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龙腾》 第一章 小舟独坐秦淮晚 钟山风雨、虎踞龙盘,千秋帝王都,六朝兴旺地!自三国东吴建都建业至五胡乱中华西晋南迁史称东晋,其后南朝四代宋齐梁陈,金陵古都向来为龙脉兴旺之地,人文荟萃之所!梁武帝独好佛学,后每年皆大兴土木,数朝积累遂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之句,再经盛唐治世历代繁荣金陵之地更是人杰地灵,到得南唐保大九年国力兴盛百业具旺将之称为华夏第一都城亦绝不为过! 金陵城南有河名为秦淮,自东水关至西水关全长十里贯穿整个都市,两岸自六朝起便是名门贵胄聚居之所,自是繁华富贵之所在,有十里秦淮之称!而其中段流经夫子庙更是极尽奢华喧闹,此地风月之兴甲与天下,二八佳人信手座弹,文人骚客流连忘返,亦不知有多少传世佳句出于此间!倘若在晚间坐上画舫穿行与此,两岸灯火绚烂,豪宅之中不断丝竹之声,烹一壶好茶或是美酒皆可尽兴。 今日乃是五月初五端午佳节,晚间月光如水华灯似雾将整个一条秦淮河掩映的犹如人间仙境一般,河中画舫往来穿行,随时可闻吟诗作对之声,豆蔻佳丽之曲,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而在这片声光妙影交织出的如梦境地里河中那一艘唯独船头亮着孤灯的小舟就显得十分另类。 船头摆着一张考究的小几,一碟桂花鸭,一碟脆皮豆和一盏油灯占据了几面,几旁是一个盘膝而坐的少年。目如朗星,肤似美玉,配上一身华丽的陵绣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丰神俊朗,看他端坐的气度与身周华贵的饰物想必定是哪个大世家的翩翩公子! 少年的身后坐着一个身穿绿裙的少女,虽然身量未足却也生的眉目如画,娇俏可人,那一身装束亦是华贵非常,只不过从其头饰来看应是侍女装束,如此可爱的少女也的确应该出现在那少年身边。 这一对少年少女便是用金童玉女来形容也毫不为过,看见如此人物也定是赏心乐事。不过细细观之船头的世家公子却是眉头紧锁,一双星目看向周围事物带着浓浓的疑惑,似乎心头有何难事一时难解。少女的目光则紧紧不离少年身周,亦是愁眉紧锁一脸的担心之色。 “殿下以往每次游历秦淮皆有佳词妙句,不知今日可有所得?”看着船头的少年沉默不语,少女压下愁容展颜一笑问道,当真是美人如玉,巧笑嫣然之间便似春风解冻润物无声。不过与之如花容颜相比问出的语句却更令人惊心,殿下?莫非少年是皇室贵胄不成? “流珠,我真的叫做李从嘉吗?这里是南唐保大九年的金陵?”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少年方才答话,出言却是一片反问之意。 “对啊,现在就是大唐保定九年,您是陛下的六皇子,皇后最疼您了,前几天出门行猎感染风寒,御医诊断之后说您会有些微失心之症,修养几日便好,这不还是皇后叫奴婢和赵龙陪您出来散心的吗?”那个被称作流珠的少女闻言脸上担忧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又笑颜如花,檀口轻开软语温言节奏有致如同珠落玉盘一般悦耳。 “对了,南唐那是后世的说法,保大是中宗李璟的年号,李从嘉,又名李重光,保大皇帝原配皇后锺氏所出,后来改名为李煜,呵?没想到竟然让我成了这千古词帝……”听了流珠之言少年并未回答却是喃喃自语起来,不过此时眉间的那股疑惑却是渐渐消散,随即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视乎已经到了物我两忘之境。 “殿下你?”李从嘉的喃喃自语声音很低,但流珠与他靠的很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小脸有点煞白脱口喊出,随即却又自己捂住紧张的看了看周围,见画舫都离得较远才松了一口气!直称自己父母的名讳那还了得,尤其还是当今皇上皇后,放在普通人身上治个欺君之罪也绝不为过,不过旋即想起王御医所言殿下的失心之症又见他疑惑之色渐渐消散这才住口不语。此时也想起殿下的话语之中颇多奇怪之处,都是自己闻所未闻的,看来御医之言定是不会错了。 流珠乃是自幼便在李从嘉身边伺候的侍女,且还是锺皇后亲赐,她的地位可不是一般婢女可与之相比的,一旦李从嘉成年封王,她即便没有正妃之名一个良綈是跑不掉的。而且自幼伺候殿下的她早将自己当作了对方的人,两小耳鬓厮磨之间怎能不日久生情,平素李从嘉人才虽是极为风流但对流珠亦是极好,见他如此怎能不柔肠百结? 这里流珠为了李从嘉的失心之症辗转难安,那边六皇子的心中也是思绪起伏,没想到穿越这个东西还真的存在,自己这一穿更是千年沧桑,唯一不变的怕只有这条秦淮河和小几上的美味小吃。 “这一切肯定和那块古玉脱不开干系……”少年的目光落在了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伸手鞠了一把泼在脸上,河水清澈凉爽让人精神一振,后世的过往如同电影回放一样出现在眼前。 肖毅,一千多年以后的金陵城中这可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经营着一家省内规模颇大的集团公司,商业触角遍及房地产、外贸、电商广告等各个领域,经常登上苏省和金陵媒体的首页。当然也有很多人知道城里十几家大规模的知名娱乐场所也和他有着很深的联系,除了知名企业家和慈善家这个光鲜的头衔之外,江湖道上提起肖毅无论是老一辈的大腕还是后起之秀都要尊称一声毅少! 先天性心脏瓣膜缺失,肖毅永远记得这个医学名词,正是因为这个疑难杂症父母才会将一个月的他抛弃在医院之外,不幸中的大幸是他碰见了后来的养父肖天龙,古城中首屈一指的地头蛇!不管旁人对于自己的养父有着什么样的评价,但在肖毅眼中他就是最慈祥的父亲,用慈祥这个词或许不太准确,小时候的他很是调皮,养父有时忍不住便是拳脚相加,当然其中自有分寸,不过每次挨打之后就是肖毅最好过的日子,出于对爱子的内疚养父对他可谓有求必应。 十二岁之前,肖毅印象最深的就是养父抱着自己到处求医,本来以他的地位和随者之众这些事情都不用亲力亲为,可肖天龙只要有关肖毅之事从来都不会假于人手,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碰壁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在肖毅看来自己和养父之间就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也许是肖天龙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在肖毅十三岁的时候他听朋友介绍请来了一位据说是得道高人的道长,而正是这位道长治好了肖毅的疑难之症,并且还教了他一年时间的国学和武术,之后便飘然而去未拿肖家分文,之后肖毅父子多番寻找却还是杳如黄鹤! 有了过人的身手加上养父原本的身份,肖毅子承父业一时间颇有将古城弄的风云变色的意味,能打,义气、豪爽疏财,加上天生聪明的头脑,很快毅少这个名号便响彻古城!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肖天龙将肖毅送去了国外一所著名的大学留学,他绝不愿意养子和自己走上相同的道路,留在古城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出于对养父的尊敬与感激,肖毅老老实实的完成了学业,并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回国,之后带着父亲的老班底们做起了正行生意,天资聪慧的他在商业领域内亦是风生水起,不足三年便形成了很大的产业规模,那十几家娱乐场所就是肖毅送给跟随他们多年的老兄弟的。 两年前肖天龙患上了绝症,去世前受了不少的痛苦,看着养子自责的模样他却坦然一笑,自己这一辈子做了不少违背良心的事情,虽然后来尽力悔改可有些却是无法更改的,既然做错了就要承担后果,这临死之前的痛苦也算是他应得的,肖毅之后也常以此自省。 养父去世之后肖毅更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生意上,并且以肖天龙的名义捐赠了不下五十家希望小学,光在市内就有五家设备齐全的养老院出自四海集团之手,凭良心说肖毅做这些绝不是沽名钓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两句话他一向奉为经典! 见到那一块造型精巧的九龙玉佩是在著名的苏黎世拍卖会上,当时介绍便是华夏五代十国时期南唐皇室的物件,近代那段屈辱的历史也不知多少珍宝流落海外,肖毅见到自然不会放过,为此还专门找了很多有关南唐时代的书籍来看,最后他以很高的价格击败所有对手得到了这一块玉佩,而在晚间独坐欣赏之时玉佩却忽然闪亮起来,随即周围的空气变得波动散出涟漪,意识也在那一刻丧失…… 玉佩周围空气的涟漪渐渐的与清澈的秦淮河水重合,少年的目光终于从水面上收回,此时他的脸上已经疑惑尽去,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穿越,但既来之则安之,从今天起他就是李从嘉! 第二章 丈夫处世谋后动 后世的肖毅能够打下偌大一片江山绝不是没有决断之人,一旦想通前因后果便不会再患得患失,回过头来看见流珠面上一片担心之色不由笑道:“流珠,今夜月色不错,泛舟秦淮怎能无酒,弄点来你我对饮,赵龙也不要操舟了,一起来坐!”身后的如花少女和船尾的如山壮汉都给自己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也能感受到他们真诚的关心,一个贴身侍女,一个近身侍卫自然算得上是自己今世的亲人了。 “殿,殿下,你好了吗,哦,奴婢失言殿下恕罪,这里有上好的桂花露。”看着眼前少年那个熟悉的笑容,流珠一时间心喜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就是那个笑容,一定是殿下,不过自从有了那两个侍妾之后自己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有见到他这样的笑容了,并不是殿下对她不如从前了,而是每晚纵情声色似乎和自己也变得渐渐有些疏远。这一下出言纯出自然,之后才感觉颇为无力,急忙起身微微一福。 “失什么言啊?这船小你小心着点。”流珠心喜之下忘了身在小舟之上,身体起的急了便有些立足不稳,李从嘉见状急忙伸手相扶,看来这皇家的上下有别极为严谨,否则身为自己的贴身侍女流珠断不会如此,看见她又是欣喜又是惶恐的模样心头怜意大起软语道。 “多谢殿下,您,您先放开奴婢好给您拿酒。”握住流珠的柔夷李从嘉只觉一阵香软细滑,手感好到极点,一时间竟是没有松手,流珠听他语气温软亦是心头一甜,低着头红着脸小声说道。 “哦,是,喝酒喝酒,赵龙你也过来。”小姑娘本就生的明艳照人,这一下晕生双颊灯火映照之下更是人比花娇,纵使李从嘉后世见过无数美女又哪得如此风情,当下微微一愣才放开流珠的小手,但那种细腻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当下便借搬小几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流珠放在后世可是绝对的小萝莉,李从嘉都直骂自己猥琐。 “不成不成,殿下赎罪,赵龙是什么身份,哪里能跟殿下同桌饮酒,我给殿下操稳舟船,让流珠陪您……”刚才李从嘉出言之时赵龙便没有行动,此时见他催促更是一脸惶恐的言道,近身侍卫和皇子同桌?这在赵龙看来可是大逆不道之举,无论如何也不敢为之的。 “好好好,等会儿让流珠倒一杯给你。”看着赵龙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随着急切的话语汗水都出现在脑门上,李从嘉倒是不再忍心为难这位有着健美先生体格的忠心下属,跟着老道士学了一年,李从嘉的眼力还是很高的,赵龙性格憨厚却是内外皆修,虽然没有见过他的出手但李从嘉可以肯定前世的自己也不一定使他的对手。要知道不良的那几年他可是名震全城的金牌打手,亦可见赵龙的高明。 “殿下,这是表少爷前日送来的桂花露,您经常说他甘甜爽口又不上头,近日抱恙奴婢只敢将它带来,殿下身体要紧还是浅尝辄止才好。”流珠的身边有着一个红漆木所制的精致食盒,李从嘉小几之上的桂花鸭和脆皮豆便是从中取出,木盒内镶石棉做工十分精巧,保温效果亦是上佳,流珠从中取出一个小盅和一个通体通透的玉杯放在李从嘉面前为他斟满美酒之后稍稍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劝道。 “桂花露?确实酒如其名浓郁芳香,不过……呵呵流珠你放心,这样的酒我就是喝上几坛也不碍事的。”这金属质地的小盅一见便不是凡品,无论造型手工皆是上上之选,而那绿色小玉杯就更是珍品!小盅一开便有浓郁酒香传出,令人闻之齿颊生香,李从嘉浅尝一口的确香甜,不过这酒味嘛就淡了许多,见流珠关心意切当下一笑道。 “殿下平时吟诗作赋之时自是千杯不醉,可如今偶抱小恙却要惜身才是,待得痊愈之后再畅饮不迟。”流珠方才的犹豫是因为李从嘉对他人劝阻他饮酒很是不耐,尤其是在有了两个侍妾之后连自己都被他训斥过几次,可今日重见那种温和的笑容且殿下确是有恙在身自己岂能不劝?便是被他训上几句倒也无妨,现在的殿下也未必会如此。 “吟诗作赋,千杯不醉?的确是潇洒不羁,可惜绝妙好辞盖代才情又能如何?大好江山拱手与人,最后连爱妻都保不住落得个郁郁寡欢服毒自尽的下场,纵有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样流传千古的名句亦非真正男儿之志!”听了流珠之言李从嘉一时倒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作为一个诗人或者说是文学家史称南唐后主的李煜其天分才情令人羡慕,绝非后世那个不过一点水平却硬是吹成十分的弘历可比!在华夏古代众多的君王之中怕也唯有魏武帝曹操和陈后主叔宝可以与之相较,只不过前者是雄才伟略文武双全,乃大英雄真豪杰!后者则正好与李煜凑成一对难兄难弟,空有妙词好句最后却落得国破家亡,强要分别怕是陈叔宝的玉树后_庭_花不及李后主的虞美人! 假如李煜不是生在帝王之家,历史上怕是又会多出一个柳千变,甚至是一个苏东坡,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_九,一代词帝的天分才情用之于诗词可成一代宗师,用之于朝堂却是一无是处!倘若生逢盛世还可依靠祖宗积淀混个风流君主的美誉,恰恰其生不逢时遇到宋太祖赵匡胤这样一个强大的敌手,其国破家亡徒兴叹倒也极为正常! 唐宗宋祖,在华夏对帝王的描述之中这两个人是经常联系在一块的,能被人用来与唐太宗李世民相比宋太祖赵匡胤的能力可想而知,尤其是在民间传说之中对他可谓是浓墨重彩,有着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领军武艺无一不是上上之选,遭遇乱世这就是他一统天下的最大资本!可惜赵匡胤英雄盖世却并非枭雄人物,烛影斧声千古迷案一代英雄亦被大浪淘尽,多年的奋斗最终成就了其弟赵光义。 宋太宗赵光义,对历史上的李煜而言这个人就是最大的仇人,应该说赵匡胤在所有的华夏帝王之中还算是比较厚道的,投效他的人都得到了不错的待遇,但换了其弟就不一样了,夺妻之恨,家国之辱,最后在“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千古绝句中李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许在他而言这也算是最后的抗争了。 如今自己没有选择的成为了李煜,历史还会如同原先轨迹一样重演吗?他应该隐居山野避居乱世还是重整河山与宋祖抗衡?这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历史上的五代十国里的吴越王钱弘算得上是有自知之明,将手中江山拱手相送,落得个一世富贵,百家姓也排行第二!至于李煜则没有这份见识,或者说对于皇权他还有着很深的留恋,最后宋太祖一句“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道尽乱世真意。 李煜原本历史中的遭遇肖毅可绝不想再经历一回,在他看来那至少不应该是男儿丈夫应有的结局,假如可以的话他宁愿战死疆场马革裹尸!可问题在于争霸天下并不是纵横商场,李煜不行换了自己就一定行吗?难道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他就能击败赵匡胤?一统天下的确极为诱惑,但也需要有与之相应的能力才行,自己会是那块料吗?对眼前的肖毅而言如何决定将来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选择! “殿下、殿下,可是珠儿说错话引得殿下不开心?反正这桂花露不是烈酒,殿下想喝尽管开怀便是。”见李从嘉听了自己的话便陷入沉思一语不发,面上疑惑之色又显现出来,流珠不由担心起来,暗责自己出言不慎,当下上前为李从嘉添满了酒又温言说道。 “哦,珠儿你一片关心之意我怎能不知,只是这失心之症让我忘了不少东西,现在就想尽快想起来。”流珠神态之中的那种关心绝对是出于至诚,令得李从嘉也有淡淡的感动,急忙展颜一笑道。 “殿下也无需太过着急,慢慢来就是,有什么一时想不起来的都可以问珠儿和赵龙的。”今日的殿下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但流珠又说不出来到底哪儿不对,想来应该就是那失心之症的表现了,不过今夜的殿下对自己可是格外的温柔,这又让流珠心头有一种喜悦。 “对呀,有些事一时不解也不用太过着急,自己才刚刚来到这个时代,一切还需要仔细观察之后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谋而后动方是上策!”流珠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李从嘉心中一动,他的决定将影响今世自己的一生,暂且不用急于定论,先熟悉一下这个时代再说。 “珠儿说的是,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慢慢来吧,不要光让我一个人独饮,你也喝一杯。”想通了这一点李从嘉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此时明月高挂,美景醉人,眼前又有如花佳人在侧,若不对酒当歌岂不辜负了这一份良宵?当下微笑着对流珠举起了酒杯! 第三章 皇宫内院深似海 明月当空,美酒佳肴,秦淮唱晚,金陵风物。来到此世的第一天李从嘉坐与秦淮小舟之上,喝着极品佳酿桂花露,吃着似曾相识的金陵小点,眼见所见繁华夜景,耳中所听古韵佳曲,又有一个心灵嘴巧眉目似画的小佳人一旁作陪,亦算得上是别有风味的一番经历。 酒过数巡只听见岸上一阵响声,像是竹板之物所出,流珠再给李从嘉倒了一杯酒后轻声说道:“殿下,现在已是亥正,我们也该回宫了,否则过了宵禁麻烦不说,皇后也会担心殿下。” “亥正?哦,十点了,我这才喝出点味道来,回宫也早了点吧。”这只是李从嘉心中所想,原来刚才那阵竹板响声是在告知时间,晚上十点对于后世娱乐发达的金陵而言只不过刚刚是夜生活的开始,他可不太习惯这么早休息的。不过看见流珠一脸正色的样子言语中又提到皇后他也不好要求再待下去,当下一饮而尽便叫赵龙催舟上岸。 赵龙闻言摆起舟楫,小舟不一会儿便靠到岸边,一旁岸上停着一辆造型考究装饰华丽的马车,车旁还有两个中年妇女做管家打扮,六名身穿绿衣家丁模样的男子。这些人并不是平素伺候李从嘉的,而是金陵太师府鍾家的家人,方才一番谈论李从嘉从流珠口中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这金陵鍾家正是自己母后锺皇后的娘家。 昨夜李从嘉偶感风寒睡下之后早间竟是昏迷不醒,流珠急忙上报皇后请御医出诊,等到王御医前来开药用针李从嘉终于悠悠醒转,可却是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说了很多令人不解之言,后来便是陷入沉默一片疑惑之状。王御医诊断此乃失心之症,应是风寒入脑所致,当要好生安歇慢慢恢复!有了御医此言众人又见皇子虽是有些神志不清但尚幸身体无碍这才略略放下心来,自是加倍的细心伺候。 到得午间也不知是谁提起秦淮河一直默不作声的李从嘉却要往之一观,见六皇子终于开口说话众人也是喜忧参半,这出宫之事他们可不能擅自做主,于是流珠便去禀明锺皇后,皇后又找来王御医,得知此乃病愈之状方才放下心来。只是考虑到皇子出行前呼后拥又似乎不太安全,这才命人通知兄长锺云,由他安排则更为妥当。 以上诸事对李从嘉而言也是模模糊糊,他的意识完全清醒还是到了小舟上之后,其余详细自然便是流珠告知,母后的兄长锺云贵为当朝太师,鍾家亦是家大业大,且自己这个母舅对他更是疼爱,这不眼前这辆华贵的马车原就是舅父的座驾,随行之人也是精挑细选。 待得小舟挺稳赵龙先行上岸搀扶李从嘉,那两个中年妇人见状也急忙上前相扶,看她们虽是管家装束可所穿却无一不是上好衣料,就是那些家丁也自与寻常人家不同,大世家的气度随时都可以得到体现,李从嘉感觉自己都不用费劲走路就被二夫人搀到了马车前。 那边早有家丁放下车板,如同微型的登机梯一般,流珠先行一步上车,赵龙便在一旁护着李从嘉,一时间李从嘉的感觉就是自己已经成了废人,哪怕一动不动都能被伺候的妥妥帖帖,而且那些下人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模样能让人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这样的服务和态度可是他在后世花上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毕竟时代不同。 “从嘉贤弟,暂且慢行。”李从嘉刚刚迈步登上车梯,一个清越的男声却在身后响起,回身一看街中正有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公子快步行来,见李从嘉回头相看面上笑容显现,脚下也是加快了步伐。 “见过少爷。”待得那年青公子行到面前两名中年妇人和几名家丁都是齐齐行礼,只见那公子生的面红齿白,口方鼻直,身形挺拔姿容不俗,且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精明意味,恰是一表人才! “表哥安好。”李从嘉听流珠提起过他母舅锺云有一独子名为锺瑞年,大自己四岁今年十九,年幼之时便是天资聪颖,不光家中上下爱如珍宝便是锺皇后也待他如子。只是可惜这位表哥对功名仕途并不太感兴趣,如今也不过挂了个监生的名,实则掌管家中商事,他自幼便与李从嘉亲善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如今见了此人形状又见下人如此表现李从嘉岂能不知来者为谁?当下下得车来拱手为礼。 “月前往蜀中行商今日方才到家,却闻从嘉染病,心中实在挂念,听父亲说起表弟晚间在秦淮泛舟,故才赶来,尚幸赶上了,看表弟气色不错为兄也能稍稍心安。”李从嘉猜的不错,这年青公子正是锺瑞年,他口中所说亦是心中所想,对这个表弟他是十分挂念的,见李从嘉行礼当下快步上前抓住对方双手言道,语义自是极为真诚。 “多谢表哥,小弟偶感小疾怎敢劳兄长如此!”被锺瑞年握住双手李从嘉是一身的不自在,可别人一片诚意又和自己乃是发小一时间又不好抽回,只得一笑说道。 “此乃兄弟应有之义,流珠,这是南海龙延香,我自蜀中高价购得,燃于屋内功能安神,从嘉你自幼体弱,身有抱恙可不能轻视。”锺瑞年拍了拍李从嘉的手背温言说道,随即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交给了流珠,李从嘉的失心之症他听父亲提起,此物当有所功效。 “流珠谢过舅少爷。”流珠和锺瑞年也是多年熟识了,上前一步接过之后微微一福谢道。她言语之中这句舅少爷可是颇有讲究的,身为皇子的贴身侍女又是皇后亲赐,她不能像那些下人一样对锺瑞年自称奴婢,舅少爷一词则是点明了自己乃是皇后之人的身份。 “今日天色已晚从嘉你还要回宫表哥就不叨扰了,过得几日当请贤弟一叙。”“小子,你是不是又对哪家姑娘做了什么事,现在在这装疯卖傻的怕受姑姑责罚?要说我老爹对你还真不错,这辆红罗车我都没坐过。”前一番话锺瑞年是说在明处,后面则是与李从嘉的耳语了,此时说话可不像明里那样持礼有度,语气显得很是亲切轻松。 直到现在所有人包括流珠在内和自己说话都是恭恭敬敬,如今听了锺瑞年的耳语李从嘉倒是很觉亲切,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这意思不对,刚要出言解释却被锺瑞年打断了。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王妈妈李妈妈可要好生将表弟送回。”说完这个表哥还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一副我很明白来日再跟你细说的样子,弄的李从嘉只有苦笑摇头却又有苦难言。 锺瑞年来得快去得也快,李从嘉便就登车回宫,到得上了车来他才知道为什么刚才表哥的耳语之中提起这辆车颇有嫉妒之意了,车厢宽大明亮,内饰奢华考究,那照明之物竟是悬于车顶的一颗夜明珠,约有鸽子蛋大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若是放在后世定是价值连城之物!车内铺着造型精美的软毯,两边还有专门储存美酒美食的冰槽,古人大富之家的生活享受由此便可见一斑! 靠着柔软的靠垫,红罗车行动之间毫无颠簸之感,流珠则跪坐身旁为他轻捶着双腿,车内香气萦绕让李从嘉舒服的都忘记了时间。感觉上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宫门,宫墙墙高三丈,皇家特有的颜色彰显着华贵威严的气息,自小门而入李从嘉尚未来及仔细观察这宫门的宏伟已经有一顶小轿在那等候了,挑轿的换成了几名健壮妇人,皇宫内院即使赵龙身为自己的贴身护卫也绝不能入。 “你们好生伺候殿下回去沐浴更衣,我要去皇后那里回禀。”除了那几名健妇,一旁还有丫鬟伺候,与流珠一般的年纪,亦是明眸皓齿姿容不俗,此时流珠吩咐其她们来便和与李从嘉说话截然不同了。 坐上小轿又走了约有十分钟的时间小轿方才停下,有人上前拉开轿帘搀扶李从嘉下轿,这是个三十许的妇人,虽只是中人之姿却别有一种威严之态,当然这种威严是对其余侍婢的,对李从嘉是极为恭敬,猜测之中这个中年妇人可能是自己内院里的管家角色吧。 “参见殿下。”李从嘉刚一下车,跟在中年妇人身后的八名侍女以及站在大门旁的几名丫鬟各自敛衽为礼,李从嘉微微挥手仔细观瞧,除了中年妇女之外所有的侍女不过十五六岁,最多也就是十八_九岁的样子,也皆是仪表端庄举止有礼,一看就是受过严格的训练。 自己的这一片院落独成一体,看规模至少有四进,房屋大大小小怎么也要有个几十间,雕栏玉砌华贵异常,大门正对着一处池塘,又有假山亭石穿插其间,微风拂来一股清凉沁人心肺!此处还只是他一人所住,夜幕下放眼望去一片飞檐重重叠叠,九曲回廊穿行其中却也不知有多少屋宇楼台,皇宫内院的气象果然不凡。 第四章 素手调羹请君尝 两个小丫鬟举着灯笼在前带路,李从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在外间看起来自己的这处院落已是颇具规模,此时身在其中就更能见那些工匠们的心灵手巧匠心独运之处,每一处厢房,每一个回廊包括一花一草一假山都是精心安排错落有致,那第一进应该是粗使仆人居住所在,还显的稍稍朴素。到了第二进画梁雕栋已然十分精美,而进入第三进就更是精雕细刻用材华丽考究,想来应是主屋所在。 刚刚进入主院大门已然又有两个侍女迎了上来,一身白裙显得素淡清雅,且论起姿容比之外间又要更胜一筹,估计这些少女就是平时伺候在皇子身边的,她们看向自己的眼光恭敬中多了一份亲热。 “流珠去了皇后那里回禀,你们几个好生伺候殿下沐浴更衣,殿下早点休息,善保尊体,奴婢告退。”见到这两个侍女********出言吩咐之后又转身对李从嘉行礼,见他微微点头方才率众而去。 “殿下今晚和流珠姐姐秦淮一行可曾稍安?嗯,定是喝了不少酒吧,翠缕,殿下回来了,快把热水准备好,殿下,奴婢等伺候您沐浴更衣吧。”等到********出门左边的那个侍女柔声问道,并还低头在李从嘉的胸口微微一闻,随即便又对厢房方向呼喊了一声。 “嗯,的确不虚此行,稍稍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头痛,还是先洗,沐浴吧。”院落中的众人李从嘉只是觉得眼熟却一个都叫不出名字,此刻唯有不动声色,反正本皇子现在也是得了失心之症。 “那便极好,哦,殿下可要往后院通传一声?”听了李从嘉之言两名侍女倒是不虞有他,面上那份喜色却是出于自然,当下带着李从嘉前行,走了几步之后左边的侍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出言问道。 “通传后院?今日累了只想早点沐浴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左边侍女出言之后似是又有些后悔,右边的侍女则是埋怨的看了她一眼,这一切二女做得颇为隐蔽但李从嘉却都看在眼中,但并不知这后院是何人居住,现在他不想多生枝节一切等流珠回来之后慢慢询问了解究竟再议不迟,因此面上也做出一副疲倦之色言道。 两名侍女听了李从嘉之言明显面上都有些喜悦之色,带着他就往正房走去,到了大门处左边的侍女蹲下身来为李从嘉脱鞋除袜换上了一双舒适的软木拖,一进主屋先是一个一丈见方的前堂,正面墙上挂着一副笔走龙蛇的书法,李从嘉很是认真的看了半天却惊讶的发现这副几十个字的中堂自己竟然一个字也认不出,却不知出于哪位名家手笔,反正能够挂在自己这位皇子屋中的想必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穿过前堂的那一道画着孔门七十二贤的巨大屏风一阵淡淡的清香便扑鼻而来,这阵香气如兰似麝,却非熏香所致,假如说那间正堂还是有着几分儒者之气的话到了这里便是温柔乡,又有三名和那两名侍女同样打扮的妙龄少女迎了上来给他见礼,看她们手中所捧的应该就是自己的换洗衣物,而那阵清香就是来自这些少女身上。 接下来两名少女便开始上前为他宽衣解带,玉手轻动亦是轻柔慢巧,对此李从嘉只有逆来顺受,反正他也没有任何的损失,看着这些如花少女轻巧的动作也是一种享受。除去外袍与中衬只剩一身贴身小衣那名看上去年岁最长的少女便将他带进了左手边那道以厚布帘遮挡的门内,此处便是李从嘉屋内的沐浴之所,香烟缭绕一片朦胧。 “想不到我也有被几个小姑娘脱光的一天。”那些烟雾一半来自两只口吐熏香的铜质仙鹤,一半便是来自于屋内中央那一个两米见方大半人高低的木桶了,温热的水面上飘着很多的花瓣,此时两名少女开始为李从嘉解除最后的衣衫,这个过程中他是有着稍稍一愣的,不过看那些少女的动作是熟练之极心中自嘲之后便也不再抵抗。 “我#¥,兄弟你保养的太好了吧,怪不得你搞不过赵匡胤那个家伙,就这身段十个绑一块儿也不够人家收拾的。”大门的右侧放着一面落地铜镜,李从嘉从中便能看见自己那具白皙的还要胜过无数少女的躯体,而且曲线还是那么的柔和…… “哎~看来我今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要重新锻炼身体了,不管日后是不是有可能征战疆场一个健康的体魄却是必要的。”带着这样一个想法李从嘉坐进了木盆之中,水温相当的舒适,还有着一块角度合适非常贴合人体工学的斜板可以供他躺在水中,很是享受惬意。 李从嘉躺在木盆之中闭上了双眼,四名侍女则拿着轻揉的丝巾为他擦拭皮肤,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肌肤的接触,在几双灵巧的小手按揉之下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某个部分变的膨胀起来,不由得老脸一红,这样香艳的场面他在后世并不是没有接触过,可那都是职业女性,和这些豆蔻年华的少女完全是两个概念,服务的质量也不可同日而语。心中暗自庆幸水面上飘着的无数的花瓣正可以遮盖住自己的尴尬! 这些如花似玉的少女李从嘉一个也叫不出名字,闭上双眼做休息状也是为了避免彼此之间对话的麻烦,今晚肯定要向流珠将内院的一切问个清楚,他还要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了。不过一开始是假寐,到得后来水中的放松加上侍女们周到的伺候让他真的睡了过去,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直到门外传来一阵女声才让他醒了过来。 “碧痕,芍凤姐姐让我过来问问殿下今日身上如何了,今晚要不要去后院她现在还在等着伺候了。”听声音这个女子的年纪也不大,李从嘉此时并未睁开双目却是竖起了耳朵,后院到底是谁? “殿下正在沐浴了,看样子已经乏了,你回去禀告一声殿下今晚就在主屋歇息了。”那个被称作碧痕的女子轻声答道,李从嘉仔细倾听却从她的语音之中听出了一种不耐烦的态度,虽然她掩饰的不错。 “哦,芍凤姐姐交代让我面禀一下殿下……”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出言声音却是大了起来,似乎故意想让屋中的人听见。 “小声点,殿下沐浴的时候都喜欢小憩片刻,打搅了他休息你该当何罪?”碧痕立刻出言阻止,说道最后声音虽然还是压的很低但隐隐间已经有了一丝凌厉,看起来她和这个女子的关系并不和睦。 “哼,我自然不敢打搅殿下休息,可芍凤姐姐的交代我却也是要回禀的,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吧,回去我也会据实禀报。”女子轻哼了一声音量的确放了下来,不过言语之中可是一点都不示弱,还隐约有着反击的意思,倒是个厉害人物。李从嘉此时眯缝着眼睛打量木盆旁的几名侍女,看见她们的面上也有着厌倦与不耐烦的神色。 “你……”“你不用在这里等了,回去告诉芍凤,皇后懿旨殿下这两日急需静养不会再去后院,伺候殿下自然会有我们为之,就不劳烦操心了。”碧痕的话刚刚出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这声音虽是清越却带着一种凛然不可轻犯的威严,尤其是提到皇后懿旨之时。李从嘉当然可以听得出来这是流珠,和在自己面前倒是判若两人。 “是,奴婢告退了。”看来那女子对流珠还是颇为畏惧的,加上她言语之中提到皇后还怎敢再出言,当下便听一阵脚步声去远了。 “哼,狗仗人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流珠姐姐你来的正是时候,否则真的……”碧痕轻啐了一口言道。 “不要说了,她们也是伺候殿下的,殿下沐浴了多长时间了?哦,你让素琴和侍书去给殿下收拾床铺,记得软和点好。”流珠打住了碧痕的话头,询问了李从嘉的沐浴时间之后便做出了安排。 “看来流珠在我这院中是很有权威的,却不知比那********如何?那名唤芍凤居于后院的女子又是谁?看来这小小的院落人际关系也是相当的复杂……”李从嘉心中想着却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果然是流珠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托木盘的小丫头,托盘之上则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碗,香气扑鼻而来。 “殿下,这是皇后亲赐的碧玉羹,殿下是现在用还是等沐浴之后再用?”见流珠进来李从嘉倒是不再需要假寐了,当下假意咳嗽几声睁开眼来,流珠见状也是迳自走到木盆之旁问道。 “现在用吧!”那托盘上的小碗传出的阵阵异香让人闻之便食指大动,李从嘉从早到晚也就吃了几样小吃,此时香气一激腹中便做起响来,立刻一笑言道。 “拿过来。”流珠闻言便让小丫头捧过托盘,自己将那一碗碧绿如玉的羹汤拿在手中就这样喂起李从嘉来。 李从嘉尝了一口这碧玉羹果然名副其实,不仅色泽如玉入口更是齿颊生香,加上玉人在侧素手调羹,这顿饭可谓吃的十分精彩! 第五章 千年一玉两相连 香甜的碧玉羹下肚李从嘉只觉一股暖流自腹中升起继而走遍全身每个毛孔都说不出的舒畅,看来这美食之中亦有名贵药材,只不过那烹制之人手法极为高明将药味尽数隐去,想想也是这可是皇后亲赐之物,稍差一点也入不了他六皇子的口,自己却也颇有口福。 沐浴之后流珠便率一众侍女伺候李从嘉安寝,到了自己的卧房气度又是不同,两丈逍遥安乐床,金边芙蓉富贵帐,时值初夏床上已经换上了凉席。进入屋中李从嘉的眼光就被墙上所挂的一书一画所吸引了,后世的他在事业有成之后正赶上华夏全民皆收藏的年代,很是花了一番功夫在古玩字画之上,虽不敢说造诣深厚但也具备了相当的水平,尤其自己房中这一书一画的作者名气可谓大的是无以复加! 七星伴月图,率意帖!画圣吴道子,草圣张旭,在华夏文化古老相传之中这二位绝对是里程碑似的人物,他们的作品真迹在后世可都是天价,自然不会少了造假获利之人。以李从嘉的水平虽是未必一定能够看出真假可要知道这是南唐六皇子的卧室,能够放在这里的书画还能是假货?看那两个题跋也知道这应该就是二位大师的真迹。 不过再转念一想倒也并不稀奇,张旭吴道子与李从嘉而言也就是两百年前的人物,这间卧室之内的任何陈设放到后世又怎能不是稀世奇珍?脑中转着念想流珠等人已经为他宽衣解带,那凉席也不知是什么质地反正躺上去背心就是一阵清凉舒适,盖上薄薄的锦被一点也感觉不到初夏的燥热,室内的清香闻之更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殿下,这九龙玉佩皇后已经请大德高僧加持,叮嘱殿下一定要贴身佩戴不得取下才是,刚才听闻稍有好转皇后就要亲自下来看望,只是深夜凤架不便让殿下明日一早若是觉得身子好了就去毓秀宫,若还是乏便不必去了,皇后待殿下真个不同,殿下、殿下,怎么睡得这么快?翠缕先进来伺候,我去去便来。”待李从嘉躺好给他盖上锦被流珠郑而重之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打开将内中玉佩给李从嘉贴身带好,这边方才说着话却见殿下的双眼已是缓缓闭上,轻声呼唤两声竟是睡得熟了,当下微微摇头喊来翠缕伺候自己则去沐浴更衣。 那一方玉佩玲珑剔透雕工精湛,九条形状各异的龙身盘旋其上栩栩如生,看在李从嘉眼中当即就是一震,这不正是自己在苏黎世拍卖会上高价买下的?只不过此时并没有经历千年的那种沧桑!等流珠细致的将它带在自己颈上,玉佩贴住胸口之时便有一股暖洋洋的热力自胸前传入走遍全身,说不出的舒适安畅,但渐渐的意识也随之模糊起来,原本李从嘉是想对流珠一问院中究竟的,但却控制不住那种深沉的睡意,耳边流珠轻声温柔的话语不断远去,竟是立刻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李从嘉感觉到九龙玉佩在胸口震动起来,光芒也是越为璀璨,那股走遍全身的热流开始进入脑海,嗡的一声后无数的画面和讯息便在脑海中一幕一幕显现出来……那些画面无一不是李从嘉从小到大的生活片段,相貌威严气度不凡的那个男子应该是自己今世的父亲中宗李璟,而那个雍容华贵温柔怜爱的中年女子定是母后锺氏……随着信息量的不断加大与增速,李从嘉浑身都发起热来,只觉浑身大汗,幸好此时却有阵阵清风清凉袭体让他再度安神。咬着牙将所有的一切尽数接受,待到画面终于消散之时李从嘉睁开了双眼。 触目所及是一片绣着祥云图案的帐顶,鼻尖依旧是暗香流动,这种香味李从嘉并不陌生,它如兰似麝却又非兰非麝,绝不是任何一种香料而是属于少女特有的体香!侧过头来果然有一个容颜精致的十五六岁少女正靠在离自己不足一尺的地方,双目微闭的她已经进入梦乡,手中的扇子也垂了下来,也许这便是自己梦中那阵清风的由来。 少女只穿着月白色的小衣,藕段一般的臂膀与小腿尽皆裸露在外,皮肤光洁紧致,那种娇嫩白皙闪动着诱人的光泽……一对秀眉伴随着微微的呼吸有着某种美妙的律动,真是含苞待放青春无限。 强行将脖颈扭转目光看向帐顶,李从嘉做了五六次深呼吸才将自己心中的热流镇压下去,一个心理生理都极为正常的男子在清晨醒来之时见到如此的一副画面没有反应才不正常!不过现在的他对眼前的一切都不会惊讶,那个小睡的少女正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流珠,身为大唐六皇子有着这样的待遇也绝不为过,胸口那一块神奇的九龙玉佩将李从嘉短暂一生的讯息都传送过来,如今脑海中已是一片清明! “殿下你醒了,可有不适之处?夜间发了好几次汗了。”可能是刚才少女熟睡的画面太过完美,李从嘉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将视线离开,那个响动让小睡的流珠醒了过来,便见殿下正睁着双眼看着帐顶发呆,不由得将小手贴上他的额头问道,幸好那里的温度并不高。 “厄,没事没事,已经好多了,珠儿现在几时了?”少女的玉手放在自己的额间,那无限美好的苗条身段尽收眼底,流珠对自己是没有一点防备之心的,而这个近距离的接触让李从嘉强行按下的热流再度窜了起来,急忙又是一阵深呼吸,之后方才出言问道,再这样继续下去李从嘉可不敢保证还能压制住心头和小腹的那阵热流。 “现在才是申初,殿下再安睡片刻吧,奴婢这就去备餐,等会儿再来叫醒殿下。”听了李从嘉之言流珠侧身打开幔帐,离着主床不远的地方还有着一张锦榻,两名少女正在其上熟睡,外间的光亮此时透了进来,流珠看了一眼摆在案几之上的那个漏斗形状的计时器答道。 “不用那么急,珠儿你先给我更衣,趁着清晨我们去锻炼哦不运动,哦不……慢跑一下,吹吹晨风我也好的快些。”申初,李从嘉立刻反应过来是凌晨五点,玉佩将那位南唐皇子的记忆传给了自己,但却并非是一种本能,很多的事情他都要去脑海中搜寻,比如说睡在外间的两名侍女叫做翠缕和碧痕,在自己院中和流珠是一个品级,而像这个品级的侍女她一共有八个,其他伺候他的更是以数十计,怕是宝玉也没这个待遇呢!但和记忆相伴的则是这个在他看起来孱弱的身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自己今生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强身健体。 “慢跑?哦,殿下稍待,碧痕翠缕醒醒,殿下要出门了。”听见李从嘉说出慢跑二字流珠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但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幼相伴她是能察觉到殿下在病后是有着一种改变的,但究竟变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他的双眼更加清澈语气亦颇具威严。 “珠儿,我这是出去慢跑,你把我裹起来为何?”刚才李从嘉出言让流珠为他更衣也是出于无奈,任凭他搜遍记忆也记不得自己的衣服到底放在哪里,自幼这些便都有侍女为他打点的妥妥当当,而片刻之后流珠拿来了中衣外衣长袍斗篷棉袍等一大堆衣物,愣是将李从嘉裹得像个粽子,就算昨天是端午节也不必让本少爷当吉祥物吧。 “殿下大病初愈,晨风清冷入体可不好,那这个斗篷和棉袍就不用了,这件外袍还是要穿的。”在李从嘉颇为“幽怨”的目光下流珠终于做出了妥协,不过在她看来这样的穿戴还是极为必要的。 四个侍女前后左右陪着,还穿着动不动就能拌着脚的长袍,如此晨跑对李从嘉而言可是破天荒的第一回!有心脱掉可流珠在这方面的执拗却是极为顽强,稍稍加重口气她不跟你反驳却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李从嘉很快就败下阵来,就这样吧,了不起增加一些难度。 但不可否认的是流珠对他的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让他心头一阵温暖,后世能够如此对待自己的只有养父,可那是一个极为强悍的男人,和眼前娇俏的少女根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后世他从来不缺少女人,可那些女子要么求财要么求事又有哪一个能像流珠和身边的几个侍女那样真心对待?对眼前的一切李从嘉还是极为享受的。 “不是吧大哥,你的体力这么烂?”后世的肖毅可是有着金牌打手的称号,再经过老道一年的传授体质那是没得说,哪天早上起来不是五千到一万?可今日才跑了没两步便是心慌气喘,浑身流汗,不由得对那个养尊处优的前身腹诽起来,一块玉佩将不同时空的两人紧紧相连,而自己这强身健体的第一步看起来也是任重道远! 第六章 怜子无碍位尊卑 夏日清晨早起慢跑锻炼原本是一件颇为惬意之事,尤其在五代之时远没有后世的那些工业污染,空气显得更加的清新,可对于我们全新的大唐六皇子李从嘉而言却绝不是享受!跑了不到三百米,放在后世仅仅是一个热身的距离已经让他汗出如浆,刚才还差点脚下拌蒜踩到飘逸的长袍,看起来倒是周围四个陪着自己慢跑的娇俏侍女显得极为轻松写意,如此景象让一直以体力耐力自负的李从嘉情何以堪? “殿下,停下来歇一会儿吧。”看着身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六皇子流珠不由放慢了脚步说道,自从被皇后赐给他以来何曾见过如此模样,一时间心头怜意大起,语气之中充满了温柔与关切。 “不,呼,不能、呼、停,还早呢。”看着流珠那副关切的模样李从嘉却有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什么时候自己会让一个小丫头鄙视了?虽然现在自己的这副身体不争气可他的毅力向来坚强,此时心中发狠也顾不得咽喉干得像要冒烟还是气喘吁吁的说道。 “那、殿下还是把长袍解了吧,现在发汗捂着可是不好。”一瞬间流珠在李从嘉眼中看到了一些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闪亮,那是一种属于男子的坚持与忍耐,不得不说她很是喜欢殿下这样的眼神,稍稍顿了一下之后急忙让李从嘉解下碍事的长袍,心头又有一个想法升腾起来,殿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听自己话了,差点摔倒都不肯解开。 流珠的那些小心思李从嘉可看不出,听见她的话如蒙大赦立刻解下了长袍,也许是心理作用羁绊一旦消除似乎脚步也轻快了一些,呼吸亦是顺畅了一些,御花园那些奇花异卉争奇斗艳的美丽画面也能看在眼里了。李从嘉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这具身体实在亏的太厉害,不单单是因为自幼的养尊处优,更有不知节制**的因素,在回忆之中稍稍探索一下恐怕除了美妙的诗句外就是各种不同的美女了。所谓“酒是穿肠毒药,色乃刮骨钢刀。”这不过十五岁的六皇子却是两臻佳妙,少年时不知收敛将来哪来的力气处理繁复无比的政事? “看,六皇子来了呢,想必是御花园中百花争艳又能让他写出佳句……哦,殿下在做什么?”御花园中两名正在打理花卉的宫女看见了小跑的李从嘉一行。就像美女永远都会吸引男人的目光一样,年少英俊又是才情不凡的六皇子在宫里可是偶像级别的,他的出现很能吸引少女们的目光,可接下来殿下的举动却让两名宫女有些发愣。 “一、二、一、二。”此时结束了小跑的李从嘉又在流珠等一众侍女惊讶的目光中做起了俯卧撑,昨天在镜子里见到自己那不输与少女的娇嫩身躯让六皇子完全无法接受,男人身上没有肌肉还叫男人吗?后世的他可是拥有完美的八块腹肌以及人鱼线的。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今天的李从嘉可算是跌碎了一地眼镜,这俯卧撑越做越是起劲,本来以他现在的体力做个十个八个就是极限了,可刚刚到了浑身乏力犹自咬牙苦撑之时胸口的玉佩却适时的震动起来,随即一道热流走遍全身,一时间所有的疲劳消失不见只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那种地狱到天堂的感觉让他十分的享受。 “流珠翠缕来给我按着脚……”俯卧撑结束之后又是一组仰卧起坐,看着这样的一个六皇子一众侍女各个美目睁得硕大,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殿下比起平时吟诗作对的挥洒自如却又是另外一种魅力。 “珠儿,以后天天都要如此,不要用这些香茶,清水稍稍加点盐即可。”就算有着九龙玉佩的温养身体的锻炼也是要有所节制的,所谓过犹不及,又再做了几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之后李从嘉终于停下来歇息,而一旁的流珠翠缕也立刻端上了香茶并准备好脸盆与锦帕伺候殿下漱洗,将盆中的清水打在脸上享受过那种清凉之后李从嘉笑着对流珠说道,那清茶香则香矣可在运动之后还是盐水更有效果。 “是,殿下。”流珠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点兴奋,天天如此,殿下岂不是又可以每日与自己近距离接触了?至于那盐水有什么道理她可不会问,殿下的学问可是极好的,他说的一定没错。 “殿下在这儿呢?今天的气色很好啊,看来是恢复的不错,皇后一早就让我过来看望殿下,昨天又是一夜没睡好,殿下如果无恙该往毓秀宫一趟才是。”李从嘉正在端坐运转着那位道士老师传授的呼吸吐纳之法,一个宫装绿衣美妇从拱门缓步走到面前言道,口气之中既有尊敬更有着一种宠溺的意味,双眼之中也有欢喜的神采。 这绿色服饰在内宫之中代表着宫女的最高等级,李从嘉身边也唯有昨夜那个********秋姨有那个资格穿戴,至于流珠原本品级不够可她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然与众不同!而眼前的这个宫装美妇不但一袭绿衫所佩戴的头饰和首饰皆是精品,比之一般妃嫔还要胜过几分,这似乎不太符合皇宫的规矩,可大唐后宫之内也唯有此一人而已! “娥姨早,您教训的是,身为人子岂能让母亲烦忧,重光这便随娥姨去。”李从嘉站起身来微一躬身言道,这位娥姨名为凤娥,原本是锺皇后未出阁之前的贴身侍女,几十年来伺候在皇后身边不求名分忠心耿耿,即使是中宗李璟对她都很是客气,加上幼时李从嘉几乎是在娥姨的怀抱中长大的,如此礼遇并自称表字也就绝不过分了。 “呵呵,殿下能够如此皇后知晓一定欣慰,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流珠陪着殿下一起。”见李从嘉礼数周到态度亲切凤娥亦是心中欢喜,侧身避过他的施礼之后笑道,此乃皇宫内院李从嘉又是皇子之尊,关系再如何亲近上下之别定要严守,这个分寸凤娥拿捏的恰到好处。 听了凤娥之言翠缕等三名侍女都是施礼告退,流珠则为李从嘉整顿衣冠与发髻,原本以他现在的装束去见皇后是颇为失礼的,不过锺皇后对于六皇子向来最为宠溺此时又是抱恙初愈却也并不在意这些小节了。 待流珠为李从嘉重新打理完毕凤娥便在前领路几人直奔皇后所在的毓秀宫,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内宫主院便已经到了,比之自己院落的别出心裁这里则是格格正正的恢宏大气,那些宫女下人们亦是一个个凝神静气目不斜视,身为后宫之主锺皇后对宫中礼仪是要求极严的。 “哎呀殿下到了,皇后可是关切的紧,凤娥姐姐去后还不是问起奴婢,让奴婢一直在此候着殿下,这便快快进去参见吧。”刚进正门一个颇有点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那人一身青衣头戴峨冠生的是眉清目秀,看上去也只不过二十多岁年纪,一双眼睛灵活之至,看见李从嘉前来立刻上前行礼更显得亲热无比。 “这可是后宫的一大主力啊,今天终于看见活的了。”从对方的音调打扮就算没有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李从嘉也知道此乃内侍,也就是太监了,记忆之中此人名唤谢海,皇后平时以小海子称之,和凤娥一样都是她贴身之人,李从嘉虽然很不适应他不男不女的声音却也不敢怠慢,微笑着言道:“海公公辛苦了。” “殿下言重,此乃奴婢们的本分,哪来的什么辛苦。”“启禀皇后,六皇子殿下到了。”谢海闻言又是微一躬身,说罢便在前引路,到了正厅之前则隔着门帘高声通传。 “重光来了,还不快点进来。”很快一个悦耳又不失威严气度的女声传了出来,两边的侍女掀起门帘李从嘉便就入内。 “儿臣重光参见母后,偶感小疾却劳母后如此挂念儿臣实在惶恐。”进得门来便见一中年妇人坐在主座之上,虽然并未宫装亦是气度不凡,看上去三十几岁年纪但李从嘉心中清楚母亲今年依然四十三了,她的那种雍容华贵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服装和饰品来加以衬托,似乎与生俱来便是如此,见到母亲李从嘉自是上前下跪行礼。 “你啊,就是这张嘴甜,快起来让娘看看好没好些,头还晕吗?流珠是怎么伺候的今天这么早就起来了,还穿的如此单薄,就不怕受了风寒吗……”还没等李从嘉跪稳锺皇后已然将他拉起这边摸摸额头那边看看衣衫口中亦是不厌其烦,此时的她放下了身为皇后的母仪天下纯粹的成了怜惜爱子的普通母亲,关切之意确是溢于言表。 不知怎的被锺皇后几句话一说,伴随着亲昵的动作,李从嘉心中没来由的就是一酸,眼眶也红了起来,虽说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前世从未体会过母爱的温暖,此时终于感受到了这份天地间最为纯正的感情,加上这具身体与之的母子天性这才让李从嘉有了想哭的冲动! 第七章 书房静思前程计 在皇后寝宫毓秀宫内李从嘉为锺皇后那种发自天性的母爱所感有了一种幸福的想哭的冲动,前世的父母狠心抛弃了自己,如今穿越前来成了南唐后主李煜且不论前路究竟如何却至少拥有了怜惜自己的母亲,仅此一点这趟穿越就已经有了价值!稍稍收拾心情,刚才母后言语之中除了对自己的关心疼爱之外可也对他大病初愈之后起的如此早颇有微言,事情关及流珠他是怎么样也要解释一下的。 “母后,孩儿这场病起于风寒,但亦是自身体质太弱而至,如今劳母后关切得以痊愈自该好生强身健体才是,故才如此早起,刚刚出了一身汗现在神清气爽的很了。孩儿定要一改以往的体弱,也少让母后如此劳心牵挂!”心中有所感李从嘉这番话也说的是情真意切,说话之时还不忘跪在母亲面前轻轻为她捶打双腿,锺皇后素有腿疾,皆是生产李从嘉之时落下的病根,这些在记忆之中很容易找到。 “你这孩子,强身健体也要看时候,大病初愈还要好生将养才是,凤娥,把厨房炖好的参汤端来,火候差不多了,谢海你立刻去请王太医前来给皇儿复诊,流珠你也进来吧。”对李从嘉真诚的语意和乖巧的动作锺皇后很是满意,哪怕他捶腿的技巧远远不如凤娥可在一个母亲心中还有比孝顺的儿子更好的吗?此时的李从嘉在她眼中怎么看怎么顺眼,但毕竟病体初愈却还需要太医来确认一下才是。 听闻皇后传唤流珠连忙进屋站在一旁伺候,有了李从嘉刚才的解释锺皇后自然也不会怪罪与他,只是叮嘱这几日要加倍小心照应,并特许她跟随皇子上学,至于那后院之中的两名侍妾此次有照顾不周之罪,一月之内禁足不得出院门一步!方才母子单独相处锺皇后母性流露慈祥温柔,这一刻虽也语音不高却隐隐间有着杀伐决断的味道,只言片语之间母仪天下掌管后宫的威严亦是显露无遗! 在史书之中对于南唐元宗李璟的皇后锺氏评价是极高的,她不仅使得后宫和睦更有不凡的政治眼光,可以说南唐一时的强盛她也极有功劳。而鍾家亦是名门望族,皇后胞兄锺云为太师之尊,满朝文武也只有威国公宋齐丘可与之相提并论,便是宰相韩熙载在威望资历上都要稍逊一筹,其父锺泰章更算的上是南唐的开国元勋! 片刻之后凤娥亲自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参汤进来,锺皇后便叫李从嘉立即喝下,言及乃是北方契丹南院大王所赠,产自长白山的极品人参。能够为皇室所用自是精品,喝下之后一股热流便自小腹流淌全身,那种热腾腾的感觉很是舒适。对于极品人参李从嘉没有多大的认识,反而是母后提起的契丹让他很感兴趣。 后世为了辨别那块九龙玉佩的真假肖毅花了不少功夫研究南唐的历史,顺带着也了解了一些五代十国的过往,此时北方的契丹正是极为强盛,十几年前又从石敬瑭手中得到了燕云十六州,便是在赵匡胤一统中原建立宋朝面对契丹也基本上都是弱势。在唐朝覆亡之后东亚西亚以及欧洲的很多国家是将契丹看成华夏的传承的。却不知此时南唐与远在千里之外的契丹也有联系,反正李从嘉的记忆之中关于国事和朝政的内容少的可怜,现在看来应是南唐的远交近攻之策了。 喝完参汤陪着母后聊了一会儿家常,那王太医便来请皇子之脉,一番诊断后颇有仙风道骨之态的老太医言及六皇子脉相沉稳有力当是无恙,其中自也少不了皇后洪福佑及殿下等等之说,看老人家说的极为流畅的样子估计这些都是为太医必做的文章!而对于六皇子自发的强身健体之说老太医给予了肯定,只是交代要循序渐进罢了。 皇宫内院虽是一番小天地但也是诸事繁杂,身为内院之主锺皇后也免不了忙碌操劳,如今有御医之言爱子已然无恙,便命李从嘉回去安养,明日再去冯延巳高越二先生处请益。皇后口中言及的这两人皆是当今名士,位居文理院大学士,前者更为中主李璟的心腹之人,由此二人调教李从嘉也可见对于皇子的教育李璟还是颇为严谨的。 辞别母后回到自己院中李从嘉便进了书房,命流珠取来近几年的朝中大事记加以研读,竟是一人静坐于内终日不出,这一番用功便是流珠也只能在门外伺候,中晚二餐亦是命厨房送进书房用之。 六皇子对流珠言及此次偶感小恙耽误了功课,皇后如此挂怀他当要好生用功才是,须知高冯二位先生皆是治学严谨之人当不容半点疏忽!对殿下之言流珠自是深信不疑,见李从嘉用功发奋心中也是欢喜,这比之平日不是在后院厮混就是与表哥等一干世家公子推杯换盏可要强的太多。却不知这一切只是李从嘉的托辞,用功的确是用功,但绝非其所言的原因,他要对自己眼下身处的环境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假若自己穿越而来只是一介平民说不得还能依靠超前的认知谋个一世逍遥太平,可偏偏变成了李从嘉,身在皇家恐怕有些事就算他想置身事外也难以做到!早上在母后屋中皇后有言后院之人伺候不周禁足一月,昨夜李从嘉尚且不知那后院究竟为谁,通过九龙玉佩得到这具身体的记忆后自然清清楚楚,那是他两房侍妾的居住之所。 二女一名芍凤,一名紫鸳,皆是二八年华貌美如花,且对李从嘉是一意奉迎很是让他尝尽风流。不过现在六皇子的脑海之中可不是那些香艳无比的画面,而是二人的来历!她们都是自己的大哥也就是当今吴王李弘冀在吴中之地精选相送的,且还不是直接送给他而是通过母后赏赐,至于他是怎样说服母后想必自有一番合理的说辞。 在李从嘉的记忆之中这件事乃是兄友弟恭的体现,二女不但长相乃是上上之选更是精通琴棋书画,作曲填词亦是无一不通,此处恰是李从嘉兴趣所在,加上那些不为人道的原因他流连于后院亦是顺理成章之事,想想有美人相伴,又有歌舞妙曲投其所好岂不是其乐融融? 当然这一切只是以前那个李从嘉的想法,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处他的确有着过人的不凡才情可论及计谋手段深沉心机却是相去千里!如今看来这很可能就是李弘冀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内线,此时十五岁的李从嘉心中根本没有王霸雄图之念可二十二岁已然表现出非凡军事才能的李弘冀却不会没有,不要说兄弟之情,就是父子在皇权争斗面前也会显得极为脆弱,这一切现在的李从嘉可不得不防了。 按照原先的历史轨迹李从嘉最后登上了南唐最高的权力宝座,可要观其经过运气的成分却占到了很大的比例,最早中主李璟是册封皇叔李景遂为皇太弟的,并且将皇太弟继承国事写进了旨意之中。可这样的做法不但没有让李景遂顺利登上皇位反而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就算他自己请辞皇太弟之位也没有逃过吴王李弘冀对他的毒杀。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更为传奇,应该说还带上了一些玄幻的色彩,就在毒杀李景遂成功被立为太子之后的一年,李弘冀竟然没有来由的暴病而亡,传言乃是皇太弟冤魂追命所致,这在现在的李从嘉看起来就是个笑话,和北宋最大的历史迷案烛影斧声一样李弘冀的暴毙之中肯定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只不过一切都湮没在历史之中。 再看看李景遂死后李从嘉的作法,吓得自称钟庐隐士,竟然连皇子的身份也不要了,难道这是一种高级的韬光养晦以退为进之法?放在从前说不定还有一丝可能,可现在占据了李从嘉的身心之后再他身上却找不出半点日后成为枭雄的样子,那些做法多半还是本性而至,李弘冀和李景遂之间的恩怨争斗最后成就的则是李从嘉,长兄暴毙之后他被立为太子加封吴王,并在北宋建立之后的一年登上了皇位! 假如没有北方赵匡胤这个强大的对手,那么李煜的经历堪称完美,可实际情况却是登上皇位并没有给他带来无限尊荣,反而是深深的屈辱,几番委曲求全甚至消去了皇帝的尊号却也挡不住宋太祖一统天下之心,空有十万甲兵亦落个屈膝投降沦为亡国_之君的下场,这还不算完,宋太宗赵光义之后还结结实实的送了一顶绿帽子给他,心爱的小周后为人所夺。所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但对方却是权倾天下的天子他又能够如何,“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这样传唱千古的词句创造它的作者那种心情常人绝难体会。 自杀身亡是历史当中那个一代词帝李煜最后的结局,换了自己可以接受吗?书房中李从嘉不断问着内心,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可光有答案是不够的,问题在于今后他究竟要如何走下去! 第八章 此生当立天下巅 晚间亥时二刻,宫中巡夜的梆子刚刚打过,很多人此时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六皇子李从嘉书房中的灯火却依然闪动,门外流珠与翠缕坐在竹椅上借着门口的光亮做着女红,却是不时向着书房内张望。自从今日从皇后处回来殿下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中没有出来过,言及要好好用功补上抱恙时拉下的功课,任何人不经他吩咐都不得打搅,这对李从嘉而言也算是较为少见,往常这个时候他多是在温柔乡中了。 书房内李从嘉舒展着身体靠在那张宽大的红木椅中,双脚则是搭在书桌的边缘,这个形象倘若被皇后看见定会遭受一顿斥责,可却是他后世在办公室中单独思考问题时养成的习惯。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摞时记,其中的一本还是翻开的,书页中所记载的发生在大唐保大九年的大事,此时六皇子面上淡淡的愁容和深思的模样皆是来源于此。 新身体脑海中关于朝政和国事的记忆乏善可陈,后世对于这段历史的了解由于资料的匮乏亦只有大略,远不及今世史官们所记得那般详细。大唐保大八年楚国内乱,中主李璟借出兵相助为名得到了楚国很多的实地,疆域又是有所扩张,加上之前灭掉闽国,保大皇帝的武功于此尽显。李从嘉更知道在今年也就是保大九年南唐还将尽得楚国之地,疆域之广大极一时之盛,当真有些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味道。 但盛极必衰绝非小说之中的老生常谈,此时的大唐已经是危机四伏了,闽楚一战虽有开疆僻壤之功却也将原本兴盛的国力消耗大半,但为一时胜利所惑的李璟却没有觉察到这个危险。同样在今年后周郭威即将代汉而立,自己的父亲不顾国力的虚弱竟要出兵征讨,幸得兵部尚书韩熙载一力劝阻方才罢休,可后周泰宁节度使慕容彦的叛周又让李璟看到了机会,于是乎派大将燕敬权率兵五千助之,那结果嘛,南唐全军覆没,便是身为主帅的燕敬权都为人所擒。 应该是出于整体战略的考量,郭威并未借此兴师问罪,并与保大十年将燕敬权给南唐送了回来,只是带来的口讯中谴责威胁之意极盛,而此时李璟的表现却又是前倨后恭,将姿态放的极低连连上书解释。但这个做法并未得到郭威的谅解,三年之后周世宗柴荣率兵亲征南唐,一战而定淮南之地,李璟失去了长江以北的大片国土!从此南唐便再无进取之心,李璟李煜父子二人皆奉后周为上国,自己则该称“江南国主”,但一味的忍让岂能在乱世中生存,最后是雨打风吹去! 后世的李从嘉是个成功的商人,并非什么军事专家,可不要忘了那是个资讯爆炸的年代,各种军事网站天天都在讨论历史上各个时期的战略形态,网友们亦借此过一过指点江山的瘾。但内中虽是良莠不齐却未尝没有真知灼见,其中有关南唐尽失江淮之地便是他军事上再无力与后周包括之后的北宋抗衡的原因,对此李从嘉深以为然。 在华夏数千年的历史上有着数不清的王朝兴盛,但统一的规律却多半是由北统南,西晋灭吴、隋朝灭陈包括之后的北宋统一以及元灭南宋都没有脱出这个规律。万里长江号称天堑,也不乏似赤壁之战与淝水之战这样的精彩战例,但总的来看长江以南的王朝总与积弱沾边,逃不过被灭亡的命运,李从嘉所在的南唐也是其中之一。 王朝兴替乱世成败有着很多复杂的因素,政治经济文化都要占到不小的比重,可在其中强大的军事力量是决定性的,北方民风较之南方要强悍许多,战斗力上肯定有所差别。而北地产马,骑兵作为冷兵器时代的王者在军事上又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旦无天险可守,南方缺少骑兵的部队就很难和北方的铁骑抗衡,以至于多是败亡之局。 放下搭在桌面上的双脚取过香茶喝了一口,李从嘉的眼光又落在了对面墙上那副巨大的地图之上,这幅地图还是今天新鲜挂上去的,之前的六皇子可没有这个兴趣,那里原本挂着的乃是画圣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从欣赏的角度而言这幅地图与画圣大作自然没有一点可比性,可李从嘉知道其上的形势发展也将决定自己今世的命运。 皇子的身份无疑令人羡慕,可乱世之中弱国的皇子心中还明知历史发展轨迹就完全是两回事了,自己可以改变这一切吗?或者说自己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吗?李从嘉不断在内心中拷问着,让他就这么等着做赵匡胤统一天下的嫁衣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愿意的,但从和平兴盛的后世穿越而来的他有能和宋祖掰手腕的能力吗?这可不是帮派之间的抢地盘群殴,现在的他更不是那个令对方闻风丧胆的金牌打手。 站起身来长叹一口气,李从嘉背负双手在书房中踱起步来,脑海之中思绪翻涌不一而足,后世的他是个极有能力的人,否则也不能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江山,但能力越强也就越讲究谋定后动,事情有了很大的把握之后才会去做,而将风险压缩到最小!以眼前的形势怎么看南唐能够翻身的机会都不大,自己只不过是个皇子,手中无兵无权,凭什么与各路豪强抗衡?又凭什么能够改变历史的走向? 难道自己注定还是作那亡国--之君?注定还是要有夺妻之恨?绝对不行,想到这里李从嘉面上的愁容消失不见神色变的坚毅起来。亡国也就罢了,这绿帽子是个男人就不能戴上,仅凭这一点他就要奋起抗争,也许是后世多年的安逸磨去了他混迹街头之时的狠厉和棱角,凡事总要思前想后,想想当年孤身面对对方十几名打手他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最后自己固然是遍体鳞伤对手也全部被他击倒,当时浑身上下疼痛难忍心中却是豪情无限,那种感觉似乎离自己远了。 “啪!”一道厚实的声响从书房中传出,门口的流珠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刺绣,关切的目光望向屋内,但之后那里又安静下来,也不知殿下到底在做什么?自己有心违命进去一看门却被从内锁上了。 书房中的李从嘉此时正捧着自己的手掌做龇牙咧嘴状,刚才心中那种久违的激情升起,让他全力一掌打在了书桌之上,却忘了现在的身体养尊处优惯了,那白玉般的手掌当真娇嫩无比,和坚硬的书桌做一个亲密的接触结果可想而知!半边臂膀都因此而发麻。 “老子怎么说也不能戴绿帽子,不就是赵匡胤嘛?不就是乱世吗?太史将军说的好,男儿处乱世就该带三尺之剑立下不世功名,了不起人死鸟朝天!憋憋屈屈的过一辈子算什么?哼,老赵,这一世你可有麻烦了。”想着想着年轻时喋血街头的狠厉之气又回到了李从嘉身上,既然来到了这个乱世,他就要与各路英豪一争高下,想来站在华夏之巅的感觉是极好的,那个努力奋斗的过程也应该期待。 李从嘉有着坚毅过人的性格,这志向一旦立定百折千回也不会更改,也正是从此刻起他才彻底取代了李煜的位置,但究其源头却与那顶将来的绿帽子脱不开干系。却也不知现在还是后周大将的赵匡胤倘若知道南唐的这个皇子是因为这个念头定下与他为敌的决心内心中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当然现在他恐怕根本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立定志向可以凭借心中一时的豪情而定,但具体实施还要三思而行,道理李从嘉心中极为清楚,没有细致的安排和具体的步骤再宏大的理想也只会是空中楼阁!既然南唐在军事上的全面弱势是从淮南之战开始那么自己就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最好的做法莫过于身在其地全盘掌握,这就很简单了,雄图霸业的第一步就是要掌握淮南! 想要如此他身为皇子成年之后的外封为王便要好好把握,现在的他只是皇子而不是皇帝,长兄李弘冀和皇太弟李景遂都比他要接近这个权利的宝座,随着他的成年,胸有帝王之志的大哥吴王李弘冀还会对他更为看重,如何能即将之视线转移到皇太弟身上让他们两虎相争自己从中得利又要改变未来的军事战略走向就是放在眼前的难题。 想要躲开李弘冀的猜忌最好的做法莫过于将现在自己只求风流名士无心国事政事的形象保持下去,可若想改变南唐的颓势他又必须掌握巨大的权利,这似乎是一个悖论,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但后世自己面临的难题还少吗?一个个将之解决才更有成就感! 首先要做的就是……好好吃一顿,刚才的晚饭还摆在那里动也没动,不吃饱肚子怎么面对苦难? “流珠,传厨房多弄点好菜来,再给我两壶美酒!”一直寂静无声的书房中终于传出了李从嘉的声音! 第九章 金陵胜景清风名 清晨皇宫御花园中又准时出现了六皇子李从嘉慢跑的身影,与昨日身穿长袍不同,今天的他从上到下一套白色短打,显得精气神十足,原本就俊朗不凡的相貌又多了几分英武之气!这可是流珠费了大半夜功夫参照赵龙的练功服式样给李从嘉量身新作的,小姑娘年纪不大一手女红却是出类拔萃,加上对六皇子的无微不至也难怪锺皇后会把他放在爱子的身边,这不流珠姑娘慢跑之时还不住会打上几个呵欠。 “珠儿叫你在房中好生休息不用跟我出来,昨天辛苦了一夜若是累坏了怎生了得?”看着流珠颇有些憔悴的容颜李从嘉不由爱怜的道,在他眼中刚值二八年华的流珠就是个小女孩,可比之后世的那些同龄人她却不知能干了多少倍,昨日入睡之时还在寻思今夜流珠没有睡在自己床侧倒是少了一些尴尬,谁知今日早起就见到一身崭新的短打劲装,劝她不要随自己出来锻炼多补补觉可她还是一力坚持。 “奴婢生来就是伺候殿下的,只要见殿下欢喜便知足了,些许辛劳都是本分,殿下不必在意的。”流珠的心思很简单,皇后既然将自己给了六皇子那自己就是他的人了,无论他如何对待亦是死心塌地,不过此时见李从嘉语意温柔,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心中一股喜悦油然而生,精神亦是为之一振,看着殿下精神的样子一夜苦工便没有白费。 “好好好,不过以后可不许如此,你知道吗?美丽的姑娘可都是睡出来的。”听着流珠坚定的语气李从嘉就知道自己再如何说也是徒劳了,不可否认的是小姑娘的那份心意令人感动,他不是之前的那个六皇子,亦不会对此有理所应当的感觉,当下也是柔声笑道。 昨日没有跑上几步已经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可今晨却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在慢跑途中说上几句话,在流珠翠缕等侍女们的眼中殿下这锻炼之法显然极为有效。亦唯有李从嘉自己心知肚明其中多半还是那九龙玉佩之功,不但每次当他力竭之时都能及时温润,且在之后他的体质亦能略进一筹,这样的效果实在太过神奇,李从嘉更会邪恶的想假如玉佩的神奇能运用在那个方面自己岂不是一夜多少郎? 此外老道士教给自己的吐纳之法在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效用也更加明显,其实在治病的一年中老道士只教了自己两件事情,一是呼吸、二是睡眠,却都是效用无穷,呼吸吐纳之法可以不断增强自身的体质。而深层的睡眠则能让他精力旺盛,后世的李从嘉在创业之时可是商场上著名的铁人,可以数日夜连续工作却依旧精神奕奕,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老道传授的睡眠之法,一个小时足抵数小时之功。 五组俯卧撑每组二十五个,五组仰卧起坐每组三十个,更从大内侍卫处借来了两个较轻的石锁用来锻炼力气,这是目下李从嘉给自己定下的锻炼标准,一个强健的体魄是他所有的理想的前提,基础就要从眼前的一刻开始打牢,否则日后哪来的精力去日理万机? 昨日在书房中半天独坐静思立下雄图霸业之志,要与宋祖赵匡胤这样的盖世英雄一争短长,这注定是一个循序渐进的漫长过程。之所以他的第一个目标定在江淮乃是因为后世一句关于此处的著名军事论断----“守江必守淮”!顾名思义想要守住长江天堑就必须要占据江淮一带,至少也要达到迟滞与疲劳敌军的作用以利于破敌。 在冷兵器时代江淮一带的战略性还要更为突出,那里纵横交错的水网和起伏的丘陵地形皆是南军可以利用对付北方骑军的利器,且一旦发动反击这里又将成为战略前出点,另淮南民风彪悍乃是不可多得的兵源之处,自己若能顺利坐镇江淮也定要在此处编练出一支足以纵横天下的精兵,那将是他能与北宋赵匡胤抗衡的最大倚仗! 晨练结束早餐之后流珠已然给李从嘉准备好了文房四宝和上学的一应器具,今日他便要前往勤学殿跟随高冯二位大学士学习。记忆中李从嘉对这两位当今名士并没有太多的尊敬,认为他们是名过其实,只会做死文章而无半点变通之道,因此六皇子对于上学并不上心,每次去多半都是敷衍父皇与母后,吟诗作对才是他最大的兴趣。 所有的课程中最让之前的李从嘉感到索然无味的就是当今时政国事,身为皇子之尊成年要外封为王镇守一方自然不能只学圣人之道,可对六皇子而言这些那里比得上与一众好友饮酒作乐来的痛快,每每遇此就更为敷衍,这也是他的记忆中几乎没有这方面内容的原因。但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的李从嘉对此反而是最感兴趣,尤其是关于江淮一带的军政民生,最好莫若全是时政国事的课程。 穿过内院的侧门来到皇宫之中,这里又是一番不同的威严气象,各处宫殿皆是方正恢宏,皇家独有的图案与颜色彰显着顶级权力者的气度。勤学殿位于皇宫西南角,亦是自成一体的所在,院落之中成片的青竹暗喻君子之风。到了此处流珠只能在院门外伺候而不得入内,在文人眼中教学所在无比尊贵,不能与女子瓜葛,这还是有皇后懿旨又逢六皇子抱恙初愈,否则便是皇宫的侧门流珠也是进不来的。 “殿下安好,前几日闻听殿下抱恙心中很是牵挂,奈何宫禁却是不便前往看望,今日观殿下气色当是无恙了。”李从嘉刚刚走到正门便有一个青衫文士迎了上来施礼道,看来他在此处已经等候多时了,此人身长七尺,十五六岁年纪,生的是唇红齿白很是俊俏,此时出言语意真诚观看李从嘉气色之后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并没有那种对皇子阿谀奉承的感觉,而更像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关心。 “哎~偶感小恙,劳彦青挂怀,如今已然痊愈不碍事了。”面对此人李从嘉的语气也显得十分亲热,面前与自己年岁相仿的这个年青人名为刘彦青,乃是大唐清淮节度使刘仁赡的第三子,自幼便是天资过人博闻强记,兼之生的一表人才这才能成为六皇子的伴读,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就是李从嘉的发小,记忆里二人可没少干荒腔走板之事。 “锺大哥让我告诉殿下不要忘了三日之后的清风楼之会,到时候四大花魁中可是有三位作陪了。”刘彦青看看四周靠近李从嘉低声言道,此时便更为亲近,而提到清风楼与四大花魁更是一脸的兴奋。 “彦青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还是这病作怪,表哥寿辰我岂有不去之理?到时候也让你有一亲如玉姑娘香泽的机会。”李从嘉闻言亦是一脸只能意会的笑容,刘彦青口中的锺大哥正是他表哥锺瑞年。 此时的唐都金陵绝对称得上人文荟萃的兴盛所在,时局的稳定和经济文化的繁荣吸引了很多当今名士和北方文人来自定居,秦淮风月更是甲与天下,而那清风楼就是顶级的青楼所在,内中女子不但样貌上乘还皆是诸艺精通,尤其是那四大花魁如仙、如玉、如梦、如画说是名满天下也不过分,没有到过金陵清风楼你都不好意思自称名士。便是当朝宰相韩熙载李从嘉的先生高冯二位亦是坐上常客。 四大花魁可不是轻易陪客的,光有钱还不行,身份地位缺一不可,就是刘彦青也算是家世显赫的世家公子可想要求见一面亦是千难万难!可想而知能让其中的三人齐齐出面作陪那是多大的脸面,当然对于曾经有着金陵第一纨绔称号的锺瑞年来说此事虽也颇难却尚可做到,时逢他的生辰怕是宰相韩熙载和威国公都要给些面子,当然这个面子多半是给锺皇后和锺云的。 “殿下说笑了,彦青对如玉姑娘乃是真心欣赏,绝无他念。”此时刘彦青却是正色言道,一来是真实心意,二来也是畏惧其父刘仁赡,老将军行伍出身可不会跟你讲什么大道理,刘彦青三兄弟从小就没少吃父亲的拳脚,若不是老将军镇守在外你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去。 “能让彦青如此那如玉姑娘定是不俗,四大花魁名动天下这一次借表哥的光我也能开开眼界。”调侃起刘彦青头头是道,其实李从嘉自己也没有去过清风楼,对这四大花魁亦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当今皇子逛青楼可颇有失皇家风度,若不是表哥生辰他也只能说说罢了。 当然见识四大花魁的绝色与才艺只不过是此行的顺带,对现在的李从嘉而言女色只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剂,锺瑞年在清风楼设宴所请皆是其最为亲近的朋友,例如韩熙载之子韩瑞,神武大将军刘巨之子刘茂,另还有两位来自后周的世家公子,这才是李从嘉真正感兴趣的。 第十章 笔走龙蛇是刘郎 宫中上学的时间一般定在辰初,也就是早上七点,民间则多为卯正,早上六点,一日之计在于晨,古代的读书人对早起苦读是十分看重的,还有一点就是照明的费用,一般的百姓人家只能用上油灯,似蜡烛已经属于奢侈品了,李从嘉身为皇子不会考虑这些,可寒门学子往往早间便起则是借着天光或是灶火来看书的。冬日寒冷之时既能取暖又可照明,所谓寒窗苦读这一寒一苦可是道尽了读书人的艰辛! 今日逢三,上学的时间会推迟半个时辰,辰正方才正是开始,保大皇帝定制乃是三日一朝,逢五则是一些近臣的议事,假若有紧急事件需要召集群臣议事宫中城楼之上则会敲响金钟。大朝之时似冯延巳高越这样的大学士都会参与其中,他们的职责主要是为李璟拟定旨意斟酌用句,这圣旨之中无论是语句还是格式都有着极其详细严格的规定,百官的奏折亦然,而似刘仁赡这样的武将往往都是刘彦青代笔。 在两位老师到来之前李从嘉和刘彦青二人的谈话进行的十分愉快,至于这内容吗也是天南地北家长里短无所不包,亦少不了八卦的存在,像什么原来御史台杨大人得罪了威国公而被罢官,家属尽充为奴籍,冯延鲁家的公子看上了南郊一家寻常人家的女儿想要求为小妾却被拒绝……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圈子,六皇子交往的自然都是些世家子弟,灵通的消息对现在的他极有好处。 想要谋王霸雄图最重要的是什么?人才!这一点曾经身为大集团首脑的李从嘉有着深刻的认识,各种各样优秀的人才才是事业成功的最大基础,治理大企业与治理国家亦有相似之处,只是对于人才忠诚度的要求后者比之前者更高。这人才自然也是分门别类,严格说起来流珠赵龙也可算在其中,他们各有所长更关键的是对李从嘉的忠心毋庸置疑,眼前的这个发小与伴读也属于此范畴,他自然要好生对待。 后世的网络上有着数之不尽的网络穿越小说,偶尔李从嘉休闲之时也会一观,印象当中在网上有着一本名为《狼行三国》的三国小说,作者叫什么诸葛什么亮李从嘉已经记不清楚了,倒是其中主角狼王刘毅关于皇者的一句话让他印象深刻,如何做好一个皇帝?六个字,“会杀人、会用人。”不为我所用杀则不留情,为我所用用则尽其才,从今日开始他就要将这六个字运用在实践之中! 提到三国那是后世李从嘉最感兴趣的一段历史,英雄豪杰辈出,谋臣猛将如雨,其中他极其欣赏的就是魏武帝曹操曹孟德,破黄巾、擒吕布、灭袁绍,三分天下有其二是他的武功,起军屯,求贤令是他的文治,此外龟虽寿、嵩里行、短歌行亦是流传千古,更让人钦佩的是曹操那一份敢为天下先的气度,“吾任天下智力,以道御之,则无所不克。”一句话尽显起对人才的看重,当真算得上振聋发聩! 如今李从嘉面对的形势可说是错综复杂,想要与北地抗衡他首先就要谋权,曹孟德的心机手段皆是他要效仿的对象,“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千古以来的帝王们都是这样做的,但敢于明言者却非此君莫属!亦成了后人将他视为绝代奸雄的凭据。当然在南唐之时还没有三国演义的出现,世人对于曹操的评价可相当不低。 不过按照此时的形势他最该效法的却是三国另外一位帝王,东吴大帝孙权,只有先坐断东南他才有逐鹿天下的本钱。思绪至此,李从嘉也唯有祈求上天让他能和孙仲谋一样拥有周公瑾这般的帅才,乱世之中兵家之事是最为关键的因素,当然眼下这一切还无从说起。 等二人叙谈片刻之后但闻东面一阵鼓响,那是散朝的讯号,过不多时两位峨冠博带身穿紫袍的中年文士便双双而至,李从嘉刘彦青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施礼相迎,华夏自古以来最讲尊师重道,那是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素质考量,即使李从嘉贵为皇子也不能有分毫逾越!至少表面上也定要如此,私下里耍点小聪明是上不得台面的。 及至南唐,黄色已经成了皇家的专属,其余根据等级也有着严格的划分,似冯延巳高越这样的品级才敢穿紫,而刘彦青即使是世家公子在没有功名之前也只能穿白袍,亦是“白身”这个词的来历! “殿下安好?此番初愈还要善保贵体才是。”对李从嘉的行礼纵使二人身为师长也要略略躬身作为回应,师道固然严禁可这上下之分亦是不可逾越,刚才在门外见到流珠二人已知六皇子当是痊愈了。 “重光偶感小疾,不敢劳二位先生挂念。”李从嘉的语气显得十分尊敬,左边那个白面微须身材短小的那是冯延巳,右边身材高大肌肤稍黑的则是高越,前者乃是北方移居江南的名士,后者则为本地名儒,二人的学问皆为上下所称道,否则也轮不到他们做自己的老师。 一番叙礼后冯延巳先行离开,今日的课程乃是高越主导,这也就是给皇子上课冯大学士要来点个卯,换做旁人可不会如此。进了大厅落座高学士便开始了今天的讲学。四书五经在此时已然成型,高越所讲的就是《孟子》,孔孟之道自汉朝以来便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 记忆之中李从嘉对这些圣人文章并不太感兴趣,强要说之也只是敷衍了事应付父皇和母后的检查罢了,可今天六皇子却是听的津津有味,不由得令高大学士颇有孺子可教之感!后世的国学已然衰落,虽然商界不时还有着这样那样附庸文雅的讲座却哪里有高越口若悬河旁征博引这般精彩?说到得意之处自有头脑微晃之状,可笑后世影视剧中却以为读书人读书一概如此,真要这样岂不摇出头风病来? 对现在的李从嘉而言想要实现自身的志向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也许身在乱世兵事为重可这治国之道是不可或缺的,多了一千多年的见识就很了不起吗?真要如此去想那便是亡无日矣了。 “殿下病体初愈,不宜太过劳神,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回去之后将那孟子尽心上抄上六遍,唯此方可体会圣人心意!”一番生动的演讲维持了足有一个时辰,看着六皇子虚心认真的模样高越显然十分满意,放下书本之后拈须一笑言道。 “谨遵恩师教诲。”李从嘉满面恭谨的应承心中却是一阵腹诽,六遍尽心上?那可是一万多字,这还叫体察我病体初愈不宜太过劳神?如果不体察岂不要累死人?这些作业让我拿键盘去敲还要一两个时辰,用毛笔写本皇子这一天还做事不做了? “恩,每日早学我来检查。”李从嘉的心声高大学士自然听不见,见他答得爽快微微点头出言之后便是飘然而去。 “彦青,我这几日手足酥软,握笔无力……”李从嘉恭送老师出门,心中却道你有张良计本皇子亦有过墙梯,待高越的背影消失在院门之外便回身对刘彦青言道,他虽是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但这舞文弄墨之事还得慢慢练习恢复,如今这手字虽不是见不得人却也不能与之前相比,关键还在速度,真要自己抄那今天什么事都做不了了。 “殿下放心便是。”要不怎么说是发小,李从嘉这才起了个头,刘彦青就知道他的心意,当下也不多说研墨铺纸便就挥毫。 之前刘彦青可没有少为六皇子做这样的事情,有此记忆李从嘉才能这般从容,不过记忆相对还有些模糊,现场亲身体会他更是有了一种震撼。刘彦青站在桌前手中狼毫随意挥洒那些字迹出现在宣纸之上犹如行云流水一般,速度极快依旧是结构饱满工整有力,这样的书法表演不穿越前来可是看不见的,按照刘彦青的速度也就是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如此本领令得李从嘉也叹为观止,真是人体打印机啊。 再过片刻六皇子的眼睛瞪得更大,刘彦青可能是写到了兴处,竟是双手持笔同时挥毫,两边模仿李从嘉的字迹亦是丝毫不乱,对此六皇子在心中只剩下了赞叹,如此造诣方才称得上是笔走龙蛇! 第十一章 相请品茶意何在 六遍孟子尽心上在刘彦青双手同书之下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李从嘉既欣赏了一出顶级水平的书法表演又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倒算得上是轻松写意。回到内院先去给母后请安照例少不了一碗极品参汤,要说锺皇后对这个二儿子还真是有些偏爱,远在长子李弘冀和幼子李从俭之上,当然咱六皇子除了样貌英俊亦是文采风流。 回到自己的内院李从嘉依旧是在书房之中苦读,眼中所看乃是江淮各地县志,耳中所听则是流珠朗读的朝中记事,后世在商场上打拼李从嘉硬是练出了这一手分心二用的本领,一边听秘书或是下属的汇报一边制定相应的策略是分毫不差,却是与刘彦青的双手同书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三年,他只有三年的时间,想在江淮之地与柴荣抗衡力保此地不失现在开始就要争分夺秒,需要他去争取的东西实在太多。 流珠很是忠实的履行了一个秘书所有的职责,当然在小姑娘的心中也极为乐意如此,哪怕会读的口干舌燥也不愿意换人,这次的失心之症痊愈之后殿下是有着明显改变的,往常这个时候他多半都是在后院与那两个侍妾弹琴喝酒为乐,自己都受到了冷遇。如今有皇后的懿旨将之禁足而殿下也根本没有前往抚慰的意思,此时又是如此的用功,如此变化自然是让流珠欣喜,更是打起了十分精神伺候周到。 “珠儿你休息一会儿,喝口茶,说了这么长时间累了吧。”等流珠的朗读告一段落之后李从嘉放下手中的书本爱怜的说道,穿越此世短短几天,他最为亲近之人就是母后与流珠,前者那是母子天性,后者则不仅乖巧可爱且对他更是一心一意,估计传说中的爱情的忠贞也不过如此。可即使他在后世可以找到这样女子又有哪个能有流珠一手漂亮的女工?那种无微不至的体贴伺候更是花多少钱也体会不到的。 “殿下怎能如此,流珠哪里受得起。”见李从嘉亲自为自己倒好香茶递来,流珠一时惶恐的手足无措,自幼受到的教育让她在六皇子面前是严守上下之分的,她是皇后派到殿下身边的人更要做出表率,就算之前的殿下对她也很是客气但感觉上总没有现在这般亲切。 “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你是母后派来照顾我的,也就是我的人,听话,这可是武夷天香,表哥都费了不少劲。”李从嘉笑道,书房之内只有他和流珠,却也不怕别人看见会说流珠不守规矩。 “殿下你……”李从嘉说话的语气是那种大哥哥的口气,说实话他还真不习惯将流珠看作是一个女人,如此说亦不过不想让她推拒罢了,有些事情一次两次感觉良好,长此以往就有些别扭了。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什么你是我的人这样的说法流珠尚且是第一次听殿下提起,这话语中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虽是心中欢喜却也臊的满面通红,只讲了三个字便低下头去,不过还没忘了接过殿下的香茶。 “哎~这样才对嘛,去传饭吧,今天午饭就我们两了。”樱桃小口浅尝辄止,芙蓉玉面一片绯红,加上那种羞不可抑的神态,此时的流珠当真是人比花娇,纵使以李从嘉后世见惯美女的见识一时间亦是有些失神,不由自主的便伸出手去抚摸流珠的香发,小姑娘娇躯一震似乎想要闪躲却最终还是任由李从嘉为之,待得回过神来方才言道。 “哦,奴婢这便去安排。”流珠闻言转身一路小跑就出了书房,颇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刚才殿下抚上自己香发的一刻似乎整个天地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芳心如同小鹿乱撞一阵口干舌燥,要说之前的殿下和自己也有身体上的接触,可没有任何一次让她有刚才的感觉,就像此时口中齿颊生香一样,那种甜蜜的感觉回味无穷。 看着流珠的背影李从嘉亦是摇头苦笑,一直自诩的定力怎么会在这小姑娘面前失去了作用?刚才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也有某种悸动,自己可不是萝莉控,更没有什么恶趣味,看来一切都是时代使然。 片刻之后流珠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盘冷碟和四个精致的小菜,那两碗米饭颗颗晶莹剔透,皆是上好的贡品!瞬时间整个书房之内一片芳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皇宫内院集中了天下所有的精致菜品,每天更是层出不穷,就说那道雀儿舌从加工到成品需要经历十八道工艺,算上食材手工和耗时,自己这一道菜怕就是穷苦人家半年的开销了,要知道此时一般百姓还只能是一日两餐,史书上说起中主李璟也就是自己的父皇无不提其穷奢极恀,由此亦可见一斑。 当然心中的感慨却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就算自己节俭一个人又有何用,这皇宫内院可不是他六皇子说了算的。这美食精致,吃法亦有很多的讲究,“饭吃七分饱,咀嚼六分重,尽碎慢下咽,方是惜福身”。这不记忆之中还有口诀,不过对此李从嘉是十分认同的,按自己那个老道士师傅的说法吃饭之中可有大学问在,与强身健体极有功效,且面对如此精致的菜品倘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也有损他皇子的形象。 吃完午饭按例要在院中散步几圈,回来再睡上小半个时辰,此乃吃法的后续,亦为养生之道,要做李从嘉就要做足全套,这些不光对身体有益养成习惯之后也不会在大型筵席上丢了皇家风度,这些宴席与聚会亦是所处的年代身为皇子最多见的社交方法。 今天是五月初七,放在后世的公历就是六月中下了,那时的金陵可是有三大火炉之称,李从嘉的办公室中空调是不会停下的。但此时却没有后世那般高的气温,更不会有热岛效应的存在,尤其是在自己的书房中将窗户半开便有阵阵清风徐徐吹来,身着长衫亦不觉燥热,加上一旁还有个娇俏的小丫头服侍,闭上双目很快就能入睡。 午休的时间不能过长,以半小时为宜,这一点李从嘉在后世就是身体力行,待得神完气足的睁开双眼流珠便说道燕王府派人过来相请,见殿下午睡正在外间候着呢,李从嘉闻言便起身出门来到正厅相见,一般而言书房这个地方是很神圣的,关系不近不会在此待客。 “参见殿下,前番得知殿下微感小恙燕王心中十分挂念,闻听殿下已然痊愈更是心喜,恰好今日从钱塘运来上好的龙井茶,特命小人前来请殿下过府一尝。”在正厅门外等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内侍,看了已经站了不少功夫,额头微微见汗,李从嘉午睡他是不敢打搅流珠更不会将殿下唤醒,如今见六皇子前来急忙上前施礼相见,待得进入正厅等李从嘉坐定之后又是一礼方才说出此来的目的。 “哎~珠儿你也是,皇叔派人前来就该叫我才是,快点给李公公弄点酸梅汤来消消暑,劳皇叔挂念了,想来这钱塘龙井定是不俗。”李从嘉的大哥封为吴王,燕王正是皇太弟李景遂,流珠不叫醒李从嘉是规矩所在,但如此出言亦是对燕王的尊重,这个年代与后世不同,对礼节的讲究近乎苛刻,李从嘉可不愿意因此而落人话柄。 “殿下太客气了,流珠姑娘乃是本分,劳动了!”那冰镇酸梅汤是皇宫内院多见的消暑之物,正厅之中便顺手可取,流珠闻言立刻为李公公倒了一碗,李公公接过之后自是忙不迭的连声道谢之后方敢饮用,六皇子如此待自己是给燕王面子,和他可没有半点干系。 “李公公还请稍坐片刻,待我更衣之后便随前往。”李从嘉言罢便起身回房,而直到此时李公公才敢在竹椅上小坐片刻,当着六皇子的面就算对方出言让他坐他也是不敢的,此处的规矩可是森严之至。 燕王李景遂是被父皇写入诏书之中的继承人,日后更将成为大哥李弘冀的眼中钉,最后还为其毒杀而亡,但史书之中只是寥寥数语带过,皇太弟与吴王之间究竟围绕皇权经历了怎样的争斗已然不得而知,可李从嘉可以肯定内中一定有着无数的勾心斗角和阴谋诡计,又有哪一朝的皇权之争不是如此?记忆之中这个皇叔对自己还是颇为和善的,而且对词曲有着相同的爱好,但可能是出于顾忌在他岁数见长之后便很少接触了,今天前来请他过府也许就像李公公所说那般出于关心,也许会有别的用意,但无论如何李从嘉都要过府一见,他要用自己的眼光来判断这个历史上唯一一个皇太弟到底是如何人物。 第十二章 茶香四溢客满座 飞檐窄袖紫罗袍,踏浪登波步云靴,头顶白玉冠,腰间素锦带,被流珠翠缕等几个小丫头这么一收拾李从嘉再看镜中的自己,面白如玉,唇若涂丹,剑眉星目,身姿俊秀,深紫色的长袍上綉云雾朝阳图更显得贵气十足,当真一个丰神俊朗的翩翩佳公子!此去燕王府乃是极为正式的场合,好生穿戴起来亦是表示对皇叔的一种尊敬。 “这李从嘉的确一副好皮囊,加上天生的才情不凡难怪宫中那些侍女见到自己总是掩饰不住的双眼放光。”对于今世的容貌六皇子还是十分满意的,以后随着不断的锻炼身材更加完美恐怕对于怀春少女更具致命的吸引力!不过有时候长得俊美也并非完全都是好事,出门之后在李公公那颇为闪亮的目光下李从嘉没来由的就是一阵恶寒。 好在那种眼光只是一瞬,李公公在前带路流珠翠缕相随伺候便往宫门而去,到了门禁之处侍卫们见是六皇子自然施礼放行,而赵龙亦在此处等候了,身为李从嘉的贴身侍卫除了在皇宫内院中不便相随其余的时候他都要形影不离。赵家乃是锺家的世代家奴,赵龙之父赵海更是太师府的大总管,锺皇后未出嫁之前就是赵海鞍前马后,赵龙自幼随同高人习武练得一身本领,放在李从嘉身边亦是皇后的心意。 有没有一辆好车往往是后世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标准之一,放在南唐之时似乎也颇为通用,李景遂李从嘉的马车都是皇室定制之物,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高级限量版!不过一般的迎来送往他们是不会用上的,皇家的车舒服高贵不假可那目标也是颇大。因此此时李公公带来接六皇子的乃是一辆金苏华盖车,由四马或是双马拉拽,四边的厢板也可自由拆除,此时已是盛夏厢板也都换上了镶金丝的软席。 这辆车是给六皇子乘坐的,李公公则坐着另一辆辕车在前领路,所谓辕车通俗一点就相当于敞篷的,只有顶盖的哪一种,李从嘉带着流珠翠缕上车,赵龙则骑着一匹黑色骏马领着八名侍卫随行护卫,这些侍卫亦是皇子的定制,虽说身手不能与赵龙这般的高手相比但也是禁军精锐之中挑选而出的,有着极为丰富的重要人物安保经验。 李从嘉坐与软垫之上背后靠着颈枕,左右有流珠翠缕打扇可谓舒适之极,就这金苏华盖车在南唐的级别至少相当于自己后世那一辆宾利,外观华丽异常内饰更是美轮美奂,绝对属于顶级豪车一类,怕唯有前夜乘坐过的舅父那辆红罗香车可略胜一筹。可如此的富贵气象在乱世之中未必就是什么好事,自己将来有钱可要用在坚兵利甲之上。 马车行驶在金陵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平稳舒适,透过纱帘李从嘉便可看见两旁的商家与民居,虽肯定不及皇宫那般华丽大气可亦有清秀之相,行驶片刻来到喧闹所在后更是人流如织车水马龙,一派繁盛帝都的景象现与眼前。李从嘉对此极有兴致,那一夜天色已晚这等熙熙攘攘的场面是看不到的,倘若不是怕皇叔就等有失于礼他都很有可能下车一游,不过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半点后世熟悉的迹象。 皇宫位于金陵城东南处,燕王府则在东北边,约莫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便已经在望,远远看去一大片建筑物连成一体,高阁楼台无一或缺,王府外的整整一条街住的都是府中各人的亲眷,算上这些那占地面积怕是比皇宫也小不到哪里去。再遥望东方就是巍巍钟山挺拔秀丽,郁郁葱葱漫山皆是,时有雾气充盈其中恰如人间仙境。 到得大门之前对面又驶来一列车队,辕车之后那辆主车之奢华亦绝不在李从嘉所乘之下,待到两边在大门之处汇聚那车上下来一人直奔六皇子座驾而来,一身绯色衣装,袍袖随风飘动如此夺目,来人二十岁年纪身姿挺拔面容不俗,更带着满面笑意,却不是自己表哥锺瑞年又是何人?想来也是皇叔相请到府上品尝那钱塘极品龙井的。 见表哥一路小跑而来李从嘉急忙下车相迎,当日初见他还没有得到这具身体的记忆道是不过要好的表兄弟而已,此时方知两人之间的关系绝非表兄弟那般简单,他们还有着同生共死的经历!那一年十岁的锺瑞年带着五岁的李从嘉甩掉一众护卫进山捉鸟,后迷路在深山之中,极有一番艰难曲折,而不过十岁的锺瑞年却表现出了与年龄绝不相仿的沉稳,硬是靠自己带着表弟走出困境,对李从嘉更是无比照顾,后来挨揍两人都是一起,自此之后二人的关系便是与众不同。 “重光你大好了?还记得那件事吗?我们可得快点。”李公公上来见礼之后便入内通传去了,李从嘉锺瑞年的身份都是非同小可,自该由主人派人亲迎,而锺瑞年则是来到表弟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记得记得,不就是清风楼吗,早上我还和子墨谈起来着。”看见表哥脸上颇有些暧昧的表情李从嘉立刻回过味来,三日之后乃是表哥二十寿辰,除了府内的庆祝他们晚间还有一场清风楼之会。 “谁说你好了,真的不记得了,杨家小姐。”岂料锺瑞年闻言却是给了他一个白眼,仔细观察了片刻见李从嘉的表情颇为茫然又见流珠翠缕见自己兄弟二人叙话离得较远方才又低声出言提醒。 “杨家小姐?表哥,这我是真不记得了,你且明言便是。”李从嘉心道怎么又出来个杨家小姐,自己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么回事儿啊?再见表哥颇为急切的样子便赔笑说道。 “还不是上次你我……等走的时候再说。”锺瑞年的话刚开了个头大门内一阵脚步声传来燕王李景遂已然亲自出迎,二人自是不敢怠慢,锺瑞年交代一句之后便和李从嘉双双上前施礼相见。 “哈哈哈,观重光----气色便是大好了,吾心甚慰,玉安亦是越发精神,三日之后本王可要好好和你喝上几杯。”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言语之中亦是一派热情,燕王李景遂一出场便让人颇有如沐春风之感。按规矩李锺二人皆是晚辈他派一个心腹幕僚出来迎接便是恰如其分,可此时却是亲来相迎,亦可见其对二人的看重。 “原该是小侄拜见皇叔才是,怎敢劳叔父亲迎。”“瑞年见过王爷,小子贱寿能得王爷来贺,不胜惶恐。”李从嘉锺瑞年连声说道。 “从嘉玉安皆是我大唐年轻俊彦,本王自该亲来,此间炎热快随我入内品茶吧。”李景遂微笑上前出言后一手拉着一个便往府内行去,显得极是亲热。李从嘉是他亲侄,锺瑞年之父锺云与他亦是好友,如此为之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礼数太过,毕竟此次乃是他派人相请。 卧蚕眉、丹凤眼、面如重枣、晗下二尺……自己想什么了,前二者是有的,皇叔应是肌肤稍黑,胡须亦长不过三寸。忍着那种被同性紧紧拉住左手的不适,李从嘉也在静静观察着李景遂,今天亦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唐皇太弟。应该说皇叔的气质很复杂,身强体壮的他行动生风颇有武人之风,加上眉眼的特征这才会让李从嘉想起关云长,谈吐之间豪爽大气却又不失皇家之雍容气度,自有一番风采。 其实今日在李公公前来相请之时李从嘉内心还是有着一定顾虑的,但从史书上的记载来看自己的父皇李璟对这个皇太弟并不怎么维护,要知道吴王李弘冀将之毒杀之时中主尚且在位。稍加分析是不是李璟心中反悔但皇太弟无过故纵子行凶了?以帝王心术而言此举极有可能,后来赵匡胤赵光义兄弟也有这么一出,只不过结局颠倒罢了。此事亦如烛影斧声一般充满谜团,李从嘉没有去解这些历史隐秘的兴趣,他在乎的是父皇会如何看待自己与皇叔李景遂的接近。 来此世虽是时间不长,可他得御医诊断患上失心之症却也未见父皇前来探视,似乎略有蹊跷之处,虽然身为皇子,但想要见到李璟却也颇难,不得召见还真见不得。原本的记忆之中李璟给李从嘉的印象便是君大于父,威多于慈,但一日不得亲见他就难有自己的判断。后转念一想自己虽有皇子之名但一无大权在握,二来年岁偏幼,行事诸多顾忌反而会招人所忌,当要依性而为,再言他也想亲眼看一看自己这位皇叔到底是如何人物。 持二人之手一直来到内院,方刚进门一股茶香便是扑面而来,清越甘冽恰是极品龙井之香,后世的李从嘉颇好此道,辩味当不会有失。再进主屋香气更甚,屋中亦是高朋满座,见燕王携二人前来皆是起身相迎,这些人各具气度想来该是身份不俗,只是李从嘉的记忆中却是一个不识,其中最为吸引他眼光的又莫过于那个神情颇有些飞扬跳脱的中年道士了。 第十三章 名臣良将心中藏 道教起源于春秋之时乃是华夏本土传承的宗教,佛教则是汉朝时方才从天竺开始传入,不过从发展上来看后者却要胜过前者,信徒亦是众多。到了南朝更是愈演愈烈,梁武帝本身就是个佛学知识极为精湛之人,历代帝王皆是大兴土木建造寺院,故才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美丽诗句,到了后世历经千年风和无情战火很多古迹已然不见踪迹,不过李从嘉身在南唐还是体会到那一份诗情画意的,而据史书记载李煜对佛学也很感兴趣并在治下大力推广。 在现在的李从嘉看来其实李煜更应该倾向于道教,因为唐高祖李渊可是自称老子后人,而李璟更能追溯家谱到唐代亲王。恐怕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与两教的宗旨有关,佛家教人修来生,怎么说都还有美好的蓝图与未来,而道家讲究清静无为,都无欲无求了还有什么信仰?再言佛教传入中土之后是逐渐与华夏原本的儒家文化相结合的,历史上很多名士亦是佛学高人便很能说明问题,李煜亦是之一。 反之那些方外高人也在社会上有着很高的地位,高到了便是皇帝皇后也要尊敬的地步,比如说李从嘉身上那块九龙玉佩就是锺皇后请栖霞寺主持圆通大师为其加持的。因此在燕王李景遂的座上出现一个道士虽然惹人注目但也不至于太过出奇,都是李家后人嘛。 待得李景遂一一介绍李从嘉才知道此人名为李平,一时间便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而接下来的三人让他立刻来了兴趣,其中两人为兄弟,兄长名为徐铉,弟名徐锴,皆是一副文士打扮,徐铉现正赋闲在家而徐锴则官至中书散人左仆射。 以李从嘉对南唐史的了解徐氏兄弟二人皆是后主李煜有名的文臣,尤其是徐铉,多次代表南唐出使北宋,且史载最后后主之死与他的告密有着很大的关系,想到这里李从嘉也忽然想起了那个道士李平是谁?正因为李煜后悔杀李平与另一大臣的言语被徐铉告知赵光义才有了后来的赐死,此人在政治改革与土地改革方面颇有见地。 如此看来徐铉还是害死李后主的元凶,可今日相见李从嘉对他也表现的十分客气,此人绝对是个人才,是人才就要用,投降北宋的是李后主自己却也怪不得徐铉会如此,就算他在品格上有那么一点瑕疵可用人用的是才,原来那个李后主不能让此人誓死投效今天的自己就未必做不到。要知道对于江淮一带的民生政治徐铉是极为熟悉的,当地那些地主豪强对他亦很是畏惧,他的丢官则是因为威国公宋齐丘。 宋齐丘字超回,工属文,尤善纵横长短之说,早在列祖开国之时便为左丞相,后迁司空,待到李璟继位对其更是恩宠有加,其与李从嘉的老师冯延巳冯延鲁兄弟以及另外两人被称为元宗之“五鬼”。如今不但说得上权倾朝野更因是北地迁居而来得众多相同出身的士子推许,隐隐便为文坛之首,闽楚之战时此人竟敢私传天子诏书以至兵败,便是如此大罪中主李璟竟然也未曾降罪,足见其地位与威望,这满朝文武怕也只有锺太师位可与之相并,徐铉的遭遇也算是正常了。 如今李从嘉立下王霸之志,就要笼络各路人才,当然一切都需要行止有度,比如说现在他最多就只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仅凭一个空头皇子的身份还不足以招揽徐铉这样的名士。而威国公宋齐丘则多半会是他的强劲对手,因为在记忆中他全力支持的正是自己大哥吴王李弘冀,这徐铉因为得罪宋齐丘而丢官赋闲,今日观他与皇太弟李景遂却是关系颇为亲密,看来燕王和威国公之间关系亦不会和睦。 至于那最后一人李从嘉心中对其的看重还在徐氏兄弟之上,此人身长八尺有余,生的是虎背熊腰,一见就是极具武力之辈!林仁肇,字为安,因其孔武有力作战勇猛世人皆称为“林虎子”,原本乃是闽国旧将,印象之中他一直要到四年之后的淮南之战才会被重新启用,如今出现在燕王府,汇聚这班文武皇太弟李景遂会是甘于寂寞之人? 乱世之中首重军事,那些天才的军事将领往往便能创造奇迹,君且看江东周郎,赤壁一战定下三分天下基础,青史留无尽威名,一把冲天大火将英雄如曹孟德者的一统之梦烧了个干干净净!如今南唐也在东南,亦有长江天堑之险,李从嘉内心是多么想有一个像周瑜周公瑾这般的统帅人才,虽然赤壁之战尚且不如淝水之战时兵力悬殊那般大可周郎的对手是谁?前秦苻坚又怎能与乱世奸雄相提并论? 这林仁肇的确不如周郎那般风流潇洒儒将风度但却是个扎扎实实的大将之才!虽然李从嘉对他的了解也并不多可有一件事就能说明问题!南唐末年李煜派遣其弟李从善为使节前往北宋,其时赵匡胤便在书房招待,他的书房之中挂着一幅武将的画像,此人正是林仁肇,太祖有言林将军有意相投北宋,先送来画像以表心意。 这里已经很明朗了,反间计!可就是这颇为拙劣的反间计李煜却是中了个实在,将林仁肇下狱诛杀,当真是蠢到了极点!不过由此便可知林仁肇的厉害,宋太祖赵匡胤是什么人,不谈帝王心术那统军作战绝对顶尖一流,能让他如此忌惮还要以反间计除掉的必然是让他感觉十分棘手的对手,利用反证法很容易就知道林仁肇的军事才能。 似乎在历史上能被用上反间计的皆是一代名将,李斯间李牧,周瑜间蔡瑁张允,皇太极间袁崇焕,那蔡瑁张允虽说名气差了一些可在那种特殊的战局形势下他们的作用绝不会下与李牧与袁崇焕!既然老赵那般忌惮自己便一定要用之,而且还要重用!当然这些还要等到自己有了一定的地盘和威望之后,否则便只能适得其反! “殿下,在下乃是一介武夫,得燕王看重邀来府上品茶,要说这钱塘龙井的确香甜可口,却不知其中门道,闻听殿下博闻强记,不如教教老林回去也能摆弄一番。”在李从嘉的刻意接纳之下,他与林仁肇还算是言语相得,这满座皆是名仕官宦,谈的都是诗词文章,林仁肇早就坐不住了,若不是碍着燕王的面子说不得就要告辞,此时忽然来了一个六皇子态度亲切的问他当年征战之事自然言无不尽,讲了片刻之后忽又小声对李从嘉问道,倘若回去别人问起也好有个交代。 “林将军不必客气,今日闻听将军一言也是大长见识,这钱塘龙井乃是天下名茶之一,皇叔府上必是精品,最上乘的龙井茶讲究一叶一芽,需得如此方为极品,倘若一叶两芽甚或更多便要稍差一筹。林将军你再看,这龙井之叶以手捻之成粉碎者为极品,碎末细小次之。皇叔这里果然是极品,配以我金陵钟山青玉泉正午之时的泉水更是绝配,今日从嘉与林将军并诸位可算是口福不浅。”李从嘉微笑言道,后世的经验配上今世的见识这一番评鉴说出来当是不会失礼。 “哈哈哈,久闻六皇子词曲精妙天赋过人,却不料对茶之一道也有如此见解,果然精到。”那边林仁肇问的虽是小声却被一旁的李平听见,见李从嘉说的颇为精辟当下也是一笑赞道。 “恩,子佑说的是,重光品味之精当世一流,皇叔这好茶既然得你称赞自然要有所表示,等会儿也得匀个八两与你。”李景遂闻言亦是笑道,在座众人见燕王如此也是纷纷出言称赞一番,早就听说六皇子天资聪颖之名,今日得见其语言高雅见识不俗倒是人如其名。 “小子年幼,不过仰仗父皇母后及皇叔,论道见识岂能与在座各位相比?方才林将军问起这才勉力为之,各位见笑了。”李从嘉起身微微摆手道。 见六皇子如此谦逊众人自是连道不敢,殿下谦恭有礼更是极为好学的确让人心有好感!他们却不知此乃李从嘉故意如此,倘若不是做少年好奇之状,对林仁肇问起军事说不得就要招致某些有心之人的猜忌,现在的他还需要韬光养晦,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方为稳妥。 不过纵使李从嘉表现出众连皇叔都能瞒得过去却难以相瞒一人,那便是表兄锺瑞年,对这个表弟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什么时候见过他对一个武将这般有礼还与之叙谈良久,当真日头自西而出了。 第十四章 问君一语阿堵物 (y兄前来,甚喜。) 应皇叔李景遂之邀前往燕王府品茗,李从嘉得以结识会在原来时空中他登上帝位之后辅佐自己的文臣武将,虽然还难以断定皇叔此举是否只是单纯的请自己品茶,也算是有了不小的收获。尤其是徐铉与林仁肇,前者可以视为自己的张昭张子布,后者则为周瑜周公瑾,当然现在谈起还是为时过早,首先要有吸引人才投靠的资本才行。 原本品茗之会后李景遂自是要留李从嘉晚宴,但一旁的锺瑞年眼色使个不停让他只能拒绝了皇叔,身体刚刚恢复时间一长还是手脚酥软无力,该要回去好生歇息才是。李景遂对此倒是不疑有他,还是要命李公公将六皇子送回宫中,此时便是锺瑞年自告奋勇了。这满座之中也就李锺二人青春年少,就是一起晚宴他锺少爷也没什么乐趣。 锺李之间乃是表兄弟关系,二人自幼感情便是极好,由他相送李景遂倒也放心,便亲自送到大门之处,那林仁肇今日与李从嘉一席话颇为投机,亦随燕王出来以表心意,倒让李从嘉颇有些心中欢喜,这初次见面留下一个好印象相当重要,本皇子看上的一定跑不掉。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就凭自己再也不可能会中赵匡胤的拙劣计策。 “你小子这病倒是生的蹊跷,当日看上杨家小姐之时不知是谁求我办事,如今表哥已然为你准备好一切你竟然忘却?老实说,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又看上了什么新鲜的。”等辞别燕王锺瑞年安排流珠翠缕坐上后一辆车,自已则与李从嘉单独一车,上车之后关好车门锺瑞年便颇有些恶狠狠地对表弟言道,此时眼中还是一副怀疑的神情。 “天啊,我这是比窦娥哦不,比孟姜女还冤啊,小弟我这一病亏得母后求圆通法师给予加持又得御医细心诊治方才初愈,怎么到了表哥这里,哎~”李从嘉闻言不有叫起撞天屈来,那一夜表哥给自己送龙眼香时便有过如此一问,只不过那时他的记忆尚未融合罢了!不过他倒是承认自己很是喜欢现在锺瑞年这一种亲切的语气,这两日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都要注意礼数的周到,如今放松下来是如释重负。 “恩,就信你小子一回,前番酒宴上你看中了那舍人杨志孝家的小姐,要我多方打听,如今此人得罪了宋家被全家下狱,其一众女眷都在教坊司中,按律可以卖做奴婢,这一般人畏惧宋家不一定敢买我却不怕,定金都付过了。城中光华街还给你安排了一套两进小院,放在那里就是姑姑也寻不见,怎么样,表哥做事是否妥帖?恩?不对吧?这窦娥是谁?难不成是你小子的新欢?”锺瑞年闻言盯着李从嘉又看了几眼,见她一脸的坦然方才微微点头,之后便说出一番话来,不过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表弟言中的那个女子自己却从未听说。 “有这么回事儿?那要好好谢过表哥才是,不过这两日颇有些骨酥筋软……”李从嘉闻言心中暗道这李煜的风流还真是起自年少,加上表哥的财力手腕倒是无往不利,可对那杨家小姐任他如何回忆搜索却总无半点印象,难道自己融合记忆并不彻底?一句问话出口见锺瑞年脸色不对也是立刻改口,自己争分夺秒的哪有时间去管一个女子。 “应付燕王也就罢了,对表哥我还来这一套?我看你小子是真得病了,今日无论如何也得跟我去教坊司接了那杨家小姐出来,就算你病体未愈先养在院中,那是个什么地方?好好的女子进去还不知要受多少罪,要我说你小子也算积德了,对了,那窦娥到底是谁?”锺瑞年没等李从嘉把话说完便是双目一瞪将之打断,糊弄到少爷我头上来了,当然他还恋恋不忘窦娥之名,表弟口中的女子可都是极为不俗的。 “那一切听表哥吩咐,这窦娥吗?原本是小弟写的一杂记,说的是……”见锺瑞年如此李从嘉也不便再加坚持,否则这个最为了解自己的表哥必会起疑,至于刚才顺嘴说出窦娥之名现在也得像个办法应付过去才是,这杂记乃是小说的雏形,文人练笔倒是时而有之。 “感天动地窦娥冤?你小子的确有才,不过说好了,此事只能由我在外说,恩、看来这杂记还要比词曲更为好用些。”对关汉卿的这出著名的元代杂剧李从嘉自然不会陌生,到底是大师手笔一番故事情节说完便是锺瑞年这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辈心中也有悲怆之意,可转念一想若是由自己之口对美人说出更是绝妙,当下也立刻言道。 “表哥放心,等今晚回去我再把它写在锦帕上给你带上,如此但有或忘便可取出一关,则更为自然。”见锺瑞年不再纠缠此事李从嘉自然不会拒绝,表哥在外经商天南地北,每到一地那青楼等********是免不了的,这人嘛都有虚荣之心,年少英俊才气不凡更能让人羡慕。因此李从嘉可没少干为表哥作弊之事,只是这一回方法更加独特。 “好办法,还是从嘉你机灵,哎~要说这杨舍人一家也颇为冤枉,可惜得罪宋家又不会有六月飞雪,可惜了。从嘉你表哥我今生是无意仕途了,可你转过年来就要外封了,到时候做上王爷可不能似你大哥一般与那宋家一处,否则表哥跟你绝交。”同样是表兄弟,锺瑞年提起李弘冀却绝没有任何的亲切,也根本不顾及他与李从嘉的兄弟之亲,看起来无论是宋家还是吴王李弘冀给锺少爷的印象都不好。 “封王有什么好的,还要去往金陵之外,这无边风月再也难见小弟此生又有什么意思?”先是杨家小姐之事,如今又不知表哥与吴王不睦的具体原因,看来记忆的融合还并不周全,如此自己更要小心行事,表哥话语之中提到的是自己大哥,无论他如何说都落不了好处,当下长叹一声来了个移形换位之策,此语亦贴合李从嘉的性格。 “封王有什么好?你小子的才情真是全部用到词曲上去了,今天看你问起林将军行伍之事原道你有些长进,却不料……哎~去教坊司还有一段路,今天表哥就和你说道说道。”盯着李从嘉看了两眼锺瑞年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随即坐下放下车中的隔板又自冰板下取出两壶酒来,更有桂花鸭,鸭肫、鸭舌、五香花生等下酒小菜,恰如变魔术一般,看起来很有将这个表弟好生教育一番的意思。 “表哥你走南闯北见识定是不凡,小弟洗耳恭听便是,不过话可说好了,小弟才不管那些什么政事,你说的对我便听你的。”看来自己刚才的表现还是不错,至少最熟悉的表哥都打消了疑虑,其余之人就更难看出,刚才锺瑞年提起外封之事李从嘉心中就是一动,以表哥的身份自己不便出面的事情他做却是最为合适,先听他如何说。 “从嘉,此为何物?”锺瑞年闻言横了表弟一眼,这还真是个吃不了半点苦的主,为他与自己满杯之后方才手捏一铜钱问道。 “什么东西,保大元宝?阿堵物呗,我还以为是什么古玩了。”李从嘉闻言心中一动,表面上却还是毫不在乎的抢过表哥手中铜钱一观,上刻保大元宝四字,正是如今父皇的年号,南唐通用钱币。 “阿堵物?你们这些文人士子还真是酸,不过从嘉你自幼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却又怎会知晓此物的妙处?当真有它行遍天下,无它寸步难行,小点说有它你才有挥毫之笔泼墨之纸,大点说有它才能强军,才能济民,这天下万物无一可与之相比!”锺瑞年见李从嘉一脸不屑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又将钱币抢回之后言道。 “就算它似表哥说的那般神奇又与小弟何干?我又不缺它。”看着锺瑞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李从嘉心中一阵好笑,我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这金陵第一纨绔怕还在我之上吧?此时他已然隐隐想到了表哥想说什么,不过做戏做全套,当下还是颇为不耐的问道。 “你现在居于深宫之内当然不缺,可一旦外封就要居于外地,俗话说在家百日好出门一日难,等你在外之后便知此物的重要了。”锺瑞年话语之中是一副循循善诱的样子,要开李从嘉之茅塞而教之。 “哎~在外之事等到在外之时再说,真正不行不是还有表哥你吗?来,我们还是说说那杨家小姐……”你既然故作高深我便欲擒故纵,和我谈钱,表哥啊,后世你家表弟就是干这个的。 “你一旦外封至少都是一州之地,你表哥我纵有万贯家财也是不够的,只要你有了此物,杨小姐这般的佳人要多少有多少,就是金陵风月也未尝不可复制,前提是你要会赚钱!”锺瑞年一见李从嘉这个德行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亦是深知表弟的脾性,指望他自己上钩是不可能了,当下也是单刀直入将猛料尽数抛出! 第十五章 嚣张跋扈锺公子 “哦,真如表哥所言,此事倒是可以斟酌,只是小弟对这赚钱一道可谓一窍不通,还要请表哥多多指点。”看着锺瑞年一副挥舞着苹果的魔鬼样子,李从嘉怎么样也要给表哥一点面子,钱这个东西谁都不会嫌少,争霸天下对资金的要求更为巨大,自己这个表哥虽然纨绔可并非没有真才实学,几年下来行商之事赚的是盆满钵满,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想法,假如可以与自己意见一致那就再好也没有了,故此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问道,这演技在他看来已是相当的出色。 “我大唐江淮之地与大周接壤,一向是通商往来兴旺之所,不过这几年朝廷忌惮大周兵势,管制上严厉无比,税率也极为苛刻,像北方商人来我大唐尚要从南平借道,这一来一去要花多少工夫?要说真有战事也变罢了,可现在完全是杯弓蛇影,就算打起来,行商之事便能决定成败吗?放着这条通路不用,暴殄天物啊。”锺瑞年很是痛惜的叹了口气,心中却是暗暗得意,对付这个表弟别的不管用,佳人可是百试不爽。 “什么杯弓蛇影,过不了几年就是大战将起了,若不是事关大业你说破大天我也不去。”李从嘉心中暗道,他可是清楚的知道在保大十三年后周便会攻打江淮,而且是柴荣御驾亲征,自己正要保住此地再与赵匡胤争衡天下,原本以他一向的性格忽然提起此事肯定会让人生疑,别人还好大哥可是心狠手辣的主,一旦感觉到威胁肯定不会讲什么兄弟之情的,如今锺瑞年能够主动提起他怎能不喜出望外?见表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自然要加以配合,再说能够赚钱的事情怎能不作,当下便道: “表哥你也不要长吁短叹,有什么生财之道尽管言之就是。 “从嘉你想要是外封到了那里,你便可想办法重开边境集市,只要这条路走得通,表哥保证定会商贾云集,到时候那些税赋之事还不是你说了算?就算是十抽二也要比绕道好的多啊!这笔账人人会算,再以你我兄弟的关系,实在不行你抬一抬手,表哥有了好处还能亏待兄弟你,别的不说,你那王府肯定可以冠绝我南唐,一旦商事兴旺,像清风楼这样的地方我们就不能做,那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此事在锺瑞年心中是打好了腹稿的,好不容易勾起了表弟的兴趣,岂能不解释的透透彻彻?心情兴奋之下言语之中更是滔滔不绝,颇有雄辩之士的风采。 “偷税漏税,走私,官商勾结、开青楼?难道你也是穿越来的,要不怎么知道少爷我也精于此道?”听了锺瑞年一席话李从嘉对这个表哥更加刮目相看,除去这些犯法的勾当不说,他的商业思想还真是非常具有前瞻性,江淮独特的地理位置除了是战略要地之外操作好了的确是一个生财之所,稳定三年下来恐怕足够自己编练一支精兵了。 “表哥确有奇思妙想,小弟佩服。”这句话李从嘉是言出由衷。 “这些暂且不论,你别忘了江淮可是产盐之地!更是一本万利,只要表弟你能掌握地方,那东西不管有多少我都能吃得下去,而且价钱绝对让你满意!”锺瑞年谈性丝毫不减,继续给李从嘉勾勒着发财大计。 李从嘉闻言一时陷入了思考之中,看来无商不奸这句话虽是有些绝对却是丝毫不假,古今莫不如是,这表哥给自己出的主意,搁在后世就没有一件不是犯法的勾当!其余的倒还罢了,这盐业可是朝廷亲自管控的,贩运私盐的罪可不小,隋唐混世魔王那哥们就是干这个的。 真要依照表哥的说法而行,恐怕自己就是南唐最大的赃官了,说得严重一点就是国之蛀虫,还是最大的那种!不过自己要在短时间内积聚财富,不用点非常的方法肯定不行,现在当蛀虫总比以后做亡国--之君好,自己原本就想谋求封到江淮,掌控地方之后此策便是极为可行,想来自己大哥又能好到那里去?既然要做大事,就要有过人的胆量! “表哥说得不错,可有些事情还要容小弟三思才是,外封如此大事定是父皇决定,你我二人在此绸缪说不得还是镜花水月!”李从嘉为自己定下的第一步就是占据江淮稳守此地,可以他一贯的脾性如何谋之却是极为作难,一个不好就要招大哥李弘冀之忌,到时候把对付皇叔那手移到自己身上内忧外患可是极伤脑筋,如今表哥这么一提恰如久旱甘霖,锺瑞年是谁?背后站的可是鍾家,自己的母后对父皇影响那是极大的,看他说的如此起劲想必也有了一定的计划,到时候自己在暗,锺瑞年在明,一来谋求封王江淮可得臂助二来又可免吴王猜忌之心绝对是一举两得,但此时他却是一副沉吟的模样,要看表哥究竟有多大把握。 “明年七月初七乃你十六岁生辰,到时便要定下外封之事,你我至少可有年许时光谋求此事,想来便是皇上也要问问姑姑的意思,表哥我自当全力以赴,不过从嘉你也要放在心上,千万不可儿戏。”此事在锺瑞年心中早有定计,好不容易说动了表弟可不能让他摇摆不定。 “嗯,表哥既如此说,从嘉一切听你的便是。”闻听锺瑞年此言李从嘉就知道他要在母后和舅舅身上做文章了,看起来这也的确是一条最为稳妥的途径,一年的时间自己也能随机应变加以配合。当下故作沉吟思索半天之后方才拿定主意,重重的点了点头言道。 “好,你我且满饮此杯,权当预祝你外封之事功成。”锺瑞年见李从嘉如此终于长出一口气,便即举杯言道,此时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尽饮杯中之酒显得极为欢畅,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车上一番交谈兄弟二人可谓各取所需,锺瑞年可以谋求自己的生财之道,而李从嘉正可借此增加外封江淮的可能。这说话间马车已然停了下来,城北教坊司到了,这教坊司乃是专司礼乐之所,往往犯了刑罚被抄家问罪之官的女眷都会发配到此统一安排,年轻貌美的作为歌姬,年老色衰的则为奴仆,原本官宦人家却沦落至此的确凄凉。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教坊司那一大片建筑物似乎总是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不过凄惨的只是那些犯妇,教坊的生意可是异乎寻常的好,能买到一个大家闺秀作为侍妾或是奴仆对于那些财富众多社会地位却不高的商人们而言乃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他们也成了教坊司最大的买家。当然像杨家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一般商人可是不敢碰的,要知道他家得罪的乃是威国公宋齐丘,宋家没有表态之前此事可是颇有风险的。一旦弄个不好自己得罪了宋家,便是那万贯家财怕也保不住平安。 不过这种顾忌显然不会存在于锺瑞年身上,鍾家大少爷自小横行霸道向来只有人怕他他怕过谁来?原本此时天色已晚教坊司早已大门紧闭,可锺瑞年只教随从将两扇大门捶的咚咚作响,大有破门而入的架势!当然他也不失心细之处,李从嘉下车之前便带上了一顶斗篷,堂堂皇子之尊来到这种地方怎么说也不合适,自然要稍稍加以遮掩。 “何人在外喧哗?好大的胆子。”不多时内中便传来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平时这些教坊之人被那些商贾捧在手中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大,无理尚要搅上三分何况此时被人砸门?不知道教坊已闭了吗? 他这不说则已,一说倒让鍾大少爷来了性子,不但叫随从砸的更为起劲自己还上去踹了两脚,一时间两扇大门颇有摇摇欲坠之感。 “哦,原来是锺公子,小人来迟,失礼了。”不一会随着吱呀一声两扇大门终于开启,一个穿着皂袍的公门中人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七八位同伴,亦是一脸的怒气,看样子便要择人而噬,可借着灯光看清门口站的是锺瑞年之后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笑脸,躬身施礼极具阿谀奉承之状,看得身后李从嘉都是叹为观止,只怕是川剧变脸也未必有这般迅速。 “张都头,我说你们就是没个眼力劲,这教坊的门是谁都敢敲的吗?今日亏了来的是我,换个脾气差的就你刚才那句话少不得一顿好打。”锺瑞年对此人丝毫不假辞色,还板起脸来将对方教育一番。 “是是是,锺公子教训的是,小人日后一定谨慎行事。”张都头心道这金陵城中还有比你鍾大少爷脾气更差的吗?但此事只能放在心中,嘴上还要唯唯诺诺赔上笑脸,锺大少要是发起脾气来不要说是他教坊司的大门,金陵府衙门更大,连大门带石狮子都被锺大少给搬了,之后还不是没事人一样?在这金陵城中这位祖宗可是不能得罪的。 第十六章 君子行事坦荡荡 锺瑞年带着李从嘉在马车上一番相谈之后便到了教坊司,于大门之处上演了一场砸门之戏,那些衙役平素虽是骄横可今天碰到鍾大少爷亦只能前倨后恭,看得李从嘉在后面暗暗好笑,这就叫恶人还需恶人磨。当然记忆之中表哥那些行经说纨绔不假,但却绝非那种欺男霸女的恶少,相反却是颇有任侠之风,那一次一位蚕农被同乡的地主夺去了三亩桑田,告到金陵府亦不敌对方财雄势大反被诬陷,恰逢锺少爷路过听堂只觉大为不公竟然将衙门的匾额和鸣冤鼓尽数打烂,在场数十名衙役无一人敢于上前阻止,围观的数百名百姓则是轰然叫好。 李从嘉记得问过锺瑞年此事与你又不相干,为何强出头?答曰:大路不平有人踩,少爷看不顺眼的玉皇大帝也敢拉下马!后来还带人拆了大门放到石狮,轰动了整个金陵城。为此舅父大人就要派人拿他问罪,少不得要求助于最疼爱他的姑姑,锺皇后有言:瑞年虽是顽劣,此举却是颇得民心,既然有损律法,便该有律法处置,而锺老爷更是直接,我孙子做的没错,竟是反将身为太师的锺云好生训斥了一番。 后来此事便在金陵府审理,其时锺老爷亲自驾临为爱孙压阵,府尹哪里敢真判锺家大少爷?说不得就是罚了几两纹银了事,自此之后锺瑞年更是名声大震,有金陵第一纨绔之称,他向来不会欺负平民百姓但那些世家公子碰到他可要脑袋大上三圈!不过锺瑞年的好人缘在世家公子圈内也是出了名的,豪爽仗义挥金如土胆大包天! 教坊司怎么也算是官方之地,似李从嘉这种头带斗笠遮住脸面之人平时大门也进不了,可锺少爷带来的朋友还是有说有笑哪个不长眼的敢多问一句?张都头一番奉承之后便立刻在前面带路,脸上是满脸赔笑心中却恨不得早早送走这个煞星!不过那杨家小姐除了锺家大少恐也无人敢于问津,要知道锺少爷的出手向来是大方无比的,就算遭些小罪倒也值得,总比那些口上文章锦绣行事不堪之人好的太多。 跟着锺瑞年进入教坊司的只有李从嘉赵龙以及锺九,赵龙身为六皇子的贴身侍卫需要形影不离,而那锺九一身黑衣,面无表情,整个人冷的就似从冰窖中捞出来一般,他比之赵龙更像是锺瑞年的影子,这锺九原本是南平地方一个豪侠之士,后经变故满门为人所杀,盛怒之下孤身闯敌宅,一夜之中二十九条人命,原本是死囚之身却被锺瑞年花重金所救,自此便是一心一意跟在锺少爷左右要以残生为报。 这教坊司分作三进,前两进关押的都是些岁数较大的妇人,她们的去处多半是别人家中为奴,而里面的一进占地最大,有着数十间宽大的厢房,内中多是有些姿色的年轻女性,又以大户人家的小姐丫鬟与侍婢小妾居多!在这里教坊司会聘请专人教他们些吹拉弹唱歌舞之道,之后买往青楼或是其他去处,相对而言这里的女子就要抢手的多。 “我让你好生照顾杨小姐不得委屈,这是何故?难不成还有人欺凌与她?”在一路丝竹之声中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到了最里面的一处单独院落,刚进院门厢房中却传来了一阵呜咽之声,发声之人似乎被人堵上了嘴,且还有挣扎的响动,锺瑞年见状立刻作色问道。 “不敢不敢,锺公子交代的事情小人岂能不办的妥妥帖帖,就是给个天做胆子也没有人敢违了公子的心意,只是这杨家小姐个性太刚,进来之后便是数次求死,若是旁人死便死了又有什么打紧,可锺公子交代的小人怎能不尽力为之?”为锺少爷办事办好了赏赐丰厚,但稍有疏忽这也是个翻脸比翻书快的主,饶张都头也算是久经风浪之辈可被锺瑞年这么一瞪还是有些腿软,急忙一边赔笑解释一边上前将厢房之锁打开,躬身便请锺大少爷亲身入内一观究竟。 “恩,还算妥帖,你们先出去吧。”锺瑞年李从嘉随着张都头进入房内,赵龙和锺九则是在屋外相侯,到了里间却见一身穿月白里衣的妙龄女子躺在床上,四肢皆被捆在床架之上,口中塞着一条锦帕,尤在那里挣扎呜咽,旁边则还有一个小丫鬟伺候,锺瑞年见状面色稍稍缓和下来,便对张都头言道,看来接下来还少不得一番说服教育。 “谢公子,杨小姐的伤口已然疗治妥当,小人就在外间相侯,有事尽管招呼。”听锺瑞年此言张都头方才心中一松,躬身施礼之后便带着那个小丫鬟走了出去,临走还不忘记表一表自己的功劳。 床上女子秀发散乱遮住了面庞看不清面容,但那身段却是婀娜多姿,皓腕娇嫩肌肤赛雪,只是那白纱包裹之下露出的一抹血红看的让人触目惊心,再仔细看柔弱的颈项之间也有着淡淡的紫痕。李从嘉见了不由微微摇头,原本高门大户深闺不出,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反差之大难怪要寻死觅活,难怪表哥言及他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假若不是锺瑞年交代在前,就凭这女子的身段肌肤其遭遇可想而知。这教坊司内可不是什么慈善所在,姿色越好所受的折磨也会越多。 “好了,不要再闹了,今天本公子前来就是要带你出去,你家的事情自己心中清楚,事已至此谁也无法挽回,给我这位兄弟做个侍妾定好过被卖去青楼,千古艰难惟一死,来日方长才是,你若听劝便点一点头,若是不听公子我掉头就走再不管你死活。”对张都头的离去锺瑞年只是摆了摆手,随即便对床上女子说道,最后则语意转寒。 听闻锺瑞年之言杨家小姐秀眸之中闪过极为复杂的神色,片刻之后方才停止了挣扎微微点头,此时灯火掩映之下尤是满面泪痕未干。对着这两个样貌俊秀的世家公子总比那些面容狰狞的衙役要好的太多,不过随时醒悟过来自己仅穿着一袭内衬,一张玉面又红了起来。 “姑娘尚请更衣,我们在外间相侯。”锺瑞年上前为杨小姐解开了绑带,见她先不按揉被捆绑的手腕腿弯而是整理自己的乱发不由微微一笑说道,将桌上的衣裙递过去之后便带李从嘉退出里屋。 “表哥,刚才那张都头言及杨小姐求死之心甚烈,你就这样把她一个人留在里面岂不危险?”临出屋前李从嘉终于看见了杨家小姐的面容,虽不说是国色天香但也称得上面容姣好,那种娴静的气质更是自己前所未见的,只是一双眼睛肿的像是一对核桃,当是痛哭过度而至,观她腕上颈项的伤痕皆是求死而受,表哥此举是否有些托大? “呵呵,现在知道关心人家了,刚才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从嘉,表哥教你一招,一个女人只要还在乎自己的容貌,还有羞涩之意便不会有求死之心!”锺瑞年看了看里间便对李从嘉低声言道。 “还是表哥厉害,小弟佩服。”这句话李从嘉倒是言出由衷,不得不承认锺瑞年的话在心理学角度上来说非常有道理,人只要还有放不下的东西便很难求死。当然这个年代不会有心理学这个名词,表哥的见识那是万花丛中得来的,从南到北锺瑞年亦有风流之名。 “少来这一套,你小子会比我差?要我看这杨家小姐虽是中上之姿,但胜在气质优雅,养在外房算是不错了。”锺瑞年没好气的看了李从嘉一眼,心道你装的一本正经还不是谋求人家姑娘的好感?千万不要以为似锺瑞年这般世家子弟纨绔公子就定会强抢民女,那是影视小说中的情节,自命风流高雅的他们可绝不会用这种手段。 “小女子杨熏,谢过二位公子相救之恩,尚请告知尊姓大名。”看见锺瑞年的目光李从嘉只有讷讷的一笑,这解释也无从说起,不过今日的见闻倒算是新鲜的经历,此时杨家小姐已然换好了衣裙,二人进去她便深深一福,只是一颗螓首低垂,此时面貌羞于见人。 “我姓锺,你知道这些就行,刚才说了我救你是给我这位兄弟做侍妾的,且只能养在外间,令尊之事还未定论,罪不至死可怕是一个充军发配是逃不过的,有我在当可让他少受些罪日后还能有家书来往,也算是你的孝道,你若是答应便随我出门,倘若不出日后再无瓜葛,教坊司如何处置与你亦与我无干。”锺瑞年也不纠缠,上来便是开门见山,说完之后竟是拉着李从嘉转身便走,行动干脆之极。 看着锺瑞年的所为李从嘉心中也是暗赞,就事论事表哥的处置可谓妥当,言语之中光明磊落,自己的目的堂堂正正出口,还不忘以孝道动杨小姐之心,这份口才和心机殊为不易。谁说表哥是个纨绔,看他处事的表现日后成为自己的得力臂助绝对有资格!而杨小姐的选择在他看来已经没有了悬念,只要她心存生念就不会加以拒绝。 果不其然就在二人将要迈出大门之时一阵微小的碎步声跟了上来,锺瑞年语气虽然冷淡可所说却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亦是颇有道理,自己沦落此间少不得要受屈辱,如今随这位公子前去还能对父亲有所助益,看他通身的气度和能在教坊司出入自由的表现此人身份定是非同小可,眼见二人就要出门,杨小姐芳心一横也下了决心。 第十七章 夜半无人私语时 自燕王府出来又随着表哥去了一趟教坊司将杨家小姐杨熏带了出来,今日对于李从嘉而言可谓收获颇多,等到将杨熏安排在锺瑞年城北的宅院之中兄弟二人并未做过多的停留便就离去。二人本来就不是急色之辈,此女遭逢如此变故又哪有别的心思,当然李从嘉心中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所有的因由锺瑞年早已对杨熏说的清清楚楚,因此也不怕她做什么蠢事,身为犯妇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 两人刚才在去教坊司的路上已经用过晚饭,因此从宅院出来锺瑞年便送李从嘉回皇宫,今日的一切他们都没有对流珠翠缕两名侍女隐瞒,大家公子有几个外房亦是寻常之事,何况李从嘉皇子之尊,一旦外封身边女子更是难计其数,事关重要流珠定会和皇后禀告,但眼前此事与李从嘉锺瑞年而言不足为奇,她自然也不会事事都要上报,否则这般多嘴不但未必招皇后之喜,李从嘉对她也不会似从前一般。 临别之时锺瑞年是一个劲地叮嘱表弟前往不要将今日二人所议之事当作儿戏,定要放在心上。李从嘉自是一派唯唯诺诺,看来从前的自己在这种事情上怕是不那么靠谱,否则这个表哥也不会如此。 来到今世没几天,李从嘉最大的感受就是生活上的舒适,流珠翠缕碧痕秋纹这几个侍女都自幼跟在他身边,什么事情也不用说话,一个眼神立刻就能会意,在这内院之中一种奴仆侍女皆以他为天,不可否认那种感觉是相当良好的,不要说自己青春年少精力正旺,便是一个高位截瘫的患者在这种无微不至的伺候下也绝对是妥妥帖帖。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穿所用所吃包括出行无一不是精致之极,读书之时更有红袖添香,就这个时代而言他在生活上已经可以得到一切。假如那些书籍不是从左至右的竖列就更好了,现在的他还不太适合这样的排版,大大降低了阅读的速度,不过手捧纸书夜晚细读也是一种令人愉悦的经历,不似后世到哪儿都是拿着手机划来划去。 当然有享受也自有为难之处,便在流珠这个贴身侍女的身上,贴身侍女!这个名字已经道尽其意,即使晚间睡觉之时也在一处,恰如红楼梦中袭人之于宝玉,相当于就是小妾了,流珠乃是锺皇后亲赐,这个身份可非同小可,一旦李从嘉外封为王她多半便是良綈,其位仅在王妃之下,比之后院的那两个侍妾地位要高的多了。亦是后院侍女仗着主人受宠敢与翠缕等人软抗却唯独不敢在流珠面前放肆的原因。 论容貌流珠乃是上上之选,比之晚间所见的杨家大小姐还要稍胜一筹,肌肤紧致细腻光泽,这样的一个美人就穿着小衣躺在离自己不到三尺的地方,含苞待放的少女更充满青春的活力,对李从嘉而言这是对他定力的最大考验!心中知道只要自己想眼前的少女定不会抗拒,可在他眼中流珠放在后世就是还未成年的少女,虽然因为时代的原因此事亦是寻常但有些原则和习惯并不是短短几天就能改变的。 但不论原则如何诱惑是始终摆在那里的,李从嘉亦要对自己进行一下心理催眠,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江淮之战就在四年之后,他要谋求外封此处还要稳定民生练出精兵对抗北周,更要与大哥及皇太弟争夺皇位,如此的任务可谓泰山之重。而倘若在后世生意失败大不了就是损失金钱,但现在的代价可是国破家亡,看看杨舍人一家的遭遇就可见一斑,更别提还有那顶绿帽子。 “珠儿,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有什么心思?”今日流珠回来之后便有些沉默寡言的样子,微微烛火下秀眉微蹙的侧脸别有一番动人之处,平日虽是颇具气度但到底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又是在自己面前那一份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是想要遮掩也隐瞒不住,李从嘉轻声问道。 “哦,没什么,殿下早点睡吧,明日一早还要上学了。”流珠似乎没有想到李从嘉一直在假寐,如今突然闻他发问却是有些慌张。 “有什么就说吧,要是都对我隐瞒这真心话准备说与何人啊?” “殿下,流珠怎么会对殿下有所隐瞒,今日舅少爷所为怕是有所不妥了,万一风言风语传到皇上耳中到时候恐又是一番训斥。”李从嘉是玩笑之言可听在流珠耳中便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殿下对自己有所怀疑,当下急忙坐起身来言道,往日皇上就对六皇子沉迷声色有所不喜,如今又是前往官中比之平时更甚。 “珠儿你对我一心意我怎能不知,你看这杨家小姐落在教坊司内岂不是明珠蒙尘遭遇凄凉?表哥和我将他带出来也算是救人一命,再说诱人提起也有表哥顶着,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最多看我珠儿不乐意以后不去那处宅院便是。”看见流珠面有惊慌之色李从嘉不由暗暗自责,这番玩笑之言说的颇重了,当下怜意大起便伸手将流珠揽入怀中,对方虽稍有挣扎却怎及他的力气,一时间温香软玉在怀口中语气变得十分温柔,不过真如流珠所言皇上见责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殿下,珠儿怎会不乐意,……”被李从嘉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隐隐还有些期待,自从皇后将自己赐给殿下在流珠心中她这一生就都是李从嘉的人了,又听他说的在理且言语之中颇有对自己的调侃,一时间红着一张小脸却又不知如何解说。 “好了,不用胡思乱想,一切我都有分寸,不过珠儿你可是我除了父皇母后之外最信任的人,以后有事千万不能藏在心中,睡吧。”看重怀中少女玉面含羞却又有些欲拒还迎的样子,李从嘉只觉一阵猛火腾的窜了起来,急忙放开流珠调整了一下心情又正色言道。 “恩,流珠都听殿下的。”被李从嘉放开让流珠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可听他语意真诚颇是流露心迹心中又是一喜,那种心情倒是很难说的清楚,以前的殿下是绝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的,此次病愈之后的确有了不少的改变,但这种改变她是很乐意见到的,当下将臻首用力一点小声言道…… “对了,这才是我的好珠儿,睡吧。”幔帐之中流珠半坐身躯脸上含羞带怯那模样动人之至,李从嘉唯有闭上双目运起那个老道士传授的吐纳心法方才将心头的那一份悸动镇压下去。 第十八章 学中纵论天下势 次日一早李从嘉依旧早起锻炼身体之后方去勤学殿用功,在九龙玉佩的温养这下原本孱弱的体格正在以一种近乎飞快的速度改变,而在这时代后世那个老道士传授的吐纳心法似乎也更具灵效,这些发现都让李从嘉心中欢喜,有了强健的体格他才有足够的精力去谋求自己今世的大计,不管前途如何错综复杂眼前的开头还算不错了。 今日没有朝会冯延巳和高越两位先生来得很早,先是检查了李从嘉的罚书,看来还比较满意,高先生对六皇子勉励了一番,其实以二人的见识就算刘彦青模仿李从嘉笔迹如何相似却总能看出一些端倪,不过这给皇子上课当然与平常不同,虽也要从严但亦需有度。加上昨日高越那是一时兴起没有顾及殿下乃是大病初愈,如今见他态度依然极为恭敬这些小小的作弊之处他再抓住不放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今日所讲乃是论语,冯延巳主讲高越辅之,要说这两位当今名士在教书上还是极有见地的,语意精到,讲解深刻,彼此之间的配合也极为默契,李从嘉听得认真无比,这些知识在后世是绝对听不到如此精细的讲解的,可能之前的他对此并不感兴趣,但如今他却需要尽快的加以汲取其中对自己有利的部分!这听者用心讲者就更为进入状态,时间在两位大儒的高谈阔论中很快流淌,不觉一个多时辰已过。 正课授完有感于六皇子从未有过的勤学态度,二位学士又谈了一些当今天下形势,这让李从嘉更是兴趣盎然,南唐不是后世,坐在家中打开电脑天下之事尽在眼中耳中,此时消息的传递是十分闭塞的,北地的一些大事都要经过月半才能传到金陵,有些事情不记录在案李从嘉想看也看不到,至于记忆之中的历史更只有大略甚至还对不上号,比如今年正月郭威方才建立周朝号周世祖李从嘉便半点不知。 既然立志于雄霸天下那么对形势的掌控就是重中之重,由此亦可知两位名士的谈论对于李从嘉而言是多么重要的获取信息的途径!五代十国只是历史上对于这一时期的一个统称,在唐保大九年闽国已经为唐所灭,楚国也是苟延馋喘就在今年便将纳入大唐的疆域之中。和后周一样北方刘崇在正月占据河东十二州建立北汉改名刘昊之后称神武皇帝,此时在华夏大地上共有后周、北汉、定难、后蜀、南平、吴越、南汉、大理,以及越南之处的越吴等九个割据势力。 在这九大势力之中最为强大的无疑是继承了后汉所有疆土的后周,其次便为南唐,后周强在兵事,世祖郭威算得上有雄主之姿,而南唐强在经济文化,隐隐间便为华夏正统,不要小看这个虚名它对于士子文人的杀伤力是很大的,不断会有当今名流迁居而来就是其中一个表现,这些人里未必全是人才但基数大了选择的空间也会更大。 后世李从嘉读南唐史之时知道在保大九年灭楚之后南唐的疆域将会达到极盛,可也正是由于此战耗尽了多年以来的积累,所谓的繁盛不过是表象,不久后和南汉的宜章之战便以失败而告终,可惜中主李璟尤不知收敛,生活上极尽奢华,战略上更是失当,这才会有燕敬权的兵败被擒以及之后周柴荣御驾亲征的淮南之战!倒不是说南唐不主动进攻后周就不会进攻淮南,可正确的战略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以南唐灭楚之后的形势积蓄国力合纵连横才应是最为正确的。 楚地一战以李从嘉眼下的身份地位根本不会有他的份,也就谈不上加以阻止,他要谋求的是之后,最好可以影响父皇不要有派燕敬权出兵之举,可以将后周征讨江淮的时间稍稍拖延,那么自己就能有更大的空间谋求淮南之地,说不定机会到来更可以有别的作为,真正逼到头上李世民可以做的事情他李从嘉一样可以,皇权之中哪有人情? 待得二位先生志得意满的离开之后李从嘉则与刘彦青二人继续聊了起来。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大人武人一个,那字是写的难上桌面,很多文书都有这个儿子代劳,因此刘彦青对于江淮一带的民生军情都是极为熟悉,李从嘉志在此间怎能没有兴趣,借口则是表哥锺瑞年相问,因为之前的他是绝对不会关心这些的,现在还不是让人觉察到自己改变的时候,而与锺瑞年同样相熟的刘彦青对此倒没有疑心,见殿下问起他自然知无不言,这些原本就是他的长处更是表现的机会。 在刘彦青详细的解说下李从嘉了解到此时淮南的情况还算说得过去,经过徐炫的整治之后民生较为安定,清淮节度使刘仁赡虽无赫赫战功,但守成很是尽职。至于南唐后来衰败的原因是多样的,江淮之败,朝中党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缺少人才,像徐铉这样的有能之士都被谗言所害而罢官,至于军事人才方面就更为欠缺。李从嘉脑海之中也只有一个林仁肇,看来今后这方面的工作还得加紧实行。 谈到性起不觉已是午时,李从嘉干脆命流珠传来午饭二人就在勤学殿小书房中用餐。而对殿下如此的表现刘彦青更是心中欢喜,自从成为六皇子的伴读,在他的身上就不可避免的打下了李从嘉的烙印,命运亦与其紧紧联系在一块儿,刘彦青可是个心中有志向之人,因此对于李从嘉的这个转变就算是为了锺瑞年他也是乐意见到的。身为下属谁不愿意自己的主上有雄心壮志,诗词歌赋写的再好也只是虚名。 吃过午饭二人谈性不减,通过与刘彦青的交流李从嘉脑海之中已经有了淮南之地的初步印象,今天的收获可谓巨大,说道人才,眼前的刘彦青也能算得上,也许现在的他还缺少阅历和见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身为自己的伴读他的地位和流珠相似,在忠心方面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而对于现在的李从嘉而言这才是至关重要的因素。他的很多计划都只能一步步在暗中进行,能否信任是第一个要考量的。 这边还在高谈阔论,外间却有小黄门前来传旨言道陛下召见六皇子,速去勤政殿外等候,李从嘉自然不敢有违心中却是一动,来到此世自己终于要见到父皇了。历史上对于南唐中主李璟的评价并不高,说他穷奢极侈耗尽了南唐的国力,胸怀大志却又无与之相应的才能,而与后主李煜一般李璟的词曲也是十分出名的,后世编撰经常将二人的作品放在一处,称南唐二主词。 李从嘉接旨之后又对小黄门问了几句,言及此时陛下正在勤政殿中与威国公宋齐丘、兵部尚书陈觉及皇太弟李景遂议事,这个阵容想来当与楚国一战有关!在李从嘉看来父皇的穷奢极恀是有的,他这个六皇子所用的便溺之物都是黄金打造,其他更是数不胜数,可到底是否志大才疏却还需要自己亲见去加以判断,当下也不再多想,带着刘彦青便离开勤学殿忘勤政殿而去。 第十九章 长兄弘冀吴中王 出了勤学阁来到皇宫侧旁的石板路上,对面远远的却来了一队人马,为首那人骑着一匹极为神骏的白马,身躯雄健,面貌威严,此时一身戎装将隐隐间的霸气显露出来,行动之间大有顾盼神飞之态。李从嘉眼尖看得清楚,来人却正是他同父同母的大哥,吴王李弘冀!亲眼所见这个兄长更有一股赳赳之气,只是那长相吗却和自己并不太过相似,可能他生的像父皇多一些,李从嘉则是像锺皇后更多一些。 “小弟从嘉,见过大皇兄,许久不见,大皇兄安好?”在这皇宫之中一般只能步行,坐轿或是骑马都要经过李璟的特批,也是一种身份和荣誉的象征,似太师锺云威国公宋齐丘也都有这样的待遇。见到兄长前来李从嘉急忙快步上前行礼,这里乃是皇宫,他可不能失了礼数,吴王今日前来宫中当是颇为隐秘,之前他根本不知此消息。 “哈哈哈,重光,许久不见,大哥甚是想念,只是军务缠身,一直不曾相见,待晚间你我兄弟可要畅饮一番。”李弘冀见李从嘉快步来到马前神情恭敬的给自己施礼便也急忙翻身下马,上前握住六弟的双手,大笑言道,语气之中显得极为真诚,光看这个场面绝对是兄友弟恭,只是现在的李从嘉是不会为这些表面现象所迷惑的。 “大哥有命,小弟岂敢拒绝,刚才父皇相召与勤政殿相见,看大哥的样子应该也是往那处去吧?”李从嘉强忍着双手被同性紧紧握住的不适,依旧语气恭敬的说道,对于古时男人间的那种亲近不敢苟同,皇叔李景遂如此,今日李弘冀又是这般,好在他们只是握手,要是像那刘玄德一般动不动就找人同眠李从嘉相信自己一定是受不了的。 “哦,父皇召你?嗯,也对,今日所议乃是伐楚之事,从嘉你岁月渐长也该为父皇分忧才是。”闻听李从嘉之言李弘冀面上的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便恢复了身为兄长的态度,正色言道。 “啊?我当是何事了,却原来如此,别人不知道小弟大哥还不清楚吗?听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就头疼。”李从嘉闻言脸上是一副苦恼人的笑容,后世他出生的环境就极为复杂,后来又在商海之中打拼,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别的不说这看人的眼光是十分精准的,大哥看上去对待自己十分友善,其实言语之中都不断有相试之意,他又如何听不出来,自然要做出一副无心政事的样子以安对方之心。 “哎,从嘉此言差矣,身为人子自该为父皇分忧,大哥愚钝只能力争与行伍之中建功,重光你自幼天资聪颖远在为兄之上,此时又即将成年,自该好生学习朝政之事,想来更能帮上父皇。”李弘冀闻言微微摇头,很是语重心长的言道,一派长兄风度显露无遗。 “是,兄长教训的是,小弟一定多向兄长和诸位市长请益。”李从嘉亦是正色言道,但那种敷衍的态度却是显而易见,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了一个无心与此的少年心情,这份演技可算是相当不错了。 “刘彦青见过吴王殿下。”见他兄弟二人见礼完毕,刘彦青也是上前行礼,自幼为六皇子伴读,皇室成员他并不陌生。李弘冀长李从嘉七岁,此时在朝中颇有贤德之名,闽国一战又显示出了颇为不俗的军事才能,更有与城皆亡的勇气,得到了军方中人不少的认可。 “哈哈哈,子墨陪我这小弟读书,倒是辛苦了,还烦多多问上令尊刘将军安好,令尊久镇淮南,实乃我大唐柱石。”面对刘彦青李弘冀也很是亲热,清淮节度使坐镇淮南,也算的上一方诸侯了,他想要取皇太弟李景遂之位而代之,朝中大臣军中重将都是要拉拢的。 “多谢吴王挂念,彦青一定带到,皇上相召二位殿下,彦青先告辞了。”刘彦青言罢对着吴王与李从嘉再施一礼便告辞而去。 “彦青慢走,从嘉,你我且一同去见过父皇。”李弘冀身躯稍稍一侧表示相送之意,很有点礼贤下士的味道,随即也不再上马,拉着李从嘉的手便往勤政殿行去,自有随从上前为他打理马匹。 “大哥你这匹白马好生威风,什么时候给小弟也弄上一匹?”与李弘冀携手而行李从嘉怕他再度问些什么自己会言多必失,当即也转移了话题,此时他尚未满十六,自然应当对很多事物好奇,尤其那一匹白马通体如雪,上下皆无一根杂色,看得李从嘉亦是心中喜爱。 “这有何难?重光既然喜欢为兄便把此马相赠便是。”看着李从嘉不时回头观察白马的样子李弘冀微微一笑,很是豪爽的言道,这里皇宫之人众多,他的一举一动肯定会有人传到父皇的耳中。这个弟弟纵情声色无心政事让他颇为安心,但其成年之后就要外封,到时也是一方之主,自己想要继父皇之位,对这个兄弟也要好生拉拢才是。 “真的,哦,这可不行,所谓君子不夺人之美,此马神骏,定是大哥心爱之物,小弟不敢,要是被父皇母后知晓,定要责罚。再言军中传诵大哥神勇,大将岂可没有良驹?”李从嘉闻言很是兴奋,但随即便醒悟过来,以一种充满了遗憾的语气的说道。自己如此这么一说假如这个大哥够大方的话,那一匹神骏的白马定是跑不掉的。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父皇母后那里自然有为兄去说,不必在意。只是方才大哥之言重光可要记在心头,再有何所需也尽管言及,只要为兄拿得出来定让重光你满意。”李弘冀不以为意的挥挥手,一匹骏马和日后的一方強助孰轻孰重他当然分的清楚,如今看来对这个六弟他只需继续监视,其它的精力都要放在与皇叔的争夺之上。 “呵呵,就知道大哥最为关爱小弟,定当听大哥教诲,只是小弟哪有大哥这般的雄才,只喜欢诗词文章,妙曲佳人,反正日后自有大哥照顾,小弟又有何忧?”李从嘉闻言欢喜之色溢于言表,还以一种颇为痞赖的口气重申了一下自己的爱好,这些可是强逼不来。 “哎~等你岁数渐长之后当会明白大哥此言的用意,对了,那白马洗饮喂食皆有专人伺候,便一并送给你,等会就牵到马场之中。”看着李从嘉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李弘冀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言道。 “大哥放心,小弟都记下了。”李从嘉话说的十分真诚,却是不住回头打量着那匹白马,看样子吴王的语重心长他是一句没听进去,在外人看来假如不是皇上相召六皇子就要立刻试试这匹神骏的白马了,却不知李从嘉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这“初次”与吴王见面总算是应付过去了,而且还很有所得。 在青石板路上又行了片刻,便到了李璟议事之所在勤政殿,不过到了殿门之处,兄弟二人却被内臣所阻,言道皇上正在与皇太弟、威国公及陈尚书商讨要事,请二位殿下稍待片刻,见是父皇有命,两兄弟自然不敢造次,便都于殿前静立等候。李从嘉暗中观察极为仔细,在听闻李景遂之名时,李弘冀眼中那一丝隐藏的很好的厉芒并未逃过他的双眼。 第二十章 心有雄图才难符 李从嘉与李弘冀二人在勤政殿门前等了约有半盏茶时间,才有几人从殿中走出,内臣也立刻入内禀告,只见为首一人一头白发,脚步沉稳精神矍铄,行动之间既有威势,此人便是南唐的开国老臣,辅佐先主李弁禅位杨吴的宋齐丘,现为威国公,门生故吏满布朝中,亦是李弘冀最大的支持来源,而这个当朝名臣李从嘉亦是头回得见。 跟在他后面的乃是当朝兵部尚书陈觉,属于宋齐丘一派,他们一向主张开疆裂土,北定中原!闽、楚之战时竟然私拟诏书,导致南唐大耗国力;先主李弁在时尚能镇之,此时皇帝李璟却是优柔寡断,甚至对于宋齐丘的欺君之罪都未加责罚!在李从嘉看来,他们这帮人就是自不量力,穷兵黩武的代表,空有雄心壮志却看不清时势。 最后走出的那人正是前番请李从嘉过府品茶的皇太弟李景遂,从出门的顺序看来他的行事应是颇为低调,而与之相比宋齐丘陈觉等辈就显得有些跋扈了。要知道当年李璟在他登位之日便立下诏书,发誓死后便传位于李景遂,他可是真正意义上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由此亦可知宋系一派力量的强大,朝中官员也多是对其畏惧。 由于诏书的存在南唐一直未立太子,至少在历史上李璟没有对李景遂起过杀心,后来正是吴王李弘冀在一干大臣尤其是宋齐丘的支持下势力膨胀,皇太弟李景遂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之间围绕皇权的争斗历史上没有明确记载,但结果却是李景遂自己上书请辞皇太弟之位,改封吴王,李弘冀这才被立为太子,显然在这场皇权之争中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不过他终究没有放过李景遂,登位东宫之初便将之毒杀,而就在李弘冀登位的那年却是暴病而亡,内中颇多蹊跷之处,李从嘉这才以太子监国,最后身登大宝,改名李煜。 “老臣见过两位殿下。”见到李弘冀与李从嘉二人在殿门前等候,宋齐丘与陈觉都是上前施礼,只不过后者尚且礼数周到,前者就只是微微一欠身,且威国公的话语多半还是冲着吴王李弘冀说的,也许在他眼中李从嘉不过一个风流皇子,并不值得他过多的重视。 “老大人不需多礼,这一次回来拜见父皇,来日还要向老大人多多请益。”李从嘉微微躬身还礼,毕竟宋齐丘与南唐乃是两朝老臣功勋卓著,在他面前即使是皇子也不能托大,而吴王李弘冀更是急忙上前相扶,行动言语之间都表现出对这个老臣的尊敬与亲切。 “呵呵,大殿下千里快马而来一路辛苦,还请先去见过陛下,明日老夫当于府中设宴,为大殿下接风洗尘。”宋齐丘微微一笑言道,再向李弘冀身后的李从嘉点头示意,之后便昂首阔步的离去。 在皇宫之内公然结交大臣,并还定下相会之期,按理说吴王李弘冀的这种做法很范忌讳亦颇为不明智,但看在李从嘉眼里却不觉得奇怪。观大哥与皇叔之间的皇权争斗中主李璟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可根据之后将李弘冀立为太子的举动便可见他还是支持长子的,宁愿自己背上不守信诺的名声,此时朝中在李景遂身边也聚拢了不少的大臣,让长子接近宋齐丘一派争取他们的支持就是中主对长子的助力。 “皇叔安好。”待宋齐丘走后李弘冀又上前对李景遂施礼,亦是表现的相当尊敬,现在吴王与皇太弟的矛盾还没有摆上台面,他当然不会在场面上因为失礼而落人口实,李从嘉则是跟在皇兄身后亦步亦趋,丝毫不加逾越,与吴王一样越是公开场合越要更加知礼。 “呵呵,弘冀越发精神了,从嘉,为叔送你的龙井茶如何?”对着李弘冀微微一笑打过招呼李景遂便对李从嘉问道。 “皇叔相赠的自然是极品,小侄日后还要再向叔父讨了。”李从嘉笑道,言语之中也带上了一丝少年人向长辈撒娇的意思,李景遂在大哥面前向他示好,自己有所顾忌反而会落了行迹,倒是一副少年人的心性才更为自然,其中亦包含着让李弘冀不敢轻视自己之心,不管他是否有心与政事,可将来外封有了实权对谁都是有力的臂助。 “从嘉有求为叔自然倾其所有,今日皇上召见日后有空再请你过来。”李景遂笑着点点头对李从嘉的表现颇为满意,说完便也缓步离去,而不出李从嘉所料,吴王李弘冀对二人的相见是极为留意的。 皇太弟离开之后便有内臣出来传话,说道皇上请二位殿下入殿相见,兄弟二人这才整了整衣衫,步入殿中,此时坐在龙椅之上身穿皇袍的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国字脸,面白微须,一脸沉肃不怒自威!正是李从嘉今世的父皇南唐中主李璟,原名李景通,这对李从嘉而言又是个第一次,后世可见不着皇帝!心中亦略有兴奋之意。 “儿臣参见父皇。”进得殿来李弘冀李从嘉皆是上前深深一躬,面见皇上并不是都要行跪拜之礼的,一般而言只是在大朝和祭祀之时才会如此,反正有李弘冀在前,李从嘉只需有样学样便可。行礼之前亦很快的打量了一眼,只觉得父皇似乎心事重重,且面有病容。 “免礼,赐坐。”看见两个儿子联袂前来,李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笑意,右手一抬立刻便有内侍为二位殿下搬来软凳。 南唐的前身乃是南吴,唐末江淮节度使杨行密所建,故又称杨吴,传至二代便是丞相徐温专权,弑君欺上,朝纲独揽!李从嘉的祖父,南唐开国君主李弁便是徐温的养子,当时名叫徐知诰,此人倒还称得上雄才大略,后来也导演了一场禅让的好戏,改国号为唐,并在大臣请求下恢复李姓,并尊徐温为义祖,建立南唐政权。 烈祖李弁在位之时励精图治,开疆僻壤,善待百姓,多有利民之策,兵锋所指战无不胜,南唐极盛时有三十五州,地跨大江南北七省之地,复员辽阔;后则依据时势,睦邻友善,使得民生富足,政治经济文化都极其发达,天下士子多有慕名来投者,在五代十国这个乱世之中建立了一个繁盛的净土,国都金陵也成了当时最为繁华的都市。 而李弁虽有北图中原,以争天下之志,奈何当时后晋强大,且并未出现统一的契机,因此他的策略便是连接契丹,牵制中原,积蓄国力,待机而动,在李从嘉看来此策才绝不失为高明之举!而在做皇帝这一点上,自己的父皇中主李璟与他父亲就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首先便是朝中党争,辅佐李弁登位的宋齐丘等人一力主张战而兴兵,安定天下,而北方迁来的名士韩熙载一派却是维护先帝的遗愿,睦邻友好,待机而动,李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难以压制朝中这两派力量。其次中主虽无雄才,却有统一之志,惜乎优柔寡断,当年闽国内乱,宋齐丘不待他决定便蹻诏发兵,后来还言道大军已发不可退,李璟竟然也就听之信之,最后先胜后败,徒耗国力!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不善用人,时人评价南唐政权时曾道:“朝无贤臣,军无良将,忠佞无别,赏罚不当。”这才会有淮南之败,南唐之衰,其后又开始一味隐忍,应该说当皇位传到李从嘉手上时已经是个烂摊子了。 “弘冀,此次楚国内乱正是我大唐克之的最好时机,方才已然议定以你皇叔楚王为招讨使,你为副帅,待得兵甲齐备,三月后便可出兵,其中详细容后自会与你细说。”等二人坐下李璟首先对李弘冀言道,果然是伐楚之事,那楚王名为李景达,亦是中主之弟。 “儿臣听凭父皇差遣,必当竭尽全力为我大唐拿下楚国全境,以彰父皇之明与天下。”李弘冀闻言奋然而起慷慨答曰,李从嘉心中却是暗暗叹息,此次出征虽得实地却大耗南唐国力,诚为智者所不取,宋齐丘等人号称名士却终究缺乏战略眼光,自己父皇亦是一般。可惜现在他还是人微言轻,根本无法在此等大事上影响父皇的决定。 “重光,昨日闻听高先生说起你近来求学颇为用功,朕心甚慰,只是日后还要长此以往不得疏忽,算来你来年便就十六,也该有自己的封地了,弘冀久镇吴地,民生安定,朝中多夸其能,你要向你大哥多多请教,平日里亦再不要有那些小儿之举!”李璟又对李从嘉道。 “孩儿谨遵父皇教诲,当要多向皇兄请益。”见父皇提到外封之事李从嘉心中颇为期盼,不知他属意何方,不过李璟只是一句带过,让自己多向大哥请教?这用意相当明显了,皇位继承父皇心中已然倾向兄长,最后则隐有告诫之意,李从嘉自也起身恭敬的道。 “好,今日你二人俱在,为父心中欢喜,暂且不论国事!弘冀,数月未回当先至你母后处问安,从嘉陪你大哥同往,晚间朕便摆驾毓秀宫与你兄弟及皇后一道共叙。”李璟说完便命内臣摆架养心殿稍作歇息,李从嘉则陪着大哥一同去参见母后! 第二十一章 宝马良驹千里白 李璟摆架养心殿,吴王李弘冀则与李从嘉一道去见过母后,此次进京李弘冀为锺皇后准备了不少的礼物,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串珍珠项链,颗颗如同龙眼一般大小,光晕圆润饱满,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之物!不过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见到久未相见的儿子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至于礼物什么的只是心意,毓秀宫内又是一番母慈子孝。 到了晚间李璟御驾前来一家四口围坐小酌倒也是其乐融融,饭桌之上没有提起任何的国事,所谈论都围绕着李弘冀和李从嘉的婚事。吴王早在五年之前已然大婚,王妃乃是当朝太仆射朱安之女,婚后小夫妻亦是和睦安乐,朱氏第二年便为李弘冀诞下一子,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前年第二次喜胎吴王妃却是难产而亡,爱妻下世吴王李弘冀极为悲痛,亲自为其守墓一月,并掷地有声两年之内绝不会再娶。 大哥大婚之时李从嘉是见过自己这位长嫂的,长相虽只是中人之姿却胜在贤惠多才,李弘冀外封之后协助丈夫治理属领颇有贤名,从吴王之后的作为来看却也不失为一个性情中人。但王妃之位不可能长期空缺,如今李璟锺皇后与威国公宋齐丘皆属意宋家长孙女宋承玉,此番李弘冀进京除了讨论灭楚大计之外亦要在这件事上做出定夺。 至于李从嘉的亲事也是锺皇后早就定下的,到了这个时代即使是皇子之尊也不可能有婚姻自由,正妻之位定是要由父母决定的。李从嘉未过门的妻子乃是当朝刺史周宗之长女,名宪,小字娥皇,娴静聪慧,气质优雅,更是花容月貌,诸艺精通!李璟与皇后锺氏都深爱之,而对此女李从嘉也不会陌生,正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大周后! 在南唐的后妃之中周娥皇绝对是个才貌双全的人物,假如你有兴趣翻开史书的话就会发现对她的评价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完美!无论是容貌才情还是为人处事管理后宫,包括协助丈夫皆是无可挑剔极尽溢美之词,如此的赞美在华夏历朝历代的记载中都是不多见的。 可也许老天就是见不得太过完美的事物,天妒红颜,如此一个钟灵毓秀母仪天下的女子却在二十八岁之时便因病而亡,为后主李煜留下了两名皇子的同时还有无尽的哀伤。在她患病期间李煜亦是亲自伺候榻前,周娥皇所用的汤药他都必须要亲自尝试之后才能用之,他的许多词曲更是为爱妻而做,由此便可见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十分深厚的,可生死有命即便是如海的神情到了最后也难以挽回爱人的生命! 至于小周后则是周娥皇的亲妹,小她十五岁,历史上其名不详,只是依据其姐字为娥皇便推测她为女英。其人容貌才情都不在亲姐之下可其它方面就没有太多的记载,以李煜对待大周后的深情很有可能迎娶小周后最大的原因就是想找到自己心中至爱之人的替代。 对父皇母后的安排李从嘉只有接受,在这件事上还真没有他置喙的余地。自己心中亦想见一见被如此称道的爱妻究竟是如何完美,但如今他方才十五,要到明年年满十六方才能定大婚之事,看来还要等上一年,听父皇母后的口气他的婚事多半是与外封一同操办的。 在毓秀宫中一家四口相叙天伦可谓和和美美,李弘冀李从嘉兄弟二人在父皇母后面前自然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场面亦是十分的和谐,不管在李璟眼中是如何看待锺皇后一晚上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看的李从嘉心中都有些不忍,为了皇权之争少不了兄弟相残,可能在其中最为痛苦的就是他们的生母了吧,帝王之家也不尽是顺心事。 当夜尽欢而散,吴王李弘冀是不能在内院之中过夜的,李从嘉也是将长兄送到宫门方才回到自己的院落,这个姿态他是一定要摆出来的,记忆中在没有涉及到皇权争斗之前两兄弟之间的关系绝不差。大哥此来便是一匹宝马良驹相赠,做弟弟的自然要有所表示。 第二日清晨依旧早起锻炼,昨天在毓秀宫****叙天伦皆是用了不少酒,李璟很是体贴的让李从嘉今日可以不用上学,这一点倒是遂了他的心愿,昨天大哥相赠的那一匹白马神骏无比,早就想策骑一番了,今后自己很有可能要驰骋疆场,这马术不练好可说不过去! 用完早餐之后李从嘉便直接带着流珠出了内院来到御马廊,那匹骏马本就通体雪白,精神奕奕,昨晚大殿下派人送来之后,又被御马廊中的侍从认真梳洗一番,流珠也是看得喜爱不已。 皇宫之后便有一片开阔的马场,这块地方本来也要修建宫殿,可先主李弁一向节俭,加之他自幼便好武事,这块地方也就空了出来,李璟即位之后尊先皇遗命,也未对此处再加扩建。 马廊的侍从见这个很少来此的殿下忽然有意,都是不敢怠慢,派出好几个骑术精湛,深通马性之人陪着李从嘉来到宫后马场,本来看着流珠喜欢的样子李从嘉是很想带着流珠一骑双乘的,不过随行那些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显然绝不会让他如此,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说是骑马,却是侍从牵马缓缓而行,李从嘉显得极为不耐,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后世自己怎么说也练过几回,因此摆下脸来,让那侍从放开马缰,这人虽是为难,可也不敢违背殿下之意,又见赵龙已到,便遵命而行。李从嘉只觉这匹白马颇为温顺,当下双腿一夹马腹,马鞭轻挥,意欲让其纵情奔驰,也好感驰骋之乐。 谁知此马不动则已,一动竟是迅若雷霆,李从嘉竟然感觉不到速度增加的过程,只是一瞬之间就与众人拉开了距离,眼前景物飞快的向两边倒退,身子也被劲风吹得在马上摇摆不已;他不惊反喜,这种急速行进能给他带来别样的刺激,他后世可是经常刀头舔血,屡逢险境,如今虽是猝不及防却也并不慌乱,手中紧握缰绳,双腿夹紧马身,身体低伏与马背之上,随着骏马的奔腾上下而动,初时动作尚显生疏,可时间一长竟是越加得心应手,只觉得此马不仅速度惊人,且奔跑起来极为平稳,看来大哥这一趟来也算对自己不薄了。 六皇子可以处变不惊,可众人却是吓得魂飞天外,他们还很少见到如此神骏的马匹,流珠一开始看见殿下于马上摇晃,似要坠落不由惊呼出声,就是赵龙也对此马的速度吃惊不已,自己胯下已是军中良驹,可不但追不上殿下,反而被越拉越远,好在看见李从嘉的姿势颇为对路,且似乎渐渐熟悉了马性,便高声喊道: “殿下提缰,且缓行之。”口中呼喊,身下却是不停。 “哈哈哈,赵龙勿忧,此马果然不凡!”李从嘉此时已经能操控自如,身在马上,高速驰骋,还真有点像后世驾驶公路赛的感觉,动作熟练之后,双手都可不受拘束,这却是赛车不能相比的了,他操控着白马绕了一个大圈方始回到众人面前,那白马也是渐渐放缓速度,这一程急速奔驰之下却不见半点气喘,看来耐力也是悠长。 “流珠莫慌,此马真是神骏无比,痛快!”看见流珠小脸煞白的样子,李从嘉急忙翻身下马加以抚慰,同时轻轻抚摸着白马的鬃毛,心中喜爱有加,白马似乎也有灵性一般,将头靠在李从嘉面上挨擦,热热的呼吸尽数喷在脸上,一人一马显得极为亲热。 流珠见到此景心中却是莫名其妙的有种醋意,在李从嘉的鼓励之下壮胆上前伸出玉手去抚摸马鬃,说也奇怪,这白马虽然对她没有敌意却完全不似对李从嘉那般亲热,竟然将头扭向一边,这种人性化的动作看得六皇子哈哈大笑,小丫头却是银牙暗咬。 “殿下,此马确是良驹,似乎与殿下还极为投缘。”赵龙笑道。 “呵呵,真是如此,吩咐下去,以后喂食全以精粮,此马的梳洗也由本人亲力亲为!”李从嘉笑道,那白马似乎也听懂了他的言语,又是转过头来一阵挨擦,流珠眼中是妒意更甚。 “殿下,皇上之马名为玉花璁,皇太弟则是火炭驹,殿下既爱此马,也当为其取个名字!”旁边侍从见殿下兴致极高,出言道。 “嗯,此马之速,当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且通体雪白,若是骑之行于夜间,必是美景,便叫他月照千里白!”李从嘉低头思考片刻,方才出言道,想到月下狂奔的情境,倒也极为贴切。 “月照千里白!殿下果然才高,出口成章。”旁边侍从闻言满脸堆笑的奉承道,殿下诗词文章隽妙,这马名也极为清雅。 第二十二章 锺府饮宴意相投 自从得了吴王李弘冀相赠的月照千里白,李从嘉每日起的更早,在花园中锻炼身体之后便要去马场磨练自己的骑术,之后还要亲手为爱马喂食梳洗,从不假手于人,要说他在骑术方面还是颇有天赋的,两日时间已经勉强可以做到纯靠双足控马,在赵龙看来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当然这也和月照千里白和他的默契有关,换了别的马匹就未必了。而有着九龙玉佩的温养,身体的锻炼亦是卓有成效,原本瘦弱的臂膀和腿上已然隐现肌肉的轮廓,看来八块腹肌指日可待。 晨练、纵马、上学、苦读、日子如此重复李从嘉也算过得极为充实,之前的记忆与身体的融合也是进一步加深,除了速度稍稍慢一点之外那一手字已经和之前相差无几了,古琴古筝亦可弹奏。对这些李从嘉算是充满了兴趣,记忆之中更有无数的曲谱供他选择,尤其是那一首春江花月夜极有水准,端坐琴台之前十指挥洒,美妙的韵律奔涌而出,得意之处李从嘉已然颇有几分当年周郎顾曲之误的感觉。 不过书法和弹奏得益于这具身体之前形成的肢体记忆,可南唐后主最让人称道的词曲之道现在的李从嘉就是差强人意了,诗词这个东西讲究即兴,任你脑海之中再多佳词妙句无法应景也是枉然,看起来一代词帝这个称呼今世在自己身上是无法重现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求的是雄霸天下,诗词歌赋什么的也不会少了他一个。 今日乃是表哥锺瑞年的二十寿辰,早间一番锻炼策马回院之后流珠翠缕自然将李从嘉收拾的精神十足。保大皇帝亲书中堂,皇后锺氏赏赐锦衣,怕便是六皇子的寿辰也未必就有这一番殊荣,锺瑞年这金陵第一纨绔之名确实当之无愧,六皇子此去更不能失礼,他的贺礼便是原本挂在书房中的天王送子图,表哥可是唠叨很长时间了。 带着赵龙流珠出得宫门,一身月白长衫显得风流儒雅的刘彦青已然在此等候多时了,今天的重头戏在于晚间清风楼的宴席,四大花魁有三人都要出面作陪,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好生打理一番?当然这也是刘老将军不在金陵,否则给他个天做胆这清风楼也是不敢去的。 一行乘车到了锺府,锺瑞年自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晚间方才去清风楼,日间当然不能虚度,上次吴越之行他买回了不少精于弹唱的女子,便在自己院中置上酒席,邀表弟观歌舞弹唱为乐。原本他寿辰之日应该大排筵席,可锺云素性清淡自愿家中之人小聚,锺瑞年便也顺了父亲心意,不过以他鍾大少爷的好人缘以及皇上皇后的面子这送生辰之礼的人倒是络绎不绝,以至于锺府管家赵海根本歇不下来。 这歌舞弹唱李从嘉可谓行家里手,在他院中也有不少歌姬,似后院侍妾摇红与芍凤便是是出身于此。当然这种娱乐方式与后世相比就显得极为简单了,不过初来此世,一切都很是新奇,而且锺府之中这些歌舞姬显然水准极高,用来打发时间倒也差强人意。 场中女子皆是妙龄少女,身姿窈窕,吹拉弹唱都有独得之妙,檀口微启,吴侬软语却是让人心醉;后面的一队舞姬面罩轻纱,随着乐声翩翩起舞,恰有天魔之姿!在李从嘉看来,无论是音乐或者舞蹈这帮少女都有极高的造诣,加上可人的样貌,要是放在后世自己的夜总会中,肯定是日进斗金,还能博得个高雅艺术之名。 他这里正想的入神,有一青衣小厮跑进院中,对锺瑞年耳语一番,原来是锺泰章锺云父子刚自宫中领赏回来,听闻李从嘉到了便请去一见,长辈邀请,自然不能不去,况且李从嘉早就想见过舅舅与外公。 “重光见过外公,舅父。”到得正堂,锺家父子已经在等着他了,二人一身朝服尚未更换,锺云国字脸型,口方鼻正,仪表堂堂,老国丈则是须发皆白,望之可亲,二人见李从嘉进门都有笑意。 “自家人不要多礼,坐吧!重光,你马上就要成年,身为皇子当心系国事,不要天天与你这表哥一处声色犬马!”锺云笑道,自己儿子什么样他心里清楚,可不要带坏了这个外甥。 “轩阳说得什么?瑞年年少,正该与重光多加亲近才是,他们小哥俩脾气相得,你管他作甚?重光,不要听你舅舅的,坐到外公跟前来。”老人家心疼孙子,竟是一点不给这个太师儿子的面子,对李从嘉也是极为慈爱,锺云闻言只是微微摇头,不再出言。 “呵呵,外公,舅舅,表哥走南闯北,见识广博,重光与他一处,更能学到很多风土人情,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与表哥一聚重光身在家中亦同行万里路。”李从嘉挨着外公坐下后笑着说道。 “重光说得好,男儿原该志在四方!今日瑞年寿辰你可要多陪外公喝上几杯才是。”锺泰章拈须微笑,极为开心。 “早就想着外公的好酒了,今日正好称心如意!” 陪着外公舅舅叙了会儿话,外间宴席已然齐备,午间便在锺府饮宴,锺泰章为了照顾外孙,特地拿出了自己的珍藏,李从嘉和锺瑞年这哥俩使尽浑身解数哄得外公也是极为开心,只是晚上尚有清风之会,二人在饮酒上都颇为克制,此时还不是挥洒自如的时候。 午饭过后,锺泰章终是上了年纪之人,又是心中高兴多饮了几杯,一时间有些提乏便去午休,而锺云与儿子外甥聊了一会之后也回了书房,之后整个下午锺瑞年都在和李从嘉不厌其烦的说着他经商的经历,李从嘉更是听得津津有味,每个人其实都是有着自己的天赋的,之前的自己在于词曲之道,而锺瑞年便展现在了商事之上,关键从他口中,李从嘉更可以得知很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比如说被他视为今世最大对手的赵匡胤现在已经在郭威手下崭露头角,身为禁军统领,此人治军严谨,极得下属爱戴,表哥竟然与他还有一面之缘。言道此人英武非凡将来必成大器,心中亦不由暗赞锺瑞年的眼光精到。 这哥俩一个说一个听,还时不时讨论两句,谈性极浓,竟把精彩歌舞表演都放在了一边,幸好还有刘彦青这个才子欣赏。经过今日一谈锺瑞年几乎要把自己这个表弟视为天人,他在商事之上的见解之精到令人叹为观止,往往随随便便的一句话便是一针见血!而当锺瑞年惊奇的问起李从嘉这些见解从何而来对方却是双眼一翻,言道还不是让你逼的,上次一议之后本皇子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赚钱了!最后锺瑞年在欣然与表弟如此听话的同时亦只能将此归结于李从嘉的天才。 二人这么一番知己相投的议论,时间更过得极快,不觉便已时近黄昏,锺瑞年很是不舍的打住话头便就安排人手起行。 第二十三章 青楼绝色世间稀 清风楼毗邻秦淮河而建,房屋颇有连绵起伏之意,此时华灯初上,两岸金粉楼台,河中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后世生在金陵长在金陵的李从嘉对于秦淮河可谓熟悉之极,当地政府也花了大力气恢复古代风貌,每逢节假日恰是游人如潮,美景怡人!不过与眼前所见秦淮风月相比还是差之千里! 快到大门之前便是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皆是衣冠楚楚,鲜衣怒马之辈,大门高有两丈,分为三进,做工考究,气派非凡,顶上一道牌匾,清风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极具功力;门前雕花柱上还有对联一副:“画梁雕栋,浮光掠影,不至秦淮非名士,青楼梦好,豆蔻词工,温柔乡内亦英雄。”横批“清风徐来。”这几十个字也是苍劲有力,据说是出自清风楼主人之手。 门前的迎客之人都是衣衫绫罗,满面笑容,迎来送往客气无比,与别的青楼不同,大门之内便是一道照壁,上面雕刻着数位宫装仕女,各个栩栩如生,眉目如画;只可闻内中莺燕欢饮之声,却是难见究竟之在,这只问其声不见其人颇有匠心独运之妙! 远远的见了锺瑞年车架,早有下人入内通报,不多时一衣衫华美的妇人便出门相迎,此人虽是年岁见长,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说起话来更是亲热得体,让人大生好感!记忆中只有清风楼的远眺印象,如今亲见不仅让李从嘉眼前一亮,如此排场派头才是娱乐行业的典范,就冲这门户、侍应之人以及这个美妇清风楼便名不虚传。 “李公子与锺少爷刘公子大驾光临,妾身未能远迎,失礼之至,听闻今日乃是锺少爷生辰,一应酒水便都算在妾身身上,锺少爷还要给这个薄面才是,现下清风楼中宴席安排齐备,姑娘们也都到了。”美妇人笑颜如花,声音也极为悦耳,在李从嘉的记忆之中,这个美妇名叫扶鸾,原是清风楼中的顶梁柱,当年艳名四播,不知多少名士官绅千金求其一面,后听说是被清风主人收入房中,现在都称鸾夫人而不名,清风楼在她的手上更见昌盛,不是贵客她绝不会亲迎。 鸾夫人对有金陵第一纨绔之称的锺瑞年自是熟悉无比,刘彦青亦不例外,便是六皇子李从嘉她也识得,当然绝不会说出他的身份,只以李公子称之;清风楼虽是不缺豪客,可锺少爷仍是其中翘楚,鸾夫人命手下为其安排好车丈停放,便亲自引着三人往清风主楼而去,一路上自是对三人多加奉承,言语之中令人如沐春风,虽明知不是真情实意,可出自她口中仍感心怀舒畅。 清风主楼高有五层十丈,宽阔宏大,门窗飞檐皆是做工精湛,人物典故画于其上,一到晚间,整个楼身在灯火掩映之下流光溢彩,使人目不暇接!主楼一层乃是大堂,内里却有假山清泉,烟雾缭绕,满室清香,四名盛装少女此时正在梯前相侯。 李从嘉细心观察,这些女子俱是身材样貌上佳,且行动之时别具姿态,隐隐有贵者之气,却无风尘之色,见二人入内,莲步款款的上前见礼,出语轻柔,神色欢喜!清风楼中有天地山水的房字区分,这四位姑娘便是天字房中的,如此相迎也是二人的脸面,至于三大名妓就在楼上相侯,到此间来者多为惜花之人,怎生得让美人移玉?此举倒算不上失礼。 “李公子锺少爷刘公子今晚尽兴,有任何需要即管唤奴家便是。”此时鸾夫人笑言之后便告辞而去,三人也是客气一番。 缓步踏在阶梯之上,旁边有美人搀扶,香风阵阵,软语轻言,李从嘉都有身在梦中之感,各层房中多有美妙乐声传出,却少见蜚语浪言,如此看来这主楼所招待的都是大有身份之人。 顶楼大厅有十丈见方,装饰更见豪华却不给人以粗俗之意,壁上悬挂的都是名人士子的书画之作,桌椅屏风用料也是极为考究,不过最为生色的便是堂中三个女子,花容之姿,月貌之色使得周遭任何华丽清雅的摆设都是黯然失色。 三女联袂娉娉婷婷的走来,却是婀娜多姿,摇曳生辉。到得面前敛衽为礼,口中齐祝锺瑞年生辰,更是幽谷清音,萦绕耳边。 左边玉人上穿山河连理褂,下着青蔓流苏裙,双目似星,朱唇若月,颇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之态!中间女子则是一袭红色青烟笼丝长裙,头戴碧玉珠凤钗,腰挂璃蛟館云佩,通身贵气加之丰胸盛臀,如同牡丹盛放!右边娇娆白衫如雪,一尘不染,脂粉淡施,眉目含情,恰是芍药之洁! 如此绝色并列于前,巧笑倩兮,岂能不让男儿失魂落魄?这便是清风楼四大名妓其中三人,青衣女子名唤如仙,乃是青莲阁之主,精擅各种乐器;红裙少女如梦则住于牡丹轩中,诗画双绝;身穿白衫的便是如玉,雪芍斋主人,舞技之精,冠绝金陵。 将几人引至坐中,玉手微抬,便是香茗满杯,李从嘉现在觉得这二两银子的茶叶在这里不要说二十两,就是二百两也是值得的,贵的有道理,只买贵的不买对的绝不是后世之人的专利,况且身在其中确是极为难得的享受。 虽是美色在前,可三人都是大家公子,座谈立议之间自有风度,当然不会唐突美人,锺瑞年刘彦青与这三女都很是熟悉,言谈之间颇为亲近,却是以礼相待没有半点轻薄之状;李从嘉就更是如此,坐与顶楼之上,群芳环绕在侧,清风徐来,凉爽异常,任何粗疏的举动都是大煞风景!他后世见多识广,虽是震惊于三女的美色却并不失态,反而沉静自若,言辞有礼!令得三位佳人观之亦是眼前一亮。 此时韩瑞、刘珏二位世家公子以及锺瑞年相请的两位好友尚还未到,他身为主人自该早来,便先请如仙姑娘抚琴一曲,众人品茶等候。那边玉手轻挑之下,美妙的琴声便缓缓响起,曲意清雅幽深,惹人神思,待得一曲终了李从嘉带头轻轻鼓掌,坐上也是纷纷应和。 不多时又有两个年轻人被引了上来,李从嘉却是不识,见表哥离座上前热情招呼,知道便是他今日请来的外地贵客了! 第二十四章 席间乱斗生闹剧 这二人一名孟元,后周世家之子,其父孟昶为工部侍郎,长兄孟坦乃是周世宗郭威爱将,家中行商一事便是孟元主之,另一人姓杨名昌辉,乃是北汉代州刺史杨行之侄,亦是豪门大户,此二人却有二十七八年纪,常年的商场走动也使他们为人圆滑,阅历丰厚。 锺瑞年引二人入座,李从嘉起身为敬,介绍之下双方各道久仰,只是锺少爷提起李从嘉只说乃是其弟,并不明言其身份,孟杨二人久在商场,眼光自是不俗,虽不知这少年究竟,可能与锺瑞年亲善,又是举手投足自有风度,度之绝非常人,因此言语之中也很是接纳。 这里叙话片刻,韩瑞与刘珏也是依约而至,一个劲地告罪迟到,再见到李从嘉更是热情招呼,他们和这位殿下就是熟识了,不过以前锺瑞年带他出来都要略微改扮,今日却不知为何以真面目示人。 客人已经到齐,锺瑞年就命开席,如梦如仙二位姑娘被安排到了孟、杨二人身边,他们两是主客,这是理所应当;如玉本来想自己定是陪着锺瑞年或是韩熙载了,却不料被安排在了那位李公子身边,心中微微有些吃惊,当然她脸上不动声色,招待的更为殷勤,锺瑞年如此行事,韩瑞脸上也无半分不满,这个少年公子肯定是大贵之人! “金陵繁华,果然与各地不同,似清风楼这般所在,恐也只能大唐有之,倒要多谢锺少爷招待!”酒过三巡之后,杨昌辉站起向众人敬酒,孟元也是相随,他二人平日多有往来,相交甚密,未与锺瑞年结交之前这清风楼倒也来过,可这四大名妓却是无缘一见,今日锺少爷为了展现实力,说得上是煞费苦心,二人也有所感。 “呵呵,孟兄杨兄联袂前来,不如此岂能表小弟诚意?只是今日坐上,佳人恩重,二兄只敬我等,却是失礼,当罚酒三杯!”锺瑞年笑道,如玉等人闻言也都浅笑不已,为二人添上美酒。 “锺兄说的是,我等唐突了佳人,正是该罚。”孟元说完连尽四杯美酒,显得很是豪爽,杨昌辉自然不能落后。 “哈哈哈,二位不愧将门之后,果然豪气。”韩瑞喝彩道。 “韩兄夸奖了,在下不过在诸位面前强撑罢了,这将门之后该是昌辉名副其实。当年杨老大人独居雁门,力抗契丹精兵五万,才称得上英雄盖世!”孟元赞道,当年北汉以战促和,杨家居功至伟。 “哦,如此小弟便要敬杨兄一杯。”李从嘉闻言心中一动,这杨昌辉来自北汉,莫非与那后世敬仰的杨家将有什么联系?要说宋朝的武将首推南宋精忠岳飞,其次便要算到满门忠烈的杨家将了,金刀老令公杨无敌,走线银锤佘赛花,七郎八虎,宗保文广,更有穆桂英挂帅十二寡妇征西大破天门阵之种种神奇,极为后人所津津乐道。只是其人远在北汉,否则这个墙角挖起来也颇为过瘾,但记忆之中老令公杨继业似乎先是姓刘,等到归了宋朝之后方才姓杨的。 “呵呵,孟兄过誉了,小弟不过一行商之人,那里称得上,若说将门之后,我那堂弟杨重贵才不愧此名,今年虽是还未弱冠,却是勇猛异常,那年秋狩竟是力搏猛虎,皇上都赞誉有加!”杨昌辉友善的对李从嘉一笑,喝尽杯中酒后方才言道。 “杨兄何用如此过谦,令弟将门虎子,杨兄也是极具风范。”李从嘉笑而言道,心中也记下了这杨重贵之名,他却不知杨昌辉所言之堂弟正是他所熟知之杨继业,之所以记得其姓刘是因为北汉皇帝见他英勇无敌而赐姓为刘,后投奔宋室自然恢复了本姓。 “佳客远来,玉人在座,吾等不要再谈此等武事,今日良宵苦短,还是只论风月,烦请如仙姑娘再奏仙曲,我们也可一观如玉姑娘的绝世舞姿。”锺瑞年大笑出言,众人自然纷纷附和。 一曲一舞,如仙如玉,两位美女双剑合璧,自是通杀全场,如仙琴声时而高亢优雅,时而低沉若诉,如玉按律而动,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万种风情,那盈盈腰肢轻摆之间看得众人目眩神摇,后如梦轻启檀口,娇声而唱,配合着如玉的舞姿更是赏心悦目。 “我倒要看看是谁强占了如仙姑娘?”正在众人入神之际,房门忽然被人踢开,一锦衣公子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不少人相劝,却是拉扯不住,此人面上酡红,看来已经是喝了许多,说了这句话之后竟然径直往如仙姑娘所坐之处踉跄行去,毫不在意在座诸人。 “宋承宪,你发的什么酒疯,别人怕你宋家,我锺瑞年可不惧你,还不给我滚出去!”锺瑞年见状大怒,此人乃是威国公宋齐丘的幼孙,自小便往外地遍寻名师,学有所成方才回到金陵,亦是个恃才放旷之徒,只是家中势力太大,却是无人敢惹,平日里最喜便是这如仙姑娘,今日寻之不得,被告知是锺少爷招待贵客,本来心存忌惮,可几杯酒下肚,又被有心之人挑拨几句,纨绔之性立刻发作起来。 “你不怕我,好,少爷今日就叫你怕。”宋承宪仗着酒兴,见锺瑞年拦路,竟出手推之,他也练过几年力气,加之锺少爷猝不及防,被推得倒在一边,这一下可算丢了天大脸面,在这金陵城中他锺少爷何曾如此?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威国公了,立刻招呼下人动手。 此时如玉之觉得眼前一花,李从嘉第一个便冲了上去,锺瑞年平日里待他极好,如今被人如此对待他岂能心中不怒?换了真的李从嘉倒也罢了,最多是嘴中骂上几句,可肖毅是什么人?后世的金牌打手那是打出来的名声,最见不得的就是兄弟受辱,如今哪还坐的住? 李从嘉的身体虽说孱弱,但这几天锻炼下来已然颇为见效,加上他打架的经验可谓丰富无比,虽然没有什么固定的套路,可下手之处全是宋承宪的软肋,可怜宋大少爷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华衣少年就冲了上来,一阵拳打脚踢! “我表哥你也敢打,瞎了你的狗眼!”李从嘉打的顺手,似乎一时间回到了后世,颇有酣畅淋漓之感,竟而随口而出,这一下弄得满堂都是瞠目结舌,就连坐在地上的锺瑞年都忘了站起,韩瑞和刘珏也是满面惊异,眼前此人当真便是六皇子?而李从嘉出手飞快,宋少爷的侍从都没有及时反应过来,直到自家少爷哀嚎连连方才上前。 他们心中知道锺瑞年韩瑞等人的身份,这一辈互相之间动起拳脚,家中大人最多也就是训斥,因此只想将其拉开,这手还没碰到李从嘉,赵龙已经拦在前面了,不由分说的挥拳便打,自家殿下出手他不会管,可要是别人敢对殿下出手肯定不成。至于锺九则被锺瑞年眼色所止,他出手对方非死即伤,即使在盛怒中钟少爷亦有分寸。 那些侍从哪里是赵龙的对手,被打的抱头鼠窜,此时房外又涌进了十几个少年,其中不乏重臣之子,酒兴上来又见宋少爷如此凄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对这些人赵龙就不太好下手了,只是阻挡,不过锺瑞年,韩瑞、刘珏都已经反应过来,捋起袖子就冲了上去,一帮纨绔子弟便在这清风楼顶上演一出闹剧,打得是不亦乐乎。这帮人都是贵客,清风楼的侍从只敢拉架,却不敢动手,也不知吃了多少拳脚。 几位姑娘那里见过如此阵仗,吓得都是退在墙边,孟元杨昌辉终是年长沉稳,见这帮少年打得虽是热闹,可手下并无多大力气,因此只是护着几位佳人,却并不出手,这些人非富即贵,不好得罪。 “都给我住手。”声音极大却是带着哭音,正是宋承宪所发,众人闻言不由停下手脚看去,宋少爷此时形状颇为凄惨,衣衫凌乱,右手被李从嘉扭在身后,一脸的痛苦之色! 第二十五章 词曲争雄亦无惧 李从嘉刚才出手纯粹是本性使然,后世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兄弟挨打,可将宋承宪一番拳打脚踢之后却是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不后世的金牌打手!可场面已经开始不受他的控制,一干少年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因此只得立刻扭住宋承宪起身,让他大喊出声。 如今这个表现绝非从前的六皇子为之,不过以李从嘉的性格做了就不会后悔,好在刚才自己尚有理智,拳脚并未落在宋少爷脸上,而且对于力道控制的很有分寸,宋承宪最多是疼痛一阵,并无大碍。 “这位兄台,我已经依言喊了,你如何还不放手?”宋承宪被李从嘉一番拳脚,酒意也给打掉了一半,脑中清醒起来,也知今日之事乃是自己理亏,现在只觉右手被这少年扭得生疼,不得不软语说道,他在金陵时日尚短,倒是不知李从嘉乃是何人,只当锺氏子侄。 “刚才蛮不讲理,仗酒行凶,现在跟我装什么斯文?表哥,怎么说。”李从嘉不屑的言道,今天主人是表哥,自然听他意见。 “姓宋的,我平日里与你进水不犯河水,今日你扰我贵客,乱我酒宴,当要给锺某一个交代!兄弟,先放开他。”这帮公子哥平日里争风吃醋,也没少打架,不过手上都有分寸,锺瑞年虽是心中恼火,可这宋承宪毕竟吃了苦头,关键在于是被李从嘉打的,他不能不有所顾忌,不过这口气还是要出了,否则日后他怎生在圈内立足。 “方才宋某多饮了几杯,本来是想和锺兄你打个招呼,岂知路滑一时失手推了锺兄,误会、误会!你这位兄弟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拳脚相交,还要宋某什么交代?”宋承宪被李从嘉放开之后心中略定,此时酒醒了大半,心思也机敏起来,竟是出言强辩。 “宋公子眼花了,谁拳脚相加了?刚才路滑,我又出汗极多,不过比你多滑了几下而已,我哥哥今日生辰宴请贵客,早先预定,你却借酒猖狂,如今刚还巧舌如簧,威国公家学渊源,怎会有你这样的人物?真是有辱斯文!”锺瑞年没有想到这宋承宪竟然耍起无赖,一时倒是难对,李从嘉这才出言道,几位姑娘听他说得有趣,不由掩口轻笑,一开始她们不免花容失色,可看了一阵就知这帮公子哥闹不出什么大事,现在轻笑出声,更添美艳之色,房中多人都是色与魂授。 “你,你竟敢辱我,好,既然提到斯文,我们就不要逞拳脚之利,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何真才实学,敢如此狂言!”宋承宪虽有点纨绔之性,但也是饱读诗书,平日便以风流名士自居,岂能受得了李从嘉如此话语,今日他酒后失态,在如玉姑娘面前失了风度,正想扳回。 “有错不认,还跟我谈什么真才实学,可笑。”李从嘉不屑的言道,他还真没把这个威国公的幼孙放在眼里。 “你!锺兄,今日此事宋某有不当之处,可你这兄弟辱我过甚,当向他请教一番,若是宋某不如,必当给锺兄上门赔礼,今日一切也由宋某负担;若他不及,也不要锺兄如何,让他给我当面认错便是!”宋承宪转对锺瑞年说道,他向来自负才学,心高气傲! “好啊,平日里闻听你的名声,却也不知是真是假,就依你之言,若你能胜过我兄弟,此事就此揭过!”锺瑞年见他自承不当,也争回了一些脸面,至于宋承宪所说之事,他对李从嘉的才学可是信心十足,故才爽快答应,却是不知如今这表弟早就物是人非了。 “呃,尽管划下道来,少爷怕你不成?”李从嘉被表哥抢在前面,现在却是骑虎难下了,只得硬着头皮做胸有成竹之状。 “如此风月之所,咱们便斗填词,几位姑娘都精擅此道,就请他们做个评判!”来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宋承宪倒是底气大增。 “填词便填词,倒要看看你有何才学?”李从嘉笑道,虽说这即兴作词很难但他的记忆中还是有不少佳作的,其实南唐后主的词让人记住的乃是后期饱怀其中的家国之恨,虞美人更是千古绝唱,至于前期,则多是一些对宫廷生活的描写,不过在这个场合倒也贴切! 刚才说话时清风楼的管事已经到了,只是这些人都不好得罪,他也只能静观其变,如今见双方罢手,自是乐意,急忙名人重设酒宴,这顶楼极为宽大,两帮人对坐也不见拥挤,至于花费他倒不用考虑,这帮公子哥最不缺少的就是金银! “如此宋某便占先了,如玉姑娘,今日多有得罪,此首浣溪沙便是为姑娘而作。”宋承宪一整衣衫,长身而起,缓步吟道: “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帘钩。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东风临夜冷於秋。”此时天上明月高挂,几缕残云,正是应景,而词中不乏对心爱女子的怀恋之情,颇为动情,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可有此佳作,宋承宪的确不愧才名。 如烟等人闻此词句都不免动容,宋公子之才情不容小视,她们平日所唱多也是名士填词,因此对佳句也是极为喜爱!此时就算是锺瑞年、韩瑞等人也略有欣赏之色,他们可不像后世的纨绔,诗书文章都是从小教导极严,虽是本身未必做得出,可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宋公子此词情深款款,应情应景,确为佳作。”三大名妓中又以如仙最为精通词曲,因此出言道,语中赞赏之意已是极盛! “多谢姑娘夸奖,在下实不敢当!这位兄台,该你了,在下洗耳恭听你之佳作!”宋承宪颇为自得的对李从嘉说道。 “呵呵,好说!”李从嘉也是长身而起,缓缓踱至护栏之前,心中也在思索,在这清风楼中,多写男女之情,自己后世所爱则是慷慨激昂之作,李从嘉记忆中虽有,可要么并不应景,要么压不过宋承宪之曲,倒是颇为烦恼,虞美人、破阵子倒是千古佳句,可也不谈男女之事,一时间破费踌躇,他虽有记忆,可终究是个现代人,谈到诗词却和宋承宪相差万里,关键还在原本李从嘉的能力在此处却不似书法奏琴等可以由自己继承,否则一代词帝怎能怕这宋承宪?一时间颇有些彷徨今日可算骑虎难下,不由抬头向天,看见明月被白云所挡,忽然灵机一动,当下背负双手,摆足了造型,也掉足了众人胃口。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正是后来秦太虚的鹊桥仙,若论男女之情,诚为绝唱,后世无比推许,尤其上下阙最后两句更是精妙,写尽了情之动人之处,一帮好事者还将此词奉为泡妞圣作,金老先生大作之中,风流倜傥的杨左使便是靠此词打动了记姑娘的芳心! 这首词本就想象丰富,意境绝妙,再配上李从嘉抑扬顿挫的声音更见隽妙,吟罢方才潇洒转身,笑对众人,而此时堂中却是一片宁静,只隐约得闻下层的欢饮之声! 第二十六章 无心插柳显声名 场中安静良久之后也不知是谁带头鼓掌喝彩,堂中立刻满是掌声与叫好之声,如画如玉更是听得心神俱醉,此词浑然天成,实是写尽了男女之间的那份情意的动人处,场中只有两人仍是恍然不觉,一为宋承宪,另一个则是如仙姑娘,这二人对词曲之道更见精深,所感也在众人之上。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妙!妙!”宋承宪喃喃自语,神情激动,似乎早就忘了现在是自己和这人的较量,而纯粹是一种对于佳句的欣赏!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仙姑娘亦是不停低声吟诵着刚才的词句,一时心驰神往,如痴如醉,直到如玉上前轻推方才醒觉过来,此时再看向李从嘉的眼光已经充满了敬佩之意。 “这位公子之词绝非奴家可以妄自评价,已是大家风范,便是古之名人也不能过之!”如仙极为认真的说道,虽言不能评价,可意思很是清楚,李从嘉所做之词远在她之上,不能妄加言语。 “如仙姑娘之言极是,这位兄台所做妙极,在下自愧不如!锺兄,今天是宋某失礼了,所有花费俱由在下承担,还望锺兄不要见怪!”宋承宪此时却是走过来对锺瑞年施礼道,他平素极爱诗词文章,今日闻听此词,越想越觉其中精妙,这坦然认错之举倒颇有风度。其实他平日亦是如此,只不过事关如仙姑娘又是多喝了点酒才会失礼。 “呵呵,宋兄不必如此,小事而已。”锺瑞年笑道,刚才他就信心十足,现在更是面上有光,宋承宪能如此,他岂能不表现一下大家公子的风度,这饮宴花费虽是不菲又岂能比得上现在的面子? “这位兄台尚请赐告名姓,兄之所作精妙绝伦,今日既然有缘得见,在下日后还要请益。”宋承宪又转对李从嘉诚恳的说道。 “岂敢当宋兄如此夸赞?在下姓李名煜,宋兄之才亦是不凡,小弟适才颇有失礼之处,倒是要请宋兄海涵!”李从嘉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现在见宋承宪直承其非,心中倒也有些佩服他的气度,因此笑道,说道姓名,他却没有加以隐瞒,李煜二字也早了十年名扬天下!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放在心里,虽说是借后人之名词有些胜之不武,可真要换了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也定能让你服气! “哈哈,常言不打不相识,如今我与李兄因词结缘,可喜可贺!”宋承宪此时已经和刚才判若两人,看来对这诗词之道已是爱极。 “李公子,此首鹊桥仙诚为绝响,不过所道俱是男女之情,奴家亦闻男儿当求封侯拜相,或为将沙场,志在天下,古来金陵也多有留名之人,不知公子可有佳句?”如仙此时出言道,这鹊桥仙已经妙绝,她也想再听听此人妙语,因此言道,其中不无考较之意。 “呵呵,未料如仙姑娘还有如此想法,确是温柔乡中之巾帼英雄,姑娘貌美如花,令人激赏,为将沙场,志在天下,好!姑娘可知这美人与名将也有共通之处?”李从嘉微微一笑,闻言问道。 “哦,这美人与名将还有何相同,倒请李兄指点。”如仙见这李公子侃侃而谈,大方赞赏自己容貌,心中欢喜,后又见他说的新奇,刚想出言相问,却被宋承宪抢在前面。 “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红颜易老,刹那芳华,人生苦短,壮年几何?岂不相似?”李从嘉缓缓的言道。 “哈哈哈,李兄好句,当浮一大白!”宋承宪举酒自饮! “公子之言句句精妙,只是刚才奴家所请公子尚未赐教!”此句一出不光如梦,在座女子都是一震,那红颜白发之比给了她们很大的震撼,如仙此时心悦诚服,更想再听面前此人的词作! “美人所请,李兄不可拒绝,在下亦是洗耳恭听!”这宋承宪脸变的倒是极快,刚才还怒目相对,现在却若多年好友!其实今日之事皆因心中妒火与酒意所致,现在清醒过来以锺瑞年的地位是绝不会对如仙姑娘失礼的,自己家固然势大但对方亦是丝毫不差,今日又是锺公子生辰,说破大天也是自己有错在先,因此才会更为客气。当然李从嘉的绝妙好词也是最为重要的原因,他更想再闻佳作。 “哈哈,宋兄所言极是,刚才兄作词送与如玉姑娘,今番小弟东施效颦,此词便送与如仙姑娘,在座都是饱学之士,当也知我金陵英雄人物。”李从嘉起身来到如仙面前,微笑吟道:“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清风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这是后世大词人辛弃疾的南乡子,夸赞便是建都金陵的吴帝孙权。李从嘉临时略作调整,将北固楼改成了清风楼,更为应景。 此词一出,众人更是叫好之声不断,若说刚才的鹊桥仙缠绵悱恻,现在的南乡子便是英雄豪气,叫好人中又是以宋承宪为最。 “公子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如仙佩服之至,必将此词传唱于世,以显公子之名,奴家虽是量浅,可仍要敬公子一杯,以表心中敬意,还望日后有暇,常来此处,奴家必与牡丹轩中到履相迎!”如仙举酒温柔言道,眼中语中俱是情意,说罢仰头一饮而尽,绯红之色立刻生于双颊之上,更是艳盖桃花,众人闻之都是起哄不已! “姑娘心意,在下自当铭记于心!”最难消受美人恩,如此佳人情意款款,便是李从嘉无心于此不免也有些自得之意。 此时宋承宪再与众人敬酒之后便告辞而去,走时还不忘邀请李从嘉到他府上一访,其意极诚,李从嘉口中自是接纳,可心中却是暗笑,你欢迎我,你家那老爷子可却是未必了,不过政治利益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昨天是敌人,今日便可能是盟友,一旦利益相合,什么过往都可以放下,今日与宋承宪接好,日后也是一个机缘。 今日虽是闹了一场,可毕竟宋家公子已经诚恳的道了歉,他们也没吃亏,更难得的是因此得闻了两首可传唱千古的名词!其实在那时,这个词就大致相当于现在的流行歌曲,应该在程度上还要胜过不少,青楼名妓,文人士子,十之八_九都是其中的发烧友! 其后李从嘉自然成了宴席中的焦点,几位姑娘莫不温柔多姿,好在他尚有自知之明,这诗词偶尔为之他不怕,一旦深究下去就要露陷了,就算他有李从嘉的记忆,可很多都是要靠即兴的!很聪明的把话语权又交回到了表兄手上,众人当然不知道他的心意,只当他是谦逊抑己,如此年少沉稳,都是心中佩服。 当晚饮宴自是尽欢而散,宋承宪自然言出如金,所有的花费已经提前结清,如仙姑娘亲自将李从嘉送到外院,再度邀请之后方才款款而回,锺瑞年如此招待孟元杨昌辉肯定是有深意的,出了清风楼便邀请二人去他府上叙话,看来几人之间肯定是在生意上有很大的合作。 李从嘉与韩瑞刘珏别过之后,也同表哥一道回府。今日清风会后,借着三大名妓的名声口舌,这两首鹊桥仙和南乡子传遍天下,李煜这个名字也在此世第一次为人所传诵! 第二十七章 身自健兮心自雄 金陵城西侧的一座大宅院之内,主屋的客堂已经被彻底清空重新安排,方圆十丈左右的大厅铺满了弹性上佳的草席,四周则立起木桩之间以粗绳相连,很像是拳击台的模样。而在它周围还有着悬空的沙袋,搭建好的单双杠等一系列设施,十足一个设施颇为齐全的健身场所,很显然在南唐之时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会所,一切皆是出于李从嘉的意思而由锺瑞年详细安排,表兄弟二人珠联璧合合作很是默契。 清风楼一会宋承宪酒醉之后妒火难以抑制对锺瑞年出手相向,李从嘉亦是不管不顾的恢复了前世烈火街头的本色,结果一番乱斗之下最后又变成了文斗。靠着前世的记忆鹊桥仙南乡子两首好词出世不但赢得了包括三大花魁在内众人的满堂彩还让宋承宪对他佩服有加。但最大的收获还不在此,虽说出手有些鲁莽不似李从嘉以往的形象有可能招致有心人的猜忌,但经此一事也让他和表哥的关系更进一步。 以前兄弟二人就很是和睦但怎么说了,多半还是锺瑞年身为兄长付出更多,李从嘉到底是皇子之尊,兄弟朋友之情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看重,而一见自己吃亏表弟第一个冲上去的模样不但让锺瑞年傻眼更是心头温暖,对方是谁?那可是威国公宋齐丘的长孙,更足见李从嘉对自己的兄弟之情,事后他口中不言但对表弟所为自然心存感激。 李从嘉言及与表哥上次一谈之后大有所得,外封之后可不似在京城之中,因此定要先行强身健体,这才有锺瑞年为他安排的这处宅院,而所有的花费和设置都是出于李从嘉自己之手,皇子每个月也是有零花钱定例的,加上平时父皇母后的赏赐倒也足够。原本这些小钱锺瑞年怎么会让表弟出?可李从嘉一句生意场上亲兄弟明算账却让他为之绝倒,至于那些详细的布置表弟言及出与古书他也深信不疑。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李从嘉过的既单调又充实,早间晨练纵马上学,随之便是回到书房读书,下午则是带着赵龙和流珠二人来到这处宅院锻炼,一个是他的贴身侍女,一个是他的贴身护卫,可以说是今世他最为信任的人了,而这处宅院除了四人之外无人得知!到了晚间便还是详读兵书战策以及各地时势,在此也有着锺瑞年很多功劳,他行商四处好友遍及天下,将各地所出送来金陵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此时在拳击台中李从嘉仅仅穿着一条短打下裤,双手带着流珠为他特制的拳套正在与一丈之外的赵龙对峙,对方亦是拳套在手,不得不说流珠的手艺十分高超,这拳套做的怕是比之后世还要精致几分,并且还为之上色,搞的李从嘉第一眼看见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又穿回去了,就算不知道此物为何可只要是殿下的交代流珠无不竭尽全力。 “赵龙,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你今日顾忌我的身份对我留手,以后那些敌人绝不会如此,此时稍软只是害我。”带着拳套的双手互相击打了几下李从嘉大声对赵龙说道,他绝不希望对方有意相让。 经过近两个月的锻炼和九龙玉佩的温养此时的李从嘉腹部八块腹肌已经雕琢的线条鲜明,他一直念叨的人鱼线也显现出来,此时赤着上身胸部臂膀的肌肉很是明显但并不苦夸张,加上后世作为金牌打手所积累的打架经验,此时架子摆出来很有点散打高手的风范! 单调的生活以另一种理解也可称为极有规律,子初入睡,卯初起床,风雨无阻。后世忙于繁复商事的他可没有这个福气,虽然只是三个时辰六个小时的睡眠但老道士传授的呼吸吐纳心法却最大保证了睡眠的质量,每天都是自然醒来,醒后亦是精神奕奕。再加上健康的饮食和皇家有效的养生之道就在这两月之间李从嘉足足长高了十二公分,按此时的算法就是五寸,如今的他已经有了七尺六寸的高度,一米七五,除了多出健硕的肌肉外整个身躯的线条亦很是协调。 两个月十二公分,虽然自己还处在青春发育期但也是个很明显的改变了,加上身体的强壮可以说现在的李从嘉比之从前更有吸引别人眼光的资格,之前是人才风流翩翩公子,现在还要加上阳光帅气大男孩儿,每天早上借故路过后花园为了一见六皇子的侍女们可是越来越多。而对此最为开心的则是锺皇后,对李从嘉的喜爱又增多了几分。 历史上南唐后主李煜有多高颇难精确考量,李从嘉也懒得去想,那是南唐后主,今世是绝对不会有这个称呼的,要有也是南唐大帝!想到此处一股豪情胸中升起,左右脚迅速的变换了几下位置就是全力出拳直击赵龙的胸口,同时右膝攻向对方的腿弯,两下力道十足,速度兼具,一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后世年轻时那一段热血街头的岁月。 够狠、义气、兄弟多,年轻的他能在后世为义父打出一片地盘靠的就是这三点,尤其是第一点,往往能让他击败比自己还要强大的对手!记得有一次他要面对一个自幼练习八卦掌的练家子,无论是身体还是实力他比对方都有不小的差距,当时几乎没有人认为他能赢,可能还要包括不少他的兄弟,但唯一坚持的就是自己!六根肋骨骨折,左臂骨裂,两边眼角缝了二十四针,一开始他被对方全面压制,可就是凭借心头那股狠意坚持了下来,身手不如对方他会拼命!最后终于找到了机会将对手击倒,在他而言那就是一次气势上的胜利! 自此之后年轻的他声名鹊起,日后也不知有过多少次单挑无一败绩!他的对手都说过他可怕还不仅仅在于实力,更在那股狠劲,一双眼睛犹如饿狼!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这时他都会将对抛弃自己父母的愤怒集中到对方身上,那是他一生永远也抹不去的最大伤痛! 身为自己的贴身护卫,赵龙的实力极为强大,即使是后世那个练家子也远远不能与之相比,因为李从嘉根本就看不出对方的深浅!后世的华夏武术已经失去了太多的精华与传承,可现在却是南唐,单看赵龙的轻功他就知道很多武侠小说之中的描写或许有些夸张,但还是有着事实根据的,四丈高的墙壁赵龙不用手都可以一蹬而上,至今他还记得自己见到这一幕时的震惊,那才是真正的飞檐走壁! 两个月的锻炼又有九龙玉佩为助,加上这个世界远胜后世的环境,李从嘉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中少年时的全盛实力,甚至还有过之,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速度,吐纳心法在此用处更为显著!这也是他敢于挑战赵龙的原因,当然心中也知道自己的胜算渺小的可怜,但他一定会去面对,更想知道和对方之间有多少差距。 和赵龙对战困难重重,而他今世立下雄霸之心所面对的局势却比前者更为困难,权谋、机心、才智、战略缺一不可,且稍有不慎就很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局面,就好似在万丈绝壁之上走钢丝!但越是如此他就需要有更为强大的信心,击败一切阻拦的信心,对方实力强大又如何?自己终究会让所有强大的敌人一一倒在面前! 第二十八章 男儿本色挫愈勇 看着自家殿下携带着强劲风声的拳脚赵龙心中亦是暗暗称赞,虽然没有什么套路和章法,但就凭其出招的力道和速度就不是寻常人可以招架的。殿下果然天资聪颖,没有名师指点光靠自己苦练也可以有如此的进展,单论习武的天赋他未必就在自己之下,而且在整个锻炼过程中还是无比的坚毅,不论多苦多累都依旧咬牙坚持,这还是以前那个养尊处优声色犬马的六皇子吗?一时间他都产生了一些错觉。 那日李从嘉出手对付宋承宪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其中当然包括赵龙,但和锺瑞年单纯的惊讶不同,从殿下的出手中他是可以看出很多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的。虽然手上留了力可他攻击之处全是对方的软肋所在,说的粗俗一点就是哪里疼往哪里打,也难怪宋家公子被殿下揍的哇哇直叫!可这样的打法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是做不到的,自家殿下哪里有过这种经历?自幼他做的最多的事情怕就是词曲之道了。 殿下长大了,这是赵龙苦苦思索之后得出的唯一结论,李从嘉还是那个李从嘉,但整个人的气质都与之前有着很大的不同,除了成长的改变赵龙想不出其它的解释!不过在他而言殿下的这种改变是乐于见到的,假如说从前他是把自己当作下人来看待的话,如今就是下属,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给人带来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殿下是真正的信任看重自己,值得他赵龙为其卖命!虽然之前他就是六皇子的死士可一种是因为责任和承诺一种则是自发,二者的区别不问可知。 李从嘉出手之时心中的确酣畅淋漓,信心亦是十足,可信心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气势强盛的确可以让他击败强敌但当实力差距过大时再强的信心也是白搭!眼看右拳就要打到赵龙面门,对方忽然一个侧身撤步,先是闪躲过了自己下盘的膝撞,随即伸出右手在他拳上轻轻一带,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把李从嘉的身躯带的飞在空中…… 借力打力!李从嘉心中闪过这个字眼,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挥手角度和时机掌握的却是妙到毫巅,他身体的飞起大半都是力道被对方借用所致!不过对眼前的局面他是有所预判的,空中的身体强行一个翻转双脚就踢向赵龙的头部,“出拳要使八分力,总有两道在自身。”这是老道士的教诲,全力以赴固然势大力沉但却缺乏了变化,唯有留住后劲方才有随机应变的可能,现在李从嘉的攻势就体现了这一点。 “赵龙你大胆!”“打得好,痛快,就是这样,未学打人先学挨打,赵龙继续如此不要留手。”眼看自己变招的双脚就要踢中对方,可胯部忽然一阵剧痛传来,整个身体空中横飞两丈重重的跌在地上。流珠的娇斥之声立刻响起,在她看来赵龙敢打殿下简直是大逆不道!可李从嘉一个打滚站起身来揉了揉腰胯却是大呼痛快,强弱分明自己输了不怕,可对方相让不肯全力出手对他而言就是一种侮辱。 “诺。”也许是李从嘉的豪情激发了赵龙的斗志,这一声喊出亦是中气十足,刚才他并不是不想留力,而是殿下迅捷无比的反应出乎了他的预料,身体的自然反应胜过了脑海中的想法,等到将李从嘉踢得横飞出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看殿下的表现丝毫不以为忤喊声又是极具力道这才放下心来,先学挨打的确是练武的必经途径。 一次次的冲上一次次的倒地,再次冲上再被击倒,一旁流珠看得已是挂上了泪珠,赵龙此时在她的心中无异于恶魔,殿下好可怜,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一个李从嘉却比之前让她更为欢喜,百折不挠永不放弃这才是男儿丈夫的本色,被击倒不怕,只要还能站得起来! “咳……咳……”“够了,殿下。”一记重击打在腹部,李从嘉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挤到了一处,疼痛带来的浑身酸软让他一时无力站起身形,赵龙见状急忙上前,每一次倒下再站起来殿下的攻势与气势就会更加强盛,刚才他是再也无法完美的控制自己的力道了,这一下可是不轻,打坏了殿下他首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谁知道一旁观战的流珠冲了上来一把将他推开,然后就蹲在李从嘉身边带着哭音喊道。 “呵呵,我的珠儿才厉害,赵龙都不是你的对手,别哭了,这样才是对我好,没事的。”赵龙猝不及防之下流珠这一下又是出奇的劲大不由有些趔趄,李从嘉见状笑出声来,看着面前流珠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一软,急忙伸出手去为她抹去泪痕方才柔声说道。 “赵龙你自幼习武殿下这才几天啊?如此用力谁受得了,还不快去拿跌打药来。”李从嘉温言抚慰流珠犹自不忿,擦了一把眼泪又对赵龙吼道,情急之下将平时的柔声细气都抛到了一旁,弄的赵龙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李从嘉给了他个眼色方才跑开! “这个杀千刀的,下手也不知道轻些,痛吗殿下,您是皇子之尊就算要强身健体也不用这样啊,弄疼了吗?”方才一阵搏击李从嘉跌倒了十几次,身上不免留下一些青紫的淤痕,流珠伸出小手轻轻抚摸却见殿下颇有些呲牙咧嘴的样子不由又是双目泪垂,狠声恶气的将赵龙骂了一顿更轻轻的为李从嘉按揉起来,还对着伤处轻轻吹气,似乎这样就能减少殿下**上的疼痛,她根本想不通殿下为何这样。 “本来挺痛的,被珠儿你这么一弄就舒服了,珠儿你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吗?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赵龙要不敢这样我还要怪他了,珠儿你消消气,不要再骂他了。”流珠一脸的心疼模样让李从嘉心中温暖,当下忍着疼痛微笑着说道。 “珠儿不懂的殿下说的那些道理,但既然殿下说了肯定没错,只是还请殿下爱惜自身为重,这样珠儿看了都是心痛,要是皇后知道那还了得,啊……”看着李从嘉一副软语温存的样子流珠心中一丝甜意油然而生,当下温言说道,想起刚才自己情急的粗话又是双颊微红,这一下人比花娇李从嘉情不自禁的就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引来了流珠的一声轻叫,一时间双方无言都在回味着刚才那一刻的美好。 “走开走开,你这粗手粗脚的还不弄痛了殿下。”一时间四下寂静无声空气中回荡着暧--昧的味道,直到赵龙拿了跌打药前来才打破了这种安静,看着他一副想要给李从嘉搽药的样子流珠没好气的说道,虽然得殿下劝慰可流珠心中的气却是一时半刻消不掉的。 “珠儿让赵龙来吧,你力气不够化不开药力的。”赵龙原本就心中自责,被流珠骂了反而好受一些,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李从嘉不由心中好笑,当下出言道,这跌打药的确要揉开了方能起效。 “殿下,明日可不能来此了,后天七夕也是您的生辰,宫中要大排筵席,皇后肯定会唤您前去的。”赵龙闻言急忙上前为殿下上药,用力才能化开药力他自然心中清楚,李从嘉伤处疼痛但为了不让流珠担心亦只能苦忍不做出任何疼痛之状,流珠则一边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说道,算来后日就是七夕了。 “听珠儿的。”李从嘉这才记起李煜的生日正是七夕佳节,后世它被称为中国情人节,但论起对这个节日的重视却不能与现在相比,况且还是自己来到今世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颇为值得纪念! 第二十九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转日过来便是七夕佳节,皇宫之中张灯结彩,一派浓厚的节日气氛,天子将召百官入宫饮宴,家眷也由皇后招待,晚宴设在青和殿后的东回廊之中,中以轻幔相隔,西边则是皇后招待一干官员家眷的所在,今日她还特地让周娥皇随周宗前来,也是想让她先见上李从嘉一面,二人大婚之前是不会正式相见的,一般都是看对方的画像。 李从嘉午间便到了含烟殿中与父皇母后一道庆贺生辰,吴王李弘冀与昭平公主李芷兰以及李从善李从俭俱都在座,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自己这个皇姐端庄秀丽娴静文雅,李从嘉对其印象极好,隐约记得历史上后主有位姐姐乃是辽圣宗的妃嫔,却不知是不是这李芷兰,假若今世真有此事李从嘉会想尽一切办法加以避免,此岂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和亲?今世自己要和赵匡胤争雄天下,一旦功成更不能让华夏犹如历史上宋朝一般积弱,面对辽国还要岁岁纳贡! 至于那两位皇弟两个月来李从嘉已经和他们混熟了,他们也是锺皇后所出,和自己是亲兄弟。可以说如今在李从善和李从俭的心中六哥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博文广记还会说故事,让人欲罢不能。 到了下午,一干官员开始进入宫中,他们与家眷分门而入,走不同的路线到达饮宴之处,今日是六皇子生辰,陛下虽未提及可他们岂能不备礼物?这本也是李从嘉一心期盼的,让锺瑞年置办那一套宅院就花去了他十之七八的积蓄,六皇子现在缺的就是钱,有红包收自然是来者不拒,不过除了皇叔、大哥及舅舅的礼物堪称贵重之外,其余官员都是一些文房四宝之物,虽是格调高雅却令李从嘉大失所望。 至于表哥锺瑞年则是前往江淮之处行商,亦算是为李从嘉先行打探当地形势并提前布局,此乃大事与之相比自己小小的生辰就算不得什么了,当然等锺瑞年回来之后一份厚礼是跑不掉的。 待到晚间酉正之时,东西二处一并开席,李璟与锺皇后首先给重臣们祝酒,颇有嘉勉之言,这些臣子除了谢过皇上厚恩之外也都给李从嘉送上贺词!众人都是恭敬有礼,却有一人见了李从嘉是满面惊讶之色,此人正是威国公宋齐丘的长孙宋承宪,自东京而回此次也算在众人面前第一次露面,他可没有想到到当日清风楼中做出绝妙佳作的锺家公子便是今日的生辰主角,六皇子李从嘉! “宋兄,前番我也是迫不得已,得罪了。”李从嘉倒也没想到今日宋承宪会来此间,显然威国公对自家这个长孙是极为疼爱的,不过既然相见对方又是彬彬有礼态度极佳,他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 “呵呵,不怪不怪,上次得闻佳作,我曾数次往锺兄府上寻访,可却一无所得,却未料竟是殿下,如今得知日后便可多向殿下请益了!”宋承宪满面笑容的道,他的确是醉心于此,当日见过那李煜之后再未得见,不由心中遗憾,如今得知是李从嘉,怎不心喜?至于当日之事本就是自己酒醉有错在先,对方最后也算是给自己道歉了。 “好说好说,宋兄言重了。”李从嘉只能讪讪的笑道,心中却想你最好还是不要向我请益,否则本少爷难受你也会失望。 外人眼中二人笑言欢语,显得极为投机,李弘冀看在眼中却是心奇,当下目视宋齐丘,有询问之意,岂知威国公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也是不知究竟,这也是这帮纨绔的特点,此类事情向来都是私下解决,没有捅出什么天大漏子的前提下是不会告知家人的。 这边推杯换盏,场面热闹,女眷那边却是另外一番场景,十几个官宦小姐并排而坐,面前案上所放乃是十枚细针,并配以丝线。这是南唐时七夕节的风俗,名为乞巧,少女们于月下穿线,谁穿的又快又准便是乞的巧多,锺皇后自也准备了很多礼物送与优胜者。 “乞巧之会,始!”随着凤娥的轻声出言,一******们也忙碌起来,十几双芊芊素手灵活摆动,确是赏心悦目,而其中又以周娥皇为最,这针织女红本是她所长,动作起来轻灵飘逸,举手投足莫不是仪态高雅,看得锺皇后是越发喜爱,结果自然是她获得了此次的优胜。 不光如此,在座的女眷都亲手制作了巧果带来,此物又名笑厌儿,乃是七夕佳节应景的食物,锺皇后交代一声,便有侍女将这些巧果送到东边给一干官员食用,当然她还不忘了与凤娥耳语几句。 东回廊这里酒过数巡,便见数十名侍女手捧果盘而来,将巧果放在他们面前,唯一与众不同的便是给李从嘉送果子的是皇后的贴身侍女凤娥,见她前来,就是李从嘉也微微站起,以示礼貌。 “殿下,皇后让我告诉你,这巧果是周家小姐亲手做得。”凤娥放下果盘后微微一笑,对李从嘉轻声言道,显然是皇后的主意。 李从嘉闻言一愣,今日午间母后便和自己说起晚上请周家小姐前来之事,言语之中颇将周娥皇夸得天上少地下无,要知道这对锺皇后而言可是很少有的言语。令得他对这个未过门的妻子也颇为向往起来,此时拿起盘中小巧精致的巧果一尝,果然唇齿生香,当下眼光便往女眷那边看去,只是有幔帐相隔,但见人影绰绰,却难以看清。 女子有乞巧,在男子之间也有求魁星之事,讨个大魁天下的彩头,因此乃席间,多以吟诗作词为主,今日前来多有少年才俊,能在皇上面前一展才华,莫不跃跃欲试。这一番也是妙语迭出,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就连女眷那里也是凝神静听,尤其是那些小姐们。 说道文采,宋承宪的确出类拔萃,在座公论他的词作最为隽妙,就是那边周娥皇静静细听也是心中暗赞此人的才具,李璟更是此中高手,虽然还稍差一些火候可以年岁来说已是极为不凡的天分了,加上还是威国公宋齐丘的爱孙怎能不厚待之?当下出言赞许一番之后立刻命内臣送上十六锭刻有状元及第字样的金元宝以示赞赏之意。 “陛下之赐,臣受之有愧,在座之中有一人岁数与臣相仿作词之意境更远在微臣之上,尚请陛下让其即兴一番,以为佳节之贺。”内侍将元宝送到面前宋承宪却是不受,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刚才宋承宪的词作已是上佳,满座少年才俊无人可匹,虽还不能与近日流传的那首鹊桥仙相比,可也极为难得,不知在座何人能有此才情?一时间包括李璟周娥皇在内都被宋承宪的言语勾起了好奇心,而李从嘉闻言却是立刻面现苦笑,心中暗骂宋承宪不已! 第三十章 机缘巧合动芳心 果然宋承宪说完之后便微笑看向李从嘉,笑容很是友好,但此时看在六皇子眼中却犹如恶魔,作为一个穿越者,这吟诗作词如何能与这个时代的文人相提并论?后世背得多?你就算背得再多可人家这是即兴,还要应情应景,岂是易于之事,没个十年苦学是不成的。不过他也知道宋承宪此举绝非出于恶意,甚至还是对自己的示好。 “世侄文采不凡,众所周知,在座还有何人可在其上?我却不信。”说话的这人语音浑厚,吐字清越,正是李从嘉老师大学士冯延巳,他与宋齐丘乃是至交好友,对这威国公之孙自是不吝赞赏。 “世叔谬赞了,此人才是惊才绝艳,诸位可知近日流传于金陵的鹊桥仙便是出自此人之手?”宋承宪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众人一听更是吃惊,这鹊桥仙的确妙绝,真是此人那宋承宪之言不虚,一时间也是纷纷张望,似乎要找出那人,西廊之中周娥皇闻听也是来了兴趣,这首词传唱极快,她也是爱其华美,视如珍宝,未料竟是在座之人所做,却不知是哪位高人有此文采。 “那作鹊桥仙之人姓李名煜,在座似无此人。”这回说话的正是韩熙载,看来这堂堂丞相也没少去那清风楼,当真是不风流,无名士。 “呵呵,此人做出如此佳句,却是丝毫不念虚名,这番胸襟更是令小侄佩服不已!”宋承宪依旧一脸笑容,却不知被掉足了胃口的众人早在心中对他愤恨不已,卖什么关子啊,就快说吧。 “承宪,快快说来,老夫也想一见这位才俊!”众人虽是心急却也不好出言催促,宋齐丘见状出言道,他可没有这个顾虑。 “今日正逢此人生辰,他便是座上六皇子,从嘉殿下。”见祖父发话,宋承宪自然不敢怠慢,恭敬的说道。 此言一出,在座的目光便立刻看向了坐与李璟右侧的李从嘉,目光中有欣赏,有惊奇,甚至还有一些了然之意。此词固是绝妙不假,可却是在清风楼所做,在座这些人谁没去过?不过以皇子之尊上青楼的,李从嘉也算独一份了,怪不得传言这个六皇子风流。他不留名估计是怕被皇上知道责罚与他,哪有你宋承宪想的这么高尚!李煜后来虽被称为千古词帝,可如今却是年少,声名不似后世那般显赫。 “此词竟然是他所做!未料他还竟有这等才情。”周娥皇闻言却是又惊又喜,也听得更为仔细,要看李从嘉如何应答。至于清风楼倒是被她忽略了,青春年少风流俊赏去此处亦是常事。 “失敬失敬。”李从嘉很想如此说,可在近百道目光的注视之下他也只能微笑报之,心中将这宋承宪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骂了多少遍。要是真的李从嘉自然不怕,还能大出风头,可现在的自己在这方面就是个冒牌货,后世是背过不少,记忆之中也不欠缺,可是不应景啊。 这个场合,难道来个大江东去,江在哪儿?壮志饥餐、笑谈渴饮,那更是扯淡,如此怎生是好?也亏得他后世历练的多,众目睽睽之下还能不动声色,可却不知他的微笑正被人看做是默认,不言不语更是胸有成竹,却不知我们的李皇子此时已是如坐针毡! “呃,此正乃儿臣之作,宋公子之言太过,儿臣不敢当!”再见父皇的目光看向自己,李从嘉知道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要说在座还有人不惊奇,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便只有李璟与锺皇后了,他们倒是知道这个儿子颇有些才情,不过李璟虽然没有去过清风楼,可也闻名已久,目光中除了疑问更隐藏着责备之意。但是这个场合他也只能憋在心里,对于词曲之道,李璟足能称得上专家,心中对这首鹊桥仙倒也颇为赞赏,只是想不到是李从嘉所做罢了。 “既如此,那从嘉便以七夕为题,做上一首佳句,也当助各位爱卿的酒兴!”李璟笑道,他也想看看这个儿子在如此场合下的表现。 “儿臣遵命!”李从嘉硬着头皮答应一声,便起身踱至场间空地,若有所思,这即兴做词当然要费时思考,众人也不以为怪。 这一番踱步李从嘉可谓是搜尽枯肠,自己后世虽对古文学颇为喜好,可多是那些慷慨激昂之作,似此等吟风诵月的他还真不知道多少,便是李煜的词作他也只知道那一首虞美人罢了,实在不行反正现在明月高挂,就拿苏学士那首水调歌头来凑数吧,虽然那首写得是中秋,并非七夕,可以此千古绝唱倒也能瞒的过去。 想到这里,李从嘉心中忽然灵光一现,既然想到苏轼,怎生忘记此人,当时他可是与苏轼并称于世的,号称有水井处,便有柳词,当年柳永辞别东京之时,数百名妓沿河相送,蔚为奇观!这样的人物虽说其词的风格婉约不被他所喜,可总还会上两首,想到这里,李从嘉忽然转过身来,此时面上愁容尽去,信心十足,高声吟道: “青和殿。过暮雨、芳尘轻洒。乍露冷风清庭户爽,天如水、玉钩遥挂。应是星娥嗟久阻,叙旧约、飚轮欲驾。极目处、微云暗度,耿耿银河高泻。闲雅。须知此景,古今无价。运巧思穿针,西廊女,抬粉面、云鬟相亚。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这一首正是柳永吟咏七夕的二郎神,,李从嘉略微将首部和中间做了一些改动,使之更为应情应景。 “好,此词妙手天成,应情应景,其中尚有明皇玉环之典,正显皇家风范,如此好词,却是大助酒兴,六皇子才思敏捷,卓尔不凡,在下敬佩。”沉静片刻后韩熙载第一个出言叫好,他可是大唐有名的文士,隐为众人之首,如此一带头,众人本就觉得此词精妙,作词的人又是六皇子,一时之间各自出言,赞词如潮,就连李璟也是满意! 李从嘉依旧淡淡微笑谦逊,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否则柳千变哪里能有如此大的名头?倒是韩熙载所说的明皇玉环之典他却是一片茫然,想来应是唐明皇与杨玉怀,可哪句是说他们的?后世他只是背诵而已,并不深究,对这些典故倒是不知,同时也暗自后怕,亏了这个典故是唐朝的,要是换了宋朝的在座肯定听不懂! 他不知这些典故,周娥皇可是清清楚楚,心中更是赞赏李从嘉的才情,尤其是那句“运巧思穿针,西廊女”又岂不正是说得自己,后面的“钿合金钗私语处,算谁、回廊影下”正是说唐明皇与杨玉怀的定情,难道是有所暗示,如此短的时间内有如此佳作已经不凡,偏生还能隐有所指,周娥皇虽是自负才具也自叹不如,岂知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李皇子背上冷汗还在了,哪里顾得上这个? “父皇,儿臣今日生辰,故各位大人赞赏有加,若论才具,宋公子方是翘楚,这赏赐之物原该是宋公子的。”李从嘉朗声言道,众人也是暗中称赞,看来宋承宪说的也算不错,六皇子却是不贪虚名,李璟闻言更是欣慰,当下允可李从嘉的提议。 殊不知他们也把这个皇子看得太高了,刚才吟罢,宋承宪一直闭目沉思,似在体会其中深意,刚才方始睁开眼来,李从嘉一见他要出言,急忙堵住,他生怕宋公子说出什么再来一个之言,到那时他可就是无语问天了!此时没等宋承宪说话,皇上金口已开,却是不便言语了,只得受了赏赐,可目光却是看向李从嘉,一脸敬佩之色。 李从嘉被他看得心中发毛,暗道老子可没那个爱好,他却不知今日宋承宪此举也算间接帮了他的忙,使得李弘冀和宋齐丘更加坚定了对他的认识,也让李从嘉后来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三十一章 恩威难测帝王意 (感谢盛夏大大给的推荐,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凌夫会努力写好书,还请大家多提意见。) 皇宫七夕之会有了李从嘉精彩的即兴词作,晚宴的气氛就更为热烈,六皇子也得到了最多的赞赏,最后当然尽欢而散。宋承宪犹自念念不舍,定要与李从嘉定下再见之期,好一起谈论诗词之道,幸好威国公言道六皇子今日生辰之喜,诸事繁杂,过后相邀不迟,宋承宪这才作罢,看着威国公对自己的笑容,李从嘉第一次有了感激之意! 其间锺皇后为了让周娥皇看清李从嘉,还特地把他叫到廊前,这里都是女眷,又是母后面前,李从嘉就算明知周家小姐身在其间也只能是低目垂首,彬彬有礼!眼光不敢有丝毫乱转。这下不光周娥皇看得清楚,不少小姐们也是芳心暗动,虽然周家小姐的正妻之位让他们嫉妒,不过如此人物,又是皇子,就算为妾也不会委屈。 待到散席之时,锺皇后更是相送周娥皇走在最后,小声问着她对儿子的印象,周小姐虽是娇羞不已,未曾明言,可锺皇后乃是过来之人,阅人无数,看着她的神情便知其心思,不由心怀欢畅。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时代是没有婚姻自主的,可在任何一个少女心中都会幻想自己的夫婿称心如意,周娥皇自然也不例外。今日李从嘉在酒宴之上表现的沉稳洒脱,更有不凡的才情,最重要的还是她认定了这首词是六皇子意有所指的,此时未来夫君的形象已经完全占据了她的芳心,回府之后更是立刻将此词抄写,轻声诵读,越读越觉其间必有深意,这花季少女一旦动情,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李从嘉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拿来充数的一首词作会机缘巧合的让周娥皇情动不已,送完宾客之后便想拜别父皇回院,可此时李璟却叫住了他,父子二人便来到养心阁的书房之中,李璟也挥退左右只余父子二人,李从嘉心中一动,父皇如此行事定是有要事要与自己相商。 “身为皇子之尊不知好生学习圣人之道以为立身之本,却往清风楼此等烟花之所声色犬马有损我皇家风度,还不与我跪下!”李璟端起案几上的茶水轻轻吹拂,开始尚且言语缓慢最后却是声色俱厉! 刚才到了书房李璟让内侍退下之时李从嘉观父皇脸色便有些心中踹踹,原本去趟清风楼倒也算不得什么,可今日被宋承宪这么当众一宣传之后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当下已是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被李璟这么一喝却还是有些心中别扭,后世他一双膝盖上跪天下跪地中跪义父何曾对旁人屈膝?可此时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心中有气李从嘉也不做任何解释,你是皇帝又是老子,该怎么办还不是你说了算,我多说无益。 “是否瑞年唤你前往?”李璟闻言却是一愣,以前这个儿子你要说他点错往往是借口众多,可今日行事颇具男儿之风,便又再问道。 “父皇相问儿臣不敢隐瞒,久闻这清风楼乃是文人墨客汇聚之所,多有妙词佳曲成于其中,儿臣心向往之,就算没有表哥生辰之事亦想前往一观。”李从嘉很是老老实实的道,倘若父皇认为自己错了承认便是,又何苦拉上表哥,其实今日此事宣扬出去未必是坏事,如此一来他李从嘉风流好色之名为人所知亦是一种保护。 “哼!你倒还有几分义气,那宋承宪乃是威国公长孙,威国公与我社稷有大功劳在,你岂能与之擅动拳脚?便不是承宪换了旁人也不是你身为皇子的所作所为!”李璟闻言一声冷哼,其实当日清风楼之事并瞒不过他,不过今日被众人得知他也要好好敲打一下李从嘉。 “父皇,圣人云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表哥自幼对从嘉极厚,岂能坐视他生辰之日遭人侮辱?寻常匹夫尚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儿臣自幼便读圣人文章?只是日后定当谨言慎行!”李从嘉颇为慷慨激昂的道,当时他也的确是如自己所说纯粹出于自然反应。 “乱弹琴,学了点圣人之言不知微言大义在这里信口胡言,身在帝皇之家当要以天下为念,岂能为匹夫之勇?妙词佳曲?此等与治国平天下又有何用?”李璟闻言将茶杯重重往案上一顿怒道。 “父皇息怒,儿臣已然知罪,但听父皇教诲,不敢再言。”所谓匹夫一怒,伏尸一人,血溅五步,帝皇一怒则伏尸千万血流成河!且不管李璟是真怒还是假意作色,那一股隐隐间的帝王威压却是显露无遗,李从嘉急忙膝行两步上前躬身言道,同时心中亦是一动,听李璟话里的意思似乎对于李从嘉还颇为期待,却不知其真意如何了。 “重光,你自幼天资聪颖异于常人,清风楼中和今日所做确是佳作,才情不凡!若是在寻常人家或可做一个风流才子,可你要记清你是朕之六皇子,不是什么寻常子弟。如今朕年岁渐长,精力日衰,诸子之中唯有弘冀能够相助,重光你明年便要成年外封,再不能似孩童一般轻率行事,当学你大哥一般以我大唐为重。”看见李从嘉一脸惶恐的样子李璟语音稍稍转柔,说道最后绕过案几拍了拍儿子肩膀。 “父皇之言儿臣不敢有忘,日后当静心修身以大哥为样,父皇,儿臣知错了。”李璟言语之中颇含父子之情,李从嘉出言也是一副感念的形状,但亦只是故意做出而已,他和李璟又哪来的父子情深?心中倒是暗道父皇此举莫非是暗示自己相助大哥?否则提到相助之人怎么也不应该离开被你写入诏书之内的法定继承人皇太弟李景遂。 “你大哥似你这般大时已在军营之中历练,方有今日所成,你终日在这后宫之中不知烦恼忧愁如何能有所进?再有一年时光便要成年,朕亦要让你身进军营练身修性,重光,你须怪不得父皇心狠。”见李从嘉言语激动李璟微微点头,随即便也下定了决心。 “儿臣,儿臣谨遵父皇之命。”听其言语李从嘉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其实内心之中却是要高呼父皇万岁,这乱世之中兵者为先,欲争雄天下手上没有精兵无异于痴人说梦,只是身为皇子之尊平日里哪能接触兵家之事,本来是想谋求外封之后再为此事,却不料犯错还犯出了一个惊喜,但这番喜悦之情是绝不能溢于言表的,还要反其道而行之,否则就不是他李从嘉一贯的性格了。 “心口不一,不过你今日可能会怨怪为父,他日则必将体念朕之心意。”李从嘉不情愿的语气岂能瞒过李璟,当下正色言道,言语之中一会儿以家居口吻,一会儿又是称孤道寡倒是颇为耐人寻味。 “儿臣不敢。”李从嘉心道我这可是无比的心口如一,能够早一天接触军营也能更深的了解大唐的军制与战力,这些书上虽然也有详细的言及却哪有亲身体会那般深刻,说不得还能建立自己的班底。 “你知道就好,不过今日之事有损我皇家威严,朕若不闻不问法度何在,来啊,将李从嘉推出去打十下廷杖以儆效尤!”李从嘉这里正在暗爽可李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差点没跪稳,刚才还在这父子情深语重心长,现在说打就打,还当真是天威难测。 第三十二章 杖在儿身痛母心 “皇后驾到。”养心阁书房之中李璟因李从嘉前往清风楼之事对儿子一番教诲,命其深入军营颇让六皇子有心花怒放之感,可随即要廷杖伺候却又是冰火两重天。有心反抗却是无力为之,在公这是皇上下令,在私乃是严父教子,难道他还能大逆不道不成?正在彷徨无计之时却闻得殿外内臣声音传来,随即锺皇后便由凤娥搀扶走了进来。 “还愣着为何?速速拖出去用杖。”刚才皇上下令便有内侍入内,可此时皇后一到却是急忙行礼,李璟见状双手一负依旧出言道。 “用杖?皇上息怒,重光虽是有失体统但终究年幼,向来又是体弱身娇,哪里受得了廷杖之责?还请皇上开恩。”方才宋承宪当众说出李从嘉前往清风楼之事,宴罢又见皇上单独召见李从嘉,锺皇后已经知道事出有因,这个儿子她平素爱如珍宝怎能不跟来一观究竟,如今见竟要责打廷杖急忙上前求情,有内侍在场她亦是谨守礼节。 “哼,原便是慈母多败儿,若不是平日对之溺爱哪来如此的胆气,体弱身娇,你看看他哪里还有半点体弱身娇的样子,不需多言,还不拖出去?”李璟与锺皇后乃是少年伉俪,又是元配夫妻,他能登上这帝王之位亦得皇后许多功劳,平日里感情甚笃,此时见爱妻对儿子一脸的维护之意不由得心火更旺,这儿子朕还能管不了了? 锺皇后听了李璟反问之言不由微微一愣,这两个月来李从嘉苦心锻炼身体又有九龙玉佩为助,现在不仅是身躯强壮更是高大许多,看上去这体弱身娇的确和他没有半点关系,本来这些只会让为人母者心头欢喜,可如今被李璟一问还真不知如何作答!那边李从嘉也在心里悔恨不已,早知今日又何必锻炼的那么辛苦,循序渐进不好吗? “皇上说的是,重光平日里都是臣妾照顾,如今有过臣妾也免不了教导不严,尚请皇上一并责罚。”要说锺皇后在历史上也是有名的贤良后妃,平日里行事皆是有礼有节,但很显然母爱的天性是不分身份的,见丈夫依旧不依不饶她也不再找什么理由,反正自己的儿子不能受罪就行,这十下廷杖可是非同小可,打坏了可怎么得了。 “你……”李璟倒是没想到皇后就这么和他硬顶上了,责罚皇后可不是小事,内宫之主母仪天下这威严之处可是不能损及的。 “儿啊,今日乃你十五生辰,明年此时便是成年,切不可再如此顽劣引你父皇怒气。”见李璟不说话锺皇后又双目微红的对爱子言道,其实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给皇上听的,今天可是儿子的生辰。 “你还知道他已是十五之龄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教子不严朕有何面目再治天下?不需多言,拖出去!”要是锺皇后早来一步碍于妻子的脸面李璟恐怕也作罢了,可如今话已出口身为天子如何收回?当下摆摆手沉声言道,并且目视侍卫让他们立刻行事。 “母后,此事原本就是儿臣顽劣引得父皇动怒心中懊悔不已,父皇金口玉言岂有更改之理,儿臣愿领责罚,母后疼惜孩儿孩儿心中感激,但再让母后……便是孩儿的不孝了,今日受罚孩儿定当铭记心中,日后听父皇母后教诲不敢有违。”锺皇后闻言还要求情李从嘉却是膝行到母后身边拉住她臂弯言道,言中之意亦是恳切无比。 皇后对他如此维护,李从嘉心头有着深深的暖意,自幼就没有享受过母爱的感觉,可他有何尝不想有一个心疼爱惜他的母亲?这个遗憾在今世得到了补偿,看着锺皇后双眼微红的样子他也是鼻子一酸,有如此维护他的母后挨十下廷杖又算得了什么?还能比被人砍严重吗?再言李璟话中已然提及皇者威严,再加抗拒就有失常理了。 “好孩子,还需记得今日之言,不可再行差踏错。”李从嘉真情流露言语之中亦是寻常语句,母子连心之下锺皇后岂能无有所感?又见他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更是欢喜,只不过想起廷杖又是怜惜。而一旁李璟闻得那金口玉言之语却是心中暗赞,这儿子的确用词精妙。 “殿下,请。”方才皇后在不断向皇上求情,内侍们自然不敢擅作主张,此时见状双双上前架住李从嘉,口中却是极为有理。 “慢着,六皇儿他有失皇家法度,皇上治家严谨当要责罚,你们可给本宫好好的打,仔细的打……”看着内侍将儿子架起就要出门锺皇后盯着二人言道,儿子已经让打了,打重打轻还是要计较的。 “是。”内侍听了躬身应是这心中却是苦笑不已,什么叫好好的打,还仔细的打,这可是一桩苦差事,下手重了看皇后的脸色他们也没好果子吃,下手轻了又怕皇上不满,此时再看李璟却只是挥了挥袍袖让他们出去,看来这廷杖的对象是殿下他们也要跟着受罪! 将李从嘉带到院中,早有人准备好了马凳与廷杖,扶着六皇子趴在马凳之上并将外衣撩开露出里裤。本来若是内侍受杖那是要扒下里裤杖杖到肉的,可殿下的裤子他们可不敢动,那六寸宽四寸厚五尺长的廷杖也不敢浸水,特地寻了两根干燥的,然后伏在李从嘉耳边恭敬的道“殿下赎罪,皇上有旨小人不敢有违,请殿下摒住呼吸,这十下廷杖原也快的很。”这打的是殿下,可不愿他日后找自己麻烦。 “知道,此事怪不得你等,仔细打吧。”事已至此李从嘉也认命了,最多就是青肿几日不良于行吧,反正有九龙玉佩的温养外伤好的也快的很,像前日和赵龙交手身上留下的淤痕此时已消了大半了。 “得罪殿下了。”李从嘉只是随意一说,可内侍听见仔细二字却差点丢了廷杖,怎么这么倒霉今日轮到自己,稍稍思考片刻再告了一声罪举杖便打。这是皇上打儿子,他虽然没说可绝不能真打,皇子们身娇体弱万一打坏了他们可是性命不保,那可太不划算了。 “啪。”廷杖与李从嘉的貴臀接触立刻传出响亮的声音,便是相隔三丈加上一道房门书房中也可以听见,要知道这些行刑之人的手法早就练的纯熟无比,这一杖下去声音极大气势惊人但手上根本没用力,让皇上听着消消气也就罢了!当然这是李从嘉,换了旁人这十下廷杖打死人,打个半身不遂可都在他们的手上,亦是熟能生巧。 “殿下,叫啊。”“哎呀……”一杖落下李从嘉只觉得臀上一麻,响声巨大却没有多少痛感,远远比不上和赵龙交手之时,正疑惑之间却听得耳边一阵细声传来!当即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声痛呼倒是惟妙惟肖,心道这些行刑之人也算是极为不易了,自己要配合周到让父皇消了心头火就是,算来应该是极为独特的经历。 “啪,啊,啪,啊……”廷杖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响声不绝于耳,李从嘉叫的亦是不亦乐乎,似乎还找到了一些感觉,却不知房中锺皇后却是听的面色苍白,心中暗恨那些内侍不知好歹,随即又将埋怨的眼光转向了李璟,此时皇上已经没了方才的气势并不与皇后对视。 第三十三章 度圣心纷至沓来 十下廷杖打完内侍急忙上前将六皇子架起,缓缓行到养心阁书房之内向皇上复命,在两个内侍的搀扶之下李从嘉显得步履蹒跚,面上亦是颇有苍白之色,看样子这顿打可是挨的不轻。锺皇后见状双眼又微红起来,急忙命侍女上前换下内侍,自己则来到儿子身后为他检查创口,此时李璟只是挥了挥手让内侍退出,并不再言语。刚才他已经显示了一国之君一家之主的威严,如今该要轮到皇后心疼爱子了。 “皇儿,可是痛的厉害,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御医,回去传我话把那绣锦榻抬来养心阁接六皇子回去,今晚就在我那里住了,再去叫流珠翠缕二人前来伺候。”摸了摸儿子的双股,只觉微微有些隆起,想是受仗之后肿起所致,再见李从嘉面色苍白不由关切的问道,而转身对凤娥说话时就没有这么好的态度了,言语之中颇有怒气。 “皇后,奴婢刚才已经派人去了。”平日在宫中大小场合锺皇后对凤娥都颇为客气,今天已经算是极不寻常了,面对皇后的怒气凤娥表现的则很是得体,其实她心中清楚皇后这不过是借她撒气罢了,真正的对象还是皇上,只是天子威严不容冒犯亦只得如此为之,伺候皇后数十年凤娥岂能不知心意,一切不用出言自是安排的妥妥当当。 “去你母后那儿好好聆听教诲,想想今日朕与你所言,便让你在宫中再养上三五日。”锺皇后是围着爱子打转,一会儿问问疼不疼,一会儿又是给他擦汗,却把李璟晾在了一边,皇上一时也颇不是滋味,想要问问儿子如何又抹不开面子,干脆丢下一句之后便转身而去。 “你这孩子,也不怪你父皇动怒,你要的话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苦去那烟花之所?哎~这宋家长孙亦是,好好的在宴席上提此事做甚?”别看李璟在时皇后颇有些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样子,可当他一走却不免责备起儿子来,但多半还是心疼,没说一句又开始念叨宋承宪的不是,完全忘了刚才还夸奖对方让爱子有一展才华的机会。 “母后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以后定不去那些所在。”刚才的那一幕李璟与锺皇后在李从嘉眼中已然不是皇帝与皇后,而就是普普通通的父母,这种感觉无疑很是温馨,此时见母后念叨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这天下间的母亲爱护起自家孩子来确是不能以寻常道理论,当下极为诚恳的说道,至少一段时间内他是不会再去此等所在了。 “知错就好,你如今年少不知自抑之道,转过年来便是两件大事,成婚,外封,那周家姑娘可是天仙化人从嘉亦要好生珍惜才是,方才你父皇与你还有何言?”锺皇后宠溺的伸手轻抚_爱子的面颊,说话间眼中尽是怜惜之意,原本满地跑的小子如今却也是高大英武了。 “父皇言及让孩儿如大哥一般身入军营多加历练!”李从嘉闻言自是据实作答,自己的母后可不单单是母仪天下这么简单的。 “哦?先回毓秀宫让王御医看看你的伤情,再多加将养几日,此事待我详加斟酌。”锺皇后稍稍有些意外,沉吟之时宫女已经抬了锦榻前来,因此也不再多想便命侍女搀扶李从嘉上锦榻回宫。 “母后,其实孩儿这伤势……”刚才那些行刑之人是雷声大雨点小,李从嘉“凄惨”的叫声也一大半是演技所致,此时貴臀之上也就是稍稍有些肿胀感觉微微发麻,便是疼痛亦是些微,可见母后如此关切,又是御医又是去她宫中将养,不由得想要出言解释一番以安母后之心。谁知话才出口便见皇后目光中有责备之意,随即亦是醒悟。 皇上教育皇子用上廷杖已经是颇为严重的事情了,要么不打要打就不能打轻了,至少看上去绝不能轻,否则李从嘉要是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宫中府中众人还不言当今天子教子不严,有徇私情?反之则是陛下治家如此严谨,法度亦是森严!看看自己挨打之后进入书房父皇母后的种种表现当皆与此有关,当真李璟看不出自己的仔细?锺皇后之所为固是出于母子真情亦有维护丈夫形象的意思。 这一下反应过来却是不由感叹着皇宫内院中还真是不能少了一点心机,朝中宫中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向这里!自己万万不可因为多了千余年的见识稍稍知道一些历史的走向而对这个时代的人有任何轻视之意,否则便是自取其辱!其实仔细一想与自己后世的某些作为也有异曲同工之处,有些事你怎么做都行,说出来就是犯错。 侍女们战战兢兢的搀扶着六皇子小心翼翼的趴在锦榻之上,不敢有半点疏漏,亦生怕面色苍白的李从嘉唤起痛来,看刚才皇后的样子连凤娥尚且怒声见责何况是她们,有些事情六皇子看得出来,凤娥久在宫中阅历深厚,但这些年纪小小的侍女们却未必了。当然李从嘉只是尽量将速度放缓绝不会为难她们,毕竟疼痛还是有一些的。 这边七八个侍女抬着锦榻方才出了养心阁,闻讯赶来的秋姨带着流珠翠缕已经到了,片刻之前皇后身边之人前来传讯言及皇上责罚六皇子以廷杖,如今信心完毕晚间殿下不回自己内院而往皇后的毓秀宫让流珠翠缕过去伺候!李从嘉内院中人闻听皆是变色,那廷杖可是开玩笑的吗?年年都有宫女内侍因此而亡或是残废,没想到此次被六皇子摊上了,尤其是流珠翠缕二人,直到现在小脸上还是一片煞白! 三人按礼见过皇后锺皇后也不多言只让她们随行好生照顾殿下,流珠快步来到锦榻之旁见自家殿下趴在其上臀上股上微微隆起又是脸色苍白心中一痛双目便红了起来,芳心之中没有怨怪李从嘉的风流之举而全是对自己的责备,当日舅少爷带着殿下前往她就应该全力阻拦,哪怕立即命人禀报皇后也胜过如今六皇子被皇上打成这副模样。 即使是李从嘉的微笑宽慰也没有让流珠的自责有半点的减轻,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再有此等事情哪怕冒着殿下不喜的风险也要全力阻拦,心中所想脸上立现,那一副自责的模样看得李从嘉也是心中怜惜,这个小丫头对自己可谓全心全意,回去之后还要好生抚慰。 到得毓秀宫王御医已经等在那里了,一番仔细的探查之后说是六皇子杖伤颇重用药之后还需静养五六日方可,不可剧烈运动亦不可动气!在李从嘉看来这老御医医术精湛应该不假,稍稍为自己按摩上药伤处已是一片清凉很是舒服,关键更是手眼通透,这伤重不重他还能看不出来?明明一两日便无事愣是说的颇为严重,极得皇后之心! 而就在李从嘉受杖之后的第二日皇后的毓秀宫便成了热闹所在,两位贵妃娘娘,吴王李弘冀、昭平公主李芷兰都是亲来探视,皇叔李景遂、太师锺云包括威国公宋齐丘以及宰相韩熙载等也命内侍代为送药问候,按李从嘉的话来说送来的名贵跌打药够他用一辈子了。 而之所以产生如此的后果除了六皇子平日在宫中人缘颇善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皇上的心意!廷杖之后又让李从嘉身入军营历练,这究竟是责罚还是其它?要知道就算能惹得皇上如此动怒也不简单,杖打李从嘉也未尝不能视作对六皇子的一种看重,至少有着这方面的可能,因此前来探望一下肯定是不会错的!由此亦可见揣摩圣心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重要,放在后世你理解不好领导的意思最多失去报酬丰富的工作,可在这个时代不能体察皇上的用心那代价就可能是生命! 第三十四章 事若反常必有因 受到杖责之后的三日,李从嘉都是待在母后的毓秀宫中,每日的晨练与日常的学习暂时停止,锺皇后有旨安心养伤一切后议。李从嘉唯一的活动就是被流珠翠缕搀扶着在毓秀宫的小花园中散散步了,不过这三天他可过的绝不无聊,因为前来探望他的人可谓络绎不绝,似刘彦青、韩瑞等不便进入宫中的都会托内侍带来亲笔信以示慰问,尤其是宋承宪,得闻此事很是自责,那慰问信都快写成悔过书了。 对此六皇子一笑置之,其实宋承宪此举并非出于恶意,再说他虽然是貴臀受了点罪当得到的结果却是比较理想的。能够亲自来到毓秀宫探病的并不多,皇后寝宫可不是谁想来都能来的地方!第一个就是昭平公主李芝兰,这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对李从嘉也很是疼爱,她的娴静多才也赢得了六皇子极大的好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才貌双全! 第一天就前来探病的还有李璟的两个妃嫔,珍贵妃与玉贵妃,前者三十三岁,后者则只有二十四岁,都是端庄秀美气质贤淑,后者还是李璟眼下最为宠爱的,当然论及地位还是前者稍高,毕竟在这个年代考量女人的标准中能不能生育能不能生出男丁才是至关重要的。自己的母亲锺皇后就为父皇诞下一共六位皇子,可谓居功至伟! 当然生下男丁还要看能不能养的大,此时女子难产和婴儿早夭的概率是相当高的,李从嘉的两个胞兄就是是与早夭,另外还有一位良綈曾怀上龙胎最后却因难产母子俱亡,算上昭平公主李芝兰这也是李从嘉被称为六皇子的原因!那位珍贵妃正是李从嘉八皇弟李从谦的生母,母凭子贵,因此她在宫中的地位亦仅仅次于锺皇后。 两位贵妃对李从嘉都是细心问候,对皇后更是尊敬有加,但这一切也有可能只是表面,后宫这个地方一向是妃嫔们勾心斗角的所在,其精彩激烈之程度绝不下于朝堂中权利纷争。李从嘉表现的也是谦恭有礼恰如其分,他今生想要谋求霸业首先就必须登上帝位,自己和大哥都是母后亲生,虽说疼爱他多些但到了皇权之争就说不定了,与这些李璟的身边人搞好关系说不得在日后某些地方就能有所奇效。 够资格前来探望六皇子的妃嫔也就是这两位贵妃了,其它的诸如良綈淑媛等还没有这个地位。后宫对于男人而言多半是比较向往和感兴趣的,李从嘉也不例外,自己的父亲保大皇帝共有妃嫔四十一人,宫中各色宫女四百七十八人,加上两房六处的一百九十六名内侍,这些人就构成了后宫,内中亦有极为严格的等级制度加以划分。 大诗人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描写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说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与之相比李璟的妃嫔规模少的太多,但要知道唐玄宗之时可是盛唐,国力昌盛人口兴旺,光是长安一处便有口百万以上,有此为基础才有人数众多的后宫!而且那三千佳丽不仅是略有夸张还是将宫女一起计算在内的,还有一句民间说法叫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指的就是受了册封的妃嫔们了。 华夏历史源远流长,就是这各朝各代的妃嫔制度也是繁复无比,对此李从嘉就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加以精研了,但他也有理想,一旦让自己成就霸业将整个江山一统,便也要在此处与历代帝王一争长短,掌万里江山,拥三千佳丽,如此方才不枉他穿越一场。 除了两位贵妃与长公主之外其它的几位皇妹皇弟自然也要前来,此乃宫中的礼节不可相废,可在李从嘉看来这些半大孩子来看自己就是添乱,好吃好喝的招待临了还要往出带,稍有不耐人家就给你扁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挨了父皇的打,反正他对此是头痛不已。 第二日午后吴王李弘冀亲来探望六皇子,本来他已经成年外封,也要像刘彦青韩瑞那般慰问以书信,不过吴王乃是皇后亲出,皇家规矩亦不能有违人伦大道,因此李弘冀前来毓秀宫算的上是顺理成章。在这皇宫内院之中是有东宫所在的,这里乃是太子居住的地方,不过现在它是空置的,因为南唐没有太子只有皇太弟,而皇太弟燕王李景遂要是住在宫中便极为失礼。这个地方历史上李弘冀住过,李从嘉也住过,但放到今世来说怕是兄弟二人都不愿对方有入住的机会。 前来探望皇弟之前吴王李弘冀曾经蒙天子召见,因此在嘘寒问暖之外他看似不小心的给李从嘉透露了一个信息,九月便是出兵楚国之期,而看李璟的意思是想让李从嘉随兄长出征,再联系他让六皇子身入军营之举此事当是不会有假,随军出征也算是最好的历练了。 听闻大哥此言李从嘉是一脸苦相的长吁短叹,虽经吴王几番开解并言此行绝无危险也不过是强颜欢笑,当然这一切乃是李从嘉在李弘冀面前演戏了,不过就之前的一贯表现来看亦是正常无比!让一个风流才子去带兵打仗,这种想法怕也只有李璟的脑袋可以想得出来。 兄弟二人相会的时间并不长,此时距离出征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身为副帅和先锋李弘冀肩上的担子可是不轻,人员调配,粮草调拨都是极为复杂耗时,他还要回到自己的封地加以妥善安排!待送走吴王李从嘉立刻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之中,他要好好静下来单独思考一下父皇此举的用意和大哥为什么在此时把消息透漏给自己。 假如把李璟的举动看作是在自己外封之前加以锻炼是可以说得通的,想要掌控一地手中没有兵权,没有一帮听命于自己的精兵是不可能的。而这一切也不是皇帝老子一道命令就可以搞定的,能在军营中建立自己的威望与班底才是最实际的做法。对此李从嘉举双手欢迎,他想谋大业现在就要争分夺秒,早一日进入军营都是好事。 让自己随大哥出征?这看来颇有些不合常理,明年他就要外封为王掌控一地,一般而言每个朝代都有所谓“王不见王”的规矩,并不是不能见面而是不能相交过深,否则就会对中央皇权形成威胁!李璟肯定不会看不到这个坏处,但明知如此又为何会有此举了? 忽然间一个想法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了李从嘉的脑海,细加斟酌之下越想越有道理,假如他的这个假设能够成立的话李璟的一切举动都会变得顺理成章,而李弘冀今日前来的举动也能得到解释! 第三十五章 意怜子精锐相卫 南唐立有皇太弟,李璟登位之初就将之写入了诏书之中,为天下所知,很可能在当年的皇位争夺之中他得到了李景遂或是这一派力量的强大支持,诏书就是两派联盟以夺帝位的象征!此时南唐至少在表面上显得极为强大,燕王李景遂的身边也定会有一帮以他为主的势力,当日品茶之会便可见一斑,此时极有可能是这股势力让李璟感受到了威胁,或者说他心中反悔并不愿意将皇位传给李景遂了,而杖责李从嘉让其入军营再随吴王出征这一系列举动的目标正是皇太弟! 吴王李景遂有威国公宋齐丘一派的支持,自己也颇具军事才能,可这些未必就能与以皇太弟为中心的势力相抗衡,李璟想要不传位与李景遂绝不会自己为之,因为那样他便会自食其言,失信天下。如此假手吴王李弘冀就成了唯一的选择,李从嘉成年之后外封一方也会变成一股不容小视的实力,以他的性格又没有帝王之志,就很容易成为各方拉拢的对象,平日里皇太弟与六皇子关系颇为相善,这使得李璟绝不愿意李从嘉会站在皇太弟一方,必须要提前加以安排! 让他跟随李弘冀出征使得将来兄弟二人的势力能够有所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吴王再多用些手段就能将李从嘉绑在自己日后与皇太弟李景遂争夺皇权的战车之上,以增加他的成算!李从嘉越是往深里想就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父皇这是拿他当作棋子了,放在从前以六皇子的性格说不得在李璟的授意之下就会倾向于吴王李弘冀,但他们还是算错了,错的非常厉害,现在的李从嘉早已物是人非! 既然心有雄霸之志只会将一切当作棋子,又怎能为人所用,不过倘若自己猜测属实就可以将计就计,任你吴王李弘冀如何与皇太弟李景遂相争我只做得利的渔翁。当然这个推测还有待于自己去加以证实,你们不是怕我与皇太弟相交过密吗?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反正本皇子现在会的就是装傻充愣,等你们看不过去出来提醒我的时候就能证明这个猜测到底是否属实,在那之前不妨由你们摆布了。 现在还不知道父皇会让自己去何处军营,想来应该多以禁军为主,李从嘉在军中可没有什么熟人,想要在一两个月内建立自己的班底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他真那样做了反而会招人所忌,当是以熟悉军务为主。不过不招人所忌他也有初步建立班底的办法,谁叫本皇子人长得帅更是聪明伶俐了,有亲娘疼的孩子是多么的幸福。 事情还要计划的周详一些,历史上当李从嘉听说大哥李弘冀要取他性命之时可是吓得不敢以皇子自居只称“钟庐隐士”,想来这胆子当是不大的,一般而言胆子不大的人都比较怕死,既然怕死到了战阵之上就要多找一些武艺高强的精锐士卒护卫,自己对军中之事一窍不通,那么为了保住小命就只能求母后了,大哥得知亦不会生疑。 