节度大使应该是由他来做才对。 更何况听说李昂是嫡皇孙,又有圣旨在身,刚刚扫平大非川的捷报送达长安后,不知道又升多大的官呢,这个时候如果真帮哥舒翰拿下李昂,将来李昂找自己算账怎么办? 再者,李昂将吐蕃使者浸猪笼,大家都觉得解气,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按士兵们的意思,把吐蕃赞普尺带珠丹也抓来浸猪笼那才叫解气,一个吐蕃使者算什么? 为了一个敌国使者,哥舒翰竟对李昂拔刀相向,这不是帮着外敌吗? 在这种情况下,士兵们对哥舒翰的命令多装着没听到。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作壁上观,累功升为了校尉的聂风,带着手下的士兵一赶到,二话不说,立即加入了对哥舒翰围攻。 形势迅速逆转过来,本来仗着人多占尽上风的哥舒翰一方,反而被逼得节节后退,最后退上了节度使衙门前的台阶上,居高抵御,还是岌岌可危。 “聂风!你这狗娘养的,竟敢带兵攻打本使,你要造反吗?”哥舒翰怒不可遏,但又无可奈何,普通士兵不敢和他动手,但李昂和伍轩敢啊!在二人的围攻下,他被逼得不断后退,样子有些狼狈。 街上火光一片,人影绰绰,胆小的百姓吓得躲到了自家的床底下,胆子稍大的微推开窗窥视着街上的动静,打斗声,脚步声、叫喊声,响彻满城,许多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吐蕃人打进城来了呢! 终于,驻守鄯州的临洮军副将葛成裕带着数百人马也赶到了,他远远就大喊道:“住手!住手!有话好说,哥舒大使!李大夫,请先住手!” “葛成裕!你他娘的叫谁住手?本使命令你,立即带兵平乱,拿下李昂!”哥舒翰纵身一跃,跃到了使衙大门前的石狮子上,挥刀大喊着。 葛成裕稍一犹豫,还命令手下的士兵依哥舒翰之令行事。李昂大怒,指着葛成裕骂道:“好你个葛成裕,哥舒翰违背圣旨,里通外国,你竟然还帮着他,你不要命了吗?” “李昂,你说谁里通外国?”见李昂又给自己扣了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哥舒翰气得怒发冲冠,从石狮上猛跃而下,如饿虎扑食般扑向李昂。 李昂急退两步,举刀架住哥舒翰当头劈来的一刀,大声冷笑道:“吐蕃连年侵犯我大唐,我大唐多少百姓惨死在吐蕃人手上,又有多少百姓被吐蕃掠去为奴,如今我好不容易把吐蕃打得遣使来求和,我替死难的百姓出一口气,你竟像维护亲爹一样维护着吐蕃使者,你如果不是暗通吐蕃,怎会如此?你少拿什么礼仪之邦,丢大唐的脸来搪塞,打了败仗那才叫丢脸,被浸猪笼的人那才叫丢脸!” 李昂这番话,可以说是说到了每个士兵的心坎里去了,如果不是为了防备吐蕃,大家用得着背井离乡,到这苦寒之地来守边吗? 以前吐蕃仗着地利,嚣张无比,想来就来,烧杀掳掠,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最后却被吐蕃人来抢掠一空,多少美满的家庭,在吐蕃的铁蹄下破碎不堪? 就在去年冬,皇甫惟明还败下石堡城下,今年董延光强攻石堡,又有近万唐军士卒葬身石堡城下,血流成河,白骨累累。 好不容易出了个李昂,把吐蕃打得哭爹喊娘,闻风丧胆,为大家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吐蕃接连惨败之下,来求和的使者还不肯服软,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嘴脸来,李大夫将他浸猪笼怎么了?照大家的意识,不光浸他猪笼,还应该把他剥光了游街。 哥舒翰因此迁怒于李昂,真是没道理的事,难道他真的和吐蕃暗中有勾结?要不然怎么解释他这样维护吐蕃使者的行为? “李昂!你……..”哥舒翰一时也为之语塞,怒红了脸。 李昂得理不饶人,一边挥刀反攻,一边大喊道:“哥舒翰,你没话说了吧?我大唐待你哥舒家不薄啊,你家数代为官,饱受皇恩,你一个突骑施人,才立几分功劳?圣上德披天下,不分内外,对你破格提拔,委你节度一方,你哥舒翰竟然私通敌国,还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对得起大唐吗?对得起圣上的隆恩吗?对得起陇右那些死在吐蕃人刀下的百姓和将士吗?” “李昂,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哥舒翰行得正,站得直,岂会做那通敌之事?纵你巧舌如簧…….” “你行得正?站得直?少他娘的自命君子,你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人,一个奸贼,你不用对我解释,你应该去向圣上,向那些死在吐蕃人手下的百姓和将士解释,你为什么要维护吐蕃使者!” 李昂和哥舒翰一边对骂,一边拼命,刀光霍霍,口沫横飞,李昂动辄搬出死难的将士和皇帝来压哥舒翰,在舌战方面,哥舒翰完全落了下风,气势大减。 赶到的士兵不禁议论纷纷,有的恍然大悟,终于找到了哥舒翰维护吐蕃使者的原因。有的还存有疑虑,觉得哥舒翰不至于暗通吐蕃。更多的人觉得哥舒翰是妒忌李昂的战功,所以借题发挥,在吐蕃使者一事上故意找李昂的麻烦。 不管怀着什么样的看法,但有一点,大家都不愿看到大好的局面被内斗破坏掉,这倒是真的。许多人虽然迫于上头的命令,不得不加入战团,但多数是出工不出力,做个样子应付了事,所以那么多人打了半天,除了少部分人受伤之外,竟没一个丧命的。 “别打了!别打了!”葛成裕再次大吼起来,他同时命令自己带来的士兵,尽快把李昂和哥舒翰的人马隔开。 最终,葛成裕成功了。 士兵们本就不想打自己人,就连吴思潮他们,也巴不得早点平息这样的械斗,他们也不愿与李昂为敌啊!所以葛成裕很快把双方隔开了。 最后只剩下李昂、伍轩、哥舒翰三人还在战成一团,这三个可不象普通士兵做做样子,那可是真打,刀光耀眼,每一刀劈出,都带着逼人的劲风,极为吓人,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被劈成两段。 葛成裕急得团团乱转,围着拼斗中的三人不断地大喊道:“哥舒大使,李大夫!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咱们好好说,何必做这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快停下吧!末将求你们了!” “屁的亲者痛仇者快,哥舒翰里通外国,比吐蕃人还该死,谁跟他亲了!” “李昂!你这黄口小儿!仗着立了几分战功,目中无人,肆无忌惮,圣上没有用你做节度大使,还真是英明,要是真用你为节度,你尾巴还不得翘上天去!象你这样狂妄之徒,今日不把上司放在眼里,明日就敢起兵造反,今日我哥舒翰就为大唐除了你这个祸根,纳命来吧!” 当!哥舒翰再次狂劈出一刀,李昂闪得快,他这一刀差点误砍到了围着他们劝架的葛成裕,葛成裕被劈得头盔一歪,心肝儿乱颤,连忙后退了好多步,才收住势,哭丧着脸喊道:“哥舒大使,李大夫,你们……….你们就别打了!” 李昂和哥舒翰打得正激烈,哪里会听他的,葛成裕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灵机一动,大喊道:“拆门板,快拆门板!” 他手下的士兵连忙一拥而上,把节度使衙门的大门给拆下来。 “快!用门板把哥舒大使和李大夫隔开,快隔开!” 大唐的建筑风格,就讲究一个大气,节度使衙的大门更是高大宽敞,十几个士兵合力各抬着一块门板,分左右两侧,同时隔到李昂和哥舒翰中间,这下好了,那门板砍也砍不破,往中间一隔,甚至对手都看不到,眼前就剩下一块巨大的门板,还怎么打? 这下你在门那边,我在门这边,终于安静了! .(。) 第0426章 皇帝不争急死太监 鄯州城总算重新安定下来了,只是受了惊吓的百姓,有几个人能睡得着觉,就不好说了。 李昂回到自己的官邸时,已是二更时分。 黄四娘和红杏满脸惊慌,在门口左顾右盼,见了李昂,黄四娘长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问道:“李郎,外头怎么了?可是发生了兵变?奴怎么听到满城都是喊打喊杀的,好生吓人!” 李昂看了看她那被拍得乱颤的胸脯,安慰道:“四娘放心吧,鄯州是边城,所以城中守军不定期要举行一些敌袭的演练,以便做到有备无患,今夜只是军中临时演习,没事的。这大冷的天,快回后院去!” “真的吗?我怎么听府里的人说是……”黄四娘还有些怀疑。 “别听他们瞎说,我的话你都不信?”李昂不由分说,上前牵着她的手,便往后院行去。 黄四娘见他神情自若,不像发生大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卧室,李昂把门一关,对跟在身后的红杏说道:“这大冷天的还要搞演习,真是累死我了,杏儿,来,帮我揉揉。” 黄四娘连忙说道:“李郎,我来吧!” 李昂呵呵一笑,话里有话道:“终归得你们一起来,就不分谁跟谁了。” 李昂摆开一个大字,往软绵绵的榻上一躺,顺势把黄四娘搂到胸前,外头天冷,黄四娘穿着厚厚的貂裘,即便这样,也没能掩住她迷人的曲线,胸前鼓腾腾的,随着跌坐下来的动作晃动不已。 卧房内早生了火,暖融融的,黄四娘见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胸脯上,满带侵略的意味,她媚然一笑,以一种迷死人不偿命的柔婉姿态,轻轻扯开自己的衣带; 散开的貂裘下,还有一件交领襦衫,但随着她上身俯下来,已经可以看到襦衫下一道深深的沟壑,以及两只半露的大白兔。 红杏也主动脱去了外衣,十**岁的人儿,她的美貌虽不及黄四娘,但身材可不差,前凸后拱,月臀挺翘,腰儿纤纤欲折。她主动将李昂双脚搂到自己怀里,娴熟地揉捏着,舒服得李昂直哼哼。 黄四娘伏在他胸口上,媚态万千地问道:“李郎,我哥哥的差使,都安排好了吗?” 李昂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捉挟道:“你哥哥的差使安排得好不好,就全看你的了。” 这一夜,黄四娘被外头声浪吓得不轻,但自从见到李昂那一刻起,她的心就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她所渴望的正是这种有一个男人可以依靠的安全感,或许李昂不是她的永远,但至少现在能给她这样的安全感。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黄四娘都十分珍惜,愿意交出所有,与他共渡最美的时光,她温柔地亲吻着李昂的脸,牵着他的手塞进自己的领口内,让他捉住领口内那温比玉、腻比膏的大白兔。 李昂有力的揉握让她感觉有点痛,但也很快乐,顶端的两颗樱桃迅速硬了起来,身体却变得越发的柔软。 李昂就象剥春笋一样,把她身上的衣裳一件件的剥下来,露出那珠圆玉润,妖娆动人的身体。 风有点冷,黄四娘尽量缠在他的身上,用一对大白兔在他胸前轻轻厮磨着,室内的温度迅速在攀升; 黄四娘那温润的双唇一路往下亲吻着他的身体,他那雄壮的体魄让她的呼吸莫名的变得急促; “嘶!”….(此处省略三万字!) 前院里,伍轩等人着急啊,李昂一回来就牵着黄四娘的手回后院快活去了,真搞不懂他,都这个份上了,还有心思和女人上床。 今晚这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虽然暂时平静了,哥舒翰也被葛成裕、李光弼等人强架回了使衙,但看样子,哥舒翰可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万一他连夜调来兵马围攻李昂官邸怎么办? “伍大哥,这脸已经撕破了,咱们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聂风着急地来回踱着步。 伍轩摇头道:“郎君他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 聂风和伍轩不一样,伍轩是李昂亲卫,时刻跟在李昂身边,他却是军中校尉,今夜和节度使干上了。退一步说,就算节度使一时不能拿李昂怎么样,但拿他开刀却是极有可能的事,哥舒翰现在可不正缺个拿来立威的人吗? “为了李大夫,我死也不怕,只是不能死在敌人的手上,却被哥舒翰以军法论处的话,我真不甘心,李大夫他怎么这样呢!”聂风忍不住埋怨了一句,紧接着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连忙说道,“伍兄,怎么忘了这茬呢,咱们没办法,去问李泌啊!李泌这厮到现在都没露面,这又是怎么回事?” 聂风这一提,伍轩也想起来了,可不,今晚闹得满城皆惊,李泌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出事了,他这个时候还不露面,倒真是反常。 “聂兄,走,咱们找李先生去!” “走!” 伍轩回头吩咐了府中护卫,加强戒备之后,带着聂风匆匆赶到东厢,李泌所住的房间还亮着灯,透过纸窗,可看到一个人影拿着书正在灯下看着。 呯!呯!呯!聂风心急,敲门不免急了一点,整个寂静的东厢全都被震动了。 “李先生快开门!我等有急事相商,李先生快开门……. 吱呀一声,李泌把门打开,手上还拿着一卷书册,神态淡定,仿佛真的不知道今晚李昂和哥舒翰从衙门内一直打到衙门外,差点引发鄯州驻军大炎拼似的。 “李先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看书,你和李大夫一个样,真是…….” “呵呵!李大夫不急,你们急甚?” “他当然不急,他……对了,李大夫为什么不着急呢?他应该着急啊,这不对,不对,李大夫可不是这等被女色迷得忘乎所以之人,想当初我等五十骑深入吐蕃,俘获形形色色的女人不计其数,想玩随便玩,李大夫却从未因色误事,后来带个女子在身边,还是要利用那女子误导追兵。李先生,你一定知道其中的缘故吧,快给我们说说,不然真是急死我等了。” 李泌摇头笑道:“其中的缘故,我亦不知。不过命是李大夫的,他不急,咱们又何须着急呢?” “这算什么话?”聂风不满地说道,“正所谓智者千虑,难免有一失,李大夫也可能有犯糊涂的时候,咱们与李大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自应为李大夫尽心尽力,尤其是你李泌,身为李大夫的谋士,难道不应该及时劝谏李大夫,让他少犯过错吗?” “呵呵………聂校尉大有长进啊!来日定是栋梁之材。” “少扯什么狗屁栋梁之材,李泌,你给我句实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李大夫万一有个闪失,别怪老子第一个砍了你!”聂风恼了,凶相比露。 真是秀才遇到兵,惹不起啊!李泌连忙说道:“你们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们,我猜想李大夫很可能是在布一个很大的局,所以难免要冒点风险,你们也不必多问,现在你们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你们知道得太多,言行上反而容易露出破绽,我能说的就这多,正常情况下,你们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李泌说完,放下书册,疑目沉思了起来。 聂风和伍轩对视一眼,他们曾跟着李昂出生入死,李昂用兵诡异,智计不出,几乎每次都能在不利的情况下以少胜多,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想李昂的过往,再看看现在,李昂当不至于急色到连命也不要了,聂风心中稍定,拉着伍轩出门后问道:“伍兄,你跟着李大夫进使衙的,当时的情况怎样?你跟我说说吧。” “当时的情况?当时的情况有些复杂,我们一进府衙,哥舒翰就提着刀带着亲兵冲出来要拼命,郎君对他说,犯人还能喝顿断头酒再行刑呢,哥舒大使你就算想要我的命,也应该让我喝点再说吧。唉,反正大至就是这样,接着他就屏退我等,两人在院内喝酒,结果酒没喝完,两人又打了起来,我等且战且退,退到了衙门外,后来的事你就知道了。” “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大夫要喝断头酒也不用跑去哥舒翰面前喝呀……..呸!呸!呸!什么断头酒,李大夫这一定是在耍哥舒翰,可这是怎么回事呢?” “别瞎想了,李先生不是说了吗,让咱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为保万全,当务之急,还是立即通知华秋、李晟、慕容和顺他们做好接应准备吧。” “****娘的,就这么办,哥舒翰若是真敢来硬的,大不了咱们就和他拼了!” ***************** ps:求月票!求打赏,期待大家多多支持! .(。) 第0427章 夜奔廓州 半夜里,李昂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有关哥舒翰的一些事迹,天宝年间,安禄山的堂兄弟安思顺曾数度上奏,称安禄山来日“必反”,果然,后来安禄山打着清君侧的借口起兵反唐。 朝廷先是以封常清与高芝仙御敌,因战事不利,加上太监边令诚陷害,封常清和高仙芝两员名将双双被李隆基赐死。 据守潼关的三军没了主帅,朝廷只能起用已经双腿残疾在家的哥舒翰。 哥舒翰素来与安思顺不和,这哥们挂帅之后,干的第一件事不是想着如何退敌,而是清算旧怨。 前往潼关的半道上,他就伪造了一封书信,诬陷安思顺与反贼安禄山私下勾结。 此时李隆基把平叛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哥舒翰身上,对他自是言听计从,很快赐死安思顺与其弟安元贞,家属徙于岭外。 想起这件事,李昂觉得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黄四娘和红杏二人正一左一右地拥着他,身上不着寸缕,峰高腰细,曲线玲珑,那画面着实令为喷血。刚刚经历了风狂雨骤,二女睡得正甜,李昂虽有些不忍,但为保万全,还是叫醒了他们。 “四娘,红杏,快起床,咱们踏雪寻梅去!” 黄四娘睁开迷糊的眸子,看了看窗口,喃喃地说道:“李郎,天还没亮呢,让我再睡会儿吧?” 李昂双手一把抓住她胸前两只大白兔,用力一揉捏,笑道:“四娘,你若不愿踏雪寻梅,那咱们就在床上梅开二度。” “不行,不行,奴真的不行了…….”黄四娘吓得连忙爬起来,冷风一吹,整个人顿时也就清醒了,连忙穿起衣裳来。 李昂又在红杏那粉嫩的月臀上拍了一巴掌,哈哈笑道:“杏儿,你再不起来,郎君我可就要大棒侍候了!” 一说到大棒,红杏心儿呯呯直跳,也连忙爬下床去,引得李昂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鄯州城里的老百姓,因受了惊吓,很多人还没能入睡,还好,一个时辰过去了,城中再没有异样,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大家的心也慢慢松了下来,正准备接着睡一觉; 就在此时,城中再次传来阵阵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只听街上有人不时地喊道:“快!往西门!往西门!小心伏击!” “李大夫,快走!哥舒翰又带人追来了!” “聂风,带你的人马断后,我去夺取西门,兄弟们,跟我走,快!” 马蹄隆隆,在夜色中特别震撼人心,城中的百姓吓得再次爬起床,纷纷透过窗户、门缝向外张望,但见街上灯火通明,一队队战马向西门飞奔而去,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纷纷往下掉。 马上的士兵无不戴盔披甲,刀枪齐出,一时间,整个鄯州城又被吓醒了,女人惊叫,孩子啼哭,乱声四起。 李昂带着护卫,以及聂风的三百人马,迅速夺取了西门,飞驰而去。哥舒翰带人追出去,直追了十里,夜色茫茫,眼看没法追上李昂,这才不得不作罢。 第二天,鄯州城内的秩序虽然恢复了,但人们仍心有余悸,私下里窃窃私语,议论着昨夜的事件: “真是的,为了一个吐蕃使者,哥舒大使竟然要杀李大夫,这还有天理吗?” “还大使呢,我看他根本就不配做大使,我可听说了,那天为了给吐蕃使者出头,哥舒翰拔刀相向,李大夫当然不能伸着脖子让他砍啊,在打斗的过程中,是哥舒翰自己掉粪坑里去的,怪得了谁呢?” “听说他和吐蕃人私下有勾结呢!” “不至于吧,哥舒翰也曾几度打败吐蕃人的呀!” “我看呀,那只是哥舒翰和吐蕃人在演双簧,哼哼!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天啊!要是哥舒翰真的暗中勾结吐蕃,那咱们鄯州岂不是危险了,逃吧,赶紧逃吧!” “我看就算是这样,也不用太着急,前边有李大夫的亲信部卒守着呢,吐蕃人要打过来没那么容易。” “对对对,昨晚李大夫已经突围出城,现在想必已经在招集亲信部下了,你们想啊,以李大夫的威望,他登高一呼,陇右的兵马还不得全听他的,哥舒翰就算要投敌,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这可难说,万一他带着手下人烧杀抢掠,把鄯州给祸害了,咱们可不就惨了吗?” “牛老七,你逃啊!你去看看,这鄯州四门可都关得严实呢,你往哪里逃?”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大伙先别慌,我看哥舒翰私通吐蕃未必是真,李大夫刚刚把吐蕃打得奄奄一息,我大唐如今威服四海,万众归心,哥舒翰身为陇右节度大使还能调动兵马。如果他真的叛唐投敌,陇右的将士有几个人愿听从于他?更何况李大夫已经安全出城,想必正在集结大军,很快就能回师鄯州,到时只要李大夫登高一呼,所有的士兵还不都得放下武器,听令于李大夫!” “说真的,就不该让哥舒翰出任这节度大使,李大夫打得吐蕃闻风丧胆,这陇右节度大使由李大夫来做才是,真不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 “这还用说,朝中出奸臣了呗!” “……” 节度使衙门里,哥舒翰正在大发雷霆,在场的官员和将领一个个噤若寒蝉,相互之间不时交换着眼色。 “查!立即给我查出李昂的去向!葛成裕,这事就由你负责,天黑之前查不到李昂行踪,我拿你是问!” “喏!” 节度判官郭运振小心地问道:“大使,此事要不要立即上奏朝廷?” 另一个判官任平寅也跟着说道:“是啊,大使,李昂毕竟是银青光禄大夫,又刚刚平定了大非川,在陇右军中威望很高,若是其真要叛乱,后果不堪设想,咱们还是赶紧奏报朝廷,早做应对才是。” 哥舒翰满腔怒火地说道:“郭判官,这奏疏就由你来写,就说李昂桀骜不驯,肆意妄为,拉帮结派,意图反叛!” “这……”郭运振一脸为难,皆因这叛逆可是十不赦的重罪,一旦坐实,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这什么?让你写你就写,你也想公然抗命不成?”哥舒翰更加恼怒,目光象刀子一样射向郭运振。 郭运振只得连忙道:“下官遵命!” *** 此时李昂三百余人马,已经快到拔延山了,他此去的目的地是廓州,廓州乃宁塞军驻地,宁塞军使马重赞率军讨伐大非川,现驻守防于伏俟城,廓州城由慕容和顺率一千五百人留守。 廓州南临黄河,有津渡通黄河九曲之地,东邻合川守捉,北靠拔延山,原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冲。 黄河九曲之地收复之后,大量商人蜂拥而来,与吐谷浑人交易商品,廓州变得越发繁华了。 李昂一行奔驰了一整夜,人困马乏,便在山脚停下休息,李泌吃了个馍馍,喝了几口水,笑道:“李大夫占了廓州,东有合川守捉一同出生入死过的旧部,西有华秋华军使驻守的石堡,南面是广阔的黄河九曲之地为战略纵深,再有李晟、马重赞等可驰援,也算是占据陇右半壁了,如此可安枕无忧矣!” “泌!什么占了廓州,你说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起兵造反呢,真是的!”李昂一边啃着烤羊肉,一边不满地说道。 李泌呵呵一笑,调侃道:“至少哥舒翰现在一定已经上奏朝廷,说李大夫反了。” “呸!”李昂吐出一块软骨,接过黄四娘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说道,“就他会上疏吗?李泌,少废话,你也立即给我写份奏疏,就说哥舒翰枉顾君恩,私通吐蕃,给我狠狠的弹劾他!我倒要看看,圣上是信他的还是信我的。” 聂风杀气腾腾地说道:“李大夫,照我说,不如立即招集人马杀回鄯州,以您的威望,谁敢不从?先把哥舒翰这厮给干掉,看他还怎么造谣?” 李泌笑吟吟地说道:“李大夫刚斩了一个节度副使,紧接着又斩一个节度大使,到那时,李大夫恐怕不想反也不成了。” “反就…….” “住口!”李昂及时阻止了聂风,斥道,“哪儿凉快哪儿呆去,别净说屁话!” 聂风见李昂怒了,顿时灰溜溜的跑开,跑了几步,又折回头,飞快地撕了个烤羊腿,才一溜烟地跑出数十步外,靠在一株松树下猛啃羊腿,仿佛那羊腿是哥舒翰似的。 接下来,李昂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他和李泌二人。 李泌沉吟了一下问道:“李大夫半夜突然逃离鄯州,可是发觉哥舒翰真有心置大夫于死地?” “那倒没有?”李昂认真地说道,“我只是防范于未然,哥舒翰此人肚量有限,他落入粪坑之事,一定会视为终生之耻,对我怀恨在心是必然之事,卧榻之旁,伏着一头随时可能伤人的猛虎,我这觉睡得不安稳啊!” 哥舒翰平时为人颇为豪爽,李泌没想到他会给哥舒翰这样的评价,他思索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李大夫出守廓州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的意思是,设个局把哥舒翰干掉?” .(。) 第0428章 孰是孰非 李泌瞥了李昂一眼,说道:“若李大夫真想杀哥舒翰,倒也不难。” “哦?然计将安出?” “假戏真做!” “什么假戏真做,泌,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杀了哥舒翰,让李光弼、葛成裕等人假意叛乱,引吐蕃赞普亲征陇右,坐实哥舒翰与吐蕃私通的罪名……” 李泌笑吟吟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小事,真按他这么干的话,以牺牲哥舒翰一个节度大使为代价,要让吐蕃相信陇右确实发生了内乱似乎不难; 而对求和无望的吐蕃来说,陇右内乱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吐蕃很有可能会倾巢而出,全力一博。等尺带珠丹发现落圈套时,苏毗部再突然发难,平定吐蕃指日可待啊! 李昂感叹道:“泌,你这一招真馊!” 李泌呵呵一笑,对他的话也没往心里去。 李昂接着说道:“咱们刚刚在大莫门城杀了个马重赞,这招如出一辙,吐蕃人还会上当?再说了,吐蕃人还没缓过气来,时值寒冬,就算陇右真发生了内乱,吐蕃也未必能出兵啊!最后只怕吐蕃大军还没来,朝廷问罪的使者先到了。” “牺牲一个节度使,成就平定吐蕃的大业,倒也值!”李泌又加了一句,或许,这不再是玩笑话了。 李昂想了想说道:“就算真要牺牲哥舒翰,现在也不是最佳时节,总得让吐蕃准备准备,要不然孩子舍出去了,狼没引来,那岂不是白折腾?” 说实话,如果牺牲一个哥舒翰,能换来平定吐蕃的机会,李昂倒真愿干,只是哥舒翰毕竟是节度大使,要干掉他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更难的是善后工作,之前杀董延光,是董延光先当街动刀子,自己还险些获罪,而且有了这个案底,再杀哥舒翰,就算找到什么借口,别人也未必相信了。 *** 李昂哥舒翰同时上奏疏弹劾对方,两人的奏疏也几乎同时送达长安。 哥舒翰弹劾李昂意图谋逆;李昂弹劾哥舒翰私通吐蕃,这下子热闹了,鄯州离长安迢迢千里,除了二人的加急奏疏之外,还没有别的消息传回,朝廷也无从判断二人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但无论是李昂企图起兵谋反,还是哥舒翰私通吐蕃,只要有一个是真的,那都是捅破了天的重大事情,就连李林甫也不敢隐而不报。 这些日子,李隆基正高兴着呢,李昂不负所望,在骆驼桥再次大败吐蕃,歼敌数万,进而夺取了一直被吐蕃控制的大非川,俘获吐蕃数万帐,马牛羊数百万头。这可是大唐开国以来数得上号的大捷啊! 市上无数文人墨客为此狂饮高歌,就连李白也有诗云: 君不见,李日之,单枪匹马入陇西。 胸藏甲兵三十万,雷为战鼓电为旗。 奇兵忽出昆仑巅,狄夷惊诧谓神仙。 …… 李隆基深感没有看错人,用李昂对付吐蕃,加上一个能征善战的哥舒翰,平定吐蕃看来是有希望的!然而现在,被他寄予了厚望的二人,一个说对方谋反,一个说对方通敌。不管谁说的是真的,对陇右而言,恐怕都是一场灾难啊! 李隆基突然有种被人坏了好事的感觉,心里很是恼火,侍候在旁的高力士垂着眉眼,轻声劝道:“大家不必过于苦恼,依老奴看来,哥舒翰和李昂所弹劾对方的罪名,都未必是真的。” 李隆基转头看着高力士,问道:“高将军,你是说二人只是在打嘴仗?” “回大家,这只是老奴的猜测,二人的奏疏之中,虽然弹劾了对方的重罪,但又都没有附上确凿的证据,看起来更像是两个人在打嘴仗斗气。” 李隆基松了一口气,他这一生文治武功足以夸耀古今,如今唯一未了的心愿就是平定吐蕃,解除这个心腹大患。哥舒翰和李昂都是他看好的人才,他把平定吐蕃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二人身上,如果二人真有一个出了问题,变生肘腋,那平定吐蕃的宏愿恐怕也就无从谈起了。 高力士见他有所意动,便接着说道:“大家,李昂和哥舒翰都是难得的虎将,这样的人难免有些傲气,互不心服乃是寻常之事。而且老奴听到一些传言,当初李忠嗣为节度时,李昂对王忠嗣提拔重哥舒翰等人曾口出怨言,为此哥舒翰还曾找李昂比试过,二人早就有嫌隙,如今同在陇右,相互弹劾对方也就不足为奇了。” “胡闹!”听了高力士的话,李隆基气不打一处来,敢不得立即把李昂和哥舒翰叫到跟前来,指着鼻子狠狠训上一顿,“真是胡闹!朕对他们寄予了如此厚望,他们不想着如何对付吐蕃,却忙于内斗,真是岂有此理!” “大家,二人同时上表弹劾对方,而且罪名重大,这些罪名虽不见得一定是真的,但也不能不彻查清楚,再者,不管二人的名罪真假如何,但老奴猜测二人想必已经发生了激烈冲突,否则也不至于双双上表弹劾对方这样的大罪。” 高力士不愿再多说,更没有给出处理意见,这话的深浅刚好。李隆基眉头又蹙了起来,当初他询问李昂和哥舒翰时,发现两人平定吐蕃的策略比较接近,以为他们需要面和心不和,在这条事上还能达成一致,默契配合。 同时也正因为二人不和,所以他没有派宦官去监军。现在看来,二人真是不让人省心,这监军也不能不派了,否则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知道该信谁了。 鉴于事关重大,李隆基很快召集了三省六部高官议事。 李林甫、****烈、裴宽、公孙谨、裴敦复、杨慎矜、王鉷等人来到紫宸殿,参拜过后,李隆基让太监当场宣读了李昂与哥舒翰弹劾对方的奏疏,然后问道:“诸位大臣,这事该如何处理啊?” 李林甫胸有成竹地说道:“陛下,李昂到陇右未满一年,屡立战功,深得陛下宠爱,可谓是前途无量,臣细细想来,实在找不到李昂谋反的动机何在。再者说了,李昂刚到陇右未满一年,虽有战功,但根基尚浅,其若谋逆,定无几人从之,李昂岂会不知这个道理?由此可见,哥舒翰说李昂谋反,未必可信。” 李昂是李林甫力推出来,准备用于取代太子李亨的人选,他岂能让李昂背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公孙谨可就更不能看着别人给李昂扣上这样的罪名了,公孙家和李昂的关系,几乎已是人尽知,如果李昂谋反罪名真的成立,公孙家肯定会受到牵连。 出于这种利害关系,公孙谨自然是责无旁贷地为李昂出头,只听他说道:“陛下,臣主理刑部,只认一个理,那就是所有罪名必须有相应的人证物证为凭,方能定罪。如今哥舒翰弹劾李昂谋逆,并无其他人证物证来证明此事属实,光凭他一人所言实不足为信。当然,李昂弹劾哥舒翰私通吐蕃,亦无旁证,同样不可轻信。二人孰是孰非,臣以为还虽派人前往陇右说加查证,方能下定论。” 公孙谨这番话听起来非常公允,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不过他心里另有盘算,朝廷要派人去陇右详回查证,这是必然的,那么派谁去,这才是关键。 李林甫已经表态力挺李昂了,以李林甫现在的权势,派谁去陇右还不是他说了算。 李隆基颔首道:“诸位大臣以为,派谁去陇右查核合适?” 一直没说话的裴宽这时开口道:“陛下,李昂与哥舒翰掌控陇右七万余精兵,事关重大,臣以为派御史中丞杨慎矜前往陇右为宜。” 