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是八贤王》 第一章 必经之路 “我回来了------”伴随着声音,李平用膝盖轻轻的把宿舍门顶开,快步走到自己的桌子上,拿起水杯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 “面试怎么样啊?”宿舍老大先问了起来。大家都知道李平今天一大早就西装笔挺的出去面试去了,因为考虑到面试失败的概率比成功的概率大得多,所以大家都不敢先询问,结果只能是老大先开口了。 “我感觉交流的过程都挺好的,面试的人提的问题我都回答的很流畅,而且我觉得我的回答也很合理。现在那边让我等通知,”李平又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我只能再等等看了,这份报社的工作对我们文科生来说已经算不错了,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吧。” “那就等等看吧,毕竟这个工作很不错,同你竞争的人应该很多,他们应该会好好的甄选甄选的。不过,以你的条件来说应该是很有希望的。”老大安慰着。 李平喝完水,又问道:“那你们的工作怎么样了?” “我女朋友在老家等我过去呢,她父亲是我们那边高中的校长,我可能会和她当老师吧。” “我爸爸有个朋友在广州开了一家公司,已经说好了让我毕业过去。” “我还没有着落……” 接着宿舍里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自己的下一个据点,大家的感觉都不满意。遥想刚进学校那会,哪一个同学不是心怀大志,恨不得赶快毕业了尽快到社会上施展自己的才能,然而半年时光的找工作经历,现实的残酷又不得不把这些满怀漏*点的学生们从梦中惊醒,原来那谈论山河,指点江山的气势,如今也只能转化为望洋兴叹的无奈。 说着说着,老三道:“都是因为大学扩招啊,现在的大学生满街都是,大学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哎…….” “是啊,”老五附和着:“前年高校毕业生495万人,去年559万,听说今年有6oo多万人啊。毕业生这么多,但是现在经济不景气,cpi节节攀升,国家宏观调控,股市房市持续低迷,钢铁、制造设备、金融证券等很多行业都进入下降周期,很多公司现在不仅不招人,而且还有裁员的计划。你说,咱们怎么活啊!” “哎……” 到了这种地步,兄弟们还能说什么呢?各有各的事,各有各的招。 日子在不停的面试中渡过,报社的通知还是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李平的心也如那块石头般越来越沉,越来越向下。 李平,出生在西北的一个农村,那里的生活更像封建社会里的自给自足的日子,商品经济在那儿还远远落后于国家的东部和南部。从小没有上过几天学的父母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李平的身上,他们节衣缩食,省吃俭用,把家里的一切资源都用在供李平读书。不论是学习用的文具,还是课外辅导书,没有一件花钱的需用落下。李平也很争气,从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学习成绩都是班级前列。李平自从考上了大学,家里人都很高兴,尤其是他自己,因为他认为大学毕业后可以赚钱养活自己,进而可以养活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以后都可以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天天去披星戴月的在田地里干活了,因为他们有个可以上大学的儿子,而且这个儿子可以养活他们安度晚年。每每想到这些,李平在上学时感觉都很快乐,他期待着自己大学毕业后的工作。 然而,现在大学毕业了,一切的一切都与想象中的不同。大学生不是每个都能有好工作的,不是每个都能找到工作的。能不能找到工作,工作的好坏全部凭借个人的能量来决定。所谓的能量就是个人的能力和个人周边的人际关系。这就是学校和社会的不同。学校里只要自己努力学习,什么都不用操心,你可以过的很舒服很快乐。但是,在社会中,不是努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成绩的。社会的艰辛,没有在其中沉浮,是很难用言语来说明白的,也许,就算是经历过的人,也不一定能用言语和文字来描述。 李平快疯了…… 找不到工作,就意味着没有工资,没有工资就不能养活父母了。当手机还是如往常一样毫无动静,希望也一个一个的破碎。 时间如流水,它不管身处其中的我们怎样对待它或者怎样对待自己,它还是不会停止自己前进的脚步。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当毕业典礼在校长洪亮的声音中开始,在身边同学兴高采烈的欢笑声中结束,李平彻底失去了对前途的渴望。如今的他只想自己能找个一份收留自己的工作,以图能让自己曾经骄傲的心有个可以停留的地方。 当真是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啊。整个宿舍楼开始慢慢的有人走了,往昔热闹的楼道慢慢的变的寂静无声。 宿舍里还在打着魔兽的老六终于也要走了。 “我说老四,你怎么还不走啊?”老六问道。 “没有地方收留啊。”李平有声没气的回答着。 “是吗?”老六很不以为然的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家一直做茶叶的生意,你就和我一起到我们家吧。虽然是个体户,但是你可以了解了解关于茶叶的经营方式,以后你可以到你们家乡做茶叶的生意嘛。” “靠,跟着你干个体户啊?那我大学白上了?” “你们西北人就那样,小生意不做,怎么做的了大生意啊?你想想看,现在国家的民营企业有几个企业家是大学毕业的?以后有钱就行。这就是现代版的胜者为王。好好想想吧。我明天下午的火车,你想好了咱们一起走。” 第二天,南下的火车上,两个刚毕业的学生踏上了未来的征程。 一个月后 “四哥,本来明天我和你去福建运茶叶的,但是后天是我老爸的生日,我妈让我留下。你就和老王一起去吧。没事吧?”老六对李平说。 “没事,我们去就行了。你给伯父好好过生日吧。记得代我向你父亲道声祝福啊。” “好的,那就麻烦你们了”。 一路上都很好,李平从福建那边收购了茶叶,装运好之后也没有停留就和司机老王开车往回赶。但是天有不测之风云,福建突然受到了台风的袭扰,强大的台风把正在行驶于路上的卡车卷到了天空,几经盘旋又从天空跌落下来。 当李平被台风卷到天上的时候,他的心从害怕慢慢转为不甘。这个时候再害怕也没有用,只能是用坦然的心态面对生死,因为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个人的努力都是渺小的。但是,李平很不甘心,因为他很想再见见自己的父母,还有正在家乡上卫校的妹妹。想起自己寒窗苦读多年,还没有报答父母,还没有看到自己以后能有什么成就就这样去了,李平就很不甘心。 “啊----”于是,他闭起眼睛,对着这个可能夺去自己生命的台风大声吼了起来…… “啊----”李平猛的坐了起来,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自己躺在一张红木雕刻的大床上,而床上的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珍贵,两边的床帘虽然被笼在一起,但是如水般的丝绸虽然不知道有多珍贵,却记得上学时同班有个家里很有钱的女生曾经用丝绸作的丝巾围脖,那质感和这床帘是一模一样。 “二皇子,你终于醒了!”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锦缎长裙,长的很漂亮的女子,突然抱住他,那声音既是高兴,又是担心。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子抱过,李平不禁羞红了脸。 “二皇子,你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哀家让他们宣太医给你看看?”也许这女子都觉察到了李平的不安,但她以为李平是因为身体的病才这样的。 “二皇子?二皇子是谁?我没有死吗?我这是在哪里?”李平被这几句话给弄糊涂了。 “哎呀,你看,哀家高兴的过了头,都忘了给皇上报喜了,”这个女子说完就转过身去,对下边的一个侍女说:“去给皇上送信,就说二皇子醒了。”又对另一个侍女说道:“快去传程太医。” 说完之后,她也听到了李平的这几句话,很是诧异的又把李平抱住了,说:“二皇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啊----”随着李平的又一声大叫,李平用力推开了她。原来李平现自己的身体变了。刚开始还沉浸在自己没有死的兴奋中,现在静下心来时却现自己从原来的2o出头,变成了现在的十几岁(李平幼时家境不好,所以身体稍矮,显的胖。这次穿越虽然年纪小了1o岁,他自己也分辨不出到底十几岁)。他害怕的大跳起来,现身高变矮了一点,但是皮肤变白了。 “徳昭,徳昭,你怎么样了?”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大汉,大步走进来。他身后的侍从都是小步跑着才能跟上他此时的步伐。李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气的男人,古铜色的脸上充满了坚毅,脸上的笑容给整个房屋带来了力量,感觉只要听见他的声音,世界上都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害怕的事情了。 随着他的进来,李平忘了自己的身世,所有的思绪都随着他的走近而停止。他走上前来,双手握住李平的手,说道:“徳昭,不用害怕。虽然奶奶走了,但是有父皇。只要父皇在,你就不用担心。以后父皇会好好照顾你的。” “奶奶走了?”李平完全是糊涂了。不论是现在的环境,还是眼前的人,他都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看着这个让自己感到很亲切的男人,他喃喃道。 “是啊,奶奶去找爷爷了。以前父皇一直忙着自己的事情,很少照顾你和德芳。你们一直都是奶奶照顾的。现在奶奶虽然走了,但是还有父皇,你不用害怕。以后父皇会好好的照顾你和德芳的。” “父皇,我害怕。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李平只能见机行事了。 “放心,没事……” “臣程德玄参见皇上。”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个人进来了。 “程太医,快来看看徳昭的病情。”父皇放开我的手,把位置让给了这个自称太医的人。他先是看了我的脸色,又帮我把了把脉,稍微沉思了一下就说道:“启奏皇上,二皇子身体安泰,脉象正常,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容臣开个安神静气的药方,待二皇子服用。只要二皇子休息几日就可安然无恙了。” “好好好,那就有劳程太医了。” “徳昭,外面还有事情需要父皇处理。你没有事就好。先好好休息,有空我再过来看你,”说完他又对那个女子说道:“皇后,徳昭就先有你帮朕照看了,我先出去了。” “一切都有臣妾在,皇上放心。” 看着他们互相交代,李平躺在床上都快憋疯了。他太想知道自己到底生什么事情了。他只记得他和老王在从福建回去的路上被台风卷到了天上,他在天上盘旋着等死。但是现在他却躺在床上,身体反而不是自己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看着外面全部都是在只有古装剧里见到的场景,今天都生在身边,李平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穿越了。而且他穿越成了一个皇子。 李平真的不知道是喜是悲。父母辛辛苦苦一辈子把他拉扯大,还希望这个儿子以后养老呢,就连名字都取平安之意的,现在却死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多大的打击啊!想到日渐老迈的父母,李平的心就像刀绞一样痛,眼泪不禁就流了出来。以后他们就只能靠妹妹了。只要一想到妹妹,李平的心里还能稍微平衡一下。因为,他的妹妹的性格比他还像男生。在学生的寒暑假里,他一直呆在家里陪父母,而妹妹天天出去玩。就连妈妈都说他们兄妹两个投错了胎,应该换过来。 到了这一步,我还能做什么呢?除了既来之,则安之外,我只能听天由命了。李平想到这些,慢慢平复了心里的涟漪。开始考虑怎样应对现在的真实了。 看刚才的皇上的样子,好像没有梳辫子,那就不是清朝了。除此之外,李平别的也看不出来了。虽然身为中文系的他看过很多历史书,但是那个时候要么是为了应付考试,要么是因为消遣,离研究还很远。看来只能硬着头皮问了。 看着那个美女渐渐走近,李平的脸又红了,真的是长这么大还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如此美丽的年轻女子。那个女子见他羞涩的样子,就笑着对他说:“二皇子,虽然你一直和太后生活在一起。但是我毕竟比你大1o载,你不用害怕。” 李平还是不太适应和这个长相美丽,气质高雅的女子近距离谈话,而且再加上本身心里害怕她问起其他的事情,就忙说:“皇后,我困了,先休息了。” 王皇后见李平态度冷淡,也可能觉得应该慢慢相处,就吩咐下面的人好好照顾他,有事就找她,然后她就走了。 太阳渐渐西沉,屋子里都点上了蜡烛,其间有宫女送来稀粥。说是太医因为他生病的缘故不让吃荤,害的很少吃好吃的李平本想看看皇子待遇的想法彻底破灭了。 夜静悄悄的,屋子里没有人。透过纸做的窗户,可以看见门口有人。李平看天色好像很晚了,就放心的叫了一声。 门开了,只见进来一个身高挺拔的太监,让李平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太监,而是一个读自己来到了什么朝代,再加上与这个太监不太熟悉,所以也就没有多问别的事情的念头。 “参见二皇子” 当他走近的时候,李平现他也穿着白色的衣服。这更让李平迷惑了。因为白天见的人都是白色的服装。这是哪个朝代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大家都穿白色的衣服?” 话一出来,只见那个太监马上就跪在地上,着急的说:“二皇子身体又不舒服了?需要小的叫太医吗?” “我没事。只是这次病好了之后,以前的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那个太监稍舒了一口气,又说道:“今天是太后出殡的日子。因为太后病故,二皇子伤心过度,已经病了好多天了。” “那现在是那一年啊?”李平觉得历史上的年号自己还是能叫出几个的,就先问年号了。 “现在是建隆二年” 李平的脸又红了,因为他还真的不知道“建隆”是哪个皇帝的年号啊,心里想着以后出去混真不能对别人说我是学文的。 “那我叫什么名字?” 那个太监先时还不敢说,在李平的不断询问下,才说:“二皇子姓赵,上德下昭。” 我是赵德昭,好像白天听见皇上叫我“徳昭”的。姓赵的皇帝就只有在宋朝了。啊,想起来了,赵德昭,赵德芳都是宋太祖的儿子。那“唐宗宋祖”的宋太祖是我父亲了! 第二章 左思右想 夜深了,树叶在风中的摇曳声不断传入李平的耳中,昔日柔和美丽的月光今天反而成为了他入睡的最大障碍。胸口的起伏昭示着此时李平那颇为复杂的心境。 宋太祖赵匡胤,中国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几个君主之一,从一个普通士卒做起,依靠战功逐步高升,用勇武取得后周兵权,之后在主少国疑的情况下被自己的部下黄袍加身,做了皇帝。当然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他自己策划的,但是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在当时的历史中,他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有他才能结束自唐末以来中原大地军阀割据,互相攻伐的局面,只有他才能将动荡的社会改造为和平的社会,给人民百姓以安定的生活。 须知“宁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的。 李平最佩服宋太祖的地方还在于他是开国皇帝中对自己的部署最好的皇帝之一。他用“杯酒释兵权”的方法和平地从曾经与自己经历生死的将领中收回了兵权,并给他们相当的富贵。想想越王勾践逼死文种,迫走范蠡;还有汉高祖取得天下后就设计杀了和他共灭项羽的彭越、英布和韩信,让淮阴侯不得不出震聩千古的“狡兔死、走狗烹”;那宋太祖的和平演变真的已经很不错了。当然正是因为宋代皇帝害怕武将拥兵自重,竟而可能夺权的事件生,所以抑武重文的国策造成北宋兵力孱弱,一直被契丹、西夏等少数民族压制。 李平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是为什么宋太祖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没有册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导致自己的死成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斧声烛影”悬案;而继承他皇位的弟弟宋太宗赵光义却逼死了他的两个儿子。虽然历史中这些惨剧可能充斥在皇宫中,但是在宋太宗潜龙的过程中,赵德昭和赵德芳并没有在背后给他使刀子,也没有对他的皇位造成影响,若说有影响,也只是在他当了皇帝后,他自己胡思乱想造成了,可能是心虚的缘故吧。 宋太宗赵光义,李平也许明天就要叫他皇叔了。这个北宋第二个皇帝,他的作为并不逊于历史中的其他皇帝。他即位后,继续进行开始于后周周世宗时的统一事业,鼓励垦荒,展农业生产,扩大科举取士规模,编纂大型类书,设考课院、审官院,加强对官员的考察与选拔,进一步限制节度使权力,力图改变武人当政的局面,确立文官政治。这些措施顺应了历史潮流,为宋朝的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但是也因为急功好利,几次北伐攻辽都受挫,从而执行守内虚外的政策。晚年政治大计循规蹈矩,使宋朝渐渐形成了“积贫积弱”的局面,给宋代社会的展也带来了不利的影响。 对于他的皇位,估计李平那个时代的人都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他的皇位可能不是那么的名正言顺。他很有可能对关心他胜过关心自己儿子的宋太祖下了毒手,继而利用自己的权势取得了皇位。还利用赵普找了一个“金匮之盟”,把自己为什么能兄终弟及的皇位说的光明正大。之后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可以继承皇位,又相继迫害了太祖的两个儿子和自己的弟弟赵廷美,用这种釜底抽薪的计策破坏了自己一促成的金匮之盟,从而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对于李平而言,看多了中国历史中的这些争权夺利的场面,心中对这些事情也都能或多或少的免疫一下。在当代,为了家产都可以产生血肉相残的场面,何况是为了整个天下。想想周世宗柴荣在自己快死的时候把兵权交给赵匡胤,估计当时赵匡胤也在周世宗面前出过誓死辅佐幼主的壮言,然而一旦周世宗身死灯灭,赵匡胤就转身坐了皇帝,即使他对待柴氏子孙算是历史上对前代皇族最好的。 但是,所有的这些都随着李平的到来产生了歧路。这就是所谓的别人的事情再大都是别人的,自己的事情再小都是自己的。何况,现在身为皇上的长子,最有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的赵德昭,不管李平自己心里怎么打算,都不能保证那个历史上心疑手狠的皇叔赵光义怎么想了。 到底怎么办呢? 是老老实实的做个皇子,取三妻四妾,过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奢华生活呢?还是用自己的力量取得皇位的继承呢? 李平心里真的是不知道怎么选择?他是比别人多了后世的经验,但是从小农村长大,虽然书看的多,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和城府颇深,富有政治才华的宋太宗比起来,李平真的没有半分把握取胜! 头疼啊!此时的李平完全是沉浸在赵德昭的身份中了,浑然忘却了自己还没有融入到这个新的世界中。就像当你辛辛苦苦工作的时候,你想象如果自己有了1oo万,一定要辞掉现在的工作,去吃大餐,去游山玩水,可是真有2oo万,可能就会想着怎么用这些钱赚更多的钱,什么名山大川,什么美味珍馐都成了其次。 想了那么多,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其实与其说没有主意,还不如说是没有勇气。完全陌生的环境,不是说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算了,反正赵匡胤还有十多年的皇位,大宋的四周都还有很多个五代十国遗留下来的小国,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有了选择反而让李平舒服了很多,想想来到这个世界不就有机会可以当面见见那个著名的南唐后主李煜了吗?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他还能写出那个“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名句吗?还有那个经常在电视中看到的杨门虎将,呵呵,还有老太君和穆桂英!可惜啊,穿越早了,估计是见不到包青天,欧阳修,苏东坡了。 人就是这样,永远不会满足的。当你一旦松弛下来的时候,那一脑子满天飞的想法就会抑制不住的冒出来。 不用选择就没事了,李平终于在满脑子想着这个时代有哪些美女可以见见中睡着了。 第三章 宋初三巨头 由于昨晚想事情过久,所以当李平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相当刺眼了。当侍女端来铜盆以便他洗漱时,李平习惯性的说了句谢谢,吓的小姑娘把水都洒在了地上。又一次提醒了李平,现在不是现代了,而他也不是李平了,他是大宋开国皇帝的长子了(宋太祖四个儿子,老大和老三都早夭。赵德昭是第二个儿子,现在是老大)。他是赵德昭。(以下就称李平是赵德昭) 接下来的几天,赵德昭都在养病。经过几天的过渡,他也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期间只有皇上身边的太监过来询问过他的病情,王皇后过来了几次,见他态度冷淡就来的少了,估计把关爱都用在了只有3岁的弟弟赵德芳身上。 赵德昭估计可能是因为杜太后的死让皇上有点疲劳吧,再加上国事繁忙,没有过来也是很正常的事。赵德昭对此也已经习惯了,因为当年看史书的时候就有人提出过疑问,因为终太祖一朝,都没有对自己的儿子封王,而且他的两个儿子也没有留下什么值得史家着墨的行动。所有这些在中国的历史上只能用两个字概括----奇怪! 正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皇上突然传旨让他过去。跟着传旨的太监穿过很多走廊,绕过无数假山,到了皇上处理政务的宫殿,只见屋子里除了略带疲倦的皇上外,还有一个人坐在皇上的旁边,看他举止随意,应该和皇上关系比较熟悉。赵德昭猜测这个人就是太祖的左膀右臂晋王赵光义了。 “孩儿见过父皇,见过皇叔。”赵德昭给他们行礼道。 “皇弟,你看,徳昭前几日因为母后的过去而伤心过度病了。这几天都在养病。今天看起来已经好多了。”果然是赵光义啊。 “侄儿有孝心,是母后教导的好啊!”赵光义笑着回答着皇上,眼睛瞬间从赵德昭的身上略过。他的目光虽然只是很短的停留在身上,但是赵德昭还是觉得他的目光好似停留了很长时间,自己从里到外都被他看清了似的。 “是啊,以前我们一直在军中,很少对孩子们留意,全都是母后在照顾他们啊。”赵匡胤颇为感慨了一句。 好啊,赵德昭此时还真怕皇上与他聊起以前的事情呢,现在得知以前他们忙于军务政事,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真是谢天谢地啊。 等赵德昭坐在他的下的时候,皇上转向对他说:“以前父皇一直忙于国事,甚少留意你们兄弟二人。这次母后病逝,我才认识到以前对你们关心的太少了,特别是自你母后过世,你都是和太后生活,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还望徳昭不要怨恨父皇。” “太后常说男子汉当以天下为重!父皇忙于国事是应该的。孩儿在太后的照顾下生活的很好。太后也说我们赵家能有今日,是父皇的功劳。徳昭身为赵家长孙,应以父皇为榜样!”赵德昭感觉自己回答的很好,以前没少看古装电视剧,这些酸溜溜的话此时才是用武之地啊。 “好!不愧是太后亲自教导的。今天父皇让你来,是觉得你已经12岁了,是该到了明事知礼的时候了。现在我大宋刚刚建立,还有很多诸侯并立当世,我们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让你皇叔去做,你现在也到了年龄了,身为天家的孩子,就要尽快成长起来。” “是” “好。我今天想给你在朝中选个老师,教你……” 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外面有太监进来说:“启奏皇上,赵普奉召觐见。” “哦,则平来了。快宣。” 赵德昭看见太祖一听见赵普来了,高兴地都忘了正说着给他找老师的事情呢。看来赵普和皇上的关系不是一般的铁啊,也可以看出太祖对赵普的重视。 “臣赵普参见皇上,见过晋王,见过二皇子。”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人从外面进来就跪在了他们的面前。 “赵爱卿,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情和你详谈呢。” 这时,他的目光看见赵德昭,才想起来刚才正在想起给赵德昭商量着找个老师。于是他就询问赵普说:“则平,徳昭今年已经12岁了。以前都是太后在照顾他,现在我也该给他找个老师教导了。你看朝中谁最合适?” 还没有等赵普说话,赵德昭就先开口了:“父皇,赵丞相精通政事,计谋多变,学富五车。孩儿就拜赵丞相为师吧。”赵德昭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他知道在宋初赵普一直都是政坛上的常青树,虽然他读书确实不多,但是他精于吏治,善于谋略,若能拜为老师,不论是以后和赵光义争天下,还是做太平王子都可以有个保证。 谁知太祖还没有决定,赵光义也马上反对道:“皇上,如今天下还未定,皇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则平参谋。则平也没有时间很好的教导徳昭啊。” 看来赵光义也是怕赵普作了赵德昭的老师后,给他的大事造成障碍,所以马上开口反对了。 赵普虽然因为与太祖的关系很好而没有讨好晋王,与晋王的关系不是很和睦。但是,他也认为现在诸侯割据,他自己应该把精力都用在辅助太祖平定天下,建立万世不拔之基业,留名于青史。所以,他上奏道:“启奏皇上,参知政事窦仪大人学识渊博,为人正直,可以为二皇子老师。”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请窦仪当你的老师了。徳昭,你看怎么样?” “一切听父皇安排”赵德昭站起来谢过太祖。之后,用颇为惋惜的眼神看了赵普一眼。赵普也正用感谢的目光看着他。因为被一个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王子看上,也是他的好处。若非现在时局混乱,他也不会推辞这个结交皇子的好机会的。 看到今天赵普和赵光义的作为,赵德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他自己拥有一个优势,就是他是皇子。自从秦始皇统一**,建立大秦帝国后,父传子的继承制已经牢牢的根系在全天下人的脑中。虽然赵光义目前从功劳和能力上都是最好的继承人,但是天下的人接受的观念是不允许他这样做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赵德昭现在至少在全天下人,特别是读书人的眼中是目前最合适的太子了。这个现对于赵德昭来说无疑是个好兆头。至少目前他不是一无是处了,以后就看自己的表现能否达到天下人的要求了。 昨晚是觉得自己没有一点优势可以占到赵光义的便宜,现在突然现了一个可能,让赵德昭的心跳加了一下。试问,美女面前谁不动心,财帛跟前谁不眼红,江山面前谁不妄想? 看着眼前这三个大宋最有权势的人,赵德昭的情绪也被他们带动了起来。他们三个拥有决定这个时代走势的力量和谋略,天下谁属就在他们的谈笑中。最喜欢看三国演义的赵德昭此时现他虽然不处在三国的时代,但是如今也是诸侯割据,也是群雄逐鹿,虽然他处在最强大的国家,但那想参与其中的冲动,已经让他忘乎所以了,昨晚过太平王子的想法此时已经被他抛到了爪哇国了。 第四章 初显锋芒 “皇上,您今天宣臣来此,不止是给二皇子选老师这件事情吧?”赵普眼见有冷场的状况出现,就马上询问道。这种场景也就赵普敢开口说话,一则是因为他和太祖的关系很好,二也是他猜测有大事相商,而当今是一位胸怀天下的君主,万不会以此小节怪罪的。 “哦,则平不说我差点忘了。今天宣你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的,”果然皇上没有在意这种细枝末节,而是开始了国事。他一遇到正事,就忘了其他,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放眼望去,认真的人真的是很美丽。这也得以让赵德昭有了机会接触国家大事了。这个机会来的如此容易,以至于连他都不知道是太祖有意为之还是凑巧碰到了。 “光义,你给则平先说说情况吧。” “是,皇上。”赵光义对赵普说起来今天的事情。 原来是镇守潞州和泽州的大将李筠露出了反意。李筠是比赵匡胤还早的追随后周太祖郭威的将领之一。他作战勇敢,领兵有方,很得当年周太祖的赏识,因此一直领兵镇守潞州和泽州,在著名的高平之战中,正是因为他和李重进领兵从侧翼攻击的契丹的兵马,造成契丹阵型溃散,激起后周将士的士气,在柴荣和赵匡胤的带领下,从而击败了契丹。正是因为在后周功劳卓著,所以他连周世宗柴荣都有点不服气,更何况是现在代周立宋的赵匡胤了。赵匡胤知道他久领兵权,心高气傲,为了大宋的安稳,特意派使者封李筠中书令,以此来拉拢这位老臣。但是李筠却派兵把使者拦在了潞州城门口,不让使者进入。虽然经过李筠幕僚的再三相劝才让使者进入,但是在宴会上,李筠拿出了周太祖郭威的画像大哭,对赵匡胤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则平,当初一则是李筠没有主动反叛,二来是害怕如果我们先兵攻打李筠,会给众位将领造成我们不能容人的现象,所以没有兵,而是封了李筠儿子李守节为皇城守,这样会让李筠认为我们用他的儿子作人质,这样他就会先反叛,我们就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出兵平叛了。前些日子因为太后的缘故,我们都没有处理李筠的事情。今天皇上招你来,就是让我们一起见见李筠的儿子李守节。” 赵普听完这些情况,稍微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皇上,李筠反意以明。这次他让自己的儿子来汴京,或许是想探明朝廷的实力,或者是他还没有准备妥当,这次是拖延时间,好让他准备的更充分。我们不能因为李守节的到来就放松了对李筠的警惕。我们也要做好准备才是。” “则平说的极是啊。我已经下令让石守信、高怀德和慕容延钊准备了,”皇上分别看了赵光义和赵普一眼,接着说道:“让我们看看李守节吧。” 说话的功夫,李守节已经到了外面。 等李守节进殿走到面前,还没有开口参拜,太祖就哈哈大笑一声:“李太子一路辛苦了!” 此言一出,殿中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一个是赵德昭,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皇上是这样称呼李守节的。 另一个被吓到的人就是李守节。一听此话,他马上跪在地上,浑身抖,用边哭边颤的声音说道:“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臣没有背叛皇上之心啊。”说完,还不停的叩,头触地的声音不停的回荡在大殿上。 严肃的气氛,连赵德昭都以为皇上要下令处死李守节了。他斜眼望向另两位,现赵光义和赵普的神色没有生任何变化,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场面。 待李守节的头都磕出血来,皇上才开口让他停止,接着说道:“自唐末到现在,中原诸侯割据,战争不断生,天下的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朕自继位以来,无时无刻不以统一中原为己任,还百姓以朗朗乾坤。方今我大宋国力日益强大,正是统一天下的好时机。我希望你父子能为天下万民着想,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你们不负朕,朕也一定不会负了你们。这些话你说给你父亲听,让他好好想想吧。” 说完太祖喝了一口茶,稍微停顿,又说道:“方今我大宋政治修明,万民归心。朝廷兵马齐备,以备征伐四方。你父子可要好好考虑了。朕今日话已至此,就不留你在汴京了。你回去吧。把朕的话完完整整的带给你的父亲。” 听到皇上的此话,李守节仿佛从地域到天堂一样,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竟然真的放他回去了。于是,他感激涕零的谢过皇上,一直匍匐着身子倒退至宫殿大门才起身转身而去。 待李守节走远,赵德昭先耐不住性子,先开口道:“父皇,既然李筠会反叛,我们为什么不留下他的儿子,让他有所顾虑。” 太祖听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笑着对赵普说:“则平,你我相交多年,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想皇上是看到李守节刚才的表现才决定放了他的吧?” “好!则平果然知我心啊。如果李守节刚才表现的不卑不亢,镇定自如,那我可就要杀他了,但他方才的表现证明他不是一个对我们有威胁的人,放了他又何妨。如果李筠要反叛是不会在意这个儿子的,留下对我们没有用处,放了他也是希望李筠能看到皇恩浩荡,好好思量。我是真的不希望我大宋生内乱啊! “皇兄,臣弟恐李筠不识皇兄好意,一意孤行啊。”赵光义还是用自己的判断下了最正确的决定。 “是啊,我也担心李筠仍然会反叛啊。我现在只是尽我所能制止叛乱的生,不然我大宋实力受损,不利于我们的统一大业啊!” “皇兄还是做好平叛的准备吧。” “今天让则平过来,就是我们三人商议商议如果李筠果真反了,我们应如何应对?” 赵普等这兄弟二人说完,才说道:“以前每有战事都是皇上领军,现在皇上登基为帝,不适合自己亲自出征了。臣认为还是选择一二大将领兵出征。” “皇兄,臣弟也认为如今您不适合领军出征了。我看就由我替皇兄领军出征吧。”赵光义因为年轻,没有军功,在军队里力量薄弱,所以也想通过领兵作战,积累自己在军队里的实力。 让大将领军,正好触到了赵匡胤的心里痛伤,他是万万不会把大军的兵权托付给大将的;而赵光义年轻,从来没有经历过实战,皇上确实也不太放心。毕竟这次是大宋立国第一战,是万万不能败的。因此选择颇为艰难。 这次平叛赵德昭是知道点的。看着眼前的这三人因为赵匡胤的身份变化,以前合作无间的默契现在都变的如此艰难,他禁不住说道:“父皇,此次平叛是我朝立国第一战,我们是万万不能输的。因为战争在我大宋国土上进行,不论胜负,对我们的实力都会受到影响。因此孩儿觉得还是父皇亲自出征,一来众将士一定会在皇上的激励下奋勇杀敌,二来那些叛军得知父皇御驾亲征,士气必然受挫,如此则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这样也会减少我大宋的损失。至于汴京可以留下皇叔,有皇叔在,父皇就不用担心都城的安危了。” 这句话一出,三人都颇为震惊。虽然12岁的孩子对他们来说年龄不是问题,但是由于赵德昭一直是和杜太后一起,他们接触都不多。今天听过这么有见地的话,不惊眼前一亮。太祖和赵普脸上更多的是兴奋,而赵光义却皱起了眉头。 “皇上,二皇子言之有理啊。” “好,则平你就去准备吧。该是我们活动活动筋骨的时候了,让他们看看,我赵匡胤做了皇帝后还会不会打战了。”那睥睨天下的笑声,浑身散出来的英气,让人记起这位曾经是在两军阵前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大将,而不是如前朝般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皇上。 第五章 一李反 深夜,潞州城。昭义军节度使府内,李筠在大厅里焦急的走来走去,派出去联络北汉的信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计划受到拖延,他的心情变得更糟糕了。虽然没有北汉的相助,他也会不更改反叛的初衷,以此来报答当年后周太祖郭威对他的知遇之恩,但是作为一位征战沙场多年的将领,他知道多一个盟友,多一份力量,多一分把握的道理。 两边的幕僚们看到李筠如此的神情,各个也都满怀心事。在派公子李守节去汴京查看大宋朝廷虚实之后,他们就建议李筠联络北汉,共同出兵讨伐赵匡胤,现在大家也只能耐心的等待。 天色越来越黑,李筠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此时,他期待的不是北汉盟军的力量,即便是结盟了,真正面对赵匡胤攻击的当其冲仍然是他,但是他需要的是心理的平衡和安慰。结盟的顺利与否,是对他此次行动是否顺利进行的开始,万事开头难,有了好了开头,他的信心才能建立,军队的士气才能提升。 突然,府外的街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在宁静的夜晚显的很是清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下子让李筠有了精神。他知道,如今的夜晚,只有他的军队才能如此快捷的纵马前行。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来者将是自己日夜盼望的牙将刘继冲,也就是他派出去联络北汉的心腹。 门开了,一道身影快的从大门走近大厅,“报将军,末将不负将军重托,已经与北汉取得联络,他们答应会出兵相助。” “好!好啊!继冲辛苦了。你的这份功劳本将军记下了。起来吧。” “谢将军!” 刘继冲起身后,从自己的牛皮鞋中,摸出一个蜡丸,用手轻轻捏碎,但见蜡丸里露出一封短小信函,双手呈给李筠,里面是北汉皇帝给他的出兵相助回函。 看完回函,李筠就着烛火把它烧了,然后大笑着对他的幕僚说道:“北汉已经答应出兵了。我已经决定起兵讨伐赵匡胤。大家说说我们应该怎么行动?” 其中一幕僚先回道:“将军,公子现如今还在汴京。如果我们此时起兵,恐怕会危及公子的安全啊。” 李筠停了下来,反复走了几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猛的把酒杯用力摔在地下,说道:“不用考虑了,我那时派他去汴京,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如今起兵,若我败了,他也难逃一死;若我胜了,就算是他为我效力,建此功劳。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当世,若拘于小小私情,不能报大恩于当日,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既然将军已经决定了,我们就应该快行动,不给敌人准备的时间。虽然泽州在将军治下,但是泽州刺史张福是朝廷派来的,对朝廷忠心耿耿。现如今应早除张福,控制泽州,则潞州、泽州呈犄角之势,我后方当可稳固啊。”另一幕僚献策道。 泽州。刺史府分外热闹。 昭义军节度使李筠今天在刺史府宴请泽州大小官员。酒宴上,觥筹交错,大家兴高采烈的交谈着,为新生的大宋朝祈福。更有那醉心于享乐的此时已经趁着酒劲把注意力集中在大厅中的舞姬身上了。大厅中优美的舞姿,动人的音乐,让这些毫不知情的官员们陶醉。 在大厅的主座上,节度使李筠和刺史张福频频接受下面官员的敬酒,两人之间的谈话已经多次被那些下面属官的频频敬酒打断了。这些人借着这次宴会,各使手段各用技巧巴结着泽州最高的两位军政要员,孰不知这两位此时看上去正相谈正欢的大人已经各有布置了。 张福,在赵匡胤作宋州节度使的时候就在宋州任职了。因为和赵匡胤相熟相交,所以,在太祖陈桥黄袍加身后,就派他到泽州来担任刺史之职,名为防备北汉,实则监视李筠。上次李筠在款待朝廷使者的宴会上拿出后周太祖郭威的画像大哭的事情,他早以知道。如今形式微妙,李筠的反叛可能会一触即。今天李筠在泽州宴请大小官员,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因为宴会是在他的府上举行,所以他只是让家丁们都准备在门房里,听他指示。毕竟此时的刺史在权力上是万万不如节度使的。 “张刺史,本帅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李筠刚给张福敬了一杯酒,借着开始了今天的正题。 “李将军请讲” “昔日赵匡胤在周太祖时尚为一普通小卒,周世宗擢他于士卒之中,推心置腹待之于兄弟,不几年就将殿前都点检的兵马大权交付。如此之深恩,为何还要反叛大周?本帅思之不得其因,故请教之。” “你!”张福听李筠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惊的立即站了起来。厅中诸人见刺史如此作为,都停止了交谈,大家都看着泽州的这文武俩大人。 “将军,当时时局动荡,主上年幼,诸位将军害怕主少国疑,才不得不立当今圣上。圣上也是应诸位将军所请啊。当是时,圣上也是无奈啊!” “无奈!我看分明是他赵匡胤策划好的。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又有何面目据有天下。” “李将军,如今圣上贤明,朝政修明,天下百姓无不盼望着能有太平生活。还望将军三思啊。” “三思?我已经深思多日了。如今正是我忠良之辈诛除赵匡胤此等宵小之徒的时候。” 张福眼见李筠反意已明,大喝一声道:“来人----”只见从外院的门房里跑出二、三十家丁,手持刀枪把大厅的门口围的是严严实实。大厅中的舞姬各各吓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各级官员中胆小的手中的杯盏已经掉在了地上。 “李筠,圣上早已知道你有反意,特令我特意防备。如今还望你束手就擒,随我去汴京向圣上请罪,圣上念你往日功劳,定可饶你一命。”张福见自己的这一招用的正是时候,心里稍许放松。 “好,好你个张福,能做到如此也算是你为赵匡胤尽忠了。本帅戎马一生,难道还不如你这读书之辈吗?”李筠脸上没有一点担心之意。正说着,但见门外车辚辚,马萧萧,好像有无数兵马到来。霎时间,只见府门的围墙上站立无数弓箭手,李筠的心腹将领刘继冲已经冲破大门,大声喝道:“启禀将军,我军已经占领泽州,兵马一千已将刺史府团团围住,一切听候将军命令。” “哈哈哈----”李筠笑着走到大厅正中,大声说:“各位大人,本帅已经决定起兵诛除叛逆赵匡胤。今日若有不服者,莫怪本帅不念旧日之情。” 大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昭义军节度使李筠在潞州、泽州起兵,声称为大周诛除叛逆赵匡胤。 当李筠造反的奏章呈上来的时候,赵匡胤正在大殿和众大臣商议怎样恢复生产,增强国力。由于早有准备,此事并没有引起慌乱,皇上先是派归德军节度使石守信率领本部兵马从南面平叛,以慕容延钊为先锋从汴京出,从西南方向攻向潞州。皇帝自己为中军,御驾亲征李筠,丞相赵普随驾。开封府府尹,晋王赵光义为都城留守,负责都城防卫。 赵德昭这几日都在自己的宫殿里跟着窦仪学习经史子集。本来想趁李筠反叛的机会跟着皇上去看看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反正跟在皇上身边是没有任何危险的。但是当他听到皇上如此安排,估计因为自己人小言轻,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汴京看书了。 第六章 大宋第一战 李筠稳固泽州局面,在潞州召开幕僚会议,商议进军行动。 有从事闾丘仲卿献策道:“如今大宋各处偏安,将军孤军起事,形式非常危险,虽然有北汉答应起兵相助,但也不能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赵匡胤久经沙场,手下将领兵士都是沙场老将,我们很难与之争锋。为今之计,不如我们西下太行,占晋州,据虎牢关,拿下洛阳,以此为根据,进可攻,退可守,则可以向东与赵匡胤争夺天下。” 李筠见自己联络北汉,接受泽州,一切搜进行的十分顺利,于是便忘乎所以的说道:“我本来是后周的大将,禁军中许多将领都和我关系密切,如今我举大旗替周申大义,他们必会举旗倒戈,何愁赵匡胤不除。” 闾丘之计本是老成持重的好计,然而李筠急于事成,骄傲自大,没有采用。闾丘仲卿见自己的计谋没有采纳,黯然离去。 兵马整顿数日,李守节突然回到潞州,这让李筠大喜过望。李筠本来想把赵匡胤当日的话对李筠讲的,但是见李筠已经杀了泽州刺史,举旗反叛,再加上此时北汉的兵马在国主刘钧的率领下也到了泽州,话到了嘴边就停止了。而北汉兵马的到来却是更加坚定了李筠与赵匡胤决战的信念。 李筠在泽州参见北汉国主刘钧,被刘钧封为西平王,赏赐马匹5oo。李筠入见谢恩,在宴席上言道:“在下身受大周厚恩,一日不敢相忘。今日得国主领兵相助,他日定不负国主厚恩。”然而,北汉本与大周乃世仇也,如今听李筠如此言论,怎敢再倾力相助。兵马只驻扎在泽州北2o里,累日不动。 李筠无可奈何,只得令儿子李守节统领泽州兵马,护卫泽州。而自己领兵在潞州南面大道上依山驻扎,用石头封住路口,准备以逸待劳,等待宋朝的兵马。 石守信领兵从南面一路到潞州,但见大道已被李筠用石头封住。路已无路,况且兵马行军数十日,早已困顿。只好先扎下兵马,命将士休息,准备来日再战。 李筠在大寨中看到石守信已经领兵到了,马上升帐议事。有将领卫融言道:“将军,石守信自从军以来,历经大小战阵数百,从未经历险阵,此次前来必以为定能攻克我军,故对我军必有轻视之意。来日大战,不若将军领兵从正面进攻,末将领兵绕道其身后,两面夹击,必能获胜。” 诸将都赞好计策,李筠也听从此计,当下按此做了部署。 第二日,两军阵前,李筠纵马上前,大声道:“石守信,世宗皇帝对赵匡胤恩厚无比,为何赵匡胤还要欺少主,代周立宋?尔等跟随此等不忠不义之人又有何面目见世宗于地下乎?我代周伐宋,尔等若投降与我,我保大家一起富贵。” 石守信与赵匡胤相交多年,共同经历生死,相互之间的感情又岂是几句言语可以打动的?马上回复道:“李筠,你也在唐,周,汉三朝担任要职,怎么没有见你为他们复仇?似你也能称忠义之士吗?” 李筠大怒,挥动令旗,大军直扑石守信。石守信也率军攻向李筠。两军混战一起。石守信所率领的都是后周禁军,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精锐,果然不出一个时辰,李筠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就在石守信以为可以活捉李筠的时候,但听后军杀声震地,自己军队的阵势已经被冲开,原来是卫融领兵从石守信后方攻来。大军士气顿挫,石守信知道自己轻敌才造成此次失误,但他也算久历战阵,没有就此领亲兵逃去,而是分派亲兵联系各级将领整肃军纪,收拢兵士,边战边走。正处于焦急之间,幸而后方尘土飞扬,但见一对骑兵从远方快奔驰而来,那迎风招展的旗帜上飘扬着“慕容”二字,可知是慕容延钊到了。 李筠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慕容延钊这么快就到了,只得退兵。 石守信与慕容延钊相见,惭愧的说道:“本以为天兵降临,李筠不堪一击。不想中了李筠之计,才有此败。幸亏慕容兄弟来的及时,不然今天定会损失惨重了。” 慕容延钊知道石守信是皇上从平民就开始结拜的好兄弟,对本朝有开国之功,不论从人情关系还是从沙场经历,自己都逊于石守信。所以,他可不敢依仗今天的救护功劳,因此先是谦逊了几句,然后才说道:“石将军,我们奉皇上旨意平定叛乱,如今还请石将军定策平乱。” 石守信本来以为这次是手到擒来的功劳,但是如今却被李筠所败,心里很是不平。急于雪耻的心态让他起了狠劲:“请慕容将军为我压阵,待我亲自领兵攻打李筠。” 接下来的几天,石守信亲自领兵攻打李筠,但是李筠在山上准备多日,滚石檑木预备充足,地形上却真的是利于守不利于攻。饶是石守信带领的兵马比较精锐,但是攻打数日都没有任何进展。 慕容延钊看此情形,也焦急万分。皇上临行前就交代过此次出兵虽然是平定叛乱,但是一定要减少损失。如今见石守信为了泄一己之怒,不顾情形奋力攻打,再这样下去白白牺牲将士生命,但于平叛于事无补。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连忙从后营骑马驰入前营,对石守信道:“石将军,李筠准备充足,我军伤亡惨重。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应该从长计议啊。” 石守信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必然不会收到好的效果,但是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情想出好的计策,于是就问:“不知慕容将军有什么好的办法?” 慕容延钊道:“李筠占据此要道,易守难攻。我们的优势在于对阵。明日派兵士上前辱骂,只要李筠出来迎战,我们轮流上阵对敌,假装不敌后退,如果李筠从后面追赶上来,我们就可以设计擒拿李筠。只要李筠被我们捉住,此次反叛定可不战而定。” 第二日,石守信择四五看上去灵活,嗓门较大者上前辱骂,骂声昏天暗地,各种欺辱脱口而出,李筠果然禁不住这些小卒的辱骂,出营与石守信一战。石守信先假装不敌,慕容延钊上前接站也假装不敌,两人领军边战边走。李筠率轻骑追击,营里的卫融等将看李筠中了轻敌之计,赶忙率大军出营追赶李筠。 李筠追出不到5里,眼看快要追上石守信了,不料两旁突出骑兵,大叫:“不要走了叛贼李筠。”却是慕容延钊将领王全斌领军在此埋伏。 李筠眼见中了埋伏,领兵翻身后站。前面的石守信与慕容延钊也领兵重新杀回,把李筠围困起来。李筠左突右冲都没有杀出重围,自以为这次必然死在此地。不想卫融等已领兵从后杀进来,救了李筠。 李筠领兵且战且走,待快到营寨时,却现营寨上遍插大宋旗帜,当先一旗一个“赵”字很是醒目。但是一群兵马拥着赵匡胤出来,笑着对李筠说:“李筠,我大军一到,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李筠眼看营寨被夺,只好领军奋力杀出重围,返回到潞州,据城而守。 石守信、慕容延钊本为此次让李筠逃脱而沮丧,不曾想皇上已经领兵占了李筠的营寨,让李筠辛辛苦苦打造的防线如此轻易的攻破。于是上前请罪。 皇上详细询问此战过程,记下了慕容延钊的功劳,稍加斥责了几句石守信之后,就领军奔向潞州。这次不论怎样叫阵,李筠都不出来迎战,只是死守潞州城池。皇上见此情形,也不着急攻打,先是派石守信领兵阻隔潞州与泽州的联系,断了泽州的援兵,又亲率大军围住潞州,只等兵马休整好,就起攻击。 第七章 再露锋芒 就在太祖皇帝领兵向潞州进的时候。南方的淮南节度使李重进趁机起了反意。 李重进是周太祖郭威的外甥,自小在太原长大,经历过晋、汉和周三朝。周太祖传位于周世宗柴荣时,害怕李重进不服,于是在临死的时候让李重进当着他的面给柴荣下跪叩,先确立了君臣关系,再加上柴荣英气勃,文韬武略,是五代十国最为出色的君主。所以,李重进只好安分守己。待到世宗驾崩,满朝文武害怕他闹事,就下旨意让他镇守扬州。 如今赵匡胤代周立宋,李重进因为在周朝时两人分掌兵权,如今怕赵匡胤不能容他,又对赵匡胤不服气,所以,常常心存不满。现在他听闻李筠在北面起兵,于是,心里也活络起来。趁此良机,他就派自己的心腹翟守珣和李筠联系。 汴京 皇宫之中,赵德昭正在跟着窦仪学习经史子集。但听窦仪讲到:“当是时,秦王嬴政统一天下,改六国于郡县,车同规,书同文,斗同量,于是天下大定。但是由于秦朝怕六国臣民反抗,所以当时法律严峻,百姓动辄遭刑,大家敢怒不敢言。这个时候天下有两个人分别亲眼目睹了秦始皇。敢问二皇子可知是谁吗?” “不知道,忘了,具体说是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秦始皇,谁知道这个老头说的是谁?”赵德昭心里腹诽了一下,很惭愧的说:“老师,是哪两个人?” 窦仪的目光在赵德昭的脸上停留了一小会儿,直接说到:“汉高祖刘邦和楚霸王项羽。” 好像是为了洗脱自己不是不学无术的形象,窦仪的话音刚落,赵德昭马上就抢答道:“老师,我知道这两个人。” 结果事与愿违啊,窦仪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比上一次更长的时间,然后说道:“知道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两个人。” 赵德昭开始笑了。没办法,也许是窦仪老了,他希望自己在临死前可以好好的对这个皇上的嫡长子有所教育,好的继承人可以延续或者强大一个国家。所以,他对赵德昭还是很严格的。窦仪的良苦用心在赵德昭看来就好比初中高中的老师一样,同样的认真负责。于是他忙说道:“请老师接着讲。” “汉高祖当时作为沛县的亭长,押送沛县的物资到咸阳进献,正好在都城碰到了秦始皇出行,看到了作为皇帝的威严和仪仗的华丽,他出了‘大丈夫当如是’的壮语。” “当秦始皇巡游四方到江东时,正好被楚霸王项羽看见,他当时说出了‘彼可取而代之’的豪言。” “正是他们很早就树立了远大的目标,所以一生才能辉煌壮丽,留名于青史。” “如今天下诸侯割据,皇上励精图治,为了统一大业严于律己,对待国事勤勤恳恳。二皇子作为皇上的长子也要努力啊!” 又来了,赵德昭知道窦仪的心思,可惜啊,他不知道除了太祖,还有太宗呢。 赵德昭正要说话,但见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说:“窦大人,晋王传话说有重大要事商量,请大人过去。”赵普不在,窦仪这个参知政事还是很重要的。 窦仪在宫殿中见到赵光义的时候,他的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枢密承旨李处耘,另外一个人窦仪却是不认识的。 “老臣窦仪见过晋王殿下” “窦大人,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大人的心腹翟守珣。”赵光义笑着用手指着窦仪不认识的那位对他说道。 “哦,原来是翟大人。不知翟大人到汴京所谓何事?”窦仪素知李重进自恃身份,对朝廷甚是不恭敬。如今皇上正在平叛,这个时候李重进派人来汴京肯定没有什么好事情。 “守珣见过窦大人。守珣本是奉了李大人的将谕到潞州联络李筠将军的。”崔守珣也是第一次见窦仪。 窦仪这才知道为什么李重进的心腹怎么出现在了皇宫之中。原来是崔守珣弃暗投明,忠于皇上。想到幸亏有崔守珣帮助,不然李重进和李筠南北起事,大宋两面受敌,真不知道到时候会出现什么局面啊。 “窦仪代天下百姓谢过崔大人了。若非崔大人弃暗投明,不知又有多少人死在战争中了。” “窦大人言重了,守珣也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 赵光义看窦仪的自己再不打断的话,窦仪肯定没完没了了。于是说:“窦大人,这次请你过来就是商议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窦仪知道晋王肯定有主意,让自己过来就是要让朝廷的大臣知道此事。不然晋王趁皇上不在独断专行是会受到御史非议的。 “一切凭晋王做主。”窦仪很识时务的回答道。 “那好,”赵光义看窦仪也是个聪明人,就不客气的说道:“正好李处耘大人押送一批粮草送到皇上军营。我就让崔大人和李大人一起去潞州见皇上了。” 窦仪本来是没有打算在这件事上表自己的看法的,但是听到晋王这样的安排后,心理总觉得好似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默默想了一下,于是忙说道:“晋王,老臣认为这样不太妥当。想那李重进是安排崔大人单骑联络李筠的,如果崔大人随粮草一起行动,必然在时间上大大的拖延了。李重进必然对此事起疑心的。” “亏的窦大人提醒,不然本王可就误了大事了,”赵光义也感觉自己思虑不周,惭愧的说道:“那我就派人一路保护崔大人快马去见皇上吧。” 窦仪回到赵德昭房间的时候,赵德昭正在看书。他看见窦仪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而且脸上带着隐隐忧愁,心想北宋初期除了北汉的杨继业和契丹是个隐患外,还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朝廷造成不利的。于是好奇的问道:“老师,不知何事让您费心?” 窦仪这才现自己面前还有二皇子,赶忙说道:“刚才见到淮南节度使李重进的心腹前来投效,原来是李重进派他去联络李筠一起反叛的。皇上如今正在北边平叛,如果李重进在南边也反叛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赵德昭可知道北宋的这两个反叛的,在历史上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没有对大宋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所以,他也没有担心什么,就说道:“老师放心,有父皇和赵普在,似李筠、李重进这等人是不会对我大宋产生危害的。” 看到连年纪才12岁的二皇子都如此气定神闲,窦仪还真是来了兴趣。于是提起精神来,接着说道:“难道二皇子对此事有什么高见?” 赵德昭也没有多思,光想着在窦仪面前澄清刚才的不好影响了:“李重进无非是担心父皇对他不利,所以,父皇得知此事一定会派人安抚他的,如此才能拖延他造反的脚步。一旦李筠被平,父皇就会全力对付李重进了。” “难道李重进就会认可皇上对他的安抚?”窦仪利用自己的经验,步步为营的考较道。 “一则我想父皇和赵普可以找到安抚李重进的方法;二来父皇为了防备他,所以在节度使中他的兵马不多。他为了能获得胜利,肯定在造反前会派人联络南唐,请南唐出兵相助,这样一来一去也会拖延他的。” “那南唐会答应帮助他吗?” “肯定不会。南唐的国主最怕打仗了,遇到战争息事宁人还来不及的呢,怎会出兵?更何况是和我们大宋打,别忘了李重进镇守的扬州就是父皇从南唐手里夺过来的。” 赵德昭根本没有现自己懒懒散散的回答竟然让窦仪的眼光如此逼人。 第八章 缓兵之计 赵匡胤很高兴,因为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李筠自从回到潞州城就再也不敢出来了。攻城战并没有激烈的展开,在这位皇上的心目中,两边的兵马都是自己的,能减少死亡对他来说是很有利的事情。况且大军围住城池,皇上御驾亲征,对李筠的军队来说无疑是一个无法面对的事实,那就是自己是反叛者。这样的军队如果在顺风期,那肯定是无所顾忌,但是现在处于被包围中,气势自然就低落到了极点。 李守节很烦恼,他对领兵作战没有兴趣,更具体的说法是没有胆量。虽然从小在节度使家中长大,但是从没有接触过战争,富贵的生活已经让他遗传的军人气魄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次第一次领兵作战,看到黑压压一片人马,那明晃晃的刀枪剑戟,让他觉得太阳都变得如此刺眼。更让他心虚胆颤的还是北汉的军队也跑了,不知道是北汉国土遭契丹的袭击了,还是北汉的国主因为赵匡胤的亲自到来也心生恐惧了。没有北汉的军队支援,李守节更没有胆量和实力与宋军交战了。 但是他没有选择,因为临近的城中是他的亲身父亲,不管怎样,他必须去救。然而面对石守信的防守,他根本就一筹莫展。军队的素质本就不如宋军精锐,何况宋军只是防守,阻隔泽州救援潞州。石守信只要没有喝醉酒去指挥军队,那李守节无论如何是冲破不了的。 “就这样围困一个月,我就不信你们在粮草和士气上还能坚持。”赵匡胤心里盘算着,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中。 “启禀皇上,营外有晋王派人从汴京求见。”随行的太监的奏声打断了赵匡胤的沉思。 “哦,此时晋王来使,难道是汴京出了变故?”赵匡胤一边自语,一边又说道:“派人传晋王使者觐见,去宣赵普来见朕。” 等赵普见过皇上,刚坐下没有多久,就看见从外面进来一人,下跪见礼之后,那人手持书信一封递了上来。 赵匡胤拆开看完之后,没有任何反映,就把那封信顺手递给了下的赵普。 赵普看完后说:“李重进本不足虑,现在可虑的是我们大军在此,若李重进再反叛,不仅助长了叛逆的气焰,而且导致我军腹背受敌,普恐众将士心有二心啊。” “我也是担心如此一来,等我军平叛之后损失惨重,不利于我朝一统江山啊。”赵匡胤不担心他们的反叛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而是担心平叛后如果大宋损失惨重就没有足够的实力来统一诸侯割据的局面了。 “那就先请皇上见见李重进派来的人再思对策吧。” 崔守珣一路骑马走来,确实很累了。但关系到个人生死荣辱的大事,却也不能不打起精神来。如今那最有可能一统中原的皇帝就在咫尺,今天的面见就要决定他以后的路,怎能不让他的心情复杂激动起来。 进营之后,井然有序的营帐,训练有素的军队让他对自己的选择自信起来。 见了皇帝之后,崔守珣没有在皇上的脸上看见一丝的忧虑,先只是和他谈谈了李重进目前的心理和军队情况。 “崔爱卿,依你之见,你认为我怎样对待李重进,可以打消他反叛的心思?” “回皇上,李重进一直认为自己是周朝皇族一系,对皇上心存不满。臣认为李重进反叛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 赵普自崔守珣进来就寻思破解之法,此时才说道:“回皇上,如今只能是先想方设法安抚李重进,拖延他起兵的时间,待我们破潞州之敌,再平李重进。” “如今只能如此了。朕派陈思诲领朕旨意,赏赐李重进丹书铁券,待遇如柴氏,以安李重进之心。其中还要劳烦崔爱卿从中帮忙啊。” 扬州,李重进先见了崔守珣,问李筠那边的情况。 崔守珣说:“将军,李筠勾结北汉,骄傲自大,言语对将军很是不恭敬。在下观之,李筠志大才疏,不足与谋大事啊。” 李重进本就看李筠不上,如今听说李筠还对自己不恭敬,出兵的事就缓了起来。 不几日,陈思诲自汴京来,宣读旨意先是叙述了皇上和李重进的同僚之情,又对李重进大加赞扬了一番,最后赏赐李重进丹书铁券,子孙相传代代不负。李重进反叛的念头更加薄弱了。 内有崔守珣言打语消,外有陈思诲巧言舌簧,李重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危机。 潞州 赵匡胤在得知李重进有了反叛的苗头后开始对潞州城起了猛烈的攻击。不数日,王全斌先登上城头,带领兵士打开城门,宋军冲入城中。 李筠眼见形势不可挽回,骑马飞回到家里,让仆人护着已经有了身孕的小妾装扮成普通百姓逃走。看着空无一人、杂乱无章的大厅,想起他青年时满怀抱负的从军,但是在后唐,后汉时都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将领,是周太祖郭威赏识他,统领兵马、征战沙场,使他成为如今人人羡慕的节度使,知遇之恩永世难忘。如今自己复周失败,也算是尽力了。于是关上大门,点火**而死。 李筠将领卫融在城破混战中被活捉,带到赵匡胤营中大骂,誓死不降。赵匡胤有感于卫融气节,亲手割绳释放,并好言相劝,卫融方才投降。 大军抵达泽州,李守节马上开门投降。赵匡胤下马扶起李守节大笑道:“你父亲背叛朝廷,但是你却还算是忠心。朕也不是好坏不分的人,朕封你为泽州团练使,以后保境安民,切莫辜负了朕的好意。”李守节感激万分,从此忠于所事。待大宋境内平静,李守节派人找到父亲的那位小妾,待小妾生的弟弟如亲子,也算对得起自己的父亲。 赵匡胤在泽州城中大摆宴席,款待城中官员与豪门大户,安抚完毕,大封有功之臣。这次平叛慕容延钊有勇有谋,王全斌作战勇敢,都被太祖记下。酒宴上有人进言应该严惩李守节,赵匡胤说道:“李筠对朝廷不忠,起事叛逆,危害百姓,但是他忠于周朝,不忘旧恩,也算事出有因。如今他既然身死,一切罪过就免除了。李守节不跟从李筠一心反叛,识大体,明进退。朕相信他以后定会忠心侍主的。”此时皇上的心胸才真正得以让潞州泽州的这些从逆者心安,从此安心所任,专心理政。 稳定潞州和泽州后,赵匡胤为了大宋的安定,下一个矛头终于到了李重进。 先是让归德节度使石守信率大军回归德防卫,因为归德离李重进的扬州很近,只要李重进反叛就可以马上平叛。 其次派人传旨给李重进到汴京见驾。如果李重进能进汴京,则可剥夺李重进兵权,让李重进在汴京养老,安享晚年。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达到目的。如果李重进不来,则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派兵了。 这就是政治和军事,政治需要光冕堂皇的理由,军事服务于政治。古来上位者莫过如此。 第九章 二李反 扬州 李重进收到赵匡胤的传旨,正准备去汴京觐见赵匡胤。有偏将向美面见他并劝说道:“将军是周朝至亲,今日若去汴京朝见宋主,末将恐将军此去一去不复返啊。” 李重进本也有此虑,心里默然,急道:“若不去,恐怕赵匡胤责怪啊?” 向美道:“古人有言:‘宁我薄人,毋人薄我,’现在赵匡胤刚刚平定潞州,他们的兵马一定相当疲惫,将军何不马上起兵,率军直接杀向汴京。这就是先制人,后至于人啊。” 李重进心有所动,忙说:“但是我们的兵力不足,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向美说:“如今只能扣留赵匡胤的使者,然后将军派人向南唐国主祈求借兵相助。只要南唐能出兵,我们大事可成。” 李重进如今如热锅上的蚂蚁,七上八下的,目前到了如此地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说:“现在想做宋朝的忠臣是不可能的了,起兵反抗也有可能会死。左右是死,不如奋力一搏吧。” 于是,李重进扣留大宋使者,派人联络南唐。接着整备军马,修缮城池,准备战守。 且说赵匡胤正在汴京商议潞州,泽州地方的治理和恢复。却有南唐使者前来朝贡,并献上书信一封,赵匡胤看了,但见上面写着: “大周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奉书南唐国主麾下:重进,周室之懿亲,世受先帝之厚恩,不忍背负,今将举兵入汴,乞国主能援助一旅之师,共同声罪讨逆,若幸得成功,重进当拱手听命。惟望大王垂谅!” 赵匡胤看完,先是对南唐的使者说道:“你们国主能这样诚心待朕,朕心甚慰。告诉你们国主认真派兵防守各处要塞,不要让叛兵攻入你们的国土。朕马上就会派兵平叛了。” 待南唐使者走后,赵匡胤才对赵普叹气道:“这场战是不可避免的了。不论朕怎么做,李重进还是要反叛。” 赵普回道:“既然皇上如此不愿起刀兵,不如再给李重进最后一次机会吧。” 赵匡胤问道:“计将安出?” 赵普说:“皇上让李重进到汴京朝见,李重进是担心到了汴京皇上对他不利。那这次皇上不必让李重进来汴京,皇上可下旨封他平卢节度使,让他出镇平卢。则此他不用到汴京,到了平卢也是节度使。如果他听从皇上的旨意,也算是承认了皇上的威严。” “如此甚好!” 李重进收到宋主封他为平卢节度使的旨意时,心里更加认为宋主把他调离扬州是准备对付他了,于是又派人去南唐祈求相助,而自己宣布起兵反叛朝廷。 这次因为是意料中的反叛,所以赵匡胤很从容的分派了兵力:归德军节度使石守信从宋州出,泰宁节度使王审琦从兖州出平叛。 李重进没想到宋廷的反映这么快,平叛大军好像准备好的一样快开到了淮南,而联络南唐信使还没有回来。没办法,只好派向美领兵出城迎敌。此时向美也已经胆怯,但是当时是他自己劝说李重进反叛的,所以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向美领大军驻扎在第一线与石守信对峙,不停的派人向李重进要兵。李重进几乎把扬州的兵都派到了向美的大营。 却说窦仪见皇上平定李筠之后,先是派陈思诲赐李重进丹书铁券,后又在朝政上见南唐使者献上了李重进的书信,一桩一桩的事情就像当日二皇子所说的一样,心里不由的很是震惊。于是面见皇上把当日的情形告诉了皇上。 赵匡胤也觉惊奇,于是传旨让赵德昭觐见。 赵德昭还不知道赵匡胤找他有什么事情,到了大殿看到窦仪还以为是皇上要考究自己这几日的所学,却是完全忘了当日自己所说的话。 “徳昭,方才窦大人告诉我说你当日猜到了我会先稳住李重进,而南唐也不会联合李重进反叛。不知可有此事?” 赵德昭一听此事,才想起当日自己为了争面子出风头就泄露了天机,心里面暗暗把自己骂了一番,以后再也不能自以为是了,该好好练练书上所说的胸有城府了。 见皇上和窦仪都看着自己,赵德昭先止住自己骂自己,然后迅想了一会,开口道:“确有此事。当日孩儿见窦大人忧心此事,想起皇太后在世时曾经告诉我说父皇是天下一等的英雄,如今有赵普丞相相助,天下没有可以难倒父皇的事情,于是就随便说说安慰窦大人的。” 赵匡胤笑了笑,皇太后看重赵普他是知道的,没想到皇太后如此夸奖自己的儿子。 “那你给父皇说说,如今李重进反叛。朕派石守信王审琦平叛可有不妥之处?” 赵德昭想了想,说:“父皇,李重进靠近南唐,如果我军与李重进苦战,定会让南唐的探子以为我军兵力孱弱,如此他们今后与我军敌对时在心里面有优势想法。若日后我军平定南唐恐有恶战。如今李重进的兵力都在外围,如果父皇还能有一只军马直接到达扬州,则李重进必然会召集向美回防。如此父皇可让石将军和王将军趁机进攻,则向美必败。而我军则可乘大胜之机夺取扬州。” 赵德昭的围点打援的想法在军事史上屡屡生,所以自己说出来感觉很平常,但是在赵匡胤和窦仪听来就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赵匡胤,从21岁从军,始终在军营里,很少跟自己的家人相聚,儿子都是由母亲杜太后抚养,如今现自己的儿子是个可造之才,怎能不兴奋。 “那你说父皇应该派谁去?” “孩儿认为父皇亲自出征为好。一则石将军和王将军都是我军大将,别人指挥不了;二则是父皇御驾亲征,将士们必效死力,可一鼓作气攻克扬州;三则是南唐肯定会趁机慰问我军,以观我军实力。父皇在,定可使他们惧我大宋。” 赵匡胤听从赵德昭之言,留晋王赵光义留守汴京。自己亲自乘战船从汴京出沿汴河东进,不数日大军抵达泗州登岸,兵锋直抵扬州。扬州兵力空虚,李重进心里慌乱,一边下令征兵,一边派人让向美回防扬州。 向美收到信函,心里一阵慌乱。前有大军,如今回撤,岂不给了宋军可乘之机。但是扬州兵力空虚他也是知道的,如今赵匡胤直接领兵攻扬州,又不得不去救。于是乘天黑领兵回扬州。 石守信和王审琦早就得到了赵匡胤的密令,派人盯着向美的大营。如今见向美大军回撤,马上动了攻击。向美领兵接战,奈何抵挡不了精锐的宋军,只好领骑兵快退向扬州。 向美退进扬州城,赵匡胤汇合石守信和王审琦的兵马,把扬州围的水泄不通。李重进在扬州城头看见城下宋军旗帜鲜明,杀气腾腾,不由得没了当初反叛的胆气,只好下令死守。自己却躲在节度使府衙每日歌舞,饮酒作乐。真是得过且过,不复当年之勇。 扬州城,淮南军监军安友规与李重进素有隔阂,李重进本也想置他于死地,但一直苦于没有把柄。安友规也整日惶惶不安,担心自己被李重进陷害。如今见扬州城被宋主围困,城内军士士气低落,人人自危。于是联合平时和自己关系友善的将领与城下的宋军联络,约定时间打开城门,迎接宋军入城。李重进得知宋军已经入城,先是杀了家人,然后一把火烧了府衙,自己也葬身火海之中。 第十章 大相国寺 因为接连的两起叛变,对知道大宋国力的人来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对于那些生活在市井之中的人们来说,皇上的御驾亲征就代表事情的严重性,更何况在那些各个诸侯国间谍的有心传播下,整个汴京城里人心惶惶。茶楼酒肆都流传着叛军要打到汴京的流言,让治理开封府的赵光义头疼不已。 为了消除这些谣言,让汴京城的人心稳定下来,赵光义和留守的大臣们商议,最后的结果是请王皇后带着两个皇子赵德昭和赵德芳共同到大相国寺为大宋祈福。那些造成民心恐慌的谣言自有大相国寺的高僧们破解。 直到听说要出宫了,赵德昭才想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出去见识一下古代的风土人情。这就是一个人的性格决定的。赵德昭是一个谨慎的人,刚到了一个新的环境,总要把身边的人和事都熟悉一番,做到心中有数,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先是担心大家怀疑他的身份,后来现皇上忙于国家政事,很少和他有像普通人家那样的父与子般的聊天沟通,而王皇后则更多的把精力放在了管理后宫和照顾赵德芳身上。接着就跟着窦仪学习,然后私下里熟悉皇宫的位置和人员,然后就是李筠和李重进接连的反叛。等他刚刚觉得融入了这个社会,还没有想到出去看看的时候,这个机会还是来了。 出了自己的宫殿,来到皇城,只见王皇后一身黄红相间的凤袍,凤冠霞帔,面容严谨,此时赵德昭才觉得这个仅仅比自己大1o岁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皇后,端庄秀丽,母仪天下。也许只有在皇宫之中,面对赵匡胤、赵德昭和赵德芳这些家人时,她才显露出一个普通女子的感情。王皇后的手牵着赵德芳,一个还不到3岁的小孩子,生的粉妆玉琢,煞是可爱,看见赵德昭出来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露出了笑容,挣脱开王皇后的手,快步的跑到赵德昭的身前,高兴的叫了声:“皇兄”。 赵德昭也很高兴的把他抱起来,习惯性的来了一个72o度的大转弯,赵德芳是高兴的咯咯直笑,赵德昭是不适应的感到头有点昏,而王皇后和周边的太监丫鬟们则吓得脸都白了。看到周围的这些丫鬟和太监们如此神色,赵德昭才放下赵德芳,牵着他走到王皇后身边,向王皇后见了礼。赵光义安排此次出行的安全和道路问题,没有在他们身边跟着。 先是禁军前面开道,接着是皇家仪仗队紧紧跟着,彩旗飞扬,铜锣阵阵,显示出行主人的高贵身份。赵德昭从马车的窗户中向两旁看去,但见街道两旁人头攒动,杂乱无章,有摆摊的、卖水的、看相算命的、推独轮车的;有的人相处之间谈论着,有小孩坐在大人肩膀上,手里拿着棉花糖观看的,宽阔的街道丝毫不亚于当代的马路,向东西方向延伸看不到尽头。 大相国寺位于汴京城西北,相传为战国四大公子之一魏国信陵君的故宅。北齐天保六年(公元555年)在此创建“建国寺”,后遭水火两灾而毁。武则天长安元年(公元7o1年)慧云和尚寄宿安业寺,现这里有楼殿幻影,认为此地很有灵气,便募银建寺。唐睿宗李旦为了纪念他由相王继位当了皇帝,敕令改名为相国寺,并赐“大相国寺”匾,习称相国寺。 等马车停驻,赵德昭看见禁军已经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把整个大相国寺紧紧的围护起来。相国寺的主持方丈晦明大师宝相庄严,口宣佛号,带领着寺里的和尚们在门口迎接。 刚进大相国寺,迎面而来的是天王殿,只见大殿建筑的飞檐挑角,黄琉璃瓦盖顶,居中塑有一尊弥勒佛坐像,慈眉善目,笑逐颜开,坐在莲花盆上。两侧站着四大天王,他们个个圆目怒睁,虎视眈眈,大有灭尽天下一切邪恶之势。持珠握蛇者为广目天王,他以站得高、看得远而得名;手持红色宝伞者是多闻天王,他以闻多识广著称;持宝剑者是增长天王,他希望世间善良的心、善良的根大大地增长起来;最后怀抱琵琶的是持国天王,他弹奏着八方乐曲,护持着万国和平。 穿过天王殿向北是一片花园假山,景致幽雅,颇有“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之妙。再往北走,便是赫赫有名的正殿――大雄宝殿了。大殿重檐斗拱,雕梁画拣,金碧交辉。殿中供着一尊大佛,一身金衣,看神色像是一副悲天悯人的忧心在其中,又像是佛祖拈花微笑在其里,令人生出无限敬往之情。大殿周围是青石栏杆,雕刻着几十头活灵活现的小狮子,令人喜爱。 王皇后带着赵德昭和赵德芳先向大雄宝殿上供着的大佛敬香,然后转身走到旁边的晦明大师身边行礼道:“今次来贵寺礼拜,心有疑惑,还请大师指点。”说完,让身边的太监献上礼单,又接着说道:“这是献给宝寺的香火。还望大师笑纳。” 晦明历经后汉、后周,到如今的大宋,一直都是大相国寺的主持,只因他佛法精深,常能用大相国寺的香火在改朝换代的动荡中施粥救济灾民,因此在汴京城里有很高的威望。大相国寺一直以来都有皇室天家来祈福,所以这些规矩都很清楚。先让身后的小沙弥接过了礼单,双手合什,说道:“施主次来,面带忧容,老衲已知施主心中必有难解之惑。敢问施主为何事忧愁?” “我大宋立国不满二载,便有宵小之徒犯上作乱,国事堪忧,还望大师为我朝解惑?”王皇后想及这两年来,先是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改朝换代,自己担心整个家族;后是杜太后身故,把整个后宫的管理重担交给她;现在又接连出现两个节度使相继叛乱,到了此时,虽然皇上对她说不足为虑,但心里的担忧让她是真的很想为自己这个家做点事情。 晦明大师从大雄宝殿的供案上拿过放着许多卦签的小圆筒,对王皇后说:“请施主抽取签卦,待老衲为施主详加解释。” 王皇后紧张的从众多签中抽出一根,但见上面写着四句话:“欲出未出光辣达,千山万山如火。须臾走向天上来,逐却残星赶却月。” 晦明看到此签,马上敬礼,然后说道:“恭喜施主,此乃上上签也!卦相上说此时大家正处于东方黎明之际,太阳马上就会升起,晚上的星星和月亮都会消失不见。日升东方,普照大地,当还我朝一个朗朗乾坤。” 王皇后听了此言才放下心来,周边的人听了都暗自放松了久久压抑的心情,都露出了笑容。这句卦诗自会从寺里的小沙弥口中流到市井之中,晦明大师的解语也会在汴京口口相传,一场蛊惑人心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赵德昭见此行终于达到目的了,王皇后跪在大殿听晦明大师解说佛法,看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感到无聊,心想既然来了大相国寺,就要把整个寺院游览。于是悄悄拉着身边的可爱的赵德芳溜出大雄宝殿,在几个太监丫鬟的陪同下,由寺里的和尚引导,在寺里游玩。 过了大雄宝殿就是罗汉殿,又俗称“八角琉璃殿”,它结构奇特,系八角回廊式建筑,别具一格,世所罕见。殿内回廊中有大型群像“释迦牟尼讲经会”,五百罗汉姿态各异,造型生动,他们或在山林之中,或在小桥流水间,或坐或卧,或仰头,或俯,形态逼真,情趣无限,堪称艺术杰作。赵德昭牵着赵德芳的小手,两人从一个个姿态百千的罗汉面前走过,赵德昭心里感叹古代工匠的妙手天工,赵德芳看得心里有趣,不时摸摸这个罗汉的手,摸摸那个罗汉的脚,玩的甚是开心。看着这些栩栩如生的雕像,赵德昭知道幸亏这次是以皇室的身份来的,若是普通人估计只能是远观而不可近玩了。 藏经楼位于整个寺院的后半部,站在楼下看上去,是一座两层楼阁的建筑,雕梁画拣,富丽堂皇。赵德昭想到里面放着前辈高僧的佛法心得,估计寺里保护严密,可能不会让寺外的人进去。于是到了这里就带着赵德芳沿路返回了。 第十一章 大宋汴京游 不知道是因为小德芳觉得赵德昭亲切和蔼,还是觉得在宫里没有自己的玩伴,自从昨日赵德昭陪小德芳在大相国寺玩了一圈之后,小德芳就缠上了赵德昭。每当赵德昭听完窦仪的讲课之后,小德芳都会跑过来找他玩耍。兄弟两人几乎把皇宫能跑的地方都跑遍了,偶尔也去王皇后的大殿中吃饭,真的是一副母慈子孝,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样子。 赵德昭刚开始还能高兴的陪着德芳玩,但是一段时间之后就觉得不好意思了,自己都13岁了,在古代人的眼中可都到了持家处事的年龄了,更有甚者可以谈婚论嫁了,总不能一直陪着小德芳玩下去吧。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赵德昭到王皇后的宫中和王皇后交谈了一番,很友好的避开了小德芳。 自此每天除了窦仪的讲课,赵德昭还会向窦仪关于目前天下各诸侯国的情况向窦仪讨教,再附加上自己前世的记忆,慢慢思考应付这个时代局面的方法。赵德昭的这种变化着实让窦仪高兴了不少,回家还特意多喝了几杯酒。 赵德昭自那次出宫去大相国寺,还没有怎么出去走走。因此一直以来很想找个机会出去。但是窦仪每天讲课,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出去走不了多长的路就要回来,很是不方便。真是急在心里,就是想不出法子。 正好事有凑巧,这一天早晨,外面的小黄门来报,窦仪大人的家人前来说窦仪大人前一晚着了凉,加上年纪大了,近期就不来讲课了,让赵德昭自己看声“天助我也”,赵德昭就带着一个小太监王顺一起溜出宫了。 汴京,就是现在的开封。相传夏代第七世帝杼迁都于老丘(今开封附近),直至第十三世胤甲才迁至西河,共历6世,成为当时政治、经济中心。开封建城的历史已有27oo多年,春秋时期,郑庄公(前743一前7o1)为向中原拓展,在今城南未仙镇附近古城村构筑城邑、取名启封(汉初因避文帝刘启讳、改为开封),此为开封故城。今开封城春秋时为仪邑,战国时为大梁。战国时期,魏国为争霸中原,惠王于六年(前364)由安邑迁都大梁,此为开封有史可考的第一次建都。魏在大梁共历6君14o年。唐末,宣武军节度使朱温,先是胁迫唐昭宗迁都洛阳,最终废弃唐帝而自立,在开封建立后梁政权。朱温称帝后,升汴州为开封府,称东都,洛阳为陪都,称西都,长安则降为雍州。从此,开封府不断扩大管辖范围,后梁时辖15县。至后晋、后汉、后周以及北宋相继在开封建都,开封府亦扩大,辖18县24镇。开封最繁盛的时期是北宋,建都长达167年。公元1127年,为金人所破,毁于兵燹。 因为后晋、后汉、后周都在此见都,所以开封如今已经成为北方的经济、政治、科技和文化的中心。此时开封水运十分兴隆,贯穿全城的水道有四条,即汴河、惠民河、五丈河和金水河。当时仅汴河一路,每年从江南运往京城的粮食就有五百万石到七百万石之多。《宋史。河渠志》中记载“京东养甲兵数十万,居人百万家,天下转漕仰给,在此一渠水。” 赵德昭前世没有去过开封,更别提现在的汴京了。从宫里出来就带着王顺,怀着好奇的心理,徜徉在古老的汴京城里。 沿着大路一直走,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庙宇等等。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的商店门顶还挂着“彩楼欢门”的旗帜,吸引路人的眼球招揽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座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走过一条大街,汴河便呈现在眼前。汴河两道栽种了无数杨柳,风景秀丽。赵德昭看着浓绿的杨柳在风中摇曳,不禁想起了白居易在《隋堤柳》中写道:“大业年中炀天子,种柳成行夹流水。西自黄河东至淮,绿影一千三百里。大业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烟絮如雪。” 宽阔的水面上有一条货船逆水而上,船右弦上面的水手们都在严密注视着,避免与停泊的船只生碰撞。再往河道上游看去,一艘船上有八位橹工摇橹,可见水流的度是很快的,一位舵手严密注视着前进方向的水情与船情。前面一艘客船正忙着靠岸,那儿是客运码头,客船上有二十多人在紧张的工作,船顶的几位船工正在收帆放桅,有的船工正在接收从汴河大桥上抛下的缆绳,准备把客船牵引到码头,再拴牢在岸上的栓船柱石上,以增加客船的稳性,左弦上的水手用船蒿把船撑向码头,以增加向码头靠近的动力,船头有两位水手一面把船向右撑,一面扭头注意码头,用以使客船对正码头调整撑船力度,另一位船工手拿撑蒿右手向前挥动、指挥码头的船工接应,看来他应是此客船的水手长了。 在汴桥与汴河的旁边有一座货运栈,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四周街道四通八达,南边紧靠深水港湾,有好几艘船只停泊在港湾里依次装卸货物,一条靠码头的般正在卸货,几个码头工人正把像装有粮食之类的麻袋扛下船,船仓里有人正在翻仓与上货,似乎能听到船仓里传出给人把货物麻袋上肩的劳动号子声。紧靠货栈码头停泊着待卸货与装货的船舶,等船老大上船后就吃饭开船,货栈前面的船老大刚结完帐正要上船,半路中正巧遇见了一个熟人,心中记挂着赶路行船,但又不能待慢了熟人或朋友,在急切中与之寒酸家常,最后抱拳行礼告辞。这时脚步早己转向,急奔船上去的样子己然若现。 汴河上的大桥气势不菲,高大得使汴河流域最大的船舶都能顺利穿越,宽阔坚固得能并排行驶几辆装满货物的畜力车。从桥的结构来看好似是一个很大的创造,整座大桥全部由木材修建而成,可能当汴河水流很急,河床中不利于修建桥墩,估计是当时的修建人员挥了他们的聪明才智,把整根整根的大木材并列铆接,以支撑大桥的跨度,桥面又用成排的木料链固紧,使之形成一个硕大坚固的整体,并分散了负重使跨河木料受力均匀,试想在一千多年前,没有工程机械的情况下,把这么大的木料横架在河道上,建筑的难度可想而知,工程的浩大是多么的气壮山河。在桥边有牢固的护拦,以保障车马行人的安全。桥面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由于过往行人多,商贩不失时机的占道经营,有的摆地摊,有的卖食品,还有一家卖刀、剪、牛尾锁等小五金的摊子,为了使商品更加醒目,把货摊设计成斜面,这样的场面,一直延伸到桥头,形成了一个特色的商贸区。 赵德昭和王顺经过汴桥,转向向东,穿过汴河两道的杨柳,顿时出现繁华的街市商业区,这儿是汴河码头与城门的中间地带,特别有利于商贸活动,随着大宋的建立,酒店茶楼逐渐展起来,各种店铺字号应有尽有,各种车轿骡马忙碌不停,前明一间木工作坊的两位技工正在紧张的赶制一辆骡马车;拐弯的街道一位货主租用毛驴,驮工正在把地上的货物上驮,还有一位女士准备租用一乘轿子代步;一位算命大师不失机缘的在这儿盖了一间房子,找他推算寿命财运的人很多,生意非常兴隆。再往前的门前有不少劳工,有的坐着休息,有的在打瞌睡,还有的干脆躺下休息,脚行里面还有骡马也栓在那里,看来他们是在养精蓄锐,以便来了生意后精力充沛的工作,虽然现在还没有事做但也不会哄抢别人的生意,是很遵守脚行规矩的。 这才是古代的都城,繁华热闹。人们生活在其中,不用像边疆的城镇那样时刻担心战火的袭扰,不用担心地方官员如天高皇帝远般的为非作歹,只要付出自己的劳作,就可以让每个人活下去。这对五代十国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幸福的乐园。 第十二章 酒楼二三事 赵德昭带着王顺一路走走看看,忽而看看汴河里摇橹的船夫,想起了前世尹相杰的纤夫的爱,心里默默哼上一句“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忽而围在算命看相的周边听听“大师”怎么忽悠人的,若非本身不相信这些,差点就相信了他们的本事而想去试试了;忽而挤入看杂技的人群中,欣赏那让人瞠目结舌的杂技表演,还时不时的随着人群喝上几句彩。一路行来,颇多乐趣,不可言表。 赵德昭正兴趣浓烈的欣赏着汴京城的风物,不想王顺从后面跑了过来,边喘气边按着出宫时赵德昭交代的称呼说道:“赵公子,现在已到了正午,您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吃饭了?” 不吃而已,王顺一提,赵德昭才感觉口干舌燥,肚子里空空如也。忙说道:“幸亏你提醒我了,不然我看的高兴,都忘了吃饭了。” 赵德昭从四周望了几眼,然后指着王顺身后的一座酒楼说道:“我看前明那座酒楼修建的很是奢华,我们就到那儿用餐吧。” 说完,不等王顺回答,就先迈着步子快步走向那家酒楼。到了门前,但见门口立着一块木匾,上面写着“孙羊店”三个打字。刚到门口,就见一个酒店的小二高兴的迎了出来:“客官里面请,我们这是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店,酒好菜好,包您满意。” 赵德昭进去一看,一层的酒桌都坐满了人,上了二楼进入雅间,那小二跟着进来,笑容满面的问道:“客官点什么菜?” 赵德昭和王顺都是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应该点什么菜,好在上大学的时候也跟着宿舍的兄弟们一起下过馆子,问小二道:“你们这有什么好吃,先给我们介绍介绍?” 那小二见他二人穿的长衫布料华丽,以为是第一次出远门的富家公子,于是很卖力的介绍道:“说道我们酒店的好菜,先是“糖醋熘鱼”,这道菜是以鲤鱼为原料,经过初步加工后,用坡刀把鱼的两面解成瓦垄花纹,入热油锅炸透。然后以适量白糖、香醋、姜末、料酒、食盐等调料,对入开水,用旺火热油烘汁,至油和糖醋汁全部融合,放进炸鱼,泼上芡汁即成。还有五鲜兔肉、童子鸡,小笼包子……”一口气介绍了很多。 赵德昭看自己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就说道:“给我上糖醋熘鱼、童子鸡和小笼包子吧。顺便给我们上一壶好茶。” “好---咧---客官请稍候,菜马上来。”赵德昭话音刚落,那小二就接着喊开了,赵德昭终于见识了在电视上看了无数遍的小二嗓音,心里少许的宽笑。 酒店里坐着很多人,有当官的在宴请同僚,有生意人边吃边谈生意,也有单独的客人一个人点了酒菜自斟自饮。小二们端着盘子,穿梭在桌子之间,叫喊声此起彼伏,显示着生意很好。赵德昭和王顺边等边聊着。 等菜上来,赵德昭和王顺早就饿的不顾各自的身份,拿起筷子赶忙吃了起来。那糖醋熘鱼色泽枣红,软嫩鲜香,味道鲜美;小笼包子采用猪腿肉为馅,精粉为皮,爆火蒸制而成,外形美观,小巧玲珑,吃下去皮薄馅多,灌汤流油,清香利口;童子鸡形体丰满,造型独特,色泽金黄,诱人食欲,味道肥而不腻,嫩而香脆。 “赵公子,没想到这外面的菜肴做的比我们宫里的都好吃啊。”王顺没有入宫前家里很穷,没有在外面的饭馆酒楼里吃过饭菜;入了宫每天吃着宫里的,以为皇宫大内的饭菜是全天下最好的,现在吃了孙羊店的这三道菜,那感觉入天上的美味般不可言传。 “是啊,这大千世界藏龙卧虎啊。”赵德昭当然知道各行各业最厉害的人都在市井之中,没有人会想着到宫里受那些繁文缛节的约束。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同,追求“学了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人,把自身的技艺当成了追求功名利禄的工具,那工具当然是越能得到上位者的赏识越好;而追求自身技艺无止境的人,则浪迹天下,藏身江湖,不断追求自身技能的完美提高和完善。 赵德昭正想着那些隐身于江湖之中的精英,不想被旁边雅间客人的谈话叹息声打断了。 “闫兄,听说了吗,护国寺的释玄大师这次被四大长老告状贪墨寺里的金子啊。”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吗?我家内人经常去护国寺烧香拜佛,早听说了。可惜啊,本来还请释玄大师看看我明年的运道的。” “释玄大师佛法精妙,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指点,而且他还常常用寺里的香火钱就灾扶弱,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贪墨那些银子吗?” “大家都不相信,但是那四大长老人证物证都有,我看释玄大师这次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来,来,来,喝酒。我相信好人自会有好报的。释玄大师自会有佛祖保佑的。” 赵德昭听了,为了能知道其中的缘由,就叫了那个小二过来。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小二很恭敬的问道。 “刚才我听说护国寺的释玄大师吃了官司,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是这件事啊,看来客官不是我们汴京人氏啊?事情是这样的:护国寺的四大长老释明、释悲、释空和释性到开封府状告护国寺的主持释玄大师,说释玄大师贪墨了护国寺的金子。释玄大师当然说没有。但是,四大长老说当年前任主持传任的时候他们和释玄都接收到了那些金子,而且护国寺的账簿上都记载了有这些金子。如此一来,人证有四大长老,物证有那个账簿,释玄大师是百口难辩啊。只因为释玄大师平日里多做善事,大家都为大师求情,不然开封府凭那人证物证就已经宣判了。现在释玄大师还在开封府的监牢之内呢。” “那,你知道那护国寺的金子到底是不是释玄大师偷的?”王顺吃完了,喝了口水,马上插嘴道。 “两位客官,全汴京城知道释玄大师的都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是大师做的。平日里,大师就用寺里的香火钱救济那些无依无靠的人,而且还给生了病没钱看病的人医治。受大师恩惠的人都称大师是菩萨转世,试问大师又怎么会做此等败坏大师声誉的坏事?” 待那小二去了,赵德昭把整个事情仔细的想了想,找了一个破绽,拿定主意后,就笑着对王顺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开封府,不如我们去开封府走走吧?” 王顺听了吓了一跳,连忙说:“赵公子,我们是趁着窦大人不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溜出来的。如果我们去了开封府,晋王还不要问小人的罪?还请公子手下留情啊。” 看着王顺低眉弄的样子,赵德昭是真的犯了愁。自己很想去开封府看看那个日后“开封有个包青天”的开封府衙,但是王顺的事确也不能不考虑。赵德昭如今身为皇上的长子,虽然还没有被皇上册封为太子,但已被大家视为皇位的继承人,个人的安全是最为重要的。如今溜出了宫,若遇到危险又岂是别人能够负责的?身为侍候他的王顺肯定是要被问罪的。如果真的生了什么事情,可能连性命都难保了,看来得想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这样吧,我这次去开封府是去救护国寺的释玄大师的。如果晋王问你,你就说我趁着窦大人不在要准备溜出来,你怎么却说我都不听。你为了我的安全就陪我出来了。你出来就是为了要保护我的。记住了吗?” 王顺到柜台上付了帐,问过了去开封府的路,带着赵德昭出了孙羊店就直接向开封府走去。 第十三章 开封有个小青天 映入眼帘的先是两座石狮子,那石狮子张着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睁得分外浑圆的双眼放射出凶恶的光芒,不怒自威。府衙大门上方悬挂的木匾红底黑字的写着“开封府”三个大字,在两边红墙黑瓦的映衬下格外肃穆。 赵德昭怀着激动又敬慕的心情进入大门,王顺紧紧地跟着他。进入大门是一片宽阔的石板平地,遇到重大的案件,一般都会让普通平民进入到这里站着看官府审案。再往里走就是开封府知府开堂审案的大厅。到了这儿,就不是赵德昭他们能随便进入的了,因为里面大人们正在办公。 王顺上前一步,走到门口的衙役面前对着他说了几句话,那个衙役面对惊奇和不信的眼光望向赵德昭,赵德昭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个衙役连忙跑到大堂内进禀告去了。不一会儿,就见赵光义迎面出来了。 由于没有经历过战阵,赵光义看上去更像个读书人,挺拔的身躯在精致的官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英气逼人。他的后面跟着几位汴京兵马司的将领,因为皇上御驾亲征,赵光义不仅要处理开封府的一切事务,而且担任着防卫汴京的重任,汴京的将领就在他的身边随时听候调遣。 赵光义看到真的是赵德昭来了,也是一副惊奇的样子。连忙说道:“还真是侄儿来了。” 赵德昭上前见了礼,说道:“侄儿见过皇叔。今日侄儿前来打扰了,还请皇叔见谅。” “侄儿不是在皇宫之中吗?今日怎么到我开封府了?” 赵德昭早就知道赵光义会有此问,装作慌张样子,上前抓住赵光义的胳膊,左右摇摆几下,扮可爱可怜相,说道:“皇叔,侄儿每日都在宫中跟着窦大人学习,重来不曾到我汴京走动。今日正好窦大人身体有恙,侄儿想着往日里听人说咱们大宋汴京城在皇叔的治理下很是繁华,所以侄儿特意从宫里流出来玩的。以后如果父皇知道此事怪罪了下来,还请皇叔替侄儿多多美言几句啊。” 赵光义此时看着赵德昭小孩子的可爱样,心里也是很高兴,可能是毕竟亲叔侄,那些先天就有的感情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 赵德昭跟着赵光义进入大堂,只见大堂里左右各站着六个拿着杀威棒的衙役,穿过知府座位后的屏风,进入内堂坐下。有下人先上了茶,叔侄两人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赵光义说道:“侄儿好不容易溜出宫玩乐,不会是想在我这开封府衙玩耍吧?” 赵德昭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笑着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皇叔啊。不瞒皇叔,侄儿从早间出宫已经在汴京转了半天了。现在前来是因为在大街上听说皇叔正在审理护国寺主持贪墨金子一案,我见这位大师在我汴京声誉很大,所以特意前来看看皇叔审理此案。” 赵光义听了,喟然叹气道:“原来是这个案子啊,我也正在头疼呢。如今皇上御驾亲征不再都城,都城的稳固是至关重要的。护国寺释玄大师一案本来人证物证俱在,可以下判。但是一则是大家都认为释玄大师是无辜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二则是释玄大师在汴京拥有很高的民望,我也担心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侄儿此前在市井之中听得大家议论此事,大家都为释玄大师叫屈。侄儿想如此高僧,又岂会做那鼠辈才做的事情?所以,侄儿前来正是想助皇叔一臂之力的。” “哦,是吗?侄儿有办法可以证明释玄大师的清白?”赵光义听说赵德昭有办法审理此案,心里既高兴又惊奇,有点不相信的问道。 “侄儿但是听说此事,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前因后果,想到此案有个稍许的小破绽,所以特意前来验证一下自己心中想的是否真实。” “好!那我派人通知原告方和汴京城的百姓,下午前来看侄儿审理此案。” 赵德昭本来是想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赵光义让他审理的,万万没想到赵光义会让他自己审理。可能是赵光义觉得自己是叔叔,不想沾自己侄儿的便宜。特意把这个扬名的机会留给了自己的侄儿;又有可能是想借此机会看看自己的侄儿跟着窦仪学习到了什么程度。为了审案的严肃和方便,赵光义还特意派人骑马带着王顺去宫中取了赵德昭的黄色长袍。 下午,听说开封府要审理护国寺释玄大师的案子,很多人闻风到开封府听审,把赵德昭早先见到的那个石板地围的水泄不通。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衙役们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把门口的红色打鼓用力地敲了起来。三通鼓响毕,大家都安静下来,虽然人很多,但是场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赵光义坐在大堂的主座上,高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今日本府开堂审理释玄大师一案,堂下诸人不可高声喧哗。现在由我大宋二皇子赵德昭审理此案。”说完后,赵光义下去坐到了下的一个座位上,赵德昭上来坐在了那个主座上。 堂下的人本来还等着看府尹大人审理此案,没想到是赵德昭这个看上去还是小孩子的人审理。但是古代的人都对聪明的孩子充满了敬意,从来不吝啬赞美之词。甘罗十二当丞相,孔融六岁都让梨,少年老成者在古代有很多。听说是当今万岁的长子,那更是不能小视,相互之间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赵德昭见下面的人群中声音四起,先是手持惊堂木往桌子上狠狠的一拍,“当”的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刺耳声一下子让下面的百姓们安静了下来。 看见大厅之中安静了下来,赵德昭很满意惊堂木造成的效果,高喊道:“带释玄和护国寺四大长老上堂。” 不一会儿,只见五位僧人进来,其中一位肩带枷锁,分别下跪行礼道:“释玄(释明、释悲、释空、释性)见过大人。” 赵德昭先让他们起来,先看那释玄大师慈眉顺目,和蔼可亲,虽然身带枷锁,但是身上仍然能够透露出慈悲之气。然后对着释玄大师说道:“释玄大师,四大长老状告你贪墨了护国寺的金子,你可承认?” 释玄大师双手合什,说道:“回禀大人,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些金子,又怎么能贪墨呢?贫僧的确是冤枉啊。” 赵德昭又对四大长老说:“四位长老,你们说释玄大师贪墨了金子,有何根据呢?” 但见四大长老中的释明上前回话道:“回大人,前任主持过世前曾经把护国寺里的一切都交付给了释玄,当时我们四人都在场。如今寺里的金子没了,而帐薄上仍有记载。大人可以看看帐薄。” “对于此事,释玄大师又坐何解呢?”赵德昭又问向释玄大师。 “回大人,当时前任主持确实是把寺里的一切都交付于我,但是当时根本没有金子。” 赵德昭见已经到了自己需要的程度了,就说:“四位长老,当时既然前任主持当着你们五个人的面把金子交给了释玄大师,那么你们当时可都看见金子了?” 四大长老连忙点头说是。 到了此时,赵德昭高喊一声:“来人,抬四顶轿子上来。” 下面的衙役们早按照吩咐的从院中抬过来了四顶官员办公来时坐的轿子上来,赵德昭让四大长老分别坐于轿中,然后又喊道:“来人,拿宝贝上来。” 只见一个衙役用脸盆端着一堆泥巴上来,下面众人看到赵德昭此举都莫名其妙起来,相互之间的交谈声又响了起来,就连赵光义都看不明白了,也是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赵德昭此时也不管下面百姓的交谈,只是吩咐衙役给释玄大师和轿中的四大长老一些泥巴,然后对他们说:“既然你们五人都见过金子,那你们把你们见到的金子的形状给我捏出来。” 轿中的情形大家看不见,不知道四大长老在做什么。但是大堂之中的释玄大师却手捧着泥巴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过了一刻钟,赵德昭让衙役分别从轿中取出四大长老的金子形状放到桌子上,然后对释玄大师说道:“释玄大师,你怎么没有捏出金子的形状啊?” 释玄大师回道:“回大人,贫僧根本就没有见过金子,所以捏不出金子的形状。” 赵德昭笑着看了看下面的百姓,然后对他们说:“各位请看,四大长老捏出来的金子,一个像金叶子,一个像金砖,一个像金条,一个像金元宝,四个人捏出来的金子形状都不一样。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当时根本就没有金子,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金子,所以捏出来的金子形状各不相同。” “好!真是青天大老爷啊!”不知是下面的哪个人带头喊了一声,下面的百姓都开始叫喊了起来,夸赞声越来越大。 衙役上前取了释玄大师的枷锁,释玄大师上前特来致谢,赵德昭扶着释玄大师的双臂,说道:“大师,小子可不敢当。这都是大师平时为善积德所致啊。”释玄大师再三感谢,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了府衙。 赵德昭转身对着赵光义说:“对那四大长老的审问和处罚就交给皇叔处理了。” 赵光义也前来拉着赵德昭的手说:“侄儿好手段,这么复杂的案子到了你的手里真如剑走偏锋,奇计百出啊。” 第十四章 今昔往昔 天色渐明,空中雾气蒙蒙。 战火后的扬州城寂静无声,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兵士十步一岗笔直的站立在两边。整座城池都已经被宋军控制,崔守珣、安友规和众降将早已在城门口等待皇上的到来。 赵匡胤在赵普的陪同下进入扬州城,先是接见了这些投降的众文武官员,封了崔守珣为扬州团练使,安友规为滁州团练使,其余众人俱有封赏。 站在扬州城的城头上,放眼望去,城内虽然还有几处战火在燃烧,但是偌大的扬州城尽收眼底,房屋楼阁一重接着一重;城外百里沃土,庄稼青青,江水滔滔,一望无际。赵匡胤不由地念出了唐初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赵普一直都跟随在赵匡胤的身边,此时见赵匡胤念出了这诗,接着说道:“陈子昂站在幽州台想到当年燕王筑幽州台招贤揽士,而他自己欲建不巧之功勋却怀才不遇,触景生情而做了此诗。今日皇上想到此诗,不知心中又想到了哪位怀才不遇的贤人了吗?” 赵匡胤见赵普如此解说,放声大笑道:“则平误会了。朕是思我大宋叛乱平定,从此就可以休养生息,等待时机,逐一扫平天下各诸侯,统一中原,你我可建立万世不朽之功业。此时、此地、此势、此人,上天毕竟待我等不薄,不比古之先贤怀才不遇,也不比早数十年那些和我等有同样抱负却没有此等时事的人。” 