将一切计议停当之后李从嘉方才出了书房,然后整个下午都是一副愁眉不展长吁短叹的模样,流珠等人问之便只是摇头叹息却无任何言语,锺皇后得知他是李弘冀来后方才这副神情自然要加以过问。 “母后,儿臣犯错被父皇责打心甘情愿,身入军营虽是又苦又累却也能忍受,可今日大哥言及父皇竟要孩儿与大哥一道讨伐楚国,娘你最知道孩儿了,这打打杀杀之事可是一窍不通。到了那战阵之上瞬息万变,万一,哎~”面对母后的询问,李从嘉一脸的愁苦之像。 “我道何事,却原来如此,此事为娘亦有所闻,从嘉你今年已经十五,不再是往日那个顽童而是男人丈夫,你父皇此举也算苦心孤诣,你还要细心体察才是,想来明年外封为王不通兵家之事你何以镇的住地方?观你大哥如今便知此举不差,那楚国已然式微,我大唐此番发兵必可秋风扫落叶,你有你大哥在旁又有何所惧?”锺皇后闻言微微一笑言道,当年她便曾助夫君登上皇位,是一位极有政治眼光的妇人,对楚国一战的形势看得颇为通透,此事对李从嘉外封亦有好处,这个儿子的心思他岂能不知?因此只是好言相劝加以宽慰。 “娘说的自然是道理,可战事一起大哥又是先锋之责未必就能……孩儿身边又只有赵龙一人,这……”李从嘉闻言心道要不怎么咱娘可以当皇后,这一番见识绝非寻常妇人家可以想到,但自己的目的也是要达到的,因此又是做出一番左右为难的样子言道。 “你这孩子,不过说的也有道理,为娘应该为你考量才是,好了,此事不用放在心上,一切自会安排妥当,重光,你父皇对你颇为看重你亦要好好用心才是。”这个高大英俊的孩子胆子却是如此之小让锺皇后颇有些好笑,不过转念一想他自幼在深宫之中如今忽然要上战阵害怕也是难免,再说儿子所言不无道理,自己还是要好好计较一番。 “母后如此说儿臣就放心了,一听遵从母后教诲。”话说到这个份上李从嘉自然不便再说什么,只是言语之中颇有些言不由衷。 锺皇后见爱子形状只是微微摇头,这也的确符合他的性格,有些事情自己再如何开解也不及实践有效,说不得历练之后他的柔弱之处便能得到改变,反正自己能做的就是多安排人手让儿子安心便是。 此时李从嘉真实的想法自然与表面上不符,如果随大哥出征他还要想方设法安其之心,让吴王与父皇觉得他对皇权之事根本无欲无求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如何行之怕是要从自己的长处入手了。 历史上对南唐后主的艺术才能可是评价极高,工音律,善词曲,有人言道“做个才子真绝代,可惜身在帝王家。”可谓极致尽矣,而清末民初的大国学家王国维亦有点评,“观温飞卿之词、句秀,韦端己之词,骨秀,李后主之词,神秀。”的确是赞誉有加! 那韦端己乃唐朝大诗人韦庄的六世孙,对普通人而言可能还不太熟悉,温飞卿之名便是如雷贯耳了,词之一道可粗分为豪放派与婉约派,前者以苏东坡辛弃疾为代表,赤壁怀古千古绝唱,李从嘉在清风楼借用的永遇乐亦是上佳之作,词曲往往直抒胸臆写尽男儿英雄本色。后者则以柳永等人为最,“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缠绵悱恻无尽温柔,细腻之处精雕细刻词语精美! 婉约派之内又有花间一派,以辞藻华丽著称,温飞卿即温庭筠,又号温八叉,亦是风流才子,更是此中殿堂级人马,和写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李商隐合称“温李”。其菩萨蛮、小重山乃传世经典,李煜得到的评价能在此人之上足见其才,其实他也是花间一派,只不过后来国破家亡再无复之前的风格了。 既然工于诗词便以此处做文章,弘历那斯还能编个四库全书,难得穿越一把李从嘉也要为后人留下些精神财富,观后世全唐诗散佚颇多很是遗憾,如今自己却有很大的便利将之尽数补之,致力与此不仅可以韬光养晦与今时更能流芳百世与后人岂不一举两得?再言他最为欣赏的英雄人物是为孙子兵法做过序的,自己编出全唐诗也算是像偶像致敬了。 思前想后李从嘉觉得此举极为妥当亦是符合自己的性情身份,当然具体实施还要等到楚国之战后,而母后办事的效率可谓极高,不过两天时间就命赵龙为他组织了十五人的卫队,皆乃军中百战精锐! 第三十六章 宴欢饮神力惊人 五日之后李从嘉伤势尽复,其实第二天就已然行动自如,这四日时间不过在院中修养遮人耳目罢了。母后毓秀宫中待了三日,回到自己院里李从嘉便立刻作书与韩瑞、刘彦青、宋承宪作为回复,其中最重要的还是皇叔李景遂,不光有回书更有南海龙延香相赠,以报皇叔上回赠茶之情。这是李从嘉思前想后对父皇和皇兄做出的一种试探,也不怕他们异性,自己现在还小,皇叔待他好他就要投桃报李。 此外就是开始收集全唐诗,六皇子说话可是言出必践,按他的说法要“集前人之精粹,传后世以流芳”。这倒是个正经文人做得事情,且随着鹊桥仙永遇乐两首佳作的流行传唱李从嘉的才子之名逐渐响起,由他来编撰诗词集亦是恰如其分,显然这便是韬光养晦之策。 母后给自己配置的精锐卫队可是来自大唐各方,恰好此次要出征楚国兵马云集一处也给了锺皇后不少便利,当年烈祖在位之时锺泰章曾为神武将军,此时锺云之弟皇后二兄鍾玉亦是指挥使之职,麾下数万精兵,挑选个十几人自然各具本领。李从嘉早就想见一见这帮人,他们很可能就是日后自己在军队中的基础,这五日一过便叫赵龙将之聚集于表哥为他安置的那套宅院之中,并亲往与之相会。 等到后一见果然各个精神奕奕神采不凡,李从嘉心中欢喜便命人在后花园中排开宴席,刚开始这些军人在他这个皇子面前自然放不开手脚,不过后世的李从嘉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街头争斗之时手下百来个小弟还是有的,眼前这种场面在他而言也算得上轻车熟路,中国人靠什么拉拢感情?酒!当下举杯而起,对众人言道: “各位,我李从嘉虽自幼生于内院,可平生最喜的便是武艺高强的英雄好汉,赵龙与我自幼一同长大,当知我所言不虚!今日能在此间,定是身怀绝技,既是军中好汉,今日相见便是有缘,大家不必拘束,我先敬大家三杯,我干了,你们随意!”李从嘉一时说的兴起,便用上了后世酒桌名言,说完之后干净利落的连尽三大杯酒水,很是有点后世当老大时的豪爽气度。这些人到后锺皇后还不放心曾让赵龙加以试探,一番较量下来皆是武义高强之辈双方倒也是互相佩服。 众人闻言都是心中欢喜,原来在殿下心中咱们还是有些名声的,六皇子说的虽是大家随意,可他都喝了三杯,自己这些英雄好汉还能比他差了?于是一个个都是学着李从嘉连饮三大杯!这酒可是皇宫的珍藏,醇香浓烈,味道极佳,又经李从嘉精心窖藏,更是飘香四溢!军中之人哪有不好酒的,当下已经有几个胆大的叫出好来。 “哈哈哈,好汉自然要配好酒,今日尽管开怀畅饮。”李从嘉丝毫不以为忤,大声笑道,如此一来众人才彻底放开怀抱,这些美味佳肴他们平日里可是难得一见,片刻之后酒宴的气氛已经热闹起来。 “张天宝、王云林、唐武.。来,我们再饮!”赵龙挨个给李从嘉介绍着各人的姓名,他也一一记在心间,介绍完便又是与众人一一同饮,满满一大杯酒,那爽快劲也让在座大生好感。六皇子平易近人,没有半点架子的亲热也让所有人心中舒畅。 更让在座惊讶的就是这个皇子的酒量,一圈走下来,十五人那可就是整整十五大杯美酒,加上刚开始的三杯,估计李从嘉至少也要喝了两三坛,可依旧谈笑风生,面不改色!这宫中美酒虽香却是性烈,在座士卒多有豪饮之人,可自问也做不到像李从嘉这般举重若轻,不由心中暗暗佩服,光是这一点自己要跟随的皇子就颇为不凡。 今天的场面李从嘉是早就想好了,男人之间的交流就少不了酒,古今莫不如是,说道酒量,后世的他可谓久经考验,记得有一次与城西王老大谈判,酒桌上七十二度的衡水老白干李从嘉一个人就干下去三瓶,接连放倒对方四人,一时在道上传为佳话!而来之前他也在院中做过测试,自己的酒量并没有随着穿越而有所降低,有九龙玉佩之助还要更胜从前。 这个时代的酒除去味道不谈,缺乏蒸馏手段使得在度数上远不能与后世相提并论,以他的眼光来看,这所谓的烈酒比之后世的黄酒大致相若,怪不得书上那些英雄好汉动不动就是连尽数十大碗,感情原因是在这里。估计你要让萧峰萧大侠去喝衡水老白干的话,四五大碗也就差不多了,四五十碗那就是扯淡!以自己的酒量,这种酒只会喝到肚胀,想醉恐怕都是千难万难,还能借此得人心,何乐而不为? “哈哈,今日与诸位畅饮果然痛快,此次众人为我护卫,我李从嘉绝不会亏待了大家,等会兄弟们都将家人详细与住处写上,在外打拼不易,家里更要照顾好,此事便放在我身上!”几十杯酒下肚,李从嘉只觉得胸怀大畅,竟是捋起袖口,右脚踩在石凳上大声言道!喝高兴了此举他纯是下意识,可看在众人眼中却更为亲近。 后世的李从嘉既有混迹街头的时日又有掌管大集团的经验,别的不说这御下之道还是颇有心得的,现在的自己虽然贵为皇子但一无权二无勇想要让这些军中粗豪汉子倾心相投最佳的手段就是金钱!当然用法亦有巧妙,有时候对其家人下功夫更见效果。 “多谢殿下,定当为殿下尽力!”众人闻言果然喜形于色,他们当兵吃粮还不是为了家中生计?如今殿下不光对自己另眼相看,家人也可因此受益,怎能不尽力报答,一时间众人纷纷出言相谢,你一句我一句弄得场面很是嘈杂,不过李从嘉却是不以为意。 “兄弟们,静一静,殿下如此对我等兄弟是殿下的恩德,兄弟们自当拼力相报,我等当同敬殿下,咱们干了,殿下随意!”说话的便是与李从嘉同桌的张天宝,听他出言,语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可闻,显然是有内家的功底,他这一带头,众人也是纷纷附和。 “好,诸位既然随我,这便是我分内之事,干!”李从嘉自然是来者不拒,倒是一旁的赵龙看得心惊不已,想不到自家殿下竟然有如此海量,其实刚才他就有心出言,不过被殿下目光制止罢了。 “张头,殿下如此待我等,你该给殿下露上一手。”几杯一喝,下面便有人起哄起来,张天宝王云林二人来前曾为军中队长,在座有几人都是二人手下,故才如此称呼。 那张天宝出身江防军中,力大无穷,上了战阵勇猛无比,当年闽国一战曾经一人斩首百余,为军中翘楚,便是将军们平素也很是客气,加上他为人侠气,更是得同袍之心。这也就是锺皇后的旨意,以前就是吴王李弘冀想要招揽他都被拒绝,如今新从李从嘉,此人待自己兄弟甚厚,又是酒壮英雄胆,闻言便有跃跃欲试之状,不过他倒识得大体,皇子面前并不妄动,只是目视赵龙,似有询问之意。 “好,天宝不需藏拙,就给我露上一手!”李从嘉闻言也是来了兴趣,再见张天宝并不造次,更是欢喜,笑着言道。 “殿下,天宝是个粗人,就有那么几把子力气,就耍来给殿下与兄弟们看看,也是个乐子!”张天宝对李从嘉如此称呼他很是开心,爽快的说道,在座一听也立刻忙碌起来,给他腾出地方。 张天宝撩起下摆,缓步走到一块巨石之前,那块石头足有半人高,需要两人合抱方能抱得过来,看他的意思似乎就是要抱起这块巨石,这得多大的气力?四周一时都是平声静气,观他动作。 只见张天宝略一运气,双臂把住巨石,吐气开声:“起。”那巨石竟被他连根拔起,还带起不少泥土,张天宝竟似毫不费力一般,轻松将其举过头顶,并绕着花园走了一大圈方才回到原地,途中还将那巨石在头顶运转摇晃,放下巨石后也是面不红,气不喘,与常人无异。 周围喝彩之声大做,李从嘉也是心中暗惊!这块巨石只怕要有四五百斤,加上下半截深陷土中,想要将之拔出双臂没有千斤的力量绝难做到,而张天宝做来却是轻松自若,这要放在后世拿个奥运举重冠军估计就和玩儿一样,真是天生神力,不来此世定难见到。 “殿下,天宝献丑了!”此时张天宝稳步走到李从嘉面前施礼,身上的肌肉将衣衫鼓鼓撑起,雄壮的身躯更是威风凛凛! “哈哈哈,天宝果然神力惊人,今日是大开眼界!”李从嘉此时对眼前这个大汉更是喜爱,满面笑容的道,张天宝也是一脸得色! “老张,你也就是这么把力气了,殿下,我也来献丑一番!”李从嘉闻言定睛一看,说话的正是王云林! 第三十七章 心酣畅各显其能 李从嘉以平易近人的姿态和宽宏的酒量赢得了士卒们的好感,随着宴席气氛的热烈,张天宝也趁着酒兴给这个新主人露了一手。他天赋神力,自是出手不凡,李从嘉见他如此威风心中欢喜,也多有夸赞之词。此时在座的王云林不让张天宝专美,亦是出言要展露绝艺! “哈哈,云林出手,定也不凡,今日可是有眼福了!”对此李从嘉自然不会拒绝,微笑言道,周围众人见状更加哄闹起来,其间还有一部分人虽不知王云林的手段,可刚才见到张天宝神力都是心中佩服,自叹不如,这人仍敢出言,必定有过人的身手! “呵呵,殿下夸奖了,在下不过几手粗浅功夫,今日的殿下盛情,感激不尽,那墙上鸟雀却是呱燥,坏我等酒兴,待我让它们安静片刻!”王云林出言之后并没有行动,还是坐与酒席之上,闻听李从嘉出言,谦逊的笑道,与此同时右手却是电闪连挥,迅捷无比。 此处乃是后花园,院墙上立着不少鸟儿叽叽喳喳,这在文人看来乃是情趣,不过在这帮武人眼中就不一般了!随着王云林的挥手,竟而立刻便有十几只鸟儿应声从墙头落下,他出手如电,众人就连他用的什么暗器都没看见,院中此时已经再无鸟雀鸣叫之声。 这一下弹无虚发,且王云林和李从嘉说话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眼睛根本没有朝向墙头,竟全是听风辨位,真乃神乎其技,比之张天宝的神力更加让人震撼,坐上诸人多是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李从嘉后世勉强算是江湖中人,又和老道学过吐纳功法,功夫且不说如何,但眼光还是有的,王云林这一手可谓漂亮至极!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可这眼力、耳力、手力精准无比,也不知平日里下了多少的苦工。别人不知他用的什么暗器,可李从嘉眼尖,此人面前那盘花生已经少了一些,以此物为暗器还能有如此效果,当是闻所未闻! “老王,你显摆过头了吧,殿下向来爱好花鸟鱼虫,你怎可下此辣手?”对于王云林的这手绝艺,张天宝却是心中深知,二人平素相交极好,不过此时却是与殿下面前争强,自不会相让。 “哈哈哈,殿下如此厚待我等,王某岂敢坏了殿下雅兴?这些鸟儿不过暂且昏阙,一会便醒,不过想来再不敢停留此间!”王云林哈哈一笑,傲然道,既然要展现本领,他自是全力以赴。这手暗器绝学他苦练二十余年,对自己手上力道的控制已经是炉火纯青! “好,云林这手果然非同凡响,今日见识天宝神力与云林手法真是大开眼界,二位不愧乃我大唐军中骁勇之士,赵龙,赏!”见张天宝还要出言,李从嘉笑道,今日见此二人身手,他心中极为满意,此等身怀绝技之人都是为他出力,又怎能让他们相争? 赵龙闻言却回屋中取出两锭金元宝便要交给二人,这也是李从嘉昨日便准备好的,这样的元宝他有一小箱十六锭,还是去岁生辰皇叔所赠,此外另有银元宝一箱。今日要见的可都有可能是将来他的心腹,这出手定不能小气,堂堂皇子之尊,此物倒配得上身份! “殿下,小人不敢当赏。”“殿下,小人身为下属,此乃本分,岂可因此受赏?”这金元宝五两一锭,一个便够他们一家人生活两年了,二人素性朴实,只觉得自己刚刚投效,寸功未建,岂能领此重赏?不过心中对李从嘉都是感激,只是露了这么一手,殿下就如此相待,自己在营中拼却生死,也未见过此物,两相一比乃是天渊之别。 “有什么不敢的,二位身负如此绝技,又是我之下属,原该如此,都给我拿着。”李从嘉闻言更是欢喜,做上级有几个不喜欢下级不贪财的?因此果断出言,并亲自将金元宝塞到二人手中。 “多谢殿下赏赐,属下愧领!”见殿下如此,二人自是不好推辞,急忙离座站起,对李从嘉深施一礼,异口同声的言道。 “二位快起,大家跟着我李从嘉,只要有真本事,我绝不会对大家吝啬!云林,你方才之言果然不假!”李从嘉急忙扶起二人,高声言道,此时落在墙角下的鸟雀却是恢复了只觉,拍拍翅膀直飞而去,不敢再做停留,李从嘉见状不由再度出言夸赞! “殿下,我这几个兄弟也莫不是身手不凡,就说这唐武吧,别的不提,单论水性,全军上下就没一个比的上他,当年他老娘得病,需要刀鱼入药,可彼时天寒地冻,如何求得?唐兄弟竟于寒冬亲身入江,手捉此鱼,当时无人不服!”他二人得了赏赐,众人也露出了羡慕的目光,王云林素来爱惜自己兄弟,因此言道。 “哦,想不到唐武还有如此本领,他日定要见识一下!”李从嘉笑道,今日这惊喜还真是不少!而唐武闻言只是腼腆的一笑,并不言语,在座却有很多人连连点头,看来王云林所言不虚! “呵呵,唐武有本领不假,不过老张我手下也有高人,大牛,你过来!”张天宝闻言说道,并一招手唤来一个年青士卒,此人身材适中,长相平平,看上去却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殿下,他叫大牛,是个苦出身,自幼父母双亡,当日没有活路方才投军,这小子武艺还过得去,但有一样本事谁也不如!”张天宝给李从嘉介绍着,这小子倒有点说书的天赋,讲到这里竟然一顿,脸上也是那种惹人着恼的笑容。 “你小子平常吊人胃口也就罢了,如今殿下面前你也敢如此,还不快说!”王云林笑骂道,可言语之中不无点醒之意。 “呃!殿下赎罪,小人得意忘形了!”张天宝闻言也是立刻醒觉,今日殿下对自己等人极厚,可身为下属,却不能恃宠而骄! “无妨,天宝不用在意,快说便是!”李从嘉也被吊了胃口。 “这小子一张嘴学什么像什么,当年我们与闽国交战,小人带着几个伤员撤军,此时却碰上了敌军的十几个骑兵,当时我就慌了,咱倒不怕那帮王八蛋,不过兄弟们可要遭殃,可不知怎地背后竟有虎啸传出,那些战马吓得掉头就怕,老王我也吓得不轻,就像回头拼命,可一看竟然什么也没有,就大牛这小子对我傻笑!原来这虎啸竟然是他学的,当年他跟过一个江湖卖艺的师傅,学了这身本领,没想到在战场之上还救了几个兄弟的性命!”张天宝这回不敢说书了,从头到尾一口气就说了下来,不过倒是绘声绘色的让人身临其境。 “哈哈,好,这口技也是一门奇学!”李从嘉自然开心不已,看来自己手下这十五人中倒是人才济济,且还各样都有! “大牛,还不给殿下露上一手。”张天宝见李从嘉神情欢喜,立刻转对大牛说道,这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不错! 大牛对张天宝极为信服,当下口发清声,仔细听之明明就是幼鸟的嗷嗷待哺之声,学的活灵活现,片刻之后竟然真有一些鸟儿飞来,却见发声之人不对,只在大牛头顶盘旋不去,直到他止住发声方才飞走,此等口技已是足可乱真,周遭一片叫好之声。 李从嘉见状自然不会吝惜赞美之词,这一下在座诸人彻底来了兴趣,不少人都要在殿下面前露上一手,所学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外门横练,刀枪不伤;有的是轻巧身法,登墙上屋如履平地!李从嘉觉得自己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这十五名侍卫挑的太值了。要是好好训练一下弄出个南唐特种部队来,说不得直接去做了赵匡胤也省了自己许多烦恼! 最后干脆将那箱银元宝人手一锭,自是皆大欢喜,众人对殿下的赏赐也是心中感激!一番商量之后,这十五人便暂时居住此处宅院之中,等李从嘉身入军营之日但一道随行! 第三十八章 车行市中遇恶仆 今日宅院之中一会,李从嘉酒喝的是酣畅淋漓,心情亦是极佳,母后挑选的十五名护卫各个身怀绝技,他们将会成为自己进入军中的第一笔的本钱,老人家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了这个基础,他的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纵横沙场的百万精兵!想的正到美妙之处,忽闻前方赵龙一声叱喝,跟着一声马嘶,让六皇子回到了现实。 马车停的很急,李从嘉在车中晃荡了一下,赵龙驾车向来平稳,想是出了什么突发情况,急忙撩起车帘,只见赵龙此时站在车前,左手持缰,右手却提着一个孩子,这孩童约莫十岁年纪,衣衫褴褛,面上漆黑,犹在哪儿挣扎着,可被赵龙抓住哪那么容易挣脱? 李从嘉刚想出言让赵龙放下孩子,对面忽然冲来一个家丁打扮的壮汉,口中叫着小贼,手上皮鞭立刻就要往那孩子身上招呼! “住手!”李从嘉一声大喝,看着这个半大孩子,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从出生开始就被父母遗弃,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这大汉也好生无礼,赵龙已经抓住孩子,他还是不管不顾的一鞭抽来,他岂能不怒?可奇怪的是竟然有一个清脆的女声与他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赵龙虽不知究竟,可人在自己手中,怎会让这人抽中?今天虽然按殿下吩咐没有用他的车丈,不过要用现在的话说,赵龙是给谁开车的啊?武人又有几个好脾气,当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大汉忽的脚下一滑,竟是摔倒在地上,正好跌到了赵龙的脚前! 李从嘉这才朝声音来源之处看去,只见对面来了一辆马车,造型精美,做工考究,四周遮盖红罗,应是大户人家女子所乘坐。 “哎呦!你小子好大的胆子,敢护着这个小贼,难道你们是同伙?连我都敢算计,知道我是谁吗?”此时那个大汉哼哼着爬了起来,对着赵龙大声说道。原来刚才赵龙见他无礼,窥准他脚步,右脚轻轻送了一块石子到他脚下,那人不防这才摔了一跤,他心中倒也知道是赵龙出手,立刻站起发难,听那语气也不是个善类。 “呦,这么个小孩子你也打,还是个男人不是,连自己是谁都要问别人的人,少爷我还是头回得见!”赵龙敢出手就不会怕他,刚要出言,李从嘉却忍不住了,这大汉显然与那辆马车有关系,估计是个下人,这仗势欺人者的语气古今都是一样的相似!他后世可没少教训过这样的人,今天正好又碰见了一个古代的,因此轻蔑的笑道。 刚才是那孩子慌不择路之下直撞向李从嘉的马车,路人都是担心不已,也幸亏赵龙身手不凡,飞身停车的同时也把那孩子提溜了起来,免去了一场惨剧。这里乃是繁华所在,一会儿工夫看热闹的人已经很多了,听李从嘉这么一说,周遭发出一片轻笑之声。 “小子,我看着小贼就是受你指使,弟兄们,先把这小贼拿下,再找他们一起算账!”李从嘉今日出门是一身普通短打,又坐的一般车辆,那大汉看了一眼,估计此人也没什么来头,气焰立刻嚣张起来。不过尚算他有自知之明,看见赵龙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对手,还回头招呼着自家伙伴,想要以多为胜,此人反应却是不慢。 “哼,你等敢在少爷面前逞凶?今日就叫你知道厉害!”这人一声招呼,那红罗车边也上来了七八个人,李从嘉此时不怒反喜,这场面一千多年没见了,他身边虽然只有三人,可看对方的样子赵龙一人就可以全部收拾,自己也正好可以验证一下近来锻炼的效果,李少爷这么一兴起,浑然早忘了那个孩子,捋起袖子就要出手! “住手。”此时那红罗车上走下了一个女子,对着一帮下人斥道,这女子一身紫衣,明目善睐,姿容不凡,看她衣着像是丫鬟打扮,不过那些下人似乎对这女子颇为畏惧,听她出言全部停下动作。 “晏紫姑娘,那偷小姐香包的小贼就在那帮人手中,我要将他拿下,可这些人竟有回护之意,还对小人先动了手,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小的这样也是怕丢了我们御史府的脸面。”那大汉此时却是满面堆笑的对那女子说道,语气中颇有点阿谀奉承的意思。 听见此人恶人先告状,李从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出言,他在想着那大汉口中的御史府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在这天子脚下也敢如此嚣张?不过看这个丫鬟倒不像个强词夺理之人,大门大户之家出几个恶奴也是寻常之事,倒要看看对方究竟如何处置,以礼相待便罢,若还是仗势欺人少爷可不在乎你有事么靠山,光是你敢对本皇子狠声恶气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些李从嘉早就想清楚了。 “这位公子,下人不懂礼数,还望公子不要见怪,只是这孩子偷了我家小姐的香包,内中有不少银钱,尚请公子将他交还。”这名唤晏紫的女子走到李从嘉面前轻声言道,举止不失礼数。 “这位姑娘,此事好说,不过拿贼拿赃,在下信得过姑娘却信不过贵仆的举止,如此我先问上一问,若真有此事再议不迟,赵龙!”李从嘉也温言说道,后世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看这个丫鬟的举止气度颇为不凡,想来当该是个诗书之家。 晏紫闻言微笑点头,这孩子刚才他也看得清楚,下车时小姐再三叮嘱要以礼待人,她自然不会违抗!赵龙听殿下说话也把那孩子带了过来,这离得近了李从嘉才看见这孩子虽然满脸乌黑,可一双眼睛却是机灵清澈,此时双目含泪,正看着自己。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你偷了人家的香包?”李从嘉柔声问道,不知为何这孩子清澈的目光让他很是爱怜。 “大哥哥,我叫板儿,那个漂亮姐姐的香包是我偷的。。” “小子,听见了吗?这就是个小贼,还不快点把他交给我们,翠缕小姐对你以礼相待,可不要不识抬举!”旁边那大汉闻言立刻喊了起了,打断了板儿的语声,一脸得色的看着李从嘉。 “闭嘴,我家少爷问话,哪容得你多嘴?就算这孩子是个小贼,自有官府来管,交给你?难道你还敢私设公堂不成?”这大汉语气很不客气,赵龙岂能让他如此跟殿下说话,立刻大声斥责道,那人被他一镇,却是说不出话来。赵龙不光_气势十足,还牢牢扣住了律法,这些事暗地里做倒没什么,可真有人较真就说不出理来了。 “周昆,这是你说话的地方吗?”说到眼光,晏紫要比那大汉高的多了,眼前这少年公子虽然穿着普通,可看他听到御史府之后依旧沉稳的神情就知不是常人,再听赵龙说话的语气心中更加肯定,因此立刻出言责备,这里是天子脚下,真闹出事来老爷面上也不好看,反正这孩子已经承认,铁证如山,倒要看面前这公子如何处置。 “你为什么要做这偷窃之事?人家要把你送到官府你可是要挨板子的。”见那大汉退了下去,李从嘉继续问道,语气依旧十分柔和,他相信这孩子肯定有原因,就算他是小贼这么个孩子背后也会有人指使,这些事他有亲身经历,最恨的就是那些利用孩子谋利的人! 板儿似乎很少听见有人这般与他说话,见到李从嘉怜爱的目光竟是啜泣了起来。看着面前孩子哭得伤心,李从嘉心中一软,当年的经历使他能够分辨出这个孩子并不是在装可怜,当下取出手绢轻轻为他擦拭,脸上污垢擦去一片之后,下面的皮肤却是白皙晶莹! 第三十九章 因缘注定恰相逢 “好啦,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偷别人的东西?老实说出来,有大哥哥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李从嘉此时显得很有耐心。 “我不是小贼,娘病得厉害,又没钱吃药,今天板儿要了一天什么也没要到,后来看见那个漂亮姐姐在买绸缎,我才.。”板儿在李从嘉的鼓励下,也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这又是个因赌博家破人亡的惨事!板儿的父亲豪赌成性,最后一次逃债时不慎落水而亡,只留下孤儿寡母。其妻张氏初始尚能靠着缝补针线勉强支撑,可月前一场病却使她卧床不起,板儿小小年纪也只得以乞讨为生。近日母亲病情加重,却没有抓药的钱,今天又是一无所获,他在绸缎庄前看见了周家小姐腰间挂的香包,这才抢了就跑,谁知惹下如此祸事。 这种事情李从嘉后世可见得多了,当年刚开始混世的时候他也没少帮人讨过债,这些烂赌之徒根本不值得同情,早死早好!可是这孤儿寡妇却极为可怜,李从嘉虽自认不是个多有爱心的人,但既然遇上了,自然要管上一管,况且这个孩子他还看得投缘。 “晏紫姑娘,你也听见了,这孩子是无奈之举,偷的东西自然要还给你,其它的姑娘是否不要再追究了。”李从嘉转对晏紫言道。 晏紫刚才就看见这孩子哭得可怜,听他说了事情来由更是有点同情,听李从嘉这么一说本想答应,何必跟一个可怜的孩子过不去呢?小姐也要自己息事宁人。可周昆却在一旁出言说这小贼牙尖嘴利,此事说不定也是编出来的,此话倒是不无道理,因此有些犹豫。 “姑娘不必为难,我们便随着孩子前去一看,若他说的属实,姑娘就不要再计较了,若真如贵仆所说,我也不会放过他,到时任由你们报官拿他!姑娘若是难决,不如问过贵上。”李从嘉后世自幼就曾在社会底层打拼,察言观色之下早就能肯定这孩子不是虚言,可这偷盗之事乃是事实,总要给别人一个交代,他可不是仗势欺人的人。 翠缕听这公子说得有理,便告罪回了红罗车旁,在和车中之人商量着什么,李从嘉则是蹲在孩子面前,温和的说道: “板儿,等会大哥哥跟你去看看你娘,只要你不是骗人我来帮你娘请医生,给她抓药治病,也会让这个姐姐不再为难你,可是。。” “大哥哥你放心,板儿绝不会撒谎,你真的肯救我娘?”板儿闻言却是双眼发光,他对这个大哥哥也很是信任,急忙说道。 “呵呵,大哥哥我说到做到的,不过再怎么说,你偷人东西总是不对的,等会先把香包还给那位姐姐,还要跟人家道歉,男人大丈夫顶天立地,做错事情就要承认!”李从嘉笑着摸了摸板儿的头发。 “嗯,谢谢大哥哥,板儿一定照你说的做。”此时板儿在李从嘉亲昵的动作下却是有些扭捏,声音也小了起来。 “这位公子,刚才只顾此事,却未请教尊姓大名,实在失礼,尚请公子不要见怪。”此时晏紫也走了回来,对李从嘉言道。 “呃,在下姓雷名锋,姑娘不必多礼,未知。。”李从嘉闻言却是一愣,总不能说自己就是皇子吧,情急之下便报了个假名。在他心中也有点做好事不留名的心意,这才用了雷锋叔叔的名字! “原来是雷公子,刚才我家小姐言及,此事便依公子之言行事,同往这孩子住处一行以观究竟。”晏紫微微一福,出言道。 “姐姐,这是刚才那位姐姐的香包,板儿没有拿里面的东西,板儿错了,给姐姐道歉!”板儿此时却把香包拿了出来交给翠缕,便跪下给她磕头,他一直记得刚才李从嘉说过的话,小脸上很是认真。晏紫接过香包,又见板儿如此,急忙将他扶起。 “好啦,板儿你上车给这位哥哥指路,晏紫姑娘,便请你跟着我的马车吧!”李从嘉说完让板儿坐在车头,便往他的住处而去。 红罗车也缓缓的跟在后面,车中除了翠绿之外,尚有一妙龄女子,姿容秀丽无双,举止娴静淡雅,配上一袭素白长裙,轻纱遮面直若神仙中人,晏紫容颜本已不俗,可与之相较,却是相去甚远,似乎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在她身上都是完美无瑕,想来便是晏紫口中的小姐了。 “小姐,奴婢知道你心善,可是放过那孩子也就罢了,最多看他可怜再与些银钱,何必要亲身前往,看他的样子住的地方定是贫寒之所,小姐你的身份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晏紫似乎还有些不满。 “有什么身份不身份?你忘了当年爹爹被人所害,罢官之时我们没少过贫苦日子,哪里来的如今富贵?听你一说,那孩子身世颇为可怜,若能帮他一帮也是一桩善缘,今日要不是雷公子出面,恐怕那孩子就要吃苦,我方从佛前还愿而回,怎可如此?等会还要好生谢过才是,看他的言语举动倒也不似常人!”那小姐缓缓言道。 “好,我听小姐的,我也觉得这个雷公子有点来头,不过还是小姐心善,要不他再怎么样还能比得上您的夫婿?”晏紫笑道。 “你这个丫头,就会嚼舌根子,此番回府,定要与爹爹说那周昆,如今天恩浩荡,也需谨言慎行才是,如此家人,不可再用!”小姐先是笑骂了晏紫一句,复又正色言道。 板儿的住处并不太远,就在城南的鸣羊巷,不一会便已经到了,此处却与刚才的繁华景象有天渊之别了,街道狭小脏乱,两边多是一些草屋柴屋,往来之人都是衣衫破旧,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贫民窟!此时正当夏季,隐隐间还有些臊臭之气。 这里车已经进不去了,板儿第一个跳下车,李从嘉也跟了下来,眼前的一切他并不陌生,后世性格倔强的他从养父家离家出走,住的地方与这里并无二致,后来富贵之后每每想起都有些怀念,现在身处其中倒不会不适。 那红罗车上的白衣小姐也在晏紫的搀扶之下下了车,李从嘉顿时就觉得眼前一亮,虽是轻纱遮面看不清容颜,可婀娜的身姿配上盈盈的脚步,当真是优雅无比,此时李从嘉心里不由自主的就浮上了一句诗词,“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曹子建的洛神赋用来形容眼前这位佳人恰如其分。 看刚才她的排场与眼前的气质,肯定是生于官宦人家,可眼前的环境晏紫都是微微皱眉,这白衣小姐却似乎毫不在意,这一点更令李从嘉心奇!本来以她的气质应该与这种环境格格不入,但现在一切都显得极为自然,似乎白衣女子一出现就当然的成了中心。 以李从嘉如此眼光都是看得欣赏不已,两旁那些生活于此间的人更是目不转睛,他耳中就听到什么天仙下凡之类的话语,幸亏有周家下人护卫在侧,怒目相向,这些人见状知道得罪不起,方才不再言语,可眼光确实依旧不离这天仙化人般的小姐。 人还未至,一缕香风先到鼻尖,如兰似麝,使人沉醉。待到近前,李从嘉正要出言招呼,可那白衣小姐看清他的容颜之后竟是浑身一震,双目射出不可置信的神彩! 第四十章 不招人嫉是庸才 白衣女子看清李从嘉面容之后的震撼只是一瞬之间,立刻便恢复了平静。刚才周昆曾经言及他们乃是御史府之人,这小姐又是生的如此花容月貌,除了李从嘉未过门的妻子周娥皇之外岂有他人? 他们二人的亲事在十岁时就已经定下,李从嘉本人却并未见过周娥皇,就更别说现在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主人了,就是老丈人周宗在他的记忆中也极为模糊,要不是上次锺皇后提到婚事,李从嘉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本来当日七夕之会吃了人家小姐亲手做的巧果之后就想让流珠找找这周小姐的画像,不过那天却又被父皇杖责,后几日又是忙于身入军营之事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他没有见过周大小姐,可周小姐却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恰与锺瑞年带着李从嘉前往教坊司接出杨家小姐有关,周宗为人忠正刚直,做官亦是如此。他家的富贵是因为锺皇后爱怜周娥皇,因此给了周家长子周立山一个官商的头衔,而这周立山却又与锺瑞年交好,跟着锺少爷后面得了许多好处,李从嘉的记忆中倒是有这个大舅子! 周娥皇自幼便是性行良淑,且聪慧无比,读书习字进展奇快,周宗只恨她不是个男儿身,否则定要比周立山出息的多,因此更是爱如珍宝。由于有幼年父亲罢官那段贫困的经历,娥皇身上也没有那些官宦小姐的娇气与傲气,平日里对待下人平民都是十分和善,及至及笄之后还能持家,并给哥哥的生意出了不少好主意!名副其实的才貌双全,恐怕都很难在她身上找出什么缺点,这点史书亦有提及! 当日李从嘉看中那杨家小姐之后便告诉了锺瑞年,锺少爷也把此事交给了周立山,按说周立山是李从嘉的大舅子,哪有给自己妹夫送女人的道理?这便是时代的差异了,周立山不仅不觉得此事不对,反而认为是一个示好锺少爷的时机,因此是一力承担。李从嘉贵为皇子,日后至少也是个王爷,身边怎么会少了女人?后来恰逢杨家得罪了威国公宋齐丘而被抄家入奴籍,正好给了他最佳的机会。 当然他做此事也是瞒着妹妹的,多少还是有点心虚!只是一日酒醉之下却是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周娥皇听闻此事倒并不伤心,只是心急。她和李从嘉只有婚约,却无感情,且早有听闻此人风流,可婚姻大事父亲做主,皇后也下了旨意,她早就顺其自然了。家中受皇家深恩,自己出嫁后就应该相夫教子,可眼前此事这个未来的丈夫做得也太失皇家风范了,以皇子之尊怎能与一个奴籍女子有染? 处处为家人考虑的性格使她并未去责怪大哥做事荒唐,而是想着如何解决此事,后来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先行一步将那杨家姑娘买回来!寻机略作装扮之后就带着一个老家人出了门,岂知当日俺们李皇子正好早一步与锺瑞年去带了人走,周小姐虽是妙计难施却也因此与自己未来的夫君有了一面之缘! 要说六皇子给周小姐的第一印象可不怎么样,但第二次却将之扭转了过来,正是皇宫的七夕之会锺皇后招周娥皇进宫,宴席之上她才知道近日流传于坊间的自己也极为赞叹的绝妙好词恰是出于未来夫君之手,且就在宴中他还即兴做出一首二郎神,不但语句是一般的精妙还隐隐指向自己,这倒不怪周娥皇自作多情,李从嘉情急之下拿出的柳永的词也的确太过巧合,一表人才惊采绝艳,说实话六皇子当晚的表现可是吸引了无数官宦人家的小姐,也包括周娥皇在内! 两次相逢这印象却是大相径庭,不错在周娥皇心中还是偏向于后一次的,再说还听大哥说起李从嘉将杨小姐从教坊司救出之后便安置在宅院之中根本没有去过一次,与其之前的行为很不相符,但在周娥皇看来却是未来夫君必有深意了,故此今日前往城郊栖霞寺为李从嘉与自己在佛前祈祷,却不料在归途之中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停车之后她坐在车上听了李从嘉的声音,觉得这个公子很是心善,也多打量了几眼,可马车离得远,李从嘉改装出行又多喝了点酒,因此一时并未认出,后来听了晏紫言及这位雷锋公子的言行,心中颇为佩服。娥皇小姐的生母是在生产她时难产而亡的,是以她自幼便学习医术,平日里也曾给下人们看过,反应极好,因此听闻这板儿的母亲重病就想助上一臂之力,多为善举也当为自己日后积福。 待到了板儿住处,她也下车行来,此时雷锋公子的面容已经清晰可见,岂不正是当日自己看见的李从嘉?天下之大,有容貌极为相似之人不足为奇,可却不会有主仆二人都如此相似的!周娥皇这一下吃惊不小,才会有些失态,尚好她素来沉稳,及时反应过来。 面对李从嘉她只是微微一礼,并不出言,看来自己这个未来夫君尚未知道其中究竟,她当然也不会挑明,李从嘉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身随板儿去了。周娥皇心里却是如潮翻涌,从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可以读出欣赏之意,但却没有半点轻浮的感觉,一派从容的君子之风,谦恭有礼恰到好处,再联想到当日七夕之会上的文采风流,更是觉得之前关于他风流好色的传言不过是谣传罢了。 对于自己的容貌娥皇是有极大信心的,以往外出没少见那些登徒子们失魂落魄的眼光,因此才以轻纱遮面,可即便如此亦是不凡!面前的李从嘉却只是礼貌的一笑,这岂能是传闻中风流好色?再加上今日此人的所作所为,周娥皇想要了解未来夫君的心思更甚! 跟着板儿行了片刻便来到一破屋之前,李从嘉跟了板儿进屋,周娥皇想了一想吩咐家人外边等候,自己只带着晏紫入屋。 破屋之中阴暗,潮湿,气闷,家徒四壁,脏兮兮的床上躺着一个布衣钗裙的妇人,借着昏暗的油灯可见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见到有人进来却是睁大了双眼,惊慌着立刻便要挣扎起身。 板儿急忙上前将母亲扶着靠在墙上,然后便低头垂首的站在一边,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那妇人眼中充满疑问,不过见李从嘉与周娥皇皆是风度不俗不似凶恶之人方才惊慌之情略减。 “这位公子,我家板儿可是犯了什么过错?”那妇人语音微颤着问道,看板儿的样子也知道肯定是他有什么过错。 “哦,没事,今日我家小姐出行,不慎将荷包遗失,正是板儿捡到还给了她,小姐心存感激,又知道大嫂得了病,因此前来一看,请个大夫为大嫂诊治一番,也为报答之意。”李从嘉见这情形,板儿说的乃是千真万确,当下闻言说道,眼光也看向了周娥皇。 被李从嘉的目光一扫,周娥皇心中却是一阵发慌,纱巾下的玉面也有些泛红,这种感觉倒是头一遭!这个目光中包含的意思她非常清楚,孩子说的都是实话,就不必再让他母亲操心了,其实刚才听了李从嘉的出言她就颇为欣赏,如此行事也很是细心。她再度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未来夫君如此善良细心怎会是个轻浮之人?思绪起伏之间她竟然被这目光看得失去了平日的沉稳! 第四十一章 医难症奇方妙药 听了李从嘉的话,晏紫却是心中一乐,这个雷锋公子心思细腻,很会为人着想,倒和自家小姐有几分相似。可此人眼光看向小姐,小姐却是没有动静,这还挺奇怪,按她的脾性肯定是出言附和,今日却不知为何,晏紫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碰了碰小姐的臂膀。 “这位大嫂,雷公、我这管家所言俱实,今番来此正是要好好谢过板儿与大嫂,听板儿言及你病的颇重,先让我看一看吧!”周娥皇被翠缕一碰方才回过神来,见这妇人一脸疑惑之色,急忙出言道,她还没忘了要帮李从嘉圆话!说着也来到了床前。 李从嘉闻言先是欣然一笑,又对板儿做了个鬼脸,板儿见状神情也轻松了起来,可听到后来,又见这小姐走到妇人跟前,这下却轮到李从嘉吃惊了,未料到这仪态万方的大小姐竟然还通医道! “多谢小姐,妾身体弱,见不得礼,本也就没什么病,到叫小姐挂心了!”那妇人闻言欣慰的看了板儿一眼,又感激的对周娥皇说道,听她出言颇为有礼,像是个学过诗书的女子。 “大嫂不必多礼,此事原该我报答!”周娥皇嫣然一笑,一只玉手搭上了妇人的脉门,那笑容的美丽就连板儿的娘也看得发呆。 “晏紫姑娘,你家小姐还有这手,行不行啊?”看见白衣小姐的动作极为熟练,李从嘉微微放心,便笑着对晏紫轻声问道。 “我家小姐精通医术,下人们患病都是找她,莫不是药到病除,你看着就是!”晏紫小声说起此事一脸的骄傲神情。 “那可不一定,找郎中看病要花钱的,说不定他们就是为了省钱!”面前这个丫头颇有点流珠似的可爱,李从嘉便想逗逗她。 “你瞎说什么,我家小姐也是你能说的?”晏紫闻言却是来气,此人刚才还是一派公子风范,可现在却笑得像个小人。 “嘘、嘘、当我说错了,你家小姐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别那么大声,吵着别人看病!”李从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 “你这人.”晏紫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这人一会正经,一会顽劣,却不知究竟,她不再言语,只是狠狠的看了李从嘉一眼。 “大嫂这病却是奇怪,脉象虽弱,却尚算有力,似乎并无任何病状,可面色偏又沉暗,这.”此时周娥皇已经诊出了脉象,以她所学眼前的妇人没有病症,可观之却是虚弱无力,不禁喃喃自语。 “嗯,小姐,大嫂这病我知道,你让我来看。”李从嘉闻言得意的看了晏紫一眼,像是对刚才她目光的回应,人也走了上去,晏紫一心的不服,可听了小姐之言却也说不出什么来,气的跺脚。 “雷、管家你也会治病?”周娥皇目视李从嘉,有疑问之色。 “我李,哦,我自幼博学多才,医道自也精通,大嫂你放心,男女授受不亲,医者四道,我只要一看便可。”迎着白衣小姐的目光,李从嘉潇洒的一笑,很是信心十足的对床上妇人说道。 “那妾身多谢公子了!”人家一心为善,话也说的得体,那妇人虽是有些疑惑,却也不能拂了别人的一片好心。 他却不知这个李字一出口周娥皇心中却是一乐,你不是姓雷吗?漏嘴了吧。可同时也极为好奇,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皇子还会医术,看他的样子信心十足不似吹嘘,周娥皇便想一看究竟,不知不觉之中,李从嘉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确立了自己在未来妻子心中的印象。 “好了,板儿,拿纸笔来,我写药方!”看了不足两眼,李从嘉已经对板儿说道,那妇人则是一脸将信将疑的神色,周娥皇就更是惊奇,自己这夫婿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有如此高明的医术?她还从未见过有人看两眼就能断病,便是金陵城中那赛扁鹊也做不到。 板儿明显对这个大哥哥信心十足,立刻去找了纸笔而来,那毛笔近乎秃尾,纸张也是斑斑点点,不过李从嘉可不会在意,随意的呵了一口气在笔尖,就在纸上刷刷的写了几个大字,写完之后还取出一锭碎银交给板儿,板儿看后也不多言,立刻跑了出去。 “小姐如此厚意,妾身真是担待不起!”那妇人见李从嘉做派十足,心中已经信了,刚才言及此人乃是这位小姐的管家,因此挣扎着就要给周娥皇行礼,人家送药送钱,肯定不是玩笑之举! “大嫂你躺着,不必如此。”周娥皇急忙阻止,心中却是哭笑不得,刚才李从嘉写得虽快,可她也看得清楚,那哪里是什么药方。“包子三个,稀粥一碗。”不过见了他纸上所写周娥皇立刻就心中了然,这妇人是饿的,想来是将吃的都给了板儿,这才是虚弱无力的真正原因!她医术本就高超,这一被提点就豁然贯通,亦不由佩服李从嘉的机智。 “想不到雷--管家医术竟也颇为不俗,真是人不可貌相!”周娥皇想到刚才他的表情言辞,加上不伦不类的药方,不由掩口轻笑。美人一笑更是风情万种,李从嘉只觉得眼前百花齐放,一时有点发呆,虽是轻纱遮面可那种神秘感更加增强,只觉就是清风阁四大花魁比起这个小姐的笑容似乎都略有不如! 看着李从嘉的神情,换了别人周娥皇只会觉得无礼,可此时心中却很是欢喜,自己的美丽原来就该他来欣赏,她忽然发现这个男子很能吸引自己的目光,二人目光交接之时心中俱是一颤,似乎这样的对望也很是愉快。 “哼,雷--管家,这便是你开的药方?”晏紫感觉到了这场面有些暧昧,便横身在两人之间,阻断了他们的视线,正好此时板儿买了东西回来,她一看之下更是生气,叉着腰对李从嘉说道。 “嗯,此药便治腹中饥饿,大嫂,你慢点吃!”李从嘉此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忙让开位置让板儿进来服侍他娘,当然也不会忘了叮嘱几句,心中也在回味着刚才四目相对时的那种韵味! 那妇人显然也是饿的久了,如今饭食在前便也在板儿的伺候下吃了起来,而翠缕现在却是以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李从嘉,不时调整脚步挡着自家小姐,刚才的那个场面对小姐来说太不正常了,面前这个公子颇有点古里古怪,还是少让他们说话为好。 李从嘉看着晏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好笑,本殿下堂堂的皇子之尊竟然也会被人当色狼防着?不过他自然不会和这个丫头计较,转身对赵龙吩咐了几句。周娥皇则是在心中想着自己的心事,今天的李从嘉又给了她很大的惊喜,六皇子的品行才气都能与自己相配,只是时而正经,时而又像个顽童,时而更有些痞气,不知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板儿一心侍奉着母亲! 第四十二章 闻名方知佳人谁 李从嘉开出如此药方可不是瞎碰的,后世的生活经历他可是见过不少饿极之人,这妇人的面容神情就极为相像。当然他敢肯定还是那白衣小姐难做诊断之后,虽是嘴中调侃,可从她熟练的姿势就能看出所言非虚,既然从医学的角度说不出什么病症,李从嘉对于自己的推断就更加信心十足了。 果不其然,那妇人在板儿的伺候下将包子与稀粥吃完之后面色立刻好看了许多,双眼之中也有了一些神采,板儿见状更是欢喜。 “妾身王李氏谢过小姐之恩。”人是铁,饭是钢,这腹中一旦充实,人就有了力气,板儿娘立刻起身下床给周娥皇行礼,一顿饭是小事,不过刚才管家给板儿的碎银可够他们母子吃上一阵了。板儿自然不会拿大哥哥的钱,剩下的他回来就要交给李从嘉,李从嘉只是不要,又硬塞给了他,看着大哥哥笑着摇头,板儿这才收了下来。 “大嫂不必多礼,我们也没做什么,这里是一点心意,板儿聪明伶俐,如此年纪,以后不要在再为这乞讨之事了。”周娥皇扶起妇人,并自腰间取出一锭十两左右的纹银想要交给她。 “今日已经承了小姐之情,刚才管家也赐了一些,妾身尚有谋生之力,不敢再当小姐赏赐了。”那妇人语气十分感激,可动作也很是坚定,并不接周娥皇手中的银两。她家贫如此,此一锭纹银足够她与板儿一年之用,可却不为所动,看得众人大有好感。 “大嫂你误会了,我家小姐不是这个意思,刚才听板儿言及大嫂手工精湛,这银两便当是买你的刺绣之物。”李从嘉一边走上前去,自周娥皇手中接过纹银,笑着对板儿的娘说道。同时也对板儿眨了眨眼睛,板儿立刻会意,跑到屋中箱子边上取出了母亲的手艺。 “多谢雷--管家,只是妾身这些手工哪里值得了如此多?刚才您给的已经够了。”王氏闻言顿时喜形于色,他家原本并非南唐人士,乃是迁居到此,其父当年在周也颇有资产,可惜辗转到金陵之后家道中落,父亲也撒手人寰。不得已之下才嫁给了一户王姓人家,因此语言举止都还很有礼数,这刺绣织补本就是她所长,管家这么一说,她便不算白领人家银钱,怎不欣喜?对这管家也更是感激。 “小姐,你看大嫂这手艺极为精美,咱家人多正可以用得上,这银钱便当是给这位大嫂的定金,到时每月我派人来取便是。”李从嘉接过一看这手工颇具功力,花鸟人物皆是栩栩如生,身处后世那个大工业流水化生产年代的他对于这些手工制品很是喜爱,因此交了几件到周娥皇与晏紫手上,微笑着对周娥皇说道。 “嗯,的确精美,此事便交给雷--管家办吧!”周娥皇冰雪聪明,一听李从嘉出言就知道他的心意,这王氏虽是贫寒,却颇有风骨,宁愿自食其力不愿受人恩惠,她心中也有些敬意。而李从嘉的话就照顾她的颜面,这番随机应变在他而言却是不易,加上看了王氏的手工本就极为精美,心中喜爱,又怎能不配合自己这未来夫君。 “大嫂你就收下吧,我家小姐向来一言九鼎,以后你好好做工,就不愁没处卖了,板儿尚且年幼,还应该给他找个先生才是,再苦咱也不能苦了孩子!”对这小姐的知情识趣,李从嘉也是欣赏,因此不无夸赞之意。周娥皇觉得他的应变不易,可李从嘉有了后世的经历,对于贫苦人家的心理把握的极准,还把重点放在了板儿身上。 “小姐今日之情,妾身必当铭记!尚请小姐赐告姓名。”事已至此,王氏也不再说什么,受人恩惠,日后定要图报,此时再多言辞便有些矫情了,因此上前对周娥皇深深一福,神情诚挚。 “大嫂言重了,今日所为也是报板儿之意,小女子姓周名宪,小字娥皇。”周小姐急忙逊让,报上家门的同时眼角也在看着李从嘉。 “呃。。周娥皇?”王氏微笑再轻轻一礼,李从嘉闻言那表情就像吞下了十个熟鸡蛋,愣在当场!这小姐就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巧,实在是太巧了,难道便是传说中的姻缘天定? “雷--管家,雷--管家.”晏紫见这雷公子闻听小姐姓名之后就呆在当场,嘴中还在重复着小姐的名字,不禁心中有气,便出言喊道,但是她没发觉自家小姐的神情也很奇怪,照理说她对这种轻浮之举应该嗤之以鼻,可现在脸上的神情明明是有一份欣喜。 “哦,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就不要打扰大嫂母子歇息,小姐,这便回府吧!”李从嘉回过神来出言道,眼光略带疑问的看向周娥皇。 “大嫂你们早点歇息,这刺绣之事雷--管家自会安排,你不用担心,今日我们便告辞了!”周娥皇没有看李从嘉,却是微微一点头,在话语中提到两人时,还特地用上了我们的字眼。 李从嘉听了此言心中也肯定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定是自己的未来妻子,心中是颇为欢喜,周家小姐举止高雅,兰心蕙质,看那笑容也知容颜极美,心地又是善良。我就说母后那眼光还能差到哪里去?可为什么这样一个女子却是早逝?哎,现在也没个度娘可以查一下死因,日后成了自己妻子当要好生爱护才是!见周小姐与王氏告别,他也微微一笑,跟上了主仆二人的脚步,到了门口才觉有人拉着自己衣角。 “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板儿。”板儿也追了出来。 “呵呵,让你娘好生给你找个先生,以后千万不要再为乞讨之事了,大哥哥一有机会就来看你,下次板儿可要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看着板儿期盼的眼神,李从嘉蹲下身来怜爱的道。 “嗯,板儿一定听大哥哥的。”板儿神情语气都很是坚定。 “好!大哥哥信你,回去照顾你娘吧!”李从嘉又摸了摸板儿的头发,便起身而去,板儿却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的身影。 “今日之事,小姐善行令在下佩服,多谢了!”到了巷口,李从嘉快步上前,对着周娥皇一拱手,朗声说道。 “雷公子客气了,倒是我要谢过雷公子才是,若不是你,恐怕善行就要变恶性了!”这个雷字周娥皇说的十分含糊,听上去就像个李字,眼光颇有深意的看了李从嘉一言,她微微一福便上车去了。 “雷锋公子,不要说我没有告诉你,我家小姐可不是你能想的,刚才你已经是颇为无礼了,看在你今日为善,我便劝你一句,好自为之吧!”李从嘉退在一边相送,晏紫经过却是忍不住对他轻声说道,她亦是聪明机灵,从二人的神情就看出不对,此举也是对自家小姐的关心,婚事早定,对方又是皇子,这个档口可容不得一丝马虎。 “哈哈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乃人之常情,你这个小丫头牙尖嘴利,改日本公子正要好好管教一番!”李从嘉闻言却是哈哈一笑,说完之后就是转身而去,再也不理晏紫。 晏紫被他这话说的有些发呆,口气也太大了了吧,可待要出言反驳他却去的远了,只得愤愤的上车将一切告诉了小姐。 “哦?他说要好好管教你?”周娥皇却是很有些兴趣。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管教我,哼!”晏紫没有察觉自家小姐语气中的异常,依旧是怒气难平的说道。 周娥皇看着她的样子扑哧一笑,心道人家说的可是十足十的大实话,以后管教你的可不就是他吗?李从嘉的面容此时似乎又浮现在眼前,对她微笑,不禁又是晕生双颊! 这里板儿送了李从嘉走后,忽然想起他的话语,也不顾他娘唤她,竟是直奔水缸处打了一盆清水,将满面的污垢洗去,此时却是一张白净的面庞显露出来,明明是一个可爱的女童模样! 第四十三章 瑞年大事不含糊 宅院一会对于母后精选的十五名护卫,李从嘉很是满意,基本的素质非常优秀,下一步自己就要先在这些人心中树立起绝对的威信,让他们可以对自己忠心耿耿,当然这也会有一个过程!这一点正是李从嘉后世所擅长的,当时他的团体是被道上公认最为团结的,绝少会出现叛徒,而他的作法并不复杂,晓之以情义,报之以利益! 情义这个东西在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只是程度上有所不同,这就需要上位者有着高明的眼光去区别对待每一位下属,想其所想,这个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让下属忠心的不二良方!利益就不用说了,这世上当然有那种为了情义就不惜为你做一切的人,可对于一个庞大的团体而言,稳定的利益才是团结最大的保障! 如果说对这些人的满意还在他的意料之中的话,那后来的偶遇就是意外之喜了!虽然知道这大婚之事不可违抗,可有着后世自由理念的李从嘉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甚至连对方的摸样还没有见过,更谈不上会有半点爱意,等若就是娶了一个陌生人回来! 李从嘉后世纵横商场可谓是个花丛老手,庞大的势力与财富使他与各种形形色色的女人有过关系,可这些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寻找欢愉刺激的工具而已,当然她们之所以接近他也是要在他身上得到某种利益!而对于婚姻的态度他是非常认真的,只是没有时间去经营那段感情,从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他肩上负担的太多太多。 这种负担是挥之不去的,他必须要承担一生!可突如其来的穿越却自然的让他放下了这一切,也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在这世虽然时间不长,可他已经感受到了缺失的母爱,也感受到了一个女人为他真心的付出,这一切让他对婚姻有了更多的期盼。 凭心而论,今天的偶遇的周娥皇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难以挑剔的!在古人而言,她举止端庄,气质高雅、心地善良,若是放到后世也称得上身材火爆,风情万种!最为重要的是在四目相投的那一刻,李从嘉真的有了心动的感觉,虽然流珠也曾让他心动,可亲情上的含义更要多点,这种感觉对于李从嘉而言无疑是新鲜的体验!直到回到内院,佳人的身影风姿依旧不断的出现在脑海之中。 “珠儿,你知道今天我遇见谁了?”梳洗过后的李从嘉心情格外舒爽,坐在桌边对仍然在忙碌着的流珠说道。 “还不是赵龙那帮武人?又能有谁?”流珠将泡好的清茶送到了他的面前,便站在李从嘉身后为他按摩着肩膀,轻声问道。 “呵呵,就是母后说起的周家小姐,周娥皇!”李从嘉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流珠的按摩手法绝不逊于后世那些专业的人士! “啊,周家小姐?殿下您怎么会见到她?”流珠显然吃了一惊。 “此事说来话长,今日我和赵龙.。这周家小姐的人品很是不错!”李从嘉也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流珠。 “早就听人说起周家姐姐的好处,皇后对她更是看重,否则也不会为殿下定了这门亲事,看来传言不会错,原该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殿下!”流珠的语气显得十分开心,当然其中也有两层含义,一是周娥皇为人如此的确是殿下的良配,二来皇后将她放在殿下身边将来肯定是要扶正做妾室的,周娥皇也就成了她要伺候的大妇,如此一个品行淑均,知书达理的佳人与之相处起来也会少去很多烦恼。 “珠儿你去将我这几日收集的全唐诗尽数拿来,再过两天就要往军营之中,今夜当好好用功才是。”看着流珠开心的样子李从嘉的心情更为轻松,他岂能不知这个小丫头心中所想?那编撰全唐诗之事虽然主要目的还在掩人耳目可毕竟做好了也能为后人留下一笔财富,再说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也不用掩盖了李煜原本的才华,做一个似曹孟德那般的霸主本就是心中所愿,现在就当是打下雄厚基础了,后世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诌”。 “哦,对了殿下,舅少爷下午派人送了东西来,要立刻给殿下的!”。流珠闻言答应一声就往外跑,跑到一半才想起了什么回身说道,自从上次清风一会锺瑞年便往江淮之处去,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甚至都错过了李从嘉的生辰,直到今日午后才有人快马从江淮而回给李从嘉送来了一个大包裹,内中尽是一些书籍之物。 “好,一起送到书房来。”李从嘉起身便往书房而去,表哥送来的东西一定和他与自己所商之事有关,自然是兴趣浓厚。 不片刻流珠和翠缕二人抱着一大摞书籍进了书房,李从嘉拿起几本一看先是眉头微皱可再略微一翻不由得便是中暗赞,“我这表哥平日里看似不喜诗书,游手好闲,有纨绔之名,可做起正事来却是丝毫不差,极为妥帖!” 原来送来的书籍共有五份,分别是濠州、泗州、楚州、海州、滁州这大唐江淮五州之地,里面的内容则是各州重要官员的来历性情爱好,极为详尽!当日二人单独议事时锺瑞年就说过要为李从嘉办好此事,送来的资料对于李从嘉而言犹如至宝,乃是掌控地方的关键。 这些官员的履历虽说朝中也有,可多是一笔代过,在实用性上比起锺瑞年送来的简直是天差地远。表哥做此事更多的虽是从商业角度出发,有利于他在各地发展自己的生意,不过对李从嘉的意义就绝非这么简单了,有了资料他就能投其所好,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道理无论用于商场还是官场都是极为有效的。更为重要的是他可以借助表哥这方面的所长来建立自己的情报信息网络,现在的通讯极不发达,一旦有了最快的信息通道对于他的大业而言必是绝大助力,这也更坚定了李从嘉要把锺瑞年和自己绑在一处的决心。 还有一点更能看出表哥的细心之处,所有的书籍都是换过封面的,他们哥俩合计要为李从嘉谋取封王江淮之位,这一切只能在暗中进行,一旦泄露出去不仅此事会大受影响李从嘉也会因此而招人所忌,锺瑞年虽然不求功名可对官场之事却是极为了解,六皇子喜爱读书是出了名的,对于他送书的举动任何人都不会有太多的怀疑! 谋求封王江淮是李从嘉今世大业的第一步,假设成功这王府所在亦要斟酌,濠、泗、楚、海四洲都临近淮河,乃是边境重地,不出意外的话王府所在当不会出这四州之地。比较而言濠州较为繁华,人口最多,更离刘仁赡清淮节度使驻地寿州很近,一旦生变,照应起来极为方便。李从嘉的首选就是此地,当然真正落实还要经过努力,此事除了父皇母后之外,还要和表哥好生商议一番,绝不可含糊。 几乎一夜时间李从嘉都在极为认真的细读表哥送来的资料,他要去仔细区分这些地方上的官员谁能为自己所用,谁又要加以防备,朝中有派系之争,地方上就更是复杂,许多官员都是骑墙之人,必须一一加以辨别!虽说距离他的外封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此时用功亦是正道! 书房中李从嘉看得入神,流珠翠缕便静坐一边,不时为他添上香茗,轻轻打扇,如此秉烛夜读,红袖添香,倒也是难得的人生之乐! 第四十四章 心思细腻貌粗豪 路遇周娥皇之后的第二天傍晚李从嘉接到了父皇的旨意,让他明日一早便去城郊栖霞寺之旁的禁军军营,自此之后一月时间都在生活在营中,假如敢有所违背必将重罚!据内臣所言六皇子接旨之时的神情就像是吃了黄连,那叫一个苦,不过想想殿下之前的表现却也顺理成章,尽是粗豪汉子的铁血军营和风流才子之间能有什么样的联系? 他们不知道的是表面上苦不堪言的六皇子对此可是期待已久了,其实在每一个男人心中都会有驰骋疆场的军旅梦想,“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何等的慷慨激昂?李从嘉也不会例外,更何况他今世想要达到制霸天下的目标就必须要切实的掌握军队练出一支百战雄狮,虽然时代不同但也算是小小的实现了一下梦想。 这一切不到有了足够实力之前肯定不能表露出来,现在对于六皇子而言还是磨砺演技的时刻,有时候李从嘉也在想都是穿越怎么自己也不带个什么系统过来?起码你给我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吧,可以他的演技更为出色,说不定哪天醒来穿越回去还能弄个影帝过过瘾。 抛开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到现实之中他的“演艺”生涯还要继续下去,于是乎进入军营一月,六皇子一行光是随身的物品就带了足足两大马车,看的书写的笔睡的床吃饭喝茶的器具,就连那个纯金的便溺之物李从嘉也没有放过,反正父皇只是让自己入军营不得擅自出入罢了,也没规定不许带随身的物品,更不会因为这些再打他的廷杖。 要不是军规明确规定不得有女子进入军营李从嘉恨不得把流珠翠缕一起带去,得知他要进军营一月不得回院流珠可是颇为不舍,昨夜还跟他唠叨了一夜“日常生活须知”,既然要掩人耳目事情做得就越高调越好,况且那些随身之书籍他在军营中也是要认真研究的。 到了栖霞寺西侧十里的禁军虓虎营,都统齐明远早就在营门之外等候多时了,此人当年就在李从嘉的二舅鍾玉手下为郎将,闽国之战建功方才调来禁军之中拱卫都城守护天子。此次李从嘉前来鍾玉更是有亲笔信到言及定要照顾好这个外甥,对此齐明远岂敢有丝毫的怠慢?再说李从嘉可是皇子之尊,说是让他按军规而行又怎么可能。 “末将禁军虓虎营都统齐明远见过六殿下。”见李从嘉在营门前下车齐明远急忙上前见礼,心中亦是暗道六皇子果然是仪表不俗。 “齐将军不用多礼,父皇有旨从嘉身入军营之中便是军中一员,自该由将军统领,圣旨不可不尊,将军日后不必如此。”李从嘉微微一笑急忙上前相搀,李璟下旨之前他已经在命赵龙打探金陵附近各军的详情与将领,这个齐明远算是颇有些将才,闽国一战率五千之众击破敌军万余人,亦是自己二舅舅的心腹之人,看来自己来到虓虎营也未必就是父皇一人的主意,母后在此中肯定也费了不少的心思。 “殿下言重了,陛下之言自不可不尊,但那是军中战时,寻常时日岂能没有上下之分,昨日末将就已经在营中为殿下安排好一切,尚请殿下随末将前往一观。”殿下可以客气,齐明远可不能那么实在,真按军规管教殿下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对自己的前程可是大有影响,当下再度出言依旧是谦恭有礼,说完便肃手请李从嘉进入军营。 “这……齐将军,从嘉自幼便在皇宫内院之中,有些随身之物是用惯了的,不知可否带入营中?”李从嘉微微一愣便又笑问道,相信今日的一切都会有人上报李璟应该还会包括吴王李弘冀,他这戏可要做足全套,刚才是扮演忠臣孝子,现在则是以前的自己了。 “殿下能入虓虎营已是皇上对齐某与营中将士的看重,带些随身之物有何干系,来人……”齐明远对此并不在意,就要叫人帮忙。 “不必劳动齐将军了,我这些下人搬好之后就走。”没等齐明远说完李从嘉已然言道,他的那些随身之物可都是极为精细,一般的士卒哪里能搬运的好?尤其是那张逍遥安乐床还需要专人加以安装。 “对对对,末将疏忽了。”齐明远很快便领悟过来,不过刚才他出言颇为爽快,等到看见六皇子带入军营之中的物品时不由哭笑不得,殿下您真是来我这儿从军的吗?他很想问问李从嘉是怎么想的,外出游览还差不多吧,居然连床都带来了,果然与传言很是相符。 六皇子李从嘉天资聪颖人才风流尽人皆知,锺皇后对他爱如珍宝,不过说起名气那还得是穿越之后,清风指挥,七夕妙词包括之后的宫廷杖责都给这位风流倜傥的皇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但无疑这样的李从嘉才更加的具有吸引力。平日里养尊处优又有皇后溺爱这生活之处当也是娇贵不已,今日之所为也算让军营众人开了眼界。 等到两马车的“随身物品”被尽数抬入军营内,李从嘉才跟着齐明远前往自己的营地,暗中看着这个身材雄壮的粗豪汉子哭笑不得的模样心中也是暗暗好笑,抬床进军营这怕也是本皇子的创举了,日后再抬到战场上名气就更大了。古有庞令明抬棺决死战,今有李从嘉移床上战场,当是不让古人专美于前矣!这六皇子想的兴奋却是忘了庞令明那一段可是后世罗大大的小说家言,正史上可没这个记载。 行事张狂是表象,内里李从嘉对于军营中的一切还是观察的相当仔细的,虽然是在都城近郊不用担心敌军的偷袭但齐明远的营寨还是按战时标准来的,虽然李从嘉看不出多少的精妙之处,可营帐的错落有致和四处立起的瞭望高台还是让他心有所感。当年曹操正是在观徐晃立寨之后将他与名将周亚夫的列柳营相提并论,足可见这安营扎寨之道对于为将者的重要,却不知齐明远比起魏五子中徐公明何? 另外一个细节也让李从嘉心中对这个外表粗豪看似鲁莽的将领感觉良好,除了他带领一队营中将校在门口相迎极为有礼外营中巡查的一队队士卒对于自己的前来却没有表示出太多的关注,他们的队伍依旧齐整,步伐刚劲有力,倒是很有大唐精兵的模样! 至于到了自己营中的校场之上六皇子就更要感叹人不可貌相了,五百名士卒看上去各个精神饱满生龙活虎,他的十五名护卫正在分别带领士卒进行着操练,刚才各个营地的士卒可比不上自己这里齐整,很显然这五百士卒多半是齐明远专门调给自己的,他的护卫更是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这些人都是百战老兵,有了他们就能很快的让李从嘉掌握住一营士卒,说不得日后还能在陛下面前露上一会脸,单是这一份心思已然十分细腻与其粗豪的外表截然不符。这个齐明远自己定要加以留意,说不得就能成为他麾下的一员猛将。 第四十五章 香闺思艳压群芳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六皇子还真是颇有些先见之明,今日前往军营他在营门处的表现不出一个时辰就传了出去,各人闻之亦表现不一。 锺皇后只是微微一笑,安排凤娥前往锺府传话殿下的饮食起居要好好安排,对她而言儿子身入军营不过是外封之前的一种历练或者说是信号,以他素来的品行还能当真与长子一般? 李璟闻之先是袍袖一拂说了一句岂有此理,随即却是摇头苦笑,毕竟儿子对齐明远的一席话还是很合他的心意,那编撰全唐诗之举也是其性情所在,让他身入军营本来也并不指望他能适合,只要不捅破了天也就随他去了,反正有齐明远这般宿将看着倒也放心。 吴王李弘冀听了属下的所言不由感叹自己这个皇弟倒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挥退了来人之后便开始准备回转吴地之事。 御史府后院西厢房,窗外一片鲜花盛开美景怡人,内中有一容颜似画仪态万方的少女正在案上挥毫泼墨,案几之上放着一盘红色为主花团锦簇的拼花,正形成一个心形。看她玉腕轻摇下笔如同行云流水,不一会一个头戴纶巾身着短打的年轻男子形象便跃然纸上,不正是当日街市之中自称雷锋的李从嘉?放下画笔对着画像佳人微微一笑恰是动人心魄,便是屋外的鲜花盛开在这一笑之前也是相形见拙。 “小姐小姐,您问的事情少爷已经有回音了。”此时花园里跑来了一个身穿绿色裙装的丫鬟,看她身量苗条,体格娇俏,一边小跑一边口中呼喊,芙蓉玉面之上带着点点汗珠,看来颇为心急。 “跑的什么,不会慢慢说吗?先坐下喝点水。”那作画的少女自然便是周娥皇,而一路小跑进入的厢房的是她的贴身侍女晏紫,今日乃是六皇子李从嘉身入军营的日子,周娥皇昨天便让大哥打听消息,听晏紫的话语显然有了答案,看她一脸汗珠不由得轻声斥道。 “奴婢这不是急着告诉小姐吗,说起来六皇子还真是……哪里有人如此入军营的,啊!小姐你!”晏紫喝了口水娇俏一笑之后便将李从嘉在军营之处的表现详细告知了周娥皇,说道他带了两马车的随身之物主仆二人亦不由摇头轻笑,可看见案几上的画像晏紫却是掩口轻呼一脸的震惊之色,自家小姐画这雷锋作甚,难不成看上了…… “鬼叫什么?我画的不像吗?”周娥皇对晏紫的惊讶一笑置之。 “不,不是不像,只是小姐、小姐婚事早就定下,昨日六皇子还专门送来这个花盘,足见对小姐的心思,六皇子天资聪颖才思敏捷与小姐恰是郎才女貌,想来不过一年时间就要大婚,小姐你为何还要画这雷锋公子,这要是让老爷和少爷看见……”晏紫闻言仍旧是一脸的紧张,犹豫片刻之后方才说出一席话来,说完还担心的看了看四周。 “鬼丫头你想什么呢,平日里见你聪明伶俐,却怎么这会子就傻了,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个见异思迁之人?”看着晏紫的样子周娥皇心中好笑可脸上却是玉容一寒冷声说道,此时她的余光却是落在了那个花盘之上,此乃昨日六皇子专门派人送来给自己的,在晏紫看来很是突然,可有了那日之会的双目交汇,周娥皇相信这是李从嘉在对自己表露心迹,这花盘很是费了心思,两颗心形岂不是心心相印? “奴婢不敢,奴婢该死,只是这……小姐,难不成这雷锋公子。”见自家小姐沉下脸来晏紫也慌了,尤其是那见异思迁之言可谓极重,当下骇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连声自责,可是念及小姐刚才之言似乎又有什么含义,稍稍愣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其中的因果。 “晏紫你久随我身边一心一意我怎能不知,只是恨你如此之久还不知我的性情吗?假如雷锋公子不是六殿下我岂能如此,你还记得他有过要管教你之言?”见晏紫吓得面色苍白周娥皇不由后悔稍稍有些过了,急忙将她从地上扶起言道,其实小丫头自己也想到了。 “雷锋公子就是您的未来夫婿六殿下?哎呀,当日我对殿下如此失礼还不知道他要如何管教奴婢了,小姐这可怎生是好。”就算已经想到了答案可听周娥皇说出此言晏紫还是有些如在梦中的感觉,想起自己当日对六殿下可是颇有失礼之处不由得心慌起来,听说皇宫内院待下人的规矩极严,每年都有宫女丫鬟被杖责身死,思之不寒而栗。 “哼,你这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也需有个人好好管教才是……,好了,你这么个娇俏的小丫头六皇子乃是惜花之人怎会见责?想想看他是如何对那孤儿寡妇的,这样的人怎会有半点坏心肠?”周娥皇先是一声冷哼,但见晏紫一副忧愁的样子又不由笑了起来,那一日的双目相对,周娥皇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说道最后更是与有荣焉。 “对对对,小姐说的是,六皇子对那孤儿寡妇尚且照顾有加,肯定是个好心人,小姐你又是兰心慧质博学多才,以后和殿下成婚他肯定要对小姐疼爱有加,这爱屋及乌想来也不会如何责罚奴婢,我却说那雷公子也是气度不凡,原来竟是六皇子。”被周娥皇这么一开解晏紫总算是稍稍放下了心,而担心一去她的机灵又回到了身上。 “好了,我这儿刚给你点颜色你就是一车的轱辘话,这些马屁你该好好收着到时候再说给六皇子听,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更怜惜你。”周娥皇闻言笑骂道,但所说亦是常理,晏紫是她的贴身侍女,等她与李从嘉成婚至少也要有个侍妾之位,因此说是怜惜也绝不过分。 “小姐你又调笑奴婢,晏紫只愿一生伺候小姐,岂有他想?”晏紫听了一时是晕生双颊,不由娇声道,但此后却是言出由衷。 “嗯,这还差不多,似他这般的才情军营中的确不是所在,那编撰全唐诗之事却是正合,晏紫,这几****多往城中书斋买些前人诗词,再去与大哥说上一声,他交游广阔该能多收集一些。”周娥皇微微点头,听闻李从嘉有编撰全唐诗之心她是打心里赞许,这一下出言便是存了相助未来夫君之心,却不知李皇子得知佳人心意该作何想。 “是,奴婢这便去办。”晏紫答应一声便走出厢房,周娥皇的目光又落在了案几上的画像之上,画中男子嘴角的微笑似乎是对自己而发,再看看那盛开的花朵想到他的心意又不由得面颊发烫,那一刻当真是艳盖百花无比娇艳。 第四十六章 小处见大显心思 六皇子李从嘉如当初的大皇子李弘冀一般受命入军营,现在还不知是否能和吴王一样锻炼出不俗的军事才能,但这排场却要远胜,光是营帐的安排就足有一个时辰,主要是那一张逍遥安乐床的安装太过耗费时间。对此李从嘉是颇为感慨的,虽然没有后世的高科技可今世的巧匠们却把手工发挥到了极致,每一个配件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作用,假如没有随行的工匠怕是给他一年时间也无法完成这项工作。 看着六皇子兴致勃勃的安排着自己营帐的陈设齐明远显然没有这份耐心再陪同下去,客气的邀请殿下晚间去他帅帐饮宴之后便先行告辞而去,心中暗道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军中的操练六皇子想要如何都听之任之了,反正看他的样子来到军营中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他做到好迎好送好招待就足够了,陛下要是过问这五百精锐也能交代。 等到齐明远一走李从嘉按着性子将一切做足之后便要前往操场阅兵,原本他是很想尝试一下全身披挂的滋味的,后世的他极为欣赏三国那些猛将的英姿。想来这白袍银甲一披,骑上月照千里白,手拿长枪加上今世英俊的样貌岂不是活脱脱一个常山赵子龙?矮暂时是矮了一些,不过本皇子十足才十四岁,还有很大的长高空间。 但现实与理想之间一般都有着很大的差距,那束发紫金冠、银叶连环甲装备起来的确颇为雄姿英发,可六皇子却失望的发现这全身披挂威风是威风了,行动却变得极为困难,想想也是四五十斤的甲胄穿在身上又有几个人能不受影响?这还是经过了来到今世两个月刻苦锻炼,估计换了原来的六皇子穿上这样一套装备一定很难迈开脚步。 最后只能穿上半身皮甲,腰间悬挂青龙宝剑,虽然不及全身重甲那样威风凛凛但好在行动不再有任何阻碍,与平日的锦衣华服相比倒也多了几分英气!这半身皮甲也正是军候的标准配置,李从嘉一入军营便有一营之众,一营之首则为军候,统领五百名士兵。至于他刚才所穿的那套铠甲乃是游骑将军以上方能穿着,这游骑将军为从五品,而城郊虓虎营隶属京都右羽林军,齐明远则为正四品的忠武将军。 六皇子是几品?答案是没品,军中可是最为讲究按资排辈的,军衔得到的途径只有三种,累计战功提升,世袭得到,皇上封赠,当年李弘冀入军营之时李璟便以他为仁勇校尉从九品比之李从嘉要高上少许,但李弘冀乃是李璟长子,华夏之人对于嫡长子向来是最为看重的。当然只要李从嘉想,穿穿将军的铠甲齐明远绝对不会阻拦,年少之人好奇心盛,对一切新事物都有很大的兴趣,齐将军自然有备。 南唐护卫京都的禁军分为左右羽林军,每军各五千人,比之盛唐之时长安六军护卫八万之众是远有不及,军队的数量毕竟和国力有着很大的关系。羽林军一半而言都是子承父职,世代世袭,这两年南唐南征北战禁军之中也补充了不少新招募的士卒。齐明远给李从嘉挑选的五百精锐都是从此而来,那些世袭的府兵难免有些骄纵之态,万一在六皇子面前失礼还是他的责任,一切都要做到妥善安排为上。 禁军在没有作战任务之日常一日两操,逢十休息,此时只有旬日可没有星期的概念。而伐楚之战在即军中都是一日三操,当李从嘉披挂妥当来到操场之时士卒们仍然在烈火朝天的操练之中。见六皇子前来张天宝王云林二人立刻暂停手下的实战演练排好队列迎接殿下。他二人原本都是军中的队长,此番被锺皇后挑来放在李从嘉身边职位各自有所提升,皆为一营之副,通俗点说就是六皇子的左右手。 “参见殿下,禁军右羽林虓虎营第九营正操练对战搏杀。”齐明远给李从嘉挑选的都是军中精锐,这一点从他们队列的动作上就可以看出来,张王二人一声令下,操场上纠缠一处互相搏击的士卒站成整整齐齐的五列队伍最多不会超过两分钟的时间,待队列调整齐备张天宝大步来到李从嘉面前高声喊道,今日一身戎装更显精神奕奕。 “谁是军需官?”后世李从嘉没少在电视或是实际中看过人民军队的队列演练,如今眼前的一幕何其相似?恐怕唯一的不同就是服装了,齐整的队列中那些士卒各个身体强壮精神饱满,见到六皇子前来更是昂首挺胸,刚才还喊杀声喧天的操场立刻就安静下来,只闻风声猎猎作响,心中不由极为满意,摆摆手示意之后又对张天宝问道。 “胡三名!”“虓虎营第九营军需官胡三名参见殿下。”对六皇子的发问张天宝略略有些诧异,很少有上官一来就过问军需官的,不过终究是老行伍出身,殿下日前待他们又是极厚,自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向着队列一声发喊,一个身长七尺稍显瘦削的士卒便离队而出。 “今日几餐?”李从嘉问道,这可不是废话,南唐之时一般的百姓家中都是一日两餐,早晚各一,军营之中也不例外,但逢战时则多是三餐,只不过比起后世中午的这一餐就要简单许多了,相反早餐则是相对颇为丰盛的。 “回禀殿下,今日三餐。”胡三名高声答道。 “午间为何?”身在操场之中李从嘉的声音也不觉便大了起来。 “今日三操故馒头一人两个,咸菜半颗。”操练是极为耗费士卒体力的,是以才会在中餐加上一个馒头,平日两操可连咸菜都没有。 “恩,晚间为何?”李从嘉又问道。 “米饭三两,馒头两个,蔬菜三样。”胡三名口中的米饭可与后世差别很大,乃是谷物与杂粮搅拌一处,单独的精米饭可是奢侈品。 “兄弟们一日操练辛苦,晚间每人加上一两牛肉,胡三名你要提前安排,我这里已经命人准备妥当了。”李从嘉朗声言道,他想要在军营中有所作为第一步自然要收士卒之心,此处皇子的头衔未必管用,亦不能似那日宅院之中一般,思来想去六皇子还是准备在必须之处下手,不过看士卒们操练如此辛苦那饭食确是简单了一些。 “诺。”“还不谢过殿下?”胡三名微微一愣随即便是挺胸领命,而张天宝闻言则是对所有士卒喊道,这牛肉可不是随便能吃到的。 “多谢殿下!”五百名士卒齐声发喊声势极为雄壮,此时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李从嘉对于军营有着好奇,这些普通士卒对六皇子就更为好奇,往日只在传闻之中稍有听说,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朗,加上上来就是以肉食相赠虽不说立刻忠诚大涨但这第一印象却是极好。 “好,我大唐精兵果然气势不凡,天宝云林继续操练,今晚我要应齐将军所请,明日餐饭便与大家一道。”李从嘉微微一笑便命张王二人继续带队操演,而他颇具气度的行动与高亢有力的声音亦让一众士卒暗暗称奇,都言六皇子是个风流才俊,却不料在军营之中也有如此风范,这才是皇家气度。至于后面一番话更让他们兴奋,皇子与自己一道用餐,光是这个经历就够吹上一阵了,不由得更是精神焕发,接下来的操练人人用命,其激烈与专注程度更胜之前。 第四十七章 初入军营小有成 (不好意思本以为设好了定时发布差点搞出乌龙,再向大家求点推荐票,拜谢。) 夏日的天长,清晨卯初一刻已然天光,京城近郊虓虎营的操场上早操正在进行之中,练武之人讲究“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两个时节加以苦练是最为增长功力的。而练兵也是一般,尤其是虓虎营这样的精锐,除非天气恶劣到实在无法出操的地步否则早操是雷打不动。 慢跑是一项全身运动,也是操练之前的热身,每日卯正早操开始士卒们都会以队为单位围着偌大的操场跑上十五圈,算下来也要有十到十二里的距离,说是慢跑但速度全在带队之人,一般而言都会以急行军的程度进行,十五圈跑下来对士卒们的体力消耗还是颇大的。 营首不是什么高级武官,每天的操练都要亲自带领麾下身体力行,而今日对于虓虎营第九营的每一个士卒而言都颇为新鲜,奔跑的过程中他们的眼光都不会离开队伍最前方那个步履矫健的白色身影。那是他们新的营首,原本以为他是肯定不会参加营中的早操的,却没有想到今天一起来就见他在操场上等候了,这可不是普通的营首,他的地位还要超过禁军统领,大唐保大皇帝的六殿下李从嘉。 传言终归是传言,想要判断一个人还要靠自己的眼光,在第九营士卒看来六皇子相当的随和没有想象之中的那种架子,至少从昨天为他们加餐以及今日一到晨练便可略见一二!当然他们之中大多数不会认为六皇子能够支撑十五圈,这对于体力的要求是极高的,不经过训练很难完成,更别说是在皇宫内院之中自幼养尊处优的六皇子了。 跑在队伍的最前方李从嘉额头上微微有些汗珠,昨夜与齐明远及军中一干将领饮宴一番自然少不了酒水,这也是华夏之人最能增长交情的方式之一,一番畅饮下来他和众人之间的关系的确拉近了不少,至少六皇子绝对没有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虽然年纪尚幼但座谈立议之间已然颇具风度!待得凌晨醒来之时还稍稍有些酒意,现在七圈跑了下来浑身微微出汗酒气也一起散发干净,加上这郊外之处的空气似乎要比皇宫内院还要清醒几分,呼吸之间便是神清气爽。 对于六皇子要参加第二天的早操张天宝与王云林二人都曾相劝,军营之中的苦处深宫之内的皇子哪里能了解,出于好奇心可以理解,但万一支撑不下来出了丑他们可不好交代,但李从嘉却一意坚持,当日大哥能如此,自然要以之为榜样。张王二人无奈只得想从,看殿下一副酒气的样子说不定今夜的话说了便忘,也不用太过认真。 谁知第二日还未到卯时李从嘉已然在操场上相候了,颇让二人刮目相看,率领士卒跟在他身后他们很是注意控制速度,紧紧跟随便可,一旦殿下露出不支的模样他们还能提前应对。不过李从嘉的耐力和速度又出乎了二人的预料,开始尚且因为昨夜饮酒过多脚步稍稍有些虚浮,可几圈一下来不但没有任何不适的现象出现脚步还越来越加沉稳,速度亦是不断增加,等到十五圈跑完再看殿下亦不过额上微微见汗,呼吸稍稍急促而已,这一下不光二人所有士卒眼中都有佩服之意。 “老黄,六殿下厉害啊,想当初你我刚进军营之时这早间跑下来都极为疲乏,你看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竟不似个养尊处优的,呵呵,就是不知今日会否有肉,昨天的牛肉相当不错啊。”稍事休息之时一名士卒像自己的同伴言道,说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嘴唇。 “嗯,说的是,听闻大殿下当年在军中便是与士卒同甘共苦,后率军建立战功,那些一早跟随他的兄弟们都是赏赐丰厚,看来六殿下也是如此,你我可得加把劲,看六殿下的为人跟着他似乎不会吃亏。”老黄闻言点了点头,当年李弘冀身边的士卒已经成了他的亲兵,待遇比之寻常高出很多,对他们而言跟随李从嘉也是一种机遇。 “哎,话是不错,可当初大殿下是和兄弟们同吃同住的,六殿下自己还带了高床软枕来,似乎还是要差了一些。”另外一名士卒听闻二人之言后也加入了讨论,这个话题让很多人都很有兴趣。 “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见啦?我只见到六殿下一来兄弟们就有肉吃,这还和我们一起早操,六殿下可是个才子,自幼就在深宫,怎么能和我们这些粗人一般?我看他倒应该如此。”旁边一人闻言冷哼一声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六皇子对众人是切切实实的。 “就是,六殿下能如此待我等已经不错了,他可是皇子之尊……”此时不断有士卒加入小声讨论着这个话题,竟是大多数都在说着李从嘉的好话,看来昨天那一顿牛肉虽然不多但六皇子的心思没白费。 “好啦,都他娘的唠叨什么?列队!”张天宝粗豪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军中都是粗鄙汉子,让他们如此私下议论六皇子万一说出什么不好听的传进殿下耳中却也太过失礼了。六皇子待他们可是不薄,此次军营中当要将自己练兵的本领好好在他面前展示出来才是。 “大家继续操练,我就在这看着,今晚没有牛肉……换羊肉。”等到队伍列好王云林便请六皇子训话,李从嘉也不推辞,刚才士卒的小声议论他也听见了一些,既然有效果就要加以推广。 六皇子的话语稍有停顿,众士卒听了开始稍稍有些失望,但随即便一扫而空,胆子大点的便发出欢呼,一时间竟是应者如潮,张天宝见状大声喝道此乃殿下厚待,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好生操练,否则晚上那羊肉可没你们的份,此一番言论却比什么动员都管用。 李从嘉拒绝了王云林为他搬来的软椅,就一直站在场边观看士卒的操练,便是日头高升之后也丝毫不加遮挡,这让那些看在眼里的士卒更为用命,今日的操练亦是气势十足,尤其实战搏击之时起喊杀之声震天,都惊动了隔壁营帐的同袍不时前来一观究竟。 “父皇你不是让我学大哥吗?不管传言是否属实要学我就学个通透,不能完全与他们同甘共苦我亦有自己的办法。”看着操场之上热火朝天的景象李从嘉心中也在转动着心思,如何能不动声色的获取军心不让人起疑就是他眼下最大的目标,至少现在看起来还算成功。 齐明远为自己挑选的这五百名士卒不愧精锐之名,无论体格还是耐力以及操练的认真程度都无可挑剔,这些人很可能就会成为他外封之后的亲兵,一个月时间他定要在他们心目之中建立起自己的地位。 第四十八章 李代桃僵韬晦计 军营之中的时日单调而重复,但李从嘉只会觉得充实丝毫没有枯燥之感,数日过去他对这个时代的军旅有了直观的了解,想要学会用兵可不仅仅是熟读兵书战策那般简单,否则纸上谈兵的赵括就不会有长平之败。切实的掌握军中实务便是基础之道,对此李从嘉学习的是极为认真的,在张天宝和王云林二人身上他“偷”到了不少的知识,你让他们所很可能说不出所以然,但实际去做却是踏踏实实。 对第九营的士卒们而言,六皇子在他们心中已然初步树立起了营首的威信,那可不是单靠皇子的身份就能得到的,天天与他们一道操练是一个原因,伙食的改善是另一个原因,但更为重要的还是六皇子会在操练的间隙教他们识字,这对很多士卒而言都是难得的体会。 古人有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可能过于绝对,但不可否认的是能够识文断字之人在如今这个年代是能得到普遍的尊敬的,且绝大部分的百姓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在他们心中识文断字不仅仅是一种知识更是一种地位。如今六皇子给了他们这种机会而且是亲自教授,第九营的士卒们岂能不在感激之余全力以赴? 后世的李从嘉在经营管理方面有着相当深厚的造诣,创业成功之后没少亲自给自己的员工做培训,也有很多次受朋友的邀请为别的企业员工做培训的机会。但在他看来哪怕是那些人中最为勤奋好学的在态度上也比不上第九营的这些士卒,他们对于认字的那种渴求都让人感动,每次看见士卒们那种认真而渴望的眼神绝对是一种享受。 有了良好的学习态度还要有明确的学习目标,这一点普通士卒不懂李从嘉却可以为他们设定,一个月之内学会写一封最为普通的家书,可以告诉远方的家人他们在军营中很好,家人不必挂念,学得好的甚至还能问问儿子怎么样了,会说话了吗?走路走的稳吗?这些看起来稀松平常可对于很多目不识丁的士卒而言绝对是非常大的诱惑,会写信了,他们也会是为乡里邻居所敬重的读书人。 教下属读书认字应该还是颇为适合六皇子的性格的,现在麾下五百名士卒是大唐精锐,而他们一旦有了文化就可以变成李从嘉麾下的五百颗种子,为他带出更多的精兵。这个年代的人们还是十分尊师重道的,在军营中李从嘉没有深厚的阅历和显赫的战功,但凭借这样的方法却能和士卒们建立起一种近乎师徒的关系,对于他迅速掌握全军有着极大的效用,这一点从士卒们越来越尊敬的目光已能看出端倪。 假如说这五百名士兵在李从嘉心中是将来精兵的种子的话,那么那十五名护卫就可能是中层或是高层将领的雏形,可以说除了林仁肇和刘仁赡之外在他的记忆中就没有关于南唐名将的记忆,那么现在开始培养也是一种方法,最为关键的还在忠诚度,它的提升肯定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在当日宅院中就开始了,军营内更加深了一步。 在这十天之内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张天宝和王云林等十五人对六皇子的认同提高了许多,当日宅院一会李从嘉对他们赏赐颇丰,亦有照顾其家人之言,此话他是说到做到。前天二牛就接到了家里的家书,说是有人为他们送来钱粮,更有农具和耕牛,做这件事的亦只有六皇子,当真是言出必践,这样的一个主上肯定值得他们衷心投效。 今日恰逢七月底,乃是旬日之歇,可在虓虎营第九营之中操练却是如常进行,日前传来消息他们与虓虎营其它两营士卒将会参与大唐的伐楚之战。大战在即操演自然不可废,而张天宝一句要在战时为六皇子赢得战功与脸面更得到了士卒们的认可,其实在很多士卒心中六皇子的脸面已经等同于他们的了,这样的加练完全出于自发,且就算李从嘉不再场中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松懈。 今日一早李从嘉便带着赵龙和十名士卒出了军营,熟悉了唐军的日常操演之后他希望为其带来一些新鲜的东西,这些自然和他后世的见识有关,至于能否适用于现在还有待实践的考验,十名士卒得了赵龙的指示前往市集购买训练所需的物资。对,就是赵龙的命令,在李从嘉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计划中,赵龙都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一转眼杨熏在那位锺公子为她安排的宅院中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当日教坊司内锺公子说的话也一一实现,父母被发配南方郴州,日前写来书信说是得人照顾让她不必为念,甚至她的贴身丫鬟都被送来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平时还有两个婆子两名侍女忙于家务,可能除了不能与父母见面之外她的生活和抄家之前并无二致。 杨熏记得很清楚锺公子救她是为了给另一位公子做侍妾,当时为了脱离教坊司她已然认命,一开始到这里生活她还在担心对方什么时候前来让自己侍奉,可这都两个多月了那位容貌俊朗风度翩翩的公子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原本的担心随着时间的流逝竟然变成了隐隐的期待,他是否另有新欢而忘了自己,或者说她的容貌根本吸引不了对方,有时候那种自怨自艾的心情杨熏自己都无法解释。 今日一早有人过来传话说是主家会来,杨熏不由抖擞精神将自己打扮起来,看着镜中曼妙的身影和美丽的容颜她相信加上曲意逢迎一定可以得到主家的欢心,倘若不是对自己有意他又何必花费那么大的心思相救?可是待到主家前来之时她的满心期待却又化成了泡影。 对方的身姿比之当日相见之时高大了许多,更增添了男儿家特有的英伟之气,即使以她自认挑剔的目光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子有着成为女儿家深闺梦里人的一切条件。但当她满怀殷切的相迎之时得到的只是对方友善的一笑,随即便和同来的那名男子进屋议事去了。 李从嘉今日来此最为主要的目的还是掩人耳目,其次也想看看杨家小姐生活如何,其实对杨熏有意的乃是从前那个六皇子,他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如今身在军营之中更没有那份心思了。 后世的经验管不管用不经过实践肯定难以知晓,但李从嘉很想尝试一番,毕竟那是无数人的智慧总结出来的经验,不过出这个主意的一定不能是自己,否则只会招人怀疑。如此一来赵龙就成了最好的选择与掩护,一切通过他加以传递有人问起也能解释成习武之法,以后遭逢战事只要有必要赵龙还会成为他的挡箭牌,李从嘉的一切与军事有关的指令都会通过赵龙来传递,此李代桃僵之法最为稳妥。 当然欲行此法那代理之人就必须对他百分之百的忠诚,今世这个人选只能落在赵龙的身上,至少现在李从嘉还想不出有任何的人选可以适合这个角色,原本赵龙就是他的贴身侍卫,两个多月来的细心观察他对自己的忠诚亦毋庸置疑,这才会有今日之行。 一席深谈之后李从嘉也不知赵龙是否能了解自己如此做得用意,但无疑他会照着他的安排去忠实的执行,如此便以足够,假如机会得当李从嘉第一个要培养出的军事人才就是赵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会根据需要成为自己的代言人。 第四十九章 好花堪折直须折 宅院之中的半日时间赵龙算是把这辈子该惊讶的全部惊讶过了,他不知道殿下脑子里这些关于练兵的知识是来自何处,对于兵法他也算略知一二,可所知之中却没有任何一本有着与殿下所说相同的内容。但不得不承认有些方法在殿下为他解释通透之后就会觉得极有道理,比方说让一名士卒站在高台之上直直的向后倒下,下面则是负责接着他的两排同袍,殿下说了这可以锻炼士卒们的“团结协作,互相信任。”的精神,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同袍,细想一下的确如此。 此外殿下还设计了包括诸如竹网,绳网,绳桥等障碍物在内的全长有两里场地,用来训练士卒们跑、跳、攀爬以及力量等各种方面,虽然在它看来眼下说效果还为时过早但作为一种训练手段却可以加以尝试,其实这些倒和他当初习武之时用过的方式颇为相似。 假如说上述的一切只是让赵龙惊讶与殿下在军事方面的天赋的话,那么最后的那番话就让他彻底震惊了,以后所有的这些有关军事方面的事情都会以他的意见来提出并加以实施,殿下更希望他可以多多加强“理论”方面的知识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事人才”而不仅仅局限于担当他的代言人,这无疑是一种信重,可背后又代表什么? 赵龙的想法到了这里就戛然而止,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殿下变了,变得深沉而有心机,绝不再是之前那个风流自赏的才子!他的这些变化是为了什么赵龙也不会再想了,作为殿下的贴身侍卫和他的死士不管李从嘉叫他做什么他也会尽力的去完成,眼下的第一步他就要为殿下切实的将这五百精锐变成他的亲兵。 两三个时辰的深谈下来二人连午饭都没有用,赵龙的表现是让李从嘉颇为满意的,一个好的下属只会问该问的问题,而且他丰富的经验可以让自己来自后世的知识更好的运用到这个时代,之后还能加上张天宝王云林等人的意见使之更为完善,更好的运用到实际中去。 李从嘉对于后世经验的应用也是有所挑选的,无论时代如何不同有一点很难改变,那就是人性,或者说是人的心理。一支强大的军队除了要有铁的纪律和训练有素的士卒之外还要有着自己的信仰,这是历史上无数次实践证明过的。那么今世李从嘉就要设法为他的士卒去设立一种信仰,使得他们能够区别于这个时代的任何一支军队,更要胜过任何一个对手,叫他们略略读书识字只是第一步,信仰该如何建立李从嘉也要好生的思索,眼前的五百士卒会是他实验的最好对象。 “好了,让他们先回军营,你就在这与我一处,今晚不走了。”到得傍晚之时唐武前来回报说是殿下所需已然采购完成并送回军营,李从嘉稍稍思索之后便对赵龙言道,随即便让他去请杨小姐进来。 “是。”听见今晚不回军营赵龙稍稍一怔,随即便爽快的应诺出屋去了,殿下如此一定有他的道理,不一会儿杨熏便来到屋中。 “奴婢见过公子。”足足等了一天杨熏心中不由有些自怨自艾,难道自己就真的对那位公子没有一点吸引力?等到赵龙来传她入内相见除了惶恐之外心里亦是有些喜悦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 “公子?嗯,表哥自然不会告诉你我是谁,今夜要在你这歇息自然要让你明白,不过以姑娘的心思就凭表哥的姓氏应该会有猜测了吧?”面前的家人含羞带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态,看得李从嘉也是眼中一亮,当下淡淡的一笑说道,当日表哥是告诉过对方他姓锺的。 听了李从嘉今夜要在此间歇息之言杨熏心中不由更是羞涩,但也有些期待,自己原本就是要做他的侍妾的,只不过奇怪的是却没有多少抗拒的心思,稍稍愣了片刻便低声回道:“公子莫非是姓李?”恰如李从嘉所言,有了锺瑞年的姓氏其实一切并不难猜,这金陵城中姓锺的固然不少,可能在教坊司如此的又有几个?更别提鍾大少爷还是名声在外,而值得让锺大少这样的做的表弟又能是谁? “呵呵,姑娘果然聪明一点便透,好了,先去弄点饭食进来你我一道用饭之后再行歇息。”李从嘉微微一笑却也不再多言,来到今世近三个月他就做了足足三个月的和尚,今夜倒可以借此放纵一下。男人吗,压抑的太久,工作压力太大终归是要舒缓一下的,流珠还小他不忍下手,眼前这双九年华的佳人却是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候。 “是,奴婢这便去安排。”得到对方肯定自己的猜测之后杨熏心中就是一震,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对宫中诸事亦知一二,锺瑞年的表弟姓李,不会错了,眼前的公子就是皇子之尊,看他的年纪和长相陛下诸子之中亦唯有六皇子李从嘉相应,此人可不单单是皇子,更有才名流传于外,先不到自己家遭逢祸事最后却得来这样一遭奇遇,也算得上是柳暗花明了。再听李从嘉歇息之言也不由玉面泛红,当即低下头来微微一福便转身去了,今夜她还要好生准备一下才是,毕竟对于女儿家而言这可是个大日子。 看着杨熏婀娜的背影,腰肢盈盈一握,玉足步步生辉,行动间犹如微风拂柳!那被自己压制很久的渴望在瞬间就似火山喷涌一样爆发出来,只怕再要强压下去肯定就要伤身了。片刻之后先是那小婢端着几碟精美的小菜和一壶美酒送了进来,言道小姐正在沐浴更衣稍候便来伺候,李从嘉与赵龙谈了一日腹中确是饥饿便叫倒上美酒先行用起饭菜来,某些事情也不宜空腹去做得。 今夜有此行为绝非是李从嘉压制不住的自己的**,恰恰相反他在这方面的忍耐力向来极强,说到底还是一句话,掩人耳目,想想六皇子身在军营之中还不忘有机会就出来风流快活落在有心人眼中会是如何?好听一些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是难听一些怕是狗行千里改不了吃翔,无论那一点只要对方如此去想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吃着精致的小菜喝了几杯美酒下肚一身绿裙的杨熏带着一身香风回到了房中,家人出浴自然别有一番风情,但见乌丝带水,星眸含情,俏脸微红,身姿曼妙,欲拒还迎含羞带怯美艳非常!此时的杨熏就似一朵盛开的花朵散发着诱人的魅力,李从嘉心中不由浮现出一句诗词,“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恰是应景。 第五十章 巧将心思礼中藏 (祝小左妹纸生日快乐!!!!!!!!) 昨夜春风数度对于来到今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李从嘉而言是一种巨大的发泄和放松,佳人婉转承欢一意逢迎也让他尝到了这个时代女子的动人之处,当是酣畅淋漓。今早再见那具羊脂白玉一般的躯体差点忍不住就要再度挥戈,可念及杨熏方刚经历破--瓜之痛又怎能不怜香惜玉?不由费了很大的精神才将张牙舞爪的某处强行压制下去,缠绵片刻后起身离开了昨夜给他带来无数快乐与酣畅的秀榻。 见李从嘉起身杨熏忍着不适也要强撑,昨夜一过她已是面前男子的女人,自要为妇人之道,昨夜对方狂放而又不失温柔的表现也让她尝到了男女之间那种不为外人所言的妙处,每每被他送上云端难以自控,心中那份眷恋亦是油然而生。可刚刚将身体撑起一半却是吃痛又坐了回去,一双秀美微微蹙起随即就要再度尝试。 这一起一落之间杨熏无限姣好的上半身随着锦被的滑落尽显李从嘉眼前,感受到对方眼光之中的炽热一时又是害羞又是欢喜,玉面连带修长的颈项都是一片绯红。想要加以遮挡可春色无边又岂是一双玉臂可以遮掩得住?反而更添动人之状,看得六皇子又是一阵口干舌燥,双手搭在对方肩头之处本想是阻止杨熏起身可触手所及一片温滑弹腻更是难以自抑。玉人含羞带怯又是欲拒还迎,李从嘉相信只要自己用力按将下去怕便是一阵狂风骤雨,只得用力咬了下舌尖再深呼吸几口之后方才能将心头的那种蠢动按压下去。 “好了,我这便要回军营,你且好好将养,一有空暇再来看你,有何需要便和下人们交代。”此时李从嘉的语气极尽温柔。 “相,李……不需以妾身为念,便在此间守候。”看见对方眼神的变化,听着那种温柔的语气,杨熏油然而生一种所托得人的感慨,一时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便是含糊带过!她原本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又知面前男子的身份与众不同,自然不会再显缠绵不舍之态。 “什么相李,是相公,好了,好生照顾自己。”李从嘉闻言微微一笑俯下身去在杨熏额间轻轻一触柔声说完便转身而去,这一下走的是颇有点急促,生怕这种气氛下再待片刻又要陷入温柔乡中。 “相公……”看着李从嘉的背影出门,刚才那一双大手抚上肩头的惊人热度尚有余温留存,杨熏出了片刻神后方才低声缓缓的说道。 “嗯,赵龙你在此间一夜未睡?”李从嘉步履勤快的走出院门,赵龙早已在门口相候,见到对方略显微红的双眼不由出言问道。 “此处非是内院之中,赵龙的职责是护卫殿下理当如此,殿下今日的气色可是大好。”赵龙微一躬身正色言道,他的确是在门口处守了一夜,护卫的职责的确如此,可也是他对主上的一种心意表示。换了之前的六皇子他也定会如此可未必会有眼下的心情,昨日一谈言语之中赵龙是能感觉到殿下对他的看重的,而且言谈之间那种平等待人让他极为感动,此时赵龙才真正有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最后一句轻松言语倘若是之前的李从嘉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呵呵,也是我一时任性了,以后可不需如此,你是最清楚的,现在我也不容易对付。”从赵龙的眼神之中李从嘉可以感受到他的这种心意,当下也是微微一笑轻松的道,出于职责效命和出于本心绝对是有所区别,看来自己全心信任这个贴身侍卫的举动没有错。 “殿下练武的天赋赵龙远有不及,倘若有名师指点三两年功夫必可突飞猛进!”赵龙很是认真的言道,这绝非是他吹捧李从嘉,两个月来六皇子点点滴滴的进步他都是看在眼中,算得上神速了,此时等闲两三个壮汉还真是近不了殿下的身,这份天赋极为难得。 “算了,有你在我还是不操那份心了,走,回军营……对了,我那礼物可曾送去?”李从嘉摇头笑道,武艺再高也只是百人敌,他今世的目标是天下之巅,这武学高手的梦不做也罢,说话间二人已是到了大门之处,李从嘉便就上车吩咐直接回军营,今天可是要开始尝试新式的练军之法,走到一半忽然思及一事,又对持鞭的赵龙问道。 “殿下放心,今日一早已经送到御史府了。” 当日与周娥皇在闹市之中为了板儿之事偶遇,四目相接的那一刻李从嘉第一次有了心中悸动的感觉,想想后世自己身边虽然从来不缺少美女但情之一字却未尝过其中滋味,如今两世为人当再不能有这样的遗憾,仪态万方,秀丽端庄又能让自己心动的周娥皇就是最佳的选择,虽然婚姻已经注定但在李从嘉心中还是希望赢得佳人的芳心。 这才有了当日以花盘相赠的行动,而且还有后续招法,这大事固然要谋,感情方面却也不能放松!尤其昨夜与杨熏有了一夕之欢李从嘉更是肯定了他对周娥皇的那种心动才是真实的心意,对那杨家小姐更多的还是一种怜惜之情,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无关乎爱情。 赵龙做事自然妥帖,李从嘉的礼盒依然经由周立山之手转移到了妹妹的手上,此时周娥皇正在闺房之中打开六皇子送来的礼物,心中也很是期待,前番那个花盘已经是别出心裁,不知今次又该如何? 打开锦盒内中放着一杆狼毫,一双镶嵌着绿色玛瑙的绣鞋,之下则是一封未拆开的信件。除了绿色玛瑙较为罕见之外其余也并非什么稀奇物件,尤其那看那狼毫的笔尖应该还是用过的,周娥皇见之微微一愣随即便沉思起来,一旁的晏紫见小姐并未回避自己,出于好奇心大胆看了一眼之后不由奇道:“小姐,殿下送这些给你是何意?看这狼毫应该是用过的,绣鞋的样式也不出奇,也就是那两颗绿玛瑙好看些了。” “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六殿下自然有心思在内,呵呵,倒也算别出心裁。”周娥皇先是对晏紫之言犹如未闻,片刻之后却是微笑起来,笑容之中带着一丝甜蜜,更有几分羞涩,显然已经把握到了李从嘉送她此物的心思,此时方才出言道。 “小姐,六殿下和您都是才高八斗之人,这送礼也有很多讲究,奴婢哪里能够得知,还请小姐说说,要不奴婢这心里可憋得紧。”周娥皇如此一说晏紫心中好奇更甚,语气之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撒娇。 “你这小丫头学了点词语就瞎卖弄,在外间可不能如此,才高八斗是随便说的吗?”周娥皇闻言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这才高八斗说的乃是曹植曹子建,洛神赋,铜雀台赋美轮美奂,想到李从嘉的鹊桥仙与南乡子这个形容倒也不过分,可有这么说自家小姐的吗? “奴婢下次不敢卖弄了,小姐你倒是说说六殿下这份礼物究竟何意啊?”晏紫闻言吐了下舌头,她的这些言辞的确是拾得小姐的牙慧。 “你平日跟我也算读了不少文章诗词,今日只给你提点,若是想不出来我可不会明言,他将用过的狼毫送与我用,这狼毫是如何用的?那绣鞋与玛瑙则是取谐音之法,你且好好想吧。”周娥皇笑道,这礼物之中的含义她稍加思索已然明朗,不过却羞于出口,只好任由晏紫去猜了,相信经过自己的提点却并不难猜! 周娥皇说完便去拆那份信件,此时心中期待更甚,却不知内中又是何物?而晏紫则是手托香腮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五十一章 古今合璧练虎贲 晏紫犹自托腮苦思六殿下送来礼品的含义周娥皇却已是打开了那封信件,看了几眼之后一抹笑容便是浮现脸上,自己这未来夫婿算是诸艺精通,送来的信件和礼物都是在考量自己的才学了,这要是放在旁人怕还真是难猜,可便能难倒我了吗?倒要让你见见我的本事,周娥皇放下手中信件取来一张宣纸便开始运笔书写起来。 “绣鞋,玛瑙、绣鞋、玛瑙,鞋,老?狼毫,用过的?小姐我知道了,六殿下送这些物件莫非是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意?”晏紫口中不断重复着周娥皇与她说过的谐音之法,念了数遍之后一时间福至心灵,这鞋子玛瑙岂不是和偕老相对?那狼毫六殿下用过,如今又送给小姐用,又岂不是借笔执手?如此一来立刻就是豁然开朗。 “恩,总算不枉我平常教你一场。”周娥皇头也不抬的笑道,刚才她一见此物略略思索便知其意,芳心之中颇为喜悦,但这句话意会可以让她一个女儿家说出却是有些害羞,说不得便要由晏紫去猜了。 “呵呵,先是花盘,又是谜语,殿下送小姐的礼物也是别出心裁,哦,小姐,殿下这是在考你了,哼哼,这回他算是考对人了。”晏紫微微一笑,六皇子如此礼物确是有所新意,可自家小姐亦是博学多才,定然不会被考住的,见周娥皇埋首桌前便又凑过去相看。 “大哥有角只八个,二哥有角只两根。大哥只在床上坐,二哥爱在房上蹲。”“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信件之上自上而下写着几个谜面,晏紫见了不由又是思索起来,想了片刻却只能猜中其中一项,懒得再想便看小姐书写的答案。 “枕头,兽头,算盘,风筝、砚台,还是小姐才高,奴婢看了半天也只知道一个风筝,六皇子这些谜面倒是文雅的很。”晏紫苦思的问题在周娥皇笔下已然迎刃而解,细细思索更觉其中很有趣味。 周娥皇并未对晏紫的话做出回应,在她看来这也的确是很有意思的玩意儿,关键还在未来夫婿的这份心思,那些谜题有趣是有趣对他而言难度却是不大,怕还是给她逗趣解闷的意思居多!不过将那些谜语一一作答之后最后的两个对联却让她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几番拟对却总是不够工整,一时间周小姐的形象便和刚才的晏紫颇为相似了。 “三光日月星?这可是将天地发光之物包含了,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那琴瑟琵琶四字就有八个王在内,都是一样的部首?”看到这两个上联晏紫根本就没去多想,单是看看已经有些发晕,这些高难度的问题自己肯定是答不出的,就是小姐现在也在犯难了。 “要我说这六殿下也是,出个题目偏生也弄的这么难,小姐,歇歇再想吧,可别伤了神。”说实话这两个对联确实极难,便以周娥皇的才思敏捷一时之间也很难想出答案,往往聪明之人便会自负,越是自负也越就放不下,眼见小姐沉思有时为由所得晏紫不由出言道,言语之中却对六皇子不无埋怨之意,想坏了小姐到头来还是你心痛。 “你这丫头牙尖嘴利,又在这编排人家的不是,陪我出去走走吧。”方才还在夸奖六皇子送的礼物别出心裁,此时却又是另一副口气,听得周娥皇亦不禁哑然失笑,不过晏紫自然是一心向着自己且刚才所言并非无理,有的时候一些难题放下一段再想便有奇效。却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得来,又或者根本是他所做,看来还是后者居多。 此时的李从嘉正在校场之上看着士卒们热火朝天的操练,自然不会知晓香闺之中周娥皇的心思,送去那份信件与谜题在他看来完全是一种情趣,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向有才名,以此相试也为一乐。至于那些题目的挑选除了狼毫与玛瑙绣鞋是自己所想之外其它的不是出自红楼梦就是后世网络上所见,想来大观园中那些小姐亦是才情不俗,倒配得上周娥皇的才女之名,也应该算得上是投其所好了吧。 从之前的赠送花盘到今日做这些谜题也能看作是自己对周娥皇的一种主动追求,除了伊人的确是让心动之外还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的心里在内,即使由于时代的原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违抗但李从嘉还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赢得未来妻子的芳心。且将此时作为他谋求大业之中的一种调剂也可让心情轻松,当是一举两得。 “李大胆,你不是胆子最大吗?往下倒啊,兄弟们接着你了,你要不行就下来换老子上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队列操练结束之后张天宝和王云林二人便集中士卒来尝试赵龙交代的方法,对此一众唐军精锐都颇为好奇,气氛也热闹起来,在他们眼中这与其说是操练还不如说是游戏更为贴切。可听起来很是简单,真正站在高台边缘之后就是两回事了,看也不看就向后倒完全将自己的安全交给同袍一时还真难以接受,那个姓李的士卒就因为犹豫了片刻而遭到了调笑。 “张二狗,刚才就你小子叫的凶,你还不是和老子一样。”咬咬牙闭上眼李大胆便向后倒去,下面是十几名士卒手臂结成的网自然安全的接住了他,接下来站上高台的则有着与李大胆一样的感觉,那就是心慌,稍稍犹豫一下方才还被自己嘲笑的对象就开始反击了。 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李从嘉的脸上有了一抹笑容,这是后世拓展训练营里很出名的一个项目,目的就在增强团队的凝聚力,只不过此时军营中的高台比之后世要高上不少罢了,但那些士卒的身体素质也绝对不是天天上班的白领们可以相比的,安全方面应该没有问题!想要将自己来自未来的见识运用到练兵中去就要有谨慎的过程,目前只是穿插在士卒们的操练间隙,主要的军事训练还以此时的科目为主。 “你们里面有老兵也有新兵,要知道上了战场很多时候你的性命不是由自己决定的,要能放心的将后背交给你的同袍,一入军营我们就该同生共死,任何的害怕胆小只会让你更快的倒在敌人刀下……”等到很多士卒们都完成了第一次的尝试之后,张天宝等十五人又把他们分成若干个小队开始结合训练来传授得自实战中的经验。 李从嘉在周围观察的很是细致,有了自己每天晚间教他们读书识字现在很多士卒对这样的讲课式传授已经颇为习惯,态度也很是认真,训练之后加以讲评,不但要让士卒全力操练亦要让他们知道为何要如此操练,又能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如此方能更加加深他们的认识。张天宝等人都是粗豪汉子,原本让他们做可以,说却是说不出来,这些话都是李从嘉教给赵龙再由赵龙传授给他们,理解其中含义之后他们便会以自己的语言再讲给士卒们听,这比李从嘉来说要更为有效。 今天只是开了个头,后面李从嘉会渐渐的加入更多的方法,比如说那一块障碍训练场地两天之内就能完工,士卒们又会多了一项操练的项目,相信随着经验的不断积累李从嘉就更能从中摸索出一条古今合璧的高效练兵之法,而初步的检验应该就是不久后的伐楚之战! 第五十二章 精兵猛将谁养成 埋首军营之中苦练精兵,对李从嘉而言是一个兴趣十足的学习过程,他可以在不经意之间切实的掌握军营中的一切实务,古今经验的融合更像是一种令人激动的试验,很多的经验都能利用到日后的大场面中,如此一来这军中岁月李从嘉过的是十分惬意!加上三不两时的还能与周娥皇小姐书信相通,眼下的日子当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了。 佳人的回信是三天之前托周立山送来军营的,就是这回信之事也让周娥皇颇为纠结,二人虽有父母之命可终究未曾成礼,大婚之前书信相通颇有些不够检点,李从嘉身为男儿为此倒还情有可原,让她一个姑娘家如此去做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当然周娥皇心中对李从嘉此举肯定是颇为欢喜,殿下如此用心也是对自己的看重?最后还是借大哥之手回信,有的时候娥皇小姐倒也是颇为精通鸵鸟之道。 才女就是才女,这自己娟秀好看和本人容颜都有的一拼,所有的谜题和对联除了”三光日月星“之外尽皆完美作答,让李从嘉心中佩服不已。身为出题之人他的这些题目都是得自互联网上,可谓信手拈来,你要让他去猜去对至少有一半做不出来,尤其是那句”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可“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周娥皇的应对天衣无缝,要知道周家可没有电脑,这都是本身过硬的才学。 至于那“三光日月星”原本就难度极高,连苏学士这样的人物都要苦思数日让周娥皇在两天之内对出也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若非想要知道答案,这封回信未必会来的如此之快,让李从嘉心中得意。 原本他还害怕周家小姐会依样画葫芦给他也来上这么一出,现在可是南唐“内事不决问百度,外事不决问谷歌。”是不现实的,光靠自己那点记忆怕是不够,不过显然佳人并没有这份心思。信中虽然没有表达情意之言可那一张致雷锋公子的画像可说是栩栩如生下笔有神,活脱脱便是自己当日在市集之上的模样!如此手法怕是比之后世的单反也毫不逊色,更多了几分写意的味道,而且能将自己画的如此传神岂不证明他在佳人心中有着重要的地位?一画便胜过千言万语。 带着愉悦的心情李从嘉立刻挥毫给玉人回信,在学堂上他可是难得有如此认真的时候,怎么说这字迹也不能输给对方才是。这一回除了答案之外李从嘉没有再设什么谜题,而是将记忆中那一首首词曲写出请对方赏鉴,相信李煜在这方面的天赋和修为不会让佳人失望。 经过十几天的实际操练,李从嘉得自后世的一些练兵经验已然借赵龙之口更多的运用在平常的操练之中,心理学和障碍场地以及体能训练的方法得到了张天宝王云林等人的赞许,言及照此而行确有实效。当然从自身的经验和经历出发他们也提出了很多改良的意见,让李从嘉很是欢喜,这就叫集众人之智了,现在只不过是实验,哪怕犯上一些错误也没有影响,反而错误越多就越能从中得到宝贵的经验。 似张天宝王云林等人都有着极为丰富的行伍与实战经验,本身也具备成为将领的素质,他们差的就是知识,在原本的那个时空之中不会有人看到这一点加以培养,可对李从嘉而言却极为重要,培养出忠于自己的优秀将领除了对大业有着巨大的帮助之外更有一种养成游戏的快感!说不得有了自己的前来这些原本在历史中籍籍无名之辈就能散发出绚丽夺目的光彩!从蝴蝶效应的理论看也极有可能。 虽然张天宝王云林以及营中的一众士卒由于起点低岁数也大了一些学习起来颇为费劲进度也要慢上不少可他们认真求学的态度是很值得肯定的。在李从嘉的暗示和鼓励下经常可以看见这些护卫们拿着书籍前来请教其中含义,六皇子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殿下给他们的感觉无疑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而他们的态度更让李从嘉兴奋。 后世有句名言“态度决定一切”,有了这种对知识的渴求和认真的态度慢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基础还能打得更为扎实。且这样一个学识渊博而又不吝赐教的六殿下形象更能让士卒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一点在他们眼光的改变中李从嘉已经可以看出端倪。殿下来了自己吃得好睡的香还能读书识字,有这些还不值得尊敬吗?与之相对他有时不参加操练或是没事出军营转上一圈就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底层士卒们的心思是十分简单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为谁出力,至于李从嘉溜出去干什么?当然不是到温柔乡中享受而多半是采买书籍,他还有编撰全唐诗的职责了。一开始这个举动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可一旦认真做起来却是渐渐被吸引,保留民族文化精华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李从嘉也不愿意自己的来到就让原本千古词帝这个称号荒废,他的偶像是魏武帝,再言这词曲之道对于今后自己的交游还是十分重要的,多下一些功夫在其中更会有不错的收获。 既然要掩人耳目,事情的声势就要造足,如今在唐都金陵知晓六皇子有志编撰全唐诗的人可不在少数,心中赞成还出钱出力的都不在少数,周娥皇乃其中之一,刘彦青更是积极分子,但要说道最为出力之人却非威国公长孙宋承宪莫属。原本对于李从嘉收到杖责他便心中有愧,如今六皇子所为也正是他的兴趣所在,自然不吝相助,光这半月之间他为李从嘉收集的诗集就有九十六本之多,其中多有精品。 清风楼一会痛打宋承宪一顿却给李从嘉带来了不少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个世家公子现在看起来是比较简单的,他钟情于诗词之道,把自己引为知己倒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关键在于他的身份对将来的大业说不定就有很大的帮助,李从嘉当然不会放掉这样的一个机会!专门给宋公子回信言及全唐诗编撰极为繁复,自己一人力量有限,宋兄家学渊源文采不凡可以合力完成此事也能留下一段佳话。 宋承宪对此甘之如饴,这两日都是闭门不出专心致志的为全唐诗写评注,心中也对李从嘉的评价更高,一来二去之间两人的关系进展极快,说起来这宋承宪也算是李从嘉今世第一个用心结交的朋友了,虽然在他心中还有着很多说不出口的秘密。 转眼过来入军营已经有了一月的时间,各个方面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这一日晚间忽然有内侍前来军营外传旨,皇上请六皇子立刻进宫相见,李从嘉领旨之后心中很是有些激动,父皇召见定与伐楚之战有关,最近出兵的迹象越来越为明显。来到此世之后自己终于可以有踏足战场的机会,当下略作收拾便带着赵龙往皇宫而去。 第五十三章 朝堂齐聚商国事 李从嘉前往养心殿参见父皇,到了正殿之后却发现李璟召见的并非自己一人,威国公宋齐丘、太师锺云、兵部尚书韩熙载以及皇叔李景达尽皆在座,看这个阵势今日定是伐楚之战前的最后一会。见他到来四人表现的都颇为友善,锺云自不必说,韩熙载则是对他编撰全唐诗之举大加赞赏,便连威国公宋齐丘也因这段时间李从嘉与宋承宪之间交往密切待他与往日不同,至于楚王李景达则是更为的亲热,李从嘉一一以礼相见谦恭有礼,眼前这四人就算是大唐的权力核心了。 李璟此时尚在尚在御书房接见契丹使者耶律不凡,南唐与北方契丹自烈祖之时便是互有来往,双方在对方都城都设有官驿,这几十年间互通有无关系颇为密切,尤其是今年石敬瑭建立北汉与郭威建立后周之后。来到今世李从嘉心中最大的假想敌首推赵匡胤,其次便是契丹,假如能够让他实现自己的心愿便绝不会重演历史上的割地求和。 与众人相见之后得知父皇还在接见契丹使节李从嘉当即就是心中一动,耶律不凡下午就进宫与李璟相见,这将近一个时辰下来绝不会是简单的礼节性问候。保大九年在他的记忆之中有两件大事值得关注,一就是眼前的伐楚之战,他能参与其中已经是对原本的历史走向做出了改变,虽然以他目前的地位而言这个改变是极其微小的。 其二则更令他关注,后周境内有大将反叛,李璟则是命燕敬权率兵五千前往相助,也许对他而言这是个消弱刚刚建立的后周王朝的机会,可事实证明李璟还是小看了郭威,一战之下南唐全军覆灭连同主帅都被人俘获,虽然第二年郭威将燕敬权送回可已经为日后柴荣亲征淮南埋下了伏笔,那将是南唐由盛转衰的关键一战!难不成此事之中也有契丹的影子?要知道他们对郭威建立的后周是相当忌惮的。 假如说身入军营是李从嘉今世霸业的第一步,而韬光养晦是他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主要宗旨的话,那么还有一件事也是至关重要更是迫在眉睫,那便是建立自己的情报信息网。讯息的传递不仅会在战时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对他日后的种种举动也会有重要的影响,做不到这一点他就会变成聋子瞎子无论军事还是政事都将处于被动。 但对目前的李从嘉而言他缺乏的不是眼光与决断而是人手,情报工作与别者不同,信任是最大的前提,否则不但无利可图还会损及自身,情报讯息网的建立也不是一日之功,必须脚踏实地循序渐进,从眼下来看自己在军营中的十五名护卫就是最好的人选,尤其是唐武,李从嘉心中已然有了初步的构架,待伐楚之战后便会加以实施,以唐武为首来组织自己的专属情报机构,其中锺瑞年将举足轻重。 这个时代什么地方的讯息最为迅捷汇聚?答案就是青楼酒馆,这两个地方有着各式各样南来北往的各式人等,大的小的真的假的各种消息都会在此汇集,乃是收集情报讯息的最佳所在,当然这需要收集者有着强大的分析能力,能够从繁复的各类信息中筛选出有用的。李从嘉曾对表哥提出过一个类似连锁旅店的建议,后者亦大为赞同, “重光在思虑何事?这段军营之中若何?”见李从嘉进殿之后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出言锺云不由一笑问道,这个外甥他自幼看着长大又和爱子锺瑞年极为亲密,因此待他也与旁人不同。 “呵呵,六殿下与宋公子合力编撰全唐诗,此乃继前人绝学之文坛盛事,不过此处极费工夫时日,想来是为此劳神吧?”未待李从嘉出言一旁的兵部尚书韩熙载笑道,他在南唐亦是风采风流之辈,将他与威国公宋齐丘称为文坛领袖绝不是夸大之言。 “劳太师与韩尚书下问,确是为此事思虑,盛唐因安史之乱由盛转衰,其中多有战乱兵戈,古籍散失令人心痛,前人精华亦是二不存一。”李从嘉此时出言是一副忧愁之态溢于言表,可说韩熙载刚刚是为他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借口,让他闻听契丹使者之后的默然不语有了解释,当然这番话也的确是心中所想,兵祸确是对文化的最大摧残。 “恩,重光为事专注恰是学者所为,只是今日陛下召各位与你前来乃为军国重事,不可因小失大。”锺云闻言点点头言道,这个外甥做起学问来的确是专心致志,不过在他而言还是希望李从嘉能在政途上有所作为,明年他一旦外封对锺家而言也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太师教训的是,从嘉受教了。”李从嘉闻言恭敬的道,可在众人看来六皇子此言多少有些言不由衷,却也与他日常行径相合。 “重光,岂不闻男儿立志在战场,如今你文事之名颇盛,再有战功便是文武相济,还当致力于此才是。”一直没有出言的楚王李景达此时却是言道,言辞之中教训的意味亦是极浓,他是武人出身又是吴王李弘冀的支持者,对于文采斐然的李从嘉一向不太看重。 “皇叔言之有理,还望多多教导才是。”听了李景达之言锺云眼中不豫之色一闪而过,李从嘉急忙恭声说道,这个皇叔向来不与自己亲善,有今日的言语亦是意料之中,此次伐楚对方可是主帅,没有必要争一时之气,韬光养晦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忍字诀! “皇上驾到。”锺太师刚要出言却有内侍的声音传来,李璟随之来到养心殿中,众人也急忙上前以礼相见。 “今日召众卿前来原本是为伐楚之事,但方才契丹使者言及后周新立,郭威权势太重不得人心,晋之旧将多有怀怨在心者,其中又以泰宁节度使慕容彦为最,据闻便有起兵之意。假若其真能成事石敬瑭亦不会坐视,北汉居兵家要地又有契丹在后为助,这里应外合之下郭氏似要危矣,假若我大唐待时从淮南用兵便可有所得,不知众卿有何见解。”李璟坐下之后先是看了李从嘉一眼,既非嘉亦非见责让六皇子心中颇为忐忑,可接下来的话语却是验证了李从嘉心中的担忧! 第五十四章 身在其中方可知 李璟问出话后养心殿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所有人都在思考着皇上这句话中包含的意思。当然各人的表情是有所不同的,威国公宋齐丘与楚王李景达是面有喜色,他们的想法就是要让大唐一统天下,郭威建立的大周无疑是最为强大的对手,泰宁节度使慕容彦拥兵十万之众本人也是能征惯战,这样的重臣起兵反叛肯定是对刚刚建立的大周沉重的打击,又有北汉和契丹为助,对大唐而言岂不是天赐良机? 太师锺云和兵部尚书韩熙载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在仔细掂量其中得失,唯有六皇子事不关已己不劳心,低着头看不见他的面色却也不知在动着什么心思,他的鞋面远比眼前的话题更有吸引力。 ”陛下,泰宁节度使慕容彦乃晋之重臣,本就对郭威代晋而立心有怨言,其人骁勇善战名声在外,又是手握重兵,一旦起事当能一呼百应。郭周今年方才建朝,人心尚且未安,再有强敌北汉在其侧背,必会陷入内乱之中,既然契丹使节亦有此意我大唐也可趁势而动!”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威国公宋齐丘首先出言道。 “威国公之言乃真知灼见,陛下,以臣弟之见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速速回应契丹使者一旦那慕容彦真的举兵我大唐便会自淮南出兵相助,渡过淮水尽取周之淮北之地!”李景达紧随其后,言语之中不无对宋齐丘的恭维之意,更还给出了具体的实施之法。 威国公与李景达相继出言李璟微微点头眼光落在了兵部尚书韩熙载的身上,作为执掌大唐兵部的主官他的意见也是十分重要的,后者迎上李璟的目光稍稍犹豫片刻方才说道:“陛下,威国公与楚王之言固是有理可我大唐去年方经闽楚之战,虽得实地却还需巩固,如今出兵之事就在眼前尚有南汉觊觎在侧,这四处兴兵似乎……” “陛下,据臣所知那慕容彦志大才疏与其名不符,麾下虽有强军但军中将领亦未必与之同心,再言此人终究非我正统,郭威帐下颇有良将雄才,似此加之韩尚书之言,淮南一地出兵似要三思而行。”韩熙载话说的十分委婉但意思却颇为明显,锺云随后亦是出言道。 李从嘉的双眼依旧紧紧盯在自己的鞋面之上,似乎那里有什么美妙文章一般,但殿中四人所言却是听的极为认真。慕容彦内乱,大周新建,北汉契丹推波助澜,单从这些信息分析对南唐而言还真是出兵的时机。可兵法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机会可能是机会,问题在于现在的南唐有那个实力去把握住眼前的机会吗? 就算已经通过原先的历史知道慕容彦的反叛不会成功,也知道南唐出兵会全军覆没主将遭擒。但凭此就对宋齐丘与李景达加以轻视便有失偏颇了,威国公若是无能怎会有现今权倾朝野的地位?楚王李景达若是无能李璟又怎会以伐楚重任交代?即使是有反对之意的韩熙载亦未对二人的结论全盘否定,足见他们的判断不是没有道理。 无能也好,目光短浅也罢,有时候都是要看环境和对手的,袁绍无能吗?吕布无能吗?也许在绝世枭雄曹操面前他们的确是无能了一些,可即便是曹孟德也不会这样看待自己的敌手。无论是威国公还是楚王李景达日后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敌人,绝不能小看分毫。 历史对于某些事件的结局往往都是只言片语,就像它只记载了南唐大将燕敬权为后周所败全军覆没本人被俘,可它却不会告诉你在这只言片语的背后又有多少的勾心斗角波谲云诡。五千精兵?再如何精也只是五千,精不成五万,这样的出兵力量是不是单薄了一些,还是说原本就是一种试探?李从嘉想着忽然有了一些顿悟的感觉,既然有幸经历历史上未曾提及的详细过程,他就更要仔细加以观察分析。 “韩尚书所言不无道理,太师之见亦有见地,只是老夫之言尚未说完,请稍安勿躁,陛下,既然契丹使者有所请我大唐不应会失却盟邦之义,且慕容彦之起兵也为难得之机,倘能北渡淮水甚或拿下徐州之地便可为我大唐设下屏障,此乃大利之事也,因此我可观时却不妄动,即或起兵亦为谨慎策应之举,如此似可策万全。”对于韩熙载和锺云的言论宋齐丘并未反驳反而是点了点头,之后才继续言道。 宋齐丘此言一出大殿上又是一片沉静,所有人都在思考着其中得失,李从嘉心中暗道这才是威国公应该有的表现,朝中党争是为了争取权力地位,为了贯彻自己的主张。但到了有些事关军国大事之时,一味为了朋党之争而互相对立绝非智者所取,不光是宋齐丘,韩熙载与锺云亦莫不如是,此时看他们的神情就知是在认真思索。 “观时而不妄动,谨慎策应,国公之言不差,可却不知以国公所见又该如何行之?”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太师锺云首先出言对宋齐丘问道,而从他的问题也能看得出对威国公的策略还是比较支持的,但好的策略只是一半,关键还在于如何去具体的执行实施。 “派出军中精细四处打探,首先要坐实慕容彦出兵之举,只要他举事陛下可命一大将引一路偏师前往相助,人数不宜过多,如此一来可进退自如二来亦可解方才韩尚书之言,若慕容彦真乃色厉内荏我轻军快马可迅速撤离周境,而一旦其声势大成我亦可大举出兵袭占徐州之地!”威国公此时侃侃而言思路极为清晰,他也是刚刚从李璟口中得知消息就能做出如此的安排,足见李从嘉的判断并没有错。 “偏师轻军,待机而动,一击不中,远扬千里,敢问国公倘若慕容彦正或势大,你要袭占徐州之地这兵从何来?”锺云微微思索又继续问道,现在的大唐可没有力量支持大规模的两线作战。 “只要能北渡淮水取下徐州之地,即或停止伐楚之战亦要为之,如今之楚不过藓疥之患,郭周才为我大唐劲敌,若能借此让之与慕容彦二虎相争我大唐可得实地便无所不可。”这一次宋齐丘也沉吟了片刻方才回答道,言语之中则是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 听闻此言李璟锺云皆是眼中一亮,就连李从嘉也不得不承认倘若自己不是预先知道结局也会为宋齐丘的策略所感,俗话说老而成精,老谋深算,威国公的确名不虚传,以后可有的头疼,不知宋承宪这颗棋子能否发挥作用。而现在看父皇和太师的神色似乎已经被说服了。 “偏师而出,必要有劲将为先,不知威国公属意何人?锺云继续问道。 “濠州镇将燕敬权勇猛果敢,忠心可嘉,恰是最佳人选。”宋齐丘断然道。 听见宋齐丘此言李从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知道结局和知道详细过程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经历,燕敬权!此人出兵南唐岂不必败?可自己又能有何作为?甚至找不出辩驳宋齐丘的理由,可他的计划若是如此完善南唐怎会惨败?原本觉得此事根本难以与自己相干可以听之任之,可如今却是亲历,此时还要看着他发生却不能更改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更让人难受之至! 第五十五章 天欲闻之孰可避 李璟召集重臣的养心殿之会原本是为了商议出兵伐楚之事,却因为辽国使节的一则军情改变了原本的议题,不得不说威国公宋齐丘的分析称得上是丝丝入扣,有理有据,更有具体的执行策略。使得原本就心有此意的李璟已然彻底倒向了出兵,虽经兵部尚书韩熙载几番劝阻亦难改此心,当堂按照宋齐丘的战略议定让燕敬权率军五千出濠州驻扎封镇,一旦后周泰宁节度使慕容彦起兵大唐便可发兵策应! 敌国内乱,趁时而动,借力打力,渔翁得利!宋齐丘为李璟谋划的前景美如画卷,但李从嘉却知道这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燕敬权的出兵必将以大唐的失败而收场。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历史的走向,更是自己经过缜密思考得出的结论!应该说这一刻他的眼光成长了。 有那么一刻李从嘉自己都要为宋齐丘全面细致的分析所折服,出兵淮北的理论看上去的确无懈可击,让他灵光一现的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当然是先知,假如真如宋齐丘所言大唐怎么会败呢?其二就是兵部尚书韩熙载的坚决态度,身为饱学之士,韩熙载的言辞并不激烈且较为含蓄,但其核心的含义李从嘉已经听出来了,宋齐丘的侃侃而谈忽略了兵家之事两个重要的方面,一可曰查敌,二可曰知己! 形势的有利与否是要看对方统帅的能力的,官渡之战假如袁绍的对手不是曹操,或者赤壁之战曹操的对手不是周瑜,那么历史的走向很可能就会改变!而如今大唐要面对的是后周太祖郭威,对于此人李从嘉的了解不多,隐约记得的一些评价却都是与他的军事能力有关,韩熙载的言语之中对此也颇为推崇,认为慕容彦绝不是他的对手!另外一句话他没有直接说出口,濠州镇将燕敬权亦非其敌手。 “好大喜功,刚愎自用。”这是韩熙载对燕将军评价,身为直接上司如此评价怕算是最低了,假如不是被宋齐丘李景达逼急了估计韩熙载肯定不会这样直接。李从嘉已经不用再想了,大唐的兵败多半会与燕敬权的指挥有直接的关系,说不定连宋齐丘的战略燕将军也未必会执行的如何妥帖,而他的对手还是强大的后周太祖郭威。 整个朝议六皇子成了锯嘴葫芦一言不发,倒不是他不想改变父皇的决定,关键在于怎么看这种希望都极为渺小,他还能比韩熙载更加了解情况?说的还能比兵部尚书更加通透?且不论这样做会否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养心殿这个场合他想说话也没有那个份量。 李从嘉只能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同时心中对于建立自己情报机构的渴望更加强烈起来,韩熙载的眼光未必在宋齐丘之上,但对此事看得却比对方精准的多,关键还在与他身为兵部尚书所能掌握的消息。自己在这个时代想要争霸,论基础远不如赵匡胤,拼爹吧也拼不过李弘冀,要是再在信息情报上落了后手他还能有什么资本? 想到就要去做,可李从嘉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无人,二无钱!好在老天似乎也不愿让六皇子天天为此事长吁短叹,一个最重要的助力终于如期而归,锺瑞年锺少爷自江淮之地行商回来了。 到了金陵锺少爷只是先回府见过祖父与父亲,之后便立刻前往表弟所在的军营!军营重地,又是大战在即,一般人别说进靠近都别想!可锺瑞年是什么人?敢砸应天府和教坊司大门的公子谁人敢挡?还得齐明远将军亲自迎接,不多时兄弟二人便相会在营帐之中。 “从嘉,你就这样进军营?果然厉害。”到了李从嘉的帐篷,看了周围精致的摆设和那张逍遥安乐床,锺瑞年也不由对表弟树起了大拇指,还没听说过谁进军营这么牛气冲天的,不愧是自己的表弟。 “别人不知道我表哥你还不知道?让小弟进军营就是赶鸭子上架,我在这里不过混日子罢了,怎么能亏待了自己?”李从嘉为自己和表哥满上了香茶之后轻松的说道。 “谁说的?刚才我看你那些兵都挺精神的。”锺瑞年笑道。 “那还不是齐将军的照应和赵龙的功劳?你表弟我现在就顾着编写全唐诗了,那才是正道。”李从嘉不无炫耀的道。 “全唐诗?这玩意儿又不能生钱,我说你小子不会连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忘了吧?送你的书看了吗?”锺瑞年神色一正问道。 “表哥你交代的事情小弟怎么敢忘,这不正有些心得要和你切磋一二吗。”李从嘉连连摆手还做出了一副颇为讨好的神情。 “哦,说来听听,从嘉我告诉你那才是正事。” “表哥行商已久,小弟一些浅见,说的不对还请……”李从嘉站起清了清喉咙微一躬身。 “说事!”锺瑞年很是没好气的道。 “这行商之事贱买贵卖,其中信息之通畅与否至关重要,小弟设想你我兄弟若能在各大都市开设酒坊或是旅店,将之连成一体,互相之间以信鸽传递信息,到时候行商之人想要得知何处何物贵贱不需往别处打听,来我之处品茶便可!那些消息可分门别类加以标价,只要我们建立了完善的信息网络,清风楼二两银子一杯茶算得了什么?我们那地方可以买到二百两,到那时,哈哈……表哥,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李从嘉便即侃侃而谈,说道兴头上更是笑出声来,此时却见锺瑞年正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的面孔,不由出言问道。 “哎……我说你小子这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也能想到?”锺瑞年不出声看着李从嘉好一会儿之后方才长叹一声言道。 “怎么啦?我说错了吗?”李从嘉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轻声问道。 “没错没错,岂止没错,简直大妙!买买消息也能来钱,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刚才李从嘉融合后世见识的一番话听得锺瑞年目瞪口呆,可稍加思索便觉得极有道理,这还是自己那个风流俊赏文采斐然的表弟吗?怎么比自己还商人呢?一时间很有摸摸李从嘉的面皮看看是真是假的冲动,这个想法的确大有实行的可能。 “表哥你说话能不能不一惊一乍的,我告诉你,想要如此那花销可小不了。”李从嘉暗自松了一口气,嘴上却是埋怨的道。 “我一惊一乍?好好好,你放心,钱包在表哥身上,不过你得把所有的想法今天都给我倒出来,这件事可不是小事。”锺瑞年心道还不是你今日的表现大异寻常?不过他当然能看出内中存在的价值。 “表哥说的是,必须有你亲自坐镇才能保证稳妥,想你行商多年走遍天下……” “说事!” 李从嘉微微一笑,小哥俩便在这军营之中合计起来,那些遍布各都市的酒坊旅店将来一定可以成为自己情报组织无所不到的触角,李从嘉连它的名字都想好了,“天耳”!天之欲闻?何事可遁? 第五十六章 非常人行非常事 军营一会,锺瑞年对自己这个表弟很有些惊为天人的感觉,虽然从来没有出过深宫,可他对商事的那种敏锐感觉和广博的见识却似乎是与生俱来!每每出言都让他大起知己相投的感觉,什么“亲兄弟、明算账。”“成本预算”“风险控制”,到了最后锺瑞年完全成了一个听众,此事如何解释?难道表弟真像他自己所言是那种“天才”? 一开始锺瑞年建议李从嘉争取封王江淮的确是从自己行商的角度出发,其中不无利用之意,但对表弟他是没有坏心的。现在则不一样了,二者完全是平等的合作,甚至李从嘉在大方向上的把控还要多一些,而锺瑞年对此却只有欣慰!各有所图,互惠互利才是真正良好合作的基础,有着相同的努力方向会让小兄弟二人的合作更进一步。 关于那即将在各个都市建立的酒馆旅店,李从嘉建议用一个名字,这叫连锁。锺瑞年很是认可,分店越多代表实力越大,消息的收集也能更加完善,这些好处以他的眼光是一点就透。不过在名称上二人倒有些争议,李从嘉觉得“凤来馆”或者“有凤来仪”较为雅致,锺少爷则简单的多------“悦来酒店”。这些所在贩夫走卒来往极多,要那么雅致的名字干什么?开青楼还差不多,最后自然以他为准。 锺大少爷纨绔是出了名的,但计划一定他的行驶效率也是最令李从嘉赞赏的,表哥要是放在后世肯定是一个顶级经理人的素质。这些框架由他来搭建再好不过,等到稍稍成熟他就能把培养出来的人手散布其间,到那时他理想中的情报组织“天耳”才算是初具规模。 今天是九月初三,明日就是楚王李景达率军出征伐楚的日子,金陵城各处军营无不在枕戈达旦做着最后的准备,出入也比平时更为严格!可就在此时咱们的一营之首六皇子却并不在军营之中,所有的营务都交给了张天宝和王云林二人,而一干士卒对此也没有怨言,六皇子平日里待他们极善,更是言出必践,如此主上贪玩一些算得什么? 六皇子去了哪里?不要说张王二人不知道,就是齐明远将军也是一头雾水,不过他说过不会误了点卯,六皇子的信誉是无人不知的,说不得齐将军对此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谁叫人家是皇子之尊呢?当然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这位素有才名的皇子还是感觉很好的。人家可是老老实实的没有给他惹来任何的麻烦,这还不足够吗? 周宗的御史府位于金陵城西侧的一片宅院,后花园紧邻的那条巷子平日里都是安放一些杂物的所在,很少有人问津。到了傍晚时分长达十几丈的细窄小巷显得更加黑暗幽静。此时赵龙正带着两个侍卫守在巷口,另有两人则散布在街道两端,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 “你等三人在此为何?”平常人迹罕至的小巷口忽然来了三个大汉,路人摄于他们的气度不敢相问可周府的家人见了却不能不问了。 “一边去,这是天子脚下,你管得着吗?”赵龙闻言根本没有回话的意思,一旁的唐武就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颇为恶狠狠的道。 “呦呵,小子说话挺横啊,这里是我御史府所在,怎么管不了你?”被这么一冲,那个家丁头领模样的人也来了脾气,咱周家是简简单单的御史府吗?再过大半年那可就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御史府在里面,外面的街道也归你管啊?”唐武不屑的道。 “周通,那是我朋友,你们不要管了,自往别处寻查便是。”家丁头领刚要回话却是有人出声,回头一看正是大少爷周立山,这一下倒是不好多言了,冷冷的看了唐武一眼之后带着人去了,而周立山只是远远的向着赵龙点了点头并没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 身为六皇子的贴身护卫,赵龙能在这里出现李从嘉一定不远,小巷尽头驾着一根竹梯搭在周府花园墙头之上,竹梯上则站着一个矫健的男子身影,不断向内张望着什么,却不是六皇子李从嘉又是何人? 即使是爬人家家墙头咱们六皇子也算得上是光明正大的爬,连周府大公子周立山都要为他遮掩,当然也仅此而已了,皇家的脸面还是要的,李从嘉绝不会做翻墙而入的事情,他今日前来就是和周娥皇作别的。一日未成正礼登门拜访显然不合礼数,但大战在即一心想见佳人一面的六皇子也唯有如此行之,至于别人怎么看他可管不了。 “小姐,六皇子在那儿呢!”不一会儿花园中娉娉婷婷的走来了两个二八佳人,走在前面身穿绿衣的晏紫举高灯笼就看见了正在墙头张望的李从嘉,不由抿嘴一笑对着身后穿着紫裙的周娥皇说道。 “翻墙而立,殿下也不怕失却了皇家礼数。”周娥皇迈着小碎步来到墙根之下,抬头看了一眼李从嘉轻声说道,言语之中有嗔有喜,嗔的是未来夫君居然连翻墙头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喜得则是他为了见自己一面算是费尽心思了,这一刻她能清晰的见到对方眼中的喜悦,虽然不合礼数这却是一份心意,明天他可就要随大军出征了。 “我想见小姐,这便来了,纯是出自本心,无愧于天地之间,又何必在乎那些俗礼?”李从嘉欣赏着眼前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玉人风姿,面色一正认真的说道,相见一刻心头的那种感觉很是甜蜜。 “你,军营之中劳苦,殿下可惯?听闻明日就要出征,殿下需记得善保己身才是。”周娥皇听李从嘉说的认真不由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对方的心意从那炽热的目光中便能感觉的到,可说的如此正经偏生却是站在墙头怎么看也不协调!可能是受李从嘉的诚意所感,周娥皇口中出言的关切也是情真意切,她又何尝不想见对方一面?少男少女互相仰慕之时那种思念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感觉。 “不苦不苦,有小姐这句话就更不苦了,此次出征不过跟着皇叔和大哥长些见识罢了,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听着佳人的话语,李从嘉心中顿时一热,那种被心上人惦记的滋味是前世没有经历过的。 “说是如此,可兵者凶危,殿下不可太过轻视。”微微的白了对方一眼,周娥皇续道,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很喜欢听那种甜言蜜语。 “……” 月色当空,树影婆娑,一对情意相投的少男少女互诉衷肠,这是何等美妙的一幅画卷?至于地点和时间在这一刻还重要吗? 第五十七章 大军起行声势壮 大唐保大九年九月初八,元宗皇帝以皇弟楚王李景达为大都督,率领十万大军讨伐楚国余孽,大军与辰时三刻已然出发。与原本的历史轨迹有所差异的是,此次出征南唐大军多了一个人,也许对于十万大军而言一个人可以忽略不计,但不要忘了这个人的身份可不简单,保大皇帝的六皇子,李从嘉殿下!此亦是他人生头回随军出征! 大军出征,身为主帅的李景达自然是坐镇中军,粮草辎重则在后队,齐明远此次被保大皇帝封为神武将军护卫后军,咱们的六皇子也捞了个飞云校尉的军职,位置处在中军与后军之间。除了自己带领的五百人之外,齐明远特地在他的周边放了两个千人队,其中还有一只将近六百人的骑兵部队,对于六皇子的安危他是不会有半点疏忽的。 坐在飞辇车中,李从嘉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右侧一里之处那队人马精神的骑兵!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之中,他们无疑就是王者,拥有强大的冲击力和机动性能,作用类似于热兵器时代的坦克部队还犹有胜之。遥想数百年后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就是凭借着数十万精锐铁骑和顶尖的骑兵战术就得以横扫欧亚,一时间天下英雄莫敢抗手。 北宋面对契丹,南宋面对金国,包括之后的明朝面对女真,在军事上出于劣势的原因多半也在于此,野战之中步兵实在无法与骑兵抗衡!可能会有人说我们有岳武穆,有袁崇焕,一样打得金国女真丢盔弃甲,的确,可似岳袁这般能将华夏兵法运用的出神入化的将领又有几个?科学的说他们属于特例,并不能改变双方军事力量的对比。 自己可以建立一支足以横扫天下的铁骑吗?至少从目前看这个想法无异于镜花水月,南方本就不是产马之地,似南唐在五代十国之中也能称得上是幅员辽阔了,带甲数十万但真正的骑兵精锐却不足两万,他李从嘉想要和赵匡胤争天下继而收回燕云十六州就注定要在别的方面多下功夫,也需要类似岳飞这样的军事天才的出现。 放下车窗,李从嘉靠在舒适的软垫之上伸展着身躯,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这杯茶不是什么宫中珍品,但六皇子喝起来却更加舒心。那是小龙张俊唐武他们几个带着十几名士卒给他采摘来的,因为听说六皇子喜欢品茗,这恐怕也是李从嘉身入军营一月最大的收获了,至少士卒们已经认同了这个养尊处优的主上。 包括这一辆飞辇车也是军中做过木匠活的兄弟们专门为营首改装的,很多时候李从嘉都觉得自己这五百名士卒挑选的太值了,他们是那样的质朴,感受到你对他们的好之后就会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加以报答!也许飞辇车比起他原本的座驾的确不够舒适,但士卒们的这份心意却是显而易见的,如此的下属李从嘉相信日后还会越来越多。 想到这里李从嘉起身整装下车,骑上月照千里白和自己的士卒们走到了一起,此处乃是一个小山坡,前后望去漫山遍野都是长长的行军队列,一种雄壮的感觉油然而生,可惜他终究还不是之前的那个六皇子,否则触景生情之下说不得又能写出几篇传世佳作。 “大帅有令,全军原地歇息,埋锅造饭,一个时辰之后出发,今晚林县宿营。”行进之中忽有一名传令士卒飞马而来传达李景达的将令,林县,今晚远征大军就要进入吴王李弘冀的属领了。 “全军歇息,庖厨营造饭。”赵龙高亢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五百名士卒停住脚步,训练有素的以十人为一队围成了五十个小圆圈坐下休息,也恰好把李从嘉的飞辇车拱卫在正中。庖厨营的士卒们则开始在地上挖坑埋灶,从骡马上将一袋袋的军粮解下开始做饭。 不一会长长的行军队列之中到处都是炊烟袅袅,一股饭菜的清香传了出来,令人食指大动,若是你站在高处,看见眼前数万人同时进食的场景一定会觉得很是雄壮,食欲也会不自觉的便被勾动起来。 “兄弟们累不累。”李从嘉抓了两个馒头跑到一处士卒围坐之地,毫无形象的坐下之后在公用的菜盆中捞了两块咸菜之后问道。原本六皇子是有专门的小灶的,还有肉脯等精细食物可以食用,甚至还能来点小酒,但出兵当日李从嘉便言战时要与士卒们一样饮食,而对六皇子的话没有一个人会加以怀疑,因为他从来都是言出必践的。 “呵呵,和平日操练比起来一点都不累……殿下,这馒头咸菜您吃的惯吗?”平日里李从嘉在士卒面前从来不摆架子,晚间还教他们习字念书,无形中双方的距离拉得很近,对于殿下的前来士卒们也并不会太拘谨,一名年轻士卒出言之后队长则低声向李从嘉问道。 “看来之前的话是说的有些满了,单吃这个还真差点意思。”李从嘉抹了一口嘴角轻松的说道,那种丝毫不加掩饰的遗憾口气引来了士卒们善意的笑容,无疑这样的一个六皇子是更加真实的。 “殿下放心,等到晚上无事小的去为殿下搞几个新鲜的野味,这可不算违例的。”队长笑道,他当兵之前就是乡中出名的猎户。 “早就听说杨平的一手石弹不在云林之下,晚上多弄点,兄弟们也要吃一些的。”李从嘉低声道,全军上下五百多名士卒,所有人的姓名籍贯此刻都在脑海之中,他很轻松的就叫出了这个队长的姓名。 “呵呵,那可不行,赵校尉有严令的,殿下放心,我们吃这些已然足够了,等到了战场上建立了战功不愁没好吃好喝的。”杨平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吃饭的赵龙笑道,军营之中军法天大,尤其是战时更为严苛,可不能行差踏错!当然六皇子显然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好,说得好,等你们建立战功我那车上还有桂花露了。”听着杨平信心十足的语气李从嘉心头一阵欣慰,士气可鼓不可泄,赵龙能够迅速在士卒心中建立起威望是他极为愿意看见的结果。 “兄弟们听见了吗,吃饱饭养足力气我们要在战场上给殿下长脸。”杨平添了下嘴唇,那桂花露殿下请他们喝过一次,的确甘甜爽口,想想都是回味!当下声音一壮对手下士卒们言道。 “是,给殿下长脸!”其余的士卒们也是诺诺连声。 一顿饭的时间,李从嘉这里坐一坐,那边聊两句,自己手下士卒的士气可说极为高昂,大半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在伐楚之战中建立功勋,看来等见了大哥与皇叔他还要像个办法让自己的这一营能够得到些实战的机会,否则看李景达的安排他们想要打仗可不是那么容易。 第五十八章 军情急转困危城 在吴王李弘冀安排的迎接主帅宴席之上,李从嘉见到了此次伐楚之战的主角,都虞侯边镐,按照史书上的记载,正是此人引军进入潭州,将楚王马希崇以及文武数百人皆送至金陵,楚灭之后广东、江西、湖南一部尽数划归南唐版图,父皇李璟也因此而得一时武功之盛! 和林仁肇的赳赳之气不同,边镐更多了几分儒将风采,更隐隐有出尘之姿,而正是这种气质才让他几次扮作僧人亲入楚境打探军情成功,单只此点都虞侯便不愧智勇双全之名,不过看起来这位大唐名将和自己的兄长吴王李弘冀过往甚密,对自己这个六皇子不过是表面上的客气罢了。由此亦可见数年军营历练参加实战,李弘冀的确在大唐军队之中建立了一股属于自己的坚强实力,日后此处当不得不防。 宴席之上李从嘉终究没有为自己一营争取到实战的机会,大哥李弘冀对他安全的看重还要胜过楚王李景达,也许在他看来这一次伐楚之战根本就是摘桃子而已,楚**心不稳人心涣散,楚王马希崇根本无法掌控局面,如此的一个分崩离析的楚国又岂能与南唐的虎狼之师相抗衡?对李弘冀而言之后楚地的主官才是他更要关心的目标。 当然李弘冀看似无心却是有意问起自己与皇叔李景遂之间的交往,倒是让李从嘉对自己的判断有了进一步的信心,兄长果然十分在意此事,对自己百般周详怕也是唯恐他会倒向李景遂的一边。六皇子在皇兄的询问之下自然表现的十分周全,皇叔府上前人诗作众多,他要编撰全唐诗少不得要多做参详!由此而来一切便都是顺理成章了。 听了李从嘉之言李弘冀倒不疑有他,自己这个弟弟喜欢诗词曲乐是出了名的,当下便给出承诺,此次伐楚之战功成将会为李从嘉在楚地大量收集前人诗作,但他有所需求都可以直接和李弘冀言语。对此六皇子极为恰当的表现除了对皇兄安排周到的感激之情,在外人眼中大皇子与六皇子这对兄弟始终谈笑风生,说不出的兄友弟恭。 宴会之后的旬日之间大唐军队的进展足可用“势如破竹”来加以形容,楚军零星的抵抗根本无法阻挡唐军前进的脚步,一时间是捷报频传,其中又以吴王李弘冀身先士卒攻城略地的传闻最多,李璟也有旨意到此对唐军给予嘉奖!就是连敌人也没见到一个的李从嘉也落了一份攻占杞县,作战有力的战功,这其中平衡之意得到了很大的体现。 军功不军功的李从嘉自己并不是太在乎,反倒是遗憾得不到任何实战的机会,不过军功的嘉奖是颇为丰厚的,张天宝和王云林都因此升职为校尉,所部士卒也各有封赏。这让六皇子本就不错的声誉再度得到提升,跟着殿下仗都不用打就有功劳,换个营首想也不要想。 原本李从嘉以为自己的伐楚之战就将以走过场的形式而收场,无论是史书的记载还是眼前的唐军的秋风扫落叶似乎都在证明着这一点,但兵家之事变幻莫测,就在唐军进展顺利志得意满之时,一场原本不存在与史实之中的伏击战却让李从嘉第一次出征就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六皇子自己也认为这便是他来到此世带来的改变了。 敌军的无能和接连的胜利让李景达李弘冀等军事主官都起了轻敌之心,唐军的行进变得不再像之前那般严谨,各部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给了楚军一个反击的最佳时机!实力悬殊之下想要击败强大的敌军,袭击粮库无疑是常用的手法,官渡之战曹孟德便是亲自突袭袁军屯粮所在乌巢而一举奠定胜局。这一次楚军的打击重点就选择在了唐军的屯粮所在杞县,而此时杞县的最高军事长官正是李从嘉。 赵龙带着张天宝和王云林急匆匆步入主帐的同时六皇子正埋首于书籍之间,见到三人前来李从嘉立刻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放在平时赵龙是绝不会不经通报就闯进他的主帐的,加上他手中拿着的那件百姓服装,难道军情有变?近几日的战情通报并未见任何异常啊。 “殿下,日间齐将军追击敌军久久不归,后面林将军所部又迟迟不至,赵龙已觉有所异常,特命云林派人去四面山谷之中打探,楚军在此果有伏兵,想是因我军辎重粮草而来,敌情虽不尽明但山谷之中已然不下万人之数,敌我悬殊这杞县城池又年久失修定难以固守。赵龙请殿下换上百姓衣物让天宝护卫先行出城追赶前军求援,敌之意在杞县粮草,殿下在外当可保无虞!”进门之后赵龙立刻言道。 “哦,我若出城赵龙你又何在?”李从嘉闻言心中微微一惊,但却并不如何惧怕,反而隐隐有一阵兴奋之意,唐军最近的确是太顺了,楚军也太过不堪一击,如今能出此一手倒还有几分大战之意。 “末将自然要在城中与敌作战,一为辎重粮草,二来也为殿下争取时间。”不知为何李从嘉沉稳的神情让赵龙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几分,原本他是准备二话不说就命人架着殿下先走的,至于自己哪怕为殿下拼上了性命也在所不惜,这里打得越凶六皇子就越是安全。 “天宝和云林怎么看?”李从嘉好整以暇的给三人倒了杯茶又对张天宝和王云林问道,事情已然如此慌张不会有任何的帮助。 “殿下处变不惊,好叫天宝佩服,不瞒殿下,小人所见与赵统领略有不同,杞县虽是年久失修可我依旧有两千士卒在手,各部距此不过一两日时间,只要我们能坚守县城,等到诸军回援之时说不得就能尽歼敌军主力于此,况且此战敌军煞费苦心,殿下若是出城也未必安全,荒野之中一旦被敌军追上岂不更加危险?”张天宝先赞了李从嘉一声方才说出自己所见,这句赞扬他是言出由衷,身处数万敌军围困之中养尊处优的殿下还能如此冷静,单这一点就足够让人佩服了。 “天宝所见极有见地,赵龙你先喝口茶,云林又如何看?”赵龙闻言颇为凶狠的看了张天宝一眼,在他眼中任何让殿下冒险的举动都是不可取的,李从嘉见状急忙递了一杯茶给他又对王云林问道。 “回殿下,天宝所言不差,可赵统领的担忧亦是道理所在,殿下乃是万金之躯,此战我等可以死战殿下却不能身处危地,这该当如何还要请殿下决断!”王云林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出言,张天宝是纯粹从军事角度出发,赵龙则更侧重于殿下的安全,可以眼下的形势又哪里来的万全之道?说到底事关生死他们可做不了六皇子的主。 “恩,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坐镇城中,可将此消息传与兄弟们得知,赵龙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此次天宝所言确是正理,在外也未必就安,既如此倒不如与大家一处坐守城池,此事不用再论,军情如火,你们有时间不如好生商量如何守城方为上策!”李从嘉点点头坚定的言道,见赵龙还要出言忙伸手阻止,让他第一次出站就当逃兵是如何也不能的。 “殿下若能如此当可大振我方军心士气!赵统领你也不需看我,自从当日宅院一会我老张对殿下已是死心塌地,今次大战张天宝有死而已,绝不会在死前让人伤害殿下分毫!”张天宝闻言颇有喜色,看了赵龙一眼又再言道,言语虽然不高但那份决绝之意却是坚定无比! 第五十九章 守城之道士气先 (感谢书友“儒道至圣”的打赏和留言,更新方面尽可放心,凌夫是有三百多万字完本作品保证的,不过那是在外站这里提起似有广告之嫌,兄弟尽管收藏养肥,本书细纲就有近万字了,还望继续支持,多提意见,再次感谢!另本周是五代龙腾新书最后一周了,凌夫请求大家的推荐票和点击,能让我们在首页站上一站,拜谢!) 身居杞县小城,周围是数万敌军的围困,但初次上阵就遇到此种危局的六皇子所表现出的那种沉稳却令人敬佩,而李从嘉的镇定自然而然的就影响了张天宝王云林等主要军官的心情,至于赵龙则是关心主上安危,在他眼中就是这座城池加上所有也不及自家殿下的分毫。 “赵龙,你现在是这杞县城中两千士卒的主将,不是我李从嘉的贴身护卫,为将者战时眼中只有胜负,不受任何掣肘,你亦不需多虑,如今军情紧急,当设法紧守城池方为上策。好好想想吧,你要是不行我就换天宝或是云林,反正这杞县城本皇子是守定了!”李从嘉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他有自知之明,想要靠自己指挥这场守城战无异于痴人说梦!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打消赵龙心中疑虑,让他可以尽情发挥。 “云林,你立刻安排唐武带人给我巡游四门,自此刻起但有意欲出城或言及出城者都给我杀无赦!天捅破了我来顶!”看着赵龙闻言一震陷入深思李从嘉也不多说,转而对王云林言道,两军作战首重军法,这一点依靠他皇子的威严可以执行的更好,可不算干涉指挥。 “诺!”王云林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慨然应诺安排去了,他久经战阵怎能不知军法之重,倒是李从嘉杀气腾腾的出言中那份杀伐决断让他一时不能适应,没想到一向和善的六皇子亦有如此威势! “殿下,属下想通了,定当为殿下死守此城,不让敌军踏入一步,但有所失,赵龙……”此时一旁的赵龙也想通了昂然出言。 “行行行,想通了就行,你和天宝怎么一个样,不就是敌军多了点,我军少了点城池又破了点吗?你们一个个跟上刑场似的干什么?有什么豪言壮语留到打败敌军再说,现在不如想点实际的办法守城。”李从嘉立刻出言打断了赵龙的话,有些事情说一次就足够了。 “诺,守城之战,弓弩为先,来人,立刻传令下去,四门皆往辎重处搬运弩箭,有多少搬多少,再速速准备金汤沸油、滚木擂石,记得要将四门全部以沙包赌上,沙包不够就用粮草!”赵龙闻言是立刻进入了状态,一连串的安排起来,而一边的张天宝则是挠了挠头,听殿下这么一说,刚才自己的言语还真有点像上刑场,可是不吉利! “等等,赵龙天宝,倘若敌军攻城会以哪个方向为主?”闻听赵龙封堵城门之言,李从嘉倒是心中一动,当下便出言问道。 “以杞县城池之状,当是北门为多,此处地形开阔攻城器械与攻击队形皆是容易摆开。”张天宝的回答让赵龙在一边亦是点头不已。 “那既然如此,敌众我寡单靠坚守怕是难以持久,不如留着北门不封,不要忘了我这城中还有齐明远将军留下的三百骑军了。”李从嘉继而言道,地形开阔固然利于对方进攻,却也利于己方突袭。 “殿下的意思是……我军城头守军若能让敌军队形混乱,便可让骑兵出城突袭之,如此可收出敌不意之效!统领,我看此计可行,便是难以与敌军重大杀伤也可争取固守的时间!”赵张二人闻言双眼都亮了起来,这一条计策虽险但安排好了却也有奇效,反正此次守城已然是险中求胜了,也不怕在加上一条出奇制胜之策。 “好,速速令司徒校尉率领所部骑军与北门集结,一旦有机可乘便可纵兵击之!”到了此时赵龙下令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犹豫。 “对,如此方才不愧我大唐战将,楚军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一群乌和之众何足挂齿,好了,你二人详细安排守城之策,我便往四门一巡!”李从嘉击掌言道,他能做到的已经全部做了,剩下就看麾下战将的发挥了,敲敲边鼓提提建议可以,绝不能干涉属下的指挥,但有一点可是六皇子专长的,那便是提升城中守军的军心士气,今世的皇子身份加上后世的演讲历练,不会有人比他更加适合这个职责。 “小龙张俊,你二人紧随殿下左右,少了一丝油皮便提头来见!”赵龙很是清楚殿下在鼓动方面的本事,由他前往再合适不过,当下叫过小龙与张俊二人做出交代,毕竟殿下的安危还是头等大事。 李从嘉出了主帐首先便到了城北,这里已经开始搬运弩箭了,六皇子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上前帮忙,要说这两个多月的锻炼可不白给,五十根一捆的箭矢他一边夹着一捆还是健步如飞…… “殿下,这等粗活哪里能让您干,让小的来。”六皇子一加入搬运工作,整个速度都快了起来,军侯王二虎急忙上前说道。 “有时间你多搬几捆吧,都说王二虎乃是军中神射手,平日里不过射射靶子,今天可是真的敌军,本皇子给你搬箭矢,到时候你可不要手软啊。”李从嘉一把拉开了王二虎,口中却是笑道。 “殿下放心,我营士卒绝不会给殿下丢脸,但叫二虎这把弓在,管教他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殿下就瞧好了吧,兄弟们加把劲,等会儿给我狠狠的揍楚军那帮兔崽子!”王二虎一脸不在乎的言道,随后大声出言一众士卒上下一通答应显得声势极壮! “好,这才是我大唐精锐的样子,等这一仗打赢了本皇子定要请兄弟们大醉一场!”李从嘉闻言大声赞道,这士气可是可鼓不可泄。 “兄弟们,殿下的酒我们是喝定了,是不是!”王二虎喊道。 “是。”城头上下数百士卒又是一阵连声答应,各个信心十足。 便在此时城西之处却是隐隐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这杞县城池本就不大,北门西门之间也就是几条街道的距离,叫喊的人一多声音便传了过来,李从嘉心中疑虑便让王二虎继续带领士卒搬运防守所需物资,自己则带着张俊小龙二人骑上月照千里白往城西而去! 以月照千里白的脚力几条街道片刻就到,只见一队士卒约有百来人的模样围着城池嘈杂不已,听起来竟是想要出城,而在城门处唐武带着十几名士卒自是拼力阻拦,一时间双方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李从嘉见状心中一凛,原本已然是敌众我寡之势,倘若再有内乱这杞县城还用的着守吗?当下一催胯下千里白来到近前吐气开声道: “楚军大军压境,尔等不思守城却在此处喧哗,莫非想造反?”这一声李从嘉大喊而出,两边士卒回头一看竟是六皇子亲自前来,而且言语之中用上了造反二字,那可是死罪,一时间安静下来无一人再敢出言,西门之处瞬间就从刚才的喧闹变得死一般的沉静! 第六十章 借君头颅正军法 李从嘉并不下马而是纵马向前,拥堵在西门的士卒自动便为六皇子让出一条道来,月照千里白蹄声作响便到了手持钢刀的唐武面前。 “让你来执行军法,你倒给我添乱,能不能干?不能****马上换人,眼前军情紧急没时间给你儿戏。”李从嘉坐与马上冷声言道。 “回禀殿下,这两人身为营首大敌当前不思守城之道,却借辞出城打探军情,卑职以军法见责,他们却要仗着人多势众顽抗,故……”听了李从嘉之言唐武没来由的就是心中一寒,没想到平日里笑容和善的六皇子板起脸来便有如此威势,饶自己身经百战都有些胆怯。 “哼,人多势众?”李从嘉调转马头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百多名士卒,眼中射出极为狠厉的光芒,那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喋血街头的岁月!很显然唐武说的一点不假,在六皇子森冷目光的逼视之下很多士卒都低下了头,这个时候说出城打探军情不是逃跑又是什么? “照你这么说现在城外敌军数万,我军只有两千,对方也是人多势众,本皇子还应该束手就擒不成?”眼见带头的两人似要出言,李从嘉不屑的看了二人一眼便回身又对唐武问道。 “怎能如此,卑职便是拼却性命也要为殿下死守此城,甘与同亡!”这番话唐武乃是心中所想,一时间说的是掷地有声,闻听他此言,对面更多的士卒低下了头,逃兵可是向来为军中所不齿的。 “哦,你还有几分大唐军人的血性,既如此,违反军法之人就在眼前,你******还给我愣着等吃饭啊?”李从嘉先是微微冷笑,随即却是一字一句的道,言语之中的杀气听得身后士卒不寒而栗! “诺。”唐武闻言也不多说,上前就要绑那为首二人,二人待要反抗却怎是他的对手,两拳狠狠的砸在肚腹之间便双双像只大虾般弯下身去,其中一人甚至呕吐不止!唐武憋了半天如今终于有六皇子为他做主,一腔怒气尽数发泄出来,而那一百多名士卒却是慑与李从嘉的威严哪里还敢再做反抗,执法士卒上前就将那二人五花大绑起来。 “六皇子,我等冤枉,我等,唔……”二人此时方才记得喊冤,其实他们本是金陵官宦子弟,这一次是和李从嘉一般来军营中混阅历来的,没想到碰上如此危情,一番计议之下就想率领手下士卒离城而逃,反正是法不责众,日后问起也自有家人担待!可惜算盘打得虽好却碰见了不按常理出牌的李从嘉,这边刚刚叫出声来,六皇子目视唐武之下左右立刻有人挥拳砸在嘴上,一时间鲜血直流说不出话来! “冤枉?临阵脱逃坏我军法还冤枉,唐武,你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要本皇子亲自动手啊?”李从嘉轻轻一笑,说出的话却让二人如坠冰窖,谁曾想到只爱词曲的六皇子竟然是如此的杀伐决断。那种死亡的恐惧让二人浑身颤抖,最后竟不能站立一时间屎尿横流。 “诺!”唐武闻言再无半点犹豫,拿起行刑所用的鬼头大刀迈步上前手起刀落将两颗人头斩落尘埃,一时间鲜血喷洒的满街具是! “你给我听好了,再有违背军法者不管是不是人多势众,有多少你给我砍多少,否则就拿下你自己的脑袋!哼,一群软蛋也能混入我大唐军中。”强忍着喉头那阵不适李从嘉继而言道,后世虽然没少见血可这血淋淋的场面还是头回得见,即使是他也需要时间适应。 “殿下放心,唐武知道了。”收起鬼头大刀唐武躬身一礼道。 “殿下,我等乃是受此二人裹挟,他们毕竟是营中主官,我们也是堂堂的七尺汉子,大唐精兵,绝不是什么软蛋!”此时那些士卒之中有一把雄壮的愤懑声音传了出来,似对软蛋之称难以接受! “哦,还真有敢说话的,你且与我报上名来?”李从嘉饶有兴味的看了那个发声的大汉一眼,双眼微微一瞪沉声问道! “在下禁军第三营军候秦虎,参见殿下。”那名身长八尺体格健壮的大汉闻言越众而出,来到李从嘉面前与之对视之后朗声言道。 “既是军候更应知军法之重,上官叫你违背军法你也干?那就是个蠢蛋!本皇子看你敢于言语还有几分血气,这些士卒便暂时由你统帅给我守备西门,是不是软蛋你说了不算,等敌人打来就知道了。倘若建立战功本皇子照样为你们请赏,可若是挡不住楚军,那可就要二罪并罚,秦虎,你可敢接令。”一番话先是将秦虎说的面露羞惭之色,李从嘉方才稍稍露出对此人的欣赏,当然还要经过实战的考验! “有什么不敢,兄弟们,丢掉的脸面要靠自己挣回来,是汉子的都跟我上城去揍那些楚军!殿下,我等若是挡不住敌军的攻势也不用殿下动手,必定已然横尸城楼之上!”被李从嘉一番话激的热血上涌,秦虎对着周围士卒高声出言之后又是坚定无比的向六皇子言道。 “壮哉斯言,希望秦虎你能言行一致,来啊,将这二人尸体头颅分挂四门,若还有想临阵脱逃者先看看他们的下场!”李从嘉颇为赞赏的看了一眼秦虎,又回身对唐武交代道,这番话只听得所有士卒都是心中凛然,要知道直到现在六皇子连二人的姓名都未问上一问。 “等等,这是我的佩剑,等会儿战事一起你就给我带人巡查四城,临阵脱逃者,杀!乱我军心者,杀!畏战避阵者,杀!不尊军令者,杀!”秦虎再施一礼便引着士卒参加到城头防御战的准备中去,见唐武要去收取尸身李从嘉抽出腰间宝剑递了过去,随即便是一连串惊心动魄的杀字,困守危城军心一定要稳,这也是非常之法! “诺!临阵逃脱者,杀!乱我军心者,杀!畏战避阵者,杀!不尊军令者,杀!”唐武接过佩剑又再高声重复着殿下方才的话语,强劲有力的字句如同钉子一般深深的钉在了每一个士卒的心中。 “帮忙去啊,你们守着我干什么?本殿下没见过杀人,现在有些骨酥筋软,还想吐,歇歇就好了,快去!”目送唐武离开,李从嘉下马靠在一块卸下的门板之上微微喘息,见小龙和张俊一刻不离自己左右不由高声说道,这些倒全是他的心里话了,毕竟时代不同,亲身经历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完全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六皇子的心里话听得很多士卒都心中暗笑,现在面色有些苍白的殿下和刚才那个杀伐决断的冷面之人还是一个人吗?不过没有人会因为这一点而对李从嘉有任何的小看,谁不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殿下毫不矫揉做作的态度反而能够赢得他们的好感,同时也有着一些轻松,高高在上的殿下也会紧张,那么自己的紧张也变得正常了。 这一圈绕下来,李从嘉绝不仅仅是明正军法那么简单,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士卒们的眼中,他们就有了主心骨,殿下还不是和自己一样要死守城池?他都能拼命了自己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而这些正是李从嘉心中预期的效果,当然那两颗人头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第六十一章 会挽雕弓如满月 骑着月照千里白,六皇子的足迹踏遍了杞县四门,依旧是平易近人的和守城士卒们交流,给他们打气,不过此时所有士卒在看向殿下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敬畏。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四句掷地有声的必杀令印在了每一个士卒的心中。不过这样的一个六皇子更能给他们在困境中坚持下去的信心,他立下的军令可是连本人包含在内的。 一圈转完李从嘉回到了北门,这里将是楚军攻城的重点,六皇子的面容依旧沉稳,还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微笑,似乎根本未将城外那数万敌军放在眼里,这个形象看在守城士卒眼中不由更是信心升腾。应该说对于人心的把握,有着后世经验的李从嘉做得很好,但提升军心士气、明正军法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看官兵们的发挥。 兵法有云:“先为己之不可胜,再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如今李从嘉做得就是先为己之不可胜!眼前的形势依旧严峻,远方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敌军身影,单是这北门之处初步估计就有两万之多,而杞县城中唐军守军一共只有两千之数,人员对比超过了十比一!且这座方圆不过两三里的小县城城郭不坚,护城河都没有一条,在兵家之中是非常典型的易攻难守之地! 假如有所选择李从嘉一定不愿在这里苦守,但形势决定了他别无选择,这样力量对比的悬殊的攻防战,要是按照常规进行下去唐军的希望并不大,必须要采取一些非常规的办法来出奇制胜。如何出奇?城中的三百名骑兵就是最大的希望,因为齐明远留在李从嘉身边以备不测的这支骑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重骑兵! “骑兵营统领司徒刚,参见六殿下。”赵龙和张天宝在商量完守城军机之后都来到了即将成为主战场的北门查看敌情,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见到李从嘉上城立刻上前见礼,原本对于这位才名远播的六皇子司徒刚并不是太看得起,军中之人就是这个脾气,可刚才李从嘉在城中的干练却让他有了改变。 “司徒统领不必多礼,常听齐将军提起统领之勇名,想来今日当可大开眼界了,适才赵统领与张校尉皆提起以我军骑军突袭敌军之法,现观楚军声势颇状,统领麾下不过三百人马,却不知?”李从嘉微微一笑言道,说道最后却隐有激将之意,看看这司徒刚胆略如何。 “殿下,当年孙权十万大军攻合肥,却被张文远以八百骑兵与逍遥津大败,今楚军虽众,其质却不能与吴军相提并论,刚有三百铁甲精骑有何不敢并敌决死?”司徒刚闻言声音也立刻高了起来。 “好,昔年魏武麾下,五子争先,张辽张文远大将之才,逍遥津一战令得东吴小儿不敢夜啼,今日司徒统领之豪情亦不在古人之下,闻将军平日多以关张自比,我料这区区楚军定难当统领铁骑!”李从嘉叫了一声好,当下以手点指对面敌军言道,言语间极具声势。 这个年代也有三国时期的英雄故事流传,当然没有经过元代杂剧民间艺人和罗贯中大大三国演义的渲染和后世还是有所区别的,比如说曹操可不是大白脸,赵云更没有偌大的威名。而似魏国的五子良将,尤其是关羽张飞二人都成了勇将们最好的自比,万人敌,熊虎之将!一部三国志再没有武将能比关张二人拥有更多的赞誉,眼前的司徒刚虽然其貌不扬,但在齐明远麾下可是一等一的骑军悍将! 敢于在开阔地形之中以三百骑军突袭对方过万步卒,少了一些胆量都是想也不敢想,但司徒刚此言可绝非一味血勇。这三百骑军乃是大唐精锐中的精锐,说是三百骑马匹却有六百,每一名骑兵都有两匹战马,一匹用来作战,另一匹则是驼负沉重的铠甲。人是半身铁甲,马儿亦有披挂,骑士来自各地唐军推荐,经验丰富骑术过人,马匹则是专门从契丹运送而来,雄健有力气脉悠长,可谓是战力坚强! “司徒统领的骑军虽精但毕竟人数太少,敌军则是势大,因此当要等我军城头士卒打乱对方阵型之后方可出征!逍遥津之战张辽乃是夜袭出敌不意,我军此战出击还要谨慎为上。”一旁的赵龙则是对司徒刚言道,以眼前楚军的厚势一开始就用骑兵加以冲击显然不是上策,兵法的运用是要随机应变的,眼前自然与逍遥津之战不同。 “赵统领所言极是,我军出击确要觅得良机方可,最好莫若敌军攻城不克退军之时!”司徒刚久领骑军屡经战阵,自然不是一勇之夫,何时出击才能收到最大的效果减少自己的损失他看得清清楚楚。赵龙言辞之中对他很是客气,投桃报李之下他的态度也显得很是友善。 “嗯,有赵统领坐镇全局,再有司徒统领这般勇将,我看楚军这一趟是有难了。”李从嘉点点头欣慰的道,这一仗虽然敌众我寡但唐军也并非全是劣势,这骑军精锐为其一,四处皆有接应也是有利条件,虽然一时被敌军蒙蔽可李景达和李弘冀绝非无能之辈,只要唐军可以牢牢守住杞县,到时候着急的只会是楚军,今夜将至关重要。 “殿下,敌军来了,还请殿下下城。”此时远远看去那道黑线已经开始向着杞县的方向移动了,赵龙与张天宝看了片刻对望一眼都是微微点头,之后赵龙又对李从嘉说道,战端一旦开启这北门城头就会变得十分危险,到时候箭矢乱飞可不好照顾殿下的安危。 “无妨,今晚我就在此处看着兄弟们杀敌,放心,有小龙和张俊在他们伤不到我。”李从嘉却是摆了摆手,他说话时也一直在观察敌军动向,很显然对面的楚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是缺乏攻城器械,这应该也算是唐军的有利条件了。不下城头绝不是六皇子在故作姿态,与其待在城中牵肠挂肚还不如就在城头观望,至少还能提升军心士气! “殿下小心,第一队跪射,第二队立射,第三队准备曲射,兄弟们,这第一战我们就要把他们的气势打下去!”赵龙对此倒没有太过坚持,倘若北门城破,殿下在哪里都不安全,还不如就在自己身边。嘱咐一声之后又再回身大喝道,一干弓箭手闻令也迅速排好了攻击队形,只待敌军来攻,此时这些百战老兵的脸上有的只是兴奋的神情。 楚军的第一波进攻开始了,三个步兵方阵开始向着杞县城头冲击而来,冲在最前方的则是一个身穿半身皮甲手持宝剑的校尉模样的军官,李从嘉身在城楼之上看着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射杀对方的校尉,一般士卒的弓箭难以及远可他的宝雕弓可以射出三百步之外,在军营之中和王云林学习弓术之时这张弓他是能拉开的。 “殿下,张弓!”看见李从嘉的手搭上了弓柄王云林的声音却从一旁传来,六皇子倒是没有多想便依照而行,谁知他刚刚将弓拉满却是听得身旁弓弦连响,三支羽箭竟然不分先后的向着那校尉射去,此等弓术除了王云林李从嘉还没有见别人施展过! 那校尉显然没有料到对方城中竟有人能如此远射还是一手三箭,虽是反应敏捷躲开了第一支又挥剑劈开第二支却还是被第三支箭矢命中心窝当即倒在地上。 “殿下神射,殿下神射!”就在箭矢及体的一刻王云林已然大喊出声,小龙张俊随即跟着喊了起来,而前方士卒不知就里只见自家殿下张弓搭箭威风凛凛对方将领已然倒落尘埃,不由都以为乃是李从嘉发箭,一时间殿下神射被喊得震天价响,十里可闻! 第六十二章 稳守突袭两相济 李从嘉张弓,王云林一手三箭,将敌军将领射杀与三百步之外,城头士卒高声欢呼,六皇子目视王云林对方却只是淡然一笑,李从嘉心知这是属下在为自己立威,与军心士气有莫大好处。当下微笑摇头却将手中宝雕弓高高举起,这个举动更加引来了士卒们又一轮的喊声,而反观敌军前冲的势头却是明显的一滞,速度稍稍慢了下来。 士卒们会以为是六皇子箭法如神,但赵龙和张天宝可是心知肚明,自家殿下的确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开三石强弓,但要说一手三箭将敌人射杀在三百步外放眼此时杞县城中唐军,怕也只有王云林有这番本事!赵龙倒没有太多的想法,反正殿下如此可以振奋士卒,张天宝却在心中暗暗腹诽,老王这个家伙还真会找准时间拍马屁。 “三轮连射,放箭!”转眼间城下的敌军已经冲到了百步之内,赵龙见状沉声喝道,随之城头之上便是百箭齐发向着敌军倾洒而去。 这三百名弓箭手有一百名是李从嘉营中将士,另外两百名则是赵龙精心挑选而来,此时城中唐军数量虽少却具是训练精良之师,否则也不会被齐明远放在李从嘉身边了!这一点在他们的射术中立刻体现出来。就算楚军攻城士卒举起盾牌格挡,可还是有很多人中箭而倒,不光射术精良,弓手们手上的家伙也都是上品,要知道杞县可是唐军粮草辎重所在,李从嘉为了守城还不把最好的弓弩给士卒们换上? 最吸引人眼球的还不是那些弓箭手精湛的射术,而是他们之间轮换配合的娴熟!第一排跪射姿势的箭手在射出一箭之后立刻会向右踏上一大步再后退,而第二排站姿的射手也会立刻顶替上他们的位置,两队之间的替换纯熟无比,大大降低了发箭之间的间隔,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时机!而即使有人扛过前两轮箭矢,第三排箭手的抛射却是从上而下更为难防,且他们出箭还隐隐有将对方分割的意思。 看了几轮连射李从嘉不仅也在心中为这些士卒叫好,除了操练精良配合娴熟之外他们的心理素质也十分优秀,没有一个人会急于发箭,之前都会经过瞄准以保证准确!这些说起来简单可在面对敌军千军万马之时想要做到却是难上加难了,设身处地的一想,李从嘉觉得自己就未必可以做到这一点,说不得敌军一冲他就立刻放箭了。 “抛石!把金汤抬上来!”付出一定的代价之后不少敌军冲到了城墙下开始架起云梯,此时赵龙又做出了另一轮指令,除了第三排的弓箭手还在采取抛射姿势之外,前两排的同袍已然稍稍退后休息臂力,另外一队士卒小跑着进入了城垛,那里有早已堆积好的石块,这些士卒多半身体健壮力道强大,一阵落石下去立刻就是一片惨叫声! “兄弟们小心,金汤来了,兄弟们小心,金汤来了。”两侧的阶梯上各有四名士卒浑身包裹严实,口鼻都掩盖在布片之下,抬着几口热气腾腾的大锅走了上来,所过之处都散发着一阵恶臭!而正在战斗的同袍们也很是娴熟的为他们让开一条较为宽阔的通道。 金汤是什么?假如没有此世的经历李从嘉还真的不知道,所谓金汤就是将人畜的粪便煮沸,守城之时向下倾倒可是威力巨大!这一下城下的敌军叫的更惨,被这金汤当头淋上那就是生不如死,除了热度之外它还有着强大的腐蚀性,粘上去再想撕下来就是连皮带肉血糊糊的一片,那种场景看得李从嘉都是肚腹之间一阵阵的不适!也许但论杀伤金汤不及落石,可它能给对方心理上造成的伤害却要远远胜之! 站在城楼的最高处,李从嘉将这场攻防战的一切都尽收眼底,这些守城战的实务皆是大有道理,值得他好好学习,战争在此时从抽象变成了具体。不说别的,赵龙在队形的安排、各队之间的配合以及对城垛宽度的利用都有很大的学问,这就是一个良将的坚实基础,正是这些完善的安排才使得城头下数量众多的敌军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赵统领,敌军此时阵型已乱,后队又离得较远,恰是我军骑军突袭时机,可让司徒统领出城袭之。”张天宝看着城下敌军的形势转头对赵龙说道,骑军的突袭对时机的要求是很高的,此正其时也。 “好,传令司徒统领准备,待我这里令箭一响便立刻出击,切记击溃敌军便可,万万不可恋战!”赵龙闻言断然道,骑兵突袭就在一个快字,绝不能被敌军大队步卒缠上,身为主将他自要点明! “殿下,城头有赵统领和云林在,天宝请命与司徒统领一道出击,还望殿下允可!”张天宝得令却是一路小跑来到李从嘉面前请战,他是那种见到打仗就兴奋的性格,冲杀在第一线也是他的所长。 “好,骑我的月照千里白去,切记善保自身,不要恋战!”看着张天宝的一脸殷切,李从嘉也不犹豫,似月照千里白这样的宝马就应该为勇将所用驰骋疆场,现在在自己胯下却是委屈它了。 “诺,多谢殿下,卑职定要斩将夺旗!”张天宝闻言更是兴奋的一礼便快步下城去了,殿下的这匹月照千里白神骏无比,身为武将谁不喜爱?没料到六皇子竟是如此大方,他岂能不建立战功相报。 “落石不停,弓箭手乱射!”赵龙的令旗再展,这一回箭手们追求的就是速度了,他们要最大程度的破坏敌军的阵型,反正这箭矢城中是管够的。如此这么一敞开,杞县城头是万箭齐发,加上落石金汤打得楚军苦不堪言,也不知是谁带头,便是乱哄哄的掉头而逃! “放响箭,骑军突袭!”赵龙的狂声嘶吼恰在此时与空中回荡。 杞县城北门大开,司徒刚与张天宝双骑当先,领着三百骑军便杀了出去,虽只是三百人,但加上城头守军人人发喊,配合上沉闷的马蹄声霎那间是声势如雷。那些奔逃的楚军士卒本就士气大挫,两条腿又哪里跑得过骏马,很快就被赶上,这一阵大杀可谓酣畅淋漓! 重甲骑军人人配备一口长柄大刀,借着马力的劈砍往往一刀下去就是披肩带背将敌军断为两截,面对这样一批人马俱在铁甲之下的骑兵,那些楚军哪里还有半点抵抗之力?便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此时他们不是要跑过敌军的马匹,而是要跑过自己的同伴了。 刚才第一批冲击城头的敌军分为三队怕不下两千之数,便是奔逃而回的也有一千多人,但面对三百铁骑,这一千多人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战争在这一刻变成了单方的屠杀!看着城下犹如地狱般的一幕,李从嘉在兴奋的同时也认识到了骑军战力的坚强,当下大声下令让城头士卒擂响战鼓,隆隆的鼓声让骑军的士气更为高昂! 第六十三章 胆气壮兮夺战旗 赵龙指挥城北守军给予楚军沉重的打击,见对方阵型溃散四散而逃,骑兵营统领司徒刚率领三百铁骑窥时出击,这一番杀戮只杀的楚军哭爹叫娘!三百骑士人人精神抖擞,手中大刀不断起落收割着敌军的性命,而从城头上加以观望,又以两人为首最为威风八面! 其一自然是骑军统领司徒刚,胯下一匹黑鬃马,掌中一把丈八点钢矛,冲入敌军之后那把与他矮小身躯极不相称的钢矛一时间被他挥舞的犹如疾风,眼力差一点的都只能见到一片矛影!原本似枪、矛这一类的武器多以刺击为主,所谓“枪扫一条线,刀砍一大片”,但在司徒刚手中这把钢矛却是变幻莫测,既能迅若灵蛇的穿透对方士卒的心房,亦可霸气无双的施展横扫千军,借着马力将敌军扫的鲜血狂喷! “哈哈哈,好,难怪司徒统领平日里总以关张自比,今观他厮杀确有燕人张翼德的豪勇,不愧是我大唐勇将!”城楼之上李从嘉看得是血脉贲张,后世他混迹街头最多也就是几十人的械斗,哪里可以与眼前的激烈场景相提并论?这还只是数千人的厮杀,可想而知若是数万甚至数十万那场面会宏大到如何程度?再见司徒刚挥舞长矛在千军之中奔突纵横无敌,心中豪情陡升不由一阵大笑之后出言赞道。 “殿下说的是,司徒统领果然骁勇,不过天宝那厮也不输他!”一旁的王云林点头言道,你别看他平日里与张天宝互相不服气总要斗上两句,可此时听李从嘉夸赞司徒刚却是心中不服,下面战阵之中张天宝那一口开山大斧在他手中犹如灯草一般轻巧,每每一斧下去就带起漫天血雨,六皇子通体雪白的月照千里白此时都已是红斑点点。 “呵呵,天宝亦是神力惊人勇烈不凡,司徒统领使的是点钢矛可以燕人张翼德比之,天宝这口开山斧怕是不在徐公明之下了,来啊,将鼓声再敲的大些,助城下兄弟们建功!”李从嘉微微一笑,便命城头士卒将战鼓擂得咚咚作响,自己这月照千里白算是没白借。 “徐晃徐公明,殿下你太抬举这小子了,他可不经夸。”这一下王云林却是不再为张天宝说话了,徐晃是谁?五子良将,魏武将之称为亚夫之才,岂是那个仗着一身力气的莽汉可比?差得远了。 不得不说对于自己这个好友王云林还是十分了解的,这边李从嘉称赞他的话音还未落,张天宝已然脱离了大队向着败军那个扛着军旗的士卒追去,而就在此时楚军后继接应的数千人已然冲上来了,倘若张天宝一味想要夺旗,要是落进对方步卒包围之中可是相当危险。 “他娘的这个愣种,真当自己是张翼德啊。”看着张天宝的举动司徒刚脱口骂道,但言语之中却不乏一份欣赏之意,这小子虽然鲁莽但那份胆量却是令人钦佩。刚才从城中冲出将敌军杀得落花流水,看上去是酣畅淋漓,但他是一直注意观察着敌军后队行动的,既要完成击溃对手的任务,他也绝不能让自己的兄弟落入险境!但此时已经容不得多想,大喝一声之后带着十几名属下便跟上去接应。 那手持军旗的楚军士卒先见自家人马上来接应还暗暗舒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是逃过一劫,谁知身后一阵马蹄声飞快的由远及近,这一下只吓得魂飞天外,当下顾不得其它拼命的迈开脚步向己方接近,至于手中的军旗他还是不敢抛弃的,否则就是必死无疑!也许是死亡的威胁压榨出了他最后的体力,一时间竟是健步如飞,眼看同袍就在数十步之外了,可就在此刻又听得背后一阵猛烈的风声传来,随即颈部一寒,视角陡然变化,翻滚之中竟看见了自己的无头尸身! 张天宝今日一战杀得是痛快不已,殿下的借马之恩岂是斩杀区区数十敌军就能相报的,一时兴起之下就起了夺旗的念头。但月照千里白固然神骏无比此时却并非李从嘉所乘,纵越腾挪依旧灵活无比但张天宝却无法发挥它的极速,眼见前面那小子越跑越快,接应的敌军也是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便将手中大斧回旋扔出,将那人的头颅斩的高高飞起,这边尸身还未跌倒张天宝已然到了面前扶住了军旗! 此时最前方的数百名楚军士卒已经冲到了近前,而司徒刚带领的十几名骑士也到了张天宝身后,一番激战之下浑身都像是从血浆里捞出来一般,兵刃上的鲜血凝结成线自刃尖落下,在落日的余晖照耀中十几名通体血迹的骑士犹如魔神一般。那数百名楚军见状一时气为之夺竟是不敢上前一步,被司徒刚找准机会立刻命令全军后撤回城! 骑军来得快去得更快犹如一阵旋风,战场上只留下了楚军堆积如山的尸体,偶有釜底游魂呻吟不断还在诉说着刚才一战的惨烈。见到己方士卒肢体分离的惨状,后继冲上的楚军更是脚步一滞! 见司徒刚张天宝领着三百骑军回城,李从嘉是亲自下城迎接,这一番出击时机精准,士卒人人用命,将重甲铁骑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看看城外敌军堆积的尸体怕有过千之数可出击的三百名骑军却是无一折损,城头上的唐军无不欢欣鼓舞,俱是一片欢呼胜利之声。 “你小子呈他娘的什么英雄?差点害我十几个兄弟的性命。”骑兵入城之后张天宝正兴奋的拿着对方军旗下马想要上前献给六殿下,身后的司徒刚却是飞起一脚踢在他股上大声骂道。 “司徒统领您消消气,我还不是为了这个,下次绝不会如此。”要是换了别的场合张天宝可绝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他才不会问司徒刚的职级是否在他之上。可此时他却是揉着屁股给司徒刚赔笑道。刚才别人在那种情况下前来接应可是拼上了性命的,张天宝又怎能不知好歹?再说自己心中也知道孤身追击对方是多么的危险。 “他娘的还有下次,再有下次老子剁了你!”司徒刚依旧是愤愤不平,不过言语中已经多了几分笑骂之意,张天宝的确有胆量。 “殿下,天宝与司徒统领和骑兵营的兄弟们夺得敌军军旗。”张天宝又是歉意的一笑,看见李从嘉到了近前急忙上前单膝跪倒将那面军旗举到了六殿下的面前,口中所说却是不忘了骑兵营兄弟的功劳。 “哈哈哈哈哈,好,把这面军旗送上去交给赵龙,司徒统领不愧有关张之勇,骑军兄弟们也都是好样的。”看着眼前血染征袍的数百士卒,李从嘉胸中的那股豪情更加滚烫起来,后世只能在影视剧中看见的场景今世却得以亲历,那一份感觉当真是笔墨难言。当下重重的拍了拍张天宝的肩膀,又将欲要行礼的司徒刚扶住大声言道。 “杀敌建功,我辈分内之事,岂敢因此而当殿下赞誉。”司徒刚谦虚的道,对于李从嘉亲自来迎接他心头亦有感激之意。 “司徒统领说的没错,老张你就是个愣种,你要死了这世上少个祸害,却可惜了殿下的宝马。”王云林则是上前在张天宝胸口捶了一拳笑骂道,以他二人的关系什么玩笑都能开得。 “哎~云林所言差矣,天宝无碍一匹骏马算得了什么?”李从嘉摇头笑道,宝马虽好却怎能比得上良将? “听见了吗?我看你小子就是妒忌,殿下的马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骑的。”张天宝闻言更是得意洋洋,恨的王云林飞起一脚又踢在了他的右股之上,看着张天宝疼的跳起的样子周围士卒不由哄笑出声! 第六十四章 最是无情兵家事 杞县城头首战,赵龙指挥守军精警可法,司徒刚率领骑军出击得时,第一阵的接触楚军连城头都没有攀上便丢下数百具尸体仓皇逃窜,再被唐军重甲铁骑衔尾追杀损失有千余之多!六皇子手下悍将张天宝更是夺得敌军战旗一面,大振守军军心士气。可说第一次的交手唐军是大获全胜,令得初次经历古代战阵的李从嘉兴奋不已。 不过接下来的战局就没有一开始这般顺利了,楚军一千多士卒的损失并非全无所获,至少对于唐军城头战力的分布和战法都有了一定的了解。随着日头的逐渐落下夜间攻城虽对攻方不利却也再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城中唐军重甲铁骑的出击,对赵龙而言他根本没有什么便宜可占,因为眼下的杞县并不是金陵湖州那般城高沟深的雄城,缺少了骑军的突击只会让敌军的攻击变得肆无忌惮,真正的苦战方才开始。 第二波进攻楚军已然变得严谨了很多,五个方队齐头并进,到了离城三百步左右后面的两个方队停下布成阵势张弓搭箭,前面的三个方队则呈品字形继续推进,在进入城头守军箭矢打击范围之后左右两个方队靠左的士卒竖起藤牌,靠右的士卒则开始拉动弓弦对着城头加以还击,最前面的一个方队千名士卒便快速冲锋开始了冲击。 看到敌方摆出这个阵势的时候赵龙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而李从嘉是直到敌军变化完毕开始冲击城关的时候才体会到对方将领的排兵布阵之妙,最先停下的两个方队严阵以待显然是为了对付城中随时有可能出击的重甲铁骑!有着良好阵型的弓箭手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对抗骑军的,尤其是在眼下敌众我寡之时,唐军的骑军虽然精锐但毕竟数量太少,而且重甲铁骑利在冲锋,想要游击作战则会威力大减。 单只此一处已经可以看出对方的指挥将领也是久经战阵之辈,否则反应不会如此的快速有效,考虑到背面城头的宽度和守军的战力,一个方队千人的冲击恰到好处,再多就会自相拥塞,两边摆下的弓箭手用来掩护那就是明着欺负城中守军人少了。看来刚才的第一波冲击对方将领还是存了轻敌之念,前后对比之下已然是高下立判。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兵家之道变幻莫测”,这些话李从嘉早已烂熟于胸,可你就是读上一千遍写上一万遍也不及眼前所见一遍,六殿下也在心中问着自己,换位而处自己能像对方将领那样迅速做出应对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但在战场上你的反应稍稍慢了一拍代价就可能是数百甚至数千士卒的生命,难怪当年老人家说过“要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便只是今日眼前所见就及得上书中的千言万语了。 六皇子缺乏战阵经验无法迅速应对乃寻常之事,好在此次他没有瞎指挥而是将所有权力下放给了赵龙,这位年轻将领之后的表现又给李从嘉上了一课,什么叫“敌变我变”!敌军的两翼掩护的确给守军带来了一定的麻烦,纷飞的箭矢虽是自下而上缺乏准头但漫天飞舞的数量却不容小视,城头弓箭手已经无法像第一次那般用整齐的队形进行轮射了,可对方算到守军人数不够但有一点他却是算不到的。 随着赵龙一声令下四架小型的投石车已经被十几名士卒推上了城楼,一般似杞县这样的小城怎么会有如此精致的作战器械?可偏偏此时它却是唐军的辎重所在,这便是对方将领没有料到的了。四架投石车在城头的两角将无数飞石洒向两翼的敌军射手,它们的确没有大型投石车那般恐怖的威力,洒出的石头也只有拳头大小,但加上自上而下的冲力却也不是寻常的藤牌可以阻拦的,一时间只见两翼的敌军猝不及防之下被砸到一片,用来进行掩护的飞矢数量大大减少。 此消彼涨城头守军的箭雨以及滚木擂石金汤沸油再度扬威,打的攻城的那部分敌军苦不堪言,有被箭矢直接穿心而过,有被金汤沸油直接淋上痛苦嘶喊,更有被巨石砸的脑浆崩裂以及从城头直落城下活活摔死!而最可怜的莫过于那些伤者,倒地哀嚎的他们不仅躲不过守城军队接踵而来的攻击更有被自己同袍践踏而死者,战争的残酷,攻城战的惨烈在这一刻显露无遗,难怪兵法有云“最下攻城。” 当然在敌军的攻击之下城头守军也开始出现了伤亡,一旦有士卒阵亡或者重伤不能参加战斗,城楼阶梯两侧就会有准备好的士卒冲上来将他们抬走,城下的藏兵洞中则会有军中医者为之疗伤。这一切也是在守城之前就布置好的,可见战前准备是需要何等的事无巨细才能应对战斗中随时发生的意外情况。这还是在守军犹有余力的时候,倘若战斗进入激烈的关头怕是那些受伤的士卒就只能有一个下场! 站在城楼后方看着眼前一切的李从嘉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畏惧或许有一些但更多还是为战场的惨烈气氛所感,在这样的场面上人是很容易忘却害怕的,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去想。李从嘉也在用尽全身力气压制身躯的颤抖,保持面上沉稳的表情,虽然不是战役指挥者,可身为城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他的表现是会影响到守城士卒的情绪的。既然他选择站在这里看士卒们战斗,就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惧意! 六皇子心中在暗恨自己在这场守城战中帮不上太多的忙,可在守城士卒心中却并非如此,他们都知道六殿下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站在箭矢横飞的城头,他尚且如此他们又怎能不拼命?虽然殿下的脸色看起来有着稍稍的苍白,身躯也有压抑不住的颤抖可这才是殿下第一次亲上战阵,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罢了,比起那些战鼓一响就躲得多远的上司,六皇子的表现已经强的太多了! 在注意到城头投石车的威力之后,对方将领又调来了一队弓箭手加入战斗,他们手中的弓弩显然比之前射程要远,威力更大,一旦投石车被压制,对方两翼的箭雨便再度密集起来!激战中城头一名士卒刚刚举起手中的大石将要扔下,却被飞来一箭正中眉心,斜斜的摔倒在垛口边,鲜血流满了整个面庞,可此时同袍已经顾不上他了。 李从嘉看得清楚,在那名年青士卒倒下的一刻他看见了那张稚气未脱的面庞,张小虎,十七岁,应天府人,家中第二子!这些信息放电影一般出现在脑海之中,就是他和小龙以及另外几名士卒为自己采摘茶叶的。李从嘉猛地松了松领口,用沉重的呼吸来抵御心中的伤痛,人都是有感情的,何况还有着月余的相处?偏生后世的他也是个极重义气之人,只不过那时不会经常出现的死亡在此时却是司空见惯。 一股火焰腾地在心中燃起,李从嘉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儿就这样看下去了,他得做些什么,为这些忠勇死战的将士们做些什么,否则心中的那股火焰会把他也燃烧起来! 第六十五章 却坐城头促弦急 在大唐保大九年的这场伐楚作战中,弹丸之地杞县却占据了主角的地位,直到许多年后还为唐军之中的老人们所津津乐道,不是因为此战有多么的精彩,其间亦没有名将之间的对决。所有的原因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便是六皇子李从嘉,杞县之战就是六殿下的军中首战,而与这个名字有着任何关系的战役都会被载入史册之中。 “当年六殿下不过十五之龄,却能亲冒矢石在城头上救助军中士卒,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子……”老兵的口中往往都会如此描述,李从嘉在杞县的表现给每一位参战的士卒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见张小虎的中箭而亡彻底触动了李从嘉心中的那根神经,他飞快的上前加入了运送受伤士卒的行列之中,哪怕冒着会被城头流矢击中的危险也在所不惜!假如杞县之战就是老天给他的第一个考验,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坦然面对,但眼见自己的士卒一个个战死却什么都不作那是李从嘉不能接受的,了不起就和老天赌上一回。 前前后后六皇子一个人就从城头上背下了二十几名受伤的士卒,有的送到医者那里进行救治,也有的在下城途中便死在了李从嘉的背上,时候想起六皇子都会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有些鲁莽,所谓慈不掌兵,身居上位者面对尸山血海也不应该皱一下眉头!可在那一刻他却是被心中的热血所驱动着的,或者说是这具身躯的年青感染了他。 自始至终李从嘉始终没有加入到城头的激战之中,除了搬运伤员之外他还会在城下不计血污的为那些阵亡士卒擦拭尸身!倒不是他没有那份胆量直面战争的血腥和残酷,而是身为皇子,假如他那样做得话只会给赵龙添乱,从敌军攻城的一刻到现在杀上城头与守军血战,赵龙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敌众我寡之下被楚军登上城楼只是迟早的事情,李从嘉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而给指挥官带来任何的困扰。 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城头的厮杀就没有停止过一刻,楚军士卒冲上城楼十三次,唐军也把对方打下去了十三次,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刻战死在城上的敌我尸身已经来不及搬运了,双方都是在踩着同袍的尸体进行交战,如果你此时走在城楼上脚底一定是黏糊糊的,鲜血已经流成了血浆,空气之中弥漫的都是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味。 楚军士卒的尸体堆在城下,倒在城头数不胜数,而唐军也倒下了四百多名忠勇的将士,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是纠缠在一处一起死去的,那时候人变成了野兽,身体的任何部分也成了攻击对方的武器。李从嘉就亲眼看见自己这一营士卒之中的好几个抱着敌军从城头跌下,更有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以自己的牙齿咬开了对手的咽喉。战斗到了这个时候,城头的惨状用修罗地狱来形容都不足以尽述。 一个半时辰十三次攻击被守城方击退,楚军终于退下稍作喘息,城中这支唐军的强悍远远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原本以为登上城楼仗着人数优势就可以一蹴而就,谁曾想一次次的突击都变成了徒劳。只有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在证明着刚才一战的激烈。 随着楚军士卒的退却,很多唐军都是一屁股坐在了血泊里,靠着也不知是敌方还是己方的身体重重的喘息着。刚才是一股血勇和信念在支撑着他们奋力死战,挥舞兵器的动作最后已经成了一种机械化,而当敌军退却那种如山的压力消除的时候一直绷紧的神经得到了松弛,这稍稍的松弛带来的就是身体上的极度疲乏,即使是面对着地狱一般的战场他们只要合上眼就能睡过去,不顾一切的睡过去。 “兄弟们吃点东西千万不要睡着,那帮兔崽子很快又要上来了。”光着膀子的张天宝捧着一大堆馒头穿梭在城头的士卒之中,刚才的厮杀他的表现无疑是最为显眼的一个,你经常可以看见那个雄壮如山的身影将敌军高高举起扔下城楼的模样,说是以一当百也不为过。 “醒醒,快吃东西,喝点水。”此时张天宝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那些馒头也被染成了红黑色,可久战乏力的士卒们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个?接过之后无不是一阵大嚼大咽。王云林和司徒刚也在帮着张天宝散发馒头和清水,并不时碰一碰那些很快就发出鼾声的士兵,这个时候是千万不能睡的,睡过去也往往意味着死亡。 身为主将,刚才的那场厮杀赵龙也亲自加入其中,到现在死在他手上的敌军士卒怕不下二十之数,普通的士兵可以利用这难得的间隙进行歇息,但他却不能,还要随时注意观察敌军的动向!五百士卒的伤亡已经是城中守军的四分之一,现在他手上能够用于北门防守的生力军不超过两百,敌人若是再来司徒刚的骑兵也要挥戈上阵了。 直到现在哪怕战况再为惨烈赵龙也没有动过其它三门士卒的心思,敌军一直攻打北门甚急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攻击其余三门,说不得这一阵激烈的冲杀也可能就是对方将领的声东击西之策,过往的攻城战中有着太多这样的战例了。不过防守方总是处于被动的,赵龙也不敢保证在敌军如此强度的攻击下北门还能坚持多久,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对方的攻城不要有所停顿,短暂的歇息反而会影响守军的战力。就像眼前虽然有张天宝王云林等人不断提醒着士卒们不可睡去,但身心的疲乏还是让很多人都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以这样的状态来面对敌军随时有可能再度展开的攻击,他们还能像先前一般坚强吗? 正当赵龙也准备上前加入唤醒士兵的行列时,一阵高亢的带着杀伐之音的琴声却在城头上回荡响起,其声猎猎气势不凡,一时间竟演出了千军万马意境,曲中那份振奋之意听在耳中就令人精神一振,高亢的琴声连响数次不少士卒都睁开眼睛认真倾听起来,那道行云流水般的乐声的确引人入胜!此时赵龙不用去看也知道操琴的一定是自家殿下,否则在这杞县城中谁还能在乐器上有这份本领? 赵龙猜的没错,此时正是六皇子李从嘉端坐城头弹着古筝,所奏之曲便是后代名篇将军令,他为此举可不是为了效法武侯的空城计,现在的六皇子没这么悠闲,在很多情况下雄壮的乐声都比之他物更能振奋人的精神,李从嘉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但值此时他也要试上一试,反正就算失败了他也没有任何的损失!而从眼下士卒们一个个认真倾听甚至还有人随之轻哼出声的模样,他无疑是成功了。 假如李从嘉知道赵龙心中所想一定会予以纠正,本殿下现在用的是古筝而不是抚琴,这两者之间是有着很大区别的,古琴声音清越多为七弦,而古筝则有二十一弦且乐声更为刚劲有力,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显然比古琴更加适合。说起这些六皇子的知识简直是大师级的,他前世的记忆与曲乐而言就是一个宝库,现在也算是一展所长了。 第六十六章 血战竟夜援兵至 夜幕之下,杞县城头的这阵古筝之声越来越为流畅,越来越为高亢,也许浑身血迹就连脸上都是红一块黑一块的六皇子并没有平日里的那份从容潇洒,可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他的形象却更能得到将士们的认可!待曲声演到**之处,那些原本精疲力竭的士卒们都不由站起了身形口中随着旋律轻轻哼唱,精神体力都被振作起来,这应该就是音乐带来的魔力了,而渐入佳境的六皇子更是旁若无人挥洒自如。 自幼学习琴棋书画,李从嘉与此间有着极高的天分才情,三岁便可操琴,十几年来更是勤练不辍,论及琴道已是顶尖高手,便是那些宫廷乐师也未必有他的造诣。今夜端坐城头触景生情,一时间前世的记忆随着弹奏和身体结合的越为完美,而原本稍稍显弱的力量也得到了加强,这才能将一曲糅合后世元素的古筝之曲演绎的荡气回肠! 后来此曲的曲谱被军中乐师传出,定名为“杞县夜战”,和“十面埋伏”“高山流水”一般成了传诵千古的著名乐章,尤其被为将者所喜,其中所蕴含的浓浓战意以及男儿之情更加为人称道!不过作为这首名曲的始作俑者,李从嘉却是很少会加以演绎,因为词曲之道讲究“因情造势”,正是杞县城头的那份战意和心境才能让他挥洒自如信手拈来,没有了这一份心境再如何演绎都不会有当日的水准。 说也奇怪,直到六皇子一曲终了之后敌军才发起了再度的攻击,似乎老天也在故意成全这首妙手偶得的乐章。卷土而来楚军换上了生力军,而且再也不是单独攻打北门一处,东西南三面尽数开始展开了激战,对于赵龙而言,这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战况,很显然敌军将领也急了,他要抢占时间,抢在唐军回援之前将杞县拿下! 赵龙调上了司徒刚的骑军精锐,这是眼下北门仅存的完整战力了,王云林和张天宝则分别去了东西二门,冷兵器时代的守城战中个人的勇武是可以起到绝大的作用的,万张二人都具备这个素质。 四面围攻给予赵龙和守军如山的压力,但对楚军主将马希武而言却也是无奈之举,兵法有云“最下攻城”,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攻城战大多便是以人命去堆,奇谋妙计在此时很少会有施展的空间。尤其还是夜间攻城对攻方更为不利,假如不是特定的战场形势绝少会有将领采用这样的攻法,很显然马希武已经是孤注一掷了,就算城中守军的强悍出乎他的意料,他也要在天明之前不惜任何代价的拿下杞县!只有那样楚军才能出现一线生机,否则此战便是个全败之局。 一方拼死强攻,一方全力死守,仗打到这个份上更多的就是在考验双方士卒的意志和耐力了。楚军的意志三个字便可概括,攻进去!而唐军亦是简单,打下去!小小的杞县在今天夜里注定不会少了尸山血海,四门到处都是一阵喊杀之声和兵刃交接的声响,不时伴随着敌我士卒垂死的惨叫,人的生命在这一刻会显得无比的脆弱。 挥动手中的长刀砍倒了两名冲上城头的楚军士卒,又奋力推翻了架在城头的一架云梯,赵龙飞快的来到了李从嘉的身边,此时他的发髻已然散乱,额头鬓角也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交杂一处将发丝牢牢地贴住,站在原地稍稍喘息一下之后才能出言:“殿下,请速速退往屯粮之处,敌军攻势如此强大城头怕是多半不保,我军尚要准备巷战。” “保重。”李从嘉的话很是简单咬字却是极重,楚军重新展开攻势之后唐军士卒的伤亡立刻就增加了上去,便连赵龙都是眼前这番模样可见体力的消耗已经快到了极致,更遑论其它的普通士卒了,而敌军的攻势还在源源不断的展开,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城头的失守的确只是时间问题,唐军能够最后做出的抵抗也只有与敌军巷战了。 “司徒统领,带一百士卒护卫殿下,若是城破我会拼死为你制造机会,你的重甲铁骑与混乱之中出击说不得还能保殿下杀出重围。”赵龙也不多言转身便又加入战场,和司徒刚擦肩而过之时前面的一段话他交代的很是大声,后面的话语就唯有两人才能听得见了。 看着赵龙眼中的那份决绝,司徒刚重重的点了点头带领士卒护卫李从嘉往屯粮处退去,那是城中唯一一处还称得上坚固的大宅院,也将成为唐军最后的据点!赵龙所言他心中清楚,一旦城破,敌我双方展开巷战必然混乱无章,到时候他率领仅剩的重甲铁骑不分敌我的进行冲击说不定还能保着殿下杀出重围,但赵龙他们定是十死无生! 又是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过去,杞县西门首先告破,那个在李从嘉面前敢于直言的军侯秦虎和一百多名士卒尽数死战力竭而亡,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洗刷了之前跟着那两名营首想要退出城池的耻辱!剩下的六七十名士卒人人带伤,却在王云林的带领下且战且退,利用城中任何有利的地形对楚军做出最后的抗争。 西门一破,攻城楚军士气大振,东门和南门亦是相继陷落,敌军踏着守城唐军的尸首杀入了城中,战斗最为惨烈的北门赵龙也开始主动撤退了,再在这里硬挡除了增加伤亡之外不会有别的意义,他还要利用巷战的时机制造混乱,为司徒刚保护殿下杀出赢得一线生机!两千唐军经过大半夜的厮杀此时还能站着的不过七百之数,且包括赵龙在内都或多或少的带伤在身,敌军正在通过自身的人数优势想方设法将一块块的唐军分割开来予以歼灭,战情之险已然无以复加。 “请殿下上马,属下拼死也要保殿下冲出重围。”城中那处宽大的宅院之中,重甲铁骑已经完成了最后的集结,司徒刚亲自牵着月照千里白拿着一件普通士卒的铠甲来到了李从嘉面前,四面的喊杀之声已经越来越近,到了他要完成对赵龙承诺的时候了。 六皇子默不作声的接过了司徒刚递来的铠甲穿上,又在张俊手中拿过了一根钢矛,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有坚定的眼神和决绝的动作!他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什么语言在这一刻只是徒劳。 “全军上马,摆锋矢阵型准备突袭,李六赵锋,我若战死你等定要保殿下冲出重围!”司徒刚颇为欣赏的看了六殿下一眼,如此时刻还能这般沉稳,倘若殿下今日能够杀出重围日后必成大器!当即也是飞身上马做出了最后的交代,百名骑军亦很快的摆出了攻击阵型。 跨上月照千里白,握紧手中的钢矛,李从嘉做了一个昂首向天的动作,这便是我穿越而来的宿命吗?老天你真要对李某如此无情?既然这般本殿下还就不信今日会丧在这杞县城中,定要杀出重围,今日兄弟们的血来日要用敌军十倍的生命来偿还。 司徒刚挥动手中战刀就要下令冲击,可恰在此时城西之处却传来一阵轰轰之声,大地也随之微微颤抖,久领骑军的他深知这是至少数千骑奔腾才会造成的情状,楚军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骑兵,来的定是我军士卒,血战竟夜,身处绝境,己方的援军终于到了! 第六十七章 患难与共得军心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杞县城中一时全是唐军士卒兴奋的喊声,城西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城东也传来了熟悉的喊杀之声,身临绝境精疲力竭连手中长刀都快挥舞不动的唐军士卒们就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股力量让他们在大声发喊的同时将数倍与自己的楚军杀的是连连后退,那一刻所有的疲劳已经消失不见。 李从嘉所在的庄院之中司徒刚统领的骑军也在满脸兴奋的高声大喊,但却停止了刚才准备出击突围的动作,援军虽然到了可现在城中还是一片混乱,敌军数量依旧占在上风,倘若没有之前赵龙的嘱托司徒刚肯定会率领骑军冲杀而出接应血战的兄弟们,可现在殿下的安危就在他的手中,等待援军到来就成了最为稳妥的办法。 “司徒统领,先接应兄弟们。”对于司徒刚的想法李从嘉是看得很清楚的,这员战将绝不是畏战之人,否则怎会率领三百骑军在数千敌军之中冲杀奔突丝毫不惧?让这些骑军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还不如让他们去拯救更多的士卒,血战竟夜的他们不应该在此时倒下。 “诺!”司徒刚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李从嘉之后方才重重的应诺,这一夜的激战下来,他对传说中养尊处优的六皇子已经改变了看法,虽然岁数还小却已然隐隐有大将之风,杞县城中的所作所为颇为让他钦佩!但那是生死关头,此时援军已到,只要等他们入城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殿下却与此时如此下令足见他对士卒是真的在意。 为了确保殿下的安全,司徒刚还是留下了二十名士卒护卫在侧,小龙和张俊则是进屋为六皇子搬了一张软椅出来让他休息。若是放在此战之前,这些彪悍的士卒嘴上不说心中肯定对此颇有微词,甚至连带着小龙和张军也会成为溜须拍马之人,但此战过后所有人都会觉得此乃天经地义,这一夜鏖战下来殿下根本不会比任何一个士卒轻松,城头、城下遍布了六皇子的足迹,他是一直和兄弟们一起战斗的。 “去吧,小心。”看着小龙和张俊眼中的那份殷切,李从嘉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出去接应自己的兄弟,这一夜二人护卫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尽职尽责,此刻李从嘉不会阻止他们。 看着二人飞快的翻墙而出,李从嘉找了一块空地靠在栏杆上席地而坐,方才决意拼死突围浑身都有着一股力量,但现在援军已到那根绷得极紧的弦一旦松下来之后那股深深的疲劳感便袭彼岸全身,假如现在就闭上双眼,李从嘉相信自己不用几秒钟就能睡着!但他不会如此,他要强撑着等待士卒们的回归,为此他都不愿去坐小龙他们抬来的软椅,内心中会隐隐觉得自己这样是对死战士卒们的一种不敬。 从昨日黄昏到今日凌晨,李从嘉觉得自己经历了很多很多,什么是战争?什么是生死?只有在亲身体会之后你才能更加了解其中的含义,而这样的体会在后世很难得到或者说绝没有今世这般深刻。书上经常说人经历生死之后才会有很大的成长,如此看来他在今世成长的经历也绝不会仅仅是杞县之战一次,自古以来的皇者枭雄欲成霸业谁不是经历千难万险?单从此处来说老天对他也算是不薄了。 城中唐军的喊杀声越来越大,而数量众多的楚军却是不见声息,战场的形势因为援军的到来而彻底反转,现在轮到他们想着如何保存自己的性命了,这兵家之事难测亦可见一斑。这些喊杀声听在李从嘉耳中不由得放松下来,声音越大也就能证明存活下来的士卒越多,六皇子心里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赵龙、张天宝和王云林三人,杞县一战他们已经显示出了不凡的军事才能,可不要在最后时刻陨落才是,将来三人都极有可能成为他李从嘉在军事上的左膀右臂! “六殿下何在,六殿下何在……”大约一炷香时间之后,隆隆的马蹄声终于进入了城内,正在往李从嘉所处庄院的方向而来,为首一个雄壮的声音在焦急的大喊,听起来却是神武将军齐明远。 “齐将军,六殿下在此。”一名骑兵士卒爬上院墙高声喊道,不一会儿马蹄声就在院门前停顿下来,院门打开的同时一身戎装遍布血迹的齐明远快步跑了进来,李从嘉见状也急忙起身相迎。 “六殿下安好?末将无能,竟中了敌军调虎离山之计,如今又是救援来迟,让殿下受惊,此皆末将之罪也,定当上书亲向陛下请罪。”见到一身是血的李从嘉,齐明远显得更为惶恐,单膝跪倒在六皇子面前不断自责,好在细细观察之后殿下似乎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本来齐明远的军职远在李从嘉之上,即使对方是皇子之尊但在战时也不用行如此之礼。可眼下的形势却是有些特殊,他齐明远在此次杞县之战中是有所疏漏的,就算主要的指责在楚王李景达和吴王李弘冀但设若李从嘉有个三长两短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况且这一次出征之前无论是老上司鍾玉还是太师锺云,包括皇后都托人带话让他一定要照顾好六皇子,刚才进门之时见李从嘉一身的鲜血齐明远的心都沉到了底,殿下有恙他的前途也就到头了,说不得还要连累家人! “齐将军请起,从嘉无恙,兵家之事谁能尽料其变?又岂能言将军之过?倒是将军来的及时从嘉与城中将士方能保全,将军不需以我为念,倒是速速清剿城中敌军并多派医者前来才是。”齐明远的惶恐绝非做作,看他一头大汗满身血迹想来也是一力冲杀至此,这一次遭此险境那是因唐军的骄纵而至绝非齐明远一人之失,再言此时就是斥责与他又有何用?倒不如宽言安慰与之交好方算是为日后计。 “殿下宽宏,末将惶恐!”听六殿下语气温和,所言又全是宽慰,齐明远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还有一半则是担心殿下此言只是当众而说,回到京师之后又不知是如何说法,不过好在此次确是无恙,之后还有很长时间相处,说不得要施展点心思把那一半也敲实在了。 又再施了一礼齐明远方才站起身来按照李从嘉的意思吩咐下去,自己则守在殿下身边,刚才一心惶恐未曾顾及其它,此时仔细观察又不禁有些惊讶,他是看过很多文人才子在战场上的表现的,六殿下之才名在京城之中极为响亮,可如此惨烈的激战之后和前者的表现却是大相径庭。虽然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憔悴虚弱,可那种淡然沉稳却隐见大将之风,特别是刚才吩咐自己的话语更是井井有条,根本没有想象之中的那种慌张之态,单就这份表现已是远非同龄人可及了。 “殿下,殿下。”再过片刻赵龙王云林张天宝以及幸存的士卒们纷纷而至,李从嘉快步上前相迎众人都是不顾伤势以军礼相见,齐明远看得分明,那些士卒眼中看着六皇子的目光都带着一种真正的尊敬而绝非是因为他的地位,而殿下与之一处亦显得极为和谐,那一刻就是满身的鲜血也只是将李从嘉的身姿衬托的更具英武之气! 第六十八章 作祭文一气呵成 唐军来援并非齐明远之一路,城东亦有威东将军林仁肇所率的一万五千精锐,说来这位将军还与六皇子在燕王府中有一面之缘,二人交谈亦颇为投机,在李从嘉心中,这个“林虎子”可是自己将来的大将之才!两路唐军联合之处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肃清了杞县附近的近三万楚军,原本唐军的战力就要在楚军之上,后者一夜激战未能拿下杞县又在关键时刻为对方援军合击,有此战果倒也不足为异。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六皇子李从嘉基本是在伤兵营中度过的,没有故作姿态的去嘘寒问暖而是静静的待在帐中陪着那些重伤的士卒,看着军中医者为他们治疗伤势。乱世之中人命犹如草芥,但老兵的性命却绝不是草芥,多挽救一个老兵就能保留住一份军队的战力,而即使他们残废却还能训练新兵,将自己的经验传授下去,老兵就是宝。 穿越者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经验与知识,这无疑是一种优势,但如何将此优势加以运用,与时代互相融合亦是一门大学问,月余的时间六皇子在军营之内可不只是顾着全唐诗和谈恋爱的。按照眼下的形势和他的地位最好的方式就是做好每一个细节,正像后世经常所说的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每一个细节做好自能汇涓滴而成江海。 战后最大程度保存老兵的关键是什么?答案很简单,军中医者的水平,而按李从嘉的观察这个时代有名的医者是不会从军的,战场之上极多凶险岂有稳坐医馆之中来的安稳?比方说眼前这几个郎中还有不少都是半路出家的,假如自己能在军中引入医疗营这个编制,将他们的侧重点安排在刀伤箭疮之上就能大大提升救治的效率,平时还能教导士卒一些简单的战场自救知识。那么一次战争他可以多保留两个老兵的话,聚少成多,积沙成塔也可以融汇成强大的力量。 在李从嘉看来他的想法是有可行性的,如何能征集医术高超者加入军队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钱就成了必不可缺的要素,钱能通神绝不是说说而已,若是没有表哥这个大金主在他的情报系统怎能快速的建立起来?当然一个大金主是不够的,李从嘉自己还要削尖脑袋想办法弄钱,想到这里六皇子不由感慨来到今世他却还要重操旧业。 伤兵们不会知道殿下心中在转着什么念头,但他们能看见六皇子就在这里,和他们一处,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也能给他们一种被人看重,没有被放弃的感觉。这是李从嘉第一次在战后来到伤兵营,却也成了他日后的惯例,无论战后如何劳累,军情又是如何紧张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甚至还影响了很多将领的行为。 眼见大局已定,林仁肇亦是前来拜见六殿下,当日燕王府中一会他对这个知识渊博待人和蔼的少年就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而在伤兵营中见到李从嘉之后这个好感还在加深。殿下是个性情中人,林仁肇心中做出了这个判断,他是不会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会有那等深沉的心机,故意通过这样的方法来赢得军中的好感,一切定是出于天性。 而在之前还有一个小插曲,称为军中奇景也不过分,你见过数百人一起鼾声大作数十丈之内都清晰可闻的场景吗?在唐军堆积辎重粮草的庄院中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六殿下下令将所有睡在战场上的士卒都用担架抬来此间让他们能睡的更为安逸,其中还闹了不少将活人当作死尸的笑话,一夜高强度厮杀下来士卒们实在是太累了。 林仁肇见到六殿下自然要解释一番自己来迟之意,须得先稳军情方是上策,李从嘉对此很是认可,为将者在战场上当要以胜利为第一要素,军情便是军令所在,当年五子良将之一的于禁于文则便是如此而为,魏武对此也大加赞誉,他又岂能因自己而见责与林仁肇? 六皇子与林齐二位将军在屋内的言谈并没能维持很长的时间,对于二将称赞自己之言六皇子很谦虚的将之归功在了赵龙司徒刚等人及士卒们的身上。其实说话之时李从嘉已是昏昏欲睡,最后竟是坐与椅上发出了鼾声,林仁肇与齐明远对视一笑默默退出,任六皇子安睡,他们早在士卒口中得知了李从嘉当夜的所作所为,其疲劳之处比之普通士卒有过之而无不及,战后又是支撑到现在,酣睡才是正理。六皇子的举动不但不会让二将觉得受到轻视,反而颇为欣赏这份率直。 这一觉睡下去约莫有两个时辰时间,醒来之后李从嘉便觉精神奕奕,到底是少年之身精力充沛恢复极快,再如何劳累一觉睡过来便已然足够。在他酣睡期间齐明远林仁肇二将已然将城内收拾的井井有条,并派遣快马往报吴王李弘冀与楚王李景达,言道六皇子无恙,楚军数万人马已被合力击溃云云。 此时杞县之战的战损也被统计出来,两千唐军亡以前三百八十人,重伤二百七十四人,轻伤几乎人人都有,足见此战的惨烈。不过他们的浴血死守也给楚军带来了过五千的伤亡,就杞县小城而言这个对比已然非常了不起了,即使林齐二人对此也是大家称赞。 将阵亡将士的尸身置于城中广场之上,李从嘉便命设祭祭奠士卒英灵,半个时辰之后数千士卒集中在广场四周,一千多名将士的遗体皆擦洗干净,以白布裹之。此时只见六皇子手持绢帛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分项之后便是展开绢帛对天遥祭! “保大九年,军行杞县,贼军纷起,四面而袭;敌众我寡,城郭不坚,形势之危,犹如累卵!然军中诸将,尽皆戮力,城中士卒,千众一心,两千之数,战敌数万,厮杀竟夜,犹自不歇,威寒敌胆,难做寸进!惜我壮士,千三百八,死战不退,捐躯疆场,烈烈之风,英灵之气,充斥天地,与日同芒!” “从嘉不才,率众致祭,惟以此文,悼君之殇;以寡击众,以弱胜强,放眼古今,亦可标榜;君若有灵,享我烹尝,忠义之身,世代荣光!” 李从嘉书写祭文之时有感战场气氛的惨烈竟是一气呵成,悲壮激昂的文章配合上抑扬顿挫的语音让满场将士皆是感同身受,多有同袍双目垂泪,而当六皇子说道最后将那一瓮美酒尽皆洒下之时却是霎那间风声大作,把白色招魂幡吹得高高扬起,四周士卒皆发声大喊“魂兮归来!”一身白袍的李从嘉站在风中衣袖猎猎作响形象突出至极点。 片刻过后风收旗静,周围士卒不由纷纷议论此乃六皇子的文采真心感动上苍,那阵风起便是战死的英灵前来与之作别,若无殿下真情流露之祭文岂有此等天地异像? (昨日高烧不退,这两天只能一更,凌夫在这里说一声抱歉,周一恢复正常,下周争取可以补上这三更,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第六十九章 横财就手岂可拒 就在六皇子李从嘉当众为战死士卒设祭之后不久,吴王李弘冀也赶到了杞县城中,此次轻军冒进导致为敌军所趁杞县空虚,最主要的责任肯定是主帅楚王李景达,不过吴王李弘冀身为先锋也有失察之处。关键还在敌军突袭杞县之时李从嘉也在城中,倘若因此导致六皇子有失,李璟与锺皇后震怒之下无论楚王还是吴王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前方还要进军潭州之事,李弘冀闻报立刻就派了虎将林仁肇前来救援,自己在诸事略定之后也是飞马赶来,不敢有丝毫的拖延。好在路上接到了林仁肇的快马传书,六皇子李从嘉与城中两千士卒浴血苦战,竟然在那种危急的形势下支撑了将近一夜,不但城池得以保存,林仁肇和齐明远两路夹击更将马希武的数万楚军击溃,原本的危机局面瞬间就成了中心开花的成功战略,这亦让李弘冀在心中庆幸不已。 这兄弟二人相见自有一番悲喜之处,吴王是不断自责对幼弟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而六皇子亦是真情流露,说起兵战凶危怕不能再见兄长之时竟是双目垂泪,李弘冀见状又是一番安慰,所见之人莫不为大殿下与六殿下之间的兄弟亲情所感。虽然六皇子落泪之举和他昨夜在城中的沉稳大相径庭,但在很多人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六皇子毕竟还未成年,属下面前要顾及皇室风度,如今见到大哥这番情真意切方才是本性所在,不久前看他为手下士卒设祭之时不也是目有泪光? 别人如何去想李从嘉无法控制,但在他看来自己这一哭还是十分必要的,杞县一战生死之间他很多的表现都和韬光养晦的策略有所违背,而现在就应该是补救的时候!至于哭之一道那也是帝王枭雄经常用的手段。君不见曹孟德宛城之战哭典韦使得三军用命?刘玄德故把亲儿掷马前亦让赵子龙倾心相投?可见哭之一道是大有学问在的,只是李从嘉心中还是稍有疑惑,怎么大耳儿任何时候想哭就能哭的出来,本皇子还要利用辣椒?难道刘大耳也看过《论演员的修养》? 兄弟言谈之中吴王提起要将此事如实上报父皇请罪,李从嘉却道:“小弟亦知兵家之事千变万化,谁能在战前尽算之?此战绝非兄长之过,况且林齐二位将军合力大破楚军三万,亦是战绩辉煌,兄长有功无过何必如此,小弟不过受点惊吓罢了,相信也不会再有此事。” 吴王先是推拒一番,最后还是“勉强”然李从嘉之说,后又问起杞县夜战详细六皇子也是一一作答,言辞之中对赵龙司徒刚张天宝王云林及一干士卒多有赞赏之处,却隐隐间将自己摘了出来,所为一切不过是稳定军心不至丢了皇家气度罢了,当时感于气氛尚不自觉,战后才是一阵骨酥筋软!吴王闻言微微一笑,言及此乃初上战阵之通病,当年自己不外如是,至于赵龙司徒等人的战功他当然会厚加考量。 其实李从嘉等的也就是大哥这句话,自己一旦外封为王就更需要一支绝对忠于他的军事力量,赵龙、王云林与张天宝恰是最好的人选,而这司徒刚亦在可招揽之列,杞县一战虽险但也给手下诸将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为他们谋取更高的军职和利益,况且战死和伤残的士卒亦需要抚恤,这一切权利可都掌握在李弘冀手中。 兄弟二人这一番相谈有一个时辰之久,在城中用完晚饭吴王便星夜赶回前锋唐军驻地,潭州之事很快便要收尾,还需他来主持大局。临走时嘱托李从嘉详细统计战损,这杞县一战的战功他也是少不了的,还给皇帝留下了一位吴先生,若是不熟此道一切都可以向此君请教。 一开始六皇子还稍稍不解吴王此举何意?按军中规矩这统计战损之事似乎也不用自己为之,不过既然兄长交代他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毕竟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都需要和李弘冀搞好关系。不过在到了堆放粮草辎重的庄院他特地让吴先生负责此事之后却是恍然大悟,看来自己对于今世的一些人情世故和潜在规则了解的还是太少了一些。 “数万敌军攻入城池,我军将士与之浴血拼斗,最终杞县得保,可粮草辎重却是损失颇重,现特计如下,军粮被焚两万三千石,军资亦散落七百六十金……”看到这一份经过吴先生认真无比排查之后得出的损失数据,李从嘉微微点头似有所悟,却在心中暗道,你们可真是比本皇子还黑啊,却原来这战时出征也是可以聚敛财富的。 “六殿下,若是对在下核实之数有所疑问,还可再度清查一遍,物资太多,说不得有什么疏漏也未可知。”看见李从嘉若有所思,吴先生却是言道,他哪里知道六皇子心中转的是什么念头?一般上官如此都是嫌数字少了,吴王可是交代过,一切必要让六殿下满意的。 “哦,先生误会了,先生久为此事必是计算精准,只不过先生清查如许多之物资亦是费神劳苦,当有所报才是,先生不如再查一遍吧。”李从嘉闻言立刻说道,吴王李弘冀为此举可算是一举多得,一是借此向自己示好,二来也是一种试探,看看他李从嘉会不会暗自上报父皇,而六皇子几乎可以肯定他还有后手,上报只会让他自己处于不利。 由此想来这吴先生所报的数字怕是还要比平时多上不少,否则怎能显出心意?而如此横财便是李从嘉也难以拒绝,咱们六皇子现在可是很缺钱的,以后用到的地方更多,虽然有表哥这样的金主但又哪里有自己赚的花的痛快,说不得此次也要为一回中饱私囊之举了。至于这吴先生能被大哥留下想来也是他的心腹之人,自己可不能不懂事。 “如此在下多谢六殿下。”李从嘉此言一出吴先生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最后清算下来六皇子的所得换算成黄金也有过千两之数,让李从嘉也不得不感叹这倒是“战鼓一响,黄金万两了”。要知道伐楚之战这些损耗终究要算在楚国头上的,自己所得肯定还比不上李景达与李弘冀,却也难怪人人会对这主帅一职趋之若鹜了。 当然六皇子得到黄金千两已经是意外之喜,但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和胃口还真有点小了,这一次吴王李弘冀为了接好皇弟算是下了一番功夫,据吴先生言及此行再往前还有三府十二县的府库是封存留待六皇子查验的,湖广向来为富庶之地,这里面有多少的油水可想而知,关键还不用六皇子操太多的心,一切都会有吴先生打理停当! 念及此处,李从嘉感到他这一趟杞县之战虽是有些凶险但收获也是极大的,有了这一笔资金很多事情做起来都可以事半功倍,自己身入军营算是来到此世之后第一个最为正确的决定了,而追本溯源锺瑞年宋承宪二人都是居功至伟,那十下廷仗挨的更是划算之至。 第七十章 穿州过府书信至 大唐伐楚之战除了在杞县发生了一点小波澜之外可谓进展顺利,唐军一路高歌与十月十六进占潭州,主帅楚王李景达正在遣人劝降楚王马希崇,按眼下的形势此战楚军再无反转的机会。而在经历一场生死之战后,六皇子的日子过得却是一日比一日舒心,行军,驻扎,查验府库,再行军、再驻扎、再查验府库,原本应该紧张激烈的两军交战现在却变成了近乎是游山玩水,且还能日进斗金,不亦悦乎! 这一趟李从嘉对大发战争财算是有了极为深刻的体会,根本不用他劳心劳力就有吴先生这样的人才为他打理的妥妥当当。对此六皇子也只有感叹“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的正确了,假如此时他坐在李璟的位置上,一定会对这种国家蛀虫的行为大加打击,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贪墨的可都是朕的财产。不过眼前吗他却还想贪得再狠一点再多一点才好,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史书上谈起南唐中宗李璟多有“穷奢极侈”之言,对身有亲历的李从嘉来说这句话可谓入木三分,反正这些钱财就算是收归国库也是供父皇挥霍败家,那么本皇子捷足先登一些就不足为过了,至少这些财富在自己手里还能发挥很大的作用,更不会有任何的心理压力。 一路行来,李从嘉的“巡察使”工作做的很是惬意,但在心中他却始终关注着淮北的局面,大概半月之前收到消息,后周清宁节度使慕容彦率军而起,十几万大军攻城略地势如破竹,郭威的军队竟然连连后退,一时间慕容彦是声势大振!可越是如此李从嘉心里就越是没底,不谈郭威本人的将略,他手下亦是良将颇多,慕容彦一时得势很可能就是此人的骄兵之计,先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再聚而歼之! 慕容彦的死活和六皇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担心的只是燕敬权率领的唐军会做如何举动,可惜这个时代传递消息实在太慢,淮北的军情到李从嘉这里时隔半月已经算是快的了,没有信息他也只能空自焦急罢了,不过想来出现这样的局势燕敬权是不会坐视的。 伐楚之战唐军的进展顺利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那便是强大的水军与陆军两路并进,就在李弘冀拿下潭州之时,大唐的数百艘战船已然逆流而上袭取岳阳,而领军的将领正是李从嘉伴读刘彦青的父亲,大唐凊淮节度使刘仁赡!从手中的战报来看,这位老将军很是擅长指挥水军,楚军的阻拦在他面前没有起到半点的作用。 从保大皇帝李璟到威国公宋齐丘包括兵部尚书韩熙载在内的很多大唐文武都是十分在意水军的,但他们的出发点可与六皇子不同,水军强盛将会使得长江天堑更具安全性,也能成为唐都金陵最好的屏障!而在李从嘉看来水军则不应该是这样使用的,过多在意与此只是偏安之志,倘若要一统天下强大的水军或者说眼下的水军便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除非他们可以做出改变,拥有在近海作战的能力。 大海在李从嘉眼中是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的,近代西方的崛起便与航海有着莫大的干系,从海上马车夫到无敌舰队,再到三狮军团的称霸,他们无一不拥有极为强大的海军。这些国家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华夏就不能吗?说起基础我们还更为雄厚,且不说数百年后将华夏航海推进到一个顶尖程度的三宝太监,就是如今大唐的造船业也拥有极高的水平,军中主战舰可以长达二十五丈,搭载数百名官兵作战! 假如现在大唐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李从嘉一定会加大在水军方面的投入,一来可以绕过重重管卡北上辽东和契丹交换战马等战略资源,二来一旦水军具有这种能力那么北地长达数千里的海岸线对唐军就相当与不设防,只要李从嘉想,唐军就可以在这数千里的战线上的任何一点发动进攻,更能通过海路补给,且可坐收奇兵之效! 理想一般都是很美好的,而现实也一般都是很残酷,想要做到这一点李从嘉至少要能控制住大唐的形势,对他而言这一目标便是路漫漫兮。当然六殿下也深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的道理,现在的他只能在不断敛财的同时保持对北地战事的关注了。 这一日军行林县,一番例行公事的检查之后却是有士卒前来通传,锺瑞年锺公子派人前来求见六殿下,李从嘉闻报心中颇喜,每一次表哥都是能给自己带来好运的,不知这一回又当如何?当下就命士卒将表哥所派之人好生请来,自己则是挥退左右只留下了赵龙。 杞县一战,李从嘉那一营五百将士只剩下了一半不到,而对于每一位阵亡或是伤残的士卒六皇子都是抚恤极厚的,原本是准备回去找表哥开口,实在不行哪怕去当了他多年的珍藏也在所不惜。金银古玩再如何珍贵总有价值,但这人心却是无价的。恰好瞌睡来了枕头,一份巡察使的美差让抚恤工作变得极为顺利,其余生还的士卒也拿到了丰厚的赏赐,加上这一段时间的轻松让他们每一个人对六皇子都心存感激,尤其还有那一篇祭文让李从嘉的地位彻底树立了起来。 “参见六皇子。”不多时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在士卒的带领下进了屋,他一直低着头见到李从嘉之后却是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你是……锺平?”听见这个声音李从嘉就有熟悉的感觉,华夏这跪拜之礼其实是到了后世明清之时才大行其道的,汉唐就算是参见天子也只有在比较特殊的场合才会如此,而以李从嘉的身份此人上来便如此相见多半便是他的家奴,如此一想来人的身份便很是明晰了。 “殿下还记得锺平,小人这一路前来多有闻听殿下之事迹了。”年轻人闻言抬起头来露出了笑容,他是鍾家的家奴,自幼便和锺瑞年一道长大,其时与李从嘉也是接触极多。这锺平二十三四岁年纪,生的颇为俊俏,眉眼之间亦带着一股灵气,锺瑞年平时亦是最喜他的机灵且办事妥贴,此番见到李从嘉锺平行李之后语气也带着亲近。 “呵呵,我道是谁,表哥怎么舍得把你派来,看来是必有要事了。”李从嘉亦是微微一笑,锺平乃锺瑞年的心腹之人,也算是自己幼年相识,说起话来自与旁人不同,却不知这一趟表哥有何要事,须知寻常之事他是不会派锺平这样的左膀右臂前来的。 “回殿下,这里有少爷的手书,殿下看过便知。”锺平恭敬的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封收藏极好的信件交到了李从嘉的手中。 “哎,表哥啊,跟您说过多少次了,这字还得练啊。”信封上写着重光贤弟亲启,落款是锺瑞年,而除了姓名其余数字却是颇有些歪歪斜斜,李从嘉看了不由一阵腹诽,之前他也多次和表哥提过此事,不过锺少爷可是振振有词,唯有这般我的笔迹才独一无二,那份根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让李从嘉也只能摇头苦笑。 这下里展开信件一看,信中并没有自己期盼的淮北战况,锺瑞年倒是在信里给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却令的六皇子是哭笑不得。 第七十一章 今日终闻赵君名 重光吾弟:闻我唐军讨伐楚地一路高歌,心中甚慰,潭州一处有飘香稻米,向为楚国王室之用,平素千金难求数斗,今番吾弟到时恰逢收成之季,还望多多采买,内中利润极丰。吾知弟不精此道,故命锺平前来相助,一切由他安排,吾弟只需给予方便便可。 前番所议悦来客栈一事为兄已然着手,将先与汴梁,上京,江陵,鄂州、寿州等十处先行开启,弟之所言连锁一事极为精妙,那交子之言更是开兄愚鲁,不过兹事体大,还需等贤弟回归京城之日再作商议!军行艰辛,兵战凶危,望吾弟善保己身,其余诸事有为兄安排,勿以为念,书不尽言,唯盼凯旋之日再做详论。兄,锺瑞年顿首。 看完表哥的来信李从嘉不禁哑然失笑,要说起商业敏感度和对商机的把握还真很少有人能在锺瑞年之上,自己还在感叹这战争财颇为好发的时候表哥也不甘落后,他说飘香稻米利润丰厚一定是不会错的。而且有军队保驾护航一来不用交各地的城门税,二来更是安全稳妥,放在后世的观念这也是一种走私手法了,偏生鍾大少爷绝不会在意这些,当然也只有他才有足够的地位和手段采用这般方法。 表哥既然有了交代李从嘉肯定会全力配合,赚来的钱可是有他一份的,且锺瑞年办事更是效率极高。上次所言的悦来客栈就要开业了,一开还是十家,接下来自己就要多培养一些人才送到各地,方便对消息的获取!不过当时并没有来得及细想,叫什么悦来吗,一点创意也没有,叫如家多好啊,贴切生动,颇有后世广而告之之意。 至于交子则是李从嘉给锺瑞年提出的一个概念,交子又称飞钱,简单点说就是后世的银行支票汇票包括转账等等。这个时代做生意是要真金白银的,可那么多资金带在身上可很不安全,随着商业的不断发展就在几十年后的北宋时代交子便应运而生。李从嘉提出此法也是想从中获利,商人获得了方便与安全自然要付出与之相应的利息,锺瑞年当日便对此法大加赞赏,但真要付诸实施还需不小的功夫。 “表哥还有何事交代?”放下书信李从嘉又对锺平问道。 “回殿下,少爷说起此次伐楚会军行鄂州,走水路而回金陵,他已然和于将军交代清楚,到时候殿下只要将那香稻交给于将军便成。”锺平闻言说道,他提起的于将军乃是水军牙门将军于繁星。 “呵呵,论道消息之快之准我们谁也不如表哥,既如此,该如何行事锺平你尽管为之,遇有难处直接来找我便是,赵龙,安排二三十个兄弟协助锺平,表哥交代的事情可不能含糊。”李从嘉笑道,自己还不知战事如何结束,锺瑞年竟然连返程都安排好了,令人不得不佩服,想来他出征一趟带点特产回去绝对不会有人置喙。 “诺,就让唐武和小龙他们前去,肯定安稳。”赵龙亦是鍾家出身,锺瑞年的事情怎会不上心?况且这其中还有六皇子的份,殿下数度提及有些事情他是为了阵亡的士卒们做的,对此赵龙深信不疑。 “安排的妥当,锺平你今晚就在我这里用饭吧。”李从嘉点了点头,这锺平随着锺瑞年走南闯北,与之一谈也当有所获。 当晚锺平便在李从嘉驻地歇息,第二天便带领伴当开始了收购香稻的行动,其间具体如何六皇子不会相问,想来锺平办事绝不会不妥。事实也是如此,常年在外行商,锺平的人情世故和讨价还价的本领可谓极高,加上鍾家这块金字招牌以及六殿下的亲兵护卫怎能不顺风顺水?当然该花的钱锺平也绝不会省,他不会给殿下增添任何的麻烦。 等到李从嘉一路行军到达鄂州与楚王李景达吴王李弘冀汇合之时,锺平的香稻已经足足采购了二十大车,平时就在六皇子的行军队列之中,任谁也不敢查验!而李景达李弘冀就算知晓亦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说李从嘉就是锺瑞年的脸面他们也是要给的,一点特产吗,难得出来一趟谁还不带点东西,哪怕这“一点”实在是多了一些。 大唐保大九年十月二十七唐军占据鄂州,俘获楚王马希崇并其下一百余人,不日将以水军将之运回金陵听候皇上发落,历时两月的伐楚之战至此大获全胜,此时湖南广东以及湖北一部都尽入大唐疆域之中,亦极一时之盛。十月二十九,楚王李景达吴王李弘冀在江上设宴款待鄂州等处一众官员名士为安民之举,同时亦是通过自身强大的水军耀武扬威一番,正是文武相济才能相得益彰! 鄂州等处不乏才子名儒,大唐又是天下文风最盛之处,这一番相会李景达和李弘冀绝不会忘了李从嘉,论及此处六皇子原本就有才名,且自鹊桥仙、南乡子及二郎神等词流传开来之后李从嘉的名声已经从地域级发展到了全国级,据说就是汴京的玉京楼都有六皇子的佳作传唱,那里可是一个与金陵清风楼相提并论的风流所在。 坐与宽大稳健的战船之上,观滚滚长江东流的雄壮,又有一干名儒士子在场,李弘冀弄出来的场面倒颇为宏大雅致,可李从嘉此时却是若有所思,除了礼貌上的招呼之外却无众人想象之中的那种风流之状。原因无他,就在昨夜李从嘉翘首企盼的淮北战情终于传到了手中,而结局也恰恰是他最不想见到的,燕敬权的五千人马全军覆灭,就连自己也被敌军俘虏,至于慕容彦的十数万大军则是烟消云散。 李从嘉没有猜错,一开始慕容彦大军的声势中就有郭威推波助澜示敌以弱之计,且他麾下早就有数名大将被成功策反,等的就是此人孤军深入的一刻。慕容彦不知是计,大军席卷河南许州等地进逼汴京,却与近郊六十里遭遇后周伏兵,此时军中大将潘虎徐刚等倒戈一击,不过半日厮杀十数万大军便就烟消云散,他自己则是自刎而亡。 至于燕敬权的唐军亦是早早就被周军盯上,专门安排了一路偏师予以打击,敌军先败后胜将唐军诱入埋伏,三千铁骑的一阵冲击就让五千精锐唐军大败崩溃!应该说在平原上五千步卒遇到三千骑兵原本就是处于极大的劣势,有此结果也不足为奇,李从嘉在意的倒不是这场伏击战的过程,而是此处周军的主将,禁军统领赵匡胤!来到此世之后李从嘉终于第一次听见了这个被他许为最大劲敌的名字! 第七十二章 请君为我倾耳听 慕容彦兵败身死,燕敬权全军覆没,让李从嘉的心中泛起一股无力感,虽然早已知道这个结局,却还是希望历史能像杞县之战这般有所改变,那种有心无能的感觉的确不好受。不到一月时间迅速平定叛乱,郭威的出手既快又狠,根本没有给慕容彦半点机会,以他的强势和干净利落更是震慑了蠢蠢欲动想要借此谋利的周边各国。 李从嘉手中的这份战报相对而言比较简略,想来郭威指挥的这一战在军事角度上看来必定精彩无比,后周一干名将似赵匡胤、石守信、高怀德等人亦是崭露头角。此战想必也给了自己父皇李璟很大的威慑,让他在战前战后的表现大相径庭,前倨后恭!郭威将燕敬权遣返见责之后他竟然上表称臣,最后还自己消去了皇帝的尊号!丢失淮北之地后更是迁都以避后周的锋芒,直到李煜即位才还于旧都。 不过南唐后主比起他爹也好不到哪里去,依旧是对北宋俯首称臣,自称为江南国主。今世李从嘉是不会让这个局面重演的,无论如何他都要在三年后的淮北和柴荣以及后周一干名将一较短长!但除此之外他是否也要尽快的将军政大权抓在手中呢?父皇是不能指望的,要是还按原本的轨迹发展就算他能击败柴荣却还要和李弘冀李景遂内耗,真正等到大权在握的那一天说不定就已经是积重难返了。 可他如果想提前掌权,李弘冀李景遂包括父皇李璟都会成为障碍,难道自己还要效仿唐太宗李世民来一场玄武门兵变?之前李从嘉并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但都是一闪而过,可随着燕敬权的兵败被擒那种时间上的紧迫感更为强烈起来,他若是想改变历史的轨迹尽快掌权怕也只有发动兵变政变这一条路可走了,其中自然会多有凶险。 “六殿下,我等虽是偏居鄂州,亦闻殿下才思敏捷,精通词曲之名,南乡子、鹊桥仙、二郎神皆为佳作,令人激赏。如今行舟江上,到得这古赤壁之地,乃当年三国时周郎大破曹军之所在,却不知殿下可否感怀而发,也让我等一见高明。”李从嘉这里正想着心思,在座中一中年文士却是朗声言道,听他言语之中似乎对六皇子颇为推崇,可神色之间却隐隐有些傲气,绝不像其言语所说的那般赞赏。 “哦,原来此地便是古之赤壁,果然雄壮,从嘉一点虚名不过众人谬赞,实不值方家一哂,今日贤达毕至,名流云集,怎会缺少佳词好句,从嘉年少,就不在各位前辈面前放肆了。”李从嘉略略一愣,环顾四周之后方才言道,满是谦冲之意,他也不想再在此处出什么风头,毕竟不是真的千古词帝,倘若今后人人如此该如何自处? 当然这是六殿下的当众之言,心中却是暗道:“你谁啊,没看见本皇子正在构思阴谋诡计,哦不,在构思军国重事?和你们谈什么诗词文章又有什么用,今生我之所重只在汉家大好河山! 言罢李从嘉的思路又回到了大势之上,倘若自己不能或是形势不允许提前掌握大权,那么就只有祝愿周世宗柴荣健康长寿了,他若不死说不得就没有赵匡胤的陈桥兵变,但”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人到天明?”寄希望于虚无缥缈之间还不如研究阴谋诡计来的实在。要么就训练一支队伍提前干掉赵匡胤,或是用反间之计离间柴赵二人,这争天下原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成功谁又会在乎手段? “哈哈哈,若论吟咏赤壁又有谁能及得上杜兄之先祖?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确是千古绝句,这应景为词本就极难的。”此时另外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回言辞之中比之方才更要露骨。原本看李从嘉小小年纪就有不少人不太相信他能做出那般好句,说不得还是有人在后指点,如今见他这样谦虚不由更加怀疑起来。 “哎~六殿下虽是年少却极有自谦之道,在下佩服,只是今日如此月光恰是难得,殿下还是不要藏拙了吧。”那被称作杜兄之人正是唐代大诗人杜牧的后代杜明,他亦和旁人一般不信李从嘉的才名,此时言辞之中虽然听上去客气,却是用上了激将之法。 “从嘉,杜先生说的有理,所谓当仁不让,吾弟当一展才华与诸君相得才是。”杜明这激将法还没激到李从嘉,吴王李弘冀却是先坐不住了,你们这干亡国之腐儒,本王给你们脸面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风流名士呢?敢欺我大唐无人?他可是亲眼见过李从嘉在宫中即兴做出二郎神佳句的,在这方面对这个弟弟吴王可是信心十足。 “笑个什么劲啊?杜樊川的诗的确是好,可是你写的吗?一再打搅本皇子构思要事,这可是你们逼我的。”李从嘉两度被打断思路心中本就郁闷,如今大皇兄又有此语,今夜他想要低调也不可能了。 “皇兄说的是,小弟失与计较了,来,先容小子敬各位先生一坛,李太白斗酒诗百篇,今日既然诸位盛情难却,小子便狂妄一会效仿先贤,先与诸君奏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拿琴来!”李从嘉手持酒坛战起先对李弘冀施了一礼,随即便朗声对众人道,言罢举起酒坛竟是一饮而尽,此时恰好下人送上古琴,六皇子便当众抚起琴来。 这琴之一道恰是在杞县生死之战中李从嘉与前世精神融合大有所悟,刚才他言道此处便是赤壁?乃因后世对于赤壁古战场是有着很多争论的。而此时众人皆言想必是不会错了,今夜虽不是满月但确实月光如雪分外明亮,将两岸景色照的极为通透,想到七百多年前此处的一场旷古大战与冲天大火,李从嘉也不由为这古战场的气势所感。 正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六皇子信手挥洒,一曲豪迈激昂的古曲便如长江奔流一般流淌出来,乐声之中隐隐带着金戈铁马之声,令人闻之振奋,恰如一干英雄豪杰正在诉说平身之志,越到后来李从嘉越是挥洒自如,众人的表情也由先前的稍带不屑变成了专注,最后竟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不少人都在闭目细细回味此中真谛。 “六殿下善曲之名果然不凡,此曲立意高远声势雄壮真乃难得一见之佳作,可在下鲁钝,却不知如此佳作何名,还望殿下赐告之。”一曲终了在座多是沉吟回味,令得吴王李弘冀大有扬眉吐气之感,片刻之后方有一青衫文士出言问道,这一回言语之中就极为真诚了,此人名为祁回,亦是鄂州名士,向来以琴曲之道著称。 李从嘉闻言先是遍视众人,似有考量之意,此时先前那杜明和另外一出言之人却是不敢与之对视了,连祁回都不知道曲目,他们又怎生得知?六皇子见状微微一笑,朗声出言:“诸君方才都言此乃周郎建功之所,当日江东小儿皆是有言,曲有误周郎顾!可见其不但为一代儒帅更是此道中人,此曲名为长河吟,正是吾重金所求周郎之作!” 六皇子此言绝非虚至,他自幼便好琴曲,那周郎又有顾曲之名,此长河吟还是机缘巧合之下从江东一富户家中寻来,李从嘉观之便深爱此曲。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却不免都有些羞惭,一直提起周郎却无人识得这长河吟,李从嘉果然渊博!至于真假一来六皇子无谓虚言,二来此曲确实称得上雅量高致,恰与周公瑾之名相称。此时皆是收起了对李从嘉的小觑之心,但闻此佳作之后又更是对殿下所言之词期盼起来! 第七十三章 一赋赤壁满堂彩 六皇子李从嘉端坐船头,一曲周郎的长河吟令得观者侧目听者倾心,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殿下果然有真才实学。很多人心中所想面上立现,李从嘉见之亦是微微自得,原因无他,这是他第一次凭借自己的本领赢得众人的欣赏。来到今世占据了千古词帝的身躯,以此法为他扬名倒也算是一种补偿,那种成就感的确会令人感觉良好。 “闻听殿下词曲,在下更想一听殿下的绝妙好辞,有此一曲一词方才不负今夜良辰美景,我等亦是不虚此行。”祁回的真诚感慨可谓说出了在坐很多人的心声,他们已经被这首妙曲更加提起了兴趣。 “祁兄谬赞了,此乃周郎遗曲,从嘉岂敢夺人之美,临此赤壁故地,遥想公瑾当年雄姿英发,谈笑用计,一举大破魏武八……八倍之敌,挽弱为强,自古以来敌众我寡而能逆转胜负者,当以此君为最,既蒙诸位贤达垂青,从嘉便勉为一首百字令以念诸英雄之风。”李从嘉微微点头笑道,言罢又是举起一坛美酒喝的涓滴不剩,此时那一份少年意气指点江山的豪情尽显无疑,与方才的谦冲大相径庭。 此举也是六皇子故意为之,自古以来的名士谁没有几分狂态?曹七步李太白莫不如是,今日又有大皇兄在坐,不如尽情挥洒一番。不过说起周瑜李从嘉更是心生感叹,今日之南唐与当日之吴地颇有相似之处,倘若老天看重给我一个周公瑾似的人物便是大业可期!原本李从嘉是想说大破魏武八十三万大军,这个数字经过三国演义的渲染已然深入人心,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加以纠正,按此时史实所载曹军在二十六万左右,周瑜则有水军三万,说是八倍倒也算不得疏漏。 “殿下既然提到众寡悬殊,似乎周郎并不为最,前秦苻坚号称百万大军,投鞭断流,却为谢安八万所破,如此观之岂不在周郎之上?”李从嘉话音刚落,又有一人出言道,言中颇有质疑之意,这一次还没等到六皇子辩驳就有很多人对其表示出了不满,没看见殿下正在酝酿绝妙好辞吗?就算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也不应该在此时提出。 “哦,原来路远平兄,我兄此言差矣,这兵家之事岂能以单纯之数论短长?恰如吾大皇兄精于韬略善晓兵机,能与两军阵前,如此便与我十万雄狮怕也敌不过兄长麾下一万虎贲,由此可见统帅之重。说道此处,那前秦苻坚岂能与魏武相提并论?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周公吐脯,天下归心,曹公破黄巾、擒吕布、除袁绍,三分天下有其二,此方为大英雄大豪杰!如此人物周郎还能以弱胜强方显过人之能。”李从嘉看了一下出言之人,武昌路远平,当下起身侃侃而言,还不忘顺带捧了一下李弘冀,当然在他心中苻坚远不能与曹操相比。 “如此看来,六殿下对曹孟德极为看重了?可此人挟天子以令诸侯,身为汉臣而不忠汉室,儒之大者,忠君爱国,殿下此言恐为儒者所笑。”李从嘉此时两坛烈酒下肚,虽不能言醉,但意气风发之间这言辞自不会似先前那般谦冲,这路远平亦年少气盛,当下又言道。 李从嘉闻言心中一阵好笑,这是何处?我大唐战船,汝是何人?楚国遗民,如今国破之时身在敌国战船之上你还好意思和本皇子提什么忠君爱国?我这正想周瑜,你又提起谢安?不是给我找不自在吗?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本皇子看重魏武怎么啦?我就是魏武的粉,铁粉,nc粉,如此英雄岂是你一个小儒生可以评价的? “既然谈起儒,君当知圣人之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东汉末年宦臣当道,朝纲失统,各路诸侯私相攻伐,又有黄巾之乱,天灾**民不聊生!所谓“生民百遗一,千里无鸡鸣。”何等惨状?若无魏武这天下还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为王,其凊政治,起军屯,令得天下稍定,解民之倒悬,建魏代汉此乃曹丕所为,岂能加于魏武之身,终其一生何有不忠汉室之处?公此言乃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语。”这一回李从嘉言语之中可见激烈,也再无半分平和之意了。 那路远平听了面上一阵青白,一时却是难言,而他的举动落在众人眼中却是自找,殿下原本谦和自抑你却一再相逼,年轻人心头怎能没有几分傲气?况且我等得闻妙曲本就想再听好词却被你不断叨扰,如今岂不是自作自受?六殿下博古通今与之辩论岂有好处? “呵呵,殿下所见颇高,刚才便有百字令之言,不知此时可否一展高才?”终究还是祁和出言为路远平缓颊,当然心中亦更是期待,这百字令便是念奴娇的别称,因其全文恰好百字故有别名。他此言一出众人也是纷纷应和,观六殿下之才想来今夜必有好词。 “祁兄与诸位高抬了,从嘉方才思索一番已然略有所得,便在此抛砖引玉,请诸君指教。”李从嘉心道这悬念也埋的够足了,当下站起身来拿着一趟烈酒缓步行到船头,只见大江奔涌,雄壮之至。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除了苏大学士那一首赤壁怀古还有何词更能应景,李从嘉吐气开声,言语高亢,只是上半阕一出便听的一众是如痴如醉,见六殿下此时望着大江不再言语都指望他是在构思妙句,一时偌大的船头都是鸦雀无声,只闻江水奔流之音。更有甚者竟是摒住呼吸,生怕自己的声音影响殿下思绪,坏了绝妙好辞。 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六皇子仰头又是灌下半坛美酒,那酒水凌空而下多有溅洒在襟口之间,留下道道酒渍,放在平时颇有些狂放无礼,可当此时却只能更显六皇子的豪情,名士风流!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正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心念叱咤,恍然若梦,一樽还酹江月!”念道最后一句,六皇子更是将半坛美酒倾洒江中。 一首词成,船上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爆发出一阵震天价的采声,祁和言曰:“刚闻殿下之长河吟已然三月不知肉味,如今再有这首百字令,更是如饮佳酿,当沉醉数日方可醒来,殿下此作以千古绝唱为评亦不为过。”一众名士皆然其言。而唐军将领自李弘冀始亦是面有得色与有荣焉,要说这才情还得是我们六殿下。 李从嘉口中谦逊心中却也不免暗道惭愧,苏学士的绝妙好辞有此效果当不为过。