杨慎矜是御史台主官,本身就是管纠察百官的,而且杨慎矜为人一向比较正直,李隆基对他很信任,裴宽提议让杨慎矜去陇右,正合李隆基的心意。 李林甫不甘让裴宽抢了风头,而且现在杨慎矜越来越不听话,派杨慎矜去陇右,李林甫实在不放心。李隆基刚要点头,李林甫就说道:“陛下,臣以为派杨慎矜去不适合。” 李隆基转头望着李林甫问道:“那右相以为派谁去适合?” “陛下,眼下李昂与哥舒翰互相弹劾对方,所弹劾的罪名都是死罪,不管孰是孰非,二人起了冲突这是必然的,臣以为不如按例派个中官去陇右为监军,一来,查核二人弹劾对方的罪名是否属实,二来,可留在陇右监军,调和李昂与哥舒翰之间的矛盾。” 李隆基听了点头道:“右相所言有理,右相以为派谁去合适?” “臣以为,派谁去陛下可自行定夺,关键是要忠于陛下,且能办事即可。” 这就是李林甫做事让李隆基舒服的地方,他不直接说人选,如果李隆基派的人是对他有利的,他自然会顺水推舟。如果李隆基派去的人对他不利,他再让手下的御史言官提出疑议不迟。 有些事,别以为皇帝问你的意见,就真的想听你的意见,这方面的分寸李林甫把握得炉火纯青,这也是他出相这么多年,深得李隆基信任的原因。 李隆基果然不再询问他人的意思,他想了想,便想到了一个人。(。) 第0429章 圣意 有关李昂与哥舒翰相互弹劾对方的事,大臣们都支持先派人去陇右查核,再作定夺,这场相互弹劾的风波暂时也就先搁着了。 不过紧随二人的奏疏之后,有越来越多的消息从陇右传回,比如李昂大败吐蕃,荡平大非川的英雄事迹;再比如李昂将吐蕃内相兀论样郭装猪笼、浸粪坑的闹剧;还包括哥舒翰与李昂动手时,一起被逼进粪坑等等……. 当高力士把这些传言转告李隆基时,大唐皇帝一脸怪异,本是一副慵懒之态的贵妃娘娘更是一下子坐了起来,瞪大了那双柔媚的眼睛问道:“高将军,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的?不会是真的吧?” 将一国使者装猪笼、浸粪坑,这已经够离奇的了,随后还把节度大使也踢到粪坑里去,这事情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高力士躬着身答道:“回娘子,这都是坊间的传言,不知真假。不过老奴想来,此事关系重大,特别是银青光禄大夫李昂屡败吐蕃,誉满天下,同时涉及一方节度荣辱,这些事若不是有些依据,等闲人等未必敢捏造这样的谣言。” 李隆基觉得高力士说的有几分道理,便说道:“高将军,你让人去查查,看看这些传言从何而起,可真属实。” “回大家,老奴派人查过了,这些事大致是从陇右传过来的,具体由谁先传出,却是无从查起,请大家恕罪。” “哼!这李昂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李隆基有些恼火,吐蕃虽然可恨,但把吐蕃使者浸猪笼这样的事,有损大唐形象,教天下各国如今看待大唐?李隆基极好面子,因而对此很是不满。 杨贵妃今天穿着白色的貂裘,里面是绣着牡丹的宫装,把她整个人衬得白里透红,妩媚无比。见李隆基恼火,她不假思索地说道:“三郎,这些天你可没少夸李昂,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又生起气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君威难测?” 这个世上,大概也就只有杨贵妃敢这么说李隆基了,偏偏李隆基还就吃她这一套,见她脸上露不高兴的神色,李隆基连忙换上笑脸说道:“玉娘,李昂将吐蕃使者浸猪笼,这也太放肆了,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天下各国如何看待我大唐,李昂如此胆大妄为,朕有些恼火也属平常吗?玉娘,朕这火不是冲你发的,你别往心里去。” 杨贵妃接着说道:“李昂确实是胆大妄为,三郎现在才知道吗?他若不胆大妄为,敢带五十人就深入敌后,大破伏俟城?他若不胆大妄为,敢带五百人就去夜袭别人动用十万大军也打不下来的石堡?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如果李昂是个唯唯诺诺的臣子,哪来的一份份捷报让三郎龙颜大悦?” 李隆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在他印象中,自己的玉娘一向是个略带娇憨的女人,真没想到她突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贵妃仗得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也不管皇帝的反应,接着说道:“照我说,就算真把吐蕃使者浸了猪笼也没什么,这事听着就有趣,妾身倒恨不得能一睹为快呢!至于天下各国说些什么,大唐有三郎这样的圣贤天子在位,量他们也不敢胡说八道,哼!” “哈哈哈……….”李隆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被杨玉环这么一夸,他骨头都轻了四两,心里那叫一个畅快,什么浸猪笼的事都忘了。 *** 被派往陇右任监军的太监叫鱼朝恩,对于这个人选,李林甫没有反对,鱼朝恩动身前往陇右的前一天晚上,李林甫把他请到了自己的府上,鱼朝恩受宠若惊,一入厅堂便趋前施礼。 李林甫随口说道:“鱼公公不必多礼,请坐!” “不敢,不敢!”鱼朝恩连忙谦逊着。 “鱼公公客气了,请坐!” “多谢李相公!”在李林甫再次客气的请座后,鱼朝恩才敢落坐。 李林甫轻捋着须子说道:“李昂与哥舒翰相互弹劾对方的事情,想必鱼公公也知道了。” “知道,知道。”在李林甫面前,鱼朝恩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让他显得有些唯唯诺诺。 “鱼公公此去陇右监军,责任重大啊!”李林甫感叹地说道,“今上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傲视古今,如今放眼大唐周边,唯余吐蕃这一大患在侧,今上已发下宏愿,要在有生之年平定吐蕃,以保大唐万世之平宁。然如今陇右两位主官起了冲突,相互弹劾对方死罪,如此下去,岂不坏了圣上的大事?有鉴于此,圣上决定派鱼公公去陇右监军,对鱼公公可谓是寄予了厚望啊!” 鱼朝恩连忙说道:“圣上将此重任托予奴婢,奴婢当万死以报圣上之隆恩。” 李林甫淡淡地说道:“鱼公公到了陇右,想必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回李相公,待到了陇右,某家自当秉公而断,察明事情的原委……..” 不等鱼朝恩说完,李林甫便摇头打断他道:“鱼公公有心报圣上之隆恩,自是好事,只是我担心鱼公公到了陇右,会好心办坏事啊!” “此话怎么讲?”鱼朝恩一愣之后,连忙请教道,“还望李相公指点。” “鱼公公可知,圣上要的不是什么真相。” “啊?那圣上要的是什么?” “吐蕃!圣上要的是平定吐蕃,鱼公公明白了吗?” “这……….” “若是没有李昂,便没有陇右连番大捷,这一点圣上心里有数,这些天圣上对李昂可谓是赞不绝口。只是李昂年轻气盛,有时不免做出些莽撞之事来,圣上是天下共主,总不能明着偏袒李昂,鱼公公你说是吧?” “那是,那是。” “鱼公公曾向圣上进献过李昂的诗作,你与李昂是故交,这一点圣上心里也有数,或许这就是圣上选中了鱼公公前往陇右监军的原因之所在。” 李林甫话说到这,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鱼朝恩心里一咯噔,连忙说道:“多谢李相公提点,多谢李相公提点,某家知道该怎么做了。” “鱼公公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圣上要的是吐蕃,鱼公公只要始终记住这一点,到了陇右,就不会好心办坏事。” .(。) 第0430章 李广难封 本章节为空章节! 第0431章 威望 杨慎矜与鱼朝恩同时出发前往陇右,只是鱼朝恩的职责已有所改变,他如今是要作为天子的使者前去宣读对有功将士的封赏,然后便要留在陇右作监军。 而杨慎矜这个御史中丞的任务,是去彻查“李昂意图谋逆”、“哥舒翰私通吐蕃”的真假,平息陇右的纷争。 为了便于杨慎矜行事,皇帝甚至赋予了杨慎矜生杀大权,除了李昂和哥舒翰两个当事人之外,谁敢阻挠查案,杨慎矜可请出圣旨,先斩后奏。 至于李昂与哥舒翰二人若不配合,杨慎矜也可以视情况先行罢免二人的职务。 杨慎矜手握如此大权,把鱼朝恩比得有些酸酸的,两人同行这一路上,鱼朝恩总是忍不住说些酸言冷语来刺杨慎矜,只不过杨慎矜满腹心事,没心思搭理他罢了。 边帅节度一方,手握生杀大权,统帅着数万骄兵悍将,可不是地方上那些文官可比的。杨慎矜心里清楚,名义上皇帝虽然赐予了自己生杀大权,实际上这所谓的生杀大权也只能用来吓吓人,如果你以为有了这道圣旨就能随心所欲,谁阻挠就斩了谁,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真那么干的话,一旦引起士兵哗变,你不但要赔上性命,朝廷为了安抚哗变的将卒,甚至还会给你扣上各种罪名,以平息众怒;所以,要查边帅哪有那么容易啊! 另外,杨慎矜这次前往陇右,李林甫对他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如此反常,让杨慎矜感觉大为不妙,因此,一路上他可谓是忧心忡忡,双眉不展。 鱼朝恩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除了被杨慎矜抢去最威风的差使之外,其实上他现在根本不想去陇右做监军。 太监去做监军,在大唐已经是比较常见的事,作为天子安插在军中的耳目,就连节度大使也得对这些监军的太监礼让几分,能出任监军,不仅很威风,而且油水很足,对于一般的太监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要是换在一个月之前,得到这样的肥差鱼朝恩也一样会非常开心,但前不久他私下刚刚勾搭上了太子李亨;同时他之前和李林甫又建立了不错的关系,两面讨好。 鱼朝恩虽然年轻,但心却不小,对于太子李亨,鱼朝恩反复盘算过,李林甫什么手段都用过了,也没能奈何李亨,这样下去,笑到最后的迟早是李亨。 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能让李亨感激的呢?有什么比从龙之功更吸引人的呢? 鱼朝恩都计划好了,他准备争取到东宫去,表面上,他会给李林甫提供一些消息,让李林甫相信他是潜伏在李亨身边的耳目,但在关键时刻,他会暗中帮着李亨,以便将来能成为高力士那样的人物。 现在,突然让他来陇右做监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长安,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所渴望的从龙之功,也变得越来越遥远,也就不怪他一路上满心幽怨了。 *** 陇右的情况,看上去比长安君臣估计的糟糕得多,占据了廓州的李昂,不听鄯州节度使府号令,俨然一副“划江而治”的样子。 作为陇右节度大使,哥舒翰岂能容许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他派葛成裕为将,率五千人马进逼廓州,摆出要强攻廓州,拿下李昂的样子。 李昂不甘未弱,命慕容和顺紧闭四门,严阵以待,要是葛成裕敢强攻廓州城,就****娘的。 另一方面,李昂紧急传令安道远和曹彦从大非川前线各抽调三千骑兵,即刻回防廓州,还派人给李晟、华秋、马重赞等人传令,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驰援廓州。 让哥舒翰无比愤怒的是,安道远、曹彦等人还真李昂命令,抽调兵马回廓州了。 反了!反了!陇右诸将,还把他这个节度大使放在眼里吗? 没有盖他节度大使官印的调令,安道远、曹彦等人对李昂的命令竟然还像以前一样,不折不扣的执行。 以前哥舒翰没有到任,也就罢了,可他这个节度大使明明已经到任,掌握了官印,安道远、曹彦等人还听李昂的,这不光是无视他这个节度大使,也是藐视朝廷啊! 打!必须立即打下廓州,除掉李昂这个反贼!哥舒翰立即传令葛成裕,限其半月之内打下廓州,活捉李昂。 葛成裕接了军令,心里那叫一个苦,这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呢?不打,自己恐怕会被哥舒翰给斩了。这打嘛,怎么打?他只有五千人马,廓州城高墙厚,城中足有两千守军,没有十陪的兵力,谈何攻城? 何况城中还有一个用兵如神的李昂坐镇,与李昂作战,先不问他手下的五千士卒愿不愿意,得先问有几人有那个胆才行啊。 这一年来,李昂接连大败吐蕃,有冠军侯再世、天宝第一名将之喻。陇右七万大军倾巢而出也未必破得了的伏俟城,李昂带五十人就能破城。董延光数万大军拼死血战也没能摸到城头的石堡,李昂带五百人就拿下了。另外,李昂在合川守捉,以一百多人就挡住了数万吐蕃大军两面夹击,歼敌过万。至于骆驼桥之战,那就不必多说了。 想想吧,刚刚创造了那么多神话般的战绩、令将士们尊崇无比的人物坐镇廓州,你让城外的五千唐军怎么愿意、又怎么敢去攻城? 葛成裕被逼无奈,强令五千士兵推到城下,结果还没打,李昂就出现在了城头,顿时引起了城下五千唐军大哗。 “看!李大夫!是李大夫!” “看到了!看到了!那就是李大夫!” “真是的,将军下的这是什么命令,让咱们来攻打李大夫,疯了吗?” “就是,谁爱打谁打,我不干!” “哥舒大使不会真是暗中和吐蕃勾结吧,让咱们来攻打李大夫,这不是在帮吐蕃人吗?” “吐蕃人要是听说这事,肯定乐坏了!” “不打了!不打了!大不了回家种田去!” 士兵们的反应,并不出乎葛成裕的预料,只是他骑虎难下,正准备硬着头皮喝令士兵,无论如何也要冲上去做做样子,这样他对哥舒翰也好有些交待。 结果城头上突然响起了隆隆的鼓声,城下的唐军将士无不为之大惊,就在此时,城头的鼓声突然停了,城上城下顿时静悄悄的。 城头上的李昂趁机大喊道:“城下的兄弟们,我就是李昂!今天,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李昂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魂,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说我图谋叛逆的,全他娘的是放屁! 城下的兄弟,咱们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有力气打吐蕃人去!莫让亲者痛,仇之快!兄弟们,我曾深入吐蕃,看到大量被掳去的同胞惨遭吐蕃人奴役,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悲惨之极,因此,我恨透了吐蕃人,并立下誓言,不平吐蕃,誓不还京! 我将吐蕃使者浸猪笼,那是他应得的惩罚,兄弟们想想,为了防范吐蕃入侵,朝廷每年要花掉一半的岁入,各位兄弟要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守边,多少兄弟死在了战争中,多少人已经两鬓斑白,还不得还乡,家中妻儿老小无人照顾,这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吐蕃人造成的吗? 我把吐蕃使者浸猪笼怎么了?我李昂就是要和吐蕃势不两立,这难道有错吗?哥舒翰说咱们是礼仪之邦,不应该这样对待吐蕃使者,我倒要问问了,对于敌人,甚至对于畜生,我们也要讲礼仪吗?就算我们讲礼仪,别人一来就烧杀抢掠,可曾跟我们讲过礼仪? 为了一个吐蕃使者,哥舒翰竟然要杀了我,我便不禁要问了,他哥舒翰是大唐的节度使还是吐蕃的节度使?他在鄯州杀我不成,如今又派你们来攻打廓州,这难道是一个大唐的节度使该做的事吗? 兄弟们,在我看来,哥舒翰这么干,分明是在帮吐蕃的忙,所以我怀疑他与吐蕃暗中有勾结,各位兄弟难道要服从这样的乱命吗?难道真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吗?难道真要把陇右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吗? 兄弟们,我李昂已经上奏朝廷,相信圣上很快就会派人来撤哥舒翰的职,将其押回京绳之以法,在这之前,我恳请兄弟们不要自相残杀,不要自毁防线,让吐蕃人有可趁之机!” 李昂这一阵大喊,声情并茂,听得城下的五千唐军心潮澎湃,有些人忍不住大喊起来: “李大夫说的对,咱们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李大夫是英雄,是我大唐的英雄,我们愿意听李大夫的!” “哥舒翰是内奸!” “去他娘的哥舒翰,死也不听他的!” 作为主帅,葛成裕见自己手下的士兵被李昂一番话说得群情鼎沸,大有掉头回鄯州杀哥舒翰之势,别提了,这仗没法打了,葛成裕甚至怀疑,要是他继续强令士兵攻城,士兵们会先把他干掉! 这就是威望,这就是威望啊! 在陇右,论威望,谁能与李昂相比?李昂如果真的登高一呼,很快打回鄯州去并非不可能啊! .(。) 第0432章 对酒城头 士兵不听令,葛成裕就是想做做样子也不成了。 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他一赌气,不干了!你们神仙打架,倒让我们这些小的遭这份罪,有本事你哥舒翰自己来攻城吧。 葛成裕正准备给哥舒翰写份“战报”诉苦,并假意辞官,大帐外头便有亲兵跑进来禀报:“将军!李大夫请你进城喝酒!” 葛成裕停下笔,好奇地问道:“李昂请我喝酒?” “回将军,李大夫派来的马车,已到营门外,说是李大夫保证,绝对不会为难将军您,李大夫还说,知道将军眼下十分为难,请将军您进城喝酒,一是叙叙旧,二是给将军出个主意,免得将军你还这么为难。” “给我出主意?” 这倒真的很让葛成裕心动,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假意辞官,但这一招实在不怎么样,万一弄巧成拙,真丢了官那可就衰到姥姥家去了。 李昂一向智计百出,若说他有什么良策解决自己眼前的窘境实不足为奇,不过心动归心动,只是李昂这酒不能喝啊!否则让哥舒翰知道了,还不得砍了俺才怪。 “你赶紧去回了李大夫的人,就说本将军领军在外,不能饮酒,李大夫美意本将军心领了。” “喏!” 李昂遭到了葛成裕的回绝,却也并不生气,他就和李泌在城头上摆了张小几对饮,雪野初晴,银妆素裹,高原起伏,莽莽苍苍。李昂披着紫貂大氅,头戴铁盔,铁盔上一束红色的盔缨足有一尺高,随风飞拂着,平添了几分威严和气势。 李泌还是一身白衣,朴素但飘逸,他手执秘色瓷酒壶,替李昂斟好酒后,小声说道:“李大夫,如此下去,恐至陇右军心大乱啊!” 李昂无所谓地答道:“军心和民意一样,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今日乱了,来日再收拾起来就是,量他吐蕃这个时候也无力来犯。” 见他如此自信,李泌便也没再劝说,或许吧,以李昂在陇右军中的威望,他确实有这个自信。 “我担心的倒是哥舒翰,此人表面豪爽,实则肚量不大,这样玩下去,就怕他玩不起啊!” 李泌淡淡一笑道:“看来李大夫对哥舒翰的戒心很重啊!在我看来,李大夫现在要担心的不是哥舒翰,以你的声望,他再不甘心也威胁不到李大夫你的安全了,李大夫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朝廷的反应。眼下陇右这形势,两派纷争,兵戎相见,长安君臣不明就理,定是寝食难安,说不定天子一怒之下,下旨将李大夫与哥舒翰双双押回京去问罪也不定,真到了那时,李大夫再去解释,未必能让天子谅解呢。” 李昂捏着酒杯想了想说道:“你之所言,不无道理,这样吧,现在朝廷该派的人应该也派出来了,你赶紧帮我写份奏疏,将事情的原委密奏天子,可别真玩过火了才好。” “嗯,回头我就去写。”李泌见他从善如流,欣慰地说道,“李大夫认为这次朝廷会派谁来陇右?” 李昂很干脆地说道:“这种费脑子猜猜猜的事,是你的分内之事,要是让我来猜,要你这军师何用?赶紧猜,猜到了把答案告诉我,我也好早做准备。” 李昂这话不光让李泌直翻白眼,连一旁的伍轩等人,都为之失笑起来。 李泌说道:“以我的推测,派来陇右的人选大致出自两个部门,其一,内侍省;其二,兰台;若出自内侍省,极有可能是高力士在角力中占了上风,李大夫还得小心应付才行。若出自兰台,则多半意味着右相李林甫占了上风,李大夫可高枕无忧矣!” 如今朝中能与李林甫抗衡的,大概也就是高力士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李泌的推测不无道理。 李昂呵呵笑道:“其实谁来我也不怕,这边有你小泌,朝中有他老李,我何惧之有哉?” 现在李林甫肯定不会眼看着李昂倒下,这可是他扳倒太子李亨的重要举措,这一点李昂心里很清楚,所以他才敢这样玩。这还真应了那句话,朝中有人好当官啊! 李昂酒到酣处,一时诗兴大发,拍案长啸起来:“观花匪禁,吞吐大荒。由道反气,处得以狂。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满,万象在旁。前招三辰,后引凤凰。晓策六鳌,濯足扶桑。” 李昂以前偶尔也会来上几句,但李泌未没表示过惊奇,这回听了这首诗,却不禁惊咦一声,脱口赞道:“好诗!山海无限,吞吐八荒,万象由心,意态飞扬,李大夫果然非同凡响!实在妙不可言!” “既然是妙不可言,你何来这么多马屁?”李昂喷完他,仰首哈哈大笑起来。 李泌被噎了一下,不过他反应也快,随即笑吟吟地答道:“正因妙不可言,唯有送上一通马屁耳!” 这下子轮到李昂被噎住了,好吧,拍马屁拍得如此振振有词,李泌当为古今第一人也! 远在鄯州的哥舒翰,可没有李昂这么畅快,他这个节度大使,已经没有多少人当一回事了,市井间,各种谣言肆起,说得最多就是他私通吐蕃,哥舒翰走过大街,背后不知被多少人指着脊梁骨骂呢,就连使牙里的小吏,看他的眼神都是闪烁不定的,这一切让哥舒翰难受之极。 就在这个时候,葛成裕的急信送到了鄯州,哥舒翰打开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反了!反了!全反了!来人,备马!” 哥舒翰一边大喊,一边穿戴衣甲,吴思潮忍不住问道:“大使,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哥舒翰咬牙切齿地喝道,“本使要点齐人马,亲自去廓州拿下李昂那狗贼!” “大使,这恐怕有些欠妥,先不说大使这一去,军政事务无人处理,只说大使这一离开鄯州,万一李昂杀个回马枪,这鄯州恐怕大使也回不来了啊!” 你还别说,以李昂的威望,还真有这种可能,但气晕了头的哥舒翰不管这些,一心只想去拿下李昂,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少费话!立即随本使往营中点兵,这次不拿下李昂,誓不罢休!” .(。) 第0433章 逃跑的大使 怒火中烧的哥舒翰,又点了两千人马,亲自率领杀到了廓州,此时天空又下起了大雪,寒风似刀呼呼地刮着,随哥舒翰而来的唐军士兵,无不怨声载道。 城头上的李昂,也是满腔幽怨,你们老这么围着廓州,俺还能开心的玩吗?想出城打打猎都不行啊! 哥舒翰直接纵马冲到一箭之地外,对着城头大喊道:“李昂!今日你若自行打开城门,出来请罪,我哥舒翰或许还能看在往日情面之上,对你从轻发落,你若继续一意孤行,破城之时,杀无赦!” 李昂一听,立即怪腔怪调的回敬哥舒翰道:“哎哟!我说哥舒翰,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吧?让本大夫主动出城请罪,我问你,本大夫何罪之有?我不就是把吐蕃使者浸了猪笼吗?你为了一个吐蕃使者如此大动干戈,那兀论样郭是你亲爹还是怎么着?” “李昂,你…….” “我怎么了?说到你痛处了吗?今日咱们不妨把话说明白一点,那兀论样郭如果是你亲爹,你为他出头,我可以理解。如果不是,你为了他让我陇右数千将士冒着风雪严寒,来打自己人,这才是罪大恶极!兄弟们容易吗?长年与吐蕃作战,没死在吐蕃人的铁蹄之下,你却想让他们死在自己人的刀下,哥舒翰,本大夫问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城外的唐军士兵听了李昂的话,不禁一片哗然,是啊,为了一个吐蕃使者,哥舒翰让大家顶风冒雪来打自己人,这是哪门子道理啊? 哥舒翰气得须发根根坚起,手提着长枪对李昂一指,咆哮道:“李昂!你休要逞口舌之利,混淆视听,你抗命不遵,占城为王,等同造反,这才是本使要问罪于你的原因。” “哥舒翰你放屁!本大夫没出走廓州之前,你就已经想杀我了,我提着酒登门道歉,你不领情,从后衙一路追杀出来,我被你逼得在鄯州呆不下去了,只好出走廓州,这倒好,这就成我谋反的证据了,去你娘的!你一个暗通吐蕃的奸贼,还敢来对我大呼小叫的,肆意栽赃,哥舒翰,有本事咱们别折腾将士们,咱们一起回长安找圣上评理去,你敢吗?你这个私通吐蕃的奸贼,你敢再回长安吗?” 李昂这一招着实够绝,哥舒翰要是不敢答应李昂一起回京找皇帝评理,那无异于当着所有唐军士兵的面承认自己心虚。要是答应吧,那双方也就打不成了。 再说回京吧,身为节度一方的大使,可不是说回京就能回京的,你甩手走了,陇右的军政事务交给谁来处理啊?没有朝廷的准许,你擅离职守,万一出了什么变故,岂不是罪责难逃? 骑虎难下的哥舒翰只得硬着头皮道:“李昂,你不用假惺惺的说这些,你明知我身为陇右节度大使,未经朝廷同志,不能擅离职守……” “我就知道你会找这个理由作借口,哥舒翰,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咱们现在就一同上奏疏,请圣上同意我们一起回京,是非对错,由圣上来裁决,这总强过让陇右的兄弟自相残杀吧!” “李昂,你休想避重就轻,你身为下属,不遵军令,光凭这一条本官就有权以军法处置你!” “哥舒翰,你他娘的少胡扯,我虽然领过兵,打过仗,还是几场让你眼红的大胜仗,但你不要忘了,我是文官!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银青光禄大夫,老子不受你的军法管治………” 李昂吼到这,站在他身边的李泌小声的提醒道:“李大夫,严格来说,你身为陇右节度府长史,还真得受哥舒翰的军法管治。” 李昂转头问道:“当真?” 李泌连连点头。 “靠!该死的李泌,你怎么不早说,成心看我笑话是吗?” “哈哈哈……..李昂,你身为节度府长史,我身为节度大使,节度府属官无分文武,皆须听令行事,否则本使可以军法处治,你连这个都不懂,还在此大言不惭,真是遗笑大方,现在还不快快出城束手就擒……..” 李昂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愤怒,老子功劳明明高过哥舒翰,还要受他这份鸟气,这狗屁长史,俺不干了! 不管怎么样,当着上万唐军兵士的面,李昂可不愿示弱,他强辩道:“哥舒翰,你少他娘的得意,老子还就不听你这私通吐蕃的奸贼的命令,怎么着?我气你个奸贼!论战功,你他娘的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所谓的黄河九曲之捷,要不是老子拿下了石堡,迫使吐谷浑暗中归附,你有本事收复吗? 更重要的是,老子有圣旨在身,全权负责对吐蕃的外交和离间事宜,老子将吐蕃使者浸猪笼,那是为了离间吐蕃,你横加干涉,便是抗旨不遵,你违背圣旨在先,罪大恶极,还想让我听令于你,哥舒翰,有本事别拖累城外的兄弟,上来和我单挑,你敢吗?” 李昂说话越来越难近,而且他让哥舒翰上城单挑,却又不见开城门,你让人家怎么上去啊? 哥舒翰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大吼道:“李昂,你若有胆,就下来,待本使亲自将你斩于马下!” “有本事你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 “下你妈个头,城外的将士们,你们听着,哥舒翰这个私通吐蕃的奸贼,既不敢与我回京找天子评理,又不敢与我单挑,一心只想让你们来攻城,你们听好了,这是哥舒翰这个奸贼的诡计,他就是想让咱们自相残杀,这样吐蕃才有可乘之机。兄弟们听我说,我们陇右今日大好的局面来之不易,绝不能葬送在这奸贼手里,兄弟们,回去吧,别听这奸贼的,做出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在李昂大肆游说之下,城外的唐军士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哥舒翰一看,再让李昂这么鼓动下去,他恐怕根本指挥不动军队了,于是连忙纵马回阵,命人擂响了战鼓。 鼓声隆隆,盖住了李昂的声音,城外的士兵再也听不到他喊些什么,怒火中烧的哥舒翰下令立即攻城,鼓声旗语齐施,然而总攻命令下达之后,三军却是不动。 寒风啸啸,白雪茫茫,近万唐军肃立城外,对哥舒翰的命令竟然无动于衷,这样的情景,让哥舒翰这个节度大使情何以堪? 怒不可遏的哥舒翰对亲兵下令道:“谁若抗命,立斩不饶!” 吴思潮可为难了,七千将士没有一个听令攻城,也就是说这么多人全部在抗命,难道全斩了?那也得斩得过来才行啊! 哥舒翰纵马于军阵前面,霍然拔刀指着偏将尚青云大喝道:“你!立即率领你手下人马攻城,若不从命,本使就先拿你祭刀!” 那名叫尚青云的偏将苦着脸答道:“哥舒大使,这风雪交加,湿滑无比,实在不适合攻城啊!要不等风雪停之后……..” 哥舒翰一听他找借口,不等他说完,便大喝一声:“来啊,将其拿下,斩首示众!” 吴思潮等人冲上去,将尚青云拉出军阵,尚青云大声喊道:“末将冤枉啊!末将说的是事实,这风雪天气本来就不适合攻城,哥舒大使堵一时之气,硬要让我等攻城,末将不过分辩一句,便要斩首,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 尚青云的喊冤声,激起了他手下士兵的不满,这大雪纷纷,确实不适合攻城,何况是打自己人,哥舒翰这么干,真是想大家自相残杀吗? 终于,军阵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喊道:“兄弟们,李大夫说的对,咱们自己人就不应该打自己人!” 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第一个喊出来之后,军阵之中顿时跟着此起彼落的响起大喊声: “就是!这算什么节度大使,让我们自相残杀!” “太过分了,放开我们尚将军,尚将军没有错!” “李大夫说的没错,哥舒翰分明是在帮着吐蕃,他是吐蕃的奸贼!” “杀了这奸贼!” “杀了他!” “大家一起上,快救尚将军!” “上啊,先把尚将军救下来!”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最终汇成一片汪洋大海,激动的士兵纷纷往前涌,风雪茫茫,众怒如山,哥舒翰大惊,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谁敢!要造反吗?站住!通通给本使站住……..” 尽管哥舒翰吼得脸红脖子粗,但他个人的声音掩没在海潮般的声浪中,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能听得清,成百上千的士兵蜂拥而上,吴思潮等人见势不妙,纷纷掉头就跑,哪里还顾得上尚青云。 激愤的人群在救下尚青云之后,仍不肯罢休,继续怒吼着向前涌去,“打死哥舒翰这个奸贼!”“打死他!” 吴思潮等人急红了眼,对哥舒翰大叫道:“大使快走,士兵们造反了!快走啊!” 哥舒翰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眼看愤怒的人群就要冲到,他只得匆匆拔转马头,带着亲兵狼狈而逃……. .(。) 第0434章 转移 李昂和哥舒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心想夺回失地、一雪前耻的吐蕃自然不会不知道,吐蕃人加派了许多细作潜入陇右,一份密报雪片般飞回逻些,越来越多的情报显示,李昂与哥舒翰确实闹翻了,而且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方。 整个陇右的唐军已经分裂成三块,以葛成裕、李光弼、冯守节等人为代表的一派将领,站在了哥舒翰一边。李晟、华秋、马重赞、慕容和顺等一大批将领,则站在李昂一边。 还有象曹彦等一些将领,勉强保持着中立的姿态,但也更倾向于李昂一方,比如李昂派人调兵时,曹彦和安道远就以不明就理为由服从了。 哥舒翰在鄯州,李昂占据了廓州,双方都在集结兵马,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十二月初九,哥舒翰带七千大军企图围攻廓州,却在城下遭遇兵变,哥舒翰被迫狼狈逃回鄯州,葛成裕与尚青云等担心哥舒翰给自己扣上造反的罪名,控制住军队后,匆匆赶回鄯州向哥舒翰请罪。 