赵普马上称赞道:“那是皇上洪福齐天,也是臣等的福气。普定当辅佐陛下一统天下。” 走到李重进的节度使府衙,虽然经过了兵士的奋力抢救,但是由于火势过大,里屋楼阁都已经烧毁,李重进及其家人都已葬身火海。 又是火焚,赵匡胤看着眼前残破不全的府邸,想到李筠也是纵火**而死,心中一阵惋惜,对着赵普说道:“想当年高平之战,我与世宗皇帝统帅中军与北汉契丹接战,不想何辉、樊爱能率部投降,陷全军于危难之中,虽然众将士不计生死,浴血奋战,但是敌众我寡,形式万分危险。是李筠和李重进率部绕道敌军侧翼猛攻,才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当年的风范如今历历在目,而今却都已作古。当真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啊。” 赵普劝解道:“皇上宅心仁厚,是他们不知天命,不明大势,祸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一夜征战,军马劳顿,赵匡胤先休息了,自有下面的将领们分派人马,轮番休息、保护。 夜晚,赵匡胤召赵普前来,说道:“则平,如今我们大军在此,与南唐就一江之隔,我欲乘胜扫平南唐,你看可否?” 赵普见赵匡胤说出此言,连忙劝阻道:“皇上,我军虽然获胜,但是连番征战,兵马已经疲惫。南唐虽然兵力孱弱,但国力富强更兼有长江天险,我军经此两战粮草堪虑,况没有水军辅助,此时灭唐恐不是时候啊。” 赵匡胤听了,不甘心的感叹一声,不再说话,乘此闲暇就和赵普议论天下局势。 第二天清晨,有探子前来报告说南唐派遣大臣前来祝贺。赵匡胤因不能出兵讨伐南唐,心存不甘,就派石守信和王审琦率兵迎接。 南唐吏部尚书徐铉和礼部侍郎周惟简奉了南唐国主李煜的旨意,带着大量的金银粮草绸缎表面上是前来祝贺大宋平叛获胜,其实是观看大宋兵力实力,并且确认大宋有否乘胜渡江攻打南唐。 一路行人,到的距离扬州城不足五里初,但是前方无数兵马排列的整整齐齐刀枪剑戟在日光的照射下出强烈的光芒,透露出浓浓的杀气,吓得南唐的护卫兵马不敢上前。不多时,一对骑兵快前来,当先两位将军,具是顶盔戴甲,威武不凡,纵马来到南唐使者面前,高声说道:“归德军节度使石守信(泰宁节度使王审琦)奉我皇旨意前来迎接南唐使者。” 徐铉和周惟简哪里见过如此场面,早已吓得魂不守舍。亏得徐铉还有几分胆识,见大宋有人来见,先是镇静一番,然后回复道:“南唐徐铉,周惟简奉国主之命前来觐见大宋皇帝陛下。” 石守信听到此话,眼睛望向身边的军士,但见那军士把手中的令旗一挥,前方的兵马中正中的队列后队变前队,缓缓地向扬州城行进,待得到了扬州城门下停步。整个过程虽然无人指挥,但是兵马齐备,没有出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如此精兵,饶是徐铉也震惊的无以复加。 石守信满意的看着士兵的动作,然后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皇上请南唐使者扬州城内相见。” 徐铉和周惟简就在大宋士兵围成的通道中一路走近扬州城,才见到了赵匡胤。 徐铉代表南唐的使者上前递上了国主的:“南唐吏部尚书徐铉,礼部侍郎周惟简叩见大宋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匡胤见徐铉经历了大宋兵士的威武,还能做的没有丝毫破绽,不由的佩服起这个南唐的使臣,就大笑道:“免礼,起来吧。” 徐铉起来后,接着说道:“国主听闻皇上平乱获胜,特意派遣臣下带着粮草金银前来奉献,请皇上收看。”然后递上了礼单。 赵匡胤很满意徐铉的行为,再加上既然决定就此罢兵休养生息,所以就说道:“此次获胜,你们送上了李重进反叛的消息,朕也很高兴。待朕回到汴京自会给你们国主回复。” 接着,就和徐铉聊了聊南唐的一些朝政问题,然后散去了。 “徐大人,能够完成此次使命,大人功劳甚大,而且眼见大宋也要班师回朝,不会再对我朝兴兵,大人为何还如此忧心呢?”周惟简在回南唐的路上本来心里挺高兴的,本来以为会有一番苦难,没想到却如此的顺利。但是见到徐铉面带忧虑之色,就忍不住问了起来。 徐铉回过头看了看越来越模糊的扬州城,方才说道:“周大人可还记得这徐、淮之地本是我朝所有,当日是被谁人所夺?” 周惟简听到“徐淮之地本是我朝所有”心中一阵羞愧,又待听到徐铉说“被何人所夺”心中方才一阵慌乱,说:“是当时还是周将的宋主。” 徐铉说道:“是啊,当时宋主只是周朝一将领,率几千兵马就可以打败我朝十万雄兵,还夺去了我朝的寿州、**、滁州和扬州之地。如今宋主已是一国之主,手下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我恐怕不出数年,我朝将被其所夺啊。” 周惟简听了,默然起来。思及当年赵匡胤只是率领2ooo多人就打败了故皇太弟李景隧的十万大军,再想起昨日见过的大宋精锐,想到若是两国交兵,不知自己朝廷的军队是否能够抵挡的住,心中不觉伤感起来。 徐铉见自己的一席话让周围的人都沮丧不已,心中暗自慨叹后又笑道:“好在大宋经历此番叛乱也要需要数年的休养生息,我等回国后应当劝谏国主专心国事,励精图治,以我江南的富庶,日后定能扭转乾坤。” 大家听了徐铉的鼓励,又都打起精神,高兴的回朝。只有周惟简看见徐铉那还自紧锁的眉头,又看着滚滚向前奔流到海不复返的长江,心中一片茫然。 第一卷终卷感言: 第一卷“初到大宋”就这样写完了。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全新的经历,第一次开始写小说,虽然是在完成自己的想法,但是也在经历一种历练。 以前看别的作家的架空历史的作品,不仅看起来爽,而且觉得自己也能写点东西,并且以为写起来肯定很容易。但是这次自己亲自动手了,方才现自己在许多地方都存在不足,语句的文字描写、词汇的运用都还差的很远,更别提在感情和精神层面的描写了,方才后悔对“书到用时方恨少”的迟迟领悟。 那时候看其他作家的小说每章少则3ooo左右的字数,多则万字左右,以为凭借自己对键盘的了解,写起来肯定不用费多少时间,但真正写起来,有时候一个小时写不出多少字来,有时候仅仅2ooo多字就用了五、六个小时,而且很多时候又觉得写不下去了,每每此时都伤心不已,方才明白连写架空的小说原来也不亚于在公司中做业务的难度。 最伤自尊的是自以为往常也算对和历史颇有爱好的我,现在在现实面前彻底放弃了自己以前的洋洋自诩。只有在实践中才能暴露自己的不足,我现在是很理解这句话了。就像我以前以为游泳很简单,但真进了泳池,却在喝了很多水之后还是不会游泳。 写完之后,自己的感觉很不好,许多情感和战争方面根本就没有办法描写出来,好不容易码出字来,又觉得心中的所感所想根本就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既然决定要写了,就要坚持写下去,我绝对不能向很多起点上自己喜欢的小说那样成为太监。记得初中的老师说过:一个人要对自己的决定坚持和负责,我现在就是如此。 我想一件新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都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我可能也需要适应和学习的时间,希望在以后的写作中能越来越好。 在向优秀作家学习中进步,在自己摸索写作中进步! 第十五章 祸起萧墙 冬日的寒风吹在脸上像锋利的尖刀轻轻划过,寒风凛冽,走在路上的行人恨不得把头缩在衣领中。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匆走过,像天上的大雁从天空飞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与各地四处行商的生意人相比,那忙碌了整个春夏秋的农夫们,找上几个相熟的近邻围坐在一起,聊着汴京城里的八卦事件,不外乎哪个楼里的红姑娘被某商号的东家赎了身子,哪个官员的老婆和小妾争风吃醋,还有城东的秀才与隔壁的寡妇好上了等等,北方最强大的大宋都城汴京,每时每刻都能生成为他们茶余饭后闲谈的事情。这种日子对于忙了整整快一年的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年中最休闲最轻松的生活。 此时的他们,在一年的年可以一边晒晒太阳,一边说些没三没四的话,时而喝着自家老婆烧的白开水,时而唱着茶馆里听来的说书段子。大家三三两两的凑着热闹,没有半分烦恼。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没有战争,地里能有好收成,一切都看起来是那么的快乐。 胡同里,一只猫懒洋洋的走在大街上,冷不防被来往的马车惊吓,“吱”地尖叫一声,身体倏地窜到旁边的小胡同里,那敏捷的身影叫人叹为观止。 汴京的冬天如今格外的寒冷,尤其是对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晋王来说是这样的。尽管王府里的烧炭把屋子里熏得热气腾腾,但赵光义仍然觉得冷的抖。 王府的幕僚们看着脸色青,一句话也不说的晋王,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知道晋王已经把手里的信函看了半天,虽然是薄薄的两页纸,但是晋王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了,而且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大家都不知道那个信函是谁送给晋王的,也不知道那信纸上写些什么。 赵光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从来没有这么犹豫过,就连当年联络军中的将领推举赵匡胤称帝的惊天之举都没有这么让他苦恼过。 他没有兄长赵匡胤为了寻求施展抱负而游荡过天下,他没有为了让别人另眼相待而置生死于沙场之上,因为等他成年后自己的兄长已经成为大周最有兵权的将领,而等他准备施展自己才华取得不逊于自己哥哥那样功勋的时候,周世宗的英年早逝竟然让他们赵家成了皇族。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竟然如此轻松的就摆在了眼前,从他被封为晋王的那刻起他从来没有觉得天下竟然离他只有咫尺的距离。 壮年的赵匡胤胸怀大志,意欲一统中原,24岁的赵光义更是英姿勃勃,趁此乱世建那不勋之功业。开封府尹为他提供了在都城展自己实力的舞台,晋王是大宋唯一的王爷封赏,是他在大宋政坛上予取予求的保护伞。赵匡胤把所有的眼光和心思都放在了统一天下的重任上,对别的事情都不热心,让他的行动更加容易。他相信那个宝座迟早是属于他的。 但是,皇宫里的一封信函让他本来轻松愉悦的心情变的糟糕: “时窦仪见李重进欲准备反叛,有南北夹击我朝之势,心中忧虑以致不能为二皇子讲学,不料二皇子道皇上有拖延李重进之策,并出言肯定南唐不会出兵相助李重进。窦仪若平常,自此无事。每日仍出入宫中,授二皇子经史子集之学。” …… “皇上归来,对付李重进之策却如二皇子当日之言,小人奇之,思之再三不得其解。然皇上归来后亦无单独相谈与二皇子也。” …… “窦仪奇之,思之再三,把当日二皇子之语白于皇上。皇上亦奇之。问之再三,二皇子告曰乃已故太后所授。皇上亦解。然仍问之于李重进反事。二皇子力陈皇上亲征,出奇兵直捣扬州,破李重进召大军还,令石守信王审琦追之于后,可破敌。则圣上可一鼓作气而定扬州。” “皇上大悦,从其言,令二皇子学于窦仪。观皇上之意,待平李重进归来后欲大用二皇子。” “窦仪此后只讲经史,言多涉及当世,纵论朝政,然二皇子举止言语轻浮,常令窦仪怒之。” 赵光义已经把这封密函看了多遍,再联想到以前赵德昭在开封府审理护国寺释玄大师的事情,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这个侄儿会突然间表现的如此了得。虽然他曾经考虑过自己的身份毕竟是皇上的弟弟,毕竟在舆论上不是正统,但是他有信心认为自己是皇家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有这个实力的,但是令他根本没有想到的是有个侄儿会横空出现。 赵德昭虽然13岁了,但是他13岁的时候还常常在母亲膝下耍小聪明,对家国之事甚少了解。若不是父亲过世了,母亲让他精心相助兄长重振赵家,他或许会在汴京斗狗游马,呼朋喝友,享受着富家子弟官僚之家应有的纨绔生活。 难道母亲大人对这个孙子也是另眼相待?为何我和兄长当年没有接受过如此的提点呢?想到母亲杜太后,赵光义可是很佩服的。不仅仅是因为母亲对他极好,而且母亲辅助父亲历经后唐,后晋,后汉,而至后周,经历过这些动荡的岁月,那些不平凡的经历已经把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变成了精通世事的老人家。 怎么办? 对于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赵光义来说,还次他真的碰到了头疼的事情。一向没有觉得异于常人的侄儿突然变成了他成为天下第一人的障碍,世事真是不可捉摸啊。 真想找个人来帮助他分析分析,此时赵光义突然羡慕起兄长赵匡胤和赵普这两人来,他们相交十多年,许多大事都在一起商议,很少有事情能难倒他们。但是此事又岂是能拿出来与人相商的?看着下面的幕僚们个个注视着他,等待他的吩咐,但是现在新皇刚继位,大家都愿奉上自己的才能为朝廷效劳,如今投靠他也是希望能以他为晋身的台阶,向新生的朝廷表现自己的能力和功劳。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兄长和赵普那样十多年的生死相交,不是每个人都能推心置腹的交谈,也不是每个想法都能不宣而明的。 “各位,这是皇上的密信,说大军平叛顺利,不日即可拿下扬州,凯旋而回。皇上之意是让本王不用担心,只要处理好汴京的事情就好。各位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众幕僚还以为有什么不利的事情生了,不想结果却是如此的好消息,根本没有觉察到晋王说话时那冷淡的语气就转身回去了。 当夜,晋王府,书房的四周被晋王的侍卫紧紧的防卫着,从窗户里透出的微弱的光芒显示着屋里有两个人在交谈。 一位用大棉袍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人说:“殿下,观二皇子言行,将来定会成为殿下登基的最大障碍。现在趁二皇子年小还可从容布置,若等以后二皇子长大了,可就不容易对付了。” “本王知道这些。但是毕竟是本王的亲侄子,况且皇上就两个儿子,我这样做于心不忍啊。” “殿下,小的已经劝您多时了。大丈夫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害啊。您欲成大事,就不能心软,也不能顾忌这些小节啊。” “我再想想,你出来这么久了恐宫里有人怀疑,你先回去吧。我决定了再派人找你。” “是,”但见这个神秘人走到门口,又转身说道:“殿下早下决断啊。小的等您的吩咐。”说完在晋王侍卫的紧密护卫下,从晋王府后门出去,坐上了门外的马车消失在黑夜中。 第十六章 生死劫 赵德昭很怀念上大学的生活,现在之所以怀念,起因还是天冷的缘故。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冬天很不好过,虽然家里有铁炉,先用柴火烧上一烧,然后放入煤炭,须臾之后煤炭就会烧红,此后加入煤炭就可以取暖,但是毕竟还是比较冷的。到了大学,住在了学校的学生公寓,只要在宿舍里,不仅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而且房间里热的可以脱去外套,这真是最惬意的了。 如今虽然身在皇宫,虽然也有炭火取暖,但是只要离开铜盆一段距离,就感受不到热量了,还是冷啊,还是暖气好啊!记得当时看小说好像古代虽然没有暖气,但是可以做地热的。不过,赵德昭可不知道怎么做,所以也只能想想而已。 窦仪今天又没有来授课,老人家上了年纪,天气陡然变冷,夜里着了凉,早晨已经让家人来告知了。想到窦仪,赵德昭就忍不住笑了。自从赵德昭出了风头,窦仪就把赵德昭当太子来培养,以前授课还能讲讲曹植的洛神赋,表达对美丽女子的思念;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表达对建功立业的渴望;杜甫的大庇天下寒士,表达对“房地产”的期盼;但是如今授课都讲帝王将相的“家谱”,尤其讲到商纣王亡国,隋炀帝**,那激动的表情恨不能下去痛打这些帝王一番。赵德昭只不过说了句很羡慕他们身边美女如云,就让窦仪气得七窍生烟,痛心不已。 可惜了窦大人的一番苦心啊,我好不容易到了皇宫大内,还没有品尝古代君王的**生活就让我以天下百姓为重,严于律己,而且与赵光义争权夺利的下场也很可怕的。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赵德昭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胡思乱想,突然王顺进来说晋王来了。 “徳昭见过皇叔”赵德昭先给赵光义见礼,然后接着问道:“不知皇叔到侄儿这有何指教?” “指教没有,听说侄儿最近忙着跟窦仪大人学习,特来看看。”赵光义笑着看着赵德昭说道:“今天怎么没有见窦大人?” “窦大人今日派人来说昨夜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就没有过来。” “近日天冷,侄儿还需注意身体啊。” “以前跟着皇上忙忙碌碌的,和侄儿见面的机会不多。不成想侄儿如今已经都如大人了。” …… 赵徳昭见赵光义和自己闲聊着,没有说正题,就只能附和着闲聊,尽量不出现冷场的场面。 “今日来见徳昭,是因为皇上派人来宣徳昭去扬州见驾。皇上征战之余还如此想念侄儿,真是父子情深啊。” 乍一听到这句话,赵德昭还真是愣住了:皇上在扬州平叛,还要我去?如果真要我去当初就一起去了,怎么现在平叛到了一半才让我去。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询问我?可赵普在身边,凭借皇上和赵普,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又或者是想让我早点接触征战,跟着他学习处理事情? 赵光义见赵德昭眼睛盯着眼前的茶杯一动不动,忙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那传旨的侍卫是皇上身边的亲随,如今既然到了汴京,那定是皇上要见侄儿无疑了。想是侄儿最近学识渐长,皇上想让侄儿多了解了解我大宋的国情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到扬州见父皇吧。”赵德昭见赵光义如此说,也觉得有理。 “那本王就让人到禁军中挑选二十兵士,护送徳昭前去。”因为都在大宋的统治下,所以虽然是二十名禁军兵士,却也没有人会认为人数偏少。 在大宋官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快通过。那马车前后各十匹军马紧紧相连的气派说明马车里的主人身份定非一般。 赵德昭坐在马车里,身上紧紧的裹着厚厚的棉袍,虽然不时的有寒风从马车的细缝中吹进来,但是比起外面在马上的禁卫军,赵德昭还是很知足的。况且前世贫民出身的他还是可以忍受这种天气的,之所以把自己裹的如此严实,不是受不了寒冷,而是既然有这个资格和条件,不用岂不浪费? 如今皇上大军围困扬州,大宋兵精将勇,吏治清明,社会秩序井然有序。 马车一路南行,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没有人会在看到华丽的马车和雄壮的兵士后还会找他们的麻烦。沿着官道,一镇一城的穿过,那经过的城池没有人知道大宋皇上的长子竟然从此经过。 “二皇子,我们穿过寿州,沿着长江向东,下一个城池就是扬州了,”赵匡胤派的亲随贾复上前说道,“不过今晚我们可能要在野外露宿一晚了。” 赵德昭从马车露出头来,说道:“好吧,你们看着时辰,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吧。大家赶了好多天的路,也都累了。” 天渐渐暗了,贾复找了一处可以避风的土坡,堆了一起柴火,点燃烧了起来。大家围着火堆取暖。也不知那贾复从哪里找来了几只山鸡,众军士兴致勃勃的烤了起来。烤好后,贾复拿来了一只鸡腿送了过来。赵德昭对这种没有任何佐料、只是单纯烤熟的烤肉没有兴趣,再加上也是感念这些人日以夜继的护卫,就没有吃。 夜晚月光如水,照在一平如野的大地上,让赵德昭思念起前世的家人来。看着不远处的长江,在夜光下如一条白色的匹缎,一直从远方延伸到远方。他下了马车,漫步在月光下,独自向长江走去。 待他走到长江边上时,才现身后多了一名护士,可能是猜拳输了,无奈离开了火堆,紧紧跟着赵德昭。赵德昭目视长江,看着那望不到河对岸的滔滔江水,想到新中国开国领袖可以在其中畅游,真是让他无比羡慕。在大学时虽然也跟着同学们学了几次游泳,但是也只是会而已,离畅游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听的后面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转过去一看,只见那个护卫已经倒在地上,贾复手持一把钢刀,鲜血沿着刀刃缓缓向下流着。赵德昭心里一紧,忙说道:“贾护卫,你这事为何?” 贾复抱拳说道:“二皇子,你我无怨无仇,今日我要杀你,也是听命于人。尚请见谅。” 赵德昭心里更加紧张,脑子里想着可能的脱身之策,嘴里急忙说道:“那边还有很多人,只要我大叫一声大家就会赶到,难道你就不怕杀我之罪吗?” 贾复大声笑道:“亏了王爷反复交代说你不是普通人,你也不好好想想,若我没有法子对付那些人,又怎么敢在这边杀人,更何况又要杀你呢?” 脱身的方法还没有想好,赵德昭只好先拖延时间,道:“你一个人杀得了那么多人吗?我可不相信,你不会是用言语诓我的吧?” 贾复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二皇子不必再想着逃了,如今你就认命了吧。不妨告诉你,那些野鸡肉我放了蒙*汗*药,本想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但如今你自己不吃,受了这般疼痛可不要怨我,不过看在你是天潢贵胄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让你少受点罪。” 说完贾复持刀步步紧逼,赵德昭一步一步向后退却,赵德昭心里害怕完全忘了后边是滔滔不绝的长江,贾复眼见赵德昭快到水边,才想起万一赵德昭跳水逃生。马上挥刀向赵德昭砍去,赵德昭一边后退,一边习惯性的举起左臂来,不想一脚踏空,身子掉进了水中,而左臂也被贾复的刀划伤了。 看着刀上的血迹,再看着那浩浩荡荡向东流的长江,贾复暗叹自己还是思虑不周,忽略了长江。但是又觉得一个受伤的孩子掉进水中肯定活不了,何况还是一个在北方长大的孩子。 看着波涛滚滚的长江,贾复已经认定赵德昭不可能活命了。他把手中的刀狠狠的甩进长江,然后又走过去把刚才杀死的那名护卫的尸体抬起来扔进了水中。 第十七章 劫后南唐 柔和的风吹着杨柳,柳枝的摇动奏出和谐的音符,使寂静的夜晚显得更加无比宁静。 赵德昭醒来的时候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嘴里充满了药渣,嗓子里有苦味,估计是被人救了并且还灌了中药。左臂上用布紧紧的缠着,轻轻的蠕动了一下,还有点疼。睁眼四望,月光从窗户外倾泻进来,把屋里照得格外亮堂。柳枝的声音阵阵传来,让劫后余生的赵德昭感到格外的亲切。 很想坐起来,但是身体仍然感到无力。躺在床上很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惟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一个大富之家。因为屋里的布置都很简陋,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更何况那些用来装饰屋子的物品。也许就这样才可以让赵德昭稍微放点心吧,别人救了自己,那么害自己的可能性就小了,贫寒之家不会想到从一个落难的人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不论是电视上,还是书本上都是这样描写的。 “贾复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呢?王爷是谁?难道是赵光义,因为大宋就赵光义一个人有王爷的封号。如果是他,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我呢?我一没有像赵匡胤那样上阵杀敌的勇气和武力,也没有赵普那样针对问题,马上就能想到破解的智慧,何况还13岁的年纪,就算在古代大家都已经不用当孩子看待了,但没有产生任何威胁啊?” 赵德昭真是想不明白,怎么就糟了无妄之灾了:“不知道父皇回去了会有什么反应?对方既然做了肯定是设计的天衣无缝了,不知道凭赵匡胤的英明和赵普的精细能否察到什么?不知道窦仪老人家知道赵德昭生事故了会怎样?也许,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不行,还是等伤好了想办法回大宋吧。毕竟那里有亲人,而且不用付出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想着想着,赵德昭又沉沉睡去。 早晨,赵德昭被阵阵声音吵醒,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他的身体恢复的好多了。用了很大的力气起身,却不想出了“咣”的一声,原来是衣袖一拂,把床头的药碗从床上摔下了。 不一会儿,就见一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眼见赵德昭已经站在了地上,开口说道:“你醒了?” 赵德昭知道这可能就是救他的恩人了,忙开口说道:“就是您救了我吧,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说着,就要朝他鞠躬行礼了。 那人赶忙扶住他说道:“这位公子多礼了,我也只是凑巧罢了。” “救命之恩,对我来说恩同再造,您受我一礼是应该的。日后若我能回……”话到了这里,因为还没有弄明白这里的环境,赵德昭忙把下面的话停了下来,续道:“总之您的救命之恩,在下记下了。” 那人也算是一个豪爽的性子,哈哈大笑一声,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德昭行完礼,那人接着问到:“不知公子怎么称呼?生了什么事情?” 赵德昭稍微想了一下道:“在下名叫李平,乃大宋寿州人氏,出去求学时在路上遇到了贼人抢劫财物,在下为了逃命不小心跌落江中。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这里是南唐都城江宁府,我们在城外。在下姓樊,以打渔为生,依公子的年纪应该和我那孩儿差不多,公子以后就称我樊伯父吧。” 经过询问,赵德昭才知道原来那天樊伯很早去江上打渔,看到赵德昭抱着一根木头漂在江面上,就把他打捞起来了。后来请村里的大夫帮他查看了一番,还好伤势并不严重。 南方的阳光不是那么刺眼,看是对赵德昭来说,这已经足够让他的太阳穴隐隐疼。这是一个不小的庭院,东西各两个房间。院中的柳树看上去已显斑驳,几张很大的渔网被几根木头搭起。 樊伯正在晒渔网,赵德昭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忙碌。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本来想办法先回去的,但是樊伯回来说大江对面的大宋正在打战,南唐派兵封住了江岸,现在不论什么人,没有国主的旨意谁都不能通过长江。赵德昭知道是南唐为了防备李重进打败之后逃到南唐,其实更准确的说是为了防备赵匡胤。所以,他只好先暂时呆在这里。 “樊伯,怎么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您的儿子呢?”赵德昭对此很是奇怪。 “他啊,今天去夫子那儿了。若是平时在这个时辰就回来了,但是今年我那孩子就15了,以后就不用去了。我虽然是个打渔的,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我一定要让我儿子读书,以后考上进士了就不用像我一样打渔了,”说完,又叹了一口气道:“接下来要延请名师指教,我们毕竟没有钱,所以以后就只能靠他自己看书准备科举了。”看着樊伯,赵德昭不禁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同样是家境贫寒,但是父母都要省吃俭用的供养自己的孩子上学,以期摆脱目前的地位。看来古往今来天下的父母用心都一样啊! 樊若水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见了樊伯和赵德昭一句话也没有说,吃完饭就盯着如豆的***愣。樊伯以为他是因为自此要离开学堂而伤神就没有理会。赵德昭因为与樊伯的儿子樊若水不太熟悉,就没有急于搭讪。 第二天,当赵德昭起来的时候,樊若水已经起来了,拿着书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那颗柳树,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樊兄?”赵德昭先打起了招呼,毕竟人家是救命的恩人。 “啊”樊若水像是从梦中惊醒,看着赵德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没有听到赵德昭刚才对他说的话。 “打扰樊兄深思,倒是在下鲁莽了。不是之处,还想樊兄见谅。” “哦,是我过于失礼了。你的伤都好了吗?” “都好了,还要感谢樊伯和樊兄的照顾。樊兄是在怀念夫子吗?” 樊若水听到赵德昭的猜测,脸上不觉的红,停顿了半晌才回道:“是啊,夫子教授学业已有数载,如今一旦离别,心中不舍。而且还要担心以后没有夫子的教诲,一切都要靠自己看书成才,心里没有把握,故而心忧。”樊若水本来因自己言不由衷而感到不好意思,不想说到此处,想到自己家里没有余钱让他去学院继续读书,自己要在没有老师的教导下读书考科举,其中的难处让他真正伤神起来。 赵德昭见樊若水言语中有丧气之感,忙开导他道:“俗话说夫子领进门,学艺靠个人。樊兄苦读诗书多年,只要继续努力,小弟想科举对樊兄才说也不是件难事啊。” “多谢兄台”樊若水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连忙告罪问了起来。眼见的赵德昭也是读过书的人,与他的年纪又相差不多,便搬到一个屋里,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渐渐的,彼此之间也熟络了起来。 第十八章 少年痴情 “我每读北齐文宣帝,心中都很是猜疑,难道一个人的变化就可以那么大吗?”樊若水和赵德昭都仰面躺在床上,微弱的灯光让两人觉得格外温暖。 “小弟也很奇怪,但想或许是文宣帝自小忍耐,继承帝位后又能奋图强振兴北齐,在短时间内让北齐成为了当时最有可能完成统一大业的国家,之后可能是心得志满,便因此而骄纵无行吧。一个人被压抑的很久了爆出来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看到文宣帝就想起了唐明皇,也是一个本有很大作为的君主,偏偏前明后暗,让人叹息啊!” 赵德昭自己哪有什么真知灼见,都是以前看书看多了,记起一些前人的评论罢了:“是啊,唐明皇拨乱反正,在前期能纠正武则天遗留下来的弊端,勇于提拔贤明的人担任朝中重臣,经过励精图治才得有“开元盛世”,后期因为身边有李林甫、杨国忠此等奸臣才致有安史之乱,和文宣同样是前明后暗。只是不知道我们应该笔诛杨贵妃呢,还是同情她呢?” 樊若水也是可惜道:“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治理大权还不都在唐明皇手里。后人只知道口诛笔伐,安那‘红颜祸水’的罪名,怎想那个中缘由?” 说道此处,但见樊若水脸色羞红,眼睛又紧紧的盯着地面,沉思起来。 赵德昭与樊若水相处多日,二人经常引经据典,谈史论今,已如多年的好朋友。现在见樊若水之模样,却又想起第一日见他时也是此等样子,而多日来每遇闲暇,樊若水必若深思状,面带羞色,不知何故。 “樊兄……樊兄……樊兄?” 赵德昭眼见樊若水如此样子,知道他必有心事,看他脸色,就可以猜测到必是与女子有关,就忙问道:“樊兄心中可是有事,”然后很是八卦的笑了一下“难道是樊兄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不成?” 樊若水羞中带恼,忙说道:“贤弟不要乱说,只是匆匆一面而已。” 原来那天樊若水去夫子家中拜完礼回来,想到以后就要全凭自己看书了,所以心中暗自神伤,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走在大街上的。正自想着心事,突然从身边快经过一辆马车,那马车看上去甚是豪华,两边窗口处各挂着一个铃铛,声音极为悦耳。疾驰的马车奔驰在大道上很是显眼,大家都极为小心的躲避,深怕被那马车撞到。 樊若水见那马车完全没有顾忌路上行人的模样,知道肯定又是哪位大官府上的马车。正看着出神,却不想从窗户里露出一个头来,但见鹅蛋型的脸上一个俊俏的鼻子,一双眼睛如秋水般明亮,青绿色的衣领衬托着那如羊奶般的肌肤,好似天上的仙女下凡。樊若水哪里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更是看的心旷神怡起来。那女子好似现了樊若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看到他那傻呆呆的样子,宛然一笑,那笑容铺面而来,樊若水顿时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浑身空落落的,不知如何是好。 马车渐渐远去,直到耳边传来阵阵说话声,才把樊若水从刚才的笑容中惊醒: “那不是周司徒家的马车吗?” “可不是吗?那车中的女子肯定是皇后的妹妹!” “那模样长的真是漂亮,不愧是皇后的妹妹啊!” ……. 樊若水这时才知道原来那美丽的女子是南唐司徒周宗大人的二女儿,也是当今南唐皇后的亲妹妹。想到此,看着那渐渐消散的烟尘,心中万分惆怅。一个是当朝司徒大人的女儿、当朝皇后的妹妹;一个是家境贫寒,渔夫的儿子,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想在一起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克制住自己的思绪,樊若水失魂落魄的慢慢走回家。 听到有个如此漂亮的美女,赵德昭立刻来了精神,就算是不能得到,看看也是好的嘛,养养眼也不会犯法。南唐司徒周宗,赵德昭是没有听过,但是待听到是皇后的妹妹时,才想起原来是那著名的“小周后”。 江南真是多出美女啊,虽然曹操的铜雀台已不在,想三国的尘烟还在弥漫,“揽二乔于东南兮”的名句确在曹子建的映衬下千古不衰。江东二乔还在读书人的书中,在夜晚出现在梦境中的颜如玉,身影还是那么的清晰。如今虽然换了人间,但是今日的江东又有大小二周,正指得是南唐后主李煜的两个皇后! 这可都是在历史上很出名的美女啊!赵德昭思及此处,知道了樊若水看到的那个美女肯定是小周后无疑了。如果真是那么美丽,以后等大周后病了,李煜还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看着樊若水,赵德昭想想就头疼,身份的悬殊别说身在古代这种门户观念极为浓重的时代,就是在现在思想解放的情况下,很多父母都还在挑剔出身家世呢。作为两世为人的赵德昭,极为冷静的劝说道:“樊兄,对方既然是司徒大人的女人、当朝皇后的亲妹妹,况且人又是极美的,那么上门说亲的人肯定很多。樊兄若想效那司马相如卓文君之事,小弟担心到时候樊兄如海中捞月,镜中看花,徒自伤神啊。” 樊若水见赵德昭开口就提到“司马相如卓文君”,知道赵德昭误会了,赶紧解释道:“贤弟误会了。在下虽然亦有好逑之心,但也有自知之明。我没有司马相如的文采,怎敢做此白日之梦。只愿以后能再见到她就心满意足了。”说完长叹一口气,躺在床上看着房顶,也不说话。 此种心境,赵德昭也是可以体会的。当年在大学里自己也挺喜欢其中一个女生的,但是自己一没有英俊的外表二没有可以保证以后生活的财富,尽管自己很喜欢,但是仍然不敢见面表达。就此压抑心中的思念,只要是能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就心满意足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工作,而她却是考上了研究生,从此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了。 也许是昨晚说出了自己的心事,第二日樊若水看上去比前几日有精神多了。樊伯还是每天出去打渔,然后再把新鲜的鱼卖到金陵城里的酒楼里。虽然赵德昭感觉胳膊的伤势已经好了,但是樊伯还是让他在家里休息。而樊若水自己拿着书或坐于屋中,或游于村外,凡寂静无声处皆是他的读书之地。 这一日,樊伯一大早就去江里打渔去了,为了樊若水的买书钱忙忙碌碌的。樊若水拿着书出去了,估计是到村里的某一处地方看书。赵德昭自己正百无聊赖的坐于院中,计算着自己到樊家的天数,估量着还能有几日南唐就可以放开江面,就可以回去大宋了。 不想,樊若水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拽。赵德昭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忙问道:“樊兄,你这是为何?” “贤弟,我又看见那天见过的女子了。你快随我去吧。” 听到此,赵德昭也很想见见那个传说中的美女,忙抛开一切,随着樊若水跑了出去。 第十九章 凤凰阁的传说 赵德昭随着樊若水沿着村里的小路一直奔跑,经过一片偏僻而幽静的树林后,视野豁然开阔,原来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小草略显枯萎,宽阔的草地上隐隐有脚步的印痕,但是眼前却是一个人也没有。不远处有一幢很大的庄园,在这一片寂静无声的旷野中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红墙绿瓦的庄园好像给这个空旷的草地平添了几分人气。 “还是晚了一步,她们都走了。”樊若水遗憾的说道。 “那是我没有缘分一睹芳容了。走吧。以后有缘自会相见的。”赵德昭安慰着。 原来樊若水今天走到方才的那片后树林感觉很是安静,就在这边看书。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远处有女子的欢笑声传来,他心中好奇,就寻着声音过去,一入眼便看到那天见到的美丽女子正在这草地上放风筝,身边有两个丫鬟陪着。 樊若水没有想到能在这儿看见她们,心里莫名的兴奋起来。看着她一边拉着手中的线,一边慢慢的跑着。那优美的身姿,仿佛化为无数个仙女般的身影在他面前飞舞,那感觉像春天的太阳照在身上,舒服极了。但在此时,想到家中的赵德昭,他马上跑回去找赵德昭过来。可惜的是现在伊人已消失不见了。 赵德昭觉得以后肯定还能再次见到,当然再次相见的时间是数个月的有缘相逢,还是数年后南唐的国破家亡,这就不是赵德昭所能想到的了,所以他很有兴致的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樊若水则神情呆滞的跟在赵德昭的身后,脑海中还浮现着刚才那小巧可爱的身影和悦耳的欢笑声。 自此以后,赵德昭也拿上樊若水的书陪着樊若水来到这片树林读书,但是始终没有见到那位美丽的女子。几日之后,赵德昭就再也不去了。而樊若水却是坚持每日都去,一月之中偶尔可以见到樊若水露出了几次笑容,但是更多的却是摇头叹气。 年关越来越近了,听说对岸的宋军已经撤走了,可能是由于时近年关,南唐水师还是没有放松对江岸的巡查,赵德昭猜测可能是为了金陵城新年的安全而采取的措施,也可能是为了防止大宋在大家精神松懈的时候突然难,打一个回马枪吧。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任何谨慎都是可以理解的。 赵德昭寻思着自己既然都到了南唐,如今伤势好了,在这儿又没有危险,何不见识见识南唐的风土人物呢,以后如果不可避免的参与大宋的统一之战,也可以做到知己知彼。所以,就再也没有跟着樊若水去树林看书了,而是跟着樊伯到江宁城送鱼。 江宁,即如今的南京。战国末年越王勾践灭吴国后,令范蠡修筑越城于秦淮河畔,为金陵最早古城。之后楚威王灭越,尽取吴国故地,筑城于石头山,置金陵邑。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于公元21o年东巡,以金陵有天子之气,隧改金陵为秣陵以贬斥金陵城。 公元195年,孙策渡江占据丹阳、江乘、胡孰、秣陵等县。2o8年前后,诸葛亮出使江东,观察南京山川形胜,作出了“钟阜龙蟠,石头虎踞”的著名评语。211年,孙权听从谋士张纮之言,自京口迁秣陵,改名建业。229年,孙权称帝,是为吴大帝,自武昌还都建业,是为南京为国都之始。 公元28o年,西晋灭吴,改建业为建邺。后因避晋愍帝司马邺之讳,改名建康。琅玡王司马睿南渡,以建康为根基。317年,司马睿即位,是为晋元帝,东晋正式建立,定都建康。 公元42o年,刘裕代晋称帝,是为宋武帝,宋立国,都建康。479年,萧道成代宋称帝,是为齐高帝,齐立国,都建康。5o2年,萧衍代齐称帝,是为梁武帝,梁立国,都建康。557年,陈霸先代梁称帝,是为陈武帝,陈立国,都建康。 吴、东晋、宋、齐、梁、陈合称六朝,故南京被称为六朝古都。 589年,隋灭陈。隋文帝下令荡平建康城,以石头城为蒋州治所,隋炀帝时改为丹阳郡。此后隋、唐两朝统治者相继采取抑制南京的策略,将扬州治所自金陵迁至广陵,曾一度取消南京州一级的建制。唐初,杜伏威、辅公祏义军占据丹阳郡,归顺唐廷,唐改丹阳为归化。杜伏威入朝被扣不返,辅公祏起兵反抗,建立宋政权。唐平江南,置升州。758年,著名书法家颜真卿为升州刺史,次年书乌龙潭放生池碑,遗址今存。李白晚年居升州,762年病逝于南京西南之当涂。783年,因藩镇为乱,唐德宗有意迁都,镇海军节度使韩滉整修金陵,然其事未成。 五代杨吴立国,修缮金陵,以为西都。937年,徐知诰(李昪)代吴,南唐立国,定都金陵,改金陵府为江宁府。 赵德昭跟着樊伯推着放有鱼桶的独轮车从村庄走向江宁城。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就可以看见雄伟坚固的江宁城墙如一个巨人躺卧在那儿,横亘在天地之间,保护着这里的乡民们。 那古朴雄浑的城墙仿佛还在诉说着千百年的风雨沧桑和时代变迁。城门的上方雕刻着“江宁府”三个打字,城门口一队士卒严密的检查着进出城门的百姓。到了城门口,那些兵士反而先和樊伯打起了招呼,看来樊伯每天进程送鱼和大家都熟悉了。不用接受检查,兵卒们就给他们放行了。进了江宁城,但见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走在大街上,稍不留意就可能会碰到身边的行人。不愧是南方大国的国都,行人多的都可以达到挥汗如雨,举手如云的程度了。 樊伯到了一座高大豪华的楼阁停了下来,赵德昭从车后望去上面书着:“凤凰阁”三个大字。樊伯笑着对赵德昭说:“到了。你先在这儿等我。我把鱼送进去。”说完,就抱着鱼桶走了进去。赵德昭眼见无事,就坐在独轮车上四处张望。 正无聊间,从里面跑出一个人,看穿着好像是店里的伙计。后面跟着出来一个老板娘,手持鸡毛毯子,怒骂道:“好你个张贵,昨天到今天都已经打碎了4个盘子了,你是怎么端菜的?打碎了盘子不要紧,客人们等着吃菜呢,怪罪下来谁负责啊?” 那小二也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毫无顾忌的说道:“老板娘,还不是司徒府里放出话来说是准备皇上皇后的家宴,要在城里多找几个下人嘛?水往下边流、人往高处走,我这不是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吗?” 老板娘听了更加生气了:“就你这样还做白日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以司徒家的富贵能要你这样的人做下人?” 那小二听了没了方才的胆气,不服气的说道:“我怎么了?我好歹也是江宁著名的凤凰阁的小二,服侍人的本事也不差。” 老板娘怒极生乐,笑道:“你看你在咱们凤凰阁都服侍的谁?那司徒府上的客人都是我朝的高官大员,岂是你这种粗手粗脚的人能服侍起的?” 小二听了彻底没了信心,瞬间降低了姿态,陪笑着说道:“老板娘,是小的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了小人这次吧。小人会全心全意的在咱们凤凰阁效劳的。” 老板娘见他服软了,就说道:“我也不是那种恶人,你以后好好的在咱们凤凰阁干。不过,那四个盘子可要从你的工饷里扣了。”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赵德昭眼见那小二就要进去了,忙说:“请等等。” 小二见赵德昭仪表不俗,忙跑到赵德昭这说道:“这位小哥有何事?” 赵德昭问道:“方才听你说司徒大人要在城中找下人是怎么回事?” 那小二忙回道:“看来小哥不是我们江宁府的人吧?告诉您是这么回事:咱们司徒大人的长女是我们南唐的皇后,因为快到了新年了,皇后娘娘思念家人,皇上决定在腊月二十这一天到司徒府参加宴会,一来呢和大臣们在一起参加晚宴,二来可以让皇后和家里人聚聚。司徒府这次要迎接圣驾,还要款待很多我朝的大臣们,当然要精心准备了。这不,从明天开始就要在府里举行下人的考验呢。明天很多人都会去参加的。” 赵德昭双手抱拳,谢道:“多谢!” 赵德昭正在想这件事,樊伯已经从里面出来了,笑着对他说:“阿平,咱们走吧。” 赵德昭见樊伯笑容满面,就高兴的问道:“樊伯,有什么喜事吗?怎么这么高兴?” “最近天气寒冷,好多渔户都不出船了。今天我的鱼卖了好价钱,”说完,又笑了笑,接着说道:“你是第一次到我们江宁府吧?” “是啊。” 樊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凤凰阁,对赵德昭说道:“知道这座酒楼为什么叫凤凰阁吗?”看见赵德昭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年凤凰阁可不叫这个名,那时候还是一个小店,在咱们江宁府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一个夏日里,来了一个小姐进去吃饭。恰巧那日有一个落地的举子在店里因为榜上无名,所以在店里吹起了笛子。那小姐听着听着就和着笛子的音乐跳起了舞来,店里店外的人都被那优美的舞姿吸引,等到那位小姐跳完舞,大家都还陶醉着,浑然不知道她已经走了。三年后那位举子终于考上进士,一日到了这个小店喝醉了酒才说道当年的那个女子就是我们南唐当今的皇后娘娘。所以才改名为凤凰阁,如今已经是江宁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了。” 赵德昭听着樊伯讲着凤凰阁的名字来历,眼前浮现出一个场面:午后的夏日,一座小酒店在阳光的照耀下寂静无声,里面只有稀疏几个客人。一位落第的举子吹起了笛子,那笛声悠扬婉转,如泣如诉,像一个孩子向自己的父母哭泣,像一个女子对着自己的爱人倾诉心中的思念,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间被笛声吸引。只见,突然,从小店的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个仙女般的女子,扬起长袖,舞动身姿,在小店里翩翩起舞。那身影轻缓时如蝴蝶在花丛中舞动,疾走时若小舟在大浪中飘动,舞姿婀娜,令人陶醉,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被吸引进了小店。待笛声停住,众人都还陶醉在舞蹈中久久不能醒来。待有人叫起好来,众人才现那美丽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来如流水去若风,独留清影在其中,那舞姿也成为众人永远的梦。 人远去,楼依旧。 第二十章 下人考核 晚上,赵德昭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还在想着白天那小二说的司徒府里招收下人的事情。既然不能马上回去大宋,那就要在南唐停留一段时间。虽然樊伯和樊若水待他像一家人一样没有芥蒂,但是赵德昭却也不好长时间的打扰。既然想接触和了解南唐的政局,就要到达官贵人家中,从一般而窥全局。如今司徒府招收下人,正好给赵德昭提供了一切的方便,一方面做下人也算是自己养活自己,另一方面可以接触到上至国主,下至王公大臣。如此能认识南唐的好机会,赵德昭真的不想错过。但是该如何对樊伯和樊若水讲呢,这不由的让他一阵烦恼。 第二日清晨,樊伯一如既往的去打渔了,樊若水还如往常一样到树林里看书。赵德昭则沿着昨日的路程进了江宁城,待得向行人问过了去司徒府的路,就依着指点走了过去。 到了司徒府门口,赵德昭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但见本是为了给来访的大人们停马驻轿用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从外表上看上去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有那相互之间认识的已经三三两两的聊了起来。赵德昭也混在人群中,静静的听着有关这次招收下人的各种相关信息。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司徒府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中等身材,圆脸的老人家,面带微笑的对在场的众人说:“各位,我是司徒府的管家周福,感谢你们对我们司徒府的信任。众所周知,今日我们司徒府准备招收几个下人,为了腊月二十的盛宴做准备。今日就由小老儿负责此事。这次我们要的人分为两种,一个是护卫,请有身手的大侠豪客跟着周仁到西院参加武试的考核;一个是普通下人,请剩下的人跟着我到东院参加考核。” 说完,就有一个周府的下人高喊道:“参加护卫考核的人请跟我到西院。”说完当先带路,领着一群人向西院走去。 赵德昭随着剩下的人跟着周福向东院行进。此时,赵德昭才知道周府的面积非常大,他们跟着周福曲曲折折的走了很长的路才到东院,站在一片宽阔的石板空地上,周福说道:“这里是府里下人住的地方,各位,我们府里要接待我们南唐的国主和大臣们,因此这次我们招收的普通下人要求如下:第一,相貌过于突出者不取;第二,完全不识字者不取。请不符此规定者自动退出。” 话音刚落,众人中已经有人不满地叫了起来。凡是不合刚才规矩的人都自动退了出来,周福冲着那些人行了一礼,说道:“各位,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各位包涵,我府为每人准备了十文铜钱,各位可以到府门口领取。”直到此时,退出者才停止了心中的不满,跟着下人出了府。 周福见退出者都走了,于是拍了拍手,只见过来几个下人给剩下的每人都分了笔和纸,接着说道:“各位,不是老夫信不过,只是府里的规矩却也不能费。请各位把我方才说的两个不符合的条件写于纸上。”结果又有几个写不出字的人被请走了。 周管家看着场中的众人,又说道:“各位,府内招收的人数有限,所以,接下来我们会有问题提问,还请各位听到问题后回答,答对者即可留下。直到我们招够人数即可。”众人听了此话,又立刻喧哗起来,一个说:“不会考我们国家大事吧?”一个说:“糟了,我忘了开元盛世是哪个年代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整个场面又乱了起来。 周福看了身边的下人一眼,那个人高喊道:“安静,安静。”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周福才说道:“我们司徒大人是朝中重臣,大小姐又是皇后,所以既然身为我府的下人就不能丢了我们周府的颜面。接下来会考大家应变的智慧和能力。各位不用担心,听了问题后想好了就作答。”众人方才沉默下来,等待周福的问题。 “第一问,水蛇,蟒蛇,青竹蛇,哪一个比较长?” 下面的人听了立刻高喊了起来: “水蛇”, “蟒蛇” “蟒蛇比较长” …… 下面的回答声此起彼伏,但是周福都说答错了。正当众人不知所措时,直到有人说:“青竹蛇”时,周福才说答对了。人群立刻炸开了锅,都不服气道:“青竹蛇明明是三种蛇中最短子,自有府里请的裁缝给他做下人的衣服。大家看着他洋洋自得的神态,有羡慕的,有怒骂的,不一而足。 “第二问,有一个人掉进了深深地河里,他在河水里挣扎了多次终于爬了出来,为什么他全身湿透了,但是头却没有湿?” “因为河水太浅” “周管家不说了河水很深吗?你怎么听的?” “他事先把头包裹好了” …… 直到有人说:“因为此人是关头,没有头。所以他的头没有湿”时,周福认可答案,让他又进去了。 “第三问,一位高僧和一位屠夫同时去世,为什么屠夫比高僧先升入上天?” 听了此话大家都还在思考之中,却没想到有人缓缓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周福此时很满意这个答案,笑着捋了捋胡须,说:“很好。进去吧。” 那人本是随便说出了口,没想到竟然答对了,高兴地进了屋里。 …… 赵德昭眼见着这些高难度的问题自己始终无法回答,不禁泄了气,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听到周福说: “第八问,牛的舌头和牛的尾巴什么时候可以同时出现在一起?” 赵德昭以前和同学去餐馆里吃饭的时候就有人曾经说过这个问题,幸好他还记得,于是说道:“在酒楼吃饭的时候。” 周福笑着让下人领着赵德昭进去了。外面还是一片吵叫声,不一会儿又6续进来了两个人。接着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周福进来说:“各位,以后你们就是我们周府的下人了,我们周府会给你们一张半年的卖身契,半年之后你们即可离开周府。这半年间我们会有工饷给大家。现在,各位还有疑问吗?” 有人问道:“可不可以把卖身契上的时间签长点?” 周福说:“这次我们是为了准备国主和皇后的盛宴才招的各位。半年后看我们周府的情况再下结论。” 赵德昭可不管时间,他问道:“我的行李都在客栈中,在下能不能先出府取我的行李呢?” 周福说:“好,过会儿我们会给各位一人一个周府的腰牌,有事情的人今天都可以出去半自己的事情,明天早晨到府里相见。” 赵德昭回到樊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樊伯和樊若水都在家中闲坐,看见赵德昭进来了,樊伯开口说道:“平日里李公子都在家里,今日出去是不是要准备离开了?” 赵德昭不好意思的看着樊伯和樊若水,说道:“承蒙樊伯父相救,在下感激不尽。如今已在府上打扰了多日,在下也是该回去了。” 樊若水还有点舍不得,但是樊伯却很大度的说道:“李公子离家多日,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不然家里惦记,也是不好。大家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晚就当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顿饭吧。” 樊伯做了几条鱼,味道非常鲜美。大家高兴的吃了,只是赵德昭和樊若水却说的比平常少多了。 樊若水也知道赵德昭终会离开,所以虽然心中很是舍不得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好友,但是他没有开口挽留,只是叙说着两人的情意和以后的展。 第二日清晨,樊伯和樊若水都出门相送。赵德昭先是拥抱了樊伯,说道:“谢谢的樊伯父的照顾,若是有缘,日后定当能再相见。”然后抱住樊若水说:“小弟在此预祝樊兄能金榜题名。” 赵德昭心中暗自决定日后到了大宋一定要把他们接过去,然后挥了挥手,决然的向江宁城走去。 江面上笼罩着薄薄的云雾,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起,把赵德昭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第二十一章 周府备宴 到了周府,赵德昭被重新赐名为周全,然后就住进了下人的房间。每四个人一个房间,让赵德昭想起了以前的学生宿舍。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一切又是那么的陌生。四个人经过了开始的磨合之后已经变的和普通朋友一样了。 开始的几天,由府内资格老的下人给他们讲授在府里当差都主意的事情,例如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丫鬟调笑,没有得到召唤不能随便进入内院,下人们不能相互斗殴厮打等等。接着就让大家明白司徒在南唐的地位,并交代大家虽然皇后就是出自司徒府,但是朝中有奸佞小人为了私利也会时常陷害司徒大人的。然后就讲讲盛宴当日,应该如何做,比如不能高声喧哗,言语上不能对任何朝中大臣不恭敬,上菜的时候不能直接放到桌子上,而是先把菜递给每个桌子旁的侍女,由侍女再把菜放到桌子上等等。 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如果皇后知道自己因为思家心切还导致让家里的人从上到下都在紧张中忙碌,不知道会有一番怎样的感受?对于周夫人来说,这是自己女儿对父母的感情,是国主对女人的宠爱,是周家的荣幸;对于周司徒来说,是父亲对女人应有的付出,却更是周家作为南唐大臣的责任和任务。国主来府设宴,如果出了任何差错,都可能会让某些小人落井下石般的攻击,可能会对周家带来不利。 赵德昭忙着学习周府的礼仪,他个人认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记得在前世中,他总觉得那些出身世家贵族的仆人比主人更加有教养。可能是因为地位越高、财富越多,就必须忍别人所不能忍,做别人所不能做的事情,所以造成了那些主人们面对问题时对感情的考虑因素就低多了,很容易给人造成他们冷血无耻的感觉;反而是那些下人们在大家族的表面规定和细节制度的熏染下能表现出很高的教养。这次借这个机会可以让赵德昭更多的拥有贵族所应该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和谈吐言语。 这一日,轮到赵德昭半日的休息,他正在慢慢的观察和熟练周府的布置,突然听到前方一声侍女的喊叫声,他连忙寻着声音跑过去,却现那喊叫声来自厨房。等他进入厨房,看见厨房里站着下人周仁和周义,还有负责夫人身边的侍女喜珠,而厨房的地面上却杂乱无章,菜叶、汤汁和清水散布在厨房的每个角落。他赶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周仁对他说:“是府里的厨师喜月。喜月姑娘的厨技在我们江宁也是出了名的,这次专门负责国主盛宴的菜肴。但是好像是喜月姑娘对自己做的菜不满意,为了作出满意的菜她都快要疯了。你瞧,喜月都变成那样子了。” 赵德昭顺着周仁的手指看去,才看见喜月正倚着厨灶,蹲在地上,她的头不停的碰着厨灶,嘴里不停的嘀咕什么。赵德昭一想也是,宫中的御厨技术比喜月要精湛的多,那国主在宫中什么好吃的没有吃过,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估计只要世面里能吃的,国主都应该尝过了。如今喜月负责菜肴,要做出让国主吃了满意的菜真是很不容易啊。 大家见喜月没有生什么变故,就都走了。赵德昭本来也想走的,但走了几步就又返回去了。他先是把厨房整理整齐,然后走到喜月面前,弯下腰,手指在喜月的面前晃来晃去。 喜月突然说话道:“别晃了,我的头都被你晃晕了。” 赵德昭吓了一跳,见喜月没事,就微笑着说道:“你没事吧?我以为你疯了呢?” 喜月说:“我没事,但我是真的快疯了。” 赵德昭说:“是不是为了这次国主盛宴的菜肴烦恼?” 喜月说:“当然了。想当年我为了提高我的厨技,逐一和江宁城的酒楼里的那些厨子切磋技艺,如今在江宁城哪个酒楼不知道我喜月的大名。但是你说国主什么好菜没有吃过,这几天我就是做不出让我满意的菜来。哎,还有半个月了,我该怎么办呢?” 赵德昭先是随便和喜月说说话,借此让喜月紧绷的心神放松放松。但是他知道要想从根本上彻底解决这件事情,就得给喜月想到好的主意才行。然而到底做什么菜呢?虽然在后世也吃过几次大餐,但是到底知道的菜名很少,而且以他们同学的身价吃的也不是很高档的菜,现在真的是拿不出可以用来招待一个国家的国主和大臣的菜?到底怎么做呢? 赵德昭来回在厨房里踱着布,低头沉思着这个问题。突然他双掌一拍,叫道:“有了。可以试试。” 喜月不相信的问道:“你知道做什么菜了?” 赵德昭羞赧的说到:“我可不懂得的做菜。不过我有个好主意可以让你想到做什么菜。” 喜月高兴的站了起来,说:“真的吗?到底你有什么主意?” 赵德昭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这句话你听过吗?” 喜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赵德昭可不知道后世人人知道的这句话,现在还没有广为流传。见喜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详加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市井之中的从业者们在自己的劳作上有很多主意和新的创造。就像唐代的韩愈所说的那样‘术业有专攻’,每个人由于专心在自己从事的技艺中,所以他对自己相关的技术就有独特的见解。就好像你在厨技上是周府里最好的,但是说道文章典故那就数司徒大人最博学了;说道绣花针线,大家都知道是夫人身边的喜翠。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专长。这你明白了吗?” 看见喜月点了点头,他又说道:“你一个人整天在厨房里想着做什么菜能让国主满意,但是你知道的菜宫中的御厨都已经给国主做过了。所以,你呆在府里是不可能想出好的菜肴来的,你应该出去到江宁城中看看,可以问问各大酒楼有什么新的好菜,也可以到市井之中尝尝有什么好的小吃。只要你在江宁城中多看多问多偿,我想定能让你的视野更加开阔,给你增添好的灵感。” 喜月高兴地说:“真的吗?” 赵德昭很满意刚才的一番长篇大论,感觉自己的口才终于说动了一位姑娘,他呵呵一笑,说道:“当然是真的,我想以你的厨技到时候一定可以有新的菜肴出现……” “真的吗?外面的那些人难道比我们的喜月还能做出好吃的东西?”赵德昭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门口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把赵德昭和喜月都吓坏了。 赵德昭向门口看去,眼前的人让他的心跳快加倍,身上的鲜血直冲大脑。但见眼前出现一个小姑娘,一张瓜子脸上两弯柳叶吊梢眉,目若秋波,身量苗条,粉面含春媚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特别是一身墨绿色的长裙,映衬着修长挺拔的身材,那洁白的肌肤在她墨绿色长裙的衬托下更显的动人心魄。 那小姑娘看到赵德昭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脸上微红,边跳边跑的到赵德昭身边,用小脚在赵德昭的腿上踹了一下。 赵德昭叫了一声,俯下身子用手在腿上的受力处揉了揉,耳边听见喜月惊奇的称呼声: “二小姐!” 第二十二章 纯属情不自禁 赵德昭被踢了一脚,还没有反映过来,就听见身后的喜月震惊的叫道:“二小姐,您怎么到厨房来了?这要是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可是要怪罪我的。” 那个被喜月称为二小姐的美丽女子可不管她到厨房的事情是否被父母知道,但见她一只手插在腰间,一只手伸出来,用青葱玉指指着赵德昭说:“喜月,他是谁?我们府里怎么有如此登徒子呢?” 赵德昭正在用手揉着自己被踢到的小腿处,不防听见喜月叫她“二小姐”,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堪比仙女的女子原来就是司徒府的二小姐周薇,也就是南唐皇后的妹妹,历史上有名的“小周后”。现在还要算上是樊若水暗自倾心的对象了,想到樊若水,赵德昭的心里就凉了下来。樊若水不能更进一步是因为家世不够,而赵德昭虽然在身世可以匹配,但是毕竟两国敌对,如果司徒大人把女儿许给了大宋,那么肯定会遭到国主的猜疑和众大臣的弹劾。 喜月刚被赵德昭知道盛宴的事情,本对他充满了感激,如今见二小姐如此评价赵德昭,生恐被老爷夫人知道了把赵德昭赶出府,连忙说道:“二小姐,这是老爷为了迎接大小姐和国主的盛宴特意从外面招进来的。您刚才也听到了,他正在帮我出主意怎么做菜招待大小姐呢?” 周薇看着赵德昭问:“是这样吗?” 赵德昭马上站好,做恭敬状,低着头刚要说话,却见到二小姐长裙下的粉红色小鞋,精致灵巧,别具特色,心里又是一热。那周薇见他久久不说话,才现自己的脚刚才因为踢赵德昭还露在长裙的外面,忙羞赧的把脚收回去,生气的说道:“喜月,你看见了,这人恁的无耻,我就要告诉爹爹和娘去。”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向厨房外走去。 赵德昭见她真的要去告状了,心里顿时着急起来,好不容易混进司徒府,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见到南唐的国主和众大臣了。如果这次因为她的告状而被迫离开,一切计划都将破灭了。如此回到大宋,一点收获也没有,岂不是很可惜。突然急中生智,大叫道:“二小姐刚才小的无礼是因为小的正在想今天外面是否有太阳?” 周薇眼见的外面正是艳阳高照,见他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话来,就停住脚步,说道:“我刚从城外的庄园里回来,今天的太阳很好呢。” 赵德昭笑着说道:“刚才我正在想是早晨的太阳的离我们近还是正午的太阳离我们近,所以怠慢了二小姐,还请二小姐见谅。” 周薇听了好奇的看着他说:“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刚才怎么能想这个问题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然是早晨的太阳近,正午的太阳远。” 赵德昭见自己一番胡搅蛮缠,果然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于是略微高声说道:“还是二小姐聪明,既然这样,那小的有一个问题还要向二小姐请教?” 周薇听了他的称赞,心里舒服了不少,就慢慢走回来,高兴的说:“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本小姐天资聪颖,可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比得了的。” 赵德昭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样子,那神态、那风姿更加迷人,但是关键时刻不能再有差错,于是暗自镇静,然后说道:“请问二小姐,我们在早晨感觉凉爽,正午感觉太阳灼热。不正是远了觉得凉,近了觉得热吗?这又是为什么呢?” 二小姐显然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问题,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出答案,焦急的问道:“那到底是早晨的太阳近还是正午的太阳近呢?” 赵德昭的意图就是要让她因为关注这个问题而忘了自己刚才非礼勿视的无礼之过,哪能轻易的告诉她答案,见到她着急的样子,故意笑着对她说道:“这个答案嘛就需要二小姐想了,如果我告诉了您就没有趣味了。” 周薇在情急之下问答案,说出了口就后悔了,感觉掉了颜面。现在见赵德昭不说,还以为是赵德昭故意在羞愧她,马上凛凛然道:“说的正是,凭我的聪明才智我想不用几天就可以想出答案来了。” 赵德昭看见小姑娘不服输的样子,心里不觉好笑,暗道:“连孔老爷子都想不出的答案,凭你个小姑娘还能想出来?” 喜月见二小姐心情平复下来,心里高兴。记起二小姐本该去了城外的园子,怎么到了这里,连忙又问了起来。 周薇这才狠狠的瞪了赵德昭一眼(赵德昭看见周薇愤怒的眼神,心里想着我又招谁惹谁了我),说:“因为大姐和国主要到我们府里,爹爹为了国主的起居,正在重修内院。我就和母亲去了我们城外的庄园住了几日。那里现在不如夏日好玩,我住了几天就厌倦了。正好今日早晨爹爹派人来说可以回来了,我就急忙先回来了。一路急着赶路,回来后就特想喜月姐姐你做的桂花莲子羹,我见一路赶来喜绿也累坏了,我就自己来了。嘻嘻……顺便见见喜月姐姐。” 喜月见二小姐恢复了调皮的样子,知道没事了,就劝说道:“二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让喜绿妹妹来吧,这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您到了厨房,夫人可饶不了我和喜绿妹妹。” 周薇咯咯笑了几声,跑到喜月身边抱住她的胳膊,边摇边说道:“那我就下不为例了。” 喜月看着周薇开心的样子,就说道;“既然这次来了就等等,我马上给你做。”说完就动起手来,赵德昭见喜月生火、用刀、起勺每一个程序都无比熟练,那专注的神情像一个艺术家在精心完成一件作品,这才相信了眼前这位长相漂亮,气质优雅且年纪并不大的女子是江宁城里的知名大厨。 想到此,赵德昭一边看喜月做桂花莲子羹,一边说道:“喜月,就是这样。同一道菜,如果用刀的手法不同,炉火的火候不同,菜肴的味道也就会不一样。你到了外边可以观察江宁城一些知名酒楼的厨师在用刀、配菜、炉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还有我听说江宁城有一条大街上全部都是南唐的小吃,你也可以去尝尝,看能不能从中找到几样可以呈现在盛宴上的菜肴,毕竟宫中的御厨是看不上市井之中的那些东西的,你正好可以选那些味道特别的做出来,国主一定没有吃过。” 喜月听到赵德昭这一番高论,于是放下心来,说道:“谢谢。这此如果能顺利完成盛宴,我定会向老爷禀告你的功劳的。” 周薇见赵德昭能帮助喜月出主意,就放心的说:“看来你这个人还有点可去之处啊。看在喜月姐姐的份上,刚才你对我的无礼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说着稍微挺顿了片刻,带着一脸的诡笑,又说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现在等喜月姐姐做羹等的无聊,你必须说个故事给我解解闷。” 那一脸坏坏的笑容,在她的面容上却显得无比可爱,赵德昭心里突然想起了一著名的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心里情不自禁的想引起她的注意,恨不得立刻就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每天都可以在一起。于是,认真想了想要说的故事,这才开口讲道: 从前,有一个秀才,他有一个傻儿子。有一天,他的朋友要来拜访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才能,他决定让儿子招待客人,还特意教给他几句话:“如果客人问你咱们家的桃树怎么没了,你就说‘让我砍了卖了’;如果他问你咱们家的篱笆为什么这么乱,你就说‘兵荒马乱糟蹋的了’;如果他问你咱家钱怎么这么多,你就说‘爹娘辛苦挣的’;如果他问你怎么如此聪明,你就说‘那当然,我们家世代如此’。” 于是,儿子去招待客人。客人问:“你的父亲呢?”儿子答道:“让我砍了卖了!”客人很惊讶,接着问你母亲呢?”儿子回答:“兵荒马乱糟蹋了!” 客人又问:“你们家门前的牛粪这么多呀?”儿子骄傲地说:“爹娘辛辛苦苦挣的!” 客人生气地问:“你怎么这么说!” 儿子得意地说:“那当然,我们家世代如此!” 赵德昭的话音刚落,周薇就已经笑的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喜月一边捧着桂花莲子羹,一边强忍着笑意,但是还是没有忍住,拿着瓷碗双手不停的晃动着。 周薇边笑边跺脚,说:“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呢!” 最后还是喜月先停了下来,说道:“二小姐,你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防着夫人找你,你还是赶快回去吧。莲子羹我做好了就由我送到你房里吧。” 周薇听了喜月的话就走了,快到门口了又转过身来说道:“你讲的故事我喜欢。你叫什么名字?” 赵德昭这才想起到现在都还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连忙说到:“小的周全见过二小姐。” 周薇把“周全”两个字低声念了两遍,然后笑着说道:“好的,周全我记下你了。”说完就走了,只剩下看着她背影呆的赵德昭和正在盛桂花莲子羹的喜月。 第二十三章 司徒大人的烦恼 赵德昭看着周薇那俏丽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不禁长叹一声。喜月盛好了桂花莲子羹,正要端着瓷碗给二小姐送过去,看见赵德昭如此模样,担心的说道:“周全,看在你为我出主意的份上,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二小姐可是老爷和夫人的宝贝,如今是捧在手里怕没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没有显赫的家世可不行。我看哪,你就赶早死了这条心吧。” 赵德昭知道喜月不是看不起他,而是善意的提醒,忙道声谢,说道:“劳喜月姐姐费心了,在下也是心存感慨而已。自己的身份自己明白。” 喜月道:“那就好。我先过去了。今日真的是多谢你的提点了。”说完就向内院走去。 现厨房里就他一个人了,午后的院子寂静无声,连阳光都显得无比慵懒散漫。赵德昭此时心里空落落的,既想去利用自己的大宋皇子身份全力争取心中的美神,但又想到她仙女般的容颜而心生胆怯;既想靠自己的能力和几千年的智慧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但又忌惮起封建社会那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风轻轻吹过,竟然那他有了孤寂的感觉,像是缺少朋友的孤单,又像是情人越来越远的幽怨。无奈之下,只得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也许只有在梦中才能忘却这若即若离的惆怅。 快要走到他的房间了,突然听见大院里传来越来越急促的辱骂声,赵德昭可想不到有谁敢在司徒府里如此作为,因此赶忙走到大院。却看见司徒大人高举竹杖向一个年青人打去,夫人用绣帕擦着眼泪说道:“我们苏家怎么有你这么不争气的孩子啊?”而那个青年一边躲着周大人的竹杖,一边哭丧着脸说道:“姑父姑母,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下人们都纷纷跑出来观看,司徒大人看起来虽然不解恨,但也觉得在下人们面前如此确实有点影响自己的形象,所以扔掉竹杖,大声说道:“不成器的东西,给我到书房里来。”说完一甩长袖,大步走向书房。那青年看了看夫人,又向四周望了望,在下人们的注视下垂着头跟着司徒大人走了。夫人对身边的管家周福说了几句话,也施施然离去。周福待夫人离去,大声说道:“大家都散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赵德昭随着下人们一起离开,路上打探事情的缘由,原来那个年青人叫做苏仁禄,是司徒夫人兄弟的儿子,因为司徒大人只有两个女人,没有儿子,所以从夫人的兄弟那把他过继来准备继承司徒家的。国主这次本来只是参加宴会,顺便和朝中的大臣欢聚一堂,但是朝中有小人进言皇后娘娘的弟弟文武双全,国主特意下旨要当众观看这位表少爷的武艺表演,并且会出题考考表少爷的造诣。可是这位表少爷学文文不就,学武武不成,文武都拿不出手。等皇后知道了这件事,皇上的旨意却是已经了下去,满朝文武的已经知道了。别说皇上的旨意不能随便更改,就是司徒大人也觉得若是改了圣旨,不仅有损皇上的威严,而且估计满朝都会知道自己府中的这位少爷是扶不起的阿斗,司徒府将成为大家的笑柄。赵德昭这几日没有见过表少爷就是因为司徒大人把他拘禁在府里天天读书练武。只是由于前几日因为要重新装饰内院以供国主和皇后当日休息之用,夫人和二小姐去了城外的庄园住了几日。也是司徒大人认为表少爷这几日天天读书练武颇为辛苦,就让他出城接夫人和二小姐回来,顺便放松放松精神。谁知这位表少爷一出周府,就让随侍的下人去接夫人,而他自己却是跑到秦淮河那烟花之地寻欢作乐去了。等夫人回来一说,司徒大人一猜就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就有了刚才大家看到了场面。 赵德昭听说国主要考教这位表少爷的武功,心中顿时对他生出了同情之感,武功也就罢了,别说国主对此不敢兴趣,就是整个南唐朝中对武功关注的都不多,但是国主的造诣那是当世极为高深的,谁能小觑大名鼎鼎的李后主啊。但想想也就过了,到了房间躺在床上,满脑子又都是那仙女般的身影,久久挥之不去。 司徒大人很是烦恼,并不是因为这位过继过来的儿子不学好,放眼整个南唐,又有几个大臣权贵家的孩子有出息了,何况这个孩子从小就文不就武不成的,大家都知道也勉强不了,只要不是飞扬跋扈,欺压弱小就行了。令他烦恼的是这次皇上下了如此旨意,肯定是受了朝中对周府不利的奸佞小人的蒙蔽。如今周府是南唐的国丈府,他是当朝司徒,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圣意正隆,难免不会遭到那些醉心于功名利禄的人的嫉恨,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苏仁禄跟着姑父司徒大人进了书房,见姑父坐在书桌上一句话也不说,顿时慌了神,连忙说道:“姑父,是侄儿不好。侄儿以后一定争气,再也不会做惹您老生气的事情了。” 周宗听了他的话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着眼前的苏仁禄面带愧色,叹气道:“刚才打疼你了吗?” 苏仁禄本以为会是一阵痛骂,没想到却是这句话,想到自从自己来到周府姑父姑母对自己的好,心里一阵温暖,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哽咽的说道:“没有,姑父方才没有打中仁禄。都是仁禄不好,还请姑父不要生气了。” 周宗看着他,说道:“我知道这十多日把你困在院子里读书练武苦了你,但是姑父也是没有办法啊。过些日子国主和满朝文武大臣都要过来,我也不是要你文能中状元,武能定国安邦,但也不能太差吧。” 苏仁禄越听越惭愧,说道:“姑父放心,侄儿自今后起一定苦读诗书,勤练武艺,不会在国主盛宴上丢了周府的脸面。” 离盛宴还有十几日了,周宗也知这些都不是可以在短期内可以提高的,对他说:“仁禄,尽力就好,你也不要太焦急了。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就可以了。” 用过饭后,夫人就去忙着准备皇后住的房间的布置了,毕竟是自己的亲身女人,房间里的一丝一毫都是她亲手布置的。周宗自己在书房里想着如果苏仁禄在宴会上表现的过于无能,自己该如何向国主进言。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婿,天资聪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所以如果苏仁禄失常并不会引起国主的震怒,但是却有伤国主的脸面,毕竟是国主下旨看苏仁禄的文采武功,苏仁禄表现的太差可见他平常都是这样,既然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国主还下这样的旨意,那不是让国主觉得对不起皇后吗?再说了,一国之主在大家的心目中就有如天上的神一样,如果连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国主却什么也不知道,那岂不是说明国主的无能吗?也许本是那个挑拨者的过错,但是国主也会连带着埋怨司徒府的,隔阂一旦造成就很难弥合了。 周宗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突然听到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只见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从门外飞进来,跑到他的怀里,摸着他的胡子。 不用看就知道是自己的小女儿,周宗很高兴的抚着怀中女儿的头。周宗虽然没有儿子,但是两个女儿都让他感到骄傲,不光是她们都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而且两个女儿个个都很懂事,大女儿周蔷,不仅精通音律和舞蹈,而且精通经史,如今成了南唐的皇后,而眼前的这个女儿调皮可爱,着实让他老来欣慰。笑着说道:“乖女儿,怎么跑到我的书房里来了?” 周薇仰着头,看着周宗,翘着嘴说道:“女儿想一个问题想了几个时辰了都想不出来,就跑过来问爹爹您了。” “哦,这个世上还有我的宝贝女儿想不出的问题吗?”周宗高兴的打趣着她。 周薇听了此话,脸一下子红了,摇着父亲的胳膊说道:“你又打趣我,我不依的。” 看着周薇羞红的脸,周宗说道:“好好好,是为父不好。不知道又是什么问题能难倒我的乖女儿?说出来让爹爹听听。” 周薇就把下午赵德昭说的太阳远近的问题说给了周宗听,周宗听完后就哈哈大笑起来。周薇见父亲如此,顿时生气起来,急忙说道:“不许笑,你再笑我就再不理你了。” 周宗看自己的女儿着急了,就笑着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别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就连至圣先师孔子都不知道。” 周薇想不到父亲是这样的回答,连忙问道:“父亲知道这个问题?世上还有连孔老夫子都不知道的问题吗?” 周宗微笑着轻轻地捋着自己的胡须,就把那两小二辩日难倒孔子的故事讲给了周薇听,讲完了还问道:“是谁问你这个问题的?竟敢刁难我的宝贝女儿?” 周薇听完可受不了了,气的咬牙切齿,理也不理周宗就跑了出去,边跑边恨恨的说道:“父亲大人不要问,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 第二十四 说教 清晨,太阳还没有从东方升起,空气中云雾弥漫,让原本就优美的江南水乡更加令人神往。 大管家周福一头雾水的走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平常还再偷着懒觉的二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仅已经梳洗打扮好了,而且这么早就把他叫进内院问话了。原本还以为连二小姐都能惊动的是什么大事情,不曾想二小姐只是问府里有没有一个叫周全的下人,而且还让他带着喜绿去把周全带进内院。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二小姐要见周全,但是见二小姐让愤怒的语气,周福只能在暗中祈祷佛祖保佑那个对待任何人都客客气气的周全了。 司徒大人天没亮就参加早朝了,下人们也是一大早的就起来干活了。赵德昭也不例外,一大早周福管家就给他们分配好了要干的活。看着周管家手指着每个下人,嘴里滔滔不绝的说着各自的任务,倒让赵德昭觉得周管家有点像领兵作战的将军,事无大小巨细都考虑的非常全面,分派好了任务让每个人都忙碌了起来。 “要是让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军们知道我现在把司徒府的管家比作他们,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了?也许就算杀了我也不能解气吧。嘿嘿……”赵德昭正在边自嘲边干着手里的活。 “周全” 听到有人叫他,赵德昭抬起头来就看见周管家,身后还跟着一个府里的侍女。他连忙走过去,恭敬的说道:“周管家,您找我?” 周管家看着赵德昭,一点也不明白这张如此和蔼可亲脸怎么就招惹上了二小姐,那可是连老爷和夫人都不敢得罪的宝贝疙瘩啊。看赵德昭一直看着他,周福才醒悟过来,就指着身后的那名侍女说道:“这是二小姐身边的喜绿,二小姐想见你。你跟着喜绿去吧。” 赵德昭一听之下,还没有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实在不明白那位大美女怎么大清早的就找过来了?连忙把头凑到周管家的身前,悄声的问道:“管家,可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周管家才知道原来赵德昭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看来自己以为赵德昭得罪了二小姐的猜测是错的,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但是想到二小姐那生气的模样,还是小声的对他说:“我也不清楚。你自己机灵点。万事都要迁就着点。” 赵德昭看着周管家那关切的眼神,知道周管家不仅关心他,也关心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二小姐。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就对喜绿说:“还请喜绿姑娘前头带路。” 喜绿早就听一起的侍女们说府里有个下人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的,待人接物不像是个下人应有的规矩,所以不论是什么人和他相处的都很好。今日见到周全,见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量挺拔,一脸英气,神情之间既没有担心也没有喜悦,果然不像那些府里的下人。 赵德昭跟着喜绿穿过待客大堂,沿着曲曲折折的走廊一直到一座二层小楼前停下,猜测这里就是周薇的闺楼了。喜绿先进去向二小姐禀告,赵德昭自己站在小楼下等待。内院里不是他这个身份的下人可以随便进来的,所以这里他也不熟悉。内院最壮观的建筑就是正中司徒大人和夫人居住的楼阁,一层大厅是接见不用避嫌的人的,还有司徒大人最喜爱的书房,二楼是居住用的;最奇特的是东西对称有两个二层小楼,既然其中一个是周薇的闺房,那么另一个估计就是周府大女儿的闺房了,现在是当朝皇后就空着了。赵德昭见整个内院有很多侍女在穿插忙碌着,而他一个男子站在这儿却也太显得尴尬。 幸好不久喜绿就出来了,带着他走了进去。一层是客厅装扮,二小姐早已经站在那儿,气鼓鼓的瞪着刚进来的赵德昭。赵德昭可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她了,忙说道:“周全见过二小姐。不知二小姐叫周全过来有何事吩咐?” 周薇见此时的周全低眉顺目的,一副一个完全听话的下人形象,更加觉得他是故意在戏弄自己,更加生气起来。但是又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很生气,岂不是说明自己被他的阴谋诡计给骗到了。于是费力的把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周全,还记得你问我的那个太阳的问题吗?” 赵德昭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早就把他叫过来了,原来是这件事,所以也没有多想就说道:“记得。难道二小姐想出答案了?” 没想到此言一出,周薇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又气又笑着说道:“好你个周全,你明明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你还如此戏弄我吗?你就不怕我告诉父亲大人让他处罚你。” 赵德昭因为上学时老师讲过这个问题,自己却是忘了这个故事好像当年孔子也思考过,但是没有想出答案。这次恍然大悟起来,原来是这位大小姐从了典故。 一看是这件事情,赵德昭顿时来了精神,觉得给她上一课也是好的,既能和她多呆着时间,也能增加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好感(男人好像都很想自己在美女心中的印象是好的,不论这个美女和他有什么关系),说道:“二小姐,你自己想不出答案,为什么说没有答案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说的这个问题书上都有,连孔子都没有想出答案,你还拿它来骗我。”二小姐越听越生气,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赵德昭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正所谓脑中有货、胸有成竹,这心里自然就不害怕了。他看周薇越来越生气了,就慢慢的说道:“二小姐莫要生气。如果我说出答案,二小姐能否原谅小的。” 周薇见他说自己知道答案,原本是不相信的,但是又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一下子从怒转喜,好奇地问道:“真的吗?你真的知道答案。好吧,只要你说出来,我觉得有道理我就不再追究你戏弄我的事了。” 赵德昭说:“其实不论是早晨还是正午,太阳离我们的距离都差不多,也可以说都一样。” 周薇很认真的问道:“那你说的的那些现象又如何解释呢?” 赵德昭看她此时认真的样子,就认真的说道:“这个问题我会很详细的解释给你听。但是我需要你带我上二楼。” 周薇刚听到他说会把答案告诉她,心中一阵期待,突然又听到赵德昭让去二楼,心中没来由的又生起气来,说道:“二楼是你随便能上去的吗?那儿除了我爹爹,还没有其他男子进去过呢。” 赵德昭感觉自己的话确实产生了一些误会,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太阳快要出来了,我是想到二楼和你看日出,顺便给你讲答案。我们不进你的房间,就站在楼阁上就行。” 说完,想到了什么,又跑出去到院子的花池中捡了一个小石块,再跑进来拿起桌子上二小姐的茶杯,看着此时惊讶的看着他的周薇和喜绿说道:“我准备好了,你们也一起上去吧。” 站在二层,太阳正缓缓地从东方升起,像一个巨大的火轮挂在天上。赵德昭一手拿茶杯,一手拿小石块,看向周薇说道:“二小姐请看,我手里的两个东西哪个大?” 周薇奇怪的回答道:“当然是茶杯大啊。” 赵德昭高举手中的茶杯,把它举起到楼阁间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像正中,然后说道:“那么现在请问二小姐哪个大?” 周薇见赵德昭这两个问题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对他翻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白眼,没好气地回答道:“当然是山水画大了。” 赵德昭这才放下手臂,说道:“为什么同一个茶杯二小姐第一次认为它大,第二次认为它小呢?” 是啊,对这个问题周薇还没有想过。其实参照物这个概念生活中很普通,大家随时随地都可以运用,但是就是因为太普通太平常,所以反而都没有特别留意。就好像人人都知道苹果熟了会从树上掉下来,但就是没有会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当牛顿认真的想的时候,那思想就如最虔诚的佛教信徒被佛祖的一席话醍醐灌顶一样,让人明白过来。 周薇听到赵德昭问“为什么”,就认真的想了想说道:“第一次因为它比你手中的石块大,第二次是因为它比墙壁上的山水画小。” “对了,”赵德昭要的就是这句话,又接着说道:“你现在再看太阳,然后说说为什么你觉得它大?” 周薇看向慢慢升起的太阳,良久说道:“因为现在的太阳要比我们眼中看到的那些人啊、树啊、楼阁啊都大。所以现在的太阳大家都觉得大。” “好,”赵德昭紧紧的接着说:“你现在想象一下正午时分的太阳是什么样子?” 周薇闭着眼睛想了想,又说道:“正午时分太阳在天上。” 赵德昭拿起手中的茶杯又高举到画像中央,说道:“正是如此,正午时分太阳在天上就好像我手中的茶杯在这幅山水画的中央一样,所以你看到太阳觉得太阳比较大。其实太阳还是早晨的太阳。” 周薇又想了想,兴奋的说道:“恩,不错,有道理。那为什么我们中午会觉得热,早晨觉得凉快呢?” 此时的周薇认真而微笑的样子被初升的阳光笼罩着,显得更加的美艳动人,赵德昭又一次起了呆。 周薇看赵德昭又像昨天第一次相见时那样子,也觉得有点害羞,低下头看着地板,细声细语地说:“你到底说不说?” 周薇低下头惊醒了赵德昭,他见自己刚才有呆了,心中赶紧不好意思的暗自给自己说纯属情不自禁,纯属情不自禁,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赵德昭想了一会说道:“我们下去吧。” 下了楼,赵德昭请喜绿把桌子上的蜡烛点燃,然后拿起蜡烛说道:“二小姐请你把手拿出来。” 周薇这次没有像刚才要求上二楼那样反抗,什么话也没有说,拿起了小巧可爱的手掌。 赵德昭拿着蜡烛到她的手大约一个手掌的距离后停下,然后问道:“你现在觉得蜡烛热吗?”周薇说:“不热。” 赵德昭又等了片刻,问道:“现在觉得呢?”周薇说:“现在有点热了。” 又等了片刻,还没等赵德昭问,周薇就先说道:“现在已经很热了。”说完就把手拿下去了。 赵德昭放下蜡烛,这才说道:“蜡烛还是一样的蜡烛,烛火还是一样的烛火,距离也没有生改变,为什么你刚开始说不热,最后又说热呢?这就是为什么大家早晨觉得凉快,正午却觉得热的缘故。” 看着周薇在认真想他的话,先等了等,最后笑着说道:“全部这些都说明太阳不论是早晨还是正午都离我们一般近。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吧。” 周薇此时看着面带笑容的赵德昭,竟然觉得今天的这个笑脸比以前的都可爱,没有前几次那样有嘲笑自己的感觉。 第二十五章 伴读书僮 诸侯中最强大的北宋刚刚平定两起反叛,需要时间休养生息,其他诸侯只求平安无事,根本不会无事生非。所以早朝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直到散了朝,周宗都只是静静的站在两班朝臣中没有说过一句话。在他看来,早朝上的那些事都是各个利益团体在争权夺利,而国主却好似一无所知,看谁说的振振有辞就听谁的,政事看上去就成了辩论会,口才好、能引经据典的,到了国主那儿都成了人才。 周宗现在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了,现在时局动荡,凡是有点长远眼光的人都知道如今北宋崛起于北方,欲称霸当世的野心就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是自己以前那聪明绝顶的女婿为什么现在就是看不透呢?如今情势危及、刻不容缓,已经到了亲贤臣、远小人,励精图治的时候,不然等大宋恢复过来,南唐可就要亡国了。 散了朝,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结伴走了,周宗上了轿就直接回家了。心忧国事,又要准备国主的盛宴,精神和体力的劳累让他确实感到累了。但是到了家里,想起自己的夫人和那个调皮可爱的女儿,周宗心里就立马有了精神。 刚回到书房,还没有喝上一口茶,就见自己刚刚想念的周薇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说道:“父亲,你不是说两个小儿辩日的典故就连孔老夫子都想不出答案来吗?” “是啊!”周宗很奇怪,实在不明白难道这孩子着急见他就是为了问这件事情。 “就连你也不知道那个答案吗?”周薇双眼圆睁,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周宗看着,就生怕周宗说自己知道。 周宗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觉得可笑,大女儿这么大的时候除了跳舞,其他都还算淑娴文静,这个小女儿可是一直很调皮啊。笑着回答道:“是啊,连孔夫子都不知道的问题,我怎怎么能知道呢?从古至今多少大贤都知道这个故事,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它的答案。” 周薇听了这句话,高兴的笑了起来,急急忙忙的说道:“父亲,我给你变个戏法好吗?” 周宗更加不名所以了,看着她问道:“哦,你会变戏法了?待为父看看。” “哈哈,父亲请看,”周薇把双手从背后伸到前面,只见她一手拿一块小石块,一手拿一个茶碗,高兴的在周宗面前举了起来。 周宗被她的这些举动逗笑了,说道:“这就是你的戏法吗?” 周薇说道:“别着急嘛,下面还有。你说我手里的东西哪个大?” …… 因为已经到了正午,周薇自然不能带着周宗去她的小楼看日出了,但是周宗毕竟熟读诗书,经验和阅历又岂是周薇能比拟的,周薇虽然说的没有赵德昭详细生动,但是照猫画虎的下来,也能把答案说给周宗听,并且让周宗听懂了。看着自己的父亲加快了捋胡须的频率,而且还感叹地说:“原来是这样啊!”周薇得意洋洋的说道:“怎么样,我的戏法好吗?” 周宗看着她自得样子,知道这肯定不是她能够想出来的,很高兴的笑道:“很好啊,我的乖女儿长大了。比我都厉害了,以后看来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都要向你请教了。呵呵……” 周薇可相信了,一听这话就脸红了,连忙说道:“那个……那个……父亲,刚才说的不是我想到的,您最了解您的女儿我了,要是能想出好玩的当然非我莫属了,像您说的这个很多大贤的想不出来的答案,女儿怎么能想出来呢?” 周宗看她说出了真相,也不和她打趣了,说道:“这个问题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想出来的,不然千百年来多少贤者圣达怎么就没有想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薇随口说道:“我们府里的周全说的。”然后就把周全怎么指点喜月去城中想盛宴的菜肴,周全又是怎么给她解说这个问题的。 周宗始终微笑着听着,但是内心已经是非常震撼了:周全指点喜月去采百家之长,最后再做出适合达官贵族用的菜肴,已经达到儒家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境界;而他给周薇讲解的内容虽然看上去平淡无奇,但是里面却蕴含了很多生活中常见但从没有人想的道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成了府里的下人了呢? 难道是别人派来探听周府的? 周宗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又隐隐觉得不太像,如果是为了监视周府,就不该如此张扬,这才进府几天还没有立足就让自己知道了?况且有这等学识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指使的了的,应该不是如此,周宗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自己太敏感了啊”周宗自己感叹道,心想如今自己已经不过问国事了,从不与人争利,别人又怎么会无端的针对我周府呢?想着周全的聪明才智,觉得作下人有点可惜了,于是一个念头在心中产生。 赵德昭正在忙早晨没有干完的活计,不想又被周管家像清晨那样叫了过去。 “周管家,您老有什么事情吗?” “周全,你刚来府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一般,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让老爷和小姐高看了。” 赵德昭不知道周福这句话是夸他还是别有其他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没有没有明白。“周管家,看您这话说的,这不都靠您的照顾,我才到今天嘛。您老德高望重,府里谁不知道您的威名,以后还要靠你照顾呢。”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赵德昭却是用上了任何时候都百试不爽的应变之道----溜须拍马。 周福见赵德昭还是知道分寸的,就笑着说道:“是好事,看把你吓得。方才老爷叫我过去说二小姐夸你有学问,让你去给表少爷当伴读书僮。” “伴读书僮,”赵德昭彻底无语了,“真的不知道这个二小姐怎么再司徒大人面前编排我的不是的,竟然让我去做书僮?” “周管家,既然大人让我去做书僮,您老可有什么交代的还请多多关照小的啊?” 周福见赵德昭知道自己做了表少爷的书僮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心里很赞赏这位小兄弟,就说道:“本来表少爷的伴读书僮是一件很好的差事,但是由于国主盛宴上国主下了旨意要看表少爷的文武表演,所以现在表少爷天天习文练武,你去了也得跟着受累受苦啊。” “啊”赵德昭也是刚刚想起有这么回事,惊得大叫起来,那自己去了岂不是跟着倒霉吗? 周福见他吓的慌了起来,忙安慰他道:“不要着急,大家都知道表少爷的本事,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用担心有什么后果。你去了以后只要多劝劝表少爷用点功,只要过了国主的盛宴,以后的日子还不是舒舒服服的。” 赵德昭脸上恭敬的受教着,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看来接下来要有苦日子挨了,等国主盛宴结束好日子来临时,我也要想办法回大宋了,哪能享受什么清福啊。 既是心里是多么的不情愿,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赵德昭只好打起精神来跟着周管家到表少爷的独院去了。 第二十六章 不是纨绔 赵德昭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可以听见里面练功的拳声,走进一看,院中一人正在演练武术,只见他站如松,马步扎如钟,内外练成一口气,身轻似那云中燕,整套动作耍的行云流水,一看就知道是此道高手。待得他练完,赵德昭见他身高八尺,豹头环眼,一脸的胡子根根竖起,当真是威风凛凛。 周福见苏仁禄望向了他们,指着赵德昭说道:“表少爷,这位是府里的下人周全,奉了老爷的吩咐前来做少爷的伴读书僮的。以后就由他来伺候您了。”说完,拉过赵德昭上前给苏仁禄见了礼。 苏仁禄见赵德昭身体强健,眉清目秀,感觉第一印象还不错,满意的说道:“既然姑父说了,就跟着我吧。既然是姑父让你做我的伴读书僮的,那就是说你精通经史了?” 赵德昭哪里敢承认,况且他自己认为还差得远,所以说道:“略懂。” “那善于诗词歌赋了?” 虽然唐朝的诗歌现在已经过了时间,不能拿出来夸耀,但是宋代以后的大家的诗歌还是可以装装门面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记忆的有限,所以回答道:“略懂。” 周福见两人之间的谈话有冷淡的趋势,连忙说道:“表少爷,周全一个下人怎么能和您比呢?他来就是陪少爷看看书,给少爷磨墨那笔而已。” 赵德昭见周福帮着缓和气氛,自知自己老老实实的回答确实有点过分了,没有表现出一个下人应该有的姿态,忙说道:“少爷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您。” 苏仁禄也是因为好奇,却也没有刁难赵德昭的意思,见周福和赵德昭都放低了姿势,也是觉得不好意思,忙说道:“没事,我只是问问。我以为是姑父特意找的老师呢。” 待周福走了之后,苏仁禄指着刚才的壮汉说道:“这位是教我武的岳倾武岳师傅。”然后指着他身边的一个夫子模样的人说道:“这位是教我文的孟慕儒孟夫子。”赵德昭赶忙给他们这两位文武老师见了礼。文老师孟慕儒看上去请客气的,丝毫不因自己是西席,赵德昭是下人而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武老师岳倾武却是一副世事不关己的态度。 苏仁禄先是跟着岳倾武练了一趟拳脚功夫,赵德昭见他脚步虚浮,移动缓慢,根本就是花把式,然后岳倾武和他对比,虽说是练习,但是苏仁禄好像也害怕的样子,对比中根本不敢上前,不停的后退,没有几招就被岳倾武老师把手中的刀挑飞了,身体也跌倒在地上。赵德昭见他脸色苍白,冷汗淋淋,赶快上去把他扶起,又去端了茶解口。这一举动也让本就没有多少傲意的苏仁禄觉得更加亲近。 岳倾武还是一副冷淡淡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生任何事情。孟慕儒看到此幕不仅摇了摇头,叹着气走进房看书去了。早上诗词歌赋,下午练武,晚上还有两个时辰用来讲经史,所以,练武的时间他大多都是在房间看书。 