但其实他现场吟咏却也是有几分难处的,其一,赤壁怀古中“小乔出嫁了雄姿英发”这一句按格应为五四而非四五,宋人不用标点此处可能是后人误读,而就算不合格调以学士大才名动天下又是此等好词,稍有瑕疵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反会言之不落窠臼,李从嘉可没有后世东坡学士那般名声,此处还是要相当在意的。 其二苏轼作此词时为黄州团练,且不言他是否跑错了地方,但其时他已经是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了,故“早生华发”很是贴切,李从嘉青春年少满头乌丝又哪来的华发?强要为之便不应景,这才临场稍作修改,使其能合辙押韵,至于水平定是不及原作,不过全词精妙些许小处想来亦不会吹毛求疵,船头众人的表现也让六皇子松了口气。 第七十四章 顺流而下满载归 大唐六皇子李从嘉驾船游赤壁,即兴应景写下念奴娇赤壁怀古绝妙好辞,加有长河吟佳曲在前,令得一众楚国名士由衷赞叹,自愧不如。不过数旬时日便流传极广,这传言自有夸大之处,到了最后连长河吟都是六殿下当场而成,赤壁怀古更是不假思索,一时间大唐六皇子李从嘉的才名传遍天下,妇孺皆知。多有喜爱词曲之大户小姐将之当成怀春幻想之郎,各处酒肆青楼更是弹唱不休,似此种种,不一而足,此时李从嘉的风头之盛便是比之后世那些天王巨星也不遑多让。 之前虽也有鹊桥仙、二郎神及南乡子传世,但前二者偏于婉约,后者虽是雄壮却出于青楼之处,唯有此赤壁怀古时地人景都是恰到好处,更为天下士子所赞叹不已。据闻此词传入后周皇宫,郭威虽只是粗通词曲亦能感其中豪壮之志,英杰之气,心甚爱之,想到自己养子柴荣亦工音律,擅文事,便命人将之唤来问曰:李重光此作若何? 荣闻言思虑片刻答曰:“风采风流,才华横溢。” 威再问之:“比卿如何?” 荣曰:“词曲之道此子之才情非儿可以并列。 威闻言颇为诧异,又再问:“以卿观之,何人可与相比? 荣沉吟答道:“魏晋之曹子建,盛唐之李太白。”言罢观郭威颇有郁郁,复又言之:“此子便算才华盖世,却是生性风流,了不起又是一个陈叔宝,空有才情却无壮志,父皇神武雄才,心怀天下,何须以此为念?”威闻荣此语方才展颜一笑,壮甚快慰。 而此词传至威国公宋齐丘府邸,宋承宪闻之大呼妙绝,并与自己院中纵饮一番,酩酊大醉之时却还在不断念及六皇子的赤壁怀古。 至于御史周宗府内,娥皇小姐闺房之中,已有大幅手书挂于墙壁,佳人每每诵读眉目之间亦有迷醉之色,夫婿之才情确是不凡。 当然其中也并非全是好事,各地青楼为了生意兴旺就有人假冒六皇子李从嘉之名填词作曲,往往便能引得豪客前来一听买醉,只不过这一切的变化绝非六皇子李从嘉在做此词之时可以想得到的了。 船游赤壁的第二日六皇子醒来便去拜访了大皇兄,言及自己昨日酒后放旷,不免失了皇家气度,幸好还有皇兄主持大局。李弘冀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吾弟便是放旷也放的极好,放的极妙,你此词一出,在坐众人便具无之前狂态,若不是吾弟,才要失却我大唐威风。 与鄂州之处待了七日,李弘冀得到军令,命一部唐军沿江而返,六皇子李从嘉就恰在此列,由此亦可见当日锺瑞年消息之精准。大唐保大九年十一月初九,李从嘉踏上战船回返金陵,此时他所部士卒不过两百余人,但所携之物却占据了足足三艘大船,那装船之时的场景也能称得上是蔚为壮观,当然有着楚王李景达吴王李弘冀的默许以及锺瑞年之前的上下打点,还有谁敢在此处道六皇子一声不是? 自鄂州至金陵乃是顺流而下,两日时间便可到达,这两日之内六皇子李从嘉的足迹却是踏遍了战船的各个部分,且随行的三种战船皆有细致观察,甚至还画了详图。这倒令水军将领颇为不解,六皇子此举何意?当然殿下的行径一向便是如此,他却也不便相问。 李从嘉为此事自然不会没有目的,他要亲眼考量此时南唐的造船水平到了什么地步,是否能与他心中所想相合。这操舟造船之道并非李从嘉所长,后世对此也没什么涉猎,但一切都拦不住咱们六皇子见多识广不耻下问。那些操舟士卒及船工被殿下这么和颜悦色的一问,一个个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令得李从嘉这一趟也是大有收获。 此时南唐的战船之中已然出现了铁器的运用,比如说船舵,它可以使得整个船身的转向都更为灵活,当然更多的运用还是在武器之上,最大的舰船便搭载了床弩和小型的投石车等远程武器,不过动力系统还没有多大的变革,一般的战船上划桨的士卒或是船工要占到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比例,如此才能保证战船在行驶和战斗中的速度。 这个时代的长江比之后世江道更要宽阔,也更为波涛汹涌,与之相对就是船身的坚固。而一艘战船是否坚固最大便取决于龙骨的强度,这里选材多以杉木为主,榫卯结构,工艺方面是极为精细,用之于江山行驶亦是足够!但就李从嘉心中的目标而言,眼前的船只却还是远远不够的,海上行驶,即使是在近海那风浪也非江中可比,且动力肯定要以风力为主,这就对船帆的质量和设计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这船上有数名士卒来自于东海渔村,平日里倒也有过出海打鱼之事,对李从嘉而言,他们的经验和言论就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了。一番很是愉快仔细的交流下来,李从嘉得知很多海边的渔民早就在使用三角帆了,印象之中似乎无敌舰队也是这样的配置,那些渔民虽然不懂什么物理学力学原理,但长期以来经验的累计绝不能小看。 和这些士卒交流,六皇子的问话也显得很是简单,我们唐军的战船若是到了海上还能像大江之中一般自如吗?听了殿下的发问,士卒们也考虑良久才给出了答案。体积小一点的战船还可以一试,但大型战舰一旦碰到中等以上的风浪就极为危险了。这一点李从嘉是可以理解的,船体越大风浪中受到的冲击也越大,小一些反而安全。 至于如何改进船体的牢固程度这些士卒就给不出太多的意见了,但他们也说出了一个途径,殿下可以到船坞去问那些专门制造军舰的船工,他们经验丰富且常年干的就是此事,说出来也能让殿下满意!此外大家还都提到了一点,海上航行对于天气的预控和船只的操作也有着很高的要求,海流不似江流这般相对固定,如何能更好的控制住风力就显得极为关键了,他们出海之前也是要仔细查看天象的。 李从嘉很是认真的把士卒们的言论都做了记录,自然也不会忘记了给予一定的赏赐,这一次自己回去也要好好的加以研究,并要召集一批这方面的专门人才,毕竟在他的脑海之中有着很多近现代船只的式样,倘若把它画出来集思广益说不定就有所得!而对于水军这样的兵种而言,先进的科技能起到的作用将更为明显,也有可能在自己的启发之下某个能工巧匠一时脑洞大开就能带来划时代的进步。 船上的这几个士卒李从嘉都记下了姓名,包括他们所说的船坞中的几名巧匠,回去之后他可以通过赵龙或是锺瑞年的关系想方设法把这些人调来自己的身边,建立一个类似研究室的机构专门从事此事,而一旦这个机构真的能建立,也并非拘泥于航海这么简单,有了各类人才李从嘉就可以在各个领域进行突破,他超时代的经验才能得到体现!这个想法来自于灵机一动,但事后六皇子却越想越是可行。 大唐保大九年十一月十一,李从嘉随唐军水军到达了金陵,这一趟出征不但给了他军事方面的体验和偌大的声名,财物之处亦是极为丰盛,数处府库的贪墨加在一处不少于黄金千两之数,还有那几船的香稻,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李从嘉都称得上是满载而归。 第七十五章 小别重逢诉衷肠 船至金陵下关水寨,前来迎接李从嘉的是燕王李景遂和锺瑞年宋承宪等人,燕敬权兵败被擒,后周此时还未表态,即使伐楚大胜也未能消除李璟心中的疑虑,再言主帅楚王李景达是走陆路班师回朝的,六皇子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让天子亲迎,而燕王李景遂则是主动请缨,锺瑞年自不必说,除了香稻之外他还有不少的货物需要交接,至于宋承宪,那是一心想见到李从嘉和他好好探讨一下绝妙好辞了。 “哈哈哈,重光凯旋而归,可喜可贺,闻听杞县之战形势凶危,重光犹能临危不乱终将敌军合围击破,又有赤壁怀古令得一众楚国名流心悦诚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在码头上看见李从嘉走下跳板,燕王李景遂首先大笑着迎了上来,对待六皇子的态度十分亲密。 “劳叔父亲自来迎,从嘉惶恐,叔父谬赞了,那杞县一战全靠赵龙指挥若定,麾下士卒人人用命,那里有从嘉什么功劳?不瞒叔父,当日闻听敌军四面而来,侄儿这小腿都在抖着了。”李从嘉急忙上前一礼随即言道,杞县一战的战果被如此宣扬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呵呵,初临战阵能够如此已经很了不得了,当年闽地一战叔父可比你更为不如。不过那长河吟和赤壁怀古的确妙极,重光亦不愧才子之名,就是陛下闻之也赞叹不已了。”李景遂微微一笑,先是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随后语调才重又提高,李璟亦是精通词曲的。 “王爷此言说的极是,六皇子这一首念奴娇怕是只有李青莲的将进酒可堪并论了,诚为传世佳作,承宪爱不释手,佩服。”一旁宋承宪闻言深以为然,很是真诚的赞赏之后还给李从嘉行了一礼。 “宋兄此言太过了,李青莲岂是从嘉可以并列,此次楚地之行倒是颇有所得,此番回京诸事颇多,怕是多多有劳宋兄了。”李从嘉侧身还了一礼笑道,诗仙李太白何许人也,换了真正的李煜再有十几年沉淀说不定真能相比,可自己还是算了吧,说完一挥手便有几名士卒抬了几个沉重的竹藤箱子上来,内中也具是他收集的前人诗集。 “六皇子何必过谦,此时不如未必日后便不如,自来就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以我观之以殿下如此的苦功学问,今后成就不可限量,此事又有何辛苦之处?这数月来承宪亦算是小有所得,如今殿下归来正可请益一番。”宋承宪则正色言道,对于全唐诗的编撰和评注正是他心中所想,李从嘉归来他也有了倾诉之人。 “宋兄有言从嘉岂能不从,只是舟车劳顿,先行歇息几日再与宋兄一道参详!”之前李从嘉已经决定了要和宋承宪处好关系,这才会在全唐诗的编撰上找到对方,和他一处鉴赏前人诗词他倒并不在乎,原本的记忆加上后世的见多识广足以他应付裕如了。 “重光说的是,今日先去见过陛下与皇后,明日本王在府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燕王此时接过了话头,李从嘉此行名声大噪,明年亦要外封为王,他们叔侄之间这份良好的关系当要保持下去。 李从嘉归来首要自是进宫参见父皇母后,宋承宪自然知晓,反正明日燕王之宴少不了他的份,六皇子这趟回来也不会再度外出,当是来日方长,锺瑞年就更是如此了,等表弟见完父母他再与之一晤却也不迟,眼下还是将那些随船而来的珍惜之物处理妥当才是。 燕王李景遂在码头接了李从嘉,亲自将他送到宫门方才离去,六皇子闻召在养心殿见到了父皇,看见爱子回归李璟的面上终于有了些喜色,淮北一战唐军大败亏输,后周则是声势大振,虽然损失不大可对方一旦兴兵犯境此时大唐又刚刚经历伐楚之战形势可是不妙,因此这些天以来都颇为心中踹踹,郭威越是不表态他的疑虑就越重。 不过李从嘉终究是凯旋而归,李璟对他也是勉励有加,毕竟这一趟出征各方面对六皇子的表现都是颇为赞誉的,午间父子二人同在养心殿用膳,席间李璟问了李从嘉一些楚地之事以及吴王李弘冀召集楚地名流同游赤壁的详细,六皇子自然谨慎的一一作答。午饭之后李璟要歇中觉,下午还要与契丹使节相见,李从嘉便告退而去。 到了母后的毓秀宫六皇子就要轻松的多了,锺皇后看见儿子这一趟出去又是长高了几分,更赢得了天大的名声怎能不衷心欢喜?加上李从嘉还给宫中各人都带来了礼物,送给母后的则是一支发簪,此物乃是南海沉香木所制,功能安神,锺皇后更是心喜爱子的懂事。以她的身份宫中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可李从嘉所送就有不一样的意义了。 此物还是楚王宫中的珍藏,六皇子得到的不过其中一小部分,大头自然是被楚王李景达和吴王李弘冀占了,李从嘉便在此中精选了一部分作为回京之后的人情往来,须知华夏从古至今避不开的就是人情世故,在这一方面做好了对他未来的发展可是有很大好处的。 中饭在养心殿,晚膳自然要在毓秀宫,皇后之处的膳食可要比皇上那里丰富的多了,且都是六皇子平时爱吃的菜肴,心疼爱子的锺皇后恨不得这一顿就能补上李从嘉离开这段时间的所有。流珠翠缕等人也被皇后招来服侍皇子,这数月未见相见之下更有一番风景,尤其是流珠,这段时间可谓是牵肠挂肚,每次得到前方的消息都能开心一段时间,六皇子在楚地的大展才华更是让她与有荣焉。只是陛下未曾下令如今李从嘉就还得在军营之中,晚上是无法留在内院的。 见过了父亲母亲,下一个是谁?肯定不会是锺少爷,虽然李从嘉和表哥也有很多要事相商但横竖不急在这一时,出了宫门之后六皇子的下一站就是御史周宗的府上,当然此时前往李从嘉走的肯定不是正门,和佳人许久不见如今小别重逢即使是再站墙角也是值得的。 “看什么看,咱们周府在修葺院墙。”上一次李从嘉站墙角周府的家人还对守在巷口的赵龙等人盘问了一番,最后被大少爷周立山呵斥,今日他们就显得识趣的多了,不光不问还对将目光看向三人的路人言道,并很是自觉的在外围承担起了警戒的职责。 “数月不见小姐,却是清减许多。”站在墙头,看着墙下略显消瘦的周娥皇的面庞,李从嘉便从心底涌起一股怜惜,他自然不会忘了给佳人带来礼物,就连晏紫也有一份,当然亦是来自楚王珍藏。 “殿下也黑了,这行军颇有艰苦之处吧。”比起上次李从嘉白皙的皮肤的确黝黑了不少,周娥皇的言语之中亦有怜意,说起来她还要比六皇子大上两岁了,今天得到大哥的消息她心中已是惊喜多与害羞,未来夫婿回到京城拜见父皇母后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怎能不令她开心?对她而言这样的约会也是一种新鲜刺激的感觉。 这二人一个墙头一个树下,小别重逢的喜悦让今天的交谈持续的很久,弄的有些散步的路人都是心中奇怪,这周府修葺院墙怎么会挑在晚间?一修修这么长时间却又不见火烛? 第七十六章 四事为先不可缓 与佳人一番夜诉衷肠,那种动情之处总能让李从嘉暂时将自己从沉重的压力之中暂时解脱出来。来到此世定下争雄之念就注定了他要背负如山的重担。燕敬权的兵败如同历史所载的发生了,伐楚之战就是南唐由盛转衰之时,现在已经是保大九年末了,再过三年柴荣便会亲征江淮,八年之后赵匡胤黄袍加身。几年的时间他既不能丢掉淮北之地还要在朝中和李弘冀李景遂争夺皇权,形势已然是十分紧急。 但在这个温柔婉约,善解人意,貌美如花,多才多艺的女子面前,李从嘉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轻松,还有心中的那一份悸动,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其中滋味果然难言。自己后世三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也没有这样的感受,当真是姻缘天注定!此生不但要有华夏如画江山,亦要有深爱的佳人相伴一生,此时的李从嘉又重新充满了能量。 心情的大好让六皇子在回军营的途中哼起了小调,赵龙听了半天却是从未听过这样的曲调,节奏和韵律感都是极强,殿下口中的言语很快很难听得清楚,也就是他的耳目胜于常人才能听清其中经常出现的三个字--双截棍!却更是不知殿下的曲调和这般武器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不过想来以自家殿下的才情,这首曲子也定是不凡便是了。 和周娥皇一起说话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到了军营早就过了熄灯的时候,当然六皇子的车架是不会受到阻拦的,两边值夜的士卒见到李从嘉前来还很是尊敬的举枪为礼,他们就是在杞县一战中的生还者,六皇子给了每一个士卒不菲的赏赐。阵亡的兄弟们就更加丰厚,今天赵统领还说了六皇子有言半个月后就会派人前往各地探查银钱的下发情况,如果有人敢于贪墨兄弟们用命换来的钱,欺负他们家中之人殿下绝不会姑息,跟着这样一个上官无疑会让人安心。 “参见殿下。”到了自己的主帐之前正好碰见了今夜轮值的司徒刚,看见六皇子一行司徒刚也带着巡营士卒上前见礼,齐明远治军一向颇为严谨,这军中夜查乃是惯例,平时战时并无太大的区别。 “司徒将军辛苦了,如今入夜寒冷,将军和兄弟们夜巡记得多喝几杯热茶。”李从嘉微笑言道,因为杞县一战有功,赵龙和司徒刚都被提拔成了偏将军,王云林和张天宝则升为校尉,故言语之中已经用上了将军的称呼,而此次回归齐明远特地将司徒刚和五百骑军调入李从嘉营中补他所缺,让六皇子欣喜不已,这些骑军可都是精锐。 “多谢殿下,我等都是久在军营之中早就习惯了,倒是殿下要多添些衣衫才是。”通过杞县一战司徒刚对六皇子的印象可谓极佳,加上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和自己的晋升将军更是感激,齐明远既然将他调入殿下营中,一旦六殿下外封为王他便会是殿下的亲军,今后的前程也会和李从嘉密不可分,殿下善待自己和手下兄弟他自是欢喜。 笑谈几句之后司徒刚继续巡营去了,回到自己帐中的李从嘉却还不能休息,锺瑞年之前就为他弄到了此次郭威平定慕容彦叛乱的详细战况,包括赵匡胤如何击溃燕敬权。从现在开始李从嘉就必须认真的去研究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最大敌手,如此才能收敌明我暗之效。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情况的改变,他将来的整体方略也要有一定的调整。 可以说令李从嘉最为头疼的问题还是手下缺乏人才,此前唯一能令他放心的下属只有赵龙,最多再算上张天宝王云林等人,伐楚之战后他的这一营士卒也算是建立起了初步的忠诚,但仅仅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就拿情报工作来说李从嘉就只能依靠锺瑞年。自己的护卫是不会派出去的,否则必会惹人起疑,需等封王尘埃落定方能实施。 翻看着郭威统领周军击败慕容彦的详细过程,李从嘉就越是感觉自己缺乏军事人才,目前似赵龙、司徒刚、王云林和张天宝还都是中低级的将领,说起帅才他是一个也没有,眼下的目标也只能是林仁肇,可林虎子对他效忠在历史上也是李煜继位之后的事情。倘若他要提前进行就要早早加以拉拢,但如此为之又会遭到大皇兄李弘冀的猜忌,恰是左右为难,思前想后他的争雄之路可谓步步坎坷,荆棘密布。 自己的生日是七月初七,从现在算起他还有八个月的时间才能正式封王,这将近一年的岁月决不能浪费,一要想方设法结识各方面的人才引为己用,二要通过悦来客栈将情报系统初步建立起来,三要利用此时军营中的架构培养出一批绝对忠心与自己的士卒和将领,还要尽力谋求封王江淮,其他的一切就要待机而动随机应变了。 确定了这四大目标之后,李从嘉方才熄灯歇息,有些事情条件不到再怎么想也只是徒耗心力,于事无补。用周娥皇晚间所赠的鸳鸯戏水荷包将九龙玉佩包起,鼻尖闻着那淡淡的清香,这一觉睡得倒是颇为香甜,到得第二日一早便有士卒来报,宋承宪在营门等着他了。 李从嘉稍作梳洗便出营与宋承宪同往燕王府中,路上宋公子就拿出了他这段时间对全唐诗的编撰评注成果和六皇子一道参详,不得不说宋承宪在这方面的确是有真材实料,唐朝各位诗人分门别类索引清晰,其点评之语往往也是极为精辟,关键还在他治学的那种严谨态度令人佩服,经历战乱有很多的诗作都很难弄清原作者是谁,但宋承宪与此却是花了大工夫进行考证,令得李从嘉对他亦是大加赞赏。 以宋承宪的天赋才情加上这般认真严谨的态度,李从嘉很是奇怪为何在后世的历史中此人却是籍籍无名?就算自己对五代十国这一段的史实并不是很了解,但此子之才定不会在冯延巳兄弟等人之下,至少也该有所听闻才是,难道是自己的前来才改变了他的前程? 到了燕王府中自然少不得一番觥筹交错,对于李从嘉李景遂一直表现的十分亲切,但只限于亲情却是毫不过分,李弘冀还在途中旁敲侧击的提起封王之事来试探李从嘉的应对,可在李景遂处却是半点征兆不见,是皇叔本性如此还是耐性十足?对此六皇子可不敢有丝毫放松,稍稍的估计失误在日后的皇权争斗中就是灭顶之灾! 第七十七章 上元节至邀观灯 春节在华夏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日子,除夕为团圆夜,正月十五则是元宵节,后世一般更加看重年三十,不过在李从嘉所处的南唐,元宵节一般被称为上元节,这一天才是人们最为看重的节日。所谓上元是来自于道家的说法,道家有三官,天官赐福,地官赦罪,雨官解厄,他们的生日分别是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和十月十五,便有了上元节、中元节和下元节的节日,而人们往往是对福气最为看重的。 上元节的民俗和节目有很多,闹花灯,舞龙灯,踩高跷,吃元宵等等,在唐都金陵这个四方融汇,南北交集的兴旺之地就显得更加热闹,每年的此时十里秦淮一带就会张灯结彩,遍挂灯笼,将金陵古城映照的流光溢彩好似梦中都市一般,称之为不夜城也不为过。 保大十年正月十五的中午,御史周宗大人刚自御史府巡查回到家中,客厅内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家宴。这个年代的官员也是有着工作日和休息日的,一般都是旬尾的两天和各种各样的节日,上元节自然是其中之一。今天更是天官赐福的日子,周宗一早就去了御史府中,一边慰劳一众下属一边也要祈求自己官运亨通,而周夫人和大小姐则在家摆设香案祭天,她们祝祷的更多就是今年的那桩婚事了。 原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一起吃顿饭,喝点小酒乃是人生乐事,但周御史的心情多多少少受了一点影响。原因无他,一向端庄娴静的女儿竟然提出要随大哥前往夫子庙的上元灯会一观,那里是什么地方,今天晚上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候,必定会摩肩接踵人头涌涌,一个大姑娘家在这样的环境里可不保险,何况她今年就要正式大婚嫁给当今皇上的六殿下,声名最盛的才子李从嘉,万一有个差池如何是好? 周御史自然是反对女儿去这样人多嘴杂的地方,但平日里温柔的周娥皇今天却显得颇为执拗,不停的软语相求,最后说起这是女儿在家过得最后一个上元节,以后去了宫中怕再没有如此的机会。一番话说的周宗老夫妻俩都动了感情,加上长子周立山也在一旁拍着胸脯担保妹妹的安全,最后少不得千叮咛万嘱咐一番之后才勉强答应。 到了下午申正之时周立山便准备车马安排起行了,别看他刚才在父亲面前把胸脯拍的山响,可是想起往年上元节夫子庙的景象也不由心中惴惴,妹妹要是稍有闪失看老爹的样子怕是撕了自己也不为过!不过想起六皇子倒也是踏实了几分,此事有他安排想来应是无恙,这名士风流亦是特立独行,前面是爬爬墙头现在可是正式邀约了。 说起自己这个妹夫,周立山现在是既佩服又满意,佩服的是他文采风流,出口成章,随口的一个小故事就能让他在晚晴楼的姑娘面前出尽风头,如今不管是在文人士子之中还是青楼酒馆之内六皇子李从嘉的大名都是无人不知。至于满意则在六皇子对待自己的态度。 似周立山这般的官家子弟青楼赌坊是经常的去处,不过御史周老大人可是个清官,家中并无多少浮财,周立山也不是锺瑞年那种商业天才,这囊中比之一般人肯定是要丰厚但和那些纨绔子弟相比就要逊色许多了。上次在金陵有名的六福赌坊周少爷不但输了钱还因欠账被人饱以老拳,这家赌坊后台极硬他又是有错在先只能忍气吞声。 恰好六殿下上一次爬墙角之时看见了自己脸上的伤痕,问起周立山也不敢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当时六皇子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但到了第二天却有人专门来请周立山再去六福赌坊,等到了门口他才知道和自己一起去的还有鍾大少爷锺瑞年。什么叫金陵第一纨绔?锺少爷坐在雕花椅上和周立山用了一杯香茶的功夫,六福赌坊中还能保持完好的陈设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所坐的两把椅子,其余皆被砸烂。 换了旁人敢砸六福赌坊那还了得?可锺瑞年不但砸了来人还要和周立山赔礼请罪,在金陵城要是得罪了鍾大少爷你的生意就做到头了,当然锺少爷绝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动手就是你们的不是了。来人自然唯唯诺诺,锺瑞年最后丢下的一句话让周立山印象深刻,不需你赔金赔银,把这赌坊恢复本来面目你们自己再砸一遍就算了,可其中只要有一丝偷工减料此事就算不得完! 六日之后鍾大少爷没有再出面,可六福赌坊来请周立山之人可不敢有半点马虎,恭恭敬敬的带着他查看了赌坊之中的陈设,这才将之又砸了一遍,甚至比上次还狠还彻底。最后老板出面又赔偿了周立山三百两纹银的汤药费,这件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此事传出之后京城中人不由感叹鍾大少爷这个第一纨绔是当得越来越有风度,单是那个要求就令人佩服,不过周立山心中清楚,这些安排多半还是出自六皇子李从嘉之手,他可没有那个份量值得锺瑞年如此去做。若非殿下谁还能想出那种出人意料的方法? 虽还未到上灯时分,可金陵城主要的街道上已经是车水马龙分外热闹,不光是本地的百姓,还有不少来自各处的客商,周府的马车此时也要放慢速度。马车内坐着一个面貌极为俊美的公子,身边还有个眉目似画的小丫鬟。周娥皇今日是女扮男装出行的,一方文士巾,一件月色长袍,不但未减半点原来的风度反倒多了几分英气。 一开始对于殿下的爬墙头之举周娥皇心中还是颇觉失礼的,毕竟他是堂堂皇子之尊,可有过几次体验之后竟是喜欢上了那种感觉,每次结束她都会对下一次的相会很是期待。和李从嘉的交谈永远不会缺少新鲜的话题,她能看得出很多时候他都是故意在逗自己开心,但这种感觉却是极好。就算二人不说话只是四目相对时间也会过得飞快,对此六皇子还跟他说过一个相对论的故事,想想看却是极有道理。 也正因为有了前几次的相会这一次她才会答应李从嘉的邀约,放在以前这样的事情恐怕她想也不会想,六皇子说了今天会给她一个惊喜,周娥皇已经在心中猜测了很多次到底是什么样的惊喜?但却不得不承认李从嘉行事总有异于常人之处,但又能令她感触至深。 大哥的那件事情周娥皇嘴上不说却是心中有数,应该说李从嘉的做法还是能令她满意的,至少他还知道让锺瑞年出头,虽然不免有些纨绔的行径但六皇子如此做是为了大哥吗?当然不是,而且李从嘉在她的面前根本就没有提过此事,那种不居功的态度也让人欣赏。 距离上次相会已经有一月时间了,闻听六皇子在军营之中是十分忙碌的,天天不是操练就是编撰全唐诗,而半个月前全唐诗编的第一卷已经问世了,内中考究严谨,点评精到赢得了学子们的一致好评,在此作的序中李从嘉更是对宋承宪大加赞赏,言及此事十之七八皆子平之功……谦谦君子风度表露无遗。 马车越是靠近夫子庙,节日的气氛就越发的浓烈,透过车窗看着街边如潮的人流和各式各样的华灯周娥皇心中不由更加期待,未来夫婿要给自己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呢? 第七十八章 九宫之数法灵龟 此时天下人文之盛,在于金陵,金陵之盛,则在秦淮,恰逢上元佳节,金陵秦淮夫子庙是人流如织,车马攘夷,加上十里秦淮的桨声灯影,无数的花灯旋绕将此处渲染的犹如人间仙境! 身在涌动的人群之中视线肯定会受到阻碍,而即使你坐与画舫之上亦会受阻于岸上的人群而难以一览情怀风景的全貌,若想将这花卷一般的美景尽收眼中放眼整个夫子庙就只有三处能够做到,一为清风楼,二为晚晴楼,三为奇芳阁,具是视野开朗所在。值此佳时端坐于楼中,听一曲秦淮古韵,看一番五彩光华实为人生最大享受。 当然此三处地方皆是销金所在,一般人家就是一年的积蓄也别想在这里买到一个位置,尤其是到了上元节,更不是一掷千金就能解决问题的了。金钱地位都要缺一不可,比如清风楼顶层的四大包间,酹江月、南乡子、二郎神、鹊桥仙,一晚的酒食加上数位佳人,黄金二十两只是起步,而且一月之前所有的包间就被人预订一空了。 说起这四大包间还和李从嘉有着很大的关联,当日在清风楼中六皇子即兴吟咏鹊桥仙南乡子名传一时,后在七夕又有二郎神佳作,加上宋承宪之言世人方知李煜便是李从嘉。那清风楼老板不但手眼通天更是文雅之士,当即便以六皇子的佳作为包间命名,更显此处的高雅脱俗。后李从嘉又在楚地做出一首流传天下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此间最大的包间便以此为名,而在天下士子之中闻听赤壁怀古之后每每提起念奴娇却皆以酹江月为名,足见六皇子之作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今日订下酹江月的不是旁人,正是李从嘉的表兄锺瑞年,对常人而言难以想象的消费在鍾大少爷眼中并不值一提,几乎每年上元节他都会在此大会宾朋,到了后来就成为一种习惯,对于纨绔来说什么最重要?当然是脸面,假如锺少爷不如此才会引起一些猜忌。 锺瑞年拿下酹江月,鹊桥仙里则是宋承宪的会客所在,论家世地位在这金陵城中怕也只有他能和鍾大少爷一争短长,不过宋大少前段时日与六皇子一道编撰全唐诗,也因此而名声大噪,况且他一向自诩风流名士,高雅之辈,和鍾大少爷这样的纨绔可不是一类人。加上李从嘉的关系,宋承宪和锺瑞年在金陵城中倒是可以和睦共处。 二郎神中高坐正是六皇子的老师冯延巳高越等人,皆乃当今名士亦是天子宠臣,这名士吗,原是要风流的,清风楼绝非一般的青楼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至于南乡子的客人颇为神秘,据说乃是后蜀的一位世家子弟,蜀地向来为天府之国,这位公子家中也是豪富无比,此次是专门慕大唐人文之盛而来,便是李璟对他也是颇为重视。 酹江月中除了锺瑞年坐与主位之外,其它都是京中高官子弟,当然也不乏一些来自后周或是南平吴越等地的贵族世家,若论交游广阔朋友众多还很少有人能和走南闯北的鍾大少爷相比,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是真心相交又有多少是酒肉朋友就只有锺瑞年自己清楚了。 “锺兄,今晚六殿下何时会至,我等皆欲一观江南第一才子的风采。”桌上一位身穿紫袍显得贵气十足的青年对锺瑞年问道,看他的位置乃是主客之位,此人姓钱,乃是吴越王室之中的一位才俊。他此言一出,身边也有几人纷纷相和,如今李从嘉大名在外,有好事者便送了他一个江南第一才子的外号,想要与之一见的名流可不在少数。 “放心,我说表弟会来他就一定会来,不过今日乃是上元佳节,宫中亦要庆祝,想来大概会在子夜前后吧,钱兄稍安勿躁,且坐宽饮便是。”锺瑞年的口气十分肯定,众人听了也是面有喜色,当然谁也听不见锺大少内心的腹诽,见色忘义啊,有了佳人居然连表哥都推在一边?不过这小子还真是特立独行,敢这样约人家周小姐相见。 周立山的马车停在了与清风楼相隔两条街的晚晴楼楼下,带着周娥皇和几名家人便在侍者的招待之下直上顶楼,李从嘉今晚约见的地点便在此间。虽然清风楼主号称无论何时六皇子前来那四大包间都不会要任何的费用,可清风楼的目标实在太大,李从嘉就算不怕再挨打也要顾忌周娥皇,因此便选择了这仅次于清风楼的晚晴楼。 晚晴楼楼高四层,呈“回”字形设计,最下一层设有宽大的木台,平常用作表演歌舞之用,不管客人坐在哪一层推开窗户便可看见歌舞,关上门窗又能自成天地,颇有匠心巧妙之处。而今日亥初在晚晴楼还会有一场重头戏上演,汴梁玉京楼秦玉瑶姑娘将会在此献舞,此女之名在北地绝不在清风楼四大花魁之下,这一次晚晴楼花大价钱将她请来也隐隐有与清风争雄之意。当然对于一众客人而言就是喜不自胜了,秦玉瑶之舞号称倾城,据说便是郭威也曾为其沉醉。 此时舞台上并无歌舞,却是搭着一个大木架,其上写着一些题目供客人们解答,若是答对便可有礼物相赠,此举类似与灯谜更能调动客人们的热情,看来这晚晴楼的楼主亦是深谙经营之道! 金陵名士众多,今晚的客人中亦不乏饱学之士,木板上的很多题目已经被解开了,礼物亦是有所归宿,唯有一道数术却是无人解出,那是一个九个格子构成的方型,要在其中填上一到九九个数字,无论横竖或是斜线相加都要等于十五,不少人做了实验却是废然而返。 这道题颇为困难,奖品自也不凡,乃是一座八面玲珑莲花灯,八面所画是洞中八仙,人物构图惟妙惟肖,利用内中蜡烛的火力将之转动起来各个人物都仿佛运动起来一样,当真是栩栩如生手法神妙。不光如此,这莲花灯的其余之处亦是做工精巧精雕细刻,一看便是出自名手大匠之处,即使以周娥皇的见识也一见之下被其吸引了。 “这位公子可是要答题,这道难题至今还无人答出,那八面玲珑莲花灯乃是我大唐巧匠第五平所制,若不是我家主人亲往相求便是重金也求不来的。”看着那个极为俊俏的公子盯着题板,侍者急忙上前招待,这可是顶层“宇”字房的贵客,不得有丝毫怠慢的。 “嗯,我便是要答此题。”周娥皇点了点头压着嗓子说道,此题虽难但却正是六皇子出给她做过的,当时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公子请!”侍者虽然觉得这位公子太过俊俏语音也极为细致,但他们是从不会问客人的详细的,因此只是客气的将周娥皇引到舞台之下,其上站与木架之旁的侍者便大声言道:“周公子解题。” 这一下很多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一楼,周娥皇见状却是闪到了周立山的身后轻声出言,那是六皇子所说的一个口诀,专门破这九宫图,当日周娥皇虽是想出了答案但有这口诀却能更为简约易懂。 周立山稍稍记忆便已经成竹在胸,只见他在众人注视之下昂首阔步气宇不凡,朗声出言道“九宫之数,法以灵龟,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七右三,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他这一边说话,上面便有侍者按照其言将相应的数字放入空格,两边几乎一同完成,此时众人再看,果然无论横竖还是倾斜,相加皆是十五,绝无半分缺漏,片刻之后不知是谁叫起好来,一时之间晚晴楼上下亦皆是喝彩之声。 第七十九章 借琴寓情情更渐 周娥皇在晚晴楼以李从嘉所教的歌诀破解九宫图让周立山赢得一片采声,自己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第五大师的八面玲珑莲花灯,心中自是欢喜,但也稍稍有些奇怪,难道六殿下还没有到吗?假如他到了为何不解此题?难道是有心留给自己?若是未到宫中到底有何事耽搁?一连串的问题竟让周娥皇的心情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无论男女,这一旦动情,有些时候心中的想法是不能以道理来论的。 直到到了顶楼进了“宇”字一号间见到在此等待的六皇子,周娥皇忐忑的心情才落到了实处,想到他依约早早的在这里等待自己又是不免一阵心喜。仅仅一个月不见,六皇子似乎又拔高了一些,身体亦比之前更加魁梧,长身而立之下更是气宇轩昂极具赳赳男儿之气。 这边周娥皇看着李从嘉一阵心喜,那边六皇子看见佳人也是一阵迷醉,看过对方身穿女装的种种妩媚美丽之处,今日一见她青衣小帽却是更具魅力!李从嘉不由在心中暗道难怪我华夏自古不乏男风,断袖分桃亦是佳话,做女人长成周娥皇这样叫国色天香,假如是男人那就真的是妖孽了,真要有这样的男子说不得自己也不会抗拒。 “见过李公子。”看见妹妹进了屋便和六皇子对视不语周立山一时颇为尴尬,片刻之后见二人依旧而言这才憋不住出言道。 “哦,见过周大哥,见过周、公子”李从嘉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还礼,如此美色当前却也怪不得自己稍有失礼之处了。 看见李从嘉颇有些失神的模样,周娥皇心中更是欢喜亦有些自得,今天这男扮女装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也有些心机在内,再听得他将自己称为周公子不由得掩口轻笑,一颦一笑之间更见风情。 请周娥皇来晚晴楼相见李从嘉自然安排妥贴,顶楼的“宇”字房他就订了两间,楼下还有一间“宙”字房,清风楼的排列乃是“天地山水”,晚晴楼便是“宇宙玄机”,另一间“宇”字房是为周立山和家人专门安排的,赵龙王云林张天宝司徒刚则在楼下,唐武、小龙、张俊等四人守在李从嘉门前,既让众人做节日之乐也不忘自身安全。 和李从嘉相见之后周立山便带着心腹家人去了另一间“宇”字房,今天的花销肯定是六皇子负责,他们也可以一见晚清顶楼的风姿,放在平时可没有这样的机会!李从嘉自然也不会与周娥皇独处,那样太过失礼,流珠便随侍在他身边,而晏紫也会陪着自家小姐。 “殿下刚才发愣不知所思为何?”对面落座之后便有侍者送进美食佳酿,待他们退出周娥皇方才笑语问道,其实这也算是明知故问,可她就是喜欢听未来夫婿之言,每次交谈他总是不乏新鲜之论。 “方才一时为公子风采所感,不能自己,想众人总有言貌似潘安,可以我看倘若起那潘君与地下,他见了公子这般人物也要羞得再回原来所在。”李从嘉此时正襟危坐正色言道,语气之中亦极为认真。 “噗嗤。”闻听六皇子此言晏紫先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便以手掩口,一口一个周公子,语气又是如此认真,似乎真把自家小姐当作了男子一般,这样的掩耳盗铃之法六皇子行来亦是理所当然。 “周公子不必见责晏紫,李某说个笑言若是无人回应岂不尴尬?不过起那潘君之语虽是笑言,公子风采真的是举世无双!流珠,还不为周公子满上一杯。”见周娥皇怨怪的看着晏紫李从嘉急忙出言,又命流珠上前给周娥皇斟酒,也算是让她一见日后的大妇了。 流珠闻言缓步走到周娥皇桌前,为她满上一杯佳酿,行动之前是恭恭敬敬,眼前是殿下的未来正妻,也是她今后要伺候的大妇,自是不会有半点失礼之处。今天殿下对她言及此事并带她前来一开始流珠还觉得颇为惊讶,不过随即亦是欢喜,殿下如此做就是没把她当作外人的表现,虽是之前见过周娥皇的容貌,可今天一见却依旧惊艳。 “好乖巧可人的丫头,天天照顾李公子,可是辛苦你了。”流珠是什么身份周娥皇也是心知肚明,皇后亲赐的婢女就是她也要另眼相看,一旦二人正式大婚流珠最少也有个良綈之名,看李从嘉对她的信任喜爱说不得侧妃也不为过,当然流珠本身也是娇俏可人,惹人怜爱,当下也是柔声说道,笑言以对,神情之中极有亲切之色。 “那都是奴婢的本分!”流珠给周娥皇斟完酒又是深深一福方才回到李从嘉身后,殿下可以将对方称为周公子,流珠可是万万不能的,此时此刻又不便以周小姐相称,因此只将尊敬在礼节中表现出来。 李从嘉举杯相敬,再请周娥皇先用些饭食,佳人容貌风度具是绝佳,便是在进食之时亦是姿态高雅令人赏心悦目,看着对方仪态万方的动作六皇子此时方对“秀色可餐”四字有了更深的了解。而周娥皇此次之后亦知未来夫婿对那桂花鸭可谓是情有独钟,单单此菜叫了两遍,除了如花容貌和过人才情之外周小姐的厨艺女红皆是不俗的。 “去月与周公子一见,心中极是想念,有感而生成就两曲,专为公子所做,今日相见便先请公子指教。”喊周娥皇为周公子一开始只是玩笑之意,可渐渐李从嘉却发现如此却能尽情表露心迹,有些不好对未来妻子说的话对周公子却是尽可言及,怎能不从善如流? 与周娥皇之间的情感李从嘉的确是发自内心,数次相见互相倾谈之后那种感情越发深沉,平时哪怕为自己的前程诸事烦恼之时想到周娥皇的一颦一笑竟是烦恼尽去一身轻松,这让李从嘉很是感慨与爱情二字的魔力,难怪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优秀的女人。 这琴曲之能乃是他和前身融合的最为完美之处,李从嘉还曾感叹自己穿越而来总算是自带了一个奏乐的技能,他所言的两曲都是改编自后世的名曲,一首为致爱丽丝,一首则是梁祝,原本用古琴为此二曲颇有凝涩之处,但以李从嘉的天赋才情却能加以融合,加上心中对于佳人的那份情感最后是一气呵成,再无半点不合之处。 “李公子所做定是妙曲,当洗耳恭听。”周娥皇只是听闻六皇子在赤壁船头一曲长河吟技惊四座,但却从未见过他端坐抚琴,如今有此机会对方还言是为自己而做怎能不心中欢喜,立刻拿出了最为端正的坐姿以示对未来夫婿才艺的尊敬,也很是期待此曲若何。 李从嘉微微一笑,随即便目视佳人弹奏起来,那曲声原本就极为优美如诉衷肠,加上六皇子毫不加以掩饰的热烈眼神,直将对方心中的那份爱慕表露无遗,听得周娥皇心中迷醉,一开始还颇为害羞不敢与之对视太久,可到了后来为琴声和对方的诚意所感四目相对之下更是情意绵绵,一时间两人眼中都只有对方的身影,耳中亦唯有美妙的琴韵,其它再无一物可挂碍于心。 第八十章 天魔之舞号倾城 李从嘉将后世的两首名曲加以改变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周娥皇听得亦是心中欢喜,未来夫婿不但作曲精妙且能将神情赋予其中,二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流珠晏紫两个小丫头看在眼中亦有所感,难得殿下与小姐如此相投,以后定是一对如花美眷。这一番对视无声胜有声直到李从嘉的琴曲结束盏茶时间之后,周娥皇才首先醒觉过来。 “李公子不愧有善曲之名,这两首曲子皆是立意新颖流畅自然,只是那第二首曲子颇有悲怆之意,却也不知有否听错?然既有佳曲当有妙句,在下心中亦是希冀。”周娥皇与曲之一道亦有很高的造诣,李从嘉这两首曲子的确极为美妙,且曲调之间的起承转合似乎和当世所见又有些不同,尤其是第二首曲子到了最后隐隐便有悲意,似乎心爱之人将要分离一般令人心痛,却不知所为何故。这词曲之道向来合一,曲子是美妙佳曲,以殿下的天分才情那词想来当更是精妙。 李从嘉闻言洒然一笑,先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瞒周公子,在下最近这儿灵感匮乏,已是江郎才尽。”听他此言周娥皇不由白了一眼,说别的倒也罢了,她却不信李从嘉做不出词来。但她不知这番话半开玩笑却也也有一半乃认真之言,两月之间需要六皇子操心烦神之事可是极多,军事政事商事还要加上编撰全唐诗可谓繁杂。 现在锺瑞年所选十处的悦来客栈已然开业,生意亦是颇为兴隆,其中自然不乏六皇子的创意,叫醒服务,寄存服务,代订马车船票,这些来自后世的见解令得锺大少也是击节赞叹,加上由“江南第一才子”李从嘉手书的“悦来如家”招牌的广告效应和一向强调的服务质量,这些悦来客栈怎能不客似云来!当然赚钱还在其次,关键在于消息的传递,就在周娥皇来之前六皇子还在思索着信鸽如何使用了。 “不过既然作曲送给公子,自要有所后续,周公子果然不凡,听得出第二首曲子的曲意,词是写不出来了,但却有个故事,不知周公子可感兴趣?”美人就算是翻白眼也是风情万种,李从嘉欣赏着周娥皇的绝美容颜一边也很是认真的说道,老是词还有什么新意? “故事?那请李公子说来一听。”周娥皇也来了兴趣,自己这未来夫婿每每都是花样百出,想来所言这故事应该也是十分精彩的。 “嗯,珠儿,我们今日招待周公子酒水不用太多,泡两壶好茶来吧。”李从嘉点点头却不出言而是对流珠吩咐道,周娥皇是女儿家,酒水的确不能多饮,流珠闻言便去门口叫了两壶上好雨花进来。 那边晏紫听了六殿下要说故事也是颇为期待,可见他又是喝起茶来却不由有些心焦,唯独周娥皇还是好整以暇,心中之想绝不在面上表现出来,人家怕是故意如此的,六皇子亦不乏吊人胃口的手段,不妨和他斗斗心机,对周娥皇而言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看见玉人面上的笑容李从嘉便知道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破了,当下微微一笑向着周娥皇做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动作,不等对方发问已然出言:“那吴中一地有一寒门子弟名为梁山伯,一心寒窗苦读为求取功名,一日……”大约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宇”字一号房内只闻六皇子李从嘉很有感染力的声音,将这个凄美的故事演绎出来。 “化蝶双飞,有情相伴,老天待他们也算不薄了,这一杯敬李公子,如此精致的故事我从没听过了,却不知公子从何而得。”听完李从嘉的故事,为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故事所感,流珠和晏紫都不由泪光盈盈,便是周娥皇亦是眼眶含泪,直到听见双双化蝶面上了才有了喜色,周小姐静坐回味其中滋味半天之后方才出言问道,相比于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悲剧,自己与六皇子算得上是极为辛福了。 “这个故事我也是听说而来,岂敢当周公子相敬?作此之人名姓杜,名却不详,因其女儿之身故称之为杜娘,此女才华横溢博古通今,诗书礼乐无一不知,琴棋书画亦无不精擅,乃天下难得一见之奇女子也,这一杯当敬杜娘才是。”李从嘉说完方将手中香茶一饮而尽。 “哦,听李公子如此说该与之这杜娘颇为相熟,难不成是红颜知己?”听到李从嘉把那个名为杜娘的女子夸得天上少地下无周娥皇心中一阵不快,言语之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丝醋意。 “熟,太熟了,我们那儿向来是内事不决问度娘,外事不决问谷歌,谁和度娘不熟?”见周娥皇如此李从嘉却是心中暗喜,当然他绝不会表露出来,否则就过分了,当下认真又带着几分悲怆的言道:“此女早在三年之前已然香消玉殒,当真是天妒红颜,令人惋惜。”这度娘可是一千多年之后的事情,此时说她香消玉殒倒也不过分。 “李公子之言极是,如此奇女子却是英年早逝确是天不假年。”周娥皇闻言不由暗暗责备自己,六皇子不过赞叹别人的才学,自己又和一个死去的才女吃的什么味?心中歉意语气便更是温柔,她再是冰雪聪明也想不到现在的李从嘉就是胡嘞嘞,要的便是如此效果。 “亥时已到,请秦玉瑶姑娘献舞。”此时却是楼下传来侍者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一阵桌椅搬动之声,那开窗户的声音也响成一片。 “汴梁玉京楼秦玉瑶,今天晚晴楼还真是大手笔啊。”周娥皇心道难不成李从嘉所言的惊喜就是这个?倘若如此虽也让人期待她却是要失望了,想象之中殿下的惊喜是肯定会让自己开心的。 “秦玉瑶?谁啊?难不成是周公子的熟识?不用管她,她跳她的舞,我们聊我们的。”李从嘉订座之时还没有秦玉瑶献舞之事,今天来到晚晴楼他脑海之中想的全是信鸽养殖的事情,对那门口的木板看都未看一眼,此时除了周娥皇也再难有事令他分心的。 “哦,李公子当真不知秦玉瑶?”周娥皇闻言不由又喜又疑,喜的是看李从嘉的表现这肯定不是他言中的惊喜了,疑的却是秦玉瑶如此名声殿下素来有风流之名怎会不知?难不成是故意如此? “在下心中现在唯有一人,余者皆不足提,真不知这秦玉瑶是何人。”李从嘉不忘表露心迹,但说的也是实话,今夜除了周娥皇之外能被他记在心上的就只有此时在锺瑞年座上的杨瑞了,此人不是什么官家子弟,但他却擅养信鸽,六皇子夜间还要去赶场子了。 “既如此,李公子就更应该一观了,这秦玉瑶号称舞有天魔之姿,倾城之态,我也早欲一见了。”看着李从嘉的表现听着他直白的语言周娥皇心中欢喜,看来未来夫婿今夜除了自己还真是心无旁物,她也应该表现的大方一些,何况自己也想看看倾城之舞到底如何。 “天魔之姿,倾城之态?说的大了一些吧?既然李公子有意我们便看上一看,观她如何倾城。”李从嘉笑着便让流珠晏紫将酒菜移到了靠近大雕花窗的桌上,随后也推开了窗户。坐在这里楼下舞台尽收眼底,视线绝无干扰,可见设计之时定是极有巧妙。 “不会吧,中央音乐团演出?好大的排场。”此时只见楼下高台旁已然做好了十数位手持各种乐器的乐师,再过片刻便有一个一身盛装的高挑丽人在全场热切目光的注视下姿态优美之至的走上舞台。 第八十一章 此事唯我与卿知 楼下信步而上的女子绝不会过双十年华,一袭霓虹羽衣,面上淡施脂粉,巧笑嫣然,眉目之间自有风情万种,论容貌当可与清风楼四大花魁相较,更难得的是女性的柔美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行走恰如风摆河柳,小蛮腰盈盈一握,尤其是一对金莲小脚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美不胜收,在座无不侧目,更有多人露出色与魂授的摸样。 “兄弟你口水滴下来了。”这秦玉瑶固然称得上绝色,但以李从嘉的见识和气度又怎会失仪?更别论自己身边还有周娥皇了,倒是对面窗口的那个胖子看美人出神,不觉间胸襟处已然湿了一片却令六皇子发笑,当然在秦玉瑶的艳光四射面前失神的可不止胖子一个。 要命的其实还是那件霓虹羽衣,须知舞蹈表现的是一种韵律美和肢体美,这件华贵的舞衣就把女性的那种柔美体态展现无遗,虽然只有半截莲藕一般的小臂裸露在外,可那玲珑曼妙的身形却被勾勒的妙像纷呈,就连李从嘉见了也要稍有口干舌燥之感就更别提其余的旁观者了,如此再加上秦玉瑶美丽的容貌和通身的风情就并不为过了。 李从嘉后世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些论调,言道中华女子之裹脚,起源便在南唐后主,李煜有一绝色歌姬名为窅娘,便是白帛裹足,成新月之状,舞与莲台之上,有倾国倾城之美,南唐当时可是经济文化最为发达的国家,皇帝的爱好自然为众人所效仿,因此便有了缠足之风。 现在六皇子知道这肯定是个误传,先不说他这个身体的记忆中没有偏爱小脚的印象,便是周娥皇流珠晏紫也都是裹足的,一双脚分外娇小,但绝对没有畸形之说。看来是什么事情追求过头就不行了,裹脚最后也成了人们口中对女性的迫害,其实看看现代的芭蕾舞,女性的高跟鞋,其实都与古时女子的裹脚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舞台上已经搭好了莲花形状的高台,一干乐师也在两侧坐好,颇有点演奏会的架势,待秦玉瑶仪态万方的步上舞台之后,悠扬的曲声便响了起来。这美妙的乐声一起周娥皇就不由看了李从嘉一眼,原来那些乐师所奏的正是六皇子最新谱出的鹊桥仙,而那是为南平凤来阁准备的乐曲,没想到流行的速度竟也是这般快捷。 “看来即使是秦玉瑶姑娘也对李公子你颇为看重了。”周娥皇微微笑道,刚才李从嘉看秦玉瑶的眼光之中虽有欣赏却没有外间众人的那种失态,从容的气度令得周小姐心中暗暗点头,再联想到他刚才看见自己的失态,由此可知那一句心中只有一人当不是虚言,心中怎不欢喜,这句话说出来虽是微微带着调侃之意可亦是与有荣焉。 “见笑,见笑,倒是这帮乐师的功力的确不凡。”李从嘉很是谦虚的言道,如今论及曲乐六皇子可谓顶尖高手,他听得出这帮乐师水平很不简单,单独比之清风楼四大花魁或许不如,可这种熟练之极的合奏更容易让人心醉,在李从嘉心中,这帮乐师便是与宫中相比也丝毫不见逊色,互相之间更是极有默契,将鹊桥仙演绎的分外动听。 前奏已是不凡,却让众人对秦玉瑶的舞艺更是期待,倒也算得上一种颇为高明的手法!忽然之间,乐声渐渐低沉下去,如泣如诉,秦玉瑶曼妙的身影便于此时出现在了高台之上,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开始登上高台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但李从嘉已经觉得她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协调的美感,他虽是不精此道眼光却是高明,于皇宫之中,太师府上岂会少了舞姬?不过与眼前的秦玉瑶相比,却皆是相去甚远。 鹊桥仙的乐曲之声不断变化,高台上的佳人玉臂伸展,纤腰微扭,莲足轻动莫不是妙相纷呈,女性的肢体美和无尽温柔在她的舞姿之中都得到了完美的展现,乐声急时秦玉瑶全身都处在一种美妙的律动之中,让人眼花缭乱,而乐声缓时美人轻舒的臂膀,笔挺的**更是惹人遐思。上佳的柔韧性也使得舞蹈中种种高难度的动作轻而易举,娇柔的腰身犹如无物,这样的舞姿以天魔之舞名之亦绝不为过。 舞台上的莲花形高台共有九坐,秦玉瑶穿梭其间便像一个轻盈的精灵,步伐美妙却又精准,随着乐声**的到来,她的动作也迅捷起来,两支长袖迎风招展,更添无穷风姿!舞到最后恰似穿花蝴蝶,众人的眼光都有点跟不上她的动作,感觉上竟是形成了残影,而舞蹈的结束便是诸多残影的合为一体,一对长袖也被秦玉瑶收回袖中。 台上的佳人保持着一个金鸡独立,支撑腿微屈的美妙姿势,周身上下纹丝不动,恰似时间定住了一般,这种极动到极静的转化让人更为震撼,一时之间场中竟是鸦雀无声,皆被玉人的舞技所折服。片刻之后便是采声如雷,直欲将晚晴楼的楼顶都掀了去,其中也不乏有些名流之士出言夸赞,极尽溢美之意,言之倾城二字当之无愧。 “各位先生谬赞了,玉瑶一点微末之技,怎敢称倾城二字?不过抬举罢了,倒是从嘉皇子的词曲才能配得上倾城之说。”秦玉瑶檀口一开,语音亦如出谷黄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听她言语,玉人巧言轻吐很是自抑,但提到从嘉皇子之时面上却有仰慕之态。 “可不是我说的,如此佳人,此等妙舞,李公子可有回应?”周娥皇笑道,此时她心中已无嫉妒之念,只觉得这般佳丽也对自己的夫婿如此仰慕却是欢喜,心情轻松之下倒想看看李从嘉会否有所表示。 “人是美人,舞是妙舞,不过要和我给周公子看的物事比起来,她却还要稍逊一筹。”出乎周娥皇的预料,李从嘉却是直接将雕花窗关了起来,屋中一时颇为安静,六皇子缓步走到临街的窗口,将之推开之后又转身言道,言语之中也饱含着一份浓浓的情意。 周娥皇闻言心中一动,原来李从嘉要给自己的惊喜在这里,不由带着期待来到了窗口,但满眼所见还是人流花灯与画舫,一时间又有些不知所措。便在此时但见六皇子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对面那座宽大的照壁上立刻有火光闪现,映出lcj?zeh的字样,周围则是一圈的花朵状图案,周娥皇见此内心中似乎被什么重重的撞了一下,一股甜蜜的感觉油然而生,而李从嘉亦在旁对她说了一句什么。 二人之间除了墙头墙角还有书信往来,李从嘉说起过计西之处有一岛国名为英吉利,这lcj和zeh就是他们名字的英吉利写法,此时两人名字之间还有一颗?岂不就是二人同心之意?六皇子的话周娥皇听不懂,语音像是爱捞鱼,但看他真诚的表情却令自己心动。 “殿下,这句话何解?”带着那种幸福的晕眩感享受了片刻之后周娥皇方才轻声对李从嘉问道,此时言语之中却再不用李公子了。 “记得我第一次送你的东西吗?娥儿,就是那个意思,你知,我知。”李从嘉也极为温柔的言道,后世他一直觉得男女之间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并非真心实意,可此时才知两情相悦之时却唯有此语方可表达心意,说中文还怕唐突了佳人,因此不假思索的就用上了英文。 照壁上的那些图形是用浸过灯油的枝叶编成,这边李从嘉一旦发出信号那边就点火,之前还演练过数次今夜也分外完美,当时六皇子还想弄点现代元素,可转念一想却是不对,周娥皇就算再如何渊博也不会知道丘比特之箭,到时要理解成一箭穿心可是大大的不妙,如此最为保险,果不其然在周小姐心中那便是两人同心之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周娥皇自然不会忘记李从嘉送她的礼物,此时二人在窗前并肩而立,第一次如此的近距离接近,他们似乎都能听见对方快速有力的心跳,周娥皇心中一再闪过的是大诗人白乐天的诗句,应该说改一字最为应景,“天长地久有尽时,此情脉脉无绝期”,假如时间可以在此定格,将是多么美好! 第八十二章 玄机暗藏画图中 一直到了入夜亥正二刻,周立山才带着周娥皇离开了晚晴楼,对一个大家闺秀而言此时已经很晚了,要是过了子时恐怕御史周宗大人非得出来寻人不可。李从嘉为了避嫌并没有送周娥皇下楼,但二人心中自有依依不舍之意,今晚一会也会在他们一生中刻下印记。 坐在“宇”字一号房中喝了一杯香茶,回味着刚才那一刻那种两情相悦的动人感觉,李从嘉不禁就露出了微笑,情之一字确有颠倒众生的魔力。不过接下来他就没有那么轻松了,现在已经是保大十年,外封、大婚、商事、争权,种种问题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运筹。深吸一口气,微笑从脸庞上隐去,李从嘉起身下楼,锺瑞年还在清风楼等着他了,虽是接近午夜时分但秦淮之处依旧十分热闹,不输日间。 晚晴楼和清风楼之间只隔了两条街,李从嘉一路漫步过去盏茶功夫便到,眼看已经要到了大门,却有一个扛着算命布幡的玄衣道士迎面走了过来,打量了李从嘉片刻之后便道:“这位公子面上紫气升腾,定是大贵之人,贫道精擅相人之数可知福祸,不知公子可有意乎?” “哪里来的道士,我们公子的福祸也是你能算得?快走!”那道士三四十岁年纪,形容颇为丑陋,面颊之上还有一颗显眼的黑痣,加上道袍之上的点点油污,浑不似一个修道之人的模样,在这金陵城中可不乏借算命之名骗取钱财之辈,因此王云林立刻出言道,并拦在了六皇子的身前,今夜他要负责护卫李从嘉,自然要小心谨慎为上。 “云林不需如此,今日乃是天官赐福,给他些银钱让他去吧。”李从嘉笑了笑言道,后世他的绝症就是那个道士师傅给治好的,因此对道门之士有着一种天生的亲近感,至于算命他倒也不是不信,不过假如命中注定,算出来又有何用?就算是趋吉避凶之道今天让你躲过危难说不得下一次来的就更为猛烈,再说其中还是以骗子居多。 王云林闻言从袖中取出一串铜钱递给道人,那道人微一稽首坦然而受,随即亦从袖中取出两张白纸交到王云林手中,对着李从嘉一笑言道:“公子宅心仁厚,日后必有福报,今日既蒙公子所赠,这两幅图就当是贫道的回报,有缘自会再见。”说完竟是转身便走,脚步亦是颇为轻盈,不片刻就过了文曲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呵呵,这却是什么鬼画符?肯定是个招摇撞骗之辈,也就是碰上了我家公子,你看他拿了钱走的多快?”王云林看了看手中的白纸摇头笑道,这句我家公子他说的十分自然,几个月相处下来加上那场杞县城头的生死之战,他和张天宝等人已然是真心奉六皇子为主。 “这道士倒也有趣。”李从嘉却是哑然失笑,宅心仁厚?你是夸我吗?他今生所谋乃是王霸雄图,先夺取皇权再争霸天下,宅心仁厚也许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高尚美好的品德,偏生与此二事却无半分好处,该是无所不用其极才对,恐怕心软了半点都是成不得事的。 “这个道士遇见公子也算是他的福分了。”一旁张天宝笑道,小龙张俊等人也都是点头称是,今日天官赐福倒被那道士碰上了。 李从嘉微笑摇头不再多言,接过王云林递来的两张白纸稍稍看了一眼便往清风楼正门而去,看看时辰差不多亦早有鍾家的下人在门口等着六殿下了,见他前来急忙迎着同往主楼而去。一旁的侍者知道这是顶层包间的贵客也是笑脸相迎,招待周全。这清风楼的服务态度一向极佳,绝少会有店大欺客之举,悦来客栈亦从中受益不少。 赵龙张天宝王云林等人隐隐便将李从嘉围在中央,但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方才殿下观及白纸画面上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不得不说六皇子如今的镇静功夫也在不断精进之中。 两张白纸之上的画面都不复杂,但作画之人的功力绝对不差,运用简简单单的线条就能将人与物表达的十分生动!第一幅画面画的是三只举着水果的手臂,李从嘉看得清楚,三只手掌中所托的应该是李子,而画者淡淡的几笔勾勒,三只手臂托举水果的动作便犹如动态一般令人印象深刻,看起来它们是要争着将手中李子举到最高处! “三李争高”!几乎是在第一眼瞧见画面之时李从嘉脑海中就出现了这四个字,三李为谁?不外乎吴王李弘冀和燕王李景遂,接下来的会是他李从嘉吗?那道士又怎生得知他的心思?难道真如此人所言可以先知福祸?抑或眼前的画面仅仅就是一种巧合罢了。 巧合?似乎也太巧了一些,这三李争高不就在意味着他和大哥李弘冀燕王李景遂之间的皇权之争吗?这些应该不是一个普通道人能揣测的出来的。声色不动李从嘉又去看了第二张白纸,其上的画面比之第一张还要令人惊心,当然前提是你可以看懂第一张的含义。 一张大床,一个躺在床上的男子,他的咽喉被一对有力的手臂紧紧扼住了,双手徒劳的伸在空中,双脚也在伸缩,画者的笔力在此尽显无遗!整个画面就像是在活动一般,那个被紧扼住咽喉的男子定是必死无疑。床下并排跪着三个人,都低着头不敢看眼前的场景,李从嘉在此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跪着的三个人头上都戴着相同的帽子,如此样式的无檐帽王云林可能不识,六皇子却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应该是专属内侍才有的帽子,而能让这些内臣下跪的男子又是谁呢? 假如说第一幅画面还仅仅是一种寓意的话,第二幅就是活生生的凶杀案场景,而且床上的男子还有着很高的地位,但却不知要扼杀的他的人到底是谁,因为画面中那双有力的手臂是一个单独的存在,画者并没有将它的主人勾勒出来,这亦让整个画面显得十分诡异。 三李争高可以牵强的解释为是出自李从嘉自己的想象,可再加上第二幅画面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眼前白纸上的画是一种巧合。那场凶杀案传递的信息是极为恐怖的,在宫中能让内臣下跪的男子能有谁?李从嘉知道就算自己身为皇子内臣也很少用这种礼节的,还有一点,床上的男子看体态应该是个中年男子,而他一旦满了十六就要外封,不可能再在皇宫之中,那么答案还需要再猜嘛? 第八十三章 如在梦中何以报 杨瑞的家在应天府雄州镇,祖上三代务农家境贫寒,到了杨瑞这一代就只剩下了薄田三亩,养活他与寡母二人都十分勉强,好在他还有着一手饲养信鸽的本领,且和身边的同龄人相比杨瑞还算得上是心思活泛的,让他就守着薄田和母亲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却是心有不甘,在他看来凭自己的本事赚钱让生活过的更好一点也是天经地义。 由于他饲养的信鸽每每都是身强力壮速度又快颇能得到一些世家商行的青睐,这几年下来也算是小有积蓄。杨瑞的理想很简单,多赚点钱盖上几间好房子,娶上一房媳妇生上几个小子传宗接代,再好好的侍奉老母就已然足够。这样的理想很朴素,也是很多普通人相同的理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两餐温饱,有屋遮顶便足够了。 可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杨瑞这个朴素的理想想要实现也不是那么容易,有人眼红他的信鸽生意便上门强逼他说出其中缘由,杨瑞自然不会答应,那饲料的配方和饲养的手法都是他苦心研究的心得!可对方是个有靠山有地位的,不但将他毒打了一顿饲养的信鸽全部抢走,等到杨瑞去应天府告状之时还被对方反咬一口得了牢狱之灾,身在牢中想到老母艰难度日的光景他几乎就要屈服了。 也许是老天开眼(他老人家可是经常休息的。)十天之前有人到了应天府将他保了出来,随之官司也得到了改判,原本嚣张无比欺凌他的那个人也毕恭毕敬的来给他道歉,并赔偿了他所有的损失。这一切都令得杨瑞如在梦中,自己的老母肯定无钱给那些老爷打点的,可为什么他们在重审之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呢?是自己运气好? 等到他见到一个叫做锺平的年轻人的时候这一切才有了答案,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锺瑞年鍾大少爷,唐都金陵府的第一纨绔!难怪所有人对他都是前倨后恭,锺少爷的威名即使是他这样的乡下人也是听闻过的,只不过平时锺瑞年在杨瑞这样的普通百姓眼中和庙里的菩萨也没什么区别,都是高高在上要不可及的存在。 鍾大少爷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来救自己,这一点杨瑞心知肚明,不过之后发生的事情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锺平说了,锺少爷要杨瑞专门为他饲养信鸽,他不会要他的秘方但却不能卖与他人,至于价钱随他开,甚至可以一年一结提前付款,锺大少绝不会还价。 华夏有句古话叫做“仗义每多屠狗辈”,杨瑞就是这样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五两白银的价格比他以前一年的收入还要少了三成!锺少爷可以不在乎些许数字但杨瑞在乎,受人恩惠就该报答,虽然说少了一点收入可有锺少爷的名头谁还敢欺负他?最多多苦个一两年他的理想还是能够实现的,心中也隐隐有一些不愿让人看轻的念头。 结果锺少爷给出的价格是三十两纹银,并在金陵城郊为他和老母安排好了一套宅院,就算是城郊也不是杨瑞这般身份有钱就能买到房子的,且一年三十两纹银对他而言更是天文数字。原本还要推辞,但锺平却笑言我家少爷说出话来都是掷地有声,说一不二的。杨瑞听了唯有把感激之意藏在心底,日后反正拼尽全力报答便是。 这件事情自始至终杨瑞都没有见到锺瑞年,在他看来也是理所应当,鍾大少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哪里能是他想见就见的?但到了上元佳节的前一天却有人给他送来了华美的服饰,说是鍾大少爷会在佳节的晚间请他去金陵清风楼喝酒,让他准备妥当不要失礼。 杨瑞听了更是如在梦中,清风楼是什么地方?镇上王家的少爷去过一次就能吹上一年,每次说起还能引来无数人羡慕的眼光,对杨瑞而言去清风楼根本就是做梦才有的事情,还是那种最好的美梦,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美梦成真,那一天他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想象不出的华丽所在,一个个天仙似的丽人,清风楼对杨瑞来说就是仙境,在这里他见到了自己的恩人鍾大少爷,原来传说中的金陵第一纨绔竟是生的这般俊美,举手投足都是大气无比,言语之中更是和善可亲,和传说中那个跺跺脚金陵城都要抖三抖的形象截然不同。 锺少爷请客,又是在清风楼的顶层,那些客人肯定都不简单,一个个衣着华贵气质不凡!在如此的场合里杨瑞不免有自惭形秽之感,任他如何努力不愿意给锺大少失了脸面可身上的乡气还是掩饰不住,可那帮贵客却没有一个人对他失礼,至少表面上都十分客气。这一切都因为鍾大少爷在介绍杨瑞的时候用上了朋友二字,谁敢轻视锺瑞年的朋友?在那一刻他心中忽然生出了可以为锺大少去死的冲动。 清风楼、锺瑞年、从未见过的美酒美食,那些漂亮的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去形容的姑娘,杨瑞根本想不到他还会有今天。可有的时候好运到了却是拦也拦不住,将近午夜时分,杨瑞又见到一个不输与锺大少的公子,之后他才知道来者更是他真正的贵人。 什么叫做举止高雅,什么叫做风度翩翩,在看见那个少年之后杨瑞忽然觉得镇上那些说书先生所说的都是狗屁,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那些书里的风流才子也远不能与眼前的人相提并论。 在坐所有的人起身相迎,宋承宪少爷和清风楼那位贵气的妇人专门过来招呼,自己居然能够看见“江南第一才子”六皇子李从嘉?杨瑞狠狠的捏了一下大腿,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知道不是在做梦。假如让他回到镇上说出今天的经历,王家少爷算个球啊?邻家的娟儿和丽儿还不两眼发光的盯着自己?哪个少女听见六皇子之名不是这副模样?当然这只是杨瑞的幻想,他是不会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 “你叫杨瑞?”这是坐在自己身边的六皇子问他的第一句话,虽然只是在酒宴的间隙但杨瑞已经慌得只知道点头而说不出话来。 “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以后好好为表哥和我办事。”杨瑞记得很清楚这是第二句,六皇子的语气是那般平和,似乎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作下人,言语中更有赞赏之意!这让杨瑞很想回去看看自家的祖坟有没有冒青烟,更让他庆幸自己花了很多苦工去研究养殖信鸽,否则哪里来的这般运气? “我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是给六皇子和锺少爷办事的,我绝不能给他们丢人,我要养出最好的信鸽,我要报答六皇子和锺大少。”杨瑞不断的在脑海中重复着极为啰嗦的想法,以后他也是这么做得,甚至终其一生! 第八十四章 一念陡起心深寒 (感谢中华海帝书友持续的支持,再向大家求点推荐票,拜谢。) 一九二九冰上走,三九四九冻死老母狗,往往民谣都是十分准确的,金陵的一月天的确是天寒地冻,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温室效应全球变暖,尤其是在清晨,说是滴水成冰也不过分,这样的天气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到日上三竿肯定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不过在军营之中,一天的晨练已经开始了,士卒们奔跑在操场上,一个个头顶上都冒着白气,数百人一处那阵白气交汇一处云蒸霞蔚也是蔚为奇观。 在操场的边上有着搭好的木制单杠,此时正有一个少年穿着单薄的衣物双腿勾在单杠上做着仰卧起坐。经常锻炼身体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方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对于腰腹和退步的力量有着很高的要求,全身亦要十分协调才行,但少年做来却能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 “大哥,那是谁啊?看样子不像是当兵的啊。”奔跑途中一位脸上带着青涩的士卒对身边的中年汉子问道,他是昨天刚刚加入这一营的,当时还颇为自豪,那可是经历过杞县血战的,而且还是当今圣上的六皇子统领的,今天第一天晨练他的目光就被那个少年吸引了。 “昨天就听你叨叨,今天还不认识呢?”中年汉子小声回答道。 “啊,这是六皇子?”青涩士卒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六皇子是谁?江南第一才子,多少少女的梦中之人,虽然自己也无数次想象过他的风采,可与此时挂在单杠上的那个少年却还是大有区别。 “呵呵,我们殿下可和那些养尊处优身娇体弱的才子不一样,那是在杞县城中敢拿人头问罪的,这些不过寻常之事罢了,小子你进我们这一营算是有福了,我们殿下待下是极好的,不过你可要好好的操练,否则统领一定会把你送走。”中年汉子十分骄傲的说道。 “哎~我一定不落下。”青涩士卒很有力的回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癞皮狗你和菜鸟说什么呢?不想吃早饭了吧。”王云林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中年汉子姓赖,大家便叫他癞皮狗,至于菜鸟那就是六皇子的发明了,专门用来形容那些刚进军营的士卒。殿下博古通今见闻广博,那是有大学问的人,他说得话一定不会错的。 癞皮狗对着青涩士卒使了个眼色不再言语,早间操练原是不给说话的,否则早饭就没得吃,不过听王云林的口气只是斥责,癞皮狗知道这是因为他在给菜鸟做一些解释,否则对方绝不会留情。殿下说了军营之中军纪最重,若是犯了就是他也要接受责罚不能例外。 “表哥还真是我的福星,昨天那个杨瑞相当不错,专业人才就是不一样。”一边做着仰卧起坐李从嘉还在想着昨晚的事情,虽然因为地位的差别杨瑞说起话来轻声细气唯唯诺诺,但说到信鸽他就来了劲头,虽然用语还是颇为粗俗但那种自信的神态就让李从嘉知道他有真本事,往往一个人在说到自己得意之事时往往就是这样的神情。 鍾大少爷听到一半就没什么兴趣了,不过李从嘉却是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会问上两句,这让锺瑞年很是奇怪,表弟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情也了解了?但他不知道的是正是李从嘉的这种表现让杨瑞更可以放开侃侃而谈,有时候上位者的倾听神态就是对下最好的赞赏。 李从嘉现在需要的是各种各样的人才,诸葛先生如此人物固然可遇不可求但鸡鸣狗盗之辈用好了作用也不小,按六皇子现在的环境,要他从历史中挑上一个名人来效仿的话,那肯定是号称食客三千的战果四大公子之一,孟尝君。他对各式各样人才的态度极为值得六皇子学习,当然也要去芜存菁,那些混吃混喝的人他绝对不要。 赵龙是人才,张天宝王云林也是,刘彦青更不例外,还有杨瑞,人才不分大小关键在于上位者如何去用,什么时候用,若不是那人的一声犬吠唯妙唯俏孟尝君又何能窃符救赵?还是那句话,会用人,会杀人,这些对于志存高远的李从嘉来说是要时刻记在心头的。 还有那个邋遢道士,应该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虽然他的表现有些太过神奇,不过在华夏的历史上也不乏这样的奇人,比如传授张角三卷天书的南华老仙,又或者在魏武宴席上大展神奇的左慈,虽然此乃小说家言或是民间传说,可谁又能肯定他们就一定不存在? 远的暂且不谈,就说自己身处的这个年代也有个神仙似的人物,号称睡神仙,据说已经有八百岁高龄,提起他皆以希夷先生称之而不名,那便是华山陈抟,民间称为华山老祖!对这个名字李从嘉可谓印象深刻,因为有关他的传说正是和自己今生最大对手紧密相联的。 传说当年赵匡胤还未发迹之时陈抟就看出了他的不凡,找到他要赌赛象棋,如果自己输了愿意以万两黄金相赠!赵匡胤呢?豪爽的一指华山,我要输了就把华山给你,令人惊讶的是陈抟居然答应了!在六皇子看来赵匡胤碰见这样的事情答应下来很自然,又不用付出什么,而陈抟更是信心十足,反正他不会输,果然三局下来全胜告终,等到赵匡胤当了皇帝就不能赖账了,那三局棋还有棋谱流传。 倘若把陈抟的举动看作是一次政治投机,那么他无疑是极为成功的,那么昨天出现的那个道人是否也是如此呢?他可没有做出任何的承诺!第一幅画面李从嘉起名为“三李争高”,这个名字颇为隐晦当事人才能看懂,可第二幅画要是起名就极为惊心动魄而且任何人只要识字就一定看得懂----弑君! 身在皇宫之内能让内侍下跪的成年男子还有谁?当然是皇上,和三李争高稍加联系那么这个人就是李璟,李从嘉的亲生父亲! 六皇子对于这幅画的震惊并不在弑君这个行为,华夏历史上绝不少见此事,一向作为行为准则的伦常在最高权力面前也会显得十分脆弱,相反当事人还会得到很多的粉饰。李从嘉真正在意的是是谁做了这件事情,是吴王李弘冀?燕王李景遂?还是他李从嘉? 如果把这副画看作是凶案现场,联系三李争高,那么他们三个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不过在李从嘉心中最为怀疑的还是燕王李景遂,因为就算为了皇权争夺而要弑君弑父,为人子的一方多数不会亲自出手,否则那种良心的谴责绝不好受,但弟杀兄可就要好的多了。假如真的是李景遂为此事,那么他现在的表现就是隐藏至深了。 忽然间又一个念头闪现在李从嘉的脑海,自己的分析从心里出发的确不错,但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他是穿越而来的,根本不是之前那个李从嘉,他要动手既不是子弑父更不是弟杀兄,不会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而且之前他还真的闪现过如此念头!难道真的是自己?李从嘉越想越像,心头不禁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有想法和实际去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正是这种寒意让他一时忘了自己身处单杠之上,双腿一软竟然掉了下来,摔了个实实在在。 看见六皇子从单杠上摔下,王云林第一个冲了过去,跟在他身后的几百名晨练中的士卒,这一幕令得几名留在原地刚刚加入的新兵都有些愕然!他们当然不会知道现在在每一个士卒心中护卫六皇子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本能反应! 第八十五章 谋事在人成者天 大唐保大十年二月十二,后周皇帝郭威遣使将慕容彦叛乱一战中出兵相助却兵败被俘的唐军将领燕敬权送到金陵,还给李璟带来了一封手书。对于寻常的百姓或是普通官员而言这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在军营中六皇子李从嘉的心里却掀起了波澜,历史的走向果然没有改变,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的父皇诚惶诚恐的上书致歉了。 昨天晚上刘彦青的父亲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将军回了金陵,可能多半与此事有关,李从嘉正在思索着如何找个机会和这位老将军见上一面。清淮节度使坐镇濠州,手下七八万精锐还有两万水军,可说江淮一带最大的力量就掌握在刘仁赡的手中。自己想要能在三年后扛住周世宗柴荣的亲征,刘将军就是绝不能忽视的力量,但是如何与之接触却是颇让人耗费脑筋的事情,因为现在他封王之事已经放上了台面,在此敏感的时刻他李从嘉接触任何一位朝中重臣都会很不合适。 “殿下,锺瑞年公子派人来请您过府相见。”李从嘉正在想着心思却有士卒进帐禀告,鍾大少爷的马车已经停在军营之外了。 “好,我稍候便去。”前来通传的士卒名为李具,那日李从嘉从单杠上掉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来到自己身边的,此人身手不凡,杞县一战斩首过十,且头脑灵活能察言观色,因此便也将他留在身边做了亲兵,六皇子的亲信队伍是需要不断扩大的。 从上元节开始锺瑞年来请李从嘉赴宴前前后后已然不下十数次,多是一些应酬的场面,往来也以各处豪商居多,对锺大少而言请来表弟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情,也对他们悦来客栈的生意有很大的好处。而对六皇子来说亦不抗拒,听这些豪商说一些四方之事亦可以开阔眼界,甚至获得不少有用的信息,比方说后周正在制造战船训练水军!看来他们对于江淮已有虎视眈眈之心,否则要战船何用? 不过今天锺少爷请李从嘉前来可不是要赴宴的,等六皇子到了锺府就立刻被请到了书房之中,一同的还有刘彦青,赵龙和锺九则在书房之外守候,任何人不经传唤皆不能入内。单看这个阵势李从嘉就知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如今他和锺瑞年加上赵龙刘彦青就是一个小团体的核心,一个是发小一个是表哥都是他身边最为可信的人。 “从嘉,此次我大唐出兵相助慕容彦那郭威很是震怒,如今派人将燕敬权送来恐怕有示威之意在内,皇上召集了燕王威国公韩大人和刘老将军等人今日午后在养心殿议事。”果然刚刚坐下锺瑞年就给了李从嘉一个重量级的消息,如今六皇子身在军营之中,皇宫内院的消息却是没有鍾大少爷来的快捷了,但由此亦可见锺瑞年的手段。 “慕容彦叛乱一开始声势颇大,却是虎头蛇尾,郭威此人确实厉害,单看他先前的隐忍已是不凡,后来的用兵也是可圈可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慕容彦的十几万大军未战先乱,那燕敬权也不是知兵之人,若能提前察觉轻师后退又哪会兵败被擒?那郭威如今此举,难不成还会携评叛之威兴师问罪与我大唐?”不要这样看我,那些话我是听我爹说的,接过话头侃侃而谈的正是刘彦青,话语之中颇有见地,倒让李从嘉锺瑞年奇怪,看见二人的眼光他急忙做出了解释。 “老将军不愧是我大唐名将,可谓一语中的,不过郭威此举还是威吓居多,此时他尚有北汉契丹在其侧背,对我大唐动武智者所不为。”李从嘉点了点头,此言出自老将军口中倒是顺理成章,燕敬权之败赵匡胤等人固然表现精彩,可主要的原因还在他敌情不明又偏师冒进,后周刚刚建立不久,契丹对郭威并不友好,一日不解决这个巨大的威胁他怎么会率师南下?这可能也是三年之后大战的原因。 “从嘉眼光不差,我也是如此作想,江淮之地有刘老将军镇守,郭威虽说迅速平叛但亦有损耗,此时兴兵他也要好好斟酌!不过我看此事对从嘉你的外封也颇有影响,假如今日皇上提起此事你我所求就大有希望!”在锺瑞年刘彦青面前李从嘉不用有太多的掩饰,他的分析得到了表哥的认可,于此处锺瑞年的眼光可说是一点不差。当然他和李从嘉的出发点有所不同,战事之中亦有寻常难得的商机。 “该我说的我全说了,看起来爹爹并没有起疑心。“”李从嘉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眼光看向了刘彦青,后者点了点头立刻答道。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微一沉吟李从嘉又对锺瑞年问道,他是非常明白表哥话中的意思的,刘仁赡将军身为清淮节度使执掌江淮兵权,假如父皇有意要将自己封到江淮必然要征求这位大将的意见。这段时间自己的封王成了最大的重点,锺瑞年为此可谓不遗余力,锺太师和韩尚书等处都花了很多功夫,如今就等着皇上提起此事了。 相反是当事人李从嘉却不宜在此事上发表任何的意见,还要表现出避之不及的样子,尤其是在燕敬权兵败之后,后周声势大盛,此时他要还想去江淮之地便与一向的行径太过不符了。但李从嘉更知道自己是一定要想方设法争取封到江淮的,除了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会比他更想守住江淮,而此等军事重地的得失将决定大唐的命运,因此才兵行险招让刘彦青找机会在刘仁赡的面前说了一些话题,现在刘彦青已经照着自己的吩咐做了,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结果亦难预料。 “嗯,我等三人在此枯坐也是无趣,恰好今日乃是玉京楼秦玉瑶姑娘在金陵的最后两日,不妨前往奇芳阁一观……嗯,秦姑娘对重光你极为仰慕,如此佳人见上一面也不错。”锺瑞年点点头说道,求江淮之地是他最先和表弟提起并反复劝说,如今看来他还真是不遗余力了,否则有可能遭遇兵祸以李从嘉的性格是定不会谋求此处的。 从楚地回来,表弟给了自己五千两黄金作为二人合伙的资金,且对具体的操作他根本不闻不问,最多是提一些既有“创造性”的意见,即使是表兄弟这一份信任也让锺瑞年感觉极好,亲兄弟明算账也确是合伙的最好基础,表弟更不愧是天资聪颖,对那行商之事不过接触数月竟然已是不在自己之下,恐怕也只有他这个“天才”能够做到了。 “奇芳阁,秦玉瑶?锺少此论极高。”刘彦青第一个出言附和,天魔之姿,倾城之态的舞技谁不想见? “表哥你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吧?”李从嘉却是没好气的问道,锺瑞年刚才停顿之后说出的话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个家伙还真会利用自己的价值,恐怕今日父皇召集重臣议事不过是恰逢其会,即使没有此事表哥也肯定会请自己去奇芳阁的。 “知我者,重光也!谁让你现在这么大的名气?江南第一才子,哪个不想见你。”锺瑞年闻言微微一笑,之后还用颇为怨怪的语气言道,随着李从嘉名声大涨就连自己在外也要受不少的牵连,很多人根本不是找他谈事而只是为了李从嘉,让锺少爷亦不得不羡慕嫉妒恨。 第八十六章 安民避战可得兼 锺瑞年李从嘉刘彦青三人去了奇芳阁观看秦玉瑶的倾城之舞,今日是秦小姐在金陵的倒数第二日,很多人闻讯赶来,再要错过恐怕就要去汴梁的玉京楼了。京城之中清风楼晚晴楼奇芳阁向来鼎足而三,但观此次秦玉瑶连去晚晴奇芳二处,似乎两家有联起手来对抗清风的意思,但无论他们之间如何争斗,受益的还是那些客人。 李从嘉对于奇芳阁最深的印象就在一道小吃,鸡汁回卤干!这是他后世最喜欢的吃的食品之一,而在此时的唐都金陵就显得更加原汁原味,那些母鸡都是人工喂养,不含任何合成饲料、激素与添加剂,绿色纯天然,浓稠的鸡汤浸透香甜的卤干,绝对是人间美味。 在京城之中,鍾大少爷去哪儿也不会缺少上好的包间,哪怕没有提前预定都会有人相让,今天也不例外,虽然奇芳阁人满为患热闹非凡,但城中最大布庄彩云轩的老板丁百万闻听是锺少爷前来立刻将顶层的包间让了出来,美人歌舞可以再观,得罪对方万万不能。 奇芳阁中宾朋满座,此时在皇宫的养心殿内也是重臣云集,不过一边是气氛热烈,一边则颇有些愁云惨雾的意思!龙椅之上的保大皇帝李璟就是一副愁容,后周虽然表面上客气的送回了燕敬权可郭威手书之中的一句“助纣为虐”却让他坐立不安,此时对方大将高怀德赵匡胤等人更在徐州集聚士卒,搬运粮草,似有南下江淮之意。 自李璟而下,燕王李景遂,威国公宋齐丘,太师锺云,兵部尚书韩熙载,大学士冯延巳高越等人亦皆是默然肃立表情严肃,当然这未必是每个人都和李璟一样的忧愁心情,只是皇上如此神情,臣子自然要以君之忧为忧愁,察言观色之道可是自古以来的必然之法。 可能殿中唯一还能保持从容之态的便是那位站在燕王李景遂下首腰板挺得笔直的鬓发斑白之将,看上去约莫五十余岁年纪,可精气神依旧不输壮年,正是大唐的两朝重将现任清淮节度使镇远将军的刘仁赡,也是六皇子李从嘉伴读刘彦青之父,此番郭威遣人送回燕敬权,李璟暗自派人秘传老将军回京议事,之所以秘传乃惧后周之军。 “众卿,那郭威信中言语已隐隐有威胁之意,此番高怀德赵匡胤等辈又在徐州之处操练人马,大周军精更兼战将众多,慕容彦十数万大军十日之内便土崩瓦解,我大唐在江淮之处不过七八万人马,还有不少乃老弱,此番伐楚虽是功成亦损耗不小,倘若大周真的提病来取江淮该怎生是好?江淮一丢金陵便失屏障啊!”局面如此沉闷也不是个办法,说到底还是要李璟来打开局面,听他言语之中很是畏惧大周军力,假如李从嘉在此一定会想父皇的迁都从此时就埋下了。 放在往常皇上如此一问最先回答的肯定是威国公宋齐丘,不过近日他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沉思之状,丝毫没有出言之态。其实心中明镜一般,李璟没有出言斥责他已然是够厚道了,说到底当日就是他一力主张出兵才会导致今日之败,此时说什么好了,一个不对反而内外不是人,老国公为官多年深谙其中三味,自是会有人回答的。 说实话此次大周平叛一仗的确打的干净漂亮,此前谁会想到慕容彦能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郭威及手下诸将与此一战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和指挥能力,加上周军精锐的战力确是令人畏惧,这样的周军假如携平叛之威南下,大唐能当得住吗?更遑论此时还有南汉在后虎视眈眈,兵戈一起他必然偷袭唐军后路,一旦陷入两线作战大唐可谓危矣,宋齐丘就错在小看了郭威而高看了燕敬权。 “陛下,此次郭威虽是成功平乱,安定人心,可毕竟大周新建更需安民,兵者之事想是不得已为之,况且慕容彦虽败亦不能改契丹北汉对其敌对之心,此时或因其士气旺盛而有隐忍可一旦被其窥得机会亦不会坐视,以我观之那高怀德赵匡胤等辈与徐州之举不外试探我军虚实而已,当不会冒进,陛下仍可采远交之法结好契丹,江淮一带这全力戒备便可。”此时终究还是太师锺云首先出言道。 “太师之言朕心中亦知,可此次我方出兵相助慕容彦,契丹与北汉却无半点动作,坐视其十几万大军烟消云散,似这般朕岂能将我大唐之地寄望于此。太师也言高赵二将屯兵徐州有试探之意,而我若是全力戒备江淮岂不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听了锺云之言,李璟面上愁容并未散去,沉吟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言道。 皇上此言虽然未免有些示弱但毕竟有所道理,锺云一时再难进言,倒是兵部尚书韩熙载看得清楚,并非契丹北汉没有动作而是根本来不及有所动作,就算是他之前就料定慕容彦必败也没有想到如此之快,而眼下陛下已然为大周的军势所慑,就算大周没有南下之意也会杯弓蛇影,但想要按他之心却不能如此相劝,计将安出了? “皇上,老臣麾下还有数万精锐,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论及用兵老臣也未必怕了赵匡胤与高怀德,大周士卒虽精终是缺少水军,江淮一带水网纵横,我军以长击短大有所为,只是……”看见皇上如此,老将军刘仁赡奋然道,他与太师锺云不同,纯粹从军事角度出发,大唐在江淮一带未必没有与周军一战之力,但必须解决一事。 “将军有何言尽管说之,朕当倾听。”到底是武将,刘仁赡之言听得李璟总算是振作了一些,不过听他言犹未尽不禁立刻问道。 “方才言及赵高二将与徐州屯兵之事对我江淮军心民意极有所损,因此欲要抗敌必先安军民之心,老臣自问无此威望,还望陛下派人前往才是,倘若此事无忧,老臣必能为陛下稳守江淮!”刘仁赡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这亦是他赶回金陵的目的之一,军心不振人心惶惶如何为战?不过看看李璟一副不振的样子也知道为何事会至此。 “哦,那依老将军所言,何人前往最为合适?”李璟问道。 “此事还要请陛下和各位大臣斟酌。”刘仁赡心道皇上你最合适,假如现在你往江淮走一趟保证可以安定军心民情,不过此事看样子也只能想想了,李璟可不是一个马背上的皇帝。 “嗯,老将军所言却是开我等愚鲁,陛下以当下之情确如刘将军之言,这前往江淮之人须有安定人心之能,声望绝不能低,且更以皇族之人为宜,臣推荐一人,若此人去不但可安江淮人心,还能让大周知我南唐并无兴兵之意,收一举二得之效。”听了刘仁赡之言李璟遍视群臣,片刻之后韩熙载却是心中一动,上前言道。 “哦,那是何人?韩尚书快快言来。”李璟一听此事方才稍有喜色,急忙追问道。 第八十七章 朝堂自古是非地 闻听兵部尚书韩熙载提起派一人前往江淮便可既安民心又可向大周表示善意,李璟心中大喜立刻追问,韩熙载言道:“今我大唐皇室中人,若论声望除陛下之外当以六皇子为先,殿下才情不凡天资聪颖,所做皆可为传世佳作,极得赞赏与士子之间,且殿下风流俊赏,洒脱不羁,如需一人前往江淮可二者兼得,则非六皇子不可。 “重光?”李璟微微一愣,在这样的议政场合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李从嘉的存在,不过得韩熙载稍加提醒却是心中一动,如今说起名气不要说其他皇室之人,怕是自己也不一定比得上六皇儿,其天赋才情确是不凡,要知道李璟在词曲之道上也是有着专家水平的。 什么风流俊赏,洒脱不羁,那只是韩熙载有些话不愿意说出罢了,倘若说在明处就似那流传甚广的郭威与柴荣之言,李从嘉与词曲之天赋怕是唯有魏晋之曹子建、盛唐之李太白可与之相比,可却不问政事。不通兵法,与后陈叔宝何其相似?便再是才高亦不足为惧。 李璟让李从嘉身入军营有对他加以历练的意思,可看儿子的表现呢?居然将逍遥安乐床抬到了军中,还养了个罪臣之女作为外房,空有才子风流,却无男儿之志,更和皇太弟李景遂走的颇近,对自己的心意根本不知加以揣测,一天到晚不是和宋承宪编撰全唐诗就是和锺瑞年流连于青楼酒馆,如此观之柴荣之言还真是真知灼见,六皇儿非是可以托付国事之人,不过以眼下形势韩熙载之言确是可行。 “陛下,韩尚书所言甚是,便是老臣也听过六皇子善词曲、工音律之名,文人士子对其莫不推许,民间亦有传诵,倘若殿下前往江淮确可安定民心提升士气。”李璟想着心思一时沉默不言,老将军刘仁赡出言道,除了皇上自己之外六皇子倒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不但可以达到安定军心民意的目的应该还不会干涉自己的军事布置,记得儿子和自己说过一句话,六殿下将皇上让他入军营之举称为赶鸭子上架,且一向性格温良,并非似大皇子李弘冀那般强势的。 “皇上,前番让燕将军出兵老臣确有所失,如今想之还是韩尚书有先见之明,可称目光深远,此番为陛下所谋亦是良策,六皇子到了江淮,便是表明我大唐绝无出兵北范之意,至不济皇上还可根据大周之动向随机应变,亦可作为对其送回燕将军之举的回应。”斟酌片刻之后威国公宋齐丘终于说话了,一开口便是先直承己过,并对韩熙载称赞有加,一派贤达之臣虚怀若谷的风度,更是赞成前者所见。 宋齐丘乃是支持吴王李弘冀最为坚定的力量,以他为官数十年的经历和观人之多无论李从嘉如何为之都是去不掉他的戒备之心的,现在无意政事并非以后就不会,最高权力的宝座可以令人疯狂。但细心一想假如六皇子去了江淮对吴王却无一丝害处,对他自己也没有多少好处,更可解眼前燃眉之急,又何乐不为?更要推波助澜。 此一战过后大周对江淮虎视眈眈,此地已然成为险地,加之那里一向是民风彪悍豪强林立,单就这两点恐怕就够六皇子焦头烂额了,日后哪怕他有所改变想要与吴王争夺皇权这些便是最大的牵制,相反他若是被封到楚地或是南方倒还真的能够安下心来培植自己的实力了。身为老臣宋齐丘的看法可说极为有理,即使是李从嘉听到了他的心声也要赞成,但二者之间决定性的不同就在六皇子知道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而宋齐丘不知,这争取封王江淮的举动亦是一场赌博。 “国公之言太过了,当日议事韩某亦是赞成国公之见,如今燕将军有失在下岂能无过,不过事已至此我等自当先为陛下谋应对之道?再言若非此战谁人能知那郭威如此隐忍不发?”韩熙载急忙出言,表面上威国公之言对他极为推崇,可却是以退为进之法,自己真要目光深远当时为何不一力阻拦呢?又何有今日?他当然不能让皇上有这样的想法,因此也是直言自己之过,反正此事并非一人而决。 宋齐丘和韩熙载这一番言语锺云听在耳中亦知其意,这朝堂之上一向也是臣子们勾心斗角之所。在他心里还是比较赞成韩熙载的意见的,李从嘉前往江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但外甥向来是妹妹最为宠爱的儿子,此时江淮又是险地所在,虽然他也相信郭威此举示威多余实际,但万一有个意外呢?他岂不是把自己的外甥推入了火坑? “皇兄,韩尚书和国公所言虽是有理但江淮险地万一有个闪失如何是好?以臣弟之见还是另择一人前往才是。”锺云没有说出口的担忧此时却被燕王李景遂说了出来,观其神情确是关心李从嘉安危。 “燕王此言差矣,所谓在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六殿下身为皇子,更该为皇上为父分忧,再说即使周军真的来袭,江淮之处还有刘老将军坐镇,保殿下平安应该无甚难处,似此举乃是利国之事,也是六皇子为人子为人臣的本分。”威国公听了李景遂之言双目微微一睁眼光便看向了冯延巳,后者会意立刻颇为慷慨激昂的说道。 “陛下放心,但教老臣在,必可保六殿下不失。”宋齐丘冯延巳等人与燕王李景遂向来不合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刘仁赡与燕王平素并无太多交往也谈不上针锋相对,他此言完全是从江淮的角度出发,既然他赞成了韩熙载的意见就肯定要尽全力保证六皇子的安全。 “吾弟之言乃为从嘉安危朕岂能不知?亦是忧心与此,不过冯卿之言也是正理,既是父子更是君臣,但兹事体大还容朕详加斟酌,今日议事暂且到此,明日再做定论。”李璟此时方才出言道,并未就燕王和冯延巳之言表现出明显的倾向,却也各自赞许了一番,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和稀泥,但对帝王而言,这和稀泥一道是绝不能忽视的。 就像刚才宋齐丘和韩熙载之间的暗斗和现在燕王与威国公一派的明争,自古以来华夏的朝堂之上似上述的情形便是一种常态,往往帝王对此很少会有明确的表态,今天支持这一方,明天选择那一派,看上去显得就事论事颇为公允,其实帝王心术便暗藏其中了,臣子之间斗的越多皇帝的回旋余地就越大,反之假如臣子们都是铁板一块皇帝的江山就未必稳固了,这其中和西方讲究权力之间的相互制衡颇为类似,区别在于前者谋求政权稳定而后者谋求的则是皇权家天下。 李璟在历史上虽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英明神武的皇帝,但帝王心术是绝不会缺乏的,看起来李从嘉前往江淮是一条良策,他也要好好加以考量。韩熙载推荐六皇儿有何用意?威国公为何一力支持?锺云为何不语?李景遂又是否真的只是单纯关心李从嘉的安危?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要和那个当事人做一番父子君臣的相谈。 第八十八章 相见问君求一曲 李璟主意已定,群臣退去之后他便让自己的近侍杨公公去军营传李从嘉前来相见,等杨公公到了军营之处却被告知六殿下随锺少爷出游去了,一番辗转才往奇芳阁寻找六皇子,此时李从嘉已经和锺瑞年刘彦青等人喝了七八坛美酒,面上稍有绯红之色。平时他是很在意控制饮酒之度的,就算在酒桌上有些放旷之举多半也是刻意为之,不过今日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忐忑,一来二去之下还真有点上头。 奇芳阁里秦玉瑶的舞姿赢得了满堂彩,不管是第一次见到美人妙舞还是追着佳人看过数次的皆是如是,算上在晚晴楼秦姑娘的表演已然有十几场,每一场四到五支舞曲,直到今日都没有任何的重复,举手投足之间曼妙的动作都是深合音律给人无尽遐想。北方女子的秀丽大气,江南之处的婉约温柔,甚至还有西域风情穿插于内,无一不是风情万种、楚楚动人,众人皆言那天魔之姿,倾城之态当之无愧。 今日佳人两曲舞罢竟是从未有过的稍作歇息去了顶层包间,行动之间娇喘微微,香汗点点,令得路过之处所有男子都是目眩神摇心生怜意,倘若在此时能将如此美人揽入怀中轻怜密爱一番夫复何求?当然在领略了秦玉瑶的无双风采之后更多人将眼光投向了顶层的那个包间,究竟是什么人能有如此幸运让秦小姐也要移玉前往相见? 原来是锺瑞年锺大少爷,这个在金陵城中有着无数传说更是无人不知的第一纨绔之名的确能让所有人服气,也的确可以让秦玉瑶亲往相见,假如不是锺瑞年换了就算是宋承宪或者另一位世家公子抑或是高越冯延巳这样的名流也达不到这个效果,十几年来锺大少爷在金陵城长久不衰的名声亦非幸至,可谓是座上客长满,樽中酒不空。 但就在一年之间,有一人的名声却是鹊起而直追锺大少,应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锺少爷的名声还在金陵或者大唐,但此人却是誉满天下,更是青春年少!如此的人物肯定也当得起秦小姐如此,甚至佳人在妙舞之中亦是微微吐露了他的仰慕之情,敬佩之意,将他的词曲演绎的淋漓尽致,这个人当然就是陛下的六皇子从嘉殿下了。 缓步到了顶层,锺九依旧是冷冷的打量了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玉人才给她开门,大概今日在奇芳阁上上下下的男子之中唯有他会如此对待秦玉瑶了,娇妻爱子惨死的锺九早就是心如死灰,为给他报了仇的锺少爷卖命报答他的恩情是锺九心中唯一的想法,此外再无一物可挂碍于心,绝色佳人亦与红粉骷髅无异,而他的剑法也是因此大进! “玉瑶见过锺公子,这段时日在金陵多得锺公子照应之情,小女子无以为报,今日但以一杯薄酒相谢。”锺大少爷一向自命惜花之辈,怎会唐突佳人?已然主动在门前相候,秦玉瑶见状急忙微微一福,檀口微开香风阵阵,言语之中尽显温柔又是大方知礼。 “呵呵,秦小姐言重了,以小姐如此人物,这般妙舞锺某该当如此,乃本分之事,岂能因此而受佳人之谢?今日请小姐前来只为兑现当日之言,秦小姐,这便是我那表弟从嘉了。”锺瑞年双手虚托洒然一笑朗声言道,并未有半分接触玉人肢体之处,显得风度极佳。 此处绝非锺大少爷刻意如此来讨好佳人,说道怜香惜玉这金陵城中也很少有人能在其上,锺少爷有言这世间男子岂有不好色的?但好色就要好在明处,倘若仗势欺人或是强人所难便是最为下乘,君子所不取!不光话语如此,更是身体力行,对眼前秦玉瑶如此,对清风楼四大花魁亦如是,便在南平吴越后蜀等处也绝未听过锺少爷有强人所难之举,李从嘉便曾有言:“论及言行一致,吾兄此处可为楷模!” 这也是每次锺瑞年前往青楼,那些女子无不真心相待的原因,他亦是以此为傲,更起了个“惜花公子”的雅号,比起无人不知的金陵第一纨绔锺大少爷显然更喜欢前者!此时出言之后身躯稍稍向旁一侧,便把身后的六皇子李从嘉露了出来,后者也是起身相迎。 “锺公子真是信人,玉瑶见过六皇子,这趟前来金陵得见“江南第一才子”一面当是不虚此行,殿下词曲之精妙玉瑶每每读之听之皆深爱不舍,故才勉力将之融入舞中,还望不至辱没了殿下的佳作。”闻听锺瑞年之言,秦玉瑶面上闪过了不加掩饰的惊喜,更令人眼中一亮,先是不失礼数的向锺瑞年相谢,方才莲步轻摇上前见礼。 “秦小姐免礼,什么江南第一才子,江南之大,能人辈出,哪里轮到李某敢称第一之名?倒是小姐妙舞真才实学令人激赏,天魔倾城名不虚传,李某之词曲能被大家演绎,心有荣焉。”方才锺瑞年提起此事李从嘉的脸上还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便只在这一侧身之间已然换上了客气的笑容,一番话言出由衷,他也的确推崇对方的舞技。 “殿下谬赞了,玉瑶一点拙艺岂能与殿下相提并论。”话虽如此可得六皇子一赞秦玉瑶脸上亦是微有得意之情,那锺大少爷虽号为纨绔却不失风度翩翩,眼神中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欣赏却无任何礼之处,如今六皇子亦是谦谦君子,如此天赋才情却依然自抑,言语之中对自己的夸赞更是出于真诚,秦玉瑶心中不由对六皇子好感更甚。 “哈哈,以我看表弟你的词曲是精妙脱俗,秦姑娘的舞技可谓倾城之风,二者合一更是两臻佳妙,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所谓当仁不让,二位与自己得意处皆是大家风范,不必谦虚了。”看见表弟与秦玉瑶都是谦虚不已锺瑞年不由一阵大笑言道,同时右手为礼请佳人入席,刘彦青则是站起为大家满上了一杯美酒。 “今日得见诸位,玉瑶幸何如之,当是先干为敬。”秦玉瑶端起酒杯却也是落落大方,说完之后以袖相掩,一杯美酒喝的涓滴不剩,可能是喝的太快,一抹红晕瞬间显现面上,更增其娇艳之色。 “见酒见人,秦小姐亦是女中丈夫,不过今日还要献舞,接下来便以茶相待吧。”看见秦玉瑶尽饮一杯之后还要给自己斟满,锺瑞年急忙说道,李从嘉刘彦青一旁亦是称善。 “多谢锺公子怜惜,殿下,玉瑶便以这杯香茶相敬以表心中之情,今日幸遇殿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允可。”秦玉瑶感激的看了锺瑞年一眼,接过他递来的香茶便敬李从嘉,喝完之后方才言道。 “佳人所请,何谓不情?李某力所能及自当为小姐效劳。”李从嘉喝了一杯美酒之后笑道,那日在晚晴楼乃是远观,今日佳人就在身边,鼻尖隐隐幽香惹人遐思。论容貌这秦玉瑶比之四大花魁甚或是周娥皇丝毫不输,那清风四美胜在风情,周娥皇则是天生的雍容华贵,而秦玉瑶则是将女性的柔媚发挥到了极致,恰是我见犹怜! “多谢殿下,那玉瑶就斗胆请殿下为玉瑶之舞专做一曲。”秦玉瑶闻言很是庄重的又给李从嘉施了一礼方才言道,美目之中有着浓烈的希冀之色,而听她此言锺瑞年刘彦青亦是在旁击掌叫好。 “又来?看来这词曲之道亦非全是好处啊。”李从嘉心中暗想面上却是一副思索之状,众人知他是在构思也是静静相候,包间之中一时安静下来。 就在六皇子搜索枯肠之时,却是王云林风风火火的赶了进来,便是与李从嘉一阵耳语,锺瑞年刘彦青见状都是面上微微一动。 “秦小姐,李某有要事不得不立刻前往,应承小姐之事必会做到,尚请海涵。”李从嘉闻言面色一正,随即便对秦玉瑶言道。 “殿下能答应玉瑶之请已是不胜之喜,岂敢因此而误殿下之事。”秦玉瑶虽是不免有些失望,却也知能让六皇子要即刻赶去的定是大事,再说李从嘉还是如此有礼,当下欣然言道。 “小姐自是气度不凡,从嘉自当尽力而为,表哥且替我好好招待小姐,这便先去了。”六皇子又再客气一番方才随王云林而去,此时心中更是有些忐忑,这一趟父皇召见自己当是至关紧要了。 第八十九章 兵行险招出奇胜 随着王云林来到楼下,张公公的车架已经在等着了,李从嘉下楼之时脚步匆匆,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因为他是从秦姑娘进去的那个包间出来的,对他的身份自然会有所猜测。七嘴八舌之间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就是六皇子,奇芳阁上上下下一时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张公公李从嘉并不陌生,一路上他自然问起父皇找自己何事,且并非旁敲侧击而是直言相问,记忆中一向是这么做的,尤其是被打过廷杖之后。张公公自然不会将廷议的详细告诉六皇子,这可是招皇上忌讳的事情,但隐晦的稍加提醒还是有的,对殿下而言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车上还给李从嘉准备好了清水洗脸,显得十分仔细体贴。 到了御书房参见父皇之后李璟竟是让自己在他下首就做,颇有些促膝长谈的架势,不由使得李从嘉本就忐忑的心更加提了起来,这在君臣父子之间已然是最高端的一种礼遇了,难道父皇今日心情格外舒畅?想想也是不可能的,李从嘉只是挨了半边屁股在椅子上,似察言观色这样的招数对皇上可不管用,那可都是心机深沉之辈且你要是没事老盯着皇帝的脸色敲,一个不好治你个欺君之罪也不过分。 “皇儿午间去了何处。”父子二人坐下早有内侍送上香茶,李璟端起来品了一口之后方对李从嘉问道,千里醉可是浓香四溢。 “早上表哥来请,说是汴梁玉京楼的秦玉瑶姑娘今日在奇芳阁献舞,儿臣早闻其“天魔之姿、倾城之态。”盛名,故而前往一观。”在李璟面前李从嘉可不敢稍作隐瞒,略微尴尬还是老老实实的作答。 “玉京楼秦玉瑶?嗯,此女的确不俗,亦是不虚此名,吾儿的眼光倒是不错,只是身在军营之中还需检点,看你这一身的酒气。”出乎李从嘉的意料李璟对他并未加以斥责,反倒是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说话语气也是颇为温和,只是提到酒气又是摇了摇头。 “儿臣知错,以后定当滴酒不沾。”李璟的态度越好李从嘉心中却更为忐忑,父皇这是来的哪一出了?看样子也看过秦玉瑶的歌舞,难不成还是微服出巡?想想也大有可能,自己这老爹年轻时亦是颇有风流之名的,当然嘴上极为恭敬的言道,却是只提酒而无其它。 “皇儿可知今日大周郭威遣使将燕敬权将军送回之事?”李璟闻言微微一笑,似是对李从嘉之言已是了然,语风一转又再问道。 “席上刚听表哥提起此事。”六皇子现在是立定了心思无论李璟问何言他都要从实以对,唯有如此才能以不变应万变,皇帝面前绝不是耍小聪明的所在,像那杨德祖之死就是最好的例子。 “韩尚书说起此乃大周示威之举,朕要做出妥善回应,刘仁赡将军则言此番燕将军兵败,赵匡胤高怀德等辈屯兵徐州似有南下之意,我大唐须有一声望身份具备之人前往方可安定军心民意,吾儿觉得二人此言若何?”李璟颇为详细的给李从嘉解释了一番之后问道。 “韩尚书刘将军皆乃父皇重臣,又是深通军事,二位所言当是不会错的。”父皇问的似乎漫不经心,可李从嘉还要细细考量方能回答,其实韩刘二人之所言也是他在了解当前形势之后的想法。 “哦,那韩尚书刘将军威国公等皆属意与从嘉我儿,皇儿又有何见解?”李璟闻言浓眉稍稍一挑,随即带着一丝笑意问道。 “啊?父皇一向对儿臣知根知底,对那军政之时实无半点所解,此事关乎我大唐国事,当有一勇谋兼备之人前往方不至误了父皇大事,此间大哥、皇叔皆胜儿臣十倍,这……”李从嘉此时是心念电闪,今天的戏肉到了,他必须应付妥当还不能表现出任何的犹豫,这才是六皇子一贯的风范,抬出李弘冀和李景遂之后更是左右为难的模样。 “勇谋兼备,六皇儿说的不差,可吾儿在那杞县城中颇具大将之风,倒是勇谋兼备的紧。”李璟一声轻笑,随即笑容隐去双目如电的看着李从嘉言道,其神色之间极有值得玩味之处。 看见父皇一瞬间极为凌厉的眼神,李从嘉本就坐了小半个屁股在椅子上的身躯瞬间滑落,急忙双手撑住才不至出丑,但看向李璟的眼中只有畏惧和迷茫。心中知晓今晚最为关键的时刻到了,杞县一战自己命在顷刻之间,为了生存不得不如此为之,却与平常举止大相径庭,这也是他穿越而来之后最大的一个漏洞了,想要弥补除非杀尽杞县城中之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今日李璟直言相问倒算是最为理想的方式了,看来亦必须要兵行险招才能打消父皇心中的疑虑。 “儿臣不敢对父皇有半点隐瞒,那些行止多半出自赵龙所授,非如此不能稳定军心,否则便是城破人亡之局,因此儿臣不得不勉力为之,这说来也怪,敌军未来之前儿臣是心中惴惴恐惧不安,可到登上城头看见将士们与其厮杀之后竟是畏惧之心尽去,这才有之后效法武安君之举,战后儿臣回望战局亦是后怕不已,也不信那是儿臣所为。”李从嘉言辞恳切,眼神之中迷茫之意极为真实,像是陷入回忆之中。 “我大唐向来以仁、礼治国,你效仿那杀人魔王为何?”听了李从嘉此言,李璟眼中的凌厉神色稍稍淡去,随即却又问道。白起虽是战国四大名将之一,可长平一战坑杀四十万赵军却是有伤天和。 “儿臣读书曾读到武安君为士卒吸背上之创,使得其拼死为其效力,又有赵龙之言在前,故才如此一试,倒的确颇有所效,此乃迫不得已之举,儿臣得父皇教诲,又岂能重那武安君。”李从嘉此时颇为从容的言道,想到当日之举竟还稍稍露出一点兴奋之色。 “呵呵,看来这生死之间吾儿倒还有些急智,既如此又怎会担当不了那江淮之责?韩尚书刘将军之言颇是,我儿前往方能安大周之心,弘冀与退人却与此无能为力。”李璟沉吟片刻终于露出微笑,看李从嘉表现的十分自然,亦将当日之事和盘托出,这人到了生死之间也的确会有些不同寻常之举,如今看来当是如是,想到这里那疑虑之心不由去了大半,他却不知李从嘉正是要把他往心理分析这条路上引了,却更是六皇子的无奈之举,唯有如此才有打消父皇疑虑的可能。 “父皇,儿臣哪有此等才具,若是因此误了国事岂不……”李从嘉此时的心情可谓兴奋莫名,不管李璟心中是否还存有疑虑眼前的一贯却是过了,当然他出言之时还是一副苦相,甚至有点撒娇之意。 “胡闹,既知国事之重岂能容你一再推诿?今年你已然十六,再不是昔日之孩童,带逍遥床入军营,养罪臣之女与城内,天天花天酒地还敢去周御史府上混闹,你说说看你该当何罪,朕又该如何治你?”李璟不待李从嘉说完便将之打断,随即一一数落他的劣迹斑斑。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定当全力以赴。”李从嘉站起身来到李璟面前双膝跪地,低头言道,可话语神色之中终究是有点不甘。 “放心吧,有刘老将军在还保不得你的平安?”此时李璟终于语音转柔,毕竟不是不得已他也不想让亲生儿子前往险地的。 “儿臣知道父皇的心意,只是司徒刚将军那三百精骑请父皇让儿臣带上。”李从嘉强行压抑住心头的喜悦却和李璟提起了条件。 “带上便带上吧,父皇再给你加两百,好了,还不起来,想要朕打你的廷杖吗?”李璟听得不由哑然失笑,朕让你去江淮干什么去了,你倒好,好没去就想脚底抹油?不过转念一想,六皇儿能够如此已经相当不易了,那句为父皇分忧说的也是真挚无比让他颇为欣慰,就给他多一些保障也是无妨,此时出言已是一副慈父的口气。 “多谢父皇,父皇英明。”李从嘉闻言急忙一骨碌爬了起来,看得李璟亦是莞尔,而直到此时六皇子心中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第九十章 意动一做春夜游 在御书房议完江淮之事,李璟特地和儿子一起用了晚膳,还十分少见的上了两壶酒,在他心中对于让六皇儿前往此处还是有些歉疚的,虽然说是安全没有问题可兵家之事变幻莫测,谁敢确保?当然六皇子对此是极为愿意接受的,不但前往江淮是他为自己定下的第一步,父皇的这种心情也可以加以利用,得好好想想有什么条件。 今天皇宫之内的这顿晚膳父子二人的气氛十分融洽,李璟还和儿子讨论了一下词曲之道以及全唐诗的编撰进度,对此李从嘉就表现的十分谦逊了。在自己面前的不光是父亲和皇帝,更是此道中的专家,他的那些水平还是少卖弄为妙,唯唯诺诺便是此中真谛了。要说起拍马屁的功夫李从嘉认为自己绝对是顶尖一流,至少这顿饭李璟吃的是十分满意,就是江南第一才子在此处也还是要接受朕的指导的。 晚膳之后皇上去了皇后的毓秀宫而非王贵人的含芳殿,李从嘉想要与父皇同去给母后问安却被拒绝了,看来李璟还要就此事和皇后交代一番,这宫中谁不知道六皇子便是皇后的心头肉,让他去那兵战凶危之地不说服锺皇后肯定会有麻烦,就是皇上也要亲自前往的。 “赵龙,我们去逛上一逛,今晚不回军营了,去乌衣廊歇息。”出了宫门李从嘉便对赵龙说道,前往江淮只是他万里长征第一步,接下来如何控制地方掌握军政大权还要不招人嫉才要好好的思量,而去乌衣廊宅院杨熏处并不是六皇子****熏心,按照他的性格就算不得不接受父皇的安排也是要表现一下不满的,去外房处也算一种办法。 说起来今世他穿越而来还真没有好好逛过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最为熟悉的仅是皇宫军营秦淮等处而已,今夜心情大好不如好好用自己的双脚来感受一下后世的故乡。恐怕一旦到了江淮他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和心情了,民风彪悍、世家林立、还有大敌在侧,三年的时间对李从嘉而言太短了,需要他去事情却是太多太多。 “我这就去安排。”看着自家殿下颇为沉重的神情,赵龙没有多说什么,去马车上拿了两件粗布衣裳,并安排王云林率领八名侍卫远离他们在周围警戒,殿下虽然说的是和他两个人逛逛但护卫的职责赵龙是不会有一刻或忘的,六皇子的安全始终是他心头第一要事。 今世谁最了解李从嘉?答案无疑是赵龙,只有他知道现在的六皇子和以前是大相径庭,他根本想象不到殿下会在杞县城中有那样的举动,也想象不到他会对自己寄托如此厚望,从前他们虽然也很亲近,但只是主上与侍卫之间的那种关系,而如今他就是殿下的心腹之士,还是那种托付大事的心腹之士,这一切让他既感激又有压力。 赵龙对殿下的变化给出的解释是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每日只知风流快活的少年,而是一个胸有雄心壮志的皇子!他是隐隐可以感觉到殿下的志向的,而自己愿意为了殿下的志向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因为没有殿下他就不肯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学到那么多东西,也不可能拥有如今偏将军的地位,有时候想想这一切都和做梦一样。 殿下怎么会懂得那么多的东西?赵龙不会去想,他要想的是如何更好的为殿下效命,他不仅仅要做锺九,还要做六皇子的左右手,这是殿下对自己的期待,又何尝不是赵龙心中的想法?说到底他也不过比李从嘉大了四五岁,又有哪一个少年没有美好的理想?光宗耀祖,出将入相,娇妻美眷,子孙满堂,还有就是殿下所谋的大业! 走在晚间相对安静的街道上,迎面吹来的威风是那般的和煦,让李从嘉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春天往往是给人带来希望的季节,而在这个春天他谋求的事业终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天上明月高挂繁星点点,仰头看去天空是那么的深邃美丽,假如是以前的李从嘉有着自己现在的心情恐怕会诗兴大发吧,而他最多也就是高歌一曲罢了。 街道的转角处有着几个买小吃的摊子,李从嘉一样就看见了那个简单的混沌摊,后世幼年时他也经常看见,一根扁担挑着就能走街串巷,挑子放下就是桌子,往往还会有两条细长的板凳,就和眼前一样。炉膛里的木材劈啪作响,大锅里馄饨的香气不停勾引着李从嘉的味蕾,这种用木柴烧出来的馄饨十分美味,小时候养父经常会带他去吃,后来城市发展了,科技进步了,却再也看不见这种馄饨摊。 “老板,两碗馄饨。”李从嘉兴致十足的在细长板凳上坐了下来,这条街道离他上次见到周娥皇的地方很近,只隔了一个街角,那也算是一次美丽的邂逅!原本他是想将伴儿母子送到锺瑞年的商行的,只是一个多月以前她们被来自北方的亲戚接走了,那个善良的妇人还不忘给自己送来了三双千层底的布鞋,手工更是十分的精美。 “客官你的馄饨。”摊主熟练无比的在大锅里捞出了几十个下好的馄饨装在两只碗里端了上来,随即又洒上了一把葱花,诱人的香气立刻浓烈起来,李从嘉尝了一口,的确是童年那种熟悉的味道。 “老丈你的馄饨很香。”李从嘉不忘夸赞了摊主一句,对方看上去已经有六七十岁的年纪,稍稍有些佝偻,不过精神却是很好。 “香的话客人你就经常来照顾生意。”摊主熟络的回了一句,手上还不停包着馄饨,一只手擀面皮,一只手挑馅丝毫不乱。 “小姑娘,给我四个桂花糕。”馄饨摊的对面是一个卖桂花糕和糖芋苗的小摊,应该是奶奶带着自己的小孙女出来做生意,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红棉袄,有着一对乌黑的眼珠看上去十分讨喜。 “四个桂花糕八个钱。”从老妇人手上接过桂花糕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来到李从嘉身边,清脆的童音也十分的悦耳。 “赵龙,多给小姑娘点钱买糖吃。”六皇子的身上一般都是身无分文的,平时是流珠,现在是赵龙,从不需要他自己动手。 “奶奶,客人给了五十钱,剩下的说是给我买糖吃。”平时六皇子的花销里不会有几个钱这样的数字出现,赵龙身上最少的也是五十钱,看样子小姑娘对于钱币是十分熟悉的,接过之后又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老妇人身边开心的说道,提起糖还不由舔了一下嘴角。 “你有没有谢谢客人啊?”老妇人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李从嘉,带着感激也有些奇怪,看他的穿着不像是出手这么大方的啊。 “哦,我忘了。”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又跑了回来给李从嘉鞠了个躬,口中说道:“谢谢大哥哥。” “乖。”李从嘉宠溺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似乎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了,这让他很是愉快。 喝着混沌吃着梅花糕,看着眼前极具生活气息的街景,李从嘉不再有构思将来的想法,他要好好享受一下这种朴素轻松的环境。可片刻之后几个恶形恶状的男子却打搅了他的心情,他们气势汹汹的围住了老妇人的摊子。 “张婆子,生意不错啊,你倒挺会躲得吗,可是这金陵之大谁又能躲了尤四爷的账,四爷说了,你家欠的钱已经过了期限,今天就要连本带息一起归还,不过看你那个穷样是还不出二十两银子了,就拉小丫头去卖吧。动手!”为首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对老妇人说了几句话,便让手下去抓小姑娘,根本就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一把抓住了小娟,小姑娘拼命争扎又哪里挣得脱?而旁观众人看见这帮人眼中都有畏惧之色,“王大爷求求你,不要抓小娟,老婆子会拼命赚钱……”老妇人见状急忙上前跪倒在壮汉面前哀求,却话没说完却被他一脚踹的仰天就倒。 小娟见奶奶挨打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的在抓他的那人手上咬了一口,等对方呼痛手松之时一下挣脱跑到了奶奶的身边,老妇人则挣扎着爬起一边咳嗽着一边却把小姑娘搂在怀里。 “他娘的小娘皮还敢咬老子,砸了他的摊子抓,啊……”那被咬的汉子连连甩手,更是狠声言道,不过他的话也只说了一半就变成了惨叫,也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空碗砸碎在他的头上,汤汁则是淋了一头,这一下又痛又烫不由得跳了起来! 第九十一章 抱打不平心意顺 后世金陵城道上的兄弟对毅少这个大名绝不会陌生,对他那一门飞碗的绝技也是印象深刻,当年混迹街头好勇斗狠,经常会在酒桌上谈着谈着就谈崩了,这时候碗筷和杯碟都是最称手的武器。久而久之李从嘉的准头自然练了上来,虽然十几年没有动过手可今日一试竟是更为精准,力道控制的也是恰到好处,那溅出的汤汁淋了对方以及同伴一头一身,却是没有半点落在地上的老妇人和小娟身上。 “他娘的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砸老子?”被砸到的汉子呼痛之后便是回身大声喝道,面上的神色亦是十分狰狞,只不过鼻子和嘴角还黏着几片馄饨皮以及肉末屑,样子看上去颇为可笑。 “呵呵,他的皮还挺厚。”李从嘉甩了甩手对身边的赵龙说道,没想到自己偶尔意动出来一游就碰上这样的事情,不过此时的混混比之后世更狠,对一个老人家都下得了如此狠手,少不得要让六殿下一展后世绝技,他虽并非什么侠士可眼前之事看见又怎能坐视。 “小子是你动的手?”原本那汉子一时还找不到是谁砸的自己,咱们六殿下的身手还是极为敏捷的,可听了这句话立刻反应过来,走上前来恶狠狠的问道,此时身边的几个同伴也围了过来。 “不是。”李从嘉拉了一下想要起身的赵龙,微笑着说道。 “不是?那你刚才说什么?”那汉子似乎没有想到李从嘉会矢口否认,又见他笑的如此从容,不由疑惑的脱口问道。 “我没说什么啊,兄台你听错了。”六皇子很是诚恳的说道。 “我听错了?你坐在这吃馄饨那汤碗哪里去了?就是你砸的,还敢不认?”汉子看着李从嘉稍稍愣了片刻,只见赵龙面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满脸诚恳的少年面前却是空空如也,当下怒道。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聪明,不过拿碗砸你可不怪我,要怪只能怪你的头长得太好了,像极了靶子,我一时忍不住就手滑了一下,对不起啊。”李从嘉笑了笑说道,似乎一点没有被当场戳穿的慌张,反而对汉子大加赞赏,那语气和表情好像他不出手反而对不起人一样。 “小子你行啊,敢跟我耍嘴皮子,你知道我是谁?”李从嘉此言一出,周围听见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当着这帮人又不敢真的笑出来,不少围观者都是转过身去,那汉子又是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逗自己玩了,不由得火往上冲又是大声喝道。 “我靠,怎么这句话古今通用?”汉子的话李从嘉听着十分耳熟,以前也经常有人会问他这样的话,下场往往是睡在街角的某个垃圾堆之中,当下很是认真的问道:“你是谁?张三?李四?还是王二麻子?”说话前他还真是好生的将汉子从上到下端详了一番。 “哈哈哈哈,既然认得我们三个你还敢砸我,我看你是找死,兄弟们动手!”那汉子先是被李从嘉看得浑身不自在,可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是得意的一阵大笑,说完笑容隐去当即就要动手。 “等等,你们真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怎么可能?”这一回轮到李从嘉有些发晕了,见对方要动手他双手一伸大声问道。 “哼哼,怕了吧,今天就让你小子死个明白,老子就是张三。”“我叫李四。”“记好了,我叫王二麻子,我们是尤四爷手下的四大金刚,小子你今天碰见我们算是走了霉运了。”看见少年似乎有些胆怯,汉子哼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说道,此时他身边两个同伴也昂首挺胸的走了上来,语气相同的给六皇子做了个自我介绍,最后一个还更加详细。 “四大金刚?好威风啊?还有一个叫什么?”李从嘉强行忍住那阵笑意,装作一副羡慕的模样问道,他还真想知道另一个是谁。 “还有我,常山赵子龙。”此时一个形容极其猥琐的汉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来说道,和其它三人并肩而立显得极有气势。 “咳……你说,咳……你叫咳……什么?”听了这个名字李从嘉一口气没喘好剧烈的咳嗽起来,眉尖眼角却全是笑意,一边咳一边还不忘问道,你要真是那个智勇匹关张的常山赵子龙就好了。 “再说一遍我还怕你,常山赵子啊……”猥琐汉子见面前少年笑的奇怪,又不知何故,不由高声再说了一遍,谁知话还没说完忽然一物照着面门飞来,想躲却哪里来得及,只觉面上又痛又谈,正是李从嘉拿起赵龙的馄饨施展绝技,随即拎着板凳就冲了上来一阵狠敲。 这四大金刚平时混迹市井也是打架打惯了的,手头上终究还有两下子,可李从嘉今世有乾坤养龙诀心法,锻炼起来更是极为刻苦,这段时间就是赵龙与他对招都颇觉吃力,何况是四个市井混混?更别说赵龙见殿下出手也是飞快上前两个扫腿先放倒了两个。 李从嘉说打就打却让四人其余的同伴有些愕然,但随即反应过来就要上前助拳,但此时王云林已经带着几名护卫围了上来,方才他们就在一旁,不过赵龙没动他们也不会动,如今殿下都动上手了还等什么?其中一名护卫上前一巴掌将那满脸横肉之人抽的转了一圈,口中呵斥道:“王六你做死是吧?敢招惹我家公子。” 听他一说王云林等人倒是暂且停住只是拦在那些人面前,王六转了一圈捂住脸正要拼命却是看清了眼前人是谁,当即就是一呆。 “表,表哥?”原来李从嘉的这名护卫原本是跟着锺瑞年的,锺大少看他人机灵身手也不错就放在了六皇子身边,这王六正是他舅舅家的儿子,平时关系还算不错,可今日见他惹上六皇子却是心中大急,搞不好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不由一边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赵龙一边训斥道:“你还知道我是你表哥?给我好好待着。”言罢又是一个耳光。 王六平素最怕这个表哥,就是尤四爷见到他也要赔笑脸,如今被两个耳光一打却是不敢动了,只能呆呆的看着李从嘉挥舞板凳。 “我叫你们四大金刚,还常山赵云,诚心恶心本少爷是吧,该打!”此时四大金刚已经变成了滚地葫芦,李从嘉操着板凳一顿胖揍,嘴中犹自不停,四人之中又以那常山赵子龙挨打最多。 “英雄饶命啊,我是常山赵子龙,不是赵云。”那板凳雨点般的落在身上将四人打的哀嚎不已,赵子龙听了李从嘉的话却是一边护着脑袋一边大声喊道,赵云是谁? “还常山赵子龙,好好的常山人跑到我们金陵来干什么?该打。”他不说还好,说了李从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打他打的更凶。 “英雄英雄,我不是常山的,我家是做长衫的,别打了,饶命啊。”赵子龙闻言更是大声求饶起来,此时心中懊悔的连父母都狠上了,起什么名字不好,要叫赵子隆,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这位爷。 李从嘉轮着板凳打的是不亦乐乎,自从穿越而来可以说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带着面具做人,长此以往不得发泄精神压力也是不小,今日偶尔打抱不平却将之前积累的压力尽数发泄出来,这一趟春夜之游也算是有所得了。 第九十二章 俯仰无愧便是真 李从嘉偶尔兴起在金陵街头春夜一游,未曾想还做了一回打抱不平之事,那一顿板凳飞舞酣畅淋漓愣是把四大金刚打的鬼哭狼嚎,心头压力不由泄了大半。等六皇子打爽了也打累了停手的时候四人连惨叫声都是十分微弱了,尤其是那个长衫赵子隆,更变成了猪头。 坐下来喝了一碗馄饨汤歇歇劲,此时才有一队衙役姗姗来迟,倒让李从嘉颇为感叹,警察总是会迟到一步的。那领头的都头一开始还有些吆五喝六,王云林却只将自己的腰牌一亮对方立刻变成了锯嘴葫芦,带着手下走的比来时还快。旁观众人不由得暗暗议论,这位俊俏公子不但下手狠辣,看起来还是一位极有来头身份的大人物。 “跪下!”刚才踢了老妇人的满脸横肉的汉子被人狠狠一脚踹了过来,极为老实的跪倒在李从嘉面前,踢他的则是六皇子的护卫,呵斥一声之后那人也来到近前单膝跪地:“公子,属下有罪,此人乃是我舅父之子王六,如今竟敢得罪公子,实乃大罪,请公子发落。 “公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你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这一回吧,今后绝不敢犯了。”王六一边用力抽打着自己的面颊一边不足求饶,打起自己来他下手也毫不留力,只是三四巴掌下去两边脸已是高高肿了起来,表哥刚才的话虽然很小也说的极快但他听的很清楚,“等会儿立刻求饶,否则小命不保。”王六对自己的表哥顾亭是一向信任的,见他说的如此严重差点连站都站不住,此时怎敢不听吩咐?只是心中也有些惊奇,对方到底是多大的来头。 说起来顾亭还真不是吓他,就冲他们冒犯了六皇子就是被赵龙他们打残打死都是自找,况且方才那四大金刚之一的张三还敢在李从嘉的面前自称老子,换了别人也就算了,但六皇子的老子是谁?当今圣上,治他个欺君之罪不但是死罪还要株连家人,这些同伴又岂能不连坐?好在六皇子今夜是微服出游,他总要尽力保住表弟的。 “好了,去把那位老人家扶过来,你起来。”李从嘉看了跪在自己身边的顾亭一眼,才对还在抽着自己嘴巴的王六言道,对方那点心意他一见便知,此人在自己身边算是尽忠职守还颇为机灵,倒可以给他些恩惠,其实六皇子原本也没有继续追究这些混混的意思,他堂堂的皇子之尊要是和这些家伙一般见识传出去可坏了名声。 “是,是,还不来帮忙……老人家你别怕,放心,有那位公子在没人敢抓你家小孙女了。”王六闻言如奉纶音,站起身来就招呼伙伴去扶老妇人,谁知老人家看见他们十分畏惧,不得已只得指了指李从嘉所在的方向,看到那个温和的笑脸老妇人这才放下心来,王六和伙伴急忙殷勤的上前一左一右将她和小娟搀到了六皇子的面前。 “老人家可有不适?”看着老妇人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李从嘉不由关心的问道,心中也在后悔刚才没有及早出手,当然他是没想到这帮混混对一个老人家也下得去手,想到这里不由又看了王六一样,王六见状立刻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心中更是后悔不已。 “公子,老婆子没事的,多谢公子相救。”老妇人此时是一脸的感激,就想跪下给李从嘉道谢,却被赵龙拦住,王云林则搬来了一张凳子给她坐下。老妇人心知自己今日是遇上贵人了,这些平日里横行无忌的家伙在这个公子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她平日下地干活,晚间做点小生意贴补生计,身子骨十分硬朗,挨了一脚亦无甚大事。 “有没有事等会儿看过郎中再说,他会送你去的,记住,要最好的郎中,顾亭你给我看着,否则就打断他两条腿吧。老人家,现在给我说说为什么欠他们钱啊?”李从嘉指着王六笑道,又和顾亭说了一句,后者闻言喜形于色,而王六亦是连连点头跪在那里更加恭敬。 “公子,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那不孝子赌输了钱的确是借了尤四爷二两银子,老婆子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帮他还上,可这不到三个月就利滚利的变成了二十两,拆了我们的老骨头也还不上啊,他们又把我儿子打伤,实在没有办法我们才躲了起来……”老妇人见状这才倒出了一肚子的苦水,说着浑浊的双目中是泪水涟涟。 “二两银子三个月利滚利二十两,你们倒是比少爷我当年狠多了,这一行好赚啊。”当年李从嘉也曾放过利钱,但利率可远远比不上王六等人所为,虽说这些放利钱的可恨,可借钱的人之中有很多都是不值得可怜的,不但自己害自己还连累家人,眼前就是明证。 “公子,这钱小的不要了,马上就带老人家去看郎中,瞧好为止,她那儿子我也带他去看。”李从嘉想着自己的心思没有出声,那边王六却是膝行过来一连声说道,要是等到公子发话他就没诚意了。 “老人家你那儿子现在何处,可曾设法筹钱还账?还赌不赌了?”李从嘉并没有理会王六,依旧对老妇人问道,那些为了赌和毒祸害父母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他救,六皇子可以做好事却绝不做滥好人,否则这一次帮了他就还有下一次,然后便是一次一次永无止境。 “公子,我那不孝子被他们追债不敢上街,只有晚上在码头帮人卸货赚些辛苦钱,绝不敢再赌了。”老妇人擦去泪水说道。 “顾亭,明天让老人家的儿子去悦来客栈做个伙计,每个月只包他吃住,其余的工钱拿来还账,还足三两银子。老人家,你刚才也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样安排你看可行吗?”李从嘉稍稍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今夜遇到的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不会缺少,也不是他能彻底解决的了的,但眼前事他已经插手就要把事情做完。 “是,公子。”“公子说的是,老婆子给你磕头了。”顾亭闻言躬身称是,老妇人也是站起身来要给李从嘉行大礼,事情能够如此解决对她而言已经是老天恩赐了,哪里还能再奢望许多? “你们四个死了没有?没死过来。”李从嘉摆摆手赵龙急忙将老妇人扶住,这才向着此时方才站起身的四大金刚问道,那一个个鼻青脸肿的还被一众护卫看住,见王六都是如此形状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此时李从嘉一声出言护卫们便把他们推了过来,四人到了面前和王六一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口中连呼公子恕罪。 “连这四个一起带上,他们的郎中和汤药钱我出,顾亭,这件事你去办,去吧。”看着面前四人被打的惨状,想想不是他们自己今天也未必发泄得出来,李从嘉说道,言罢挥了挥手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 四大金刚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齐呼公子爷恩典,一旁的王六比他们有些头脑,听这位爷的话语和处事之法颇有些江湖大豪的风范。别人不知道悦来客栈他却是听尤四爷提起过,那可是鍾大少爷的产业绝对不能去那里惹事的,如今这位爷却是随意的往里面安插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就是鍾大少爷也绝不是他或尤四爷可以惹得起的! 原本王六还想说一句哪敢费公子爷的银钱,可刚要出口却看见表哥凌厉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当下便命人搀扶着老人家并四大金刚往回春居去了,那里可是金陵最好的医馆,王六心中暗下决心,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他也要办好了,就看这位公子爷的气度想来身份绝对是非同小可! 李从嘉的意兴阑珊在于眼前事他看见可以管,但更多的却是看不见,想来哪怕自己权倾天下也无法解决这些民间疾苦,今生后世又何许相似?不过随即也是摇摇头哑然失笑,谋求霸业的他岂能在这里多愁善感?待到一统江山之际再去尽力为子民谋福祉便无愧于心 第九十三章 草莽之间有龙蛇 安排好了小娟祖孙之事李从嘉便去了乌衣廊的宅院,杨熏对他的到来显得喜出望外,自是服侍的无微不至,让六皇子通体舒泰。有时候李从嘉想想也会觉得好笑,自己算足岁今年还不到十五,放在后世还没上高中了,可却已然是妻妾成群了。不过说道此处这个时代远比后世要早熟,尤其是在心理上,十五六岁扛起一个家的比比皆是,粗算起来至少要早上十岁,也就是说今世十五六岁的男子心理年龄绝对比得上后世的二十五六岁,或者还要成熟的更多,亦是环境所致。 让顾亭去处理昨夜之事一是给自己属下一些方便,二来六皇子的身份也不便继续纠缠下去,但事情的变化却出乎了李从嘉的预料,王六自然是将所有交代的事情做得一丝不苟,那尤四也是亲自上门,并隐隐约约的向顾亭表示出了想要投靠李从嘉的心意。白银五千两,虽然对于六皇子来说这些钱不算什么,可一个市井混混能拿出来只是作为敲门砖此人倒还算有些魄力,并不向顾亭打听也让他颇为欣赏。 尤四久经事故,知道拥有一个强劲的靠山对他们这些混混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像京城六虎帮之所以能成为第一大帮掌握了很多的青楼赌坊,就是因为他们的老大攀上了金陵府中的一位要员,和锺瑞年鍾大少爷也有着一些关系。当然鍾大少爷不屑此道想要攀附是攀附不上的,可听王六提起昨日那位公子的行事颇有江湖之风尤四就动起了心思,他是个聪明人,晓得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因此对李从嘉的身份只言不问,而是在其他方面一力体现自己的诚意。 曾几何时,后世的李从嘉与尤四的处境也很是相像,也就能了解对方的想法,所谓草莽之中亦有英雄,混混也不是一无是处的,他既然可以接纳鸡鸣狗盗之辈,对那个与自己后世颇为相像的尤四便也有了一些兴趣!于是乎让顾亭几乎要瞪出眼珠的事情发生了,六殿下竟然亲自在京城的一处宅院见了尤四一面,此人有何德何能让六皇子如此相待?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一次会面二人还是相谈甚欢。 一次详谈之后尤四在李从嘉心中的地位已经上升到了是个人物,二十八岁方始逃难来到金陵,从街头乞讨到现在能够在天子脚下打出一片天地他只用了七年,手下两三百个兄弟,控制着城西十几家赌坊和两间妓馆,做着放利、私盐、押运等各种买卖,并以此能保证手下兄弟们的温饱,不得不说能够做到这些尤四就相当的不简单。 而见过李从嘉之后尤四更是庆幸自己这次决定的正确,不但作为见面礼的五千两白银公子分文不要,还给了他黄金五百两作为本钱。按公子的说法,私盐可以继续运,押运也可以照做,但放利这种事情以后就可以杜绝了。以后他的主要精力都要转移到另一项利润极为丰厚的项目上来,那就是奴婢和家仆的买卖,说白点人口贩子。 这件事情尤四以前并不是没有想过,可但凡利润丰厚的行业总有实力雄厚的人在操作,没有强硬靠山的他想要介入也不可能,如今金陵除了官府之外人口买卖的地下操作就掌握在六虎帮的手上,以自己的实力和六虎帮碰等于鸡蛋碰石头!不过如今有了公子的照拂事情也许就会有所变化,一旦有了靠山尤四可向来不缺乏拼命的胆量。 还有一点让尤四很是惊讶,公子给他钱为他提供方便去做这件事竟然不是为了赚钱,以后其中的利益他都有着一半的处置权,要在此前有人和尤四如此说他一定会觉得此人是失心疯,但公子绝不是!不求钱他是别有所求的,两年时间,他尤四要把奴婢和家仆卖到金陵城每一户高官世家家中,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能打探清楚。这个范围甚至不仅仅是金陵城,尤四很难想象公子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他绝不会问,在公子问他能否达成之时他沉吟半天回答竭尽全力。 李从嘉除了要为大唐守住江淮之外还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与皇叔和兄长争夺皇权,与此唐都金陵的讯息是十分关键的,尤其他一旦封王江淮不得父皇召见就是想回来也做不到。那么尤四就会成为他获取消息的途径,在他的构想中天耳的架设原本就不止在悦来客栈。试想一下假如所有大唐高官家中发生的事情李从嘉都能一清二楚对他争夺权力会带来多大的好处?为此投入和冒风险是值得的。 表哥锺瑞年会在自己的争霸路上发挥绝大的作用,对此李从嘉丝毫不加怀疑,但他也绝对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寄托在锺瑞年身上,而是必须要尽快的培植自己的实力,可以说尤四就是他的一次风险投资,李从嘉相信自己的眼光!这般社会底层的人物也比较容易培养出忠诚度,实在不堪造就他也不过损失五百两黄金罢了。 而让尤四这样的人物为他办事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安全和隐蔽,谁会想到堂堂的六皇子竟然会和京城的一个小小地头蛇有关系?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而越是看上去不可能的暗子以后却是越能收奇兵之效,当然假如有那个必要,尤四也有可能成为一颗弃子,到时候六皇子定是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后者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这并非李从嘉寡情薄意,而是想要争霸天下这就是必备的素质!想当年魏武初见荀彧将之称为吾之子房,待之何等尊敬亲切?后者也用他的智慧与担当为魏武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可文若的结局又如何呢?你可以说魏武冷酷无情,此四字在帝王之道而言绝对是褒义词,天下为棋局,一切皆棋子,作为下棋的人为了赢又有何子不可弃? 父皇与自己一谈之后他的封王江淮几乎已成定数,按眼前的形势李从嘉估计此事还要提前,至少要提前造出声势让大周得知。留在金陵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了,他还要利用这段时间为尤四打开局面,更是对后者的一种考验!考验的不但是尤四,也是自己的眼光! 宅院之会是李从嘉第一次见到尤四,近几年之内也会是最后一次,再与此人接触就是王云林的事情了,赵龙现在的目标随着地位的提升也在逐步增大,李从嘉一定要尽快培养出绝对忠心的下属,此时张天宝和王云林在他心中仅次于赵龙,前者稍微鲁莽后者则相对细心,自是不二人选,单线联系亦是用于情报工作最安全的方法。 在安排这件事情的时候李从嘉有时也会想,他算不算是在为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呢?但只要对大业有利他就不能犹豫,时间紧迫用些非常之法也是迫不得已,在他心中是不会希望拿尤四当作弃子的,而是希望他是真正的草莽龙蛇! 第九十四章 朝中有得野亦然 大唐保大十年二月十五,这一天的唐都金陵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在宫中,一件在市井,一件在朝,一件在野。而这两件事都和一个人相关,那便是当今六皇子李从嘉。早朝之上保大皇帝下旨将在一个月后正式册封李从嘉为淮王,治所则选在了泗州,责令工部立刻开始修建王府,六皇子与周娥皇的大婚之日则被提前到了三月初八。 这道旨意和李从嘉心中估计的大致不差,泗州不似濠州与寿州那般接近周唐边境,亦不似海州那般前出容易被骑军切断后路,且还背靠唐军在江淮一带的一支精锐--建武军。可以说父皇在自己的治所选择上还是费了一些心思的,最大限度的考虑到了他的安全。而且泗州知府刘道全还是太师锺云的门生,表哥更是着重提起过此人。 封王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与之对应的便是权力,这才是李从嘉梦寐以求的。以前他虽然是皇子之尊,可在一方要员或是统军大将眼中并算不得什么,谁都知道李璟之后的皇位是不会落在他的身上的,最多也就是一些表面文章罢了。但在李从嘉封王之后所有的情况都会得到改变,手中有了权力六皇子便会一跃而成大唐政坛的一号举足轻重的人物,才能真正拥有和李景遂李弘冀相抗衡的能力。 对于现在的李从嘉而言,封王带来的权力能够真正兑现的只是一小部分,江淮之地还有两个节度使,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和保信节度使杨以道,唐代设置的这种官职权力是极大的,说的简单一些相当于后世的市长加上市委书记还要兼任军区司令,军政大权集于一身!此外建武军的镇将曲怀山包括各地的门阀世家都不能忽视,封王只是一个开始罢了,想要切实掌握权力李从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会有人甘心交出手中的利益的,其中必定少不了一番波谲云诡刀光剑影。 当然封王的好处也有眼前的,比如说李从嘉可以开始光明正大的组织自己的幕僚,除了朝中的官员之外李璟还特别允许他在这一届科举之中挑选一定数量的人才,这些人都会是淮王将来的班底。另就是护卫他的三千亲兵了,当年楚王李景达不过一千五百,吴王李弘冀亦只是两千,这便是李璟对皇儿的愧疚之心与锺皇后实力的体现了。 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保大皇帝也亲自给六皇儿传授了一番为上者之道,李从嘉是恭恭敬敬的听着父皇足足教导了自己有两个时辰,穿越以来前几次李璟对他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总而言之六皇子从父皇的教诲之中提炼出了八个字“喜怒无常,恩威并施。” 上位者手握重权,其下自然要去揣摩其喜好心思,这一点在华夏是古今如一其深奥之处绝不在哥德巴赫猜想之下,一个不会揣摩上意的人很难在官场或是大公司内有良好的发展。可对于上位者而言,自己的心思是绝不能被下属全部掌握的,此时喜怒无常就是最好的办法,让你根本没有规律可循,尤其是孤家寡人的帝王们。 喜怒无常的学问李从嘉还需要慢慢研究,感受其中真谛,不过这恩威并施吗,既然皇上都说了他还能不用于实践?后世伟人说过的,理论要联系实际,恩威并施终归还是恩在前,六皇子的施恩对象便是军营之中的一众将领。首先要联络感情,自是在酒桌上为宜,吃完喝完还得弄些余兴节目,说道这里还有比清风楼更好的地方吗? 男人嘛,从十五岁到八十岁,只要他还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看美女的,金陵城中美女最多的地方清风楼认了第三谁敢认第二?这第一肯定没人敢跟皇帝老子抢。因此这些武将们对六皇子的邀请也是甘之如饴,天塌下来总有个子高的顶着,再说清风楼的消费也不是他们平时可以接受的,就算是齐明远,从三品的将军,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十八两三钱五分银子,在清风楼最多是喝杯茶听个小曲儿,今天可是六皇子掏腰包,以后他们也算是去过清风楼的人了,在同僚面前说起来都脸上有光,因此那南乡子包间之内的气氛还是相当热烈的。 今天李从嘉没有过多的遮掩,父皇教我恩威并施的,本皇子乃是奉旨行事,得知六皇子前来,四大花魁之中的如仙如梦都是主动过来相陪,其它也都是天字房中的姑娘。如仙被李从嘉安排在了齐明远的身边,而如梦陪的则是王云林,按军阶身份这个待遇是轮不到他的享受的,至少也是赵龙或司徒刚,但只有王云林知道其中的缘由。 李从嘉将要受封淮王是宫中的大事,可对寻常百姓而言却远没有另一件市井之中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津津乐道,一向在城西地头颇为循规蹈矩的尤四带人扫了城中第三大帮毒蛇帮的场子,两派势力还约好在小北门谈判。一时间所有金陵城道上的兄弟都怀疑尤四是不是失心疯了,毒蛇帮是好惹的吗?无论人手还是财力以及背后的关系都要远在尤四之上,那句文绉绉的话怎么说来着?以卵击石啊! 当天夜里的战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虽然尤四手下的四大金刚不知为何都有些鼻青脸肿,但他们八十来号人却硬生生将毒蛇帮两三百条汉子放倒了,据毒蛇帮参战的人提及尤四也不知从哪儿多出了三四十名手下,那些人一个个都犹如下山猛虎一般,且还精于团队作战,就是这个意外让原本信心满满的毒蛇帮一败涂地。 想要在金陵地头立下字号除了武力之外靠山更是十分重要,第二日江宁府衙门就出动了百余名差役将尤四和三四十名兄弟带走,可昨夜动手的主力经毒蛇帮的人辨认却是一个没有。此时又有不少人在等着看尤四的笑话了,够狠能打就了不起吗?想要搅乱金陵城,你尤老四还差得远了!你再能打再能折腾还能与官府抗衡吗? 被衙役拉到江宁府衙门之时,除了尤四和王六还保持着镇静之外其余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慌张的神色,他们都是尤四最忠心的手下,否则也不敢陪着大哥和毒蛇帮斗了,这一次也算是大浪淘沙,什么人是真心跟着自己,什么人是混吃混喝,一战之后尽皆明朗! 那三四十人不怕为大哥拼命,就是毒蛇帮他们也不怕,不过面对官府却还是有些心中惴惴,看那个当官的问大哥话的语气显然和对方是一伙的,什么脏水都往尤四头上泼还不给他讲话的机会!但大哥的表现更令人佩服,无论当官的如何威逼利诱他都是不卑不亢,那一份沉稳的气度令得所有兄弟在担心的同时不由更是佩服大哥。 “刁民尤四,如今乃是铁证如山,这些口供之中更多有出自你原本的手下,贩私盐、放利钱,欺压良善无恶不作,亏你还敢反咬一口,来啊,给我大刑伺候,本官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负责审案的知事一拍惊堂木拿着厚厚一叠口供喝道,这些自然是毒蛇帮做得手脚,但说是铁证如山也不为过,很多事的确是尤四和手下所为。 那惊堂木一拍,两边便有差役来按尤四双臂,此时他的心中也微微有些着急了,这挑战毒蛇帮放在以前他肯定是不会做的,那等于是找死,可如今公子让他做他却不能不作。尤四知道想要公子对他信任就要表现出自己的实力,昨夜的那一仗在王云林的安排下他是大获全胜,可今天呢?照理说公子是不会任由官府如此对付自己的,但要是再不来人他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等到两名差役将他按的跪在地上,又有人取来夹棍,尤四反而脸色一狠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坚持到底。本来投靠公子,再去挑战毒蛇帮就是一场赌博,现在他还没有输。 第九十五章 公堂自有玄机在 就在衙役为尤四上夹棍之时,衙门口却传来了击鼓之声,让知事不得不暂停行刑让手下出去一观究竟。这里有个说法叫击鼓鸣冤,但衙门口的鼓可不是随便敲的,一旦查实冤情不实就要罪加一等,原本打二十现在就要打四十,报假案更是会直接处以徒刑,那可是仅次于流刑与死刑的重罚了,也正是基于此官员对击鼓必须要有反应。 那衙役开了大门刚要呵斥一番以显示官府的威严,可看见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却是立刻把到嘴的话收了回去,还换上了一副笑脸:“这不是平爷吗?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惹到你头上?” “老杨你说笑了,我锺平循规蹈矩的从不惹人,谁又会来惹我?只是这些父老乡亲们都要告那张大鹏横行不法欺压良善,他们不敢击鼓鸣冤我路过看着不忍就帮个忙吧。”锺平微微一笑言道,他可不是孤身前来的,身后老老少少跟了有四五十个,场面很是热闹。 “啊?那平爷先里面请,张知事正在审案了。”杨姓衙役闻言当即就是一愣,张大鹏是谁?便是毒蛇帮的帮主,如今正在堂上和尤四对质了,锺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击鼓鸣冤,还搞出那么大的阵仗,说是巧合他自己都不相信,当下也是先请锺平入内。 “张知事审案?怎么不是王大人,审的是谁啊?”锺平闻言负手就往里行,后面的老老少少也一并跟上,此时衙役才看见他们人人手中都拿着一张状纸,而锺平走了几步之后却是回头问道。 “此事我们这些下人哪里能知,想来是王大人另有要事吧。”杨姓衙役很是客气的回到,心中却想一定要跟这件事脱开干系,锺平这个年轻人没什么地位,更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可他身后那人却是真正的爷,恐怕就是知府王玉峰大人听了他的名字也要皱眉头的。 现在王大人在家里安然的喝着茶了,自然不会皱眉头,在大唐官场上他王玉峰也算是个成了精的人物了,江宁府的知府可不比别处,谁来都头疼,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大人物云集的地方。一个知府在别的地方可以耀武扬威,但在这说的难听一些就要夹着尾巴做人,否则不知哪一天就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那你的为官生涯也就到头了。 王大人的秘诀在于一来他有一副好记性,但凡京中那些高官以及他们的公子很少有他不认识的,第二就是个避字诀,比如今天这样,好处可以收,事情却要张知事去办,因为内中颇有蹊跷!尤四在金陵地面上大大小小算个人物,至少不是傻子,既然如此他没有依仗怎么会去做很多眼里的以卵击石之事呢?此时以稳为上才是正理。 王知府是稳了,现在轮到张知事头疼了,四五十人击鼓鸣冤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的排场了,怎么就被自己碰上了呢?还有那个锺平,看见他张知事就知道今天肯定会有麻烦,心中不由暗恨起上司来,难怪躲在家中不出,这锺平前来和那位爷亲自到来也没什么两样。 “草民锺平,参见知事大人。”锺平走入大堂既没看张大鹏也没看跪在地上的尤四,而是直接来到张知事面前躬身一礼,一副很是恭敬的样子。至于那跟来的四五十人则留在了广场上,这要是都挤进来场面就混乱了。衙门大堂前的广场原本就是给百姓观审留的地方,不得不说在公开审理的方面此时做的绝不会比后世差。 “锺平,我来问你,为何要击鼓鸣冤?”张知事虽是恨不得立刻退堂不和眼前的锺平打交道,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按规矩行事。 “事有先后,观张大人审理此案都动上大刑了,想来非同小可,草民不敢耽误大人要事,还是容后再禀吧。”锺平此时才看了看大堂上的情景,眼光在夹棍上停留了一刻,这才又对张知事说道。 “哎~这击鼓鸣冤才是大事,此时暂且押后再审不迟,来啊,下去,锺平你有何冤屈要伸本官定会秉公决断。”张知事听见锺平口中那大刑二字有些不对,立刻就是心中一凛,便让衙役停止行刑退下,怎么说也得弄清锺平的来意,当然击鼓鸣冤优先也是常理。 “多谢大人,草民此次与父老乡亲们前来专要告一人,此人贩私盐、放高利、逼良为娼,欺压良善,无恶不作,甚至还贩卖朝廷禁止的五石散,手上更有人命,其恶行罄竹难书,还望大人秉公决断,为这些父老乡亲做主。”锺平闻言朗声说道,面上更是一派义愤填膺之状,而听他之言,广场上还隐隐传来哭声,当真是闻者伤心。 “嗯,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然有此等为非作歹之人,此人姓甚名谁?”张知事闻言点了点头也是义正言辞的说道,此时他面上的神情亦是不在锺平之下,心中却是暗道不知又是谁倒霉了。 “此人姓张名大鹏,乃是城西一带有名的恶霸,大人一查便知。”锺平说话之时就似根本不识得堂上站着的张大鹏一般,可他话音刚落,广场上却是呱噪起来,很多人开始痛哭流涕指着张大鹏大骂,白发苍苍的老人是骂他害了自己儿子,孤儿寡母则是骂他害了自己的丈夫,似此种种不一而足,也确实有凭有据绝非栽赃嫁祸。 锺平此言一出张知事心中立刻就是一个咯噔,看看跪在地上的尤四再看看一脸惶然的张大鹏心道原来如此。尤四心中则是明镜一般,公子的人到了,不光要救自己看来更要将对方一网打尽,同时也是暗自凛然,今后更要全心全力为公子办事,否则他岂不是和那张大鹏一般?虽不知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可看张知事的脸色便知一二了。 “张大人,小人绝未做过此等事情,都是这些人含血喷人,大人明察啊。”张大鹏并不识得锺平,但也知道此人定和尤四是一伙的,昨夜的争斗和今日的公堂怕也都是对方计算好的,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那些人敢来告自己,先是狠狠的看了一眼锺平,见对方却是眼角也不瞧一下自己,便急忙施礼对张知事言道。 “兹事体大,这众口一词言之凿凿皆指向与你岂是巧合,说不得本官要将你暂时羁押留待王大人发落,击鼓鸣冤非同小可亦非本官可以轻断,须等王大人秉公决断,各位乡亲可将状纸交上,府中自然会择日再审此案。”张知事到底也是久在官场之人,没多时便想出了应对之策,还要拿那击鼓鸣冤之事做足文章,如此的烫手的的案件还是王大人亲自审吧,我得罪不起锺公子也不想得罪了上司。 不得不说张知事的话也算合情合理,他连续提到王大人就是想安张大鹏之心,你不是与大人交往甚密的吗,算是给你一个缓冲,至于锺平这里也算是给了那位爷脸面,他自己还有个击鼓鸣冤不得轻断的理由,算得上是诸事齐备了。果然那张大鹏不再喊冤任由衙役将自己带了下去,想来有王知府在多花些银钱也能摆脱,而锺平亦无意见,殿下和少爷安排好的事情你还能跑得了?便也先劝众人暂回。 那些状告张大鹏之人见他真的被扣了起来不由得都有了希望,这还是第一次,不由得对锺平都是心中感激,而此事办完张知事见锺平还是不走,心中更加明白,这是要保尤四了,正在想着用什么方法既能放掉尤四又能符合规矩,衙门外却又有一帮人前来请罪,这些人张知事不认识,可四大金刚看在眼里却是一脸的怒色。 尤四手下此次可谓大浪淘沙,和毒蛇帮的对决让他看清了很多人的嘴脸,不由得也是暗暗后怕,他们不仅不敢出手居然还反咬自己一口,看来以后用人还得斟酌再三才是。不过此时这些人却是来翻供的,言道受了张大鹏的威胁才诬告尤四,主动请罪。对张知事而言这是瞌睡来了枕头,说不得将他们收押而将尤四当堂释放。 “那些状告张大鹏的乡亲可要仔细着些,以后用人眼睛更要放亮,毒蛇帮这个字号不会再有了。”锺平只和尤四说了这些话便转身而去,显得干净利落,尤四自是无不应承,公子爷当真神通广大,事前他还真没想到偌大的毒蛇帮就这样被连根拔起了。 “老大,咱这回的靠山真是够硬,以后金陵城我们也可以威风一下了。”张三笑着对大哥说道,却是牵动了昨夜刀伤又呼起痛来。 “给我闭嘴,以后也不许再提,记得今后我们只要好好做生意便成,不可再生事端,否则我第一个收拾你们。还有,那些利钱给我快点结束,本钱回来就行了,你们五个天天给我去买梅花糕,买足一个月!”尤四一声冷喝随即做出了交代,其实他心中也有和张三一样的心情,京城终于可以有他尤四的一席之地了,这些都是公子给的。 第九十六章 原来此中有真乐 大唐保大十年是一个难得的暖春,晚间在百子亭一带的小吃生意更加好了起来,此时老婆婆和小娟正在忙碌着。由于那位公子的出手家里的债务终于得到了解决,儿子还在悦来客栈找了一份工,今天刚刚下工也来帮忙,今晚吃桂花糕和糖芋苗的客人特别多,生意一好老人家脸上荡漾的是满足的笑容,如此下去还能再给儿子说一门媳妇。小娟她娘是在生她的那一年难产而亡的,已经七八年过去了。 “爹,奶奶,那些人又来了。”正在忙碌的小娟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那天围住他们家摊子的四大金刚,不由得立刻躲到了父亲身后喊道,被他这么一喊,很多小摊位都在收拾着,一副想要收工的意思,他们的脸上多半也都是畏惧的神情。听说尤四爷前几天连毒蛇帮都收拾了,现在百子亭也是他的地盘了。 “谁也不许跑,我看谁敢跑。”隔得远远的张三就开始大声呼喝,有的小贩扁担都架在了肩上此时只得放下,至于客人们胆子小的丢下钱跑了,胆子大的则留下来看热闹,到底尤四爷又有什么花样。 “三爷,这里是三两银子,拼死拼活的凑出来的,我家里老伴还要治病,求求您那利钱不能再涨了,还差四爷的二两银子三个月我一定还上。”此时那个捏面人的老者迎了上来,说着话就要跪倒。 “别,别急,老三,金老汉借了我们多少钱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张三竟是一把托住了老者,随即便回头对李四问道。 “我看看,去年借了一两银子,上个月还过五钱,现在是四两九钱六分。”李四闻言从怀中取出一本账本,用食指蘸了蘸口水翻了翻,随即右手的手指飞快的动了几下,计算清楚才大声的说道。 “三爷,五两银子我认,我还,只是求你不要再计利钱了,老婆子得了寒症,倒在床上下不了地,再宽限些时日吧。”金老汉闻言虽是一脸的悲苦可却不敢对数字提出异议,继续苦苦的哀求道,更带着一副极为不舍的表情将捂在怀里多时还带着体温的银子递了过去。这可是他卖了家里的耕牛和一亩地才得来的,实在是迫不得已。 “好了,你家的事情四爷知道了,三两银子你拿回去先给金老婆子治病,等她病好了之后再还一两银子就行了,要是不够再来找我们借,一个月三钱利,不过说好了只能治病,你要是敢拿去干别的我拆了你这副老骨头!”张三接过银两之后在手上垫了一下,随即又给金老汉塞了回去,很是温和的说了一番话,可到最后还是原形毕露。 “这,这?老汉不是在做梦吧,多谢三爷,哦,多谢四爷,我给您磕头了。”金老汉闻言一下子就愣住了,似乎根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片刻之后感受到手中银子的存在这才说着又要跪倒。 “干什么干什么,你个老梆子那么大岁数了折我们不是?记住这是公子和四爷的恩情,去,给我们兄弟弄四根糖稀来。”张三把金老汉一扶口中不耐烦的说道,可提起公子却是一脸的正色。 “是是是,我这就去,多谢三爷多谢三爷。”金老汉一叠声的点头称是,又是不住给张三道谢之后才一路小跑的回了摊子开始做糖稀,那一刻他的脚步都显得格外的轻盈,老婆子可有救了。 “三哥三哥。”张三正在得意了忽然听得身后长衫赵子隆小声叫他不由得回身问道:“干什么了,大哥说了我们要光明正大,以后都是挺起腰板走路,你这细声细气的不是给兄弟们丢脸吗?” “不是三哥,你刚才说了那两个字。”赵子隆依旧声音很小。 “两个字,啊?二哥老四,我刚才说了吗?”张三回忆了一下,却是颇为不死心的对王二麻子和李四问道。 “说了。”“你肯定说了。”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打你这张贱嘴,记不得大哥的交代,打死你!”张三一听毫不犹豫的就甩了自己一个巴掌,接下来又是一下,嘴里还不停唠叨。 “三爷这是做什么呢,这是你的糖稀。”此时金老汉做好了糖稀又跑了过来,看见张三的样子不由有些发愣,这是哪一出啊? “要你管?给你钱。”张三说了一句掏出铜钱递给金老汉。 “不用不用,送给三爷和各位兄弟吃的。”金老汉满脸笑容的道。 “三爷我是吃东西不付钱的人吗?拿着做生意去。”张三却是硬将钱塞进了老汉的手中,之后才颇为自傲的说道。 这样的场景不但金老汉发愣,在场所有的小贩都有些呆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更有人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却是疼的直抽冷气。 “杨老蛋,赛西施,李皮匠,你们站在那儿发什么愣啊?今天我们是来收账的,钱有了吗?”张三看着四周的众人喊道。 “有有有,有有有,几名小贩闻言都拿出了准备好的银钱走了过来,心中期望着能和金老汉一样的待遇,果然他们今夜没有失望,利钱还是有,但真是按月利三钱收的,这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三爷,我下下个月就有三两银子了。”看见张三向着自己的摊子走来,小娟的父亲陪着笑脸迎了上去,刚才的一幕让他多多少少有了些胆气,娘说了,那位公子说的话这些人不敢不听的。 “知道了,不过四爷让我告诉你,以后不要让我们看见你再去赌,好好赚钱养家侍奉老母,否则打断你的腿。”张三点点头说道。 “三爷放心,再不敢去的。”“不许你凶我爹爹。”听了张三的话小娟父亲是一叠声的应承。老人家也是练练点头,唯有小娟听见张三要打她爹爹不由得立刻张开手臂护在了父亲身前。 “你小子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养了这么个好闺女,小娟是吧,叔叔不会打你爹的,叔叔现在是好人。”张三见了颇为羡慕的对小娟父亲说了一句,随即弯下腰来轻声和小娟说道。 “嗯,不打我爹爹,不欺负我奶奶你就是好人。”小娟扑闪着大眼睛,片刻之后才稚声稚气的说。 “乖。”张三摸了一下小娟的头,小姑娘似乎想要躲闪但最后还是没有动,张三这才笑着对老婆婆说道:“老人家,五十个桂花糕。”说完又掏出了一大把铜钱看也不看就扔进了竹筒里。 “多了多了。”老婆婆很是厚道的说道,张三却是大手一挥不以为意的走开了,来到桌边和李四等一同坐下便大声叫起各种小吃来,那边还有人去酒馆打了三坛美酒过来。 “杨老蛋你这是要赔本啊?一碗牛杂给这么多赚个屁钱啊?等会儿收两碗的钱,还有你,这么多想撑死我们兄弟啊?都给我听好了,以后只要是我们兄弟,绝不会吃大家伙的白食,咱们现在可是光明正大的生意人,都听见了吗?”看着面前明显份量多的不能再多的小吃,张三不由大声说道,周围则是一片应和之声。 “二哥,老四、老五,干!”张三举起酒碗和其它三大金刚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他忽然发现今晚的做法和众人对他们的态度让他的心情很是愉快,而那种快乐的感觉似乎是小时候才有过的…… 一通话语之后百子亭重新热闹起来,此时那些小贩们都和四大金刚有着一样的愉快心情,可作为此事的始作俑者,咱们的六皇子可一点都不愉快,在军营中打着呵欠顶着个熊猫眼的他正在面对着一堆堆积如山的纸张在向老头祈求着:“给我台电脑吧,ipad也行!” 第九十七章 群贤毕至喜欲狂 假如让六皇子看见今晚在百子亭发生的那一幕他的心情也肯定会愉快,可惜他看不见,不过此时倒也谈不上忧愁,关键是累,面前的那些资料足有一千多份,从下午到现在他连吃饭的时间都用上了也只不过看了两百份,如今眼皮子不停的耷拉,可却要坚持下去,离去江淮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手中的事情却是纷繁复杂千头万绪。 那些纸张不是别的,正是此次科考会试的考生资料,李璟允许他在其中挑选人才,这对李从嘉而言可是意外之喜。年轻人有冲劲抱负和理想,关键在于忠诚度容易培养出来,似那些学士和官员哪里能那么容易就对自己死心塌地?说不得六皇子要把重点放在这里。 科举制度始于隋朝,比起汉时的辟举和推举是一种巨大的进步,相对而言亦是更为公平,无论世家子弟还是寒门书生都可以借此谋求晋升之道,再经过盛唐的发展此时早已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完整体系。“十载寒窗勤读苦,一举成名天下知”也不知是多少学子心中的理想,科举在他们心中就是一座神圣的殿堂,光宗耀祖的途径。 清代的八股取士与其说是为国家选拔人才倒不如说是一种文化禁锢,科举也因此而走向了陌路,但在李从嘉所处的这个年代,经过盛唐的辉煌却正是它生命力最为旺盛的时刻,就拿朝廷官员举例,有一半都是科举出身,这还是乱世的原因,否则比例还要更为巨大。 此时的科举考什么?自然还是经义文章为主,从汉代的七经发展到了如今的四书五经,再加君子六艺,但真正到了会试之时却更要考验考生们的精神和体力。后世李从嘉就曾见过夫子庙的贡院,今世的考场位置与之相近,格局也大致相同,一排排的长廊被隔成一个个的小房间,内中墙壁上有木板可以放下,既当板凳又当床,然后就是书桌,当然还有一件事物是绝对不可或缺的,那便是便桶。 京城会试的考试时间一般都是两天三夜,考生们的吃喝拉撒就全在那不到四个平方的小空间之内,这些小隔间都不是封闭的,会有巡查人员随时检查你是否会作弊,暖春还好,要是春寒料峭之时到了晚间冷风这么一灌那滋味可是相当的难受,冻死在考场的考生也不是没有,而且你还要忍受某些气味,倒算得上是一场全面的考验。 科举制度能选拔出自己需要的人才吗?李从嘉不是不信而是不敢全信,争天下和守成完全是两个概念,假设在国家安定四海清平之时他需要的可能是包拯、张居正、王安石这样的名臣治理江山,但要争霸天下他要的则是郭奉孝,庞士元,赵普,刘伯温此般的人物出谋划策运筹帷幄,赵刘二人没听说有什么功名,而鬼才和凤雏按照历史上对他们的评价和描述估计也不是什么考科举的人才,至于荀文若诸葛孔明这般的全才就更是可遇不可求了。要真是听说有这样的人才在,别说是三顾茅庐,就算是三顾茅厕李从嘉也定要争取。 这一届的主考官是六皇子的老师冯延巳,户部、礼部和吏部都要参与其中,这厚厚的一摞考生履历就是李从嘉下午从户部抄来的,眼下没有复印机,一切都得靠手抄,光是如此多的资料便费了十余名书吏两天的时间。参加会试的考生都经过县乡的选拔,在他们的履历中也会有先生或是考官的评语,六皇子最为看重的便是此处。 一般而言大人物在幼时或是少年之时都会有些异于常人的表现,刘玄德飞鸡走狗,曹孟德狡诈多变,最过分的他还伙同袁绍抢过别人家的新娘。远的不说再看近代,凡是英雄人物少年时基本上没有一个老实的。想想也对,争衡天下需要的是计谋巧变不落窠臼,经义文章则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二者在本质上就有很大的区别。 为了不放过一个人才,六皇子是拿这些履历当作公司报表来看的,一字一句细致无比,不过直到凌晨看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多半是一些官样文章,最多在字眼上弄些心机罢了。当然六皇子是不会半途而废的,已经花了那么多功夫了,说不定坚持下去就有回报,先小睡一会儿,晚上还得继续熬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李从嘉似乎看见了周瑜,看见了岳飞,看见了狄青,一干名留青史的谋臣勇将都在对着他恭敬的施礼,口称淮王,这一下可把六皇子喜得是心花怒放,直呼众卿平身,眼前这简直是集华夏数千年的全明星阵容,什么赵匡胤,什么契丹国,孤反手就可灭之!隐约之中更见到了大唐的战船行驶在大洋之上耀武扬威,只要太阳可以照见的地方就有大唐的旗帜飘摇,李从嘉不由得意的一阵大笑。 正在笑的酣畅淋漓之时忽然脚下却是一脚采空,腰背之间立刻就是一阵疼痛,有人在耳边呼喊:“殿下,殿下。”等到睁开眼睛出现在视线中的则是赵龙那一张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面孔,此时他的面上还带着一些惊讶,更多的还是关切。 “狄青呢?岳飞呢?”浑浑噩噩的叫了两声李从嘉终于发现自己还在军营之中,身体刚刚从逍遥安乐床上滚了下来,摔得浑身生痛,嘴角旁是一片口水的印渍,也难怪,一下子看见那样的全明星阵容不流口水还就怪了,还真是一场难得的美梦啊。 “殿下醒醒,快去打水来。”赵龙怎会知道狄青和岳飞是谁?看着殿下迷迷糊糊的样子急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轻声呼喊,并对身后的士卒言道,原本李从嘉是给了赵龙随时进入自己营帐的权力的,不过后者可不会这么做,在外面叫了半天殿下却只是不应,加上那一阵颇为奇怪的大笑让赵龙也顾不得那么多才冲了进来。 “没事赵龙,这床太小了翻个身就掉下来了,什么事啊?”李从嘉晃了晃脑袋回到现实中来,赵龙一早来找自己绝不会无事。 “咳,殿下,工部左侍郎李准求见。”听了六皇子的话赵龙微微一愣,这床小,您这张占了半个营帐十个工匠忙了一个下午才装好的逍遥安乐床要是小,这世上还有大床吗?当然这些话赵龙只在心里。 “工部左侍郎?找我什么事?等等,我稍作漱洗再去见他。”李从嘉微微沉吟便就言道。说来也巧,最近大唐的六部除了工部之外李从嘉全都去过了,户部、吏部、礼部和兵部他都是为了寻找人才,甚至连刑部都没有放过,表哥的那个锺九不就是这么来的,说不得天牢里就还关着什么英雄好汉等他去拯救了。唯独这工部没有涉足,想不到今日他们主动来访,这一下真是六部齐全了。 第九十八章 事必躬亲竭力为 三省六部制始于三国之时的魏国,经隋唐已然极为完善,所谓三省乃是尚书、中书与门下,六部则为吏户礼兵刑工,分工清晰责任明确较之以前的三公九卿制是很大的进步。工部之中工部尚书为首,今日来的这工部左侍郎李准便是尚书的副手,通俗一点说相当与后世的国务院某部委的副部长,在大唐而言也算是位居高官之列了。 禁军的军营是是不能随便进的,即使是李准也要在营门等候,见六皇子缓步而来他立刻上前见礼:“李准见过殿下。” “李侍郎免礼,是何要事劳烦侍郎亲自前来?”李从嘉上前右手虚扶口中言道,这些礼节之中亦是很有讲究的,像六皇子和李准说从未谋面也不为过,因此二人见礼李从嘉便是虚扶,倘若是刘彦青或是赵龙王云林等,他就可以直接触碰对方以表示一种亲近的意思。 “殿下下月便要封王江淮,那王府营造之事岂可轻忽,费尚书特命下官前来听从殿下吩咐。”六皇子言语之中十分客气,李准自然也更是恭敬,他不自称在下而是下官就是已然将李从嘉当作淮王对待了,一般而言王府的建造由工部员外郎和营缮郎负责,如今李准亲自前来便是表示对李从嘉的尊敬,官场上一言一行都有深意在内。 “呵呵,何劳费尚书下问,李侍郎亲来。”李从嘉笑道。 “殿下,皇上责成费尚书为殿下营造王府,需要满足殿下心意,尚请殿下移玉随下官往工部一行,方案与图纸皆已备好。”王府虽有规定的规格但各人亦有喜好不同,之前征求意见乃是正理。 “李侍郎亲自来接,从嘉如何不去。”对于自己的王府李从嘉自然会有想法,内院暂且不谈,皇室自有惯例,但这外院他却想效法太宗设立“奇士府”用来接纳门客幕僚,当然以六皇子一贯的行径也得穷奢极侈一番。只不过这段时间千头万绪李从嘉已经快要忙的连吃饭上茅厕的时间都没有了,今日李准前来相问也算是正中下怀了。 说完二人便乘车往工部而去,工部主宅位于金陵高楼门,半个时辰时辰之后方才到达,就是行车途中六皇子还不忘了办公,资料看了十几份,也为从水军中调来的士卒和几名工匠安排好了位置,建立一支笑傲四海的海军始终是他的心中理想,虽然眼下并不是重点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点点滴滴都要从现在做起。水军士卒经过培养日后可以作为主官或是教官使用,至于工匠则会加入器具所。 奇士府和器具所都是李从嘉心中构想的人才机构,对于人才的定义每个时代都是有所不同的,在很长一段的历史时期内华夏对人才的要求都是“德才兼备”,可哪来那么多这样的人才。就算是诸葛亮那也是在三国演义之中才被罗大大写的那么前面,后来还被鲁迅先生吐槽“状诸葛之智近妖”。用人不但要尽其才还要能够包容他的缺点,更要根据他们的特点用在适应的岗位和时间上,发挥最大的效用。 李从嘉构想之中的奇士府便是要招募能够辅佐他争霸天下的人才,有军事方面的,谋略方面的也会有治政方面的,还要包括科学技术,比如说农业或是手工业,假如能有一个像袁隆平先生那样的人李从嘉绝对会把他当作诸葛亮周瑜这般的人物来看待,鲁班亦然! 至于器具所就更为具体一些,与奇士府也会有些重叠,内中多以现在所谓的“奇淫技巧”之人为主,木匠、铁匠等各种能工巧匠手工业者都可包含其内。李从嘉可以用他们来改造战争武器,农具、船只,将自己穿越带来的理论优势彻底发挥出来,理想中的国度不但军事力量和人民的富足要天下第一,问话科技等领域更要是顶尖水平。 一旦麾下有了这样的人才,李从嘉要做得就比较简单了,后世的阅历让他能为这些人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给他们想法与思路,然后让这些人自行研究不断切磋制造出符合这个时代的先进产品。坦克飞机六皇子不会妄想,但投石车、铠甲、铁甲船等等却是极有希望的,很多时候那些优秀的工匠们也许缺的就是一个想法! 这一切如果成了现实那么李从嘉更多的想法就能实现,他可以用高科技包装出来的重装步兵来对付北地强大的骑军,用绝对优势的海军进行无所不到的骚扰,甚至金老先生在射雕英雄传中描写的郭靖利用风筝飞入敌城破城的方法也未必不能实现。 当然眼下这一切还存在于美好的梦想之中,但李从嘉会坚定自己的想法冲着这个目标去努力,眼下其实这些工作已经开始了。为什么最近六皇子总是一双熊猫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绝不是众人想象之中的离开金陵前的发泄夜夜笙歌,很多事情缺乏专门的人才他只能亲力亲为,也幸好李从嘉后世就是个工作狂,今世又有乾坤养龙诀心法养神,更知道如何从中获取乐趣,否则换个人根本坚持不下来。 到了工部大院,费尚书已经在门口相候了,今天他是亲自去科举的考场查验维修工作的,六皇子前来自然要与之打个照面客气一番,否则必然会给将来的淮王留下不好的印象,身在官场从来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没有必要的话谁也不会愿意去得罪人。 一番寒暄之后费尚书告了个罪前往夫子庙,李准则带着六皇子来到了营缮间,这里的墙上挂着两幅工程详图,一是将要为李从嘉建造的淮王府,另一个则是让他暂住的宅院,原本属于泗州的一个大豪商,后来被查出贩卖私盐炒了家,王府的建造绝非旬月之功,按工部的规划是半年,李从嘉到达泗州之后至少要在这处宅院住上三四个月。 看起来之前的主人不但豪富还是个文雅之士,整个宅院设计的恢宏大气,亭台楼阁亦是别具匠心,不过这些都不是六皇子注意的重点,他眼中是那两个制作的极为精巧的沙盘,让人很轻易就能看出两处建筑物的全貌!比李从嘉伐楚之时在军中看见的要精致的太多。 “殿下,皇上为殿下修建王府拨出了黄金五百两,工部也会多调集一万人次的人工,请殿下详细查看,有任何需要之处都可与下官明言。”将李从嘉引到王府的沙盘之前,李准详尽的介绍起来。 “哦,那要多谢李侍郎了,你看,这外院还要多建一些房屋和单独的院落,所需费用不用劳心,从嘉不会让工部破费。对了,这制作沙盘之人姓甚名谁?倒是极为精巧。”李准之言有邀功之意李从嘉怎会听不出来,老爹这一次还算是比较大方,但外院在他看来还是显小,道谢之后很是认真的言道,当然这时提起那人就极为自然了。 “殿下这是哪里话,外院多一些宅院也费不了什么事,哦,这制作沙盘之人名为江南,乃工部下属营缮院的一名工匠。”李从嘉言中只谢李侍郎而不提其他意思就是承他的人情,李准不会体会不到,殿下既然有所要求工部自当满足,反正又不花他的钱,落殿下一个人情将来说不定就有大用,至于工匠江南则并未放在他心上。 “呵呵,有李侍郎为从嘉筹划此事当是无忧了。”李从嘉微笑出言李准更是仔细的为他介绍起王府的详细来,六皇子一副认真倾听之状还不时提出些意见,但真正所想却是找个什么借口把那个叫做江南的工匠拐走! 第九十九章 儿行千里母牵心 大唐保大十年二月二十六,江宁府公开审理张大鹏一案,其间极有群情汹涌之处,各种罪行亦无不是铁证如山,清算下来此人六年间害得人命便有十三条,更不知多少女子被他逼良为娼,此外贩运私盐,倒卖五石散之事皆被查实,按律当斩。江宁府王知府将其验明正身打入死牢,次日三次奏请皇上之后便在菜市口斩杀张大鹏,一时间民间交口称快,却没有注意到此人在被斩之前已经不知被谁毒哑了。 寻常百姓高兴金陵城少了一个恶霸,其余道上之人却是被尤四的手段所震慑,后者的的地位更因此事而建立起来,还在民间赢得了一个为民除害的名声。至于张大鹏被毒哑定是出于王玉峰之手,报之与圣上并不是被斩之人有着多高的地位,而是按照律法所载。 古时的死刑运用也是极为慎重的,绝非影视剧中那样夸大,律法之中有个说法叫做“三复奏”或者“五复奏”,就像处死张大鹏也要问皇上三次,三次皆准才能动刑,毕竟人头不是韭菜,砍了还能再生,重复的问上三五次也是为了尽量避免一时之怒而杀人的情况出现!而那小说电影之中每次当侩子手举起鬼头大刀却经常有人高喊“刀下留人”,他们就要立刻停滞行刑,这并不是刻意安排的情节亦是律法所载,只要有人这么喊就必须停下,至于那人什么责任事后再追究。 对于李从嘉而言张大鹏的处斩只是他为尤四在京城立威的举动,这样一个人物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十几天下来六皇子的日子可是过的极为充实,李从嘉不由感叹自己就是穿越还是躲不过工作狂的命运,也很能了解诸葛先生当年为何短命令得后人唏嘘不已了。事必躬亲就是自己年青强壮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何况还要长年累月? 明日会试开始,六皇子是一早就准备去贡院观察的,虽然自己不会看相,可有着多年看人的经验总算还是要直观一些,因此今日他推掉了一切的应酬与约会在营帐之中补觉,明天要以最饱满的精神和最光辉的形象出现在考生面前。但这一觉睡到下午却还是被赵龙叫醒了,此次的约会他可拒绝不了,因为这个召见来自毓秀宫! 皇宫这个地方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哪怕李从嘉皇子之尊既然入了军营没有父皇召见也就回不去了,而锺皇后则是另一个可以召见他的人,不管在什么地方母子天伦都是不可能被断绝的。 赵龙驾车到了皇宫,李从嘉轻车熟路的来到毓秀宫,厅堂之内只有母亲锺皇后和随侍一旁的凤娥及他的侍女流珠,由此亦可见锺皇后对流珠的看重,也让李从嘉知道今天肯定是要交代些什么。 “儿臣重光参见母后,这十数日不见,母后怎么清减了许多?”李从嘉进屋便来到锺皇后面前双膝跪倒大礼相见,可能今世唯有母后是能让他心甘情愿用这个礼节的了,看见锺皇后消瘦的面容李从嘉言语之间亦是真心实意,他心中是真正将母后当作母亲看待的。 “殿下大婚在即,皇后不放心宫中之人凡事亲力亲为为六殿下操持此事……”一旁的凤娥温言解释道,这亦是母子间的常情。 “就你多嘴,听这些话还算你有些良心,十数日不见却也不见你来给为娘请安。”锺皇后说了凤娥一句,后者微一躬身微笑而退,这才转头对李从嘉言道,那言语之中却是颇有怨怪之情,以前在内院之时六皇儿天天的晨昏定省是从来不卯的,如今也是极为想念。 “非是儿臣不想给母后请安,只是……此事都是儿臣的罪过,明日开始自当天天给母后问安。”李从嘉闻言便要解释,父皇母后不召见儿臣不便前来,可想起母亲为自己操持清减却又不免心痛,当下便不再解释随着母亲的话说,不召见自己就不能想办法了吗? “好了,起来吧,此事原也怪不得你,儿啊,母后知道你心中有怨,也不愿见你去那刀兵四起之处,要是……”锺皇后见儿子贴心心中怜意大起将他拉了起来说道,讲到最后想起爱子一旦外封他们母子亦稀有相见之日,一时悲从心起不由得双目闪现泪光…… “母后,儿臣此去乃是为父皇、为母后、为我大唐分忧,亦是为人子为人臣该尽的本分,岂敢心有所怨,倘若因此让母后伤心,儿臣惶恐。”李从嘉刚起身一半见母后如此又是跪了下去靠着她的双腿言道,今世若说真心疼惜怜爱自己的便以眼前的锺皇后为最了。 “乖孩子,你真的长大了,为娘也能多放些心了。”锺皇后双手捧着爱子的脸欣慰的说道,不管他对于外封是否真心真意可对母亲这份心她是能感受的到的,一时间心情激荡也用上了居家的称呼。 “娘你放心便是,儿臣就算人不能回来给你请安尽孝,每月也定会有书信来问安,听说江淮那里的橘子不错,孩儿给你挑最大最甜的。娘,孩儿之婚事宫中自有定律,娘你千万不要过度操劳,否则就是孩儿的不孝了。”李从嘉此时心中亦是一片温暖,柔声说道。 “乖,橘子不橘子的不打紧,我儿定要记得来信才是。”锺皇后很是认真的交代道,这一下母子二人皆是真心,让旁观的凤娥和流珠亦是双目微红,不过亦有欣慰之色,不枉皇后如此疼六皇子。 “重光,娘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两件事要交代的。”片刻之后锺皇后将李从嘉自地上扶起,拉了一把椅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正色言道。 “母后有任何吩咐儿臣定当遵从。”李从嘉很是认真的答道。 “这第一件便是流珠,她自幼便跟在娘的身边,人才样貌皆是一等一的,服侍你也是尽心尽力,等你大婚之时流珠也一并过门做你的良綈,重光你可不要辜负了珠儿,须要好生对待才是。”锺皇后又把流珠拉了过来,持着她的手对李从嘉言道,儿子一旦封王,想来今后身边的女子是少不了的,周娥皇端庄大气自不会待流珠如何,就怕以后有些女子争宠欺负了她,她自幼也就是个一贯隐忍的性格。 “母后不需操心,流珠随我时日最久,一片真心实意,儿臣心中岂能不知,今后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的。”李从嘉闻言看了一眼流珠,小姑娘此时面若桃花,一张脸都要垂到地上去了,心中是既害羞又欢喜,那小模样当真可爱之至。可以说除了母后流珠就是李从嘉现在最信得过的女子,又怎会亏待了她? “那便好,凤娥……重光,这些是母后给你的,我儿自幼便是娇生惯养,到了那所在也不知如何,至紧要照顾好自己,那王府之处亦要弄的妥帖才是。”锺皇后点了点头叫了凤娥一声,后者和流珠一起拖了口大箱子过来,一打开内中尽是金银珠宝珍奇之物,光华耀眼。锺皇后这才又对爱子言道,眼前也是她大半辈子的体己了,李璟对李从嘉有愧在心,皇后就更是如此,再多的珍宝她也舍得。 “娘,这如何使得,重光不敢受母后如此重赐。”李从嘉的眼光只在箱子上微作停留便感激的对锺皇后言道,母亲待自己是何等诚意,那一份深情让他根本就忽视了眼前价值连城的珍宝。 “如何使不得,娘给你你就拿着,谁也不敢说什么的,好了,不用再说,记得今日娘和你说的话就行,娥皇那孩子品性淑均,以后也能为你当好家的,凤娥,快去传饭,再到皇上那里说一声,今日重光就在这儿了。”看着儿子的目光根本没有被珍宝所吸引锺皇后更是开心,当下便对凤娥交代道,爱子即将远行她也要珍惜时光才是。 第一百章 十年寒窗世间苦 金陵贡院,坐落于夫子庙健康街,占地十亩左右,内中三十二道长廊被分割为一千零八十个隔间,分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大区,再配以天干表示排列,数字表示隔间。到了保大十年二月二十八这一天,从寅时开始便开始有士子在院外等候了,这会试可是丝毫迟到不得的,否则数年心血白费还要被官府好好的记上一笔。因此宁愿早一点到吹吹晨风,再抱抱佛脚,总比到时后悔不迭来的强。 这些考生有的是单独前来,有的是家人陪伴,有的背着竹制的背囊几乎将所有的物件都背在身上,有的则是坐在马车里根本就不下来,一般而言前者都是家境贫寒,而后者较为富足,甚至还能在车里睡上一觉。考生的年龄基本上集中在十六到三十五岁之间,当然也不乏一些头发斑白的中老年人,活到老考到老与此可谓极之尽矣。 等过了寅正街上的考生便越来越多,多半是在看书,要么就是闭目养神,此时很多的衙役也开始上街维持持续了,和平时不同很难听见他们呼呼喝喝的声音,能到这里来的考生无论家境贫寒还是富裕却都是有功名有身份的读书人,这个年代的读书人还是能得到不少的尊敬的。再说你能知道这里面睡在今后就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以前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情,因此差人们的态度是普遍良好的。 “刚出炉的烧饼,一文钱一个……”“包子、包子,香喷喷的包子……”“卖豆花咧,热腾腾的豆花……”凡是人流聚集的地方就总是少不了这些小贩,放在平时贡院门口可不是他们做生意的地方,但今天和八月二十八则会是例外,这两天的生意总是特别的好,而且一旦运气好卖给了状元爷或是进士老爷那将是一笔巨大的谈资。 凌晨是一天气温最低的时候,半夜起来很多人的肚子也是饿着的,此时闻着各种各样的香气,想到热腾腾的美食下肚的感觉购买的人自然不会少,此时那些小贩还会送上一两句高中之类的吉利话,更让你感觉良好,应该说不管什么样的年代总不乏会做生意的人。 一文钱一个烧饼,两文钱一个肉包,一碗豆花,这个价格绝不算贵而且实在。但就是如此价廉物美也不是所有人都吃得起的,很多考生看了看香喷喷的美食,翕动了一下嘴角硬是逼着自己低下头去看书,一文钱两文钱对他们而言也不是随便就能花的,这个年代学子的苦处是后世远远想象不到的,寒窗苦读这个苦字确是无比贴切。 他们的学费是家里节衣缩食省下来的,每日清晨天不亮就要起来借着灶头的火光来看书,晚上用油灯经常是看一段背一段,背书的时候立刻把火光拨小。粗粮对他们而言已经算是享受了,到了冬天往往会煮上一大锅粘稠的稀饭,里面加上各种各样的野菜,然后放在空地上让寒冷的天气把它们冻成糊糊状,再用刀切成几块,早上吃一块喝一口热水,晚上吃一块热水都没得喝,就是如此还要努力读书。 读书人嘛总要有一件长衫,对很多读书人而言是宁愿饿死也不会丢了脸面的,现在这里很多学子身上的长衫很可能是他们家中最贵重的一件物事,心灵手巧的母亲们会把它做成带夹层的,春夏天可以穿,秋冬天揣上一些木棉甚或是一些碎步也多少能起到防寒的效果。 此外就是书籍,在读书人心中这可是最为珍贵的财富,家中任何人要是弄脏了他们的书甚或弄坏了就会是这些斯文人难得发火的时候!饿上几天扎紧裤腰带也要买上几本圣人文章,这些书爱如珍宝从不出借,最多是换,而在课堂上先生的讲解就更为重要。 正是因为读书对大多数人而言似如此辛苦的一件事,科举就被他们看的比性命还重要,那是他们证明自己的地方,也是改变生活光宗耀祖的途径,今天就更是如此!背囊里娘卖掉家里棉被借钱买来的麦子作成锅饼,他们要留到最饿的时候才吃,兜里已经捂得滚热的几个铜钱也舍不得买包子,要是高中了还的给报喜的人喜钱呢! 到了卯初十分,六皇子李从嘉也到了健康街,身后跟着流珠和张天宝王云林,原本流珠就是一个长相极为精致的丫头,今日则是眉尖眼角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笑意。昨天殿下不但接受了自己还对她说了很多体己的话,她根本想象不到这样的话殿下会对一个奴婢说,但他相信,毫不怀疑,从小就是这样。殿下没有要自己的身子,说她还小,等到长大一些才好生养,早上起来流珠就吃了好大一碗碧玉羹。 慢慢的从街头走到街尾,李从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观察这些学子的机会,他要用后世积累出来的经验来挑选自己中意的人才。假如你要为所有的考生挑出一个共同点的话,那便是长相都很是端正。唐宋两代对于官员的长相都是有着严格要求的,长得太丑哪怕你是满腹经纶才华盖世也没用,倘若那凤雏生在这个年代必定会仰天长叹! 李从嘉当然不会以貌取人,但唐宋的做法也并非没有道理,我们一向以天朝上国自诩,官员当然要仪表不凡样貌堂堂,否则不是丢了泱泱大国的脸面吗?你看看到了某个时期,大肚腩地中海都快成了领导干部们的标准了,此时回头再看唐宋则必然有赏心悦目之感! 无论贫富,不分长幼,所有考生心中此时都会有这最为浓烈的希望,到了考场之中大家都是平等的了,做着一样的试卷,待在一样难以转身的小隔间之中。平心而论作为五代十国中最有文化底蕴的国家,南唐在科举制度上是十分严谨的,绝少会有营私舞弊的现象出现,一旦发现从上到下尽皆株连,而且名声扫地会受到万众的唾弃! 三四遍走下来六皇子还是颇有收获的,按他的眼光挑选了几个年轻学子,当然此时他不会走上去贸然攀谈,这个时候人家不会理睬你的。咱们殿下可是混了巡查的职位,等到考生进了考场之后他自然能够得到详细,至于最终的考试成绩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参考,他会找机会在放榜之前和他们详谈一番以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眼光。 等到再一趟行至街头,李从嘉却是看见了熟人,四大金刚竟然联袂前来,不由得心中奇怪,这般混混来这里做甚?难不成尤四的手下之中也有来考会试的? “大家听好了,凡是盂县的都到我这儿来领不要钱的包子豆花,尤四爷给同乡们鼓劲,祝大家高中的。”张三洪亮的声音解答了李从嘉心头的疑问,听了他这句话还真有十几个穿着朴素的考生走了过来,也的的确确领到了食品,四大金刚此时态度好的像悦来客栈的服务员,不但给你递到手上还加上一句尤四爷预祝高中! 读书人是颇有风骨的,宁死不吃嗟来之食,可这不是嗟来之食啊,看人家那张笑脸跟花儿似的,此时不少考生都在羡慕那些盂县的同契,怎么自己就没有一个这样的老乡呢? “就盂县的有,你们尤四爷也太小气了一些,应该大家都有。”此时一个俊朗不凡的书生走了上去说出了很多人心里想说的话。 “你说……公、公、公!”张三闻言不由笑容消失不见,抬起头来就要出言,可一看清面前人的长相却是连言语也结巴起来,他这一结巴不要紧,很多人却在心中想着,难怪这位公子如此俊俏,原来是位公公啊。 第一百零一章 万般辛苦一朝丧 听见张三喊出那句话李从嘉就有些哑然失笑,扫灭毒蛇帮,除掉张大鹏不但是为尤四立威更是为他建立名声,没想到这个混混头子今天还来了这么一出,倒是叫人刮目相看,万一盂县这些人中出了一个进士为官又能稍稍记得尤四的恩情那一点点投资算得了什么?不过气量还是小了一些,既然要送就送全部,能花得了多少钱呢? “呵呵,尤四爷好人啊,不过俗话说好人做到底,光送老乡未免小气了一些,应该见者有份。”看着张三一副吞下去十个熟鸡蛋的样子李从嘉微微一笑言道,也不妨在此处把尤四的声望继续抬高。 “这位公……爷说的是,大家听好了,凡是来参加会试的都有,尤四爷祝各位好运!”李从嘉最后看了长衫赵子隆一眼,他立刻就是一震,不过看公子的笑容极为可亲,不由畏惧之心去了大半,当下也喊了起来,尤四说过不许提起公子四大金刚是如奉纶音,那天张三错口立刻就扇自己的耳光,而长衫赵子隆显然要比他机灵一些,知道立刻纠正,可这也让众人更加迷惑了,到底是公公还是公爷啊? 不管是公公还是公爷,那香喷喷热腾腾的包子豆花此时可是极具诱惑力的,而且那四个看上去有些凶恶的汉子现在更是热情客气,一时间越来越多的考生加入了行列。而在公子带着鼓励的笑容之下四大金刚笑的嘴的有些酸了,但心里十分满足,态度端正动作麻利,更是恨不得面前有几千名考生让他们服务才好,能让公子更加赞赏。 “回去说一声,这四个多赏一些。”李从嘉却是信步走到了街边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低声对王云林说道,他是要赏罚分明的。 “公子,坐下歇一会儿吧。”张天宝放下背上的那张软凳说道,这张分量不轻的凳子他今天一直背在身上,对于天生神力的他来说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也不怕别人说自己拍殿下的马匹!在他看来殿下赏识他对他有恩,爱马都能相借,自己做这一点又算是什么呢? “珠儿你坐吧,今天起的这么早乏了吧,那豆花烧饼都不错,吃一点。”李从嘉笑着对张天宝点了点头,不管如何这都是属下的心意,随即又对流珠说道。原本今日他也是准备寅时就到的,为了人才别说早起,就是一夜不睡也是值得的,不过宫中有出门的规定,说不得他只能做最早一批出宫的人,见流珠随他们站的久了自然有些怜惜。 “这怎么行,殿,公子面前哪有。”流珠闻言心中很是欢喜,但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殿下站着自己怎么能坐了?太没规矩了。 “好了,做吧,记得昨天说的话吗?”李从嘉笑着拉流珠坐下,小姑娘想了想不由有些脸红,但最终还是怯生生的坐下了,殿下说一定会对自己好不让她委屈,她也说这一生都会听殿下的话的。 “哎~来碗豆花,两个烧饼。”王云林立刻对着四大金刚喊道。 “娘的,平常也没见这小子这么利落。”四大金刚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便开始争抢起来,为公子送吃的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种荣光,最后还是长衫赵子隆抢到了,剩下的三人只能目送他的背影埋怨着。 “今天不错,爷赏你们喝顿酒吧。”王云林说话间将一锭五两左右的白银很快塞到了赵子隆的手中,眼睛则向李从嘉看了一眼。 “谢大爷的赏。”赵子隆先是一愣,随即看见了李从嘉的笑脸,不由长长一揖地谢道,他对着王云林眼睛看得却是六皇子。 “辰时已到,验身进场。”再过片刻随着贡院两扇大门的打开,现场一下子就变得鸦雀无声,所有考生都站直了身形看向贡院的方向,此时两个身穿皂袍之人来到门前高声喊道,随即又有几名衙役从内中搬了两张桌子出来放在侧门之前,进场终于开始了。 “应天府张雄飞,寿州王道伦,盂县李明……”两个书吏抱着一大摞资料出来放在书桌上,一位坐下另一位则开始叫考生的名字,两边错开,每个人的名字都会被叫上三遍,以防有人错过。 “张雄飞,宇甲十四,王道伦宙丙二十七……”被喊到名字的考生立刻上前交上自己的名帖并在桌上写下自己的姓名,书吏核对无误之后便会发放一个竹牌与之,上面写的就是考试的隔间号了。 这午时方才开考为何辰时就要点名?其中自然有所讲究,考生们不仅要通过名帖和字迹来验证自己的身份,进入考场之前还要搜身,这个搜身可是相当仔细的,倘若被发现作弊之人不光立刻革除考试资格及功名,更是终身不能再考科举。那报名的无序就是为了对付有些别有心机的考生买通查验之人,也算是一种防止作弊的手段。 被验明正身的考生才能进入考场,此时他们的行礼是不能携带的,只有文房四宝,干粮以及便桶最多再加上一根刷牙的柳枝才能被带进隔间,而进了隔间立刻就会有巡场将隔板放下,从此开始的一刻到考试结束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走出隔间,否则便以作弊论处!你要是有什么急病想要就医是可以的,不过也要放弃考试的资格,因此就算有个头疼脑热考生们也都会硬撑,会试的机会绝对是得来不易的。 辰时到巳时再到巳正,一个半时辰殿下都是站在那里看着考生们报名查验,站在六皇子身后哪怕是一天一夜张天宝和王云林也不会觉得累,更不会有不耐之心。但心中也有些奇怪,这喊名字递名帖查验千篇一律有何好看之处?难得殿下还是看看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点头微笑并自怀中取出小本子记着什么,当然他们是不会看的。就是流珠几次想要请殿下坐,却是见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又不敢打搅了。 科举报名查验的场面对于李从嘉而言当然是新鲜的,但他兴致勃勃的重点可不在这里,那么多年苦读,如今终于要进入心目中最为神圣的殿堂,怕是任何人的情绪都会有些激动。六皇子要看的就是这一刻那些学子脸上的表情和他们的表现,最能反应出他们心中真实的想法,是战战兢兢还是激动难抑,又或是沉稳自若一切可见分晓。 “豫章县张明夹带手抄进场,革去功名,永不再录。”忽然贡院之中传来的一阵喊冤之声吸引了考生的目光,随即就见到一个年青考生一边喊着愿望一边却是被两个强壮的衙役拖了出来,随即就有人高声宣布了他的罪状,任那张明如何挣扎却哪里能敌衙役的力气,被脱出门外狠狠的推倒在地,行李被扔了一地,其状很是凄惨。 听他的喊冤似乎是昨夜苦读的抄题放在了袖中一夜过来忘记拿出,可此时谁还管他的原因是什么?更多考生看向他的目光并不是怜悯而是深深的鄙夷,亦有更多的人在自己周身上下翻找了起来,可千万不要与这张明一般。 “冤枉啊,冤枉啊。”看着那年青考生倒在地上眼光涣散的不断呢喃,李从嘉不由一阵唏嘘,就算是他此时也是爱莫能助,其实说到底最大的责任还是在自身,一时疏忽,一时疏忽是理由吗?稍稍不慎十年之苦便付之东流。其实想想自己也是一样,他之后要面对的环境更要恶劣,一时疏忽可不是十年苦功,有可能就是国破家亡! 第一百零二章 悦来如家尽周到 除了那个被查出夹带纸张有作弊之嫌的张明之外,在接下来的两天会试期间李从嘉算是见到了考场之中的人生百态,有迟到片刻不给进门在门口嚎啕大哭的,有做不出题目急火攻心晕厥过去的,更有因此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李从嘉不仅感叹这就是科举的魔力,只是不知那些孜孜苦读的学子们在有了功名之后能否似当初一般勤奋。 让六皇子颇为欣慰的是他看中的六名年轻学子在这次会试之中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他们不是没有犯难的时候,也不是那种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将试卷一蹴而就的,但整个过程他们都表现的相当稳定,没有太多急切或是焦躁的情绪,李从嘉是非常在意下属的心理素质的,一个人才能不能大用此一处就十分关键了。六皇子自然不会站在那里盯着他们一直观察,可肯定会有人乐意为他做这件事情。 有钱能使鬼推磨,六皇子现在可是有钱人,那些巡检一不用违背任何的律法规矩,二可以接好六殿下,更是有不菲的收入何乐而不为了?也就是看得仔细一点罢了,做出详尽的汇报之后都得到了承诺的报酬,当然他们可能不知道其实每一个考生都有三个巡检在观察的,李从嘉向来重视细节,把事情做到细处就能最好的避免失误。 三月初六是会试放榜的日子,皇宫之外及各大城门都会贴出三甲的名单和名次靠前的一百名考生,不过按照惯例在三月初五的夜里位于三步两桥的礼部大院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其中很多的都是带着红头巾扎着绑腿的年青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称叫做“抢喜”! 到了晚间戌时礼部大院的围墙里会扔出一个又一个的竹筒,内中所载便是此次会试前三甲三十六人的名单了,这种泄露消息的举动已经成了一种惯例并为“抢喜”们提供了赚钱的好机会。一个竹筒只要飞出来便是十几个身手敏捷的年青人一拥而上,抢到竹筒的会立刻把它送往考生的住处,然后得到一笔不菲的喜钱!有了进士出身或者赐同进士出身的考生们绝不会在此时吝啬钱财,即使碰到那些寒门学子钱财不会太多但能够结识未来的贵人,抢喜们亦不会太过为意。 这个晚上抢喜们摩拳擦掌全力以赴,考生们则是带着最大的期待在各自的住处等待着,如果有人前来报喜就证明他们在三甲之列,一甲更能留京参加殿试,一旦报喜人到了高中的考生门前就会挂出一盏红色的灯笼,客栈的老板们也会准备,作为吸引客人的手段,灯笼被称为“魁星灯”,哪家的灯笼越多来年的生意也会更好。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个晚上也是极为热闹的,孩子们会成群结队的上街寻找魁星灯,在下面站上一站就能得到一些喜气,更有豪门大户的子弟不光会挂出魁星灯还会有专门的乐队敲锣打鼓并给路人发放不少的礼品,紧张的会试结束了,今晚相当于是一个专门的庆典。 金陵城新街口距离夫子庙不过五里,离开礼部大院也就是三四里的距离,此处乃是京城客栈和车马行最为集中的地方,街道四通八达交通便利。似有名的云来客栈和雅士居都是行业之中的翘楚,不过这两个月以来那些老字号的风头都被新开的一家叫做“悦来”的客栈抢走了,此时那一座高有四层大小高低房间一百多处的楼宇是灯火通明,顶层侧面两面大幡随风摆动更显得十分的招摇,其中一面大书“悦来如家”四字,字迹刚劲有力却又带着秀美顺畅,乃是出自“江南第一才子”六皇子李从嘉之手,单此一处便是极为吸引人了。 “出门在外苦,悦来如家暖。”这样的招牌在别处是看不见的,虽然谈不上太过雅致却是人人都能理解其中意思,而悦来客栈中所有服务人员都知道它的另一个名字--广告牌!悦来如家,顾名思义居住在悦来客栈你就能享受到和在家中一样的温馨,更有周到的服务。 居住在悦来客栈的大多数是南来北往的商户,在这里他们可以拥有很多与别处不同的体验,比如说你要是有什么重要的约会客栈会在早上多次的给予提醒,店员们会打开房间门口上锁的那个木盒,拉动绳索房间内的铜铃就会响起提醒商户们起床赴约,并且还能给你提供最快的行进路线,再花上一些钱就有专门的马车在门外等候了。 出门在外的商人最怕的是什么?答案是钱财外露,但在悦来客栈这个担心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解决,你的货物会在第一时间存放在最为安全的货站之内,凭借悦来客栈的“贵宾卡”还可以在城中最大的“大通当铺”开出价值不等的当据,要知道这些当据在和金陵本地的商户交易中是可以当做真金白银使用的,信誉有着绝对的保证,谁不知道“大通当铺”的老板就是锺瑞年锺大少爷?那是家里有金山的爷! 永远面带着灿烂微笑的店员,十二时辰不间断的热水服务,各种各样你想吃的金陵美食,以及与商事有关的一切服务在悦来客栈是应有尽有,正像是贵宾卡后面写的字,“做生意住悦来,一切都有方便”。当然这个方便还不仅仅停留在商事,你要是拿着悦来客栈的贵宾卡前往清风楼、晚晴楼或是奇芳阁等处还会有着种种的优惠服务,提供更好的包间,姿色上佳的丽人,可以说有了贵宾卡就有了脸面。 悦来客栈的贵宾卡分为三种颜色,紫、红、青,与之对应有着各种不同的便利,很多商家一开始是不会愿意专门花钱来办这些没有听说过的贵宾卡的,可在看过详细的小册子解释之后办的人却越来越多。有了这张卡不仅在金陵可以享受悦来如家细致周到的服务,此外似汴梁,钱塘、南平、后蜀等处的悦来分客栈都能享受到,而那些地方也是行商之人最为常去的所在,这一点锺瑞年绝不会看错。 就是凭借这些周到过硬的服务才能让悦来客栈在开业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就压倒了一众老字号,看着那里越来越是生意兴隆这些老板们羡慕的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有真本领的,有些简单的服务可以让客人感觉极好他们却没有想到,当然还有一些是他们无法效仿的,便是锺大少爷天大的名声信誉和对商事的深入了解。 今天晚上的悦来客栈也是十分的热闹,刚刚抢喜之人已经来过三次了,三甲之中皆有学子住在顶层,那里可不是有钱就能住的,名流骚客只需要半价或者更低就能享受到“更上一层楼”的尊贵服务,其余便是腰缠万贯没有身份也别想入住,如果想在这里仗势欺人就要好好掂量一下,锺大少做生意的手法固然高超,但更响亮的则是“金陵第一纨绔”之名,你有钱?路子广?和锺大少比比? 这旬日以来住在顶层的都是参加会试的学子,有的是世家子弟,却也有家境贫寒的,后者锺大少根本分文不取,还派专人去请,一开始还有人心中暗自腹诽锺瑞年是纨绔心性,可看看今天的热闹却是一切尽有回报,不光如此锺大少以后还在学子中赢得了一个“仗义疏财,轻利重义”的名声!而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抢喜”,除了考生的喜钱锺大少竟然也在,他的出手远非一半人可以比拟的。 第一百零三章 兄弟同心利断金 快近亥时之极悦来客栈门前的喜庆乐章又再奏响了一次,今天的抢喜住在这里的考生已经有五人收到喜报了,其中两人更是位列一甲的第七和第九,想想一共不过三甲三十六人,悦来客栈就占了五席,说它是今晚金陵城最为热闹的地方绝不为过。此时一身绯衣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的锺瑞年脸上挂的是满意的微笑,表弟说得没错,单是这“广告”效应就能值回成本,可想而知明年顶层的房间会如何。 “张兄今晚挺精神啊,昨天晚晴楼不错吧……”“李兄看上去一脸喜气,看来今日的谈判很顺利啊……”心情一好锺老板的态度就更好,在大堂中不时和客人们热络的说着话,也得到了一致热切的回应,不少外地客商心中还暗暗奇怪,这金陵城传闻都把鍾大少爷说的跟老虎似的,可看他神采飞扬却是友善可亲,哪里有半点蛮横的样子? 但假若被本地的客商听见他们的心声,后者一定会说,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锺大少蛮横起来的样子。老虎?是虎你得卧着,就是条龙也得盘着,砸了官衙门口的石狮子知府反倒要去锺府道歉,那张大鹏在金陵道上也是个人王,可锺少爷面都没出毒蛇帮灰飞烟灭,张大鹏更是身首异处,其下手之狠抓对方痛处之准想想都令人寒心。 今天这是锺少爷高兴,没看见他穿着那一身无比招摇的绯红吗?悦来客栈客似云来,且多是各地豪商,赚钱是肯定的呢,关键今夜还如此热闹,锺大少更有脸面。到了他这个级别,钱是多半比不上脸面的,不过回想一下的话似乎锺少爷最近穿红挂绿的时候很多。 “少爷好。”见锺瑞年满面春风的朝着柜台走来所有的店员包括掌柜的都是态度恭敬的问号,且还不是那种虚浮于世的敷衍,锺大少恶名在外不假但对下也是真好,有这样一个主上可是很开心的事情。 “大家伙好好干,今年五个明年争取是个,我们悦来客栈就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濮阳掌柜等会儿喊你进来喝完茶。”锺瑞年微微一笑,先是对众人出言,而后对掌柜的说话也有着应有的礼数。 此言一出,楼上楼下的应和之声便连成一片,濮阳掌柜则是连道不敢,看得锺瑞年心中更是愉快。表弟提出的收入和绩效挂钩这一手还真是绝招,看看店员们招呼客人时热情的态度,休息或是稍闲时候都会主动打扫楼层地面,外面宣扬悦来客栈的地面比一般人的脸都干净就是他们的功劳,这叫什么“主人翁意识”,锺瑞年对此是十分认可的,他不在乎下属多拿些银钱,他们只会为他赚的更多,要不然小娟的父亲怎么敢说在悦来客栈打两个月工就能还上三两银子? 想起李从嘉锺瑞年心中也不由好笑,原本一直是自己推动他争取封王江淮兄弟两可以谋求更大的利益,可现在说起商事他都几乎是在教导自己了。锺大少从来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人,否则也不会有如此的财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表弟的注意力一旦转移之后学习的速度就是惊人的快,他提出的每一个点子自己在考虑之后都不得不承认的确精辟,亦是行之有效。对此锺瑞年只能将之归为表弟的“天才”,随随便便做首词都能轰动天下的人,的确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如今他们的谋划只差十天就能变为现实,锺瑞年相信江淮之处定是自己和表弟大展拳脚的所在,他们兄弟齐心也能其利断金,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协助表弟尽快的掌握地方,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江淮不是金陵,各种势力交织,鱼龙混杂,恐怕要将那些千头万绪彻底理清就算是表弟那样的“天才”加上自己也要费劲十足。 “你说你大后日就要大婚了,不在家里好好歇着非要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看着坐在内间正仔细观瞧桌上江淮细图的李从嘉,锺瑞年的语气颇有些埋怨,看这样子他竟是未将自己的婚事放在心上了。 “这还不是怪你,非要我去什么江淮,不看不知道,那里简直就是一团乱麻,怕你弟弟我这个淮王去了也是有名无实,想要赚钱,光这些家伙就够费神的了,我身边又没什么能人,你说怎么办?”锺瑞年的怨气只是少许,而到了六皇子这里却是比他还要浓上数倍。 “好好好,怪我怪我,不过你现在人也去了局也布了,再埋怨还能有什么用?要我说你小子这一手暗渡陈仓挺漂亮的啊,还真有耐心,表哥看好你,你我兄弟联手还怕对付不了那些老家伙?”锺瑞年闻言脸上的怨气瞬间消失不见,随后满面笑容的说道。 “表哥你客气了,还不是有你的大功劳,否则小弟哪来这么轻松,不过有没有用还两说了,这江淮嘛,主要还是看表哥的手段,弟弟我就给你敲敲边鼓罢了,鍾大少爷出手谁敢不怕?”李从嘉亦是笑道,他对自己这个表哥也是佩服有加,应该说在商事方面他才是真正的天才,自己不过是多了十几年的经验和一千多年见识罢了。而表哥的人才绝非仅仅在商事上,六皇子如今要做的就是进一步挖掘。 “自家人还用这样?重光你可是淮王,一地之主,这边鼓要敲也得是表哥我来敲,只是要敲得响亮一些罢了,等你大婚之后我就先去给你打个前哨,顺便为你归置归置王府。”锺瑞年摆摆手言道,随着表弟的不断成熟,和他之间合作的那种感觉是越来越好了。 “的确要表哥前往才最为合适,千万不要忘记了我的“豹房”,对了,上次说的那个王耀飞怎么样?现在还能恢复吗?”李从嘉点了点头,所谓“豹房”就是豢养很多珍禽异兽的地方,作为平时赏玩之用。至于王耀飞则是他从刑部大牢之中弄出来的一个囚犯,身手经历都和锺九颇有相似之处,李从嘉是准备将他当作护卫的。 赵龙始终是要为自己掌军,张天宝王云林司徒刚皆是如此,李从嘉向来只会把人才用在最为合用的地方,但他也的确需要一个类似锺瑞年身边锺九这样的人物。机缘巧合之下还真在刑部找到了一个,便是为友报仇利用种种手段一个人干掉了一个帮会的王耀飞,暗杀、毒杀、伏击,突袭几乎无所不用,官府为了抓住他可谓精锐尽出! 原本以王耀飞的罪名是必死无疑,但他所杀的也是张大鹏这样的人物,在民间颇有侠士之名,且为友报仇亦是义气深重,很多人联名为他作保才拖了下来。李从嘉把此人弄出来也费了很多的精神与金钱,而见到王耀飞之时他已经被很多刑罚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那些创口六皇子看了是触目惊心之感,就连赵龙和张天宝都曾言及如此的活罪他们都受不下来,此人除了身手之外这份毅力的确让人佩服。 既然花了不少的代价,李从嘉可不愿王耀飞变成废人,便让表哥请各处名医为他诊治,今天前来悦来客栈此人的近况也是目的之一。 第一百零四章 一言黄君一语赵 李从嘉和锺瑞年这小哥俩在悦来客栈中议事,听表弟问起王耀飞,锺瑞年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锺九:“九哥,那人到底如何?”假如有外人在场一定会对锺少爷如此称呼锺九而感到惊讶,但李从嘉显然不会,表哥固然是救了锺九的性命,可后者更是数次保护了锺瑞年的安全,正是出于此他言语之中才会如此敬重。 “此人的确是条汉子,如此酷刑都未松口,好在大多还是皮肉之伤未曾伤筋动骨,四个月之后应该就没事了,再调养两个月身手也能恢复如初。”锺九闻言躬身一礼方才说道,在他心中可没有一命换一命的念头,既然立下决心今生要护卫锺瑞年他就绝不会改变,而且上就是上,每次当锺瑞年如此称呼他的时候他都会如此表示心意。 “有九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横竖不过半年时间,不过从嘉亦想知道此人身手如何?”李从嘉闻言心中大定,时间他等得起人没事就行,也只有在这样的场合锺九才会有如此多的话语,平时的他可不喜欢说话,更多的时候则是用手中剑来言语的!锺九绝对是个顶尖高手,对于赵龙的判断李从嘉是深信不疑,更想听听他对王耀飞的点评。 “江湖之上可称一流,加上其轻功和其余各术在这里我能杀他,出了大门就胜负各半,此人若能忠心护卫殿下为上上之选。”锺九的说话方式一向如此,而且他言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将王耀飞的弱点告诉李从嘉,否则越厉害的人驾驭不住就是最大的祸害。 “呵呵,看起来我的运气还不错,一切劳烦九哥了。”对于锺九这样能坚持自己信念一以贯之的人李从嘉是十分佩服的,因此用的是和表哥一样的称呼,而锺九的应对也和对待锺瑞年一般无二。 “重光,你此去江淮除了那些安排之外还有两人可用。”锺瑞年此时收起了笑脸正色言道,李从嘉一旦封王便要起行,他们两还真要好生核计一下才是,到了那里能够作为助力的人就会更加重要。 “表哥但请言之,小弟洗耳恭听。”见表哥如此,李从嘉亦是认真起来,在金陵他和锺瑞年如何都可以,可到了江淮最好的办法莫若一明一暗,此时表哥口中的二人肯定都会对自己有很大的用处。 “其一为黄慎,字谨之,淮阴人士,今年三十七岁,一年之前江淮之处最大的贩盐世家欧阳家轰然而倒被曲家取而代之,那曲家的背后就是威国公宋齐丘,你提过的徐铉罢官与此事有着莫大关联。但在四年之前欧阳家从默默无闻到迅速崛起成为淮南四大势力之一却更是引人注目,据我所知其中很大的原因便是此人的谋划。”锺瑞年说到这里稍作停顿,喝了一杯香茶之后似要看李从嘉有何反应。 “黄慎黄谨之?”李从嘉只是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在他的两重记忆之中都没有任何的印象,但表哥能在此时对他提起这个人想来定有不凡之处,而六皇子现在的态度是只要人才都要收为己用。 “此人颇通连横之道,亦有谋略在胸,那欧阳询曾经说过假如当时还有黄慎在,曲家就算有威国公撑腰也未必就能取而代之,可惜人才虽好,性情却是孤傲独辟,起于微末之时尚能敬之忍之,一旦功业有成却是罅隙渐增,最后那黄慎主动离开欧阳家回乡隐居,对欧阳询最后给予的厚赠理也不理,表弟你如果要用他没有相当的诚意和气量定然难成。”锺瑞年继而言道,言语之中对于这黄慎倒是颇为推崇。 “欧阳询?呵呵,说不得到时候得让表哥陪着我去拜访此人一趟,他既然能助那欧阳家迅速崛起必有过人之处,且对淮南世家之态应是了如指掌,难怪表哥你对他如此看重了。”李从嘉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言道,他是详细探查过徐炫罢官的经历的,欧阳询乃是欧阳家的家主,据说家败之时便已然自缢而亡,如今看来当是传言为虚了。 有才之人多半会有些脾气或是怪癖,那黄慎恐怕也属于这个类型,李从嘉心里是相信表哥的判断的,接下来就要考验自己待人接物的本事和用人之道了,后世有一句话他奉为经典,没有不好的下属只有不会用人的上司!虽说有些绝对但对上位者而言如何运用不同的人才才是更大的学问,哪怕他是一把双刃剑你也要想办法用两刃都去伤敌,至于耐性六皇子相信自己不会缺少,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重光看的不错,不管此人有否真才实学又是如何恃才傲物但了解淮南世家内情却是板上钉钉,单此一点就值得前往相求了。”锺瑞年眼光之中有赞许之意,李从嘉能看到这一点便具备了一定的眼光。 “都是表哥的提点罢了,你弟弟我才用过几个人?以后还要多多提醒才是。”李从嘉很是认真的说道,假如把江淮一带林立的豪强世家比如成一把锁的话,那么黄慎至少也是打开这把锁的重要部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个黄慎自己定要掌握在手中。 “好了好了,自家兄弟何必如此,接下来的这个人倒没什么才学,从嘉你是真正的风雅之士,那个赵胖子就是名副其实的附庸风雅,不过却胜在是地头蛇,且很是可信。”锺瑞年闻言颇为不满的白了表弟一眼,多多提点,只怕提点到最后他们的位置又要倒转了。 “赵胖子?呵呵,莫非是那泗州赵家的长房长子赵海赵容大?”这个名字却是李从嘉比较熟悉的了,见是没见过,但听表哥就说过不少次,自己的探查此人在淮南一代也有着不小的名声。这可信二字也是个绝大的利好,但并不奇怪,赵海可是被称为淮南锺瑞年的。 “虽是纨绔子弟贪花好色胸无大志终日碌碌,不过在四洲地面上却很少有赵胖子摆不平的事情,而且这个赵胖子是属狗脸的,说翻就翻,极能拉的下脸来,重光你与他交往还需在意。”说起赵海的缺点来锺瑞年显然十分痛快,一半这样的数落只会出现在熟人身上。 “这评语怎么听起来很是耳熟了?”李从嘉心中暗道,似乎很多人都是如此评价锺瑞年的,不管他的生意做得如何成功,但在这个年代商人的地位还是远远比不上读书人,更会为后者所鄙视,以锺大少的出身就算是富可敌国在很多人的眼中也就是不务正业罢了。 “待我到了泗州便会与之相见,做大生意怎么能少了此人相助?”翻脸翻的快,随时都能拉下脸来可不是什么缺点,在某种情况下更是极大的优点,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时候无赖是最让人头疼的,而把这种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的非汉高祖刘邦莫属! “重光你说对了,我也正有此意要拉上赵胖子,利益的结合才是最为稳定的。只要有了此二人你在江淮便等若多了一双眼睛,一对耳朵。”锺瑞年正色道,不知不觉就用上了李从嘉说过的明言,而六皇子闻之亦是深以为然,立足江淮迅速打开局面,这第一步就要落在表哥推荐的二人身上! 第一百零五章 洞房花烛两心系 黄慎,赵胖子,王耀飞,即使在回宫的路上李从嘉心中也一直在想着这三个人,他和锺瑞年安排在科举之中的布局不会在眼下或是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发挥效用,而黄赵王三人则是很快便能运用在江淮之行的,更要考验李从嘉的求贤之道用人之法。如果说封王江淮给他带来了一个良好开端的话,那么他能不能迅速站稳脚跟,将此地彻底的纳入自己的管控之下便是最为重要的基础。内部不稳他是无法与大周或是皇叔皇兄抗衡的,六皇子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一年的期限。 之后的两天李从嘉都是在宫中内院度过的,大婚在即他并不适合继续留在军营。华夏的婚礼仪式一般都有着较多的内容和复杂的形式,皇家要求就更高,两天之内的大半时间六皇子都在跟着宫中的礼官学习种种必要的程序,这一切对他而言并不会显得太过枯燥,面对今生后世唯一的一次婚姻,李从嘉的内心还是颇为期待兴奋的。 大唐保大十年三月初八,六皇子李从嘉与当朝御史周宗之女周娥皇在宫中正式成礼大婚,整个仪式严谨方正气势不凡,可比之民间总是缺乏了一些热闹的气象,那种宾朋满座觥筹交错的景象是不会出现在皇宫之中的。下午周娥皇就被送进了洞房,参加婚宴的除了皇上皇后和周宗夫妇之外便只有锺太师一家和几位李璟邀请的近臣参加,试想一下有皇上在坐的宴席气氛是无论如何也热烈不起来的。 若是问起六皇子他婚礼之上最为注意的人是谁,怕没有人可以猜出答案,并非正妻周娥皇,亦非良綈流珠与芍凤等人,而是丈母娘手中抱着的那个还不满三岁的女婴。俗话说三岁看老,对这个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姑娘所有人都给予了赞誉,岁数虽小但美人坯子的端倪已现。当然谁也没有人会像李从嘉那般肯定,因为这个叫做周女英的小女孩儿就是历史上十分出名的小周后,也是李煜一生的伤痛。 娥皇女英,起这个名字不是摆明要二女共侍一夫吗?今生李从嘉肯定会竭尽全力去避免李煜的悲剧重演,那么可爱的小姑娘长成之后还会成为他的女人吗?想到这里李从嘉不由哑然失笑,这算不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对象还是个三岁的女婴。当然也提醒了他定要看重妻子的身体,历史上评价奇高的大周后却是英年早逝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李从嘉对周娥皇许下的诺言,他绝不会坐视自己两世为人唯一的爱人半空而逝,成婚之后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方便起来,他可以遍请名医来为爱妻查探有否隐疾,并在今后的岁月中给她最好的生活和环境,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路走向洞房,李从嘉的心思越发确定,连老婆都护不住还谈什么争霸天下? “殿下大喜,殿下大喜……”走在挂满彩灯红绸缠绕的回廊之上不时有宫女满面笑容的给六皇子见礼,大唐的所有皇子之中李从嘉的待下是最善的,这一点不容置疑,原本的记忆中能够发掘出的对女性的看法是颇与宝玉有相似之处的,才子多情定不会唐突佳人。 “姑爷大喜,一入洞房便要花开并蒂,琴瑟和鸣,早生贵子,举案齐眉!”到了外院门前一个婆子亦是一脸喜色的上前见过六皇子,随即便是一连串极为顺溜的祝福之词。而从他对李从嘉的称呼上也能看出和那些宫女的区别,应该是周娥皇身边亲近的任婆子了。 “任婆婆辛苦了,承你吉言,随喜。”李从嘉很是客气的说道,并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纸包递了过去,周娥皇自小便由任婆婆的照应,两人之间感情极好,六皇子对她自然也会有敬谢之意。 “谢姑爷赏。”刚才任婆婆出言之时还是有些紧张的,今天在内院她是作为小姐娘家代表的,却不知六皇子到底是何人品,如今见他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对自己一个下人还是如此有礼言中不乏亲近之意怎能不开怀,心中也在为小姐所投得人开心,虽然只是周娥皇的贴身婆子,但自小到大的悉心照料两人之间的那一份感情又何异母女? “殿下大喜。”任婆婆送李从嘉到了洞房门口,此时便是晏紫和扶鸾上来接替了,自这一刻开始晏紫也算是六皇子的人,因此并不和任婆婆一样的称呼,看着一身喜服容光焕发气宇轩昂的六皇子,晏紫心头除了欢喜亦有些娇羞之意,这也是自己将来要伺候的男人。 “随喜随喜。”李从嘉微微一笑由二女扶着进入洞房,他的贴身侍女之中流珠会是良綈,似扶鸾瑶红等自然也会跟在身边,那个颇有些精灵古怪的晏紫亦然,但什么名位还是要看六皇子的意思的。至于另一名良綈芍凤就只是李从嘉做给李弘冀看得了,避免他起疑。 新房中囍字高挂,烛影摇红,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与那洞房必备的合卺酒,精美的鸳鸯帐下,正坐着一个凤冠霞帔的美人,虽有盖头遮挡其面,可光看身形也令人心动不已,葱花般的玉手,盈盈一握的腰身,尤其是那双裹在绣花鞋中的小巧金莲,李从嘉都看得不免就有口干舌燥之感,难不成自己以后还真有偏爱小脚的嗜好? 缓步走到佳人身边,李从嘉能够感觉到对方在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后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竟也有些紧张起来,双手微微向前便搭上了盖头的下沿,想要一探究竟,不知为何,一向稳定的双手此时却有轻微的颤抖,还有阵阵热气喷在手上。李从嘉深吸一口气,稳定自己双手之后,逐分逐寸的将那盖头向上掀去。 高高的领口之下隐见一截锦缎般光滑的柔嫩肌肤,有如婴儿;下颌有着圆润细滑的完美曲线,一张樱桃小口更是娇艳欲滴,吐气如兰,李从嘉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一尝香唇的冲动。琼鼻两侧微微而动,挺拔饱满,再往上便是一对脉脉含情的剪水双眸,两弯细眉斜飞入鬓,五官本就精致的像雕刻出来一般,再配上清秀的脸型,李从嘉此时心中只有一个词,就是完美,完美的似乎有些不太真实! 虽是之前就见过妻子的绝世容颜,可李从嘉此时此刻还是为周娥皇所沉醉,尤其是盖头揭开之后的四目相对,双方的目光在空气之中的交接如有实质,心头微颤之下李从嘉迷失在了爱妻的眉眼之间。 周娥皇当然能感觉到李从嘉的动作,从那略现青筋的一双大手上显示夫君十分用力,轻若微尘的盖头在那一刻似乎重于千钧,周娥皇知道这是他紧张所致,盖头掀起之后她立刻便感受到了丈夫炙热的目光,对望之下李从嘉的神情透着欣赏与震撼,熟悉而又陌生。 眼前的李从嘉显然对自己极为迷醉,周娥皇心中怎能不欢喜无限,但如此近距离的眼神接触之下不免有娇羞之意,欲待移开目光心中却又有些不舍,这一刻二人的视线似乎被一种神奇的力量系在了一起,难以分割。 第一百零六章 良宵一刻抵万金 洞房之内李从嘉周娥皇二人四目相对都沉浸在那一刻美妙的感觉之中,恰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半晌之后倒是周娥皇首先清醒过来,见夫婿还是一副沉醉之状不由得微微一笑,却是故意将声音放出。 “北方有美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我一向以为那倾国倾城之言多有夸张之意,刚才看了娘子才知道此言极切,若我有那国与城,也心甘情愿拿来换佳人一笑。”李从嘉听见笑声眼神才变得清明,随之由衷赞道,刚才那一刻的确是绝代芳华! “妾身哪里有夫君说的那么,那么……”那个少女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的容颜?尤其是心上之人,还说的那般雅致那般真诚,周娥皇内心自是欢喜,但出言之后却难以为继。 “有的有的,不瞒娘子,为夫亦算是见惯绝色,可能令失魂落魄如是者唯卿而已。对了娘子,家中如何称呼?”李从嘉此言心中无愧自是说的十分坦诚,夫妻之间当有爱称,娘子喊起来太过正式了。 “父亲母亲是一直呼唤妾身小名娥娘的。”正是李从嘉的坦率而言让周娥皇更加相信他刚才一刻的表现,娇羞的看了一眼夫君之后轻声言道。 “娥……娘?这还是有些不够亲近,为夫以后便唤娘子娥儿可好?”李从嘉微微一愣,怎么这个名字听起来如此熟悉?随即便是恍然,虽然音同字不同可后世看惯了清宫剧那个名字也太别扭了。 “夫君想怎么叫妾身都可,娥儿心中也有一事藏了许久,正要问过夫君呢?”一声娥儿,李从嘉柔情尽显,周娥皇当然不会拒绝,为了迎合丈夫此时便以此自称,那件事的确是埋在心里很久了,此前虽然有过见面,但时地皆不适宜,今日这洞房之内绝不会有人打搅的。 “什么事,娥儿但问无妨。”李从嘉觉得自己出口的三字都微微有些发颤,他在之前可是考了爱妻无数的谜题,而周娥皇又素有才名,难不成今晚是要考考自己?不过随即挺胸言道,可不能输却气势。 “那日七夕之会娥儿第一次得知夫君大才,鹊桥仙立意精妙,词藻华丽,格调清雅,南乡子则是豪情壮志,借古喻今,此二首词皆是绝妙佳作,娥儿当日闻之便喜之不禁。倒是夫君当场即兴所做的那首二郎神,是,是专为娥儿所作吗?”周娥皇说道这里还是有点娇羞之意! 李从嘉闻言一时心念电闪,说实话那首二郎神他只会背,其中的典故都说不清楚,当日韩熙载提到明皇他还是一头雾水,后来得知亦是后怕,幸亏用的是唐朝的典故。也正是因此他在赤壁作赋便要严谨许多了,绝不能张口就来的,如今周娥皇如此问起其中定有缘由! “呵呵,为夫就知道满场之中唯娥儿冰雪聪明,不过且试言之,看看是否与为夫心意相投!”此时最好的应对莫过于以进为退,咱们六皇子这一段兵书可不是白读的,当下点头微笑一副了然之状。 “那日娥儿曾在西廊穿针,夫君词中有提到“运巧思穿针,西廊女”,而那句“钿合金钗私语处,算谁、回廊影下”岂不正说的唐明皇与贵妃初次相见定情之事?”周娥皇闻言面上立显欣喜之色,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后见夫君有考较之意,不由出言道。 “哈哈哈,娥儿与为夫果然是心心相映,当日我便知你与母后在西廊,却是不能相见,因此父皇命作词时我就故意吟诵与你听的,早就听说娥儿是个才女,果然名不虚传!”六皇子暗地里抹了一把冷汗言道,巧啊,真是无巧不成书,看来今后自己是当要谨言慎行了。 “娥儿在夫君面前哪里敢称什么才女,只是以后夫君再有好词便由娥儿弹唱与你听好吗?”周娥皇很是谦虚,对于李从嘉在词曲之道上的才情她的确是由衷佩服的,此前夫君的妙词被传唱天下,今后当然要由自己来做,须知周小姐亦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的。 “娥儿说的自是极好,等过上几日为夫给你做上一首笑傲江湖,到时候娥儿抚琴为夫吹箫便可珠联璧合……自下午入房之后娥儿便滴水未进,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我去给你准备。”不知怎的听周娥皇说起弹唱李从嘉脑海之中闪过的却是任盈盈与令狐冲,不过一时兴起说起之后见爱妻又是一脸兴奋之色不由暗叫不好,急忙转移话题,并且就此向外行去要去给周娥皇加热饭菜并打来热水净面。 “夫君,是不是该先用这合衾酒?”周娥皇自然不会猜到李从嘉的心中的想法,但见他如此体贴亦是心中温暖,想想能和丈夫共奏一曲也是颇为令人期待的,不过吃饭之前是否应该先…… “空腹饮酒,伤及肠胃,不是养生之道,先吃些饭食不迟。扶鸾……”李从嘉摆了摆手言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就要注意周娥皇的饮食起居。喊来扶鸾仔细交代之后方才想起刚才那笑傲江湖之言却是说反了,应是自己抚琴,佳人吹箫,恩吹箫,呵呵,也挺好的。 对于丈夫的细心周娥皇报以温柔的微笑,不一会扶鸾晏紫便将热好的饭菜与净面的热水端了进来,李从嘉不再言语,自在一旁看着爱妻净面进食,即使是素面朝天,即使是用餐之际佳人的一举一动都是美丽优雅,而周娥皇有着丈夫的细心呵护吃的亦是更为香甜。 “娥儿,我们再说一会儿话吧,不过我要这样说才习惯。”等周娥皇用完餐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佳人似乎有些紧张,李从嘉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便想先让爱妻放松下来,说话的同时他拉过一张椅子竟是将双膝跪在其上挺直身躯看着周娥皇笑道。 “噗!”周娥皇一开始对丈夫拉椅子的举动还有些不解,可看他跪于其上出言却是立刻了然,这不正是他站在墙头的姿势吗?回忆起来很是温馨,但场合不同李从嘉的样子却很是滑稽,一时不由掩口而笑,那对即将发生的夫妻之事的紧张和稍稍的畏惧也去了大半。 “对了,就是这样,我李从嘉今生有幸得娥儿为妻,就要一世怜你爱你,让你开心快乐,为夫要天天看见娥儿这样的笑容。”美人轻掩檀口娇笑出声真是美不胜收,李从嘉不由看着爱妻的双眼认真的说道,原来情到浓时这些话说起来一点也不肉麻。 “恩,娥儿也要与夫君相伴一生相敬如宾。”为丈夫的神情和真诚所感,平时那些羞于出口的话周娥皇说来亦是极为自然。 “相敬如宾也不能长此以往,夫妻之间磕磕碰碰偶尔拌上两句嘴亦是乐事,娥儿只需谨记不要委曲求全就行,实在不行还可以来一出驯夫记吗,你夫君我连廷仗都受得了挨你几下粉拳小事一桩。”李从嘉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最后的语气神情更是颇为夸张。 “夫君你……”周娥皇被夫君一席话说的更是娇羞无限,不由便是一拳轻捶对方胸口,此时才忽然想起这哪是妇人之道?可想要收回却是不能了,一只玉手已然紧紧的被李从嘉握在手中,这一回不光丈夫的手有着惊人的热度,双眼的光芒也炽热了起来…… “娥儿,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佳人羞涩的低下头去,手中一片细腻柔滑,李从嘉一时魂为之销,不由脱口而出一句老套的不能在老套的名言…… 周娥皇的头垂得更低,李从嘉心知此时定要自己主动的,当下上前便将佳人轻盈的身躯抱在了强有力的臂弯之间,随着一声嘤咛大步向着鸳鸯合欢床走去,吹灭了烛火也不忘记放下红罗帐将无边的春色和外间隔绝开来…… 一对璧人两情相悦终成眷属,此时的动人之处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了,当是良宵一刻抵万金! 第一百零七章 梦中败象何解之 次日一早,李从嘉与周娥皇便要起身去拜见父皇和母后,昨夜一宵风流说不尽的缠绵爱怜,六皇子对于娇妻是无限怜惜,有了夫妻之实两人之间便更加亲密,若不是定要见父皇母后的话李从嘉一定会让爱妻睡到日上三竿,以稍解昨夜破瓜之痛楚。而对于丈夫的温柔的疼惜周娥皇心中是感受的到的,不仅满心甜蜜更有些感激的心情。 后世大学者胡适先生曾经总结过男人的“三从四得”,其中之一便是“太太化妆要等得”,这女人梳洗打扮的时间可是很长的,虽然此时没有后世那么多的化妆品牌但用时却一点不少,尤其周娥皇还要按品大妆!几品?淮王的王妃是真正的正一品!发髻的梳理,头饰与首饰及各种挂饰加上衣服李从嘉两只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光是头饰就有七件,如此花上半个时辰进行化妆和装束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时间长并非没有道理,看一看盛装的周娥皇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雍容华贵,在李从嘉心中“母仪天下”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当然咱们六皇子本就是俊俏挺拔,仔细打扮一下更是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这夫妻二人走在皇宫内院也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无不在心中赞叹眼前的一双璧人,这才是天作之合完美无缺! 昨夜是六皇子的洞房花烛,因此李璟是住在毓秀宫中的,皇上皇后也是人,很多的规矩与民间颇为相似,这新媳妇早起拜见公婆便是其中之一,孝道在这个时代最被提倡的。看着眼前英俊潇洒的儿子和雍容美丽的儿媳,锺皇后也和寻常民间婆婆一样笑的合不拢嘴,并亲自下厨为周娥皇准备了一碗红枣莲子粥,你且不说皇后的手艺是否过硬,这粥还不好喝,可能喝到这碗粥大唐天下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身为公公的李璟表现的中规中矩,正色将李从嘉训诫了一番,内容不过成家成人日后更要谨言慎行,须为国出力为上分忧才是正道。六皇子对此是唯唯诺诺不敢怠慢,不过他听起来无疑是母后的寻常话语要亲近许多了,多补补身子,日后好生养,儿子要多多收心,先将这人生大事完成,虽是有些唠叨但家中的温馨不也尽在期间吗? 周娥皇自然是恰如其分,她天生的雍容大度本就与皇家十分的贴合,这种雍容可不是华贵的衣裳加上珠光宝气就能衬托出来的,似周娥皇这般便是布衣钗裙亦不会减其贵气!不过李从嘉却是隐隐觉得父皇眉目之间似有隐忧,如此欢乐的家庭气氛也只能将之稍稍消减。 “儿臣无礼,不知父皇何事烦忧?”倘若放在平时,李从嘉这句话是绝不会问出口的,你忧就忧吧,关我何事?但现在却不行,他的封王就在几天之后,前往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幺蛾子。语气憋在心中提心吊胆,倒不如借着眼前明言问出更能让自己放心。 李璟闻言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却是不语,一旁的锺皇后见状则是说道:“就是些梦中之事,不能和旁人提自己儿子儿媳还不能说吗?我六皇儿学识渊博知古通今说不得便有其解。”夸赞起李从嘉来锺皇后可是心有荣焉,自己的爱子便是用尽华美之词赞誉也是当得起的。 “你这话亏了是在家说,否则岂不让人笑话,他才多大年纪,能读多少书?差的远了。”李璟的语气中稍稍带着些不满,倒不是生气而是看见妻子夸奖儿子时脸上的那种容光焕发有些吃味了,这学识渊博知古通今别人经常用来形容朕的,什么时候轮到这个小子了? “父皇说的是,儿臣这点学识与父皇相比犹如烛火比之皓月,小溪比之江海,亦是驽马并麒麟,……”咱们六皇子多机灵通透啊,见李璟的表情便知其心,随即就开始夸奖起自己的父亲来。 “好了,不要贫嘴了,就听你母后的告诉你,看看你能不能为朕分忧……”在这轻松的家常气氛之下,李璟也被李从嘉颇为夸张的语气逗乐了,当下微笑着打断了儿子的话头,随即也将自己昨夜之梦说了出来,却原来梦中见到了日落、海枯、山崩、花落,全是些衰败之相,再联想到后周在北,南边的南汉又不安稳不由便忧愁起来。 “日落、海枯、山崩、花落?”李从嘉闻言不由得沉吟起来,解梦他肯定是不会的,但有一个原则却是深深记在心间,当着皇上的面所有的话都要说的吉利,也就是说他只要能把这些具备衰败因素的画面解释成好的又是合情合理就行了,再说的简单一些便是要把黑的说成白的,这对后世经常在网上与人争论的李从嘉而言却要比现场做词简单的多了,但亦要将自己的想法用这个年代的词语表述出来。 六皇子这么一沉吟房间中顿时安静下来,李璟见状不由有些期待,锺皇后则是稳如泰山,她对爱子在这方面的信心近乎是盲目的,而周娥皇亦是在心中思索,想要将此梦圆好可是极为困难的,那些衰败之像又如何能够说成好的?解得好固然能让父皇开心,可一旦解不好更会加重皇上的忧愁,一时间看着李从嘉希望他有成竹在胸。 “呵呵,恭喜父皇,梦中所显具是升腾之相,想来我大唐定是国运昌隆,父皇亦可比肩史上贤君!”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六皇子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对李璟一躬言道,言语极为自信。 “哦,你可不要给朕来梦是反的那一套,既然说是升腾之相就给朕细细道来,说的好了重赏,说的不好朕可要再打你的廷杖。”李璟闻言微微一愕,自己这个梦能圆的起来就算不错了,哪里还有什么升腾之相?在朕的面前信口开河即使是亲儿子也不成的,因此此时出言的语气可是十分的郑重,还将民间的一贯说法彻底否定了。 皇上这么一说锺皇后和周娥皇也有些紧张了,虽然对于李从嘉有信心但这廷杖也不是开玩笑的,没见上次六皇子挨了十下就在内院养了五天才能下地?皇上是金口玉言,一个不好新婚次日就被打了廷杖传出去六皇子还不给人看了大笑话?现在只能希望他是胸有定计了。 “这些升腾之状孩儿怎敢信口开河,若是说的稍有差池愿领父皇的责罚。既是日落、海枯、山崩、花落,那么儿臣便以此四象为首做上一首五绝专为父皇解之。”李从嘉闻言心中暗道皇帝老子了不起啊,动不动就要打本皇子的貴臀,可惜这一次你不会有机会的。嘴上说话却是恭敬有礼信心十足,没有一点为了要挨廷杖担心的样子。 李璟听了李从嘉之言,又见他一脸的信心十足不由得半信半疑起来,难道还真是什么升腾之像不成?否则儿子绝不会如此笃定。而锺皇后和周娥皇则是稍稍放下了心,但也是被李从嘉提起了兴趣,尤其是周娥皇,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出解法,居然还有限制要成一首五绝,夫君确是才情不凡,这一份急智更令人佩服!一时间房中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等待着六皇子的妙语解梦。 第一百零八章 妙语解梦心愿遂 周娥皇想的没错,那曲乐之道李从嘉是获得了前世的记忆与感悟,至于作词则多是后世名篇,但唯有这急智之处却是本身的优点,回国经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李从嘉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的谈判,而谈判之中才是最为需要急智和随机应变的,一番话不同角度去说就有不同的解释。因此李从嘉这一刻早已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了。 面对当今皇上与皇后,李从嘉自然不敢像在楚地一样吊足别人的胃口,见父皇与母后皆露出了细心聆听的表情笑着看了一眼爱妻之后便出言道:“日落帝星出,海枯龙爪现,山崩地太平,花落子团圆!”言罢对着李璟又再一躬便退回到周娥皇身边等候父皇的回应。 李璟极善诗词文章,周娥皇素有才名在外,锺皇后更不是寻常妇人,此时听了李从嘉的五绝稍作沉吟便暗中称道,果然解的精妙,解的通透,丝毫没有堆砌之感,一切浑然而成。锺皇后看着儿子的目光带着骄傲与欣慰,而周娥皇更多了一些敬佩的意思,夫君的才情为他赢得偌大名声绝非虚至,这一刻便更见他的才思敏捷之处。这心中所想面上立现,李从嘉转过头来和她对视一眼尽在不言之中。 “帝星出、龙爪现、地太平、子团圆?好,果然解的通透,哎~吾儿若能将此处才情用于政事之中何愁不能安定地方为我大唐建功立业?重光,还有几****便要前往江海,之前几晚就来朕的御书房,朕还要好好教导你一番。”李璟重复着李从嘉的五绝,当真是解的完美无缺,当下便是一声称赞,可李从嘉还没来得及欢喜皇上却又是一声叹息让他心中一紧,但接下来李璟的言语更让他心中大喜。 “呃!多谢父皇,孩儿定当聆听父皇的教诲。”揣着欢喜装郁闷是一件颇难的事情,不过好在我们六皇子是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的,此时上前行礼将那种并不是太情愿却又不得不从还不能过多表现出情绪的样子演绎的是淋漓尽致,同时心中还在暗自腹诽李璟,父皇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啊,这皇上一叹气身为臣子的谁不慌? “你这孩子,等你到了地方自然知道朕的用心,来啊,取两锭元宝来。”李璟见了李从嘉的样子不禁又是摇头,可得他之言妙语解梦此时心情却是大好,六皇儿由来也就是这副模样,不过随着岁数的增大再加上自己的指导未必不能成才,想到这里李璟都不由有些后悔没有好好的教导李从嘉,说完亦是回头吩咐杨公公取来赏钱。 “父皇不可,儿臣此为在公乃是臣对君,在私亦是子对父,皆是为人臣为人子该尽的本分,岂敢因此而领父皇的赏。”张公公一会儿拿来了一个紫檀木的托盘,其上是两锭闪亮的金元宝,看分量足有二十两一锭,且工艺还十分精湛,绝对称得上是重赏了。不过六皇子此时却是上前正色言道,他的欢喜在于父皇此言一出江淮之事终于尘埃落定,至于这些黄金虽然也不少但李从嘉现在可是真正的有钱人。 “你不是说过朕乃是金口玉言吗?既是金口玉言岂有收回之理,拿着吧,日后多多用心便是,今天还要去娥儿家中吧?早去早回,晚间父皇在御书房与你小酌一番。”听了二子之言又见他一脸真诚李璟心中更是欢喜,当下很是随意的言道,却完全是普通父亲的口吻了。 “是,儿臣愧领。”李从嘉这才从张公公手上接过了金元宝放入袖中,今日前往周宗府上叫做回门,按民间习俗一般是三日之后,讲究的是顶着太阳去,顶着太阳回,皇宫之内诸事繁杂李从嘉又是远行在即,因此便定在了今日!而看见这对父子如此笑的最开心的莫过于锺皇后了,李璟对爱子一向颇有冷淡之处可今日却是极有亲情。 有了这么一出锺皇后再叮嘱周娥皇几句之后便让他们小夫妻两出宫往周宗家里去,拜别父皇母后出宫上了马车之后李从嘉从袖中拿出刚才父皇赏赐的金元宝便递给了周娥皇,一切显得极为自然,随即很是轻松的言道:“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以后有了娥儿为夫就不用为这银钱之事劳神了,和表哥处的生意账目亦要拜托夫人一并打理,对了,刚才偷偷掂量了一下,给岳父岳母的礼物似乎轻了些。” “这是妾身的本分岂劳夫君用这拜托二字?父皇母后已经给的很多了,不过,不过……”方刚新婚夫君就能如此信重自己让周娥皇很是欣慰,看他说起岳父岳母和礼物轻的样子又不免好笑,当下出言道,不过说道最后心中之意一时不知如何出口却是踌躇起来。 “那账目可是麻烦的紧,娥儿你记得切不可太过劳神,有什么事在夫君面前都要尽管直言,还记得昨晚的话吗?”李从嘉心道那可是十几处的账目了,以后还要增加,可不能让爱妻过于劳神,见她欲言又止更是柔声言道,他可不希望周娥皇会对自己隐瞒什么。 “父皇说的是,以夫君的天分才情若是用在政事之上定可为国建功,如今前往江淮就在眼前,父皇又是亲自指导,娥儿方才观夫君颇有不虞之情,故才做此言语,父皇的苦心夫君不要辜负才是。”见夫君说的肯定周娥皇这才言道,此时为人妇者的行事准则是什么?“相夫教子”,周娥皇也脱不出时代的局限,在他心中夫君与锺瑞年为商事是颇为有**份的,但那还是小节,李璟所言才是正经之处。 李从嘉听了先是静静的看了周娥皇片刻,见爱妻露出忐忑之意不由笑道:“我李重光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娥儿所言皆是正理,为夫自当听之,只是与表哥之事也是至关紧要,你我去了江淮样样离不开此物,还有为夫那全唐诗亦是耗费银钱,还望贤妻放在心上。” 六皇子再怎么韬光养晦以后也肯定瞒不过枕边人,不如此事顺势而为,听周娥皇言中对他与表哥的商事颇有微词,她有此想法并不为怪,自己可以循循善诱吗,这一席话说的也全是心中之言。 “夫君言重了,还是娥儿见事不周,这银钱之处确是不可或缺,日后也定当为夫君尽心竭力与此。”见丈夫从善如流,周娥皇心头的一丝忐忑消失无踪,但听他后来之言又是暗恨自己还是思虑不周,夫君岂会是贪财之人,全唐诗更是正经,这一下出言亦是极为真挚。 “呵呵,尽心便可,竭力却是不必,累坏了我的娥儿为夫是会心痛的,便是万两黄金也补不回来。”李从嘉展颜笑道……周娥皇则是心中暖意沈腾,暗自下定决心定要为夫君将此事打理的妥妥帖帖。 等到了御史府上,周宗夫妇与周立山皆是出迎,李从嘉组织了岳父岳母施礼,自己则是极为恭敬真诚的给二老见礼,丝毫没有半点皇子的架子,倒像是一个孝顺的“贤胥”,口中所言亦是让岳父岳母放心他会好好对待周娥皇云云!让二老心怀大慰的同时亦是觉得女儿所托得人,六皇子风度翩翩才华不凡更是平易近人真是佳婿! 至于周立山这个大舅子李从嘉就更是亲热,临走之时还和他耳语一番,周立山听了是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周娥皇不知丈夫到底与大哥说了什么,可见他如此对待父母兄长亦是心中满意,这回门之宴虽是稍稍有些离情别意却算得上完满了。 大唐保大十年三月十五,皇帝李璟降下圣旨,正式将六皇子李从嘉册封为淮王,周娥皇为淮王妃,并令近日启程前往泗州! 五代龙腾第二卷欲向江淮觅封王终! 第一百零九章 长亭践行有何 大唐保大十年三月二十,淮王李从嘉启程奔赴泗州,随行之人除了家眷之外自不会少了赵龙率领的三千士卒,其中尚有司徒刚统领的六百骑军,齐明远与此也算是大出血了。此外曾在江淮因得罪宋齐丘而被罢官的徐铉以及李从嘉曾经在燕王李景遂府中看过的那个道士李平亦在队列之中,此二人便是李璟为六皇子准备的幕僚班底了。 对于徐铉和李平二人李从嘉后世还有着一些了解,前者不光有名士之风亦有治政之能,在南唐绝对算得上是能臣了,虽然最后李煜的死和他的高密多少有些关系但其时两人已经等若同殿为臣,说其不忠有些偏颇,最多是德行有亏,但今世李从嘉要用的是他的才干,也不会允许再有那般的情形出现。至于李平,印象中是提了一个正确的意见却被人诽谤,接过也被后主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了,李从嘉要尽量避免自己范这样的错误,但此人人才究竟如何就要留待时间的考验了。 封王出行之前的这几日,李璟的确是说到做到,在为上之道和驭下之法上都很是认真的传授了李从嘉不少经验。六皇子也是虚心受教,虽然父皇在历史上的评价并不高,甚至可以算是低的,但只能说他缺乏文韬武略,这帝王之道还是非常精深的,比如说似徐铉这般的人物有着名士的声名,这样的人的忠诚度是要一点点磨出来的。 数日之间父皇对自己的态度与从前大相径庭,是离别之前的父子之情的显露还是有着某些用心在内?李从嘉不得不去考虑这些问题,谁叫那是皇帝老子呢?在他看来李璟对自己的看法应该是有一些改观的,细心指点他亦是发自内心,而整个过程之中他都没有提及皇兄李弘冀和皇叔李景遂一句,难不成他还真有意思培养自己为继承人? 应该说这个可能是存在的,抛开父子之间的关系,他和李弘冀与李璟就是君臣上下,或者说他只是在为李弘冀树立一个威胁,给他压力让他成长,假如这是事实那么李从嘉也脱离不了棋子的命运。人们常说最是难测女人心,其实最难测的应该是帝王心,对此六皇子也只有猜,并且根据各种可能去设置自己的做法,恰是千头万绪。有时候李从嘉亦会心头发狠,等自己做了皇帝就让你们猜猜猜猜猜猜猜! 在宫中辞别父皇母之后,一行浩浩荡荡的出了北门,往渡口而去,宋承宪的车丈也在北门处加入了队伍,要说今天这几辆大车,就连淮王李从嘉的座驾都没有宋家大少爷的拉风,这辆大车光是拉拽的骏马便有八匹之多,装饰华丽考究!宋公子可是一向自诩为名士,这出门是极为讲究的,此番他跟随淮王前往泗州,乃是为了编撰全唐诗方便,并亲向皇上请命,六皇子对此倒是颇为惭愧,他花在此处的精力是远不及宋承宪了,一旦做起学问,宋家大少可是极为严谨认真的。 此时车上除了几个容色不凡的侍女之外,尚有另一位俊俏公子,生的面如美玉,若论俊美,还要胜过宋承宪三分,且看宋少爷的样子,对他还颇为忌惮,此人坐与车上读书他也尽量不去靠近。 到了城外十里亭,大队人马忽然停下,李从嘉正在疑惑之时,赵龙已是飞马来到了车前,言道前方皇太弟要为淮王践行!李从嘉闻言不敢怠慢,急忙下车随赵龙前往,只见那亭中摆有一桌酒食,皇叔李景遂正坐在亭中对自己微笑,当即吩咐赵龙留下十数护卫等候,大队人马则继续往渡口而去,自身则是缓步来到亭中。 “从嘉今日远行,未曾辞别皇叔,却劳皇叔在此相侯,实是失礼之至,请皇叔勿怪!”李从嘉抱拳施礼,心中却在想着李景遂此举的目的,选择这个时机大张旗鼓的送别,这是在向外宣扬什么吗? “呵呵,重光何出此言,此番前去,你我叔侄怕要有年余不得相见,特在此间备一桌薄酒,为从嘉践行,入座!”李景遂不以为意的笑道,抬手示意李从嘉入座,旁边侍从立刻斟上美酒。 “从嘉多谢皇叔厚意,先干为敬!”李从嘉举起酒杯说道,心中却想皇叔此来定不会是仅仅为自己践行这么简单,反正你不先说出目的我是绝不会开口,想来你也不至于留我过夜。 “重光此行要经寿州,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将军乃我大唐名将,久镇江淮,重光你受封淮王,的确应该先去拜访一番,为叔这儿有一份书信,劳烦重光交予刘将军!”果然一番寒暄之后李景遂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李从嘉,言语间似有所指。 “呵呵,一封书信而已,皇叔太客气了,从嘉必定带到!”李从嘉面上轻松,心中却是一凛,李景遂此举又是何意?难道刘仁赡还与他交好?又为何要让自己送信?就不怕我拆开先看? “刘将军对我大唐忠心耿耿,想必此次对重光定会照顾有加,却不知重光到任之后作何打算?”李景遂淡淡的问道。 “皇叔你还不知侄儿性情?此去泗州,文有徐铉及各位知府大人,武有刘仁赡将军,小侄左右不过做个逍遥王爷罢了,还能有何打算?”李从嘉叹道,从李景遂的神情上他看不出任何破绽。就像是自己的父皇一般,对他们用察言观色这一套说不得还要反受其害。 “这倒也是重光性情所致,不过皇上将你封为淮王,绝非单只形势所迫,其中必有深意,重光到任之后想来皇上定会有所安排,若只是想做个逍遥之人怕是难以如愿,以重光的资质,既然去了泗州,就该上体天恩,有一番作为才是。”李景遂依旧是轻描淡写。 “哦?皇叔知小侄在这些事上一向鲁钝,以后该当如何还请皇叔细言之,免得小侄不知高下,有什么行差踏错!”李从嘉闻言心中一惊,皇叔又怎会得知父皇心意?不对,他要真的得知该不会如此与自己言语了,因此也是一脸诚恳的向皇叔讨教起来。 “皇上心意岂是我们为臣子的可妄加揣测?不过重光既然受封江淮,就不可置身事外,当要将其掌握手中,此处虽是贫瘠,却为兵家必争之地,重光不可轻视!我亦知重光不好此道,徐铉治政无碍,其余却非上佳,你到任之时,各地官员皆会来见,泗州知府杨秀杨大人重光可多与结交,除刘大人之外,若有行伍之事,建武军张大人定会相助重光一臂之力!”李景遂侃侃而言,可那口气却似与己无关。 “小侄自当听皇叔教诲,哎,皇叔如此说,大哥……,看来小侄这安乐日子怕是难过。”皇叔难道是在向自己展示他在江淮的实力?杨秀倒还罢了,这建武军指挥张从久可不是一般人物,屯兵于江淮之间,皆是大唐精锐,本来李从嘉就想与其结交,可现在就要谨慎为之了,看着面前的皇叔不动声色,他故意在话中有所疏漏。 “呵呵,重光也不必过于烦恼,这些事情你早晚要置身其中,与其视为畏途,倒不如尽力学之,说不定其间自有乐趣!”李景遂语气依然,可闻听李弘冀之时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变化。 “乐趣,真有之小侄也不会向往,皇叔所言从嘉当尽记心间,今日还要赶着过江,皇叔若是没什么吩咐,小侄便告辞了。若是换了以前的自己,肯定听不进去李景遂这些话,在这点上,李从嘉的火候向来掌握的很好,皇叔能在江淮培植势力,吴王李弘冀也未必不能,自己想要掌控江淮,这二人的势力也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此物你且收好,重光你一向身处深宫之中,并不知地方疾苦,到得泗州,一切开销都要你自行承担,若是有所需要,可拿此牌去泗州城中找盐司秦大人,或可解你之忧。”李景遂微微一笑,又取出一块玉牌交给李从嘉,那牌子入手细滑,晶莹通透,想来不是凡物。 “还是皇叔心疼小侄,多谢皇叔了,小侄这便去了,皇叔若有事可传书与从嘉,必定办好!”李从嘉收好玉牌,便长身站起,李景遂也不再挽留,道声珍重之后亲自将他送到路边。 “皇叔,小侄去了。”李从嘉飞身上马,对李景遂微一拱手便打马而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官道的尽头,李景遂一直在路边看着他的北影直至不见,此时一抹笑容方才出现嘴角,颇有点意味深长。 李从嘉纵马疾奔,心中却是翻腾不已,今日皇叔的表现绝不与往日相似,照他所言,其在淮南的实力不可小视,看来此人应该不会像史书上记载那般谦和宽仁,至少他会培植自己的实力,要不就全是为了自己,没有半点私心,这一点打死李从嘉也不会相信。 不过对他来说,李景遂有想法才是好事,自己初封淮王,并无一点势力,无论是大哥还是皇叔都不能与他们相抗,如此只有处在二人之间才可左右逢源,看他们的作为对自己都有拉拢之意,这便是他眼前的优势,可他这个李从嘉迟早是会变的,这个优势不知能维持多久,李从嘉立定心思,绝不会去看皇叔给刘仁赡的书信,这样只会让他生疑,至于其它诸事等自己到泗州之后再随机应变吧。 李从嘉想着心事,胯下月照千里白却是神骏无匹,不一会大江已然在望,自己的车队就在渡口之前! 第一百一十章 江上高歌抒胸怀 (今日中午加更一章,送给中华海帝书友,多谢长期不断的支持,凌夫也算说到做到了,大家是不是来些推荐鼓励一下,呵呵。) 李从嘉一行今日过江是早就安排好的,因此用的是军用渡口,战船早就等在江边,其中一艘高有三层,船身宽大,乃是水军专为淮王安排的座驾。长江天堑乃是大唐极为重视的天然屏障,所谓南船北马,大唐的水军亦是强大,前番从楚地顺流而下六皇子还做过颇为深入的研究,此时就在他的随从中就有水军士卒与造船的工匠。如今乘坐的这艘乃是长有十三四丈,宽五丈,高四丈的楼船,俨然一个庞然大物,光是舱底操浆之人便有六十之数,行于江上极为平稳。 南唐之时长江在金陵的江面比之后世更要宽阔许多,那日回返金陵乃是早间又是天阴,此时却正值黄昏,夕阳映照下滚滚江水流淌不尽,恢弘的气势令立于船头的李从嘉不由有些心旷神怡。 作为华夏最著名的两条河流之一,相比于黄河的暴躁,长江无疑是平静的,但默默流淌的它不知见证了历史上多少王朝的兴衰更替,当然也令诸多英雄豪杰扼腕长叹!其中最为著名者莫过于魏武帝曹操,赤壁一战成就了周公瑾千秋美名,可也让英雄如曹孟德再也没有一统华夏的可能。往往一个新王朝的统一都要伴随着度过长江,不过那大多都是由北向南,而今自己由南而北,亦要建一番英雄功业。 由于是逆水行舟,到达对岸上游的瓜州渡口尚要两三个时辰,李从嘉流连于这江天一线的美景,便命人置酒宴与船头,与周娥皇流珠等共赏江景,此处饮酒远眺,江风徐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下臣参见淮王,王妃。”正欣赏之间却是摇红宋承宪与家人过来,对于宋家公子六皇子心中是颇为有愧的,原本编撰全唐诗是他的韬光养晦之计,但亦有保留文化传承之美,如今自己这个主编在此中所花的精力是远不及宋承宪的,而赢得的的名声却还有过之。便是如此宋少爷却无一点计较,足见其是真心将此事当作学问来做的,做得更是十分开心,此外功名利禄皆不萦绕于心,倒是让人佩服。 “宋兄不必拘礼,此乃家宴,宋兄快来便与我同饮几杯!”见宋承宪上前施礼,李从嘉急忙离座相扶,并亲自为他把盏,前世今生他最为敬佩的就是能在自己事业上专心一致心无旁骛的人。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淮王王妃,这位乃是舍。弟宋承致,如此江上美景,能与淮王对酒当歌,宋某何其幸也!“宋承宪平时也是个洒脱不羁之人,李从嘉如此待他正是合了心意,当下笑道。 “草民宋承致,见过淮王,王妃。”这个声音极为清脆,听之悦耳,俊俏无比的少年上前一步,给李从嘉与周娥皇见礼。 “呵呵,不用客气,李某说了,此乃家宴,我与令兄又是朋友,酒宴之上自是兄弟相称!”他们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颇是深知宋承宪的为人,心中实是将他当作朋友看待,当然若能因此而得些助力亦不会拒绝,毕竟王者心中永远只有天下。 “李兄设宴于船头,观滚滚之江水,实是风雅之举,清风阁、青和殿两处闻兄之佳作,宋某仰慕不已,当日得传兄之赤壁怀古,弟与家中狂歌纵饮两日,很不能身在其间一见我兄当日风采!舍弟也是极为赞赏兄之才华,闻我此次与兄同行,故此随来!今日大江滚滚,蔚为壮观,不知我兄可有佳作?也让我等一饱耳福!”落座之后宋承宪朗声道,那首赤壁怀古他未能当场亲见亦是引为生平恨事。 李从嘉闻言就是一阵紧张,说着说着就不上路子了吧,这明月大江的吃吃饭喝喝酒赏赏景色多好啊?除了诗词歌赋你还会什么?哪有当着人家老婆的面提青楼的?不过看周娥皇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期待之色,这个时代似李从嘉宋承宪这般的少年公子上上青楼只会被人认为风雅,却与后世不同。 “哈哈哈,宋兄夸赞太过了,今日李某只想与你叙朋友之义,若论才学,李某不及宋兄远矣!”肚子里的那些词是背一首少一首,六皇子如今当要尽量节省,此时当然不会接宋承宪的话头。 “宋某未遇兄长之前也是自负才学,目中无人,待见兄两次之后,更是得闻佳作,才知弟不过井底之蛙,兄长算得上弟之良师益友,日后还要多加请教。”宋承宪笑着对李从嘉举起酒杯,他此言出乎至诚,颇为洒脱,加上俊俏的面庞与良好的风度,看得人大生好感,便是周娥皇也是心中暗暗赞赏,不过更是得意,这宋公子才名在外,她亦有耳闻,岂知在自己丈夫面前如此谦恭,怎不与有荣焉? “宋兄过谦了,当日清风阁中若不是兄之珠玉在前,李某也未必就有所得,你我相交日久,今后宋兄绝不可如此,对了,宋兄此次随我去淮南有何计较?”李从嘉亦是举杯相应,笑问道。 “哎,在李兄面前小弟也不讳言,我只喜诗词文章,风花雪月,对这官场一事并不在意,奈何家严家祖不做此想,此次便上请陛下让我随淮王至濠州,希能添些资历,小弟也是身不由己。不过能与李兄同行倒是小弟心愿!”宋承宪言语之中颇为无奈,不似作伪。 “呵呵,威国公世代为我大唐尽忠,宋兄又是长孙,自然要寄以重望,亦是常理,宋兄也不必烦恼,想我与宋兄倒也相似。如今一路相伴,却并不寂寞!来,再饮。”李从嘉心道你不是去寻找散失的唐代诗词的吗?不过随即一想也是合理,宋承宪毕竟是宋家的长子长孙,宋齐丘对他的期望定不会小,只是为何偏要与自己同行? 他在想着心思,这边宋承致却在桌下踢了宋承宪一脚,眼中也有催促之意,宋承宪面有为难之色,不过似乎对这弟弟很是畏惧。 “李兄说的是,以后能多与李兄一处,亦是乐事,这个,舍弟对兄长的词曲之道极为推崇,今日还请赐教一番。”宋承宪的话语之中不无尴尬之意,想来是受了弟弟的逼迫。 “呵呵,宋兄高才,应知我当日那首南乡子说的是何人!”李从嘉问道,心中却说每次碰见你不弄点东西总过不得关。似他与宋承宪这般的才子饮宴之中做些词曲乃是家常便饭,总是推拒亦让人生疑。 “应是三国时吴帝孙权,当年也曾定都金陵。”宋承宪答道。 “孙仲谋年少有为,坐领江东,建立基业,不愧为俊杰!不过在我心中,三国英雄惟曹孟德是也,曹公当日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之言,今宋兄有兴,从嘉便狂歌一首!”李从嘉言道。 “如此极好,小弟洗耳恭听。”