哥舒翰对二人各怒笞一百,然后将二人绑于使牙前的旗竿下,只是考虑到自己的处境艰难,担心再引发兵变,哥舒翰才没有将二人斩首,但却另派李光弼去统领那七千大军,另外又命冯守节的安人军上万人马全部出动,准备再次杀向鄯州。 街上的老百姓议论纷纷,一个个忧心忡忡,虽然现在普通百姓还没有受到波及,但战乱一起,烧杀抢掠的事情只怕是在所难免啊! 有人喜欢有人忧,对于吐蕃君臣而言,这些消息无疑是十分令人兴奋的。腿伤已经差不多痊愈的尺带珠丹,下令各部积极做好开春便进攻陇右的准备。 廓州,往日波涛滚滚的黄河结冰了,冰面已经足以让人马通过。 李昂闲来无事,带着护卫出城打猎,雪野茫茫,山林间留下许多野兽的足迹,顺着足迹追过去,往往就能找到猎物,何况还有小叮当带路; 一上午时间,李昂一行便猎到了两只豹子、十六只岩羊,六头野猪,野鸡之类的小动物更是上百,可谓是满载而归。 马蹄得得地敲打着河上的冰面,传来坚实的声音让人很放心,小叮当吃饱之后,围着前前后后的小跑着,东嗅嗅,西嗅嗅,还在冰面上撒了泡尿。 李昂信马由缰,轻松地哼着歌儿:“雨后江岸天破晓,老舟新客知多少,远山见竹林芳草,晨风抚绿了芭蕉,寒梅落尽把冬了,衔春的燕想归巢。沿途的景,牵挂的人,两情迢迢。 柳叶桨溅桃花浪,汀州里鹤眺远方,饮一盏岁月留香,唱一曲往事飞扬,山水间歌声回荡……” 李昂唱到这,便见对岸一骑飞驰而来,他定睛一看,来者正是慕容和顺,马蹄溅起的雪泥飞溅着,慕容和顺直奔到李昂五步开外,才勒停战马。 “和顺,出了什么事?哥舒翰又领兵前来了?” 慕容和顺摇头道:“禀大夫,暂时还没有,不过哥舒翰把咱们粮草供应给断了,按照成例,三天之前鄯州就应该把下月的粮草发过来了,但现在迟迟没有动静,属下派去鄯州的人也回来了,哥舒翰正在集结兵马,想必是不会再给咱们粮草了。” 李昂一皱眉头问道:“和顺,廓州粮草不能自给自足吗?” 大唐在各个军镇基本都设有屯田使一职,军队除了打仗之外,闲时也需要耕种,以尽可能满足军队供给。 正所谓天下富庶出陇右,陇右的物产是非常丰富的,大唐经营陇右越百年,开垦出了大量的良田,在李昂看来,廓州就算不能完全自给自足,但军用粮草至少能大部分自足才对,如此便不至于完全信赖朝廷供给,也就不用担心哥舒翰掐自己脖子了。 慕容和顺答道:“大夫,要是往年,廓州也不会如此缺粮,但今年情况特殊,六月麦收之时,为了伏击吐蕃兵马,廓州放任吐蕃人前来抢粮,大夫您虽然在合川守捉把敌人挡了下来,但廓州的夏粮损失非常大,所以今年的粮草供给,主要得靠鄯州调拔。” 李昂恍然道:“现在城中粮草还够供应多久?” “禀大夫,大概还够供应半个月,这大雪封山,道路难道,要是不及早想对策,到时大伙恐怕就要饿肚子了。” “城中百姓总还有些余粮吧?” “有是大概有一此地,可咱们没钱,总不能去抢百姓的粮吧?” “和顺,别急!别急,先回城,我来出面,先向百姓借粮试试,实在不行,再从其他地方调粮,最不济,咱们去吐蕃抢粮去,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大概,本来我倒是不太担心,可哥舒翰正在集结兵马,用不了多久估计就会从新杀过来,大夫您就算想从别处调粮,肯定来不及了,现在也只有请大夫您回城,看看能从百姓手上借多少粮再说了。” “嗯,回城!” 李昂一边打马回城,一边想着,如果一家一家去借粮,不但麻烦,恐怕也借不来多少,今年廓州军中缺粮,百姓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有余粮的大概只是一部分人家而已。 回到城中后,李昂打李泌一商量,李泌笑道:“此事不难,一方面李大夫立即从黄河九曲之地调粮,一方面,李大夫可以离开廓州,往石堡去住上一阵子。哥舒翰要的是李大夫您,您到哪里,他就会追到哪里去,暂时怕是顾不上理会廓州了,等粮调过来之后,李大夫再回廓州也不迟。” “哈哈哈……..不错,不错,那我就先去华秋那混几顿饭去。嘶……..泌,还有别的办法吗?” “怎么了?李大夫觉得这个办法行不通吗?” “不是行不通,只是这大冷的天,你让我跑石堡去,一路上不好受啊!” 李泌真想翻白眼,他忍不住讽刺说道:“李大夫不是有美人相伴吗,左拥右抱,还会惧怕寒冷?” 李昂嘿嘿笑道:“常言说得好,谓饱温思****,前提是先要饱和暖,要是冷得直发抖,美人在侧复奈何?” 好吧,李泌彻底无语了! 玩笑归玩笑,李昂还是迅速作出部署,先是从听自己号令的各城调粮,然后第二天便带着五轩等护卫,以及聂风的两百人马转往石堡而去。 既然是要将哥舒翰的兵马吸引到石堡去,一路上自然是要弄出点动静来,好教哥舒翰第一时间知道目的已经转移。 从廓州往石堡,中途要经过绥和守捉,绥和守捉在鄯州西南二百五十里,原来有上千兵马驻守,但自从大唐收复石堡入黄河九曲之后,绥和守捉已经不再是防备吐蕃的前沿,原来的驻军也大部分前调了,现在城中只剩下两百人马,由果毅校尉姚新圣统领。 在李昂与哥舒翰的纷争中,姚新圣还没有明确表态站在哪一边,不过在李昂一系列的大捷中,他没沾到什么光。相反,在哥舒翰收复黄河九曲之地时,他累功升了校尉一职,因此,他更偏向哥舒翰一边是可以理解的。 李昂带着人马,达到绥和守捉时,已将近黄昏,聂风直接冲到城门下大吼道:“银青光禄大夫,陇右节度府李长史驾到,还不快打开城门迎接!” 姚新圣早得到禀报,知道李昂要来,所以一早便躲了起来,城上的士兵按他的吩咐答道:“我们姚校尉不在,小的不敢擅自打开城门!” “城中缺粮,姚校尉带人进山打猎,以充军用,已经进山两天了。” 屁话,这样的借口,李昂会相信?好你个姚新圣,正好拿你来作样子。 .(。) 第0435章 各怀心思 “破门!本大夫倒要看看,谁敢与我为敌!” 李昂一声令下,两三百随从纷纷下马,砍来一株大树,二三十人合力抱着撞击城门。呯!呯!呯……一声声巨响,城头上的积雪被震得纷纷落下。 李昂就驻马在城门下,看着聂风指挥着士兵奋力撞击着城门,城头上的守军没有一个人敢往下放箭,虽然他们轻易就能射到李昂;对面李昂强行破门的行为,他们反而慌神了! 在猛烈的撞击下,只上闩的城门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眼看城门就快要被撞开时,声称不在城中里的校尉姚新圣终于出现了,他在城头急声大喊道:“李大夫,别撞了!别撞了!末将来迟,这就下令打开城门!” 这会儿知道急了,想和老子玩躲猫猫,继续躲啊! “撞!”李昂大喝一声,根本不理会姚新圣。 “一二三,撞!” “一二三,撞!” “……..” 士兵们喊着号子,继续奋力地撞击着,卡嚓一声,门闩断了,城门被轰声撞开,姚新圣惊慌失措地奔下城头,直趋李昂马前拜道:“李大夫,末将并非有意冒犯,是手下人有眼不识太泰山,末将代他们向李大夫赔罪,望李大夫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他们这一回。” 李昂冷哼道:“饶恕他们可以,饶你却是不得,来人,姚新圣藐视上官,目无法纪,绑了!” 没等姚新圣辩解,聂风等人便一拥而上,把他给摁住在地,继续绑成了粽子。 “李大夫,饶命啊!末将真的不是有心冒犯…….” “嗯?”李昂把声音拉得长长的,两道目光像利剑一样盯着姚新圣。 姚新圣说到一半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他咽了咽口水,改口道:“李大夫,末将………” “说呀!我真想听听你这瞎话怎么编下去。”李昂哈着热气,冷声说道,“怎么,你没话说了吧,我来帮你说吧,你跟着哥舒翰立过功、升了职,心里向着哥舒翰,所以瞎编个理由想将我拒之城外…….” “不是,不是,末将哪有那个胆敢将李大夫拒之城外,李大夫误会了。” “胆子不小嘛,还敢睁眼说瞎话,来啊!将姚新圣吊到城楼上去!让他吃一晚上西北风,以儆效尤。” “李大夫!李大夫!末将冤枉啊!末将………”姚新圣叫到这,便被聂风用一块破布把嘴给堵上了。 李昂对城门内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守军喊道:“副尉何在?” 一个中等身材,脸色黎黑,大约三十上下的人连忙上前来施礼道:“卑下卫忠参见李大夫,不知李大夫有何吩咐?” “你就是副尉?” “回李大夫,正是。” “卫忠听令!绥和守捉就暂由你负责防卫,你若表现得好,本大夫会奏明朝廷,给你升官!” “卑下……”卫忠看了一眼被吊上城楼的姚新圣,连忙躬身道:“卑下遵命!” 卫忠如此,谁还敢反抗?李昂入城之后,要吃要喝,还在城中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李昂再次启程,前往石堡,他同时把冻得半死的姚新圣给押上。 李昂根本不走常规,姚新圣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下场是什么,这会儿真个是欲哭无泪,早知道谁来我迎着谁不就得了! 马车上,李昂搂着黄四娘那柔软的腰肢,闻着她那幽幽的体香,显得心猿意马的。黄四娘有些担心地说道:“李郎,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和节度大使闹翻了?” “四娘,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在演戏而已。” “演戏?你把那校尉绑在城楼一整夜,冻死了怎么办?这也是演戏?” “当然。冻死了是他命不好,须知人生如戏,演戏有时也要付出代价的嘛!好了,四娘,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做事什么时候吃亏过?” 黄四娘道:“我只知道,从来不肯吃亏的人,迟早会吃大亏。” “嘶!好吧,这次我吃亏点,让你在上面……” “你作死呀!这可是在车上!外头有人呢!”黄四娘脸色微红,一把拍开他那只坏手。 但李昂却不因此气馁,手刚被拍开,立即又抚了上去,而且迅速钻进了黄四娘的外衣,准确地握住了她胸前那温软的大白兔。 “四娘,你小声一点不就得了,谁会知道呢?再说了,咱们一男两女在这车里,大家会相信咱们什么也不做吗?” 黄四娘真不知道怎么答他了,而且暂时也顾不上,李昂那坏手轻车熟路的,一下子就钻进了她的诃子里,再无阻碍地揉握着,还不时碰触一下顶端的小樱桃儿; 那是黄四娘最为敏感的地方之一,一经挑逗,她整个身子顿时就软下来,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流一样传遍她的全身。 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还顾得上说什么,只知道下意识地扭动着身体,欲拒还迎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李郎,别……别脱衣裳好吗?” 黄四娘年近二十六,象一个熟透的水蜜桃,充满了诱人的韵味。加上整整守寡了十年之久,哪里经得起李昂如此挑逗,生理上的渴求使她的身体迅速出卖了自己。只是在这车厢里,她心里上还是有些放不开而已。 李昂一手探下去,沿着她的小腿慢慢的往上抚动,一点点的探入她的长裙内; 随着他的手指不断的往上游动,黄四娘轻嗯了一声,忍不住用双腿夹住他的手,夹得紧紧的; 她脸上一片嫣红,如桃晕染开,一双玉手不由自主的在他的胸口一遍一遍地抚动着。 李昂握住一只大白兔,揉捏了一下,中指突然在顶端那悄然变硬的小樱桃上轻弹一下,黄四娘就象打了个冷战,浑身为之战栗,紧紧夹着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李昂的手顺势游上去,发现她两腿之间已是一片湿热。 “啊!李郎……” *** 鄯州城里,哥舒翰调集了万余人马,正准备往廓州杀去,这时却接到消息:李昂逃了,逃往了石堡,途经绥和守捉时强行破门而入,驻守绥和守捉的果毅校尉姚新圣未敢反抗,被李昂吊在城门楼一夜,差点被冻死,第二天又被李昂押往了石堡。 李昂这么干,和造反还有什么差别?哥舒翰满腔怒火,难以排解。李光弼提醒他道:“大使,石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其战略地位是廓州难以比拟的,而且是由李昂的心腹华秋把守,一旦李昂到了石堡,再想拿住他恐怕就难了。” 李光弼说的,哥舒翰如何不知,天子当初不惜牺牲数万人,也要夺取石堡,可见对石堡有多重视,李昂占了石堡,就相当于有了和朝廷讨价还价的筹码。 “不行,绝不能让李昂去石堡,李光弼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五百精骑,立即启程,无论如何要截住李昂,不能让他到达石堡!” “喏!” 到目前为止,李光弼还不十分明白这一系列事件的内情,但他选择听从哥舒翰的命令,是因为哥舒翰是陇右节度大使。 同时,李光弼也隐隐感觉到其中有些不寻常,哥舒翰如此大动干戈,反应有些过度,这不像是一个节度大使应有的反应,除非哥舒翰真的被气昏头了。 李光弼明智地选择了不去追根问底,只是一切按哥舒翰的意思去办。他出使牙后,立即点齐了五百精骑,亲自率领着去拦截李昂。 哥舒翰也没闲着,他随后带着万余大军,准备杀往石堡,不过就在此时,鄯州东门驰来急马,刚好在使牙前遇上全副盔甲的哥舒翰。 “报!哥舒大使,天子派遣使者前来,车驾离鄯州城还有十里!” 哥舒翰听了,只得停下脚步。天使驾临,作为节度大使不留下来接待,仍旧带兵去打李昂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天子派来使者,一定是来查究真相的,他和李昂谁先与朝廷来使接触,对谁就更有利,哥舒翰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来人!把本使战马牵来,本使要亲自出城迎接天使!” 哥舒翰也不召集陇右官员一道,只带着自己的亲兵便迎出东门去,雪野茫茫,路上行人商旅稀少,哥舒翰一行放蹄狂奔,雪花飞溅,奔出五六里,终于看到一队人马在雪野中行来,让哥舒翰意外的是,车队行进的速度之快,超出了他的想象。 “哎哟,可总算是到地头了,我这身骨头都快散架了。”鱼朝恩掀开厚厚的车帘,望着隐隐可见鄯州城墙,不停地叫苦。 其实当初他去益州,路途不比来陇右短,路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当时的心情是充满了期待的,现在他心里不情不愿,自然是叫苦连天。 杨慎矜也累,他们这一路紧赶慢赶,跟急行军似的,天又这么冷,他一个文官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只不过他不会像鱼朝恩那样大叫小叫,以免失了身份。同时他一心想着尽快了结陇右之事,好回长安去。 长安城里,李林甫会怎么使坏不好说啊!不快点回去,杨慎矜是寝食难安。为此,他已暗暗决定,哪怕是以雷霆手段,也要尽快解决陇右之事,早日回京。 **************(。) 第0436章 风风火火 进了鄯州之后,杨慎矜感觉这里的形势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哥舒翰集结了万余大军,正准备去征讨“造反”的李昂,哥舒翰摆开如此大的阵仗,这可不像不是闹着玩的。 难道李昂真的反了? “杨中丞,鱼公公,此事无须怀疑,李昂乘夜作乱,突出鄯州,本使追之不及。廓州、石堡等地守将皆乃李昂心腹,一呼百应,李昂先是占据了廓州,本使亲自前往劝降未果,只好集结兵力,准备前去平叛,李昂得知这一消息后,又逃往石堡,企图以石堡天险顽抗到底,二位入城之前,我已派李光弼领精骑前去堵截,但李昂狡诈无比,李光弼能否截得住他尚未可知,一旦让李昂占据了石堡,后果不堪设想……..” “这……..这……”鱼朝恩吃惊之极,他和李昂有些交情,这是连皇帝都知道的事,李昂造反,会不会牵连到他这可难说啊,“怎么会是这样?天子派咱家前来,还准备册封李昂为云阳侯呢,他……他怎么就反了呢?” 杨慎矜同样是一脸凝重,他接口问道:“哥舒大使,李昂深得天子宠信,前途无量,本官不得不问清楚,李昂为何还要造反?” 哥舒翰满脸恨意地说道:“李昂生来就是一身反骨,当初他还是一介庶民时就敢殴打县令,到了陇右之后,更是不得了,小小的兵曹参军,竟把堂堂的节度副使杀了,试问杨中丞,亘古以来可曾有过这等事? 李昂目无尊长,蔑视律法,不受约束,到陇右之后,他连败吐蕃几仗,自以为天下无敌,自然是更加肆无忌惮。其时常口出怨言,说圣上赏赐不公,以他的功劳,理应封王,但朝廷只封了他一个银青光禄大夫,其心中十分不满,是以悍然造反。” 哥舒翰言之凿凿,而且听起来很有些道理,鱼朝恩心里急啊,朝廷让他来给陇右有功将士宣读封赏,其中主要就是对李昂的封赏,云阳侯啊,这旨还要不要宣读呢?当然,这都是其次,他怕李昂真个造反自己会被连累啊。 “哥舒大使,李昂造反是什么时候的事?有多少兵马随他造反?这件事可曾上奏朝廷?”鱼朝恩发出一连串的询问,神色有些慌张。 “李昂对圣上,对朝廷早有不满,常常口出怨言,于半月之前起兵造反,本使已经上奏朝廷,眼下鱼监军来得正好,还请鱼监军与本使联名再奏,请朝廷赶紧调兵平叛!” “啊?哥舒大使无力平叛?”这下鱼朝恩更加担心了。 哥舒翰叹道:“鱼监军有所不知,之前李昂连败吐蕃,在陇右威望颇高,军中不少将士被受其蛊惑,从者甚众。李昂诡计多端,造反之后还四处散布谣言,说本使暗通吐蕃,乱我军心,让陇右兵将无所适从。若不从别处调兵,迅速平叛,待李昂站稳脚跟,成了气候,再想平叛可就难了!” 鱼朝恩虽然年轻,心里也有些惊慌,但哥舒翰一让他联名上奏,他就犹豫了,“哥舒大使,咱家刚到鄯州,连口热茶也没喝上,你便让咱家联名上奏,咱家也不知道该如何上奏呀?此事还是哥舒大使自己拿主意吧。” 作为御史中丞,杨慎矜当然也不能听只听哥舒翰一家之言,就妄下定论。他顺着鱼朝恩的意思说道:“平叛之事,我等虽责无旁贷,但陇右情况不熟,这也是实情,哥舒大使何不将判官、支使以及军中将佐一并叫来合议,大家群策群力,指不定有什么妙策迅速平定叛乱也未可知。” 哥舒翰暗皱了一下眉头,这才让人去把判官郭运振、任平寅、支使郎铭、掌书记费冠清、安人军使冯守节等人叫来。 杨慎矜以钦使的身份,接受任平寅等人的拜见之后,神色一整说道:“前些日子,哥舒大使与李昂相互弹劾的奏疏同时到达长安,圣上对此事非常重视,命本官兼程赶来陇右调查此事,本官圣命在身,只能依旨办事,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莫怪。”客气话说完之后,杨慎矜转头对哥舒翰说道,“哥舒大使,得罪了,本官有些话要询问大家,作为当事人一方,还请哥舒大使先行回避。” 哥舒翰没想到在自己说明李昂已经造反之后,杨慎矜还立即摆出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做派来,这明摆着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呀! 他有些恼火地说道:“杨中丞,李昂造反这已是明摆着的事,还需要调查吗?” 杨慎矜答道:“李昂是否已反,本官总不能光听哥舒大使一人所言。就算李昂真的反了,平叛之事,哥舒大使也应找鱼公公商议,本官奉命前来,是调查哥舒大使与李昂相互弹劾的罪名真伪,其他军政事务,本官岂敢胡乱置噱!” 哥舒翰被杨慎矜驳得哑口无言,可不是,鱼朝恩是朝廷派来的监军,平叛事宜要商量也应该是找鱼朝恩商议才对,硬要拉上杨慎矜去打李昂,这还真说不通。 “既然杨中丞这么说,本使就先告退了。”哥舒翰满心不快,一抱拳就退了出去。 剩下的郭振运等人面面相觑,心中惴惴。杨慎矜急着回京,一刻也不想耽搁,他连气也顾不得歇上一口,就说道:“本官想听点真话,这样吧,咱们一个一个来,郭判官,你先随本使到里面来吧。” 郭运振一怔,杨慎矜要逐个询问,他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这话可不好答呀,怎么办?郭运振心如电转,一时却没有好办法。 “郭判官!” 在杨慎矜再次催促之下,郭运振只得长身一揖,跟着杨慎矜到里间去。杨慎矜打量了一眼房间,然后把门一关。 “郭判官,请坐。” “多谢杨中丞。” 两人落坐之后,杨慎矜徐徐说道:“前些天,哥舒翰弹劾李昂意图谋逆,李昂弹劾哥舒翰私通吐蕃,奏疏送达朝中,天子为之震怒,是以才派本官亲自前来调查二人,郭判官,我接下来所问的每一个问题,希望你都能如实回答,否则就是欺君之罪,你可明白?” 郭运振心头凛然,连忙答道:“下官一定如实作答。” .(。) 第0437章 真假难辨 “李昂真的反了吗?”杨慎矜神情凝重地盯着郭运振问道,这个问题是一切问题的先决条件,如果李昂真的反了,那么所谓的调查,也就没任何必要了。 见郭运振有些犹豫,杨慎矜再次提醒道:“郭判官,事关重大,你的回答直接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若有谎报或隐瞒,将来朝廷必定会追究于你,你可想好了。” 郭运振轻吁了一口气,说道:“杨中丞,此事一言难尽,从某些行为来看,李昂李大夫确实与造反无异,比如,他突然连夜突出鄯州,占据廓州,与节度使府相抗衡; 但到目前为止,李昂并没有打起反旗,更没有任何反唐口号或言论;相反,他坚称哥舒大使私通吐蕃,说哥舒大使才是真的背叛大唐; 但二人又都没有拿出切实有力的证据,我等这些做下属的,也被弄糊涂了,孰是孰非,一时难以辨清,下官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告诉杨中丞,由杨中丞来判断了。” 杨慎矜蹙着双眉,颔了颔首道:“郭判官请说。” “杨中丞,这事情还得从哥舒大使到任时说起,客观而言,哥舒大使的功劳确实不如李大夫,是以大家当时就觉得,由哥舒大使来做李大夫的顶头上司,李大夫心里一定不服气,两人恐怕免不了要有一番明争暗斗; 但出人意料的是,哥舒大使到任之后,大家料想中的明争暗斗并没有立即发生,李大夫在那段时间极少过问军政事务,一切都由哥舒大使定夺,二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相安无事,直到吐蕃派内相兀论样廓出使大唐,哥舒大使让李大夫负责接待…….” 郭运振将李昂与哥舒翰纷争的经过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杨慎矜听完之后,没有作任何表态,他让郭运振先退出去,又分别把任平寅、支使郎铭、掌书记费冠清等人叫进来,单独询问。 虽然由于各人的立场和叙事方式不同,杨慎矜从各人口中得到的结果有些差异,但总体上出入不大。 询问过几个人后,杨慎矜反而更加为难了,在他看来,李昂将吐蕃来使笼猪笼当然不对,但哥舒翰堂堂的节度大使,为此竟拔刀相向,同样不对;接下来的事,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李昂说哥舒翰私通吐蕃,哥舒翰说李昂反叛大唐,各执一词。 如果哥舒翰真的有私通吐蕃,那么李昂一系列的行为不但不是背叛大唐,相反是在维护大唐,避免了哥舒翰将整个陇右送给吐蕃。 如果李昂真的造反了,哥舒翰调兵平叛,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两个老问题身上:李昂有没有反唐?哥舒翰有没有私通吐蕃? 要直接查哥舒翰或李昂,这都是不容易的事,杨慎矜感觉自己就象被笼罩在一团浓密的阴云之中,看不清方向,一着不慎,很可能连自己的命都得搭在陇右。 所以,必须慢慢抽丝剥茧才行。这需要时间,但杨慎矜缺的恰恰就是时间,相比而言,长安城里的李林甫更让他寝食不安啊! 为了尽快理清实情,杨慎矜决定冒一个险,亲自去找李昂对证,如果李昂真的已经叛唐,自己就算是死,也只是死一个,不会累及家人;如果不早点了结陇右之事回京,让李林甫钻了空子,那时就不光是自己一个人要遭殃了,那必定是累及满门。 两害相权取其轻,因此杨慎矜决定冒险去找李昂,如果李昂没有反唐,那么到时他就可以要求李昂与自己一起回京; 一旦李昂同意,剩下就是哥舒翰的问题了,他会同样要求哥舒翰随自己回京,与李昂来个御前对证,孰是孰非自有天子来裁定,到时就没他什么事了。 *** “什么?杨中丞要去石堡?不行!” 杨慎矜一向哥舒翰提出自己要去见李昂的想法,立即就遭到了哥舒翰强烈反对。 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李昂已反,这是事实,杨中丞乃朝之重臣,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本使绝不能眼看着杨中丞往虎口里钻。杨中丞要见李昂,可在鄯州稍等,待本使平定叛乱,把李昂押回鄯州,杨中丞不愁见不着他!” 对哥舒翰的反应,杨慎矜似乎早有准备,他轻拂一下官袖,平静地说道:“据本官所知,虽然哥舒大使认定李昂已经反了,但李昂至今没有打出反唐旗号,他要反的,是哥舒大使你,原因是他认为哥舒大使私通吐蕃。 既然如此,本官去了,他能把本官怎么样?他若真杀了本官,岂不等于承认了自己背叛大唐的事实?所以,本官去会会李昂,不会有什么危险。哥舒大使要是执意反对,反而会让人觉得哥舒大使心虚。” “我心虚?我哥舒翰行得正,站得直,何来心虚之说,真是荒谬!” “既然心不虚,哥舒大使就不应该阻止本官去见李昂!” “不行!”哥舒翰再次斩钉截铁地说道,“作为陇右节度大使,我必须对杨中丞的安危负责,杨中丞可以不相信李昂已反,但要单独去见他却是不行,来日杨中丞自会明白本使的一番好意。” 面对哥舒翰强硬的态度,杨慎矜保持着相当冷静态度,他淡然地说道:“本官圣命在身,不仅不受哥舒大使节制,还有权就地罢免陇右大官官员的职务,也包括哥舒大使在内。” 哥舒翰毫不退让地答道:“在杨中丞没有罢免本使职务之前,还请杨中丞留在鄯州!” “你!”杨慎矜终于失去了耐心,冷声对哥舒翰说道,“哥舒大使看来是真要逼本官行此下策了。” 哥舒翰定睛看着杨慎矜,捏紧了拳头,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杨中丞要见李昂,倒也不是行,本使这就发兵石堡,杨中丞可与本使同行。若杨中丞执意要单独去见李昂,那杨中丞还是先把本使罢免了吧。” 杨慎矜确实有罢免哥舒翰官职的权力,但这权力却不能随意使用,万一李昂造反属实,这个时候罢免哥舒翰,陇右群龙无首,等于是帮了李昂一个大忙,后果不堪设想。 有此顾虑在,哥舒翰退一步之后,杨慎矜也只好顺坡下驴,同意了哥舒翰的提议。 *** 再说李光弼受命率五百精骑前去拦截李昂,他刚走到半路,天就下起了大风雪,寒风夹杂着大片的雪花,呼啸着扑面而来,几丈外的景物都难以看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继续行军,人马会累得半死却赶不了几里路,士兵们就不算不累死冻死,也必然怨声载道,而且很容易迷路。 无奈之下,李光弼只得找个个背风的地方,让大家停下来休息。 李昂此时离石堡已经不远,华秋接报之后派车马来迎接,李昂他们就在风雪中赶了一程,平安地到达了石堡。 往日铁血色的山体,此刻已经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大小方台上只能驻守几百人,振武军大部分兵马是驻扎在药水河北岸的定戎城内,定戎城与石堡隔河相望,相去七里,一旦石堡遭到攻击,定戎城随时可以增兵支援。 振武军有一千五百人,多为兵步,华秋出任军使以来,从未放松对士兵的训练,因此李昂进城时,看到城头上的士兵即便是在风雪之中,也是身姿挺拔,没有瑟缩之态,他不禁连连夸赞! 陪着他进城的华秋,却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舒翰真的私通吐蕃了?若是如此,你还等什么?立即招集兄弟们把他给灭了呀!这样的祸害岂能留着?” “什么你呀你的,知道礼貌二字怎么写吗?本官现在是银青光禄大夫,从三品的大官,知否?” 李昂的话,惹得伍轩和聂风等人哈哈大笑起来。华秋撇了撇嘴巴说道:“你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兄弟们就气,按功劳论,一个银青光禄大夫算个屁……” “住口!”李昂见他越说越不象话,连忙斥道,“饭可以乱吃,屁不可乱放。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给我记住,天子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你的,切莫妄想。” “何必这么当真呢,这都是自己人……..” “你再这么胡说八道,自己人迟早都会被你害死光!你知不知道,哥舒翰现在给我扣上的罪名正是造反,你倒好,想替哥舒翰把这罪名给我坐实是吗?” 华秋讪讪的干笑了一下,没敢再做声。 他们这些人,哪怕是做了独当一面的将领,在李昂面前,仍然只有低头听训的份,这不仅是因为今日的荣耀地位皆拜李昂所赐,更因为他们已经和李昂捆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了,多派些哨探出去,加强戒备,哥舒翰的大军只怕不久就会到来。” “喏!” 李昂刚刚在定戎定安顿下来不久,华秋又匆匆跑进他的居所禀报:“刚刚抓到七八个吐蕃商人,对方竟点名要见你。” 李昂一怔,问道:“你问清楚没有,这些吐蕃人来自哪个部族?” “说是来自苏毗部,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你。” “重要的事情?你快把人带进来。” “喏!”(。) 第0438章 戏要演足 华秋带进来的人,李昂见过,他双臂特别壮硕,看着极为有力,李昂还记得他曾随达瓦在拔延山帮自己对付过那些伏击者,只是不知道他叫什么而已。 “华秋,你先退出去吧,我单独与他谈谈。”李昂随口吩咐道。 华秋看了看自己带进来的那人,不放心地说道:“我还是在这儿看着吧,要问什么你尽管问,我保证什么也没听见。” “哪来那么多废话,出去!” “喏!” 见李昂要发火,华秋才怏怏地退出。 门一关上,那双臂壮硕的大汉立即跪倒在地,用颇为娴熟的汉话说道:“小的吉永嘉拜见少主人!” “你姓吉?”李昂有些好奇,这名字听上有些象汉人的名字,是以多问了一句。 “回少主人,小的原本没有姓氏,后来公主给小的赐姓苏毗。” “也就是说你现在应该叫苏毗.吉永嘉了。” “是的,少主人。” “你先起来吧。”李昂和颜悦色地说道,“咱们第二次见面了,我还要感谢你们上次在拔延山出手相助呢。” 吉永嘉连忙道:“少主人客气了,小的可当不起。” 李昂不愿再客套下去,转入正题道:“你这次是受你们公主所派,专程来见我的?有什么事?” “正是!”吉永嘉神色立即变得沉重了许多,他急切地说道,“少主人,咱们苏毗部如今处境越来越不妙,大王从逻些派人传信给公主,要尽快想好对策,普赞准备要对苏毗下手了; 作为缓兵之计,大王也当着赞普的面答应来年开春,若赞普亲征,就把苏毗部的兵马交给赞普亲自指挥,赞普一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彻底夺取苏毗部的兵马; 公主又听说少主人和陇右节度使哥舒翰起了冲突,很担心少主人的安危,派小的来,一是了解少主人的处境如何,二是向少主人问计,咱们该怎么应对。是否要趁这次机会起兵反了?” 李昂一听,精神为之一振,心道这机会总算要来了吗? 他当即追问道:“吉永嘉,你刚才说来年开春,尺带珠丹准备亲征陇右?” “是的少主人,赞普已经传令各个部族,做好开春出征的准备,不过公主担心,赞普亲征陇右是假,借机控制各部的兵马是真。” “你们公主还说了些什么?” “公主说,吐蕃虽然号称有六十万大军,但剔除老弱之后,真正能征善战的不过十多万,今年接连大败在少主人手里,已经损失了足有十万精兵。吐蕃实在已经不堪再战; 加上这次赞普不顾大臣们反对,坚持起用达扎路扎为主帅,结果七万大军再次被少主人击败,几乎是全军覆没,这对赞普的威望也是很大的打击; 这种情况下,赞普敢不敢在开春后以全国之力亲征陇右实在不好说,即便要亲征陇右,赞普很可能也要先控制各部兵力。少主人,在今年几场战争中,咱们苏毗部损失最少,这让赞普更加忌惮,赞普肯定是首先对咱们苏毗部动手; 加上大王出于不得已,已经答应到时把苏毗部兵马交给赞普,万一赞普亲征只是借口,目的是要控制咱们苏毗部兵马怎么办?” 卓玛公主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站在尺带珠丹的位子上想,攘外必先安内,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再者,吐蕃占尽地利,尺带珠丹只要巩固了统治,内部不出乱子,就不用担心外敌攻上去,因此,他如果选择先解决内部的威胁,这也很明智的举措,尺带珠丹没有理由不这么做,除非他犯傻。 指望尺带珠丹自己犯傻,这可不行,看来还是得使尽坑蒙拐骗的手段,只有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才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啊! 