苏仁禄喝了口茶,又站了起来,拿起掉在地上的刀重新练了起来,岳老师只是在他忘记了动作的时候给他比划一下,而对于他动作是否标准,力道是否到位都视而不见。 上次周大人教训他是因为他没有去接周夫人而去了秦淮河的烟花之地,所以赵德昭以为他是一个纨绔子弟,飞扬跋扈,高高在上,没想到今天见他却现他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看着苏仁禄的刀一次次的掉在地上,而他又一次次的捡起来,赵德昭实在不明白国主为什么下了旨意要看他的文物表演。经过了这许多天的练习之后都还是这个水平,那之前岂不是更差?武是这样,那文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吧。 晚饭后,周大人让苏仁禄进了书房,半个时辰出来后当苏仁禄从书房出来时,看上去更没有了精神。回到院中,苏仁禄眼睛盯着是在出神。 孟慕儒本来是等他回来就开始讲授经史的,但见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生了什么事情,问道:“是不是方才大人又考教你了?” 苏仁禄看着孟慕儒灰心的回答道:“是啊,在书房里姑父让我背诵孔子的《礼运大同篇》,我背了一半就忘了。可是《礼运大同篇》昨天我是背熟了的。孟夫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孟慕儒惋惜的看着他说道:“仁禄,不要灰心。你肯定是由于这几天劳累再加上压力过大才出现今天这种事情的。”这许多日的相聚,孟慕儒已经知道苏仁禄虽然出身贵族世家,但是并不像其他权贵家的子弟那样胡作非为,对夫子尊敬,对家人关爱,对下人没有看不起,但是其本身对诗书的不感兴趣,导致虽然读书多年,却并没有精通经史子集中的任何一种。看着此时焦虑的他,孟慕儒不由地对他产生了惋惜的感情。 苏仁禄知道孟慕儒是在安慰他,叹气的说道:“诗博大精深,需要时间的慢慢积累。如果我从今以后能天天如此,我想不出数年定能如姑父那般精通典籍的。但是现在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十天国主就要来了。真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向大表妹那般认真看书,才致有今日之祸。” 赵德昭见此情景,忍不住念道:“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苏仁禄听了不仅没有生气,而且感觉真是说到此时他的心里去了,说道:“现在才觉得这诗写得真好,如果没有类似的经历,就不能完全体会诗中的真意啊。 孟慕儒见此时大家都没有心情听讲,说道:“如今之计,唯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只要能过了这次盛宴晚会就好了。以后学与不学就看仁禄你自己了。”孟夫子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人都是到了事情紧急时才抱佛脚、宏愿,但是事情过了后就忘了,以前怎样还是怎样。这就是绝大多数人的情形。 赵德昭听到孟夫子说道:“如今之计,唯有想出更好的办法,只要能过了这次盛宴晚会就好了”,这句话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但是那想法如闪电一般经过,快的他根本没有时间抓过丝毫头绪。 晚上,赵德昭躺在床上怎么也不能入睡,为了那个不是纨绔子弟的苏仁禄,为了有周薇的周家的颜面,无论如何都要想出一个办法帮助苏仁禄过了眼前的这一关。 第二十七章 小聪明(上) 第二日,赵德昭早早的起床到了苏仁禄的书房,陪着苏仁禄听孟夫子的讲学。孟夫子能被周司徒看重并请来给苏仁禄授学,可见他本身的学问是很好的。先讲的是诗歌,他讲到了“建安风骨”,把曹孟德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壮士暮年,壮心不已”的不服老,积极进取的精神讲得淋漓尽致;把曹子建的《洛神赋》中的美女说的如天上的仙女般美丽,让苏仁禄和赵德昭暂时忘却了即将到来的考验;把王粲的代表作《七哀诗》中描写汉末战乱动荡岁月的悲惨刻画的入木三分。赵德昭听的好似自己放佛突然回到了汉末三国那天下群雄争霸的年代,有风虎云从的绝世英雄枭雄,有冠绝千古的美女才女,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乱世中的悲欢离合。 “咳咳……”赵德昭本来听的津津有味,突然听见孟夫子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循着孟夫子的眼光看去,只见苏仁禄却已经在一张洁白的宣纸上绘起画来,画上一棵高达的梧桐树下站立着一位美丽的女子,一头长似瀑布般从头际倒垂下来,长裙飘飘。在画的右上方苏仁禄题词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八个字。 原来苏仁禄初始还能认真听孟夫子授课,但是听到孟夫子讲曹植的《洛神赋》时便不由得拿起笔画起了心中的所思。孟夫子本来兴致勃勃的在说着,不想快结束的时候现了他的这一举动,不好出声责备,只有假装咳嗽。 苏仁禄完成了自己的画作,才现孟夫子和赵德昭都看着他,不觉脸一红,羞愧的说道:“对不起,夫子。”孟夫子心中暗叹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口中却说道:“今日的诗歌就讲到这儿。接下来你练习王羲之的书法吧。”苏仁禄于是拿起王羲之的《兰亭序》认真临摹起来。 赵德昭见苏仁禄在专心练字,就在旁边一边给他磨墨,一边自己在空中学着王羲之的字划着。屋中顿时寂静无声,每个人都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那种宁静让赵德昭很舒服,不禁想起了上学时的晚自习,那时候大家在教室安静的学习看书,这种美好的感觉只有在离开了学校才能深深的体会。 “好啊,洒脱不羁,潇洒自在,真是老夫梦想的生活啊!”孟夫子突然的拍案而赞,把他们俩都惊动了。苏仁禄看着孟夫子兴奋的眼光,不禁问道:“不知夫子有对何事而叹呢?” 孟夫子把手中的:“这本书叫作《世说新语》,由南北朝时期的刘宋宗室临川王刘义庆撰写的一部记述东汉末年至东晋时豪门贵族和官僚士大夫的言谈轶事的书。我方才看见“任诞”篇王子猷尽兴而返的故事,心中不禁羡慕起他们的生活来。” 苏仁禄本就不是一个认真习文弄墨的人,现在听到孟夫子羡慕的故事,很高兴的说道:“那夫子能不能对学生讲述一下呢?” 孟夫子笑道:“在下本就是来给公子讲学的,现在公子想听,在下又何乐而不为之呢?”接着就讲到:“王徽之字子猷,弃官后住在山阴(今浙江绍兴市),一天夜晚下大雪,他睡觉醒来,打开房门,命仆人斟上酒,四周望去,白茫茫一片。就起身徘徊,吟咏左思的《招隐诗》,忽然想起戴安道(戴逵字安道)。当时戴安道在剡县(剡(shan)指剡县,古县名,治所在今浙江嵊(射ng)县),王子猷就在夜晚乘小船到戴安道那里去。走了一夜才走到,到戴安道门前却不上前敲门就又返回了。有人问他这样做的缘故,王子猷回答说:“我本来是乘兴而来,现在兴尽就返回家,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戴安道呢?”说完之后,孟夫子似乎还意犹未尽,端起茶碗,用碗盖拨了拨杯中漂浮的茶叶,然后才一饮而尽。 赵德昭见到孟夫子不停的用碗盖拨着杯中的茶叶,那碗盖在孟夫子的手中晃来晃去,在赵德昭的眼中就显得无比明显,又见孟夫子端起茶杯,那碗盖和孟夫子的长袖把孟夫子的整个脸部都遮住了。此时在赵德昭的眼中,那碗盖就像一面盾牌一样,昨晚那挥之不去、如细如缕的感觉立刻在脑中闪过,心中顿时对苏仁禄的考试有了主意。正要准备开口说出来,又想到那武试又怎么办?顿时没了主意,又住了口,心里寻思着等想出武试的主意了再说。 苏仁禄听了这个故事,也感慨的说道:“真是好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孟夫子听了马上劝说道:“公子放心,只要这次国主盛宴结束后就可以了。” 大家都正在回味刚才王子猷尽兴而返的故事,不料却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这个时候府中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苏仁禄学习的,所以孟夫子和苏仁禄都感到很奇怪。 赵德昭从屏风后出去,才现是二小姐周薇,很惊奇的说道:“二小姐怎么到了这里?” 听说是周薇来了,苏仁禄和孟夫子都来相见。周薇先是见过了孟夫子,然后才说道:“表哥,我来你这可是跟你借个人来了。” 苏仁禄不明白的问道:“不知道表妹问我借何人啊?” 周薇笑着绕着赵德昭转了一圈,才用青葱玉指指着赵德昭说道:“就是他!” 苏仁禄没想到一向很少来找他的表妹居然是来找这个伴读:“可是我这书僮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表妹?若有不敬之处,还望表妹看在表哥的面上放过了他。” 周薇调皮地笑道:“表哥放心,我哪里还敢怪罪这位即将是我周府恩人的人。如果表哥不介意的话我可就带人走了哦。” 说完看向赵德昭说道:“走吧。” 赵德昭见苏仁禄对他点了点头,就给他告了辞,跟在那美丽身影的后面出了苏仁禄的院子。 刚出了院子,就看见喜月在门外着急的走来走去,见到赵德昭了高兴的说道:“周全你来了。快跟我去厨房把。” 原来这两天喜月在江宁城中拜访了有名的酒楼,又走遍了有些名气的小吃街,终于对这次国主盛宴的菜肴有了些新的想法,本想找周全去点评点评,给点意见的,但是找到周管家才知道周全已经是表少爷的伴读书僮了。由于周大人吩咐在国主盛宴前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苏仁禄,所以她只好借着给二小姐送二小姐最爱的桂花莲子羹的时候请二小姐出马。这才有了刚才二小姐去苏仁禄院里找赵德昭的一幕。 第二十八章 小聪明(中) 周薇一听说喜月想请赵德昭去给她的新想法和新菜肴点评,立刻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听身边丫鬟喜绿的劝告,扭着性子非要跟着喜月去厨房。大家对她没有办法,只好约好了不能让老爷和夫人知道,这才来到了厨房。 喜月先说道:“我这两天走遍江宁城的名楼小街,所获甚大。真的是多亏了周全了。各位先稍候片刻,我先做几道菜上来。”说完,她在腰间系上护裙,拿刀掌勺,那些鲜肉嫩菜在喜月面前漂来漂去,像耍杂技般绚丽多奇。 赵德昭见喜月刀光闪闪,菜叶纷飞,煞是好看,心里顿时一愣,觉得好像想取了什么?就问道:“喜月,没想到做菜竟然也这般好看?” 喜月手不停止,边做边说道:“挥刀还是原来的劲道,我还是我,不同的是你看到菜和肉片飞舞,才觉得好看。其实和一般人做菜差不多,只是我为了好看和练刀功,把切菜的过程都放到了空中,别人在桌案上而已,差别只是你们被空中飞舞的菜吸引而已。” 赵德昭听到喜月说“我还是我,只是把切菜的过程放到了空中,你们被空中飞舞的菜吸引”,心中顿时想到:对啊,都没有变,只是换了对象,而大家的眼光被别的对象吸引才觉得好看。那么表少爷和岳师傅比武表演的时候,只要想办法让别人的目光被岳师傅的动作吸引,大家觉得好看,就会对和岳师傅比武的表少爷也同样认为厉害了。想到此处,心里顿时轻松下来。没想到方才看见孟夫子喝茶想到了破解文试的方法,现在看喜月切菜又想到了破解武试的方法,想起昨晚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来,今天机缘凑巧被他相出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不费工夫。”心里没事了,就高兴的看着喜月做菜。 很快的做好,喜月把菜摆放到了桌子上,说:“这几道菜分别叫做清蒸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拆烩鲢鱼头、清蒸鲥鱼和三套鸭。请周全您给我看看。” 还没等周全行动,周薇已经迫不及待地挽起袖子,拿起筷子,飞快的开始品偿起来,刚开始是品尝,后来马上就变成了吃了,边吃边大叫:“好吃……好吃,比姐夫宫里的御厨做的都好吃。” 喜月一看二小姐抢先吃了,周全就不好再接着品尝了,本来是请周全评价,这下可都没指望了,心里着急的看着二小姐,只是不敢说出口。 赵德昭看见喜月着急的样子,知道喜月为了什么着急,就劝道:“喜月,不要紧,只是品尝而已。二小姐跟着司徒大人哪里的佳肴没有吃过,比我更有资格评价你的新菜。现在二小姐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喜月听赵德昭如此说,也就放下了心,高兴的说道:“如此就好。” 接着她先指着桌上的“清蒸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和拆烩鲢鱼头”三道菜说道:“这三道菜是跟着天香楼里的一位扬州师傅学的。这三道菜中的原料本是扬州寻常人家用的材料,但是经过精致的加工和制作,如今是扬州宴席上的必备佳菜。” 然后又指着“清蒸鲥鱼”道:“这道菜我本是会做的,但是在看过了华青轩的师傅做了这道菜后才知道自己还有不足。我做的这道菜没有去鲥鱼的鱼鳞,虽然味道鲜美但是却影响了口感。华青轩的师傅把鲥鱼的鱼鳞去了,然后一片一片的串起来,蒸制的时候把鱼鳞均匀地挂在鱼的上方,鱼鳞里的脂肪融化滴下渗入鱼身,这样以来不仅不会影响口感,而且味道更加鲜美。” 最后指着那“三套鸭”说道:“这道三套鸭,我本也是会做的。我做的这道菜把家鸭野鸭和乳鸽的味道融为一体,一口可以品出三种禽类的味道,本也是一道很好的菜。但是在文露阁见到他们的师傅把乳鸽放入去了骨的野鸭的腹中,再把野鸭放入家鸭的腹中,这样做出来的菜层层相扣,不仅可以先后品尝三种禽类的不同味道,而且等吃到乳鸽后,三种味道融为一体,这时才到了我原先的味道。看过之后才知道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啊。” 二小姐在旁边一边吃一边听着喜月对赵德昭说话,这时插话道:“才不是呢,这些菜好吃极了,喜月姐姐真是了不起。” 喜月羞愧的说道:“要是以前我可能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次听了周全的话到江宁城中的各大酒楼才知道自己远远不如。这次能有这样的效果真的是感谢周全了。” 赵德昭连忙谦虚着说了几句,周薇看着他也说道:“这次还真是你的功劳。我会在姐姐那给你表功的。” 赵德昭和喜月才注意到周薇此时满嘴的油腻,觉得好笑,都笑了起来。喜绿赶忙拿出手帕帮她擦拭,喜月这才想起还有一些小吃:五香豆、蟹壳黄烧饼、麻油干丝、什锦菜包、牛肉锅贴、蒸饺、如意回卤干和五色小糕,都拿了出来,说道:“这些是江宁城里几条小吃街上的小吃,我跟着他们学了过来自己做的。你们可以先尝尝。” 周薇刚才吃的正饱,此时没有胃口吃了,看着这些各式各样的小吃,不由地埋怨道;“喜月姐姐,怎么不早些拿出来,我现在都吃不了了。” 喜月看着她可爱的样子,笑着说道:“如果先拿出这些小吃,那些菜你又吃不了了。” 赵德昭先尝了几个,喜月又给喜绿拿了几个,喜绿也高兴的吃了起来。 赵德昭吃完了说道:“这些都是民间的小吃,估计国主宫里的那些御厨也不敢做给国主吃。正好趁此机会,我们府给国主,推陈出新,国主一定满意。” 喜月高兴的回答道:“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 说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妙义居师傅的刀功,天香楼师傅的选料,华青轩师傅的火候掌控都是江宁城里最好的,有两道菜在选料、刀功和火候上正好需要他们那样的技艺,我想到时候请他们过来分别做。周全你看怎么样?” 赵德昭初时听了觉得好,后来再一想说道:“我看不好。做一道菜,每一个工序的形成都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一个好的厨师在最初选料的时候,后续的刀功,辅料,火候都应该想清楚了,三个人在各自的环节上都做的很好,无可挑剔,但是在做的过程中三个人想法不一样,不统一,最后是不可能将三者的优势撮合到一块的。我看哪还是你自己做吧。” 喜月听了他的这番评说,觉得很对,不由说道:“你说的很对。那就听你的。” 赵德昭见她此说,又接着说道:“我看到了盛宴那天,你先放上你这些小吃和鲜果,给国主和众大臣开胃,但不要太多。接着就上清蒸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和拆烩鲢鱼头这三道菜,大家看着不怎么好,但是吃了肯定赞不决口,最后再把剩下的菜肴献上,这样惊喜一个接着一个,国主肯定很满意的。” 喜月这时才心悦诚服的说道:“好啊,这才是金玉良言啊。我一定听你的。”接着满怀信心的说道:“既然这样决定了,那我这几天就想着如何再把菜做的更好,我一定要让国主对我们周府赞不绝口。” 赵德昭本来以为这下就没事了,结果听了喜月的这番话,想了想说道:“喜月,菜做好就行了,但是你千万要记住,千万不能做的太好,尤其是不能做的让国主以为御厨的厨艺比你差很多,而且不能让国主以为我们周府的菜比宫中的好千百倍。一定要记住啊。” 周薇此时也不懂了,不解地问道:“爹爹不是说要我们尽最大的能力把这次盛宴做好吗?你为什么又说不能做的太好?”喜月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赵德昭本来想告诉她们的,但又觉得不适合让她们知道,便回答道:“这些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喜月如果你觉得我的话还可以听就记住。” 喜月这时已经对他心悦诚服,听了这句话,赶忙说道:“我当然听你的。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 第二十九章 小聪明(下) 赵德昭从喜月的厨房回来时已经是下午,苏仁禄少爷正在和岳倾武师傅练习武艺。赵德昭见到此情形,想到早晨自己想出的破解国主文武考验的方法,立刻来了精神。说道:“苏少爷,岳师傅你们先停下来。” 岳倾武听到赵德昭如此说,马上就停了下来。此时苏仁禄已经是满头大汗,不解的问道:“周全,你让我们停下来有什么事情吗?” 赵德昭忙解释道:“是的,少爷。我想到了让你通过国主文武考核的方法。” 苏仁禄一听此言,马上来了精神,高兴的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想到了?赶快告诉我吧。” 此时孟幕儒夫子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奇怪的问道:“周全你真的想到方法了?”连一向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岳倾武师傅也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赵德昭故作神秘的说道:“先请大家进屋,一会儿大家就都知道了。” 大家在苏仁禄的书房里坐着,赵德昭在外面准备妥当,然后端着三碗茶进了:“周全,都到了如今这关键时刻,你可不能乱开玩笑啊。你让我们等着就是为了给我们沏茶吗?” 赵德昭笑着说道:“夫子,这茶可都是给少爷准备的。接下来你马上就知道我的方法了。”说完,赵德昭把盘子放到苏仁禄的面前,拿起其中一个茶碗,说道:“少爷,您现在给孟夫子背诵孔子的《礼运大同篇》。不过在背诵之前,还请少爷喝点茶。” 苏仁禄借过赵德昭的茶杯,揭起碗盖,正准备喝茶,此时令他吃惊的事情生了,只见茶盖的里面竟然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待得他看清之后,却现都是《礼运大同篇》的内容,于是他镇定自若的背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孟夫子惊奇的站起来道:“好啊,背诵的不仅流畅而且毫无差错,真是精彩。仁禄定是用了不少功夫。” 苏仁禄听了孟夫子的赞扬,不禁羞愧的看着赵德昭。赵德昭对他笑了笑,又拿起第二个茶碗,对他说道:“少爷,请再喝一杯茶。小的很喜欢李白的《行路难》,不知道少爷能否背诵出来给小的听呢?” 此时苏仁禄已经知道赵德昭的方法了,很高兴的接过茶碗喝起了茶,之后背诵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孟夫子更是惊奇了,说道:“这诗见你背诵多日了都没有记下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已经熟记于心了?” 赵德昭对孟夫子说道:“夫子,下面还有一杯茶呢,请稍等。”接着又说道:“少爷,请用茶。少爷小的日前得了一副歌颂诸葛亮的上联:二表竭忠臣,鞠躬尽瘁不负南阳三顾;想了多日都不能对出下联,不知道少爷能否为小的对出呢?” 苏仁禄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然后说到:“一心扶汉祚,拓土开疆卒书正统两朝。” 孟夫子已经完全敬服,不由地佩服道:“好,好,好,我虽然不知道周全你想出的是什么办法,但是仁禄能达到如此的境界着实让我惊喜。” 赵德昭此时才拿起碗盖,微笑着说道:“夫子缪赞了。一切都在这里。” 孟夫子惊奇的从赵德昭手中接过那写满字的碗盖,仔细看了看,不由地焕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啊。妙啊!” 赵德昭说道:“孟夫子,这方法的关键还是你啊。国主盛宴考核少爷的时候,丫鬟们会把问题快传与你知道,你把答案写于碗盖,再由丫鬟们端给少爷喝茶。一切全看孟夫子了。” 孟夫子沉吟道:“在下自然责无旁贷,只是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怕到时候我自己也答不上来啊。” 赵德昭解释道:“如此夫子不用担心。以少爷的资质能达到夫子的水平已是难得,夫子能答最好,答不了我想国主和老爷都不会怪罪的。如果多难的问题少爷都能答出来的话,我想恐怕国主和老爷要生疑了。” 孟夫子捋着胡须道:“有道理,有道理,过犹不及啊。” 苏仁禄见孟夫子也不反对了,高兴的问道:“如此以来文试自然不用担心了,只是武试又该如何应对呢?” 岳倾武见赵德昭已经看向他了,忙拱手道:“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在下无所不从。” 赵德昭说道:“早晨我在厨房看见喜月姑娘切菜,许多菜叶和肉丝在空中飞舞,煞是好看。我的眼光都被空中的菜所吸引而没有主意到喜月的刀功,但是仍然认为喜月的刀功很了不起。所以,我想到如果在国主盛宴上少爷和岳师傅献技时,大家的眼光都被岳师傅的精彩动作吸引,那大家就无暇关注少爷了,等武试结束了,大家看到岳师傅的功力深厚,自然也认为少爷的造诣也不差,如此就可皆大欢喜了。” 孟夫子拍案道:“好计,好计。”连一向面无表情的岳倾武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片刻后面露喜色,但是就是不说话。 苏仁禄还是有点不明白,问道:“法子是有了,但我到底如何做呢?” 赵德昭说道:“接下来就全看岳师傅的了。岳师傅要给你想一谢简单的动作,这些动作由你出手时要能让岳师傅做出大量精彩的动作来应对,如此大家就会被岳师傅的动作所吸引而不会关注少爷的功底。” 孟夫子也说道:“我看现在武试是关键了,以后少爷可以把多数时间放在武试上。岳师傅可要抓紧时间想出好的招式教给少爷,你们要抓紧时间练习啊。” 岳倾武忙说道:“没问题,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赵德昭看见苏仁禄兴奋而轻松的样子,心里实在不知道如此是帮他还是害了他,不禁上前劝说道:“少爷,小的看情况紧急,所以想出了这两个法子,但是毕竟自己的真才实学才是正道,等这次国主盛宴结束了,少爷一定要吸引这次的教训用功读书啊。” 苏仁禄自然随口应道:“放心,放心,以后一定用功。” 看着苏仁禄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的态度,赵德昭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三十章 此情可待 自从赵德昭想出了应对国主考核的方法,苏仁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和岳倾武演练盛宴上的动作,孟夫子则高兴的在房间里看书,一杯茶一本书自斟自饮,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和岳倾武接触的时间越长,赵德昭就会被他的武艺吸引的越深。最初的时候赵德昭以为他也不过是一个权贵家里护院式的把式,但是几天下来,他从设计苏仁禄的招式开始,一招一式都显出了他不凡的功底,传授起来一进一退、截然有据,苏仁禄只是用了他教的几个简单招式,但是他腾挪闪动,动作虽然显得花哨但其中颇多沉稳,只要是明眼人都一定能看出他只是随意的应付,根本没有打起精神。 “此人一定有什么不同的经历或者不凡的功夫,以后一定要和他好好交流交流。”赵德昭心里想着。眼见着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不觉又无聊起来。 眼见的无事可做,赵德昭就出去走走。随性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周薇的小院,小院里寂静无声,几株菊花从楼阁中被搬了出来,在院中显得极为绚丽多彩,淡淡的菊香弥漫在整个小院,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整株菊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舞者优美的舞姿给人一种幻想的渴望,赵德昭脑海中不由地闪现出周薇那可爱美丽的身影。 看着那几株菊花了一会儿呆,叹了一口气,就转身离去。还没有走出小院就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喂,你不是表少爷院里的周全吗?” 赵德昭转过身一看,原来是周薇身边的喜绿,正端着一个盆子准备倒水,因为在喜月的厨房见过赵德昭,所以很容易就认出来了。她走到赵德昭面前说道:“你不是陪着表少爷读书练武吗,怎么有空出来了?” 赵德昭对小姑娘都很有礼貌的,微笑地说道:“少爷近来读书练武都很勤奋,这会儿正在和岳师傅练武呢。我在旁边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就溜出来了。” 喜绿笑了笑,意思是说你胆子真大,然后说道:“你来的正好,二小姐刚让我洗了棋子,你正好可以陪二小姐下下棋,免得二小姐觉得无聊了又想出什么奇怪的主意来。”说完又示意手中的盆子接着说道:“我去把洗棋子的水倒了,我去跟二小姐说你来了。”说完了不容赵德昭说道自己不会下围棋,就先去院中的树下把水倒了,然后拉着赵德昭去了小楼。 小楼里没有一点外面萧条的景象,那檀木香的香气悠悠的漂浮在空气中,闻着舒服极了。周薇坐在桌子上一手拿着黑棋,一手拿着白棋正在思考,那认真沉思的神情给赵德昭完全跟以前不一样的感觉,俗话说认真的人更美丽,更何况眼前这位本身就是一位无比美丽的女子,倾国倾城的外表、沉思幽静的内涵,配上此时寂静无声的楼阁,此情此境又怎能不令赵德昭心动?只要看着她,赵德昭心里面就不禁生出喜悦激动的甜蜜感觉。 喜绿却不合时宜的打断了这种两个人不同空间的思考,说道:“小姐,周全过来了,您不用一个人下围棋了,可以让他陪您。”也许在见识了赵德昭讲授太阳远近的故事和厨房里的群表现,在喜绿的眼中好像赵德昭无所不会。 这几日每一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周薇一天到晚没有什么事情可作,不禁觉得无聊,只好一个人左手跟右手下棋,正在思考盘中的局面,不想被喜绿打断,抬起头来看见赵德昭在,高兴地站了起来,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觉得无聊,你来陪我下下棋吧。” 赵德昭很想陪着她下棋的,可是他真的不会,忙道歉的说道:“在下很想陪二小姐下棋的,但是在下实在是不通此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说完心里不禁一紧,害怕这调皮的二小姐生气。 出乎赵德昭的意料,周薇不但没有生气,而且还有点兴奋地说道:“你不会下棋?哈哈,原来你也有不会的东西啊。我以为你什么都懂呢。” 赵德昭不禁莞尔,说道:“二小姐缪赞了,天下之道多如星辰,何况若想精通一道就得下很多功夫,一个人又怎么能懂那么多呢?” 周薇听了他的这句话,神气的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我所知,我姐姐和我姐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蹈音律样样精通。似他们这般聪明的人你恐怕是没有见过?”说完就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不禁起呆来。 赵德昭没想到周薇说起这二位,心里却也知道她说的没错,不知道自己是赞成呢还是找个其他由头反驳,但是见到她仰着头神思的样子,心里想着她怕是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和姐夫,想姐姐也就无所谓了,想姐夫可就不好了。心里一阵不舒服,反驳的说道:“女娲娘娘造人是公平的,一个人有他自己的长处也一定有他自己的短处。” 周薇听的这句话,似懂非懂,不服气的说道:“那你说我姐夫有什么短处?” 赵德昭心想总不能对你说你姐姐别的都精通,但是却不谙治国之道,以后还不是得做亡国之君,但是如今在南唐又不能这样直接说出去,不然这不服输的周薇告诉了周大人,他可就没有机会回大宋了。 想到此,忙说道:“我只是觉得是这个理,至于你姐夫有什么短处我一介小民有怎么能知道?” 周薇神气的说道:“服输了吧?不要只会耍嘴,你以为自己不会的别人就不会吗?” 赵德昭此时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心里又想生气就反驳他又想大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正好沉默下来。 就这样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场面有一阵子冷场。先是周薇受不了这冷静的场面,先开口说道:“你在想什么事情?” 赵德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又不能回答,心里面实在很享受这种两人对坐在一起的感觉,看着对面的她,即使不说话,心里面都是高兴的。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想点高兴的说吧,于是回答道:“我在如果树上有十只鸟儿,一箭射过去射死了一只,树上还有几只鸟?” 周薇没想到赵德昭回答的是这个,心里高兴,说道:“笨啊,树上当然一只鸟儿也没有了。” 赵德昭见周薇来了精神,又紧接着说道:“桌子上有十只苍蝇,一拍子下去拍死了两只,桌子上还有几只苍蝇?” 周薇不假思索的说道:“一只也没有了。” 赵德昭就知道她会如此说,大声说道:“错!” 周薇不明白的问道:“为什么?苍蝇不都飞走了吗?” 赵德昭笑着说:“桌子上还有两只苍蝇,拍死的那两只苍蝇还在桌子上呢。”为了不给周薇思考的时间,他又紧接着说道:“鱼塘里有十条鱼,不小心死了三条鱼,你说鱼塘里还有几条鱼?” 周薇快的回到道:“还有三条。” 赵德昭又大声说道:“错。” 周薇又想了想,说道:“七条。” 赵德昭马上接道:“还错。” 周薇又想了想,才说道:“哦,我知道了,还有十条。” 赵德昭此时才打趣地说道:“这次对了。二小姐的聪明才智,在下佩服啊。” 周薇先是一阵脸红,但很快就转羞为恼,说道:“周全,你欺负我。我再也不理你了。”刚说完没有多长时间,又兴致勃勃的说道:“你还有什么好玩的,赶快讲出来我们一起玩。” 赵德昭看着周薇期待的眼神,说道:“我有几个故事可以将给你听。”周薇着急地说道:“那就快点讲啊。” 赵德昭故意四下里看了看,悄声地说道:“等到了晚上我来找你,我将给你听。” 周薇听了脸一红,软软地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我再也不理你了。”话虽然说着,但是眼睛却还是盯着赵德昭,恨不得赵德昭赶快讲出来。 赵德昭笑着说道:“想歪了吧,我真的是给你讲故事,只是需要晚上的星星做背景而已。就像上次我上你的闺楼一样。” 周薇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站起来推着赵德昭说道:“赶快走,赶快走。我再也不见你了。” 赵德昭知道她一个小女子想歪了很不好意思,所以就不再逗留,先走了出去。 晚上,等苏仁禄跟着孟夫子学习经史的时候,赵德昭又悄悄地溜到了周薇这。刚走了进来,就看见周薇来来回回的在一层走来走去,看见赵德昭进来了,娇怒道:“怎么才来啊?” 赵德昭笑着说道:“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我了吗?我这可是犯着被你向大人告状的风险来的。” 周薇红着脸,跺脚道:“你再说,你再说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赵德昭适可而止道:“那就上楼吧。” 周薇奇怪道:“怎么又要上楼?” 赵德昭说:“笨,不上楼怎么看星星啊?” 周薇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着赵德昭上了楼,在楼阁上看着天天闪闪亮的星星,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说道:“今晚的星星真美!” 赵德昭看着周薇仰起头看着星星,就指着那些星星把牛郎织女的故事讲给了她听。 周薇听完后已是泪流满面,哽咽地说道:“原来王母娘娘这么坏,我再也不到庙里给她上香了。” 赵德昭看着她沾着泪珠的脸叹气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说完了,就勇敢地抓住周薇的双手道:“不知二小姐能否接受周全这个低等的下人?” 周薇想把手说回去,但是抽了几次都没有逃脱赵德昭的“魔爪”,就不再挣扎低下头不说话。 赵德昭一激动,张开双臂把周薇紧紧地抱在怀里,闻着周薇从头上传来的香气,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两人紧紧的拥在一起,直到听见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赵德昭才不舍的放开周薇。 周薇见是喜绿,羞涩的拉着喜绿的手进了二层的闺房,赵德昭看着门关上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周薇的院落。 第三十一章 夜宴(上) 时间的无声的脚步,是不会因为我们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而稍停片刻的。腊月二十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到了。 周大人还是和往常一样收拾穿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似的去上朝了。但是府里的下人们却从天没亮就开始忙碌起来。先把府里的所有角落都打扫干净,洒上清水;再把府里的每一个家具都擦拭干净,不能有一处落有灰尘;接着从大门到内院的每一个门口和府里的走廊里都挂上红红的灯笼;最后把客厅布置的富丽堂皇,用来迎接南唐的国主、皇后和众位朝中大臣。喜月自己则在厨房指挥着一些帮忙的下人准备做菜的原料。总之,周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忙碌起来了,连周夫人都在大小姐的闺楼里布置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动作重复到连自己都觉得累了才停止。 等周大人下了朝,侍女们开始侍候老爷夫人更衣打扮,周管家则把新定制的下人服分给每一个下人,连侍女丫鬟们都得到了美丽的长裙。 华灯初上,周大人和周夫人带着府里所有的下人丫鬟们站在府门前恭迎国主的大驾。所有的下人都紧张的低下头,屏气凝神不敢出丝毫的声响,唯有赵德昭跟在苏仁禄的身后好奇的用眼睛瞄着前方。不多时,一大队人马从由远及近而来,当先一队装备精良,士气严整的士兵过来把周府包围的严严实实,之后是皇家仪仗队举黄旗、拿宫扇、提宫灯,在周府门前排列成两列,紧接着就是两架高大奢华的马车徐徐而来,到了周府门前便轻轻停驻,早有随侍的下人搬过去阶梯型的下马凳过去,两架马车上各下来一人。当先马车之人身着黄袍,身材修长挺拔,面如银盘,气度不凡,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南唐国主的话,第一眼看上去他更像一个倜傥风流、潇洒不羁的书生;后面马车之人身着白袍,体量苗条,那高高耸起的白色衣领衬托着闭月羞花的容貌,让人惊艳无比,更让人觉得惊奇的是她独有的把髻高盘,像仙女头顶玉擎,格外引人注目。不用说,这堪比才子佳人的两位肯定就是当今南唐的国主李煜和皇后周蔷了。 周大人周夫人见此二人过来,忙上前一步,带领大家跪倒在地,说道:“臣司徒周宗领周府上下恭迎国主皇后。” 李煜先受了大家一礼,然后才让大家起身,接着说道:“今日朕与皇后到司徒大人府上只是家宴,还望司徒大人不要太见外。” 皇后又过来给自己的父母见了礼,接着周大人陪着皇上、周夫人扶着皇后刚要进入。不想周薇突然从旁边跳起来,跑到近前,拉着周蔷的手说:“娘,姐姐,还有我!” 李煜见突然从旁边跑出一个人来,初始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美人,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拉着皇后的手高兴的如春天的小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不由地想起了是皇后的妹妹,隧笑着说道:“想不到才两年不见,小妹就长的如此美丽了。见了我怎么不过来行礼啊?” 周薇此时父母姐姐在前,那可是天塌下来都不会害怕了,翘着嘴说道:“我不知道见了你是该称呼为国主呢,还是称呼为姐夫呢?” 李煜整日里呆在宫中,所有人对他都是唯唯诺诺,哪有人像周薇这样说话无所顾忌,可爱之极。于是笑着说道:“今日是家宴,你就称呼朕为姐夫吧。这样还亲近些。” 此时烟色朦胧,月色如水,偌大的周府楼阁水榭、粉墙黛瓦,曲曲折折的走廊都笼罩在皎洁的月色中。大厅内红烛高照、红灯高悬,在月色的照耀下明如白昼。 国主刚落座,那些大臣们也随后感到。估计都是派人盯好了国主的行程,然后紧紧跟在国主的车队之后,缓缓而行,徐徐而来。先给李煜行礼,之后根据各自的官职在周府下人的引导下落座。整个客厅济济一堂,热闹非凡。 喜月按照赵德昭说的那样,先把自己这几天精心学制的五香豆、蟹壳黄烧饼、麻油干丝、什锦菜包、牛肉锅贴、蒸饺、如意回卤干和五色小糕等糕点加上一些新鲜的水果各几许让府里的下人敬上,以供大家食用,权当开胃小点。 热闹而和谐的场面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见下面一人先站了起来,对李煜说道:“启禀国主,趁如今还没有开宴,国主可以先考核周大人公子的文才武艺。” 周宗一看,却现是礼部尚书查文徽,心里顿时明白查文徽定是和户部尚书冯延鲁策划好的这件事。虽然心里明白,但是也更为担心今日苏仁禄的表现。 南唐文恬武嬉,对这种宴会上的节目兴致远远高于对国事的关注,一听礼部尚书的建议,大家顿时停了下来都用热烈的眼光看着李煜。 李煜见大家都没有异议,看着苏仁禄说道:“那就先开始武试吧。”苏仁禄早就做好了准备,见国主吩咐下来,和岳倾武先向李煜见了礼,然后苏仁禄持刀,岳倾武拿枪,开始了比斗。 但见苏仁禄只是简单的刺、挑、勾、扫来回这几招,但是岳倾武却是好似如临大敌一般,身形变化多端,动作迅疾沉稳,跳跃如猴,身轻如燕,刀光闪闪。观看的人都被他的身影和刀光吸引,个个好似身在沙场,眼前俱是刀光剑影,胆小者双腿哆嗦,不时用衣袖擦拭着额上的冷汗。 还没有等大家来得及观看苏仁禄,一趟精彩的武斗已经结束,在座的几时见过如此激烈的激斗,都喝起彩来。就连熟知苏仁禄的周宗和周夫人都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个侄儿什么时候学会了如此精深的武艺。 户部尚书冯延鲁见这一关苏仁禄过的极为容易,虽然心里也不明白怎么就这么容易的过了关,但是还是不甘心的说道:“周大人教子有方,不愧是朝中重臣啊。接下来,还请国主出题进行文试。” 李煜方才看得也是眼花缭乱,此时听了冯延鲁的进谏,兴致颇高的说道:“好,好,好。先给二位赐酒。” 苏仁禄喝了国主身边太监端上来的御酒,就坐到了自己的桌椅上。岳倾武喝了御酒,双手作揖,徐徐退下。 接下来李煜出了一个对联,吏部尚书徐铉让苏仁禄背了唐代大文豪韩愈的《师说》,和周宗关系较好的兵部尚书潘佑为了助拳,问了唐代名臣魏征编纂的《隋书》对隋炀帝的评价,虽然问题刁钻,但也不难,何况在赵德昭方法的帮助下,苏仁禄只是喝一口茶的功夫就侃侃作答,没有丝毫差错。 李煜和下面的大臣们都盛赞起苏仁禄的好学和周宗大人的教子有方,只有周宗心里迷惑,但是他多年韬光养晦啊,如今修身养性、城府颇深,此等事情放在心里等明日再问。所以虽然心里疑问重重,面上却还是对这些盛赞表现出一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的神情。 第三十二章 夜宴(中) 苏仁禄的文武试结束后,喜月开始上菜。下人们当先上来了清蒸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和拆烩鲢鱼头这三道菜。因为这三道菜极为普通,所以下面的众大臣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周宗知道喜月的厨计,再加上自己在厨艺一道极为不通,把时间都用在了府里的布置和苏仁禄的督促上,根本没有好好的过问过这次盛宴的菜肴。现在看见喜月上的是这三道普普通通的菜肴,忙让人把喜月叫了过来。 喜月到了大厅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顿时有点慌乱,不由地看向了苏仁禄身后的赵德昭处,见赵德昭微笑的向她点了点头。喜月方才镇静下来,向李煜说道:“回禀国主,老爷知道国主关爱百姓,特意让奴婢做了国中普通人家都可以做出来的这三道菜,也示国主体察百姓之心。这三道菜依次换作清蒸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和拆烩鲢鱼头,请国主品尝。” 李煜见周府这个侍女回答的很好,心里高兴,便毫不介意的拿筷品尝,尝了“清蒸蟹粉狮子头”,赞道:“色味清而不杂,肉香、蟹香、菜香,鲜嫩可口,真是回味无穷啊。好像还有还有别的香味。”喜月忙回道:“还有海鲜、山珍、山鸡和香菇。” 接着李煜又品尝了“扒烧整猪头”,赞道:“味道浓厚,甜中带咸,奇香扑鼻,真是食之多时,尚齿颊留香啊。” 最后品尝了“拆烩鲢鱼头”,赞道:“鱼头无骨,口感肥嫩,汤白汁稠。妙啊,真是‘夜半酣酒江月下,美人纤手炙鱼头’啊。”念完诗句,又不解地向喜月问道:“这鲥鱼被称为惜鳞鱼,用菜时都不除去它的鱼鳞,为何你的这道菜却是没有鱼鳞呢?” 喜月忙回话道:“鲥鱼之所以被称为惜鳞鱼是因为它的脂肪大多部分在鱼鳞里,大家为了它的营养和味道都不想除去鱼鳞。但是正因为如此它的味道鲜美了,但是却影响了口感。奴婢这道菜是跟江宁城有名的酒楼华青轩里的掌勺师傅学的,先把鱼鳞都除下来,然后一片一片地用细丝串起来,最后均匀的放在鱼的上方,蒸制时鱼鳞里面的脂肪融化滴入下面的鱼身,这样不仅不会影响口感,而且味道更加鲜美。 李煜听了更加赞扬起来。大家见国主都赞不绝口,顿时个个拿起勺筷,动起手来,也是边吃边赞,人人称奇。 喜月见此情形,才放下心来,连忙又去安排把剩下的几道菜都送了上来,依次是大煮干丝、三套鸭、文思豆腐羹、玲珑牡丹、缕子绘、鸡丝蒿子杆和笼蒸螃蟹。 这大煮干丝又名九丝细缕汤,系用豆腐干丝外加笋丝、银鱼丝、木耳丝、口蘑丝、紫菜丝、蛋皮丝、鸡丝烹调而成,有时还外加海参丝或燕窝丝。又因豆腐干本身滋味很薄,要想入味,必需借用滋味鲜醇的鸡汁,多种佐料的鲜香味经过烹调,复合到豆腐干丝里,吃起来爽口开胃,异常珍美,令人食之不厌。 三套鸭子最大的特色是将家鸭、野鸭和乳鸽宰杀治净,把三禽分别整料出骨,后入沸水锅略烫。将乳鸽由野鸭刀口处套入腹内,并将冬菇、笋片和葱姜塞入野鸭腹空隙处,再将野鸭套入家鸭内,如此层层相套。食用时可先品尝到家鸭肉肥味鲜,其次野鸭肉紧味香,最后乳鸽肉松而嫩,到此三种禽类的香味融合,汤汁清鲜,多味复合,相得益彰。 这两道菜香味缭绕,味道鲜美,更加注重口味的享受。 文思豆腐羹,需要很高明的刀功,豆腐要刀切如丝,且丝丝完整,明明是豆腐丝,却品出了鲜肉、活鸡、海鲜等多种味道,这是因为加入了的胡椒粉挥了作用,胡椒粉吸收了多种汤料的香味,又附着在豆腐丝上,所以能尝出很多鲜味。这道菜本是天宁寺的素菜之宝,所以制作它的难处就在于如果汤的荤味盖过了豆腐的原味,这道菜就失去了它的本意。 玲珑牡丹是用腌鱼片拼成牡丹花蒸制而成,色微红,其似牡丹几可乱真。腌鱼片咸中带辣,辣中有酸,回味无穷。缕子绘用鱼肉、鱼子缠绕菊苗而制成,绿色与肉色相间,宛如一株生机勃勃的树木。既有鱼肉的鲜味又有菊苗的菜味,清新爽口。 这两道菜一个牡丹色泽鲜艳,一个绿苗盘根,味道鲜美不说,更加注重了形色,为宴席增添了不少色彩。 蒿子杆也叫蓬蒿或茼蒿,是草本植物。它有蒿之清气,菊之甘香,因形似菊花,又称菊花菜。它的茎与叶均可食用,含有广泛而丰富的营养。尤其是胡萝卜素和矿物质含量较高,它还具有较好的药用价值,可安心气,养脾胃,消痰,利肠胃。其性味甘辛平无毒。鸡丝蒿子杆鸡丝鲜嫩,清淡可口,白绿相映,色彩可人。 笼蒸螃蟹里的蟹又称无肠公子、含黄伯、郭索、拥剑、执火、彭越等。因其横行又统称螃蟹。螃蟹又分海水和淡水两类。笼蒸螃蟹使用的是淡水蟹,即河蟹,此蟹只能吃活的,其肉鲜美,食时需除去蟹的肠、胃、鳃和脐部。中医认为蟹有散瘀血,通筋络,续筋接骨,解漆毒等功效。味道 这两道菜除却滋味鲜美,却是更加注重了身体的疗养功效。 盛宴的菜肴都上完了,菜中有汤,汤中有菜,既有味道可口、香气弥漫的佳菜,又有古色古香、色泽艳丽的图案,还有滋补养身、注重营养的美味,可谓色、香、味、意、形面面俱到,让人眼花缭乱,赞不绝口。这其中喜月的选料、刀功、火候掌控的功夫也体现的淋漓尽致,不可胜数。就是对大内御厨都百般挑剔的李煜如今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大家吃的开心,周宗自然是大为高兴,心里面想着:看来只要有喜月在,我周府里的饮食还真是一种享受啊。明日定要多赏喜月几两银子,好生夸赞夸赞。 喜月今日见自己担心数日的盛宴终于获得了上至国主、下至大臣的赞扬,心中高兴,不禁又感谢起赵德昭来,若非当日赵德昭提醒她到江宁城中采百家之长,她不可能见识到这么多创新性的菜肴,也不可能提高自己的厨技,从而就不会有今日盛宴上的众人称赞。 那调皮的周薇此时也是大快朵颐,一边吃着一边给自己的皇后姐姐说着话,看情形好似是在讲着喜月姐姐是如何苦恼的准备,周全那小厮是如何的给喜月姐姐出主意,今日的盛宴又是那周全小厮怎样教喜月姐姐安排布置等等。 而此时众人中或感激、或称赞又或是诽谤的周全----赵德昭却是万分的苦恼:哎呀,真是伤心啊,这么多好吃的,只能看着别人吃,而自己却只能站在旁边看着,能不苦恼嘛。 以上菜肴贺兰拓跋参照淮扬菜 第三十三章 夜宴(下) 正在众人酒足饭饱开始私下闲聊之际,一位美女瑶瑶婷婷走来,但见她峨眉粉颈圆圆润润,窈窕淑女妩媚娇艳,众人细看才知道是宫廷乐坊女官李姬。 只见她走到大厅之中,先是叩见国主,然后有下人搬来椅凳端坐其上,开口道:“今日国主盛宴,小人新学一《琵琶行》,借此献上,特为助兴。”说完开始调试琵琶的音质,清试几声。 忽然琵琶声立刻拔高,似一把剑从一段锦绣上划过,畅意舒怀,豪气万千,众人都被吸引过去。听那琵琶声忽而激烈纵横,似无数铁马入冰河,凄惨壮烈,扣人心魄;忽而像珠玉从空而落入玉盘,空灵玉碎,惹人惋惜;忽而像泉水流过山从,鸟语花香,蜂鸣雀啼;忽而像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无边无际;最后似夫妻间深深关切,似情人间窃窃私语。 但见她拢、抹、捻、勾、挑,纤纤细指轻弹琵琶,有时快有时缓,看似停顿却又有声响在空中激荡,一曲终了,直到她行完礼走了出去,众人都没有从其中警醒过来。还是李煜因为早已经听过无数动人的乐曲,而他和皇后又都是精通此道,所以较大家醒悟过来,不由地拍手称赞,众人听了国主的拍掌声才明白过来,于是大家都称赞起来,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 众人还在回味方才优美的琵琶声,不想又上来一位身体娇山,今日特请来为国主助兴。”李煜方才明白过来,点头允了。 那王屋山正准备起舞,不想众大臣中一位大人站了出来,走到击鼓的乐工面前接过了他的鼓槌,挽起双袖正欲击鼓。众人认得他是韩熙载,很多人都不得其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做。李煜看见此,微微皱眉,拿起酒杯在手中把玩片刻,准备喝下去,但酒杯到了嘴边又放了下来。 王屋山先是一阵惊愕,待得看到是中书舍人韩熙载,不由地脸色微红,但是听到鼓点声,又凝神敛气舞动起来。那鼓点声一会儿如春雨急骤,淅淅沥沥快如落子;一会儿似夏日轻摇圆扇,轻轻缓缓,威风拂面;一会儿又宛如游人放马由缰,随性所致,无迹可循。小巧玲珑的王屋山在韩熙载鲜明的鼓点声中翩翩起舞,倩丽活泼的舞姿,顾盼流动的眼神,婀娜苗条的身材,把一只舞蹈表现的像动人的音乐,似优美的绘画。 鼓声尽,舞姿停,众人都不约而同的赞赏起来,不想韩熙载仍手持鼓槌走到大厅中王屋山的身边,互相望了一眼,双双跪倒在李煜面前,韩熙载说道:“启禀国主,臣与此女子两情相悦,结为知己,还望国主成全。” 李煜早已相通各种缘由,况且他本是风流才子性情,看此二人情投意合,便开口答应了下来。一语既出,四下里都是失望。原来众人中已经有许多人被王屋山动人的舞姿吸引,正准备着日后闲暇时过去纵马欢歌,不想韩熙载捷足相登,金口一开,不得更改,如此佳人就被韩熙载宠于自家院中。 不提众人的惋惜和韩熙载的心满意足,接下来出场的确是十二个女子,都身着绿色的紧身长袖长裙。一位乐官抱着古琴进来坐下,准备好一切,然后朝她们点头示意。接着,双手轻轻拂动琴弦,低眉浅唱道: “君若天上云,侬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 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鱼跃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 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那些女子顿时分成了四组,每组三人,时而四组合一,时而分为两组;时而阵型似圆,时而阵型似方;挥舞长袖,摇动身躯,浅起脚,低作眉,动作舒缓如天上的浮云,急骤似山间的清泉。有醉酒之媚,如清华池之杨贵妃羞花;有舞姿之纯,似天上广寒宫之月神仙子;衣袖飞舞,大开大合。琴声轻缓悠扬,舞姿曼妙优美,两者相得益彰,看得人如痴如醉。 音停舞罢,众舞者刚好排成四行,那乐官对着李煜行礼道:“启禀国主,这只舞蹈相传出自南朝,虽有流传但已不完整,乐坊对它进行了精心的改编,今日方才献上。还请国主为之赐名。” 李煜正准备自己想一个名字,忽然想到了身边的皇后周蔷,于是转头微笑地说道:“皇后是舞蹈大家,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给方才的舞蹈起名字了,不如就由你来给它赐名如何?” 周蔷温柔的看着国主,对他浅笑,然后沉思片刻,继而说道:“刚才的舞蹈琴声舒缓轻柔有若行云流水,舞步曼妙多姿恰似漂浮于云端,仿佛脚踩踏着琴声在浮云流水之间舞动,我看就叫做‘踏歌’吧,国主看着可好?” 李煜听了大赞,自此“踏歌”就此扬名。 赵德昭也是沉浸在这古时的音律和舞蹈之中而忘了其他,如今方才想起今日主座上的二位。李煜本就飘飘洒洒,气度不凡,那神情有如宋玉悲秋,恰似潘安赏花,风流倜傥,英俊不凡;而周蔷凤眼星眸,朱唇皓齿,冰肌玉肤,骨清神秀,高贵典雅仿佛牡丹花一般雍容华贵,而偎依在她身旁的周薇身材娇小,浅笑甜美,两只大眼睛让人过目不忘,那轻灵乖巧的模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娇羞。她二人争奇斗妍,美不可方物,别说赵德昭看着目不转睛,就是李煜都看呆了。 那乐官见皇后赐名、国主赞赏,道了谢,带着舞者徐徐而退。 今夜佳肴大快朵颐,绝妙琵琶余音绕梁,美妙舞蹈美不胜收,众人可谓不虚此行,纷纷向李煜阿谀英明治国、国泰民安,李煜高兴地和众人欢饮。 李煜见天色已晚,就吩咐散了席,早有准备好的侍女带着李煜和周蔷去向周蔷未出嫁前的闺房,府里四周自有兵马严密防守,滴水不进。 见国主已经退入周府内院,众大臣才纷纷告辞,逐一离去。周大人在府门口一一送别,有平素关系融洽者的多说了三两句,有嫉妒者望去内院国主栖身之所恨恨而去;有对今夜的安排满意者高兴而归,有见今夜繁华而忧思国事者皱额锁眉告别。 不多时,曲终人散,宾主尽欢,大厅内已是杯盘狼藉,自有周福管家带着下人收拾着。 第三十四章 周府对话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一大早周府所有人都起来恭送国主和皇后回宫。 周大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到了时辰就去上早朝了。今日的早朝大家都很有默契,除了几个不会影响大局的小事情,交给相关有司处理,其他都没有什么事情。李煜见什么什么事情,就散了朝回宫去了。众大臣由于昨夜的关系,今日都有些累了,于是纷纷回府休息去了。 周大人回到府中,先是叫来了喜月,说道:“喜月,昨日国主对你的宴席赞不绝口,很是欣赏,你为我们周府争了颜面,我很高兴。我已经交代极了周管家,你去账房支取银子吧。” 喜月高兴的谢了周大人,然后说道:“只要老爷喜欢就行。这次宴席能做好,喜月不敢独自贪功,还有周全的功劳。” 周宗觉得周全这个名字好似听过,想了片刻才想起来周薇提过,于是问道:“是不是如今在仁禄那当书僮的周全?” 喜月点头说是,接着说道:“是周全让我到江宁城中学习各大酒楼的名菜,所以才能作出昨晚的那些佳肴。” 周宗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我记住了。不过你昨夜的那些菜确实精美绝伦、味道不俗。” 喜月见老爷还在夸奖,一时高兴就随口说道:“要不是周全说不能做的太好,我还能把那些菜做的再精致些呢。” 周宗本来已经打算让喜月去了,一听说周全让她不要把菜做的太好,不觉一愣,思考片刻已经了解了其中的含义,但还是好奇的问道:“怎么,周全还交代你不要把菜做的太好吗?” 喜月这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露了嘴,马上跪了下来,认错道:“老爷恕罪,这都是奴婢的错。” 周宗知道喜月误会了他的语气,于是宽慰道:“没事,昨晚的菜肴我很欣赏。我就是问问周全是怎么给你说的?” 喜月这才半信半疑,忐忑不安的说道:“那日我学好这些菜,请周全过去品尝。他说我只要自己做好就行,不用做的最好,太精致了会对我们周府不利。我当时也不明白,但是这些菜都是听了他的建议才作出来的,所以我就听了。” 周宗说道:“好了,这件事情你以后不要对人讲就是了。没事了,你去账房支取银子吧。日后我们周府的饭菜还需要你多多费心呢。” 喜月走后,周宗本想先把周全叫过来问问,但是又觉得不太妥当,就先下人把苏仁禄先叫了过来。 苏仁禄知道姑父在见过了昨夜的文武比试,今日肯定会寻他过去问话的,早就做好了回话的准备。 见到苏仁禄走了进来,周宗先问道:“仁禄,昨夜你的表现很好,让我大开眼界啊。” 苏仁禄马上坦白道:“姑父,别人不知道侄儿的才能,您老能不知道。侄儿哪有昨夜的真才实学啊。” 周宗本来还想着用什么法子逼着他说实话呢,没想到这小子一开口就承认了,倒白费了功夫胡乱思考,就接着问道:“那昨夜是怎么回事?” 苏仁禄就把周全交给他的茶盖作弊,岳倾武吸引别人的目光的两个方法都告诉了周宗,周宗听了心里也暗自佩服不已。 事情已经过去,多说无意,周宗毕竟在南唐是三朝元老,经过了多少风浪,所以只是淡淡的说道:“经过了这次事情之后你啊,也该好好用功读书了。读书非一日之功,以后可要每日持之以恒啊。” 苏仁禄只好恭敬的说道:“谨听姑父教诲。” 周宗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让他下去了。苏仁禄见从此无事,心里顿时放松下来,以后就可以放心的玩耍了。 直到此时周宗才知道府里的下人中还有如此的人才,先是给喜月出了解决盛宴菜肴的好主意,又破解了连孔子都不知道的两小儿辩日的问题,还帮助苏仁禄轻松容易的过了国主的文武比试,心里对这个周全的好奇更加加重了几分。 周宗坐在书房里静静的想了想,喝了杯茶,又让下人把赵德昭叫了进来。 赵德昭在苏仁禄回去的时候就猜到司徒大人肯定会叫他,所以没有一点担心,就到了司徒大人的书房。 周宗看着站在书房里的赵德昭,现他的脸上没有其他下人见到自己那般的害怕,心里知道此人有如此才能,可能不简单。于是,就问道:“周全,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这儿的目的吧?” 赵德昭说道:“我想大人叫我来肯定是问苏仁禄少爷的事情吧?” 周宗微笑地道:“其实该问的很多。我想先听听你为什么不让喜月把昨夜的盛宴佳肴做的更加完美精致呢?” 赵德昭才知周宗已经知道了喜月的事情,就说道:“我想如果司徒大人府里的饮食若比国主在皇宫大内都好的话恐怕对司徒大人不利。所以就劝了喜月几句。” 周宗笑着说道:“你说的不错,这一点确实做的很对。那你跟着仁禄这半月有余,对他怎么看?” 赵德昭是实在没有想到周宗会问这样的问题,想了半晌才回答道:“表少爷不喜文武,贪图享乐,确实不好;但是他没有养成其他权贵家的子弟那般的胡作非为、欺压百姓,这又是他的可取之处,况且表少爷能为周家着想,能为大人夫人着想,是一个孝顺的人。” 周宗看到赵德昭能不隐恶,不藏善,评价中肯,心里也默认了。就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仁禄不通文武,还有人教唆国主考查仁禄的文武才艺呢?” 赵德昭道:“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大人有功于我朝,况且府里的大小姐又是当今皇后,还有人敢为难大人吗?” 周宗苦笑的说道:“其实这就是我府还会受到攻讦的原因。正因为我是我朝资格最老的臣下,又是当今皇后的父亲,所以这些人才敢为难我府啊。” 赵德昭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呢?我看大人虽然资格老,官职高,但对功名利禄倒也淡薄,自不会妨碍到别人?” 周宗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一吐心事的人,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他的年纪,郁郁地说道:“自宋齐丘大人逝世,我就是当年唯一陪侍过烈祖皇帝的开国功臣了,如今在我朝也算是资格最老了,况且女儿是皇后,这就使得有些人在这方面做起了文章,说我资格老、有治国之能,很容易造成我朝外戚专权的可怕局面。自古以来,宦官专权、外戚专权都是皇帝的大忌。所以,我现在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啊。” 赵德昭方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样啊,大人这叫韬光养晦以自保了。” 周宗喟然叹气道:“如今大宋崛起于北方,隐然有吞并天下的野心。但是我朝却多是贪图小利,目光短浅之辈。现在何止是我,就连治国才能高我数倍的韩熙载大人也是自娱自污以求自保啊。” 赵德昭疑惑道:“韩熙载大人?” 周宗这才明白过来,说道:“就是昨夜晚宴上向国主请求赐予王屋山的那位大人。” 赵德昭此时才想起昨夜击鼓助兴,跪求佳人的那位大臣,原来他就是韩熙载,原来他不仅是因为喜爱王屋山,内中还有这层缘由啊。 听到此时,赵德昭已知道南唐朝廷如今已是日益衰落,奸臣当道。看来这也是历史上亡国的朝廷都会出现的征兆了。 第三十五章 夜泊秦淮(上) 这两日赵德昭明显感觉自己的饭菜明显好多了,看来是周大人吩咐了下面的人。想起那天周大人问完了话,就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在周府呆着还是需要司徒大人推荐不用参加乡试就直接参加明年的科考?赵德昭因为想着过了元宵,长江两岸的戒严放松了回大宋,所以就说打算先在周府栖身,当少爷的书僮可以看到很多市面上没有的书,等多读点书了再参加科考。所以,赵德昭现在还是周府里表少爷的书僮,只是这个书僮在下人们的眼中却是完全不同,表少爷和孟先生都对他极为友好,连老爷都交代了厨房他的伙食和表少爷同等对待。 第二日晚饭后,苏仁禄兴致很高的把自己装扮的十分整齐,笑着对赵德昭说:“周全,今夜我约了秦淮的星月姑娘,你随我去吧。” 赵德昭本来就很想见识一下著名的秦淮河,尤其是明末清初的“秦淮八艳”那时何等的国色天香。今晚正好有了这个机会,就好高兴的答应了。 孟夫子见他们要出去,就建议道:“如今新年将至,听说城里戒严,好似是防备其他诸侯的细作。你们这么晚了出去还是带上岳师傅吧。” 苏仁禄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色,心中有丝胆怯,所以就趁势叫上了岳倾武。岳倾武本来是很反感他们这样***无边、留醉秦淮的事情的,但是也是担心万一他们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就跟了上去。 苏仁禄出门自然坐着轿子,赵德昭和岳倾武在轿边跟随。一路行到接近秦淮河才下来步行。走在青石板路上,旁边高高的围墙,围墙边瘦弱的枯草,看着那斑驳的路面,一切都是旧时的痕迹,它仿佛在静默中诉说着自己的心事,无人能懂的心事。 到了秦淮河岸,早就有一艘船来迎接他们。三人站在船头,向此行的目的行去。秦淮河的水缓缓流淌,不疾不徐,就像是南朝的那边朝代们,不管周边的国家如何强大或者自身如何衰落,总是沉浸在风花雪月中,不理会尘世的兴衰。河水看起来碧阴阴的,厚而不腻,那种感觉让赵德昭想起了杜牧在《阿房宫赋》中写道阿房宫中的流水由于倒入了从六国俘虏过来的六宫粉黛的梳妆打扮的废水而显得流光溢溢。沿路上可以听见断断续续的歌声,有从两岸的青楼上传过来的,有从河中的红船上传过来的,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到了一艘大船,船头上一位身穿紫色长裙的女子早已经站在在那儿迎接他们,一头青丝在微风中荡漾,映衬着她修长的身姿更加妩媚。等苏仁禄赵德昭和岳倾武三人上了船,她笑着迎了上来,说道:“苏公子大驾光临,星月在这儿有礼了。”看过了周薇,刚开始赵德昭看她觉得除了身材高挑,风韵无比外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见了她的笑容,才感觉整个秦淮河都亮了起来,她身后的船就像是用黄巾翡翠做成的宫殿,不由让人心生出立刻进入的感觉。进入船舱豁然开朗起来,大船舱口阔大,可容三四十人,里面陈设着字画和光洁的红木家具,桌上一律嵌着冰凉的大理石面,铺着厚厚的皮革。窗格雕镂细腻,使人有柔腻之感。而最出奇的地方却在它的舱前,舱前是甲板上的一部,上面有弧形的顶,两边用稀稀疏疏的栏干支着。舱前的顶下,一律悬挂着灯彩,灯的多少、明暗、彩苏的精粗和艳晦都是不一的。天空披上了一层黑色的大衣,大小船上都点起了***。从重重帷幕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使人陶醉。这就是秦淮河的韵味,她让每一个人身临其境的人都放下了各自的心事,在这一片淡妆浓抹中享受风花雪月的快乐。 星月姑娘迎接他们进了船舱,檀香阵阵,苏仁禄已经站不住了,马上坐在软垫上笑着说道:“星月姑娘,这两位都是我的好朋友,今日特意带他们前来欣赏姑娘精湛的琴艺和美妙的歌声。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星月在秦淮河已不是一年半载了,看赵德昭英气不烦,岳倾武器宇轩昂,心里早就认为是哪家府里的公子和军将的儿郎,哪里有半分的怠慢?笑着说道:“既然是公子的朋友,那就是星月的贵客,还请落座,有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赵德昭在苏仁禄面前早就不拘礼节了,看好了位置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更让星月以为他的出身比司徒大人还要厉害,而岳倾武扭扭捏捏的神情,却像极了家教甚严的府邸,指不定是哪位将军或者子侄呢。在苏仁禄和赵德昭的劝说下,岳倾武才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 星月的侍女等他们都落座了,立刻端上了茶点小吃,虽然不能和喜月做的相比,但也精致小巧,口味纯正。星月燃香调琴,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然后檀口轻启唱到: “日照玉楼花似锦,楼上醉和春色寝。 绿杨风送小莺声,残梦不成离玉枕。 堪爱晚来韶景甚,宝柱秦筝方再品。 青娥红脸笑来迎,又向海棠花下饮。” 到此琴声舒缓,而星月姑娘却是顾盼四周,笑靥连连,百媚顿生,然后接着唱道: “劝君今夜须沉醉,尊前莫话明朝事。 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她的琴艺和乐坊的相比并不差,但却是两种感觉。乐坊是官办的,表现的是国家太平盛世,国泰民安,自有那大国的泱泱气度和雍容华贵在其中;而星月的琴声悠远流长,如泣如诉,灯红酒绿让人沉醉。 苏仁禄已经躺在了软垫上,浑身仿佛没有半分力气,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连赵德昭都已经慢慢陶醉在星月的歌声中,忘了今夕何夕。 突然间,岳倾武轻轻的“哼”了一声,让声音很轻,但听在赵德昭的耳中,确实如迅雷一般,震人聩,马上清醒。看着苏仁禄还是似醒未醒的状态,于是说道:“少爷,此情此景,我却想起了两诗,少爷可有何感吗?” 苏仁禄听了,随声说道:“不知你想到那诗了?” 赵德昭笑着念道:“第一是杜牧的《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苏仁禄马上有了精神,也表现出了从小高官权贵家成长的嗅觉,出声劝阻道:“周全这诗如今却是不合时宜,我们不能谈论。” 赵德昭没想到他还有如此的警觉,感到周宗大人之后,周府还是可以保存下来的,也是精神一振,念起了第二:“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苏仁禄道:“这诗刚刚听孟夫子讲过,是刘禹锡的作品。为什么你想到此诗了呢?” 赵德昭说道:“少爷,如今北宋崛起北方,但是我朝仍然流连在这秦淮河的靡靡之音中,心中很是感伤。岁月无情,所有的人物都沉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公子既然继承司徒大人的家业,就应该从此熟读诗书,勤练武艺啊。” 苏仁禄却说道:“既然不管什么人都最终要沉没在历史的长河中,那我又为何有所作为?你看不管当时王家和谢家是何等的权贵,如今不也没有了吗?” 赵德昭又劝说道:“虽然如今王家和谢家都不存在了,但是王导、王敦、谢安、谢玄都已经名留青史。这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 苏仁禄还是说道:“自有人求青史留名,我却是无欲无求。”说完,就端起桌上的清酒饮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夜泊秦淮(下) 赵德昭见劝说苏仁禄无效,无可奈何的说道:“那你好自为之了。”说完出去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的青楼红灯共月光一色,琴声与歌声齐飞,自己一人站在船头,心中说不完的孤单。想到一个人到底该追求怎样的生活,是平平安安、无欲无求,还是跌宕起伏、建功立业?做个平凡的人,一生无义;做个不平凡的人,一生不易。 看着秦淮河的水轻轻流动,这里承载了多少风流才子的梦想,他们想借这个地方写出让权贵青睐的诗篇,然后能够晋身朝堂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自己的抱负。而自己却已经在这南国的繁华处呆了快两个月了。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大宋就要一统中原,心情激动,不禁脱口念道: “大江来从万山中,山势尽与江流东。 钟山如龙独西上,欲破巨浪乘长风。 江山相雄不相让,形胜争夸天下壮。 秦皇空此瘗黄金,佳气葱葱至今王。 我怀郁塞何由开,酒酣走上城南台; 坐觉苍茫万古意,远自荒烟落日之中来! 石头城下涛声怒,武骑千群谁敢渡? 黄旗入洛竟何祥,铁锁横江未为固。 前三国,后六朝,草生官阙何萧萧。 英雄乘时务割据,几度战血流寒潮。 我生幸逢此局势,欲平祸乱事休息。 从此四海永为家,不用长江限南北。” 忽然从旁边的一艘大船上传出一阵鼓掌声,只见一人身着青色长袍,长长胡须在风中飘荡,一双明亮的眼睛好似能看穿一个人的所思所想。赵德昭不觉一愣,这个面色有点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他走到船头,沉声道:“好诗啊,小哥好气度。能否到在下的船上一谈。” 那船缓缓滑到赵德昭所在的船边,赵德昭跳跃上去,问道:“过奖,愧不敢当。在下见此情景,心中所感,打扰阁下雅兴,还请见谅。在下周全,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看着他,笑着说道:“在下韩熙载,官拜中书舍人。不知小哥是谁家门下?” 赵德昭笑着道:“在下如今是司徒大人府里的书僮。让韩大人见笑了。” 这个回答却是韩熙载万万没有想到的,听了赵德昭气势磅礴的诗句,看见他英气不烦的气度,没想到却仅仅是一个书僮。但他本是一个性情洒脱的人,何况他如今的形势也不会特别看重身份上的差别,还是很大方的说道:“英雄不问出处,小哥才气纵横,英气不凡,还请入内一叙。” 赵德昭进入船内,里面只有那晚见过的王屋山在其中,小巧玲珑的身子趁着灯光的昏暗,显得格外清秀。见赵德昭进来了,赶忙行了礼,然后奉上了酒杯。赵德昭也是很有礼貌地给美女回了礼。 两人都坐下后,赵德昭倒是先开了口道:“原来是韩熙载大人,我听司徒大人说韩大人有治国安邦之能,司徒大人很是钦佩。” 韩熙载和出身南唐本地的大臣都相处地不好,没想到身为南唐三朝元老的周宗是如此评价他的,不禁心生知己之感,但是他早已心如止水,对此淡淡的说道:“愧对司徒大人的缪赞了。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司徒大人如此赞誉。” 赵德昭记得当时听到周宗提到他自污自保之事,于是问道:“韩大人,在下有一问,但又怕韩大人为难,不知当问不当问?” 韩熙载大笑道:“尽管问,如今还能有什么不能说的?” 赵德昭缓缓的说道:“听司徒大人曾经叹息韩大人自污之事,在下不能解?不知韩大人所谓何来?如今诸侯割据,正是韩大人此等人才施展才能的好时机,为何韩大人却反其道而行之?” 韩熙载听了脸色顿变,紧紧地盯着赵德昭看了许久,又沉没片刻,才开口说道:“如果不是看小哥神情自若,我还以为你是朝中有人派人试探我的呢?” 赵德昭见他如此小心,便自己先开口道:“如今大宋在北方崛起,眼看着不出数年天下诸侯束手,既然韩大人有此才能,更应该辅助国主富国强兵才是。怎的如此行事呢?” 韩熙载听了他此言,方才放心,说道:“正是因为大宋在北方崛起,所以我才如此行事。当年北方朝代更迭,许多北方士子都和我一样从北方逃难到了南唐,如今北方大宋强大,有统一天下的雄心,又有很多祖籍北方的官员士子潜逃回了大宋。如今国主担心国情泄露,而且也怕我回到大宋再反过来对付南唐。所以,我也是不得不如此为之啊。” 赵德昭听了忙说道:“既然朝廷不放心,而大人又祖籍北方,为何不索性回北方呢?” 韩熙载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叹道:“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已经习惯在此为家了,而且无法面对昔日的亲朋旧友啊。当年后唐变乱,我父惨死,我从汝阴逃到吴国,曾对好友李谷说道若南方用我为相,我当长驱定鼎中原,李谷也对我说道若中原用他为相,则必取南方如探囊取物。时光荏苒,柴荣用李谷为相,已经取了南方十四州共计六十县之地,若非李谷和柴荣相继过世,恐怕天下已被他们平定。而我却在南方碌碌无为,无所建树。如今久在南方这繁华之地,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如此又有何面目见昔日的好友?” 赵德昭继续说道:“既然大人没有返回北方的打算,那国主和朝中大臣们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大人就没有必要如此自污了吧?” 韩熙载正色的说道:“身在朝堂,有些事情即使你不做别人也不这么认为。想当年国主尚未继承大统之时,当时的皇太弟也没有野心争夺皇位,但是国主的兄长,当时的太子却不这么看,仍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毒杀了自己的亲叔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已经身在中枢,占据其位,就必须努力向前,不然想退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朝堂比江湖更加险恶,更加让人身不由己啊。” 赵德昭猛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始终想在赵匡胤的荫庇下享受皇子的待遇,那么别的人能否让自己如愿?既然已经是天下士子文人的第一继承人,那么就更加不能轻视这个位子所带来的能量和仇怨!不由地地对韩熙载说道:“多谢大人,今日听大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打扰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韩熙载道:“今日因为小哥的缘故,也让在下一吐心中言,如此不由畅快多了。那我就不留客了。” 赵德昭出的船舱,上了星月的船头。想起刚才韩熙载的“既在朝堂、身不由己”,心里怅然若失,看来自己以后像如今的清闲日子恐怕就没有了。 第三十七章 南唐名将 有些事虽然不愿意,但也要去做。造物主是公正的,他让你失去了如别人般享受风花雪月、绮丽浓艳的生活的同时,也让会让你领略到别人不能体会的“一览众山小”的满足。既然要勇敢面对,就要用心对做。 想到此,赵德昭无奈的笑了笑,走到船舱口准备掀开帷幕进去,不想听到里面有勾魂动魄的靡靡之音传来,好像是苏仁禄和星月姑娘在里面。只好重新走到船头,看着月光下的秦淮河,心里想着既然里面是他们两人,但是不知道岳倾武去了哪里。 秦淮河上停泊着许多这样的船只,每只船都在船上灯光的照射下像一个个会光的星星,三三两两的镶嵌在秦淮河里。月光轻柔地从天下倾泻下来,给被它照耀下的万物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衣。岸上的垂柳在风中摇曳,疏影倒映在河水里随着水波上上下下的浮动。那柔细的枝条沐浴着月光,像一支支美人的胳膊,相互的交缠着。 良久,苏仁禄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红着脸说道:“周全,你在这儿啊?刚才去哪里了?岳师傅担心你有事就到岸上找你去了。” 赵德昭此时才知道岳倾武已经上了岸,就说道:“刚才有一好客之人邀请我到他船上相聚。没想到累的岳师傅到岸上找我去了。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就找了岳师傅回府吧。” 苏仁禄羞愧的说道:“没事了。以后还可以再来,我们这就走吧。”说完进去和星月姑娘告别,就和赵德昭一起乘小舟离开向岸上驶去。 这个时候的行人不是进了两岸的酒肆青楼,就是进了秦淮河里的红船,所以岸上的行人并不多,赵德昭和苏仁禄沿着河岸边走边找岳倾武,放眼望去,凡是着眼处的行人俱都一清二楚。但是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岳倾武,他二人心理面不禁有点着急起来。 突然不远处有兵器的碰撞声传来,他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想到了岳倾武。于是快赶了过去,只见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卒围着一个圆圈,圆圈内有两个人正在比斗,其中一人赫然正是岳倾武。此时的岳倾武完全没有了平常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对什么事情都漠然淡漠的神情,手里一把枪使得如惊风密雨般严密,那一脸的严肃,显示着此时对手的不同寻常。 一双专注的眼睛里露出酣畅淋漓的痛快和棋逢对手的喜悦。再看他的对手,却是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手里一把大刀快如闪电,刀光反射着月光把他们二人完全笼罩在一起,让人有眩晕的感觉。突然间,那位将军身体腾空,一招力劈华山使了出来,岳倾武不慌不忙,身体一个转身,先卸去大刀的气势,然后身体下倾,枪头从下向上如蟒神出洞,双手稳稳的握着枪杆迎了上去。“啪”的一声,枪杆已经断裂,岳倾武承受了大刀的力量向后退去,退了两步把手中的断枪插入地下,身体顿时停了下来。而那位将军由于枪杆的断裂,导致大刀的力量有一部分击在虚处,身体快向下降落,快到了地面,也是刀头深深的插入地下,身体这才稳了下来。 岳倾武和那位将军同时仰天大笑起来,岳倾武说道:“不想今日能有如此痛快的比试。真是痛快啊。”而那位将军却是说道:“真是好武艺,如此身手却做细作岂不可惜了。” 赵德昭自从成了苏仁禄的书僮见到岳倾武已经差不多快一个月了,但是还没有见过岳倾武笑过,今日方才知道他只不过是心事繁重而已。今日能够将遇良才的打斗一场,也是一种泄,对他来说倒让他轻松了不少。但是听到那位将军如此说话,又糊涂起来,岳倾武什么时候成了细作,哪方的细作? 岳倾武说道:“这位将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见了我就出手,我也不是什么细作。我只是司徒大人请来教公子武艺的客卿而已。” 那位将军却不停他的解释,说道:“还敢狡辩,我们一路寻来,还看见你抱着那个细作。你们难道不是一起的吗?” 赵德昭听到此处感觉有些误会,何况那个将军已经看向了他们,赶忙站了出来,说道:“这位将军恐怕是误会了。我们的确是司徒府的人。”说完指着苏仁禄说道:“这位是司徒府的公子。” 苏仁禄也上前去和那位将军见面,那位将军将信将疑的说道:“你真的是司徒大人的公子?” 苏仁禄被他的气势所压,心里慌乱,话说不出口。赵德昭忙说道:“我家公子日前刚刚在府上接受国主的考验,此时满朝文武都知晓。将军若有疑问,可以和我们一起到司徒府里见司徒大人。” 那位将军说道:“这件事我知道。本来那晚我是要参加的,但是巡查长江责任重大,我没有前去。” 赵德昭见他如此说,心里想那晚能去参加盛宴的人都是南唐的要员,不知这位将军是谁,于是问道:“不知道将军大名?为何与司徒府里的岳师傅在此打斗?” 他此时才知道真是误会,于是说道:“我叫林仁肇。今日我们在长江边捉住了一个大宋的细作,不曾想却让他逃了出来,我们一路追进城里,没想到他跑到这儿还倒在这位仁兄的怀里。”说到这儿,手指着岳倾武。然后接着说道:“我担心让他们跑了,所以上前就出了手,鲁莽之处还请见谅。”说完就向岳倾武赔罪。 岳倾武这才知道为什么他刚扶起一个跌倒在路上的人,就出来了一位将军挥刀向他攻来,忙说道:“真是误会了,我出来寻找周全,一路走到这,看见一个人卧倒在路上,我以为是周全,没想到刚扶起来,你就向我攻击,我为了保命只好还手了。不过这一战真是痛快啊。” 林仁肇确定了是一场误会,而且那个细作跑到这儿已经力气耗尽,自绝身亡。于是先向他们告辞,然后举刀向天,那些兵卒快跑到他的身后列队,动作迅整齐,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出一点声响,看得赵德昭心里大惊,没想到在南唐如此文恬武嬉的状况下,还有如此的良将。看来以后若平定南唐,此人一定会在战场上为大宋制造很大的麻烦。 林仁肇再次致敬,然后带队离去。后面有两个小卒带着那细作的尸体紧紧跟上。转眼间整个队伍就消失不见了。 岳倾武赞道:“此人一身好武艺,如果不是我抢的枪断裂,真想和他大战到天明。”赵德昭却是叹道:“此人不仅武艺好,而且治军严谨,手下士卒训练有素。这才是真正的将军啊。”岳倾武也是颇为赞同。 苏仁禄却是见天色很晚了,怕回去的晚了司徒大人责骂,于是赶紧催促他们快点回府。 第三十八章 霓裳羽衣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的一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临了。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大多数人都会在这个时刻为自己设想新的一年里应该完成什么事情,应该取得什么成就。而有的人确实按自己的设想完成了,但是更多的人却在不知不觉的渡过了那些本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的时间,到年终还是一无所获。时间是公正的,如果你以游戏的态度对待时间,那么时间也会以游戏的态度对待你。 看到别人都喜气洋洋的样子,赵德昭始终提不起半分的兴奋。思念前世的家人,思念大宋皇宫之中的皇上、皇后和小德芳。并不是说司徒府里的人对他不好,而是节日面前,亲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站在苏仁禄的书房里,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炮竹声,赵德昭想着自己的亲人,回前世是不可能了,唯有任命了。在南唐呆了快三个月了,现在是该回到大宋了,从新年的初始努力经营自己的筹码。 “周全,在想什么呢?”苏仁禄从姑父的书房里回来就看见赵德昭在呆,忍不住问了起来。 赵德昭听了清醒过来,笑着道:“有点想自己的家人而已。不知刚才老爷叫少爷过去有什么事情?” 苏仁禄立刻兴奋起来,高兴的说道:“你不问我差点忘了,国主后日在宫中举办盛宴庆祝新年。刚才姑父叫我过去是因为我那位的表现突出,国主特意让姑父也带我去。姑父说你就跟着我去吧,有什么事情你还可以照应我。” 赵德昭一时有点糊涂了,忙问道:“我好像不能进宫吧。” 苏仁禄眉飞色舞道:“别人不行,我们周家还不行吗?你可别忘了大姐是皇后。你只要拿着周府的腰牌和我寸步不离,就没事了。记住千万不能乱走动,否则被禁军捉住一样会很危险的。宫中的守卫那时相当的严密。” 赵德昭看他一副教训的样子,心里腹诽道:这个不用你说,我比你清楚。但看见苏仁禄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比赵德昭优越的地方而高兴,就忍住没说出口。 在没有看见其他权贵的轿子之前,赵德昭一直认为周府的队伍还是很庞大的,周大人、周夫人、周薇和苏仁禄四人四顶轿子,还有周薇轿子旁边的喜绿和苏仁禄旁边的他。没想到快到宫门口了才现今天来的队伍都很庞大,看来这次盛会类似于国主招待满朝权贵的家庭宴会啊。朝中各大臣的家庭成员几乎都到了,有封了诰命的命妇们先去后宫给太后和皇后见礼,大臣们则在太监的引导下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周宗的左面是吏部尚书徐铉,右面是兵部尚书潘佑。众人在庭院中等待多时,因为等的是太后和国主,没有人敢心生怨言,更何况周边这么多同僚,那永远说不完的话题用来消磨时间是很不错的。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钟太后终于在李煜和皇后的陪伴下做到了主位上。李煜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说道:“今日举办此次盛宴一是为了犒劳各位爱卿为我南唐尽心尽力,二是为我南唐祈福,祈求上天保佑我南唐国泰民安、千秋永岁。”众人俱都举杯大声喝道:“愿我南唐国泰民安、千秋永岁。” 接下来就是宫中的乐坊安排的节目,都是官场上或者宫中的常有舞蹈或乐曲,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和周边同僚的窃窃私语上了。唯有苏仁禄眼睛盯着那些场中的舞者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时还四周看看宫中上茶送果点的侍女。 突然场中的舞者都退了下去,场中只有十数位乐者弹奏音乐,场中筝、箫、笛、羯鼓、编钟合奏,音乐轻缓玄妙,众人都停止了交流,用心的听着。那优美的音乐让人感觉突然到了一个花园中,花园里百花齐放,五彩缤纷,鸟语花香,溪水轻轻流淌,各种形状的假山,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中。不知不觉中,场中忽然出现数十位身穿长袖白裙的美丽女子和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她们均束髻,戴珠冠,优美的身姿像飞天,从天而降彩带飞舞,身形轻捷,像飞鹤时而卓尔不凡,昂向上,时而展开双翅,轻柔舒缓,动作飘飘洒洒像仙女在舞蹈。尤其当中一位女子,面如满月,目似秋水,粉嫩的肌肤穿着白色的长裙在月光的照耀下,让人以为她就是广寒宫的仙子到了凡间。双目四顾,让人觉得“回眸一笑百媚生”也不过如此。丹唇轻启,缓缓唱到: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众人都还沉浸在这优美的乐曲,曼妙的舞姿和玄妙的幻境之中,不想乐曲突然转高,迅收住,就像是飞鸟投林很快不见了踪影,那些舞者也都退了下了。赵德昭还在想着刚才那中心处美丽的女子,却听到周边已有私语声传了过来: “那不是皇后吗?早听得皇后工诗书、通音律、善歌舞,今日能够见到皇后的舞姿真是三生有幸啊。” “刚才的舞蹈和乐曲怎么感觉在书上见过呢?” “不是吧,怎么能说是在刚才的舞蹈是古曲典乐不成?” “飘飘乎如入仙境,浩浩乎乘舟泛海” …… 赵德昭正听得奇怪,心里想着那些人怎么说在书上见过刚才舞蹈的感觉,不想身边的吏部尚: “疑从魂梦呼召来,似著丹青图写出。 我爱霓裳君合知,于歌咏形于诗。 君不见,我歌云:惊破霓裳羽衣曲。 又不见,我诗云:曲爱霓裳未拍时。” 终于身边有人恍然大悟,兴奋的说道:“难道是唐明皇所作《霓裳羽衣舞》吗?”顿时众人像炸开了锅一般,纷纷讨论这霓裳羽衣舞,那神情似乎是看到此《霓裳羽衣舞》,就是“朝闻道,夕死足矣”的感慨。 唯有徐铉悄然叹息道:“此《霓裳羽衣舞》本是唐明皇梦入仙境见了仙界的舞蹈而坐,轻缓欢快,清平祥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博览群书,才思敏捷的国主填词时竟然字里行间隐隐有悲伤之气;而精通音律的皇后竟然在补曲时收尾这么急?难道是不祥的预兆吗?”此言一出,又赶紧四下里望了望,害怕有心人又状告国主了,见众人都在热切的讨论着,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才放下心来。 徐铉话语轻轻,只有他左右的周宗和韩熙载听到了。但他二人为求自保,都很少关心其他。虽然听了,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有赵德昭想到了周蔷的早死,想到了李煜的亡国,不禁越佩服起这位南唐的大臣。 第三十九章 大国使臣 正月快要过去了,整个南唐经历了一个轻松欢快的新年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江面上已经放松了对往来行人的检查。当赵德昭把这一切都打探的清清楚楚的时候,已经开始考虑怎样开口对周宗讲离开的事情了,其实更多的考虑却是周薇,是向周大人说明身份求婚呢,还是先约好婚约,然后回到大宋再派人以大宋皇子的身份提亲,这样岂不是更加好? 不料,还没有想好怎么做的时候,苏仁禄就告诉他听司徒大人说大宋派来出使南唐的使者已经过了长江快到江宁了。赵德昭一下子有了精神,只要到时候跟着出使团一起回去,不就省很多事吗。 事情接踵而至,宫中传来消息说皇后生病了,周大人和夫人立刻带着周薇进宫看周蔷去了。到了晚上只有周大人一个人回来,赵德昭见周薇留在了宫中,心里担心起来。 江宁城外十里处,南唐礼部尚书查文徽、工部尚书钟谟、刑部尚书陈乔带领周惟简、韩熙载等一干大臣在这里迎接宗主国大宋派来的使者。 远远就看见大宋的使臣团徐徐而来,查文徽不经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心中想起了一些尘封很久的事情,那是周世宗柴荣在世的时候,后周一口气夺了南唐江北徐淮十四个州,查文徽奉前国主之命到后周求和,那时周世宗好像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北方的北汉和契丹身上,对他这个南唐的使臣没有半分刁难,而且很顺利的同意的求和。但是当时后周最有权势的大将赵匡胤和他的幕僚赵普却把他请了过去,在赵匡胤软硬兼施的逼迫下,他却是做了赵匡胤的“朋友”。没想到,如今当年的大将军,如今已经是北方最有权势的皇帝了。 “世事难料,人生难测啊!”查文徽感慨道。见那大宋使臣的轿子临近,他正想上前去迎接,不料那坐着这次出使南唐使臣的轿子竟然没有落地,而是不停地向江宁城走去。迎接他们的一干大臣们顿时不知所措,各个互相看着。查文徽是这次国主指示的主要迎接人员,所以提起长袍,小步跑着追了上去,隔着轿子的窗帘,对里面说道:“上邦使臣大人,南唐礼部尚书查文徽奉国主之命在此恭候。国主在大殿内等候请大人相见。” 窗帘打开,里面回话道:“我是上邦使臣,什么时候见你们国主由我决定。你们回去吧。”说完,人都没有露面就把窗帘落下了。 查文徽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轿子徐徐离去,马上派人吩咐道:“紧紧的盯着使臣的轿子,等轿子停下来了到国主宫中禀报。”说完了,赶紧带着众人回到宫中,向李煜禀报这儿生的事情。 李煜本率领文武百官在大殿之中等待接见大宋的使臣,不料得到的消息却是使臣直接去了驿馆,并没有见迎接的朝中大臣,也没有说明什么时候觐见。以为南唐有什么不到之处惹的大宋怒,心里害怕刀兵起,干戈乱,于是不在太高自己的身架,带着满朝文武直接到了驿馆门口,让驿馆的人进去通报。 等了许久,才见有人出来说道:“我们大人长途跋涉,身体劳累已经休息了。各位还是请回去吧。” 李煜还不觉得怎样,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再挽回挽回,但是下面的大臣们却都生气起来,咒骂声立起,痛骂着这位使臣。但是驿馆的门紧紧的关闭着,大家等了好久没有办法,又不能破门而入。于是李煜吩咐人好哈侍候使臣,如果使臣想见他就来通报,之后就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查文徽就到了驿馆门口通报求见。昨日他回到府上还没有坐稳,就听见下人进来说刚才门口有一人自称是大宋使臣的下人,前来告知查大人让他明日一早到驿馆。一整晚查文徽都没有睡好,不知道使臣大人不见国主却偏偏见他,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在焦急无聊的等待着,已有下人过来带他进去。里面以为身穿红色官袍的中年人站在大厅内背着他,待听得他的脚步声进了屋内才转过身来。查文徽见他中等身材,方脸,看上去一派正气,唯有那一双闪动的双眼告诉他这个人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方正严肃。 看到对方笑着看着他,查文徽赶紧低下头作揖道;“下官南唐礼部尚书查文徽,见过上邦使臣大人。” 大宋使臣上前扶着他起来,笑着对他说:“我名叫陶谷,以后见我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临来的时候,皇上特意交代我要去拜谒查大人的。” 查文徽脸不由的抽搐了一下,立刻慌乱起来,说道:“陶大人客气了,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查某能办到的一定给您办到。” 陶谷大声叫好,然后说道:“你带我到江宁城有名的古玩字画铺看看,我皇很喜欢收集这些珍品。” 查文徽不由地问道:“难道今日大人不去拜见国主吗?” 陶谷道;“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我们先办正事。” 查文徽带着陶谷整个白天都流连于古玩字画铺,陶谷只要见了喜欢的就让人送到驿馆,也不付钱,还交代卖主让他到江宁知府那讨要。查文徽不敢言他,只得以礼部尚书的身份作保。 看了一天,夕阳渐渐西沉,江宁城已经是红灯满街,笑声四起,陶谷笑着对查文徽说道:“听闻南方女子温婉雅致,今日查大人能否带我见识见识?” 查文徽哪敢说半个不字,只得点头应是,带着陶谷到了江宁城里有名的“醉香居”。幸好是刚刚营业,里面人不多,掏钱让老鸨把里面的人全部清走,包下了整座青楼开席设宴,款待陶谷。 韩熙载昨日见那大宋使者如此傲慢无礼,心中已是不忿。今晚约了几个朝中好友一块到醉香居消遣。不料到了门口却被拦了下来,那老鸨笑着说道:“哎呦,这不是韩大人吗?今日真是对不住您了,今晚整个酒楼都被人包了。” 韩熙载好奇地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排场,竟然包下了整个酒楼?” 那老鸨嬉笑着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是礼部尚书查大人在此接待大宋使臣大人。” 韩熙载冷笑一声,说道:“竟然是大宋使臣。我倒要看看是何等样的人物?”说完就要进去。 那老鸨吓了一跳,连忙阻拦到:“韩大人,您是我的贵客,又是朝中大臣,我怎敢得罪?只是这里面是大宋使臣,若被你前行撞见了,恐怕不太好。” 韩熙载重重的说道:“放心,我还怕被他看见呢。我只是在门口悄悄的看看。”说完走了进去,才听见乐声都是从二楼的上等客房传出来的。 上了二楼,站在乐声传出来的门口,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偷偷地望去,只见屋内数位娇艳的女子正在载歌载舞,一位蓝衫中年人端着酒杯穿梭在这些女子之中,在这个身上嗅一嗅,在那个身上摸一摸,丑态毕露。 韩熙载看了一会儿,然后悄悄的下了楼,出了门,对着酒楼嗤之以鼻:“这就是上邦使臣吗?好,好,好!” 第四十章 投其所好 过了半个月,陶谷才上朝拜见李煜。 进了大殿,陶谷只是简单的拱手作揖,然后直起身子说道:“大宋使臣陶谷奉我皇陛下之命前来拜见国主。”朝中各位大臣见他无此无礼,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李煜说道:“上邦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国中已经设下酒宴,为使臣接风洗尘。”其实李煜等了半月有余,但官面上的话却不得不说。 不料那陶谷却说道:“不用了。来之前我听说南方女子温婉贤良,但是如今却是也如北地女子一般豪放开朗,太让我失望了。看来南唐世风日下,不可与我大邦相比了。” 李煜不解地问道:“使臣何出此言?” 陶谷放声在大殿内笑道:“在下来到江宁城,听了一诗词还请国主及众位大臣点评。”说完,就大声念道: “晚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 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蚟涴。 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李煜听了大惊,这诗词是他和皇后在闺房里嬉戏时所作,不知道怎么会流传了出去。但此时众人都看了过来,只好说道:“原来是这诗,这本是我为皇后在闺房中所作,不知道使臣如何得知?” 陶谷冷笑几声,转身就要离去,走了几步,又停步转头说道:“刚才听国主提到‘皇后’,既然南唐已经上书我大宋去了国号,还请国主以后在称谓上注意。还有,我刚才进殿时看见此殿屋顶有龙形雕刻,还请国主下令毁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停了半晌,又对查文徽说道:“查大人,我还有事找你相商,走吧。” 查文徽没想到陶谷在此殿中公然唤他,只好胆战心惊的看着李煜那渐渐阴沉的脸。李煜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查文徽马上跟着陶谷走了。 待得陶谷身影远去,大殿之上马上沸腾起来,大家都骂着陶谷的傲慢无礼,兵部尚:“启禀国主,大宋使臣傲慢无礼,还请国主降罪。” 李煜缓缓说道:“此人的确是无礼,但是如果大宋朝中都是如此人物,那对我朝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算了。都退朝吧。” 李煜刚要到御书房批阅奏章,韩熙载就请人通报要求觐见。韩熙载见到李煜行了礼,然后说道:“启禀国主,大宋使臣如此无礼,是可忍孰不可忍。请国主允许,微臣略施小计以示薄惩。” 李煜忙问道:“韩爱卿有什么对策?” 韩熙载上前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李煜听了默想了片刻,然后才缓缓说道:“不要太过了,小心大宋皇帝怒。” 韩熙载说道:“请国主放心。臣听说大宋皇帝贤明,若知晓陶谷如此作为,定然会怪罪陶谷而不是我南唐。” 李煜说道:“既然韩爱卿有此把握就去做吧。” 这日,陶谷回到驿馆,看着满屋子收集的古玩书画,心里万分高兴:如此要献给皇上,皇上心情高兴,升官财还不是轻而易举。 突然有个侍女前来上茶,身体修长,体态丰腴,浑身散出来的异香让整个房屋都清香无比。陶谷看着她往书桌上放下茶就出去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看着她左摇右摆的身姿,陶谷感觉身上突然有种莫名的热气冉冉升起。赶紧喝了茶,叫过来负责驿馆的官员问道:“驿馆什么时候来了一位新的侍女,我怎么不知道?” 那官员说道:“大人,那本事驿馆一名下人的女儿,因这两天有个侍女病了,那名下人推荐他女儿前来侍候。这两天大人忙着收集宝物珍玩没有看见,都来了两天了。” 晚上,还是那名侍女侍候茶水。陶谷在结果茶碗的时候握住她的双手,笑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我是大宋使臣?” 那名侍女抬起头,对她微笑,然后羞涩的点了点头,才说道:“奴婢秦弱兰。” 陶谷看着她的容貌,立刻软了下去,说道:“好名字,真如空谷幽兰。只是似你这等容貌怎么能做此粗活?” 那秦若兰如泣如诉道:“多谢大人垂怜,小女子自小许了夫家,没想到过门才几天夫家就病重身亡了,我也被赶了出来。如今只是在父母的庇护下苟延残喘而已。” 陶谷听了心里暗道好机缘,但面上还是装出悲切神情:“真是天妒红颜啊。既然你如今孤苦一人,不如你跟了我,我定不会负你,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说完见若兰羞答答不应声,自以为若兰同意了就立刻抱住她进了卧房。 等收集好所需的东西后,陶谷也该返宋了。这天他抱着秦若兰说道:“我这几日就要回汴京去了,你跟着我回去吧,我会好好的待你的。” 秦若兰道:“小女子从小生长在南方,不惯北方的生活。虽然对大人很是不舍,但也不舍得离开自己的父母和故乡。” 陶谷急忙说道:“那我没有你怎么办?” 秦若兰说道:“既然我们有缘无分,还请大人能为小女子写诗一,以慰小女子日后相思之苦。” 陶谷听了有点伤感,于是铺开纸墨,想了想,写道: “好姻缘,恶姻缘,奈何天。 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 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 待得鸾胶续断弦,是何年?” 秦若兰那着陶谷写的诗,念了一遍道:“好诗,好诗啊。大人不愧是上邦使臣,没想到诗词情调也如此高雅。” 陶谷早已经沉醉在了自己的诗中,根本没有听到若兰话中的讥讽之意。 周府内,皇后的病好多了,周夫人和周薇也从宫中回来了。自从周薇从宫中回来后赵德昭就觉得周薇有点变了,就心急火燎的找了机会溜进周薇的小楼。 周薇拿着一幅手帕,静静的沉思着,丝毫没有留意到赵德昭进来了。赵德昭听见她嘴里轻轻的念着: “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 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 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然后双手托腮,目光呆滞,回想着事情。赵德昭见了叹了口气,不由地生气道:“好你个李煜,竟然用写情诗的手段来跟我抢。可惜啊,我肚子里也有惊才绝艳的诗词。你的计划要破灭了。”于是上前把周薇手中的手帕抢了过来。 周薇看着自己的手帕被抢走了才惊醒过来,见是赵德昭心里虚,就小心地问道:“怎么是你啊?” 赵德昭说:“这是谁写的诗啊?”然后轻轻地念了一遍,又不以为然地说道:“写的这么差,怎么能拿出来见人呢?” 周薇不信地说道:“这可是姐夫给我写的。我觉得写的很好啊。你觉得不好吗?” 赵德昭说道:“当然不好。国主怎么写出这么次的作品给你呢?” 周薇不服气的说道:“那可是姐夫写给我的。你说不好,有本事也给我写一出来。”说完那神情又希望赵德昭能写出来,又害怕赵德昭写不出比李煜的诗词还好的作品来。 赵德昭故意紧紧地盯着周薇看着,直到看着周薇不好意思低下头去,才缓缓地轻柔地念道: “独倚危楼风细细,望极离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山光残照里,无人会得登临意。 也拟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饮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念完了,还不忘炫耀一下,问道:“如何?” 周薇听了赵德昭为她作的这词,心里又是惊讶赵德昭的诗情,又是被词中深深的情意感动,跑到赵德昭的怀里说道:“你这坏人,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终于得到了周薇的心,赵德昭紧紧地抱住周薇,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幸亏柳永生的比李煜晚,不然还真的找不到一好诗词把李煜这词人中的词人给比下去。 第四十一章 荐才 吃饭的时候,周宗始终笑着,周夫人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见过周大人如此模样,不禁问道:“老爷,生了什么事情让您如此高兴?” 周宗笑着说道:“最近大宋派了一位使臣出使我朝,你可知道?” 周夫人点头道:“听说过这件事,不是说那位使臣傲慢无礼吗?如果真是这样,老爷应该不是如今的表情吧?” 周宗再也忍不住了,笑着对夫人讲起了今日早朝中生的事情。 原来,陶谷告知李煜不日即将返回大宋,李煜特地在宫中举办酒宴欢送,那陶谷还是老样子,一副上邦使臣无所畏惧的样子,言谈举止对李煜和南唐充满了不敬。 酒过三巡,歌舞进献,众多舞女众星拱月般围着当中一女子,陶谷定睛一看,却现是秦若兰,心中不觉疑惑,不曾想,若兰喝着乐曲一边翩翩起舞,一边唱起曲调,歌词竟然就是他写的那诗句:好姻缘,恶姻缘,奈何天。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待得鸾胶续断弦,是何年? 韩熙载上前敬酒,说道:“上邦使者可曾喜欢我们南唐的歌舞?”陶谷举着酒杯,羞愧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熙载看着他,接着又说道:“我南唐虽然世风日下,但也是胜在光明正大,不像有些人嘴里说的冠冕堂皇,暗地里谁知道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煜见陶谷窘迫的样子,也是怕引起两国的纠纷,于是向陶谷敬道:“上邦使臣在我南唐有一月了,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见谅。本王敬你一杯。” 陶谷习惯性的端起酒杯喝了,杯中的酒却没有了往日的甘甜清冽,入腹之后像火一样灼热。南唐的众朝臣看像他的目光似乎都含有嘲笑讥讽之意。 散了宴,陶谷马上收拾了行礼物品,没有停留,立刻离开了江宁。 说完后,周大人笑着说道:“好个韩熙载啊,投其所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为我朝出了一口气啊。” 