宋承宪闻言满面喜色,宋承致更是极有兴趣,当然也包括周娥皇在内,她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夫君作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李从嘉后世最喜爱的书便是三国演义,几乎为其痴狂,这首央视版的电视剧片头曲更是他的喜爱,今世他本就善歌,加上习练玉佩心法后中气更是十足,低沉浑厚的歌声自李从嘉口中缓缓而出,配合着滚滚长江之景极有金戈铁马的感怀意境,一开始还是想着应付宋承宪,但歌到高处亦是尽舒胸怀,他向来最为推崇魏武帝,那么当年魏武没有完成的大业今世他却要为之,亦算以此向偶像致敬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易钗而弁宋家女 一曲歌毕,李从嘉自是心潮起伏,在这种宏伟的场景之中更容易激发男儿的豪情壮志,金戈铁马,纵横天下,乱世之中岂不正是男儿所愿?往事已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了! “好,每次见到李兄,总有佳作,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好句,好句!”又是宋承宪第一个高声出言称赞,李从嘉现在觉得此人已经有点像是自己的粉丝了,只是不知自己这个偶像和他的家族孰轻孰重?威国公眼下是旗帜鲜明的站在大哥一边,也是他的最大助力,要是自己可以从宋承宪这儿下手,说不定到时便是一个奇兵。 “大哥,你只知这些华丽词句,依我看全句精华便在那最后一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通篇气势不凡,内中有英雄豪情,颇具沧桑之感,可比你平日那些伤秋悲冬的词句好得多了,果然是才情不凡。”宋承致却是不屑与其兄的看法,朗声言道。 “呵呵,宋兄弟谬赞了,一时兴起,希不致打搅二位酒兴!”李从嘉洒然一笑,并不在意,可周娥皇却是留上了意,这位宋公子行动之间颇有扭捏之态,且对此词的看法也与自己一致,她心中虽也赞赏夫君之作,可总不好自家人出言夸赞,便与心中暗记此曲。 “玉,贤弟所言果真?我平日所做便如你所说?”宋承宪问道,古人云:闻过则喜。这一点在宋家少爷身上体现的很是淋漓。 “淮王所作之歌,其间沧桑之感乃是出自江天之景,你那些风花雪月却是无病呻吟,岂不是高下立判?”宋承致言道。 “嗯,果然有理,李兄所做确是自然许多,并非词藻堆聚,这其中又有何巧妙之处,李兄可否指教一二!”在求知这一点上,宋承宪的态度向来极为可取,凡事都要探个究竟,便又对李从嘉问道。 “呵呵,令弟之赞,李某不敢当,虽不知宋兄所做为何,可词曲之道,发乎内心,唯有真情实感才会显得自然,若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却为赋新词强说愁便不可取了,当日清风阁中宋兄为如玉姑娘所做想来就是发乎内心,因此确是佳作,小弟胡言,宋兄莫怪!”李从嘉虽是不精此道可后世赏鉴看得却多,拿来唬人还是可以的。 宋承宪闻言眼中一亮,随即陷入沉思之中,宋承致也是颇为欣赏李从嘉的言论,自己这大哥这一回果然没说错,淮王确有真才实学。 “夫君,你这首临江仙曲调却与现今不同,不过极是动听,难道是自己所做?”周娥皇见宋家兄弟若有所思,便轻声问道。 “呃,娥儿高抬了,此曲是当年为夫在江边渔村听一老者所唱,我深爱之,便照着临江仙填了几首小词,却总不满意,今日在这大江之上纯是有感而发,见笑了!”后世三国演义的主题曲的确与此时临江仙的曲调不同,前者更为恢宏大气,李从嘉自然不会更改。 这句话听在周娥皇耳中却有不同,自己夫君光明磊落,对自己丝毫不假隐瞒,当然心中欢喜:“夫君若是喜欢,娥儿日后可经常弹奏给夫君听,此曲古朴沧桑,当用古筝方能传其意境!” “娥儿你已经记下了?马上就能弹奏?”李从嘉故作吃惊的道,对于不通词曲之人当然极难,可精通音律的周娥皇却可信手为之,果然周娥皇闻言便横了他一眼,心中却是好笑,夫君挺会逗自己开心的,谁不知他极善作曲?这一眼千娇百媚,也让李从嘉心中一荡! “李兄所说真是金玉良言,宋某受教了,日后必要照此为之,不过李兄那两句比喻确是精妙,为赋新词强说愁,果然贴切!贤弟,这次大哥没有言过其实吧!”宋承宪这时方才醒悟过来,先是出言称赞了李从嘉,后又转对宋承致说道,面上颇有得意之色。 ”李兄所见果然精致,请。”宋承致却不理他,对李从嘉举杯道。 “既然如此,明日你便,哦!”李从嘉举酒一饮而尽,耳中隐隐听见宋承宪说了什么,然后便是一声呼痛,心想这对兄弟倒是颇为有趣,感情也是极好,只有周娥皇看着二人微笑不语,似乎已有所得。 再饮片刻,天色已晚,江风又大了起来,众人也自回房歇息,李从嘉的房间便在这楼船的最高层,屋内倒也收拾的很是干净,流珠还特地为他们换上了内院中的铺垫,透过窗户,依旧可见两岸的轮廓,颇有后世夜游长江之意,只是这两岸的灯火就要差上许多了。 按路程算到达对岸渡口已是深夜,再到驿馆还要赶路,看了楼船上的陈设之后李从嘉便吩咐今夜就在船上安歇,明日一早再行赶路,因此漱洗之后便躺在了床上,这条船船身宽大,很是平稳。 “夫君,你可觉得那宋家兄弟有所异常?”周娥皇漱洗之后静静躺在丈夫身边,螓首靠在他的胸前,轻声出言问道。 “异常?哦,那宋公子就这个德行,口无遮拦的你别怪他,以我所见他为人还是很好的。”李从嘉还以为周娥皇说的是宋承宪,在他看来,除却诗词之道与做学问,这位世家公子的确有点与众不同。。的呆! “谁和你说宋公子了,我是说他的弟弟。”周娥皇提醒道。 “他弟弟?宋承致?怎么啦,他长得挺俊俏,可也没你夫君我这么玉树临风啊?”李从嘉还是不解其意,他没太注意此人。 “夫君不要玩笑了,他是易钗而弁,你看不出来?”周娥皇嗔道,不过也有些好笑,有这么夸奖自己的人吗?还如此理所当然。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周娥皇说的较快,李从嘉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便反问道。 “让你不要玩笑了,那个宋公子是个女儿身!”周娥皇娇嗔着捶打李从嘉的胸膛,他却不知自己夫君一时还真没想到易钗而弁的意思。 “女的?哦,女扮男装,为夫我还真没在意。”李从嘉闻言之后回想起来才觉得宋承致的行止的确有点怪异,且他们两兄弟之间的关系总是有点别扭,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兄妹。 “不过以我看,她是宋公子的妹妹倒是不假,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据说宋家小姐貌美如花,今年方才及笄,求亲之人已是车载斗量,只是她心高气傲,京城之中的男子没一个看得上的,却不知为何来此?”周娥皇倒是听过宋家大小姐的传闻,心中奇怪。 “想是跟他大哥出来见见世面,这有什么?貌美如花?还能比得上我的娥儿。”李从嘉心道宋齐丘就算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也不会让宋家大小姐来实施,真若如此,他也想一见那名闻天下的美人计!因此并不以为意,此时又是有些困乏便打着呵欠说道。 “若真如此,她倒是有个好哥哥,可以带她游山玩水!”周娥皇嫣然一笑,听了夫君之言,她心中却是颇为羡慕,自家那个兄长比起宋承宪可就差的远了。 “不用羡慕,她有哥哥你有夫君,让为夫带娥儿去游山玩水吧!”李从嘉微笑着将妻子搂入怀中,周娥皇闻言害羞不已,刚要出言,却已被丈夫封住了小口!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贵不可言掌上珠 周娥皇看得自然不会错,宋承致真的是易钗而弁,宋承宪也的确是她的大哥,她的本名叫宋承玉,威国公府的大小姐!说起小姐这个名字还有一段故事;当年宋夫人生女时本是难产,群医束手,眼看就要一尸两命,可说也奇怪,此时却从大门外传来一声道号!随着这声道号小姐竟是顺利出生,哭闹的极为有力,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产房离大门处足有百丈距离,重重房屋相隔,道号声又如何传得进来?宋承玉的父亲急忙派人前往大门,果然请来了一位道长。 此人鹤发童颜,行走时足不沾尘,飘飘若仙,到得内堂也不理会众人的招呼,却直接把小姐抱了过来,那婴儿方才还啼哭不止,可一入道人之手却是喜笑颜开!本来听说是个女婴,宋齐丘并不会前来,也正因为有了此事颇为蹊跷,他才前来一观。 对于威国公的招呼,道长却是给了回应,抱着女婴说道:“此女命格贵不可言,幸、幸、幸。”说完将婴儿交到宋齐丘手上便飘然而去,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却是去的极快,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众人大惊,都道是个神仙,还是宋齐丘见多识广,知其必是风尘异人!自此之后便待此女不同,甚至让她用了男子的家谱,列为承字辈。 对于宋承玉的教养,老国公是亲力亲为,甚至都不假手于儿子媳妇,自幼便是爱如珍宝,按他的理解,女子的贵不可言便是要母仪天下,因此不要说其他兄弟,就连长房长孙的宋承宪都不敢得罪这个妹妹,如今长到十五岁,出落得落落大方,楚楚动人,天资更是聪慧无比,一向自负才学的宋承宪对她也是心服,只是家人宠溺之下宋承玉的性格颇为蛮横,也极其自傲,并未把天下男儿放在眼中。 宋齐丘既认定了这个孙女将来定是皇后之身,恰好吴王妃也与今年辞世,他便一心以为这贵不可言之意会落在吴王李弘冀的身上,在宋承玉及笄之后,他拒绝了所有达官贵人的求亲,只安排孙女与李弘冀见过几面,吴王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立刻表示愿意虚位以待,当然这其中多少有点政治婚姻的意思。宋齐丘更是心喜,而宋承玉对这个吴王却没有任何好感,几次三番拒绝与他见面,不过上一次,以前对他百依百顺的祖父却是下了严令,宋承玉不敢违抗祖父,却敢捉弄吴王,搞得李弘冀尴尬不已,后来还是宋齐丘提起孙女年幼,诸事不懂,反正也不急于一时,李弘冀别无他法,也只有等待时日。 后来吴王出征楚地之后,宋齐丘对宋承玉的管教越发严格起来,终日灌输的便是女子之道与吴王的好处,她所能接触的除了丫鬟婆子之外就只有这个大哥了。那日宋承宪在清风阁得了李从嘉两首词句,奉为经典,这个妹妹经常指摘自己便以此二词在她面前卖弄了一番,岂知宋小姐虽是没有指摘,却是立刻出言此词绝非出自他手。 换了别的事情宋承宪可能还会强撑,可此事他一向是光明磊落,宋承玉也由此知道了此乃六皇子李从嘉所做,她虽一向自傲,可对这两首词极为推崇,当时就有了一见此人形状的想法,后又得了他的二郎神与赤壁怀古,这个念头越发强烈起来,日前听说大哥要随淮王前往江淮,便产生了外出一行的想法,宋承宪一开始自然是坚辞不允,可却难以抵挡妹妹的百般纠缠,最后宋承玉很是凄楚的言道,自己从未出过金陵,看祖父的意思,将来要是嫁给吴王李弘冀便很难再见大哥,看着小妹委屈的神情,宋承宪心中一软,便答应了她。自己每次出行家中都有高手护卫,想来带着妹妹游玩一趟并不会有危险,只是让她女扮男装,自称是自己的弟弟,宋承玉自是欢喜应承。 宋大小姐虽是年纪不大,又常处于深闺之中,见识的人物却是不少,威国公府人丁兴旺,她的几个堂兄或在军中为将,或在地方为官,都算得上出色的人物,宋承宪风流自赏,平日结交的也多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当朝名士!却都不看在宋承玉眼中,还会挖空心思的捉弄挖苦这些平日自负极高的名门子弟,在她看来,这些所谓的少年才俊不过是绣花枕头,就是吴王李弘冀也是一介赳赳武夫而已。 可今晚的淮王李从嘉却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他既有俊朗的外表,也有魁伟的身形,言谈有理,举止有度,才华横溢且沉稳洒脱,更为重要的是他身边还有一个让自己看了都喜爱的如花美眷,宋承玉生的花容月貌,平素也极其自负,她见惯了那些名门子弟在自己面前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要她在,便会很容易成为人们的重心!阿谀奉承,宠溺疼爱自幼便伴随着她,怎能不心高气傲? 周娥皇端庄秀丽,行止优雅,论容貌不输与她,身上散发出的大家之气宋承玉都有点自愧不如,以她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周娥皇半点的瑕疵,在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子面前,她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骄傲的资本;况且人家还是成双入对,李从嘉整晚的目光都不会离开周娥皇太久,对自己与大哥只是礼貌的回应,甚至都没看过自己几眼,虽然是女扮男装,宋承玉还是有受了轻视的感觉。 放在往日,她肯定会设法捉弄一下李从嘉,淮王又如何,吴王她也一样敢置之不理!可偏偏李从嘉的才学却是让她真心佩服,今晚他立于船头,对江高歌的身影让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点评自己大哥更是言语精致。看着他与周娥皇琴瑟和鸣的样子,宋承玉心中第一次有了羡慕的感觉,对周娥皇还带着一点酸涩,这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更让她对此次出行充满了兴趣。 “淮王才华不凡,王妃国色天香,此二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得此人为友,我之幸也。”宋承宪对二人也是夸赞不已。 “大哥你要是羡慕,赶快去找个大嫂就是。”宋承玉闻言却是心中不畅,冷着脸丢下两句话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妹,你。”宋承宪此时却是如堕五里雾中,刚才还好好地,谁又招惹小妹了,自己这个妹妹一向喜怒无常,他也是难以奈何不由摇头苦笑一阵之后也回房去了。 回到房中的宋承玉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过铜镜,镜中的容颜虽是略作修饰可依旧俊俏秀丽,可为何。李从嘉、哼!楼船二层的窗户中忽然飞出了一个圆形闪光物事落入江中,房中的小丫鬟背过身去可爱的吐了吐舌头,自家小姐又发脾气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破局之要在此君 江南江北虽只是一江之隔,但李从嘉眼中的景象已然是大相径庭,一边是琼楼玉宇繁茂兴盛的金陵盛景,一边却是草屋柴堆地广人稀的乡村景象。之前虽在伐楚之战时也曾目睹,但战时总是不免多出一些愁云惨雾,如今李从嘉却是可以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情去欣赏了。他要好好看一看属于大唐,属于他的风土人情,争霸天下真正的基业就在这里,在那一片片绿油油的农田之中。 归根到底不管李从嘉拥有多少后世的见识,却也改变不了这个时代以农为本的基础,至少现在无法改变。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在此时更是金句,粮食就是钱,就是武器马匹,甚至可以说就是江山社稷!到了江淮李从嘉第一个要掌握的数据便是有多少良田,产量多少,一亩地收的粮食又能养活多少人,自己是否有办法来提高产量。 在锺瑞年提供给他的江淮详情之中是有有关这方面的数据的,但李从嘉还是要自己亲力亲为的去调研,务求数字越精准越好。说到底其实争霸天下也就是一门算账的学问,算双方的军事力量,算双方的经济力量进而到综合实力,李从嘉必须要在心中有一本明确的账目。 “王爷,江淮之处共有濠州、泗州、寿州、庐州、海州等五府三十七县,再加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将军和保信节度使杨以道将军治下两年前共计户两百三十二万八千七百四十八,口六百七十八万七千四百三十二人,以我度之今年应该还会有所增长。”六皇子的幕僚徐炫曾在江淮主政达三年之久,他掌握的情况就是眼下李从嘉急需获取的,而仅从徐炫清晰的描述之中也能知道他的确是一个务实的官员。 “难怪父皇让先生辅佐从嘉,如今听先生一言果然是一目了然,还请继而言之。”平稳行驶的马车上,李从嘉亲手为对面的徐炫倒上了一杯雀舌,很是赞赏的说道,在徐炫的身上是有着一种属于名士的淡淡傲气的,即使面对新主淮王亦不会消散,这一路行来李从嘉已经晾了老先生不少的时间,直到今日才请来就是为一磨对方的傲气。 “淮王谬赞了,徐某得皇上隆恩主政江淮三年余,这些都是本分,岂敢因此当王爷之赞?此处之前接壤大汉,如今又是大周,皆是国力昌盛军力强大,我大唐于此亦有刘仁赡将军麾下七万精锐,其中水军三万,杨以道将军五万人马,再便是建武军的六万士卒,可谓与之针锋相对,不过如此……”徐炫说道此处看了一眼淮王却是欲言又止。 “呵呵,先生,父皇既然将先生与从嘉,自是让从嘉多向先生请教,似此孤当竭力信之,还望言无不尽。”李从嘉微微一笑,徐炫的犹豫究竟是来自罢官之后的谨慎还是那种名士的故作高深尚难判断,但他的态度既要展现出上位者的威严亦要表现对对方的看重和信任,此处的拿捏就颇有值得玩味之处了,目前看先生这个称呼还是到位的。名士吗,有很多时候在乎的都是脸面,其他的还在其次。 “多谢淮王信重,这清淮与保信二处节度使尚能自给自足,但建武军却是不事军屯,每年军中所耗大半就要加在江淮民众身上,其负颇重!”徐炫闻言先是一拱手,随即便也道出了心中的所思,在他看来这一次再起机会难得,但六皇子是否值得全力辅佐却还难断定,尤其是初始之时,话要怎么说,说道什么程度必须要经过认真的考量。 “建武军?先生,从嘉尝闻江淮一带乃鱼米之乡,民生富足,这数百万的百姓还负担不了六万士卒?”李从嘉当然知道以徐炫的过往能够提出此事肯定是足够的依据,但他却要顺着对方的意思去发问,一来是表示信任和看重,二来也是满足对方的虚荣心,名士嘛,都是这个调调,不如此哪里能展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和这样的人交往该放下身段就一定要放得下,怎么说淮王也算是不耻下问不是? “哎,此处淮王便有所不知了……”徐炫摇了摇头苦笑道。 “哦,莫非此间还有什么玄机不成?先生教我。”六皇子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兴趣十足的追问道,当然姿态也是放的很低的。 “徐炫不敢,王爷可知这五府三十七县的钱粮到了官中却是三不存一?而江淮之处最大的税源便是盐业,便在此中能有五成到得了国库就相当不错了,王爷,此话徐某也只敢在王爷面前提起。”六皇子如此配合,徐炫自然也要谦逊一番,但说到最后是真的面有愁容,双目之中也流露出一些唏嘘之色,当年自己的罢官岂不就是因为此事? “听先生此言便知是以民为本,一心为国,孤自当听之,要照先生所言,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贪赃枉法?”李从嘉心中暗乐,戏肉快要来了,但面上却是一片正色,先夸赞了一下徐炫的风骨方才问道,说到最后亦是有些激愤的意思。 “王爷言重了,徐某能得王爷信重亦是有幸,自当知无不言。这江淮一代民风彪悍,历代皆为兵家必争之地,因此亦是世家林立门阀遍布,这些人兼并土地欺压良民,更是蓄有私兵家雄势大!每年逢到收税之时就是每有隐藏,且多是上通朝中手眼通天啊。”徐炫闻言微微起身一躬,这才继续言道,越说面上忧虑悲愤之色就是越重,看方才淮王的神情举止很有些少年人的激进之意,可以让他加以借重。 “混账,天子治下竟然还有这等贪赃枉法之徒,营私舞弊之辈。哦,从嘉闻先生之言一时义愤难抑,失礼了。”淮王闻言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将那两杯香茶都有多半溢出,面上则是一派愤怒之状,稍缓方始醒觉过来,对着徐炫歉意的一笑说道。 “王爷一片公忠体国之心,徐某心中只有佩服,但此事由来已久,那些世家门阀与官府之间亦有暗通款曲之处,期间颇为错综复杂千头万绪,王爷若要治之亦要循序渐进方可,徐某当年亦是太过方正,如今回想痛快倒是痛快,可却再难为国出力了。”徐炫闻言急忙言道,既然成功激起了淮王的义愤之心,接下来就要来日方长了。他罢官之后痛定思痛自然有所领悟,此时重来旧地淮王的支持是他想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首要条件,目前看起来还算是比较顺利。 “恩,先生说的是,父皇常教导要临大事有静气,从嘉年幼原是阅历浅薄,还望先生今后多多提点才是。”李从嘉点点头面上恢复了平静之色,又对徐炫诚恳的言道,论及江淮之处,他和锺瑞年都远不及对方了解,想要迅速打开局面此人至关重要,无论他有多少的心机只要对自己的大业有利如今也要顺势而为! “淮王言重了,徐某定当尽力而为。”徐炫起身正色言道。 便在此时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赵龙的声音,通州到了,布政司林大人前来迎接淮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厚礼相赠自有求 淮王李从嘉一行到了通州,身为主官的布政司林道自然要率众出迎,这林道今年四十一岁,此任上也有三年时间了,为官倒还算得上清廉,本人亦是文质彬彬风度不俗。迎接淮王入城还谈起了新近所出的全唐诗,对此颇有赞赏之意,与诗词之道亦是极有见地,六皇子与之相谈颇为投缘,林道只觉得淮王为人谦冲,并无一般年少有才之士的狂傲之态,他却不知李从嘉在他面前也是小心谨慎,怕言多有失。 晚间林道在府上设宴款待淮王一行,内中多有城中名流相陪,不过李从嘉是早间到达,因此还要先行安排歇息之处,原本应该是城中驿馆,不过林道领李从嘉去的却是一座方刚建成的宅院,颇具奢华之气。原来此处乃是江淮盐司点检郑融在通州的住处,这郑家不但在通州,与江淮之处亦是有名的大家,在此次暂住也不会失却礼仪。 郑融此人李从嘉在锺瑞年给他的江淮官场人物之中是有所印象的,乃是当今兵部尚书韩熙载的门生,做这盐司点检亦有两年时间,点检之位与大唐可是个名副其实的肥缺,如今恰恰到了换任之时,此人如此相待自己想来也有一部分是因此,李从嘉心中自有见地。 林道将李从嘉一行送到府邸便先告辞回府安排去了,今晚他还要亲自为淮王接风,身为主家的郑融自然承担起了接待淮王的重任。面前的郑融穿着得体,举止有礼,更是笑容满面,态度恭敬,可李从嘉知道郑融如此待他绝不仅仅因为他淮王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以后江淮盐业至少在名义上要要归淮王李从嘉管辖。虽说大唐的盐业实际上操控在朝廷手中,可江淮毕竟是淮王的地盘,万一伺候不周淮王想动他这个点检的官职却有的是手段,到时候恐怕就是宰相韩熙载也不会因为他而与淮王交恶,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郑融可能不会说,但肯定是理解深刻,因此他招待李从嘉是更为上心。 “下臣昨日才听闻淮王要来通州,今能下榻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只是时间仓促,也不知下臣之安排是否合淮王心意。”郑融见礼之后也恭敬的将李从嘉迎进了大堂,恭敬的微笑言道。 “郑点检费心了,此处极为清幽,颇合本王心意,本王虽未曾出过金陵,却也在韩瑞公子口中闻听过郑点检之名,如今得见,倒是欢喜。”李从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也暗中点出了他知晓郑融的来历,在锺瑞年的计划之中,这个郑融也是可以拉拢的人物之一。 “呵呵,王爷一提,下臣才觉已有年许未曾与韩公子相见了,王爷请上座。”郑如龙将李从嘉引进内堂,一干女眷自有下人安排,在李从嘉面前,他自然不敢以主人自居,主位当然也要淮王来坐,他只是坐在李从嘉下首陪客之位,也立刻有下人奉上香茗。 内堂之中挂着许多名人的诗画之作,陈设也皆是古朴典雅,郑融知道李从嘉性好此道,这才刻意安排投其所好,更有不少是重金求购而来,只要能够继任点检之位,这些投资便很快可以收回。 “郑点检不愧是风雅之士,此处并无一般俗气。”郑融引他来此的目的李从嘉自是清楚,人家有心巴结,他亦有结交之意,当然要赞上两句,墙上的书画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有着原本的记忆再加这段时间的恶补,淮王与此处的鉴赏能力已非刚穿越来时可比。 郑融听了是欢喜异常,看来自己的精心布置没有白费,当下又再笑言道:“王爷果然高明,下臣平素也喜书画,加之奔走四方,故才略有所得,此乃吴道子的云轩图,这两幅是张旭手书李太白之将进酒与蜀道难,这一幅最为难求,澹斋先生的兰亭序拓本,据说当年太宗皇帝最爱此本,崩时亦以之陪葬。”郑融不无炫耀的指点道。 “画圣吴道子、草圣张旭、书圣王羲之,你还真舍得下本钱,足可比得上本皇子的珍藏了。”这要是放在后世吴道子的画和张旭的字帖如是真迹的话至少是要上亿的,兰亭序就更别提了,海外给真迹开出的价格是一个字一千万美金,这何止是一字千金?摹本的价格亦是不菲,李从嘉就收藏有画圣的天王送子图,却是识得笔中之意。 听郑融这么一说,李从嘉也缓步来到他所指点的画作前欣赏起来,当然言多必失,因此他只是微微点头,一副欣赏的模样。 “淮王若是看得上,下臣便以此相赠,略表寸心!”郑融虽不知李从嘉的心思,但见他细心欣赏,看来颇为喜爱,便出言道。 “这如何使得,常言道君子不夺人之美,此等珍物点检还需珍藏才是。”李从嘉急忙推辞,心道你这寸心可是一点不寸,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后世无一不是国宝级别,谁也不会拿来送人。 “呵呵,此等物事虽好,可在下臣手上不过明珠暗投,淮王才思敏捷,佳作更是天下称颂,这些在淮王手上才是物得其主,此乃下臣一片心意,还请王爷笑纳。”郑融立定心思又怎会容他推辞。说起这些物事还不能忘记了韩瑞公子的提醒,送礼吗就要投其所好。 “郑点检之言太过了,既是点检一片心意,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李从嘉这才笑道,他要掌控江淮政事,盐司亦是关键之处,此人与韩瑞相近锺瑞年也有言可以拉拢,他自不便拒绝对方的好意,当然郑融所赠这三物亦是非凡,倘若后世挂在办公室里不知要惹来多少羡慕。 “王爷肯收,乃是下臣的荣幸,今日晚间杨大人要设宴给王爷接风洗尘,王爷舟车劳顿,还请先好生歇息!若有任何吩咐即管让人来唤下臣。”郑融喜形于色的道,韩公子身为淮王好友,他的话是不会错的,今日淮王能对自己留下一个好印象便已然足够。 李从嘉闻言微微一笑,不再言语,心中却对这郑融高看了几分,重礼出手却任何要求不提,这番作为倒是能让人大生好感!郑融见状急忙安排侍女给淮王引路,自己则恭送至门外。 徐铉有言这江淮之处的税收到了朝中府中便是三不存一,而盐司更是其中最大的一块,各大世家皆是有所涉猎,在郑家定是亦在其列,否则以郑融区区一个点检的官职哪能盖的起如此精致的宅院?反正此人肯定不会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官,或者说是和光同尘,不过眼前李从嘉的着眼点不会在此处,这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问题,若是强行动之就是捅了马蜂窝,即使是他初来乍到也是镇不住的。不管郑融为官如何都会是了解盐司内部的重要耳目,还得好好用之。 李从嘉想着心思脚步到了长廊一处拐角,刚刚迈步迎面却是一人快步走来,两人一下就撞了个满怀,其实李从嘉只觉胸膛一片柔软稳弹,笔中亦有香气萦绕,他身体健硕勤加锻炼自是无碍,可那人却被一下撞得向后跌倒,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声音很是尖锐,李从嘉急忙定睛相看,来人却正是宋承宪之弟宋承致。 第一百一十五章 胸有所学难为喜 李从嘉前世便曾随那游方道人学得一点国术,到得今世之后得了那内家吐纳的“乾坤养龙诀”心法,自己是刻苦锻炼又有赵龙指点,一身武艺也算的上是非比寻常,这反应更是相当的快!虽然心有所思一时不察对方又来的极快,以至于撞在一处,但见宋承致向后摔倒下意识的就伸出双手相扶,顿时一对柔若无骨的小手便握在手中,当然此时是来不及思索对方是女儿身的,微一使力便是温香软玉在怀。 宋承致被撞的向后跌倒之时两手前伸也是一种本能反应,被李从嘉一双大手包裹住之后心中一安也未觉异常,待得被他双手一带整个身体便扑入了李从嘉的怀中,一张粉面恰好贴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自小便是家中天之骄女,宋承玉哪里和年轻男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感受到李从嘉身上那种强烈的男儿气息,一时间便有些骨酥筋软,此时耳中传来的是壮健胸膛中勃勃的心跳,霎那间竟愣住了。 时间在此处像是有了一个定格,如果一对情侣是现在这副姿势当是轻怜蜜爱,可现在宋承玉一身的青衣小帽装扮看上去却是一个极为俊俏的男子,两个大男人摆出如此暧昧的造型就颇有些诡异了。跟在宋承玉身后的小丫鬟桃红不由看得是目瞪口呆也忘了言语。 “啊~”片刻之后宋承玉方始醒觉过来,半声尖叫发自口中双手用力的在李从嘉胸膛之上一撑就要后退,可这一下又是忙中出错,刚才的骨酥筋软还未小腿,用力用的猛了又是向后摔去,李从嘉见状急忙再度伸手相扶,但四手相接竟然有一道电流传来,六皇子亦不得不本能的一松手,可怜宋承玉小姐这仰天一跤可摔得十分的结实。 见宋承玉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李从嘉快步上前想要将她扶起,但此时桃红已经反应过来先一步来到小姐身边,他只能停住脚步,关心的问道:“承致贤弟可曾摔着,都怪为兄一时大意。” “你……,你手脚不会轻些啊?”宋承玉这一跤只摔得是全身生痛,泪水都在眼眶之中打转,可方才之所以是半声尖叫就是因为她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想到自己如此被人轻薄了居然还说不出任何的道理,一阵气苦之下那满腔的郁闷便发泄在了桃红身上。 “是奴婢的不是,小,公子慢慢起身。”被宋承玉没来由的一阵骂桃红脸上却是无一点不虞之色,只是温柔的给她按揉的后背口中低声说道,和自家小姐相伴多年岂能还不知道她的脾气如何? “是为兄的不是,怪不得桃红,为兄给贤弟赔礼了。”这种情形在大户人家极为多见,便是锺皇后有时也是要拿凤娥来撒气的,但李从嘉毕竟是后世的性格,平时在内院对流珠翠缕等婢女从来都不会大声,此时见宋承玉如此训斥那个小姑娘不由得又是上前作揖。 “王爷言重了,还是承致自己的过失,哎呦,先回去歇息片刻,失陪了。”看着面前一副关心模样的李从嘉,宋承玉心中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此时此地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强作笑容言道,而和李从嘉的眼神一接触却又是一阵面红耳热,不由立刻低下头来。 此时那一张芙蓉玉面之上红晕未消,眼眶含泪又有戚戚之态,那一份娇俏的模样看得李从嘉一时都有些发愣,一旁的桃红搀着自家小姐便回屋中,只是宋承玉跌的着实不轻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这还没走出几步却是宋承宪快步跑了过来,原来这几日路上行程颇为单调,宋承玉心中憋闷,今日好不容易到了通州,虽比不上金陵也算是江北的一处繁华所在了。便想出去散散心,怕大哥阻拦就带着桃红偷跑出来,谁知心愿不但未曾实现还和李从嘉有了那么一幕。 “承……致这是怎么了?”宋承宪见到妹妹这副模样不由吃了一惊,急忙问道,这一趟他带着宋承玉出来也是承担了很大压力的,倘若妹妹有个什么闪失,不要说家中便是他自己也会自责不已。 “我怎么样不用你管。”刚才当着李从嘉的面不便发作,此时宋承宪可算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一声轻叱之后竟是不再理他。 “李兄?这却是何故?”宋承宪被说的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恰好看见站在那里一脸苦笑的李从嘉,急忙上前问道。 “哎,方才我若有所思之时……原是我的过失,看承致贤弟这一跤摔的不轻,实是心中有愧!”李从嘉叹了口气言道,宋承玉肯定不会知道两人第二次双手相交之时的那种感觉为何,他心中却是清清楚楚,肯定是对方双手在自己的衣衫上摩擦产生了静电才会如此,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瘦弱背影还真的从心头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啊?那我先去看看承致,李兄失陪了。”宋承宪听了不由有些发愣,看样子自己这个妹妹今天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了,偏生还是有苦不能说,但见李从嘉一副歉意的样子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拱手便去追妹妹主仆二人去了,说不得要多花些心思哄妹妹开心。 李从嘉看着宋承宪追上去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的和宋承致说着什么,可对方却并不理他,不由也是摇头苦笑,想不到今世自己的第一次触电居然会是这般。不过宋家小姐是不是天之贵女他并不知晓,但某些部位却是相当有料的,胸腹之间还残留着那种感觉,难怪她要选择宽大的衣袍,看来某处的大小与身形倒也无太大的关系。 在郑融的宅院之中,淮王与王妃自然居住在主院,等李从嘉到了自己的院门之外却有一人在这里等着他了,正是和徐铉一同被父皇选择作为自己幕僚的李平,见李从嘉前来便是上前见礼:“王爷,臣有一事要与王爷通禀,不知……” “哦,李先生有事从嘉自当听之,便请房中叙话。”李平的话没有说完,李从嘉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其实自己刚刚到此应该多做歇息,不过想来李平此时来访肯定不会无事,当下微微一笑便伸手相请。 “谢王爷。”李从嘉伸手肃客是表示一种尊重,李平自然要报之以礼,否则便是不知上下了,急忙躬身一礼才跟在淮王身后入院。 “王爷,书房在这。”看见李从嘉带着李平进来,伺候在门口的摇红知道王爷定是有事商讨,王妃就在内堂整理自然不便待客,便主动上前相迎敛衽为礼之后方才为李从嘉二人引路。 “李先生此时来寻从嘉不知所为何事?”到得书房之中摇红很是麻利的为李从嘉和李平上了香茶,随之便退出门外带上了门,自己则在门前守候,看得淮王亦是微微点头,这个侍女果真妥帖。坐下之后他很是客气的对李平问道,对待徐铉和李平这两个幕僚,私下里淮王都不会称孤道寡,这是表示尊敬亦是一种亲近的表示。 “臣有一物正要交给王爷一阅。”此时李平却是稍稍有些拘束起来,他与李从嘉曾在燕王府上见过一面,可当时他还是六皇子,如今可是淮王之尊又是他的主家,前两日见他与徐铉相谈甚密却是一直没有与自己深谈的意思,今日前来便多多少少带了点自荐的意思!可淮王向来有风流才子之名,对自己的东西会感兴趣吗?带着如此忐忑的心里,李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子双手呈递给李从嘉。 等淮王接过打开观瞧,李平不由暗暗打量对方的脸色,见他微微一愣不由得心中一凉,看来自己的所学终究难为淮王所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赐此君为我用 淮王脸上那种发愣的表情李平绝不陌生,很多上官在看过他的想法之后也如此时的李从嘉一般,既要耗费不少人力金钱还不一定有成功的希望,关键是效果都要等上一年半载才能看出,谁还会支持他去为此事?不过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好的了,李平最恨的就是那些给了他希望却是随意敷衍根本不付诸实际的人,比如说皇太弟李景遂。 这边李平在心中暗叹自己又要再一次的失败了,他却不知李从嘉的发愣绝非是因为看不懂或是对他的想法没兴趣,恰恰相反他是太有兴趣了,也一直很想寻找这方面的人才,却没有想到辛苦寻觅的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而他更是视而不见,看一个人绝不可只看书面履历!李从嘉正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李平也许就是他需要的农业人才。 那本小本子上写的都是与农作物有关的事项,李平对天气、水利、肥料等各个方面对庄稼的成长显然有过很深的研究,并且提出了不少有关提高产量的设想。李从嘉对农事没有太多的概念,未必能看出这些设想是否合理,但李平能够如此郑而重之的来找自己想来定会有一定的把握,他更知道这些设想是要通过一次次的实验去完成的。 李从嘉现在做梦都能梦到那些谋臣猛将,他对人才的需求已经到了饥渴的程度,而在农事和商事方面的人才在他眼中的重要性绝不在前者之下,甚至还要过之,因为如此的人才实在是太稀少了。六皇子曾经和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有过交流,他们也会有一些方法和经验能让自己所种的田地收成超过别人,可当六皇子问起为何如此的时候,答复他的往往是一双瞪大的眼睛,因为他们不通文事,明明心中有一肚子的经验却无法表述出来,对此六皇子亦只有徒呼奈何。 当然就算如此那些老农李从嘉还是会用,你不是说不出来吗?那就派人和你一起去做,亦可起到推广的作用。不过假若那个老农可以将自己的经验和做法总结为文字写出来,那么推广起来就会事半功倍,眼前的李平应该具备这样的素质,也是让李从嘉最开心的地方,要钱可以给,要地也可以,时间上他等得起,人才是最关键的,更别说李平还有很多与众不同的想法,这更让淮王心中期待。 见淮王稍稍愣了一下之后就开始认真的观瞧起自己呈上的书本,还不时翻页显然极有兴趣,李平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但那种忐忑却更加深厚,因为淮王的表现给了他希望,而他很怕对方只是一时的兴趣最后还是让自己希望破灭!不过此时再是难耐他也要沉着性子等下去,淮王看得如此津津有味的时候他怎么能去加以打搅了? “李先生,你书中所说的这些需要多少银钱土地,又要耗费几许时日?”李从嘉沉浸其中足足有小半个时辰,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精研的时候,因此将后面的部分略略翻了一下便对李平问道。 “回禀淮王,下臣需要……黄金百,五十两,土地二十亩,还需召集一些精于农事之人,这时日,时日,至少一年或可有所得。”李平闻言心中一喜,但回答起淮王的问题确实不免有些吞吐,他要的东西绝对不少,可是否能有成果连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时更不能将话说满了,否则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他就没有转圈的余地了。 “嗯,既如此先生所需之物孤会在到达泗州之后为你齐备,不过还望先生考虑周详,你为此事是要经过多次尝试的,各项还需放宽一些才是。”李从嘉故作沉吟半晌之后方才言道,纵是心中喜悦他却不能把这种情绪在李平面前表现出来,相反还要做出稍稍为难的样子,如此才能让对方更加珍惜机会,考虑其事情来也能更加周详。 “淮王所言极是,下臣定会在到泗州之前再详加考量一番。”这一回李平心中更加喜悦,淮王不但答应了自己的所请而且在所需之物上还能给予放宽,他自己也更要考虑周详做出成果才是,而淮王最后的那句话亦表示出他在此间绝非一无所知,见事很是精准。 “能有先生此言孤王便放心了,这农事乃为诸事之本,先生精研之亦如做学问一般,容不得半点含糊偏颇之处,从嘉虽是年幼,但与编撰全唐诗中也有所得,便送先生八个字吧,大胆设之,小心证之。”农事向来在李从嘉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今老天好不容易给他送来了一个专业人才,自是要想法设法将之运用到极限才是。 “大胆设之,小心证之?王爷之言果然精妙,下臣受教了,必当以此为警训。”这句话的原话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一种搞科研该有的态度,如今李从嘉稍作修改听在李平耳中也觉十分有理,难怪人皆称道六皇子才思敏捷天赋不凡,便在此间亦可见一二了。 “李先生客气了,此事乃先生专长,从嘉怎敢言这个教字,不过这书中最后画出的诸般物事也是出自先生之手?”李从嘉闻言谦逊的一笑言道,在李平的书本最后有着不少农具水利用具的图样,但有不少都是草图,难不成此人除了农事之外与器具之处亦有天分? “回王爷,那些器具草样并非出自李某之手,乃是下臣一友人所置,其与此处颇有专精之道。”李从嘉此时谦逊的态度无疑让李平感觉很是良好,当下欣然言道,这农事之中自然要有器具配合,二者相辅相成,李平所言的那个友人恰在此处有着精深的本领。 “哦,却不知李先生友人是何人?孤观这些图样颇有些奇思妙想住之处,想来先生所言的这些亦要多有借重。”李从嘉这一趟前往泗州的随从之中便有自水军工坊“请来”的工匠,包括工部那个做出沙盘的江南,其中皆费了淮王不少的心思手段,他对这些能工巧匠们向来是十分看重的,如今听李平提起的这个人自然又来了兴趣。 “淮王见解果然精到,此人名为第三流,原本是工部营缮郎,却与前年与郴州建造楼台之时遭受火厄,残了双腿,盲了一目,面上亦是留下疤痕,这官是不能再做了,工部怜他残疾并未再追究其责,给了些许银子安家打发了……”李平闻言颇是精神一振,但随后说起第三流语中却是充满唏嘘之意,似乎在为友人的厄运感到惋惜。 “哦,原来如此,倒是可惜之至。”李从嘉亦是叹道,不过观李平的神情颇有引荐此人之意他倒暂不先行言语,等对方出口还是一种恩情。不过李平所言这第三流当是才堪一用的,至少可以尝试一下,六皇子用人向来只用其才,至于容貌如何不在考虑之列,当年孙仲谋刘玄德曹孟德都曾犯过的错误他可不愿意再犯。 “的确可惜,不过此人仍有一双巧手,下臣恳请淮王能将他招来协助下臣,则所言之事又可增成算。”不出所料李从嘉这么一忍李平是首先出言了,言语之中亦是十分恳切。 “这……原本遭受火厄……不过看在先生面上便招他来给孤做个门客吧,尚请先生修书一封孤即日便派人去接。”李从嘉故作为难的沉吟了片刻方才言道,此等匠人却还是自己安排更为妥帖。 “多谢淮王,臣下定当为王爷尽忠竭智。”李平闻言大喜,立刻起身对着淮王长揖到地言道,这是王爷对自己的信重,而更重要的是友人得到了妥善安排。 “哎~先生一片为友之心从嘉佩服,以后不需如此!”李从嘉亦是起身相扶言道,这李平不但有所专长,且能对友人如此想来品行亦是不差,当是老天以他与自己为用。此时六皇子尚不知晓其实在原先的历史轨迹之中李平就是为他执掌农事之人,假若能够得知他一定会深恨自己没有通读史书,差点错过了这样一个重要的人才。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内助之贤莫过此 书房之中李平所呈之书让李从嘉大喜过望,对其所言的第三流亦是欣然接纳,此时屋外却是传来了轻轻的叩门之声,却是摇红求见,六皇子这才想起该到了午饭时间,方才他与李平一番谈论二人皆是聚精会神,时间不由便是流淌的极快,当下便出言让摇红入内。 “王爷,方才便已到了用膳之时,王妃怕打搅王爷之事,特让奴婢前来相问,王爷是回内堂用饭还是在书房?”摇红进屋敛衽一礼言道,此时李平已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这可是淮王内院。 “呵呵,王妃想的周到,今日午间孤便与李先生在书房用餐吧。”李从嘉笑道,周娥皇的确很是细心,安排的也颇为周到。 “是!”摇红又是一礼方才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丫鬟抬了饭桌进来,随即便是各种菜肴摆上,看上去是样样精致香气诱人,尤其是那一道桂花鸭看得李从嘉微微惊奇,此乃金陵城中的特产,难道这通州城中也有精于此道之人?它的选料可是极为讲究的。 “下臣叨扰王爷了。”一旁李平的出言打断了李从嘉的思绪,在他看来这也是淮王的一种看重,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机会的。 “先生客气了,何来叨扰之言?请。”李从嘉微微一笑便请李平入座,饭菜齐备之后其余侍女尽皆退出,只留下摇红与翠缕二人伺候,六皇子特意取了一壶好酒与李平同饮,席间亦是宾主尽欢。 用完午膳李平告辞离去,李从嘉命翠缕将他送至内院门外,虽然只是十几步的距离但这个细节是不能省略的,今世不同后世,对某些迎来送往的礼节是十分看重的,此亦是在表示一种器重之意。 等淮王回到自己的内室一切早已安排妥当,收拾的干干净净,陈设之间亦不脱大气。周娥皇正在床边圆桌上做着女工,眼下已然快到春末,她要为丈夫赶制几件夏天用的长袍,原本此事根本不用王妃亲自动手,但周娥皇却一力坚持,以此也是表示自己的一番心意。 “王爷用了些酒水,正好可以小憩一番,晚间还有林大人之宴,摇红,去打些热水来。”见李从嘉进屋周娥皇笑着起身相迎,很是仔细的给丈夫换掉外袍,口中还一连声的吩咐道,温柔尽显其中。 “方才李先生有要事来找为夫,一时谈的忘了时辰,有劳夫人安排了。”看着忙碌之中的周娥皇,一种居家的温馨自然而然的涌上心头,双臂展开方便妻子为自己更衣,口中则稍带歉意的言道。 “当然是夫君的正事要紧,父皇安排徐李二位与夫君当有深意,这几日与徐先生交往颇多,如今李先生前来夫君正该如此才是,此去江淮颇多头绪,多有借重二位先生之处,夫君不需以娥儿为念的。”换了家居之袍,周娥皇将李从嘉扶到椅上坐下,双手轻重有致的为他按揉着头部的穴位缓解疲劳,一边亦是正色柔声言道。 “哎~”周娥皇的按摩手法十分到位,那纤纤十指灵活的动作让李从嘉十分享受,再看看桌上那件精致的外袍六皇子不由长叹一声。 “夫君何事长叹,莫非是妾身手法不对?”周娥皇闻言却是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问道,她这按揉之术可是精心学习了两年之久的。 “娥儿有这般见识,如此手艺,为夫是在感叹我前世一定是做了无数的好事,今生才能有这般的造化得到如此妻子,老天待我李从嘉实是不薄啊。”李从嘉这才言道,虽是夸赞但说的亦是心中所想。 “呵呵,夫君这些话也只能在家里说说,妾身所为这些不过是妇人的本分罢了,当不得夫君如此之赞的,拿来,我来。”周娥皇闻言不由失笑道,在她眼中此皆是为妻子的本分,但不可否认丈夫的赞美总能让她心情愉悦,见摇红端了热水进来便也伸手接过,这些事情她都是要为了夫君亲力亲为的,看他享受的样子也是一种幸福。 “对了,方才郑点检送了为夫几件物事,此处并非我之所长,还是给夫人鉴赏一番。”李从嘉说着也将郑如龙所赠书画交给了周娥皇。 “天王送子图,伯高公的书法,夫君,此皆是那郑点检所赠?如此重礼,不知他有何事相求与夫君?”周娥皇打开一看先是一喜,她平素最爱这些书画诗词,吴道子、张旭皆是传世大家,千金难求一作,如今见之怎会不喜?可转念一想,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礼物如此贵重,所求也定是不凡,丈夫新封淮王,还是要谨慎言行才是。 “很贵重吗?”李从嘉却是不以为意的问道,心中此时方才落定,周娥皇才女之名绝非虚至,李从嘉院中那些书画只要过她目便知何人所作,功力如何,这鉴赏能力要放在后世绝对是故宫博物院高级研究员一级的,她都为之动容,看来这几幅字画定是珍品不假了。 “夫君是否在考娥儿?吴工之人物,张公之草书皆为天下一绝,郑点检所赠一看便是真迹,怕是千金也难求!”周娥皇心中早就认定自己的夫君是个博学多才之人,论道才思敏捷还在自己之上,如此相问不过给她展示才学的机会,这份心思她自不能辜负。 “呵呵,娥儿真是冰雪聪明,为夫素知你喜爱这些,故才收下,其余之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方才周娥皇出言先不在意这些珍品的价值而是问郑点检的用意,李从嘉便知她是真心关切自己,而且见识之处要远胜寻常妇人,心道难怪历史上的评价会那般之高。 他这幅若有所思的摸样落到周娥皇眼中却成了另有深意,夫君的话虽未明言,可也算说得清楚,她自不会去刨根问底,况且这些书画还是李从嘉为了她的喜好才收下的,心中更是欢喜,当下又在看起那拓本的兰亭序来,这一下看得更是入神,片刻方才抬起头来。 “呵呵,娥儿精通赏鉴之道,这拓本想必也瞒不过你!”看见周娥皇的眼光,李从嘉心中立刻升起警兆,干脆先下手为强。 不得不说咱六皇子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被丈夫抢在头里,周娥皇不由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夫君才高,定是让娥儿可以一展所长,谢过夫君了。”此时面上笑容更甚,特地给丈夫福了一福,便又续道: “此拓本所拓乃是澹斋先生真迹,娥儿就不在夫君面前卖弄了,唯此处几行楷书行以篆籀之笔,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虽因敬先贤而未留名,可观其字体能有如此功力者非颜鲁公莫属也。” “夫人果然高见,为夫细看多时也未认出乃是颜、鲁公之笔,佩服、佩服!”李从嘉说着也给周娥皇作了个揖,这颜鲁公他当然知道是颜真卿,不过想要像妻子说的那般详细精准却是万万不能。 “娥儿可不敢当夫君之礼,此几物皆是弥足珍贵,当要妥善保管才是,翠缕,先放在我的箱中。”周娥皇只当他是玩笑之言,当下便叫过翠缕让她妥善将其收于樟木箱中,自己则伺候夫君上榻。 李从嘉被妻子伺候的无微不至,加上周娥皇今日的表现不由心中感叹这内助之贤怕是莫过于此了,同时暗暗提醒自己更要注意爱妻的身体,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他那得知九龙玉佩的“乾坤养龙诀”乃是吐纳心法,颇有养生之效,正应该教给爱妻才是。 第一百一十八章 虎老尤是雄风在 在通州布政司林道为自己安排的晚宴之上,李从嘉算是见识到了江淮民风彪悍的一面,歌舞之后还有各家门客之间的比武较艺,相比于金陵城中客宴之上的雅致这里更多了一些赳赳之气。今天是淮王在座那些武士使用的都是竹制刀剑,而在一些大型的宴会之上真剑胜负亦是家常便饭,而观坐上其余宾客的表现对此事也是********。 淮王与宴席之上很是沉静自若,这些在锺瑞年给他的讯息之中是有所提及的,徐炫也跟他描述过其中景象,越是往北此风更甚,有些大世家之间的比武较艺生死都是寻常之事。不光光是在宴席之中,江淮民间有了什么争端多半也是武力解决,前年方山县与芦山县接壤的两个乡村为了一处水源而大打出手,所有的男性乡民尽皆参与其中,一场恶斗下来就是十七条人命,对此官府的态度多半是不闻不问。 对李从嘉而言民间好武乃是一把双刃剑,一旦他可以掌握江淮军政大权这便是优秀兵员的来路,可在那之前,几大世家动则过千的私兵也会让他相当头疼。江淮这块地方对大唐和大周而言十分敏感,郭威对此觊觎已久,要说没有几个势力和后周有瓜葛六皇子自己都不相信,看来自己的第一步还是要尽快掌握军权,而此处关键还在清淮节度使刘仁赡,他的支持与否可以决定李从嘉掌权的速度。 大唐保大十年三月二十八,淮王一行到达寿州,刘仁赡将军亲自率军在城门外排开阵势相迎,远远看去一队队将士盔明甲亮,行列整齐。个个精神饱满,身材壮硕,城下布阵的士卒不会少于两千人,却依旧是寂静无声,足见刘将军治军之严,这些士卒也是大唐精锐。 眼见淮王李从嘉当先前来,刘仁赡拍马而出,来到近前,老将军三十四岁方才得子,如今已是五十有六,两鬓花白,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老人了。可腰板依旧挺得笔直,马上的身形壮实矫健,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行动之间也是干脆利落,当真是虎老雄心在! “下臣清淮节度使刘仁赡,见过淮王。”老将军到得李从嘉面前飞身下马,立刻拱手躬身为礼,声音有如洪钟。 “老将军不必多礼,时常听父皇提起将军威风,心实向往,今日得见,才知我大唐名将风采!”李从嘉自然不敢怠慢,急忙下马相扶,这句话他说的很是真诚,以刘将军的名声,当得起如此赞誉。 “淮王谬赞了,老臣愧不敢当,倒是时常听彦青提起王爷之名,果然一表人才。”刘仁赡抬起头来,炯炯有神的双眼在李从嘉面上一扫而过,他也曾经听闻六皇子李从嘉的风流顽劣,可却不以为然。想当年自己年少之时还不一样依红偎翠,飞鸡斗狗?也没妨碍他成为大唐一代名将,如今看六皇子俊朗不凡,身材挺拔,还另有一种说不出的男儿气质,对他又是极为尊重,心中颇为欢喜,当下微笑言道。 “从嘉年幼无知,以后还望老将军多多指点。”李从嘉恭敬的道,对这种军旅出身,忠心耿耿的老将,他心中还是很尊敬的。 “呵呵,老臣大字识不得几个,哪敢指点王爷?请王爷先行入城,老将再陪王爷详聊。”刘老将军可是大唐出了名的粗人,前面说过一些奏章奏折都是刘彦青代劳,此时也丝毫不加以掩饰,他素性爽朗,也没认为这是什么难看的事情,反正本将军上阵杀敌是天生的本事。 刘仁赡说完便又飞身上马,让淮王行前,自己则跟在身后,两厢将士在淮王经过之时皆是举枪为礼,动作更是整齐划一,很是让李从嘉有些阅兵式上的感觉,放眼看去,他对刘老将军手下这些官兵十分满意,个个都是精气神十足,如此的强军劲卒才是争雄天下的最大资本,快到城门时,老将军手臂一挥,城头连续擂鼓不停,以为相迎之礼。 十几面战鼓同时敲响,陡然闻之却能让人一惊,可刘仁赡在后观察,李从嘉马上的身形不见半点动摇,依旧是从容自若。老将军暗自点点头,淮王虽年幼却是颇具气度,说起来请李璟让李从嘉前来江淮还是他首先提出的主意,虽是有刘彦青的旁敲侧击但老将军心中亦有计较。 进了城门,刘仁赡便来到李从嘉马前引路,比起通州,寿州城在繁华程度上就要逊色很多了,当然这也和他军事重镇的地位相关,不过在城内铁匠铺的生意是出奇的好,一路行来李从嘉所见的便有七八处,看其打造的多是刀剑,想来是为军中之用。 “王爷,寿州乃是接近边境所在,没有什么豪门大户,不过这驿馆老臣已经命人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了数遍,便请王爷委屈两日了。”到了城中驿馆之处,刘仁赡当先下马,来到李从嘉近前言道。 “呵呵,从嘉此来,特为见过老将军,这驿馆清幽干净,何来委屈之说?将军言重了。”刘仁赡为人忠直方正,住行亦是从军中规格,从未有过贪墨之事,且性情耿直,刚烈不曲,他早在刘彦青处有所耳闻,如今一见确是如此,又怎会去在意区区的住处? “王爷既是不弃,老夫便心安了,先请王爷安置随行,老将晚间在家中设宴,只是寒舍简陋,王爷到时不要见怪。”刘仁赡爽朗的一笑,谁要跟这位老将军假客气定是自作自受,幸好李从嘉出自真心。 “能和老将军把酒言欢,正是从嘉心愿。”李从嘉也不多说,这位刘将军素来不喜繁文缛节,说多了反而不妙。 “哈哈,好,老臣这就回去准备,今晚定要与王爷不醉无归。”刘仁赡大笑声中便上马而去,这里刘彦青跟李从嘉告了个罪急忙跟了上去,他是要和老爹说一声,千万不要考较淮王的酒量,说起这个,六皇子乃是深不可测,老将军毕竟上了年岁,与青壮之时自然不同。 安置众人之事自然不用李从嘉操心,片刻之后便已收拾妥当,这处驿馆虽是老旧了一点,倒也是城中安静所在,到了自己房中,李从嘉便叫周娥皇取出自己今晚要送给刘仁赡的礼物。乃是锺瑞年亲自准备的,宝剑一口,铁胆一对,皆是寒铁所制,有刘彦青这个内应参与其中,李从嘉自不会怕不合刘将军心意。 “夫君,我听父亲言及这刘老将军乃我大唐忠贞之士,德高望重,尤其是在军中,夫君此来江淮恐怕多有要借助刘将军处,今日我见他待你极为有礼,夫君晚间还要多多谢过才是,老将军一生清廉,可是难得的好官。”周娥皇自从嫁了李从嘉之后,一心便是为夫君打算,他父亲周宗乃是当朝御史,虽与刘仁赡不熟却对他的为官极为了解,想来晚间之宴定不会像林府那般奢华考究,生怕夫君不喜,又让刘将军心存芥蒂,故才出言提醒,这话她也不会说的太明。 “娥儿放心,你夫君我岂是不知轻重之人?再说刘老将军公忠体国,确实令人钦佩,我心中也只有相敬之意。”李从嘉笑道,周娥皇的心意他当然知晓,妻贤如此也是他的福气。 “呵呵,夫君明见,看来娥儿是枉做小人了。”周娥皇嫣然一笑。 “我的娥儿贤良淑德,以后还要多多提点为夫才是,好了,横竖离晚间还早,不如为夫继续给娥儿讲故事吧,昨夜说道何处?”李从嘉此言出自真心,周娥皇知书达礼,眼光亦是不差, “好,昨夜说道那林黛玉要进贾府,夫君,你这个红楼梦娥儿从来没听别人说过,也未在书上见到,可却很是引人入胜,不知从何得来?”周娥皇很是乖巧的坐在凳上,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哦,是为夫我幼时儿戏之作,手稿都找不到了,现在也只能说给你听了。”李从嘉暗暗告了个罪,曹老先生您若是有知,可千万不要怪罪,在下只是说说而已,您的文章我可是写不出来的。 “想不到娥儿的夫君还有这等本领,那以后你要天天给我说才行。”周娥皇心中更是佩服,言语中也带了三分撒娇之意。 “放心,夫君肚子里的故事给你说上十年也说不完。”李从嘉心道让我作什么诗词有穷尽的一天,不过这故事吗,估计说道我死也说不完,如此便能让爱人欢喜,他心中又怎能不得意。 “呵呵,夫君你才高八斗,快说,娥儿很想听呢。”周娥皇笑道。 “那贾家乃是世袭的国公府邸,自然与别处不同,当有非凡。。”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宝剑当是赠豪杰 淮王前往老将军刘仁赡府上赴宴乃是轻车简从,作为大唐的一处军事要塞,刘将军的清淮节度使府邸也处处体现出军营的风格,刀枪剑戟弓箭等物是随处可见,大堂之内别人多半挂上中堂的位置在这里则是一块完整的虎皮!对于勇将而言射杀猛虎是武力的最好体现,刘老将军亦不能免俗,而如此的陈设更让李从嘉有耳目一新之感。 “在京中父皇便曾与从嘉说过老将军治军严谨弓马娴熟,如今观之确是不凡,似这般射术怕是养由基黄汉升亦未必过此,将军神射名不虚传。”被刘仁赡迎到大堂之内李从嘉最为在意的便是墙上的那块虎皮和木架上悬挂的地图,稍加端详之后便出言赞道。 “呵呵,陛下盛赞臣不敢当,王爷亦是谬赞了,老夫之射术岂敢与此二人并列。”刘仁赡笑道,淮王的赞叹一见便是言出由衷,加上天子之言老将军闻之心中颇为自得,当下谦逊的言道。 “将军不必太过自抑,从嘉虽是不通射术但亦有听闻,这虎皮要保存完善必须要将箭矢从猛虎眼眶之中射入,否则必有破损之处便是美中不足!看将军这件虎皮从上至下无半点瑕疵想来就是如此为之,真乃射术高绝之人,足可与前人争锋。”李从嘉极为认真的说道。 “王爷博闻广记果然不凡,既然王爷看得上,老臣就将这件虎皮送与王爷,以后逢隆冬之时用来御寒乃是绝佳之物!”老将军闻言不由得拈须微笑,六皇子说的倒是一点不差,射杀猛虎已然极为不易,做到这个地步箭法差一点都不成,此时得意之间更显得极为豪爽。 “不可不可,君子不夺人之美,此物乃将军心爱,从嘉岂可受之?”李从嘉闻言是连连摆手,刘将军有这个态度他已然心满意足了,至于这射术之道他还真未有涉猎,刚才一番话说得犹如亲见自然是刘彦青的功劳,有着后世数十年的经验李从嘉的接人待物亦算老练之至。 “王爷不用客气,此物虽是难得但老臣想要却还是有的,王爷初到江淮老臣当要有所贺仪,这张虎皮就算其中之一吧。”老将军乃素性豪爽之人,如今心情愉悦说出的话自然不会再让李从嘉推拒。 “将军一片心意令从嘉汗颜,既如此便却之不恭了,从嘉此来亦有所备要赠与将军,这一对铁胆与宝剑皆是寒铁所制,乃表哥瑞年自蜀地求来,在从嘉手上乃是明珠暗投,正该合将军这般武勇之人用之。”李从嘉闻言也不再拒绝,躬身一礼坦然受之,亦将自己备好的礼物送了过去,和老将军交往客气自然不能少但表现也决不可过于扭捏。 刘仁赡笑着接过淮王所赠,那双铁胆入手冰寒分量非凡确是寒铁所制,当下退后几步离开李从嘉稍远之后方将那把宝剑抽出剑鞘,但见剑身圆润流畅剑刃寒光闪闪,与灯光映照之下恰如一泓秋水,稍加舞动便有龙吟之声,的确称得上神兵利器,利不盈血! “王爷如此厚赠,老臣不敢当。”这两件礼物李从嘉对锺瑞年是千叮万嘱,刘仁赡心中更是十分喜爱,略加把玩之后便出言道。 “哈哈哈,宝剑赠豪杰,将军乃我大唐名将,勇名天下共知,设若将军当不得,这天下还有何人当得?”李从嘉闻言却是大笑言道。 “王爷有心了,那老臣也却,却之不恭了,请!”老将军闻言颇是心中受用,淮王虽是年少但为人处世的气度却是不凡,在自己面前很是谦逊绝无称孤道寡之举,别人口中的老将军在他那里亦无这个老字,此皆对上了刘将军的心思,当下不再客气便请淮王入座。 “将军,从嘉自京城起行之时皇叔曾为长亭饯行,托从嘉交一封书信与将军。”李从嘉闻言则是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交予刘仁赡。 “燕王有信该当公驿传送?何必劳顿王爷?王爷,请。”老将军接过观瞧却是微微一愣,随即将之放在案几之上便对李从嘉举酒道。 “将军请!”淮王亦是举起酒樽与刘仁赡遥祝之后便是一饮而尽,方才交接信件之时他看似轻描淡写其实观察的十分仔细,老将军一愣之后眼中是有一抹不愉之色一闪而过的,直到此时刘仁赡表现的都与刘彦青平时说言别无二致,那么这个表现就能验证李从嘉的猜测。 到得江淮之处六皇子心中所愿便是要为大唐保住这一块军事要地,也是为自己日后争霸天下积累本钱,如此手握兵权勇名在外的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将军就是他必须要争取的目标!但当日皇叔李景遂的托信之举却让他似吃了一个苍蝇下肚一般难受,莫非老将军和皇叔也是暗通款曲?似乎从未有过此种传闻,亦或是皇叔的疑兵之计? 当然老将军的不愉之色也有两种解释,藩镇大将结交京中之臣尤其还是李景遂这样的角色是一件很犯忌讳的事情,燕王此举等若明示与李从嘉,很是有些不合常理。还有便是皇太弟在借此向六皇子暗暗展示手中的实力,但假若二人关系和睦老将军当可理解他的用意不会有此不愉之色,那种表现是很自然的。李从嘉之后还要小心谨慎的细加观瞧,刘仁赡对他而言可是实施自己战略的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寿州城内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将军为淮王李从嘉摆下接风之宴,二人相谈甚欢,而此时在泗州城中一处偌大的宅院之内亦有数人在对坐饮宴,看那大堂的陈设华丽富贵,宴上的酒菜餐具更是精美十分。座中之人一头白发气质雍容,左首之下的玄衣青年眉目之间顾盼神飞!与之相对的则是一青衫女子,轻纱遮面看不清容颜却是体态婀娜。 “李璟将他的六皇子李从嘉封为淮王,不日将前来泗州上任,如今已经到了寿州刘仁赡之处,闻听此子才华横溢洒脱不凡,与词曲之道极为精擅,柴大官人都以曹子建李太白比之,无意无眉对此人有何见解?”座中白发男子尽了一杯美酒之后便对两名青年男女问道,看样子口气应是家中长辈,而言谈之中的人物却正是淮王李从嘉。 “曹子建李太白?夸张了些吧,不过即或如此亦只不过又是个风流名士罢了,李璟派他前来江淮无非是向大周示好又有安定民心之意,以此人的名声倒也不失为两全其美之法,看来他终究还是有些手段!不过依小侄观来对李从嘉我们只要一意逢迎便是,他在金陵就有风流之名而无心政事,想来对家中大业当无所碍。”玄衣青年闻言说道,提起李璟李从嘉父子却有不屑之色,要知道这可是大唐境内。 白发老者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眼光看向了青衫女子,颇有希冀之色,而此时玄衣青年则是举酒而饮,眼中嫉妒之色颇盛! “柴大官人所言倒是不假,李从嘉与词曲之道的天赋才情绝是不凡,那一首赤壁怀古称为千古绝唱也不为过。不过此子虽向有风流之名我等亦不可等闲视之,家业为上不容半点疏忽,无眉已然为他准备了一出好戏,倒要看看此人是否言行相符,敢在言语之中对先祖有轻,就算他是淮王无眉也要给他点颜色!”青衫女子微微一笑言道,听她声音犹如黄莺出谷清脆动听,微微一笑虽是轻纱遮面亦有万种风情,只是巧笑倩兮之间悦耳的声音却是隐隐间生出一股寒意! 第一百二十章 如欲守江必守淮 李从嘉受封淮王前往泗州,对他而言乃是乱世争霸的重要一步,而对其余各个世家各个势力而言亦是代表着一种机会或是威胁,此时又正值江淮最大的产业,盐司人事变动之际,各处面对新王的前来也必会有所举动,似那郑融代表的郑家已经走在了前面,接下来各大世家想必也会有所动作。当然此时身在寿州的淮王并不知道四下里已经暗中为他卷动了风云,现在他全部的精神都被刘仁赡的想法所吸引! “王爷,江淮之地与大周接壤,自古以来又是兵家必争之地,那郭威颇有些雄心壮志,对此处早有觊觎之心,前番他境内慕容彦作乱,我军燕、将军率军相助兵败被擒恰又给了他借口,王爷此番到了江淮之地对大周是不能不防啊。”几杯酒一过,刘仁赡的话题就转到了军事上,他像皇上进言让李从嘉来此心中也是有所计较的。 “呃,从嘉前来江淮之际父皇便曾有言,这兵家之事自然借重与刘将军。”李从嘉闻言心中欢喜,刘仁赡心中常有警惕后周之心对他而言再好不过,当然在还没有确定其与皇太弟的关系之前该演的戏还是要演的,当下故作一愕言道,看起来刘将军对燕敬权可是没什么好感,那一声将军叫的亦是颇为勉强,倒是与韩尚书颇为相似。 “陛下与王爷信重老臣是老臣的福分,不过想要与大周对抗仅靠我清淮节度使远实是力有不逮,那赵匡胤与曹彬皆是名将之姿,手中军力雄厚,柴荣此子亦是颇为不俗善于蛊惑人心,假如不能尽江淮之力加建武军之军与之周旋我方定难安保。”刘仁赡正色言道,此时老将军的眉目之间稍带愁容,这江淮一带的军事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建武军张从久?难道他与刘仁赡并不熟悉?柴荣这家伙还有如此手段?看来赵匡胤的军事才能果然不凡。”听了刘仁赡之言李从嘉却是沉吟起来,表情上颇为茫然但心中却是思绪起伏,老将军这一番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可是相当大的,他也要好生思索才是。 建武军乃是大唐在江淮之间的一支强大军事力量,徐铉便曾经和自己提起过他们不事军屯,而其统领张从久也是燕王李景遂为自己践行之时提过的人物,假设刘仁赡真的与皇太弟有所瓜葛,应该对张从久不会太过陌生,可听老将军的口气似乎与建武军并无干系,这对李从嘉而言不是坏消息,但还需要察言观色小心探查才是。 此外赵匡胤这个家伙果然不简单,能被老将军称为名将之姿其军事才能可见一斑,而柴荣想必也在这江淮一带做了什么手脚,否则刘仁赡也不会有此言语,想来此处势力复杂也给了他不少机会。 “赵匡胤是谁?难道张将军还不与老将军同心协力?”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上李从嘉却是讷讷的问道,表情很是到位。 “此人原本乃是郭威的禁军统领,让我唐军一战而覆的也是他,观其用兵灵动不守成法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建武军向来为陛下直辖,张大人与老将并不相熟,亦无从属之位……”刘仁赡闻言看了淮王一眼方才言道,看来六皇子还真是不通军政,不过对此老将军还是有所准备的,今日和淮王一语就是要争取他的支持实现自己的战略。 “赵匡胤!从嘉记下了,那依将军所言,要如何为之才能稳守江淮之地?”李从嘉点了点头,继而很是关心的问道。 “王爷可知老将为何要稳守江淮?嗯,朝中多有人言我大唐有长江天堑,水军强盛便可稳如泰山,这些都是小儿之见!须知如欲守江,便必先守淮,此处水网纵横道路曲折极为不利北方骑军发挥威力,只要军力大致相当我军在此定可与之一战,而一旦江淮失守那长江绵延千里我军水军又岂能尽数封之?况且如此长江天堑亦是对方与我共有,倘若稍待几年休养生息精炼水军如何与之相敌?”刘仁赡先是一问,随即醒悟过来对这位王爷这样的问题问了也是白问,随即便开始说出心中所想,这一番话语他倒是直抒胸臆,说的极为流畅。 “如欲守江,必先守淮?嗯,从嘉曾奉父皇之名随大哥讨伐楚国,那骑兵的确厉害,当日司徒校尉仅用三百精骑便可破敌军步兵千余,如此看来老将军言之成理!”李从嘉听得是暗暗点头,刘仁赡不愧大唐名将,单是这一份见识已是极为不俗,他之所言正是后世那句著名的论断,“守江必守淮”!也和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当下故作思考半晌之后方才言道,还不忘用自己的亲身实践举了个例子。 “王爷高见,就是这个道理,王爷可知我大唐并无产马之地,骑军数量稀少,而后周似这般的骑军不下十余万,与之在开阔地形野战胜负不言可知。”刘仁赡不通文墨不假,但绝非不晓得人情世故,如今见淮王赞许自己还颇会举一反三当下也送了他一顶高帽,就算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六皇子也会看重江淮的防务,他倒要说的严重才是。 “十、十几万?”不出刘仁赡将军的所料。六皇子的表现很是让他满意,原本就颇为白净的面庞此时更为苍白了,显然这个数字给了淮王不少的打击。当然他不知道的是现在李从嘉正在心中夸奖自己的演技,脸色都会变了,什么时候到刘备那个程度就算大成了。 “咳,王爷不需太过惊讶,但有老将在必定能护得王爷周全,只是这江淮之地防御极重,皇上让王爷到此亦该尽心竭力,老将也愿为王爷分忧。”看着淮王的模样刘仁赡心中稍一咯噔,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要是把王爷下怀了可是不美,当下咳嗽一声急忙言道。 “老将军有何妙计可以抵御后周尽管言之,孤王当尽力为之。”摒住呼吸之后李从嘉的语音还真的颇有几分颤抖之意,原本还想着该如何与刘仁赡探讨江淮之事,如今看来对方已然早有腹稿了,倒省却了咱们六皇子很多的精力,可以将自己的戏演的更加出彩。 此时李从嘉称孤道寡又将刘仁赡称为老将军却不会引起他任何的不快,相反会更为相信这是淮王真实的表现,只要有他这句话自己还是大有可为的,再劝了六皇子一杯酒见他神情稍安方才言道: “江淮之地民风彪悍,各家具有私兵,各村亦有壮丁巡乡,此处都可以加以利用,老臣以为面对后周军势当要加强各坐大城的防务,聚草屯粮增加兵力,以为据点之用,而后每乡每村亦要各自加固村寨,倘若周军来犯我方便可全民皆兵,大城固守,村寨扰之,再加水军随时袭击其侧背,便可令周军骑兵优势难以发挥,而我则能尽展所长!” 刘仁赡此言可是将自己心中的构想和盘托出了,说完他便开始仔细观察淮王的神情,却见李从嘉此时陷入了沉思之中,面上颇有些愣怔的表情,却也不知有未将自己这番话听进心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娇妻美妾灯下忙 寿州城清淮节度使府中刘仁赡将军将自己防守江淮的设想借机向淮王和盘托出,却见李从嘉闻言之后面上一片愣怔之状,他倒没有出言相问,想来自己所说的这些对于六皇子而言是颇为陌生的,也要给他时间好好参详一番才是,却是再也猜不到对方此时心中所想。 “以大城为强点,城乡村寨为面,纵横水网为线?听起来怎么如此熟悉,我靠,岂不是岗村那个混蛋用过的囚笼政策?”李从嘉如此一想面上的表情就有些怪异了,但抛开那些畜生不提,单从战术的角度出发则此法的确实用,说不得淮王要强行按下那份不爽的心情。 “老将军之言极有见地,从嘉受教了,等到任泗州之后必会按将军之言行事。”淮王欣然言道,看样子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王爷果然明见……,老臣也定当竭力相助,今日进城观王爷的卫队还是稍稍单薄了一些,老臣有意让彦云率领一军人马相随王爷,日后也好有个照应之处。”等了半天方听李从嘉此言,刘仁赡心中一喜欣然道,原本是想说明见万里,六皇子言语不俗他也要稍稍文雅才是,谁知说了一半却忘了到底是千里还万里,干脆不再继续。 原本他所言也只是个战略,具体实施起来还有详细的步骤,不过现在李从嘉还没有掌握辖地的军政,此时说起也是枉然,其中的复杂情况刘仁赡心中是略知一二的,不过对于他这种统军大将而言那些世家所蓄的私兵根本不算什么,反手便可扫之,只要是秋风扫落叶之势便可尽量避免人心慌乱,问题在于那并非自己辖下,强行如此岂不与叛乱无异?说不得还要仰仗淮王,亦可以看看此人到底若何。 “若如此再好不过,从嘉谢过将军。”刘仁赡言中未尽之意李从嘉亦是心中清楚,想要将属领的军政尽掌手中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需要有一定的过程,他不是没想到老将军的那种雷霆手段,可两人的情况确实恰恰相反,一个是有兵无权,一个却是有权无兵,初来江淮的李从嘉根本不具备那种实力,况且如此行之一个不好就会使得社会动荡人心散乱,到时不等后周来攻怕自己就要先乱了。 至于刘仁赡让次子刘彦云率领一军将士相随自己,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李从嘉都可以接受,只要可以加强自己手中的力量就行,老将军不会知道后周攻击江淮会在三年之后,得到了这个切实可行的方略之后李从嘉也有着充足的时间来加以布局。并且弥补其中的一些缺陷之处,想必等他彻底掌握属领之后还有更加完善的空间。 “王爷客气了,此乃臣下本分,当日便曾答应陛下定要护卫王爷周全,如今大周隐隐有南下之意如此为之谁也说不出什么。”刘仁赡不以为意的道,其实似李从嘉这般的亲王是有定数的军队的,三千人的规模已然算不上少了,不过形势不同刘仁赡此举也颇为合理。 “呃,将军,方才有加强各城城防之言,可此举定瞒不过大周的耳目,若如此反而引得其大军来攻岂不是不妙?”李从嘉一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之后才对刘仁赡言道,语气亦是十分谨慎。 “哦,王爷高见,此处老臣自己办法,到时当会与王爷详述。”刘仁赡闻言微微一愣,谁说六皇子就是一位风流俊赏不通军政的?那是事不关己罢了,如今一旦牵涉到自身安全这脑筋动的快得很了!当先微笑出言亦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其实对此他还真没有什么对策,毕竟身为武将从军事角度出发他考虑的更多还是针锋相对! “哦,将军既如此说,从嘉就放心了,将军请。”李从嘉一副释然的模样,说完对刘仁赡举杯相敬,显出对老将军十分的信任。其实从方才对方的微微一愣他就知道老将军未必会想到这一点,但他如此言语亦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又怎会在这里和刘仁赡过不去? 此事一旦论完晚宴也说得上是宾主尽欢,老将军的宴席上不会有什么歌舞,说实话这寿州城中怕也难以找出能够入淮王之眼的歌姬,于是乎还是一些营中常见的节目,杂耍,舞剑、比武等等。李从嘉对此表现的倒是津津有味,与刘仁赡将军推杯换盏很是亲热。 待到亥正过后见淮王面有红润之色,老将军便亲自相送直到驿馆方回,明日则还要请淮王至军营之中巡游一番,李从嘉自然无不应允。等老将军走后他便开始仔细回忆今日相见的每一个细节,假如一时有所疏漏的话尽快补救还不至铸成大错,不过思前想后刚才的一切自己算是极有所得,且演技发挥的也是不错似乎比之前还有了进步。 原本淮王心中只有稳守江淮之意却无具体的实施方略,他想等到到达封地之后进一步了解实际情况再做定夺,而今夜刘仁赡将军之言算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参考的框架,在对江淮地位的重要性上两人是有共识的,守江必守淮就是战略制定的基础!当然老将军的方略有些偏重于军事了,强行施之一个不好便有可能激化其剧烈的矛盾,须知江淮之地李从嘉不仅要固守更要作为帝王之资,这个原因决定了他不会采取十分激烈的做法,而战争也从来不仅仅单纯是军事! 等到了自己的内院李从嘉暂且收起了那份心情,对着看见自己想要入内通报的翠缕摇红二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开始蹑手蹑脚的向着房内走去。说起来赵龙也曾教过他一些轻身腾纵之术,配合玉佩心法此时行来也算是行路无声,直到李从嘉到得内房门前一心在烛火之下做着女红的周娥皇流珠二人都没有感觉。 周娥皇手中还是李从嘉的那一件外袍,封王之后他是可以穿戴蟒袍的,而其制式和蟒蛇的形态宫中都有定制,此时爱妻就在照着图样绣着那一条身躯盘起极具威严的大蟒,那手法看起来极为精致娴熟。至于流珠缝制的则是自己的靴子,伺候他至今对李从嘉的尺寸流珠早已烂熟于胸,看着这娇美如花一妻一妾在烛光下为自己忙碌的温柔贤惠模样怕是任何男子都会在升起一种自豪感,李从嘉岂会例外? “呀!”由于烛火颇为昏暗,那蟒袍所需的针法亦是十分繁复,周娥皇运针之时不慎在食指上戳了一下,鲜红的血珠渗透出来,在白玉一般的葱花手指上那一滴鲜红更为夺目,周娥皇的惊叫声只有一半是因为疼痛,另一半则是有人立刻上前将她的手指含在了嘴中。 “夫君回来也没有人通传,摇红翠缕她们在做什么?”如此亲昵的动作和丈夫口中的那种温湿让周娥皇不免玉面绯红,同时心中也有暖意,可夫君到了身边怎么没人通传,莫非偷懒不成? “不怪她们,是为夫让她们不要出声的,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做这些,灯火还如此昏暗,岂不让为夫心痛。”李从嘉此时放开爱妻的玉指见血已经止住之后方才言道,而一旁流珠已经取来了白绢。 “呵呵,妇人家做些女红这些都是寻常之事,夫君不需如此,此处离泗州不过几日路程,衣衫和鞋子夫君都是要用的。”周娥皇嫣然一笑言道,当年周宗有过被罢官的经历,她也过过穷困的日子,因此很是知道节俭之道,见丈夫一副关切的神色自然要解释一番。 “我去给王爷打水。”流珠为周娥皇包扎之后便快步出屋忙碌去了,在王妃面前她是不能称呼李从嘉为夫君的。 “娥儿,以后千万不可如此了,你要早睡早起方是养生之道,还有为夫教你的吐纳心法更要勤加练之,再有下次为夫那红楼梦可就不说与你听了。”李从嘉坐下温柔的将玉人搂入怀中轻声说道,他可不愿周娥皇如此操劳,这样一个温柔善解人意的贤妻绝不能早亡。 “知道了,娥儿以后一定听夫君的话,今天还要说那群芳开夜宴了。”轻轻的靠在丈夫壮硕的胸膛上,周娥皇柔声说道,那一张樱桃小口吐气如兰娇艳欲滴,李从嘉不由立刻将之攫取!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丧心病狂屠村举 在寿州城待了两日,和刘仁赡将军做了一番深入的交流之后,淮王一行起行前往最后的目的地泗州,这一次出发又加上了刘将军配备给李从嘉作为卫队使用的一军三千人马,担当校尉之职统领一军的则是老将军次子,刘彦青的二哥刘彦云。相比于刘彦青的风流倜傥刘彦云身上则是带着一种铁血军人的气质,言语行事皆是干练利落。 自寿州前往泗州有十日路程近八百里,一路之上所见便颇为荒芜了,一片旷野之中难得会点缀上几个小村庄,村民的贫苦穷困与比之江南更甚几分。看在淮王眼中又对刘仁赡的方略更加认可,如此的地形简直无险可守,倘若被周军顺利度过淮河这数百里的旷野便会是骑兵纵横驰骋之所,而想要加以限制以唯有将村寨变为据点。 到了第三日晚间,一行来到一处较大的村庄之前,看天气今晚便要在这里驻扎,可到了临近之处,整个村庄却是死气沉沉,即使在黄昏时也不见半点炊烟,李从嘉于马上观望正是心中纳罕,忽见前方一人与赵龙说了什么,赵龙立刻止住了人马的前行。 “赵龙,为何不入村中。”李从嘉打马上前问道,可就在此时鼻中忽然闻到了一些熟悉的气味,但一时却并不明晰。 “王爷,这村庄有点古怪,成胤说其中有浓重的血腥之味!”赵龙面色凝重的说道,这成胤乃是李从嘉十五名护卫中的一人,猎户出身,李从嘉记得王云林跟他说过此人自小就是鼻子特别灵敏! 此时六皇子方才反应过来,这气味的确是血腥味,他后世混世之时,没少带着兄弟们与别的帮派火并,对这血腥味并不陌生,再抬眼看去,昏暗的天色下整个村庄死气沉沉,似乎透着一点诡异! “成胤,这血腥味有多重?”见赵龙立刻就要派人入村打探,李从嘉挥手阻止了他的举动,对发现血腥味的小豹问道。 “回禀王爷,至少要有两百人以上才会如此浓烈。”成胤面容肃然的答道,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一般只会出现在战场之上,在这村庄中就显得很是奇怪了。 李从嘉闻言沉吟不语,看这个小村庄最多也就百来户人家,按成胤所言的数字那岂不是大半都要遭了意外,如是贼人所为的话这人数也一定不会少,可自己所看的地方志中从未有所提及,却不知是有意为之抑或。。无论如何,这件事自己既然遇上了就要一探究竟。 “赵龙,留两百人在村口,其他分作两队顺着村庄两侧探查,天宝、云林,你们各自带二十个得力兄弟先行入村,逐屋搜查,有任何异象立刻以响箭传讯!”李从嘉心中还是以稳妥为上,这里已经到了他的封地了,碰见如此诡异的情形绝不在意料之中。 “诺,诺!”张天宝与王云林二人的行动十分迅速,得令之后立刻带领人手进入村中,二人一左一右分散开来,闪身入了两旁的民居,而在外的士卒则是敏捷的围在民居周围,以防意外,一见就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片刻不到,二人已经出屋,看来并无所得,便再向前而去,如此顺着村中小路渐行渐远,这些村屋之中定是空无一人。 “赵龙,我们也进去!”李从嘉待二人入村之后,见他们没有所得,亦不像有危险的样子,也想一观其中究竟,便招呼赵龙同行。 “王爷,赵龙去就行了,王爷是万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赵龙是个谨小慎微之人,淮王的安危又是他最大的职责,虽然王、张二人入村之后并无任何动静,可他还是要为万全计,便出言道。 “天宝云林他们都进去了,如有危险定会示警,又有你陪着,何来涉险之说,不需顾忌了!”赵龙的心思李从嘉岂会不知?行到他近前低声道,就算村庄的诡异出乎自己的意料,可眼下随行有六千士卒这里才多大地方?说完也是下令让刘彦云与司徒刚包围村庄。 “遵命,王爷定要小心为上。”提及此事,赵龙也想起了自家王爷颇为不凡的身手,看这情况,又有自己护卫在侧,应是无碍。 “李兄,这村庄颇为怪异,你真要入内?”此时宋家兄妹见前方有异,也走了过来,宋承宪倒是出于对好友的关心,这些事情自应交由手下士卒去做,而一旁的宋承玉听了此事却是一脸的好奇之色,不停往村中探望,看样子很想入内一观,她的胆子可不小! “呵呵,宋兄放心,有诸军在侧,从嘉无恙,宋兄且在村口稍待片刻,我与赵龙去去便来。”宋承宪话中的担心他能听得出极为诚恳,此人抛开身份作为朋友却也不差,因此微笑言道。 “一个小村子能有何危险之处,大哥你就是胆小,李大哥,带我一起去吧!”宋承玉言道,对这个大哥却是一点都不客气,那日与李从嘉撞在一处又被他无意之中“电”倒,却是让宋大小姐心生涟漪,倒在淮王怀中之时虽是羞涩却并无太多的抗拒,这让宋承玉自己都很是奇怪,难道除了出众的才华之外淮王还与别的男子不同? “不行,你与宋兄皆是威国公爱孙,若有差池,本王也有失责之处,便与你兄长一同在此相侯!”李从嘉心道眼前情况颇为怪异,这宋家的掌上明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威国公还不得更本王拼老命啊?他可不想提前树立如此的强敌,又见宋承宪一脸难色,便出言道。 “威国公的孙。。子又如何?王爷更是万金之躯,凭什么你去的我就去不得?”宋承玉觉得李从嘉的目光颇有轻视之意,且言语生硬,不由心中有气,她平素蛮横惯了,从来未有人如此拂她心意,便是吴王李弘冀亦是极为有礼,淮王的头衔可压她不住? “此次出行,本王乃军中主帅,我说去不得便去不得,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大牛,我入村之后你带人守住村口,放一个人进来我以军法治你,外间车丈也需妥善保护!”李从嘉说完也不再做纠缠,便与赵龙一同入村,也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便对宋承宪歉意一笑,却对宋承玉理也不理,将她晾在当场。 “哦,那,那你也要小心。”说来也怪,李从嘉提起威国公宋承玉心中就是不服,可此时虽是颇为狠声恶气但言语之中却是用上了你我,不知为何芳心之中就是一甜,便连态度也软和了下来,柔声言道,看得宋承宪又是奇怪又是佩服,这要换了自己至少要挨一顿骂。 李从嘉闻言并未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进入村口之后,先进了两侧民居一观,屋中陈设很是整齐,没有半点杂乱的痕迹,若是贼人突袭,村民总该会有所抵抗而留下痕迹,可此事却是透着蹊跷,再走了几家却都是一般无二,唯一的变化就是血腥味愈加浓烈,心中好奇之念不由更盛。 正在想着,一个侍卫行动之间不慎碰到了屋中一个大木箱,那木箱稍稍移开之后其下却露出了空洞,李从嘉眼尖,看样子应该是个地道,内中似乎还有响动之声,刚想命人查看,村北已是响箭声起! “留几个人探查一下此洞!”李从嘉吩咐之后便快步出屋,奔那响箭之处而去,走不多久,对面小龙奔走而来,观其形容,震惊之色未去,看来定是有什么出奇之处。 “王爷,村北广场处有死尸过百具,其状极惨!”见到李从嘉亲自入村,小龙立刻上前禀告。 “哦,快带路。”李从嘉也是心中一惊,这些护卫全是自己挑选的军中精锐,可说是身经百战,战场上的死尸也不知见了多少,看他竟还如此说,面上神情亦是不忍,想来定是极为凄惨。 那护卫闻言立刻转头快步急行,李从嘉一众也自跟上,行了不远便是一处颇为宽阔的广场,应是村民平日集会、祭祀、或是红白喜事之所,此时却如同人间炼狱,就是李从嘉乍见之下也有些脚软。 偌大的广场上此时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死尸,鲜血流遍了广场每一个角落,且这些尸身皆是黑布蒙眼,双手紧缚,每个人都是胸膛大开,内里之物一视可见,甚至还洒落四周,难怪有如此浓厚的血腥之味!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从这些人面容与身躯的扭曲程度来看,竟似乎是生生被人开膛剖肚而亡!便是军中杀俘也不会有如此手法,况且这还是一群毫无战力的百姓,究竟是何人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举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双目尽剜诡异事 眼前地狱一般的景像让李从嘉腹中是一阵翻江倒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喉头那阵不适压了下去,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愤怒!后世的李从嘉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也很是不屑那些所谓的卫道之士,在那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已经深入了人们的行为之中。可今日场景依旧令他愤怒,手掌也在不自觉之间便握成了拳,因为这种愤恨是人性中自然的一面所流露,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虐杀,那些杀人者的人性定是早已泯灭! 便是周遭那些历经百战,见惯生死的士兵们脸上亦有不忍与愤怒,对战沙场你不杀人人就杀你,这无可厚非,甚至因为伤痛自己兄弟而去杀戮战俘他们都可以勉强容忍,可对这样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此狠手,这些人为的什么?看这些尸体的衣着就知都是贫苦之人,就算是山贼劫掠夺财杀人便是,何至于手段如此残忍? 当然人性良善只是其中一个方面,此处已然是自己的封地所在,初到属领就碰上这样的事情不得不让李从嘉有着更多的思考,眼前的屠村之举是否与自己封王江淮有关?是否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用此事来向自己示威抑或是出上一个天大的难题?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有一点李从嘉心中是可以确定的,此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行凶之人也必要得到相应的惩罚,刑部的那些酷刑可不是摆设! “王爷,死者中没有一个年青女子,想来必是被掳掠而去,这些杀人者肯定有固定的所在,看那些血迹依旧未曾完全凝固,想来此事发生不会超过三个时辰!”张天宝走到李从嘉身边轻声言道,他随唐军南征北战,经验丰富之极,虽也是在震惊之中依旧可以冷静的细致观察,而淮王的沉稳依旧如同当日在杞县城中一般。 “天宝所言不差,以你所见,这些人不为求财,难道只是劫色或是劫掠?似此也不必下此狠手。”李从嘉闻言不由对张天宝更是欣赏,雷动不惊,山崩不慌就是一个优秀军人或是战将的素质,显然面前的张天宝具备这些素质,因此微微点头,又出言问道。 “对这帮毫无抵抗之力的村民犹能下此狠手,不似一般之山贼所为,倒有点像北疆异族的手法,可此处距离北疆有千里之遥,怎会有异族来此属下也是一时不解。”张天宝闻言正色道。 “天宝,你再仔细看一下死去村民是否还有什么共同之处,四周也要详细打探,这帮人绝非一般贼人。”李从嘉缓缓的道,他心中也认可张天宝的说法,********的确可以造成此景,可也正如他所言,这淮南之地哪来的这许多异族?再做细想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这些人的手法的确灭绝人性,可若是他们信仰某一种宗教,或是叫邪教吧,对自己的手法不但不会觉得残忍,甚至还更为狂热,这也是被后世无数事实所证明了的,若真是宗教,如此杀人肯定是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现场也定会留下痕迹,故此他才让张天宝再做细查。 “王爷放心,在下马上便去探查。”张天宝一拱手便往尸体聚集之处行去,并命人与四处仔细探查,希望能有所发现。 “赵龙,你派人出去告知彦云,让他所部择地扎营,如今天色已晚,这村庄内定是不能住的,便将就一夜吧!”李从嘉又对赵龙言道。 “殿下不可,此事颇为诡异,这些凶徒皆是心狠手辣之辈,殿下岂能居于此险地?我等一行加紧赶路,再有三四个时辰应该可到濠州,想来也不过就是子时,这里荒郊土岭,王妃等也不方便!”赵龙闻言立刻说道,眼前的一切能让他察觉到危险,此行护送淮王才是重中之重,任何有可能对李从嘉造成威胁的事情赵龙都要杜绝。 “难道你要我弃这数百条人命于不顾?他们也是我大唐子民,就算那些贼人心狠手辣,想来不过就是乌合之众,我有禁军在手又何必惧之,赵龙你多虑了。”李从嘉言道,护卫他的这六千士卒可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他不相信这里能有多大势力的贼人。 “话虽如此,可殿下乃万金之躯,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赵龙依旧还要据理力争,这也是他的性格所致,此事不能轻易妥协,可刚说道一半,李从嘉示意他噤声,场中的张天宝似乎发现了什么。 赵龙转眼看去,此时张天宝在一个个的解开那些尸身的遮眼黑布,动作极为迅捷,看了数十人之后便起身快步走回。 “王爷所料果然不假,这些村民不光被开膛,眼眶中也是空无一物,两只眼珠皆被那些贼人剜了去!”张天宝的语气虽然平静,可明显是经过压抑的,显然刚才的发现给了他不小的震撼,此时心中就是更为奇怪这些人的行为,而看向李从嘉的眼光也带着一点敬佩。 “云林,此地乃是濠州治下,你立刻快马而去让他们派公差与仵作前来,否则如此天气若任由其曝尸,到时又是一场**。”李从嘉对王云林言道道,此案他是不会放过的,但还必须有专业人士来加以探查,这般的惨案自要由濠州府接手,且速度一定要快,否则这里方圆数十里杳无人烟,此时天气已然转暖,怕有瘟疫之祸! 张天宝的证实了他的想法,这帮贼人的行事如此残忍,多半有一个信仰的宗教,可恨自己后世对五代十国实在了解太少,只知道在民间真有如此的宗教绝非好事,似张角的太平道,方腊的摩尼教,后面谁的白莲教可都是以宗教为遮掩行反叛之事的,而在大唐境内如果有人要造反,反得可就是他李从嘉一家了,更要弄个水落石出! 王云林闻言不敢怠慢,立刻飞身上马而去,张天宝则带着士卒将尸体暂且以白布遮掩,正忙碌间忽然有护卫押了一个年青汉子走了过来,观其不过二十余岁年纪,衣衫破旧,形容猥琐,看上去像是此村中人,李从嘉微一转念,想来此人定是隐藏在刚才那民居地窖之中,方才逃过一劫,果然护卫上前诉说的情形以他猜测的并无二致。 “你。。”李从嘉刚要发问,哪知此人看了眼前场景竟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便大声呕吐起来,一时间涕泪横流,吐完之后嘴中嘟嘟嚷嚷的却是嘴角颤抖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任那些护卫如何询问都是不发一言,眼睛亦是呆呆的盯着场中搬运尸体的士卒。 看他的样子估计是把李从嘉一行认作凶手了,禁军的衣着自然和当地士卒不同,他又哪里识得,看着眼前场景心中无比惊恐,就连求饶的话也无法说出,浑身上下都是抖个不停,再过片刻胯下也是湿漉一片,竟是吓得屎尿齐出,周围无不掩鼻。 第一百二十四章 邀卿同游坦诚对 李从嘉见此人如此形状知道一时半会很难在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让左右将他待下去好生休息,受了如此剧烈的刺激他还能不能恢复如初?要知道他可是小村之中唯一的活口,李从嘉是定会将他保全下来的。此时张天宝已然带人用白布盖好了尸体,王云林奔濠州来回估计要到明日午间,淮王便下令让刘彦云和赵龙率领士卒在小村周围安营,自己的随行之人及宋承宪兄妹则在村内安歇。 周娥皇被士卒接入村后,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从这些禁军紧张的神情上也能看出一丝端倪,心中不禁更加牵挂起李从嘉来,直到有人前来传讯说是淮王片刻就回,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村中的民居自然极是简陋,久住于皇宫内院的宫女女眷们一时自是不能适应,尤其是摇红与芍凤二人,一进屋内就用香帕捂住口鼻,不过大家见王妃安之若素,并无半点抱怨之言也不敢多说,用心打扫起来。 经过数日相处,周娥皇的举止与贤淑已经赢得了一众下人的心,包括流珠在内都对她尊敬有加,一阵紧张过后,大家闻听王爷即将回来又是一阵欢喜,流珠生怕下人泡的茶不和李从嘉心意,特地去车上取了茶叶,并亲自去厨房烧水,片刻之后屋中已是茶香四溢,虽然已经是淮王侧妃,可在流珠心中,他还是李从嘉的那个随身丫头。 此时门外一片脚步声响起,李从嘉满面笑容的缓步走了进来,路上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晚间还要找徐铉李平二人商议一番,幕僚就是要在此时发挥作用的,况且前者对于江淮还极为了解。 “王爷,事情办完了?”周娥皇带头上前施礼,并将李从嘉引到桌边坐下,这张凳子与桌子她和流珠是擦了又擦,生怕会让李从嘉不适,谁知夫君竟是一点也不在意,坦然就坐,不由让周娥皇心中更生好感,奉上香茶之后出言问道,此时人多,她并不问事情究竟。 “夫人放心,事情已经处置妥当了,今日天色已晚,却要委屈夫人一夜了!”李从嘉微笑着对周娥皇使了个眼色,不无歉意的说道,本来他是要在村外扎营的,但又怕此处消息泄露出去泄密。 “王爷这是何言,您都能住在此间,妾身等怎有委屈!”周娥皇是个玲珑心肝,看见夫君的神色就知此事不便在此间诉说。 “呵呵,这茶一喝便知是流珠的手法,有此香茶,今夜倒可住的下去。”李从嘉喝了一口茶水,笑着对流珠说道。 见殿下在王妃面前毫不掩饰的夸奖自己,流珠俏脸微红,心中却有欢喜之意,果然殿下还是最爱喝自己泡的茶,当下轻声言道:“王爷,里屋我已经打扫了数遍,勉强能睡得下去,今夜便请您与王妃在此休息,我马上命人去备饮食之物。”为李从嘉打理了多年的身边之事,流珠已然以此为乐,便在这简陋的村屋中依旧不改。 “随便弄些,今日我们也学那些百姓之家,围桌而食,其实境由心生,哪里来那许多的讲究,来,准备晚饭。”对于一个后世睡过桥洞的人来说,这村屋的环境已经不错了,李从嘉自是不会在意。 流珠闻言一愣,随即便带着一帮女眷忙碌起来,在李从嘉的要求下,众人围桌而食,倒是颇有一番风味,少了皇宫内院的诸多规矩,这顿饭吃得很是欢畅。 待用完晚饭,却是宋承宪兄弟联袂而来,宋承玉待在村屋之内早就难耐,吃过饭后便撺掇着大哥往李从嘉处一行,问问日间发生之事,宋承宪拗不过妹妹,自己也颇好奇,便就前来。屋内都是女眷,不便于此相谈,李从嘉很是洒脱的在众人的惊异目光下把房中大桌搬到了院中,拿了几张木凳,又让人弄些美酒,便请二人就坐。 “宋兄,你我一向锦衣玉食,高床软枕,如今能在这民居之中,头顶明月,与贤昆仲一起相谈,倒也是人生乐事。”李从嘉先是自斟自饮了一杯美酒,微笑着对宋承宪说道。 “呵呵,李兄果然是风雅之士,如此情景被李兄一说竟也颇有些雅意,小弟佩服。”宋承宪闻言亦是自斟自饮,似乎乐在其中。 “这破屋烂院的有什么好?都没法沐浴,哪来什么雅处。”宋承玉却是不无埋怨的道,她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如何能住的了如此村屋?这种坏境之下打死她她也不会在此沐浴。 “贤弟之言差异,先有陶翁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后有刘翁之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可见乡村野趣亦为君子之乐,李兄以为然否?”宋承宪却是摇头晃脑的吟道,目光看向李从嘉。 宋承玉闻言心中来气,自己这个哥哥就是个书呆子,明明是来问李从嘉今日之事,可被别人一句话就带走了,不过当着淮王的面,他倒不好说自己兄长,脸上的表情也是颇为可爱!李从嘉闻言却是起了玩笑之念,和宋承宪说长了定要露马脚,倒不如。。 “宋兄之言是也,方才承致兄弟言及不便沐浴,我入村时发现村后有条小溪,清澈见底,不如你我兄弟三人前往一游,呵呵,明月当空,坦陈相对,可更添友情,果然妙极,走!”李从嘉说完径直来到宋家兄妹身边,一手抓着宋承宪,一手抓住宋承玉玉手便就要行,心中还在嘀咕着这宋家小妞的皮肤果然嫩滑,上次只是一触即放。 “好,哦,不不,李兄且慢。”宋承宪兴致大起之下一个好字脱口而出,待见妹妹满面通红的缩回小手方才反应过来,急忙出言,而宋承玉一时不备被李从嘉握住柔荑竟是一阵酥软,自己的身体上次给他碰过,如今又是玉手,心中又羞又气,可不知为何李从嘉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玉手却让她难起厌恶之心,愣了片刻方才抽回,两朵红云立刻浮上了面庞,月色照耀之下虽是男装也别有一番风情。 此时房中流珠与周娥皇也听见了李从嘉的言语,流珠倒没什么想法,可看见王妃却是笑颜如花,不由心中奇怪,却又不便相问。 “嗯,宋兄何故如此?此时天气微凉,听闻宋兄水性不差,难道不欲与李某同游一番?”李从嘉故作惊讶的问道。 “非也,非也,能与李兄一同畅游我心甚喜,只是舍弟,舍弟。”宋承宪一时却不知如何言语,总不能说这是舍妹吧。 “哦,我看承致面色发红,难道是感了风寒?如此确是不宜入水!”李从嘉此时笑容更甚,犹在回味刚在掌中的软腻细滑。 “对、对,舍弟舟车劳顿,小有风寒,承致,如今感觉如何?”宋承宪闻言眼中立刻一亮,还煞有介事的对宋承玉问道。 “嗯,还是有点不适。”事到如今,宋承玉也只能这般说了。 “哎呀,承致既感风寒,还需歇息,李某马上让随军郎中前来为他诊治,哎!此皆是李某照料不周啊!”李从嘉叹道。 “呃,不用了,舍弟只是微恙,休息一下便好,我们这便回屋,李兄告辞了!”宋承宪闻言大惊,这郎中来了不一切都穿帮了?急忙拉起宋承玉对李从嘉打个招呼便快步而去。 “宋兄好生歇息,待你康复之后李某再和你们把臂同游!”李从嘉不无遗憾的喊着,而宋承宪闻言之后脚步迈的更快了,这兄妹两已经完全记不得他们来寻李从嘉的初衷了。此时屋中流珠却惊奇的发现,王妃竟然已经笑得快要靠在锦被之上。 看着宋家兄妹的身影消失,笑容隐没在李从嘉的嘴角,进屋让流珠今夜与周娥皇同房之后自己却是出了院门,片刻之后,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谋应对先发制人 虽然淮王的相请议事是在深夜,但徐铉与李平二人心中还是颇为欣然的,今天村庄之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一样蒙在鼓中,这岂不是说明主上对自己还不够信任?而此时来请商谈则必是针对此事了。 “请二位先生簧夜而来,失礼了,只是从嘉有要事找二位商谈,却是时不我待。”等徐李二人进屋,李从嘉很是客气的言道。 “我等身为王爷幕僚,自该为王爷分忧,岂敢当如此之待?”看见淮王亲自为他们倒上香茶,岁数居长得徐铉出言道,一旁李平亦是连声称是,这个待遇在他们看起来已经是相当高的规格了。 “哎~二位先生都乃腹有良才之人,从嘉心实敬之,请坐,今日傍晚到达此村,却是……故命天宝等人严密看守现场,亦命云林前往濠州请官衙派人前来探查,这百余条人命皆是良善百姓实在非同小可,说不得孤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李从嘉微微一笑请二人就坐,随即面容一正将今日在小村之内发现的详细告知了二人。 听闻淮王此言李平面上一片义愤之色,杀人者的手段的确是人神共愤,徐铉面上的表情就比较复杂了,有思索,有迷茫,还有几分愤怒,李从嘉见之不由心中一动,徐铉曾主政江淮近四年,莫非这样的惨案也曾发生过?当下便不动声色坐等他思虑周全。 “淮王此举似有不妥,哦,下臣一时直言,请王爷见谅。”片刻之后徐铉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这般言语颇为失礼,又起身躬身道。 “先生不必如此,从嘉年幼行事原本就有不够沉稳之处,今夜请二位前来也是为孤查遗补缺,先生有话但说无妨,但说无妨。”李从嘉微笑摇头言道,这要是放在后世他与下属对话,多半就是两个字,说事!可在今世尤其是和徐铉这样的名士交流一些礼节是必不可少的,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李从嘉可不希望因此而他失礼。 “多谢王爷,两年之前在海州城内有一金氏家族灭门惨案,全家上下三十六口一夜之间被人杀得干干净净,作案者将之开肠破肚剜除双眼手段之残忍亦与眼前相似……”徐铉说道这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面上颇有唏嘘黯然之色,他当年的丢官与此事亦不无关系。 “金氏家族灭门案?敢问先生,那是在几月?”李从嘉见到徐铉的神色心中也有猜想,当下出言问道,在他心中村中的虐杀是某种宗教仪式的可能颇大,如今金氏灭门案相同却不知时间是否相符。 “八月,此事当年颇为轰动一时,徐某加派各处人手详查此案但每到关键之时那条线索总会断掉,四名捕头因此身亡,最后亦不得不不了了之成为无头悬案,下臣确是有愧于心。如今淮王初至江淮,却恰巧碰见如此诡异之事,下臣最怕的便是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心怀叵测之辈惟恐天下不乱,会以此对王爷的名声有损。”徐铉闻言眼中缅怀唏嘘之色尽去,又继而言道,直觉中此事绝不是巧合。 “嗯,先生之思虑极为有理,不过假使真有人想要借此坏孤王名声怕就是不去濠州亦会传言四起,如此又该何以对之?”李从嘉没有想到自己还没到达濠州就卷入了一桩离奇案件之中,徐铉之言很有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自己来到江淮的,刘仁赡和韩熙载能够劝动李璟将他封到江淮,名声乃重要因素,而此举便是针对而设。 “燕王高见,看来下臣还是思虑不周,事若如此消息肯定封锁不住……那既然如此王爷就不用等传言四起,而是亲至濠州对秦知府问责此事,再将当年金氏灭门一案重提,一来行先发制人之举,二来也显王爷的爱民之心。”徐铉闻言稍稍一愕,停顿思索了片刻之后方才出言道,他久在官场深通权谋之术,这一点是李平不能与之相比的。 “先发制人?呵呵,徐先生所言颇合兵家之道,嗯,孤可照此而行,先生当要随时指点才是。二位先生皆乃见闻广博之人,我军中之人有言这开肠破肚剜人双目颇似异族手法,不知二位可知之?”李从嘉心中微一沉吟便觉得徐铉之法颇善,先发制人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上总好过被动应对,也许他在重提金氏灭门案上会有一些私心但只要对自己有助这些是可以容忍的,当下点头表示赞许又再问道。 “王爷之言颇值深思,西晋以来有五胡乱中华,异族在中原一带称王立朝,虽经大唐一统数百年盛世却亦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天下数国并立,对其而言恰是良机,前方我大唐与后周又有交战,这江淮一带人心不安,假设此事真是异族所为便大有推敲之处。”此时李平出言道,亦唯有天下乱局之时那些异族才会有所机会。 “王爷,子安之言是也,似那之前在大周境内举兵的慕容彦据闻便是大燕皇室之人,亦想趁乱取郭威而代之。那些五胡十六国之后人经由百年已然由明转暗,且与我汉族杂居已久很难从容貌形状之上加以辨识,此番王爷到了江淮必可使得人心安定,军民各得其所,可对其而言却是大害,似此这般屠村之举当真有可能是异族所为。”徐铉一旁言道,对这些异族而言自然是希望江淮越乱越好,他们才有机会,因此借此事来打击淮王的声望便顺理成章,却是不得不防。 “嗯,二位先生之言让从嘉茅塞顿开,真若如此这些居心叵测之异族可是危害不小,恰逢此时更要谨慎对之。”李从嘉此言绝非奉承二人,他们的言语的确是对自己的一种警醒,谁说江淮之地就没有许多异族?说不得就隐藏在民众之间,金老先生笔下那姑苏燕子坞的慕容氏不就是如此?一心以复国为念,为此更是不择手段。 “王爷,假若此事正如我等猜测一般,那么泗州、海州等处很快便定会有传言四起,方才徐兄所言先发制人之法可立刻行之,王爷还可对秦知府限期破案,再责海州知府重查旧案,声势越大越好。同时对那些流言不必压制,却要派人暗暗顺藤摸瓜找到根源所在。”李平又再言道,一旦他们的猜测成真那么如何对之便极为重要了。 “好,先生之言乃上佳之法,看来有二位先生相助,从嘉也能高枕无忧,亦照此而行!”如果将徐铉的提议看作是先发制人,那么李平此言便是引蛇出洞,而泗州海州等处是否会有传言兴起亦将是对三人猜测的检验,李从嘉的直觉之中也不会相信此事乃是巧合,如今表哥已然身在泗州,当是查探消息顺藤摸瓜的最好人选。 当然一旦猜测成真便还有一事值得六皇子深加考量,对方对时机的把握如此准确消息又是从何而来?是老将军刘仁赡的身边还是自己?这一夜三人细细商及此事针对各种肯能拟定应对之法,不觉已然是东方破晓,旭日高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濠州总捕似故人 和徐铉李平二人一夜长谈,除了收获眼前之事的种种应对方法之外,他们之间的协调和默契也会随之增长,除了本身的专长徐李二人亦颇有谋略眼光,这是让李从嘉最为欣喜的地方,以后同样的对话还要多多进行,当然出于对人才健康的关怀,彻夜长谈能免则免。 “王爷,流珠良綈送早膳来了。”徐铉与李平虽不是李从嘉这般的青春年少,可今夜长谈下来却都是毫无倦意,在他们而言这是向淮王展现自己的机会,而淮王察纳雅言的表现和翩翩有礼的风度还颇让他们兴奋,这里告一段落正在饮茶,屋门外小龙的声音响了起来。 “送进来,呵呵,与两位先生一番长谈,竟是不觉时辰,今后可不能如此,二位还要记得提醒从嘉,熬夜可是很伤人的,如此尚请同用早膳,稍歇再安睡不迟。”见王爷的内室前来送餐,徐铉李平二人便欲告辞离去,不过没等他们发话,李从嘉已经微笑着说道。 “王爷待下之情实是深厚,这早膳乃专为王爷而做,我等用之岂不失礼,下臣惶恐。”徐李二人闻言对视一眼前者出言道,虽然淮王的用词颇有新颖之处但语中诚意却是显而易见,良綈亦是王爷身边有品级的内室,甚或早膳都是王妃所做,他们身为下属的确不宜。 “哎~一些家常便饭,何来失礼之说。”此时流珠已然轻纱遮面带着两名侍女走了进来,室内顿时便是一阵香风,除了脂粉的香气外亦来自于托盘中那色泽翠绿不断散发着热气的羹汤。微笑着对着流珠点了点头又向二人所在看了一眼,李从嘉摆了摆手轻松的道。 “多谢王爷。”夫君的眼中带着一种欣赏,其点头的动作流珠自然知道是何用意,便将托盘中的碧玉羹一一端在徐铉李平二人的面前,二人亦是连忙起身微微躬身还礼,面上则是一片正色目不斜视。 “回去和王妃说一声孤片刻便回。”敛衽一礼回应了李从嘉的出言流珠便带着一个侍女出门,这个场合她不宜有过多的言语。 这几碗碧玉羹是周娥皇与流珠一早便起来忙碌的,昨天看丈夫的神情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今夜又是一夜未归看来事情还颇为严重,得知他正在和两位先生议事之后周娥皇便让流珠将早膳送去,此事丈夫不说她是不会多问的,妇人自该有妇人的本分。 皇宫内院精选的食材加上周娥皇流珠二女的手艺,碧玉羹的味道绝对上佳,徐李二人虽不会出言夸奖,但进食之时面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六皇子亦是大快朵颐,同时心中对周娥皇的周全很是欣赏。 “报,王爷,云林回来了,还有濠州府的三名官差,秦知府随后便到。”这边刚刚丢下饭碗那边张天宝已然来报了。 “哦,这么快?倒是辛苦云林了。”李从嘉闻言起身便步向门外,徐李二人自是跟随身后,一夜之间来回濠州王云林定是快马加鞭,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是没有路灯的,夜间骑马赶路相当的危险,似王云林这般没有精熟的骑术绝对难以做到,如此秦知府的落后也可以理解了,淮王驾到他自该前来拜见,只是速度就远不及王云林了。 李从嘉刚出屋门眼光就被院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所吸引了,此人一身捕快官服,身高在八尺往上,身材健硕身姿笔挺,站在那里却是犹雕像一般,面上的线条更如刀砍斧凿似的分明,剑眉大眼显得极具威严!这不是自己后世的保安部长铁忠明吗?眉眼神态身姿气势无一不像,除了那一身官服之外李从嘉找不出二者之间的任何区别。 “王爷,这是濠州府总捕头雷横,昨夜见到秦知府说起此事之后秦大人便立刻派雷捕头随我快马前来。”见李从嘉出门王云林立刻上前参见,一夜的快马奔波让他面上风尘卜卜略带倦容,从小村出发到达濠州府,再向秦知府秉明此事立刻回返他几乎没有喝上一口水。 “濠州府总捕头雷横参见淮王,此乃府中仵作江夏,这是茂县捕头洪彪。”王云林话音一落雷横便带着两名属下上前见礼。 “像,真是太像了,连说话声音都是一模一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淮王在雷横见礼之后竟是有些发愣,他不出声周围自然无人做声,雷捕头和两名属下也就只能保持着深躬到地的姿势,众人心中奇怪却是不知李从嘉心中正转着心思,那把雄壮浑厚的声音真的和铁忠明别无二致,难道说这个被自己当做兄弟一般的铁汉也穿越了。 “咳!”“哦,雷捕头免礼,这一趟汝等辛苦了。”片刻之后还是徐铉的一声咳嗽将李从嘉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见面前三人姿势不便急忙出言道,雷横?这名字是除了衣着之外的又一区别。 “回禀淮王,听王校尉言及此案实是案情重大,越早前来便可多发现些线索,横身为濠州总捕就该保一方之安宁,如今已是失职岂敢言苦。”雷横站起身来立刻正色言道,言语之中公事化的意味极浓。 “王爷,雷捕头四年前从泗州苍云县捕快做起,历两年便因功擢升县城捕头,之后更是破案无数,县中百姓提起无不称道,那苍云县亦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名,此中多有雷捕头功劳。”见李从嘉的眼光紧紧盯着雷横,徐铉生怕此人刚而犯上的性格会得罪淮王,急忙上前在一旁说道,一年不见升了总捕但这秉性却没有任何的改变。 “哦,雷捕头能够造福一方百姓,定有不俗之艺业,看来本王这回是找对人了。”李从嘉盯着雷横当然不是徐铉心中所想那般,旁人也是很难体会淮王此时的心情,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两个人生的一般模样倒也不算少见,但似如此连声线气质皆如此相同便令人称奇了,淮王说话之时右手还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众人皆是不解。 “职下在其位尽本分,不敢当淮王如此赞誉,见过徐大人,王爷,职下想速速探查现场。”得淮王夸奖雷横面上却无任何得意之色,出言给徐铉施了一礼之后便又对李从嘉言道。 雷横的表现看在徐铉眼中不由眉头微皱,这个人有本事不假,与民间也极有声望,不过身在官场不知进退之道却是最大的缺陷了。不过李从嘉倒不会在意这些,韦爵爷当年有句话“不拍马屁的都是有本事的。”虽是不学无术但此言却颇为精到,加上此人无论言行举止都像极了自己后世的那个兄弟,李从嘉对他的表现还是十分赞赏的。 “在其位,尽本分,好,雷捕头快人快语,既如此便同往现场一观。”淮王欣然言道,便让张天宝带路一行往村中广场而去。方才那个手势是只有他和铁忠明才能看得懂,这雷横见了眼中却只有迷茫之色,想来不会是老铁也穿越了,不过在此时能够见到一个与后世知己如此相似之人对李从嘉而言亦是一种特别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诀玄妙一时现 带着雷横来到村中的小广场,濠州总捕头眉头微皱立刻带领属下开始勘查工作,十余丈方圆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几百具白布掩盖的村民尸身,这个场景即使是办案无数的雷横也很少得见!而一旁的徐铉及李平二人则是用手捂住了口鼻,一夜下来血腥味犹未散尽,此时还多些腐烂的气味,毕竟已然是阳春三月,天气分外的暖和。 李从嘉其实也不太习惯这种气味,不过相比于观察雷横等人如何勘察却是兴趣十足,记得在后世有一阵十分流行古代的查案电视剧,什么包公宋慈狄仁杰都被搬上了荧幕,俨然一副福尔摩斯的派头,尤其是后者,那一句“元芳,你怎么看?”成了当年风头最劲的语言。如今穿越之后可以身临其境的加以观察,感觉自然与众不同。 “二位先生还是先行回去歇息吧,有什么重要消息孤自会告之,云林,送二位。”看见徐铉和李平一副不适的模样李从嘉急忙言道,二人皆是文士不习惯这个场面理所当然,加之还是一夜未眠。 “多谢王爷,下臣先行告退,王爷也要早点歇息善保贵体才是。”李从嘉的言语算是来的颇为及时,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已经让徐铉李平胸腹之间极为不适,再待下去说不得要呕吐而出,可淮王若不表态他们却只能强忍下去,如今闻言欣然回应之中以带着一些感激之意。 “呵呵,劳二位先生挂怀,从嘉年轻力壮自是无碍。”李从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二人也不再多言回屋歇息去了。 “王爷,坐。”一旁的张天宝刚才已然回屋给李从嘉拿来了软椅。 一入场中雷横、洪彪和江夏便开始一人勘察一列尸首,前两人的动作显得极为娴熟,面对有些微微发臭的尸体他们的面上却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反倒是极为认真的观察尸体每一个细节之处,由此便知二人都是经验丰富之辈。而江夏比之二人则更为细致,不仅探查,还取出小刀和银针不时在尸体上动作,看他的手法亦是纯熟无比。 对于勘察尸体李从嘉没有太多的了解,他的那些知识几乎都来自于后世的探索发现频道,但几乎都要与现代化的高精尖仪器或是技术挂钩,南唐之时肯定不会有那样的仪器技术,雷横江夏等人的勘察亦定会有些独特的手段。不过从三人那种专注的目光之中,李从嘉可以看出他们的专业,尤其是仵作江夏,面对尸体他的眼神却是比对着活人还要生动,有时候那动作更是轻柔的犹如面对情人一般。 相对而言雷横和洪彪的速度要比江夏快上不少,而且被他们标记的尸体则会成为后者的下一个目标,如此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就在三人无声无息的动作中飞快的流逝。场面的安静单调和乏味令得一众士卒和王云林等人都有些难耐,不过看着淮王还是一副专注观瞧的表情却不免心中佩服,这一份耐心和镇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其实王云林等人也有些高估六皇子了,李从嘉能一直保持专注是因为对此事有着极大的兴趣,而且通过仔细的观察也看出了一些门道,在雷横洪彪和江夏三人之间是有着一种默契的。应该形成于常年的配合之中,他们并不需要通过太多的语言,一个神情一个动作都可以包含很多的信息,就像夏洛克身边一直都有华生医生,狄仁杰亦有元芳,看来这勘察案情破案也是要一个好汉三个帮的。 片刻之后江夏似乎有了发现,他将雷横和洪彪二人喊道身边指着一具尸体的头顶部位说着什么,还蹲下身去将尸体头部的头发分开。“雷捕头,这好像是七針制魂术,几乎所有尸体的头顶百会穴都有红色血点!”三人在五六丈之外小声交谈远处众人自然无法听见内容,可李从嘉却惊奇的发现三人的交谈的声音虽然微弱他却能听见。 这个发现令得淮王心情一动,而就在一动之间那声音又变得模糊起来了,李从嘉急忙重新调整呼吸让自己进入专注的状态,果不其然声音又开始清晰起来,“这似乎是当年来俊臣审问犯人的手法,能让人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感受极端的痛苦而无法昏厥,可什么人要对这些普通百姓用此种手法?莫非是要逼问什么?” “看来是一直锻炼乾坤养龙诀让我耳聪目明,但定要保持全神贯注才能有显著的效果,来俊臣?那不是武则天的酷吏吗?他又和此事有什么关联?七針制魂术,听上去就颇为邪门。”李从嘉心中不断转着念头,看来他得自九龙玉佩的乾坤养龙诀心法除了可以强身健体之外还有玄妙之处,这个发现令他很是心喜,而来俊臣在历史上亦是大大有名的“用刑专家”,那句“请君入瓮”的成语便与他有关。 这边一旦起了念头耳中的声音就立刻模糊直至消失,而此次再想集中精神就没有第一次那么容易了,等到李从嘉进入状态之时雷横等人已经停止了交流,江夏自腰间的背囊之中取出一个竹筒开始向几具尸体上倾倒一些白色的粉末,看起来应该是用来保存尸体的药物。 看来自己练习乾坤养龙诀心法还要更为认真才行,七八丈远的距离可以听见别人的轻声言谈,这几乎能算得上是一项特异功能了,运用好了更会有所奇效,且随着自己心诀的进度今后还不知会有什么神奇的发现,在这一刻李从嘉第一次感受到了乾坤养龙诀的神奇。 “王爷,这些尸体我等已然勘察完毕,此时已是深春天气炎热,一个不好极为容易形成**,尚请王爷下令请军队相助将这些尸体尽数深埋。”此时雷横走了过来向李从嘉施礼之后正色言道,比起刚才他言语之中的公式化似乎弱了一些,毕竟淮王方才的表现他也看在眼中,很少会有上官能够如此关注他们勘察尸体,心中有些佩服。 “雷捕头之言是也,此事非同小可,天宝,你立刻带人将这些百姓尽数安葬,却也算士卒们的一番功德!”李从嘉微微点头,这瘟疫之祸在古时可是极为可怕的,当下便向张天宝吩咐起来,还特地运用了佛家的说法让士卒们安心,他的记忆中关于佛学的记忆亦是不少。 “诺,属下立刻操办。”张天宝闻言没有一丝犹豫转身便去,在他们这些经历过杞县之战的军人心中,淮王不仅仅是王爷那么简单。 “今日天气格外燥热,雷捕头与二位在日头之下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先行歇息用饭。”吩咐完张天宝李从嘉才又对雷横说道。 “多谢王爷挂心。”这在雷横而言又是一次惊讶,原本以为李从嘉是要先问案情的,却不料言及此事,且那言语之中的关怀之意的确颇为真诚,身居如此高位还能对他们做到这般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在看过那么血腥的场面后李从嘉提起用饭却是脸色如常,干久了这一行雷横更为清楚其中的不易,看来传言之中风流潇洒的淮王亦是有非常之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析案情抽丝剥茧 不光是雷横等人,就是赵龙和王云林看见淮王午间用膳时洒然自若的样子都不由佩服,在那种场合一待一个多时辰,饶是他们久经战阵都有些吃不消,哪有李从嘉如此的胃口?众人自然不知淮王在发现了乾坤养龙诀的神奇之后,那种兴奋的情绪已然掩盖了胃部的不适,全神贯注的状态是颇为耗费体力的,加上一夜未眠才有如此表现。 用完午膳之后雷横等人就要给淮王呈报勘察的所得和对案情的分析了,李从嘉命众人就坐不需太过拘谨,亦给三人上了安神的香茶。刚才一番观察下来,三人和后世的铁忠明一样都是有真本事的人,那个仵作江夏则让他更感兴趣,咱六皇子现在可是求贤若渴的。 “多谢王爷,方才一番勘察,卑职等算是略有所得,作案之凶手心狠手辣,所有的男性村民皆被开肠破肚剜去双眼,根据江仵作的细查他们还运用了一种刑讯手法能让受者始终处于清醒状态,因此几乎所有的受害者都可能是活生生疼死!其面孔之抽搐和肢体之扭曲亦可以证明此点,手段的确毒辣之至。”雷横等人告罪坐下之后便开始为淮王陈述案情探查所得,这语音虽是平静可内容的确是惊心动魄。 “刑讯手法?保持清醒?活活疼死?照雷捕头和两位这般说法那些行凶之人当是有所目的而来,莫非其中还有隐秘之事?”李从嘉方才已然知晓了那七針制魂术,因此闻言面上依旧是波澜不现,采用如此毒辣的手法去杀人折磨人,那些凶手绝不可能是随性而为! “王爷明见。”雷横一向不善于奉承上官,但这句话却是衷心之言,今天的淮王是给了他不少惊讶的,一是在那般血腥残忍的环境下依旧从容自容足见不凡,二便是还能对此做出推论,思维亦是敏捷。当然他肯定不知道这些案件现场在后世电视剧中是层出不穷的。 李从嘉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做了一个手势让雷横继续分析下去。 “用上这等刑讯手法目的无非如下几种,一者逼问隐秘,可这些村中居民皆乃平凡之辈,且全村都是如此待遇,他们又能有什么秘密可以让凶手如此?是以卑职觉得此种可能颇小。二者此手法就是一种杀人必经的程序,便似开场剖肚和剜去双眼一般,两相比较当以后者可能更大,且此案与四年前的海州灭门一案极有相似之处。”雷横见了便又开始侃侃言道,所出之言很有条理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必经程序?海州灭门?雷捕头请细言之。”李从嘉闻言一双眉头皱了起来,若如此说雷横的推断便和自己的想法很是接近了。 “王爷,当年海州案开始并非卑职查办,原案现场皆是江仵作所为勘察之事,与本案极是相同,当年一门三十六口,如今又是一百多村民,而受害者死亡之时距离发现不过数个时辰,由此可见凶手绝非一人,极有可能是一个行事极为严谨的组织。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屠戮如许多的人命,两案发生之地又是距离数百里,凶手定是在江淮一带具备不小的势力。”雷横稍作解释继续案情,说道最后语气似乎有些犹豫,但在看了一眼李从嘉之后还是颇为肯定的说道。 “雷捕头言之有理。”淮王闻言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思索之状,雷横的分析可以证明如此规模的屠杀肯定是事先有所预谋的,而且人手不少,当时在海州如今却在濠州,准备的都是如此充足,没有一定的势力断然难成,那么雷横的话又是否可以看作是一种暗示呢?江淮之间拥有如此势力的并不少,几大世家和门阀亦都在此列之中。 “尸体上腹部的伤口下手的角度皆颇为相似,卑职怀疑那些动手之人亦都是受过专门的训练,因为那种手法是可以令伤口出血最少,更有高明者能够让其不出血,如此便能延长被害者最后的时间,或许那种身受的苦痛也是凶手所必须的。现场的所有尸体都被剜去双目,但却找不到任何一颗眼珠,很有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至于用之何为便难以猜测。”在淮王的示意之下雷横继续着自己的分析,不过到了这个阶段他的语速也放慢了下来,时不时就会停下稍加思索。 “照雷捕头如此说法,那些眼珠很可能就是凶手的目的所在,之前是否有案与之相似又或者某处有着保存眼珠的习俗?”开腹而不见血李从嘉倒是在电视上看过,只有那些手法极其高明的外科大夫才能做到,雷横说他们受过专门的训练应该不会错,难道说保持受害者的清醒就是为了保证眼珠的鲜活?想到这里李从嘉不禁不寒而栗。 这在医学上是站得住脚的推论,人的生命一旦消逝身体的各个器官也会失去作用,比方说眼角膜的移植就是取自**或者刚刚死去的人!但放在桩案情之中却又不对,凶手拿走的可是数十上百的眼珠,假设要为别人复明的话也用不了如许多啊?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医学上所谓的排斥,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有妥善保管眼珠的方法。李从嘉想着想着一时思绪纷飞,总觉得此案头绪极多更有多种可能。 “王爷,王爷……”见淮王这一番思索时间极长,雷横等待了片刻之后方才轻声喊道,对于李从嘉的这种表现他是愿意看见的,这代表淮王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也有可能决定他是否能破获此案。 “哦,一时想的入神,诸位勿怪。”李从嘉反应过来微笑言道,同时做了一个让雷横继续的手势。 “是卑职失礼了,王爷,凶手杀人有着如此严密的程序和周全的准备,又是带走了所有的眼珠和女性,卑职心中所想倒和王爷有些相似,所有的程序都是为了取出眼珠,而此物的用途却,却,却多半与某种邪术有关,否则所有的受害者不会如此相像。但亦只是卑职的推测,未曾详查之前还不知这些村民抑或那海州一家是否知晓何种秘密。”雷横很难得的客气了一句,随后说出了自己的初步推论。 “邪术?”李从嘉重复着这两个字心中所想正是自己之前推测的宗教,却与雷横有异曲同工之处,如此复杂的程序,这般残忍相同的手法,不是用刑的老手决不可能如此干净利落,但亦可以解释成是执行某种仪式的熟手。听了雷横之言李从嘉更为相信自己的推论应该是正确的,因为用宗教作为理由他能将所有的疑点都解释出来。 “王爷,昨日发现此案之时有否搜查过整个小村?据卑职所知此处原本有过匪患,村民家中多半留有暗道作为藏身之处,假如能有活口存在对破获此案便有极大好处。”雷横又再问道。 李从嘉闻言心中一动面上却毫无所现,活口的确是有的,可该不该在此时就交给眼前的雷横呢?他并不否人雷总捕头的专业,但此事的复杂离奇却让他有自己先行问出端倪的想法,倒是一时难决。 “启禀淮王,濠州知府秦朗秦大人求见。”正在淮王左右为难之际小龙的通传暂时为他解忧,而听见秦大人之名,李从嘉却在雷横面上看到了一种飞快消失的奇怪神色!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三处联动限期破 濠州知府秦朗,锺瑞年的消息和徐铉的言语之中都曾提到过此人,前者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后者则是“精擅上下迎送之道”,二者相同之处在于“治政有能”。要让六皇子以现代的语言来说的话就是情商智商双高,为人八面玲珑工作起来还表现出很强的能力。 华夏传承悠久,在官场上有着一套属于它自身的规矩,并不见诸于口却是无处不在,假如你没有能力这官不一定做不下去,但不通上下左右之道却是一定做不下去!秦朗能得到如此的评价已经是极高了,也难怪此人能在五年之内从一个三甲进士做到知府之职,而且官声颇佳,但如此一来雷横脸上那种奇怪的神色也就更难解释了。 现在显然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假如说此案与四年前海州灭门之案会牵涉到江淮之处的某一大世家的话,对李从嘉而言便是机遇与风险并存的事情,风险在于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让他树立强敌或是为有心人所用,但若是用之得当,也能成为打开江淮纷繁复杂局面的一个契机!在派人请秦朗前来相见的同时六皇子已经在心中暗暗立定心思,那个活口是不会交于雷横的,此事他也要认真的暗中查探。 “濠州知府秦朗参见淮王。”不一会一个一身官府面白微须气宇不凡的中年人便随着王云林到了堂中,见到淮王立刻上前见礼,此时雷横等三人则早就站起退在一边了,来的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秦知府免礼,孤在宫中便从高师口中听闻竹轩之名,常为赞之,此番前来未料竟会遇见此事,倒是让知府受累了。”面对这一州之首,李从嘉亦要起身相扶,他口中的高师乃是高越,竹轩则是秦朗的号,算起来两人也算有同门之谊,这在官场上便是很亲近的关系了。 “王爷客气了,区区一点贱名怎能与王爷相较,端坐高船之上,佳句可传千古,令得一众楚地之士哑然无声,实是令我辈佩服。前方得闻圣谕知王爷驾临江淮,坐镇泗州,朗还思及在这左近之内便有高人可以请益,心甚慰之。却不料与卑职辖下竟遇此事,实是惶恐,若非不善纵马必将与雷总捕头同至,还望王爷赎罪。”李从嘉提起高越便是有亲近之意,秦朗怎会听不出来,先是出言将淮王夸赞了一番之后便又正色请罪,热情客气之中不失上下之分,显得从容自若。 “濠州府距此两百余里,秦知府已然够快了,非是从嘉不愿前往府中,实在是兹事体大,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口,那些贼人何等嚣张?从嘉受父皇重托岂能容之?还望秦知府勿要严查此事,给濠州百姓一个交待。”眼前的秦朗言语得体态度诚恳,面上还隐见汗渍,却不知是否故意为之,李从嘉先是客气了一句,之后亦是正色言道。 “淮王所言极是,此等凶残之匪徒不将之绳之于法秦某实在愧为这濠州知府之职,雷总捕头,方才查案可有所得?”秦朗闻言点头称是,也是一副义愤填膺之色,对淮王说完便转身向雷横问道。 秦朗如此一问李从嘉的感觉却是有些怪异,因为此举颇有喧宾夺主之嫌,以方才他的表现来看当不会如此。不过雷横乃是他的直系下属,此案又事关重大,至少在明面上也不能说对方失礼。是真的心急此案一时有些闪失还是故意为此试探李从嘉的反应?六皇子此时面上不动声色,假如是因为前者他还应该欣慰对方的所为,但若是后者他越是沉着就越能让对方疑惑,这一份耐心李从嘉还是有的。 “回禀大人卑职快马奔来此间,王爷麾下军士将现场保存极好,一番详细勘察之后……”雷横闻言中规中矩的又将刚才的行动与分析都详细说了一番,李从嘉认真听之二者之间并无半点差异。 秦朗听了案情便是沉吟起来,神情极为专注似已沉浸其中,李从嘉也不出言打搅,只是静静观察,约莫盏茶时间之后他方才对淮王言道:“王爷,雷捕头胜任濠州总捕以来破案无数,多有陈年积案在其手中水落石出,此事出在濠州,方才得闻又是极为复杂隐晦,故卑职以为当要以雷总捕头为首,调集各方得力之人助之,兹事体大,一旦传将开来恐会激起民愤,更要限期破之方能安民之心,请王爷示下。” “嗯,秦知府言之有理,雷总捕头,知府与徐先生都说过你侦缉之能,不知此案需要花费多少时日?又有何等难处?”李从嘉闻言心中一动,在徐铉给他提出的先发制人的建议之中是有责成濠州府限期破案之事的,如今这秦朗却是抢先用在了雷横的头上,倒是颇为值得玩味,当下微微沉吟便赞成秦朗之言,之后却是对雷横问道。 方才秦朗问雷横颇有喧宾夺主之处,此时李从嘉也算是将主动抢回,不管秦雷之间若何,也不论秦朗是否在试探自己,如此重大的案情限期破案并不错,但前提在于要给破案之人充分发挥的空间,李从嘉此举就是要打消雷横心中的顾虑和有可能会有的掣肘!如此看来徐铉的先发制人之言确是好计,能让自己少了很多人情顾忌之处。 “王爷高见,下臣倒是有失周全了,雷捕头,淮王面前不需有任何的顾忌,只要能够限期破案,一切自有王爷和本府为你担待。”秦朗闻言一派欣然的道,显得对于破获此案极为的上心。 “雷捕头若是觉得还需斟酌,孤可以给你两个时辰再加思索,此事实在是天怒人怨,孤是定要查之而后快的。”方才秦朗出言之时李从嘉一直在仔细留意他的神情,并无任何异常之处,但听其言语却依旧有过于主动之嫌,当然这可以解释为为淮王分忧,但以其传言中的形状应该不会如此勇于担责才是,事若反常必有妖,李从嘉此时的出言一来还是表示自己坚决的态度,二来也是为雷横稍稍缓解压力。 “能得淮王和秦大人如此信任推重,又是卑职份内之事,当以两月为限破获此案,否则雷某愿意摘下头上官帽任由发落,不过此事涉及四年前海州之公案,凶手亦有可能隐藏与他处,还望王爷能够给卑职以方便。”雷横闻言又再思虑了片刻之后方才坚定的言道。 “好,雷总捕头此言掷地有声,既如此,你先率领属下寻找线索加以探查,孤一到泗州便会请海州杨知府派专人携带灭门案凭据前来,到时候雷捕头也可来濠州,三处联动以你为首,必要破获此案。”这一回李从嘉的回应快了一分,记得后世处理重大案件常常会有几省市系统的联动,如今也算是在南唐之时实习一会,且他想要切实掌握权力依旧要有入手之处,借此案也算有了较为明确的目标。 “三处联动?多谢淮王,卑职定当尽心竭力!”方才淮王之言是一种明确的表态,现在就是实质性的了,雷横闻言先是稍稍一愣随即便醒悟过来,对他而言这已然是很大的权力了,仔细思之更是颇有效力,却不知淮王一向在深宫之中又怎会对此事极有见地。 “三处联动,雷总捕为首,妙,王爷行事果然高明。”秦朗依旧是一副击节叫好的模样,敬佩之意溢于言表。 第一百三十章 子安月半不寻常 李从嘉言及濠州、泗州、海州三处联动,限雷横在两个月之内破获村民被屠一案,与此绝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一番思量权衡所致。不管此事是出于偶然让自己碰上还是那方势力要给他这个新上任的淮王一个下马威,如此行事亦太过有伤人和,一百多条人命在六皇子心中已经是犹如天大,说到底他还有后世的性格对此更极为看重。 在商场上打击自己的竞争对手李从嘉从来不会留情,今世到了濠州也绝不会少了雷霆手段,就先借眼前这件事与诸方势力扳一扳手腕!让雷横详查案情之后李从嘉拒绝了秦朗请他前往濠州一行的提议,于第二日便就起行直奔泗州而去,次日与徐铉李平二人论及此事亦是觉淮王如此处置颇为妥当,既然已经定计行之便不可犹豫。 全军加快速度之下行不两日濠州已然在望,这一天中午到了三道汇聚之所李从嘉骑在马上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在道旁相候的熟悉身影,青色锦袍,飞檐小帽,锺瑞年无论在任何地方的穿戴都是一丝不苟,而在他身边的一人李从嘉虽然并不相熟,可见其身长不过七尺,那横头却是怕有六尺有余,如此身形除了赵家的赵海当无旁人了。 “从嘉一路辛苦了,且稍歇片刻与为兄及伯安用杯香茶吧。”看见表哥李从嘉面上泛起真诚的笑容,今世锺瑞年与他而言绝非表亲那般简单,是朋友亦是得力助手,二人之间还有着远超常人的默契,这江淮之处亦是他们兄弟一展长短的所在!月照千里白稍稍发力瞬间就到了面前,见李从嘉下马锺瑞年和赵海都是上前几步相迎。 “赵海见过淮王,以往只是听说王爷之气度人才,如今见之方晓传言亦有所不及也。”紧随着锺瑞年赵海深深一躬口中言道,言语之中倒是颇为雅致,只是在日头下站的久了,一脸的汗水涓滴而下。 “赵兄不必客气,你是表哥至交,我等私下当以兄弟相称,这里日头太烈,还是进帐叙话吧。”李从嘉上前伸手相扶口中出言亦是热情客气,表哥早就与他说过和赵海之间的关系,日后此人便是自己的力助,岂能不厚待之?不过赵胖子的确是人如其名,便是这一躬身之间全身的肥肉都在随着动作而颤抖,一时间蔚为奇观。 “岂敢岂敢,今年这天气确是热的很。”赵海见状很是欣然,李从嘉的接纳和诚意是看得出来的,之前虽有锺瑞年之言但对方毕竟是淮王之尊总是有些忐忑,如今见他如此算是放下了心,当下取出手巾抹了一把汗水言道,那一瞬间颇厚的手巾却已是全被浸透。 路边乃是锺瑞年临时搭起的一个茶棚,说是临时可以锺大少的讲究也绝不似寻常,三人坐下之后赵海为二人满上了一杯香茶,锺瑞年微微一笑便就问道:“重光这一路行来,可有什么非比寻常之事?” “表哥既如此说,想来应是有所知晓了,呵呵,小弟此次前来江淮怕是有些人会看不顺眼了。”李从嘉闻言心中一动,他和徐铉李平深析此事之时便有过一个推论,锺瑞年此问绝不会无的放矢,看来有人故意如此为之已然是板上钉钉之事,当下故作一叹言道。 “淮北方经一场大战淮南之处颇是人心惶惶,重光前来便可表朝廷之心意安民心之涌动,想来当与某处未必顺心,总要掀起些波澜才是,不过此事有利有弊,观重光如此从容,想来是心有定计了。”锺瑞年轻松言道,李从嘉回答的如此坦然当是已知此事厉害,如今他对这个表弟可是再无半点轻视之心,真正当作了推心置腹之人。 “哎,便算要与孤为难,又与那寻常百姓何干?日前已然令濠州总捕雷横限期彻查此案与四年前海州灭门一案,今番到了泗州便要请两处知府大人详商此事,三处联动力争破之。”李从嘉微微叹了口气,但随即便严厉起来,他到了泗州的第一件事便在此间了。 “濠州总捕雷横?三处联动限期破之,王爷此为很是高明啊,我与锺兄闻此事之后也在为王爷思量,却是不如此举周全,只是……”赵海闻言略加思索片刻之后却是眼中一亮,那满面的肥肉再度组合起来,说完又是一变,喜忧之间却是如同拼图一般令人忍俊不禁。 “赵兄有言但说无妨,不必有何拘束。”见赵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从嘉忍住那阵笑意言道,而一旁的锺瑞年也是出言催促,表弟如今的确不凡,但就这一手先发制人便颇有处事之妙。 “屠村之案加上悬而未决之海州灭门案是定要在王爷手上得破的,不过此事牵连颇广,如何破何时破却是极费思量,那濠州总捕雷横为人方正,与侦缉一处很有所得,却唯有那刚直之处却是恐对此事有损。”赵海闻言面上又是一阵肉颤之后方才言道,听那语气很有点莫测高深的意思,李从嘉先是不以为意但旋即却又沉思起来。 锺瑞年显然先领悟了赵海的言中之意,看了赵胖子意味深长的一眼,见李从嘉仍在思索也并不言语,表弟固然是天资不凡如今又身居高位但说到底还是个不足十六岁的少年罢了,有些事情让他仔细考虑再得出结论将会是大有好处的,因此只是拿起香茶静静细品! 很快李从嘉就想到了其中关键,不由感叹这个年代的纨绔可是极有水平,比起后世那些坑爹拼爹的强了太多,锺瑞年如此,眼前的赵胖子亦如此,此外似那韩瑞也绝对不差,就算是一心沉迷于诗词之道的宋承宪至少也是风度极佳!当然比锺瑞年慢了一步绝不是因为李从嘉的年轻,而是后世的经历在他身上打下的烙印太深,凡事都会给自己留有一定的底线,一旦有所触碰他就会不自觉的将之回避了。 赵海的意思说穿了也不深奥,案子定要在淮王手上得破,但这个破未必就是能抓到真凶使案情水落石出,而是根据李从嘉的心意,他说凶手是谁凶手便是谁,他说如何行凶就是如何行凶,当然此中也要做足一定的工作,一旦定案无论真想如何肯定都是铁案如山! 如何破与何时破都是一个道理,身为上位者李从嘉最应该考虑的是利用此案的影响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至于案情的真像反而便在其次了,只要利益所在黑的可以说成白的,白的也可以说成黑的,但不论黑白六皇子,淮王总是站在光明的一面的。这便是无所不用其极! 想通了这一点李从嘉不仅扪心自问,倘若为了消除异己他可以做到不问良心只看利益吗?利益所在他能够无所不用其极吗?这些问题不需要答案,因为他必须这样去做,否则就根本谈不上争夺皇权,更谈不上争霸天下,对他而言到了江淮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赵海的话算是给他敲了一个警钟,他是大唐淮王,而在王者眼中没有什么是不可放弃的,包括他在后世的那些原则!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临局定式有鬼手 在路边帐篷之中与锺瑞年赵海一番相谈李从嘉算是所得颇多,不管赵胖子的话是否有用但对他却是一种警醒,后世的那种心态在争霸天下和权力斗争之中是要不得的,他必须迅速的做出调整,否则自己一定会是被淘汰的一方,这种不见硝烟的争斗比之明面上的战争更需要无所不用其极,为了给他个下马威就是一百多人的枉死!和这种对手争斗还能讲什么原则和底线?那样做最多是又一个宋襄公。 继续起行到了离城二十里之处,泗州知府张弛已然率领一众官员在路旁迎接了,此人乃是舅父的得意门生,锺瑞年言中亦是可以借重之人李从嘉自然是一意接纳,对其余众人也是一番抚慰。相见之后张弛便请淮王入城,并亲自将他送到暂时的住处,抛开这处宅院的宽阔精致不谈,所用器物人员皆是一应俱全,显然是出于张弛之手。 到了府中稍作整顿李从嘉便请张知府往书房议事,原本淮王刚到应该歇息几天才是,可张弛送了他进府之后便没有离开的意思,李从嘉心知是为了近几天在各地兴起的流言,淮王一到便有大股盗匪作乱,濠州一村百姓百余人一夜之间便被屠戮殆尽,手法残忍!重点不在后面,而是在于淮王的到来与此事的关系,用意很是明显。 “张大人请坐,此间乃是内室不必拘礼。”李从嘉和张弛进屋侍女上了茶水之后便挥退左右,随后颇为客气言道。 “王爷今日前来相比已经先见过锺少爷了,那屠村之案早不发晚不发却偏在淮王路过之时,不出三天又是到处流言四起……不知是何人处心积虑与此,兹事体大恐与王爷名声有损,故今日下官才失礼在此等候,听王爷示下。”张弛闻言稍稍一愣随即便出言道,他乃是太师门生和锺瑞年自然熟识,今天之事显然也没有对他隐瞒。 “张知府此举乃是尽忠职守岂有失礼之处?知府对此事之见正与孤相同,孤初来江淮,有人便要不安其位了。前番在濠州之时已然责令总捕雷横彻查此事,勿要求个水落石出,还需张知府与杨知府二处鼎力相助才是,其时紧迫,却是不及与知府相商了。”李从嘉笑道,和张弛相商自然是客气之言,但初次见面这也是十分必要的。 “王爷安排自然妥当,今后便唤下官表字即可,既然王爷已然定计下官这便贴出公示,亦可一安流言之盛,梁捕头这两日正在探查来源,下官回去便会告知其王爷之意。”张弛闻言起身言道,能够做到知府之位他自然不是无能之辈,流言一起他便已经做了安排。 “疾之安坐,孤说过此乃内室不必拘礼,此事安排的好,那梁捕头……”李从嘉右手虚虚下按,今世他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张弛已然四十有三,虽然身居高位但总觉以表字称呼有些失礼,闻听其言方知自己又是犯了后世的错误,现在这个时代上下之分是要超越年纪的,以知府呼之客气是客气了却显得不够亲近,此时当要闻过则改。 “下官为平丘县令之时梁兴便是县中捕头,由来也十四年了,其才虽是不如那雷横却是胜在稳重,办事妥帖。”李从嘉话语中的停顿张弛自然知道为何,当下言道,这回则是听淮王之言不再起身了。 “既如此孤看倒是事不宜迟,疾之不如现在就将那梁捕头唤来,今日午间就在这府中用膳吧。”李从嘉点了点头,梁兴显然是张弛的心腹,这查案一事还要借重与他,淮王自然不吝啬礼贤下士一番。 “是,下官这便派人去唤他前来。”张弛起身便出门外交代了随从几句方才返回,随之便开始向淮王介绍起泗州的诸事来,虽是颇为繁复可他娓娓道来却是条理清晰丝毫不乱,显是个博闻强记之人。 “孤在京中便听表兄提起过疾之治政有能,善于应变,如今一见果然不虚,这些政事有疾之打理孤有何不放心之处?倒是闻听君乃奕道高手,横竖要等梁捕头,不如手谈一番如何?”等张弛稍稍告一段落李从嘉便微笑摆手言道,倒不是他不想听这泗州的详细而是原本不问政事的六皇子这一到江淮却性情大改却是太过留痕,就算是性格能随着年龄的增长稍加改变也要循序渐进才是,亦是对张弛的信任。 “呵呵,久闻王爷精通琴棋书画,那诗词之道更是妙绝天下,想来这棋奕之道还是下官向王爷请教才是。”张弛事无巨细只是一种姿态表明自己的心意,如今见淮王很是信任心中亦是颇喜,不会有人希望上司在自己的领域内过多指手画脚的,此时也是欣然道。 言罢二人便摆开棋牌手谈起来,张弛与围棋之处有着极高的水平,便是金陵城中也很难找出能够与之匹敌之人,一般能被他授二子的就算是高手了。此番与淮王对弈自要先行观对方的棋艺再做定夺,输要输的不留痕迹,赢亦要赢得极有分寸,此中火候很值得玩味。 一开始李从嘉便给了张弛一个意外,他与淮王下棋起手自然会选择最为稳妥的变化,对其中种种厉害之处当然是烂熟于胸,没想到开局还是被李从嘉的一步意外之招占得了便宜,由此便处于下风!而李从嘉的这一手平时在他看来是一招大俗手,谁知几个变化之后俗手竟成了妙招,不由得立刻将精神打起全神贯注的应付起来。 后世李从嘉在中国象棋上是有着极高水平的,还出资赞助过很多的比赛,曾有多位冠军级特级大师坦言肖总的棋艺具有大师水平,触类旁通之下围棋造诣也能算个初段,说起来还与那场影响深远的两国对抗赛有关,那时候这场对抗赛吸引的关注度在国内绝对要超过号称世界第一运动的世界杯,唯有女排的连连夺冠才能与之相比。 论水品后世的初段还是不能与张弛这样的高手相抗衡的,但开局却是例外,种种定式之中的详尽变化经过无数棋手的拆解李从嘉领悟的肯定要比张弛深入,在开局阶段占据优势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到了中局张弛强大的计算和扭杀能力便体现出来,开局的优势被一点点蚕食,最后李从嘉整整输了一目棋,这还是依照今世不贴目的规则,否则便要算得上惨败了,且淮王心中知晓对方是手下容情的。 “哈哈,不出京中孤果然是井底之蛙,疾之棋艺高明孤甘拜下风,恐以后也不能平下,至少要饶上两子方可。”等张弛落子之后李从嘉从盒内取了几颗黑子放在棋盘之上是为投子认负之意,口中则是爽朗额笑道,按他观察张弛的水平至少要有后世的七八段了。 “王爷谦逊了,方才的这一手犹如神来之笔足见功力,想来王爷是诸艺精通未能专精与此罢了,否则下官何敢言胜?王爷风度更令下官心折。”这番话张弛可不尽是奉承之言,他知道自己胜的其实很是辛苦,而那一招鬼手亦是尽显淮王的才华,结局坦然认输风度更是无懈可击,所谓棋品鉴人品,今后他的负担想来会更少一些。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设谋定略抢先机 李从嘉一到泗州首先便在府中与知府张弛一番深谈,午时后泗州总捕梁兴也到了临时王府,城中四门则是贴上了公告,有关林村屠村惨案淮王已然下令限期破之,绝不会姑息养奸!三人为此事商议良久,而在大周境内徐州府中亦有三人也在一边品茶一边谈论。 居于首座的是一个白衣青年,生的是俊秀不凡,言谈之际眉目间顾盼神飞极具风采,穿的虽然素雅却通身都有着隐隐的贵气;他左首下的那个一身戎装的汉子三十岁左右年纪,身长八尺有余猿臂蜂腰,看上去虽并不是特别的雄壮可浑身却充满一种力量感,生的亦是相貌堂堂极具威势,双目更是光华内敛,右首亦是个全身披挂的战将,但面白微须却是形似书生,和对面之人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似这般有他相助,当可让大唐江淮之地无有宁日,一旦我大周养精蓄锐积累国力完毕,荣但提兵亲取此地,则长江天堑亦不足惧也!”三人所坐的桌上除了香茶之外放着一张地图,恰是江淮之地的地形,白衣青年微微一笑慨然言道,那种自信亦是掩之不住。 “殿下安排果然巧妙,虽是暂不能用兵与此却可乱江淮之民心军心,不过若是能除掉那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则更为善矣,此人一去亦足抵我方增兵十万!”左首大将颔首言道,在他言语之中将这白衣青年称为殿下,此处乃是大周军事重镇,此人正是郭威的义子柴荣! “哦,那刘仁赡虽是大唐三代老臣久握兵权,却无太多战绩之标榜,赵将军青县一战以弱胜强将那叛贼慕容彦彻底击溃,以我观之将军之用兵实是胜那刘仁赡多矣,如今此说是否太过抬举此人?”柴荣闻言稍稍一愕方才言道,在他眼中唐将刘仁赡与用兵之处是远不及面前这位赵匡胤赵将军的,不过既是出自他口却是不能不加以重视。 “殿下谬赞了,那刘仁赡十六岁便投身军中,有四十年之战争经验,且自下而上军中事物无比纯熟,观其用兵虽是稍欠奇谋却是胜在稳正,所谓重剑无锋我大周要进逼江淮之地此人必据守势,更能将稳重二字发挥到淋漓尽致,如此想要胜之谈何容易?若是可设谋对之当是上上之策。”赵匡胤闻言先是谦逊一句,随后出言却是极为认真。 “殿下,赵将军所言不差,攻击敌军最不想遇见的就是这种沉稳之将,兵法云: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但似刘仁赡这般战将很难露出大的破绽,强行攻之则我军亦要付出不少的代价。”那颇有儒雅意味的战将此时也出言道,在此处他和赵匡胤已经相商很多次了。 “嗯,赵将军曹将军皆如此说,刘仁赡的确不凡,倒是荣轻敌了,好在尚有数年时日,自当对其再设谋略,江淮之处我大周必要取之,更望两位将军可多多提醒与荣。”柴荣闻言亦是欣然颔首,言语之中对二将十分客气尊重,那份闻过则喜的气度却是令人欣赏。 “殿下言重了,殿下见事明晰目光高远又善于设谋,此番更是亲入敌境,无论心胸气度胆量都令末将佩服,之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不如便让某将代殿下往那处走一遭吧。”赵匡胤起身言道,言中赞赏之意很是真诚明显,柴荣那一番设谋已然是绝大的助力了。 “哈哈,论气度胆量荣不能与二位将军相比,但为父皇大业亦不会惜身,方才赵将军有言若能除去那刘仁赡便足抵我方增兵十万,如今那人之重怕也不在前者之下,若能成功江淮之地便可让刘仁赡孤木难支,亦是需荣前往方见其诚,冒上一点小风险求日后所得之巨却是值得。说不得此次前往江淮,还可一见那江南第一才子的风采。”柴荣爽朗的一笑,他前往江淮是要见一位对大周大唐都极为关键的人物,当日在宫中郭威已然允可此事,他自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若是如此横竖军中无甚要事,有曹将军在此足矣,就让末将陪殿下走上一遭,那江淮一带水网纵横地形复杂,此去末将也可细细观之将来好助殿下破敌!”赵匡胤稍加沉吟,以如今周唐双方的态势,怕柴荣就是明目张胆的进入江淮李璟也不敢如何,但终究怕事有万一,凭着自己的一身本事随身相护卫想来就更是万无一失了。 “好,有赵将军同行荣亦可常加请益,将军时时不忘父皇之志,不愧为我大周重将,只是如此却要劳累曹将军了。”赵匡胤说出探查地形之言虽是事实但亦有为自己寻找借口之意,主要还是顾及自己的安全,除了用兵之外赵匡胤的一身武艺也是所向无敌,那根蟠龙紫金棍可说是打遍北地无敌手,怕唯有那北汉刘家的刘继业可堪一战! “此乃彬之本分有何辛苦之处,殿下之安方为最重,有赵将军随行定是无恙,那李从嘉江南第一才子之名也未必尽实,殿下工音律善辞画方是无所不知!”曹彬起身一礼言道,郭威无子,向来视柴荣为己出,虽不名言但在二将心中柴荣便是太子之尊,且无论眼光心胸胆气为人皆是上上之选,又岂是那只会吟诗作曲的李从嘉可比? “曹将军文武双全自有见地,不过此语可是抬举容了,南乡子赤壁怀古皆是绝唱之姿,长河吟亦是精妙绝伦,李从嘉此子与此处的才情确是非荣可以同列,此番李璟将他封为淮王无非是向我大周示好,展其无用武之心,可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燕敬权之事就是前车之鉴,荣要一观这李从嘉究竟人才如何,传言又岂如亲见?”柴荣闻言笑道,当日称李从嘉不输曹七步可与李太白相提并论亦非是过多赞美之词,此人如今可是坐镇江淮的,对他的大计亦有很大的影响。 “殿下之言是也,我大周欲谋江淮之地当要事事谨慎步步为营,我虽不知那李从嘉人才到底若何,可闻殿下之言此子定是聪颖过人,亦未必不可在这江淮之地有所建树,若是如此便要提前防之,不过倘若真如传言所说待得殿下用兵之时末将必定要亲手擒拿此子献于麾下,到时让他在汴梁玉京楼中吟诗作对做个风流才子倒是恰得其所!”赵匡胤出言面上的欣然之意极浓,说道却后却是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哈哈,赵将军高见,确是恰得其所。”柴荣闻之亦是一阵大笑,见那人固然最为重要,但一观李从嘉也是定有所得。 大周对江淮虎视眈眈淮王心中自然知晓,不过柴荣为此处心积虑提前布局却非他可知了,此时一到江淮便遇奇案,千头万绪还要他慢慢解之。这内忧已是纷繁交错,如今又是外患在侧,柴荣之谋赵匡胤之勇,李从嘉心目之中的这两个大敌配合起来更能见其威力!泗州城中正与张弛梁兴商议屠村案的淮王忽然一阵心绪翻涌,虽不知所为何事但那种感觉绝不会是好兆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千头万绪点滴起 日间在府中与张弛梁兴研究屠村案之事,晚间又是一众泗州官员为淮王举办的接风宴席,席上淮王风度绝佳与众人同乐,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流言的影响,但在李从嘉心中如今的江淮就如同一团乱麻,内忧外患之下想要将之彻底解开亦不知要花费多少的精力。 等宴席散去已是接近子时,淮王谢绝了张知府等人的相送带着徐铉和李平二人去了正在建设之中的王府。李从嘉为此不是为了关注自己以后的住处是否舒适,而是要达成允诺李平之言,良田二十亩,黄金二百两作为资金让他精研农事。无论眼前的局面如何繁复该做的事情却还是要从一点一滴按部就班的做起,越是复杂就越需要耐心,若是因此分心无暇他顾只能证明自己绝不是争霸天下的料子。 虽然已是夜深人静李从嘉也无意打搅工匠们的歇息,可淮王簧夜来此负责王府的员外郎丁奇可不敢怠慢,淮王到了工地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然穿戴整齐前来拜见了,要知道此时可不是后世,子正时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梦乡,可见这丁奇绝没有半刻的拖延。 有了丁奇的带领,李从嘉等人的观察倒也轻松了许多,虽然大半的王府现在还是空地,但在丁奇的言语之中何者是正殿何者是待客所在,花园何在假山林石又如何布置道来无一不井井有条极为生动,让人在脑海之中自然就能生成那番画面,想来整个淮王府的布局他已是烂熟于胸。 “李先生,此处能否开垦为良田,又能否为先生之用?”一开始李从嘉自然是直奔目的而去的,但听了丁奇的描述便不知不觉也被吸引住了,此人除了专业之外口才也是相当了得。后听的淮王问起何处可为农田,丁奇虽是有点奇怪却也表现的相当自然,便将李从嘉一行带到了王府西侧的一块空地,淮王稍稍观望之后便对李平问道。 “王爷稍待……”李平并没有立刻回答李从嘉的话,而是除去鞋袜卷起裤管就这般走到了空地之上,时不时的还蹲下抓起一把泥土闻闻气味,然后将之飞扬开来。今日淮王的做法可谓大称他的心意,之前因为李从嘉答应的极为爽快而形成的那种忐忑此时荡然无存,王爷说到做到他自然也要投桃报李,种种做法都是在检测土地的性质。 “先生小心,莫要割伤了脚。”李从嘉虽然不知李平动作的具体用途,但却能肯定他的专业,因为那时候对方的目光极为专注,生怕这里是工地会有什么器具碎片或是坚石竹片等物当下便高声道。 “王爷勿忧,下臣这一双脚板却是厚实。”李平闻言心中感动亦是高声回到,这农事原本就是他的专长所在,常年待在地里脚底自然就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老茧,虽是尖利石块也未必能够割开。 “先生尽管细细探查,孤在此等候便是,这个给徐先生坐。”李从嘉闻言欣然道,而一旁的张天宝则是为淮王展开了软椅,只要跟在王爷身边,背着此物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了,淮王见状急忙言道,徐铉的岁数要比李平大得多,此时又已是深夜了自该让他轻松一些。 这一切李从嘉都做的极为自然,见淮王之意极诚,徐铉也便相谢就坐,后者则是铺了一个软垫坐与青石之上,看见王爷这个架势,张天宝唐龙等人都是自觉的退了开去,离开四五丈方才停下警戒。 “徐先生,午间孤与张知府就屠村一案又有些商议……”李从嘉暗暗点头便将与张弛梁兴议及的案件之事详细说与了徐铉得知,在那个场合徐铉是不宜出现的,设若如此只会让张弛心生芥蒂。 “疾之此论颇高,倒是想我等之未想了,虽是有些……但王爷初到江淮的确是可以借此立威。”今日早间赵海曾有想是谁就是谁之言,但在李从嘉口中却变成了张弛的言语,如此微微一露也算是对徐铉的一种试探,后者闻言微微沉吟片刻之后正色言道。他到底是做过一方主政官员的,权谋手段并不陌生,语气虽稍有勉强却还是肯定居多。 “先生也是如此说从嘉便放心许多了,不过唯望此事可以一举两得,孤也绝不会放过那等行凶之人!”前一句话是表示对徐铉的看重,后一句乃是李从嘉的真心之言,那作案之人对他可没有半点善意。 稍加停顿果然见徐铉欣然颔首,李从嘉微微一笑又再言道:“如今已经到了泗州,除了责令三处严查此案之外从嘉又该如何行事,还请先生教我。” “江淮之弊在于土地亦在税源,王爷分封与此自当将此二事重之,二者之根又在前者,数年前便有民谣“好人无田种,好田无种人”。这些世家门阀善立名目巧取豪夺,令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沦为奴籍?当年下臣便致力于此希能改之以抚恤苍生,奈何势单力薄却是独木难支,如此良田越来越集中于世家门阀之手,更有甚者结党营私欺上瞒下,使得税收三不存一,百姓却是不堪其负,实是苦矣!”徐铉目光扫了扫周围方才言道,一席话中既有怜惜之意亦不乏胸中豪情,但更多的却还是无奈与失意,说完目光深邃沉默起来,似乎陷入其中。 李从嘉闻言也是和徐铉一般沉默起来,对方所说的其实就是封建社会的基本矛盾,于此处后世的理论是有过身入精辟的分析的,说的简练一些,只能调和改良而无法避免。如今看来江淮之处的矛盾又要比江南更加强烈一些,当土地通过兼并的手段大量集中在门阀世家手中之时不但对普通百姓是一种灾难,对于当权者而言亦不是好事,税收匮乏便是由此而起。 主政江淮四年,李从嘉相信徐铉是十分了解情况的,所言也是他今后的重点所在,不过其中关键就在如何为之了,一味听之任之肯定要不得,但手段更不能过于激烈,否则便是徐铉当年丢官罢职的下场。可想而知今后必定会有一个妥协与斗争的过程,而在那之前他就要分清该与谁妥协又该与谁斗争,这才是眼前的当务之急! “王爷之威之权自是胜过下臣多矣,但与此时却是不宜急躁,当要循序渐进方为善法,一则曰掌握人心,二则曰通观其变,江淮之地接壤大周,前番又有两国交兵之事,故王爷亦要尽量怀柔,之前数月不必有所动作但人地之时却要尽在心中!”此时徐铉已然从沉默中恢复了过来,继续缓缓的言道,观其言语之流畅当是早有腹稿在胸。 “徐先生高见,从嘉定当听之。”李从嘉微微颔首极为认真的说道,这番话当是徐铉痛定思痛之言,想来亦是极有道理,掌握人心不单单是得民心更要能掌人事,如何掌握?各处都要有自己的人。至于通观其变便是要做到对江淮的详情烂熟于胸,而想要做到此点绝不是看看官府的资料就可以的,说不得还要用上明察暗访的手段! “王爷若能如此,则是江淮百姓之幸也。”徐铉欣然言道。 “王爷,此处土地经臣核查可为之用。”此时李平也完成了对土地的勘测来到距离二人三丈之处高声言道。 “好,丁郎中,明日便要找些人手听从李先生安排,不管此地之前有何所用今后便为农田了,李先生所需之物孤这里亦已备好,今夜时辰已晚,天宝小龙,送二位先生回去歇息吧。”李从嘉闻言很是爽快的将丁奇叫来吩咐了一番,便让随从送徐李二人回住处,自己也是登车而返。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何者为先何者后 等李从嘉回到自己的内院,已然将近子正了,房中的灯火却仍未熄灭,见丈夫进屋,周娥皇极尽温柔的为他更衣除帽换上家居服饰,接着又是打来热水静面,不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就放在了桌上。李从嘉静静的看着周娥皇极为自然的做着这一切,面上的笑容温柔娴静,与无声中内心却是一股暖意升腾,似乎烦恼皆已不见。 “夫君,这莲子羹要热着喝下的,若是不合心意妾身让厨房重做。”见丈夫只是望着自己却不说话周娥皇不由嫣然一笑道。 “你喂我。”李从嘉也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 周娥皇闻言先是微微一愕,随即便坐在了丈夫的身边端起小碗,轻轻的吹了吹便将一调羹香甜的莲子羹递到了李从嘉的嘴边,不知为何丈夫今晚会有这样的言语,但她心中却也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知道我今天回来的晚也不早点休息,这都什么时候了,以后可不许这样,睡的太晚很伤人的。”吃了爱妻喂来的莲子羹,李从嘉抓住了那只想要收回的柔夷,轻轻的将之贴在自己面颊上柔声言道。 “夫君初至江淮,一切都是千头万绪,想来这最初的时日都会十分忙碌,妾身在别处帮不上夫君的忙,唯有如此伺候好了心中方才舒畅,夫君也不需为娥儿分心,你那呼吸吐纳的方法灵验的很了。”周娥皇微微一抽却是抽之不动,丈夫如此细腻温柔的举动让他内心甜丝丝的,当下迎着李从嘉的目光缓缓说道,言语之中自有情意。 “真的有效?那便好了,谁说娥儿帮不上夫君的忙,看见你我就什么烦恼都忘了,比吃仙丹还管用!”乾坤养龙诀能对周娥皇有好处李从嘉当然心中欢喜,感受着爱妻玉手的温热不由微笑言道。 “那夫君先把莲子羹喝了,等会儿娥儿为你按揉一番,以前爹爹公务繁忙之时都是如此为之,安安神也能歇息的更好。”周娥皇一边说话一边稍稍用力抽回了玉手,继续极尽温柔的给夫君喂食。 “好,娥儿的手法的确精到,为夫这初来江淮便有人看不过去,说不得还要为此劳神一番,有了娥儿的技艺却是不怕。”李从嘉吃下一口莲子羹点了点头,自己贤妻的确称得上是多才多艺。 “夫君的正事妾身一个女儿家原本不该相问,但夫君若有烦恼之处却是尽可向娥儿说,就算无力解之亦可为夫君分之。”那村中之事李从嘉从未与周娥皇提起过,但今日从州府的公告中她却已然知晓,心中对于夫君的只字不提并无什么意见,只是为他感到忧心。此时出言面上一派正色,有些事情若是憋在心中反而会愈加不快。 “呵呵,满城风雨了,不是为夫不告诉娥儿,只是此事太过血腥怕让你不快,为夫对娥儿自是知无不言。”吃下最后一口莲子羹,周娥皇便来到了丈夫的身后为他按揉两边太阳穴,让李从嘉很是轻松。 “娥儿知道夫君的心意,闭会儿眼睛吧。” “对了娥儿,明日让人给李平先生先送五十两黄金去,先生精研农事极有见地,倘若有所成就亦是万民之福了。”李从嘉依言闭上双眼,便觉周娥皇的葱花玉指到了自己的眼睑之上,微微跳动之间双眼便生出了一股热流,暖腾腾的十分舒服,忽又想起李平之事。 “夫君放心,臣妾明日一早就命周全之人送去。”此来江淮李从嘉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交给了周娥皇,数目之大亦令后者动容,难怪夫君言及与表哥的商事极重,五十两黄金在她这里也算不了什么大数目,当然只要是丈夫的正事,再多许多她也不会在乎。 “娥儿,你今日这按揉手法似乎有些不对啊?”屋中静谧了片刻之后李从嘉忽然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对?怎么啦?夫君哪里不舒服?”周娥皇闻言停止了手中的动作问道,却是没有见到丈夫嘴角的上翘。 “你看啊,原本娥儿这手法是安神的,可今日为之却是让为夫越来越想,何时又多出这一种功能,太神奇了。”李从嘉说到一半便就起身,将娇妻搂入怀中之后方才笑道,还做出一脸惊奇之状。 此时丈夫的眼神是极为炽热的,看得周娥皇不由一阵面红心跳,哪里还不知道刚才是玩笑之言?这边想要出言却也是来不及了,丈夫的双唇已然靠了过来…… 次日一早李从嘉依旧早起在宅院之中慢跑锻炼,昨日赵龙王云林已经为他在院中装好了很多军中操练用的器械,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而乾坤养龙诀的神奇之处更让李从嘉想要一探究竟! 用完早餐到了书房之中书桌上已经放了整整三大摞书卷,分别是泗州、濠州、海州两年来的田亩人口以及赋税等资料,昨夜徐铉曾经说过初来乍到当要通观其变,李从嘉自是从善如流,今日还有一份资料会用八百里快马从海州送来,便是四年前灭门案的案卷! 喝了一口香茶李从嘉振作精神便开始埋首在典籍之中,对他而言这份工作并不陌生,后世每到月底年底他也要亲自审核每个分公司子公司的财物报表,只不过如今电脑换成了书卷,文档变成了文字罢了。这一专心起来时间变过的极快,中饭都是周娥皇领着流珠亲自送到书房之中,见夫君如此用功当是上任之前父皇提点之效亦心中欣慰。 淮王驾到泗州,自然是要由泗州知府张弛为他接风,但接下来各式各样的邀请就络绎不绝了,亦是多来自城中的世家,除了淮王的身份李从嘉还顶着一个“江南第一才子”的称号,想见他的人绝不在少数,这不仅仅一个上午就收到了四份请柬。 赵家、林家、孔家、郑家,能够给淮王府递请柬肯定是要具备一定份量的官员或是世家,这四份请柬每一份背后的世家实力都不容小觑,赵海自不必说,林家孔家皆是以水运为主,南北往来的水道生意他们两家就能占到一半还多,说是泗州的地头蛇毫不为过,至于郑家便是粮米行巨子,其家中的郑融还在通州送了李从嘉不少厚礼。 面对这些世家的请柬,淮王先选择哪一家前往赴宴是非常有讲究的,他想要掌控江淮的局势就必须获得大多数世家的支持,此时可不会有什么排名不分先后之说,李从嘉第一个去的地方在人们眼中就会是他最亲近的一方!正是如此也增加了选择的困难程度。 端坐思考了盏茶功夫之后李从嘉拿起笔来一一作答,送来的请柬中还有各家的拜帖,是一定要加以回复表示客气和礼节的。赵、郑、孔、林,此乃淮王思考之后定下的次序,赵海与锺瑞年相善,六皇子与锺大少的关系天下皆知,他先去赵家绝不会为人诟病。而郑家亦将事情做在了前面,李从嘉亦要表示一下,至于孔林二家就是完全根据请柬的时间来了,当然回帖之中淮王对此也表述的很是明确。 这边正在伏案疾书,却是王云林前来求见,原本李从嘉是以为海州的案卷到了,谁知并非如此,但王云林带来的消息却让淮王颇为兴奋,有此还要胜过灭门案的详细资料多矣。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妙手绘形凶徒现 泗州公告所出屠村血案是无一生还,但当日在小村之中还是有一个活口的,事发时躲在自家的暗道之中逃过一劫,可由于受了极大的刺激却是有些精神失常!这个人李从嘉爱考虑再三没有把他交给任何一方,此事既然是针对它而来除了官府之外他也要用自己的手段去调查,那么此人就会是最重要的线索,放在自己手上也最为安心。 自从李从嘉离开小村之后那个男子就一直在他军中,得到了赵龙张天宝王云林等人的重点保护,一路上好吃好喝招待着,到了泗州还专门为他准备了一套房屋让他保持轻松的心情,说实话赵龙等人对此颇为不解,此人明明已经失心疯了,殿下为何还要花如许的精力? 李从嘉不是医生,但后世所能得到的资讯实在太多了,赵龙等人口中的失心疯也就是精神病,像这种遭受巨大刺激之后的精神失常安养是最好的办法,或者可以提供某种相似的刺激来以毒攻毒!但后者的手段太过激烈一个不好就会让人彻底无望,自然要谨慎一些。 如此一段时日下来情况颇有好转,没事也能和人说上一两句话,王云林想起淮王的交代便立刻来报,李从嘉闻言亦是将手中的事情暂时放下随他前往。对这些人的问话是要有一定技巧的,后世自己也算是进修过一阵心理学,因此便叮嘱赵龙定要等他前来问话。 今日眼光颇好,那人吃了饭后便在院中晒太阳,见李从嘉前来立刻坐起,神情举动都很变得小心翼翼。 “吃过了吗?饭菜怎么样?”李从嘉到了那人身边露出一个最为轻松的微笑问道,他首先要做的是让面前的人放松下来。 “吃过了,这里的饭菜太好了。”那人闻言连连点头一脸的回味。 “云林,拿两张软椅来,今天太阳正好,我们继续晒着吧。”让王云林拿来了两张软椅,李从嘉睡在其中一张上很是惬意的舒展了一下身体之后才随意的言道,那人稍稍一愣看看李从嘉也躺了下来。 “老兄你是哪儿人啊?看你的样子孩子应该不小了吧。” “我是濠州林县人,家里穷前年才娶上媳妇儿,年底生了个大胖小子,呵呵,都会满地乱跑了。”受到李从嘉轻松情绪的感染那人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回答问题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好福气,老兄你贵姓大名啊?”李从嘉看着对方的神情问道。 “免贵姓刘,哪来的什么大名,小时候狗都嫌,就叫狗剩了。” “原来是刘大哥,那家里做什么营生啊?” “营生?我只有一把子力气会种地,平时闲着上山套套兔子山獐,还想着给我那小子做一件兔毛褂子过年。” “嗯,兔毛褂子好,够暖和……”李从嘉说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嫂子和小子现在在哪儿呢?” “小子……婆娘……小子、婆娘……没了、没了,天杀的,没啦……”刘狗剩听了这句话先是迷茫的呢喃了几句随之便双手抱头一副痛苦之状,更是将身子紧紧蜷缩在软椅上不断叫道。 一旁的张天宝等人见那男子动作不对就要上前,李从嘉急忙挥手阻止,这个情绪是要让他发泄出来的。 “没了,没了要报官去找啊。” “报官?没用的,他们死了,被那些天杀的杀死了,还有乡亲们,好惨啊,好惨啊……”刘狗剩越缩越紧,头也深深埋进了双股之间,说话时他的牙关都在不停的打颤。 “死了?什么人这么坏,连婆娘孩子都不放过,刘大哥,你要给他们报仇啊。”李从嘉等刘狗剩稍稍缓和之后便又说道。 “报仇,对,报仇,我跟他们拼了,可我不敢,不敢,我没用没用,狗娃、翠花,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啊。”听见报仇儿子刘狗剩忽然放下了双手,可随即又是缩了起来,还不断的用双手捶打着自己的头,那一份悲伤实实在在! “刘大哥,这不怪你,只怪那些贼人太凶恶了,我认识官府的人,还认识江湖上的侠客,你告诉我,我帮你给嫂子和狗娃报仇!”李从嘉轻轻抓住了刘狗剩捶打自己的手,随后很是气愤的说道。 “不是贼人,不是贼人,兄弟你说什么?能给我翠花狗娃报仇,那我求求你,一定要找到那些天杀的,我不怕,我不怕啦。”刘狗剩先是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却是起身跪倒在李从嘉面前。 “刘大哥你放心,一定找到那帮天杀的,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贼人啊?”李从嘉急忙将他扶起,又扶他坐下之后柔声问道。 “他们是当兵的,是当兵的,不是贼人!”刘狗剩先是平静了一下,随即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听了这句话不仅是李从嘉,就是王云林张天宝等人也大吃一惊,此时不仅联想起了当是狗剩见到自己身穿军服的畏惧样子,难道真是哪处的唐军残杀了这些百姓?但这又是为什么了? “来,刘大哥,喝杯热水,不要急,既然知道仇人是谁一定找的到!”李从嘉一边安抚着刘狗剩的情绪一边说道,刘狗剩听得则是将头点的和拨浪鼓一般,满脸的愤恨之色!也不再以手抱头了。 “刘大哥,那些天杀的当兵的你可记得他们的长相?”等刘狗剩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李从嘉很小心的问道。 “兄弟,他们蒙着半边脸,不过我记得那双眼睛,一辈子也忘不了!”此时平静下来的刘狗剩语气也不再激动,可那种恨意却也是听得让人心寒。 “那要是再让刘大哥见到他能认出来吗?”李从嘉闻言心中又是一动,蒙面?他们来前就肯定决定了要杀光村中的百姓,是为了防止万一还是怕沿途之上有人看见?这些可能的结果却不一样。 “能,肯定能!”刘狗剩回忆了一下坚定的说道。 “刘大哥,我要是能把他画出来你还能认识吗?”这个年代没有照片,抓人都要绘影图形,假如有了那人的长相哪怕只是半张脸也是强有力的证据。 “兄弟你还有这个本事,我,我试试!”刘狗剩哪里懂得这些,颇为有些疑惑的看着李从嘉说道。 “呵呵,我没有,但我媳妇儿有,云林!”李从嘉微微一笑随即将王云林唤来耳语一番,后者闻之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亦欣然去了。历史上李煜除了词曲之外书画亦有很高的造诣,他的书法比划被称为“铁钩锁”,画技方面更有专长,现在的李从嘉虽然没有这个本事但周娥皇却是其中高手,尤其善于人物,若是从官府找来画师难免消息走漏,周娥皇却是绝无此顾虑。 等了约莫有一顿饭时间,一声布衣轻纱遮面的周娥皇到了院中,对于夫君请她帮忙她是满心欢喜的,李从嘉迎了上去小声的和妻子说了一番,但见周娥皇微微点头二人便来到刘狗剩身边问了起来。 此时淮王妃身边摆开了一排四个画架,一边问着刘狗剩一边就在画纸上勾勒起来,李从嘉见了是暗暗称赞,果然没找错人,观周娥皇下笔速度奇快,往往三两下一描绘人像便跃然纸上。而且她的温言软语也能让刘狗剩更加的放松,有几次细细回忆情绪忽然激动之时都是周娥皇的话语让他恢复平静,且询问样貌特征后者亦有心得。 如此足足一个时辰之后当刘狗剩盯着周娥皇画板上的人像面上青筋暴起双目尽赤之时,李从嘉心知是大功告成了。 公告 没有太多准备的上架了,这几天到月底调整一下,下个月保证每天六千,请大家支持。 第一百三十六章 滴水之恩涌泉报 见刘狗剩双目尽赤一副想要上前撕扯画卷的样子,李从嘉急忙将他挡在了身后,此时一个身穿军服扎着蒙面巾的魁梧汉子已然跃然纸上。给李从嘉印象最深的就是裸露在外的一双眼睛,周娥皇传神的笔法将其中流露的凶狠无情亦是近乎完美的刻画出来,给六皇子的感觉竟不在后世的数码相机之下!那左眼角下方一块清晰的不规则伤疤亦是清晰可见,而军服透露出的信息更让人震惊,它属于凊淮军! “刘大哥先回去好好休息,有力气了才能给嫂子和狗娃报仇。”李从嘉转过身来先是柔声安慰了一下刘狗剩,并让人扶他回屋歇息,随后便将张天宝王云林喊来再做观瞧,二人也确定是凊淮军无疑! 凊淮军?刘仁赡将军的部属?单从小村所在的位置而言倒是符合,骑军出动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可这屠村之举明明是针对自己,前番还相谈甚欢随后便截然反转这个变化也太大了。到底是栽赃嫁祸还是对杀人灭口有着充足的信心?李从嘉一时也很难判断的清楚! 直觉之中老将军刘仁赡应该不会是这样的人,但淮王却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或者说是想要针对自己人买通了凊淮军的下属,又或是以此为万全之策?证据!李从嘉需要更多的证据来将脑海中的一个个孤立的问号串联起来,而在那之前刘狗剩作为唯一的活口的确提供了重要的线索,可此时亦让本就复杂之事更加的波谲云诡起来。 “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这刘狗剩还要照顾好。”考虑良久之后李从嘉正色言道。如此需要追查的线索就是周娥皇画中的这个男子。但此事还只能暗中进行。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一个似锺瑞年身边锺九那样的人,有些事情江湖人办起来比公门更有效率。 “诺,诺。”张天宝王云林二人自也知道此事的严重,牵涉到凊淮军一个不好就会使得江淮震荡,可大唐军队又怎会为屠村之举? “娥儿果然神技,为夫佩服。”待张王二人离开李从嘉很是认真的给周娥皇做了个揖言道,没有爱妻怕难以画出如此传神之人像。 “妾身为夫君效力自是应该,等会儿这人像妾身再亲手临摹多份交给夫君!”能为丈夫办事又能得他夸赞周娥皇自然欣喜。不过看着方才李从嘉严肃的面容她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当下缓缓言道。 “嗯,正该如此,对了娥儿,如今既然有了此人的身材和半边面容,能否依此大致画出被面巾覆盖的部分?”李从嘉忽然想起后世看探索发现频道时有一些人像专家就能依据人体的比例推断凶徒的面容,却是**不离十,周娥皇若能如此则给他的助力会更大。 “夫君之言是也,娥儿当尽力一试,不过如此为之却是难以尽善了。”周娥皇闻言沉吟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不过夫君之言在画理上是说得通的。面庞轮廓有了,她差的就是鼻子与嘴以及其中的搭配,可这个组合亦是十分繁复。 “有劳夫人了,不过此事不必急在一时,慢慢为之便是。”李从嘉面上一喜言道,随即又做出了叮嘱,他可不愿爱妻为此太过劳神。 “娥儿知道夫君的心意,只是夫君自己也要如此才是,天色不早了,今晚还要赴赵家的晚宴,先让娥儿伺候夫君回去更衣。”周娥皇微微一笑,大婚以来她无时无刻皆能感受到丈夫那种真心的体贴和关怀,有时候虽觉得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但不可否认的是那种被呵护的感觉很是美好,如今夫君面临一些难事她也要尽自己所能为之分忧。 “这赵胖子也是,请客就请客呗,去什么醉风居啊,招摇!”李从嘉闻言便就起身与周娥皇一道回屋,路上还不忘埋怨赵海一通,这醉风居顾名思义就是泗州最大的青楼了,其实李从嘉并不是埋怨赵胖子招摇,相反对他而言招摇并不是坏事,看看爱妻的反应也只是一小部分原因,这每次上青楼免不了吟诗作对若是长此以往岂不成了文坛大盗?就算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李从嘉自己亦会不舒服。 “呵呵,这古来原本就是才子风流,夫君你有江南第一才子之号,去此处却是应景的很啊,说不得美景当前就又有佳词妙句,娥儿也很想听闻了。”周娥皇闻言却是嫣然一笑,此后出言亦绝非调侃夫君而确是真心实意,身为王妃她岂能连这些气度都没有? “娥儿你又取笑为夫,什么江南第一才子,都是表哥惹的事。”李从嘉仔细的看了周娥皇片刻方才言道,的确是时代不同。 “妾身错了,当给夫君请罪。”见丈夫故意作色娥皇微微一福。 “这不够,为夫要罚你晚上继续喂我吃饭,我一定早回来。”李从嘉见状笑道,这素手调羹的滋味是相当美妙的,令人欲罢不能。 四月的金陵城已然初步具备了夏日的气息,正午之时的日光更加浓烈,与此一般,尤四爷的事业拓展亦是一片火热,李从嘉的设计锺瑞年的人脉加上自己的手腕能力,此时尤四手中的力量虽是比之金陵第一大帮青竹会还要略差少许,但隐隐然已经有超越羽衣楼的趋势了,公子临行前再三嘱托的人口买卖也正在逐渐步上正轨! 地盘打了买卖多了尤四手下的人员自然要加以扩充,但这个速度并不快,公子交代要宁缺毋滥,需得身手不凡且又忠心之人方可加以招揽,对此尤四深以为然,上次毒蛇帮反咬一口之时他手下十之五六尽皆倒戈便是一个深刻的教训!身手与忠心后者显得更为重要。 尤四爷手下有四大金刚,作为一般的地痞无赖他们的身手倒也算马虎了,可现在形势不一样自然要求也不一样,这段时日四大金刚除了日常事务之外可是天天吃住在尤四爷府中苦练身手的。今日正午亦不间断,按那个坐在软榻之上面色苍白显得颇为虚弱的教练的话来说,习武就是一门苦差事,越苦的时候就是功力增长最快的机会。 让四大金刚在烈日下苦练,教练自己的软榻却是在阴凉通风之处,他说出的话声音也不高可四大金刚无一不如奉纶音,为什么?张三爷会告诉你,这家伙下手太黑了,看上去一副无力的样子可坐在软榻之上收拾他们四个也跟玩儿一样!外表看上去四大金刚与平时无异,可长袍遮盖之下的身体却是伤痕累累,这还是教练手下留情。 “锺平兄,如今王某已然可以行动如常,一身功力也回复了三分,还请为我安排起行,我要前往江淮相助淮王。”呼喝了几声之后,软榻上的男子转过头来对一旁的锺平言道,语气之中十分坚定! “王兄,九哥有过交代的,你这身伤势能够撑下来已经极为不易了,虽有良药奇方亦需半年时间方可尽复,却不必急在一时!”锺平的言语和他的长相是一个风格,永远都是不徐不疾。 “九兄锺兄一片照拂之心王某尽知,但此言却未免诧异,所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王爷之与耀飞?今生有死相报而已!王爷初至江淮正是用人之时,那里又是民风彪悍高手极多!王某的身手虽然只恢复了三成,可江湖之道亦非全凭武力,还望锺兄助我!”榻上那人闻言双手抱拳对着锺平极为诚挚的求道。 “既是如此,四哥……”锺平沉吟了片刻之后却是叫来尤四与他耳语一番,后者听的是连连点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泗州地处唐周交界之处,又是当南北水道之交汇,虽不如金陵风月那般繁盛但在江淮一带亦是首屈一指的热闹所在,泗州城有明水丽水两条淮河的支流通城而过,南来北往的客商走水路此地便是必经之地,城北的东西二侧各有一个规模较大的码头,此时也正是繁忙之时,河中商船如织,岸上马车你来我往的情景将它的特色亦烘托出来! 东边的码头属于城中林家,西边则是孔家,对他们而言码头就是生财之道日进斗金之所,比起走陆路的关卡重重水路一来安全二来花费方面亦要节省许多,因此这要在这块区域之内走水路就会成为商家的首选!林家孔家能够拿下这两处码头内中也有着很多曲折的故事,自不乏许许多多普通汉子的血泪,前几年两家几乎每年都要有两三次大规模的械斗,而往往值此时就是官府的公人也只会作壁上观! 有着江淮第一名楼之称的醉风居便在东西二处码头之间,周围客栈酒馆赌坊林立,现在又正是水运的旺季几乎是家家客满,到了傍晚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叫卖之声此起彼伏亦是南腔北调应有尽有! 坐在马车之中,李从嘉饶有兴味的掀开窗帘看着两边的一切,即使在如此喧闹的街道上赵海的座驾依旧是一路通畅,看见赵大少招牌一般的玉香车很多人都是忙不迭的闪躲!想要效仿京城第一纨绔也是要有些底子的,赵海在泗州的名头可并不逊于锺大少!今天他请淮王赴宴对方欣然应允,且还是来泗州之后所赴的第一个宴席。赵大少自觉面上有光。下午一早就来接淮王。并亲自在前为他开道! 一般的喧闹攘夷,一样的车水马龙,虽然缺少了金陵帝王都的那种华贵,可眼前那种自然流淌的气息却很能吸引李从嘉的眼光,在金陵可是很少能看见就在街边依栏卖笑的女子的。粗布衣裳,发髻盘起,撸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臂和半点胸怀,加上面上的微笑就是她们吸引客人的全部手段了。而不时也有些贩夫走卒会光临此间。 李从嘉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在这条明水街上还有着不少这样的女子,说起来她们之中的很多也是可怜人,皆为战死士卒的遗孀,一旦没有了家人的照顾生计无门之下也只能出此下策。原本按照唐律如此的私娼并不合法,但官府也有人情在,只要是这样的女子他们多半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当时谈及淮王在唏嘘之余对于张弛颇为欣赏。 当然造成如此的局面的根源还在朝廷,对于阵亡或者伤残士卒的保障工作太不到位,安家费亦是少的可怜。根本就不够孤儿寡母的生活,而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她们在宗族之内也会成为受人欺负的角色,也才会有今日这些女子!李从嘉是一定要改变这个状况的,假如连战死士卒的妻儿都要靠此为生那么今后还有谁愿意为国家效死?长此以往军队又哪有战力?此处他远要学秦,近大周便是榜样! 就在淮王伸手要放下窗帘的时候他的动作却忽然停顿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依旧还是一副不修边幅的猥琐样子,身上的道袍印着不少的油渍,岂不正是当日在金陵清风楼前赠他两幅画卷的那个邋遢道士?一副寓意深刻的三李争高加上一副篡逆弑君,他在李从嘉心中已然建立起了一个风尘异人的形象,而在华夏历史之中总少不了这样的人出现,什么李淳风袁天罡刘伯温都在此列!李从嘉的好奇在与他们是否真的身怀什么失传奇术,又或当真有仙人存在。 见到邋遢道士淮王就想下车好好问一问他第二幅图画之中的人到底是谁,可接下来此人的去处却让他睁大了眼睛,他迳自奔着一户倚门卖笑的女子人家而去,在门口似乎还有着一段打情骂俏,随即便双双入内放下了门口的布帘!李从嘉心道好像没有听过哪个风尘异人有如此的爱好啊?即使是有您老人家也得挑个档次高的地方吧。 “云林,看见那一户人家了吗?让小龙给我盯着刚才入内的道士,把他的行踪随时报来。”压下好奇心李从嘉喊来了随行的王云林吩咐道,不管是巧合还是异术他也要摸一摸这个道士的底。 “是,公子放心!”王云林爽快的应到便去安排,这也是李从嘉身入军营的好处了,似张王及其他的护卫都是他军营之中的下属,无论淮王给出多么稀奇的任务他们都不会多问,一心办好就是了。 放下窗帘李从嘉暂时将邋遢道士抛诸脑后,乱世之中他需要精兵强将为用来打江山,但这并不仅仅是一个军事问题,和政治经济都息息相关,看看我华夏武力最盛的秦汉,军功与军人的社会地位都能得到充足的保证,而从宋朝开始一贯的重文轻武便使得后世的王朝备受异族欺凌,这根子就在朝廷的制度和政策上。 想要解决问题淮王也要从制度上做文章,增加军人的地位和厚重军功不是一句空话,朝廷的投入必不可少,想起江淮的赋税三不存一,假如能尽数收上将其中的一部分用在此处便能有不小的改观,李从嘉再度确认了要尽快解决那种世家林立门阀遍地的现象。 也许此时手中的屠村案和灭门案就是一个契机,如赵海所说假如李从嘉能借此打掉一个大世家不但可以迅速获得大笔的财富也能建立起淮王的威望,收杀鸡儆猴之效!但将哪一家作为鸡就是他这段时日要好好考虑的问题了,要办就要办成铁案如山无法抵赖,否则只会落人口舌,这头炮要是打不响以后他在江淮将更是步履维艰! 赵大少亲临醉风楼,老板是肯定要在门口相迎的,不说后面车上下来的那位年青公子气度不凡就看赵海对他的恭敬也知道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于海更是赔上了十分的小心。在这泗州城做生意说赚钱那是绝对不少,可操心的事情也是更多,似赵家林家孔家这样的大家他得罪了哪一个就很难生存下去,说不得就要八面玲珑才行。 对着老板点头一笑微微颔首李从嘉双手一负便随于海和赵大少进门,心中稍稍有些奇怪今日之会表哥怎么还没到?他可是从来都极为守时的,难不成遇上了什么事情? 进了大门就是一面高有一丈五尺,宽六七丈的照壁,绕过之后面前出现了一片铺着青石砖的广场,对面才是醉风居的主要建筑,整个设计呈现一个弓形,两层的主楼带着一定的弧度,最中则还有第三层,也正是赵海今日招待淮王的所在,乃是个视野绝佳之地! 那照壁的背面有着同样用青石砖垒砌的高台,约莫十余丈见方,天气适宜之时此处便会有着各种各样的表演,而椭圆形的结构让对面每一个房间打开窗户都能看见这片高台,颇有点后世剧院的感觉,李从嘉见了不由多看了老板于海一眼,此人倒也算别具匠心了。 高台之上有着不少人正在忙碌着,据于海介绍今日会有三名清官的开面儿,那是就是各路富商一掷千金的时候了,场面将会极为热闹!而此次其中的两名清官更是原来大汉的贵族小姐,容貌气度皆是上等,早在半月之前价格就被炒的极高,淮王今日倒是恰逢其会。 正在观看着高台上的侍者搭建木台,李从嘉忽然便觉心中一空,背上似有凉意,急忙回头一看,却见在自己回头的同时对面楼上左侧第七间的窗户却是立刻关了起来,难不成是有人在内中窥探自己?随着修习乾坤养龙诀的不断深入,李从嘉的感官是日益灵敏起来,上次在山村之中就曾经听见雷横等人的小声谈话,此时又是有所感知。对他而言乾坤养龙诀的此种功效可谓绝大助力,只是尚要熟悉罢了。 记下了那间房的位置,李从嘉不动声色的随于海上楼,等到了二楼之时却是提出这拱形的建筑建造极具匠心,想要观看一番,于海对此当然不会拒绝,亲自领着李公子参观起来!李从嘉一脸的兴趣盎然似乎对建筑结构很是欣赏,其实在路过那左侧第七间房门之时却是运足了耳力打探其中动静,此时的屋门可没有太多的隔音功能。 “这姓锺的号称金陵第一纨绔,果然是风流好色,我看这城外七里铺翠峰谷这一次他是去得回不得,主上说了,只要此人一去……” “好了,休得多言须防止隔墙有耳,此乃主上大事,那人已经到了,我们两今日静观其变便可。” 李从嘉的脚步并没有任何的逗留,很快就兜了一圈回来,颇为将此楼的设计夸奖了一番,但心中却是涌起了滔天巨浪,表哥有危险!这让他心中对乾坤养龙诀玄妙的心喜尽数消去,有人对付表哥,还有人在这里盯着自己,很明显是针对他这个新上任的淮王而来的,先是屠村案,眼下又是此事,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管是谁亦勿论目的为何,李从嘉都要立刻做出反击,首先要确保表哥的安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宁面阎王不对君 “云林,速去城郊让赵龙点兵立刻前往城郊七里铺,表哥在那里,天宝,马上带人给我把楼下竹字七号房的两人拿下。”事情紧迫已然容不得李从嘉多做思考了,进屋之后便对王张二人言道,却把一旁的赵海听的一惊,看淮王的样子肯定是锺瑞年出了事,这泗州可是他的地盘,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锺大少?但一时间却是插不上话。 “等等,等等,云林不用去了,天宝你让小豹带人把楼下两人给我盯紧了,几日之内的行动都要详细报来,不得我令不可放松!”王张二人闻言见淮王面色如此凝重岂会怠慢,立刻便要出屋,可就在此时李从嘉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了那照壁边绕过几个人来,为首那位一身招摇的绯红衣衫,却不是锺瑞年又是何人,当下急忙又唤回二人! “赵兄,从嘉刚刚得闻有人欲要将表哥引往城郊七里铺,事情紧急来不及与赵兄商量了,不过看起来吃亏的绝不是表哥。”看见锺瑞年的身影李从嘉提起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锺大少久历江湖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他一旦安全自己就可以放长线钓大鱼了,又见一旁赵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是出言解释,绝不想因此让赵海产生误会。 “李兄处置的妥当,果然杀伐决断,不过若是信得过赵某那两个家伙还是让我派人来盯吧,敢在泗州动我锺大哥那是不把小弟放在眼里啊,天皇老子我也要把他挖出来。”赵海闻言连忙答道,知晓原因之后他对李从嘉刚才的做法还是十分佩服的。小小年纪却是临危不乱行事有致。锺瑞年说的果然不假。随即却是换上了一脸狠色。谁不知他与锺大少之间的关系,如今此举便等于是在煽他的耳光了。 “赵兄想的周到,便如此为之,此事定要追出个结果,不过横竖表哥无事你我也不用为了这干宵小之辈坏了心情。”李从嘉点点头笑道,赵海的确是个手眼通明之人,这句话一说也将心意表达的更加明显了,自己现在原本就需要盟友。且赵胖子身为地头蛇这些事情做起来也比他方便许多,自然是欣然受之,这可是绝大的一个助力。 “好,今晚定要与李兄不醉不归!”见李从嘉答应的如此干脆赵海亦是心中喜悦,这个场合他是不会称呼对方为淮王的。 “来迟了来迟了,出了点小意外。”二人说话间锺瑞年已然进门,见李从嘉和赵海已经到了便连连出言,神色之间亦并无半点异常。 “呵呵,我就说锺大少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过既然有人如此看得起我们兄弟。倒要好好和他们周旋一番,坐!”李从嘉细细的打量了锺瑞年和他身边的锺九一番。见二人一切如常方才欣然道。 “哦,表弟你初来泗州这消息却是很灵通啊,对了,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段时日还要住在你那处我才能安心了。”锺瑞年闻言微微一愣,却不知李从嘉如何得来的消息,但此时他是绝不会发问的,出言的同时亦将外间一个青衫小帽打扮的年轻男子请了进来。 “这是秦、秦小姐?表哥你此去七里铺便是为了秦姑娘?许久不见,姑娘无恙?”虽是做男子打扮但此人却是生的眉目如画俊秀无比,李从嘉先是暗道我这表哥莫非起了龙阳之兴?再见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竟是带着一种幽怨,且眉眼之间亦是颇为熟悉,略作细观不由一惊,这不正是那位号称舞有天魔之姿的玉观楼秦玉瑶秦小姐? “见过六,李公子,奴家途中遭遇强徒,幸得锺公子搭救方才得保,未料在此间还能见到李公子。”见李从嘉认出了自己,秦玉瑶先是面上一喜施礼作答,可说到后来面上却不禁流露出哀切之色。 “原来如此,姑娘受苦了,便先请到在下府上好生安歇,至于那些强徒李某必将究之给姑娘一个交待,云林,好生将秦姑娘送回府中在偏院歇息,调几个丫鬟好生伺候!”这美人蹙眉当真是我见犹怜,李从嘉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怜惜之意,锺瑞年此人向来有惜花之号,秦玉瑶的遭遇说不得也是对方的提前布局,倒是环环相扣!此时在自己院中乃是最为安全的所在,表哥如此安排亦是颇为妥帖。 “多谢李公子。”秦玉瑶见李从嘉言语之中很有关切之意,又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接回府中,不由得芳心之中又是一喜,立刻将头低了下去敛衽为礼,此处乃是风月场所她待在这里亦是多有不便。 这边王云林闻言便立刻带人护送秦玉瑶而去,不过只是片刻功夫他却又回转:“公子,若是……问起属下该如何交代?”这平白无故的往府中送一个人,又是如此千娇百媚的一个姑娘,王妃是肯定要过问的,王云林自然要问淮王的心意,现在才问则是顾及对方的脸面。 “嗯,云林想的周到,今日之事可据实告知,自会有妥当处置,放心吧。”李从嘉微微颔首,对这秦玉瑶他只有欣赏之意并无非分之想自然洒脱,想来以周娥皇的周到是定能理解自己的用意的。 “大哥,刚才那位莫非是汴梁玉观楼的秦玉瑶秦姑娘?难怪你会为她范险,惜花之名果然不假。”锺瑞年虽然没有让秦玉瑶和赵胖子招呼可赵海看女子的眼光可是毒辣的很,那个做青衣小帽打扮的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而能让锺瑞年在意又能让李从嘉如此的秦姓女子这天下又能有几个?看她出门的步伐便是那般的轻盈曼妙。 “你小子的眼光倒也毒辣,不过这份心思可以用到找人上去了,那些家伙倒是硬气的很,事情不成立刻逃遁,更有服毒自杀之辈,我这里只有死人没有活口,九哥说了他们的身手可是不差。”锺瑞年闻言横了赵海一眼,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怕定有一番激战。 “这些黑衣人身手不凡,还精通合击之术,想来应是世家的死士,若不是他们并无置公子与死地之心怕是我要胜之也不会如此简单。”锺瑞年和赵海说话肯定不会客气,他话一说完锺九立刻接道。 “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大世家,又是什么死士,赵某也一定会把这些乌龟王八蛋挖出来,在泗州敢如此行事,当我赵海泥捏的不成?”对于锺九的话李从嘉向来十分重视,他既然如此说想必那些袭击锺瑞年的人定是不差,而赵海却是狠声言道,满脸的肥肉同时颤抖起来! “叮……”就在赵胖子大发纨绔之威的同时,城西一处高宅大院的大堂上,高坐台上的白衣中年人将造型精美的酒杯狠狠的掼在跪与堂下的黑衣人面前,口中怒道:“十四个人提前安排对付不了一个锺瑞年?竟死了十一个?把我到手的美人弄丢了,你还回来作甚?” “属下知罪!”被掼碎的酒杯碎片四溅,其中一块正好划过黑衣人的面庞,鲜血立刻流淌下来,可他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低头言道。 “知罪,你罪不可恕,自裁吧。”中年人见此面上怒气依旧不散。 “锺瑞年身边的那个锺九绝对是顶尖一流的高手,大爷还要小心。”那黑衣人闻言惨然一笑,说话之后竟是挥起匕首抹向咽喉! 眼看此人就要血贱当场却是一道寒光飞快而来正打在他的匕首之上将之击飞,随之一个长髯及胸不怒自威的老者便走了进来。 “二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白衣中年见状亦急忙下座相迎。 “你干的好事,玉观楼是好惹的吗?那锺瑞年虽有纨绔之名可行事却是沉稳灵动心思细密,连家主都要高看一眼你却如此草率,要是坏了大事这家主之位你就不要想了,哼,等会儿再和你算账!”老者一脸怒色的言道,而此时白衣中年人却是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了。 “你方才说锺瑞年身边那个锺九是绝顶高手?你们十四人联手也不敌?”老者不再看白衣中年人,却是转头将黑衣人扶起问道。 “多谢二老爷,那人剑法之快我平生未见,当时事起突然,我等联手之势还未成就被他杀了五人,出剑干脆利落之极,属下见势不妙当即转身而遁,幸亏六名兄弟拼死断后属下和十五十六才能逃出生天,这多半还是他要照顾那锺瑞年之故!”黑衣人深躬一礼之后方才缓缓言道,目中神情很是复杂,既有悲伤亦有一闪而过的畏惧。 “你等十四人自幼一处,精通合击之术,此人竟能如此,当是江湖上大大有名之辈!”老者闻言稍作沉吟之后说道。 “能将剑用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准据属下所知江湖中亦不过三人而已,而三人之中又以那闪电剑与此人最为相似!”黑衣人显然是有着自己的推测的,见老者目光包含询问之意立刻答道。 “剑出光寒如电闪,宁面阎王不对君,左、丘、明?”老者面上神色一变念出一句歌诀来,最后的三字则是一字一顿! “正是此人!”黑衣人的语气极为坚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司马青衫最从容 “闪电剑左丘明?没想到锺瑞年身边竟然有这等高手,只是闪电剑已经退隐江湖多年,且以他的身手如何会给一个世家公子做护卫?”老者的面色此时越发凝重,有这样一个顶尖高手在锺瑞年身边对他们之后的所为会有很大的影响,尤其是还有此事在前。 “那般的剑法属下只能想出三个人,蜀山派的凌天云,奇门上官世家的上官飞,可凌天云的凌天剑法清灵飘逸犹如微风拂面,且此人不过二十几岁年纪,上官飞则是偏于奇诡狠辣,但此人的剑法却是极为、极为简约,没有任何的变化方能快到极致!假如属下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闪电剑这两年定是又有什么奇遇,比之传说中更要厉害几分!”见老者言语之中有询问之意,黑衣人也很是认真的答道,说话的同时似乎也在回忆方才动手的场景,那把剑实在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既然你都如此说,那多半便不会错了,那锺瑞年年纪轻轻交游广阔,颇有当年孟尝之风,机缘巧合之下能得闪电剑相助未必不可,只是如此家主之谋……哼,都是你做得好事!”老者微微点头认可了黑衣人的判断,随即又是冷哼一声双目如电的看向了中年男子。 “二叔,我就是不服气父亲为什么对她高看一眼,什么事情都是言听计从,我就不信我堂堂七尺男儿会比她差!”中年男子被老者如电的目光看得头一缩,可是之后出言却是挥之不去的愤懑之气! “你父亲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大丈夫不能忍如何能成大事?就看你方才如何对待小九便知你不如她。还不好好与我反省。”老者闻言怒道。如此迁怒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岂是成大事者所为。 “侄儿知道错了。小九,方才我也是一时意气。”见老者一脸怒色中年人低下头说道,随即还对着黑衣人抱拳言道,看似颇为诚挚。 “属下岂敢受大爷之礼。”黑衣人见状急忙又是跪下口中急道。 “好了,小九你起来,有闪电剑这般高手我们也要早做准备才是,这一回说不得就要动用费家了,司徒烈司空毒。司马青衫最从容,三人之中何人能对付左丘明?”老者直接将黑衣人扶起又再问道。 “五年之前属下有幸曾随大老爷前往泰山之会,亲眼见识过费司徒的烈日霸王枪,的确有开山裂石之威,不过此人性格太刚,至刚易折,比起左丘明还是少了一份气度,费家用毒之术向来与蜀中唐门并称,费司空更是天纵之才,但此女性情诡异难于与人相处。唯有费司马自幼便沉稳踏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泰山大会斩杀南宫世家的不世天才南宫博。倘若有此人坐镇加上属下和一众杀手当可对付的了闪电剑。”黑衣人闻言说道,方才他面对老者和中年人之时很是卑躬屈漆,可此时点评江湖人物却是顾盼自若侃侃而谈,自有一番气度。 “费司马!终究是司马青衫最从容,南宫博为他所杀,我看上官飞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此次我前往临沂定要请得此人出手,无明,你随我前往,此地暂时交给小九,锺瑞年那里不要有任何动作,上次劫人之事亦要打扫干净。”老者微微颔首,低头沉吟了很长时间之后方才对着中年人说了一声,随即便又向黑衣人交代道。 “属下知道,一定会打扫干净。”中年人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却是不敢不加应承,黑衣人则是抱拳躬身言道。 “锺瑞年在泗州出事,第一个跳出来的肯定是那赵胖子,无论如何你都不要还手静观其变,这个给你,必要的时候便可推波助澜!”老者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漆漆的毫不起眼的铁牌交到黑衣人的手中。 “这是……属下明白了。”黑衣人微微一愕,很快便反应过来。 “这江淮越乱对兄长之大业就越有利,李璟以为派个儿子来就能稳定人心?大谬其然!李从嘉此子就交给丫头对付了,我再帮他一把,只要除掉那人或是伤之,这江淮想不乱也不成!他身边不会再有一个闪电剑吧。”老者此时出言双眼遥望城东却又是精光爆射。而在老者口中听见丫头二字,中年人眼中的不服却是浓郁的变成了怨毒! “王爷,那些黑衣人中不乏身手高明之辈,尤其是那第一个遁走之人,他们若是再来想必还会有顶尖高手相助,这本剑谱是我年青之时偶尔得之,其上剑法极为奥妙,但那心法之字却是难解,我穷十年之功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今日便送给王爷,即便没有心法只要能练成剑招关键之时亦有大用!”醉风居中锺九自怀中取出了一本古谱交到了李从嘉的手上,在坐也唯有他能看出淮王呼吸之间的与众不同,那种绵绵不绝却是若即若离明明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内家吐纳功夫。 “多谢九哥。”李从嘉接过之后将之郑重收入怀中相谢道,没想到自己穿越来此还能得到传说中的武功秘籍,玉佩上的乾坤养龙诀心法极为神妙,而这本古色斑斓的剑谱虽不知如何,但见锺九凝重的神情亦知不凡,这江湖诡谲他若能增强自保能力亦是可出敌不意。 “九哥,我看那人也就是见机极快罢了,难道他们还真的会对重光下手?”锺瑞年没有锺九那份眼力,但心中对他却是极为信任,当下出言亦是一派正色,毕竟此事关及到了表弟的安危。 “见机得快?此人眼光身手反应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且心性冷狠,一旦对他不利便无不可弃之,如此对手岂不可怕?现在虽不知他们对付公子是否意在淮王,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闻听锺瑞年之言,锺九习惯性的欠了欠身之后方才言道,话语间极是认真。 “九哥说的是,重光,看来当时你我谋这江淮之事却是表哥失却周到了。”锺瑞年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那人见机不妙便立刻抽身而退,根本没有任何顾忌,除了高明的眼光之外这种不计一切的确可怕,想不到自己和表弟一到江淮就卷入了风波之中,不由得就对李从嘉生出了歉意,毕竟他被皇上封在这里有一多半都是他在推波助澜。 “你现在给我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我都上了贼船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好好想想办法,我料他们未必敢拿我如何。”李从嘉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锺瑞年说道,心中却是颇为感激,表哥待自己确是真挚。至于自身的安危他还真的不会操心,江淮的局面并没有乱到那个地步,刺杀皇子的后果也不是某一个世家能够承担的起的。再说即便有这个危险操心就有用了吗?不管如何困难的局面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面对。 “你倒是轻松,不过如此却也有趣,对手太弱没什么意思,不管是谁要对付我们兄弟,三个字,砸死他!”锺瑞年闻言欣然一笑,随即出言之时神情却是一变,似乎回到了当时在教坊司的模样。 “大哥果然豪气不凡,此次定要加我一个。”赵海见状一脸很是羡慕的表情,立刻接道,这次的事情他是绝不能坐视的。 李从嘉一边看的暗暗好笑,难怪这两个家伙交情如此之好,根本就是一路人,人家是英雄惜英雄,他们却是纨绔喜纨绔,不过锺瑞年的话却很是在理,自己现在手上也有不少的银钱,真正逼急了就砸呗! “就是,我们兄弟在金陵城中什么时候受过欺负?难道到了江淮还能变天?我看此次表哥你不如借此事将场面弄的越大越好,管他是谁逮着一个是一个,咱们也给他们来一出拨草寻蛇!” “拨草寻蛇?我先给他来个悬赏认尸,不过我和赵胖子闹起来重光你最好是静观其变,如此才更加有效。”锺瑞年闻言眼中一亮,稍稍思索之后立刻言道,以他的财力和交游找一些江湖高手来并不是难事,只要李从嘉稳得住他闹的越大也就越容易让对方露出马脚,而这悬赏认尸就是第一步,除了拨草寻蛇之外亦有杀鸡儆猴之效。 “此法不差,横竖我要静观其变,不如依照表哥之意往那淮阴走上一番,赵龙留下助你。”李从嘉点了点头,他和锺瑞年之间的那种默契是越来越有味道了,自己在外表哥在内,一动一静一明一暗对眼前的局势应该更有帮助,对方既然布**阵他们也可依样画葫芦。 “那地方你早该去了,现在看起来还要快。”锺瑞年笑道。 “清官开面,请诸位出价,第一位苏小小,低价白银三百两。”这边屋内正在气氛十分热烈的讨论着,楼下却是传来了一声锣响,随即侍者的声音喊了起来,却原来正是清官开面开始了。 “梅字二号房白银五百两,竹字六号房白银八百两……一千二百两……一千五百两……”这边刚一宣布开始就是一片应价之声,那苏小小乃是慕容彦治下一位大儒之女,乃是大家闺秀,加上容貌也能称得上上选,出现这般热闹的场面并不奇怪。 “天字一号房黄金三百两,我赵海说要就一定要要,谁也不许和我争!”此时顶层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响了起来,中气十足宏亮无比,一时间满场皆闻那喊价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第一百四十章 求贤才迫在眉睫 清晨淮王府的花园之中不断的发出一阵阵破风之声,却正是淮王李从嘉手持一把木剑在不停的比划着,离他三丈之处的石桌上则放着昨夜锺九赠送与他的剑谱,现在李从嘉已经知道了这本共有八式的剑法名字,问鼎剑法!而有这个发现亦离不开走周娥皇的博学多才! 锺九得到的这本剑谱除了八式图像之外其余有关相应心法的详细是用金文铭文撰文包括梵语在内的很多种文字写成,且开头的一篇类似总纲的文字还是一个字谜,想要了解问鼎剑法的心法就必须解开总纲的秘密,再根据其中提供的顺序安排去解密每一式的心法。 李从嘉对这些文字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可他的前身却颇有心得,因此其中的一部分包括标题他是认识的。后世的他可以说是看着金古温梁四大家的小说长大的,应该还要加上黄易,那个时代的男人心中难免都会有一个武侠梦,而今生真就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自然是兴致勃勃,当晚回到家里手中还在拿着那本剑谱在认真的参详。 这些事情他不会隐瞒周娥皇,而后者在看了一眼之后也被吸引住了,倒不是剑法有多么的神妙,而是那篇总纲包含的秘密,自幼博览群书的她在文字方面的造诣还要胜过李从嘉,本身的兴趣加上丈夫对此极为看重让她更是细加研究起来。除了剑谱的名称之外现在第一式“修德修身”的心法也认出了小半,也就是李从嘉现在所习练的。 后世的武侠小说之中对江湖的描写有着种种神奇之处,也是最为吸引人的地方。一般都会认为那是作者的夸张和渲染。但有了今世经历的李从嘉却不这么看。无论在他军中还是锺九,他们的身手都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之外,看来是悠长的岁月使得华夏失去了太多武学的传承。有了神奇的乾坤养龙诀心法加上问鼎剑谱,李从嘉今世除了争霸天下的志向不便之外又多了一个想法,成为一个武学高手。 虽然只是小半式剑法,可淮王越练就越能体会到其中的奥妙之处,越练越是兴趣盎然。用他的理解来说,问鼎剑法与其说是八式剑招不如说是八种剑意。而那图样则很可能是创造者领悟出的最厉害的一种心得,因此锺九才有将剑招练熟就有大用之言,而等到自己真正能贯通八种剑意那恐怕就是信手挥洒皆是绝学了。当然这肯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光是剑法心法的破译就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 而练习了问鼎剑法李从嘉也更能感受到乾坤养龙诀心法的不凡,来到这个时代将近一年的时间,他的心法修为最近也有所突破,呼吸吐纳之间是格外的顺畅,肢体的协调性更大大上了一个台阶,初看第一幅图样内中有很多动作颇有点匪夷所思,可真正做起来却是得心应手。很多后世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动作今世做起来却是闲庭信步。 一早起来出了一身大汗,李从嘉却是酣畅淋漓。看看剑谱之旁那一份布满娟秀字迹的绢帛,想起周娥皇那认真之极的模样心头更是极为感动,今世自己能够拥有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为妻也算是老天对他最大的厚待了,想一想仅此一点他就没枉多活这一世,其它的有了都算附加,想到这里不由得更是心头开阔士气士卒,原本因为极为复杂的局面而带来的小小郁闷也一扫而空,此时身后脚步声响起。 带着心头的快意李从嘉忽地起身回头就要将佳人揽入怀中好生抚慰一番,谁知刚刚将那********揽住,却是两只玉手用力的顶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耳边则是闻听一声轻叫,再定睛一瞧,自己的爱妻正在数步之外满面惊讶的看着他,那怀中之人是谁?可以肯定不是他身边亲近的人,果然放开手就看见了秦玉瑶那一张宜嗔宜喜的玉面! “这,这……秦姑娘,在下失礼了。”出了这个变故,见秦玉瑶一张脸瞬间布满红晕,此时却也顾不得去欣赏那种艳压桃花的美态了,当下急忙退出三尺之地深深作揖言道,口中亦不知该如何解释。 秦玉瑶的一颗臻首也低了下去,面庞更是红的能滴下水来了,昨日被送到淮王府上,王妃周娥皇对她表现的十分客气友善,那种大家雍容的气度和近乎完美的容颜都让秦玉瑶心中暗赞。这两人都是才貌双全的人物,一聊之下便很是投机,今早还是秦玉瑶要相谢淮王收留之德这才随周娥皇前来,谁知看见李从嘉坐与石凳之上那副专注无比的样子一时却有些分心,脚步加快了一些,没想到便是如此意外。 “都怪玉瑶自己鲁莽,却也怪不得王爷。”口中出声细若蚊鸣,但秦玉瑶自己心中却知道她的羞涩之中却带着一丝喜意,在玉观楼中她也算是阅人无数,却唯有两人可入眼帘,一个就是面前的李从嘉,一个则是柴公子,而现在这两人也有了分别,秦玉瑶发现自己并不厌憎和李从嘉的身体接触,但对那柴公子虽是欣赏却无这样的感觉。 眼前丈夫和秦小姐都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好似夫妻对拜一样,看得周娥皇是心中暗暗好笑,却是并没有任何的醋意,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能有些夸张,可对于两情相悦的人来说却是极有道理。大婚虽只是短短数月,周娥皇是能感受到丈夫对自己的细心呵护和怜爱的,为了不让她早起陪伴晨练他甚至都要放弃这个习惯,平时只要在家更是无微不至,连周娥皇自己都觉得夫君做得有些夸张,但又有哪一个女子在心中不喜欢心爱的人这样对待自己了。 越与李从嘉相处周娥皇就觉得传言有误,丈夫绝非贪花好色之人,且还没有那种富贵人家养出的纨绔习气。尤其是他的待人。那种平和与平等显得自然无比。在家中根本就无半点淮王皇子的架子。今天的误会周娥皇一见便知本来丈夫是想抱自己的,夫妻之间他似乎总有些新意,因此心中倒是欢喜,但见丈夫手足无措又是颇为自责。 “都是妾身的过错,未能早点知会王爷,秦妹妹,我这里代夫君给你赔罪了。“周娥皇笑着上前说道,随即真的是给对方行礼。 “王妃言重了。玉瑶怎么敢受王妃之礼。”见周娥皇如此秦玉瑶急忙闪开身形不受她此礼,口中出言的同时心中却是羡慕这对夫妻之间的默契,李从嘉方才的道歉是诚意十足,周娥皇此时亦是一般。 “夫君劳累了,先用饭吧,秦妹妹也一起。”拿出衣襟之中的手绢,周娥皇温柔的给李从嘉擦拭额角的汗珠,后者亦是微微一笑,随即又向自己投来了歉意的目光。这个场面颇为出乎秦玉瑶的预料,在她的想象之中王爷王妃应该是相敬如宾的那一种。可不能否认的是眼前二人自然亲近之中却是情意尽显,令人不得不心羡慕之。 听了王妃之言。一旁的流珠为她们端上了早餐,周娥皇先是亲自给秦玉瑶乘了一碗之后才乘给丈夫,有外人在侧李从嘉吃起来自然文雅许多,周娥皇见状不由笑道:“昨晚秦妹妹还和我提起上次在金陵夫君有为妹妹之舞作词之时,夫君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咳……”李从嘉这正吃的欢了,忽然听了这么一句心中一慌却是呛了一下,流珠急忙上前为他捶打后背,而看着淮王颇为狼狈的样子秦玉瑶也不免心中好笑,这般形象的李从嘉可不是轻易能见的。 “秦姑娘勿怪,这词曲之道便讲究一个心境,那日离了晚晴楼便是被父皇一阵教诲,如今到了这江淮之间却又是千头万绪,昨日若不是表哥左右得力怕就要被奸人所害,此时却也是所虑极多,倘若强行为之想起姑娘当日妙舞又岂能相配?因此也是踌躇,还请见谅。”周娥皇就在手边,若是一味赞赏秦玉瑶的舞艺吧又怕爱妻不满,可自己的确是将此事忘在脑后了,这番言语说不得也让六皇子出了些汗。 “王爷所言极是,玉瑶得蒙相承已然极幸,王爷不必挂怀,只是想想昨日差点连累了锺公子却是过意不去。”秦玉瑶低头幽幽的言道,她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怎能不知那些人绑架自己的目的所在?听得李从嘉提起,再想到他的无心于此怕多半也和与周娥皇的琴瑟和鸣有关,那份神情确是让人羡慕,自己却是形单影只,此次便连几个忠心的随从丫鬟亦被那些贼人所含,不由更是顾影自怜起来。 “姑娘无须为此事自责,即非如此那些贼人也有别的办法,既然是闻听此讯不要说表哥向来有惜花之名又与姑娘相识,便是从嘉亦会前往相救,说不得还是我兄弟连累了姑娘才是。事已至此,姑娘便安心在此好生歇息安养,孤亦定要将这帮贼人一网打尽的。”见秦玉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李从嘉不由出言道,语意很见真诚。 “夫君说的是,秦家妹妹受惊了,当要好生将养一段时日才是,我正好也能有个伴了。”周娥皇一旁也是出言附和,秦玉瑶能想到的事情她又怎能想不到?再如何说她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夫君做不出一首好词,单此一点就足见自己在夫君心中的地位,何必在意其他呢? “如此玉瑶却是叨扰王爷王妃了。”闻听李从嘉那一句换了我也是如此秦玉瑶当即是心中一喜,又见他话语之中关切自己之意极诚刚才那一点郁闷却是不翼而飞了,再见周娥皇如此急忙起身施礼道。 周娥皇见状也是起身相扶,三人便在石桌边用起早餐来,过得片刻却见小龙快步走到院门之前,见淮王正在与王妃用饭便停下相候,周娥皇便道:“王爷有事我和秦妹妹便先回屋了。”说完也带着秦玉瑶离开,昨天的事情李从嘉没有对她隐瞒,她亦知此事绝不寻常。 “见过王爷,王爷……”李从嘉起身送走了爱妻便挥手让小龙进院,到了身边见礼之后小龙看了看左右便挨近淮王轻声言道,声音听不真切但李从嘉的脸色却变了一下,看样子是颇为疑惑的表现。 “往淮阴之事可曾安排齐备?”疑惑只是一瞬,随即就恢复了平常,李从嘉便对小龙问道,这数日之内他便要往淮阴一行! “张统领正在安排,今日便可妥当了。” “那你先去,请张知府晚间来我府上,唐龙,去请徐炫先生书房议事!”李从嘉微微沉吟向左右交代了一番自己便往书房。 他昨晚便有让锺瑞年把此事闹大之言,锺公子也立刻回应了一出悬赏认尸,先不说有没有人能够认出那些死尸,最大的目的还在拨草寻蛇,赵海对此也是极为热衷,昨晚便在醉风楼大大的出了一会风头,他那一句谁也不许和我抢出口之后还真是无人敢应。至于第二名清官则是被锺瑞年以更高的价格拿下,泗州城就这么大地方,锺公子的事情普通百姓可能不知道,那些消息灵通的世家岂会不知?此时锺瑞年和赵海联手之势已明,说不得还要加上淮王,谁会在此时触霉头? 就在李从嘉封王江淮之前锺瑞年曾经和他提起过两个人,一个已经见过了便是赵胖子赵海,以李从嘉对他的判断绝对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与其长相那是很不相称。至于第二个就是当年曾为欧阳家效力使其迅速崛起为江淮第一家的黄慎了,若说对淮南官场的熟悉无人能出徐炫之右的话,那么对于那些世家这个评价就能落在此人身上。 原本李从嘉还想着先熟悉一下情况再去寻访此人,可以眼下的形势看来能早一天请他为自己效力都对掌控局势有利,因此才有自己暂不参与锺赵二人的行动之言。此次出行李从嘉的行踪是要做到尽量的隐秘的,而锺瑞年赵海掀起的风波也会成为他的掩护。(。)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笑脸相迎与有荣 华夏有句古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当钱多到一定程度之后更能“磨推鬼”,所谓钱能通神,据说女性最欣赏的也是男人花钱的样子,假如此处真的能作为标准的话,那么鍾大少爷肯定是最受女性欢迎的男子之一!不仅有钱而且会花,似这般悬赏认尸之事一般人哪里想的出来,如此今日泗州城东门那人山人海的场面就不难解释了。 提供线索者可得十两白银,倘若因此而抓住凶徒还有黄金十两,立竿见影能够找到凶徒的黄金二十两加上金陵府的一处宅院并十亩良田,恐怕就在淮南之地数十年间也无此大手笔出现了。因此虽然那些死尸比较恐怖但前来相认之人还是络绎不绝,知道不知道的都会来碰碰运气,身在大唐谁不知鍾家公子瑞年的好人品和一诺千金! 当然如果你想骗锺公子的钱也不容易,如果提供的是虚假线索一旦被查实,恐怕大唐之大都很难有你的立足之处,用“知交”满天下来形容锺瑞年亦是恰如其分,况且此次还要加上地头蛇赵海! 能惹锺公子和赵胖子的人来头一定不简单,有些人即使认识这些尸身说不定也不敢说出,这种顾虑锺瑞年应该说是李从嘉也考虑到了,全城各处的显要位置还设有信箱十个,只要你将线索写好放入其中只需有个地点便自然会有人来找你,将可能的麻烦减少到最低!这便是后世保护证人的做法在今世的利用了,打消举报者的顾虑。 在那些看热闹人的队伍之中还有着李从嘉从军中挑选的探子,亦不乏锺瑞年与赵海的手下。事情做的那么大相信对方也会派人前来打探。而一旦有形迹可疑之人出现他们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周到的准备加上金钱的魔力。一天下来锺公子便有了收获,十一具尸身之中已经有两人被认了出来,一个是海州茂县人士,一个则是来自濠州青县,付出赏金锺瑞年便立刻派人前往此二处探查消息。为了保存尸体赵海还特地弄来了两大车冰块,要知道此时可不是后世,大量冰块的储存绝非易事,亦只有赵家这样的世家才拿得出来。 泗州城中的这场热闹在锺瑞年和赵海的刻意之下还将维持一段时日。但已然与李从嘉无关,在和徐铉及张弛商议一番之后淮王一行已经与午后出了泗州城。这一次李从嘉只是带了包括张王二人在内的十名护卫,且伪装成商队模样,为了消息的保密他连月照千里白都没有带上,对外则是宣称淮王水土不服偶感风寒需要静养数日。 泗州距离淮阴有六百多里路程,李从嘉的计划是一天一夜时间赶到,白天他们会以商队的样子走官道,到了晚间就是奔驰在驿道之上了。现在坐在马车中的淮王手中参详的正是当日那个邋遢道士送给他的两幅画卷,一副三李争高,另一副则是宫廷谋杀案! 这世间当真有人可以未卜先知?传说中的似左慈、陈抟这样的世外高人种种神奇是否属实?老实说在刚得到两幅画卷之时李从嘉几乎就要相信了。可早间得到了小龙的汇报之后在他看来两幅画卷不但不能代表着有未卜先知之事,更有可能还是针对自己的一桩阴谋!因为昨日在醉风楼监视他们的竹字七号房的两人离开之后。前往见的恰是那进入了倚门卖笑女子房内的邋遢道士,这个发现就不得不令李从嘉有了很多的想法,这个道士和布局害锺瑞年之人到底是何关系? 同样的事情得出不同的结论只是角度问题,当天初得这两幅画卷之时李从嘉的心中是颇为震惊的,亦一心去往某些玄奥的奇学上去靠,那神秘的道士自然就成了世外高人。可今日再在心中好好斟酌一番这两幅画卷说是专门针对自己也说的过去,目的很可能就是在试探他的真心,此时大唐的成年皇子只有两位,便是他和吴王李弘冀,加上皇太弟李景遂,可以说距离皇位最近的便是他们三人了,三李争高就可以从此而来,至于后一副画卷最有可能的便是故弄玄虚! 想到这里李从嘉再去推测幕后的指使人,最有可能的就成了皇太弟李景遂与吴王李弘冀,自己是否有意争权对他们二人才是最为休戚相关的事情,尤其是在他封王江淮之后,任何一位采取这种手法来加以试探也是顺理成章。倘若真的无心与此便可引以为援,而若有此心也可早做防备,皇权争夺之中无所不用其极提前布局更是必要。 一旦有了想法李从嘉就不得不好好审视自己遇见那道士之后的表现了,会否有值得二人忌惮之处!应该说他的行事还是比较谨慎的,要说招人忌便是封王江淮之前父皇对自己的耳提面命了。但他的猜测假如是事实的话,这个道士究竟是为李景遂效力还是李弘冀?皇叔和大哥在江淮肯定有自己的实力和耳目,此处毋庸置疑,说起争权的基础,现在他是远远落后于两人的,尤其是对关系网的编织! 二者之间目前李从嘉比较倾向于皇太弟李景遂,对于他的封王江淮长兄并无太多的表示可皇叔在长亭相送之时却是透露了不少的信息,海州知府杨秀,建武军张从久,包括带信给老将军刘仁赡之举都颇不寻常,无论是故布疑阵还是显示实力李景遂必然有所用意,现在自己只能靠猜,更要针对种种的可能提前做出周全的安排! 在奔驰的马车上思虑良久,李从嘉几乎可以确定此事定是与皇太弟李景遂及皇兄李弘冀其中之一有关,但还有一点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假如说让江淮乱上加乱还可以解释为二人不想让自己很快的掌握地方培植实力的话,那么对锺瑞年的出手就如何也解释不通。无论是被写进旨意的继承者李景遂还是封王数年羽翼渐丰的李弘冀都不会去冒得罪锺瑞年和他身后庞大实力的风险,这绝对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们应该比别人更能了解锺瑞年鍾大少爷到底是什么人。 将手中的两幅画卷收入怀中。李从嘉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江淮之处原本就是千丝万缕繁复之极。如今有了二者的假如还要难上加难!自己不过刚刚起步就要面对如此的局面,老天还真是看得起他。 “云林,再快一点,明日午后便要赶到淮阴!”李从嘉现在肯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要加快掌握地方的速度了,哪怕因此冒上一些风险,而在此事之中能不能争取到黄慎的投效便会极为关键。 “诺,加快赶路。”王云林应诺一声快马加鞭。整个商队便即提速。 黄昏之时泗州城东门的悬赏认尸已然结束,但门口的布告栏上依然有着十人的面部画像,那画师的功力虽不及周娥皇那般传神却也做到了极为相似,不时有人走在木栏之前观望,有的还议论纷纷。便在此时城门外又驶来了一队车仗,看他们入城时守城士卒的恭敬模样这个商队应该还是颇有身份,那骑在马上的白衣公子和他身后的青衣大汉都是气度不凡,前者俊俏儒雅后者则是威而不露。 “呵呵,久闻那锺大公子行事别具一格,如今观之传言不假。悬赏认尸!倒算得上特立独行了。”刚刚入城白衣公子便被布告栏上的内容吸引了,当即下马来到之前观看。青衣大汉也是紧随其后,待看清栏上所言之后白衣公子一摇折扇笑着对后者言道。 “公子,时候不早,还是先找落脚之处吧。”青衣大汉眼光扫过四周方才出言,言语之时亦刻意压低了声音。 “来前我便想好了,据说那悦来如家客栈乃锺瑞年所设,与商旅之中口碑极好,不如今日就往那里去吧。”白衣公子微微颔首,收起折扇复又上马一行便往城东而去。 一路行来不过盏茶功夫那挂在三楼直垂而下的招牌已然清楚得见,“悦来如家!这江南第一才子的书法亦是不俗,下笔有力架构有致竟是颇有自成一家之意。”看了看那面迎风招展的招牌白衣公子轻声笑道,他亦是工于书画之人自能看出其中好坏。 “以公子的眼光这字定是不会差了。”青衣大汉言道。 “客官好,欢迎光临悦来客栈,不知是打尖还是住店,马匹与车辆尽可交给弊店打理。”离得大门尚有三四丈,门前的侍者已经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显得很是殷勤周到。 “我等乃是住店,坐骑可要好生打理,喂食亦是用上等草料,不得马虎!”白衣公子打量了一眼迎来的侍者,一袭蓝衣虽不华贵却是一尘不染,脸上的笑容更是热情真诚,当即也是下马言道。 “小六小七,将这位公子和随从的车马照顾好,公子放心,我们悦来客栈用来喂马的都是最为新鲜的上等草料,公子可以随时前往院中探查,请……”蓝衣侍者一句话便有两个身穿灰衣的青年过来接过客人的马缰,看他们牵马的动作就是极为熟稔,此时前者才伸手请客人进屋,还另有几名灰衣人到了其余的车马之前。 白衣公子见状微微点头便随着那蓝衣侍者入门,那大门之前还有一副对联,上联是“笑脸喜迎八方客”下联为“老酒醉得四海人”,横批则是“有点意思”,看得白衣公子是轻笑不已,进了大堂立刻又有一个绿衣侍者迎了上来接替了蓝衣人的位置,后者则一声招呼之后又返回了门前,看来这悦来客栈是以衣服的颜色来划分职责的。 大堂宽阔整齐,地面墙面竟是一尘不染,此时恰逢晚饭之时堂中多是用餐的住客,一眼望去多有穿着华贵之人,饭菜的香气夹杂着酒香令人食指大动,不时有侍者穿插其中为各桌上菜,所有客栈中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脸上与那蓝衣侍者相同的微笑。 “客官好,是先用饭还是先开房?也可以将饭菜送到房中用之。”绿衣侍者将白衣公子一行引到柜台之前,内中颇具富态的掌柜热情的问道,一旁亦有侍者前来给每个人都奉上了一杯香茶。 “掌柜的,你这里住店的价格可不低啊。”白衣公子微笑回应眼神却在掌柜背后的墙壁上扫视了一圈,除了房价的明码标出之外那副客栈客房分布图让他颇有兴趣,每个客房都有对应的木牌,想来正面的应该是空房,翻过去的则是有人住了,现在将近大半都翻了过去且价格还比之寻常旅店贵上两三倍,想来其中应当有独到之处。 “这位客官,鄙店的价格的确不低,但在这泗州城住在悦来客栈客官可以得到最周到的照顾和服务,享用最干净的客房和美味饮食,一分价钱一分货,本店初开之时也有很多客人提起此处,但用过之后却是再无异议了。”提起价格掌柜的笑容依旧丝毫未变,缓缓道来。 “嗯,这是实在话,你这客栈确是比别处干净许多,那好,就给我那三间连在一起的吧。”白衣公子端起香茶喝了一口笑道,茶水温度适中颇为香甜,虽然不是什么极品但如此拿出来招待客人却算是不俗了,而且对于自己的提问掌柜的回答更是客气有礼,让人很有好感。 “好的,请问客官还有什么重要物品需要寄存,明日又是否有什么重要约会需要叫醒服务?”掌柜的点了点头便开始书写房据,一边还不忘对客人问道。 “寄存?这贵重物品如何寄存?假如丢失了又该如何?”白衣公子问道,一般而言在外之人不愿露财,不知这掌柜的又如何解释。 “哦,客官的贵重之物可由在下代接并列出清单交给客官作为凭据,清单与单号对应只此一份,本店绝不会泄露清单的内容,若有疏漏不但单上之物按单赔偿更会免去客官所有的费用。”掌柜的言道。 “原来如此,但我等初次住店,如何能信得过贵店?”白衣公子又再问道,看掌柜言语流利的模样这样的问题肯定回答过许多次,那要是万一有个意外客栈又将如何应对来让客人安心? “生意往来重在诚信二字,本店的招牌和东主的信誉在大唐都是有口皆碑,客官稍加打听便知!当然客官若是自行保管在本店之内亦不会有失!”掌柜的闻言抬起头来很是认真的说道。 “呵呵,悦来如家,果然有点意思!”白衣公子闻言微微颔首道,掌柜的说此话之时依旧是态度极好,但言语之中流露出的自信却是显而易见,不光是他便是一旁的侍者亦是一般,能让这些普通的侍者都能如此,悦来客栈的确如同对联上所书的那般,有点意思!(。) 第一百四十一章 娓娓道来江湖事 悦来客栈中的这位白衣公子便是郭威之子柴荣,而那位青衣大汉自然就是赵匡胤了,此次柴荣前来江淮是要去秘访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的,若能成功将之说动那么对他筹划的谋取淮南之地的方略将会有极大的帮助!而来到泗州就多半与淮王李从嘉有关了,虽有关于他的种种传言但作为将来极有可能的对手柴荣还是要亲眼一观才能有自己的判断,他的优点在于从不轻敌,尤其是事关战事的成败。 一到泗州就看见了鍾大少爷弄出的这么一出,柴荣还是饶有兴味的,锺瑞年的名声并不仅仅在大唐境内,而他与李从嘉之间更是感情极笃!因此他才会选择悦来客栈,而这么一住的确发现了锺大少在商业方面的很多过人之处,亦让他相信传言是绝对不能轻信的。 在悦来客栈有一种贵宾卡,只有持有贵宾卡的人才能去雅座用餐,一张卡卖到五两白银还是什么铁牌会员,柴荣就更有兴趣一探其中究竟!原来雅间之内除了技艺高超的艺人之外最吸引人的就是来自各地的信息,比如说湖州的稻米是什么价格,江陵的刺绣又是何价?蜀锦现在如何,这些信息都是三天之内的。在此时来说已经是极为快捷了,与柴荣眼里假如他是一个商人的话,五两银子绝对算是便宜。 据掌柜的说这贵宾卡的资格每年还需要经过审核,名声不好信誉差的商人便会被摒除在外,且金银铜铁四种卡还有着服务上的区别。这些无疑都是极为新鲜的想法。也亏得锺瑞年能想的出来。说是天马行空亦并不为过,这些都让柴荣对锺大少的评价更加提高了一级。 郭威此人久有统一天下之志,也的确有着很强的能力,柴荣则是和他的养父一脉相承,纵观过往天下大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自唐灭至今已经有四十余年,天下间群雄并起,此时论国力无疑要说大周。而在郭威柴荣的眼中他们最大的对手还就是南唐,因此无论是政治军事或是经济手段亦绝不会放松,情报方面就显得更为重要。 就在柴荣赵匡胤住进悦来客栈不久,另一名来自本地的商人便进了雅间,从他口中柴荣得知了锺瑞年遇袭一事,更让他关心的则是秦玉瑶住进了淮王府中。胸怀帝王之志者以一切为棋子,哪怕再是绝代佳人亦是一般,但凡是这样的人物又岂有不要强的?秦玉瑶若是被请去别的大世家暂住倒也罢了,可偏偏却是淮王府,李从嘉今后是肯定是会成为自己的对手的。他可以大方承认在词曲之道上远不及对方,但若是心仪的女子却被横刀夺爱即使再宽广的心胸也难免波澜!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柴荣是绝不会显现在脸上的。等提供信息的商人走后他已经调节好了心情,似秦玉瑶这般的女子像李从嘉这样的人物是不会强逼的,他倒可以与之在此先分个高下,要知道秦小姐在汴梁是不对男子假以辞色却与他颇为相知。和赵匡胤议论着悦来客栈的种种的新奇之处,布下阶梯之时他的眼光却被刚进门的身影吸引了。 半长发随意的洒落在肩头,面上的线条棱角分明犹如刀砍斧凿一般,双肩宽阔虎背熊腰,健壮的双腿却似两根亭柱,一身黑衫掩饰不住其下强劲的筋肉,步伐沉稳凝重之极,看着他每一步落下不由有一种整个厅堂都在晃动的感觉!加上那接近一丈的巨大身形,假如将之长发忽略而去那便是一尊怒目金刚,来往之人不由纷纷相让。 “好一条汉子。”别人看见如此人物或许会有些心生畏惧,可柴荣却是颇为心喜,有着颇深的武艺根底他是能看出这个大汉的厉害之处的,单是下盘的沉稳便与众不同,如此人物若是到了自己麾下扬威与战阵之上,必是一员横扫四方的猛将,值得与之结交一番。 闻听此声,汉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柴荣,后者则会以自若客气的微笑,汉子的目光稍稍带着点诧异,很快便低下头便向柜台走去,他的背后有一个五尺长的包裹,随着走动有时会发出些金属碰撞的声音,很显然应该是大汉兵器,且细看包裹的摆动份量绝对不轻。 没有得到对方任何的回应并不会让柴荣不悦,相反只会更感兴趣,但令他奇怪的是身后的赵匡胤却是一脸凝重之色,而这样的神色一般只会在大战或是有巨大危险出现之时才会显现在他脸上的,难不成赵将军认识这个大汉?抛开两军对阵不谈谁又能让他感受到危险?须知赵匡胤除了精通战阵有名将之姿外一身的武艺更是精妙绝伦,掌中紫金蟠龙棍号称打遍北地无敌手,江湖中亦威名颇著。 “掌柜的,两间上房,切五斤牛肉弄两个小菜送两坛竹叶青上来。”大汉自怀中取出了一面铜牌放在掌柜眼前,声音中气十足却显得十分朴实,柴荣看得分明,那正是悦来客栈的铜牌贵宾卡,比自己手上这一面却是要高出一级了,看起来他还是悦来客栈的常客,五斤熟牛肉,两坛竹叶青,这不仅食量不凡酒量也更是惊人。 悦来客栈的贵宾卡分为金银铜铁四种,也的确是用这四种金属打造而成,做工造型都是十分精细美观,正面上方一行小字“千金不足贵”,下方“唯信方是真”中间则是一个篆书的“锺”字,背面画着一副大雪纷纷而下遮盖农田的画面,有“瑞雪兆丰年”之意,恰是暗含东主锺瑞年的名字,怕是就是这份雕工和画工也值得那些银子。 那汉子交代完自行上楼去了,柴荣与赵匡胤便也回屋,想起方才赵将军看着汉子的凝重表情柴荣不由问道:“方才那大汉气度不凡,想来也有一身本事,看赵兄的样子莫非识得此人?”说完亲自拿起茶盅给赵匡胤和自己倒了两杯香茶。一时间房中是茶香飘溢。 “东主看见他背上背着的包裹吗?如果我没有眼拙的话那是一件兵器。烈日霸王枪!此枪通体寒铁打造。出于当今大匠师第五平之手,此人的手工如今是千金难求,那烈日霸王枪枪杆可以自行拆卸方便携带,亦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兵器。”赵匡胤微微欠身方才言道。 “烈日霸王枪?莫非是费家的费司徒?”柴荣闻言问道,他自幼习文练武,所请的教授也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因此对于江湖掌故并不似李从嘉那般的一抹黑,况且费家与费司徒都有偌大的声名。 “江湖人道。司徒烈、司空毒,费司徒此人天赋异禀力大无穷,若入军中定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也难怪东主看上,这个烈字便是形容他性情刚烈,霸王枪与主人性格一般刚猛无比,此人好武如狂又是家学渊源,称得上当今江湖一流高手!”赵匡胤侃侃言道,他未曾为后周效力之前也是行走江湖之辈,只是志向不在此间罢了。 “费家乃三大奇门之一。费司徒又是一流高手,却不知今日来到泗州所为何事?”柴荣微微皱眉言道。既然知道这个大汉乃是费司徒那么想招揽他为将的打算多半便要落空,此人乃是武痴志不在此。 “方今天下乱世,数国并立,江湖之中亦是多事之秋,那契丹自从后晋始便始终有南侵之意,异族武者更是想要凌驾于我武人之上,以显其威,十五年前契丹第一高手耶律不败携技而来一时间败我中原高手无数,逐鹿刀出竟是无人可与之相抗,备受欺凌!幸得华山睡神仙出手与其在华山之巅大战,耶律不败技逊一筹定下二十年不入中原之言飘然北返,归后亦是在长白山深处苦心修炼意欲复仇,如今离他那誓言之期不过五年,等他南向之日想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赵匡赢饮了一口香茶,并没有回答柴荣的问题却是道出一段武林掌故! 柴荣对此倒不以为意,他知道赵匡胤言及于此必有下文,因此只是做倾听之状不加追问,倒是赵将军提起那耶律不败之时言语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战意,却与他每次大战之前碰到强筋对手时极为相似。 “可惜我华夏武人善于内斗,明明大敌在北却犹自不觉,如今这天下之势我大周与诸国之中最强毋庸述及,但想要一统天下却还需时日,其余各国论势不及却未尝不会有鬼蜮伎俩,如今这费司徒出现此间我怕正是冲东主而来,须知费家与刘汉过往极密,不得不防啊。”果然赵匡胤接下来便回答了方才柴荣所问,面上隐有些忧虑之色。 “呵呵,费司徒的烈日霸王枪虽是名震江湖但以我看却及不上赵兄的盘龙棍,倒是方才提起那耶律不败兄极有战意了。”柴荣微微一笑,江淮之行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诸般危险也曾考虑,虽闻赵匡胤之言还是沉静自若,费司徒虽然厉害他也不会惧怕。 “赵某受主上深恩,今生唯求实现主上心愿,倘若心愿得偿,我还真想一见逐鹿刀究竟有何玄奥之处。”赵匡胤提起主上一脸的敬重神情,而之后所言那股豪情却是喷涌而出,英雄气质尽显其间。 “东主,这江湖之中颇多波谲云诡之处,却也与战阵有相通之道,轻敌乃是兵家大忌,司徒烈一人固然不足惧,但那司空毒却是行事诡异来去无踪,往往杀人于无形之间,更别忘了此二人之上费家还有个费司马!无论是否是因东主而来,我等都要小心为上!”赵匡胤又再言道,他提起费司徒之时不过微微有些欣赏之意,说起费司空亦只稍稍多了些忌惮,唯独说起费司马脸色却是变得极为凝重了。 “司马青衫最从容,闻赵兄此语便知此人极为不凡,确实要小心为上,不过刚有锺瑞年悬赏认尸之举,费司徒便现身泗州城中,说不得二者之间有所关联也未可知!”柴荣闻言点了点头,赵将军身为武人乃是顶尖高手,与军中亦是名将,更难得的便是这份沉稳。 “费司马此人不止是不凡而已,当年赵某闯荡江湖之时便曾与此人有一面之缘,其时还没有司马青衫最从容这句话,他也在费家声名不显,远不及司徒司空,可两年之后的泰山之会却正是他将南宫世家的天才子弟南宫搏搏杀当场,须知此子可是被众多武林前辈认可有着挑战耶律不败的实力的。惊人的武艺只是其一,最可怕的还是此人坚忍无比的性情以及高明的眼光,费家在他的打理之下已经隐隐凌驾于其他两家之上,且这费家极有可能便是五胡乱中华时某一异族的后代,方今乱世更是他们的机会。”这才是方才他面有忧色的原因。 “哼,三国纷争,曹操刘备皆是世间之雄,却不料最后通归于晋,惜其时奢靡成风,士族大行其道,弄得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才有五胡乱中华之暗淡,虽经大唐盛世三百余年这些异族亦是贼心不死,但教荣在,绝不会令其死灰复燃!赵兄说的对,为免夜长梦多我们明日便加速南向,倘若费家真是冲我而来定让他们铩羽而归,而若是冲着锺瑞年倒是可以看场好戏。”柴荣冷哼一声,提起史事不免有些嗟叹之意,之后言语信心十足最后却又变得轻松起来。 “趋吉避凶,君子之道,东主所言极是,不过有在下随行,便是费司马前来亦足以一战,况且东主身边……,若是费家当真不识时务,也算是自取灭亡!”见柴荣如此,赵匡胤的面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当下也是慨然言道,显得信心十足。 便在柴赵二人于泗州城悦来客栈之中纵论江湖之事时,李从嘉可不知道他的两个最大敌人就在自己的产业之中,连夜赶路的他已经距离淮阴不足三百里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电光火石定生死 一到江淮,面临之事就比在金陵复杂了不知多少,李从嘉现在对于人才的渴求是无比强烈的,想想李景遂和李弘冀,自己在基础上实在差的太远,三李争高?他眼下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二人相比。正是带着如此的心情让李从嘉赶往淮阴的速度加快了许多,而在日后他也非常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否则按原计划进行的说不得便要抱憾终生。 黄慎自从离开欧阳家之后一时心灰意冷,便择地隐居起来,其所选之地便是靠近淮阴三十里澧县的一个小山村,此处依山傍水风景不俗,且整个村子不过几十户人家,倒是个避世的好地方。他来到此间行事是颇为谨慎的,若不是锺瑞年从欧阳询口中得到消息想找此人谈何容易?要知道在他和欧阳失和之后是有很多人想找他的麻烦的。 这个叫做高家村的小村子道路闭塞,从澧县往之要走上二十里的羊肠山道,便是马匹亦是难行,李从嘉与众人也只能将车马暂时寄在澧县驿馆之中徒步赶往,说起来也算是他穿越之后走的最长的一段路了。山道崎岖难行盘旋上下极为耗费体力,众人赶路的速度又是极快,走到一半之时便是唐武等人都是有些吃不消,可却不敢稍作停顿,因为从开始到现在淮王的脚步依旧矫健,竟没有半点疲倦的样子。 “坐下歇息片刻吧。”背后传来的粗重呼吸之声提醒了李从嘉,回头一看除了王云林及小龙小豹之外唐武等人已然是满头大汗,但他不出言是无人敢于停下歇息的。当下便出言道。 “这位公子当真是好体力。便是我们这些常年在山里的像这样跑起来也很累的。”闻听淮王之言。众人停下脚步各自找地方坐下歇息,少不了取出竹筒灌下不少凉水,那向导之人调整了一下呼吸对李从嘉说道,语气之中颇为惊奇,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儿竟然有这般好的体力,看他此时呼吸丝毫不乱额角亦只有微微的汗珠。 “大叔你客气了,我不过是胜在年青罢了。”接过王云林递来的竹筒,李从嘉喝了一小口。这名向导有接近四十的年纪了,但看这番奔跑下来之后的形状亦仅次于王云林和小龙罢了,算是颇为了得,不过这么一跑也让他对自己的体力有了深一层的了解,乾坤养龙诀的确奥妙非凡,感觉上维持刚才的速度他至少还能坚持二十里。 “呵呵,没几个年轻后生有公子这般体力耐力的,还有一半的路程,像方才那样的速度估计我们到了高家村应该还有天光。”向导笑了笑说道,虽然接触不多他却也能看出一点眼前之人的不寻常。那通身的气度就是淮阴城里那些大世家的公子也无法与之相比的。 “多谢大叔了,天黑前赶到我再给你加一两银子。”李从嘉客气的道。他们在镇上所请的这位向导还是极为称职的。 “多谢公子。”中年向导闻言起身给李从嘉行了个礼说道,面上亦是喜形于色,一两银子对他来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歇息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众人便继续踏上行程,向导的判断一点不差,但夕阳就快要落山之际山洼中一个有着几十间草屋的村落出现在众人眼前,此时村庄之中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了,想是借着天光已经用过了晚饭,对一些穷困的百姓而言晚间的照明也是一笔开销。 “公子,从这里下去就是高家村了。”向导此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为了在天光之前赶到拿到公子的赏银他可是加快了速度的,如今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还在,想来今日那一两白银是跑不掉了。 “云林天宝,就是那里,快!”谁知公子闻言之后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而是手指对面山腰上的那处草房很是急切的说了一句,话音犹在耳边人却已然飞快的奔了出去,随行之人亦纷纷跟上,向导的第一反应难道这位公子想赖账?可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原本那作为向导的费用已然超出平常不少,一两银子这位公子怎么会在乎? 乾坤养龙诀精进之后对于李从嘉身体素质的提高是全方位的,不但体力耳力得到了验证,目力亦是有所增进,方才匆匆一瞥之间他就看见了对面山腰的草屋外有一个蒙面黑衣人的身影一闪而过,脑中电闪此人的装扮竟是那刘狗剩描述的极为相像,难不成那般贼人又来屠村?当下不及思索便当先冲了过去,他不能容忍在自己眼皮底下再度发生惨案,这一下奔行用上了全力,却将众人都甩在了身后! 勉强跟得上淮王的也只有王云林和小龙了,他们在从军之前就学过一些轻身提纵之术,也正因如此心中才更为震惊,看王爷的跑动完全不是会什么轻功的样子,但速度就是奇快,跟在他身后都是极为吃力,但此时也只能竭尽全力的奔行,倘若开声呼喊泄了那口气就再也跟不上王爷的脚步了,至于不擅长此处的张天宝等人则被落下更远,他们心中倒没有惊讶,只剩下担心和焦急了,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李从嘉是一时心急不由自主的就把速度提到了极限,一时间只觉得双耳生风,两边的树木飞快的向后退去,不一会就到了村内,并没有闻到上次的那种血腥味,耳中也隐隐能够听见屋内的人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回头看去张天宝等人已经被自己落下了很远,再看看那条长长的山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速度有多快,暗道要是插上两个翅膀凭借速度估计都能飞起来,这要再穿回去岂不是冠军? 此时王云林和小龙已经跟了上来,而张天宝等人也是送了一口气,可还没等这口气送完。王云林的问话刚到嘴边王爷一声快跑出口又是飞快的直向那山腰小屋而去。似乎比之方才还要急切几分。说不得也只有拼了吃奶的力气跟上,也没什么时间去想为什么了。 但跑了没有多久所有人都知道殿下为何这般急切了,因为山腰那件草屋之中走出了几个黑衣蒙面人,人人手持一个火把就扔在了屋顶上,最近一直是艳阳高照,草性极其干燥,火势一下子就起来了,殿下如此快速的原因当是在此。看见这一场景所有人都拼命加快了速度,李从嘉是为了堵住那些黑衣人,而王云林张天宝等人则是为了护卫王爷,看这些黑衣人的装扮就不似善类,可不能让王爷冒险。 刚刚否定了有人屠村这个想法,另一个念头却立刻在脑海中冒起,这个小山村如此偏僻,村民又怎会与那些黑衣人相干?那么极大的可能就是此处乃是黄慎隐居之所,黑衣蒙面人是冲着他来得,如此李从嘉岂能不拼了命的往上冲。对他而言黄慎可是江淮布局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此时情况紧急他已经来不及考虑自身的安全了。 “何方鼠辈在此胡作非为?”眼见黑衣人扔出火把将那草屋点燃李从嘉情急之下就是一声断喝。声音一出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好么,喊得山谷之中都带有回音了,不仅响亮中气更是十足。 六名黑衣人被这声断喝显然一惊,不由停止了继续扔火把的动作,可他们的下一个动作却是让李从嘉有些发慌,竟是不加逃窜而是向着自己冲来!此时方才想起他心中焦急根本没有去考虑自己是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如今别人不退反来迎击,他又该如何应对? 在那一瞬间李从嘉的脑海中竟然涌现出了众多的英雄形象,炸碉堡的董存瑞,堵枪眼的黄继光,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在此时会有这般的念头,但他清楚如此对冲之下气势是绝不能输的,这个时候冲上去说不得要比退回去更加的安全。再见到对方最中那个人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屑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想想自己十五岁就敢单枪匹马去砍西城帮的老大,李从嘉也豁出去了,双腿用力再度加速迎了上去。 不得不说人的思维很难用速度来形容,一边拼命上冲,一边是由上而下,电光火石之间两条身影就交织在了一处,但见两道寒光闪起,五名黑衣人纷纷躲在一旁,李从嘉就这样从中间那个黑衣人的身边冲了过去,脚步丝毫不加停留的直冲山顶,王云林小豹和小龙也追了上来对着那些黑衣人就是一阵猛攻,现在王爷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他们也顾不得是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了,反正要死也死在前面。 直到两边交上了手,那个立于原地不动的黑衣人胸口才裂出长长一道伤口,鲜血狂涌而出,此时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身躯直直的向后倒去!而眼见这一幕其余的黑衣人也慌了阵脚,再顾不得对王云林等人下手了,竟是瞬间作鸟兽散向四处遁去,而王云林和随后赶到的张天宝及一众护卫亦根本来不及追击而是直接向上方冲去,因为他们看见王爷到了熊熊燃烧的草屋之前,竟是飞快的在井中打了一桶水浇在身上,随即更是毫不犹豫的就冲进了火海! “王爷,殿下……”眼见这一幕冲在最前的张王二人连水都顾不得往身上泼了,也是闪身进屋,那一刻他们对李从嘉的关切超过了一切,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说起对王爷的忠诚小龙小豹包括唐武都不会在张王二人之下,他们也想往里冲,可此时门框已经到了下来,右半边的草屋不堪燃烧也塌了下来,此时屋外之人都是心急如焚。不过就在下一刻左边的墙壁却是被人撞开,先冲出来的是王云林和张天宝,应该说他们是被人撞出来的,随后就见淮王抱着一个被困住的男子也滚了出来。 此时四人身上都有火苗燃起,小龙等人急忙打水的打水,除下衣物的除下衣物上前扑打,好不容易才将四人身上的火焰扑灭,此时无论是李从嘉还是张王二人面上身上都是乌黑一片,只剩两只眼睛还在不停闪动,但那眼神之中却有着欣慰之意,那一刻真是同生共死了。 “天宝、云林,没事吧。”李从嘉是淋湿了之后冲进火场的,此时虽然也极为狼狈但却比张王二人要好一些,此时关心心切只把抱着的男子往地上一扔就走了过来极为关切的对二人问道。 “没事,没事,王爷,以后可不能如此了,你吓死老张了!”其实此时二人身上都有被火苗烧伤之处很是疼痛,可见淮王如此心中又是感激,当下连声出言后张天宝还心有余悸的加上了一句,回想刚才实在是险到了极处,再慢上半步那房梁就彻底坍塌了。 “说的是,说的是,这回是运气好。”李从嘉点点头言道,方才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细想,如今稍稍回想却有些后怕,看来老天在这一刻还是挺眷顾自己的,运气算得上相当不错了。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李从嘉还不知道他的运气岂止是不错而已?简直是有些逆天了,要知道那六名黑衣人之中就是被他击杀的那个身手最高,若是放在平时动手过招就算李从嘉得到乾坤养龙诀的全面提高也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张天宝王云林亦是不及,假若摆开阵势对战,那六名黑衣人联起手来今日淮王怕是就难以幸免了。 但凡事必有巧合,看李从嘉的奔行就没有任何身法,黑衣人难免会有轻敌的心理,此乃其一,其二便是他的剑招明明是取对方要害且速度肯定在其之上,可那人却是丝毫不加闪避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让他不自觉的就慢了一线,而最关键的还是那把突然出现的锋利宝剑以及一招精妙之极的剑法,竟然连他也无法招架!(。)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以己之长攻彼短 山道上黑衣蒙面人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是死不瞑目,一个成名江湖多年的一流剑客怎么会一个照面就输在那个看似不会武艺的少年手中?自己的那一剑明明点在了对方的心口,他又为什么会和没事一样?黑衣人是带着很多的疑问不甘的死去的,他从来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死法,可惜却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 李从嘉是如何在那一瞬间施展出问鼎剑法的第一招修德修身?应该是只是小半招,答案就在他腰间那条玉带之上,平时看起来那只是一条名贵的腰带,可其实却是一把锋利的软剑,可谓削铁如泥!这是黑衣人的第一个失算,第二个就是他身上那件金丝软甲,寻常刀剑根本难以破开,当然以黑衣人的内力修为全力以赴的话就算李从嘉穿着金丝软甲也要受内伤,可惜高手对自己力道的控制是十分精准的,一剑杀敌他还要回剑自保,李从嘉拼命的架势还是挺可怕的。 此时就到了他的第三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失误,从李从嘉奔行的姿势来看完全没有什么身法,拼命的样子也不像有武学根基,但等到真正出手之时那一式剑法却称得上精妙绝伦,直到生命消逝之前的最后一刻黑衣人脑海之中还在回味着置自己于死地那招剑法!所谓“弄剑者殉与剑,身在江湖死在江湖”,往来循环当真一点不假。 本来就算李从嘉干掉了那个身手最高的黑衣人,可剩下的五个倘若齐心合力起来与之对拼胜负之数还真难说,他们有着一套极其熟练的合击之法!但只是一个照面首领就被白衣少年轻松无比的干掉实在是给了他们太大的震撼!这是何等的武艺?倘若他要对付自己岂不是玩儿一样?一旦士气被夺他们又哪里还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决心? 此时咱们的六皇子还只是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刚才的确危险,却不知他这穿越而来的第二条小命也在鬼门关上走了九遍,倘若真是堂堂正正的交手以他现在的实力很难在黑衣人剑下走过十招! “唔……唔唔唔~”方才李从嘉冲入火海救人也是根本未及细想。如今看见眼前房屋倒塌熊熊的火势才知道是多么危险,而就是在如此情况之下张天宝王云林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进来,那一份忠诚无疑是令他极为感动的,当时也顾不得手中的人了,往地上一抛就来看自己的下属,而此时那人在地上哼哼了起来。李从嘉这才反应过来。 “你小子就是这么救人的,你想摔死我啊?”刚刚为地上之人除去堵口之物他便是大声骂道,刚才那一下他是被摔的浑身疼痛眼冒金星,原本脾气就十分怪异的他此时并不念及李从嘉的救命之恩。 “他娘的你个混蛋,我家公子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还……”李从嘉还没说话一旁的小龙先受不了了,这是什么人啊?人家救了他性命他竟然如此相报?倘若不是顾忌王爷他早就一脚上去了。 “不好意思大叔,刚才没注意……”李从嘉却是颇为诚恳的言道。 “你管谁叫大叔呢?”那人闻言却是瞪大了眼睛怪叫道。 “老伯……”“什么老伯,我很老吗?” “哦。前辈。”“什么前辈后辈,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请问我应该如何称呼?”被那人连连抢白李从嘉也有些火大,少爷这可是九死一生的救你,如此作为也太过分了吧,不过念及此人会是对他极为关键的黄慎,这才压了压火头继续问道。 “怎么称呼?当然应该称呼先生啦。丝……”那人说罢一副傲然的样子伸手去拈胡须,却是不料刚才的一把大火虽然李从嘉来得快救了他的性命,可眉毛胡子什么的却被烧了个干干净净。这一下不但没有拈到,反而碰见了脸上的水泡。痛的是倒吸一口凉气! “先生?我的先生可都是大有学问之人。”李从嘉言道,他到现在还不能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黄慎,哪有机会问啊?见对方那副自傲的样子心头颇为不爽,想想先试探一下倒也算不上无礼。 “哼,你敢和我说这学问二字?想我黄谨之一岁识字,三岁能文。十岁便是乡试头名,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三教九流无事不晓,你个黄口稚字也能和我谈学问?”那人闻言却是冷哼一声,随即出言那股傲然之状是越来越甚。看着李从嘉的眼神也都带上了浓浓的不屑。 “我太阳你……”六皇子闻言很想骂上这么一句,听他自称为黄谨之那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黄慎了,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性格,也难怪欧阳家容不下他,有如此的下属气量差一点都不行。但此人还是有真本事的,至于如何用吗还得看自己的本事,当下强行压下到了嘴边的话却是言道:“吹吧,吹吧,反正吹牛也不用交税。”此时他的不屑比之方才的黄慎还要更胜几分,对付此人绝不能用常规手法。 “吹,你这小子竟敢如此辱我?那我问你,你敢否与我文斗?”黄慎闻言见状立刻气的是吹胡子瞪眼睛,可惜这胡子是吹不起来了,这么个小子也敢置疑自己的学问,让一向自负的他如何能够忍受? “文斗?哼,你当本公子怕你,本公子半月识字,一岁识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经书学问两臻佳妙还会怕你,说说看怎么个文斗法?”李从嘉嘴角一扯更是自傲的说道,他这可不是吹牛,原本的李从嘉还真是如此,要用现在的话来说绝对算得上天才儿童! “好好好,休要在嘴上强硬,这文斗之法便是你我互相发问,一旦有一方连续三问答不上来就算输,看你年少,只要我有两问答不上来就算输,还让你先行发问。你可有胆量?”黄慎见这少年却是比自己还要狂傲更是激起了心中斗志,当下点了点头便划下道来。 “谁要你让,虽然你这人为老不尊但总算还是个长者,所谓长幼有序,你先问!但如此赌输赢赌注为何?”要狂就要一直狂下去,李从嘉心道自己的前身也算是博览群书。加上自己后世的见识难道还斗不过你?再说他毕竟年幼就算输了也不是什么丢失脸面的事情。 “好,好你个狂妄小子,我要是输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也一样,不过你肯定没有让我做事的机会。”还没等黄慎说完李从嘉就硬顶了上去,一副成竹在胸信心满满的样子。 “行,就让我看看你小子有多少本事。”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的狂傲表情却消失了不少,微微沉吟起来。其实黄慎并不是一个如此容易被激怒的人,而实在是李从嘉年少那态度竟然还比他要傲上三分。 他的言语也不是自夸,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这个名字就是父母怕他因为得来太过容易而放弃苦工或是不够仔细而起的,黄慎,谨之,此时想到这一点他也冷静了下来,眼前的少年看那气度穿着便是极为不凡,纵然满面黑灰亦是遮盖不住!难不成真的还是一个天才?否则没有真才实学又哪会如此狂傲?莫不是自己的话说的有些满? 不会,就算他天才横溢凭自己的学识还能输给他?要谨慎,要小心一点就是了。琴棋书画精通,经书学问通晓?黄慎冷静下来却是觉得大有可能。那么假如自己问一些比较平常的问题这小子说不定都能答得上来,兵法云出奇制胜,这一场文斗其实也和兵家之事无异。 “你听好了,给汝两个酒坛,一个正好五升,一个恰恰六升。汝面前有一小溪,请问如何用这两个酒坛打出三升水来!”黄慎思虑片刻之后终于出言问道,此时讲究四书五经君子六艺,这术数却不包含在内,但也能说的上正经学问。黄慎此举便是取剑走偏锋之意,害怕一些落入俗套的问题会被对方轻易答出,倒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呵呵,这有何难?把六升的酒坛打满,慢慢倒入五升之内,等到两边水线平齐不就是三升了,太简单了。”一开始看见黄慎冷静下来的样子李从嘉也是心中踹踹,能够在盛怒之下如此为之,此人的确有些不凡,正在心中忐忑之时听他竟是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正是心中大喜,要知道他主修的乃是经济专业,对数学也有着很大的兴趣,中国古代那些术数题算得上所长,此时出言也只不过和对方开个玩笑。 “哼,此便是你之作答?我来问你,你如何看得见酒坛之中的水线?”黄慎闻言表情明显一送,摇了摇头之后老气横秋的问道。 “这还不容易,我家的酒坛都是琥珀做的,自然看得见。”李从嘉一本正经的回答,心中却是好笑,倒要看对方如何回应! “琥珀酒坛?”黄慎立刻就是一愣,对啊,此物虽是稀罕可大富之家还是有的,看这少年一脸正色他却还不好说对方答错,要怪只能怪自己出题不够谨慎,与学问二字之处他还是极为认真的,当下并不再加解释,直接言道:“好,算我先输一阵,该你发问了。” “呦,这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啊,本公子只不过是轻松一下气氛罢了,看不见水线又有何难?先将六升的酒坛倒满,再用此坛将五升倒满,此时六升坛中便有水一升,倒空五升坛,把一升水倒入其中,再倒满六升坛,灌满五升坛,如此六升坛中便有水两升,清空五升坛将两升水倒入,最后一次灌满六升坛,再将五升坛倒满,值此六升坛中岂不正好剩下三升水?”李从嘉微微一笑,先是出言调侃了对方一句随即却是侃侃道来,对他而言这个问题绝对称不上困难! “小子狂傲的还算有些道理,轮到你了,不过先说清楚,你可别问你身上长了什么这般问题!”方才黄慎出言之时确有一些不甘,对方如此作答还是取巧的,但听了李从嘉的答案之后却不得不点头认可,想不到他在术数上造诣也颇为深厚,当下坦然认输,原本后面那句话放在平时是说不出来的,可此事的干系却是极为重大,但到底如此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因此语气之中也不再那么强硬了。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本公子要赢你自然堂堂正正,既然有此担心,那我来问你,给汝两个酒坛……”李从嘉颇为不屑的一笑,随即竟是将黄慎刚才所问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方才的确是我失言,可你也不能如此辱我,请重新发问。”黄慎听了对方的话脸上不由红一阵白一阵,但还无法反驳,可听见李从嘉竟然重复问题之时却也再也忍不住了,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怎能容忍别人如此的无视?