李昂想了想说道:“吉永嘉,你回去之后,让你们公主多派人暗中散布消息,就说赞普有意剥夺各部首领的自治权,现在事实上尺带珠丹很可能真要这么干,所以消息一散布出去,一定很容易让各部首领相信,只要这个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尺带珠丹就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乱来,明白了吗?” 吉永嘉连连点头道:“少主人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办法告诉公主。” “另外,告诉你们公主,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尽量不要插手军政事务,不要违背尺带珠丹的旨意,同时在军队中下层将领中多安插亲信,尺带珠丹如果要控制苏毗部兵马,高级的将领一定会被换掉,但不可能连同中下层的军官也换掉,这些人将是你们公主在关键的时候重新控制军队的基础。还可以用些苦肉计,挑选个心腹将领,表面上和公主起冲突,然后让公主把他贬下去做小军官,甚至贬之为奴,万一尺带珠丹控制苏毗部兵马后,很可能会起用这样的将领,明白了吧?” “少主人,明白了。” “好了,你回去之后,还要告诉你们公主,我一切都好,陇右的情况让她也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段时间,如果没必要,你们尽量不要再派人来联系我,以免走露风声。” “是,少主人。” 送走吉永嘉之后,李昂一个人思索了许久,看来这戏还得演足才行啊,不能把敌人都当傻子,把敌人都当傻子的人自己一定是傻子。 随后,李昂又找李泌商议了一番,李泌沉吟道:“李大夫,要想把戏做得更足,恐怕得死些人才行,这必须上书请示圣上,由圣上来定夺。” 李昂皱着眉头道:“是啊,看来真得死些人,而且死得还不能太少,否则未必能让尺带珠丹相信。泌,别忘了,咱们今年几场大捷,手上有很多战俘,拿他们来演这场戏如何?” “战俘?这倒不是不行,只是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配合咱们戏,这不太好办,他们配合不好,明眼人不难看出破绽来,到时反而会弄巧成拙啊。” “容我想想,一定会有办法了。” ******************* ps:祝各位亲中秋快乐,家庭美满幸福!(。) 第0439章 再战石堡 巍峨的石堡,再次响起了轰轰的战鼓声,千军万马列阵于山下,金戈如林,旌旗如云,腾腾杀气直冲云霄。 山上的守军也已严阵以待,刀枪箭矢,滚石礌木,样样齐备。 李昂穿着一身明光铠,头盔左右护耳外沿向上翻卷,身甲向上伸出护颈。披膊呈龙首状。胸甲从中分成左右两部分,上面有凸起的圆形花饰,在上缘用带向后与背甲扣联。自颌下纵束甲带到胸甲处经一圆环与横带相交,腰带上半露出圆形的护腹,腹甲绘成山纹状,手握着寒光闪闪的横刀。 他身材本就高大,这一身铠甲在身,更是英风扑面,如江东周郎再世,风采一时无二,加上他以往傲人的战绩,士兵们无不对他投以崇拜的目光。 山风呼啸,雪岭飞烟,站在高高的石堡城上,李昂意气风发,手拄横刀高吟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飞流直下三万里。君不见,青海层云暗雪山,天兵欲下昆仑巅………嘶!” 李昂突然皱着眉头轻嘶一声,聂风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李大夫可是拉肚子?” 李昂听了,五官一阵扭曲,一脸黑线游走,对聂风吼道:“拉个屁!本大夫卡文了!” “卡文?何为卡文?” “就是便秘,懂了吗?” “噗!”李泌终于忍不住,笑喷出来,前俯后仰地说道,“李大夫只是便秘而已,不碍事。要是李翰林听了李大夫把他的诗改成这样子,只怕会当场吐血三升啊!” “可惜了,老白不在,哈哈哈…….”李昂哈哈大笑,并不以为意,“对了,我得写封信让老白来陇右玩玩才行,本大夫西屠石堡,横行青海,没有老白的诗赋夸赞实乃人生一大憾事也!” 李泌听了这话,十分无语,头也别开了,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报!李大夫,哥舒翰的人要进攻了!” 随时士兵的禀报,山下传来了隆隆的战鼓声,这回哥舒翰可不是闹着玩的,他驻马军前,对手下的将领大吼道:“冯守节,命你率三千人马为先锋,拿下石堡,生擒李昂!” 安人军使冯守节心中不免有犹豫,毕竟石堡天险,易守难攻,当初董延光以五万大军强攻,牺牲了上万条性命,也没能把石堡攻下来;现在山道上积雪成冰,许多地方要手足并用才能攀爬上去,情况比董延光强攻石堡时恶劣多了。 不过冯守节也知道哥舒翰心意已决,再推辞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他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末将遵命!” 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响起,万山回应,让人荡气回肠,冯守节率领着三千士兵,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冲向蜿蜒的山道,士兵们一阵阵的呐喊声,仿佛是在发泄心中的恐惧。 石堡是兵家必争之地,百余年来,大唐与吐蕃在此反复争夺,大大小小的战役已经难以计数,但这次却极为特别,这次无论防守一方,还是进攻一方,穿的都是唐军的服饰,有些人可能两三个月前还是并肩作战的袍泽,今天却成了你死我活的敌人。 山上的唐军占尽地利,不急不燥,一直等攻山的唐军快要爬到顶部时,才开始擂响战鼓,滚木礌石呼啸而下,一时间,惨叫连天,攻山的队伍被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山道上的积雪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猩红刺目。 礌石滚滚如天雷,震得山岩上的积雪纷纷下落,山谷中白蒙蒙一片,巨大的撞击声在山间回荡,其中夹杂着厉鬼般的惨叫嚎哭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药水河北岸,两个牧民装束的人隐伏在树丛里,望着山道上血肉横飞的景象,喜色满脸,其中一个兴奋地说道:“巴扎,看清楚了吧,这是真的!是真的!唐军狗咬狗,真打起来了。” “还用你说吗,我又没瞎,看得见!这次老天爷在帮咱们吐蕃,太好了!那日瓦,你在这儿盯着,我这就回去禀报将军。” “急什么,再看看,嘿嘿,看着唐军狗咬狗,心里真是爽啊!快看快看,攻山的唐军退下来了,真是的,不就死了百十人嘛,怎么就退了。” “废话!换你上去,你退不退?这山道上积雪成冰,滑不留脚,爬上去都难,哥舒翰看来真是气疯了,这一两万人也想攻下石堡。” “也是,要是我是哥舒翰,就不强攻了,只要困死石堡两边的山道,山上的李昂迟早得饿死。” “说什么呢,哥舒翰再疯点才好,两万大军全死在这铁刃城下那才叫痛快!” “啊!你看,哥舒翰真的疯了!快看!快看!” 随着攻山的唐军败退下来,哥舒翰怒不可遏,命两千人马列阵于山道下,对那些擅自退下来的士兵毫不留情地射,以血腥的手段逼着那些人继续攻山。 山道上的士兵一排排地倒下,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只得转身又往山上冲上去。看到这,扎巴再没有怀疑,交待了那日瓦几句,就匆匆遁走,回吐蕃报信去了。 大方台上,李昂神态自若,对攻山的敌人毫不在意,以石堡这样的天险,来个十万大军他也不怕。这不,被迫从新攻上来的敌人在新一轮的石雨打击下,又丢下上百具尸体,便再次被吓得往山下逃去,这回无论哥舒翰怎么射杀,也没人再愿攻山了,死在箭下,总比被砸得血肉模糊的好。 恼火的哥舒翰也没办法,只得先鸣金收兵,在手下将领们的劝说下,他终于做出了一个比较明智的决定,放弃无望的强攻,转而围困通往石堡的山道,准备把李昂困死! 杨慎矜和鱼朝恩都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惨烈的战争场景,那巨石滚滚而下,血肉横飞的情景,看得二人脸色发白,差点吐出来。 本来杨慎矜还想来会一会李昂,以便尽快了却陇右之事,血腥的战斗过后,他已不知所措,反了,李昂真的反了,不然他怎敢对同袍下此毒手? 山道上尸骨相枕,血肉模糊,死了这么多人,李昂死罪难逃。 鱼朝恩更是手脚冰冷,他十分担心被李昂连累,为了撇清关系,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李昂反了!反了!一定要拿下这个反贼,五马分尸,抄家灭族……….” .(。) 第0440章 真真假假 这个季节围困石堡,其实不是个好主意,石堡的弱点在于缺水,但这个季节山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不愁没有水喝。 只不过这个时候强攻石堡更不是好选择,六七里长的陡峭山道结了冰,滑不留脚,哥舒翰在强攻几次无果之后,除了采取围困的下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但监军鱼朝恩却不肯罢休,他过去和李昂关系很密切,生怕受到牵连,所以在剿灭李昂一事上,他表现得比谁都急切。 中军大帐里,鱼朝恩口沫横飞地叫道:“哥舒大使!你要纵容叛贼吗?既然李昂已经反叛,就该不惜代价把他剿灭,否则时日一久,让李昂坐大之后,这样的责任你负得起吗?” 哥舒翰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太监打心眼里瞧不起,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他耐心地解释道:“鱼监军,山道冰雪封冻,难以攀爬,我军数次强攻皆无功而返,想必鱼监军也看到了,不是本使不想剿灭李昂,但现在强攻石堡确非良时。” 鱼朝恩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正因为石堡易守难攻,才不能让叛军占着,天子念念不忘石堡,难道不是因为它重要的战略地位吗?哥舒大使,咱家来问你,再拖下去,万一李昂与吐蕃勾结,互相策应,到时后果不堪设想,哥舒大使没听过胜也萧何,败也萧何吗?李昂过去战功赫赫,这是不争的事实,他现在反叛大唐,若不能迅速剿灭,稍加时日,必成大患,到时可不光是丢失石堡的问题了,恐怕整个陇右都保不住,真到了那一步,试问哥舒大使有几个脑袋够砍?” “鱼监军不必着急,李昂已经被困在石堡……..” “你不急咱家急!咱家就急!”鱼朝恩终于忍不住要翻脸了,尖声冷气地说道,“哥舒大使放着叛贼不剿,这是纵虎归山!休怪咱家参你一本!” 两人吵成一团,独坐一旁的杨慎矜一直没说话,他本想见一见李昂,但现在死了这么多人,还有必要再见李昂吗?他现在只想早点回京,奏明天子。 见鱼朝恩与哥舒翰吵个没完,他咳了两声,说道:“哥舒大使,情况已经明了,本官不宜久留,须得尽快回京上奏天子才行。” 凭心而论,哥舒翰是不愿杨慎矜这么快回京的,有杨慎矜这个御史中丞在,无形中加强了他的威信。 在杨慎矜和鱼朝恩来之前,他和李昂各说各执一词,士兵们甚至更愿意相信他“私通吐蕃”的谣言,因此他差点指挥不动陇右的军队。 杨慎矜和鱼朝恩一到,无形中给人一种直觉:朝廷是支持他的。这让哥舒翰的处境大为好转。 但另一方面,他又怕杨慎矜在陇右呆久了,会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李昂诡计多端,谁知道他接下来会弄出什么阴谋鬼计来,现在杨慎矜已经认同李昂造反,让他尽快回京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哥舒翰正要张嘴,就在此时,大帐外有士兵叫道:“禀哥舒大使,山上来人了,要见鱼监军以及哥舒大使以及杨中丞!” 哥舒翰、杨慎矜、鱼朝恩三人都不禁为之一怔,哥舒翰最先反应过来,喝道:“叛贼有可好见的,斩了!” 杨慎矜连忙阻止道:“哥舒大使,来者虽是叛逆,先见一见,看他们有何话要说又何妨。” “杨中丞有所不知,李昂诡计多端,善于蛊惑人心、颠倒黑白,他这个时候派人来,必定又是想耍什么诡计,本使岂能让他得逞?直接斩了省事!” 刚才还一再催促哥舒翰立即剿灭李昂的鱼朝恩,眼时眼珠子急转两下,说道:“哥舒大使,咱家也觉得既然李昂派人来了,不妨见一见,咱们可不能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哥舒大使该不会连见一见来使都不敢吧。” 鱼朝恩的态度有此转变,主要是刚才门外士兵禀报时,把他的名字放在了最前面,这看似不起眼的事情,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兵是哥舒翰的兵,如果不是转述李昂来使者的有的原话,出于尊敬,士兵哪怕是按习惯,也会把哥舒翰的名字说在最前头,就算是按官位高低排,也应该是杨慎矜的名字排在前头,怎么也轮不到他鱼朝恩。 注意到这一点后,鱼朝恩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李昂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怎么样,杨慎矜和鱼朝恩都开口了,哥舒翰也不好再坚持已见立斩来使。 作为李昂特使的李泌,很快被带进了大帐之中,杨慎矜对李泌是久闻大名,在长安也见过一两面,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物,竟然甘愿替李昂驱驰,甚至跟着他造反。 李泌轻拂那身白袍长袖,长身一揖道:“在下李泌,受李大夫所遣,前来拜见鱼监军、杨中丞,这厢有礼了!” 哥舒翰怒声道:“李泌,尔等一群叛逆,罪不可恕,竟然还敢自投罗网,真是不知死活!” 李泌淡定地笑道:“哥舒大使,请稍安忽躁,如今鱼监军及杨中丞在场,谁是叛逆,咱们正好论上一论。” “大胆狂徒!找死!” “咦!哥舒大使连辩论也不敢吗?杨中丞,天子派你来彻查陇右将帅之间的矛盾,杨中丞总不能光听一家之言,就断定李大夫是反贼,而哥舒翰是忠臣吧。再者说了,就算你杨中丞偏听偏信,还有鱼监军呢,鱼监军,我家大夫有一隐情相告。”李泌说到这,身形突然一动,凑到鱼朝恩身边,飞速地耳语道,“鱼监军,哥舒翰用以攻山的人马,都是吐蕃人所扮,鱼监军若不相信,可暗中查验。不过哥舒翰还不想坐实反迹,鱼监军万不可当场道破,否则咱们绝无生理。” 鱼朝恩听完,双眼不禁瞪得溜圆,惊骇莫名地看着哥舒翰,这是真的吗?如果哥舒翰用来攻山的人马都是吐蕃人,那岂不等于证实了他私通吐蕃的传言? “来人!把这叛贼拿下!”哥舒翰大吼一声。 几名亲兵顿时向李泌扑去,李泌也不反抗,任他们拿住,脸上仍旧带着微笑,转头对杨慎矜说道:“杨中丞也相信李大夫会造反吗?在下请问杨中丞,李大夫为什么要造反呢?” 是啊,李昂为什么要造反呢?难道仅仅因为对朝廷的封赏不满吗?真是笑话,李昂才入仕一年时间,已是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这升官的速度世所罕见,加上皇帝对他的宠爱,来日途不可限量,他有什么理由造反呢?何况,有传言说他还是嫡皇孙呢。 “慢着!”杨慎矜终于忍不住叫道。 接下来,一如李泌想要的一幕出现了,哥舒翰口口声声要斩了他,杨慎矜和鱼朝恩却极力维护着他,直到杨慎矜拿出了抖出了天使的威风,哥舒翰拂袖而去,才总算平息了这场口舌之争。 哥舒翰的身影刚一消失在帐门外,鱼朝恩就急忙上来,小声地向李泌问道:“李泌,哥舒翰用来攻山的人马果真是吐蕃人?” “千真万确。”李泌淡淡一笑道,“哥舒翰很快就会回转,此事不宜细议,鱼监军还是过后再私下查证吧。” 鱼朝恩脸色变幻不定,追问道:“这么说,哥舒翰私通吐蕃属实了?那咱们还坐在这里岂不是…….” “鱼监军大可不必担心,你只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哥舒翰现在一定不会把你怎么样,他还想继续装下去呢。至于来日该怎么办,鱼监军也不必担心,李大夫自有妙计包鱼监军万全。对了,鱼监军,听说圣上册封李大夫为云阳侯,不知是否属实。” 鱼朝恩还想再问,杨慎矜却插了一句:“李泌,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李昂没有反叛,那就让我随本官回京面见天子,说个清楚。” 李泌答道:“李大夫时时刻刻都想着回京,但恐怕现在回不了,若不是有李大夫在,二位以为自己还能安然的坐在这里吗?” 却见帐门一暗,果然不出李泌所料,气冲冲的哥舒翰又转了回来。 鱼朝恩不敢再追问,只好说道:“天子赐李昂为云阳侯,实封一百户。” 李泌立即说道:“既然是天子所赐,身为臣下自不敢辞之,李泌先代李大夫叩谢圣上天恩。”帮李昂揽下这封爵之后,李泌立即转换话题道,“此间事已了,在下告辞!” 李泌说完,立即起身,哥舒翰大喝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来人!拿下!” 李泌似乎早有所料,他的身形动如脱兔,突然向杨慎矜赴去,袖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顶在了杨慎矜的喉咙上。 “谁敢造次,我就杀了杨中丞。” 李泌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象个营养不良的书生,谁也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捷,一时间大帐内的人都愣住了! 哥舒翰的亲兵反应过来之后,纷纷围上去,但却不敢乱来,杨慎矜不仅官居御使中丞,而已是皇帝派来的特使,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谁都没好果子吃。 “哥舒大使!让你的手下让出道来,否则杨中丞若有个闪失,那就是你的责任了。”(。) 第0441章 金蝉脱壳 弄了半天,杨慎矜是越弄越糊涂了,李泌离开后,他才发现事情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李昂没反? 李昂到底反了没有? 要是李昂反了,他还会在乎一个云阳侯的爵位,特意让李泌来询问吗? 要是李昂没反,那是不是意味着哥舒翰真是私通吐蕃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杨慎矜有些心烦意乱。 试想,连杨慎矜都被弄糊涂了,吐蕃人就更不用说了,哥舒翰和李昂在石堡厮杀,死伤累累的消息传回到吐蕃后,尺带珠丹连最后的疑虑也被打消了,因为担心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下令吐蕃各部进一步加快了战争的准备。 在谈判桌上得不到的,难道不可以通过战争来获得吗? 不过与此同时,尺带珠丹又派出使者,避开陇右,走蜀中入唐,希望能直接面见大唐皇帝。这是尺带珠丹做的两手准备,和谈与战争,哪一个能让吐蕃获得更大的好处,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哪个。 年关临近了,李昂可不打算在条件艰苦的石堡过年,他选择了一个风雪茫茫的夜晚,派兵去偷袭哥舒翰的营寨。 当然,这只是他的金蝉脱壳计划的一部分,在哥舒翰忙于应付的时候,李昂已经带着两百护卫,在风雪迷茫的夜色中向廓州驰去。 幸好有小叮当在,否则在这大风雪的夜晚急行,十有九会迷失方向。纷纷飘落的雪花很快就把蹄印盖住,根本不用担心引来追兵。 前后用三天时间,李昂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回到了廓州城,城头虽然戒备森严,但城中的百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各家各户已经准备着年货,街上的欢笑声也多了。 李昂的归来,慕容和顺十分欣喜,亲自将李昂迎进了城去。 李昂一边翻身下马,一边问道:“和顺,调粮顺利吧?” 慕容和顺笑道:“托侯爷的福,一切都还算顺利。” “那就好,年关就要到了,但是大家还不能放松,对吐蕃的侦察更不能懈怠。” “喏!” 李昂带着黄四娘重新住进了州衙东侧的居所,尽管近来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但对于黄四娘来说,能和李昂一起过个年,还是非常高兴的事。 刚一安顿下来,黄四娘便吩咐红杏去街上买东西,准备亲手做些年糕给李昂尝尝。 李昂和李泌,以及伍轩、聂风、慕容和顺几人在书房沏了一壶茶,围着陇右的地图讨论起了吐蕃事宜。 “在侯爷连翻打击下,吐蕃实则已是外强中干,没什么可怕的。若不是其占尽了地利,恐怕早就被咱们给灭了!”聂风意气飞扬地说道。 李昂瞟了他一眼说道:“你这纯属废话,太宗朝名将如云,强大的突厥都被灭了,要不是吐蕃占据了天然的地理优势,恐怕也早被灭了,还会有咱们什么事?” 李泌说道:“百余年来,吐蕃从来没有在一年之内经历这么多场大败,也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但即便如此,吐蕃仍不容小觑,诸位万不可掉以轻心。另外,眼看着有利可图,目前哥舒翰配合得还不错,等吐蕃一旦上钩,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到时除非云阳侯您愿听从哥舒翰命令,否则主导权之争在所难免,极有可能会因此错失绝佳的良机,此事必须先做好预案才行。” “这确实是个问题。”李昂想了想说道,“实话说,我不相信哥舒翰,让他听令于我,他一定不肯,让我附从于他,一旦平定吐蕃,有此大功在身,他很可能会对我下手。” 聂风急道:“侯爷说得对,绝对不能听哥舒翰的。” 李泌叹道:“两虎相争,只怕终究难成大事啊!” 李昂道:“李泌,你去和哥舒翰说清楚,到时我要现在驻守大非州的一万五千人马,另外再要吐谷浑的一万骑兵,其余的大军全由他指挥,两路大军相互呼应,各自挺进;再有,我之前奏请调来的封常清、郭子仪、李嗣业等人,皆归我统辖。” 陇右有战兵七万五千,另外还有从其他各镇抽调过来的精锐近三万人。李昂只要一万五,表面上不多,但这一万五有讲头,不仅半数为骑兵,而且已经驻守在大非川一带好几个月,基本上适应了高原反应,这一点很重要。 鄯州一带的海拔还不算太高,唐军在陇右驻防,不会有高原反应。但上了青藏高原那就不一样了,大非川一带的海拔已经有四千多米,还没有适应高原反应的军队,如果急速挺进青藏高原,很可能会病到一大片。 至于吐谷浑的一万大军,长年生活在河源地区,早已经适应高原气候。另外,还有苏毗部作为内应,到时苏毗部的人马要是全部听令于卓玛公主指挥,少也有两三万人马。 如此合计下来,自己也有五万以上的人马了,并不弱于哥舒翰。 李泌应道:“此事我会亲自去办,还有一件事,就是后勤补给,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一点也要提前做好预案。当年朝廷命左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逻些道行军大总管,讨伐吐蕃,大非川一战,起初薛仁贵势如破竹,最后却因后勤不继,反遭大败。此前车之鉴,云阳侯不可不知,以免重蹈覆辙。” 实际上,唐高宗也曾想一举灭掉吐蕃过,从他以薛仁贵为“逻些道行军大总管”这一点可见一斑。 发生在总章三年的那场大非川之战,薛仁贵雄心勃勃,他留郭待封率2万人守护辎重、粮草,令其于大非岭上凭险置栅,构筑工事,使之成为进可攻退可守的前沿阵地。随后,薛仁贵即率主力,轻装奔袭。于河口与吐蕃大军遭遇,吐蕃军猝不及防,大败,伤亡甚众,损失牛羊万余头。 薛仁贵乘胜进占乌海城,以待后援。但郭待封自恃名将郭孝恪之后,不服薛仁贵管制,擅自率后队继进,又未能及时与主帅会合。吐蕃军抓住战机,以20余万之众邀击其部,郭待封不能抵敌,辎重、粮草尽失。薛仁贵被迫退保大非川。 八月,吐蕃号称40万大军军在钦陵指挥下,逼唐军决战。薛仁贵无险可据,更无粮草供应军需,大败,损失惨重。 可以说大非川之战是唐朝开国以来对外作战中最大的一次失败。其后果是大唐失去对青海湖地区的控制权,同时不得不撤销安西四镇建制,安西都护府迁至西州。 总的来说,这场战争失败的原因,最根本的还是后勤出了问题。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那么这次李昂是不是同样要面临最麻烦的后勤问题呢?在这一点上,李昂面对的情况比薛仁贵好太多了。 有个便宜的妈作内适,吐蕃粮草半出苏毗,如果再能干掉尺带珠丹,吐蕃将群龙无首,这和薛仁贵面对的数十万吐蕃大军加上葛尔钦陵强有力的统帅完全是两回事。因此,对灭掉吐蕃,李昂还是很有信心的。 当然,就算有苏毗部作为内应,也必须提前在粮草方面作些安排才行,吐蕃立国已久,如果不能抓住机会迅速灭掉他,只要让他留着一口气,都有可能给自己造成巨大的困境。 同时吐蕃各部一旦趁机自立,要一个个去平定这些部族,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在青藏高愿用兵,不比不得平原地带。 让卓玛公主暂时把兵权交出,自己申请去管理后勤粮草吧,尺带珠丹在不明就理的情况下,为了控制苏毗部的兵马,一定很乐意如此。 想通了这一点,李昂立即派人去联络卓玛公主,提前做准备。 黄昏时,风雪停了,一缕夕阳映照在院落间,给人带温暖的感觉。 李昂独自回到后院,后院里静悄悄的,黄四娘上身穿着白色的貂裘,下身穿着鹅黄色的长裙,正弯着腰在叠衣裳,那形如满月的臀部高高地翘着,柳腰儿纤纤欲折。 她这个姿势让李昂突然有种冲动,忍不住大步走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她。 黄四娘听到脚步声,刚一回头,就被他紧紧的抱住,她刚想直起身,却感觉臀沟已被硬邦邦的东西顶住,“李郎,你……”黄四娘身子一颤,有些发软。 李昂的双手隔着衣服,握住她胸前两团绵软,下身向前顶着,黄四娘捉住他的手,塞到自己的衣摆下,李昂说道:“四娘,不要,我的手冷。” “所以奴才要帮你暖一暖。”黄四娘柔情万千,引着他的手往里探,终于,那极具弹性且十分火势的两只大白兔落到了李昂手里。 “李郎……”黄四娘喃喃地轻吟着,款款摆动起臀部来,她扭着头看着李昂,半张粉脸泛着红晕,美态娇艳欲滴….. 李昂只感热血贲张,抽出一只手来,一把捞起黄四娘的长裙,扯下她的里裤。黄四娘刚感觉臀部一凉,立即着就感觉到有滚烫的东西撞了进来,“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呼,螓首高高扬起……… .(。) 第0442章 郭子仪的构想 前年两天,李昂请求朝廷调派的几个官中,郭子仪先到了。虽说人不可冒相,但李昂第一眼看到他时,还是微微有些失望。 郭子仪看上去已经有五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相貌说不上有什么特点,如果不是穿着官服,看上去和街上平凡的中老汉没什么分别,完全没有那种名将的慑人风采。 或许是他后来的大名,让李昂对他的期望太高吧,反正第一眼李昂有些失望,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廓州府衙大堂上,只有李昂坐在上首,郭子仪在施礼时,出于好奇,不禁多看了李昂两眼。一来李昂是进士出身,一个文人带兵,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着实让人好奇,李昂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而更让郭子仪奇怪的是,他本身名不见经传,只是一个小小的军使,李昂竟然知道他的名字,还特别向朝廷请求把他调到陇右来,这实在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昂见他执礼甚恭,态度诚恳,起身上前扶起他道:“郭军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这年关将至,一路风雪,让郭军使赶来陇右,还请郭军使不要骂我才好。” “云阳侯说哪里话,云阳侯特意向朝廷请调下官,这是下官的荣幸,云阳侯若有差遣,下官自当全力以赴。”郭子仪再次一揖,谨守下官本份。 “我请朝廷把郭军使调过来,是想让郭军使共赴一场盛宴。当然了,正所谓宴无好宴,若是没那个本事,啃不下别人的肉不说,还会崩了牙的,郭军还有要个心里准备才行啊,哈哈哈……” 郭子仪沉稳地说道:“下官愚鲁,还请云阳侯明示。” 李昂扫了他一眼,徐徐说道:“天子有志踏平吐蕃,我等的使命便是要将大唐的战旗插到逻些的吐蕃王宫上去,郭军使觉得,这算不算一场盛宴?” 听到这,郭子仪抱拳答道:“郭子仪愿为圣上效死,恭听云阳侯调遣。” 李昂见他听到这,还显得非常平静,不禁暗暗点头,这才是名将的风范啊!换了等闲之人,突然听到这样的重大的事情,心情绝难如此平静。 “好了,我准备了几个小菜,为郭军使接风洗尘,郭军使请随我来,咱们边吃边聊!” 李昂将郭子仪带到了府衙东侧自己的住处,在前厅摆开了酒宴招待郭子仪,李昂把李泌和慕容和顺、伍轩、聂风几人也叫来了,大家分席落座。 郭子仪在武则天当政时期,参加武举,以“异等”的成绩补任左卫长史,他在军中锤炼了二三十年了,但一直没有得到太大了重视,也没有什么耀眼的战绩,和李昂这种年少成名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这次李昂向皇帝点名要把他调到陇右来,郭子仪诧异的同时,感觉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毫无疑问,现在大唐的重心是放在了吐蕃身上,战功赫的王忠嗣被贬,对陇右的影响似乎并不大,李昂的表现,甚至已经比王忠嗣更为耀眼,把吐蕃打得惨败连连,有这样的战绩在,李昂虽然年轻,而且有传说说李昂还是嫡皇孙,因此,郭子仪却不敢对他有丝毫轻视,对他如此的礼遇,心里更颇为感动。 一入席,郭子仪就首先端起酒说道:“承蒙云阳侯看得起,郭子仪在此借花献佛,敬云阳侯一杯。” “郭军使客气了,请!” 感觉到郭子仪还有些拘谨,李昂主动和他聊起他的家人,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才切入如何平定吐蕃的话题。 “郭军使,开春之后,吐蕃很可能会倾巢而出,来攻打陇右,郭军使认为咱们该如何应对方为妥善?” 郭子仪放下筷子,略为沉吟了一下说道:“吐蕃在云阳侯打击之下,年来连遭惨败,元气大伤,就算真如云阳侯所言,开春后会倾巢而出,全力一博,其定然也会非常谨慎。在这种情况下,要小挫一下吐蕃不难,但若云阳侯想借机一举灭掉吐蕃,恐怕还用些手段才行,否则战事稍为不利,吐蕃很可能会立即撤走。” “愿闻郭军使高见。” “下官以为,可用诱敌深入之策,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可以暂时放弃石堡。石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前一直是我大唐与吐蕃争夺的战略要塞,我们若以诈败的方式,将石堡让出,吐蕃一定信以为真,欣喜若狂……” 不等郭子仪说说,聂风就喷道:“郭军使既然知道石堡是战略要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岂能轻言放弃,郭军使知不知道,是云阳侯率我等,冒着九死一个生的危险,才夺回石堡的?更何况一旦得到石堡,吐蕃大军便是进可攻,退可守,到时郭军使想让我们再用几万唐军的性命去换回石堡吗?” 李昂示意聂风暂且不要急之后,对郭子仪道:“郭军使,石堡是一个标志性的战备要塞,以石堡诱敌,固然能让吐蕃上钩,若不能迅速夺回,在政治军事层面上,上对我军都也非常不利,到时不但对我军的士气会造成极大的大击,诸如吐谷浑等原属吐蕃的部族,恐怕也会离心离得,圣上与朝中大臣也会因此产生忧虑,说不定会以我等作战不利为由,将我与哥舒翰双双去职。” 郭子仪胆子确实不小,一上来就敢拿石堡为饵,可见来的路上,他是经过一翻思考的,李昂提出其中风险之后,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郭子仪说道:“云阳侯,在实施这一作战计划之时,可先一步上奏圣上,以免朝中误会,至于刚归附大唐的各部,可预先把他们的首领集中到帅帐,如此他们就算心有疑虑,一时也没法倒戈。以石堡为饵,吐蕃定无怀疑,可将吐蕃大军牢牢钉在石堡,石堡以东,便是陇右腹地,因此占据石堡之后,吐蕃大军一定会集中兵力攻打绥戎城、鄯城,兵指鄯州。届时我军可层层阻击,慢慢消磨吐蕃大军士气,同时以重兵从黄河九曲、大非川这两翼包抄,将吐蕃大军合围于石堡城下。” 果然不愧是名将,能为人所不敢为。