周夫人多年未见他如此畅快的笑了,拿起酒壶给他斟了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说道:“既然是如此高兴的事情,那就让我陪你喝几杯吧。” 陶谷是灰溜溜的走了,但是李煜实在是放心不下,真的很担心如果陶谷在宋主那儿乱说一气引起两国征战,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于是在思量了很久之后,他下旨决定让吏部尚书徐铉、中书舍人韩熙载为使,带着丰厚的贡品到汴京赔罪,并希望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宗和韩熙载都没有想到国主会如此作为。周宗没有想到国主已经开始慢慢的使用韩熙载了,这是一个好现象,毕竟韩熙载的才能在整个南唐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韩熙载不明白的是国主为何如此担心此事的后果,大宋去年打了差不多一整年的仗,今年的休养生息是很关键的,大宋此时更求的是稳定才对,而南唐的属地都是富庶之地,钱粮颇多,虽然年年进贡大宋,但是实力仍然不可小视,国主只要选贤任能,根本不用如此担心大宋才对。 众人接了旨意都离开了,出使敌国对徐铉来说如家常便饭而已,他倒也不担心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是韩熙载设的美人计出了陶谷的丑,那么韩熙载到了大宋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有那心胸狭窄之辈本见韩熙载出了风头心生妒忌,此时见韩熙载奉命出使大宋,不免得意起来,心里恨不得韩熙载到了大宋被拘禁起来,盼着永远回不来,或许死了更好。 韩熙载倒也不担心什么,在他看来北方大宋的皇帝是个贤明能干的君主,如果连这件事情都不能公正的处理,那就真让他失望了。他一个人默默的跟在众大臣的身后走出大殿,不想身后已经有人唤他了:“韩大人,请稍候。” 韩熙载转过身一看却是司徒周宗,上次听赵德昭说司徒大人夸他有治国之能,虽然两个人没有怎么交往,但是仍然对司徒大人心存感激和莫名的友善。现在见是司徒大人似有话要讲,遂问道:“司徒大人有何指教?” 周宗说道:“韩大人此次出使大宋,不知心中可有计较?” 韩熙载微笑道:“多谢大人关心。此次出使大宋虽看似危险,实则不用担心。北方经过多年变乱,如今大宋立国还不足两载,但已经隐隐显示出蒸蒸日上之势。我想那宋主必是精明能干之主,此次我朝没有半分过错,想那宋主必不会为难我等。况且徐铉徐大人曾多次出使各国,巧舌如簧,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周宗听了韩熙载的解释,虽然也很认同他的观点,但还是担心的说道:“宋主英明还好,就怕小鬼难缠啊。那陶谷在北方也是小有名气,我担心他会给你们造成不可预料的麻烦。” 韩熙载觉得他说的也对,身为官场的人都知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的现象,于是问道:“不知道周大人对此有何良策?” 周宗笑着道:“说来惭愧,在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不过,我府上有一书僮倒是聪明伶俐、技巧百出,不如就由他跟着韩大人去大宋,若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出个主意、想个办法。不知韩大人意下如何?” 一听此话,韩熙载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晚在秦淮河遇到的人,不禁莞尔说道:“既然司徒大人割爱,在下又岂能不从,如此则多谢大人了。” 说完话,韩熙载就匆匆回府了,既然要出使大宋就要好好的安排一下家里的事务。 周宗看着韩熙载远去,摇头苦笑着。其实这次推荐赵德昭,他也是有点用意的。赵德昭喜欢周薇他能看的出来,但是周薇的命运却不是她自己能把握的,周府只有两个女儿,苏仁禄虽然孝顺但是才能不足,在如此波涛汹涌的朝堂上是不可能维持周家的繁荣的,所以周薇未来的夫婿必须是南唐朝中权贵。但为了万全,为今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如果能帮助赵德昭在南唐朝堂上迅立足,日后还可以为周府再留有一条后路。所以这次趁出使大宋,他推荐了赵德昭以便赵德昭能与徐铉和韩熙载经过这次经历建立不错的关系,以便日后可以在朝中有所帮助。 周府内,赵德昭心里却很苦闷,一方面是自己还没有开口,周薇已经心里面有了李煜,另一方面是还没有找出时间去找大宋的使臣团,就听说使臣早已经离开了南唐,度之快是他没有想到的。 “看着还是靠自己回去了。”赵德昭自己想着,思考着如何解决盘缠的问题。不想已有下人来找他,说司徒大人请他过去。赵德昭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但是反正自己也要去见周宗告诉他自己想去北方的决定。 第四十二章 托付与求亲 赵德昭到书房的时候,周宗正背着他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没有转身而是直接说道:“是周全吗?” 赵德昭说道:“是。” 周宗仍然没有转身,沉思了片刻说道:“我去江宁城外的樊家查过,你叫李平,大宋寿州人氏,因为出来求学路遇劫匪而坠江,是樊翁打渔时救了你。是这样吗?” 赵德昭揣摩不透今天周宗说话的语气和书房里奇怪的氛围,不明所以的答道:“是的,大人。” 周宗问道:“李平是你的真实姓名吗?” 赵德昭对此并不觉得自己说了谎,正色的说道:“是的,大人。” 周宗此时才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见赵德昭没有慌张的表情出现,于是说道:“既然你说是,我就姑且相信你。”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知刚才我观看的是何图?” 赵德昭向墙上看去,那画里是一座卧房,一个中年人手里牵着一个孩童的手站在床前,躺在床上的病者眼睛紧紧的看着站着的中年人,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中年人的另一只手,一只手握着孩童的另一只手,嘴里好似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由于病重,费劲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说出来。赵德昭没有见过这幅画,不知道是什么典故,于是摇了摇头说道:“大人,周全才疏学浅,不知道此画有何典故?” 周宗严肃的说道:“这幅画是汉武帝命当时的画师所画。画中的人病重者是周武王,站着的一位是武王的弟弟周公旦,那孩童是周成王。此画的意思是周武王讨伐纣王后立周仅两年就病重,死前把年幼的成王托付给了周公旦。汉武帝画了此画后把这幅画赐给了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弟弟霍光。现在你可知道这幅画是什么典故了吧?” 赵德昭骇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周宗今天为什么和他说这些事情,赶紧说道:“不知大人今天为何对小的讲这些事情?” 周宗戚戚然,叹道:“我老了,又没有儿子,仁禄还算孝顺,但是才能不足,以后周家就要慢慢衰落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我知道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家族不旁落的,但是我相信只要有能力、能有办法尽可能阻止此事生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理。我也不能免俗,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为了今后的周家。” 赵德昭还是不明白,难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仍然装不懂的问道:“大人,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 周宗说道:“经过这三个月的观察,我觉得你的才能见识无不胜仁禄十倍,如今天下割据,不知道以后会生什么事情,所以,我今天在此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赵德昭赶忙上前一步,道:“大人过誉了,在下一介白丁,又怎么能够承担的起大人如此的厚爱呢?” 周宗对他摆摆手,说道:“你不要说了,我相信自己还未老眼昏花。今天让你过来,若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日后看在我也是为了周家着想而能体谅。” 赵德昭此时知道周宗有什么话要交代,也就没有说话。 周宗见他安静的听着,心里一切赞许,说道:“国主派徐铉大人和韩熙载大人带着礼物出使大宋,为了防备万一,我觉得你有些才能就向韩大人推荐了你,韩大人也同意了。你就收拾东西,后日跟着韩大人到大宋吧。” 赵德昭听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回到大宋,回到汴京,刚想开口说话,周宗就接着说了:“你放心,这次出使大宋没有什么困难之处,凭徐大人的辩才和韩大人的机智应该能有惊无险的渡过,之所以让你一同去,一者是因为你的才智必要时可以帮上忙,二者是因为这次是你和徐、韩二人结交的好机会,等你回来了,凭借你的才能和我在朝中的关系在我死前让你尽可能的身居要职。日后周家和仁禄就靠你帮衬了。” 赵德昭没想到他是如此安排的,如果自己不是大宋的皇子而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周宗的如此安排无疑是一个爬上南唐高层的捷径。对别人来说是天下掉下的馅饼,但此时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解说。 周宗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在思考接受不接受如此的安排,毕竟有才能的人都有骨气,都想通过自己的才能、通过走正道达到人生的顶峰。周宗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怎样却说这个不知道官场险恶的年青人接受他的想法。 赵德昭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周宗自己要回大宋了,但是没想到周宗却已经为他想好了以后的路。赵德昭看着眼前饱含期待的老人,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没有年青人能够轻易的拒绝眼前这个和蔼且充满智慧的老人。 周宗看着赵德昭,时间飞逝,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下人们进来点起了烛火才打乱了书房的宁静。周宗看赵德昭没有出言反对,暗自松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天色不早了,今晚你好好的想想。如果你不愿意去大宋,我也不勉强你。” 待赵德昭快要走出书房的时候,周宗先是叫了一声“周全”,然后大声地说道:“等你出使大宋的时候,宫中会进行选秀,我会安排薇儿参选,也许等你再次回来的时候,这个周府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赵德昭听了猛的转过身来看着周宗,周宗双眼微红,说道:“如果我的安排伤害了你,不管如何,请你看在一个为了家族而殚精竭虑的老人的面上多体谅体谅我。等你回来了,我会用我的所有来补偿的。” 赵德昭听了先默默地退了出去,马上到周薇的房中把周宗的打算告诉了她,周薇着急地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赵德昭想了想,说道:“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对周大人说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才能打消你父亲的决定。我们要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还记得我给你讲的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吗?” 周薇用力的点了点头。 书房里,看着跪在地下的赵德昭和周薇,周大人气得差点晕了过去。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已经早早的看上了府里的一个下人,尽管这个下人的才能自己也是非常非常欣赏的。 赵德昭跪在地下说道:“周大人,我和二小姐两情相悦。还请大人成全。” 周宗生气的说道:“你知道我的打算的,你认为我会同意吗?” 赵德昭说道:“大人,你是喜欢二小姐的。难道你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眼睁睁地看着二小姐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周宗说道:“我虽然很疼薇儿,可也要为周家考虑。” 赵德昭看周宗一点松动的迹象也没有,于是不顾这是在南唐说道:“大人,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北方的大宋国力日益强大,大宋皇帝野心勃勃,正欲一统天下。我认为南唐不久以后也一定也被大宋吞并。我相信周大人也能看出这一点来吧。难道大人能忍心让二小姐日后当那亡国奴吗?” 周宗听了此话,心里阵阵生痛,这才叹了口气道:“那又如何?如果我同意了你们的婚事,你们势必不能再呆在南唐。缺少了我的帮助,你到哪里能让我的女儿过了好日子。” 情急时刻,也顾不得谦虚了,赵德昭说道:”大人不是也认为我有才能吗?这次我跟随韩大人出使大宋就留在大宋考取功名,以我的能力一定能在大宋取得官职,到时候如果大宋向南唐进攻,我也可以帮助周家。” 周宗听了静静地想了想,然后说道:“你就那么有把握能在大宋考取功名吗?” 赵德昭见周宗似乎已经默许了,还差最后一关了,于是站起来说道:“大人如果不信,在下愿当场赋诗一,请大人评判。”说完了见周宗点了点头,于是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赵德昭刚念完,周宗就激动的走上前来握住赵德昭的手说道:“绝妙好辞啊!意境光阔,胸怀乐观而旷达,对明月的向往,对人间的眷恋,俱属上乘啊!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如此好词。凭此诗词,金榜题名,封台拜相指日可待。我决定了就把薇儿许配给你了,望你日后能好生待她。” 赵德昭马上大声说道:“我在此当着大人的面立誓,以后一定真心对待二小姐。”周薇听了也高兴的跳了起来,跑过来扑进了赵德昭的怀里。 周宗看着破涕为笑的女儿,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时自己的女儿选择的,只要女儿喜欢,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反对到底,何况嫁个眼前这个连自己都看不懂的年青人,也许真的比嫁入南唐宫中好。 第四十三章 不如归去 清晨,周大人早早的就给赵德昭送行,一路上说了让赵德昭放心的话,他一定会派岳倾武把周薇随后送到汴京让他们二人相聚的。赵德昭没有后顾之忧,就放心的走了。 众人一路北上,沿途自有大宋的地方官员和军队护送。徐铉和韩熙载二人路过各州州府都要出去看看,一个深入市井之中看那民风吏治,一个绕城一圈看那城头治军如何,回来后自然各自会拿自己的所得当下酒的菜,一声叹一杯酒,一声呼喊一大白,两人倒也是苦中有乐,乐中藏悲。 转眼间就已经从江宁过寿州,穿过了归德和宋州,离汴京只有两天的路程了,不仅赵德昭感到内心的悸动,就是韩熙载随着日益临近汴京也是内心激荡。韩家本是北方望族,大名鼎鼎的昌黎韩家,如今已是过往云烟。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近乡情更怯的心情正充溢着他的全身。遗憾的是他不是回家,而是以别国的使者身份来赔罪的。 进了汴京城,城里的百姓并没有他们的到来而改变一天的生活,照旧是熙熙而出,攘攘而归。驿馆已经布置的大方得体,大宋迎接的官员既不因自己是大宋的官员而瞧不起南唐的使者,也没有因自己的官位不如徐、韩而有半分的羞赧。其他人都留在驿馆休息,徐铉和韩熙载稍微休整了仪容,就跟着大宋的官员进宫拜见宋皇去了。 汴京不是江宁,所以南唐的随行办事人员都在驿馆很安分,没有半分出去游玩的意思。赵德昭从进入城门就感觉自己到家了,待得徐、韩二人随着大宋的官员入宫朝见后,他见没有士兵阻拦他们的行动就出了驿馆到了窦仪的府邸。 正欲进入,不想从门房里走出两个下人拦在门口,大声喝道:“什么敢擅自进入相府?” 赵德昭不想在他们面前表露自己的身份,估计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眼前这个穿着南唐服饰的人是大宋的皇子。赵德昭只好说道:“在下是窦大人的学生,今日特地前来拜见老师的。” 不想那门下却是丝毫不松动,大声说道:“大人特地嘱咐若有学生来访,一概不在府里相见。你还是请回吧。”原来自大宋立国,赵匡胤为了怕文人们因为科举而结党成派,所以在这方面看的很严重,窦仪身为当朝大学士,门下学生无数,但是却也不敢违背皇上的意思。 赵德昭无法,只得在附近等待。直到接近正午,才看见窦仪的官轿徐徐而来。赵德昭等轿子落地,窦仪从轿中出来才大声叫道:“窦大人,学生在此。” 窦仪正欲踏着台阶上前,不料耳边却听到那梦中不知听了多少遍的声音,以为是思念心切,正欲进府,不想那叫声更加急切,而且且越来越近。转过身一看,那熟悉的身影已经到了身边,看得他惊喜交加。 “你,您,你是…你没死!你没死!”窦仪颤抖的叫道。 “是的,先生,学生没死。” “好啊,好啊。真是上天保佑。老臣该死,老臣该死啊,拜见二皇……” 看见窦仪欲俯身下拜,赵德昭赶忙上前扶住,说道:“老师不用多礼。学生往日不知先生教诲,这几个月每每思之,心中都觉惭愧,往日一番作为是学生辜负了老师的一片用心。” 窦仪此时已经老泪纵横,当得知自己认为最有作为的皇子在自己生病期间竟然在前往扬州的路上不知所踪,而最后得知却是何人假借皇上名义骗了赵德昭前去的,众人都知道他是凶多吉少了。窦仪当时就大病一场,没有比他更清楚赵德昭的潜力。两个月后当同样病倒的皇上开始重新振作打理朝纲的时候,他也振作起来参加朝会。今日刚刚在朝中接见了南唐的使者,不想回到府中就看见了朝思暮想的赵德昭,怎能不让他如此激动。 在窦仪的府内,赵德昭梳洗完毕,在菜桌上把自己生的事只是简略的讲了一遍,自己既然没事,其他的事情就不用多提。吃过饭就跟着窦仪入宫朝见皇上了。 自从生了赵德昭失踪的事情后,赵匡胤派了很多人在大宋境内查寻,而且自己亲自过问了当时的情况,但是没有现一丝一毫的破绽,本来就子嗣很少,再一想到赵德昭年纪轻轻就此可能离去,他就病倒了。若非赵普和赵光义以天下为重劝解他,他也不能在短短的两个月里振作起来。为了统一大业,新年未完,他就派遣官员纷纷出使各诸侯国,要他们沿路记载各国的风土人情和山川险要,其他使者都很好的完成了他的使命,只有出使南唐的陶谷却只是献上了古画珍玩,却完全忘了自己交代的事情,经过调查知道了陶谷在南唐的所作所为,曾经在立宋上拥有大功的陶谷让他失望了。 他本就没有因为陶谷在南唐的事情怒,所以今日早朝他假装在徐铉的巧妙解说下消了怒意,还没有决定让南唐的人什么时候离开汴京时,就听到窦仪求见。待见到窦仪身边的赵德昭时他喜出望外,惊喜的神情和窦仪一模一样。 徐铉和韩熙载没想到此次出行竟然是如此的顺利,心中都对大宋的皇帝佩服不已。但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们不知所措。一是司徒大人推荐的人莫名其妙的出去后就不见人影了,二是他们朝见后的当天下午大宋皇帝就下令大宋全境欢庆三天,至于什么原因在整个汴京城都打探不出来。这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三天的欢庆结束后,他们被晾在了驿馆,向驿馆的官运递表求见宋皇,那官员说皇上国事繁忙让他们等待,但是一连一个月的等待又让他们心里害怕,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有一天大宋的参知政事窦仪大人在驿馆外求见。 窦仪带着一个年青人求见,等徐、韩见了窦仪,却现那年青人就是周大人推荐的周全。 韩熙载见了赵德昭,笑着说道:“怪不得司徒大人推荐你前来,原来你认识窦大人。” “见过两位大人,在下是窦大人的学生。这几日就跟窦大人叙旧了,累的两位大人担心是在下的过错了。”赵德昭在他们二人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徐、韩见他与窦仪是师生关系,对此次出使之事就没有前几天担心了,但是韩熙载想到他既然是窦仪的学生,那么以后可能就要在大宋为官了,心里不觉为南唐失去了一个人才而感到惋惜。 徐铉没有和赵德昭接触过,他身为这次出使的要大臣,既然宋皇在大殿中当着满朝文武说了不会怪罪南唐,但是为何一个多月了既不接见他们,也不下旨让他们返回。所以,他很礼貌的说道:“在下有一事不解,今日既然窦大人前来,特此请教?” 窦仪大笑道:“容某猜上一猜,徐大人是否要问你们的归程?” 徐铉见窦仪既然说了出来,就再也没有否认。 窦仪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我皇见两位大人都有济世之才,特想请两位大人留下辅佐我朝,但一时之间没有想好说辞,所以累的两位大人担心了。” 徐铉和韩熙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两人愕然的相互看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良久,徐铉当先说道:“看来今日窦大人是前来当说客了,还请窦大人回禀宋皇,皇上的厚爱徐铉心领了,但是徐铉深受国主大恩,不敢有丝毫相忘。” 窦仪见韩熙载还没有说话,就抢先说道:“韩大人祖籍在北方,如今正好借此回到大宋,岂不是正好上可报国家,下可振家业?” 韩熙载听了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在下年少时离家,如今在南方已经二十多年,妻子儿女俱在南方,而北方的故友都已故去。多谢皇上的赏识,实在是舍不得南面的亲人啊。还请窦大人回去向皇上求情,早日让我等回家与亲人相聚,“然后向窦仪行了一礼,看向窗外,口中念道: “我本江北人,今作江南客。 还至江北时,举目无相识。 清风吹我寒,明月为谁白。 不如归去来,江南有人忆。” 窦仪听了也是感慨不已,看着赵德昭不知该无何是好,赵德昭见窦仪看向了他,遗憾的说道:“既然这样,先生回去后就向皇上如实禀告吧。” 窦仪走后的第二天,宋主的放他们回去的旨意就下来了。听到可以回去了,大家都欢雀不已。 汴京城外,当送行的大宋官员走后,徐铉和韩熙载就加紧赶路了。还没有走出五里,后面马蹄声阵阵,大家都吓得不知所措。徐铉和韩熙载不会担心在大宋都城外会生什么意外,只是不知道要生什么事情。 但见一队马队飞驰而来,看穿着竟然是大宋禁军装备,大宋沿袭周世宗选兵惯例,禁军都是从全国各地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武器装备都是最好的,尤其让他们吃惊的是这队骑兵竟然打的是黄龙旗帜,只有皇室宗人才能用的旗帜,难道是皇上来送行了?想到此处,两人互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都寻思着不管宋主如何看重他们,还不至于亲自为他们送行。 正疑惑着,早有军士上前请韩熙载相见。韩熙载不知何故,被延请到旁边的树下时,就看见了那个好像是司徒周大人府上教苏公子武艺的岳师傅正站在一边,而一位穿着黄色长袍的年青人正微笑着看着他,正是赵德昭。 韩熙载惊异地问道:“你是----?” 赵德昭早已料到韩熙载是如此模样,笑着说道:“韩大人,在下有礼了。我正是大宋当今二皇子赵德昭。” 韩熙载听了赶忙上前要下拜,赵德昭阻拦道:“韩大人不必如此,在下今日前来只是送行。前几日是我向父皇赞了韩大人和徐大人是贤臣,父皇便想把你们留下为我大宋效力。不想误会了韩大人的归期,今日特来赔罪。” 韩熙载此时又恢复了自己往日的洒脱,大声说道:“不想这次出使大宋能有这般际遇,只是阁下既然是大宋皇子,又怎么到了我朝司徒府上作了书僮?” 赵德昭毫不介意的笑道:“真是说来话长,往事不提也罢。往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韩大人见谅。” 韩熙载忙道:“韩熙载哪里敢如此。今日能够得到二皇子相送,韩熙载不虚此行。” 赵德昭说道:“今日前来一为韩大人和徐大人送行,二来是请韩大人转告司徒大人,司徒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对司徒大人的承诺在下不会忘记。” 韩熙载不知道周宗曾拜托赵德昭何事,只是说道:“阁下的话我会带给司徒大人的,如果二皇子没有其他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 赵德昭很是不舍的说道:“韩大人熟读史书,当知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如今天下如此,我大宋自当努力向前。韩大人难道不想留在大宋辅佐大宋一统天下,留贤名于青史。” 韩熙载看着眼前意气奋的青年,遗憾的说道:“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如果能让我早二十年遇到二皇子,韩熙载定当效犬马之劳。但是如今韩熙载早已经心灰意冷,只想平平安安的渡过下半辈子,还请二皇子成全。” 赵德昭也是无奈的叹道:“不能得韩大人辅佐是我人生一大憾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可相见。韩大人后会有期。” 韩熙载抱拳说道:“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就走了。也许是此时送别情更浓,韩熙载边走边赋诗道: “未到故乡时,将谓故乡好。 及至亲得归,真如身不到。 目前相识无一人,出入空伤我怀抱。 风雨萧萧旅馆秋,归来窗下和衣倒。 梦中忽到江南路,寻得京中旧居处。 桃脸蛾眉笑出门,争向门前拥将去。” 看着韩熙载一行渐行渐远,赵德昭上马返回汴京,纵马前行风驰电掣,看着眼前越来越高大的汴京城巍峨雄伟,赵德昭浑身沸腾,从此要结束清闲的日子,开始真正的征程了。 第四十四章 大梦将醒 赵德昭回到宫中让赵匡胤大为高兴,他四个孩子,两个早夭,如今就只有赵德昭和赵德芳两个了。若赵德昭真的从此离去,他倒真的怪罪自己了。以前忙于军务就不说了,如今身为一国之主却还让自己的孩子遇险,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过错了。所以他高兴的做了第一件是就是出旨意大宋所有州府欢庆三日。 赵光义和赵廷美先入宫庆贺,赵德昭终于见到了自己这个三叔,只比赵德昭大四岁的赵廷美是杜太后最小的儿子,他代替自己的大哥戴孝守灵一年,今年终于可以自由出入了。赵德昭很礼貌地给自己的两个叔叔见了礼,一副亲热的样子,全然没有自己是被其中一人迫害的仇恨样子。赵光义以为赵德昭已经死了,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他回来了,心中大骇,但是面上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生的样子。赵德芳见好久都没有找自己玩的大哥终于出现了,迈着小脚快步跑到赵德昭的身边跳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他。赵德昭双手抓住小德芳的小手来了几个36o度的转圈,自己的头都晕了,但是小德芳“咯咯”的欢笑声却给皇室的一家人带来了久违的温馨和欢乐。 开始的高兴过了之后就趋于平静了,只不过赵匡胤如今对赵德昭的防卫做的更好,只要他出宫就有一对禁军紧紧跟着。其实经过了这次事情,赵德昭也是小心谨慎,唯恐自己再次遇到危险。 窦仪的府上,赵德昭是为了劝服南唐的两个使臣来找窦仪商议的。但是真正的话题却是窦仪先开了口:“二皇子,你这次遇险难道自己就没有觉什么问题吗?” 赵德昭自己心里有疑惑,但是脸上还是一副无所知的模样,问道:“不知老师何以教我?” 窦仪说道:“当日皇上口谕让您去扬州,一切都做的毫无破绽,这个计划做的天衣无缝,但也恰恰说明了此计划的谋划人深知皇上在扬州的一举一动才配合自己的毒计的。而且那贾复根本就是皇上身边的侍卫,为何如今不见人影?” 赵德昭假意说道:“先生不会怀疑是父皇吧?” 窦仪咳嗽了几声,忙说道:“当然不是皇上。虎毒不食子,何况皇上就你和四皇子两个子嗣,又怎能无缘无故的害你?任何事情都有他的起因,二皇子死了谁获益最大,谁就最可疑?” 赵德昭问道:“既然如此,不知老师如今又何以教我?” 赵德昭连续两个“何以教我”让窦仪找到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气节,欣慰的捋着自己的胡须说道:“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二皇子如今身兼国器重任,当然是从这几方面做起。” 赵德昭站了起来向窦仪行礼道:“请先生教我。” 窦仪慌忙扶起赵德昭说道:“皇上让我做二皇子的老师,这些本就是我的分内事情。当年以为二皇子尚小,还不足以过早承担这些重任,如今经历了这件事情,看来是我们不着急,对方已经着急了。如此正好,打草惊蛇,那我们就做这条‘蛇’,蛇或潜伏于地下等待时机,或吸收万物精华而壮大,最终化龙而翱翔九天之外。” 说到这里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修身对于二皇子来说就是要积蓄自己的力量,值此乱世,二皇子需要自己勤习文武艺;齐家就需要二皇子注意自己的展与皇上所给的权限之间的界限,皇上身居九重之位,可以容许自己的继承人有一定的能力,甚至从心理上认可过自己,但是在现实中若真正的越了皇上,皇上必然心中不喜,这就会给一些人造成可乘之机。如此若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生,岂不是得不偿失、后悔莫及?治国就看皇上能给二皇子多少机会参与了,二皇子定要注意自己只可以专注于皇上给的范围而不可自己强行夺取,虽然二皇子是天下人心目中的继承人,但是在皇上还健在之时太过于热衷权力,必然有损于自己的名声;如今天下大乱,皇上乃天下英明的贤主,必以平定天下为己任,二皇子也以此为自己的目标协助皇上完成此不世之功业,则大事可成。” 听了窦仪的分析,赵德昭心里稍微有了点底,但是仍然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先生之言徳昭领会,但是世事不易,徳昭越想越觉得艰难无比,心中恐惧。” 窦仪道:“世事有些正是如此,想的越多,顾虑就越多,于是就做不成了。若是不用去想而是迎头去做,反而说不定能做成功。我想历史上的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正是因为当局者没有多想而做成的,如果仔细想过,估计便不会去做了。” 赵德昭听了窦仪的金玉良言连忙道谢,彻底放下了心理的包袱,开始慢慢行动起来。他表示希望窦仪带着自己去驿馆见南唐的使臣,希望窦仪能去劝劝徐铉和韩熙载留下为大宋效力。但是没有成功。 幸运的是周大人真的派了岳倾武护送周薇和喜绿来到了汴京,正好被窦仪派的人看到了岳倾武的画像,而把他们请到了窦仪的府内安住。而赵德昭却高兴地知道他不仅得到了周薇,而且还得到了岳倾武这样武艺高强的人,以后自己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大宋建隆三年三月,南方的大国南唐派遣使臣出使大宋,皇上召见并且接受了南唐的赔罪。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使臣在大宋驿馆滞留了一个多月之久才离开。有礼部送行官员现皇上派禁军私下欢送南唐使臣,不知何故。 赵德昭回到宫中的时候,赵匡胤已经在他的房中了。见了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送走他们了?” 赵德昭先是行了君臣礼,才回道:“是的,父皇。没能留下他们有点可惜。” 赵匡胤笑着说道:“徐铉我接见过多次,此人重在文章不错,尤其是能说会道,他的才能在南唐中或许可以取得很不错的功业,但是在我们大宋就要大为失色了。我大宋国力日益强盛,出使他国不需要徐铉那样的辩才。所以走了也不必太为惋惜。” 赵德昭听了顿时想到这不就是所谓的“弱国无外交”的同理嘛,笑了笑,然后问道:“那么父皇又怎么看韩熙载呢?” 赵匡胤道:“韩熙载此人我没有接触过,但是曾经听李谷谈过此人确实有才华,但是此次观此人作为,表现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见是在南方的久久不得志已经消磨了他的锐气。我大宋如今锐意进取,日后必定有天下英才前来相投,倒也不必担心人才不足。” 赵德昭叹气道:“孩儿在南唐见他二人也是有才能的,自忖得人才者得天下,就想着把他们二人招揽与我大宋。不想倒是没有父皇想的深远。” 赵匡胤大笑道:“你才多大年纪,又没有经历过世事,这不足为奇。天下的事情不是靠读了几本书就可以解决的,一个人的经历和磨练才是重要的。你这次虽然有此遭遇,所幸大难未死。不知你在南唐都见识到了什么?” 赵德昭道:“孩儿在南唐见到南唐国主李煜文采斐然,但是不能调和臣下、维持稳定;南唐众大臣目光短浅,为了各自的利益钩心斗角,有才能者多为了自己和家人而明哲保身,只有陈乔、潘佑等寥寥数人能够不顾个人安危而全力为国。如此不出数载,南唐定会为我大宋所有。” 赵匡胤没想到赵德昭能有此等见识,笑着说道:“好啊,这次南唐之行也不算一无所获嘛。朕方才还生气于陶谷没有在南唐得到有用的信息,现在既然有徳昭在此,那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 说完,他又惭愧的说道:“徳昭,此次让你经受如此劫难,也是我的过错。如今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父皇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你的。父皇以后要好好的照顾你和德芳。” 赵德昭本就自己要提,如今见赵匡胤先说出来了,就顺水推舟道:“父皇,孩儿今年已有15岁了,孩儿在宫中多有不便,是不是可以开府了?” 赵匡胤听了叹道:“不想徳昭都快成年了,父皇不是一个好父亲啊。好吧,既然徳昭想有自己的府邸那我明日就吩咐工部给你办置。还有吗?” 赵德昭又继续说道:“孩儿从南唐带回来了一个勇士,颇有武艺,孩儿想让他成为我的府邸的侍卫队长。” 赵匡胤大笑道:“好好好,一切都依你。还有吗?” 赵德昭笑着道:“没有了,孩儿想到了再找父皇吧。” 说完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俱都大笑起来。 第四十五章 摇旗吹号 大宋建隆三年五月,皇上下诏封二皇子武功郡王,命工部于离皇宫不远的春明街修建武功郡王府。皇上旨意下,众人奉召忙,国家的力量是巨大的,不出半月,辉煌高大的郡王府就已经落成。原来在宫中侍候二皇子的所有太监宫女都全部封到了王府里当值。岳倾武被授为五品带刀侍卫,专门保护赵德昭的安全。 赵匡胤参加完早朝正在御书房专心的处理奏章,不想有随身太监前来通报说武功郡王求见。等赵德昭见了礼,赵匡胤便问道:“徳昭不在自己的府邸呆着,如今找我可有何事?” 赵德昭说道:“启禀父皇,孩儿今日前来确实有事来求父皇的。孩儿听奶奶曾经说过父皇如孩儿般年纪的时候就和韩令坤叔父认识了?” 赵匡胤不知道赵德昭为何说起此事,想起年少时和韩令坤胡作非为的事情,不禁笑了起来,说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怎么提起此事了?” 赵德昭笑着回道:“孩儿一个人在府邸感觉挺冷清的,想起父皇年少时都有韩令坤叔叔等一干玩伴,孩儿也想向父皇求几个玩伴陪孩儿一同听窦仪大人讲课,一同练习骑射武艺。” 赵匡胤听了才恍然大悟,说道:“这件事我本应该提前想到的。好的,你自己对此事有什么要求?” 赵德昭说:“孩儿听闻归德军节度使石守信将军的次子石保吉,义成军节度使韩令坤将军的长子韩崇训,泰宁军节度使王审琦将军的长子王承衍这三人和孩儿年纪仿佛,所以特来请父皇准许他们能够陪同孩儿。” 赵匡胤听了似乎想到了一件事情,沉吟道:“这件事因为牵涉到几个节度使将军,我先和赵普商量后在告诉你吧。” 赵德昭知道接下来要涉及到赵匡胤最主要的军权改革,所以就没有强行相求,主动告退。 等赵德昭走了,赵匡胤才想起来关于军队的事情。他本来想等李筠和李重进的反叛平定后就要改革这件事情的,但是等他回到汴京后得知赵德昭已经失踪多日,他忙着查寻此事,之后又因此而病倒两个月,再之后就是派遣使者到各割据势力宣言大宋国威,因此拖到了现在。若不是赵德昭今日提起了这几个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他还真的因国事繁忙而暂时忘记了。 去年才平定了两起叛乱的大宋朝今年的要任务就是大力展农桑,注重修养,为日后统一天下积蓄力量。所以国事并没有往日般那么繁忙,赵普处理完自己的政事就回府了。 赵普的府邸说穿了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住的房舍而已,不同的是房舍的布置和休整是其他普通老百姓不可比的。因为赵普不缺钱,房屋虽然不豪华,但是很讲究,也很精致。这就是赵普的性情,他热衷于功名但是却是一个简朴的人。他可以不择手段的争取实现自己的目的,但是却不会用大笔的钱财修建他的房屋。试想当一个人知道如此普通的房舍竟然是当朝宰相的府邸,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吃惊的事情。 脱去朝服,倒上一杯好茶,坐在书房里读着《论语》,这就是赵普如今的幸福生活。他知道今年是少有的太平年月,只有趁着这些清闲的岁月看看书,养养精神,才能为日后的统一战争操劳。 正在津津有味的读着书,不想门外却有人走了进来。赵普很生气,在他看书的时候他最恼的就是有人打扰。抬起头正要火,却看见当今天子皇帝赵匡胤脸带微笑走了进来。 赵普心惊,连忙带着惊慌参拜:“臣参见皇上,臣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赵匡胤上前一步扶起赵普道:“则平不用多礼,朕本有事想找则平相商。但又思及嫂夫人的厨艺,所以特地前来打扰。” 赵普的妻子有一手好厨艺,皇上接着这个名义也曾多次到赵普的府上,两人都已经历多次,再加上十多年的关系,所以赵普也不惊慌,先是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前来参拜,然后祝福妻子做上几个小菜,热壶好酒款待赵匡胤,然后才和赵匡胤坐在书房商量事情。 赵普见赵匡胤紧缩双眉,正在沉思着什么,连他从外面进来都没有察觉,于是轻轻的走到近前,笑声的叫道:“皇上,皇上?”见赵匡胤清醒过来了,就问道:“皇上似有不绝之事,不知臣可否参详一二?” 赵匡胤说道:“朕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找则平商议此事。则平,你说为什么自唐末以来天下纷争不断,自后梁、后唐、后晋、后汉而至后周五朝,凡八姓十四帝,天下混乱,国君更迭频繁,百姓苦不堪言,这是什么缘故呢?” 赵普答道:“自唐末以来,节度使的权力日益庞大,节度使在自己辖制的地界里握有财税、军队等大权,节度使可以把自己的权力传给自己的子嗣或者将领,造成军队和将领只忠心于节度使,而心中没有中央朝廷,如此一旦事有缓急,那些节度使便利用自己手里的军权为所欲为,才造成了皇上所说的局面啊。” 赵匡胤听了赞道:“则平说的真是透彻。朕也觉得节度使官威权力过大了,为了后世子孙计,朕当有所为才是。” 赵普看到赵匡胤也同意了他的看法,接着说道:“禁军是拱卫皇城的主要力量,如果禁军统领生变故所造成的危害也是相当严重的。这请皇上三思。” 赵匡胤道:“禁军的指挥使都是我当年的老朋友了,我相信他们的忠诚。” 赵普就怕自己的建议被皇上认为是在挑拨他与当年老朋友的关系,此时话已经说开了就所幸说道:“臣也不是担心他们对皇上的忠诚,臣只是担心他们的能力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部下,如果一旦他们的部下挟持他们作乱,天下又要生变故了。” 赵匡胤听了方才明白赵普的用意,因为他就是这样称帝的,想了半响才说道:“朕知道了。容朕再想想解决的办法。” 赵匡胤在沉思,赵普则出去端上来酒菜,先给赵匡胤倒上一杯酒,然后递给了他。 赵匡胤顺手接过,刚要一饮而尽,却是刚刚想起来似的,又放下酒杯说道:“则平,早晨徳昭前来相求想让石守信、韩令坤和王审琦的儿子做他的伴读一同跟着窦仪学习经史子集和练习骑射,这件事你怎么看?” 赵普听了想了想,高兴地说道:“恭喜皇上,臣一直是认为二皇子才能出众的。二皇子如此作为,一来可以和这些将门虎子共同成长为我朝的新兴力量,二来这些节度使的公子都在汴京,也可以防备他们拥兵自重,有利于皇上下一步的兵权措施。”说到此处似是意犹未尽,但是却没有再说下去。 赵匡胤听了,大笑道:“则平还没有说三吧,我替则平说吧,三来可以同这些节度使建立共生同辱的关系,有利于积累自己的力量。” 赵普听了心里一惊,但还是小心的说道:“也许是二皇子经此劫难,变得小心而已。” 赵匡胤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和赵普喝酒吃菜聊天,再也不提此事,赵普猜不到他的用意,也就不再乱议。 第四十六章 四兄弟 建隆三年五月下旬,皇上下旨封归德军节度使石守信将军的次子石保吉,义成军节度使韩令坤将军的长子韩崇训,泰宁军节度使王审琦将军的长子王承衍为承信郎,陪同皇子武功郡王赵德昭读书练骑射。 见皇上同意了他的要求,赵德昭心里兴奋起来,终于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步。自己的府邸修好了,赵德昭就把周薇和喜绿从窦仪府里接了过来。而周薇和喜绿到了此时才知道原来家里的下人周全竟然是大宋的皇子。这样的身份转变让她们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幸好赵德昭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关爱,让她减轻了离开家人的痛楚。而赵德昭又在苦恼自己应该怎么向赵匡胤说周薇的事情了。 因为那三个伴读都是武将世家,赵德昭担心自己武艺太差而失了面子,所以在等待他们的时间里每日跟随岳倾武苦练,岳倾武的招式也一点一点的都传给了赵德昭,对于赵德昭的勤奋,他很是高兴,但是见到赵德昭拔苗助长式的练习却有了不同意见,他说一个人的武艺除了靠自己勤加练习外,还需要经过实战的磨练才能取得进步,如果能经过战场的千锤百炼那自然更能精进千里,之后又拿大唐武将之的秦琼秦叔宝来教育赵德昭,说秦琼自小在家中练习祖传的武艺,只是经过了捕快生涯才得到提高,更是经历了无数战争终于大成。 赵德昭听了认为很有道理,所以每日早晨练习体力和力量,晚间练习招式,有时岳倾武见他练得兴起,也能下场和赵德昭对练一场,然而赵德昭虽然勤奋,毕竟时间有限,所以在实战的运用上就差多了。岳倾武只能以狼吞虎咽、缺少灵活等字眼评价。 时间就这样过去,终于等来了他们三人的到来。先到的是韩崇训,因为他父亲韩令坤与赵匡胤从小长大,所以接到圣旨没有一点耽搁就让他带着四个下人快马赶来。韩崇训比赵德昭小两岁,虽然一路辛苦赶路但是仍然难掩其俊秀的样子,如果梳洗打扮后肯定更像是一个书生。第二个来的是三人中距离汴京最远的王承衍,后面跟着四个虎背熊腰的家将,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路上肯定没少喝春风。王承衍身体很壮,因为他的父亲的防御地接近契丹的缘故,估计他肯定自小勤练武艺才能有如今的雄壮。最后来的是距离最近的石保吉,大家本来感到奇怪他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但是当他到门口的时候,大家终于明白了。石保吉身体高大,略胖,不愧是开过第一武将石守信的儿子,但是让人瞠目的是他的身后不仅有八个大汉,还有两个老婆子和四个丫鬟。看得最先赶到的王承衍非常不甘心,早知道就在路上欣赏欣赏风景,游览游览山河了,比起这个石胖子(和他自己比),他真的算是个傻瓜了。 赵德昭安排他们住好后就带着三人入宫觐见皇上,在皇上的勉励下跟着赵德昭出了宫。虽然赵德昭是皇子,但是四人父亲当然都是从士卒就交好,一直到如今各自的显赫地位,再加上他们年纪相差不多,更是交友的大好年纪,所以很快就相熟了。相熟后石保吉就开始埋怨起赵德昭了:在家中除了母亲他就是老大,在父亲的管辖内谁人不给他面子,如今在汴京,他只能算是个孩子,很多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听的赵德昭连声赔礼,韩崇训却打趣他如果不来汴京,常此以往下去,他的肚子必然比寺里的弥勒佛的肚子还要大了。王承衍只是用手擦拭着手中的大刀没有说话,和岳倾武倒是很相似。 天未亮,岳倾武和王承衍就会先练习武艺,赵德昭和韩崇训不用多久也会跟着练习,只有石保吉在听到外面下人的通报后才慢腾腾的起床梳洗,拖着铁枪边打呵欠边进入演武场,一板一眼的练起来,动作笨拙,神情呆滞,王承衍会很看不起的在他眼皮底下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刀锋凛冽让人不寒而栗,连岳倾武都忍不住要和他比试。韩崇训会在旁边摇头晃脑的欣赏着他俩的动作,时而会评价一下,俨然一副武学大师的模样。只有岳倾武看了石保吉的练习后常常会深思,觉得他动作虽然笨拙,但是好像省略了很多花架子,虽然不中看但是很实用。赵德昭有一次听见了岳倾武的评价,就常常在想难道这个石胖子是在扮猪吃老虎?但是不管怎样,他自己的武艺却是四人中最差的,就连看上去比较像书生的韩崇训认真起来,手里那把亮银枪却也能似蟒蛇出洞灵活多变,深沉有力,连王承衍有时也不得不佩服起来。 窦仪下了早朝通常就会直接过来教他们经史。窦仪虽然是参知政事,名为宰相,但此时的参知政事只是副职,协助宰相处理日常事务而已,并没有多大的职权,再加上有赵普在,窦仪乐的轻闲,每日里到赵德昭府上授课反而是一件高兴轻松的事情,看着眼前四个生机勃勃的少年,窦仪觉得连自己都慢慢变的年轻起来。此时赵德昭和韩崇训是如鱼得水,听着窦仪的讲课,还能提出自己的观点和想法,王承衍和石保吉却是辛苦异常,唯有此时王承衍才不会觉得石保吉有辱十大节度使的威名。 下午是他们最快乐的日子,石保吉和韩崇训会不断的劝说赵德昭和王承衍一起出去浏览汴京城的。此时的汴京已经是中原最大的城市,世界各地的商贾都汇集此地,南来北往的商客不计其数,茶馆里天南地北的音调已经成为吸引茶客的最大因素。韩崇训喜欢看山玩水游古刹,石保吉却喜欢汴京城里的小吃美食,若不是忌惮王承衍的严肃和赵德昭的身份,估计他早就带着他们去汴京的青楼里寻欢作乐了。想着自己在汴京的“苦”日子,只有看着身边四个姿色不错的丫鬟时,他才觉得家里把他管的很是严厉的娘亲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好人。 说起来石保吉、韩崇训和王承衍三个人才算是真正的世家子弟,王承衍的坚毅果决,韩崇训的机智谦逊,石保吉的风趣幽默,世家子弟的不凡气度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赵德昭。如果说身在南唐时的他心里面还保留着前世的影子,如今的他在窦仪和身边三个伙伴的耳濡目染下脱去了往日的青涩,开始渐渐展示出与其身份暗合的气质来。 六月中,皇上传召让归德军节度使石守信、义成军节度使韩令坤、泰宁军节度使王审琦、武信军节度使张令铎、建雄军节度使赵彦徽等从各自的辖制区回汴京议事。汴京的六百里加急从汴京城的四门纷纷离去,急的快马让年长的人们嘀咕着不知道又要生什么事情?而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仍然如往常般活动,生活仍宛如平常一般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改变。 第四十七章 杯酒释兵权 深夜,归德军节度使府内,石守信看着手里的圣旨心里充满了疑惑。一个月接到了两个圣旨,一个让自己的儿子进京,一个让自己进京,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他实在有点糊涂。自从赵匡胤当了皇帝后给他的感觉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在一个军帐里吃饭睡觉的兄弟了。 天气已经开始转热,但石守信心里却感觉今夜越来越寒冷,屋里烛光如豆,看着那如豆的飞蛾不明所以的飞入灯笼中知道触火身亡,石守信仿佛看见了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但是手心的冷汗告诉他这是真的。就好像他年少时第一次从军一样,在大战的前一夜也是这种感受,果然战场上每个人都疯狂的像前方的人挥刀,他自己被身边的战友拖到在地,眼看着就命丧敌人的长矛之下,要不是赵匡胤前来相救,他早已经是地下的一抷黄土了。但是今夜的这种感觉却是赵匡胤给他的。又怎能不让他感到害怕? “将军,该休息了。”伴随着声音,那熟悉的身影从外边走了进来,这么晚了还敢前来寻他的人除了结妻子外连他目前最宠爱的小妾都不敢。看着那依旧温柔的脸庞,石守信心里一片温暖,脑海中浮现出了往事。 他出身在贫困之家,从小靠上山砍柴维持家用。本来日子过得还挺让他满意的,但是直到有一次看见知县大人的女儿出行,那容貌气质让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然而两人身世的差距让他望而生畏。于是他投奔后汉太尉郭威的帐下从军,奋不顾身拼死沙场才取得了自己的地位。当他衣锦还乡的时候才知道知县全家已经入狱了,他利用自己的权势救下了曾经让他遥不可及的女子,并且求为自己的妻子。如今一晃十数年,孩子都已经大了,但是他对妻子的爱慕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石夫人看着石守信仍然握在手里的诏书,心里就已经明白自己的丈夫在担心什么,毕竟书香门第出身的她比石守信更为了解官场的一切。正是郭威利用自己的军权代汉立周,才让她经历了朝政的变换和家庭的破落,她深深懂得如今的皇上心里担心什么。轻轻的走到石守信的身边,握着石守信的手安慰他道:“将军不要多想了,如今虽然皇上身居九重,但是将军又没有犯什么过错,相信这次皇上也只是普通的召见而已。 石守信不顾屋里的那两个侍女,一把把站立在身边的夫人紧紧的包在怀里,把头深深的埋在她的髻里,只有那熟悉的异香才能让他害怕的心跳稳定下来。侍女们对视一笑赶忙走了出去。夫人红着脸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像当年一样,也不改改。” 石守信看着她说道:“我石守信今生上能征战沙场取得如今的地位,下能有夫人得妻,已经很满足了。但是为了孩子们着想才有今日的顾虑,如今国家太平,不知道我们的皇上大哥要我这个武将进京有什么事情?” 夫人说道:“放心吧,如今天下还是四分五裂,皇上是个英明的君主,不会对你这位大宋朝的开过重臣有什么企图的。” 石守信长叹一声,看着窗外的夜晚,久久不能收回自己的眼睛。 到了京城石守信才知道皇上不仅仅召见了他一个人,看着王审琦、韩令坤、张令铎、赵彦徽等和他一样迷惑的眼睛,他知道皇上这次肯定要有什么行动了。 赵匡胤宣这些节度使进宫,顺便还一起召见了分掌禁军的殿前军指挥使高怀德、马步军指挥使慕容延钊等将领,席上皇上没有说什么正事,只是提起当年在军中和各位将领的友情,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体会了一回当年和赵匡胤一起的征战岁月。忧患的时候建立的友情才是珍贵的,看着依旧谈笑风生,大杯喝酒的赵匡胤,众人顿时安心不少。 随后的几天,众人随着赵匡胤或纵马于猎场围猎,或饮酒于宫中大内,那感觉好似回到了当时在沙场上快意恩仇的时刻,虽然此时没有第二日打战或许是最后一晚的担心,但是那无所顾忌的心情却是一模一样的。 看着眼前酒桌上心情放松的众位将领,赵匡胤开始长吁短叹起来。石守信看着皇上渐渐满面愁云,当先问道:“不知皇上所忧何事?”听见石守信的话,其他人才注意到赵匡胤那满腹忧愁的面容。 赵匡胤叹道:“不瞒各位兄弟,如今为兄虽然作了皇帝,但是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稳啊?日子过的反倒不如咱们在军中那般逍遥自在。” 众人听了马上离席跪下,说道:“主忧臣死,皇上但有吩咐,臣下必当奋不顾身为主分忧。” 赵匡胤没有让他们起来,依然忧愁的说道:“各位兄弟,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我是到不了今日这个地位的。但是天子之位谁不想坐?是以朕每日里都忧心重重不能入眠啊。” 高怀德大声说道:“如今天下大定,皇上受命于天,还有哪个敢如此大胆有那非分之想?” 赵匡胤看着下面跪着的当朝将领们缓缓说道:“朕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想若是有一天你们的部下贪图富贵把黄袍批在你们身上,朕到时候不知有何面目再见诸位兄弟?” 石守信等人听了此话,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感觉屋内霎那间充满了杀气,各个吓得匍匐于地,浑身颤抖地说道:“臣等绝对不敢妄为。如今还请皇上为我等谋划出路,臣等感激不尽。” 赵匡胤说道:“人生如白驹过隙,大家所求还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如今不如各位放下手中的统兵之权,朕多赐予各位黄金绸缎,大家多置产业,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留下丰厚的遗资。我们在结以亲家,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众人马上叩道:“一切听从陛下吩咐。” 第二日,归德军节度使石守信、义成军节度使韩令坤、泰宁军节度使王审琦、武信军节度使张令铎、建雄军节度使赵彦徽、殿前军指挥使高怀德,马步军指挥使慕容延钊等手握兵权的将领或因为身体病,或因为年老体衰,或因为自身犯了过错,都一一上书辞去所任节度使职位并且把兵权交还给皇上。 皇上再三挽留,无奈这些将领们心意已决,皇上只好同意了他们的奏章,并且下旨调石守信为西京留守,镇守西京洛阳;把自己守寡的妹妹燕国长公主嫁给高怀德,封高怀德驸马都尉;封赵廷美为秦王,八月迎娶原武信军节度使张令铎之女;下诏封自己的长女为魏国大长公主嫁给石守信次子石保吉为妻,封自己的二女为晋国大长公主嫁给王审琦长子王承衍,等二位公主长大之后便可完婚。 赵匡胤收回兵权,选天下精兵锐卒充入禁军,设枢密院掌管天下兵马大权,提拔禁军中威信微弱的将领统领禁军,而各地驻防的部队每三年都要换防,兵马动而将领不动,这样就防止了兵只识将而不听中央命令的不利局面出现。 第四十八章 在此长成 皇上的诏书下来,在韩崇训左一声“恭喜”,右一声“驸马好”的恭喜下,石保吉每天都要看着镜子“嘿嘿”的笑几声,王承衍在他们面前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转过头去然后再面对他们的时候脸上的红色还没有褪去。还是石保吉脸皮厚,凑到韩崇训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可惜皇上怎么没有给你这小子赐婚。” 韩崇训很谦和的说道:“小弟我福缘没有二位仁兄深厚,就免了。”说完了再小声嘀咕道:“我的老婆要是皇上的女儿,我还怎么夜半读书红袖添香啊,我可没有那么傻。” 赵德昭也挺为他们高兴的,本来相处下来关系好的就已经开始称兄道弟,如今倒是货真价实的兄弟关系了。 在好的日子时间长了也会变得无味。过了四个人磨合相处的日子后,白天却是变的无聊起来。王承衍开始思念在父亲军中与普通将士共同操练、防御、站岗等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石保吉幻想着自己骑着骏马飞驰在父亲管辖的州县里,茶楼、酒肆、赌场、青楼,谁不知道他的大名,韩崇训思念着自己带着侍女们游览神山、秀水、灵湖,赵德昭在他们的埋怨和建议下,无可奈何的又去求皇上了。 赵匡胤因为顺利地解决了昔日兄弟们的兵权问题,如今一下子变的轻松起来,就连赵德昭求他能带着自己的一般兄弟带着禁军进入皇家猎场围猎都毫不思索的答应了,而且还似责备实关心的说着本来就是让他们陪着读书和练习骑射的,怎么现在了还没有进行? 听说皇上同意了他们可以打猎,三个人都欢呼雀跃不已。他们来的时候就是乘着自己父亲从万军之中挑选的好马,赵德昭也让禁军给他挑了一匹黄骠马,四匹马,四个人,身后带着一队禁军纵马奔驰在汴京大道上,虽然不会出现践踏百姓的事件,但是仍然惊的行人不得安宁。 赵德昭刚刚建议道能不能不再城中奔驰,石保吉就反对道在城中纵马奔驰才能显示出骑术的高,王承衍对此很淡漠,飞马奔驰对他来说才是军中儿郎的作为,就连一向在性格上很像赵德昭的韩崇训都不以为然,在他们的眼中,这点事情根本就不算什么。 当赵德昭把自己等人骑马扰民的担忧告诉窦仪,希望窦仪能用先生的身份帮忙劝说的时候,窦仪反而沉思道:“武功郡王和他们三人在一起本来就引‘人’瞩目了,如果此时在在一起纵马欢乐,反而可以打消别人的关心。”赵德昭听了很快就想明白了。于是不仅不阻止他们,反而有时还能带头一起胡闹,在石保吉的带领下,大家俨然是一群混世小魔王。 赵光义看着案头上的记录,终于松了一口气。自从得到赵德昭掉进长江的消息,他就担心赵德昭没有死。他派了大批的人在沿着长江上下游搜索,而且在汴京城的四个城门口安排了人手紧紧盯着。结果包括人们最看重的新年在内的三个月过去了,赵德昭都没有出现让他不由地放下了心里的包袱。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德昭居然是跟着南唐的出使团一起进入汴京城的,这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看着皇上加强了赵德昭的保护,看着赵德昭身边渐渐聚集的三个节度使的公子,他渐渐觉得赵德昭开始准备力量对付自己了。没想到结果又出现了变化,这些人一天到晚的到处胡混,他这个开封府尹都已经收到了数十封告状武功郡王纵马闹市的状子。看着这些状纸,赵光义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就怕你们不胡闹啊! “到底是一群孩子”,赵光义心里想着,把那些状纸缓缓的撕碎、揉圆,然后仍在屋里不起眼的角落里。 此时的赵德昭若知道赵光义认为他在胡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高兴,但是心里肯定要大喊自己比窦娥姑娘还要冤屈。他哪里是胡闹啊,论骑术他根本没法和其他三人比拼,现在他大部分时间都要在马上渡过,害得他晚上练习武艺的时候屁股疼痛难忍,若不是怕他们笑话,早就躺在床上用热毛巾敷臀了;别人练完了武艺就开始看书啊,谈天论地了,他还得在身旁这三个说着风凉风雨话的家伙的指指点点下练习射箭呢。每天开工无数次,胳膊能不疼吗?但是只要他放松练习,石保吉就会伤心欲绝的说道:“老大,你就不能快点练习吗?我们哥三个可就等着你进猎场啊,生命就这样被你耗尽了。”韩崇训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叹道:“孺子不可教也!”,然后又痛心疾地说道:“咱们交友不淑啊。”但是一向冷漠的王承衍却会鼓励道:“你对箭术的领悟不错,人又聪明,继续练下去马上就会有所小成。”看着他们三人三种表情,赵德昭只能咬紧牙光,心里大喝一声:“拼了!死磕!”。 虽然成功的目的就是成功,但是导致成功的原因却是多样的。王承衍为了不输给军营里的那些士卒们,每日勤加练习,终于箭术有成;韩崇训为了能听到府里的丫鬟们赞一声“啊,我们的公子好厉害啊!”的赞美声,每日里偷偷练习,箭术终于受到父亲的赞赏;石保吉练好箭术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父亲没有理由禁止他去赌场、酒楼等这些地方。而赵德昭却是在这些兄弟的埋怨和期待中迅有了突破。其实说他比其他人迅,只不过是其他人都是私下里偷偷练的,而他却是在身边兄弟们的指点下,踏在他们对箭术的认知总结上成功的。就如某人所说,我只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所以看的比别人远。 自此汴京闹市中的行人不知会在哪一天就要碰到一群奔驰的马队快从身边驰过,皇家猎场中的飞鸟走兽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生活多少时间。四个年青人各自带着十数禁军们在猎场里奔驰,“控弦破左的,右催月支。仰手接飞揉,俯身散马蹄”,弓似满月、箭若流星,王承衍终于找到了自己在军营里痛快酣畅的感觉。 四个人带着身边的禁军围猎,石保吉就图一个快字,带领队伍飞马奔驰,找到猎物就开弓;王承衍则像打游击,他带着的人忽而化整为零,忽而化零为整,时而围成一个包围圈,时而围三缺一,飘忽不定;韩崇训则是稳打稳扎,步步为营;赵德昭经验不足,带着人似快似慢,兴之所至,无一定之规。众人白天打猎,晚上回去交流经验,时而带着所学的兵法说到很晚,有时对一个观点争论不休就约定第二日在猎场用行动证明。就这样,在大人们眼中的年青人胡闹变成了他们的战场演练。 回到府里边吃边谈狩猎,石保吉会说道管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王承衍会说契丹的兵马就是利用了他们骑兵的度飘忽不定,我们也要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韩崇训道一句兵者国之大事也,不求胜,先立于不败之地,但是他却从王承衍对契丹的看法中了解了那些马背上民族的特性,为他日后打败西北党项的李继迁提供了战法。赵德昭没有话说,最后只能拿自己最喜欢的名将的语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耳”来搪塞。 第四十九章 风乍起 就在赵德昭他们兄弟四人快乐的纵马闹市、射箭逐猎的时候,世上却有两个和他们地位相同、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在承受着亲人快要离开的痛楚。不过也许一个心情好一点,一个心情差很多。 荆州从三国时起就是历史名城,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唐末天下诸节度使争雄,荆南节度使高从诲以荆州为中心,自成一方势力。他和他的子孙都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求能守住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就很满足,所以不管北方是谁当政,荆南的继任者都会献表称臣。当周太祖郭威起兵反抗后汉的时候,高从诲重病身亡,把节度使之位传给了自己的长子高保荣。郭威代汉立周后,高保荣立刻派人进贡称臣,因为当时周朝的郭威和柴荣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南唐的徐淮之地和北方的北汉与契丹身上,所以荆南高家的统治仍然四平八稳的维持着。 高保荣虽然继承了荆南节度使职位,成了天下诸侯之一,但是他没有什么才能,不论是与民生息还是御将领兵,他都一窍不通。但是可喜的是他不仅很有自知之明,而且有一个才干胜他数筹的弟弟高保晟。因此虽然荆南的节度使是他,但是荆南的所有事务其实都是高保晟在处理。兄弟两个一个有虚名,一个有实权,倒也是兄慈弟睦、相安无事。 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当了天子,隐隐有吞并天下的野心,高保荣心里恐惧,虽然一年进贡了三次,仍然是日日担心,夜夜忧愁。常此以往下去,本来就不健康的身体被恐惧日夜折磨,半年之后就已重病不起。因为自己的儿子高继冲年纪尚小,所以就把节度使的印绶交给了弟弟高保晟。也许是人之将死,回光返照,他在死之前竟然做了自己在节度使上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决定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娶了掌管荆南节度使帐下钱粮的李文怀的女儿。就在众人以为这只不过是这位平素没有主见的节度使在昏迷之际胡乱做的一个决定而已,但是当高保晟当了节度使之后却现因为李文怀握有荆南的钱粮,所以荆南节度使帐下的每一个将领几乎都和李文怀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因为高保晟自小身体弱,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子嗣,所以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人真的很奇怪,有些人平时没有怎么表现,但是到了关键的职位或者关键的时刻马上就会泯然众人,比如周世宗因为只是郭威的养子,所以平时也没有什么出众的表现,就连郭威决定把皇位传给他的时候都担心李重进不服气,特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李重进给柴荣下跪定了君臣名分。但是当北汉联合契丹趁郭威刚死,柴荣刚继位的时机攻打后周的时候,柴荣御驾亲征,不仅取得了高平之战的胜利,而且打破了契丹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而有些人平时本来很聪明能干,但是到了关键职位上却变得让人大跌眼镜,高保晟就是如此。高保晟在辅佐自己的哥哥高保荣治理荆南的时候把表现的非常能干,令整个荆南民生安乐,帐下众人心悦诚服。但是当他当了荆南节度使的时候,却马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他不再认真处理管辖内的事务,而是搜刮天下名石、古画、奇树、珍玩和美女把他的节度使府建立的奢华阔气,两耳少管窗外事,整日里沉醉在酒乡美人窝里。 其实他的命运还算好的,因为在他最快乐逍遥的两年里,北方的大宋忙着平定李筠和李重进的叛乱,接着就进行休养生息的政策,这样他过完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两年。也许是觉得该把节度使的职位还给大哥,也许是因为高继冲的岳父李文怀的关系,他最终还是把荆南节度使传给了高继冲,而不是自己的三弟高保寅。 高继冲是幸运的,因为他的父亲在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政治和权势的时候就为他开始铺平走向权力的大道,因为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曾经属于自己的位置。然而他也是不幸的,因为他还没有好好的享受权力在手的滋味的时候,南边的武平节度使帐下衡州刺史张文表的叛乱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灭亡。 事情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一件事情的生演变成了一整套事件的起因。 在荆南节度使治下的南方,此时偏安一隅的湖南也像北方一样经历了许多人的统治。先是楚王马希萼的残暴统治导致南唐派兵占领了湖南,后来楚王部下刘言起兵赶走了南唐的兵马收复了湖南,自称武平节度使,接着潘叔嗣作乱杀了刘言,但自认为自己德才不足不能服众,于是就迎接周逢行作了武平节度使,最后周逢行为了能大权独揽杀了潘叔嗣,在湖南彻底建立了自己的政权。 周逢行本人就是湖南人,所以他能精心的治理自己统治下的百姓。他出身贫困之家,一生行为勤俭,每逢有灾害还能开仓救济受灾的百姓,所以湖南在他的统治下一直很平静。但是他经历了湖南的这些政变后和赵匡胤一样深深的认识到了武将的威胁,所以在他的统治下,只要武将有任何的不轨举动,他都不经过查实就要严重处置,甚至株连亲族。因此他的帐下当年跟着他打天下的将领都被他一一铲除,只有横州刺史张文表对他仍然恭恭敬敬,况且张文表没有一丝一毫的举动显示他有反抗周逢行的意思。 到了赵匡胤建隆三年十一月,周逢行重病在身自忖要离开人世,隧召集自己的儿子和帐下幕僚将领当着他们的面把武平节度使之位传给了只有十二岁的周保权,并且勉励大家共同全力辅佐高继冲,等部下都出去后,只有高继冲独自留了下来。 周逢行不放心的看着自己还年少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人生百年,我这一生从小卒做起到如今的武平节度使已经死无遗憾,但是放心不下你。我帐下当年和我一起起兵打天下的将领有十余人都已经被我找了罪名诛杀,如今只剩下衡州刺史张文表尚在,我本想找个缘由杀了他,但是一来他处事恭敬,没有半点错处,我没有找到他的把柄,二来我没想到自己这么早就走了。我想等我死的消息传到衡州的时候张文表一定会起兵反叛的。如果他起兵反叛,你一定要派杨师璠前去平定啊。切记!切记!” 周保权又问道:“如果杨师璠不能平定张文表,我该怎么办?” 周逢行听了一愣,沉默半晌才叹道:“杨师璠的领兵才能本和张文表不相上下,但是张文表自认为是沙场老将,我若死了他必然骄横看不起其他人,所以凭杨师璠的本领应该能击败张文表。如果杨师璠真的败了,你就献地图于大宋吧。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行此下策,免得引狼入室后悔莫及啊。” 说完就开始大口喘气起来,周保权赶忙请大夫进帐医治,然而也只是缓延周逢行的死期罢了。数日后,周逢行病死,当讣告传到衡州,刺史张文表果然起兵反叛。 第五十章 一池春水乱 衡州刺史张文表看着自己手里周逢行病逝,周保权统领武平节度使的告书立时大怒。想当年他们兄弟十数人一起参军征战沙场,约定共享富贵,但是当周逢行成为节度使后不仅忘了当年的誓约,而且还不问缘由的把当年的兄弟一一治罪。如果不是他小心翼翼的慎之又慎,可能还活不到今天。如今周逢行病逝,现在整个荆南节度使治下就他的资历是最深的。 “如今在战场上还有谁是我的敌手呢?”张文表越想越越兴奋,他感到自己也能攀上权力的顶峰,成为万人瞩目的节度使。但是想到周逢行在湖南的威名,他又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极力思索自己的对策。 第二日升帐议事,张文表的心腹将领马仲行突然出列手里拿着一个周逢行平时有事时写给张文表的信函说道:“各位将军,节度使刚刚病逝就有人假借节度使的名义前来找我密谋诛杀张将军。这是密函,请各位将军观看。”说完就把手中的密函传给了身后的一位将领,等大家都看的差不多了,张文表取下自己的头盔,双手托剑说道:“各位弟兄,张某无才无德,竟然招致奸佞小人的猜忌。今日就请各位经军杀了张某。” 马仲行等张文表的话音刚落,就马上大声说道:“张将军平日待我等素厚,今日我等若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有什么面目立于当世。”各位将军也跟着马仲行说着同样的话。 张文表听了大声说道:“众位将军,如今节度使刚病逝,就有人在少将军面前说我等的坏话,这样的人我们能否容忍?” 在马仲行的带领下,众人齐声说道:“绝不容忍!绝不容忍!” 张文表见大家情绪激愤,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说道:“众位,我欲领兵清除少将军身边的奸佞小人,各位可愿意祝我一臂之力?” 情势如此,大家见张文表说道此处也就跟着说道:“愿听将军号令。” 张文表高声喝道:“拿酒来!”等下人端着酒壶进来,张文表拿起酒壶就把整个酒壶里的酒都倒入自己的头盔之中,然后拿起宝剑割破自己的食指让鲜血滴入头盔内的酒中,说道:“今日张某在此与各位盟誓,若他日张某富贵定不忘了今日的每位兄弟。” 马仲行先上前割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滴入头盔中,其他人也跟着如此做,最后张文表把头盔中的血酒倒入桌上的茶碗中,众人一一拿起喝了。 衡州刺史张文表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兵马一路向武平节度使的之所长沙挺进。由于整个湖南都在为周逢行的死而停止了一切活动,谁也没有想到张文表会在这个时刻起兵,所以张文表很顺利的攻下了攸县、醴陵和株洲,兵锋直指潭州。 张文表起兵的事传到周保权这边的同时,株洲失守的奏报也传了过来。周保权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刚刚坐在了节度使的位置上还没有熟悉治下的事务,张文表就攻下了三处城池,周保权惊吓的不知所措。幸好着急之余想起了周逢行的话语,就连忙派人把杨师璠叫了进来。 杨师璠今年只有三十多岁,从十五岁从军就一直跟着周逢行,若不是周逢行的看重和提拔,他不可能这么年轻就坐到长沙领军将军的职位。因为张文表的反叛,他正在府衙整理军械,整备钱粮,以备张文表围攻长沙时使用。 当他进入周保权的大殿中时,周保权已经从座椅上起身了,扶着他的手说道:“杨将军,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料到了张文表会起兵反抗,他交代我说如今整个湖南能打败张文表的就是你了。还望杨将军看在先父待将军深厚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 杨师璠没想到自己在周逢行的心目中竟然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感激涕零的说道:“末将愿誓死为将军分忧。只是张文表和先节度使一起从军,久经沙场,末将恐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周保权说道:“先父曾说张文表若起兵,定然是因为我湖南无人是他的对手才敢如此妄为的,所以他必然骄傲自满,目空一切。所谓骄兵必败,我想杨将军一定能够旗开得胜的。” 杨师璠本来还没有信心战胜张文表,待得听到周逢行分析张文表此时正处于骄傲自满的心态中,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立刻说道:“臣必将擒拿张文表献于将军帐下。” 周保权大喜,连忙吩咐人写了军令封杨师璠为平南将军,调集长沙附近各县的兵马由杨师璠统领平定张文表的叛乱。 等军马齐备,杨师璠就率领军队向潭州进。结果杨师璠走了没有几天,就有战报送来称潭州已经被张文表攻破,张文表正在潭州休整,不日就要兵长沙了。周保权闻此奏报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寻思片刻,也许是吓得慌了神竟然忘了找父亲留下来的那些幕僚商议,就写了一封向大宋称臣求救的信函命人快马向汴京送去。 张文表叛乱的消息渐渐传到了高继冲的荆南节度使府内,刚开始大家都没有在意,以为只是小事。结果不出十日,张文表的兵马已经攻破株洲和潭州,兵马渐临长沙。 “如果张文表打下长沙平定湖南后,说不定就会趁着自己刚刚接手荆南,年幼不懂军政而进犯荆南“,想到此高继冲立刻慌了神,于是马上派人通知叔父高保寅和岳父李文怀前来咨询。高保寅以前有两个哥哥理事,所以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政事,李文怀积蓄钱粮是高手,对军政大事却也是一窍不通。所以,高继冲和高保寅、李文怀商议了整个晚上都没有想出好的对策。最后终于决定了一面派人飞马向大宋报告此事向大宋请求帮助,一面派人通知辖制下的各个州县严加防守,整军备战,做好防御张文表进攻的准备。 大宋,汴京城,赵匡胤看着太监们呈上来的荆南节度使高继冲请求帮助和武平节度使周保权称臣纳降求救的奏章心里惊喜万分。 这两个节度使表面上对大宋很是恭敬,代代献表称臣,岁岁派人朝见纳贡,恭顺的找不到一丝缘由能派兵过去。以前忙着处理李筠和李重进的反叛,又让大宋休养生息,赵匡胤还不怎么着急。但是这在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收回了大宋境内的所有节度使的兵马财税大权后变得刻不容缓。赵匡胤正在头疼找个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收回这两个节度使辖制内各州县的兵马和财政大权的时候,周逢行的病逝和张文表的起兵反叛却给了他这个机会,真的是得来却不费工夫啊! “张文表,朕倒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你啊!哈哈哈----”。赵匡胤了却了此心事,顿时轻松大笑起来。 第五十一章 机不可失 因是入了冬,天气渐渐寒冷起来,赵德昭四人已经不再去猎场狩猎,整日里或跟着窦仪读书写字,或在雪中迎风练武,或煮酒谈论天下时局好不快活。这日他们四人正聚在屋中谈天说地,不料却有窦仪的下人送来了一封信。打开看时,却是荆南节度使高继冲和武平节度使周保权的求救奏章。 当赵德昭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上还有比他更难的少年。也许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过比别人苦,但是如果知道了别人的困难,也许仍然还是会选择属于自己的这份苦难。 王承衍兴奋的说道:“看来又有战事起了!”那兴奋的双眼明明白白的透露了他内心的想法,石保吉却是叹道:“也许我们要开始真正的打猎了。”韩崇训道:“早就听说荆楚一带山水秀丽,我早就想去了。”三个人互相看着,最后都望着赵德昭。 赵德昭楞着说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韩崇训说道:“你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连石胖子都明白的事情你还不明白呢?” 石保吉立刻急了:“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王承衍看着他两大笑起来。 赵德昭看着他们,心里却是想着:难道自己这么早就要开始征战沙场了?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来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韩崇训认真的说道:“我想窦大人下了朝就派人给你送信,看来他想法应该也是如此了。” 石保吉说道:“现在的困难是我们的年纪都还小,不知道皇上那儿能不能让我们去?” 王承衍马上说道:“又不是让我们领兵,我们只是随行打战而已。如果皇上不放心可以当场招人比试。我相信凭我手中的大刀禁军中还没有人能打赢我。” 韩崇训又道:“你们都是未来的驸马都尉,身份摆在那儿就怕皇上公主不放心啊。” 石保吉:“……” 他们三个人就好像赵德昭不存在似的,旁若无人的说着,只有赵德昭在旁边静静的愣。 良久赵德昭才开口道:“你们真的想上战场?” 没想到三个人却同时回答道:“你别忘了我们的父亲都是赫赫有名的节度使。”说完互相看了看,大声笑了起来。 赵德昭看着他们豪迈的样子,自己也下了决心,既然要“高处不胜寒”,那就从如今这个契机开始吧。 武功郡王府内院里,赵德昭和周薇紧紧地坐在一起互相看着对方。周薇一个人在内院里呆着,虽然有喜绿和一些侍女,但是赵德昭白天要陪着那几个家伙或练武或出游,只有晚上才有片刻的时间陪着她说说话。所以周薇特别珍惜每天的时间。 赵德昭知道周薇的苦恼,半开玩笑地说道:“今天过来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周薇依在赵德昭的怀里,悠悠地说道:“反正现在都不能和你长时间在一起,无论哪一个消息对我来说都一样。那你先说坏消息吧。” 赵德昭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才说道:“我可能要领兵出征了。这次去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都见不到你了。” 周薇听了立刻从他的怀里站起来,眼泪缓缓地流了出来,哽咽地说道:“那好消息是什么?” 赵德昭道:“好消息就是我这次如果得胜回朝,我就会请求父皇看在我的这次功劳的份上同意我们的婚事。” 周薇听了这才好受了点,说道:“既然这次的分开能让我们日后在一起,那么我也不在乎这几个月。可是你一定要小心啊,我在府里天天上香给你祈福。” 赵德昭心疼地看着周薇说道:“你放心,我身边有岳倾武师傅,你知道岳师傅武艺很好的,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自己啊。等我回来了我一定会求父皇让我们在一起的。” 周薇乖乖地点了点头,两个人深深地依偎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大宋皇宫,赵匡胤正在思考用何人领兵。如今大宋能领兵的将军多不胜数,但是他刚刚进行了杯酒释兵权,如果此时挑选那些久经沙场的将领统兵,那些节度使和大将们肯定都要避嫌:没听皇上刚说害怕自己领兵后部下生叛乱嘛。可是如果让禁军中刚选拔的那些资历弱的人来领兵,又怕万一败了错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正在思考中却听到了有人进入御书房的脚步声,赵匡胤抬头看见是值班太监就怒道:“不是说了朕考虑大事的时候不准打扰吗?” 那公公吓得立马跪了下来,颤声地说道:“皇上曾经交代过如果武功郡王找皇上,我们一定要禀告的。” 赵匡胤听了,脸色缓了下来,说道:“既然是武功郡王了就让他进来吧。” 赵德昭进来的时候看见赵匡胤仍然想着事情,待他参拜后,说道:“往日见父皇处理朝政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今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然让父皇都起愁来了?” 赵匡胤见赵德昭问,就拿起奏章递给他说:“你先看看吧。” 赵德昭打开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内容,这奏章上的内容窦仪在早晨看过后已经默写下来送给他看过了。 赵德昭笑道:“既然荆南节度使和武平节度使向我们求救,我们正可借此机会兵收回这两个节度使的兵权,父皇也可以派转送使过去掌管这两地的财政税收。” 赵匡胤叹道:“朕和众大臣商议之后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究竟派何人领兵却让我没了主意?” 赵德昭奇怪道:“我大宋如今将领济济,父皇又怎么会没有人选呢?” 赵匡胤说道:“朕刚刚从他们手中收回兵权,如今再让他们统兵,我怕他们畏畏尾误了大事。” 赵德昭听了此事,转移话题说道:“父皇,孩儿心中有疑惑不知能否向父皇请教?” 赵匡胤好奇道:“徳昭有什么事情尽可说出来,父皇为你解惑。” 赵德昭说道:“父皇前些日子请各位节度使将军前来,收其兵权,设转运使置其钱粮,可就是为了防备自唐末以来节度使叛乱这个危险?” 赵匡胤笑着说道:“正是。” 赵德昭说道:“对于父皇的此事,孩儿还有别的看法,不知父皇能否接受?” 赵匡胤以为赵德昭是反对他的那些做法,刚想出言叙说节度使对政局的危害,但是又忽而平静下来,说道:“你说来听听,如果父皇觉得有道理父皇自然会接受你的想法的。” 赵德昭说道:“自唐末以来,确实是因为节度使手握重兵又不缺钱粮,所以每每对朝廷有所不满就起兵反叛,给政局带来了严重的危害。但是孩儿觉得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也要从当朝的君主身上找问题。纵观历代历朝,所有的开国几个君主都能汲取前朝覆灭的经验而能励精图治,但是到了后面的君主却往往因从小长于深宫之中而毫无见识,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在贪图享乐之中丧失了祖辈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请父皇试想一下,如果我们刚刚经历过的后梁、后唐、后晋、后汉等节度使叛乱时遇到的君主是唐太宗李世民结果又会如何?唐太宗14岁起就跟着高祖李渊征战沙场平定太原的匪患,16岁就加入勤王救驾的军队施计救了被突厥围困的隋炀帝,至22岁时就能平定割据天下的诸侯。孩儿就想如果每一个以后的君主都能如开国时的君主一样有见识,那就算是这些节度使生叛乱也能平定下去而不至于失了江山丢了姓名。不知父皇认为孩儿的这儿所思可有道理?”赵德昭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终于停了下来,整个宫殿之中都充满了他的声音。 赵匡胤没想到赵德昭竟能说出如此的话来,他认真的想着,不再理会赵德昭看向他的目光。 赵德昭静静地看着他思考着,此时他才现他竟然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赵匡胤,那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庞,形如河川的皱纹,无不向看向他的人诉说着主人所拥有的不平凡的经历。此时他才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地为这个父亲分担些忧愁,此时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赵匡胤思考完了,笑着说道:“你说的很对。这些问题我倒没有想过。”接着开始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今日是来向朕请命领兵的。” 赵德昭立刻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孩儿正是此意。孩儿觉得孩儿明年都要16岁了,也该为父皇分忧了。” 赵匡胤说道:“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但是你毕竟年幼,战场上刀枪无眼,我怕你受伤啊,而且第一次领兵,我怕你……”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不言而喻。 赵德昭说道:“父皇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身边可是有三个自小在节度使府内练习武艺的人才呢,他们都很想向自己的父亲那样上战场。至于父皇担心孩儿第一次领兵会误事,不如父皇派一个信得过的将军在旁辅助,这样就可以消除父皇初始的担忧了。” 赵匡胤听了缓缓的说道:“让你领兵此事甚大,父皇还要好好的想想。你先回去吧。” 赵德昭无奈告退,只能等待赵匡胤的决定。 第五十二章 真假双簧(上) 经过了一年的休养生息,北方的大宋终于又出兵了,这次出兵仍然是平叛,只不过是帮助向自己称臣的武平节度使平叛。 建隆三年十二月,大宋皇帝赵匡胤以武功郡王赵德昭为主帅,前禁军马步军指挥使慕容延钊为副帅,李处耘为监军,兵五万前往湖南帮助武平节度使周保权平定叛乱。 圣旨传出,举国哗然,任谁都没有想到皇上会以如此年少的皇子为帅,只是天威难测,朝中众大臣都缄默不一言。唯有窦仪听了又喜又忧,喜的是如果赵德昭此次能够达到皇上的目的,那么皇上就能更加注重对赵德昭的培养,赵德昭还能在军中建立自己的威信;忧的是沙场之上刀枪无眼,赵德昭万一生意外就得不偿失了。自从被皇上架空了所有有资历的将领的兵权后,慕容延钊就以为自己今生再也没有征战沙场的机会了。没想到现在皇上竟然又派他领兵了,但是一想到身边还有一个年少的皇子作主帅,他马上想到的就是皇上害怕让他一个领兵特意派了一个皇子做头衔,真正打战的时候还是得他来指挥,“说不定皇上的意思是让武功郡王跟着我熟悉战事,我当权力帮助武功郡王立此功劳”。慕容延钊心里想着。 赵光义在得知了这个旨意后就马上从开封府回到自己的王府同幕僚们商议此事。此时赵光义最信任的客卿里有精吏术、通的宋琪,能言善辩的程羽,文武双全的贾琰等数人。宋琪先开口道:“武功郡王年少识浅,以往又没有上过沙场,皇上此次的安排是应该以慕容延钊为主,派武功郡王只是不想把兵权再交给那些大将们统领而已。”宋琪是赵德昭在南唐的时候赵光义招募的,是以不知道赵德昭以前的事情,他一直认为赵德昭只不过是一个身在皇家的少年公子而已。 赵光义一直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如果皇上的意思不是以慕容延钊为主,难道真的是让赵德昭出来历练了?皇上连他这个年纪比较大的弟弟都不让领兵,更何况是更加年少的赵德昭。 程羽见晋王不说话,也开口道:“皇上少年从军,当知兵者国家大事也,不可能如此儿戏。在下也认为皇上是以慕容将军为主。只是皇上既然让武功郡王领军,那就说明皇上有了开始培养武功郡王的打算了。自唐末以来,历代君王都注重军权,这次战由慕容延钊指挥,功劳和名声由武功郡王取得,皇上既能达到此次出兵的目的,又培养了武功郡王在军中的威信,倒是一条好计啊。” 赵光义想了半晌认可了程羽的说法,想到自己从来没有领过兵,在军中的力量是很薄弱,看来以后得想办法领军出征了。 赵德昭被赵匡胤召见了宫中,赵匡胤见了他就笑着说道:“你府里是不是还私藏了一个女子啊?” 赵德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什么都瞒不过父皇。此事还要请父皇为孩儿做主。” 赵匡胤似怒实笑道:“那你还不赶快把各中缘由给父皇说清楚?” 赵德昭只好把自己在南唐司徒府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赵匡胤,希望赵匡胤能看在他和周薇来之不易的机会上能成全他们。 赵匡胤听了,沉吟道:“放心吧,我不会在意她的身份的。不管是哪个地方的女子,日后都是我治下的子民,我会一视同仁看待的。既然是南唐司徒府的千金小姐,倒也能配得上我大宋的皇子。” 赵德昭听了赵匡胤的话心里顿时轻松下来,就是担心赵匡胤听到周薇是南唐人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赵匡胤见他神色轻松了不少,笑着说道:“先别高兴地太早了。此次派你出兵,你责任重大,千万不要因此事而分了心啊。父皇答应你,只要等你得胜回来时我就给你做主,让你光明正大的娶了这位南唐来的大小姐。”说完倒先大笑起来。 赵德昭顾不得害羞,听了心里大喜,赶忙说道:“父皇放下,孩儿一定完成父皇交代的使命。” 钦天监选好日子,皇上亲自到校场送行,先赐主帅武功郡王赵德昭上方宝剑,所有遇到的问题都可以全权决定;接着给赵德昭、慕容延钊、李处耘三人敬酒,希望他们此次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最后杀羊献牛祭旗,大军在满朝文武的注目下缓缓开拔向南挺进。 大军一路挺进,一路经过许昌和南阳而至新野,因为是大宋自己的领土,所以一路自有沿途官员准备钱粮,供大军使用。过了新野就要进入荆南节度使的辖制区域。一路的行军,大军已经有点疲惫,所以先驻扎下来,一是为了能养足精神,有充沛的体力,二是在此操练人马,为了让北方的军士适应南边的气候。 夜晚,大帐内,赵德昭看着他们三个垂头丧气的样子,担心的说道:“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石保吉早就没有了刚接到出征时的兴奋,现在沮丧的说道:“他们可都是驻扎在汴京拱卫都城的禁军呢,又不是我老爹以前的部下。” 王承衍沉声道:“军中的汉字最看中真正的本事。我们几个虽然是皇上御封的官职,但是在他们看来都是小孩子,他们自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听我们的号令是正常的。” 韩崇训接着说道:“现在操练时就这样,万一到了真正作战的时候出了纰漏,到那时可就误了大事了,现在要想个办法才是。” 赵德昭见他们说的都很再理,心里渐渐担忧起来。今日他们三人带领人马操练,但是那些禁军根本不听他们的号令差点闹起冲突来,最后还是慕容延钊闻讯赶来才平息了下去。没办法,只能把此事告知赵德昭,让他了解他们目前所处的地位。 赵德昭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着他们三人道:“我明天安排禁军中的三个将领和你们比试,你们可有胆量和把握?” 王承衍当先说道:“早应该如此了,绝对没问题。”看着石保吉和韩崇训都点了点头孩子后,赵德昭又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去吧。今日早点休息,明日还要比试呢。” 等他们三人走了,赵德昭走出大帐看着天上褶褶生辉星星,叹气道:“看来还得做点别的了。”说完就走向慕容延钊的大帐。 慕容延钊正看着墙上的地图出神,赵德昭走了进去都没有现。因为赵德昭是主帅,所以大帐两边的守卫都没有阻拦他。 看着眼前聚精会神看着地图的大将,如果不是到了这个地步,赵德昭实在不忍心施行自己的计划,毕竟慕容延钊是和赵匡胤一同征战沙场的兄弟。想着想着忍不住叹息起来。 慕容延钊听到后面有叹息声,大声喝道:“是谁?”话音刚落,他已经拔出了佩刀,转过了身体,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了身后的赵德昭。待看清是赵德昭后,才连忙收起手中刀,抱拳说道:“末将鲁莽,不知道是武功郡王,还请恕罪。” 赵德昭笑着说道:“慕容将军不必担心,这也是我的过错。” 慕容延钊知道赵德昭一向都是和那些驸马都尉们在一起,这次亲自来到他的帐中肯定是有事,再联想到白日里生的事情,于是问道:“郡王来到末将的帐中可是为了白日里生的事情?” 赵德昭说道:“不瞒慕容将军,徳昭前来确实是为了此事。如今我们就要进入荆南节度使的辖制范围,在这战事即将开始的时候出现了今日的事情,我怕会影响到这次出兵的目的。责任重大,所以不得不来找将军商议。” 慕容延钊说道:“武功郡王放心,这些禁军都是我在担任禁军马步军指挥使的部下,今日我已经狠狠的惩罚了那几个带头的军士,相信以后不会再生类似今日的事情了。” 赵德昭听了说道:“慕容将军今日虽然处置妥当,但是他日到了战场就怕他们仍然轻视我们这几个年少而误了大事,就对不起皇上当日的嘱托了。” 慕容延钊听的此话,知道赵德昭既然如此说就一定有了对策,所有很干脆的问道:“武功郡王有什么好的办法不凡说出来,在下一定遵命。”没想到自己话音刚落,赵德昭却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惊的慕容延钊也跪下道:“武功郡王乃天潢贵胄,慕容延钊不敢当此大礼啊。郡王有什么指令尽管吩咐,延钊定当从命。” 赵德昭说道:“本王心中有个计较,但是要对不起慕容将军,所以今日特意前来向将军请罪。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看在皇上的份上原谅徳昭。” 慕容延钊扶起赵德昭说道:“郡王尽管吩咐,延钊听命就是。都是同为皇上效力,性命尚且都可以抛舍,何论其他。” 赵德昭当下就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打算请慕容延钊配合并且再三赔罪。 第五十三章 真假双簧(下) 第二日,赵德昭很早就在军营集合全体将士,他站在点将台上对着将士们排成的方阵大声说道:“本帅昨日听闻有人竟敢不听军令并且带头闹事。都是军中儿郎,给我站出来!” 等那几个偏将从队列中出来走到台下,赵德昭大怒道:“军令如山,你们竟敢不听军令。来人,把他们推出去斩了。” 石守信马上大声说道:“请慢!禀告武功郡王,这几人虽然昨日不听军令,但是昨日末将已经惩罚过他们了。还请王爷看在末将的份上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赵德昭不满地说道:“慕容将军,我知道他们曾经是你的部下,但是军法无情,今日我一定要斩了他们以肃军规。” 慕容延钊大声说道:“王爷,大战前夕先斩军中将领乃不祥之召啊。还请王爷三思。” 王承衍他们三人昨晚商议后以为今天要和禁军中的不服者比赛武艺,没想到赵德昭今日一大早却要杀了那几个闹事者,这完全与昨夜商议的不符。如今看赵德昭要杀了他们,也都个个求起情来。 赵德昭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求情,对那些军法司的兵士大怒道:“还等什么,还不推出去斩了。” 慕容延钊见情势紧急,大声说道:“请慢。王爷,皇上让你领军平定张文表的叛乱,你不仅停留此地,而且还要私自杀害军中将领,难道你是因为害怕敌人而找自己的壮胆吗?” 赵德昭听了大怒,说道:“慕容延钊,我敬你是军中老将,还请你说话小心点。” 慕容延钊说道:“你这黄口小儿,不知军事,不明军理,若非你是皇子,又怎能领军出战?如今不听我言,早晚都要败死沙场,误了皇上的大事。” 赵德昭听了气的大怒,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案,提出皇上御赐的上方宝剑说道:“来人,把慕容延钊给我推出去砍了。” 王承衍、韩崇训和石保吉看到赵德昭要杀慕容延钊都吓了一跳,慕容延钊可是和他们的父亲同一辈的大将,私下里的关系都不错,而且慕容延钊擅于领军打战,这也是为什么皇上指派他来辅助赵德昭的原因,于是三个人赶紧跑过来求情。 众将领本来因为赵德昭拿着上方宝剑所以想求情又不敢说话,此时看到他们三个人带头求情了也赶紧跪下来替慕容延钊求情。监军李处耘刚开始以为赵德昭杀那几个闹事的偏将只是为了建立自己的威信,石守信只是爱兵如子才求情的,没想到事情竟然演变到了这等地步。于是他赶紧上前说道:“王爷,非是我们替慕容将军求情,而是慕容将军是皇上从布衣就相交的好友,一起经历了无数的沙场风云,请王爷看在皇上对慕容将军的厚爱上宽宏处理。” 赵德昭听了才缓和道:“既然监军大人和众位将军求情,我就饶了慕容延钊的死罪。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慕容延钊目无主帅给我打五十军棍。” 众人见赵德昭已经让步了就不再求情。于是在军营中当着所有的禁军的面,慕容延钊被狠狠的打了五十军棍。整个军营看着他们以前的将军被打都对赵德昭起了害怕之心。行刑完毕,慕容延钊被兵士抬着进入自己的帐中休息。 赵德昭看着那几个闹事的军士说道:“既然本帅打了慕容将军五十军棍,那么你们的死罪也就免了。我知道你们昨日之所以不听军令是因为你们觉得那传令的几个将军是少年,你们看不起他们。今日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打赢了他们的任何一个,我就饶你们不死。如果你们输了可别怪本帅军法无情。” 那几个偏将见赵德昭连慕容大将军都敢杀敢打,早已经吓坏了。如今听得他们要和昨日的那几个少年比试武艺以输赢定对错,心里一下子来了精神,各个摩拳擦掌等着看那几个少年输了的丑态。 第一个出来挑战的是王德顺,他曾经跟着慕容延钊平定潞州李筠的叛乱,经历过沙场的生死,根本看不起这几个凭借关系带兵的少年,所以昨日才蛮横的多说了几句。王承衍见有人出来挑战了,早就亟不可待的提着大刀跳了出来。一句话也不说,大喝一声:“看刀。”于是明晃晃的大刀就如泰山压顶一般向王德顺的头顶砍去。王德顺举刀相迎,两刀相撞的声音整个军营都听的清清楚楚。王德顺虽然把王承衍的刀挡了回去,但没想到自己的手臂已经麻,虎口隐隐生疼。这才知道对面的少年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力气却不小。于是收起小觑之心,打起精神来认真比试。王承衍见他防守的水泄不通,全身找不到半点破绽,心下佩服起这些沙场老将,占着自己年轻力强,围着王德顺周围游走。两个刀光闪闪,你来我往,一时之间看不出谁胜谁负。 那几个闹事的人看着他们之中武艺最好的王德顺都拿这个少年没有办法,私下里既佩服他们的武艺,又想到自己也不会胜出,顿时害怕起赵德昭的处罚来。 王承衍四下游走,动作越来越快,到了王德顺的背后看准机会把大刀当枪用,一招“蟒神出洞”刀头直刺王德顺的后背,王德顺来不及转身,两耳听刀声,大刀很快挪到了后背抵挡,王承衍趁机把刀柄从右手交到左手,然后一个大转身就绕到了王德顺的正前方,仍然把刀刺了出去,王德顺挥刀抵挡,但是力道以及那个弱了许多,王承衍的大刀已经搭在了他的刀身上,刀下手边滑去,王德顺没有办法,只好散开手,刀落在了地下,王承衍的大刀已经搁在了他的肩膀上。王德顺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叹气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虽然年少,但武艺已是不凡,假以时日更能精进千里。我输了。” 当王德顺认的大刀落地的时候,他们就知道王德顺已经输了。于是几个凑在一起道:“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认输吗?”其中一人说道:“看他们的武艺应该都很好。但是丁将军的箭法是我们之中最好的。请丁将军上前挑战那个最胖的小子。”丁德裕看着石保吉摇头晃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着场上的王承衍和王德顺,口里答应着。 石保吉本来还想等着来人和他比斗一场,没想到那个姓丁的偏将竟然和他比射箭。看着那姓丁的偏将看着他的眼神,心里顿时明白那家伙一定是看他身体是四个人里最胖的,以为射箭可以占到便宜。想通了,生气还是要生气的,但是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要给他好看。 丁德裕武艺不弱,但他对自己的射箭更有信心。骑在马上,看着对面的石保吉,他心里一点自己会输的心思都没有。骑马飞驰经过箭靶,来回三次三支箭都稳稳地射在了红心。四下里众人看着都叫好起来。石保吉也是心里也是佩服,打起精神,双腿夹了夹心爱的大黑马,那马就懂事的缓缓跑起来,度渐渐地由慢变快,石保吉第一箭也学着丁德裕的射法射了出去,第二次等马匹过了箭靶才一个背转身射出了第二箭,第三箭射进红心的时候,前两建都被第三只箭挤下了红心。军营里的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如天上的响雷,整个新野的百姓都听到了。 看了石保吉的箭术,丁德裕佩服不已,纵马过来抱拳说道:“小将军的箭术末将钦服。末将认输。” 赵德昭看着石保吉的箭术,心里一阵嫉妒涌了上来,知道自己日后若想在箭术上越石保吉还得多多加把劲了。 那几个剩下的将领们此时都不敢再挑战了,一起跪在赵德昭面前请求治罪。赵德昭说道:“看在你们还能自己认罪的份上就饶过你们这次,日后一定要严守军令,不得有丝毫差错。”那几个人连忙磕头认错。 赵德昭此时颁布了军中律令,勒令所有军士以后不得违背军令、军中不得私斗、占领城池不能烧杀抢掠等军令,违令者斩。 李处耘本来还认为赵德昭打了慕容延钊后皇上此次派兵的目的就完成不了了,没想到赵德昭安排了比试竟然让全军上下都安静下来,恭敬的听从军令,满意的点了点头。待得这里事情结束后,他因为担心慕容延钊就立刻去了慕容延钊的军帐想看看慕容延钊的伤势,并且想把军营里生的事情告诉慕容延钊。但是等他到了慕容延钊的大帐中,不仅没有看到慕容延钊躺在床上,反而是见到慕容延钊正在喝酒。李处耘吓得说到:“酒能伤神,慕容将军刚刚挨了五十军棍可不能喝酒啊。况且军营之中不能喝酒,若被主帅看见了经军岂不是又要受罚了。” 慕容延钊哈哈大笑道:“这酒是昨晚大帅给的,让我今天挨完了军棍喝的。放心,这酒大帅已经准了,而且我也没受伤。” 李处耘此时才惊讶地说道:“你们,你们,那刚才……”话没有说出口就已经笑了起来,心里第一次对这次出兵有了完全的把握。 第五十四章 假途灭虢(上) 当军队到达襄阳城下的时候,守军因为得到了荆南节度使高继冲的通知,所以打开城门让大宋的军队通过了。当军队进入襄阳城王承衍就劝说赵德昭趁势拿下襄阳,但是被赵德昭给否决了。大军很快通过襄阳城向荆南节度使的治所荆州城进。过了襄阳城,赵德昭派人飞马向高继冲送信,言道为了节省时间大宋的兵马能不能从荆南的治所荆州直接穿过去。 高继冲得到信函,马上召集帐下文武商议,有人道大宋也是狼子野心,不能让他们进入荆州城,有人道大宋既然是去湖南平乱的就不会在荆南生是非,还拿襄阳来讲说大宋就没有趁势夺城,还有人更是说道如今大宋国力日益强盛,不如趁此机会投降大宋。众人争吵不休,始终没有形成统一的答案。 高继冲顿时没有了主见,回到房内长吁短叹起来,如果让宋军穿过荆州城担心大宋趁机夺取荆州,如果不让大宋过,又恐这边得罪的大宋,到底是自己上奏求救的,又恐时间上耽搁了,张文表已经打败了周保权夺取湖南,那么战火就要烧到自己的领地了。想了多时,左右摇摆就是拿不定主意。 高继冲的岳父李文怀见高继冲还没有拿定主意,就进来说道:“如今我们大宋既然来了,我们就不能不管不问。我先带着酒肉钱粮以犒劳三军的名义前去大宋的军营里打探虚实,然后再做计议。”高继冲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同意了。 当军队驻扎在荆州城二十里外的石桥驿时,南节度使就派人前来犒劳三军。鸡鸭牛羊的走近军营里,立刻引起了一片混乱。所有的军士都放松下来准备享受了。 