勉强压了压火气尽量将语音放的平静言道。 “好,这才是文斗的样子,我的问题没你那么复杂,很简单,鸡生蛋蛋孵鸡,那么最初之时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李从嘉见对方容色一正自己也是凝重起来,称赞一声之后这才缓缓问道。 “先有……”黄慎闻言脱口而出,但只说了两个字却是沉吟不决,这鸡和蛋的确是极为寻常的事物,可要弄清楚谁在最先却是极为困难,因为期间循环反复难以论述,关键在于无法说清道理,先有鸡的话那么鸡从何来?可先有蛋的话蛋又从何来?难不成是凭空生出不成?一时间想了进去竟是觉得此问却是包含深意一时又不知何解。 看着黄慎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李从嘉却是心中好笑,他问的应该属于哲学范围内的问题,一般而言这方面的问题是很难有绝对正确的答案的,黄慎的所学的确应该在自己之上,可要论及知识的广度却是绝不能与来自后世的他相比,如此问之亦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单刀直入诚意显 思考良久却是始终不得其解,而李从嘉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等待并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此时已经有不少村民见到火势赶了过来,王云林等人则是上前将他们拦住,见到这些健壮的汉子村民多是不敢再管闲事,给了其中一个中年人一串铜钱之后张天宝还打来了一桶水给淮王净了个面,又吩咐他们去弄些饭食,一应所求价格从优便是。 “此事我无法作答,尚请赐告。”又过了半晌黄慎方才轻轻出了口气言道,现在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客气不少了,求教之意颇诚。 “此题无解。”李从嘉微微一笑淡淡的言道。 “无解?无解你还?”黄慎一下子差点又被呛到,但口中之言说道一半却见对面少年的双眼静静的看着自己,似乎还有下文。 “无解我就不能问了吗?难道无解二字就不是答案?这世上之事岂能尽有解乎?日升月落,潮起潮退,花开花谢一切法与天地之道,可天地之道何解?佛家有佛家的说法,道家有道家的说法,儒家亦有自己的见解,谁可为真知灼见?或许他们都只是对了其中一部分却难以尽释,称为无解亦是可以。”果然李从嘉接着侃侃言道。 “恩,此言却是有理,黄某受教了,还请继续发问……”少年之言暗含玄机,黄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具体如何却又说之不出,无论如何自己并没有给出答案,那么这一题算是他没有解答了,稍稍犹豫之下本来想加上一句不要再问无解的问题。可看见对方嘴角带着的淡淡的却又有些莫测高深的笑容。最后还是将之憋了回去。 “呵呵。这些事说起来极为玄奥,其中道理无穷无尽,不要说你我二人,就是集上下先贤之力亦难以解释,不用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重,这一****个轻松的,我家的狗为什么从来不生虱子?”前一番话还是说的颇为高深,但紧接着属于少年的微笑又出现在脸上。 “厄……”也许是有着前面一个问题对于气氛的渲染。面对李从嘉的提问黄慎一时还真不敢轻易作答了,此问看似简单,可内中难道又有什么玄机不成?又是一番思虑之后方才言道:“你家中都能用到琥珀酒坛想是大富之家,想来所养之犬亦是极为干净,故而不生。” 黄慎的用词十分谨慎,生怕李从嘉又给他埋下什么圈套,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语气都没有一开始那么肯定了,回答完之后双眼紧紧盯着对方,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又是心急又是好奇,难道自己又答错了?那么正确答案又是什么了?这倒不能说黄慎不够稳重。而是他的求知欲极强,对于一些未知的东西总是有浓厚的兴趣。李从嘉也看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跟你说了这是个极为简单的问题,搞得那么郑重干什么?云林,说答案。”李从嘉的笑声并不是调侃,而是那种少年人恶作剧之后的得意,言罢却是对着身后的王云林说道。 “因为狗只能生狗,生不出其他的玩意儿!”平日的相处之中六皇子闲来无事问过他们很多的问题,大家是一个都答不上来,知道答案之后又是不免一阵好笑,简单的确是简单,可偏偏就是想不到那一点,见眼前的黄慎与此处和他们一般,王云林出言也忍不住笑意。 “你……”黄慎出了一口粗气,手指不由自主的就指向了李从嘉,可再想说些什么却是无从出口,对方之前都告诉自己问题很简单,也的确如此,这狗不就是只能生狗吗?对方的高明之处就在用生虱子来混淆了“生”这个字的含义,让自己不觉落入套中,还说不出什么理由,再想了一想却也的确好笑,那一瞬间笑容亦是一闪而没! “你这小哥当真古灵精怪,好,算你赢,再问吧,若是我答不出来必然遵守诺言。”黄慎说完话忽然醒悟过来自己竟是失去了必胜的信心,但内心深处却又希望这个少年还能问出一些难解的问题。 “好,这才是长者气度,我那第一题原是取巧,算不得本事,第二题只是个玩笑,说不定找个四五岁的孩童就能一猜而中,由此可见那童真之心对于求学亦是重要,成人沾染了太多的世俗反而会为其所扰,答不出也在常理之中,这第三题吗,尚容我好好思虑一番。”李从嘉先是对黄慎竖起了大拇指,说完则是真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黄慎闻言微微点头,这个少年有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气度,但亦有着属于那个年岁的狡黠,心中不免有了几分佩服之意,见他现在很是认真的做沉思之状便也静静的在一旁等候,原本身上还有几处烧伤的地方颇为疼痛,可如今精神一旦集中起来却是丝毫不觉。 论年岁黄慎远在今世的李从嘉之上,但无论是比社会阅历还是见闻的广博他都不占优势,尤其是后者,后世坐与家中打开电脑所有的知识可谓予取予求,很多还都是集中了不知多少人的智慧结晶!似这般互相提问,只要李从嘉先手在握运气又不是太差的话可谓是必胜之局,刚才的一番言语除了显示风度之外也的确是真心之言,在这最关键的第三个问题上,李从嘉很想用之来考量一下黄慎此人的本性。 “有姐妹二人前往叔父葬礼,小妹在其时得见一个心仪男子,极是中意,待回家之后便杀其姐,请问原因何在?”在黄慎逐渐焦急之时李从嘉的问题终于来了,却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事件。 事关自己的承诺黄慎此时当然全力以赴,现在他也有些摸到了敲门,李从嘉问他的问题不会有什么太过精准的答案,但想要让他点头自己也必须说出一些道理。只不过一阵苦思之下却很难想出这些事情有何关联之处。面色亦是渐渐沉了下去。难道自己真的要输了?想到这里心里的悲切之意却不似意料之中的那般浓重,那份好奇心则更是占到了一半以上,其实今天这个白衣少年已经带给他太多惊喜了。 看着黄慎苦思李从嘉并没有太过欣喜的样子,他当然不愿意对方能回答出自己的问题,但原因并不在他能赢得这次文斗的胜利,而是能够大致证明黄慎的性情是正常的。在后世这个问题是美国中情局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专门研究出来用于测试那些变态杀手的,也就是说能回答出这般问题的人就算不是变态想法也定是与常人不同,否则很难想到答案。李从嘉曾经在自己的员工中做过试验,的确很是灵验。 “我输了,此次文斗心服口服,自然会履行诺言,还请告知。”再过了片刻之后黄慎仰头看了会儿天,低下头来便很是爽朗的言道,其实按照规则并没有确定回答问题的时间,他完全可以拖延下去,但这般之事怎会是他黄谨之所为?且面对的还是眼前这个和他同样傲气,嗯。应该说傲气更甚他一筹的少年,不过对方的确胸有所学。 “先生言重了。从嘉不过占先取巧罢了,何敢言胜?这答案吗,便是妹妹想要再办一次葬礼!”此时的李从嘉却没有了方才的狂傲之状,很是谦逊的一拱手方才言道,这个答案亦是人人期盼了。 难吗?不难,女子在葬礼上见到心仪的男子想要再见一遍,于是便要再办一次葬礼,于是乎杀死了姐姐,可是如此去联系两件事情黄慎却认为自己很难做到,有些事情你想不到就是想不到,除非有人提点!而等你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再深深一想之时却不免有些毛骨悚然浑身发寒的感觉,那妹妹的残忍和狠毒已然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你这少年怎会有如此心机?老夫算是败得不冤了,你也不用挤兑我,君子一诺自然有千金之重。”不得不说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用意,可这少年的谦恭有礼看在眼中却是顺眼之至,想想自己的一条性命也是他冒险所救,黄慎不由得自嘲的一笑,随后言道。 “呵呵,心机的确是有,久闻先生大名,从嘉不才想请先生出山相助一臂之力,方才不过相试罢了,还望先生切勿见怪,从嘉之求乃一片真意,先生绝不用受诺言所困扰。”李从嘉微微一笑却是上前一步施礼正色言道,和黄慎这样人直来直去应该会更有效果。通过方才的对问以及仔细的观察,李从嘉也能稍稍掌握对方性格的特点。 黄慎闻言不由哑然失笑,其实从这少年不计危险的救他开始他心中已经存了如此的想法,自己与之非亲非故对方何必如此,倘若说是苦肉计一来没有必要二来方才可的确是千钧一发,稍有差池二人便要丧生火海,此处黄慎自问还是极为谨慎的。他好笑在少年闻他名请他出山还要相试,且还说的如此堂堂正正,但那一份诚意却也是实在。 “那你这试也试了,事实是老夫已然输给了你,又何必再请?” “先生大名从嘉如雷贯耳,这相试绝非是试先生之才,而是从嘉所图之事极大,没有大心胸大气度者亦难以相助,故才以此法与先生交流一番,方才身在火海之中先生却是从容自若,那是气度不凡,从嘉年少,先生轻敌在先亦能坦然相认,那是心胸宽广,二者皆合又岂能不求,此乃求贤之礼,绝不可废也。”李从嘉此时更是恭敬。 “你,所谋甚大?那便说来一听。”黄慎闻言更是心中好笑,刚才自己是被全身捆绑躺在地上便想挣扎呼救亦是不能,又和气度何干?不过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此时对方的态度是让他颇为受用的,既然他已经给出了承诺自然不会违背,当下便出言问道。 “小子乃是当今大唐六皇子李从嘉,草字重光,月前刚被分封到这江淮之地,此处门阀遍地世家林立,又有大周在北虎视眈眈,从嘉想要扫清这些屏障使得江淮之地可为国家之保亦可为进取之所,却是千丝万缕一时无法下手,这才来请先生教我。”李从嘉闻言缓缓答道,语气之中更无一丝因为身份而来的自傲,且更是直抒胸臆! “六皇子李从嘉,封王江淮?向日老夫曾闻当今皇上之六皇子天资聪颖,极善词曲之道,乃是风流之人,如今闻你之言却是大相径庭,不过所言却是不差,江淮与唐与周皆是紧要所在,且各处势力交错极为繁复。”黄慎闻言微微颔首,刚才他是听见王云林叫了李从嘉一声王爷的,其时还颇为模糊但如今加上眼前之言当是不会差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道听途说何足采信?自唐之后便是天下乱世,诸国并立,小子不才,却愿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业,惜乎身边无高人辅佐,今是诚心相求先生,若得先生首肯,从嘉亦绝不会负了先生一身所学!”李从嘉又再言道,此时便是亮明自己的心迹了,或许如此极为冒险,但以眼下的形势也容不得他按部就班了。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过老夫既然已经输给你倒也该听你吩咐,但有一言必须在前,莫谓言之不预。”黄慎双眼微微一眯,这小子见事准确腹有雄心,且丝毫不假掩饰,这倒是对了自己的脾气,可毕竟他是有过前车之鉴,因此还是顿了一顿沉声言道。 “先生但言无妨,从嘉洗耳恭听!” “我帮你是为了履行诺言,不过自家事自家请,你若无容人之量我亦无法效力。”见李从嘉如此坦率黄慎此时也是开门见山。 “先生放心,所言之事绝不会有之。”李从嘉听了没有立刻回答,思虑的片刻之后方才看着对方缓缓言道。 “好,若无此心,你还真负了方才之言。”迎着李从嘉的目光,黄慎坦然一笑赞了声好,可听在王云林等人耳中却似哑谜一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捡来岁月尽心享 (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猴年大吉。) 李从嘉与黄慎最后的两句对话王云林等人可能还会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在二人心中那都是明镜一般,淮王所言绝对不会出现让他离开的情形是包含两层含义在内的,首先自然是李从嘉对于自己的用人有着充足的信心,一定可以让黄慎人尽其才,但假如真有意外他也绝不会允许对方离开,那将是巨大的威胁,必要的时候不惜杀之! 黄慎是个人才不假,但再好的人才假如不能为我所用却又有何用?放在盛世之时倒也罢了,可是乱世之中一旦为敌人所用那就是极为可怕的事情!因此“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杀”,就是最安全的做法,正像当年曹孟德所言“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一般,只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很多人都在做,敢于光明正大说出口的怕也唯有魏武一人,在李从嘉心中这亦是大英雄所为,今天正好用之来对付黄慎! 身为后世的大集团掌舵人,除了深厚的专业知识和敏锐的市场嗅觉之外李从嘉对于自己看人的眼光和用人的方法还是较为自负的,事实是他的这个表态还正戳中了黄慎的痒处!乱世之中君择臣,臣亦择君,对于那些优秀的人才而言选择一个值得辅佐的主公更加重要,在黄谨之的心中,方才李从嘉的那番言论就表明了他有一争天下之志,那么有如此的作为也是天经地义,又有几个帝王不是心狠手辣? 辅佐欧阳家成为江淮世家之首并不能让黄慎满足,除了性格方面的原因之外自己的才能得不到充分的发挥也是重要的原因!而辅佐李从嘉可完全不一样的。整个格局都会提升。从皇权之争再到争霸天下。这条路肯定极之漫长且布满荆棘,可对想要尽展自己才华的人而言那又是一个多么令人心动的过程,甚至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与燃烧的小屋之前一番谈论之后,是夜李从嘉便找了一处民宅暂作歇息,主要还是为了黄慎,这个年代四十出头的人自称老夫极为正常,而他文弱的身体也不能和自己这帮人相比,再加上在大火之中他身上还是有不少烧伤之处的。需要好生休息加以治疗。 因此来时不过一天两夜的路程回程却耗费了李从嘉足足四天的时间,其间他与黄慎自是交流颇多,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之后他对此人的才能也才有自己初步的判断。可以说多了此一人,面对眼前的江淮乱局他至少可以省却一年多的光景,这是何其宝贵的一年?可以说对对方越是了解,李从嘉就越会庆幸他加快脚步的决定,哪怕只是慢上小半个时辰,如此的人才也只能在他面前变成一具烧焦的尸体。 两人探讨的焦点之一自然离不开谁才是那些黑衣人的幕后主使,对此黄慎的判断是不出两方,一是江淮最大的世家曲家。二便是一股来自后周境内的实力,或者说二者可以合二为一。因为那股势力也很有可能是曲家的靠山之一,否则就算没有了自己凭借欧阳家的势力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被其取而代之,且曲家还应该是五胡乱中华之时某一异族的后代,他是有过一番探查的,只是不能完全确定。 依照黄慎的所言,还在大周建立之前的汉时,就有着一股势力与江淮世家门阀很有牵扯,欧阳家迅速崛起之时他们也曾派人前来接触过,却是被当时欧阳家的家主欧阳询所拒绝了,并不是不想借助这股力量,而是在他们的身后有着一位来自金陵的大人物,此事隐秘之极,就算当年欧阳询对黄慎最为信任之时也没有提起过,后者只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和自己手上掌握的资料来判断,其所谋亦是非小。 应该说仅仅就这两个信息便绝对值得李从嘉专门为黄慎跑上一趟,并冒上那些风险,首先他能给自己树立一个实际的目标,曲家!不管他是不是此次黑衣人的幕后主脑就一个可能是异族后代的身份就足够让淮王对付他们了,其次对于黄慎也不清楚的那个欧阳家身后的强大势力李从嘉也有了自己的猜测,由此看来曲家取欧阳家而代之绝不单纯是两个世家之间的交接更替,其中更有一场权力的交锋! 等自己这一趟回到泗州,便要展开一系列的反击,而经过细致的商量,两人都觉得黄慎暂时还是隐藏在幕后为好,虽然黑衣人的身后势力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李从嘉在江淮的对手可不只这一个,隐藏的杀手才是最有效的,而且此举也能最大程度上保证黄慎的安全。 李从嘉一行离开淮阴三日之后,便有一行快马到了城下,看那些马匹个个健硕毛色发亮便是乃是良驹,当先的那名骑士二十岁左右年纪,生的眉清目秀,一身劲装的衬托下是分外精神,而在他左首稍后的则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青衣男子,长相普通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其人面上有着不少的伤痕,很多看上去似乎还是才愈合不久! 那名年轻骑士正是锺瑞年的心腹之人锺平,李从嘉相助尤四收拾毒蛇帮便是锺平的出手,安排的也算是丝丝入扣!至于那名面带伤痕的青衣中年男子便是被李从嘉从刑部天牢之中救出的王耀飞了,锺九当日曾经下过判断,即使有着上品的灵丹妙药,他要完全恢复过来至少需要半年时间,天牢之中王耀飞所受的折磨实在是世间少有! 但休养了不过一个月李从嘉已然封王江淮,与锺九一般当年的王耀飞亦是久历江湖之辈,晓得此间的凶险之处,为报淮王之恩当身体可以行动自如之时他便说动锺平奔江淮而来。记得在李从嘉面前提起王耀飞之时锺九曾经说过在封闭的小空间之内他有把握凭手中剑取对方性命,可一旦到了开阔的地方他就没有半分把握了,王耀飞的厉害之处绝非武艺高强那么简单。他的一身所学也可谓极是驳杂。 李从嘉从来都知道锺九身手极为高超。除了自己的判断之外赵龙的话也证实了那一点。可要是让他知道表哥身边的这个护卫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绝顶高手闪电剑左丘明的话,他还是会十分惊讶,没想到锺九的武艺会高到那般的地步!但李从嘉看不出来王耀飞却看出来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听出来的,听得就是锺九每日练剑的剑风! 如今看王耀飞从马上一跃而下动作格外的矫健干练,其实他身上的内伤直到此时还是颇为沉重的,功力也只恢复了两成,不过就凭借着两成功力也足够他纵横江湖。此处并不是单纯比较武艺高低的,除去手中刀王耀飞的保命手段亦是层出不穷,他被官府的擒拿其实也是一个巧合,其中多有曲折之处,要说出来的话就是另外一个故事。 “站住,例行检查。”见到这样的一群人奔马而至,守城的士卒自然便提高了警惕,其中一名较为年青的官兵上前一步说道。 “查什么查,让开,锺爷常年从此过往。锺爷,他是个新兵蛋子。不要放在心上。”这话音还未落,城头上的队长已然跑了下来,先是对着那个士卒喝了一声,随即便是满脸堆笑的对锺平言道,立刻也有同袍在那人耳边轻轻说话,其间还很是小心的指了指锺平的胸口。 有道是“人是衣服马是鞍”,这世上绝不乏“只敬罗衫不敬人”之人,而且还并非只有小人如此,芸芸众生亦莫不在此之列,只不过轻重程度有别罢了,因此身为常年行走于四海的大商家,锺瑞年对于穿着是十分在意的,且不说他自己那一身标志性的张扬装束,就是这些下人亦是极为考究,何况锺平还是他心腹之人!在锺家行商之人衣衫的胸口之上便有用银线所綉的一个“锺”字,大唐境内无人不识。 锺瑞年行走四方,免不得要穿州过府,他的身份怎么会每每去应付那些城门之事?多半也都是有锺平打理,这长此下来别处暂且不论,大唐之内每一座稍有规模的城市守城之军队军官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而且互相之间还会提醒,倒不是因为锺瑞年嚣张跋扈不配合检查,而是其中多有些敲诈勒索之事,那城门费倘若是收到锺大少头上就有你受的了,方才那队长在城头看见新兵盘查锺平就知道不妙,这从城下飞奔而至城下的速度都令得手下叹为观止! “呵呵,也没什么打紧,只是查起来快一点,公子有急事。” 锺平笑起来的时候更显俊秀,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可看见他这般笑容,当时就是应天府的官员都是心中惴惴,何况一个小小的队长?当下一颗心便悬了起来,更是暗恨那个新兵没有眼力,要是砸了老子的饭碗可是和你没完,当下急忙笑着作揖:“锺爷这不是打小的脸吗?大公子的东西绝不用查的,你小子愣着干什么?过来道歉。” “不必了,这些拿去兄弟们喝茶。”锺平摆了摆手,走近队长身边塞了个布包过去,这可不是买通,而是锺瑞年的面子,些许银钱比起通关税来又算得了什么?大公子做事一向都是大方漂亮的。 “谢锺爷赏,锺爷慢走。”队长接过布包便是心中一喜,从那分量上就知道颇为丰厚,锺家大少爷出手阔绰那是出了名的,急忙陪着锺平一行人过了城门,还不忘口中相送,待得一行走远方才回身一脚踢在方才那个新兵的股上:“混账东西,下次给我长点眼睛……” 锺平自然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一行很快就到了淮阴城中最大的酒楼“八方客”,在这里用餐歇马之后他们还要快马加鞭赶往泗州,闻听少爷在那里居然被人设了陷阱,就算知道锺九的本事锺平心中也很是担心!身为孤儿的他对锺瑞年的忠诚还要在那日的张天宝王云林之上,这次要不是受托留下来照顾王耀飞他肯定跟在公子身边。 论武艺十个锺平加在一块儿也不是锺九的对手,可要说道在锺瑞年心中的地位他却绝不在前者之下,年纪不大行事通透成熟稳重,更是头脑灵活诸般周到,行商在外除了一些极大的场面需要锺大少爷亲自出面之外其余就都是锺平独自行事,从来也是办的妥妥帖帖。 到了“八方客”将马匹交由下人打理之后一行便直上最高层的雅间,这可不是锺平故意挥霍,而是锺大少出门在外就是这么个规矩,吃要吃最好的,住要住最好的,其余各处亦莫不如是。锺平单独在外亦是代表着锺家的脸面,谁也不敢在此坏了少爷的规矩。 “八方客”顶层雅间的昂贵也不是没有道理,除了饭菜的口味精致在淮阴城独一无二之外,坐与此间打开窗户还能将大半个城池的景象看在眼中,视野极为的开阔,这也算是一种别致的享受了。 看着坐在窗前吃的津津有味的王耀飞,想起这些天来和他的交流,锺平不由得微微一笑,相比于锺九的冷,王耀飞则是一个极为有趣的人,他曾经问过对方,在那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究竟是怎么撑下来的,无比的疼痛加上无边的黑暗和孤独,意志稍稍差一些怕是两天都熬不下来!结果王耀飞的答案是自己和自己说话,想象之后生活的美好,这大概也算是他对自己的一种麻痹方式,却是十分有效。 “八方客”的饭菜的确很是美味,可一开始的时候哪怕是平淡无味的白粥王耀飞也能吃的和龙肝凤胆一样有滋有味,用他的话来说他要用捡来的命去好好享受活着的日子,因为他随时会有可能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去死,有过他的那种经历,死亡也根本不值得畏惧。 忽然,王耀飞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眼光看向了下方,锺平知道他一定有了什么重要的发现,否则很难有事情能让他停止享用美食。(。)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佳茗居中显身手 王耀飞面上的那种凝重引起了锺平的兴趣,这还是他第二次在对方面前看到这样的表情,第一次则是在出发之前看了锺九的飞鸽传书之后,此外就是提及他那段地狱般的岁月,他却依旧可以谈笑自若。 来到窗口往下一瞧,锺平便大概知道了王耀飞在看什么,雄壮的身躯鹤立鸡群,行走之间的犹如大山,加上背上背着的那个长形包裹,锺平心中立刻闪过一个人的名字,“烈日霸王枪”费司徒!和他的外号名字一样,他的身形气度在人群之中都是极为显眼。锺九曾经在信中提起过费司徒在泗州出现,而今日又到了淮阴城中却不知为何?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锺平轻声说道,这个人是很有可能与公子上次遇险有关的,虽然司徒烈名声在外可锺平的跟踪之术亦是不差,加之此次随他前来的七名鍾家子弟亦有着不错的身手,联手对敌想来也不惧费司徒的“烈日霸王枪”,还能为公子探查信息。 “要跟,不过只能我一个人去,人去多了是找死。”收回目光看了一眼锺平,王耀飞点了点头,却是说出一番令后者出乎意料的话。 “费司徒有这么厉害?”一般来说年轻人总会有些争强好胜,但锺平却不会如此,他奇怪的是难道费司徒又有了什么突破,否则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加上王耀飞怕的还应该是对方。不过对于王耀飞此言他却不会怀疑,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对此人还是有着不少了解的。 “司徒烈,烈日霸王枪刚猛无比开山裂石。乃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高手。不过说起杀人他差的远了。那个造型就不合格,此人也只能做个武痴,我看你要是全力奔逃的话他也未必杀得了你,我怕的不是司徒烈,我怕的是他。”王耀飞饶有兴味的看了锺平一眼方才言道,这小子的轻身之术可极为不凡,之后才指了指司徒身边的那人。 听了王耀飞的话,锺平这才看见在费司徒身边的那个青衣人。有了司徒烈的衬托他的身形便显得极为矮小,一般高手行走之间的那种气度在他身上根本看不见半点,举手投足之间却只是像一个普通的读书人,从这个背影上锺平的确看不出他有任何异于常人之处。 “这个人有多厉害?”锺平问的很直白,王耀飞不是一个喜欢绕圈子的人。他虽然岁数不大眼光见识却称得上广博,眼前之人绝对是个高手,恐怕比他见过最厉害的锺九也不差,在江湖之中定也是一流的身手,可说起那个青衣人他却直接的说怕,说的那么认真。但你却不会感觉到他是什么胆小之人,那只是一种最为理性的分析。 “如果我是全盛之时运气再好点的话。他要杀我并不容易。”王耀飞淡淡的言道,依旧是一种陈述铁一般事实的口气。 锺平闻言就是一惊,他是听过锺**价王耀飞的话的,如此他如此言语难道此人还能比九哥厉害不成,这却让他不太服气了。 “那要是九哥在的话,加上我们能对付他们俩吗?” 王耀飞闻言歪着头很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儿,但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走进了街角那处商铺的二人,片刻之后方才摇了摇头:“此时的我就算有锺九在加上你们联手对之最多半斤八两,除非我的伤势可以尽复那么就该他们两逃命了,不过想要杀了他么最多有七成把握。” “七成把握,此人如此厉害?”锺平此时已经想到了一个人,也只有这个人才能当得起王耀飞如此的评论,还会与司徒一起出现。 “当然厉害,司马青衫要是不厉害这世上哪里还有厉害之人?你们不用管我,尽管先去泗州,我要看看司马到此究竟何为?”王耀飞绕口令一般的说完竟是起身而走,也不见他如何迈步便一下子从锺平身边越过到了门前,随即便出门而去,不仅速度奇快且十分流畅。 “司马青衫!此人当真到了,走,速速奔赴泗州!”锺平口中轻轻念出那个人的名字,随即抬起头来对其余人吩咐道,他拦不住王耀飞,却也不会跟上去,因为他相信对方的话,眼下而言最为正确的应对便是最快速的赶到泗州与少爷汇合,再听他的指令行事。 “是。”正在吃饭的七名青年闻言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收拾行李便随着锺平下楼而去,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等他们下楼之时已经看不见王耀飞的身影了,此时王耀飞已经到了街角一个极为隐蔽之处,稍稍观察了一下四周便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药膏在脸上抹了一下,还不停的在用十根手指不断按揉,片刻之后再度出现在街道上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四五十岁的普通老者,此时怕是锺平在他面前也难以认出,这便是他诸般杂学之一了。 “老人家喝茶?”缓步走到刚才费司徒他们进入的那家商铺,却原来是一件装饰的十分雅致的茶楼“佳茗居”,见有客人前来,小二很是殷勤的上前招待着,看这位老人家的穿着和周身的配饰定不会是寻常人家,一般而言干这种职业的都需要有着一对好眼睛。 “嗯,给我来个雅座,老夫喝茶定要有好茶具好桌椅,差一点可不行。”王耀飞一摊手一串铜钱已经出现在手中,交给小二之后说道,此时他的双耳却有着一阵极速的震颤,目光一闪而过两层的茶楼大约看了个通透,并未见到那个如山一般的极为惹眼的身形。 “好嘞,老丈放心,我们佳茗居乃是淮阴城第一流的茶楼,除了茶好摆设更好,肯定让老丈满意。”小二满脸笑容的将那串铜钱熟练无比的收入腰中,又很是客气的引着王耀飞上楼而去。 此时佳茗居的生意很好。楼上只剩了两个雅间。但很显然王耀飞并不满意。最后还是到了楼下左角之处的那个,等到茶水端上来侍者带上房门之后王耀飞再度凝神细查四周,确定无疑之后方才从袖中取出一根形似喇叭的铁管,只不过相比喇叭他的这个却是双头的。 一端紧贴地面,一端贴在耳间,他便开始极为认真的在雅间中搜寻起来。楼上没有费司徒费司马的身影,他们的马匹却还在店门前,方才一阵仔细倾听也没有听见司徒的声音王耀飞可以肯定这处茶楼肯定是有着暗室的。上楼看了两个雅间就是为了确定它的位置。 高明的工匠可以把暗室做在两间紧连的房中,而且精妙之处在于他们能利用视觉差和一些摆设让你即使细细查看也看不出端倪,不过王耀飞在此处对自己有着很大的信心,除非是“鬼手陈”亲自出手,否则定是瞒不过他的一双眼睛,佳茗居能请到“鬼手陈”,这个可能性就像现在的自己可以击败耶律不败一样渺小!近乎绝不可能! 可以在剑风之中听出闪电剑,天下之间怕也不会超过五个人,可见王耀飞耳力的高超,当年一月之内横扫蜀中七间赌坊。凭借的就是精妙的听筛之术,再加上这具“收音通”。王耀飞相信即使暗室在地下五尺他也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角度合适的话还可以更深。 “那年青人的剑法实在太过高超,首领一个照面便不敌被杀,幸亏他急着要救房中之人,否则属下等怕是无一可以逃生。”搜寻了片刻之后再有一阵细微的调整,终于有一阵微弱却是勉强能听得清楚的声音自“收音通”内传到了耳中,王耀飞立刻全神贯注起来。 “尉迟云的回风拂柳剑在江湖之中也算得上高手,一招击杀?你将当时情形说的清楚一些,是不是此人突起偷袭?”那个雄壮的熟悉声音接着响了起来,其中有惊讶也有兴奋,这是费司徒,他的惊讶王耀飞一样可以理解,一剑击败尉迟云锺九也不可能做到,强要言之却还是那如同高山之巅一般的耶律不败!换了他也会有如此的想法,肯定有着特殊的情况。而那种兴奋,武痴碰见如此高手能不兴奋吗? “……”接下来的那阵叙述王耀飞听的十分认真,他对那个一剑击杀尉迟云的人也有着浓厚的兴趣,等那个声音说完下面是一阵平静,王耀飞也在沉思,其中没有太多的不寻常啊?那道突然出现的剑光只不过是对手有着藏剑的手段,似尉迟云这般经验丰富的高手不应该会为此所趁,想来想去答案也只有一个…… “好厉害的少年,大哥,一剑击杀尉迟云,江湖中有这般的少年天才吗?”雄壮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却是发问的语气。 “据我所知没有,不过按方才所述,此人定是以示敌以弱之法让尉迟云先行轻敌,随后才全力以赴施展杀手一击毙命,不光身手高超那份心机亦是深沉!不过我倒希望真的有在这般年岁就能一招击杀尉迟云的少年天才,我中原武林被耶律不败压的太久了。”能被费司徒称为大哥的只有费司马,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沉稳,保持着相同的韵律相同的语速,穿透力极强,他说出的原因却与王耀飞想的一样。 费司马说完下方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却和刚才的原因不同,在所有武人心中耶律不败就是一座能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大山,即使是司马青衫!虽然二十年前他与睡神仙一战之后立誓退出中原,可华山之巅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无人目击,那睡神仙毕竟是方外之人传闻都有八百岁的高龄,有一睡三百年之说!可耶律不败多大?二十年前他才二十二岁,天纵之才除此人外谁可称之?再经过二十年的苦练他会厉害到什么程度?此时倒是所有人都在认同方才费司马的话了。 “司马世兄可知这个少年是谁?”片刻之后方才有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听起来应该是一个有着深厚内家修为的老者,中气极足。 “尚请示下。”费司马的声音依旧是不带半点波澜。 “正是刚刚封到江淮之处的李璟六子李从嘉!” “淮王李从嘉?”此时费司马的语气之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而王耀飞也是如此,只不过一个在口中,一个在心中,应该说后者比之前者更甚,他很难想象到自己将要为之效力的淮王会有如此的身手。 “嗯,如此说来倒是极有可能,传闻李从嘉天资聪颖,词曲双绝,赤壁怀古长河吟皆可称惊世,虽是一向有风流才俊之名可如此聪明绝顶的人物有如此武艺亦不惊人,那李唐宫中也不乏高手,便是李璟长子李弘冀之身手也极为不凡。”费司马稍稍停顿又再言道,分析起来倒是颇为合理,而听他提起李弘冀却像是二者间有过什么一般。 “司马世兄言之有理,如此看来我家那个不肖侄子招惹锺瑞年之举实在是愚蠢之极,如今此人连同赵海来了一出悬赏认尸,李从嘉又前往淮阴寻访黄慎,此二事定有关联,那黄谨之人才极为不俗,又是对江淮之事了解极深,现在虽还不知此人有否被其救出,但我等亦不得不防,当是麻烦之至!”老者的语音随之扬起,却是颇具忧愁。 “以晚辈之见此事只宜忍字当头,对付淮王李从嘉那人会比我们更为心急,此二人一旦明争暗斗却对我等皆有极大利益,且他们是绝对不会联手一处的。这一次还是最好的推波助澜之机,希望拿李从嘉不会真的如同传言一般,江淮必要势均力敌才能从中取利,此时却不知那人现在到了何处?”微微停顿之后费司马又再言道。 “……”此时老者的声音却是弱了下去,就连王耀飞也听之不清,仅仅听到建武、赵等几个极其细微的音节。(。)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敲山震虎略有得 李从嘉离开泗州城的这几日,城中可算是热闹非凡,垄断了城西码头的林家在一天之内就被人砸了一间青楼两间赌坊,更让惊奇的是位居城中四大世家,平时只有他欺负别人份的林家这一次却选择了沉默,甚至在事发之后的两天他的很多产业之前还有官府的衙役巡查,放在之前这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于是乎街头巷尾一时间都是口角相传,林家得罪了一个大人物,而这个大人物则是来自于都城金陵。 在唐都金陵说起纨绔子弟锺瑞年要说我是第二谁敢说自己是第一?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假如出了金陵城鍾大少爷还能否有着如此的势力吗?这一次泗州的事件证明了一句话,“不是猛龙不过江”,鍾家大少爷绝不仅仅是金陵第一纨绔,用大唐第一纨绔来形容则更为贴切,至于原因,悬赏认尸中有一具尸体被人认出正是林家之人,不管他已经失踪了多少时日,在锺少而言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林远志这段时间的心情可是极为郁闷,三十几年来他什么时候如此憋屈过?财雄势大了不起啊?皇亲贵戚了不起啊?有本事跟老子单挑,我一个打你十个!但林远志从小也明白一个道理,实力不如人就得憋着,这和市井之间拳头大就是道理是一样的。一个锺瑞年他已经得罪不起了,更何况还有一个随时准备趁火打劫的赵胖子,那个家伙对林家的城西码头是垂涎已久,恨不得立刻就能取而代之。 赵、林、孔、郑号称泗州城四大世家,多年以来他们之间在实力上已经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四家也能说的上是互相牵制,虽说赵家要略强一些但也没有具备绝对的优势。因此四家之间还是十分克制的!可如今这个平衡的基础却因锺瑞年的举动而有些松动了,一旦自己真的表现出颓势,其它三家就会像见了血的恶狼一般扑上来。 被人认出的那具尸首名叫林斌,算得上是他七弯八绕的一个远房表弟,这层关系别人可能查不出来但锺瑞年绝不在此列,他是不会管林斌是不是在三年前就失踪的。手中有了线索便要追查下去。且这一次锺大少的理由还极为充分,都他娘的想要本公子的命了,还指望我给谁的面子?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给个说法。林家不会没有靠山,但他的靠山闻听此事之后也是让他好生处理,自己是绝不会出面的。 记得当时林远志表面上还在赔笑心中却把那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平时拿金拿银的时候从没看见如此谦虚,今日一旦来了个厉害的对头立刻就缩了起来!不过就算骂他也只能在心中过过瘾,接下来还是要收拾眼前的烂摊子。和锺瑞年硬抗他想都不会想,就看那些来砸自己场子的数百大汉就是一股庞大的实力。赵胖子更是屁颠屁颠的在身后摇旗呐喊,那么剩下的路只有一条,给锺大少交代。 不过要说起林远志现在最恨谁,还并不是砸了他几家产业让他蒙受不小损失的锺瑞年,因为锺大公子的出手还是有所隐忍的,并没有动他的心头肉城西码头,那便是一种暗示,还有转圈的余地!他最恨的就是林斌和他背后的势力。你小子失踪也不给我死远点,至于背后之人拿林家当挡箭牌。就算没有锺瑞年的压力林远志也是不会放过对方的,几万两银子算不得什么,可林大爷这张脸可值得万金。 “林虎,拿我的名帖去请锺瑞,鍾公子明日晚间在醉风楼相见,记得一切要以忍为上。还有,吧醉风楼包下来。”坐在大堂舒适的主座之中思虑半天之后,林远志才放下手中早已冷透了茶杯说道。 “是,小的马上便去,林斌的家人一个个都嘴硬的很。我看他们也的确是不知道其中内情,妈的这个混蛋,提起他就来气,家主,你看那些人该如何?”一旁的精壮汉子答应一声之后又再问道。 “只要不打死不打残你给我用力收拾,老的女的别动,明天还用得上他们,上茶。”身为一家之主林远志还是有些气度的,一旦心中有了定计倒也是迅速的沉稳下来,弯着身子对林虎又交代了几句。 “是,我这也是一肚子气了。”林虎出言是眼中亦有冷狠的光芒。 “你是新来的,哪里人?”不一会便有一个身穿绿色裙装的少女捧着茶盘走了进来,花季少女身段婀娜自有一段韵味,林远志见了不由得眼中一亮,接过少女递来的香茶之后露出一丝笑容问道。 “奴婢小红,**人,才来这里一月。”少女的手微微一缩,随即低下头去小声说道,语气之中带着畏惧,最近家主的脾气可不好。 “把茶给我端到书房去。”林远志看了一眼林虎起身便转向后堂,少女稍稍犹豫却是不得不跟上了他的脚步,片刻之后内中便隐约传来了布帛撕裂之声,还夹杂着几声尖叫!一般在家中林远志是不会如此的,可今天却是情况特殊,极为憋屈的他很是需要发泄一番。 看了看后堂,林虎转身出门,那一刻他眼中也有着阴冷的光芒。 林虎到了城东的一家别院却被告知锺公子今日不在家中,且未必回来,于是他便在门前等了起来,拜帖是一定要送到锺瑞年手上的,否则林远志发起脾气来就是他也少不得一顿排头,与之相比哪怕站在此处等上锺大公子一夜也要好得多,如此还能表示一下林家的诚意。 此时锺瑞年和赵海都在李从嘉的后花园之中,早在两天之前他们已经收到了李从嘉在淮阴的详情,用的当然是赵家在江淮的传讯网络。虽然两人已经开始着手打造属于他们的情报机构可此事想要形成极高的效率绝不是数月之功,光是信鸽的培育就需要不断的时间。得知李从嘉今日回府二人一早就到了王府之中等候了,锺瑞年前来周娥皇自要出来客气一番,淮王府在礼数之处是绝不能失礼人前的。 “听从嘉这般说,这一趟倒是颇有些惊险之处了,我若是猜的不错这些黑衣蒙面人和上次在城郊的那一帮必有干连之处。”听了李从嘉亲自讲述这一程的经历锺瑞年首先说道。此时心中加强表弟护卫力量的心情更甚,如今江淮波涛暗涌小心是不会错的。 “的确如此,不过好在运气尚算不差,总算赶得及救出黄先生,确是才华不凡。不要说我了,最近泗州城中的动静也不小啊。”李从嘉颔首言道。随即便改变了话题,城中之事他虽是身在途中却也略知一二,他和锺瑞年无数次强调的要事之一便是要保持信息的通畅,如今看来表哥的这一手拨草寻蛇敲山震虎应该会有一些功效。 “那林远志身为一家之主耐心算是不错,还能坐得住,不过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再忍多久。”锺瑞年闻言笑道,言语之中自信流露。一般人得势之后多半会直接找上门去兴师问罪,可这从来就不是锺大少的风格,你既然得罪了我。就得乖乖的自己前来赔罪,不来我会逼着你来,自己打上门去在锺瑞年眼中可是一件很没有气度的事情。 “他这是怕了大哥你了,平时可没见那林远志对旁人如此过,我倒希望他一直能坐得住,到时候干脆借此扫了他的城西码头。”赵海一旁不失时机的送上一记马屁,随后方才有些期待的言道。 “一个城西码头算得了什么?我却不信林家有这般大的胆子敢为此事,如今不过敲山震虎!林远志是聪明人。知道求张疾之相助,既然如此。相信他也该知道怎么去做。”锺瑞年横了赵海一眼之后说道,让泗州府衙的管差在做自己产业前寻常虽是有失些颜面,但在眼下却是林远志所能做出的最佳应对了,除非他豁出去要干上一场。 “呵呵,表哥此论甚高,子安又何必急在一时?”李从嘉亦是笑道。林远志这一手颇有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意思,张弛为了地方安宁至少要做做样子,而放在别的地方甚至是金陵皇城这一招都未必管用,唯独在泗州却是极灵,这官府的背后可不是泗州知府张弛张疾之。正是他淮王李从嘉,锺瑞年是绝不会在此处让他失了面子的。势不如人懂得隐忍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林远志确是有些本事。 “王爷说的是,不光是城西码头,便是那城东之处也都是王爷的,这江淮之处乃是大唐治下。”锺瑞年可以直称李从嘉的姓名赵海是万万不能的,哪怕对方很有诚意的让他如此去做!为人要知上下进退,便是此时淮王根本不在意可日后呢?赵海心中自有计较,不过在听了李从嘉的话后心中还是一阵欣喜,这已然算得上是一种暗示了。他的话也在表达着赵家的立场,一切行事当要以淮王的马首是瞻。 这边三人正在说话间,却是锺九走了过来,将一封拜帖交到了锺瑞年的手中:“林远志请公子明日晚间前往醉风楼一会。” “呵呵,这林家主一手字倒是不错,从嘉。”锺瑞年接过当即展开一阅,随后便将之交给李从嘉言道,表弟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嗯,算得上不错二字,既然如此,你去醉风楼我便往郑家一行吧。”拜帖上的字迹雄浑有力,虽是少了圆蕴之意但在林远志而言亦算不差了,李从嘉笑道,之前四大世家的约会他只去了赵海一家,随后便是锺瑞年之事,将之全部推掉也是淮王的一种表态,表哥的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谁都会有嫌疑,当然其中的措辞也会有远近不同。 “郑伯玉请从嘉前往定会言那盐司之事,便在下月之间,此处内情子安最是清楚,可以好好参详一番。”锺瑞年点了点头,这盐业一处可是利润最为丰厚,下月的轮换中亦必有一番明争暗斗,虽在名义上属于朝廷直管,可在江淮之处淮王的好恶也会成为重要的因素。 “那倒是要和子安好好请教了,今晚便让从嘉回请一番。”前番醉风楼一会由于锺瑞年的事情盐司之事并未提及,而对于想要将江淮尽掌于手中的李从嘉而言这可是一件干系极大之事,自要好生布局。 “王爷客气,那是赵海的荣幸。”赵胖子闻言点头笑道,方才锺瑞年言及林远志的耐性不差,于此处赵海也绝不在前者之下,就像这盐司之事倘若李从嘉不提他是不会主动提起的,也打定了心思不会再此次向淮王提任何的要求,相信后者也绝不会亏待与他。 “王爷,这一次的确是极险,以后还请谨慎行事,不过好在锺平有信到,王耀飞随他一起前来泗州,此人一到当是绝大助力,虽然伤势未复,就凭他的那些手段也当可保王爷周全。”此时锺九微微躬身对李从嘉言道,语气之中很是客气也极为认真。 “九哥之言从嘉当铭记心头不敢或忘。”锺九的用词虽是有些教导之意,但李从嘉立刻反应过来被自己所杀的那个黑衣人当是极其厉害的角色,想必锺九已然认了出来,再加回想亦确是险到了极处!当下也是郑重出言回道,王耀飞的前来对他是一个惊喜,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也在等待着,那将是在盐司布局之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王爷能如此我便放心了,不过此事若是传到那些人耳中必也会有所忌惮,说不得亦是因祸得福了。”锺九展颜笑道,他看过尸体立刻就认出了尉迟云,与王耀飞和费司马不一样锺九问了张天宝王云林当日详细之后就有了判断,和事实亦是相差无几,这倒非是说他的见识就在王费二人之上,关键还在对于李从嘉的了解!(。) 第一百五十章 身似灵猫性刁蛮 锺九口中说的郑重,心中却是对李从嘉颇为欣赏,不仅仅是他那种谦冲的态度,更因为他当场的应对,如今的六皇子遇上尉迟云,一百次有九十九次死得都应该是前者,但唯独那极小的概率却发生了!真的只是因为李从嘉运气好吗?锺九并不这样认为,在那一瞬间淮王做出了最为准确的判断,营造了对他最有利的形势,此方为关键。 闪电剑左丘明乃是江湖上顶尖一流的高手,用剑法如神四字来形容绝不过分,要知道他当年习武就是击败耶律不败为目标的,这不知是多武者心中的梦想。就算遭逢大变心灰意冷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为锺瑞年这样一个纨绔效命,最多也就是完成自己的诺言罢了。 不过和“金陵第一纨绔”相处越久,锺九便越是欣赏这个少年,其实说锺瑞年是纨绔还真是有些冤枉他了,就这几年以来的经历,他还从未见过锺公子有什么欺压良善之事,更别说传说中的那些欺男霸女了。嚣张跋扈不假,仗势欺人也不错,但你要看看锺大少在什么人面前嚣张跋扈,又是对什么人仗势欺人!“欺负平民百姓算什么本事?我锺瑞年要欺负的就是那些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之人。”这句酒后之言锺九印象深刻,也深信不疑,在他心中便是一种另类的侠义了。 如今同样的欣赏出现在了李从嘉身上,天资聪颖沉稳有度,加上还能临危不乱。两个少年都是一般的优秀。锺九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势力来伤害他们。如今江淮局势波谲云诡。各路好手齐会与此,却让锺九冷却了多年的血液重新有了热度,昔年闪电剑持剑横扫天下的豪情壮志似乎又回到了身上,而这一切便是眼前两个少年带给他的。 “王耀飞伤势还未尽复,我已经派人往南平和蜀中去了,想来有个月余时间,从嘉你身边还能多出几名高手。”锺瑞年一旁接道,对于表弟的安全他自然极为看重。当日那神秘的黑衣老者曾经说鍾大少爷有孟尝之风,倒是一点不假,不光手下有能人交游亦是广阔。 李从嘉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他和锺瑞年之间并不需要客气,只是现在他心中对于招揽些奇人异士的心情越发强烈起来,当年李世民不也有个天策府吗,争权夺利之中那些暗杀行刺的手段亦是层出不穷,倘若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一切都是白费。当然他自己亦要苦练乾坤养龙诀和锺九所给的剑法,却不知真正的李从嘉是否也和他一般。 “少爷,门口有一女子求见。”说话间又有锺瑞年的随从在院门之处言道。他不是锺九,少爷在谈事之时是不能过于接近的。 “女子?找我?如何形容?”锺瑞年闻言面上有着一丝诧异的神色。在这泗州城中自己并没有什么熟悉的女子,再说也不会到这淮王府来寻啊,难不成是好友请来的什么高手,那倒是不可怠慢。 “看上去十**岁年纪,轻纱遮面看不清样貌。” 听了锺雷的话再见锺瑞年一脸诧异的表情赵海面上的神色变得暧昧起来,他这个大哥风流之名举世皆知,李从嘉亦是有些疑惑,不论表哥的风流之名单看这女子敢上淮王府寻人怕是也不简单。 “那请进来吧,先到外堂用茶。”锺瑞年看了一眼李从嘉才对锺雷说道,这里是淮王府,就是他要待客也得征得表弟的同意,这无关兄弟情谊而是一种尊重,在场除了他两可还是有赵胖子的。 “怎么啦,有什么话说。”此时锺雷却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似乎欲言又止,对于向来行事爽快的他们而言这种情形可不常见。 “那……那位姑娘要少爷亲自出去迎接,她说是你的,你的,未过门的妻子。”锺雷这才缓缓的言道,说起来他与锺平一般和少爷是极为亲近的,但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少爷有如此一个未过门的妻子。 这一下除了锺九大家脸上都有惊讶的表情,李从嘉对此则更感兴趣,年少英俊,财雄势大,举止有礼,风度翩翩,锺瑞年的确拥有让很多女子倾心的条件!以鍾家在大唐的地位他若是想,什么名门闺秀书香世家都可以任他挑选,但唯独却是到了二十岁还没有定下正式的亲事,这在鍾家这样的大世家而言绝对是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 李从嘉与锺瑞年的关系可以称得上无话不说了,但唯有此事一旦提起表哥却总是讳莫如深,只能在脸上看出一丝不平之意。久而久之李从嘉也不再相问,如今却是有人亲自寻上门来自称锺瑞年未过门的妻子他岂能不好奇?很想看一看未来的表嫂到底是和模样。 “我的妻子?……等等,这就来。”锺瑞年闻言很是明显的一愣,显然此事太过出乎他的预料,半晌之后方才言道,当下便起身出门,李从嘉和赵海则是急忙跟上,赵胖子的心情却与淮王一模一样。 鍾家的这门亲事是老爷子锺泰章为锺瑞年定下的,说是指腹为婚,对方则是他当年的一个老友,人品绝对信得过,可每次锺云甚至是锺皇后问起他也总是一带而过,问多了老爷子还会发怒。因此直到锺瑞年二十岁大少爷这正室之中还在虚位以待,锺云对此很是焦急却又怕得罪了老爷子,倒是锺瑞年乐的清闲不用操这份心,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颇具神秘色彩的未过门妻子会以这样一种形式出现。 一行到得正门之前却见一个身穿白裙足登粉色小蛮靴的窈窕身影正在不停朝门内打量着,丝毫不把周围的守门士卒放在眼中,虽是轻纱遮面看不清容颜,但两弯柳叶眉之下的一双美目灵活闪亮却让人印象深刻,还有就是头顶盘起的两个发髻。典型的少女头饰装扮。 “怎么现在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进去找了。谁是锺瑞年啊?”还没等锺瑞年等人开口相问女子却已经出言了,一副很是不满意的口气,最后一句问话出口却让人惊讶,感情她也没见过鍾家大少。 锺瑞年闻言又是一愣,哪有未过门的女子就如此称呼自己未来夫婿姓名的啊?虽然不知道祖父给自己定的什么亲事,但想来以鍾家的地位对方绝不会差,但眼前女子却和他想象之中大相径庭了。而一旁的李从嘉则是心中一乐,好嘛。你当我这淮王府是公园啊,想进就能进?不过经历的多了见识自然增长,她敢如此说说不得就有倚仗。 “在下便是锺瑞年。”锺大少压了压气还是不失风度的言道。 “你?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么穿红挂绿的像个女子?算了,你把玉拿出来给我瞧瞧?”女子闻言仔细的看了锺瑞年一言,随即却是颇为不屑的评论了一番,最后更把一只玉手像对方一伸。 此言一出李从嘉赵海包括周围士卒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起来,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评价锺大少的,如今这个少女说的却是这般顺畅,看着锺大少的表情不禁有些想笑,但不敢笑出来也只有忍着了。 锺瑞年也差点没给此言呛着。哼了一声方才说道“呃,你管我?这是你来找我。应该是你先把玉给我看吧?”言中已有不忿之意。自小到大何尝有人如此对待过他?少爷我这一身绯红衣衫可说是玉树临风,像女人?你这个丫头却也太过无礼了,不知祖父是怎么想的。 “你不给?那我自己来拿?”锺瑞年有些部分,少女闻言却是双眉一挑,话音未落身形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并不见如何动作那白色身影依然带着一阵香风到了锺瑞年近前,举手就向腰间探去。 这少女说动就动,身法快捷无比,那些守门的士卒根本无法看清,可李从嘉却是有所反应,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就往表哥身前挡,但一道青影却赶在了他的前面,恰是锺九出手,挥动手臂便格向少女探往锺瑞年腰间的右手。此女自称乃是锺瑞年未过门的妻子,看公子的面色怕也是确有其事,因此锺九的出手还是极有分寸的。 “咦?”少女见有人竟能抢在她前面加以拦截不由有些意外,但动作却是丝毫不停,右手掌一翻转而击向锺九的左肩,左手却继续探向锺瑞年腰间。锺九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手臂如影随形而上,右足横扫对方下盘,这一下显然加快了速度。少女则是一个滑步躲开锺九的一扫便绕向了锺瑞年的左侧再度出击,而锺九也是丝毫不乱双足点地挡在公子身侧,一瞬间两人便变换了数次身形,最后少女不得不无功而返,这一阵变化别人看不清楚,李从嘉却能见到其中的精妙之处。 “这位大叔好剑法,锺瑞年你有没有点丈夫气度,跟一个女孩子还要争先后?”少女的身形退回原来的位置,称赞了一下锺九的身手之后却是颇为不快的对锺瑞年言道,有此人在侧硬抢是不成了。 “不敢当,姑娘你才是好身手好眼光。”少女的出手的确是冲着锺瑞年腰间的玉佩,对自己的攻击亦是没有用上全力,应该没什么恶意,但即便如此锺九也要以锺瑞年的安全为上,因此依旧挡在他的身前口中言道,对方的身法隽妙,电光火石之间能看出自己用手臂施展的剑诀那份眼光也是极为不俗,可他却是看不出少女的师承来历。 “我没有丈夫气度?你在别人的门前说动手就动手可有半点礼数?你要看玉佩且随我来,别在这里大呼小叫。”锺瑞年没有李从嘉那般的眼力,刚才只觉两条身影在自己眼前纠缠,但他知道少女说的丝毫不假,自己腰间那一块龙形玉珏确是祖父说过的文定之物,凤形的应该就在少女身上了。不管对方的身手有多高超,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却怎能如此不知礼数?鍾家大少向来就是宁折不弯的性格。 “你,你教训我?”闻听此言少女美目之中却是射出不可置信的目光,可锺瑞年却丝毫不加理睬,转身就往门内而去,竟是不再与她纠缠,当下跺了跺小蛮靴,银牙一咬却还是跟了进去。 一行到了正厅之中的小客厅李从嘉退去了左右自己则先回后院,他和锺九一样看出了少女对锺瑞年并无恶意,就算有他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些事情还是表哥自行处置为上,赵海亦是识趣之人,先行告辞而去,如此一来那小客厅之中就只剩下了三人。 “九哥你先歇息吧,这丫头虽然刁蛮却不会伤我。”二人一走锺瑞年便对锺九言道,他那文定之事极为隐秘便是便是父母都知之不详,想来这少女也不会假装,便算对方能把局布的如此精妙难道锺大少还没一两下保命的绝招吗?因此说完还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少女闻言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刚要说话锺九却是抢在了前头:“我在门前等候。”人家小夫妻对话他在这里的确不太适合,公子虽然没有武艺在身却并非没有自保手段,说完也是迳自出门去了。 “你说谁?……”“把面罩拿下来。”少女见锺九出门刚要责问锺瑞年刚才之言,可话刚出口锺公子却是理直气壮的将她打断。 “你凭什么如此和我说话?”少女很是惊讶的问道,这人明明不会半点武艺却怎会如此对待自己?现在锺九不在身边她想夺他的玉佩如同探囊取物,但锺瑞年如此沉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下手了。 “凭什么,凭我是你未来的夫婿,说你几句还不是天经地义?所谓君子坦荡荡,你蒙着个脸跟我说话算是什么?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长得跟个夜叉似的少爷我是宁死不从的。”锺瑞年依旧是振振有词,这个时候可是输人不输阵,否则凭对方的身手他以后还有日子吗? “你说什么?我是夜叉?你还宁死不从?哼,我今天来就是让你死心的。”少女闻言不仅有些双肩抖动,一番言语之后冷哼一声便出去了面上的轻纱……(。)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千门八将占其三 淮阴城中有着“八方客”“佳茗居”这样装饰典雅饮食精美之处,自然也就不乏“客来档”那般的贩夫走卒聚会之所,此处没有什么雅间,没有什么雕梁画栋,有的只是一张张缺了边瘸了脚的木桌和颜色都用掉了很多的板凳,坐在一桌的客人未必是一起,一大间房间更能睡上来自四面八方的几十名旅客,相对于“八方客”“佳茗居”这般所在,“客来档”也有着自己独特的地方,那便是便宜、实惠! 这世上永远都是富人少穷人多,有锺瑞年这般行走四方挥金如土的大豪商,就会有那些为了生计奔忙的货郎,他们可住不起似“悦来如家”这样的地方,哪怕那里的服务再好,菜肴如何精美!最便宜都要一两银子的房间也会让他们望而却步,眼前的“客来档”就不错,一个通铺不过五文钱,虽然挤了些还要闻点脚臭汗臭或是其它的味道,可省下来的钱能给婆娘买点头花,给老娘买点咸肉,再给家里小子弄点玩物,看着他们的笑容这一点拥挤和气味算得了什么? 柜台里的大锅内热气腾腾驳驳有声的煮着一锅牛杂,整个大堂都弥漫着一股稍带腥臊的香气,几个半敞胸怀的大汉围坐一起高声吆喝喝着酒,很多普通的货郎脚夫则是安静的吃着面前的苞米粥和咸菜,不时抬头看一眼那些行走在大堂内不时与人调笑两句还会发出诱人笑声的女子,运气好的话微风吹起裙摆还能看见那一片白皙…… 应该说在“客来档”你才能看见大唐民间的一副“浮世绘”,这里缺少金碧辉煌缺少雕梁画栋缺少吟诗作对,但唯有一样却绝不会缺,那便是热闹,各色人等的语声吆喝声加上夹杂其中的几声女人的尖叫会使得大堂变得格外的嘈杂。却是别具一种属于民间的韵味。 “老板,来两碗牛杂。”大堂角落的一张桌边坐着四五个身穿土布衣服的货郎,背篓则紧贴着放在自己身边,“客来档”的牛杂是出了名的好吃,汤汁更是鲜美,因此虽然内中并没有太多的牛杂可还是会有很多人咬咬牙掏上六文钱来上一碗。若是加上一碟花生米弄点小酒就更加的美妙,似这些货郎一般叫个两碗来几人分吃的也不少。 “好勒……两碗牛杂汤来了……”小二响亮的回应回荡在大堂中还带着某种固定的韵律,听来很是悦耳又不失热情,看他拖着托盘灵活的穿梭在地上的扁担背囊及横七竖八的腿中却是丝毫不乱,不一会便到了几名货郎的跟前,在这里跑堂看来还需要一副灵活的身手。 五个货郎将两碗牛杂汤分好,喝下之后脸上不由露出享受的表情,此时一个长得凶神恶煞胸口露着黑毛的大汉正巧从其中一个货郎身边经过,狭窄的通道使得两人的身体有着一个接触。货郎手中的汤碗不由抖动了一下,里面的汤水溅出来打湿了裤子,烫的一哆嗦。 “他娘的你小子没长眼睛啊,敢撞大爷?”黑毛大汉见状不仅没有道歉,反而是恶声恶气的大声道,在市井之处原是不会缺少这般的泼皮无赖户的,这种先声夺人恶人先告状的招数亦是轻车熟路。 “哦,对不起大爷。小的眼拙,小的眼拙。”货郎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了。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一叠声说道,这个泼皮一看就是本地人,好生道歉受点委屈却省得麻烦,出门在外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算你小子识相,要是弄在了大爷衣衫上卖了你都赔不起,知道这是什么料子吗?陵绣!”黑毛大汉鼻子哼了一声随即言道。言语之中自是十分张扬,提起自己的衣衫还放大的声音一副炫耀的样子。 “是是是,大爷大人有大量。”货郎又再躬身说道,那黑毛大汉方才耀武扬威的去了,穿过大堂的后院还有着一间赌场。那才是他的目的所在,可惜这个小子识时务没有给他什么弄钱的借口! 市井中眼前的一幕可谓极之平常,可今天这一出落在了坐在二楼边角作行脚夫打扮的王耀飞眼中却是露出了有趣的笑容,那个耀武扬威的黑毛大汉可能不会知道,刚才的一瞬间已经够他死上十八次了,放眼整个江湖谁敢在司马青衫面前如此嚣张?不过对方的隐忍功夫的确够好,刚才那货郎无论是神情还是行事皆是无懈可击,尤其是那一手精妙的易容术,倘若不是在“佳茗居”见到他都未必能认出来。 与雅间之中听见了费司马与一个神秘老者的对话,王耀飞知道司马青衫此来是对付一个重要人物的,能够让他和司徒烈出手此人也绝对不会简单,而且此事还关系到了自己的主家淮王李从嘉,似乎伤及此人就能让江淮陡生乱局,而司马与那神秘老者亦可以从中获利。 与少林、峨眉、蜀山这样的武林门派不同,似费家却是交错与江湖与朝堂之间,看看他们家起的名字,费司马,费司徒、费司空,这可是三公啊!放在之前王耀飞根本不会去管眼前的闲事,司马青衫是好惹的吗?可现在他却不能不管,至少要将事情的内情打探出来,也算是他对淮王的第一份交代,如此冒上一些风险是值得的。要么不作,作就要做的漂亮,似王耀飞这般的人物是有着自己的自傲的。 如何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跟踪者?手法、技术、身法、感觉缺一不可,而这些因素之中王耀飞每一样都能称得上纯熟,甚至可以排在江湖前十之列!但你的跟踪对象如果是司马青衫的话以上的条件还不够,至少得赔上十万分的小心和不错的运气,一旦被对方发现王耀飞就只能坚决的呃逃跑,全盛时期的他论武艺怕也不是费司马的对手何况现在全身功力才恢复了两成?对付起普通的江湖高手都吃力。 当然跟踪这门手艺活并不是单纯依靠武艺的,若论所学之杂王耀飞便算得上是一个奇人,说道此处就不得不提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千门中人!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组织松散的门派。向上追溯可以直到华夏第一个奴隶王朝的建立者夏启,大禹之子便是千门的鼻祖。 千门之中有所谓的千门八将“正提反脱,风火除谣”,王耀飞便是八将之中的正将,他们精通各种赌术并以此为生,一般多是跑单帮的。亦是赌场中老千会被称为老正的原因!此外他还是可以设局做线的提将,一身的武艺绝不在专门负责武力解决的火将之下,加上熟悉千门之中所有的手法,倘若不是无心与此担当千门之主也有可能。 居高临下的看着费司马很是香甜的喝着碗里剩下的牛杂汤,王耀飞一边微笑一边伸手在路过自己身边酒娘身上揩了一把油,引来了对方的一声娇笑和两道热烈的目光。这些女人看男人可是极有经验的,眼前的中年男子虽说其貌不扬但眼神之中却有着令人心动的光芒,当然最让人心动的还是他塞在自己的手中的一串铜钱…… “赵小三你要死啊?老娘的便宜都敢占?”离开王耀飞这桌,那个扭着水蛇腰的酒娘在另外一张桌子又被一个年轻后生袭击了。随之便是一身娇斥,她们常年以此为生便是在斥骂之中声音都带着一股荡人心魄的味道,尤其是一双勾魂双眼,也许样貌最多只算得上中等,但那一身的风情和韵味对很多男人都是有着不小的杀伤力的。 “要死我也不死在这里,得死在你床上。”那个被称为张小三的男子被骂之后仍旧是一脸笑容,大声出言引来了周围一片哄笑。 “你娘的就你那点小玩意,老娘扭扭腰就给你弄折了。还敢在这里贫嘴?有劲回家用在你媳妇身上去。”酒娘闻言毫不示弱的笑骂道,周围的哄笑声此时便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好事者的叫好之声。 赵小三自嘲的笑笑摇了摇头不再言语,论起嘴上功夫他比杜九娘至少差了十条街,方才不过是玩笑一番罢了,一天的苦力干下来他们也只有此时最为轻松,要上二两酒两碟小菜一帮人围坐分吃,顺便占一占酒娘的便宜调笑一回。满身的劳累因此就可以得到解脱。 似杜九娘这般的酒娘在淮阴城中乃至大唐境内都不在少数,多半都是没了丈夫或者有着其他原因的,想要把孩子拉扯大又缺乏谋生手段的她们也只能选择在此卖笑,当然和泗州城中那一条街的女子不同,她们最多也就是被人吃吃豆腐沾点便宜便到此为止了。算得上是另外一种方式的卖艺不卖身,其中亦自然不乏辛酸之处。 喝着廉价的酒水,吃着并不如何美味的小菜,王耀飞依旧是一副和在“八方客”一般的满足神情,和天牢之中的无边痛苦黑暗比起来眼前说是天堂也不为过,人是要知足的,这是他在牢中三年最大的收获!此外看着楼下那个形容颇为猥琐的货郎王耀飞心中也有一些满足,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司马青衫打扮成这副落魄模样的。 如今最让他好奇的就是能让费司马如此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这帮打扮出现在“客来档”中想必也是在等待着,此次司马没有把司徒带在身边,他的巨大身形实在是太过显眼不利于潜伏,可一旦打斗起来费司徒的烈日霸王枪又有谁敢加以小视? 现在正是上生意的时候,“客来档”的门口是熙来攘外,直到顿饭时间之后走进来的两人才引起了王耀飞的注意,一身粗布服饰绝难掩饰那当先青年的气度,这种气度是多年的沉浸于熏陶养成的,很难被遮盖掉,尤其是面对王耀飞这样眼光高明的人,他相信费司马也是一样,虽然他根本就未曾抬头看向门口一眼。 更吸引王耀飞的则是跟在青年身后的那个大汉,并非说后者的气度还在前者之上,相反即使以他的眼光也看不出此人的任何不同寻常之处,就是个朴实无华的汉子,长得比常人健硕一点罢了。但如此一个气度不凡的青年身边怎么会跟着这般普通的跟班?另外一个解释就是此人的修为极深,已经到了光滑内蕴的地步他也难以察觉。 费司马易容改装在此处出现,又来了如此一对极不协调的主从,王耀飞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个青年就是司马要对付的人了,原本他还好奇为何费司马会亲自出手,但在见到这个大汉之后一切都有了答案,想必就是费司徒的烈日霸王枪也难是此人敌手,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即使是费司马的“九转虎啸诀”也未必就能稳胜此人! 牢中四年备受折磨,江湖上何时又出现了如此的高手?随着青年和大汉的出现王耀飞对此事是越来越有兴趣了,他更想一见费司马与此人的交手,那会是泰山之会司马大战南宫博之后最精彩的高手对决。五年了,五年之后费司马的九转虎啸诀又将厉害到如何程度? 江湖上无人不知司马青衫的名头,但知道其“九转虎啸诀”的却是少之又少,王耀飞则是其中的一个,说起来“九转虎啸诀”原本并不是武学功法而是一门刑讯手法,可以令人痛不欲生,而费司马机缘巧合得到这门手法之后又将它与家传武学融合起来创造出一门全新的功法,就只是这一点王耀飞就自愧不如,司马确是不世天才。 大唐刑部天牢之中的种种酷刑王耀飞都能挨的下来,但假如是落入费司马的手中他怕是也只能求个速死,和司马一样,那个研究出这一门刑讯逼供手法的人物也是天才,即使声名狼藉万众唾骂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他叫来俊臣!一个铁打的汉子落在他手中也只能求死的人物。(。) 第一百五十二章 指腹为婚丁家女 雪肤玉肌、吹弹得破,细眉杏目,顾盼神飞,见到轻纱下的那张面容,纵使以锺瑞年阅尽绝色的目光也不由眼前一亮,单论容貌面前的少女未必就能胜得过他所见过的那些佳人,可却能将少女的那种娇憨体现到淋漓尽致,美丽与可爱并存,更有着一种纯净的天真。 “嗯,还算过得去,勉强配得上我鍾家的身份了。”锺瑞年点了点头故作不以为意的言道,锺大少可不是那种在美色面前就会色与魂授的男人,更何况方才少女的言语和所为是颇为损及他的形象的。言罢也自腰间取出了那一块从小携带的龙形玉佩,恰是晶莹剔透! “你……谁要配你鍾家的身份啦,也不需你来评价,我这次来就是要和你解除婚约的,本小姐最不喜欢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了!”有哪一个美貌的女子不会在意自己的容貌?见锺瑞年看见自己的真面目还是如此的神情语气少女心头不由有气,可他的那种表现的确又是极为淡然,出言之时一张樱桃小口不由得便骄傲的噘了起来。 说着一把拿过锺瑞年的龙形玉佩放在右手掌心,左手一番又是一块玉质相同雕工精美的凤形玉佩出现在左掌心,浓翠的满绿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似乎都要闪出光芒,如何去看这两块玉佩都定是一对! “解除婚约?手无缚鸡之力?小丫头真是信口雌黄,不信你找只鸡来本公子缚给你看看,一只不够十只。多少只本公子都管缚!看你是练武把脑袋练坏了。你当本公子稀罕娶你啊?要解除婚约也容易。让你家长辈去金陵找我祖父说一声就行,锺公子保证不会留难!”锺瑞年闻言却是一阵好笑,什么时候轮到锺公子被别人解除婚约了?要解除也该是他说了算,当下也是轻笑一声出言道,论武功锺大少一窍不通,可要是玩嘴皮子除了表弟他还没在别人面前吃过亏。 “我……”少女除了自幼习武很是吃了点苦头之外,其余各时莫不是被家人捧在掌心当作天之骄女的,家中的兄弟们谁不让着她几分?说道这口角之间却哪里会是锺大少的对手。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言语了,怔了片刻美目一瞪,揉身上前一道寒光就架在了锺大少颈间,那把匕首寒光闪闪表面似有一层光晕流动,显是锋利无比。 “你还挺会说啊,这解除婚约自然要你们男方开口,你这么会说就赶紧回去哄哄你们家老爷子,要不然。”少女手中匕首微微一紧想要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可以她的样貌这等模样又哪里做的出来?一张俏脸紧绷起来亦是别有一番风韵,反正丝毫吓不倒人就是了。 此时少女的身体离着锺瑞年不到一尺之地。鼻中所闻竟是一阵如兰似麝的清香,那张娇嫩可爱的面庞近在咫尺之间。近的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那一刻锺瑞年已经直接忽视了架在自己颈间的匕首。 “你还想强逼不成?我自幼饱读圣人文章,大丈夫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有本事你就试试看看锺公子会不会皱一下眉头!”即使利刃加颈锺瑞年却仍旧是一副沉着,还很大义凛然的言道,一来算定少女不敢伤她,二来他也确是一副倒驴不倒架的脾气。 “算你还有点骨气,那我不强逼你了,请你帮个忙行吧?”少女先是将手中匕首再度向前微微一送,可锺瑞年不但没有躲闪竟还将脖子一挺,少女见状也是颇为无奈,只得将匕首松了松又再说道。 “哼,天下还有此等奇事,把利刃架在别人颈子上也算请人帮忙?”锺瑞年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出言亦是一副很是诧异的口气。 “你……好,那请锺公子帮忙行了吧,只要你办成了本小姐必有重赏!”少女一时间似乎拿眼前的滚刀肉也没什么脾气,只得收起匕首后退一步将头一点算是行了个礼,虽是求人却还是骄傲的语气。 “重赏,赏什么?”锺瑞年故意做出了两眼发光的神情,这句话似乎是他经常对别人说起的,如今从少女口中听到倒很是新鲜。 “赏……君子成人之美,你就不能不要条件的帮忙啊,最多人家欠你一个人情!”少女一个赏字出口却忽然发现竟是无以为继,鍾家高门大户又是豪富之家,锺瑞年乃家中唯一独苗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生他行走四方又是见多识广,自己那些在旁人眼中珍贵的东西未必就入得了他的眼,当下小蛮靴一跺再出言却是温柔许多了。 “哎~这才像个求人帮忙的样子,不过此事还得好好斟酌才是,我要是就这么回去跟老爷子说起别的不知道一顿打是跑不掉的,你还别瞪眼睛,你家长辈还不是一样,要不你还来求我?”锺瑞年拉了个长音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却是正色言道,祖父锺泰章向来一言九鼎,要是知道自己想悔婚怕是打断他双腿也未必做不出来。 “那该怎么办啊?”少女一开始还觉得锺瑞年是在敷衍,可转念一想他说的的确也是事实,不由得双眉微蹙起来显得很是忧愁。 “你得给我时间慢慢想办法,这事急不来的。”看着少女愁眉苦脸的样子锺瑞年心头不知为何就生出了一股怜惜之意,语气也是变得柔和起来,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不愿如此完成终身大事的,可孝道天大,锺公子也的确是个极为孝顺的人,想要完美解决此事很是头疼。 “那不行啊,我是偷跑出来的,慢慢等哥哥他们还不找来啊?要不这样,看你也挺机灵的,我们现在就回金陵,你在路上好好想吧。”少女先是一阵自言自语,随即发现失言不由以手掩口。看着锺瑞年一副促狭的表情横了他一言之后方才言道。泗州可不能久留的。 锺瑞年听了少女之言差点没笑出声来。心道就你这样武艺再高可也不适合行走江湖,这一路还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但听见我们二字出自她的口中心中亦有些满足,再往深处一想这姑娘偷跑出来到了自己这里他就有照顾好她的责任,就当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吧,反正等她哥哥们前来他就放心了,至于理由,当然可以编的出来。 “现在回金陵可不成。我这趟来是有要事要办的,而且就这样回去也不安全,现在可有不少人琢磨着怎么对付本公子了。” “那有什么,不是有我保护你吗?再说还有那位大叔啊,谁能伤的了你?”少女不以为意的言道,她的一身武艺极为不凡,还有着一门特殊的本领,刚才与锺九一番交手对方亦是身手高超,在她心中锺瑞年这样的纨绔公子又能得罪什么样的高手?因此很是不以为然。 “这么说你很厉害啦?听说过司马青衫吗?”锺瑞年眯起了眼睛,心道看这小丫头刚才和九哥交手的确厉害。不搬出个高手来是镇不住她的,有心说是耶律不败恐怕就是自己也不相信。当下便搬出了费司马,此人与上次绑架秦玉瑶之事颇有干系,也算不上夸大。 “司徒烈,司空毒,司马青衫最从容,你得罪了费家?”少女闻言颇为有些惊奇,锺瑞年好好一个生意人怎么会惹上费司马? “怕了吧,我听九哥说这个什么司马青衫很厉害。”锺瑞年笑道。 “费司马的确有点麻烦,可本小姐还不至于怕他,我是怕你出事……对了,你怎么会得罪费家的,难道是因为费司空?”看着锺瑞年的神情少女傲然言道,随即又觉得如此说似乎有些不妥,停顿了片刻后才接着说道,鍾家大少爷风流的名声可不下于司马青衫。 “呃,这个你就不用问了,你要是怕就赶紧回去,不怕就乖乖的待在泗州等我想办法,我告诉你我要是出了事你更惨,得守望门寡!”锺瑞年故意做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反正只要对方不逼着他回金陵什么理由都行,无论如何自己对面前的少女还是有一份责任的。 “你这个人啊,招惹什么人不好,费司空你也招惹,她很漂亮吗?”回去我是不会回去的,就暂时帮帮你的忙吧,你可得快点想办法。”锺瑞年此时的表情看在少女眼中等于就是默认,他和别的女人纠缠她都不会有什么感觉,但费司空却是个例外,当下有点不服气的说道,至于回家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可不愿意。 “还行吧,对了到现在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了。”锺瑞年随意的敷衍了一句,想起谈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自己却连未过门妻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由有些哑然失笑,和眼前少女聊天很是轻松,时间也过的很快,这样的感觉在锺瑞年而言似乎也是头一次。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少女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个,祖父真的从来没和我说过,你知道我很忙的,就忘了问了。”锺大少很是难得的挠了挠头,说到一半见对方瞪大了眼睛便急忙解释道。 “我叫做丁玲,今年十七。”少女白了锺瑞年一眼方才说道。 “丁玲?挺好听的,那你就暂时扮作我的婢女吧。” “什么?你让本小姐做你的婢女?” “你要保护我就得跟着我,不作婢女做什么?我两个姐姐已经出嫁非富即贵,表兄弟姐妹不是皇子就是公主,这些天下皆知,你让我怎么安排?” “那……好吧,不过我可不会听你使唤,你还得快点给我想办法,要是敢拖延我就。”丁玲说着威胁性的挥动了一下匕首。 “行,我肯定快点想,等会儿和我回去换身衣服吧,这样子哪像是个婢女啊。”锺瑞年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言道。 “嗯,我饿了,你先带我去吃顿好的,得是泗州城里最好的。” “这个简单,本公子在外吃的住的向来都是最好的。” “……” 听着房中这对男女纠缠不清的对话,一抹久违的笑容出现在了屋外锺九的脸上,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知多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锺瑞年在书房之中与丁玲的一番言语颇为轻松写意,而在王府的主屋之中李从嘉亦是享尽温柔,所谓小别胜新婚,虽是不能剑及履至但浅尝辄止却更有动人之处,从此时周娥皇还带着一些迷离的眼神和潮红未曾消退的面庞就足以证明方才那番口舌手足缠绵亦是**。 “夫君你一回来就把娥儿弄的,弄的这样,待会儿怎么出去见人啊。”在李从嘉身后温柔的为丈夫按揉着肩头,周娥皇怨怪的语气之中都带着几分动人的余韵,夫君对自己的亲昵是不分白日黑夜的。 “什么样,美的很啊,夫君就喜欢看你这个样子,几天不见都想死我了,有没有按之前的说的睡足觉吃好饭好好练习为夫教给你的吐纳心法?”李从嘉惬意的升了一个懒腰笑道,此时的周娥皇的确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若不是表哥他们还在府上说不得他就要白日宣那什么一番,看见桌上摆着的书卷不由又是关心的言道。 “夫君交代的娥儿岂能不从,这几日都是吃得好睡得香,闲暇之时才为夫君弄这剑谱的。”房中只有两人,周娥皇也显示出了乖巧的一面,丈夫对自己的体贴她是时时刻刻可以感受的到的,他看重的事情又岂能不倾尽全力?话是这么说但那“闲暇”可是极长的。 “这样才好,没什么事情比我娥儿的健康更重要的。”李从嘉点点头认真的说道,自从将乾坤养龙诀心法教给周娥皇练习之后,这段时间面色的确是红润了许多,可见还是有效果的。 “对了夫君,娥儿尚有一事要和你说,却是有关秦家妹妹的……”细心的为丈夫按揉了片刻之后周娥皇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言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忽来之讯如惊雷 听了周娥皇此言李从嘉这才想起自己王府之中还有着一个舞姿绝世的佳人,“娥儿不说为夫险些忘了,秦小姐久居与此确是不太合适,总与其名声有些损及之处,当择日派妥当之人送往汴梁才是。” 周娥皇闻言微微一笑道:“夫君此言乃是正理,不过娥儿说的可不是这个,我看那秦姑娘对王爷颇有情意,如此佳人恰是我见犹怜,若是有意不如便将之收入府中,也好过她再回那玉京楼去抛头露面。”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的时间,但两个有着很多相同点的美丽女性却接下了不浅的情谊,每次提到李从嘉在秦玉瑶眼中总是有着掩饰着很好的向往,周娥皇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丈夫身为淮王,就眼下她和流珠加上芍凤最多再算上个杨熏这内院定然人数不足,她想为李从嘉相几名女子的确出于公心,但从私而言不如找个与自己交好的。 李从嘉回头带着惊讶的神情看着妻子,说实话老婆帮着自己找情人这回事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周娥皇面上的神情十分真挚却丝毫不似作伪,不由得失笑道:“我的娥儿当真好宽广的心胸,可为夫却喜欢看你偶尔吃吃醋了,难道就真的不在意有别的女人分享夫君?” “娥儿当然在意,可身为王妃岂能为那妒妇之举,夫君怜我爱我妾身感受至深,方才所言乃是真心实意,如今这内院可配不上夫君身份的。”毫不回避李从嘉的眼光,周娥皇极为认真的说道。提起丈夫的怜爱双眼还隐现水光。大婚之后李从嘉待她的确是一往情深。 “好好好。我的娥儿不光是个好妻子,还是一家之主了,不过为夫受父皇之恩到得江淮自要有一番作为,眼前更是千头万绪确是无意分心与此,还是待得局面初定娥儿再为夫君张罗吧,那秦小姐乃是表哥所救,从嘉将之请入府中是为了安全着想,倘若因此纳之岂不是会被人说趁人之危?况且为夫只是欣赏秦小姐的舞技哪有他想。”看着妻子动情李从嘉急忙出言哄道。所说句句也皆是当前实情。 “嗯,夫君最后所言极是,倒是娥儿欠了考虑,正该按夫君之言行事才是,官场治政妾身不懂,只求王爷爱惜身体,来日方长。”周娥皇重重的点了点头,李从嘉的考虑还真是她没有想到的,细细一想的确如是,夫君的地位非同小可。自己以后行事还要更加谨慎。 “呵呵,娥儿放心。你夫君我可会保养,只是你若是将心思放在此处倒不如和为夫好好研究一下如何生个孩子。”见爱妻略有愧意李从嘉急忙一笑言道,最后则是抓住妻子的柔夷靠在她耳边轻语。 听罢一言,周娥皇刚刚潮红消退的脸又开始热了起来,但心中对丈夫所言却是极为期待,对她而言有什么能比为李从嘉生下子嗣更值得骄傲的呢?当下亦是低头轻声言道:“这数月以来人家的那个每次都是很准,这正发愁了,看来还是要多多进补一些才是。” “这倒未必了,生孩子此事是将几率的,而且和……”李从嘉继续压低了声音在爱妻耳旁低语,只听得周娥皇玉面绯红,不依的将一对粉拳轻捶在丈夫肩头,李从嘉一时情动不由得攫住玉人那珠圆玉润的耳珠,屋中顿时响起了嘤咛之声…… “夫君善诗词工音律也倒罢了,只是、只是这些处又如何这般、这般熟知?”片刻之后周娥皇有些恋恋不舍的挣脱了李从嘉的“魔掌”之后轻轻问道,此时犹自是娇喘微微尚未平复,方才丈夫的所言虽是羞人但却暗合医理,却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知识。 “呵呵,那便是一句老话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为夫我说是学富五车有点自夸,博览群书是跑不掉的,事关你我孩子的素质,可要加倍谨慎才是。”李从嘉很是得意的笑道。 “王爷,张知府与杨知府来访,正在前厅等候,舅少爷刚刚离去,说是明日再寻王爷。”周娥皇刚要出言门外流珠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天生一副劳碌命啊,表哥这不声不响也不给个说法就走了。”李从嘉微微一叹站起身形言道,望向爱妻的目光略有歉意。那海州知府杨秀亲自来访,在情在理他都是要亲自前往相见的。 “王爷自是正事为重,张杨二位主政一方,乃得力臂助王爷当好生待客才是,一会儿娥儿泡好香茶便让翠缕送去。”周娥皇微笑摇头回身拿了丈夫的外袍便为他穿戴起来,一边也是温柔的言道。 李从嘉见状也不再言语,只是伸展双臂任由爱妻为之,二人之间显得十分的默契,一种淡淡的温馨便在这简单的动作之中流淌。 换好一身白色的儒衫李从嘉便前往正厅,这是淮王府但亦是家中,如此穿戴也是表示对杨秀的亲近之意,此人在自己立刻金陵之前皇叔李景遂与长亭相送之时专门提过,有可能便是李退人的心腹,亦有可能是迷惑之策,但无论如何杨秀此人也值得他郑重相迎。 “哈哈哈,日前前往淮阴城赏花今早方回,原本想明日再去请二位,谁知二位却是来了,久等了。”转眼到了正厅看见张弛和另一身穿官府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堂中,李从嘉爽朗的一笑高声出言道。 “前番王爷交代三地联动查案之事下臣不敢怠慢,濠州雷捕头等人已经到了,仲甫兄亦是昨日到达,晨间闻得王爷进城,故才前来请听示下,倒是叨扰王爷了。”见淮王前来张杨二人立刻起身上前行礼,张弛首先言道,言语之中恰到好处表示出对淮王交代之事的看重。 “下官海州知府杨秀参见淮王,闻听淮王前来,在下心中喜悦。我王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此番前往淮阴想必定有佳作。待得闲暇需要好生向王爷请益一番才是。”杨秀字仲甫,四十一岁年纪,面貌清奇,乃是一甲进士出身,平日亦爱诗词之道,此番出言颇有仰慕之情。 “二位请坐,杨大人远来辛苦,孤这一些虚名不值方家一哂。二位主政一方民生安定方才是正道。”李从嘉客气的伸手相请,二人也各自就坐,不片刻流珠带人前来送来香茶,张杨得知此茶乃是出自王妃之手皆是离座相谢,品之亦是称赞色泽气味口感具是不凡。 “王爷,林村之事自王爷离开濠州之日雷捕头已然开始全力查探,可那些凶徒手法极为干净,又善于隐匿行踪,目前尚且是进展缓慢,如今杨知府前来亦将当年海州之案的具体一并携来。下臣思量可专门为此事商讨一番,集众人之智寻破案之机。”再品了一口香茶放下茶杯之后。张弛便入了正题,这几日濠州泗州也都是大力彻查。 “哎~当年海州一案未能破之下臣心中一直不安,如今有王爷坐镇总领,又有三地联动之法,想来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下臣定当尽心竭力辅佐王爷。”杨秀闻言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言道,语意之中极见真诚之处,最后一句则是一语双关,并非单指这眼前之案了。 “恩,当日惨景本王如今仍旧历历在目,那些凶徒确是行事周密,想来事前亦是有过安排,短期之内查不出线索倒也正常,不过正如杨大人所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我等齐心合力定可有所斩获,张大人所言之事以孤看来也不需择日,可立刻前往州府汇集一干人等商讨之!”李从嘉闻言微微颔首道,听闻张弛此言他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但此时却是绝不能在二人面前提起,适当的鼓励方才是为上之道,后世的他主掌商业集团便是雷厉风行,凡事亦都不会拖延。 “既是如此下臣便先回州府准备一番,王爷稍歇片刻前来即可。”闻听淮王此言张弛欣然一笑说道,其实说起来此案与海州之案虽是案情重大,但到了能让两地知府都如此看重的程度主要还是因为淮王,且此事乃是他封王江淮之后所关注的第一件大事,当然不能怠慢。 “王爷行事雷厉风行,下臣佩服,便和张大人一同回府备之。”一旁杨秀也是赞道,淮王今日如此行事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似乎和一到泗州便往淮阴赏花之事有些大相径庭,还需要好生揣摩才是。 “张大人之言极是,那便请二位先行安排,孤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今晚就借张大人的地方设宴,正好也为杨大人接风。”张弛的说法放在后世就是要开一个案情分析会了,亦正中李从嘉的下怀,那各处人员安排的确需要时间,二人可是不知自己前往淮阴何时才能回来的。 张杨闻言皆是起身施礼告辞,李从嘉相送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正厅,而是在坐上沉吟了片刻,在他心中屠村之案的凶徒与袭击锺瑞年的人是有相似之处的,行事皆是狠辣老练且干净利落,且他手中还有着刘狗剩这个至关重要的线索,现在错综复杂的形势下他是否要将此人教给张弛呢?同时应付多件事情他的人手也是过于单薄了。 很快李从嘉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刘狗剩只能掌握在他的手中,林村海州一案看进展再行定夺,无论是张弛还是杨秀或是秦朗现在都不能让他有太多的信任,复杂也好缺人也罢,现在对他而言就一个字“熬”,时间的仓促使得他失去了太多准备的时间,人才储备的不足亦是必然,可也要看到这个情况是在逐渐好转的,李平、徐铉、黄慎,随着手下人才的增多他的应对才能更加多样!对了,还有锺九早间提到的王耀飞,这个自己挖出来的人才正在奔来江淮。 提起此事李从嘉就不仅要羡慕锺瑞年,能够在数年之内打下一片商业天地除了天赋和家世之外表哥之下亦是颇有人才,锺九、锺平、锺雷各有所长,交游亦是广阔,只恨自己穿越的太迟,若是早上几年该有多好?不过现在想这些没任何用处,他只能想办法弥补了。 有的时候人是想什么来什么,就在李从嘉准备收拾前往泗州府之时却是小龙来报,方才王府之前有人求见淮王,说是一个叫王耀飞的人有重要讯息要交给王爷,此事重大小的不敢怠慢,将那人留在门房之处特将此物送来交王爷定夺,说话之间便递上了一个竹筒。 李从嘉接过不由暗暗称奇,王耀飞是与锺平同来泗州的,可传讯却是自己和表哥不识之人,内中肯定是有什么变故,这消息想来也是颇为重要!当下接过竹筒小心翼翼的在手中颠了颠,感觉没有异常之后方才将之打开,内中乃是一张折叠的十分小巧的绢帛。 淮王均鉴:飞受厚恩故与平同来泗州,却在淮阴遇上费司马,暗中探听之后此人似乎对王爷极为不敬,且此来之位亦与王爷有关,其余另一势力联合意图对付柴荣,再嫁祸王爷使得江淮生乱从中取利,飞当见机行事,事情紧急不及多言,王爷不必以飞为念,待得相见之时自当尽言…… 这封书信的笔迹到了最后依然十分潦草,想来是时不我待,其中言语王耀飞显然是尽量精简了,可看见那个名字确实如同一道惊雷闪在眼前,柴荣?周世宗柴荣郭威之子!历史上将在三年后领兵夺取大唐江淮之地的那个人,他来淮阴做什么?十有**是要联络地方实力以为日后之用,倒是胆量不俗!可有什么势力值得柴荣亲自冒险前来?思来想去忽然眼前一亮,心中亦是巨震,难道…… “刚才送信前来那人在门房?速速带他前来见我。”放下手中的绢帛李从嘉没有任何犹豫的对小龙说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久别重逢喜欲狂 柴荣身为后周太子,一向对大唐江淮之地垂涎不已,但能让他亲身范险深入境内此事绝不简单,淮阴并没有什么出名的大家,亦非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就在其西南方向九十里便是那支父皇、皇叔、刘仁赡将军都和自己郑重提过的劲旅--建武军!八万甲士,六千精骑,可谓是大唐在江北最为强大的军事力量,犹在凊淮节度使之上。 建武军张从久会与后周太子柴荣有暗中的联系?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出现竟是挥之不去!想一想一旦后周攻击江淮,作为重要后援的建武军忽然倒戈相向,李从嘉不禁就是一阵不寒而栗。即使他们不至于倒戈一击,便是按兵不动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单凭刘仁赡的凊淮军和自己还不知在哪儿的大军就能和后周的虎狼之师相抗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而在有了这个猜测之后李从嘉便不得不准备最坏的可能,建武军张从久并不在自己的治下,此次前往淮阴身为淮王的他也不便屈尊前往拜访,那可是范李璟忌讳的事情,且从皇叔李景遂的口中得知此人与他应该有较密的过往!而在李从嘉原本的计划中建武军是作为三年后与后周大战的主力的,不能出半点的疏忽。 假如现在能够肋生双翅,李从嘉恨不得自己可以立刻飞往淮阴。干掉柴荣消除将来的隐患?这个想法看起来很诱人可往深处一想却并不合适,穿越者的优势就在对未来的历史走向有个把握,但假如柴荣提前死去历史便会发生改变。他也会失去知己知彼的优势。到时候说不得又会出现什么柴虎柴豹比之原本的柴荣更加难以对付! 更讽刺的一点是。按眼下的形势分析,他李从嘉还真不敢拿柴荣怎么样!郭威视这个义子犹如亲出更是大周的继承人,倘若在大唐境内有个三长两短他还不前来拼命,以李从嘉现在对江淮的掌握程度与后周大军抗衡无异于螳臂当车!因此他不但不能杀柴荣还要想方设法保证他的安全,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费司马和那个神秘势力显然就是看见了这一点,只要柴荣是在江淮出的事情,那么说的粗俗一点他李从嘉和整个大唐都会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王耀飞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吗?以他信中的言语来看他是应该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的,但关键在于他手中却是缺乏足够的实力,李从嘉或许不知道司马青衫到底有多厉害,可锺九的身手却是见过的。连九哥都大加夸赞极为忌惮的人物可想而知有多可怕,王耀飞更是伤势未复,他此次的表现既然李从嘉欣慰没看错人却更加担心其安危。 想要对付费司马,自己这边唯有出动锺九,可表哥的安危又该如何?其余似赵龙王云林张天宝这般的军中勇者与江湖道上也很难是司马的对手,那么他只能采用人海战术,柴荣来到江淮身边一定有高手护卫。希望那些高手之中有能和司马青衫抗衡的人吧。这是李从嘉不知道赵匡胤也到了江淮,否则他还真有可能冒险帮助费司马一把!当利益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冒险就有价值。像宋太祖这样的人物那是几百年才能出一个啊,可惜他的真正成名是要在王耀飞入狱之后了。 不一会儿小龙已经带着一个长相朴实至极的敦实汉子走了进来,王云林和唐龙则一左一右护卫在淮王身边,此人的身份尚且不能真正确定,对他们而言淮王的安全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草民赵元奇参见淮王。”那汉子到了大堂见了高高在上白衣少年知是淮王李从嘉,当下上前跪倒大礼参见,声音也是十分敦厚。 “赵壮士免礼,看座,现在事情紧急孤问你这消息从何而来,你与耀飞又是?”这个叫做赵元奇的汉子身长七尺手脚粗壮,行走之间很是沉稳,至于长相则是那种看了一眼却很难记住的,极为普通。李从嘉摆了摆手让他免礼,口中则立刻问道,眼前之事的确不容耽搁。 “回禀淮王,王大哥原本乃是我众人之首,可惜五年前为奸人所害不知所踪,我等兄弟多方打探却是不得消息,早间收到消息才知道他却为王爷相救,此番恩情胜似再造……”那汉子闻言缓缓说出一番话来,却原来他亦是千门之中的人物,当年和王耀飞等人是情同兄弟。 千门八将王耀飞身为正将,又有提将之能,在门主传承缺失多年之时便隐隐成了门中之首,无论武艺头脑还是赌术等皆是一时翘楚,此外尚有六将和他情同兄弟,这赵元奇正是千门八将之中的火将,一手铁砂掌及十三太保横练功夫当年在江湖上也是极有名声,七人合力纵横江湖闯下偌大的声名,千门八将之威亦在他们身上得以重现。 可惜树大招风,在王耀飞的性格之中不乏轻狂之处招人所忌,其时亦是树敌颇多,不光江湖上有着不少对手,门中之人对他因羡慕而生恨的亦不在少数,于是乎才有了一个里应外合精心设定的圈套,原本凭借王耀飞过人的身手和敏锐的反应是可以保得性命逃离,可为了自己的兄弟他却是做出了另外的选择,这才有被李从嘉搭救之事。 王耀飞入狱之后,剩下的千门六将失去了主心骨唯有各个隐藏起来等待时机,其中亦是竭尽全力打听大哥的消息,但此事对手做来是极为隐秘的,因此直到一年多前才有了一些消息,可大唐刑部天牢戒备森严之极,不要说他们六个,就算是江湖上顶尖一流的高手联手也很难从中救人,毕竟武艺再高也无法与训练有素人数众多的军队抗衡,况且刑部天牢之中亦有高人,不谈身手机关销器也是极为厉害。 火将赵元奇隐藏在泗州市集之上为屠户之事已经有三年了。少了王耀飞他们的实力便远远不及那些对头。谁知今早却是收到了另一同伴的传讯。在他们六人之间是有着一套隐秘快捷的传讯之法的,只不过不到紧急时刻不会加以利用罢了。见到讯息赵元奇是欣喜若狂,立刻便赶来淮王府求见李从嘉,对于大哥他心中的信任毋庸置疑。 这也是方才他以大礼参见李从嘉的原因,否则以他心头的傲气就算对方贵为淮王也不会为此卑躬屈膝之事,对这个解救了自己大哥的少年,赵元奇心中是有着极深的感谢的,实是胜过救他的性命。 “哦。依赵壮士如此说,淮阴城中还有人可以相助耀飞行事?”赵元奇这段话说的虽是很快,但其中信息量极大也费了不少时间,李从嘉闻言是微微颔首,他相救王耀飞之后两人还没有过深入的沟通,因此并不知道此人还有个千门的身份,当下是立刻又对赵元奇问道,消息传递如此之快,淮阴城中是一定有着和王耀飞同门之人的。 “回禀王爷,此人乃是我千门八将之中的反将杜久娘。虽是个女流之辈但一身所学却极为繁复,且心思细密。当年除了大哥便是以杜姐为首,只是此次他们要面对的对手却是太过强悍,不要说大哥还是伤势未曾尽复,怕便是全盛之时单论武艺也不及司马青衫,虽只是跟踪潜行但就怕事有万一,草民意欲立刻前往相助!”赵元奇拱手答道,神色之中不乏急切之意,一来是闻听大哥的消息心中想念急欲见上一面,二来只要是江湖中人听见费司马的名字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元奇所言极是,此事的确刻不容缓,如今孤方从淮阴而回此时却是不能亲往,元奇若要去可在士卒之中挑选一些身手高超之人同往,到后再听耀飞的意思行事。”看着赵元奇的神情李从嘉不禁对费司马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既然眼下缺乏能够对付司马的高手那就只能蚁多咬死象了,加上王耀飞的坐镇怕就是眼下最好的应对了。 “多谢王爷,元奇愿往,早间便与各处兄弟也发了讯息,想必三四日之内应该就能汇聚淮阴,有我等兄弟合力加上王爷的精锐,那面对司马青衫当也足以应对了,只是事情紧急,不知王爷还有什么示下。”此时的赵元奇侃侃而谈自有气度哪里还有半点市井屠户的模样?问李从嘉之言他是喜形于色,由此也可见王爷对大哥的看重,以后更会是一个绝大的靠山,大哥为他效力他们兄弟岂会落后? “好,事不宜迟,元奇之言深得我心,云林,此次便由你和小龙走一趟吧,马上便往城西军营而去,让赵龙挑上百名精锐做普通打扮快马往淮阴去,去时亦不要声势太大,一切暂时听耀飞调度,放心,在这泗州城中孤稳如泰山。元奇,你告诉耀飞,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若是可行,尽量保住那柴荣的周全,但有消息定要及时传来。”李从嘉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做出了安排,柴荣还是要保得,他不想让眼下的江淮乱起来,但自己手下的安全也十分重要,日后亦有大用。 “诺,小龙,你先往营中知会赵将军,我与这位壮士马上便到。”王云林亦是躬身领命,有赵龙和张天宝还有锺大少爷,王爷的安全的确会有保障,虽然不知此事详细但见淮王如此行事定是紧要,他又岂会耽搁,当下也像小龙言道,自己则还是要暂时留在王爷身边的。 “王爷明见,元奇必定不负王爷所托。”赵元奇闻言起身深深给淮王行了个礼,从称呼的改变他是能感受到李从嘉对自己的看重的,再见他的安排也是心中暗道大哥没有选错效力之人,仅仅那一句以自身安危为重便可以说明一切,在淮王身上的确有值得让人效死的魄力,他们兄弟隐忍的实在太久,如今重聚就在眼前岂能不期待? “好,元奇可将那传讯之法说与云林,汝等二人可立刻准备前往淮阴,孤便在这泗州城中等待消息。”李从嘉微笑颔首言道。 “赵兄,请。”王云林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赵元奇对着淮王又再施礼之后方才随他而去,脚步之中不觉就加快的速度。 “备车,先往表哥府上去一趟。”二人走后李从嘉算算时间立刻对小豹言道,前往州府之前他还有时间到锺瑞年处去一趟,这一番对手乃是司马青衫,锺九的意见是极为重要的。原本锺瑞年和那少女离去肯定是有什么要事,但和眼下相比李从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淮王李从嘉在泗州城中得了赵元奇的传信安排一切,淮阴城中的一所民居之中王耀飞也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此时在他身边有着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却正是当日出现在“客来档”中的那个酒娘杜九娘,如今面上已经没有了在酒楼之中的那种风流之态,郑重之中带着喜悦之情,不用多说她便是赵元奇口中那个“反将”杜久娘了。 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千门八将当年风光之时自是无人敢对其不利,但王耀飞为人所害生死不知,大树一倒剩下的众人就成了那些仇敌报复的目标!幸亏千门中人极善隐藏之术,赵元奇在泗州城中做了个普通之极的屠户,杜久娘便也在淮阴城中隐伏下来变成了风骚风流的杜九娘,当然这也与她之前的出身有着极大的关系。 当日在客来档王耀飞是一眼就看出了杜久娘的装扮,心头不禁有些凄楚,但后者一时之间还未看出大哥的装扮,这才有了当时王耀飞故作占便宜的举动,千门之中自有传递讯息的手法,杜久娘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竟是失踪已久的大哥,一时间是欣喜欲狂,晚间二人相见又自有一番悲喜,而那柴荣的信息正是杜久娘打探而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恩怨情仇今生了 等李从嘉到了锺瑞年府上锺大少刚要准备带着丁玲出门,见表弟前来二人对此自有一番短议,柴荣此来江淮的目的应该是与建武军有关,此人不仅胆大行事也颇为周密,倘若不是王耀飞机缘巧合之下探听到费司马等人的对话,李从嘉对此可谓一无所知,而此时他还是要做出一无所知的样子,一切所为都只能交给王耀飞在暗中进行,否则被人知晓大唐淮王还要去保护大周世子那可是一件有损国威之事。 赵元奇身为千门八将之中的火将,虽然不及王耀飞那般诸艺精通可专精一道一身武艺极为精纯,尤其是他的十三太保横练可谓是刀枪不入,当年八将之中向来位居第二,在江湖上也算的一流身手,假如真如他所言千门八将重出江湖就是司马青衫亦要有些忌惮!不过眼下怕就怕王耀飞在人手未到之前不得不出手,那就会有极大的危险。 李从嘉对锺九的这番分析是极为认可的,现在他内心之中也是希望王耀飞千万不要冒险出手,说实话柴荣的安危还比不上他对这个属下的担心,周世宗?关我x事?原本还有着一个想法便是拿下柴荣送回汴京,不过如此虽是酣畅淋漓的过瘾了却有极大可能激发唐周之间的矛盾,对眼下的李从嘉而言,意气用事是绝对要不得的。 由于还有张扬二人和一干人等在州府之中等待淮王前往主持“案情分析会”,李从嘉与锺瑞年锺九商议片刻之后便即离去,此时他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了。相隔数百里一切亦要靠王耀飞的随机应变。 “大哥。以后我等兄弟真的要为淮王效力?”淮阴城一处破旧的民居之中。一身布衣钗裙的杜久娘正在对王耀飞问道,此时除去了面上伪装的她比之那个“客来档”中风骚的酒娘更多了十分艳丽少了七分风流,竟是个十分出色的女子,要知道身为反将的她原本就是出身在青楼之中,当年还曾红极一时艳名远播,入千门亦是机缘巧合。 “我王耀飞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君子,可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淮王既然把我从那暗无天日无尽苦难的地方解救出来。我就该以死相报,不过提到兄弟们我却还需要一阵观察,此人是否有容忍之量用人之法,为兄已然是二世为人绝不能在此事上再害了兄弟们!”王耀飞闻言傲然一笑,言语之中提起兄弟亦极是情真。 “我等兄弟与大哥一心,同生共死,只求大哥也要念及此处,前方音讯不知各位兄长到处打探,那些仇敌亦纷至沓来,势大难敌只得纷纷避居。隐忍到了今日终于等到大哥重回。那讯息传到二哥手中大家得知想必都是欣喜,只是可怜了五哥六哥。……大哥,你一定要带兄弟们把那上官飞挫骨扬灰!”杜九娘继而言道,说道一半提起两位哥哥却不禁流下泪来,随之说起上官飞更是银牙暗咬一脸寒霜! “上官飞?五弟六弟如何?”王耀飞闻言再看杜九娘的脸色不由得浑身一颤,言语之中都有些颤抖,他这一生对兄弟之情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千门八将同生共死如今五弟六弟想必也是受了大难。 “当日上官飞假意放出消息说是大哥落在了他的手上,五哥前往打探中了圈套为他所擒,六哥相救亦是不敌,哼,三大奇门,他上官飞也算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真要将五哥六哥杀了自有另一番说法!可其人却是如斯狠毒,废了五哥的一双招子,还损了六哥的舌头,极尽折辱之处,若不是后来唐姑娘出手相救怕是大哥此次回归却再也不见我等了。”杜九娘眼中闪动寒光娓娓道来,中间两度梗咽,后来嘴唇竟是咬破血水流下,想起当日之事她对上官飞是恨到了极处。 “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王耀飞在此对天盟誓,但教一口气在必杀上官飞,小妹,为兄不在你们受苦了!”王耀飞闻言浑身颤抖更剧,面上是青筋暴起,直到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方才将那仇恨暂时按压下来,随即仰头起誓语意冰寒,之后递给杜九娘手绢方转柔和。 当年千门八将横行江湖,王耀飞曾经为友复仇做局骗了上官家一千两黄金,以对方三大奇门的地位这些黄金虽巨却也算不得什么,但一时间却是损及脸面!这江湖恩怨原本相报亦是正理,但上官飞此举却显得太过下作,杜九娘口中的五哥乃是风将王宇,六哥则是谣将高峰,风将在千门八将之中专司望风查探之责,谣将顾名思义则是制造声势,上官飞此为就是要毁去两人所长,极尽折辱之能事,王耀飞念及此处怎能不心中流血,他宁愿自己身死亦不愿兄弟受此苦难。 “大哥,当日我们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同生共死!倒是那唐姑娘当真是对大哥一往情深,为此事得罪上官飞之后还掀起了好大一阵风波,差点就是两大世家对决,最后唐姑娘还是被唐大带回蜀中,这几年都没有她的消息,但这份情却是我们欠她的。”杜九娘接过王耀飞递来的手绢拭去双眼泪痕,微微一叹之后又再言道。 “哎~当年一念之差为兄对不起兄弟们,也对不起月亮,不过她回蜀中至少安全可保,上官飞可没那个胆子向唐家要人,但王某一世欠她是欠定了,假如说这世上还有一人能让为兄束手待毙也只有月亮……”王耀飞亦是长叹一声言道,眼中有无尽唏嘘之意,最后眼光看往黑暗之中的某一角落竟似呆滞!唐月亮,那才是他在天牢无尽的苦难之中还能坚持下去的真正来源,不知今生可否再见! 屋中安静了片刻之后,王耀飞的右手猛地的在空中一挥,似乎要把那些前尘往事尽数挥去:“好了。如今我已回归一切自有交代。先重眼下之事。那柴荣身为大周太子如今来这江淮之地必有所为,唐周之间势如水火不能相容,今后怕是必有一战,为兄定要为淮王将之探查清楚,小妹处可还有什么消息?”此时王耀飞面上已是归于平静。 “小妹知道柴荣身份还是因为小四在他身上偷的荷包,不过以他的身份既然来此必有所图!大哥,那司马青衫名满江湖武艺绝伦尚在上官飞之上,费家又是人才鼎盛。这柴荣被他盯上岂不是小命难保?他身边虽也有些高手哪里是司马的对手?”杜九娘闻言也是正色回道,那小四是个市井之中的偷儿,当年被她救过性命,此人虽是贼却也知恩图报,借如厕之机偷了柴荣的荷包之后见内中极有银钱便将大半送给了杜九娘,这才使得大周太子此行的踪迹暴露出来。 “柴荣此子我知之不详,可观其言行之中极有气度,以如今周唐之局他又是太子之位还敢深入江淮之内,除了这一份胆气不俗之外亦必是有所依仗,司马青衫的九转虎啸诀固然厉害之极却也不是天下无敌。柴荣身边当有可敌之人,此次说不得还能见到一场龙争虎斗!”王耀飞缓缓言道。想到那个大汉眼神之中不由露出期待之意。 “哦,大哥所言肯定不会错,倒不知是哪路高手竟然能敌司马?”杜九娘出言眼中亦有惊讶之色,她也是见过柴荣身边那个大汉的,只是此人看上去太过平常而她却是没有王耀飞那般眼力了。 “勿论此事若何我等只能静观其变,两方之中任何一方都非眼下的你我能敌,这讯息传至二弟之处想来淮王也会有所安排,小妹你还是一切如常,监视之事自有为兄,那小四你让他消失一阵。”王耀飞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出言,他刚才有过观淮王行事定兄弟未来之语,眼前之事倒要看看李从嘉作何安排,假如他只是碌碌无为之辈自己最多一命相报罢了,却是绝不会带着兄弟们为他效力的。 “那不行,大哥你伤势还未尽复,小妹定要跟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杜九娘闻言立刻言道,好不容易盼到大哥重出江湖她是再也不愿意王耀飞再有什么意外!大哥虽然本领高强可此次对手也是太过强大了,而且王耀飞身上的伤势更未曾复原,此中当是危险之极。 “不可,我虽是伤势未复可此行却只需静观其变,只要小心谨慎一些当无大碍,由此一人行动反而更为便捷,你那消息一旦送出,二弟他们定会很快赶来,这淮阴城中亦不能无人接应,不用在说了,此事便如此而定,我先去了。”王耀飞闻言断然道,无论是司马青衫还是柴荣身边的高手都非杜九娘可以望其顶背,她的专长也不在此处,自己一人可进可退,就算有伤在身可正将一生又何曾怕过谁来? “那大哥保重,若有消息定要及时传递,我等等了大哥数年,此次还是要以自身为重!”方才杜九娘意欲出言已然被王耀飞眼光阻止,当年千门八将之中大哥说话可是极具威严,当下便也不再坚持,这是这几年岁月极为难熬,如今大哥复出有了希望,她不愿再度如此。 “放心便是,只是可惜……”王耀飞出言之后摇了摇头一闪身便出了屋外,他言语之中的可惜是因为三弟张翔不在身边,千门八将若论潜行跟踪他也不如脱将那般精深,如今五弟六弟已然伤残,若是此次非要动武也只能指望二弟赵元奇速速赶来,如此还有点还手之力。 想起五弟六弟王耀飞的心中就是一阵剧痛,自己一念之差害人害己,也唯有用这残生争取能给兄弟们一点补偿!倒是欠唐月亮的的怕是永远也无法还清,想到那个月下精灵一般的婀娜女子,王耀飞的面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有思念也有痛苦,有欢喜亦是参杂忧愁。 想当年千门正将行走江湖名动四方,一次赌场之中的仗义出手却引来了唐家堡刚刚出道弟子唐月亮的芳心,之后两人分分合合经历了很多事情,而这个看似柔弱一身暗器功夫却是绝顶的女子对他可谓一往情深,为了他甚至不惜背出家门!也正是因此王耀飞才不敢承受那一份沉重的感情,虽然蜀中唐门比之三大奇门更要可怕但他不惧,他知道自己的浪子性情,不愿唐月亮如此付出,亦是对本身缺乏信心! 如今经过天牢之中暗黑的一段心境早已与往日不同,假如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和唐月亮远走高飞,即使和唐家堡为敌也在所不惜!也正是在天牢中那种极端痛苦的环境下他才可以直见本心,蜀中唐门!哪怕就是龙潭虎穴去之必死在他报了淮王之恩后也要去闯上一闯。 思绪起伏之时已经快到“客来档”门前,此时却见柴荣一行出门而去,颇有些行色匆匆的感觉,王耀飞收拾心情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在对面的杂货摊上看了片刻,等到柴荣等人消失在街角方才跟上。 这一次柴荣来到江淮,目的地便是距离淮阴四十里的莲花镇,原本还要在这“客来档”待到晚间,但一个意外却让他将行程提前了,早间如厕之时和一人擦肩而过,之后身上的荷包竟是不知所踪!柴荣当时是不怒反奇,要知道他可不是锺大少那般的手无缚鸡之力,一身所学称得上高明,但那偷儿的手法亦是炉火纯青竟让他毫无所感。 若是放在平时柴荣不但不会追究这个偷儿反而会将之找出收归己用,他门下亦不凡奇人异士,但身在险地一切都要以安全为上,荷包之中的银钱虽多并不值一提,唯有那个柴字却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在大唐境内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与赵匡胤一番商议之后二人都觉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提前行事才是,因此便提前出了淮阴城。(。)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集思广益见其功 待李从嘉到得州府之中,张弛杨秀并三府总捕已然全数到齐,堂中濠州总捕雷横和那仵作江夏及泗州总捕梁兴淮王是见过的,那海州总捕步青云却是头回得见,三位总捕之中以此人最为年青强壮,超过八尺的个头虎背熊腰气势不凡,竟是像军中之人而多于公门。 见淮王前来众人自是上前以利相见,李从嘉摆摆手让各人就坐,后世他开办公会很少有什么繁文缛节,一般都是直入主题,今生到了淮王之位也是一般,因此待众人安坐便让雷横首先介绍案情。 闻听淮王之言,雷横起身对众人拱了拱手,随即言道:“前番王爷离开濠州之后职下便开始详细排查前往林村所有通道过往的异常之人,但那些凶徒当是夜间行事,沿途竟是无人得见,因此便让各处衙役排查案发之日前七日各处出入人口,眼下仍旧在进行之中,一旦有了消息便会随时报来。属下推测这些凶徒亦有可能从四处汇聚到林村行事,因此排查起来也会十分困难,间中也或有城门失责之处。 “嗯,雷总捕所言极是,这条线还要继续彻查下去,那城中受害的村民以男性居多,年青女子却是不见,加上行凶之人怕也人数不少,任凭他们如何仔细应该总有蛛丝马迹留下。”见雷横的眼光望向自己,李从嘉正色言道,这些时日那林村血案亦从不曾在他心头挥去。 “王爷明见,江仵作当日在村中细细勘察,核对之后至少有十三处脚印并不属于村民。而从鞋底的纹印来看似乎属于军靴。属下推测行凶之人当在二十人左右。否则那三十七名年轻女子他们如何裹挟?且凶徒的服饰鞋帽应该较为统一。”雷横闻言继而言道,淮王之出言的确是案情的关键之一,如此众多的人数想要隐藏谈何容易! “军靴?此物都是朝中兵部统一调配,却不知此靴何属?”听雷横说出军靴二字众人面上都是一动,军中之人为屠村之案这太过耸人听闻了,至少怕是与之也脱不了干系,张弛不由得出言问道。 倒是李从嘉听了此言暗暗点头,雷横查案的方向正确。且很是细致,据刘狗剩所言那些屠村的凶徒还就是做军人打扮,至于究竟是不是军队所为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但这的确是有价值的线索。 “目前还在查,但从眼下来看多半与凊淮军有关。”雷横闻言先是看了一眼李从嘉方才答道,众人此时面上神情更加凝重,凊淮军乃是清淮节度使刘仁赡将军麾下的精锐,亦是坐镇江淮的一支主要军事力量,倘若是军中之人为之或是与之有关将会是一件极麻烦的事。 “此事雷捕头可能确定,若的确如此孤可立刻致信与刘老将军让他彻查此事。以孤看来多半还是那些凶徒窃取了凊淮军的军靴,而如此一来此处也成了可以追查的线索。”见众人表情凝重。李从嘉当然知道凊淮军刘仁赡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当下出言看似问雷横详细实则是暗暗托出自己与刘老将军之间的关系,以安定众人之心。 “王爷若能如此则必是绝大助力,属下可以确定那些军靴属于凊淮军所用!”事情牵涉到刘仁赡与凊淮军,即使是雷横亦要十分的谨慎,故此出言也是极有分寸,此时听淮王之言却是与刘将军颇有交情,再想起他来上任之前还曾先行千前往寿州不由得心中了然,当下出言道,要查军方内中就是千难万难,有淮王此言就能顺利许多了。 “嗯,雷捕头请继言之,孤这便作书与刘将军,让他彻查下属军靴之事,但有消息随时通传,取纸笔来。”李从嘉微微颔首,随即便命左右拿来笔墨立刻挥毫,却是干净利落之至,看得雷横是大生好感,谁不愿意有如此采纳自己意见的上司?自己言语之中的矛盾之处显然淮王却是尽知,不光雷横张杨二人亦是如是,淮王行事确有雷厉风行之处,当然他们在意的还有一处,便是王爷书写间的挥洒自如。 历史上往往将南唐后主李煜称为一代词帝,其实将他称为书画双绝亦不为过,“画创撒盐技,笔走铁钩锁”,原本那一手铁钩锁的书法就是极为隽妙,如今稍稍欠缺的腕力又得到了很大的弥补,字迹神秀之间更添雄劲之力,即使看不见落笔何字具体如何,但见其运笔的驾驶以及书写的姿态便隐隐然有一代宗师的气度,令人心中佩服! “王爷,各位大人,此次林村血案与四年前的海州灭门之案共同之处颇多,其中最明显的又莫过于受害者双眼皆被挖去,手段残忍而又诡异,经江仵作细查很多受害人的顶心都有明显的针痕,乃是一门刑讯手法名为“七針制魂术”!雷某多番推断觉得此举似乎与某种教派之事有关,多次探查求问之后从濠州大儒王元明口中得知当年五胡乱华,前秦之时似乎在祭天之时有此风俗,似也可作为一条线索,此次杨大人和步总捕尽皆前来,也可与海州案多加验证。”雷横继侃侃而言,虽然不过一旬之日对方又善隐匿行踪可他为捕头多年经验可谓丰富之极,旁敲侧击或在自己的推断之中也有了不少的所得。 “前秦?教派。”众人听完堂上一时陷入沉静,很显然雷横的观点是与李从嘉不谋而合的,杀人倒还罢了,但似这般剜去双目开场剖肚还能做的如此冷静,用现在的话来说凶徒就是变态杀人狂,但假若有一堆这样的人聚集在一起的话,宗教成分就非常大了。而雷捕头的求证又比李从嘉更近了一步,他已经找到了这个宗教的源头。 雷横最后的一句话提到了海州灭门案,暗中亦有相询之意,那海州总捕步青云以眼光征询了杨秀的意见后。先是起身对淮王行礼。随后又对雷横一拱手方才言道:“当年海州之案非步某所办。此次前来案卷都曾携带,随时可与雷总捕一观,而此中仵作的笔录步某细观多次,开肠剖肚与剜去双目尽皆有之,但这七針制魂术却是不详了。”与之雄壮的身躯相应,这步青云说起话来亦是声若洪钟。 “步总捕,不知当年那些惨案的尸体还能否寻到?”雷横闻言面上一喜,对步青云还了一礼问道。原本两府之间的交流是颇为困难的,但如今有淮王亲自主持,三处联动之法,将海州案与林村案结合起来定会有所收获,他和步青云亦是初次见面,语气之中自是客气。 “七針制魂乃是唐之刑讯秘法,用之可让受者经历再大痛苦也难以靠昏厥抵御,用法则是以秘制药液浸泡银针,刺激顶心七处,如此便会在受者顶门头骨之上留下针痕。雷总捕既然识得此术,想必问及尸体也是为此吧?”此时却是泗州总捕梁兴出言。雷横和步青云都先后发言,王爷面前他也不能落后才是,当然他也是胸有所学。 “梁总捕所言极是,的确如此,只要在海州案受害者的头骨之处找到那固定排列的七处针孔,那么两案几乎就能并而合之!”不管梁兴有没有在人前炫耀之意,如今这个局面下雷横是不会拆台的。 “哦,原来还有如此玄机在内,梁总捕,海州案已然过去四年,那些尸首亦是早已腐烂损坏,还能看出针痕吗?”堂上张弛出言问道,梁兴乃是他的心腹属下,这一问一来解惑二也是相助之意。 “王爷,各位大人,行这七針制魂术必要有特制的药水浸泡银针,刺入骨内之后则会落下深紫色的血点,纵是骨质被侵蚀伤痕难以查看这血点却依旧可以保存的。”梁兴闻言趁势又是一番解释,此时雷横与步青云亦是颔首表示赞同,此次淮王亲自下令,三州总捕联合已成必然,在公有王爷之命,在私如此大案岂能不想破之?因此现下表现的还是十分配合,案情诡谲之处极多,需要齐心协力方可查之。 “王爷,各位大人,海州一案案情重大,虽是凶手一时难寻可州府与杨大人从未放弃过追查,那些尸体此时还保存的颇为完善,前番得到王爷之令三处联动彻查此案,杨大人闻之便让属下准备详细案卷,就是这些尸骨属下也将之起出十具带来泗州,可随时查探!”步青云接着言道,言语之中亦将杨秀摆在首位可谓深通上下之道,须知在华夏官场之中这上下之道乃大学问所在,有时更胜自身的能力。 “好!雷总捕查案仔细抽丝剥茧,梁总捕见识广博精通刑法,步总捕亦是事无巨细准备妥善,再加二位大人关切,如此孤信此案集合众人之智定可破之,甚慰、甚慰。”三位总捕轮番发言,内中虽有玄奥之处但对案情的分析亦让李从嘉听的津津有味,此时就该他表现一下上位者的气度了,称赞属下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遗漏,面上的笑容也是十分欣慰,内中有三分做出亦有七分真诚,这联动之法可也。 “王爷所言极是,此次三位总捕皆是尽忠职守,尤以雷总捕为最,不过究其根由还是王爷的联动之法,此案虽还是扑朔迷离不过有三位总捕联手查之想来离水落石出亦不远矣!”淮王如此夸赞身为下属岂能不表示一下,此时自是作为地主的泗州知府张弛此言最为妥当。 “呵呵,孤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此案但有所破自以三位总捕为上,昔日孤曾与王兄一道讨伐逆贼,这军中有状行酒之说,如今孤看也可效仿之,来啊,去孤府上将那陈年百花酿取来晚间便给三位总捕用之。”李从嘉微笑颔首,随即便吩咐左右往府上拿取佳酿! “不过张大人之言案情扑朔迷离亦是实情,三位总捕定要齐心协力戮力同心才是。林村之案归属濠州,雷捕头彻查在先也颇有所得,此次便暂以雷捕头为首,二位也要尽力相助!兹事体大,从此时起凡是有关此案之事皆不得出堂中数人之耳,但有泄露孤可要严究之,雷捕头不用心存忌惮,此事孤也会作书与秦大人,相信以之一心为公必能谅解!三处联动泗州居中,有策应之责,林村海州两案并一便由张大人统一调度所需,若有闪失孤可要第一个找张大人哦。”众人闻言都颇为欣然,此时淮王却是面色一正又再言道,最后才稍带调侃。 “王爷安排仔细周全,乃是正理,下臣定当全力以赴。”淮王虽言一有所过便首查自己,但张弛心知这也是一种信任的表示,当下毫不犹豫立刻接道,此案亦算是王爷交给自己的第一庄大事了。 “我等定当齐心合力破获此案,不负王爷之托。”张弛之后就轮到负主要责任的三位总捕表态了,互相看了一会儿之后三人来到淮王面前站定施礼齐声言道,身为捕快又岂能不想破获大案?且淮王已经将以雷横为首的理由说的通透,一切都是从案情出发并无远近之分。 当然在三人之中又以雷横想的最多,方才淮王之言的意思就是将自己的顶头上司秦朗排除在此案之外了,以自己为首是王爷当日的承诺,让张弛居中调度则是出于地位与行事方便的考虑,这些雷横都可以理解。可淮王如此体贴的为他解除后顾之忧又是为何?仅仅是出于案情安全的考虑还是对秦大人有了隔阂?观其言语对自己颇有亲近之意,但秦大人又是顶头上司,自己日后行事又该如何处之? 雷横想的不错,对这个与自己后世那个下属长得一模一样,行事也是同样刚正不阿的捕头李从嘉是有想法将之收归己用的,至于秦朗他也是有意为之,因为在黄慎口中他得到了此人真正的来历!如此为之一为案情周全二也是对雷横的一种考验,可谓一举两得。(。) 第一百五十七章 言语机锋抱月阁 华灯初上正是泗州城最为热闹的时候,此时又正值暖春,城西的各处酒馆茶楼赌场妓馆皆是人声鼎沸生意兴隆,与之相比有着大唐江北第一青楼之称的醉风居却显得冷清了很多,今天这里只会有两位客人和他们的随从,但老板赚的钱却绝不会比客满少,甚至还要多。 想要包下醉风居待客金钱与势力缺一不可,这个日进斗金的地方一晚上的花费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包场的付出当然不能比之还少。只有金钱当然也不行,泗州是个诸方势力极为复杂的地方,包下醉风居这样的举动是极为引人注目的,倘若在你包场之时有人找茬岂不是大伤风景的事情?所以说有金钱还得有强大的势力做保障。 今天包下醉风居的客人会被人找茬吗?你要是去问泗州城中所有大小势力的首领,他们可能都会回你一句话,“找茬?脑袋坏掉了吧。”本城最大的地头蛇之一,占据了三分之一运河水运生意的林家家主林远志,这个名字的响亮可不单单是在泗州,便是整个江淮亦是一般,什么,你说林远志一人还不够?那再加“大唐第一纨绔”呢? 如果说林远志是泗州城的地头蛇的话,那么锺瑞年鍾大少爷就是实实在在的强龙!最近的几日所有人都领略到了这位爷的嚣张跋扈,“大唐第一纨绔”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即使不在金陵,更不用好友赵胖子帮一个手指,单凭锺瑞年自己也能在泗州对付林家。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锺大少偏偏如此做了。还做的声势十足! 林远志加上锺瑞年。这个组合在泗州城中谁人敢惹?况且这两个人最近的心情都不会太好,一个被人砸了几处赚钱的产业还得咬牙苦忍,另一个则是差点被人绑架,一腔怒火已然开始爆发。倘若有人不知死活的在这个时候撞上去,那不是脑袋坏掉了又是什么?此时几乎所有的城中势力都在等着看,看林家今晚到底能否过锺大少这一关。 林家包下醉风居,相邻的几处高楼也尽皆被各大势力拿下,孔家、郑家、赵家等等。他们要在这里看着整个事件的进程,对他们三家而言怕是希望两人谈崩的居多,到时候说不得就能乱中取利,林家的水运生意可是富得流油,若是能分上一杯羹又是何等的舒心惬意? 今天前来林远志带了不少人马,整个醉风居都密布手下,这可不是向锺大少示威,而是要保证此次两人会面的安全,而锺瑞年来时则是轻车简从,只带了一名护卫和一个侍女。那份沉静自若与大气很是令人佩服,前番忽然出现的那数百条大汉此时却像是蒸发了一样。这亦是让各路势力都极为佩服鍾大少爷的地方。很有点高深莫测。 此时在醉风居顶层的望月阁中,茶是好茶,顶级武夷天香,香是好香,南海龙延上品,桌椅都皆是黄花梨木显得极尽奢华。不过与之相比,两相对坐的二人之间气氛却是极为沉静,林远志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茶杯中烟雾缭绕的茶水,似乎内中有什么宝藏一般,而对面的锺瑞年则更是惬意的在修剪着指甲,那只手白皙还要令女孩子羡慕。 双方稍加寒暄之后这个状态已经保持了盏茶功夫了,虽然林远志今天邀请锺瑞年已然有服软的意思,但内心之中还是希望自己的举动可以换来锺大少一个台阶的,岂知他不说话对方亦决不出言,他的耐心很好锺瑞年也根本不在他之下,看他修剪指甲的动作是如此的认真轻柔,竟似乎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林远志不由沉不住气了。 “锺少远来泗州,林某原该早来拜访才是,只是家中事杂却不料生出一些小小误会,今日相见正该听锺少示下。”林远志的话说的十分客气,但却是抱了后发制人的念头,还要让锺瑞年先行出言。 “哦,原来在林家主心中,这却只是小小误会,那倒也无妨,便继续误会下去想来也就是小事罢了。”锺瑞年闻言伸了个懒腰极其轻松的说道,他自十三岁开始便随家中长辈行商天下,十五岁单独游走奔行四方,说起这言语交锋之处那经验是丰富之极,林远志那些以退为进的小心思岂能瞒得过他?倘若先行出言便会弱了气势。 “锺少难道就不准备给林某人一点薄面?我久闻锺大少的威风志气,但林家在泗州也不是任人摆布,俗话说得好,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林远志闻言还是不动声色,但言语中却有几分强硬之气。 “呵呵,锺某行走四方身端方正,从不为无理之事仗势之举,若是不准备给家主机会,你我还会有今日之会?”锺瑞年微微一笑一边将右手放在眼前检查着修剪之后的指甲一边说道,语气依旧轻松。 林远志所言的是薄面,到了锺瑞年口中却变成了机会,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可居高临下之势却是摆的极足,且一切都是极为自然顺理成章,似乎锺少爷生来便是居高之人,不由令得林远志就是一阵心头火起,可惜此时形势尽在心中,却是发作不得,只能将之强行压下。 “锺少果然气度不凡,林某今日前来岂不就是听锺少之意?” “这却奇了,林家主信中所言与今日之为竟是大相径庭,若是如此我看今日之会可到此为止了。”锺瑞年面上的惊奇之意极为逼真,口中出言还是笑意盈盈,但言中之意却是人人皆可听出,且假如说刚才他的笑容中还带着几分客气的意思的话现在确实犹如春寒料峭! “好,锺少快人快语,那林某也就不再藏拙了,前番袭击锺少之人中有我林家的不肖子在林某闻之已然下令彻查,他的一家老小尽数被我擒拿在府中一一相问。但此人却是在三年前已经失踪。便连父母妻子亦不知其去了何处。三年间更未互通过任何消息,锺少若是不信这些人我可以全部交给你查问,原本是想带来这醉风居只是怕扫了你我的兴致。”林远志察言观色之下知道锺瑞年的言语绝非玩笑,稍加考量亦不由在心中暗怪自己原本已然想好的说辞,却是见面之后有了欺锺瑞年年少的心思想要言语得利,如今看来对方于此老辣之极反倒是自己有些搬石砸脚的意思,当下压了压气便将想好之言说出。 “哦?林家主此言之意便是此事与林家并无半点瓜葛了?”锺瑞年眼光不离林远志的双眼,好整以暇的出言问道。他自是了解对方不带那人家人来醉风居的原因,想必都是多少要经受了一些手段。 “绝无半点瓜葛,林某虽然不肖但在这泗州城中江淮之处也算有些薄名,林家亦是世代相传,绝没有敢做不敢认的道理,况且林某与锺少素昧平生,如此去做对林家对林某又岂有半点有利之处?”和锺瑞年交谈虽然时间不长,林远志也看出来言语中与对方硬来是肯定不行的,锺家少爷绝不怕这个,因此此时倒也是坦然之言不再绕圈。 “林家主若是一来便是如此你我又何必多费如许多的口舌。非是锺某信不过家主,不过行走四方多年锺某多得是意气相投的朋友却从未有过那日之事。今之所言虽是有理可若是换位处之怕是林家主也不会如此易与吧。”林远志心中确是无愧,一番言语倒也算是义正言辞,锺瑞年细查之下便知大概真伪,当下出言之时面上笑容也转为温和。 “锺少爽快,林某也不是推诿之人,今日既然请锺少前来但有一言请听之,按江湖规矩既然此人确是与林家有瓜葛林某自然要给锺少一个交代,眼下情形林某亦只有继续在此人身上全力加以追查,便是无有锺少此事单凭那些人的险恶用心林某亦不会放过他们,锺少不是寻常任务林某在江湖上亦有一些名声,此事也定当有水落石出之事,清者自清!”林远志闻言微微颔首,之后的言语亦是直来直去,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愤懑之意,任谁被卷入如此风波之中也不会有好脾气。 锺瑞年听了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沉吟起来,他要判断林远志之言是否可信,其实他与李从嘉等人细细商议之后都觉得此事多半不会与林家有直接的关系,为此举对他们的确没有任何的好处,可凡事不可只看表面,兵家有虚虚实实之道,这江湖之上亦是如是,说不得林远志就有着什么隐藏极深的目的一时难查,还需面对面详细观之。 “林家主如此说话,这交代倒也说得过去,往后自有时日可以印证家主今日之言,锺某人也绝不会放过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假若来日之事可证家主所言无差锺某也不会不懂江湖规矩。”片刻之后锺瑞年方才出言道,林家是本地的地头蛇,他们按线追查当可有所收获。 “哈哈哈哈,和锺少言语却是痛快,之前倒是林某着相了,不瞒锺少,林某最想交往的人物之中锺少可居于首位,还是那句话,林家会全力追查清者自清,来啊,上酒!”林远志一阵豪爽的大笑之后言道,锺瑞年话中的意思他岂能听不出来?最后之言既是给了自己几分面子但隐隐亦有告诫之意却是软硬兼施,恰是锺瑞年藏锋之处。 林远志一言出口便有家丁模样打扮之人送上酒来给二人斟满,那小小的酒坛拍开封口之后却是酒香四溢,显然是珍藏多年的佳酿。此时林远志再度举杯相邀锺瑞年亦是爽快的与之对饮,气氛热烈起来。 “锺少风流俊赏之名响彻金陵,不,响彻大汉,两年前林某前往帝都亦曾经去过清风晚晴二处,其温柔婉约之处却是与众不同,锺少大名更是如雷贯耳。这泗州地僻自是不能与金陵相提并论,故日前从海州请来一队歌姬,虽知亦是难入锺少法眼但却胜在新鲜,应可一观。”这酒一喝起来刚才的一些不快很快便就消散,席间谈起天下各处锺瑞年见识广博谈吐清雅令得林远志也是心中佩服,这鍾家大少也不似传言之中那般难于相处,看来便是做个纨绔也有境界之分,似眼前这位却是要胜过那赵胖子不知多少,当下举起酒樽遥祝道。 “林家主客气了,那曲艺之道本是各处有各处的妙处,大有大的风范,小亦有小的精巧,家族精心安排想来定是不凡,锺某拭目以待。”锺瑞年举酒言道,他行走四方朋友众多可不是没有道理的,只要你不得罪锺大少,与之相交的话他会是最为值得信赖的朋友。 “哈哈哈,锺少之言果然精辟,上!”林远志一阵大笑将樽中之酒一饮而尽,和锺瑞年一番谈论下来他对追查凶手之心又再坚定了几分,放下酒樽双手击掌,立刻便有一队丽人自楼下而上鱼贯入屋。 这一队歌姬共有七人,身着舞装颜色各异,裁剪设计皆是别出心裁,将她们纤细的腰身与修长的四肢衬托的淋漓尽致,手腕脚踝裸露之处以轻纱遮掩,更添几分迷离之态,丽人面上仿造盛唐歌姬加以盛妆,芙蓉玉面樱桃小口恰是相得益彰!谁还不知其舞艺到底若何但这出场之姿已然不凡,看得锺瑞年是微微点头,这林远志也算花了一些心思!不过在其身后那一身婢女打扮的娇俏少女见之却是撅起了嘴颇有些不屑之状,不知为何看见锺瑞年点头欣赏心中隐有怒气。 高明的舞者必会有与之配合默契的乐队相辅,这才能妙曲轻舞两臻佳妙。跟在那队丽人身后则是六名四五十岁的乐者,琴筝弦笛尽数齐全,这醉风居顶层的抱月阁占地十余丈,锺瑞年与林远志对坐而饮很是宽敞,便是一下子多了这十余人也不觉拥挤,不多时场间盛妆丽人已然站定了位置,乐者也各自就坐,屋中一时寂静好戏便要上演。(。) 第一百五十八章 袖中神机除强敌 悠扬的乐声自醉风居顶层灯火通明的抱月楼中缓缓流淌出来,琴瑟和鸣,筝笛相应婉转动听,即使那些楼下不同音律的林家汉子也能觉得极为悦耳。楼中锺瑞年则是微微颔首,他虽然没有表弟李从嘉那般精通音律,可所谓近朱者赤,天天与大家一处自然会被熏染,况且是见多识广,那乐队刚刚开始奏乐他已然听出了其中的不凡之处。 随着美妙的乐声,七名衣裳色彩各异的舞姬也开始舞动起来,举手投足之间娇体柔媚广袖轻舒别具美态,虽然其物资还难以与号称有“天魔之姿”的玉京楼秦玉瑶相比,但七人连舞却胜在配合默契,尤其是那七色长袖往来反复令人眼花缭乱,加上曼妙的身躯在其中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诱人之处,便是锺大少也不得不承受她们水准极高。 渐渐的琴瑟与青笛之音低了下去,古筝之色无比高亢起来,而且还在不断增加,舞姬的速度也是随之越来越快,当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尤其中间那个红衣舞者滴溜溜的旋转起来丝毫不缓煞是好看!此时就是方才还很是挑剔的丁玲面上也露出了欣赏的神色,面前虽是些风尘女子但与那些倚门卖笑的绝对不同,一个个都有绝技在身。 不光是她,在坐诸人都是沉浸其中,锺大少还只是微笑欣赏,林远志身后的几人却已然微微露出色与魂授的样子,倒也不怪他们失态,那纤腰轻摆**如林的景象的确是能勾起男人心底的**!而唯有一人却是皱起了眉头。那便是一直站立在锺瑞年身后自始至终犹如标枪一般的锺九。随着舞者动作的不断加快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妥。 顶尖高手的感觉是极为敏锐的。霎那间但见那一直飞快旋转的红衣女子忽然定住身形,一个仰翻只靠右足尖撑住地面,顶心靠地身体形成了一个个大大的弓形,更厉害的是她还能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从方才的极速到现在的静止此中难度可想而知!众人亦不由为其高超的舞艺鼓起掌来,而便在掌声响起的一刻,那红衣女子却是檀口一张,之间三道银光闪电般的便直袭林远志的双眼与眉心! 与之同时剩余六女亦是纷纷而上。此时那长长的广袖便成了她们的武器,内中还隐见寒光闪过,显然是在里面藏了什么利器,也正是因此而逃过了楼下林家之人的盘查,此时出击时机亦是恰到好处。且即使是出手杀人,她们之间依旧是配合默契犹如还在舞蹈一般。 身为林家之主,林远志亦并非无能之辈,虽是瞬间遇袭可在生死俄顷的一刻他的实力还是展现出来,眼看三道银针呈品字形已经到了面门之处,但下一刻它们依然贴着林远志的鼻梁飞过。同时后面两声惨叫响起,两名林家护卫猝不及防便中了银针。面庞立刻乌黑起来。 躲过银针却还有六名女子的联手袭杀,林远志乃是向后仰倒以一手硬桥硬马的功夫躲过了必杀的银针,且他还有后着,双手用力往案几上一撞,那昂贵的黄花梨木几便飞快的向面前女子撞去,他自己则是借这撞的力道保持着跪坐仰面向天的姿势向后滑动而走,此时他左右的两名护卫也是反应过来,飞快的拔剑而上挡在了女子面前。 方才红衣女子仰翻之际正有一个小厮前来上菜,此时步伐不过迈出两步,那一下实在是兔起鹘落迅捷无比,红衣女子一个翻身小巧的纤足在黄花梨桌上轻轻一点不见如何用力那桌子竟是飞快的又向林远志撞去,桌上的杯盘此时飞溅开来将那端菜的小厮滑的的一个趔趄身形不稳向前就倒,黄花梨木后发先至竟是追上了后滑之中的林远志,他只得再次出腿在桌边上用力一蹬,那桌子便炸裂而开。 林远志的应对不得不说极为迅捷,但蹬开桌子之后身形已然用尽,不过此时冲上的女子已经被他的两名护卫联手挡住难以前进,只要后背撞上墙壁稍一借力他便能展开反击!可还是在这个紧要的当口,那弹奏古筝与古琴的乐者竟是在琴筝之中抽出了两把利剑凌空向林远志袭来,后者见状心中不由一声暗叹,林某今日死于此矣! 眼看林家家主林远志就要死在那凌空而下的两道白练之下,可又是一道闪亮的剑光而出,那两道白练便被剑光居中而断,空中传来两声闷哼那身形左右而散!出手的是谁?正是锺九,方才看他还在锺瑞年的身后此刻却是一闪就到了林远志身前,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做到的,感觉上就像是瞬间移动,间中甚至没有任何的过程! “立竿见影?”堂中恐怕无人识得锺九这白驹过隙一般的身法,可丁玲却是心中惊叹,大叔刚刚施展的正是传言中已经失传的立竿见影身法,仿佛一道竹杠竖起其影子立刻显现,用来形容方才的移动当时恰如其分,看来上一次和自己动手大叔绝对是手下留情的,可立竿见影身法据说乃是江湖顶尖剑客闪电剑左丘明的绝学,难道? 锺九出手威势自是不同,两名乐者瞬间受伤而退,而剩下的四名乐者则是以手中的乐器作为兵器围攻上去,七名女子之中的三人亦是以长袖助攻,而在此刻锺九的身还没有转过来!可闪电剑能够身为天下有数高手其身手岂是常人能够想象?锺九根本不用转身,长剑被他反手自肋下刺出,一时间光华闪动,整个抱月阁中都是一片剑气。四男三女只觉眼前一片灿烂光芒,待得双眼下意识的眨动之时每个人的兵刃上都传来一阵大力,纷纷后退之下合击的阵势瞬间便被破去。 而锺九的追击亦是接踵而至,他依旧没有转身,但那剑法之妙取位之准比之明眼人还要厉害十分。见此声势便是红衣女子也不由停止了对林远志的击杀。带着三位姐妹加入战团。形成十三对一的局面,但在锺九漫天飞洒的剑光下她们的人数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场中似乎出现了十三个锺九,每个人都感觉自己遭到了主要的攻击! 昔年的闪电剑已然是顶尖高手,而此时的锺九在经历大难之后心境有成剑法比之当年还要厉害三分,运用反手剑出神入化竟以一人之力将这十三名身手放在江湖上也能堪堪称为一流的高手稳稳压制,看上去却还是挥洒自如游刃有余!当然闪电剑的剑法虽高武功虽强也比不过十三名高手的相加,尤其是那名红衣女子更是厉害。倘若是单打独斗她就算不是闪电剑的对手,可一心防守说不定还有逃掉的可能。 但高手相争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似锺九这般的绝顶高手皆能因情造势,将一切利于自己的外部条件发挥到淋漓尽致之处,且他这一手反手剑亦是闪电剑法之中的精华所在,心境大成之后又是去芜存菁,此剑法在狭小地形之中最不怕群战,故才有如此的效果! 锺九单人只剑便挡住了十三名高手的联手袭击,令得林远志看得都是目眩神摇,亏了自己今日没有对鍾大少爷用强。否则就以此人的身手他怕是难以挡住二十招,金陵鍾家竟能有此等高手作为公子的护卫足见其实力深厚。而今日锺九更是等于救了他的性命! 眼看场面已经平稳,但另一个出乎意料的变化就在陡然之间发生,方才跌倒在地的那个小厮一跃而起双手成爪就抓向锺瑞年的肩头,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在锺大少身边竟然有如此高手可以力敌自己十三人联手!不是没有做出估计而是根本没有往那处想,似乎只有耶律不败能够做到这一点,但顶尖高手的实力很那做出预测。 看这个小厮身形飞快,双手的爪形竟似有寒光闪动,显然是将鹰爪功练到了极高的境地,他取锺瑞年双肩而不是咽喉等要害目的就在擒拿此人威胁锺九,以求今日可以全身而退!有这个高手的出现,威势这般猛烈事已难成,只要时间一长林家的高手增援上来恐怕要尽数丧在此间,但只要有了锺瑞年当人质安全就能得到足够的保障。 双方动手皆是快如闪电,这里写起来麻烦但实际上一切只是片刻之间,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出如此清晰的判断,那小厮除了身手高强之外头脑亦是清醒无比,绝对是个厉害人物,锺大少可是不会武功的,他猝然发难之下还不是手到擒来?可飞扑而去的瞬间在空中与锺瑞年的眼神有着一个交触,见那双眼依旧沉静自若,他不由心头一慌。 心头警兆连闪之际忽然从锺瑞年袖中便有两道黑光向着自己袭来,几乎就在看见它的一刻避无可避的打在了双肩之上,速度快的根本无法反应,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痛彻心扉,那身形跃到一半便自空中摔下,正跌在锺瑞年的桌子之前,随之又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他跌下之时撞到了桌子,其上的汤汁飞溅而出,这却不是锺大少可以闪躲的了,只能以袍袖遮面,但在此时却是身后衣衫被人一拉便向后花去恰好躲过了这一场淋头之厄,鼻中闻到一股香风,锺瑞年立刻便知道是丁玲出手了,这个小丫头的身手却是丝毫不慢! 锺瑞年的心中是如此作想,但此时的丁玲却是有些脸红,其实以她的身法刚刚是能抢在锺瑞年之前挡住那个小厮的,可由于与人交手经验的不足却是慢了一步,就是这一步之差就差点让那个小厮得手,倘若不是那个讨厌的家伙还有点绝招自己现在就定要自责了。不过看见那个小厮嘶喊的声音已经渐渐犹如禽兽,那凄厉让人不寒而栗。 不光是喊声凄厉,翻滚的同时那小厮还在不断的用手指撕扯自己的衣服,抓挠肌肤,要知道他练的可是鹰爪功,全力以赴就是坚硬的竹片也禁不住如此的大力,不片刻周身已然被他自己抓得血肉模糊,脸上一条条的血痕深刻见骨更是触目惊心,再下一刻此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其中还夹杂着什么物事,右手抽出匕首便扎在自己的心间,那一下亦是狠烈无比,直接毙命,而此时脸上才有诡异的笑容。 其实你若是能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小厮面上的笑容乃是一种解脱,只不过配合上血肉模糊就变的十分诡异了,丁玲不由转头对锺瑞年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语音之中竟有一丝颤抖,无论她武艺多高终究是一个女孩子,初见见到惨景不禁有些害怕。 锺瑞年没有回答,丁玲发现一直沉静自若的他面色亦是有些苍白!鍾家大少没有武艺在身,以他的家世常年行走天下又岂能没有几样防身的绝学?衣袖之中的那具“神机弩”就是其中之一,这“神机弩”乃是出自天下第一巧匠之手,折叠起来藏在袖中根本难以发觉,而想要发射只需依靠手臂上的肌肉发力,对此锺瑞年倒是熟悉。 论武艺丁玲胜过锺瑞年百倍,可真要说起面对混乱局势之时的冷静和观察力则她就要差的多了,方才所有人都没有发觉那个小厮跌倒有什么异常,可眼尖的锺瑞年却看见了他毫不惊慌的眼神,一个普通的小厮忽然见到这样的场景还能如此冷静?这绝不正常,从他跌倒的一刻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小厮,至于锺九根本不用他担心,那是一种常年以来养成的信心,有九哥在他就是稳如泰山! 小厮的动作虽快但还能快的过全神贯注的锺瑞年?因为他只需要轻抬一下手臂!神机弩的威力锺大少是很清楚的,可那两颗黑针的毒性还是让他吃惊不已,而且发作的还是那般剧烈!看看那个小厮中针之后的样子简直是想将自己的皮肉尽数扒下一般!(。) 第一百五十九章 舍身护主闪电剑 看着化妆成小厮的杀手中了黑针之后的惨状锺瑞年是颇为震惊,没想到针上的毒性竟是如此剧烈,而一旁的丁玲歪这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锺大少的目光也有些奇怪起来。小厮所中之毒诡异凶猛,师傅提起各式毒药之时都没有与之相符的,想必定是一种奇毒,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何物,但有一点丁玲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此毒费司空会用,想想那天和锺瑞年提起司空他的暧昧表情,莫非这还是司空所为? 看来这世界上最难捉摸的绝不是什么绝顶武功,比如如今六皇子李从嘉的问鼎剑法,而恰恰就是丁玲这般年纪的少女心事,眼前明明是刀光剑影血肉模糊,可人家姑娘心思一转完全就不搭调!当然这一来是丁玲刚出江湖经验不足,二来从场面上看锺九的剑光森严寒已然将对方十几名好手尽数笼罩其中,尽在上风控制住了场面! 锺瑞年的惊讶只是一瞬间,而等他回复过来场中两声惨叫与血光并举,方才还在场中舞动娇娆无限的两条婀娜身影此时却是从剑光中脱出倒在了地板之上,美丽的容颜依旧,玲珑的身躯还是那般曼妙,却再没有了一丝旖旎,因为生命已经从她们的身上消逝,致命伤则是额角到眉心一道长达一寸的剑伤,绝不多一分,也不会短一分。 闪电剑不但剑如电闪一般快速更是精准无比,锺九运剑杀人绝不会有一点的浪费,平日里唯有锺瑞年见过九哥练剑。身周十六块木板他瞬间出剑每块木板上的剑痕长度、深度都是一模一样。恰是如此苦练的基础才能在战时发挥这般的威力!虽然在锺瑞年的内心深处还是隐隐有些九哥辣手摧花的意思。但丁玲与林远志就是震撼了。 其实围攻锺九的十三人中两人身死以眼下的局势而言并非坏事,空间的狭窄决定了人数优势很难彻底发挥出来,而锺九的剑法又最善于在小空间出击!这也是他敢说能在狭小的屋内必杀王耀飞的原因。但并不是人人都有着锺瑞年那种天生的临危不乱冷静判断的气度的,也许这些好手在平时人人都可以冷静自若,可眼下,面对锺九近乎神迹的剑法他们的信心已经被摧毁了,当下便有两人转身而走! 这二人便是乐者之中弄琴与奏笛的乐师,对。两名男子,其实在很多时候女人一旦坚定起来都要比男子更能坚持,也更加的狠!这一回锺九没有追击而是将手中剑更加猛烈的洒向剩下的众人!团结一致对敌忽然有同伴逃脱这对一个团队的心态会起到绝大的影响,别人能我为什么不能?这并非懦弱而是人的劣根性所在,眼下此处也是锺九可以加以利用的,场中的他看似轻松可那种消耗却是极为可怕。 假如今天这十三名高手能有当天黑衣人那样决绝,那么锺九唯一的做法就是保着锺瑞年杀透重围而去,可他们不是,就算论起身手他们要高出当天的黑衣人一截可决死之心却绝没有那般坚决,这一点锺九在对方的眼神之中就能看得出来!所以他才选择了不惜体力的狂攻打法。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锺九的策略之中亦有兵法之妙。 锺瑞年出了口气。随着敌人的减少九哥应该更加游刃有余,丁玲放下了心,她比锺大少还能看出锺九此时的优势依然不可动摇,林远志也舒展了一下身体,劫后余生的同时他想的更多的是谁策划了今天这一场刺杀?如果不是锺九的存在明年今日就要是他林某人的祭日了,显然不会是锺瑞年,想来自己也不值得对方这样玩苦肉计! 三人虽然想法各异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战局已经失去了悬念,锺九的大胜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又是两条婀娜身影的香消玉殒更加证实了这个判断!可世间不如意之事往往十之**,就在众人心情轻松下来的同时,又一个想象不到的变故发生了!那红衣女子口中凄厉长叫身形随之暴涨竟是在剑光入体的一刻抓住了锺九的手腕!这倒不是闪电剑上风疏忽大意,而是在那一刻红衣女的手忽然长了两寸。 “退!”一声急呼从锺九口中呼啸而出,随之身形一鹤冲天就带着红衣女子撞向顶层,本来就算是对手拼命他也是有所准备的,可红衣女子不惜被剑光透体,之后还有那神奇的一长,加上剩下三名女子也是忽然间丝毫不顾生死的拼命攻击方才造成了眼前的局面。 红衣女子的手修长纤巧,皮肤白皙嫩滑,倘若平时被这样一只玉手牵住当是一件颇为旖旎的事情,但很显然锺九不会这么想,就在对方的手搭上自己手腕的一刻他的内劲已然蓬勃而出要将之震开,可虽是口角鲜血溢出那只玉手依旧是紧抓不放,且在她的袖口之中还慢慢的滑下了一颗小小的黑球,一颗荔枝一般大小的黑色圆球。 黑色圆球没有任何光泽,看上起毫不起眼,可一见此物便是闪电剑这般的绝顶高手亦是瞳孔收缩,“霹雳雷火弹”!不要小看这小小的黑球,一旦它爆裂开来怕是整个抱月阁中之人都难以幸免,锺九可以肯定它有着那么大的威力,因为“霹雳雷火弹”属于江南雷家! 江湖之中说起暗器便要首推蜀中唐家堡,不仅有着各式各样你想象不到的精巧暗器与高超手法,偏生门中还是人才辈出,就算不谈唐大、唐猛、唐好吃这样的青年俊杰,单单一个唐月亮当年就能在上官家严密的看守中救人伤人,而即使以上官家上官飞的冷狠也没敢对此女下杀手,得罪蜀中唐门绝对是一件可怕到极点的事情。 另外一家就要说到江南雷家,与唐家堡不同,他们的专长应该说不是暗器而是火器。“杀唐家雷家的子弟必须一击致命。否则多半两败俱伤。”这是很多江湖之中好手总结出来的经验。假如没有必杀的把握就最好不要与这两派弟子为敌,最佳莫若不正面相对,而两家的杀手绝招对比的话雷家还要更为可怕,那便是玉石俱焚! 要说江湖中对于火器的运用可以追溯到汉代的方士炼丹,盛唐之时又有发展便能作为武器使用,而雷家便是其中集大成者,雷家火器一出是绝难凭借血肉之躯硬挡的,当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威力它的制造过程亦是极为繁复。威力大小也是各有不同,而雷家子弟行走江湖更不会凭此而嚣张,因为火器对别人的震慑是要以自己生命为代价的。 红衣女子属于江南雷家?可雷家并不会有女性的弟子,当年锺九行走江湖与雷家高手雷阵雨算得上是知交,因此对雷家的一些详细还是知道一些的。但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霹雳雷火弹”乃是雷家威力最大的火器之一,一旦用出三丈范围之内绝无生机!而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锺九奇怪的发现他第一个想起的竟是锺瑞年,这才发出一声大喝之后身形拔高直冲屋顶,要让公子脱出危险的范围。 “九哥!”锺九在生死之际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锺瑞年的安危,锺大少又何尝不是。他纨绔不假,风流不假。可熟识锺大少的人谁敢说他对朋友不好?何况锺九常年相伴身边数次救他与生死之际两人之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一般的朋友,锺瑞年可能不知道霹雳雷火弹的厉害,但在锺九大异寻常的喝声之中却是看出了端倪,当下也来不及思索自己上去能不能帮上忙了,九哥有难他也要冲上去! 但这一步方才迈出,腰间却是一紧被人箍住,随后身体便凌空而起从抱月阁的窗户中穿过轻飘飘的落向五丈之外的地面,出手的正是丁玲,空中她娇小玲珑的身躯搂着锺瑞年这样一个男子显得极不协调,但却丝毫不影响她身法的巧妙,那抱月阁距离地面足有四五丈,但丁玲在空中带着一个人却还是轻飘飘落下如同棉絮一般。 二人的身形落向地面,锺九带着红衣女子已然穿透了厚重的顶层,那一抹红色刚刚传出猛烈的爆炸同时发生,那一下大地都似乎震动了起来,瓦片木屑四处乱飞,带起浓厚的尘烟,内中亦不妨男女的惨叫之声,那个场面极为震撼,“霹雳雷火弹”威力确是惊人! 那些瓦片木屑在爆炸力的推动下无异于夺命暗器,身在空中的丁玲一手搂着锺瑞年,另一只手则是挥动长袖将那些****而来碎片尽数遮挡,而与此同时醉风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三名大汉冲了进来,稍稍看了一眼空中便往丁玲和锺瑞年所落下的位置奔来,原本担任警戒的林家护卫此时却因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而忘记了阻挡! “九哥”这边刚刚落地锺瑞年口中便发出一声悲呼,用力的将搂着自己的丁玲一推便发足向楼前跑去,现在他的心中最恨的就是自己,为什么不多带些人手,为什么要和林家谈判,为何不把……可再多的为何也来不及了,这一刻他的心中也只有锺九的安危! “小子好胆!”这一步方才跨出身躯却又是凌空而起,后颈一阵疼痛竟是被人举了起来,耳中更是听得一声响亮的大喝。可此时锺大少已然顾不得抓住自己的是什么人了,当下就要将袖口对准身后,不管你是谁阻止我去救九哥,我锺瑞年都要杀之而后快! “大哥放开他。”就在锺瑞年准备发力的一瞬间丁玲的声音还是让他顿住了自己的动作,“放开我,不然少爷……!” 这句话刚刚说到一半便觉颈中一送,猝不及防之下一跤跌倒颇为沉重,但此时的锺瑞年哪里还顾得上这点疼痛,咕噜一下爬起发足便往楼中冲去,而丁玲也随之跟了上去,两人身后则又跟着刚才冲进来的三名大汉!左右两人已然是身长近九尺极为壮硕,那中间之人更是身长一丈可与费司徒相提并论,且大大的光头油光铮亮浑身肌肤呈现古铜,乍一看绝对如同一尊金刚罗汉一般。 锺瑞年不会轻功,但这一刻他的速度却让以轻功见长的丁玲也是惊讶十分,自己不全力以赴竟然难以跟上他的速度,其实小姑娘此时心中是极为委屈的,明明是他救了锺瑞年可对方却是一点都不领她的情,方才那一推何等用力,还偏偏推在了她的胸口之上,一时不防是又羞又痛,还没来得及生气她的几个兄弟又恰恰在此时出现了。 那个身形不在费司徒之下的金刚巨汉正是她的大哥丁虎,方才锺瑞年推小妹的那一幕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一下可是气炸了肺,平日里丁玲在家中如珠似宝他们几位兄长更是疼爱有加,这不她刚出走丁虎就追来了,他娘的这个登徒浪子敢轻薄自己的妹妹,丁虎可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就是锺瑞年,那一刻他杀了对方的心都有。 至于将之放开绝不是因为锺瑞年的暴怒威胁,他丁虎从小到大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不要说锺大少,怕就是锺九的威胁他也不怕,可妹妹的话他却是在家中听习惯了,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已经做出了动作,等到察觉不对锺瑞年已然飞快的窜了出去,自己的妹妹也跟了上去,这一下自不用说他和两位兄弟丁豹丁彪也要跟上了。 锺瑞年一路狂奔带着一阵风声冲进了醉风居,而此时却有两条身影自抱月阁飞出向着外间落去,看那衣衫破碎的样子很是狼狈,却是剩下乐师之中的两人,锺九带走红衣女子救了锺瑞年也救了他们,此时场面混乱不趁机而走更待何时?但身在空中方自庆幸之时他们却听到了下方一阵密集的弓弦拉动之声,随之无数股尖锐的破空声向着二人之处飞快而来,不由瞬间就是脸色大变。(。) 第一百六十章 浑金璞玉丁家郎 自从从锺九的口中对江湖有了一些了解,在淮阴小村又与人有过生死相搏的经历之后李从嘉一直对一个问题很感兴趣,那些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现在他知道这些人并不比后世武侠小说之中描写的差,就像锺九,好在他是表哥的贴身护卫,假如有这样一个高手要对付自己的话,他岂不是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争霸天下无所不用其极,暗杀亦是有效的手段之一,假如自己今后的仇敌以此来对付自己他又该如何应对了?仅仅凭借那还不到八分之一的问鼎剑法?这显然不切实际,他也很难有那么多的精力用在锻炼武艺上,似乎唯一的方法只有尽量完善自己的护卫力量,多多招揽一些高手在身边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不过今天在醉风居的经历又让他多了一些主意,那两个身在空中的人身姿隽妙速度极快,显然也是江湖之中的“高手”,可那又这怎么样呢?面对自己数十名箭手的乱箭齐发他们除了勉强担过前面几支劲箭之后,接下来就逃避不了变成刺猬的宿命,伴随着两声长长的惨叫两条身影跌落尘埃,此时二人身上至少都插了十几支长箭。 在空旷的环境中以乱箭射之,面对数十上百的强弓硬弩怕是任何武林高手都要身死期间,毕竟他们练的是武术而不是仙术,知道这一点还是很有作用的,李从嘉可以将之用在自己新王府的修建之中!其次便是方才抱月阁中那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了。火器。今天之前他的确没有想到在五代十国之时。就有人能将火药运用到如此的水准! 身为穿越者,将后世的先进武器运用到现代的想法总是会有一些的,但往往这些想法也很难付诸实现。一把简简单单的手枪放在这个年代便不可能实现,因为其中不光光包含着科技含量,更需要一整套的产业链作为基础,比如说枪管的刚才,子弹的铜料,还有精度极高的弹簧。再加上与之相应的专业人员那将是极其繁复艰难的事情。 不过看看抱月阁的爆炸威力,几乎都能比得上差一点的老式手榴弹了,想想日后自己的士兵面对大周军骑兵的冲锋,纷纷扔出这样的火器,对面当即就是一阵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李从嘉不免就有些悠然神往,诚如此世界之大又有那一支军队能和自己手下的精锐相抗衡? “全部蹲下手抱头不许动。”随着空中两道身影的跌落尘埃,醉风居四周的围墙之上出现了很多张弓搭箭的士卒身影,领头那人大声喝道,其声满场皆闻,正是一直在城西军营练兵的赵龙。不用说他喊出的这句话也是出自淮王李从嘉之手了,很有警匪片的风范。 不得不说这句精炼的话语还是颇为管用的。面对黑压压的一片弓弩林家的那些护卫无一不照此而行,一大队人马也从大门冲进了院中,为首那人一身黑色短打箭衫显得精神奕奕,正是淮王李从嘉,眼下的形势可不会有太长的时间让他分心。冲出没有几步楼中传来的锺瑞年的又一声大喊不由让他更加加快了脚步,九哥真的出了意外? 当日在泗州府中举行案情分析会之后李从嘉便一直在等待王耀飞自淮阴发来的消息,同时还要为十日之后的盐司之会做好准备,手中暂时缺乏对付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的实力他的主意就打在了军队上。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再厉害的高手能够以一敌百却还能以一敌万不成?万人敌毕竟只是一个传说!今天锺瑞年前来醉风居应约他是亲自带队前来策应的,也算是一个测试。 表哥的喊声之中丝毫没有掩饰那股焦急之意,这在锺瑞年而言是很少见的情形,一向胆大包天遇事沉稳的他能够如此足见方才的险恶,李从嘉的一颗心也不由高高悬了起来,他知道对于表哥而言锺九绝不是一个贴身护卫这般简单,就算对他眼下也是不可或缺的力量。 “九哥!”等李从嘉带着人冲到醉风居门口锺瑞年声音又从楼上传了下来,这一声可和方才不同,那种惊喜掩饰不住,李从嘉刚刚提起的心又是一松,带着人就向上冲去,等到了二层就见到锺瑞年亲自搀扶着锺九走了下来,后者身上衣衫有很多的破洞内见血痕,面上黑黑的一片显得十分的狼狈,不过看他的行走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跟在锺瑞年身后便是一阵支呀呀的地板呻吟之声,随后李从嘉就看见了一个丝毫不逊于传说中那些金刚罗汉一般的大汉,其余二人的身形虽是比他小了一圈可与常人相比也算是威武十分了,娇小的丁玲跟在这样的三人身后简直就成了一个孩童,亦难怪楼梯会如此。 “九哥如何?”李从嘉上前两步关切的问道,对他而言锺九不但是尖端的战力更是对他有授业之德,似问鼎剑法这般的绝学旁人得之谁不珍若性命?哪里会像锺九这样大方与之还给予详细的指导? “没事,皮外伤而已。”锺九微微一笑,白皙的牙齿此时显得分外醒目,他身上的衣衫破裂大大小小有着几十道血口皆是爆炸激起的木屑与瓦砾所致,看上去浑身鲜血很是可怖但伤势倒确是不重,方才见到锺瑞年双眼通红青筋爆裂的样子,他那一刻冷硬之心亦不由极为温暖,总算自己没有跟错人,而此时李从嘉的问候之意也极真切。 不过刚才的那一刻的确也是千钧一发生死俄顷,锺九只会庆幸自己儿时有过一段流落街头的遭遇,否则以今天的形势哪怕他是剑法通神也难逃一死!“缩骨功”这样的江湖市井法门比之他的闪电剑法以及立竿见影身法根本不值一提,但在关键之时却救了性命!其实就在红衣女子拼命的一刻他是有机会立刻逃脱的,可若是如此做了锺瑞年就危险了。不得已只能等到丁玲将他带走之后方才施展出来。 但如此一来也延缓了时间。等他刚刚将手腕脱出把红衣女子甩向房梁爆炸就已经发生。巨大的冲击力在如此距离之内即使以他的内家修为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双手拼命的护住面门身体缩成一团,周身被割伤的疼痛一时间也顾不得了,而他头脑清醒之后见到的第一张面孔便是锺瑞年那张近乎扭曲的面庞,他还从未见过自家公子这般模样。 “那便好,那便好,快点去医馆。”李从嘉亦是连声出言,快步上前和锺瑞年一起扶着锺九便往楼下而去。张天宝则是带人继续上楼,那里还有杀手的尸体会成为追查下去的主要线索。 “小子你给我站住,刚才你急着救人也就算了,现在他也没事我要好好跟你算算你轻薄我妹妹的帐。”锺瑞年和李从嘉一左一右搀扶着锺九到了楼下,身后却是传来一声大喝令得二人都是浑身一颤! “大哥,你说什么呢。”随即便又是丁玲的娇斥之声,丁虎的这声大喝声震四周,怕是离着一百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这让面皮极薄的小姑娘哪里能吃得消,要不是自己大哥出剑的心思都有了。 “啊。对不住,对不住。大哥这声音太大了,小子你别走,给我说清楚,否则今日我丁虎可不会放过你,对了小妹,这小子是谁?”丁虎闻言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光头发出响亮的一声,显然还用了不少的力道,看着他蒲扇一般的大手这一巴掌也不是常人能吃得消的,随之真的压低了声音,然后却又回身对丁玲问道。 “本公子姓锺名瑞年,方才一时情急的确是得罪了姑娘,现在给给姑娘请罪。”锺大少闻言却是反应过来自己的一推的确是推到了一处极其柔软弹性惊人的所在,当时心系九哥的安危哪里来得及细想,现在再加上丁虎那“轻薄”之言岂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丁玲救了他的性命他还如此对之,此时再见小姑娘一脸委屈至极的表情不由心中歉意大起,不等丁玲说话已然上前抱拳言道,又给后者深深一躬。 从锺瑞年推她直到现在,小姑娘憋着一肚子的气没有发泄,刚才被大哥那么不知轻重的一声大吼更是气上加气,她在家中何曾受过这般的委屈,自己连手都没被男子碰过更别说是那处了,不过看着锺瑞年那般紧张的模样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发泄,此时泪水都在眼中打转!可看见锺少爷如此诚恳的给她道歉却不知为何一腔的气愤却是陡然间烟消云散,刚才想好的斥责锺瑞年的话语也是一句说不出来。 “锺、锺瑞年?他就是那个锺瑞年?哦,那倒也算不上轻,怎么算不上,众目睽睽之下行事如此轻浮,难怪传言你不是个好东西,今天可要好好教训你一番!”听的锺瑞年自报家门丁虎却是一愣,妹妹未来夫婿的名字他还是听过的,原本想说这也不算轻薄可见丁玲面色不对便立刻将话说了回去,同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锺少爷抓去。 锺九虽然外伤不轻,内府也受了“霹雳雷火弹”的震荡可眼光尚在,这个大汉浑身古铜,筋肉隐现光泽,头顶更是铮亮,犹如金身罗汉一般,那是将十三太保横练和金钟罩铁布衫功夫练到了极致的表现,锺瑞年身娇体弱哪里能受得了他的一抓,当下闪身而上屈起中指便弹向对方的寸关之处,一般横练的高手此处都会是罩门所在。 面对锺九的出击丁虎的来势却是丝毫不减,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攻击,便只听“叮”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了半步,四目相视亦都有惊讶的神色。锺九自问自己这一下弹指便是坚硬的木棍也要折断,谁知弹在对方寸关之上发出的声响竟是犹如金属,反震之力让他的指尖都是隐隐作痛,如此的横练功夫即使是他都从来未曾得见,难道是? 这边丁虎的惊讶亦不在锺九之下,他自幼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仅仅八年就将横练功夫练到了极致,前番再有突破竟是练成了近百年从未有人练成的“龙吟金钟罩”!周身坚硬犹如钢铁,非神兵利器根本难伤,且这门功夫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罩门可在全身七处穴道移动。 谁知锺九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弹在腕上竟是有着无穷巨力,便以他的“龙吟金钟罩”都觉得手腕一麻不由后退,此人身手如此高超不知是江湖上哪一路高人?其实原本以他的眼光肯定能看出锺九的不凡之处,可偏偏锺九受伤又是面上漆黑一片这才没有看清。 “这位大叔好生厉害,不过你受了伤又没有兵器在手现在可打不过我,这小子欺负我妹妹我肯定要教训他的。”丁虎再度出言对锺九的态度却是尊敬了许多,如此的身手也的确值得他给予敬意。 “你说的对,我九哥若不是受伤你能是他的对手?我锺瑞年大好男儿到你这儿就变成不是东西了?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了,教训我?你除了会仗势欺人还会什么?欺软怕硬!”锺瑞年眼见丁虎厉害却还是上前大声说道,似乎从来还没有人这样骂过他。 “呦。你小子还挺牙尖嘴利的,不过算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但我妹妹的这口气是必须要出的,我丁虎说出的话砸在地上也能砸出坑来,要不道儿任你划,只要你不输我此事就一笔勾销,到时你我再论!”丁虎闻言心中却不由欣赏锺瑞年的硬气,其实方才他救助锺九的样子已然让他暗中点头,要知道眼前人可是他未来的妹夫,如今看起来人品还算是不错的,当下来到中瑞年面前傲然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你等等……”锺瑞年闻言心中一乐,这丁虎倒也憨厚的可爱,他倒反而不屑与用些取巧的手段了,目光一看身边的李从嘉却是双眼一亮,计上心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封城彻查醉风事 见锺瑞年的眼光看向自己李从嘉心底一个秃噜,直觉之中表哥定要是拿自己来说事了,来到今世之后他接触最多最有默契的也就是锺大少,二人之间甚至还要超过他和周娥皇,往往一个眼神就能交流很多的讯息,难道这就是那什么还要胜过夫妻?想到这里六皇子不由一阵恶寒,却想不出锺瑞年究竟意欲为何?他有什么能胜过丁家三人。 狡黠的笑容在锺大少面上一闪而过,信心十足的转向丁虎说道:“跟你比酒量,输了任你处置,赢了一笔勾销。”此言一出众人的反应各异,李从嘉暗暗松了口气,论酒量似乎来到今世他还从未醉过,倒不介意效法一下萧大侠,再不济也比吟诗作对好点,那边丁玲则是一跺足很是有点焦急的模样,大哥除了武艺酒量更是出名的大,可动作做出之后心里又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她开始帮着锺瑞年了。 “你要跟我比酒量?”丁虎闻言一字一顿的说道,看向锺瑞年的眼光充满着诧异,似乎站在面前的就是一个不知轻重的白痴。 锺瑞年见状也是一咯噔,此时丁虎看起来很有点莫测高深的意思,难道自己失算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是骑虎难下当下一指李从嘉说道:“我要照顾九哥哪有时间和你喝啊,换我表弟陪你们,输了算我的。”说道最后一句怎么听起来锺大少都有点色厉内荏。 “那也行,小子你要跟我们拼酒?”丁虎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转向李从嘉问道。这两个小子一个比一个俊俏都是气度不凡不假。可没有一个像是海量之人啊?和自己拼酒岂不是必输无疑? “大胆……”“是。我一个人喝你们三个。”丁虎将李从嘉称为小子一旁的张天宝哪里忍得住,立刻出言斥道,李从嘉没等他说完右手一摆便出言道,锺瑞年可以不走寻常路他一样也可以。 “你?你一个人喝我们三个。”丁虎眼中的目光更加不可置信,一对一他都从来没有败过,丁豹和丁彪的酒量也弱不了太多,对面的小子还要单挑自己三兄弟?有多少年没见到如此荒谬的事情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喝不过你们就算他输了。”李从嘉一脸正色的点头说道。说完还对着锺瑞年一指,这下就要换锺大少差点一个趔趄了,报应来的真快,表弟还真不是吃暗亏的主儿。 “你,你真是他表弟?还没请教?”丁虎心道哪里有这样做兄弟的啊,感情输了没你什么事才在这胡吹大牛啊,颇有些奇怪的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从嘉是也。”其实在六皇子心中是有所计较的,丁玲与锺瑞年的关系他昨天已然知晓了。这丁虎是丁玲的兄长就是表哥的大舅子,就算输了又能如何?且这个金刚般的大汉看在眼中李从嘉便很是喜爱。假如用在战场上便是一员冲锋陷阵的大将,方才锺瑞年的眼神可是颇有深意,在此处二人亦是极有默契。 “李从嘉?那什么念、念奴娇就是你写的。”丁虎闻言立刻问道。 “是,不知阁下有何见教?”李从嘉心中倒是有些奇怪,问这个干什么啊?怎么看这个金刚般的巨汉和诗词也拉不上什么关系。 “好,便依前辈之言,不过不需你以一敌三,只要能胜过我此事便一笔勾销。”更令人奇怪的是丁虎闻言之后态度就变得十分恭敬,言语之中还将李从嘉称为前辈,很有点前倨后恭的意思,要知道刚才李从嘉身后带着那许多的士卒丁虎和他说话也没有如此。 “丁家男儿不愧是好汉子,就这么定了,不过我还要先忙眼前此事,忙完就去表哥家中与你同饮,不醉无归。”李从嘉见状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前辈?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自己,不过眼下不宜多问,别人客气他当然要投桃报李,当下一笑言道。 “自当听凭前辈吩咐。”丁虎此言一出不要说锺瑞年和丁玲,就是一向沉稳的锺九都有点好奇了,李从嘉凭什么能让这个大汉如此相敬?莫非丁虎还真是酷爱诗词之人?想想也不由要大摇其头。 “林某见过王爷,锺少,今日之事一言难尽,先容林某谢过救命之恩,容日后相报。”方才众人言语之时林远志已经到左近,爆炸之时他得锺九提醒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见锺瑞年和李从嘉在此事之后还能和那个大汉在那里纠缠不清,当真是没心没肺,哦,气量不凡,此时见他们叙话完毕快步上前先见过淮王又对锺瑞年言道。 “林家主不必客气,先行救助伤者吧,明日再论。”锺瑞年一抱拳言道,既然已经救了对方就干脆将这个人情卖到尽了。 “林家主,今日之事你与表哥都险些为人所害,这贼人如此嚣张亦是不将本王放在眼中,当要封城彻查,在场所有人亦都要详细闻讯,还要林家主配合才是。”李从嘉接着言道,他已经看见梁兴带人赶到了,速度倒也不慢,此事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当然要从严追查! “王爷之言林某岂敢不从,自当全力配合,锺少心胸林某佩服。”林远志闻言先对李从嘉出言又对锺瑞年一抱拳之后便退在一边,心中不停在盘算着到底是谁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真的拿林家不当回事了。 此时赵海锺平他们也赶到了,一行扶着锺九往便往府中而去,丁虎兄妹等自然也跟随其后,而梁兴在安排衙役们分别带人会府中问话之后自己也来到了淮王身边施礼道:“属下来迟,请王爷问罪”。 “梁捕头来的不慢,孤已然派军封闭四门,这醉风居中人人皆要详细查问。但有所得必须严查。医者仵作都要立刻到场。”李从嘉稍稍颔首随即正色言道。自己一到江淮便是风波不断,不用些严厉的手段可是让人小瞧了淮王的威严,无论是谁此次都要一查到底。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在办了。”梁兴再施一礼,从听见爆炸到赶到现场他的确已然尽力,且知淮王在此他也是将医者仵作准备的极是妥当,刻意要在王爷面前表示一番,说完也退在一边指挥问话。 “以先生看。此事当是何人所为?”等梁兴退到一旁,李从嘉也下楼到了大堂,对着身边一个儒者打扮之人问道,此时醉风居大门之处泗州知府张弛已经和另外一个颇具富态的中年人匆匆赶来。 “眼下一时还难有定论,不过依在下之见此次刺杀之事却是与前番绑架锺公子一事非是一家所为。”这中年儒者正是李从嘉从火海之中救出的黄慎,经过精心的疗治此时身上的小伤也尽数痊愈了。 “嗯,先生之见与孤相同……”李从嘉闻言颔首道,前番锺瑞年遇袭之时锺九曾有言那些黑衣人并非是想取表哥性命的,如今泗州城中满城风雨锺瑞年和赵海又是找上了林家,怎么看他们都没有再度出手的理由。那又是那一处势力又来兴风作浪?此时作断为时尚早,说话间见张弛和那个富态之人已然到了眼前。便也迎上了两步。 “下官来迟,王爷恕罪。”张弛见状首先上前见礼,淮王到目前为止对他表现的还是颇为看重的,事情接二连三他心中也不是滋味。 “疾之不必多礼,只是此事还要严厉督办才是。”李从嘉摆摆手言道,这张弛是他要争取的目标,目下看来相处的还算不错,自不会在这些小处见责,称呼中亦是用上了表字以示亲近之意。 “郑化见过淮王,这醉风居乃是舍弟名下之业,如今出此大事他也脱不了干系,方才我已命人让他速速赶回,须在下如何还请淮王示下。”此时那富态的中年人也是上前参见淮王,正是城中郑家的家主,亦是李从嘉在通州见过的郑融长兄,锺瑞年和林远志在郑家的产业中出了如此大事郑家岂能躲得开干系?淮王除却赵家第二个应诺的便是自家,算是颇为看重了,因此郑化言语之中亦将姿态放的极低。 “郑家主免礼,能与此时赶来足见家主之心,不过此事极大孤定要严查之,说不得这醉风居要关上些时日,上上下下亦要查问清楚,如此也能还郑家一个青白,家主尚要在家中自查一番,后当有所议。”李从嘉言道,眼前郑化的态度倒还是识趣,他也不必太过如何。 “一切依照王爷号令行事,但有所需郑某自当全力以赴。”李从嘉并未取消郑家的邀约,有这一点郑化已然心满意足了,到时自能解释的清楚,至于其它他还真的并不太过在意,毕竟兹事体大,弄不好锺大少和林家的怒火要是发到自己头上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郑家主果然是识得大体之人,张大人,梁捕头,醉风居之事非同小可,自今日起暂且封闭此处派人严加看守,泗州四门亦是如此,赵龙将军会协助衙门,所有的证言证词亦不得出我三人之耳,但有所违此次孤绝不姑息!”对着郑化微一点头李从嘉便向张弛和梁兴二人言道,十几名杀手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混入醉风居,想来也定会有人接应才是,包括他们的来处都是值得严加追查以发现线索的所在。 “谨遵王爷之命。”张弛梁兴皆是躬身言道,虽然李从嘉并未避讳郑化,他却是十分知机的在淮王出言之时已然退到十步之外。 这边李从嘉正在现场安排后续诸事,那里锺瑞年已然吩咐医者先行给锺九包扎了伤口,虽都是些皮外伤但还需静养几日才是,此时丁玲实在憋不住了便对丁虎轻声问道:“你以前见过淮王吗?怎么会将他称为前辈,莫非他还与我们家有什么瓜葛不成?”而听到丁玲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刚才的那一幕的确很是奇怪。 “二叔都说要将他当作师傅一样请教,那还不是我们的前辈?以一敌三,果然是有些高深莫测了。”丁虎闻言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此时再想想李从嘉刚才之言必是有所依仗,心中更不敢小视。 “二叔?二叔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大哥你说清楚一些。”丁虎不回答还好,一回答众人更是有些云山雾罩,怎么又出来个二叔?还要将李从嘉当作师傅一样来请教?这丁虎丁玲都是如此了得淮王又有什么能指点他的地方?倒是丁玲似乎略有所得又对大哥问道。 “哦,那一日二叔正督促我三兄弟练武忽然得到家人送来一封书信,里面写的就是那李从嘉前辈在长江之上所作的什么念奴娇,二叔一见便欢喜十分,直称此人才华胜过先贤,他自己更是不能与之相比,若是他日得见当要以师礼请教之,我记得当时还有点不服气,二叔多大的本事啊?可他却说此人当然厉害,还是什么天纵之才,二叔都如此说了,这还不是前辈吗?”丁虎闻言这才说出一番话来。 锺瑞年走在前方闻言不由暗暗好笑,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丁虎的身手再加他眼中对那个二叔的推崇此人定是厉害之极,表弟有什么?也唯有这词曲之道足可称为大家,那赤壁怀古人人皆称千古绝唱那二叔深爱之有此言倒也不为过,只不过那丁虎想岔了罢了。 “哦,那……你等会儿可要小心一些。”丁玲此时也知道了自己所料不差,二叔一身本事家中无人不服,偏生他并不自傲与自己的武艺却是颇为醉心那词曲之道,可所成却是极为有限,只不过家中之人碍于他的面子不提罢了,李从嘉的念奴娇的确隽永,如此说之也是正理,大哥肯定是想错了地方,原本是想出言点破的,可想到他们的赌约却又不愿锺瑞年输,话到嘴边还是改变了语气。(。) 第一百六十二章 酒似银河入口来 淮王李从嘉亲自坐镇醉风居,梁兴等一干州府衙役自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询问案情查验现场都显得极为卖力,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在场与此案有关的一百六十七名各色人等都被带回了衙门,今夜泗州府将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当然其中也免不了军队的协助!楼顶抱月阁被清除干净之后一共有十二具尸体被抬了下来,皆属于那些杀手。 几乎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淮王竟是上前一一检查尸体,并不时与在楼上初步检验过的仵作交流,十二具尸体之中有五具乃是中毒而亡,相比于其它四名女子七窍流血的凄厉那具男尸则更为恐怖,面部与周身布满抓痕,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一种铁青色。显然与四女所中的毒药不同,据一旁的仵作介绍,四女的中毒而亡应该是咬碎了牙齿中暗藏的毒药,而那名男子所中之毒则来自与胸前的伤口。 当然无论是这具男尸还是其余四具女尸都不能与另一具女尸相比,那已经几乎不能称作尸体而完全被炸成了一堆黑的红的烂肉,饶是李从嘉有过后世以及林村惨案的经历在见到这样一具尸体后亦是腹中难受。震撼与那阵爆炸的猛烈的同时亦不得不佩服她们那种求死的决心,不管是谁有着如此的对手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王爷,除了这五具尸体初检为中毒,这一具为爆炸致死外另外两具女尸乃是中剑而亡,而其余四具男尸则还需详细检验。”泗州府的仵作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平日里皆称呼其为于叔。干这行已经有四十二年时间。检验过的尸体怕有数千具。经验丰富之极,这不过小半个时辰已然将十几具尸体初检完毕,死因也大致判断出来。 “嗯,于叔和各位辛苦了,只是今晚还要加紧确定死因,所中之毒亦要尽量查清,呵呵,这些原本都是诸位所长倒是孤唠叨了。一句话,孤要最快时间拿到最详细的实情。”对于泗州府这些衙役今晚的表现李从嘉还是颇为满意的,用后世的话说效率很高,尤其是于叔年近六旬在这个时代足够称老,可观其手法之精准却不在江夏之下。 “王爷抬举了,老朽份内之事岂敢当王爷之言,等会儿回到府衙便立刻解剖尸体,想明日一早必会有详细呈递。”闻听李从嘉此言一众仵作衙役都颇为激动,以前可没有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对他们如此客气,且就看王爷观察尸体的举动就没有一个人不佩服。如此惨烈的场景却已然沉静自若,他们可记得自己第一次面对尸体的情景。当下于叔深施一礼言道,单凭王爷这一份言语也值得他今晚拼尽全力了。 “好,诸位都是办案老手孤也不需多言了,梁捕头,今晚派人去城中悦来客栈多取些饭菜与众人,但有所得本王自有赏赐。”李从嘉微笑颔首言道,府衙的伙房哪里比得上悦来客栈的大厨?亦当是收买人心之举,至于那些许银钱对现在的他而言也算不上什么。 “多谢王爷赏赐,兄弟们,今晚都给我打起精神办事!”一旁的梁兴闻言大声喊道,下面自是一叠声的回应,悦来客栈虽然开了不到两月,却是客似云来,无论住店还是饭菜那都是城内首屈一指,难得王爷大方,做好自己份内之事还能有意外所得自然欢喜。 “张大人,时日不早,早些回去歇息,本王正要往表哥处探望伤情,正好与我一道。”李从嘉点点头又对张弛言道,今夜查案原本张弛除了坐镇之外也帮不上什么忙,又何必让他和众人一起熬着了。 “王爷照拂,下臣便却之不恭了。”这段时日张弛与李从嘉交流颇多,亦是大致知晓淮王的性格,当下言道,其实若不是淮王在场他也不会亲自连夜督办此事,毕竟一州之长平素的政事很是繁杂的。 “郑、赵二位家主也早早回去歇息吧,今日之事日后还要多有叨扰之处,望二位尽力相助。”今日之事拿在场所有人回去问话,再封醉风居除了的确是案情需要之外亦是李从嘉对两大世家的一种表态,在这泗州城里本王要拿你们怎么样并非难事,而无论郑化还是林远志在此事上都表现的很是配合,亦不妨在言语之中多加一些客气。 “不敢当淮王此言,此事郑某定当竭尽全力相助王爷,但有所需,只要王爷示下郑家绝不推辞。”郑化首先正色言道,显得诚意十足,无论如何今日之事已然证明了淮王年岁虽小却是敢作敢为,李从嘉加上锺瑞年这个组合亦是极为犀利,以眼下的局势他绝不能似林远志一般成为他们的目标,至于其它等与淮王私下之时再商议却也不迟。 “王爷言重了,林某今日错非锺少差点性命不保,便是王爷不言我也不能善罢甘休,如今一切林家皆以淮王马首是瞻!”被郑化抢了先林远志可不能再落后,言语之中更显出靠近之意。事关自己与林家的存亡,对手又显然很是强大,与淮王锺少合作不失为上策。 李从嘉心中暗道这还是有竞争才有态度,口中却言二位客气,随即语气一转对赵龙言道:“自今日起泗州城四门加强力量严查,尤其是外地前来行商之人,随时与梁捕头互通信息,倘若有违军法从事!” “诺,以赵龙为首数百名士卒皆是齐声应诺,一时间声势极壮,比之方才梁兴与一众衙役的回答那是要齐整太多,从身入军营开始李从嘉就一直在练兵上从不放松,尤其是军人作风的养成,而今日带来的数百名士卒中亦有不少是当日与他一起经历过杞县之战的,在他们心目中李从嘉并不只是淮王那般简单,更是自己在军中的首领! 见此情景郑化与林远志皆是心中一凛。这才想起咱们这位大唐六皇子淮王殿下可不是光有词曲之道的偌大名声的。他亦是经历过军中战事。就从那些士卒训练有素的动作和齐整的声音便知不可小视。 安排好一切李从嘉这才与张弛同车而去,先将张知府送回府上他自要前往城西锺瑞年暂住的宅院,除了那一个拼酒的赌约之外还要与表哥详商此事,但看这些刺客的出手那幕后之人也绝不简单! 城西的这处宅院原本是赵家的产业,如今则到了锺瑞年的名下,他是打定主意要与李从嘉在江淮之处一展拳脚的,自然要将住处安下,虽是不比暂时淮王府的宽阔却胜在小巧精致。等李从嘉到了府上锺瑞年正在大堂之中和丁氏三兄弟在那里谈笑风生。说的正是蜀中见闻,单看此时表哥面上的神采飞扬哪有半点刚被刺杀过的模样。 用后世的话来说锺瑞年绝对拥有一颗大心脏,而广博的见闻与上佳的口才使得他很容易就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你看丁虎他们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似乎和他都成了多年好友,而在李从嘉看来以表哥的本事结合刚才这三个大汉的表现,即使是忽悠瘸了也不令人惊奇。 “九哥。”虽然身上缠了不少还透着红色的绷带,可锺九依旧在锺瑞年身后标枪一般的挺立,眼前的三个大汉武艺实是非同小可,尤其是那光头丁虎,锺九如何放得下心来?他若是执意行事之时锺瑞年亦是劝之不得。而李从嘉到了堂上亦是先问锺九的伤势。 “殿下放心,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锺九的语气一如既往。 “丁虎和两位兄弟见过淮王。”这边丁虎也是带着丁豹丁彪起身对李从嘉拱了拱手言道。丁家并不在大唐境内原本即使是淮王他们也未必要如此客气,只是先有二叔之言如今李从嘉和自己的“妹夫”又是兄弟,他丁大郎可不能让人说丁家的人没有礼数。 “三位不必多礼,江湖儿女原也不用在意这些。”李从嘉亦是抱拳还礼,口中说的很是爽朗,心中也有与这三人结交之意。 “方才我这未来的、锺公子说了今日原委,原本是情有可原,但我辈武人言出如山,还是要请教的,不过错过今日却也无妨。”丁虎原本想说未来的“妹夫”,可话未出口那边丁玲却是哼了一声立刻改口,方才在大堂之上锺瑞年亦是好生解释了一番,此时心中已经没有了怒意,不过丁大郎向来一言九鼎,这赌酒之约却还是要继续的。 “哈哈哈,我早就知道三位英雄乃是知义明理之人,果然不差,其实在下也是一般的脾气,说出之言就要做到,表哥,上酒!”李从嘉微微一笑先将三人捧了一番,之后便对锺瑞年言道。 “对对对,都是重信之人,我这早就准备好了,来啊,上酒!”和表弟交换一个眼色,锺瑞年大声对堂外吩咐道,不一会便有人抬进来一张硕大的八仙桌,十坛竹叶青烈酒与四个酒碗相继摆到桌上,那一坛酒足有三斤之多,竹叶青更是胜于寻常酒水数倍,一般酒量恢宏之人能喝下一坛已然足称海量,三十斤竹叶青可是不少了。 李从嘉对丁氏兄弟做了个请的手势,四人便来到八仙桌前分四方站定,此时尚有下人在送牛肉与下酒小菜上来,看了一眼那寻常的酒碗李从嘉言道:“今日与三位英雄论酒这小碗喝起来哪里畅快,换大海来!”原本便是酒场如战场,气势不能输的道理是一模一样的。 很快四个有原本酒碗三倍大小的大海边放在了四人面前,就有下人将大海倒满,整整两坛竹叶青不过倒了四海便只剩下了小半坛,这一海烈酒足有一斤还多,一般酒量大的人也就是这一碗了。看着李从嘉挥洒自如毫不在意的模样丁氏三兄弟也不由郑重起来,酒是喝的多了可这般阵仗却还是头一回,看来今日要有一番苦战! “今日在这泗州城李某乃是主家,这第一碗我敬三位英雄,我干掉你们随意。”将长袍下摆撩起塞好,李从嘉端起酒来豪爽的言道,说的顺溜还用上了后世的名句,说完也不等三人回应便是一仰头,那碗中的美酒便如同一道小瀑布直入口中,喝的是即快且稳绝无半点洒漏,整整一大海竹叶青不过数息功夫就被他喝的干干净净涓滴不剩,喝完直接以袍袖擦拭了一下下颌又将手中酒碗翻转过来对着三人。 “既是赌赛岂有让人相让之礼?王爷心意我等心领,请!”李从嘉话说的漂亮,丁氏三兄弟都是好强之人怎会让他相让,方才见对方喝的如此爽快亦是动了心中豪情,当下丁虎出言之后三人皆是拿起面前大海一饮而尽,不但要喝完便是速度上也不能落在李从嘉之后。 “果然是好汉,那接下来便是好事成双!”李从嘉拍了下手掌随即将蓄满的一碗酒水依样画葫芦的喝了下去,下人们见这四位如此喝法不由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亦有人再去取来十几个大海,看着情形他们一人一个是绝对不够的,李从嘉喝第一碗之时便挥手示意续酒,喝完丝毫不加停留,第二大碗烈酒亦被他倒入肚中速度全然不慢。 “王爷好酒量!”丁虎见状是双眼放光,他还从未遇见有如此豪饮之人,不由大生知己之感,等李从嘉放下大海他称赞一声之后也是依样画葫芦的连尽两碗,口中还不断大喊痛快。 丁豹丁彪也是毫不示弱,两大海酒水照样下肚,可在锺瑞年和张天宝等人的眼中这一轮其实已经有了胜负,二人虽然还未见任何醉态可饮到第三碗之时动作已然没有李从嘉与丁虎那般从容,并开始有少许的酒水洒落在地!当然这三大海竹叶青足有四斤,又是如此之快的喝下,二人称为海量绝不为过!而看着李从嘉与丁虎面色如常的样子所有人都不禁起了好奇之心,这两人的酒量还能宽宏到何种程度?(。) 第一百六十三章 棋逢对手结知交 看着丁虎如此豪爽的陪着自己连尽四大碗烈酒李从嘉的心头愈加欢喜,所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又有说“酒品见人品”,单看酒量此人确是称得上豪杰。想大侠萧峰与段誉结交之时二人曾经豪饮四十余碗,今日自己与丁虎亦绝不会输之,这十大海竹叶青下去足足抵得上寻常四十碗了,不过当日萧大侠喝酒纯粹是凭的自身酒量,而段皇子则是靠着那一身时灵时不灵的深厚内功将酒喝在了地上。 段皇子迭逢奇遇,家传六脉神剑还加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如今咱们李皇子也不输他,问鼎剑法加上乾坤养龙诀,唯一的差别只是后者还不会把酒喝在地上,不过论起酒量怕是十个段誉捆在一起也不是李从嘉的个儿!那三大海烈酒下去不但面不改色反而更为精神! “哈哈哈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再来!”此时吟咏李太白的将进酒却是极为应景,李从嘉一阵大笑之后再度拿起大海不一会儿又是三大海下肚,但觉周身一阵热气升腾很是舒畅,不由得伸手将襟口解开几颗,任院中清风拂体一片清凉又是精神大振。 “今日我丁虎就陪你三百杯。”看着李从嘉神情酣畅的样子,丁虎亦有所感,胸中豪情更是不断涌起,当下出言之后也是丝毫不加示弱的连尽三大海美酒,随之将外罩脱下那一身筋肉更见强健之态。此时二人眼光接触相视一笑,面上皆有敬佩对方了得的神情。 “张大哥,咱们王爷这是要有多大的酒量啊?那可是竹叶青啊。六大碗还没见底?”一旁新近被挑选到淮王身边的亲兵小队长对张天宝问道。那脸上是一副惊讶之极的表情。平日里在军中他也算得上是豪饮之人了,可如今与这二人一比简直就是小河比之江海了。 “多大,告诉你没边,咱们王爷的本事多着了,你瞧好了吧。”张天宝很是自傲的言道,论起酒量可无人敢对淮王不服的,当日自己和王云林加上小龙小豹,最后还拖上了赵龙亦是大败亏输! “良贾深藏不露。王爷当真海量。”黄慎也在一旁捻须赞道。 “难道淮王真的能喝的过大哥?他们都喝成这样了你也不管管?”那一边则是丁玲在轻声对锺瑞年问道,原本她对大哥的酒量是有绝对的信心的,可如此的拼酒场面却是从来也未见过,李从嘉与丁虎此时都是精神奕奕她却有些担心,毕竟有酒多伤身之语。 “管?我怎么管,一个是我表弟,一个是我大舅哥,他们较上了劲我出面都是得罪人,就让他们喝吧,想我锺瑞年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这样的场面还是头回得见了。”锺瑞年闻言笑道,和丁玲正好相反他原本是对李从嘉有绝对的信心。但此时也不能笃定了。 “谁是你大舅哥?”丁玲闻言不由怒道,可怎么看那怒气之中都带着三分娇嗔,眉眼之间生动至极。 “嘘,小声点,我要不这么说你大哥他们还不立刻就带你回家啊?”少女的嗔中带羞看的锺瑞年眼中一亮,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 “哦!”丁玲闻言芳心之中却是一喜,对方还是记在心中的,随即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待要再出言之时场中已然有变。 原来丁虎连尽三大海之后丁豹丁彪亦是不甘示弱,不过这品酒终究是要靠酒量说话的,丁豹再喝下两碗已然不支,那竹叶青性烈后劲极大,只觉头上一阵发热竟是身不由己的趴在了桌上,随之还立刻传出了鼾声,憨态可掬之处令人忍俊不禁,不过说实话他能连尽五大海已然相当不易了,在座亦是无人敢小看他的酒量。 “哎~舍弟失礼了。”丁虎见状叹了口气摇摇头对李从嘉说道。 “丁大哥哪里的话,能喝便喝,当醉即醉亦是酒中真谛,丁二哥如此足见其为真性情之人,来啊,扶丁二哥下去休息。”李从嘉不以为意的道,言语亦是出自真心,丁豹的酒量绝对称得上出类拔萃,只不过碰上了自己和丁虎罢了。这句话刚刚说完那丁豹如山的身躯也是摇摇欲坠,站不稳身形的他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就栽了过来。 丁彪所跌的方向正向着李从嘉,双手还在下意识的在空气中虚抓想要稳住身形,淮王没有多想,下意识的便去搀扶对方,待到两手相交方觉一股巨大至极的力量从对方手中传来,却原来丁豹此时已然意识不清,他想要稳住身形手中自然加大了力量,虽是不及丁虎的天赋异禀可自幼亦是力大无穷,加上强劲的内力这一下无异于出招了。 手上受力巨大,李从嘉感觉自己很难再站立原地,刚要后撤步来加以消解可忽然经脉之中却是生出一道柔和却又宏大的内息,如此一来手上如山的压力立刻消失不见,很是自然的就将对方扶着坐下。 面上露出极为讶异的神色,丁彪心中的惊讶是他最后的意识,李从嘉手上传来的那阵劲道绝不刚猛,却是充满正气,还恰到好处的将他的巨力尽数化解,更是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极为自然的就将自己的身躯扶在了椅上,这一手比之将他震退却是难了千万倍了。 丁彪受不了酒力已然来不及思索其中究竟,可丁虎与锺九见了却都是神情一正,李从嘉的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可想要做到却是必须有着极其精深的内力修为,锺九是心中暗赞六皇子的修为进境极快,丁虎却是更多一些惊讶了,没想到除了酒量风度之外对方还有如此一手。 “王爷费心,在下佩服。”念及此处丁虎一抱拳正色言道。 “呵呵,人力有时而穷,然竭尽全力信守承诺此乃丈夫本色。两位丁兄都是豪爽的汉子。李某自当敬之。今日能够结识三位,我之幸也,请!”李从嘉微微一笑也不多言,拿起大海又开始喝了起来。 六皇子今日酒逢对手喝的是酣畅淋漓,心中自是快意,他却不知就刚才那一下已是极为凶险,换了三月之前乾坤养龙决心法还未有突破的他是绝对受不住丁彪这无意识的一下出手的,就算不会受到太重的内伤内府震荡是在所难免。而此中亦能见玉佩心法的神奇之处。 这四大海烈酒再喝了下去,李从嘉也觉得腹中一阵阵的发热,那股热气直冲上头面色不由自主的便是酡红起来有微醺之态,但与此同时丹田之中却有一道热气升腾瞬间走遍全身,竟是将那腹中的滚烫缓缓消去脑海之中也是再度清明起来,这一下自己也是难明其中因果。 来到今世得了这玉佩之中的乾坤养龙决心法,李从嘉越是勤练越是感觉到其中奥妙之处,简简单单的呼吸吐纳之中便能耳清目明身强体健,尤其是前段时间有了突破之后更觉身体尤为轻灵,当日他冒险与黑衣蒙面人交手的那一下自己瞬间的速度便远远超过了预期。而到了此时心法的效果进一步体现出来,只不过他还不知究竟罢了。 看着李从嘉面上露出酡红之色丁虎是心头一喜。看来对方是到了极致了,今日这一场拼酒应当可以险胜了,不过李从嘉的酒量已经令他心中佩服!可接下来那道酡红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淮王双眼之中精华内蕴显得更是精神十分,如此的变化不由得又让他暗暗称奇。 心中讶异手上却是丝毫不慢,就在李从嘉放下喝空的大海的同时他也是举酒便饮,动作亦是一如既往的顺畅,自己天生酒量宽宏可说是全无敌手,却不料今日在这泗州城中遇上了强劲至极的对手。 “痛快,今日之约无论胜负丁大哥的酒量气度都令小弟相敬!”此时喝完四大海的丁虎面上亦是微微有些红晕,但李从嘉心中却只有佩服之意,刚才若不是那阵奇怪的热气自己的醉态肯定还要在对方之上,那一份酒量当真是闻所未闻,出言之时已然立定心思即使丁虎不能再继续下去今日的赌约他也绝不能言胜,一切自在心中。 “慢,王爷不必再喝了,丁虎甘拜下风,王爷真是海量之人。”眼看李从嘉伸手去端大海,丁虎心中暗自叹息口中连忙出言,按这个架势接下来对方必是再喝五海,而看他面容神态当尽是喝得下去,可自己却是不可能喝下五海了,他素来爽快该认输之时亦毫不犹豫。 “哎~丁兄何出此言,从嘉此时亦是不胜酒力,不过方才二位丁兄皆是如此我又岂能落后,说不得舍命陪君子罢了,后面这五大海烈酒是无论如何喝不下去的,要说落败该是从嘉才是。”李从嘉闻言摆了摆手正色说道,对方坦然认输毫不扭捏,恐怕还有不让自己多喝的意思,他心中早对丁虎的酒量为人颇为相敬,又岂能以此为胜? “赢就是赢,输便是输,我丁虎岂是输不起之人?王爷不必在意,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丁虎闻言立刻接道,连尽十大海烈酒他对李从嘉亦有惺惺相惜之意,闻听对方如此话语心中更是欣然。 “哈哈哈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丁大哥乃是世间第一等的风度,李某心中亦是如此,来,这一碗便是表你我为友之义。”李从嘉一阵大笑,却是将酒水倒在了两个小碗之中,将其中的一个递给丁虎,自己则是端起碗来和对方一碰,此时便只是欢饮而再无赌赛的意思。 “哈哈哈哈,好,你我今日同尽此碗,日后便是朋友!”丁虎稍稍一愣,随即亦是朗笑出声,和李从嘉碰了一碰之后二人都是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碗互相对视面上皆是笑意只觉心中更是欢畅。 “好好好,两位如此酒量今夜我等算是开了眼界了,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平分秋色!先用些饭菜消消酒气再言。”这边锺瑞年也是笑着走了上来大声说道,二人如此正是他心中想见到的结局。 “表哥说的是,我与丁大哥一见投缘,朋友之间谈什么胜负?请。”李从嘉说完也是毫不扭捏,抓起一条牛腿便啃了起来,晚上忙到现在还没有进食,空腹饮酒可是更为伤身。 “说得好,吃!恩,这羊腿确是好滋味。”丁虎见状亦不再多言,当即也是坐下用起饭菜来,锺大少府中摆宴那烹饪的水准自然极高。 方才两人的一番拼酒已经让在座看的有些目瞪口呆,眼下这一番风卷残云却也是毫不逊色,甩开腮帮子这一阵大吃丝毫不加作态不过盏茶功夫,那八仙桌上足以供七八人食用的牛羊肉已然被一扫而空,两人的食量比之酒量也是不遑多让,那一份酣畅淋漓看的众人不由都生出腹中饥饿之感。 “通传伙房,加菜,大家也一起用一些吧。”二人用饭之时锺瑞年早已派人将丁虎丁彪送到厢房歇息,看着李从嘉与丁虎这一顿大吃桌上的饭菜迅速减少他也立刻通知厨房再做佳肴,并招呼锺九丁玲以及随同李从嘉前来的张天宝黄慎等人入桌,亦为相陪之意。 “大哥你慢点吃,多喝点汤水解解酒。”锺大少出言众人自然无有不遵,这八仙桌上瞬间坐满更见热闹之处,丁玲坐在大哥身边一边为他布菜一边言道,丁虎能与李从嘉相交她心中也觉得欢喜。 “重光你也多吃点,今夜辛苦了。”那边帮李从嘉夹菜的则变成了锺瑞年,恐怕当今天下能够让锺大少亲自出手服侍的人绝不会超过一手之数,不过看他那架势倒也毫不生疏,李从嘉更是不加客气。 待得众人吃了个酒足饭饱却又是有人到了锺瑞年府上,淮王妃怕夜间生寒特地命摇红给李从嘉送来了外袍,一番穿戴之后六皇子便与众人暂时作别,那泗州府中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他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言见真何惜身 李从嘉一番豪饮之后乘车赶往泗州府衙,那一副从容之态看得随从们都是暗暗佩服,今天他们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见过能喝的却没有见过那么能喝的,海量都不能形容了。而此时六皇子却是只觉得浑身热气升腾,每一个毛孔都有汗气渗出,随即则被那一道热流蒸干,暖洋洋的很是舒服,看来自己的乾坤养龙诀的确有着很多的妙用。 周身舒泰之时他的心情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今晚的刺杀事件使得眼下的局势更加复杂起来,虽然他和黄慎都判断这些杀手与前番对付锺瑞年的并不是一路人,可他们又为什么偏偏选择在此时动手呢?仅仅因为巧合还是有着别的目的?眼下一切还是问号,相比与此李从嘉更想得到的是王耀飞的消息,想来赵元其和王云林他们也该到了。 假如那柴荣当真是与建武军张从久有什么瓜葛的话他又应该如何应对?那可是七八万精锐大军,便是自己与刘仁赡将军联手也未必能胜,即使胜了亦是自损八千图让大周渔翁得利!所以无论如何李从嘉都不会让内斗的局面出现,他要想方设法将这支大唐精锐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虽然眼下还没有什么办法但总算还有时间准备。 被六皇子一心挂念的王耀飞此时到了何处?正是那淮阴城西八十里的凤凰小镇,费司马等人跟着柴荣一行,他则是孤身在后远远缀着,前往小镇的路上费司马等人并未选择出手,王耀飞知道他们是在等待能够一击必杀的机会!不过现在他可不能再像淮阴城中一般前往打探了。无论柴荣还是后者都表现除了十万分的谨慎。 一路紧跟王耀飞自然不会忘了用千门的独特手法留下记号。他相信淮王在接到自己的传讯之后一定会有所动作。凭他一人绝非费司马或是柴荣一行的对手,可要是二弟赵元其来援再加几个鍾家小伙子那般的高手就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淮王李从嘉应该不会只是像传言之中所说的那般简单,否则他把自己从天牢中捞出来干什么? 王耀飞跟踪的脚步只到了凤凰小镇之外的那片树林便不再前行,而是登上了东边的那处小山坡,这个小镇可不是淮阴城那样的地方,很少会有商户来到这里,他要是跟入村内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到时说不得为了安全对方还会来个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无论是柴荣还是费司马到了关键时刻绝不会缺乏这般的手段。自己还要以安全为上。 身在山坡之上一直待到夜间王耀飞才潜入了镇中,在确定了柴荣与费司马等人大致的方位,又到镇西的路上熟悉了一下地形之后便又回到了山坡上,小镇中就那么多的人,多出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是十分显眼的。很显然柴荣对此早有安排,他们住在了两家相连的民居之中,而费司马一行是在他们之后半个时辰进镇的,双方只有十余丈距离。 回到山坡的树丛中日头还未曾升起,靠在树干上王耀飞小睡了一会儿,跟踪潜行也是一件极为耗费体力的事情。尤其还是跟着费司马这般的高手,他要抓住每一点时间来恢复体力精神。让自己随时处在最佳状态,尤其在他此时内伤还未痊愈的情况下尤为关键。 王耀飞睡下去很快,醒的也是很快,不过小半个时辰时间,在一般人而言只是冲了个冷,可对他来说就是得到了必要的休息。随时随地想睡能睡着,想醒就能醒来亦是千门之中高手的一门绝技!至于理由则比较可笑,他们的仇家可是不少,被别人暗算打闷棍的几率大大增加,睡梦之中就是最不安全的时刻,不得已便要加以苦练。 记得自己幼时师傅经常会悬挂一个冰袋在房梁上,到了时间不起便是满满的一袋冰或是冰水砸下,夏天还好些,冬天可是有的受了,而且还相当危险,记得自己就被砸昏过去七八次,更有两次是头破血流!问起师傅那句回答让他刻骨铭心“与其以后让人不明不白的拿了脑袋,还不如直接砸死在这里”!正是有着如此苛刻的训练才能让王耀飞练出一副远超常人的耳目,更有着控制自己睡眠的能力。 摇了摇头收回思绪王耀飞不禁哑然一笑,难道自己真的老了吗?或是经历了太多的人事变故,据说只有上了岁数的人才会特别容易缅怀从前。不过随即那一抹笑容就消失在了脸上,身形一矮便缩入了树丛之中,离他数十丈的树林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六个,不,七个,其中还有一个竟然是自己熟悉的,伏地听了片刻王耀飞抬起头来。 “咕、咕……”脚步声到了十余丈之外便停住了,随即就响起了一阵鸟叫,当真是唯妙唯俏活灵活现,常人根本难以分辨。 “唧咕、唧咕。”王耀飞闻之亦是撮唇而呼,此时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却再不是回忆往事的那一种,而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不过片刻,那一张熟悉的方正脸庞终于出现在王耀飞的面前,四年的时间二弟变化很大,除了眉眼之间的神采依旧外却是多了很多的沧桑,想当年千门火将是多么龙精虎猛的一条汉子,如今却是显得有些佝偻了,看见自己对方的脸上亦是有极尽压抑的那种激动。 “大哥……二弟……”两条人影很快走到了一处,紧紧的将对方拥住,除了那一声低沉的呼唤之外就余下了用力捶打后背的动作,过了片刻赵元其口中是嗬嗬连声,像是在哭泣又像是野兽在悲鸣,两道泪水默默的流出,王耀飞则是仰面向天尽力控制着眼眶中的湿润,这两个男人近乎无声的一幕却是看得一边的王云林等人亦是心有所感。 “老天待我也算不薄了,今世终有再见大哥的一日!”半晌之后二人方才分开,赵元其就要跪下行礼。王耀飞是一把将之搀住。此时前者说话的语音之中都有些颤抖之意。显然是心情激动尚未平复。 “说的是,说的是!”王耀飞心中亦有千言万语,可在此时却是难以说出,今日重见二弟那种感觉恍若隔世。 “大哥,你我兄弟之情再叙,这位是王爷身边的亲卫统领王云林校尉。”抬起袍袖擦拭了一下面庞,赵元其稍稍后退言道。 “王统领。”王耀飞抱了抱拳,来的这六人形容精干身手也自不凡。不过身上的那种气势并不属于江湖,而是军中的干练之气。 “王兄,我受淮王之命而来,来前王爷有言到后一切听王兄安排行事,更叮嘱此次对手非同小可,要王兄定要以自身安危为上,假若事情可为尽量保住柴荣的性命,其余一切随机应变,随我同来的尚有百名精锐士卒可供调用。”王云林亦是上前抱拳为礼,虽然心中对王耀飞还并不服气可他身在军旅之中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淮王之言就是军令,无论如何想都要行之。当下也是言简意赅的介绍了一番。 “王兄客气,王爷气量当真非凡,不用多说,二位来看……”王耀飞闻言心头一阵欣然,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李从嘉不仅对他有着足够的信任那一句以自身安全为上更是让人心暖,至于王云林眼中的那一丝不服与怀疑他倒不以为意,此人身为军中校尉气势不凡,却要归自己安排有些心思很是正常,当下也不多言立刻入了主题。 “王爷与锺少爷皆言费司马极为厉害,如今又有王兄之言果然不差,不过那柴荣若是来此见建武军之人则对王爷极为不利,因此此条消息价值万金,王兄你看是否能让我兄弟之中挑出一人前往打探?”听王耀飞介绍完了镇中之情,王云林斟酌片刻之后便即言道,柴荣所见之人是否建武军从淮王的言语之中便知此事之重,费司马如此厉害他不能让王耀飞去冒险,可自己兄弟为这条信息却是值得的。 王云林出言之后却见王耀飞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气恼,稍稍按了按火气又再言道:“我知王爷让在下一切听从王兄安排,可此事对王爷实在极重,这里的兄弟都是王爷伐楚之时的老部下,刀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只要为了王爷之事生死绝不足惜。” “王兄你误会了,能够如此足见各位都乃重义轻生之辈,亦可见王爷待下之德,在下虽然不才,却是受王爷厚恩心中实与各位无异。只不过想要证明此处并不需在费司马眼皮底下冒险,等那些人来了王兄只需派人跟着他们不是更添成算?”王耀飞正色言道,对方的话也是听得他暗暗点头,这般一心为主岂不值得相敬? “呃,哎~我这脑子一时没转过来,王兄见笑了,还是你安排的妥帖。”王云林闻言一时不免有些尴尬,此事并不困难,冷静下来的话他也可以想到,当下挠了挠头顶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言道。 “无妨,王兄与各位之心令人相敬,你们看,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柴荣要见的人应该来了。”王耀飞说话间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着山脚下的小村,忽见远方来了三骑,看那马儿的奔行速度极为迅捷绝非常人所有,说话间便伸手一指山下。 “嗯,的确是像军马。”王云林看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身在军中良久,从马儿的奔行姿势和骑士的控马动作是能看出端倪的,果不其然那三骑入了小镇之后便直接前往了柴荣所在的那处村屋。 “有王兄之言怕是淮王所料**不离十了,二弟,假如现在让你和费司马交手,能挡住多长时间?”王耀飞亦是微微颔首,稍稍沉吟了片刻便对身旁的赵元其问道,他方才所言的确是最安全的做法,不过这条信息既然对淮王如此重要,便是冒上一些险也是值得的。 赵元其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王耀飞也不会催促,火将之名中有一个火字,却并非表明二弟是性如烈火,恰恰相反,赵元其的心思极为缜密,并不在提将刘老三之下,其武功亦是如同性格一般朴实无华却是扎实无比,当年纯凭武艺就是自己也未必能胜得过他。 “若是四年前的费司马我想能挡住五十招,现在就未必了,三十招应该没有问题,再多我也不敢保证!”考虑了很长时间之后赵元其才很是慎重的说道,像费司马这样的天才你很难去估计他的进境。 “三十招?也够了,王统领,你带着兄弟们在此接应,我和二弟下去一探虚实,若有变故你见我打出响箭就下来相助。”王耀飞口中自语了片刻便转头很是坚定的对王云林言道,赵元其口中的三十招是一个很保险的数字,王耀飞相信就算是费司马想要击败二弟也需要更长的时间,而有这个前提,他所要冒的风险就会大大减小,李从嘉能把他的安全看的比柴荣之事更重,他自当要全力想报。 “那不行,方才王兄你不让在下去时道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王爷来前特地有过郑重的交代,绝不能让你范险的。”这一回却是场面倒转,王云林很是坚决的拦在了王耀飞面前。 “王兄可以放心,我行走江湖多年从不为无把握之事,虽有跟踪来人之言可万一有个意外错过这条讯息我有何面目去见淮王?有我二弟相助只要小心点避开费司马只是打听消息八成把握我还是有的。”王耀飞倒是颇为耐性的解释了一番,从王云林的举动言语更能看出李从嘉的真心实意。 “这……”王云林闻言却是有些左右为难起来,看王耀飞所言很是真诚亦是道理所在,可淮王又是明明有过交代。 “王兄你也不用多想了,淮王有言让你和兄弟们听我安排,现在容不得我等太过多想,便如此定了,二弟,走!”王耀飞此番出言之后立即便是一个闪身,瞬间功夫已然到了数丈之外,赵元其亦是很快跟上,王云林这才知道对方如果真的想走他根本便拦不住!(。) 第一百六十五章 蛛丝马迹亦难逃 王耀飞与赵元其下山之后并未直奔小镇,而是绕到了另一头的树林之中,大约一炷香时间之后,入村的小道上便来了一个一身僧袍满面风尘的老和尚,身后还带着一个长相老实巴交的俗家弟子。不用说那个有着两道白眉颇有些高僧模样的自然就是王耀飞,身后的则是赵元其,倘若此时王云林等人在侧一定会惊讶于他们易容术的高明。 佛教自汉代传入之后便靠着完整的体系和与统治者的契合迅速发展起来,尤其是到了南北朝的宋齐梁陈四代在南方可谓发展到了极致,似梁武帝这般的君主都有着不浅的佛学造诣,金陵城更是大兴土木建造寺院,有“南朝四百八十寺”之称,就是历史当中的李从嘉也是对佛学有着很深的兴趣,佛家的修行中“入世”是必不可少的一项,那么在这小镇之中出现个云游四方的和尚应该最不容易惹人怀疑了。 千门八将各有所长,但有一项却是都必须具备的,这一点还和后世的演艺圈很是相近,那便是演技!倘若他们不能装龙象龙,扮虎似虎又岂能让人相信?王耀飞诸艺精通自不必说,老和尚一脸的慈眉善目生动至极,就是身后的赵元其也将庄稼汉子的老实巴交彻底体现出来,和他之前的那个屠户身份便是大相径庭,当真活灵活现。 两人缓步向着村口走去,很快在水井边闲聊着的一群村民便发现了这两个方外之人,见他们向着自己走来似乎是要问路,其中一个老者便上前问道:“大师来自何处?”言语之中亦是颇为客气有礼。 “老施主有礼,我与徒儿来自金陵毗卢寺,受海州城广济寺晦明禅师之邀前往参加五月法会的,这一路行来颇为困顿。路过贵村想求个食宿。”王耀飞双手合十唯一躬身说道,一副出家人的口气。 “广济寺晦明禅师?那可是大德高僧啊!师傅你能收到邀请想必也是修行有得,我们这镇中结过善缘的不少,只是地处偏僻没有什么好的招待师傅,粗粮草屋,大师若是不嫌弃小老儿家中便还有一处柴房。”老者闻言却是面露喜色。那广济寺的晦明禅师可是名头极大。 “哎,出家人修身养性,四大皆空,粗粮佳肴,碉楼柴屋又有何区别,但求一餐温饱,片瓦遮头,老施主此语已是善缘,贫僧谢过了!”王耀飞单掌一立温言笑道。面前的这位老者应该是有些见识的,否则村民也不会以他为中心,且还知道晦明禅师的名号,恰是自己所需! “大师说的是,说的是,那便请随小老儿去,二狗,回去告诉你大兄弟。把西边柴房拾掇干净,再烙上几张饼。”老者见对方言语很是精到不由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当下也不再与众人聊天,便请王耀飞两人随他进村,还不忘了叫一个半大孩子先行前往家中报讯。 “贫僧看施主印堂蕴光,面色透亮,莫非是家中有什么喜事?”千门中人若要做局这察言观色之术是少不了的,方才王耀飞便见这老者言语之中神采飞扬。嘴角含笑,当是家中定有让其开心之事,因此跟在对方身后行了几步便也出言问道。 “哈哈哈,果然是名寺来的高僧啊,师傅你看出来了。”老者闻言笑出声来。言语之中果是喜气洋洋,这师傅二字喊得越发尊敬。 “贫僧小有些望气之术,施主之喜怕是多半在于添嗣。”王耀飞微微笑道,方才老者出言之时那大兄弟三字说的格外响亮,颇有以此为荣之意,想来那开心之事亦多半与此有关,添丁就有极大的可能! “师傅果然是非常人,难怪晦明禅师都要邀请前往法会,不瞒大师,我那大郎三天前刚给我添了个大胖孙子,七斤十一两了。”老者此时面上喜色更重,南唐很多百姓都笃信佛家,他方才见这老和尚寿眉善面就存了个为孙子积福的心思,如今更是相信自己的做法。 “好好好,施主积德善缘自有善报。”王耀飞笑着点点头言道,他这察言观色之法显然极为有效,但越是高手越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很多事情都是过犹不及,既然一语中的就没有必要再去表现什么了。 “今日遇见大师才是小老儿的运气,先请家中奉茶,再向大师请教。”老者见王耀飞依旧是一脸的淡然更是相信他乃修为精深之人,此时口中的师傅已经换成了大师,盘算着如何请他为自己的孙子看看了,如此的方外高僧绝不能仅以粗茶淡饭招待,当要好生伺候才是。 “一切自有缘法。”王耀飞淡淡一句也不再多言,跟在老者身后的他只是低头默默行走,其实村中周遭的一切道路地形都已然被他牢牢记在心中,这些看似是细枝末节,可到了关键时刻亦有极大的用处,千门八将之中的脱将原本就是专司此职,无论事成还是失败,那脱离之路都要望的清清楚楚,却也不知七弟于方此时又在何处? 三人言语之中脚步却也不慢,老者的家在小村东头,从方才所在过去几乎要穿越整个村庄,走了没多久拐过弯来王耀飞就见到了前方拴在一户民居院外的那三匹骏马。院门口有一老一少两个婆娘正在做着针线活,似乎是一对婆媳,见到三人过来还特地多打量了几眼。 “他杨大叔,这是哪里请来的和尚为大孙子积福啊?”等到一行路过院门之时那缝补衣衫的老妇人却是起身笑眯眯的问道。 “哎~这是金陵毗卢寺原来的大师,要去海州广济寺晦明禅师处参加法会的。”杨姓老者回答的言语中隐隐带上了一些不悦之意,显然是因为老妇人提起和尚之时并不很是尊敬,他心中是存了让这位大师为孙子看看运程的心思的,生怕这婆娘之言让大师心中不喜。 “哦,原来是金陵城来的高僧啊,杨大叔你果然好福气。翠娥,快去拿些大枣来,这天气热的,也让大师解解渴。”老妇人闻言语气之中立刻有礼了许多,还一叠声的吩咐年轻妇人来。 “方外修行之人,不敢当女施主此言。”王耀飞低头合什。眼观鼻鼻观心并不与老妇照面,心中却是暗自警惕,三匹骏马在外,这里便是柴荣一行进入的那处屋舍,这一对婆媳像是在做针线活,可无论是老妇还是年轻妇人的手却都是极为光滑,根本不似做惯了农活的模样,院门之举多半乃是望风,而自己这个陌生人引起了她们的怀疑。 “大师好客气。这都是刚打下的枣儿,很是香甜,解渴也是再好没有了。”年轻妇人倒是利落,不一会儿就从院中端出一大碗枣儿来,的确是一个个又红又大,很是新鲜,老妇人接过之后说着话便递在了王耀飞的面前,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便在他面上不停端详。 “既是女施主一片心意。贫僧便愧领了。”王耀飞依旧是低着头保持着僧人在女性面前的礼数,说完也伸手去接老妇人递来的大碗。可刚刚一碰却是觉得手上一股大力传来,不由得双手一松,那大碗跌在地上摔开几瓣,几十颗熟透的大枣滚落的满地都是。 “罪过罪过,贫僧年老力衰,坏了女施主的碗。实在抱歉。”王耀飞见状急忙蹲下身去去捡那些大枣,身后的赵元其也是上前相帮,一边捡枣儿王耀飞口中还不停道歉,语气之中颇有些惶恐之意。 “不碍事的,一个粗碗而已。也是我递的快了,怪不得大师,翠娥,再去多拿两碗来。”老妇人却是笑着说道,并不以碗被打碎为意,这事她的双眼也不再紧盯着还在忙着捡枣儿的和尚了。 “不必不必,这些枣儿洗洗都还能吃,贫僧不敢再受了。”王耀飞立刻出言,从怀中取出一个钵盂将散落的枣儿放入其中,站起身来之时可能是起的太快还晃荡了两下,一旁的杨老汉和赵元其急忙扶住。 “拿着拿着,大师若是不要我这心里可不安了。”老妇人这一回却是把枣儿递在了赵元其手中,后者看了一眼师傅见他并未拒绝之后则小心翼翼的将之倒在了包裹之内,才将空碗递了回去。 “杨大叔,这些给大郎媳妇儿打打嘴吧,等过几天我们再去看她。”老妇人又将另一包打好的枣儿交到了杨老汉的手中,口中笑道。 “哈哈,那就多谢林家婶子了,有功夫过来串一串。”杨老汉微微一笑接过之后便领着王耀飞二人继续前行,那对婆媳亦是再度忙起针线活来,只是手上不停眼光亦是在四处巡游着。 “这老娘们儿真是,一天到晚也不好好劳作,村里这许多人家就他家收成最差,也不知靠什么营生。”走出十几丈之后杨老汉才颇为埋怨的说道,看向王耀飞的眼光中也带着一些歉意。 “女施主一片好意,倒是贫僧上了岁数行动不灵了。”可能是刚才蹲下站起太急冲了头脑,这时王耀飞一直是被赵元其扶着前行。 “大师却是心善。”杨老汉摇摇头不再多言,语气之中却是对那婆媳颇为不满。 “二弟,淮王所料无差,那三匹骏马的蹄铁之处都有个小小的“建”字,应是属于建武军不差了,我仔细听过,屋中并无人声传出,恐怕是有地下暗室。”赵元其搀扶着王耀飞,后者的小指则在前者掌中飞速灵活的运动着,这一手千门传讯之术可绝不逊于言语。 “这一对婆媳也是身怀武艺之人,几年不见大哥的定力越发深厚了,看来此事必有蹊跷之处,我等该如何行之?”赵元其也是在用同样的手法回答,刚才那老妇人递碗之时的确是有意相试的。 王耀飞所说的马蹄铁上的小字赵元其并未发现,但他相信大哥说的一定不错,千门正将精通各种赌术,手口眼耳皆是灵敏无比,那些字就算再小再为隐秘也一定逃不过大哥的眼睛,但那份定力却更令人敬佩,倘若刚才是换了自己,说不得就要被对方试出端倪了。 对高手而言遇到攻击的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老妇人递碗的同时尾指与无名指都有着弹击王耀飞脉门的动作,只不过借着大碗遮掩的极为巧妙罢了。那脉门之处对习武之人而言乃是要害所在,平时是防护极严绝不会被人轻易攻击的,但在那一刻王耀飞的表现和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人根本没有区别,摔落空碗俯身去拾皆是做得极为自然,这才打消了对方的怀疑之心,似乎当年大哥可没有这么好的定力! “先去这杨老汉家将歇,到得晚间再将讯息传递给王统领,你我绝不可轻举妄动,我要是没看错的话那柴荣身边也有着一个不下于费司马的高手,相比而言此人还要更为可怕。”王耀飞继续传讯。 “不下于费司马?”赵元其手中一顿,立刻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目光之中的惊讶,司马青衫何等厉害?这般高手便是放眼江湖也找不出几个,可在这偏远的小山村之内却一下子就有了两个当世顶儿尖儿的高手岂不令人惊讶?当然赵元其是绝对不会怀疑王耀飞的判断的,也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有时候无名高手比起有名的还要更令人难防。 就在王耀飞与赵元其用千门独特的手法互相传讯之时,那老妇人也放下了手中的伙计进屋,果然屋中和王耀飞所听的一般是空无一人,老妇人穿过主屋直接到了后面厨房,看了看四周之后方才上前将灶台上的一口大铁锅拿开,这口铁锅装满清水不下数十斤,寻常妇人要很是费力方能将之抬起,可老妇人却是轻而易举,更无半点水花溅出! “刚才门口是谁?”铁锅移开之后并不是寻常的炉灶而是一个黑漆漆的圆洞,立刻便有男人深沉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 “哦,村西头赵老汉带了个路过的和尚去给他孙子积福,属下已经出手试过,那个老和尚年老体弱并无武艺在身。”这时老妇人的语音也有了变化,听上去根本就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代天行杀狂何及 淮王李从嘉亲自坐镇泗州府衙,一众衙役官员自然不敢怠慢竭力而为,一夜下来亦是颇有所获,顶层的所有死者死因已然确定,据老仵作于叔连夜解剖尸体,红衣女子是死于霹雳雷火弹的爆炸,扮作乐队的六名男性杀手两人是出逃时被乱箭射杀,其余四名则是中毒加上剑伤,且剑伤的来源还是扮作歌姬的女性杀手手中短剑,后者却都是死于服毒,看来在抱月阁最后的关头还曾经有过一场自相残杀! 其时十三名杀手围攻锺九,有两名女子死在闪电剑下,另一名伪装为小厮的被锺瑞年的神机弩射杀,与红衣女子拿出霹雳雷火弹之际其余女子应该是存了必死之心将想要脱逃的同伴击杀之后便服毒自杀,五步断肠鹤顶红!天下一等一的烈性毒药,不过和那个小厮相比却还是稍逊一筹,饶是于叔见多识广也不知道如此奇毒的来历。 李从嘉闻言亦不由惊讶于这些女性杀手的决绝,由此亦可见这个杀手组织有着极其庞大的实力和组织纪律,人物一旦不能完成参与人员就要以身殉之,无论是谁被这样的敌人惦记上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而更加让人难以捉摸的还是在与这些杀手真正的目标,到底是锺瑞年还是林远志,抑或是锺九,红衣女子最后的确是冲着锺九去了。假如他不顾一切向着锺瑞年,加上霹雳雷火弹的威力又该如何? 等于叔给淮王说明一切之后天光已然彻底放凉,不过老仵作的脸上的却没有丝毫疲倦之态,反而更显的精神奕奕,不光是昨晚悦来客栈送来的宵夜精致美味,更是因为王爷对他的看重和礼遇,此时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都挺得笔直。以前哪里有人会对他如此看重。 锺瑞年和丁家兄妹一早也到了州府之中,毕竟他们才是昨日刺杀的亲历者,昨夜是因为锺九之伤锺大少一定要九哥好生将养,今日无恙自然要来府中相助表弟了。至于丁虎等人原本今日就要带着丁玲回家,可在鍾大少爷三寸不烂之舌天花乱坠的面前亦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道理很简单,你妹夫我现在被人盯上了。对方还是高手,连九哥都为他们所伤,你要是不想妹妹守寡的话可要留下保护才是。 按着丁玲的脾气要是锺瑞年平时敢如此口花花说不得就要出手教训锺大少一顿,而以此时她们的关系就是锺九也不会出手阻止了,要知道昨夜固然是他缠住了那些杀手,可最后带锺瑞年飞身下楼的还是丁玲,否则锺大少就算没有生命之危却多多少少要受点罪的。不过眼下她可不想被大哥带回去,说不得就要尽力配合了,那一份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锺瑞年就算明知道她在作戏却也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意。 锺大少都是如此。更别说自幼就将这个妹妹爱如珍宝的丁家三兄弟了,加上他们此次也算是初出江湖一切都极是新鲜,丁虎对李从嘉锺瑞年二人又是印象极好,留在泗州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我看你差不多也要到了。”李从嘉对丁虎等人微微一笑却是很轻松的和锺瑞年言道,你再不来孤就要派人去请你了。 “本公子什么时候误过事?一早还有九哥催着了。”锺瑞年亦是笑道,便在这简单的对话间众人亦能感受到二人的亲近。 “劳梁捕头再劳累片刻,于叔岁数大了,还是先回去休息。让徒弟留下吧。”李从嘉伸手肃客请众人入座,随后便对梁兴和于叔说道。昨夜要说最忙的非这二人莫属,都是一整夜没合半下眼睛的。 “卑职份内之事岂敢当王爷此言,以往办案熬几个通宵乃是常事,这些贼人如此大胆卑职定要全力早早破案才是。”梁兴首先回道,和于叔一样他也能感受到淮王对他的那种看重,昨夜李从嘉虽是前来却也只是听取报告。对他的指挥办案根本没有任何的干预,就是这一份信任让梁兴感觉很是良好,亦定要在淮王面前显出自己的本事。 “卑职也不碍事,徒弟们经验尚浅怕说不清楚,刚才梁捕头说的是。碰到大案我们也是经常熬夜的。”于叔则显得更为激动,满面感激的言道,此时心中只有破案之意又哪有半点疲倦困乏。 “好,两位忠于职守令人佩服,来啊,取两个软凳来,聂宇,去我府上与王妃通传一声,让她把那安神茶送过来。”李从嘉夸奖一句便又吩咐下去,对于属下的使用他也是十分注意劳逸结合的。 “那倒不用,我给你带了。”锺瑞年微微一笑却从怀中取出一包茶叶来,此茶采自大理有安神醒脑之功,没有相当的门路绝难弄到。 “呵呵,好茶好茶,今天大家都占了表哥你的光了,不过此茶极品冲泡也极为讲究,流珠不在便只有我亲自出手了,去取茶桌茶具来。”李从嘉接过茶叶放在鼻尖一闻亦是笑道,华夏茶道亦是源远流长,真正的好茶是有着严格的冲泡程序的,而记忆中正有此处。 “梁捕头,昨夜事发之时正是九哥与那些杀手交战,你有何言但问无妨,锺公子也是一般。”那边小豹带人去取茶具,李从嘉便对梁兴言道,毕竟这些办案之事是他们的专业,自己全力支持便可。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要是事事躬亲的话,他可不愿做诸葛武侯! “锺前辈,昨夜抱月阁中之事在下已经与林家主口中听闻详细,前辈身手令人佩服,此次意图对锺公子与林家主不利的那些杀手组织严密武艺不凡,前辈见多识广,不知是否从其出手之中看出什么端倪。”梁兴闻言起身对锺九很是客气的一抱拳言道,就算不谈淮王都将之称为九哥就是昨夜那一番身手也不容忽视,虽然身在公门之中但梁兴也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中人,因此此时言语用的也是江湖口吻。 “梁捕头客气了,我看此问不过是印证心中看法罢了,那些女子的剑法与合击之术确是与传闻之中的“天戮”极为相似。而使用霹雳雷火弹意欲玉石俱焚的红衣女怕便是十二生肖中人。”看着梁兴锺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此人如此询问心中应该也会有所计较。能够将刺杀组织的如此精密加上不凡的身手与决绝,江湖中可没有多少。 “有前辈此言,当是**不离十了,倘若真是“天戮”,那么雇佣这些杀手的人也算是有迹可循!”梁兴又再拱手言道。此时见淮王面上颇有询问之意便立刻解释道:“王爷,近十余年来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很是神秘的杀手组织名为“天戮”,内中高手众多每次行事都是极为严谨成功极多,信誉更是上佳,数年来很多大案都是其做下却是隐藏极深,正因如此收费极其昂贵,绝非一般人物可以雇佣的起。” “天戮?他们倒是狂妄的紧了。”李从嘉闻言说道,假天之名行杀戮之事岂不是狂妄?这世上不乏要替天行道之人往往都是悲剧。 “天戮之中最为厉害的十二名杀手便以十二生肖为号,一般而言对付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或是高官贵胄他们才会出手。至于十二生肖究竟为谁是男是女却是无人知晓了。”梁兴一旁继续补充道。 “嗯,我倒也听二叔提过这天戮,十二生肖各个身手不凡,且相较于一般的高手他们只求目的不问手段更为可怕,不过其奇怪之处却在十二生肖之中以亥猪为首!当年此人曾经刺杀契丹北院大王耶律楚齐,被他瞒过重重阻碍混入了北院核心之中,可惜运气实在太差恰好遇见了耶律不败,最后不得不重伤逃遁。可单凭此点也知道此人的厉害了,身手可为当世顶尖一流!”此时接话的却是丁虎。说起天戮的秘辛他竟是娓娓道来,最后的一段话则是像在重复某人的言语。 “此事梁某倒从未听闻,看这位兄弟年纪轻轻,却不知何处得知?”梁兴闻言很是惊讶的看了丁虎一眼,原以为只是锺大少的侍卫,可看他这般言语却又不像。天戮神秘至斯他又是哪里得知? “这位小兄弟姓丁,应该没有和天戮打过交道,不过他二叔说出来的话天下何人敢不信?”丁虎尚未回答一旁的锺九已然出言道。 “丁?丁家二爷?原来是丁少侠,那是肯定不会错了,能在契丹北院。耶律不败手下逃得性命,的确可为顶尖一流。”梁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想到了一个名字,难怪眼前的这个青年生的这般雄壮非凡,却原来是名家之后,此时再度出言已然是一副深以为然的口气。 又是耶律不败,自从接触了那些江湖之事后这个名字便不停的在李从嘉耳边出现,似乎凡是习武之人哪怕忘了他爸爸叫什么也不会记不住他,无论是锺九丁虎这般的高手还是梁捕头甚至是于叔那样的公门中人都会有着一丝敬畏之意,记得后世看过的一本玄幻小说中倒有一人有着这般的声威,魔师庞斑!却不知中土武林有没有浪翻云了。 也许是这个名字的魔力太大让大堂一时都陷入了沉静之中,倒是李从嘉和锺瑞年这两个无知无畏者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前者开始摆弄起小龙刚刚送来的茶具,沸水与碧绿的茶色一加接触,浓厚的清香便传递出来,后者则是低头沉吟片刻之后说道:“这个天戮我亦有过耳闻,不过锺某自问未与谁人有这等血海深仇,又是谁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来对付本公子?”这句话却是对着一旁的梁兴说的了。 “锺少说的是,可若是冲着那林远志去得他又似乎……锺前辈,假如昨夜那红衣女子在有霹雳雷火弹在手的情况下不是拼命缠着前辈而是一力对付锺公子的话,那,那成功的几率有几何?”梁兴点点头,锺大公子名声在外,可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生死仇敌,是谁买通天戮要取他性命?就算有恐怕也不会在大唐境内,否则一旦外泄那就是灭家之祸了,至于林远志,在梁兴的心中林家还够不上那个资格,稍稍思考之后便又对锺九问道,眼下分析杀手的目标才是第一步。 在坐闻言都是心中一动,梁兴此言倒是说在了点子上,设若那些天戮杀手的目标是锺瑞年,就算把袭击林远志当作声东击西之法却也不应该对锺九群起而攻之,而只是留下一个小厮行事,哪怕他的身手再怎么高超却也不是天戮一贯行事的风格,锺九闻言面上也露出了深思的神色,并未立刻作答,他在回忆着昨天抱月阁中每一个细节。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在别处伤天害理了?”这边都在等着锺九的回答,李从嘉却是端了一杯烹好的香茶递在了锺瑞年面前笑道,不管问题有多么复杂严重,却也不用把气氛搞得那般紧张。不过梁兴之言的确也给了他一些提示,那买凶之人很可能是大唐境外。 “切!你表哥我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吗?来,大哥你喝茶,要说这烹茶的手艺,淮王可绝不在那些词曲之下。”用了一句学自李从嘉的词句来表示不屑,锺瑞年接过茶来却是先递给了丁虎,那声大哥喊得叫一个亲切,加上标准的姿势,看得李从嘉亦是心中暗笑。 “这个我信,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人了。”李从嘉继续将烹好的茶一杯杯交到在坐众人手中,倒是没分什么身份而完全是由近及远,对梁兴和于叔而言这算是最为独特的经历了,不过淮王为之自然无比,却是别具气度。一边递茶口中还是不停。 李从嘉问话之时锺瑞年正在举杯往唇间送去,闻言小小的茶杯却在口边有着一个明显的停顿,很显然李从嘉之言让他想起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战事人谋接连至 李从嘉一句带有玩笑性质的言语却让锺瑞年沉思起来,他的确是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但这般之人还真的得罪过一个,而能让锺大少得罪的人绝不会是普通人,论及地位亦不会在如今淮王之下。 “偷袭公子的那个杀手用的是长白派的鹰爪手,其时所取乃是两边肩井穴,怕是多半有生擒之意,否则当直取咽喉,倘若那红衣女子的目标是在公子,那么她只有一个机会,就是上来便以霹雳雷火弹玉石俱焚,否则她一旦出手锺某就再不会让她脱身。”此时锺九缓缓的言道,这一番话乃是他斟酌昨夜所有细节之后做出的判断。 “照前辈所说,这些杀手当非是要取锺公子性命,而前次的绑架一案亦是如此,二者之中是否会有什么关联,亦或是巧合,再或为混淆视听之举?”梁兴想了片刻之后又再言道,方才锺九一番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可他听在耳中却是极为震撼,那些天戮杀手是何等实力?且有十二生肖中人率领,但锺九依旧是信心十足,此人绝对不凡,当然此时梁兴并不知道面前此人就是闪电剑,否则倒是极为自然。 “我看应该是没有关联了,多半便是那人所为,梁捕头只需根据手头线索追查下去便成。”梁兴的话与其说是发问倒不如说是一种分析,大堂中稍稍沉默了片刻锺瑞年方才出言,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 “嗯,卑职定当尽力追查。”对着锺瑞年点了点头,之后的言语却是向着李从嘉而言。梁兴知道锺大少恐怕是想起了什么。但他不说其中必有原因。自己倒也不必此时相问,一切自然有王爷做主,身在官场之中除了本身能力与尽忠职守之外,眼力劲也是关键所在。 看了锺瑞年一眼,李从嘉心知表哥想到的人定是不便在此提起,倒也不再多言,当下又问起于叔有关尸体的具体特征,包括身上有无印记。年龄等细节,老仵作自是知无不言,其中一句话还让丁玲羞红了脸,除红衣女子之外那七名女子皆是处子之身,浑身亦有不少的疤痕,想来是自幼便受过严格的训练,想起昨夜这些女子的风姿不由让锺瑞年摇头叹息,当真是应了那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正在商量之间外间有人来报说是王府侍卫给王爷带来了一个人,言及有重要讯息禀报。李从嘉心中一时颇为奇怪,他的情报网还没有建立起来。锺瑞年又在眼前,那么是谁来传递消息?难不成又是王耀飞的兄弟?当下也不多想便让梁兴与于叔先行回去歇息,亦将那人请进屋来,待见到此人心中才了然,却正是金陵城中那地头蛇尤四手下四大金刚之一的张三,只是此时形容之间极见憔悴不似当日飞扬。 “草、草民张三,见、见过、见过、王爷。”陡然见到身穿紫袍的李从嘉张三显得很是慌张,一时间手足无措最后干脆双膝跪倒面前言道,听他语音充满疲惫之感且在大堂之上那话也说不利索了。 “起来,坐下说话,以后不必行如此大礼。”看着张三的样子有些好笑,但李从嘉知道尤四让他前来定是有要紧的消息,那副疲惫的样子应该是奔波所致,当下也是露出笑容温和的说道。 “王、王爷面前哪有小人的坐处,王爷,我来时四哥有严令,此、此事……”张三依言起身却是不敢就坐,话说到一般看看堂中之人却是有些犹豫起来,不过很快他深呼了一口气,鼓起胆来说道:“此事只能说与王爷一人得知。”一句话说完便又是一副惶恐的样子。 “大郎,我等且去外间,锺某正好有事要问你。”一般来说张三此言一出,丁家三兄弟原该自觉的回避才是,不过这三人与人情世故之处却并不通透,还是锺九出言相请三人和丁玲才出了客堂。 此时屋中只剩下了李从嘉锺瑞年二人,倘若是尤四在此凭他的眼力定会知道该当如何,而偏生张三却是个属叫驴认死理的,并未敢出言,可他又知道锺大少是什么人,自己此举可算是得罪人了,一时间又是极为委屈,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倒是李从嘉见他如此倒是颇为欣赏,这传递讯息之人就是该有如此的举止,方能够保守秘密。 “好啦,以后见到锺大少与见到我并无区别,说吧。” “呵呵,你小子倒很是不错,不枉本公子帮你们一次。”锺瑞年自然不会计较这些,他和李从嘉想的都是一样,看尤四让这张三前来传讯却并不见诸于纸笔而是口口相传,想来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锺大少大人大量,王爷,南汉以刘延寿为将起兵十万犯我大唐,闻听朝中自伐楚之战后府库空虚,且郴州之处我军只有两万,形势堪忧,另探得消息此次盐司四点检之中有一人当是威国公之长孙宋承宪,前者消息来自兵部侍郎张怀亮府中,后者则是吏部侍郎曲原准。”张三先是对锺瑞年点头哈腰一番,随即一脸认真的说道,这番话他说的十分缓慢,间中还有好几次停顿,想来亦是尤四让他背熟的。 “南汉犯境?韩瑞这小子干什么吃的。”听完张三之言李从嘉还未说话锺瑞年已然很是不满的言道,如此军机之事张怀亮知道,身为兵部尚书之子的韩瑞岂能不知?没想到这消息来的比尤四还慢,不过此时却也佩服表弟当日的行为,其实锺瑞年对于尤四这等人物多少还是有些看清的,没想到今日能有此举,的确值得表弟花那些心思。 “呵呵,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韩子凌心中自有美人醇酒却哪里来的军国之事,指望不得的,宋承宪?难怪到了泗州便转往海州。盐司点检。还是威国公面子大啊。”李从嘉倒是不以为意。似韩瑞林徒等人那才是真正的纨绔,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不假,但你能指望他们有多高的政治敏锐度?李从嘉只会维持好关系但不能真正依靠他们。至于宋承宪,宋家大公子的官场起步,一个盐司点检也还符合身份。 “南汉起兵犯境,宋承宪那厮也弄了个点检,从嘉你倒沉得住气。”看着李从嘉面上的笑容不似作伪,锺瑞年不由问道。虽然如今宋承宪与表弟关系不差,可宋家和他却绝不是一路,朋友交情与家族利益?锺大少已经看得太多了,不过表弟现在的确是成熟很多了。 “哎~沉不住也得沉那,愁眉苦脸的有用吗?给点钱,我出门没带。”李从嘉叹了口气言道,记得历史上就在伐楚之战后南汉的确是趁着南唐国力损耗的当口挑起过战争,还得到了不少便宜,看来应该就是这一次了,他这江淮远隔千里也轮不到他来操这份心。说完却是对着锺瑞年伸出手去,昨日出门他还真没带什么银钱在身上。 锺瑞年很是干脆的从袖中拿出一锭金元宝递了过去。此时市场上流通的多半还是铜钱与少量的白银,很少会有人把黄金随身携带,可锺大少是谁?他身上可不会有铜钱这样东西,表弟伸手他自然知道是什么用意,又岂会吝啬?李从嘉接过颠了一颠便对张三言道: “这一趟你原来辛苦了,好好下去休息,这是赏给你的。” “来前四哥有过交代,我们兄弟能有今日都是王爷赏的,自该为王爷效力才是,就算四哥不说小的也不敢领。”张三却是一躬身低头言道,话语之中很见真诚之意,也的确看都没看那金元宝一眼。 “很好,不过本王给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的,拿着吧回去也带弟兄们喝喝茶,下去吧。”李从嘉见状不由心中赞赏,这张三虽是个市井之徒却也知道知恩图报,当下出言却是不容对方再加辩驳了,那张三不敢不受,又是跪下给淮王行了个礼方才出门去了,去还不忘小心翼翼的将屋门关上,那个神情态度看的李从嘉锺瑞年皆是莞尔。 “还是表弟你的眼睛毒,一个小小的尤四也能有此大用,姜是老的辣这句话倒也不差,威国公出手就是要害,你倒要好好想想日后与宋承宪该如何相处了,还有那南汉战事,却不知皇上如何定夺。”笑着捧了李从嘉一句锺瑞年正色言道,这盐司一处可是江淮要害之中的要害,亦是二人所谋的关键之一,如今却还是被威国公抢了先手。 “姜是老的辣没错,可也有拳怕少壮,他有张良计小弟未必没有过墙梯,我现在就在等着了,至于那南汉战事,我虽不知对江淮有何影响可却是有人定能得知,这便回府去问,倒是这段时日表哥你要多加小心才是,你那对头也不是寻常之辈,可别阴沟里翻了船!”李从嘉微微一笑,言语之中自有沉着之意,后虽是调侃但语意却是关心。 “过墙梯?你小子说的是彦青吧?难怪此次前来江淮唯独少了这个伴读,刘老将军加上兵部尚书,这面子也不下与威国公了。我也不瞒你,刚才想到的那人正是吴越世子钱淑,此人看上去颇有名仕之风心地却是阴毒的很,这南汉战事非同小可,你还是先回府,此事容后再详议不迟!”闻听李从嘉之言锺瑞年很快就想到了刘彦青,淮王上任江淮,却唯独没带这个发小,如今看来是早有安排了。 “吴越世子?你牛,不过若真是此人我也不会放过他,来而不往非礼也,好了,彦青半月之内必至江淮,刚才你还少说了一个,加上舅父大人的脸面可不比威国公还大?”锺瑞年之言亦令李从嘉心中一动,钱淑?是不是日后的吴越王?反正吴越和南唐一直都是不怎么对劲的,他也不必留情,人家做了初一还不容自己做十五吗?当下对锺瑞年竖了个大拇指,你锺大少得罪的人还真是不一般。 “我爹?我哪儿有王爷你牛啊,这一手玩的漂亮啊!对了,这几****那两个舅子都会跟在你身边,昨天好不容易才说好的。”锺瑞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锺云贵为太师岂不足低威国公,再要加上姑姑的话为刘彦青谋个点检之位绝对不难,昨夜他不但说服丁虎暂时留在泗州,更是相求丁豹丁彪二人护卫李从嘉,现在可是多事之秋。 “呵呵,大舅子二舅子小舅子,这可都是非常人啊,其实我看丁玲那姑娘也不错,既然有婚约不如你就从了吧,到时我给你准备一份厚礼!”丁虎天赋异禀,便是丁彪丁彪也威猛非常,李从嘉此时倒是来者不拒,自打哪天拼酒开始他就有了拉拢丁氏三兄弟的意思,方才又听锺九提起丁家二爷似乎也很了得,表哥娶这么个媳妇儿也不差。 “行啦行啦,你早点回去吧,这还不够你烦的?我要当真成婚你还能跑得掉?”锺瑞年没好气的道,不过自己的确并不讨厌丁玲,应该说还有一些愧疚之意,昨夜他无意中可是占了人家姑娘不小的便宜,就算是为了九哥可之前丁玲救了他亦是不争的事实。 “哎,我看你是喜欢上丁姑娘了,要不那么大反应干什么?好,不说了,回府。”所谓旁观者清,李从嘉倒很少见到锺瑞年这般的反应,再说一句之后也不等表哥回应便径自出了大门,此时脸上的玩笑神情已然尽数不在,南汉与宋承宪这两件事还是会给他带来不小的压力的,加上昨夜之事又有柴荣的行踪,还真乱的像是一锅粥。 李从嘉回府丁豹丁彪果然左右护卫,按锺九的说法有这兄弟二人在侧但从侍卫而言也比得上王耀飞了,李从嘉对丁氏兄弟自然也是礼遇有加。他方才言及那南汉战事对江淮有何影响自己不知却是有人深知,指的便是府中的徐炫,黄慎亦在其中,回到府中也立刻请二人前来相商,岂知徐炫闻言之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淮王愁眉紧锁起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谋良策一举数得 回到王府之中李从嘉立即将徐铉与黄慎请来商议南汉战事,至于李平,现在则是醉心于农业研究之中,大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之感,就是上次淮王前往他也是与农田中劳作,今年错过了春耕他就要分秒必争定要在明年对淮王的信任有所回报!对此李从嘉表示了很大的支持,言道李先生能专注如此当必有所得,唯希珍重身体不得过劳。 一开始淮王尚觉得南汉战事虽起可后世史书早有记载,不过失掉一些土地罢了,他远在千里之外就是担心也是干着急帮不上忙,多半也不与自己相干,可徐铉闻言之后的深思神情却是让他心中一个咯噔,自己是否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难不成还真有他什么事? “王爷,下臣最近详查各地府库之数,那淮河连续两年泛滥成灾,受灾者七八县,建武军不事军屯所出却还要由江淮负担大半,竟是入不敷出,此时各地储备怕不会过五万石之数。前番伐楚之战我唐军虽是大胜却也有极大消耗,虽有湖广熟天下足之言却是远水不救近火,如今南汉战端再开,金陵府库调运一旦困难怕是多半要向各地征粮的。”片刻之后徐铉方才说出一番话来,神色之间亦很有忧虑之态。 “徐先生所言极是,江淮之间不比别地,隐瞒虚报,私相授受之事极多,往往老百姓不堪其负可所交的钱粮却不知能否有一半到得官中。”一旁的黄慎亦是点头附和,徐铉久在江淮为官,这些府库之事可谓了如指掌。而后者以前辅佐欧阳家亦没少做过隐瞒行贿之事。对地方上的手段也是知之极详。如今他为淮王效力这些都和盘托出。 李从嘉闻言一时沉吟不语,自己受封淮王看起来是位高权重风光无比,可位置越高责任也是越重,五万石,几百万斤粮食,听起来是很多,但要将之平摊到数百万百姓身上却还有多少?他要应对三年之后的江淮之战行村村联保之法那钱粮还得花了海了去了,这税收问题已然是迫在眉睫!徐铉的话应该是不会错的。倘若朝廷真的向江淮征粮这粮从何来?再添税项是通常的做法,可如若那般百姓岂不怨声载道?时值自己刚到江淮就来这么一出对他的名声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可不加税也是行不通的,难道他还能抗旨不成?淮河整备不畅他还要留出一笔充足的资金用以治理和救灾,编练士卒募集壮丁等等等等都要花钱,自己和表哥赚的的确不少,以后还会越来越多,但也绝不足补他数州之地,就算能李从嘉也不会这么做,用后世的话来说那样是效率极低的。以前这些数字和情况他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没有将问题想的那么严重。毕竟后世他是商人今生乃是皇子这为官治政掌控地方却并没有经验,此时来了一个南汉之战将问题彻底暴露出来。不由就令得淮王头大如斗,那些刺客之事与之比都微不足道了。 “若是依照先生所见,此事孤该当如何应对?”靠自己一时是很难想出解决的办法了,既然如此就该求教,在这点上我们六皇子向来做的极好,半晌之后便出言对徐铉问道,这可是你的专长所在。 “此事却是两难,府库定然不能抽空,唯一可行的便是加税,可数年以来江淮百姓已然是负担极重,一旦再加倘若生起民变那陛下让王爷前来江淮之举便会白费,与王爷的名声也是有损……”徐铉闻言又再沉吟片刻方才摇了摇头说道,此事的确是左右为难。 “这府库动不得,百姓亦是负担沉重,如此怎生是好。”徐铉所想与自己并无二致,李从嘉也不得不开动脑筋再想别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动储备粮或是加重百姓负担的,倘若人心一乱就不是一年两年可以收的回来的了,说不得此次还得自己往里贴,但向何处买粮?大周不能考虑,近的就剩下吴越了,那里倒是鱼米之乡。 “王爷,慎有一策,或可解王爷之忧。”见淮王颇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徐铉也是一时难有应对,一旁的黄慎却是起身言道。 “哦,先生如此言语定有良策,快快说来与孤一听。”李从嘉闻言差一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黄慎应该是不会虚言的,那么计将安出?只要能让他解决眼前这两难之事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在所不惜。 “税是要加的,但却并非加诸与百姓之身,那些世家豪门家藏万贯,此时正可为之所用。”黄慎轻轻拈了拈颔下胡须缓缓言道。 “世家豪门,先生定然还有后续,望开从嘉愚鲁。”闻听此言李从嘉的第一感觉便是不可行,加重百姓的负担会使得民心生变,同样的道理若是对那些世家门阀征税亦会让他们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假如没有三年之后的江淮之战他倒不吝治乱世用重典,可眼下却不能不顾安定团结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能想到的黄慎不会想不到,名士高人吗,总要有些姿态的,这一旦想通他出言再问语气便更加谦虚。 “此加不同往日,却是可从来年税收之中扣除的,等若变向的拆解,乃是为解民之重负的善举,淮王可带头行之,那些世家中亦最好有积极响应之人。”黄慎微微一笑这才侃侃言道,语中极见自信。 “税收中扣除?”李从嘉微微一愣,这岂不是后世国家提倡的企业捐助救灾的方法吗?倒的确很有道理,亦是适用于眼下,可黄慎怎么会在此时提起?难不成这哥们儿也是穿过来的?不像啊。 “黄先生,倘若只是从来年税收之中扣除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虽能应急怕亦会对王爷名声有损,再说朝廷下旨征粮些为之怕也不妥。”李从嘉在想着心思一时没有回应。徐铉却是出言道。身为淮王的幕僚。对黄慎的来到他是有着警惕的,当然此时出言也有他的道理。 “徐先生考虑的周详,朝廷下旨王爷自当为国出力,岂能将此转嫁与他人?这税收扣除只是实际做法,那名目吗自然不会如此,王爷一心爱民,不但要减民之负亦要为名谋福的,因此此事当是……” “修缮淮河河道。解民之忧,谋农家之事。”得了黄慎这么一加提点李从嘉当即眼前一亮,见他语中稍作停顿便接了上去,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他后世可做过不少,只要羊头够大狗肉够新鲜一样可行,再说淮河的修缮也是势在必行,能与此处贴补一些岂不是大善? “王爷之言然也!”黄慎晃了下脑袋,对淮王眼光亦很是欣赏。 “嗯,设若如此倒是可行,王爷修缮淮河之举定可大得民心。到时以工代赈,想来那受灾最严重的十几县百姓也必定倾力为之。”被黄慎这么一说徐铉也明白过来。虽然心中稍稍有些不舒服被他抢了风头但眼下之策的确可行,自己何必为没有气量之举,当下欣然道。 “哈哈哈,黄先生妙计,徐先生亦是高见,以孤看来这修缮淮河之事不但民心可用,更可以军助之,就当是一次别致的操练了。”李从嘉朗声一笑赞赏道,徐黄二人的情景他自然看在眼中,此时说不得要找些平衡,属下有竞争不是坏事,只要他控制好度就可以了。 “以军助民?王爷此言才是高见,不过尚要做好协调之举,否则……”军队参与救灾建设这在后世乃是司空见惯,可与此时却很少有之,徐铉闻言立刻赞成,身为地方官多年他是见惯了那些军队的做派的,拿着国家的粮饷为何不能为民出力?当然协调亦是紧要之处。 “徐先生所虑极是,可循序渐进,孤到时会亲自坐镇,呵呵,今日得黄先生此计孤烦恼尽去,先生之才确是不凡。”李从嘉此时是夸完这个夸那个,对于上位者而言是要随时对属下的优秀给予赞扬的,有时候这样的赞扬绝不下于奖赏,单此一次亦不枉自己火场救人了。 “王爷,此乃其一。”黄慎闻言谦逊的一躬身随即却又是言道。 “其一?还有其二?”李从嘉说话间又是思考起来,此时他倒不会埋怨黄慎故弄玄虚,这样还更有助于他思考的全面,这一番沉吟详尽分析眼下局势不由得渐渐看出了端倪,还的确是一箭双雕之举。 “黄先生之言莫非是借此事亦是对江淮世家态度的一种试探?孤做到心中有数之后也好便宜行事?”李从嘉笑着问道。 “王爷想的通透,此事大有可用之处。”黄慎亦是笑道,两人眼光接触颇有尽在不言中之感,此时主从二人方显得极为默契。 徐铉一旁微微而笑并不再言语,他也是一点就透之人岂能想不到其中关键?对淮王而言整顿税制乃是必为之事,首先就要拿那些世家门阀开刀,此次就算是一种变向的试探,因为即使是整顿李从嘉也不可能一下子得罪太多的门阀,那么此次予以配合的就可以从轻,不配合的便能从重,那黄慎得知此事不过片刻就能想的如此深远的确厉害,但淮王稍加提点亦能举一反三岂不是天资过人?为这样一个上司效力绝对胜于那些碌碌无为之辈,自己今后亦要竭尽所能才是。 李从嘉此时心中考虑正与徐铉所猜无二,不过还要更为具体一些,比如说黄慎提起自己的表率作用,正可借此事一掷千金来体现淮王的宽仁爱民,只要能收取民心为己用,千两黄金又算得了什么?至于世家之中的带头之人也不必费心,赵胖子首当其冲,如今那郑家林家亦会在其列,就要看他们怎么做人了,且以军助民之举不但可以试试军队的反应,更能名正言顺的调一些建武军前来泗州,可以说不仅仅是一箭双雕而是一举数得,表哥给自己推荐的这个黄慎确是管用。 “禀告王爷,有圣旨到。”三人这一番商议时间过的极快,不觉便已近黄昏,此时张天宝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当真是圣旨到了。 “徐先生料事如神啊,待本王更衣先接旨意。”李从嘉起身还不忘将徐铉夸奖一番,这圣旨果然来的极快,而由此看来尤四派张三前来亦是极为迅捷,如此的速度自己刚才赏的还是少了些。 李从嘉大开王府中门,于院中设案,自己按品正装恭候,不多时便有一内臣手捧黄绢而入,正是父皇身边伺候多年的张公公。 “圣旨到,淮王李从嘉接旨。”张公公到得院中高声言道。 “儿臣李从嘉接旨,吾皇万岁。”在京中之时李从嘉面见父皇多半只要深躬为礼便可,亦不用山呼万岁,不过此乃在外,朝廷礼数是丝毫不能废的,当下一撩下摆跪倒案前,双手过头口中高呼。 “圣谕:南汉兴兵犯我边境,军中所用甚急,令淮王李从嘉半月之内调集四万石军粮送往金陵,勿负朕望,钦此!”张公公见状便展开圣旨宣读,此乃南唐可没有什么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那一套,那是到了明太祖朱元璋之时才开始的,所谓奉天指的乃是奉天殿! “臣叩见淮王千岁!”等李从嘉接了旨意张公公也要给淮王下跪见礼,方才他传圣旨代表当今天子,此时就是上下之道了。 “哎~公公快起,这一趟原来舟车劳顿辛苦了,一别数月,父皇母后安好,从嘉实是心中挂念。”李从嘉急忙双手相扶,这位老公公待自己是极好的,自幼便是如此,就算不是父皇身边亲信他也会以礼相待,此时口中出言很见真切,当然一大半是冲着母后去的。 “皇上为此事夙夜忧叹,老奴一点辛苦算得了什么?请王爷入内,皇上与娘娘尚有几句口讯要带给王爷。”张公公笑道,虽然已是归为淮王执掌一方,但王爷对待自己的态度却还未变。 “哦,那请公公入内,来啊,备好酒菜晚间孤要为公公接风洗尘!”李从嘉闻言稍作吩咐便与张公公同进内堂!(。)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贵之人得天佑 大唐保大十年,南汉借南唐伐楚之战后国力空虚之际兴兵犯境,元宗皇帝遣使来到江淮着令淮王李从嘉征集粮草四万石以为军用,原本此事令得近期诸事繁杂的六皇子颇有点焦头烂额之感,可黄慎的一番献计却是柳暗花明。接到圣旨之后便将传旨的内臣张公公请入内屋退去左右,此乃皇上以口相传的密旨,绝不可入第三人之耳的。 “殿下,皇上有言殿下初来江淮一切千头万绪,如今这征粮之事乃是应急所需不得不为,因此今年秋收之时宫中自会为殿下补足这征集之数,亦是皇上对殿下殊遇。”也许是李从嘉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张公公言语之中不觉便用上了之前的称呼,原本朝廷征粮是绝不会有如此后续的,李璟此次亦是念及李从嘉初来此地方有此言。 “父皇恩德孩儿铭记心中。”李从嘉闻言恭敬的道,心说李璟只要不是给自己开空头支票那么这一趟他还有得赚。伐楚之战毕竟拿下了湖州之地,此处可是著名的粮仓,今年的年景亦相当不错,比之自己这贫瘠的江淮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日后也会是争天下的资本。 旨意传完李从嘉便在书房亲自烹茶与张公公同饮,此时后者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王爷,此乃娘娘给殿下的亲笔信,皇上能够殿下如此恩德亦有娘娘的功劳在内,下月初八便是皇后生辰了。” “多谢公公提点,母后生辰从嘉不敢或忘。”接过信来李从嘉展开一看,内中并无任何军国之事。亦无什么重要消息。有的只是亲娘对爱子的唠叨与思念。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心确是至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能在此免俗,不过就是这些寻常的语句却是看得李从嘉眼眶微红,绝对不是在张公公面前作态,他对锺皇后确有孺慕之情,若不是这一世的经历,他还从没有感受过那种不计付出的母爱。 淮王在书房之内与张公公言谈颇欢,宰相的家人七品官,那要是皇上的近身内臣了?要是放在明朝张公公怎么样也要弄个厂公做做的。李从嘉绝不会怠慢对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转述给父皇。 此时泗州城中灯火点点,但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凤凰小村已然是一片黑暗了,只有几家还有亮光作为点缀,一般而言此时还会点灯的也都是家境比较宽裕的,村中张老汉家便在其列。客堂上他正请王耀飞所扮的“大师”喝茶,目的吗则是为刚出生的小孙子求一个运程,后者倒是满口答应,甚至有缘的话还会为孩子求一个晦明禅师开过光的护身符,听得张老汉是满面笑容。今天自己遇见大师可算是有缘。 因此王耀飞和赵元其所住的这处柴房是被打扫的极为干净,晚间还特地送来了新的铺盖。对此王耀飞自然坚持不受,言道出家人有片瓦遮头便成,岂能如此?张家之人闻言倒也不再坚持。王耀飞白天所说之事并非托辞,他说给张家小孙子看相包括向晦明禅师求取护身符都会落到实处,虽然是千门中人但他们是从来不骗普通百姓的。 “二弟,再过半个时辰我便往山上一行,将消息告知王统领让他立刻飞报王爷,那柴荣身为大周世子竟然与唐军建武军秘密联系,绝是对王爷不利,不可耽搁,你且在此处安睡等我便可。”盘膝打坐很是宝相庄严的王耀飞仔细倾听了周围方才压低声音对赵元其说道。 若是论起武艺王耀飞比之锺九怕要稍逊一筹,可说起见识阅历他还要胜过前者,王云林传淮王之言让他尽量保住柴荣的安全他稍加思索已然能大概知道李从嘉的意思,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之争,大周和建武军一处还能商量什么事?不用问也是对淮王极其不利的。 “大哥小心。”赵元其没有多说,这晚间出去传讯王耀飞的确比他合适的多,毕竟在这个山村之中是有两大顶尖高手存在的。 脱下僧袍换上夜行衣,王耀飞的身子靠近窗户,便如一只灵猫一般翻了出去,身躯落地也无半点声息,上了院墙俯下身来详细打探周围片刻之后方才身形一闪极为迅速的没入了夜色之中,今夜他不单单要给王云林传讯,回来之后还要往那处宅院打探一番,哪怕哪里有一个不逊于费司马的高手,这便是艺高人胆大了。 日间在山坡之上他早已将村中的地形看了个通透,选择的出村路径亦是有意在避开费司马与柴荣所在的两处屋子,说不得趁着夜色前者也是会前往打探的。身形连闪之下很快便出了村庄,目前他恢复的最好的就是一身轻功了,也是眼下最大的依仗,此处王耀飞可有着很大的自信,一旦被他抢到了先机这江湖之中能追上他的也没有几个,毕竟千门中人结仇不少,人人都要有一手脚底抹油的绝技。 自王耀飞与赵元其前往村中打探之后王云林带着几名手下便一直潜伏在山腰之处,说起他此次带来的七人也都是经过了一阵特殊训练的。