李昂听了他的话,忍不住频频点头。以前黄河九曲以及赤岭以西,都在吐蕃控制之下,谁控制了石堡,都掌握了进攻的主动性,所以石堡在战略上有极为重要的地位。但现在石堡对唐军来说,实际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因为石堡南面的黄河九曲之地,西北面的青海地区,万至其西面的大非川一带,都已经在唐军的控制之下,石堡实际上已经成了腹地。 放弃石堡,等于暂时打开中路,开门放吐蕃大军进来,到时可以绥戎城、鄯城县层层阻击,再派大军从石堡两翼,一路出黄河九曲,走大莫门城,一路走牛心堆,走大非川完成对吐蕃大军的合围,在这个过程中,石堡因为易守难攻,会像一根带肉的骨头,将吐蕃大军牢牢的吸引在此,让唐军赢得合围的时间。 另外,石堡方圆近百里,都是崇山峻岭,吐蕃骑兵的优势难以发挥出来,反而过来,这样的战场对唐军也更为有利。唐军不用强攻,只要能完全合围,基本上就能锁定胜局了。 对这个战略构想,李昂非常欣赏,看来郭子仪能成为平定安史之乱的主要人物,并非全靠运气,自己把他调过来,算是找到人了。 当然,要真正实施这么一个大的战役,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讨论,怎么诈败,怎么请君入瓮,如何才能完成合围,每一个步骤都需要反复讨论。 李昂索性把大坐的人一分为二,他和聂风、伍轩表示吐蕃,李泌和郭子仪代表唐军,双方反复推演攻守,讨论各种可能性出现的情况,尽量完善整个作战计划。 室外寒风呼呼,室内酒菜都冷了,没人再动筷子,全都投入了执掌的争论中。(。) 第0443章 势如破竹 过大年了,哥舒翰和李昂却都没闲着,双方在不断的调兵遣将,似乎非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李昂一方聚集了郭子仪、李晟、华秋等,加上刚调来的封常清、李嗣业等将领,麾下兵力达到了一万多人。 听从哥翰舒调遣的有李义弼、曹彦、安道远、冯守节、王难得等大将,麾下的兵力更是多达五万余人。 哥舒翰发现自己中了李昂的金蝉脱壳之计后,开始移师廓州,战争的阴云密布,整个陇右看眼就要陷入一场你死我的活的内战之中了。 一份份情报像雪片一样传回吐蕃,吐蕃赞普尺带珠丹基本已经完成了出兵陇右的准备,他本人也离开了逻些,来到了玛多城。 玛多城西侧,就是黄河的源头,分布着包括扎陵湖、鄂陵湖等四千多个湖泊。玛多城就处在通往逻些的重要位置上,当年文成公主入藏,松赞干布就是到玛多城来迎接的。 这次尺带珠丹已经准备好倾力一博,他调集了二十万大军,对外号称四十万,作为主力的十五万大军就在玛多。 其他五万偏师走青海湖西南,准备攻打被唐军控制的伏俟城,然后直接穿已经结冰的青海湖,从西侧进攻陇右,以呼应主力。 年前哥舒翰和李昂在石堡血战,那隆隆而下的滚石檑木可不是假的,那血肉横飞,尸骨相枕的场面绝对做不了假,没有一个将领敢拿这么多人命来演戏。 因此,尺带珠丹对哥舒翰和李昂已经闹翻一事再无怀疑,现在只是看什么时候才是最佳的进攻时机了。 这次尺带珠丹亲征,手下有野荣秀、达布钦、巴扎达尔等大将,而苏毗部的卓玛公主主动放弃了兵权,调求去打理后勤粮草。 对卓玛公主的请求,尺带珠丹欣然答应了,吐蕃粮草半数来自于苏毗部,由卓玛公主去征调后勤补给,效率高不说,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让他能更好的控制苏毗部的兵马。 苏毗部原来就是以女王为尊,卓玛公主从十多岁率军征战,战功赫赫,在苏毗部的威望远胜她的哥哥,如果有她在军中,对尺带珠丹真正控制苏毗部兵马会造成很大的阻力。 现在好了,卓玛公主一把兵马交出来,尺带珠丹就以调整战争部署为名,更换了苏毗部的高级将领,换上了自己的人。 至此,他才总算相信苏毗王没陵赞没有异心,赏赐了没陵赞很多财物,还让他跟随在御前为自己出谋划策。 正月初六这天,细作回来禀报,说哥舒翰亲率三万大军,朝廓州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尺带珠丹不禁欣然道:“真是天助我也!哥舒翰要去廓州攻打李昂,咱们就趁机夺取石堡,夺回大非川!” 大将野荣秀说道:“赞普,汉人有句话叫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我们现在去攻打石堡,万一哥舒翰和李昂放下彼此的仇恨,重新聚合起来对抗我军,那就不好了。现在守卫石堡的是李昂的手下,咱们进攻石堡,李昂肯定会来救。哥舒翰是陇右节度使,如果他见死不救,事后一定会受到唐国皇帝的惩罚,所以他也很可能来救,这就促成了李昂和哥舒翰的联手。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能急,一定要等哥舒翰和李昂在廓州打得你死我活,不可收拾时,再突然出兵。” 尺带珠丹说道:“玛多离石堡还远,我军必须再往前移,才能抓住最有利的时机,而且我们也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李昂和哥舒翰为敌,唐国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现在消息大概已经传回到长安了,等唐国朝廷作出反应,平息了李昂与哥舒翰的争斗,咱们就失去机会了。现在,布达钦你为先锋,带一万大军去攻打乌海,先一步打通大军前进和道路。” 大论郎梅色最善于察言观色,讨好尺带珠丹,他见尺带珠丹急于求成,且心意已决,立即投其所好地说道:“赞普的担心很有道理,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不过野荣秀将军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要防止李昂和哥舒翰联合起来才行。” 尺带珠丹看了他一看,说道:“朗梅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朗梅色连忙答道:“赞普,我的意思是,既然要打,就要发挥我军骑兵的优势,打陇右个猝不及防,我们应该直取石堡,先不要理会大非川,等拿下了石堡,趁李昂与哥舒翰还在狗咬狗的时候,以重兵攻取鄯州,直取唐军中枢。赞普,我敢肯定,一旦我们拿下石堡和鄯州,唐军必定惊慌失措,全部崩溃。” 在吐蕃与唐军的战争中,以骑兵为主的吐蕃向来注重一个快字,朗梅色的建议看似冒险,但着重点也在一个快字,趁唐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攻取石堡,再全力进攻鄯州。如果成功,侧迅速夺取整个陇右将不再是妄想。 见尺带珠丹意动,苏毗王没陵赞立即跟着说道:“赞普,我觉得大论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我军为攻,唐军为守,按照正常的情况,唐军一定是拒险而守,我军一路打过去,不但耗费时日,而且往往要放弃我军骑兵的速度优势,放弃骑兵的速度优势去一个个的攻打险关,这实在不划算,按照大论的方法,虽然也要攻打石堡这样的险关,但只要能出其不意,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退一步说,就算我们无法迅速攻下石堡,到时再转攻大非川也不迟,不会对我军造成太大的影响。” 按没陵赞的说法,那是进可攻,退可守,先尝试拿下石堡,拿得下就以重兵攻打进逼鄯州,拿不下就转攻大非川,这很合尺带珠丹的意,他当即下令,大军倾巢而出,杀向石堡。 十五万大军,虽然大部分谈不上精锐,但摊开来足有数十里,旌旗遮日,人马喧腾,气势磅礴,茫茫雪野上尽是人马,见头不见尾。 其中大将布达钦率领的一万前锋,如急流奔腾,滚滚地杀向乌海城。 乌海乃是唐蕃古道上的一个城镇,原是吐谷浑王辖地,位于黄河西则,其北面隔鄂拉山与大非川相望。拿下了乌海城,就等于拿下了鄂拉山这道屏障,过去便可经大非川草原的东沿,直达莫离驿,过莫离驿向北六十里,就是石堡了, 因此,可以说乌海就是大非川的大门,目前是唐军控制的最南端的一座城池,由李晟率两千人马驻守。 李晟随李昂征战,在吐蕃颇有些名气,布达钦还以来要拿下乌海会有一场苦战,结果他刚攻打半日,天一放夜,李晟就带着城中守军逃之夭夭,给布达钦留下了一座完整的城池。 首战告捷,尺带珠丹非常高兴,下令大军加快速度越过鄂拉山,杀入了大非川东沿。吐蕃大军浩浩荡荡,来势汹汹,大非川的唐军闻风色变,纷纷远遁,这样的结果,让吐蕃君臣兴奋不已,不管怎么说,就算拿不下石堡,取回大非川绝对不成问题了,唐军以兵马为主,在大非川这样的平原上,绝对是吐蕃骑兵的天下。 去年还节节取胜,不可一世的唐军,如今却是望风而逃,这变化之大让人难以置信啊。 当然,这也进一步印证了李昂与哥舒翰的内斗,给唐军造成了巨大的影响,试想一下,陇右的一把手和二把手自己打成了一团,其他唐军还有心应战吗? 兀论样郭劝尺带珠丹说,战事太过顺利,小心唐军有诈,话没说完就被尺带珠丹给吼了回去:“把整个大非川让给我们,这是使诈?李昂若是使诈,我倒原他多使几回,把陇右也让出来。” 兀论样郭被说得哑口无言,朗梅色等人则是一片阿谀奉承之声: “赞普亲征,唐军岂能不闻风丧胆!” “吐蕃必胜,赞普万岁!” “……..” 尺带珠丹在一片赞美声中,下令大军全速向石堡杀去,力求在唐军回过神之前,拿下这座陇右门户。 莫离圣本来就没有多少唐军驻守,此时更是早逃光了,布达钦的前锋呼啸而过,毫无阻碍,他想一鼓作气拿下石堡,大军一杀到石堡城下,便迫不及待的发起进攻。 在这里,布达钦遇到了唐军顽强的抵抗,布达钦一万大军猛攻一日,被唐军击退了五次,死伤超过千人。 布达钦非常着急,能否攻下石堡这将关系到整个战役的成败,只是石堡易守难攻,如果山上的唐军意志坚定,继续强攻只会徒增伤亡。 布达钦经过一番考虑之后,决定暂时收兵,到了晚上,天空又开始下起了大雪,当山上的唐军认为他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不会在这样的夜里攻山时,他却身先士卒,在半夜发动了夜袭战。 吐蕃士兵在大雪和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摸到了石堡的台基下,山上的守军才发现。布达钦挥舞着马刀,厉声大吼:“杀………”(。) 第0444章 风雪夜行 一夜之间,易守难攻的石堡再次易手,吐蕃四十万大军如洪流一般滚滚而来,振武军使华秋被迫带着守军从拉脊山撤向廓州……..这样的突变,让整个陇右为之振动。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陇右节度大使哥舒翰带着几万大军还在廓州围攻云阳侯李昂,本应同心协力抗击外敌的两个人正在自相残杀。 尺带珠丹在成功夺取石堡之后,大喜过望!命大将布达钦率两万大军为前锋,野荣秀率五万大军于后向北疾奔绥戎城,想趁这大好的机会迅速攻破鄯城县以及鄯州府城。 另外,他又命大将巴扎达尔率两万大军向东攻打绥和守捉,防止哥舒翰或李昂驰援绥戎城。 尺带珠丹采取黑虎掏心的招数,只要够快,唐军分布在黄河九曲以及青海湖一带的兵力根本来不及回援,如果成功拿下鄯州,甚至可以把这两翼的唐军切断,让二者陷入各自为战的状态。 对于陇右的百姓来说,真是好景不长。去年李昂才把吐蕃打得满地找牙,今年一开春,吐蕃几十万大军又来了,而且是长驱直入,这个时候哥舒翰还在忙着攻打李昂呢。 在这种情况下,陇右的百姓极为恐慌,甚至鄯州城里的许多大户人家已经在悄悄收拾细软,准备逃往兰州了。 在巨大的压力下,哥舒翰不得不暂时撤了廓州之围,回师鄯州,准备抗击吐蕃大军,这才让民心稍为安定了一些。 然而很快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李昂在哥舒翰撤围后,派将领聂风去支援绥和守捉,不想援军未到,绥和守捉已经被吐蕃大将巴扎达尔攻破。 聂风率部逃回廓州,巴扎达尔紧追不舍,李昂率五千人马与巴扎达尔战于廓州城外,不敌,退守城中不出,廓州再次被围。 一向战无不胜的李昂,竟然败了,陇右军民几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悲观失望的情绪弥漫在人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 黄河南岸的女儿山,李昂带着李泌和伍轩及封常清、李嗣业等人伫立在山顶,天空又下了纷纷的白雪,透过纷飞的雪花向北望去,河对岸廓州城的灯火一片朦胧。 李嗣业带着三百陌刀手,风尘仆仆从安西赶来,才刚歇上几天,吐蕃大军就到了。他听说过许多李昂的事迹,外间人人在说李昂文堪比李白,武堪比李靖,把李昂描绘得神乎其神;但真见了李昂之后,几天来他真看不出李昂有什么特别之处。 眼看吐蕃几十万大军汹涌而来,李昂似乎也没当回事,在城北诈败一场之后,便穿城而过,悄悄退到了黄河南岸来。 此时但见李昂摊开手掌,看着雪花飘落,满带情怀的吟了一句:一片一片又一片。 聂风等人立即纷纷说好诗,就连李泌也笑道:“看来云阳侯是诗兴大发了,我等洗耳恭听…….” 李泌话没说完,只听李最又吟道:三片四片五六片。 这下子聂风等人都噎住了,脸皮再厚的人,这下也赞不出口了啊! 你们脸皮薄,人家李大诗人脸皮却厚着呢,只听他继续吟道:七片八片九十片。 终于,吟完这句李大诗人没声了,想是卡住了,这数来数去,一到十都数完了,难道接句十片百片千万片? 李泌第一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聂风等人强憋着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 李嗣业暗道,这也叫诗,从一数到十,这样的诗恐怕三岁小孩子一天也能作几百首吧。看来李昂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这时只听李昂轻咳两声,接着吟道:飞入梅花总不见。 这句一出,李泌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被人捏住了喉咙一样,看他呛得不轻的样子,轮到李昂哈哈大笑了起来。 聂风悄悄地问李泌道:“李军师,这最后一句怎么样?” 李泌点了点头,聂风立即欢欣地赞道:“好诗!好!太好了!”众人于是也纷纷跟着叫好起来。李嗣业虽然不太懂诗,但听了最好一句,也觉得很不简单。封常清更是暗暗感叹:这最后一句,还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李昂收住笑声,望了望河对岸的火光说道:“好了,各位,尺带珠丹已经入进咱们的口袋,现在就看各位的了,赶紧把袋口扎牢,别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咱们都是大唐的罪人。” 聂风答道:“有云阳侯在,我们只会成为大唐的功臣,不会是罪人。” 李昂不能打击他们的信心,但又必须提醒道:“你们对我有信心,这是好事。但我们的每一场胜利,最终都是要靠大家用命换来的,光是我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这一次也不例外,大家同样要时刻做好与敌人拼命的准备,临战莫退,退则必斩!” “喏!” 李昂随后带着大家下山,雪还在飞飞扬扬,夜色一片苍茫,山下的马车上,黄四娘万般不舍,但大战将至,她又不敢再缠着李昂。 李昂下山后,走到车边对她轻声说道:“四娘,军情紧急,不容多说,我会派十个人送你到河州,到了河州之后,你要尽快回益州,不要在陇右多作逗留。” “李郎……”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黄四娘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这样的苍茫的夜色,这样寒冷的风雪,就这样匆匆的离别,除了腮边滑落的泪水,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尽量挤出一丝笑容,虽然是那么的勉强,但总算是挤出来了,李昂顾不得去想她往日的万般柔情,轻轻抹了抹她腮边的泪水,然后转身跃上战马。 “四娘,珍重,走!”一声沉喝,蹄声渐起,李昂带着人向夜色茫茫的黄河九曲方向驰去。 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黄四娘肝肠欲断,在他快要消失在夜色中那一刻,终于高喊出一声:“愿李郎早日凯旋!” 她的声音被夜风撕扯着,李昂已难听到,风雪飞扬,谁想到会离别在这样的夜晚?而何日再见,一切无凭。 前段时间,李昂和哥舒翰不断的调兵遣将,看上去俩人就像是准备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内战,但其实这些部署对是为尺带珠丹准备的。 李昂这一路过去,不断的收拢兵马,包括吐谷浑部的一万骑兵,这一万骑兵,李昂早早就派郭子仪过来接手指挥了,为保万存,李昂反而把吐谷浑王子卡钦带在了身边,实际上就是架空他。 卡钦只有二十七岁,他别人不服,但对李昂,却是打心眼里佩服。对于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来说,只会屈服于强者,而李昂不仅战绩辉煌,而且还能指挥神秘的狼群,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强者。 李昂把他带在身边,他也清楚其中的含义,却不敢有一句埋怨,对李昂的尊敬,比李嗣业他们强好几倍。 这一路过去,快到大莫门城时,李昂手上掌握的兵力已经有两万人,而在河对岸,还有李晟率领的五千人马在抗击吐蕃大军。 尺带珠丹在派主力杀奔鄯州的同时,自然也不会忘了黄河九曲之地,派了两万大军来攻打骆驼桥,这个时候,黄河已经结冰,大军要过河不必依仗骆驼桥,但有李晟五千人马在此,若不先拔除,吐蕃人就要担心后路不保,更何况李晟一直在放水,一退再退,吐蕃人也觉得他好欺负。 北岸的战斗还在连夜进行着,南面的大莫门城,也被吐蕃兵马围住了,夜色茫茫,吐蕃主将扎玛赤离接到侦骑禀报,说有唐军来援,只是一时看不清楚来了多少人马,唐军主将是谁。 出于谨慎,扎玛赤离这才撤回围攻大莫门城的人马,依北岸设防,同时加派人马去打探军情。 李昂同样派出了大量的游骑,专门猎杀敌军的侦骑,他率大军在停在大莫门城南门十里的山谷背风处,然后把众将招来,对他们说道:“我们的实情,瞒不了敌人多久,所以,必须尽快干掉扎玛赤离这两万人马,而且要全歼,尽可能延缓尺带珠丹收到消息的时间。为咱们截断敌军主力争取时间。” 李昂的话,让大家心头一凛,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要知道敌军有两万人马,而自己这边也只有两万五千人,要击败敌人已经不易,要全歼敌人,还不让消息传出去,这却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家都在沉默,封常清先开口了。他身材瘦小,长相丑陋,还有点跛足,这些天李昂身边的将领都对他有些看不上眼,想不通李昂为什么点名要朝廷调这样的人过来,还给了他一个节度府推官的职位。 只听封常清说道:“云阳侯,下官有一计,或许可行。” 李昂转头望着他问道:“封推官有何妙策,不防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封常清抱拳答道:“按云阳侯的意思,要全歼两万敌军,下官以为有一策可以试试,那就是把敌人引过河来,然后两面夹击,再断其后路。” “你的意思是………”(。) 第0445章 谨慎的敌人 唐军两万五,吐蕃兵马两万,在数量优势并不明显的情况下,能击败对方已经不容易,要全歼敌军更难。 现在唐军最大的优势在于,敌方还弄不清自己具体来了多少人马,谁为主将。 但这一点可能也隐瞒不了多久,天亮之后,便不容易隐藏了,己方的兵力数量很可能会被敌人侦查得一清二楚。到那时扎玛赤离就会变得更加谨慎,要全歼他两万大军将难上加难。 时间不多,李昂只能采用封常清的计策,一方面命李成五千人马弃守对岸的工事,退回大莫门城,这一行动大张旗鼓的进行,以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要是能把敌军都引追来,那更好。 另一方面,命封常清率一万大军绕道红柳滩,连夜挺进敌后,通常后方是一支军队侦察和警戒最薄弱的方向,便于隐藏。 同时,李昂还命吐谷浑王子卡钦派人去见扎玛赤离,假意投诚。 对于卡钦派来使者,扎玛赤离先是感到惊讶,回头一想又在情理之中,吐谷浑这样的部族就像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向哪边倒,这是很平常的事。 当初吐蕃接连大败,吐谷浑一看吐蕃连石堡都丢了,立即背叛吐蕃,倒向大唐;如今陇右的唐军忙于内斗,吐蕃赞普亲征,势如破竹,一举夺回了石堡,兵锋直指鄯州,眼看形势逆转过来,吐谷浑这样的墙头草急于改换门庭也就不奇怪了。 扎玛赤离盯着卡钦的使者冷笑道:“当初吐谷浑背叛吐蕃,让我们丢失了黄河九曲之地,卡钦该杀。现在一看形势逆转,你们又想回来摇尾乞怜,那有那么容易。” 使者阿禄苦着脸答道:“扎玛赤离将军,我们吐谷浑也是被逼无奈啊,上百年来,哪一次唐军来犯,不是我们吐谷浑顶在最前面?赞普对吐谷浑的恩德,我们自然不会忘记,可我们也要生存啊!上次我们王子受到小人蛊惑,做出了对不起赞普的事情,现在卡钦王子愿将功赎罪,以弥补自己的过错,还望扎玛赤离将军给我们王子一个改过的机会。” “将功赎罪?卡钦要是真的这份诚意,自己为什么不来见本将,哼!” “扎玛赤离将军有所不知,我们王子不是不想来,是来不了啊,我们王子被软禁了,一万大军由一个名叫郭子仪的唐将指挥,唐军将看守犯人一样看着我们王子。” 扎玛赤离继续冷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卡钦还怎么将功赎罪?” 阿禄答道:“回扎玛赤离将军,由于仓促出兵,我们一万大军还没有被拆散,只要我们王子适时站出来,立即就能夺回指挥权,配合扎玛赤离将军将对岸的唐军歼灭。” “对岸的唐军有多少人马,主将是谁?” “回扎玛亦离将军的话,对岸的唐军主帅叫郭子仪,听说是李昂刚从朔方调过来的将领,现在李昂与巴扎达尔将军的人马在廓州交战,便派这个郭子仪调我们吐谷浑的人马来增援李晟,现在连同李晟退回去的人马,唐军只有六千人,这是难得的机会,只要扎玛赤离将军同意,我们王子愿意先对唐军发难,等我们把唐军击溃,扎玛赤离将军再带手下人马过去一同追杀就是。” “就凭你几句话,就让我我相信你?真是笑话。” 阿禄的话虽然让扎玛赤离很心动,但他也不会傻到就这么相信吐谷浑人,毕竟吐谷浑刚刚背叛过吐蕃。 “扎玛赤离将军,请你相信我,哥舒翰和李昂已经放弃了内讧,很快还会有唐军赶来增援,要是等等郭子仪把我们一万人马拆散,我们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扎玛赤离将军要是还不放心,就等我们先发难,等我们击溃了对岸的唐军,你再过河也行。” 扎玛赤离想了想,感觉这对自己没什么坏处。如果能让吐谷浑倒戈,对于吐蕃来说,无异于如虎添翼,至少自己迅速夺回黄河九曲之地将不再有什么困难。 反之,如果吐谷浑铁了心跟着唐军,自己要夺回黄河九曲之地将极有可能成为泡影,这两天光是李晟五千人马,已经让他难有寸进了,且不说唐军还会有后续的援军,光是吐谷浑这一万人马的加入,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对面夺回黄河九曲之地的巨大功劳,扎玛赤离难抑心动,对阿禄说道:“你们王子要是真想得到赞普的谅解,就要先拿出行动来证明。” 阿禄听了一喜,连忙拜道:“多谢扎玛赤离将军,小的这就把话带回去给我们王子,让王子立即行动,扎玛赤离将军尽管静待我们的好消息。” 阿禄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大莫门城那边就乱了起来,夜色中喊声一片,火光四起,接到禀报的扎玛赤离,亲自上山去察看,放眼望去,河对面的大莫门城几乎全部笼罩在了火光中。 “报!扎玛赤离将军,唐军溃败了,吐谷浑人正在追击。” “再探!” 扎玛赤离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他手下的将领有些坐不住了,向扎玛赤离请战道:“将军,我们是不是该追过去了。” 扎玛赤离冷静地说道:“夜色茫茫,看不真切,不必着急。” “可是将军,现在唐军溃败,正是咱们追击的最好时机啊。” “你们给我记住,和唐军作战,还是小心一些为妙,这夜色茫茫的,万一中了别人的埋伏,后果不堪设想。再说了,这不是有卡钦在追击吗?卡钦足有一万大军,由他去追够了。现在大家小心戒备,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扎玛赤离的谨慎,超出了李昂他们的预料,两万吐蕃大军并没有剩夜追过来,李昂他们只能继续把戏演下去。 唐军一夜“溃逃”三十里,扎玛赤离接到的禀报都是吐谷浑人在追杀的溃败的唐军,整个大莫门城付之一炬,直到天亮时,城中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着,黑色的浓烟笼罩了四野,而城内外已再看不到唐军的影子。 面对这样的情景,扎玛赤离再不犹豫,下令两万大军过河,急追而去……….(。) 第0446章 困兽 再狡猾的狐狸里,终究都难逃过猎人的圈套。 虽然扎玛赤离刚过河不久,就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下令两万大军停了下来,等待侦骑对前方的情况进一步确认。 但他谨慎的行为不但没能救得了手下的两万大军,反而让这两万大军陷入了进退无门的绝境。 如果他一鼓作气杀过去,唐军将很难迅速完成包围。 他这一停,反而让封常清有充足的时间来关门了。 到中午时,前方报来的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扎玛赤离感觉到自己上当了,连忙下令撤军。本来是要追敌,却突然撤退,两万吐蕃大军不免有些疑神疑鬼,变得忐忑不安不起,这对士气的打击非常大。 他们刚退回到大莫门城,骆驼桥北岸忽然响起隆隆的战鼓声,无数的旌旗插满了黄河北岸,挡住了吐蕃人的退路。 大莫门城里的大火还没有完全息灭,烟雾弥漫,身处这样的环境,让人更加不安。大莫门城不大,夹在两山之间,整座城的东西两面都是悬崖峭壁,难以攀登,城的北面就是黄河。一旦南北两面被堵死,城里的人只有等死的份。 以前北面只有一道骆驼桥沟通黄河两岸,现在河面上冰层未化,随便可过人马,要挡住两万吐蕃人似乎不容易。 不过北面的唐军大造成势,锣鼓喧天,一时间弄不清情况的扎玛赤离不敢贸然杀过去,出于谨慎他再次命人先去打探河北岸的情况,才能决定。 谨慎,谨慎,扎玛赤离最终将不可避免的死在他的谨慎上。 就在此时,封常清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唐军士兵抱着柴草,奔到河面的冰层上,把柴草一字排开,然后迅速点燃。 看到这一幕,南岸的吐蕃士兵惊恐万状,纷纷大叫起来,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唐这是要用火烧化河面的冰层,断了他们的归路。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城南方向,万余唐军杀了回来,布阵于山口处,把两万吐蕃大军墙在了大莫门城所在的山峡谷中。 望着还在余火未息的大莫门城,扎玛赤离终于明白,这是唐军精心为自己两万大军准备的坟场,如果自己不退回来,或许还可以与墙住南面山口的唐军放手一搏;如果自己退回到大莫门城,不理对面的锣鼓声,直接从冰面杀过河去,或许也能与河北面的唐军一较长短…….. 可惜已经没有如果,随着大火在冰面上熊熊燃烧着,这个时候谁还敢从冰面冲过去?而一道只能并行两匹马的桥,成了他们唯一撤退的希望。 “冲过去!冲过去!”扎玛赤离拔刀大吼起来。 成百上千的吐蕃人下了马,举着盾牌,冲上了骆驼桥,或许,这道桥应该改名叫奈何桥了,如同瓮中之鳖的吐蕃人,拼命的冲上去。桥的另一面,唐军好整以暇的等着,一排排的强弩手沿着北岸一字排开,一支支冰冷的弩箭指着桥面。 吐蕃人不断的嚎叫着,给自己打气,他们的盾牌层层叠叠,把自己护住,等他们冲到一半,北桥头的唐军突然一分,露出两架床弩来,床弩上的弩箭足有丈余长,臂儿粗,只见两个力士大喝一声,举着的大锤重重砸下,呯!呯!两支巨型弩箭飞射而出,呼啸着向桥上的吐蕃人射去,这种弩箭劲道惊人,足以射透砖石,吐蕃人举着的盾牌如何承受得住,瞬间两支弩箭便洞穿一个个盾牌,洞穿一个个吐蕃人的身体,巨大的血洞中鲜血狂喷,一声声惨厉的嚎叫传来,让人发悚。 桥上的吐蕃人大乱,北岸的唐军等的就是这一刻,成百上千的弓弩同时射出,箭矢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把挤在桥上的吐蕃人射得根刺猬似的,汩汩流下的鲜血把桥下的冰面染红了一大片,猩红刺目。 扎玛赤离有些绝望,如此狭窄的桥,再多的人马也没用,一批批的冲上去,除了送死之外,要冲破北岸唐军的封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南面的谷口,李昂也没闲着,他让人赶制了大量的拒马桩,一排排的布开,然后开始步步向里推进,压缩着吐蕃人的生存空间。 扎玛赤离派手下的将领阿巴赫率领一万大军前来冲阵,这样的山谷,只有二三十骑并行的宽度,唐军的拒马桩以三排为一道防线,每道防线后还有长枪兵,弓箭手,跳荡兵。 吐蕃人的铁蹄滚滚而来,整个山谷被震得瑟瑟抖动,在这生而死的时刻,吐蕃人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逼出了一身的血勇,一排排的骑兵象山间的洪流,向唐军冲去。 唐军前排人马向后退了十步,露出那些一排排的拒马桩来,那一排排的拒马桩都是用大腿粗的原木制成,扎着巨大的尖刺,发狂的吐蕃骑兵冲来,前面看看到这些粗大的拒马桩后,惊恐万状,拼命的想勒停战马,后面的骑兵不明所以,却还在拼命的前冲,根本停不下来。 一匹匹战马相互撞在一起,轰隆倒地,人仰马翻,唐军站在拒马桩后,一排排的劲弩呼啸着射出,弩箭如云,遮天蔽日,嗖嗖的射入吐蕃人的阵中,将一匹匹战马,一个个吐蕃人叮在地上,死伤累累。 后续的吐蕃骑兵还在狂冲着,终于撞上了那一排排巨大的拒马桩上,一匹匹战马的胸口被刺穿,如同烤全羊一个被穿在木桩上,滚滚的烟尘中,人叫马嘶,血光四溅,惨不忍睹。 李昂站交战处不远的一个山坡上,看着遮天的箭矢打击下,吐蕃骑兵被挡在柜马桩前,死伤惨重,他不禁冷笑着对左右说道:“要是这样也能让敌人冲过来,老子也不跑了,直接做吐蕃俘虏去。” 华秋接口道:“要是敌人真能冲过来,你想跑也跑不了。” 开玩笑,李昂准备了五道防线,每道都有巨大的拒马桩阻挡,加上拒上拒马桩后完善的士兵搭配,就算一道防线被冲破,仍可以退守第一道、第三道,现在吐蕃人在第一道防线前,就伤亡如此惨重,人尸马尸堆积如墙,还谈什么冲过来。 李昂轻松地说道:“这样的狭路相逢,要是挡不住敌军,咱们确实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咱们只能进,不能退!就这样先挫挫吐蕃人的锐气再说吧。” 吐谷浑王子佩服地说道:“云阳侯用兵如神,扎玛赤离遇上云阳侯,只有死路一条。能追随云阳侯征战,是我天大的福气,以后云阳侯但有所命,吐谷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果说以前卡钦心里还有些许别的想法的话,现在真是花花心思也不敢有了,他只希望这次追随李昂征战吐蕃,能给吐谷浑多捞点战利品。 李昂自然不忘夸他几句,以安他之心。 战争还在继续着,两万吐蕃人马被因在大莫门城,北面一道“奈何桥”,冲上去就是送死,南面的山谷也不宽,要冲开李昂的封锁也难似登天。 随着死伤的人数越来越惨重,吐蕃士气也越来越低迷,甚至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不死心的扎玛赤离派人去察看冰面,确认冰面已经被大火融化了几丈宽,根本不可能再过人。 扎玛赤离明白,再继续强攻下去,只会白白增加伤亡,因此他决定放弃强攻,坚守待援。 以南北两面的地形,吐蕃人冲不出来,但唐军想要杀进去,同样也不容易,扎玛赤离命人分别在桥头及南面山谷构筑防线,与唐军对峙了起来。 这样的如果李昂他们早想到了,扎玛赤离铁了心坚守待援的话,一时还真奈何不了他,扎玛赤离虽然没带多少粮草,大莫门城也在大火中被烧光了,但他两万人马主要是骑兵,就算杀马充饥,也能撑个把月。 而真要硬攻进去的话,李昂两万多人恐怕要付出非常惨重的伤亡才行。所以,他一开始就没准备强攻,就这样与扎玛赤离僵持一天之后,李昂在南面的谷口留在两千人马,在北面的桥头也只留下两千人马,拒险继续围困扎玛赤离,其余的大军则乘夜悄悄撤离,绕道红柳滩从冰面过河,迅速向莫离驿方向杀去。 