李处耘看到这些现象,马上跑到赵德昭的军帐中向赵德昭建议应该严肃军纪,但是赵德昭却微笑着拒绝了,还说道:“此正和我意。”李处耘不解,赵德昭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李处耘听了会意的笑了起来。 李文怀自从进入大宋的军营就被大将慕容延钊请进了自己的大帐,在大帐中两个人喝酒吃肉聊事,慕容延钊全然没有往日的威严和杀气,只是随便说着话,一句关于正事的话都没有说。李文怀心里暗暗着急,便随便找话题开口道:“请问慕容将军,此次你率领大军平乱,除了诛杀张文表还有没有其他的军务?” 慕容延钊端着酒杯一口而尽,叹道:“这次不是我领兵,而是另有其人。” 李文怀没想到以慕容延钊的威名都还不是这次宋军的主帅,心里惊讶不已,嘴里却好言说道:“慕容将军久经沙场,弓马娴熟,如果您都不是主帅,那我就想不出宋军中还有谁能担此重任了?难道是宋皇御驾亲征不成?” 慕容延钊说道:“不是皇上御驾亲征,这次皇上派了皇子武功郡王赵德昭当主帅,我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赵德昭可不像慕容延钊那么出名,李文怀对他还真的不了解,说道:“难怪大宋日益强盛,原来除了皇上,连皇子都是沙场宿将啊。” 慕容延钊很生气的说道:“什么沙场宿将,只不过是靠了自己皇子的身份罢了。我心中,我心中……”话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叹气道:“不说了。咱们喝酒。” 李文怀赶紧拿起酒杯看着慕容延钊不停的喝着,他哪有心思痛饮,装模作样的喝了几杯,心里越来越焦急了。 不多时慕容延钊很快就喝醉了沉睡过去。李文怀四处看了看,走过去摇了摇慕容延钊的身子,轻轻地说道:“慕容将军,慕容将军。”但是只是听见慕容延钊的酣睡声,不见慕容延钊醒来。 看着慕容延钊酣睡不醒,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大帐,在军营里四下里观看。但见整个宋营一片欢闹,军士们围在一起生起大火一边烤着鸡鸭牛羊肉,一边喝着酒,不时有几个人还会齐声高唱几句。到处是一片祥和快乐的景象,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杀气腾腾,野心勃勃。李文怀的心不由地松下来几分。 第二日,赵德昭亲自设宴招待李文怀,席间除了慕容延钊还有监军李处耘和王承衍韩崇训石保吉他们三人。 李文怀见这次宋军的主帅和主要的领兵将领竟然都是年纪和高继冲相差不大的少年,心里一片惊奇。虽然面上的态度更加恭敬,但是心里却想着肯定又是几个靠着自家身世才取得此次领兵之权的纨绔子弟,所以心情又放松了不少。只是看着容貌不凡的李处耘,心里还有几分疑虑。 在宴会上,李处耘却是只捡着诗词歌赋和李文怀谈论而不谈其他。李处耘诗书礼乐都比较精通,引经据典,谈论起来时而让人觉得漂浮于云端,上上下下;时而乘舟于湖上,轻轻缓缓;看着李处耘摇头晃脑,边说边吃酒的样子,整个是一夸夸其谈之辈,李文怀确定这个监军也只是文采不错的书生而已,没有半分的危险。 赵德昭有时也会在他俩的对话上礼貌地插上几句,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和石保吉他们三人一起谈论风花雪月之事。四个少年在一起高声说着,石保吉说的来劲了,挽起袖子端起酒坛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十足的一个世家纨绔子弟。不一会儿就已经喝的大嘴不醒,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囔囔地说着汴京城里的姑娘就是好看的词语,韩崇训向李文怀歉疚地道声对不起,然后扶着石保吉一摇一晃的走了出去。赵德昭大声说道真没用,还没有怎么喝就醉了,然后就和王承衍碰起杯来。 连着三日都是这个样子,李文怀终于弄清了宋军的底细,原来宋皇为了担心大将专权,特意派了自己的儿子领兵,这样就导致了主帅是一个无能的皇室子弟,而军中有才能的大将都被这个纨绔子弟压着,军心也是不稳。而皇上派的监军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却全然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一向英明能干,雄心壮志的大宋皇帝岂不是变的很无用? 这样的军队是不可能夺取荆州的,在他彻底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后,马上写了一封平安的信函派心腹之人连夜骑马送到了荆州城。 看着从李文怀营帐中悄悄溜出去的人骑马奔向了荆州城,远处的赵德昭、慕容延钊和李处耘终于露出了笑容,看来计划成功了。 第五十五章 假途灭虢(下) 等待的日子是最让人难受的,因为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如果用度日如年来形容,高继冲肯定百分百的认同。 自从李文怀走后,高继冲就一直忧心忡忡,日夜担心。大宋的军队就在荆州城外不远处,也许这次就是自己的一道坎,过去了就可以像自己的父亲叔叔那样无忧无虑的走完一生,如果过不去未来会生什么事情就很难说了。 三日后,终于等来了李文怀的书信。信一页一页地看完,心情一分一分地放松。看完信后,终于放下了长时间以来的忧虑。信中宋军的将帅不和、监军无用、领兵都是世家纨绔子弟的内容让高继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情立时轻松了起来,看来宋军只是去湖南帮助周保权平乱去的并没有攻占自己的打算。想到此处立刻命手下准备宴席,他要好好的欢送这些宋军的将领和兵士,人家既然是来帮助咱们的,岂有不热情款待之礼? 当接到荆南节度使高继冲同意让他们进入荆州城的信函时,赵德昭、慕容延钊和李处耘三个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赵德昭看着李文怀说道:“李将军,我军在这里也耽搁了不好时日,我恐怕张文表等反贼已经快到攻到长沙了,情况紧急,我们在荆州城最多一日就要出,劳烦你给高节度使说一声尽快给我们准备好粮草,我们也好尽快向湖南出。” 李文怀听了此话,心里暗暗生喜,面上却已是一副惟命是从的表情,忙低下头答道:“一切听从将军的吩咐。” 大军进了荆州城,宋军自有人热心款待,赵德昭、慕容延钊、李处耘和石保吉他们三人总共六人进入荆南节度使府参加高继冲为他们准备的宴席。荆南的所有重要的文武将领都参加了,赵德昭见高继冲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两个人就在一起闲聊起来;李处耘专门找那些幕僚们谈论诗书礼乐;石保吉、韩崇训、王承衍三人则和那些荆南的将领们胡天海地的谈论着,最主要的是不时的以小辈的身份向那些将领们奉承几句,然后多敬了几杯。宴席上,歌舞绵绵,觥筹交错,两方人马显示了绝对的和平共处。 等高继冲欢送赵德昭他们几个回营地的时候,荆南的将领们都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谁也没有注意到经过一个晚上的大喝,宋军的诸将却却都还很清醒,丝毫没有喝醉的迹象。高继冲让下人们扶着手下的这些文臣武将到安排好的屋子休息,而他也回去就寝了。 第二日天还没有亮,李文怀就已经醒了。昨夜为了很好的招呼宋朝的那些兵士,他可是滴酒未沾啊,恨不得自己化身千万人把这些宋朝的士卒们招呼好,尽快的吃饱喝足了从荆州离开了。他是真的痛恨张文表的,以前高继冲还小,他自己害怕高保晟会对高继冲做什么手脚而没有立刻送自己的女儿和高继冲完婚。当高继冲刚刚接上了节度使打印准备选个好日子就迎娶他女儿的时候,那该死的张文表就出来闹事了,事情紧急地一阵接着一阵,弄得高继冲根本没有了完婚的兴致,如今既然大宋的兵马前来平叛,不管是为了高继冲和自己的女儿,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希望宋军能够尽快到湖南。这样高继冲就会有心情迎娶他的女儿了。想到以后自己就可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李文怀就充满了热情,仿佛这些宋军就是自己的子侄一般可亲。招呼了一个晚上,他才累的回到府上睡去。 “今天只要宋军一走,我就向冲儿提及迎娶的事情”想到此处,李文怀已经毫无睡意了,在下人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吃了点东西,就想到宋军的军营那边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出。结果他刚一出门就看见满大街都是宋军的兵士,而他的府门口就站着十多人把守着,看见他走了出来,马上举枪对着他大声喝道:“将军有令,没有将军的命令,城中任何人等都不得自由出行。” 李文怀心里好像被一块大石紧紧压着,这一夜之间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他完全糊涂了。看着眼前的宋军,他第一个就想到了高继冲,害怕高继冲已经被杀害了。心急之下马上大叫道:“我是昨夜犒劳你们的人,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我有事见你们的将军,你赶快找你们的将军过来。” 那几位宋军虽然言行上都比较谨慎,但就是不肯离开,也不肯让他出府。他见自己争吵了半日宋军也不用强就以为赵德昭慕容延展他们肯定交代过不能对自己无礼,所以胆子一壮就要强行离去。有一个宋军急了,举着长枪刺了过来,李文怀吓得倒在了地上,幸好有别的士兵拦住了那位兵士,说道:“你不想活命了吗?忘了将军的军令了?”那位兵士想起赵德昭连慕容延展都敢杀敢打,何况自己一个普通的小兵,于是收起长枪不再理李文怀。 这边的吵闹却引来了正在巡视的赵德昭,骑马过来见是李文怀,就勒令他们不得无礼,然后说道:“李将军可有要事要出门?” 李文怀见是宋军的主帅来了,就颤声问道:“赵将军,请问你们对我们的高节度使如何了?” 赵德昭见他此刻还能想到高继冲,心里也是欣赏他的为人,于是笑着说道:“李将军不愧是高节度使的岳父,如此时刻还能如此关心他。本王佩服。本王这就去看高节度使,如果李将军想去,我们可以一同前往。” 李文怀听了赵德昭此话,还没有等赵德昭行动,自己就先向高继冲的府邸跑了过去。 荆南节度使府内,由于昨日和赵德昭无话不谈,高继冲也喝了几杯再加上心情不错,所以谁的也很好。早晨还没有从床上起来就听见外面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房门突然被人大力地推开,高继冲吓得赶紧披上衣服,赤着脚站在地上问道:“是谁?” 话音还在房中回荡,李文怀就已经冲了进来,看见高继冲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冲儿,你没事吧?” 高继冲心里突然一紧,说道:“我没事。难道外面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文怀还没有回答,高继冲就看见赵德昭带着王承衍已经走了进来。王承衍看见高继冲还站在地上,就对李文怀说道:“李将军,你还是先侍候高大人穿戴整齐再说吧。” 赵德昭看着高继冲准备好了,就说道:“高将军,咱们到外面看看吧。” 高继冲心惊胆颤地跟着赵德昭走在荆州城内,看见荆州城各处要道都站满了大宋的军士,而他的那些将领们却是一个都看不到。越走心里越慌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正走着,就见李处耘骑马过来说道:“禀告王爷,我军已经控制了荆州城四门。高将军的将领们都已经在我军军营里喝酒呢。” 赵德昭看着他笑着说道:“高将军,父皇已经在汴京城里为你修建了一座不逊于此地的府邸,想请高将军到汴京居住。” 高继冲看着眼前这个昨夜还和自己无话不谈的宋军主帅,今日竟然是那么的陌生。心里清楚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哀叹一声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李文怀到了此处才完全确定生了什么事情,腿一软缓缓地坐倒在地上。 大宋建隆三年十二月,荆南节度使高继冲上表因病请求辞去节度使职务,赵匡胤仍然封他为荆南节度使,但是在汴京赐府邸一座供高继冲修养,另封李处耘为荆州知州、丁德裕为荆州团练使镇守荆州。 第五十六章 骄兵必败 杨师璠出兵不几日就传来张文表已经攻占了潭州的消息,心里立刻着急起来,没想到张文表的度如此之快。军情紧急,于是催动军马急向潭州挺进。 周逢行病逝,周保权年幼,张文表的威名和军力都是武平节度使麾下的这些城池轻易被张文表攻占的原因。本来在周逢行执政的时候就特别防备各州府的领兵将领和兵力,所以张文表一路势如破竹,没有经历过多的战斗就攻下了株洲和潭州,如此武平节度使四个州府,他就已经攻占了两个,半壁江山在手,张文表心里渐渐傲慢起来,变得目空一切。“如今在这里,还有谁是我张文表的对手”,每当想到此处,张文表都要不禁对天大笑起来。 自从占领了潭州,张文表就开始放松起来,每日里在潭州知州的府邸欢歌艳舞,很少再过问军中的事情。连接几天下来,那些一起起兵的将领们也开始渐渐放纵下来。马仲行本是张文表的心腹,见张文表如今大事还没有成功就开始享乐起来,心里忧虑,犹豫了几次之后,终于狠下心来冒着有可能被张文表责骂甚至诛杀的危险进言道:“将军当初起兵是为了能驱逐周保权,占领整个湖南成为武平节度使。如今大事未成,那周保权还在长沙慢慢的收拢周逢行遗留下来的人马,待他稳定局势,收复周逢行旧部,我们就危险了。为今之计将军应该尽快兵攻占长沙,只要杀了周保权,将军再上书北方的大宋献表称臣,如此将军才可高枕无忧啊。” 张文表被马仲行惊扰了他的歌舞,若不是看在马仲行平日里恭顺早就下令杀了他了,如今听了马仲行的话,立时醒悟过来,马上召集将领收束人马,即刻兵向长沙挺进。 杨师璠正率军挺向潭州,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见了张文表的人马,两军停下来各建营寨对峙。虽说是领兵前来平定张文表,但是杨师璠却还没有想好自己运用什么方法才能战胜。想起周保权对他说周逢行临终时说的张文表此时定是目空一切,遂就往张文表骄横方面设想怎么施行计划。 张文表驻扎军马见对方营寨里打出的是杨师璠的旗帜,早就大笑起来。马仲行上前说道:“将军,既然周保权派兵前来,那我们就要小心应付,也许这就是我们攻占长沙前的最后一战。” 张文表笑道:“你多虑了。想当年我与周逢行征战沙场的时候在行军的路上见一个孩子躺在大道上奄奄一息,周逢行善心救了下来。那孩子死活都要跟着周逢行从军,那孩子就是杨师璠。如今周逢行死了,肯定是让对他最为忠心的杨师璠保护周保权。哈哈哈,杨师璠还在给我喂马的时候我就已经征战沙场十余年了,如今竟敢领兵前来和我作战。这一战最终胜利的一定是我们!” 马仲行见张文表如此轻视对手,心里不放心,但是又觉得确实如今没有人能够是张文表的对手,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不要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一定能够战胜的。想到此也就再也没有多言。 第二天,两军阵前,张文表驱马到阵前大声说道:“请杨师璠上前答话。” 杨师璠上前在马上抱拳道:“末将见过张将军。” 张文笔大笑道:“杨师璠,如今周将军病逝,我是担心保权贤侄受外人的蒙蔽才起兵的。你敢阻挡我的去路是不是你挟持了保权贤侄?” 杨师璠冷冷地回道:“张将军,我念你是当年和周将军一起共事的老将,所以尊敬你。如今趁周将军病逝,少将军年幼起兵造反,辜负了周将军生前对你的一片厚爱。如今你还有什么面目见周将军于地下乎?” 张文表大怒,说道:“杨师璠,念你年轻无知我不计较你的过犯。如果你率军投降于我,我封你为一州知州,岂不是比为那黄口小儿效命强?” 杨师璠大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不知礼义廉耻吗?我定当取你狗命,让天下人都知道背叛主上的下场。” 张文表大怒,挺枪跃马直取杨师璠,马仲行见张文表已经上前杀入敌阵,于是命令兵马全部上前,两军于是厮杀在一起。顿时沙场上杀声震天,戈矛飞舞令日月无光,鲜血四流使草木变色。 杨师璠与张文表对阵十数回合,形式越来越危险,于是大叫一声不好就立刻骑马回撤,诸人见主将后退于是纷纷领兵后撤,经过营寨也不停留,一直后退了十里才停了下来,重新设立了一个营寨。 张文表见杨师璠领兵后撤,大喝指挥着兵马奋勇上前紧紧追赶,但是经过了杨师璠的营寨大部分兵马都开始抢夺营寨里的东西,再加上厮杀一场大家都累了,于是张文表停止追击,让大家驻扎在杨师璠的营寨里休息。晚上设宴庆祝白日的胜利,众将都赞他英勇无敌。张文表毫不客气的承受,当夜大醉。 接下来杨师璠和张文表连着对阵了六场,屡战屡败,连着丢了六个营寨。这日晚上休整时,掌管军中钱粮的军需官进入大帐向他通报说军中粮草快支持不住了。 杨师璠沉思片刻说道:“明日天明时分你把军中所有的粮草都拿出来让全军饮用,把所有的酒都给我搬出来,我自有用处。” 军需官说道:“将军如果明日一早按将军的吩咐,那么我军的粮草只能支持两日了。” 杨师璠笑着说道:“放心,我一切自有主张。你不用担心,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杨师璠等军需官走后,伏案写了一封降表,唤来自己的亲兵让他给张文表送过去。 张文表一路追赶接连占领了杨师璠的六个营寨,诸将因此次出兵以来进展都非常顺利,因此对进入长沙有了十足的信心。每占领一个营寨,张文表都会设宴招待自己的将领。 这日大家正在宴席上畅饮,突然有兵士禀告说杨师璠派人求见,张文表马上让人放杨师璠的人进来。 那亲兵进入大帐,立刻跪下献上了杨师璠的降表,张文表打开见那降表上写着周保权好似受人蒙蔽不再信任他,军中已经好久没有接到长沙的粮草,如今粮草匮乏导致军心不稳,无奈之下明日正午特来投降之类的话。 张文表看完后高兴地赏了那亲兵,对他说道:“你回去告诉杨将军,我念他能够忠于周将军而不再计较他以前的过错。明日正午我率军在此等候他前来。”那亲兵领了赏叩离去。 马仲行看了降表后疑虑道:“将军,那杨师璠素来忠于周逢行,如今怎会轻易的投降。末将恐有诈。” 张文表大笑说道:“你放心,周保权小小年纪不懂战事,如今杨师璠缺乏粮草,军心已经不稳,无奈之下才投降的。我趁此接纳他投降,那么长沙忠于周逢行的人就不会拼死抵抗我了,说不定还会投降与我。” 其他将领都称赞道:“将军如此胸怀,在下佩服。”说的张文表飘飘然。马仲行总觉得不妥,但见张文表和众将都无异议,心里打算这明日自己一定要统军小心戒备,无事则罢,有事还可防备。 第二天,杨师璠让所有的将领吃了一个饱饭,然后给每一个将士都倒了酒说道:“各位兄弟,周节度使平日待我等深厚,如今有那宵小之徒趁节度使病逝行不法之事,我们怎能容忍那些不忠不义之辈在这个世上吗?” 众人大叫道:“不能!” 杨师璠举起酒杯大声说道:“各位,今日我敬大家一杯,饮下这杯酒,我带领大家诛除那跳梁小丑。来,饮了。”说完后杨师璠猛地饮下了手中的酒,然后把杯盏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大家随着杨师璠饮了杯中酒,都把手中的茶碗仍在了地下,整个军营杀气顿生,杨师璠大笑道:“今日我与诸位相约,我们一定要在潭州吃下一顿饭。”全军见主帅信心十足,各个都信心百倍,恨不得马上就上场杀敌。 张文表从早晨起就整合军队,列好阵势等着杨师璠前来投降,从旭日东升到日照当空,杨师璠都没有前来,大家早已经饥渴难耐了,纷纷向张文表请求开饭。但张文表一定要等杨师璠到来了一起共用。 就在张文表都没有耐心的时候,军营正前方沙尘飞扬,张文表高兴地说道:“杨师璠前来投降了。我们出营迎接他们吧。”刚出了营寨就见杨师璠带着人马快推进,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前来投降的,张文表立刻想到了诈降,但是明白的却已经晚了。 虽然马仲行带着自己的军队严阵以待,但是全军从早晨就滴水未进,早已是疲惫乏力,哪里是杨师璠他们的对手。杨师璠带着士兵各个如猛虎下山,势不可当,张文表的军队接阵没有支持多长时间就开始向后溃散。只要一个人向后退,就会像连锁反应那样击垮其他人的心防,整个军队开始大溃败。 张文表见大势以去悔恨不已,自觉再无面目见自己的部下,于是自刎身亡。马仲行本来可以收束自己的部下边战边退的,但见张文表自刎,于是挺马冲出去抢夺张文表的尸体,但被杨师璠挥军团团围困,马仲行左冲右突不能突出重围,精疲力竭之下同着张文表的尸体一同跌落马下惨死于乱军之中。 张文表和马仲行的身亡使得叛军群龙无,杨师璠带着兵马紧紧追赶,那些被追上的人都纷纷投降。经过这一战,叛军绝大部或战死或投降余者都纷纷散去。 杨师璠拿着张文表的人头继续挺进,那些被张文表攻占的城池都纷纷开城投降,真是丢失的快,夺回来的也快,一场叛乱就此平息。 第五十七章 是敌非友 圣旨下,高继冲和岳父李文怀、叔叔高保寅三人带着一大家子一起去了汴京。荆南按照赵匡胤的施政制度政事由知州和通判协作处置,钱粮由朝廷三司使派来的荆南转运使负责,而军备则是朝廷派来的禁军由荆州团练使丁德裕统领。原先的荆南节度使麾下的兵马由丁德裕按照禁军的要求逐一挑选,符合条件者送入汴京充入禁军之列,不符合者裁减人员,留下来的编入厢军预备。一场战事就这样在轻易之间解决,过程轻松,结局满意。 庆功宴上慕容延钊看着身边仍然谦和有礼、面带微笑的赵德昭感慨不已。从接到圣旨一直到军行新野,他都一直认为这次的战事皇上的意思是以他为主,之所以让赵德昭当主帅只是皇上为了防着将领们拥兵自重。所以一路上他都在不停的思考着怎样完成皇上这次出兵的目的。没想到少年的武功郡王先是借杖责他而建立了军中的威严,继而让同样年少的王承衍、石保吉和军中那些剽悍的汉子们比试进而赢得了真正的军心,之后利用假途灭虢的奇思妙计一举接收了荆南。整个过程没有损失一兵一卒,这是何等的奇功啊。想到此处,举起酒杯对着赵德昭说道:“王爷初次经历战事就能举重若轻,出谋划策想人所不能想,在下佩服。末将敬王爷一杯。” 赵德昭连忙拿起酒杯说道:“多谢慕容将军盛赞。徳昭这次能成事慕容将军给了很大的帮助,在下不敢独自居功。慕容将军久经沙场,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将军的提醒和帮助。”说完和慕容延钊碰杯喝了下去。 李处耘也随之高兴地敬酒道:“武功郡王小小年纪就能建此功劳实在是我们大宋之福。在下也敬郡王一杯。” 赵德昭忙谦虚了几句喝下了酒。 韩崇训出身节度使府,身份高贵并且长相英俊、武艺突出,虽然表面待人客气,但是心底下却是一个眼界甚高的人。这次因为皇上下了圣旨,所以不得不离开父母到汴京陪着赵德昭。本来也曾听自己的父亲私下里说起当今圣上当年和他们在沙场一起浴血奋战的事情,由于父亲对皇上勇武的佩服连带着他也以为赵德昭必定有不凡的身手。没想到到了汴京才知道赵德昭骑术、箭术和武艺都无法和他们三个人相比,心里顿时有点失望,莫非当了皇子就会渐渐变得像以前朝代的那些帝王的后代一样懦弱无能?若非在窦仪的讲授中赵德昭对经史的理解常常有惊人见解,他几乎要抱怨皇上的自私了。 这次出兵他是很赞同的,一是可以像自己的父亲那样效命沙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胜做书生万户侯。”每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男儿逢此乱世,又怎能置之不理?二来结合王承衍石保吉和自己三人之力,以赵德昭打头,应该可以平定诸侯中军力最弱的势力。没想到赵德昭先是提出让他们和军中健儿比试,却并没有告诉他们还要以慕容将军收服那些桀骜不驯的禁军。慕容将军可是和他们的父辈一样的将领啊,当今大宋就是皇上都礼让三分,真亏的赵德昭想了出来?最后利用了李文怀和高继冲的心理作用不费吹灰之力就控制了荆南。想起自己当初也是同意王承衍的建议进入襄阳的时候就先占领襄阳的,如今想来如果真的做了还确实有点因小失大了。现在高继冲献了降表,不仅让大宋占了大义的名分,而且擒贼擒王后的荆南其他地方皆闻风而降,也达到了出兵的目的。想到此,心里也是暗暗佩服这个本来什么都不如自己的皇室子弟。 但许是一时之间也不太好附和着慕容延钊和李处耘夸赞赵德昭,许是他的长远眼光,就在大家都尽兴吃酒的时候他给这场面降了降温:“这次我军轻易拿下了荆南固然是好事,但是如此行事却也会让武平节度使和他麾下的那些文臣武将心生恐惧,我恐怕接下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听了韩崇训的话,慕容延钊和李处耘都开始深思接下来的事情,赵德昭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是惊喜一片,其实他也是想到了接下来可能会比较困难,只是大家心情都很好所以才没有说出口而已。现在韩崇训能想到此让他心里顿喜,没有人会不欢迎自己身边多几个智谋之士,何况如今的韩崇训已经深深的打下了他的烙印。王承衍虽然也是一般聪慧,但是年少气盛,偏于武力,有点像三国时的张飞,或许只有经历了长期的沙场和生活阅历才能变成真正的统帅。而石保吉看上去时而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时而又更像一个吃喝玩乐无所不能的世家子弟,这让他心里没有底。幸好还有韩崇训能胜而不骄,思虑长远。 王承衍听了此话,不怒反喜道:“那就好,这次出兵若都像这次一样,我军就没有用武之地了。若是接下来武平节度使帐下的那些人不识好歹,我领兵去砍了他们。” 赵德昭见大家都开始对接下来的行动考虑起来,忙举起酒杯说道:“崇训说的很对,接下来我们可能会进入真正的战争时刻。大家共同努力,群策群力完成皇上交给我们的使命。” 周保权的心情在一日之间先是从地上升入云端,继而又从天上掉入地底。 早晨刚刚起床就听到潭州大捷的奏报,杨师璠已经杀了张文表平定了叛乱,如今正领兵收服被张文表先期占领的城池。看到奏报,他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了。自从当上了武平节度使这个人人羡慕眼红的职位,他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如果他能选择的话,他宁愿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的在学堂里读书玩耍。如今杨师璠终于没有辜负父亲和他的期望如愿的平定了张文表的叛乱,从此天下终于太平了,他的好日子也快来了。 然而紧接着却传来了本来是前来救援他的大宋军队却趁着穿过荆州的时候控制了荆南节度使高继冲,如今荆南已经彻底属于大宋的辖制范围,而贵为节度使的高继冲已经和家人走在了去汴京的路上。 “这是一种什么情况,这是一段什么日子,这又是一个什么世道?难道真的让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面对这许许多多的难题吗?”周保权兴奋的心情没有保持多久就因这件事开始深深的恐惧。 迅的召集自己帐下的那些文臣武将们开始讨论,文臣们纷纷进言道大宋国力日益强大,兵力雄厚,我们抵挡就如螳螂挡车,后果不堪设想,不如早早投降。武将们却是分成了两方,有言投降的理由和文臣一样,有言开战的说受周大人的厚恩,怎能不在此时刻效命?争吵之间纷纷扰扰,始终没有达成一个可施行的措施。 有周逢行部下大将姚希言本与杨师璠关系甚好,杨师璠领兵出前特意留下他让他仔细保护周保权。如今见事情紧急,一般文武还在这里争吵,全然没有一人真心为少将军考虑,于是大叫道:“大家难道忘了三国时曹操吞并荆州兵锋直指东吴时,东吴大将鲁肃鲁子敬是如何劝说孙权的吗?” 此言一出刚才还在大吵的众人都寂静下来,凡是知道那段史实的人都想起了鲁肃的话:“众人皆可降曹,惟将军不可。如肃等降曹,当以肃还乡党,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降曹,欲安所归乎?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岂得南面称孤哉!众人之意各自为己,不可听也。” 想到此处,方才纷纷进言投降的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有那心思转的快的马上悔恨起来,暗骂自己竟然忘了这一段典故。想起平常还能在酒席上和其他的夸夸其谈,大赞鲁肃的话直指人心,确实是为人臣子最好的建议。如今真的面临一样的境遇,自己竟然忘却其他,各自为己。但是一想到宋朝军力的强大,心里又不禁迷茫起来,到底是相信我们能打败大宋的军队呢,还是明哲保身,好好想想真的失败了自己的打算。 周保权本来心中也是偏向于投降大宋的,毕竟父亲在临终时说过事情紧急可以投降大宋,所以在初时听到张文表攻克了潭州后自己就急忙向大宋请求救援了。如今想来倒是有点后悔,如果对杨师璠再多点信心,那么就没有如今的紧急时刻了。 但是事到临头又容不得半分悔恨,事情必须要解决。听到姚希言的话,他也顿时清醒过来,父亲在世时给他请的夫子也曾给他讲过这一段典故。如今思及却是越想越有道理,不禁胆气稍壮,问道:“如今以姚将军之见,我们当如何应对?” 姚希言见周保权已经能偏向于迎战,心里欣慰,说道:“启禀少将军,如今之计莫如赶快通知各州府紧急备战,若有宋军经过具都闭城不纳,若宋军前行通过一定要全力阻止。少将军再赶紧传书让杨师璠将军回来。杨将军既然能打败张文表,那么也能打败宋军保护少将军周全。” 周保权听了暗骂自己因为恐惧却忘了杨师璠,一想到杨师璠心里稍安,于是急忙按照姚希言的进言传书各方。一时之间,武平节度使辖制的各州府顿时又紧张起来。 第五十八章 战长沙 在周逢行任武平节度使的七年时间里,他抑制武将,重视民生经济,所以整个湖南处于清平祥和的岁月。但是正因为如此,各州府的兵力并不是很强大,就是张文表起兵以区区一衡州之兵就可以顺利拿下株洲和潭州,武平各州县的防备兵力可见一般。 赵德昭统领的禁军又岂是张文表的军队所能比的,是以自大军进入湖南地区各州府县城都迫于宋军的强大而开城投降,有那几个不识时务的小县城闭门拒敌的,不用赵德昭吩咐,慕容延钊和王承衍就领兵攻城了,黑云压城城欲摧,守城的兵士们哪里见过如此众多、如此凶猛的敌人,还没有扔下几块石头、推到几架云梯就已经开始逃散了。一路上逢县拿县,遇州攻州,大军接连拿下承德和益阳,一路挺进长沙。 大军抵达长沙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落日下的长沙城显得更加高大雄伟。在赵德昭的眼中,此刻它更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趴在那里抬起睡醒惺忪的睡眼看着眼前的大宋军队,虽然露出来的战意并不浓烈,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威严却也不容小视。城墙上绣着“周”字的大旗在晚风的撕裂下迎风招展,仿佛向他们诉说着这里的主人并不欢迎你们的到来。 天色已晚,随行的将领都是经历过沙场的,不用主帅吩咐就已经停止行进,选择合适的地形开始安营扎寨。在长沙城墙上的兵士的眼中,不足一顿饭的功夫,在他们的脚下就出现了一座木制的营寨,四周有大宋的兵马严防,四下里还有巡游的队伍不时来来回回的经过。看着对面营寨里炊烟袅袅升起,兵士们互相看着身边的伙伴们眼神里露出的害怕神情,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够看见那美丽的夕阳。 清晨,浓雾把长沙城和宋军的营寨笼罩在其中似仙境一样。四周静得可怕,没有人敢说话,却不知越不说话越安静,越安静心里就越害怕。当太阳从东方升起,那阳光像宝剑把晨雾劈开驱散,长沙城上站立的兵士们看见城头下已经聚集了数不清的宋军,排成方阵整整齐齐的站立着,人虽多、马虽众,但是却没有一丝声响出来,那安静的气氛透漏出浓浓的杀气,有些人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咽下自己的唾液了。 突然从宋军中驰出一匹马走到城头下,那马上的一员将领大叫道:“城上的守军听着,我们奉了大宋皇帝陛下的旨意前来帮助你们平定张文表的叛乱,赶快打开城门让我们通过。” 听见王德顺的喊话,姚希言大声回道:“多谢你们前来帮忙,张文表的叛乱我们已经平定了。还是请回吧。” 王顺德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平定了张文表的叛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承衍见没什么话说,骑马出阵叫道:“我大军从汴京到来,你们还不开城投降,难道要自寻死路吗?” 姚希言哈哈大笑:“似你们这等狼子野心之辈,难道忘了荆南的高继冲了吗?我等受周将军大恩,誓死效命。有种的你们就来吧。”说完,大喝道:“放箭”。顿时箭从城头上像雨一样倾下,王承衍和王德顺急忙打马离开。 赵德昭见收复高继冲带来的负面影响让武平节度使有了抵抗之心,心里叹息,他是万不得已不想用强攻的,但是有些事却也是无法逃避的。无可奈何的看了慕容延钊一眼,慕容延钊明白他的意思,令旗一回大叫道:“攻城。” 顷刻间,大宋的弓箭手也对着长沙城对射起来。先锋宋军人人扛着一袋沙土在盾牌兵的护卫下向城墙下步步逼近,接近护城河时把身上的布袋扔进护城河里,一袋袋装着沙土的布袋很快就把护城河填平了。营寨中的其他兵士见护城河已平,一队一队扛着长梯逼向长沙城,一架架长梯架在城墙上将士们奋不顾身的攀登上去,但是还没有接近城头,就或被守城的兵士推到长梯掉落下来,或被由上而下的长枪大刀击中受伤而下,但是宋军们毫不畏惧,仍然死命向上。 姚希言看着宋军奋勇攻城,一边到处帮忙防守,一边大声指挥着其他人,一会儿喊着:“倒水”,就见士兵们把煮沸的沸水倒下城墙,一会儿高喊:“放箭”,弓箭手们就会赶紧地向城下的密集处射去。但是长长的城墙到处充满了战事,他一个人又怎么能够顾得周全。虽然兵士们居高临下占着优势,但是士气上完全不能相比,渐渐地就已经出现了几处破绽。姚希言心急火燎,自己带着亲兵到处救急,来不及了就大声喊叫着,指挥着他们行动。渐渐地,双方的人马都好似忘了自己的存在,只是机械般的动作着,浑然忘了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做。 赵德昭在城下看着许多的宋军从长梯上掉下来,一声声凄惨的叫喊声进入耳中,脸色渐进变得惨白,心里阵阵难受,有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慕容延钊看见他脸色变白,打马过来说道:“若是支持不住就先进营吧。” 赵德昭本想进去,但是想到自己身为主帅,如果此刻进了军营肯定会影响到军心,士兵们正在冒着生命危险攻城,自己进去了以后就再也无颜统兵了,于是摇了摇手,说道:“我没事,能挺住。” 慕容延钊看了看赵德昭,又看了看城头的激战说道:“今日双方气势相当,对方准备妥当,我们就到此为止吧。明日再进攻。” 赵德昭点了点头,慕容延钊一挥令旗,清脆的铜器声向四方传出,进攻的宋军们6续退了回去。 姚希言无力的瘫倒下来,暗道:“好险,如果宋军再坚持下去我们肯定守不住。”看着身边的兵士们都倒了下去,心里明白若明日再如此下去估计城池守不住了。叹息道:“看来今晚必须要请少将军了。” 想到此,他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安排好防卫后就向节度使府邸走去。到了门口请求觐见少将军。 待得通报回来,他走进去见了周保权就跪下说道:“启禀少将军,宋军攻势很猛烈,我们支持不住了。明日还请少将军亲自现身城池,不然我们可就真的守不住了。” 周保权听了害怕起来,看着姚希言疲惫伤心的脸色,惭愧地说道:“你放心吧,明日我一定前去。” 第二日宋军如前一日猛攻,进展比第一日要顺利的多。看着眼看就要成功了,王承衍跳下马来一手提盾、一手握大刀跃上长梯,大力一蹬,身子就到了长梯中段,再一用力就上了城墙,大刀一挥就把身边的敌人砍倒。眼看着在王承衍的这边就要打开一个突破口了,没想到周保权却带着人亲自上了城墙,姚希言兴奋的大喝道:“少将军不顾危险亲自上城墙杀敌,我们一定不要辜负少将军的期望。大家奋勇杀敌啊。” 王承衍感觉敌军突然力道增加了,身体灵活了不少,身手也比方才进步了,有些人不顾身死的围着他,有些人用长枪隔断了他身后的援军。看着情况不可精进,王承衍暗叹一声,无奈地跳下城墙,快到了下方大脚一蹬长梯借助弹力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地上,身子钻到盾牌下方徐徐退下。周保权看见敌人都退了回去,高兴地站在城墙上看着自己的人马。 石保吉眼见王承衍就要成功了,却没想到周保权的到来使得结局功亏一篑,气得拿起弓箭纵马向前弯弓射向城头,霎那间弓若满月、箭如流星向周保权射去。 姚希言见周保权的到来使得每个人都奋勇守城,敌人终于气势一馁退了回去,想到今日估计敌人不会再进攻,心里顿时松弛下来。哪想到突然有支箭向周保权射来,猛得大叫:“小心”,然后扑过去抱住周保权,箭终于射到了姚希言的身上,但是由于距离的关系,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再加上姚希言的盔甲的防护作用,姚希言只是轻微受伤并无大碍。周保权吓的两腿软,在亲卫的扶持下快地走下了城池。 姚希言看着受惊的周保权渐渐远去,心里却是渐渐害怕起来,“都怪自己放松了守卫,被敌人钻了空子。虽然少将军没事,但是估计再也没有胆量来城墙上了。”想到此,心里越想越恨,猛然把大刀砍向城墙,大刀碰到城墙的石头上迸出了火花。身边的将士们看着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今日胜利了将军还在生气。 王承衍走到石保吉马旁跳了上去,两人一马立时回到了大寨。 大寨里,慕容延钊因为白日里见识到了王承衍的勇猛和石保吉的箭术,忍不住夸奖了他们几句。再想到前期韩崇训的远见和赵德昭的计谋,看着眼前的这四个少年,突然间有了想休息的感觉。 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以后这天下是这些年青人的天下了。 第五十九章 方显本色(上) “没想到那周保权小小年纪竟然能亲自到城墙上去,不愧是周逢行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赵德昭略带遗憾的叹息道。 王承衍听了也是怒由心生,恨恨地说道:“如果他再迟点出现,我早就拿下长沙城了。” “幸好石胖子射了那一箭,我估计吓得他再也不敢有今日上城墙之举了。”韩崇训安慰着他们二人。 慕容延钊看着这四个人欣慰地说道:“经过这两天的强攻,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今日虽然没有攻破长沙城,却足以使得敌人丧胆。只要再猛攻几天,我看长沙城不出五日就可以拿下了。” 赵德昭听了想到如果让手下的兵士们就像这两日强攻,那么伤亡将会是何其大?心中很是不忍说道:“这两天的强攻虽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是我军的损失也很大。如果敌人再坚守几日,我恐怕就算我们能攻下长沙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收复南面的城池和援军了。” 慕容延钊丝毫没有觉得赵德昭这几句话对他有什么敌视,问道:“那我等当如何行事?” 赵德昭想了想,说道:“今日敌人由于周保权的出现而打退了我们的进攻,心理上肯定会放松……?” “难道你想在今夜趁机攻城?”赵德昭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承衍就先插嘴。 “我军已是疲惫之师况且敌军的守城大将也是一位极有才能的将领,今夜进攻恐怕不容易。但是我们却可就此利用这一点。”赵德昭故意说到这儿看着韩崇训。 韩崇训还在想着他的话,石保吉却已经想明白了,大声叫道:“好计策。” 王承衍见石保吉当先喊了起来,就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做?你倒是快说啊。” 看了看赵德昭低头微笑,石保吉才说道:“对方虽然在心里面放松,但是防守仍然会安排的天衣无缝,所以我军今夜只要击鼓呐喊就够了,军士们可以安心在大寨休息。这样既可以使得敌人疲惫,又能让我们的兵士们恢复士气。” 听了石保吉的话,大家立时赞同起来,又认真的商议了夜晚的行动后慕容延钊就下去安排去了。 夜晚,姚希言就倚着城墙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休息,四下里将士们轮换着巡逻和警戒。一连两日的大战,他已经身心俱疲,为了应付往后的进攻,他今夜必须要好好的休息,否则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过两三日。再杨师璠从衡州赶回来之前,他必须肩负起保护周保权的重任。 风呼呼地吹着,寂静地夜让他觉得耳中巡逻的兵士们的脚步声和旗帜在风中的撕裂声是那么的悦耳。渐渐地,眼皮越来越沉,握着长枪的手逐渐没有了气力。他真的需要休息了,那些巡逻的兵士们走过他的身边的时候都自绝地放慢了脚步,生怕靴子出来的声音把这位可敬的将军惊醒。 就在姚希言刚刚要进入熟睡状态时,从城墙下传来了宋军进攻的鼓点声,所有的兵士们都赶快赶到城墙上站在自己的防守位置上。鼓声激烈,喊声汹涌,姚希言赶紧站起身来快步从石阶上走到城墙上,放眼望去在城墙附近却没有看见一个宋军。但是从营寨里传来的鼓声和呼喊声仍然此起彼伏。一直到宋军的鼓声停止了都没有看见一个人过来,姚希言终于明白这是宋军的疲军之计。虽然想到了此点,但是却仍然不敢下决断,沙场之上虚虚实实,万一宋军真的前来岂不是万事休矣? 眼睁睁的看着宋军整个晚上都不停地击鼓呐喊,但是没有一次是真正的进攻,姚希言彻底绝望了。如果兵力足够他昨晚还可以按自己的想法轮换休息,但是杨师璠带兵平定张文表已经带走了长沙城接近一半的兵力。天色逐渐转明而身边的将士们都一夜未眠,看着他们疲惫的双眼,姚希言已经忍不住要去找周保权劝他先逃走了。但是万一让别人知道周保权已经出城了,那军心岂不就此打乱,长沙城估计不用宋军攻打就要沦陷了。 就在姚希言沉思之际,对面的营寨里已经有兵马缓缓地向长沙城靠拢,姚希言马上打起精神,指挥将士们防守。就在大家以为宋军会乘着他们一夜未休而进攻的时候,令他们更加胆颤的事情生了,宋军的大军里比平时多了许多军鼓,宋军会间隔一段时间就擂鼓一次,每次大约半个时辰,每听到一次宋军的鼓声,大家就会鼓起自己最大的力量振奋一次,这一次姚希言不明白为什么宋军要让他的人精神振奋。 答案到了正午终于出现了,正午时分,城墙下的宋军缓缓的退回他们的大寨。看见宋军缓缓撤退,城墙上的兵士们终于坚持不住了,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坐倒在地上。姚希言终于明白宋军让他们一个晚上未眠,现在又让他们一个早晨始终处于振奋之中,现在大家见没有了危险都开始松弛下来了,而且疲惫像恶魔一样再也赶不走了。 这时从宋军的大营里冲出大量兵力开始抬着长梯向城墙冲了过来,姚希言看着杀气腾腾的宋军知道这次再也守不住了,于是一面大声呼喝着让城墙上的兵士们奋勇防守,一面派自己的亲兵去节度使府邸报信让少将军从南门逃出去找杨师璠,也许可以在半路上碰到回师的杨将军。 宋军密密麻麻地攻来,城墙上的兵士们经过一个晚上和早晨的折腾早已疲惫不堪,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守。不多时长长的城墙上就已经有多处地方出现了漏洞,从长梯上攀上城墙的宋军越来越多,眼见得是守不住了。事已至此,姚希言不管其他,大喝一声向自己身边的宋军冲了过去。 王承衍这次再也没有被逼下城墙,自从上了城墙后身边的宋军就越来越多。哪里的防守严密,他就杀到哪里。这是他自出汴京以来最为痛快的一场厮杀了,待得杀散了身边的敌人,他看见姚希言向他杀来。于是也是不顾一切的挥刀过去,姚希言此时气力欠佳,在接了王承衍几刀后手中的长枪就被王承衍的大刀磕飞,王承衍的刀刃已经到了他的脖子上,刀光闪闪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他仍然笔直地站立着,毫无畏惧地看着王承衍。 王承衍见他睁着双眼直直地看着他,大声喝道:“长沙城已经不可守,我看你还是投降吧。似你这等本事定会受到我皇陛下的重用的。” 姚希言大怒,骂道:“忠臣不事二主,既然我们输了我无话可说,但是若要我投降,做梦!”说完他仰天大叫道:“杨将军,少将军以后就拜托你了。”说完伸手紧紧地抓住王承衍的大刀,脖子上前使劲一转,顿时鲜血四溅,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王承衍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姚希言在自己的大刀上自尽,佩服地看了一眼姚希言的尸体,这位是此次出兵以来第一位性格刚烈的将领,于是对着身边的兵士说道:“收起他的尸体,等战事结束了我要好好安葬。” 说完对着那些还在拼死挣扎的敌军大声喊道:“你们的主将已经阵亡,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那些还在拼死抵抗宋军的守军们此时才看见姚希言的尸体,立时心神俱灭,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器投降。还有一些仍然抵抗的,不一会儿就被宋军杀死。王承衍命人杀下城墙打开城门让宋军的主力进城。 赵德昭进城后立刻派人杀向长沙城的四门,只要守住了城门就可以瓮中捉鳖,捉住所有武平节度使周保权及其帐下的重要人物了。 周保权正在自己的府邸来回走动着,昨日听从了姚希言的进言,他鼓起勇气去了城墙上鼓舞士气,但是没想到宋军中的弓箭手竟然如此厉害,那么远的距离都可以把箭射过来,若非姚希言以身挡箭也许他现在就受伤了。在见识了宋军的强大和厉害后,他再也不敢到城头上去了。 从接任武平节度使以来,他就没有过上过一天安生的日子,这让他从心理面讨厌自己的这个职位。想起父亲临终前告诉他万不得已可以投降宋军,他的心里就摇摆不定。与其让双方的人马打来杀去,不如自己投降算了,不仅可以减少兵士们的死亡,也可以让自己从此安定下来。至于投降之后是不是真的安定下来他倒没有考虑过。 接到姚希言亲兵的通知,其实他第一个念头是投降。但是身边的护卫们不容他多说就开始收拾东西带着他迅从南门逃了出去。看着长沙城越来越远,骑在马上的他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有如此忠诚于他的护卫,还是应该责备他们的莽撞。 周保权在护卫的保护下逃出了城池,城中那些担心宋军会烧杀抢掠的文臣武将也紧紧地跟在周保权的马后逃出了长沙城。 第六十章 方显本色(下) 赵德昭在降军的带领下第一时间就到了武平节度使府,等他进去后才现里面有很多本该护卫这个府邸的兵士正在里面抢着财帛锦缎,有的甚至肩上扛着府里的侍女,整个节度使府混乱不堪。看到这个情景,赵德昭马上就想到周保权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想到此,他马上命令身后的一个将领先平息这些抢夺行为,交代他好好的护卫节度使府邸。然后自己带着人马迅出了府准备追过去。 刚从周保权的府邸出来就看见慕容延钊和韩崇训带着人马赶了过来,赵德昭大声喝道:“慕容将军,周保权已经逃了出去。请将军留下来安定长沙城,我带领人马迅追上去。如果让他跑了我们又要费很大功夫了。” 慕容延钊听了急急回道:“还是末将去吧。周保权肯定是从南门逃了出去,还是请王爷留下来。” 赵德昭心里挺着急的,只要捉住了周保权其他地方就可以很容易的平定了,这样他就可以得胜回朝见周薇了。每每想到周薇,他的身体就充满了力量,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重要吗? 不容慕容延钊再说,赵德昭就已经率领人马向南门追了出去,韩崇训见了赶忙带着身后的人马紧紧地跟了上去。慕容延钊见此情景一边派人通知王承衍和石保吉立刻带领大队人马保护赵德昭,一边指挥人马占领长沙城各个要道,维护长沙城的秩序,防止有人趁乱行那违法之事。 去也匆匆、回也匆匆,这句话正是用来形容杨师璠此行的。离开长沙平叛的时候因为急着救援潭州,所以一路上匆匆行军。等他打败叛军,诛杀了张文表,收复了被张文表占领的州县和张文表的老巢衡州的时候,还没有多喘几口气就收到了周保权的紧急求救,前来救援的大宋再经过了荆州城时强行占领了荆州,就连荆南节度使高继冲都被押送到了汴京囚禁。现在宋军正进入武平节度使的辖制范围,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攻到长沙了。 杨师璠看了周保权的文书后急忙派自己信任的一个将领统领衡州,然后自己率领大队人马向长沙迅回赶。这一回竟然比来的时候更紧急,去的时候他还要顾虑到保持军队的体力以备和张文表大战。这次却是一点功夫都没有耽搁,只要能行军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赶路了。虽然他也知道如此下去如果碰到宋军可能就是输,但是他的心里还是隐隐觉得自己能在长沙城攻破前赶到。 一路急行,已经可以隐隐看到长沙城的城墙了,杨师璠心里默默祈求长沙城还在周保权的手中,只要自己的人马进了长沙城,凭借长沙城的坚固城池和自己的防守,他自信可以让宋军无功而返。然而事情却偏偏事与愿违,就在他正大喝后面的兵士赶快赶路的时候,他看见前明有一队人马骑马急向他们赶来。 杨师璠来不及看来人是谁,他立刻停止行军,让自己的人马赶快布置阵势,小心防备。待得那一队人靠近时他来看清是周保权,心急跌落到了谷底,看来自己还是迟了一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军的度是如此之快? 周保权看见杨师璠的大旗立刻轻松了不少,此刻杨师璠在他的心中就好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只有杨师璠才可以让他心安。跳下马,他不顾身边许多的兵士就扑向了杨师璠,紧紧地抱住杨师璠大哭起来。 杨师璠来不及阻止周保权,看着周保权就这样抱着他,知道此刻他才想起周保权还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孩子,誓死保卫周保权成为他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待周保权放开他,他才想起此刻并不是他们互诉衷肠的时候,长沙城或许还没有被宋军完全占领,自己应该从南门冲进去,毕竟宋军是客军,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向后看着自己身后因为赶路而疲惫不堪的兵士,他的心又犹豫起来。 他还没有作出决定就有人已经给他作了。赵德昭率领人马已经从长沙城紧紧地追了出来。看着周保权进入了援军之中,他看着身后人数远远少于援军的部队,大声高呼道:“现在敌人的援军就在我们的前面,你们怕不怕?” 众人都是大宋精锐中的精锐,此刻见是皇子亲自带队,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异口同声地大叫道:“不怕!” 赵德昭高声喝道:“各位放心,我们的后队马上就会感到。建功立业再此一举,大家跟着我一起冲!” 赵德昭手持长枪纵马上前带着兵士们不顾一切的冲入杨师璠的队伍,像一群饿狼冲入羊群,一路不停从援军的阵头冲阵尾巴,然后再返回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停止,如果停止了就会被大军围住。大枪上下左右翻飞,脑中已经不去想自己要用哪个招式,也不用去想原先做不到位的动作为什么此刻却轻易做到了,有时候自己一枪刺了出去,敌人就会从马上飞了出去,那气力强大地好像不是他的一样。此刻他的心里完全忘记了别的事情,手中的枪只是靠身体动作着。身边的敌军越来越多,赵德昭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幸好他的身边有韩崇训护卫着,为他化去了多次从暗中来的危险。 杨师璠见一队人数远远少于他的部下的宋军冲入了阵中,立刻让人保护周保权,他自己骑在马上指挥士兵们围攻这些人。本来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全数拿下,没想到这些宋军的战斗力竟然是如此的强悍,领头的两个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两杆枪使得出神入化,尤其第二个少年不仅自己杀敌,而且还替前面的那个少年挡下了很多攻击。枪法精妙竟然连他都自叹不如。到了此刻,他才知道原来宋军一路势如破竹是完全有可能,张文表的军队根本没法和宋军相比。 石保吉和王承衍接到慕容延钊的通知,立刻带领大队人马从南门追了出来,还没有走多远就看见前方杨师璠的大军正在围困着赵德昭和韩崇训。两人心里着急生怕他们俩生意外,立刻派人杀入阵中,此刻宋军不仅人数上相差不多,而且军力不是杨师璠的这些疲惫之师可比,一路冲杀就已经把杨师璠的阵势冲散了。杨师璠见宋军在四个小将的带领下如猛虎下山,左突右冲,犹入无人之境。看到情势已经不可挽回,长叹一声命令亲兵保护周保权先撤退,自己带着残兵边战边走。 赵德昭见杨师璠带着人马开始后撤,立刻让韩崇训和王承衍带着骑兵绕到前方两路夹击将杨师璠包围。赵德昭和石保吉带着人拖住杨师璠的步伐,韩崇训和王承衍趁势带着宋军中的骑兵从后面渐渐追到残兵的前队包括周保权一起围困起来。 慕容延钊控制了长沙城后让王顺德带着人镇守长沙,自己又带着一部人马赶了过来,见赵德昭他们已经把周保权和杨师璠围困住了,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于是指挥宋军在四周挖掘壕沟,设置木障,就等时机一到起最后的攻击。 杨师璠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输了,虽然输得有点不甘心,但是对宋军强大的兵力却也是心佩不已。“就算自己的部下得到休整估计也不是同样养精蓄锐的宋军的敌手”,想到此,看着对面的宋军长叹一气。 周保权此时走了过来平静地说道:“杨将军,你说我们还有希望吗?” 杨师璠看着此时无比镇定的周保权,不知道周保权生了什么事情,但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少将军,宋军兵力强大,我恐怕……我恐怕要辜负周大人和少将军的期望了。” 周保权听了没有任何变化,淡淡地说道:“杨将军,自我从父亲手里接任武平节度使以来就没有一天安生过,对这个人人垂涎的节度使职位我根本不喜欢。如今如果因为我而令杨将军和众将士白白死去,就是我的不是了。我已经决定要投降了。” 杨师璠听了大惊,急忙劝阻道:“少将军不可啊,如果投降宋军,以后会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我怕宋军会对你不利。” 周保权说道:“不瞒杨将军,先父临终前曾经言道如果大势不可违就让我投降大宋。如今情势危及,我不能看着这些大好军士因为我这个年幼的孩子而失去自己的姓名。” 杨师璠见周保权如此说而且态度坚决就不再相劝,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想到了自己在这个年纪和父母背井离乡,父母因为兵乱而死,自己若不是被周逢行收养或许早就已经死了多年了,哪里还如今日这般统领兵马建立功业,心里想了想下了决定道:“既然少将军决定了,末将听从就是。但是还要请少将军稍待,末将有事要与宋军的统帅相谈。” 说完向周保权深深的行了一礼,大步走到阵前喝道:“我是武平节度使帐下大将杨师璠,请大宋统帅相见!” 赵德昭正在和慕容延钊商量着什么时候开始向这些残兵起最后的攻击,接到亲兵的汇报说敌军的大将要见他。于是在和他们几人互相望了几眼后,赵德昭出了大帐来到杨师璠的面前,后面慕容延钊王承衍韩崇训石保吉几个紧紧地跟着。 杨师璠见是那第一个领兵冲入自己阵中的少年,心里惊讶,没想到宋军的统帅竟然是如此年青的人,说道:“在下杨师璠,请问阁下是?” 赵德昭抱拳说道:“见过杨将军,在下大宋皇帝陛下长子,武功郡王赵德昭,也是此次领兵的主帅。不知杨将军要见我有什么事情?” 杨师璠听了更加难以想象,大宋皇帝竟然让皇子统兵,而且这个皇子竟然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叹道:“怪不得大宋如今国力日益强大,连皇子都能有如此武艺和智谋。末将真是佩服。” 赵德昭谦虚道:“杨将军过奖了。” 杨师璠说道:“末将之所以要见郡王是因为末将奉了周节度使的命令前来投降的。” “投降?”赵德昭没想到这一战不用打就要结束了,这正是他所追求的。 杨师璠说道:“少将军不忍心你我一战致使这些无辜的兵士们白白死去,是以想投降于大宋。但是末将却有两个条件想请将军答应。” 话音刚落,王承衍就大声喝道:“要战便战,要降便降,哪有那么多条件废话。” 杨师璠好似没有听见王承衍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赵德昭。 赵德昭知道困兽之斗会爆出强大的战斗力,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么多人死去那记真是自己的不对了。毕竟有缓冲的余地,就应该要好好的考虑。于是笑着说道:“请杨将军说出来,如果不是令我为难的我都可以答应。” 杨师璠见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胸,佩服道:“第一,我们投降后你们要保证周少将军的安全。” 赵德昭知道赵匡胤对待这些俘虏的诸侯都很优越,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说道:“杨将军请放心,我父皇已经在汴京为周少将军准备了府邸,少将军的安危肯定没有问题。” 杨师璠听了知道去汴京是不能挽回的了,就说道:“第二,我投降后要作为周少将军的随身仆人跟着周少将军到汴京。” 赵德昭听了忙说道:“杨将军既然能够平定张文表的叛乱可见是一位有才能的将领,日后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指日可待。何必要如此呢?” 杨师璠道:“多谢王爷厚爱,在下自幼蒙已故周将军抚养才有今日,一日不敢忘了周将军的大恩大德。少将军是周将军的唯一子嗣,在下定要护卫少将军无恙才安心。” 赵德昭看着这位不卑不亢的将领,心里暗暗佩服,说道:“好,杨将军的第二个条件我同意了。” 杨师璠见赵德昭答应了他的两个条件,立刻跪下来说道:“末将杨师璠拜见武功郡王,多谢王爷能够答允在下的两个条件。请王爷稍等片刻,末将回去整顿兵马后定会和少将军一起出营拜见王爷。” 第六十一章 得胜回朝 时间已经到了大宋乾德元年,自武平节度使周保权和麾下大将杨师璠宣布向大宋投降称臣,武平节度使辖制下的各级州县都上表听命。这里的军务和政务以后必须听皇上的旨意,但是在皇上圣旨到来之前,这里的事情还得靠赵德昭和慕容延钊出面稳定。 赵德昭在主座上神采飞扬的和慕容延钊商议着怎样处理手里的事情,当然其中王承衍、石保吉和韩崇训也免不了插上几句,看着那些本来很难的问题到了他们中仿佛都变的不再难以处理,周保权不禁羡慕起他们来。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这些本事呢? 赵德昭处理完几个事情就让慕容延钊和王承衍他们三人处理了,忽而看到下的周保权露出来的敬佩羡慕等复杂的眼神,笑着说道:“方才忙于处理遗留下来的事情倒轻忽了少将军。怠慢之处还请少将军见谅。” 周保权见赵德昭如此客气,忙站了起来说道:“王爷客气了,在下如今已经是大宋的臣下。以后到了汴京还需要王爷的照顾。” 赵德昭听了安慰道:“父皇让你过去汴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请你放心,到了汴京一切自有父皇照顾,你不用有任何的顾忌和害怕。” 周保权和赵德昭说了片刻的话心里渐渐觉得这个大宋的皇子没有半点高傲的架子,心里略微放心,把心里许久想问的问题就提了出来:“王爷,在下心中有个问题想请教王爷许久了,不知道能否向王爷请教?” 赵德昭自从见了惶恐不安的周保权在心里就已经待他是弟弟一般,如今见他能主动说话就微笑地问道:“少将军有话请讲,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保权问道:“在下父亲身为武平节度使但从不让我接触这些政事军务,是以在下对此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是如今观王爷好似颇知其理,况且当日在杨将军军中见王爷也随那些兵士们冲阵沙场,难道皇上让王爷从小就学习这些本领了吗?” 赵德昭回道:“我父皇也是自小从军,是以他不反对我们这些子侄练习武艺,这些政务父皇请了老师讲授过,是以在下略知一二。” 周保权忍不住说道:“为什么我父亲就不许我学习呢?”说完之后才觉得此话有点突兀,那岂不是说自己很不甘心就此去汴京吗?心里越想越当心。 赵德昭微笑说道:“真正的原因除了已故的周将军,我们也无从得知。但是我想其中原因可能是周将军认为你还小,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让你学习之;又或者是周将军身处其中,自感这些事情的难处和无法承受的压力,所以他不希望少将军也这样。” 周保权听了也说道:“应该是后者吧,我当了几天节度使没有一天安心过。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赵德昭不知道该如何读他说了说了,也许周保权现在年纪还小,或许等他大了就明白宁为鸡头不当凤尾的道理吧,与其在大宋当一个闲置的大臣还要受到监视,不如在这里当一个或许有压力但是由自己做主的节度使。 实在无话可说就胡乱找话道:“天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过的比他们好,也许周将军希望你不要经历他当年的那些磨难才如此。日后少将军到了汴京就不用受这些琐碎之事的烦扰。” 话到此处已经无法继续下去,周保权告辞后就回到自己的府邸中,身边紧紧地跟着一队宋朝的禁军。 皇上派来接管湖南的大臣终于到了,赵德昭见了还没有怎样,慕容延钊却好像和这位新来的大臣很熟悉似的,在宴席上有说有笑的。虽然觉得来人对他也是很恭敬,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赵德昭也没有说上很多话。一直记得窦仪说的要掌握住皇上心理能接受的权力范围,所以这次交接的事情都是慕容延钊负责,身为皇子的他现在还不能过早的涉及地方的权力。 等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大军终于要回汴京了。周保权随着大军一起到汴京,杨师璠如今已经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周保权的随从,如果不是身上还保有那长期带兵形成的威严,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曾经是武平节度使麾下最有将才的将军。 赵德昭骑在马上心却已经快要飞到汴京了。每每想到回到汴京后就可以明媒正娶周薇了,喜悦和幸福就忍不住地涌上心头。这让他不禁想起了李白的《早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有些事如果不身临其境是不能体会那种心情的。正想着,却已经听到后面马蹄急赶过来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王承衍他们三人。 追上了赵德昭,韩崇训就先开口道:“王爷好像很高兴?” 王承衍和石保吉只知道韩崇训要他们一起过来,没想到一见到赵德昭却是这样一句摸不着边际的话,王承衍说道:“我们此次出兵拿下荆南和武平两个节度使及他们的领地,难道我们不应该高兴吗?” 赵德昭知道韩崇训一向不说无故之言,知道其中定有其他原因,问道:“崇训话出定有因,咱们现在兄弟一体,有什么话尽管直言。” 韩崇训说道:“就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是一体了,所以我才有此言。王爷如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劳,可曾想到几人欢喜几人愁?” 王承衍不明白的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 石保吉却似半醒半醉地说道:“当年我娘亲让我没事的时候就学者吃喝玩乐,那是因为有我哥哥会接掌我父亲的职位。如今徳昭不是皇上的长子了吗?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又似想到了什么,睁大双眼说道:“难道你还要怀疑……怀疑……” 这时候就显示出他们三个人的出身来了,韩崇训的父亲韩令坤和赵匡胤也是在他们这个年纪就相熟了的,两人的关系可谓是布衣之交了;石保吉的父亲石守信是和赵匡胤同时加入郭威的军队并且分在了一个帐中,是以两人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他们都熟悉赵家的情况,所以才有这样的猜测。而王承衍的父亲王审琦只是在赵匡胤奉了柴荣的命令整顿禁军时结交的,是以在感情上就没有前两位那么相知相交了。王审琦全心全意在自己的辖地上防备北方的北汉和契丹,对这些不关自己的事情甚少留意。 赵德昭见韩崇训能率先想到这些事情上,心里很是惊喜,没想到韩崇训小小年纪竟然就有了如此的见识,不禁问道:“那依崇训之见,如今我该如何是好呢?” 韩崇训没想到赵德昭会向他请教办法,无奈地说道:“此事颇为复杂,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石保吉却插嘴道:“当年我父亲只要责骂我胡闹的时候,我就会拿我母亲的宠爱做幌子,父亲一句‘慈母必多败儿’就不再追究了。” 韩崇训听了立刻回过神来,看着同样变色的赵德昭点了点头说道:“好主意。” 赵德昭高兴地说道:“好,我们毕竟小小年纪,怎么能立下如此功劳呢?这次都是慕容将军的功劳啊。” 慕容延钊见赵德昭快马向自己奔来,也上前迎了上去问道:“王爷莫非找末将有事?” 赵德昭先问道:“慕容将军,我看那个新任的长沙知州大人好像和将军很熟,是将军以前的好友吗?” 慕容延钊回道:“王爷难道没有听皇上说起过此人吗?他名叫吕馀庆,当年是皇上任节度使时幕僚中仅次于赵普丞相的,和皇上的关系最是亲近,本是朝中的户部侍郎,没想到皇上竟然舍得派他前来牧守一方。” 赵德昭和他又闲聊了几句才开口说道:“慕容将军,其实在下过来是特地想请将军帮忙的。” 慕容延钊不解的问道:“不知王爷有何事末将可以效劳?” 赵德昭说道:“在下刚刚想起这次出兵的时候父皇曾经交代这次出兵要多听听慕容将军的建议。在下今日想来当初因为年轻气盛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向慕容将军询问。在下担心父皇问起来责备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是以还请慕容将军日后见了父皇多多美言几句。” 慕容延钊道:“原来是此事,其实这次就算是我领兵也不可能有王爷的如此功劳。不过既然王爷说了,日后皇上问起我就言每次行事我都是参与并且赞同过的。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赵德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慕容延钊提了他自己,那么所有的人就会以为此次本是慕容延钊的功劳,只不过是为了皇子的名誉和几个大宋曾经最有权势的节度使的面子,才把功劳让给了赵德昭及几个节度使的儿子。于是笑着抱拳谢道:“如此就多谢慕容将军了。” 第六十二章 顺水推舟 汴京城里,赵匡胤看着慕容延钊的捷报,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御书房,这座被世人评论它幽静但压抑的小小书房如今在他的眼中是那么的典雅精致。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使自己激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让身边的太监传旨宣赵普前来议事。 又忍不住重新看了一遍手中的捷报,这次的捷报是说武平节度使周保权已经同意随着大军到汴京,如今真个湖南都已经在大宋的掌握下,希望皇上能够尽快派人过去。既上次荆南节度使高继冲到汴京,如今周保权又要来的。这样的结果却是赵匡胤最想得到但又最没有把握的,没想到赵德昭和慕容延钊竟然做到了,这又怎能不令他如此激动呢? “臣赵普参见皇上”赵普的参拜声打断了他的沉思。由于大宋的军队在外征战,赵普这个宰相又要统筹大军的粮草,又要过问新得到的州县的官员安排等事务,所以还没有回府。等皇上的传旨太监过去,他马上就过来了。 赵匡胤看着赵普,笑着说道;“则平,朕刚刚接到慕容延钊的捷报,他言道湖南的周保权也已投降,目下还需要决定派何人去帮朕看着湖南啊?” 赵普却先言其他道:“恭喜皇上,武功郡王能立下如此功劳当真是我大宋之福。” 赵匡胤看着赵普道:“我观这次出战,大军步步为营,计划缜密,稳重有有若泰山,轻捷处似那惊鸿,徳昭第一次领兵,我想应该是慕容将军的功劳才是。” 赵普道:“慕容将军长期统兵,早已经有了自己的领兵风格,臣观上次我朝的假途灭虢之计应该不是慕容将军所为。” 赵匡胤听了回想了一下,也是轻轻地说道:“如今朕思之,也觉若是慕容延钊领兵定是围住城池奋力攻城,难道真的是徳昭所为?” 赵普眼见自己的话题让皇上忘了正题,便赶忙引导;“皇上,等大军回来后皇上在询问慕容将军不迟。湖南之地产量颇丰,日后定当是我大宋的粮仓之地,为慎重计,还需派一精明能干的大臣过去方可。” 赵匡胤道:“不错,如今拿下了荆南和武平,无异于为我大宋打下了天下粮仓。是该慎重选一人前去。则平心中可有好的人选吗?” 赵普道:“回禀皇上,户部侍郎吕馀庆昔年就在皇上麾下效力,为人刚正,精于治政,对皇上又忠心耿耿,实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到赵普提起吕馀庆,赵匡胤方赞道:“不错,馀庆的确是这次牧守湖南的最好人选。想当年我任宋州节度使的时候馀庆就跟着我了,如今也是该派馀庆去长沙好好享享福了。”(吕馀庆,姓吕名胤,字馀庆。因为避赵匡胤的名讳,所以称之吕馀庆。宋朝的国号就是因为赵匡胤担任宋州节度使而来) 接下来又谈了谈关于湖南的治理,之后赵匡胤说道:“则平,有件事情也许你还不知道吧。徳昭上次从南唐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位女子,是南唐司徒周宗的二女儿,那周宗的大女儿如今正是李煜的皇后。” 赵普听了惊讶道:“还有此事?那皇上怎么处理?” 赵匡胤笑道;“当初徳昭请命领兵出征,我答应过他等他得胜回朝就帮他举行婚礼。则平认为怎样?” 赵普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臣下认为这次对我大宋的统一大业来说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赵匡胤没想到赵普能说出如此石破天惊的话来,大笑道;“则平,朕知道你想朕立徳昭为太子,但是如今娶一位南唐的女子为妻,你也不用如此一惊一乍吧?” 赵普立刻说道;“皇上误会微臣了。微臣是这样想的,如今我大宋已经拿下了荆南和湖南之地,正是该趁胜夺取其他地方的时候。如今天下只剩下四川的蜀国、南方的南唐、吴越和南汉,还有北方的北汉。北汉有契丹支援,恐怕不易被我攻取;那我们的目标就会在南方。如今我们趁着给武功郡王娶亲的时机和南唐结成了姻亲,那么四川的蜀国就会因为害怕我们攻取而有所行动。我们正好可抓住这个把柄出兵川中。” 赵匡胤听了立时高兴起来,站起来抓住赵普的手说道:“好主意。也只有则平能想到如此妙的计策来。朕正愁该找何种缘由兵攻取呢,正好有则平的计策为我解忧。” 赵普见赵匡胤同意了自己的建议,于是继续说道;“皇上既然认同微臣的主意,那么我们就要为武功郡王举办好这次婚礼。如此则才能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大宋的皇子取了南唐皇后的妹妹。如此才能使得有些人心生不安。” 赵匡胤笑道:“好,既然又能给徳昭举办这次婚礼,又能达到我们的目的,我何不顺水推舟给徳昭好好举动一场盛大的婚礼。不管是赏赐徳昭此次的功劳也好,还是尽一份我这个当父皇的心意也罢,我都要让徳昭满意这次我给他预备的礼物。”说完仰天大笑起来。 赵普初时一心为着能让大宋早日统一天下而出主意,如今等事情定下来了方才想到自己为了此事来利用了赵德昭的婚事,不知道如果赵德昭知道了会做何感想?刚心悸了一阵,又安慰自己道欲得天下又怎能不付出相应的代价,何况这次是帮他举行盛大的婚礼,遂了他的心意,也算是一件好事。 既然决定了下来,赵匡胤便雷厉风行的一一施行起来。先是传旨宣见了户部侍郎吕馀庆,在御书房里和吕馀庆回忆了当年在一起渡过的岁月,之后赐了酒把湖南托付给了他。 待吕馀庆走后,赵匡胤提笔龙飞蛇游一般连着了几道旨意,有封吕馀庆为长沙知州的;有向北汉、蜀国、吴越和南汉出邀请,参加大宋皇子武功郡王婚礼的;有向南唐派出使者出使南唐向南唐求亲希望南唐派使者前来参加婚宴,并且接南唐的司徒大人夫妇前来。一道道的旨意下去,让礼部的官员们应接不暇,都各个感慨道清闲日子结束了,该他们忙碌了。 致读者: 最近经济下滑,朋友的公司裁员,朋友压力随之而来,邀请去饮酒谈心。连带着感慨自己的境遇,也是一般的无奈。 人有旦夕祸福,心情总不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章字数甚少还请见谅。下一章可能要到晚上11点之后了。 祝愿大家心情快乐! 第六十三章 是喜是悲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整个王府都像是被一层淡淡的雾霭笼罩。武功郡王虽然领兵不在府中,但是有自幼在皇宫中长大的王顺在,还有武功郡王从南唐带来的武艺不凡的侍卫,王府仍像往日那样打开了府门。 对门房来说,打开府门就像吃饭一样平常,但是今日开门后却让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一位宫中的公公举着手,看那样子估计是正要敲门,却没想到门在同一时间开了,透过那公公的身子,可以看见府门外站满了那些本该拱卫皇城的禁军,一顶精致的小轿立在门口显得很是突出。 还没等那公公开口说话,门房就已经吓得跑进了府内找王顺去了。武功郡王临行前曾经交代府里的事务交由王顺处理,岳倾武负责府里的安全。王顺毕竟是宫中出来的,对于这些事务的应付非府内的其他人可比。 王顺也是刚刚起身,本想着先到内院给里面的未来王妃问安的,没曾想大清早的府门外就来了很多禁军,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容不得他多想就急匆匆走出了府。 到了府门口才看见是自己在宫中的好友秦公公,于是笑着迎了上去问道:“哎呦,这大清早的什么事情劳烦到您过来了啊?”说完了把身子凑上去,轻声地问道:“看在多年在宫中的份上,说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秦公公伸出手在王顺的手上用力的捏了一下,示意他放心。然后笑着说道:“王公公,咱家奉了皇上的圣旨前来接府里的姑娘到宫中见皇后娘娘。” 王顺听了吓了一跳,赵德昭走的时候吩咐他不准让外人知道府里还金屋藏娇,如今听说是皇上和皇后召见,哪里敢违背圣旨,大声说道:“在府里呢。请秦公公随我一同前往。 王顺引着秦公公和其身后的八个侍女走向内院,王顺挨着秦公公悄悄问道:“能透漏*点吗?武功郡王临走的时候交代兄弟要好好照顾这位姑娘,如今被招进了皇宫中,兄弟没法跟武功郡王交代啊。” 秦公公压着嗓子道:“放心,宫中传来消息武功郡王已经大胜回朝了。皇上要给郡王主持大婚。如今接这位进宫,也是皇后娘娘想见见并且聊聊。若不放心你也跟着进宫吧,皇上如今宠爱郡王,当不会在意你的。”说完了又四处望了望,轻声说道:“你跟着郡王请后大有前途。如果郡王高升了可别忘了以后照顾照顾兄弟我。” 王顺忙称哪里哪里。到了内院,秦公公先停了下来,王顺先进去通报。 自从赵德昭领兵出征,周薇就像整日里看看书或者下下棋。她不像她的姐姐那样爱好广泛。周蔷通经史、善音律、工书画,尤其精于舞蹈;但是周薇只是安静下来才能看看书,音律和书画都不如姐姐那样精通,但是她也有一项比她的姐姐强,那就是棋艺。她自小爱好围棋,自从跟从周宗学会后,她就自己钻研起来,不出数年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周宗都已经不是她的敌手,更何况对棋艺不太关心的周蔷。 多日来的无所事事,只有心里期待着赵德昭能够平安归来。每每想到赵德昭答应过的等大胜回朝就会向皇上请婚,她就无法入眠。既盼着赵德昭能尽早回来,又想着自己也要嫁作他人妇,不禁羞涩万分。 早晨刚刚在喜绿的侍候下梳妆打扮好就听见王顺在门外求见。王顺在赵德昭住宫中时就侍候了,在赵德昭没有把他当下人的交往中,他对赵德昭可谓是忠心耿耿。因此侍候周薇很是殷勤。这么早就过来请见,周薇以为是和往常一样的问候,就让他进来了。 王顺进来看了一眼周薇马上低下了头。刚刚梳妆打扮的周薇像出水的莲花那样美丽,再加上周薇喜好穿碧绿的长裙,更衬托出她瑶瑶婷婷像水莲花无比娇羞。王顺暗暗为赵德昭高兴,能有如此佳人相伴,那王侯将相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轻轻地说道:“周姑娘,宫中传来消息武功郡王大获全胜,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周薇听了高兴地问道:“真的吗?我以为他要出征一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好消息啊。” 王顺也高兴地说道:“周姑娘,皇上下了圣旨要为郡王和您举行大婚。小的在此恭喜姑娘了。” 周薇没想到赵德昭还没有回来皇上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他们两人的婚礼了,羞涩地说道:“你家王爷还没有回来,是不是有点早了?” 王顺笑着道:“不早不早,姑娘以后就是王妃了。以咱们王爷的身份日后贵不可言,姑娘的身份也贵不可言啊。” 周薇还没有说话,王顺又说道:“启禀姑娘,王爷毕竟是当今圣上的长子,皇后娘娘已经派人来请姑娘进宫见面了。” 周薇听了惊呆了,久久不能说话。既然大宋的皇上皇后同意了他们的婚事,那么只要等赵德昭回来就可以进行了。但是如今单独让自己进宫却还是很担心,害怕自己说错话,害怕自己留给他们的印象不好,瞬间之间种种烦恼涌上心头。王顺也能体会这种情况,皇宫大内可不是寻常人家可比,皇上皇后那可都是天上才有的人物,普通百姓见了能正常呼吸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聊天说话。忙劝解道:“姑娘放心,皇上皇后待咱们王爷都是很好的。您不用担心,毕竟这也是免不了的事情。” 周薇听了忙对喜绿说道:“喜绿,快来帮我看看我哪儿还需要改动的吗?” 王顺见了笑着道:“周姑娘多虑了,以您的容貌,天下间有几人可比?您若去了,皇后娘娘可喜欢的很呢。” 江宁城,刚刚过完了新年。对于普通百姓人家,新年就是把积蓄了一整年的家用拿出来在欢庆的日子里吃光用完。所以新年是一家人欢聚的日子,也是一年中最开心的日子,可以不用想其他的事情,可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对于大富之家,除了应酬比较多外,生活与平常没有两样,吃的喝的还是一样的奢侈豪华。 李煜今年的新年过的没有去年高兴。其一是去年此时在皇后府里见了皇后的妹妹,本来以为周大人会在春季的选秀上让周薇参选,那样自己就可以仿效舜一样享受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快乐,可是整整一年却不见佳人身影,碍于皇后的身份又不方便公开查寻。其二是北方的大宋最终还是出手了,而且一次性就消灭了两个割据势力。看着荆南和湖南的陷落,李煜看到是唇亡齿寒的危险。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开疆扩土,他只想维持如今的现状就很满意了。 如今大宋得到了荆南和湖南的土地,不仅得到了产粮之地,以后就不会为了缺粮而头疼,而且从空间上把江南之地和川中的蜀国分隔,以后大宋进可向东西方向攻取土地,退可大力展自己的势力,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想到此,李煜长叹一声,看来有些事都是时局造成的。想起先皇曾经说过若事急可用韩熙载,可是因为北方大宋的崛起,很多祖籍在北方的大臣都逃向了大宋,他害怕韩熙载掌握了南唐的军事机密之后泄露给大宋就一直没有启用韩熙载。如今看到大宋已经开始行动,留给他的时间和机会越来越少,他也不得不依靠韩熙载了。 第六十四章 是福是祸 南唐皇家仕诏顾闳中奉命来到中书舍人韩熙载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府门打开,来客可以自由出入,根本没有其他大臣那样留有家丁把守。 顾闳中直接进入韩府走进大厅。大厅里主座上坐着韩熙载,他头戴高高的黑色帽子,手里端着酒杯四下里敬酒。身边坐着他的红颜知己王屋山或给他斟酒,或与他说这悄悄话儿,不时露出几声笑声。 在他的右手方是去年的状元郎粲。郎粲年仅2o岁就高中状元,可谓春风得意。今日身穿红色长袍,更显得他年少风流,因为羡慕韩熙载的文章,所以经常到韩府请教。在郎粲的下坐着韩熙载的学生舒雅和乐坊教习李家明。 韩熙载的右手方坐着太常博士陈致雍和紫薇郎朱铣。太常博士一职主掌朝廷五礼仪式,负责祭祀礼仪并且拟议王公及三品以上朝官的谥号,非朝廷有名望之人不可胜任。是以在这样欢乐的场合下,陈致雍仍然衣着整齐,坐姿端正。 今夜的韩府,有乐坊的教习李家明,有江南城昔日的舞姬王屋山,还有韩熙载府里的歌女舞姬,大家一边欣赏歌舞,一边谈论***,好不热闹。酒到**情到浓时,韩熙载还袒胸露怀为王屋山的舞蹈高歌一曲,一边放歌,一边双手拍案,大有昔日竹林七贤放荡不羁的疏狂豪放。众人好似见惯了他的这个样子,个个不以为然,反而高声称赞起来。 顾闳中哪里见过如此行为的朝中大臣,已经惊奇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用心记下了韩熙载今夜的行为,回到府里摊开锦帛把自己记下的场面栩栩如生地画于锦帛上。 第二日李煜见到顾闳中奉上的画卷,看了良久,方才叹息地合上画卷。韩熙载是聪明人,不然先皇不可能向他推荐。画卷上韩熙载虽然狂放不羁,一心享受歌舞,但是韩熙载的表情出卖了自己。韩熙载皱着眉,脸上根本没有享受歌舞的欢快之情,反而好似心中有事,久久无法遣怀一般。李煜知道韩熙载可能猜到了自己要重用他,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韩熙载用这种法子来躲避自己的启用。 李煜本不是那种强硬的人,如今见韩熙载以这种方式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就不再追究。接下来生的事情让他彻底忘记了要启用韩熙载,那就是大宋派来了使者前来与南唐结为姻亲。 自从派岳倾武和自己的心腹下人把周薇平安送到汴京,周宗就开始很少上朝了,整日里呆在家中纳福,日子倒也过的舒心。 这日起床后正陪着夫人闲聊,周福前来通报说国主派人传旨宣大人进宫觐见。周宗不知道生了什么,慌忙穿戴好衣冠,急匆匆的向宫中赶去。进了宫,到了偏殿,落入眼帘的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看着国主还能有心思看歌舞,周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韩熙载从大宋出使回来说周全是大宋参知政事窦仪的学生,以后在大宋应该能有好的仕途,那样自己就多了一跳路。但是也怕国主知道了自己已经把周薇和周全都派到了大宋,那岂不是说明自己的用心叵测? 参见了李煜后,李煜笑着说道:“司徒大人,这位是大宋来的使臣。” 那宋使听说刚进来的就是南唐的司徒大人,慌忙站起身来见礼道:“大宋楚昭辅见过司徒大人。” 周宗连忙说道:“楚大人多礼了,在下不敢当。” 楚昭辅却是真的不敢当似的,恭敬的说道:“周大人多礼了,以后还需要周大人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呢。” 这句话可把周宗听的糊涂了,忙说道:“使臣大人此话何解?” 李煜这时才惋惜地说道:“周大人,这次宋使前来是向周大人求亲的。” 周宗听了转向楚昭辅,楚昭辅连忙笑着说道:“周大人,我朝武功郡王是皇上在世的长子,如今刚刚平定了荆南和武平两地的叛乱,荆南节度使和武平节度使有感于我大宋的恩德已经同意到我汴京居住。郡王功高在世,皇上已经答应了郡王的要求,特意派微臣前来向周大人求亲的。” 周宗还是不明白的说道:“楚大人确定是向老夫求亲吗?” 楚昭辅笑着道:“周大人放心,令嫒已经在我皇宫中居住,皇后娘娘亲自陪着王妃。请周大人不用担心。” 李煜虽然舍不得周薇,但是如果能和赵匡胤的儿子结为姻亲,那么以后就不用担心南唐的安危了。为了皇朝计,他已经高兴地不再计较周薇怎么到了汴京,又怎么认识了大宋的武功郡王。这个武功郡王李煜可是知道的,案头上关于大宋武功郡王领兵夺取了荆南和湖南之地的奏报还没有合上,这如今就要和神秘的武功郡王结为姻亲了。 周宗看着楚昭辅说道:“楚大人,小女是怎么认识贵国武功郡王的?” 楚昭辅笑着从袖口拿出一封信交给周宗说道:“周大人看了此信就什么都明白了。” 周宗接过信函,取出信迅看完里面的内容,心里如翻江倒海般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那个在自己府里当了两个多月下人的周全竟然是大宋的皇子。这个身份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当初让周薇和周全在一起除了他们二人两情相悦,还有就是以周全的才能肯定可以在大宋取得不低的职位,那样大女儿是南唐的皇后,二女儿是大宋高官的女儿,那么以后周家就可以万全了。没想到周全竟然是大宋的皇子,这岂不是更加附和当初自己的要求? 心里千思万虑,但是脸上仍然高兴地应酬着国主李煜和宋使楚昭辅。楚昭辅笑着说道: “周大人,王妃在汴京思念父母,皇上特命在下此次回去时能够和周大人、周夫人一起回去。” 此话一出,李煜的脸色就变了,众大臣都停止了说话,周宗拿着酒杯刚到中途,听了此话却已经忘了是该继续喝下去,还是放下酒杯。 楚昭辅见自己的话让大家误解了,忙笑着赔罪道:“是在下心急了。皇上交代说司徒大人到汴京后见了王妃,参加了武功郡王的婚礼后可自行决定以后的事情。我们大宋绝不会做强人所难之事。” 周宗赶忙说道:“那就由老夫跟着楚大人去汴京吧,内人年老多病,实在是不宜远行。” 楚昭辅连忙再三解释到:“请老大人放心,大人和夫人到了汴京参加完了武功郡王的婚礼后可以再回来。我大宋绝不会为难大人的。” 李煜见大宋是肯定要周大人和周夫人去汴京的,于是话道:“既然宋皇下了旨意,周大人和夫人就去吧。只是这边还有皇后,请周大人能尽早返回,免得皇后思念父母心切而生病。” 周宗此时方无话可说,借着李煜的话心惊胆颤地叩谢了李煜。 时间紧迫,楚昭辅不敢在南唐停留。李煜派了礼部尚书查文徽,礼部侍郎周惟简陪同周宗和周夫人前往汴京。 临行,满朝文武前来送行。以前本就对周宗在南唐的地位而嫉恨的,如今得知他的另一女儿却成了本朝宗主国大宋皇子的妻子,那满腔的嫉妒愤恨就更加浓烈了,站在送行的队伍中目无表情的相送着,私下里却已在寻思着怎么对付周家。以往和周宗关系甚好的兵部尚书潘佑、刑部尚书陈侨等忠贞之辈而今却是也渐渐地与他疏远了,只有韩熙载仍然如往日那般的情意,不顾其他大臣的注视,殷切的问候送行着。 韩熙载看着周宗等人远去,心里空落落的。如今的天下局势已经明朗,虽然他有心为南唐作点事情,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到了天命之年,不为自己也该为家人着想,更何况就算自己再如何振奋,也不一定能改变天下的局势。想那誉满青史的诸葛武侯都不能为蜀国改命,自己又能如何呢?想到自己用沉醉温柔乡的委婉进言拒绝了李煜的探视,不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命运,遂满怀心事的回府了。 一路上,不论是大宋的楚昭辅,还是南唐的查文徽都对他极为殷勤,周宗却是万般思虑在心中。如今周全既然是大宋皇室,那么以后大宋如果对南唐不利,自己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危害,但是以后自己在南唐不知道要经受多少小人的攻讦?虽然国主会看在自己的大女儿的情意和大宋的强大上不能对自己有什么行动,但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万一国主一个情绪失控下,那是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的。看来自今日后自己在南唐一定要更加的小心谨慎了。 骑在马上,看着一行众人向北方不停的前行,有时周宗还会想着如果当初知道了周全的真实身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放心地把周薇交给他?毕竟让自己的女儿到一个完全陌生且极度叵测的环境,做父母的哪有不担心的。 第六十五章 意外之喜 乾德元年三月,礼部的官员已经早早的赶到汴京城的南门迎接此次出征的将士。因为是昨日皇上的旨意,是以今晨很早就赶到了南门。然而等了两个多时辰都没有出现,有些人又不由自主的抱怨起那些禁军的行军度。当然都只是在心里痛骂,没有人敢说出口的,毕竟是大胜而回的军队,毕竟是皇上越来越喜爱的皇子,不然皇上也不会很早就让礼部准备武功郡王的大婚了。 大胜回朝不用像平叛那样紧急,赵德昭他们天刚亮起程、天色一黑就扎营休息,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大事生。就这样到了汴京城已经是接近正午了,风虽然轻轻的吹拂在脸上让人感觉到一丝寒冷,但是太阳照在身上却是暖洋洋的,很舒服。 礼部的官员代表皇上宣读了圣旨,夸奖了此次出征的所有将士并且对所有的禁军都颁布了封赏。等仪式结束后便过来向赵德昭和慕容延钊见礼,然后从军中接出周保权一行人。慕容延钊吩咐那些偏将带领禁军回禁军大营,自己和赵德昭及周保权等人到皇宫觐见皇上。 赵德昭恨不得皇上先见自己,然后就可以到府中见周薇了。在外面征战的日子里,因为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倒也不是很思念。然而现在身在汴京,两人相隔不远,快马只需要半刻钟就可以相见,但是心里的思念却是越来越强烈。但是皇上却好像偏偏要和他作对似的,先见了周保权,又见了慕容延钊,等轮到他的时候太阳都似乎要着急的回家了。 御书房的一切都没有变,赵匡胤笑着看着下面的赵德昭心里很是欣慰,等赵德昭行完礼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好小子,这次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没想到你不仅完成了我当初的设想,而且还能让高继冲和周保权两人都完好无损的到达汴京,这是最令我满意的地方。不错,不错!” 赵德昭赶忙说道:“回禀父皇,这一切都是慕容将军和李处耘都军的功劳,孩儿不敢贪功。” 赵匡胤笑着说道:“慕容延钊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虽然他也曾强调了每一次的决定都是他同意的,但是你可别忘了我和慕容延钊在军中相处的时日也有你的年纪一般长了。这次行动可不像是他的行军方式啊。” 赵德昭还是努力的说道:“此次有慕容将军辅助,还有孩儿身边的三个好友帮助,才能有此次的大捷。孩儿此次出兵方才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都要向他们学习。” 赵匡胤大笑道:“好了,先不和你追究这些事情了。不管如何,这次出兵能得到荆南和湖南两地确实是你们的功劳。有件事你可还记得?” 赵德昭没想到赵匡胤这么快就提起了此事,忙高兴的回道:“孩儿正要向父皇请求此事,不知道父皇意下如何?” 赵匡胤说道:“既然你此次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我又怎能失信于你呢?你放心,我已经安排礼部的官员为你筹备婚礼了。” 赵德昭兴奋的谢道:“多谢父皇。那孩儿就……”最终还是不好意思的说出来。 赵匡胤笑道:“我知道你着急回去,好了,我也不多留你了。不过我怕你回去也是白跑一趟,先进宫见皇后吧。” 赵德昭见赵匡胤如此说,按捺住自己焦急的心情向皇后的寝宫走去。到了那儿却是先看见了周薇身边的喜绿正端着盘子要进去。 赵德昭轻声的叫喊了一声,喜绿转过头才现赵德昭来了,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张开嘴想说话,最终又合上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赵德昭见她小心谨慎到了如此地步,向她点了点头就先进去了。果然不出所想,寝宫中皇后正在和周薇两人专心下着棋呢。 那日王皇后本是想着见见能让赵德昭倾慕的女子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周薇竟然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周薇刚开始还能小心应对,但见王皇后性子随和,像她的姐姐一般温婉贤淑,那调皮的性子又显了出来,说话自然慢慢无所畏惧。王皇后自进宫除了皇上本就没有人能和她倾心交谈,而皇上又忙于国事,遇见周薇又能相谈甚欢,高兴之下便留了周薇在宫中居住,一有时间便请她过来或讲讲这宫中的规矩,或两人谈论其他事情。尤其是知道了周薇也喜欢下棋更是欢喜非常,于是两人常常以下棋消遣。周薇在赵德昭的院子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如今有王皇后相陪,心里也是很高兴。 赵德昭进来了,周薇正指粘白子想着在何处放下。王皇后却是已经现了赵德昭,轻轻地拂乱盘中棋子,微笑道:“武功郡王已经出征回来了。” 周薇听了抬头看见赵德昭就在身边,不顾一切的扑向他。赵德昭也是紧紧的抱着她,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是抱着她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紧紧抱着不想松开。 周薇感受着赵德昭身上那熟悉安心的气息,那颗久久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想起刚才和她下棋的王皇后还在身后,赶忙推开了赵德昭,娇声说道:“皇后在此呢。” 赵德昭才想起确实是失礼了,忙抱歉地看着王皇后。王皇后说道:“我担心你不在的日子周姑娘会寂寞就让她来陪我。既然如今你回来了就带着周姑娘回去吧。” 赵德昭忙道谢,王皇后说道:“你先和周姑娘回去。等过几天还要接周姑娘到宫中居住呢。总不能在大婚的时候还让周姑娘住在你的府上吧。” 赵德昭谢道:“还是皇后考虑周详,徳昭在此谢过。” 两人出宫,赵德昭骑着马跟在周薇的轿子徐徐回府。陪着周薇刚进府,就看见周大人正在厅中来回走动。赵德昭喜出望外,高声叫道:“周大人您怎么来了?” 周宗自从来到汴京就和周夫人居住在赵德昭的武功郡王府,本来想先见见周薇的,没想到周薇已经被皇后接进了宫中。今日一大早府中就接到了赵德昭今日要回府的讯息,周宗从早晨等到下午都没见赵德昭回来,正在大厅中焦急的踱着步。 听到赵德昭的声音,周宗已看见了赵德昭和自己的女儿。周薇也是惊喜,扑到周宗的怀里哭泣起来。周宗双眼一红,抱着她的双肩说道:“自你离家我也甚是思念。本来以为需要多年还能相见,不想这么快就相见了。好女儿,父亲在此,不哭,不哭……” 赵德昭站在身旁看着这一幕,听到周宗的话才想起周薇一个人和自己的父母分居两地,是多么的不容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起自己的家人心中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感?更何况自己不在身边,周薇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思念啊。想到此,上前说道:“都是徳昭不好,让二小姐和大人受此相思之苦。” 周宗拍着周薇的背说道:“你母亲还在内院里呢,你去和她好好谈谈。能见到你,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周薇听了马上带着喜绿向后院走去。 周宗看着眼前的赵德昭,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如今的赵德昭身穿一袭黄衫,俨然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剑。周宗笑着说道:“不知道我是该叫你李贵呢,还是该尊称为武功郡王?” 赵德昭忙赔礼道:“徳昭当日诸多不便,并不是有心欺瞒大人。得罪之处尚请大人多多海涵。如果大人不介意,就直接称我徳昭即可。” 周宗笑道:“当日只是希望以你的才能可以在大宋取得一席之地,日后或可在我南唐危及时有所救助。没想到你却是如此高贵的身份,这让我完全没有想到啊。” 赵德昭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一个劲的赔礼道歉。 周宗阻止他道:“算了,事已至此,一切都看天意。薇儿嫁给了你,我在南唐虽然会经受某些人的攻讦,但是却似一叶扁舟漂浮于海上,看似危险,实则稳如泰山。只是以如今大宋的国力,我恐怕日后大宋会出兵我南唐啊,到时候两个女儿夹在中间,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德昭见周宗为难,劝解道:“大人精通经史,当知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唐末节度使割据一方到而今已经历五十载。诸侯征战,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若想还百姓一清明祥和的世界,就必须一统天下。大势所趋,大人当知这不是哪一个人能够阻止得了的。” 周宗叹息道:“我等身在此局中,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赵德昭忙说道:“大人放心,徳昭既然身处大宋,既然免不了这一番时局变化,就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身边的人、为天下的百姓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既然无可避免,周宗也只能静看天命。 赵德昭为了能让周宗放开心怀,就不时的说起自己此次出兵的事情,或当场请教其他事情,希望能让周宗暂时忘却一些烦恼。 晚上,赵德昭在内院摆宴款待周大人和周夫人。有自己的父母双亲在,周薇高兴地忘了大婚的羞涩,偎依在自己的母亲怀中,尽享承欢膝下的片刻幸福。 第六十六章 大婚 随着川中蜀国的使臣伊审征、吴越使臣罗兴玉和北汉的使臣刘斌荣的到来,再加上南唐的使臣查文徽,皇子大婚的消息像风一样快的吹便了整个汴京城,而新的王妃是南唐司徒的女儿更撩起了百姓们的话题。在老人们的印象中,汴京城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和喜庆了。 武功郡王府,石保吉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赵德昭到大厅里了。当得知赵德昭这次要大婚了,他们都很惊喜,而更令石保吉生气的是他在这个王府居住了大半年竟然不知道内院里住着一位天香国色的姑娘,怪不得赵德昭以前和他们相聚完了就匆匆离去。这在他的意识里,这是最不可原谅的。赵德昭的红颜知己怎么了,看看有错吗?先贤刘禹锡不都说了:远观是君子欣赏“鲜花”的方式。 韩崇训则安慰道:“兄弟不用着急,等过几年公主大了也就轮到兄弟了。” 王承衍只是“嘿嘿”地笑几声,石保吉却完全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自己未来的公主是否能闭月羞花。 赵德昭出来了,但是却有周宗陪同着。石保吉准备了很多打趣的话就不好出口了,只是学着韩崇训般上前贺喜。 赵德昭看着自己的这几个好伙伴,毫不顾忌的和他们玩笑起来。周宗看着眼前的年青人,知道他们都是这次赵德昭以后的臂力,想到他们这次在战争中的表现,再想到南唐如今文恬武嬉,年青人都热衷于文章风流,感慨着不知道南唐还能支持多久的时间。 周薇已经被接进了皇宫,周夫人也陪着住在了皇宫。能够在南唐和大宋的皇宫中居住,周夫人也算不虚此行。是以,在周薇的央求下高高兴兴的跟着秦公公去了宫中。 赵德昭是两世来第一次经历婚礼,心中多少是有点紧张的。人每当经历了一些自己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时,不管事情的本身是好是坏,心情总是紧张和不安的。 查文徽是第二次到汴京,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周世宗柴荣当政,赵匡胤只是柴荣的亲信大将,如今才不过数年城头就已经变换了大王旗。 赵匡胤还如当年那样精神,但是身着黄袍让他看起来更有威严。查文徽战战兢兢地叩了,还没有抬起头来,赵匡胤已经亲自到了他的身前,说道:“查大人请起。爱卿与朕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不用多礼。”说完伸出手扶起了他。 查文徽想起往事赶忙起来,说道:“承蒙皇上厚爱,微臣愧不敢当。” 赵匡胤说道:“查大人,以后我们大宋和你们大唐就是一家人了。这次请查大人过来也是有事要请大人帮忙。” 查文徽道:“皇上折杀微臣了。皇上有事尽管吩咐。微臣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赵匡胤道:“查大人,如今大宋和大唐联姻,川中的蜀国和北方的北汉肯定会有所动。查大人,若你们几家有事相商,还请查大人能促成蜀国和北汉的联合,若他们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我们大宋,查大人就是功劳一件,朕不会忘了查大人的功劳的。” 查文徽还以为赵匡胤在试他的忠心,忙说道:“皇上饶命,微臣不敢。” 赵匡胤大笑道:“查大人多虑了,朕是真的希望查大人能如此啊。” 查文徽听了才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但是为什么赵匡胤要让他促成蜀国和北汉的南北夹击,这又是他想不明白的。 接见完了查文徽后,赵匡胤又接着见了其他各国的使臣,如此一来大家就不会怀疑查文徽和大宋的特别关系。 以赵匡胤的胸怀,此时的大宋是秉承天意而一统天下,所以皇家行事都是按照古之礼仪。赵德昭的此次大婚在赵德昭还没有回到汴京而周宗到达就开始了。 第一礼是纳彩。礼部的官员送锦缎、绢各三百匹匹,黄金钗钏四双,条脱一副,真珠虎珀璎珞、真珠翠毛玉钗朵各二副,销金生色衣各一袭及各种金银器物到周宗住的驿馆向周宗求亲。不论从大唐的角度还是从周家的利益还是两个年青人的感情,周宗都无法拒绝。 第二礼是问名。礼部的官员在周宗同意了婚礼之后会请周宗将周薇的名字、生辰写下来。礼部的官员再把赵德昭的名字生辰写上去,一同送到宗庙里占卜吉凶。按照礼仪占卜结果为吉才能进行下一步,为凶则到此为止。这一次宗庙的占卜结果当然是大吉大利。 第三礼是纳吉,这一步紧接问名,当宗庙占卜结果是吉兆后宗室就会定下此次婚姻。然后将喜讯通报各宗室亲王。 第四礼是纳征。礼部的官员要带着聘礼送到女方家。这次聘礼又不同于纳彩,其中金器百座、钱五十万、锦绮、绫罗绸缎各三百匹,销金绣画衣十袭,真珠翠毛玉钗朵各三副,函书一架缠束帛,押马函马二十匹,羊五十口,酒五十壶,系羊酒红绢百匹,花粉、花幂、果盘、银胜、罗胜等物。聘礼贵重一是显示男方家出身高贵,二也是显示对此次大婚的重视。 第五礼就是请期。周宗再接到礼部的聘礼之后就要决定大婚的日子。其实黄道吉日大宋的钦天监早已经算好交予了周宗,周宗此次就按照钦天监挑选的日子选一个中意的就行。因为各方的需要,周宗选择的是最近的日期。 第六礼就是亲迎。 大宋乾德元年三月二十二,黄道吉日。 赵德昭很早就起床在侍女的侍候下穿上红色长袍,在王承衍他们三人的陪同下带着武功郡王府里的所有男丁骑着高头大马到皇宫中迎接周薇。 皇宫中周薇早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坐在大红轿子中,王皇后赏赐的八个侍女,四个太监前前后后将轿子围着。仪仗队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赵德昭的到来。一路上禁军牢牢地把持在街道的两边,旁观的百姓们一边兴奋地看着豪华的婚礼车队,一边小心地躲闪着,防备着自己不小心被后面的推推搡搡的力道推进了大街当中,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赵德昭从宫中接了周薇回到王府的时候,皇上和众大臣们都已经落座好了。赵德昭手持红缎牵着头披红纱的周薇缓缓走进大堂,早有主持大婚的司仪高声叫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伴随着司仪的喊声,赵德昭和周薇一一行礼着。 主座上的一方是赵匡胤,在赵匡胤的下坐着周宗;另一方是王皇后,王皇后的下坐着周夫人。若是按照平常人家的大婚,应该是一方是赵匡胤和王皇后,一方是周宗和周夫人。但是如今周宗是万万不能和赵匡胤平起平坐的,所以礼部只好如此安排。 等拜礼结束后,赵匡胤举杯说道:“今日是我皇儿赵德昭大喜的日子,希望众位不醉不归。”