伐楚之战后李从嘉在经历杞县之战剩余的士卒之中挑选了三十名身手敏捷家中又无甚负担的,按照后世自己所知的那些特种兵的训练方法进行集训,其中自然也有赵龙等人的补充,如今虽是时日尚短却也小有所成,此三十人便是他心目中“天耳”的基础,而此次前来协助王耀飞亦算是初生“天耳”的第一次任务。 经过两长一短的鸟叫暗号联系之后,王云林从草丛中现身与王耀飞相见,其余的七名士卒则并不现身,王耀飞仔细观察一番却也只能确定其中四名的隐藏位置,有的在树间,有的在丛中。不由暗暗有些赞叹之意。须知他可是潜行隐藏的行家。能有两人不被他发现已然是极为不易了,淮王麾下的这一支军队倒是颇有些与众不同。 “王统领,早间我们扮作行脚僧人入村打探,与一处村屋边看见了那三匹骏马,其蹄铁之上有着一个小小的“建”字,且马背之上的鞍辔痕迹与如今所装亦不相符,我对军中之事知之不详,但照此推测当是那建武军中之人。”见王云林现身王耀飞立刻开门见山。 “按王兄的观察应该是不会错了。那个“建”字却是属于建武军所有,我会按王兄早间所言行事等他们离开之时派几个兄弟跟上,王爷说过那柴荣心思细密,不能排除他借此行疑兵之计的可能。”王云林正色言道,在见过王耀飞与赵元其的身手之后他也颇为佩服,况且这两人甘冒风险为淮王办事,便是此处也值得他尊敬了。 “嗯,还是王爷想的周到,此事原是越细致越好,早间那处村屋想必定是别有洞天。我今夜还要往之一探,那柴荣为郭威义子。此番竟与建武军勾结定是对王爷不利,但此时我等却要更加谨慎不能打草惊蛇,王统领与麾下兄弟当尽皆换装,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让那柴荣有所警觉,如此方能方便王爷行事,至于护他周全我等亦可以暗中行事,只要盯紧费司马便可,他既然敢来也必会有所依仗。”王耀飞闻言微微颔首,淮王虽不过十五之龄可见事却是细密,他亦要求全才是。 “王兄放心,云林一切自当听从安排,只求王兄定要体念王爷心中之意,以善保己身为上。”王云林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此时心中已然对王耀飞更为佩服,此人武艺高强还在其次,其见事精准识得大体才更为重要,这些事情倘若王爷不说他是想不到的。 自从那日张天宝与王云林二人不计生死的冲入火海,李从嘉已然把他们当成了最值得信任的心腹之士,因此此次来前他是对王云林有过很是详细的交代的,并为他大致说了此事的紧要之处!而如今这王耀飞也能有这一番见识,更让他下定决心要保住此人的平安。 “好说,我自有分寸,不会辜负王爷心意,王统领麾下的潜藏之术相当不差了。”王耀飞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说完之后便回身下山,留下王云林在那里若有所思,看来他们的潜藏功夫还是不到家,对方此语肯定是发现了隐藏的士卒所在,回去更要严格操练才是,当下目送王耀飞之后便命其中两人绕到村西出口等候那军中之人。 很是迅捷的先行回到张家院中,和赵元其确认一番并无意外之后王耀飞又开始往日间那婆媳所在的村屋的而去,虽然用尽耳力也听不见其中的动静但王耀飞相信自己用上那伏地听音之术当有所得,在这淮阴之处很难将家中的地道挖的很深的,并不足以阻挡他的奇术。 但在此时一个发现却让他改变了原先的想法,因为费司马所在的那屋也有了动静,一个黑衣夜行人闪出院外极为迅速的往村东而去,王耀飞并没有立刻跟上,看那黑衣人的身法虽也不差却肯定不是费司马,江湖之中传言此人行事谨慎无比就算不知他的存在可也要顾忌同在一寸的柴荣等人!果不其然就在黑衣人离开的片刻之后又有一个身影到了屋顶往四处打探,假如方才他就跟上很可能会被发现。 等到第二个黑衣人进屋王耀飞双眼紧盯着费司马所在的那处宅院,身躯却是不断向着村东移动,第一个黑衣人此时出村肯定是有所安排,虽然耽搁了一些时候他相信自己也应该能跟得上。间中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一次,而王耀飞见状则是立刻紧贴墙根隐伏,费司马的细致之名果然不差,此举便最能避免别人的追踪,即使能瞒过第二个黑衣人也会错过跟踪的时机!不过他终究不能知己知彼,王耀飞打听到这个消息根本是出于机缘巧合,之前又岂能算得到。 出得村口他便立刻伏入草丛之中施展那伏地听音之术,相信那个黑衣人在出村之后是会有着一些放松的,按时间和他的身法来算其走出的距离还勉强在自己此术的范围之内,当然也有可能并无所获,那王耀飞也只能重回村中去打探柴荣等人的动静了。 在王耀飞看来他最近的语气是相当不错的,施展伏地听音之术一开始并无所获,对方根本没有丝毫动静,而就在他准备放弃再度潜回村中之时却是听到了另一阵细微的脚步之声,那绝非是寻常人的脚步而是有人在施展轻身之术,至于所往的位置则是百步之外的林间。 这个发现让王耀飞立刻借着树林的掩护往那个方向而去,在他看来第一个出村的黑衣人应该就是和这些来人有所约定的,否则这夜深人静之时如此偏僻的山村岂能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缓缓的向着脚步声的所在前行,王耀飞的精神高度集中,单看身法是看不出方才那个黑衣人的深浅的,况且他们还是人多势众,自己必须要万分的小心才行,否则被对方发现纵使以他的身手尽可以逃脱却是探听不到对淮王有价值的信息了。 一边接近王耀飞一边运足耳力倾听四周动静,但他全神贯注之时便在人声嘈杂的赌场之中亦能听出筛宝中的点数,更遑论此时还是在夜深人静的山林,果然片刻之后已然有对话之声传入耳中,再往前接近几步他便将身躯隐藏在一颗大树之后全力倾听起来。 “那柴荣一行当会在明日回返,所走当是村东小道,东主交代便在那林间转角之处伏击,为谋完全村西亦要有所布置,东主他们当会随其而来,切记要担心其中一个身形雄壮的汉子,此人极为不凡万万不可轻敌……” 王耀飞潜藏树后将一切都听在耳中,对于对方提到那大汉的厉害他并不奇怪,自己可以看得出费司马不会看不出,如今他先机在手就能早谋应对之策,回想淮阴城中的偶遇直到今日他的行动都颇为顺利,其中亦是极多运气巧合之处,如此观之淮王却还真是大贵之人。(。) 第一百七十章 来如暴雨去如潮 原本平静的凤凰小村因为三路人马的来到却是变得颇为热闹,当然这种热闹一般村民是不会得知的,很多的事情都发生在他们深夜熟睡之时,王耀飞与村东树林之中听到了一行黑衣人安排伏击柴荣的消息。而就在他再度上山与王云林传递此事之时柴荣屋中也有三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小村,幸亏之前便有安排,否则多半也是追踪不上。 次日一早天还没放亮王耀飞扮成的和尚便起了身,其实昨夜他根本未曾睡过,给主家留下口讯之后他便与赵元其一道上路,出村之后他们便上了左侧的那处土山,和村民言及则是上山采些药材。不过片刻功夫老和尚已然面貌一新,此次装扮王耀飞算是下了本钱了,放在之前让他剃光自己的头发行事那是绝无可能。 王云林和一众天耳之人便在此处等着他们,还多出了一个王耀飞赵元其熟悉的身影,正是淮阴城中的杜九娘和那个小偷四儿,她们也是顺着王耀飞当时留下的千门暗号找到山上的,见杜九娘和赵元其见面时的那种激动王云林也算是松了口气。虽然对方识得记号暗号也尽对得上但他心中还是有着提防之意,如今这个情形当是可以放心了。 王耀飞并没有对杜九娘太多见责,他们兄妹之间多年不见对方亦是担心自己,至于那个四儿他还是很放心的,杜九娘对其是知根知底,而且这个少年手上的功夫的确不凡,天赋更是惊人。看他偷了柴荣对方却一无所觉就可知晓一二。怎么看这小子都应该是千门中人。 一行从山中绕道到了昨夜那些黑衣人商议的伏击之地的上方。柴荣出村会是走东还是走西,王耀飞的判断是原路而回,因为他们要是和建武军三人一个方向反而会让人生疑。但全员到此亦是无奈之举,毕竟他手上的实力是太多单薄了,能称得上一流高手的只有赵元其一人,倘若分开行事根本不起什么作用,还不如凭自己的判断赌一赌。 当日头高升柴荣一行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小道上之时王耀飞不为人察觉的深深出了口气,看来此行一贯的好运气延续了下来。这一场他算是赌赢了,但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亦是颇为犯难。如何做才能让淮王得到最大的受益是他最该考虑的问题,昨夜那几个黑衣人身手极为不凡,加上费司马就算柴荣身边有那个高深莫测的大汉恐怕也会处于下风,假如自己出手相助又能有多大的作用?不要帮忙不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对他而言最佳的结局莫过于双方两败俱伤了。 等柴荣一行车仗到了小道的拐角之处异变陡生,先是拉车的马儿前蹄陷落倒于地上,随即便是一阵箭雨洒向众人,跟着十几名黑衣人从山林之中闪现出来冲向车仗。道路上的陷阱加上这一阵默契的配合此次伏击当是谋划良久了,便看他们跃出的身形亦不能等闲视之。 乍遇伏击。柴荣一行给王耀飞等人的感觉却是丝毫不乱,那五个跟在车边的随从动作一致的脱下身上外套挥舞起来。将那一阵乱箭尽数挡下,随之将带着利箭的外袍扔向袭击而来的黑衣人,与腰间取出兵刃便迎了上去,这五人还是一般的两把短兵刃,分成几个方向每个人拦住两三个黑衣人激战立刻展开,那些黑衣人很是善于合击之术,剑法亦是辛辣,可对方却是丝毫不落下风,出手也是狠辣非常。 “分水峨嵋刺?这柴荣却是不凡,竟连黄河九曲也收在了麾下。”高处的赵元其见了五人的身手和手中兵刃却是惊道,黄河九曲当年说的是河道上九个势力颇大的匪盗,武艺亦是极高,却没想到他们能和大周世子柴荣在一起,能将这些悍匪收服亦可见后者的独到之处。 “哼,黄河九曲,他倒是不挑食。”王耀飞却是冷哼一声,这黄河九曲可不是什么好人,当年为了朋友他与之还有过交手,这五人还并不是武艺最高的几个,不过手中分水峨嵋刺展开已经非常了得。 这边刚刚杀作一团难分胜负,两边林中却又是拔起两道身影,自空中迅捷无比的扑向第二个车厢,看那身法此二人却是比第一波出击的黑衣人还要强上许多了。此时王耀飞的注意力多半还是集中在两车之间那个骑在马上的灰袍大汉身上,自从遇袭到现在他都没有丝毫的动作,看上去亦是沉稳如山,更没有出手截击空中二人的意思。 等两道黑影凌空下击之际前后两辆车中又是闪出两道白影瞬间迎击上去,空中但见寒光闪闪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那一刹那双方出的都是快剑,也不知对了多少次剑锋。身形下落之后亦是分作两队在两车的顶棚交起手来,虽是地方狭小可双方的身手依旧灵动无比。 “水流不破,水泻不灭,我却道是谁要与淮王过不去,原来是他。”看着这两对交手片刻之后王耀飞缓缓的说道,这些黑衣人人人蒙面看不清面容,可这出手之间他们的武艺却是瞒不过自己的眼睛。 “曲不破、曲不灭兄弟?难道此次就是曲家和费家联手要杀柴荣?可曲家为江淮第一大家,若是大周世子死在唐境周军前来岂不是玉石俱焚?”赵元其闻言一愣,随后颇为疑惑的说道。 “大周今年方刚立国,前番又有叛乱之事,怕是一时半刻并不会擅动刀兵,再者他们可不知道我等在此处观望,依我看曲家行此举多半是移祸江东之计,目标直指王爷。据闻曲家二长老曲云雷人称智多星,怕是那****在佳茗居中听见的老者之声就是此人!不过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等在此,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动手!”王耀飞轻声言道,幕后主使乃是江淮第一世家曲家。这条消息对于淮王而言应是至关重要。需要我知敌不知方能最大利用。此时只宜静观其变。 “不破不灭皆是剑法高超内力深厚,可那两人与之交手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小弟眼拙却是看不出乃何方高手!”曲不破曲不灭剑光如雪缤纷而落,确是不负高手之名,可那两名白衣人施展铁扇对敌却也是挥洒自如丝毫不惧,赵元其仔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们的来历,照理说如此的高手绝不是无名之辈,却不知大哥是否知晓。 “呵呵。这我却也不知了,不过观其身形出手却是颇有些妖娆之态,倘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大周宫中的高手,柴荣的随身护卫。”王耀飞微微一笑,和赵元其一样他也并未看出二人的身手来源。 “嗯,的确如此,这些没了球的男人多少都要带点女人味,柴荣那小子身边的埋伏还不少了,看来费司马要出手了。”赵元其点了点头,颇为不屑的说道。他是很见不得男人带着女人味的。 “来了。”王耀飞忽然面色一沉,随着他的话音对面林中又有一青袍蒙面人电闪而出直扑那第二辆车身。之前看曲不破曲不灭兄弟的身法已然感觉迅捷无比,可此时与他一比却成了老牛拉破车!看得王耀飞赵元其都是眼中一亮,费司马的轻功亦是如此高绝。 从身形闪现林间到直扑马车一切都在眨眼之间,费司马的速度就连以轻功见长的王耀飞都要感叹,自己还是小瞧了对方,倘若之前他的行踪被其发现,怕是很难将对手甩掉!这是在王耀飞和赵元其的眼中,眼光差一点的像是小四杜九娘等人都只能见到空中青影闪动! 不过费司徒就是再快也有人挡在了面前,便在他冲出林间的一刻一直坐与马上没有任何动静的灰衣大汉也动了,雄壮的身形一闪亦是来到了空中双掌直向费司马的面门击去,出手时机选择的恰到好处,掌影如山更是笼罩了对手的前后左右,要逼的对方与之硬拼!而空中青影亦是双掌挥动迎了上来,瞬时间二人四掌便碰撞一处! 王耀飞双眼微瞪看着空中的二人,这一下是双方实力的正面比拼,容不得丝毫取巧之处,费司马的厉害自不必说,而此招一过他对灰袍大汉的实力也会有个直观的判断!那四支手掌交击之下并未如同众人想象般的发出巨响,而是极为沉闷的一声败革之音,虽是低沉却连身在半山腰的王耀飞等人都能听见,如同两个庞然大物撞在一处。 空中一掌换过,费司马的身躯竟如断线风筝一般直接向着林中跌去,同时传来一声大喝“退”,场中正在激斗的黑衣蒙面人如奉纶音虚晃一招皆是往林中退去,片刻之间便走的干干净净就似没有来过一般,而柴荣身边的黄河九曲以及那两个白衣人也是迅速向着第二辆车围拢并没有追赶之意,此时灰衣大汉如山的身躯亦是从空中落下撞在第一辆车的车厢之上,瞬时间偌大的车厢竟是爆裂,木屑横飞。 “赵将军,可有大碍?”闻听这一声响动,第二辆车中方有一紫袍人一闪而出来在了灰衣大汉的面前,语气之中极为关切。 此时灰衣大汉面上紫气显现,随即恢复正常,如此反复了一共三次之后方才吐出一口黑血,那一招之间内府已然受创不轻,看着眼前柴荣关切的神情确是微微一笑:“尚无大碍,司马青衫,九转虎啸诀,果然名不虚传!”一句话说完嘴角之间还有黑血溢出。 “司马青衫,费家?”柴荣闻言不由恨恨的言道,身手扶住灰衣大汉手臂之后才感觉到对方筋肉的颤动,此时才想起费司马的九转虎啸诀能让中者痛苦无比,而灰衣大汉显然是在压抑着巨大的疼痛! “此处不是说话只之所,但速速远离,主家上车。”灰衣大汉朗声言道,后移两步竟是凭借单手之力将那陷于坑中的骏马提了上来,两三下踢开了横在路上的马车,一行人亦是飞快的离开此地。 “不用追了,有此人在想江淮之间无人伤得了柴荣,他经此次伏击也必会更加谨慎,你我还是速回泗州向淮王禀报才是!哎~可惜锺九兄不在这里,否则……”见柴荣一行远走,王云林立刻目视王耀飞,后者摇了摇头言道,说道最后语气之中也是充满了遗憾! “大哥,这司马青衫难道便如此易与?”一旁的赵元其问道,灰衣大汉受伤吐血,但身形飞落的费司马也定好不到哪里去,可对方最强之人一伤,费家曲家还有极多高手,大哥为何能如此肯定?赵元其是能了解王耀飞的叹息之意的,锺九若在他们追得就是费司马。 “哼,司马青衫岂会如此易与,今日之伏根本不在取柴荣性命,费司马出手更是杀意不坚,想必他也轻视了刚才那个灰袍大汉,或者说他以为足够重视却还是不够,方才两人交手司马是吃了亏的,那大汉武艺超凡不说更有点两军之间豪勇无敌之意,怕是柴荣手下大将也未可知,哎~哪怕我没有这身伤也可前往尝试一番,若能击杀或是重伤司马,费家不足惧也。”王耀飞冷哼一声言道,此时他只能见良机错失,语气之中不由带上了一丝愤懑! “不想取柴荣性命?那如此埋伏又是为何?”赵元其不解的问道,方才那些黑衣人出手可是朝朝夺命绝没有手下留情之感。 “此乃移祸江东之法,只要柴荣在江淮遭遇伏击怕是多半会想到王爷身上,倘若费司马与曲家真的要取柴荣性命那曲云雷也定会出手,司徒司空又岂会坐视?你想想倘若再加上这三人尤其是费司空,今日柴荣怕也是九死一生!”王耀飞淡淡言道。 “大哥所言有理,可柴荣此人据说极有眼光,未必便看不出来!”赵元其此时方才恍然大悟,且不说曲云雷与费司徒武艺高强,那费司空用毒之术神鬼难测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可大哥看得出来那柴荣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 “这才是司马最高明的地方,他看得很清楚,柴荣与王爷之间只会成为敌人!走,我等也速返泗州!“王耀飞一言既出不再犹豫,当先往山下而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灯下美人情更浓 送走了张公公李从嘉方才回到自己的内院,走到水榭流云亭之时却是远远的看着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皎洁的月色洒在身周,微风拂动裙摆摇弋生姿,初始尚以为是周娥皇来此等候,再一看却是秦玉瑶,此时已然是未初,与唐而言算是夜间,佳人在此等候却是为何? “玉瑶见过王爷,晚间听的王爷回府,生怕太晚球见会有不便,因此王妃让我在此等候,但只三两句话功夫,不敢打搅王爷歇息。”见李从嘉走来秦玉瑶转身缓缓上前敛衽一礼幽幽的言道,李从嘉回内院身后自有丫鬟跟随,她也要将话说在明处方才不算失礼。 “哎,玉瑶姑娘要见本王着人言语便是,这虽是暖春晚间却是风凉,与此水面之上若受了风寒怎生是好。”李从嘉闻言柔声说道,这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言语之中的关切之意太甚,可方才秦玉瑶转过身来初始见他美眸之中闪现惊喜,随即却带上了几分哀怨之意,那种神情配上柔弱的身姿却是让人心中怜惜,他也是一时脱口而出。 “王爷这几日诸事缠身,王妃都不得见,玉瑶岂敢叨扰,这治政之事我们女儿家原本不懂,但再大的事王爷也不能日以继夜操劳,还要保重……”秦玉瑶闻言面上一阵喜色闪现,随即出言说道一半又觉得自己口气不对,如此关心的言语哪里是自己应该说的?况且她怎生得知淮王日以继夜的?不由得便是晕生双颊一颗臻首也低了下去。 “呵呵,劳秦姑娘挂念了,不知有何事要我效劳?”这美人薄嗔含羞都是最具风情之时。何况是秦玉瑶这般绝色?看得李从嘉亦是眼中一亮。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说起这句话来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发虚的,自己答应别人姑娘的诗词却还没有做出来了。 “蒙王爷照拂留在府中玉瑶已是感激,岂能再有他求?前几日接到来信,马上就要有人来接回汴梁了,生怕王爷事忙,故今晚在此等候是来向王爷辞行的。”李从嘉的那一点心虚却是看得秦玉瑶心中一乐,现在她反而不想淮王很快为她做出词曲,就此留下一个联系二人的理由却也极好。不过说起离别言语之中自然便有些愁情。 “啊,嗯,秦姑娘远离多日又是生了变故,想来那里也是颇为挂念,这几日本王诸事缠身也未能好生照顾姑娘,如此明日午间便在内院设上一宴权当为秦姑娘送行。”佳人夜间在此等候只为和自己作别,眉尖眼角皆有淡淡的情意,即使李从嘉并无此心却亦有自豪之感,况且那词曲一事亦可暂缓不由得心中一送,稍做计较便就言道。 “多谢王爷。此时夜深王妃也等候多时了,玉瑶便先回了。”秦玉瑶嫣然一笑道。总算淮王还肯在百忙之中为自己空出时间。 “横竖也没有几步路,我送送姑娘吧,请!”想起自己当日误把对方当作周娥皇搂入怀中,那阵香软犹在眼前,此时花前月下说的却是离别之时当真有些黯然**之处,亦总该稍作表现才是。 秦玉瑶见李从嘉语意甚诚却也不再推辞,二人便顺着水榭往住处走去,这一路之上却是默默无言,想说些总是无从说起,但又不得不承认就是如此并肩同行片言不发也是一种令人愉悦的经历!有时候秦玉瑶自己想想都是奇怪,她明明要比李从嘉大上三岁,可每次与淮王言谈之间却总觉得对方的成熟绝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可有的。 “想此次一别,却是不知何日能再见王爷了。”秦玉瑶的住处并不远,哪怕刻意放慢了脚步去感受那种气氛也是很快便到了,此时胸中之言却是再也难以隐藏,到了门前秦玉瑶回身将一双剪水双眸看着李从嘉的眼睛,口中柔声言道,此时却是再不压抑心中的情感,自己与淮王算是一见钟情吗?反正自从初次相见那个身影便挥之不去。 李从嘉原本是想客气两句便就离去,可此时在玉人饱含情意的目光之下那简单的话语却是难以出口,稍稍愣了片刻之后方才言道:“此事不难,我与表哥会在泗州设楼,到时必定前往汴梁重礼相请秦姑娘前来,想这相见之期亦不远矣。”这话一出口却不由暗叹自己还是定力不够,美人情意流露之下他却又说了一些平日不会说的话语。 “真的……那玉瑶便静候王爷之请。”秦玉瑶闻言美目再度闪亮起来,一时间犹如繁星,稍作停顿才敛容言道,神情极见认真。 看着玉人身影远去,李从嘉又在门前站了片刻方才回身而去,而当他再度迈步而行之时此事已经被暂时放在脑后,佳人含情自然是绝美画卷,可自己眼下却还不是温柔缠绵之时,明日要前往郑家赴宴,在那之前他还要请锺瑞年和赵海来商量一下黄慎之策,假若操作得当的话此次不但可以借此立威,亦能小小的赚上一笔,前提是父皇说话算话,皇上金口玉言那是形容,保不齐亦会有装糊涂的时候。 同样是人间绝色,周娥皇的美无时无刻都带着一种优雅与雍容,简简单单的一袭淡黄色居家长裙便能传出别的女子再多金银珠宝也堆砌不出的那种大气,而当她温柔的为李从嘉更换衣物之时那种大方却又与贤惠结合的近乎完美,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美玉般面庞,李从嘉情不自禁便凑了上去,唇间细滑鼻中生香当是极为享受的感觉。 “王爷刚才见了秦妹妹吗?”对于丈夫这种无时不有的小小亲昵周娥皇已经习惯了,亦很是享受其中的滋味,当下甜甜一笑也并不停止为李从嘉换衣的动作口中却是问道。 “啊?”李从嘉故意做出一副瞠目结舌之状,还不时在自己的浑身上下嗅着,颇有点心虚的样子。 “噗!夫君不要如此了。秦妹妹马上便要离开泗州。你也不多陪一会儿。“周娥皇见状掩口一笑。扶着李从嘉坐在桌前给他端来了一杯正上色的香茶,之后又到了夫君背后按上他的太阳穴方才问道。 “嗯,明日午间请秦姑娘小酌几杯算是送行吧,这要陪也该先陪娥儿你才是,这段时日夫君天天忙碌,有没有想我啊?”李从嘉惬意的伸展了一下身躯,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更是有所暗指。 成婚以来与丈夫琴瑟和鸣,共效于飞之际亦是自有精彩。但想及此处周娥皇还是会微微脸红,娇躯一阵轻轻的扭动表达不依之情后才柔声道:“娥儿天天想的都是夫君,唯求夫君行事要以自身为上,时时保重。”泗州城中那么大的动静就算李从嘉不说又岂能瞒得过周娥皇,她心中担心丈夫却又不能阻他正事也只有此刻方能诉说。 “夫人放心,便是为了娥儿夫君也会善保自身的,对了,明日你给大哥去封信让他前来泗州我有要事与他相商。”听周娥皇说的真诚李从嘉抓住爱妻的一只柔夷放在心口处言道。 “大哥?却不知夫君唤大哥来有何事?”周娥皇微微一愣方才问道,她是最知道自己这个大哥的,虽说没有什么恶处却也称得上游手好闲。上次在赌场出事还是李从嘉帮着收拾,这要前来江淮再没有父亲看着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此处可不是周娥皇不念兄妹之情。这个年代女儿家出嫁从夫乃是天经地义,加之她们夫妻又感情极好。 “娥儿你知道我与表哥之间有些商事,如今在泗州我却不宜出面,想来想去能够信任的只有大哥,不让他来你让为夫找谁去?”李从嘉笑道,其实之前他便与周立山说过此事,如今不过提前罢了。 “大哥本性不差,但却……不要坏了夫君只之事才是。”心中所想也就罢了,言语中提起兄长之过却是失礼,周娥皇这才一言带过。 “但却如何?我信得过大哥,这就是最好的基础,其它不也能慢慢学吗,在这泗州之处也胜过金陵城中,以后等爹爹告老还要一并接来奉养才是。”李从嘉不以为意的道,这行商之事有自己和锺瑞年看着能出什么大错?反倒是能否让自己信任才是用人的前提。 “夫君既然想好了,娥儿自无意见,夫君,下月乃是母后的生辰,母后对夫君关爱极深,此次定要妥善准备才是。”听得丈夫关心父母照顾大哥周娥皇心中也颇为受用,反正等大哥前来自己还能好好与他说上一番,这几日之间锺皇后的生辰之事亦是时刻被她放在心头的。 “娥儿说的是,方才张公公来传旨之时还曾提起,为夫也不会忘记,母后居于深宫不缺金银不愁吃穿我的这一件礼物可要有点心思才是,我们这泗州城东有一张家,世代以皮影戏为业,手艺很是高超,为夫相请他排上一出”蟠桃献寿”送与母后观瞧如何?”其实李从嘉心中最想的是为母后亲手做上一款生日蛋糕,又怕自己手艺太差且运送起来极不方便,因此不得不做第二手的准备。 “蟠桃献寿,那却是热闹,亦是与众不同,只是单此还是太薄,妾身这几日正在为母后赶制百花袍,到时便可一并送上。”周娥皇闻言也觉丈夫的想法颇为别致,当然她自己也是有所准备。 “好,娥儿的手艺母后一定喜欢,那此二事便劳烦娥儿了,为夫还要再想想哪些可以让母后欢心的,只是可惜朝廷有严令不奉诏不得进京,否则便是八百里快马为夫也是要去的。”李从嘉说道最后面上略带遗憾之情,语意却是真诚无比,他是真拿锺皇后当亲娘看的。 “夫君不用如此,母后定能体念你一片孝心的。” “嗯,我还真想起一件礼物,倘若赶得上的话却是何事也不能与之相比,母后必定喜欢,只是还需娥儿你全力配合才是。”此时李从嘉却是双眼一亮出言道。 “哦,只要能让母后开心,娥儿什么都愿意做的,夫君请说。”周娥皇并不疑有他,只觉应该为锺皇后多做些事情。 “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离母后生辰尚有一月,倘若娥儿你能怀上岂不是最好的消息?”此时李从嘉方才暴露出了真正的目的,站起身来回转将爱妻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言道。 周娥皇被他陡然这么一抱不由得嘤咛一声娇躯一软,随即夫君在自己耳边细言的内容也让她面上发烫,不过想想夫君说的倒也不差,若是母后知道自己怀上孩子的确是最好的礼物:“夫君你……只是,只是此事哪里能说得准了?”谈到孩子她又怎能不向往之。 这一下含羞带怯又是欲拒还迎,再加上“灯下看美人”,周娥皇的面容在这一刻美的难以方物,李从嘉花了很大的定力方才忍住立刻将玉人抱去榻上的冲动,继续在她耳珠旁言道:“你夫君我能说得准,不过还需要娥儿在姿势呼吸上多多配合,……” 这话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细,周娥皇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红,分外的娇艳欲滴,一对香拳不时捶打在李从嘉的胸膛之上,可此时却哪像是大明明就是催促,六皇子此时还能不知时机到了?当下手臂用力将佳人横抱在手便往锦榻而去……片刻之后帐幕放下自是一室皆春! 佳人眉眼含情,面目如醉,玉体横陈,娇柔非常,这一番缠绵悱恻的**之处不足为外人道,且周娥皇为了能够怀上孩子对李从嘉的要求不管能不能理解都是无有不允,令得六皇子如同在仙境之中一般,近来诸事繁杂带来的烦恼亦是一挥儿去。 当然淮王之前的所言可不是单纯为了享受,后世他还真的专门研究过此事的,更咨询过不少的专家,只不过那时的目的恰恰与如今相反,是为了防止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母凭子贵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欲盖弥彰应对计 云收雨歇之后本是最好的休息时间,可六皇子的美梦却在半夜之时被打断了,小龙来报,收到了淮阴传递而来信息,李从嘉闻之稍稍一愣便立刻穿衣而起,见周娥皇熟睡的可爱的模样不由便放缓了动作蹑手蹑脚的下床。至于小龙此时前来是他自己日前郑重交代过的,一旦有了王耀飞那里的动静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第一时间报与自己。 柴荣到了江淮连接建武军是李从嘉依据他所在之地做出的推测,但无论是否如此这位大周世子未来的世宗皇帝是不会无的放矢的,这一消息对李从嘉而言至关重要,占得先机他便能未雨绸缪。 费司马连接另外一处神秘势力意图对柴荣不利,而那处神秘的势力又和绑架锺瑞年一事有关,详加分析他们的意图无疑是让江淮乱局陡生则这些人便可从中取利。李从嘉权衡再三才给了王耀飞尽力保证柴荣安全的命令,说起来也颇为可笑,三年之后他和这大周世宗皇帝便是死敌,可此时迫于形势他却不得不做出如此的选择。 在自己彻底掌握江淮之前此处绝不能乱,否则单以此时双方的军事力量对比倘若大周不顾一切前来攻击李从嘉没有半分把握可以守住此地,柴荣在一来后周没有出兵的理由,二来他也要顾忌自己的国力,可倘若他死在江淮以郭威与义子之间的感情战争便有极大几率爆发!对李从嘉而言杀死柴荣所能得到的受益并不能与承受大战相抵消,而且他想杀就一定能杀得掉吗?这其中还是有风险存在的。 后世的李从嘉是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做生意与争天下在某种程度上是有着相同之处的。都要考虑风险与回报。都要详细的去算账。哪怕保护柴荣这个决定会让自己感觉极为别扭但利益在那里李从嘉就必须如此去做,否则他就不是一个好商人更别谈争霸天下了。 成大事者绝不会去在乎眼前的利益,哪怕他再过诱人,可当李从嘉看见王耀飞的来信中提到灰衣大汉赵匡胤之时他却是有些后悔了,柴荣还有可能不值得他冒上极大的风险,但宋太祖就不一样了,如此人物多少年才能出一个?且击杀此人还不似击杀柴荣那般引起两国之间的震动,若是早能得知他一定会亲自前往淮阴坐镇此事。 接到消息之后李从嘉一个人在书房中思考了良久。后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就将自己从这种情绪中解脱出来,那只会消磨他的斗志而没有半点好处,现在要好好考虑的是下一步的应对。应该说王耀飞此次前来江淮的随机应变对他而言还是有着绝大的好处的。 首先是意图绑架锺瑞年的神秘势力浮出了水面,海州曲家,江淮第一世家,传说中他的背后靠山可是威国公宋齐丘,观宋家大公子宋承宪随自己到了泗州之后便立刻前往海州也可见一斑,其实力定是相当雄厚,如今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便是劲敌!不过他总算掌握了先机。知道了对手的存在,最关键的还在于曲家现在可不知道这一点。 其次柴荣此次前来的目标是建武军也大致得到了确定。一旦自己知晓此事便可以提前布局,以期在今后的战局中谋得最大的利益,说的浅显一些只要自己操控得当就是柴荣在明他李从嘉在暗,且在前者心中这个局面却是恰恰相反,这对未来的局势会有决定性的影响。 赵匡胤不但善能统军且武艺亦是如同野史传说之中的那般高超,竟能和锺九口中都十分推崇忌惮的费司马不分上下,这也是一个重要的信息,能对今后李从嘉判断自己这个最大的对手提供依据。且如今此二人却是双双重伤,他是否能抓住这个时机有所作为呢? 思虑良久之后李从嘉还是派小豹立刻去请锺瑞年,稍稍犹豫一下又命人请来了黄慎,表哥是他现在最稳固也是最信任的盟友,后者则是熟悉江淮世家内情,眼下他需要集思广益来找出一个对他最为有利的对策,假如有可能他也不会放弃对赵匡胤的追杀! 锺瑞年来的很快,李从嘉深夜派人前来传讯此事定是非同小可,来时他的身边也只有锺九,等他到了书房黄慎已然到了,李从嘉也不多说就将王耀飞传来的讯息交给了锺瑞年,后者接过一观也是双眉一跳,他倒不会去在意赵匡胤的存在,恐怕当今世上也没有一人比李从嘉更清楚此人的可怕,不过海州曲家就是锺大少也不敢小视。 “海州曲家,原来是他,从嘉你有何计较,这不但是江淮第一世家且和威国公亦是千丝万缕,否则哪能如此迅速的上位?”看望信件锺瑞年先是冷笑一声,随即面色恢复正常对李从嘉问道,还不忘出言提醒其中厉害之处,表弟既然请自己前来心中定会有一些想法。 锺瑞年的提醒与谨慎的态度看似有些示弱之意,这和锺大少平时的行径可谓大相径庭,不过在李从嘉眼中这却是表哥识得大体的表现,威国公,江淮第一世家,这两个名称背后是雄厚的实力,自己初来江淮就要直接与这样的强敌交锋是否明智?又是否要加以隐忍? “王爷,我虽不知这条讯息得自何处但王爷既然让我看想必定是实情,只是以我观之其中却极有蹊跷之处。”李从嘉一时并未回答,却是一旁的黄慎出言道,锺瑞年来前他已经看过了信中详细。 “蹊跷之处?黄先生请细言之。”李从嘉微微一愣随即问道。 “当年海州曲家异军突起取欧阳而代之成江淮第一世家,其时我还在欧阳家效力因此对之知之颇详,这一代曲家家主名唤曲云天,他还有个兄弟曲云雷。二人皆算是老谋深算之辈。手段心机都不缺。据说还都是身手不凡!不过此时曲家做主之人却是曲云天的孙女曲无眉,这个丫头更是工于心计,行事不乏周密大气,老夫都曾为其所算!可说欧阳家的衰败除了家主刚愎自用之外此女的运筹帷幄亦是最大的原因,且这数年以来曲家的兴盛与之也脱不开干系,曲无眉极得曲云天的疼爱,甚至有让她以女子之身为家主的意思。”黄慎闻言点了点头缓缓言道,说话间面上神色亦是变幻不定显然是印象极深。 “曲无眉?黄先生所知果然通透。”李从嘉颔首道。自己请黄慎前来果然是正确的,想来他身边也无有比之更加熟悉曲家之人,徐铉也许会有很深的了解,但此时论信任程度他却不及黄慎了。 “当年之事今日尤历历在目黄某怎敢忘却,不过方才所言蹊跷之处便也在此间。曲家联合费家对付柴荣以期用移祸江东之计造成江淮乱局从中得利是说得通的,我一直怀疑他家便是那前秦后裔,这一点恐怕是威国公宋齐丘也并不清楚。可王爷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江淮之主,曲家就算再如何实力深厚也不可能在明面上与王爷对抗,而此时世人皆知王爷与锺公子乃是一体,以曲无眉的行事细密又岂会做出那绑架之事?这岂不是授人以柄?故此才十分蹊跷。”黄慎又再言道。言语之中一副思考的表情,以他的了解曲无眉当不会如此行事。 “黄先生言之有理。那曲无眉能得如此评价定有非凡之处,如此明目张胆的对付表哥的确不智。”李从嘉闻言静静思索了片刻方才言道,以鍾家在大唐的地位与实力谁也不愿惹上锺瑞年这样一个对手,如果逼不得已实在要与之对立便该以雷霆之势对之,而锺九却言当日那些黑衣人却没有太多的杀意,颇有自相矛盾之感。也许他们能有不让消息泄露的把握,可毕竟多了一重风险并不是智者所为。 “这蹊跷之处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眼下要紧的还是如何应对,是明刀明枪的兴师问罪还是放长线钓大鱼从嘉你要有个决断才是。”锺瑞年言道,曲家虽然实力不凡但也不代表锺大少就会示弱,话说回来他又怕过谁来?此时的谨慎多半还是为了李从嘉的大计。 “这曲家在江淮经营良久根深蒂固,朝中又有威国公为其撑腰,初来此间便与此强敌对抗殊为不智,我之见还是暂且隐忍以待时机,如今我已然知晓此事乃曲家所为,那敌我明暗之势就已经倒转,却是不再惧他,哼,不出手便罢,出手就要将之一举扫尽。”李从嘉没有再做过多的思考,此事方才在心中已经过了多遍了,既然是敌明我暗,隐忍以求最大的利益就成了必然的选择,犹疑亦是处事之害。 “嗯,从嘉你既然有此度量便让本公子也多些耐心吧,不过我们也不能一味隐忍,黄先生既然已经有所怀疑,倒可以从此入手设法破他和威国公联手之势,倘若失去了朝中的支撑从嘉你日后行事就方便的多了。”对于李从嘉表现出来的隐忍锺瑞年倒是颇为欣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忍不了一时之气还能有什么作为?当然一味隐忍也不是他的风格,倘若让威国公得知曲家所为及其出身又该如何呢? “表哥好算计,我看那曲家与宋家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当然其中也少不得一些手段。”锺瑞年之言与李从嘉心中所想可谓不谋而合,倘若正如黄慎所言曲家的最终目的在于复国的话那么宋齐丘还可能对其支持吗?真若如此就算是威国公也会为人诟病,至于其中的证据吗,想要有还怕造不出来吗?只要能使得二者的关系产生裂缝以至破裂,手段有的是,这权谋之处亦如争霸天下一般原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说完这句话表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倒很有些知己相投的意味。 “小不忍则乱大谋,王爷气度果然不凡,暗中行事破其倚仗,锺公子之言亦极之尽也,若是少去了威国公的支持王爷要收拾曲家却是少了很多功夫。不过黄某以为兵者诡道虚虚实实,王爷与锺公子此时却不宜太过隐忍,一来是行事之风大相径庭,二来或也可是歪打正着。”李从嘉和锺瑞年的用意黄慎这只老狐狸可是听得明明白白,这两句称赞之言也是发自内心,一个十六一个二十,却已然有这般心机日后那还了得?当然他还是要尽量去完美应对之策。 “欲盖弥彰?”听了黄慎之言二人稍作思索具是眼中一亮,随后竟是异口同声,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的确不错,以锺瑞年的行事风格此时岂能善罢甘休,就算对上曲家他也不会示弱的,反之说不得还会令对方生疑,至于李从嘉道理也是一样的,横冲直撞反而更显少年意气,也不需想的那般深远,只要给对方留下这个印象他们就算是成功了,还是那句话,证据想有还不容易?造假便是,李从嘉甚至想到了可以利用刘狗剩把那屠村之案也栽倒曲家的头上! “正是此意,恰好还有皇上的圣旨前来征粮,王爷不妨借题发挥就拿此事向曲家开刀,想来数万石粮食对曲云天而言却也算不了什么。”黄慎此言绝非是一时兴起,他是有着种种手段作为后续的,且以他的判断倘若李从嘉锺瑞年联手来上这蛮不讲理的一出曲家的应对多半是隐忍为上,无论打便宜小便宜是便宜就不能放过。 “哦,还有此事?”锺瑞年却是对李从嘉问道。 “黄昏之时张公公刚刚传来旨意,南汉之战国库空虚,要我在江淮之处筹措粮草了,晚间与黄徐二位先生商议……”李从嘉立刻答道,原本他是准备明日请锺瑞年赵海前来商议此事的。 “好,这道圣旨来的及时,到时候让赵胖子做先锋,林家也能帮衬一二,从嘉你可得好生计议,曲家这一笔竹杠要敲响才是!”锺瑞年闻言一笑言道,李从嘉黄慎亦皆是莞尔,此时三人便正如一只老狐狸遇上了两只小狐狸一般!(。) 第一百七十三章 孤以国士待功臣 转过日来李从嘉午间在内院设宴为秦玉瑶践行,席间只有淮王王妃作陪,秦玉瑶亦是极为难得的多饮了几杯,一番小酌之后李从嘉命人送有些微醺的佳人回院歇息,自己则去书房见了锺瑞年与赵海,昨夜商议的借圣旨之势行筹粮之法还必须要立刻实行。 “秦姑娘要走了?”见李从嘉微微带着些酒气锺瑞年问道。 “嗯,今日午间便是为她践行,秦姑娘还要去你府上道谢了。” “如此佳人我见犹怜,该为之事而已又何必谢,倒是我见她每次提起表弟里却总是有些异常,恐怕是看上你了,不如……” “算了吧,我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手头那么多事情了。” “王爷,今早锺兄已然和海说过那征粮之事,海自当尽力助之,一切皆会听王爷号令,这才先来交个低,一万石粮食马上便有,若能容个十天时间两三万也还是有的。”此时赵海上前言道,锺瑞年今早与他一样赵胖子便拍了胸脯,说实话锺公子从来没让他吃过亏。 “也不用那许多,一万足以,这些粮食算是从嘉向赵兄借的。”李从嘉微微一笑言道,这赵海倒是豪爽,他也自然不能让他吃亏,反正这一趟下来他是肯定要拿几个世家立威的,自有赵海的好处。 “王爷不需客气,但有所需海这里定当尽力而为。”和李从嘉对话赵胖子向来是言简意赅,只需要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表明即可。 “好!”李从嘉也不再多言,有些事做出来自然比言语实际。 和锺瑞年赵海一番计议。晚间淮王至郑府赴约。郑家之主郑化大开中门降阶相迎。而曾经在通州与李从嘉有过一会的郑融也到了泗州,原本他并不用如此,只是醉风居一案涉及极大,淮王亲自出面,这几日泗州四门皆是盘查极严,衙役们更是满城搜索,郑化这才让三弟快马而来参加今日之宴会,毕竟有过之前过往也当好说一些。 对待郑家李从嘉虽然也是颇为客气就绝没有对赵海那般亲近了。以他淮王之尊此也是应有之道,郑化很是积极的介绍了他自己追查那队来自海州的歌姬之事,这些人并非属于大唐而是一部来自大周一部来自钱塘,以此来向李从嘉表达自己的心意,听在淮王耳中也算是为锺瑞年的判断提供了一个佐证,此事很可能与那姓钱的的有关。 至于郑融则表现的更为客气,假如说他在通州之时还因为淮王年岁不长而有那么一些轻视的话,现在早已荡然无存!身在盐司为点检的他已经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消息,今年的四大监察除了曲子通和杜玉明留任之外其它两人却尽皆被撤换,这对盐司而言算得上异常了。 继任的两人都是十分年轻。一个是威国公宋齐丘的长孙宋承宪,今年不过二十岁。假如说因为威国公的关系宋承宪小小年纪便居于如此重要的职位还能让人理解的话,那么盐司的另一位检查就更令人惊讶了,刘仁赡将军之子刘彦青!虽然是清淮节度使手握重兵,可无论权力地位刘将军显然无法与威国公相比,却他从来不为子女谋位。 这就要看刘彦青的背后还有谁了,除了是刘将军之子这重身份之外,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位置不能忽视,那便是元宗皇帝陛下六皇子的伴读,而这位六皇子也正是如今的淮王李从嘉!如此说来刘彦青的上任之中倘若没有淮王的推动多半不可能,郑融没有过多的心思和妄求,他只想保住自己的点检之位,因此淮王的意见便会至关重要。 运作刘彦青入盐司是在李从嘉封王江淮之前就开始实行的了,内中不但有锺皇后、锺太师、兵部尚书等人之助,更算是六皇子对皇上的恳求之一,虽然盐司之时只向朝廷负责,但在江淮李从嘉怎么也有个监查之责,如此重要的部门安插一个自己的亲信也不过分!当然盐司的位置虽然重要惹人垂涎,但品级并不高亦是他能成功的原因。 对郑融李从嘉稍稍释放出了一些善意,并不是因为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后世他可见多了那些拿人钱财却不办事的人,这一套用在今世亦是颇为有效,我能收你的东西已经是给你面子了。盐司单靠刘彦青一人是不行的,他毕竟年青缺少经验,多郑融这么一个老手就会更加游刃有余,李从嘉在此也不吝惜给郑家送上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无论是商场还是官场有付出就要有回报,席间淮王很是表达了一番对淮河整修不利的忧虑,很有些忧国忧民之情,孤来江淮自要为百姓造福,只是多年来这江淮吏治不清,税收有差府库不盈!但为百姓孤意欲尽自身之所有,幸得锺公子和赵公子两位支撑,百姓之福也。 李从嘉看似自言自语但郑家二位岂能听者无心,于是乎自是表现了一番愿意为淮王分忧的态度,具体数字暂时并未提及不过似郑家这般的世家一旦赵胖子带了头,少于五千石粮食他拿出来都是丢人!李从嘉自然不会在此时相问,事后说些轶事双方也算是其乐融融。 便在从郑府回去的马车上却忽然一个想法在脑海之中应运而生,江淮世家极多,自己总不能一个个拜访下去,就算筹款也不用淮王亲自出面的,而就算有赵郑两家带头这影响还是小了些,不足以体现本王一片爱民之心!那该如何?炒作呗!李从嘉还不信今世有人能在此处胜过他,一千多年的经验白多了不成。正是这样的一个想法才促成了日后那一场轰轰烈烈的慈善拍卖大会,算是开了一个先河。 原本在李从嘉的计划之中郑家之后便是孔家与林家,但此次林远志可不敢在家中等着淮王上门,很快便亲自登门拜访。这初次上门岂能空手。说不得要备些礼物。送给淮王自然应该高雅。于是乎挖空心思的找来了一具古琴与两车书籍,倒是有些出乎李从嘉的预料,而王府一会林远志也坚定的表现出了自己愿意为江淮人民出力的心愿! 两天之后的清晨,泗州城南的官道岔口,一身寻常装束的李从嘉站在路边的凉亭之中,两个身长超过九尺的大汉一左一右如同两个门神一般拱卫着淮王,自然便是丁豹丁彪兄弟,周围则是张天宝等一干护卫。而在淮王身侧则是经过了改装的黄慎!如今李从嘉对这个谋臣极为信任,他的改装也是经过二人商量的结果,让别人难测虚实! 前番驿站传讯而来,今日王耀飞赵元其王云林一行就会到达泗州,李从嘉这才决定亲自出迎,横竖自己今日也无甚要事。王耀飞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惊喜,此人不但武艺高强更是头脑清晰见事有法,尤其可贵的是对自己的忠诚,甘冒奇险探听虚实!李从嘉此举就是在表示一种他对人才的态度,只要为我所用孤便会尽力相待。 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远方的官道上扬起了一道尘烟,在众人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之际李从嘉却是看见了策马奔在最前的王云林。其后还跟着头裹黑巾之人,自然便是曾扮作僧侣的王耀飞了。随着乾坤养龙诀的精进不但五感的敏锐在不断增长之中近来练习问鼎剑法亦颇有得心应手之感,看来苦练下去说不得他也能成一流高手。 “啊!王兄,前面是淮王亲自来迎!”远远的看见凉亭下那个越见挺拔的熟悉身影,王云林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稍稍近了一点之后见的确是淮王亲至,急忙稍勒住身下战马言道。 “哦,王爷亲自来了?”王耀飞的语气之中也有着一些惊喜,虽然江湖中人对这些高官贵胄有着天性中的单薄,可自己现在就是在为淮王效力,以对方的身份能够如此对待自己岂不足以自豪? 不光是两人,身后诸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不觉一个个挺直了胸膛,似乎一路奔波的疲劳此时都减轻了不少。 “云林见过王爷,耀飞见过王爷,见过王爷……”此时见李从嘉已然率众迎了上来王云林等人不敢离得太近,远远的便跃下马来快行几步上前拜见,王云林带头单膝下跪,王耀飞稍有犹豫亦是如此为之,他这么一做,身后的赵元其与杜九娘及小四自然也有样学样! “各位远来辛苦,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李从嘉亦是飞快上步赶在王云林王耀飞下跪之前将二人托住,口中由衷的言道。 “属下份内之事岂敢当王爷如此?”被李从嘉这么一托二王目中都闪过惊讶的神色,却原来淮王不觉间方才那一步迈的便是极为迅捷,这一托之间亦是一道温和却浑厚的力量油然而生。 “哈哈哈哈,前番数度得讯,耀飞沉着有致应变有法令得孤心中大慰,此番回归诸位都是大功一件,本王已然在府中备下薄酒为各位攻城接风,都起来吧,元其孤已经见过,这两位是?”李从嘉爽朗的一笑,先在王云林肩头拍了一拍,随即便对王耀飞言道,面上是一副毫不做作的喜悦之情,见杜九娘小四面生又对后者问道。 “王爷,此乃舍妹杜九娘,这是小四兄弟,错非他二人属下还不能如此快的探听出柴荣的消息。”王耀飞一笑就为淮王介绍,李从嘉亲自在此相迎已然是给了他惊喜,而此时说话中的语气和表现出来的那种自然的亲近却更令他舒服,淮王待下果然有独到之处。 “好,女中英雄,少年豪杰,果然不凡,孤却是听元其说过此事,耀飞不归还不能擅为,今君归来可将昔日兄弟尽数接来泗州,本王必定善待之,住所仆役已然皆安排妥当。”李从嘉笑着点了点头用善意的目光看了看二人之后又对王耀飞言道,用的也是征询的口气。 李从嘉的言谈举止只看得杜九娘是脸上一红,立刻低下头去,所谓姐儿爱俏,杜九娘久历江湖见过的人物也不知多少,英俊倜傥的少年不在少数,可似眼前淮王这般人物俊俏又是气度非凡更兼风流之态的却是从未得见,言语亦是谦冲有度,难怪大哥会为他效力!至于小四哪里见过这般场面与如此人物?他低下头是有些怯场。 “耀飞多谢王爷厚待,愧不敢当!”王耀飞闻言又是对淮王深深一躬方才言道,首先便是李从嘉那种商量的口气让他有一种与朋友相处的感觉,其次自己五弟六弟皆已是残废之身根本不能为淮王所用,可对方却是毫不在意依旧如此相待,心中自然便有感激之意。 “呵呵,耀飞元其九娘皆是江湖豪杰,这不是官场我等亦该不拘小节才是,以后私下场合不用如此多礼,走,耀飞元其与孤同车。”李从嘉微微一笑轻松的言道,他倒是真没有王爷的架子,况且江湖中人最好的便是脸面,他能平等的加以对待比之赏赐千金都有效。 言罢李从嘉便请王耀飞等人上车,一众往王府而去,到得府中宴席已然备好自是少不了一阵欢饮,开始王耀飞等人面对淮王还有些拘束,可在李从嘉的从容谈吐之中那些拘束很快便消失了。更令他们惊奇的还有王爷的酒量,竟似没有穷尽一般,江湖汉子多是豪爽之辈,喝起酒来亦是如是,而这数杯下肚之后气氛也显得更加的融洽。 酒足饭饱淮王言及今日远来辛苦,当先回去好生歇息,有事明日再议不迟。当即便有王爷身边的下人将王耀飞赵元其等人送到了与王府相邻的一处宅院,占地宽阔仆役齐全,再看赵元其的妻子父母竟然已经在内占了一院,说起来这几日都是衣食不愁极为惬意,而这处宅院亦是淮王亲自为王耀飞兄弟准备的,三人见此心中也更加感念!(。) 第一百七十四章 巧借机声势大造 四月的江淮一处显得极为的热闹,到处都在流传着两件事情,一是泗州府流出的消息,前番那林村屠村之案有了证据,很可能与海州曲家有关,且这江淮第一世家却很可能是异族之后,反正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第二件则更为令人津津乐道,淮王李从嘉下令整顿淮河河道,且此次不会在民间征收一丝一毫,村民们还可以参加修缮而得到一笔报酬,王爷更是带头拿出黄金两百两,老百姓哪里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文告到了各地之后莫不争相称颂这淮王的功德。 两件事当然都是李从嘉为之,论权谋手段官场心计六皇子和那些老手相比可能还有些嫩,可你要说到炒作消息广而告之恐怕当今之世也找不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否则制造流言的黄慎对淮王这方面的才能都是极为佩服,有些手段不要说他不会更是连想都未曾想到。 这栽赃嫁祸之法还是有例可寻,但接下来淮王组织的这一场“君子兼济天下慈善拍卖大会”就令得很多人跌破眼球了,王爷有言,儒者以民为贵,达则兼济天下,淮河泛滥每年不知让多少平民百姓流离失所,更有甚者分食其子,实是人间惨剧!孤绝不欲再见此景,故为此事,还望各界君子倾力助之,集合大家的力量为仁慈善良之举。 此消息一出,第一个响应的便是锺瑞年鍾大少爷,以金陵鍾家的名义捐了一百九十九两黄金,之所以不是二百两是因为不可超过淮王。随后赵家赵海、林家林远志和郑家郑化纷纷响应踊跃捐款。而最为令人瞩目的则是金陵城中似韩熙载、冯延巳、高越等名士亦是有所表示。再后包括湖州吴州的知名人士亦是尽皆参与进来,一时间声势浩大无比,日前元宗皇帝都亲自捐了二百三十两,轰动四方! 这其中有锺瑞年交游广阔之功,李从嘉的名传天下之利以及赵海林远志郑化等人的推波助澜,可更为重要的还是淮王想出的这个点子,那捐款人的姓名和捐助数字都是实实在在写在各城各村各乡的险要位置的,对于赵、林、郑等人而言他们的名字能与淮王及一众名士同在一榜已经是天大的名声。区区不到两百两的黄金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乎几乎江淮所有的世家都响应了号召,捐助工作十分顺利。似黄慎、徐铉包括杨秀张弛这样的官员都对淮王此举是大加赞赏! 那“君子兼济天下慈善拍卖大会”乃是淮王李从嘉为了感谢一众捐款之人为修缮淮河所做的贡献而发起的一场大会,淮王与不少名士都会献出他们的作品,而拍卖所得都会用来作为修缮资金。这还不仅仅是一场拍卖大会,汴梁玉观楼秦玉瑶、方仙儿、刘月娥及金陵清风楼的三大花魁届时都将到场献艺,亦是极为吸引人眼球之处。 原本秦玉瑶是要随着玉观楼的来人回汴梁的,而那教习金九在和淮王一番相谈之后不但没有接她回去反而让另外两大花魁同来泗州,更要精心准备一出好戏,北边玉观楼如此,南边的清风楼又怎能示弱。三大花魁联袂而来此时已成定局,单是这两大青楼已是绝大的看点。而其中更还有许多精彩的节目,因此一开始慈善大会还要李从嘉写信邀请,到了后来那是主动参加者都要为了一个位置来竞争了。民间官场对这场将近一月后召开大会的热情与欢迎都超越了李从嘉的预期。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从嘉索性也一不做二不休了,他甚至给大周柴荣、吴越钱婌、南平王子等人都发出了邀请函,大有“事不惊人誓不休”之势!据说此举还得到了元宗皇帝和一众名臣的称赞,言道淮王此举是“与四方为善,开未有之先河”,看看淮王弄出的组委会名单,第一个列名其上的便是锺皇后,更将孝心体现其中。皇后得知说了一句:“这孩子就会多事。”可眉间眼角却全是笑意。 元宗皇帝让四方筹粮,淮王治下的粮草也是第一个送抵京师的,比之圣旨中要求的数字还多出了一万石,淮王有言“为父皇社稷分忧,儿臣当倾其所有!”,这些粮食中府库先行垫付了一部分,赵海一家就出了将近三分之一,林远志和郑化亦是不甘落后,至于后来其余世家的粮草便被李从嘉用来补足府库的亏空,一趟下来还有的赚。 你别看赵海、林远志和郑化捐钱捐粮最多,但三人心中根本没有一丝不快,只不过是半个月时间,林家的城东码头生意就比孔家的码头多了一倍不止,且还在越演越烈,甚至出现了这边排队那边无人的景象,在其中州府并未有任何的干涉,一切皆来源于合伙之力。 据说当日淮王与锺公子赵海林远志郑化等人曾在王府之中商量了有一天一夜,之后几人对于淮王的才干是钦佩的五体投地,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经过李从嘉那么一分析一算账大家才发现一样的生意一样的投入,但一旦联合形成体系赚来的利润却近乎之前的一倍,且运行起来还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如今码头的局面就是明证。 这一切对于李从嘉而言只是牛刀小试,整合产业化这个概念在后世已然是人尽皆知,可今世却是绝对新鲜的物事,将赵、林、郑三家与锺瑞年和自己订立了合伙协议之后李从嘉不但可以从中收取巨额的利润,还可以将这三家牢牢地捆在自己的战车之上,有了他们的助力,李从嘉之后杀鸡儆猴也好,拿人立威也好都会是事半功倍! 当然这样的联合李从嘉是不会明着参与其中的,他淮王的身份也不合适,因此周娥皇的兄长周立山就成了最好的代言人,这件事情他首先花了三个时辰的时间与锺瑞年商议。毕竟按照二人原本的计议是兄弟俩合伙的。不过锺大少终究是非常人物。对李从嘉那些理论理解的能力超强。可也因此对这个表弟的商业才能更是惊为天人,以前那些只是牛刀小试,如今的这一出才展现出他自称“天才”的实力。 盐司之事在这月间亦是尘埃落定,新任监查宋承宪和刘彦青二人双双力保之下,郑家的郑融更进一步而成十二点检之首,其中亦离不开李从嘉的运作之功。宋公子还没上任之前淮王已然亲笔送去祝贺,言道会全力支持他行事,刘彦青亦会以他的意见为主要参考。提拔郑融即是宋承宪的上任第一把火也是他对李从嘉的投桃报李之举。 照理说如今的形势顺风顺水淮王应该春风得意才是,但你在李从嘉脸上是看不出任何得意之情的,心中更是提醒自己要事事谨慎,后世无数的经验告诉他越是顺利的局面越容易潜伏危机!此次之事的顺利是有着种种有利的条件综合一处加上各种借势才能有如此效果。 后世的经验和见识是其一,假如不是他将成本运算、规模化经营,股东制度等概念以现代的语言一一为赵、林、郑包括锺瑞年等人解说,加上他淮王的地位这个商业利益联合不会这般顺利的建立。如今有了这个基础李从嘉的着眼点就不会仅仅是江淮一处,他们的商业触角要扩及到金陵、汴梁、南海、成都、将来还有可能是世界各地,利用先进的理念进行输出,嗯。这个想法有点超出现在太远了。 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手下人才发挥的作用,倘若不是徐铉劝自己既然定计就要做第一个送粮入京的人。他未必能够得到父皇的支持,设若没有黄慎的大造流言和欲盖弥彰之计针对各世家也不会有眼前的效果,且林村之案、醉风之变,包括南汉战事到了此人之手都能巧妙借势变害为利,修缮淮河更是两人合力之举!三国演义之中有“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之言,诚如是也。 是人才就要用,不但要用还要大用,李从嘉向来是如此做得,修缮淮河他只是名义上的总指挥,所有权力都下放给了徐铉,让他放手而为,假如说他准备对付曲家是在世家中立威的话,那么在此次修缮淮河的行动中若是有地方官员不尊号令阳奉阴违他也不介意去拿下那么几颗人头!至于流言造势等事皆是由黄慎主导,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没有用不好的人才,只有不会用的上司,亦是警句。 当然这种信任也是双方面的,在这一连串的决策之中黄慎徐铉等人也感受到了淮王那种事前谨慎尽力求全,行事之中明快爽朗雷厉风行的风格!一旦商议决定他就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不决,更是会调集力量做好一切保障工作,有着如此一个主家岂不值得他们全力以赴? 还有一点不可或缺便是运气了,直到如今李从嘉的运气都算是不错的,千钧一发之时救出黄慎,电光火石之间以弱胜强,其中都伴随着好运的帮忙!因此他才要更加的谨慎,好运不会一直伴随着他的。还有一件此时淮王尚不清楚的运气之事,那林村之案包括醉风之案都是他和黄慎制定的栽赃嫁祸之计,可前者却也算是歪打正着! 今日一早李从嘉起的比往日还要早半个时辰,练习了问鼎剑法之后便赶往城郊,经过周娥皇的努力,如今第二招“如封似闭”也成了大半招,与乾坤养龙诀一处更是相得益彰!这段时日李从嘉勤勉非常睡眠很少但还是天天精神奕奕便是心法之功了。 到了城西军营之处和王云林汇合,一众士卒护卫之下便去了军营之旁蓝屏山一处极为隐秘的山谷之中,穿过那仅容一人可行的山壁一线天,眼前顿时豁然开朗。面前是一片遍布绿草的谷地,还有溪水川流其间,倒是个世外桃源的所在,此时溪畔树起了一栋栋草屋,广场之上有数十名青壮正在李从嘉与众人合力设置的各种器械中操练着。 “参见王爷。”出了谷口立刻有十余人前来给李从嘉见礼,他们已经在此处等候良久了,为首的便是王耀飞,此时面上的神采与半月前相比已然大相径庭,绝好的环境加上灵丹妙药,他的伤势正在飞快的恢复之中,在他身后除了军中之人外便是召集前来的兄弟。有赵元其,杜九娘,还有一个双目失明的男子!另外一个则是口不能言。 “各位免礼,孤说过不必如此拘礼,耀飞你伤势恢复的如何,高、王二位可曾住的惯,但有所需孤定与之。”伸手一扶王耀飞李从嘉笑着问道,他口中的高王二位正是八将之中风将王宇与脱将高峰。 此地被李从嘉称为“天机谷”,乃是赵龙练兵之时无意中发现,淮王知晓之后便将之作为了“天耳”的训练基地!情报工作作为李从嘉最重视的任务之一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发展,那些练习之人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而来,上次王云林带出的七人便是来自与此。 “得蒙王爷赐下那颗长白老参,确有奇效,二位兄弟亦是感念王爷的恩德,如今诸事不缺,耀飞等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练出精锐!”王耀飞再度躬身言道,那千年人参固然珍贵却还比不上李从嘉对待他几位兄弟的态度,便连残废的王、高二人都是礼遇有加丝毫不加怠慢,更是请来名医为他们调理身体,身为兄长的他对此事极为感激。 如今千门八将都是“天耳”的教练,王耀飞则是总领此事,他们的才能与特长用在此处可谓恰如其分,且在淮王的照拂之下再不用似从前一般隐姓埋名,这句话他说的是言出于衷。 “哎~能得各位英雄豪杰为孤效力乃是孤的运气,这些都是当为之事,好了,也不需如此客套,耀飞便带孤一观近日的训练之成。”李从嘉摆摆手不以为意的言道,王耀飞亦是爽快的当先带路,众人簇拥着淮王便往操场而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机谷内练奇兵 一行先到了溪畔一处较大的草屋之中,大堂内十几个学员正在看书,同时嘴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背诵这什么,见李从嘉进屋全部条件反射一般的站直身形,这是军中规矩早已形成了习惯。淮王见之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众学员亦是齐刷刷的坐下。 “王爷治军令行禁止,此次挑选的五十名军中精锐皆是如此,这里是学习联络暗语之处,由九娘和如风主教,所有学员都必须精熟暗语,在这“天机谷”中便用此交流以加深印象,日后断不会忘。”一旁的王耀飞适时的给淮王介绍,那治军严谨绝非是奉承之言,这些学员的纪律性都是极佳,至于口中的如风则是八将之中的除将来如风。 “嗯,九娘如风正是所长,还需严厉督导才是,众人亦要以军中将领视教习,否则一律军规严惩!”李从嘉点点头,向着杜九娘来如风二人微微一笑随即便正色言道,情报工作是一份最讲细致的活,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造成失败,在训练之时就更需要严苛的要求。 “诺!”十余学员众口一声,淮王的话就是军令,必须执行。这一次来到天机谷的人全是自愿,李从嘉给出的待遇也是极为优厚,胜过一般士卒四五倍不止,他们将来要经历巨大的危险承受重大的压力,自然应该获得与之相当的报酬,否则何人愿去?至少现在还不是和这些普通士卒谈信念理想的时候,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潜移默化。 “王爷放心,属下定当全力以赴。”二人也是神情一肃由来如风出言答道。和这些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士卒一处。他们也受到了不少的感染。这来如风大约三十岁年纪。身材瘦削看上去极为干练。 所谓除将顾名思义便是消除种种的障碍以保证设局的顺利进行,因此在千门八将之中他和提将一般都需要极好的随机应变的能力,此外来如风还有着一身极为高明的轻身功夫,就是王耀飞也未必过之。 出了这密语阁,还有暗器堂、变容处等各个机构,它们的设立也都是淮王与众人商量的结果,五十名学员将在这“天机谷”中受到各方面严格的训练六个月,随后才会被派至各地执行任务!半年的时间对现在继续建立情报机构的李从嘉而言的确算得上漫长。可他又知道眼下是万万急不得的,必须为“天耳”第一批的人员打下雄厚的基础,同时这也是一过积累经验的摸索过程,相信之后就会快上一些。 仿效锺瑞年救锺九之为,李从嘉从刑部天牢费劲力气捞出的王耀飞可说是他绝大的惊喜之一,一出手便戳破了柴荣与建武军联络之实,不过那其中颇有巧合运气之处。真正的大用便在情报机构“天耳”上,千门八将论身手除了正将王耀飞、火将赵元其与提将钱如土可列江湖一流之外其他人倒并算不得高强,可千门之人的长处就在精通所有的江湖门道,而这些门道就恰恰是情报工作所必须的因素。 潜伏、隐藏、跟踪、化妆、用药、下毒。脱身,这在千门之中做局之时都是经常要用到的技能。八将亦是其中翘楚之辈,便算是风将王宇坏了招子,谣将高峰断了舌头可他们已然可以将自己的经验手法尽皆传给“天耳”中人,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难以估量。 一个成功的情报人员最为重要的素质是什么?在李从嘉心中就是心理素质,自己穿越的年代可能没有心理学这一门学科,但心理战的运用早就在战场官场民间等地大行其道了。比如说千门的做局第一个要利用的就是对方的心理,你和他们所心理学什么的他们肯定大摇其头,但经李从嘉用此时的言语转述之后便都会觉得极有道理。 视察了整个天机谷之后淮王便与众人一道用饭,席间自然免不了对这里教学制度的探讨,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在肯定了大家成果的同时淮王自然也要提出更高的要求和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其间侃侃而谈旁征博引,渊博的知识和优雅的谈吐都令听者心中佩服,却也不知道淮王是从何而来这许多的积累,当是天生的了不起。 天机谷此时还在不断的建设之中,将来李从嘉会把他建成一个极为完善的训练基地,像器具所、奇士所等处亦会与之一处形成联动。器具所可以为“天耳”的情报人员提供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武器与工具方便他们行事,而奇士所以后也会是情报人员的来源之一。 原本此次训练“天耳”人员,李从嘉是非常想添加一批女性学员的,在情报工作之中女性比之男性还有着更多的优势,尤其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将更有奇效!不过最终在“天机谷”中还是没有出现女学员的身影,情报工作的要求严苛和缺少足够的基础都是原因之一,但淮王并不会放弃自己的想法,他已然令尤四在各地挑选合适的人选,相信有个一两年的时间“天耳”的女谍就能用于实际了。 说起尤四,也算是李从嘉自己发掘的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也许他不会有黄慎徐铉或是王耀飞那般耀眼,可交给他的事情都能踏踏实实的完成时不时还能弄出一些惊喜就够得上出类拔萃四字,且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他的作用未必就在三人之下,此次张三传讯就是明证。 一个月之后就在泗州的城东将会开出一家江淮最大的青楼,淮王将之命名为“闭月阁”,它的定位与北玉观、南清风相仿且有着自己的运作相信超越二者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个“闭月阁”说起来还是一个“股份制”的联合经营体,发起者自然是淮王李从嘉,最大的股东是锺瑞年。其次为郑化。因为“闭月阁”的基础就是“醉风居。再次便是赵海、林远志与周立山,也是代表了一个利益的联合。 与众人商议直到黄昏时分李从嘉方才欣然离去,王耀飞自是率众人将淮王送出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谷道之中方才回返。 “大哥,淮王当真只有十六岁?可你看他学识之渊博绝不下于一个六十岁的老儒,我不知道你们是否会有此感,要是闭上眼睛的话单凭言谈绝对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人,哦。我……”此时提将钱如土却是对王耀飞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最后也觉得稍有失言。 “三哥不必如此,这几年小弟早已习惯了,有时候看不见也挺好,想的更多一些,你这句话小弟最有感觉,的确如此。”风将王宇被上官飞废了一对眼睛,此次兄弟重聚大家是十分在意他的感受的,因此钱如土才会觉得自己失言,而王宇则是微微一笑洒然言道。 “王爷学问精深待下极善。如今又是这般信任,确是值得我等兄弟为其尽力。三弟这些话兄弟们之间说说就算了,须得在意王爷威严。”王耀飞点了点头,说完又来到了王宇和高峰的身边深深施了一礼:“四弟五弟,我等这次兄弟重逢有若隔世,原本为兄应该立刻北上寻那上官飞为二位兄弟报仇雪恨,只是此时收淮王深恩,江淮多事之秋,王爷用人之际却难以擅离,待得此间事了为兄必当行之。” “哎~大哥,各位兄弟,我等之间何须如此,小弟方才说过虽是不能视物却能多思,一开始我是恨不得能生啖那上官飞之肉,可时间一长小弟却唯求今生能再遇各位,便是立刻身死亦是值得,如今蒙淮王之恩大家又能重聚心愿已足,想想过去我等行径又岂能没有不是之处,想来也是小弟该有的报应,大哥不必再将此放在心上,确是应该好生为王爷效力才是。”王宇摆了摆手一脸真诚的说道,兄弟们能够重逢已然是最大的幸运,其余诸事与之相比又何足挂齿了。 “嗯嗯。”王宇说完一旁的高峰口中亦是嗬嗬连声,面上皆是相同之意,上官飞武艺高强上官家又是传承深远,以大哥的义气倘若万一有个闪失他们还有何面目再见兄弟?倒是恰如王宇之言。 “大哥,你不用再说了,此事便看机缘吧,倒是那唐姑娘为我等所累,你是定要对她有所交代的。”见王耀飞还要再说王宇立刻截住了话头,他与高峰的性命皆是唐月亮所救,心中一直极为感激。 “哎~~蜀中唐门!”王耀飞闻言一种深深的落寞涌上心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当先而去,众人急忙跟上亦是不再言语,上官世家固然厉害但哪里能与蜀中唐门相比,救出唐月亮却比报仇还难。 李从嘉出了“天机谷”快马回到王府时黄慎已经在内堂等着他了,淮王一见便知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应是无碍。 “王爷这一日不在府中便是诸事繁多,今日便有三事需好生参详。”等李从嘉坐下稍歇用了一杯香茶之后,黄慎拿出三份信件样言道。只要淮王不在府上,除了表明必须王爷亲启的信件外,其余消息黄慎都有代为观之的权力,也是李从嘉对他信任的一种体现。 “那就请先生一一道来吧。“李从嘉放下茶盅一笑言道。 “曲家送来拜帖,询问王爷何日有暇想来拜见一番,落款之人则是曲无眉。”黄慎首先将信件递了一封给淮王,口中言道。 “曲家、曲无眉,看来有先生之计他们也坐不住了,嗯,这曲家小姐倒是一手的好字,极见功力!不过孤要是他们相见就能见岂不是笑话?说不得要要事缠身个十天半月了。”李从嘉接过展开一看,拜帖之上都是些客气的用词,唯独那娟秀淡雅的字迹很是漂亮,所见女子之中亦只有周娥皇可与之相比,阅过之后不由称赞了一番。 “此处王爷见识自是高明,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其等上个十天半月亦是恰如其分,只不过那曲无眉正当妙龄,生的是美貌非常却心机深沉,王爷与之相见之时还要谨慎才是。”对于李从嘉的书法便是黄慎也要由衷称赞,那曲家暗算在前淮王自不能如此易与,当要将势头做足才是,至于最后的出言那便是提醒了,虽然也对李从嘉有着很大的信心可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亦不知多少例子。 “先生说的是,任他曲无眉国色天香,孤也会视之如红粉骷髅!”李从嘉颔首正色言道,漂亮女人自古以来都会有着不少先天的优势,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不过自己是绝不会轻视对方的,至于黄慎所说的美貌非常他却并不在意,人间绝色自己见得多了,论定力亦是所长。这美人计吗要对我李从嘉用,绝对是前两字拿走后一字踢掉。 “还有这吴越世子钱菽,说是偶感风寒抱病不起,王爷之情又是盛情难却,固让其弟钱明前来参加慈善大会。”见淮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黄慎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到时自己多多尽力便是,当下又是取出一封信来,这却是吴越钱菽受李从嘉邀请之后的回应了。 “偶感风寒?我看这小子是怕来江淮表哥找他的麻烦吧,此人有出息也不会大,不来最好,倒是那柴皇子可有回信?”李从嘉微微一愣随即不屑的道,他对吴越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尽帮着北宋收拾南唐了,况且此时他和锺瑞年还要找钱菽的麻烦了!与之相比李从嘉倒是更加希望柴荣前来,他要看一看这个大敌究竟是何模样有无胆略。 “北边倒还没有回信,不过这柴荣人才绝非钱菽可以相提并论,属下觉得此人一定会来,便是为那刺杀与建武军之事恐怕他也要来试探王爷一番。”黄慎闻言立刻答道,此事他亦在心头思考很久了,淮王请柴荣前来可不单单是为了慈善大会制造声势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君为魏卿当刚谏 李从嘉写信请柴荣前来绝非无的放矢,你既然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孤的江淮之地孤便要当面看看你有多大的气量,如果此次柴荣再把赵匡胤带在身边的话李从嘉绝不介意下一次黑手,前番他已然是多方打探,可自从那日遭到费司马伏击之后柴荣的行踪却是再难查询。 “黄先生说的是,孤料柴荣也是多半会来。”李从嘉颔首道,他所请的客人之中还有建武军统领张从久,亦想看看这二人见面会有什么样的效果,毕竟就算柴荣与建武军有所联系但也有张从久不知情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却还是淮王愿意看见的结果。 “慎却也想一见此子有无王爷这般的定力与耐心。”黄慎不失时机的奉承了李从嘉一句,知晓柴荣很有可能与建武军勾结之后淮王没有用他提醒就选择了忍耐待机,表面上绝不露出已知此事的痕迹的确令他颇为欣赏,掌握先机也要等到关键时刻才有最大的受益。 “先生不要夸我了,从嘉这也是投鼠忌器,否则费司马想要杀他我倒不介意助一臂之力了。”李从嘉喝了口香茶轻松的说道。 黄慎闻言微微一笑,他倒是很享受如此与淮王相谈的气氛,无论何事李从嘉都能保持一份怡然的状态,这可是很难得的素质,绝不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怕是之前的欧阳询都未必有这一份沉稳。随后便拿出了第三份信件,此时面上笑容隐去多了一份肃然。 “王爷,皇上命楚王李景达为招讨使领兵十万以抗南汉。如今却是三战三败。退守南浔。据说麾下将领对其领军之能极有非议,这不还有个骁骑将军林仁肇被他当作替罪羊言之轻敌冒进,撤职之后还要送往金陵问罪。”原来这第三封信中便是大唐与南汉的战情。 “呵呵,前番伐楚之战从嘉就看出我这位皇叔并非领军征战沙场之辈,父皇让他前往还不如派大皇兄,有此一败也在意料之中。等等,你说他拿谁进京问罪?”李从嘉闻言倒是毫不在意,南唐的失败亦在他预料之中。那李景达在伐楚一战中已经暴露出了领军的不足,根本难为三军之帅,倒是吴王李弘冀着实有些领军的才能,此处淮王到从来不加贬低,而出言之后方才想起那个名字,立刻又再问道。 黄慎不可能知道李从嘉是从后世的史书了解南唐这一战有败无胜,见他仍能侃侃而谈的批评李景达的用兵倒是心中暗暗佩服淮王的沉稳与见识,不过后来他问起那林仁肇的言语却是与前大相径庭。 “骁骑将军林仁肇,原本乃是闽国旧臣。” “林仁肇?”在南唐所有的武将之中,能一直被李从嘉惦记在心头的就是这林虎子了。尤其是在后周内乱初步了解了赵匡胤的军事才能之后。如今自己的文臣算是有了黄慎徐铉李平等人,军事统帅方面却一直缺少优秀的人才。如今楚王李景达此举会否是给了他机会呢? “王爷对此人如此关切,看来应是人才不凡,只是刚而犯上。”黄慎接着说道,他还很少见淮王如此关注一个人。 “当日伐楚之战孤曾被围困杞县,其时数万大军围困,县城几欲被破,后前来增援之将正是这林仁肇,算是对本王有些恩情,且此人亦是颇能用兵,用人不能尽其才,上者之过也。我那皇叔向来有些刚愎自用,此次怕林将军的处境亦是不妙,孤当设法助之,先生可有妙计?”李从嘉一脸的回忆神情,将来的江淮大战他也的确需要一员虎将为他统帅全军,毕竟与刘仁赡将军只是合作,以他的资历威望自己也未必使得动他,赵龙司徒刚等人则经验不足,林仁肇正当其用。 “用人不能尽其才,上者之过也,王爷之言果然精妙,如此观之林仁肇定有非凡之能。既然王爷想用之,不如直接相求与皇上,理由吗便是杞县之战,但如此一来却恐会得罪楚王,当要慎之。”黄慎闻言是一派认可之色,稍稍沉吟才为淮王分析此中得失。 李从嘉闻言也陷入了思考,林仁肇自己是一定要的,黄慎的方法也算不错,大丈夫处世自当知恩图报,以杞县之战为由倒也说得过去,至于得罪李景达虽然在他心中不会太过畏惧,可此时他也不宜多多树敌,如此一来便颇是为难了,却不知何为两全其美之法。 片刻之后淮王却是忽然照着自己的脑门怕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看得一旁的黄慎哑然失笑,偶尔王爷也会露出一些与年龄相符的动作的。自己初次见到林仁肇是在哪儿?燕王府,很有可能林虎子与李景遂之间也有着某种联系,带着这个想法李景达的此举也未必完全就是嫉贤妒能,站在李弘冀一边的他是会把皇太弟当作敌人的。 如果他的假设成立那么此事就是一趟浑水,虽说为了这员大将即使是浑水李从嘉也要趟,但什么时候趟如何去趟就是一件考验技巧的事情了,再做了一番思考之后还是决定让赵龙回京城一趟,他是最能代表自己说话的人选,且出身鍾家的他亦能和舅舅说的上话,太师锺云将会是此次自己能否成功将林虎子带来江淮的重要因素。 看了看眼前的黄慎李从嘉不禁摇了摇头,假如让他和赵龙一块前往倒是最为稳妥之计,可此时江淮却也离不开他,徐铉又在处理淮河河道修缮之时不得分身,看来自己身边的人才还是太少了。 “孤此时恨不得黄先生可以有分身之术。”在黄慎面前李从嘉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王爷,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只要王爷有求贤若渴之心今后必可汇聚群英所用。”原本以黄慎的自傲还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李从嘉的感叹却是十分真诚。亦是对自己的认可。当下正色言道。 “嗯,方才既是说起那林虎子可以刚而直谏,孤希望先生日后也能如此,便如那魏征一般,孤亦绝不会因为先生的谏言而责之。”李从嘉点了点头也是面容一肃极为认真的说道,所谓“国有诤臣不亡其国。”自己手下多几个刚而犯上的人物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是!”黄慎闻言却是一震,李从嘉言中拿自己比作魏征,那岂不是……当下二人对视良久之后他方才很是少见的断然应是。 对李从嘉而言这句话是将自己的心思和志向再度表露无遗亦算是一种有感而发。而黄慎也能从淮王坚定的眼神之中感受到那种坚定不移,对胸怀韬略的他而言这样的抱负更是值得自己去加以追求的,有时候时机到了短短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交流就能使二人更为相知。 今日的三封信件对于李从嘉而言只不过是近日诸多事务中的一小部分,身为淮王下辖江淮五洲之地,他一旦进入状态种种政事军事人事等是极为繁杂的。李从嘉想来是一个有了想法决定便会立刻去实际执行的性格,而眼下以军助民也得到了贯彻,在得到淮王亲书之后老将军刘仁赡对此表现出了很大的支持,三千清淮军正在来此的路上,建武军张从久亦是为此事调来了五千精壮,给后者取信也算是李从嘉上任之后和这位江淮重将的第一次交流。更算是一种试探。 和黄慎在书房之中议事直到深夜,建武军与清淮军一到徐炫手上的力量便能得到大大的加强。但与之相对也会产生一定的问题,毕竟李从嘉的这个举动没有太多的先例,如何能够发挥军队在此中的巨大作用还需要好生参详并为之制定一系列详细的规程。 此外还有一点极为重要,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和与李平的沟通,李从嘉也找到了一些江淮贫瘠粮食产量不高的原因,除了原本自然条件和科技因素之外最大的一点就是灌溉问题。有人会说江淮一带水网纵横绝不似北方那般缺水,农田的灌溉会是问题吗?假如是后世的李从嘉也会有相同的想法,但如今当他亲自参与到政事中之后他才能感受到其中的问题或者说是能从其中发现巨大的发展空间。 丰富的水资源如何能将之最为合理的运用在农业上?这一次让徐炫主持修缮淮河河道只是一个开始,眼前的目的看起来主要是加固堤坝用以防汛,但兴修水利将会是接下来两年之内都极为重要的一个课题!李平曾经给淮王分析过其中的影响,倘若能够通过努力形成规模,那么江淮农田的总产量就会有将近两成的提升,已然是一个极为巨大的数字,还不算此时他正在进行的关于作业方面的研究。 招兵买马聚草屯粮在很多小说之中只是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但你只有在实际操作之后才能感觉到内中具体行事的繁复程度,更何况李从嘉还想将他来自后世的先进想法引用到这个根本之中,以军助民也只是第一步,在他心中似后世清代八旗那种“出则为兵入则为民”的制度才是眼下江淮比较理想的一种状态,仅仅依靠军屯并不足够,与此中还需要他投入巨大的精力与人力物力去加以改变。 对淮王这种“出则为兵入则为民”的改善军队体系的想法黄慎给予了谨慎的支持,改革或者改良也是一把双刃剑,尤其是在牵涉到农业这个基本和关系到守土安危的军队之时就更需要如履薄冰的态度事事小心,好的想法未必可以有好的结果,必须要有与之相适应的详细制度与做法来保证得以实施,还要考虑到各个方面的利益纠缠。 假如说眼下的局面对淮王颇为有利的话,那么在这种有利的背后亦会隐藏着危机,徐炫主导淮河修缮一事必定会和各地各县的政事及官员有着分割不开的联系,此中也会体现出李从嘉“收政为己”的想法,可想而知随着这项工作的开展和深入就肯定会出现一些阻力和不同的声音,也许暂时还没有显露出来但必须也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淮王要收权就必定会影响一些人的利益,他们绝不会放弃权力。 此外商事也是一般,以李从嘉锺瑞年为首泗州三大世家加入的这个商业联合已经初步形成,内中自然会有一些机缘巧合之处,接下来它们的触角也将伸到江淮的各个领域,一农一商,李从嘉是要用两条腿来走路的。将江淮行政逐步收到自己手中会遭到某些官员的阻挠,而商事的进一步发展也会面对那些其余世家的利益,比如说曲家,或者是眼前的孔家,当然也有可能是几者之间的联合。 有拉就要有打,一团和气可不是李从嘉希望看见的局面,于是乎泗州四大世家之意最抱着观望态度的孔家就成了淮王的第一个打击目标,此时还只是在商事上,一旦某些证据被查实之后李从嘉更不会介意在合适的时机将之彻底掀翻。 江淮的大世家几乎没有一个是根底干净的,就算有别忘了还有那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买卖人口,偷税漏税,间有人命,这些都足够成为淮王对付世家的理由,其实这些理由赵家有、林家有、郑家有,哪怕就是李从嘉自己也在通过尤四买卖人口以为己用!可官场上权谋场上的斗争可不是慈善事业,正义亦要和力量同行才能宣扬,与达到目的相比手段绝不是问题,倘若纠结于此只能说你不是这块料子。 李从嘉的心态已经在慢慢向着一个霸者所靠拢了,为民请愿公正明法都只是手段和说法,主要目的在于打击敌人,此外一切都不应放在心上,而对于百姓而言他们可以享受一些实际的东西就行了,比如说淮河不会再泛滥的那么频繁或是今后不用再为灌溉发愁,这些才是是实实在在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军民同心仁义扬 淮王李从嘉一声令下,麾下六千士卒分为两组轮番上阵修缮淮河两岸河道,而在以工代赈的政策出炉之后沿河百姓的热情亦是超出了六皇子的想象,尤其是那些每年都要饱受雨涝之灾的村落,一时间数百里长的河堤之上是一派忙碌的景象,按照往常的惯例再有十余天时间雨季就将来临,且淮河也将进入潮汛期,必须要争分夺秒。 让李从嘉心中最为欣慰的事情还并非军中民间的那股热火朝天的干劲,而是军民之间相处的融洽,自己在伐楚之时便开始在士卒之中推行的认字以及简单的思想教育都初步显示了成效,此时每一个百人队之中都有一个识文断字的教员,比方说这一次他们的口号便是“抗淮河之汛,保父老之安。”简简单单的十个字一听即知,就是那些不识字的百姓在经过解释之后也能很快的了解。 可能一开始普通的村民们对此还有些怀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那些军爷们天天赤着脖子甩着膀子认认真真的干活谁还能不相信?很快在徐铉的有力组织之下便开始以各村为单位挑选精壮加入各地河堤段的劳作。此时在军营之中又出现了“不能让百姓看轻,大干苦干三十天”的标语,就是在如此的鼓动之下河岸上双方抢活较劲的事情都是时有发生,平日里一处劳作一处用餐很快便熟稔起来。 干活要有体力作为保障,而体力自然来源于食物,在河堤上劳作的军民们伙食是绝对要超过平时的。除了州府的那一块之外李从嘉更是自己往里面贴了八百两黄金来改善军民的伙食!对此包括徐铉黄慎以及其余官员在内没有一个不服气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 而在李从嘉眼中这一切投入都是值得的。用后世的话来说也算是一种广告和操作,效果则是百姓军队以及底层官员的支持,只要通过此事能够赢得江淮的军心民心,不要说八百两黄金,就是数千两李从嘉也绝不会吝惜,没有那一种办法比眼下来的再快了。 临近河道的县乡每日都要有行政主官或是副职在此坐镇,汛期更要如此,假如哪一个段落出了问题。首先问责的便是当地主官,随后军队主官,主导淮河修缮的徐铉一上任便宣布了这个政策,亦是得到了淮王的大力支持。军中有标语民间亦有,什么“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捉老鼠。”“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等等浅显易懂不一而足,打着一心为民的旗号李从嘉亦是下了狠心要整顿一番吏制。 最让百姓们激动的一件事就是淮王竟然会亲自来到河堤上与军民们一起劳作,更想不到的是看上去如此高雅俊逸的王爷干起活来也是有板有眼,那力气更是比寻常之人大上许多。甚至有人传言淮王能举起磨盘一样大小的石头。一个人就能扛起六百斤重的沙包,那是天生的了不起。你们谁见过名扬天下的才子也能和百姓一样干活? 不过去了两次,但有关淮王的种种传说却是不胫而走,种种版本莫衷一是,但无论是实事求是也好还是夸大其词也罢,就连徐铉也不得不承认淮王每次前来都会带动一次大干的热潮,有的地段甚至都是挑灯夜战,在很多百姓心中那个挥舞着锄头满身大汗周身泥土的淮王却要比身着蟒袍的他更加真实,也是自己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 当然也会有别有用心之人会说淮王此举是哗众取宠,谋取名声,不过这样的话你可不能在军中或是邻近河道的村落中提起,否则百姓会双眼一瞪问你,我们不懂什么叫哗众取宠,你见过那个王爷能和我们这些粗人一样干活的?至于军中后果还要更加严重,大耳刮子抽你,杞县一战李从嘉麾下不但打出了名声更是打出了军魂! 一开始就连锺瑞年也并不太支持李从嘉的举动,认为即使是爱民这样也太过了,但当民间的传言兴起之后他却不得不佩服表弟的先见之明,甚至锺大少也偶尔起兴往泗州附近的河堤一行想要一试身手,结果很是悲催,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连锄头还没挥动几下手上就磨出了血泡,说不得只能让锺平锺雷等人代他尽一下那份心意了。 鍾大少爷都动了,赵海林远志郑化等人亦要表示一下心意,但给钱李从嘉还就不要,该出的你们已经出了,尽力就行,这绝非是故作姿态淮王向来言出必行,任何联合牢固的基础都是共同的利益,绝不是你身居高位硬压就可以的,在码头已经稍稍尝到了甜头的众人经此一事亦是对淮王的行事风格更为了解,倒很有些一方豪杰的样子。 除了每年泛滥带来的危害,一旦大雨来临很多穷困百姓房屋的倒塌也会造成很多的伤亡,对此李从嘉和徐铉商议的结果是未雨绸缪,除了军中士卒相助之外每县的郡国也逃不了责任。借着此机稍稍一查那些吃空饷的事实就很难藏住,淮王对此是暂时不予追究,这叫揣着明白装糊涂!都给孤好好干活,否则便不要怪我秋后算账! 秋林村是泗州附近淮河旁的一个小村,除了务农之外打渔也是百姓的主业之一,在官府去年的记录之中此处暴雨之时便是房屋倒塌最严重的地方,死十七人伤者六十二,今天这里便开来了一对两三百人的士卒,推着几大车木材与各种材料来给高危的房屋重新加固! 如此的举动对于那些村民尤其是一些鳏寡孤独伤残者而言都是天降的喜讯,他们长那么大也没有见过如此和善的军爷,帮你修房子帮你疏通水井帮你打柴还连口水都不喝!要是逼急了还给你一句“王爷有令不得动百姓家中一针一线!否则必定军法严惩!”于是乎村中百姓无人不在传诵王爷的恩德,更有甚者都为王爷立起了生祠。 不过短短的一月时间,淮王李从嘉的声名在淮河道旁的村庄之中可谓如雷贯耳。虽然眼下还并不是很大的区域。可相信随着百姓的交口相传李从嘉爱民如子的名声将会迅速传扬。对于六皇子而言这便足够了,虽然是无形资产但也有着千金难买的价值。 此外另一个好处便在借整修淮河李从嘉可以迅速摸清沿岸各村的详细,刘仁赡曾经给他献过一个类似后世“保甲法”的意见,村村设寨处处为垒,一旦周军来攻便要让其寸步难行!对此淮王是比较认可的,有点类似与日后的人民战争了,而此次他也是树立声望打下基础,为将来的行事创造便利条件!但这些都还是辅助。最主要的是他李从嘉能让百姓过上好一点的日子,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温饱! 兴修水利、提高产量将会是今后的两个重点,据张弛杨秀等人的介绍去年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粮食收入有六层不能满足家庭所需,有的弄些野菜什么的还能度日,有很多却需要像那些世家豪门借贷了,而在利滚利之下最后其中的大部分人都会沦为那些世家的附属。 这个问题李从嘉如今还不能太过触及,其中牵涉到的利益方太过宽泛了,他要是大张旗鼓的为此事怕是就连赵海都要倒戈相向更别提林远志郑化等人!但也并不能代表淮王就会束手无策,暂时无法从行政的手段解决还可以通过商业的策略,比方说他们可以设立钱庄以合理的利率“贷款”给百姓。让他们免受高利之害,这种商业化的手法也会引来很多的反对或是强烈的竞争。但毕竟就要缓和的多了。 可能会有很多人会因为李煜在词学上的成就和他亡国之君的身份就将之看成一个无能的皇帝,这么看不能说完全不对却是有些偏颇!也许在此二处李煜与南陈后主陈叔宝极为相似,可却绝不是后者那种每天只知花天酒地,惜美人而无心政事的昏君! 在李煜服毒自杀之后徐铉曾经为他写过一篇祭文,文中很是称道后主的仁义,也得到了大多数南唐旧臣的支持,最大的例证就是二人联手行使的“率分”,即从军屯之中抽取一到两成作为官员的酬劳。也许这个制度会有那样这样的弊病,但毕竟还是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况且后主当政之时从来没有像中主那样的苛捐杂税,要说骄奢淫逸这四个字你很难用在李煜身上。 就算从为人的角度而言李煜对待母亲的孝顺与对待爱妻周娥皇的感情深厚都是值得称道的,锺皇后病逝之前身为皇帝的李煜可是亲伺枕席,一连数十日没有间断;爱妻周娥皇病重时他亦是亲尝汤药!无疑你用好儿子和好丈夫来形容后主绝不为过! 他是好儿子、好丈夫、好男人,还在艺术方面有着极高的成就,这样的一个李煜若是放在后世绝对会值得大家欣赏,可惜在他最为紧要的专业----做皇帝这个项目上他就缺乏才能了,而更糟糕的他还遇见了一个华夏历史上最为杰出的君王之一----宋太祖赵匡胤! 重生的李从嘉自然不想把历史上李煜的经历再重新经历一遍,那么他就要吸取李煜所有的教训并加以改正,但他的有点更要汲取,纵观华夏的几千年历史,对于王者而言没有旗号比仁义更具号召力了。 为了如今的名声李从嘉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的,量化的体现就是金钱,虽然他也认为这个钱花的绝对是物超所值!不过从成功企业良性运作的角度而言,他投入的产出绝不能只是无形资产,因此商业手段的扩充便是势在必行,比如说泗州新近开门的“大利赌坊”。 提到赌,很多人的印象都会是血红的双眼,卖儿卖女的凄惨,潦倒街头的可悲,但亦不能否认其中的确也蕴含着巨大的魅力,尤其是其背后可能产生的巨大利润!特别是对泗州这种众商云集的口岸城市而言,当年还在金陵之时锺瑞年的规划中青楼赌场便不可或缺。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不加之以利用在锺大少眼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于是乎一个全新的“大利赌坊”便应运而生,相比于南唐其它的赌场,“大利”在其开设之初便极具特色,有一段时间往来与运河的很多货船上都贴着大利赌坊即将开业的告示,它的影响绝不仅仅针对于泗州一处,后周、南平、包括吴越的那些富商都会是它的潜在客户,李从嘉在与锺瑞年商议之时首先确定的就是这一点,要利用交通的便利把“大利赌坊”经营成名扬天下的龙头企业,甚至将来还要成为赌字的代言,条件合适的话变成大唐最大的赌城也未必没有可能。 想要做到这一点“大利赌坊”自然要有与其他赌场不同之处,也都体现在了他的宣传之中,比如说悦来客栈的金银两级会员都会成为“大利赌坊”相应级别的尊客,享受输一千两银子返还一百两到一百五十两不等的待遇,又如一掷千金的豪客还能享受赠送路费,赠送住宿的优待,且在“大利赌坊”你得到的服务不会弱于“悦来客栈”。 在“大利赌坊”的高级包间之中会有专门的丽人为你烹茶,会有各式各样的美味任你品尝,在这里你不会发愁找不到和自己财力旗鼓相当的对手,假如你赢了一大笔钱赌场不但没有意见反而会根据你的意见派专人护卫你回家,假如在赌场出事一切都是双倍赔偿! 假如这些还不够吸引的话“大利赌坊”更会有你从来没有见过的赌具,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公平,比如说轮盘,或者是幸运抽奖,在此处谁还能比得上后世去过很多赌城的李从嘉的见识?更别提他手下还有一帮此道的专家“千门八将”。 正是经过如此一番宣传造势,加之此时乃是漕运高峰商贾云集,慈善大会将近名流众多,“大利赌坊”开门大吉的这一日造成人山人海万人空巷的场景就不足为奇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开门大吉客如潮 泗州城今日的热闹可是多年未有,四门都是搭起了长长的粥棚救济饥民,而在城东那一块方圆一里的地方则是人头涌动,多得是鲜衣怒马衣着不凡之人,向前则是形成了一道长长的人龙,而这队伍的尽头是一座十几间大宅组成的气势恢宏的所在,门前披红挂绿一片华彩,更有舞狮舞龙的艺人们将之渲染的极之热闹,气氛十足。 倘若在这人山人海之中要找一个最为显眼的人物,那么必是那位站在大门那红布包裹的匾额之下身着绯红衣衫头戴黄花的翩翩公子,此时正是一脸的春风得意不时与身旁的一些衣衫华贵之人交谈着,而本城三大世家的家主赵海、林远志及郑化亦是一身盛装在旁相陪,赵胖子硕大的身躯也穿起一身红衫,明显是在模仿那翩翩公子。 “瑞年兄,好大的排场,以后必定是生意兴隆。”这一身绯红衣衫的翩翩公子舍锺瑞年锺大少还有何人?在他身边还有着一个明眸善睐的可爱少女与一名虎背熊腰的金刚巨汉极为惹眼,此时便有一穿着蜀锦手摇折扇的年青公子正在与他说话,言语之间很是客气。 “对对对,孟公子说的对,瑞年兄今日定是开门大吉,等吉时到了我等可要进去好生玩上几手。”这孟公子一出言一旁都是一片附和之声,锺瑞年平时经常自称相知满天下今日却是得到了证明,接到他信件的朋友哪怕远隔千里亦是纷纷赶来,要为锺大少捧场。 “哈哈哈哈哈。承蒙各位吉言。瑞年这里谢过了。待会儿一定要玩的尽兴,到了晚间我们再不醉无归!”锺瑞年一阵爽朗的大笑言道,可是却招致了他身边少女的一记白眼,这少女当然就是丁玲,今天是跟着锺大少来凑热闹的,本来锺瑞年并不愿意让她抛头露面,可面对丁玲却是总没有什么好办法,说不得只能应承。那个金刚巨汉乃是丁玲之兄丁虎,他那标志性的硕大身躯竟是将一旁的锺九都遮挡了。 “瑞年兄,这位姑娘是何人?”见那少女竟然能给锺公子白眼而他竟没有一点表示,蜀中皇室的孟元不由压低了身影凑近问道,他与锺瑞年算得上是知交了,否则也不会问出这般的问题。 “表妹、表妹……”锺瑞年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勉强,原本丁玲并不介意穿着丫鬟的服饰出来,可不知为何他自己却是不乐意了。 “哦,原来是表妹。”孟元闻言点了点头面上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今日如此盛大之日,王爷会来吗?”问话的这位公子一袭青衫。眉清目秀,乃是大唐兵部尚书韩熙载之子韩瑞。锺瑞年的“大利赌坊”开张他是非来不可的,而与淮王李从嘉韩公子亦是熟识了。 “哎~如此场合王爷抛头露面颇为不合,不过到了晚间亦会前来与各位言欢。”锺瑞年解释道,李从嘉在此时出现的确不合时宜。 韩瑞闻言点了点头,心道六皇子此已然身为淮王之尊亦没有忘记故交,却是不枉自己与之交往一场,而锺瑞年的一干好友没有见过李从嘉的闻言也是面有喜色,很多人都想一见江南第一才子的风采的。而此时便有四支狮队舞着狮头一一而来,锺瑞年、赵海、林远志、郑化亦是拿起手中毛笔蘸上朱砂为这些狮头点睛画额。 “点睛妙笔,大吉大利!”“额上挂彩,财运亨通!”随着众人的动作一旁还有着两个一身喜服的中年人高喊着各种吉祥的话语。 “吉时已到,请各位东主剪彩开幕。”片刻之后又是一声大喊。 锺瑞年、赵海居中,林远志与郑化位于良策,立刻就有人送上一条长长的红色彩带,四人便是持刃将之割断以为剪彩之意,在一片掌声与喝彩声之中锺瑞年亲手揭下了蒙与对联与匾额上的红布! “大利赌坊”四个斗大的银字光华奕奕,那一副对联写的是“由来小赌能怡情,却防气急可伤身。”横批为“适可而止”,无论是匾额还是对联皆是龙飞凤舞铁画银钩!其中那“大利赌坊”四字乃是出自刘彦青之手,对联方是李从嘉的手笔,其中亦是别具心思,有的时候人是有着很强的逆反心理的,越是劝反而越为坚持,而与此也显得大利的与众不同,至于匾额李从嘉是一向认为刘彦青功力在自己之上。 “瑞年兄,你的这副对联却是别致,别人恨不得客人沉迷其中,你这还带劝的?”果然一旁有人看出了这副对联的与众不同问道。 “那是,我锺瑞年做生意赚钱向来光明正大,所有事情都说在明处,今天赌坊开业,各位朋友和父老乡亲捧场,瑞年与其他几位东主承各位的情了,请!”锺瑞年闻言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当下高声言道,言罢又是一拱手向着人潮之处行礼,随之便伸手肃客。 一时间人流轰然而进,但在数十名大汉排成的通道之中也显得井然有序,无论是这些壮汉还是内中的侍者,反正只要是“大利赌坊”中人都是一副客气的笑容,望之可亲!这可是十天前便开始训练的,要是笑的不好或是难看的就绝对不会出现在开业当天的仪式上! “客官,马车交给小的就行,这是客官的停车牌,到时候凭牌取车,我们赌坊会给客官免费清洁,马儿保证草料足够。”那些坐着马车而来的客人只要一下车便会有专人迎上和颜悦色的打起招呼。 “都说锺大少交游广阔出手不凡,果然不一般啊。”拿着那个造型精巧装饰大气的铜牌看了一下,马车主人对身边朋友说道。 “那是不假,鍾家富甲天下,锺大少有孟尝之号岂是虚至?你且看看这等场合何有男子敢穿红挂绿。偏生在他身上却是合体!”那人点点头深以为然的道。就看这停车大利赌坊便有独到之处。 “客官好。好运常伴。”进得赌坊两侧的侍者都是笑脸相对,大堂之中此时已是热闹非常,便在此时有一绿裙少女上前来递给二人一个手本,随之微微一福口中言道,那模样有几分娇俏笑容更甚。 “哦,你祝我们好运常伴那我们要是运气来了赢了大钱你们东主还会如此吗?”那个马车主人闻言不由有些好奇,也不顾同伴扯他衣袖便是出言问道,而听他问出这个问题亦有一帮人围了过来。看来和马车主人一样有问题的人也很多,只是怕言语中冒犯锺公子罢了。 看见一帮人围了过来,小姑娘稍稍显得有些慌张,不过很快还是强自镇定下来答道:“我们东主说了原本就是运气二字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只要一来却是谁也挡不住,倘若各位运气好赢了大钱他只会开心沾了运气,别人说这话可能有些矫情,可我家东主却绝不会如此的。”这话一说出胆气壮了逐渐变顺畅起来,最后的话更是与有荣焉。 “好,小姑娘说的好。锺大少的确有这个气量。”众人见“大利赌坊”内一个小丫头都有这般见识不由暗暗称奇,当即便有人言道。 “啊。中了,中了……”忽然不远的一张赌台边响起了一个喜悦之极的声音,众人急忙向那里看去,却见一个二十七八岁衣着普通的年青人捧着一捧铁牌向大堂的柜台而去,不一会就用那些铁牌在柜台换出了一大摞白银,粗估一下至少三百两银子,光灿灿的十分耀眼。 “客人,你这样出去不太合适,要不要我们派人送你回家。”见赌坊里的服务人员走了上来,年青人眼中不由露出了畏惧之色,难道自己赢了钱还要惹麻烦,慌张之下几锭银两都掉了下来,又不敢去捡,显得颇为可怜,那些身穿绿衣的大汉立刻伏下身去捡起银两重新交回他手中很是和气的问道。 “不要你们送可以吗?”年青人怯生生的答道。 “当然可以,不过你不把银两包裹一下?”绿衣大汉继续道。 “对对对,多谢大哥。”那年青人道谢之后便是直接脱下身上的长衫将银两包裹起来,随后就穿着内衬很快的小跑出了门外。 “这是东主怕客人们赢了钱惹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垂涎,我们可以派人将客人安全的送到家,倘若赢得多了还在外地都行!”小姑娘此时倒是不失时机的在给一众围观之人解释着此事的因由。 “哦,赌场想得周到啊,小姑娘,那个年轻人刚才是玩儿什么赢了那么多?”大家听了又是觉得极为有理,倘若赢了钱被人偷了抢了岂不是不妙,如此却是安全多了,但眼下更感兴趣的却是方才的年青人如何赢得这许多银子,那些白花花的光芒才是让人心向往之。 “哦,各位的手册上都有,你们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那叫轮盘,一个转盘之上有三十六个空格,转盘转起来之后会有一颗弹子滚入其中,等到转盘停下弹子停在哪一个空格中就是开奖结果,如果你买了那个数字就是中奖,下一两银子的注赌坊可以赔三十两的。 “一赔三十?我们先去试试,这轮盘倒是新鲜。”小姑娘一解说完立刻便有人来了兴趣,就要上前用这新赌具来一试运气。 “客人等等,你们先要去买筹码,就是方才那人用来换银两的铁牌,赌坊之中只认筹码,就算你不换银子凭此也能在赌坊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当现钱用,吃喝玩乐都有的。”小姑娘急忙说道。 “恩先换筹码,先换筹码!”说这话就有很多人向着柜台而去,那里还有不少人排队了,刚才的那一幕对他们实在是很大的刺激。 说起这轮盘机当然是出自李从嘉的想法了,“大利赌坊”自然要有新奇之处,除了一些精细的服务条款和上乘的服务态度之外新式赌具自然也要有!那个轮盘机他只是说了一个概念,可器具所的匠人们打造出来的精巧程度还要远远超出淮王的估计,那手工当真顶尖。 似这样的姑娘在“大利赌坊”的十几间大厅中随处可见,都在给客人们解答着这样或着那样的问题,此都是锺瑞年郑华等人招揽而来,还经过了十几天严格的封闭训练,统一着装统一化妆,身上不可有半点风尘之气,当是以原本醉风楼那些训练的少女为主!以后在“大利赌坊”干的好她们就可以避免卖身的命运,一个个怎能不努力? 除了轮盘机这种全新的赌具之外,还有利用老赌具出新意的,比如说那一桌上荷官每一次洗牌都会在桌面的“庄”字和“闲”字之上放上两副牌九,你可以选择“庄”赢也可以选择“闲”赢,更可以买双方打和,闲赢一赔一,庄赢十陪九,买和则是一赔六。这便是李从嘉发明的南唐版的“百家乐”了,它比轮盘还要受赌客的青睐。 倘若你想显示一下豪气,百家乐也是极好的所在,因为当你所下的赌注比得上另一方总和的时候就能获得坐下推牌的权利,对很多赌徒而言这可都是最为过瘾的时候,甚至都能超过输赢本身。而一帮在你身后为你助威的人则更加能增添开牌者的成就感! 百家乐简单易懂,还能大家一起娱乐,赢得最多人的喜爱并不意外。而“大利赌坊”推出的限注制度也让很多人眼前一亮。还是拿百家乐距离,这间大厅都是限注五两的台子,买庄买闲最多五两最少五十钱,至于买和则最多八十钱,输赢都绝不会超过五两,若是你想玩儿大的,各个厅从五十两到一千两都有,再往上还能进贵宾厅豪赌! 当然有大的就有小的,百家乐最小的限注是一两银子,十个钱就可以下注,你身上有多少钱就能根据手册上的导引选择自己合适的地方,这钱花的多少和享受到的服务是挂钩的,比如进了贵宾厅就能选择当红的美女作陪,大限注的台子有免费的酒水供应等等,当然一切都有前提,服务态度是一致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断汝二指威自显 第一天开业,“大利赌坊”的十几间大堂都被来自各地和本地的赌徒们填满,足够的宣传、新鲜的赌具以及上乘的服务无不让他们有着全新的感受,而要说到那哪一样赌局最受青睐,那无疑便是李从嘉利用牌九做出的“百家乐”了,从限注一千两银子到一两银子,台前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更会不时传出一些整齐的呼喊之声。 原本这种赌局是以扑克为工具的,但很显然此时的造纸和印刷技术并不足以支撑李从嘉来“发明”扑克,思来想去也只有华夏的牌九可以替代。和赌筛宝赶围棋一样都可以有很多的人参与赌局之中,但显然他的规则更加简单明了,运气的成分也会更大。关键还在公平,任何人的注码到了一定数额都可以获得洗牌权,很是透明可见。 当然“百家乐”赌台的热闹是相对于其他赌具,而位于大厅的售卖筹码的柜台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排队,服务人员贴着墙壁拉起了一道长绳来维持队伍的次序,在这里可是不允许压队的,一旦发现不管你是谁都会被礼貌的请出赌坊,倘若一些混混想要耍横的话也尽管一试,赵家、郑家、林家三大地头蛇在此谁敢在此处找麻烦? 如果你不想排队浪费时间也很简单,需要拿出“悦来客栈”金银两级的会员身份,或者花大价钱去直接购买会员,那么不但不用排队还会有专人为你服务,添茶倒水抵换筹码,但这种服务是有偿的。你必须要给服务人员一定的“小费”。“小费”归服务人员自己所有赌坊不与征收。这就使得他们自发的积极性都是大增,态度尤其良好。 “店家,刚才我买的二十两筹码输完了,按你们的规矩是不是可以退还二两啊?”与别处柜台不同“大利赌坊”是分为两处的,一边卖筹码一边则负责给予返还,两边人员的态度根本没有分别,这看在很多人眼中都会十分舒畅。此时便有一个中年人拿着方才购买筹码的凭据到了柜台前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样的事情他是闻所未闻的。 “对啊。不过应该有人跟你说过,手册上也有,退还银两之前是要搜身的,倘若恶意想来骗返还的话赌坊会有自己的规矩,客人,我们只是按律办事,绝不是说哪一个人。”柜台里的侍者笑着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搜吧,我是真的输光了。”中年人一叠声的答道,“大利赌坊”的背景人人都知道一些。谁敢在这里作怪? “哎呀,看来客官今天运气不好啊。那就明天或者过几天再来,有时候歇歇也好些,稍候。”侍者也是一副惋惜的神情,拉动了手边绳索的同时口中说道,言语之中安慰的语气也是极浓。 “兄弟你说的是,过两天我再来试试。”中年人点点头说道,此时有人安慰自己总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运气不好也没办法。 “是这位客人要搜身返钱吗?”楼上有两个很是干练的年轻人走了下来来到中年人的身边,其中一个就对柜台里问道。 “嗯,就是这位客官,今天手气不顺啊。” “客官,对不住了,这是规矩,请这边来。”和中年人很是客气的告了个罪两人就把他带进了一旁的小屋,前者还不忘客气两句。 “兄弟,看来这大利赌坊输光返钱还真是真的,以前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我看就是汴京的六福楼也没有如此的气量。”排队的客人们都看见了刚才的一幕,其中一名高大的汉子对身旁之人说道。 “兄弟听口音你是外乡人吧,却不知道那几位东主的名气,尤其是大东主锺公子,向来是一诺千金,哪里会在乎这些小钱啊,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别处还真找不到这样好的赌坊呢。”身边一说队伍之中的很多人都是连连点头,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人权概念,被搜一下身和返还银两相比,大多数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不一会两个年轻人又把那个中年人送了出来,和侍者打个招呼立刻就给他拿了二两白银,中年人接过之后一颗心总算是落在了实处,可是又有些犹豫起来,自己是走呢还是到小限注的台子去翻本?想了半天之后还是决定来日在战,而当他出门之时两侧则传来一阵“客观慢走,下次好运”的整齐声音,不由得便步履轻快了许多。 似这般拿了返还的银两能走的还是少数,更多的则是将之又输了回去,可是再多输了回去的人也比不上一个靠它翻本的来的更有吸引力,当然那些赢了钱离开的人就更让人羡慕了。不管你是赢钱还是输钱侍者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良好,也让很多人的感觉好了很多。 而刚才那两个搜身的年轻人就是赌坊中的巡场,他们也有着各自的专业划分,也要受到严格的训练,毕竟赌坊之中鱼龙混杂,必须要有一系列的应急措施和人手才能应付随时会发生的特殊情况。 正在喧闹之际忽然有一个年轻人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看见门口那个和客人们介绍着赌坊的小姑娘立刻就是双眼放光:“这位小姐,刚才是我该死没有听赌坊的告诫,赢得三百两银子也在西街被人抢了,我知道自己该死,能不能请赌坊的大爷们帮忙查一下,能追回一些也是好的啊。”年轻人的话立刻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就是这个人,刚才赢了三百两银子,白花花的一包啊。赌场好心好意要派人送他回去,他倒好还怕人打他的主意,没让人送,这下好了吧,钱也给抢了,人也给打了。我要是他,找个地缝钻了得了,还有脸回到这儿来哭。”一个刚才看见那一幕的客人小声对身旁的赌客们说着。 “赢了钱。大利赌坊还派人送?”一旁有人接上了话。 “那是。你不看看这是谁的场子。林大爷、郑大爷、赵公子、大老板更是锺大少爷,可不是一般的阔气。” “你被人抢了?杨大哥,这里有客人赢的银子被人抢了,您去喊一下四哥吧。”小姑娘倒是没有再提刚才的事,而是对柜台喊道。 “好咧,让他先等着。”柜台中的一个年轻人说着便跑上楼去,不一会儿,一个长相威严一身长衫的中年汉子走了下来。 “就是你的银子被人抢了?我们赌场没派人送吗?”来到年轻人的面前打量了一翻。中年汉子问道。 “这……”年轻人一脸尴尬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出言。 “四哥,是这样的……”小姑娘在一旁说了事情的经过。 四哥闻言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对年轻人说道:“在哪儿被抢的?那些人什么长相?” “四爷,我是在西街被抢的,那些人好像是那儿的地痞,叫什么赵老大。”年轻人点头哈腰的陪笑道。 “小翠,带他去后厅先坐一会儿喝点茶。”中年汉子说完便往门外走去,年轻人脚步移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小翠去了。 他们离开了大堂之后赌局照常进行着,不过有很多人都选择留在了这里。想看一看这件事究竟会怎么处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四哥回到了大堂。与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两个精壮的后生架着一个相貌凶恶的大胡子,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却全是畏惧根本没有半点凶恶之气,这个人有很多本地人认识正是西街一霸赵老大。 四哥对着喧闹的大堂一抱拳高声说道:“各位稍歇,听我一言,今日赌坊开门竟然有人敢抢在我们这儿赢了钱的客人,我钱四儿没皮没脸的也就罢了,可我们这四位东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护不住自己的客人传出去丢了东主的脸,说不得赌坊也要有些手段。” 方才大堂是一片喧闹,但四哥的这些话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大家不由转过身来细细观瞧,里间的小翠听见声音也把那个被抢的年轻人带到了面前。 “是他抢的你吗?”四哥问道。 “就是他,还有他的两个兄弟。”年轻人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咬咬牙说道。 “赵老大,你今天是有意要落我大利赌坊的面子。”四哥冷笑道。 “四爷,小的是真不知道啊,我有多大的胆子敢得罪大利赌坊。”赵老大一脸可怜的叫起屈来。 “小子,你有说过这是赢来的钱吗?”四哥问道。 “我说了,说是大利赌坊赢的。” 四哥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的看着赵老大。 “我是寻思他已经出了赌坊我们也不算惹事儿。”在四哥冷冷的眼光下,赵老大一时间都忘了想好的借口,这话一出口就再难收回。 “你赵老大在这泗州地头也算是个熟脸,不过今天赌坊第一天开门,这么多客人和几位东主都在看着呢,可不能坏了规矩,这样吧就斩你一根小指吧,那三百两银子算是给你的汤药费。”四哥这时却笑了起来,用一种近乎商量的口气和赵老大说道。 “四、四哥饶了我,再也不敢了,钱马上送来。”赵老大闻言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哀求道,他是知道眼前这位看似和眉善目的四哥的厉害的,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远非自己可及。 “两根。”四哥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和蔼,却是不容置疑。 赵老大不敢再说话了,只能低下头去,他知道自己要是再多一句嘴的话接下来就可能是一条胳膊了!钱四儿活阎罗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那是敢活扒人皮、生吃人心的主儿。 “带他出去断两根手指吧,记得远一些,不要坏了各位客人的雅兴。”四哥轻描淡写的对两个后生吩咐之后又对堂中言道:“各位,大家有运气赢钱我们赌场绝不眼红,但有言道是财不露富,多了最好还是让赌场派人相送。账房取三百两银子给他,下不为例。”最后指了指那个年轻人对着账房交代了一声,四哥双手一负又上楼去了。 “啊!”就在四哥上楼的时候,外面街角却是传来了一声呼痛的声音,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一定是赵老大被断了两根手指。而那个得了三百两银子的年轻人则是对着四哥的方向千恩万谢。 这一幕看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心中一凛,大利赌坊的服务没的说,几位东主也都是实力惊人,但那也是建立在你不寻衅滋事的基础上的,倘若存了什么坏心思,连这个西街的赵老大赌坊都能这般收拾更别提会在赌坊内闹事的了。 大利赌坊的后院有着一座青石垒起的房屋,除了大门之外没有一扇窗户,这里便是银库所在,自然是戒备森严。此时锺瑞年、赵海、郑化、林远志四人正在银为大堂之中看着伙计们把一箱箱的白银运来此处,十几个账房正在算着账,一片算盘珠子响声。 “大少,果然好手段,这两个时辰足抵得上寻常半月的进项了。”林远志笑着对锺瑞年说道,说实话对那些新规矩虽然经过了锺大少的解说他们心中还是挺没底的,因为之前从来没有过先例,可再看眼前这个架势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锺大少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跟着我锺大哥干还会有错?”锺瑞年闻言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心道这哪是我的主意,大半都是淮王的点子,而一旁的赵海则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语气中说不出的得意。 “大东主,孟公子他们要开贵宾厅,请您去玩上两手呢。”此时一个仆从来到门口通传道。 “呵呵,这只是开始,林兄、郑兄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看来他们是新鲜劲过了,原也该我去陪陪了,走,一起去吧。”锺瑞年微微一笑对众人说道,说完当先而行,三人也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走到一半锺大少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对那通传之人说道:“告诉钱四儿他做得很好,赏三百两银子。”(。) 第一百八十章 恩怨分明大丈夫 “大利赌坊”第一天开门可谓是日进斗金,到了晚间少一扎帐郑化林远志等人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他们还返还出去不少银两可那盈利却是极之丰厚,且在众多赌客之中凭借优质的服务和新鲜的赌局还赢得了极好的口碑!不光如此,连带着悦来客栈在内的住宿、饮食、茶馆、车马行等等都是全线飘红,此时他们方才能够稍稍体会淮王那日所言的“连锁化”经营的好处,赚钱都赚的大开眼界! 李从嘉忙完一应州府之事到达赌坊之时已然是过了未正,可此处却还是灯火通明喧嚣热闹的如同白昼一般,赢者的喜悦和输者的懊恼不时在这里交织,演出一系列的人间百态。淮王自是不会在此间流连而是直接去了贵宾厅与锺瑞年请来的一干贵客会面,直到他们饮酒相谈尽欢而散已是三更之时,“大利赌坊”才算是稍稍安静了一些。 将一众贵客送回客栈休息,李从嘉、锺瑞年和赵海三人又到了“天字”厅中,丁氏三兄弟和锺九自然不会离开身边,而郑化及林远志在稍稍叙话之后也告辞而去,眼下他们还不能参与到李锺二人的商议之中,做人岂能没有眼力劲,互相的信任是需要时间和事实来培养的,当然有了近来一系列的经历也坚定了他们朝此方向努力的决心。 “从嘉,真有你的,今天表哥是心服口服,想我行商多年却也没你这份见识,果然是天才。”等二人走后锺瑞年方才很是认真的对表弟言道。随着大利赌坊的开业他才更能感受到之前所说的有效。而感受越多就越是佩服李从嘉的先见之明。这也只能用天才来形容。 “你我兄弟用得着这样矫情吗?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马上闭月阁再一开业好看的还在后面了,来,表哥、赵兄,九哥,三位丁兄,我们都满饮此杯庆祝一下今日开业大吉,哦,应是昨日了。”李从嘉轻松的一笑举酒言道。众人也是纷纷应和尽饮杯中美酒。 “只是辛苦耀飞他们一帮弟兄了,表哥和赵兄可要记得包一个大红包与之。对了,怎么不见丁姑娘?”放下酒杯淮王又再言道,今日首次营业为防万一不但有着各地请来的高手作为巡场,千门八将也是尽数到齐,尤其是王耀飞,他既要坐镇全局又要负责贵宾厅。刚才孟元他们在时丁玲还在锺瑞年身边,此时却不知去了何处? “说的是,耀飞与如土的确是顶尖高手,就算不用手段也尽能大杀四方。关键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做人留一线,红包是肯定有的。不过这几日还需要他们坐镇!你问丁姑娘?还不是你发明的那些新赌具,玩儿去了。”锺瑞年欣然言道,今日所有的进项中贵宾厅要占了一半还多,此中便多有王耀飞与钱如土的功劳,功力确是非凡。 至于丁玲,小姑娘爱玩早就看着心急了,此时正坐在人字厅的百家乐赌桌前酣战了,锺少爷有过交代她玩儿的所有赌注都挂自己的帐,而且最后是真金白银结账,这亦是李从嘉从严交代的,那个会计,不,账房制度一定要严格,就算是东主也不能在店里空账。如今锺瑞年带了这个头,还有谁敢不遵从?他也亦有这层意思在内。 不过看起来丁姑娘今天的运气不是很好,锺雷已经为她跑了三趟柜台了,一两银子限注的台子丁玲也输了五六十两,怪不得小嘴噘的老高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但这也正是她可爱的地方。有锺瑞年做后盾丁大小姐什么样的桌子赌不起啊,可人家就是挑了最小的一个,图的就是一个乐子,但不管多大的赌注老是输也挺让人郁闷的。 丁玲是有些郁闷,赌台上的那个荷官却是快哭出来了,原因无他,丁大小姐看他的目光都是恶狠狠的像是要吃人一样,偏生自己还真不会玩什么手法,这种小台子也不需要太多的伎俩,公平就行。倘若有人想要出千自然会有巡场出面解决,今天被断了手指的可不止赵老大一个,总会有些不自量力的人想来浑水摸鱼的,却是无一例外的栽了跟头,做赌场绝对不能一团和气,以锺大少的话见血也是挂红! 荷官可能并不清楚丁大姑娘和锺公子的关系,可见到锺平锺雷这两个平常都能和锺公子有说有笑的身边人还要为她跑腿岂能还不知轻重?好不容易有了一份收入如此丰厚的工作倘若因为得罪了丁姑娘而丢掉他就真的要哭了,要是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把把都能让丁玲赢,哪怕自己贴上一点都行,可惜对方的运气也实在太差了。 “姑娘,让小的为你换换手气好吗?”一旁的锺云小心的问道,他是知道丁玲身份的,且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们也都对这个将来的“主母”很有好感。丁玲输上多少锺平都不会在意,可要是有人拿自家“主母”当作指路明灯就不是他能忍受的了。那个死胖子专门与丁玲作对已经赢了十几两银子了,却还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好吧,换你坐。”对锺平和锺雷丁玲也有着很好的印象,他们对自己真的是当作锺瑞年一样尊重的,这却让她感觉极好。 “姑娘面前哪里有小的坐,姑娘坐好就是,荷官,换牌!”锺平急忙出言,说完又对荷官说道,他自幼随着锺瑞年,数年来亦是天南地北,见识阅历都是远胜常人,人也足够机灵这赌亦是其所长…… “嗯,现在连我都想闭月阁快点开张了,这一来还会更加周全。”贵宾厅中锺瑞年笑着说道,须知李从嘉在此处和他说过的手段比之大利赌坊还要更多更新奇,如今他对这表弟的商业眼光几乎是盲从了。 “正好赶得上慈善大会。“说道这里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慈善大会将会使得他们的连锁商业体系更加繁盛。此处毋庸置疑。稍作停顿李从嘉又再问道:“醉风楼一事追查如何。可便是那吴越钱菽?”醉风楼刺杀一案除了官府之外锺瑞年亦在全力追查。 “现在不正忙着正事吗?等此次大会之后九哥要去一趟江南霹雳堂。一旦坐实我可不会让那姓钱的好受,包括这个“天戮”在内,不要真的以为少爷我惹不起它!”锺瑞年言道,那个红衣女子手中的“霹雳雷火弹”乃是最好的线索,锺九前往就是要追查此事。 “说得好,既然它视你我兄弟如无物,那就来而不往非礼也!”李从嘉颔首道,那天戮知道刺杀的对象是锺瑞年却依旧派出杀手就是没把他们兄弟放在眼中。这口气表哥咽不下他也是一样。 “此事必为却要从长计议,表弟你现在烦心的事情可不少了。”锺瑞年此时却是劝了李从嘉一句,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切但要以淮王的大事为重,且对付“天戮”他也要妥善准备。 “这件事你说了算。”李从嘉自然了解锺瑞年的心意。 几人在屋中一阵谈论忽听得外间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丁玲就像是一只花蝴蝶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一脸开心的样子。 “怎么样,赢了?”锺瑞年见状看了一眼锺平之后问道。 “呵呵,赢了二十两了,还是锺平有本事。”丁玲笑颜如花。说话时还拿着那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挥舞了一下,却是让众人莞尔。 “那都是姑娘的运气。没小的什么事的。”锺平闻言急忙躬身道,他们平常可以与少爷言谈无忌,可在“主母”面前却是不容自己有一点的行差踏错,还要更加的尊敬。 “好了,喝口茶歇歇擦擦汗。”锺瑞年微微一笑亲手倒了杯茶递给丁玲柔声说道,看她那张小脸兴奋的红润中还带着不少汗珠。 “嗯,明天我还要去玩儿那轮盘。”丁玲点点头很是乖巧的坐在一旁,拿出锦帕擦了擦香汗之后却还是兴致不减。 “行,不过还得这个时候,白天人太多了。”锺瑞年的语音怎么听都带着一丝宠溺之意,而在众人眼中二人却是那般的和谐。 “王爷,王兄他们那里已经结束了,要来见过王爷。”张天宝的声音在外间响了起来,正是王耀飞与钱如土二人到了。 李从嘉闻言便让二人进屋,这可是“大利赌坊”的两大杀手锏,论赌术王耀飞可说是出神入化,而身为提将的钱如土与之相比差距也就在一线之间,有此二人坐镇加上锺瑞年赵海等人招来的一众高手,旁人想在“大利赌坊”出千的几率将会被大大减小,当然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为了自己训练“天耳”,赌场顾问亦只是顺便罢了。 “耀飞兄可是大功臣,昨日那两手无人不服,今日又将贵宾厅照顾的如此周全,说实话我赵海还从未见过有王兄如此身手之人。”赵海笑道,“大利赌坊”中的高手可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们之间自然也会有所相争,昨晚王耀飞是在用了一招“漫天花雨”和“听声辩数之后才让众人心服的,因此才是由他来坐镇贵宾厅。 “赵公子客气了,公子手下也有高人,那钱四就极为不凡,不过说道此处耀飞最是佩服的还是王爷,这天下间的赌场王某怕是去了不下七成,却无有一个能有大利这般周全,王爷心思王某佩服之至。”对赵海的夸赞王耀飞也表现的十分得体,那钱四的赌术亦是仅在自己之下而已。随后又是由衷的言道,赌坊开门之前李锺二人是十分重视他们这些“专家”的意见的,因此对李从嘉的安排王耀飞理解的更加深刻,也是打心眼里佩服,却不知淮王是哪里来的这般渊博。 “好了,我们就不需客套了,倒是耀飞如土和一干兄弟辛苦才是,锺大少和赵公子可是为你们准备好了大红包了。”李从嘉摆摆手不以为意的道,这些都是来自后世的见识,实干的还是眼前众人。 “哦,那耀飞便代兄弟们谢过锺大少和赵公子了。”王耀飞闻言也是立刻与锺赵二人见礼,他与锺九最大的不同之处亦在与人情通透,对李从嘉的心意领会的也是极为到位。 “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我最佩服耀飞的倒还不是能赢,而是想让谁赢就让谁赢,便是赢多赢少都能算计清楚。”锺瑞年亦是爽朗的笑道,自己这个表弟天赋异禀不假,这运气也不是一般的好。 贵宾厅内一般赌的都是牌九,王耀飞钱如土可没有用出千的手段来赢钱,不过纵算如此凭着丰富的经验和超强的心理素质他们也是有胜无败,些许手段也都用在了协调之上,根本不着痕迹,凭借着对众人心理把握的精准,今天贵宾厅的客人多半都是尽欢而散的。 “哦,王大哥这么厉害?那能教教我吗?也省得下次还让小平帮我。”此时却是一旁的丁玲说话了,今天虽然赢了钱但多半还是锺平的功劳,她很想试试靠自己力量赢钱的滋味,刚才听锺瑞年李从嘉赵海都是如此推崇王耀飞,这才紧接着言道。 “丁姑娘看得上王某这些玩意儿自该相授。”王耀飞闻言先是看了一眼锺瑞年,见他微微点头之后方才说道,就算不谈她是锺瑞年的未来妻子就凭他和鍾家二爷的过往,这些也算不得什么。 “那就说好了,明天我就来请教。”丁玲闻言欣然道。 王耀飞微微一笑,随即却是笑容隐去到了锺九面前:“锺兄,王爷对耀飞有再造之德,锺兄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当要容我相谢,我兄切勿阻拦,不如此王某心中难安!”一句话说完王耀飞便给锺九行了个大礼,钱如土亦是随之跪下,除了那些灵丹妙药倘若没有锺九的真气之助他也没有可能恢复的那么快,大丈夫原就该恩怨分明!(。)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方略既定心自明 “大利赌坊”开业大吉客似云来,借着慈善大会即将举行之势运作的是风生水起,每日都是人满为患一片兴隆之状,而与之相比泗州城内其余的赌场就只能用凄惨来形容了,天天都是门可罗雀,如此下去怕是关门歇业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对李从嘉而言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市场竞争比的就是软硬件条件和实力基础,有着自己最为先进的管理和种种创意加上上乘的服务质量,还有三大世家加上锺瑞年强大的实力作为保障。“大利赌坊”的成功可以说是必然,在其中其它的赌场倘若不能做出改变,难以生存亦是注定的结局!但李从嘉在此中也并未把事情做绝,“大利赌坊”的客户群主要还是面相高端,生或死就要看其余如何调整了。 赌场也好青楼也罢这要是在后世都属于严格管控并加以打击的项目,不仅仅是在华夏,就是其他国家也是一样,只不过程度上有所区别罢了。究其根本便是因为这些行业有着极其丰厚的利润,却也难造成很大的社会问题而影响稳定,比如说有赌场的存在就会有人倾家荡产,就会产生那些放高利贷为生的黑恶势力,而有了青楼也少不了会有逼良为娼的惨事,更会有与之相关的一系列人口买卖发生。 但万事有害必有利,这些行业又可以达到迅速积累财富的目的,尤其是对眼下要争分夺秒加紧江淮建设的李从嘉而言,王爷听起来是挺风光的,可要是没有钱的王爷了?皇帝还不差饿兵了!对他而言这也是一种迫不得已的选择。换句话说多了一千年的见识这些行业在他手中也能通过一些先进的手法和制度最大程度上减少悲剧的发生。 两害相权取其轻。既然无法禁止。那么不如将之紧紧抓在自己手中以谋求最大的利益,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先发展再控制也是一条可以实际操作的道路。他更可以为这些行业树立一个比较高的标杆。 在商场上以丰厚的利润和美好的远景团结一些世家围绕在自己身边推广他的理念与经营思路是李从嘉的既定方针,想要解开江淮门阀林立政令不畅税收不丰的局面就只能如此去做,他不可能独自与整个世家阶层为敌,那么拉拢分化就是顺理成章的必然选择。 同样的策略在官场上也是一般,就像他把赵家、郑家、林家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增加实力一样,那些主政官员也会成为李从嘉拉拢的目标。不过在此处需要更加的小心谨慎,因为在商场上他的一些行差踏错最多会造成经济上的损失,而在官场上这个损失就会严重许多。 泗州知府张弛、海州知府杨秀,包括盐司监查宋承宪都是李从嘉在这个阶段要大力拉拢的目标。任何联合最为稳固的基础无疑就是利益,那么在商言商利益乃是利润,官场上呢?自然就是政绩与人脉,似修缮整备淮河,慈善大会这些事件可以产生的好处李从嘉不吝让张扬二人去拿大头,其实赢得一定的名声对他而言也就足够了。 可以说修缮淮河给了李从嘉一个机会,他可以借这个名头去推行与刘仁赡商议过的村村联保之法。从军事力量上的对比来看,南唐相对大周是处于劣势的。这个劣势不仅仅体现在军队的数字更体现在战将的素质!后周可谓是名将云集,而南唐了?这也是李从嘉命令赵龙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林仁肇的原因,眼下他最缺的就是军事人才。 应该说在未来的布局上,军事方面李从嘉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防御,这也是他最冷静的选择,只有将江淮一地好生经营确保稳定他才有与吴王李弘冀皇太弟李景遂扳手腕争皇权的基础,也只有在掌握了大唐最高权力的前提下他才能谈到去争衡天下!否则皆是虚妄。 通过修缮淮河的举动为自己赢得爱民的名声,利用“大利赌坊”“闭月阁”等等商业机构来获取丰厚的利润,这些都是李从嘉初步的规划,从眼下来看至少这第一步他走的还是比较顺利的,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掌握官场加强江淮的军事守备了,此处更是刻不容缓。 江淮一处大唐最主要的军事力量就是刘仁赡的凊淮军与张从久的建武军,而仅仅有他们是肯定不够的,后者与柴荣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现在李从嘉还不得而知,但却足以让他不能信任建武军,而且最令他郁闷的就是自己还没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施展。军队在国家体系之中是最为敏感的一个部分,假使李从嘉稍稍操作不当就会遭受到政敌的强大还击,且最大的害处是还会招致父皇李璟的不满!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动建武军这个风险他是绝不会去冒的。 和建武军张从久相比老将军刘仁赡的凊淮军是李从嘉可以信任的,刘将军在寿州与他也有过比较深入的沟通并表示出了对他的支持,其次子刘彦云率领的三千精锐随自己前来泗州就是明证。不过其中也不是没有问题,两年多之后的江淮之战事关自己的生死,李从嘉绝不会把他的命运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以刘仁赡将军的身份和阅历即使他是淮王也指挥不动,他也不会因此损害二人之间的联盟,可大规模战争是需要统一指挥的,刘仁赡会是柴荣加上赵匡胤的对手吗? 建武军需要提防,凊淮军只能考虑合作,那么对李从嘉而言建立一支绝对忠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从目前而言能够够得上这一标准的也只有赵龙亲领的那四千多士卒,便是刘彦云所部也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如何扩大建设专属自己的军事力量亦是一件令淮王极为头疼的事情,因为能够给他留下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有人说有钱有粮有权力征兵不就行了吗?可征兵除了钱粮之外是要有兵源的。有了兵源你还要考虑如何养兵。更别说此中还肯定会引起李璟的猜忌。加上这些因素以及江淮之后要面临的形势,有些时候李从嘉自己都觉得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他需要足够的军事力量来应对后周的攻击,可这却不能成为招募军队的理由,难不成要他对父皇说我知道今后的发展,后周是一定会来攻击江淮之地的?笑话! 此时黄慎的四个字给了李从嘉一个提醒,假如能做到的话就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藏兵于民”!按淮王自己的解释就是建立预备役制度,他们可以没有正规的编制却绝对不能缺少正式的操练与装备。而且这“藏兵于民”之法与李从嘉刘仁赡的“村村联保”亦可谓相得益彰!不夸张的说此四字已经被淮王提高到当年卧龙隆中对的高度了。 当然想要将这四个字彻底的推行下去也是需要很多前提条件的,其中最大的一块便是军队的开支问题,既然是“藏”那么就不会有朝廷的支持,没有正规的编制装备,一切都只能靠李从嘉自己来筹备!当然淮王对此倒是信心十足,随着他商业集团的不断发展和触角的到处伸延李从嘉相信自己肯定能获得丰厚的利润,也足以支撑一支大军!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正常的手法可非常之时他也只能从权。 将自己手中的军队精挑细选出一定的人数分到各村充当教官,以修缮队、水利队等种种的名目来组织各村青壮名正言顺的参加军事训练是李从嘉在深思熟虑以及与黄慎等人详细商议之后决定的做法。一来可以行之有效二来亦可以免遭有心之人的猜忌!眼下这个步子还只能放到最小,随着李从嘉对江淮掌握的加强并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以他为中心的利益集团之后才能考虑进一步加快的事情! 现在锺瑞年、刘彦青、黄慎、赵龙这四个人就形成了李从嘉最为信任的一个小核心,除此之外就是徐铉李平暂时也进入不了。不过淮王可以借他们的能力去实际行事,并从此之中加以考量。对徐李二人是如此,杨秀张弛等人亦是如。放在现实中徐铉便是淮河之事,李平就是增产之法,而杨秀张弛和另一些官员便是推行村村联保,结合他们在这些工作之中的表现,李从嘉才能决定日后加入核心的人选。 这些都是“大利赌坊”开门之后的几日淮王除了政务和一些必要的应酬之外天天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考虑的事情,来到江淮一月有余,对地方上的情况和人际关系有了初步的掌握,接下来李从嘉就必须要为自己建立一个明确的目标,并围绕它去考虑一系列的做法和人事布局。有着后世掌控大型商业集团的经验李从嘉是深知制定明确计划并一步步实行的重要性的,更何况他今生的大事还是争霸天下。 用了将近七天的时间一份在李从嘉看来还算是比较精炼的规划总算是出炉了,第一个看到这份规划的就是黄慎!现在他已经成了淮王麾下的第一谋士,李从嘉也需要他的意见来对自己的计划进行进一步的完善。而落在黄慎眼中的这一份规划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且不说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光是那份规划之中的用心之细,考虑之周依然出乎了他的预料,直到这一刻他更是对当日在小山村李从嘉对他的言语深信不疑,淮王果然有着谋取天下的志向! 在经营企业或是创业的过程中,一份明确的远景规划配上种种可以实际操作的做法无疑可以让很多参与其中的人信心大增,眼下的黄慎也是如此,淮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在小小年纪有着如此缜密的心思?他的很多想法都是人所未想且深究之却有很大的操作可能。这些黄慎已经不会去做过多的思索了,对他而言要好好去想的是如何能保证主上的这份规划可以得到最为实际的履行,毫不夸张的说在看到李从嘉那份细致缜密的计划之后,他也有了一种鞠躬尽瘁的心思。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在王爷的书房中便多出了一个人,对淮王的规划黄慎提出了很多意见也指出了其中不少的不足之处,他是本着最为严谨的态度去看这些问题的,而他的行为更得到了李从嘉最大的赞赏!自己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先进观念,这是优势不假,但想要将这个优势变成事实就需要更多的像黄慎这样的人来将之完善,使之可以以更适合这个时代的面貌出现,不会成为空谈与空想。 在这份规划之中李从嘉与黄慎都认为眼下最应该立刻实行的就是彻底掌握江淮所有村庄乡镇的具体情况,而这个掌握绝不是仅仅依靠那些府衙呈递上来的文书,而是要切实的派出可信之人前往各地蹲点传回最新最全面的信息。有了这个作为基础他们推行一系列的做法才能做到与实际相合更能事半功倍,“天耳”就成了最佳的人选。 “天耳”这个机构是李从嘉倾全力打造的情报组织,原本这一次是想要将其中的精锐派往各国收集情报的,但经过这一次的商议却是有所改变,他们会先被派往江淮各地完成任务。收集信息的同时也算是一种历练,按黄慎的话来说知己知彼是取胜之道,可二者不可得兼之时知己是要最先为之的。也就是通过这一次的商谈“天耳”又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任务,监查各地官员的行政,掌握所有官员的官声! 经过近十天的努力和与黄慎等人不断的沟通,李从嘉终于制定出了一份三年之内的详尽“计划书”,同时也结束了这一段的书房岁月,接下来他要接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这段时间提出了很多次会面请求的曲家,半月时间,晾人也足够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于细微处见端倪 李从嘉与曲家见面是在中午,因为此次代表曲家前来的正是曲无眉,不管她有着多少的名声毕竟也是个妙龄女子,晚间会面并不合适。对于这个曲无眉李从嘉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五代之时沿袭唐风,对女子并不会像明清之时那样的歧视,但身为女儿身却能成为一家的代言之人,尤其是曲家这样的世家,就算没有黄慎的话他也不会小看。 一身剪裁合体的青幔流苏裙,配上几件木制的头饰,此时出现在李从嘉面前的曲无眉素雅之中透着一股精明干练的气质,的确有点类似后世的女强人,只是以他的见识也很少见到生的如此美丽的女强人,似乎在人们正常的认知中女人的长相总是和智慧成反比的,当然其中也有例外,比如说爱妻周娥皇,眼前的曲无眉应该也算一个。 “小女子曲无眉见过淮王。”平常都是以轻纱遮面很少真面目示人,但在淮王面前如此就太过失礼了,曲无眉上前敛衽为礼口中轻道,在她心中对眼前的淮王也是有着一定的好奇的,论词曲对方有着江南第一才子之名,就算是她也不得不对李从嘉的佳作称道不已,再看最近一系列的举动似乎淮王绝不是个简简单单的风流才子,在他英俊的面容之上曲无眉看到的却是与其年龄很不相称的成熟气质。 “曲姑娘不用客气,请坐。”李从嘉礼貌的一笑便请曲无眉入座,之前他与黄慎不谋而合的晾了曲家足足半月,可你在这个女子悦耳的声音之中绝对听不出半点不满之意。举动亦称得上是落落大方。 二人落座之后便有侍女奉上香茶。李从嘉举手示意。曲无眉便也端起茶盅轻尝了一口:“今年新产的碧螺春,王爷所赐必是精品,不但茶香,那烹茶之人的手法更是不俗,香气尽收其中。” “曲姑娘好品味,你远道而来孤自要好生招待。”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曲无眉饮茶的优雅,李从嘉淡淡一笑道,好茶自然也要高手来烹煮才能将香味发挥的淋漓尽致。于此处流珠的手艺确是顶尖一流! “多谢王爷,年前后周战事弄的江淮人心惶惶,可王爷一到便立刻安宁,此时又是修缮淮河为民造福,更有以军助民的前所未有之举,无眉佩服,曲家身在江淮薄有名声,自该支持王爷的爱民之举,小女子代曲家小备黄金五百两,粮食万石略表心意。如今钱粮皆在北门之处,还请王爷不弃。”曲无眉嫣然一笑缓缓出言。言语很见真诚。 “父皇有言,坐镇地方就该造福于民,孤不敢相忘,当时时体察,曲家一片真心为民之意孤却之不恭,那便代淮河沿岸的民众谢过曲姑娘了。”没有过多的客套曲无眉便直入正题也是爽快利落,李从嘉对此当然不会相拒,说完便端起面前香茶细细品尝起来。 曲无眉见状眉头微不可查的微微一皱,对于自己的样貌气质她素来极有信心,平素只要她抛出话题很多男子都会主动接上侃侃而言。可李从嘉却似乎并无所感,在他的眼中她的确也能看见那种欣赏,但也只是单纯的欣赏,就像对待名画与佳曲一般,绝无任何掺杂,看来想让他主动接自己的话是不太可能了,一切尚要靠自己明言。 “王爷,近来民间有一些相关林村之案的流言不知王爷可曾听闻?”稍稍再等了一会儿见李从嘉只是专心品茶曲无眉又再言道。 “流言?哎~此案说来亦是极之重大,孤命三府联手彻底查之可月余过去却还是毫无头绪,有些流言倒也是常事,却不知曲姑娘所言何指?”李从嘉闻言眉头一皱似乎对此案也很是发愁,随即又反问道。曲无眉肯定不会知道后世的李从嘉可是出了名的谈判专家,种种技巧都是挥洒自如,而眼前的这一会将之看作是一场谈判也并不为过,且绝不是后世两家商业机构之中的平等协商,淮王是高高在上的。这个身份将使得他更为挥洒自如,曲无眉的话头他是不会接的。 “王爷说的是,江淮最近诸般大事需要王爷操劳,这些流言不在心上亦是常理,反正是清者自清,无眉相信有王爷运筹帷幄此案必会水落石出。”曲无眉的笑容依旧嫣然,但已经不再纠缠此事,谈判最忌的便是落入对方的节奏之中,再言这个话题也是她的一种试探。 “哎~林村一案百多条人命,皆是无辜百姓,那些凶徒手段之残忍当真是令人发指,孤恨不得能立刻找出真凶为枉死的百姓伸冤,此事之重,决不在修缮淮河之下,若是破不得案且不说孤失信于民更会心中有愧,曲姑娘若是有什么线索尽管言之,孤定当细听。”李从嘉摆摆手正色言道,这所谓的流言其实他和曲无眉都是心知肚明,他也是想从对方神情的变化上争取看出一些端倪,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王爷之言令无眉汗颜,却也更对此案信心十足了,那些流言只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得,等到真有线索之时无眉一定上报王爷,假如能为破获此案出力也是曲家的福气。”曲无眉亦是神色一正侃侃言道,还稍稍带着点赦然之意,言辞之中极为自然真诚。 “嗯,曲姑娘言之有理。”李从嘉欣然道,眼前的女子显然也是精于言语之道,并不跟着自己的思路而行,倒确有不寻常之处。 “王爷,此次这慈善大会之事无眉亦是前所未闻,却不得不佩服王爷的匠心独运,不知那拍卖大会之上会不会有王爷的墨宝,小女子对王爷的诗词也是真心喜爱,原本还想托宋公子向王爷相求,却又怕太过失礼,倘若会上能有就可一偿心愿了。”很快曲无眉就不在此事上纠缠。说起了慈善拍卖大会之事。这亦是眼下江淮的一大热点。 “呵呵。曲姑娘谬赞了,孤有自知之明,那一点文墨岂敢当个宝字,论及书画亦不及宋兄多矣,那才是真正的名士之风,不过此会乃是孤发起,所得更是为了百姓之用,说不得要献丑的。嗯。姑娘之言却是提醒孤了,倒要向宋兄多要些才是。”对方言语之中将宋承宪一言带过绝不会是无心为之,至于到底是何种用意李从嘉并不会去想,只要他想就很可能正中对方下怀,横竖此间都要以自己判断为主。 “王爷太谦了,待到大会之时无眉定要求得一份细加品鉴,今日能得王爷接见无眉甚是荣幸,想来王爷事忙就不叨扰了,倘若有暇驾临海州曲家必定倒履相迎。”曲无眉闻言起身又是一福言道,之后便出言告辞。和淮王一番言语加上察言观色,再继续下去亦难有所得。不如便以退为进,有着今日一番会面至少可对李从嘉多一些了解。 “姑娘客气了,能与曲姑娘一谈与本王而言亦是乐事,耀飞,帮我送送曲姑娘。”李从嘉笑着客气几句便对身边的王耀飞说道,说完亦是站起身来代表相送之意,以他的身份如此表现便足够了。 王耀飞依言去送曲无眉,待其出门李从嘉身后的屏风里便走出一个人来,却正是黄慎,对淮王一礼便言道:“王爷眼中此女若何?” “这个女人不简单!言辞之中滴水不漏,且极有机锋。”李从嘉闻言稍稍沉吟,便想起后世一场著名现代京剧的台词来,用在曲无眉的身上却是十分贴切,自始至终她的表现却都是那么自然。 “王爷所见是也,看来想要在言辞之中有所得确是难事。”黄慎颔首道,刚才他一直在屏风之后听着李从嘉与曲无眉对话,对方的表现也确如李从嘉所言,不过此事原也在意料之中,倒是淮王的表现更令他欣赏,二人言语之中的那些交锋黄慎自也能听得出来。 “不过今日却也不算没有收获,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林村之案与曲家必有关联,我等所造的那些流言亦有可能真是事实。”李从嘉又再回忆了片刻方才言道,言语之中亦极有信心。 “王爷此言莫非是从曲无眉神情之中看出什么端倪?”黄慎不由问道,他和李从嘉都认可今日曲无眉的言语之中全无破绽,那么淮王竟然能够如此肯定,应该就是察言观色而来的了。 “一直到最后此女都很是自然,神情之中亦无所得。”李从嘉摇了摇头道。 “那我听王爷语言之中似是颇为肯定,却不知从何而来?”一时间黄慎也有些奇怪了,这要是换个人他说不定就会以为对方在耍他了,但淮王是绝对不会如此的,内中也必有自己不知道的缘故。 “是这样的,无论言语还是神情这曲家小姐都是无懈可击,但其身体的一些小动作却是压抑不了的,比如说她的双手一直都是平放在桌上没有什么过多的动作,可在我提到林村案和她自己诉说此事之时却是交叉一处,这是一种……一种防卫性的姿势,表示当事人对所诉说的话题十分防备,且其中她还捋了两次头发,结合之前的防卫性姿势这就是在故作从容,其他则一切如常,故此才有这番判断。”李从嘉闻言又是思索了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的说出一番长篇大论! “不经意的小动作?防卫性的姿势代表防备?捋头发是故作自然?这些在下从未有过听说,但此番王爷说起却似乎也颇有些道理,却不知王爷此论是从何而来?”这回该轮到黄慎思考了吗,淮王之言他是闻所未闻,可细细一想的确有些道理,在很多人身上都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可如此的动作真的就能证明人们的心中所想吗? “靠,你这叫我这么答?我要跟你说什么心理学,谈判心理学,论人类微小动作与心理作用之间的联系你能听得懂吗?那可是专业学府心理学的高级课程,加上本少爷多年的商场谈判经验才得来的,跟你这个古人解释起来还真的挺费劲!”李从嘉一听却不由有些为难,后世他的双学位之中有一个就是心理学,毕业论文还写的十分精彩,可很多的专业知识和专业术语都是后世很多人联合起来的智慧结晶,用这个时代的语言便有些表达不准了,那该如何让黄慎相信呢? “哦,是这样的,在来江淮之前父皇曾让我前往六部学习,在金陵刑部之中有一人姓姜名元,人送外号姜神眼,意思是说他看过审过的犯人没有一个能在他面前说谎成功,本王对此也是兴趣十足,便喊他来问,一开始此人嘴还挺紧,倒是费了本王不少的功夫才肯教我。刚才说的这些便都出于姜神眼所授,应该是错不了。”尚算李从嘉从来都不缺乏集智,圆的也是颇为合理,且刑部之中还真的有一人名叫姜元外号神眼,也的确厉害,只不过他可不认识咱们的六皇子。 “姜神眼?好像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王爷既如此说,我倒也相信此事多半便与曲家有关,设若真像如此曲无眉方才之言也是在行欲盖弥彰之计,不过恰好碰上了淮王的这一门神眼之功,此女的心思手段确是不凡。”黄慎想了一想,还是表示了肯定,随后又言道。 “哼,她纵有白骨精的诸般变化也逃不过本王的火眼金睛!”在李从嘉看来这次又是自己真才实学的一次胜利,不由稍有得意之情。 “王爷,这白骨精和火眼金睛又是什么典故,出自何处?”黄慎一听又是极为陌生,可王爷不会无的放矢啊,肯定还是自己不知道的,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懂就问吧。 “厄,这个,这个是本王看过的一出皮影戏,是这么回事……”李从嘉心道这好好的拽什么啊?说不得又要费尽心机解释一番。 “恩,看来做这出皮影戏之人也不简单,倒是有些奇思妙想。”西游记精彩的故事听得黄慎亦是津津有味,出言之中亦很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万众翘首盼闭月 和曲无眉的一番相谈李从嘉算是颇有所得,且不说那五百两黄金和万石粮食,便是利用自己后世所学的心理学知识对对方加以观察也看出了一些细节,那林村之案就算不是曲家所为但与之之间也定有联系。加上黄慎所说的他们可能是异族之后!那么在自己上任之际来个下马威损及威信倒也是顺理成章,这个线索李从嘉当然不会放过。 “王爷观察与微,慎佩服,似此王爷还要督促几省捕快加大盘查之力,照此线索追查下去,但若是有所得却不能急于处置,这悬于头顶之利刃总要胜过落下!”黄慎此时言道,他的言语也是基于相信李从嘉的判断而做出的应对,一旦有了方向,追查便可能会有收获。 “先生考虑果然周详,悬于头顶胜过落下,妙!”李从嘉也是由衷赞道,黄慎这所谓的悬于头顶就是始终借此事对曲家保持高压之意,一般而言人在巨大压力的情况下是十分容易犯错的,而一旦压力消失哪怕可以造成很大的损失却也能应付裕如了。江淮曲家家大势大,和朝中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李从嘉想要对付他们最好莫过于一击致命,退一步也该要他半条命或者对其实力有巨大的打击,否则就容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与之相比悬而不落更加有效。 “王爷谬赞了,怕是王爷早就有定计了,只不过借慎之口说出罢了。”黄慎轻松的笑道,看李从嘉的神情肯定是想通了自己话中的含义,此时的称赞亦是言出由衷。更能令他心情舒畅。人总是会享受别人的好话的。尤其还是淮王这等与他颇为知己相投之人。 “哈哈哈。从嘉的确是想到了一些,却绝没有先生这般细致,依我看此事由先生行之我便能高枕无忧了。”方才在曲无眉的面前李从嘉言语之中不离称孤道寡,但在与黄慎的沟通之中他却很少会如此,多半是以我和名字自称,考虑的就是对方这种智谋之士的感受,可以拉近双方的距离,想当年刘备都能以师待孔明。值得他效法。此时听完是爽朗的一笑又再言道,这种承认可比隐瞒更显的真诚。 “王爷放心,慎必定全力以赴。不过抛开那言语缜密之处,王爷对着曲无眉可有评价?”黄慎先是正色抱拳言道,随即才有笑容。 “精明干练,落落大方。”李从嘉稍加思索说出八个字来,抛开敌对的立场曲无眉的表现也足以担得起这八个字,而李从嘉更是从来不会轻视自己的敌人。今日对方的确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假如他没有这多了一千年的见识还能看出什么?说起来还是自己作弊了。 “哈哈,曲无眉能得淮王这八字当是足以自傲。亦可见王爷对其也不无欣赏了。”黄慎含笑颔首缓缓言道,语言之中自是轻松。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孤就算不求,欣赏一下倒也无妨,反正还有先生你为我看着。”李从嘉倒也是开起了玩笑。 便在二人笑谈之间出门相送曲无眉的王耀飞已然回转,手中还拿着一封带有红点的信函,这是“天耳”之中信件的级别划分,带着这种红点的就是极为重要的讯息,不是定点的话只有李从嘉和王耀飞方能查看,而三颗红点就代表十万火急!而后者虽然有着这个权限但淮王就在身边,自然要给他先行看过才是,亦是上下之道也。 “耀飞看这曲家大小姐如何?”李从嘉还是笑着接过信来一边拆信一边对王耀飞问道,说到观人之术自己这位下属乃是长处所在。 “恐怕应是身手不凡,她掩饰的很好,属下也只能看出一些端倪,不过曲家高手亦是不少,这曲无眉身怀绝技应该说的过去。”王耀飞答道,方才在送人之际他是很用心观察曲无眉的一举一动的,因为这是王爷看重之人,有些事情未必需要李从嘉开口明说的。以他的眼力和身手即使对方掩饰的很好还是让他看出了一些,说道此处能瞒过他的眼睛除非是赵匡胤和费司马那个级别的高手,曲无眉还差了一些。 “嗯,以耀飞的眼光定是不会看错,想来也有道理,她一个女孩子能为曲家主事光靠头脑肯定不够,也必要有些身手才是。耀飞,黄先生,我等的老朋友又要来了,他的胆子倒是不小了。”李从嘉点点头出言认可了王耀飞的判断,亦是不忘观察手中信件,看望内容却又是笑容浮现脸上,原来柴荣预计将在三天之后到达泗州。 “身为后周世子敢冒险深入我大唐,此子原本就是胆气不凡,不过以慎观之,他此次前来这胆量还在其次,怕是想要一探王爷虚实才是目的所在。”黄慎接过李从嘉递来的信略略看了一眼便言道。 “呵呵,先生此言正是英雄所见,那便要看孤的演技是否过硬了,耀飞,你做的很好,以后天耳之中的讯息黄先生亦和你我一般有权过目!”李从嘉笑道,所谓试探自己的虚实便是柴荣定是想弄清楚费司马刺杀他的背后是否还有别人的影子,虽说在此事上自己的可能性不大可兵法亦有虚虚实实之说,说不得这一次又该他好好表现了。 方才手中那封信件看上去是简简单单其中却很有匠心独运之处,比如说那红色漆印就在封口之上,假如你用加热的方法融化封胶那么红漆就极有可能变淡而被收信者看出端倪。即使你有办法让红漆不掉色在其中还有用细针戳出的七个孔洞,只要将之对准阳光就可以看见七个眼,但若是重新折叠就未必通透了,此乃双重保险之法。 “知道了,此乃属下的本分,当不得王爷赞的。况且其中还有多半出自王爷的提醒。属下却是佩服。”王耀飞答应一声也是颇为谦逊。千门之中颇多这样的手法可以用在情报工作上,但在其中淮王也给了他很多的提点,有些方法想人之未想却是精妙之极。 “慎谢淮王信重。”黄慎一旁亦是言道,和李从嘉有过很多次的交流他是深知这个“天耳”在王爷心中以及实际运用之中的重要性的,王耀飞是被李从嘉准备当作“天耳”之首来用的,自己能和他有着相同的权限自然是王爷对自己的看重和信任,怎能不出言相谢。 “耀飞先生皆不必如此,孤要是信不过二位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可信之人?”对王耀飞李从嘉就不会解释了。那些东西多半是从谍战剧上看来的,还有fbi的常用招数,根本说不清楚,而对于黄慎他则要表现出更多的信任和重用,儒者名士是很注重这一套的。 “王爷,上次所说的那个密码之事耀飞觉得用之于保密效果极佳,不够属下是才疏学浅,还要请王爷和黄先生多多参详才是。”听了淮王此言二人都是心中受用,有了李从嘉方才之言王耀飞提起那日之事就轻松许多了,这亦是王爷与他所说的极为重要之一。 “耀飞所言极是。黄先生博览群书见闻非凡,此事得先生之助当可事半功倍。既然如此,那便马上去书房参详。”李从嘉闻言欣然道,叫上二人便往书房,情报工作之中是少不了密码的运用的,这样将更为安全,如此的概念已经在李从嘉脑海之中存在很久了,前面和王耀飞约略提过一次,但该如何去具体设计他也需要二人的意见。 等到了书房李从嘉详细的和黄慎这么一说,后者对此是大加赞赏,虽说密语已经在某些领域运用了很久,可淮王那种成体系的想法却显然更加周全,想要设计密码对本身知识的要求是很高的,对于黄慎而言更是一件有挑战性的事情,怎能不甘之如饴,于是乎淮王加上王耀飞与黄慎三人便在这书房之中一谈就是四个时辰直至日落! “大利赌坊”的开业使得泗州城着实热闹了一会,即使过去一段时间之后那股热潮却是丝毫未加消散,如今假如你在饭后散步路过街头,就会听见很多这样的言语。 “老张,听说了吗?隔壁王胖子昨天在大利的轮盘赢了二百两银子,开心的这两天都给他那麻子老婆买了好几个首饰。” “真的?就那小子那个样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是当然,轮盘这东西真的讲运气的,人家可是真金白银。” “那我们还在这里说什么,叫他小子请客喝茶去啊,喝完茶咱们俩也去碰碰运气,今天早上我还看见喜鹊对我叫了。” “走走走,那等会儿去了你来负责押注,我们合伙。” “狗蛋,吃过饭我们去大利玩上两手啊?我最近琢磨那百家乐还有些心得了,这种台子有限注的,输也输不上天。” “行啊,大利在赌场之中算是最有良心的了,便是利钱都比其他地方低不少了,而且那些无赖烂赌的人家门儿清还不借!” “狗蛋你说得对,关键去了大利你还玩儿的舒服,人家笑的那个客气,你们知道吗,就临街的刘三儿,上次在赌场输完钱一时气愤摔了个杯子,有一个侍者跟他说了句,输不起别玩,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他娘的你别卖关子,快点说。” “后来四爷亲自出来给刘三儿那小子道歉,当场说了侍者一顿,不但不要赔杯子反而给了刘三儿二两银子,你说这小子运气好不好?他他娘的玩的一两桌子的百家乐,一共就输了八十钱。” “真他娘的好运气啊,四爷平时是什么人物?刘三儿给人家擦鞋都不配,话说回来去大利玩起来也能放心!” “那说好了,等会儿三人一起去,我这儿还有点私房钱……” 似这般的对话你现在在泗州的街头巷尾随处都能听到,除了以上的这些流传的最多的便是哪里哪里来的客人一掷千金,哪里哪里来的客人如何好运,往往是诉说者口沫横飞,倾听者羡慕不已。人们总是会更去在意那些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至于有多少人输了钱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运气不好还能怪谁?反正自己的运气不坏就行了。 一个“大利赌坊”就让锺瑞年等人财源广进,更收获了极好的口碑,这在赌场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了。而有了“大利赌坊”的珠玉在前,两天后即将开门的“闭月阁”更是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锺少爷的买卖还会错吗?还没开门“闭月阁”的包间就被预定光了,这在青楼业而言又是一个奇迹,因为很多人连里面姑娘的样貌都没有见过,之所以如此还是那句话,锺少爷的买卖会错吗? “闭月阁”和“大利赌坊”隔着两条街,是原本林家经营的青楼改造的,为此赵家和郑家也投入了不少的房产,有着大利的成功他们在“闭月阁”的投入上也是不遗余力!一批批来自各地的女子不断向这里汇集,但一切都在严格的保密之中,不到开幕的那一天绝不会展现人前,现在锺少爷得了李从嘉的传授也很会玩儿神秘了。 进了“闭月阁”的大门眼前首先是一面宽大的照壁,将内中的景象尽皆遮挡,而当你绕过这个照壁之后眼前就会豁然开朗,首先映入眼帘就是一个搭建的十分豪华的戏台,约莫有七八丈长,五六丈宽。此时鍾大少爷正手拿一个小本子在指挥着那些面罩轻纱的窈窕女子,台上一会儿有舞蹈,一会儿还有对话,其中更夹杂着锺大少的喊听之声,随后他也会登上舞台和那些女子详细解说,后者则是连连点头。 这正是淮王李从嘉教给锺瑞年的开业最大亮点,前者将之称为“梦戏”,便是通过众人的演绎将历史上一个个著名的故事展现人前,再加上悠扬的丝竹伴奏便会是这个时代的电影了。这个场合淮王并不合适出面,因此这“导演”的职责就交给了自告奋勇的锺瑞年。(。)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曲西厢满城睹 泗州“闭月阁”开业当天的景象可绝不在之前的“大利赌坊”之下,甚至其中还要更多几分热闹之处,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倒还不是其中那些设计精巧的“乐趣房”,也不是两百多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佳丽,亦不是周到的服务和佳丽们的各项技能,虽说这三项“闭月阁”也远胜其它很多的青楼,但和另一项热闹相比却有些不足为提。 对,这一出使得闭月阁前偌大广场几乎挤得水泄不通,从早到晚没有停歇看得人如痴如醉的开业大戏便是出自淮王李从嘉之手由鍾大少爷亲自执导的“梦戏”,名为“西厢记”,说的便是才子张生与大户人家小姐崔莺莺的故事,演员的精彩演绎与台上那动听的黄梅唱腔都让人击节称道,以至于锺瑞年在此一次之后就和其它股东开始研究再开一间大戏院的事情了,否则“闭月阁”必将天天人满为患。 当然李从嘉是不会让自己的名字出现的,这出“西厢记”是他根据自己脑海之中的记忆加上一定的即兴发挥创作而成,分为六幕,其实从艺术的角度来说他的这出戏无论是演员还是编排包括音乐配合等等是绝不能与后世相比的。可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如此新颖的一种方式一经推出便是万众称道,有此场景也并不为过。 西厢记的前身名为“莺莺传”,这是在唐代就有的故事,不过和后世所知的结局却有些大相径庭,张生与崔莺莺最后也没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在李从嘉的改变之中百姓看到的是一个平民小子与相国之女之间复杂纠缠的爱情故事!作为永恒的主题。爱情在任何年代都不过时。而双方地位的差异更能满足寻常百姓心中的那份梦想。大团圆的结局既贴合“闭月阁”当日的开业大吉又是人之常情。 江淮一带早在唐代之时就有了后世黄梅戏的雏形,名为黄梅采茶歌,其曲调婉约,唱腔优美,用来演绎美好的爱情故事再也合适不过!此次扮演崔莺莺的就是一个采茶歌女名为胡玉梅,原本人家是绝不肯去这风尘之所的,但在一见西厢记的台本之后却是改变了主意,成为了锺瑞年麾下“签约艺人”。论长相只是中上之姿的她经过舞台剧情的这么一烘托立刻就成了许多百姓眼中的“绝代佳人”。李从嘉相信经过自己的包装盒操作,胡玉梅绝对有此时优质偶像的潜质。 至于张生,按照黄梅戏的习惯一般是需要反串的,而在“闭月阁”开业之时演出上反串此角的便是号称舞有“天魔之姿”的玉观楼秦玉瑶姑娘!她和胡玉梅一样也是在见到台本之后便深深喜爱上了这个形式,当然她比之后者感受更深,因为此本便是出自淮王李从嘉之手。这般才华和巧思亦是让秦玉瑶本就不平静的心湖再起涟漪! 一身寻常的男子装束穿在秦玉瑶的身上却是英俊无匹,二女排练时的认真都令锺瑞年钦佩,说不得还是硬拖着表弟来亲自“指导”了一回,可说当天秦玉瑶是将对李从嘉的感情隐藏在戏份之中的,和胡玉梅之间的配合可说是妙到毫巅!当晚也不知有多少人看得是目不转睛。最后在结局演完更有不知多少人捂着自己的脖子按揉着。 有着这种种的铺垫烘托,虽然限于这个时代声光影效果是乏善可陈。太过仓促也会使得一些配角演出不到位甚至还有荒腔走板的,可有了胡玉梅和秦玉瑶加上这个爱情故事,一切都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完美”!就连信心十足的淮王都认为结局超乎了他的所料。 被西厢记深深打动的可绝非寻常百姓,“闭月阁”开业之时距离慈善拍卖大会已经不足七天,玉观楼三大绝色和清风楼三大花魁都来捧场,而在看了西厢记的表演之后她们都对锺瑞年表示了想要参与演出的愿望,且还都是经过教习允可的。与前者的角度不同他们更能看出这出戏的背后隐藏的巨大利益,玉观楼的金九在戏后就表示要和锺大少好好请教一番,他也要将这种形式尽量原汁原味的搬回北方。 这些都在李从嘉的预料之中,被人效仿是无法避免的,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著作产权法,不过他却也不怕,诗词文章在他而言会有穷尽的一天,可有关“梦戏”的创意却绝对是源源不断,而那些得自后世的手法和技巧别人也未必学的去,那么假如将“梦戏”看作是今后一个利润丰厚的产业的话,那么他将永远是这一行的带领潮流者。 “夫君,娥儿也好想看看这西厢记。”淮王府的主室之中,正在为李从嘉按揉着两侧太阳穴的周娥皇轻声言道,她是第一个知道夫君的创意以及看过西厢记台本的人,心中不由为丈夫的才华再一次深深打动,可身为淮王妃,似“闭月阁”这样的场所她是如何也去不得的,寻常百姓可以看到的“梦戏”她却无缘得见,只能从见者口中得知,可想而知此时的周娥皇是多么想一见饱含着丈夫才华心血的作品。 “这有何难?待为夫忙完慈善大会就把戏班子请回来专门给娥儿你演,让你看个过瘾,还专门为你排上一出。”李从嘉伸展了一下身躯笑道,爱妻的这个心愿他岂能不满足?现在经过他与锺瑞年的商议“戏班”这个概念已经变成了实际,锺瑞年,包括赵海林远志郑化等人都是大力支持,只要你看过当天的盛景就不会拒绝。 “那娥儿就谢过夫君了,这个梦戏实在是精彩万分。”周娥皇闻言欣然笑道,自己的丈夫似乎从来都不会不满足她的请求。 “这还不够精彩,等为夫把红楼梦、三国演义一一搬上舞台那才精彩了。”李从嘉轻松的言道,有了西厢记作为基础。那么四大名著就有了可能。尤其是红楼梦。贾宝玉与林黛玉之间的爱情故事将会更加凄美,而结局的悲怆也能引起很多人灵魂深处的共鸣。 “红楼梦?娥儿恨不得现在就能看见夫君把它搬上舞台了。”周娥皇出言是一脸的向往之状,她也是今世唯一一个听李从嘉说过这红楼梦的故事的,每天晚上夫君都会给她说上一会儿,只是直到今日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完,若是能搬上舞台那会是何等的一种场景? “呵呵,那就需要娥儿你来帮夫君了。”李从嘉笑道。 “夫君有什么尽管吩咐,都是妾身的本分。”周娥皇柔声道。 “我决定从今日开始就请娥儿你来做我的编剧。”这梦戏好是好。但编写剧本却是极其费神的事情,李从嘉就算心中有无数的桥段也需要花时间把它们变成百姓和这个时代喜闻乐见的情节,那就需要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可他是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分神与此处的。以周娥皇的才学巧思做此事本来就十分合适,更能让她在家中不会无聊。 “编剧?夫君用词好生新颖,可你就不怕娥儿坏了夫君的名声?”周娥皇闻言先是一愣,但稍加思索便反应过来,想一想心中也很是向往,这不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还有着夫君对自己的情意。 “为夫有自知之明,我的娥儿才思敏捷博古通今还在为夫之上。为此事可谓相得益彰,再说夫妻原本就是一体。我的还不就是你的吗?不过有一件事情为夫要说在前面,不得太过劳神,否则我立刻换人。”李从嘉笑道,亦是言出由衷,周娥皇的确有着所说的才能。 “夫君放心,娥儿一定尽力不会损及夫君名声的。”像这种夫妻一体,你的就是我的之言怕是今世也只有李从嘉说得出来,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赞扬和欣赏?尤其是来自自己心爱的人?周娥皇闻言也是喜笑颜开,那一点点因为看不到西厢记的郁闷便烟消云散了。 “家有贤妻,我李从嘉之幸,娥儿,除了这个我们还有事情要努力了。”握住妻子的柔夷,李从嘉转过身来笑道。周娥皇见到丈夫眼中那种火热的神色亦不由心中一荡,低下头的摊子娇羞可人。 “王爷,金陵急报。”就在六皇子准备将玉人抱上锦榻纵横驰骋之时,外间传来的小龙的声音却是让他脑海中的旖旎戛然而止。 “马上来,哎~天生一副劳碌命啊,只是对不起夫人了。”李从嘉应声中充满了无奈,不过有急报必理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绝无违背之理,当下只得下床,口中亦是不无歉意的对爱妻言道。 “呵呵,夫君你怎可如此,这般行事娥儿心中相敬不及,更不会相怪,不过亦要注重歇息才是。”周娥皇见李从嘉一脸郁闷的神情不由得掩口轻轻一笑,随即也是为夫君穿戴起来,并无一丝不悦。 “娥儿,今晚等我好吗?”见眼前的妻子面上红晕未消,为自己打理之时那眼中的神情又是极尽温柔,不由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那还不是尽凭夫君?”周娥皇一怔,也是细声说道。 这穿戴整齐李从嘉便出屋随着小龙往前院书房而去,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他在家中的办公场所,数日以来种种事务亦是忙的不可开交,便是锺瑞年前来相请他三四次为西厢记指导却也只能去得一次。 前往书房的路上李从嘉还在想着这金陵急报的内容,对了,假如不去书房就是他也不会知道内中讯息,此亦是淮王自己设立的保密制度,他要尽量减少情报的接触范围,自己又岂能不以身作则?不过近来南汉战事还是顺着历史的轨迹进行,打一打就到了双方坐下来谈一谈的时候,而此时能够称得上的急报的事情多半就与林仁肇有关。 “见过王爷,见过王爷。”等李从嘉到了书房王耀飞与黄慎已经在此等候了,这段时日三人忙着设定“天耳”的专用密码因此王耀飞也是天天都在王府之中,天机谷中之事有其余的千门七将他只需总揽大纲,而“大利赌坊”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出手对付的人物!李从嘉对王耀飞今后的定位就是“天耳”的指挥,当然还要再加琢磨。 “二位坐,耀飞说吧。”李从嘉很是随意的挥挥手让二人坐下便言道,只要不是什么极为正式的场合,繁文缛节只会是浪费时间。 “王爷,金陵赵将军急报,早间兵部刑部两堂会审,以轻敌冒进和不尊军令为名将林仁肇将军下狱,不日还将发配和州,赵将军急请王爷示下。”王耀飞也不停顿,当即将急报的内容说与淮王。 “嗯?下狱发配?我那皇叔可有举动?”急报之事果然与自己所想相符,可内容却让李从嘉颇为吃惊,林仁肇发配?他是实在记不清原本的历史上是否有这么一段,可如果他是皇叔的人又怎会如此?凭李景遂的面子最多也就是个撤职罢了,有机会就能复起,却不知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抑或那人在燕王府见到林仁肇也只是巧合。 “回王爷,燕王最近偶感风寒,抱病不出已经有七八日了。” “抱病不出?”李从嘉闻言不由得沉吟起来,皇叔这是唱的哪一出了?是真的有病还是韬光养晦之计?难不成他与大皇兄李景遂之间的矛盾已然开始激化?只可惜自己的“天耳”还未成型,很难得到这些隐秘的消息,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林仁肇他必须要保。 “给赵龙传讯,让他等林将军发配之后将他带来江淮,不要忘了将军的家人亲属,至于用什么方法怎么做让他自己去想,孤只要人,必要的时候用些手段倒也无妨,但倘若间中皇叔有所动作就要立刻给我报来。”片刻之后李从嘉断然道,他不在金陵很多事无法及时处理,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权与赵龙,也算得上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是。”王耀飞闻言没有任何犹豫便转身出门传讯去了,此时黄慎却似心中颇有些奇怪,这林仁肇声名不显,又何德何能值得淮王如此挂心,不由得出言问道:“王爷此举颇有风险,可要三思?”(。)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玉观双娇赛花艳 没有做任何的犹豫,李从嘉正色言道:“我知先生之言有理,不过林君值得。”其实在先前他也和黄慎说起过林仁肇对他的重要性,但此时对方再度提起他却绝不会在意,反而会更加欣赏,李从嘉要黄慎做魏征就绝不能嫌对方啰嗦,尤其是在做重要抉择的时候,黄谨之不会是一个嫉贤妒能之人,相处一段时间下来他还是有了解的。 “嗯,王爷既如此说那么赵将军在金陵的力量的就有些单薄了,王爷心意我也能略知一二,但这林仁肇既然对王爷如此重要要做就要全力以赴,从我泗州八百里快马而往金陵顺利的话也就是三日三夜,熟练一些还能更快,应该立刻给赵将军加派人手才是。”黄慎点点头立刻言道,他的出言只是提醒李从嘉要注意此事可能付出的代价,眼下很明显是楚王李景达要拿林仁肇立威的,不过王爷主意既然定了他就会全力以赴为此事而谋万全,必要时不惜一切代价是要人手的。 “先生所言极是,倒是从嘉有失计较了,耀飞,元其和如土此时可能抽的出空来?”李从嘉闻言很是欣然,自己果然没有看错黄慎,原本在京中他是为赵龙留了后手的,不过既然如此说了也的确该加强一下才是,稍稍沉吟片刻便想到了火将赵元其和提将钱如土的身上,这二人一个武艺高强一个头脑缜密且都是江湖经验丰富,倘若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自己要劫囚车的话,他们要比赵龙的作用还大。 “天机谷之事目前已然按部就班。前番也和王爷先生商议过不能过于求速。元其走个一月倒也无妨。至于如土那大利赌坊亦不需他天天坐镇,不过王爷若是事急便让耀飞去一趟!”王耀飞闻言立刻答道,延长天耳的培训时间是他第一个提出的,李从嘉和黄慎思考之后都是欣然同意,哪怕眼下对情报的需求就是再急也不能忽略了情报人员的基础,至于赵元其和钱如土二人此时却也能脱得出空来。 “倒还不用耀飞亲自出马,后日那柴荣就到了,慈善大会期间还要仰仗耀飞做好安保工作。那便让如土和元其走一趟,到后暂听赵龙安排,不过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一切就以如土为首安排,小龙小豹跟着再从唐龙那里调上五六人,先生看这般如何?”李从嘉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慈善大会名流云集,自己赚了名声吆喝这安保工作定要到位,王耀飞就是最好的人选,当下一番安排之后又对黄慎问道。 “王爷如此安排很是周全,可速行之。”黄慎稍作沉吟之后说道。 “那便如此。耀飞先生回去还要早点歇息,明天还有两位贵客到了。”李从嘉言中的贵客便是盐司新上任的二位监查。宋承宪与刘彦青,他们从海州来此是参加慈善大会的,后者是他的发小自不必说,前者就要好生对待了,却也不知宋大少当官之后有无改变,不过假如还有一丝可能,李从嘉就不会放弃把宋承宪也拉拢过来的想法。 第二日一早起身晨练之后李从嘉便开始慢跑放松,如今他和周娥皇都练习了乾坤养龙诀之后每次**之际都是酣畅淋漓其中美妙回味无穷,且第二天起身还是分外精神,体力精力都会保持在一种巅峰状态,前段时间便是忙的每天只能睡上两个时辰可淮王每日却都是精神奕奕,亦让一众下属暗暗称奇,此皆是玉佩心法的功劳了。 周娥皇这几天都很难得的没有陪在丈夫身边,以前每当李从嘉晨练她都是不会错过的,只是忽然早间格外的困乏只想多睡,这个现象令的李从嘉很是暗自窃喜,岂不是怀孕的征兆?却不想自己后世活了近四十年连个老婆也没有今世不过十六就要连儿子都有了,自然要爱妻好生歇息,待再过几日便请个郎中回来好好看看是否喜脉。 这刚跑到王府别院的墙边内中却是传来一阵丝竹,伴随着清雅悠扬的女声传出,这个声音和所唱的曲调李从嘉都不陌生,正是秦玉瑶早起在唱那西厢记的选段了。说此来这还是和他有关,当日前往闭月阁李从嘉特地和胡玉梅秦玉瑶二人提起过早起吊嗓子的好处,也给了她们不少后世保养嗓子的方法,后者就是在按照当日之言而行的。 宋元明清这四个朝代是华夏很多艺术形式兴旺发展之时,比如说杂剧、京剧、评书、相声等等等等,而这些艺术形式都无一例外的与嗓子有关,那时候可没有扬声器,就算是数千人的场子艺人们也要靠一口丹田气撑住让大家听得清清楚楚,由此这嗓子便成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保护的尤其周全,也传下了极多行之有效的办法。 比如在近代有一位号称评书大王的老艺人就是一生不动荤腥,少油清淡,假如实在是憋不住了最多烧点牛肉,肉是不敢吃的,弄些卤汁烧个菠菜青菜什么的这就算沾了荤腥了。睡觉之前还在口中放上一块雪梨片,绝不会咽下,第二天一早起来吐出的时候梨片都是发黑的,把肺里的痰火全部勾出来了。当然这些虽然有效内中亦有无数的辛苦,对这些一人来说,一副好嗓子就是性命也绝不为过的。 周娥皇对秦玉瑶的印象是极好的,不止一次在李从嘉面前提起过,上一次还说起夫君抽空要去看看秦姑娘,人家可是为了你的闭月阁开业出来大力了,那一天不是为了剧情台词熬到深夜?这数日下来都有些憔悴了。当时李从嘉忙的是不可开交哪有功夫理这个,今日忽然闻听秦玉瑶的声音便也顺势而为,来到门前打起了铜环。 “谁啊,来了。”院门内又响起了另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恰如黄莺出谷。而随着院门打开一张如画的面容就出现在李从嘉眼前。瓜子细脸。剪水双眸,樱桃小口、修肩蛮腰,这亦是一个不下于秦玉瑶的绝色,却是颇为陌生,不过对方看见自己却是面有喜色! “王爷?玉观楼方仙儿见过王爷,玉瑶姐姐,你看谁来了。”女子敛衽为礼口中言道,随即还不忘向院内喊了一声。却原来正是玉观楼与秦玉瑶并列“三大名姬”的方仙儿,前者号称“天魔之姿”,后者却是“诗画双绝。”方刚前来泗州的她可没有见过李从嘉,不过昨日曾经为秦玉瑶画了一副淮王的画像,仅凭描述却也是极具神韵。 “哦,是仙儿姑娘,不必多礼,从嘉亦久闻姑娘诗画双绝之名。”李从嘉很是客气的言道,眼前女子除了容貌非凡之外通身上下亦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灵气,那红楼梦中曹老先生描写贾探春曾经说过“神采飞扬。见之忘俗。”,若是用在眼前人儿身上却也是极为贴切。 “王爷来了。玉瑶见过王爷。”一袭月白长裙外罩青袍的秦玉瑶此时也是一脸喜色的出现在李从嘉面前,假如说方仙儿是充满灵气秦玉瑶就是我见犹怜,行动身子皆能将女子的较弱柔美体现的淋漓尽致,而此时二女并肩而立更加震撼,当真是人比花娇! “秦姑娘安好?前几日排练那西厢记实在是辛苦姑娘了,原本早想来一探,只是今日诸事繁忙,方才闻听姑娘歌声便顺之而来,倒是有些冒昧了。”李从嘉柔声言道,那张小脸的确是瘦削了几分。 “王爷哪里话,那西厢记无论剧情曲调玉瑶心中都深爱之,能有如此佳作当是王爷费心才是,能够扮上更是玉瑶的福气,谢过王爷尚且不及的。”秦玉瑶闻言浅浅一笑,此时容光焕发更是光彩夺目。原本除了那日排练之时见得李从嘉一面便是多日不曾得见,还颇有些自怨自艾,心中不免还会想见到他是该不该冷淡一些有些小性儿才是,可此时见淮王一早便来探访,语中尽是关切却早就忘记了。 “玉瑶姐姐,王爷,我们这站在门口也不是说话之处,快里面请,小玉上茶。”看见秦玉瑶的此时的模样方仙儿微微一笑便将李从嘉往院里让,她素来知晓自己这个密友是心高气傲的,在汴京之中就算柴荣柴公子也没见她如何待之,可此次前来却是见她夜间吁叹,颇有顾影自怜之感,加上那副画像和今天的模样她的心思早已呼之欲出。 “哦,王爷快请,门口风大。”秦玉瑶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也是出言,而李从嘉进门之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大汉,却正是丁豹,此时距离慈善大会越来越近,丁虎丁豹是寸步不离淮王身边的,李从嘉当然待他们也是极厚,其实这个场面要是换个人都会顺水推舟,但偏生丁家三兄弟都是极为憨厚的性格,人家可是不管不顾的,让我跟着淮王那就是寸步不离,若不是大哥交待那内院他都是想跟进去的。 “王爷,小女子这什么诗画双绝王爷千万勿提,在王爷面前可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我在汴梁亦曾听过王爷的鹊桥仙念奴娇南乡子,真是字字珠玑。”秦玉瑶是见过李从嘉身边那两个大汉的,因此并不以为意,三人来到院中石凳之上坐下方仙儿便出言道。 “仙儿姑娘谬赞了,那些只是一是偶得罢了,算不了真才实学的。二位姑娘早间风寒露水大,这石凳之上更有寒气,你们当要垫了软垫才好。”李从嘉摆摆手又见秦玉瑶额有香汗便出言道。 “呵呵,还是王爷心细,小玉,将那软垫拿来。”李从嘉出言极为自然并无任何自傲之色,那种自谦和有礼也是让方仙儿印象极佳,当下对着秦玉瑶微微一笑便向屋内喊道。不过片刻便有小丫头拿了两个软垫并端上香茶来,李从嘉稍稍一品亦是满口芬芳。 “怎么就拿了两个,没见王爷在这儿吗?”秦玉瑶见状却是说道,方才李从嘉对她的那些关切之词听在耳中都觉心中喜悦。 “呵呵,这个男女有别,我却是不用的。”李从嘉微笑摇头。 “哦。”秦玉瑶应了一声却是一时沉默无语,淮王未来之前她心中实是有千言万语,可如今人就在眼前竟是不该如何开口才好了。 “王爷,仙儿曾听玉瑶姐姐说过王爷会为她的天魔之舞写上一篇词曲,我们都想一睹佳作了。”见秦玉瑶此时反而不作言语了,一旁的方仙儿笑着看了她一眼便出言道,怎么样也要相助她一番。 “仙儿,王爷事忙不岂可为玉瑶这些小事分心的。”秦玉瑶闻听却是俏脸生红,颇为不满的看了方仙儿一眼后急忙出言。 “哎~仙儿姑娘说的是,玉瑶姑娘之事在李某心中亦绝不是小事,不过仙儿姑娘当知想要做出佳构却是需要灵光一现,李某为秦姑娘作词曲绝不会敷衍了事,在无有灵感之前那是宁可不做也不会勉强为之。”李从嘉闻言不免老脸一红,心中暗责自己没事装什么大尾巴狼啊?当下也是立刻言道,不是不做是本王现在做不出啊。 “哦,王爷所言确是,那看起来王爷对玉瑶姐姐也是很看重呢。”闻听李从嘉此言方仙儿倒是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这诗词之道灵感的确极为重要,不过今日之事开了头她可不会轻易放弃。当下出言对秦玉瑶不满的目光可是视而不见! “那是自然,秦姑娘舞艺绝伦,当日晚晴楼一见李某每当闭上双目都能见姑娘的曼妙舞姿,藏于脑海挥之不去。”李从嘉闻言又是言道,等到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言辞是有些暧昧了,不由干笑了几声。 “有王爷今日此言,玉瑶已经心满意足,便是没有什么词曲也无妨了。”这番话听在秦玉瑶耳中却是如闻仙乐,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有着这般重要的位置,等到话说完忽又想起他一闭上眼睛便能想起自己却又是娇羞起来,那臻首低垂的模样无比娇俏。(。)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东城长亭迎故人 在别院之中与秦玉瑶方仙儿二女一番相谈,眼见日头逐渐高升李从嘉便也告辞而去,秦玉瑶送他出门之时却是低低的问了声王爷何时有空再来,她要请教词曲之道,此时话音显得格外的轻柔。而六皇子脱口而出有空便来,看着佳人远去的轻盈脚步不由是摇头苦笑,美人的魅力确是不小,秦姑娘对自己亦是颇有情意,不过眼下可不是他李从嘉倚红偎翠的时候,恨不得能把时间和自己都撇成两瓣用了。 略略收拾心情回屋换了衣衫,便和黄慎一道出城去迎宋承宪刘彦青一行,估计六皇子应该算是最没有王爷包袱的王爷了,不过二人的确有着让他亲自出迎的价值,况且不还是微服吗?至于带上黄慎一来是表示亲近与信任,当年刘玄德初得孔明可是“食则同桌,寝则同床。”的,淮王没有和男人睡觉的爱好,只有多多接触来增加感情了。 第二便是他来自后世的习惯了,李从嘉可以随时随地的办公,思维方式也是转换极快,即使到了今世也没有改变,现在他和黄慎两人就是很多事情上的决策中心,而时间这个东西很多时候都是挤出来的。至于后者也在尽力适应着淮王的这种风格,不得不说他的心里还是比较赞赏的,虽然稍稍有些奇怪,但总比那些懒散的要好得多了。 在城门口接受了一番守城士卒的盘查二人方才出城,现在的泗州城比之当日封城彻查醉风楼一案时的严格并没有任何的降低,慈善大会名流云集肯定也会引来不少别有用心之辈。倘若其中一两位贵客出了什么意外对李从嘉的声望无疑是一种打击。加强安保势在必行。 淮王在安保上的最大手段就是军事化管理。原本这稍稍会有些显得不近人情,但有着李从嘉的以身作则加上慈善大会的确影响极大便也显得顺理成章,在上行下效以及以身作则这一点上无论今生后世李从嘉对自己都有严格的要求,亦是借此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淮王进出城门尚且要遵守自己定下的规矩,那么还有谁能够例外? 等到了城东门外五里之处的长亭,宋承宪一行已经是遥遥在望了。却也是此世李从嘉才知道长亭这个东西还是大型城市的必备硬件措施而绝非诗词之中存在的场所,也不是一个虚指,似金陵、寿州、濠州、泗州这样的人口超过十几万几十万的都是则四门都有长亭。 当先而行的两名骑士一着白衫一着青衫。皆是英俊少年姿容不凡,白衣的是宋承宪,这个家伙是最喜欢白色的,当然宋大少爷身上的服饰一眼就能看出名贵之处,可与一般的“白身”大不相同!至于青衫也算是现在文人士子以及一些官员的标配服饰,其中亦有深浅的划分,这个年代在穿衣戴帽之上都是根据身份有着很多的讲究的。 黄色在南唐之时已然成了皇家的专用,而随着印染技术与纺织技术的不断进步内中划分亦是极为反复,李从嘉知道光是黄色在礼制上便有九种,他身为皇子之时可以用其中的三种。如今则是六种。至于其它的诸如红色、蓝色、黑色、绿色都有着不同的划分,比如说下人们一般多穿绿色。再比如似绯红这样的颜色也只有锺瑞年那么骚包! “宋兄一路远来辛苦了。”这个年代的公子哥儿一般出门都是坐轿,家世更显赫一些的则是坐车,此处与后世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内中更有不少的门道,今日宋承宪是知道淮王回来迎接他的,此时泗州城在望他自然不会失礼,李从嘉亦是一催胯下宝马上前相迎。 “李兄太客气了,应该是我上门拜访才是。”宋承宪在马上抱拳言道,口中虽是如此但心中对李从嘉此举还是极为受用的。对方用的是友人之间的称呼他当然也是从善如流,要知道自从全唐诗出版之后李宋二人在文人士子之中可是赚得了很大的名声,他们之间的友谊也是为很多年轻学子所称道的,当然其中也有李从嘉的刻意宣传在内。 “哈哈哈哈,宋兄上任从嘉还未道贺,小别月余今日当与兄共谋一醉才是。”李从嘉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说道,显得很是亲热,今世它知道威国公一系是和大皇兄李弘冀过从甚密的,但是否是铁板一块呢?自己又有没有与之相善的可能?这段历史他并不了解但却不会放弃自己的努力,毕竟无论官场还是权谋少一个敌人总是好事,尤其是像宋家这般在大唐都有巨大影响力的世家,至少表面上要做好。 “见过淮王。”一旁的刘彦青打马上前轻声言道,倒也并不会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作为李从嘉自幼的伴读和发小,他在进入官场之后是会立刻被人打上淮王一系的烙印的,再加掩饰就显得可笑了。 “彦青你瘦了,是否这江淮还有些水土不服?”李从嘉出言之中的客气肯定是不如对待宋承宪,但便是这种随意轻松的口气就能显示出二人之间的不同,也可以让刘彦青听的心中舒服,华夏的语言是世界上最为复杂的语言系统,会说话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门学问。 “呵呵,最近事忙,劳王爷下问了。”刘彦青依旧是十分的恭敬,礼数更是到位无懈可击,尤其在宋承宪面前他更需要如此的表现。 “哈哈,李兄心中所想正是我心中所愿,不过今日却要失礼了,家中故友来访,明日再去拜见王爷。”宋承宪欣然一笑道,在李从嘉面前他倒显得很是轻松,但身在官场之后却还是多了几分气度。 “故人来访原该如此,不过宋兄你明日可要早来,陪从嘉去迎接一位贵客,说起来他也是宋兄的故人了。”李从嘉心道你那故人怕多半就是曲无眉了吧?自己这厢给了曲家的不少的压力。他们借宋家之势亦是常理。当下也是爽快的言道。神情之中并无半点不虞之色。 “明日一早。故人?哦,闻李兄为皇后以及江淮民众为此慈善拍卖大会之事,宋某实是心喜,此方是我兄之作为,又闻听此处邀请四方名流,这一早便值得李兄亲迎还是我之故交的莫非是从礼兄?”宋承宪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也反应过来,李从嘉运用炒作之道,那慈善大会一事可是沸沸扬扬。宋承宪曾在北地游学,与柴荣亦是熟识。 李从嘉在对方言语之时是很认真的在观察宋承宪的神情的,柴荣既然能与建武军有所联系,足见在其心中一直惦记着南唐的江淮之地,那么对好友宋承宪是否也会有所利用呢?此处还需要印证。 “看宋兄的言语便是对其颇为推崇,传闻此君文武双全,还精通黄老之术,此番得机倒要好生结识一番才是。”李从嘉微微颔首言道,在宋承宪的言辞表情之上并看不出什么端倪,有的只是对好友远来的喜悦。倘若不是机缘巧合让李从嘉在清风楼、皇宫以及战船之上做出几首传世佳作名扬天下,这个年代风头最劲的才俊原本便该是柴荣。 华夏历史上对柴荣是极为推崇的。更给了他一个“五代第一名君”的称号,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此子也的确是大有建树,前者体恤民生兴修水利改革科举察纳雅言,后者则是攻城略地战无不胜,赵匡胤后来黄袍加身北宋能在二十年之内完成统一,其中自有宋太祖的雄才大略,但和柴荣为他打下的根基也是分不开的,之前后周便有一统之势。 其时契丹武力鼎盛,即使是宋太祖在位之时也没有在辽国身上占到什么便宜,后更是积弱数百载,但后周世宗却能凭借自己武力硬生生从契丹手上取得三关两府之地,这亦是李从嘉对柴荣最为欣赏的地方。况且除了文治武功这个家伙绝对称得上多才多艺,黄老之术,词曲之道,甚或还与锺瑞年一般有着不凡的商业才能,如此一位有作为的君王却是天不假年,只活了三十九岁,倒是令得后人颇为遗憾! 假如柴荣不是英年早逝,会否有赵匡胤之后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这个问题时永远不会再有答案了,李从嘉也没有研究下去的兴趣,他只是知道无论柴荣还是赵匡胤都不愧明君二字,更是自己今生最大的敌手,对于明日就能见到此人他的心中还是有着不少期待的。 “李兄,我兄长要见故人但小弟不用,我们来此路上就听闻泗州闭月阁梦戏之名,观者无不为之沉醉不已,却不知兄长是否有空带小弟去见识一番?”此时说话的又是一个英俊之极的少年,不过比之宋承宪刘彦青的器宇轩昂却显得要柔弱了很多,自然就是宋家那个易钗而弁贵不可言的大小姐宋承玉了,听闻梦戏之精彩她是极为向往的。 “哎~承致,慈善大会临近,李兄诸事繁杂,岂能在此时多加叨扰?”宋承玉的话音未落宋承宪已然言道,这一趟来到江淮算是他怜爱妹妹完成的一个承诺,如今一圈转了下来此次回泗州他就是要送宋承玉回金陵的,家中也不知催了多少次,并不愿节外生枝。 “大哥你之言语却是好笑,李兄尚未出言你便能知他心意?当真是心有灵犀吗?”宋承玉撇了撇嘴却是不以为然的言道。 “什么心有灵犀?我跟你大哥心有灵犀算什么?基情无限吗?”李从嘉心中做想口中却道:“承致贤弟既然有此雅兴,为兄断无拒绝之理,那梦戏今晚还有一出,到时我再来接承致一道前往观赏吧。” 淮王此言其实也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日早就有爱妻周娥皇之言,加上在通州宅院之中的那么一“撞”他是知晓宋承玉的易钗而弁的,但心中也想借此女旁敲侧击一下宋承宪在为官之后是否会有什么改变,这对他日后的行事策略亦有影响,因此才会表现的如此欣然。 “还是李大哥知礼,大哥你既然有事要忙小弟有李大哥作陪也是一样的,那说好了,晚上你来接我。”见李从嘉回答的爽快宋承玉颇为欢喜,其实在通州那次之后六皇子在她心中还是占据了一定位置的,只是到了泗州便随兄长前往海州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更多的交流,今天说道梦戏固然是很感兴趣但至少有一半也是为了淮王。 这倒不是说李从嘉多么的有魅力宋承玉对他有什么想法,只不过少女怀春乃是常情,而似宋承玉这般家世地位的少女就算是在心中想一想那对象自然也与普通不通,况且此时威国公是一心想促成她和吴王李弘冀之间的姻缘,引发了宋承玉极大的逆反心理,此时行径亦是颇有赌气之意,你不是让我我吴王李弘冀吗?我偏偏就要找淮王李从嘉,这些种种因由汇聚一处才让她对六皇子特别的感兴趣。 “一言为定,宋兄放心,再说你我之间何来这叨扰二字?走,先进城我送宋兄回府。”见宋承宪还是一脸的犹豫之状李从嘉不免暗暗好笑,宋大少爷一见就是搞不定自己妹妹的,当下一笑出言道。 “那便劳烦李兄了,承致还要多听李兄之言才是。”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承宪也不便再加阻拦了,不过自己是担心小妹,可在这泗州城中还有比淮王身边更安全的地方吗?再说小妹不日就要回返金陵,满足一下她想看这梦戏的要求却也是自己身为兄长该做的,便颔首道。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还有李大哥照顾了。”宋承玉稍稍有些不耐,不过心愿得偿还是让他笑容展现。 此时一行便就入城,将宋承宪兄妹送回住处之后李从嘉便也和刘彦青黄慎一道回府,当然他绝不会忘了在此处布置下“天耳”的眼线。(。) 第一百八十七章 嫣然一笑静无声 接了刘彦青回到府上,二人便在李从嘉的内院用饭,周娥皇也亲自出来打了招呼,须知他们乃是打穿开裆裤开始就玩儿在一处的,实实在在的发小铁哥们儿,尤其是在读书识字之后几乎每天都形影不离,说句实话从相处的时间上来说就是锺瑞年都不及刘彦青的。因此他才能有这个待遇,也值得李从嘉费那么多力气为他谋取官位。 “殿下,东西我是给你弄来了,不过这些可能也是经过修改的,但从今天开始凡是经过我手的都有详细的记录,有个几个月时间就能看出来了。”一番畅饮之后刘彦青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本子递给李从嘉,不是他没有及时呈上,而是自从到了府中六皇子便是像从前一般的热情,二人说起往事叙旧聊天喝酒饮茶直到现在才有机会。 “呵呵,过目不忘,还是彦青你有本事,一般人可干不来这种事情,够了,他们的手法我可是门儿清,有这个便能看出不少了。”李从嘉接过来只是略略的翻了翻便暂且丢在一边,此时封王江淮之后这殿下的称谓却是很少听见了,从刘彦青口中说出更是说不出的亲切。 这本小本子就是盐司的账目了,知晓刘彦青底细的曲无意对他自然会有所提防,且不说其中有多少作假,还抬出了盐司的规矩账本只能查看绝不可带走或是抄录。不过这一招防的了别人却唯独防不住刘彦青,他可是有着过目不忘之能,虽然那些台帐极为繁复但用心记忆之下亦是清清楚楚。便单是这本小本子就不枉李从嘉那些心血了。 别人看这些账目可能会云山雾罩不知所以。但六皇子又是谁?后世的大集团董事长是白当的吗?他公司的账目是请四大专门来做得。且在未发迹之前李从嘉亦是精通内中的种种作假手法,多了一千年的积累现在的一些门道在他眼力就是小儿科了。要知道在后世为此台帐也是很大的学问,曲无意他们又岂能及得上那些身经百战的老会计? “彦青时刻不忘为殿下办事,只不过待在泗州也是着实无聊,估计没有两三个月时间我天天也只有清闲的份儿!”李从嘉如此相待且还是那般的自然无疑让刘彦青心中感激,先是正色出言随即便也轻松起来,以他的眼光和对殿下的了解是能看出对方的享受的。 “哎~一开始都是这样啦,耐得住寂寞才干得成大事。等会儿到偏院好好歇下中觉,晚上我再带你去闭月阁,要是想玩上两手还有大利赌坊。对了,身上的钱够用吗?不够开口。”也的确只有在和锺瑞年及刘彦青的交流中,李从嘉才能无所顾忌一身轻松,在他这个位置,想说什么说什么有时候只是一种奢求,亦因此才会享受其中乐趣。 “不够,还得像殿下要上两百两,那叫什么来着?哦。投资。”刘彦青闻言微微一笑,也毫不客气的说道。他自己的钱当然够用,可要收买拉拢一些下属那开销就大了,之前李从嘉给他的三百两黄金现在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当然以刘彦青的忠心是不会贪墨其中一分的。 “呵呵,难得你还记着,两百两你充什么阔气,这次给你八百两,二百两是给你自己用的。”李从嘉闻言也笑了,他教会刘彦青的现代语言可不少,这自古以来钱能通神,想要在盐司之中打开局面就需要人脉,而建立人脉就少不了金钱,他又怎会对刘彦青吝啬,最近大利赌坊闭月阁相继开业,加上悦来客栈的收入他可是大财主了。 “这个不用了,要不然大手大脚惯了倘若哪天殿下把我调到别处还不习惯了,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刘彦青闻言是连连摆手还不忘开起了玩笑,但言语之中亦并非全无道理,李从嘉是不会将他一直放在盐司的,一旦可以掌握此处他就会有新的任务。 “你放心吧,悦来客栈、大利赌坊、闭月阁都给你留了股份,以后每个月也会有分红,不会穷到你小子的。”李从嘉笑道,现在除了悦来客栈,大利赌坊与闭月阁他的股份都是以周立山的名义存在的,其中自然不会少了刘彦青的一份,钱这个东西谁也不会嫌多的。 “那彦青要多多谢过殿下了,大哥下个月娶媳妇我就能拿出一件漂亮的贺礼了,对了,说道此处还要求殿下的墨宝。”刘彦青起身给李从嘉使了个礼之后言道,他的大哥也就是刘仁赡的长子刘彦平下月大婚,参加完慈善大会他还要赶往寿州参加大哥的婚礼的。 “宝你的头啊,我那手字也比不上你啊,再说彦平不是自幼好武不肯读书吗?怎么喜欢上这些啦?”李从嘉没好气的斥道,自己的一手字确是极有功力不过与刘彦青的笔走龙蛇相比还是要稍逊一筹。他的大哥刘彦平如今是刘仁赡麾下的得力战将,官拜建武将军,算是刘家最光耀门楣的一个了,只不过天性好武直到三十方才成婚。 “他不喜欢有用吗?我那未过门的嫂子喜欢他就得想办法,这次还是大哥托我对殿下相求了,最好是那首鹊桥仙!”刘彦青出言颇有些不屑的样子,大哥平日里威武雄壮,唯独对这嫂子是千依百顺,恐怕婚后亦要受其管制了,而正是刘夫人对六皇子的佳作欣赏之极。 “那就是不冲你光冲彦平我也得写啊,好,抽个空好生与你写一幅,不过这是你求的,算不上我的贺礼,说不得还要为他和于小姐准备上一份了。”李从嘉笑道,现在对他而言最为紧密的同盟便应该是刘仁赡将军,刘彦青是自己的发下,刘彦云在他手下效力,刘彦平的婚礼他又岂能轻视?再说那于家小姐的父亲可是刑部尚书于世远,在大唐亦算得上高官厚禄。怎么样搞好关系都是不会有错的。 “还得再谢谢殿下。这可就是我的脸面了。呵呵,殿下,中觉我是不歇,难得来一趟该去看看二哥才是,倒是闻听这一段时日殿下天天劳心,还是要好生休息才是。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这可是殿下自己说的,彦青不敢或忘。”刘彦青又再使了个礼说道。言语虽是依旧轻松但关切之情却是显露无疑,最后还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嗯,说的是,此事倒是我疏忽了,行,马上让云林送你去。”李从嘉闻言心中也颇是一暖,难得刘彦青还记得自己睡中觉的习惯,如今刘彦云就在泗州城外,他也很应该去拜见一下兄长才是。 喊来王云林将刘彦青送外城外军营与刘彦云相见,兄弟叙话按下不表。到得黄昏时分等得刘彦青回转二人做了一些改扮便去宋承宪府上接了宋承玉一行奔闭月阁而去,这一趟是王耀飞及屈平带着五名护卫跟在身边。此次是真的微服出游,带着丁豹丁彪两兄弟那微服就没有意义了,除了完成对宋承玉的承诺之外李从嘉也想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看看自己精心打造的闭月阁,亦算是一次暗地里的视察吧。 自从有了梦戏之后,闭月阁的排队现在在泗州城已经成了一种常态,除非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没有演出,李从嘉并没有搞任何的特殊也安安静静的加入了队列中,刘彦青不会有任何的意见,至于宋承玉则是对此只觉很是新鲜。最紧张的莫过于王耀飞和一干护卫了,这里人流熙熙攘攘,他们要确保王爷的安全还不能因此显露出行迹。 吸取了第一天人满为患的教训,现在每天在闭月阁的广场上只允许五百人同时观看“梦戏”,一人一座买票入场,应该说人们对于“梦戏”的热衷还要远远超出李从嘉的预计,现在在城西锺瑞年与赵海已经开始兴建大剧院了,为此赵、林、郑三家都拿出了一片地皮,李从嘉也给出了类似歌剧院的设计,估计建成以后可容纳一千五百人。 除了闭月阁的高级会员之外其余人都是需要买票入场的,而且高级会员每天也仅限五十人,他们在前排享受铺着软垫的座位,而超出五十人后对不起,排队买票。这一点股东开会研究做出了严格的规定,谁也不许搞特殊,当然每个股东也都会有两到三张的赠票。 排队等待的时间是比较无聊的,因此认识不认识的几乎都会聊上两句来打发时间,站在队伍之中听听街头巷尾的趣事对李从嘉而言也是一件颇为感兴趣的事情,毕竟那才贴近最底层的百姓生活。 “老张我跟你说啊,今天这一出叫做月夜表心迹,说的是张生到了约会地点莺莺小姐和红娘还没到,于是张生就对着一棵桂花树吐露心声,后来小姐到了也故意躲着听他……”排在李从嘉之前似乎是几个来自南方的客商,其中一个已经看过这一场的还在介绍着剧情。 “哎、哎、哎,这位兄弟,能不能不要剧透啊?你看过我们还都没看过了,这要是早先知道了多没劲啊。”话刚说道一半前排的那个年轻人就回头颇为不快的说道,后者倒也识趣笑笑不再说话。 “我靠,剧透?这也太……”年轻人话语之中的用词听得身后的李从嘉就是一愕,怎么那么耳熟了?看来自己创造的这个梦戏也让有些新鲜的此语早出现了不知多少年,嗯,还挺有成就感的。 队伍虽然排的很长但好在是次序井然,不一会儿就轮到李从嘉他们,王耀飞掏出两串铜钱递了过去买了四张票后一行便在侍者的引领下进入场中,今天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能坐在中间的木椅之上看戏,距离戏台大概也就十几丈的距离,远是远了一些但眼力好的还是能看清演员的扮相的,比起再后面那些只能听声音是好的多了。 不过看不太清楚舞台上的演员后排的位置也是满满当当,至少剧情是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梦戏的唱腔之优美也是它最为吸引人的要素之一,很多人都会像那些南方客商一样听了一遍不够还要两遍三遍,而且六出戏有时候你要听全了说不得还要十天半月。 所有的客人入座之后台上两侧的乐队也开始就坐,此时台下的嘈杂之声便渐渐小了下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演员的登场。而在秦玉瑶反串的张生登场之后台下就更是鸦雀无声,坐在前排能看的清的无不为秦玉瑶女扮男装的那种英姿所迷醉,而后面的就算看不清样貌却也可以看见身段与动作,亦都是别具神韵令人赞赏不已。 今天是秦玉瑶第三次登台唱这一出戏了,梦戏对她的吸引还要在那些寻常百姓之上,除了本身的魅力之外更是因为发明它的人,淮王李从嘉,越是演的多她的感悟也就更多,亦更为位置吸引。 缓步走到台前到了桂花树旁,秦玉瑶的眼光对着台下巡游而去,身在戏台之山是要注重与观众之间眼神的交流的,并不是特定的某一个人而是你要让观众感受到眼神中那种无声的言语。 当眼光由近及远看到中间一排的时候,秦玉瑶忽然心中一动,那个青衣青年胸襟上的松纹竟是如此的眼熟,竟然似乎是出自自己之手!一圈兜回来秦玉瑶再度细观,没错,的确是她的手法,在这泗州城她的手法只帮助过一个人,淮王妃周娥皇,难道此人是? 千门的易容手法是极为高明的,为了李从嘉微服出访的安全王耀飞更是不遗余力,所以即使是见过对方不少次的秦玉瑶一开始也没有看出来,可有了那个线索再细观此人的眼神,那是肯定不会错的,是淮王李从嘉,每当秦玉瑶闭上双眼她都能看见那双沉静深邃的双眼。 王爷来看自己的表演了,这个发现令得秦玉瑶心中喜悦,不由盯着那双眼睛嫣然一笑,美人心喜之下巧笑倩兮明艳照人,令得台下所有的观众都不由便摒住了呼吸,原本就很是安静的场地此时又逢乐队停奏让演员出言,偌大的场地居然只能听见呼吸之声。(。) 第一百八十八章 若是君来必杀之 “穿上这一身戏服你就不再是秦玉瑶而是张生,你的眼中要只有崔莺莺,要有感情,感情!你的眼里要自从去掉所有的景物,茫茫天地便唯此一人!”秦玉瑶清楚的记得那是淮王唯一一次来到闭月阁指导她们演戏之时对自己的说的话,她也的确是非常努力去做得,不过啊啊说实话那个很难,尤其是淮王所说的那种融入角色,体会角色。 可是今天当她在台下数百人之中一眼看见李从嘉的时候,却是很快的就找到了那种状态,此时在秦玉瑶的眼中的确是自动删除了淮王身边所有为自己绝美笑颜而目瞪口呆的男子。原来人在自己心中那天地之间就唯有此一人在她眼中!其实秦玉瑶从自己的情绪中解脱出来的时候已经要比寻常迟了不少,可因为那个笑容却没有人察觉出来。 方才排队之时就有人说过这一幕乃是张生在崔莺莺主仆未到之前对着一棵桂花树吐露真心,此时恰好被秦玉瑶借用的淋漓尽致,观众眼中秦小姐是将张生对崔莺莺的爱慕之情吐露的深切无比,眉尖眼角皆是浓浓的情意,比之平日的演绎是更要生动十分,就连后来的上场的胡玉梅都是为秦玉瑶的真情所感生出了一种任务错乱的感觉。 随着剧情的进行台下轰轰烈烈的掌声是响个不断,自从西厢记出演以来无疑是以今日的这一场最为精彩,两位主演都完全投入进了角色。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秦玉瑶说话之时眼光始终是盯着台下的李从嘉不放,那种包含深情的眼神浓烈的都要化开。亦是极具热度。 纵是相隔十余丈。李从嘉也是能感受到秦玉瑶言语神情之中的那种感情的。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纵是六皇子此时无心与此也不能对如此佳人的情意置若罔闻,说不得要稍稍给予回应,而如此一来秦玉瑶的演绎就是越演越烈,只觉得心中夙愿得偿无比的甘甜。 这一场下来几乎所有的观众都为秦玉瑶胡玉梅二人的精彩表演所折服,只有一人是个例外,那便是宋家大小姐宋承玉了,女人对女人的感觉是十分敏锐的。尤其她还就在李从嘉的身边,时间一长她就看出舞台上那个反串的秦玉瑶正是在和自己身旁的淮王在眉来眼去!其实宋承玉心中虽说对李从嘉颇有好感但还不到男女之情的地步,可宋大小姐自幼就是娇生惯养惯了,你在我身边还要和别的女人眉目传情可是内心不太能接受的事情,于是戏还没结束他就拖走了李从嘉。 六皇子今日前来闭月阁除了带刘彦青和宋承玉一见梦戏之外就是要见识一下自己打造出来的民间盛况,应该说今日他还有意外的收获,秦玉瑶对他的情意通过这一场已然是显而易见,面对玉人毫不掩饰的情意说他一点不心动那是说谎,任何一个男人得到如此美人的青睐在心中都会有着极大的成就感,淮王李从嘉自然也不会例外。 离开闭月阁宋承玉的下一站就会是大利赌坊。身在海州之时她就听说了这两处所在的偌大名气,梦戏已经见识过了。除了秦玉瑶与李从嘉台上台下眉目传情令她颇为不爽之外也不得承认这个新鲜的形式极为精彩,接下来她就更要见识一下名传四方的大利赌坊了。 以宋承玉的作风即使是吴王李弘冀她都敢作弄淮王李从嘉也不在话下,既然对方让她有些不开心,她就不吝让其破费一些,于是乎今天晚上大利赌坊又出现了一个一掷千金的豪客,而且宋大小姐赌钱是没有半点技巧的,看了输了几次之后难免会有一些赌客会把她当作肥羊,只不过之后宋小姐的运气可谓逆天,十副牌里居然有三把拿到了至尊宝通杀,一个晚上下来竟然还有三百多两黄金的进帐,看得一旁的李从嘉王耀飞都是啧啧称奇,这般的好运气真的是很少见的。 “你还要再陪我看三场戏,赌三次钱。”这是李从嘉在送宋承玉回府之时宋大小姐丢下的最后一句话,今晚除了看戏之时的那一点小小不开心之外其余时候她玩的都是极为过瘾,到最后淮王李从嘉和刘彦青王耀飞等人全部成了她的跟班,如此有趣的事情还是不多见的。 “王爷,今天曲无眉去过宋承宪的府上,倒是没有做任何的掩饰,从她到直至离开一共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否则正常的拜见寒暄是用不了这许多时间的。跟着曲无眉一道与宋承宪相见的还有孔家的孔令文,这两家之间应该也是有所联系。”就在回王府的路上王耀飞已经将今天监视的结果汇报给了淮王。 “呵呵,曲家与威国公府上过从甚密也能算得上是公开的秘密,曲无眉此举亦在意料之中,看起来孔令文此举是公然的准备倒向曲家了,如此也好,等慈善大会之后孤也会有的放矢。”李从嘉对此倒显得颇为的轻松,江淮世家他是终归要选择一个拿出来开刀的,既要有相当的地位还不能太过强大,曲家并不是他的第一选择,联合赵、林、郑三家孤立孔家原本就有打草惊蛇的目的,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王爷既有此意,那属下这段时日就要盯着孔家不放了。”王耀飞听了淮王之言自然明白他的心意,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耀飞说的是,不但孔家,与他有关联的一些世家亦绝不能放过,曲家更是不可放松,只是行事定要谨慎尽量不要落人口实!”李从嘉颔首言道,先拿孔家开刀,既能首先将泗州城经营成他的地盘,还能见之积累的利益让自己与盟友均沾使得他们之间的同盟可以更为稳固,当是一举两得,至于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黄慎手上还掌握着不少孔家贩卖人口私盐的证据。这可都是足以致命的。 回到王府李从嘉又和黄慎王耀飞及刘彦青好生商议了一番。既然目标已经确定。那么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能给对方任何翻身的机会,在那之前更要有着极其充分的准备。这亦与战阵交锋别无二致,多算胜少算不胜,对付江淮世家的第一战一定要旗开得胜! 当然想要对付孔家就不能单单依靠李从嘉手中的官府力量与军队,否则必会给人强势压人之感,不但对淮王今后在江淮一带的行事不利更会让似曲家这般的世家产生警惕。对此黄慎给出的策略是利用锺瑞年及赵海郑化林远志等人先行通过商业与江湖的手法对之加以削弱,随后再做成证据充分的铁案官府出手将之彻底扫除! 泗州城外有李从嘉的七千亲军。城内三大世家还能凑出至少一千多人的私兵,加上锺九、丁氏三兄弟以及王耀飞等千门八将这般的高端战力,更有泗州知府张弛的配合,对付孔家对于李从嘉而言形势极为有利,说是十拿九稳也不为过,现在要等的只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贩运私盐,贩卖人口、欺压良善、手有人命这都是重罪,当然若是历数泗州城四大世家却几乎没有一个是干净的,甚至赵、林、郑三家说不得还要在孔家之上。但权谋手段是不讲这些的,讲的还是利益关系。李从嘉现在对此是有着深刻认识的,他想尽快掌握江淮之地就必须要运用一些非常的手段。说不得孔家就会成为第一个祭品了。 一番商议大致定下目标,剩下的就是各方的协调与实施,而在那之前李从嘉还不能表现出太多的敌意,该与对方友善之时还要做的不落痕迹,下手之时更要狠辣无情,这亦是他成长的必经之路! 转过天来清晨时分李从嘉就领着众人出北门至长亭之处迎接他的下一位贵客,也是被他看作今生第二大敌人的柴荣,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两年多之后后周太祖郭威便会病逝,柴荣亦会进位为周世宗。当然这段时间李从嘉也不会放弃对他的任何打击,柴荣可以拉拢建武军以及江淮其它的世家他李从嘉一样可以,说起来他的基础说不定比柴荣还要更好,毕竟后周建立此时还不到一年,不服者有的是! 今天来迎接柴荣的队伍称得上豪华了,淮王李从嘉亲领,锺瑞年、宋承宪等人作陪,绝对配得上柴荣后周世子的身份!而在其中六皇子还是动了不少小心思的,比如说泗州知府张弛就没有出现在迎接的队伍之中而是在泗州城内等候,而他自己也没有穿上王爷的装束。 后周与大唐是平等的关系,可能是由于李从嘉这只小蝴蝶的出现改变了一些历史的走向,在郭威将燕敬权送回之后李璟并没有像另一个时空中一般立刻上书消去自己大唐皇帝的尊号,至于他会不会迁都以避让现在看来还没有太多的端倪。因此李从嘉与柴荣的地位也算的上是大致对等,应该说正式讲起来的话他的身份比对方还要略高一些,六皇子此时已然裂土为王,而柴荣还并没有被册封为太子,这个时代可是极为讲究名正言顺的,哪怕事实已然如此依旧需要名分。 假如李从嘉以淮王的身份对后周世子太过礼遇就未免会让世人觉得他要矮了一截,但若是不如此也会影响他自己示敌以弱的计划,毕竟六皇子还不想将真正的自己太快的展示在柴荣面前,这只会让他加强警惕,对于即将到来的江淮大战绝对是得不偿失。如此一来以私人的身份隆重相迎既不失礼也不会显得畏惧正是两全其美。 而且这般操作也算是名正言顺,此次慈善拍卖大会李从嘉是以私人的身份邀请柴荣的,为的也是百姓的利益,后周与大唐可是以淮河为边界的,倘若南唐这边修缮淮河整固河道而后周不做出响应那么便有极大的可能因为汛情而造成后果,就算损失不大对后周以及郭威柴荣名声的损及也算不上小了,自己这里一动却也不愁对方不动。 且在此次柴荣回信承诺会前来南唐之前,李从嘉与黄慎的一番缜密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此人必来,应该说在其中费司马与曲家合谋的嫁祸之举还是多多少少帮了李从嘉的忙!柴荣不是傻子,还是个极具智慧之人,他肯定也会分析是谁会在江淮境内刺杀自己。但无论如何他却也不会完全排除是李从嘉所为的可能,且有一点还要胜过此处的考量,那就是自己的行迹被对方掌握,那么假如真的是李从嘉那么建武军之事他不就一清二楚了吗?仅凭这一点就值得他来一趟了。 前番若不是王耀飞机缘巧合之下窥破此事李从嘉也得不到那许多对自己有利的讯息,其时他并不知道赵匡胤也护卫柴荣前来,否则他至少会考虑将这两个今世大敌一锅就给炖了的可能,这里可是他的地盘,可惜时间上仅仅差了两天,之后二人的行迹便是杳如黄鹤。 这一次柴荣前来赵匡胤又是否会跟随呢?李从嘉希望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他不用干掉柴荣,那样会有极大的可能引来一场后周与南唐之间的大战,且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江淮之地,以目前的军事对比形势来分析只要郭威不顾一切下定决心他的胜算可谓是微乎其微。 可要是仅仅干掉赵匡胤呢?他可不是柴荣,在郭威心中也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为此损失一些名声或是冒上一些风险都是值得的。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李从嘉还要了解赵匡胤的可怕了,一旦除掉这个大敌柴荣又如同历史上那样英年早逝两个对手一一而去他争霸天下的希望就会大增,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让他舒畅? 而且从眼下来看只要赵匡胤来李从嘉手中还有着足够的力量可以对付他,更说不定还能做到不落痕迹无声无息!因此在长亭等待柴荣之时淮王的心情是极为忐忑的,他非常希望可以见到那个与众不同的伟岸身影!(。)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相径庭可为奇 远远的看见那一列缓缓而来的车仗和当先那个骑在一匹火红色骏马之上的锦袍青年,李从嘉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王耀飞,见他微微摇头,这才一催胯下月照千里白迎了上去,丁氏兄弟则紧随其后。 “柴兄不辞辛劳一路原来,小弟从嘉特来相迎。”到得面前只见那年青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昂藏八尺,器宇轩昂,李从嘉不由心中暗道这柴荣亦是一副好皮囊,当下与马上双拳一抱口中言道,日前见的只是画像,如今这真人在前的确是更多了几分英杰之气。 “哈哈哈哈,不敢不敢,江南第一才子真心相邀,又是一片孝心为民之意,柴某怎能不来。”柴荣与马上仔细观察了面前的李从嘉一番,果然年少风流有名士之态,亦是抱拳还礼口中言道,对方称他为兄用的是民间礼节,他也不会摆什么官面架子,爽朗一笑答道。 “柴兄说笑了,什么江南第一才子不过世人谬赞罢了,小弟哪里能当得起如此称谓?倒是柴兄向来有善词曲工音律之名,此番前来还要好好请教才是,得闻此讯弟心中只有欢喜。”李从嘉微微一笑谦道,随即也是掉转马头与柴荣并骑而行,稍稍领先以为迎客之道。 “京中一别已有年余,柴荣风采更胜往昔,今得李兄相请前来,小弟也可再与柴兄共谋一醉了。”这二人并骑而行都是年少英俊姿容洒脱,看的众人也是眼中一亮,论长相说风度可谓是一时瑜亮!这边宋承宪见二人到了面前也是打马上前口中言道。他十四岁之时便曾往边梁求学。与柴荣倒是有着不错的交往。此番也算是迎接故人了。 “宋兄安好,柴某在北地便曾闻听宋兄归后便与李兄一道编撰那全唐诗,确是文坛幸事,如今又再出仕,想来以宋兄才华必定有所作为,柴某幸甚。”面对宋承宪柴荣表现的也是十分客气,言语之中透着友好之意,比之方才与李从嘉的言谈却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柴兄还是一般的谦冲待人。你我当日汴京一别也有两三年时日了,柴兄当不会忘了还有十坛好酒要与锺某畅饮吧。”锺瑞年等二人见礼之后亦是说道,他走遍天下交游广阔,似柴荣这般人物亦有数面之缘,当年此人也曾奔走江陵为商贾之事,二人之间也算得上相善。 “哈哈哈哈哈,这天下之大还有谁敢欠下锺公子的酒债?后面车上便有北地佳酿玉液露,这到了泗州岂能不陪锺兄同谋一醉?”柴荣洒然一笑言道,行止翩翩风度,言语彬彬有礼让人大生好感! “哦。柴兄与表哥还有这般酒债?宋兄亦有一醉之意,此番远来说不得这东道必要先由从嘉来做的。亦不用多言,先行入城小弟已然为柴兄备好了接风之筵,到了那里再叙故交之情不迟。”李从嘉一旁接道,别的暂且放在一旁不论,先却要看看这柴荣酒量到底如何? 这边一番相见之后依旧是李从嘉与柴荣当先而行,后面则都是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跟随,人群之中王耀飞则是双耳运足耳力听着那几辆车中的动静,同时对柴荣的随从众人详加观察,不过除了当日被费司马伏击之时见过的那几位护卫高手之外,赵匡胤当是不在其中,那一战他与司马青衫两败俱伤,若是传至与江湖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李兄,闻听当日坐与大江之上为那周郎古谱长河吟,荣得之极是喜爱,不过为那捻音手法之时总是有些力不从心,似乎难表那长江大河奔流之意,如今得遇高人还要请教才是。”柴荣言道。 “呵呵,柴兄能有此问足见词曲之功,当日小弟求得这长河吟曲谱之时亦确有一门独特的手法,以此为之方能一表大江奔流之雄壮气势,右手弹奏左手为辅,如此为之方为善道。”李从嘉闻言点了点头,说话间双手也在空中虚拟比划为那奏乐之道,柴荣亦是仔细观瞧。 “原来如此,果是巧妙非凡,正要如此方能一舒展大英雄心中凌云之志,自古以来遍数南朝风流人物,这周公瑾雅量高致腹有雄才乃是第一等的英杰,如今李兄继之亦得其所。”柴荣也是此中高手,看了片刻李从嘉的手法便已然心头领悟,当下又是一笑言道。 “柴兄见识高雅确是不凡,当日江南小儿皆有言“曲有误周郎顾。”周公瑾与音律之间独得其妙,小弟亦是佩服之至,当日为之也算是为先贤扬名之举。”李从嘉闻言心中一动,这柴荣口中赞赏的是周郎,亦未必没有对自己的试探之意,当下随之出言也是极为诚恳。 “呵呵,先有南乡子,再有赤壁怀古,李兄之才情令人赞叹不已,若是无有雄心壮志却哪里能做出此般慷慨激昂之佳作?”柴荣闻言微微摇头笑道,言语之中双眼也不离李从嘉面庞,观察很是仔细。 “和柴荣同说这词曲之道倒是有知己相投之意,小弟曾经闻听兄长在北将弟之二词与李太白相提并论实是心中汗颜,其实唐人之中青莲之诗词豪迈脱俗为后人相敬,但小弟心内最喜的却还是温八叉,其辞藻华丽用语精美,今世定当效法之。”柴荣口中出言看似无心,却是总不离雄才壮志之处,李从嘉自然不会接他的话头,便是笑道。 “恩,温飞卿之词亦是极之隽妙,不过终究流于风流之处,李兄小小年纪便是才华横溢,如今得贵上信宠坐镇江淮,倘若一心为此怕是会有失所托呢?”柴荣闻言点了点头又再言道,李从嘉是剑走偏锋他却是直言相问,这一次前来江淮他的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一见此人虚实,亦是在为将来的行事探听虚实,淮王此位便显得很是重要。 “柴兄见解精到啊。不瞒柴兄小弟来着江淮之处也是……哎~此处还是留待你我同饮之时再论不迟。”李从嘉闻听此言微微摇头。脸上忧愁之色一闪而过。想要说话却是欲言又止,似是不知如何说起。 “说的是,方才之言倒是柴某交浅言深了。”柴荣又道。 “兄长哪里话,小弟向来闻听兄长之名,今日一见心中甚觉投缘,君子相交贵乎于心,当真相投一见便够,亦能肝胆相照尽在不言。若是不投便是天天相处一起又有何用?想来日后兄长自能明白弟之心意。”柴荣之言彬彬有礼不失风度,但话中语意却是有些咄咄逼人,李从嘉微笑摇头只做不知避实就虚,二人言语自有一番攻守! 二人说着话一路便到了泗州城内,柴荣言语之中并没有对自己前番的江淮之行提出任何试探,所有的话语若有若无都在探寻李从嘉的志向心意。亦是令得六皇子心中警醒,若是不见这柴荣自己还真有点小看了天下英杰,此人言语之中便是机锋逼人却偏生还让你无处可逃却又说不出什么,纵使以他两世为人的经验和积累应对起来都有些吃力,也只能避重就轻与之周旋。其实眼下最佳的应对莫过于以攻为守,可李从嘉的顾忌又在怕被对方看出行迹。未料柴荣如此主动。 从长亭到泗州城不过十里,二人并骑而行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可李从嘉的感觉却是极为漫长,看见张弛带着人前来迎接亦不由心中长出了一口气,这再要和柴荣言语交锋下去真是一件极为吃力的事情,而且只守不攻也向来不是他李从嘉的性格。 张弛迎接柴荣便是一些官样文章了,其实今天这个仪式算得上是比较另类的,淮王李从嘉以私人身份出动,泗州知府张弛反而成了此处的最高官员迎接柴荣,错非是李从嘉有着后世的性格还真做不出这般的事情,当然如此为之更显亲近倒也不算是太过失礼。 一番正常的仪式之后李从嘉将柴荣一行先行送到驿馆休息一番,带到午间他才会再来将之请到州府之中饮宴一番,后面才会是王府之中,此之谓公司有别,亦是张弛特别叮嘱李从嘉如此为之的,毕竟虽然是淮王以私人身份邀请柴荣,但怎么说也是两国之间的交往。 “赵先生,你看这淮王李从嘉人品为人如何?”等李从嘉张弛等人告辞而去之后,柴荣便在驿馆的客厅之中稍作歇息,此时他的左右一斤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还不忘在周围很是仔细的巡查一番,他在外行事是向来仔细的,此时捧了一杯香茶便对身边那青衣人问道。 “久闻这李从嘉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文采风流人物非凡,其所做也确是佳句,尤其是那赤壁怀古气势非凡说是绝唱亦不为过,今日观之亦是人如其名,潇洒不凡气度儒雅。”青衣人言道。 “呵呵,赵先生似乎对这李从嘉颇为称道了。”柴荣笑道。 “不过属下有一种感觉却是颇为奇怪,似乎并不合道理。”青衣人点点头又再言道,口中出言面上亦有疑惑与思索的神情。 “哦,先生有何疑惑不如明言,看荣是否亦有同感。” “属下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淮王李从嘉不过是十六之龄,刚刚成年,那李璟让此幼子来到江淮之地便是有安我大周之心的意思。可属下刚才看到此人却觉得他总有一种与其年龄绝不相称的气质,却是似乎有四五十岁的那种成熟稳重,可观之神情举止却又大相径庭,因此颇为奇怪。”青衣人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之后方才言道。 “竟有如此之事,不瞒先生,荣之感受亦与先生有些相同,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如今这么一提倒是确有其事了,只是人怎会有如此之截然不同?李从嘉,倒是颇有意思。”柴荣闻言也是颔首道,他隐隐之中的那种感觉没有青衣人那般确定,但听他描述之后却是感觉越发清晰起来,当下双手一负眼光看向门外微笑着言道。 柴荣与青衣人都可以说是观察入微,面对大唐的江淮之主李从嘉他们是肯定会给予最大的关注,也正是因此也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其实也是很多人在和李从嘉接触多之后会有的那种感觉,只不过在别人眼中那可能是一种王者的气度,柴荣等则不如是。 应该说他们没有看错,李从嘉绝不是普通的那种少年老成,因为你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半点故作老气的意思,依旧是很自然的少年人性情,可那种成熟的气质却又是实实在在。这也不奇怪,只不过其中的原因极为特殊,特殊到了只存在于李从嘉一人的身上。原本那个身体只有十五岁,虽然现在他已经融合了很多记忆可后世几十年的经历哪里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很多时候行动之间便会自然流露出来。 这里柴荣和青衣人在议论着李从嘉,那边谈论的话题自然也离不开他这个后周世子。 “从嘉,我早就和你说过这柴荣是个人物,你表哥我走遍大江南北能看在眼里的人不多,他却是其中之一,以前还很难找到能与之相比的年轻人,不过现在吗,表弟你倒是丝毫不让。”王府的书房中锺瑞年一脸正色的对李从嘉言道,显然对那柴荣亦是印象深刻。 “表哥你这是夸我了,刚才与他一番言语此人词锋犀利偏偏又能藏于平淡之中让人好生难应,亏了今日长亭到泗州门的路不算太长,否则我怕是要撑不住了,果然不凡,不过等到中午饮宴我还得稍稍找回一些才是,你不是说过他也是豪饮之人吗?”李从嘉言道,方才那一番谈论之间他只能防御还是极为憋屈的。 “王爷,这是柴荣随行之人的名单。”锺瑞年尚未出言王耀飞进来交了一份信纸在李从嘉的手上,后者接过一看立刻被其中一个名字吸引了眼光……赵普?(。) 第一百九十章 各怀心机争短长 “赵普?这家伙不是跟着赵匡胤混的吗?难不成是先跟着柴荣的?说那句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是不是这个他。”看见名单上的这个熟悉的名字李从嘉的脑筋立刻开动起来,此人在他的记忆中乃是赵匡胤手下的头号谋臣,论计谋又是一个类似与刘伯温的人物,要不要提前预防将他?想到这里李从嘉不由有些发愣,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从嘉,想什么了,你不是想在酒席上把柴荣放倒吧?”眼见李从嘉盯着名单不说话,而脸上浮现的神情却正是自己所熟悉的,每次他要对付什么人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难道就是针对柴荣而发? “呵呵,你真不愧是我表哥,你表弟我什么时候吃亏不还手了,找到机会我灌不死他。”李从嘉微微收回思绪微微笑道,以他现在的酒量这还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言语逼人我亦自有应对之道,说不定柴荣还来个酒后吐真言了?那么他岂不是赚大发了? “不会吧,人家可是大周世子。”锺瑞年心道哪有这样办事的啊,你好好的邀请人家远来,人家来了说是接风却要被灌的一塌糊涂。 “大周世子很了不起吗?我还大唐王爷了。”李从嘉不以为意的说道,以后要和此人在战阵交手,现下现在酒席上演练一番吧。 “你牛,不过这柴荣也是号称海量,据说在北地他的酒量就连那些契丹人都要佩服的,你可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啊。”锺瑞年竖了个大拇指说道,不过以他的所知这柴荣也不是任人捏吧的。 “海量?在我面前海量有什么用。说放倒他就放倒他。对了先生。你可听说过赵普此人?”李从嘉依旧是十分轻松。喝酒不单单凭的是酒量,酒桌之上也是有着很多技巧的,而他恰恰就擅长这一方面,加上今世的酒量更胜之前他还能怕柴荣?就是萧大侠来了咱也不惧。说完之后却是对身边的黄慎问道,好像赵普现在还没什么名气。 “此人倒是未有耳闻,不过能得殿下提起想来亦是不凡吧。”黄慎不轻不重的拍了李从嘉一记,当然咱们六皇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黄先生你也不劝劝从嘉,这要是真把柴荣灌个烂醉怕是不太好吧。”虽然知道柴荣的酒量恢宏。可自己这个表弟就是个酒缸,对方的身份决定了这并不是单纯拼酒的事,锺瑞年也对黄慎说道。 “王爷此举恰到好处又何必要劝,我看若是王爷能将之灌醉绝非坏事。”黄慎微微摇了摇头方才出言,出人意料的竟是在煽风点火。 “哦,先生之言何意?请细言之。”这一下李从嘉却是认真起来了,今天他可是领教了柴荣的咄咄逼人,虽然应付的还算不差但总感觉自己是落了下风,想要灌醉对方多半还是意气之争,当然他也不想和这今生大敌一见面就在心理上处于下风。但黄慎之言却似乎是另有所指。此人向来言之不虚的,是以才正色询问起对方的用意来。 “王爷之词锋慎是领教过的。虽是只守不攻但闻听方才之言这柴荣的言语之间亦是不凡,按王爷一贯的性情若是太过隐忍却反而不妙,他此番前来如此为之就是要一探王爷的虚实,应对这等人物不如率性而为,也可与王爷的年龄相符,故此事并不足惧,此人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在意的话我看郭威也不会传位与他了。”黄慎侃侃言道,说起词锋也不由想起了他和李从嘉在小村之中的对话。 “嗯,先生所言极是,柴公子你给我洗干净等着吧,对了耀飞,你的眼光最为高明,他的随行之人中可有赵匡胤?”李从嘉闻言心道黄慎所言确是正理,别人可以倚老卖老,自己就能反其道而行之以小卖小,倒要看看柴荣如何应对?当然心中还不忘惦记赵匡胤。 “耀飞方才已然仔细观察过,那柴荣身边有六七人都能称得上是一流身手,但绝无赵匡胤此人在内,他与费司马一战过去不过一月,司马青衫的九转虎啸诀可不是那般易与的,观那一战双方的两败俱伤都是颇为沉重,怕是没有两三月调养绝难恢复。”王耀飞一旁答道,他心中是知晓李从嘉对赵匡胤的看重的,此人也的确是顶尖高手。 “嗯,耀飞既如此说当是不会错了。”李从嘉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有些失望,赵匡胤没来他也失去了一个提前除掉宋太祖的机会,现在唯有希望费司马的那什么九转虎啸诀厉害无比,让此人永远恢复不过来才是好事,要真是这样他肯定会给司马青衫好好记上一功。 “王爷,元其和如土已经到了金陵,后日便是那林仁肇被发配之时?”王耀飞又再言道,赵元其和钱如土得了李从嘉之命后早已是八百里快马前往金陵,一路不歇息两天三夜时间就到了金陵。 “告诉赵龙,只要没有人出手相救就让他按原定行事。”王耀飞的话没有说完,李从嘉知道这是在等待自己的决定了,此亦是他给黄慎与王耀飞二人的权力,重要之事都要多多提醒,人的想法和形势都是会改变的,所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哎~灌邻国世子,劫自己国中的囚车,你还真敢干,别人还说我锺瑞年胆大包天,从嘉,与你一比我就成了胆小如鼠了。”锺瑞年故作微微一叹言道,林仁肇之事李从嘉对他自然没有任何的隐瞒。 “表哥你太谦虚了,你要是胆小如鼠那得是多大的一只老鼠啊。”李从嘉笑道,锺公子胆小如鼠?说出去也绝不会有人相信的。 “我是说不过你,我看柴荣玩嘴皮子最后还是玩不过你,等会儿酒席上本公子就等着看戏了。”锺瑞年闻言不由哑然失笑。倘若都是这样玩嘴皮子他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占到表弟的上风。 “没问题。你看好了吧。那个传令庖厨,先给我弄份炒饭来。”闻听锺瑞年说起那柴荣的酒量也是极为不俗,李从嘉却是不敢轻敌,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可惜此世也没个海王金樽或是纽崔莱什么的,不过好在他还有神奇的乾坤养龙诀心法,定能克敌制胜。 “可惜你二人对饮不能宣诸于众,否则我可以在大利开个盘口了。”锺瑞年看着李从嘉一脸郑重的样子不由摇头苦笑。 待到午时刚过淮王一行便去接了柴荣前往州府。今天锺瑞年是专门将悦来客栈的厨子调了过去,两位皇子亦都是品味极精之人。除了护卫之外柴荣身边带的正是那个方才与他谈话的青衣人,亦正是王耀飞弄到的名单之中的赵普,对此人李从嘉自然要仔细观察一番。 “我靠,这就是赵普,怎么生的有些獐头鼠目没有半点名士的风度?”看着那个形容普通身形瘦小的青衣人李从嘉心中暗道,当然他绝不会因此而小看对方,这样貌和智谋之间可没有半毛钱联系,以貌取人的错误他是绝不会犯的,当年凤雏庞士元不也是丑的惊人吗?就连一向慧眼如炬的刘备在此都走了眼。差点放掉这个济世之才。 不过想到此处李从嘉就是一心的可惜,凤雏怎么死的?攻打雒城之时误中流矢。这就可以肯定庞统当时离战场很近,让一个以智谋见长的军师去亲冒矢石攻击坚城,怎么看都是一个脑残的决定。刘大耳应该不会是脑残,估计当天也是喝多了。要是换了自己这么个人才打起仗来别说是亲冒矢石了,至少要放在七八里之外妥善保护才是。 到了州府酒宴早已安排妥当,热腾腾的菜肴皆是色香味俱全,柴荣亦是对悦来客栈厨师的手艺大加赞赏一番,甚至还有言要让自己的厨子前往汴梁的悦来如家学习厨艺。对此李从嘉倒是举双手欢迎,哪天要是让本皇子买通了你的厨子,哼哼,你还不七窍流血? “从嘉兄,两年多之前我在汴梁欠了瑞年兄的一顿酒,大丈夫言而有信不可失信于人,这次前来我带了半车美酒,恰逢瑞年兄在坐,便先用我的“玉珍露”吧,此酒喝起来也带劲,诸位一试便知。”一着坐下宋承宪、锺瑞年与张弛以及赵普作陪,原来按道理李从嘉乃是东道主,不过柴荣入座之后却是首先言道,他的护卫的确带了酒。 “好,荣兄果然是大丈夫,言而有信,那便让我等一尝荣兄的北地佳酿。”看着柴荣颇有点慷慨激昂的模样李从嘉却是心中一动,难不成自己还没提要灌他他却是要来灌自己了?如此也算是省了一番口舌,当下亦是起身欣然道。此时几人之间的称呼已然更见亲切。 “不过这玉珍露喝起来定是要用大碗方见滋味,眼前的小盅却是不合用了。”此时柴荣又再言道,如同李从嘉所想他还真是存了个心思,想要在酒量之上压倒六皇子,让对方在气势上输给他,虽然酒桌之上的成败算不得什么,但一旦今后两人若是对战沙场却能让他在内心占据一些优势,虽然不懂什么叫心理学可柴荣亦是深通此道。 “哦,还需这般喝法?好,荣兄原来是客,自当主随客便,来啊,给我换大碗来。”李从嘉闻言心中更是一乐,柴荣啊柴荣,你这可是撞到本皇子的枪口上来了,那就怪不得我了,当下还稍稍沉吟了一番方才言道,那边也立刻有侍从上来收掉小盅换上了大碗。 “来来来,荣兄不远千里而来泗州,我等该同敬荣兄一碗才是。”方才被柴荣抢了先,这一回李从嘉肯定是要先发制人的,等侍从将各人面前的酒碗一一倒满他便起身言道,一派极其好客的风度。 “荣在京中早便相一见从嘉兄,今日也算是心愿得偿,你我可要不醉无归。”柴荣亦是欣然起身举酒言道,倘若是按两国皇子的身份他如此为之还有些失礼,但紧扣神交之处便是显得极为自然了。 “荣兄有此雅兴,从嘉岂能不尽地主之谊相陪,我先干为敬。”李从嘉心道你还挺聪明的,不过本皇子等的就是你这一句,当下说完就是一饮而尽,但那酒水下肚之后却是微微一怔,随即恢复正常。 “好,从嘉兄果然不凡,干。”柴荣亦是一饮而尽,刚才李从嘉微微一愣的那个小细节也没逃过他细致的观察,当下面上便是微不可查的一笑随即隐去,对法发愣的原因他是心中知晓的。 却原来这“玉珍露”名虽为露,却是实打实的烈酒,那北方天气苦寒相对所酿之酒就要比南方烈上很多,此次柴荣带来的还是其中最烈的一种,为契丹人平时最喜饮用,若是比较的话要比当天李从嘉和丁虎所饮的竹叶青还要劲上三分!柴荣的酒量一半天生一半亦是在北地锻炼出来,真要喝起来便是契丹大汉也不是他的对手,故才与此处要给李从嘉一个下马威,见了此情便更是信心十足。 “笑,你现在尽管笑,有你哭的时候。”柴荣观察李从嘉仔细入微,反之亦是相同,看着对方嘴角的笑容六皇子心中暗道,其实他方才的发愣有一大半都是装出来的,那玉珍露的烈性虽是超过了今世的大部分酒水但哪能与后世经过蒸馏的高度数白酒相比?这一愣亦是示敌以弱,后世李从嘉酒桌经验之丰富可绝不在商事之下。 而与之同时另外一个细节却也让他颇为欣然,便是在柴荣饮酒之时宋承宪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用意颇为明显,对方量大此酒心烈当要谨慎为之。看来自己接好宋承宪的举动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倘若你能一直如此相待宋家不与自己作对,那么等本王身登大宝一统天下之际便是让你继宋齐丘之位弄个世袭威国公干干亦不在话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量恢宏旗鼓相当 威国公宋齐丘在大唐根深蒂固势力极大,虽然明知他是支持大皇兄李弘冀的但李从嘉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努力,至少在他掌握江淮之前绝不愿树此大敌,和宋承宪的交好他是有着明确目的性的。当然此时他对宋大少爷的眼神只能视而不见,柴荣这家伙可精明的很,自己要是和宋承宪眉来眼去难说不被此人发现,到时候就不好玩了。 身为泗州知府又在江淮世家林立之处,张弛平时的饮宴可是着实不少,自问酒量在官员之中也算得上宽宏了,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和淮王以及柴荣一比他觉得自己的那点酒量已经可以说是可怜了。却是不知这两个看上去姿容风流气度儒雅的皇子怎么喝起酒来就像是北地粗豪的大汉?那一碗碗灌下去和喝水根本没有区别。 淮王这是想干什么呢?难道大周世子一来就要被灌趴下?此事可不是小事,但张弛有意的好心相劝却是同时遭到了双方的拒绝,两人似乎已经有了些在酒桌上较劲的意思,最后他也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再说柴荣也是自愿为之,自己就当是看戏吧,反正这般豪饮极为少见看起来也是十分过瘾。 李从嘉博览群书柴荣见闻广博,两人喝酒虽是如同那些粗汉一般爽快但言语之中自是不会与之相似,就是喝也是要找点理由的。 “早间从嘉兄的指法确是精妙,荣当敬你一碗。”一饮而尽。 “能得荣兄推崇,从嘉之幸也。当回敬一碗。”一饮而尽。 “从嘉兄赤壁怀古气势惊人。荣实爱之……”一饮而尽。 “荣兄善词曲工音律。点评精到,当浮一大白。” “…………” 这坐下还不到小半个时辰,李从嘉与柴荣已经找出种种理由干掉了五大碗玉珍露,这个量配上此酒的烈度换了一般酒量算是不错的人已经足以醉倒了,可二人都是面不改色反而更见精神奕奕。 “闻听这小子好酒色,看起来这酒量还不小了。”柴荣心道。 “靠,难怪敢找我喝酒,这家伙的酒量还真是挺大。”淮王心道。 “哈哈哈哈。与荣兄喝酒真是痛快,来来来,先吃点菜,再慢慢饮酒不迟。”再尽一大碗之后李从嘉爽朗的一笑招呼道,自己毕竟是东道主,倘若一味如此就落了痕迹了,反正时间还长着了。 “从嘉兄所言极是,痛快。”柴荣亦是笑道,二人虽都是在心里暗暗觉得对方酒量了得,但也因此更加激起了争强好胜的念头。 “多吃菜。多吃菜。”李从嘉热情的招呼着,心中却是暗道:“你看你那个作死的样子?”却原来柴荣进食之时亦是十分精细。动作雅致,原本这是此时代世家公子应有的风度,李从嘉在宫中之时也是被如此严格要求的,倘若还像后世那般让李璟看见是定要揍他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柴荣的那种精细雅致在他看来却有些做作了。 “荣兄,从嘉兄,今日我等难得一聚,亦不能光是这般饮酒,还是行个酒令吧。”此时却是宋承宪出言道,他倒是好心好意的为李从嘉着想,柴荣的酒量他很是清楚,六大碗也远远算不上多,可六皇子的表现虽然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却还是不与看好。李从嘉心中在说柴荣做作,其实他自己在京中还不是这般,否则宋承宪也不会有如此想法,这酒令一行起来节奏就会慢上许多,总比如此激烈的好。 “嗯,宋兄的提议虽好,可是这酒令行起来固然清雅却是失之与豪爽,似和席间气氛不合了。”宋承宪此言一出柴荣心中立刻一动,你这可是明摆着帮李从嘉说话了,玩酒令虽说也算是自己的长处可想想又岂能与精通诗词的李从嘉相比?稍加思索便出言道。 “荣兄说的极是,难得如此痛快,不过宋兄之言亦是有理,不如小弟即兴出个酒令二位先听再定,即可增加席间之气亦能不失豪爽的。”李从嘉紧接着言道,柴荣觉得宋承宪是在帮他他的确也是这么认为,可自己与此处的实力可远不如别人想象之中的那般强悍,诗词歌赋还能靠强记这酒令行起来全靠即兴时间一长非出丑不可,幸亏柴荣首先出言,六皇子汗都下来了,哪里还能让宋承宪继续下去? “哦,还有这般酒令?从嘉兄请试言之。”李从嘉怕宋大少坚持柴荣也怕啊,见他出言亦是立刻跟道,他当然不会故作风度立刻答应,说不好就是李从嘉挖的坑,当然要听过究竟之后再做定夺。 “从嘉兄博闻广记,想来这酒令必是有趣。”宋承宪不知其中详情,但心里对李从嘉却是暗暗佩服,六皇子果然有君子风度,绝不愿意占柴荣半点便宜,但听见这新鲜酒令他也是大感兴趣,似乎李从嘉每次有这些言语之时都是不会让人失望的,当下也是接道。 “我们这桌上有六人便以七为数,一人在一到七十之内随便选择艺一数字开始,接着自左至右按顺序报之,倘若所报数字之中含七或是七的倍数就要罚酒一杯!打个比方若是宋兄开始报了个六那么小弟接七就要罚酒,必须说过才行,那么疾之便接着报八,以此类推。而若是你的上首报错了你却没有察觉继续下去,则上首的罚酒便算在你的头上。”李从嘉侃侃而言,这种酒令也是他后世最为精熟的,考的就是反应却很是简单易懂,而经过上次在小山村中与黄慎的经历,似乎这个年代的才子们对于术数是绝没有琴棋书画那般精通的。 众人闻言都是思索起来,这个酒令的确是新鲜易懂,只要谨记不报含七或是七的倍数就行了。很好上手。于是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柴荣。毕竟他是今天的尊客,也应该以他的意见为主。 “从嘉兄这个酒令别出心裁,却是不知从何而来。”柴荣稍作沉吟暗暗有点心喜,他和锺瑞年一般是常为商事的,对数字也要比一般人敏感的多,这般酒令可谓正中下怀,至少要比和江南第一才子玩一般的酒令好的多了,当然生性谨慎还是让他再对李从嘉问道。 “哦。此令来自金陵坊间,虽是简单却是热闹。”六皇子蒙道。 “好,我等相聚亦求个豪爽热闹,便以此为令吧。”柴荣仔细看了看李从嘉的神情,并无任何端倪显现,当下也是欣然道,自己打起十万分精神便是,想来这些数字应该是难不倒他的。 “好,荣兄果然爽快,那便由荣兄开始。只是此令既然是从嘉所定,各位又是初次行之。便先试玩十圈,暂时换上小盅,各位受罚一杯,若是从嘉受罚则翻倍,待到熟悉之后再换大碗!”李从嘉颔首赞道,随之一番话也是将他东道主的风度展露无遗。 “从嘉兄风度不凡,荣无意见。”柴荣见六皇子争强好胜如此也是心中一乐,你既然乐得大方我也不便阻拦,宋承宪张弛亦是觉得颇为公平,唯有锺瑞年心中暗道,你这是什么坊间的规矩,还不知是哪里来的鬼主意,金陵坊间你还能有少爷我熟悉,哪有这般酒令!当然鍾大少爷是不会揭穿李从嘉之言的,他既然如此就必有所倚仗。 “荣兄亦是大方之人,那就请,哦,请赵普先生与张知府换个位置吧……,嗯如此方才公平,荣兄请!”李从嘉笑道,但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让二人换位,等一切安排妥当方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凭从嘉此言就值荣再敬你一碗。”李从嘉之言让众人微微一愕但随即都醒悟过来,倘若张弛有意相帮错了也不说的确很不公平,如今将赵普换了过来却是光明磊落。柴荣亦是心道这李从嘉少年意气争强好胜但亦不失皇子的气度,这一碗酒倒是真心实意的相敬了。 “哈哈哈,荣兄谬赞,此乃本分也。”李从嘉举起酒碗与对方一碰二人皆是一饮而尽,互相对视也是笑出声来,这柴荣举止大方沉稳知礼倘若不是二人身份确是可结交一番,可惜他们注定只是敌人。 “好,荣这便开始了,宋兄听好,十三!”柴荣言道。 “过!”宋承宪一直在全神贯注了,很快便反应过来。 “十五、十六、过、十八、十九、二十、过、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过、二十……”转了几圈之后到了赵普这里卡了下来,二十七与二十八相邻都包含七,李从嘉过的极快影响了他的思路,这二十两字出口虽然八还未出,但赵普亦是爽快认错,喝了一小盅玉珍露下肚,随后按照规矩便是从他开始了。 随着对规则的渐渐熟悉大家都是更加快了速度,席间的气氛也是极为热闹,十轮下来李从嘉故意输了一次,柴荣和锺瑞年亦有一次,赵普与宋承宪皆是两次,张弛到底是桌上岁数最大的,一开始还能跟得上但速度加快之后就力不从心了,有时候明明心里已经算好了可到了眼前却是来不及,自然喝了最多的三杯。 这十轮一过按照前议便是换上大碗了,戏肉才真正来到,也许是大碗比之小盅更具杀伤力,让在座几人压力大增,不过又是十轮之后喝了两碗酒的张弛与赵普已然是不胜酒力了,此时还剩下四人,除李从嘉柴荣依旧面不改色之外宋承宪便有了些微醺之态,锺瑞年要稍好一些,不过面上也有些为微红,毕竟这玉珍露还是极其性烈的。 剩下四个人这酒令就不怎么有趣了,但大家都算是见多识广之辈,就是一出闲聊起来气氛亦是不差,不过接下来的一碗宋承宪没有喝完就已经退出了,那玉珍露的后劲上来人便昏昏欲睡,但在宋少爷的心中今天总算又见到了六皇子的另一项过人之处,原本还担心他绝不是柴荣的对手,现在看起来二人至少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锺大少见状一边命人扶着宋承宪回去歇息,也自顾自的换上了小盅,并笑言道自己是不胜酒力了,但倘若离席又怕二人冷场,便以小盅相陪,柴荣对此并无意见李从嘉就更是如此,有锺瑞年在场二人之间还有个缓冲,很多话也尽能说的从容。 “呵呵,若是此番不来江淮还只知从嘉江南第一才子之名,如今观之不仅词曲之道非常酒量更是豪迈,如此以李太白作比当真恰当,那诗仙亦是酒仙,温飞卿又哪来这般的酒量?不过从嘉诗酒俱佳之外还精与治政之道,修缮淮河以军助民皆是高明之举,贵上以从嘉为淮王当真是慧眼如炬。”柴荣重又举起一碗酒来微笑言道。 “呦,在这儿等着本皇子啦?”李从嘉闻言心中一凛,柴荣这番话可算是一举多得,不仅以言语试探自己的志向隐隐间更还有观察他是否知晓上次潜入江淮之事,否则光是道听途说很难对此地之事了解颇深,甚至他连最不利的后路都找好了,一句酒后之言便可解释,找的还是他饮下了至少十三四碗烈酒之时,此人心机之深可见一斑,亦可以肯定他今日与自己豪饮也是为此,幸亏他还有应对之策。 “圣人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临来江淮之前父皇谆谆教诲从嘉不敢有片刻或忘,封在此地自当造福一地之民,使之生活富足免受天灾**,亦自该当以圣人之训行事,仁义为先。”李从嘉一脸正色的侃侃而言,但比之方才此时的言语中却是略见死板。 此处就是李从嘉预先准备好的答案,以儒家治理天下的经典来应对柴荣可能会有的问题,这些虽说是有些空泛却是世人都认可的大道理,尤其贴合他饱读诗书的经历以及眼前淮王的地位,自古以来又有谁不标榜这仁义之道?哪怕他的行止是大相径庭!(。) 第一百九十二章 香闺酒后诉衷肠 泗州府内一场豪饮大战,李从嘉的酒量固然是远远出乎柴荣的意料,可反之亦然,在六皇子眼中这个大周世子竟是比之丁虎这等豪饮之人还要更胜一筹,最后一场比拼两人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想要将对方灌醉而套取些讯息的心愿亦都未实现,出府之时虽还都是神志清醒但面上已显红润,脚步之间亦是有些趔趄需要有人相扶方可。 见此情形张弛急忙派人将柴荣妥善送回驿站,王爷那边有锺瑞年照看倒是不用他费心,原本李从嘉是坚持要亲自送柴荣回府的,这个要求被锺公子直接无视了,给你送你们两还不找酒馆继续啊。 “哎,从嘉,别装了,这都上车了,我说你小子一天到晚说到了江淮劳心劳力,这还劳出肉来了?”从州府到马车一段锺大少一路扶着淮王只把他累的是一身大汗,到了车上将李从嘉往软垫上一靠不由就发起牢骚来,以前在金陵之时的六皇子哪有现在这么重啊。 “我那是肌肉,谁跟你装了,现在腿脚都软着了,这柴荣还真挺厉害,不过要是陪我再喝一坛我肯定放倒他。”靠在软垫之上的李从嘉有些含糊的说道,现在正是酒劲上头的时候,还真有些发晕。 “鸡肉?什么玩意儿?你还能长鸡肉?算了吧,你把他放倒你还能好到哪里去,哎、从嘉、别睡、有要事和你说了。“锺瑞年闻言微微一愣,这鸡肉又是个什么东西,之后又有些好笑。虽然拼到最后的确是李从嘉占了点上风但双方的差距还是十分细微的。就算表弟干倒了柴荣他也不能自若的。此时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要事?什么要事等我醒了再说,我得先睡会儿,晚上再去拖那家伙出来,我还就不信了……”李从嘉双眼一闭说道。 “等会儿睡,从嘉,我看那秦姑娘对你颇有情意,你怎么样的,这等女子收在府中做个妾室也不辱没你的。”方才席间柴荣曾经相谢锺瑞年救了秦玉瑶。当时两人都有些高了可锺大少旁观者清啊,此人言语之间似乎对秦姑娘颇有情意,而秦玉瑶应该是钟意李从嘉的,若是如此就不该让她回汴京了,柴荣虽然风度翩翩可有些事保不齐。 “秦、秦姑娘?嗯,不错,大美女。”李从嘉嘟嚷着说道。 “哈哈,我看你小子这是酒醉吐真言,还真挺俗气的,哎~哎~别睡。谈事情了。”锺瑞年微微一笑,眼前的表弟就算没醉也绝对是高了。这刚要说话那边鼾声都响起了,不由立刻推了推他。 “哎呀,什么要事啊,你看着办,你办事我放心,睡觉。”李从嘉的右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之后那鼾声便又重新响了起来。 “你记住是你的说的啊,到时候不要怪我。锺平,从侧门走。”锺瑞年闻言稍稍一想,一个诡异的笑容出现在脸上,再和李从嘉说了一句之后便对外面赶车的锺平吩咐道,你这醉得倒还是时候。 “怪什么啊,你、说了、算。”李从嘉鼾声中还不忘回答。 不一会儿锺瑞年的车仗就到了王府侧门秦玉瑶方仙儿所住的那个别院,锺大少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李从嘉笑了笑就下车打门。 “嗯,锺公子?公子今日怎么会来这里?快请进。”出来开门的却正是秦玉瑶,晚间在闭月阁还有一场演出,她正在寻思剧情了。 “哎,这个,有件事情怕是要麻烦一下姑娘了。”锺瑞年故意一脸难色的说道。 “锺公子有事但言无妨,玉瑶必定尽力,何用这麻烦二字。”秦玉瑶不知究竟却是很认真的说道,她在金陵锺瑞年对她极为照顾且无论风度还是人品锺大少都是上上之选,即使心中装着李从嘉但亦不能掩盖对其的欣赏,更何况上次还救了自己性命,自该加以报答。 “嗯,表弟喝醉了,这个样子要是回王府给下人看见太不成体统,我哪儿也不合适,想来想去这里离得近些,就来叨扰姑娘一次了。”早在路上锺瑞年就想好了理由,此时说起来也是十分的顺溜。 “表弟?是王爷吗?怎么啦,哦,怎会喝的如此?此事当然无妨,那便先在我那暖阁中歇上一歇吧。”秦玉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锺瑞年口中的表弟岂不就是李从嘉?当即关心之色立现面上,脚步就要往外移动,忽又想起如此太过失礼,当下也是轻声说道。 “哎呀,那就多谢姑娘了,我现在去背他。”锺瑞年绝对称得上人精,从方才秦玉瑶的动作上就能看出她的心意,当下微微一笑便回车上把李从嘉背了过来,此时只觉自己安排妥当倒是不知沉重了。 “哎,从嘉,醒醒,醒醒,见过人家秦姑娘,你还要麻烦人家了。”到了门前把李从嘉放下和王耀飞一左一右的将他搀好,锺瑞年拍了拍六皇子的后背说道,他怕坏事还特地让王耀飞前来护卫,这个人心眼通透,要是换了丁豹丁彪那两个冷货肯定是要坏事的。 “秦姑娘,秦姑娘你好,你好。”李从嘉迷迷糊糊的睁了一下眼睛,勉强抱了个拳言道,说完头一低就继续酣睡起来。 “噗,哦,锺公子,王爷和谁喝成这样啊?”六皇子方才抱拳问好的方向根本就没人,看得秦玉瑶都是嫣然一笑,此时李从嘉面带绯红睡容安静倒是极难见到的形象,将二人引入亦不忘问道。 “哦,说起来还是姑娘的熟人,柴荣柴世子,哎,本来还好好的,可人家刚刚谢我上次援救姑娘之事这个家伙忽然就来劲了,拖着柴世子就是一顿海喝啊,这下好,两个都躺下了。”锺瑞年点点头说出一番话来。同时眼神也在仔细打量着秦玉瑶面上神情的变化。 “柴世子。哎呦。王爷怎么能跟他拼酒啊?汴梁城中也没人喝的过的,哎~这酒醉上身,小翠,快去煮点醒酒茶来。”秦玉瑶闻听倒也不觉奇怪,柴荣要来泗州她是知道的,只不过李从嘉找对方拼酒在她看来就是自不量力,听锺公子的话似乎拿原因还是为了自己,秦玉瑶心中不由就是一阵甘甜。可看见李从嘉的样子又是一阵怜惜。 “就是,我也说他啊,但他决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的,张大人还在头疼了,哦,秦姑娘,你这暖阁的铺盖似乎薄了一些,酒多体寒要是着凉可就不好了。”锺瑞年察言观色之下心中更加确定秦玉瑶就是对李从嘉钟情,那么自己可是在做好事了,等到进了暖阁他却故作眉头一皱言道。其实以现在的天气人家的铺盖哪里有半点薄了? “锺公子说的是,那。那便先去我那里吧。”秦玉瑶倒是不疑有他,似锺瑞年李从嘉这般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要求高点也是常理,这女子一旦动情想法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在她心中李从嘉喝成这样完全是为了自己,要是因此受了风寒那的确是可大可小的。 “那岂不是不大方便?”锺瑞年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可此时却是故作为难的说道,人家姑娘的香闺岂是能随便容男子进出的? “反正也都是暂住之所,王爷身体要紧。”秦玉瑶想的却很是周全,方才出言之时就为自己找好了理由,当下很快的答道。 “那,那就太叨扰了,嘿,这也真重。”锺瑞年低头一笑就跟上了秦玉瑶的脚步,顺便还对王耀飞使了个眼色,后者则是微笑摇头,他岂能看不出锺大少想干什么?不过只要王爷无恙他也无妨助之。 “秦姑娘,我这儿还有些急事,就麻烦你了,过几个时辰我再来接他,耀飞你多帮帮秦姑娘。”将李从嘉扶进秦玉瑶的香闺放在床上,锺瑞年亲自为他除去鞋袜盖好被子就很知礼的退了出来,在门口很是认真的对秦玉瑶及王耀飞交代道,心中却是不免有些得意。 “锺公子有事自先去忙,玉瑶会照看好的。”秦玉瑶言道。 “好,有秦姑娘照应我也放心了,最好让丫鬟打点热水给他洗把脸,那锺某便先行告辞了。”锺瑞年点点头再看了王耀飞一眼便告辞而去,后者去客厅找了把椅子就坐在卧室的门前左侧,不管锺公子动的是什么心思王爷的安全始终是第一位的。 片刻之后秦玉瑶亲自打了一盆热水进门,而王耀飞美色当前眼光亦是丝毫不动。这进屋之后带上房门,轻手轻脚的来到床前这么一看,秦玉瑶的脸上立刻就飞上了两朵红晕,却原来李从嘉的软枕之下正是她的一件小衣,此时不知为何漏了出来却在对方的鼻尖。 “王爷,擦把脸再睡。”片刻之后秦玉瑶才将心中的羞涩之情压了下去,端详着李从嘉沉静的面容便用汗巾泡了热水为他擦脸。 “哦。”李从嘉应了一声翻转过来仰面等候,倒是十分自然,咱们的六皇子此时正浑浑噩噩了,听见那个悦耳的女声只当成了流珠,以前在内院之时后者都是这般伺候他的,倒也很是习惯。 “噗!”未想到平日里潇洒从容的淮王却也有如此乖巧的一面,不由让秦玉瑶看得微微一笑,侧身坐在床沿便为他擦拭起面庞来,动作更是无比的轻柔。“冤家,你可知道人家心中所想?” 秦玉瑶一时情动说出话来却是又将自己臊的满脸通红,幸好李从嘉还是睡的极为沉静根本听不见,额上也不断有汗珠冒出。 “哎~你好好的跟人拼什么酒啊?”为他擦去汗珠秦玉瑶小声道。 “他要抢我的……我还不跟他拼?哼!”没想到此时李从嘉在睡梦之中却是说起话来,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抢他的,这个冤家。”估计六皇子说的应该是抢我的江淮,可含糊不清之下那个****说的却和秦字差不了多少,这秦姑娘正动着心思了,岂能不会错意,人言酒醉吐真言,看来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地位的,否则那日在台下也不会有那般眼神,心中欢喜手上更加温柔。 “好香啊,好香。”想着心思秦玉瑶不觉又向李从嘉靠近了一些,睡梦之中的六皇子只觉得鼻尖香气萦绕令人很是舒服,不由得就是双手一伸想要将那香气的来源之处拉的更近一些。 “啊!”被李从嘉陡然搭上香肩向怀中拉去秦玉瑶的尖叫只发出了一半便自己捂住了嘴,还是怕吵醒了对方,而六皇子随后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将她的臻首轻轻的放在自己胸前,脸上则是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一时间睡的更加香甜起来。 双方距离如此之近,秦玉瑶可以将李从嘉面上的每一个表情看得清清楚楚,耳中传来的则是对方有力的心跳,被那一双健壮的臂膀环绕娇躯更是一热,稍稍一挣他还抱的更紧,生怕打搅李从嘉的好觉秦玉瑶便不动了,片刻之后竟又是觉得在他的怀抱之内很是安详。 “冤家,下次可再不能喝这许多了,多伤身啊?”片刻之后李从嘉来了一阵咳嗽,秦玉瑶急忙起身为他按揉胸腹之间,半晌方才安宁下去,看见对方面上稍有痛苦之色只觉自己的心头也是一抽,不由小声说道,那股爱怜之意让她下意识的就抚上了对方的面颊。 “嗯,说得对,喝酒误事。”李从嘉在梦中含糊的回了一句。 “呆子,你要记得才好。”秦玉瑶微微一笑道,看着他缓缓起伏的壮健胸膛,又想起刚才在那壮实怀抱之中的温暖与安详,秦玉瑶不禁俯下身去重又靠在李从嘉的胸前,这种感觉的确极好,似乎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她就再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畏惧。 此时李从嘉很是配合的又将秦玉瑶柔弱的身子揽入了怀中,扭了扭头鼾声再度响起,而趴在淮王的胸前,那种温暖安详和心中的欢喜竟是让秦玉瑶也在片刻之后缓缓睡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原来因由在此间 浑浑噩噩之间李从嘉只觉得自己睡在了一张柔软之极的床上,鼻间香气萦绕很是舒服,这似乎是自己的那张逍遥安乐床,那阵香气吗,应该是流珠的吧,睡梦中还有人在用热水为自己擦拭面庞,他并没有多想便睡了过去,等到睁开双眼之时才发现了首先映入眼帘的帐顶却并不是他的红罗帐,不由得心中暗暗奇怪,难道还在梦中? “哎,喝酒误事古今一致,再大的量也禁不住如此折腾,下次定要以此为戒。”可能是乾坤养龙诀之功,醒来之时头并不是很疼,也没有什么宿醉的感觉,李从嘉不由就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可转瞬也便想起现在他很清醒啊,那就定不是在梦中了,自己在哪儿呢? “啊?”这时方才觉得胸膛之上还躺着一人,不由低头一看立刻就是短促的惊呼,那张如花般娇艳睡容更是沉静的面孔近在眼前,这般距离亦是毫无瑕疵,不是周娥皇也不是流珠,竟然是秦玉瑶。 “靠,锺瑞年,老子跟你没完,有这么玩儿的吗?我怎么跟人家姑娘交代,这特么都睡一起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李从嘉稍加回忆,脑海中颇为清晰却是不同后世那般断片,想到自己和锺瑞年的对话,以及最后在偏院门口,他立刻反应过来暗骂起锺大少来。 此时秦玉瑶伏在李从嘉胸前依旧是睡的犹如婴儿一般沉静,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醒来,这却弄的六皇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了。喊醒她?醒了怎么交代?不好意思我酒喝多走错地方呢?找抽了吧!可要是不喊醒对方他也走不掉啊。且就算能走掉他也不会这样去做。那还是男人吗?以后再见到秦小姐如何说?难不成大家一起做梦? 此情此景令得一向颇为自负智计的李从嘉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想了半天唯有暂时闭上双眼,说不得让秦玉瑶先行醒来他也能少一些尴尬!