快,一定要快,扎到莫离这两马人马虽然被困住了,但战前他散布出去的侦骑难免有漏网之鱼,这边的消息封锁不了多久,恐怕很快就会转到石堡。 因此这个时候,只有快速挺进,在尺带珠丹接到消息前,夺回莫离驿,汇同大非川方向的人马,完成对尺带珠丹主力的合围。 在大非川方向,曹彦、安道远、李重赞等人原先望风而逃,实际上是在以另一种方式集结起来,按照约定,现在也必须不顾一切杀向莫离驿,与李昂会师于敌后。 在莽莽的青藏高原上,万马奔腾,夜色茫茫,寒风呼啸,两万余唐军不顾严寒驰过起伏的草原,坚冰在须,寒风如刀割,每个人都在默默地忍受着,只盼着早点杀到莫离驿。(。) 第0447章 夜色奇兵 在莽莽的青藏高原上,夜色茫茫,寒风呼啸,两万余唐军不顾严寒驰过起伏的草原,坚冰在须,寒风如刀割,每个士兵都在默默地忍受着,只盼着早点杀到莫离驿。 小叮不时奔上附近的小山包,发出一阵阵的长嗥,在夜色中显得神秘而苍凉。 半夜大军停下稍为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喝点水,李昂身边围着郭子仪、封常清、李嗣业、卡钦、伍轩、华秋、聂风、李泌等一大批手下。 郭子仪带着一丝疑虑地说道:“云阳侯,咱们迅速挺进,固然能抢到先机,但终究不可能完全瞒过敌军,吐蕃留驻莫离驿的人马足有六万之数,而且石堡相去只有数十里,尺带珠丹随时可派军回援; 而我军加上大非川方向的人马,亦不足四万,为了速度完成包括合围,都没有带辎重,难以持久,敌人若是针对这一点,坚守营寨不出战,只要拖上一两日,咱们便不得不因缺粮而退军啊!” 几万大军不只带几日干粮,没有后继的辎重,要包括合围吐蕃大军,而吐蕃大军不是豆腐做的,一碰能就碰碎,这样的军事行动实在太过于弄险了,心存疑虑的不光是郭子仪,封常清、李嗣业、卡钦等人都有相似的怀疑。 只有伍轩、华秋、聂风等追随李昂惯了的将领,出于对他的崇拜,根本不去想这样做合不合理。 李嗣业也接口说道:“云阳侯,咱们进军过快,哥舒节度使那边恐怕还没完成部署,咱们这边一旦战事不利,便会陷入孤军奋战的困境,这实对咱们非常不利。” 这些将军的顾虑李昂都能理解,毕竟他这次指挥的是几万大军,而不是几百人,像以前李昂带少量人马杀入敌后,靠抢掠敌人也不难填饱肚子。几万人那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吐蕃地广人稀,单靠抢掠根本不可能满足大军的嚼用。 至于李嗣业的顾虑,李昂却不好说,其实他根本没打算等哥舒翰,正所谓兵贵精不贵多,再说加上苏毗部的人马的话,他也有六七万大军了,够了,只是现在还不宜把苏毗部的事说出来,以免万一走漏风声,功亏一篑。 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李昂说道:“各位将军不必担心,莫离驿是敌人的后勤补给基地,只要咱们够快,打他个措手不及,等拿下了莫离驿,咱们还用担心没有粮草补给吗?另外,石堡地势狭窄,敌人的粮草都存放在莫离驿,一旦我们拿下莫离驿,粮草不继的就是敌人了。” “云阳侯,我军在大非川虽然溃逃,但敌军未及清扫,敌人留驻六万大军在莫离驿,想必就是为了确保后勤粮草的安全,因而敌人的防守一定很严密,我们两万大军如此杀去,肯定瞒不过敌人,想要出其不意拿下莫离驿很难。”郭子仪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哈哈……各位将军放心吧,正所谓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只要到了莫离驿,我自有妙计迅速破敌。大概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半年时辰之后继续行军。” “喏!” 郭子仪等人只能将信将疑,期待到了莫离驿李昂真有妙计破敌。 与此同时,在大非川的黑泥岭,曹彦、李重赞、安道远三路人马汇合于此,计有一万七千人,与李昂两万大军呈东西对进,夹击莫离驿之势。 “报!曹军使,敌将阿奴率一万骑兵已到伏乌山麓,我军东进之路受阻。” “再探!” “喏!” 曹彦类似于一位儒将,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这次受命为三支兵马的主帅,李重赞和安道远都要听命于他。 尺带珠丹几十万大军攻下石堡后,曹彦等人佯装向清海湖一带溃逃,尺带珠丹便撇下枝枝节节,主力直取鄯州,企图一举拿下唐军的中枢之地,一战定乾坤。所以大非川一带还来不及扫荡。 但是大非川位于石堡左翼,随时可能威胁到莫离驿这个吐蕃后勤粮草基地的安全,所以尺带珠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对此毫不设防。 东进路上遇到敌人,曹彦三人对此早有心里准备,他们这一万七千人马,只有五千是骑兵,要摆脱敌将阿奴一万骑兵可不容易。 李重赞问道:“曹将军,敌军堵在伏乌山麓,咱们要过去就得绕达伏乌山,这样至于要多花两天时间,何况敌军很可能尾追而来,到时更加麻烦。” 安道远也点头道:“若真如此,恐怕咱们很难按时与云阳侯,不如这样,由我率五千骑兵绕过伏乌山,先与云阳侯会师,你们率领步兵先跟敌军周旋着。” 曹彦摇头说道:“咱们此去,主要负责阻击石堡方向的援军,光是五千骑兵过去,恐怕难以完成阻击任务,不妥!” 莫离驿离石堡只有六十里,从石堡向北三十多里,就到达赤岭山口,按事先约定,曹彦他们要负责迅速击败守在赤岭山口的几千敌军,并在此构建防御工事,阻击石堡方向的敌来增援莫离驿,同时敌军主力挡在山口以北,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谈得上把口袋扎紧。 骑兵利于长途奔袭和冲阵,但下马阻敌,还是得用兵力才行,因此,如果步兵无法及时赶到,问题可能会很严重。 “这样吧,安军使你带两千骑兵到伏乌山麓与敌激战一场,然后诈败,争取把敌人引开。” “曹将军,要是敌人不上当呢?” “若是敌人不上当,到时你再带五千大军绕过伏乌山先去和云阳侯会师也不迟。” 安道远一想也对,便应道:“好,本将这就去会一会那个阿奴。” 时间紧迫,安道远当即点齐两千骑兵,连夜向伏乌山麓杀去。 总的来说,尺带珠丹的战术并不复杂,迅速攻下石堡这个战略要隘之后,主力直扑鄯州,攻打唐军心脏所在。然后派扎玛赤离和阿奴各率仿偏师,扫荡黄河九曲之地和大非川这左右两翼,就算他们不能一举扫清这些地方,至少也有护住左右两翼的安全,至少一心想迅速拿下鄯州城的尺带珠丹是这么想的。 阿奴出身苏毗部,原是卓玛公主手下的得力将领,因与别人的妻子有染,惹怒卓玛公主,被当众鞭笞,并降为百夫长。 尺带珠丹为了更好地控制苏毗部的兵马,出征之后,招阿奴御前奏对,并提拔重用,命其率军独挡一面。 阿奴率一万大军刚到伏乌山麓时已经是黄昏,夜里行军很辛苦,也很危险,于是便在伏乌山麓过夜,二更时分,突然有侦骑回报:“将军,发现唐军了!” “太好了,唐军在哪里?共有多少人马?” “回将军的话,唐军大概有步骑两万,正朝伏乌山而来。” “来得好!继续打探。来人,传我命令,备战!” 副将达旺是尺带珠丹派来监视阿奴的,他此时说道:“阿奴将军,情况有些不对。” 阿奴一挺那雄壮的身体,问道:“哪里不对。” “阿奴将军,之前大非川一带的唐军望风而逃,现在突然集结成两万的大军,还敢主动来战,这其中的变化也太大了。” 阿奴冷笑道:“我有什么好奇怪的,先前我军号称四十万杀来,大非川的唐军不到两万,还是分散驻防,敢硬抗我军吗?如果我军主力已经杀过石堡,大非川的唐军一定以为有机可趁,所以想偷偷袭击我军后方,这一点赞普早已想到,不然派咱们来干什么?” 达旺一想也对,换了是自己,也会来看看能不能捡个便宜,于是便没再说什么。 一万大军很快准备停当,杀出了山麓。草原上夜风呼啸,寒气逼人,伏击的山峦在夜色中如魔兽蛰伏在大地上。 就在此时,西面的高原上,一片火光飞掠而来,如同大火燎原。沉闷的马蹄声随即传到,紧接着又有哨探回报:“将军,唐军数千前锋杀过来了!” “数千前锋?哈哈哈………来得好,看本将先把他杀来片甲不留。” 很快,呜呜的角号声在夜色中传开,一万吐蕃大军在阿奴的率领下,向西面的火光迎去,夜风嘶吼,铁蹄隆隆,战争就在这样的夜色中打响。 唐军似乎很急,毫不不停留,他们不断催动着战马,齐声呐喊着直冲而来,阿奴一万大军岂能避让,一旦避让,气势上立即便被压一头。 就这样,两军在夜色中对冲而去,很快隆然碰撞在一起,一时间,石破天惊,杀声盈野,火光中,无数的刀影飞舞,乱箭暴射,敌我之间,不断有人悲嚎倒地,在这种的夜色中,谁也看不到他们的脸,谁死了,谁活着,各安天命。 经过一番战争,唐军兵力不足的缺点就暴露了出来,在吐蕃五陪人马的围攻之下,败势渐露,安道远不敢再恋战,带着剩下的人马离开了战斗,向西逃了回去。 吐蕃大军获胜之下,欢呼不断,阿奴不依不饶,下令大军紧追不舍,达旺好不容易冲到阿奴身边,提醒道:“将军,小心唐军有埋伏,不能再追了。” “唐军也是刚到,在这草原之上,他们还能有什么埋伏?这几千前锋被咱们杀溃回去,咱们正好顺势冲过去,把唐军主力一举冲溃,你少再啰嗦!”(。) 第0448章 一鼓作气 阿奴率领一万吐蕃大军,追出二十多里,也没有遇到唐军的主力,更没有什么伏击。 唐军带着他们一直绕到了伏乌山南侧,副将达旺感觉不对,对阿奴说道:“将军,不好了,唐军这是要把咱们引开,好让主力通过,咱们中唐军的奸计了。” 正追得兴起的阿奴如梦初醒,大叫道:“不好,快回去!” 这样的寒冷的夜晚,一万大军追了这么久,又冷又饿,跨下的战马也累了,阿奴心中再急,速度也不可能太快了。 到了四更时分,好不容易赶回到伏乌山口,但见夜色中静悄悄的,起伏的山岚乌深深一片,只有一些野兽在夜色中嚎叫,放眼望去,不见一点火光。 寒风刮动着树林,沙沙地响个不停,一万吐蕃骑兵不禁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他们在山口刚停下来,突然只听战鼓齐鸣,杀声四起,一片片的火光在山上摇动。 “有埋伏!有埋伏!快退!快退!”达旺首先大叫起来。 吐蕃士兵无不大惊失色,纷纷掉转战马,争先恐后向草原上逃去,阿奴大怒,对达旺吼道:“唐军分明是虚张声势,你这个胆小鬼,乱我军心,我砍了你!” 阿奴说砍就砍,不等达旺反应过来,便一刀把达旺的脑袋砍飞马下,阿奴接着大吼道:“大家不要乱,不要乱,敌人只是虚张声势,不要乱!” 在这样的夜里,寒风呼啸,马蹄狂乱,一万骑兵一旦乱起来,还有几个能听到阿奴的叫声?大家只知道拼命的抽打着战马,向开阔的草原上逃。 埋伏在山口的李重赞没想到敌人逃得这么快,望着吐蕃人远去的火光,也只能望洋兴叹。 突然,南面响起了阵阵的喊杀起,却是悄悄跟着吐蕃大军回转的安道远所部,趁吐蕃人乱蓬蓬一片,突然杀了出来。 他突然来上这一下子,差点被把一万吐蕃士兵的魂给吓掉,一个二个使出了吃奶的劲,逃啊!逃啊!浑然忘了上半夜还是他们追着唐军打的,战况的转变让人匪夷所思。 安道远他们跑了一夜,人和马也累得不行,追杀起两三里之后,见吐蕃人逃得那么快,无奈也只能放弃追杀。 等他们回到伏乌山口,重新与李重赞部汇合,所有唐军战士不禁发出阵阵的欢呼声,看似强大的敌人,如此不堪一击,接下来的战争,定有无数功劳等着大家去捞啊! 此时曹彦带着主力,已经连夜穿过了伏乌山,李重赞留下安道远的骑兵断后,自己带着所部争分夺秒的追曹彦去了。 莫离驿,二十万吐蕃大军的后勤基地,尺带珠丹留下了整整六万人马,由大将野赞珠率领,守卫大军的后勤粮草。 这一整夜,坏消息不断传来,前去攻打黄河九曲之地的扎玛赤离被唐军包围了,大股的唐军----有的说五万,有的说十万,野赞珠一时也弄不清有多少唐军,反正已经民惊人的速度向莫离驿杀来。 手下的将军阿则布提议,派两万大军去阻击骆驼桥方向杀来的唐军,至少也要把唐军的兵力摸清楚。 野赞珠对手下几员将领说道:“去不得,从莫离驿到骆驼桥地势平坦,无险可守,要是唐军真来了十万大军,派两万人马去阻击,恐怕又会被唐军包围,万一到时唐军绕道过来攻打莫离驿,那就不妙了。” 野赞珠手下多数将领相信唐军没有十万也有五万,不然不可能把扎玛赤离两万骑兵包围之后,还有余力来攻打莫离驿。所以野赞珠说完之后,多数将领表示赞同。 另一个东岱落梅乞说道:“野赞珠将军,莫离驿没有城墙,四周也也不可以防守的地形,唐军如果真来十万大军,咱们恐怕很难保住这里的粮草,必须尽快向赞普求援才行啊!” 野赞珠立即说道:“嗯,落梅乞,你立即派人去向赞普求援,另外,告诉赞普,铁刃城呆不得了,唐军能突然调动这么多人马来攻打莫离驿,一定是事先做好了周密的安排…..” “对对对,野赞珠将军说得说,我说铁刃城为什么这么好打,一下子就打下来了,唐军一定是想把我军主力引过去,然后派重兵切断我军后断,毁了我军的粮草补给……天啊!赞普有危险,唐军太阴险毒辣了,快让赞普撤军,不然……” “闭嘴!阿则布你要是到处胡说八道扰乱军心,本将先砍了你!”野赞珠刚郑重警告完手下的将领,突然帐门外又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声:“大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西面大非川方向有唐军杀来,传说苏毗部的阿奴将军已经被唐军击溃………” “什么?击溃阿奴的唐军有多少人马,快说!” “回大将军,听说有好几万人……” “胡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唐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调来这么多人马,快去打探清楚,到底有多少唐军,谁是主将!” “是将军!” 野赞珠感觉自己就象一只兔子,被狼群盯上了,但他不能跑,再惊心也不能跑,吐蕃大军的粮草和后路全在这儿,莫离驿完了,二十万大军就全完了,连赞普恐怕也要完蛋。 “大家听着,传我命令,立即把所有粮草集中到一处,然后在四周布防,本将军现在先把话说在前头,等唐军来袭的时候,谁要是先退,我就砍谁的脑袋,绝不饶恕!”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谁也没料到会如此急转而下,如今唐军两面夹击而来,兵力多少都还弄不清楚,但从扎玛赤离两万人马被困,阿奴一万大军被击溃,这足以证明唐军拥有可怕的实力了。 野赞珠心头惴惴不安,一边派人紧急向尺带珠丹求援,一边让手下的士兵把莫离驿的存放的粮草搬运到一处堆放,以便于防御。 整个莫离驿火光一片,六万吐蕃士兵在寒夜里拼命的搬运粮草、驱赶着牛羊,挥汗如雨,等到天亮时,终于搬好了,很多人也已经累得趴下了。 这时候随着太阳升起,东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黑线,黑线越来越近,如黑浪滚滚而来,大地开始颤动,围在圈中的牛羊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来了,唐军来了! 没错,只见一面面旌旗,在朝阳下争驰,一望不到边的骑兵呼啸而至,滚滚的黄尘被寒风吹卷着直扬天际,远远望去,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唐军,但光是这气势,就够惊人的了。 但这还没完,东边的如雷的铁蹄声还没有平息,西面的大非川方向,也有阵阵烟尘直卷天际,遮天蔽日,惊得莫离驿的吐蕃士兵胆差点破了。 李昂骑着千里马,冲上一个小山包上,四周是滚滚飞驰而过的骑兵,蹄声撼天动地,看得人热血沸腾,他拔出横刀向莫离驿一指,大吼道:“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丧,三而歇!李晟、郭子仪听令!” “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率五千大军,分左右立即对莫离驿发起进攻,此战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有丝毫拖延,日落之前,不破莫离驿,二位将军就提头来见吧!” “喏!” 郭子仪和李晟一个五十出头,一个才二十出头,在这一刻都没有多一句废话,带着本部人马,立即向莫离驿杀去,李昂在山包上命上架起了军鼓,整整十八面牛皮大鼓同时雷响,声震天地,让人头皮发麻。 两路唐军从坡下杀出,大地上如怒海奔涛,天空中烟法如乌云翻滚,李晟与郭子仪皆是一马当先,义无反顾的向莫离驿冲去。 莫离驿只是由于处于唐蕃古道的三岔路口,地理位置比较重要,但在这种草原上,吐蕃人并没有建城,只有一些石屋,其他的都是由临时帐蓬组成。 六万吐蕃大军分四面防御,每一面15000人马,也没有什么象样的防御工事,只在外围挖出了一道壕沟,把挖出的泥土堆在壕沟里侧,用来阻挡骑兵的冲击,然后在中间留出十来丈宽的通道,以便让自己的骑兵出击。 曾几何时,以骑兵纵横捭阖的吐蕃人,竟然反过来成了防守一方,偏偏防御工事如此简单,郭子仪他们带着人马,向吐蕃人留出的通道狂冲而去,一队冲击南面,一队冲击东面。吐蕃人列阵于壕沟内,一排排弓箭摇指着唐军,只等唐军进入射程,便会同时射出漫天箭雨。 然而郭子仪耍了个花枪,在快冲入弓箭射程时,突然转向,沿着壕沟飞掠,寻找吐蕃人布防薄弱的地方,然后佯装要填壕沟杀入,等原先布防于通道口的吐蕃人匆匆赶来防御,站在山坡上的李昂看得真切,立即命要转变鼓点,正在强攻东面的李晟听到鼓声后,立即抛下东面的敌人,率军向南狂冲而去,等吐蕃人反应过来,李晟这支人马已经离南面的通道不离,而那里布防的人马已经被郭子仪引走过半,变得薄弱多了。 “杀!有我无敌!”李晟大喜,大声咆哮着,不断摧动着战马狂冲而去。(。) 第0449章 势如破竹 本章节为空章节! 第0450章 血战莫离驿 莫离驿上空雪花飞舞,地上千军万马在生死鏖战,在东面李晟部遭到了吐蕃人顽强的抵抗,战争陷入了最纠心的胶着状态,李晟冲杀在前,咆哮不止,身上已全被敌人的鲜血染红,但敌人的援军缓缓不断的涌过来,杀之不尽,让他们看不到冲破敌阵的希望。 作为第一波攻击的唐军,李晟部一旦被迫撤退,必定会让吐蕃士气大振,这对唐军将非常不利。 这次李昂不带后勤粮草,轻师急进,如果不能迅速破敌,就粮于敌,不用吐蕃人打,唐军也得冻死饿死。 深知其中要害的李晟,只能咬牙苦战不退,“兄弟们,今日不是敌死就是我亡,跟我冲!”他猛夹着马腹,拼命的咆哮着。将军不畏死,士兵不惜命,在李晟的带领下,他身后的唐军舍生忘死的冲击着敌阵。箭雨漫空,蹄声撼地,无数的刀剑撞击着,火星四溅,一蓬蓬的热血染红了大地,沸腾的战场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惨叫着倒地,无分敌我。 在另一边,郭子仪表面则占据了为明显的优势,堵在通道内的吐蕃军阵被他冲击得从中间凹陷了进去,只是敌人承受住初期猛烈的冲击之后,阵脚正渐趋稳定,而且后续的援军即将赶过来。 李泌和封常清几乎同时叫了声“不好!” “云阳侯,敌人的援军快到了,郭将军恐怕已难凿穿敌阵,如此反而很快会陷入三面受敌的险境!” 李昂还没来得及说话,此时一骑狂奔而来,大声禀报道:“云阳侯,曹军使与安军使率一万三千人马赶到!” “那还等什么,传命曹彦、安道远,立即发起进攻,但敢有畏战后退者,斩!” “喏!” “大家听着,今日一战,不成功则成仁,当此之际,已无须废话,伍轩、华秋、聂风!” “末将在!” “传令三军将士,随我出战!” “喏!” 隆隆的战鼓声震九霄,千军万马杀气肃肃,李昂带着他那面醒目的“李”字大旗从坡上疾冲而下,横刀在手,披风飞扬。他驰到三军阵前,大声疾呼道: “将士们!我军没带粮草,此战若不能迅速破敌,我等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要你们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跟着我,敌对面的敌人杀个片甲不留!此战若能取胜,我们就能踏平吐蕃,将士们,跟着我,让我们共醉逻些、名耀青史!” 李昂吼完,掉转马头当选向莫离驿冲去,他身后万余唐军铁骑立即如决堤的洪流,跟着倾泄而出,汹涌澎湃! “共醉逻些!” “名耀青史!” “共醉逻些!” “名耀青史!” “共醉逻些!” “名耀青史!” 唐军不断地齐声呐喊着,一个个热血沸腾,争先恐后,无数的铁蹄激烈地敲击着大地,无数的刀枪穿透风雪,划破长空! 眼看后方灌注滚滚而至,郭子仪部士气大振,同时郭子仪下达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他命令自己手下的士兵左右一分,向两侧的敌军发起猛攻。刀影纷纷,血雨漫漫,在他们不计伤亡的拼杀在,两侧的敌军被不断的挤压向外,中间空出一片空地,给李昂他们留出了冲锋的通道。 “共醉逻些!” “名耀青史!” “杀!” 万余铁骑跟着李昂那面大旗,如长虹贯日,凌厉无比的冲了进去,正面的吐蕃军阵瞬间被冲得如黑浪倒翻,巨堤崩裂,天地为之色变。 寒风呼呼地吹过,雪花扑打着脸孔,李昂微眯着双眼,横刀如怒,不断的狂劈着,一旁的伍轩和聂风如两个煞神,长枪马槊狂冲不休,一声声怒吼如猛虎啸林。 “驾!”李昂一夹马腹,跨下的千里马嗖地腾空跃起,直接从一个吐蕃人头上掠过,那吐蕃人竟然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转眼之间,就被紧跟冲来的唐军铁骑踏成了肉饼。 战马跃落那一瞬间,李昂跟着一刀劈出,刀势带着战马巨大的冲力,将一名敌人的马刀劈飞之后,从敌人的脖子上斩过。 噗!一个头颅凌空飞起,热血狂喷不止。李昂跨下的千里马飞掠而过,滴血未沾。 伍轩手上长长的马槊就像魔龙摆尾,只见他咆哮着狂扫出去,瞬间将三个敌人扫翻在地,坚持着马槊借着马力冲去,又将一名敌人挑飞出去,倒撞在后面的敌阵中,撞倒一片! 旌旗翻卷,乱箭纷飞,风雪回旋,一浪浪的喊杀声在高源上回荡,百兽惊恐,山川震眩,唐军将士跟着李昂,集中全力攻其一点,千军万马就像一柄凌厉的三角锥,狠狠地凿击着吐蕃人的军阵,一时间杀得尸横遍地,血海为红。 在野赞珠不断调兵增援东面的时候,在莫离驿西面,曹彦和安道远率领的万余大军,也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发起了全面进攻,他们准备得似乎更加充分,首先是一排排的强弩齐射,一**的弩箭呼啸而至,射入吐蕃军阵之中,就像下了一场暴雨,噗噗的入肉声之下,被射中的吐蕃人纷纷倒地,伤亡惨重。 紧接着,弩阵迅速向两边分开,由安道远亲自率领的三千骑兵如龙卷风一般卷出,向敌阵冲去。 骑兵开路,跳荡兵紧跟而其后,黑压压的人马如天河倾泄,带着阵阵的喊杀声冲将进去,一场血与火的鏖战暴发了。 唐军的跳荡兵相当于突击队,是精选军中勇武之士组成,专门用来攻坚克难,破阵乱敌,这次曹彦的排兵布阵可谓是新而怪,几乎没有人这么干过,先以骑兵冲阵,紧接着以跳荡兵杀入。 前面的骑兵冲不动了,刚好与敌人陷入混战,后面的跳荡兵便杀到,这些精选出来的勇士组成一个个配合默契的小团体,就如同一个个小型绞肉机,所过之处,把敌人纷纷绞碎,而一个个小型绞肉机之间又互有配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绞内机,不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曹彦情急之下使出的这一招,竟然见到了奇效,唐军迅速突进,杀得敌人尸骨相枕,血流满地,吐蕃人惊恐不已,野赞珠只得不断派兵增援,以其挡住唐军的这轮猛攻。 这样一来,他的兵力几乎全压在了东西两面,中间被抽空了。野赞珠心里清楚,只要能挡住唐军首轮猛攻,莫离驿大致就算守住了,唐军远道而来,全凭一股毅力在支撑,一旦被击退,必定士气大损,为此,野赞珠带着亲兵亲临督战,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就在两军血战不休之时,莫离驿中心地带突然冒起了数处浓烟,紧接着有吐蕃人打马而来,惊慌地大叫:“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唐军杀进来了!他们在焚烧粮草…….” “什么?这怎么可能,唐军从哪里进来的?”野赞珠大惊失色,脑袋嗡的一声,几乎要吐血。 正在苦苦支撑的吐蕃大军,突然看到堆放粮草的地方冒起浓烟,在不明就理之下,都以为是唐军从后面杀过来了,恐慌之下,阵势大乱。 李昂看了,哈哈大笑:“咱们的第五纵队得手了,敌军崩溃,兄弟们,杀!” “共醉逻些!” “名耀青史!” 唐军将士齐声大吼,士气如虹,无数的铁骑发悍不畏死的对敌人发起最后冲锋,高坡上,十八面牛皮大鼓声动天地,震得人热血上涌,头皮发麻。唐军一浪一浪地冲击过去,愈战愈勇,势不可挡! 终于,吐蕃军阵如雪崩一般,全面崩溃了!不计其数的敌人慌不择路,亡命奔逃,彼此之间你推我攘,相互践踏,惨不忍睹。 两军两面对冲,很快把溃败的敌军分割成两半,紧接着,唐军兵分数路,不断地把敌军分割包围,许多逃无可逃的敌军只能跪在地上投降。 野赞珠见大势已去,心中满是绝望,混在溃兵之中向外逃,整整六万大军啊!唐军不满四万,自己却撑不到半天,这样的结果,野赞珠输得实在不甘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中间的粮草为什么会突然着火,难道真是唐军杀进来了?现在再追究这个已经没用了,全军溃败之下也不可能再去查证。一把火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野赞珠悲愤莫名,他把这种悲愤化成了逃跑的动力,咬着牙在风雪中打马狂奔,竟让他逃脱了唐军的追杀。 没能捉住敌军主帅,这已经不重要了,李昂望着漫山遍野的俘虏,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这一战完全达到了预期,不仅迅速击溃了尺带珠丹六万后军,抢到了吐蕃的粮草为我所用,而且成功截断了尺带珠丹的后路。 嘶,说成功截断了尺带珠丹的后路还为时过草,战场初定,李昂就命封常清率五千人马,紧急赶往赤岭口山增援马重赞,只有拿下赤岭山口并且守得住,才算真正截断尺带珠丹的后路啊! 另外,就算截断了尺带珠丹的后路,也不代表万事大吉了,这还得看哥舒翰的正面阻击能不能把几十万敌军挡住,要知道,失去了后路,为了逃出生天,敌人一定会非常疯狂!(。) 第0451章 惊雷 莫离驿突然遭到袭击,六万大军一日之间覆灭,就连赤岭山口也丢了,消息传到石堡,本来还踌躇满志,一心想攻下鄯州的尺带珠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尺带珠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许久没有缓过气来。 跟随他一起亲征的朗梅色、没陵赞、兀论样廓等人也全大惊失色,兀论样廓甚至揪住信使的衣领,大声喝问:“你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该杀!” 信使吓得脚都软了,哭丧着说道:“内相,我没有胡说,我说的真是真的啊,莫离驿真的被唐军攻破了,赤岭山口也被唐军夺去了…….” “胡说!莫离驿有六万大军驻守,野赞珠将军能征善战,怎么可能一天就被唐军歼灭?你分明是在谎报军情。还有,金扎将军一万大军驻守赤岭山口,占着天时地利,就算唐军来十万人马,也不可能这么快攻下赤岭山口,你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莫离驿是尺带珠丹号称四十万大军的后勤补给基地,赤岭山口更是他们反路的命所在,尺带珠丹当然知道其重要性,所以他整整留了六万大军驻守莫离驿,如果加上阿奴和扎玛赤离以及赤岭山口的金扎,可有说有十万大军在防御着莫离驿。 之前唐军四散溃逃,就算是假的,短时间内能来攻打莫离驿的唐军顶天也就一两万,怎么可能这么快灭掉他十万大军呢? 阿奴他们呢?扎玛赤离呢?唐军要攻打莫离驿,必定要先过他们那一关,难道他们泥捏的? 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尺带珠丹群臣心头,对阿奴和扎玛赤离的情况,那信使竟一无所知,尺带珠丹恨得狐狂,直接把那信使给斩了。 除了紧急派出大量侦骑侦察情况,更少不得要商议一下对策了。如果莫离驿六万大军被歼,赤岭山口失守属实,那么大军的后路就被唐军截断了,剩下的人马全被堵在了石堡到绥戎城之间的山区,粮草支撑不了多少天,这样寒冷的季节,大军得不到后方的粮草支援,很快就饿死。 这次尺带珠丹可谓是倾巢出动,如果冲不出去,吐蕃也就完了。 怎么办?这个时候还能怎么办?尺带珠丹君臣有如困兽,一时间哪里能有什么好对策。坏的消息接连传回,至少证明赤岭山口真的被唐军夺去了。 郎梅色说道:“赞普,快让前方大军撤回来吧,我们分明是中了唐军的圈套。” 兀论样廓却大喊道:“赞普,不能撤!现在一把前方大军撤回,军心必定大乱,我们被困在这重山之中,只会被唐军困死啊!” 朗梅色大怒,毫不留情面的喝斥道:“兀论样廓,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你想让我吐蕃全军覆没吗?没了莫离驿的粮草,我们根本支持不了多少天,后路已断的消息也封锁不了多久,士兵们迟早会知道。如果不趁现在把前方大军撤回,全力攻打赤岭山口,打通后撤之路,难道等着军中断粮再撤回来吗?到时还有机会夺回赤岭山口吗?赞普,兀论样廓不怀好意,想置赞普于死地,罪该万死!” 兀论样廓也怒喝道:“朗梅色,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才是居心叵测,现在我军已经陷入重围了,这个时候撤回前方大军,等于让唐军把整个包围圈缩小,把前方大军撤回来了又能怎么样,赤岭山口展不开那么多人马,我前方大军一撤回来,等于是让唐军有能力调集更多兵马来死守赤岭山口,到时想夺回赤岭山口就难上加难了。赞普啊,现在只有下令前方大军加紧攻打陇右的州县,一方面牵制唐军,一方面寻找更多的突破口,万一赤岭山口夺不回来,也好有条生路。” 尺带珠丹本来也想赶紧把方向大军撤回来,听兀论样廓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或许死论样廓才是正确的,唐军能如此迅速的击败野赞珠的六万大军,兵力一定不少,现在想必已经会部压到了赤岭山口,如果是这样,要夺回赤岭山口谈何容易? “传令,让布达钦、野荣秀全力攻打绥戎城,同时尽量搜集粮草,若能攻破绥戎城,便改变方向攻打安人军,命巴扎达尔两万大军放弃强攻廓州,以搜集粮草为主要任务,并向北,配合野荣秀他们。” 朗梅色见尺带珠丹采信了兀论样廓,心里更是堵得慌,他说道:“赞普,不可啊,这个时候要先保证赞普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尺带珠丹深深呼吸了几下,尽量让心态平静一些后说道:“大论一片忠心,我心里有数。没陵赞,你也反对我这样做吗?” 苏毗王本不想出声,但尺带珠丹点名问他,他只得答道:“赞普,内相的应对策略虽然有理,但也有一些问题。” “有什么问题,没陵赞你快说!” “赞普,如果不把前方大军撤回来,固然有更大的机会另外找到突破口,但同时也会造成我军兵力分散,如果是在战况对我军有利的情况下,这倒也没什么,但莫离驿失守,唐军一定会大肆宣扬这个消息,加上我军失去了后勤支援,士兵们一定会怀疑,所以,后路断绝的消息恐怕是瞒不住的,这个时候,军中人心惶惶,加上兵力过于分散的话,很容易被唐军各个击破,还请赞普三思。” 朗梅色就像找到了救星,连忙接口道:“对对对,赞普啊,苏毗王说的有道理啊,还请赞普三思。” 听起来,没陵赞的话也非常有道理,尺带珠丹一时难以决断,心里乱成了一团。 撤,还是不撤? 经过一番艰难的权衡,尺带珠丹决定暂时不撤回大军,同时命令代岱菹录新扎率三万大军,全力夺赤岭山口,只要能夺回赤岭山口就好办多了,因为出了赤岭山口,就是茫茫草原,唐军要封锁吐蕃大军的归路非常困难。 为了达成这一任务,尺带珠丹随后决定自己亲往赤岭山口督战,以振奋士气。 三万大军,在不撤回前方大军的情况下,是尺带珠丹能调集的最多兵力了。这次他御驾亲征,倾举国之力而来,虽号称四十万大军,实际兵力不过二十二万左右; 布置在赤岭山口以南的十万大军,有的被歼了,有的失去了联系,二十多万大军等于是一下子丢了一半。 加上野荣秀率领五六万人马在攻打绥戎城,廓州方向还有巴扎达尔两万大军,满打满算下来,尺带珠丹眼下也就这三万人马了。 无论如何,必须夺回赤岭山口,指望野荣秀攻下绥戎城,再去攻打安人军,然后绕道牛心堆回吐蕃,在这种情况下,不是一般的难。 在尺带珠丹紧急回师赤岭山口的时候,刚拿下莫离驿的李昂也紧急派曹彦率本部人马去赤岭山口增援马重赞。 李昂身边又只剩下两万人马了,这让他很为难,莫离驿之战,六万吐蕃大军除了少部分逃散外,被俘者超过四万人,这四万俘虏成了一个大累赘,弄不好俘虏来个暴动的话,那可就够李昂喝一壶了。 偏偏这个时候,大莫门城传来消息,被困的扎玛赤离不计伤亡的突围,留守的唐军快要困不住了,没办法,李昂只能命华来带七千人马回大莫门城支援。 