说完敬了在场的一杯酒,然后就带着王皇后先回去了。等皇上走了,周薇在身边侍女的扶持下进了内院。 皇上銮驾刚离开,场中气氛立时变得欢快轻松。赵德昭在窦仪的陪同下对宾客们一一敬酒,按窦仪的打算,也是让赵德昭趁机和朝中的大臣拉近距离。赵德昭知道这是自己无可避免的一步,所以欣然同意,不过他知道自己的酒量,那要是一一和朝中的权贵们敬了酒,估计他今晚就不用洞房了,所以早早地就安排人端着装满了清水的酒坛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尽管如此,一圈下来满肚子的清水也让他极为难受。 眼看着该做的礼仪都做到了,赵德昭把招呼众人的重任交给了石保吉、王承衍和韩崇训,自己在这三人的羡慕中装地喝醉了酒的样子跌跌撞撞地走向内院。 到了内院,外面的喧闹声已经轻不可闻。赵德昭立刻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一丝酒意。抬头看着无穷无尽的天幕上那明亮的月亮,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周薇那可爱美丽的脸庞,赵德昭心跳马上加快,就连走起路来都觉得双腿一会儿充满了力量,一会儿软弱无力。 到了新房,房门口守候着的侍女们盈盈下拜,赵德昭摆了摆手,那些侍女们知趣地退了下去。 进了房间,里面火红的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周薇盖着红红的头盖静静地坐在床沿,那娇小可爱的身体那赵德昭无比激动。 走到床边,轻轻地揭开周薇大红头盖,周薇那双漂亮的双眼就立刻看向了他。赵德昭握着她的双手说道:“薇儿,能得你为妻,夫复何求啊。” 周薇羞涩地说道:“我也是。事情的变化竟然是如此的出人意料,本来父亲是让我嫁入大唐的宫中的,因为你的才能和争取父亲才同意让我跟着你到大宋。没想到我最后却是到了大宋的皇家中。” 赵德昭叹息道:“初时我本没有好逑之心,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境遇,以后大宋会南征北讨,我也会领兵四处征战,我觉得让你跟着我就会承受孤单和害怕。但是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内心的情感变化却早已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能够带给你幸福,天下间没有人能够像我一样对你。” 周薇感动的伏在赵德昭的胸前享受着这静静地一刻,感觉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存在。没有言语,只是两颗年青跳动的心彼此感受着真挚的爱意。 时辰不早,赵德昭陪着周薇喝了合卺酒,抱着周薇进了洞房。很快的,长袍红衫落一地,呻吟春色共一室。 **一刻值千金…… 第六十七章 密议 武功郡王大婚,开封府的衙役们早已挨个通知了汴京城里所有的商户在门前挂了红灯。走在汴京城的街道上,虽然皇子大婚和自己没有半分的关系,但是在欢庆的气氛衬托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想去喝上几杯。 当夜,汴京城的酒楼青楼的生意是格外的红火,一如门前那光的红红的灯笼。 皓月当空,大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大部分人经过了白日的喧嚣此刻都开始就寝。不知谁家院里的狗时而叫上几声,让寂静的夜晚更加寂静。 春风楼在汴京城不是最大的,但是里面的姑娘却是最受欢迎的,每日里所有的客房都歇满了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 但是今夜却有一个上等客房到了午夜都还没有人入驻。 那忙碌了一整天但是仍然不知疲倦为何物的老鸨焦急地对门口迎客的小二说道:“那订房的大爷还没有来吗?” “回妈妈,还没有来呢。小的就奇了怪了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妈妈空着房等他们啊?” “你知道什么,要不是看在他们给的订金极其丰厚,你以为我会空着房间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春风楼的房子是多么的受追捧。” 老鸨正还要吹嘘一个订金是何等的丰厚,那小二已经听到沉寂的大街上已经有马车的声音急地从远处传来。片刻之间,就见三辆马车从黑夜中出现并且停在了他的面前。 从第一辆马车上下了一人,正是早晨就早早前来交了订金预订了房间的大爷。那老鸨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哎呦,大爷您终于来了。我的姑娘们都等了你们一个晚上了。” 那人听了蹙眉道:“今夜我们老爷借贵宝地有事相商,给我们上了茶之后就不要前来打扰。放心,钱不会少了你的。至于你们的姑娘我们不需要,若没有我们的吩咐你们的姑娘进来了,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哼……” 好冷的声音,像北地的寒风让人战栗。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些人和那些前来寻欢作乐的人不一样,所以,她马上收起了嬉皮笑脸对着那小二说道:“你上去给大爷的房里沏上一壶好茶。告诉姑娘们不用再等了。” 那人说完就站在马车旁不再说话,从马车上走出一个身材并不高大但是体格健壮的中年人,他下了马车双眼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缓缓地走了进去。紧接着从后面的两辆马车上6续各走出了一人跟着第一个人进了房间。 待小二沏好了茶出去,那交了订金的人就站在房门口一动不动的站着。此时如果有礼部的官员到此,肯定能认出这人就是此次北汉使臣刘斌荣身边的侍卫。 房间里的三人正是川中蜀国的使臣伊审征、北汉的使臣刘斌荣和南唐的使臣查文徽。他们刚刚参加了大宋武功郡王赵德昭的婚礼,都是从王府里过来的。之所以没有请吴越的使臣就是因为吴越王一心投靠大宋,他们不敢冒险。而之所以敢请刚和大宋结为姻亲的南唐,则是因为查文徽和周宗不合。 此屋正是刘斌荣预订好了的,他看着身边的两人说道:“各位,今日请两位前来想必各位心中都已经有了计较了吧。” 伊审征皮笑肉不笑:“我们先恭喜查大人,大唐和大宋结为姻亲就不用为以后的安危担心了。” 查文徽却没有该有的笑容,狠狠地说道:“这只是周宗那老头为了保全他们周家私自做的主。若非我国主仁慈,为了不让皇后伤心才默许了周家此事。不然此等卖国求荣的行径我国主又如何能够容忍。” 刘斌荣道:“如今大宋南取荆楚之地,解决了军中少粮的危机。不出数年待得大宋兵精粮足,咱们几家可都会没有好日子过了。” 说完又看向查文徽道;“查大人,虽然你们国主和大宋皇子如今结成了姻亲,但是以赵匡胤的狼子野心,他未必会看在这等小儿女的情分上而不侵犯你们大唐。是以,你们国主那还需要你多多进言啊。” 查文徽奸笑道:“放心,为了我们大唐,为了不使周宗那老头的阴谋成功,我定会时刻提醒我们国主的。” 伊审征道:“查大人不愧是国之栋梁,大唐若人人都能如查大人这样明事理,那合我们三家之力又怎能让大宋成事?” 刘斌荣道:“如今大宋国力日强,若我们不主动采取行动日后肯定会慢慢等死。我在临行前国主就曾吩咐过如果能三家结盟共同攻宋,则各方无忧。” 查文徽听了马上赞成道:“好主意!但若令我们国主答允出兵,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是不可能的。查某纵然在此同意刘大人的建议,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伊审征笑着道:“查大人倒也是实诚之人,不瞒各位,我们蜀国国主虽然安于现状,但是如果王大人能同意,国主定会听从王大人的建议的。” 刘斌荣道:“当世诸葛肯定能看出三家结盟的好处的。只要查大人能让你主在我们两家出兵之际不要在兵力、钱粮上支持大宋也好。” 查文徽道:“这个请二位放心。我们国主虽然为这次和大宋结为姻亲很是高兴,但也绝不会作出支援大宋的事情,况且有我在,二位尽管放心。” 刘斌荣没想到此次前来能达成如此协议,心满意足道:“如此就好。伊大人回去之后还想多多劝说你们国主。如若你们国主同意了可派人立刻同我国联系,则我两家可同时出兵,南北夹击大宋。” 说完了正事,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三人一个接着一个慢慢出了房间离去。查文徽最后一个出了楚风楼,看着其他两辆马车消失在黑夜中,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奸笑。 大婚当夜,赵光义在喝了赵德昭敬的酒之后就先告辞回府了。王府内他的心腹之人宋琪、程羽、贾琰等人坐着等他,看见赵光义进来了都站起来迎接。 赵光义落座后叹道:“徳昭此次得胜回朝,皇上就立刻为他举办了如此盛大的婚礼,而且对方还是南唐的女子,可见皇上对徳昭的爱护之心是何等的殷切。” 宋琪劝道:“王爷不可如此,我观此次皇上为武功郡王大婚也有不同以往之处,那就是此次请了蜀国和北汉两国。此两国从未向我大宋递上降表称臣,与我大宋也无甚关联,但是皇上还是请了这两家过来。可见皇上此次大婚并非仅仅是关爱武功郡王。” 赵光义听了自忖有理,精神一震道:“那依先生之见,皇上是何用意?” 宋琪道:“如今我大宋得荆楚之地,国力日强,皇上雄心万丈以平天下为己任,我想皇上此次肯定也是为了蜀国和北汉这两地。” 赵光义赞成道:“不错,皇兄接下来肯定会对这两地用兵,只是不知会对哪一方先用兵?” 宋琪说道:“不管皇上接下来对哪一方用兵,王爷都要争取领兵出征,如今我大宋兵强马壮肯定能大获全胜。如此王爷可在军中建立自己的威信。” “不错,的确是要把握这次机会。”赵光义认同道。 程羽插话道:“我大宋皇室娶亲都是与境内的世家权贵中结为姻亲,此次皇上允许武功郡王取了南面属国女子,可见皇上并不是已经看好武功郡王了。王爷只需在疆场得胜,皇上那边可就没多少阻碍了。” 赵光义站起来谢道:“有诸位先生帮助,光义万事无忧。接下来我们就看好机会争取领兵出战。” 第六十八章 三杯酒 其实赵德昭本不想醒过来的,但是周薇压住的左臂实在是痛痒难忍,所以他不得不睁开双眼。 看着熟睡的周薇,他又不忍心从周薇的身下抽出左臂,害怕自己动了惊醒她。倾斜着身子看着周薇熟睡的脸,像个孩子一般可爱。乌黑的头一直到腰际,用手轻轻拂过,柔软无比。看着看着突然现她的眼睫毛开始动了,但是眼睛始终没有睁开,赵德昭知道她已经醒了,只是不好意思睁开双眼。 于是凑过去吻上了她是双唇,周薇猛的躲开,咯咯地笑着。赵德昭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地说道:“身体还痛吗?” 周薇没有说话,羞涩地把头紧紧地贴着他的胸,恨不得能伸进他的身体。 赵德昭抱着散着异香的美丽**,一股热气从下向上直冲入他的大脑,双手在周薇的后背上抚摸不停。 周薇好似感觉到了赵德昭的变化,轻声地说道:“我还有点痛,现在不行。求求你。” 赵德昭看着她如秋水般清澈的双眼,笑着说道:“吓着你了。放心,我不会强求的。来日方长嘛。” 赵德昭刚想起身,周薇抱着他说道:“再躺会儿,我心里真喜欢这样,这种感觉真幸福。” 赵德昭听了又放松下来,抱住她静静地躺着。他听着她轻缓的呼吸声,她听着他节奏的心跳声,两个人就这样偎依着,可是却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欢心。 尽管都不想起身,但是总不能一直就这样相拥着。赵德昭笑着拍了拍周薇的脸,两人对视一笑,开始穿衣起身。 妆罢,待得出了房门,周大人和周夫人已经等着他们了。周夫人打趣道:“看两个孩子,刚大婚就这般,也不怕别人笑话。” “娘”周薇叫了一声扑到周夫人的怀里。赵德昭笑着看着同样在看着他的周大人。 周大人笑着道:“赶快收拾一下去宫里给皇上皇后问礼吧。这都很晚了,也不担心皇上怪罪。” 赵德昭这才想起今日要去见皇上的,忙简单的吃了点早餐就和周薇去了皇宫。 赵匡胤和王皇后早已经在后宫等他们了。看见两人并肩前行,赵德昭还不时的要牵周薇的手,周薇时而让他牵着,时而害羞的挣开了他的手,两人就这样一路进了后宫。 见了皇上和皇后,两人双双给皇上和皇后拜礼。赵匡胤高兴地接受了他们的礼并且对周薇还赏赐了很多金银玉器,绫罗绸缎。 王皇后高兴地拉着周薇的手说着,赵匡胤见两个女人说这悄悄话,自己和赵德昭在旁边好似多余。于是说道:“如今没有甚大事,我们父子两也好好谈谈吧。”说着就在前面走着,赵德昭紧紧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偏殿坐了下来。 赵匡胤看着他说道:“我大宋立国不久,是以我们皇家的姻亲都是在大宋境内的权贵之家选择的。你自己既然选择了南唐周家,那你在大宋的臂力可就差了。” 赵德昭回道:“外戚是把双刃剑,可以是助力,也可以是拖累。如果处理不好危害很大。况且如今以我大宋的国力,我们无需借助外力就可完成大业。” 赵匡胤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转而又道:“父皇自从年青时从军到现在一直忙着,从未对你和德芳关爱过。就连你母后死去后你也是由你奶奶带大的。如今思之,父皇愧对你和你母后啊。” 赵德昭已经对母亲贺夫人和奶奶杜夫人都没有印象了,于是说道:“父皇壮志四方,我们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托了父皇的福。父皇为此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想母后在天之灵也会体谅父皇的。” 赵匡胤叹气道:“你能如此体谅父皇,父皇心甚慰。”说完大喝一声:“继恩,上酒。” 赵匡胤身边的总管太监王继恩端着酒进来放在几案上,赵匡胤一摆手,王继恩就知趣的退了下去。 赵德昭忙拿起酒壶在几案上的两个银杯中倒满了酒,赵匡胤端了一杯,赵德昭赶忙端起另一杯。 赵匡胤说道:“父皇有你这个懂事之礼的孩子,父皇很高兴。来你我父子喝了这一杯,也算是父皇为你大婚庆祝。” 喝了第一杯,赵德昭又拿起酒壶,赵匡胤没有把酒杯放在几案上,而是把酒杯端在半空,赵德昭起身弓着身子倒了酒,也给自己倒了。 赵匡胤说道:“以前我不让你参与军务和政务就是因为父皇就是从一个普通的小卒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这其中的艰辛是何等的难以承受。父皇如今已是一国之主,如果还要让自己的孩儿经受自己过去的艰难困苦,那父皇过去的努力岂不是白费?所以父皇不想让你和德芳再受什么苦。但是你上次进言皇家要更注重培养后代的能力,这却是让我重新思考自己的想法。” “来,这第二杯算是父皇感谢你的提议,若非你的提议,也许父皇还想着把所有的事情做完,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没有一丝忧虑。如此则会让大宋很快就像唐末那样衰落下来。”说完主动和赵德昭碰杯,然后一饮而尽。赵德昭也饮了。 待赵德昭第三次倒满了酒,赵匡胤方才慈祥和蔼的神情瞬间消失,转而一脸严肃道:“父皇虽然是父亲,但是却是大宋的君主,一切都要为大宋着想。你若想像父皇这样取得大业就要靠自己努力争取。父皇不会徇私。这第三杯酒就当是父皇为你的新的征程践行。饮尽这杯酒,凌云壮志靠双手。” 三杯酒下肚,两人的关系又靠近了许多。赵德昭从来没有和自己的父亲如此近距离的谈过话。就是前一世中,父亲努力工作赚钱供养他上学,而他为了不辜负父亲母亲的希望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专心读书,所以直到他重生到了大宋,他都没有和自己的父亲坐在一起聊聊天,一同喝杯酒。这也是他永远的遗憾。 如今虽然很想和赵匡胤拉近点关系,但是由于天威难测,所有的行为都代表了皇上的意识,所以他不敢私自找赵匡胤聊天。但是现在赵匡胤借着他大婚的机会而和他能边喝酒边似聊天的方式谈谈心中的想法,这却是他很期待的场景。父子二人如果能静下心来倾心交谈,交流各自的想法,消除两人的隔阂,父子缓缓交流,没有利益、他念掺和其中,对于赵德昭又是另外一种幸福。 王皇后和周薇说完话,才知道皇上和赵德昭到了偏殿聊天了,就派人来请皇上过去。赵匡胤站起身来刚走了一步,又看着他说道:“大宋既然承天启命,那么处于这个变局的我们就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如今大宋和南唐结为姻亲,北汉和蜀国肯定会有所行动。虽然你新婚不久但是父皇还是希望能让你再历练历练。所以,趁他们现在还没有达成共识,你还是多陪陪你的妻子吧。”说完就走了。 赵德昭看着这个伟岸的男人的背影,刚刚还说不会徇私,如今还不是先给他机会让他立功?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涌上了那句老话: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从宫中出来后,赵德昭除了在以往的时辰里陪着王承衍石保吉韩崇训兄弟三人练习武艺,其他时间都陪着周薇,尽量在领兵去川中前多陪陪周薇。 第六十九章 蜀国二代 就在汴京的赵家兄弟算计着川中的蜀国时,蜀国的皇帝孟昶却在和自己最宠爱的妃子想着怎样在后宫种出冠绝天下的牡丹花,在他们的想法中,他们种的牡丹花一定要胜过名满天下的洛阳牡丹。 其实此时的孟昶比李煜幸运,因为川中地势险要,多年来没有战争,并不像南唐那样与先时的大周,现在的大宋那样经过了刀兵之后称臣,并且主动削去帝号而以国主相称。所以,孟昶在蜀国完全是无忧无虑的享受。 自唐末天下诸节度使争雄,朱温抢先夺得头筹,建立了大梁。他一生的对手李克用在临死的时候给自己的儿子李存勖三支箭,希望李存勖能帮他完成三个遗愿:就是打败朱温、幽州的刘仁恭和契丹。李存勖继位后为了能完成父亲的遗愿开始招贤纳士,本来想重用父亲的养子李嗣源和姐夫孟知祥,但是孟知祥却主动退让并且向李存勖推荐了郭崇韬。后来李存勖一统北方建立大唐,郭崇韬以功劳最大威名显赫当世。郭崇韬在自己领兵平定了西川之后为了报答孟知祥的举荐之恩,就向李存勖推荐了孟知祥主理西川。 孟知祥刚到达西川不久,李存勖就因为兵变身亡,北方又处于群雄逐鹿的局面。孟知祥招兵买马吞并东川建立了蜀国,并且在公元934年在成都称帝。孟知祥选择廉吏治理州县,蜀国的经济得到了很快的提高。孟知祥还动员整个成都府的百姓们种植芙蓉,每年九月芙蓉花开,全城一片锦绣,是以成都被称为蓉城。但是孟知祥只做了第三子孟昶第二个皇帝。 孟昶初继位的时候,也想有所作为,因此他写了一篇提倡廉政的文章叫做《令箴》,全文如下:“朕念赤子,旰食宵衣。言之令长,抚养惠绥。政存三祀,道在七丝。驱鸡为理,留犊为规。宽猛得所,风俗要移。无令侵削,无使疮痍。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赋舆是切,军国是资。朕之赏罚,固不逾时。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为民父母,莫不仁慈。勉尔为戒,体朕深思。”(这篇文章还得到了赵匡胤的赞扬) 孟昶励精图治,衣着朴素,兴修水利,注重农桑,实行“与民休息”政策,后蜀国势强盛。公元947年,原属后晋的秦(今甘肃省秦安县)、成(今甘肃省成县),阶(今甘肃省成县西)三州前来归附,孟昶又派兵攻占凤州(今陕西省宝鸡市西南),扩张到前蜀的疆域,并试图进军关中。 古来多少英雄在取得了两川之地后若想进取中原就要夺取凉州和雍州。汉高祖刘邦从东川出兵,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夺取了雍州,进而出兵河北(黄河以北),夺取故魏、燕、赵和齐之地,进而趁势进攻南方,则天下可得。这也是为什么垂名青史的蜀汉丞相诸葛亮要六出祁山的缘故。但是川中由于地势险要的缘故,从外面攻进来不容易,从里面打出去同样也不容易,道路险要,粮草运输困难,所以司马懿只守不攻就让诸葛亮无功而返。 蜀国经历了孟知祥和孟昶的两代经营粮草丰厚,在得到了秦、成、阶、凤四周之后兵力强盛,况且已经有了从川中向中原进取的跳板。况且北方契丹、后汉、郭威和南唐四方互相征战,无人顾及蜀国,若蜀国趁势夺取凉州和雍州则可立于不败之地,后势成败或未可知。 然而孟昶却在自己有可能达到顶峰的时候变成了唐明皇。随着国家政局的稳定,他开始慢慢松懈下来,把政务交给了善于逢迎、好说大话的王昭远,他自己则整日里沉醉在后宫之中、耽于美酒女色,浑然忘却外面的诸侯混战。 孟昶喜欢打马球,为了能给自己修建合适的马球场,他不顾百姓的生计而强抢土地,命宫女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穿梭在他的马球场中,还美其名曰好似蝴蝶飞舞。 由于觉得自己后宫佳丽甚少,他广征蜀国美女填充后宫。青城有个姓费的女子,生的风姿秀丽,美若天仙,并且精于音律、擅长歌舞。孟昶听说了她的名字后就选入宫中,喜爱非常,因为前蜀有个非常宠爱的小徐妃被称为花蕊夫人,所以他也沿袭了这个美丽的称谓,封费氏为花蕊夫人。 孟昶的母亲是李克用的女儿,李存勖的姐姐,也是一位极为贤明的母亲。她常常对孟昶说道:“我曾经见过庄宗(李存勖)和你父亲处理事情都是按照各自的功劳大小封赏,但是你如今只是听从一些下人的建议就随便封赏部下,这样下去一定会引起严重的后果。你自己要小心处理啊。”但是孟昶当面点头应是,下去后仍然是我行我素。花蕊夫人也曾劝谏孟昶要用心治国,然而孟昶享乐之心强烈,完全不理朝政。花蕊夫人在自己劝阻无效,担心自己固执下去会失去宠爱,因此也就不再劝谏孟昶关系朝政,只是一心帮助孟昶享乐。 花蕊夫人性情温柔更兼能歌能舞,尤其是歌声似曲水流觞,温文缓缓,听者都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孟昶不喜川中的炎热。工匠们就在成都府内修建了大湖,然后在湖中修建类似宫殿的楼阁,里面全是紫檀雕花的桌椅,大理石镶嵌的几榻,珊瑚屏架,白玉碗盏,沉香床上悬着鲛绡帐,设着青玉枕,铺着冰簟,叠着罗衾。殿中悬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夜里不用点灯。待孟昶和众女走进楼阁,外面的工匠打开机括,楼阁四周突起水柱从湖中飞向楼顶,然后从楼顶倾泻下来,像瀑布又似水帘。那水珠绝不会飞溅到楼阁内,而楼阁里也顿时凉爽起来,完全没有夏天的暑气。孟昶大喜,重赏那些工匠,然后每到天热难挨就带着花蕊夫人搬到此楼居住。 因为花蕊夫人喜爱牡丹花。因此孟昶开辟宣华苑,不惜金钱,到处收集牡丹花种,在内宫中种植。到了牡丹花开的时节,红、黑、紫、黄和粉色花朵各色各样,五彩缤纷。花蕊夫人在花中舞蹈,娇美的身姿在雍容华贵的牡丹的映衬下更加动人心魄。孟昶与花蕊夫人,日夕在花下吟诗做赋、饮酒弹琴,直叫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川中的蜀国就是这样,无论是三国时期的蜀汉,还是五代十国前期的前蜀,还是现在的后蜀,都是第一代君王是当世之枭雄,能审时度势割据一方,但是到了第二代都会沉迷于享乐,失去了进取天下的雄心壮志,因此都是两代而亡。 第七十章 引火烧身 大宋夺取了荆南和湖南两地,从战略空间上隔断了后蜀与南唐之间的联系,从地势上看可从东面对川中虎视眈眈。孟昶得知此事,心里面担忧,立刻召集众大臣商议道:“众位爱卿,如今大宋崛起北方,已经夺取了荆南节度使和武平节度使两地,如今我蜀国该如何抉择?” 丞相李昊奏道:“启禀皇上,如今大宋国力日益强大,微臣观大宋治国效仿大汉、大唐,颇有一统宇内之心,为我蜀国计,不如派使者称臣纳贡,以免大宋以此为接口派兵征伐。” 孟昶听了心里大惊道:“李卿言之有理,以卿之见当派何人前往?” 李昊还没有回答,王昭远就上前大声说道:“启禀陛下,微臣有言上奏?” 孟昶极为喜爱王昭远,高兴地说道:“王卿有何高见?” 王昭远奏道:“皇上,我蜀国地势险要,更兼有三峡天险,难道大宋的军队能从天上飞过来不成?以微臣之见,皇上尽可放心。何必为大宋白白送上金银钱粮呢?” 孟昶听得有理,立刻忘了其他,继续安心地与花蕊夫人等众女享乐。 继而大宋派使臣晓谕大宋皇子武功郡王与南唐司徒大人之女大婚,大宋与南唐结为姻亲。孟昶急忙召集王昭远商议道:“王卿,大宋要与南唐结为姻亲了,如此朕当心大宋会对我蜀国不利,爱卿可有高见?” 王昭远深思半晌,然后说道:“皇上,如今大宋强盛,微臣思之北汉、南唐等各国都与我国一样深为惧之。这次大宋邀请各国派使臣前往汴京参加大婚就是想向我们展示他们的国力,行那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把戏。皇上正好可派人趁机联络各国使臣,若能联合几家共同攻宋则胜算大矣。” 孟昶见王昭远分析的头头是道,心中大喜,赞道:“不枉了王卿号称‘当世诸葛’,如此对策也只有王卿可以想到。那么以王卿之见朕当派谁人出使大宋?” 王昭远推荐道:“伊审征灵活多变,可以为使。” 孟昶拍案道:“好,那真就依王卿之言派伊审征前往大宋。至于如何行事,王卿可派人见告于伊卿。” 王昭远谢道:“臣定不负皇上所托。”言毕缓缓退去。 夜晚,王昭远府邸 王昭远看着下坐着地伊审征说道:“伊大人,皇上此次派大人出使大宋,大人可知此次之行责任重大否?” 伊审征本就依附与王昭远,是以王昭远才推荐他前往汴京,所以也就直接说道:“下官愚钝,还请王大人指点。” 王昭远说道:“大宋此次出兵攻取了荆南与湖南两地并与南唐结为姻亲,皇上担心大宋会对我蜀国不利,是以想借着此次中原各国都在汴京之机请伊大人联络对大宋不满者,若能联合几家对付大宋,则我蜀国无忧。” 伊审征听了不解地问道:“王大人,大宋刚刚经历了兵戈,下官想他们暂时还不会对外用兵。若我们与他国联合主动攻击,我恐怕惹怒大宋后果不堪设想啊。” 王昭远见伊审征并不是往日的惟命是从,颇为恼怒道:“伊大人,若我国不采取行动,难道要等大宋准备好了主动攻取我国吗?以我蜀国之力若能再加上其他诸国合力,别说对抗大宋,就是消灭大宋都是有可能的。” 伊审征见他怒,也是连忙道歉道:“下官思虑不及大人深谋远虑,下官必定听从大人吩咐在汴京与其他各国的使臣接触,一定完成大人交代的重任。” 王昭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伊大人身负重任在汴京可要小心啊。来,我敬伊大人一杯,预祝伊大人能早日成功归来。” 伊审征到达汴京与各国使臣都住在驿馆里。但是为了慎重,这几家都没有主动联络,一直苦苦等待着机会。直到赵匡胤召见他们,等吴越使臣觐见的时候,南唐使臣查文徽、北汉使臣刘斌荣和伊审征三人站在大理石广场等候。 整个广场都是禁军,但都距离他们较远,相互之间的谈话无人能听到。这才是他们联络的最好地方,是大宋守卫最严密的地方,但他们的谈话又无人能闻,真正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伊审征正愁如何打开话头,没想到刘斌荣却已经当先开了口:“各位大人,听闻汴京城中春风楼里的姑娘娇美妩媚,好评如潮,下官想在那儿款待各位,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伊审征感到刘斌荣和自己的打算是相同的,就附和道:“地方是好地方,可是得选个好时辰,如果人太多,我怕那些姑娘们羞涩啊。” 刘斌荣看了伊审征一眼,笑道:“没想到伊大人还是惜花之人,放心,在下已经想好了。武功郡王大婚当日全城欢庆,待大婚散了之后咱们前往可好。” 伊审征道:“果然是好时辰。那就要刘大人破费了。” 刘斌荣见查文徽一句话也不说,就劝道:“查大人与周大人同朝为官,如今周大人成了贵国和大宋的国丈,查大人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啊,我和伊大人真是羡慕。” 查文徽冷哼一声道:“我与周大人虽然同朝为官,但我不屑用自己女儿的一生幸福换取自己富贵。” 伊审征看着道:“查大人高风亮节,在下佩服。我们也是为大宋的强盛而喝一杯,不知查大人有此雅兴否?” 查文徽看着眼前的二人,心里道鬼相信你两家能为大宋的强盛而高兴,口里道:“大家心照不宣,到时候查某必定前往。” 刘斌荣见谈妥了,就道:“武功郡王大婚后二位可以跟着在下的马车一同前往。” 赵德昭大婚当夜,他们三人相互对视互相与大宋的官员们敬酒聊天,待到赵德昭回到内院,众人都散去了。三人一同到春风楼密谈后就先后回到驿馆休息。 伊审征回到蜀国,见了王昭远马上请功道:“回大人,下官在汴京已经同北汉和南唐都谈妥了。” 王昭远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高兴地道:“他们两家如何打算?” 伊审征道:“回大人,北汉答应了咱们两家可以联合出兵。但是南唐国主害怕打战,不敢出兵,只能答应不帮助大宋。” 王昭远质疑道:“大宋刚刚与南唐结为姻亲,你能肯定南唐不会把我们的行动泄露给大宋?” 伊审征高兴地说道:“大人放心,南唐的使臣查文徽素来与周宗不和,周宗以女献大宋,查大人心里鄙夷,也是极为赞同我们的行动。” “好,既然如此,我立刻奏请皇上派人前往太原商议联合攻宋之事。我们两家南北夹击,我就不信不能灭了大宋。哈哈哈……”王昭远此时好似已经看见自己领兵攻占了汴京城,得意地大笑起来。 第七十一章 大宋名将 “咚咚咚”,大清早的就有人敲着门,武功郡王府的门房很不情愿地穿好衣服小跑着打开门。如此早就有人敲门,他害怕是皇上有要事前来找武功郡王的,因此也是很着急的来开门。结果打开门却是一位看上去风尘仆仆、但他并不认识的中年人,看那模样也不像是宫中派人的人,于是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见终于有人开门了,略带紧张地说道:“在下从川中赶来有事特来求见武功郡王。还请通报一声。” 门房一听不是大宋的官员,心中被他这么早就惊醒的不满顿时从心底像火一样燃烧起来,怒道:“有你这么早就来求见我们王爷的吗?也不看看时辰,打扰了王爷休息岂是你这样的人能担待的了的!”说完了就要动手关门。 那人立刻用手拦住要合上的门,着急地说道:“是在下鲁莽了,但是情况紧急,还请大哥通报一声。” 门房根本不理他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关门,但是门被那人看似紧张的推着,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关不了门。看着那人虽然疲惫但是明亮的双眼,知道这人不是个简单的人,于是说道:“好吧,你先在门口等着。我这就去向王爷禀告。” 听了此话,那人方才放开自己的手,任凭那红色的大门慢慢关上。 门房请后院的侍女前来禀告的时候,赵德昭其实已经醒了。虽然新婚甜蜜,但是由于赵匡胤说过以后还要靠他自己争取,所以他虽然很享受和周薇在一起的快乐,但是每天早晨早早地起来和王承衍、韩崇训、石保吉等三人练习的规律却是仍然坚持着,顺便趁着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多多培养感情,毕竟他们以后可是自己最可信的人,毕竟他们过不了几年就要迎娶自己的妹妹而搬离。 这个时间,从川中来的人有紧急情况求见,有这两个信息赵德昭就知道肯定是关于蜀国的事情。“难道要与蜀国交兵了吗?”赵德昭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自己心里默默想着。继而让人通知请那人大厅相见。 赵德昭到了大厅,那人匆忙抱拳作揖道:“蜀国赵彦韬见过武功郡王。” 赵德昭打量着这个第一次才相见的人,见他虽然身量不高、但声音洪亮,虽然低头作揖,但是双眼仍然不时地抬起偷看着他的人。 那人见赵德昭也在紧盯着他,赶忙将看向赵德昭的双眼收回。赵德昭说道:“在下正是赵德昭,只是不知道阁下是谁?找本王何事?” 赵彦韬说道:“在下本是蜀国山南道节度使兼平章事王昭远帐下的裨将,奉王昭远之命前去太原见北汉刘钧的。” 赵德昭听了马上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还是问道:“赵将军能够弃暗投明,本王很是敬佩。只是不知赵将军为何要见本王呢?” 赵彦韬拱手道:“在下有心投靠大宋但是苦于在大宋无相识的人。王爷领兵平定荆南和湖南,在我蜀国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是以在下特意前来求见王爷。” 赵德昭道:“多谢赵将军。既然赵将军能够前来投靠我大宋,赵德定不负找将军所望。稍候我带赵将军前往皇宫见皇上吧。” 赵彦韬虽然神情激动,但却从身上取出一蜡丸然后说道:“王爷,这是孟昶给刘钧的密信,由王爷送给皇上即可。小人就不用去见皇上了吧。” 赵德昭说道:“赵将军冒着生命危险为我大宋送来如此重要的情报,本王怎能贪功?还是由赵将军亲自送给皇上吧。” 赵彦韬听了感动道:“王爷大恩,小人永世不忘。” 赵德昭忙劝说道:“赵将军客气了,这本就是赵将军的功劳,本王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而已。” 一向不很少上朝的武功郡王竟然有事求见皇上,众臣都窃窃私语起来。待得赵德昭身在朝堂上时才闭口,朝堂上立时安静了下来。 赵匡胤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如今是不喜欢上朝来听政的,今日一反常态肯定是有要紧事情。于是笑着问道:“徳昭有何重要的事情求见朕?” 赵德昭道:“启禀父皇,今日清晨有蜀国裨将赵彦韬求见孩儿送来了关于蜀国联合北汉的信息,孩儿知道事情紧要特意带此人前来求见父皇。” 其实此事已经在赵匡胤的意料之中,他与赵普对视相笑,然后说道:“既然如此就宣他上殿吧。” 赵彦韬跪在地上,此时已经被朝堂上压抑地气氛吓得完全没有了早晨偷看赵德昭时的勇气,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双手高高举着蜡丸呈了上去。 赵匡胤猜到蜀国会联合北汉攻击大宋,但是没有想到蜀国派去联络北汉的人竟然前来投靠。承旨太监王继恩下去拿起蜡丸,送给了赵匡胤。赵匡胤一剖为二,取出密信但见上面写道:“早岁曾奉尺书,远达睿听,丹素备陈于翰墨,欢盟已保于金兰,洎传吊伐之嘉音,实动辅车之喜色。寻于褒汉添驻师徒,只待灵旗之济河,便遣前锋而出境。” 看罢大笑道:“很好,朕正愁没有讨伐蜀国的理由,不想孟昶就这样知趣的送了上来。赵爱卿如此功劳,朕当铭记。” 赵彦韬战战兢兢地回道:“皇上英明神武,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赵匡胤道:“赵爱卿能识天命,朕颇感欣慰。不过还请爱卿在汴京呆得几日后返回成都告诉孟昶已经联络成功,让蜀国毫无准备。朕自会派大军前去平定川中,到时出其不意,何愁川中不平。待平定了川中,朕自会重重有赏。” 赵彦韬叩谢道:“谢皇上。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此时右班中却有一人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臣有事上奏。” 赵德昭没想到此时还有人胆敢出列说话,不由地看了上去,但见此人仪容简朴、神态恬静,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或是兴奋。 赵匡胤见是他站了出来,不由地笑道:“原来是曹爱卿。曹爱卿刚从晋州调至枢密院,不知有何事要上奏?” 曹彬言道:“皇上,川中自古以来就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著称,李太白诗中更言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如今既然赵将军前来投靠,不啻于天送我大宋川中的活地图。微臣认为赵将军能够在我军中担任向导更有利于我大宋。” 赵匡胤听了沉吟道:“若不让赵爱卿回去,朕恐蜀中有所准备。” 曹彬上前道:“皇上,蜀中多年未经历刀兵,军士早已没有士气,对我军来说不值一提。反而是川中的险要地势才是我军最为谨慎的。” 赵匡胤想了想道:“曹爱卿言之有理。”又对赵彦韬说道:“赵爱卿,那你就听从曹爱卿建议留在我军阵中作为前军向导吧。” 赵彦韬听了脸色有变,但还是说道:“臣遵旨。” 曹彬虽然没有看到赵彦韬变了的脸色,但是却听出了他颤抖的声音,心里已经想到其中的缘由,上前道:“启禀皇上,赵将军忠心前来相投,若皇上封赵将军为我军向导,臣恐对赵将军留在蜀中的亲人不利。若孟昶对赵将军亲人下手,微臣恐对皇上亲贤的威名有损。” 赵匡胤本没有想到此处,如今见赵彦韬听了曹彬的言语看向曹彬的眼光充满了感激之情,知道是自己疏忽了,想到曹彬能考虑到如此细致的地方,高兴地说道:“那依曹爱卿之见,朕当如何?” 曹彬说道:“皇上可下旨通晓蜀中与我朝的边境各州县言赵将军是蜀中细作,已经被我朝斩示众。如此蜀中自可认定赵将军是忠于他们的臣属,自会优待赵将军的家人。而赵将军可改变穿戴藏在我军营中作我军的向导。待得我朝平定蜀中,赵将军再与家人相见即可。” 赵匡胤听了赞道:“好主意!就依曹爱卿。” 退了朝,赵匡胤宣赵光义、赵普、曹彬和赵德昭在他的御书房相谈。赵匡胤当心对着赵德昭说道:“徳昭,这位是晋州兵马团练使曹彬,如今刚刚被父皇任命为枢密院都承旨。你今天是第一次和曹爱卿相见吧。” 赵德昭刚才在朝堂上听赵匡胤称他为曹爱卿,就马上想到了这位北宋自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后最为倚重的大将。现在听赵匡胤亲自介绍,马上见道:“赵德昭见过曹将军,以后还请曹将军指教。” 曹彬没想到这位王爷如此谦恭,早已是惶恐,忙说道:“武功郡王谦虚了。王爷如此年少就能领兵平定荆南和武平,曹彬不敢当。” 赵匡胤笑道:“国华,你就不要谦虚了。徳昭毕竟年幼,以后你可要为朕多指点指点他啊。”说完,就立刻说道:“既然蜀国要联合北汉攻我大宋,那么依各位之见,朕应该派何人前去?” 赵普道:“武功郡王上次领兵出战已经显示出了卓越的领兵才能,如今就要武功郡王再此领兵出征吧。” 赵光义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也是说道:“皇上,徳昭刚刚完婚,实在不宜让他领兵出征。还是臣弟为皇兄分忧吧。” 赵德昭没想到赵普能如此光明正大的支持自己,想到赵普、窦仪都支持自己,若自己还要退缩已不是丧失了先机,也接着说道:“为我大宋效劳是孩儿的本分,孩儿不敢因自己大婚而退缩。孩儿向父皇请命。” 赵匡胤见自己的弟弟和儿子都争着领兵出征,心里一时难以决断,就问道曹彬道:“曹爱卿,依你之见朕当派何人前往?” 曹彬自幼熟读史书,对皇室争权之事心里早有预料,今日见武功郡王和晋王都争着领兵出征,心里早有计较,但是若自己光明正大的支持某一人,必定会得罪另外一人,于是想了想道:“回皇上,虽然此次赵将军前来相投并没有让蜀国联合北汉南北夹击我朝的计策成功,但是若我朝派遣大军出征蜀国,北汉必定不会放过攻击我朝的大好机会。是以臣认为蜀国要派人平定,北汉亦需防备,也许我朝此次会面临两线作战的局面。” 赵匡胤听了曹彬的分析,笑道:“既然如此,朕就让晋王和徳昭都领兵出征吧。” 第七十二章 水陆并进 第二日早朝,赵匡胤坐在龙椅上对着下面的文武百官说道:“赵彦韬,你且对朕说说如今蜀中百姓的生活如何?” 赵彦韬答道:“回禀皇上,孟昶初继位之时还能励精图治、一心为民,百姓生活由此安康,然而现今却因为宠爱花蕊夫人,整日里寻欢作乐,不再过问国事,宠幸王昭远、韩保正等奸佞小人。如今百姓生活困苦,连上天都降下征兆等待贤主前往解救。” 赵匡胤问道:“爱卿所言当真?” 赵彦韬忙跪下叩道:“臣不敢欺瞒皇上。成都有百姓从地中挖掘出一块圆木,那百姓本想劈开了当柴烧,不想圆木里面却隐隐有‘太平’二字,有相士看了曾言道‘须破了才能太平’。由此大家都知道只有贤主破了成都,蜀中的百姓才能生活太平。此事整个成都府的人都知晓,微臣不敢有半点欺瞒。” 赵匡胤大笑道:“好,既然是上天的安排,那朕就代天伐虐。”说完看了下面的众人,高声说道:“我大宋承天启命,朕登基以来日日操劳,以统一天下、重现汉唐盛世为己任。如今朕派大将平定蜀中,并非是因为蜀国欲联合北汉攻击我大宋,而是因为蜀中孟昶不思进取,贪图享乐而致百姓生死于不顾,如此之人岂可牧守一方。如今天意让朕伐蜀,朕岂能不遵从上天之意?” 说到这儿,环顾下面肃穆静听的众大臣,然后说道:“惜秦时,司马错为秦拿下蜀国,秦国才能在之后的统一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汉高祖据有巴蜀之地,方能与楚霸王争衡天下,建立大汉;三国时晋先灭蜀而后才出兵江东。朕若统一天下,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定祥和之乾坤,就必须统一蜀中。” 静了片刻,突然高声说道:“来人呢,拟旨。封武功郡王赵德昭为西川行营主帅,忠武军节度使王全斌为副帅,统领人马从凤州南下替朕把蜀中取来。” 赵德昭和赵光义昨日在议事时就知道他们两人必定有一人去蜀中,有一人将带兵防备北汉,是以今日都站在朝堂上静静地等着听候赵匡胤的安排。听到皇上如此安排,赵德昭立刻上前领旨谢恩。 赵光义见赵匡胤安排了赵德昭去蜀中,那么他自己就是北汉了。蜀中兵力不如大宋,关键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北汉兵力比蜀中精锐,但比起大宋还差半筹,况且一路上地势平坦,只要用兵没有多大的失误,应该能够建立功勋。赵光义心里反复比较了南北两方,觉着都难易都差不多,好似自己北汉反而还较容易一点,心里坦然接受了皇上如此的安排。 赵普见皇上安排了赵德昭领兵就没有再说什么,于是出班说道:“皇上,臣赵普有事启奏。” 赵匡胤本来想退朝然后约见赵德昭谈谈此次出兵的事情,没想到赵普却有事要说,于是好奇地说道:“丞相有何事要奏?” 赵普说道:“皇上,蜀中天险以剑阁和三峡为最,如今武功郡王既然领兵从凤州出兵攻取剑阁,进而图取全川。臣思之如若我朝能再派将领统领水军从秭归出沿三峡入川则可大增胜算。还请皇上思量。” 赵匡胤听了赵普的建议,初时心里颇为不满:蜀中久不经兵戈,兵马不如大宋的禁军能征善战,根本没有水6并的必要。但是待得赵普说完,心里静静一想,才想到大军若进川,北汉必然乘势而出。大宋虽然不惧蜀中和北汉的南北夹击,但是若战事旷日持久,对大宋的国力消耗必然甚大。如此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休养生息去统一南唐、吴越。想到此,心大悦,说道:“幸亏丞相提醒,朕险些犯下过错。那依丞相之见朕当派何人领此水路兵马?” 赵普昨夜早就想好了对策,此时不慌不忙地回道:“禀皇上,臣认为枢密院都承旨曹彬曹大人可胜任。” 赵匡胤本就很欣赏曹彬,此时见赵普推荐的是曹彬,心里大喜道:“好!就依丞相之言。”说完看向曹彬说道:“曹爱卿听封。” 曹彬刚从晋州团练使调至京城担任枢密院都承旨,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还能统领一军前去川中。方才听到赵普推荐他,心里知道此事已是定局。听得皇上传唤,马上跪下道:“臣曹彬恭请圣命。” 赵匡胤道:“朕封你为水军统帅,刘光义为副帅协助,你二人从秭归领水军沿三峡进川。” 曹彬待赵匡胤话音刚落就叩道:“臣领旨。皇上万岁万万岁!” 赵匡胤见没有什么事情了就说道:“若无事就都散了吧,各府准备兵马器械钱粮。李崇矩、曹彬和赵德昭到朕御书房。” 随着皇上身边太监尖声叫道:“退朝。”中书省、枢密院和三司的各官员都下去忙着为大军出征准备去了。 李崇矩以枢密使“参知政事”,为宰相的辅助,通称“使相”;同时他又奉命“判三司”----监铁司、度支使、户部使,称为“三司使”,分掌天下山泽物产、财用出纳、户口赋税,“判三司”即为国家最高的财政职位。他本想着下了朝去部里好好安排这次出兵的钱粮器械,却没想到皇上竟然让他先去御书房议事。心里揣测着皇上的用意,脚下已经前往御书房了。 赵德昭只见过李崇矩几面,都是说些官话,关系上却还没有只见过一面的曹彬从感觉上来的熟络。于是向曹彬点头笑着旨意,然后跟着李崇矩见赵匡胤。 进了御书房,赵匡胤先对李崇矩说道:“李爱卿,朕此次出兵蜀中,定能取得孟昶全家上下前来汴京。如此还要劳烦爱卿在汴京风景秀丽之处选取地址为孟昶建立府邸,记着,要华美宽敞,万万不能因为孟昶是我朝俘获而来而心生了怠慢。” 李崇矩没想到还没有开战皇上就要让他派人为孟昶修建府邸,全身立刻被赵匡胤的自信感染,浑身的血液好似渐渐热了起来,躬身回道:“臣定当不负皇上所托。” 赵匡胤笑着道:“既然如此,李爱卿就先下去准备出征大军的所需吧。” 待李崇矩出去,赵匡胤对曹彬笑道:“曹爱卿,你刚刚从晋州赶到汴京,朕就要让你领兵去川中了。” 曹彬心里感动,忙说道:“多谢皇上关爱,为皇上效命是微臣的分内之事。” 赵匡胤道:“朕知道你的家人还等着你在汴京安顿好了等着你迎接。这样吧,爱卿先为朕平定了蜀中,然后朕再赏赐爱卿府邸一座,爱卿就可接家人过来团聚了。” 曹彬哪里想到赵匡胤让他来御书房只是为了这些自己的琐事,双眼微红,跪下说道:“皇上如此厚爱,臣肝脑涂地不能报皇上万一。” 赵匡胤上前扶起曹彬道:“曹爱卿此次领军出征,责任重大,况三峡天险最是凶险,曹爱卿可要珍重。” 曹彬再三效忠必效死命,然后方才在赵匡胤的允许下先行退下. 赵德昭见赵匡胤举手投足之间让两个大臣都心悦诚服地出了御书房,心里默默想着其中的驾驭手法,眼睛却是看向了赵匡胤。 赵匡胤笑着看着他道:“你可知父皇为何派你去蜀中,而让晋王去北方?” 赵德昭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时也没有时间去揣摩赵匡胤的所想,于是很干脆地说道:“儿臣不知,还请父皇训示。” 赵匡胤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其一,朕此次出兵伐蜀,不仅要让孟昶全家前来汴京居住,还要让蜀中的百姓知道我大宋天命所归,代表的是上天的旨意,是以军马一定要做到秋毫不犯。你上次领兵不仅让高继冲和周保权心甘情愿且平安地来到了汴京,而且因为杖责慕容延钊之事在禁军中拥有很高的威望。朕希望你此次仍然能够约束兵马,不冒犯蜀中的百姓。” 赵德昭听了忙应是。 赵匡胤接着说道:“其二,晋王虽然跟随我时间颇长,但是也是第一次领兵,是以他建功立业很是急迫,心急必然猛攻,蜀中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万事还需缓缓图之,欲则不达。因此父皇认为你比较适合去蜀中,而晋王则适合去北边。北汉兵马并不逊色于我朝,况有契丹协助,是以偏重于沙场争雄,晋王去了正好符合他的脾性。” 赵德昭吃惊于赵匡胤竟然连这个微小的心理都能琢磨,心里对他的敬佩又重了几分。 赵匡胤又继续说道:“你此次领兵若擅长对阵蜀兵,我是一点都不担心。唯有蜀中山川险要,你可得小心了。万事三思而行。”到了此处看着赵德昭恭恭敬敬地态度,又笑着说道:“山川如何险固,万事还得由人。你也无需有所压力。父皇观你上次领军之能,此次平定蜀中还是容易的。朕念在你两次出征的辛劳上就准许你此次攻占了城池府中的财帛可仁你拿去封赏部下,但是蜀中的土地和百姓却是要秋毫无犯。” 赵德昭听了赵匡胤的这些训示,连连点头称是,绝对是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赵匡胤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还以为此刻赵德昭因为要出征了急着回府见儿媳,不由笑骂道:“好了,父皇就说到这,相信你自己可以做好。如果心里着急就先回府吧。” 赵德昭方才真的是没有想到此,此时见赵匡胤既笑又骂的样子才知道赵匡胤的想法,心里也是觉得应该要回去了好好地安慰安慰周薇了。 第七十三章 当世武侯 大宋边境各州县的城墙上都贴上了公告,但见白色的绸布上写着:今有蜀国细作赵彦韬途经我大宋境内欲秘密潜入太原,商议两家联合攻我大宋。天幸黄天保佑,宵小之徒已抓捕归案。查附有司,定其罪名,已压至汴京处斩。上面还有赵彦韬的画像。 此图一出,大宋兵攻打蜀中的军情也很快抵达成都的王昭远案上。 成都 蜀中酷热,孟昶正与花蕊夫人在湖中楼阁消暑玩乐。正在兴头上,突然内侍前来禀告说王昭远大人有急事求见。若是其他人,孟昶肯定就怒骂了,但是一听说是王昭远,心里虽然不乐意,但是却也不能不见。 王昭远收到赵彦韬身死和大宋出兵的消息就赶忙前来求见孟昶。他虽然受孟昶的宠爱而专权蜀国,但是如此军机大事他还是知晓轻重的。况且他一直自比诸葛武侯,对自己的要求也是“鞠躬尽瘁”(后面那四个字他不会提的)。如此大事他又怎能隐瞒孟昶呢。 王昭远进了楼阁还没有说话,孟昶就先言道:“王卿,朕已经委国事于卿,有何事卿可做主,又何必前来烦朕。” 王昭远却是先跪下叩道:“启禀皇上,臣特前来领罪。” 孟昶惊道:“王卿对朕忠心耿耿,不知所犯何罪?” 王昭远道:“臣派赵彦韬前往太原联络北汉南北夹击大宋,不想赵彦韬被大宋现并已经斩示众了。” 孟昶听了是此事,根本不介意道:“这也是赵彦韬自己不小心,坏了爱卿大事。爱卿不必责备。不过既然赵彦韬是为国事效忠,他的家人爱卿可要派人安顿好了。” 王昭远又叩道:“臣一定安顿好赵将军的家人。”又继续说道:“皇上,有军情传来赵匡胤已经派了两路大军一路从凤州由北向南而来,一路从秭归由东向西杀来。” 孟昶听了此军情,已经吓得浑身软,丝毫没有了主见,忙问道:“如此依王卿之见,朕当如何是好?” 王昭远听了丝毫不在乎地说道:“皇上勿忧,我蜀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宋军从凤州而来的兵马自有剑阁险要关卡阻挡,从秭归而来的兵马要经过三峡天险,宋军不来则已,若来必定会困守此两地而不能行进。到时等宋军兵马疲困,皇上再派大将领兵征讨,则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打退宋军。” 孟昶忙道:“朕当派何人领兵前往?” 王昭远回道:“若皇上不嫌微臣才疏学浅,臣愿为皇上分忧。” 孟昶大喜道:“若王卿能领兵前往,朕就放心了。” 王昭远马上叩道:“皇上放心,臣此去定能打败前来犯境的宋军。若皇上愿意,微臣或可领兵出三辅之地,为皇上将中原取来,让那些井底之蛙知道当今天下英雄谁属?” 孟昶本来心里还担忧大宋军队的进犯,如今听了王昭远振振有词地宣誓,顿时安心不少。又问道:“王卿若去朕心甚慰。但朕恐王卿一人之力恐难为,不知王卿可有合适人选可同王卿同去迎敌?” 王昭远想了想回道:“韩保正和李进弓马精熟,可为微臣臂助。” 孟昶大赞,然后颁下旨意封王昭远为平北都统,韩保正和李进为招讨使协助王昭远到剑阁迎敌。 大军出当日,蜀国丞相李昊代皇上孟昶犒劳大军。李昊在前蜀就一直在蜀国为官,如今已经是七十高龄,因为在蜀中有着很高的威望,是以孟昶一直任他为相。当日,李昊不顾老迈的身躯早早地就赶到成都城外的军营为王昭远送行。但是等他到来时,王昭远却还没有赶到。 出征的将领见白苍苍的李昊都已经赶到,但是身为主帅的王昭远却还没有到,各个都有了怨气,私下里不停地咒骂着王昭远。李昊虽然才能不高,但是久在官场、老于世故,也能懂得大局为重的道理,于是缓缓地说道:“各位将军,如今宋军进犯我国疆土,各位都是我蜀中大将,此去定要齐心同力,上可报皇上厚恩,下可保境安民。” 丞相了话,众人方才闭口不言。 日上三竿,王昭远才姗姗来迟。只见他轻裘缓带,戴一顶软脚唐巾,手里拿一柄铁如意,完全一副诸葛武侯羽扇纶巾的装扮。王昭远相貌生得很清秀,加上这一副打扮,看起来倒也似风流儒雅,极像六朝的人物。 众人前去迎他上了武担山,行帐中早已备下酒宴,王昭远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座,完全没有想到李昊是代表着皇上,并且是蜀国大臣。 李昊没有计较这些说道:“大人此次领兵出战定能够建功立业。老夫在此恭候大人早早凯旋而归。”说完了向王昭远敬酒。 王昭远喝了酒,顿时豪气大,用手中的铁如意指着帐外那些威武的精壮卫士,大声说道:“我此行废只退敌,我还要带着我蜀中的大好儿郎兵下长安,出潼关,取中原亦易如反掌。” 听了王昭远的大言,李昊心里很不以为然,但是他的年纪和性子又让他觉得今日大军出师之日,自己不能说些丧气话,但还是委婉地劝说道:“诸葛一生为谨慎,还望大人能够像武侯那样为我蜀国建立功业。” 王昭远听了李昊的建议不仅没有半分受教的样子,反而反驳道:“武侯正是谨慎太过,所以才没有辅佐后主统一天下。今日我领兵出征必然临敌应变、出谋划策,一统中原。” 酒到了酣处,王昭远突然离座而起,出了大帐对着中军把手中的铁和意一挥,中军将领见了他的指令便挥动黄旗令牌,下面的大军马上开拔。但见黑压压的人群排着整齐地队伍缓缓从军营开动,刀光剑影照的天地无光。顿时间金鼓齐鸣,旌旗飞舞。队伍一直向北前行,马鸣嘶嘶,军士无声,长长的队伍无穷无尽。此时的蜀军倒也是军容整齐,士气高昂。 “李公,如何?”王昭远怀抱着手中的铁如意,得意洋洋的向李昊问道。 “好啊!大人真是武侯在世,我蜀国有此兵士何愁敌军不退。有大人在,在下也可高枕无忧了。”李昊的此番回答倒也不是奉承。因为他看到军队方才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怎么也不像输于宋军的样子。然后又接着说道:“如此大人辛苦了,我们在后方静候捷报。” 王昭远仰天大笑,进了自己的轿子,任由轿夫缓缓地抬着他跟着大军前行。 李昊看着大军像一条长蛇渐渐消失在北方,心里盼着王昭远能大获全胜,又觉得大宋的军队也不易对付,叹了一口气回宫中向孟昶回复。 第七十四章 老将意气 大军缓缓向西前进,赵德昭骑在马上看着汴京城的西门,心里想着府里的周薇那双临行切切的双眼,自从回到大宋,两人还只是在大婚后呆在一起,其他时间赵德昭都是领兵出征,想想周薇一个人真是很不容易。 正在马上感慨,石保吉纵马过来笑道:“怎么了,想府中的美娇娘了?” 赵德昭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举起马鞭装模作样地向他打去,石保吉很轻松地躲开了,但也现赵德昭的心情真的不好,就劝慰道:“蜀中兵力孱弱、没有听说有哪几个出名的将领?只是地势险要而已,我们只要小心谨慎,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的。你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像你我父辈当年从军哪个不是好几年才回家一次?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怎能效那凡夫俗子儿女情长?”听到王承衍的话音,赵德昭转过头来才现王承衍和韩崇训也骑马过来了。 赵德昭刚想说点什么用来反驳王承衍的,话还未出口,韩崇训已经开口道:“我们不能和他比,人家毕竟两人郎情妾意,真是羡煞我也!” 赵德昭笑了笑,刚要开口,石保吉却悄声道:“王将军来了。” 赵德昭向后看去,王全斌带着一个将领模样的人纵马向他们这边行来。 王全斌出身将门,自幼就胆识过人。同光四年郭从谦动兵变打进宫城,唐庄宗李存勖的近臣宿将全部逃遁,当时只有王全斌等十几个人拼死抵抗,在混战中唐庄宗不幸被乱箭射中,王全斌不顾危险将其扶至绛霄殿,直到庄宗死去,才大哭而去。唐明宗即位,任命王全斌为禁军列校。后晋初,以战功升护圣指挥使,后周时历官右厢都指挥使、行营马步都校等,曾跟随周世宗平定淮南,攻克瓦桥关。大宋初,李筠造反时,王全斌跟着慕容延钊从汴京出平叛,在平叛中奋勇杀敌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其作战勇猛给赵匡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是以,这次赵匡胤就派他和赵德昭一同平蜀。 王全斌身量并不高,但是浑身散出浓浓的热气,整个人像一团火一样充满了能量。他身后的那个将领倒是高高的个子,虽然身体瘦,但是那双长满老茧的手告诉这几个少年此人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瘦弱。 见过礼,王全斌指着他身边的那位将军道:“武功郡王,这位是跟随我多年的史德威将军。” 赵德昭拱手道:“史将军。” 史德威冷冷地说道:“史德威见过武功郡王。” 王承衍见他态度冷淡,双腿一紧马腹就想上去怒骂,韩崇训急忙握住他的胳膊,王承衍立刻又静了下来。 他们二人的动作都是在一瞬间生的,但是却丝毫不落的落在了王全斌的眼中。王全斌也担心史德威的态度让赵德昭怒,毕竟眼前的这位皇子是连慕容延钊都敢打的人,就急忙解释道:“史将军,武功郡王虽然年少但是连平荆南与武平两地。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赵德昭正琢磨着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初次见面的将领,听了王全斌的话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自己四人年纪轻轻就独自统领兵马,让这位久经沙场的大将认为自己四人是仗着父辈的威名。 赵德昭知道这种事情是无可避免的,自己四人确实年纪轻了点,但是只要在战场上崭露出真正的实力,就会很快得到他们的认同和帮助。于是放下介怀说道:“徳昭年少识浅,以后还要请王将军和史将军多多帮助。” 王全斌没有想到身为天潢贵胄的赵德昭胸怀竟然如此宽广,连忙说道:“大家都是替皇上效命。以后还要齐心协力完成皇上所托的重任。” 石保吉忙附和道:“老将军言之有理。小辈们受教了。” 史德威跟随王全斌多年沙场征伐,对王全斌的勇武佩服万分。此次皇上竟然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当主帅,让王全斌当副帅,是以他的心里为王全斌很是不平。方才又听到赵德昭思念家里的妻子,而韩崇训还不知羞耻地说到‘羡煞’,他就彻底认定这四个人都是成荫了父辈的威名才得以领兵的,心里越的有气。所以方才见了赵德昭才态度冷淡。如今听了王全斌的劝解,知道大战将起,若自己意气用事惹得赵德昭等小儿记恨,此次出征岂不是坏在自己的手中。思量至此,已是悔恨万分,但让自己向这几个小辈道歉有是万万不能地,于是抱拳说道:“既然皇上让武功郡王领兵,末将定当从命。”说完骑马就向大军前头奔去。 看着王全斌无奈地对赵德昭笑了笑,然后纵马追了过去。 韩崇训叹道:“老将就是老将,不仅心胸开阔,而且识得大体啊。” 赵德昭看着王承衍,又似是给自己说着:“我们如此年纪就独自统兵作战,那些沙场老将心中有些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图争口舌之利有什么好处?若要让这些沙场老将认同就需要在战场上展现我们的实力。放心吧,马上就轮到我们大显身手了。” 说完带头纵马追向大军,后面的韩崇训王承衍石保吉三人也拍马紧紧追了上来。 赵德昭和王全斌统领兵马一路出了汴京,经过郑州、洛阳到了潼关,然后挥军过长安、凤翔,终于抵达凤州。 凤州本是后晋的领地,刘光远立汉代晋时被当时正励精图治的孟昶派兵夺了过去。当时北方契丹、后汉、北汉和后周相继谍变,朝政混乱,是以都无人注意此地。经过了十数年的太平,此地的军马都已经多年不知兵戈了。 看着眼前的凤州城,史德威纵马出阵,高声喊道:“我乃大宋武功郡王麾下大将史德威。你们蜀国无端联合北汉欲对我大宋不利,如今我等奉皇上旨意前来讨伐,若识时务,早早地投降,不然大军过处,鸡犬不留。” 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军队,那从刀光剑影中反射出来的冲天杀气就已经让凤州的知州罗同宣和统兵将领薛铜头晕目眩。看着身边战战兢兢地士卒,别说出城作战,就是站在城墙上手中的兵器都似握不住。两人看到此情景互相看了一眼,很是默契地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点了点头,之后就由薛铜大声喊道:“对面的宋军听着,我们投降!” 话音刚落,城头上已经飘起了数面白旗,原来有些士卒早已经在身上藏了白旗,等待危及时刻拿出来投降。如今见主将已经了话,于是高兴地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白旗,挂在手中的长枪上挥舞。 王承衍本想借此向史德威展示自己的武艺的,而史德威也想借着此战告诉这几个少年真正的沙场争锋,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一战竟然是不战而胜。于是暗暗平息各自的想法,等待着下面的战事。 第七十五章 刮目相看(上) 王昭远坐着软轿悠哉游哉地终于到了剑阁,在城下看上去剑阁就像是一个穿着盔甲的巨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下面的人,让他生出不敢妄动一步的念头。待得到了城头上,感觉自己竟与天高,白云都似在脚下。 剑阁的守军将领早已恭候多时,但是王昭远见了他们却没有多说几句就借着一路劳累,先下去精心沐浴更衣了,他的举动完全没有一点宋军压境的烦恼。既然主将如此有信心打退敌人,下面的将领们也都各个放开了自己紧张的心情,立刻大摆宴席为王昭远接风洗尘。 宴席上每一个将领都向王昭远敬酒并称赞王大人有若武侯在世,有王大人在宋军不足为虑。王昭远喝了酒又听了这许多的赞美之词也是飘飘然,全然忘了询问宋军的情况。 此时,凤州不战而降的军情还没有传到剑阁,王昭远第二日酒醒才记起此番是来打退进犯的宋军的,于是招来韩保正和李进说道:“前方传报宋军已经抵达凤州,如今可能围困凤州城,你二人可敢先领兵前往救援凤州?” 韩保正的父亲是随着孟昶一同打下蜀国的大将,待蜀国稳定了才娶妻生子有了他,是以韩保正虽然从小习武但却没有经历过战阵,家将的忍让让他以为自己的武艺当世已是无敌,哪里将前来进犯的宋军放在眼里,这次随着王昭远前来退敌,却是早生了活捉敌将、显威名于宇内的心理,如今听了王昭远的话,立刻说道:“都统大人放心,水来土淹、兵来将挡,待我前去救援凤州定要活捉敌将献给大人。” 李进从军多年,虽然蜀国多年没有战阵,但是毕竟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战场上变化莫测,没有绝对的把握获得胜利。听了王昭远的话却是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王昭远听了韩保正的夸口,大喜道:“韩将军少年壮志,真是我蜀国的英才,既然如此,我就命韩将军和李将军先带领前锋救援凤州,我自率大军随后。” 领了将令,韩保正马上带着兵马急匆匆前往凤州,李进见韩保正如此,当心他有何不测,于是小心谨慎的带领本部人马策应。 拿下了凤州后,王全斌建议大军要趁着凤州城不战而降、敌人尚未得到消息而快突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赵德昭也很赞同,于是命令史德威和韩崇训两人带着人马在前方探路,自己与王全斌带着大队人马紧紧跟着。 赵德昭之所以选择韩崇训和史德威搭档就是看重韩崇训是他们三个人中性子随和并且为人冷静。如果派了王承衍,他们两人肯定会一路赌气,如此则不利于前锋行军;石保吉虽然不像王承衍性子火爆,但是他表面上会听史德威的话背地里却不能保证他会使出什么手段出气。 韩崇训也是明白此点,因此在和史德威同行地时候都尽量以自己年少识浅不懂战阵而一切都听史德威的。史德威见他如此懂事也就渐渐放开了这些不甘的想法,专心领兵前行。 几日后,前方探马回报前方现敌人踪迹,史德威立刻兴奋地要率兵前往,韩崇训劝道:“史将军,我们只是率领前部兵马,前方敌情不明,末将当心寡不敌众,我们还是先行撤退等汇合了大军再做计议吧。” 史德威听后不耐烦地说道:“两军忽然相逢,敌军或许尚未得知我军也在此,若此刻率军突袭,在敌人措手不及之下定能获胜。若韩将军胆怯可在后面看某杀敌。”说完高声说道:“全军听我将令,立刻向前方突进。” 史德威纵马在最前沿,韩崇训看着史德威一边挥舞大刀,一边召唤着大军前行,担心万一敌人有什么阴谋,所以立刻赶了上去,在史德威后面照顾着他。 两军相逢,各有探马,况且大军行走飞尘漫天,所以在史德威知道了前方有蜀军的同时韩保正和李进也知道遇上了宋军。李进听到探马说前方现宋军旗帜,想了想就对着欲领兵接站的韩保正说道:“韩将军,宋军出现在此地,说明凤州城已经是凶多吉少,或许已经失守。我们还是退回去汇合王大人的兵马再做定夺。” 韩保正哪里把宋军放在眼里,虽然李进好言相劝,但是他哪里听得进去,反驳道:“李将军此言差矣,王大人令我等领军相救凤州城,若方遇见宋军就撤退岂不是动摇军心?宋军一路远来此刻必定疲惫不堪,我军应趁此时机奋勇杀敌,以报皇上厚恩。” 李进听了韩保正此言,也觉得他说得有理,就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此地整军备战,以逸待劳,韩将军定能击退敌军。” 韩保正听了立刻约束兵马、排兵布阵等着宋军前来。 史德威领军前来现蜀军已经严阵以待,他久经沙场,知道此刻还不适宜前行攻击,所以当先停驻马匹,然后高声叫道:“大宋武功郡王帐下先锋官史德威在此,前方何人,快快通上名来准备受死。” 韩保正听了大怒,纵马提枪上前道:“我乃蜀国招讨使韩保正,区区宋人竟敢冒犯我蜀国边境,若此时投降我或可饶你一命。” 史德威怒道:“无知小儿不识天兵到此,竟然狂妄至此。受死吧。”说完驱马杀向韩保正。 韩保正举枪相迎,两人枪来刀往杀在一处。韩保正本是凭着初时的怒意迎敌,对阵了几个回合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手中的枪越来越慢。 李进见韩保正已经露出败相,担心他遭到不测,心急之下拿起弓箭等到李进和史德威分开少许就向史德威射去。 史德威眼看着自己就要活捉敌将了,不想对面一枝箭像流星一样向自己飞来,转瞬间就到了自己眼前,想躲已经迟了。双眼睁得圆大看着箭向自己飞来,心里叹气,不甘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说时迟,霎那间,从他的身后飞来一枝箭正与前方的箭枝相撞,两枝箭相撞的声音对别人来说只是清脆的一声,但是对史德威却是声音震耳,看着两枝箭落在了地上,汗水从他的额头上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韩崇训在后面紧张地看着史德威和韩保正对阵,待得现敌将根本不是史德威的对手才放下心来注意着敌方的另一个将领。看见李进搭弓射箭,早已知道他要何为?于是自己也赶忙拿起长弓,但是毕竟慢了一步,李进的箭已经向史德威飞去,韩崇训不敢怠慢,立刻向天空的那箭枝射去。 待两枝箭相撞落地,韩崇训又搭起弓箭向李进射去。李进没想到对面的少年竟然也有如此高的技艺,心里大惊。待得韩崇训第二枝箭飞来,慌乱之下无可避免,拿起手中长弓向箭枝斩去。弓去箭落,但是弓弦已经断裂。 史德威回过神来才知道是韩崇训救了他,来不及相谢,又挥刀向韩保正砍去,韩保正早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傲慢,打马就向自己阵前退去。 韩崇训见敌方大将都已丧胆,立刻指挥兵马杀了过去,大军如潮水一样向蜀军冲了过去,蜀军哪里见过如此气势、如此可怕的敌人,吓得拔腿就跑,兵器旗帜很快就散落一地。 第七十六章 刮目相看(中) 王昭远带着后队人马缓缓北上,过了葭萌关行了不足十里就看见嘉陵江像一跳蟒蛇横亘在前方,兵马踏上嘉陵江的浮桥,身体随着桥身上下晃动,耳中听着下面江水滚滚的浪涛声,王昭远心里胆怯起来。 王昭远刚走了几步就退出浮桥,返回对面自己的软轿中正要吩咐轿夫抬着他经过浮桥,但是待坐在舒服的软轿中却想到既然此浮桥如此让人心惊胆战,那些如果自己陈兵一岸,依仗如此天险何愁不能把宋军困于此处,若旷日持久宋军原来必定粮草不足,到时候自己趁势而出兵,胜利岂不是唾手可得? 想到此,王昭远忙令兵马停止,一边命令过了嘉陵江的兵士返回在岸边安营扎寨,一边派了探马前去打探前方军情。 不曾想刚刚建立营寨就看见前方尘烟滚滚,好似大队兵马逼来。王昭远暗暗庆幸自己让人马停了下来,不然肯定要在半路上遇到这些兵马。 正要派人前去拦住前方的兵马询问是哪路人马,不成想韩保正和李进已经落入他的眼中。韩保正早已经没有了离开时的从容和骄傲,头盔已经不知落在何方,而李进平常最为珍爱的银枪也不在手中。 王昭远赶紧让兵士们迎接溃败的蜀军进入大营。正要询问他们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快就落败了,谁知后面又有兵马赶到,知道是后面追击的宋军,也顾不上再向他们询问了,带着将领们站在营寨前看着前方。韩保正和李进纵马进了营寨,下了马狼狈地赶到王昭远身边。 众人众星拱月般的围着王昭远看着对面的宋军停在对岸,然后一个长挑瘦削的中年汉子和一个极为俊秀的少年两个将领看着他们端详了半晌,之后相互间说了几句话就再也没有继续过桥,只是约束宋军在对岸列阵等待。 王昭远见宋军停了下来,就转向韩保正和李进说道:“你二人前去救援凤州怎地如此狼狈而回?” 韩保正羞愧万分没有回答,李进只得说道:“末将随着韩将军在救援凤州的半道上遇到前方宋军的埋伏,亏得韩将军奋勇杀敌才让我等逃脱。” 韩保正哪里会想到李进竟然如此说,本待想要交代实情,但是王昭远却抢先说道:“两位将军放心,宋军虽然狡诈,但是我军现在有如此天险,只要我们在这里坚持数月,宋军远来粮草必定运输困难,待得他们缺粮,我军再趁势攻打,不愁敌军不破。” 众将领都拱手称赞道:“都统大人智谋深远,末将等自愧不如。” 韩保正见王昭远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奇思妙策里,哪里还想着他们的失败,王昭远既然不过问,他也是深知王昭远秉性的人,知道自己此时说了宋军的英武可能会动摇军心,王昭远肯定会借故责备自己。于是也就不再向王昭远坦白自己失败的经过。 史德威和韩崇训带着兵马一路紧紧追着韩保正和李进,到了此地现一条大江拦在前方,只有一座浮桥可以通过,而浮桥的对面已经有蜀军建立营寨紧紧地守着。 史德威方才得到韩崇训的相救虽然嘴里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仅仅是节度使的公子,本身也有不错的武艺,方才的那种箭术就比他强不少。因此,现在也不再仗着自己的资历独断专行。看到蜀军举动,他用商量的语气对韩崇训说道:“敌方显然已经有了准备,不如我们在此等候大军前来再一起商议破敌之策如何?” 韩崇训也觉得如此地势对己方不利,点头同意。于是二人约束兵马紧紧地盯着对面的蜀军,却也是生怕万一放松了警惕被蜀军打个偷袭那就当真是大意失荆州了。 两个人在此等候和对峙了不到一个时辰,石保吉和王承衍就率兵赶了过来。石保吉见他二人在此率兵不动,就问道:“二位怎么再此不动?” 史德威听得这句话好似有像他质问的语气,虽然佩服韩崇训的技艺,但是对石保吉胖头圆脑的样子也如先前般瞧不起,肚子里一句“你想冲过去就去”还没有说出口,韩崇训已经笑骂道:“你怎么也变成急性子了,难道你没有看见前方的情形吗?” 石保吉在后队随着赵德昭的大部人马前行,听的探子回报说前锋遭遇了敌军,虽然相信以史德威和韩崇训的武艺肯定能应付,但为了以防万一,赵德昭还是让他和王承衍先带着一部骑兵快马赶来。 一路上见蜀军旗帜辎重散了一地就知道韩崇训他们胜了,一路追到此还没有来得及观察情形就脱口问了一句,听得韩崇训此话,他和王承衍才看到前方河流阻拦,仅有的能通过的浮桥对岸已经被敌军设了营寨牢牢守住。 石保吉看完了心有不甘地说道:“难道就这样把咱们阻在这儿了?” 韩崇训本想出声劝他耐心等待赵德昭和王全斌到来共同商议对策,谁想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王承衍大喝道:“我们不能就此停在这里。大宋的好儿郎们,不怕死的随我一起冲!” 说完跳下马来提着大刀就冲向了浮桥,后面跟着他的骑兵也跳下马跟着他向浮桥冲了上去。 王昭远没想到宋军中突然来了一个黑脸少年独身就敢闯浮桥,忙吩咐兵士们上前阻拦。谁曾想,王承衍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一把大刀舞的闪闪光,水泼不进。十数个蜀军精锐围着他都被他一一杀死。伴随着被王承衍踢下浮桥的身影,一声声惨叫声从下传来,好似要撕裂天空一般。王承衍杀得兴起,猛地从盔甲中抽出一只胳膊,光着膀子与围攻的蜀军交战。宋军在王承衍的激励下也都上了浮桥冲了过去。 石保吉和韩崇训对视了一眼,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两人各自拿起弓箭射向对岸的蜀军旗帜,两枝箭如惊鸿一般从天空划过,众人但见天空两道黑迹划过,对岸营寨旗杆上的一面上书“蜀”、一面上书“王”的两面大旗就从旗杆上飘落下来掉到了地上。 王昭远没想到宋军中突然冒出三个少年竟然各各都不弱,一个在浮桥上越杀越勇猛,带动宋军就要冲过浮桥了,两个从对岸就可以弯弓射落自己营中的大旗。眼见大旗落在地上,心里没来由地害怕起来,看见宋军气势如虹地杀了过来,于是一边指挥兵马上前阻拦,一边退到了营寨中。 宋军看见此士气更加高涨,石保吉和韩崇训把自己的长弓挂在马上,纷纷跳下马来提着枪冲向了浮桥。三个年轻人,一把大刀、两柄长枪如三头猛虎带着宋军冲向蜀军。面对如野兽般凶猛的宋军,浮桥上的蜀军节节后退,就连后面的蜀军都随着后退的潮水退向了大营。 史德威看着三个少年就这样带着宋军从浮桥上杀向对岸蜀军的大营,心里惭愧万分,实在是没有想到三人如此年纪就有无此的胆魄和武艺。想到自己先前还因为觉得这三个少年凭借父辈关系就当上了随军将军而看不起他们,如今却是他们三人奋勇杀敌,倒是自己却显得有点偏弱了。 眼见得王承衍、石保吉和韩崇训带着宋军就快攻到蜀军的营门口,史德威高喊道:“少将军尚且不怕,我们又有何惧之?建功立业在此一举,大家随我冲啊!”说完带着剩下的全部人马冲过浮桥冲入蜀军的大营,宋军投入全部兵力在四位主将的带领下越战越勇,很快就冲进了蜀军的大寨中。 王昭远看着宋军在自己的营寨里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而自己的军队节节败退,很多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斗志,身边的将领们看着宋军如此善战都心生了恐惧,知道大势已去,就慌忙带着收束残部逃向葭萌关。 第七十七章 刮目相看(下) 天色已近黄昏,四下里静悄悄的。久经沙场的大宋禁军不用将领吩咐就自动打扫战场,虽然也很累,但是主帅下的命令却让他们根本不想休息:战场上的所得归个人所有。禁军的待遇本来就很高,足够他们养活自己的家人。如今有了主帅的这道军规,进军们更加卖力,拼死拼活地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如今既然不用触犯军令就可以获得所需使得打扫战场这个苦累的活计如今成了抢手活。 赵德昭看在江边默默看着宋军在战场上忙碌着,一路赶来才得知王承衍、石保吉、韩崇训和史德威他们四人已经打胜了两阵,就连王昭远设在如此天险的营寨也被他们夺下了。心里面既有为这几个同伴的勇猛欣喜,但是看见上下左右漂晃的浮桥上沾满了血迹,鲜血一滴一滴地从木板上掉落入江水中,满目鲜红伴随着滔滔的江水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大战时的凶险,此时他也不得不担心起他们的安危。 无暇再顾及其他的情况,赵德昭快步走入王昭远遗留下来的大帐中,看见史德威、韩崇训和石保吉都围着王承衍,赵德昭心脏快跳动起来,以为王承衍受了很大的伤,快步走到王承衍身边紧急地问道:“承衍的伤势如何?严重吗?” 话音刚落,王承衍已经从三人的包围中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没事,只是肩膀这儿被人偷袭挨了一枪,不严重。等军中大夫来了上点药就好了。” 赵德昭看了果然只是右肩膀那儿受了伤,现在用布裹着,心里放松,说道:“幸好伤势不严重,方才进帐时被你们吓一跳,我以为伤势很严重呢。” 石保吉道:“这是我第一次见身边的人受伤,当然担心了。都怪承衍,好好的杀敌干嘛把盔甲脱了光着膀子?” 王承衍呵呵一笑,说道:“当时杀的兴起,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况且现在伤势也不严重。” 史德威这时好似已经和他们很融洽了,插口道:“此次幸好是王将军神勇,不然我们现在恐怕都还在对岸呢。” 赵德昭看着史德威对王承衍是真的佩服,知道王承衍的勇武已经得到了这位沙场老将的认可,因见王承衍的肩膀还隐隐有血迹流了出来,赶忙说道:“先不要高兴了,赶快找随军的大夫前来包扎伤口吧。” 史德威听了忙道:“末将略懂包扎,不如就由末将替王少将军上药并包扎吧。” 石保吉突然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一束药说道:“这是我父亲的金疮药。上次他得知我要上沙场派人送来的。在荆南和湖南没有用上,这次倒是该它帮忙的时候了。” 史德威结果药高兴地说道:“石将军久经沙场,末将也是佩服的很呢。既然是石将军的金疮药末将想来肯定是好药了。”说完就精心地为王承衍上药然后才用大帐中早就准备好的白布替王承衍包扎起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大哥哥在关爱自己的弟弟,深怕他感动任何的疼痛。 史德威刚包扎好王承衍就跳了起来,挥舞着自己的胳膊,然后笑道:“药是好药,史将军的包扎也很到位,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沙场老将就是沙场老将。” 不知道他最后一句话是在夸奖石守信的金疮药,还是在夸奖史德威的包扎技巧,但是看到他像没事的样子,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全斌没有跟着赵德昭急于进入大帐,他先是吩咐探马前往前方打探蜀军的军情,之后自己亲自绕着蜀军的大营巡查了一番,待确定大军今夜可以在这个大寨里休息后才又安排了一部禁军四下里巡逻,安排好了这些事情后他才进入军中大帐。 进了大帐正好看见王承衍和史德威在那欢快的聊着,在史德威的脸上一点也没有了昨日的冷淡和轻视,他笑道:“德威今日兴致很高啊,能否给老夫说说今日的战事?” 史德威羞愧的站了起来,红着脸讲起韩崇训用箭救了他,王承衍浴血浮振奋大军士气,石保吉和韩崇训箭射蜀军大旗后汇合王承衍三人如猛虎般叩开敌人大营这一番经过,听的王全斌也是连连赞赏,待史德威说完后对着他们三人说道:“经过今日大战,末将才知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啊。末将先前心存轻视之心,还望三位少将军莫要怪罪。” 王承衍高兴地用右手击打史德威的胸膛说道:“小辈们不敢,史将军千万莫放在心上。”不想打在史德威身上却触动了肩膀的伤口,“哎呦”叫了一声。石保吉和韩崇训都笑了起来。 王全斌捋着胡子喜道:“没想到三位贤侄已经继承了你们父亲的衣钵,真是虎父无犬子。三位将军有儿如此真是可喜可贺啊。” 王承衍、石保吉和韩崇训面对这位和自己父亲曾经浴血奋战的老将可不敢托大,纷纷站起来拱手到:“多谢老将军赞赏,小儿辈不敢当。” 晚上大帐中王承衍石保吉和史德威像很要好的朋友一样聊着,韩崇训笑着走到赵德昭的身边诡秘的说道:“今日我们三人可用鲜血拼杀才博得了老将的认同。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赵德昭被他的这一举动弄糊涂了,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其他,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崇训在他的耳边说道:“别装糊涂了。先前老将们轻视我们,认为我们是靠父辈的关系才到了如今的地位。说道凭借父辈的关系,你的靠山可比我们大多了。如今我们三人浴血奋战才过了关,接下来就看你如何拿下葭萌关了。” 赵德昭看着韩崇训又似得意又似笑看风云的笑容,心里也是暗暗决定要努力表现表现的,但是面上仍然无所谓的说道:“明日到了葭萌关前在说吧。到时候大家都出主意,肯定能拿下葭萌关。” 韩崇训见赵德昭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哈哈笑了两声就过去和史德威说话去了。 赵德昭看见如今众人心齐,高兴地说道:“今夜我军就在此营中休息,明日大军开拔葭萌关。今日你们几个确实辛苦了,明日还有战事,吃过饭后就早点休息吧,。我和王老将军会安排好巡夜的。” 四人肃穆拱手遵命。 第七十八章 直指人心 葭萌关因地处葭萌县而得名。葭萌古时为苴侯国,是蜀王弟弟葭萌的封地,秦灭蜀后在此置葭萌县,治所在今昭化南。三国时代,蜀汉改葭萌为汉寿,晋统一全国后,又改汉寿为晋寿。东晋时分晋寿县,设晋安和益昌县,晋安县治所在晋寿南,益昌县治所在今昭化。隋代改晋安为葭萌,复用秦汉旧名。 葭萌关地处秦蜀交通要道,嘉陵江与白龙江会合之处,6路上通汉中,下至成都,顺嘉陵江而下,可达巴西重镇阆中,故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人们形容葭萌关是“峰连玉垒,地接锦城,襟剑阁而带葭萌,踞嘉陵而枕白水,诚天设之雄也。” 赵德昭领兵来到葭萌关,但见葭萌关关前关后山峦叠嶂,危岩峭壁,四周都是高高的城墙,稀稀疏疏地数目郁郁葱葱。从下可以看见一条石阶小道曲曲折折地通到关上,除此小道其他地方都是乱石。蜀军的大旗在关上飘扬,看着城下的宋军。 王全斌看到此处叹气道:“此关如此险恶,若正面强攻必然损失惨重。非奇计而不能攻克。” 韩崇训附和道:“是啊,此关依山而建真是易守难攻。看来这次是遇到真正的困难了。”就连一向崇尚猛攻猛打的王承衍这次都不在冲动。 赵德昭正在沉思如何攻打葭萌关,石保吉在旁边感慨道:“此关险要,除非我们能把他们引出来,不然还真不好攻打。”听到石保吉说道引对方出来,赵德昭想到王昭远,微笑道:“王昭远受孟昶重用,一直以武侯自称,昨日连输两阵蜀军士气大跌,蜀军中肯定有人开始埋怨了,王昭远听了一定心有所不甘,如果我们先派人在关前辱骂,王昭远定会忍不住派人出战,只要我们假装败阵,引得他们出兵追赶,这样我们就可以歼敌于野外。” 王全斌听了赞道:“好计!” 赵德昭又道:“既然王老将军同意,那本王就决定了。今日我们就再留一日于蜀军让他们心生埋怨。从明日派人到关前辱骂。” “你们蜀军都是胆小鬼” “蜀国没有男儿了,蜀国的姑娘们怎么办?” “当然是嫁给我们了” “王昭远是什么当世武侯啊,应该去了后面的那个字” “什么字啊?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兄弟不明白” “就是把‘诸葛’中的后面的字去了” “那不就是诸(猪)了吗?” “哈哈哈……” …… …… 从第二天开始赵德昭选择军中看起来嗓门大头脑灵活的禁军就站在葭萌关前开始辱骂,如此连着骂了三天。 王昭远自那日领兵退回葭萌关里就一直在懊恼,在嘉陵江那么险要的关卡没有守住让他这个自称是当世诸葛的人惭愧万分。这次宋军赶到葭萌关,因为他没有说话,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商议迎战的事情,只是在关上小心的守着。幸好宋军在关下看了半晌就撤退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从第二天宋军就开始在关下叫骂,那辱骂声声声入耳,刺激着关上的每一个蜀国的男儿,有些将领虽然知道是宋军的计策,但是仍然忍不住心中的激愤,一心要领兵出去。但是没有王昭远的军令大家又都不敢动。就这样到了第三天这些人便开始抱怨王昭远来:“都统大人还说自己是武侯在世,现在我们窝在此地就这样被他们辱骂吗?” 王昭远站在关头上听着下面的宋军辱骂,看着宋军的人马从第一天的开始逐渐减少,到了第四天就只是两个少年领着第一天一半的兵马在关下懒洋洋的伫立着。 从早晨到了中午,阳光越来越强烈,下面的两个少年都下了马坐在地上开始喝起了酒,宋军也都席地而坐,一副懒散的样子。看到此种情况,王昭远大喜,立刻升帐议事道:“下面的宋军经过这几天的辱骂已经心生轻视之心,我决定立刻兵攻打。” 李进站出来说道:“都统大人,宋军很明显是想引诱我们出城作战。我军应该坚守此关,万万不能出战啊。还请都统大人慎重。” 王昭远听了李进的劝谏本来开始犹豫了,但当听到李进说道“请大人慎重”,王昭远立刻想到了诸葛一生唯谨慎,所以毅然决断道:“皇上如今正在宫中翘以待等着我们的捷报,若我军始终坚守此关不知要到何时才可以破敌。如此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托付。我决定了,立刻出兵。” 见王昭远如此坚决,李进再也没有劝谏,众人穿盔戴甲点兵开始出战。 今日是韩崇训和石保吉两人带着兵马前来关下辱骂,到了中午众人刚下了马休息就见城门大开,蜀军像潮水一样涌来,韩崇训和石保吉慌慌张张地收束人马匆忙迎战,但是宋军已经疲惫,又都饿着肚子,根本挡不住蜀军的冲击,情急之下韩崇训石保吉带着兵马迅撤退。 王昭远见宋军开始溃败,立刻指挥全城的兵马全部追了过去,关上只留下了少量的兵马。王昭远自己坐在城墙上挥着手中的铁如意,看着大军追逐着败退的宋军,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刻般接近诸葛武侯。 韩保正和李进及众多蜀军将领带着大军一路追赶着前方的宋军直到快接近前面的大营了,韩保正和李进才停止了追击说道:“此地距离葭萌关已远,切莫中了宋军的埋伏。” 两人正准备领兵退去,不曾想前方烟尘滚滚韩崇训和石保吉已经率领宋军从正前方攻了过来。 待到此时众人已经知晓中了宋军引蛇出洞之计,急忙领兵返回,但是史德威和王承衍又领兵从半路杀出把他们截住。大宋的禁军列着整齐的军阵,或刀斩,或枪刺,或盾牌掩护,像一个庞然大物缓缓移动,度虽然慢,但蜀军根本无法阻挡,所过之处蜀军面对的都是死亡。 李进和韩保正此时已经无心关注各处的战况,两人收集身边的兵将集中力量合力突围,浴血奋战之下终于杀出重围像葭萌关逃去。宋军越战越勇,眼看着逃出无望,包围圈中的蜀军都纷纷放下兵器投降。 赵德昭留下石保吉领着部分兵马收束降兵,自己率领大军慢慢追赶着前面的李进和韩保正。 王昭远坐在葭萌关城墙上等着蜀军大胜归来,谁料等来的却是一干残兵败将,急问之下才得知遇到了埋伏。正寻思对策,不想远处仿佛万马奔腾而来,城墙都似在颤抖。逐渐地,宋军的大队人马缓缓像葭萌杀来,王昭远看着身边这少量的兵马,羞愧之下感觉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众人纷纷叫着“都统大人”“大人”,赶了过来扶住王昭远,但是王昭远已经昏迷,没奈何,众人带着全部人马退向剑阁。 走在那条通过葭萌关的小道,王全斌向身边的赵德昭问道:“王爷,末将在最初建议由末将领一队人马趁着葭萌关空虚趁机攻城,这样我们就有可能拿下王昭远。不知王爷为何不准?” 赵德昭笑道:“王昭远自称是当世武侯,但是我军都知道其实他根本没有真才实学。若孟昶一直让此人统领兵马与我军对战,那么我军的胜算就会大增。若果如王将军所说行事,相信王将军定可拿下葭萌关并且活捉王昭远。但本王宁愿蜀军的统帅是王昭远,因此本王没有同意王将军的建议。还请王老将军见谅。” 王全斌听了沉思半晌才说道:“这此不是和楚成王杀子玉而晋文公庆贺有异曲同工之妙吗?王爷高见,末将不如。” 史德威又问道:“我们打败李进和韩保正,本可以快赶过去追上他们的?为何王爷却让我们在后面慢慢追赶?” 赵德昭又道:“李进和韩保正都不是有贤名的大将,捉与不捉都不会影响大局。若我们容他们赶到葭萌关则足可以让关上的蜀军闻风丧胆,没有斗志,所以他们定然趁着我大军还么有赶到之际撤退,如此我军则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葭萌险关。若我们追上了李进和韩保正,再快推进,我担心葭萌关上的兵卒困兽犹斗之下死守此关,则我们要在此关下损失很多将士的姓名了。” 史德威听了还没有说什么,王全斌却是又说道:“为了怕城中的守兵在左右都要死的情况下困兽犹斗,让攻城的士兵损失惨重,通常攻城的一方都会围三缺一,让城中的守兵有能够逃出去的路。没想到王爷此招却是让葭萌关的守兵有逃出去的时间。妙哉,妙哉啊!” 赵德昭道:“老将军谬赞了,本王愧不敢当。本王也是觉得只要有逃出去的希望,所有的人都会想到逃亡而不是死守城池。” 王全斌看着慢慢向上前行的赵德昭,心里却已经想到了赵匡胤,虽然赵匡胤年轻时是以作战勇猛出名,而眼前的赵德昭却是以出谋划策、分析冷静让他敬佩,但是不论如何,父子两人都是那么地让身边的人充满信任。 “皇上后继有人啊!”王全斌感叹道,然后匆匆追了上去一同进入葭萌关守将府邸。 第七十九章 第二路的抉择 一件事情的影响总是两面的。王昭远一直以来以当世武侯自称,自以为读了几本兵书战策就天下无敌,谁知这次领兵出战败得一塌糊涂,也就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无知和自大。于是这次他领兵退在剑门关后就抱定了一个宗旨那就是死守,任尔宋军使出浑身解数,王昭远一概不理不睬。 剑门关居于大剑山中断处,两旁断崖峭壁,直入云霄,峰峦冲天好似宝剑;又绝崖断离,两壁相对,其状似门,故称“剑门”,自古享有“剑门天下险”之誉,俗称“天下第一关”。 巍峨险要的剑门关扼入蜀的咽喉,由于它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相传战国时期,秦惠王欲吞蜀,苦于无路进蜀,谎称赠五金牛、五美女给蜀王,蜀王信以为真,派身边五丁力士,劈山开道,入秦迎美女,运金牛,才开通了这条蜀道,称为“金牛道”,又称剑门蜀道。三国时期,蜀丞相诸葛亮率军伐魏,路经大剑山,见群峰雄伟,山势险峻,便令军士凿山岩、架飞梁、搭栈道。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曹魏,曾在此屯粮、驻军、练兵;又在大剑山断崖之间的峡谷隘口砌石为门,修筑关门,派兵把守。当年魏军镇西将军钟会率领1o万精兵进取汉中,直逼剑门关欲夺取蜀国,蜀军大将姜维领3万兵马退守剑门关,抵挡钟会1o万大军于剑门关外,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面对如此险要再加上王昭远龟缩在关内不出来,赵德昭好似遇到了一只卷成了一团的刺猬,一时之间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曹彬和刘光义领兵从汴京南门出,沿大路由朱仙镇经许昌,过南阳,抵樊城,然后南下至荆州,之后折向西到达秭归。大军在秭归休整三日,继续向西遇到的第一个城池就是奉节县。 周代时在此设置鱼腹县,属巴郡。东汉建武元年(公元25年),公孙述筑白帝城。三国蜀汉章武二年(公元222年)蜀昭烈帝刘备6逊打败逃归白帝城,改鱼腹县为永安县。唐贞观23年,因旌表蜀汉丞相诸葛亮奉刘备“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的品质改名奉节县。 奉节地处四川东部,位于长江三峡腹心,是入川的东大门。东邻巫山县,南界湖北恩施,西连云阳县,北接巫溪县,长江横贯中部,是陕南、渝东、鄂西和湘北最便捷的水上出口通道,更是连接湘鄂渝陕南北经济走廊的枢纽。 都道蜀中地势险要,没有亲自经历是不能感受到的,曹彬如今就是这种心情。此时挡在他前面的就是瞿塘峡。 瞿塘峡西起奉节县白帝山,东迄巫山县大溪镇,长8公里,是三峡中最短的一个但峡以“雄”著称。西端入口处,两岸断崖壁立,高数百丈,宽不及百米,形同门户,名“夔门”,素有“夔门天下雄”之称;左边的名为赤甲山,右边的名为白盐山,不管天气如何,总是迂出一层层或明或暗的银辉。长江辟此一门浩浩荡荡从此向东流向大海。两岸悬崖峭壁如同刀削斧砍,山高峡窄,仰视碧空,云天一线,峡中水深流急,江面最窄处不足五十公尺,波涛汹涌,奔腾呼啸,令人惊心动魄。 看着江水水势汹涌,只是那滔滔的水浪声就足以骇人不敢靠近,更别说对岸蜀军楼船排列、旌旗招展,还能看见一队队蜀军井井有条的来往巡查。曹彬和刘光义看到此中情况相视一叹,然后令人沿着江边安营扎寨。 待得宋军安好营寨,曹彬只是让宋军每日里按时操练,除此就再也没有提出兵进攻的事宜,就好似他领兵到此只是为了显显威风,告诉蜀军这儿有人而已。数日后刘光义也觉得奇怪就进帐求见曹彬道:“曹将军,如今我军既然已经到了此地,就应该想方设法突破长江天险而后进军蜀中与武功郡王汇合成都。但是曹将军好似闲庭信步一样,根本没有一点进军的打算,末将特前来相询?” 刘光义在后周太祖郭威镇守邺城时投奔郭威的,也是郭威信任的大将。赵匡胤奉柴荣之命重组禁军时与赵匡胤相熟并有着很深的感情,在大宋也算是老将了。曹彬自然不敢怠慢,先请刘光义落座,丝毫不理会刘光义着急的神色,慢慢地为刘光义倒上茶,然后才说道:“刘将军莫心急。曹某也有事要向刘将军询问呢,正要派人去找刘将军,不想刘将军却先来了。正好,正好!来先喝茶。” 刘光义端着茶杯,莫名地问道:“不知曹将军有何事要问末将?” 曹彬看着刘光义说道:“请问刘将军,这次皇上派武功郡王和我们两路兵马讨蜀,那么以皇上的圣意,应以哪路为重?” 刘光义虽然是武将,但是经历了北方多个朝政更迭,宦海沉浮多年,听了曹彬此问,沉吟道:“这次领兵原先皇上只是派武功郡王领兵,后来是听了赵丞相建议皇上才派了你我二人领兵,看皇上的意思,此次平蜀大军应该是以武功郡王为主了。” 曹彬笑道:“刘将军所言不差,曹某也是此想。也许刘将军还不知道,曹某在枢密院听到有同僚说晋王过些日子也要派往北方防备北汉和契丹了。” “哦!真的吗?晋王可从未上过沙场,这次为何皇上也派晋王统兵了呢?”刘光义听了马上就问道,但是还没有等曹彬说话,刘光义就大叫道:“难道皇上这么早就开始要要选?” 曹彬见刘光义吃惊地看向自己,仍然是笑着道:“刘将军,也不早了。历代皇上继位先就是要确定太子的,但是这么多年了储位还空着,朝中大臣早已颇有微词了。” 刘光义先喝了一口茶,闭着眼睛好似在品味茶的芳香,又好似在想着事情,半晌才缓缓说道:“早先皇上封晋王亲王,又兼开封府尹,但是武功郡王自太后没了后异军突起,平定荆南和湖南两地立下大功。如今皇上又让晋王和武功郡王双双领兵出战,看来这次皇上明显是一南一北两个考场啊。” 曹彬见刘光义想明白了,就说道:“刘大人,对面是蜀中名将高彦俦,更兼有如此天险,若我们强行突破必然损失惨重。既然此次两路兵马以武功郡王为主,那么我们何妨不在旁边观看武功郡王大功?若郡王那一路能顺利推进,这边蜀军必然军心大乱,到时候我们趁势而攻,必然能事半功倍。若武功郡王进攻受阻,我们再想方设法突破此路吸引蜀中的注意力,从侧面帮助武功郡王立功。如此你我既可完成了此次出兵的目的,又可帮皇上实现心愿。如此两得之事,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刘光义听了曹彬的分析,心里也有了主意,笑着道:“既然曹将军有此心,末将也不是鲁莽之辈。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在此观看武功郡王大展拳脚吧。” 于是长江一岸的蜀军就奇怪的现对面的宋军或在军营里训练,或突然出现在江边一副攻击的样子,但是又很快就退了回去。摸不准宋军的意图,又担心这是宋军的疲军之计,蜀军无时无刻不打起精神全力防守。如此这般,宋军倒也没什么,蜀军却已经被折腾的满腹怨言了。 第八十章 蜀中高彦俦 孟知祥在太原跟随后唐庄宗李存勖作战的时候,高彦俦就跟随孟知祥了。孟知祥被派到蜀中任西川节度使的时候高彦俦跟着孟知祥来到了蜀中,风风雨雨三十多年,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已经过了天命之年。 高彦俦站在高台上看着对岸的宋军每日里反反复复操练,心理面左右权衡着自己的想法,由于关系重大,自己实在是拿不定主意,是以颇为烦恼。突然他听到后面有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他的身后说道:“高将军,末将观对面的宋军好似他们根本没有进攻的迹象。” 高彦俦不用转身就知道是武平谦。王昭远因为害怕高彦俦守不住导致宋军从此处攻入成都而使得他攻取中原的大计受阻,所以就派了武平谦前来协助高彦俦守城。虽然王昭远也有派武平谦监视他的意思,但是好在武平谦热衷于武艺,对蜀国也是忠心耿耿。只要高彦俦提出合理的计策,武平谦都会同意的,从来也没有在背后拆他的台。 听到武平谦的看法和自己的看法一致,高彦俦心里略微安定,回道:“本将也是如此想法。” “既然高将军也是如此想法,那我军就不必担心宋军出其不意攻过来。将军为何如今还如此忧心呢?” 高彦俦看了武平谦一眼,沉默片刻才说道:“武将军随我入帐。” 看着高彦俦欲说还休的样子,武平谦有点糊涂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进了大帐,就看见高彦俦已经站在主座后面的地图前。 地图上“天下平勘舆”五个大字特别醒目,高彦俦看见这些字就想起了初继位的孟昶。蜀中建立的国家初期都想能够像汉高祖那样打出去,但是第一代君王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而第二代君王则没有了先王的雄心壮志。孟昶初继位时励精图治,曾一度让高彦俦认为自己极有可能带领军队返回太原。但是世事难料,很多事情就在快要接近成功的时候噶然结束。孟昶开始变得贪图享乐,而高彦俦只能对着这幅地图幻想着自己回到太原的情景。 看见武平谦进来了,高彦俦指着地图说道:“武将军请看,王都统领兵前去阻挡宋军,但是本将思量王都统若要阻挡宋军必然要选择在剑门关驻守。” 武平谦看了那一路的关口,说道:“高将军说的有理,剑门关自古就是入川的最大保障。三国时若非邓艾偷渡阴平吓得刘阿斗不战而降,钟会的数十万大军还不能通过姜维防守的剑门关。王都统早就定下阻挡宋军令其缺粮待得宋军军心大乱的时候再出击的良策,想来王都统若要实现这一战略目的肯定会在剑门关死守。” 听到武平谦能认同这个分析,高彦俦心里又安定了几分,说道:“本将几日来一直再想这一局面。请问武将军,如果你是宋军的统帅并且让王都统阻挡在剑门关下寸步难行,你会如何做?” 武平谦听到高彦俦的这个假设,默默地想了想,然后才说道:“若我是宋军的统帅,不会始终在剑门关下裹足不前。既然邓艾当年能从阴平偷渡而过,剑门关也一定还有小路能绕到关后。只要到附近寻找居住在当地的居民就可以带路绕到剑门关的南面,剑门关虽然北面难以逾越,但是南面却比北面容易攻破,如此剑门关就能突破了。” 武平谦自己分析到此处,然后大声喊道:“哎呦,如此一来王都统可要危险了。”神色一片慌乱。王昭远自命武侯,虽然不能做到公正,但是只要和他相处融洽的人都会得到他的特别关注,更何况向武平谦这样有真正武艺的将领,王昭远更是关爱有佳,不然也不会派他前来奉节写组高彦俦守关了。如今听到王昭远有了危险,他想到王昭远往日的恩情,这时也是真正的担忧起王昭远的安危。 高彦俦看出武平谦是真的担心王昭远,心里苦笑。虽然他很是看不起王昭远这种赵括般的人物,但是如今宋军压境,正是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渡过此次难关的时候,所以他也是担忧王昭远的,只是两人担心的事情不同罢了。武平谦是担心王昭远本身的安危,而他则是担心王昭远的大意失了剑门关那蜀国就真的危险了。 想到此,高彦俦说道:“武将军,如此局面一旦形成,后果肯定就会像方才你分析的那样。所以,我们在此一定要想出解决的办法。” 武平谦此时心已乱,况且他也知道高彦俦既然早已想到此处而现在又对他说了出来,那么高彦俦肯定有了自己的解决之道,于是问道:“高将军这几日既然不是担忧对面的宋军,那么肯定就是在忧思王都统那边的战况了。高将军可有解决之道?” 高彦俦刚想说,但是看了武平谦一眼又忍住了。 武平谦急道:“高将军既然有了解决之道那又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难道是因为末将的缘故而使得高将军心有顾忌?” 高彦俦看着武平谦叹气道:“本将思虑多日终于想到了自己的方法,但是若要施行还需要武将军的协助。” 武平谦不明白的问道:“末将本就是王都统派来协助高将军守卫奉节的,高将军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高彦俦道:“武将军,本将思之王都统定然死守剑门关,而宋军也一定会翻山越岭绕到剑门关的后面。宋军为了使得王都统忽略剑门关的背后,肯定会留下大部分兵马在剑门关前吸引王都统的注意力,而派将领带着少量兵马奇袭。剑门关前的宋军自以为王都统在关内不会出战,他们的守备定然很是松懈,若我军能有一只人马在黑夜乘机偷袭,如此定然能够大败宋军。待得打败了关前的宋军,那么施行那偷袭的小部分宋军就不足为虑了。” 武平谦听了高彦俦的分析高兴道:“既然高将军有了计策末将听命就是,高将军又有何难言之隐呢?” 高彦俦道:“这条计策有两个难点。其一是我军要快赶到剑门关。现在通知皇上,皇上要选将派兵,时间上肯定来不及。本将决定自己带兵过去。其二就是本将走了之后奉节的守卫就需要武将军负责了。” 武平谦抱拳道:“末将一定会守好此关等高将军大胜而归。” 高彦俦道:“本将其他都放心,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担心武将军年轻气盛,一个忍不住过江偷袭对面的宋军,如此可就危险了。” 武平谦顿时低下了头,其实他方才去高台找高彦俦就是因为他认为宋军不敢攻过来,一切都只不过是在迷惑他们,所以他找高彦俦就是想同高彦俦商议能否让他带兵连夜渡过江偷袭宋营。如今听了高彦俦已经看出他的想法,他又怎能不心虚地低下头来。 高彦俦见武平谦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说道:“武将军,如今是我蜀国生死存亡的时刻,如果王都统失了剑门关不仅可能会战死沙场,而且宋军的兵锋就要威胁到成都了。是以,本将才不得不兵行险招。武将军留守奉节责任重大啊。” 武平谦见高彦俦避过了那个话题,抬起头说道:“高将军请放心,末将虽然鲁莽但也不是不识大局之人,高将军走后末将一定会全心防守江岸,决不再想着过江袭击宋军了。” 既然武平谦把话说到了此种地步,高彦俦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于是认真的说道:“武将军,奉节前有大江天险,左右高山林立,只要武将军只守不攻,奉节一定可以守住。本将走后一切都要靠武将军了。” 武平谦见高彦俦终于同意让他留守,感激地躬身道:“末将一定不负将军重托。末将在此等候将军大胜归来。” 高彦俦又仔细向武平谦交代了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就整备军马在夜间悄悄地出了大营向剑门关赶去。 武平谦看着高彦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叹气道:“高将军保重,王大人的安慰和我蜀国的命运可就全寄托在您的身上了。”然后毅然转身返回营寨带着亲兵沿着江岸巡查去了。 第八十一章 路从天降 被剑门关阻挡数日之后,赵德昭越来越急躁。上一次出兵荆南和湖南战事进展得很是顺利,让他以为可以借着多读了那么多的史书,更何况敌人又都不是什么名将强者,自己可以自然而然的想到很多破敌的方法。但是面对大自然的巧夺天工,他现自己还是无能为力。 在顿军剑门关下的数日之内,王承衍和和史德威分别领兵攻打过数次,但是都无功而返。剑门关依山而设,群峰峭崖中断、壁立千仞、截野横天,奔岭倒地,真是一夫当关,万人莫敌的险关,而且蜀军以逸待劳,更占便宜,所以力战都无功。 很快就半个多月过去了,就连久经战阵、一贯主张谋定而后动的王全斌看上去也有了急态。大军在这里寸步难行,每日里耗粮无数更兼汴京里皇上翘以待他们的捷报,如此下去如何是好。没办法,只好召集全体将领升帐议事。 大帐中,赵德昭先说道:“如今我军被阻剑门多日,无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现今大家想想可有好的计策?” 石保吉道:“剑门天险,如今之计莫如在军中挑选死士,轮番攻打,如若蜀军露出破绽,我军则可有一线生机。” 韩崇训反对道:“这条计策还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采用的。莫说我军的将士死伤惨重,就是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蜀军露出破绽都是不可预知的。” 史德威急道:“如果不这么做,那如今到底怎么办是好?” 王全斌挥挥手平息了帐中的热烈说道:“我这几日和王爷商议楚汉相争时淮阴侯能明修栈道,但暗中却能找到偷渡陈仓的小道;三国时魏国的邓艾尚且可以偷渡阴平,我们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也能找到一条通往剑门关后的小路。” “可是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说过有可以到达剑门关的路啊?”王承衍反问道。 赵德昭接口道:“日出东山落于西垂,千百年来世事沧海桑田,我想肯定能有一条小路通往剑门关关后的,只是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而已。今日我召集大家前来就是想派出人马到附近或找世代生活在此地的百姓或者自己寻找道路看能否通往剑门。” 接下来的几日里,宋军仍然每日里派兵装模作样的攻打关墙,但是更多的兵士却在丛山遍野中寻找百姓和道路。 一日赵德昭正在大帐中看着几案上的地图,突然王承衍和石保吉兴奋地冲进大帐高声叫道:“徳昭,找到了,找到了。” 赵德昭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人满头大汗但是充满笑意的脸庞,微笑地问道:“找到路了还是找到人了?” 王承衍急道:“找到人了,也找到路了。” 赵德昭也很高兴地说道:“保吉快派人找王将军、史将军和崇训过来。承衍你把人带到大帐中,我亲自过问。” 王承衍出去带着一个身穿普通百姓服侍的人进来,那人刚进了大帐就“噗通”跪在地上不停地给赵德昭磕头,口里战战兢兢地说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赵德昭赶忙把他扶起来,微笑道:“这位大哥莫怕,在下是大宋武功郡王赵德昭,如今领兵攻打川中的蜀国,今日到了剑门因此关险要,我军无路可进,所以派人寻找过剑门的道路。军士们若有惊吓之处还请见谅。” 那人抬起头来看着吐着他的少年,没有蜀中才子的俊秀,但是剑眉郎星、英气不凡,那一脸的笑容更让他觉得这少年好似和自己本就相熟似的,让他安心不少。顿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双眼偶尔看看赵德昭,又赶忙低下头看着地面。 赵德昭见他也是一副机灵的模样,因着怕吓着了他,所以明知道此人就是从自己需要的道路上穿过剑门,但还是避重就轻地笑着问道:“这位大哥,我听军中的兄弟们说您就是从剑门关过来的,是吗?” 那人弓着腰答道:“回将军,小人名叫罗平,家住凤翔。因为世代都到蜀中购买蜀绣和茶砖然后贩卖到长安的缘故,所以时常从此地经过。