可想的虽好,实际上他却是睡不下去了。那两团柔软随着对方的呼吸不时摩擦在他的腹部,暖暖的呼吸喷在胸口之上,刚才睡的熟了尚且不觉,此时神志清醒之下如此佳人在怀哪能不蠢蠢欲动? 强自想要冷静下来,可越是如此那份蠢动就更是压抑不住。再度睁开双眼更了不得了,秦玉瑶调整了一下姿势那樱桃小口吐气如兰的近在咫尺,李从嘉只觉得血液一下子便冲了上来。当日在皇宫他与流珠一起还能忍得住是因为对方毕竟还是少女,后世的道德观念让他的定力又有了加成,可此时的秦玉瑶却是娇艳欲滴如同鲜花一般盛放,咱们六皇子不是柳下惠,这种情况怕也只有缺了某部分才能忍住。 眼看自己是不由自主便要去攫取那两瓣丰满的娇艳,李从嘉狠狠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可他却忘了自从修炼乾坤养龙诀又是坚持不辍的锻炼之后,他手上的劲道与往常是绝不能同日而语的…… “啊。”一阵股间传来的剧痛令得李从嘉闷哼出声。可刚刚醒来又是如此香艳的场面令得那种蠢动就连剧痛也难以压制,反而有更为茁壮成长之势。此时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就想将对方移开。 “啊。”又是一声较弱的嘤咛,秦玉瑶被李从嘉的那一声闷哼惊醒了,还没睁开眼睛就觉得腰间有什么东西热热的顶的颇为难受却又别有一种滋味,也来不及细想便不由伸手一探……而此时双眼方才睁开,李从嘉那一张充血而红润的面庞亦是近在咫尺之间。 “丝……”被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李从嘉当即就是倒抽一口凉气,再也压制不住的蠢动一瞬间就到达了极限,自己的脖子僵硬的都发出了骨节的响声,那是他在压抑自己向前凑去的结果。 秦玉瑶只觉手中所握一瞬间便又更加壮大且烫的惊人,再看见李从嘉通红的面庞岂能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虽然是个清倌可玉观楼是什么所在?对这些事情她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当下急忙将小手一送,另一只手在李从嘉胸口一撑就像站起来!谁知急切之间撑着自己的手却是微微一滑,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这边六皇子反应很快伸手相扶,而等秦玉瑶稳住身形二人的脸已经几乎是贴在一块了。 此时也不知道是谁先往前凑的了,反正唇瓣就似有吸力一般的凑在了一起,甫一接触二人都有一种身体过电的奇妙感觉,秦玉瑶哪里有过如此的经历,只觉得浑身酥软但又很是、很是说不出的感觉,不由得鼻间哼出声来,就是这一声彻底击溃了李从嘉最后的防线,原本推着对方香肩的双手就变成了往下一带,接下来便再难抑制。 秦玉瑶未经人事,可李从嘉两世为人早就是行家里手,有些事这第一步不踏出去也便罢了,既然走出了第一步那便是顺理成章,尽情品尝对方香软的同时他的动作亦是极尽温柔。这边秦玉瑶初尝此中滋味,没想到那些羞人的事情竟是这般美好,况且攫取她的还是自己的意中人,更是个行家里手,一时间脑海之中空白一片任君施为。 渐渐的李从嘉的双手也有了动作,入手皆是滑腻一片紧致惊人,而秦玉瑶更是星目迷醉玉面绯红,稍稍扭动了一下娇躯便不禁又沉湎其中,等到李从嘉的右手缓缓的来到那一片惊人的高耸之处时,怀中玉人情不自禁的嘤咛和颤抖让他已然彻底要点燃心中之火…… “秦姐姐、秦姐姐……”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传来的方仙儿的呼喊之声却让李从嘉的灵台恢复了一丝清明,自己这样与强逼何异?当下咬了一下舌尖接着疼痛硬是将秦玉瑶推的坐起。 原本如在云端的感觉忽然不见,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极为难受,此时的秦玉瑶双眼之中还是一片迷茫。直到方仙儿的再度呼喊才让她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一切不由就是羞的不可自抑。只得将一双玉手捂住脸面转过身去,有事掩耳盗铃也可为实用之道的。 “仙儿怎么啦?我在照看王爷了。”稍歇秦玉瑶刚一出声便觉不对,她的声音之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甜腻滋味,自己听了都觉脸红。 “哦,我知道了,就是现在该去闭月阁准备了。”门外的方仙儿很显然听出了秦玉瑶声音之中的异常,略微一愣方才说道。 “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秦玉瑶这才醒觉今天还有闭月阁的演出了。之前一番熟睡方刚又是神魂颠倒她哪里知道现在的时辰?可话一出口却又是后悔不迭,这么一问不是不打自招吗? “现在已经快酉初了,不过照顾王爷要紧,我派人去打个招呼吧。”听了秦玉瑶这句话方仙儿有些觉得自己的喊话莽撞了,当下亦是不以为意的言道,语气平静而正常,说完便也不在门前停留。 “我……”“今天不用去了,在家好好休息,我会安排的。”秦玉瑶话刚出口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柔和的男声将她打断,此时她却不知该如何与身后的李从嘉面对了。倘若他只是一时兴起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在金陵淮王向来是风流不羁的,他会把她这样的女子放在心上吗?刚才是来不及想。现在诸般心思涌上心头又不由忧愁起来。 “秦姑娘你丽质天生,方才李某情难自禁,啪!啊!” 一听李从嘉说出这番话来秦玉瑶的芳心就是猛然一沉,怎么看这都是在找托辞的架势,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根本没有地位,可随即她便听见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又是一声呼痛,急忙转身去看,却见李从嘉正捂着面颊,原来刚才那一下耳光是他自己抽自己的。 “王爷不必如此说,也是玉瑶失仪,怪不得王爷的。”那一下极响显然抽的很重,秦玉瑶不觉心中一痛,可想到他之前的言语不由又是玉容暗淡,一颗臻首垂了下去口中尽量淡淡的言道。 “李从嘉你不是男人,说这些有个屁用啊。”李从嘉没有回答只是骂了自己一句,随即双手扶住秦玉瑶的肩头不让她再转过去,又再言道:“秦姑娘,你看着我。”此时言语之中却显得极为坚定。 秦玉瑶微微挣了一下却是根本不能挣脱,听他说的真挚也将头抬了起来,那一双眼睛就在面前,淮王面上亦是一片正色。 “只要姑娘不违心意,从今之后你就是我李从嘉的女人。”坚定的眼神之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李从嘉此刻下了决心,原本就是对面前佳人不无情意,如今既然如于就该男人一些才是。 秦玉瑶闻言一时间却是愣住了,从刚才到现在她看见了一个与自己想象之中截然不同的淮王,他不应该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吗?可内心的真实感受告诉她这样坦诚的李从嘉却更让他动心。 “玉瑶心中自有王爷,否则也不会……可若是王爷心中没有玉瑶也不用勉强,我等青楼女子免不了要有那一日,却不如、不如……”也许是受到了李从嘉的影响,秦玉瑶也变的勇敢起来,这些话放在平时打死她也说不出来的,只是说到最后却是难以出口了。 “玉瑶,你知不知道方才你那般模样天下间怕是只有宫里的公公们才能忍得住?不过若是李某对你心中无意我还就能忍得住,虽然我不是公公,那你看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李从嘉伸出手缓缓的将对方低下去的臻首重又抬了起来,方才慢慢的说道。 “王爷你,你叫人家如何去答?”听见李从嘉的第一句话秦玉瑶是又羞又喜,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如此夸赞自己的容颜,到了第二句就是心花怒放了,那种欢喜自心间直冲脑海,其后更是觉得好笑,哪有那样作比的?最后却是无语,这些事你还要问女儿家的吗? “哦,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该怎么办呢?”李从嘉闻言却是真的托腮思索起来,眼角余光则是不离对方,方才秦玉瑶那一笑之间当真是惊艳非凡,原本美丽的容颜配上发自内心的欢喜才有这般。 “玉瑶自幼被父母卖到玉观楼,王爷若是要找,自然该找金九爷,玉瑶知道自己的出身,能得王爷垂怜已是万幸,只求做个侍妾伺候身边就行。”秦玉瑶满心欢喜的等了片刻却见李从嘉还是一脸为难的在思考着,细细一想亦的确如是,淮王可不是旁人,做他身边的女子自然是要考虑周全,自己也不能让他为难了,当下便也轻声言道。 “哦,找金九啊,玉瑶你也不早说,我还寻思着怎么开口问你的父母了,既然要你做我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名分,李某要明、明火执仗的迎你进门,绝不委屈了你。”原本李从嘉是想逗个乐子,却不想秦玉瑶又有幽幽之态,急忙笑道,一开始还想说是明媒正娶,但他今世能明媒正娶的也只有周娥皇一个,就算小周后都是续弦,说不得临时改口。 “什么明火执仗啊?那王爷准备、准备何时与九爷说啊?”秦玉瑶闻言却是一笑,这用的什么词?等说起金九之时声音又小了下去。 “马上就去找他,玉瑶你便是万两万金也值得的,他要还是不肯我让他出不了这泗州城。”李从嘉闻言故作夸张的言道。 “玉瑶自幼便受九爷教导,他对我们都很好的,却哪需要如此多的银钱?王爷不要玩笑了。”闻听李从嘉此言秦玉瑶更是心喜,王爷能为她如此岂不是足见心意? “我说值得便值得,那我就去了。”李从嘉说话间就要起身。 “哦,王爷,玉瑶那契上写的是小名窅娘,王爷,王爷……”李从嘉此语可是正中秦玉瑶下怀,便也起身相送,却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急忙说道,那窅娘方是当时的本名,生怕李从嘉误解金九。可此言一出淮王竟是发起愣了,唤了两声还是不理。(。)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两世为人将为父 窅娘?后世的李从嘉对南唐后主李煜的女人了解的并不太多,也就是他的两任皇后大小周后,但这个叫做窅娘的妃嫔却也有着不小的名气,她是李煜最为宠爱的舞娘,还以白布裹足成新月之状舞与莲台之上,可谓是舞姿曼妙步步生莲。这还是那些考证女子裹小脚来由的之人的重要证据,有那么一种说法女子裹小脚恰是与李煜有关。 最宠爱的舞娘,舞艺惊人?秦玉瑶,天魔之舞,小名窅娘?自己还要把她收在身边?假如说这两个女子不是一个人李从嘉自己都不相信,看来这造化确有弄人之处,该发生的事情不管怎么绕都会发生,原本他还对金九舍不得这个台柱子有些顾忌,现在却是烟消云散。 “窅娘,很好听的名字,以后玉瑶你的舞和梦戏却是只能给李某一个人看了。”听得秦玉瑶连连呼唤数声,李从嘉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摆脱出来,看着面前的玉人微微一笑柔声说道。秦玉瑶一旦进门自己至少会给她一个良媞的名位,王爷的女人怎能再抛头露面?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秦玉瑶嫣然一笑却是说出了李从嘉鹊桥仙中的名句,能与心上人天天一处岂不是天上人间? “惭愧、惭愧,嗯,表哥也到了,我先去找那金九,晚上回府还要与夫人商量如何接你进门,先走了。”李从嘉闻之是连道惭愧,他这可是正宗的盗版,此时外院又传来了敲门之声。看看时辰应该是锺瑞年到了。哼。这次的事情还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王爷慢走,玉瑶在这等着……”秦玉瑶将李从嘉送出门想想要见到锺瑞年却是害羞起来,一句话虽未说完但内中已是浓情尽显。 见李从嘉出门王耀飞立刻跟在身后,看他面色如常就似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六皇子也不由暗暗点头,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贴身护卫该有的素质,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该说的绝对不说。等到了外院正好锺瑞年进门,见只有李从嘉王耀飞二人却不见秦玉瑶不由微微一愣。 “从嘉这一觉睡的如何?我刚刚去过驿馆,柴世子还没醒了。你晚间当真要去寻他?”嘴里发问锺大少的目光可不离李从嘉的面庞,似乎要从其中看出一些端倪。 “去,为什么不去,人家难得来一回,我们可得招待好了。”李从嘉不动声色的言道,心想我有乾坤养龙诀温养没有宿醉之忧,一场拼不倒你就再来一场,只是这一次他也要好好控制才是。 “王爷这就走?见过锺公子。”此时却是方仙儿带着一阵香风而来,到了面前对二人敛衽为礼口中言道。 “嗯,今日不打搅二位姑娘休息了。告辞。”李从嘉笑道。 方仙儿闻言便送二人出门,虽然心中奇怪却是不便对淮王察言观色的。等二人走后便立刻去了秦玉瑶房中问究竟了。 “休息?秦姑娘不是要登台的吗?难道你?”这时锺瑞年也回过味来了,不能登台?难不成这二人午间便在,倒也顺理成章。 “你干的好事啊,雷锋兄,这场子你去收拾,还有我说你不能不要笑的那么暧昧,想什么了?”见锺瑞年一脸猥琐的笑容李从嘉没好气的道,本王是这样的人吗? “我收拾,我收拾,我没想什么啊?嗯,这雷锋是什么意思?”锺瑞年满脸赔笑的说道,不过对那雷锋二字却是有些疑惑。 “雷锋啊?做好事不留名呗,你等着,有我还你的一天,本王要先去找柴荣。”李从嘉说着话还做出了一副声色俱厉的样子。 “王爷,王爷,您在这啊,哦,见过锺公子。”锺瑞年还没有答话王府侧门却是有一个丫鬟跑了出来,正是李从嘉内院的摇红,见到锺瑞年躬身行礼,语气之中带着喜意,却是一脸的急切。 “恩,怎么啦这急急忙忙的?”李从嘉有些心虚的问道。 “刚刚张先生来过,王妃有喜啦,正到处找王爷了,奴婢给王爷道喜。”摇红笑着说道,说完还对李从嘉一福道喜。 “什么,娥儿有了,快带我去,表哥我先走了。”李从嘉闻言心中大乐,前一段时间的辛勤耕耘总算有了收获,可稍稍又是有些忐忑,当即便往侧门快步而去,等跑出几步方才记起回身对锺瑞年说道。 “快去,快去,其他事情有我,等会儿就过来。”锺大少亦是一脸的喜色,口中连忙催促道,此事表弟却是走在了自己前面。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李从嘉快步走入府中,那些仆从丫鬟婆子都是纷纷行礼道喜,平日里王爷待下可是极善的,如今他有后人人都跟着欢喜。 进了内院李从嘉的快步已经变做小跑了,等他一口气到了自己的屋内却是不见周娥皇的踪影。 “王爷,张先生刚走,王妃去了佛堂。”一转身翠缕跟了进来说道。刚才李从嘉奔得太急,她拦都没拦住。 “哦。”李从嘉应了一声转身便出门直奔佛堂,等他到了门口,却恰好遇见周娥皇出门。 “王爷……”周娥皇当即就要见礼,身为王妃她在家中是非常注意这些礼节的。 “不要不要。”李从嘉急忙上前相扶。“你现在有了身子,以后千万不要做这些危险的动作。” “王爷,这才刚刚有,妾身哪里那么娇弱。”见李从嘉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周娥皇满心的欢喜,柔声说道。 “这和娇弱不娇弱有什么关系,女人怀孕前三个可是最危险,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一定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像那什么剑法啊什么梦戏啊以后都不要做了。”李从嘉一脸正色的说道。 “呵呵。这些女人家生孩子的事情王爷如何知道这般详细。”看着李从嘉说话的神情语气。周娥皇不由微微一笑道。身后的侍女们亦是以手掩口香肩抽动,她们哪见过王爷这般模样。 “本王饱读诗书、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这些有什么稀奇,总是得听我的才对,你们也别笑,以后可得仔细看好王妃不得让她有任何的劳累。”李从嘉说完竟是上前扶住了周娥皇的胳膊说道:“怎么跑到这佛堂来啦?” “妾身来此是向我佛求子,以为王爷传承香火。”周娥皇有些略有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躯,李从嘉却只是不放。心中亦知这是丈夫对自己的爱护便轻声说道。 “只要是你所出,男的女的不一样么,都是我们的骨血。”李从嘉柔声道。 “那怎么能行,娥儿身为大妇怎能不为夫君添丁。”周娥皇正色道。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心中传宗接代可是头等大事。 “你说得对,只要好好将养,为夫保证是个儿子。”李从嘉一脸讨好的言道,记得原先的历史上周娥皇是为他生了两位皇子的。 “承王爷吉言,真能如此,妾身便无憾了。”这句话周娥皇说的真诚无比,能为李从嘉生上一子就是她现在最大的心愿。 “对对对。娥儿晚上想吃什么?我这立刻就去吩咐厨房,但不能太油腻。好像也不能太清淡。”李从嘉小心翼翼的扶着周娥皇前行口中顺从的道,此时脑海中还在拼命回忆着后世从网上看的那些孕妇食谱。 “王爷,娥儿还没到害喜的时候呢,张先生交代了要吃得清淡一些,每日有一样肉、蛋就够了。” “张先生?他行不行啊?孕妇是要多吃水果的,荔枝、梨子你想吃什么?不对,要说这医术还是我们金陵的屈先生厉害,我明日便让人去请。”现在李从嘉就恨自己当时没关注当时这方便的知识。 片刻之后到了内室,摇红前去传饭,李从嘉便扶着周娥皇在锦凳上坐下,还很是贴心的给她拿来了一个软垫,随后就坐在爱妻面前仔细端详起来,不知是不是怀了孩子的原因,周娥皇的脸上多了几份母性的光彩。 “王爷看什么呢,天天看还不够么。”只剩下夫妻二人周娥皇便放开了很多,迎着李从嘉的目光笑着说道。 “当然看不够啦,记得为夫和你说过什么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怎么会看得够呢,娥儿,怀胎十月辛苦你了。” “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怕是这天下男子之中也只有夫君你会觉得这是辛苦呢。”对于李从嘉时不时冒出的一些新鲜言论周娥皇已经具备了一些免疫能力,但从丈夫的眼中又能看出他的确是真心实意的,总是透着一种对自己的爱惜,不由带着些感激的道。 “那是那些男人根本就不知道,你让他们背上20斤的沙包坚持十个月试试,有几个能撑的下来。”李从嘉不以为意的道。 “王爷所说自是有理,只是如此一来娥儿就不能伺候夫君了,以后王爷还是要多去珠儿熏儿那里才是。” “呃……”听周娥皇提起流珠和杨熏儿李从嘉这才想起他还要和妻子商量迎秦玉瑶过门的事呢!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合适吗?他不由踌躇起来。 “王爷原本就应该雨露均沾才是。”周娥皇并不知李从嘉此时的心思,又再劝道。 “呃……嗯……哦……”李从嘉一时却是很难开口,数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爷可是有什么心事?尽管对娥儿直言便是。”到底是夫妻,周娥皇已经从李从嘉的神色中看出了不妥。 “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答应了对方这该说还是要说,李从嘉豁出去了:“午间在州府和柴世子多喝了一些,有些酒醉,结果被表哥送去了秦、秦、秦姑娘那里,然后、然后、然后……”说到这里李从嘉又说不下去了。 “秦姑娘丽质天生、我见忧怜,夫君酒后一时把持不住也是常理。”倒是周娥皇把丈夫的话接了下去。 “没有没有,我们只算肌肤之亲,我岂能为那等事,但事关秦姑娘清白,从嘉答应了将她迎回府中……为夫保证此事只是凑巧,下次再也不喝那么多了,娥儿你千万不要生气,下不为例。”李从嘉说着已然是站起了身,总觉得对周娥皇有着很深的愧疚。 “夫君贵为淮王,此事不可轻忽,还是让娥儿来办吧。”周娥皇听罢微微一笑很是平静的说道。 “娥儿,为夫确是心中有愧。”想了片刻李从嘉还是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王爷切不需如此的,那秦家妹妹原本就是对夫君有情,也是娥儿看中的,且今日还是……娥儿心中岂有相怪夫君之念?此事也的确需要妾身出面才能显出夫君对秦妹妹的重视的。”周娥皇微笑摇头言道,要说心中没有半点不快肯定是假话,不过夫君在自己面前显得如此为难又是一味认错已经足以说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况且今日也能算得上是意外,她不便在李从嘉面前说锺瑞年罢了,早晚夫君都要有更多的侧室,那还不如找几个与自己相善的才是。 “娥儿如此为夫汗颜。”李从嘉摇头道,倘若他真的在外风流带回个女子说不得心里的歉疚还要少上一些,真正的惭愧却是在于他对秦玉瑶不无感情,这一点让深受后世观念影响的他颇为不适。 “好了夫君不要想这些了,我们有了孩子夫君还要开心才是,其实今日夫君对娥儿没有半点隐瞒我这心里亦很是欣然,夫君如此在意娥儿的感受岂不足证夫妻之情?”周娥皇见丈夫还是颇为纠结的样子不由拿起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之上柔声说道,此时她才发现当丈夫不开心的时候她也会受到影响,只是之前没有这样的经历罢了。 “为夫当然开心,这才是送给母后生辰的最好礼物,等会儿陪你吃了饭我便亲自修书与父皇母后报喜。”李从嘉将锦凳移近爱妻身边,坐下将之揽入怀中之后轻声言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高门原是深似海 秦玉瑶今日心愿得偿本该是欢喜无限,可在李从嘉走后她却是忐忑起来,颇有些坐立不安,看得方仙儿是暗暗好笑,可心中亦是颇为羡慕,她们现在正值青春年华,如花娇艳,无数名流士子趋之若鹜,正如白乐天在琵琶行中所写“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可青春难于常驻,最终还是要落个“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似秦玉瑶这般能够情有所归对象还是淮王就是叨天之幸了! 到了晚间金九的前来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锺瑞年与他一席相谈很是顺利,无论是淮王还是锺大少都绝不是缺少银钱之人,且以李从嘉现在的名望还愿意以礼相待,对玉观楼的名气也是一种促进!最后二人商谈的结果金九不要金亦不要银,只求能与闭月阁之间展开紧密的合作,似梦戏一旦有了新的剧目玉观楼便可以立即加以演出。 似此万事俱备只等待淮王上门了,但另一个消息使得秦玉瑶原本的忐忑更加浓烈,一夜之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淮王妃周娥皇有了身孕,因此去找金九的才会变成锺瑞年。这一点秦玉瑶心中不会对淮王有半点的见责,既然决定嫁给她以她的身份也要摆正位置,周娥皇就是她将来要伺候的大妇。当日二人之间的相处还是极好的,可如今这个时机会不会让王妃对自己有所看法了?却是难以确定了。 直到三更秦玉瑶才在迷迷糊糊之间沉沉睡去,到得早间还是被方仙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原来竟是淮王妃亲自上门了。这让秦玉瑶在急急忙忙梳妆打扮之时却是有了一丝心虚。原因则是和昨日的李从嘉一般。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一关她是躲不过去的。 王府之中的下人都知道王妃并不喜欢太大的排场,有过一段穷困经历的周娥皇是很会持家的,但今日显然与别时不同,光是粗施的婆子就跟了四个,流珠摇红翠缕碧痕随身伺候,加上那些随行的丫鬟仆从总有浩浩荡荡的二三十人,秦玉瑶暂住的别院都快装不下了。这些绝非周娥皇的本意而是李从嘉的一再交代,此时不容半点的轻忽。 首先出来迎接周娥皇的是方仙儿,见礼之后少不得要解释一番,不过也只有在见到淮王妃本人之后她才相信了秦玉瑶对周娥皇的夸赞之言,也许论容貌可谓各擅胜场别具风情,但王妃那种通身的气度却是任何人也模仿不来,身在汴梁方仙儿没少见过达官贵人,酒宴之上也看到过很多的眷属,但并没有一个能及得上眼前的周娥皇,那种雍容华贵与落落大方竟能让她心中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过略略聊了几句之后方仙儿心中的紧张情绪便缓解了不少。淮王妃绝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语雅致知节识礼。即便是平易近人之中也透着端庄大气,难怪外间传说淮王对王妃极之爱戴,这般女子的确是天下少有,更还是多才多艺! 片刻之后秦玉瑶自内屋而出,来到周娥皇的面前深深一福,方仙儿可以敛衽为礼但今日的她就绝不可如此了,如今坐与上坐的王妃不再是当日那个与她惺惺相惜的友人而变成了她的主母,礼数容不得分毫越矩,有过那一阵的相处她知道周娥皇是极为看重这一点的。 “玉瑶见过王妃,原本该在门前等候,昨日歇的晚了,还请王妃赎罪!”今日的秦玉瑶只是薄施脂粉,装束亦是淡雅,行下礼去口中出言却不起身,一刻臻首亦是低垂并不敢与对方眼神接触。 “呵呵,原本也是我未派人先来通传,却是怪不得妹妹,起来坐吧。”周娥皇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在秦玉瑶的臂膀上搭了一下,身为王妃虽然素来和善但在规矩上她却是看的极严,倘若府中下人有了什么越礼之处亦不会留情,因此所有下人对王妃也是敬中带畏的。 “王妃面前哪有玉瑶之位,该是听王妃示下才是。”听得周娥皇出口一声妹妹,且面上笑容祥和,秦玉瑶心中稍稍安定,站起之后表现的亦是毕恭毕敬,周娥皇可以叫她妹妹,但他是绝不能随之将其称为姐姐的,此时对自己也不宜以奴婢自称,那是正式过门方可。 “坐吧,今日我来就是要和妹妹商议你那过门之事的,王爷交代不可怠慢了妹妹,我淮王府办事也要有个正礼的。”周娥皇又说了一句,秦玉瑶方才坐下却只是略略挨着一点并不敢坐实,没见在王妃面前那些府中之人也没有一个坐下的,周娥皇见了方才点头言道。 “玉瑶自知身份,能得王爷垂怜已是幸事,不敢有任何奢求,一切听凭王妃旨意才是。”秦玉瑶抬起头来轻声言道。 “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气度,非是对谁而言,妹妹你入淮王府之门,那原本的名字却是不能再用了,昨日王爷与我提起妹妹的小名叫做窅娘,却是不错。”周娥皇正色出言道,李从嘉虽然只是纳妾但也是她当家之后主持的第一件大事,绝不能在任何地方落人口实的。 “是。”秦玉瑶臻首微点轻声道,这些她昨日便已经知晓了。 “王爷说过,要给妹妹一个良媞的身份,以我观之凭妹妹的人品性情也尽当得起,不过王爷非是寻常人等,有声名在外,此事亦免不了宣扬与江湖市井之间,因此此事还需等上一段时日方可,委屈妹妹了。”周娥皇继而言道,李从嘉纳一个青楼女子为侍妾算不得什么大事,可一旦牵涉到名位就很有讲究了,倘若秦玉瑶一进淮王府便被封为良綈,消息若是传到父皇母后耳中李从嘉一个举止轻浮是跑不了的,而她身为大妇也会被锺皇后见责,须知良綈亦是正三品之身! 当然若是别的王爷倒还算了。偏生李从嘉有江南第一才子之名。说是名动天下绝不过分。如此一来他与秦玉瑶之事就是想遮掩也遮之不住的。唯有等到一阵风潮过去,再给对方换个出身方可,想来礼部的那些大人们也不会在这等小事上与坐镇一方的淮王过不去,除非是脑子坏掉了,但此时周娥皇是定要以夫君的名声为重的。 “王妃安排自是正理,窅娘亦知道其中轻重,哪里有什么委屈之处?”周娥皇方才提到自己小名,此时秦玉瑶已经开始以此自称了。那是一种表态,她对王妃说的话是不会有任何违背的。俗话说“一如侯门深似海”,何况她入得还是皇室,人际关系将会更为的复杂。 “妹妹如此知礼乃是极好,不过此事虽要等待时日但入门之礼却不可轻之,便是按良綈而办,这一根金钗乃是母后相赠,全府上下也只有我和流珠有之,今与妹妹坐文定之物,可且要小心才是。”此时周娥皇面上才又重现笑容。向后一伸手流珠立刻将一个紫檀木盒放在王妃手中,打开之后则是一支镶着绿宝石的凤形金钗。造型精美手工高超,一见便是非凡之物,周娥皇说着便将之交在秦玉瑶手中。 纳妾并非娶妻,无需三媒六证三书六礼,但对某些有身份的妾室亦会行简化的程序,比方说周娥皇今日前来就是连问名与纳征一道做了,此时站在院外的还有一个媒婆,事情要做就要周全,否则一旦有损王府的礼数别人是绝不会去说李从嘉的。这样做已经是表示对秦玉瑶的看重了,因为丈夫的心意周娥皇金钗出手就更具意义了。 “窅娘恭领王妃之赐。”这一回秦玉瑶是起身跪在地上行大礼接过金钗,一半是对周娥皇,另一半则是因为皇后亲赐四字,淮王确是言而有信,以此物作为文定已经足够表示出对她的看重了。 “这是我身边的丫鬟名为晏紫,以后就放在妹妹身边伺候,七日之后乃是吉日便在那时为王爷迎妹妹进门,之前珠妃也会来教妹妹一些皇家府中的礼仪,七日之内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周娥皇微微一笑将秦玉瑶扶起,挥挥手又是一个十五六岁生的乖巧可人的小丫鬟到了面前,一旦入府秦玉瑶的身边是要有专人伺候的。 “多谢王妃。”此时秦玉瑶的一颗心已经彻底回到了原位,周娥皇身为淮王府主内之人行事自是周全,一切都是面面俱到,什么主子带什么样的仆从,看这晏紫亦是方正之人,她也可向之请教。 “此便是珠妃,自幼便在王爷身边伺候,若论对王爷心性脾气却是无人比珠妃更知了。”周娥皇也为秦玉瑶介绍了身边的流珠,淮王府中她的身份便仅次于王妃,且更是锺皇后的身边人。 “珠儿不敢当王妃之赞。”流珠闻言一旁亦是微微一福。 “窅娘见过流珠姐姐。”秦玉瑶自是要给对方行礼,府中的姐妹相称当然不是看年岁的,听周娥皇的语气便知道对方的地位了。 “好了,你们暂且退下,方姑娘,让我三人叙谈片刻可好?”那边流珠还礼之后周娥皇则是挥退了众人又对方仙儿言道,后者当然懂得回避,如此堂上便只剩下三女,此时气氛就更显得融洽了。 今日一早李从嘉哪儿也没去,便在府中等人,慈善大会临近,身为修缮淮河主导的徐炫亦要回来参加,见到淮王自也要表示一番祝福之意,他和黄慎现在都是一般属于李从嘉的家臣,此事亦是大事。 自出京城以来李从嘉与徐炫相处也有数月了,对方是那种既有能力又有实干之风的人,乃是治理地方的不二人选,前番被罢官绝非是能力问题而在于人际关系,不过如今为淮王效力李从嘉是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再度发生的。所谓用人尽其才,而其中很大的一个关键点就是上位者要能为有能力的下属创造出最适合其发挥的工作环境,假如具体到徐炫身上就是埋头做事,其余一切都是由李从嘉承担! 这一回修缮淮河李从嘉正是如此做的,所有的权利下放给徐炫,他可以一言而决,所有的意见和责任则都是淮王来承担。此处徐炫自己也是有着很深的感受的,淮王效力他要考虑的事情很简单,如何更好的完成手中的任务,其余的一切王爷早就先一步准备好了,有着如此的一个上司,对所有下属而言也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一个上午李从嘉与徐炫黄慎李平都在书房之中讨论淮河之事,淮王于此问题极多,水位的情况、将来的天气、可能会有的及时疏散与后勤保障,徐炫一一详细作答不但没有一丝的不快更是觉得此乃淮王对自己的看重,此时他对李从嘉的尊重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地位了。 等一切汇报完成已是到了午间,大家闲聊之时淮王确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这在李从嘉而言是很少有的表现,而在坐最知道他心思的莫过于黄慎了,王爷显然是在想着王妃今日去秦玉瑶那里的事情了。 天天与淮王一处黄慎自然不会猜错,李从嘉是忽然想到了后世记忆中秦玉瑶这窅娘一名的来历,这个“窅”字看偏旁结构就知道是与眼睛有关,在后世的记载之中说的是她双目生的与旁人有异,讲的明白一些就是有着一些混血的血统,但李从嘉看来那对剪水双眸却没有太多的异常,难道是自己见得太多见怪不怪了? 不过再想想自己倒也欣然了,原本历史记载中他自己也是“阔额骈齿”,此乃相术中记载的帝王之相,据说吴王李弘冀亦是因此对他极为相忌,但李从嘉本人却是不以为然,“阔额”是有的,俗话说天庭饱满是有福气的体现,可自己一副好牙口称得上牙排碎玉与那“骈齿”又哪里有半点的相干?莫不成是李煜后来不爱护牙齿才会造成那般的“异相”?(。) 第一百九十六章 黯然神伤柴世子 在书房与徐铉黄慎等人商议淮河之事,到了午间李从嘉自要留众人饮宴,到了下午则是去医馆看望柴荣,昨日淮王在秦玉瑶房中睡了一个下午,柴世子也不轻松,到了驿馆便即酣睡,中间还起来吐了两回,直到今日面容还有些苍白,看得李从嘉是心中暗爽,小样,喝不死你,当然嘴上都是关切之词,对昨日自己的举动颇为后悔。柴荣对此当然也要展现风度,亦要好好歇息,两日之后便是慈善大会了。 从驿馆出来淮王便摆架回府,以前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州府看资料文献的,现在周娥皇有了身孕他当然要多多陪伴妻子,但也不会耽误事情,在州府做的事家里一样可以,就是多费些时间罢了。对他而言眼下也是学习的时候,现在的自己可还不到独观大略的地步。 “王爷今日回来的早,莫非是为了秦妹妹之事?”原本李从嘉的穿衣戴帽周娥皇是从不假手于人的,但自昨日开始淮王就有了规定,因此见王爷进屋翠缕立刻上前伺候,周娥皇则是笑着问道。 “呵呵,这些事夫人为之比我周全十倍,何忧之有?早些回来当然是为了陪伴娥儿,今后只要府中无事,不,便是有事我也会早回陪着用饭散步,还有什么大事能比得过我娥儿的身体?”李从嘉略显尴尬的微微一笑言道,不过自己的确是心口如一倒也不心虚。 “噗。”翠缕近前听李从嘉说的好笑不由笑出声来,急忙捂住。 “笑,没事的。王妃这段时间就是要保持心情舒畅。多笑笑只有好处没坏处。摇红你和其他丫鬟们说一声,以后谁也不许在王妃面前愁眉苦脸。”李从嘉倒是轻松的言道,随即又一本正经的吩咐起来。 “是,奴婢一定带到。”翠缕福了一福笑着应道,身为周娥皇的贴身侍女,王爷对王妃如此看重她当然欢喜,为李从嘉打理衣衫亦是格外的用心,按道理她肯定是淮王的人。不过自打到达泗州之后王爷却是从来没有碰过她,原本还是一视同仁,可昨日秦玉瑶的事情却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翠缕,看来平日也要多些心思才是。 “王爷你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娥儿岂不是要成了废人了?”周娥皇口中虽是如此心中还是十分享受的,丈夫的表现无疑很是贴心。 “不是这不许那不许,身体最重要,翠缕,今天晚上什么菜?”换好衣服的李从嘉往周娥皇身边一坐又对翠缕问道。 “庖厨早得了王爷的话,自这几日开始都是三荤七素。荤菜尽量少油,也都是王妃平时爱吃的。这是菜单。”翠缕说着递了一张菜谱过来,这也是李从嘉昨天交代的,庖厨要做出专门的食谱。 “嗯,还算行,对了,明日你再往那王婆婆处去一趟,要几个补身子的方子,喝汤是最好的,嗯,把庖厨的人也带去,学会了弄好了先拿来给本王喝,我说行才能给王妃喝。”三荤七素十个菜对寻常家庭而言已经很多了,但在王府只是寻常,孕妇有时候想吃的东西很多但食量未必大,李从嘉搞的就是多样化,反正有他在也浪费不了。 “王爷放心,奴婢明天一早就去,现在要传饭吗?”翠缕言道。 “传,让他们手脚快一些,不能冷了,看来明天还得我亲自动手。”李从嘉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保温的问题,现在天气暖可周娥皇怀胎要十个月了,说不得自己还要弄出个这个时代的保温箱。 “王爷亲自动手?那可不成,君子远庖厨,若是这般别人岂不说妾身恃宠生娇?”周娥皇闻言微微一愣急忙说道,自己的丈夫她还是了解的,很多想法都与别人不同,他说干那就是真敢干的。 “君子远庖厨?呵呵,没了庖厨君子不得饿死啊?放心,夫人不许的事情本王不会做,我只是为你做个保温箱。”李从嘉笑道。 “保温箱?怎么听起来像是个木匠活?”周娥皇想了一想言道。 “娥儿真是冰雪聪明,你说的君子远庖厨,可不远手工啊,明天让你看看夫君的本事。”李从嘉不失时机的夸赞了爱妻一番,这木匠活自己还真的学过一段,再说明朝不也是有个什么皇帝至爱与此吗? “那娥儿要看着夫君做这保、保温箱。”看着夫君一副奉承之极的表情周娥皇不禁嫣然一笑,他们夫妻之间真的从不缺少乐趣。 在屋中陪着周娥皇用完晚饭,稍歇片刻李从嘉又带着爱妻在府中花园散步,虽然后世也没当过爹但每次见到丈夫陪着大肚子的妻子散布时他心中都会有所羡慕,觉得那个场景很温暖、很家庭,如今终于轮到了自己有机会,妻子虽还是窈窕曼妙但离大腹便便亦不太远。 昨夜周娥皇便要李从嘉去流珠房里过夜,但后者却很是坚决,其实淮王很想说前三个月按医学角度并不影响的,只是动作要放轻柔罢了,可是初次为人父的那种激动糅合担心却也让他不敢为之。而入睡之时李从嘉的紧张周娥皇亦是看在眼中,生怕碰到自己的腹部就连手足都是僵硬的,好笑的同时心中不乏感动,今日就不会让他受罪了。 抵不过周娥皇的劝说,李从嘉还是来到了别院流珠的房中,见王爷前来后者也是喜出望外,说实话秦玉瑶的入府对王府之内的女眷们还是有着微妙的影响的,比如说流珠肯定不会去与周娥皇相争,可换个人呢?女儿家又有谁不希望心爱的人能一直陪着自己?就算那只是妄想!因此今晚流珠可是格外的卖力,让六皇子如登仙境! “珠儿你今晚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大相同了。”云收雨歇之后李从嘉看着伏在自己胸前那张红晕尚未完全消退的俏脸,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流珠的香发口中柔声问道,流珠算是他今世第一个信任的女子。 “看着姐姐的样子。珠儿也想早一点怀上殿下的骨血了。”要说相互之间的熟悉流珠还要在周娥皇之上。她七八岁便与李从嘉一处了。很多话说起来也没有太多的顾忌,当然亦是心中所想。 “那不成,珠儿你还太小了一些,须得过个两三年才行,女人生孩子可是一关,不把自己养的壮实一些不行的。”李从嘉尾指缠着流珠的秀发,一笑言道,眼前的珠儿虽然已经有了些少妇的风韵可无论面容还是性情终究是少女多些。今年珠儿也不过十五。 “哦,殿下,今天我和周姐姐去见过那秦姑娘了,她真的很美。”在流珠心中殿下总是最有学问的,他说的话也值得相信,况且李从嘉言语之中的真诚之意她岂能听不出来,咬了下下唇又再说道。 “她有她的美,珠儿也有你的美,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女子。”今世周娥皇与流珠都是李从嘉在她们面前能彻底敞开心扉的,不过有些话在为人方正守礼的爱妻面前说还有些顾忌。但和流珠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与其说是自己的妾室其实倒更像是一个知交。李从嘉此言并非敷衍亦是言出由衷,样貌很重要但也不是唯此的。 “殿下又在哄珠儿了,秦姑娘那么漂亮也只有周姐姐能相比,珠儿哪里比得上?可是人家听了殿下的话就是很开心。”流珠闻言乖巧的摇了摇头笑道,今天薄施脂粉的秦玉瑶的确美的惊人。 “珠儿你知道吗,男人喜欢女人也不是全看样貌的,就像我和你在一起什么话都能说的出来,别人就未必了。”李从嘉说着话将流珠娇小的身躯重新又搂的紧些,也在她的香发之间深深的一嗅。 “殿下说的话珠儿都是信的,现在珠儿有了名位,也有人伺候,却是还想像以前那样能天天在殿下身边伺候。”流珠小声道。 “嗯,只要我的珠儿想,我都可以来陪你的,刚才是珠儿伺候我,现在换一下,让我好好伺候珠儿一下。”李从嘉轻轻碰了碰流珠的耳珠却是引得怀中玉人的一阵颤抖,不由更有了兴致,当下吹灭了床头的香烛,片刻之后又是一阵很是美妙的旋律响了起来。 李从嘉不会知道,就在他和流珠轻怜蜜爱之时却有另一个人正在王府侧门别院的门前颇有些黯然神伤,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被他视为今生第二号大敌的后周世子柴荣!今晚他来此间是拜访秦玉瑶的,虽然对方住的地方离淮王府很近但一开始柴荣可没有多想,似他和李从嘉这般的皇子如此做应该只是表示一种看重的意思罢了。 就像李从嘉没事会去清风楼和晚晴楼等处一样,身在汴京的柴荣也没少去过玉观楼,对于舞有天魔之姿的秦玉瑶他心中是有着一份情愫的,且后者对他亦颇有欣赏之意,原本柴荣也是存着心思想要将秦玉瑶收入府中的,不过以他的地位和自负总是想让女儿家对他情投意合方好,可今晚在此得到的消息却让他颇有遭遇当头一棒的感觉。 秦玉瑶并没有出来,今天周娥皇前来礼数已经尽到了,说她现在开始就是李从嘉的女人绝不为过,王妃更有这几日不可抛头露面之言她又怎会在此时来见柴荣?虽说之前对他的气度才华颇为欣赏但也只是欣赏而已,且和李从嘉一处她便不会再想任何的人事!出来的方仙儿,也将今天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柴荣说了一番。 事已至此,柴荣除了告辞也别无他法,倘若要坚持见秦玉瑶可想而知对方是绝不会见他的,那样不光有失风度更是对李从嘉的一种挑衅,从方仙儿的言语之中他能听出秦玉瑶对李从嘉是有着真情的。没想到就是这么一趟金陵之行就让自己心仪的女子钟情于他人,且还偏偏就是李从嘉,下意识之中一向心怀大唐江淮之地的他是把对方当作假想敌的,秦玉瑶钟情于任何人都不会让他显得如此的郁闷。 但柴荣亦不得不承认论样貌才华风采气度大唐六皇子淮王李从嘉也绝不在他之下,当然什么雄才大略之类的对秦玉瑶这般的女子未必有效,回驿馆的路上柴荣不由一直自己安慰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酒量不敌李从嘉无妨,心仪的女子钟情于他亦是无恙,那不过是酒色罢了,自己要做的是胸怀天下,说不得定要在此将李从嘉压下去! 两日之后的下午,还未到上灯之时大利赌坊门前已然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常,今日没有任何的赌局,所来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大厅之中长长木桌上所摆的酒水果盘都可以随便取用,这显然又是出自李从嘉的心思,显然冷餐会这样的形式更适合慈善大会。 原本会场的地址是选在闭月阁的,那里的广场更为宽广还有着演出梦戏的舞台,不过今天的慈善大会除了为修缮淮河捐赠之外亦是有着为锺皇后庆祝生辰的意思,把给母后庆祝生日的场所放在青楼之中李从嘉自己都会觉得别扭,大利赌坊的天井之处亦是不小,客人们也可分散在阁楼之上凭栏观望,对于今日而言也是很适合,毕竟虽然是名流云集富商毕至但终究也不会有寻常赌客的人数。 从午间开始锺瑞年、赵海、郑化以及林远志就在赌坊内迎客了,来的早得还能去贵宾厅玩上两手,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人脉关系,而一些身份极重的客人似蜀国的孟元、吴越的钱明,包括后周世子柴荣由锺大少亲迎也算不上失礼,当然份量越重的客人越会稍晚前来,不是人人都想蜀国孟公子与南平张公子那样与锺瑞年是知交的。 眼看日头渐渐西斜,李从嘉这边准备齐备也要出发,今日他和周娥皇是一同前往的,母后生辰当然要加倍重视,再说残唐五代之时的风气沿袭盛唐之时,绝不似明清那般保守,前来大利赌坊的贵客之中亦是多有携带女眷之人。出于这个原因今天的周娥皇也是按品大妆,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与身着蟒袍的李从嘉一处当真是天作之合!(。) 第一百九十七章 长袖善舞笑谈之 这边收拾完毕刚要出门,却是王耀飞快步走了过来,见淮王与王妃一出急忙行下礼去,如今李从嘉对王耀飞黄慎徐铉等人早就有言免去那些繁文缛节,但周娥皇在此就不一样了,一切都要依礼。 “没事,说吧。”见到王耀飞询问的目光李从嘉一摆手言道。 “王爷,赵龙将军与元其他们得手了,五日之内可到泗州,其余也是安排妥当。”王耀飞见状便立刻言道。 “好,此事后续还要耀飞为之,先去会场吧。”李从嘉闻言面带微笑的点点头,说完便与周娥皇一道出门登车,今日有各方名流云集一处,淮王自然不能失了体面,因此出行的排场也是前所未有,光是随行之人就有三百之数,且沿路各处王耀飞都做好了安排。 “娥儿可是想知方才耀飞之言何事?”上了自己的车仗,李从嘉扶着爱妻坐下之后便笑着问道,刚才也是一种信任的表示,他是会让爱妻逐渐得知自己的志向的,但很多事需要循序渐进! “王爷的大事妾身不该问的。”周娥皇很是认真的说道,由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在这一点上她向来做的极好。 “呵呵,此事说与你听却是无妨,记得林仁肇将军吗?那次伐楚之战的杞县,若不是将军来援从嘉实在危矣,前番与南汉作战林将军小有所失王叔竟将他撤职流放!如此为夫实在不能坐视,便让赵龙带人将他救来泗州,到时候将军的家眷还要劳夫人多多照顾。”李从嘉虽是与周娥皇琴瑟和鸣感情极佳。可他要做的事情也颇是惊天动地。要知道此时论起继承人是绝对数不到他的。就是劫囚车也非小事。 “王爷做事自然会有分寸,妾身自是一切听凭王爷心愿,那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何况王爷言之救命之恩?”周娥皇闻言毫不犹豫的言道,婚后与李从嘉相处数月,她对丈夫自然有了更深的了解,有些事即使李从嘉不说但以她的聪明也能猜出几分,若是传闻中的那个六皇子她说不定还会旁敲侧击的说上几句。可看夫君的行事却都是颇有深意,出嫁从夫,在这些事上她自要以丈夫的心愿为主。 “呵呵呵,终究还是贤妻贴心,谁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大耳刮子抽他。”李从嘉微微一笑颇为夸张的说道,华夏几千年的传承,有些规矩可能随着时代的发展渐渐被人们舍弃,但绝不能说没有道理。 比如徐铉就跟他说过这么一件事,儿子举报父亲犯案之实。结果官府闻之却是不予采信,依旧让官差继续查案。那个儿子却是被在衙中羁押了一月,后来就算查出了父亲的案情与之所说绝无二致也没有一人会去同情这个儿子,甚至对他都是极为鄙夷!而此时他的妻子对其不离不弃却是得到了大家的一再赞扬,子不言父过,妻不言夫过在这个时代就是道德准则,大义灭亲,普通百姓哪来那么多大义? 不一会儿淮王的车仗就到了大利赌坊的门前,下车之后王爷与王妃就要分开了,女眷会有专门的一栋楼加以招待,而周娥皇就是今天的主人,冷餐会的形式固然是李从嘉的创举,但此时正常的礼节他也是一定要遵守的,似柴荣孟元等人的座位便是与他一处,所有的食物水果茶水等也自有下人回到桌上去取,东楼亦是主要的所在。 天井之中梦戏已经开始上演了,今天的剧目叫做“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不用说又是李从嘉的手笔,原本六皇子是准备把三国演义搬上来的,比如“桃园三结义”啊,“三英战吕布”又或者是“捉放曹”“凤仪亭”,不过考虑到今天的主题还是这类剧目更为合适,等到正时还会有有一出麻姑献寿!虽然今日少了秦玉瑶,可闭月阁三大花魁加上玉观楼双骄却是绝对够引人眼球了,场中的气氛也证明了这一点,就算是垫场那经典的桥段与剧情亦是让人看的津津有味。 “淮王到!”李从嘉登上东楼之时梦戏的表演稍稍暂停了片刻,在与柴荣孟元等人先行相见之后淮王也在楼上与今日的宾客招手示意,在他自己看来就有点后世主席台的意思了,对面的西楼乃是女眷所在,和东楼的区别就是垂着一层轻纱加以稍稍遮掩。 “从嘉兄你可是害人不浅啊!”等李从嘉一落座,蜀中的孟元却是一脸愁苦的言道,说出来的话也是将楼中宾客们吓了一跳! “孟兄此言何意?小弟有何招待不周之处兄长尽管言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李从嘉却是不以为意的笑道,这些日子他和孟元以及南平的那位公子包括吴越的钱明相处的都是不错,尤其是孟公子南平公子原本与锺瑞年就是知交,李从嘉更是倾心接纳的。 “哎~非是不周,而是太周了,尤其是这梦戏,前有西厢记,现在又来这百宝箱,元每次一旦想到回了蜀中就再见不到这等精彩的剧目便是极为愁苦,可也不能常年待在泗州,这一切可都是拜从嘉兄所赐了。”孟元苦笑着说道,倒是言出由衷,而他的话再引来一片轻笑的同时亦有很多人点头认可,这梦戏的确是极为精彩令人难忘。 “哦,我道何事,这却简单,从嘉自然有法可解孟兄之愁。”李从嘉闻言却是微微一笑,看来这梦戏的影响力的确是够大的。 “真的,那请重光快快言之。”孟元闻言是当即面现喜色。 “孟兄可在此再留半月,从嘉让闭月阁为你专门训练一队演出梦戏的歌姬,到时与孟兄一道回蜀不就成了?”李从嘉言道,这个时代相互之间赠送歌姬寻常无比,孟元的身份也值得他如此做。 “那便极好。可她们半月又能学会多少曲目?”孟元闻言先是一喜。但稍作沉吟之后又再问道。再好的戏看多了也会乏味的。 “那就更不是事情了,一旦有了新的剧目从嘉便命人快马送与伯玉兄,到时再花时间为你专门训练一个教习不久行了?” “哈哈哈哈,如此便是两全其美,倒要多多谢过从嘉兄解我心中之忧愁。”孟元闻言一阵大笑长身而起正正经经的给李从嘉施礼。 “孟兄太客气了,你我之间,小事而已。”淮王亦起身回礼。 “从嘉兄,既是答应了孟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小弟这里亦要照顾几分。”那边南平公子也是笑道,其实有这种心思的可不在少数,比如说吴越钱明,可他兄长钱菽与锺瑞年之间的事情他亦有所耳闻,此时还颇为战战兢兢了,至于其它之人则是没有二人的身份了。 “哈哈哈,季明兄不必忧心,从嘉一并为之便是。” “哎?柴兄今日为何这般沉闷?难道如此精彩的梦戏也不能动兄之心?”南平公子高明闻言亦是如孟元一般相谢李从嘉,但还未坐下却是对身边的柴荣问道,他们二人也算是较为熟识的。 “从嘉兄所为之梦戏的确精彩无比入木三分。荣亦想求之,这不是被二位抢了先吗。”柴荣闻言笑道。其实今天再见到李从嘉他是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的,爱慕的女子心有他属那个男人还就在眼前是个男人就得郁闷,他已经算是气量奇佳了,虽是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佩服李从嘉的确是有很多独到的心思,比如说眼前的梦戏。 “哈哈哈哈,此事哪来的什么抢先,荣兄之事从嘉自该放在心上的。”李从嘉笑道,其实今天一早他就知道了昨夜发生在别院的事情,事关柴荣又是在自己的家门口,再不清楚那他就是真正糊涂了。如此想起来表哥这雷锋之事做的还确是时机,即使气度依旧儒雅大气,但柴荣之前的眼色之中还是有着一丝郁闷的,尤其是面对他之时。 “嗯?金今晚为这拍卖之事的竟是瑞年兄?呵呵,这穿红挂花之事倒也是唯有我这锺兄行之若素。”正说话间楼下传来一阵掌声,梦戏暂停,一个书桌状的案几被抬上了舞台,随即锺大少绯红衣衫鬓插黄花闪亮登场,手中更是拿着一把小巧的木锤,不得不说如此的穿戴确是让锺公子风姿绰约,楼上的孟元见了不由得大声赞道。 “各位贤达尊友,今日之会一为庆贺当今大唐皇后亦是锺某姑母生辰,二也为了淮河之侧的百姓免受水涝之害,方才入场之时各位手中都有一个号牌,等会儿锺某拿出物件,各位切记要先行举牌等锺某问了才能喊价,价高者得,到时我这里落锤为证,所得钱财尽数用于淮河之修缮,亦有大功德与百姓,还望各位不要吝惜才是。”锺瑞年来到桌前气沉丹田言道,声音抑扬顿错亦是颇具气势,当然这些拍卖的规矩到场的贵客自会有专门人员解释,锺大少亦只是重复。 闻听此言台下之人大感新鲜的同时又是一片掌声,锺大少就是锺大少,便是为此等事情亦是不失翩翩风度,不愧是大唐第一公子。就是楼上的李从嘉见了也是暗暗点头,表哥这口才加上模样当个主持人绝对是大材小用,若是运作得当当个偶像也绝对合适。 “事由锺某而起,这第一件东西就是小可手书的金刚经一部,这论书法小弟不能比诸位大家,不过亦是一番心意,起价白银五十两,举一次牌加五十两,这位是金陵清风楼的如玉姑娘,谁拍得便由如玉姑娘亲自送到手中。”锺瑞年在台上抱拳言道,便有一个千娇百媚的佳人拿着一本书籍走了出来,行动之间亦是曼妙婀娜。 “锺大少的手书亦是难求,我出五百两。”举牌不说话表示加五十两,喊出价格亦可,众人往发声处一看,却是林家家主林远志。 “咳,多谢林兄捧场,这是怕没人加价锺某面上不好看啊,不过今日却是无妨,林兄与我乃是合作之人,他出的价不算,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锺某找来的了。”锺瑞年故意咳嗽了一声说道。 此言一出台下是一片大笑之声,而林远志虽然被调侃却出价不算也无半点不虞之色,方才锺大少之言看似玩笑却是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光明正大的点了出来,对眼下的他而言只会是面上有光。 “一百两,哦,一百五十两,这不是临川闫兄吗,二百两是吧……”笑声过后众人也开始举牌,此时就不得不说锺大少交游广阔了,他那手术值什么钱啊?但能与锺大少有个交情谁不愿意,不一会一部金刚经竟是抬到了一千两的高价,而台上的锺瑞年更是将他的长袖善舞发挥到了淋漓尽致,场面上的气氛被他一番调节始终浓烈无比。 “白银三千两,等等,诸位不要再和我争了,我这兄长的字元是清楚的,再往上你们可亏大了,想卖到时都卖不出去。”此时坐与楼上的孟元喊出了一个高价,还加上了一段令得很多人捧腹的话。 听得有人出言调侃锺大少,场中先是一愣,见锺瑞年并无不虞笑声再度爆发出来,对很多人而言今天来能够看见这一幕已然足够了,锺大少是能随便调侃的吗?也许的孟元这般人物才能如此。 “孟伯玉你是来拆我台的吧,还有更高的吗?三千两一次、两次、三次,落槌。”锺瑞年对着楼上一阵笑骂又是之后做足程序方才落槌,随后却是言道:“今天一切都得是真金白银,你小子可不能赊账。”此言一出场中又是一片欢笑,孟公子又岂会是赊账的人? “锺兄你这主人太小气了,嗯,孟某这三千两银子花的值啊,金刚经不值什么钱,可如玉姑娘一笑便不止三千两,多谢姑娘送书。”锺瑞年说完如玉姑娘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娉娉婷婷的走到了楼上,敛衽为礼笑着将书交给孟元,孟公子可不会唐突佳人,亦是起身接过,同时出言楼下采声一片,拍卖会的气氛也到了第一个高点。(。)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名怪病如山倒 大唐保大十年在泗州进行的这一场慈善拍卖大会可谓是轰动一时,其中的种种都被人争相传说,比如锺瑞年锺大少亲自主槌的挥洒自如,曲无眉拿下淮王那副赤壁怀古画配词的一掷千金,还有演绎的精彩至极的梦戏,这些因素相加一处加上本次大会的宗旨,一时间令得淮王李从嘉的名声再度大噪,才子之名后更要加上仁义二字。 而就在慈善大会之后的一月,那一桩令得江淮震动的林村血案也有了消息,原来当日在村里还留下了一个活口刘狗剩,正是他的存在才使得泗州总捕梁兴可以破获此案,真凶就是城中世家孔家,那种挖眼剖心则是异族的一种宗教仪式,意在祈求上苍赐福,而经过多方追查,孔家家主孔祥的先祖亦的确在前秦之时担当过官职。 此事一出便是群情汹涌,不知多少人对孔家口诛笔伐,紧接着他们贩卖人口,运送私盐草菅人命等事一一被暴露出来,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大世家却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分崩离析,而孔家那些人最后在州府的表现亦是很让人见识了一番人性的另一面,最后总结出来的大罪就有九条,其余则是数不胜数!原本足可夷三族,可淮王向来有仁义之名,下令只杀首恶,余者按律从轻治罪,大唐保定十年六月初三,泗州西门洼市斩杀孔家四十八口,流放一百七十五人,余者充为奴籍,而当日亦是多有百姓称为大快人心! 至此淮王刚刚上任之时限期所破的林县之案收官,但却还留下了一个由头,按孔祥的供述他还有着个一个同伙,可惜还没说出此人他便一命呜呼了。此事还未算了,一旦有了线索就要追查下去。不过对于很多的百姓而言这件事已经是过去了,结局也颇为圆满。 事实当真是如此吗?当然不是,拿下孔家是黄慎给李从嘉的一个建议,如此不仅在泗州之内能够形成绝对的控制更能给予其他世家门阀以强大的震慑,至于理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于是乎林村血案就落在了孔家的头上,刘狗剩亦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而对李从嘉而言更是一个心路的转变,权谋之中绝无人情可讲,只求利益不问手段,当然孔家亦是有可杀之处,那些人的死也谈不上冤枉。 孔家案之后江淮世家一时间有些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与孔家有过交易和联系的,看来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称的淮王李从嘉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这件事办的也是干脆利落,让孔家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想来这亦是淮王的立威之举。当然这些心思只会存在于那些世家的高层之中,普通百姓或是士卒心中淮王都是一个仁义为先之人。 但接下来官府却没有任何再追查下去的意思了,李从嘉更是公开说过孔家为此灭绝人性之案实是死有余辜,但杀戮过重亦是有违天意,此案不必再加追究,封存归档,除非有那幕后之人的消息。而之后他的所有精力似乎都用在了陪伴爱妻周娥皇上。甚至有过半个月都不去一趟州府的记录。这一切也都李从嘉与黄慎徐铉商量好的,敲山震虎的目的达到就行。再追究下去一旦引起联手对抗就得不偿失了。 淮王的表现无疑让江淮诸多世家都是松了一口气,李从嘉天天在府中陪伴爱妻待产不假,但透过徐铉与张弛二人他对州府的把控是十分严密的,淮河的修缮没有受到半点的拖延,而徐张二人更是借此为名开始有限度的推行村村联保的措施了,有着孔家之事对世家的震慑此事的推行还是比较顺利的。徐铉之后又进一步提出了率分的请求。 可能是淮王的那场慈善大会感动了上天,今年的汛期淮河岸边的居民都是顺利度过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虽然主要的原因是天公作美可江淮之地的百姓们还是极为善良的把这笔账算在了淮王的头上,若不是淮王来此怎么会有修缮淮河之举?怎么会有为了百多名百姓的性命拿下一大世家?一时间淮王仁义的名声响的李从嘉都要通过天耳来压制了,树大招风!但村村联保的推行也从中得利不少。 说起天耳应该算是李从嘉到了江淮之后发展的最快的死人势力了。王耀飞等人的努力为淮王训练出了百多名较为合格的情报人员,而随着悦来客栈、大利赌坊以及闭月阁不断在各地开出分店,他们也逐渐渗透到了更多的领域。在此基础上李从嘉又对“天耳”的职责进行了进一步的划分,变为“外耳”与“内耳”顾名思义前者专用于敌国情报的收集工作,后者则是对内,监督官员与江淮世家。 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江淮之地也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此时新近建成的王府内院之中,淮王李从嘉正在陪着已经是大腹便便的周娥皇一道赏雪,看着满园的银装素裹淮王心中是踌躇满志,如今商业各处的触角和对水运的垄断给他带来了极为充足的资金,前番秋收之时税收也有了不小的收获,孔家灭门的震慑并未完全消散,它的作用就体现在了此次征税之时,虽然还免不了一些偷瞒隐藏可较之往年却是增长了三成之多!当然现在最大的偷税漏税就成了淮王自己,他还需要更多的资金,因为下一步就要向军队这个领域伸手了。 “王爷,孩子的名字你已经考虑良久了,不知有否?”周娥皇较之以前当然是丰满了许多,此时一身的锦貂大衣裹得是严严实实,手中还拿着取暖的手炉,说起来这还是丈夫的创举,经由锺瑞年推广反响还相当不错,定名就是“李郎炉”,江淮天气寒冷李从嘉当然要对周娥皇体贴入微,若不是她一力坚持今天淮王还不愿出来了。 “夫人,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所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为夫的意思还是请父皇母后赐名为上!”亲自扶着爱妻小心的下了一个台阶之后李从嘉正色言道,他是记得历史上周娥皇是为李煜生下了两个皇子的,可什么名字却记不住,因此只是想出了这么个理由。 “王爷说的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确实该以孝为先。想来父皇母后闻之该能体察夫君的一片孝心。”周娥皇哪里知道丈夫心里是这般想法?倒是对他的孝心很是赞叹,当下微笑着颔首言道。 “王爷,今日降下瑞雪,花园中梅花开得如此之艳,却不知可有佳句?”说话的丽人一身青袍风姿绰约,如花的容颜中更多了几分少妇的成熟韵味,显得更是动人,却正是秦玉瑶,此时该叫窅娘。入府之后李从嘉待她亦是极厚。而她伺候周娥皇也是极为上心,此时与王妃流珠之间的关系都是很好,看她们身上的貂毛大衣皆是出自周立山的“福瑞祥”之手就可见一斑,那可是李从嘉准备在女装领域大展身手的所在,后世那么多的见识不用在此处简直就是浪费。 此时李从嘉已经为窅娘理好了上下关系,只要等礼部审核下来她便是良綈之位。说起来当日李从嘉接秦玉瑶入门之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的,一个是江南第一才子,另一个是玉观楼花魁。民间自会将之说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淮王风流俊赏之名果然不凡。 不过此事传到保大皇帝耳中却是颇为有些不悦。原本想作书将儿子训斥一番让他谨言慎行,可其时恰逢锺皇后生辰,李从嘉不仅送来礼物,为那慈善大会之事,更有周娥皇怀孕的消息。锺皇后是喜得合不拢嘴,还是自己这个皇儿孝顺。一天到晚就在李璟面前提起,这书哪里做得?加上儿子倒也算争气,重用徐铉李平在江淮有了不错的局面,虽还是稍稍有些无心政事但也算对得起他那几日的教导了。 “呵呵,这两日想着孩子的名字。还有那红楼梦之事颇为费神,今日出来便暂歇吧。”抚去院中石凳之上的积雪,翠缕立刻将厚厚的棉垫置于其上,李从嘉小心的扶着周娥皇坐下之后方才言道。应该说此时淮王在艺术方面的成就还要超过他的仁义之名,前有全唐诗的编撰,后有梦戏的做出简直是风靡大江南北,无数人翘首以盼。 “妹妹,夫君的大半才情怕是都用在那红楼梦之中了,内中的词曲首首精妙还不知要消耗夫君多少的精力,今天就不迫他了,只是夫君为何要写那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而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呢?”周娥皇微微一笑言道,那梦戏红楼梦的剧本还是连载的,此时也不过到了五十回,当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自然能够知道更多的情节。 “是啊王爷,姐姐与我听到那里亦是要为之垂泪了,也难怪那些人每月都要在闭月阁守候了。”秦玉瑶也是随之言道,却原来梦戏天下公认得正宗发源地就是泗州闭月阁,别的地方固然也有模仿新出的剧目但又怎能比得上正宗?于是乎每逢闭月阁初一十五大演就会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蹲守,有的干脆还在待在泗州不走了,那最为精彩的红楼梦更新的又是颇慢,这才有翘首企盼之言。 李从嘉闻言暗道惭愧,心想我哪有那么多的隽妙词曲?能有今日之盛景还要多多谢过曹老先生,非是他的文采何有今日之风光?说不得要先告一声罪了,其实说起来他要告罪的文人可是不少呢。 “世人皆喜团圆之局皆大欢喜,可为夫自到江淮亦算是见了民间疾苦,又哪里有那许多顺心之事?所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有的时候悲怆一些却更能警醒世人打动人心,却是不必执着与此了。”李从嘉此时出言却是一副大宗师的气度了。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窅娘妹妹,你方才要夫君做出佳句,我看此句便是绝妙,足以称妹妹的心愿了。”可能是李从嘉一时装那什么过分,不自觉又是盗版了一回,却是听得周娥皇动容,细细咀嚼更觉其中滋味,不由由衷赞赏道。 “姐姐说的是,夫君所做确是精妙之极,以月喻人更见隽巧之处,不过此词不全,若是齐全当绝不在夫君那首传唱各地的赤壁怀古之下,愿夫君能尽早续成佳作,也让姐姐和窅娘能先行得闻。”秦玉瑶闻言颔首亦是一脸的欣赏之色,夫君的才情绝非寻常可比。 “见笑见笑。”李从嘉值得讷讷的笑道,赤壁怀古与这水调歌头都是一人所做的两大名篇,自然隽妙,不过此时可谈不上应景。 “禀王爷,京城林公公前来府上传旨,请王爷速速前往接旨。”正说话间却是小龙到了花园正门,单膝跪下之后高声言道,观其言语颇为急切,看来也是那林公公催的甚急。 “父皇有旨不可怠慢,你们好生伺候王妃再赏雪片刻,不可超过半个时辰之时。”李从嘉正在颇为尴尬之时,这道旨意却是为他解了围,步向外院之时就不得不心中思索来旨何意了,京中最近并未有什么风声传来,记忆中今年南唐也没有什么大事,那旨意安出了? 等到了前厅见到林公公,此人乃是父皇身边之人,地位亦仅在张公公之下,观他面色亦是颇为急切,看见淮王前来便让他挥退左右只能一人接旨,李从嘉一一照做心中的那份疑惑却是更甚了,寻常来传旨却也未见这般谨慎,难不成京中还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王爷,陛下数日之前偶感风寒,原本以为只是小疾宫中太医亦曾看过,可一日之后病情却是急转直下,竟是昏厥不醒,伺候便是终日昏睡,一时间群医束手,此次前来是传皇后懿旨,召淮王速速回京!”林公公的一番轻声所言终于解了李从嘉之惑。(。) 第一百九十九章 皇室争波谲云诡 李璟重病?李从嘉接旨之时就是心中巨震,今年才保大十年啊,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他要在九年之后才能登上帝位,而父皇李璟也是差不多要到那个时候才会驾崩,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只能感慨自己后世对这段历史了解的不多了,还真应了书到用时方恨少。 对于母后锺皇后李从嘉的确有着生母一样的情感,可对于李璟不光是他就是原本这具身体似乎也没有多少的父子之情,这可能亦是皇家的悲哀所在。不过此时李从嘉是绝对希望父皇能够健健康康的,不是孝心而是眼下的形势,虽然他在江淮已经初步打开了局面可一旦父皇不在了,他现在的势力还根本不足以与李景遂李弘冀一争短长。 但看看林公公那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他可能还真的要做这方面的准备,毕竟自己的前来已经改变了一定的历史,而且他不能不准备这种局面的出现。在李从嘉而言他的第一步是夯实自己的基础,接下来他才会对军队伸手,这才是争霸天下的本钱,如今泗州城外的虎卫军已经有了一万人,营首是换了身份的林仁肇,赵龙副之,可谓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可是数量还是太少,远未到心中所想。 在有刘仁赡的凊淮军与张从久的建武军的前提下,考虑到自己属领的担负能力,李从嘉的目标是在两年之内建立起一支五万人的忠于自己的军队,战力不能下与此时的虎卫军,但倘若父皇真的驾崩的话他的进度无疑要受到很大的影响,原本的计划亦要迅速做出调整。 “从嘉稍稍收拾,马上便随林公公返京。”脑海之中的想法只是一瞬间,父皇病重濒危。身为皇子的李从嘉是立刻要返回金陵的,他当然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要靠人来送,一来李璟的事情是影响到全国上下的人心的,二来淮王的身份若是没有旨意也回不了京城。 “是。”林公公对于李从嘉的态度显然十分认可,而一旁也立刻有人请他去客厅奉茶歇息,淮王对这些内臣是一向颇敬的。 “小龙。立刻请黄先生和耀飞来书房,再去城西唤云林率三百士卒前来。”和小龙吩咐一声李从嘉先行回了后院与周娥皇交代此事,亦唯有淮王妃一人得知李璟的病情,对外则是宣称淮王要回京详述这半年脸江淮之事,周娥皇知道其中紧要虽然担心丈夫却也无话。 “此次孤回金陵,耀飞与元其同行,更需要先生为我出谋划策,不过此去乃是快马舟车劳顿,先生可在本王之后出发。”到得书房黄慎已经与王耀飞在等待了。李从嘉向二人提起此事后亦有安排。 “嗯,此事甚急,王爷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金陵方为上策,慎亦定要追随身边,些许劳累算不得什么。”黄慎闻言神情严肃,微微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出言道,身为李从嘉的心腹谋臣他是最为清楚淮王的布局与规划的,而此次这件事一旦有变将会产生极为巨大的影响。 “那事不宜迟马上出发。我等先去州府一趟,其余诸事路上再与先生商量。”李从嘉闻言也是当机立断。黄慎说的不错,以眼下的形势他回京哪怕早上一刻都有一刻的好处,自然不会再加拖延。 “是、是。”王耀飞黄慎同时言道,后者心中更是不由泛起一股豪情,原本自己最多谋划的就是世家之间的争斗,自投淮王以来王爷对自己极为信任。几乎是言听计从,就从方才的言语之中亦可见关切之意,此番前往京中一个不好就是皇家争斗更为波谲云诡,稍有不慎就是事关大局,恰是他一展所长之地。且王爷的沉稳亦令人赞叹。 这边准备停当李从嘉的车仗便出府门而去,自己这一趟回京还不知要多少时间他必须要抓紧时间做出尽量周详的安排,江淮的政事有徐铉在暗张弛在明倒是并不用他操太多的心,军队之中有林虎子和赵龙二人亦是稳妥,唯一令他稍有担心的便是郑化与林远志这两个人能否震的住局面,出了这样的事情锺瑞年也是定要回京的,而那些被压制的世家会否趁他不在加以反击?亦算是对二人的一种考验了。 州府停留半个时辰和徐铉张弛安排好诸事,王云林张天宝率领的三百天狼营也已经赶到,李从嘉也便立刻出城赶往**,说起这支“天狼营”也是他效仿后世特种部队编成的,如今训练了四月之久只能说是小有所成,“天狼”与“天耳”一样有着一条最为基本的准则,那便是只忠于李从嘉一人,有了这个条件才能参加接下来的训练。 主车是四匹骏马拉拽,随行之人人人快马,李从嘉一行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不过一天半时间已经到达了通州,路上六皇子与黄慎自然是针对京中的情势做出了种种的推测,一旦李璟当真驾崩恐怕大唐就要势必经历一场内乱,燕王李景遂与吴王李弘冀之间也定会有一场夺嗣之争,以目前天耳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假如现在不是乱世,李从嘉极为乐意看见这样局面的出现,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与地位无论那一方都只会拉拢,他可以左右逢源坐山观虎斗以期从中谋求最大的利益,最好的结局亦莫过于渔翁得利!可此时却不行,李景遂与李弘冀的相争肯定会对大唐的国力造成巨大的打击,就算他李从嘉能够收拾残局但接到手的也只是一个烂摊子,在后周虎视眈眈,吴越南汉不怀好意的形势下他又能支撑多久? 因此李从嘉的第一要务就是保证父皇不能死,只要李璟在就能压制李景遂与李弘冀为自己争取时间,但有时候天命难违人之生死是不会受他李从嘉左右的,而假如当真出现最为不利的局面,李从嘉就不可能再做渔翁,而是倾尽全力相助其中一方尽快夺权以减少大唐的内耗,无论二人谁当皇帝他都还有机会。大唐衰败损害的就是根基。 对淮王的这个判断黄慎在认同之余亦是极为欣赏主上的眼光,因为李从嘉根本就没有任何夺权的意思,虽然有着实力的关系可在最高权力的诱惑面前还能保持冷静本身就极为不易了!可以说主从二人这两天都有些提心吊胆,他们最怕听到的就是李璟驾崩的消息,好在此事并未发生,但就在通州。金陵传来的消息又让二人一惊。 泗州与金陵的距离是要比吴州稍远一些,李从嘉相信以自己奔行的速度李弘冀是很难超过自己的,正常算起来按相同的速度吴王应该早他一天到两天的时间到达京城,可金陵传到通州的消息却是吴王会比李从嘉预计中还要早上一天到达,且随行竟还有麾下三万大军! 这个消息之中包含的内容就非常值得寻味了,哪怕吴王采取了自己不知道的方法来提高速度,但三万大军如何解释?看戏还是奔丧?毋庸多想这一支力量是李弘冀用来震慑李景遂的,燕王在金陵附近的势力亦是极为庞大,便是如此二人之间李从嘉也不知谁胜谁负。 “大皇兄此次所为颇有深意啊。”奔行的马车之上李从嘉看完天耳传来的书信。将之递给黄慎之后叹道。方才的那些还不算重点,问题在于李弘冀为何甘冒犯李璟之忌的风险带兵进京,这可是有谋反的嫌疑的,假如他的借口是护卫自身更说不过去,前番奉诏进京也没有看他带着军队吗,如此一来能解释他如此行为的理由只有一个。 “莫非吴王……”黄慎看完书信抬起头来看着李从嘉说道,这句话他没有说完,并非是故弄玄虚而是的确不敢往下说了。因为内中包含的内容实在令人太过震惊,吴王李弘冀带领精兵前来是夺嫡的。可他夺嫡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李璟驾崩,此时皇上虽然病情沉重但还未到膏肓之时,那么李弘冀又怎么能提前肯定父皇的生死了? “有这个可能,但亦有可能是燕王,可以肯定的是此二人在父皇身边都有内应。最后一个解释就是大皇兄为此有恃无恐!”李弘冀对李璟下手?李从嘉听清了黄慎言中的意思,他又何尝没有这般的想法?在他的印象中大皇兄李弘冀的城府绝对不浅,但假设他在父皇身边有人得知讯息亦不足为奇,真要找出谋害李璟的凶手皇叔也脱不开嫌疑,自己到底还是时日尚短了。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李弘冀另有安排的可能,这半年来他发展的很顺利,可大皇兄也没放松。 “王爷之言有理,非如此难以解释,可如此一来一旦……京中怕必定就是刀光剑影,不知王爷准备如何处之?”黄慎微微颔首又再问道,李弘冀大军一到李景遂绝不会坐视,倘若李璟真的驾崩一场激战就是在所难免,李从嘉要进京亦要先为一条稳妥之道。 “此事我也在心中思虑良久,这一趟到京中本王便只谈人伦不涉皇权,大哥与皇叔要如何暂时由得他们,只要父皇在一天这金陵就乱不了。”李从嘉闻言思考良久之后方才答道,黄慎的顾虑是极有道理的,父皇一去无论是燕王李景遂还是吴王李弘冀都肯定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开金陵城,说不得一方逼迫自己表态不成还会有更为狠辣的举动,这在历史上早就出现过多次了,他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谈人伦不涉皇权?王爷此论固妙但皇上在此法才可行,若是不保怕是就算王爷无心与此别人也绝不会如此看的。“黄慎眼中一亮,李从嘉的这个态度的确可以说是眼下最佳的应对,也不会招惹二李的猜忌,但那是在李璟健在的情况下,否则他也会身不由己,此时黄慎出言已然再无更多的顾忌,因为这种情况是极可能出现的。 “嗯,倘若真如先生所言,父皇不保之时就是从嘉抽身而退之机,可让耀飞云林等人提前做好安排,先出了金陵城再议他事。”李从嘉缓缓的点了点头,可想而知在那种情况下得不到肯定的回答李景遂和李弘冀都会把他当作敌人,真要被软禁起来那可就极为头疼了。 “如此似乎也不妥当,还要细加计议才是,不过恰如王爷所言,的确要提前准备,此时还需与鍾大少爷互通有无!”黄慎微微摇摇头言道,李璟驾崩李从嘉便出金陵无论如何很难说通,至少他要参加父皇的殡葬,但其后随时就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如此一来鍾家的力量就更值得借重,李从嘉还是要与锺瑞年合力方有自保之力。 “先生说的是,舅父大人在栖霞寺旁还有一队精兵,倒是可以借重一番,不过不到迫不得已之时却绝不可用之。”李从嘉赞许道,但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不愿如此去做,至于理由则极为复杂,一旦涉及到皇权很多事情都不能以常理度之了,锺瑞年他是信得过的,但表哥也不是鍾家的家主,看来也只能必要时借之保住自由身。 “王爷曾经说过那楚王李景达与吴王李弘冀关系和睦,如今大皇子带兵前往金陵此人当也不会坐视,却不知皇太弟此番又有什么应手。”黄慎点点头又再言道,在他看来想要确保王爷的周全就必须在李弘冀与李景遂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只要李从嘉不出此点就能让双方都心存顾忌而稳如泰山,那么二人的实力对比也会极为重要。 这一回李从嘉没有接话,而是沉默了很长的时间,黄慎也不打搅容他静静思考,大约盏茶时间之后淮王是长身而起,笑着言道:“不知今次先生可有兴趣赔从嘉一赌?” “呵呵,慎自追随王爷便也无所畏惧,不知王爷想怎么赌?”黄慎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也是微微一笑反问道。(。) 第两百章 今日神佛难挡孤 李从嘉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眼光看向黄慎,主从二人对视片刻见对方眼神始终坚定,六皇子方才展颜一笑:“本王赌的是父皇此次定会安然无恙,我等之位亦要以此为准。”说完他却是摇了摇头。 “哈哈哈,高祖之与鸿门、孙刘之与赤壁、太祖之与玄武门,成大事者必经种种艰难,我看王爷这个“赌”字用的却是恰如其分,不过既然已经下注就该一往无前,属下也陪王爷押上了。”黄慎闻言洒然一笑,眼中光芒闪动缓缓说道,李从嘉的心意他自然了解。 “好,先生说得好,我们便和老天赌上这一遭。”李从嘉欣然道,方才他的摇头是因为自己的选择的确无奈,哪怕再给他三年时间他也不会用上这个“赌”字,父皇驾崩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一切皆源于实力,但设若此次安然度过他却能通过自己的行事获得很大的利益,一来历史上李璟的确不是此时亡故的,二来李从嘉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依仗的,加上黄慎所言确是事实,既然决定了就不可患得患失。 两天之后李从嘉终于赶到了**瓜州渡口,半年多之后再见奔流不歇的大江心中自是多了一些感慨,这两天天耳根据他的指示将金陵城中的消息不断传来,此时李璟每日能够醒来的次数已然不过两次,每次亦只得一刻左右,最后一次元宗皇帝传下旨意,他不能理事之时由威国公宋齐丘、太师锺云以及皇太弟燕王李景遂共同把握朝政。 “父皇终究还是不愿遵照前言,此时应该还是属意大哥。”淮王独自一人站在船头遥望金陵方向,都城被一片薄雾笼罩多了几分迷蒙的景致,可也是似眼下的局面一般难以看清!这个时代可不会搞什么排名不分先后,从李璟最后一次的旨意之中便可见他是不会按照登基之前那个兄终弟及的说法行事了。不过皇太弟定然也看得清楚。 下了船金陵城已然在望,快马奔行不过小半个时辰繁华锦绣的都市再度出现在李从嘉的面前,淮王前来又有陛下身边的林公公作陪守城士卒自然不敢加以留难,李从嘉安排所有跟随人员去了驿馆之后便是直奔皇宫,原本应该在他之前一日到达的吴王李景遂此时却落在了他的后面,如今官报是快要到了溧水一带。天降大雨道路难行。 “我去你的天降大雨道路难行,倘若父皇当真于前几日驾崩,怕是天上下刀子也挡不住你。”这是李从嘉闻听大哥消息之后的第一个想法,倘若没有李璟的最后那道旨意李弘冀也应该早就到了,如今迟迟不至拖延时间是怕李景遂布局对付他了,由此亦可见父皇的病的确到了极之严重的程度,否则李弘冀心里是不会有如此多的顾忌的。 如今金陵城中还有两万羽林军,据李从嘉了解除了齐明远那一营五千士卒之外其余多半都与皇叔联系紧密,加上镇县杨洪与扬县刘周皆是燕王心腹。与金陵附近李景遂随时可以调集超过六万的精锐,且他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藏实力,不到关键时刻也不会显示出来,单单在此一处皇叔的力量绝不下于皇兄,这应该也是直到现在李景遂都没有任何行动的原因,他在静观其变,亦是胸有成竹。 金陵城依旧是那般繁华攘夷,但到了临近皇宫的正洪街却是开始戒备森严起来。一队队羽林军在此不断巡游,往常一些生意较为兴旺的店铺也关了门。颇有一些紧张的气氛显露出来,当然一身白衣胜雪胯下月照千里白神君无匹,淮王李从嘉的招牌还是人人知道的。 这边到了皇宫正门五十步之处李从嘉便与林公公一道下马步行而前,此处禁军更是盔明甲亮,皇城之上的士卒亦比往日还要多了数倍,看得李从嘉心中暗道。你们这是要封锁消息还是怕别人不知道? 六皇子进得金陵城就做好了准备,甚至连一进皇宫皇太弟就软禁他的准备都有,可他还是没有想到这第一个意外竟会如此之快。 “林公公请,奉上峰军令,今日除内臣之外其它一切人等不得进宫。”守城的军官看了看李从嘉与林公公微一欠身说道。 “放肆。此乃淮王六殿下,奉皇后懿旨而来探望皇上,你是谁竟敢阻拦。”林公公显然也没有料到眼前的一幕,便出言斥道,要知道他在李璟身边的地位仅次于张公公,主管敬事房权力向来不小。 李从嘉闻言一看这才发现眼前这个黑脸军官很是面生,周围很多禁军士卒也是生面孔,旁人对此可能还不会太在意,可他却是在皇宫之中生活了十几年,平日里进进出出那些守门的禁军及校尉岂能不识?难不成这些人并非禁军?那么由他们看守皇宫倒也古怪了。 “哦,属下见过淮王,不过军规如铁,还请王爷原谅则个。”那人听了林公公之言却并不慌张,给李从嘉见了个礼后依旧言道,这行礼之间亦是不见如何尊敬,言语之中倒是很有几分刚硬的架势。 “你……”“林公公,你何须与这种不长眼的东西置气。”林公公刚要出言却被李从嘉轻轻一拉,淮王则是上前一步到了那军官面前问道:“本王要进宫探望父皇,你当真不让?”方才的一刻六皇子是心念电闪,不管此人奉了谁的令镇守皇宫,今天他是一定要进去的,堂堂的一个淮王之尊若是连守城士卒都收拾不了颜面何在。 “王爷赎罪,小将职责在身,不能擅自,啊……”听了李从嘉第一局话那人面上亦有怒色一闪而过,不过见淮王问他话之时却是和颜悦色不由又有些得意,他说的话果然不错,当下更是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答道,可话还没说完腹部却是一阵巨大的疼痛传来,一时间五脏六腑似乎都挤到了一处,不由的当即就是弯下腰来呼痛出声。 “不长眼的东西。本王奉皇后懿旨你也敢挡?就凭此言便能要你性命,念在此乃皇城待孤找到你的上峰再一并治罪,给我滚!”原来方才正是李从嘉陡然出拳一拳抽在了那人的肚腹,半年来淮王勇猛精进无论剑法还是内力都增长颇快,如今他全力的一拳就是龙吟金钟罩在身的丁虎都要吃痛更何况眼前的这人?这还是六皇子拳上留了力,否则就是一拳将之打死亦不稀奇。随后更是将面前人高高举起! 那声滚字方刚出口李从嘉双臂较力就将这身长八尺的大汉扔进了一边的玉水河中,激起数尺高的浪花,这一下所有人包括林公公在了都傻了眼,这是六皇子?那个风流俊赏的江南第一才子?尤其是那将手下的士卒更是心慌,谁说淮王是个风流公子哥儿?这气势,这力气,活脱脱的一个关云长啊,一时间不由得都是呆若木鸡。 “公公请。”李从嘉轻松了拍了拍手对着林公公说了一句便当先而行,此时那些禁军却是再也不敢挡淮王的路了。便向左右闪开,开玩笑人家是王爷你要真动手还能落好?别又给扔到河里去了,那是扔也白扔啊!倒是几个熟悉的士卒脸上的兴奋之色被李从嘉捕捉。 “何人大胆闯宫?”方才李从嘉与林公公到时已经有人入内通传,这边二人刚刚进了第一道宫门便见一满面刚髯的将领领着数十名士卒冲了过来,手中明晃晃的刀枪吓得林公公当即就是一缩。 “公公,父皇偶感小疾不能理事,这宫中就多了那么多混帐东西,你又是何人。与本王报上名来。”李从嘉却是丝毫不惧,双手一负反而大步上前。回头对林公公出言之后才对那将问道。 “末将禁军统带王志远参见王爷,这封锁攻城不得擅入乃是几位大人之令,王爷乃皇室贵胄自当遵循才是,岂有硬闯之理?”那将上来给李从嘉见了个礼口气却是依然强硬,并不在方才那人之下。 “哈哈哈哈哈,汝这混账还敢跟本王讲道理。林公公千里传旨,本王奉皇后懿旨而来谁敢阻我,方才那人孤已然扔他下河了,此乃公也,本王探望父皇亦是人伦大道。此为私也,今日但有敢阻本王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李从嘉一阵大笑轻蔑的说完之后便迎着刀枪向前而行,那些士卒则是纷纷后退,而王志远眼中既有惊愕又有凶光,可面对如此气势的一个李从嘉,他却也不敢再说出什么话。 只见六皇子背负双手闲庭信步一般的自刀枪林间穿过尤是面容沉静,这个形象深深的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之中。李从嘉一时也是极为畅快,本王心中志向乃是一统江山的李世民,不过此次进京就让我先做一次“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李元霸亦是无妨! “王志远,混帐东西你岂敢你淮王如此?本王与二位大人让你严查皇宫岂能包括淮王在内?还不给我请罪!从嘉,为叔没想到你能来的这么快,一时疏忽,倒是得罪了。”此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燕王李弘冀出现在台阶之上,先是疾颜令色对王志远训斥一通,随即快步降阶而下来到李从嘉面前握住他双手言道,形容极见欣喜。 “见过淮王。”“见过淮王。”宋齐丘、锺云、韩熙载等人亦是跟在燕王身后走下台阶给李从嘉见礼,此时六皇子论地位已经在众人之上,此处又是皇城,因此即使是舅父锺云亦要以礼相见。 “见过皇叔、各位大人,从嘉得闻林公公传讯是忧心如焚,岂能不一路快马加鞭而来?如今到得皇城想来立刻便可见到父皇更是……却是一时鲁莽了。”方才李从嘉之举是意在立威,现在威风也耍过了自当表现温文尔雅的一面,当下也是正色还礼言道。 “小将给王爷请罪。”一旁王志远则是来到淮王面前跪倒言道,而就在此时方才那个在门口阻挡李从嘉的将领也湿漉漉的赶了过来,却是看得宋齐丘等人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等既是奉了皇叔与各位大人之令本王也就不追究了,不过执行军令亦要三思而行,倘若自身不敢定之就该上报,这一回幸亏是碰见本王脾气好,换个人怕是你们的苦头就吃的大了。”李从嘉面容一肃言道,虽然不能再加追究可亦要将此人训诫一番。 “是,小将谨遵王爷教诲。”王志飞闻言差点没憋住气,再看看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下属心道您这还叫脾气好啦?那要是坏一点还不得剁了我们?嘴上出言的同时心中也暗自警醒淮王不能轻易得罪。 “好了,都给我滚,从嘉,皇兄病重不能理事,那南汉前番占了便宜却还犹自不足,包括吴越在内都是心存觊觎,本王与诸位正在商议应对之策,从嘉你来的正好。”李景遂喝退王志飞之后又对李从嘉言道,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唐此时亦正是如此,倘若李璟病重的消息再传出去恐怕形势还要恶化,这叫墙倒众人推! “哎,皇叔一向知道小侄,此等军国重事向来非是从嘉所长,有皇叔和各位大人在定能有妥善之策应对。再言从嘉此时心中只想着父皇母后,天大的事情也要放在一边,皇叔,父皇现在何处?”李从嘉闻言摆了摆手言道,什么南汉吴越目下与大唐只是藓岕之患,亦暂时不用他来劳心,现在李从嘉要表现给众人看的就是忠臣孝子! “嗯,从嘉一片孝心可鉴,哎~”李景遂闻言拍了拍李从嘉的肩头叹了一声似乎颇为感慨,随后续道:“此言乃是正理,陛下现在毓秀宫由皇后亲自照料,从嘉便先去吧,本王议完此间之事便等你一叙。 “皇叔,各位大人,从嘉先行。”李从嘉暗道我这皇叔演技亦是不差,当下对众人抱拳就往毓秀宫而去。(。) 第两百零一章 二症并冲成疑难 李从嘉在大殿之前辞别众人迳自往母后的毓秀宫而去,看着远处很是狼狈的王志远与那个落汤鸡一般的军校,几乎所有大臣在听见今日淮王的表现之后都会觉得惊讶,外封之后六皇子再不是从前那个风流公子了,他是坐镇一方的藩王,方才那股王者气度亦是十足,当然在李从嘉的身上还是有谦逊抑己的气质,估计在宫门也是急了,那泗州距离金陵千余里,不过三四日时间赶到亦可见淮王的孝心。 “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李从嘉刚刚到了毓秀宫门前,守在那里的宫女远远的就看见了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这般挺拔的身形不是六殿下还有何人,当即就有人立刻一叠声的进入府中通传。 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人阻挡六皇子的脚步,和熟悉的宫女内臣们点了点头李从嘉便快步来到主屋,当他进门之时恰好锺皇后卷起珠帘出门,六皇子急忙上前给母后跪倒见礼,锺皇后是今世唯一一个能让李从嘉以大礼相见心中并无任何不快的人,亦是母子天性所致。 “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快起来、快起来。”锺皇后苍白憔悴的脸上此时也泛起了真心的笑容,一把就将李从嘉拉了起来。 “母后,儿臣不孝,来的迟了,母后你受累了。”锺皇后的那种憔悴是一眼可见的,原本没有一丝白发的鬓角也生出了一片白色,看得李从嘉当即就是心中一痛,假如可以的话他是非常愿意把母亲带在身边尽孝的,可惜皇室的规矩就是如此,此次若不是父皇病重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母亲,当下柔声说道语气极为真挚。 “这是说的什么。你离得那么远此时赶来已是不易了,先去看看你父皇吧。”锺皇后爱怜的抚了一下儿子的面庞,看着壮健英俊的爱子不由精神为之一振,说话之间便带着李从嘉入了内屋。 李璟此时正昏睡在锺皇后的榻上,面色灰白眼窝深陷,与之前的养尊处优白皙健硕大相径庭。这亦让李从嘉心中起了一些凄楚之情,虽然他对父皇谈不上更多的含情,可这具身体与之却是血脉相连,况且出宫之前的最后一段李璟对他还是颇有期许的,此时这副形象便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会让他看的生怜,遑论还是自己的亲人了。 李从嘉上前坐与榻侧摸了摸父皇的手,冰凉凉的一片瘦骨嶙峋,可能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李璟呼吸尚且平稳,脉搏虽弱却不失规律。六皇子看得很是细心,父皇的面色是极度虚弱的灰白,并未见有任何的黑气,这让他心中的另外一个猜测的可能弱了许多,不过也不能完全确定,有些********并无显著的特征,他还需要更多的观察。 “母后,儿臣听林公公说起父皇只是偶感风寒。却怎会如此沉重?太医院的御医们怎么说的。”为李璟将被角掖了掖李从嘉把身后的锺皇后扶在软椅上坐好,之后就蹲在母后身边轻声问道。 “哎~这次却也不知到底为何如此沉重。周先生也只说是风寒入体,侵蚀肺腑,这病症发的太急目下只能调理护住心脉,待其稍稍恢复之后才能用药理之。”锺皇后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 “嗯,周先生医术高明,想来应该是不会错的。母后,儿臣回来了母后之后不可再如此操劳,孩儿当亲自伺候榻前,看母后精神极差,还是先去睡上一会儿吧。”李从嘉点点头又再言道。母亲是不会对自己隐瞒的,寒症发作起来亦的确是可大可小,李璟的详细病情他自能去问周勤,看锺皇后的样子就知道是心力交瘁,还要好生歇息才是。 “难得我儿有这份孝心,可此时为娘的哪里睡的下去?”锺皇后闻言面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但很快就被愁容所替代,他与李璟乃是元配夫妇,几十年相处感情极深,如今丈夫这般模样她怎能不心中焦急?这几日都是亲自照顾几乎是衣不解带别人劝也听不进去。 “娘娘,殿下说的是,如今殿下来了真该好好的睡一睡了,哪怕是小憩也是好的。”此时一旁的凤娥出言道,锺皇后心痛丈夫,她随皇后多年是最为亲近之人当然心疼皇后,自然要顺着李从嘉说。 “睡不下去也要睡,娘你这一回可要听儿子的,要不父皇醒过来看见娘你憔悴的样子岂不要伤心?到时又更是儿子的不孝了,娥姨你去请太医院弄些安神助睡的汤来,先让母后睡上一觉才是,母后放心吧,这里有孩儿盯着肯定寸步不离。”父皇已然病倒,李从嘉定不会让母后再累出病来,此时出言虽是柔和但内中的意思却很是坚定。 听了儿子的话锺皇后心中温暖之时也觉得皇儿的确是长大了,知道为母亲分担再不是那个无知的小儿了,以前他哪里会有这样的语气?不过眼前高大英俊气质不凡的儿子当真有了些王者的气度。 “是,奴婢马上就去。”见锺皇后默然不语凤娥急忙言道,转身便要出门,别人劝不得皇后六皇子还是有办法的。 “娥姨,记得请张公公来,还有周先生。”李从嘉不忘言道,就算是照料亲生父亲他却也不能一人留在这里,丫鬟当然不算,须得张公公或是林公公在旁才行,否则万一有个长短那可很难说清。 “知道了,王爷放心。”凤娥微微一笑便快步出屋去了。 “母后,这便快点睡吧,儿子就在这里。”李从嘉又对锺皇后言道,随即也是向着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她们哪里还不会意,就有三四个走了过来伺候锺皇后去另一间卧室就寝。 “对了从嘉,娥皇的身子怎么样啊?”锺皇后此时也只能听候儿子的安排了,不知为何此时的李从嘉更能让她放心,走到一半她还不忘回身问道,皇后也是常人,对未出世的孙子却总是惦记的。 “娘放心。娥儿很好,儿臣来前也安排妥当了,娘你就放心等着抱孙子吧,不要问了,快去睡觉,睡醒了儿子再陪你说话。”李从嘉一笑言道。最后的语气却是有些像是在哄小孩子了,却是十分自然。 “你一路奔波的也要注意自己,实在累了就靠一会儿。”李从嘉的那种语气让几个侍女都有莞尔之状,但锺皇后自是只有欣喜。儿子来的这么快肯定是一路奔波,看他面上也是很有风尘之色了。 “好了娘,你儿子我壮实的紧了不用担心。”李从嘉说着话便起身催着锺皇后出屋,一边还将自己的胸膛捶地作响以示健康。 皇后走了不片刻张公公就进了屋,见到李从嘉便要行礼,六皇子上前一把搀住口称免礼。对于父皇身边的近臣他可都是十分看重的,言语举止之间亦要表现出一定的亲近,这些细节说不得就有大用。 “张公公,父皇此次风寒前中可有什么异常之处?怎会如此的沉重?”先看了一眼榻上的李璟,李从嘉才请张公公坐下轻声问道,以皇子的身份此问天经地义,他当然是想推翻或是验证一些可能。 “回王爷,陛下染病之前并无任何异常。老奴天天伺候在身边,饮食起居皆是一切如常。虽说前一天批阅奏折晚了一些但之前亦常有此事,未料到竟是如此沉重,周太医几副药下去不但没有起色反而更是深沉,前几日还能清醒一两个时辰,这几日每况愈下昨天竟是一天昏睡水米未进,这样下去可不行。”张公公言语之中亦是显示出了极大的关心与焦急。他待在李璟身边的时间要比锺皇后还长。 李从嘉闻言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从张公公的神情上他是看不出任何的破绽,而父皇的病情一直在加剧此时还没有好转的迹象,这越是病就越需要抵抗力,如今水米不进又怎生了得?难不成还要输液?可这个东西是不能瞎来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的构造他也搞不清楚,还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不过到了紧要关头他也不惜一试。 “殿下,周先生来了。”正在思索之时侍书的声音传了进来。 “哦,快请先生进来。”李从嘉闻言说了一声也是站起相迎,这位周勤大夫在太医院是出了名的寒症高手,与整个大唐间都有很高的声望,绝对称得上名医,以往他的寒症亦都是周大夫手到病除。 周勤四十几岁年纪,生的很是儒雅,却是像饱学之士多过名医,与张公公一般李从嘉也在他行礼之前便是伸手相扶,此时御医保养的极好的面容上也是带着深深的愁容,见到淮王亦只是勉强一笑。 “周先生来的好,且给本王细细说说父皇的病情。”让周勤坐在桌边,李从嘉亲手为他和张公公满上了一杯香茶,随后问道。 周勤拱手谢过,可接下来却是没有出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李从嘉见了便又正色言道:“医者医病自该无所不言,先生不要有任何的顾忌,尽管言之,从嘉担待的了。”这给皇帝老子治病可是一件麻烦事,就是介绍病情都不轻松,一个不好说不得就要治罪。 “是,王爷,据周某诊断以及太医院会诊陛下乃是寒气入腑有损脾肾,故才精神不振昏昏欲睡,原本只需对症下药便可,但此时却是连同虚症一道发作,倘若照常下药却是虚不受补反而冲撞更是不妙,故此时只能先行用一些和缓之药增强陛下之抗力,可是这一回寒症又是来的极为剧烈,故才有此时两难之局,倘若现下就用猛药臣恐、臣恐,难以保也!”听了李从嘉之言周勤方才敢说出实情,但讲到最后却还是诚惶诚恐,此事对他而言也是可大可小的。 张公公听了颇有些茫然之意,但虽然听不懂周勤所说的医理但见他面上的表情也知道情况不妙,再看淮王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却不便对周勤发问了,此时在房中李从嘉俨然就是主事者。 “周先生,本王不通医理,听先生的意思父皇此次可是两种病症齐发,那对症的寒症之药却又可能加强虚症,而反过来若用补药又会增加寒症,如此两难之下先生只有先用温药为父皇调养以求先治虚症再对寒症下手,但后者的猛烈又使得调养无效?”片刻之后李从嘉又是出言对周勤问道,这些话他说的很慢有些字斟句酌的意思。 “王爷明见、王爷明见,正是如此。”周勤听了这话面上喜色却是一闪而过,终于有一个能听得懂自己话的高层人士了,有淮王见事清楚他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小,万一有个闪失的话也有人为自己分辨。早就知道淮王见闻广博天资聪颖,未料到医道之处亦有涉猎。 “王爷,这该如何是好?”张公公见状急忙对李从嘉问道,看见周勤的模样这一刻李从嘉在他心中的地位还要胜过那位名医。 “公公勿急,从嘉知道公公的心思,本王亦恨不得立刻就有良方能让父皇恢复如常,可此事非是你我心急就能解之。周先生,是否如今父皇水米不进将会使那虚症更加厉害?”李从嘉温言安抚了张公公一番方才又对周勤问道,听他话中的意思应该是这般了。 “王爷说的是,倘若陛下还是昏睡不醒无法饮食那虚症必将增强。”周勤点点头言道,有李从嘉在他的心情是要稍稍轻松一些了。 “那除了父皇自行饮食之外可有其他的方法为之?” “嗯,可设法用些稀粥强行灌之,只是此法一来对陛下不敬二来看现在的病情怕也是杯水车薪。”周勤想了想说道。 “哎,所谓事急从权,再说周大夫乃是为治父皇之病何来不敬之言?既然如此可以缓解那就速速为之,一切都有本王担待,张公公你看?”李从嘉摆了摆手言道,说完还不忘征求一下张公公的意见。 “王爷说的是,不过王爷,此事最好还是先通禀皇后。”张公公很快接道,但随即想了片刻才继续言道。(。) 第两百零二章 孝心可嘉伴榻前 六皇子李从嘉自幼聪明伶俐待人和善,与内宫之中的人缘是极好的,而封王之后亦未见任何的飞扬跋扈之状,待下一如从前,张公公对这位淮王是十分欣赏的,而且回京都之后诸事不问只是一心伺候父皇母后更让他感慨,身为皇上身边的老人张公公是深知其中厉害的,王爷一力承当固然是孝心的体现其心可嘉,但万一有个闪失这内中的责任也是非同小可,故此才出言提醒由锺皇后下令更为合适。 “嗯,公公说的是,父皇之事自该由母后定夺,这样吧,周先生先回去准备,母后这两日也是心力交瘁,方才好不容易劝她睡下,等上一个时辰也不迟。”李从嘉点了点头言道,张公公的表现正合他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而是之前就立定心思要赌这一把,但能因此增加自己在这位老公公心中的好感绝对是一件好事。 “是,那下臣便立刻回去准备。”周勤闻言起身施礼就要回去。 “周先生稍候,你之前说过父皇的病情曾经经过太医院的会诊,那方才之言先生还和谁说过,院中又有何人知晓此事?”李从嘉见状将他喊住问道,李璟的病情在眼下是十分重要的讯息,亦可能造成极大的影响,他也要做到一定范围内封锁消息方才更加的稳妥。 “回王爷,下臣约略与燕王及诸位大人提过,但诸位并不似王爷这般通晓医理,只是知病情沉重罢了,至于太医院中下臣知道轻重。只有王太医和淳于太医二位知晓。”周勤闻言立刻躬身言道。 “公公。父皇病情与此时不可轻易为外人得知。否则一旦为外患所用必会使得我大唐人心浮动,以我之见,这段时日三位太医便就住在太医院中,亦不得再和任何人谈及父皇病情。”这两位太医李从嘉都是知道的,一位擅长儿科,一位则是精通外伤疗治,其它医理亦是精通,故周勤与他们会诊理所应当。微微颔首又与张公公言道。 “王爷考虑的周全,周太医,那这几日就委屈你们了,不过王爷此言也是为了各位先生。”张公公眼中闪过欣然的神色,六皇子果然长大了,见事亦是沉稳,此事确该如此才是万全之策,当下也对周勤言道,他乃是内宫总管,说话自有威势。并非是商量的口气。 “下臣知道,王爷费心了。不过王太医昨日家中老母急病,他又不是寒症专长,因此已然回家看望了。”张公公的最后一句话有着提醒的意思,周勤也是个聪明人,身在宫中他就等于断绝了传递消息的途径,对他也是一种保护,与之相比待在宫中几日就算不得什么了。 “嗯?”李从嘉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张公公,见对方摇了摇头,这太医院也是有上下班时间的,王太医离开张公公不知却也不算意外,稍稍思索又对周勤问道:“却不知这王太医祖籍何处。” “王太医是扬州扬中县人,想来赶得快现在应该到了。”周勤闻言倒是不疑有他,以前太医院这种情况也并不算少见。 “哦,先生先去吧,准备好一切便来。”李从嘉不动声色的言道,但心中却是颇有波澜,扬州?此地距离吴王李弘冀屯兵之所不过数十里,王太医母亲急病,大皇兄按兵不动,这两件事之中是否会有所关联了?现在他还不敢肯定,但这个可能性却是存在的。 待周勤走后李从嘉便只是坐与父皇的榻前照料,偶尔为他擦拭口角与额头,整整一个时辰皆是如此,间中李璟还有着一次小解弄湿床铺,六皇子亦是小心伺候丝毫不以为忤,看得张公公是微微点头,此时燕王正与一众大臣在殿中议事,倘若换个人怕就不会如此了。 待到午时过后锺皇后一觉睡醒稍作漱洗再来之时李从嘉正打了一盆热水为李璟擦拭,后世养父肖天龙卧病的时候也都是他在旁照顾,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连办公都是在医院,因此伺候人对李从嘉而言并不陌生也很是熟练,可看在锺皇后眼力就不一样了,这个儿子想来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现在却能如此的确不枉自己疼爱他一场。 “母后,方才周勤先生言及父皇之病……现在已然准备好了,儿臣觉得一切都要以父皇身体为重,亦该打消先生心头的顾忌让他能放手施术,尚请母后示下。”李从嘉处理妥当便将刚才与周勤讨论的李璟的病情与锺皇后详细说了一遍,重点自是在那灌食之处。 “皇儿想的周到,既如此何必等我睡醒,早点为之便是。”锺皇后听了虽是担心丈夫的病情但对儿子的举动却很是欣赏,男人丈夫临大事就该有所决断,犹犹豫豫可成不得事,当下便言道。 “母后教导的是,快去请周先生前来施术吧。”李从嘉躬身应是。 “娘娘,是老奴请殿下等待娘娘旨意的。”一旁的张公公解释道。 “哦,以后若是事急从嘉的话就是本宫所说。”锺皇后可不是寻常的女子,可以说当年李景通(李璟登基之前的名字)能够登上皇位亦有她的很大功劳在内,此时原是关心则乱,听了张公公之言岂能不知他的意思?而六皇儿丝毫不加解释的态度也让她更加信任。 这里周勤得了通传便立刻赶来给李璟灌食,只见他给皇后和李从嘉告了个罪便上前捏住皇上的鼻子将一小碗温热的稀粥小心翼翼的灌了下去,不时还用手指按揉着李璟的喉头与胸口,以确保稀粥可以在病人没有意识的情况下顺利进入腹中,李从嘉也是拿起锦帕上前相助,这般灌食肯定是会有稀粥溢出的。周勤的动作很是缓慢也格外轻柔,手法十分精到,整个过程下来李璟都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 “先生辛苦了。”看见一头大汗气喘不止的周勤李从嘉温言道。方才那灌食的举动的确是有对皇上不敬之嫌。难怪当时周勤未敢为之。即便有了锺皇后之言他心中又岂能不紧张,两小碗稀粥下去亦是耗费了极大的精力,关键还在他喂食的对象不是普通的病人。 “无妨无妨,似这般每日给陛下喂食三次倒是可以暂保无恙,但接下来还是要看陛下本身的恢复能力,臣下要等到脉相沉稳之时才敢用药的。”周勤擦了一下汗水对李从嘉点了点头便坐在榻边搭上了李璟的脉门,片刻之后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这才缓缓的言道。 “嗯,恰是此理。母后,周先生的意思是要等父皇的身体稍稍恢复一些之后才能承受的住药力,否则反而会对病情有损。”李从嘉点点头便对锺皇后解释道,这些道理他是清楚的,很多时候病人能否痊愈的确要看自身的意志,病情越重这个因素也会更加的重要。 “周先生的医术本宫自然信得过,一切自是按照先生之意行事。”锺皇后点了点头言道,儿子回来了她的信心也多了不少。 “娘娘与王爷每日还可与陛下多多说上些话,这样或可有让病人早日清醒之效。”前有李从嘉之言,后有锺皇后之语。心中顾虑尽消的周勤亦是有挥洒自如之感,当下又再言道。其实之前也怪不得他谨慎,太医院御医听起来颇为风光,可给皇家治病又有哪一个不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宗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似李从嘉这般敢于承担的皇子又有几个,况且与李从嘉言论还颇有知己相投之感。 “母后,周先生不愧是一代名医,此言大有见地,以儿臣看此次有先生在父皇必能吉人天相。”李从嘉闻言不由大加赞赏,周勤的这个言论在后世是得到论证的,有不少病例亦是如此被唤醒的,不由微笑着对他颔首又向锺皇后言道,言语之中亦是信心十足。 “惟愿老天亦可体谅我儿一片孝心。”锺皇后也是颔首言道。 等到周勤回去休息李从嘉便搬了一个软凳坐在李璟榻前说了起来:“父皇,你那首玉楼春孩儿已经谱好曲谱传唱了,等明天我弹奏给你听,还有娥儿再过三月便要分娩,皇孙等着你起名字了……”此时李从嘉的所为一半是故意亦有一半是出自这具身体的本意,毕竟是血脉相连,一开始还有些不惯的话说道后来却是越来越顺溜。 这边和李璟说上几句,那边再和锺皇后接着话,一家三口很有些同享天伦之乐的意思,锺皇后心中的烦愁不知不觉也便淡了几分,等过了午后便有御厨送来膳食,母子二人就在李璟榻边用起饭来。 “皇儿多吃些,这是你娥姨特地为你加的江鱼。”现在锺皇后越看眼前的儿子是越满意,吃饭时亦像是普通人家那般为他布菜。 “嗯,还是娥姨的手艺精到,说起来孩儿都有大半年没有尝到娥姨的手艺了,母后,等会儿用完膳你先去院子里走一圈再歇一会中觉,今夜就交给孩儿了。”李从嘉自是大快朵颐,说实话来到今世他的美食**是得到很大的满足的,无论宫中还是府中具有烹饪高手。 “从嘉你慢点吃,方才张公公与我说了你早间在宫门的所为,却也太过鲁莽了,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要是万一……以后可切不能如此。”看着李从嘉一阵大吃大喝的样子锺皇后心中只有欣喜,不过想起他早间的的作为亦是有些担心,想想还是出言说了几句。 “孩儿一路狂奔只为尽早见到父皇母后,他敢拦我一时也未及多想,母后放心,儿臣下回一定谨慎行事。”李从嘉咽下了口中鲜美的鱼肉方才答道,母后的言语之中看似训诫其实都是关怀之意。 “我刚刚睡的很好,这中觉是不用歇了,倒是我儿一路奔波午后还得好好睡上一觉才是,退人与各位大臣商议国中之事重光亦应该参与,家事重国事更重,你去江淮之前你父皇对你可是颇具厚望的。”锺皇后颔首言道,李璟对李从嘉有些栽培之心她当然了解,在此紧要关头自然是六皇儿更加值得信任,也算是对他的一种锻炼。 “呵呵,母后你是知道孩儿的,这些事有皇叔和各位大人自能处理妥当,何须儿臣操心,母后放心,孩儿可是健壮的很了。”李从嘉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言道,说完还做了一个展示肌肉的动作。 “哎~都快为人父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你在江淮之处不是做的不错嘛?你父皇背后还曾夸奖你长大了了。”锺皇后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当然自己孩子是个什么性情她是了解的。 “那是父皇用人得当,文有徐铉先生武有刘仁赡老将军还要孩儿操的什么心?其实我看这朝中之事原是应该暂由母后决断更为妥当,母后明见千里便是一般须眉男儿也及不上的。”李从嘉还是一副轻松的口气,再度出言亦非吹捧,倘若母后临朝称制倒也不差。 “你这孩子说着说着就不正经了,这些话也只能在这屋里说说,出去可千万不能犯浑。”锺皇后闻言不由斥道,自己在说他,可李从嘉倒好反而说起自己来了,可细细一想却也不乏几分道理。 “母后说的是,儿臣记下了。”李从嘉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 “王爷,燕王派人来问可有空暇。”母子二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很有乐趣,过不得多时又有侍女来到门前通报,李景遂来请。 “转告皇叔,从嘉照看父皇暂时没空……” “别听他的,既然是皇太弟有事相商,身为皇子自该前往。”听得李从嘉出言拒绝锺皇后立刻拦住了他的话头,如今在朝中她最能信任的就是李从嘉,李璟不能理事她也要为丈夫看好大唐江山。 “哦,那告知来人,我陪母后用完膳便去。”李从嘉看了看母后,见她眼中的神情极为坚定,便只能有些勉强的说道。(。) 第两百零三章 小巷深宅有娇娆 陪着锺皇后用完午膳,张公公亲自陪着李从嘉出宫,这位殿下现在的脾气很是彪悍,可别再弄出什么乱子了,不过显然他是过于担心了,当淮王再度出现在宫门之时,几乎所有说士卒都对他投来了敬畏的目光,早间被李从嘉扔进金水河中的那人可是个军中颇为有名的勇武之士,可在六皇子的面前却像只小猫,随随便便就拎了起来,这一点没有人不佩服的,就是这种敢作敢为的气势震慑了所有人。 “公公也回去早点休息片刻,今夜还是我们两人了。”李从嘉出门之前对张公公笑道,方才对方还给了他一个金色腰牌,可以在夜间进出皇宫,这可是个特殊的待遇,就是以前的自己都享受不到。 “老奴无妨,倒是六殿下一路奔波劳苦,还需好好歇息。”张公公亦是微笑答道,用上这个六殿下而非淮王更是显示一种亲近。 “就算有它从嘉也不会太迟。”李从嘉说完便出宫而去,守门的士卒都自觉的举枪为礼,要知道如今淮王还是有着军中的身份的,用军礼来表示尊敬并不为过,早间的六皇子确是胆气惊人。 “王爷,老奴在这里等候多时了,是去燕王府还是?”李从嘉出宫之前便有人出来通传,因此王耀飞和丁氏兄弟是早早在此等候了,上来说话的则是一个内臣,正是燕王身边的李公公,他和李从嘉也算是老相识了,第一次请六皇子去燕王府就是他来接的。 “刚才是看望父皇母后,又陪着母后用了午膳。如今皇叔相邀岂能还有他想。去燕王府。”李从嘉笑道。李公公闻言亦是躬身伺候淮王上车,此时他比之从前还要更为恭敬,毕竟对方的身份已经不同,之前虽是皇子之尊但亦有名无实,现在可是实打实的裂土为王! 燕王府距离皇宫很近,坐车小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再次来到这里李从嘉还是稍稍有些感慨的,前番他刚刚穿越来此世不久。对一切都会感到新鲜,而今日他已然是一方之主且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当日燕王亲自出来相迎更多还是表示对他和锺瑞年的一种看重,可今日李景遂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前等候他就是必要的礼节,二人身份平等。 “重光远来辛苦,本应明日再请你来府上才是,可是为叔这里确是有事要与你相商,这才让人在宫门前候着。”李景遂见李从嘉落车便迎了上来笑道,皇太弟言语之间总能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皇叔言重了,父皇病重不能理事这国事之重就在皇叔身上,若有什么吩咐皇叔亦尽管言及。”李从嘉亦是上前微微躬身为礼。二人身份相若却是叔侄之分,况且李景遂的燕王说起来比吴王与淮王都要稍稍高出半级的。那是一个正统继承人才能受封的王位,原先的时空中在李景遂被毒杀之后李弘冀和李从嘉都曾被封为燕王。 李景遂表现的如此客气李从嘉心中只有警惕,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一上来也将自己的立场表现的十分明显,皇上病重燕王监国乃是正统,否则一个王不见王李景遂今日请他前来就颇为犯忌讳了。当然立场的表明是站在正统立场上的,要知道虽然李璟属意与吴王李弘冀但写在诏书之内的还是皇太弟李景遂,李从嘉如此做法任谁也说不出什么,况且他只说了尽管言之,办不办可是考虑的。 “从嘉能有此言为叔这心里也安稳许多,还是先向重光你告个罪,禁宫乃是我与各位大人定下之令,不过王志远与曲流也太不成体统,改日再让他们登门请罪。”李景遂闻言欣然一笑,接着请李从嘉入府,路上又与他说道,今天的情况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不过说实话他的这一条倒并不是针对李从嘉,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结果。 “皇叔哪里话,禁宫是为了父皇着想,从嘉心中自知,只是那人实在太过,口口声声只言上峰亦不提皇叔与诸位大人之名,当日心系父皇说不得,哎~皇叔不必再提此事,从嘉也鲁莽了一些。”李从嘉闻言谦道,他早间的闯宫想要表现的是一片孝心可鉴而绝非自己的强势,以眼下的时局他要是强势起来根本得不到半点的好处。 “重光一片孝心可敬,坐,知道你喜欢西湖龙井,来,尝尝看。”李景遂正色言道,说话间二人到了大堂,请李从嘉入座之后立刻便有侍女上了茶来,那茶色通体碧绿,气味芳香沁人心肺。 “哈哈,说道茶叶却还是皇叔这里的正宗,等会儿小侄可要多带点回去,晚间熬夜还要靠它提神了。”李从嘉端起茶来微微吹拂,之后抿了一小口方才言道,对于茶道他的见识亦绝是不差。 “早给你准备好了,等会儿就给你带上。”李景遂不以为意的一笑言道,随即却是笑容隐去一脸正色:“重光今日见了皇兄,想必也和太医问了病情,不知皇兄可有起色?”如今皇上是在锺皇后的毓秀宫静养,便是李景遂要探病也得提前报之,内院终是忌讳所在。 李从嘉闻言也收起了笑容,双眉微微蹙起言道:“从嘉问了周先生详情,那寒症与虚症相冲相克却是棘手,先生暂时也没有什么良方,只能先行调理,待父皇体质稍稍恢复之后放可谈到治愈。”说起父皇的病情李从嘉肯定不会对李景遂有任何的隐瞒,如此得不偿失。 “惟愿皇兄能吉人天相,不过从嘉,倘若……”说道这里燕王却是踌躇起来,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才好。 “皇叔有言但说无妨,从嘉恭听。”李从嘉适时的言道。 “生死之事原本难测,若是普通百姓倒还罢了,皇兄一人系举国之安危。如今我大唐北有大周虎视眈眈。南方有汉屡屡寇边。东边吴越西之南平亦是蠢蠢欲动,伐楚一战虽开疆僻壤却又内耗极重,我等无不期望陛下能够痊愈总揽大局,可万一、万一有个闪失却是不得不先谋万全之策。”李景遂闻言亦是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一番话来。 李从嘉没有接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从这番话来看皇太弟的眼光还是颇为精准的,大唐此时确是说的上内忧外患,但他也知道似吴越南平包括南汉都无法动之根本,真正的大敌还是北地后周。站在李景遂的角度李璟又是这副模样病情难测他谋其身后之事亦是合理。可是身为人子他要是听了这番话就立刻与皇叔讨论起来可就太假了。 “我知重光孝心深重,此言与你极为不愿,其实为叔又哪里愿意发生此事?但与之相比国事亦是不轻,假如我等都不能提前预防那么一旦……那些强敌必将趁我大唐人心动荡之时趁火打劫!”见李从嘉久久不言李景遂又再说道,今日他请侄儿来就是有让他表态之意,淮王与吴王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比之与他的关系更近了一层。 “哎,在公在理皇叔之言亦是不差,不过从嘉却还是不愿提及此事,一切自有皇叔与一众大人为之。从嘉只愿伺候榻前。”李从嘉长叹一声方才出言道,你越是逼着我说那我就更不能轻易说了。否则根本不显诚心对方未必相信,这与谈判之间的心理学是极为相似的。 “重光此言差矣,倘若是两年之前你为此言却还罢了,如今却不可如此,你身居江淮领一方之众,亦是身系数百万军民之心,一举一动对大唐皆有影响,定是难以置身事外的。”李景遂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很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以现在淮王的身份地位谁敢加以轻视?无论是他或是吴王李弘冀得到了他的支持无疑就占据了有利的地位。 “哎~这便是名位所累了,那皇叔想从嘉如何?”李从嘉心道江淮数百万百姓那是不假,可这军队我还不相信你皇太弟没有染指之处,当下又是一声长叹,面上是一片烦忧之色,很是无力的问道。 “非是我要重光如何,你就真没想过一旦……重光该如何自处?”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景遂也不需再掩饰什么,直言问道。 “从嘉心中根本未曾想过此事,倘若真的……一切都该奉父皇旨意行事。”李从嘉很是为难的沉吟了片刻,方才缓缓言道。 李景遂闻言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定定的看在李从嘉的面上,后者则是与之对视没有任何的闪躲,只是除了眼光的坚定之外亦还是一派愁苦之色,一派只为了父皇着想而并没有其它心思的神情。 “重光,非是为叔逼你如何,只是国事之重你的心意亦是举足轻重。”片刻之后李景遂的神色缓和下来并无方才那一瞬的凌厉,口气亦是专为柔和,在他看来方才之言就是李从嘉的一种表态了,且与之一向的行为举止都很是贴合,此时就算再逼下去也只会让他反感。 “皇叔毋庸多说,从嘉亦知道心意,哎~江山社稷,却也让人着实头痛。”李从嘉的言语像是回答但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 接下来二人的话题便不在此间,李景遂问了一些江淮之事,李从嘉也是一一作答并无隐瞒,至于所有的功劳也好决策也罢自是推在了徐铉和刘仁赡的身上,他这个淮王只是个甩手掌柜。但有过方才之言淮王的情绪始终难以振奋,后更显劳累,燕王见此便也礼送六皇子回宫,还是一路亲切的将他一直送到车上,今天他也算达到了目的,一切听从父皇旨意?倘若李璟当真不能醒来那么旨意就会成为现实。 李从嘉并没有让李公公直接送他回宫而是先去了自己的那处宅院,还特地请后者进去喝了杯茶,此处亦有一个品貌俱佳的年青女子出来伺候,淮王没有向李公公介绍此女的身份,但看她在六皇子面前的羞涩一切似乎颇为明显,按眼下王爷的状态怕是多半来此解闷的。 此女名为柳月儿,今年正值二八年华,家中原本也是楚国的大户人家只是随着战事的进行而没落了,直到今天之前她也不知道淮王的身份,但却知道她会是她的女人,知道每日会有人来教自己吹拉弹唱,还有那些伺候人的方法,但除此之外却是一无所知,包括她所住的这处宅院相邻的那一间已然是李从嘉在金陵“天耳”的基地。 有着和杨熏儿一样的命运,原本以为就要在青楼之中终老,但却有人为他赎了身,看样子此人还是金陵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号称“四大金刚”之一!来到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每日除了练习还是练习,日子很是枯燥平淡,但柳月儿已经颇为满足了,虽然知道自己要侍奉的主人随时都会来,可比之在青楼之中“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要好的太多!时间一长她心中对那个神秘的主人更是有了一些期待,从她练习的各种技艺来看他至少不会是一个粗人。 但当今日知道李从嘉要来之时柳月儿还是有些喜出望外,虽然心中推测她的主人会大有来头,可再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有着“江南第一才子”之称,亦是很多怀春少女心目之中的如意郎君,如今身居大唐淮王高位的李从嘉!而等真正见到一袭白衣胜雪英俊挺拔的淮王之后似乎传言不但没有夸大反而有些不及,只是他为何一脸愁容? 三个月以来柳月儿无数次想象过当那个神秘的主人到来的一天会是如何情景,他又会如何将自己从一个少女变成妇人?今天这一切都有了答案,淮王并没有太多的温言软语便直入主题,让她在痛呼之中完成了这个转变,不过之后的温存却是让她如在云霄,顶峰的欢乐带了了很深的疲惫,让她事后不觉便沉沉睡去,再度醒来已是晚间。(。) 第两百零四章 金针过穴有奇术 当柳月儿醒来的时候身旁已是空空如也,伸手一摸尤有余温,坐起身来叫了丫鬟一问,淮王刚刚走了不久,临走也交代好生伺候,让她好好歇息,这几日就不用学什么了,还丢下了一千两白银让她零用。想起刚才李从嘉的温存,现在对她也很是呵护,柳月儿的心中还是荡漾着一种幸福感,原本想要起身将自己的落红珍藏起来,可刚刚起了一半却是秀眉一蹙跌坐下去,不由得俏脸微红的回想起来…… 六皇子在还没有成为淮王之前就有风流之名,也是确有其事,李从嘉刚刚穿越前来的时候身体是十分虚弱的,倘若没有玉佩暗藏的乾坤养龙诀心法就算他再怎么锻炼也不能做到今天宫门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位才情不凡的皇子而言,风流绝不是醉过甚至不是错,且在他迎秦玉瑶入府之后更是名声大噪,当时关于江南第一才子与玉观楼花魁之间的故事至少要有六个版本,此时风流也成了李从嘉的掩护。 说起来今天的这件事情也算是恰逢其会,将柳月儿安排在金陵是李从嘉为了今后的未雨绸缪,可想而知在日后争权之时倘若他在京都肯定会成为别人关注的目标,几乎难以避免,那么有了柳月儿这个类似“外房”的佳人在他来这里与天耳中人相见就会变的顺理成章,而在之前李从嘉可不知道父皇会重病不醒,因此算是提前启用吧。 “天耳”的构想出自李从嘉,黄慎与王耀飞都在其中出了很多力,可以说具体操作基本上都是两人完成,其中淮王的两项提议是让他们大加赞赏的,一个是单线联系,另外一个就是潜伏。不到关键时刻绝不启用,这对保护情报员的安全及消息的隐秘是有绝大好处的,即使是现在派往各国都城的“天耳”之士也没有立刻发挥作用,等他们融入当地之后才能用之,李从嘉心中是深知“欲速而不达”的道理的。 就在柳月儿熟睡之时六皇子已经和京中的“天耳”见过了面,此人的代号为“蓝箭”。乃是成绩最为优秀的十二人之一,他们的代号皆是以颜色加上兵器命名,比如说在汴梁的就是“红枪”,成都的则是“紫钺”,十二人之中黄慎和王耀飞各知道其中的一半,也是他们分别负责的区域,而唯有李从嘉才知道十二人所有的情况。 继续潜伏不要特别行动,这是淮王交代“蓝箭”的主题,金陵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第二就是汴梁。随后他也见到了尤四及其手下的四大金刚,如今他们在京中的实力已经发展的颇为庞大,李从嘉没有看错人,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尤四展现出了极强的能力,如今是可以说京城所有达官贵人家中都有他的眼线! 淮王是从来不会吝啬于对属下的赞赏的,而伴随的往往也是丰厚的物质,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尤四与四大金刚看见公子则更为激动,正是有了李从嘉才有他们的今天。而且能到这里来就是证明淮王对他们的信任,与之相比赏赐虽也动人却不能与之相比。 这是李从嘉第一次来到金陵“天耳”的联络点。但不出意外的话也会使他此行的最后一次,其后大部的联络就会由王耀飞接手了。今日他来此是因为有了燕王之言这个合理的理由,在外人眼中淮王这是解闷来了,李从嘉相信皇叔一定会派人注意自己的行踪,而他假若太过谨慎却反而不妙,能让对方认为他在被监视之中才是好事。 宫禁之前的一刻李从嘉赶回了皇宫。虽然手中有着张公公给他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但越是如此他就更要循规蹈矩,权力也要等到关键的时刻才能发挥更大的效用。等他到了毓秀宫,锺皇后却还没有休息,见儿子进门立刻就让凤娥为他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参汤。 “你们暂且退下。屋前五丈不得留人。”等李从嘉将一碗参汤喝下之后锺皇后又对凤娥吩咐道,此时语气中有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李从嘉闻言心中就是一个咯噔,知道母亲定是要问及今日皇叔与自己所言之事了,当锺皇后不再显露出慈母神情的时候,她身上也有着一种凌厉摄人的气势,竟是丝毫不在当日的李璟之下。 “重光,今日前往燕王府退人都与你说了什么?”果不其然锺皇后坐下之后便是开门见山,神色之间亦是庄重之极。 “回禀母后,皇叔与我说起……”见到母后这般形容,李从嘉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当下正色恭敬的将今日之言尽数说出。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锺皇后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面庞,要是换了个人李从嘉会与之坦然直视毫不退让,但面前是自己的母后,那样做就太过失礼了,他只是将那种烦愁的心情都在脸上表现出来。 “为谋万全,内忧外患……”锺皇后说道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沉吟着什么,不过面上表情还是古井无波:“我儿回答你皇叔之言是否乃是真实心意?现在六皇儿你亦是位高权重。” 见母后眼中有厉芒闪过,李从嘉双膝一曲跪在皇后面前言道:“这些话儿臣根本不愿说,儿臣只愿父皇能够恢复如初,除此之外再无他想,亦全是儿臣的肺腑之言,只要父皇能够痊愈儿臣宁愿不要这位高权重,我在京中能随时见到父皇母后反而开心的多。”一开始李从嘉的语气有些诚惶诚恐,不过说道最后咱们的六皇子还埋怨起来了。 “你父皇登基之日就曾将日后的更替写入诏书之中,此事朝中尽知,从嘉如此说那假如你父皇……你是准备扶助皇叔了?”对于李从嘉的埋怨锺皇后根本不闻不问,此时再度发问语音尤其冰寒。 “娘,你不要吓孩儿,儿臣是说要依照父皇旨意行事,可若是母后有什么安排儿臣自要全力以赴的。”李从嘉抬起头来言道,言语之中却有些撒娇的意味了。似乎很是受不了锺皇后现在这副模样。 “那假若你父皇要你相助你大哥登位呢?”锺皇后又再问道。 “那儿臣就帮大哥,只要母后也赞成。”李从嘉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知道锺皇后今晚如此问他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她身为皇后当然也不会不考虑一旦万一情况下的应对,李从嘉的心意是很关键的。 “哎~还是那个小孩子,没出息的东西。好了,起来吧。”锺皇后眼光瞬也不瞬的盯着儿子,这一回李从嘉不再躲闪了,只是坦然之中还带着一些委屈,一向疼爱他的母后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待过自己的,以前哪怕犯了再大的错都不会如此。片刻之后锺皇后才伸出食指在李从嘉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出言虽似斥责但语音却柔和多了。 “母后,其实儿臣今日午间所说也不是戏言,要我说临大事母后你比皇叔大哥都强。”李从嘉心有余悸的站起身来。看看母亲的眼光不再凌厉这才出言道,其实以眼下的形势倘若李璟病故锺皇后临朝称制一段时间亦并无不可,她有着这样的能力亦具备强大的势力,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一旦如此便又能给他带来不少准备的时间。 “好了,小儿之言以后不可乱说,你这孩子只要记得今日之言便行,不是母后要对你如何,从嘉你可知道身在皇家就要比别人多承担很多的职责。你今后也是始终要面对的。”锺皇后摇了摇头叹道,李璟的心意他是十分清楚的。并不愿按原先的诏书所言让李景遂即位,她亦是赞成丈夫的心思,一来是出嫁从夫,二来历史上那些皇位更替之间的刀光剑影还少吗?一旦李景遂真的登上皇位他又会如何对待李弘冀与李从嘉呢?这个还真不好说,她亦要为子孙谋福。 “孩儿对母后所言也略知一二,倘若真要碰到此事儿臣干脆结庐隐居去算了。我喜欢金陵钟山,做个钟庐隐士却也不差。”李从嘉闻言点了点,想了一想又很是认真的说道,那的确是他的别号。 “你这孩子,早间闯宫的胆量哪儿去了?有些事你想躲也未必躲得开。你要记得好好掌握地方,那才是你的安身立命之道。”锺皇后摇了摇头叹道,看起来自己这个皇儿心中并没有什么王霸之图。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对了母后,大哥也应该到了吧。”立足地方积蓄实力,只要自己有着强劲的实力,无论是谁成为皇帝他都能较为的安稳,李从嘉知道这是母后在教导自己保身之法,那就证明今晚这一关他是过去了,但此时还不知大哥与母后之间又是如何,既然刚才提到了吴王李弘冀,他此时出言试探也算是打蛇随棍上! “你大哥与此处确是比你强些,行事也算谨慎,不过还是不够眼光,他也不想想以眼下的形势又有谁……算了,明日我再派人诏他前来。”提起李弘冀锺皇后言中亦有些不满,她是了解长子心中的顾虑的,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谨慎过头反而会坏事的。 “那便好,儿臣也好久没见到大哥了,心中颇为想念,想来大哥再到与我一处伺候父皇,病情说不得便有起色。”李从嘉闻言欣然道,在外人眼中六皇子与大皇子之间还是兄弟和睦的,锺皇后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却也给李从嘉提了个醒,的确,若是李璟病故李景遂也未必敢对李弘冀立刻下手,否则他必将承担难以估量的后果,大皇兄若是大气一些还是应该尽早前来,谨慎不是坏事此时却有损气度。 “好了,去看着你父皇吧,明早给你做最爱吃的碧玉羹。”锺皇后温言道,此时面上已是一片慈祥,与方才的表现判若两人。 “儿臣告退,母后好生歇息。”李从嘉再使了个礼便退出偏屋到了父皇所在的暖阁,对于母后的心思他是可以体谅的,因为锺皇后不单单是一个母亲,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心中亦有大唐的江山社稷。其实刚才锺皇后说他没有出息的时候李从嘉心中是有着一些感动的,可以想象母后心中多多少少都把他也看作了皇位的继承人。 等到了暖阁,张公公与周勤都在,问起才知周御医还是专程在这里等候淮王回来的,今天下午张公公已然安排了太医院的人在宫中暂住,实际上也是一种变相的软禁,但亦是一种保护,周勤对此并不反感,且在有了淮王与皇后的支持后他的信心也充足了不少。 “周先生辛苦了,该当早点回去歇息才是。”李从嘉对周御医也是颇为客气,自小到大他可没少在对方手上瞧过病。 “多谢淮王,此乃下臣的本分,另还有一事要向王爷通禀。”周勤躬身施礼之后言道。 “哦,周先生有言但说无妨。”李从嘉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午间与王爷言及陛下的病情需要先行调养,但还有一法是能加快这个过程的,只是内中颇有风险。”周勤稍稍一顿还是坚定的说道。 “先生请详言之,医者之事风险亦难避免。”见多识广是有不少好处的,比如说李从嘉就很善于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不要说现在,就是后世医生在治病的时候又岂能没有风险?这是为皇上治病更需要谨慎,周勤的这种态度和表现再正常不过了。 “可以用金针过穴之法刺激陛下的穴道,让药力更容易渗透与筋脉之中,则由事半功倍之效,不过此法要求有极高的针术也很难控制,但倘若、倘若到了必要之时也可以一试的。”周勤是可以感受到淮王言语之中那种真诚的信任的,否则换了一个人他是绝对不会在此时提出这个意见的,内中的风险实在太大!(。) 第两百零五章 养龙真气见奇效 “金针过穴?”李从嘉心道这一听就是高大上的技能,不过此时却不能像之前同意周勤用灌食之法那样答应的迅速了,灌食毕竟危险性要小的太多,对皇上不敬也是个可笑的由头,可这金针过穴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他亦要细细思索其中的厉害,谨慎为之。 “先生之言从嘉深信之,只是兹事体大,还得明日回禀母后之后再行定夺,不过先生倒是可以先行备之。”思虑片刻淮王才说道,多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真到了时候唯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张公公闻言微微点头,周勤则颇为欣然,六皇子对自己还是很信任的,当下又道:“王爷明见,不过这金针过穴之法下臣力有未逮,倘若要备之还得往泸州求一人,我所知亦唯有此人可行此术。” “哦,不知此人是谁,想来周先生对他如此推崇定也是非常之辈,本王当以礼请之,还要尽量快。”周勤提起此人的语气是极为尊敬的,李从嘉亦不会怠慢,对这些奇人异士他也向来都是以礼相待。 “王爷说的是,此人名为着手回春陆九指,论医术下臣自愧不如,哦,此人当年贪杯误了救一个朋友的命,因此一怒之下斩去了右手尾指并以此为名引以为戒,庐州与金陵快马来回**日时间,按下臣晚间给陛下诊脉应该无事。”周勤颔首言道,并特地为之解释了一番。 “陆九指?”李从嘉听了微微一愣,怎么会听上去那么熟悉了? “难道王爷也曾听过此人的名声?”周勤见淮王神色不由问道。 “呵呵。此人之名号及过往倒是与本王一位好友颇为相似,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请母后懿旨召他进宫。张公公可派妥帖之人前往传旨,切记定要以礼相待不得怠慢!”李从嘉微微一笑出言之后又对张公公交代一番,一般这样的人都会有不小的脾气的。 “王爷说的是,此人的确有些孤僻,不过有皇后懿旨加上王爷之言应是无妨,却不知王爷方才言语之中哪人为谁?”周勤很快接道,李从嘉算得没错。陆九指的确不好相处,王爷看得很准啊。 “九指神丐洪七公。”李从嘉出门而去留下一句话来,周勤与张公公互相对视却是都摇了摇头。从来未曾听过此人名姓,不过能够与淮王成为朋友的多半也是一位饱学多才之士,亦是有些过往。 到了锺皇后的寝宫母亲梳洗之后正要睡下,闻听李从嘉之言也没有犹豫。当即给了一道懿旨。令张公公派人连夜八百里快马急传,此事对丈夫病情有利,李从嘉之言又是合情合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自从这个六皇儿来到李璟的病情至少出现了转机,当可有所希冀。 拿到母后的懿旨李从嘉自然不会再在此处停留,便就回东厢暖阁,但刚出门就听到有人唤他,回头一看却正是凤娥。 “娥姨唤从嘉有何事?”李从嘉缓步走到面前问道。 “妾身、妾身有一事相求王爷。”凤娥言语之中似乎有些犹豫。 “哎~娥姨唤从嘉表字即可。有何事也用不上这个求字,但教从嘉所能。必将尽力。”锺皇后是后宫之主诸事繁忙,李从嘉自幼就是面前这个娥姨带大的,至少履行了半个母亲的职责,他岂能不敬? “那妾身先谢过王爷了,今日相求是想托王爷找一个人……”李从嘉的态度显然让凤娥心中轻松了不少,当下缓缓言道,原来她当年也是被父母卖到鍾家的,其时还有一个同胞的妹妹,之后便是杳无音讯,入宫之后锺皇后亦帮她打听过此事却依旧不得,当年父母带着妹妹便是去了海州投靠亲友,李从嘉封为淮王故才此时出言求之。 “胡月婵,从嘉记下了,明日一早便作书海州杨大人让他彻查,一旦有了消息便立刻通知娥姨。”凤娥的原名叫做胡月娥,妹妹胡月婵今年应该是三十八岁,此时女子在这个年龄做奶奶的亦是大有人在了,既然有去向有姓名又在自己治下李从嘉淡然不会推拒。 “王爷,陛下对王爷其实颇为期许,便在此次病重之前曾将王爷之名与大皇子同列卷上。”凤娥闻言又给李从嘉见礼相谢,淮王自是侧身而让,当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她却是小声迅速的说出一番话来,随即脚步并不停留很快便进了寝宫。 李从嘉闻言微微一愣,父皇将自己的名字与大皇兄同列卷上?这个举动应该不寻常,否则娥姨亦不会如此说之,要知道凤娥也是李璟的妃嫔之一,且还颇受宠爱,只是她与皇后自幼便是情深,只愿在锺皇后身边伺候却不要名分,否则不说贵妃一个妃子是跑不掉的,父皇传她侍寝更在情理之中,且他们年少便相识也会少了很多的顾忌。 难不成在李璟心中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的地位?这并非没有可能的事情,历史上在太子李弘冀暴病身亡之后李璟将李从嘉立为太子加封燕王,其时便有人进言六皇子才德不足,最后却是被皇上下狱,可以说李从嘉可以顺利上位接收大唐的权力与李璟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摇了摇头李从嘉负手往暖阁而去,这些消息他知道就行,但此时并不足以改变他既定的计划,现在的他要全力以赴准备两年之后的江淮之战,倘若不能守住大唐在江北的这一块前出之地即使登上皇位也是枉然,谋权夺位此时只能布局,这个主次关系是定要分清的,否则他既有可能因为树敌而使得江淮陷入危局,那便得不偿失了。 到了暖阁与张公公说起此事,后者立刻便去安排人手。那庐州陆九指早到一刻也是好的,周勤亦是与此时拜别而去,暖阁之中只剩下了李从嘉与几位宫女。搬了个软凳坐在李璟榻前六皇子不由很是仔细打量起卧病之中的父亲来,说实话四十几岁的李璟保养的是极好的,酒色方面也不算过度,平日里便装之时都是一派名士派头,可好汉最怕病来磨,此时的他面容憔悴颧骨突起又哪有半点往日的风采。 似这般近距离的看着父亲对李从嘉而言也是第一次,平日里谁敢这样直视皇上啊?弄不好就是一个欺君之罪。就算早上和午间亦是有母后与张公公哪里来的父子间这般的独处?渐渐的躺在榻上呼吸微弱的李璟面容竟然和后世病床上的肖天龙相重合了,当时养父备受折磨也是极为憔悴,但即使是在弥留之际他还是保持了平和的心境。 当年肖天龙的蛮横霸道是出了名的。可这样的男人也会有着温柔的一面,虽然展露的次数不多却是几乎全部集中在了李从嘉的身上,打不是没打过,但每次只要打的稍重时候他打自己会更重!李从嘉一直觉得他和养父之间的确有着一种特别的缘分。哪怕他打自己最重的时候心中也多是一时之气。可惜此时自己与养父已然是天人永隔,这一份感情却是转到了面前的李璟身上,李从嘉不由握住了父皇的手。 “脉搏还算正常,嗯?”在侍女们眼中六皇子的这个行为再正常不过,却不知道李从嘉此时已经将自己的乾坤养龙诀真气输入了一点到李璟的体内,不用搭脉就能清晰的感受到父亲脉搏的跳动,比常人要微弱许多,但速率并未减少。只是隐隐间在他体内便有一股寒气。 这来自身上九龙玉佩的神奇心法乃是李从嘉今世最大的倚仗之一,倘若没有乾坤养龙诀他根本不可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之内将身体锻炼到如今的地步。以前李从嘉的底子可是薄的可怕!上次在山村之中击杀那个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剑手亦是此法之功加上问鼎剑法之效,剑法固然极为神妙但没有心法作为基础却也施展不出。 乾坤养龙诀修炼到今天也完全是李从嘉自己在琢磨,身边虽然有着似锺九王耀飞这般的顶尖一流高手可内力的修为却很难触类旁通,淮王自己也不愿意秘密为人所知。为了避免周娥皇英年早逝的发生他也将心法中呼吸吐纳之术传给了爱妻,一开始尚不觉得,但等到周娥皇有了一定基础之后二人再有**之事竟是格外的畅快精神,双方便连气息都能交融到一块儿,因此根本不似常人那般会有之后的劳累。 直到此时李从嘉才知道所谓的双修之法可不是小说家编出来故弄玄虚的,与周娥皇同练此术他的进展更为加快,到了月前他已经能用乾坤养龙诀的真气为流珠和秦玉瑶缓解一些风寒之症包括生理期的疼痛了,随着使用的增多也是越来越熟悉,中医讲气,病因多半都是寒气入体或是邪气入体,而他的养龙诀真气就具备克制的功效。 之所以当日与黄慎言及他要赌父皇此次绝不会亡!除了历史上并无记载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自己的乾坤养龙诀真气,眼下张公公出去办事至少要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此时恰好就是天赐良机。 “这是寒气还是?郁结之气?”乾坤养龙诀能让李从嘉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而当养龙诀真气与那些寒气或是邪气接触之时就算是他直接用手或是肌肤去感觉一样的真实!比如说现在李璟体内除了一股冰寒之气外还有一切气息李从嘉说不出感觉,但很是让人不舒服,就像是心中压上了一块重物一般,看来自己日后还要多学一些医理。 稍稍增加了一些养龙诀真气的强度,它立刻便开始吞噬起李璟体力的寒气和那股不知名的气息,而后者碰见前者就像是冰雪遇到了阳光,李从嘉甚至可以感觉到它们被融化吸收之时那种“丝丝”的声音,是感觉到而不是听到,此时暖阁之中可是寂静无声的,便连蜡烛燃烧灯芯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李璟的那一声闷哼就更为响亮了。 鼻中发出一阵哼声,睫毛动弹了几下,病榻上的李璟重新陷入安静中,李从嘉也在此时松开了父皇的右手,养龙诀真气的确有效,方才李璟的哼声应该就是它在体内与那两道气息交锋产生的效果,而虽然是极之细微,李从嘉也能察觉到父皇的脉搏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这个发现让六皇子心中一喜,不过他却没有继续下去,为流珠与秦玉瑶调理身体之时可不像现在,只是消除了一些他却已经有了点累的意思,而且刚才二者接触的地方还不是李璟体内二气最强大的所在,可想而知他要是加大养龙诀真气的输入还会受到更大的抵抗!且那一声闷哼中是稍带痛苦的,若是交锋加剧也不知能否承受。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李从嘉有的是时间可以和对方磨,只要李璟的身体不断恢复承受力越来越强,一次消解不了但十次百次呢?他完全可以用游击战的方式来化解父皇体内的顽疾。想到这里李从嘉又把强度控制的极为精细实验了一会,在消解了一些李璟体内的两气之后便立刻收回,果然这一次父皇只是微微皱眉却没有哼出声来,当然脉搏与呼吸的恢复程度也没有刚才多,几乎可以说是微不可查。 再减低强度,李从嘉的想法是不让李璟有任何的神情表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为他祛除体内的疾病,那样即使有外人在场他也不会有任何的顾虑了,即使父皇能够痊愈人们也只会以为是周勤之功而不会与他联系在一起,最多就是孝心可鉴,这个功劳李从嘉可不要。 于是乎当张公公安排好一切回到暖阁之时却见六殿下是一头大汗,形容之间亦见劳累之色,他只当乃是暖阁之中太热,殿下今日也是一日奔忙未曾歇息,现在劳乏亦是常理,却不知刚才的淮王可是将他爹当成了试验田,不断测试着养龙诀真气的最佳强度!(。) 第两百零六章 孤以不变应万变 乾坤养龙诀真气对父皇的病情有效,这是李从嘉得到的最好一条消息,有此作为依仗他今番在金陵是真的进可攻退可守了,因为不光有效他还能空竹治疗的速度,换句话说李璟什么时候醒要看李从嘉什么时候愿意,就算是陆九指到了他也能用风险太大暂时拖延,毕竟此人的到来就是应急的,父皇醒来的时间点一定是他获得收益最大的。 但有时候幸福也是一种苦恼,比如说现在摆在李从嘉面前的选择就很多,是很快治愈李璟增加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利于他尽快回到江淮继续扩展自己的实力?还是把病情拉长以此激化燕王与吴王之间的矛盾而从中取利?或是与任何一方结成联盟赢得对方最大的信任?更可以将自己无心皇位的心思表现到极致?可以说每一种选择之中都会包含着巨大的利益,一时间淮王亦是难以抉择。 一夜的时间六皇子在李璟榻前都没有合过眼,被褥就换了两次,擦洗自然不在话下,最令张公公惊喜的是在其中的一次陛下竟然有短暂的清醒,叫出了重光二字,那一刻元宗皇帝的眼中是是有着感动的神采的,不过对于六皇子而言这叫失误,第一次操作的他很难精妙的控制好养龙诀真气的强度,不过好在李璟体内的寒虚二气是在不断增长的,他还有时间去琢磨其中巧妙,再言此言与他也不是坏事。 等到清晨锺皇后前来张公公自是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知了皇后,皇后亦是颇为惊喜,在她心中早就把丈夫的这些好转与六皇儿联系在一处的。昨夜对他疾颜令色探听心意亦是不得不为。而李从嘉的心思一如从前虽是稍稍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欣慰。毕竟六皇儿千里快马奔波而来就是纯粹的一片孝心,在此时更会显得难能可贵。 “禀告皇后,珍贵妃与八皇子求见。”李从嘉这边正吃着碧玉羹那边丫鬟的声音传了进来,却是储秀宫珍贵妃和李从善到了。 “让她们进来吧。”锺皇后言道,她和珍贵妃之间相处倒还不错,毕竟一处侍奉皇上时间长了对方又很知礼,关键还诞下了皇子。 “参见皇后娘娘,儿臣给母后请安。”珍贵妃带着八岁的八皇子李从善进门。先行便给锺皇后见礼,李从善亦是口称母后。 “起来吧,倒要告诉妹妹,昨日从嘉回来夜里皇上便醒了一次,周勤先生也说较有好转了。”锺皇后扶起珍贵妃便笑着说道。 “呵呵,那当是王爷的一片孝心可鉴了。”这边李从嘉也是停下了用餐起身对珍贵妃微微欠身为礼,脸上的笑容亦很是友善。珍贵妃则是笑言道,锺皇后言语之中的开心她岂能听不出来?况且李璟的病情有了好转她亦是喜悦,李从善此时年幼皇上就是她最大的依仗。 “六哥、六哥。”皇后带着珍贵妃到了皇上榻前观瞧,李从善则是绕到了李从嘉的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角。内院之中李弘冀和几个弟弟的年龄相差太大,也只有李从嘉带着他们玩耍。因此关系很是和睦。 “又有什么事啊?”李从嘉放下刚刚端起的碗问道,这几个弟弟可是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拿他的吃他的不开心了还要耍脾气,这也就是咱们六皇子脾气好,换个人都受不了,尤其是这个李从善更是调皮,平时鬼点子也多,也不知道为何日后会上赵匡胤的当。 “六哥,我和七哥九弟都想吃冰糖葫芦,你今天出宫给我们带好吗?对了还有梅花糕、还有……”李从善上前便对六哥耳语道。 “等等,到底是你想吃还是七弟九弟都想吃?”李从嘉问道,七弟李从谦与九弟李从俭都和自己一奶同胞,却也没听他们提起过,这个小子行啊,当着你六哥的面还玩心思,嗯,值得培养一下。 “六哥你买回来我分给他们吃啊。”李从善振振有词的道。 “你厉害,等我买了回来给你。”李从嘉笑道,假若他身登大宝这三位皇子是都要封王的,无论有没有能力却有如此的身份,就是他亦不能改变,那么还不如在此时稍加引导,日后也能有所助力。 “哈哈哈,六哥最好了。”李从嘉闻言顿时开心起来,轻声说道。 “从善过来不要烦你六皇兄,你皇兄伺候了父皇一夜自要好生歇息才是,哪有时间帮你去买,外间的东西能乱吃吗?”那边珍贵妃言道,她心中对李从善与李从嘉之间的关系还是颇为欣慰的,毕竟二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兄弟,比之七皇子九皇子都要有所区别,如今六皇子坐镇江淮独领一方,以后能照顾儿子也是一个依仗。 “呵呵,没事的,母后,昨日儿臣来的急,也没什么准备,娥皇怀有身孕岳父岳母皆是十分关切,此番回来也当上门拜访一趟才是,等下吃完早饭儿臣便去一趟,亦算是一份心意。”对着珍贵妃微微一笑李从嘉又对锺皇后言道,女婿回来总该去拜访老丈人才是。 “嗯,从嘉所言甚是,此乃礼也,凤娥,给六皇儿多备些礼物,你也不能失了皇家的礼数。”锺皇后点头称是吩咐身边的凤娥道。 “不必不必,母后,儿臣现在成人了,岂还能每次都占母后的便宜?昨日儿已经命人准备了,自是这次轻车简从却没给母后带什么好东西,儿臣惭愧。”李从嘉急忙摆手道,亦是出言逗皇后开心。 “你就是再过二十年在本宫眼力却还是个孩子,那些东西是你上次送来的,那么多母后哪里用得了?该是给你岳父岳母一些才是,凤娥别听他的,去。”锺皇后闻言笑道。她生辰之时六皇子可是重礼。 “是。儿臣谨遵母后之命。”李从嘉立刻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姿势。 “王爷。去御史府上之前可否随老奴去一趟敬事房?陛下早就为你挑选了几个内侍,还怕他们不通诗书王爷不喜,故在学中多待了几月,这一趟王爷来的急,身边没什么人伺候,倒是恰好。”此时一旁的张公公言道,以李从嘉的王爷身份府中有内侍正常不过,不过所有的内臣也都是敬事房选出的。张公公言中亦有透漏消息之意。 “嗯,还是张公公仔细,儿啊,你便随公公去吧。”锺皇后方才被李从嘉逗得颇为开心,此时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当下出言道。 “是,公公请。”李从嘉躬身施礼再与珍贵妃道别便随着张公公去了敬事房,以前在内院的时候他还真没来过这个地方,作为一个完整的男人对那里总有一种天性中的畏惧,这不就是现在到了西厢敬事房之处六皇子却总觉得两腿之中凉凉的。似乎很不舒服。 张公公请李从嘉坐了上座,随即便命人领进十几个十三四岁到十七八岁不等的小内侍来。一个个长得都是眉清目秀看上去也较为机灵,那边则给淮王呈上了一份绢帛,其上所写自是这些内侍的来历家世,这个念头有卖儿卖女为奴的自然也有将之送入宫的,不过在李从嘉看来这后者要比前者更为凄惨,对于人性而言亦是一种摧残。 不过一步田地一步话,现在他是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种制度的,他这边看着绢帛,张公公的话似乎没错,父皇的确是为自己精心挑选的,面前的十几个内侍皆是身家清白的孩子,亦是读过些书。而一旁还有另外一个管事太监在给淮王介绍他们的过往。 放下绢帛打量起眼前的这些少年,他们的目光自然不敢和淮王对视,但偶尔的接触中李从嘉却能看到一种希冀,稍稍思索也是心中了然,身在皇宫内院,他们的前程就决定是能否跟上一个好主人!而内宫之中有谁不知六皇子向来是才子风度待下极善?就算不是亲眼所见但想来饱读诗书之人脾气也不会差,总比被主人打死要好的多了。 “张公公眼光好,敬事房调教的亦是上佳,公公,本王与此处也没什么经验,就劳烦公公为从嘉挑上几个吧。“李从嘉放下手中的绢帛言道,一来是表示对张公公的尊敬,二来也是防备这些内臣之中会不会有眼线,皇室之中原本就是波谲云诡,此事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小心谨慎一些总是好的,至少在一年之内他是不会信任这些内臣的。 “王爷既如此说,老奴便放肆一回。”张公公使了个礼,便在十几个内臣中挑选了四个最为聪明伶俐也是学问较好的留下,此时离开大堂的那七八个少年眼中的失望之色清晰可见!这聪明伶俐四字用在内臣身上可与寻常有些不同,最为重要的就是他们的眼力劲。 “你们四个以后就是淮王的人,须得好生伺候主人,否则王爷便是打死你们也是你们活该。”等那些人走后张公公个又对四个少年内臣言道,言中亦是极有肃然之意,这可是他为淮王挑的人选。 “参见淮王。”四名少年闻言都是来打淮王面前大礼参见,对于张公公的话也是谨记心间,身在宫中,那些内臣伺候不好主人被用刑的,被逐出宫外的,被打死的都大有人在,岂敢怠慢? “起来吧,你们两个今天先随本王出宫。”李从嘉微微一抬手道,四名少年分别是王全海,邓瑞、杨海光及方明,按照自己后世察言观色的选人心得看了片刻之后李从嘉选择了王全海与方明随他,这两个一个十五一个十六,也算是与自己年龄相若,目光相对淳朴。 “记得切要好生伺候王爷王妃。”张公公按惯例又再提醒一遍。 “公公与从嘉昨夜都是一夜未眠,从嘉年轻力壮自是无妨,公公还需好生歇息才是,我那里母后所赐的新罗参还有不少,等会儿让他们给你送过来,这几日还要公公操劳了。”李从嘉起身告辞还不忘关心一下张公公,这个李璟身边的心腹内臣以后对他可是有大用的。 “老奴谢王爷赏,王爷自己也要保重。”张公公闻言施礼笑道。 这一次出宫王耀飞与黄慎皆在宫门处相候,他们的住处就在距离皇宫不远的御道街,李从嘉当然不会亏待自己的两个心腹之人,吃住都是招待的极为周到,每次出宫二人亦会前来听候吩咐。 两名内臣在前方开道,后面跟着淮王李从嘉的马车,四周则是王耀飞赵元其以及丁豹丁彪兄弟,当日锺九曾有言以这个阵容就是费司马亲自前来对淮王不利亦要无功而返,当能称得上周全。 马车之山李从嘉将父皇的病情与自己现在可能有的选择对黄慎和盘托出,相信以他的才智定能为自己找出一条最为可行最能获得利益的道路,当然乾坤养龙诀之事除外,那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黄慎闻言便沉思起来,而李从嘉在一旁也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即使有着便利条件但眼下的形势还是极为复杂的,他要给对方充足的时间。 “以王爷之言,想来吴王最迟明日午时便能赶到金陵,到时他与燕王之间的争斗就会摆上明面,故陛下的病情在七八日之内保持稳定为最好,王爷可以先行与吴王燕王比比耐心,属下之间王爷作何选择还是以此二人如何行事再随机应变为佳。”李从嘉所言的皇上病情变化其实是颇为玄奇的,但黄慎深信不疑,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主从之间已经有了信任的基础,他也绝不会去问内中的原因,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更能进退自如,黄慎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自知其中厉害。 “嗯,先生所言极是,暂以不便应万变,好,便照先生之言行事,不过若是离开江淮太久……”李从嘉点点头欣然道,随即又是想起江淮,自己不在的话会否对局面有不利的影响呢?(。) 第两百零七章 金陵之人显大气 “此事不必费心,依我看这段时日王爷不在江淮才是一件好事。”对李从嘉的忧虑黄慎却是轻松的笑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先生所言极是,孤却是想的浅了,那也恰好可将全副心意用在金陵朝堂之间。”李从嘉笑道,自己也是太过求全了,经过半年的发展江淮的人心到底掌握如何,他不在的时候更能得到一些验证的。 “金陵之事若有所得,便不会在江淮半年之功其下,倒是大皇子与燕王之间王爷还是先要做好抉择。”黄慎颔首言道。 李从嘉要去御史府自然早就有人前往通报,周大人夫妇闻言亦是心喜,女儿怀孕大半年了却是只有书信,如今女婿来了也可以详细问之,再言淮王到了金陵看望父皇之后第二天就到府上更是对岳父母的孝心和看重!当然原本二老对这个女婿也是十分满意的,虽然隔得远可逢节逢生日那份问候从不会迟,最关键的是长子周立山在淮王手下极得信任,最近周娥皇来信言道李从嘉有意让他进入盐司更让周大人老怀大慰,毕竟在他眼中周立山就算赚的千万身家也不及一官半职。 周御史府门前相迎,堂中早已备好了宴席,翁婿二人自是畅饮一番,言语所及当然是周娥皇与周立山为主,安排大舅哥进入盐司是刘彦青逐渐掌权的后续,李从嘉是绝不会放弃这个生财之所的,相对来说盐司虽然重要可内中官阶却是不高为周立山运作起来也方便。 “岳母,娥儿与大哥在泗州皆是想念母亲。岳父大人要责在身不便轻离。此次若是有空不如随小婿前往泗州一趟。一来看看大哥二来也能见到外孙临世。”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从嘉便向陈氏夫人言道,言语之中提的是周立山与周娥皇二人,但主要还是为了后者。 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始终是一大关,据不完全统计每十个女人生孩子就有三个难产的,而三人之中就会有一般的死亡率,已经是相当惊人了,就算周娥皇现在的乾坤养龙诀有了一定的功底,身体素质远超寻常妇女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孕妇的心情是十分重要的。想来久别多时的母亲前往陪伴一定可以让她更为安逸,安全系数便会增加。 “从嘉说的是,老头子,要不我这次就走一趟吧?你若是怕没人伺候不如就纳了翠香为妾吧,老头子、老头子……”陈氏夫人一听心中喜悦,这一声从嘉喊的也是尤为亲切,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加上我们六皇子聪明伶俐岂能不喜,顺着话就对周勤言道。 夫人口中的翠香乃是她身边的侍女,伺候打理皆极是周到。御史大人老当益壮,陈氏夫人上了年纪怕有些不周早就提起过这纳妾之事。只不过老大人始终不愿,便是周娥皇与李从嘉闲话之时也提过此事,其实二人之间未必无意,夫君若能去信成全亦是美事一桩,此时陈夫人旧话重提周御史却是神游物外,便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 这边陈夫人说话,却把伺候一旁的翠香臊的满脸绯红,但仔细观瞧眉眼之间亦有几分期待之色,原本想趁着换酒的机会遁到后厨却是被夫人一把抓住了,看见老爷不答话她还给女婿使了个眼色。 丈母娘有令六皇子自然不会不帮忙,周御史心中想着什么走神,李从嘉稍稍一想却也明了,不外乎是自己今日前来表现的太过轻松,这让岳父大人对于父皇的病情有了猜测,毕竟他也是当朝二品大员,当下起身微微一笑言道:“娥儿再过几月便将分娩,此为一喜,岳父今日纳了翠香又是一喜,此双喜临门之事岂能不为,岳父大人勿要负了岳母与翠香一片心意才是,其余一切皆在小婿身上,岳父放心!” 听了李从嘉最后一句话周御史这才点了点头,淮王猜的一点不假,他心中想的确是李璟的病情,但为官多年他岂能不知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不该说,自己这个女婿可不是寻常人家,当朝六皇子权倾一方的淮王殿下,现在恰是多事之秋可不能招惹麻烦上身,但见女婿眼中颇有深意,言中又是信心十足这才去了心事,不再烦恼。 “老爷你这可是答应了,我看事不宜迟明日正好,呵呵原本我和翠香做了很多小孩子的物件本想给从嘉你带去,这一回却是能亲手交给他了。”女婿一出言老爷便点头陈氏夫人并无任何不快,反而在心中赞赏李从嘉会说话,这个女婿可是选对了,没有半点王爷的架子。 “嗯,那便办吧。”其实周御史对翠香也并非无意,只是对方还是韶华之年多多少少有些心情,不过此时看着对方含羞带怯却也是极之期待,又有夫人女婿之言在前,当下还是端着架子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好,来,这些不成心意先给香姨做个见面礼,从嘉代娥皇先给香姨请个安。”李从嘉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两个金元宝递给翠香,一边还起身正式的给对方作了个揖,当然这件事他顺水推舟也不完全是为了岳母和周娥皇,自己在金陵有外房这件事总是纸包不住火的,今天为老泰山成就好事以后也算是为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这、这折杀奴婢了。”李从嘉这么一施礼却把翠香吓了一跳,急忙向一旁闪去,自己是什么身份,岂能当当今王爷此礼。 “哎~香姨不必客气,今天关上门就是一家人,从嘉到了这里便是周家的女婿,没什么王爷御史,娥儿幼时也曾得你精心照顾,这一礼香姨你受之无愧!”李从嘉摆了摆手很是轻松的笑道。 “从嘉娥皇给的,翠香你就收下吧。”陈氏夫人一旁说道,我这个女婿当真能说会道。你看着一套套的都透着亲切。倒像个儿子。 翠香此时只能将金元宝收下。拿起酒壶烫酒去了,看那脚步之间极为的轻快,当是心事得遂之喜,此时陈夫人又给李从嘉布菜。 “从嘉,老爷的事情办了,还有立山也要你多多费心了,早一点为周家开枝散叶也是功德。”女婿再如何好也只是半子,陈夫人此时也为亲儿子操心起来。说起来周立山今年也二十有二,放在旁人儿子都能满地跑了,那边周御史听得亦是上心,不过他的架子还要揣着。 “岳母放心,娥儿在泗州也给大哥物色了几个大家闺秀,这一趟您老人家去了正好看看,等大哥在泗州历练几年谋个好处再调回金陵,到时候二老就能弄孙为乐了。”李从嘉这番话一说二老都是眉开眼笑,似乎拿胖乎乎白生生的大胖孙子就在眼前,很是憧憬。 与老丈人再饮几杯。李从嘉也适时告辞而去,周御史知他回京事忙自然不会多留。陈氏夫人则是一路把女婿送到了大门处,李从嘉出门上车想了一想,便命前往柳月儿所在的那处宅院,一来歇息片刻,二来也算测试一下身边的王全海两人,看看自己的行踪会不会泄露。 “公、公子?”李从嘉一行进了院门之时柳月儿正在院中的石凳上做着女红,见淮王前来不由是喜出望外,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王爷是肯定不能叫的,叫相公吧这两个字她一时还说不出口。 “中午喝了酒,打点热水漱洗一下在你这儿歇个中觉,一个时辰叫我,对了,以后就叫相公吧。”李从嘉一笑倒是直来直去,说完便往正堂走去,柳玉儿心中一喜那些女红也顾不得收拾了,跟在淮王身后进屋便操持起来,李从嘉睡在软椅之上她便在一旁做工,是不是看一看对方平稳的睡姿,心中亦是充实,有了他这里才完整。 一个时辰的午休李从嘉睁开双眼已然是神完气足,看着面前娴静的柳月儿不由得微微一笑,说实话这个年代女子的温柔贤惠当真是后世无法相比的,柳月儿论姿色比之周娥皇秦玉瑶那是远有不如,可看她认真做女工之时的那一份气质却也别有动人之处。 “公子,哦,相公醒了,奴婢马上去打水。”一抬头看见李从嘉正在盯着自己微笑,柳月儿一惊的同时心中却又一喜,喊出那声相公之后更是害臊起来,不由小碎步飞快的便跑了出去。 “你父母亲已经找到了,孤会妥善安排,想来两三年间就有相见之日,这段时间安心的待在金陵,有空暇孤便会来此的。”洗完脸李从嘉看着柳月儿说道,此时她的双亲应该已经到了泗州了。 “是,一切听凭相公安排。”柳月儿福了一福言道,对李从嘉的话她是深信不疑,更开心的则是那一句孤有暇便会来此! “耀飞、谨之,金陵一地人文荟萃,如今天色尚早,不如让孤做个东道请二位一游,此处距离鸡鸣寺颇近,你我便一路漫步过去看看金陵民情亦是一乐,待后我再带二位去看一看秦淮风月。”出了门李从嘉见阳光甚好便又对王耀飞和黄慎言道,已是一派寻常口气。 “呵呵,公子之言恰是慎心中所愿,这金陵盛景亦是仰慕多时了。”王耀飞点点头黄慎则是笑道,这名流之士到何处都是要一游的,闲暇还能写上一篇游记,不过此次来金陵可有要事在身,不过淮王有兴岂能不相陪,现在李璟还在病中李从嘉自然不便往秦淮去。 “说得好,以先生之才再见金陵美景却可留下传世佳作。”李从嘉笑道,那边自然有人进屋为他取出寻常衣物换上,王全海等两个内臣亦是换上了一袭青衫,看上去倒是格外的俊秀。 “说起这传世之作,怕是当世也无人可与公子并肩了,慎便不出这个丑了。”黄慎言道,此语有些奉承之意却多半也是事实,最近这一段时日六皇子虽然没有什么词曲传出,可梦戏却是风靡天下,尤其那红楼梦中多少的精妙好词,如今已是快称得上天下第一才子了。 “先生谬赞,从嘉惭愧。”李从嘉说完便与二人并肩而行。 那鸡鸣寺的所在所在也是一繁华地带,各路商贩在此营生很是热闹,黄慎王耀飞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倒还罢了,却把丁氏兄弟看得傻眼,一时间这个也好那个也好,李从嘉微微点头示意王全海二人一人跟着一个,看着什么好的便全部买下来,丁豹丁彪性情纯朴闻言极是开心,倒也不客气,反正在淮王身后还有一辆马车尽可装的下稀奇玩意儿。 当然李从嘉并不知道的是此时鸡鸣寺脚下也成了京城尤四爷的地盘,秉承六皇子的经营理念此处做得极为兴旺,隐隐间便不会差秦淮太多,而今日在此值守的却正是王二麻子和长衫赵子隆,坐在那喝茶的两人远远的看见一个青衫公子行来就觉得眼熟,待到稍近立刻变认了出来,不过大哥有过交代,他们是绝不能与六皇子相见的。 说实话现在淮王李从嘉在四大金刚心中那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他们如今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的身份还不得宣扬,否则还不天天挂在嘴上?看着淮王身边的两个大汉到了小摊之上他们立刻行动起来。 “老板,这个多少钱?”丁豹指着一个阿福对老板问道。 “二十文钱。”老板笑容可掬的答道。 “便宜点。”丁豹倒也随着丁玲上过街,知道讨价还价。 “看您第一次来,就十八,哦不,十五、不九文,不不不,不要钱送给您了。”老板话一出口却见远处的赵子隆一个劲地给他使着眼色,当下价格一路向下,见还是眼色不断干脆就白送了。 “不要钱?老板你真好,这些个也不要钱吗?”丁豹闻言乐了,一下子在摊子上拿了十几件东西,憨笑着对老板问道。 “不,不要,我们金陵人就是这么的大气。”老板看看丁豹再看看点头的赵子隆,咬咬牙气势十足的说道。 “你真是个好人,金陵人大气。”丁豹竖起大拇指抱着一大堆东西乐呵呵的走了。(。) 第两百零八章 怀古论今显雄心 丁豹是满脸堆笑满载而归的走了,老板却是有些愁眉苦脸起来,他还是刚从灵州到此做生意的,知道赵子隆他们乃是当地的地头蛇,但意外的是口碑却是极好,绝不似原先那些混混一般,不光钱抽的不多还为他们维持次序,可那十几件货品却也价值不菲啊,收不到钱两三天就白干了,不过此时也只能咬咬牙,也没胆子去和人提。 可是他不提赵子隆却是走了过来:“行啊,新来的挺有眼力劲的,不错,刚才一共多少钱啊?”长衫此时可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原因无他,公子对他点了点头,那是谁?封王裂土的淮王殿下! “不敢,隆爷的朋友拿走没什么打紧。”老板闻言赔笑道,心想这钱可不能要,那些混混最讲个脸面,要了钱以后有的麻烦。 “混账,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长衫赵子隆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这是二两银子,你新来的就算恭贺你开张了。”赵子隆闻言双眉一挑怒道,吓得老板一个机灵,随即却是扔了一锭银子便扬长而去。 “隆爷,隆爷,那要得了这许多?”老板拿了银子感觉像是做梦一般,难怪这里的商贩对这些人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当下立刻跑了出去喊道,那十几件货品加在一起不过两百钱,这也太多了。 “哎~老朱,隆爷给你的就拿着吧,算你小子运气好,可千万不要去追,隆爷的面子何止二两银子?”旁边立刻有人将他拉住。 “小的多谢隆爷照顾。”老板听了是真心实意的鞠了个躬。 听着身后的言语赵子隆的腰杆挺的更直。我现在是什么人?老大的人。公子爷的人。就连大利赌坊都有贵宾卡,一千两银子随口就拿连利息都没有,看梦戏还有好座位,就是原本可望而不可及的清风楼这等所在都是说进就进了,这一切谁给的?公子爷啊,没有他自己也就是个小混混,此时挨过公子爷的揍都成了赵子隆最大的骄傲。 那边王二麻子也是一般,一个跟着丁豹一个跟着丁彪。他们买了什么这边立刻付钱,那些商贩见了这还了得,对丁氏兄弟的态度那是好的么的说,买一送一真不要钱的事情也大有人做!普通百姓还是很善良的,平日里什么人对他们好心中都有数,现在也报答一番。 这一幕却把李从嘉看得是暗暗好笑,想不到自己当日兴起的春日晚游还能有今日的局面,尤四不错这四大金刚也不错,据说现在都还在习文练武了,有的时候大人物的一言一行的确可以改变别人一生。 再往前行了百步便到了鸡鸣寺的山门。这道山门高一丈多宽七尺并不宏大,可李从嘉却是在此很是感慨了一番。鸡鸣寺建于南朝年间。是为数不多的比丘尼寺,这一道山门历经千年风雨可是保存到了他的那个时代,想起当年为了养父肖天龙自己还曾到这里求佛祖保佑,如今山门仍在,斯人却是逝去,心中岂能没有万千的感慨。 拾阶而上进了寺门便是一股檀香入鼻使人气定神闲,山上比丘尼做课的声音悠扬而来很是悦耳,南朝笃信佛教的习惯亦是传到了如今,而鸡鸣寺尤其出名。佛教原本就讲普度众生,女子可能也更加善良,因此这间寺庙是经常施射救济穷苦人家,前年江淮大水,住持妙音师太还曾亲自去了灾区送衣送物,免费给穷人家做法事,李从嘉对此是极为欣赏的,以前前来此处和妙音师太也是有过数面之缘。 这个传承还一直传到了后世,自己所在时代的那位老师太也是一个德高望重的比丘尼,几场大灾难之中都能看见她的身影,李从嘉与之还是见过面更给老师太捐了不少钱物,而在赈灾之后老师太将所有的账目清清楚楚的贴在祖堂之外让人一目了然,这一件事便让李从嘉极为佩服,从上面就能看出他们捐的钱是实实在在落到了实处。 今天的游人香客并不是太多,李从嘉也落得惬意,站在宝殿之前看着似曾相识的景物总会令他有时空错乱的感觉,千年的风雨战火可以改变很多的东西,可也总有一些会顽强的留存下来,不光是那些殿堂楼阁,更重要的是一种精神,祖祖辈辈相传的精神! 到了大殿之前进香,今日恰巧作为主持的妙音师太看见李从嘉的面容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又点了点头,在她看来六皇子来此定是为了陛下祈福的,他既是一身便装想来就是不愿别人知道真正的身份,老师太也自然不会着相。李从嘉则是微笑回应,今日他来鸡鸣寺是恰如其分的,很多人都会对他的此行有着妙音师太一般的认知的。 李从嘉之后黄慎与王耀飞也一一祝祷,前者求得是能助淮王成就千秋大业而自己可为一代名臣,此诚心中所愿也,后者与之类似,但还要加上一条,惟愿唐月亮今生可以安乐无忧,自己宁愿折寿相抵,至于今生能否相见则一切随缘,只要她好他便心中再无挂碍。 看着二人很是虔诚的祝祷李从嘉微微一笑,他求得还真是父皇平安母后平安,周娥皇母子或是母女平安,至于扫平天下王霸之业是求不来的,要靠自己的双手和双脚一步步做出来走出来!别的李从嘉不敢肯定,他能肯定的是自己一定会做个让华夏一族立于世界之巅的皇帝,后世的那些苦难和艰险他绝不愿意自己的同袍再经历一次。 这边祝祷完成,绕到大殿的后边便能看见山下的桑泊,这又是一个李从嘉熟悉的景色,只不过在后世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玄武湖,传说中还是天下第一首富沈万三的后花园,而提起沈万三就不得不提聚宝盆!那可是一件宝物,后来被刘伯温用来修建城墙镇压气运了。 湖泊依旧。景色怡然。却是少了后世的高楼大厦视野更为开阔。立于此间便能见到远处那如同巨龙一般蜿蜒的长江,此时江道的宽阔更让它显得浩浩荡荡气势十足,当年祖逖闻鸡起舞意欲北伐,宋武帝亦是一代雄才想要以南统北,可惜一个受制于人,一个却是受制于天皆落得个壮志未酬身先死,今世在自己身上一定会有所改变。 “谨之,此处观长江当更见其雄浑之处。”观景片刻李从嘉便对黄慎言道。二人此时亦是远眺,沉浸在这美丽的景色之中。 “昔年孟浩然登黄鹤楼有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之句,李太白仿之为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皆是精妙之句,此时景色依旧,不知殿下可有好句?”黄慎一笑接道。 李从嘉闻言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真是受盛名所累,再看看周围亦只有自己三人。王全海他们还在前殿,当下有感不由直抒胸臆:“金陵龙脉、千古帝都、何言南人不能统北?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儒者亦可争衡天下!从嘉心中之志还望二位鼎力相助。” “哈哈哈哈,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好句好句,可是却不能传唱了,今日公子留此存证,待得他日一展胸中之志时再续成佳句定可传唱千古。”黄慎稍稍重复便是一阵大笑言道,短短几十个字,淮王的心胸气度志向已然显露无疑,自己助其成事绝不负男儿之志。 “耀飞不懂这词曲之处,不过听得公子吟咏亦是觉得心中豪迈,今生能追随公子,耀飞之幸也。”王耀飞一旁也是真挚的说道。 “若是从嘉可以得偿心愿,二位之名也定当会千古传扬。”李从嘉正色言道,这一回他是对自己最信任的两个手下吐露心声了。言罢三人对视皆是微笑,主从之间有这般交心亦是更进一步。 再在此处凭栏遥望片刻李从嘉便拾阶而下,鸡鸣寺内还有一景可观,假如远眺长江会让他心中雄心壮志升腾的话,那一处便是有警戒之意。想要成就王图霸业光有雄心是不够的,亦要以史为鉴。 “谨之可知从嘉心中最为欣赏之人为谁?”李从嘉边走边问。 “呵呵,公子以往未曾提及,不过当日在赤壁江上曾有人提起那前秦苻坚的淝水之战,却是被公子一番辩驳,言语之中对魏武帝极为推崇,想来便应是此人了吧?”黄慎答道,当日之事早就传遍提下。 “对,从嘉心中此人虽不如汉高唐宗一般开辟盛朝,但亦是事业命也,论才具眼光心胸气度,魏武实为从嘉心中一人也,余者皆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李从嘉颔首言道,他可是自封魏武的铁粉的。 “世人眼中多有以为此人乃是枭雄人物,却不知公子为何独重此君?”黄慎稍有疑惑的问道,此时关于曹操的评述虽不至于像后世那般过分,但听李从嘉以汉高唐宗比之他却觉得稍稍有过。 “大英雄自风流,曹孟德有言,若无孤,这大汉江山不知几人称王几人为帝,其兴屯田、举贤才,官渡一战挽弱为强,惜乎天不假年,从嘉一直以为假若赤壁之战能够提前十年则魏武必可定天下。当年与袁绍大战他属下官员畏惧敌军之势莫不与之安通款曲,后魏武大胜得书信一箱,众皆惊慌,可其却洒然一笑付之一炬,用人之道到得如此地步,何等从容潇洒,今从嘉定当效仿之。”李从嘉慨然言道,赤壁之战时曹操已经五十四岁了,他没有多少时间去等待,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才没有用贾文和之言先图稳定,致使有赤壁之败,其实杜甫那首蜀相中的两句话写曹操更为贴切。 “殿下所言是也,此人敢为天下先,又是敢作敢当,确是大英雄之态,其识人用人之处皆可效法。”黄慎亦是颔首言道,无论你站在什么角度去看曹孟德,那种心胸气度风采很难有人与之相较。 说话间到了山下一口水井之处,那井不过二尺方圆,井栏上则是有着些微的红色,李从嘉到了此处细细观瞧之后又再言道:“先生说的不假,观魏武之行事确多有值得效法之处,而此人的行事就值得引以为戒了。”说话间李从嘉也指向了那一口水井。 “南陈某年,后主陈叔宝宠爱张丽华,天天寻欢作乐不问国事,导致长江天堑形同虚设,隋兵到此他便命人将其余宠妃吊入井中躲藏,结果被发现吊出之时便有胭脂沾染其上,故得名为胭脂井,看着栏上红色斑驳,莫非便是那口胭脂井?”黄慎饱读史书,对各朝典故自然通晓,此时见李从嘉对井感慨,自然知晓其中详细。 “魏武上马能武,下马能文,其龟虽寿、步出夏门行等等皆是佳句,那南陈叔宝亦是精通词曲文章隽妙,那玉树后庭花诚为绝唱,可惜虽有才情却无韬略,更是不会用人,这才有亡国之恨,从嘉岂能不戒。”李从嘉颔首言道,南陈的亡国之事似乎还在眼前。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公子之言是也,陈叔宝空有才情却是难保江山,令人感叹,只是不知公子知此事又该如何戒之?”黄慎心道自己这位主上的名声和那南陈后主陈叔宝还真的挺像,都是一般的才情不凡风流潇洒,难怪他会有如许的感慨。 “从嘉亦只得八个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论韬略我不敢与魏武比肩,论才情亦未必胜过叔宝,可观古之明君豪杰皆能用人,只要能唯才是举人尽其才便是上善之道。”李从嘉坚定的言道,他自己可以什么都不会,唯独这用人之处定要精擅,有此便可争衡天下。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唯才是举,人尽其用,好,好,公子只要能做到这十六个字时刻警之,何愁大业不成?”黄慎击节赞道。 “此处还望二位多多与从嘉警示,以后亦要广开才路。”眼光看着胭脂井中那一汪井水,李从嘉抬起头来目光坚定之至。(。) 第两百零九章 南厢房中双王会 与黄慎王耀飞二人往鸡鸣寺一游,李从嘉也算是旧地重临,感慨之间与二人一阵交心,将其雄心壮志显露无疑。待得从山门而出已然是黄昏时分,淮王便驱车而回皇宫与锺皇后一道进了晚膳。 夜间李从嘉依旧是用乾坤养龙决真气探查李璟体内的虚寒二气,这一次他并没有刻意的去消减,虽然已经有了很大的把握但具体的操作还需要慎重,亦可以通过多次的实验来确定详细的强度与分寸。 直到今日李璟体内的虚寒二气还是在呈现一种增长的态势,这应该是证明他的病情还在恶化之中,果不其然第二日周勤再为皇上诊脉之后便告知六皇子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看来没有陆九指的金针过穴很难加以根除,言语之中颇具忧虑之态。不过对于李从嘉而言这却是一个“好”消息,看来他对虚寒二气的掌握就能决定父皇的病情。 到了又是一天转过来,周勤再言皇上的病症并未加重又有些微的好转,李从嘉听了已经是把握十足了,按照现在李璟体内虚寒二气的浓厚程度他若是全力使为的话六七个时辰就能完全消除,不过考虑到自己的持续能力以及父皇的承受力,分成三日每日三个时辰应该可以彻底根除!当然他现在是不会如此做的,眼下还不是时机所在。 就在周勤为皇上诊脉之后半个时辰,此次金陵的另一大主角吴王李弘冀终于到了,一进毓秀宫就被锺皇后关起门来训了一顿,而李从嘉对此可不会有任何幸灾乐祸的心理。这恰恰证明了在父皇母后的心中这继承江山大业还是以大哥为上的。因为只有爱之深才会责之切。 这一顿训斥足足有半个时辰。不过当李弘冀出现在暖阁之中时脸上是看不出半点的不虞之态,依旧是一派从容之态,李从嘉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之所以有些事物那是因为对皇权太过看重了。 “大哥,你来了,小弟等你好几天了。”见李弘冀进门李从嘉便立刻起身上前见礼,形容之间显得十分亲切,一看就是亲兄弟。 李弘冀见状先是受了李从嘉一礼。随即也不说话却是对着弟弟深深一躬,淮王急忙侧身避让,一来便如此吴王唱的是哪一出啊? “重光不要避让,父皇病重,为兄便该伺候榻前,就算有军国之事亦不能损人伦大道,这几日闻母后说都是重光陪伴父皇身边寸步不离,为兄一敬重光一片孝心,二也是谢过兄弟代为兄尽力,现在我到了。你我兄弟当可一道伺候父皇,省得重光一人辛苦。”李弘冀笑着上前双手扶住李从嘉的肩膀正色言道。神情言语皆显得极为忱挚。 “大哥看你说的,小弟照顾父皇乃是本分,皇兄心忧军国之事亦是臣子的本分,父皇当年还一直在说要以国为重,大哥那里有错,不过母后心忧父皇自是心急,说上大哥几句若是能宽宽心也不是坏事。大哥你此来身负家国之重,就算要尽孝白日便可,可不要抢小弟的值夜,你也知道当年小弟就是个夜猫子。”和李弘冀的正色不同李从嘉出言所用全是兄弟二人拉家常的口吻,夜间之事是不能大哥搅和的。 “那是,母后若能宽心就是揍我这当儿子的一顿也不是什么大事,父皇今日如何?”又再李从嘉肩上一拍李弘冀亦是热切起来,随即便问起了父皇的病情,眼光也向躺在病床上的李璟看去。 “说来倒要让大哥高兴,昨天父皇的病情还有些沉重,不过今早诊脉周先生便言及有所好转了,想来应是知晓大哥回来了。”李从嘉说着话也很是亲近的拉着李弘冀的手到了李璟的榻前,让大哥坐下自己则是站在一边,吴王闻言目视周勤,后者见状亦是躬身点头。 “父皇,大哥来了,哦,大哥,周先生说了我们要多和父皇说说话,这样你先说一会儿,具体病情再问问先生,小弟到母后那里转一圈,中午我们再聚。”对着榻上的李璟说了一句又对李弘冀言道。 “好,重光你一夜辛苦,先去睡一会儿吧,中午我们哥俩可得好好聊聊,闻听你就快要做爹了,为兄可得给你好好装备一份礼物才是。”李弘冀心道这个弟弟倒是知情识趣,父皇的病情他岂能只听他说?原本就是要详细询问周先生才是,这可是关键之处,当下亦是笑道。 李从嘉闻言兄长施礼告辞便先去见了母后,再到偏房小睡,说是睡觉此时却哪里睡得着?金陵城中因为李璟病重而上演的这出大戏如今才算是演员阵容齐了,他也要好好想想之后与李弘冀李景遂二人之间该当如何相处,想来大哥定会与皇叔一般要自己的态度的。 在厢房之中躺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外间便有宫女来请淮王用膳,等起身整装刚出内门,吴王李弘冀却已经在内堂候着了,看来他还是和宫女一起来的,此时看见李从嘉双眼之中却是更显亲近之意。 “大哥你何必在这儿等着小弟?”淮王见状双眼之中极有感动的神色,现在就是拼演技的时候了,他可绝不会输给李弘冀的。 “想想自从前番伐楚之战后你我兄弟亦有一脸未曾相见,为兄的确思念重光,十年之前还曾同榻而眠,此次亦要重温当年之事。”李弘冀颇为感慨的说道,提起当年面上的确有追忆当年的姿态。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你当你是陈奕迅啊?还跟我这儿煽上情了,更过分的是居然还要本王陪睡?本王是那种人吗?”李从嘉闻言心中是一阵腹诽口,可面上的感慨追忆可绝不下李弘冀,连连点头说道:“大哥说的是,小弟也想念大哥。一定要找个机会。”睡就睡吧。反正是是本王睡你而不是你睡本王。该睡也躲不过啊。 李弘冀闻言微微一笑便拉着李从嘉出屋直奔毓秀宫的南厢房,这里的客堂内已经摆好了两人的饭桌,亦是只有哥俩用之,内臣侍女皆在屋外伺候,很明显大哥摆出这个架势是要与自己交心的,而且得到了母后的允可,只不过由于父皇的病情饭桌上并没有酒水的存在。 当十年前吴王李弘冀尚未外封之时两兄弟倒是经常这样在母后宫中用膳的,李从嘉原本的记忆之中是存在这个画面的。当时大哥对待自己是极为友善的,其实直到如今皇兄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但二人皇子的身份又都是心存社稷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注定无法调和,除非可以有一个人放弃对权利的追逐,想来这便是身在皇家的遗憾了。 “重光,父皇病重,便是皇太弟为首与诸位大人商量理事,不知皇叔这段时日有未找过重光?我大唐如今也是风雨飘摇啊,却是正逢父皇如此……”不喝酒吃起饭来是十分快的,李弘冀又是军营之中的作风。就是用膳也是干脆利落,放下碗筷之后不经意的问道。 李从嘉闻言是心念电闪。兄弟二人一起吃饭,怕却是一个的心意也不会在饭菜之上,李弘冀此问算得上开门见山了,李从嘉便也借着吃下最后一口饭食的机会计较一番,燕王找自己并不是太隐秘的事情,皇兄是否早已知道了呢?他应该不会去问母后,这样做他就不是吴王李弘冀了,但母后却有告诉他的可能,毕竟李璟属意的还是大哥。 “呵呵,皇叔找小弟议论国事,那可是找对人了,大哥你是最了解小弟的,这种事情向来是能躲则躲,我来金陵便只是为了父皇,朝中之事有皇叔和几位大人哪里轮到从嘉担心。”李从嘉轻松的言道,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是很坦荡的看着大哥的,这里不容有半点闪烁。 “哎~重光你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的,修缮淮河,清查积案,还搞出个什么慈善捐款大会,行事很是高明,可比你大哥我刚到吴地之时强多了,再言你现在还是淮王,坐镇江淮国之柱石皇叔找你亦是天经地义。”李弘冀微微摇头,出言将自己的皇弟好生夸赞一番。 “大哥,你我兄弟要是也这般说太过无趣了,修缮淮河乃是徐炫先生一向的主张,此次前往江淮父皇便一直嘱咐要多按先生之言行事,而那血案也是巧遇,大哥你当时是没看见那个惨景,一百多人啊!还挖眼剖腹的,小弟当时看的都要吐了,这些丧心病狂的凶手岂能放过?不过要说那慈善捐款大会的确是小弟的想法,那一天可是名流云集啊……”李从嘉有些不乐意的答道,不过说到最后那慈善大会之时却是颇有欢欣鼓舞之感,神情之中亦是显出几分的得意。 “那看来皇叔多半是这般问的,否则你也不会用个也字,大哥怎能不知重光你的脾性?不过在其位谋其政,江淮与我大唐又乃重中之重,你现在可是淮王,国家大事又岂能与你无关?难不成有人要与我大唐不利重光也要不闻不问吗?”李弘冀先是轻声一笑摇了摇头,但说到后来却是神色肃然,言语之中便带上了点教训的意思。 “我靠,您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教训起本王来了?”李从嘉心中暗道,不过以李弘冀长兄的身份就算是教训他倒也不过分,有人对大唐不利?这是言之有物呢?还是故弄玄虚? “那怎么可能,小弟还是知道轻重的,就像皇叔问起我一旦父皇……哎~小弟最不愿说的就是此事,可是皇叔也像大哥一般做此言语,却是不回答也不行。”李从嘉言道此处是一副无奈的神情。 “皇叔问起?恩,国事如此皇叔有此问也是常理,那重光是如何答之?”片刻之后李弘冀方才问道,原本他是想让李从嘉自己说下去的,可见六弟一副摇头叹息不爽的模样,倒像是施起了性子。 “小弟心中此时只有父皇安危,还能如何作答,一切都看父皇母后的旨意吧。”李从嘉有些不忿的说道,方才听了自己之言李弘冀虽然还是一片平静之状可双眼却有着短暂的收缩,安后世心理学的角度来说那是十分关切的表现,今日与李弘冀的这一席相谈,李从嘉抱定的最大宗旨便是不让会谈的气氛太过正式,他才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哦,重光心中便是如此作想?”李弘冀的眼神一瞬间忽然变得有些凌厉起来,看着李从嘉瞬也不瞬的缓缓问道。 “当然是如此作想了,其实一开始小弟说的是按父皇旨意办事,父皇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只不过后来母后问起也将小弟训斥了一番,说道军国重事不可不慎重,一切还要等到大哥前来才能定夺,那倒也算简单了,大哥你既然到了有任何话尽管吩咐小弟便是,却也省的为此劳心,哎~”李从嘉目光清澈一派坦然,说到最后一声长叹。 李弘冀并不说话,只是双目炯炯的看着李从嘉,后者则是毫不退让的与他对视,片刻之后面上方才路出笑容道:“重光你啊,要我说一切都要以父皇身体为重,我听母后和周先生都说了,身为人子就该当有此担待,希望那陆九指先生可以让父皇恢复如常,有任何事情亦不能让从嘉你一人肩抗,大哥陪着你。”这一番言语却是真诚无比。 “我就说这才是我大哥,就算真要有个什么那也要我们竭尽全力才是,之前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大哥你来了小弟就有主心骨了,你该在皇叔和诸位大人面前也这么说上一番。”李从嘉闻言很是兴奋的说道,一副李弘冀来了就有人为他做主的模样,当是惟妙惟肖。 “呵呵,我看重光你就是想偷懒,不过你这一份孝心却是令大哥汗颜,这一次我们兄弟同心,定要让大唐度过难关。”李弘冀一笑欣然道,兄弟二人此时显得极为和睦。(。) ps:  这两天颈椎病发作,更新迟了,大家见谅。 第两百一十章 两耳不闻窗外事 南厢房一会之后吴王李弘冀对于淮王的态度还是比较满意的,并不是完全因为兄弟二人对话中他对六弟的观察,还在于以目前李从嘉的实力并不足以参与到这场皇权的争夺中来,自从他封王江淮之后李弘冀可没有放松过对皇弟的观察,正像李从嘉自己预测的一般,无论是吴王还是燕王在江淮之地都有着自己的势力。但至少眼下的淮王已经成了决定形势走向的一颗重要棋子,必须要给予足够的重视。 李弘冀到了金陵,李从嘉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还是继续着自己一贯的表现,每日只是全心全意的伺候父皇,对朝堂之事依旧毫无兴趣,但燕王李景遂就绝不轻松了,假如说在吴王未到之前就是威国公宋齐丘也表现出了比较配合的姿态的话,那么李弘冀一到整个朝中的形势就发生了变化,宋家自不必说,冯延巳高越等人已经有可明显的倾向,而就在当日双方在养心殿就有了一次针锋相对,重点则在南汉之事。 按李景遂的原意此次要坚决对之用兵,以打击对方不断增长的**,尤其是在李璟病重之时,更要表现出强硬的态度以彰显大唐的国力与军力。但李弘冀的主张与之恰恰相反,之前的失利加上如今大唐的形势,与之谈判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或者说是拖,等到李璟清醒之后再确定具体的方略,在那之前哪怕做出一些退让亦是无妨。 李从嘉没有参与到这一场朝堂之争当中,但燕王与吴王各持一词的初衷他却是尽可以了解,前番与南汉之战大唐可以说是丧师失地。楚王李景达的志大才疏已然完全暴露出来。兵力占据优势。后勤也算得上充足,一而再再而三的连败只能说明他在军事上的无能! 而倘若要再对南汉用兵,满朝上下最为合适的人选无疑就是吴王李弘冀,即使是他也从不看清自己兄长的军事才能,大哥在治军方面是很有一套的,麾下也不缺能征惯战的战将与精兵!假若没有李璟的病重,李从嘉相信有吴王的率领大唐此次绝对是胜面居大,而李景达的失败之后亦并非没有李弘冀的不闻不问。想想看在楚王的失败之后他出来收拾残局,就能赢得更大的名声和更多人的支持。 但与眼下的金陵相比南汉之战可以取得的收益就算不了什么了,自己去为大唐稳固边疆全力作战,可到头来却是他人做嫁衣裳这是李弘冀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有着外臣不能结交京官的规矩吴王至少在京城这一块的实力并不在燕王之上。而李景遂是一贯以低调示人的,但谁也不敢否认他正统继承人身份所带来的影响力,只要能安定京城局势对南汉一时的忍让又算得了什么?最多也就是割让一些州郡罢了,忍一时之气一旦大局在握那些眼前的利益都有收回的一天。 在朝堂之上李景遂暗指李弘冀此举是有辱大唐风度,不以国事为重,可后者亦是振振有词。此时最重的国事便是父皇的病情,其余一切暂时不在话下。倘若将现在的李弘冀换成李从嘉。采取的策略将会是一模一样,南汉与皇权相比实在是太轻了,刘家也不是郭威与柴荣那样的雄主,忍一时之气也能算得上妥善的对策之一,由此可见李弘冀在来金陵之前是做了精心的准备的,包括城外的五万大军! 驻扎在溧水的这五万唐军可是实打实的百战精锐,对吴王李弘冀更是忠心耿耿,且来到金陵近郊此时更是师出有名,一来南线的战事对大唐不利,李弘冀此举可以美其名曰保卫京师重地,二来集结大军一旦皇上下令他就可以立刻南下杀敌!即使所有人心中都明知此事是怎么一回事但吴王终有站的住脚的理由,此处亦是相当关键。 当然李弘冀有所应对李景遂也不是无所准备,至少在金陵百里范围之内他的实力还是处在上风的,且不说金陵城内的禁军十有**掌握在燕王的手中,就是扬州镇江两处的唐军也是强大的震慑,要知道燕王的权利是写在诏书之中的,李璟一旦不能理事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发号施令者!名正言顺也是他面对李弘冀的最大优势,后者的五万大军也只能驻扎溧水,除非吴王是铁了心的要与燕王撕破面皮争权,否则绝不敢轻动,再往前一步他都会在名义上处在不利的局面。 坐山观虎斗是李从嘉此次来京的最大宗旨,但亦是不得不为之举,正像李弘冀所想的一般,现在的淮王是不具备和自己以及燕王一争的实力的。李景遂的优势在京城,李弘冀的所长在地方,二人麾下都有着一帮支持者与跟随者,那都是李从嘉所不具备的,恐怕此时他要争夺皇权就是舅父锺云都不会站在他一边,决定性的始终是实力。 这也是他要赌李璟不会亡故的最大原因,因为此事一旦发生无论如何最大的得利者都绝不会是他,与吴王燕王相比现在的淮王实力太过单薄,根本不足以作为第三方实力登上舞台,做一颗足以左右双方局势的重要棋子还是做根基浅薄的争权者这并不难以抉择!而且在双方的争权之中还有着更多李从嘉可以学习的地方,比如李弘冀此次带兵前来显示实力就是一种策略,虽然六皇子觉得稍稍有些冒进! 如今在金陵城中燕王吴王二虎争锋的局势已成,李璟的病情就成了他们的矛盾是否会立刻激化的最大的要素,也只有李璟方能消弭这一场大唐的皇权之争,可陛下的病情持续恶化却使得这唯一的条件都很难成立,看上去一场夺位之争已经是难以避免,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就会有更多的人坚定的加入某一方,以为自己日后赢得更大的利益。 这一切原本是无可厚非,就是李从嘉到时候都是一定要有明确的表态的。他的实力决定了他现在不但不能作为第三方来争夺皇权。更是连居于二者之间调停也做不到!当然在李璟的病情还未明朗之前谁也不敢硬逼淮王太甚。否则只会将他送到另一方的怀抱之中。 吴王燕王各自心存顾忌,便是李从嘉能借此次事件获得利益的最大原因之二,第一当然是父皇的病情,假如不是对之有着一定的掌握李从嘉现在也要考虑站队的问题了,要不就是想方设法回转江淮,免得在皇权之争中殃及池鱼!不过在验证了乾坤养龙决真气能够控制父皇的病症之后,眼下对于李从嘉而言就是进可攻退可守,李璟病情的持恶化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但又是并没恶化到生命危急的地步便是李从嘉刻意做出的一种形式,只有保持这种形势下去他的重要棋子地位才能够得到彰显,亦更能看清燕王与吴王种种隐藏在背后的实力。 有了这个最大的前提,淮王在朝堂之争当中就能心情愉悦的去扮演一个无心政事的角色,更显得进退自如游刃有余,无论是谁问起他都只有一句话,一切听凭父皇而决,只要李璟在一天,谁敢擅自做主就是大逆不道,也绝对不敢有谁敢在此紧要关头冒着巨大的风险逼迫与他。加上颇为自得的演技,他就可以将一个孝心深重不求权力的淮王形象演绎的深入人心。至少此次各位重臣对淮王都是颇为认可的。 一个“拖”字可以说尽李从嘉在此局面下的应对,但他也知道是不可能长期拖延下去的,在某些局势之下一个平时很不起眼的小人物都有可能成为决定形势走向的巨大因素,这一点在历史上并不鲜见,比如说那个打死了大公而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刺客!而在此次南唐的争权之中也有一个小人物因此登上了历史舞台,此人还恰恰是李从嘉一力承担请来金陵的,那便是有着金针过穴之术的陆九指! 此时这位庐州名医已然接受了锺皇后的懿旨在赶往金陵的路上,至于他是不是真心接受有或者会不会在心中大骂周勤多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陆九指进京施术,无论成败都会打乱金陵城中此时的平衡,而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之后会发生什么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算上李从嘉来到金陵的时日,李璟的昏迷不醒已经维持了大半月的时间,除了锺皇后和李从嘉本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对此事渐渐的失去了耐性,哪怕金针过穴有着极大的风险但至少是一个可以尽快解决此事的方法,换言之比起眼下的局势,李璟的生死的确是最大的要素,但其本身却并非是最为重要的,这不得不说是身为皇者的一种悲哀! 紧握父皇之手为他稍稍消减体内的虚寒二气,但消减的程度却比不上它们的增长,这个度在经过之前四五夜的实践之后李从嘉已然是轻车熟路了,正是因此才造成了李璟病情表象上的不断恶化。第一夜父皇的偶尔醒来也给六皇子提供了一个标准,以他眼下的功力可以消减虚寒二气的程度,假如李从嘉想,父皇便可以立刻醒来一段很短的时候,然后慢慢调理便可以痊愈,李璟的病情维持在此便是最佳。 此时看着淮王在李璟榻前的表现绝不会有任何人会觉得他是故作孝道,因为自己倒了金陵之后淮王便是一直如此,这两天随着病情的恶化更是寸步不离,连睡觉都在暖阁之中,更重要的是朝堂之争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也就是吴王前来之后淮王勉为其难的参加了一次养心殿的朝议,而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就从来没有去过。 但谁也不会知道六皇子心中的思绪反复,按脚程来算距离陆九指进京大概还有四日光景,自己是否要等他到来了?当日是李从嘉一力承担周勤才敢大着胆子推荐陆九指,可现在最不希望运用金针过穴的还是李从嘉,因为其中有着不小的风险更因为父皇的病情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绝不希望因为认为一点细小的失误而导致时局有变。 “重光还没睡?”正在想着种种可能之时,吴王李弘冀的声音从暖阁之外传了进来,按时辰算应该是刚刚结束朝议从养心殿回来的,不过为了防寒与安全这一处暖阁的密封与隔音是做得相当完备的,要是换了锺皇后在这里是肯定听不见李弘冀的这句话的,乾坤养龙决给予李从嘉的不仅仅是为人调理的本事,耳目也是格外的敏锐! “哎~昨天一夜,今天一天,到现在淮王还没有用餐了,王爷来的正好,也只有王爷和娘娘的话管用了。”门口的侍女答道,李从嘉在毓秀宫的人缘可不是一般的好,看着淮王因为父皇的病情终日忧虑水米不进的样子很多人除了感动之外都会有着一些怜惜,这不两日间锺皇后去了内院的佛堂为皇上祈福,六皇子更是没人管了。 “哎~这个重光,自己不吃就有用了吗?快去厨房传些饭菜,等会儿我亲自看着他吃。”门外的李弘冀叹了口气说道,随即便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想是侍女一路小跑着去了厨房。 “重光,父皇今日如何了?”不一会门帘掀起吴王李弘冀步入了暖阁,看着坐在李璟榻前的李从嘉摇了摇头问道,恐怕现在除了六皇子金陵之中谁也不会对李璟的病情报以乐观的态度,连同太医院的周勤在内,无论陆九指的金针过穴是否有效李弘冀都要做好两手准备,且还是以无效的准备为多,那么此时李从嘉的立场就更为的关键。 “哎,还是老样子,这两天就连周先生的灌食也没有多大的效用,大哥,你再给沿途发令催催陆先生吧,从嘉怕……”李从嘉闻言起身一脸忧愁的言道,很显然这两日连六皇子都消瘦了不少。(。) 第两百一十一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吴王李弘冀与燕王李景遂为了皇权绞尽脑汁之时,这两日淮王心中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个超然的问题--如何能让自己看上去憔悴一些,萎顿一些。也许对常人而言这根本算不上是问题,可对于如今乾坤养龙诀心法已然走上正规的李从嘉而言就的确是个问题,你说天天在父皇榻前没日没夜的反而更加精神奕奕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他还是在李璟的体内吸了一些寒气方才奏效。 “重光说的是,如今陆九指先生怕是父皇最大的希冀所在了,可你找为兄,我却也是有心无力,如今除了皇叔谁的号令也传不出京城的,尤其是陆九指的讯息,皇叔已经派专人去接了。”李弘冀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看似无意但眼神却是不离李从嘉的面庞。 “什么?连大哥你也?这却也太……那大哥你在这儿看着,我去回禀母后,就不信母后的懿旨也出不了金陵?”李从嘉闻言雄躯“一震”道,一脸惊疑的神色,随即起身就要去找锺皇后。 也许是坐的久了走的太急,李从嘉一步踏出脚步还有些虚浮踉跄了一下,李弘冀急忙一把将他扶住,又将他按在软凳上言道:“母后一心为父皇祝祷,我等岂能去加以打搅?再说你我兄弟现在皆已成人,遇到什么事情就去找母后岂不是无能之辈。 “哼,这有什么无能的,小弟就是……哎~大哥说的也有道理,要不然我这就去找皇叔。谁不信还能不信大哥?这陆九指关乎父皇病情。问一下怎么啦?不行大哥你在这儿看着父皇。待小弟亲自去接。”李从嘉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道,随即就又要起身去燕王府。 李弘冀见状又是将李从嘉按住,摇头言道:“重光你怎么还长不大?我知道你去接是一片孝心,但别人未必这么看啊?” “怎么看?我管他怎么看,反正此人我不去接不放心。”六皇子此时还来了劲了,挣着就要起身,口中犹自是不忿的言道。 “重光!你还听不听大哥的?”李弘冀一边阻止一边正色言道。 “小弟当然听大哥的,可是此事为什么不让小弟去。你送给我的月照千里白神骏无匹,我要去带上陆先生说不得就能早上个一天半天。”见李弘冀的神情语气有些严峻,李从嘉不再挣扎口中问道。 “现在陆先生之事只有重光你和为兄、皇叔以及几位大人知道,此人此时对父皇之重大家皆是心知肚明,重光你不去还罢,一旦亲自去了岂不是告诉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此人之重?”李弘冀缓缓言道。 “别有用心之人?”李从嘉闻言沉吟起来,片刻之后面上却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颤声”问道:“大哥,你的意思莫非是,有人还要拦截陆先生欲对父皇不利?”这一下李从嘉的惊讶还有一大半不是装出来的。阻拦陆九指拖延李璟的病情,这一切却是顺理成章。看来是自己对父皇的病情太过乐观而忽略了这一点,应该能想到的。 李弘冀双眼紧盯皇弟,片刻之后才认真的道:“我也不敢确定,但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重光你不去现在知道的人还少或许会有所顾忌,可你要是去了一旦被人发觉那借口可就多了,所以你只能在这里不能走,再说现在就是重光你想走也未必就能走的掉呢?”说道最后李弘冀的语气之中竟是多出了几分讥诮,似乎是意有所指。 “走,走不掉?”李从嘉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有些恍惚的问道。 “你小子还不算太笨。”李弘冀说完回身看了看身后,他进屋之时便已经挥退了左右,此时屋内只有兄弟二人。“重光你知不知道,倘若此次父皇万一有个什么不测,你我兄弟怕也会受制于人。”李弘冀很是小心的靠近李从嘉身边言道,语气之中是一派肃然。 “啊?大哥你是说皇叔……”李从嘉闻听此言双目更是一片震惊之色,片刻之后方才出言李弘冀却是立刻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重光你精读史书,该也晓得此中道理,父皇当年不过是权宜之策,这数千年来哪个朝代不是父爷子承?兄终弟及,终是有违祖宗之法,想来母后应该与你说过此事吧?”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李弘冀已经大致能够确定这个皇弟是无心与此了,否则岂能没有丝毫动静,如今是万万不能让他倒向皇太弟的。 “我靠,你还真挺会引导的,不过终究还是要直言。”李从嘉心中暗道,等了几日李弘冀终于与自己表露心迹了,看起来本皇子的演技还算是成功!不过吴王所说也的确站得住脚,好像自从夏朝之后华夏便再无兄终弟及之说,而李景遂这个皇太弟似乎也是历史上唯一的一个,至于赵匡胤赵广义兄弟那笔烛影斧声的帐根本是讳莫如深。 “为兄亦并非是恋栈权位之人,假若父皇百年之后当真有此想法倒也罢了,但此时此刻却是不能,且你我兄弟与此更要齐心合力以求自保之道,听说重光你还有让母后临朝称制之言?糊涂啊,这个时候言之不慎更会招人所忌!”见李从嘉沉默不语李弘冀继续言道。 “小弟此言可都是为了大哥,父皇母后都与小弟有过提及大哥之事,从嘉心中亦是赞成,可此次父皇却无任何的旨意,倘若真如大哥所说皇叔便是名正言顺,大哥你又如何与之争斗?到时候还不是亲属相残?与之相比倘若母后执掌大权却是对大哥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李从嘉此时方才出言道,说到底他和李弘冀乃是亲兄弟,就算是皇权争斗之中他站在吴王一边也是自然,对方表露心迹他亦要有所应。 这回轮到李弘冀闻言一愣了。说实话他还真没考虑过李从嘉所言的可能性。这稍加思索却也不无道理。倘若李璟此时亡故自己羽翼未丰之时便与李景遂争斗虽也较有把握但终究不会太大,且二人若是如此一斗结局颇为难测,即使一方获胜也是惨胜,说不得身在金陵的自己还有很大的危险,但倘若母后临朝称制却是可以平稳过渡了。 “重光此言倒是极有道理,不过无论如何此时你我可要兄弟一心,避免被人各个击破。”李弘冀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言道。 “这个大哥可以放心,小弟向来与大哥一心。此次就以大哥马首是瞻,那你说小弟现在该怎么做?”李从嘉很是诚挚的言道,这亦是他当初所谋之一,一旦吴王燕王争斗起来他就要协助其中一方对付另一方,目的则在避免大唐因此内耗而失去太多的国力,否则两年多之后守不住江淮他的一切雄心壮志就要烟消云散,与此相比眼前的皇权之争还真算不了什么,更不用说现在所言也全是空头支票。 “重光你有这份心大哥就满足了,现在还是全力伺候父皇争取能让父皇的病情痊愈则一切都能迎刃而解,该到要你出面之时大哥会提前告知的。”李弘冀此时出言是一派欣然。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吴王能够如此想李从嘉所为的一切便已是目的达到,但绝非是李弘冀好糊弄。关键在眼前的形势之下便是换位处之他也想不到李从嘉有什么不与自己合作却是倒向李景遂的理由,除非是在他来前李璟便已然不测,且不说二人的亲兄弟之分,就是母后也在自己这一边。 “行,那小弟就听大哥安排了。”李从嘉此时是正色言道,今次之事能让李弘冀对自己信任有加便算是一撞重大的所得,至少在他两年后忙于江淮之战时能够少一些人给他下绊子。 “嗯,重光你照顾父皇亦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再如何这饭还是要吃的,为兄已经让厨房给你热了,吃完先去好生歇息片刻,为兄在这里看着,到了夜间再去叫你。”李弘冀颔首言道一派关切之意。 “小弟不碍事的,倒是大哥既是心忧父皇还要操劳国事更要好生歇息才是,此处有从嘉在大哥尽管放心便是。”李从嘉摆了摆手言道,言下之意倒很是清楚,我只能干这个,剩下的还是你操心吧。 “呵呵,先用膳,你我说说话也是好的,对了从嘉,我听说上次那慈善大会你还请来了大周世子柴荣,据闻此人颇有雄才,却不知在吾弟眼中若何?”李弘冀拍了拍李从嘉笑道,却问起了柴荣。 “小弟倒没有那份眼光看出柴世子有什么雄才,不过初次见面他就想灌小弟,恰好是来者不拒,最后算起来还是他更惨一些吧。”李从嘉一听来了兴趣,说话之间很有几分雀跃卖弄的意味。 “你是说大周世子第一次来江淮就被你灌、灌醉了?”李弘冀闻言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也难得李从嘉还是一派欢欣鼓舞的模样,看来这小子的聪明才智是真的都用到诗词上去了,不过如此也好。 “是啊,谁叫他心怀不轨来着?当小弟好欺负吗?和我论酒谈诗,大哥你说他是不是找不自在?”李从嘉更是来劲。 “那倒是,这柴世子也算找错庙烧错香了。”李弘冀笑道,和李从嘉拼什么都行,一个酒量一个词曲那是自取其辱,不过闻听柴荣亦有工音律善词曲之名,酒量亦是恢宏,也难怪在六弟面前吃亏。 在李璟暖阁之中待了大约一个时辰,兄弟二人言谈自是言无不尽,之后李弘冀是想起一事便要往威国公府上一行,李从嘉便也就送李弘冀出宫,到了宫门之处偏生又是那曲通值夜,这一次再见淮王全无了当日的威风,行礼之时还有躲闪之意,却是让李弘冀看得隐隐好笑,自己这个弟弟还有个最大的变化,身体结实多了,很有点英武之姿,他今日一言也是提醒了自己,以眼下形势说不得在外更佳。 这边站在宫门之处看着李弘冀的车仗渐渐远去李从嘉方始松了一口气,刚才二人看似气氛和睦之极其实他的一颗心都是拎着的,此时回想之前的每一个细节,确定没有疏漏之后方才要转身回府,但此时宫门外却是来了一人唤起淮王来,回身一看却正是锺平。 “不用了,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步出宫门阻止了锺平的施礼李从嘉便就问道,这一趟锺瑞年是前往南平和后蜀运作大利赌坊与闭月阁分店之事的,还拉上了两个世子作为合伙人,书信之中言及生意十分火爆,有着过硬的靠山安全问题亦不用考虑,倒是不断催着李从嘉早早写出红楼梦的续篇,现在天下之人可都是翘首企盼中。 “刚刚才到,原来是要自己来寻王爷的,却被老爷留下说话,小的是来请王爷的。”锺平笑道,这主仆一行却是刚进金陵城,虽然现在四门有着宵禁不过也要看对象是谁,就算是燕王吴王也不会不给大唐第一纨绔鍾大少爷的面子的,尤其是眼下这个时候,锺府在金陵的实力亦是不小,只不过由于皇后的原因他们不会表态罢了。 “呵呵,舅舅是定要和表哥好生谈谈的,你等我一会儿。”李从嘉微笑颔首,以锺云的为人此次是定要提醒锺瑞年时局之处的,现在可与别时不同,可不要三天两头再弄出什么大乱子来。 转身直接往曲通那里走去,虽是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也令得曲通心里直打鼓,当日他把自己扔下金水河之时脸上也是这般的笑容,难不成淮王还记着当日的仇?小的已经够惨的了,不光做了一回落汤鸡还被燕王打了三十军棍,这特么上哪儿说理去。 “王爷可有事情吩咐?”心中所想嘴上可是一句不敢说,说不得还要堆起笑容迎了上去,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要发疯。(。) 第两百一十二章 万人空巷观梦戏 走到曲通的面前李从嘉的手便伸向腰间,见六皇子如此曲通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这是要干什么啊?亮家伙?小祖宗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大人有大量何必与我一般见识?好在淮王自腰间掏出的只是一面金牌,看着他把金牌递向自己曲通深吸一口气上前躬身相接。 “曲统领是吧,孤晚间有事要出宫一趟,此乃张公公给予的腰牌,回得晚了记得给我留个门。”李从嘉的笑容十分的和蔼。 “是是是,属下知道了,一定等着王爷。”曲通心道就凭您别说手上有这面金牌,就算没有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还有谁敢阻拦?那天燕王可是交代了,绝不能得罪淮王的,再说小的也想再下河了。 “那就好,有劳了。”接过曲通递来的腰牌李从嘉转身洒然而起,上了锺平安排好的车,而直到车仗远去曲通才长出一口气来。 前往锺府的路上王耀飞赶了上来,如今金陵乃是多事之秋,为了淮王的安全他亲自贴身才会更为稳妥。不片刻到了鍾府,通报之后便是老管家赵海出来相迎,将淮王直接请进大堂。这位老管家便是此时李从嘉手下大将赵龙的父亲,小时候在府中厮混都是叫赵叔的。 “赵龙那小子没给王爷添麻烦吧,跟着王爷倒也出息了。“赵海不但是赵府的管家,锺皇后在家之时他也是很亲近的家人,因此李从嘉幼时他对之就极为喜爱。此时言语之中既尊敬也透着亲热。 “呵呵赵叔你不用夸我,那是赵龙自己有本事,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李从嘉轻松的笑道。赵海语气之中的那种自豪是显而易见的。 “王爷太抬举他了,这个小兔崽子不经夸,他要是不老实你给我狠狠的揍他!”这一声赵叔听得赵海是极为受用,到底还是六皇子知书达礼,就算身为淮王坐镇一方对自己这个老下人一般的尊敬。 说话间到了大堂,看样子舅舅与表哥的谈话刚刚结束,锺大少颇为郁闷的表情定是接受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育。见到李从嘉前来方才有了笑容,眼神看来分明就是,你小子怎么这个时候才到。 “从嘉见过舅父。”锺云迎上前来。李从嘉不等他见礼先行一躬言道,口称舅父便是说今天完全是家人身份,与王爷太师无关。 “重光你这一去江淮却是令人刮目相看,闯宫打人威风的紧啊。那天舅父也是为你捏着一把汗了。那么多大人面前也不知收敛一些。”锺云闻言道,那天李从嘉的表现他是最为惊讶的一个,从小看他长大从来和这武勇豪迈不沾边的,听了细节之后他更是有些后怕,刀山枪林好玩的吗?要是万一有个闪失?此时方才有机会说他。 “呵呵,舅舅说的是,外甥当日也是一心记挂父皇母后,您说我这巴巴的赶来心急如焚那个不长眼的还敢挡我。是谁也得急!”李从嘉赔笑道,舅父看似见责可言语之中的关怀之意很是明显。 “算你小子有理。不过现在已经是淮王了,一切当要自重身份谨言慎行,陛下卧病你就该在身边好好照顾……”锺云微微颔首随即言道,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相信李从嘉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舅父放心,今日只是与表哥一晤,不会很久的。”眼下是个极为敏感的时期,李从嘉前来太师府落在他人眼中就会有不同的看法,毕竟这里是京城一处大势力所在,这些淮王都是心知肚明。 “嗯,那你们小哥俩聊吧,不过你天天与瑞年一处又能聊出些什么?”锺云看了看李从嘉片刻之后方才点头言道,说完便转身而去,提起儿子却又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似乎对他很不满意。 “走就走吧,叹什么气?我很给鍾家丢人吗?”锺瑞年小声的嘀咕着,哪怕他成了大唐首富在父亲眼中也不如做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这一点道理还就是说不通了,不过此时轻商倒也不怪锺云,以锺瑞年的履历要是换个旁人不说他有辱门楣那就算不错了。 “怎么啦,这一趟不顺心?舅父什么人你不知道啊?算了,还是让我在江淮给你谋个职位吧。”李从嘉却是笑道,如今刘彦青和周立山都有了正式的官身,凭自己表哥的能力说实话那是绰绰有余。 “顺心,顺心,走走走,我们书房说话,要说你小子这生意经我现在是心服口服,对了,红楼梦什么时候出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每到一个地方都能被人烦死,更有甚者还哭着求。”提起这一趟的生意锺瑞年的郁闷立刻消失不见变得神采飞扬起来,拉着李从嘉一路走一路聊,尤其提到了梦戏红楼梦,那个火爆程度简直万人空巷! “还红楼梦呐?你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时候,我哪来的这份心思啊,再说空上一段也挺好,这叫需求挤压,等到再度放开的时候你想象一下是什么场景。”到了书房李从嘉坐下之后却是没好气的道,现在的局势你让我写红楼梦,那以后别人知道真相了自己还不被天下人骂死啊,孝道始终是天大的,接着便又给锺大公子普及了一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我也知道,不过这出戏可是太精彩了,不光男人喜欢看,女人更喜欢,在成都那一场全城的大家闺秀都到了,当真是一票千金,这还是他们那帮演员,要是换了我们泗州闭月阁的那就得疯了。”锺瑞年笑道,这出戏不看还好,看了就会沉浸进去,现如今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的大名说是举国皆知也不过分的。 “那就好,我告诉你自古以来女人的钱就是最好赚的,以后还有的我们发展的了。”李从嘉颔首言道。说实话虽然有所预估可梦戏红楼梦的火爆程度也要远远超过他的语气,市场反应太强烈了。 “你说的肯定没错,对了这个月的花红我怎么给你?”有了之前种种锺瑞年绝对不会怀疑李从嘉在商业上的判断。至于分红之事亦是他和李从嘉都极为看重的,乃是合伙的基础,丝毫马虎不得,他们分红的日子是每月月中十五,从来没有一次会迟上分毫。 “放你那儿吧,下个月一起给娥儿。”李从嘉轻松的言道,周娥皇治家那是没的说。流珠亦是不差,交给她们自然很是放心,按照约定这些分红都是在留足了预备金后才会分成的。利于可持续发展。 “嗯,钱是小事,对了姑父的身体到底怎么样,道听途说加上爹给我说了半天还是云山雾罩的。”锺瑞年点了点头。兄弟是兄弟。规矩是规矩,这一点他很是赞赏李从嘉当初提出的话,不过他二人之间倒从来没在乎过什么,接下来锺瑞年再度出言便是一脸的正色了,他的志向的确不在官场,可绝不表示大公子没有敏锐的眼光。 “道听途说?怎么个道听途说法?”李从嘉闻言双眉一皱问道,李璟的病情是被严密控制的,就算是纸包不住火可也会有个限度。倘若是家喻户晓的话那就不排除有人在故意散布这个信息了。 “我是到了镇江才听王大虎那小子故作神秘的提起此事。”锺瑞年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这王虎乃是镇江知府****之子。在当地也算得上是个纨绔,不过与锺大少一比他就成了跟班。 “父皇的病情的确挺严重的,昏迷十余天未曾醒过了。”李从嘉对锺瑞年倒是不会隐瞒,这一次在金陵很多事情也需要表哥配合。 “那,倘若真的有个万一你站在哪一边?又或者。”锺瑞年的语气稍稍有些犹豫,毕竟此时皇权极重,说起李璟他也不能不有所顾虑,但眼光看的亦是通透,燕王李景遂与吴王李弘冀就是当下大唐除了陛下之外的最大两股实力,李从嘉这个淮王与之相比却要差得多了,虽然到了江淮他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但还是时日尚浅难与相抗。 “那依表哥看,我应该站在哪一边?”倘若当时锺瑞年在身边李从嘉不会对他隐瞒自己的策略,但他是绝不会用信件的方式加以通知的,兹事体大他可不愿因为任何的意外而导致生变,当下反问道。 “你小子做事现在越来越是高深莫测,表哥我都看不透了,不过要我说的话终究吴王才是你的亲兄弟,而且陛下对他也极为看重。”锺瑞年所出皆是由衷之言,从出金陵到现在李从嘉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权谋手段包括商业眼光都成长的太多,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要不是自己对对方太过了解,锺瑞年甚至都会以为表弟换了个人,在他面前李从嘉也没有隐藏雄心壮志,说不得当下还有什么惊人之举。 “什么看不透,这一回我不是想的和你一样,大哥更靠得住,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父皇的病情了,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要尽力而为,既然说起大哥,我看最迟不出后天他就该来找你了。”李从嘉摇了摇头道,今夜他要给锺瑞年一个明确的态度,他二人之间是表兄弟,李弘冀与锺瑞年亦是,直接找锺云会招人所忌,与表弟叙旧也是顺理成章。 “你是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告诉你要是有千万不要瞒着我,反正我也是上了你的贼船下不来了,多大事也是兄弟两担着。”对于李从嘉提起李弘冀锺瑞年并不以为意,倒是他既然明确了在此次事情之中的态度自己也要有一个表示,这番话就是回应。 “到我这成贼船了?算了,哎~我表嫂呢?怎么没和你一处?”闻听锺瑞年之言就算心知他会这么说但李从嘉心中也有着感动,说道兄弟情自己和表哥却要胜过吴王那个亲生大哥了,不过二人之间也不用太过表示什么,忽然想起丁虎与丁玲,便就问道。 “去去去,八字还没一撇了,什么表嫂,不过你别说啊,重光你算得上是见闻广博可要和丁家二爷一比却未必过之,那当真是博古通今,学究天人。”锺瑞年摆摆手说道,不过提起丁玲眼神之中却有笑意,这一次他是丁虎硬拖着去了一趟丁家的,也见到了在江湖之上名气极大的丁家二爷,一番攀谈之下便觉传言绝是不虚。 “什么丁家二爷,你该叫二叔,看你那一副思春的样子,是不是好事将近了,若是如你所说这等人物找个机会定要见上一见。”李从嘉笑道,锺瑞年与丁玲就是一对欢喜冤家,恐怕姻缘早已注定。 “有机会有机会,丁家二爷对你这个江南第一才子也是极为推崇,下次我再去丁家你可得跟着,否则还就成不了事了。”锺瑞年闻言欣然道,他和丁玲之事两家很快就知道了,态度倒是一样的支持,此次就曾说起上门提亲之事,丁家二爷还特地提出要见李从嘉。 “我靠,你提亲带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你长辈,再说那可是大周地界,我要去了说不得柴荣那小子还要找麻烦了。”李从嘉一脸的不乐意,当然只是与锺瑞年玩笑,能成就佳偶也是他的心愿,再说凭什么只许你柴世子来我的江淮,说不得本王也要去叨扰一番。 “行啊,你别去,等着老爷子和你谈。”锺瑞年却显得极为硬气,言语之中更是抬出了锺泰章,老爷子可是最要玉成这桩婚事的。 “你赢了,我去还不行吗?外公我可惹不起。”李从嘉闻言立刻做举手投降之状,老爷子那脾气发作起来就是李璟也得让上三分。 言语到此二人对视皆是莞尔,看看时辰将至李从嘉便就告辞,锺瑞年自是相送,反正明日一早他还要进宫探望姑姑姑父。 “对了,还有一事要表哥费心,我用母后懿旨请了庐州名医陆九指来为父皇治病,如今按脚程算应该快到宣州了,表哥你人头熟打探一下,勿要保证此人安全抵达金陵。”到了门口李从嘉不忘交待道。 “放心。”锺瑞年只回了短短两个字,表弟心意已是深知。(。) 第两百一十三章 招招逼人步步先 第二日一早李从嘉方刚用过早膳却是吴王李弘冀来寻他,平常此时他都是要去大殿议事的,看着大哥一脸心事还稍带赦然的样子淮王心中是惊疑不定,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他昨天晚上和威国公也不知聊了什么,怎么很像是做了亏心事? “重光,昨日为兄细细思量,你所言极是,陆神医此来干系重大,却是要人前往接应,但这内中颇有风险之处,为兄久经沙场,还是我去更为合适。”李弘冀犹豫片刻之后方才说道。 “不会吧,拿去就用,你还有没有半点版权意识?竟然还如此冠冕堂皇?”李从嘉显然没有想到昨日自己的一句话竟会成被李弘冀用上了,估计还是和威国公商量一晚之后的结果。 “兄长说的是,却是如此才更为稳妥。”如今李从嘉也只有,貌似欣然的回答,不过从李弘冀的那一点赦然也能看出至少眼下他的心性修为还不够,否则绝不会有如此表现,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如此,也许这就是宿命“重耳在外而安,那什么在内而亡”的运用吧。 “好,那我再去给母后问安。”李从嘉的表现让李弘冀很是满意,在李璟榻前待了片刻之后,他便前往佛堂寻锺皇后去了,此事他还必须征得母后的同意,这一次前来金陵太晚他是丢了不少分的。 “我昨日要去就是不能打搅母后为父皇祈福,你去就是理所应当,到哪儿说这个理去?”李弘冀一走李从嘉不免又思绪起伏,不过假若李璟真的难以醒来大哥的这个应对还是极为合适的,换了自己亦可能会如此,燕王可能不会对自己这个淮王如何。可对吴王却不敢保证了,皇权争夺之中有一举消除后患的机会谁都不会放过。 看来李璟苏醒的时机已经越来越临近了,不管李弘冀出金陵的理由有多么的冠冕堂皇,皇太弟是一定能看出他的用意的,那么如果现在自己处在李景遂的地位,又会如何应对吴王的这一手了?李从嘉对此很有兴趣。他会不会不放李弘冀出城?那样最好,二者的矛盾必会因此而激化,也是眼下李从嘉希望看见的,更是父皇醒来的最好时机。 这个度李从嘉是必须要有所控制的,李景遂与李弘冀可以剑拔弩张势不两立,但绝不能真正动起手来,否则无论谁胜谁败损耗的都是大唐的国力,也是他日后争霸天下的基础,任由二人火拼来到达增加自己在李璟心中地位的举动肯定是目光短浅。非长远之考虑。 李弘冀走后不久锺瑞年就到了毓秀宫,李从嘉看着表哥在父皇榻前的表现都似乎要比大哥真诚几分,毕竟李璟这个姑父平日里对锺大少还是极为维护的,后者对他也有着很深的尊敬。身在皇宫李从嘉对锺瑞年不会有太多的表示,一切都只是随机应变而已。 很显然李弘冀的提议得到了锺皇后的认可,但并没有以懿旨的形势下达,这应当是母后权衡考量之后做出的决定,以眼下的形势倘若锺皇后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在她和李景遂之间也失去了转圜的余地,等若将皇太弟逼上了华山一条路!在事情尚有变数之时这亦是不智之举。而从此一点也能看出历史上对锺皇后的评价是极为中肯的。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应该是李从嘉心中最愿意看见的,当李弘冀在朝议之中提起此事之时他和李景遂终于爆发了第一次正面的冲突,皇太弟直言否定了吴王前往迎接神医的说法,身为陛下长子,皇上病情朝不保夕,李弘冀最应该做的就是在榻前伺候。至于陆神医的安全他自会安排妥当。一时间朝堂上各持一词,颇有些纷纷乱象。 这一次正面的交锋最后是以李景遂的胜利而告终的,他也第一次表现出了强硬的态度,当李弘冀问及他是否敢于保证陆神医的安全并为此承担责任的时候李景遂掷地有声的允诺下来!他是长辈又是诏书之中明文确立的继承人,眼下的确有着号令当朝的权利。当然也是李弘冀的这个提议触动了他的神经,让他再出金陵城要是能和陆神医一道回来就见了鬼了,除非在这几天之中李璟的病情痊愈! 现在就是被李从嘉激起了信心的周勤也不敢对陛下的病情抱乐观的态度,持续的恶化,长达半月多的昏迷不醒,仅靠灌食来维持身体的基本所需,说李璟能在陆神医到达之前痊愈恐怕所有的医者都会认为是妄想,而就算陆九指到了,金针过穴就一定有用吗?其中是有着极大的风险的,这一点早在周先生推荐陆神医之时便已说过。 李弘冀出城的想法被皇太弟难得的强硬态度否决之后便有人很是谨慎的提出了是否要准备保大皇帝的身后之事,毕竟这是九五之尊,倘若事情仓促便会有失朝廷礼数!提出此言的乃是礼部尚书杨怀,身在其位他的提议绝对说不上过分,无论是任何一个王朝对此事的准备都会在君主真正驾崩之前,但很显然的一点是他选择在这个时机提出却是颇为耐人寻味的,是在向李景遂示好还是只是个巧合? 消息传到李从嘉耳中之时他的分析更加倾向于前者,因为此次为皇上驾崩做的准备之中就要包括新帝登基一事,而倘若李璟没有别的交代,皇太弟李景遂的继位就是顺理成章合理合法,即使是锺皇后与当朝一众重臣包括李弘冀在内都找不出任何的理由加以否定。 六部之一的礼部尚书是皇太弟的人?李从嘉不会过多的去考虑这些问题,那是大哥更要掂量的事情,但从杨怀的举动也能看出在李璟始终昏迷不醒之后朝中新一轮的权力斗争已经开始了,那些一二品的大员们亦要选择时机进行表态,须知在这个世界上雪中送炭始终是要胜过锦上添花的,而对那些大员们来说做出选择亦是无可厚非。 今天的朝议显得特别的漫长,太医院的几位医者都被请到了养心殿,朝臣们需要在他们的口中得到皇上病情的再一次确认。这个结果李从嘉不用去听就可以确定,太医院的结论肯定是偏向于悲观的,这是事实也是一种自保的手段,谁也不敢承担可能产生的后果。 在得到太医们对皇上病情的论断之后朝议的主题已经偏向于准备李璟的身后事了,燕王在此提出了一系列的主张,全城宵禁。禁军三班换为六班,以防别有用心之辈借此生事,一切都是冠冕堂皇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举动多半是针对吴王李弘冀与宋齐丘派系的,金陵之中吴王的力量的确难以与燕王抗衡,面对李景遂的强势李弘冀和一贯跋扈的威国公亦不得不选择暂时的忍让,硬拼绝不是上策。 紧接着燕王又再提议要对蠢蠢欲动的南汉做出一次强硬的打击,以震慑那些觊觎大唐江山之辈,此议倒是得到了包括兵部尚书韩熙载以及太师锺云在内很多重臣的支持,因为一旦李璟驾崩大唐一定会出些许的波折。此时用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更能保证社稷的平稳。假如不是对父皇的病情有所把握,李从嘉也会赞成皇太弟的决议,不过令他惊讶的并非此事的本身,而是李景遂提出的征讨南汉的元帅人选,竟是江淮建武军的统领张从久,看来此人确是皇太弟的心腹之士。 前次与南汉之战唐军的主帅是在伐楚之战中大获全胜的楚王李景达,不过在很多人的眼中这都是个志大才疏之辈,楚国在大战之前早已是一盘散沙。换谁去都会建立功勋。而与南汉之战的失败李景达在指挥上的犹豫与用兵的死板显露无疑,更还为自己寻找了合适的替罪羊。关于此战李从嘉绝对要比很多人了解的深刻,因为被楚王作为替罪羊的林仁肇将军现在就在他的麾下,此战详细一目了然。 原本这一次再战南汉是要由吴王李弘冀统兵出战的,但李璟的病情却让他将麾下精锐带到了溧水,记得当日锺皇后就对长子的这个举动颇有微词,而到了此时果然就被李景遂加以利用了。倘若现在李弘冀的大军还在吴地。那么他在外而安的策略是可以通过“三军不可一日无帅”来完成的,但如今李景遂提出让建武军张从久挂帅不但让帅位易人还有进一步解除李弘冀兵权的可能,恰是授人以柄。 张从久作为声威能与刘仁赡相提并论的大唐宿将能不能统军击败南汉并不在李从嘉的考虑之中,不过此人既然是燕王的心腹,但却又和后周柴荣眉来眼去却值得他深思!另外一点就是李景遂在此次朝议之中的种种手段。那绝非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最大的目的显然是打压直接竞争对手吴王李弘冀,而且打着安定人心解救困局的旗号让人很难对此加以质疑,一向多以低调示人的李景遂终于在此次朝议之中亮出了他的獠牙,而李弘冀宋齐丘显然对此准备不足。 一直到了接近黄昏时分此次的朝议方才散去,全城宵禁禁军轮巡以及调建武军张从久前来金陵都形成了决议,在皇太弟的强势之下李弘冀与宋齐丘选择了退让,而李景遂也没有在这个当口提及吴王在溧水的五万大军,那等若是逼着对手与他拼死一战了,但从军事形势上分析,扬州镇江二处的唐军精锐却隐隐能对溧水唐军形成钳制之势,可能二处唐军的合力未必能胜,可李景遂一旦发动他们却是群龙无首!少了李弘冀又要面对朝廷的大义名分他们还能有多少的战力。 环环相扣步步先机,这一次李景遂的安排令得李从嘉也是眼前一亮,自己的这位皇叔绝非是历史上寥寥数笔带过的那个碌碌无为之辈,屈服在李弘冀的威势之下最后还落了个被毒杀的悲惨下场。但所有的一切也有着一个最大的前提,那便是李璟此次的急病,眼下的形势对于燕王而言是最为有利的,而此时李弘冀的实力也并未达到历史上他和皇太弟争权之时的那个地步,此消彼长亦是正常不过。 抓住对自己有利的时机临机决断毫不犹豫,经此一事李景遂在李从嘉心目之中的地位至少上升了一个台阶,也让他学到了不少的东西,打击对手就要做到细致全面一旦出手就毫不留情!当然从燕王的种种手法之中也能看出他对吴王与威国公宋齐丘还是有着一定的忌惮的,否则张从久前来怕是就要接触李弘冀的兵权,说到底李璟的急病的确对李景遂极为有利但亦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李弘冀和宋齐丘的暂时隐忍是绝不会保持太长时间的,同样是布局准备,在金陵城中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就越为不利,这一点李宋二人都能看的清楚,可想而知就在这两日之内他们的反抗必定会到来,燕王已然展现出了咄咄逼人的态势,再隐忍下去与束手待毙何异? 李从嘉是非常想知道李弘冀和宋齐丘有着什么样的隐藏手段的,那将使他对两个皇权竞争的对手都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可现在的他也不敢冒这个险了,他必须要尽快让李璟苏醒过来,否则李弘冀宋齐丘一旦反击金陵的局面就很能一发不可收拾,那种纷乱可是他绝不愿意见到的,倘若说此时还有一人可以稳住局势的话,那便是父皇李璟。 还有一个可能性让李从嘉不敢再加以拖延,今天的朝议之中就能看出皇叔李景遂一旦做了决定就是雷厉风行!那么在这种他可以掌控大局的形势下,为了不出现任何的万一他又有没有可能令得李璟人为的永远无法醒来了?倘若到了那个时候他李从嘉也要欲哭无泪了。(。) 第两百一十四章 母仪天下声威显 燕王雷厉风行,淮王也是说干就干,由于之前挤压的虚寒二气较多,一个晚上的时间想要清理干净并不可能,不是他做不到而是李璟的身体难以承受,原本在李从嘉的考虑之中最为稳妥的方案是三天,可随着李景遂的强势表现却不得不要压缩在两天之内,否则就有可能生变,并非完全是把握形势不准,而是这个度的确难以控制。 “王爷,今晚可是身体有所不适?不如先去休息片刻,老奴在这里看着。”运用养龙诀真气消化李璟体内的虚寒二气是一件极费体力的工作,前几日李从嘉又要造成这种局面来激化燕王吴王之间的矛盾,因此今晚就显得很是辛苦了,看着淮王在李璟床前满头大汗的样子张公公不由上前关心的言道,想来王爷这些天是太过辛苦了。 “没事的张公公,听周先生说父皇这两日极为关键,我一定要陪着他等到陆神医前来。”李从嘉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露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无恙,今天的进度是绝不能被耽误的,他一定要将父皇体内的病症消减到一定程度,以利于明晚自己的一蹴而就。 “哎~陛下这病却是苦了皇后与王爷了。”张公公点了点头轻声叹道,此话也的确是言出由衷,自从四日之前皇后就在佛堂之中为丈夫祈福,除了每日晚间来一趟暖阁查看病情之外几乎足不出户,而淮王就更是如此,一开始还会出宫走一走,这几天更是寸步不离了。相比而言李弘冀与李景遂来的次数便少的多了。岂能不心中感慨? “母后为人妻。从嘉为人子为人臣皆是该尽的本分,唯求老天可以体谅这片诚心,让父皇的病情早日好转,则再大的辛苦从嘉也会甘之如饴。”李从嘉闻言正色道,所言亦确实是心中所想,李璟是不能驾崩的,至少眼下不能,那将会彻底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快去给王爷弄碗参茶来。再叫厨房仔细备些宵夜,哎~王爷在此还是老奴亲自去吧。”这句话倘若李从嘉一到金陵就说保不齐还有人会以为他是在故作姿态,可此时言之却是令人心服口服,如今宫中府中提起淮王谁不赞赏他的孝道?张公公对之更是另眼相看,他恐怕也是除了锺皇后李从嘉之外最不希望李璟出事的第三人了。 “劳烦公公了。”李从嘉微笑颔首道,张公公去再好也不过了,自己正好能够全心全意的为父皇祛除病根,此事他只能做却是不能让任何知晓其中原因的,哪怕是表哥锺瑞年与心腹黄慎王耀飞,反正自己现在是天天如此已经不会引起怀疑。至于李璟若是能够在陆九指到达之前也很好解释,母后的祈福感动上苍。李从嘉甚至连自己的功劳都会只字不提,他做的事别人已经看在眼中,提不提并无大碍。 “殿下客气了。”张公公说完便转身出了暖阁往御膳房而去,少了心思的李从嘉聚精会神运起养龙诀真气消解父皇体内的二气,这一下速度果然快了不少,自己体内的真气经过这许多天的摸索也找到了更多对付二气的方法,不过小半个时辰李璟已经有了一次排便。 在那些宫女和内臣的眼中淮王俨然就是天下少有的大孝子,这些脏活累活竟也不要他们动手,在那阵恶臭之中他还能仔细观察,脸上并无任何厌恶的表情,如此的孝道老天当真应该开眼让陛下苏醒。 其实宫女和内臣们心中的这些脏活累活对李从嘉而言还真算不了什么,养父肖天龙到了弥留之际的时候只会比现在的李璟更难伺候,可当时李从嘉也是毫不嫌弃,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都放下了公司几个重要的项目,就是这一点父亲的那些老兄弟及朋友们提起毅少谁不伸出大拇指?而在当下这种观察更有利与掌握李璟的病情。 根据这些天的观察李从嘉知道李璟此时的排泄绝不是坏事,黑绿色的颜色也是寒气出体的表征,随着虚寒二气的不断消减颜色会变得越来越浅,那就是好转的表现了。眼下在更进一步之前他还有一件要事得做,就是用养龙诀真气润和李璟的经脉内脏,消减虚寒之气对它们是会有所影响的,想要有更好的效果这个步骤便不能避免。 “殿下来用点,还是到外间来用吧。”半个多时辰之后张公公亲自端着夜宵进了暖阁,刚要出言却是鼻尖翕动了几下,虽然刚才李从嘉有下令稍稍打开窗户通风,但那阵气味却还有着残留,张公公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下便招呼淮王到外间的客堂中用餐。 “我这儿还真有些饿了,公公,还有吗?”托盘之中放着的是一碗参汤一碗莲子羹和些许精米饭加上几个小菜,热腾腾香喷喷的令人食指大动,若是放在平时李从嘉凑乎一下倒也够了,可此时却是不同,他很需要补充自己的能量,因此虽是赦然却也顾不得了。 “有有有,快去通传御膳房多送些饭菜来。走快一点,没眼力见的东西。”看着淮王一头汗渍面露倦容的样子张公公都有些心疼的感觉,连声吩咐道,见王全海走的慢了还在他股上踢了一脚,后者不敢呼痛,捂着痛楚一溜烟的便去了,对张公公他还有着自然的畏惧。 “这些小子王爷要是不满意随时和老奴说。”看着王全海出门张公公还不忘再对李从嘉言道,后宫内臣这位公公一言可决生死。 “呵呵,想来是夜深乏了,年少之人本就觉多,平日还是很机灵的,公公调教的好。”李从嘉微微一笑轻松的道,这两个小子办事还是不错的,只不过现在的他还真有点不太习惯内臣伺候自己。 “殿下就是心善,这些东西也是不能惯的,你们也都给我听好了。王爷要是不满意回到敬事房就给我去杂役处!”张公公言道。随即又是环顾几个内臣。主管太监的威势此时也是显露无遗。 李从嘉点点头开始闷头吃饭,暖阁里的几个内臣听了可都是心中一凛,尤其是方明,想起当日在杂役处抬出的那几个骨瘦如柴的尸体小腿都要打起颤来,这杂役处可不是什么好去处,苦活累活就不提了,主管太监稍稍用些心意你就得苦到死,明着打杀有时候还有顾忌。但活生生的整治致死每年都有不少,尤其是被主子退回来的。 被张公公踢了一脚这下王全海来回的可快,不一会又是一盒饭菜被送了过来,要不是皇后娘娘的毓秀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御膳房的管事闻听张公公发火都想过来了,这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甩开腮帮子吃了个饱,到外院转了几圈消消食,李从嘉继续回到暖阁进行他的治病大业,这一次维持的时间更长,待到雄鸡唱晓之时李璟又有一次。这一回果然要比前次淡了许多。而经此一夜他体内的虚寒二气也被李从嘉的养龙诀真气压制了许多,今晚就可将之消减的七七八八了。此时我们的六皇子是第一次真的犯困了,等到母后前来探望之后他便往南厢房休息,一夜下来真气运转不停损耗可不小。 这一觉李从嘉睡的可是十分瓷实,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耳边却听得有人唤他,睁开双眼却见是王全海站在自己的床前,面上则是一脸的惶恐之色,李从嘉见状就是一个机灵,他睡下之前是详细叮嘱过父皇有了什么或是宫中有了动静都要立刻唤醒他,却不知是何事? “王爷、王爷、皇后娘娘急诏。”见李从嘉睁开了眼睛却还是颇为茫然的看着自己,王全海稍稍有些结巴的说道。 “皇后娘娘急诏你还这么小声音?下次记得大一些,我不会吃了你。”李从嘉急忙穿衣下床口中还不忘说道,王全海那一脸的惶恐估计一般是为了皇后喊得急,另一半则是怕吵醒了自己会惹得不快,昨天张公公那句话那句话的杀伤力可是很大的,简直是噤若寒蝉。 “知道了,知道了。”好在李从嘉还算是和颜悦色,王全海这里也赶忙给淮王拿来衣帽,那边方明则是打来了净面的热水。 稍作漱洗李从嘉便一路小跑的去了毓秀宫,进得内堂他便是眼中一亮,随即又是心中一凛,母后今日是一身正规之极的打扮,印象中以往都是要到皇族盛大的典礼或是祭祖之时她才会做如此打扮,今日这一不是节日二无什么重要人物接见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重光,你大哥昨晚可曾找过你?”不等李从嘉上前见礼锺皇后已然沉声问道,此时言语之中已然极具威势,再不是慈母心形状。 “回禀母后,昨日一早皇兄来探望父皇之后便去了母后那里,接着就应该是朝议,除了表哥和母后以及张公公等一直在父皇房内之人并无人前来。”李从嘉闻言正色躬身一礼方才答道,眼光可不敢在母后面上乱瞧,心中细细将昨日诸事回忆一番并无缺漏方才稍安。 “我且问你,是不是你与你大哥说起的要往城外迎接陆神医?”锺皇后神色不变又再问道。 “回禀母后,此事是……当时大哥还曾劝孩儿不必如此为之,但昨日又说起还是担心父皇,且由大哥前去更为稳妥。”李从嘉心道李弘冀你还真是什么话都在母后面前说,这岂有成了我的不是了?不过皇后问话在前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亦将详细说了一遍。 “哎~怎生如此沉不住气,我怎么就生了你们两个没用的。”李从嘉出言之时锺皇后是双目如电,此时方才摇头叹道。 李从嘉闻言又是深躬为礼:“母后如此说话定是孩儿又犯了什么过错,请母后明示,儿臣定当改之。”那句沉不住气显然不是说自己的,难道大哥有了什么动静不成?否则母后怎会如此。 “汝乃皇子,非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孝子,你父皇辛辛苦苦维持大唐江山,寄托了多少心血,尔最大的孝道不是在床前伺候,而是以国事为重,来啊,摆架养心殿,本宫倒要看看退人有多大的气量,重光你随我去。”锺皇后少见的疾颜令色将李从嘉训斥了一番,随即才吩咐众人起行,竟是要李从嘉陪同往养心殿而去。 “母后息怒,儿臣知道,儿臣一切遵照母后吩咐便是。”见皇后欲要起身李从嘉急忙上前相扶,口中则是一叠声的言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养心殿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且与吴王李弘冀有关,事态想必还很是严重,否则母后断不会如此,今日这一趟他是定要走了。 “大丈夫心怀天下腹有雄才,岂能人云亦云,回来本宫再与你说。”锺皇后依然是玉容冰寒,但好在没有拒绝李从嘉的搀扶。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一定心怀天下。”现在除了顺着锺皇后去说李从嘉也无他法,因为现在他根本不知道养心殿发生了什么,不过看母后的样子和她方才的言语一个想法却是呼之欲出,难不成在燕王宣布宵禁之后我那大皇兄闯出城去?以眼下形势却是大有可能。 自己担心皇太弟到了必要时刻能让李璟人为的长眠不醒,那么李弘冀担心的还要更为严重,便是自己的性命,皇族之间自相残杀在历史上根本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他还不是淮王李从嘉,大唐皇族之中也只有他能威胁到燕王的位置,有此想法绝对不出奇。 不知为何李从嘉此时的脑海之中忽然又闪现出那副画来,一群内臣跪在床边,一蟒袍玉带之辈正在掐着床上身穿龙袍之人,难不成预言真的要发生?李景遂李璟与画中二人的地位何其相似? “皇后懿旨,摆架养心殿。”张公公的声音打断了李从嘉的思绪,当下只得快步跟上母后的凤辇往大殿而去。(。) 第两百一十五章 养心殿精彩纷呈 今日锺皇后盛装出行,自然也用上了她的九凤玉辇,这辆车雕工华丽造型精美,车顶华盖更是镶嵌了二十四颗宝石,阳光之下便可见七彩光华环绕周身,史书上说起李璟穷奢极奢不是没有道理,单单这一辆九凤玉辇价值就在千两黄金之上,亦可见他对锺皇后的看重。 除却外形的华美炫目之外,在李从嘉眼中母后的这辆座驾就是此时手工业的巅峰体现,无论是车身的布置构造还是顶端二十四颗宝石排列造成的光学效果都是巧夺天工!也许现代的能工巧匠们并不懂得后世的那些科学原理,可他们已经将之运用在自己的成果之中,倘若放在自己那个年代,这辆车就是超豪华加最高等级限量版。 从毓秀宫到养心殿并没有多少的距离,不过半柱香功夫大殿已然在目,而离着颇远便能听见其中传出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高声说话,听得李从嘉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可是皇宫,以往养心殿他也没少来,父皇在时朝臣议政哪里有人敢于这般喧哗?当真是群龙无首。 坐在车中的锺皇后与随行的内臣们并听不清大殿内到底在说些什么,李从嘉此时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内中最大的两个声音来自威国公宋齐丘与燕王李景遂,原因则是吴王李弘冀。自己的大皇兄竟然在此时玩了一招金蝉脱壳,现在是抱病不出,至于在哪儿抱病威国公却是只字不提,燕王言中则是要派御医前往探望。后者只说不用。 难道李弘冀昨夜已经出城?李从嘉脑海之中立刻闪过这个念头,想想也是大有可能,什么都可以重来可生命只有一次。一旦李弘冀可以回到军中他就立刻拥有了与燕王分庭抗礼的实力,到时候李璟一旦驾崩他说不得还能联合楚王及各地节度使来个兴兵勤王,而燕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朝堂之上的争斗现在看起来是愈演愈烈了。 “皇后凤架到!”要说后宫这些太监里声音最为洪亮中气十足的就数张公公,李从嘉是一直怀疑这个父皇身边的红人是有武艺在身的,只不过自己看不出来,上次问起王耀飞他给出的答案是要么这位公公不会武功。一旦会就是高深莫测,此时李从嘉更加倾向于后者,这一声声震大殿。内中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再无嘈杂之状。 锺皇后步下凤辇在张公公的搀扶之下走入大殿,李从嘉则在侧后紧紧跟随,皇后进门前并不言语只是目视李景遂。初始燕王尚且能坦然相对。可时间一长视线竟然有些闪躲,毕竟这是当今天子的正位皇后,当年协助登位亦有功劳,一来是久居人下,二来当锺皇后展露威严的时候的确是气势逼人不逊男儿,这一点李从嘉早已体会过了。 “参见皇后。”此时李景遂威国公太师锺云以及大殿上的群臣都是躬身施礼,李从嘉则是又向侧面快行了几步,心中暗道母后端的是好气势。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女皇的风采,如今绝不输之! “上一次见到国公不过半月。国公乃我大唐之柱石,老当益壮耳聪目明,怎么才短短半月就糊涂了?这是何处?议政之所在,你们一个个皇室亲王,两朝老臣,一品大员,在殿上如此喧哗视陛下视皇家规矩为何物?”锺皇后玉手微抬,首先开言对威国公言道,刚开始还是夸赞之词可语音一变就是急转直下,说道最后更是声色俱厉! “娘娘说的是,老臣这两日偶感风寒的确有些头晕目眩,请娘娘见谅。”宋齐丘又再躬身一礼言道,虽还是砌词解释但后来之言就明明是在认错了,对这个大唐老臣而言这亦是十分难见的情景,试问敢于私自修改诏书后来皇帝还不治罪的人该是如何的飞扬跋扈? 宋齐丘这么一表态那边兵部尚书韩熙载,礼部尚书、刑部尚书等人包括锺皇后的亲兄锺云在内都是连连言己有错,最后燕王李景遂亦不得不稍稍低头,锺皇后所言的一切都在正理之上,当今皇上李璟还在了,你们真当他驾崩了吗?敢于如此没有规矩成法? 李从嘉一边看的是暗暗点头,母亲不愧是个极有见识的女子,他并不以身份压人,且上来就说宋齐丘其中也是大有学问,看上去是疾颜令色的说威国公其实却是指桑骂槐!皇家的规矩连皇家之人自己都不看在眼中还能指望外人若何?而老国公很显然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你别说朝堂上有时也需要装傻充愣的,前提是你有足够的地位与声望,威国公可以倚老卖老你换个旁人试试,说不得就是推出午门!而锺皇后拿他开刀亦是立威之举,国公都服了别人还有什么理由? 若是换了不是眼下的这种情形,怕就是锺皇后也绝不会对宋齐丘如此,但现在她们可以说是一条战线上的,娘娘是吴王的亲娘,绝不会帮着皇太弟欺负自己的儿子的。此处锺皇后清楚,威国公也是明镜一般,皇后的威仪越重对他们这一方的帮助就会更为有利,可以说从进殿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的数十息时间,但李从嘉已能学到很多。 皇后娘娘一出场便是震慑群臣,这威势是尽显无疑了,倘若换了李璟此时见老国公态度如此端正说不得就要出言抚慰几句,但锺皇后却不能这么作,她毕竟不是皇上,几句软话一说刚才造成的威压就会被消减许多,那该如何打破微妙的气氛呢?自要有人配合。 “娘娘息怒,王爷国公与诸位大人也是心忧国事一时失仪,请皇后上座。”兵部尚书韩熙载此时出言就是给了皇后这个台阶。 锺皇后也不言语迳自向前,那边张公公早就为她端来了一张木椅放在龙座的台阶之下。这个礼仪是不能不顾的,那个位置只有一人可坐,便是此时还卧病在床的李璟。除非有人想要取而代之。便是锺皇后真的临朝称制也会是垂帘听政,安坐龙椅亦是不可。 从进殿的那一刻李从嘉就一直在细心观察,其实方才韩熙载出言之时太师锺云也有进言之状,只是看见兵部尚书出动他才停下,打破这个僵局是一定会有人作的,但他毕竟是皇后的亲兄,如此一来颇有一唱一和之嫌。让韩熙载为此才是名正言顺,绝不会落人话柄。 而就在韩熙载出言之后,工部尚书与吏部尚书的脸上似有后悔之色一闪而过也被李从嘉捕捉到了。看来自己刚才理解母后如此为之是指桑骂槐加上杀鸡儆猴一举两得却还是看得轻了。此时能站出来说这句话的人隐藏的概念就是表明立场,韩熙载不仅请皇后上座作为主持,更在言中提到失仪,便是坐实了方才养心殿之中的争论大家都有不是之处。也算是借了皇后的威势。他的态度一句话便表露无遗。 “方才各位应该也说的累了,张公公,给各位大人看坐,再上些好茶,本宫要好好听听这议论的到底是什么?从嘉,来我身边。”锺皇后坐下之后表情并无任何的缓和,便是让张公公看座上茶亦是语音冰寒,这里不是勤政殿。李璟不再皇后如此并不算坏了规矩。 李从嘉闻言来到母后身侧垂手侍立,现在他也能看出兵部尚书韩熙载、工部尚书与吏部尚书多半不是燕王那边的人。当然也并非说他们就是威国公一系,而是以李璟的旨意为根本的,须知今日锺皇后出现在这里相对于李景遂而言是有着诸多有利条件的。吴王李弘冀一系会配合她,老臣一系也会配合她,这可能就是她会如此的原因。 随着张公公命人端来座椅场面一时间又是陷入了冷场,没有人敢先坐,朝堂之上座椅的座次与先后都是大有讲究的,比方说燕王和威国公还站着你一个尚书先坐了成何体统?而此时在殿上最应该先坐的还得说是威国公宋齐丘,一来他位高权重,二来年纪最长。 不过老国公此时还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近乎入定的模样,根本没有半点入座的意思,李从嘉明知不可能可看上去老国公还是像睡了过去。仔细一想宋齐丘此举绝不是在针对锺皇后,而正是对面的李景遂,同时也在抬高母后的位置,全殿皆站只有皇后一人坐着很是显眼。姜还是老的辣,到底是见识过无数风雨的老臣,手段炉火纯青。 再看锺皇后,很是惬意的拿起了案几上的香茶轻轻吹拂起来,动作优雅仪态万方,只不过速度却要比平时至少慢上两三拍,双眼也是很仔细的看着茶碗之中的碧绿色茶水,似乎其中有着什么稀奇物事。如此应该就是对于宋齐丘此举的最好回应了,你们爱站就站着吧,本宫是绝对不会劝你们坐下的,时间越长皇后的威望树立的越多。 “早间一直议事直到此时,既然皇后赐坐老国公还是先请吧。”大约静静的过了半盏茶时间,刑部尚书崔山方才出言道,果然还是请威国公先行入座,只不过这番言语怎么听都缺乏底气。 “多谢崔尚书好意,老夫不累,身为两朝老臣竟然还一时不差有损陛下威仪,实在心中惭愧,就该好好站着思过,你等欲坐自管坐便是。”宋齐丘看上去头都没抬眼也没睁,声音更像是哼出来的。 “这……”倘若威国公单单只说不累倒还罢了,崔山说不得会再度出言相劝,可偏偏宋齐丘口中重提方才之事还说到了皇后,这一下问题的性质就变了,变成了谁要坐下就是不思己过,如此崔山怎能不三缄其口,心中却是暗骂老狐狸,方才的样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呵呵,这位老国公还真是人老成精了。”听了宋齐丘的口气可能还会有人以为他在和皇后置气,不可否认威国公也的确有着这个资格,可以眼下的形势他怎么会如此呢?真正的目的还在于李景遂,你不是主事的吗?如今皇后一来你坐都不敢坐还有什么可耀武扬威的?站就站吧,了不起老夫回家之后再好好的躺上一天。李从嘉一旁见了是心中暗笑,宋齐丘这一手可算是把借势用到了极致。 从刚才崔山的出言就能看出他就算不是燕王的心腹可也与之极为相近,没看韩尚书他们也都是直挺挺的站着不发一言吗?崔山看不出来?那就是太小看这些一品大员的智慧了,他是不得不如此,与锺皇后一样,燕王也是需要人来表态的,他亦能从中看清。 崔山不支声了,其它人的嘴就闭得更紧,刑部尚书、一品大员都在威国公面前吃了个暗亏自己掂量掂量能有多大份量?况且此时出言还定会被皇后记住,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就是站吗?那就比比耐力吧,反正肯定有人会先忍不住的,自己绝不做出头的橼子。 如此一来僵局又再持续下去,虽然也是陪站的李从嘉看得却是津津有味,他尤其关注的就是燕王李景遂,此时皇太弟的面上还是一片沉静之色,那份养气功夫倒是不错,不过在淮王眼中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反击时机,就算不和锺皇后硬顶却也该对韩熙载的话做出回应,否则那失仪的说法一旦被落实此时再如何反驳也会显得强词夺理。 不过想到这一层李从嘉也更是佩服母后今天的决断,摆出全副架势前来养心殿就是要打皇太弟一个措手不及,倘若被对方有了准备形势当还不会如此,而且她对宋齐丘韩熙载等人的立场肯定是有所预判的,威国公会知道借皇后的势,母后又岂能不知?今日这朝堂之上是格外的精彩,像是在看一出大戏一般,不过倘若僵局继续下去李从嘉相信母后也一定有办法将之打破,该立的威也足够了。(。) 第两百一十六章 失之以细险铸错 朝堂之上的僵局不可能一直持续,对于锺皇后而言这是对皇太弟李景遂底线的一种试探,在他心中对于掌握皇权有着多大的把握看他现在能够有多少的忍耐就可见一斑。不得不说这是一步险棋,可锺皇后却是不得不走,现在金陵城中怕是除了李从嘉之外很难再会有人对李璟的病情抱什么希望,假如今天不能在气势上镇住李景遂的话他的信心就会更足,而能这么做的人除了她之外不再做第二人想。 “呵呵,老国公还是请安坐吧,站了这许久老夫这腰身还真有点发酸。”刚才韩熙载已然出过言,这一次则轮到了锺云,他是太师之位亦是两朝老臣,论及资历也仅次于威国公而已,况且方才锺皇后已然有赐坐之言,此时说话一是缓解僵局,而来也算为众人代言。 “太师说的是,今日之事待陆神医为皇上治愈之后老臣再为请罪。”宋齐丘此时若是再绷着那就不是单单给燕王难堪而是与皇后过不去了,倚老卖老也要讲究个分寸,当下对锺皇后微微一躬身便也就坡下驴,不过老国公的词锋依旧犀利,这一句算是进一步定性,言语之中更是提起李璟以示忠心,反正最后是怪不到他的头上的。 宋齐丘这么一座,群臣也纷纷落座,李从嘉冷眼旁观,此时就要看李景遂的表现了,他稍有犹豫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从皇后进巅他的气势就一直落在下风,若是宋齐丘一坐他立刻就坐未免等于承认了威国公的言语更会显得有些示弱,可不坐也不行,他不坐总有一些官员不敢先坐,那将会进一步暴露自己在朝中的实力,得不偿失。 “燕王。方才本宫进殿之前各位大人究竟为何事争执?”待到李景遂坐下之后皇后方才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此时的语气比之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缓和,毕竟韩熙载宋齐丘之言在先,亦不能太过强势,所谓至刚易折,朝堂之上也要有刚柔并济之道的运用。 “娘娘。原本今日是要定对南汉出兵之事,威国公却是说起弘冀抱恙,本王要请御医前往为吴王诊治,老国公却是一力不允,如今皇上不能理事,却又值国事重大,吴王乃是朝中栋梁又是皇兄长子,此等大事岂能无之参与,是以才会有些争执。”李景遂正色答道。 “燕王此言差异。南汉之事王爷昨日便有定论要召那建武军张从久将军前来挂帅出征,既如此又有吴王何事?昨夜王爷与老臣商议国事直至深夜,一来天气寒冷,二来也是心忧陛下之病情一时受了风寒竟是十分猛烈,早间已经请同仁堂的医师看过了,只宜静养不宜外出。”李璟不能理事李景遂便能以皇太弟的身份监国,是以殿中之事锺皇后上来就应该问他,不过待之出言之后宋齐丘是不会让他一人言之的。当下先是在言语之中加以还击,随后亦是对皇后解释道。 “哎。弘冀心忧国事与陛下病情本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但军情紧急吴王乃我大唐名将自也该为国出谋划策,本王当然不会要弘冀抱病前来,让御医前往一为探视二也是看看能不能去亲见问之。”李景遂摆摆手又再言道,语气之中紧扣国事充满了一片心忧家国之情。 “王爷之言固是,可此次主帅张从久将军尚未来到金陵,等他到来之时吴王病情应该可以痊愈。到那时再让吴王与张将军联手谋应对南汉之计亦是不迟,又何必再此时打搅他养病?”宋齐丘先是颔首对燕王心忧国事之举表示赞同,但随即话锋一转到了张从久身上。 “本王请御医前往为吴王探病乃是关切之意,何来打搅之言,倘若御医复诊之后弘冀病情确是颇重本王又岂会耽误他养病?自是等张将军到后再做计较。”李景遂又再言道。不可在言语之中落了下风。 “皇叔与老国公都是为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本宫深敬之,哎~如今皇上抱病,弘冀却又?二位皆是国之柱石又何必为此事相争了?这几日几位御医都在为陛下的病情操劳,已然几日几夜未曾回家好好歇息,我儿青春年少,一时偶感风寒算不得什么大事,既然皇叔已然定了让张从久将军挂帅出征那便依老国公之言待将军到后再与弘冀相商不迟,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各处还需各位仔细谋划才是。”此时却是锺皇后出言道,先是将李景遂与宋齐丘都夸赞了一番,接下来言语之中虽然用的是商量的口气可言中之意却很是让人难以反驳。 “皇后明见,所谓事有轻重缓急,这兵马调动之中亦是颇费周章,张将军从江北而来至少要有三日方才能到得金陵,我等借此时间当然准备妥善才是。”锺皇后的话音一落宋齐丘已然立刻接上,最后的话已经是对着李景遂说的了,有皇后如此一言吴王之事算是揭过了。 “娘娘说的是,应该是诸事并行方为上策,不过这兵马调动之中的详细老国公回去还要多与吴王参详才好。”单论在金陵朝中的力量李景遂还要在宋齐丘之上,即使吴王李弘冀与之联手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可一旦有了锺皇后的加入就不一样了,她言语之中对李弘冀之病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就是在相助威国公,李景遂心中明镜一般,可除非他彻底下定决心否则还真不好加以还击,且锺皇后之言也算是认可了自己任命张从久之举,当下也是出言赞成亦不忘回敬宋齐丘。 “王爷所言极是,事关国家之重老臣定当竭力为之。”燕王之言暗中的意思就是点出吴王与威国公的关系,藩王不得与京臣结交那是朝中的规矩,换了一个人恐怕还要稍稍有些难堪,不过威国公经验痕等丰富,一招装傻充愣就消于无形,你说什么老夫听不懂。 “恩,二位能够相忍为国本宫这心中就足以欣慰了。陛下暂时不能理事国事自然以燕王为首,诸位大人还要似老国公一般尽心竭力相助才是,眼前这军国重事也不是本宫置喙之所,诸位大人好生相商。”锺皇后见状欣然颔首道,随后便站起身来这便要起驾回宫。 “娘娘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相助燕王。只是皇后这几日在宫中佛堂为陛下祈福,自身亦要善保凤体才是。”见锺皇后起身,太师锺云又再言道,他乃是皇后的长兄,说起这些话来最为合适不过。 “恭送娘娘。”锺皇后微微点头示意李从嘉上前搀扶便往殿门行去,李景遂与宋齐丘等一众群臣自是在后相送,皇后也是颔首示意。 不过一出养心殿殿门锺皇后便是面沉如水的上了凤辇,一行起驾回转毓秀宫,李从嘉还是步行随在架旁。今日母后来此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时辰,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七八句,可内中隐藏的心机手段却是极为令人寻味,此间绝对看不见刀光剑影,可言语之中亦不输之。 母后面色沉重至少有一个原因是为了皇太弟安排张从久为帅,而按眼下的形势来说无疑吴王李弘冀更为合适担当此任,李景遂如此安排若说没有心机谁都不信,可李璟病重李弘冀身为长子不便轻离。他是监国之重如此安排也可说是名正言顺!此次养心殿之行在看清了朝中形势和皇太弟的部分势力之后锺皇后亦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威压、借势、避重就轻,忍让妥协。今日母后之为在李从嘉看来就能总结为此四处,压的是李景遂、借的是威国公与一众重臣之势,避的是李弘冀抱病之说,最后承认张从久的帅位就是妥协之举,一来不能逼迫燕王过甚,二来也是缓兵之计!且四处之中关于时机的把控与互相之间的衔接做得都是天衣无缝不着痕迹。这短短的半个时辰中的精彩之处怕是千言万语亦难解释,也够淮王慢慢揣摩其中奥妙。 到了毓秀宫皇后先往暖阁看了看李璟便径直又往佛堂而去,并未和李从嘉有过多的言语,但淮王可以肯定母后这一回再往佛堂就定不是单纯的为父皇祈福了,掌握了朝中形势之后她肯定会有所安排。放在平时他还能欣赏一出好戏,不过眼下他是必要让父皇早点醒转。 