华秋刚出发,赤岭山口就传来消息,吐蕃数万大军云集赤岭山口,并发起来猛烈的进攻,企图夺回赤岭山口,战况一开始就打得异常惨烈。 李昂不得不招集众将,问计道:“诸位将军,这四万俘虏放不能放,咱们又不能留在这看守着他们,如何是好?” 聂风大咧咧地说道:“照我说,全杀了干净,一来可以震慑敌胆,二来免去累赘。” 李泌连忙说道:“不妥,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吐蕃部族,如今已经投降,要是全杀了,这仇就难以解开了,今后我大唐想要统治吐蕃高原,恐怕会有大麻烦。” 郭子义也说道:“云阳侯,杀俘不祥,末将也以为不可。” 李昂说道:“若是杀不得,那二位就说说,该怎么处置这四万俘虏吧,咱们可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 第0452章 母与子 是的,李昂大军不可能一直在莫离驿拖下去,俘虏的四万吐蕃士兵,成了他们很大的累赘,必须尽快抛下这个大累赘才行。 按聂风的意思,是干脆把四万俘虏全杀了。李泌和郭子仪却以为不可,但二人一时又提不出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一问题,这让李昂感觉很棘手。 就在这时候,伍轩匆匆进帐对李昂耳语了几句,李昂对李泌等人吩咐了起句,然后便带着伍轩匆匆出了营。 在营寨南面三里的一道沟壑里,李昂见到了卓玛公主和达瓦等人,她们显得很激动,达瓦迎上来拜道:“达瓦拜见少主人!” “达瓦快起来吧!”李昂说完,对卓玛公主深深一躬道,“孩子拜见母亲!” 卓玛公主没想到这次见面,他竟然愿叫自己母亲了,激动得泪水满眶,急步上前扶起李昂道:“孩子,娘总算盼到这一天了,总算盼到这一天了啊!” 这次战役,如果没有卓玛公主提供大量及时准确的情报,如果没有苏毗部的暗中配合,曹彦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打败”阿奴,会师莫离驿;马重赞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夺得赤岭山口。包括防守莫离驿的野赞珠六万大军也不可能这么快崩溃。 面对情绪激动,眼中满是母爱的卓玛公主,李昂心里有很多感慨,他心里纵然难以做到真的把卓玛公主当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亲密无间。但又不忍心伤害她,同时对她这种浓浓的母爱,毫无保留的信任,也不能无动于衷。 李昂伸出手,轻轻抹去卓玛公主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母亲,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感谢你毫无保留的信任……”李昂的心有点乱,有些语无伦次。卓玛公主一把抱住他,泣声道:“孩子,别说了,我都明白,一个母亲为自己孩子所做的一切,哪有什么别的目,哪里想过什么回报。” “母亲,但有些话我还是要先说,现在战事紧张,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我就先简单地说一下。” 卓玛公主收拾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孩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娘听着。” “现在大唐都在传说我是皇嫡孙,皇帝也派人来查证过,但从来天意高难问,谁也不知道皇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信,或者不信,都还难说; 就算他相信我是皇嫡孙了,事情也非常麻烦,当年三庶人毕竟是被他赐死的,虽说关于此事,有传言说他已心生悔意,但那是在三庶人再也不能威胁到他的皇位的情况下才生出的悔意; 如今孩子年纪轻轻,已颇有功高震主之嫌,当年三庶人之事,难免会重新成为皇帝的心病,大唐从玄武门之变开始,皇位之争向来就是血淋淋的,所以,说皇帝对我一点防范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皇帝好大喜功,为了平定吐蕃,他暂时不会动我,但帝王家最是无情,狡兔死,走狗烹的事何曾鲜见? 当然,母亲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我不威胁到皇位,皇帝还是能容得下我的。只是如今皇帝沉迷于声色,不太理政,宰相李林甫一手遮天,李林甫现在一心想将我往上拱,是希望用我来取代太子李亨,以消除对他的隐患; 一旦皇帝对我心存芥蒂,我失去了问鼎皇位的机会,李林甫就会担心我反过来威胁到他的权威了,他是不会容得下我的。我虽然不怕他,但如此一来,我在朝中就失去了最大的助力,对苏毗部的未来,到时也就没有多少话语权了……” 卓玛公主一下子听李昂说这么多,心里千头万绪,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孩子,实在不行,你就留在苏毗部,咱们……” 李昂摇头说道:“不!母亲,我说这些,只是让你提前有个心里准备,事情还没坏到那一步,现在就这么做,则苏毗部立即就会成为大唐的敌人,吐蕃一脉统治高原已经这么长时间,还是有民意支持的,就算尺带珠丹死了,也一定还有人心怀吐蕃,加上各部各情私心,一旦苏毗成了大唐的敌人,各部不但不会跟着苏毗部走,还会反过来与大唐一起,剿杀苏毗部,这样能让各部的利益最大化。所以,现在必须依附着大唐。” 卓玛公主不禁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理,苏毗部现在背叛吐蕃,帮助大唐,已为各部不齿,如果紧接着再背叛大唐,在大唐号令之下,苏毗部立即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母亲,听我的,现在不要想着另起灶炉,这对苏毗有百害无一益,而且大唐绝对不会容许另一个吐蕃崛起于高原之上,苏毗部不要妄图成为另一个吐蕃; 如果这次能顺利平定吐蕃,苏毗部不要居功自傲,大唐给什么,苏毗部就要什么,甚至要有所谦逊,主动放弃一些利益,以换取大唐的信任,这比什么都重要。吐蕃灭之后,放眼天下,大唐四周再无强敌,这个时候苏毗部万万不能做出头鸟,成为大唐的敌人。” 听到这,达瓦有些不以然地说道:“少主人,平定吐蕃,咱们苏毗部出了这么大的力,我们应该得的,凭什么不要?” “达瓦,大唐有很多都督府,是由当地部族头领世袭,虽然名义上只是大唐的一个都督府,但那和自成一国有什么差别呢?这些都督府只需要向大唐进贡少量的贡品,就能得到大唐大量的馈赠,实际上比和大唐为敌得到的实利还多,百姓也不用死于征战,世代可以享受安宁的生活。”李昂怕这样还不能说服像达瓦这样的人,想了想接着说道,“达瓦,你叫我少主人,心里真当我是你们的少主人吗?” 达瓦一惊,连忙道:“少主人,你怎么这样说呢,我们当然是真的把你当少主人啊,达瓦要是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既然你们当我是你们的少主人,那么有什么比让你们的少主人成为大唐的皇帝更好的呢?” “啊!这……是哦,可是……..可是少主人,你不是说大唐皇帝对你会存有戒心吗?” “傻丫头,戒心是可以消除的,争夺皇位,从来都不是轻松的事,要付出很多,甚至要拿性命去赌。你们要相信你们的少主人,我还是有机会的,可一旦苏毗部表现出野心,那你们的少主人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真能问鼎宝座,我一定会把母亲接入长安,供为皇太后,让达瓦你做天子亲军统领,对帮助过我的所有苏毗部民众,作为他们的少主人,我会把他们迁入大唐,给大家一场水土肥美的地方安居,不用再在这苦寒之地世代挣扎求存。达瓦,这够了吗?” “那当然好了!少主你人,你一定要成为大唐的皇帝,一定!” “我会的,但现在我们必须先努力,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对吧。” 李昂笑了笑,感觉自己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说实话,他内心确实不愿意高原上再出现一个吐蕃,但顾虑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又不得不预作些安排。 接下来,李昂和卓玛公主仔细商议了一番,他真实的目的说来也简单,首先不希望苏毗部成为第二个吐蕃,不要和大唐为敌。但同时,又想让苏毗部暗中保存一些实力,这种实力不至于威胁到大唐,又可以作为自己不得已时的退身之地。其中的分寸拿捏起来挺不容易的,好在卓玛公主就他这么一个孩子,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对他有求必应,这样事情好办多了。 最后,李昂决定把莫离驿那几万俘虏交给卓玛公主,暂时由她来处理,具体的细节问题,等灭了尺带珠丹后再说。 当然,这几万俘虏是不能直接交给卓玛公主的,李昂回到莫离驿后,对俘虏们说,本来将你们全杀了,最干脆,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心滥杀你们,只要你们保证不再和大唐为敌,就放你们回家。 几万惶恐不安的俘虏听了,无不感激涕零(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口口声声保证不再与大唐为敌。 于是李昂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把几万俘虏给放了,当然,武器是不能给他们的,把这些人驱散后,就该卓玛公主出场了,由她带着苏毗部的人去收拢这些散兵。 李昂扔下几万俘虏这个大包袱之后,立即兵发赤岭山口,这个时候,吐蕃几万大军已经在赤岭山口与马重赞他们血战不休。 为了打通逃生的通道,几万吐蕃大军豁出了性命,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唐军的防线,整个赤岭山口杀声震天,无数的箭矢笼罩了天空,遮天蔽日,喊杀声传出十多里,山川也为之震眩。 在吐蕃大军不要命的攻击下,马重赞他们的伤亡也很大,一个个唐军士兵为了最终的胜利倒在了血泊中。 等李昂领军赶到,马重赞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唐军士气大涨! 李昂知道,现在还不敢掉以轻心,能否一举定乾坤,就看此战了,尺带珠丹还有十万以上的大军,拼起命来可不是玩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战争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第0453章 哥舒翰的心思 绥戎城,位于湟水上游的三岔路交叉处,东去一百二十里即鄯城县,西南六十多里即为石堡,西去五十里即为安人军。 这次吐蕃尺带珠丹御驾亲征陇右,整场战役中敌我双方投入兵力最多,战斗最为惨烈的便是在绥戎城下。 到达绥戎城之前,吐蕃大军可谓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就连石堡那样的雄关险隘,也被迅速攻破。直到吐蕃大军杀到绥戎城下,才遇上了唐军强力的阻击。 吐蕃大将野荣秀手握六七万劲旅,猛攻绥戎城已近十日,城下尸横遍野,腥风阵阵,小小的绥戎城却顽强地撑了下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唐军赶来增援,战争对吐蕃一方越来越不利。 如今,连陇右节度大使哥舒翰也亲自赶到绥戎城了! “太好了!”刚刚赶到绥戎城,就接到李昂大败莫离驿六万敌军,成功夺取赤岭山口,截断吐蕃大军后路的消息,哥舒翰不禁击案而起,大声叫好。 刚刚追随哥舒翰没多久的幕僚彭益新见哥舒翰如此兴奋,捋了捋自己那短须,沉吟道:“哥舒大使,云阳侯大败吐蕃,截断尺带珠丹大军归路,固然是可喜可驾之事,但其中亦不无隐忧啊!” 哥舒翰听了,笑容一收,微蹙了下那双浓眉道:“彭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哥舒大使与李昂不和,先前为灭吐蕃而暂时放下个人恩怨,携手合作,现在战事已见明朗,或不出意外,尺带珠丹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以功劳论,哥舒大使掌握的兵马比李昂多,但目前也不过是守住了绥戎城,并无耀眼功劳; 而反观李昂先是困住了大莫门城两万强敌,紧接着大破莫离驿六万敌军,再夺赤岭山口截断尺带珠丹归路,为整场战役的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两相对比,哥舒大使不免黯然失色,当此之时,大使还不应该为自己的处境考虑考虑吗?” 哥舒翰听了,久久不语。说实话,这次他虽然是和李昂演双簧,引诱尺带珠丹倾巢而来,但实际上他对这场战役并无十足的把握取胜。 李昂能困住大莫门城的两万敌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哥舒翰万万没料到,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能直插敌后,迅速歼灭莫离驿的六万敌军。要知道那可是六万人啊,就算是六万头猪等着你去杀,也要杀好一阵子才行。 除此之外,就是赤岭山口了,驻守赤岭山口的敌军虽然不如莫离驿多,但占尽地利,细算起来要夺取赤岭山口并不比击败莫离驿六万敌军容易。 偏偏李昂这么快时间里连赤岭山口也拿下了,这到底是李昂用兵如神,还是老天爷在眷顾他呢? 想到这些,哥舒翰着实高兴不起来了,他吃了李昂不少亏,作为堂堂的节度大使,还曾被李昂逼进粪坑里去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哥舒翰如何能忘记? 要不是上面有一位雄才大略的皇帝压着,加上有传言说李昂是嫡皇孙,让哥舒翰有所顾忌;再加上平定吐蕃的大功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别说配合李昂演双簧了,直接把李昂给斩了倒是最有可能的。 哥舒翰越想越郁闷,闷声问彭益新道:“彭先生有何良策教我?” “哥舒大使,这场战役最耀眼的功劳,莫过于看谁能俘虏敌酋尺带珠丹,李昂目前的战功虽然比较可观,但只要哥舒大使能抢先俘获尺带珠丹,则李昂所有的功劳都将成为哥舒大使的点缀。” 哥舒翰点头道:“彭先生所言极是,只是如何才能保证先拿下尺带珠丹呢?” 彭益新抚着长须,胸有成竹地说道:“哥舒大使不必着急,李昂这些天虽说是势如破竹,但其推进这么快,手下的士兵必定已经十分疲惫,更紧要的是,他没有携带后勤补给,就算从莫离驿夺得一些,但终究支撑不了太久; 一方面,尺带珠丹十多万大军被困在赤岭山口到绥戎城一带山中,为了逃出生天,必定会不计代价的攻打赤岭山口,以期打通归路; 另一方面,高原之上吐蕃余众得知尺带珠丹被困之后,必定全力来救,从后面威胁李昂。李昂手下人马有限,面对吐蕃两面进攻,应付出来当是极为艰难; 眼下哥舒大使只要紧记两点,一是不论什么情况下,不能给李昂派援军,万不得以要派,也不能多派; 二是不能操之过急,哥舒大使先拖一拖,只要战事继续拖下去,被困的吐蕃士兵眼看突围无望,士气必定越来越低,乃至主动投降亦不无可能,同时这一拖,也会让李昂精疲力竭,再无余力与哥舒大使争功。” 哥舒翰本来想趁李昂大捷,敌人军心可能不稳之机,大举反攻,一鼓作气击败当面的野荣秀,杀奔石堡,听了彭益新的话后,他再三思索之下,决定听从彭益新所言,先拖上一拖。 *** 如果一切如彭益新算计的那样,李昂苦撑到最后,不死也要脱层皮。但彭益新千算万算,也不可能算到李昂后面还有一个便宜老妈在暗中帮助。 莫离驿六万大军被歼,后勤粮草尽数被夺,消息传回吐蕃,留守的吐蕃大臣大为惊恐,准备组织残余兵力前来救援。 等他们好不容易凑起两三万老弱病残,心急火燎地往战场赶,结果才走到半路,就有许多人掉队的,军中谣言四起,李昂的威名对吐蕃人来说早以如雷贯耳,这回李昂以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攻势,接连大败吐蕃大军,莫离驿的六万精兵都不堪一击,何况他们这两三万老弱病残呢,恐惧的情绪让吐蕃士兵忐忑不安,有的则索性是做逃兵偷偷开溜了。 等这两三万人马好不容易赶到乌海时,除去掉队的、开溜的,剩下的已不足两万人,而且个个提心吊胆的样子,这仗还怎么打啊! 主将阿西扎瓦差点就想下令让大家散伙各自回家了,好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好消息,主管后勤粮草运送的卓玛公主收拢了两万余溃兵,正在整编。 阿西扎瓦听说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卓玛公主能征善战,有她在前面情况就好多了,要不然让阿西扎瓦带着余下这两万老弱病残直接去找李昂拼命的话,他心里还真打鼓呢! 李昂是什么人啊,强大的吐蕃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接连再现几场惨败,被打得奄奄一息,还都不是拜李昂所赐? 达扎路恭那样的名将,指挥十万精锐,都一再惨败在李昂手下,阿西扎瓦可不敢以为自己带这两万人心惶惶的老弱病残去就能打败李昂,说是去送死还差不多。 阿西扎瓦带着两万人马,兴冲冲地去找卓玛公主,他哪里想到,这一去却是送菜上门,卓玛公主根本不用另找借口,阿西扎瓦统兵不力,致使三万人马掉队的、逃跑的加起来三去其一,卓玛公主就以此为理由,轻松地剥夺阿西扎瓦的指挥权。 对此,阿西扎瓦不但没有反抗,还暗暗高兴,一开始他就是被赶鸭子上架,被强令为主帅的,要是统领的是三万精锐之师还有得一说,带这两三万老弱病残去和李昂为敌,和去送死有什么差别? 现在卓玛公主一发话,他可谓是从善如流,迅速交出了大军指挥权,生怕慢了卓玛公主不肯接手呢。 卓玛公主随后派这两万人马进逼莫离驿,结果与留守莫离驿的唐军一触即溃,整整两万人,被两千唐军追着打,仓皇逃窜如蝼蚁,个个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唐将邓启元大呼不过瘾,这仗还没打敌人就崩溃了,实在显示不出他的本事来,抓俘虏吧,这么多,抓来干嘛?徒耗粮草而已。云阳侯好不容易才把四万俘虏遣散,要是自己立马又抓两万回来,邓启元不觉得云阳侯会高兴,说不定会叫他去臭骂一顿呢。 杀!能杀多少杀多少,邓启元一狠心,下令不要俘虏,带着两千手下一路追杀出二十里,直杀得尸横遍野。 卓玛公主听说之后,只是暗暗皱眉,好在这两万人不是苏毗部的,杀就杀吧,从另一方面说,这也有利于将来苏毗部收拾高原的残局。 大莫门城,扎玛赤离两万大军靠杀马充饥,勉强支撑了多天,在得知围困他的唐军不多之后,士气一度大涨,但多次强行突围,伤亡了数千人马,还是没能成功突围。 很快莫离驿六万大军被歼,唐军再派兵马回援,这一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令他手下的士兵沮丧之极,再也没能发起像样的突围战。 唐军似乎也不急于进攻,而是死死困住扎玛赤离之后,再采取劝降的策略,尽可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这一万多吐蕃残兵。 唐军白天喊话劝降,晚上派人唱些吐蕃歌曲,勾起万余吐蕃残兵的思乡之情,进一步瓦解他们的战斗意志,双方就这样耗着,如果赤岭山口方向的战局不出现逆转,扎玛赤离万余残军被困死已成定局。(。) 第0454章 劝降 赤岭山口,唐、蕃两军的血战已经持续了三天,按约定,哥舒翰这个时候应该发起全面反攻,以减轻李昂这一边的压力,同时趁吐蕃大军忽闻后路被断,军心惊慌之际,一鼓作气全歼尺带珠丹大军,以免大好形势有变。 但李昂接到的消息却是,哥舒翰并没有全面反击,还在拖着。 “他娘的、哥舒翰这厮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关键的时刻竟然还想着公报私仇,下次老子非要亲手把他扔进粪坑去不可!” 李昂大怒,把简陋的帅几拍得差点散架,帐中诸将吓得不敢出声,此时他在将士们心中的威望,已经高不可攀,他这一生火,别人都心怀惴惴。 李泌安慰道:“云阳侯请息怒,咱们目前面临的形势还算不差,哥舒翰想拖,就由他拖吧,量他也不敢把吐蕃大军放走,拖上几天,吐蕃大军也该断粮了,到时没有哥舒翰配合,咱们一样能取得此战大捷。” “嗯!且不管哥舒翰这厮了,大家打起精神来,这次能否平定吐蕃,就看在坐的诸位将军了,哥舒翰想把咱们拖死,也好,咱们就把所有的功劳抢过来,让哥舒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来日陛下大明宫赐宴,咱们一起喝个痛快,让哥舒翰羡慕去吧!” 李昂说完,问伍轩道:“南门,大莫门城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伍轩抱拳答道:“回云阳侯,扎玛赤离多次突围,都被打了回去,目前敌人的战马大半已经被杀来充饥,加上伤亡惨重,扎玛赤离已经三天没有组织起像样的突围战了,云阳侯放心,敌人投降只是迟早的事。” “那就好。”李昂点了点头,只要大莫门城不出问题,加上有卓玛公主暗中相助,目前暂时不会有吐蕃兵马能威胁到他们的后方了。凭着地利,他两万大军要守住赤岭山口问题不大。 “报!云阳侯,鱼监军到!”帐外突然有信使来报。 李昂闻之不禁皱了一下眉头,鱼朝恩的来意颇耐人寻味,照说以他这样的太监,多怕死,如今尺带珠丹的大军虽然被困在了石堡一带,但表面上看李昂也随时可能会遭到吐蕃人的两面夹击,鱼朝恩这个时候赶到这边来,难道他就不怕死,或是他知道自己和苏毗部暗中往来的事情了? 和苏毗部的合作,李昂曾秘奏皇帝,本来身为宫里的太监,鱼朝恩得知这样的秘辛也不太令人奇怪,但从他到陇右后的表现来看,鱼朝恩显然是不知道这件秘辛的,不然之前他也不会一再敦促哥舒翰出兵剿灭李昂个这“叛贼!” 不管怎么样,李昂见决定先见一见鱼朝恩。 赤岭山口南面是起伏相对平缓的丘陵和草原,向北,那就是延缓百里的山脉了,以往赭红色的日月山,此时多数还覆盖在皑皑的白雪中,山舞银蛇,原驰蜡象,苍苍莽莽。不到这样的地方,你根本无法体会天地的恢弘苍浑,人在这些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山脉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 三万吐蕃大军从石堡翻越群山,杀到赤岭山口已经三天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无比漫长的三天,日夜不停的猛攻,箭矢如云,杀声如浪,每一刻都有人倒在血泊中,唐军据险而守,弩箭、石块滚滚而下,冲上来的吐蕃士兵被砸得人仰马翻,血内模糊。 站在山头上,看着遍布山坡的尸体,闻着浓浓的血腥味,鱼朝恩差点吐出来,而此时,敌人再次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黑压压如同蝼蚁似的敌人带着震天地呐喊,拼命的往山坡上冲,腾起的箭雨如同黑云遮住了天空。 鱼朝恩吓得不轻,躲在盾牌后不敢抬头。李昂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神情轻松地说道:“鱼监军,你不在鄯州享福,跑到这儿来,正所谓刀枪无眼,鱼监军万一有个闪失,本官可没法向圣上交待啊!” 李昂连称呼都改了,一种疏离感让鱼朝恩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讪讪地说道:“云阳侯说哪里话,云阳侯累年征战,几度出生入死,咱家身为监军,又岂能躲在鄯州?自当来阵前与云阳侯及将士们同甘共苦,才不负圣上重托。再说了,云阳侯威震吐蕃,战无不胜,有云阳侯在,吐蕃人溃败只是迟早的事,咱家一点也不担心。” 山上山下浪潮般的喊杀声震耳欲聋,不断有流矢落在四周,鱼朝恩嘴上说不担心,其实早已吓得不轻,说起话来都带着颤音。 太监监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屡见不鲜,李昂不免有些担心。他只想快点探明他的来意。 “这么说,鱼监军是来与本官一起冲锋陷阵的咯!”李昂似笑非笑。 鱼朝恩心里一咯噔,连忙答道:“云阳侯说笑了,咱们是老相识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咱家来替云阳侯摇旗呐喊还行,冲锋陷阵可不敢想,这世间如云阳侯这般文武双全者能有几人?” 鱼朝恩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和李昂本来关系不错,但前些日子,他怕受到牵连,极力敦促哥舒翰发兵围剿李昂,这件事在两人心里就像多了一根刺。 李昂有没有叛唐,现在事情已经不辨自明,哥舒翰与李昂之间,分明是周瑜打黄盖,暗中设局诱骗吐蕃,只是连他和杨慎矜也给骗了,让他以为李昂真的叛唐了。 想起这些,鱼朝恩暗地里不知骂了哥舒翰十八代祖宗多少回了,眼看李昂不再亲切地叫他鱼公公,而是以职务相称,这种疏离感让鱼朝恩忍不住长叹道:“云阳侯,咱家与你相识于剑南,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相互照应,咱家是真把云阳侯当自己人啊。只是这一回,云阳侯您与哥舒翰演戏诱敌,何苦把咱家也瞒在鼓里呢?要是早知道云阳侯没有背叛圣上,咱家也不用枉做恶人了。” 当!一支流矢打在李昂前头的铁盾上,火星飞溅,李昂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也不是有意瞒着公公,此事关系重大,我受天子重托,力求平定吐蕃,设计之前,我也不敢确定吐蕃会不会上当,此事除了秘奏皇帝之外,连朝中的宰相都不曾得知真相,公公突然外放陇右做监军,也大出我的意料之外,您到鄯州时,我已假装叛逃在外。公公身为监军,我以为哥舒翰会私下告诉公公的,便没有再多此一举派人知会公公,却哪知哥舒翰连公公也瞒在鼓里,实在是不应该。” 李昂说这些,更是勾起了鱼朝恩对哥舒翰无尽的恨意,好在李昂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彼此的关系似乎有望修复,这也正是鱼朝恩冒险赶来见李昂的原因。 鱼朝恩虽然暗中勾搭上了太子李亨,但现在太子李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而李昂呢,以前的功劳就不说了,这次在短短时日之内,便败敌十万,成功阻断了吐蕃赞普的归路,若不出意外,灭国大功当已是其囊中之物,加上朝中有宰相李林甫力挺,来日前程难以限量,这样的人,鱼朝恩当然不想得罪。 “云阳侯,全怪那哥舒翰,分明是他故意使坏,让咱家误会云阳侯,咱家这次来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向云阳侯致歉来的。还望云阳侯能大人不计小人过。” “鱼公公说哪里话,既然是误会,解开了就行了,公公不必往心里去。”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以后与哥舒翰的口水战还有得打,鱼朝恩是皇帝派来的亲信,李昂先把鱼朝恩这个监军拉过来,来日对自己是非常有利的。 “有云阳侯这句话,咱家就放心了。以后云阳侯有什么用得着咱家的地方,您尽管说,咱家自当尽力。” “公公客气了,以后李某还指望公公多照应着点呢。” “好说,好说!” 山下的吐蕃大军已经杀到了半山腰,他们冒着滚滚而下的石块,还有唐军一**的箭雨,顽强地往上爬着,这种进攻有些绝望,每次都是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如果不是断了生路,吐蕃士兵早已没心思作战了。 等吐蕃人的进攻再次败退下去,李昂感觉时机到了,经过几天的鏖战,吐蕃人的进攻越来越弱,面对这样的现状,大多数吐蕃士兵一定无心恋战了,是时候打打心里战了。 于是敌人一退去,李昂立即派二三十个大嗓门的士兵去向敌人喊话: “朗梅色,我们云阳侯派我等来给你传话,你们被困在这山中,用不了几天就得饿死。党项族听说这些消息后,已经归附我大唐,羊同部紧跟着党项部也归附我大唐了,苏毗部的卓玛公主刚刚被我们打败,你们再没有救兵了,投降吧!现在投降的话,我们云阳侯保你高官厚禄,一生享用不尽。” “我们云阳侯说了,战争是尺带珠丹挑起的,普通的士兵只是听令行事,罪责不在你们,我们云阳侯要捉拿的是尺带珠丹,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云阳侯将不予追究,立即放你们回家。” “若是再继续顽抗,等你们粮尽之时,将一律斩杀!” 对突围已经无望的吐蕃士兵,听到了这样的喊话,有什么反应可想而知,就算是大论朗梅色,也不免有些意动,作为大论,他对眼前的处境再清楚不过,这次吐蕃恐怕真是凶多吉少啊!(。) 第0455章 要嘛不做,要嘛做绝。 苏录是一名粮草官,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本来苏录是相当忙碌的,但自从赤岭山口被唐军阻断之后,后面再没有粮草运来,而原有的粮草又快耗光了,苏录实际上就没有多少事情可做了。 23us.com 现在除了作战的士兵,其余人等一天只能吃一顿,有些士兵已经饿得悄悄杀马而食了。眼看突破赤岭山口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士气们多数已经无心恋战,悲观的情绪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将最后一点粮草发放完之后,苏录亲自前往朗梅色的大帐,朗梅色见他到来,烦躁地问道:“苏录,你有什么事吗?没事不要来烦我!” 身为大论,朗梅色被尺带珠丹派来赤岭山口督战,临来之前,尺带珠丹已经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要打通赤岭山口,否则将严厉惩惩治他这个大论。 这三天,郎梅色下令不计伤亡的勐攻,三万大军已经伤亡了六七千人,尸体铺满了山野,但唐军仍旧牢牢控制着赤岭山口,而他们的进攻能力却是越来越弱,士气涣散。 朗梅色很清楚,这次如果无法突破赤岭山口,其实不用尺带珠丹治罪,他们也完了。对面这样的情况,让他如何能不烦躁? 苏录连忙说道:“大论,属下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朗梅色不耐烦地喝道:“什么事,快说!” 苏录为难地说道:“这个…….还请大论先屏退左右,下官才能说。” “你!”朗梅色正要大怒,心里突然一激灵,连忙挥退帐中的随从,等人都退出去之后,才对苏录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是不是粮草已经吃完了?” 为了稳定军心,朗梅色一早就交代过苏录,粮草的数目一定要保密。现在见苏录这么神秘,朗梅色心中顿时凉了一大截。 苏录如实答道:“大论已经料到了,属下正是来向大论禀报,咱们的粮草耗光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从苏录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朗梅色还是忍不住跌坐在厚厚的毛皮上,半天没吭气。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之前士兵们还憋着最后一股劲,加上还有吃的,都没能突破赤岭山口。现在士气已经丧失殆尽,粮草也吃光了,怎么可能让士兵再鼓起勇气拼命呢? 杀马为食,为似乎能支撑一些日子,但这不过是饮鸠止渴。赤岭山口以南,是辽阔的大非川,没有了战马,就算能突破赤岭山口,又能怎么样?靠两条腿能跑得过唐军吗? 苏录见朗梅色久久不言,他四顾一眼,小步上前轻声说道:“大论,属下有几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朗梅色叹了一口长气,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苏录有些神秘地问道:“大论,下官听说党项部和羊同部都投靠大唐了,现在咱们要粮没粮,士兵又无心再战,大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你问这些干嘛?” “属下这也是为了大论您好,属下刚刚还接到一个消息,我们卓玛公主本来想来救赞普脱困,奈何手上无兵,强揍来一些老弱病残,一接战就被唐军击溃了。