这次小人在成都收到家中老夫病重是以才着急地赶回家中,不想在此地遇到了将军。” 赵德昭高兴地问道:“既然罗大哥经常出没此地,那对剑门附近的道路就很熟悉了,请问罗大哥附近可有一条绕到剑门关后的小路?” 罗平忙答道:“回将军,小人就是从剑门关南门从一条小路到的这儿。” 赵德昭高兴地过去拉着他到了地图前说道:“能够请罗大哥给我讲解一下?” 罗平尴尬地说道:“回将军,您的这图小人看不懂。小人还是说说就行了。”说完就看向赵德昭。 赵德昭听到他的话脸上不觉一红,但是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神色自若地说道:“罗大哥请讲。” 罗平这才说道:“将军在北,剑门关在南,剑门关东西两侧都是崇山峻岭,是以人们都认为遍地崇山,不会有通往剑门的道路,但实则不然。在剑门关的东面翻越五六座高山之后就可以看到白龙溪,沿着溪水而下就可以到白龙溪的渡口,那儿又一条叫做‘来苏’的小路,从来苏小路一直向南就可以到一个叫做‘青缰甸’的地方,那儿有条大道就是直通剑门关南面的官道。” 听完后赵德昭急忙问道:“听罗大哥的话那青缰甸好似在剑门关以南?” “是,将军,”周平答道:“在剑门以南二十里。” “这条道路是否就是罗大哥此次走过的路?” “是的,将军。” 赵德昭听了紧张地压抑着自己兴奋的情绪,又仔细想了想问道:“这条‘来苏’路上,可有关隘?” “没有。” “那从这里到青缰店要走多少日子?” “这不一定。”周平答道:“生长在山里的人走得快;没有走惯山路的就走得慢。不过最慢也不过五、六天功夫。” 王全斌点点头又说道:“罗大哥,军情紧急,本王希望罗大哥能帮我军带路,待事成之后本王自会重重有赏。不知罗大哥可否愿意?” 身在军营,罗平又怎敢说不答应,于是没奈何地答道:“多谢王爷,小人愿意为王爷带路。” 等王全斌、韩崇训和史德威都到了帐中,赵德昭把方才探听到的信息都告诉了他们,然后说道:“真是天助我朝!本王决定亲自带领三千人马通过来苏小道绕到剑门关后,奇袭剑门关。” 王全斌先否决道:“王爷,若那罗平是王昭远派来的,王爷岂不是危险?不若就由末将领兵前往。” 韩崇训也劝阻道:“徳昭切莫忘了三国时的凤雏先生就是走了小路在落凤坡中了张任的埋伏而亡。徳昭还是小心为好。不如就由我就吧。” 史德威、王承衍也都争先抢着领兵。 石保吉倒沉稳地问道:“徳昭能否确定这不是王昭远的诡计?那个罗平可信否?” 赵德昭想了想方才的对话,说道:“那罗平虽然伶俐,但是面相忠厚不像是个奸诈小人。”然后又毅然说道:“众位,王昭远只不过会纸上谈兵而已。他自称当世武侯,但是却没有诸葛丞相的运筹帷幄。我相信这绝不是王昭远能想到的计策。武侯一生唯谨慎,我们今日却不能再谨慎了,当断则断。” 王全斌见赵德昭说的有理,但还是说道:“王爷是军中统帅,还是由末将领兵去吧。” 赵德昭劝道:“王将军,我军陈兵城下,一切还需老将军主持。这场大功老将军就让与小儿辈去做吧。” 王全斌知道若是敌人在半路设伏,但肯定是凶险万分。如今就是在赌王昭远没有如此深的筹划。到了此时也不好与赵德昭相争,但是还是说道:“既然王爷决定了亲自领兵,末将也不好再相劝,但是还请王爷多带几个将领一起过去吧。” 赵德昭也不好拒绝王全斌的这一番好意,看着这四个都热切希望他能点到他们的名字,说道:“史将军和崇训就留下来协助王老将军守好营寨,况且我们从关后攻打的时候,你们也要从关前出兵。承衍和保吉跟随我一起去吧。” 史德威和韩崇训听的他点了名字,本来很高兴地以为可以和赵德昭去,没想到却是让他们留下的,顿时有气无力地坐在椅上不说话。王承衍和石保吉知道自己有份,高兴地互相擂了对方的胸膛。 赵德昭见韩崇训沮丧,就大声说道:“我们从小道偷袭,万一被蜀军知道了,他们不仅会阻拦我们,也一定会出兵攻打你们。所以,王将军、史将军和崇训你们的责任也很重大。不仅要守好营寨,还要时刻关注关内的变化随时做好配合我们的准备。” 韩崇训知道赵德昭在提醒他,于是振作精神说道:“大家都是为了尽快拿下剑门关,只是分工不同而已。放心,我一定会守好大营做好配合你们的准备的。” 史德威也保证道:“请王爷放心,末将一定听从王将军吩咐谨守大寨。” 一切吩咐妥当,第二日赵德昭就和石保吉、王承衍领兵在罗平的带领下向剑门关东面的山中行进。 第八十二章 各有谋略 瞿塘峡江岸,宋军大营,曹彬正好整以暇地和刘光义下着棋。 两人身为这一路的伐蜀统帅,在王承衍他们正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却无所事事地下棋消遣,这若是让赵匡胤知道了真是不知道该责骂他们,还是应该夸赞他们的洞察先机。 黑白两方斗智斗勇,刘光义执白下在一处笑道:“我的防线可是水泼不进,油泼不入,似那铜墙铁壁,看你如何突破?” 曹彬被刘光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谨慎手法逼的没有获胜的办法,右手食指和中指捏着黑子停在空中迟迟不能落下,脑中沉思着自己的计策。 刘光义见曹彬在沉思,他对自己的步步为营很是自信,于是不管曹彬,自己先拿起茶杯喝起了茶。因他二人下棋怕引起军中将领的怨言,所以严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大帐,对外只是说两人策划突破江岸的防线。这时看见曹彬的茶杯里已经空空如也,就起身拿起茶壶给曹彬和自己的茶杯里倒满了茶水。 第二杯茶快要慢慢品完了才听到曹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落子。刘光义没有察觉什么变化,只是一味地按自己谋定的策略严防死守。不想数十子落下才现自己原本占尽优势的局面却是处处受制。虽然自己的防线也吸引了曹彬的黑子围攻,但是曹彬竟然在不经意间已经绕到他的后方把他的白子的防线彻底包围,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利于自己,刘光义顿时手忙脚乱的补救。 曹彬方才一直沉思盘中局势,此时待得自己胜势已定,心神气爽之下放松了下来,又仔细计算了盘中的胜负局势,这才抬头看着大帐的四周。待眼光扫到墙上挂着的行军地图,一会儿看着“剑阁”,一会儿看着“奉节”,又想起自己刚才在盘中的对策,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刘光义正在想着自己如何才能挽回自己的颓势,不想曹彬突然大叫一声,然后右手衣袖一挥,盘中的棋子顿时散落一地。 刘光义吓了一跳,问道:“虽然你的黑子胜算在握,但是我也不是没有扳回的机会。你为何毁了这盘棋?” 曹彬急忙站起来,拉着刘光义走到地图前说道:“刘将军快请看。” 刘光义顺着他的手指看见正是“剑门”二字,不由笑道:“好好的一盘棋,怎么又说到剑门关了?” 曹彬说道:“刘将军,以武功郡王和王全斌将军之能,可能早已经就攻打到剑门关了。” 刘光义笑道:“不错,蜀中没有可用之将,唯一一个被我们托在对岸。武功郡王不说,以王全斌的领兵之能凤州和葭萌肯定能拿下,能让他们费点心神的就是剑门关。”说到此,他看了一眼曹彬,又继续说道:“剑门关虽然险要,但是假以时日,他们肯定能想到办法攻克。只要剑门到手,接下来可就容易多了,说不定蜀中从此闻风而降,我们也不用想着如何突破对岸了,说不定他们会主动投降。” 曹彬却没有刘光义那么轻松,他说道:“刘将军,若是你,你又如何突破剑门关?” 刘光义一顿,没想到曹彬如此问,就说道:“蜀中地势险要,但是也不是就无路可走。只要用心查寻,肯定能找到一条小路通往剑门关后,如此前后夹击,剑门关不难攻克。” 曹彬急道:“不错。这个方法刘将军能想到,末将和王将军也能想到。那个自比武侯的王昭远能不能想到我不知道,但是对岸的高彦俦肯定能想到。” 刘光义赞同道:“不错。高彦俦是蜀中剩下的唯一和孟知祥当年一起作战的将领,以他的才能肯定能想到这里。你到底想说什么?” 曹彬说道:“方才和刘将军下棋,刘将军的防线固若金汤,末将左思右想只得一面正面应对,一面侧翼突袭,如此才改变局势。高彦俦肯定能猜到王昭远不是王全斌将军和武功郡王的对手,那么王昭远肯定就会严防死守在剑门关内不出。高彦俦也能猜到武功郡王他们肯定会派兵偷袭关后。如果是你洞悉了这一切,你又会如何做?” 刘光义说道:“如果是我,我若没有后顾之忧,肯定会一方面悄悄领兵偷袭剑门关下的宋军,另一方面派人通知王昭远小心防备关后。”说到这里,刘光义才醒悟,高声叫道:“你不会怀疑高彦俦已经……已经……”到了这儿,刘光义又说道:“可是有我们领兵在此,高彦俦敢放下军务前往剑门吗?” 曹彬皱眉道:“我也是在想这个问题。这几日据探子回报对岸的巡防较前几日更加严谨和仔细。我心里就觉得奇怪,如今想来实则虚之,高彦俦肯定已经领兵向剑门关去了。” 刘光义这才着急道:“既然高彦俦不在对岸,那我们何不趁机起兵渡江攻打奉节?” 曹彬反对道:“高彦俦既然敢放心前往剑阁,就说明他已经留下了足够让他放心的将领和兵马守备对岸。我们强行攻打也不一定能有任何突破。” 刘光义急道:“那如今该如何是好?万一武功郡王遇险,我们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曹彬想了想,果断地说道:“刘将军领兵守寨,曹某领兵即刻赶往剑门,希望能追得上高彦俦的脚步。” 刘光义抢先道:“你是主帅,怎能轻易离营?还是我去吧。” 曹彬道:“刘将军,如今军情紧急,你我就不要争了。有你留下我也就不用担心蜀军的阴谋诡计,放心前往剑门。” 刘光义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留下。一切就看你的了。” 曹彬苦笑道:“希望高彦俦的的动作没有那么快,而我能及时赶到。也希望武功郡王能在高彦俦赶到之前拿下剑门关。” 情况紧急,曹彬也不多说,在军营中挑选将领带兵快前往剑阁。刘光义则驻守大寨,终日里盯着对岸的蜀军,心里祈求自己可以看见高彦俦的身影。 高彦俦带着人马日夜兼程,虽然都是蜀中的汉子,平日里走惯了这崎岖山路,但是整日赶路却也累地浑身无力,不由地都纷纷抱怨起来。 高彦俦知道自己犯了欲则不达的错误,如此下去就算到了剑门兵士们也没有半分力气作战了。于是到了达州先让他们饱餐一顿,然后又多休息了半日,方才白日赶路,晚上休整,心里默默祈求王昭远千万别那么快丢了剑门。 蜀中越来越热,王昭远把大帐搬到剑门关山上树荫处,看着关下的宋军越来越消沉的士气,心里渐渐轻松。这次他抱定自己当初的拖延之计,再也不派兵出战,凭借着剑门关的险要硬生生地阻挡宋军快接近一个月。 看着下的将领们,他忘了前几次的败阵,手挥着自己的铁如意,笑道:“诸君但请宽心,再坚守两三月,宋军的粮草就会不济。到那时我军出战定能破敌,到那时各位将军不但能立下保国之功,就是显威名于中原、载姓名于青史都唾手可得啊!” 众将这几日看着宋军对剑门关越来越无能为力,心里的阴霾也渐消散,听了王昭远的话大笑起来。 第八十三章 定蜀之战(一) 三千军马在崇山峻岭中转了三天了,虽然有罗平带路,但是山路曲曲折折,本可以直达的路线由于地势险要却要折向走很长距离。太阳时而从树林中透漏下来照的眼睛明晃晃的,一不小心就看不清楚脚下的路。这些所谓的路对宋军来说根本就不算是路,有时从一片树林中穿越,虽然走了很长时间但是感觉自己遇到的情景都是一样的;有时跟着前面的兄弟从下向上爬山,感觉自己是一直向上并且已经翻越了一座山,但到了目的地后才知道只不过是斜着爬了一小断而已。 就这样走着,身体越来越疲劳,坐下来休息了片刻就感觉身体恢复了体力,但是起身还没有走多远就又觉得身体疲惫非常。王承衍咬紧牙关挺着,赵德昭因为自己是主帅也没有多言,石保吉却是抱怨着自己以后再也不爬山游玩了。 待得到了第四天还没有看见罗平所说的白龙溪,别说王承衍开始怀疑,就是赵德昭都开始怀疑罗平的身份。就在赵德昭忍不住要询问罗平的时候,耳中已经听到轰隆隆的流水声,疾步赶过去一看,一条宽阔的河流从西面的高山上倾泻下来向东急地流淌。看着宽阔的河面,赵德昭淡然一笑。听罗平说白龙溪,他以为是一条很窄的小溪呢,没想到却是一条不逊于大江的河流。 看到白龙溪赵德昭终于安心了。王承衍、石保吉和禁军们都高兴地奔向河边双手捧起溪水畅饮,还有的禁军甚至捧起溪水向自己的全身浇灌。罗平用一个宽大的树叶掬了溪水送到赵德昭面前说道:“王爷,这溪水清凉无比,不仅解渴而且还有一点淡淡的甜味呢。您喝点。” 赵德昭害怕自己的肠胃受不了,可不敢喝这看上去清澈无比的溪水,可惜道:“谢谢罗大哥了。本王现在口不渴,还是罗大哥您喝吧。” 罗平听了还以为是赵德昭害怕水里有毒才决绝的,脸上呈现出尴尬的神色,手里捧着溪水停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 王承衍听见了过来道:“徳昭,这溪水真的好甜,罗大哥一番好意你就喝了吧。你看,罗大哥都不好意思了。” 赵德昭这才知道罗平想歪了,但他却又不敢随便喝这些河流里的溪水,于是结果树叶用自己宽大的袍袖挡住他们的视线把溪水从脖子里倒入胸膛处,嘴里没有品尝到溪水的清甜,胸膛却是凉快无比。 把树叶递给了罗平,赵德昭啧啧嘴,赞道:“不错,这溪水果然有种淡淡的清甜。” 罗平见赵德昭喝了高兴地跑到溪水边自己又掬水喝了起来。 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沿着白龙溪向东一直到白龙溪的渡口,在对岸有条直通南面的来苏小路。虽然说是小路,也只是相比其他地方可以现有人走过的痕迹而已。一路向南,终于到了罗平所说的青缰甸。这里却是一个平坦宽阔的土地,正适合大部队在此集结。 见赵德昭正看着青缰甸呆,罗平走到他身边说道:“王爷一定对这个地方感到好奇吧?其实每个人第一次到了这个地方都对它如此平坦广阔的地形惊奇,我早些年听人说有一年有个大将军领兵到此集结,军队里的所有士卒在此把自己靴子里的尘土倒在这里方才形成了青缰甸如此平坦的地形。” 石保吉好奇地凑过来道:“真的吗?那得多少人马才能形成如此平坦广阔的土地啊?” 赵德昭微笑道:“不管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如今我们已经到了剑门关关后。” 罗平接着说道:“王爷说的是,前方有个官道,只要沿着官道向北走二十里就是剑门关了。” 清晨,王昭远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就被屋外的敲门声惊醒,他以为是宋军开始攻城了,赶忙穿好衣服出来说道:“什么事情?是不是宋军攻城了?” 门外的侍卫说道:“禀大人,不是宋军攻城。是奉节的高彦俦将军派兵前来说有紧急军情要向大人通报。” 王昭远听到不是宋军攻城,心里轻松不少,又听得是奉节的高彦俦派人来了,奇怪道:“高彦俦不是在奉节吗?他能有什么紧急军情?”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让高彦俦派来的人进来见他。 待得拜见了王昭远,那人才说道:“王大人,小人是高将军亲随,高将军派小人前来通知王大人宋军一定会另寻小路绕到剑门关关后。高将军请王大人防备宋军从关后攻打剑门。” 王昭远初次听了不屑道:“自古以来还没有听说过还有小路通过剑门关。如果有,当年钟会就不会被姜维阻挡在这儿而一筹莫展了。” 那亲随道:“回大人,高将军说当年他跟从先皇在剑阁阻挡过后晋石敬瑭的兵马。这儿好似有条小路通过剑门关。还请王大人防范。” 王昭远听了立时就慌了,他虽然对高彦俦没有什么好感,但是高彦俦毕竟是蜀中唯一和先皇当年打天下的将领,如今蜀中生死存亡之际,高彦俦没有必要派人来吓唬他。 王昭远急忙问道:“那高将军有没有给你交代若宋军有人偷袭,我该如何选择?” 那亲随道:“高将军如今已经赶到剑门关下……” “什么,你说什么?高彦俦到了剑门关,那奉节怎么办?难道奉节丢了?”那亲随还没有说完,王昭远就急忙打断他问道。 “王大人旦请宽心,奉节如今有武平谦将军防守,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听到武平谦的名字,王昭远才安下心来。别人不知道,武平谦可是他选派过去协助高彦俦守奉节的。 “好了,你接着说” “是,大人。高将军说先请大人派人到剑门关后侦查宋军的行动。如若宋军真的在关后,那么宋军一定会选择在当夜晚上动手。大人安排人马守卫关前,安排人马在关后埋伏等待偷袭的宋军前来。待关后的战事起,大人派人在关前点燃大火,宋军一定会为了支援关后的人马全力攻打剑门关,只要宋军动了,高将军就会从宋军的背后出其不意攻打宋军。如此定然能够大败宋军。” “好计,好计啊!高将军不愧是我蜀中老将。”王昭远听了高彦俦的计策赞道。然后高声道:“来人,赶快派人到关后巡查是否有宋军的踪迹。” 早晨派出去的探子,中午就返回来通报说果然在南面的青缰甸现有数千宋军集结。听了探马的信息,李进感叹道:“真是万幸啊,如果没有高将军,今夜剑门关可就守不住了。”说完才想起这句话太过于刺激王昭远,赶紧收了口。 王昭远却没有听见李进的话,他自己也正在暗自庆幸高彦俦来的及时。想到高彦俦的计策,今夜若真的能击败宋军,那么自己可就立下大功了。越想越觉得今夜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于是转身对那位高彦俦的亲兵说道:“你先返回告诉高将军这儿的情况,我一定会按照高将军的计策行事,请高将军看关前火焰行事。今夜就看我们是如何大败宋军的。” 下面的韩保正和李进等一干将领见王昭远和高彦俦此次联手让宋军进入了自己的圈套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上场杀敌。 第八十四章 定蜀之战(二) 正午的太阳格外刺眼,再加上湿润的气候,让赵德昭觉得极为难受。 王承衍走过来对赵德昭说道:“现在距离剑门关还有二十里路,如今我们应该在此好好休息,待天色变黑我们再攻向剑门。” 赵德昭点头赞同。于是王承衍和石保吉在旁边找合适的地方让全军隐蔽休息。 赵德昭找来罗平说道:“罗大哥,谢谢您带我们到了此地。休息过后我们就要攻打剑门关了,本王思量你还是呆在这里不要出去,等今夜我们攻下了剑门,你明日直接到剑门关找我,到时候本王会重重赏赐你的。” 罗平本是商人,一年到头忙碌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如今听赵德昭不仅考虑到了他的安全,而且又提到了重赏的事情。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赵德昭不像坏人就高兴地同意了。 黑夜,剑门关下。 高高的剑门关就在眼前,此时的赵德昭心里一阵兴奋。剑门关的北面如悬崖峭壁,攻打起来极为不易,但是南面却像一个陡坡一样,虽然不如平地那样轻松前行到关下,但是对攻打过它北面的人来说南面已经算很平坦了。如果今夜能够拿下剑门关,这次攻蜀的任务就完成一半了。如果真的顺利平定了蜀国,那么自己也像古时的那些名将一样攻城拔寨、建功立业,这种事情想想就让他情绪激动。 看着关上的蜀军稀稀疏疏的站立着,巡查的队列也不频繁,赵德昭知道自己的计划快要成功了。然后大喝一声:“胜败就在今夜,大家跟我冲啊!” 说完拿起宝剑就向关上爬去。王承衍和石保吉当心他有什么闪失立刻跟在赵德昭的后面左右防备着。宋军在武功郡王的带领下很顺利的就接近了关墙,只要再跳跃几步就可以到墙角下,最后一跃就可以到城墙上。 然而事情就是在快要接近成功的时候出现了转折。就在赵德昭以为要攀上剑门关的时候,突然剑门关的城墙上立时出现无数火把,把关城照的明如白昼,让每一位宋军都暴露在了蜀军的眼中。赵德昭看到此仿佛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那静止的心脏很快蹦到了他的嗓门处之后又似自由落体般快下沉。待得眼睛很快适应了突然出现的火光后,他看到了久违的王昭远和韩保正。 看着下面宋军惊吓的神色,王昭远放声大笑起来,手挥舞着铁如意道:“下面的宋军听着,你们已经落入了我们的算计之中,想活命的放下兵器投降,本大人可饶你们一命。” 王承衍看着这败将之将在上面耀武扬威,早就忘记了自己等人还身在险境,高声叫道:“手下败将还敢出此狂言,今日看我取你狗命。大家不要怕,跟我冲!” 想象中的宋军纷纷投降的场面没有出现,反而是在一个少年的带领下向关城冲了过来,王昭远恼羞成怒,大叫道:“放箭!放箭!把他们都统统给我射死。”顿时箭如雨下,密密麻麻地向宋军飞去。 王承衍自己挥舞大刀保护自己,但是身边的宋军却没有他的武艺和幸运,惨叫声不绝于耳在四周响起,时间一久,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身体没有了力气,手中的大刀沉重无比,自己就快舞不动了。 赵德昭也想凭借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念头一鼓作气冲上关墙,但是在见到了蜀军如雨的箭阵和有效的防守后已经决定放弃了这次攻关,又见到身边的宋军在箭下白白付出了生命,心里更加痛苦和焦急,忙高声叫道:“大家全部后退,全部后退。”石保吉一直护卫在赵德昭的身边,也是高喊着:“后退,后退!” 宋军在听到主将的命令后开始快后退,王承衍也知道此次已经无能为力了,心有不甘地在后面掩护其他士卒向南撤退。 韩保正见宋军后退了,急急忙忙地调兵遣将准备出城攻击,王昭远喝道:“韩将军,你是不是要准备出城攻击下面的宋军?” 韩保正兴奋地说道:“大人,如今宋军中了我们的埋伏士气低落,此时如果我们冲过去一定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有来无回。” 王昭远阻止道:“我们现在的优势就是凭借此关险要,居高临下而已,在野战中远远不如宋军。如若你领兵出关作战,我恐怕会士卒不如宋军反而丧失了方才的胜势,更何况时下天色黑暗,我们对宋军的兵力等其他情况都一无所知,若不幸中了他们的埋伏就更加得不偿失。” 韩保正听了王昭远了分析觉得有理,更何况王昭远才是统领,所以就此作罢,布置士卒谨守城池。 高彦俦带着兵马隐藏在剑门关下的山林中,并且派人在四周隐蔽地巡查着,防止自己大军的踪迹被宋军现。他出身北方,知道北方常年征战,士兵的武艺、士气和战场素质都要比三十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蜀军强很多,若是光明正大的与宋军争锋,很可能会输得一塌糊涂。所以,他只有等待,等待最好的时机出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给宋军致命的一击。 晚上,剑门关城头上终于点燃了大火,那名亲随高兴地对他说道:“将军,剑门关大火,看来关后的宋军已经中了王大人的埋伏。一切都在将军的计划中,我们什么时候兵攻打关前的宋军大营?” 高彦俦看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亲随,轻轻地说道:“关后的宋军只是宋军的一小部分,打败关前的宋军才能获得胜利。如今宋军见剑门大火定然会全力攻打剑门,到时候我们再从宋军的背后出其不意,一定会给宋军重创。” 那亲随看着高彦俦虽然衰老但是坚毅的脸庞信心逐渐增长,坚定地说道:“将军放心,此战我们一定能获胜的。” 看着自己的亲随这么有信心,高彦俦也觉得自己今夜胜算很大,看着剑门关上的大火,他自言自语道:“天下格局有变,今夜之后我一定要力劝皇上重新振作,励精图治,防备大宋的第二次进犯。” “报王将军,剑门关内大火冲天,史将军和韩将军派小人前来请王将军出帐一观。”史德威的亲兵进帐通报的时候王全斌正在大帐中看着地图出神。武功郡王已经领兵出去七天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皇上现在就两个皇子,这一个又是如此的出色,若这次在半路上遇到凤雏式的埋伏,他又怎么向皇上交代? 听到亲兵的传报,他急忙走出大帐,南面的剑门关里已经是四处大火,关城上蜀军乱糟糟地跑动着,虽然隔着远但是隐约之间还能听到蜀军将领歇斯底里的叫喊声。知道是赵德昭他们成功了,高兴地翻身上马走出大营。 史德威和韩崇训二人也已经指挥士卒们列好了阵,见王全斌出来了,史德威高兴地叫道:“将军,剑门大火,看似应该是武功郡王他们成功绕道了关后。我们是否马上派兵攻打,以策应关后的武功郡王。” 王全斌也是急道:“今夜是关键的一晚,我们一定要全力攻打此关,打的一定要猛,一定要把蜀军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们这边,才能给武功郡王制造更大的方便。” 韩崇训见到关内大火,已知是赵德昭、王承衍和石保吉他们成功偷袭关后,他可没有史德威那样处处听从王全斌的习惯,在史德威派人请王全斌的时候他就开始指挥兵马集结,待得史德威请令攻打剑门时,他已经开始指挥宋军抬着长梯向剑门逼近。 第八十五章 定蜀之战(三) 剑门关内大火冲天,关上的蜀军乱糟糟如无头的苍蝇四处奔跑,仿佛灾难马上就要降临。 李进指挥兵马小心翼翼地隐藏在关墙后面,等待着宋军的攻击。听到关下宋军呼喊的声音渐渐临近,他谨慎地站起身子从关墙上看下去,关下的宋军持着无数火把向城墙上靠近,那情景像一片流动的火海由北向南逼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数着,七十步、五十步、三十步,待得看见宋军距离城墙还有十步,李进高声叫道:“全都给我起来,大家努力防守,让这些宋人看看我蜀中男儿的厉害!” 韩崇训、史德威带着人马渐渐逼近城墙,看着士卒们这么顺利就靠近了城墙,心里都是一喜,看来武功郡王偷袭关后给蜀军造成的恐慌很大,不然以往就算是靠近城墙也要付出很大的损失,这次为何不费一兵一组就逼近了城关呢?两人都在心里暗暗决定待长梯架好了,自己第一个冲上去与武功郡王在城中汇合。 忽然,城墙上出现大量的蜀军,他们看见自己的手下败将李进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挥舞着宝剑高声笑道:“两位将军,我们又见面了,你们已经中了我家将军的计了。不妨告诉你们,偷袭我剑门关后的宋军如今已经全军覆没,我劝你们也投降吧,我会在皇上面前为你们多多美言几句的。” 听到李进的高叫声,韩崇训险些跪倒在地,难道赵德昭、王承衍和石保吉都遭遇了不测? 王全斌正驱马从阵后赶到,听到关上敌将的喊叫,他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是敌将的攻心战术。如今情势不明,关后的情况也无从得知。如果武功郡王真的遭遇了不测,此时他们应该会拿着宋军的旗帜或者尸体前来耀武扬威,何况他们显然是埋伏已久,根本不知道关后生的事情,于是高声叫道:“我大宋儿郎岂是你们蜀中小儿可以打败的?况且男子汉大丈夫马革裹尸是最大的荣耀,大宋男儿是不会不战就降的?大家努力向前,让蜀中小儿见识我大宋男子汉的威风!” 说完自己带头冲到城池下,看见韩崇训和史德威都还在愣,他高声说道:“武功郡王吉人自有天相,蜀军根本就是在用言语诓骗你们,你们怎能就此放弃?如果武功郡王真的遇到了为危险,我们更应该从此处攻入剑门才能解救。不要再想其他了,奋力攻城!” 韩崇训和史德威听得王全斌的话语,都知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入剑门关查看到底关后生了什么事情?就是要搭救赵德昭也要从此进入,想到此,韩崇训重新振作说道:“不错,这是我们如今唯一的选择。” 王全斌见他二人都想明白了,知道尽管如此他们二人此时的战力已经大打折扣了,而自己是三位主将中资格最老,经验最丰富的将领,于是奋然拔出自己的宝剑,高声叫道:“史德威、韩崇训二人分开从不同的城段攻城,我在阵后为你二人观阵。”说完一边指挥着大宋的弓箭手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对城头开始压制式对射。 一时间,城上城下箭如雨、人如云,一场不对等的厮杀就惨烈地展开了。宋军在经过了初时的慌乱后长期经历战阵的素质开始体现,每个人都顶着盾牌慢慢前进,等着蜀军弓箭手的空挡慢慢靠近城墙,架好长梯就开始攀爬。大家知道到了如今的局面,已经没有了退路,勇敢的一方才能真正的得到胜利。 蜀军们惊异地现不管自己的箭雨如何凌厉,城下的宋军好似不怕死一般的冲了上来。他们一边躲避着城下的箭枝,一边用力地推着城墙边的长梯,但是推到了一架另一架又很快的从下面伸了上来。 李进指挥着蜀军推长梯、倒沸水,还不时要喊上几句放箭。虽然情势慢慢向宋军转折,但是不会改变他们占有的绝对优势,让他支持今天晚上他才是能够有把握的。 王全斌看着宋军爬上去又跌落下来,看着身边的士卒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箭枝射中出惨烈的叫喊声。他的心里更加焦急,若不能改变局势,今夜若想拿下剑门关好似不太可能。但若今夜拿不下此关,以后将士们的心理就更加认定此关是攻不破的了。日后若想再攻打此关可就要难上加难了。 高彦俦看着宋军开始全力攻打剑门,虽然宋军慢慢形成了有效的战力并且逐渐改变着战场上的情势,但是剑门的险要决定着蜀军还是可以支持的。于是他决定再等,等到宋军消耗了体力之后他再趁势攻打。虽然这样城墙上的蜀军可能会损失很大,但是如果能牺牲几个小卒得到整个战争的胜利,他是毫不介意的。战争的目的就是有效的打击敌人从而获得最终的胜利!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算计增加了他的胜算,但是却也给了曹彬休息的时间。 曹彬自从猜到了高彦俦的计策之后就日夜不停地行军,好在他的士卒都是大宋的禁军,多是经过了千挑万选,并且都是久经战阵,所以一路上行军度很快。虽然也有几个士卒不满地抱怨了起来,但是为了稳定军心,他还是狠下了心肠直接斩示众,于是宋军们都不再抱怨,跟着这位主将一同承受着长途跋涉的辛劳。 赶到剑门关的时候剑门关城墙上的正展开着激烈的攻防战,没有看见高彦俦的兵马,他的心理暗暗窃喜,知道自己还没有来晚。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卒们疲惫的样子,他沉沉地说道:“各位兄弟,今夜是我大宋攻灭蜀国的最好时机,大家先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带着大家进入剑门关夺取蜀国的金银财宝,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有了曹彬的这句话,一肚子的埋怨都化为乌有,这些精壮的汉子们开始调整自己的体力和精神,等待着财时机的到来。 高彦俦一直盯着宋军的动作,直到现宋军的攻势开始有所缓慢,知道是该自己出洞的时候了,于是拔出腰间的佩剑,高声叫道:“蜀中的将儿们听着,今夜是我蜀国生死存亡的时刻,保家卫国的时刻到了,让我们驱除宋军,保家卫国!” 他身后的蜀军听到高彦俦的话语热血沸腾地大叫道:“驱除宋军、保家卫国!驱除宋军、保家卫国!”在高彦俦的带领下,他们像洪水一样像正在攻城的宋军席卷而去。 李进指挥着蜀军打退了不知道是宋军的第几波攻击,已经累的筋疲力尽,伸着脖子看向宋军的营后但是还是没有现高彦俦的影子。知道高彦俦已经在剑门关下,但是到了现在都没有看见他的人马,李进就猜到了高彦俦的打算。虽然他知道如果是他自己,他也会选择同样的做法,但是嘴里还是忍不住怒骂道:“好你个高彦俦,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可就顶不住了。” 正在李进站在关墙上痛快的责骂着高彦俦,耳中却已经听到了“驱除宋军、保家卫国”的豪壮宣言,心里已知是高彦俦终于出兵了,高兴地放声喊道:“高将军领兵支援来了,弟兄们给我奋勇杀敌啊!过了今夜我请大家喝酒。” 听得高彦俦兵卒的喊道声,又听到李进说援军到了,城中这些本来已经累的精疲力竭的蜀军又重新来了精神,动作比刚才又快又有力,攻城的宋军士气渐渐低落,攻势也没有了初始时的凌厉。 王全斌听到阵后传来的叫喊声,知道蜀中来了援军,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只蜀军到底是哪里来的?又怎么突然从他的身后袭了过来?如今攻城战到了紧要的时刻,如若这只援兵实力不俗,这次可要全军覆没了。看着身边奋勇杀敌的宋军,他知道这时候他万万不能乱,如果他自己乱了,那么今夜所有的人都不能活着回到大宋了。 于是他纵马来到史德威身边说道:“德威,阵后有蜀军的援军攻了过来,你带兵先过去阻挡。我稍候再调兵过去支援于你。” 史德威已经杀红了眼,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听了王全斌的吩咐马上就带着亲兵指挥宋军的后队阻挡高彦俦的攻势。 高彦俦的兵马在高彦俦“驱除宋军、保家卫国”宣言的感召下以逸待劳,奋力杀向宋军。宋军劳累了一个晚上,此时力气早已不如蜀军,但是蜀军数十年没有经历过战场厮杀,宋军的配合和战斗素养又不是他们可比的,再加上这些宋军从前阵攻城退了下来后已经又休息了片刻,如今两股力量绞在一起,刀光剑影辉映明月,厮杀惨叫响彻空明,就连山中的飞鸟走兽都被关下传出的悲声和杀意惊吓,抱头乱窜。 第八十六章 定蜀之战(四) 王全斌指挥前军停止了攻击,韩崇训从城下退回来叫道:“王将军,为何你停止攻击了?如果再给我一个时辰,我一定会攻下剑门的。” 王全斌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沾满了不知是谁的鲜血的少年,平时从容英俊的脸上如今充满了苍白和担忧,一双明亮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灵气,此刻只知道要攻下剑门关去援救自己的好兄弟,而没有关注到阵后已经来了蜀军的援军。王全斌长叹一声说道:“韩将军,蜀军不知从何处来了援军,如今我军前有剑门险关,后有蜀军援军,情势危及,一旦应对不好,我恐怕全军覆没啊。” 韩崇训此时才知道阵后来了蜀军的援军,知道此时不是自己做主的时候,但是还是心有不甘地说道:“如果我们今夜攻不下剑门,我担心,我担心……”到了这儿,声音已经哽塞,眼泪从眼中无声地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掉落在地上。 看着韩崇训痛心的流泪,王全斌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一生的军旅生涯早已经锻炼地他钢铁般的坚硬,轻轻拍了拍韩崇训的肩膀道:“也许他们虽然受了埋伏但是却突围了呢?你也知道蜀军的战斗力根本不能对我军造成伤害。就算不能逃出来,相信蜀军也不敢杀害他们的。” 韩崇训不知道赵德昭王承衍石保吉他们会如何选择,但是他知道如果是他被蜀军包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投降。大宋军人的气节,父辈们一生的荣耀都不允许他们投降。但是如今已经顾不了其他,咬着牙说道:“待我先打退了蜀军的援兵,再攻城。我今夜一定要攻下剑门。”说完不待王全斌说话,就已经带着兵马向后对赶去。 王全斌眼角湿润,极力忍住不让自己的老泪流出,慢慢整顿兵马防备着剑门蜀军突然杀出,缓缓向阵后退去。令他心喜的是剑门的蜀军竟然没有乘势杀出来。 李进及城头的蜀军看着宋军已经退了下去,高兴地与身边的兄弟们互相拥抱着,眼看胜利在望,大家能活了下来,这是多么令人喜悦的事情啊! 一个将领过来询问到:“李将军,宋军后撤,我军是否出关追击宋军?” 李进想起王昭远的吩咐,说道:“王都统交代末将,我军一定要牢牢守好剑门,我们就不用出城作战了。此时宋军士气低落,人马疲惫,又怎么能是高将军的敌手呢?” 其他将领看着宋军被高将军打的节节后退,心里也是认定大胜就在眼前,再加上也没有胆量出城与宋军野战,所以都不再提出城的事情了。 宋军后军兵力不足被高彦俦的蜀军打得节节后退,不管史德威是如何的勇猛,但是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算是王全斌和韩崇训带着前军赶来,也只是勉强挡住高彦俦的攻势。但是前军刚刚经历了攻城,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不出半个时辰,宋军就会挡不住攻击败退下去。 高彦俦看着宋军渐渐抵挡不住自己的攻势,那颗悬了一个晚上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虽然他恼怒剑门关内的蜀军不出城相助,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只要再给他一个时辰,他就可以彻底结束这场战争。 曹彬看着时机差不多了,才对着自己的部下说道:“一个时辰到了,你们还能上阵杀敌否?” “能” “好!建功立业,升官财就在今晚。让蜀国知道我大宋禁军的厉害!” 说完高声叫道:“大宋威武,一统川中!将士们给我杀啊。” “大宋威武,一统川中!大宋威武,一统川中!”曹彬的生力军像猛兽一样冲向高彦俦的背后,禁军们把自己的优势挥的淋漓尽致,骑兵们在前面冲乱蜀军的军阵,后对的步兵长短兵器协助,盾牌掩护,像战车一样快而有力地向前推进,每前进一步,蜀军都要死去一大片。 王全斌今夜彻底糊涂了,他始终不明白这次前来援救剑阁的蜀军从何处而来,但是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这次他听到“大宋威武,一同川中”的宋军又是从何方来的?事情生的如此突然,这一惊一喜,让他都开始怀疑他到底是沙场老将,还是初次从军的楞头小伙,怎么今夜的事情全部都出乎他的意料。不管如何,只要是宋军就好,于是兴奋地高声叫道:“兄弟们不要害怕,我们的援军到了,今夜就是全歼蜀军的大好时机,大家奋勇争先,事成之后本将重重有赏。”援军的力量是无穷的,宋军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战斗力,开始拼命杀向刚刚让他们后退的蜀军。 高彦俦骑在马上看着身后凶猛无匹的宋军,看着自己的兵士们节节后退,很多士卒就这样惨死在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宋军手中,那抱成拳的手上青筋隐现,指甲深深进入肉里,但是他一点都没有觉察到疼痛!是的,他的心里只有满腔的不甘,功败垂成就是现在的局面。如果,如果再有一个时辰就好了。 眼看着前后宋军锐不可当地杀了过来,高彦俦的兵马开始慢慢龟缩在一个起,宋军已经紧紧地包围了起来四面八方都是宋军的刀光剑影,有的蜀军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身体没有了力气,还是因为害怕;有的蜀军高举兵器开始投降。 那亲随走到高彦俦身边叫道:“将军,我们支持不住了,小人护着将军先突围出去吧。” 高彦俦没有回应他的话,就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仍然在马上一动不动。那亲随奔到高彦俦的马前,打着缰绳就准备带着战马突围。 马刚动,高彦俦已醒,他怒喝道:“你想做什么?” “将军,情势危急,小的护卫将军突围。” 高彦俦脸色稍缓,轻轻说道:“今夜一过,大局已定,就算我能突围出去又能如何?” 那亲随听了高彦俦的话,哭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蜀中万万不能没有高将军啊!还请将军为了蜀国保重。” 高彦俦看着紧紧关闭的剑门关,叹道:“当年诸葛丞相都不能改变蜀中的命运,区区高彦俦又怎能和武侯相比?” 说完,看着自己带来的蜀军一个个倒在宋军的兵器下,身边的蜀军越来越少,他不忍心就这样看着蜀中的大好儿郎惨死在此处,于是高声叫道:“全都给我停下!全都给我停下!” 整个剑门关都能清晰地听到高彦俦悲愤而镇定地声音,“全都给我停下”不仅让蜀军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就是宋军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高彦俦默默地看着四周围过来的宋军,最后眼睛停在了后来的曹彬身上,看着这位清秀古朴的中年汉字,高彦俦知道自己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就是被他破坏。于是冲着曹彬拱手道:“在下蜀中高彦俦,不知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曹彬纵马上前,高声道:“在下曹彬。” 高彦俦苦笑道:“原来是曹将军。末将知道曹将军本该在奉节领军的,不知为何到了此处?不知曹将军可否见告奉节此时还属蜀否?” 曹彬道:“高将军也本是在奉节守卫的,高将军为何到此,曹某也为何到此。至于奉节,还请高将军放心,奉节还属蜀。” 高彦俦叹道:“大宋既然有曹将军此等将领,蜀国的命运可想而知。至于奉节现在谁属都已经不重要了。” 曹彬忙道:“高将军谬赞了。高经军久在蜀中不知中原已经大变,我主承天启命,受命永昌,天下有才有志之士纷纷效命,我大宋胜过曹某的将领多如牛毛。” 高彦俦此时已经无心在分辨曹彬话的真伪,看着曹彬道:“曹将军,高某今日败于将军手下,绝无怨言。只是我这手下都是蜀中大好儿郎,还请曹将军好生照看。” 曹彬拱手道:“高将军放心,我主仁慈,他们日后都是我主臣民,断没有相害之心。就是高将军,以高将军之才,我主定然也会重用。” 高彦俦听了曹彬的保证,放下心来,叹道:“士为知已者死。当年先皇没有因我身份卑微而从太原带到蜀中,家人因而得享数十年安宁。如今该是我回去陪伴先皇的时候了。”说完,对着身边的蜀军道:“你们以后就听曹将军的命令,他会好生相待你们的。”说完,突然举起宝剑向脖子抹去。 曹彬听到高彦俦“士为知已者死”,就隐隐觉得高彦俦心存了死志,正要出口相劝,但是高彦俦却不由地他出口就自尽了。 高彦俦自尽,蜀军纷纷放下兵器,曹彬指挥兵马接受兵器,安排降兵休息,然后和王全斌相见。 王全斌、史德威和韩崇训在一旁默默地听着高彦俦和曹彬的对话,看待高彦俦挥剑自尽,都忘了是眼前的这位破坏了他们攻城的计划,忍不住为高彦俦伤心起来。 王全斌见到曹彬骑马过来,也是慌忙迎了上去说道:“这次幸亏有曹将军,不然我军可就麻烦了。” 曹彬先谦虚了几句,然后说道“曹某因军情紧急领兵前来,还未向武功郡王请罪呢。” 曹彬话一出口,王全斌、史德威、韩崇训这才想起赵德昭此时还在关后不知生死,不由脸色大变。曹彬见他们的神色反常,急道:“莫非是武功郡王亲自领兵去了剑门关后?” 看见王全斌点头,曹彬不知道是该担心赵德昭的安危,还是该佩服这位少王爷的胆略。 韩崇训见大家都沉默,高声叫道:“如今我军气势如虹,莫如一鼓作气攻下剑阁,如此才能搭救武功郡王他们。” 曹彬醒悟过来,知道此时还不是伤情的时候,高声道:“不错,现在还不是我们松懈的时候,待拿下剑门关,寻到武功郡王大家再慢慢庆功。” 第八十七章 定蜀之战(五) 在剑门关看着刚刚还气势汹汹攻城的宋军被高彦俦领兵打的节节败退,李进感觉自己自从领兵出战以来堆积的所有怨气和不快今晚都被高彦俦帮着出了,他告诉自己,战事结束之后一定要和高彦俦好好地喝上几杯。 然而就在他以为胜利的时候,没想到又从群山之间冲出了大队的宋军,这些宋军个个都比他们善战,在战场上无论是配合,还是阵型都不是蜀军能够相比的。就这样看着高彦俦被前后宋军包夹、直到援军大部分被消灭,高彦俦被包围,李进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如果出去救援高彦俦,他也肯定会被宋军消灭,但是如果不救高彦俦,高彦俦肯定会被宋军俘获或者向宋军投降。 他站在剑门关墙上,看着宋军形成一个包围圈,黑压压的人群里围困着高彦俦等数千蜀军,就像是一群狼包围着几只待宰的羔羊。之后他就看见高彦俦举剑自刎,这一切丝毫不差的落在了他的眼中,而他却无能无力。眼睁睁看着高彦俦从马上落了下去,蜀军放下了兵器,他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也许这就是蜀中的命运。本来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中,眼看着就要接近成功,但是战场上的局势变化莫测,所有的事情都是无法想象的,任何可能都会出现。 李进告诉自己今夜之后自己从此再也不领兵上战场,他对自己暗暗誓。 高彦俦虽然死了,但是宋军似乎并不想停止。战鼓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无数的宋军列着整整齐齐地军阵缓缓地向剑门逼近。 “当啷”李进听到左面有声音传来,待得他转头看去,才现是一个士卒的长枪掉在了地上,此时正双眼充满恐惧地看着李进,不知道是害怕李进杀了他,还是被关下的宋军吓慌了神。李进把眼神从这位士卒的脸上移动到其他人脸上,令他惊恐的事情终于生了,所有的蜀军都看着他,手中的兵器在颤抖的双手中仿佛随时都可能要掉落在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李进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心里快地权衡着利弊,时间已经不多了,宋军虽然慢,但是很快就会逼到关下,等宋军出攻击的指令时一切可都就晚了。 隆隆隆地战鼓声响彻剑门关的上空,李进觉得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跟着战鼓的敲打,还是战鼓的敲打跟着自己的心脏,总之他觉得战鼓声急他的心跳就快,战鼓声稍缓他的心跳也会缓慢下来。“叮当”他手中的剑突然掉在了地上,让所有的士卒们都松了一口气,也让从战鼓声惊醒地李进有了抉择,于是他吩咐道:“打开城门,投降!” 王承衍亲自断后掩护攻城地宋军撤退,待得离开了蜀军弓箭手的范围,才松懈下来赶到赵德昭的身边问道:“既然他们现了我们的踪迹,我们可就无功而返了。” 赵德昭紧紧盯着剑门关,看到剑门关的城门一直紧紧地关闭,才叹气道:“这次失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攻下剑门关。方才我本想趁着蜀军得胜出关追击的时候奋力杀过去冲进关内的,没想到王昭远被我们前几次打怕了,这次他是怎么也不会出城了。可惜啊!” 石保吉可不这么想,叹道:“也幸好他们不出城,如果他们大部队出城,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这次是否还能打败他们。不过也好,我们现在暂时安全了。下一步怎么办?” 赵德昭自己也没有头绪,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王承衍看到连赵德昭此时都没有办法可想,就急道:“实在不行我们就杀他个回马枪。” 石保吉劝阻道;“他们准备的很充分,如果硬拼就我们的这些人估计都得撂在这儿了。” 赵德昭突然开口道:“我们还有几天的粮食?” 石保吉回道:“这次出来你让所有人带了十日的干粮。过了今晚,我们最多还能支撑三天。如果省点,四五天应该没问题。” 赵德昭听了权衡道:“既然来了我们就在这儿等待看看能否有好的机会或者办法突破,如果在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前还是没有办法攻破剑门关那我们就必须撤离此地,按原路返回军营再想别的办法。” “听”石保吉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说道:“好像是崇训他们开始攻城了。” 赵德昭担忧道:“既然蜀军知道我们要来偷袭,那么关前的防守肯定也准备得很充分,这次估计崇训他们要受苦了。”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观看着剑门关上的情景,希望关前的攻击能够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希望,然而随着时间的流失,关前的厮杀似乎更加惨烈,但是这面的王昭远却似一点也不关注关前,好似关前的宋军根本不足为惧。 王昭远和韩保正静静地站在城头看着不远处的宋军,两军就这样相持着。关前的厮杀声越来越惨烈,韩保正忍不住说道:“大人,关前的厮杀似乎过于庞大,末将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放心。” 王昭远悠悠地说道:“放心,前面关墙险要,我已经交代了李进无论如何都不能开关,这样宋军是怎么都不可能攻进来的。更何况有高彦俦这位沙场老将以逸待劳,放心,过了今晚,中原大地上都会传诵我们蜀军的大名的。” 看着王昭远镇定自若的样子,韩保正暗暗自责自己沉不住气,比起王大人可要差远了。 鼓声大起,震响天地,好似剑门关都在颤抖。韩保正脸色惨白看着王昭远,王昭远也觉得情况好似不对,于是就对他说道:“你在此处防守,我领兵过去看看关前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王昭远狐疑地带着士卒从关后向关前赶去,不想半路上遇到一个士卒慌慌张张地向关后跑来,看见王昭远了大声喊道:“大人,大人,李将军投降宋军了,宋军此时已经进入剑门关了。大人,快逃命吧。宋军马上就来了。” 听了此话,远远还能听到密集的脚步声,王昭远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胜券在握的高彦俦在哪里?李进为什么不防守关城反而是开门投降?但是已经么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了,宋军急地脚步声已经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王昭远身边的士卒们此时都慌乱起来,不等王昭远吩咐纷纷逃向各处。有的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 韩崇训领兵急地赶往关后,在半路上看见那儿站着百多人立在那儿,于是挥了挥手包围了过去,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话刚说完就看见这些蜀军中间站着一个将领模样打扮的人,手里握着一个铁如意。 一个看似机灵点的蜀军答道:“回将军,这位是我们都统大人王昭远王大人。” 韩崇训本对这位自称是当世武侯的人很感兴趣,但是此时更关心赵德昭等三人的安危,哪有观看王昭远的心思。见王昭远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也不再管他。见这个蜀军能回话,就问道:“前夜关后可有宋军偷袭?” 那蜀军道:“回将军,有,有。现在都还在关后呢。韩将军正在防守他们。”说到此才想到自己面前的都是宋军,自己岂不是自找苦吃。刚想自己打自己几个耳光,没想到韩崇训却指着身边的一个将领说道:“你带几个人压着王昭远去见王老将军。”说完不再理他们,带着宋军就向关后赶了过去。 赵德昭、王承衍、石保吉等了差不多一个晚上,就在快要准备返回军营的时候听到了那震天的战鼓声,王承衍当先道:“这是我军的战鼓声,难道崇训他们攻下了剑门关。” 石保吉道:“剑门关险要,如果能攻下来我们早就攻下来了,何必绕到关后。但是听这战鼓声,又好似他们真的攻下了剑门关,这是怎么回事?” 赵德昭看着他们二人看着自己,惭愧地笑道:“二位兄弟莫看我了,我现在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三人正在这儿胡乱猜测,眼中就看见了令他们惊奇地场面,有士卒突然冒上了城墙与韩保正厮杀了起来。 赵德昭急道:“不管如何,看来剑门关内生了变故。如今正是我们攻打的好时机,大家攻城!” 当他们赶到剑门关城墙的时候,还没有开始爬城墙,就看见韩崇训提着韩保正的人头示众,城墙上的蜀军都放下兵器投降。 韩崇训看见赵德昭他们三人带兵赶到了关下,高兴地仍了韩保正的人头,突然从城墙上跳下沿着斜坡飞快的跑跳了下来。 王承衍担心他度过快落地时摔伤,于是也沿着斜坡跑上了一段,两人半途相遇,双手一握大声笑了起来。 韩崇训落了地,跑过来先和石保吉拥抱。 赵德昭鼻子一酸、感动地跑过去主动和他拥抱。四个人互相牵着手围成了一个圆圈互相看着,旁若无人地放声大笑,仿佛此时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四人一般。 第八十八章 半死生、犹歌舞 清晨,一切都归于宁静。大宋的禁军开始打扫战场,此时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除了偶尔捡到值钱物品的短暂喜悦外,更多的是自己兄弟死亡的悲伤。昨夜的大战一波三折,战况惨烈,饶是大宋禁军的精锐,却也损失了不少兵士。 剑门关守将府邸,大厅之中。 赵德昭坐在中央座椅,左右王全斌和曹彬相陪,史德威、王承衍、韩崇训和石保吉分列两边。韩崇训已经在进关的时候告诉了他夜里在关前生的事情。就像他们中伏一样,初时关前的箭雨,接着高彦俦背后的突袭,之后曹彬出其不意地解救以及战鼓声中李进的投降,这一件件的事情的生让赵德昭以为自己是在听故事一般,直到他看到曹彬淡然古朴的笑容才确定一切都是真实生的。想到高彦俦和曹彬在千里之外就能猜测到此地的战事,并且都作出了相应的决断,这是怎样的智慧和胆略啊! 王全斌打断了他的思考,当先说道:“王爷,崇训冲进来的时候活捉了王昭远,但是王昭远此人如今变得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好似呆一般。如何处置还请王爷示下?” 赵德昭看向曹彬问道:“曹将军,这次能够拿下剑门关,你的功劳最大。不知依曹将军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处置王昭远?” 曹彬笑道:“这次能战胜蜀军都是众将士的功劳,曹某不敢贪功。王昭远此人特一纸上谈兵之徒罢了,才不足以治世,德不足以服众,留与不留都不会影响大局。但是我皇仁慈,最厌恶将士们滥杀,因此末将认为王昭远就先留着,待得破了成都连同孟昶一起敬献给皇上,交予皇上处置吧。” 王全斌赞同道:“不错,皇上最不喜将领们滥杀了。当年进入汴京,王彦升杀了韩通,皇上到如今都耿耿于怀。曹将军此议甚是。” 曹彬静笑不答。 赵德昭见曹彬居功而不自傲,淡然从容,愈加佩服这位史书上的大宋名将。于是就像曹彬征询道:“曹将军,如今我军攻下剑门,下一步该如何做,还请曹将军教我?” 曹彬不知道为何这位王爷对自己这么客气,虽然自己这次出奇兵救了众人,但是观赵德昭的语气却似和自己很熟,并且对自己极为亲近,这一点让他始终想不明白。他做事都是反反复复想通透了才行动,谋定而后动是他的宗旨。这次他不明白赵德昭的用意,况且剑门一下,南下之路通途,并不需要有什么奇特的定计,于是谦恭的回道:“回王爷,古语有云‘得剑阁者得半川’,如今我军据有剑门关就相当于打开了入蜀的北大门,从此一路南下,王爷可顺利进兵成都,何愁孟昶不降,蜀国不定。” 赵德昭听着曹彬的语气,好似拒人于门外似的,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眼前这位。他却是不知道曹彬虽然初到汴京,但是跟随赵匡胤时间长,已经猜测到了赵德昭和赵光义之间的矛盾,是以才抱定了只忠于赵匡胤,不会随便与赵德昭或者赵光义牵上关系。 赵德昭见曹彬无话,就对着众人说道:“此次全体将士浴血奋战才能拿下剑门取得胜利。为了保持将士们的士气,我决定拿出王昭远随军携带的物品和剑阁府库内的财帛赏赐全体将士,不知各位将军意下如何?” 王全斌当先赞同道:“不错,这次获胜颇为不易,将士们确实辛苦了。” 曹彬缓缓道:“我也赞同赏赐众将士,只是不知道用剑阁府库的财帛皇上那儿怎生交代?” 赵德昭见曹彬不仅在用兵上小心谨慎,就是在政治上也是如此的谨小慎微,笑道:“曹将军,本王临行前皇上交代了只要土地和臣民,至于财物本王可以随便处置。” 曹彬听了笑道:“如此末将可就放心了。不瞒王爷,我带着手下的这些人长途跋涉可都是因为我许诺他们重重有赏,如今我可要厚着脸向王爷多讨些赏赐呢。” 此时赵德昭才觉得曹彬可爱亲近些,回道:“既然曹经军开了口,本王可不好拒绝啊。” 众人也是觉得一向淡漠的曹彬也开口讨要赏赐,俱都大笑起来。 这一日,成都。天气晴朗,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杨柳青青,百花齐放。 皇家马球场,孟昶坐在彩棚里兴致勃勃地看着马球场内两方的比赛。参与击球者二十人,分别穿着粉色和青色两种颜色的窄袖袍,脚穿黑色长靴,头上带着幞头,手执偃月形球杖,纵马飞驰在球场上。 马球古称“击鞠”,也叫“打毬”或“击毬”,是骑在马上用球杖击球的一种游戏。起球杖长数尺,杖端弯曲。球的大小如拳头,空心,以质轻坚韧的木材做成。有专门的球场和球门。比赛时分作两队,最先打进的球称之为“头筹”,以进球多少判定胜负。在汉末时马球就已经存在,而且当时人们的“击鞠”水平已经达到了相当熟练的程度,三国曹植的《名都篇》中就有诗句曰:“连骑击鞠壤,巧捷推万端”。马球最初作为军中练武之用,之后逐渐展到民间,并且普及到闺阁之中,到了唐朝时兴盛。唐朝很多皇帝都是马球运动的提倡和爱好者。天保六年(公元747年),唐玄宗还颁布诏书将马球作为军队训练的课目之一。 今日比赛的一方是以花蕊夫人为主的宫妃队,莺莺燕燕都穿着粉色长衫。由于孟昶对马球很感兴趣,经常要亲自到马球场观看或者训练,有些嫔妃为了能够接近皇上,纷纷放下身份学习马球,希望能够得到孟昶的关注。嫔妃宫女们初次学习骑马时吓得哆哆嗦嗦,上了马才走了几步就慌得抛掉缰绳紧紧地抱着马脖子。看着她们慌张胆小的娇态,孟昶都会开怀大笑,花蕊夫人则作诗一:“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缰抱鞍桥。”但是花蕊夫人并没有因此而出语讽刺她们,而是亲自示范鼓励她们努力学习。为了学会骑马,花蕊夫人也曾下过很多功夫,吃了很多苦。在她的训练和带头示范下,宫女和嫔妃的进步也是很明显的。另一方是以孟昶太子孟玄哲为的朝中大臣子弟,身穿青袍。 孟昶自己做球评,手一挥,一通鼓罢,场内双方就开始策马争球。但见擂鼓声阵阵,球杖如残月翻舞,红球如流星迸飞。赛场外观看的其他宫女太监们拍手呐喊,整个场面其乐融融,完全没有宋军进犯的愁云和担忧。 比赛初期,也许是太子为了讨好孟昶,所以花蕊夫人一方凭借自己的马术和球技领先,随后随着女子体力的不支再加上也许太子觉得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如若输给了这些女子,岂不是有失脸面?因此,带领手下们奋勇争球,权力搏杀。最后的结果是太子一队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孟昶高兴地宣布太子获胜,但是两边都各有赏赐。胜者固然欣喜,败者倒也不沮。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叩谢皇上。 看着自己心爱的嫔妃们个个香汗淋淋,胸口起伏不定,丝微垂,显得更加妩媚娇弱,孟昶心疼,不再理会其他,带着嫔妃们进入温暖的池水中沐浴,自然又是一番香艳无比的快乐在其中。 第八十九章 选将 夜晚,月上柳梢头,柳在风中舞。 天街月色凉如水,湖中冷月明镜悬。经过了白日的喧闹,孟昶与花蕊夫人并肩坐在湖中的凉亭。孟昶携着花蕊夫人的素手,冰骨玉肌却暖如玉。凉风升起,那岸旁的柳丝花影,倒映在湖水中,陪伴着明月的倒影随着水波荡漾着,忽而横斜,忽而摇曳。孟昶回头看向花蕊夫人,见她此时穿着一件淡青色蝉翼纱衫,里面隐约地围着盘金绣花抹胸,乳峰微微突起,映在纱衫里面,愈觉得冰肌玉骨,粉面樱唇,格外娇艳动人。 孟昶情不自禁,把花蕊夫人揽在身旁。夫人抚胸低头,微微含笑道:“如此良夜,风景宜人,陛下精通诗词,何不填一词,以应这幽雅的景色呢? 孟昶柔声道:“卿若肯按谱而咏,朕当不令夫人失望!” 花蕊夫人娇笑道:“陛下有此雅兴,臣妾安敢有违?” 孟昶大喜,起身在案上取过纸笔,一挥而就,递与夫人,夫人捧着词笺,娇声吟唱道: “冰肌玉骨,正清凉无汗。 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 夜已三更,金波淡绳低转。 但屋指西风儿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吟唱完看孟昶双目轻柔看着她,不觉低头浅笑,然后柔声道:“皇上稍待,容臣妾谱曲再为皇上弹唱。”说完走到案上焚香祷告,然后指状兰花,轻拨琴弦,顿时琴音悠悠,歌声美轮美奂,孟昶听得感觉清风明月都要入怀,湖中鱼儿岸边杨柳都在静静窃听。 一曲罢,纵然恋恋不舍这月明星稀的大好时景,但天色已晚,也不得不揽着花蕊夫人的香肩一起进入楼阁内就寝。 …… “皇上!皇上!皇上!……”孟昶被这一声声急促地喊叫声从睡梦中惊醒,不由地怒由心中生,怒道:“何人大胆,竟敢惊扰朕的幽梦?不想活了吗?”不想也惊醒了花蕊夫人,夫人紧紧地抱着孟昶地胳膊,不敢妄动。 那门外的太监听到孟昶的声音,这才推开房门进入,到了孟昶的床前跪在地下叩道:“启禀皇上,丞相李昊大人前来通传说道宋军攻破了剑门关,王昭远大人生死不知。” “什么?”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把孟昶震地不知所措。看着孟昶呆地样子,花蕊夫人一边轻抚孟昶的背,一边柔声道:“皇上,如今可要赶快召集朝中大人商议对策啊。” 听了花蕊夫人的话,孟昶才惊醒过来,忙道:“爱妃所言甚是。”于是赶紧穿戴衣冠,召开朝中会议。 大殿上,得知剑门关失守,蜀中的文武百官各个都沉默不语。唯有老丞相李昊上前言道:“启禀皇上,如今剑门失守,我蜀中大部分都暴露在宋军兵锋下。如今之计,莫如赶快招募兵士,选派合适的将领出征退敌。” 孟昶急道:“老丞相所言有理,但是如今兵士甚好招募,可这,这将领朕却不知该派何人可去?” 李昊沉思半晌,方才缓缓道:“皇上,如今国事危及,臣思之莫如派皇太子亲征,方可激励将士士气,击退宋军。” 孟昶听了不语,如今军情紧急如此,若再不能扭转局势,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选派太子玄喆领兵出征倒是可以提升士气,但是玄喆虽然精通文墨,却一点也不通军事,若真派了他去迎敌,结果怎样谁也不敢想象啊。 孟昶不说话,李昊也不敢再多说,其他人就更加没有言语,大殿中针落可闻。半晌之后孟昶才道:“那招募兵士的事情就由老丞相负责,至于派太子领兵之事朕再考虑考虑。” 回到宫中,花蕊夫人见孟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上前问道:“不知皇上和众大臣商议的怎么样了?” 孟昶平日里有难疑不决,也多向花蕊夫人问询,此时见花蕊夫人询问,就赶快说道:“李昊老丞相建议招募士卒,选派将领领兵迎敌。但是却属意太子玄喆,朕委实难以决断。还请爱妃帮朕一决。” 花蕊夫人闻言,想到若是平常小事自己自可以帮皇上拿个主意,只是如今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大事,决断之后的后果却不是她这区区小女子可以承受的,况又思及自己和太子的身份,实在不宜进言,于是沉思片刻道:“皇上,臣妾托付皇家,身家性命都与皇上相连,如今国事紧急且牵涉太子,以臣妾的身份,实在不宜妄下结论。” 原来太子玄喆系孟昶张皇后所出。张皇后才貌双全,孟昶极为宠爱,可惜不幸早死。孟昶思念皇后,不仅封了皇后子玄喆为太子,而且皇后之位也从此空缺,就是如花蕊夫人这般宠爱也没有封为皇后。 孟昶见花蕊夫人怎么也给出建议,焦急地说道:“国事紧急,如今这该如何是好?” 花蕊夫人见孟昶焦急地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不忍他如此着急,就说道:“太后老人家还在,皇上不如征询太后。” 孟昶听了方才醒悟过来,拍着自己的脑门笑道:“都怪事情紧急,朕险些忘了太后她老人家。爱妃稍待,朕先去见太后。” 皇宫中,太后正在宫女的搀扶下观看这花园里的花朵,孟昶急匆匆地赶到身边叫道:“太后,皇儿打扰了。” 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温和地笑道:“都这么大了,何况还是皇上,怎么行事却仍像个孩子呢!” 孟昶哪里还有闲心雅致陪着太后说话,但是看到太后关系的眼神,心中不忍太后担心局势,于是说道:“太后,王昭远领兵在剑门关与宋军对峙,朝中大臣建议孩儿招募兵士、选派将领前往。老丞相举荐玄喆领兵,孩儿不能决,特来向太后讨个主意。” 太后听了眯着眼睛说道:“军情紧急,派兵相助王昭远确实是个好主意。玄喆年轻多经历经历战阵也是好的,太子亲征对军中士气也是鼓励,以后等他掌握乾坤也能把祖业继承下去。” 孟昶听了仍然不放心道:“太后,玄喆不懂军事,朕恐派他去了于事无补。” 太后笑道:“放心,正是因为玄喆不懂军事,所以其他人才能挥本事。只要给他选派好辅助将领就好了。况且剑门关天险,只要严防谨守应该没有多大危险。” 孟昶可不敢再说王昭远已经丢了剑门关,于是告退下去安排太子玄喆领兵出战的事宜。 太子玄喆自幼聪慧,精通典籍,但是于军事一道不仅毫不涉猎,就是听了都心烦。如今听说父皇要派他领兵出征,赶忙进宫面见孟昶道:“父皇,孩儿不通兵事,是以孩儿担心自己不仅不能为国家效力,反而万一坏了国事,孩儿可就难辞其咎了。” 孟昶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摸着他的后背安慰道:“玄喆,如今国事危及,只有你亲自出征方才激励士卒奋勇退敌。至于你不懂军事,这一点你只管放心。父皇已经选派了李廷珪将军在身边相助,你只要把军中的事情交给他们二人办理就行了。” 听到自己这次也就是露露脸而不用实际处理军务,孟玄喆紧悬的心方才放下。这才向孟昶告退回府准备出征。 第九十章 太子领兵 国事危急如此,孟昶也顾不得爱惜那些库里的金银玉帛。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到三日的功夫,三万士卒就已经招募成功,交予李廷珪在校场训练。 李廷珪年青时一直担任孟知祥府内的护卫队长,当年孟知祥带着高彦俦轻骑从太原赶到成都接受前蜀的兵马并且不断开疆扩土,领兵吞并了东川,一直无暇照顾自己的家人。就是李廷珪带着府里的护卫保护着孟知祥的一家人在兵荒马乱之下从太原平安到了成都。在成都,李廷珪一直也是担任皇宫禁军统领之职,从未上过战场。但是如今蜀国缺乏将领,李廷珪本人又是跟随过先皇的老将,而孟玄喆又是李廷珪从小看着长大的,把孟玄喆交给李廷珪照看,至少在人身安全上是让人放心的。因此,此次孟昶和李昊才选择李廷珪协助孟玄喆领兵出战。 花蕊夫人得知皇上决定让孟玄喆领兵出战,于是领着宫内的宫女们日夜不停地为他赶制出兵用的军服和全军用的旗帜。一袭紫袍上一条金色长龙栩栩如生,巨大的军旗上那黑大的“孟”字苍劲有力。孟昶见了都不禁啧啧夸奖。 出兵当日阳光普照,孟昶亲自为孟玄喆送行,看见皇上亲自送行,这些士卒们高声呼喊着“皇上万岁万万岁”,声响几可震天。看着成都府的所有百姓都在街道两旁翘看着,孟玄喆英武不凡地坐在马上催马前行,还不时地向两边的百姓挥挥手。 出了城门不到十里,就从旁边的小山中出来一队人马,原来是孟玄喆的侍妾、侍女和他府内的乐队。因着孟昶说过军务不用他管理,是以他就当这次是游山玩水一般,又害怕战场上烦闷,是以才带着府里的这些人出来陪着他。 出城不到三十里,孟玄喆就下令全军停止休息。他自己躲入大帐中纵情于声色之中,其他的事情都交予李廷珪处理。晚上听得身边的侍女说下起了雨,因为担心雨水打湿花蕊夫人赶制的军旗,忙下令让士卒先取下军旗。晚上军营中高高的旗杆上就这样光秃秃地伫立了一晚。直到第二天天色放晴,方才令士卒重新张挂上去。 就这样每天很晚起程,太阳还没有落山就休息,将士们每晚都能听到中军大帐里琴声、琵琶声、箫声阵阵。孟玄喆如此行军倒给李廷珪每日里留下了更多的时间用来训练这些新招募的士卒,队列阵法,行止进退,每日里早晨和晚上各一个时辰操练。 大军就这样像游山玩水似的经过了新都、广汉、德阳,到了绵竹。绵竹位于蜀中西北部,在它的西北部是山地、东南部为平原。孟玄喆在绵竹州府官员的热情款待下多呆了一日,待得第二日出了北门继续北上,不想刚走了半日就在半路上碰到了此次进犯的宋军。 剑门关内,曹彬向赵德昭辞行道:“王爷,末将已经领兵出来多日,现如今特来向王爷辞行。” 赵德昭再三道谢,然后说道:“曹将军,如今我军胜券在握,将军此次返回时间宽裕,情势不急,莫如将军领兵沿路攻克阆中、巴中、然后抵达达州,沿达州直达奉节西面,如此则可与刘将军东西夹攻奉节。” 曹彬听了,笑道:“多谢王爷,如今王爷此路通达成都,末将就不用辛苦了。等王爷拿下孟昶,到时候只要孟昶一纸诏书,我们就能不用吹灰之力拿下蜀国全境。” 赵德昭一想也对,点头应是。两人相视一笑,曹彬告辞带兵离去。 三日后,赵德昭留下将领防守剑门,自己带兵继续南下。 离开剑门关的第一个蜀国城池是江油,大军逼近江油城下,江油守将立即开城投降。赵德昭带兵进入休整一日。 夜晚站在高高地江油城头,北面群山环绕,山路崎岖,到了夜间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南面是江油城,城中几条主要的大街酒肆青楼林立,***辉煌,那些青楼里仍然是欢声笑语,没有一丝战争阴影的笼罩,也没有为蜀国不日将亡国的伤感。 赵德昭与他的兄弟们站在城头就这样看着远方的景色,城头大风吹得他们身上的披挂猎猎作响。赵德昭想到了三国的蜀国,想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千古贤相,不由地长叹一声。 韩崇训道:“怎么了,在想什么事情?” 看着他们三人都看向了自己,赵德昭道:“站在江油城头不由地想起了三国时的蜀汉,可怜姜维率数万人马在剑阁抵挡钟会数十万大军,邓艾却出奇兵偷渡阴平到了这江油城。那时候邓艾人马困顿,军中缺乏粮草,只要江油的守将能够尽职守上几日,邓艾便会军心涣散,不战而溃。可惜当时的守将马邈见了魏军就开城投降。可惜了诸葛丞相鞠躬尽瘁,可惜了姜维独撑大梁。” 王承衍道:“万事由人,成败靠天。只能说天意如此啊。” 石保吉也说道:“我们大军前来,这江油城不也投降了吗?” 赵德昭笑道:“我只是想起了三国蜀中的那些先贤,不管古人多么的高风亮节或者功勋卓著都与我们无关,我们能做的就是抓紧自己拥有的时间和能力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韩崇训接着道:“不只是眼前的事情要做好,我们还要未雨绸缪把以后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好!” 第二日全军继续南下,在绵州(三国时称涪城,今绵阳)遇到了守城主将的抵抗。宋军强行攻打了一个下午仍然没有突破。眼看着天色渐晚,赵德昭鸣金守兵,准备第二日再攻打。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生了,城中部分将领害怕宋军破城,在晚间带兵绑了守城主将开城投降,赵德昭领兵进入安抚城中百姓,封赏投降的将领。 第四日继续南下,不想在半路上遇到了蜀国太子孟玄喆领兵的蜀军,双方突然遭遇都没有做好作战的准备,于是各自安营扎寨,观看敌情,等待第二日的战事。 清晨,宋军早早就已经吃过饭,列着整整齐齐地队伍盯着前方的蜀军。赵德昭骑在马上看着对面的蜀军三三两两地开始战列,那些将领不停地呼喝着,手中的马鞭还不时地抽向那些不听命令的士卒。 王承衍跑到他的身边笑道:“徳昭你看到了吧,这就是蜀军。真不知道那个孟昶是怎么当上皇上的,派来的兵将竟然如此这般。” 赵德昭笑着道:“这就是为什么大宋能够越来越强大,蜀国最后只能被我们覆亡的缘故了。千百年来每一个大一统的国家都是这样统一天下的。” 王承衍笑道:“那好啊,咱们四人以后就领兵逐个消灭那些诸侯,统一天下。” 石保吉凑过来道:“我听说江南的女子个个都长的很漂亮,等咱们平定江东的时候我说什么是一定要随军去的。” 韩崇训听了笑道:“你小子小心点吧。说不定公主会用刀劈了你的。” 听了韩崇训的话,四人都笑了起来。 看到蜀军的样子,王全斌一点也不担心今日的胜败,反倒是看着这四个少年情深义重,而且个个都有一身不错的武艺,英气不凡,心里为大宋暗暗高兴。 说了半天的话,王承衍看着蜀军还没有形成队列,说道:“奇怪,对面的蜀军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不及了要出战呢。” 赵德昭说道:“如果你真等不及了我们就出战吧,不用等他们了。” 石保吉赞同道:“对,我们可没有必要学宋襄公。兵吧。” 赵德昭正要出攻击的指令,没想到对面的蜀军突然一分为二。赵德昭担心蜀军有什么奇招,只好先观察。 只见蜀军中央形成了一个宽大的空阔地带,从军帐中突然出现了很多侍女,有的侍女拿着毛毡铺在地上,有的侍女抬着桌案,有的侍女拿着美酒、水果,有的侍女拿着古琴、琵琶等乐器,然后就看见一位身穿紫色长袍的年青人坐在了桌案前。 王承衍看了半天,不明白蜀军在做什么,回头问道:“你们说蜀军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还没有等身后的人回答,就听见对面蜀军阵中传来了音律声,那张宽阔的毛毡上已经开始奏乐,舞姬们开始翩翩起舞起来。 宋军的这些将领看着个个目瞪口呆,史德威问向王全斌道:“王将军一生征战,有没有在战场上见过如此情景?” 王全斌也已经看呆了,摇头道:“真是怪哉!怎么还有这种事情生?我们这是在准备打战吗?难道蜀军这次有什么厉害的招数,怎么他们的主将这么有闲情雅致?” 韩崇训笑道:“蜀军的主将是蜀国的太子孟玄喆,我想不是蜀军胜券在握,而是这位太子爷太过于儿戏了。” 赵德昭笑道“不管是蜀军胜券在握,还是这位太子当战争是儿戏,只要我们攻过去一切便自有分晓,不过我们也要小心从事。” 说完看着他们高声叫道:“史德威、王承衍,你二人带兵一万从正面攻击蜀军;韩崇训、石保吉你二人各带五千兵马从左右两翼攻击蜀军。我和王将军在此观战,如若蜀军真有什么奇招妙法,我和王将军也能及时补救。” 王全斌赞同道:“好,攻击不留余地,并且还能留有后手。开始攻击吧。” 顿时宋军战鼓声迭起,宋军杀声震天,分为三叉戟形状向蜀军冲了过去。中间的宋军兵马众多,在两员猛将的带领下如出笼猛虎像蜀军扑去,狠狠地冲击着蜀军的阵线;而两翼的宋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却像一只离弦的箭,尖锐而有力,重重地打击着蜀军的防守。 孟玄喆昨夜就已经吩咐下去作战的事宜都由李廷珪负责。所以,为了鼓舞士气,他特意在中军大营铺上毛毡不怕刀剑地出帐支持。但是等宋军的战鼓声响起,那些弹琴吟唱的侍女们吓得花容大变,孟玄喆的酒杯在桌案上不停地作响。等到宋军攻来,两边杀生震天,兵士们地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一声声惨叫,撕心裂肺,断人心肠,吓得孟玄喆不顾一切地冲进自己的大帐内,扑身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李廷珪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当年凭借他的武艺和谨慎带领府里的护卫一路平安护送孟知祥的家人从北方的混乱中平安到了成都。在成都,他也是负责皇宫大内的守卫,完全不懂地大兵团作战的配合和协调。如今他只能控制自己眼前的蜀军牢牢占据位置抵挡宋军的攻击,但是其他地方的蜀军就不是他所能指挥和控制的了,于是就在赵德昭放出了所有的宋军之后,战场上出现了这种场面,李廷珪指挥一部分蜀军牢牢护卫在一座大帐前,任前面的宋军怎样的猛烈攻击都没有办法突破,但是其他防线上的蜀军节节败退,最终却让宋军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蜀军都压缩在了以一个豪华大帐为中心的包围圈中。 久经沙场的宋军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以在把蜀军都紧紧围困在一起的时候就开始渐渐放慢了攻击的步伐,因为他们知道落入包围圈中的敌人如果攻击的太紧,很可能会激起他们同仇敌忾的怒意,如此自己的伤亡就大了;而如果此时放慢了攻击的步伐,士气和信心跌落到了低谷的敌人若看见生存的希望那肯定会放弃继续抵抗下去的勇气。 果然,在宋军停止了攻击后,那些奋战后的蜀军互相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不知所措,这就像是一个长途跋涉的人突然开始休息,这时候你若要他再继续前行,他肯定不愿意。经过了残酷地作战后突然现自己没有死,而且还有永远活下去地希望,这些蜀军是万万不会再拿起武器拼杀了。 就在大家互相看着身边的同伴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先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那兵器落地的声音是如此的清脆,场中的每一位蜀军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刹间所有的蜀军都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兵器,放弃了抵抗。 第九十一章 势不可违 “报----王爷,王将军请您过去。” 赵德昭看着身边的王全斌,知道是王承衍派人来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他和王全斌纵马来到蜀军的中军大帐前。 “承衍,不是让你负责蜀军纳降的事宜吗?怎么让我和王老将军过来了?”赵德昭看见王承衍站在大帐前就问道。 王承衍笑道:“如此情景,如果不让你来观看,我怕你日后怪我啊!“ 赵德昭见平时严肃的王承衍此时也幽默起来,不由地问道:“哦!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然连你也觉得好看?” “好看不好看,进去就知道了。”王承衍回答,然后伸手亲自掀起了大帐的门帘。 赵德昭见王全斌向他含笑点了点头,于是当先进入。进入大帐才看见大帐内的床上有人裹着被子在里面瑟瑟抖。赵德昭看向王承衍,王承衍笑道:“你猜?” 赵德昭还没有话,王全斌已经猜到:“难道是蜀国的太子?” 王承衍和身边的宋军都放声大笑起来。赵德昭不忍心再让这位太子的丑样落入众多人的眼中,严肃道:“留下两个人好生看着。其他人都退下吧。”说完带头先走出了大帐。 王承衍追上他道:“你没事吧,这种人还敢上战场,我当然要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叫屈了。” 赵德昭看着他道:“其实他也不想上战场的,只是人有时候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无法选择真正自己喜欢的事情或者位置。造成如今的后果,不是他的错,我们又何必让他为难呢?” 王承衍听得似懂非懂,奇怪地问道:“你到底想起什么了?怎么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赵德昭抬起头看着天空,蓝天白云。其实此时看到孟玄喆,他想起了李煜和后世的宋徽宗。如果他们身在平常官府人家,肯定是朝中绝代的才子。身在翰林院供职,为皇上写写诏书,闲暇时与约上三两好友游山玩水、吟诗作赋,何等的诗情画意。然而就因为身份的缘故,坐在了本不该坐上的位置,反而不仅没有守护好祖宗传下来的基业,而且身死命殒,客死异乡。 想完了看见王承衍还在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了,赶快去帮崇训他们打扫战场、安顿降兵吧。” 瞿塘峡岸边,宋营。 刘光义焦急在大帐中踱来踱去。这几日都没有在岸边看见高彦俦的身影,说明高彦俦已经带兵去了剑门关,不知道曹彬能否及时赶到?这么多时日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放心。 “报将军,曹经军派人前来有急事禀告。”帐外护卫高声喊道。 听得有了曹彬的消息,刘光义赶忙走出大帐就看见曹彬身边的亲随正拿着一封信等着他。 黑夜,武平谦站在高彦俦曾经站立的高台上看向对岸的宋军大营。这一个月来,本该前来进犯的宋军每日里按时操练,一点着急的样子也没有,这种出奇的行为让他心生不安。他的心里总感觉要有事生,但是他苦思冥想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突然,对岸的宋军从军营里出来上了岸边的船上开始向这边攻了过来。高彦俦身边的士卒跑过去使劲敲着旁边的大钟,急地钟声一响,蜀军们立刻从军帐中冲了出来站在了自己的防守岗位上。 看着如此训练有素的士卒,武平谦心里安定不少。能训练出如此精锐的兵丁,让武平谦对高彦俦此行有多了几分信心。 “弓箭手准备,待敌人船只靠近,听我号令就射火箭。”武平谦高声叫道。 武平谦看着敌船渐渐靠近,心里揣测距离然后大叫道:“放箭!”顿时万箭齐,箭头上点燃了明火的箭枝像千万条火蛇扑向了江中的大宋船只。不到一刻钟,很多船只就燃气了熊熊大火,火势猛的船只在江心打着转停止了前进,最后随着火势沉入江底,船只上的宋军不论是被大火烧死的还是情急之下跳入江中的都失去了姓名。 那些火势小的船只还在不顾身死的向岸边冲来,好不容易冲到了岸边,宋军士卒刚从船舱中杀出,身子还没有在地上站稳,迎接他们的还是箭雨,接跟着就是蜀军的枪林。如此尽然有序地攻击,根本就没有宋军能够安全地冲上岸边。但是宋军还是前赴后继地乘船冲击。 看着这些惨死在弓箭下的宋军,武平谦心里犹然对他们起了崇敬之心。如果不是国家的不同,他肯定会为这些奋勇作战的兵士们喝上一通彩! 宋军就这样动了无数攻击,都在武平谦的指挥下无情地退溃。就在武平谦看着宋军收回了全部兵力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后有人高声叫道:“武将军,武将军----” 武平谦转身一看,赫然是自己留在奉节防守的张惠安将军。张惠安此时一脸血迹,背后还插着一枝箭,奋力从马背上跳下来,一口气冲到武平谦身边跪倒在地,痛哭道:“将军,末将辜负了您的信任,奉节丢了。”说完就失声痛哭起来。 武平谦双腿软,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又疯似的跑到张惠安身前,用力提起他的衣领怒道:“哪里来的敌人,到底是何人领兵?奉节又怎么会丢了?” 张惠安哭泣道:“末将也不清楚这些宋军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今夜亥时奉节西门突然来了许多宋军,战事突起,我军防守不力被他们攻克了西门,我带兵奋力抵抗,但还是无功而返。想着将军在此特来禀告。至于宋军的经军将领看那旗帜好像是姓曹。” “曹彬,一定是曹彬。对,是曹彬!”武平谦听到曹字,脑海中第一个闪现出的人就是曹彬,但是曹彬怎么到了奉节西面呢,难道他是从成都来的吗?成都失守了?高将军人又在哪里呢? “将军,宋军马上就攻过了,您还是带兵撤吧。”张惠安见武平谦呆呆地站在那里,以为武平谦还犹自不相信奉节失守的现实,忍不住又出言提醒。 好似是为了配合张惠安,张惠安刚说完刚才的话,众人就看见奉节城方向几只火箭直冲云霄,仿佛要撕破那茫茫地黑色天幕。紧接着对岸宋军大营战鼓声轰隆隆响起,对岸的宋军摇旗呐喊又起了猛烈的攻击,而在他们的背后也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和喊杀声,看来是曹彬从奉节县城杀了过来。 形势紧急已经容不得武平谦再想,看着宋军从两面攻打过来,他知道这次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了。想到音信全无的高彦俦和自己对高将军的承诺,年轻气盛的武平谦自绝无言再面对高彦俦,叹道:“如今宋军占据优势,奉节一失,宋军就打开了进军都城的东大门,大势已去,末将再也不颜面对高将军和皇上,各位保重,本将先走一步!”说完就要拔剑自刎,他身边的亲随见将军如此,赶忙上前及时抢下了武平谦手中的佩剑,所有的人都跪下哭道:“将军保重!” 武平谦赶忙扶起他们说道:“众位,三国时魏军偷袭阴平,邓艾一战而定蜀中,纵使姜伯约乃诸葛丞相亲传也无能无力,更何况武某智谋和武艺都不及高将军,天命如此!天命如此!”仰天长叹一声,然后又道:“众位,事已至此,回天无力,个人好自为之吧。”说完武平谦不顾众人莫名的眼神,自己飘然离去。 众人见主将离去,也各自作鸟兽散,纷纷自寻生路。 第九十二章 榜样阿斗 赵德昭在曹彬临行前曾建议趁着蜀军没有防备,出其不意攻占阆中和巴中,之后从达州攻奉节。当时曹彬认为只要拿下成都,孟昶举国投降,蜀国境内的州县自会不战而降,因此就拒绝了。 在领兵返回大营的路上,曹彬反复沉思攻破奉节的方法,然而奉节依山伴水,前面瞿塘峡水势汹涌,蜀军在高彦俦的训练下攻防有素,是为数不多的蜀军中有战斗力的军队。路程走了一半,曹彬仍然没有想到突破蜀军防守、攻克奉节的方法。没奈何之下想起赵德昭建议中从达州出奉节西面攻奉节的方法,于是改变主意给刘光义写了一封信,信中交代了剑门关的战事,并且约定时日两人东西夹攻奉节。派出自己的亲随返回大营后,曹彬就带着士卒改变方向,大军白天休息,晚上行军,穿梭在蜀国境内,终于在约定的日期前赶到了奉节西门。 听着东面刘光义佯攻江岸的厮杀声,曹彬率兵突然杀出,奉节守军的心思都在东面江岸的战守上,哪里防备到西面突然冒出了大宋的军队,措手不及之下丢了奉节。曹彬按照约定,派弓箭手点燃箭枝向天空射,和刘光义同时攻打江边的蜀军,终于一战而打开了进入蜀中的东大门。 在奉节休整了一日,曹彬就安排将领留守奉节,然后带兵继续推进。刘光义骑在马上和曹彬并排前行,看着曹彬问道:“刘某记得曹将军前日言道我部此次进军川中不用着急,让武功郡王抢先进入成都收复蜀国,为何现在曹将军又急于领兵进去呢?” 曹彬笑道:“刘将军不知,如今武功郡王所部已然攻克剑门关。剑门关一下,攻克成都也是早晚之间的事情。我们仍然是希望武功郡王攻克成都,但是我军的步伐也不能太慢,不然既对不住皇上的信任,又扫了赵普丞相的颜面,你我二人以后可就麻烦了。” 刘光义恍然大悟,这才感叹道:“还是曹将军思谋高远,是刘某疏忽了。” 奉节一下,蜀中震动,大军所到之处,云阳、万州、开州、忠州等峡中郡县依依开城投降。曹彬和刘光义严肃军纪,谨守法度,安抚投降各郡县官员和百姓,名声大起,于是一路上战少降多,川东大部依次纳降,次第向成都推进。 绵竹的守将、知州刚刚送走太子的军队,都不由地轻松下来,有太子亲自督战,何愁不能打退宋军的攻击。谁知太子有了刚刚一天,大宋的军队就逼近了绵竹城下,看着宋军的士卒骑着马举着太子最为喜爱的金黄底面、上绣黑色大字“蜀”的军旗,在城下耀武扬威,众人才知道太子大军已经被宋军打败,心惊胆战之下开城投降。 皇太子大军全军覆没,绵竹不战而降的消息向风一样传向了德阳、广汉、新都,甚至到了成都。就在孟昶获得了最新战报的时候,德阳、广汉和新都俱都在宋军兵临城下时开城投降,有那几个小县城的守将想为蜀国效劳的,在看见了宋军的精锐之后就止住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念头,甘心的投降。大军的行进度好似乘舟一般,畅行无阻。 成都,自太子领兵出征,孟昶的心情就一直不好,茶饭不香,连带着那些嫔妃们都整日里担惊受怕。众女寻思间只好请花蕊夫人劝说皇上。花蕊夫人费劲心思,别出心裁,把白羊头洗干净,用红姜煮透,然后紧紧地卷起来放入美女中,使用大理石镇压使得酒味渗入骨头,再切成薄纸状进献孟昶。还有一道菜就是把薯药切成片用莲粉搅拌均匀,再加入五味,清香扑鼻,味道酥美,口感脆滑。两道菜吃得孟昶心怀大开,兴致就此好了起来。 这日清闲,花蕊夫人舞蹈,长袖飘飘,丰姿绰约,孟昶喝一杯赞一句,二人相合正在兴头上,皇宫前那面大鼓隆隆作响。先皇立鼓于宫门前就是为了在事情紧急时使用,给后世子孙警醒。自先皇设立就没有响过的战鼓突然响起,孟昶心里一惊,手中的酒杯闻声掉落地下“当啷”一声脆响,也让起舞的花蕊夫人娇躯一软,瘫倒在地上。 孟昶此时也顾不上扶起心爱的爱妃,急道:“事有紧急,朕先前往大殿。爱妃自己保重。”花蕊夫人坐在地上,看着孟昶匆匆离去,双手合什向上天祷告道:“保佑皇上逢凶化吉,保佑蜀国永世康泰。” 孟昶赶到大殿,此时大殿里蜀国的文武百官都已经聚齐,老丞相李昊上前奏道:“启禀皇上,探马回报太子全军覆没,如今大宋的兵马已经到达新都,不日就要兵临成都城下了。” “什么!玄喆如今怎么样了?事情竟然败坏至此?”孟昶一惊,终于感到事情远远比想象中的严重。 众文武个个都默不作声,孟昶见无人说话,叹道:“众位爱卿如今可有何主意?” 成都守将石威上前应道:“回皇上,如今成都府内还有甲兵数十万,府库里钱粮无数还可支撑数载,只要皇上亲自督军,我军或可固守数年。皇上再写诏书召集四方州县守将带兵勤王,如此则可避过如今之危机。” 听得自己都要上城督军与宋军作战,孟昶又不甘地问道:“除此,可还有他法?” 李昊战战兢兢地出列说道:“皇上,宋军大军兵临城下,臣想莫如献表投降或可保全。”其实此话很多大臣都想说了,但是谁都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如今见李昊先开了口,众人不论文武纷纷出班劝降。 孟昶无奈,挥挥手道:“众位爱卿先退下吧,容朕再思之。” 回到宫中,花蕊夫人迎面上来,问道:“皇上,生了什么事情?” 孟昶此时见了花蕊夫人就犹如在海上漂浮多日终于遇到了树木,紧紧地抱着花蕊夫人哭诉道:“爱妃,爱妃,朕如今无路可走了,无路可走了。” 花蕊夫人从没有见过孟昶如此悲惨,皇上在她的心目中都是无所不能的,忙劝慰道:“皇上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臣妾可帮着皇上想法子解决?” 孟昶缓缓说道:“玄喆全军覆没,如今生死不知。宋军不日将兵临城下。” 饶是花蕊夫人心里早就做好了事情严重的心理准备,但也是没有料到宋军快要到了成都城下,吓得花容色变,惊道:“那朝中文武百官怎样?” 孟昶叹气道:“只有石威将军劝朕固守成都,等待其他各州县守将带兵前来勤王。其他文武都劝朕献表投降。”说到此,孟昶环顾金碧辉煌的大殿,又叹道:“我父子推衣解食,养士至今四十多年,及大敌当前,不能为我杀一将士。如今朕欲固守城池拒敌,但敢问又有何人能为朕效命?” 花蕊夫人如今也是别无他法,陪着孟昶在宫中叹息哀怨,唏嘘流泪不已。 深夜,孟昶漫步皇宫,不觉走入太后宫中,因见宫中***仍明,进去才看见太后对向宫门,盯着宫墙一动不动。走近一看才现墙上赫然是先皇的画像,而此时整个宫中却没有一个侍从在此侍候。 孟昶心急,担心太后有什么不测,快走到太后身边说道:“太后,太后,您没事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其他侍从呢?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留您老人家一人在此?” 太后看着他,用枯燥的手抚摸着孟昶的长,柔声说道:“白日里大殿前的战鼓响起,为娘想起当日你父皇设立了此鼓对老身说日后子孙若荒淫嬉戏,不理朝政,就让朝中颇有威望的大臣每日早间击鼓,一定要让后世子孙上朝理事。不想如今鼓声响起,却是为我蜀国悲鸣。” 孟昶哽咽道:“太后您都知道了?” 太后帮孟昶擦了擦泪水,说道:“宫中人人自危,为娘还没有老糊涂,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知道?就算你不来,我也要过些时辰派人请你过来的。”说到此处,指着墙上的画像道:“先看看你的父皇吧。” 这幅画像孟昶已不知看过多少此了,每年逢年过节多会上香祭拜,看了一眼说道:“孩儿无能,让父皇和母后失望了。” 太后说道:“事已至此,就不要多说了。到了此刻我想对你说的是风云变幻,朝政更迭,这些都是自古平常事。你父皇的皇位不也是在前蜀的基础上继承的吗?自古有开国之君就有亡国之君,重要的是如何保全性命,重要的是如何好好的活下去?我问你,你可想过死吗?” 孟昶看着太后苍老坚毅的面容,久久不能回答。 太后叹气一声道:“知子莫若母,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想清楚你该如何面对以后的日子。” 听着这些至理之言,感受着骨肉血脉相连的关爱之情,孟昶握着太后的双手哭道:“请太后教诲。” 太后摸着孟昶的脸,自孟昶登基作了皇帝,三十多年来就没有像现在这般坐下来母子两人说会儿话,也再也没有摸过孩子那亲切熟悉的脸庞,强忍着眼泪,说道:“听说赵匡胤对柴氏子孙照顾有佳,还立下誓言子孙后代不准迫害,看来那宋主不是个滥杀的人。然而虽然如此,作为亡国之君,日子肯定不好过。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若要保全性命以后就要学习刘阿斗的乐不思蜀。” 一句“乐不思蜀”让孟昶无言以对,他记起当年读书时先皇给他延请的夫子讲到此处时,他还嘲笑过那扶不起的阿斗,不想岁月轮回,今后他却要向自己往昔看不起的人物学习。 太后看着孟昶的脸色变换不定,最后才恢复如常,松了一口气,任凭那皎洁的月光从窗中投射进来照在母子身上 第九十三章 蜀降 大军一路前行,很快就兵临成都。刚刚安营扎寨,就有亲兵禀告城中来人求见。 白苍苍的李昊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入宋军的大营。岁月无情,世事难测,当年后唐的大军攻到成都城下当时的后蜀皇帝王衍就是派他写的降表,并且送到了当时后唐统兵主帅郭崇韬手中的,没想到四十一年之后又是他替蜀国写的降表,又是他送降表给敌人的主帅。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难以回的往事,但是今日重新踏入敌人的大营,两边宋军将士盔甲鲜明、兵器上散出的杀气却又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往事,这时他才现以前没有想到,不是因为在自己的记忆中消失,而是刻意回避了大脑想它。突然有一天因为某件事而意外想起了这些事情,才现那些尘封的记忆偶尔被翻动,抹去的只是灰尘,记忆却仍然完好无损。 看着大帐中六位宋军的主将,竟然有四人是少年,这让年迈的李昊大为吃惊。尤其是知道了本次宋军的统帅乃是大宋皇子武功郡王时,让他不禁就想到了前蜀的皇帝王衍,想到蜀国的太子孟玄喆,如果他们都能向宋军的这些年轻统帅一样有能力,也许两个国家都不会让他承受这些痛苦。 赵德昭打开降:“先臣受命唐室,建牙蜀川,因时势之变迁,为人心之拥迫。先臣即世,臣方丱年,猥以童昏,谬承余绪。乖以小事大之礼,阙称藩奉国之诚,染习婾安,因循积岁。所以上烦宸算,远王师,势甚疾雷,功如破竹。顾惟懦卒,焉敢当锋?寻束手以云归,上倾心而俟命。当于今月十九日,已领亲男诸弟,纳降礼于军门,至于老母诸孙,延残喘于私第。陛下至仁广覆,大德好生,顾臣假息于数年,所望全躯于此日。今蒙元戎慰恤,监护抚安,若非天地之重慈,安见军民之受赐?臣亦自量过咎,谨遣亲弟诣阙奉表,待罪以闻!” 赵德昭把降表依次让王全斌、史德威、韩崇训、石保吉和王承衍他们浏览了,韩崇训道:“攻下成都我军大获全胜,如今蜀国既然投降,也是好事。只是就怕蜀中诈降,待得我军入城,到时候若有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王全斌捋着胡须赞同道:“崇训所说不错,在这关键时刻我们更要万分小心。” 王承衍道:“若大家不放心,不由我和保吉二人领兵先行入城把他们的那个皇帝捉回我们的大营再做打算。” …… 众人议论纷纷,赵德昭笑道:“各位放心,我军威武,若是依承衍的办法又显得我军怕了蜀军似的;但是崇训的建议又不得不考虑,我想这样如何,就让孟昶领着文武百官到城外迎接,到时候我们裹着这些权贵一同进入成都府,如此可防范万一。各位意下如何?” 见众人都同意了,赵德昭方才笑着对李昊说道:“李大人,你也听见了,本王身为此次大军的统帅,一切危险都要考虑入内,其中的苦楚还请大人见谅。就想大人回去把我们的建议转告贵上。” 李昊也是佩服这位少年王爷的远虑,忙恭敬地回道:“王爷考虑合情合理,待某回禀皇上再派人通报。” 待得李昊走后,赵德昭先派人快马把孟昶的降表送到汴京。然后集合全体将士,大声说道:“我军经过几番血战不日即将入城,现在本王先在此敬各位一碗酒,已敬各位奋勇杀敌。” 军需官给每位士卒倒了酒,待得大家都喝了,赵德昭又高声喊道:“众位建此大功,日后皇上自会重重有赏。今日我与大家约法三章:第一,入城抢劫财物者斩;第二,辱骂欺压蜀军降卒者斩;第三,不论城中百姓身份,凡是扰民者斩。大家听到了吗?” 当日,成都城门大开,蜀国上至皇上孟昶,下至朝中文武百官都出城迎接宋军入城。 赵德昭见城门口当先一排人中,最上的一位,四十多岁,身穿紫色长袍,身材福,脸上的气色极坏,加以踌躇的神情,看着不像人君,但又却是蜀国皇帝孟昶无疑。 看着对面宋军中一位少年在众人的拥护下前来,孟昶极力控制着自己保持镇静,上前参见赵德昭,赵德昭哪敢让一个皇帝对自己行礼,否则传到汴京,不知道某些人又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于是赶忙拦住意欲下拜的孟昶。 沉默片刻,孟昶戚戚哀说道:“想来朕……我…….在下日后也要到汴京居住了?” “是的,”看着自己第一个见到的亡国之君,赵德昭百感交集。以前无论是高继冲还是周保权都只是节度使,而且都还是一个刚刚继承祖位,什么都还不懂的孩子,而如今的孟昶却是一个做了三十一年皇帝的成年人。从以前的万人之上一下子掉了下来,不知道他是否还能够接受日后的生活。 赵德昭身边的王全斌见武功郡王一时之间愣住了,便解围道:“天下应定于统一,周世宗在世时即有此志。我大宋代周而兴,欲成此未竟之功业,造福于天下百姓。大军出征前,我皇已经命人在汴京选风景秀丽,宽阔广大之处为殿下修建巨宅共有五百余间,以待殿下前往并供以殿下奉母完居。” 听到宋皇竟然在出兵前就考虑得如此周详,孟昶真不知道自己是该苦还是该感谢这番好意。又想到自己可以和母亲一起生活,灰白色的脸上露出红色的神韵,方才还阴沉沉的双眼此时也散出惭愧、担忧、安慰和稍许高兴的神色。 于是孟昶躬身谢道:“多谢皇上仁慈。昶本亡国之君,只是老母在堂,不得不苟且偷生。能得皇上厚爱赏赐一席之地荣老母安度余年,昶心意已足。” 赵德昭忙道:“殿下不必忧心。如今四海一家,殿下也是皇上的臣子,皇上定不负君臣之义。况且殿下为政待人仁厚,成都治下百姓生活安康,皇上很是欣赏。记得殿下初继位时曾写过一篇提倡廉政的文章叫做《令箴》,皇上也很是喜欢,曾大加赞扬殿下。” 听了赵德昭的此番安慰,孟昶心里略微安定,脸上不由地露出些许笑意,问道:“不知武功郡王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吗?” 赵德昭这才言道:“本王确实有几件事情请殿下帮助。第一是所有府库财帛和典籍一律封存,本王要派人前往点收并看守之;第二是各州县官员一律不准擅自离开职位,要照常处理自己的职务。如若有人因擅离职守以致引起民变或兵变者,本王一律要严惩;第三是各地军队的兵器先要查点入库,军士要集中居住,静候点验,等候皇上的圣旨再做处理。” 孟昶听了连连点头称是,心里面也对这位大宋的少年皇子佩服不已。他可不知道赵德昭可是独自静静地想了很多时间才得出这几句的。 说完看着孟昶,赵德昭又笑道:“请殿下放心,本王已经严令宋军不得抢劫财物,不得扰民,成都府一切照旧,决不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王爷真是宅心仁厚!”孟昶和后面的文武百官听了这句话终于都安下心来。 话到此时,赵德昭他们也已经确定了蜀国是真的投降了,于是整顿大军6续进程,正式进入蜀国的都城蓉城成都。 第九十四章 内举不避亲 汴京 “皇上,赵普丞相奉召在外求见。” “宣” 待赵普入内行礼毕,还没有开口相询,赵匡胤就先说道:“则平,朕这几日一直在考虑成都府尹的人选。今日特招爱卿前来相询。” 赵普拱手道:“皇上,如今蜀国还没有平定,现在就决定成都府尹的人选,是不是太早了?” 赵匡胤哈哈大笑,说道:“放心,拿下蜀中是早晚的事情,我对我们大宋的禁军还好是有把握的。” 赵普看赵匡胤信心满满,也觉得有武功郡王、王全斌和曹彬在,拿下蜀中肯定没有问题,于是就询问道:“不知皇上选派何人主理成都?” 赵匡胤不答反问道:“朕要先听听则平心目中的人选?” 赵普沉思片刻,然后答道:“皇上,微臣认为现今担任长沙知州的吕馀庆吕大人最为合适。” 赵匡胤笑道:“则平的意见总是和朕相同。朕本意也是属意吕馀庆知州成都府。但是……”说到这,赵匡胤拿起一封奏折又道:“朕前几日派人快马通知吕馀庆让他准备出任成都知州,然吕馀庆却给朕回了这道奏折回绝了。你说吕馀庆的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赵普见赵匡胤虽然如此说,但是脸上一点怒意都没有,笑着说道:“馀庆跟随皇上多年,对皇上忠心耿耿,若他拒绝出任成都知州,想必也有他的理由。” 赵匡胤笑道:“你能如此想,朕心甚慰。馀庆上奏说周逢行七年治理湖南,湖南的百姓还对周家感恩戴德,他不放心就此离开长沙,是以推辞。” “馀庆既然辞了成都府,可向皇上推荐了合适的人选?” 赵匡胤笑道:“很好,你们二人不愧是我当年在宋州时的得力助手,想法都如此一致。可你却想不到馀庆在奏折上推荐的是何人?” 见到皇上兴致如此高,赵普也想不到到底是何人能让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高兴至此,凑身问道:“不知馀庆向皇上推荐的是何人?” 赵匡胤笑着道:“馀庆推荐的是他的兄弟,吕端吕易直。” 赵普却是认真说道:“早就听人说馀庆的这位兄弟很少注意小节,做事颇有点糊涂。如今正在蔡州知州任上。不过既然馀庆推荐,想必必有其道理。” 赵匡胤赞同道:“朕也是如此想。既然馀庆推荐,朕这次就听他的。” 两人正说笑着,守护在外面的王继恩就进来传报:“皇上大喜啊,大喜啊,武功郡王捷报到了。” “哦,这么快?这才出征不到三个月就平定蜀国了?”赵匡胤又惊又喜道:“快把捷报传上来。” 赵匡胤看着手里孟昶的降表,浏览毕又递给赵普,待赵普看完高兴地说道:“恭喜皇上,皇上洪福齐天,武功郡王才能这么快就平定蜀中。” 赵匡胤听了也不由地放声大笑起来。 赵普又接着说道:“皇上,如今既然蜀国投降,那蜀中的军队就要赶快处置,臣恐时间久了生变。” 赵匡胤笑道:“则平所言甚是,朕即可下旨让王全斌按禁军的条件在蜀军中挑选合格兵士到汴京操练,已被日后我军南下北上之用。” 孟昶投降,蜀中各州县知州都纷纷献表请降,赵德昭和孟昶联名向各州县下了进城时的约定条例。是以,蜀中仍然如往日那般平静,百姓的生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曹彬和刘光义入川的行程更加顺利,在赵德昭他们入城四日后,曹彬和刘光义也率兵赶到了成都城下。因着宋军人多,赵德昭和曹彬商议后就让曹彬的人马在城外扎营安住,为了怕有兵变生,顺便让原先成都府的十多万蜀军也驻扎在城外,由曹彬的人马就近监视。 吕端接到皇上的圣旨立刻就向自己的属下交接了所有的事务,然后带着诏书和两个下人从蔡州出赶往成都。吕端也知成都刚归附大宋,还存在很多变乱的可能性,有很多事情读需要他这个新任的知州处理,是以三个人再加上不多的行礼,一路上日夜兼程赶路,不多日就赶到了成都。 刚进入成都,见到城里的百姓熙熙攘攘,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生过一般,仍然像往日那样生活。吕端不由地对这次领兵的武功郡王多了几分敬服。在他这样的读书人看来,领兵的将领多数都好杀戮,严重者更可能纵兵侵扰百姓、抢劫财物,而像成都府这样在领兵将领的治理下仍然平和的情景在刚刚渡过的五代时期却是不多见的。 在城中先随意地查看了民情,正要向身边的行人询问去向蜀国皇宫的道路,吕端突然看见有许多人围在一个豪华地府门前。看见前方好似了什么事情,吕端就带着下人跟了过去。 人很多,但大部分却像是读书人占了多数,吕端在两个下人的帮助下挤进去时就看见朱红色的大门前两个石狮子,知道这是成都权贵之家,心里不明白为何这么多竟敢围在此府门口? 吕端还没有现,他身边却有人大叫道:“世--修--降--表--李--家”。此音落罢,跟读声、嘲笑声、附和声立时从人群中传出,吕端顺着有些人的手指望去,才现在豪门前大红柱子上贴着硕大一张红纸,上书“世修降表李家”,六个黝黑大字。吕端不解其意,便低声询问身边的一人。 那人笑道:“看来阁下不是成都人吧?此事说来话长啊。这府里的主人姓李,原先在前蜀的时候就担任要职,后唐攻打蜀中,前蜀不敌向后唐投降,当时前蜀皇帝的降表就是这府里的主人写的。如今我蜀国投降大宋,降表又是这府里的主人所书。两朝皇帝,两份降表,你说这岂不正是世修降表吗? 正说到此,吕端就看见从府里走出一青衣老者,面容惨淡,待看到自家大门红柱上的六个大字,更是浑身抖,喘息不止,瞬间就口吐鲜血昏倒了过去。他身边的下人赶紧扶住,高声叫着:“老爷醒醒,老爷醒醒。” 吕端上前来到李昊身边,一手抚胸,一抚背,待见得他醒来,吕端说道:“为官者,当造福一方;为臣者,当为主分忧。大人听上命而修降表,恶名虽由己负,然上可保全君命,下可保全一方百姓。大人不负国、不负君、不负家,此人臣之道。纵今人不解,史家自有评论。大人要宽心养身呢!” 李昊听了这般如此体己的话,仿佛俞伯牙遇钟子期,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受,感动地说道:“多谢!多谢!敢问阁下高姓大名?李昊终身不忘。” 吕端轻声说道:“在下大宋新任成都知州吕端吕易直。大人保重,他日相见再相谈。”说完转身离去。 孟昶已经从他原来的住处搬迁,皇宫的主殿都空着。赵德昭等一干将领统帅住在宫中的偏殿内,史德威领兵在城外防止生变故。 听得新任成都知州这么快就赶到了,所有人出列迎接,入眼处却是一位仪表俊秀,身材高大,长相不凡的中年人,满脸的笑容让人感受到他的和蔼可亲,却又透漏出威严的感觉。那俊朗的仪容就让所有人不敢轻视,大家上前依礼相见。 待得听到这位新任知州名叫吕端,赵德昭心里大震。原来后世有名的“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的吕端现在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而那著名的“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典故也来自这位大宋初期的名臣。 据传吕端在相位的时候,曾遭奸臣陷害,被削职还乡为民。吕端得旨后二话没说,便和书童背上行囊,挑上书籍,离开京城回乡。 吕端在路上行走数日,回到自家门口时,见家中正在设宴摆席大办喜事,原来是为同宗兄弟结婚设宴,有不少当地官吏和豪绅参加赴宴。这些人见吕相爷回来了,又是大礼参拜,又是重上厚礼,只弄得吕端哭笑不得。当得知吕端如今只是一介白丁,那些势力眼的官吏和豪绅们个个面色突变,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斜眼相视,有的甚至拿起所送礼品离坐而去。 不料皇上突然又派人下了旨意恢复吕端官职,方才散去的那些官吏和豪绅见此,个个面红耳赤,张目结舌,心中着实难堪。只好重新相聚,拉下脸皮,回到吕府重新送礼贺喜。 在那些官吏当中,有位七品知县坐着轿子走后复返,跪在吕端面前,一边不住地向吕端叩,一边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道:“相父,我不是人,大人不怪小人过。”吕端的书童很是生气,上前揪住那知县说:“大胆狗官,竟敢戏弄我家相爷,摘去你的乌纱帽!” 书童此举,吓坏了那个知县,他便双手紧捂头上的乌纱帽。