事不宜迟,如今李璟早一点醒来局势就能彻底翻转,否则夜长梦多,李从嘉像以往一样坐与榻前和李璟说了一番话之后便握住他的右手要运起乾坤养龙决真气,可就在那一刻他的动作却是停住了。 榻上的李璟还在昏睡之中,面色亦是一片青白,可就在李从嘉握住他右手之时却发现父皇的睫毛有着一阵急速的颤动,这几日以来可从来没有如此的情形出现,一般而言这是人体的一种下意识反应,不应该出现在重度昏迷的患者身上,李从嘉不由的心中一凛。 刚才张公公随着锺皇后去了养心殿,此时便是林公公在暖阁伺候,可侍女与内臣为何会换了人?离他们交换的时候尚有半个时辰啊?李从嘉立刻回想起来,从刚才自己进入毓秀宫道进了父皇的暖阁却也未曾见到原本的那几个内臣与侍女,宫中规矩严谨一般而言不到时辰很少会有换人的情况出现,那么这个异常代表什么了? 李从嘉首先想到的还是那副画像,不过随即排除了这个可能,李景遂应该还不会在此时安排到这一步,况且毓秀宫中也尽是母后的心腹。想了一想便有意无意的向着林公公的脸上观瞧,给了他一个友善的微笑,后者亦是笑容回应,可李从嘉总是感觉他的眼光有些闪躲。 “父皇……”此时一个想法如同强光闪现在李从嘉的脑海之中,他不动声色的又和李璟说起了话,就像他几日之间做的一样别无二致,但握着李璟的手却没有半点养龙决真气的传送了,而且在说了片刻话仔细观察父皇的神情表现之后他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李璟醒了!从他面部的一些细微动作可以证明他对自己的言语是有所反应的,养父肖天龙在到了弥留之际时也会经常的陷入昏迷,李从嘉倒不是为了观察什么而是实实在在的关心,有意识和无意识听人说话在面部表情的细节上是能看出端倪的,倘若这还不足以证明自己的猜测的话,那么内臣侍女的提前换班与林公公的闪躲就是佐证。 父皇醒了?那他为何不立刻醒来省的母后与自己挂怀呢?一句话,帝王心术!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见重臣,有着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岂能不加以利用?那些内臣与侍女很可能是发现了这一幕而被换掉的,林公公的不自然也是如此,那么被换掉的内臣和侍女们去哪儿了?李从嘉向着不由有些心寒,说不定此时已经阴阳两隔了。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密,这句话在后世多数会作为电视剧的台词出现,可在眼下却极有可能变成冷冰冰的现实,在李璟眼中他们的生命和他要做的事情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不过这都不是李从嘉现在要思考的问题了,他要好好考虑自己接下来的应对才是。 首先是庆幸,方才自己在回到毓秀宫之时满脑子所想的都是养心殿上母后、燕王、老臣之间的表现与互相之间的攻守,导致忽略了不少的细节,要不然侍女与内臣的异常他早就该看出来!倘若还是不管不顾的给李璟传输养龙决真气,那肯定会让自己处在一个极为不利的位置,哪怕皇上会为此对他大加赞赏都不足以弥补最大的秘密被人发现的损失,不过现在他还是要思考这个问题。 李璟有没有可能已经查知道自己的养龙决真气呢?这个问题十分的关键,将会影响到李从嘉之后所有行动的成败!(。) 第两百一十七章 顺水推舟借势为 李璟会因为自己用乾坤养龙诀救了他就大加赞赏?李从嘉觉得自己用某个部位去想都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就算父皇如此做了也一定是表面文章。李璟是什么人,一代帝王,结合自己这段时间来的表现加上时间的判断,他李从嘉想做什么并不难猜出,到时候六皇子就是拿皇上的性命作为筹码来牟利,这个罪名和谋反也差不多了。 外表一如既往,李从嘉的一颗心却是悬着的,被乾坤养龙诀真气温润的人是会有所感觉的,便是一阵很是舒适的热流,此术他在周娥皇身上用过很多次。那么李璟是否会有这样的感觉了,假如他有之后再问起内臣自己的表现说不定就能知晓,好在看样子李璟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在自己和母后前往养心殿之后,这种可能比较的微弱。 倘若他真的那么倒霉,那也只有打死不认了,今日威国公在朝堂之上倚老卖老装傻充愣的派头很是值得自己学习,反正无论如何父皇的痊愈是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那都是母后诚心祝祷之功。 不过昨日自己虽然为李璟将体内的虚寒二气消去了十之七八,可是按照估计他应该也不会醒的这么快,原本今晚还要行功半夜的,那又是什么原因让他的醒来的呢?完全是依靠本身的潜力还是另有高人相助?后一个可能性并不大,自己这几日可是寸步不离的。 过不多时张公公安排好一切就来替换林公公,二人在外堂是有着一阵简短的交流的,此时李从嘉可把乾坤养龙诀运转到了极致。果不其然让他听见了皇上醒来、叮嘱御医不得有任何泄露、以及必要时处置内臣与那些宫女的言语。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李璟你能够提前醒来。只要自己不被怀疑那么父皇的醒来怎么看都是极为有利的。 肯定了这一点之后李从嘉是一切如常的照旧伺候,一个时辰之后李璟还有着一次小解,一边为父皇收拾李从嘉心中也是暗暗佩服,没有意识倒也罢了,可恢复意识之后还能如此绝不简单,要是换了他还未必能解的出来,尤其是躺在床上忍受那种难受的感觉。 此后周勤也来了一次,在他为李璟诊脉之后李从嘉还十分关心的问起了周先生父皇的病情。后者可不是张公公和宋齐丘那样的老狐狸。面上的那种愁容是故意做出来的,语气之中的无奈亦很有破绽,不过没有等到李从嘉再度细问,张公公就打了个岔转移了话题。 知晓原因的淮王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吃过宵夜之后还照常出去散步,他相信以自己的听觉肯定还能在张公公与李璟的对话之中获取一些信息,就像刚才听见两位公公的对话一样。 院中的值夜宫女看见了淮王一如既往的散步,不过今日六皇子的神情是格外的凝重,时不时摇头叹气,走着走着就会停下脚步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她们都以为王爷是在为陛下的病情操心,自从到了皇宫李从嘉夜夜都在暖阁之中。这几天更是寸步不离,几乎所有人都会为淮王的这片孝心所感动,看来皇家之中也有着真情的存在。 等到李从嘉散完步再回到暖阁的时候张公公的面容神情都没有半点的变化,比之刚才的林公公要强的太多,到底是在父皇身边数十年的老人,亦是掌管内廷月久,这一份沉稳怕是比之朝堂之上的威国公宋齐丘亦不遑多让,今后他要更加对此人加以重视才是。 不过从刚才他与父皇的对话之中可以听得出来这位老公公对于自己的孝心是极为赞赏的,为他也说了不少的好话,其中最让李从嘉开心的一点就是老公公判断淮王对于争夺皇权根本没有半点的心思,只要李璟相信了这一点,对他日后的所有运作都会大有益处。 现在的李从嘉已经不会为李景遂是否会提前发动而担心了,因为李璟已经让张公公做出了布置,帝王心机果然不容小视,比方说燕王很是依仗的禁军统领之一神武将军肖和却是李璟安排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为了取得李景遂的信任甚至还牺牲了另一名当年对李璟登位出过大力的将军。此事再度让李从嘉确认父皇是绝不会让皇太弟上位的,而在权谋运用之中什么人命道理尽数无用,都不过是棋子。 张公公最后还曾问及李璟是否要让淮王知晓此事,此时醒来之后虽还是颇为虚弱但已是杀伐决断的保大皇帝却是少有的犹豫起来,李从嘉看不见父皇当时的表情,也许对于自己此次的表现他既有欣慰亦有不满,毕竟这段时日他心中还是有所考量的,从凤娥的言语之中就可见一斑,而从此角度出发,朝堂上无所作为的淮王是不合格的。 李璟的戏绝不在张公公之下,倘若不是李从嘉精炼乾坤养龙诀善于观察气息,后世又有过伺候养父的经验的话是肯定看不出破绽的,当然现在他也要把自己的戏继续演下去,还要控制好分寸绝不能太过,虽然通过父皇与张公公的对话他已经大致能够确定父皇并不清楚他的醒来时因为自己的乾坤养龙诀之助,可想到李璟的城府亦是定要小心翼翼,那肖和都能在李景遂身边十年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一旦知道李璟现在是清醒的,握着他的手六皇子还真的有些不自在了,心道你既然昏迷的挺开心我又何必在这儿撑着,想着竟也是浮在李璟的榻旁睡了起来,当然李从嘉没忘了用左手顶在自己的腮帮子上,虽然之前并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但眼下显然还是小心点好。 也不知睡了多久李从嘉却是听见有人轻声唤他,声音很是熟悉且带着一股慈爱的意味,待得睁开双眼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李璟的面容。带着淡淡的微笑。这还是很少有的展露出慈父的样子。 “丝……啪……”李璟眼中儿子睁开双眼之后先是颇为迷茫。随后则是深吸一口将嘴边的口水咽了回去,再接着就是猛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晃了晃脑袋定睛再看,这时双眼之中才射出惊喜的神采。 “父皇你,唔……唔……”“王爷噤声。”李从嘉“大喜”之下一时也顾不得上下之别了,一只手扶住李璟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就向他额头上探去,口中还“大声”喊道,结果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身后则传来了张公公的声音,他肯定弄了一手的口水。 要说现在淮王的举动是颇为对皇上失敬的,可李璟此时却是安之若素的任凭李从嘉施为,张公公也没有加以阻拦,在他们眼中淮王自从醒来到现在的所有表现皆是顺利成章,恰是真性情的体现!却是不知就在淮王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已经决定好了一切,这些都是一个后世高素质的心理学硕士的高质量演出,很是有些天衣无缝的感觉。 探向李璟额头的手伸到一半却是僵在了空中,心情激动导致的冲动之后六皇子察觉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收回手来撩起下摆跪在皇上榻前口中言道:“承天之幸。承天之幸,父皇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母后的祈福果然有效。”李从嘉压低了声音像是喃喃自语。 看着儿子眼中的激动和面上的惊喜李璟也是心中欣慰,尤其他言语之中反反复复的只是提及老天和皇后根本不曾提及自己,以他对儿子的了解这个时候定是真情流露,加上张公公之言在前且就在之前一向极为洁净的六皇儿还为他清除秽物,这一切都让他深信不疑。 “起来吧重光,切记此时暂时不可外传。”伸出手搭住儿子的臂弯李璟柔声说道,看起来这一次急病他倒也并非一无所得。 “啊?父皇,母后日夜在佛堂之中祈福,也是极为辛苦的。”被父亲拉着重新坐在榻边,李从嘉很是小心的说道。 “你这孩子,朕又怎会瞒着你母后?重光,这一次你很好,不过此事暂且不便宣扬,亦只有屋内之人与你母后知晓,你现在是大唐淮王,需要知晓凡事借势而动。自明日起,夜间你照常在此,至于日间便好好休息吧。”李璟笑道,不过随后便即隐去笑容颇有深意的言道。 李从嘉闻言沉吟起来,李璟并不加以言语,若是借此事能对六皇儿好生调教一番却也不差,重光自幼便是天资聪颖,以后好好引导未必便在燕王与吴王之下,他还要将事情看得更为通透方可。 “儿臣知道了,日间儿臣还是出宫为宜,不过父皇虽是醒转却还要请周先生好生调理才是。”片刻之后李从嘉方才出言道,李璟是肯定要借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加以利用的,怕是也要在榻上细观燕王吴王以及一众重臣的反应与举动,那么自己留在这里就反而会坏事,因为以李从嘉一贯的为人并不是胸有城府之辈,不经意就会露出破绽。 “刚才周先生已然为朕彻查,体力寒气尽去,只不过长期卧床有点虚弱罢了,稍稍进补有些时日便可恢复如初,我儿出宫倒也妥当,最好还能有借酒消愁之态,此次朕不会管你去何处。”李璟闻言微笑颔首,看来皇儿还是了解自己的意思了,和锺皇后张公公相比李从嘉还是太嫩了,且根本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对他而言也正是一个好机会,当下也是直接出言指点,自己这个皇儿的名气可是不小,他若是能做得自然一些对自己的筹谋也将大有益处,更算是一种考验。 “借酒消愁?儿臣当尽力为之。”李从嘉神情之中先是颇为疑惑,思虑片刻之后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心中自是早就知道李璟的用意,那是借自己来再演一出戏了,却是不知从今日进入暖阁发现端倪的那一刻起他的戏就一直没有停过,不过于此也可见父皇的信重。 “恩,皇儿明白就好,但一切尚要依照原本性情,身为王者定要能遇事沉稳决断,借势而为的。”李璟点了点头看着李从嘉说道。 “父皇之言儿臣谨记,不过还需父皇多多教导。”随着李璟的醒来其实金陵城中的大局便已经定了,接下来则是自己收获的时候,一切按父皇交代去做以求谋的最大的利益就是接下来的重要任务。 接下来父子二人在暖阁之中的对话足足延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等到李璟的面上露出倦容之时方才停止。皇上在暖阁之中继续“昏迷不醒”,而淮王依旧通宵达旦的伺候一如平常,只不过第二天一早李从嘉出门之时却是要比前几日更加的疲惫一些,他并未在宫中歇息而是稍作梳洗便出宫门而去,今日出宫可是奉旨演戏去的。 昨夜父子二人将近一个时辰的交谈对李从嘉而言收获极大,倒不是因为李璟毫无保留的加以教导并为他分析了养心殿之中母后及群臣所言所为的详细之处,而在于保大皇帝语气颇为不善的提到了建武军张从久这个名字,恐怕到了金陵之后此人便不复皇上的信任。 建武军是大唐在江北可以和刘仁赡的清淮军相提并论的一支精锐,全军上下八万人,还有五千精锐骑兵,其军中统领一向都是由李璟亲任亦只是对皇上一人负责。现在与淮王而言差的就是军事方面的力量,假如说此次之事李璟可以拿下张从久,那么接下来的建武军统领会是谁呢?自己要不要好好运作一下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 但不管接任者是谁一旦拿下张从久对李从嘉而言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不要忘了此人与后周柴荣之间还有些龌蹉,李从嘉绝不希望自己在致力江淮之战时背后还有人捅刀子,看来眼下的第一步并非运作建武军统领而是确保李璟可以拿下张从久。(。) 第两百一十八章 皆与本王掷入河 拿下张从久,再进一步拿下建武军,将唐军八万精锐尽收囊中,加上自己手下征募操练的万余士卒,有了这十万大军李从嘉才真正有了和柴荣在江淮一战的底气,否则单单依靠刘仁赡的凊淮军他还是会捉襟见肘。此次李璟的急病使得一桩原本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变的大有希望,只要此事能够成为现实就是他金陵之行的最大收获。 那么自己眼下该做什么呢?想到这一点李从嘉就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自己此时最大的缺陷,缺乏人脉、缺乏人才,就算李璟此时将建武军交到他的手上他都不知该让何人统帅之?赵龙缺乏资历与经验,林仁肇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林将军的“黑人”多半还要做上个七八年,江淮看似已经打开了局面但更多的问题将会接踵而来,归根到底还是李从嘉几乎没有积累,一年多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用。 如此一想淮王布出内宫之时是真的一脸愁容,看在侍卫的眼中倒也很正常,王爷这是在为陛下的病情担忧了,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的详情可保大皇帝将近一月未曾露面却是不争的事实,前几天王爷还经常出宫表情看起来并不太过沉重,可今日却要胜过往日太多。 “王爷,奴才给王爷请安。”这才刚刚出了内宫门,王全海和方明二人便迎了上来跪倒面前,他们是被张公公派人送过来的,作为目睹了李璟醒来的内臣,一旦被收进敬事房他们也是惶恐不已,来前张公公又给他们解说了一番其中厉害,言道若非是跟着淮王就要人头落地,吓得二人当场浑身颤抖。此时见到李从嘉岂能不激动。 “起来吧,随孤出宫。”二人的下跪完全是出于内心的激动,林公公都没拉住,李从嘉见状一笑出言让二人起身,和林公公点点头就继续往宫门而去,自己是二人的主人。行个大礼倒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见到两人他还有着一丝放松的,却是不知剩下的几人会如何。 “是,王爷。”二人一骨碌的爬起来跟在了李从嘉的身后亦步亦趋,也是直到此刻他们方才惊魂稍定,在王爷身边才是安全的。 今日李从嘉出宫并没有让人先去通知王耀飞,而是带着两人便迳自去了驿馆,没有蟒袍玉带一席皂袍的淮王更显英挺之风,但面上淡淡的愁容始终挥之不去。黄慎和王耀飞是李从嘉目前最能信任的心腹。对他们自然不会有一丝的薄待,五人所住的是一处独门独院的院落,专用来招待一品大员的,当然淮王的地位一品大员也不能相比。 离着还有数丈李从嘉就能听见一阵阵的劲风从院中传来,似乎是有人在交手,兴趣一来淮王一步登上院墙,手扶旁边的那棵大树噔噔噔几步就上了院墙,看得王全海和方明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没想到咱们王爷还有如此的身手,难怪敢于闯宫还扔人下河了。 王耀飞对丁豹。赵元其对丁彪,四人正分作两队切磋武艺,看样子还颇为激烈,王耀飞的身手是锺九都极为夸赞的,赵元其作为千门八将之中的火将亦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身手,丁氏兄弟虽也是天赋异禀可无论经验还是火候都要逊之。此时已然处在了下风,不过门户依然守的极严,在李从嘉眼中王、赵二人想要取胜却还要一段时间。 不过这场切磋李从嘉却没有能看下去,虽然他已经尽量控制了自己身法的动静却还是未能瞒过王耀飞的耳朵,就在他上了墙头之时对方的双眼已然看了过来。李从嘉亦是微笑点头,激斗之中尚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己这位下属不但武艺高强警觉性更是极高。 “二位公公,王爷呢?”淮王到了驿馆驿首王鹏自要前来拜见,可等他快步到了近前却只见到王全海与方明二人,急忙出言问道。 王全海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上方,王鹏抬头恰好看见李从嘉纵身而下,不由便是一惊,这院墙有一丈来高,且不说王爷是怎么上去的,如此跳下来岂不危险?倘若六皇子在自己的驿馆中出了事他要如何应对啊,当下也不多言便往院门冲了过去。 “王驿首你要如何,王爷交代不得有人打搅的。”这句话当然不是李从嘉的交代,但王全海觉得王爷此举大异寻常说不得就有什么意思在内,倘若让王鹏直接冲了进去岂不是他们的失职?当下一拉王鹏的肩膀高声言道,一旁的方明见状会过意来也是挡在身前。 “二位公公,你说你们也不好生伺候,这院墙一丈来高王爷就这样跳下去万一,呸呸……你们不是失职。”王全海手上劲道不小,王鹏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可又不能如何,只得不悦的道。 “你知道什么,我家王爷身手过人,一丈多高的院墙算得了什么?你要见王爷当然要我等通传才行,像刚才那般冲进去倘若王爷要拿你治罪我看你如何交代。”王全海闻言却是面色一寒沉声道,此时再提起我家王爷四字已然是一副与有荣焉的形状。 “哦,公公说的是,公公说的是,既然王爷有事小的就不便打搅了,若是再有什么吩咐尽管来唤小的。”刚才王鹏是一时心急,此时想起自己的确太过鲁莽了,虽是看不惯王全海那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可嘴里却不能不服软,陪着笑脸说完方才转身去了。 “哈哈哈,还是耀飞的耳目厉害。”李从嘉不会顾及外间发生的这一幕,自墙头上飞身而下也是大笑言道,看来自己还差的颇远。 “王爷太谦了,耀飞还从未见过进展如王爷般神速之人,倘若不是身在朝堂能够尽力与此说的亦不在费司马之下。”王耀飞等人都是上前见礼,前者亦是笑道,这句话有捧的意思但大半也是事实,李从嘉这半年来无论内功轻功都是突飞猛进,方才的响动很是轻微。 “王爷今日怎么迳直前来也不让人通传一声?”此时黄慎也从门中走了出来。口中出言看向李从嘉的目光之中却颇有诧异之色,这几日王爷都是日夜待在宫中,今日前来想必是定有要事。 “呵呵,孤日前说过各位来这金陵城中不见秦淮风月定是遗憾,故今日便要同往一游,看耀飞元其这几日也是憋坏了。”李从嘉微微一笑言道。他今日是奉旨“借酒消愁”,自然要带众人一道。 “王爷既然有此雅兴我等岂能不从,老夫对秦淮盛景亦是仰慕。”黄慎王耀飞赵元其三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动,王爷此言定有深意在内,想来随后也会解说,当下还是由黄慎出言,虽然李从嘉几天几夜没有出宫,但他们都是在此间待命,绝不会到处游走的。 待得几人回屋换装。王全海和方明二人也换上了一身小厮的服饰,众人便就出了驿馆往秦淮河而去,今日是微服李从嘉当然不会动用自己的车仗,而是用的驿馆的马车,他与黄慎坐在车上,王耀飞赵元其丁氏兄弟及两个内臣都是骑马随行。 “若是如此此事对王爷大为有利,暂时不需有任何的动作静观其变则可,至于那建武军统领一职。假如皇上真的拿下张从久却不知军中有几位将军可以继任?”李从嘉对黄慎自然不会隐瞒父皇醒来之事,后者闻之沉吟了很长时间方才出言道。和淮王一样他也是看见了建武军统领这个职位的重要性,但越是如此越要冷静对之。 “嗯,先生所言极是,倘若张从久卸任,这统领一职当不会在三位副统领之中选任,而按照朝廷一贯的惯例当首先在禁军之中选择。神武将军肖和,护军将军齐明远、鹰扬将军赵越都有可能。”李从嘉微微颔首,只要李璟拿下张从久,与之相处日久的三位副统领想必定不会运用,而三人之中神武将军肖和应该也能排除。除非此次父皇是想将皇太弟也一并拿下,否则这一颗暗子肯定还要潜伏下去。不过如果想深一层此人又是极有可能,但李从嘉希望的还是齐明远。 “倘若属下所猜不差,皇上在王爷面前提及此事应该有试探之意,我大唐几大藩王皆有重兵在手,吴王李弘冀麾下八万精锐,楚王李景达亦有八万之数,江淮之处不置兵乃是为了避免后周的猜忌,可此次之后设若陛下要加强王爷的实力那么很有可能这建武军统领一职会与王爷商量,到那时王爷可千万不能有太过关心的模样。”黄慎又再继续言道,在他看来李璟眼中提起张从久固然是对李从嘉信任的表现,可建武军的所在是颇为敏感的,当还有别的用意在内。 “嗯,错非先生提醒从嘉险些失之于细,此事确是要好好斟酌,可惜林将军暂时还不能表露身份,否则他才是最佳的人选。”李从嘉闻言心中一震,他刚才倒是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如今得黄慎提醒稍稍分析便觉很有道理,倘若自己太过在意此事就反而不妙了。 “慕容彦叛乱之后大周一直是在养精蓄锐,那郭威腹有雄才,革除弊政选贤任能,其志实在天下也,而观天下各国,若论战力亦是以周军最为强悍且国有良将。其一旦恢复国力势必南向,我大唐就是首当其冲,江淮之地又乃兵家必争之地,王爷此时虽得民心却是缺乏军力,故闻此时心急之亦是常理不足为奇。倘若建武军精锐在手即使面对周军王爷也有一战之力,设法谋之势在必行。”黄慎适时言道,身为谋臣主上对自己言听计从自然是最大的欣慰。 “先生眼光深远,从嘉心中所虑确是此事,那赵匡胤十二万大军兵屯徐州,临州之处还有曹彬的七万人马,这十九万精锐之中便有骑兵六万,实是非我军可以力敌之,况且周军一旦南进当还会有兵马随行,如此单靠刘将军一军之力绝难阻之,两年之内从嘉又能招募多少士卒?没有建武军在手一旦战事开启我军堪忧。”点点头赞许黄慎的分析李从嘉亦是一脸的苦笑,这是他心中最大的忧虑所在,双方的实力对比摆在那里,之前虽也是为此心焦但他深知循序渐进的道理,而此时一个增加实力的机会摆在眼前,这才会有些心急的表现。 “两年之内?王爷为何会有这般推测?”黄慎闻言却是问道,李从嘉所言的那些军情皆是天耳打探而来,他自是清楚,刚才也是就此做出的分析,可不知淮王为何会有这般精准的判断。 李从嘉闻言就是一愣,刚才很明显是自己秃噜了一下,他知道两年多之后的江淮之战是凭借后世的记忆,眼下怎么会有如此的分析?“哦,前来江淮之前孤曾先行去过寿州刘仁赡将军之处,老将军的应对之策先生当也知晓,此时便是老将军言及,不过即便老将军不言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我等亦要将情形估计的更为严重才是。”说不得这个料事如神的名声之后还是要落在刘老将军的身上的。 “王爷明见,刘老将军乃我大唐宿将,如此言之必有道理。”黄慎颔首言道,他对李从嘉之言当然深信不疑,怎会想到是敷衍。 二人正在车上说着话,可到了某处坡道之时前方却传来一阵喧嚣吵闹之声,似乎有两帮人起了什么争执,大有出手相向之势,很快李从嘉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不再前行,这里淮王并不陌生,乃是一处秦淮河上的九孔曲桥所在,想来上桥的路被两方人马堵住了。 “公子,前面两帮人好像是为了谁先过桥有所争执,看样子是相持不下还要出手。”车一停王全海就跑到窗口对李从嘉说道。 “光天化日,京都私斗,视王法何在,耀飞元其,把挡路之人统统与我扔下河!”李从嘉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第两百一十九章 打狗亦要骂主人 被眼前话题烦心的李从嘉并未克制自己的音量,周围很多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也不由得瞠目结舌,这谁啊?一个比一个口气大,兵部尚书的公子和燕王世子为了谁先过桥争的不可开交,弄的行人是一个也过不去,可敢怒不敢言啊,人家可是京城有名的纨绔。这位爷一出口就是扔下河,浑不把二人放在眼中,莫非是金陵第一纨绔锺大少到了?但看马车不像啊,再说人家和韩瑞韩公子也是好友。 却原来今日是兵部尚书韩熙载的公子韩瑞请朋友前往清风楼,恰逢燕王李景遂的世子李从明也是宴请宾朋,二人也不知如何就在这清风桥上争执起来,谁也不肯相让。论地位李从明该要在韩瑞之上,可偏偏这位韩公子是号称金陵第三纨绔的,燕王之前又一直很是低调,是以事关面子的问题,韩瑞绝不会怕李从明,就是宋承宪又如何?金陵城中除了锺大少谁还能让他让道,对峙之下就快打起来了。 李从明此时也是一肚子气,其实他也不想与韩瑞争执的,不说平时就比较低调,这段时间父亲更是嘱咐他不得惹是生非,可看见对方那个嚣张的样子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当你是锺大少啊?今天就是锺瑞年在这里,本世子才会让。惹不起他我也不能怕你啊? 俗话说的好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二人心中多少也有点后悔,多大事啊?至于弄成这样吗?对方的身份可不低。可又有骑虎难下这么一说。到了这个地步为了脸面谁又会先让一步?恰在此时又是来了一个口气比他们两个加起来都大的,一时间二人都是更为恼火,什么么都不问你就敢扔人下河?你当我们都是大白菜啊。随你怎么吃? 桥面上推推搡搡的两边家丁一时停下了手,李从明和韩瑞都想出言问问车里之人是谁竟敢如此狂妄!可人家的随从和他们的手下绝不一样,那是令行禁止!只见王耀飞和赵元其如同两只大鹰一般跃上了桥面,随后就是闪电般的连抓连扔,一眨眼的功夫两边都各自有四五人落水,扑通扑通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竟是十分悦耳。 这要是换了张天宝和王云林在可能还会因为认得李从明与韩瑞而有些犹豫,但王耀飞和赵元其哪会管你们是什么人。一帮纨绔子弟罢了,王爷话一出口你就是天王老子也要给你扔下去,当然他们的出手也不是不分轻重。一来手上留着力,二来先扔的也是那些家丁。 这下把围观的百姓包括李从明韩瑞在内都看傻了,王赵二人身手过人动作轻盈,这上桥扔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十个家丁已经在河里扑腾着不停呼救了。而且二人听令出手没有一点的犹豫和顾忌。见其仆便可观其主,此人定当是极为了得。 “住手,车内之人你好大的胆子,燕王世子的随从你也敢扔?”终究是韩瑞见过世面,首先反应过来大声喝道,倒是气势颇足。 “韩子平你这个狡诈小人,现在想起我是燕王世子了?刚才在干什么呢?也没见你如此的客气,难道就你会嫁祸江东吗?”李从明闻言都气乐了。看见别人来头好像很大软了?本世子可不上你的当。 “哼,说的是。兵部尚书韩大人的公子你难道没听说过?” 这一回轮到一直在旁观的百姓们乐了,这些纨绔啊真的是欺软怕硬,刚才一个个互不相让都像霸王,现在倒还同仇敌忾起来了,比起锺大少那是高下立判!今天要是换了锺大少一不会不让百姓过河,二就是绝不会认怂,,不得不说锺瑞年在金陵百姓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说起来是金陵第一纨绔,可人家专找硬茬欺负,从不骚扰百姓! “我靠不会吧,是这两个货?本王这运气倒也挺好,难得发个火还能碰见两个纨绔?”李从嘉闻言也是一乐,当下对黄慎轻声言语。 “哼哼,刚才你不是很狂吗?还敢扔本公子的人下河,现在怎么不说话了?我告诉你,今天我们要不教训你你还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对吧,世子。”见车里没有声音了,韩瑞的语气是格外嚣张起来。 “说得好,还不与我下车?”李从明闻言也是立刻接道。 百姓们也在发愣,难道车内之人是真的听见二人的名头害怕了,正在想着,车上忽然走下来一个青衫文士,众人都知道不对,刚才的那个声音最多不过二十几岁,而眼前的文士则至少有四十了。 “公子说了,让百姓们先过河,然后请这两位公子上车一叙。”黄慎向前行了几步站定,看也没看二人只是对王耀飞赵元其说道。 “是。”王赵二人应诺一声就分别倒了李从明和韩瑞的面前,口中说的是请却哪里有半点相请的模样,看那意思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虽是孤身一人却视二人身边的护卫如无物,如此那些随从岂能心中不怒?可是看了刚才人家在桥上的表演有谁敢出手? “去就去,我还怕你怎地?”王耀飞赵元其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豪杰,那目光是极为尖锐的,只过了一会韩瑞首先招架不住了,看对方的神情他要是早不说话肯定得把自己拎上车去,到时候更是丢人。 “韩公子不怕我岂能惧你。”见韩瑞都如此了李从明也不敢再装了,昂首挺胸的便上了车,而围观的百姓们则是纷纷过桥,当然还有一些胆大的在远处看着,这车里坐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韩瑞先上的车,看见李从嘉正襟危坐首先就是一愣,难怪刚才听那个声音有点耳熟,可是淮王这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应该在宫中陪着皇上吗?原本是憋了一肚子的起。可此时又见李从嘉一脸的深沉他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勉强一笑!而后来的李从明和韩瑞也是一般模样,虽然说起来他是李从嘉的堂兄。可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加之父王这几日还在不停叮嘱他,千万不要去招惹淮王。 “发什么愣啊,坐吧,堂哥,子平兄,我说你们俩今天唱的是哪一出?都是什么身份还在这儿争强好胜,也不怕百姓见了耻笑。”李从嘉此时出言却是颇为语重心长。面上也不带半点笑容。 “从……,从嘉,这可怪不得我。明明是我先到得桥上,他非要先过,要换了平常我忍一口气也就算了,可今天还有几个外地朋友在坐。这面子上如何过得去?”韩瑞闻言说话之时还有些犹豫。称呼淮王吧不太好,可称从嘉又不礼貌,后见李从嘉并不以为意这才说道,此时他心中到却不怨恨,王爷虽是说他也是连着李从明一起的。 “什么你先到得桥上,明明是我先,你有朋友我就没有吗?”这被韩瑞抢了先李从明急忙说道,他更奇怪的则是李从嘉为何在此。难不成?那要立刻禀报父王,一时间也顾不得计较淮王扔人下水了。 到了这车上二人还在争执那谁先谁后的问题。听得李从嘉是暗中摇头,特么的这清风桥只能过一辆车,谁要是先上了后来的怎么过得去?还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他也懒得去理这些。 “好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在这光天化日的斗气,你有朋友,你也有朋友,这是去哪儿啊?”李从嘉轻声喝道,本来韩瑞是他的好友,李从明乃是堂兄,要是知道是这二人他也不会扔人下河,但既然扔了这错肯定是不能认的,人家说打狗看主人,本王今天就要连主人一起骂,是以直到现在他都是疾颜令色声势十足,效果亦不差。 “还能去哪儿,清风楼呗。”韩瑞答道,此处乃聚会之地。 “我也是。”毕竟是金陵第一青楼,朋友面前总要讲脸面的。 “哎~如今朝中是内忧外患,皇叔与韩大人都在殚精竭智为国分忧,你二人还去什么清风楼,哎~算了算了,去吧,下次切不可如此相争,否则燕王与韩大人知晓可不好看。”李从嘉一声长叹言道。 看着淮王长吁短叹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韩瑞和李从明还真有点心虚和惭愧,就是,人家都是忧国忧民,自己上个青楼还要路上相争。片刻之后还是韩瑞问道:“从嘉不在宫中,今日却是何往?” “闷得慌,去清风楼解解闷。”李从嘉摇了摇头叹气言道。 “我……”闻听此言韩李二人第一时间的感觉就想骂街,你也去清风楼还绷得那么近把我们俩教训一顿?可随后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李从嘉的解闷之上,看上去淮王的心情很不好,这是为了什么。 “哎~正好,就一同去吧,刚才谁知道是你们两个,今天所有开销都算我的。”见二人沉思不语,李从嘉心中一笑这才出言道,韩瑞他是真的不愿得罪,这个朋友对他是很不错的,有他在也是打听京中消息的另一条门路,上次南汉之事便是如此,扔了人家的随从还把人家教训一番这面子嘛当然要给一些,既如此不妨带上李从明。 “此事岂能怪得了王爷?原是我们鲁莽,再说从嘉你也不知道啊,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韩瑞闻言立刻言道,淮王果然不会忘记朋友之情,看他的样子肯定有心事,方才的所为倒也可以理解。 李从明暗中翻了个白眼,怎么自己老是就抢不过这韩瑞了?嗯,此人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我怎么能和他一样?如此一想是心意顿平,也是出言应是,虽然想回去告知父王此事但淮王的面子要给的。 “王爷,我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二人说完李从嘉就命起行,韩瑞想了一会儿又是轻声出言道。 “什么事,说。”此时李从嘉的回应是极为干脆。 “不知等会儿王爷是否方便让我带着几位朋友来敬酒?”韩瑞的那些朋友也都是纨绔子弟,这一次还多半是外地的,对大唐第一才子李从嘉是闻名久矣,若是能见上一面却是他韩公子的脸面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我朋友不必在意这些,等会儿还是我过来吧。”李从嘉笑道,本王今天“借酒消愁”就是要让人看见,就韩公子这德性,你要是不交代他知道的事情很快就街知巷闻了。 “哈哈哈,那可叨扰王爷了。嗯?王爷今日出行怎不见瑞年兄?”韩瑞笑道,淮王来自己这里岂不是更有脸面?况且他言中不忘朋友二字,刚才那一点随从被扔下水的不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表哥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啊?这两天在家修身养性了。”李从嘉笑道,这段时间锺云可是将锺瑞年看管的极严,一来是李璟的病情与鍾家的位置,二来锺瑞年也是好事将近了,岂能不循规蹈矩一番。 “说的是,说的是,瑞年兄非我等可以同列。”韩瑞颔首言道,他和泗州的赵胖子赵海一样是向来视锺大公子为偶像的,鍾家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看人家在此时就能耐得住性子。 说着话已然到了清风楼前,三人分别下车李从嘉自然走在了头前,那些看热闹只见韩公子李世子跟在一个白袍青年身后亦步亦趋,再看那人行止气度明显就要高了一层,心道这才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李公子、李公子,韩公子,三位快里面请。”门内的兰姨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金陵城中大小纨绔哪个不认识?不过见到李从嘉她面上还是稍稍一惊,随即便迎了上来,两声李公子摞在一起她也不厌其烦,这些称呼是绝不能乱的,少爷们不缺钱要的就是脸面。 “李公子,南乡子与鹊桥仙都还没人,您看。”一边在前领路兰姨问道,清风楼顶层的这四大包间对李从嘉是永久免费的,只要他来就算有人预约了也要取消,楼里自然会出面解释。 “无妨,二位今天宴请朋友自是以他们为先,我弄个雅间就行了,不用太费心,只是酒我皆要陈酿!”李从嘉笑道。(。) 第两百二十章 君有何凭镇江淮 听了李从嘉此言,李从明与韩瑞自然是一番谦让,不过最后二人还是去了顶层的包间,至于淮王则是在三楼一间名为“君应怜”的包间内就坐,兰姨则是全程陪着李从嘉进屋招待的极为周到。 “公子,楼里有新到的蜀中百花香,还有南平千里醉,此次教习还从钱塘登州等地新近引来了十几名清倌,您看?”等李从嘉等八人就坐兰姨让侍者上了最好的武夷大红袍,之后笑着问道。 “每样都来点,今天人多。”李从嘉说完看了看黄慎王耀飞等人,面上露出一个男人间的微笑,随后方才颔首道:“其它的兰姨你为我安排便是。”今天既是奉旨浇愁,也算是和手下拉近距离的一次聚会,李从嘉倒是不会在意太多,黄王赵是点头示意,丁氏兄弟则有些迷茫。 “对了公子,奴家有一事想问公子,不知可否?”兰姨一笑敛衽转身而去,可到了门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度折回来问道。 “兰姨有话但说无妨。”李从嘉摆了摆手言道。 “公子的红楼梦梦戏什么时候能出新篇啊?奴家看了几次就被迷住了,可惜一直没有新的只能颠过来倒过去的再看几遍,相信也不止奴家一人,就这清风楼中的姑娘们没有不想知道的。”现在金陵清风楼与泗州闭月阁是有联营协议的,当然在世人眼中闭月阁只是锺大少的产业,最新的梦戏很快会在这里上演,金陵城中亦是火爆之极,每当清风楼演出梦戏,很多看过两遍三遍甚至十遍的都会回头。 “哎~这却难了,总的过一阵子再说。”李从嘉叹了口气苦笑摇头道。如今李璟病重他再去写红楼梦,总有些对父皇不敬的意思。 “奴家知道了,这张嘴该打,公子与各位慢用。”兰姨见状立刻用右手在自己的面颊上轻拍了一下,又是躬身为礼便就去了,六皇子现在会为何事发愁根本不难猜。宫中之事又岂是自己该问的。 “公子,这里就是青楼吗?”等兰姨出去带上了们,丁豹才憨笑着小心翼翼的问道,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模样。 “是啊,此处叫清风楼,乃是金陵或是整个大唐数一数二的青楼,等会你们就知道了。”李从嘉颔首言道,以前提起青楼向来是“北玉观,南清风”。不过现在随着李从嘉的性起又要多了“中闭月”。尤其是泗州的闭月阁,所有最新的梦戏都是从此流出的,虽然也有很多人在模仿,可更多人心中还是泗州所出方才最为正宗! “啊?那我们先去楼下等着吧,二叔不让上青楼的。”丁氏兄弟闻言一起站了起来,却是丁家二爷的嘱咐,他们俩也憋了一会儿了。 “等等,却不知丁二叔是如何说的?”看着丁豹丁彪闻言之后一副惶惶的样子李从嘉不由摇头一笑。接着出言问道,心中也颇为好奇。为什么不然这两个上青楼,看他们的样子难道还能吃亏不成? “哦,二叔说我们练得是童子功,到了青楼之中功夫会废掉的。”丁豹很是认真的说道,不时看着门口一副要走的意思。 众人闻言互相对视不由皆是莞尔,原来这一对浑金璞玉的兄弟根本就不懂男女之事。到青楼的确有可能破了童子功,可也不是进了门就会破得,李从嘉不由言道:“二位放心,就在这里喝酒,我保证你们的童子功不会废掉。就算我武艺不行耀飞你们总信得过吧?”看着丁豹丁彪兄弟一副将信将疑的身死,李从嘉便干脆一指王耀飞。 “公子说的是,要是我看着你们还会被破了童子功,我肯定去给丁二爷负荆请罪,放心吃喝吧。”王耀飞故意收起笑容正色言道。 “那我就放心了,刚才一直运功来着好像也没什么异常。”丁豹丁彪兄弟在李从嘉身边平时没少和王耀飞切磋,此人不但武艺高强各种手段还是层出不穷,他们还从来没有赢过一次,就是兄长也占不到对方的便宜,因此心中对他是极为尊重的,此时如释重负的道。 “那就吃好喝好,有耀飞看着绝对没事,今天是微服出巡,你们也坐吧。”李从嘉微笑摇头又对王全海和方明言道,二人这一身青衣小帽显得十分的俊俏,怕是在梦戏之中反串也足可胜任了。 “公子面前哪有小的位子。”身后的王全海和房门之处的方明闻言都是极为惶恐的言道,他们是奴才王爷是主人这是不能变的。 李从嘉点点头一笑置之,有些规矩根深蒂固即使是他也不能改变,这二人就算坐了怕也是极为不安,又何必相逼? 片刻之后酒水菜肴便由几个样貌上乘身材窈窕的妙龄女子端了上来,各种珍馐是琳琅满目,放下手中的托盘这些女子便在黄慎王耀飞等人身边坐了下来,观其秀眉紧密,瞳孔内缩,定都是处子之身,可能是受到教习的时间还并不太长,因此神情之中也多多少少带着一点羞涩与紧张,但却更有一些新鲜的韵味,在坐的诸人都不是好色之辈自然以此为佳,当然假如属下有求,李从嘉也绝不会拒绝。 这些清倌紧张,可丁氏兄弟就称得上僵硬了,那些姑娘往身边一坐,丁豹丁彪的脖子都转不动了,稍有身体接触便是连吃菜喝酒的手都有些颤抖,看得众人都是莞尔不已。再过片刻就是如玉姑娘前来坐在了淮王身边,李从嘉前来怎么都要有四大花魁之一作陪的。 于是淮王与一众便在这清风楼中饮酒作乐,一开始还有些隐隐的忧愁之态,可酒过三巡丝竹声起却是放旷起来,不过当年周世子将做出赤壁怀古的李从嘉比作李太白,但咱们淮王可没有斗酒诗百篇的才情,虽然也有吟唱却多是李璟的词曲,便是到了韩瑞他们房中亦是如此,而等他在韩公子那里喝的微醺之时李从明却早就离开了清风楼! 在清风楼一直畅饮到寅正李从嘉一行方才结束。淮王是被两个大汉驾着登车的,韩瑞韩公子也是一路送到门前,车马直接到了柳月儿的那处宅院李从嘉一直在此睡到晚间方才准备回宫,而就在他出门之时锺大少爷已经在堂中等着他了,却原来今日一干重臣皆是前往暖阁看望陛下,在锺云的口中皇上的病情可是不容乐观。加之韩瑞那厮又去了锺府一趟说了今日之事,这锺大少如何还能在家中坐得住? “从嘉,姑父龙体违和,你可要早作准备才是。”前往皇宫的马车之上锺瑞年一脸正色的对李从嘉言道,虽然在江淮表弟已经表现除了高明的眼光与出人意料的能力,但他毕竟也只有十六岁,皇权争斗之中又是凶险无比,如今吴王李弘冀抱病两天不见踪迹,金陵四门的守卫又是更加森严。锺瑞年此时亦不得不为李从嘉担心起来。 “我知道了。”李从嘉的回答简明扼要,双眼则是若有深意的看着表哥,一般而言他瞒谁也不会瞒锺瑞年,但此次之事却算是例外,倘若将实情告知对锺瑞年和他自己都没有半点的好处,毕竟表哥的背后还有锺家一大家子,稍有不慎好不容易赢得的父皇的好感就要打上不小的折扣,因此绝不能明言。相信表哥应该能体察自己的心意。 “你知道就好,我也不多说了。你记得切要保重自身,必要时就是这金陵的城门表哥也还是冲的开的。”锺瑞年见状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之后方才说道,看李从嘉的样子肯定是心中有了想法,他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此时锺瑞年也只要将自己的心思表达明白便是了。 “一世人、两兄弟。”李从嘉笑着说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锺瑞年的反应是他想象之中最愿意看到的一种,最后的那句话锺瑞年说的是信心十足,但恐怕不会有人会质疑锺大少之言的正确。 “恩,这句说的挺好,不过你小子现在挺横啊。大有我当年的风采。”锺瑞年微微点头笑道,后面则是在说淮王扔人下河的举动了。 “表哥你抬举了,和你当年相比我还真差了不少。” 到达宫门之前锺瑞年便驾车回府,此处则是林公公在等着李从嘉,回毓秀宫的路上便对淮王提起了今日日间众臣前往探望李璟之事,独独少的便是吴王李弘冀!李从嘉闻言心道这前来探望怕多半并不是探病之意,而是观父皇的病情到底如何,这却也无可厚非,至于自己的大哥,他在不在金陵城中都还是个问题。 倘若李璟没醒或是李从嘉没有把握治愈父皇的病情此时的局势便是他也不能掌控,大唐的内乱亦难以躲避,李弘冀只要一出金陵加上李璟病故必定会趁机挥军而来,而到那时李从嘉怕也真的要与表哥一道闯出城门了,回到江淮在做计较,好在这一切并未发生。 锺皇后此时依旧在佛堂之中祈福,李从嘉便迳直到了暖阁,今天内院之中看起来与往常并无太大的区别,可他却感觉到了在周围多了很多的高手,听其呼吸绵绵轻而不断就知乃是宫中高手,想来定是父皇加以安排,而阁中的内臣与侍女也换成了淮王比较陌生的,等到过了子时李璟醒来再看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就知应是其心腹! “今日我儿往何处去了?”李璟起身便有侍女奉上木桌与参汤让他在榻上用膳,喝了两口参汤放下汤碗保大皇帝便对李从嘉问道。 “儿臣今日去清风楼饮酒,路上还碰见了……”李从嘉并不隐瞒将今日种种详细尽皆说了一遍,包括扔人下河的举动。 “呵呵,我儿是长进了,不过行事却颇有你那表哥几分模样,哎~可惜这瑞年志不在朝堂之间,否则鍾家便是后继有人,对了重光,你的那处宅院清幽,用来金屋藏娇却是不错。”李璟微微颔首言道,言语之中对锺瑞年透出欣赏,可最后一句却是让李从嘉一震。 “父皇,儿臣……”原本坐在榻前的淮王立刻起身,果然一切还是逃不出李璟的观察,不过对这些他也早有心理准备了,父皇的眼光亦是不差,表哥确是难得的人才,当下言出一半面有惶恐之色。 “好了,重光你也是我大唐一方之主了,这些事情朕不想多提,今日只想问皇儿一句,待金陵之事了后重光有何作为?”李璟笑着摆摆手示意李从嘉坐下,自己这个六皇儿一向风流自赏,其实说起来封王江淮之后还要好的多了,若是放在以前说不得还要讲上两句,可以眼下的局势又见爱子是真心孝道又岂会在这等小事上纠缠。 “金陵事了儿臣自是回到江淮,为父皇稳守我大唐江北之地。”李从嘉闻言再度起身肃容答道,当然出言之前心中亦是思虑翻覆,风流俊赏是不可能永远装下去的,他要一步步的改变世人对他的看法,此中亦有最为光明正大的理由,随着年岁增大人是会变的。 “呵呵,为朕稳守江北之地?此言竟不像是我六皇儿所出呢?”李璟闻言一愣,随即便是笑道,以前的李从嘉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观他在江淮之处的所作所为儿子的确是在成长。 “不瞒父皇,这句话还真不是儿臣说的,乃是刘将军的教导,不过儿臣之前受父皇教诲,到得江淮亦是开阔眼界,再加有徐先生刘将军言传身教倒是也长进了一些。”李从嘉也是笑道,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描述了自己的心路变化。 “你倒是老实,那既然自认长进,重光不妨给朕说说你准备如何为朕守住大唐江北之地?”李璟摇了摇头,六皇儿还真是实诚,不过又有几个人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呢?醒来之后他听了很多人的话,病重之时能够真心对待自己的也只有锺皇后和这六皇儿,他今天又有了长进,似此就很有必要看看他到底成长了多少。(。) 第两百二十一章 儿可挂帅征南汉 李璟问出这句话,李从嘉是多多少少可以明白父皇的心意了,这个问题他在封王江淮之前就开始考虑了,到了如今则是更为完备,不过此时回答可不能有多少说多少,亦要做出一副细细思量的的模样,皇帝问话你立刻就答肯定不合适,语句方面也需要好好的斟酌。 “父皇,儿臣到了江淮之后才知当日之言何为?这军事政事错综繁复,亦非日月之功,当要有数年岁月好好体会方可学之,不过儿臣虽是不通但只需文凭徐大人,武任刘将军,再使各方贤良才有所归,人尽其用,则当可为父皇为我大唐稳守江淮!”李从嘉缓缓言道。 “各安其位,人尽其才?好,皇儿果然有些天分悟性,王者之道在于统御,统而御之则无所不可为,当年魏武帝有言,吾任天下智力,以道御之,则无所不可,此确乃王者之金科玉律,我儿既然已有领悟日后还要多多学之体之方可。”李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恨死欣慰的点了点头,只要会用人,王者何必文武双全诸事通晓?不过就在这用人二字之中却有着极为精深的学问,也是需要很多的实践去积累的。 “儿臣有所得都是父皇的教导,以后定当谨记教诲!”李从嘉听的心中一乐,您也和我提魏武?难不成我这个铁粉还是子承父业?当下一脸真诚的言道,当然前往江淮之前李璟也确是教了他不少。 “呵呵,重光你是马屁功夫亦是不差,不过要为我大唐稳守江淮光是用人还不够,大周国力强盛士卒骁勇,那郭威更是别有雄心,重光手中的兵马还是太过单薄了。只凭刘将军手中数万人马怕是难与相抗。”李璟先是微笑出言随即便话锋一转到了江淮的军事上。 看见父皇意犹未尽且是一脸思考的表情李从嘉也不会插话,可此时一颗心却是跳的极快,李璟如此说莫不是真的要加强自己手中的军事力量?那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当然面上还是一副受教的样子。 “重光,前番大唐与南汉之战你可曾细查?”片刻之后李璟双眉一动,李从嘉立刻就是一凛。果然随后他没有继续之前而是问道。 “儿臣受父皇教诲,对军国大事不可不重,因此也看过一些战情详报。”李从嘉安然答道,心中却是不停警醒自己当要谨言,可不能让父皇知晓他收留林仁肇之事,至少现在绝不是时机,至于那战情详报,以他现在藩王的地位,朝中一切大事是都可以过目的。 “那你给朕说说。我大唐此次败在何处?”李璟又再问道。 “以战言战,轻敌冒进,指挥不力,用人而不信之,才有此败,不过之前经历伐楚之战消耗国力,对方准备充分又是事起突然亦是其中原因。”李从嘉起身稍稍思虑片刻之后方才坚定的答道,南唐此败李景达虽然做出粉饰也找了替罪羊。但军中之事是瞒不住的,李璟心中当然也是清楚。只不过碍于楚王的面子和形势不拆穿罢了。 “哦,后一条对,前一条却是太过笼统,且细言之……嗯,朕与你说话不需有任何顾虑,尽管直言。”李璟点了点头。六皇儿果然有些见识,又见他面上有着为难犹豫之色便出言宽其心。 李从嘉闻言咬了咬牙,便坚定的说道:“以儿臣浅见,皇叔并非军中帅才,军中最忌犹疑之害。便是将错就错亦要比朝令夕改强,若是换了大哥用兵,大唐应不会有此番之败。” “你对你大哥倒是信心十足,哼,区区南汉也敢兴兵犯我大唐夺我州郡,太也不将朕放在眼中,现在又是得陇望蜀,朕岂能容你?重光,朕若与你十万大军粮草军械无忧,你敢否为国分忧击溃寇边之贼?”李璟冷哼一声笑容隐去,盯着李从嘉缓缓的言道。 “父皇,此事事关大唐兴旺,儿臣军中之日尚浅岂能但此重任,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儿臣不敢!还是大皇兄挂帅最为稳妥,以他之用兵定可为父皇分忧!”李从嘉闻言心里就像炸开了锅,他要迅速思考李璟言中的用意给出答案,让自己带兵征讨南汉?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战争不是开玩笑的,更不是多了些学识就能实际操作的,指挥十万大军,老实的说现在的李从嘉还没有此自信。 “好,我儿果然有自知之明,不过此次还真是得你去方可。”李璟看了李从嘉片刻,见他眼神一片清澈这才点了点头说道。 “父皇,儿臣实是不善军事,请父皇三思。”李从嘉躬身言道。 “有谁是生下来就会统军的,帅才也是一场场大战打出来的,你前番还言要为大唐坐守江淮此时又有此言岂不自相矛盾?如你所说,即使不通军事只要知人善用便可,我让你挂帅,都虞候为副帅,齐明远率领一万禁军为你亲军,似此我儿当如何安排?”李璟摆了摆手冷然道,正如李从嘉所想他现在是要增加这个儿子的军事实力,使得他有能与李弘冀李景遂分庭抗礼的实力,不过军中最讲按资排辈,设若此次李从嘉可以挂帅出征取得大胜,那么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都虞候,齐将军?”李从嘉闻言陷入了思考之中,这一回可不是演戏了,那都虞候便是边镐,前番伐楚之战能够如此顺利最大的功臣就是此人,不但善于用兵更是胆气惊人,前番见他与大哥颇为亲近想来应该属于吴王一系,但如今李璟这么一说就要做重新的估计了,至于齐明远倒比较简单,毕竟二人乃是熟识,禁军也会成他的力量。 “若是如此,儿臣定当全力助边候调兵遣将!”片刻之后李从嘉方才言道,倘若真如父皇所言,明面上的主帅副帅到了实际之中是要倒转的,这对淮王倒并没有问题,历史上都言边镐乃是南唐难得的将才。便是林仁肇对之也是极为赞许,相信此人定有真材实学,父皇如此为之是为了增添自己的名声与军中地位,不过也极是信任自己了。 “孺子可教,有都虞候坐镇,其手下三万楚地精锐。加上扬州镇江二处驻军以及齐将军的一万禁军便有十万之数,似此从嘉对此战可有信心?”李璟颔首表示赞许之情,实际指挥的是边镐,但一旦获胜得到名声地位的却是李从嘉,倘若没有此次大病之中六皇儿的表现,李璟亦不会如此,要知道李从嘉也不过就十六之龄,让他担当三军统帅就是皇上下诏都会极有压力,而一旦此战失败别人可不会把帐算在李从嘉的头上。他毕竟年幼,而保大皇帝见人不明却是实在的。 “前番南汉能拿下我方一州之地乃因事起突然准备齐全,而我军则是仓促应对,想他在此处不过七八万人马,刘从文此人儿不敢妄言,但定难与边候相提并论,我军将兵都有优势,只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当可胜之。”确定了李璟的想法之后李从嘉想要拿下此次帅位的想法格外热烈起来。此战若胜他就能在军中赢得极大的名声,对他日后掌控军队很是重要。更遑论他还能在实战之中学到更多的经验。越是如此他展现信心就绝不可妄言,一切都要有理有据才行。 “哈哈哈哈,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更不可轻敌,如今我儿之言极得兵法之妙。看来朕还真的没有想错,不过光有言语还是不够,我儿这几日便要实实在在的掌握战情,研究破敌之策,有何疑问可多多向齐将军请教。待到金陵之事一了,朕要你师出必胜。”李璟闻言抚须长笑方才说道,不过提到金陵他双眼便闪现厉芒。 “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李从嘉躬身答道,扬州军、镇江军那可都是皇叔李景遂的势力范围,此次更为明显,李璟让他挂帅征讨南汉用意自然也不止一层,这人马的调动煞费苦心,一下子就牵扯到了三派的实力,亦隐隐之间就让淮王与其余鼎足而三,手段不可谓之不高明,而李从嘉即使知晓但此时是绝不会拒绝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反之亦然,此事给他带来的好处要远远大于风险。 “好、嗯,朕差点忘了明日那建武军的张从久将军也要到了,那说不得到我儿出征之时军中还会有一员副帅。”李璟叫了声好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再度出言之时面上的笑容却变得极有深意了。 “建武军?张从久?副帅?看来父皇此次应该是不会对燕王下什么狠手的,毕竟对方的所作所为在明面上绝算不上叛逆,而且过大的动作只会引起大唐的内乱,与此时却是得不偿失。”李从嘉闻言脑海之中迅速的思索着李璟的用意,谁说保大皇帝只是穷奢极奢?乱世之中能够在帝位上待到老死的又怎么回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提起建武军李从嘉是很想父皇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的,从他的言语之中多多少少都能做出一些揣测,但此时李璟却是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只是让李从嘉扶着他下床走了几圈,这一趟就是半个多月不活动活动是极为难受的,现在六皇子可绝不会再对父皇用乾坤养龙诀真气了,一旦被他察觉此次所有的作为和受益都会成为流水。 也许是今日思考的多了,话也说的不少,在房中运动片刻的李璟上床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发出了均匀的鼾声,他是睡的极为香甜。按一旁的淮王就再也睡不着了,今天的这场对话之中有着太多的内容值得他去揣摩,且为了南汉之战他也必须做出充分的准备。 方才的话李从嘉是发自内心的,他会全力放权边镐与战事之中,但并不代表自己就要做甩手掌柜,这一次有将才,那下一次了?柴荣、赵匡胤,这可都是比那南汉刘从文厉害太多的人物。就算是后者也不是他李从嘉有资格轻视的,人家毕竟也是沙场宿将!自己到底有没有统军征战沙场的潜质?此次就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便是不指挥他也能印证自己的想法与判断,那么了解此时两国的态势极为重要。 一如往常的漫步在内院之中,隆冬的天气格外的寒冷,但李从嘉却很喜欢这种能让他头脑清醒的天气,如今他是能负责任的说上一句后世的确是因为污染而全球变暖了,这个月份的金陵城比之以后真的要冷上许多,说不定以后自己还能留下点书信传回去? 怎么想到这儿来了?李从嘉摇摇头将那个想法驱出脑海,张从久边镐为副帅,自己为主帅,看来父皇在此次之后是要把自己也推出去和大哥皇叔对峙了,至少也要对他们形成一些威胁,三只脚才能站得稳,他们之间越是互相牵制对皇上的权力却就是最大的保证,不过这些还颇为遥远,至少不是眼下的他需要为此烦心的。 假若自己在征讨南汉之战中获胜,父皇会不会将原来的建武军统领张从久投闲置散了?现在看起来很有可能,他也要全力促成这个目标的实现,也许李从嘉手下并没有合适的人手去担当统领一职,李璟也未必就会把这支精锐交在他的手上。但在经营建武军多年的张从久一去就至少对李从嘉谋取它有着极大的便利,两年,还有两年,在江淮之战来临之前淮王是一定要将它揽入怀中的。 “南汉,看来你是孤踏上皇权之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块垫脚石。”在院中绕了几圈之后李从嘉的心思格外坚定起来,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打赢这一场战役对他日后的发展都是大有好处,那么他眼下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倾尽自己的一切务求这南征之战必胜!连意外都不能让它出现!(。) 第两百二十二章 国公府前显威风 在内院转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李从嘉方才回到暖阁之中,父皇这两日的恢复情况相当的不错,白天还需要再脸上擦上一些粉来盖住两腮的红润,也超过了周勤的预期,看来自己的乾坤养龙诀确有妙用,与李璟体内的虚寒二气抵消之后还能让他的恢复速度加快。 靠在榻边的软椅之上,李从嘉也合上了双目养神,自己挂帅征讨南汉,麾下有边镐、张从久这样的大唐名将,就在白天这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此次假如有机会,他要扶持的一定是另外一个人,禁军统领齐明远。当日李从嘉如军营之时就在齐明远的手下,二者之间还有着不错的关系,最关键的是建武军统领一般都是由禁军出任的。 将齐明远扶上统领之位成了李从嘉又一个重大的目标,他绝不会希望此人是边镐,虽然他的军事才能也很出众不过到底与大皇兄过从甚密。而南征一旦成行江淮之事也要做出妥善的安排,刚刚打开的局面必须很好的维持下去,自己不在就更要费心与其中了。 之后的三日李从嘉都是白天便出宫门到晚间方回,第三天早上神医陆九指到达了金陵,但他为皇上诊治之后的结果是以李璟目前的体质绝不适用于金针过穴之术,否则不要说病难以痊愈更撑不过施术的过程。随后陆九指就被安排在太医院住了下来以备万一之需,而此时的太医院在张公公的安排下是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进入! 对此李从嘉当然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李璟现在已经不需要金针过穴了,估计陆神医演完戏之后心中也会大松一口气,为皇上治病对于任何医者而言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了。从陆神医的探病到张公公的谨慎,再联想到这两日淮王李从嘉的举动,很容易得出皇上已然病入膏肓的结论。 李从嘉潇洒了几日李弘冀就抱病了几日,根本未曾出现在朝堂之上,应该说是没有出现在京城之内的任何一处地方。燕王李景遂的耐心此时终于被消磨光了,到了第四日朝议上他以医者无能一定要让周太医去给吴王诊病。宋齐丘还是一如既往的坚辞不允,但这一回皇太弟展现出了继承者的威严,严令定要行之,否则就要彻查宋家。 李景遂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一个时辰之后南苑北苑二处禁军近万人出动将威国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与此同时西苑禁军亦是出动在门前与南北二军对峙起来,形势紧急可谓是一触即发,燕王够强势但老国公也不是吃素的,可直到此时李弘冀还没有出现就耐人寻味了。 万余禁军对峙。金陵城中一时是风声鹤唳,老百姓都躲在了家中紧闭门窗省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是秦淮一带繁华之处都变得格外萧条。朝堂之上李景遂与宋齐丘也是各不相让,不过直到此时皇太弟还没有下搜查威国公府的命令,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步一旦踏出去就不能回头了,毕竟皇上还在,他也要考虑此事会带来的后果。 这两人寸步不让,可急坏了韩熙载锺云等人。万余禁军要是在金陵城内动上了手局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但恰好今天锺皇后一早便去了栖霞市。如今想来只有去找淮王李从嘉,不管他是否有那那个能力,但身份注定了此时就需要他站出来,于是乎二人立刻分工,锺云前往威国公府门前拖延时间,韩熙载与其他几个尚书则去了清风楼。 这边很快就到了清风楼。韩熙载可不光是兵部尚书,他的诗词文章在南唐也是极有名声,倘若不是李从嘉大唐第一才子的明天实在太过响亮还无人能够压他一头,这真名士自风流,韩大人也是清风楼的常客了。不过从前都是风度翩翩今日却是火急火燎的直冲大门。 “淮王在哪儿?”到了门前韩瑞迳直对门口的侍者问道。 “王爷?王爷没来啊?”随从见韩大人一脸心急的样子不由心中打鼓,但踌躇片刻之后还是答道,这是清风楼的规矩不得泄露客人的行踪与身份,况且兵部尚书不能得罪淮王岂不是更不能得罪? “什么时候了?再不说老夫就拿你下天牢。”韩熙载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清风楼的确有这个规矩,此时身后的刑部尚书已经吼道,他原本是行伍出身并不喜青楼,其身份也使得他出言就是如此。 这一下侍从是极为惶恐,天牢啊?那是传说中进去就出不来的地方,要是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可与韩大人同来的这个人看官服就与他是一个品阶,想要办自己这么个小人物怕是楼主也护不住的。 “不长眼的东西,韩大人问话你也敢顶撞,大人,王爷在南乡子。”此时一道绿影闪过,却是兰姨到了面前,劈面就给了那个侍者一个耳光,口中大声训斥道,随即却是转向韩熙载轻声言道。 韩熙载也不多说,立刻就带着刑部尚书与工部尚书二人上楼去了,这里的道路他可是门清用不着人带路的,门口的侍者则在对兰姨鞠躬道歉,虽说是挨了一个大耳光子面颊生痛可兰姨的行为却等于为他免去了天大的麻烦,与之相比一个耳光又算得了什么? 到了清风楼顶层便闻一阵丝竹之声,那女子的吟唱更是悦耳,但现在几位大人哪里能顾得上这个,快步便往南乡子门口冲去,这一阵丝竹与女声便是从此传出,可到了门口却又被两个小厮拦住了。 “还有不长眼的,给老夫滚开,否则拿你下天牢!”刑部尚书崔山见状又是一声怒喝,怎么这清风楼就这么大胆子,朝廷一品大员也敢不当回事,刚才如此现在又来?真当老夫好欺负啊? “说什么了?你怎么不说拿我下地狱了?我家公子在内休息,谁敢闯?”不过这一回崔大人可算是遇到了硬茬,门口的两人正是王全海与方明。李从嘉有过交代不让任何人进屋,那么来人就算是一品大员又如何,清风楼主得罪不起你,我们网页可不会怕你。 “你个小王八蛋,要死是吧。”崔大人的素质原本就不是很高,这一下急火攻心便撸起了袖子上前就要上前。这边韩熙载听出声音不对,这似乎是淮王身边的内臣,要是让崔山给打了那还了得,急忙上前将兵部尚书大人拦住,随后在门口高喊求见李公子。 南乡子门口这么一闹,很多包间都开了门出来看热闹,更有不少脸上还带着不耐之色,能到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一般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不过今天可不一样。打开门开了一眼所有人都缩了回去,为什么?那可是三位一品大员,谁能搞得定?此时又对南乡子包间内的人物更加好奇起来,谁啊那么大气派,三位尚书大人还要等。 “全海方明,请韩大人进来。”李从嘉带着醉意的声音终于传出,王全海立刻开门让韩熙载进去,崔山跟着想进却又被拦住了。 “没听王。公子说请我们进去吗?崔大人也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自己当着淮王的面对他的内臣大呼小叫的确是有失礼数,因此也只得将火气按捺下去正色说道。 “公子说的是请韩大人,请问您是?”王全海也正色问道。 “我……”崔大人这一下可被噎的不轻,但方才李从嘉的确是如此出言,他贵为淮王这个小内臣如此说还真在道理上,再言刑部尚书也管不了他们。那都是宫中敬事房总管张公公的事情。 不说崔大人在外吹胡子瞪眼睛,韩熙载进屋之后却见李从嘉方刚从榻上坐了起来,醉眼朦胧面色绯红,身躯还有些晃荡,两大花魁如仙如梦则在一旁伺候。另外就是王爷身边的那几个随从了。 “韩大人来的正好,陪从嘉痛饮,来,给韩大人上好酒,哈哈哈,很久未与大人畅饮了。”没等韩熙载说话李从嘉已经出言了,不过比之平时他的语速缓慢了不少,说话时舌头也有些秃噜。 “王爷,不能喝了,出大事了。”韩熙载心中暗暗叫苦,心道小祖宗你怎么在这个档口喝醉了,一大摊子事等着您去处理了,不过威国公门口已经是千钧一发,说不得也要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听说吓人能把酒醉吓醒,韩大人快步上前来到淮王面前便焦急的言道。 “大事?除了父皇还能有什么大事,韩大人不要开玩笑。”李从嘉闻言却是呵呵一笑轻松的道,还要拉着韩熙载坐下。 韩大人被那阵浓重的酒气冲的眉头直皱,却还只能言道:“王爷,燕王派人去威国公府中要拿吴王殿下,您可得马上去啊?”此时韩熙载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说的越严重越好,反正淮王也醉了。 “燕王,威国公?那关我何事啊?喝酒喝酒!等等,你说要拿谁?拿我大哥?我大哥有病谁敢拿他?”李从嘉喃喃自语让韩熙载面上更为难看,这还不管不顾了?不过随即淮王出言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对对对,殿下要是不去他们真能弄出事来。”韩大人连连点头。 “我看谁敢?韩大人给我带路,本王要去瞧瞧!”李从嘉猛地起身,却是摇摇晃晃要倒,一旁的王耀飞急忙扶住,这才出言道。 “是!”韩熙载答应一声便往门口走,眼光还不停看着后方,见淮王的脚步还算沉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快步便出门去。 “走走走,去威国公府。”韩大人一出门便对两位尚书言道,随即二人便见到了李从嘉,还闻到了那一阵极为浓烈的酒气,不由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韩熙载,可此时韩大人早已下楼去了。 威国公府门前三大禁军都在对峙,这南北二苑的统领一名赵睿一名杨刚皆是燕王的老部下,西苑统领淳于明则是威国公一系,而太师锺云此时就堵在门前!赵杨二人虽是人多势众却也不敢妄动,毕竟没有得到燕王军令,这可是威国公的府邸,没见太师还堵在门口吗? 很快又有两骑快马分别进了南北二军的队伍,就有传讯之人对着赵杨耳语一番,等听完传讯人之言杨刚赵睿二人对视一眼,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原来燕王终于下令,先找到吴王李弘冀再说。 “太师,末将军令在身,得罪了,来日再到太师府上请罪,来啊,给我请太师一旁休息。”杨刚对锺云出言道,还未等太师说话已经有两三个彪形大汉上来要拉锺云,淳于明的人则被赵睿挡住! “住手,淮王到。”锺太师到底是个文臣,却又哪里能敌这几个彪形大汉的力气,恰在此时一声大喝满场皆闻,淳于明身后的士卒闪开一条道路,那匹通体雪白的宝马疾驰而来,正是淮王李从嘉到了。 “什么狗东西竟敢对本王舅父无礼,给我扔出去!”到了门前淮王潇洒无比的飞身下马,姿势极为美妙,只不过落地之时的一个趔趄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不过有王耀飞赵元其在侧岂能让王爷出丑,急忙双双扶住,见那几个彪形大汉驾着锺云李从嘉高声骂道。 他这边话音未落丁豹丁彪兄弟已然快步上前,说那些人是彪形大汉那是与常人相比,在丁氏兄弟面前就要小了一圈,不由分说一拳揍在肚腹之上,丁豹丁彪一人举起一个就扔了出去,带倒了一片士卒场面颇为混乱,而两个金刚巨汉并肩一立气势强大之极。 “是,是谁敢下令对、对我舅父无礼?给本王站出来!”李从嘉来到丁氏兄弟的身前大声喝问,但怎么听都很不顺畅,前排之人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随着淮王的出言那股极为浓烈的酒气瞬间便散发开来,酒小的闻见都有些头晕!(。) 第两百二十二章 国公府前显威风 在内院转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李从嘉方才回到暖阁之中,父皇这两日的恢复情况相当的不错,白天还需要再脸上擦上一些粉来盖住两腮的红润,也超过了周勤的预期,看来自己的乾坤养龙诀确有妙用,与李璟体内的虚寒二气抵消之后还能让他的恢复速度加快。 靠在榻边的软椅之上,李从嘉也合上了双目养神,自己挂帅征讨南汉,麾下有边镐、张从久这样的大唐名将,就在白天这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此次假如有机会,他要扶持的一定是另外一个人,禁军统领齐明远。当日李从嘉如军营之时就在齐明远的手下,二者之间还有着不错的关系,最关键的是建武军统领一般都是由禁军出任的。 将齐明远扶上统领之位成了李从嘉又一个重大的目标,他绝不会希望此人是边镐,虽然他的军事才能也很出众不过到底与大皇兄过从甚密。而南征一旦成行江淮之事也要做出妥善的安排,刚刚打开的局面必须很好的维持下去,自己不在就更要费心与其中了。 之后的三日李从嘉都是白天便出宫门到晚间方回,第三天早上神医陆九指到达了金陵,但他为皇上诊治之后的结果是以李璟目前的体质绝不适用于金针过穴之术,否则不要说病难以痊愈更撑不过施术的过程。随后陆九指就被安排在太医院住了下来以备万一之需,而此时的太医院在张公公的安排下是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进入! 对此李从嘉当然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李璟现在已经不需要金针过穴了,估计陆神医演完戏之后心中也会大松一口气,为皇上治病对于任何医者而言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看在其他人的眼中就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了。从陆神医的探病到张公公的谨慎,再联想到这两日淮王李从嘉的举动,很容易得出皇上已然病入膏肓的结论。 李从嘉潇洒了几日李弘冀就抱病了几日,根本未曾出现在朝堂之上,应该说是没有出现在京城之内的任何一处地方。燕王李景遂的耐心此时终于被消磨光了,到了第四日朝议上他以医者无能一定要让周太医去给吴王诊病。宋齐丘还是一如既往的坚辞不允,但这一回皇太弟展现出了继承者的威严,严令定要行之,否则就要彻查宋家。 李景遂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一个时辰之后南苑北苑二处禁军近万人出动将威国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与此同时西苑禁军亦是出动在门前与南北二军对峙起来,形势紧急可谓是一触即发,燕王够强势但老国公也不是吃素的,可直到此时李弘冀还没有出现就耐人寻味了。 万余禁军对峙。金陵城中一时是风声鹤唳,老百姓都躲在了家中紧闭门窗省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是秦淮一带繁华之处都变得格外萧条。朝堂之上李景遂与宋齐丘也是各不相让,不过直到此时皇太弟还没有下搜查威国公府的命令,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步一旦踏出去就不能回头了,毕竟皇上还在,他也要考虑此事会带来的后果。 这两人寸步不让,可急坏了韩熙载锺云等人。万余禁军要是在金陵城内动上了手局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但恰好今天锺皇后一早便去了栖霞市。如今想来只有去找淮王李从嘉,不管他是否有那那个能力,但身份注定了此时就需要他站出来,于是乎二人立刻分工,锺云前往威国公府门前拖延时间,韩熙载与其他几个尚书则去了清风楼。 这边很快就到了清风楼。韩熙载可不光是兵部尚书,他的诗词文章在南唐也是极有名声,倘若不是李从嘉大唐第一才子的明天实在太过响亮还无人能够压他一头,这真名士自风流,韩大人也是清风楼的常客了。不过从前都是风度翩翩今日却是火急火燎的直冲大门。 “淮王在哪儿?”到了门前韩瑞迳直对门口的侍者问道。 “王爷?王爷没来啊?”随从见韩大人一脸心急的样子不由心中打鼓,但踌躇片刻之后还是答道,这是清风楼的规矩不得泄露客人的行踪与身份,况且兵部尚书不能得罪淮王岂不是更不能得罪? “什么时候了?再不说老夫就拿你下天牢。”韩熙载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清风楼的确有这个规矩,此时身后的刑部尚书已经吼道,他原本是行伍出身并不喜青楼,其身份也使得他出言就是如此。 这一下侍从是极为惶恐,天牢啊?那是传说中进去就出不来的地方,要是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可与韩大人同来的这个人看官服就与他是一个品阶,想要办自己这么个小人物怕是楼主也护不住的。 “不长眼的东西,韩大人问话你也敢顶撞,大人,王爷在南乡子。”此时一道绿影闪过,却是兰姨到了面前,劈面就给了那个侍者一个耳光,口中大声训斥道,随即却是转向韩熙载轻声言道。 韩熙载也不多说,立刻就带着刑部尚书与工部尚书二人上楼去了,这里的道路他可是门清用不着人带路的,门口的侍者则在对兰姨鞠躬道歉,虽说是挨了一个大耳光子面颊生痛可兰姨的行为却等于为他免去了天大的麻烦,与之相比一个耳光又算得了什么? 到了清风楼顶层便闻一阵丝竹之声,那女子的吟唱更是悦耳,但现在几位大人哪里能顾得上这个,快步便往南乡子门口冲去,这一阵丝竹与女声便是从此传出,可到了门口却又被两个小厮拦住了。 “还有不长眼的,给老夫滚开,否则拿你下天牢!”刑部尚书崔山见状又是一声怒喝,怎么这清风楼就这么大胆子,朝廷一品大员也敢不当回事,刚才如此现在又来?真当老夫好欺负啊? “说什么了?你怎么不说拿我下地狱了?我家公子在内休息,谁敢闯?”不过这一回崔大人可算是遇到了硬茬,门口的两人正是王全海与方明。李从嘉有过交代不让任何人进屋,那么来人就算是一品大员又如何,清风楼主得罪不起你,我们网页可不会怕你。 “你个小王八蛋,要死是吧。”崔大人的素质原本就不是很高,这一下急火攻心便撸起了袖子上前就要上前。这边韩熙载听出声音不对,这似乎是淮王身边的内臣,要是让崔山给打了那还了得,急忙上前将兵部尚书大人拦住,随后在门口高喊求见李公子。 南乡子门口这么一闹,很多包间都开了门出来看热闹,更有不少脸上还带着不耐之色,能到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一般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不过今天可不一样。打开门开了一眼所有人都缩了回去,为什么?那可是三位一品大员,谁能搞得定?此时又对南乡子包间内的人物更加好奇起来,谁啊那么大气派,三位尚书大人还要等。 “全海方明,请韩大人进来。”李从嘉带着醉意的声音终于传出,王全海立刻开门让韩熙载进去,崔山跟着想进却又被拦住了。 “没听王。公子说请我们进去吗?崔大人也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自己当着淮王的面对他的内臣大呼小叫的确是有失礼数,因此也只得将火气按捺下去正色说道。 “公子说的是请韩大人,请问您是?”王全海也正色问道。 “我……”崔大人这一下可被噎的不轻,但方才李从嘉的确是如此出言,他贵为淮王这个小内臣如此说还真在道理上,再言刑部尚书也管不了他们。那都是宫中敬事房总管张公公的事情。 不说崔大人在外吹胡子瞪眼睛,韩熙载进屋之后却见李从嘉方刚从榻上坐了起来,醉眼朦胧面色绯红,身躯还有些晃荡,两大花魁如仙如梦则在一旁伺候。另外就是王爷身边的那几个随从了。 “韩大人来的正好,陪从嘉痛饮,来,给韩大人上好酒,哈哈哈,很久未与大人畅饮了。”没等韩熙载说话李从嘉已经出言了,不过比之平时他的语速缓慢了不少,说话时舌头也有些秃噜。 “王爷,不能喝了,出大事了。”韩熙载心中暗暗叫苦,心道小祖宗你怎么在这个档口喝醉了,一大摊子事等着您去处理了,不过威国公门口已经是千钧一发,说不得也要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听说吓人能把酒醉吓醒,韩大人快步上前来到淮王面前便焦急的言道。 “大事?除了父皇还能有什么大事,韩大人不要开玩笑。”李从嘉闻言却是呵呵一笑轻松的道,还要拉着韩熙载坐下。 韩大人被那阵浓重的酒气冲的眉头直皱,却还只能言道:“王爷,燕王派人去威国公府中要拿吴王殿下,您可得马上去啊?”此时韩熙载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说的越严重越好,反正淮王也醉了。 “燕王,威国公?那关我何事啊?喝酒喝酒!等等,你说要拿谁?拿我大哥?我大哥有病谁敢拿他?”李从嘉喃喃自语让韩熙载面上更为难看,这还不管不顾了?不过随即淮王出言总算让他松了口气。 “对对对,殿下要是不去他们真能弄出事来。”韩大人连连点头。 “我看谁敢?韩大人给我带路,本王要去瞧瞧!”李从嘉猛地起身,却是摇摇晃晃要倒,一旁的王耀飞急忙扶住,这才出言道。 “是!”韩熙载答应一声便往门口走,眼光还不停看着后方,见淮王的脚步还算沉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快步便出门去。 “走走走,去威国公府。”韩大人一出门便对两位尚书言道,随即二人便见到了李从嘉,还闻到了那一阵极为浓烈的酒气,不由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韩熙载,可此时韩大人早已下楼去了。 威国公府门前三大禁军都在对峙,这南北二苑的统领一名赵睿一名杨刚皆是燕王的老部下,西苑统领淳于明则是威国公一系,而太师锺云此时就堵在门前!赵杨二人虽是人多势众却也不敢妄动,毕竟没有得到燕王军令,这可是威国公的府邸,没见太师还堵在门口吗? 很快又有两骑快马分别进了南北二军的队伍,就有传讯之人对着赵杨耳语一番,等听完传讯人之言杨刚赵睿二人对视一眼,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原来燕王终于下令,先找到吴王李弘冀再说。 “太师,末将军令在身,得罪了,来日再到太师府上请罪,来啊,给我请太师一旁休息。”杨刚对锺云出言道,还未等太师说话已经有两三个彪形大汉上来要拉锺云,淳于明的人则被赵睿挡住! “住手,淮王到。”锺太师到底是个文臣,却又哪里能敌这几个彪形大汉的力气,恰在此时一声大喝满场皆闻,淳于明身后的士卒闪开一条道路,那匹通体雪白的宝马疾驰而来,正是淮王李从嘉到了。 “什么狗东西竟敢对本王舅父无礼,给我扔出去!”到了门前淮王潇洒无比的飞身下马,姿势极为美妙,只不过落地之时的一个趔趄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不过有王耀飞赵元其在侧岂能让王爷出丑,急忙双双扶住,见那几个彪形大汉驾着锺云李从嘉高声骂道。 他这边话音未落丁豹丁彪兄弟已然快步上前,说那些人是彪形大汉那是与常人相比,在丁氏兄弟面前就要小了一圈,不由分说一拳揍在肚腹之上,丁豹丁彪一人举起一个就扔了出去,带倒了一片士卒场面颇为混乱,而两个金刚巨汉并肩一立气势强大之极。 “是,是谁敢下令对、对我舅父无礼?给本王站出来!”李从嘉来到丁氏兄弟的身前大声喝问,但怎么听都很不顺畅,前排之人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随着淮王的出言那股极为浓烈的酒气瞬间便散发开来,酒小的闻见都有些头晕!(。) 第二百二十三章 醉态可鞠深意藏 淮王李从嘉一到威国公府门前,便让丁氏兄弟将上前拉扯太师锺云的几个彪形大汉给扔了出去,一时之间威震全场,赵睿与杨刚都是一愣停住了脚步,虽然都知道淮王闯宫之事可听说与亲身经历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外封之后的李从嘉确是多了几分强悍的气质。 “王爷,末将军令在身,今日得罪了。”看着李从嘉一身酒气站都有点站不稳的模样赵杨二人都是心中暗暗叫苦,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睿上前行了个礼说道,言语之中十分强硬透着军人本色,南北二苑的士卒重又开始逼近府门,不过人人心中亦有惴惴之意。 这赵睿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白影一闪,淮王李从嘉已然到了面前,颈项之间寒气逼人还带着微微的疼痛,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然架在了那里,李从嘉竟然二话不说就动上了手,而王耀飞与赵元其也是依样画葫芦各自架了一把钢刀在杨刚与淳于明的脖子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威国公门前再度陷入安静,士卒们面上皆有惊讶之色。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太师无礼还敢在本王面前大呼小叫?难不成要谋反不成?”李从嘉看着眼前的赵睿是一脸怒色的问道。 “王、王爷,末将是奉军令行事,也是身不由己,还请王爷莫要阻拦,否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赵睿一时间也是有些发愣,谁能想到才名响动大唐的六皇子竟然会有如此举动?而且他那一下出手的迅捷自己竟然难以招架?不过终究是沙场宿将,那一份沉稳还是有的,即使匕首架在颈间,他的语气之中一开始却并没有任何的示弱,可话说到一半更觉得颈上一通。李从嘉手中的匕首紧了一紧。 “军令?你,你们皆是金陵禁军,没有父皇的命令谁敢妄动?本、本王今早离宫之时父皇还在病榻上昏迷不醒,谁给你下的令,敢对本王大呼小叫岂不是反了你?崔大人,这人对孤不敬以下犯上该当何罪?”李从嘉言罢手中丝毫不松却是对着刑部尚书崔山问道。 “王。王爷,赵睿身为禁军统领以下犯上当以军令制之,按律当杖责五十再由陛下发落,请王爷暂时先放开赵将军。”崔山闻言就是一阵苦笑,心道王爷没有事又把我扯进来干什么?不过此时已然容不得他不答,当下只能言道,当然他是在说赵睿可暗中亦有相助之意。 “哦,原来你叫赵睿?杖责五十,这么轻啊?不用啦。既然敢对本王无礼还没有父皇的军令就敢用兵,此乃叛逆之举罪当,当夷三族,本王就先取下你的性命再说。”李从嘉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他是说了就真敢干的,手中匕首再度一紧赵睿颈上便有鲜血流出。 “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末将在禁军为将十余年,对大唐忠心耿耿。这叛逆之事从何言起?末将今日是奉燕王之命来探望吴王病情的。”身为禁军统领赵睿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可问题在于死在酒醉的李从嘉手上太不值得了。人家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还安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那手中的匕首可是实实在在,不由得急忙解释。 “什么,奉皇叔之命来探望大皇兄,探望人还要带兵来?简直是、是、荒谬!好,孤要让你死个心服口服。先把他拿下,我要去问问皇叔,为何会下此军令?”闻得燕王李景遂之名李从嘉亦是微微一愣,随即却依旧怒道,这边一拉赵睿已经将他送到了丁氏兄弟面前。 “你。你又是谁?也是奉皇叔之命来给我大皇兄探病的?带这许多人马来为何?”此时李从嘉又到了西苑禁军统领淳于明的面前,一样将匕首往他颈间一架寒声问道,随后还打了个嗝那酒气更散发出来。 “王、王爷,末将是来维护京中次序的,也是保护吴王与太师的。”那酒气冲人头脑,淳于明有心掩住口鼻可刀剑加颈哪里感动?当下不由憋着气说道,心想王爷你这是干什么了?我可不是来抓人的,您怎么不分敌我啊?在他心中淮王此来一定是和吴王李弘冀一路的。 “保护我大哥与太师?你保护谁了,刚才那赵什么的都动上手了孤也没见你有任何动静,还敢在此信口雌黄?该杀。”李从嘉闻言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言道,丝毫没有放过这淳于明的意思,倒是看的赵睿与杨刚心中一乐,碰见这样的淮王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王爷,不是末将不动,我的人被杨刚挡住了,正在往里冲王爷你就到了。”淳于明心中这个冤啊,口中急忙大声喊道,眼前的淮王一见就是醉酒之状,他要是手上没个轻重自己怕是死了也是白死。 “哦,舅舅,此人所说可是事实?”李从嘉听了这话手上方才一缓,重又回身对锺云问道,不过王耀飞的钢刀可没有撤掉。 “确是如此,从嘉不可鲁莽。”锺太师刚喘匀了气,当下言道。 “哦,算你有理,谁是杨刚?你也是奉了燕王之命来探望我大皇兄的?”李从嘉点了点头,又是大声问道,随即在一摇三晃的到了被赵元其架着的杨刚面前,又是将匕首一架口中大声问道。 淳于明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王爷你既然说我有理还叫手下把这刀撤了啊?不过此时他也知道和李从嘉理论是讲不清楚道理的,好歹现在淮王已经去收拾杨刚了,自己受点罪就忍着吧。而杨刚更是一脸的苦色,今天出门之前没看黄历吗?眼看就要成功怎么忽然来了个淮王殿下?还是这样一个酒醉部分青红皂白的王爷? “是是是,末将是奉燕王之命前来,绝非叛逆之举,王爷若是不信可找燕王问个清楚,末将亦是无奈啊。”不得已杨刚一叠声的答道,他对燕王的忠诚本就要在赵睿之下。与李从嘉面前也就更缺少了底气,以如今的形势拿不拿人还在其次了,先把眼前这位爷糊弄过去再说。 “哦,那孤问你,你二人谁为正,谁为副?”李从嘉又再问道。 “赵将军为龙骧将军。位在卑职之上。”到了此时杨刚也不敢不答淮王之言,总算尚有急智,言语之中也是从军职上做起了文章。 “崔大人,这杨刚对本王不敬又该当何罪?”李从嘉闻言点了点头,收了匕首之后缓行几步却是来到兵部尚书韩熙载身边问道。 “崔大人,王爷问你话了,还不说?”韩大人却是哭笑不得,王爷,崔大人在你身后了。但此时他岂能与李从嘉纠缠这些?倒是杨刚闻言眼光立刻看向了崔山,亦有相求之意,你可得往轻里说啊。 “厄,王爷,还是该杖打五十!”被韩熙载扶着的淮王说是问自己可正眼都没有看一下,崔尚书满心的不是滋味,不过看起来李从嘉此时双眼都快睁不开来了,还能计较什么?当下亦是高声言道。 “赵睿杨刚。还有那什么,孤问你等可曾知罪?”李从嘉在韩熙载搀扶之下环顾四周口中高声发问。却是没看三人一眼,不是不想看或是不屑看,而是咱们的淮王此时眼神已经有点涣散的意思了。 “末将知罪,末将知罪、末将知罪。”淳于明闻言是第一个说道,谁好好的被人架了一把钢刀在颈子上也不好受啊,再听淮王的语气之中隐含杀气还不立刻回答?现在和王爷作对那就是找不自在了。随后杨刚也是不得已言道,先保命再说吧,赵睿愣了片刻原本还想等燕王来救自己,可现在那两人都表态了,自己可不让李从嘉撒气。 “既然知罪还不把这些人马给我撤走?堵在这里干什么呢?禁军内斗丢我皇家的脸面啊?”李从嘉用力的睁开了双眼大声言道。 “是是是是。立刻就撤。”淮王话一出口,丁豹王耀飞赵元其手中兵刃都是一紧,只要王爷下令,他们的出手是不会有半点犹豫的。看着三人眼中坚定的表情,赵杨淳于等三将也不敢犹豫,立刻传下了军令,于是西南北三军士卒纷纷依令回营,国公门前立刻空了下来。 “王爷、王爷,三位将军该如何发落?”士卒们的撤退是有时间的,李从嘉命人将三将捆上要带他们去皇宫找燕王与威国公对峙,可坐上了丁给他搬来的那把软椅子后竟是闭目养神起来,等到三军士卒走的干干净净场面安静下来竟有鼾声传出,韩熙载不得不上前问道。 身为大唐名士兵部尚书,日后的宰相之才韩大人的眼力绝非旁人可比,从李从嘉到场阻止干戈训斥三人,如今又挥退禁军,看起来言语之中有些狂放之态亦是脚步不稳醉态十足,但却与无形之中就消弭了一场大祸,扪心自问换了自己未必就能比王爷处理的更为妥善,这哪里是酒醉神志不清的人能做出来的?想来淮王心中定有所谋,而以眼下的形势这个拖字诀是必学要用的,因此他问话之时也配合极好。 “王爷、王爷、醒醒、醒醒……”喊了几声李从嘉的鼾声却未消减,韩熙载又等了片刻之后方才问道,并行礼之后摇了摇李从嘉。 “厄,韩大人什么事啊?”李从嘉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问道,听得赵睿杨刚淳于明都是差点没站稳,感情刚才您做了什么是做过就忘啊?那还把我们捆的像粽子一样?其中最委屈的又非淳于明莫属,至于赵杨二人在没有了性命之忧后多少也有点放松,刚才的局势若不是李从嘉前来他们要是真的进了国公府那可就没一点转圜的余地了,而现在就是燕王追问他们也有道理可说,碰见了不讲道理的淮王。 “来人,快打水来给王爷净面。”韩熙载闻言没有解释却是喊道,一旁也立刻有人端来了一盆清水让李从嘉打理。 “哦,这三人以下犯上,孤要去宫里问问皇叔与宋老国公,如此有何道理?”洗了把脸之后看上去淮王的醉态稍稍好了一些,又再休息了片刻之后方才起身言道,方才国公府前乱成这样还不见李弘冀出来,想来自己的这位大皇兄此时多半便已不在府内甚至不在城中了。 闻听李从嘉出言王耀飞等人押着赵睿杨刚淳于明就到了淮王身后准备随他入宫,但就在此时长街之上又来了一队快马,远远的看那领头之人一身内臣服饰,却正是李璟身边的张公公。 李从嘉见状是心中一松,刚才在府门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在出清风楼之前就想好了得,唯有如此方能震的住场面,发生了如此大事想来父皇得知也应该“恢复知觉”了,那一刻的小睡就是在拖延时间,如今来得并非是燕王李景遂而是张公公,想来自己所料不差了。 “皇上有旨,令淮王李从嘉及各位大人往勤政殿议事!”张公公纵马到得近前下马看了看,随即便是对着李从嘉及众人高声言道。 “什么?张公公你说什么?皇上有旨,父皇、父皇醒了?”韩熙载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却是面现喜色,张公公言语之中提到皇上,莫非?而李从嘉闻言则是一脸惊喜的快步上前问出了众人心中之话。 “皇上得上天庇佑,半个时辰之前用了药后便即醒来,如今得周先生及陆神医诊断却是已无大碍,闻听三路禁军在威国公府门前对峙龙颜大怒,特地抱病召集群臣在勤政殿议事。”对着淮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张公公随后是面容一肃言道。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父皇乃真命天子果然有百灵庇佑,走走走。”李从嘉闻言就是一阵大笑,之后方才欣然道,原本张公公传言之后他就如此未免有失态之嫌,但此时众人却是理解他的心情,当下起身招呼一众便往皇宫而去。 (昨天的章节发布出了点问题,明天就和编辑商量怎么解决,凌夫保证重复订阅的书友们肯定不会吃亏的,抱歉了,这段话不占字数。)(。) 第两百二十四章 上柱国龙虎大将 李从嘉在威国公府门前借醉拿下禁军三大统领,将一场一触即发的兵祸消弭与无形之中,李璟在暖阁之中得知李景遂此为亦是不得不醒,召集群臣与勤政殿上等候,一边则是命张公公传旨与威国公府,令淮王李从嘉、太师锺云及兵部尚书韩熙载等人立刻前往皇宫。 此时在养心殿上皇太弟李景遂的处境可想而知,这边方才下定决心拿下吴王李弘冀以为自己下一步的登位做好充足的准备,可立刻就传来了皇上醒来的消息,其时便犹如晴天霹雳一把炸的他在养心殿上差点难以站稳!这其中包含着什么样的意味他还能心中不清?至少自己的用意已经清清楚楚的暴露在皇兄面前,难道他一直是在装病来让自己表露出对皇位的渴望?一时间不由得思绪起伏难以安定。 此亦是他在下令之后没有继续行动的原因,否则以李景遂的作为闻听李从嘉的行事之后是绝不会如此坐视的,但现在他心中对淮王却不得要有一丝感激之意,看着龙座之上的李璟一脸苍白却还是正襟危坐不发一言李景遂亦是感慨,只差一步说不得坐在那龙座上的人就是自己的,当真是时也命也,而李从嘉的所为至少没有让事态扩大,否则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兵祸一起李璟就绝不会再放过他。 高高在上的李璟将群臣召集到这勤政殿上,他自己却是不发一言,人人心中都有着不安,看皇上的神情和此次发生的事情就知道陛下现在的心情肯定不会好,皇太弟此番怕是难以过关了。不过淮王李从嘉倒是的确有几分本领,也难怪皇上要在这里等他前来了。 过不多时李从嘉一行已经到了勤政殿,淮王当先步入殿中。身后则跟着太师锺云与兵部尚书韩熙载,此乃正式的朝议也容不得他谦逊的,不过此时看淮王的脸上那酡红之色还未消去,脚步亦有些虚浮,但群臣对此并不奇怪,这几日六皇子哪天不是在青楼喝的大醉? “儿臣从嘉参见父皇。父皇安好!”李从嘉快步来到殿前一摞一摆双膝跪地口中言道,那一脸的欣喜之色显然是出于至诚。看在众臣眼中也是暗自点头,就六皇子这段时间的表现当是心口如一。 “免礼平身,威国公府前之事朕已然尽知,重光你尚算不错。”看着跪在阶下的李从嘉,李璟心道这小子装醉卖疯的本领倒是不差,不过以当时的环境他能够如此解决已然足以令自己欣慰了,倘若内乱真的发生他是肯定不愿意见到的,也会对他现在的行事造成很大的影响。如今则可尽情发挥,当下挤出一丝笑容让众人平身。 “父皇,此事并非儿臣之功,太师独据门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韩大人、崔大人、杨大人皆是临危不惧奋力助之方才使得乱不能起,得父皇夸奖,儿臣惭愧。”李从嘉起身之后又是一礼口中高声言道。 闻听淮王此言大殿上众人表现不一,李璟心道朕这几天教导六皇儿为人用人之道看来是极有效果。如此毫不居功自傲的态度值得赞赏,且谦让让他人更显淮王的风度与成熟。锺云韩熙载亦是心中称道如今淮王才真正有了大唐藩王的样子。至与兵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则是暗暗感激,要是太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还勉强说得过去的话自己哪里有什么临危不惧奋力助之?那是架上去的,淮王果然才思敏捷。 “哦,三位禁军统领皇儿准备如何处置?”李璟不动声色的问道。 “儿臣今日不过权宜之计,父皇醒来万千之喜,此事自当由父皇处之。儿臣哪里有置喙之处。”李从嘉闻言一脸正色的言道。 “权宜之计?皇儿你既然身为大唐淮王遇到此有关国运之事就要当机立断,男儿丈夫行事最忌犹疑,看你模样竟是酒醉方醒,值此时不思报效家国反而去青楼之中买醉,当真朽木不可雕也。此处当要向各位大人好好学之,给朕站在一边自省!”李璟稍稍一怔话语之中竟是疾颜令色的将李从嘉说了一顿,言中亦颇有怒其不争的意思。 “儿臣知罪。”此时淮王倒无半点不悦,真的到一边反省去了,他心中知道父皇是借此为由将他从这场事件之中隔离出来了。 “陛下,今日老臣等哪有王爷说的那般,其实临危不惧当机立断王爷都是当之无愧,下臣不能为陛下分忧,岂敢再当陛下、王爷之赞。”韩熙载一旁言道,无论如何淮王今日的表现都是值得称道的。 “韩大人太谦了,这段时日之事朕已经尽数得知,韩大人与太师不愧我朝中柱石,至于重光,尚且年幼不经夸的。”面对韩熙载李璟是微微一笑言道,此次他也看出来了,太师锺云兵部尚书韩熙载是真正的以自己的意识为主张的,此时他当然要厚加抚慰一番。说起李从嘉虽还是责备的言语,可那亲近的口气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皇兄,此次是皇弟处事不当险些酿成大祸,多亏重光到得及时才不至难以收场,请陛下赐罪。”韩熙载方才回到班中李景遂已然是出列施礼言道,现在推诿是没有用的,只有早早出言方是正理。 “好了,退人一片心思朕心中岂能不知?此次弘冀行事确有疏漏,怪不得退人,不过赵睿杨刚淳于明三将行事莽撞,竟然对太师无礼,视几大尚书如无物,此事却不能不查,来啊,先将这三人拖下去杖打五十,下在大牢之中听候发落!”李璟微微一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但随即却是面容一正出言就处置了三位禁军统领。 “陛下气度恢宏,臣惭愧。”李景遂闻言就是心中一凉,此时倘若李璟将他骂个狗血喷头甚至治罪都要比眼前毫不计较来的好,那一句朕知道你的心思更是语带双关,紧接着的处置就是让他下不来台了,明明是他下的命令如今却护不住下属以后还有谁敢效忠与他?但知道是知道的清楚。嘴中却是说不出任何话来,退路已被封死。 李从嘉一旁听了也是暗暗点头,父皇这一手避重就轻很是巧妙,他不追究燕王李景遂就更不会追究吴王李弘冀,观他眼中一语带过甚至都不请吴王来此就可知一斑,这样才能免去李弘冀出城的尴尬。现在此事已是板上钉钉。因为皇上醒来大皇兄是爬也该爬来的。 若是李璟当堂斥责李景遂,皇太弟一旦豁出去拖上吴王李弘冀可是不好解决,毕竟他所为的一切已是有所依仗,但如此一个冷处理就让李景遂闭嘴,后来处置赵杨二将更是明着打他的脸,但偏偏还拉上威国公一系的淳于明,一是让燕王更加无言以对,二来对宋齐丘亦有警视之意,这帝王手段心思运用的极为纯熟很值得自己借鉴!至于杖责五十。挨过廷杖的李从嘉又岂能不知道其中的玄妙之处?五十仗打死人也行,重伤轻伤甚至无伤皆可,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臣谢皇上隆恩……”李璟说完便有内臣出去传旨,三人已经被李从嘉带到宫中了,很快外间就传来了三声谢恩之声,随即便是廷杖到肉的声音与三人的闷哼!听的殿上群臣无不侧目。 打了你还要你谢恩,这就是君权的厉害,不过倘若换位处之在眼下的形势下杨刚与赵睿二人还真的要谢恩。倘若李璟想,将他们变成谋反也只在一念之间。那可是淮王口中夷三族的大罪,与之相比五十廷杖受点皮肉之苦却要是轻的多了,也许惟一委屈的也只有淳于明将军,他可是陪绑的,但皇上金口玉言一出你要是分辨那五十就很可能变成一百了,而就在殿前执行李璟亦有借此震慑人心的意思。 殿外是一阵啪啪啪的响声。殿内则是寂静无声,皇上不说话此次之事还没有定性,谁敢在此时妄言?李从嘉则是凝神静气的听着外间的响动,果不其然有一边廷杖的声音格外响亮,那当是打淳于明的。这些执行者可都是老手,上一次将淮王的貴臀打得是响亮无比但伤势却是极轻,而那一声声沉闷的响声就是下了重手,残废也是寻常。 待得殿外行刑完毕三人谢恩退下之后,李璟又再沉吟片刻方才出言道:“此次朕急病不能理事,燕王威国公太师及各位爱卿也算是处置妥当,虽有小失亦不算有错,此事便暂且揭过不提,倒是那南汉狼子野心贪得无厌,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众卿家有何计较?” 李从嘉仔细观察,听完父皇这句话很多朝臣的面上都稍稍露出了轻松的神色,除了燕王李景遂,似这般局面重不在追责而在稳定人心,李璟的所为是值得自己效法的,凡事都要有轻重缓急,上位者定要知之,不过说是揭过就能揭过了吗?此处就要见仁见智了。 “皇上之言是也,此次之事我大唐亦不得再为退让,如此只会增其野心,当命一能征惯战之将为帅,统领精兵前往将之击溃以显我大唐之威。”李璟言罢朝堂上又是一片安静,李景遂此时是绝不会再提张从久之事了,而威国公也不宜说起李弘冀,大皇子此番抱病可是极为严重的,没个月来时间绝对恢复不来,否则他的行为就无法解释!冷场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兵部尚书韩熙载出言,亦是他份内之事。 “嗯,韩爱卿此言乃真知灼见,那依爱卿之言遣一上将前往讨之却不知卿家属意何人?”李璟欣然颔首随后又出言问道,李从嘉一听来了精神,这征讨南汉之事可是父皇与自己商议过多次的了。 “按我大唐诸将的战功资历原本以吴王、刘仁赡将军与都虞候最为合适,如今刘将军太远又是坐镇江淮不能轻动,吴王亦是身患重病难以出征,故臣保举都虞候边镐。”韩熙载此时倒是不疑有他坦然说道,他此言全是从当今的局势与军事角度出发,乃是一片公心。 “韩尚书此言极是,有都虞候前往定可为陛下建功。”一旁的锺云亦是上前言道,边镐的善战在大唐还是名声颇著的。 “既有尚书太师之言,那便立刻传旨调都虞候来京听令。”李璟点点头当即下令,口气不容置疑,群臣自然不会有人置喙。 “前番伐楚及与南汉交兵我方都有皇室之人坐镇,以彰显我大唐之威,此次亦不能例外。”李璟说道此处故意停顿了片刻,目视锺云与韩熙载二人,见二人此时皆是不语方才高声言道:“李从嘉上前听封。”此言一出满殿皆惊,不过随即又是了然,陛下说了需有皇族之人坐镇,如今燕王吴王已被排除,上次则正是楚王李景达打了败仗,这么一算的话除了眼前的淮王李从嘉之外就没有再适合的人了。 李从嘉闻言出列来到阶前,此时面上是带着疑惑之色,似乎对李璟此举十分难以理解,不过心中却是十分兴奋,挂帅出征可是不一般的经历,除了对自己的地位阅历皆有提升之外他还能与大唐名将学到不少的军中的知识,便算张从久与柴荣勾勾搭搭不可信任但在行伍多年总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积累经验亦是为了将来的江淮大战。 “朕加你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南征兵马大元帅,统领十万精兵,待得开春便即起行,将那南汉刘家的狼子野心尽数给朕扫灭。”李璟极为庄严的说道,当即林公公便捧来了象征兵权的虎符! “儿臣领旨谢恩!”李从嘉双手举过头顶接来虎符口中高声言道,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南征大元帅,多带劲的称号,比之上次伐楚之战那什么校尉强的太多了,而李璟挑选的时机及所用之言肯定都是经过精心安排的,让自己担当一军主帅亦能顺理成章。(。) 第两百二十五章 兵部一览军中事 今年金陵的冬日显得格外的寒冷,冰天雪地的早晨赖在温暖的被窝里无疑是一件极为惬意的事情,不过对那些寒门学子而言便绝不会如此,所谓十年寒窗苦,又有一日之计在于晨,即使天寒刺骨他们也会早起读书学习。淮王李从嘉也是一样,不过才过辰初,新任的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征南大元帅就到了司背后的兵部门前。 即使昨日李璟选择的时机极为合适,但李从嘉毕竟年幼,担任一军之帅这种事情的确有些轻率,身为兵部尚书的韩熙载是想要提出异议的,但却被皇上及时堵住了,令淮王李从嘉自今日起便要天天前往兵部跟随韩大人学习战阵之事随便了解详细军情。等散朝之后李璟还不忘叮嘱李从嘉韩大人乃是一片公心,万万不可因此有什么心思。 李从嘉对此自是欣然接受,便是没有父皇之言他也不会对韩熙载有任何的意见,能够在此时还能提出异议本身就是对大唐出兵的负责,心中只会更加尊敬韩尚书的作为,亦要随之好好学习。前番身入军营乃是在基层,接触的多是一些军中实务,这一次前来兵部所学的就多半是指挥层面的东西了,而这也正是眼前的李从嘉所欠缺的。 大唐六部的工作时间是从每天辰初开始,但像韩熙载这样的主官多半会在辰正之后到达,倘若遇到早朝时间还要退后,既然是来学习淮王自然要赶在韩大人之前到达,也是一种尊敬的表示。 “末将张从久参见王爷,此次能与一道出征当可领略王爷之风采。”韩熙载还没有到建武军的统领张从久却是到了。远远的见着一袭锦袍的李从嘉便快行几步上前见礼。言语态度亦很是恭敬。 “张将军言重了。从嘉与军事之处能有几分见识?此次父皇让我挂帅不过是历练罢了,详细战情自要和都虞侯与张将军好生探讨,亦在跟随二位多多请益,还望张将军不要藏私才是。”李从嘉一拱手正色言道,说道最后方才带上了笑容,倒是显得极为的谦冲。 “王爷太谦了,昨日万军之前王爷尚能谈笑自若,当机立断将一场兵祸消弭与无形之中。从久佩服不已。”张从久笑道,李从嘉谦虚的态度的确能给人相当的好感,不过现在京中是真的无人敢于小瞧淮王了,倘若说闯宫还是一时血勇的体现,那么昨日在威国公府门前他的表现可说是十分精彩,张从久的赞赏多半也是从此而来。 “张将军之言从嘉可不敢当,借酒壮胆罢了。”李从嘉摆了摆手轻松的道,心中却在想这张从久与燕王过从甚密,此时又对自己如此吹捧,不知是有所用意还是刻意亲近自己这个眼下的红人。倘若他并不知晓此人与柴荣有所联系倒还罢了。现在绝不会有收其之心。 二人就在兵部客堂之内叙话,不片刻韩熙载也到了。先是上前给李从嘉见礼,随后便带他到了兵部的战议处,在这里就能见到庐州的战局沙盘。今日张从久是前来兵部述职的,因此韩熙载先与他去了内堂,由左侍郎龚清为淮王解释兵马调动与前一次战役的形势。 龚清今年三十九岁,去年刚由侍郎升上来,极是保大初年的探花又是定远军中的郎将算得上是文武双全,行事则带着明显的军人作风,给淮王见礼之后便开始给他详细讲解起来。李从嘉自然听的很是认真,在他眼中这个南唐之时的沙盘已经颇为精致了,且龚清说话简明扼要条理清晰,有礼有节让人印象深刻,几句话战局便跃然纸上。 “王爷,前番我唐军之失首在轻敌冒进,庐州城与悬坪山之间的走廊太过狭小不利于大军展开,我军又是缺少骑军,敌军在此设伏乃兵家常事,令林将军从此进兵便是失策;不过以卑职观林君用兵极有独到之处,假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就算遇敌伏兵亦当有对敌之策,可其后却是中刘从文的虚兵之计,再重新调林将军回援,更是丢下青县要地而走,使得我军受敌两面夹击,一败不可收拾……”先是为淮王指明了庐州战场的各处险要地形特点,随后便是此战败因。 李从嘉微微颔首示意龚清继续,这一场庐州之战的详细其实他比兵部之人都更为清楚,因为指挥此战的亲历者林仁肇就在他的麾下效力,龚清说的不错,当时楚王李景达命他率军急进之时林虎子是有过一番斟酌的,最后选择了依令而行,一来他降南唐时间不长楚王乃是陛下皇帝深受信重,第二就龚清说的即使敌军有伏兵他却也有应对之策!只是可惜李景达后军五万之众竟是受刘从文三五千骑军虚张声势而退,尤其还放弃了林仁肇撤退的必经之地,青县…… 龚清方才的一切所言没有指名道姓,可所有人都能听出那是指向楚王,当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李从嘉身为晚辈亦不便在此多言李景达的过失,毕竟李璟都未在此中追究。还有一点极为重要,李从嘉当日听了林仁肇之言便曾设身处地的想过,倘若自己与楚王换位处之是否会犯和他一样的错误?结果是并不能保证,也许刘从文未必是什么名将之姿但他李从嘉是绝没有资格轻视对方的。 “刘从文此人虽是无甚名声但却也是沙场宿将,不过这一次他继续进兵想要乘胜拿下登州就有些勉为其难了,我大唐固然因伐楚之战而国库空虚,可“湖广熟天下足”,今年两地丰收已然足够军用,而南汉地处偏僻地广人稀,似此一旦两军交战,我方也不用太多的谋略,单是稳步缓进,徐徐图之,最后其必定不堪其负。”龚清继言道。 “稳步缓进,徐徐图之?呵呵。这是韩大人在给我提醒了。倒是用心良苦。不过我李从嘉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大人当可放心。”刚才韩熙载赶来之时尚且有些睡眼朦胧,如今龚清又是如此一番长篇大论,李从嘉知道这定不会是他个人的见解,怕是昨夜甚至更早兵部就经过商议有了定论了,要知道上次韩大人可是反对伐楚的。 心中如此作想,面上微微一笑淮王颔首表示赞许之意:“龚侍郎亦是眼光深远,此番一说本王也清楚了许多。此战当以堂堂之阵对之,以我大唐的地大物博对他南汉的地广人稀当可操必胜之算。 “好,好一个地大物博对地广人稀,好一个堂堂之阵,王爷果然高见。”李从嘉话音刚落韩熙载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他和张从久议事已毕,这边到得近前便听见淮王之言,不由暗暗点头,倘若真能如此自己就可以稍稍安心了,当下也是出言称赞缓步而来。 “哈哈哈。韩大人谬赞了,此皆乃龚侍郎的见识。孤不过顺之而说罢了,岂敢因此当大人之赞?倒是惭愧。”李从嘉爽朗的一笑谦道,倘若能借此次之事与韩熙载打好关系确实不差,那可是宰相之才。 “王爷不必过谦,此言乃是真知灼见,只要王爷可以一力行之必可为我大唐为陛下建功立业,王爷亦可在第一才子之外再多一个名将之称,可谓文武双全。”韩熙载依旧笑道,边镐张从久都乃是大唐老将,尤其前者,论及用兵只在刘从文之上,他怕的就是李从嘉会像楚王李景达一般刚愎自用不听人言,真正临事却又慌张起来。 “韩大人再如此说,从嘉可要无地自容了,想从嘉年幼学浅,岂能荷三军上将之任?此次乃是父皇信重定要谨慎为之,昨夜上便曾谆谆教诲,战前要向韩大人多多请益,战时则与都虞侯张将军多加商议,兵家之事关及社稷之重,切不可任意妄为。”李从嘉坦然言道。 “陛下圣明,亦是目光如炬,不过以下臣所见,王爷才思敏捷临危不惧,再经历练当可有名将之姿。”韩熙载闻言隐去笑容正色说道,昨夜他从兵部议事回去之后也将日间威国公府门前发生之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李从嘉绝不是真醉,他是借酒做势,这背后当有着很深的心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够在千军万马面前有着如此的表现,而且对大唐一片忠心孝心可嘉,真就为帅也未必不能,其实今早他来前对淮王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再见如此更是欣慰。 “从嘉说不过韩大人,现在便要向大人请益,还请指教。”李从嘉微笑摇头又再言道,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王爷放心,微臣定当知无不言,王爷请看,此乃战前士卒的调动与粮草调运及行军路线之详细。”韩熙载闻言点了点头,便从袖中取出厚厚一封信纸递在了李从嘉的手中,其上皆是密密麻麻。 李从嘉接过便在大堂上观看起来,在小说或是电影电视之中看战争只能看见起激烈或是惨烈的一面,但当你真正成为战役的指挥者之时,所要了解的就是千头万绪,士卒如何编成,粮草从何处调运,如何运输,在何处集结,行军大致要有几日,宿营几次,安营扎寨之时当以何地为先?实实在在是极为繁复,当然此时淮王对此有着极大的兴趣,因此读来绝不嫌枯燥反而是津津有味乐此不彼。 一边看李从嘉的问题还很多,韩熙载便在一旁做出详尽的解释,如此有着实例在眼前还能使得淮王的理解更加深刻,一个勤学好问,一个无所不答,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很快的流逝过去,直到龚清又来请二人用饭李从嘉才反应过来此时已然是午时一刻了。 和韩熙载一起用了午膳,饭桌上两人倒不再谈兵家之事而是聊起了全唐诗,李从嘉的一句“温飞卿句秀,韦庄骨秀”之言让韩尚书很是推崇,温八叉固然是才华横溢,但其词却未免有些华丽有余写实不足,这是两人一致的看法,当然李从嘉所言的这句话是还缺一小段的,那便是“李后主神秀”,如此一来这午膳二人亦是吃的津津有味。 之后李从嘉就没有再打搅韩尚书了,而是将他为自己准备的厚厚一摞兵书战例带回去好好细读,兵部诸事繁多,也不是为他六皇子一个人开的,韩熙载能够一上午都在陪着他已经是例外了,约好明日一早淮王依旧此时前来,韩尚书便亲自送李从嘉出门。 “伯年,王爷不愧才思敏捷之名,与这战事之中亦能举一反三,假以时日当可独当一面,看来此次南征你我可以松口气了。”看着李从嘉远去的车仗韩熙载对身边的龚清言道,整个上午的问答之中他是可以查知李从嘉的好学与敏锐的,所问的问题也都在点子上,而且他的谦逊也会使得教他的人感觉极好,故才有此言语。 “大人,早前淮王便有风流不羁之名,今次来京又有闯宫之举,昨日更敢于威逼三大统领,原本以为会有飞扬跋扈之状,却不料还是如此的谦虚抑己,才子之名当之无愧,陛下此次是慧眼独具了。”龚清亦是颔首言道,今日的淮王给他也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好了,将帅一事已然不用操心,你我还要好生谋划准备充足,这一趟南征我大唐定要必胜方可。”韩熙载说完便转身而回,龚清则是跟在身后,战前那些具体详细的准备工作亦是兵部的职责。 车厢之内李从嘉还不忘看着韩熙载为他准备的情报,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两军交战战情为先,想要了解敌军就必须了解对方的主将,此时淮王看得入神的正是南汉宁王刘从文的过往与战例,忽然马车颇为突兀的停了下来,似乎有不少人来到了自己的车前,异口同声的喊道:“参见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南征大元帅。”(。) 第两百二十六章 挂帅统军南向征 听见这个声音李从嘉立刻就知道了是谁拦住了自己的车架,除了锺大少之外还有何人?慢悠悠的下了车,果然是锺平他们一伙儿,锺大少则在众人身后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得不说还是大唐第一纨绔出手不凡,整个钞库街现在空空荡荡的就只有他们这一帮人。 “大手笔啊表哥,锺平你喊什么了?难不成还等本皇子给你们发红包?”李从嘉走了过去轻松的笑道,锺平亦是从小就认识。 “不敢不敢,我等是特地来给王爷道喜的,赏多少您看着办。”锺平带着众人都是一躬到地,随即嬉皮笑脸的说道。 “好,耀飞,一人赏一脚。”李从嘉回身一本正经的说道,王耀飞闻言作势就要上前,锺平等人则是立刻躲在了锺瑞年的身后。 “哎呦,大元帅脾气见长啊,说实话从嘉我今天来是给你道谢的,什么不长眼的东西也敢碰我爹?要不是老爷子拦着我当场就敢废了他们,幸亏有你在啊。”锺瑞年先是一笑随即颇为认真的说道,那天事出突然锺大少知道此事之时便被祖父锺泰章关在了家里。 “给我道谢?”李从嘉双眼盯着锺瑞年问道,不用问,这钞库街上没有行人一定是表哥的安排,他早在这儿等着自己了。 “是啊,我爹还一直夸你了。”锺瑞年理所当然的答道。 “你有病啊?”李从嘉此时给出了答案,锺云除了是太师更是他的舅舅,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他吃亏的,你又跟我装什么呢? “你有药啊?”锺大少闻言却是来劲了,他算得上是今世与李从嘉交往最密也是最得他信任的人,假如说六皇子是眼下大唐乃至整个华夏第一段子手的话。锺大少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懂的可很多。 “你吃多少?”“你有多少我吃多少?”“你吃多少我有多少……”二人一唱一和却是将后世的经典段子演绎的极为生动。虽然后世的相声演员是将汉代的东方朔拜为祖师但五代之时是没有这门艺术存在的,还是李从嘉将它搬到了闭月阁,亦是大受欢迎,幽默这个东西在任何时代都不会缺乏人欣赏,只不过其中的内涵会有所区别罢了。 “你今天来不会是找我和你说相声的吧。”李从嘉笑道。 “呵呵。上次伐楚之战你我兄弟可是大大的发了一笔,如今出征南汉你可是统军大元帅,要是不借这个机会发点财老天会看不下去的。”锺瑞年微微一笑欣然说道,前番伐楚之战二人倒运香稻米可是着实赚了一笔,以锺大少的商业眼光是不会放弃任何赚钱的机会的。 “靠,我这还在天天为战事发愁,你还惦记上这个了?说说吧,想怎么干?”李从嘉闻言没好气的道,我这趟出去可是军国大事。你却一心想着这个,当真是商人本性,不过也不得不承认锺瑞年的眼光,很多时候大战之时也是商机最为浓厚的时候,前提是有一定的实力。 “我相信你,你是天才,没有你干不了的事情,该怎么做我已经交代锺平了。你出征时把他带上就行,还有一段时间我们也能慢慢补充。”锺瑞年倒是极为轻松的言道。但言中之意却很是真诚,对李从嘉他是越来越有信心了,十六岁的元帅那是大唐独一份啊。 “小子我告诉你,你可得把本帅伺候好了,否则拿你治罪。”李从嘉闻言没有理睬锺瑞年而是信步到了锺平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大元帅放心,小的一定鞠躬尽瘁。”锺平摆了个接令的造型。 “哎~你给我好好读些书吧。鞠躬尽瘁也能随便用?你要是真鞠躬尽瘁了还不把你家公子心疼死?”李从嘉叹了口气笑道。 二人在这钞库街上一番笑谈淮王的车架便即离去,这几日李从嘉是格外的忙碌,除了去兵部李璟还随时都要找他,锺瑞年也知道此事,今日前来除了道谢之外就是通知淮王一个消息。吴王不久前刚刚进宫,说是大病初愈可锺瑞年却打听到他是一早从中华门入城的。 当天在威国公府大门之时李从嘉就大致可以肯定李弘冀一定不在金陵城中,宋齐丘之言只是一个借口,不过以当时的形势李景遂已然随时可以动手的情况下,他的选择绝不算错误。只不过没有自己这般能对李璟的病情把握精准罢了,如今父皇奇迹般的从重病之中醒来,一出手便将金陵重新掌握在手中,他岂能不立刻前来解释? 不多时淮王的车仗到了宫门,远远的见着就有禁军之人极为殷勤的前来相迎,如今在金陵六皇子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朝中之人谁不知晓?否则岂能让他担当南征大元帅一职?不过几乎所有人也不得不承认在李璟重病的这一段时间,淮王的表现是完美无瑕,远远盖过了皇太弟李景遂与吴王李弘冀,亦是出了最大风头的皇室之人。 这边刚刚进了宫门,远处却见一顶小轿缓缓而来,李从嘉眼尖看出随行之人中有着吴王的侍从便知一定是大哥入宫已然见过父皇了,却不知这二人之间又有过怎样的交流,心念一动脚步加快迎了上去。 “大哥安好?”抬轿之人见淮王前来都是停下了脚步放下轿子,李从嘉则到了前方躬身为礼口中言道,言语行动皆是十分有礼。 “从嘉?”李弘冀在内中闻声立刻掀开了轿帘,随即缓步步下来到近前将李从嘉双臂一扶:“哎~此次这风寒来得竟是如此猛烈,今日方才好了一些,这才在养心殿见过父皇,重光是从兵部回来的?” “父皇痊愈万千之喜,看大哥的气色也是不错,那小弟就放心了,原本早就想去探望,可老国公却言大哥病情沉重,我这心里一直记挂着了。那颗人参是母后赐下功效颇著,大哥切记要用之,对了,既然兄长已然痊愈那小弟便立刻向父皇进言,这南征之事实在不堪其负,该是大哥前往才更为妥帖。”看着李弘冀面上的一抹苍白。李从嘉也是将之扶住言道,随后却是压低了声音面上一片真诚,昨夜他还派王全海往威国公府送去了一棵老山人参,是宋齐丘出面代收的。 “重光万万不可,让你为帅定是父皇深思熟虑之所得,吾弟之所谓为兄也听国公详细说了,正该是历练之时,兄信重光此去定能为我大唐建功立业,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为兄此时亦是力不从心。”李弘冀看着李从嘉片刻之后方才正色言道,面上亦是一派欣然之状。 此时吴王对淮王的一片关切之情是毫不怀疑的,此次李从嘉对皇位的毫不在意人人都看得出来,况且他昨日对自己也是真心维护,李弘冀也想不出他有任何故意为之的理由。不过今日在养心殿李璟可是将他好生斥责了一番,其所作所为和对整件事的应对决不能让父皇满意,此时便是再有心担当这南征一职也知道是绝无可能了,既然如此他更要与弟弟拉近关系。南征一胜淮王的地位就会更为水涨船高。 “哎~大哥病的不是时候啊,这里风大。大哥还是上轿回去好生歇息,明日小弟再来探望大哥。”感受到李弘冀的“虚弱”李从嘉将之重新扶到了轿前言道,他是一定要前往探病的,除了展现二人之间的兄友弟恭之外此次出征的十万大军之中还有李弘冀麾下的三万人马,在公在私李从嘉也要和大哥好好的聊上一番才是。 “恩,重光回来也要先去见过父皇。你我兄弟明日再叙不迟。”李弘冀点了点头转身上轿,与李从嘉道别便再起行奔宫门而去。 将吴王一路重新又送到宫门之处,李从嘉方才回转去了养心殿,李璟刚刚恢复并不能过多消耗精力,这数日日间便一直会在此将养。见李从嘉前来便问起他今日前往兵部之事,后者自然是如实禀告,李璟见他用心与军事之中亦是颇为欣慰,父子二人谈论一番之后晚间又在毓秀宫一家三口用了晚膳,淮王才出宫而去。如今李从嘉已然外封,前番待在內宫是为尽孝道,皇上已然醒来他就不方便居于此处了。 此后数日李从嘉每日早起便是前往兵部随同韩熙载学习军事兵法,李璟对他亦是极力提点,间中往威国公府与李弘冀相见,后者也将自己军中虚实尽数对淮王加以交代,并让统军大将周保亲自登门拜访淮王,表达了一番全心受王爷调度之情。但在这十万大军之中李从嘉最为信任的就莫过于由神武将军齐明远统帅的一万禁军了。 此次李璟让李从嘉挂帅出征是有增加他的地位和威望的用意的,那么在军中自然要为淮王安排一些得力的人手,齐明远恰是最好的人选,有他和一万禁军在,李从嘉在军中就会拥有足够的分量,行伍之中最讲资历与实力,单凭一个皇族的身份想要掌控全军并不现实。虽然只有一万人马,但齐明远乃能征惯战之将,禁军更是装备精良,尤其是他麾下的五千铁骑,那是李从嘉当年就极为喜爱的。 原本为了此次南征李从嘉很想将林仁肇暗中调来随同自己出征,可在与黄慎一番商议之后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当日救出林将军是派赵龙等人截的囚车,此事还在追踪之中了,好不容易借这一场风波得到了李璟的信任以及征南大元帅的职位,实不宜节外生枝。 李从嘉接受了黄慎的建议打消了这个念头,随着往兵部去的次数越多,对庐州战事越来越为了解,他对此次南征获胜的信心也是逐步增长,兵力处于上风,战力装备尽皆胜于对方,还有边镐、张从久、周保、齐明远这样经验丰富的沙场宿将,他自己都找不出失败的理由。 当然此次南征也并未全是称心如意,比如说李从嘉就会因此错过自己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子女出生的时日,对他而言多多少少都是一种遗憾,只得去信好好抚慰周娥皇一番,并让岳母多多为他尽心尽力。同时也会让黄慎带着自己的佩剑和手令回转泗州,与南汉之战李从嘉会多以边镐的意见为主,黄慎在此的效用显然不如在江淮,此处才是他的根本所在,再过几日锺瑞年也会前往,有此二人在泗州李从嘉就能安心于战事之中,加上徐炫李平等人亦是尽可应付的过来了。 尽管自己不在江淮坐镇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影响,但此次南征能够带来的利益却足可以补偿,可以说此次李璟的病重得益最大的也是他李从嘉,从此之后无论是在父皇还是群臣心中淮王已经正式可以与吴王李弘冀及燕王李景遂分庭抗礼了,且前二者由于这一次的影响定会低调一段时间,他也要抓紧机会把自己的计划尽快推行下去。原本这只是一个意外,但对李从嘉争夺皇权而言却是跨出了一大步。 过了三天,都虞侯边镐终于到了金陵城,李璟在朝议之上宣布了有关南征副帅的任命,都虞侯与张从久皆是副帅,但前者却多出了一个监军的职责,燕王李景遂和吴王李弘冀对于李从嘉的挂帅都是极力支持,包括原本还有些异议的兵部尚书韩熙载在内,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淮王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可说十成的心至少放下了九成。 大唐保大十一年正月初五,保大皇帝以六皇子淮王李从嘉为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征南大元帅,都虞侯边镐,建武军统领张从久为副帅,统领包括镇江扬州二军以及李弘冀麾下一步共计十万大军出征庐州,完成出战前的祭天仪式之后李从嘉便率领大军出定武门而去!唐军将先往镇江会和镇扬二军,再赴庐州战场,在前锋的选择上李从嘉与边镐张从久商量的结果便是李弘冀帐下悍将周保! (上次重复的章节会在五月份补偿大家,到时候会替换其中的内容,已经订阅过的书友可以免费观看,这里再次致歉。)(。) 第两百二十七章 名利双收麟儿至 大唐保大十一年展开的这一场与南汉之间的战争并没有产生太多的波折与悬念,正月十八,唐军先锋周保的三万大军到达林县与南汉刘从文所部对峙,在后续大军到达之前双方只是进行了几场小规模的战役。南汉军数次示弱意欲诱敌深入聚而歼之,但周保用兵极为沉稳,甚至可以说是保守,从未有任何的冒进,使得汉军难觅机会。 待到正月二十三,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征南大元帅淮王李从嘉率领后续的七万大军也赶到林县,此时在都虞侯边镐的统一指挥之下唐军开始展开攻城作战,镇江军秦天在左,扬州军彭明在右,还是由周保所部担当攻城的重任,神武将军齐明远则率领五千骑兵游弋待机。 假如说周保之前的战略是稳字当头的话,那么在担当起攻城主力的重任之后他就简直是换了一个人,每一战都是身在最前沿指挥作战,有一次更是因为靠近护城河而被边镐叫回一阵臭骂,但当时他是唯唯诺诺随后却是依然故我,有此统领士卒人人用命个个争先,加上周保高明的阵前指挥和层出不穷的攻城战法以及唐军精良的攻城器械,唐军竟在十日之内接连攻克五座县城,大大激励了全军的士气! 一旦处于战时李从嘉这个“征南大元帅”有时候反而就成了个闲人,一路上他与都虞侯对于战事是有着极为深入的沟通的,边镐此人在林虎子的口中都有善战之名,更以韩信当年的名句“多多益善”加以形容,往往战役规模越大,指挥的士卒越多此人便更是挥洒自如!而通过与边镐的交流,李从嘉可以给出四个字的判断。名不虚传! 战地的地形,何处利于骑兵何处利于步兵,何处利于进攻何处利于防守,各个县城的人口及是否容易攻击,上到敌军主帅刘从文,下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游击将军花虎边镐言来莫不是如数家珍。单只是这一份周详就令得李从嘉钦佩不已,此外各种战术的配备以及敌军可能会有的应对,战场季节的天气变化,可以说李从嘉能够想到的边镐绝不会不知,而很多他想不到的地方都虞侯也是了如指掌! 最让李从嘉在意的就是边镐的心细如发,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用在战争中也是一样,不但对安营扎寨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每次的攻击战术亦是精益求精,战后则立刻召集众将总结得失。军纪更是严谨无比,他甚至可以从敌军与其骡马的排泄物上来判断对方的战力强弱,李从嘉可是闻所未闻,但边将军却能从中说出一大段道理来。 有着这样一员战将为自己的副帅李从嘉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地方,除了学习以及偶尔提出自己的一些意见和问题之外他便是放手与之,便是边镐让他点兵派将他有时都会推让,军不可有二帅,既然信任对方就要放手让他尽情的发挥。后世的李从嘉一直是这么做得。 当然淮王的谦虚抑己勤学好问也赢得了都虞侯相当的好感,不但放权与自己。有时候他提出的意见还极有作用,比如说攻打林县之时的烟攻之法便是出自淮王之手。与这样的一个上司合作对边镐而言也是极为舒畅,表现出来就是对李从嘉格外的尊敬,淮王越是放权他就越要事事与之协商,当然那些需要立刻决断的事情是要排除在外的。 因此淮王在战时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唐军的实际作战,每一回他比阵上疯的周保其实也远不了多少。在他眼中这十万唐军皆不负精锐之名,作战勇敢,战术动作极为熟练,且还是经验丰富服从性极佳,尤其是周保的麾下士卒。似乎比起刘仁赡将军的清淮军还要略胜一筹,与之相比自己精炼的那一万士卒就有着更大一些的差距了,如此一来李从嘉看的就更为细致了,他要吸取所有的长处以利练兵。 而每当战斗结束,淮王的身影总会第一个出现在阵亡士卒尸体所在的营地,第二便是伤病营,边镐与众将最为赞赏的就是淮王的这一点,虽然李从嘉不是医者也不会医术,可作为这支军队名义上的最高统帅,当受伤的士卒们看见王爷在第一时间前来对他们嘘寒问暖之时,那种感激可想而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还可以缓解伤兵们的痛苦。 边镐放着庐州城不攻,只是不断拿下周边的县城,而在应对刘从文不断派兵的袭扰之中,齐明远的五千精锐骑兵再度向李从嘉展示了这个兵种强大的战力与机动性,在平坦地形的交锋之中,这五千骑兵绝对是敌军的噩梦,就是一万步卒也难以与之相抗! 庐州城易守难攻,强行攻打不但会造成所部士卒的重大伤亡更会影响唐军高昂的士气,周围县城的防御强度显然与之不成比例,在兵力战力装备占优的情况下边镐选择的战术是逐步蚕食,歼敌主力,此处早在战前他就对淮王有着详细的解释与分析,李从嘉对之业十分认可,战术这个东西没有百战百胜的,都虞侯的选择则极为实用。 在林仁肇为李从嘉描述庐州之战时也曾提到过这一点,但当时楚王李景达心气正盛,伐楚之战太过顺利了,他的选择是强攻,从战术上而言也不能说错,对唐军的优势楚王还是看的清楚的。可他与都虞侯的不同之处就在事后的应对,边镐能够算到刘从文的种种举动提前做出安排制敌先机,而李景达则是朝令夕改处处落后,两相对比优劣之势极为明显,也在战局上体现出来,在边镐极为有力的侧翼保障之下,加上周保强悍的攻击能力,唐军的进展显得是秋风扫落叶。 “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在李从嘉眼中都虞侯边镐对孙子兵法的运用可谓深刻。之前他便说过,刘从文最佳的应对便是以庐州城为根基与唐军展开对耗,利用坚城的稳固加强汉军的机动来抗衡,可也许是上一次庐州之战太过顺利让刘从文也如同李景达一般犯上了犹疑的错误,面对唐军的攻势他的应对始终过于呆板,一旦唐军的攻坚战能力体现出来之后。原本最强一点的庐州城因为他患得患失的心理反而成了汉军最大的抱负,四万守军龟缩其中毫无作为,这亦是边镐善兵之功。 到了大唐保大十一年三月初七,唐军已然完成了对庐州周围七处县城的肃清,进而合围庐州,到了此时边镐的战术又变成了围而不打,此处虽是兵法之中的雄城,但却也是南汉从大唐手中夺取不久的,人心上绝不安定。很难做到众志成城。因此围城的时间越长对城中守军的信心打击就越大,假如没有援军前来他们的士气终有一天会被耗尽,但设若对方派援兵前来,边镐的战术就立刻会演变为围点打援! 拿下七处县城加上几十场互相之间的攻守,唐军的损失在一万五千左右,但以此为代价边镐取得的成果是歼敌三万,作为攻击的一方战损可以达到一比二足见他战术运用的巧妙!如果此时将南汉换成后周说不定还能依靠兵力的雄浑派出强有力的援军来击破唐军外围的围困,但南汉的国力岂能与后周相比?战局至此唐军已然是必胜了。 战前的准备细致。战局中随机应变、无论优势劣势皆能保持冷静的思路,坚定的贯彻自己之前制定的战略。庐州一战,都虞侯边镐用他的指挥为李从嘉展现了一位名将应该具备的所有素质。也让淮王对这个时代的战争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对他而言此处的收获是极为巨大的,在之后的江淮之战中他要面对的柴荣与赵匡胤曹彬等人很可能就是边镐这样的将领,想要与之对抗守住江淮绝不是轻易的事情,因为那是后周。一旦战事开启,李从嘉就会变成此时战场上的刘从文。 因此在和边镐商讨请教战局之时李从嘉是经常会把自己代入到弱势的一方去考虑问题,这一点也让都虞侯很是欣赏,假如能够做到想敌之所想再提前做出针对性的安排便可百战不殆。他也没有吝啬向淮王传授自己的经验与对战局的把控,刘从文的败局是败在了战略上。一开始太过重视庐州城的得失导致了整个战局的走向,由此便可见开战之前制定战略的重要性,因为战术方面你有着丰富的经验的话是可以随时根据敌军的调整而做出改变,而战略一旦制定就很难调整了。 军事上的问题最后不一定是要靠军事手段来解决,但手段是必须的,又过了半个月庐州城之中的汉军已然是士气低落,按边镐的布置即使刘从文孤注一掷弃城而走也不可能突出重围。此时李从嘉的老师高越与冯延巳却到了庐州,他们是封李璟之命前来与南汉使臣谈判的,战局到此汉王也坐不住了,刘从文与数万精锐是他损失不起的。 从三月二十二到三月二十九,谈判桌成了庐州战事延续的战场,李从嘉身为主帅自然也会加入其中,不过比起之前的战事这场谈判对他而言就显得有些乏味了,因为高越冯延巳二人前来之前李璟早就有了授意,淮王也没有什么发挥雄辩之才的余地。而在他眼中如此大胜之下父皇的要求有些过于轻微了,怎么连漫天要价坐地还钱都不会? 最后淮王这个后世的谈判专家还是稍稍发挥了一点作用,这一点作用就是将南汉的赔偿从黄金三万粮食十万石增加到了四万与十五万石,冯延巳与高越都在上书之中称赞了王爷的应变之能,但在李从嘉眼中这只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倘若全权交给他,这个数字至少还要翻上一倍,就是谈判他也会让南汉在今后几年之中无一战之力! 至此庐州战事顺利结束,唐军大获全胜,事后论功行赏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征南大元帅李从嘉乃是首功,此处得到了全军上下的一致肯定,包括边镐周保等战功赫赫的将军在内,也许淮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出色的军事能力,可他的信人用人却是大家都能感受到得,而且淮王的放权绝不是一味的偏信,正是边镐对全局的完善谋划与应变才会如此,李从嘉可以不干预指挥,但你一定要能拿出过硬的安排。 有功必赏,李璟给李从嘉的赏赐正是他多要来物资的一半,对此淮王大笔一挥,自己分文不要,所有的赏金粮食都用来抚恤此次大战中受伤阵亡的士卒,犒劳有功之臣,此举一出全军上下为之大振,大唐淮王再度声名鹊起,第一才子之外又多了一个名将之姿的评价。 而李从嘉本人绝未因此而有任何的亏损,光是名声与人心他就足够收回投资了,而且千万别忘了南汉在这些所在的府库,经过伐楚之战的经历,那些贪墨舞弊之事淮王行来亦是得心应手,而在此战中都有很大收获的众将又岂会在此处与主帅过不去,自然是皆大欢喜! 三月二十八,江淮传来喜讯,淮王妃周娥皇为李从嘉诞下一个麟儿,保大皇帝亲自为这个皇孙起名为李仲寓,原本为儿子起名是李从嘉的事情,可他真的忘了历史上自己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交给父皇也是表达敬重之情,要知道这也是李璟的第一个皇孙,自然格外重视,当然李从嘉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儿子却比历史上早来了七年! 大唐保大十一年四月初八,李从嘉率领大军自庐州凯旋而过,此次父皇之病加上意外所得庐州之战让淮王得到了诺大的名声与实实在在的巨大好处,亦变向增加了他的实力以及在朝中的地位,李仲寓的到来更让李从嘉两世为人的人生变得完满,在信心大增的同时他也不断警醒自己运气不会一直常伴的,接下来才是关键的所在。 五代龙腾第三卷,我可翻云且覆雨终!(。) 第两百二十八章 轻舟快马返泗州 大唐保大十一年四月二十一,上柱国龙虎大将军征南大元帅淮王李从嘉率领南征大军凯旋而归,保大皇帝李璟率领群臣出永定门五里相迎,对李从嘉而言这已然是极大的礼遇了,除了此次的确是大获全胜之外,李璟也要通过此举来展现国威,一扫因病以来的阴霾。 如此礼遇之下淮王李从嘉的表现是诚惶诚恐的,大殿之上一直在备述都虞侯及众将的功劳,还不忘带上兵部尚书韩熙载的后勤之力,在群臣眼中六皇子完全没有半点飞扬跋扈的模样,而是虚怀若谷毫不居功,不愧是大唐第一才子,就是为将也是周公瑾一般的儒将。 对这个称号李从嘉倒是颇为欣赏,当然比起李璟的另一项认命它就不值一提了,禁军统领神武将军齐明远由于此次作战有功,且在金陵已然驻扎六年,特提升为镇北将军建武军统领!虽然之前原统领张从久已经被留在了庐州作为镇将,但齐明远依旧是李从嘉最希望见到的建武军大将人选,两次作战之后二人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 更换统领之后,两名副统领也调往别处,但李璟并未立刻宣布替任的人选,李从嘉知道此乃一招二用,这两个位置是留给朝中各方势力争取的,唯独不会包括他淮王殿下在内,而暂不任命让齐明远一家独大也对他尽快掌握这支军队提供了足够的时间。可以说也是一次各方势力的洗牌,李从嘉得到了最大的利益,接下来就是平衡。 在齐明远担当建武军统领之后,驻地和所辖并未改变,只是多了一条,一旦后周来袭。建武军就要归淮王统帅,此一条没有在大殿上进行明示,李璟给了李从嘉一道密旨,也对齐明远有过交代,此事对淮王而言也绝不是坏事,他的风头出得够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原本锺皇后还要留李从嘉多待一些时日,但周娥皇刚刚产下皇子,六皇儿第一次当爹还是要尽早赶回江淮才是,因此大殿议事完毕之后李从嘉便是轻舟快马奔赴泗州,李璟与锺皇后赏赐了皇孙李仲寓极多的金银器物,也会由林公公专程带人送往泗州,倘若不是皇后的身份,锺皇后都要亲自去一趟了,这可是第一个大头孙子。 两世为人终于有了第一个后代。可想而知淮王此时心情的激动,一路狂奔之下不过五天功夫就到了泗州,知府张弛幕僚徐铉李平以及黄慎等人都前来迎接,李从嘉一一与之相见尽皆勉励一番,他不在江淮的这一段时间众人都是各尽其职,尤其黄慎,这一次江淮的税收被他借淮王大胜南汉的声势完成的极为完美,还乘机除掉了几家地方上鱼肉百姓的恶霸。由于“天耳”的出色表现,所有案件都是铁案如山。黄慎下手丝毫不留情,共计取下来一百多颗人头,有屠夫之称! 众人都知道淮王喜得贵子,此时不能多加打搅,门前相迎则是应有的礼数,因此寒暄之后都是劝淮王先回府中见过皇妃。李从嘉闻言本因欣然相从,却见徐铉李平的面上有欲言又止之色,不由停下脚步。 “李先生可是有何急事要与孤说?”二人中又以后者为甚。 “呃,禀告王爷,前番平之所研略有所得。便与徐张二位大人商议用之于春耕之中,其时王爷正在庐州酣战,未敢轻扰,故……故……”李平看了徐铉一眼这才言道,可说道最后又有些吞吐。 “哦,李先生所研有所得了?哎呀先生,如此重大之事怎不立刻报与孤得知?”李从嘉闻言当即就是心中一震,李平研究的农田增产之事可不是小事,哪怕一亩多打上百分之十的粮食全江淮加在一处就是可怕的数字了,记得当初自己还叮咛过一有所成立刻告知的。 “回王爷,此乃属下之失,原以为此事不如庐州战事,因此未向王爷禀告,且、且那时已然春耕在即,泗州到庐州一来一回太过耗费时日,因此只得与徐大人商议先行在泗州附近试之与一半的农田,此都是属下坚持,与人无干,倘若今年不见成效,属下愿当其罚!”看见李从嘉的神色李平心中就是一阵后悔,淮王果然对此事异乎寻常的重视,远非自己以前那些上官可比,说到底还是自己有错。 “此事非先生之失,过失在孤也,当时只是说了一句,时间又是极为紧急也难怪三位如此,这次春耕先生之法用了泗州多少土地?”李从嘉见李平面上先是窘迫随即转为后悔也大概知道了对方的心意,自己说是说了,却没有重复强调,李平之前所受的打击又多,到了关键时刻不免犹豫,能有这番决断已然不错了,岂能是他的错? “王爷之言实在令属下汗颜,此次大约用了一半,据下臣去岁实行所得,假若操作得当天公作美的话,应该可以增产两成……”李平闻言更是一片愧色的深躬为礼口中言道,淮王确是非同寻常。 “一半,两成?哎呀先生,当真是奇才啊,徐先生与张大人亦是当机立断,好、好,只不过有关此事下回定要细细与孤报来,对了李先生,你说要操作得当,那此法可曾派人推广下去,是否在其后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之处?”李从嘉闻言当即一喜,徐铉与张弛能够做出这个决断已经不易了,今年先行试验一下成果却也是谨慎之举。 “王爷说的是,哦,不敢当王爷称赞。属下和徐大人张大人已然派人到各个县乡教授百姓,属下还想下去巡查各处详观各地之情。”李平也是颇为兴奋的言道,谁不希望自己的成果得到重视。 “哈哈哈哈,好,孤有各位相助真是幸也,李先生说的是,此事重大你还要多吃些辛苦,徐大人、张大人。我看可以给各个县乡传令,必须严格按照教授之法为之,这一次李先生下去视察,倘若哪一个县乡执行不力,其首官都要问责,严重者撤职查办!”李从嘉闻言一阵大笑随即面色一正言道。既然成果出来了推广就一定要及时。 “是、是,下官立刻去办。”徐铉与张弛闻言都是躬身言道。 “好,此事详细当要随时报来,辛苦李先生了,等你回到泗州再召集各地司农所之首要前来随你学之,假若今年可如先生所言,明岁孤定当向父皇请旨意在我大唐全境推广之,备述先生之功!”李从嘉颔首道,还有两年。江淮大战之前一定要将李平之法推广全局。 李平之事妥善解决定下视察之后李从嘉当然要立刻回到淮王府,这边早就得到了淮王进城的消息,王府上上下下已经准备妥当,远远的见到那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飞驰而来,“王爷回来了”的声音立刻变成一串从大门之处直接传到后院,人人脸上也都有着喜色。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从李从嘉步入府门的那一刻起恭喜之声亦是连绵不绝,自己半年不在家中却是多了不少的仆役与侍女,这些都是尤四在金陵调教好之后送来泗州的。都是一再经过考验之人,要还是以前的规模那么偌大的王府就显得太过空旷了。 “赏赏赏。”李从嘉也是一路走一路散着红包。喜得麟儿的他可不会在此处节省,当然红包也用不着他去散,王耀飞与赵元其身上装了许多,可是实打实的一两白银,很多并非以前王府的仆役拿到之后都很是吃惊,王爷气度就是非凡。这赏银都是如此的大方。 快步行到内院门口周娥皇已经带着流珠窅娘等一众女眷在那里候着了,看着自己分别已久的如花美眷李从嘉也是心潮澎湃,生育之后周娥皇稍稍发福,却多了几分少妇的丰腴,而窅娘与流珠杨熏等女看自己的眼神也是那般的诱人。李从嘉恨不得将她们一起搂入怀中。 “娥儿你怎么跑出来了,还在月子里受了风可怎么得了,快点进去再说话。”当然那种事情此时李从嘉也只能想想而已,丈母娘还在场了,快走几步来到门前眼见周娥皇要给自己行礼急忙一个箭步窜上去扶住了爱妻,口中柔声言道,玉人就在眼前思念却越发炽热! 李从嘉是在岳母面前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但就是这般也令周夫人颇为吃惊了,自家老爷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随即便是心头欢喜,别的男人若是老婆生了儿子谁不第一个就去看孩子,周宗当年就是这般,哪有几个像女婿这样一回来对儿子不管不顾首先就对妻子嘘寒问暖的?如此一想刚才一点因为李从嘉迟归的不悦也烟消云散了,自己的女儿的确嫁了个好丈夫,她也尽可以放心了。 “娥儿哪有那么娇弱,夫君先看看孩儿吧。”周夫人尚且如此,亲身感受的周娥皇便更为强烈,自己的丈夫的确与众不同,看了今日的他想来当日那生男生女都一样也绝不会是虚言。此时李仲寓正被奶妈抱在怀中,还是四五个将他围着,生怕受风,周娥皇便笑道。 “那小子等会儿看不迟,你先要保养好了,女人坐月子可是大事,做好了以前的一些虚症都能带好,坐不好可大可小的,走走走,进屋再说。”李从嘉却是一本正经的言道,这些可都是后世的常识。 于是乎在一帮丫鬟婆子的瞠目结舌之下淮王亲自扶着王妃进了内堂,她们哪里见到过如此的事情,王爷就是王爷,有着偌大的学问,连女人坐月子他都清楚,其实在寻常百姓家庭还真的不会把月子坐足,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她们了,假如生个女儿还会更为悲惨。 而在窅娘流珠杨熏等众女心中则是对周娥皇充满了羡慕,看着夫君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搀扶着王妃谁不希望被他搀扶的那个人是自己?半年的分离那份相思之苦可是极为深沉的,不过好在夫君就在眼前了,也不会再有什么战事会让她们分离,王妃之前都说了要让王爷雨露均沾,多为皇室开枝散叶,不过谁能怀得上还要看个人的本事。 到了内堂扶着周娥皇坐在软椅之上,李从嘉这才腾出双手伸到了李仲寓的面前:“儿子来,给爹抱抱。”奶妈闻言急忙将孩子轻轻的交在了王爷的手上,不过随后屋中却是响起了一声轻笑,随即又是几声,之后连成了一片。 原来李从嘉两世为人见多识广,说他学富五车估计错不了,可此时抱着这个软软的婴孩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觉得李仲寓浑身上下都是软的,生怕稍微用力就伤到儿子,动作不由便是极为的僵硬,第一声轻笑是发自周娥皇,丈夫很少会有这样窘迫的时候,接下来则是流珠窅娘等人,看见淮王并不在意那些丫鬟婆子也不由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婆子走了上前笑着说道:“王爷,这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小孩子颈子软不能碰着,另一只手搂着小屁股,对对对,就是这样。”看着王爷的姿势逐渐有些向着标准靠近,婆子更是喜笑颜开。 “王爷,给我抱着吧,你逗他玩玩儿就是。”不过片刻李从嘉已经是一头大汗,周娥皇见了不由得心生怜惜,当然不止怜惜丈夫一人,看起来儿子也不是那么的舒服,小嘴已经撅起来了,便柔声说道。 李从嘉闻言也立刻将儿子交到了妻子的手上,果然换手如换刀,刚才李仲寓噘嘴就要哭了,但在母亲怀中却是露出了微笑,李从嘉不由伸出手指挑了挑儿子娇嫩的下颔笑道:“说来也怪了,孤此次出征南汉,战阵之上面对千军万马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唯独见到你却是一身的大汗,不愧是我李从嘉的儿子,比千军万马还厉害。(。) 第两百二十九章 淮西匪患尽数平 金陵一行、南汉之战,这两件意料之外的事件带给李从嘉的除了名声地位的提升与一个完整的家庭,他的实力也得到了全面的提升。五月初二,新任的建武军统领齐明远上任,一场遍及全军的大练兵便在全军展开,也开始了一场新的人事调整,一朝天子一朝臣,在军队之中一样适用,齐将军自然也要在军中安插自己的心腹,只不过这一次的力度更为强大,光是校尉一级的军官便换了有十几人,除了齐明远从禁军之中带来的得力下属,其中有六人都是来自李从嘉的麾下。 江淮战事很快便要到来,淮王在军事力量的发展上是没有一丝停顿的,龙骧军的一众将领亦是全力以赴,江淮之地的民风彪悍为他的新军提供了足够的高质量兵员,而林仁肇的加入也让此军无论是规模还是训练的质量都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等到泗州进入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六月,驻扎在城外天机谷周围的龙骧军数量已经突破了一万五千人,多出的五千新兵之中亦有不少乃是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兵。 这其中亦有着金陵尤四很大的功劳,尤四爷如今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除了侍女仆从之外淮王交代给他的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便是在各地寻找合适的有过战阵经验的老兵,正是天下的乱世为此事提供了雄厚的基础,只要条件合适李从嘉又不吝金钱,很多原本属于楚国、南平、甚至是钱塘等地的退伍或是由于种种原因离开军队的士卒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向泗州,这才让龙骧军的力量迅速的壮大起来。 南汉之战是李从嘉穿越到今世之后经历的最为直观的一场战争,站在指挥者的角度手下又有一干南唐名将,大规模军事行动之中双方的对垒与厮杀也让他五代之时的战争有了深入的了解,之前虽然也有伐楚之战但那时双方的力量差距比较悬殊。楚军已然缺乏斗志,关键那时六皇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杞县之战更只是单纯的守城战。 作为李从嘉心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构想,江淮之战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就在南汉之战后他更是看见了自己的不足,无论是伐楚还是南征。他所在的大唐军队都是处在上风,可两年之后面对后周,唐军可就是劣势了,周军的强悍是天下皆知的。以前的李从嘉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却是不够清晰,此时他可以看的更为透彻,为了迅速弥补两军之间的差距,苦练的同时采用一些雇佣兵的手段亦是不足为奇。 两年,应该说不到两年的时间。李从嘉心目中龙骧军的满编应该至少达到五万人,训练方面至少要达到南征时周保手下士卒的强度,他也会在其中有着极大的投入来改善军队的装备、兵种构成以及火石后勤等各个方面。龙骧军到了战时才会是他最为信任且最指挥顺手的一支军事力量,此外无论是清淮军还是建武军都不能与之相比。 后二者之间建武军的情况还要好一些,李璟口头上虽然没有明说但随着齐明远的上任与军中人员的变动,李从嘉也有信心让它在两年之后成为自己的“私军”,至少在江淮之战中必须如此。那么他手中的兵力就能达到十二三万之多,再加上刘仁赡的清淮军更有二十余万之数。有此作为基础他才真正具备了在江淮与后周柴荣一战的实力。 龙骧军眼下可以算得上是初成,装备与后勤方面李从嘉还在加大投入。此处有钱有粮就能做到,但实战经验却是金钱买不来的,林仁肇、赵龙、司徒刚等人经过商议决定以江淮西部的盗匪来练手,淮王对此也是大为支持,原本那里便是匪患猖獗,一来可以练兵二来也可以安民。之前是手中缺乏足够的军事力量,现在则有了剿匪的基础。 大唐保大十一年六月开始,泗州龙骧军正式西向开始肃清匪患,一个月的时间便连续作战六十九次,剿灭各个山头的悍匪达五十六处。歼敌三千余人!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剿匪作战的规模当然远不能与正式的战争相比,但李从嘉看重的是士卒能在此中得到的实战经验!只有真正见过血或者说是经历过生死那些新兵才能转化为真正意义上的老兵,而且除了军事方面的收获外剿匪作战还有其他方面的所得。 其一就是民心,假如说淮王到任第一年最为吸引百姓眼球的便是修缮淮河之举的话,那么第二个年头无疑便是这一场剿匪战斗,肃清匪患的同时带给当地百姓的是安定的生活,他们不用再每日战战兢兢的防着强盗土匪什么时候回来掠夺自己的财富,可以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日常的生产中去,而这一切都是淮王李从嘉带给他们的。 其二还是军资,淮西的匪患由来已久,比如说此次作战之中剿灭的五十六处山头有二十几处都是规模在五百人之上的大型山寨,有的已然延续了二十年,那些盗匪们也积累了一笔客观的财富。他们被消灭的同时也给李从嘉提供了大笔不菲的资金,黄慎对此有过精细的统计,一场战斗打下来,刨去军费与安民的支出淮王还赚了数千两黄金,对于李从嘉而言这又是一个意外之喜,亦算是一笔横财。 其三便是兵员,李从嘉在给林仁肇的作战纲要之中有一点是开宗明义的,“首恶必究,余者轻之。”龙骧军歼灭的三千多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罪行深重的匪首,淮王对付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除了在战斗中打死的之外其余尽皆送往他们危害最深的民间当众行刑,而他们的一些手下则会经过审核编入军中,当然还有着一套出自淮王之手的改造这些匪兵的方案,后世可绝不会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与例证。 山贼土匪强盗也不是生来便穷凶极恶,内中也不乏官逼民反的典型,前番在“天耳”的优秀发挥之下,黄慎已然拿下了七八名贪赃枉法的官员,而在淮西这个现象还要更为的严重。有的地方官员甚至和盗匪蛇鼠一窝!治乱世用重典,李从嘉在此中是下了狠手,假若说对待那些匪盗都还能有网开一面的话,对待那些官员却是罪加一等!剿匪作战之后淮西十一县的县官都换了六个,淮王于此大力任用年青的官员,六个县官之中的四个都是来自与他一起到达江淮的科举人员。 这些人当中也基本都是李从嘉在来前便安插好的人手。外封淮王之前李璟是给过他一次机会在当时科考之中挑选得力助手的。原本在李从嘉的预期之中他们一开始只是积累地方行政的经验,并没有如此快便启用的安排,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随着局势的不断发展这些人出头的时间也要早了许多,至于人员的任命当然是依足了正规的程序,所有命令都来自与金陵吏部,也显得十分的顺利。正是猖獗的匪患使得淮西一向有些三不管的味道,却也成了李从嘉最好发展的地方。 大唐保大十一年的七月,淮河工地之上依旧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对淮河的治理李从嘉是有着长期的规划的,也从某一个侧面证明了此举绝非是新官上任的沽名钓誉!当然今年的侧重点与去年相比也会有所不同,除了水利工程还要加上军事工事,名为水情观测实则到了战时就能变成屯兵的所在与防御的重点,可以加强沿河的防守。 大唐与后周以淮河为分界线,可想而知假若柴荣对江淮用兵首先要逾越的就是这一道防线,虽然不能与号称天堑的长江相比,但淮河的地形也是李从嘉进行守御战的重要所在!不管唐军是不是在此处阻挡住周军的攻势。但最起码可以借重地形的优势给予对方重大的杀伤,假若可以“拒敌于国门之外”当然更为理想。做不到就要退而求其次。 绵延千里的淮河南岸,李从嘉与一众将领经过实地考察勘测地形找出了十几处周军最有可能发动渡河攻势的所在,那里的军事工事修建的尤其坚固,也许一味的稳守并非上策,但对李从嘉而言在面对强大对手的时候他要将一切细节都做到近乎完美,战争有时就是双方细节的比拼。敌强我弱的态势也不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可以扭转的。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潜伏了长达半年之后,“天耳”在后周境内几个重要军镇的机构也开始了运作,从他们得来的情报之中最令李从嘉忌惮也是周军强大军事力量的体现便是徐州赵匡胤麾下的三万北府骑兵!精良的装备与刻苦的训练使得他们在和契丹的交战之中都丝毫不落下风,相对唐军而言其战力就会更为可怕。 南征作战之中齐明远的五千骑兵在边镐的调配之下发挥了巨大的威力。都虞侯曾经对淮王说过这支训练精良的骑兵五千之数就足可抵得上步卒两万,李从嘉对此深以为然。那么周军的三万北府骑兵又能抵得上自己手下的多少士卒?有一点可以肯定,北府骑兵的素质还要在齐明远手下的骑兵之上,赵匡胤的指挥能力也绝不会下与边镐。 如何利用接下来的时间增强自己的力量来对付这一支强大的骑兵将会是李从嘉在今后时日中最大的课题之一,从天耳传来的情报加以分析,除了兵员素质之与训练质量及战法之外,北府骑兵最优胜与唐军的所在便是战马!在骑兵的战力中战马的能力至少要占到一半的比重,在此缺乏稳定马匹来源的南唐是无法与后周相提并论的。 李从嘉首先考虑的是限制,对付北府骑兵江淮水网纵横的地形将会是最好的天然优势,可他能看得到这一点,柴荣与赵匡胤也肯定可以看得见,他们一定会通过种种手段来削弱唐军在此处的优势!论及酒量李从嘉面对柴荣是信心十足,可要说到用兵他差的还远,淮王对此是有着深刻的认识的,知己知彼,知己还在知彼之前,假如对自己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那么这场江淮大战他李从嘉就大可认输了。 无论是加强淮河南岸的防守还是刘仁赡提出的以村为点的堡垒都是防守,一旦通过地形和种种策略的运用得到局部优势的话,唐军还要有能够消灭敌军的实力,否则只会让北府兵更加的嚣张!因此增强自己麾下骑军的实力尽量拉近他们与北府骑兵的距离也是李从嘉需要去考虑的重点,第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就还是战马! 华夏的产马之地大半都在北方,幽州、并州等处都有很大的马场,而此时却是多半掌控在后周与契丹的手中,在南方设置马场李从嘉曾经想过,但经过一系列的调查之后却放弃了这个想法,天气地理都不合适,强行投资绝对是赔本的买卖!那么它获取战马的来源就只剩下了一条,通过贸易的手段从后周或是契丹之地引进。 前者是几乎可以不加考虑的,马匹是战略资源,可能现在他还能重金弄来个七八十匹甚至上百,但以柴荣的见识一旦想要对南唐用兵之时他李从嘉就很难从后周再获取到任何的战马,有也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契丹倒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他们对此也没有太多的管制,可问题在于它们与大唐之间恰好隔着后周,可想而知柴荣会看着他李从嘉从契丹引进马匹吗?到时候花了钱还便宜了别人。 那么要是从北汉和南平等地绕路了?现在可以陆陆续续的去做,就算付出的大一些也值得,可还是老问题,这条通道是很容易就会被封锁的,且耗费时日路程都是太长!苦思之下李从嘉不由将眼光放在了水路上,应该说是在海路上,那里可是没有任何阻拦的。(。) 第两百三十章 船名定海行万里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泗州城内淮王府门张灯结彩,再过三天就是王长子李仲寓的百日,后世的李从嘉是个钻石王老五,对别人动辄为孩子周岁啊满月啊白日啊等等大操大办还很看不过去,可如今自己也有了儿子,倒是很能理解那些父母的心理了,三天之后整个悦来客栈停业一天,后厨全部搬到淮王府中,李从嘉要在这里宴开八十八桌,大会宾朋。 不单单如此,王长子李仲寓的百日之期前后两天,凡是泗州城内交过税的百姓都能通过抽奖获得在闭月阁免费观看梦戏的资格,去大利赌坊亦能获得一两银子的筹码,这便是孩子大伯鍾大少爷的大手笔了,也得到了其余三家的极力支持,损失几天生意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淮王开心王长子开心变成,如今泗州城中的赵家、郑家及林家已不可同日而语耳语,短短的一年间他们拥有的资产翻了足足一倍,这还不算在外地各处的投资,此三家对淮王李从嘉可谓死心塌地。 淮王府正厅之内挂着一副偌大的中堂,上面写着“孝子贤孙”四个大字,乃是当今保大皇帝的御笔亲书,对这个皇孙李璟与锺皇后都是极其喜爱,前天林公公特地将赏赐的礼物运了过来,马车足足装了二十几车,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其中一颗珊瑚树高达三尺流光溢彩,看得李从嘉都是暗自咂舌,自己这个儿子的派头可了不得。 此外像锺大少和李从嘉共同的那些好友是尽皆亲自前来相贺。燕王李景遂都派了王长子李从明前来,金陵的一帮纨绔公子以韩瑞为首亦是结伴而来,包括如今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的尤四,同行的尚有四大金刚,根本不用担心他们走后京城的人手问题,如今尤四手下也是今非昔比。各路英杰齐会,按王耀飞的话来说称得上一流身手的都有四五人,而他口中的一流可都是像火将赵元其那般水平的。 这些客人在泗州城衣食住行方面的花费全部都算李从嘉的,淮王自然不会做亏本生意,就拿韩瑞孟元和南平公子而言,他们出手的贺礼至少要在三百两黄金以上,一半是人情另外一半也算是合伙的份例,这些地头蛇在当地的闭月阁都是有股份的,每年的受益亦相当可观。李从嘉大概统计了一下。加上父皇母后的赏赐在内就仅仅李仲寓过这次百日能收的分子足够他装备出一支两万人左右的龙骧军! 现在离李仲寓的百天还有两天多的时间了,该到的贵宾已然尽数到了悦来客栈的天字号房中安置,由锺大少亲自陪着在闭月阁中观看最新的红楼梦梦戏,今天王爷并没有出现,孟元等对此倒很能理解,日子越来越近淮王肯定越来越忙,反正他们有的是时候相见却也不急在这一时,再说新出的这三出梦戏可谓极为精彩不看不行。 此时李从嘉在做什么?答案是和李仲寓的百日没有半点关系。王府的议事厅中黄慎、王耀飞、尤四等人尽皆在坐,另外的几人却是面相穿着都十分的普通。仔细看在他们的手上都还有着厚厚的老茧,这是常年从事手工活的表现,正是如今已然颇具规模的器具所中人。 “王爷,此便是我等新近方才得出的海船图样,目前正在打造之中,预计工期会在三个月左右。建成之后倘若备足食水可供两百人航行二十日之久,不过之前还要进行多次的检测,想要像王爷所说那般怕还是要半年时间。”此时一个身着黑衫面容颇为丑陋的汉子正在指着房中木架上架着的那一副海船构造图侃侃而谈,此人姓第三名流,乃是前番李从嘉从工部挖来的巧匠。如今凭借着精湛的木工技术和相对较高的知识水平被淮王任命为器具所的所领,主持各项研究。 “好,第三先生和各位都辛苦了,如今之所得已经远超孤之预计,足见各位都乃能工巧匠,当重重有赏,尤其是夏侯先生,甘冒奇险驾船到得琉球扶桑百丽等地,探明潮流风向,当真殊为不易。”李从嘉闻言微笑颔首笑道,亦是出言将器具所的所有人都夸赞了一番。 这一艘海船已经是改良之后的版本了,早在李从嘉身在征南前线之时器具所中一名名为夏侯权的水手已然乘坐海船费时两月去了琉球等地,当时用的还是大唐遣唐使所走的线路,内中亦经历了颇多的风险!李从嘉是从不会吝啬对忠心下属的奖赏的,言辞实利皆是。 “为王爷效力乃是吾等的幸运,若是没有王爷青眼我等这样的匠人哪来如今的舒心日子,自该为王爷竭尽全力才是,不敢当赏!”第三流闻言躬身言道,那些器具所中的巧匠们也是纷纷离座施礼,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兴奋与欣然。王爷待他们的确恩重如山,让他们可以不用为衣食发愁专门研究自己的所长,且收入与地位方面比之以前简直判若云泥,尤其是王爷对他们那种真心的尊重更是让人感动,这不要赏赐之言可不是故作姿态,皆乃是发自肺腑之言。 “哈哈哈,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军中如此孤这器具所中也是一般,诸位有所成就该得其赏,不必推辞。”李从嘉爽朗的笑道。 “多谢王爷,我等定当尽力让这海船可以尽快航行与大海之上。”第三流又是躬身为礼言道,王爷向来是一言九鼎,且对他们从来都是不吝称赞赏赐,上一次一名姓王的铁匠师傅在研究铸造之术时不慎起火烧了器具所三间大屋,自身受伤还心中惶惶,其实王爷却在千里之外亲笔来信,首先问的不是损失而是王清的伤势,嘱咐他千万要善保自身,至于为了试验所引起的损失绝不必放在心上。如此一来人人心安也是各个用命,那王清简直是日以继夜的在所中研究五锻钢的炼法,谁劝也没有,说急了便道我受王爷大恩,非如此不足以相报。 “各位之人本王心中岂能不知?不过尽力是尽力自身却要确保,马上还会再有两名医者前往所中为大家调养身体。万万要听医者之言,第三先生,你这一次回去便传本王口谕,让王师傅立刻给我休息,以后每日都得睡足四个时辰,便将此时写入器具所的律令之中,那些所得虽然重要,可与各位相比却还是后者为重,此事定要即可行之。 “多谢王爷。”众人更是感激的道。所谓**************,有着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淮王,他们岂能不竭尽所能的效力,至于四个时辰睡眠的茬谁也没接,该熬夜的时候他们还得熬。 “邓师傅,方才第三师言及此船满载可供二百人航行二十天,孤想知道要确保航运正常的话最少需要多少人手。”李从嘉微微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又对其中一个白须老者问道。此人姓邓名尧,原本是个老船工。打造海船他就是最主要的监工,经验丰富无比。 “最少要百人,只要风向掌握的好,像夏侯师傅那样速度也不会慢多少。”邓尧闻言立刻起身言道,这些他早就烂熟于胸了。 “哦,那假如是百人的话。似孤月照千里白那样的战马一次可以装多少匹?”李从嘉微微点头,稍稍沉吟之后又再问道,一旦海船可以付诸实用那么他走海路从契丹引进马匹的计划的可行性就大增了,周军没有水军,根本不具备在海上拦截他的海船的能力。比之陆路要安全许多,靠近内陆航行本身的风险也会较小,虽然之后需要协调的各项事宜还有很多,但李从嘉必须先确立这条海路的可能性。 邓尧闻言不说话了,静静的思考起来,李从嘉也安静的在一旁等着,其实他是非常欣赏器具所中人那种谨言慎行的态度的,自己要听就是实际的东西,不要什么虚言。片刻之后邓尧方才抬起头来言道:“王爷,我还想再去看看月照千里白。”神色亦很是认真。 “说得对,全海,你带邓师傅去一趟后院马厩,凡有问及定要如实作答。”李从嘉闻言立刻吩咐王全海带着邓尧往内院去,这匹月照千里白他是爱如珍宝,每天都要亲自打理的,因此养在内院。 “伯明,你若从我这海州出发前往幽州,何时最为适宜又要花费多少的时间?”那边王全海领命带着邓尧奔内院去了,李从嘉又对夏侯全问道,刚才是满载的问题,现在则是航行的具体了。 “海州到幽州?王爷,现在倒是最为适合的季节,海水的流向和风向都比较适合,新的海船尚未建造小的不敢妄言,若还是我前往琉球之时的船只有个十七八日应该是足够了。”这一回夏侯全倒是回答的很快,他上一次航行正是从海州出发的,距离幽州也很近了。 “第三先生,这海船新旧之比速度可有下降?” “回王爷,按照现在的设计新海船的速度还要胜于以往,只是还需要一定时间让夏侯全加以熟悉。”第三流立刻答道,对于器具所新设计的这一条海船他是有着充足的信心的,言语亦极为有力。 “那倒要请教所领,具体能有多少的增速。”这回不等李从嘉出言夏侯全已然问道,隐隐中感觉此事当是淮王极为看重的。 “伯明之前所言的十七八日当可提前两到三日。”第三流回答的还是极为迅速,以前的那艘海船也是他参与改建的,对其性能十分了解,今日来王府汇报所得自然也会对王爷的问题提前准备。 “王爷,所领既然如此说,想来半月时间当是足够了。”得到了第三流肯定的答复之后夏侯全也是信心十足的言道。 “半月时间?”这个数字已经很让李从嘉满意了,新式海船建造出来加以实验还要半年的时间,等到冬季肯定不适合出海,看来海上的这一条交易线想要使用起来起码要等到明春,自己还有相当长的时间可以安排其余的事宜,至于邓尧那里现在倒并非关键了,不管能运多少马匹都得运,李从嘉对此绝对是不计成本的,当然多多益善。 就在淮王思索之时,邓尧已经从内院回来了,看见李从嘉一脸思考之色并未立刻出言,直到淮王投来询问的目光方才说道:“王爷,属下刚才问过马匹的重量以及所需的食水,满载的话一次百匹应该可行,不过若是运送马匹为主,船体的构造还要稍稍加以调整。 邓尧说完眼光又看向了第三流,两人有着一个短暂的眼光交流,后者微微点头之后便向淮王言道:“王爷,邓先生所言可以行之,另还有一事需要王爷定夺。 “第三先生但说无妨。”李从嘉点了点头,一次百匹话就意味着两个月往返幽州一趟,他要想建立起一支不少于五千人的骑兵新式的海船至少还要多出十艘,他还要将马匹的船只的损耗以及种种可能出现的意外计算进去,毕竟这个时代在海上航行也是高风险的。 “便是此船的命名了,我等知道王爷当年有过谁研之谁命名的说法,可却一致觉得只有王爷为它起名更是我等的荣幸。”第三流笑道,李从嘉当年设立器具所之时是有过说法的,他是仿造后世科研成果的命名方法,对于那些能工巧匠而言亦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既如此,此船要出海扬帆千里,本王自是希望风平浪静,那便名之为“定海”!”李从嘉微微思索便出言道,他也不必违了众人心意。 “定海!还是王爷学识渊博,那属下等就立刻回去按照王爷的心意调整船板上的所在,以利于战马的运送。”第三流欣然道。 “呵呵,此时虽是事不宜迟,不过眼前还有一件喜事,诸位且喝过仲寓的百日酒再走不迟,也算是休息几日。”李从嘉微笑摇头说道,第三流等人闻言不敢推辞,面上亦是一片感激之色。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两百三十一章 但悦家人何以奢 房中一阵欢声笑语之后淮王却是眼光看着远处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众人见此自然不会打搅,李从嘉此刻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大海之上,近代欧洲的崛起就是从大航海时代开始的,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刺激了科技的发展,工业革命应运而来,洋人的坚船利炮打破了华夏的闭关锁国!不知为何后世历史书上的这些内容如同画外音一样在李从嘉耳边响起,从此往后便是不堪回首,充满了苦难与屈辱的百年。 而今自己穿越来了五代还能再度坐视这一切发生?开玩笑吧,今生日不落帝国的辉煌一定会属于华夏,说起造船我们从来不比西方差的,且不说三宝太监下西洋之时宝船就能领先将近百年,就是盛唐之时华夏的造船水平也是世界一流,商船一度到达了?到达哪里?还真记不得了,后世李从嘉的历史也不算太好,不过从现在这些工匠的水平上就可见一斑,等定海制造出来之后随着自己的不断投入,华夏的战船终有称霸四海的一天,就算李从嘉看不见也能为后世播下一颗种子,如此他才没算白穿越一场,想到这里不由得就是热血沸腾。 等等,等等等等,貌似自己又想远了,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这皇权还没到手了,称霸七海的口水还是稍候再淌吧!李从嘉回过神来便请众人到外堂用饭,也算是给器具所中之人一个另类的奖励!果然见淮王如此第三流等人连道不敢待淮王一再坚持人人面上都有感激之色,和王爷一起吃饭,以前做梦都不敢梦见。 晚饭过后,李从嘉命王全海安排众人就在王府的别院之中休息,自己则回到了内院,儿子的百日也算是他放了三天假。自从回到江淮一来李从嘉比之以往还要更加忙碌,一边是繁复的政事一边是剿匪的安排,更要兼顾消弱各个世家的力量,可以说是不可开交。江淮之战此时就像是一把悬于头顶的利剑,让他片刻功夫也不敢放松。 今晚按照惯例他应该在窅娘房中歇息,先往周娥皇房中看了看李大少爷。淮王这才往窅娘所在的“蝶舞轩”而去,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周娥皇是很注意让王爷多去流珠以及窅娘那里歇息的,珠儿此时年纪还小可窅娘已经到了这个年代女人生育的年纪了,她乃是淮王正妃,自当要有一家内主的样子,倘若能人丁兴旺亦是她的功劳。 淮王府的建造不说工部花了极多的功夫,李从嘉自己也往里面贴了不知多少,此时虽是生下,可穿梭在竹林之中。晚风吹来花香扑鼻竹叶轻摆不但周身清凉舒适眼中亦是美丽景色。竹林之中的小径正是通向“蝶舞轩”,李从嘉取了个曲径通幽的意思。 “全海,到了泗州三月,感受如何?可有不惯之处?”当日张公公为李从嘉挑选的几个小内臣现在都常伴淮王身边,尤其是王全海与方明,但凡有王爷出现的地方就不会少了他们,李从嘉对这两个小子的聪明机灵和眼力劲也十分欣赏,很多时候他想干什么都不用出言。王、方二人就能心领神会,如此的跟班可不是容易找的。 “全海当日能在宫中跟随王爷。真是今生最好的运气,泗州很好,比金陵也不差了,奴才过的很是习惯,只要能在王爷身边,其实哪里都是一样。”王全海闻言很是认真的说道。私下里他们闲聊之时也的确时常会提起跟着淮王真是没错,再想想当天还有些后怕了。 “方明了?你们是孤的近随,只要用心办事孤绝不会亏待,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直说,不需要隐瞒。”李从嘉又对一旁的方明问道。 “奴才和全海哥一样。能跟着王爷一直伺候下去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方明闻言亦是与王全海一般恭敬的言道。 “呵呵,上回在敬事房听说你们应该还有家人,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加你们一两银子的月例,自己花着也给父母寄去一些,无论如何孝道还是要尽的。”李从嘉微微一笑言道,这二人都是有父母的,王全海是家中第三个儿子,方明排行第七,皆是家中难以养活才会送来。 “多谢王爷,奴才给王爷磕头了。”听见李从嘉此言,二人面上都有喜色,一两银子绝不算少了,省吃俭用够三口人一个月了,当下赶到淮王面前双膝跪倒,也许刚刚进宫之时他们对家人都有着颇深的怨恨,但时间却是治疗一切的良方,那些仇恨也会随之消解很多。 “好了,好了,都起来,以后不用动不动就磕头。”李从嘉一手一个将两人从地上搀了起来,其实直到现在他也不太习惯这些礼节,甚至不太愿意二人口称奴才,只不过说了几次二人改不掉罢了,内臣之中也不是没有人才的,比如说三宝,比如说太史公,而且相比外人他们更能得到主人的信任,因为他们的**比常人少得多。 “奴婢百合,参见王爷,良綈让我们前来迎着王爷的。”这边说完话继续前行,不多时小径上迎面来了几个侍女,为首的女子梳着两个短髻,手提荷花灯笼,到了淮王面前便是躬身为礼口中言道。 “良綈用过晚膳了吧?这么近的路还要你们来接。”李从嘉微微笑道,这个百合也是尤四在各地精心挑选之后送到淮王府的五十名侍女之一,周娥皇看她容貌不俗又通些文墨便放在了窅娘身边,以往每晚她们都是要等着淮王来才能用饭的,今日则早就通传过了。 “刚刚用过,良綈是怕王爷太过劳神才让奴婢来看看,也好伺候着。”百合闻言便带着侍女在前方领路,听见王爷问话便停下言道。 “嗯。”李从嘉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劳神?自己的劳神还不知道要延续多少时间了,怕是什么时候一统天下才能轻松一些。 行了片刻“蝶舞轩”已然在望,现在王府内院之中周娥皇、流珠、窅娘三人都有自己的宅院,杨熏则低了一级要和芍凤他们居住一处。王妃的住处名为百花苑,流珠的则是卷帘楼,前者共有大小房间十八间,后者十五,二人一为正妃一位侧妃,到了窅娘自然还要按律递减。不过也有十二间之多,没出宅院也带有自己的花园和景致。 “王爷,窅娘见过王爷。”到了蝶舞轩正门,窅娘带着侍女已经在大门前等候了,看见李从嘉也是立刻上前见礼,一片请安之声。 “今天身子可好些了?跟你说过了,以后那些药不要随便吃,是药三分毒,百合。良綈今天都用了什么晚膳?”窅娘今日身着一套姿色的青幔流苏裙,薄纱之下隐见雪肌玉肤白皙娇嫩,这躬身行礼之时还能稍稍见到胸前的那片深邃,显得极为诱人,看得李从嘉也是心中一热,显然今日是做了精心打扮了,当下上前拉住她的柔夷,将之扶起之后轻声问道。前段时间有了些食症,茶饭不香着实瘦了些。 “良綈晚膳用了一碗香米羹。一碟雀舌、三颗荔枝……”百合一旁将窅娘今晚的晚膳说的是分毫不差,说起这病症还是窅娘心急为王爷怀上后代一个劲地补身体而来,故李从嘉才会有之前的言语。 “嗯,那还差不多,既是刚刚用过晚膳孤就陪你到花园走走吧。”李从嘉颔首言道,说完拉着窅娘便往后院的花园而去。那里除了花草之外还有着一个偌大的鱼池,养着不少用于观赏的鱼类。 “上次王爷说过妾身早就知道了,欲速则不达,百合,将我冰好的绿豆汤端到花园让王爷饮用。这天气还真挺热的。”窅娘跟在李从嘉身边看着他轻声的说道,随即也对百合吩咐道,她的院中就有着一处小型的冰窖,现下这酷暑时节喝上一碗冰绿豆汤可极为舒爽。 鱼池的上方是一个一丈见方的水榭,李从嘉带着窅娘缓步片刻之后便坐在这里休息,不片刻百合就端来了三碗绿豆汤,良綈身体刚刚恢复不能吃太寒的东西。那大的一碗自然是王爷的,剩下的两个小碗则是为王全海和方明准备的,作为李从嘉身边的近臣,就是王妃周娥皇也不会轻视二人,流珠窅娘杨熏等人亦皆是一般。 “喝吧,今天也站了一天了。”王全海与方明二人却不敢接,眼光只是看向淮王,李从嘉见状笑道,二人这才慢慢的喝了下去,宫中府中的规矩是极为森严的,王爷面前他们连坐都不能坐一下,喝汤也只能站着喝,不过在二人眼中这还是他们的福气,你让一百个内臣去选,他们都一定会选择陪着主人劳累,要是投闲置散则更为难熬。 “多谢百合姑娘……”喝完绿豆汤擦了擦嘴,二人放下碗对百合道谢之后又站在了李从嘉的身后,虽然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有歇过可两人也正值青春年少,加上勤于锻炼身体可是相当壮健的。 “王爷,王子百日之时您要将闭月阁的戏班请到府中来演戏吗?”看着李从嘉喝下一口绿豆汤,窅娘轻声问道,如今王爷来的次数已然比之前多了一些,可她对此还是十分珍惜,不说二人之间的缠绵,便是坐在这里赏赏鱼看看景色聊聊天也会十分的享受。而且这梦戏本就是她的最爱,可惜入了王府之后却不似之前那般自由了。 “嗯,还有最新的一出“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了。”李从嘉颔首道,如今红楼梦的梦戏已经出到第四十回了,这一出还是他六天前才写出来的,如今写梦戏的剧本对淮王而言也算是一种轻松的调剂了。 “那妾身可有眼福了,可以连看四五出最新的了。”窅娘闻言不由得拍手言道,颇有点欢呼雀跃的样子,其实她的表现是能代表很多如今大户人家内眷的心态的,与男人相比他们毕竟出门的机会要少了许多,便是这梦戏也难得一见,偶尔一次怎能不求个过瘾? “都四五出没看了?哎~为夫的这些本应该就是你们先欣赏的,如此却是本末倒置,嗯,你让我想想……”李从嘉先是颇为讶异的言道,随即又明白过来,看着窅娘的如花容颜不由又有些心痛,这些美丽的女子进了自己这王府定会失去很多的自由,便是他李从嘉不在乎她们自己都会极为在意,上次一去金陵便是半年时间,可想而知独守空闺的日子是多么的难熬,也该想个办法让她们开心才是。 “王爷切勿如此,妾身不过是这么一说,现在在这“蝶舞轩”中舒适的很了。”看着李从嘉带着歉意的目光窅娘便是心中一甜,随即也是正色言道,虽然比之以前有很多的不方便,可若是让她回到当日肯定还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嫁入淮王府,有着自己所爱之人对自己的关心,虽是相处时日不多颇有缺憾但那种期待的幸福却更为深沉。 “哎~有了,明日孤便交代下去,让人在四处采买些会唱的女童,再让闭月阁来人到家里教,如此你们在府中也能看到最新的梦戏,让她们多学几出也显得热闹一些。”李从嘉笑道,其实以他的身份家里有个歌舞团实在算不了什么,孟元等人无不如是,只不过心不在吃罢了,如今也算想通了,只要能让身边的家人快乐有什么不能做的? “那妾身要多谢王爷了。”窅娘闻言大喜,起身一礼言道。 “若是道谢,这一礼可不够啊?”李从嘉颇有深意的言道。 “那,妾身听凭王爷吩咐。”窅娘此时哪能看不出丈夫眼中的意思?不过说出这句话来还是有些羞涩,王爷的花样可是极多的。 “今晚本王要看那天竺舞蹈……”李从嘉贴近窅娘耳边言道,随后又再压低了声音:“还得用她们的服饰。” 窅娘闻言满面绯红,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那种羞怯的美态看得李从嘉是一阵大笑。(。) 第两百三十二章 高朋满座樽不空 当日修建淮王府之时,李从嘉心中是一直有着一个蓝本的,那便是红楼梦之中的大观园,后世他对曹老爷子的神作可是极为欣赏的,许为古典小说之中的第一,这不今世的梦戏还是借用了这部神作,可惜李从嘉也很快就要写不下去了,如今就连一开始赞成的周娥皇都不愿他写出林黛玉焚稿断痴情的篇章!那种悲剧太让人揪心了,以如今梦戏的流传程度,这个剧情出来淮王觉得自己也会千夫所指! 今日在王府大院最大的天香阁中上演的乃是红楼梦戏中最为精彩热闹的篇章,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水榭的戏台上胡玉梅精彩的唱功和美妙的身段引得台下掌声不断,一时间热闹之极,一来是新出的剧目,二来胡玉梅现在可是梦戏中最闪亮的明星,论容貌她绝不如清风楼四大花魁,但如今说起名声竟还要远在她们之上,各处都有重金请她去演出的,可这位姑娘却是饮水思源,淮王不发话哪儿也不去。 “重光兄,你就把后面的剧情告诉我吧,回去也好有个交代,要不然父皇母后天天逼问我也难受啊!”水榭对面的那座楼台是观赏角度最好的地方,当然也都是贵客才能在这里看戏,此时蜀国皇子孟元鼓掌之后却是做出一副苦相对身边抱着李仲寓的淮王言道。 却原来蜀国皇帝孟昶与皇后林氏也是梦戏的忠实粉丝,尤其是这红楼梦。李从嘉的更新绝对称不上快速,要是放在后世的创世绝对是个扑街写手,但在五代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肯定不会有此现象的出现。恰逢孟元要来李仲寓的百日之宴席。他们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问问李从嘉后面到底怎么回事,否则是心痒难熬夜不能寐! “我说孟兄,你问我我也没办法回答你,后面的还没想好了。”李从嘉笑道,这还幸亏自己是在南唐,要是再蜀中还不给皇帝抓起来写续集?到时候你不写?不写砍了你,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真的假的?你还没想好?大唐第一才子可是出口成章的。”孟元转了转眼珠颇为有些狐疑的问道。显然这个答案不令他满意。 “孟兄乃我知交,岂能相瞒?写梦戏与做诗词一般需要灵感的,灵感一来犹如文思泉涌滔滔不绝。可倘若没有灵感一个月也写不出一个字来,你看连贵上都如此在意,从嘉岂能不小心谨慎为之?”李从嘉正色言道,要是不争天下。他当个娱乐业领军人物玩儿一样。 “哦。原来如此,不过你还是得告诉我,这结局是喜是悲,母后说了要是悲的她可不敢再看了。”孟元点了点头,随即又再问道。 “那就请回禀贵上,请她放心就是,一定精彩。”李从嘉表面上信心十足,其实这心里也在打鼓了。红楼梦的结局那当真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悲剧色彩才会让人更加回味。 “那我就放心了。”孟元长出了一口气。却是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言道:“重光兄,劳烦你手书一封,如此我就更好交差了。” “这……好吧。”李从嘉心道你是好交差了,本王这儿怎么办?不过看着对方一脸祈求的神色又不忍拒绝,只得应之。 “多谢重光兄,不过还有一事相求。”孟元闻言很是正式的起身给李从嘉行了个礼,坐下之后却没有停住话头的意思。 “又有什么事?孟兄你能不能一次说个清楚。”李从嘉苦笑道。 “我想请胡玉梅姑娘往蜀中一月,下月乃是母后寿辰,重光兄你可一定要答应啊,条件任你开,我绝不还价。”孟元又是起身作揖不停,没有李从嘉的话胡姑娘是哪儿也不去的,至于钱他不在乎。 “哦,原来如此,原本胡姑娘乃是闭月阁的台柱哪儿也不去的,不过看在孟兄一片孝心可嘉的份上……这样吧,待会儿我和胡姑娘商量一下,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可得给我照顾好了,寿辰一完就要立刻返回,若是有所闪失别怪从嘉……”李从嘉闻言稍作沉吟,他这梦戏也不能永远指望一个明星,当是百花争艳才好,能捧出一个胡玉梅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借此来加深与蜀国之间的关系倒也不差。 “重光兄放心,小弟亲自迎接亲自护送,保证胡姑娘安全,多谢多谢!至于这报酬?”没等李从嘉说完孟元便立刻接了上去,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若是带走胡玉梅,对他而言也是面上有光的。 “放心,你我朋友,从嘉不问你要金要银,你让我想想,到时候咱哥儿俩单独说。”李从嘉很是豪气的一挥手言道,蜀中的资源可是极为丰富的,还有他现在极其需要的铁矿,说不得要借此敲点竹杠。 “够朋友,重光兄但有所求小弟担待便是。”孟元闻言亦是豪气干云的言道,只要让他在母后面前得到欢心,其它还真不算什么。 “重光兄你这可是厚此薄彼啊,我都跟你说过两次了也没见你松口。”此时却是一旁高坐的南平皇子高明有些不悦的言道,他也和李从嘉提起过胡玉梅的事情,论起远近自然是南平更加方便了。 “子干兄看你说的,人家孟兄不是母后生辰吗,从嘉敬他一片孝心,若是小弟没有记错,三个月后乃是兄之生辰,到时再让胡姑娘前往为子干兄相贺如何?”李从嘉笑道,没想到自己为了赚钱创造出来的梦戏不但让他赚的盆满钵满,现在更成了合纵连横的手段了。 高明闻言是喜笑颜开,一旁的孟元却是看不下去了,侧头言道:“子干兄你什么时候学会顺杆爬了,我这好不容易才让重光允可你倒好。捡个现成的便宜。这还罢了,今日乃是我仲寓侄儿的百日宴,你还敢摆脸。说说看如何交代?”孟皇子这是心气不太顺了。 “好说好说,待会儿我先自罚三杯!”高明得偿心愿自然不会与孟元计较,刚才他不过是故意作态,二人间也是经常笑言的。 “这还差不多,看看我这侄儿长得多俊,想必以后大了又是个风流才子。”孟元一笑又逗起李从嘉怀内的李仲寓来,父亲英俊潇洒。母亲国色天香,李仲寓生的又是粉雕玉砌一般,极为讨喜。 见孟皇子逗小家伙呵呵直笑。高明和锺瑞年也靠了过来,谁知李仲寓可能是太兴奋了,一泡童子尿如期而至连同李从嘉在内一起淋了个通透。不过四人却都是丝毫不以之为忤,依旧是满面笑意。 “哈哈哈。这童子尿可是好东西。子干兄,今日晚间我俩可以携手前往大利赌坊,赢他个万儿八千让瑞年兄也心疼一下。”孟元取出手帕擦了擦脸,居然将之重新放回怀中便对一旁的高明说道。 “好好好,我连输了三四回,今天定要大杀八方。”高明接道。 “几个意思啊?今天锺某定陪二位尽兴。”锺瑞年笑道,和李从嘉相处久了,一些口头禅自然而然的就学会了。说来极为顺畅。 “王爷,王妃让奴婢前来。王子该进食了。”四人正在这里笑闹,却有两名侍女一个妇人缓缓走了上来,那妇人来到李从嘉身边施礼之后言道,她乃是李仲寓的奶妈欧阳氏,平时很得周娥皇欢心的。 “好好好,先待下去,吃完让他好好睡一会儿,你们伺候孟兄高兄去换套衣服。”李从嘉颔首道,当下又命侍女领着孟元与高明前往厢房之中更衣,自己则亲自陪着二人下楼,他倒是淋的最少的。 路过二楼之时看见那边桌前坐着的四个面容粗豪刚髯倒竖的壮汉,一抹笑容不由出现在李从嘉的脸上,尤四找来的那个江湖异人易容术倒是相当不错,如此一打扮还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当下信步走了过去,满座之人见淮王前来纷纷施礼,李从嘉也是一一微笑回应,这第二层的客人身份虽不如顶层但亦是高官名流云集。 “疾之、子明,今天可要尽兴才是。”在泗州知府张弛与海州知府杨秀的桌旁李从嘉停下了脚步,微笑言道,如今此二人已经渐渐成了他的心腹,对自己的每一条政令皆是行之有力,远胜寿州之人。在这第二层中二人便是首座,由林家林远志与郑家的郑化作陪。 “伯玉,还不见过王爷。”二人逊谢一番张弛对身后少年言道。 “草民张远见过王爷。”那俊秀少年闻言上前深深一躬为礼,看他年纪不大见到李从嘉却没有多少紧张的神色,倒是极为坦然淡定。 “疾之,令公子便是今次会试的头名吧,果然好文章,一表人才。”李从嘉抬抬手,又向张弛问道,泗州的会试他还是很关注的。 “呵呵,运气罢了。”张弛闻言捻须微笑,虽是谦虚亦是自豪。 “好,孤这儿恰有陛下赏赐的状元及第金锭,便送给伯玉做个见面礼,下次若是殿试三甲本王当亲自为你披红挂彩!”李从嘉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金锭交给了张远,口中也不忘给予鼓励,也算是做出一个表率,只要是人才本王都会给予荣誉,更会人尽其用。 “多谢王爷,远定当竭尽全力!”张远施礼接过面带兴奋的言道。 “小犬平日最是对王爷之文采倾慕有加,今天是缠着我要来此了。”张弛见状也是满面笑容的说道,淮王此举不也是他的面子。 “哈哈哈,孤那不过一点歪才罢了,令尊才是真的博学多才,伯玉要学就要学令尊与杨大人,日后为国之干臣才是,远志、退之,今日你们可要将二位大人陪好了,二位可是海量啊。”李从嘉摆摆手谦道,自然也不会冷落了杨秀,随后又对林远志及郑化言道。 “王爷太谦了,似如此我等可无地自容。”张弛杨秀皆笑道。 “王爷放心,今日我等舍命陪君子便是。”林远志豪爽的道。 “呵呵,说起酒量怕是这泗州城中王爷要是认了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杨秀的笑言引来了一片笑声,淮王的酒量亦是名声在外。 说笑片刻李从嘉又到了尤四和四大金刚的桌前,五人早在看见王爷的那一刻便是起身肃手等候,见淮王到来各自行礼,今天能坐在这里对他们而言都像是做梦一般,应该说以前连做梦都想不到如此的场面,一起的是什么人,一方大员,这不是王爷的看重是什么。 “这几日好好在城中乐一乐,听说子隆刚结了一门亲事,这金陵本王是去不了了,先当作贺仪吧。”李从嘉一笑又拿出一个金锭来交到了长衫赵子隆的手上,听尤四说他下月初八就要成亲了,对方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亦是当地豪绅亲自出面做的媒。 “王爷、王爷,小的、小的……”赵子隆颤抖着接过金锭,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不到王爷竟还能记得他这样的小人物。 “好了,孤见不得这一套,当日的胆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好好看戏,王四你随我来,全海,上楼去叫表哥和耀飞下来。”李从嘉一笑置之,对着尤四招呼一声又让王全海去喊锺瑞年与王耀飞,而四大金刚听了淮王之言不由都是想起当日在坊间的情景,犹如眼前,一个个都是笑了起来,当日若不是被王爷揍了哪来的今日荣光? 李从嘉言罢带着尤四而去,在二楼处等了片刻锺瑞年与王耀飞便到了,淮王说起去换衣服便当先而行,锺瑞年自然快步跟上,到得楼下又是一阵招呼,倒是极为热闹,今天王府可是八十八桌,称得上是高朋满座! “找我什么事?是不是要敲孟元那小子一笔?”到了安静之处锺瑞年才出言问道,李从嘉肯定不会是为了换衣服的。 “哈哈哈,知我者表哥也,正是要那小子承情,不过此次之事不关你我,却是落在耀飞身上。”李从嘉一阵大笑言道。(。) 第两百三十三章 千金马骨为人心 李从嘉一句话说完锺瑞年倒没有太多的疑问,王耀飞却是一愣,王爷之言到底是何意思,不过很快一个念头就在脑海之中闪现,莫非…… “月亮姑娘的事情我已经听元其说过了,不要怪他,是孤让他说的。”果然李从嘉开口言道,见王耀飞想要插话更是直接将之堵住。 “男儿丈夫无论在朝在野还是身在江湖,都应该重情重义,唐姑娘之所作所为绝不亚于须眉男子,乃不可多得之奇女子也,更对耀飞情深意重,如此怎能相负?前番是孤之失察,耀飞一片忠心可鉴,如今正该为你成其好事才是,孤亦知你们江湖儿女不惧权贵,但有孟元相助想来也会有些助力,恰好此次胡姑娘要入蜀祝寿,便由耀飞护卫她前往,顺便往唐家堡了解你的这一桩心事。”李从嘉继而言道。 “王爷,这……”王耀飞闻言心头不由一阵暖流升腾,这一刻面前的王爷似乎不再是自己忠心效力的上司,而是江湖中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不会怀疑李从嘉是故作姿态,根本就没有那个必要,可自己受王爷厚恩岂能在此时离去?况且蜀中唐门之事亦是极为复杂。 “蜀中唐门乃是江湖大派,耀飞之事想来也很是麻烦,不过再如何困难的事你不去作就永远停在那里,你和唐姑娘都不小了,何苦蹉跎岁月,前番孟元言及他与唐家掌门之人交情颇佳,便让他去一试也是好的,倘若唐家对此还有任何要求一切便落在本王身上,只要不是摘星揽月,这世上也少有孤出不起的代价了。”见王耀飞有些踌躇不决李从嘉正色道,就算狗血一些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好的。 “属下多谢王爷厚意。”王耀飞沉吟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从李从嘉的眼中他可以看到一种坚定,而且正如王爷所言不管事情有多艰难总要去尝试的,有孟元出面至少比自己单枪匹马强多了,他亦不会多在言语中去表示什么,以二人之间的相知没那个必要。 “表哥,此次入蜀还要你多费些心。”李从嘉微笑颔首便转向锺瑞年言道。为王耀飞了却心愿一来是让他更好的为自己效力,在六皇子的心中千门八将之首可是有着相当高的地位的,另一个重大的收获还在与收买人心,此事一旦完成或者为人所知淮王如何待下将是公诸于众,今后的那些贤才得知此事又岂能不趋之若鹜?真若如此这一次花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亦相当于千金买马骨了。 “放心吧,耀飞的事我一定盯紧孟元那小子的,再说唐门的元老要是想找的话还是能找到几个能说话的。”锺瑞年傲然道,想他鍾大少爷走南闯北可谓是知交满天下。唐门就算是颇为神秘的江湖大派但只要肯付出代价也是能接触上的,既然李从嘉觉得王耀飞值得花这个代价他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况且亦很是赞成表弟的做法。 “知道你厉害,搞定之后让让耀飞好好请你喝顿酒,还有就是铁矿与马匹,我们要全力开动收购这些物资,哪怕是价格高一点吃上点亏也无所谓,此时表哥你要在背后指挥。抛头露面的事情让老四他们兄弟几个去办。”李从嘉笑道,锺瑞年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虚言。江淮之战越来越近,他需要更多的马匹与装备来编练更多的精锐士卒来与后周对抗,之前的速度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 “价格改一点吃点亏也无所谓?这是从嘉你说的话?你不是常说杀头的买卖的有人做,赔本的生意无人问的吗?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锺瑞年微微一愣答道,他的眼光的确很好,不过李从嘉判断江淮之战的依据是从后世史书中得来的。他再厉害又哪里看得出来。 “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当最大的利益需要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计成本?”李从嘉似乎早已料到表哥会有这么一问,回答的非常迅速,以他的商业知识给锺瑞年上课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好好,李先生你牛,不计成本是吧?你要多少?”锺瑞年没有继续纠缠下去。李从嘉已经给出了回答,他就要把事情办好。 “你能弄来多少我要多少。”六皇子豪气干云的答道。 “瞧你那样,赔死你!”锺瑞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却是转身对尤四说道:“这趟回去金陵把事情安排好了就带上足够的人手随我去蜀中,足够知道吗?你家王爷现在是财大气粗,有多少要多少了。” “小人知道,一定安排足够!”李从嘉与锺瑞年二人是玩笑惯了,兄弟俩要不斗上两句嘴那还是奇怪了,尤四当然心中清楚,虽然他也不知道王爷要那么多铁矿与马匹到底为什么,但只要是李从嘉需要,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要知道现在的尤四爷亦是财大气粗。 “好啦,看你那个样子,钻钱眼里去了,这两年赚的还不够?等你回来丁姑娘的聘礼还不得我来准备?”李从嘉笑道。 “钱这个玩意儿谁会嫌多?还有事没有?没有赶紧去找孟元,今天就要把事情给他弄瓷实了,到时候耀飞你和本公子一道办喜事,让你家王爷包个最大的红包给你。”锺瑞年笑着拍了拍王耀飞。 商议停当二人便立刻找到了刚换好衣服的孟皇子,在李从嘉的威逼利诱加激将法之下孟大皇子拍着胸口保证此事放在他身上,当然淮王也不是没有付出的,新的梦戏三国演义将会在泗州与成都同时上演,然后才会轮到各大都市,孟元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 当晚淮王府之中是热闹至极,众人欢饮通宵达旦,直至五更天色发白方才散去,而众人之中最为开心的莫过于千门八将那一桌了,知道王爷安排王耀飞去蜀中寻找唐月亮很多人眼泪都下来了,唐姑娘为大哥付出的实在太多。也救了他们的性命,如今有王爷和蜀国孟皇子出面至少希望是极大的,岂能不真心的为大哥开心? 淮王王长子李仲寓的百日宴席隆重之极,其后往来的那些贵客亦是半月之内才陆陆续续的离去,这些天内李从嘉出面作陪的只有寥寥数次主要还是由锺大公子来应酬这些人情交往,孟元走时还不忘一个劲的叮嘱要让胡玉梅尽量提前几天前往蜀中。也能让母后多开心些时日,对此锺瑞年一力应承,他们前往蜀中是有着很多要事办的。 半月之中前几天李从嘉见得最多的人就是新任建武军的统领齐明远,原本神武将军刚刚上任并不便在淮王府多做停留,但一来是有王长子的百日之事,二来自从去年李从嘉调集建武军行以军助民之事后便得到了皇上的大加赞赏,此时又逢汛期将至便照常行之,八万建武军精锐被李从嘉拉来了三万,齐明远统领在此坐镇也说的过去。 此时李从嘉手下的龙骧军已然有了一万五千人。加上建武军八万他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增长,当然齐明远不是林仁肇和赵龙,二人关系虽好也还没有达到太过亲近的程度,李从嘉就是要借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与齐明远进一步的拉好关系以利于自己下一步的行动,黄慎在上次征税之时已然扫除了一些不法的世家,不过在淮王眼中那还只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大老虎都在后面了,他们的好日子也不会太长了。 江淮之战敌强我弱。这个态势即使李从嘉倾尽全力也无法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内加以反转,那么在尽量缩小这个差距的同时他就要最大发挥自己的优势!首先第一点。他在江淮境内必须要做到一言堂,排除所有不同的声音,否则军政之令都不能统一绝对会被柴荣利用,金陵之行这个意外给了李从嘉实力迅速壮大的机会,手中有了充足的力量,对付那些世家门阀包括离心的官员都要很快的提到日程上来。 假如说与齐明远拉近关系是务虚的话。让司徒刚出任建武军骑兵统领一职就是淮王在务实了,此人在伐楚之战时便是齐明远的下属,勇猛非凡且善于指挥骑兵作战,当日李从嘉前来江淮之时便要了此人作为他的骑兵卫队长,其时司徒刚手下的士卒不过五百之数。经过一年的发展增加到了一千两百骑,二人之间的了解亦是进一步加深,让司徒刚出任骑兵统领一来可以让齐明远的地位更加稳固,二来自然是让李从嘉能够更好的掌控建武军,他要逐渐加强司徒刚在军中的分量,倘若大战之时齐明远有什么不合作淮王不吝施展非常的手段。 对齐明远李从嘉是以招揽为主礼遇有加,但随着羽翼初成声威日重前者心中还是颇有压力的,毕竟就算有着保大皇帝的密诏在名义上他还不是李从嘉的下属!不过他也知道与淮王合作是自己能尽快掌握建武军的基础,若是没有六皇子他也不可能如此快的就坐上这个位置,两人之前的交往亦是他们合作的基础,但这个步伐必须谨慎! 七天之后齐明远辞别淮王重回建武军驻地,走时多了司徒刚,二人在此中已经达成了协议,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建武军荒废已久的军屯要尽快恢复,李从嘉需要他们自给自足,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能成为李平实现它研究成果的最好目标。 大唐保大十一年九月初一,前往淮西平定匪患的龙骧军凯旋而归,李从嘉率众前往相迎乃是常理,更让他高兴的是很多百姓也自发的前来夹道欢呼,这在唐军的历史上可是不多见的,以前就是有也多半是弄虚作假,而这一回可是真心实意!龙骧军去年在帮助百姓兴建家园防止水患之中起到了最大的作用,老百姓还是极为朴实的,加上他们此次出征又是为民间做了件大大的好事,有此也不足为奇了。 今日的淮王府议事厅中格外的热闹,淮王的下首两旁分别坐着泗州知府张弛,江淮巡察使徐炫、谋士黄慎、得力将领林仁肇、赵龙、张天宝王云林,此外还有赵海、林远志与郑化等人,可以说此时在座的便是李从嘉目前的势力核心了,文武地方应有尽有!眼下已是九月,下个月便是各地秋收之时,也就意味着一年中征税的时间到了。 “今年的征税以徐大人总领之,张杨二位各自负责本州之事,方才征税的细则与比率全海已然通报与各位,不知诸位有何见解?”李从嘉缓缓而言眼光看向的是徐炫与张弛,此乃是他们的分内之事,黄慎只宜在幕后策划,而龙骧军则是最大的武力保障。 “王爷,此事乃国之法度也,自该全力行之,不过去岁有了一些风波之后江淮各处明里不说,暗中总会有些麻烦,此次若是全力推行怕是要比去岁更甚。”徐炫闻言稍作沉吟答道,一年多的时间他和李从嘉的关系是在逐步发生改变的,从一开始的受命辅佐到如今真心实意的效力淮王待他向来极为看重,而他也因此有了施展自己抱负的机会,且有这个强硬的靠山,当再不会出现之前那种被人陷害而罢官的事情,清明税制原本就是他心中所想,但也要考虑其中的后果。 “徐大人之言有理,地方上经营多年隐藏颇深,一来要防止有人闹事,二更要防别有用心之人将之加与民众之身,到时反而对王爷的声誉有损。”泗州知府张弛思考之后也是出言道,相比徐炫他还更少了一层身份上的顾虑,原本就名正言顺的乃是淮王下属,有着长时间的相处对李从嘉的性格亦有了很深的了解,凡事都是直说便可,淮王并不喜欢属下繁文缛节过多,尤其是要在做重大的决断之时。(。) 第两百三十四章 风情万种赛花艳 听了泗州知府张驰之言李从嘉微微沉吟之后言道:“闹事,此番却是颇有可能,孤还怕他们不闹了,林将军,你的龙骧军在不影响训练的情况下可以一分为三,你亲领一路随徐大人,天宝云林则各率一路随谨之和疾之,倘若有人妨碍税收之事便立刻与孤法办,各位大人亦要当断则断,出了天大的事情尽皆由孤撑着,不需有太多的顾虑,林将军也要强硬。” 李从嘉一言说出在坐众人算是彻底清楚了淮王此次的决心,即使以武力作为手段也要保证税收的顺利,徐铉与张驰当即思索起来,黄慎则是言道:“王爷既然已有决断属下等定当全力以赴。”在李从嘉麾下他是与王爷交流最深的,也很明白此次税收对淮王的意义,自然要先行表态,亦是让徐铉和张驰减少顾虑不要缩手缩脚,毕竟二者乃是文臣不通军事。 “王爷放心,属下定不负王爷之托。”黄慎这么一说徐铉和张驰也是立刻言道,虽然借用武力可能会造成一定的动荡,但江淮之处的局面也的确到了要下重手整顿的时候,王爷虽然年青却绝不失之于沉稳,他既然如此下令便是有了成熟的考虑,身为下臣他们竭尽所能辅佐便是了。 “以几位之能只要一以贯之,此事必能谐矣,元其,天耳此番亦要全员出动,协助三位行事。”李从嘉微微一笑又对赵元其言道,对付那些世家武力震慑是一个方面,但某些时候天耳能够起到的作用还会更大。 “王爷放心便是,天耳绝不会让王爷失望。”赵元其闻言慨然道,淮王如此对待王耀飞千门八将心中都是感激不尽,没有淮王他们这一辈子恐怕都翻不了身,而现在不但可在江湖扬威亦能建功立业,岂能不效死力? “呵呵,元其办事孤向来信得过,赵龙,龙骧军新兵的征召与训练孤便交给你了,还要多向林将军请教才是,你需要什么孤会给你什么,便是让孤亲自出面亦是无妨,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年的时间龙骧军要有五万之数,且还要训练齐备,练好了孤重重有赏,倘若有失孤亦要重罚。”眼下齐明远掌控建武军八万精锐,自己想要让他变成可以信任的心腹还需要时间,那么龙骧军就会成为他起家的部队,给赵龙肩上压担子亦是理所当然。 “赵龙定会为殿下练出精兵。”赵龙起身言道,话语虽然不多但意思却极为坚定,他和李从嘉自幼相随那殿下是喊惯了的,淮王亦不以为意。 李璟的重病对李从嘉而言乃是一次绝好的契机,他不得不为的投机也有了很大的收获,挂帅远征南汉熟悉一干军中精锐,借酒卖狂解决危机亦在朝中大臣心中树立起了自己的形象,最关键的还是建武军这支主战力量,将会是李从嘉对抗柴荣的基础。现在他就要借势一鼓作气打造一个命令可以上行下效的江淮,风险的确不小但李从嘉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还有李先生,虽然现在还是秋收,不过凡事都要未雨绸缪,你的成果事关国计民生,还需抓紧时间好生计议。”片刻之后淮王又谓李平道,军事民生缺一不可,李平研究出的增产之法的作用绝不在建武军之下,藏富与民是李从嘉一贯的打算,亦唯有如此才能让江淮愈发的铁板一块,而且从长远来看农艺的发展和增产意义将更为重大。 “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李平亦是颇为激动的起身言道,农艺乃是他最大的兴趣所在,而能有淮王这样的上司让他尽展所长岂不快哉? “此乃李先生之所长孤信得过先生之能,不过这农艺之时研究之时先生的步子还要迈的大些,便是有些风险浪费亦是无妨,更不要怕失误,这本就是应有之意,刚才孤与赵龙说得话一样适用与先生,资金人力有任何需求你直接找王海。”科学研究最需要的就是探索精神,而任何成就都是建立在无数次失败基础上的,李从嘉怕就怕李平的思想还不够放开。 “多谢王爷,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李平深深一躬言道,这个支持力度可是前所未有的,而且王海是什么人?那是淮王身边的内臣,这还不能说明王爷对自己和自己所从事之事的重视,士为知己者死。 “呵呵,只要各位勠力同心江淮兴盛便是指日可待,不过尽力归尽力,各位还需谨记保重身体,似徐大人张大人那般彻夜辛劳不可取,林将军天天待在新兵营亦要安排好休息,孤已经让方明去安排了,以后每隔一月在座各位都要去医疗所检查身体,按医者之法调养,各位都是孤的股肱之属,劳累过度孤可损失不起。”李从嘉微微笑道,他想要完成一统天下的大业人才就是最关键的,好的人才不光要会用也要会保养。医疗所是他遍请名医给予厚待设置的部门,以后有条件的话还要推广到县一级。 “王爷,末将身强体壮这一点根本不算事。”听了王爷之言徐铉张弛等人都是微微颔首,淮王待下却是用心,此处便可见一斑,而林仁肇乃是武将出身身体远远好过徐张等文臣,王爷救命之恩护家之德他还未报,此时恨不得天天扑在军营早早训练出虎卫军,又岂会在乎这些劳累?当然淮王透着关怀的话语他也很是感动,便更要全力以赴的辅佐王爷了。 “哈哈哈哈,林将军乃本王麾下头等虎将,当日之战亦皇叔之失不损将军威名分毫,待过一阵时日孤当亲自为将军向父皇说明。不过将军,这养生之道也不可忽视,今天孤之言语将军当做是军令便可。”对于林仁肇李从嘉是极为看重的,这是他最优秀的军事人才,一定要确保他的健康。 “末将领命!”李从嘉十六便入军营,更在万军之中困守孤城,前番又为三军之帅,这句话虽然还是带着笑可一股气势便油然而生,林仁肇亦是身躯一正答道,他知道淮王为了救他是付出极大代价的,如今还肯为自己分辩,王爷的话他是深信不疑,李从嘉的一言九鼎现在也尽为人知。 “好了,时候不早各位早点回去歇息,这段时日孤都会坐镇泗州城,若是事有紧急诸位直接来王府,亦不需有所顾忌。”今日之后李从嘉便要抛开一切一心一意的经营江淮,时间紧迫他不能有任何的浪费,因此做事的效率必须要提上来,给予众人权力的同时他自己也要随时准备。 一番计议停当众人自是回府安歇,李从嘉却不能,又和钟瑞年赵海郑化等人商议了一番商业上的事情之后他才回到王府,打仗钱粮可是不能或缺的,以他的商业头脑和后世累积的经验在今生大把捞钱倒不是什么难事,这两年更要大捞特捞。如此一来江淮之处的盐税也是他最关切的事情之一,怕是今后六皇子淮王李从嘉就要成为大唐最大的脏官了。 等李从嘉回到王府已然接近深夜了,今日他该去正妃周娥皇之处歇息,而不用他去抱月楼王妃就在王府得内堂等着他了,王子李仲寓自然早已睡下。以周娥皇的心思细腻自然能够看得出来丈夫这段时日负担极重,只不过他不愿把那些压力表现在爱妻爱妾面前罢了。自己的丈夫是要做大事的人,自从李璟康复之后看起来大唐最为风光的就是李从嘉,但在她心中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身为淮王的正妃她需要做的可不仅仅是管理内府,更要为这个男人分担他的重压。 为李从嘉脱下外衣,换上府中的便服,扶着丈夫坐下为他捧上一杯香茶,随即又默默地来到身后为他轻轻的按揉太阳穴……这本来都是侍女们的职责今日王妃却是亲自为之,整个过程周娥皇都未发一言,但看着她的动作不光李从嘉心头一片温馨,那些贴身侍女都是心中感动,都听说夫妻之间情到深处会如何如何,但却都没有眼前的一幕令人感动,看了看王妃地眼色,她们也都出门关好门守在门前将二人单独留在了客堂内。 李从嘉也没有说话只是舒服的伸了个拦腰,将自己的身体很是没有形象的摊在了椅子上。身为皇子王爷地位崇高,统领众人大权在握,看上去是何等的风光,可同样他承受的压力也非普通人可比,且不说即将到来事关生死的江淮之战,就是那一段李璟病重的日子他在金陵的每一天也都像是走钢丝一般,一旦稍有闪失不但胸中壮志难以实现生命都有危险。而像现在的这种姿态他在人前甚至是家中下人面前都难以做出。 周娥皇则是一个例外,她是李从嘉两世为人才付出真感情的爱人,无论流珠还是秦玉謡在李从嘉心中都及不上他的地位,美丽的容颜高贵的气质还在其次。玉人心思细密眼光不俗一颗心还全部扑在他的身上,成婚两年二人的默契也是越来越好,似今天这样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说一句话可又能明确感受到对方心中的用意与情意,这便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娥儿,你说为夫能打得过柴荣那个家伙吗?”片刻之后李从嘉忽然抓住了爱妻按揉在肩膀的一支柔夷,口中轻声问道,语气也很是轻松。 听见丈夫之问周娥皇心中是微微一震,她知道丈夫看似轻松但却一定是他的心思所在。身为淮王妃周娥皇可不是寻常女子,李从嘉肯定不会是要去找柴荣打架的,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两国交兵,大周的国力强盛天下皆知,军力亦是各国之首,便是善战的契丹人也在大周手下吃了不少败仗,郭威更是有一统天下之心,如此一来他们岂会放过江南这干富庶之地? “娥儿只相信夫君想做的事情一定能够做成,夫君有任何的心思也不用对娥儿隐瞒,呵呵,柴荣又如何,他不是已经输了夫君两阵了吗?”后周的确强大,可周娥皇想到李从嘉在认识自己之后的种种行事却是无往不利,金陵那般错综复杂的局面他亦能从中取利,按着丈夫宽厚的双肩便觉得那里可以承担一切,不由信心十足得言道,说道最后却是一声娇笑,前番柴荣赶到秦玉謡的住处表明心迹哪里瞒得过她,丈夫可谓情场得胜。 “呵呵,还是我的娥儿会说话,明知道你是在宽慰为夫可这话听起来带劲,就是,那小子又怎么样?敌强我弱又怎么样?不过那场酒为夫可没有胜过他算是半斤八两。这柴荣的确胸有大略,以孤观之比他老子还要强,但强的好,为夫找的就是这样的劲敌才有意思。”李从嘉笑道。 “说道这里怕是天下之人都及不上娥儿得夫君了,和夫君待的久了也要拾点牙慧的,能被夫君如此看重,那柴荣也算极为不俗了,娥儿很少见夫君如此赞赏别人了。”周娥皇笑道,这也是和李从嘉一起久了,放在从前她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到了家中它就要想尽办法让夫君开心。 “嗯,娥儿说得是,为夫绝不能做那些轻视对手的事情,以后还要请王妃多多指点才是。”李从嘉回身将玉人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托住爱妻的下晗,看着那张近乎完美的容颜认真的说道。也许其余的帝王皇族不会愿意自己的妻子干政,但李从嘉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随着对妻子的了解他也更为放心,有一个贤内助做什么事都会事半功倍。 “娥儿自然一切都听夫君吩咐。”躺在夫君的臂弯之间,被他鼻中的热气喷在面上,周娥皇不禁就是一阵手足酸软,声音也变得甜腻起来,那俏脸微红之下眉间眼角万种风情,当真是人比花娇!(。) 第两百三十五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于这一次的江淮征粮征税李从嘉可谓准备十足,虎卫军,天耳各自战刀高悬,大有拿下几家抗捐之户开刀的意思。两年的时间要把江淮经营成铁板一块,现在就是李从嘉尽最大努力排除异己的时候。但有点出乎淮王的意料这一次税收却是格外的顺利,江淮百姓得到王爷不少好处大力支持还是常理,但各大世家也是循规蹈矩并无缺失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王爷,此次征税历经一月,共征得税款……”淮王府李从嘉的书房之中黄慎正在给王爷汇报着征粮征税的具体数字,这不收不知道,今年的所得居然要超过了过去三年的总和,而且全部是按时到位绝无半点的拖延,坊市之中更无半点流言蜚语,如此一来各州的府库都立刻充实起来。 “哦,这么多?他们就没一点为难的意思?”听了黄慎的汇报淮王的面上却没有太多喜悦的表情而是一副深思的模样,今年的治理淮河的确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收成有所增加,可也远远赶不上那些税收的增长。要知道李从嘉针对那些世家氏族是采取种种理由抬高了税率的,要的就是看出谁是不服从之辈好以雷霆手段加以镇压,可是现在居然如此顺利,更是没有一家跳出来,说他们没商量好他绝不相信,这倒是极为棘手了。 “王爷,您前番在泗州对付李家犹如秋风扫落叶,铁证如山之下绝不姑息,林、赵、郑三大家又有颇大的实力可以影响江淮不少世家,王爷的行商之策更是妙绝天下,以属下观之至少有三到四成已然心服。江淮兴修水利王爷尽得民心军心,前番金陵之事又得陛下宠幸,南汉一战亦显王爷杀伐决断之威,借此势而行之还了属下也不敢相抗的。”看见李从嘉的表情,黄慎当然知道所为何事,当下又分析道,言语之中亦是十分的赞赏。 “呵呵,先生与孤就不用客气了,这事若反常必为妖,倘若有个两三家跳出来倒还罢了,可这集体失声怕是就另有隐情了。唉~先生说的是,孤最近的风头的确是盛了一些,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李从嘉先是微微一笑随即却是皱起来眉头,原本在他的设想之中韬光养晦不动声色才是上策,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要稳定江淮必须要下重手,相比于为大唐保住这个战略要地,李从嘉也唯有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属下绝非客气,治理淮河本就是妙手,金陵之事王爷之决断定力都是远胜常人,尤其是这行商之法属下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木秀于林与王爷而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税收丰富,虎卫军建军快速,建武军亦大有希望入王爷之手,总体而言还是得大与失,经此一事看来江淮世家之中彼此定有串联之事,想来便是王爷忧心所在。”黄慎闻言正色道,和李从嘉相处越久他也越能察觉出这个主上的不凡,因此也是言出由衷。 “知我心者当真非先生莫属,先生既有此言必也有针对之策,还望先生开从嘉之愚鲁而教之。”李从嘉闻言欣然道,他是不喜欢听什么赞赏之词的,但这就是上下之道,因此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爷客气,属下为王爷所谋乃是双管齐下之策。”黄慎闻言拈须微笑道,除了主从之分外他和李从嘉的相处亦是极有乐趣,可谓知己。 “哦,双管齐下,还请先生详解之。”看着黄慎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李从嘉是心中暗笑,似乎自古以来每一位智谋之士都喜欢来这一套,不如此就表明不了他们的高明,当然淮王可不会计较还会尽力的与之配合。 “当日在山村之中与王爷初见,王爷便曾言大唐与大周之间必有一战,而江淮之地乃我大唐之前出之地,守护长江天堑之要点,绝不可失之,慎对此深以为然亦知此对王爷大业至关重要其余一切都可轻之。此次王爷借收税也是引蛇出洞之法,武力震慑虽说有险但与此时也是非常之法,江淮之地一日人心不齐抗拒大周便是力有不逮。今无论其是否串联,王爷都可以用连打带拉之法,若是真有其事,海州曲家嫌疑最大,属下度之王爷可以拉拢曲无眉,若是可以将之纳为侧室则最佳。”黄慎容颜一肃言道,对于李从嘉的战略大局他还是十分清楚的,曲家若能为我所用则事半功倍。 “曲无眉?先生之言是也,请继言之。”听黄慎提起曲无眉李从嘉眼前便浮现出了那张宜嗔宜喜的容颜,既然对方按兵不动自己也没有必要一味高压,将曲无眉纳为侧室倒也不是不行,身为淮王李从嘉的婚姻亦是一种政治意味十足的工具,毕竟联姻乃是第二稳固的联合之法。至于第一永远都是利益,那么在自己和曲家之间有无共同的利益所在呢? “以曲家的实力影响再加林赵郑三家江淮世家便大半可定,以属下看那曲无眉并非寻常女子,王爷大可开诚布公,毕竟江淮若是垮了他们也没有一点好处,此其一也。其二那些世家平日岂有循规蹈矩之处,王爷可以抓住一点大作文章,不过这一回声势大一些处罚则小一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既然有私兵王爷便可募之充实虎卫军,似此种种不一而足。当然这些事情不用王爷亲自出马,都由郡县官员为之,此外亦可借林赵郑三家之手对之,在公在私王爷都可稳坐钓鱼台。”黄慎又再言道。 “先生果然思虑周详,不过那曲家之处又该如何为之,其与威国公可是交往过密,孤与承宪亦是朋友之义。”一番话语说下来黄慎额头是微微见汗,李从嘉也是起身亲自为他续茶,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大略稳定思路清晰,各种细节考虑周到还有应对之策,如此大才就和宝贝一样。曲家与宋齐丘的关系黄慎不是不知,他既然提出就一定会有对策。 黄慎见状也是微微起身以示恭敬,当然他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只不过上下之分其中的度还需要好好把握,喝了一口香茶之后他便续道:“以属下观王爷待威国公敌对胜于合作,究其根源莫若此老支持的乃是大皇子,今后会是王爷的大敌。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宋齐丘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亦是非常之人,江淮之事他与王爷之间亦有共同的利益,眼下对王爷而言江淮才是重中之重,万事当以此为前提,寻求合作,王爷与宋家公子的关系也恰好可以用之,至于什么过从甚密,曲家的根可是在江淮,孰轻孰重曲无眉和曲家之人亦会有所掂量。只要王爷能在江淮之处击败柴荣必定声威大震,到时一切也可以迎刃而解,倒是王爷于此还要放下心结,争衡天下皇室之争原该是无所不用其极,王爷不用有任何的顾虑。” 这一番话说得李从嘉更是心中一动,微微颔首之后便陷入了沉思,黄慎此言已经说的极为明显了,一直以来自己的心中还是有着某些英雄情节的,似一些阴谋诡计不屑用之,且有时考虑问题也过于僵化,比如在对待威国公这一点上。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唯有利益永恒,权谋之中又岂不是如此?只要对自己的大业有利又何事不可为? 想到这里,李从嘉正色对黄慎一躬为礼口中言道:“今日闻先生之言当真让嘉如拨云雾而见青天,有振聋发聩之效,在此谢过先生,从嘉年少,先生日后还要多加指点,切勿有任何的顾忌,便照先生之言而行。” “慎不敢当王爷此言,亦定会竭忠尽智,以王爷之才具只要少掉那些不必要的顾虑何事不可为?若是放在旁人对付那些世家多少要费点手脚,但以王爷的商事手段定能事倍功半,只是不知王爷下一步该如何对待曲家?”黄慎见状急忙起身微微一侧口中言道,这世上君择臣臣亦择君,对他这样的俊才而言亦要有能用之人方可,李从嘉的心胸气度恰是正选。 “呵呵,先生夸奖了,此事你我都不宜为之,倒是我那舅兄方为最恰当的人选。”李从嘉一言出口两人对视片刻都是一阵大笑,黄慎知道王爷此时已经是胸有成竹,让周立山出面也的确是最佳的人选。 “王爷,那盐司总点检之位是不是也要拿在手中?”收起笑容黄慎问道,江淮之富富在何处?盐业乃是其中最重的一环,泗州海州临海的地段有着大量优质的盐田,每年都能给大唐带来极为丰厚的收入,因此一直是朝廷总管,而李从嘉上任就将发小刘彥青运作到了盐司之内为副点检之责,便是宋家长子宋承宪也在其中,足见这小小盐司之内亦是利益纠缠,李从嘉经营江淮不可缺少钱粮,现在立足已稳就到了对此处伸手的时候了。 “嗯,此事确乃当务之急,不过那新任总点检杨觅刚刚上任还不是时候,先看看他如何自处吧,反正天耳也有了不少消息。”李从嘉颔首道,上一任的盐司总点检李悦乃是皇太弟李景遂的心腹,此次金陵之变皇叔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大寿影响,盐司总点检换人亦在意料之中。不过这新任总点检杨觅的真实归属尚未查清,李从嘉一时之间还要观望片刻方可。 江淮的盐政六皇子绝对是志在必得,这种必备的资源给那些人管理简直就是巨大的浪费,倘若让自己来操纵的话利益至少翻上三倍,还能借此来卡各国的脖子。当然金陵之事后李璟给予李从嘉的已然不少,再明里掌握盐司就有些过贪了,毕竟现在皇上对他的支持也是极为重要的。 “嗯,此事倒是可以从长计议,不过想来王爷也不会坐视,倒是那杨觅上任之后如何对待曲家就会是一出好戏了,借此契机亦是王爷得利之时。”李从嘉的想法黄慎也大约知晓,皇上的支持绝对不能动摇,但明里不动暗底下的手法也有很多可行。那曲家与原总点检相交极好,如今看看杨觅的态度倒也有些借鉴意义,他也相信王爷会有妥善的安排。 “还是先生看得长远,是福是祸就要看那曲无眉到底有多少的眼力了。”李从嘉一笑道,曲家唯有跟随自己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威国公固然是位高权重影响力极大但他的弱点就在兵权,且江淮一失曲家还有何利益可言,若是柴荣主政也定会和自己一样将盐政死死抓在手中绝不会放的。 “哈哈哈,那曲无眉才貌双全,想来不会行差踏错,错过这个机会可后悔不及。”黄慎笑道,说实话能为淮王的侧室已经绝不委屈她了。 “那也未必要如此……”李从嘉虽然可以将之作为一种手段但不到必要他也报会行之,曲无眉虽然美貌非常可他内院之中绝不缺少美女,一句话说到一半门外却响起了敲门之声,一听就是丁虎的手法。 “王爷,蜀中来信。”李从嘉应了一声便有随从入内将一封信件呈递上来,今日与黄慎议事丁彪丁豹就守在门前,但之前王爷亦有过交代,一旦蜀中有消息传来不管何时都要速速报与他知道,随从岂敢怠慢? 李从嘉接过信件展开一看,当即一缕喜色便浮现在了面上,此正是王耀飞的飞鸽传书,有了蜀国皇子孟元与钟家大少爷这二人相助,唐家堡之行虽有波澜却也算颇为顺利,唐家掌门人唐正一番思考之后还是接受了王耀飞的请求,而这对有情人历经波折终成眷属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当然唐家答应此事也不是没有条件的,他们要的是淮王李从嘉的一个承诺,且还在他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家中亦有元老会护送唐月亮和王耀飞一行前来泗州,在此行成婚大礼。(。) 第两百三十六章 寒冬礼至暖亲心 保大十一年的冬天金陵城显得格外的寒冷,下了两日大雪满城都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皇宫内院的暖阁之中保大皇帝李璟与皇后锺氏正在对坐手谈,盘面上李璟的黑子却是被皇后的白子重重围困,在那儿一手托腮冥思苦想了,片刻之后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拿出几颗棋子放在棋盘之上,是为认负之意。恐怕在这唐都金陵之内能让他如此的也唯有鍾皇后了。 “还是皇后棋高一筹,朕输得心服口服。”历史上李璟与李煜并称,琴棋书画自是精通,这棋艺亦是高手,只不过一山更有一山高罢了。 “陛下,今日雪景宜人,不如让臣妾陪陛下前往后花园赏雪吧。”锺氏微微一笑言道,二人夫妻多年,那一份感情和默契都是极为深厚。自从金陵一事之后丈夫的眉间总有化不开的愁容,皇后亦是心知肚明。 “唉~自从病后朕这身子就有些畏寒,还是继续着棋吧。”前番李璟的寒症其实是十分严重的,否则也不会长期昏迷不醒,倘若不是李从嘉乾坤养龙诀心法的玄妙结果还真难说。可惜六皇子之后怕被父皇发现停止了输送真气,因此李璟虽是痊愈终究还是伤了元气,畏寒便是症状之一。 这身体之病倒还在其次,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这一次的大病让李璟对身边的很多人都有了从新的认识。比如说皇太弟李景遂平素一向低调但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际还是露出了对皇位的野心。再比如他一向看好的大皇儿李弘冀的表现也十分令他失望,该杀伐决断的时候没有魄力,之后又是进退失据授人以柄,若不是自己醒来他绝难收拾大局。 反而是以前一直只知风月无边的六皇儿李从嘉表现的十分出色,关键还在他的一片孝心可鉴,很多事李璟不会说出来,但淮王在他榻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切都是清清楚楚!自己的六皇儿长大了,也成熟了,就拿当日威国公门口那场闹剧来说怕是换了自己也未必有他处置的周全,让其挂帅征讨南汉有培养之意,而李从嘉却赢得了从主帅到士兵所有人的称赞。 可以李璟的观察来看,淮王唯一缺的就是一颗帝王之心,这一点也在金陵之事中得到了明证,太过挂念亲情和善良就是他最大的软肋。身为帝王一定要有杀伐决断之心,对敌人不能有任何的仁慈,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好在他天资聪颖,自己还有时间好好调教再做出选择。 “陛下,皇后,淮王殿下派人来给皇上皇后问安。”这边李璟的心里正在想着李从嘉,那里张公公就进来禀告了,倒是说曹操曹操到。 “哦,快传进来。”李璟还没说话了鍾皇后已然出言,她的心里对爱子一直是十分思念的,当然还有皇孙,这个孩子对父母绝对很是孝顺。 “奴才王全海叩见陛下,皇后娘娘。”张公公闻言便喊进一人,皇后一看正是六皇儿身边的内臣王全海,他手中捧着两个装饰精美的锦盒,进了暖阁之后便是双膝跪地大礼参见。 “免礼平身。”李璟右手微微一抬,六皇儿派人前来莫非江淮之处发生了什么?之前听说那里可是被李从嘉整治的颇为兴盛,今年更是大丰收。 王全海闻言站起身来,随后又是跪下恭恭敬敬的给李璟和鍾皇后磕了九个响头,等磕完头才跪着言道:“来前王爷嘱咐奴才一定要代王爷王妃和大王子给陛下皇后叩头,王爷心中想念却是不能前来拜见双亲,唯有借此略表心意。” “好孩子,起来吧,看座。”鍾皇后闻言面上喜色立现,听王全海说得真诚一时间似乎面前就跪着李从嘉,当下极为慈和的言道。 “谢皇后,陛下皇后面前哪里有奴才的位子?”王全海闻言起身却对侍从送上的软座视而不见,开玩笑张公公还站着了,自己哪里能没有规矩。 “重光让你来就是磕头的?”李璟却是面容一正问道,他不是鍾皇后,心头虽然也有暖意却不会在面上表现的非常明显。 “回皇上的话,王爷说了,金陵冬日寒冷,前番他又与陆神医有过深谈,因此特寻觅高手匠人打造手炉让奴才送来。”王全海说这话便打开了手中的锦盒,内中则是两个圆形之物,皆用华美的棉套裹住。 “嗯,还是我这六皇儿有心,快给本宫看看这手炉又该如何用?”听李璟的语气皇后心头就是一阵不爽,自家孩子一片孝心还要摆什么帝皇之威?当下便先行出言,这个什么手炉倒是个新鲜玩意儿。 李璟闻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他是清楚李从嘉在离京之前和陆九指深谈了很长时间,所问也都是有关自己的身体调养,这段时日他可没少照神医所说送来名贵的药材,只不过这些他都不会明言罢了。 王全海听了皇后之言又见皇上点头,便也立刻忙碌起来,两个棉套卸下之后圆形的铁盒便露了出来,其上都被漆成了皇家专用的黄色,右边那个是一条盘龙图案,左边的则是百鸟朝凤,皆是雕工精美栩栩如生,看上去就透着精致。随即王全海又取出两块雪色一般的精碳,放在火炉上烧的通红,再将铁盒转开,其正中恰好可以放上精碳,周围则是石棉充斥。 一切做好将其重新套上棉套,用手试了一下温度之后王全海才将之放在托盘之上,跪倒在地双手举高呈递在了李璟与鍾皇后面前。 “陛下,皇后,王爷说了,此物即可做暖手之用,亦可挂在信口暖心,心暖则全身暖。”这两个暖炉也是李从嘉画出样式让器具所精心打造的,来前也对王全海有过详细的交代,此时他解说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鍾皇后闻言立刻将左手边的那个暖炉拿了起来,入手是一片温暖温度也正合适,照着王全海之言将之挂在胸前,果然便正好在心口的位置,心房一阵温暖全身亦有些发热。此时皇后的双眼却是微微发红,那挂绳的长度恰好垂到自己的心口,再将另外一个暖炉挂在丈夫胸前,果然也正在心口位置,六皇儿就在这挂绳之上也是花了心思的,当真难得。此时想念儿子孙子之心是越发浓烈起来,看着那暖炉眼中都涌动着温情。 “皇后,这是王爷特地送给皇后的,王子还小不能颠簸,无法代他承欢膝前,此物便聊表心思。”此时王全海打开了第二个锦盒。 鍾皇后一见面上便现喜色,随即将之拿了过去端详起来,伸手轻轻在其上抚摸一片爱怜之色。弄得一边的李璟也是有点心痒难熬,不由将眼光敲了过去。原来第二个锦盒之中放的是一块油泥板,上面印着十几个小手印和小脚印,不用说这些手印脚印只会属于一个人,那便是他的大皇孙李仲寓。重光这小子就是滑头,不过也的确了解他母亲的心思。皇后平常念叨的最多的就是李仲寓,此时看见这些手脚印便如见真人一般。 “小海子,快来给本宫说说我那小皇孙。”鍾皇后把玩了一会儿印泥之后便让王全海给她说起淮王及皇孙在泗州之事,这王全海也是聪明伶俐能说会道,一番话下来说得鍾皇后是喜笑颜开,便是李璟也倾听起来,足足说了有半个时辰,暖阁之中不时就响起一阵阵的笑声,皇后固然是极为欣喜,便是皇上面上的忧愁也淡了许多,此亦是天伦之乐的魅力。 “哎呀,本宫一时欣喜却是忘却了,快起来快起来,腿可酸了?”一阵之后鍾皇后这才发觉王全海一直是跪着说话的,急忙命人将他搀扶起来,被这小子逗得自己和丈夫开心,她的语气不自觉的就变得亲近起来。 “能给皇上皇后说话那是奴才的荣幸,王爷也想承欢膝前了,哦,皇上,皇后,王爷还有一事让奴才告知风娘娘一声。”王全海依旧是满面笑容的言道,跪在这暖阁之中倒也称不上劳累,顺带亦是不忘自家王爷。 “哦,重光找到凤娥的妹妹了?”当日李从嘉在李璟身边伺候之时凤娥便曾拜托淮王寻找妹妹,此时他当然不会瞒着皇后,因此王全海此言一出鍾皇后便清楚了,当下问道,凤娥随不便出言也是一脸的喜色。 “皇后明见,王爷说了请风娘娘不必挂心,一切都安排妥当,过不得几日就会有书信前来了。”王全海答道,这人还是天耳找出来的。 听了这话凤娥更是喜形于色,来到李璟与鍾皇后面前深深一福口中言道:“奴婢谢过皇上皇后恩典。”今日来的不是李从嘉,凤娥是不能给王全海行礼的,而淮王只带来口信也是有讲究的,那是皇室的规矩。她对淮王之言自然深信不疑,想要表现感谢之意对着皇上皇后也是一样。 “呵呵,你这是做什么了?重光那小子还不是你带大的,帮你做点事情也是应该。”鍾皇后见状亲自将凤娥扶起言道,私下里她待凤娥就有如姐妹一般,李从嘉从小凤娥带他比皇后都多,这也显得儿子重情重义。 “哎呀,王爷所言竟和皇后一模一样了。”一旁的王全海也是笑道。 “我这重光儿还知道念他娥姨的好,很不错,小海子你也很好,张公公调教的更好,快带他下去吃些好的,等歇过中觉仔来陪本宫说话。”皇后闻言更加开心,这便是母子连心,开心之下把王全海张公公都夸奖一番。 “那是淮王调教的好,老奴这便去。”说着话张公公便带着王全海出门,皇上皇后用膳的时间也到了。 “陛下,这怎么还板着脸啊?重光一片孝心可嘉了。”心情大好之下见李璟还是一脸正色鍾皇后不由柔声问道,刚才丈夫也笑的可欢。 “唉~弄这些有什么用,不务正业。”李璟却是没好气的道,倒不是他感受不到儿子的诚意,只不过古人一贯讲究严父慈母,一般父亲很少会夸赞儿子,多是训导为主,再说方才那一阵皇后心中可是只有淮王。 “圣人都说忠孝乃是立身之本,这孝道不是正事嘛?想你卧病之时都是我那重光儿榻前伺候,他自由娇生惯养何时做过这些伺候人的事情?陛下醒来众人都是围着嘘寒问暖又有几人对陆神医问的那般详细?如今儿子一片心意陛下居然还如此说,这要让我重光儿知道该如何伤心。”鍾皇后闻言立刻接道,说道最后李从嘉还没伤心她却是掏出手绢抹眼泪了。 “好了好了,朕没说从嘉孝心是假,只是他身居高位一切还要以政事为重。”见鍾皇后垂泪李璟也急忙劝道,儿子一片心意想的如此周到怎会是溜须拍马?便是溜须拍马也得有这份心意才可,方才倒也的确是开心。 鍾皇后拿出手绢亦只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见皇上出言自然又转嗔为喜,拿着那个印泥板就和李璟一道参详起来,少不了要说他们的大皇孙手脚生的极好,人定也是更为可爱,越说也就越想见他一面。 “皇后定是想念孙儿了,好,那朕便带着皇后去见他一面。”见爱妻一阵笑说之后不再言语,李璟怎能不知她所想何事?此时却是心中一动,稍稍沉吟之后便对鍾皇后言道。 “皇上真有此意,可这京中……”鍾皇后闻言先是一喜随后却是问道,她母仪天下岂能不识大体,再想念儿子孙子皇上也是不能擅离金陵的。 “皇后放心,倘若要去此正是时也,不过还得等到开春之后,都说重光将江淮治理的如何如何,朕亦要亲眼看看人言是否属实。”李璟微微颔首道,他是真的想看看李从嘉的真才实学如何,同时亦是另一番试探。 “一切自是陛下做主,凤娥,快去命人将这泥板封好挂在我床前。”鍾皇后见丈夫说得郑重也大约知道了他的心意,当然身为妻子她不会明言,便将印泥板交与凤娥让她安排去了。(。) 第两百三十七章 雍容端庄淮王妃 李璟与鍾皇后午膳商议前往江淮之事时,张公公也带着王全海前往敬事房用饭,一路上后者也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羡慕的目光,就在刚才御厨亲自前来送餐说是皇上皇后赏赐王公公用。再见如今张公公对王全海都是颇为礼遇,当日他们能跟随淮王李从嘉当真是跟对主子了,似乎在宫里除了张公公有过如此的待遇外就是林公公他们也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到了敬事房酒席已经摆上,张公公便请王全海入席,而此时王全海却是像从前一样为张公公伺候好了一切之后方才将锦凳搬到他侧面坐下,也只是坐了半个屁股,面山依旧是恭敬的神色绝无半点志得意满之状。 “你们都下去吧,我和王公公说会儿话。”见到这一幕张公公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等王全海忙完之后才挥退了左右续道:“跟着淮王的确是长进了,那是你小子的福气,今后还要好好伺候王爷,切不可恃宠生娇。” “公公的训导全海不敢忘,王爷常与奴才说做人要知恩图报饮水知源,当日若不是公公垂青,哪有奴才的今日,先敬公公一杯略表心意。”王全海闻言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恭敬的言道,一如当日在敬事房之时。 “好,坐下吧,知道知恩图报是好的,但在宫中还是要有王爷身边贴身太监的样子。”张公公欣然饮尽一杯美酒之后正色言道,意思就是王全海也不用太过谨小慎微,他在宫里可是代表着淮王的,不能损了王爷面子。 “全海受教,公公,这是王爷让我带给公公的人参养荣丸,乃用老山参配合九味名贵药材精炼,对气虚之症极有益处,可养身护体,平喘定神,王爷说了公公每三日一粒半月就可见效,具体亦可问陆神医。”王全海躬身一礼这才从包袱中取出一个锦盒交给张公公,打开就是一阵异香。 “多谢王爷垂怜,还记得老奴的身体。”张公公结果之后见那药丸通体雪白一尘不染,整个房间都是药香四溢立刻便知不是凡品,前番陆神医说他有气虚之症是淮王恰好在座,倒是有心记得十分清楚,而且王爷做事的确妥帖,明言让自己找陆神医,足见其乃是一片真心别无他意。如今的大唐三王且不说高低上下,就是这为人之处淮王当之无愧谦冲和善。 “呵呵,公公,这是奴才和方明他们送给公公的,自然不能与王爷所赐之物相比,不过也是奴才们的一片心意,请公公笑纳。”王全海微微一笑又再送上一个锦囊,内中所装则是一个玉质通透的如意,做工很是精细。 “恐怕这里面也有王爷的心意吧,就你们四个除非是想死了。”张公公身在皇宫大内所见珍宝无数,那眼力是极为高明的,这玉如意一见就是名贵之物,少了五两黄金绝对下不来,凭王全海他们哪里能买得起? “公公明查,奴才们这也是没办法,就算是心意这礼也不能太轻不是?”王全海一脸笑容的为张公公再度斟满酒,这才言道。 “该死的奴才。”张公公笑骂一句也不再计较,此时他还真不能小看了王全海,这小子聪明伶俐会做人,很显然淮王对之十分信任否则也不会让他来京,倘若日后……说不得自己还要借重他了。这一趟淮王的心意也算是颇重,难不成事是有何事相求,不过看王全海的样子却也不像。 “全海,王爷就没有别的事情交代?”过了片刻见王全海只是在大快朵颐张公公倒是憋不住了,放下饭碗问道。 “哦,奴才差点忘了,王爷让张公公善保贵体,有公公照顾皇上皇后王爷在泗州才能安心。”王全海闻言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巴掌才陪笑道。 “看你那个作死的样,赶紧吃,吃完歇一觉,午后还要给陛下娘娘逗闷子了。”张公公笑骂道,看来淮王对自己是别无所求了,当然也不排除日后会有相求之事,到那时估计事还不会小,不过这种行事倒让人舒畅。 金陵皇宫之中正是午膳之时,泗州的淮王府之内亦是十分热闹,今日内院外院都开了宴席,前番用李平的增产之法后这次秋收就有了效果,亩产提高近一成,也许李平自己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太大的功绩,但在李从嘉心中便非常了不起了,再加上锺瑞年王耀飞一行顺利从蜀中返回岂能不加以庆祝,无论在公在私李从嘉此次都有着很大的收获。 内院的宴席开在王妃外院的停云阁,周娥皇,秦玉謡、流珠等尽皆出面相陪,招待一众官员的女眷,莺莺燕燕一处也是热闹非常,一边吃着饭喝着酒还有梦戏欣赏。这也是李从嘉夫人战略的体现,谁不愿意和上官拉上一点私人关系?再说周娥皇的才干在此也能得到最大的发挥。 淮王妃周娥皇所在的这一桌自然是主桌,王妃右手边坐的是泗州知府张弛的妻子胡氏,左手边则是海州知府杨秀的夫人刘氏,而徐铉的家属此时还在京中,剩下的亦都是淮王手下官员的妻子,而能坐在王妃这一桌可都是地位极高的,也都是按品大妆不能失礼。但坐上除了雍容华贵的淮王妃之外恰恰也是两个没有官身的女子最为吸引众人的眼球。 一个一身鹅黄色长裙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尽显女性柔美,一个紫色劲装英姿飒爽气度不凡,只不过后者看上去要比前者大上一些岁数。那鹅黄色衣衫得柔美女子乃是海州曲家这一辈的当家之人曲无眉,身着紫色劲装的不用问,那便是和王耀飞倾心相恋矢志不渝的唐月亮姑娘了。不过在今天这个场合一向巾帼不让须眉的唐月亮眉间眼角除了喜色之外尤有羞涩。 “唐姑娘,我听王爷多次提起过姑娘与耀飞之事,当真是历经坎坷,但亦可证二位情比金坚矢志不渝,娥皇这里水酒一杯以表敬意。”一番客套之后淮王妃端起酒杯首先给唐月亮敬酒,话里亦是说得清楚,敬的是对方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女中丈夫,她行事向来妥帖绝不会有失礼之举。 “王妃言重了,小女子不敢当。王妃气度才令人景仰。”虽然在座都是高官贵胄但唐月亮亦是个江湖奇女子,并不会怯场,闻言举起酒杯起身,说完之后先行一饮而尽,显得干脆利落,这番话也不是奉承淮王妃,来泗州之后二人是有过接触的,周娥皇的端庄大气的确令人自叹不如。 “月亮姑娘好事将近王爷早有嘱托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才能配得上二位这份深情,姑娘与我亦不需客气,有何所需但说无妨。”周娥皇微微颔首致意又再言道,不说丈夫有过交代就冲王唐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令他感动,夫君把事情交给自己就一定要办的妥妥帖帖不能落人口舌。 “王爷待,待他极厚,王妃亦是安排妥当,一切自当听王妃的。”听周娥皇听起自己的亲事唐月亮的面上便浮现了两朵红云,再如何久历江湖她也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姑娘,说起这些害羞亦在常理之中,不过这一来飒爽英姿之中多了几分小儿女之态,却是将她衬托的更为光彩照人。 当王耀飞亲自来到蜀中唐门的那一刻,唐月亮的心情是极为忐忑的,有欣慰,有欢喜也有担忧,欣慰的是情郎没有辜负自己,欢喜的是情有所托,至于担忧便是门中长老对王耀飞的态度了。而当他得知陪同前来的不光有锺瑞年公子更有皇子孟元之后便又是惊讶了,虽说江湖中人对官府都有些敬而远之,可唐家家大业大亦非是单纯的江湖门派,和蜀中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怜惜,未来的一国之君出面还极为客气,这个面子岂能不给。 孟元以礼相见,锺大公子舌灿莲花,而王耀飞更是表现的极为诚恳,面对一些门中的指责甚至是刁难他都是平心静气的加以解释,而当长老让他去闯唐门最为危险的死关他更是毫不犹豫,当然在经过很多曲折之后最终王耀飞没有去闯那座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出来的死关,可见过当时一幕的人中也绝不会有人怀疑他为了唐月亮可以随时不惜自己的性命。 一对分隔多年的情人见面自然会有一番唏嘘,唐月亮便感叹她真的没有想到王耀飞能做出上门求亲这样的事来。后者的解释是王爷说的对,一个女人能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还不能尽力给她幸福,这样的人他看不起,不管有多少险阻想想她为你所做的事情还有什么能阻拦? 即使是身在蜀中淮王李从嘉的名头唐月亮也是听过的,江南第一才子的大名恐怕天下无人不晓,听了王耀飞转述的淮王之言她感动的同时却是不信这些话会出自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之口,倘若没有太多的人世历练又怎能如此?淮王真有王耀飞说得那般出色吗?唐月亮对此很是好奇。 直到她随着王耀飞回到泗州,淮王亲自出城相迎,那神骏白马之上坐着的翩翩公子当真是丰神俊朗神采飞扬,加上无双的才情的确有资格作为很多少女的深闺梦里人!当然这些都在唐月亮的想象之中,令他意外的是在和王耀飞等人的相处之中淮王是那般的平易近人,绝非是有些上位者那样的故作姿态,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着李从嘉所独有的真诚,很快她的紧张感就消失了,众人之间的也显得极为的融洽! 看着淮王与王耀飞及千门八将谈笑风生,看着他和锺瑞年公子的互相玩笑,唐月亮很清晰的感受到了淮王待下的真诚,抛开上下之分私下里他总能让你感受到一种平等的对待。再想想他为自己和王耀飞所做的事情,难怪爱人对之如此推崇,李从嘉的确有着令人效死的魅力。 泗州城内精心安排的宅院,一应俱全的陈设和家仆,淮王侧妃亲自为自己挑选衣裳,这些都能让唐月亮感受到王耀飞在淮王心中的地位。虽然只要与爱人一处对她而言便已经足够可有谁又不向往更好的生活呢?淮王李从嘉,唐月亮忽然发现这是一个几乎挑不出缺点的男子,那么到底要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看见淮王妃周娥皇之后唐月亮便有了答案,这夫妻二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光有着令所有人羡慕的容颜,那种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更令人心折,与淮王一样王妃的待人亦是极为真诚,令人如饮陈酿。 敬完了唐月亮便是张杨二位知府的夫人,如今张驰和杨秀已然真正成了淮王李从嘉的下属,上下之间与公与私关系都是极为融洽,李从嘉对二人极为信重二人也是尽力相报,时间越长他们便越是佩服淮王的才学气度,尤其是王爷从不讳过,这是让下属们最为舒心的地方,自己只要尽力做事就行,至于其他的一切都会有王爷明察秋毫。 有淮王妃周娥皇在,内院的气氛欢快而和谐,可能唯一心情复杂的就是曲无眉了。能够以女子之身成为一个硕大家族的掌舵人并将其整顿的好生兴旺,她的才干可想而知,加上令人激赏的容貌,如此女子怎能不心高气傲?但今天却第一次有一个女子让她生出了自愧不如的感觉。 论容貌自己并不输给对方,纵使没有那种雍容的气质她也有她独特的柔媚,可看着淮王妃面上那种自然流露而出的幸福感曲无眉却是深深的羡慕,她知道对方的幸福来自何处,一个女人再优秀也需要有男人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周娥皇有李从嘉,自己呢?支撑一个巨大的世家应付来自各处的压力她的辛苦也只有自己知晓。什么时候能有个坚强的肩膀让她靠上一靠?想到这里她不由又记起了那个流言,淮王有意纳自己为妾,不知为何当这个念头忽然涌现的时候曲无眉也是一阵面红心热。(。) 第两百三十八章 王府一宴意尽欢 令李从嘉挂帅征讨南汉,将原建武军统领张从久撤职,换上之前就与六皇子亲善的齐明远。这是保大皇帝公开发出的两个信号,他对淮王李从嘉的信重是越来越甚,不过在暗中李璟还留了一手,那便是新任盐司总点检杨觅!此人乃是保大三年的状元,官至湖州知府。这个人除了才干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骨头硬,运气好,前者是指即使是太师威国公这样重臣他也不卖面子,后者则是说即使得罪了如此的人物但但他的官运却从来没有受到影响,接下来又是升入金陵担任礼部左侍郎,最后也是出人意料的担任盐司总点检。 相比于官居二品的礼部三把手,那四品得点检之位似乎是降职,可你要是将这个机会放出去,愿意干的人绝对会踩破吏部的门槛,那可是大唐一等一的肥缺!于是乎对杨觅后台的猜测又开始在官场传播开来,有的说是大皇子李弘冀,也有的说是太师锺云和威国公宋齐丘,之前的冲突不过是烟幕而已,最后一种便是陛下派此人前往江淮就是为了盯着淮王李从嘉的,毕竟杨觅这个人的脾气就像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而且为人为官皆是刚直不阿。 关于杨觅的身份整个大唐知道的人不会超过四个,应该是原来只有两个,那便是保大皇帝李璟和********张公公,答案很简单,他是李璟特意培养的。这亦是帝王手段之一,看似毫无关联的官员最后就能发挥极大的作用。金陵之变让李璟看清了很多东西,他最为看好的继承人吴王李弘冀至少此时还不合格,假如不是他及时醒来吴王最后一定不会是皇太弟李景遂的对手。 但李景遂一样不够决断,在李璟看来其时对方是有着很多机会一举拿下所有人的,尤其是李弘冀授人以柄之时,以雷霆手段扫除所有异己,而只要他能集中力量击败在溧水的吴王的五万大军就能迅速掌控大唐的局势。倘若换了自己的话应该会这样做吧?想要承担皇冠之重就必须能人所不能。乱世之中尤其如此,倘若自己现在去了,谁又能为大唐守住这座江山? 李弘冀失与谋略,李景遂少了决断,那么李从嘉呢?当李璟醒来闻张公公说起金陵城中发生的一切之时,他的脑海中第一次真正有了这个想法。年少轻狂风流俊赏的六皇儿在自己重病之时的表现却是近乎完美,唯一的缺点便是没有对皇权表现出渴望。对,在李璟心中那就是缺点,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李从嘉故意如此,可以他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这几乎不可能。 能够在乱世之中保大唐二十年盛世,李璟就算不是什么明君但绝非无能之辈,尤其此次重病更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意无常,继承人的位置在此时更加的重要起来,既然李从嘉有这个能力他就要加以培养,就算为吴王燕王树立起一个强大的对手也是好事。而且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六皇子转述刘仁赡将军之言是极有见地的,面对后周李从嘉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讨伐南汉之战是李璟对李从嘉的第一次考验,而后者的表现也让他满意,虽然没有吴王李弘冀那样出众的军事才能,可李从嘉的用人之道却完全能够弥补。这一点从他宣布淮王为首功之时,都虞候等将领认同的眼光之中就能看的出来,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这恰恰才是最为重要的因素。 大周不是南汉,军力强盛十倍与之,郭威更是雄才大略麾下能征惯战之将众多,李璟自问不是对方的敌手,燕敬权一事让他更加清醒的认识到这一切,那么李从嘉可以吗?他不知道也未必看好六皇子,可有的事情不去做你永远不可能知道答案!那就赌一赌吧,战争需要钱粮,李从嘉兴修水利发展农艺革除弊政这些做的都不错,也在编练士卒精锐!把建武军交给他是李璟给予的军事方面支持,江淮的盐政则是第二个,毕竟按老将军之言大唐大周必有一战,假如李从嘉守不住江淮,这盐政以后再也不用他来操心了。 杨觅延缓一个月到任亦是李璟给李从嘉的机会之一,而当淮王和新任盐司点检有过一次交流之后他便立刻体察到了父皇的心意。别人如何去看李从嘉不会多想,反正自己的父皇肯定不是一个只知道骄奢淫逸的帝王!驭下平衡的那些手段玩的是得心应手。李从嘉甚至想过,假如他在一年多之后的江淮大战之中输给柴荣,李璟会不会把一切过失都推到自己身上来换大唐得苟安?可能性是极大的,父子之情与皇权相比算得了什么?不过此时的李从嘉不会多想,反正他是华山一条路,李璟的支持在此时就是最大的力量。 杨觅上任之后除了礼节性的拜访了一下淮王二人之间并无太多的交集,李璟玩的精熟的招数李从嘉一样会学,隐藏的手段永远是最令敌人防不胜防的。不过该眼下得到的好处他是不会放弃的,比如说将江淮最大的世家曲家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风险是肯定有的,曲家不但和威国公吴王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怕是和大周也有牵连,但淮王已经没有时间去重新培养了,能不能将之收为己用亦是对他的考验,一年的时间他要保证江淮能够一致对外。 杨觅是个聪明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李璟也不会用他,聪明人做事总有不着痕迹得办法,一个彻查过往盐税立刻就让曲家感到了无比的压力。拉拢无效,硬来不行,这杨从友果然似传说中那般油盐不近,而在李璟病愈却始终未处理金陵之事时他们的后台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再看看如今泗州三大世家得兴盛和另一家的下场,淮王李从嘉说不得就是最硬的靠山。 前番曲无眉曾经和淮王见过一面,淮河的募捐和税收之中的配合曲家也展现出了不小的诚意,但李从嘉对此始终视而不见,无奈之下曲家也只有改变策略暗中拉上了淮王妃兄长周立山这条线,而且似乎还是大有成效。这一次曲无眉再来泗州城就是要寻找一个能和淮王单独见面的机会,只要对家族大事有利,哪怕牺牲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淮王会如何看了?见过周娥皇和秦玉謡之后曲无眉也有些动摇,她这个筹码的分量就足够了吗? 内院的宴席设在听云轩,外院王府的客堂亦是高朋满座,今天淮王倒是一身的便装,月白色的儒衫将整个人衬托的更是洒脱不凡,和一身绯红的钟瑞年恰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倘若你站在客堂的大门首先注意到的一定会是这兄弟俩,即使抛开身份二人也有着在任何场合成为中心的魅力。 “大少,大少,我真的是不能喝了。”主桌主位上坐着的李平此时已经是一脸的酡红,摆着双手忙不迭得对一边劝酒的钟瑞年讨饶道,今日宴席一开李从嘉就言乃是朋友之会不论官职,当下就推李平坐了主位,后者慌得是连忙推辞,开玩笑这主位王爷不坐还有谁敢安之若素?不过李从嘉却言他的增产之法造福万民乃是天大功绩,他是江淮父母官当要代万民一表心意,硬是将李平按在了主位上,一番话说得也是义正言辞容不得他推辞。 “哦,方才还说锺某与先生今日定交,难不成先生觉得瑞年年少不值相交?”锺大少脸色微微一板笑道,李从嘉的海量人尽皆知,不过到底是淮王之尊,于是乎那劝酒之事就落在了锺大少的身上,以钟瑞年的左右逢源此自是小事一桩,稍稍发挥便将酒宴的气氛带的是既热烈又轻松。 “大少何出此言,喝,李某舍命陪君子了。”李平闻言连忙言道,若不是淮王看重他哪里来的今日的风光?满金陵城数数能让锺大少爷主动敬酒的又有几个,当下还怕自己说不清楚,直接就将一大杯美酒硬灌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好,李先生果然豪爽。”锺瑞年笑着一拍李平的肩膀,可这一拍不要紧,不胜酒力的李平立足不稳便向后倒去。 “先生小心。”有李从嘉在侧当然不会让李平出丑,急忙一把扶住,此时见对方已然是真醉了便也命人将之扶进内堂歇息好生伺候。 华夏有句古话,交情是喝出来的,不能说没有道理,李从嘉今日就是想借此拉近他与众人的距离,有钟瑞年在场配合是再好不过了。现在兄弟二人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思,亦是极为享受那一份默契的感觉。 “表哥,你欺负李先生有意思吗?这坐上有一人马上便是好事将近了。”安排好李平李从嘉便对锺瑞年轻笑道,说实话也只有表哥才能将酒宴的气氛弄得如此热烈,论名气论地位锺大少都是酒司令的不二人选。 “哎,重光你这话说的不对啊,刚才和李先生喝得最多的就是你了,不过后面的话倒是,耀飞兄,这好事将近你是不是该开怀畅饮一下?陪锺某尽兴?”在座能和李从嘉如此轻松对谈还让人不觉失礼的也唯有锺瑞年,看着表弟的眼色他立刻就找到了目标,直接提了两大坛美酒来到了王耀飞面前。 “大公子说的是,耀飞自当陪大公子尽兴。”王耀飞笑道,看锺公子这个架势既然找上自己怕是他要步李平的后尘了,不过此时心中开怀一醉又算得了什么?能和唐月亮重逢他最大的心愿已了,江湖儿女不用多说,以后这条命就是王爷的,当然对锺瑞年他也是心存感激的,甚至仅在淮王之下。 即使身在蜀中唐门锺大公子的风采依旧,那高谈阔论引经据典极有舌战群儒的风采,唐家之人再如何刁难锺瑞年总有办法找到理由,甚至胡搅蛮缠这等市井之法一旦是锺公子施展那格调都似乎高了不少。到了最后唐家都没有人再在言语之上为难他了,那一份口才绝对是无人可敌。 位列千门八将江湖手段门儿清,王耀飞的酒量可不含糊,锺瑞年灌李平容易可想灌他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锺大公子既然敢来又岂能没有后手?这里有一人得酒量恐怕与淮王相比也不遑多让,那便是丁玲的兄长丁虎。别人的忙不帮妹夫得事他还能不出手?再加上赵元其这一干兄弟们王耀飞有天大的酒量也不够啊,最后足足喝下三大坛之后也和李平同往一处了。 午间得宴席这酒却是足足喝了近三个时辰,最后就连徐铉张驰这样的沉稳长者走路的脚步都是虚浮的,不过心情倒很是舒畅,淮王能如此对他们亦是一种亲近。至于林远志郑化等人就更别提了。他们是被谁灌醉的?淮王李从嘉,这是天大的面子,换了个旁人还能有资格被王爷灌? 到了最后还能够清醒的坐在李从嘉书房内的就只剩下了黄慎和锺瑞年,也都是满面红光,你别说今天这一场大喝下来倒是试出了黄慎的酒量,就算不如李从嘉也差不到哪儿去。 “呵呵,以前只知道先生满腹经纶胸有韬略,今日一见还是千杯不醉,当真令人佩服。”看着黄慎依旧是双眼有神锺瑞年不由笑道。 “锺大少夸奖了,比起大少和王爷老夫还是自愧不如。”此时李从嘉却还是面色如常,他喝得可绝不比二人少,随着乾坤养龙诀心法的不断精进他的酒量也是越来越大,这一回要是柴荣再来估计是讨不了好去的。 “重光,想什么呢?你和黄先生布置的这条线现在也见效了,如今曲无眉就在后院了,到底如何打算啊?”锺瑞年喝了口茶稍稍压低嗓音问道,曲家搭上周立山这一切都是黄慎暗中设计,为了怕露出破绽甚至连周立山本人都并不完全知晓其中用意。(。) 大结局 万里江山朕掌之 (新书汉末霸途上架,望大家支持。) 大唐保大十一年,后周柴荣率领赵匡胤曹彬等将统领三十万大军征讨大唐江淮之地,淮王李从嘉领建武军龙骧军十二万迎敌,在老将军刘仁赡的清淮军相助之下,南唐军民一心,战前一切利用河网抗击敌军的准备工作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加上淮王指挥若定,林虎子,赵龙等战将发挥出色,经过三个月的苦战经种种艰险李从嘉终于将柴荣大军击退,保住大唐江淮六州,一时间淮王名将之称响彻天下,一众大臣无不刮目相看。 保大十四年,中宗李再次病危,李从嘉回到金陵,此次与上次不同,淮王殿下不再韬光养晦,而是与吴王李弘冀,皇太弟李景遂展开了争夺皇权的争斗,依靠自己雄厚的实力以及太师钟云,兵部尚书韩熙载等一众大臣之助,李从嘉成功取得了皇权斗争的胜利,吴王李弘冀被赐予毒酒,皇太弟李景遂则是三尺白绫!这两人一死大唐再无可与李从嘉争雄之辈。 同在保大十四年,病愈的李主动下诏进位太上皇,淮王李从嘉登上皇位,改元庆,后称为南唐圣武皇帝!庆三年南唐天子亲率大军击破吴越,杀吴王,七年,天宝将军边让统军剿灭南汉,其王积柴**。而此后的十年便是大唐与大周之间的对垒,在不断地战争之中大唐先进的科技和生产能力得到了体现,逼得周军不得不在庆十八年与唐军在徐州展开一场大决战,双方投入兵力达百万之多,史称“徐州会战”! 江淮大战过去十余年,周军与唐军的战力已经有了全方位的差距,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唐军就接连取得大胜,最终徐州一战唐军歼敌三十四万,一举击溃了大周最为精锐的战力!世宗柴荣亦在此一战中吐血而亡。 又用了五年,到了庆二十一年李从嘉终于完成了天下一统,无论吐蕃还是契丹在大唐的强大军队面前都不得不选择降服!大唐的疆域比之全胜之时还要扩张,其中很大的原因就在大唐那一支天下无敌的海军。 一统天下之后天子将都城设在了金陵,此时已然没有北方异族的威胁,李从嘉也不用“天子守边疆”,金陵有长江入海水利也是极为方便。。南唐圣武皇帝在位之时大唐的政治经济文化都飞速的繁荣起来,不过十年时间人口已然达到一万万五千万,唐都金陵更有了两百万的人口,人民生活富足朝廷府库充盈,朝中政治清明,由此文化也昌盛起来。 社会的稳定生产的发展带来的是科技的进步,大唐的战船在五十年间几乎到达了所有的大洲,李从嘉采取“教化为主,武力为辅”的理念开发海外疆域,最后大唐又被称为“日不落帝国”,南唐圣武皇帝也在后世被全世界评为影响世界最大的史人物! 而关于圣武皇帝的结局也是多种版本,有的说陛下晚年专注丹道后白日飞升,也有的说天子前往海外寻访仙岛,就见霞光万道仙人来迎,种种神秘莫衷一是,却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