眼看救摇无望,卓玛公主她不愿徒增伤亡,准备…….” 苏录说到这,故意顿了一下,朗梅色心中一惊,忍不住追问道:“你到底收到了什么消息,卓玛公主他准备怎么样?” “大论一向与我们苏毗部为善,我也不愿眼看着大论您走上绝路…….” “你少说废话,快说你们卓玛公主准备怎么样?” “大论,咱们吐蕃四大部族之中,吐谷浑早就投靠大唐了,现在党项部、羊同部也相继投靠了大唐,吐蕃完了,我们卓玛公主不愿意看到苏毗部跟着吐蕃陪葬,准备也归附大唐。” “这怎么可以?你别听唐军胡说,党项和羊同背叛赞普,这都是唐军说的,咱们这边根本没收到确切的消息……” “万一这是真的呢?” “这……..” “大论,我听说以前铁勒族有个可汗叫契芯何力,归顺大唐后,被授以左领军将军,后来还娶了大唐的县主为妻,得到唐朝皇帝的信任,官越做越大,后来还被封为了凉国公,一生宝贵享用不尽,死后还追封大都督,陪葬帝陵。在大唐,这样的例子多的是,我还听说就连现在陇右节度大使哥舒翰,也是突骑施人,大唐对外族人一点都不排斥,只要你效忠于大唐皇帝,都能得到重用。大论,咱们吐蕃懂得这些道理的可不止大论您一个,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暗中行动了。” 朗梅色对突围本已绝望,本来他还希望卓玛公主能来救援,但卓玛公主的援军也被打败了,这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卓玛公主准备倒戈。 不过听了苏录的话,对卓玛公主的倒戈他也就不太感觉意外了,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吐蕃恐怕支撑不下去了。 有了这样的心里,再听苏录这一席话,朗梅色心里不禁七上八下,感觉喉干舌燥,他盯着苏录,目光显得犹豫不决。 苏录接着说道:“大论,属下真的是为你好,才跟你说这些,有些事情当断不断,最后只能落个凄惨的下场啊!” “你实话说,是不是你们公主让你来劝我的?”朗梅色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 苏录不禁缩了缩脑袋,有些胆怯地说道:“大论,你与我们苏毗部一向关系密切,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赞普这侥幸逃回去,各部已叛,吐蕃又怎么能应付唐军与各部接下来的围剿?就算能勉强应付过去,以大论你过去与苏毗部关系这么密切,赞普又怎么可能再相信你呢?” “你信不信我先杀了你,说,是不是你们公主让你来劝我的?” “是。”苏录已经豁出去了,本来他以为要这种情况下,要说服朗梅色不难,却没想到竟是这样。 得到了肯定答应,那也就可以肯定卓玛公主要的投靠大唐了。朗梅色身上的力气一下子仿佛被抽光了似的,再次瘫坐在毛皮上。 *** 到了夜里,伍轩突然来向李昂禀报,说是朗梅色派人来求见。李昂乍听之下,不禁哈哈一笑,对旁边的李泌说道:“泌,看来事成矣!” 李泌微笑道:“吐蕃残军已经成困兽,赤岭山口突破无望,朗梅色是个惯于见风使舵的人,这般境况之下,他再不派人来才真是令人奇怪呢。” “哈哈哈!不管他是不惯于见风使舵,只要他愿投降,总能免去咱们许多麻烦,伍轩,你把人领进来吧。” “喏!” 伍轩出去之后,不一会儿领进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人来,直到进了李昂大帐,此人才摘下帽子,拜到在李昂面前:“小人阿喜,受我家大论所托前来拜见云阳侯。” 阿喜的汉话说得很生硬,但执礼甚恭,李昂抬手示意道:“阿喜,起来说话。” “多谢云阳侯。” “你们大论派你来见我,有什么打算啊?” 阿喜连忙躬身道:“回云阳侯的话,我们大论一向仰慕繁华昌盛的大唐,只恨生于吐蕃,以往一直没有机会为大唐效力,现在得知云阳侯的心意之后,我家大论愿真心归顺大唐,效忠于大唐皇帝陛下。” 李昂点点头说道:“很好,朗梅色果然是识时务之人,你回去告诉他,只要他下令手下的士兵放下武器,归顺我大唐,本侯一定向我大唐皇帝奏闻他的功劳,保他为官。” 阿喜听了,却并不见露出惊喜之色,似乎还有话要说。 李昂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话?” “不是,不是,小人哪敢不相信云阳侯,只是……”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 “是是是,云阳侯,这是这样,我家大论吩咐过我,来之后要一封盖有云阳侯官印的…….那个……”阿喜小心地看着李昂。 李昂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这还是不相信咱啊,不就是怕将来空口无凭,要白纸黑字写下份许诺吗,给你又何妨。为了尽快赢得这场战役,李昂当场写了一份许诺书,盖上了自己的官印交给阿喜。 阿喜接过许诺书之后,小心地收好,却没有退去,只听他接着说道:“云阳侯,小的还有事要禀报。” “哦?你说吧。” “云阳侯,我家大论说,现在赞普身在石堡,身边余下的兵马虽然已经不多,但因为地势险要,云阳侯想要强攻石堡,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伤亡,我家大论为了表达对大唐的忠心,愿与云阳侯里应外合,一举攻取石堡,擒住赞普……..吐蕃赞普。” 李昂和李泌听了阿喜这个提议,不禁对望一眼,好家伙,朗梅色这个人还真不放过任何机会啊,要嘛不做,要嘛做绝,这份惊喜大大超出了李昂他们的预期。 从赤岭山口到石堡,虽只有三十里离,但一路上都是高山险谷,要打过去还真不是容易的事。现在朗梅色意愿冒险前往石堡来个里应外合,李昂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第0456章 逃生之路 李昂本来只想要一片绿叶,为了多捞点政治资本的朗梅色,却打算送给他一整个春天。 23us.com这样的好事,李昂当然不会拒绝。 吐蕃经过一次次的惨败,本就已经被极大的削弱,尺带珠丹求和不成御驾亲征,想趁李昂和哥舒翰内讧之际扳回一局,即是迫不得已,也是心存侥幸。 因为只要心存侥幸,理智就会被抵消。 所以一开始的吐蕃大军势如破竹,尺带珠丹和他的将军们都觉得是正常的,陇右唐军两员主帅正在内讧嘛,在这种情况下唐军哪里还有心作战? 待到拿下了石堡,吐蕃群臣更是笃信李昂布置的假象为真了。毕竟像石堡这样的战略要隘,两国争取了百余年,付出了无数的人命,一旦占据之后,谁会轻易拱手相让? 因为一开始就心存侥幸,所以尺带珠丹君臣潜意识里感觉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在帮助吐蕃。既然老天爷都在帮着吐蕃,哪还怕什么呢? 尺带珠丹君臣因而越来越大胆,连大非川上的“残余唐军”都不及肃清,就妄图来一记黑虎掏心,直捣鄯州。 但事实证明,战争是存不得侥幸之心的。 侥幸之心不仅会让人失去去理智,同时一旦战局不利,也就是当事实证明老天爷并不是真的站在自己一边时,士气将很容易瓦解,再也没有那种人定胜天,血战到底的勇气。 朗梅色倒戈得如此彻底,不过是吐蕃十余万将卒的一个缩影,这个时候如果有机会投降,甚至能保证将来在大唐得到封官赐赏,有几个还愿继续为尺带珠丹卖命? 照朗梅色的意思,赤岭山口这里先不要立即向李昂投降,继续装样子,与此同时,朗梅色将以突围不利的名义,亲自前往石堡向尺带珠丹请求增兵,然后乘机拿下尺带珠丹。 李昂相信朗梅色是真心倒戈,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反正他两万大军挡在赤岭山口,吐蕃大军无路可逃,就算朗梅色想玩什么花样,也玩不出什么来,吐蕃大军被困,饥寒交迫,时间拖下去对吐蕃大军只会越来越不利。 送走朗梅色派来的使者后,李昂心情大好,忍不住笑吟了一手好湿:“哈哈哈……天意从来高难问,我自横刀向昆仑。三尺青锋扫残月,十万金戈撼干坤。风雨怒嚎蹄声乱,雷电惊腾敌丧魂,百年强虏终伏首,万世从此开太平。” 他话声一落,聂风立即喊道:“好诗!好诗!云阳侯好诗啊!” 李昂嘿嘿一笑道:“嗯,就你最识货,等拿下逻些,赏你个吐蕃公主,哈哈哈……” “算了吧,我才不要呢,听说吐蕃公主个个长得吊睛白额,鬼面獠牙,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 “胡扯,到时候你别后悔就行了,哈哈哈……” 郭子仪也说道:“末将虽不甚懂诗,但云阳侯这首诗气势磅礴,听得人热血沸腾,仿若千军万鏖战于风雨雷电之中,惊天地而泣鬼神,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好诗。” 李嗣业见郭子仪都夸上了,自己也不好落人后啊,于是紧跟着说道:“末将也这么觉得,反正论诗,末将只认云阳侯这一首。” 正在喝茶的李泌,噗哧一声,把一口茶全喷了出来,本来还想谦虚几句的李昂,怒目瞪着李泌道:“李泌,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侯的诗真的差到让你嗤之以鼻吗?” “咳咳,云阳侯莫误会,云阳侯的诗,自然是绝世佳作,正如郭将军所言,此诗惊天地而泣鬼神,不才方才也是被惊到了,是以才失态!” “嗯,泌,你这马屁不拍则已,一拍那才是鬼神皆惊啊!哈哈哈!” 众人都跟着李昂大笑起来,确实,大家都有高兴的理由,不是吗? 大笑之余,李昂神色一整,对在诸将说道:“玩笑归玩笑,不过现还不能掉以轻心,谁也不敢肯定朗梅色一定能成功,甚至会出什么妖蛾子,所以,不到最后的胜利来临,就要做好随时血战的准备。” “喏!” 众将立即齐声而应,以李昂现在的威望,他们绝对是指哪打哪,不敢有异议。而且在郭子仪等人看来,这样的李昂,胜而不骄,才无愧于他那战无不胜的盛名。 *** 朗梅色暗中与李昂接洽之后,又与亲信部将密谋了一番,安排好之后,第二天一早,他立即按计划行事,带着一群亲信直奔石堡而去。 作为主管军事和外交的大论,这次朗梅色被尺带珠丹寄予了厚望,困在石堡的尺带珠丹,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每天焦急地盼望着朗梅色能传来打通赤岭山口的好消息,但事与愿违,赤岭山口传来的消息一天比一天不利,这让尺带珠丹饱受煎熬。 就在这种情况下,朗梅色竟亲自跑回了石堡,尺带珠丹料定他是回来请求派兵增援的,现在他哪里还有援军可派,野荣秀那边还在苦苦撑着,军中已谣言四起,加上粮食短缺,这个时候不撤军还好,一旦撤军,唐军必衔尾追杀而来,野荣秀那几万大军必溃无疑。 而石堡除了他那点亲军之外,已经没有多余的人马,不然不用朗梅色来求,他就早派去增援了。 尺带珠丹对朗梅色极为不满,一见到他立即斥责道:“朗梅色,我把所有的兵马都派给你了,你不在赤岭山口督战,跑回来干嘛?说,你什么能拿下赤岭山口?” 朗梅色扑嗵一声跪下哭诉道:“赞普,臣在赤岭山口督促大军日夜苦战,奈何唐军越来越多,听说李昂也亲自来了,唐军士气大涨,加上占据了山口的险隘,易守难攻,我军伤亡惨重,却难以攻上去,赞普,更严重的是,我军已经断粮了,接下来只能杀马为食,然而一量杀马,纸就包不住火了,军中士卒一定更加无心作战…….” “住口!”尺带珠丹大怒,吹着他那把大胡子喝道,“你少给我找借口,若不是难攻,我派你这个大论去干嘛?临行之前,我是怎么对你说的?这个时候你回来做什么?” 在尺带珠丹的怒斥下,朗梅色诚惶诚恐,连忙说道:“赞普,臣这次回来,是有两件事要向赞普禀报,这第一件事……..”说到这,朗梅色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对尺带珠丹道,“赞普,李昂投来一封书信。” “李昂信里说些什么?”尺带珠丹心里十分烦躁,他对身边的侍卫挥挥手,让侍卫把信拿上来。 朗梅色正准备亲自把信拿上去,见侍卫下来,他不禁暗自失望,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只得把书信递给侍卫。 尺带珠丹打开信一看,不禁勃然大怒:“简直是欺人太甚!”尺带珠丹把信一扔,对朗梅色怒道,“你立即给我回去,拿下赤岭山口,三日之内你若再拿不下来,我斩了你!” 朗梅色可谓是心惊肉跳的,他本以为这次回来,以他这大论的身份,能轻易靠近尺带珠丹,但现在尺带珠丹就像一只困在牢笼里的老虎,是如此的暴躁,根本难以靠近。 好在这回来的路上,朗梅色已经想好了备用的计划,此时一计不成,他立即使出另一计,对尺带珠丹说道:“赞普,臣还有一件机密之事,我单独向赞普禀报,臣也是为此,才亲自跑回来的。” 尺带珠丹微微一怔,这才想起那方才说过有两件事禀报来着,正在气头上的他,没好气地道:“朗梅色,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朗梅色叩头道:“赞普,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望赞普先让左右退下,以免事情泄漏出去。” “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信,你不担心事情泄漏出去,到底是什么事,你不快说!”尺带珠丹起身来回踱着步,帐外风来,卷动着他那把大胡子,让他显得更加不耐烦。 朗梅色只得说道:“赞普,臣这些天丝毫不敢懈怠,亲自到阵前督战,我军将士舍生亡死,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奈何唐军占据着地利,既然我军不计伤亡的强攻,但要突破尺岭山口,一时恐怕也是难以办到…….”朗梅色语速极快,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尺带珠丹的脸色,见他又要暴怒了,连忙道,“好在,臣另外打听到了一条逃生之路,所以马上回来禀报赞普。” 尺带珠丹听到这,迟疑不已,忍不住立即追问道:“逃生之路,朗梅色,你是说除了赤岭山口,你另发现了逃生之路?” 朗梅色硬着头皮答道:“赞普,事关重大,臣岂敢胡言乱语,臣确实打探到了一条通往山外的小径,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只是这条小径极为艰险,只能容小股人马通过,大军根本难以通行。”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尺带珠丹对赤岭山口的战况实际上非常清楚,这些天朗梅色确实没有懈怠,三万大军日夜不停地强攻,伤亡惨重,尺带珠丹心里也明白,照此情况,想突破赤岭山口难上加难。他就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老虎,朗梅色突然来告诉他,另有逃生之路,他还没来得及惊喜,朗梅色却又说此路难过大军。 这算什么逃生之路,难道让他扔下十万大军独自逃回去吗?吐蕃可战之兵全在这了,就算自己能逃回去,又有什么用? 第0457章 单于夜潜逃 一座城如果被困得死死的,城内的守军往往会拼死反抗,反正无路可逃嘛!吐蕃赞普尺带珠丹本来面临的情况跟这一样,被死死的困在石堡,所以他没有考虑过逃跑; 但现在忽然听到朗梅色说发现一条小路可以逃生,这就像在尺带珠丹的心防上戳开了一个洞。 23us.com “朗梅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赞普,臣有几个脑袋敢拿这样的事来欺骗赞普。” “快说小道在哪儿?” “启禀赞普,离赤岭山口不到十里,有一条通往西边的小山沟,沿着小山沟向西走几里远,再往南翻过一道山嵴,南边就是大非川了; 只是要翻过那道山嵴比较困难,有些地方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渊,紧能让一匹马勉强通过,加上出口离赤岭山口只有几里远,山上没有树木遮挡,白天行动的话远远就会被唐军发现,只能晚上行动; 但晚上唐军为了防止被偷袭,派出大量的侦骑整夜巡逻,臣派去探路的人观察了两晚,要想不被唐军侦骑发现,只能等待唐军巡逻的空档,两三百人迅速通过唐军的巡逻范围,再多就难以瞒过唐军了。” 尺带珠丹听了之后,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他倒不是怀疑朗梅色的话,而是心中有太多顾虑。 这次御驾亲征,他把吐蕃的可战之兵都带出来了,为了趁李昂和哥舒翰内讧的当口,一举扭转吐蕃的劣势,说他是倾巢而出一点也不为过。 如今他带出来的二十多万大军,近半已被歼灭,剩下的全被困在这里,如果他带着两三百人逃跑了,扔下被困的十万大军还能支撑多久? 如果这十万大军也被歼灭,他就算能逃回逻些又怎么样?还拿什么来抵挡唐军的下一步进攻? 朗梅色岂能不知道他顾虑什么,当即劝道:“赞普,事到如今,臣也不怕说实话了,臣已经尽力了,但赤岭山口易守难攻,咱们的人马已经伤亡近半,加上粮草已经没有了,再想发起强大的攻势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唐军正在劝降,要不是臣拼命约束,恐怕已经出现大量逃兵了。不怕赞普怪罪,事实上别说夺回赤岭山口了,没有了粮草我军在赤岭山口还能支撑多久,臣心里都没底…….” 朗梅色说的这些让尺带珠丹心头大恨,真想一刀斩了他。但身为赞普,他也时刻关注赤岭山口的战况,心里其实也知道朗梅色这些天确实很拼命,扪心自问,就算是自己亲自去督战,也未必会做得更好。因此他心头虽恨,却只能暗中叹息。 “赞普,眼下情况危急,一旦赤岭山口有变,一切就晚了。赞普您听我说,咱们吐蕃和唐国毕竟是舅甥之国,加上高原苦寒,无法耕种,恶劣的气候唐军也适应不了,唐军就算把吐蕃打下来了,也不可能长久占领; 也就是说这片土地唐国要来根本没用,臣相信唐国君臣一定不会为了一片没用的土地大费周张,唐国君臣的目的只是想削弱我们,使我们没法威胁到陇右、河西、安西这些地方,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只要赞普回到逻些之后,强忍一时之气,向唐国称臣纳贡,唐国皇帝最好面子,只要赞普暂时称臣纳贡就不难让唐国皇帝收兵罢战,这样咱们吐蕃就能得以保存,得到宝贵的喘息之机,将来赞普再力精图治,何愁咱们吐蕃不能再度兴盛起来?” “万一到时唐国皇帝还是不接受吐蕃和议呢?”尽管已经心动了,但尺带珠丹还是犹豫不决,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以及吐蕃的生死存亡啊。 朗梅色继续劝道:“赞普,事到如今,咱们也不用想其他了,只剩下一个目标,那就是突围。请恕臣直言,到了这种时候,赞普您留在这里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只要拖累三军…….” “大胆朗梅色!你是欺我不敢斩了你吗?”尺带珠丹再次大怒。 朗梅色叩首说道:“为了赞普,为了吐蕃,赞普就算斩了臣,臣也要直说,赞普如果继续留在铁仞城,我十余万大军就得顾忌赞普的安危,束手束脚; 如果赞普先离开,我军就少了顾忌,就能放开手脚与唐军周旋,即使退一万步来说,到时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也可以分散突围,唐军再利害,也不可能困住所有的人,到时候总有一部分人马能突围出去,这岂不比困在这里冷死饿死,全军覆没的好吗? 赞普,到时哪怕只能突围出去三两万,对于赞普和咱们吐蕃来说,那也是保住了种子啊!赞普,臣恳求赞普,为了您自身的安危,也为了吐蕃的存亡,请赞普先离开!” 这下尺带珠丹不说话了,朗梅色的话深深打动了他,是啊,事到如今,也不指望能打败唐军,夺取陇右了。能突围出去就是托天之幸了。而且现在想大举突围,也已十分渺茫,大概也只有分散突围一种可能了。 如果自己这赞普继续留在石堡,对分散突围不但毫无帮助,反而会让手下的将士束手束脚,顾虑重重。 眼下的情况已经危急到什么地步,没有人比尺带珠丹更清楚,攻打绥戎城的野荣秀也已伤亡惨重,士气极为低迷,加上就要断粮断炊了,而大唐的援军却越来越多,要突破绥戎城也已是希望渺茫。 接下来只能杀马为食,没有了战马,就算能突围出去,又能逃得了吗?时间拖上一天,对于吐蕃大军来说就多一分危险。若再犹豫不决,最后很可能会落得个全军覆没。 想得越多,尺带珠丹心中越乱,坚守的意志在一点点的动摇着。 “朗梅色,你说的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有我坐镇这里,大军还能保持不乱,一旦我先离开,恐怕大军立即会大乱啊!” 一听尺带珠丹这话,朗梅色就知道事情成了,他强抑着心头的喜悦之情说道:“赞普您放心,为了稳定军心,同时也为了赞普的安全起见,您离开的消息自然要先封锁起来,实在不行,臣愿留在铁仞城维持局面,等赞普你安全突围之后,臣再想办法突围,只是……”说到这,朗梅色神色黯淡,艰难地说道,“只是万一臣无法突围,以身殉国的话,还请赞普善待臣的家人。”说完这句话,朗梅色声泪俱下,不停地向尺带珠丹叩首。 尺带珠丹大为动容,上前扶起朗梅色,感动地说道:“还是大论对我忠心啊!大论您放心,等回到逻些,我一定不会亏待您的家族。” “赞普还要答应臣一件事,来日一定要力精图治,让我们吐蕃重新强大起来,若有那么一天,臣就死而无憾了!” 朗梅色这一番话,让尺带珠丹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对他更没有一点怀疑了。 就在当天夜里,尺带珠丹带着两百护卫,化装成普通的士兵,在朗梅色派出的两个人的带领下,向所谓的逃生小道悄悄进发了。 路程其实不算远,只是山路陡峭,行走困难,过了狭窄的山谷,还要翻越一座险峻的山峰,因为担心暴露行踪,尺带珠丹他们又不敢打火把,束马衔枚,摸黑登山,共有二十多人失足摔下山崖,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好不容易翻过险峰,就听到草原上不时有马蹄声传来,不用说,这一定是唐军的巡哨,尺带珠丹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唐军的侦骑数人一组,分散行动,但同时又间隔不远,相互唿应,很难同时射杀,你只要射杀一人,便一定会惊动不远处的其他人。 尺带珠丹他们只得耐心的等着,直到四更过了,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空档,众人连忙翻身上马,向山外的草原急驰而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有的甚至紧张得冒汗,能否逃出生天,就看这一回了。快,更快些!尺带珠丹不断抽打着战马,飞奔向南,只要驰出这十里地,那就是海阔天空任鸟飞了! 生的希望就在前方,尺带珠丹等人拼命的奔驰着,等他们驰出里许,突然夜色中传来一声长长的狼嗥,所有人的心顿时莫名的收紧了,惊慌地四顾张望,不远处的一道坡上,一匹狼在清冷的月光下仰首长嗥着,显得十分神秘。 这匹狼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吐蕃有关李昂的传说很多,但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李昂能指挥狼群,这事过于离奇,越是离奇传播得多广,在吐蕃上到赞普,下天三岁小孩,没有不知道这个传说的。 果然,狼嚎之声未落,前方不远处突然亮起了大片火光,尺带珠丹大惊失色,连忙拔转马头大叫道:“向左!快!向左…….” 然而等他们一百多人马完成转向之后,左则也亮起了成片的火把,隆隆的蹄声随即响起,向他们压过来,尺带珠丹不禁心惊肉跳,失声大叫起来:“回头,快转回头…….” 只是这一次,不等他们掉头,背后也已亮起了火光,这让尺带珠丹不由得一阵绝望。不远处的山坡上,那匹狼的身影更加清楚了,又是一声长嗥之后,狼的身影消失在了坡上。 身边的护卫惊魂不定地问尺带珠丹:“赞普,咱们被包围了,现在怎么办?” . 第0458章 生擒敌酋 尺带珠丹哪里想到自己走上的是一要不归路,李昂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四面八方相继亮起的火把,照得四周亮如白昼,难以计数的唐军把他们一百多人团团围住了, 望着四周大片的火把,尺带珠丹面上尽是惊恐和绝望,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分明是掉进了唐军的陷阱,他怀着无比的恨意望向领路的那两个士兵。 23us.com那两个士兵惊恐万状,不知如何分辩是好。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此时唐军齐声大吼起来,声浪如潮,从四面八方向尺带珠丹他们压过来,在为危难的关头,作为护卫赞普的将军,桑巴尔布道:“赞普,向南突围吧,臣等誓死保护赞普!” 尺带珠丹也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咬着牙道:“冲!” 不到两百骑,在唐军的重重包围之下,发起了绝望的冲锋,北风在唿啸着,唐军的火把猎猎作响,尺带珠丹那把大胡子被风卷得横飞而起,有如枪缨。 苍狼长嗥,战马嘶叫,隆隆的蹄声穿破了夜空,李昂见敌人竟向自己所在的方向冲来,不禁哈哈一笑:“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 就在此时,向李昂这个方向冲来的一百多骑,纷纷马失前蹄,轰隆倒地,一匹匹战马悲鸣着,翻滚着,在地上滚起二三十尺远才停下,后面的吐蕃人急忙勐勒战马,许多人因此相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上,抓活的!”李昂趁机大喝一声。 伍轩立即率军冲出,向零乱的尺带珠丹所部冲去,其他方向的唐军则巍然不动,继续齐声大喊: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这种情况下,尺带珠丹的护卫再勇勐,又哪里还有勇气再战,伍轩他们一冲而入,如摧枯拉朽一般,把百余敌人迅速解决了,整个过程甚至没给伍轩好好表现一下自己英勇的机会。 满脸大胡子的尺带珠丹,被押到李昂面前时,样子狼狈不堪,肩头擦破了皮,正在渗着血,头发零乱,胡子上还沾着草屑。 吐蕃赞普成擒了,这可是无比振奋人心的事情,所有唐军将士忍不住大声欢唿起来,夜色中,火把成阵,欢唿如潮。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唉!”李昂似乎还有些不满意,长叹了一声。 众将不禁大为好奇,聂风忍不住抢先问道:“云阳侯,你似乎不太开心,这可是吐蕃赞普,被咱们生擒活捉了啊!不对,难道是这厮长得太难看,云阳侯看不上眼,这个嘛,要不这样,这厮就交给末将,由末将押回京城报捷吧!” 李昂懒得理他,对身边的李泌道:“泌,你说世人会怎么评价咱们这场战役呢?说实话,吐蕃无人啊,你瞧瞧,你瞧瞧,连所谓的赞普都蠢成这样,” 尺带珠丹听了李昂这翻话,差点吐血三升而亡,好吧,他虽然没吐血,但真是又恨又怒,咬着牙咯咯直响,身体颤抖个不停。 李泌呵呵一笑道:“云阳侯大可不必如此,在我看来,其实不是敌人太蠢,而云阳侯神机妙算,阴谋阳谋环环相套,就算再狡猾的敌人遇上云阳侯,也会显得奇蠢无比。” “泌,照你这么说,不是敌人太蠢,而是咱们太会玩喽?” “会玩?呃,是。。。。是云阳侯太会玩了,生生把堂堂的吐蕃赞普玩成了阶下囚,哈哈哈!”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人生真是寂寞!寂寞啊!”秦昂感叹完了之后,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转而嘿嘿一笑道,“不过有件事应该挺有意思的,等哥舒翰接到消息,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哈哈哈。。。” 李泌想了想说道:“云阳侯,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李昂干脆地说道:“哥舒翰不是想拖死我吗?擒住敌道的消息暂时不向他通告,让他继续在绥戎城拖着好了,等大莫门城那边传来捷报,咱们只须留下几千人马继续守着赤岭山口即可,其他人随本侯直接杀到逻些去,等咱们拿下了逻些…….” 尺带珠丹听到这,竟忍不住开口问道:“李昂,你与哥舒翰真的是在内讧?” 李昂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我与哥舒翰内讧没错,不过,和收拾哥舒翰相比,收拾你这个赞普更有意思,关键是擒哥舒翰回长安请不了功,擒你回去却是大功一件,哈哈哈…….” 尺带珠丹面色变幻不定,恨得咬牙切齿。李昂坐在马上,俯视着他,到了这一刻,他还有点亦幻亦真的感觉,这就是吐蕃赞普?强大一时的吐蕃就这样倒下了? 这时李泌说道:“云阳侯,在下建议还是先拿下石堡吧,有石堡天险为恃,稳妥一点,同时也可以少留些兵马。” “嗯,就按你说的办。好了,收兵回营。” 在阵阵欢唿声中,李昂带着数千兵马,举着火把打道回营,那感觉不像是去干抓捕吐蕃赞普这么重大的事情,而有点像是一场小小的夜间演习。 第二天一早,在尺带珠丹的“感召”下,赤岭山口的吐蕃大军全部放下武器投降,不降不行啊,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吃的没了,连赞普都被俘了,这仗还打个屁! 在朗梅色的配合下,李昂派邓启元带两千人马接手了石堡,以此天险继续卡住野荣秀等人去路。 紧接着,大莫门城也传来了捷报,被困在那里的扎玛赤离部在得知赞普被俘之后,也失去了坚持的勇气,投降了。 至此,李昂当面的敌人已经全部扫清,他手下的将军们无不跃跃欲试,嚷着一鼓作气杀到逻些去。是的,现在最好是能一鼓作气,直捣黄龙。虽然将士们经过这些时间高强度的作战,都已很疲惫,但现在实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如果不迅速控制逻些,难保逻些不会另立起新主,继续顽抗。 正面作战,吐蕃残余虽然已不足为虑,但吐蕃高原上地广人稀,地理环境和气候都很恶劣,真让吐蕃另立起新主继续顽抗的话,要将其剿灭必将十分困难。 为了鼓舞士气,这一趟逻些李最决定亲自带军前往。另外,让郭子仪、封常清各带一路人马,兵三分路,相互唿应,分进合击,沿途清剿吐蕃各部残余。 而此时,卓玛公主连同苏毗本部人马在内,也控制了三四余人马,加上李昂出动的三万大军,合计六万大军,一齐向高原上扫荡而去。 这次战败,对李昂来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但对吐蕃来说,却是天大的打击,先前作为后勤基地的莫离驿被破,六万大军被灭,消息传回吐蕃时,已经让整个吐蕃为之震动,如临未日。 现在苏毗部倒戈,大论朗梅色投降,赞普尺带珠丹被俘,消息传回,对吐蕃的打击之大那就更无须多言了。李昂大军所过之处,吐蕃各部望风而降,就算还有些妄图抵抗的,也是不堪一击,迅速瓦解。 一路上,唯一能给唐军造成困扰的是高原特殊的环境和气候,虽然李昂带来的唐军多数已经在大非川一带驻守了一段时间,但随着海拔越来越高,还是有不少士兵出现了不适,甚至有部分病重不治,牺牲在了高原上。 地了唐古拉山口,因为病倒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成,李昂不得不下令就地休整,同时命人多找红景天之类的草药熬水喝,防止高原反应。 这时逻些传来一个消息,留守的吐蕃大臣玛祥仲巴杰、尚悉结、论绮力卜藏、尚东赞、尚赞哇等人,在得知尺带珠丹被俘之后,共立了尺带珠丹之子六岁的赤松德赞为吐蕃新赞普。 卓玛公主匆匆来到李昂大帐,两人刚见过礼她就急道:“思鸿,玛祥仲巴杰等人已经另立新主,同时下令防御安西方向的驻军撤回逻些勤王,另外还派人向天竺等国求援,咱们不能再等了,必须趁吐蕃西线驻军未及回撤,人心正乱之际,迅速兵逼逻些,控制住赤松德赞,歼灭玛祥仲巴杰这些不死心的人,以绝后患。” 吐蕃疆域不小,虽然东线的兵力已经被打死,包括逻些城的守军也基本被抽空了,但在西线与安西交界的边境,总还有一些兵马驻守。如果全部撤回,应该还能凑起六七万大军。 这是一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拿下石堡后,李昂之所以连休整也顾不上,便直奔逻些,就是要抢在吐蕃西线守军回撤之前直捣黄龙,摧毁吐蕃最后的凝聚力。 但现在唐军士兵染病者之众,如果再不休整只怕非战斗减员更加严重。 一翻权衡之下,李昂说道:“母亲,要不这样吧,你带着苏毗部兵马,先回去攻打逻些,我率所部休息几日之后,就会尽快赶去与你汇合。” 卓玛公主说道:“也只能这样了,我现在担心的是玛祥仲巴杰等人会放弃逻些,向西撤退去与西线守军汇合,真那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