吕端却是毫不在意,好言相劝,知县非常内疚,忙说:“相爷呀!相爷,你可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哪!”从此“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就传开了,一直传至千年后的当今。 本来想好好的与这位未来的名臣详谈,借此拉近两人的关系,但是没想到吕端自上任后却是每天忙着亲点府库、整理文书、审理诉讼、体察民情,一点闲暇时间也没有,让赵德昭佩服之余又无可奈何。 吕端到来,汴京的使者也相继到来,皇上命曹彬和赵德昭四人护送孟昶一家回汴京,王全斌要挑选蜀军中附和禁军条件的兵士,史德威领兵驻扎成都城,震慑那些心有不轨的宵小之徒。 赵德昭此时才想到还没有在孟昶的皇宫大内为周薇挑选一些珍宝,顺便也想让韩崇训、王承衍、石保吉他们为自己的亲人挑选一些礼物,但是却被吕端拦住,吕端言道:“武功郡王当日初下成都时若将府库内的财物全部据为已有或封赏下属都无可厚非,然而如今本官已经清点府库,府库里的所有物品都已属皇上,若王爷想要,可向皇上上奏请赏。以皇上对王爷的厚爱,王爷一定能得到所需之物,而又不违背朝廷的法度。” 赵德昭等人听了心悦诚服,此事就此作罢,心里愈加对吕端佩服不已。 第九十五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大宋乾德元年十月,行走在成都北方州县路上的行人会不经意间看到一行豪华的车队经过,让人惊奇的地方在于车队的人数众多,尤其是随行的大宋禁军就有一千人之众,更无论那些随行的侍从、宫女、车夫。 赵德昭兄弟四人和曹彬带着兵马护送孟昶、李太后、花蕊夫人及其孟昶的主要嫔妃一行人慢慢地从成都出返回汴京。纵使赵德昭心急如焚想着汴京城里的周薇,但是如此的队伍度又怎么能快得起来呢? 从成都出北上,沿着当初率兵攻入蜀中的路线依次返回,这一日正好在天黑前到了葭萌关。葭萌关的知州和守将出城迎接,把众人迎入驿站。顷刻间,原本空空如也的驿站很快就住满了人。 自孟昶投降,花蕊夫人就被宋军另外安置,除了身边的两个仆妇,其他人几乎没有相见过。这次众人返回汴京,她才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孟昶。几日不见,孟昶也是憔悴不堪,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看到花蕊夫人,那浑浊的双眼才出兴奋的光芒,恨不得扑过来抱住她,但是看着身边紧紧跟随的宋军,却又止住了脚步,双眼微红,向花蕊夫人点了点头就被宋军退向别院。 这个别院里就花蕊夫人和那两个仆妇,待伺候花蕊夫人用过饭后她们两人就入睡了。花蕊夫人一路上坐着马车,她们二人却是步行跟在马车旁,这么多日行来,早已经累的不行,是以饭后就早早地躺在床上鼾声四起。 天色黑了下去,花蕊夫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仰面看着房梁在烛光中隐隐约约若隐若现,脑海中就突然想起了以前和孟昶在一起的美好日子。美好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想到以后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日子,害怕、忧愁、伤感就充斥在心中不能入眠。叹了一口气,穿好衣服起身走了出去。 先到偏房,看着那两个酣睡的仆妇,心里不禁羡慕起她们来,如此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还能拥有? 轻轻关上房门,漫步在庭院里。不知道这个驿馆曾经是什么地方,庭院中竟然小桥流水,一块小小的池塘里金色的小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池塘旁的树上偶尔掉落一两片树叶,飘落在水面上激起浅浅的涟漪,也惊得鱼儿快离开。游到不远处,似乎也在嘲笑自己的胆小,又慢慢游了回去。 一阵风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此时的蜀中气温正是最为舒适的日子,然而花蕊夫人却感到浑身冷,情随景生,娇声叹道:“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 接着花蕊夫人就听到一阵鼓掌声从背后传来,花蕊夫人知道自己的庭院是不允许别人进入的,如今既然有人进来了,那就自然是大宋的主将。想起这几日宋军中那一双双觊觎她美色的眼睛,花蕊夫人心跳加,慌忙转身看着来人。入眼处,却是此次宋军的主帅,大宋的皇子武功郡王赵德昭。 赵德昭思念周薇,也是久久不能入睡。想着自己不停的四处征战,那美丽的容颜是否依旧?既然睡不着,就起身在驿馆四下里随便走动,顺便查看是否有宋军欺压孟昶宫中嫔妃和侍女的事件生。谁知不知不觉地竟然走到了花蕊夫人的庭院门口。 赵德昭虽然是匆匆见过花蕊夫人几面,但是也震惊于她那倾国倾城的美貌,周薇的美像一朵水莲花,娇羞清丽,如果没有和周薇长时间的相处感受到她调皮疏广的性格和细腻的情感,周薇在人的眼中更像是天上的仙女。而花蕊夫人成熟的风韵,更像是一朵玫瑰花,娇艳诱人,就连赵德昭在见惯了周薇的美丽之后对其他美女都有了免疫力的情况下,见了花蕊夫人却也起了很想把她搂入怀中的冲动。今晚与其是到处查看驿馆的情况而不知不觉地到了此处,不如说是心有所想。 站在门口,想着自己的周薇如今正翘以盼,而自己却在此处想着与另外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相见,赵德昭立刻冷静了下来。想到赵匡胤此次平蜀最看重的就是花蕊夫人,如果自己此时作出了令赵匡胤不能饶恕的罪错,岂不是让本就在赵匡胤心中占据很大地位的赵光义得了优势?想到若赵光义日后执掌乾坤,自己和周薇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想到此,正要转身离开,不想耳中却听到了花蕊夫人的吟诵声。 男人就是这样,就算是对一个女子没有任何的企图,但是如果能见见面,说说话也是好的。听着花蕊夫人的吟诵,赵德昭也可以或多或少的感同深受,于是推开门,拍着手进入,笑道:“徳昭一直听闻夫人精通诗书,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 花蕊夫人见是赵德昭,心里略微安定。赵德昭年纪比孟玄喆还小上许多,在她看来就如自己弟弟一般,对赵德昭的防备之心也松懈,双手作福,娇声道:“臣妾见过武功郡王。” 赵德昭保持与花蕊夫人一定的距离忙道:“夫人不用多礼。本王巡视至此,听得夫人作诗方才入内。夫人言辞间颇多感慨啊!” 花蕊夫人如今满腹心事,正是想找一人畅谈,然而想到赵德昭的身份,却又是欲言又止。 赵德昭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叹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夫人熟读诗书,精通经史,当知自古至今多少朝政更迭,多少相离相别,还请夫人看开些。” 听得赵德昭从容地念道那描绘了她此时心境的词语,花蕊夫人觉着眼前的少年竟似多年未见的好友般,熟悉而又陌生。心境一开,便无所顾忌的叹道:“:“当年在成都宫内,蜀主孟昶亲谱‘万里朝天曲’,令我按拍而歌,以为是万里来朝的佳谶,因此百官竞执长鞭,自马至地,妇人竟戴高冠,皆呼为‘朝天’。及李艳娘入宫,好梳高髻,宫人皆学她以邀宠幸,也唤作‘朝天髻’,那知道却是万里崎岖,前往汴京,来朝见大宋皇帝,万里朝天的谶言,却是降宋的应验,岂不可叹么?” 赵德昭相劝道:“人都是如此,事情生了才想到用以往生的事情去为自己解脱,其实那些事情本就是应该生的事情。一件事情若是应该生的就不是坏事。万事由因,无风不起浪,夫人可曾想过到为何蜀国到了如此?” 花蕊夫人听了低下头,幽幽叹道:“王爷可是怨恨臣妾是那祸水的红颜吗?” 赵德昭忙道:“夫人误会了。本王倒是很赞同唐代罗隐的观点: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一朝一代的更迭自是由主君承担,怎能怪罪于区区一小女子。本王只是想说蜀主孟昶身为蜀国的皇帝,如今的所有罪责当是孟昶的过错。” 花蕊夫人不服,反驳道:“蜀主虽然贪图安乐,但是蜀中治下百姓倒也安康,蜀主既没有穷兵黩武,也没有作出置蜀中百姓于不顾的过分之举?为何也有了今日的结局?” 赵德昭看着梨花带雨的美丽容颜说道:“在下不瞒夫人,蜀中百姓到底生活如何,在下没有真凭实据不敢乱说。然古语有云在其位,谋其政。蜀主既然身为一国之主就要考虑整个国家的安危和展。之所以有今日之结局,别的姑且不论,但蜀主不适合在其位却是肯定的。” 花蕊夫人仍然不服气道:“难道就因为不适合其位就要承受如今的痛楚吗?”想到自己白天见到孟昶憔悴的样子,想到今后的未知岁月,一行清泪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女人流泪,男人心疼,更何况是如此美丽娇艳的女子,赵德昭劝慰道:“夫人何苦如此?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更何况夫人并无任何过错,事已至此,夫人又何必还如此耿耿介怀?生命诚可贵,如何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花蕊夫人听到此处叹道:“前途未卜,臣妾内心难安。” 赵德昭想到以后赵匡胤自会好好的对待她,为了能替赵匡胤留个好印象,赵德昭好心道:“夫人,如果您还不能理解蜀主为何到了如今地步,不凡放下心怀到汴京看看另一位一国之主是如何掌管天下的。您看了自会知道什么叫做在其位,谋其政,什么叫做男子汉大丈夫,提三尺青锋,志在天下!” 月上中天,花蕊夫人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对她百般开导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话已至此,花蕊夫人也知今日就到此处,微微作福道:“多谢武功郡王劝慰,臣妾自当听命。” 赵德昭却是笑道:“夫人是聪慧之人,自当明白自己以后的处境。女儿自宠而后人宠之,望夫人多多保重!告辞!” 人已远去,那句“以后的处境”却在耳边久久徘徊,花蕊夫人明白这位少年提醒自己到了汴京的去处,想到和孟昶的恩爱,想到自己的别无选择,刚刚被赵德昭抚慰下去的忧愁却又生了出来,正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九十六章 那一瞥 “母亲----,母亲----,快看呢,我们到汴京了。只要父亲从蜀中出征回来,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清晨,通往汴京的官道上,一位女子装扮的少女骑着高头大马纵马从前方返回后面的马车,对里面的妇人说道。 这时从马车里露出一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少年,羡慕的看着骑在马上的少女,忽而眼珠一转,高声叫道:“姐姐说错了,纵使父亲回来,大哥还在晋州当将军呢,怎么能说是一家团聚呢。哦,你竟敢不算上大哥,我要告诉大哥!我要告诉大哥!” 少女见到自己远远看见高大的汴京城门兴奋地说错了话,又见弟弟如此捉弄,急得在马上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那妇人才笑道:“玮儿,又戏弄你姐姐了。到了汴京可不要再调皮了,如今你大哥不在身边帮着你说话,小心被你父亲惩罚。到时候你姐姐可就不帮着你说好话了。”说完把少年的半个身子从马车的窗户外拉了进来,又笑道:“更何况你大哥现在只是晋州巡检,距离真正的将军还早呢!” “我偏不,谁让她唆使大哥不让我骑马的,我整天坐在马车里都要快闷死了。你看,她一个女孩子都能骑马,还偏生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小心我告诉父亲!”这少年撅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好小子,原来还在惦记这件事情呢。”少女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弟弟今日好似与平常不同,笑道:“那现在我和母亲坐马车,你出来骑我的马。如何?” 那少*妇抚摸这少年的长,笑道:“我们此行要走好多天路,嫣儿也是担心你啊。如今就要进入汴京了,京城里人多,万一马惊了伤了人,可就麻烦了。到了城门口不准任何人骑马。” 谁知此时,那少女却高声叫道:“母亲,你快出来看看,汴京城里突然涌出了很多兵将,好像好有很多大臣呢。不知道生了京城里生了什么事情?” 那少年听了此话,母亲不让骑马的不满立刻消散,身子像猴子一样灵活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向汴京城门口方向眺望。 那妇人此时也缓缓地掀起马车门帘,眼见着汴京城门口不断的有兵士出来,从城门口清洁道路,铺洒清水,还搭建简易的凉棚,上面装饰了无数彩带鲜花。 这时从城门口又冲出许多骑兵,其中一队冲到他们马车面前停驻,一位小校冲他们高声喊道:“今日皇上这此城门接见贵客,事急者可从其他城门入城。若强行从此门入城者杀无赦!”说完还未等有人回答就已经冲了回去。 那妇人见如此隆重且肃杀,就对马车旁的家丁说道:“管家,既然如此我们就从其他城门入城吧。” 那少年却不依道:“娘,反正我们又不急于入城,莫如在此看看皇上长什么相貌。” 那妇人赶紧捂住少年的嘴,轻声道:“小声。这话岂你能够随便说的。你父亲一生谨慎,从不虚言妄语,你今后也要小心言语啊。” 那少女却也是好奇万分,劝道:“娘亲放心,这边没有外人。女人见着我皇如此隆重,接见的肯定是贵客。咱们适逢其会,正好再此一观。” 见两个孩子都是如此好奇,那妇人也不再坚持,叹道:“那咱们就在此处,你们切莫靠近,免生事端。” 度再慢,路也有尽头。 距离汴京还有六十里的时候,曹彬就早早地建议赵德昭先行驻扎,派人通知朝廷他们的行程,也顺便让路途劳累的一干众人恢复精神。 当第二天赵德昭、韩崇训、王承衍和石保吉四人看见汴京城门口那隆重的欢迎仪式的时候,对昨日曹彬的建议还不明白的他们终于懂了,竟然是皇上亲自迎接孟昶。 孟昶听说宋皇赵匡胤亲自迎接,距离汴京五里路就不敢再乘坐于马车上,一路开始步行,但是一向享乐的他这一生又哪里走过如此长的距离,还未到城门口就已经累的满身大汗。 看着前面渐行渐近的众人,赵匡胤心里越来越激动。为了收集各方情报,他向各诸侯国派出无数探子,当蜀国的探子汇报孟昶宠爱花蕊夫人而无心政事的折子奏上并送来了花蕊夫人的画像。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赵匡胤都要时不时地拿出画像观看,画像中那身处牡丹花丛中眸若夜星,面如桃花,身段婀娜的女子让他久久不能释怀。想到自己一生征战沙场,从一介小卒到如今的皇上,一路上既有沙场刀兵之险,又有朝堂阴谋诡计之危,已经把心肠锻炼的如钢铁般坚毅。从未想过世上竟然还有一位女子能让他心动,激起他当年对权力无限渴望的热情和**。今日,终于就可以当面见到那个让他热血沸腾的女子,他又怎能不激动呢? 待见到赵德昭和曹彬当先领着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青人过来,赵匡胤就已经猜到肯定是孟昶和孟玄喆。于是出了凉棚,带着赵普、窦仪等一干文武众臣迎了上去。 “罪臣孟昶见过皇上皇上。”孟昶看见前面一人身穿黄袍,心里又酸又怕,还没有到了来人跟前就已经跪了下来。他身后的孟玄喆也紧紧地随着自己的父亲跪倒。 赵匡胤赶紧走了过去扶起孟昶道:“爱卿请起。” 孟昶跪谢后才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位方面大耳,身长高大的皇帝,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赵匡胤看着风尘仆仆,脸上毫无气色的蜀国国主,站在旁边身上犹自颤,心里忖道如此人物又怎能与我相比。 见过了孟昶和孟玄喆,赵匡胤又走到后面李太后的身边抱拳躬身说道:“见过李老夫人。” 李太后看也不看赵匡胤,嘴里冷哼一声,又别过脸去。吓得扶着她的那两个侍女腿一软,若不是抓着李太后就差点坐到地上。 赵匡胤却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李太后对他的无礼和冷淡,因为他给李太后见完礼抬起头来时就看见了李太后身后站着的花蕊夫人。 那双明亮中带着惶恐的眼睛,长久担惊受怕而显得无比清丽的脸庞,再加上见到赵匡胤时瑟瑟抖的身躯,无不让赵匡胤心动,若不是此时此刻的不合时宜,他恨不得马上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只有我才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只有我!”赵匡胤的心中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 “皇上,容微臣带孟大人先到府邸休息。”赵普见赵匡胤立在李太后面前一动不动,赶忙出言警醒。 赵匡胤听了赵普的话才醒悟过来,马上镇静下来,走到孟昶跟前笑道:“那就先由赵丞相陪爱卿入府邸休息,爱卿也可以先看看朕为你修建爱的府邸是否合乎心意。晚上朕在宫中设宴再与爱卿把酒畅谈。”说完又看了赵普一眼,直到赵普点头微笑致意,才起驾回宫。 一路上还兀自不停地骂道:是哪个混账东西画的画像,如此美人竟然画的如此不堪。待朕有暇定饶不了他。 第九十七章 家在汴京 赵普先送皇上离去,这才笑着对孟昶说道:“大人长途跋涉,定然身体疲惫。皇上已在城中为大人修建府邸,大人可先往一观,沐浴更衣休息半日。晚上方有精神到宫中参加皇上的宴会。” 孟昶知道眼前这位是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相,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弓腰谢道:“那就麻烦丞相大人带路。” 赵普在前面带路,孟昶忐忑不安地紧紧跟在身后,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一个府邸,只见那府邸门额上大书“右千牛卫上将军府”。孟昶还以为是自己的府邸,刚要准备入内,不想却从里面走出数人,当先一人是一位只有十三、四岁,生的文质彬彬、相貌秀气的少年。 那少年见到赵普,原本面带笑容的脸上立刻恢复严肃,恭谨地向赵普行礼道:“保权见过相爷。” 赵普拉着那少年的手来到孟昶面前,笑道:“来来来,容我向二位介绍,”然后对孟昶道:“孟大人,这位是原武平节度使周逢行将军的公子,如今的右千牛卫上将军周保权周大人。”然后又对着周保权说道:“周大人,这位是原蜀国国主孟昶孟大人,如今大家同朝为官,往后可多多亲近亲近。” 周保权听得对方竟然是川中蜀国的皇帝,如今竟也到了汴京,心里愈加对大宋钦服,抱拳行礼道:“保权见过孟大人。” 孟昶早已知道武平节度使一家人也在汴京,今日相见现他们在汴京也是平安无事,就连周保权方才刚出府时的笑容都记得清清楚楚,心里立时安定,笑道:“周大人客气,还望日后多多照顾。” 方才赵匡胤望向赵普就是要赵普顺道带着孟昶先见见周保权,好让孟昶从此安下心来在汴京安享晚年。如今见目的已经达到,就笑道:“周大人出府可有要事要办?” 周保权忙向赵普躬身回道:“今日高兄得了皇上旨意奉命出镇徐州,在下正要去送行。” 赵普笑道:“既然是高将军远行,周大人可莫要让他久等啊。” 周保权已知其意,就先行告退。 周保权带人又向赵德昭见礼时,王承衍却是出列拍了拍周保权身后其中一人的胸膛,那人朝他们兄弟四人行礼之后就紧紧跟在周保权身后岿然不动,正是武平节度使麾下最为能征善战的杨师璠。他自跟随周保权进入汴京就一直小心谨慎的守护这周保权。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韩崇训叹道:“周保权此生能得杨师璠如此,也不枉了这一生啊。” 石保吉也是叹道:“可敬,可佩,好个杨师璠!” 赵普却是不知道周保权和赵德昭一行人的事情,笑着对孟昶道:“孟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方才周大人所说的高兄乃是前荆南节度使高继冲,高将军前日奉了皇上的旨意镇守徐州,今日正是高将军赴任的日子。可惜大人来迟几日,不能和高将军相见了。” 孟昶听得赵匡胤竟然又让高继冲如此身份的人镇守一方,心里越地对赵匡胤敬佩不已,忙道:“高将军真是有福之人,皇上雄才大略,心胸广阔,在下不及皇上万一。” 赵普大笑不答,带着孟昶一行人继续前行。待得到了汴河沿岸,赵普方才停了下来转身笑道:“孟大人,这就是皇上为您修建的府邸,大人看着是否满意?” 孟昶随着赵普的眼神望去,但见杨柳处突现一处庄园,占地宽广,高大华丽,美轮美奂,早已是喜出望外,忙说道:“承蒙皇上如此厚爱,孟昶实在是愧不敢当。劳烦相爷代昶向圣上致谢。” 赵普笑道:“大人满意就好。请大人入内沐浴更衣,用饭休息。待得晚间皇上自会派人前来接大人入内相谈。本相先行告退。” 先是皇上的龙旗御驾回城,之后是皇上接见的人入城,最后方才是四周警戒的禁军依依收兵撤离。 看着城门口再次恢复了平常,那少年泄气道:“可惜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说完看见自己的姐姐还兀自看着城门方向,大叫道:“姐姐,姐姐,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呢?” 那少女方才醒悟过来,对着那妇人道:“娘,孩儿方才好似看见父亲大人了。” 那妇人看着自己的女儿,柔声道:“你父亲出征蜀中,皇上的旨意都说道是让我们先行来京等候你父亲。你不会看错了吧?” 那少女想了想,不确定道:“依稀觉得像,但是距离太远孩儿也不敢确认。” 那少年却是出了马车再也不肯进入,快跳上少女的马上抱着姐姐,说道:“不用想了,等到了皇上赏赐的府邸,父亲若回来了肯定回回去的。姐姐,我们一同骑马入城。” 那妇人觉得有理,笑道:“玮儿,你还是和娘在马车呆着吧。” 少年给母亲做了一个鬼脸,不依道:“我可不再上马车了。听说汴京城是世上最繁华的地方,比我们晋州城都要好上千百倍呢。我要在马上好好地比较比较。” 少女轻轻一夹马腹,说道:“你自己在马上小心点,若有不稳可抱紧姐姐。”骏马已经前行,那妇人笑着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幸福地放下马车的前帘,说道:“走吧。” 赵普送孟昶进入府邸,方才来到队后和赵德昭、曹彬等一行人见礼。赵普笑着对曹彬说道:“我记得国华刚刚从晋州团练使任上调入枢密院就被皇上派往蜀中了。不知国华入蜀前住在何处?” 曹彬不知赵普此话何意,不明白:“在下孤身一人入京,入蜀前住在枢密院安排的偏房里。” 赵普笑道:“皇上看了武功郡王递上的捷报,知道国华此次功勋卓著,特意赏赐国华一座府邸。” 曹彬初时还未听明白,赵德昭等四人却都向他贺喜,方才知道是皇上厚恩,忙向皇宫方向躬身谢道:“臣多谢皇上厚恩。”然后又对赵普谢道:“也要感谢丞相大人关照。” 赵普挥手招过一名小卒道:“你带着曹将军回府。”然后又对曹彬笑道:“曹将军赶快回府吧。如若本相所料不差,皇上还有更大的惊喜送于你呢。” 看着曹彬离去,赵普又对赵德昭笑道:“孟昶从此刻起就交由礼部的官员负责。皇上有旨武功郡王此次得胜回朝也是辛苦,可先行回府休息。待晚间参加宴会武功郡王可携王妃参加。” 曹彬快马跟着那小卒到了皇上赏赐给自己的府邸,虽然不及孟昶的华丽,但是规划精巧,府内楼阁小谢,流水绿树,假山花园,应有尽有。 沿府邸转了一圈,想起还在晋州的家人,心里不禁惆怅起来。谁知正在大堂伤情,府内外却有马车停了下来,心里奇怪不知是何人前来拜访? 待走到门口,眼中却是看见自己贤良温柔的妻子正缓缓从马车上下来,惊喜万分,冲了上去喜道:“夫人!夫人怎么到了汴京?” 正是早晨就在汴京城外等候的那妇人,曹夫人解释道:“皇上圣旨到了晋州,说是因将军征蜀有功,在汴京赏赐府邸一座,特派人接了臣妾同孩子们过来。” 曹彬四处看了看,问道:“夫人既然来了,那孩子们怎么不曾看见?” 曹夫人笑道:“你还不知道你那几个孩子。璨儿稳重,如今在晋州当了巡检。嫣儿和玮儿一同进的汴京城,因喜爱汴京的繁华,还在后面四处闲逛呢。” 正说着,远处马蹄声急,曹彬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同骑一匹马高兴地飞奔而来,正是和曹夫人一同从晋州来到汴京的那女扮男装的少女曹嫣和那调皮的少年曹玮。 第九十八章 情何以堪 曹彬告辞离去后,赵德昭也像赵普辞行纵马向王府驰去。大街上马蹄声阵阵,行人们停下脚步,小心的躲闪着,还不时地对刚刚离去的赵德昭指指点点,有羡慕少年王爷的,有职责权贵之家飞扬跋扈,不体恤百姓的。 赵德昭哪里还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心早已飞到了自己的府邸。 到了武功郡王府,马还没有停驻,就从马背上跳将下来,把缰绳扔给门房,飞似的向内院跑去。 刚到后院门口就听见周薇颤颤地声音传来:“王顺,你不是说今日有消息传来武功郡王今日带着蜀国的孟昶回到汴京了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未回府?” 王顺恭敬地答道:“回王妃,小的宫中的朋友传来消息因为随行的孟昶等人身份特殊,皇上都出城迎接,想必王爷也在那儿相侯。等事情处理完了,王爷肯定回来。王妃放心,小的保证王爷今夜肯定能回府。” 听得自己心爱的佳人如此挂念自己,赵德昭心里一热,高兴地叫道:“我回来了。” 周薇听得自己日夜思念的声音,喜出望外地奔出房内,双目含泪,就站在门口紧紧地盯着赵德昭。 赵德昭看的心疼,快跑过去抱住周薇,大笑着不停地转着圈,双手紧紧地抱着周薇的纤腰,嘴里不停地叫着:“薇儿,薇儿。” 周薇从赵德昭有力地双手上感受到那和自己一般浓浓地思念,抱着赵德昭的脖子,生怕赵德昭再离开自己。 王顺看到这一幕,心里欢喜,笑着躬身退了出去,站在内院门口阻止下人们不合时宜地进去打扰。 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从身上传过来的爱意,赵德昭和周薇默契地没有说话,就这样紧紧地拥着,感受这此时无声胜有声地思念和幸福。 美人入怀,情意渐浓,释放了心中无尽地思念之后感受到佳人身上传来的温热,赵德昭感觉身上越来越热,正要忍不住想行那天人合一之事,不想周薇此时却惊呼道:“是我不好,竟然忘了你长途劳累,我吩咐下人们准备热水,待你沐浴更衣后再用饭。” 赵德昭听得沐浴,心里痒痒地,坏主意忍不住涌上心头,笑道:“夫君我----确实是劳累,让他们把热水送到这儿来。” 周薇可没没有想到什么,先到门口吩咐王顺让下人赶紧送热水到房间,然后入屋给赵德昭沏茶。 看得下人们一切都准备妥当,周薇笑向赵德昭道:“热水已经准备妥当,快去里屋沐浴吧。” 赵德昭诡异地笑道:“你不去吗?” 周薇不解其意,回道:“我今早已经……啊!你做什么?”话还没有说完,身子就被赵德昭抱起,进入里屋。 …… 宽大的浴桶里,虽然大婚半年,但是周薇还是第一次和赵德昭如此,脸颊羞涩地紧紧靠在赵德昭结实有力的胸膛,感受男人身上传来的阵阵热量,玉手忍不住地从赵德昭脖子慢慢滑下,最终抚摸着胸前那弹性有力的肌肉。 赵德昭无比耐心地等待着周薇适应这种氛围和方式,直到周薇不再向初时那般羞涩,双手从手下揽住那纤纤细腰,让周薇靠地更紧,看着如水一般的双眸,长上水珠像珍珠一样闪闪光,那如奶般的肌肤让她更加娇艳动人,到了此刻哪里还能忍得住,喉咙里出野兽一般的低吼,浴桶里立刻水浪翻滚,幸福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汴京城的大街上仍然熙熙攘攘,商人小贩们仍然精神十足地叫卖着,青楼酒肆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孟昶坐在大宋礼部迎接他的马车中时不时掀起窗帘看着夜晚的汴京城,北方风光与人物又与南国风情不同,多了粗犷与豪放,少了含蓄和细腻。 马车到了宫门口停下,大宋的很多官员都已经到了,正站在那儿三三两两的谈论着。孟昶看见有太监正拿着圣旨看着他们,赶忙从马车上下来,带着孟玄喆等一干妃嫔们跪下,那太监高声念道圣旨,却原来是赵匡胤加封他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并秦国公;封孟玄喆为泰宁军节度使。 那太监念完了诏书,等孟昶谢过皇上隆恩,方才走下阶梯,笑着说道:“小的恭喜秦国公。皇上已经在宫中摆设酒宴为秦国公接风洗尘,请秦国公前往。”孟昶道谢带着众人跟着那太监进去宫中。 花蕊夫人正在踌躇是要跟着孟昶入内,不想早有小太监过来说道:“皇后在后宫设宴招待各位女客,请各位跟随小的前往。” 花蕊夫人带着孟昶的妃嫔们跟随那小太监沿着曲曲折折的走廊到了后宫,但见里面大宋朝中的命妇们都已经到了,正中间一位凤冠霞帔,雍容华贵的女子一边打量着大殿内的情况,一边正与身旁的年青女子说着话,有几次险些笑出声来,但因为自持身份最终却是忍住了。那年青女子说话间见到有人进来,忙正身危坐,花蕊夫人这才现这女子一头青丝像瀑布般垂着,一双美丽的眼睛不时闪动,再配上娇小可爱的鼻子,娇艳欲滴的红唇,宛如天上的仙子落入凡间。 花蕊夫人已知那女子正是大宋皇后,但是不知道身边的那年轻女子是何人,竟然能够与皇后如此亲近?而且容貌美丽比自己也要胜上一筹,难道是大宋皇帝最新宠爱的妃子?思量间已经来到正中,带着众人向皇后行礼。 王皇后见到花蕊夫人进入,注意力早就集中在了花蕊夫人的身上。王皇后统领后宫多年,早已经深谙后宫中的争宠,幸好皇上并没有贪恋哪位嫔妃的美色,而王皇后又要照顾小德芳,是以倒也不在意后宫中的这些琐事。然而当花蕊夫人进入大厅的时候,厅内的所有贵妇都黯然失色,没想到这次从蜀国带回来的女子中竟然还有如此绝色?若是皇上见到了又会如何,王皇后真不敢想象?饶是她早已经没有争权夺宠的好胜之心,此时也不免心里百味俱全,暗自叹气,知道皇上迟早会迷恋这位女子。 为了掩饰自己黯然神伤的感情,王皇后牵着周薇的手来到花蕊夫人面前笑着道:“夫人此番长途跋涉,定然受累了。今日皇上命臣妾在此设宴为夫人接风洗尘,还望夫人今后能在汴京安心居住。” 花蕊夫人做福称谢,起来后看着周薇不语。王皇后笑着道:“这位是武功郡王王妃,乃南唐司徒大人之女。被我宠爱过了,不懂什么礼仪,以后还需夫人教导。” 周薇没想到皇后竟然这样介绍自己,又羞又急道:“皇后,皇后,您…….”然后对着花蕊夫人行礼道:“周薇见过夫人。夫人真是漂亮,就像薇儿的姐姐一样。” 王皇后这次想起周薇的姐姐是南唐国主李煜的皇后,怕周薇对着花蕊夫人想起家人伤感,赶忙一手各一个,拉着她二人坐在自己身边,开始设宴。 花蕊夫人没想到周薇竟然是赵德昭的夫人,心里立时感觉酸酸的。虽然她一直视赵德昭为弟,从未想过自己和赵德昭的可能性,但是如今见了赵德昭的妻子竟然比自己也毫不逊色,心里不知不觉间却又难过起来,那种感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有。 看着周薇时而与皇后说话,时而微笑着看向她,娇小可爱,忍不住让人起了怜惜疼爱之意。花蕊夫人心里叹道也许也只有如此女子才可配的上他,脑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葭萌关那晚与之畅谈的赵德昭来。 晚宴结束,花蕊夫人告退,快步返回孟昶在汴京中那处巨宅,不想还没有走出后宫就见过来迎面走来四个太监四个宫女躬身道;“回花蕊夫人,皇后请夫人到偏殿一叙。” 花蕊夫人不疑有他,交代其他嫔妃先行离去,自己随着这些太监宫女又返回后宫。 第九十九章 刀俎、鱼肉 赵匡胤志得意满,再加上本就性情豪放,和孟昶谈起话来不时出几阵爽朗的笑声,有时话里行间却也和孟昶称兄道弟,气氛友好的让孟昶彻底放下了心里的担忧。想到今后可以在汴京陪伴母亲,无忧无虑地和花蕊夫人渡过下半生,孟昶已经忘记了失去江山的痛楚。 赵德昭坐在孟昶的对面抬眼向赵匡胤望去,初次相见时敦实豪放的中年汉子如今越的变得不可捉摸,从外表上看去赵匡胤生的方面大耳,完全一副忠厚可信的样子,然而内心对权势和**的渴望,却让这样一个人变得日渐模糊。 孟昶也看见对面的武功郡王看着皇上,于是笑道:“皇上洪福齐天,英明神武,就是武功郡王年纪轻轻却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为皇上分忧了。”说完看着下正沉醉在酒肉中的孟玄喆心里暗自叹气,不知道是该埋怨自己还是该埋怨孩子。 赵匡胤大笑道:“大宋承天命而欲统一,孩子们也懂得向上,确是大宋之福。”下面那些正在左右闲聊的大臣听到此,也纷纷向皇上敬贺。 赵德昭见说到了自己,就插话问道:“孩儿今日回来没有见到皇叔,可是皇叔如今到了北面?” 赵匡胤笑道:“不错,你晋王叔如今正在北面防备北汉,朕估计以他那争强好胜的性子肯定会出兵攻打北汉。” 孟昶这次也想起自己出兵联络北汉一起讨伐大宋,害怕这个话题一起,赵匡胤就把其中的罪过算到自己身上,吓得赶紧先奉承道:“区区北汉又哪里是皇上的敌手,微臣先在这祝皇上旗开得胜。” 看着孟昶彻底臣服在自己的脚下,赵匡胤心里高兴,连连和孟昶碰杯。 赵德昭趁着这个时机也向窦仪、赵普和曹彬各敬了一杯。心里却是想着赵光义不在,自己不仅可以安心过过战后舒服的日子,还可以趁机和这些朝中的文武大员建立好关系。 刚和曹彬喝完酒,就看见常在赵匡胤身边侍候的大太监王继恩从宫外进来在赵匡胤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赵匡胤听了那原本就高兴地脸上更加红润,双眼出贪婪的光芒。 赵德昭看到此情景,又想到今晚周薇也是到了皇后的宫中和那些命妇们为蜀国孟昶的后妃们接风摆宴,心里已经知道赵匡胤肯定是安排王继恩把花蕊夫人留在了宫中。看着犹自在那里吃酒谈天的孟昶,心里想着若是孟昶知道了今夜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花蕊夫人会是一种的表情和感想。 赵匡胤兴致更佳,多喝了几杯显然有些许的酒意,笑着对曹彬说道:“曹爱卿,此次你在蜀中的功劳甚大,对朕的赏赐可满意否?” 曹彬想到自己的府邸和自己下午赶到汴京的妻子和孩子,心里感动,站起来谢道:“皇上如此厚恩臣感激涕零。为皇上效命是臣的本分。皇上如此厚爱曹彬实不敢当。” 赵匡胤呵呵大笑到:“曹爱卿为国效力朕又岂能让爱卿一人在汴京受苦,如今曹爱卿家人都到了汴京也可在为国效力之余享受天伦之乐。” 赵德昭没想到花蕊夫人的留下竟然让赵匡胤高兴至此,想到此后赵匡胤宠爱花蕊夫人,不知王皇后会做何想,又如何处之? 王继恩也知赵匡胤心意,赶忙劝道:“皇上醉了,请皇上回宫,莫让宫中的娘娘久等啊。” 赵匡胤本想呵斥自己没醉,听得后面“莫让娘娘久等”,心里明白过来,配合道:“今日为孟爱卿接风洗尘,朕多喝了几杯确实有点醉了。今日宴会就到这儿吧。”说完就在王继恩的搀扶下向后宫行去。 皇上离去,众人也都纷纷辞去。 花蕊夫人来到偏殿,见此处却更像是宫中贵妃居住的地方。本想问问身边那几个宫女,谁知话出了口那些人却是怎么也不回话,心里愈加奇怪。 就这样静静地等着皇后,结果外面笑声大起,眼见处却是皇上走了进来。花蕊夫人赶忙行礼道:“不知皇上驾到,臣妾失礼,还请皇上恕罪。”说完就要离去。 赵匡胤拦住她道:“夫人欲往哪里去?” 花蕊夫人道:“方才臣妾欲回秦国公处,蒙皇后相邀在此等候,既然皇上在此有事,臣妾先行告退。” 赵匡胤笑道:“夫人不必急于离开,是朕借了皇后的名义特招夫人前来的,朕已经派人通知秦国公夫人此后就住在宫中了。” 花蕊夫人知道此事迟早会生的,但是这么快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想着与孟昶往日的恩爱,慌忙说道:“皇上,皇上恕罪。臣妾本亡国之女,本身不祥,还请皇上饶恕。” 赵匡胤借着酒劲,心里哪里还想其他,笑着抱住花蕊夫人就道:“夫人天姿国色,朕心仪已久。今日相见,方了了朕往日的相思之苦。”说完不由花蕊夫人说话就要牵着花蕊夫人的手进入偏房。 谁知牵扯之下花蕊夫人竟然一动不动,赵匡胤向花蕊夫人脸上望去,那清丽脱俗的脸上已经是泪痕遍野。那眼泪顺着脸颊地在地上,纵然美人无声哭泣,也让赵匡胤心疼不已,酒意已经消散,失望道:“难道朕在夫人心中还比不过一个亡国之君吗?” 花蕊夫人跪下哭泣道:“皇上饶命。秦国公待臣妾素来相厚,臣妾一日不敢忘了秦国公的大恩大德。” 赵匡胤看着跪在地下的花蕊夫人双眸含泪,更加显得楚楚动人,心里的火焰彻底消失,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戎马一生,就是天下都几已是唾手可得,却还得不到眼前一小小女子吗?然而取天下易,奋力一搏就可以,但是如何得到美人心却不知如何行事?然而他本就是不会轻易服输之人,越是有难度的事情就越要做上一做,叹道:“你放心,朕是不会勉强你的。朕一定会让你心甘情愿的从了朕!”说完又对殿中的宫女太监说道:“好生伺候夫人,如果夫人有何不妥,小心你们性命不保。” 花蕊夫人没想到赵匡胤就这样离去,想到自己在路上就想到的如果自己不从,皇上或会怒杀了自己,或者会以孟昶姓名相要挟,或者会霸王硬上弓等这些事情都没有生,心里对这位皇上的为人倒也有了几分钦佩。眼睁睁看着人远去,空留叹息在身后,那一阵阵叹息声却像种子一样埋在了花蕊夫人的心底。 此时的孟昶却好似疯似的在自己的房里胡乱起了脾气。在得知了花蕊夫人并没有随着众人一起回来,他就焦急的等待着那倩影的出现,然而随着时间的流失,心底的失望渐渐加重。 月已上中天,所有的人都知道花蕊夫人不可能再回来了,那些嫔妃们一边记着花蕊夫人平日的关照,一边却又暗暗庆喜,以后就没有人可以跟自己抢“皇上”了。 孟昶终于静不下来了,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扔到了地上,府邸的随从都不敢上前劝阻,只好搬来了李太后。 孟昶见是太后到了,这才安静下来,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起来。李太后沉声道:“所有人都退下吧。” 屋里无其他人,李太后才说道:“不要忘了如今你在汴京,如果还如此胡闹,小心性命不保。” 孟昶身体一震,抬起头看着太后,哽咽道:“娘!孩儿心里,心里实在是难受。” 李太后上前抚摸着坐在地上的孟昶,叹道:“当日投降之时就应要想到此事。江山都没了,难道还舍不得一个女子吗?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孩儿处事可要事事小心啊!” 孟昶怒道:“早知有今日之事,孩儿当日就……就……”然而说了半天却仍然没有说出个做法来。 太后心里叹息,知道自己的孩儿养尊处优惯了,早已经没有了寻常男儿的锐气,关爱地说道:“人生哪有什么早知今日,过去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还是好好地想想以后吧。” 第一百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赵匡胤白日里忙碌国事之余开始想着讨好花蕊夫人的法子,衣服、饰还有外藩进贡的各种奇珍异宝都送到花蕊夫人处,谁知花蕊夫人却是看也不看两眼。 本来还在生气,听得那小太监汇报道有些珍宝花蕊夫人见了上去抚摸过,心里惊喜,忙吩咐着让他们把那些能够让花蕊夫人看上一眼的珍宝留下。 晚上,赵匡胤都要到花蕊夫人处试图说上几句,但是花蕊夫人仍然态度冷淡,说话也是极不情愿地回上几句。 赵匡胤无奈,想生气却又看着那清丽的面容无法怒。数日后见自己攻势效果不明显,渐渐失去了耐心,本想着不顾一切地强行占有,但是先前把话说的满满的,这对于一向以英主自称的赵匡胤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桎梏。 退是万万不愿,前行却又没有进展,赵匡胤变得急躁起来,虽然在花蕊夫人处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出了花蕊夫人的宫殿,对其他人却也是冷喝连连,就是犯了平常他一向会付之一笑的错误,如今都会受到重处。一时间,大家都知道皇上遇到了难题。 皇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也许王继恩觉得皇上被这种事情难住让他的日子不好过,也许是被那些犯了错误的小太监央求着向皇上求饶弄烦了,也许是觉得这次是自己立功的时候,王继恩趁着赵匡胤心情好点的时候特意露出了一个夸张的欣喜神色。 王继恩服侍赵匡胤数年,关系也算亲近,看见他如此高兴的神色,赵匡胤笑道:“如今什么事情能够让你这宫中的大管家心喜若此?” 王继恩躬身回道:“不敢欺瞒皇上,早些时日小的家中有一侄女儿病重,今日刚刚收到消息已经恢复,是以小的心里高兴。” 赵匡胤知道王继恩可不是随便说家常的人,心里已经知道王继恩如此讲必有其用意,但是他一向反感太监对朝政指手画脚,于是一脸严肃道:“继续讲。” 王继恩心里一颤,不知道自己这次的冲动会带来什么后果,颤音道:“回皇上,小的家中有一侄女,长得娇小可爱,家中都当宝贝似的供着,那真是含着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前几日那侄女无意中得到了一株奇怪的鲜花,那花开得娇艳无比,惹人喜爱。谁知不知怎的,那株花却是日渐凋零,我那侄女也是日渐烦闷,渐渐地生了重病,就是城中的名医都说没有救了。家里人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使得她不再想着那株华。我那兄弟见由于那株花的凋零害得我那侄女快要丢了性命,一气之下就把那株花仍了。正当家里人都埋怨他此举会害死我那侄女,我兄弟也是悔恨不已,谁知过了两三天,我那侄女见不到那凋零的花后却渐渐打开了心结,开始有说有笑,能吃能睡,今日小的得到家里的音讯我那侄女已经完好如初了。” 赵匡胤初时觉得心奇,王继恩说的事情既然与朝政无关,他也就听之任之,谁知却讲得是寻常人家府里的寻常事情,耐心听完后心里却开始琢磨王继恩此时肯定不只是为了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肯定自有他的用意。 看着王继恩恭顺的样子,赵匡胤猛然间想起花蕊夫人的事情来,恍然道:“你这狗东西是不是另有所指啊?” “皇上圣明,小的只是尽自己的本分,为皇上效劳。”王继恩愈加恭顺。 “不错嘛,跟了朕几年现在变聪明了,也学会说话了。”赵匡胤嘲笑道。 王继恩知道皇上虽然外表待人和气,性情豪爽,但是内心却是好胜心极强,喜欢一切事情都出自自己手里,一切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中,自己方才的意见虽然让皇上心动,却也触犯了皇上心里的某些防线,赶忙上前道:“皇上忙于国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来考虑这些事情?小的在身边看着皇上为此事日夜忧烦,想着皇上平日里待小的厚恩,小的无以为报,冒死想为皇上解忧。” 赵匡胤叹道:“朕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答应好胜照看那盆奇花,现如今消除那花容易,然朕出尔反尔,又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之口?” “小的曾听有人说过大唐太宗皇帝也曾杀兄屠弟,软禁父亲,强占弟妇,然而数百多年来不论是史家还是当世的读书人无不称赞太宗皇帝英明神武、执政有方,天下平复,万民敬仰,就是皇上也曾常常盛赞。小的想皇上若也学那李世民亲贤臣、远小人、专心国政,善待天下百姓,日后还会有谁记得皇上的不是?想必史家日后也会讲皇上与那唐宗并称。” “这,这,朕总觉得不妥……”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执掌乾坤,身居九重,一喜一怒关乎天下百姓之安康,又怎能顾忌一区区亡国之人?” “但是,这样……” “皇上,秦国公从南国蜀中初到汴京,水土不服也是平常之事。若出了意外,皇上可责罚礼部的那些官员们辜负皇恩,没有照看好秦国公。若皇上可惜那些官员,自可以贬到偏远地方为官,等过了些年再调回来就是了。小的想他们身受皇恩,为皇上效力是他们的福分。”王继恩此时已经完全猜到了眼前这位皇上的顾虑。 赵匡胤看着王继恩如此毒计说了出来却仍然是神情自若,好似他本就置身事外,没有任何参与。心里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位身边尽心尽力侍候自己的小人,还是该防备他以后成为掌控朝政的隐患。但是如今为了得到花蕊夫人的欢心,别的却是已经无心顾及。 “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记住,朕对此事可全不知情!”说完衣袖一甩,转身离去。 皇上终于离去,那无形之中的压力顿消,王继恩这才现自己后背已经完全湿透。想到方才自己绞尽脑汁地想着皇上的所有顾虑,终于劝服皇上给了自己一个立功的机会。想到自己帮皇上得到了花蕊夫人,以后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更加稳固,不由笑道:“孟昶啊,孟昶,到了下面可千万别怪我啊,要怪就只能怪你为何拥有让皇上心动的美人呢!” 第一零一章 归去来兮 皇上仍然没有半分的放弃,每日晚间都会到花蕊夫人的房里坐上几个时辰,这对花蕊夫人多多少少也是一种安慰。一个女子孤零零地呆在一座宫殿中,身边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心里还要担心以后的命运,那种内心地彷徨又岂是那么容易承受的? 赵匡胤看着清减了不少的花蕊夫人,心里更加疼惜,然而既然已经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他知道出现结果已经不远了。 这日,赵匡胤正坐在花蕊夫人的宫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花蕊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就在这时,一太监闯了进来,高声说道:“禀告皇上,秦国公府里传来讯息说……说……”话到了这儿,小太监结结巴巴,不能言语。 花蕊夫人听是关于孟昶府的事情,早已是花容动色,嘴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早已是站了起来,双手紧紧地互相握着。 赵匡胤瞥了一眼花蕊夫人焦急的样子,怒道:“有什么事情赶快说,再如此吞吞吐吐,小心你的狗命!” 那小太监这次说道:“小的该死,秦国公府传来讯息说秦国公饮食不当,腹内疼痛不已,已在戌时不治身亡。” 花蕊夫人听了脑海中感觉天旋地转似的,身子一软栽倒在地上。赵匡胤慌忙赶过去扶起,把她抱在床上交代太监宫女好生侍候,自己迅赶到孟昶府邸。 听到孟昶不治身亡的时候,赵德昭就知道肯定与赵匡胤有关。想到为了花蕊夫人,一向自诩圣君的父亲也会使用如此这般手段,不禁感叹万分。 到了孟昶的府邸,看着赵匡胤殷切无比的过问着孟昶平日的饮食,痛斥礼部负责照顾孟昶的官员并当众击杖八十送去了刑部大牢,之后又深深抚慰一言不的李太后和那些哭得悲切万分的孟昶嫔妃,赵德昭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气氛赵匡胤的虚假,还是应该学习他这种处事方式,不管如何,他对这种人还是敬佩的。 …… 所有前来吊孝的人都走了,府里的下人忙碌了一个晚上都累了,回房睡觉的睡觉,在灵堂守夜的人也都累的趴在地上睡着了。 李太后缓缓走向盛放孟昶尸体的棺木,看着那洁白的挽联,自孟知祥离世后三十一年来第一次留下了眼泪。轻轻抚摸着那黝黑的棺木,李太后悲痛道:“我儿,其实在开城投降的前夜为娘就想劝说你自己了断的,不想今日却真的先弃为娘而去了。今日之死莫如当日死社稷啊!我儿放心,为娘很快就会前去和你相伴。” 第二日起李太后绝食,五日而亡。 赵匡胤闻之叹息不已,加封李太后为蜀国国母,特赐孟玄喆出京镇守兖州。 自孟昶死去,赵匡胤就再也没有去花蕊夫人的殿中,他知道这段时间应该留给花蕊夫人让她静静地在思念中忘记孟昶。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花蕊夫人自进宫就再也没有见过孟昶,不知道孟昶变成了什么样子?如今听说孟昶已经死了,从此两人永为隔世,心中对孟昶的思念更加浓烈。每个晚上闭上眼睛都会浮现自己以前和孟昶在成都甜蜜日子的点点滴滴,那刻骨铭心的思念化为疼痛在心里,化为甜蜜在脸上,化为感动在泪中。 感情地变化很奇怪,连本人也不能控制。花蕊夫人就这样每思念孟昶一夜,对孟昶的感觉就消失一分,等眼泪哭到流不出的时候,孟昶仿佛已经成为她的过去,她的前世。 听到宫女们汇报花蕊夫人晚上已经不再哭泣,赵匡胤终于等来了自己希望的结果。等他再次出现在花蕊夫人面前的时候,花蕊夫人已经开始能向朋友一样对她倾诉内心的感受,话到伤心处,赵匡胤忍不住上前把她揽在怀里,花蕊夫人出奇地没有拒绝。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昔日美人如花隔云端,如今近在眼前惹人怜。赵匡胤用自己粗糙的手指轻轻擦拭着花蕊夫人脸上的泪水,双眼紧紧地盯着那秋水般的眼睛直到羞涩渐生,方才用力抱起花蕊夫人走进内室,那数月地等待和思念俱都在这一夜释放出来。 因着孟昶出殡不久,赵匡胤为了照顾花蕊夫人的感受而没有大肆加封,但是整个皇宫的人都已经知晓如今最受皇上宠爱的人还是这位从蜀国来的美丽女子。虽然皇上的圣旨没下,但是大家都已经在私下里称呼她为花贵妃。 皇上白日仍然是上朝处理政事,晚间就歇宿在花蕊夫人宫中。遇到政事不忙时,也都在此摆宴设酒,听着花蕊夫人吟唱歌曲,欣赏宫中的舞蹈,这种快乐的日子对赵匡胤来说却是一种全新的幸福。 以前他认为男子汉大丈夫的幸福应该是黄沙百战穿金甲,浴血沙场,建功名兮慰平生;等成为了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大将,他又认为大丈夫当登青云路,执掌乾坤,坐在人人羡慕的宝座上,对天下予取予求。如今和花蕊夫人在一起,他才知道原来男人有时也可以从区区一个女子身上得到另一种幸福,虽然不可名状,虽然外人看不见,但是内心却是真的快乐。 等花蕊夫人亲自为赵匡胤弹奏一曲之后,赵匡胤看着笑靥拂面的花蕊夫人,笑道:“朕曾闻夫人精通诗书,才气纵横,今日请夫人赋诗一,予朕欣赏。” 花蕊夫人看着宫中载歌载舞的场面,想到以前自己在蜀国宫中的无忧无虑及孟昶投降后的种种经历,不禁感慨万分。赵匡胤见花蕊夫人突然脸色大变,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美人兴致,忙道:“若夫人不愿,朕亦不会勉强。” 花蕊夫人勉强一笑,说道:“皇上多心了。臣妾思得一,只是不知道该不该吟诵出来?” 赵匡胤高兴道:“夫人这么快就有了,果然是名不虚传。夫人尽管吟诵,朕是不会怪罪的。” 花蕊夫人十指轻弹,琴音突起,在短暂的轻快之后,琴音悲中有痛,痛中有情,檀口轻启,缓缓吟诵道: “君王城头竖白旗, 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 更无一人是男儿。” “好,夫人不仅诗情才气不若与那些读书人,就连风骨也不逊于沙场英杰,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赵匡胤更加激动和喜悦。这是一位怎样的女子啊,不仅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而且还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如此女子,才是上天赐予他最大的厚礼。 有佳人如此,夫复何求啊! 此后赵匡胤更加宠爱花蕊夫人,二人琴瑟相和,日子倒也过的快乐。 以下不算字数: 这四章写的很慢,尤其是第第1oo章两章,用了几乎七、八个小时,但是写完了仍很不满意。自己的设想是花蕊夫人经历了蜀国的繁华和无忧无虑之后,在汴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给她温暖和安全的港湾,赵匡胤的权势和能力更好符合。一个可以说得上是英雄的人物征服一个弱女子也是一个很好的情节,然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写不出。或许是自己太不善于对男女情感的描写,也或许是自己词汇和想象力的缺乏。 不管如何,终于把花蕊夫人的着落写完了,自己的东西虽然不满意,但是也是费了心力的,正如自己的孩子外人看着再丑也是喜欢的。还得继续,还得努力! 第一零二章 封相风波 赵匡胤这一日下朝赶到花蕊夫人的宫殿,正赶上花蕊夫人刚刚出浴梳妆。一头长像瀑布一般倾泻在花蕊夫人的侧面,纤纤细指粘着玉梳轻柔地从上而下滑过,像顺水行舟,像纵马缓行。 赵匡胤看的痴了,心里想着:怪不得常听人言美人出浴梳妆图,朕戎马一生,转战天下,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画面。想着想着,便顺手拿起花蕊夫人梳妆台上一面玉作底、银作面的梳妆镜把玩,那镜子制作地小巧精致,风格别样,赵匡胤看的也是新奇,待翻到背面细观,不经意间却现了五个大字,于是惊奇地叫道:“此镜是宫中哪个贵人敬送爱妃的?” 花蕊夫人笑道:“此镜是臣妾从蜀中随身携带来的,不是宫中哪位娘娘送的。” 赵匡胤更加惊奇,说道:“那为何此镜后面竟有这些字?” 花蕊夫人用那面镜子多年,那几个字更是了然如胸,听着皇上如此惊异的话语,笑的更欢:“皇上征战天下,什么事情不知道?那后面的字当然是铸造镜子的年月。” 赵匡胤却问问道:“难道孟昶在蜀中也曾用过‘乾德’的年号不成?” 花蕊夫人见赵匡胤神色越来越凝重,忙回道:“孟昶初即位仍然是沿袭先主孟知祥的年号,叫做‘明德’,后来改为‘广政’至今,臣妾从未听过孟昶曾用‘乾德’年号。” 赵匡胤脸现怒意,说道:“朕改元时曾下诏让朝臣遍考古前年号,不得与前朝重复。不想宰相竟然如此疏忽大胆,竟视朕的旨意如废止吗?” 第二日,赵匡胤坐龙庭之上,沉声问道:“各位爱卿,谁人可知前朝可曾用过‘乾德’年号?”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赵普却是心里颤动,当初是他想出的这个年号并且一力主张使用,现在皇上问起,难道真的是前朝有人用过? 正思量间,窦仪已经出列山前奏道:“回皇上,前蜀王衍曾经使用‘乾德’年号。” 赵匡胤听了疑惑顿解,脱口而出:“怪不得此二字出现在贵妃的镜子上,镜子此蜀中所制定然使用蜀中的年号。宰相需用读书人,爱卿真是宰相之才啊!” 退了朝,满朝文武都纷纷向窦仪祝贺,皇上如此赞誉窦大人封侯拜相不愿矣!窦仪嘴上谦虚,心里也是暗暗心喜,读书人寒窗苦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谁人不想身处朝堂一展抱负,既可为天下万民谋得福祉,亦可博得青史贤名。他虽担任参知政事,有宰相之命,却如宰相之权,朝中大小诸事俱都由赵普裁决。 窦仪身处众人之间却没有看见赵普沉默离去。曹彬身在外围,眼前身处赞声中的窦仪和独自默默离去的赵普都落在他的眼中。 赵德昭自征讨蜀中回来,自知会生孟昶的事情,心中无力阻止,便采用眼不见心不烦的打算,整日里不是和韩崇训、王承衍、石保吉他们三人骑马出游,练习武艺,便是呆在内院陪着周薇。 赵德昭担心周薇在府中无趣,便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女孩子很爱玩的秋千,高兴地用笔在纸上画着,请来工匠修建,岂料那工匠却说此物早在汉代就已经在北方盛行,唐代就已经盛行全国,只是因为自唐末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惶惶不知终日,是以如今才没有人建造。那工匠根据自己所学建造的秋千竟比赵德昭用了一个晚上结合现代的造型设计的秋千好上数倍,让赵德昭又不禁感叹自己的无才和古人的智慧。 这日正在家中跟着周薇学下棋,不想下人来报说道曹彬来访。 赵德昭其实是很想和曹彬建立良好关系的,但是曹彬行事谨慎,从不与大臣或王公独处。赵德昭也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两天能够熟络的,于是也就慢慢等待。谁知,今日曹彬竟然主动求见,赵德昭却是惊奇万分。 礼必,赵德昭笑道:“自从蜀中回来就没有再也曹将军相见,不知今日曹将军前来有何事指教?” 曹彬回道:“下官指教可不敢当。今日前来确实是有事向王爷禀告。”说道此,左右看了看,赵德昭明白他的意思就让屋里的下人们都退去,只留下了王承衍他们三人。 曹彬知道王承衍他们三人如今已经和赵德昭是一体,所以继续说道:“下官与赵丞相跟随皇上久矣。赵相虽然热衷于名利,喜财物,性刚强,但是计谋百出,对皇上忠心,实在是皇上的左辅右弼的人选。” 赵德昭不知曹彬此话真意,笑道:“赵相的才能本王也是佩服万分。” 曹彬又道:“窦仪大人是王爷的授业恩师,下官对窦大人的造诣也是深为敬佩。窦大人之才足可担任宰相之职。但是时不同理亦不同。下官觉得若天下一统,窦大人之才足以致天下清平,百姓安康;然如今天下还未定,赵相目前实是皇上所需之人。” 赵德昭听的此论,赞道:“曹将军所言有理。” 曹彬说到此处,才知道这位皇子竟然真的是对朝政大事关心不足,否则自己话已至此,竟然还是不解其意,虽然心里奇怪,但是仍然说道:“今日皇上当众赞扬窦大人有宰相之才,朝中大臣都已经送礼相贺。纵然只是皇上本意,但是下官恐怕赵相心生龃龉,到时不论哪方受损,对本朝都是一大损失。下官知道王爷和窦大人的师生情意,特来禀告王爷。” 赵德昭听到此处心里了然,他也是知道赵普热衷权势,并且为了能辅佐赵匡胤统一天下,建立不世功勋,肯定更是不会让自己的权势受到任何的威胁,曹彬也是知晓其中之意,担心窦仪受到赵普的攻讦。赵德昭想到此,笑道:“多谢曹将军关心,本王已知怎样做了。” 曹彬见这位王爷心思转化快捷,内心也是颇为赞赏,就此告退。 当晚,赵德昭求见窦仪,在窦仪的书房里赵德昭先仔细地为窦仪分析了赵普的性格、才能和形势,然后又道:“父皇只是一时用意才说出此话,然如今天下未定,父皇还有很多事情依赖赵相,到时候学生恐怕老师和赵相起了冲突,如此则是大宋之大不幸,外人之笑柄。” 窦仪熟知经史,深谙国事,知道此时皇上确实需要赵普多过自己,想到若是自己一时贪图进取,不仅不能为朝廷谋得更大的利益,还且还极有可能连累家人日后遭受赵普的攻讦,惊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多谢王爷指教,臣马上就以年老多病向皇上告病休息几日。” 当夜,赵匡胤宣召赵普商议任用窦仪为相的事情,赵普果然上奏:“窦大人熟读诗书,精通,文采有余,经国济世之才不足。”赵匡胤听了默然,不再言语。 第二日窦仪告病请休的奏折就到了赵匡胤案上,赵普心里也赞窦仪懂得进退,赵匡胤有了此台阶,封窦仪为相之事就此作罢。 不料却从潞州传来紧急军情,晋王赵光义在太原城下战败,晋王本人也中箭受伤。赵匡胤大惊,忙派人接赵光义回汴京,并且派人前去详细询问战事经过。 学习之作: 太原后山,将军府后院,年仅十四岁长得虎头虎脑的杨七郎正练习枪法。杨六郎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阻止道:“七弟还练枪法作甚?” 杨七郎好奇道:“六哥,练好枪法父亲就会准许俺上阵杀敌了!” 六郎叹气道:“方才父亲在前院叹息说如今已经是这周推荐的最后一天了,贺兰拓跋那厮忙着求推荐票和收藏票,还没有想到让父亲大人领兵出阵。父亲大人不领兵,我们就更加没有出战的希望了。” 杨七郎睁大双眼,举枪向天,大叫道:“各位看官,码字和练枪俱都真的很辛苦的,各位多多关照啊!!俺也求推荐票和收藏票----” 第一零三章 来自北方的瘦狼 北汉的建国者刘崇是后汉开国皇帝刘知远的弟弟。他本是一个无赖,因为羡慕自己的哥哥身居将军之位,是以奋而投军,终于在后汉第二位皇帝汉隐帝时官至河东节度使、太原尹。 当时后汉隐帝年少,不懂得治理国家,朝中大权在大臣手里,政局动乱,刘崇就已经开始从财政和军备上做准备。果然隐帝为了夺取大权,先制人,杀死了刘知远留下来辅政的大臣,当时朝廷的枢密使郭威身在邺城,才得以生存,然而郭威留在京都的家人都被隐帝杀死。郭威怒而起兵杀向京城,隐帝在动乱中身死。 后汉打算立刘崇的儿子刘贇为帝,刘贇就从徐州任上赶往京城,然而郭威立周代汉并派人杀死了还在路途上的刘贇。刘崇大怒之下在太原称帝,建立北汉。 北汉土地贫瘠,百姓生活困顿,国力弱小。刘崇为了自保和为自己的儿子报仇,献表称北方的辽国为叔皇帝,以求得辽国的支援与后周对抗。他称帝时慷慨有大志,曾经有大臣上奏请建立宗庙,他反驳道:“我过为高祖(刘知远)皇帝创建的基业被摧毁,不得已而继位建国,只是暂且据有此位罢了。我算不上什么天子,你们也算不上什么将相,宗庙就不必建立了。待得收复中原再建不迟。” 刘崇依靠辽国的兵力一再南下攻打后周,但都失败。后周太祖郭威病死,刘崇联合辽国一起进攻后周,不想初继位的周世宗柴荣不顾大臣的反对,御驾亲征。结果刘崇又一次失败,回到太原不久就忧愤成疾,后不治而亡。 刘钧是刘崇的次子,继位时接受辽国的册封自称儿皇帝,然后乞求辽国借兵以报高平之仇,大败后自知难以战胜后周便转而罢兵,专心治理朝政,与民休息,使得北汉的朝政暂时安定。 然而刘钧知道不论是后周还是大宋,这个比邻的国家永远是北汉的威胁,是以他时刻关注机会,准备南下。 李筠起兵反叛之时曾经派心腹将领刘继冲联络北汉一起出兵,刘钧亲自领兵到达泽州,册封李筠西平王和无数珍宝,然而李筠当着刘钧的面自称是后周的臣民,这次起兵是为了给后周复仇。刘钧被就痛恨后周,听了李筠的话便失去了相助的决心,又加上当时宋主赵匡胤御驾亲征,部署详细,李筠很快陷入不利的局面。刘钧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所以就领兵撤退。 乾德元年,大宋的武功郡王领兵占领了荆南和湖南两地,为大宋打下了粮仓,大宋解决了兵马缺少粮草的危机。看着大宋日益强大,刘钧日益忧心。谁知在乾德元年,大宋竟然派了使者到太原请北汉参加武功郡王的大婚。在得知了这次天下诸侯都在邀请之列的时候,刘钧知道这次又是一次联络其他国家共同讨伐大宋的机会,便派刘斌荣在汴京联络有心对付大宋的国家。 刘斌荣果然不负厚望,蜀国使者伊审征与只相约共同出兵,南北夹击大宋。两家出兵此等大事,当然要两家的皇帝郑重相约才能出兵。然而刘钧左等右等蜀国的使者,蜀国都没有派人前来。等来的却是大宋的晋王赵光义到了潞州主持防御防备北汉,并且攻下了潞州北方的襄垣城,兵锋直指太原。 刘钧知道此时如果大宋一心攻打,北汉很可能会不敌,所以一面在太原整军备战,一面焦急地等待蜀国的使者前来商议出兵大计。没成想,大宋竟然在攻下了襄垣后就停止不前,和太原对峙起来。 谁料在两个月的对峙中就传来了蜀国投降大宋的信息。大宋拥有了整个川中,如此消息又怎是刘钧能接受的。在看到探马的密函后,刘钧叹道:“报仇永无望,中原永无望矣!”然后就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辽国竟然又派了使者韩之璠前来责问。 北汉虽然依附辽国,但是双方结合在一起的目的本就是相互利用。以利益相合,自然难免会出现摩擦,甚至会产生很大的矛盾。辽国利用北汉需要他们兵力支援的心里作用,为了能从北汉榨取更多的贡品,便罗列了北汉的三大罪状:不该擅改年号,不该擅自帮助李筠,不该擅自杀害段常。 北汉献表自称儿皇帝,本就该奉辽为正统,擅自更改年号,对辽国确实是不能容忍的。但是北汉联合李筠对付大宋,这个举动对辽国而言却是百利而无一害,但是李筠投靠北汉而把辽国抛之脑后,就是所谓的舍本逐末,且北汉不通知辽国,显然是没有把堂堂大辽放在眼里,这又是辽国不能容忍的。至于诛杀段常,却是北汉的内政,事出有因。当时有位和尚,不守清规戒律,与一个妇女私通,生下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儿郭氏,后来得到北汉主刘钧的宠爱,打算立为妃子。然而枢密使段常认为这个女子来路不正,如果立为皇妃恐怕会贻笑天下,北汉主被迫放弃了这个念头。不仅如此,郭氏的亲戚故旧也多遭段常压制。因此,郭氏一门对段常是恨之入骨,设计造谣诬陷,再加上刘钧对段常的怨恨,段常就被赐死了。辽国认为段常身为枢密使,如果刘钧要赐死段常应该给辽国皇帝请示。结果又一个藐视大辽的罪名扣在了刘钧的头上。 辽国列举上述罪状的目的,无非是要北汉多多进贡。刘钧也明白其中的意味,在如此关键时刻不敢冒与辽决裂的风险。是以在这些指责面前,战战兢兢承认过错,赶快派遣使者携带大量财物,前往“谢罪”悔过。但北汉的使者到了辽朝,却被扣留。刘钧越不安,又一再送上财物,然而都落了个同样的下场。北汉本来就土地狭小贫瘠,难以负担辽贪得无厌的勒索,每年缴纳大量的贡赋,更加让国力弱小。 大宋在对面虎视眈眈,太原城内的大辽使者韩之璠又苦苦相逼,刘钧惶恐之下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加眼中,不久就病倒在床上,不能处理政务。 在得到蜀国投降的消息,赵光义就更加心急,赵德昭连续取下荆南、湖南、蜀国三地,功勋卓著,如果自己再没有功劳,岂不是让赵德昭占尽了风头,以后自己还如何君临天下?如今听到刘钧与辽国关系恶劣,而刘钧自己又重病在身,赵光义感到自己立功的机会终于来到了,于是召集部属商议出兵之事。 第一零四章 一意孤行 在赵德昭领兵出征蜀国的时候,赵光义就同时派到了潞州和泽州的防线负责防守北汉和蜀国的同时进攻。 蜀国的兵马不如大宋,但是地势险要,州县众多,进军殊为不易;北汉州县不多,况且大部分在太原的北面,从潞州城出拿下襄垣之后就可以直接到达太原城下,但是北汉的兵卒北有辽国,南面有经年和后周或大宋征战,所以北汉的军马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善战,精锐程度并不比大宋禁军差多少。 这次不管皇上为何让他在北面,但是赵光义知道这次皇上一南一北,也有考校他们的用意。然而皇上的战略意图是南面进攻,北面防守,所以赵光义一直都是按兵不动。 时间一点一滴地消逝,赵光义在潞州已经失去了耐性,准备兵攻打襄垣,宋琪上前道:“王爷,皇上旨意让我们在此小心戒备,如果王爷主动攻打,我恐怕皇上会责备啊?” 赵光义忧心道:“本王在此一直苦等,徳昭在蜀中可是一往无前啊,如此下去岂不是失了先机?” 宋琪回道:“王爷,蜀中拥有剑阁和长江天险,自古易守难攻,武功郡王说不定也会有失误,况且,偌大蜀中肯定有一、二精通军事之人,如此武功郡王说不定也会一败涂地。” 赵光义叹道:“你不了解我那徳昭侄儿啊?”说到此,赵光义仰面向天,然后缓缓说道:“当年李筠和李重进反叛,徳昭不经意间就能说出叛军的意图和皇上的应对之策。想皇上和赵普是何等人物,徳昭小小年纪就能猜透他们的行动,岂不是令人惊异?况且他上次第一次领兵就能顺利拿下荆南和湖南两地,两个节度使毫不伤的来到汴京,虽然表面上人人都认为其中是慕容延钊的功劳,但是这又岂能瞒过我?” 还有一件事情赵光义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赵德昭在经历了刺杀后,回到汴京竟然当什么事情都没有生过,只是对自身的安危更加看重了。这才是真正让他担心的,如果赵德昭回到汴京冲动行事,他反倒不怕,但是如此冷静的处事,只能说明赵德昭在暗中积蓄力量,是一个没有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的人。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宋琪听了惊异道:“武功郡王自小长于宫中,难道竟是天授智慧?” 赵光义叹道:“这也是本王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徳昭自小*平凡,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自从太后过世,徳昭侄儿就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宋琪沉思道:“如此,我们可就要好生想想这次在北地如何行动了。” 贾琰突然道:“王爷,臣思虑多日,如今莫如我军先攻占襄垣,然后再按皇上的旨意按兵不动,谨慎防守。我军初到,士气正盛,一鼓作气拿下襄垣,不仅打击了北汉的士气,而且王爷拿下襄垣,也是大功一件。此后,王爷按兵不动,既不会违背了皇上的旨意,也处于进可攻打太原,退可拿此功劳回到汴京的有利局面。 “好,果然是妙策!”赵光义听后很是赞同,看着宋琪也是点头应是,于是点起兵马对潞州北面的襄垣起攻势,不几日就攻破城池,占领襄垣。 大军按兵不动,北汉也没有派兵马反攻,两方势力就这样对峙着。不只不觉间,大宋的诏书已经传遍四方,原来是蜀国举国投降了。 赵光义得到消息的时候手中的茶杯就掉到了地上,宋琪叹道:“不想,武功郡王兵锋如此锐利!” 赵光义恍如未闻,不知道自己是该为大宋得到蜀国贺喜,还是该为自己落了后着难过?转身问道:“各位,既然南边停了战事,我们这边是否可以开始了?” 宋琪沉思,缓缓道:“前面就一座太原城,拿下了王爷的功劳不逊于武功郡王。只是不知我们主动出兵皇上那边会有何反映?” 赵光义此时却是顾不了那么多,说道:“皇上那边自有我承担,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如果我们能迅拿下太原城,皇上那边也就不会责备了。” 贾琰上前道:“莫如王爷上折请示皇上?” 赵光义点头应是,做到桌案上拿起笔刚写了几个字,却又搁笔道:“万一皇上借口战事刚歇,我大宋此时需要养精蓄锐,到那时岂不是半点退路都没有了?” 程羽自己对军事不通,一直没有言,此时方才赞同道:“王爷言之有理,若是我们战事顺利,即使皇上到时候询问,王爷到时候再向皇上交代亦可。否则皇上止兵的旨意一下,我们就只能俯听命了。” 贾琰劝道:“王爷,皇上英明神武,戎马一生,最是忌讳领兵在外的统帅擅自行事。我军若行动顺利还可,若是战事不顺,皇上那边可不好交代啊。” 赵光义也知自己的皇兄先如今最怕的就是领兵的将领擅自做主,不听圣谕,点头道:“此话有理,容我再好生考虑考虑。” 赵光义陷入了两难的选择,但是事情的展的却帮他走出了困境,虽然选择都是主观上完成的,但是外界的环境变化却影响了决策的方向,那就是辽国派人责难北汉主刘钧,刘钧现在已经病重不能理事了。 得到此消息,赵光义连忙派人去请宋琪、贾琰和程羽,自己高兴地叫道:“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宋琪三人进门还没有说话,赵光义就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北汉主刘钧因为受到辽国的责备而重病在床,现如今已经不能理事。如此大好机会,我们应该乘势攻取太原。” 三人听了果然大喜,一致认为确实是大好机会,于是赵光义没有上折奏请就直接兵攻向太原。 太原,皇宫。 宋军大举进攻太原的消息传来,太子刘继恩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跑到宫中向刘钧禀报,看着自己的继承人如此不堪,刘钧心中难过万分,若是自己一旦不在,太子如何能够抵挡大宋的兵锋?难道真的是天佑大宋,国家命运到此? 叹了口气,对着跪在床边的太子缓缓说道:“身为太子,你自己一定要镇静,只要你冷静处理事务,下面的将领士卒才能安心在战场杀敌。”说道此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国与宋军争衡天下多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侍卫都虞侯杨继业在北面防备辽国多年,善于统兵,你可派他前去退敌。记住,你不懂军事,不要胡乱指挥杨将军,只要把兵马交给他就行了。” 太子听说太原城有人可以退敌,放心不少,叩头出去传旨让杨继业领兵出战。 作者有话: 今晚朋友生日,出去欢聚,吃了点酒、头脑困,是以这章如此,请多多见谅。 杨家终于要出现了,为了能写得好点,所以今天就到此搁笔,先去休息了,等明天酒醒再好好的考虑如何让杨家儿郎们出彩。 第一零五章 出其不意 太原城一百里外的团柏谷,北汉侍卫都虞侯杨继业,将军冯进珂两人看着墙壁上的行军地图默默无声。 冯进珂先打破沉默道:“杨将军,如今宋军八万,我军只有一万,兵力悬殊巨大,况且这里除了此谷可以作为防御的依靠外,其余地势平坦,对我们实属不利啊。” 杨继业仍是默不作声,心里却已经是下定了决战的决心。皇上如今重病在身,然而在如此危急时刻还能想到让自己领兵出战,这其中寄托了皇上对他的信任和希望,士为知已者死。想到这里,杨继业毅然道:“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我们身为统兵将领担负国家兴亡的重任,虽然形势对我们不利,但我们却不能先乱,否则影响了军心,这场战不用打就已经结束了。” 冯进珂叹道:“以往我们还能靠辽国的兵马援助,如今我国正与辽国交恶,看来这次大战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可惜太子不放心将军与末将,只派了一万兵马。” “以往我恨不得带兵尽灭那些贪得无厌,视我汉族百姓姓名于草芥的契丹狗,现在反而希望他们能够带兵相助,否则如今皇上重病、太子不懂军事,我国恐怕很难渡过这次劫难了。”杨继业说出了自己的所想,又继续道:“不管如何,我们已经没有了选择,为将者,尽忠尽责,就是战死沙场亦无悔。” 冯进珂问道:“不知将军可有妙计退敌?” 杨继业道:“本将多日想来,若要打赢这场战,唯有一个‘拖’字。” “拖!?” “是的。其一,辽国虽然与我们交恶,但不会坐视我们被大宋覆没,最终都会派兵抢救。我们需要时间支持到辽国的兵马突破大宋的防线救援太原。其二,如今天气转凉,再过半月余,太原天寒,不利大宋攻城。到时候大宋劳师动众,就会不战而退。” 冯进珂听了精神大震,笑道:“太原城墙坚固利于防守,只要众人死战,别说月余,就是守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到时候无论是辽国援兵或是天寒地冻大宋退兵,我军都会取得胜利。” 杨继业却是皱眉,心里想着若要让将士们奋力守城,我们在此就需要一场胜利鼓舞士气。如今我与敌方兵力悬殊,如何取得一场胜利来激励士气呢?眼睛紧紧地盯着行军地图,他们身处的峡谷深深地印在脑海中,又想到自己在北面与辽国作战的经验,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现出一条计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冯将军,你我二人在此是不可能击退宋军的,若是不战就退皇上肯定会怪罪。如今之际,莫如我们在此小胜一场,然后领兵谨守太原。” 冯进珂凑上前问道:“将军计安所出?” 杨继业附在冯进珂的耳边低声细细解说……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支持!不光是杨继业看到了获胜的关键,宋营中赵光义和宋琪、贾琰也纷纷谈到了此次获胜就要以快打慢,趁辽国还没有紧急动员兵力来援助之前拿下太原。 程羽不懂军事,但是看着他们三人兴致颇高的谈论着,仿佛太原城唾手可得,便相劝道:“王爷,虽然北汉兵马不多,但是久经沙场,丝毫不逊于我军。我军利在战,但是臣也担心王爷求而失了稳,若心急中了敌军圈套,则悔之晚矣。” 赵光义本要怒程羽扰了兴致,但他脑筋转的极快,知道自己需要人才帮助成就大事,若连这点谏言都听不进去,又如何学皇兄成就霸业,马上有怒转喜道:“多谢先生指教,是光义心急了。程先生此言有理,两位看如何应对?” 赵光义知道自己若只是一味地夸赞程羽,必然要让方才和自己同样心喜的宋琪、贾琰不满,于是就把询问的话退转到了他二人身上,果然他们二人在刚刚自责后就开始考虑如何回答赵光义的问话。 宋琪道:“北汉兵力薄弱,莫如贾将军领兵一万作为前驱,王爷领大军随其后,若有不利,可策完全。” 赵光义大赞,贾琰也是连声赞同。 贾琰领兵一路前驱,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小山谷,放眼望去,若想要从此处到达太原就必须通过那山谷,贾琰知道任何人领兵都会在山谷埋伏,早已心生警惕。 突然前方鼓声震天,从谷中冲出一只人马,大约五六千的样子,贾琰立功心切,不等对方摆好阵势就冲了过去,地方大将也显然没有想到宋军竟然就这样冲了过来,急忙高声叫着形成阵势,紧紧地守护这谷口,双方就此混战起来。 鼓声阵阵,杀声凄厉,两方人士卒都是久经沙场的兵士,虽然就这样突然开战却也是不慌不惧,摆开阵势厮杀起来。冯进珂带着亲兵杀进杀出,身上的战袍都被敌人的鲜血染得通红,眼见着自己身边的亲随越来越少,而宋军的前锋也快要突破自己的防线,于是大声呼喝,指挥这军士缓缓向谷中退却。 贾琰看着敌军向谷中退去,正要挥军追击,但是想到此谷的地势,心里担心谷中会有埋伏,立刻停止了追击。 赵光义带着大军闻得前方已经开战,便带着大军匆匆赶来,得知贾琰已经击退了敌军,待看过地形,一边大加赞扬,一边说道:“贾将军既然不率兵追击,必然是担心敌军在谷中埋伏?” 贾琰回道:“王爷所言甚是,此谷适合伏兵,末将是以不敢深入。” 赵光义笑道:“此谷确实适合伏兵,但是本王观它地势不高,纵有伏兵也不会有多少兵力,如今我大军压境,区区伏兵又能奈我何?贾将军先领兵前往,本王在后压阵,若有不测自有本王援救。” 贾琰自思也觉得谷中就是有伏兵,也确实不能对宋军造成毁灭性地打击,于是领兵进谷。 进入山谷,宋军俱都小心翼翼,紧紧地防备着上方敌军的箭枝和滚石檑木,然而直到通过了谷中都没有敌军埋伏,贾琰终于送了一口气,猜测着难道敌军真的兵力不足,否则怎能轻易放过这个埋伏的地方? 出了谷,贾琰就停止前进,自己领兵小心地防守谷口,并派人前去通知赵光义的大军。直到赵光义也领兵通过了谷口,还是一切没有敌军进攻,别说赵光义对大宋禁军的自信,就是小心谨慎的程羽都认为敌军因为兵力弱小,选择了死守太原。 大风猎猎起,吹起黄土向天,看着前方一马平川,根本就不可能再有敌军的埋伏,赵光义众人终于放松警惕,开始领兵前行。 前队已经开拔出了数里,后军却还在谷口等待。宋军列着整齐的军阵缓缓前行,突然就有军士恐怖地现,脚下的土地被风吹走了表面的黄沙后立刻变了颜色,之后就看见无数北汉的军士从地上突然跃起,一手持着盾牌,一手挥舞大刀向自己砍来。 措不及防下,很多大宋的勇士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死在土地上,双眼瞪着脚下杀死自己的敌军趴着的土坑,不甘的慢慢失去生命。 赵光义就这样惊异地看着大军的中部出现无数土坑,数千的敌军从土坑中跃起屠杀着自己的兵马,还没有想明白的赵光义立刻傻了眼。还是贾琰和宋琪想明白后抢先反映过来,高声指挥这兵马立刻形成一个个圆阵,每一个圆阵的将士都向外,紧盯着自己的前方,背部则交由自己的阵内的战友保护,在经过了初时的慌乱后,宋军形成了有效的防守,开始慢慢反击敌军。 看着战场上的局势终于稳住了,贾琰不禁松了一口气,谁知此时却从山谷中冲出数千北汉的骑兵从山谷一路冲了过来。当先一位大将,面如满月,胡须修长,一脸地刚毅,带着骑兵从不停留,放眼处哪里的宋军众多,就带着骑兵冲过去,趁着宋军没有形成有效的防守骑兵的阵势就一阵冲杀,待得宋军调整好了阵势,他们却又冲到了别的地方。 骑兵的功用就这样被他挥的淋漓尽致,贾琰看得暗暗钦佩,心里涌起要和敌军将领对阵的冲动,带着自己的骑兵冲了上去。 杨继业见宋军的骑兵开始渐渐围攻过来,并且场上宋军的阵势也已经形成,如果再不走这只骑兵可就全丢在这里了,于是大喝一声,带着骑兵像一只洪流一样杀向前方,一路疾驰不曾停留冲破了宋军的防守像太原方向驰去。而那些从土坑中出现的步兵却不管骑兵的离去,依旧奋不顾身地与宋军对阵,没有人关注自己的生死,没有人想过放下兵器投降,直到最后一个人倒在沙场上。 战场上一片惨烈,敌军用两千死士和数百骑兵就让宋军丧失了差不多八千精锐,看着这些奏报,赵光义恼羞成怒,拔出佩剑斩在地上,恨恨道:“不活捉了方才的那个将领,本王誓不为人!” 第一零六章 太原风云(上) “哈哈哈,末将曾听人赞将军机智,就是契丹人都对将军称赞有佳,末将本以为是客气之词,今日相见方知将军当之无愧啊!末将佩服!”当杨继业带着骑兵追到前方的步兵,冯进珂从其他将领那知道了自己走后的战事时,不禁对杨继业赞道。 “冯将军谬赞了,此次让两千兄弟充当死士,杨某心中甚是不安啊!”杨继业并没有因为自己一万人马对抗宋军八万,造成宋军死伤一万,自己还有七千余的战果而欣欣自喜,反而因为自己最后选派两千士卒充当了死士而暗自无奈。 “敌军势大,我军能有如此战果已经很好了。”冯进珂心中可不觉得这有什么疼惜的,劝道:“自古征战沙场哪有不死伤的,将军能保住这七千多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杨继业征战沙场多年,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心中仍然是不能释怀。 冯进珂见他心情不好,自己也就不再旁边乱说话,打起精神带着兵士迅返回太原。 太原城。 太子刘继恩得知杨继业带兵返回太原,高兴地出城迎接道:“杨将军不愧是父皇看重的大将,这么快就打退了宋军。” 杨继业和冯进珂大惊,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没想到太子如此不谙军事,前次皇上旨意让杨继业退敌,就是打算让杨继业统领太原的兵马,谁知太子却只派了一万人马让杨继业出城迎敌。战后,因为很快就可以回到太原城,所以二人并没有上奏战况,谁知太子迎面就认为是他们二人得胜回朝,这要知道了宋军还在后面紧紧跟着,那会有什么后果。 果然,刘继恩看着他们二人默不作声,马上转变脸色道:“难道二位将军没有打退宋军?” 杨继业无奈,回道:“回禀太子,宋军势大,我军兵力薄弱,臣等认为为今只有凭借太原城的高大坚固,固守太原等待大辽的援兵。” 刘继恩大怒:“父皇让二位将军退敌,将军没有打退敌军就返回太原分明是抗旨不遵。难道将军是看父皇病重,以为本太子年幼就可以其欺骗吗?” 杨继业和冯进珂听此罪名,俱都吓得跪下道:“末将不敢。” 刘继恩怒道:“不敢,你们既然回来了,还敢说不敢吗?来人,将他们二人革职,贬为平民。”说完不容二人分说就转身离去。 杨继业跪在地上长叹不已,冯进珂上前劝道:“将军无忧,值此用兵之际,皇上肯定还会起复将军。” 杨继业叹道:“时不我待啊!在下恐怕到时候为时已晚矣。” “一切自有天意,将军何必在意。末将先行回府,不知将军有何打算?” 杨继业心道宋军不日就要围成,城内只要有皇上再就能守住,我在城外也许会有相救的办法,于是说道:“在下家人俱在麟州,多年未曾回家。今日正想回去看看。” “既然如此,后会有期,杨将军保重!。” “后会有期,保重!” …… 太原城自刘崇开始就作为北汉的都城,每年都会修复加固,如今更是高大雄伟,像一个猛虎趴在北方的大地上。 赵光义统领大军紧随杨继业其后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太原城下,此前一直对拿下太原城信心百倍的赵光义此时看到太原城,也是吃惊万分。 远远地看着太原,赵光义叹道:“没想到太原城墙竟然修建的比汴京城都坚固高大,若想拿下太原城可不容易啊。” 宋琪对此早有考虑,上前说道:“王爷,这几日在下就一直想着我军如何攻打太原。太原城中兵马六万,再加上城中青壮百姓,我军兵力上的优势就已荡然无存。若想攻下太原,我军只有动太原附近村镇的百姓前来在太原城其他三门挖掘甬道,修建土城并且派少量兵马固守,攻城的时候其他三门佯攻,一门集中兵力猛攻。如此才有可能成功。” 贾琰也上奏道:“禀王爷,在下这几日考虑攻打如此关城的工具,终于想到若是我军能伐木建造与城墙同高的木楼,将士们从木楼上可一跃而入太原城。” 赵光义听得二人言语,本来略微下挫的信心有顿时恢复过来,大笑道:“有二位贤良在此,何愁太原城不破!” 第二日,赵光义就派人驱赶附近村镇百姓自带饮食和器械在太原城下北、东、西三门挖掘坑道,并派士卒监督。百姓们在军士的呼喝和威胁下为了保住姓名并早日回家,纵然知道这里是他们北汉的都城,也不得不卖力挖掘,仅仅两日功夫,太原城的北、东、西三门就出现了一条长与城墙齐,宽约五丈的坑道,在坑道的另一边还有简易的栅栏围着。 禁军们这两日也没有闲着,他们伐木修建木楼,此时懂得木匠伙活计的禁军们大显身手,按照贾琰的设计图案再加上自己的创意,三日功夫竟然建造了五座大型能便捷移动的木楼。看着那些制作虽然粗糙但是坚固的木楼,赵光义仿佛看见自己站在了太原城头上,心情愉悦的赞道:“如此木楼也只有贾将军能够想到。” 贾琰却是谦虚道:“王爷谬赞了。隋炀帝时为了向西面的匈奴显示中原大国的富庶和强大,宇文述曾建造大型木制宫殿供隋炀帝接见匈奴各大部落可汗。和宇文述的宫殿相比,在下这点想法就如萤火之光不能与皓月争晖。” 赵光义笑道:“贾将军谦虚了。”心里却想着等日后自己登上大宝,一定要让贾琰修建宇文述那样的宫殿,也要学学曹操那样“铜雀深宫索二乔”,想到此,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此时,太原城中满朝文武谁也没有想到在杨继业被逐出太原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一个人能够拯救他们,而赵光义也绝对不会想到让自己的计划失败的竟然不是北汉的臣民。这个人就是韩之璠,辽国派到太原责备北汉主刘钧,让刘钧进献贡品以致忧心病重的大辽国使者。 韩之璠作为大辽国的使者,在完成了对刘钧的责备并看着刘钧三番四次派人送贡品到辽国后,因为舍不得自己在太原城中丝毫不逊于皇帝的待遇而舍不得离开太原,整日里在太原饮酒作乐,就是刘钧都不敢有半分怨言。谁知竟然这么不幸被大宋的军队包围在了太原城。想到万一刘钧投降大宋,自己岂不是小命不保,每每想到此,韩之璠连肚内的肠子都悔绿了。 “谁让你贪图这些口腹之欲,爱慕这些虚礼。活该!”韩之璠自己打着自己的耳光。然而在后悔之后,韩之璠也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人,他利用自己的身份威逼刘钧让他统领城中的兵马防守城池,并答应刘钧派自己的亲随随时找机会向大辽求救。 第一零七章 太原风云(中) 太原城中,皇宫大内。 年仅四十岁的刘钧,此时却像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一样衰老,头已经灰白,脸颊双馅,双眼突出,呼吸缓慢而粗重。 “郭卿,朕恐怕不行了。”刘钧微侧着头,看向床前跪着的北汉丞相郭无为。 “皇上,皇上千万莫如此想,大汉还需要您,百姓还需要您!”郭无为跪着爬到床前,双眼含泪看着床上的皇帝。 刘钧双眼不甘的看着房梁,想到自己初继位是何等的意气奋,也曾愤图强,进取中原,然而南面的大宋日益强大,北面的辽国贪得无厌,自己夹在二者中间越来越无能为力,国力也如自己的身子般日益衰弱。 “郭卿不必如此,朕在位十一年,既不能替父兄报仇雪恨,又不能振兴国家,如今也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今日召郭卿前来乃是想听听郭卿对朕两个孩儿的看法。” “皇上,皇子继元谦恭好学,能折节下士,善于听取臣下们的建议。皇上有子如此当可放心。”郭无为没有评价太子刘继恩,只是说了刘钧的二子刘继元。 刘钧听了叹息不已,缓缓地说道:“都怪朕册立太子过早,导致太子性情暴躁,不通民情,缺乏经世济民之才,恐怕难以担当大任。”刘钧明白郭无为的话意,自己也反省道。 “既然皇上也清楚两位皇子的性情,如今为时不晚,皇上还可重新决断。”郭无为劝道。 “若非长兄被郭威诓骗杀害,朕也不会坐在这个位子上,长兄无过,都怪郭威残忍。如今继恩也没有过错,朕不实在不忍心啊。”刘钧想到自己的兄长刘贇。后汉隐帝死于乱军中,郭威假借皇太后名义立河东节度使刘崇的长子刘贇为帝,结果刘贇在去京城的路途中郭威就立周代汉,并且派人杀了刘贇。因此,身在刘崇次子的刘钧才得以登上皇位。想到自己冤死的哥哥,刘钧实在不忍心自己亲手毁去刘继恩。 郭无为想到情势紧急,上前劝道:“皇上,国事如此,还请皇上早日决断啊!” 心里为难,刘钧赶到呼吸不畅,轻声道:“爱卿先下去吧,容朕再想想。” 郭无为知道皇上仁慈,心里叹息不已,慢慢退出皇宫,却没有现房间内的屏风后在烛光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待得郭无为走远,刘钧沉沉睡去,一个大腹便便,满脸胡须,长得腹长腿短的年青人黑着脸走了出来,赫然就是太子刘继恩。 “好你个郭无为,本太子哪里招惹你了,竟敢在背后下阴招。等本太子继承皇位,看我怎么收拾你。”刘继恩轻声说完,转身就向刘钧走去。 清晨,郭无为刚刚结果侍女递上来的早茶,就有下人来报皇上病逝,惊得郭无为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下。 “昨晚离开时皇上的气色还好,怎么才一个晚上就病逝了呢?”无论如何郭无为都无法接受皇上病逝的消息,立刻令下人们备马赶往宫中。 皇宫,朝中的大臣6续来到,太子刘继恩和皇子刘继元都已经换上了白衣,披麻戴孝指挥宫人们为皇上搭建灵堂。见到郭无为到来,刘继恩嘲笑道:“丞相大人来晚了,父皇已经病逝了。” 郭无为看着眼前志得意满的刘继恩,心里开始疑惑,昨晚刚刚向皇上提到太子的废立,今日皇上就突然离世,这其中最大的得利者就是太子了。跪在地上,前额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地面,闭着眼睛想着皇上的厚恩,想着自己和太子的关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等太子当了皇上,我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郭无为知道是到了自己选择的时候了。 夜晚,整个宫殿寂静无声。刘继恩踱步来到大殿,缓缓走到龙椅对面,右手轻轻抚摸着黄巾打造的权力宝座,眼睛闪现出满意的神色。 “哈哈哈,我终于成为皇上了,我终于成了皇上了。” “小的,恭喜太子。哦,不,皇上。”一声恭喜声惊扰了刘继恩的美梦,转身望去,却是皇上身边的太监那霸荣。 “那霸荣,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被他惊醒了自己的美梦,刘继恩很生气。 那霸荣赶忙跪倒,叩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小人得知有人欲对皇上不利,是以小人特意前来禀告。” 那几声皇上叫得刘继恩舒服不已,听得有人对自己不利,刘继恩不信道:“再过几日我就是皇上了,还有人胆敢对付我吗?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可是杀头的。” 那霸荣很是害怕,浑身颤抖,但是仍然坚定地说道:“小的不敢欺瞒皇上,有人向我透漏好似丞相大人……”说道这,那霸荣就住口不言。 听得是关于郭无为,刘继恩已经相信几分,走下龙庭,来到跪在地下的那霸荣面前,问道:“丞相大人怎么了?” 那霸荣四处张望,战战兢兢地道:“小的不敢说……小的害怕……” 刘继恩笑道:“不用害怕,这里没有人。只要你所言属实,我是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的。等我登基为帝,这宫中的总管就是你的了。” 那霸荣又叩头道:“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回禀皇上,郭大人,郭大人今日召集……”下面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刘继恩急不可耐,又靠近那霸荣道:“你再大声说一遍。” 那霸荣看着刘继恩的脚步到了自己面前,一跃而起,袖中的匕就已经全部没入刘继恩的胸膛,笑着说道:“郭大人让小的来取你的狗命。” 瞬间的疼痛稍纵即逝,刘继恩骇然现那霸荣手中的刀柄,而刀刃已经全部进入自己的身子,不甘心地问道:“那霸荣,朕荣华富贵都可赐予你,你为何替一个臣子效命?” 看着刘继恩在自己眼前缓缓倒下,那霸荣跪下叩道:“太子恕罪,郭大人当年救我全家,小的本犯了死罪,是郭大人救了小的性命并让小的在宫中过上了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过上的好日子。如今小的一家人都受到郭大人照顾,小的今日替郭大人效命也算是报答了郭大人的恩情。” 说完看着太子道:“太子放心,黄泉路上自有小的陪着您。”说完竟然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匕插入自己胸口,苦笑道:“今日方明白原来刺客的第二把匕都是留给自己的。” 刘继恩瞪大双眼看着那霸荣在自己面前自尽身亡,不甘心地大叫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宋乾德二年十一月,北汉天会十一年,北汉皇帝刘钧病重不治身亡,太子刘继恩在宫中被下人刺杀身亡,丞相郭无为奉立刘钧次子刘继元为帝。 为了防止意外生,郭无为建议刘继元先登基为帝,然后再为刘钧守灵。刘继元再三不允,郭无为以“天无二日,国不可一日无主”“以国事为重”相劝,刘继元方才无奈答应,就在刘钧的灵堂里登基,百官叩祝贺。 此时大宋好似为了配合刘继元的登基大典,南门的战鼓声响彻云霄,惊得满朝文武不知所措、惶惶不安。 第一零八章 太原风云(下) 韩之璠是汉人,祖籍幽州,祖上被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进犯幽州时虏到了幽州。后来后唐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为了称帝献幽云十六州于辽太宗耶律德光并称儿皇帝。耶律德光为了安抚幽云十六州的汉族百姓,采用了“因俗而分,分而治之”的国策,施行了南北两面官制的制度,分别治理汉人和契丹人,改幽州为南京,云州为西京,幽云十六州属于南枢密院的管辖。 韩之璠的祖上就这样被派到了南京当上了南京枢密院的官员,为了摆脱自己身为契丹皇族奴隶的身份,韩家三代忠心效命,遇事争先,到了韩之璠这一辈终于摆脱了奴隶的身份,并且使得韩家成为大辽国里汉族的大姓。 韩之璠从小跟着父亲随着大辽的铁骑南征北讨,积累了丰富的沙场经验。虽然他这次在太原是第一次守城,但是他曾经的对手都是汉民族中的将领,那些曾经的攻城守城经验对他这次防守太原城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想到当年他们大辽的兵马在无数城池下浴血奋战的情景,韩之璠吩咐守城的兵士准备了充足的滚石、檑木、火油、箭矢。看着城墙上忙忙碌碌做着准备的士卒和那些足以置人于死地的东西,他的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曾经他总是攻城,不想今日他却要守城了。 看着大宋营中巍然出现的高楼,韩之璠心里就隐隐生出了不祥的感觉。如此费力的工具肯定有它独特的功用,宋军到底用它做什么用?难道是就为了让弓箭手从哪里射箭?可是如果庞然大物,若不能灵活移动,距离远了弓箭的杀伤效果不显? 备战终于结束,大宋的战鼓声有节奏地敲击着,激荡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宋军的大营打开,前面是盾牌兵,手持一人高的盾牌排着整整齐齐的正方形队列缓缓冲到太原城下直到弓箭的有效距离停下,然后就有大宋的弓箭手迅从营中冲出站到了盾牌的防护范围。 大宋营中战鼓声骤然变化,那些弓箭手和盾牌兵配合着开始向太原城射弓箭。于是两边的弓箭手开始了一阵对射。之后从大宋的营中冲出无数骑兵,这些骑兵一手持盾牌护着人与马,一手持有装满了沙土的布袋,迅冲到城下把布袋扔进太原城的护城河里。 铺平护城河是攻城战的第一步,攻城方拼的是度,虽然有弓箭手从城下压制城墙上的敌人,但是敌人居高临下,箭矢如密雨般从城下飞来,不时有士卒或者马匹中箭倒地。伤者的惨叫声,马匹的嘶鸣,战鼓的隆动声,战争就此开幕。 骑兵们扔下布袋就调转马头返回宋营,弓箭手们有节奏地压制着城墙上的敌方弓箭,护城河瞬间就被填平。紧接着宋军的士卒就顶着盾牌开始攻城,城墙上长梯临立,人如蚁,纷纷向城墙上爬来。 在府中还害怕的韩之璠,此时身临战场反而没有了其他想法,只是一心想着如何指挥士卒打退进攻的宋军。他冷静地呼喊着,下着一道道有效的命令,还好北汉的士卒也都是常年作战的精锐,那些命令对他们来说只是镇定他们心神的精神力量,他们懂得该如何做,只要有将领的声音传来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支持下去。 城墙上的防守准备的很是充分,滚石檑木,沸水火油,宋军的士卒在这些有效的防守武器面前根本就没有办法登上城头,眼看着一个个士卒从城墙上跌落下来,宋琪劝道:“王爷,太原城墙高大且对方准备充分,如此下去只会让我们的士卒损失更大。莫如用贾大人的方法攻城吧。” 赵光义笑道:“先生莫急,本王本就知道如此攻城肯定不会成功,但是本王就是要先如此攻城,用鲜血激起士卒的嗜血之心,这样他们就会忘记害怕,忘记疼痛,不顾生死的攻打城池。稍后本王自会停止攻城。” 宋琪看着那些奋不顾身的将士们前赴后继地冲向城下,爬梯,跌落,果然毫无畏惧,叹道:“战争,难道这就是真正的战争?” 赵光义笑道:“本王知道先生信奉孔孟,有仁慈之心。然而书中亦有一将功成万骨枯之说,凡是想要踏上权力的巅峰,古往今来史书上的那些先贤又有哪个能够避免得了这些事情。” 宋琪默然,不再言语。 赵光义看了一眼身边的旗牌官,旗牌官举起手中黄旗,鼓声顿时停止,尖锐地金、铜声响起,大宋的士卒纷纷撤回了大营。 城墙上的士卒还没有休息,刚喘了几口气,就听得宋军营内鼓声又轰隆隆响起,那些一早就突然出现的木楼开始缓缓移动,慢慢地向城墙冲了过来。到了离城墙还有三百步的时候停下,木楼后面跟着的宋军拿着盾牌和武器沿着木楼的台阶冲到木楼顶端,一座木楼大约二百多人,五座木楼这时才开始快向城墙冲来,度之快让城墙上的士卒忘了防守。 韩之璠最先反映过来,大叫道:“弓箭手点火,射火箭,一定要烧毁敌人的木楼。”城墙上的弓箭手这才清醒过来,火箭纷纷射向木楼,然而木楼虽然着火了,但是还不至于瞬间倒塌,顷刻间木楼就已经到了城墙边沿,那些宋军一跃而上,就已经到了城头上。 登上的城墙的宋军排成阵势守护着自己的这一片城头,城下的宋军看见自己的兄弟上了城头精神大震,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冲锋,有的人沿着木楼冲上城头,有的人架起长梯开始从上面有防护的地方攀爬。 城头上宋军越来越多,越战越勇,韩之璠一边指挥着预备力量援助有宋军的城墙,一边指挥着其他城断有效防守,他知道如今时间就是生命,如果能坚持到木楼烧毁,那么宋军就会断了后援,自己就能获胜。 韩之璠竭尽全力防守,等待着木楼倒塌的时候。此时的他完全融入了北汉的阵营,全然没有想过北汉的那些朝中权贵们都在干什么? 就在宋军进一步扩大城墙上守护面积的时候,城墙上鼓声大作,龙旗飞扬,宫中禁军统领邢守斌高声叫道:“大汉的好儿郎们,皇上亲临城墙看你们杀敌,是好汉的给我把宋军赶下去。”说完指挥着一队禁军支援过去。 看着北汉的皇帝亲自到来,宋军本就士气一沮,不想后面的木楼却像配合敌人一般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轰然倒塌,士气更加低落,而北汉的将士们看着身穿龙袍的皇子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已经不在考虑新皇上是什么时候登基的,士气大振,大吼着杀向城墙上的宋军。 韩之璠松了一口气,用衣袖擦拭了脸上的鲜血和汗渍,开始退出战场。虽然他想不到北汉的年青皇子竟然有胆量穿上龙袍亲自到了城墙上,但是他知道今天已经安全了。 刘继元刚刚在刘钧的灵堂继位,就听到城下宋军响彻云霄的战鼓声,群臣开始慌乱,郭无为上奏道:“如今将士们在城头为皇上效死力,皇上今日初登大宝,正是树立皇威、激励士气的时候。如若皇上能够亲临城头,将士们肯定能够打退宋军的进攻。” 刘继元知道如果这次太原城攻破,自己纵然登基为帝也是枉然,然而弓箭无眼,若是自己有个不测,岂不是万事皆休?看着郭无为期待的目光和其他重臣慌乱的样子,刘继元权衡利弊,下定决心道:“丞相之言有理,朕就亲临城头看我将士杀敌。” 郭无为虽然鼓动刘继元亲临城墙,但是对他的安危却不能不慎重,紧急召集宫中的禁卫军统领邢守斌安排皇上的保驾措施。一切准备妥当,方才缓缓从宫中经过市集向南门行去。 城内的百姓见皇上亲自登临城墙,终于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而皇上的及时赶到,也使得城墙上将士们士气大振,终于打退了宋军最猛烈的攻击。 下面不算字数: 杨延昭看着七郎拖着长枪一人从府中走了出来,,奇怪地问道:“七弟,你的马呢?” 七郎挠挠头,黑着脸道:“父亲大人说贺兰拓跋因为推荐票和收藏数不佳,把兄弟我的马扣留了。” 六郎担心的说道:“没有马,你怎么上阵杀敌?” 七郎也是沮丧,回道:“是啊,没有马我本高你三筹的武艺如今就只能高你一筹了。” 六郎听了大怒,拍着马屁股道:“不理你,为兄先走一步。” 七郎知道自己说了实话惹恼了自己的兄长,心情更加郁闷,不过刚走了两步,想到自己虽然没有了战马但是能够上得沙场也是一件高兴的大事,于是扛着长枪,拔腿向六郎追去,空中留下七郎高亢的歌声: “雄赳赳、气昂昂,我要上战场;要推荐,要收藏,我要打胜战----!” 第一零九章 杨家初上阵(上) 看着宋军如退潮般撤退,刘继元长长舒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登上了人人羡慕的宝座,如果今日宋军攻破了太原,那么当上皇帝后的喜悦就会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他不得不孤注一掷的上了城头,如果胜了可以享受集权势、财富和美女为一身的帝王生活,如果输了,也要向帝王一样和自己的江山覆亡。 虽然只是第一天的胜利,刘继元仍然很是高兴。看着城墙上拥抱、哭泣、欢呼的将士们,刘继元告诉自己,一定能赢,一定能打退宋军。 韩之璠走到郭无为身边问道:“郭大人,为何二皇子身穿龙袍?你们的皇帝陛下呢?” 郭无为哪敢得罪如今太原最会领兵作战的将领,更何况他还是大辽国的使臣,躬身回道:“韩大人,事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向您禀告,还请您见谅。大汉不幸,先皇昨夜病逝,二皇子如今已是我大汉皇帝了。” 韩之璠又道:“那你们的太子呢?” 郭无为装作很是伤心的样子:“天不怜我大汉,先皇病逝,太子又糟人刺杀。还请韩大人回国后在大辽国皇帝陛下面前为我新皇美言几句。” 一日之间一国的皇帝和太子都身遭不测,韩之璠早已知道这其中充满了可疑,但是他身为外邦使臣,这种种变故都与自无关,更何况如今的局面,打退城下的大宋才是头等大事。 “回郭相,皇上请郭相和韩大人相谈。 郭无为转头看见刘继元身边的禁军前来通报,于是带着韩之璠过去。、 “多谢韩大人,若非韩大人激励将士,朕恐怕今日宋军就会攻入太原了。朕代满城百姓感谢韩大人。”刘继元知道眼前这位大辽的使臣才是拯救太原的救星,看见他走了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皇上客气了,既然贵国是我大辽附属之邦,韩某为皇上效力也是为我大辽尽忠。” “韩大人说的对,大辽永远是我大汉的父母,此次打退宋军之后朕立刻派人向大辽皇帝陛下献表臣服。”刘继元满脸笑容,继续说道:“敢问韩大人,不知大辽的救援兵马什么时候能赶到?” 韩之璠皱眉道:“不瞒皇上,我皇如今恐怕还在为贵国前几次的无礼而怒,这次若靠我大辽的救兵恐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那如何是好!还请韩大人为朕分忧啊!”刘继元是真慌了。 “皇上不必忧虑,虽然宋军强大,太原看似危险,然实则是有惊无险。太原城高大坚固,宋军唯一可依靠的就是那木楼,我军只要在城头修建栅栏就可破除宋军的威胁。只要我军再坚持半月,到时候天寒地冻,利于守城,宋军自会撤退。” 刘继元稍微安心,忙道:“那就好,那就好,一切都还要劳烦韩大人了。” 韩之璠突然想起一人,忙上前问道:“皇上,贵国有一将能征善战,就是我大辽南院枢密使耶律休哥都敬佩不已。如今太原情势紧急,为何不见他的踪影?” 刘继元没想到自己这边居然还有能让大辽赞佩的人,连忙问道:“不瞒韩大人,早些国事都是先皇和太子做主,朕知之甚少,敢问韩大人所说何人?” 韩之璠看了皇上身边的郭无为等其他文武大员,不解道:“当然是杨继业杨将军,此人曾在北地领兵,我大辽无数大将与之交战,可无人能够胜出。皇上有此良将,更应重用之。” 刘继元赶忙问向郭无为道:“郭丞相,不知杨将军此时身在何处?” 郭无为尴尬道:“回皇上,杨继业将军和冯进珂将军前次作战不利已经被太子贬为庶人。臣猜测杨将军可能回到麟州老家了。” “可惜啊,可惜啊,值此用人之际杨将军竟然不在城内。”刘继元殊为惋惜。 韩之璠听了却是眼睛一亮,兴奋道:“恭喜皇上,恭喜皇上啊!杨将军对此次太原危机想必已是洞若观火,如今若他身在太原对大局的影响肯定有限,但如今杨将军身在外围,韩某已知杨将军心中已有破敌之计。” “真是如此吗?如若如此,那么杨将军为何还不前来相救?”刘继元此刻比任何人都兴奋。 韩之璠沉思片刻,缓缓地说道:“具韩某猜测,杨将军之所以还没有出现,其一可能是杨将军如今已是白身,若是私自调兵可是谋反之罪,杨将军肯定是有所顾忌;其二杨将军兵力微薄,若要击退宋军,就必然要出其不意。他知晓大宋若要攻下太原肯定不是短期内可以实现的,若能利用太原城消耗了大宋的士气,杨将军到时再领兵杀出则胜算颇大。” 刘继元听了,先是高兴地盛赞韩之璠的算无遗策,之后却是皱眉道:“若真如韩大人所说,即便是朕如今纵便有心恢复杨将军领兵之权,但诏书也无法送出太原城到杨将军手中。形势紧急,当如何是好?” 韩之璠前次本已想好了方法乘乱派亲兵出去向大辽请求救兵的,他今日也是刚刚想到大辽的远水不解近渴,也是刚刚知道杨继业肯定有后备力量,于是上前说道:“请皇上下诏书,至于诏书送到杨将军手中就交由韩某去办吧。” 刘继元和他身边的群臣都惊异的看着韩之璠,不知道他要如何去做。但如今能真正依赖的人也就只是韩之璠,刘继元立刻应道:“韩将军放心,待朕返回宫中立刻派人把诏书送来。” 韩之璠继续说道:“皇上别忘了还有冯进珂将军。” …… 夜晚,天空阴沉沉的,北风呼啸,城上城下的两军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宋军大营,贾琰叹息道:“可惜啊,若非刘贼今日亲自上得城头,我军早就攻下太原城了。” 宋琪较为乐观,劝道:“贾将军切勿丧气,今日虽然没有拿下太原,但是我们已经见识到了木楼的威力,只要明日我军大量建造,我想不出五日,我军定能拿下太原。” 赵光义本也是为今日的战果惋惜,听得宋琪的话,重新振作起来,笑道:“不错,木楼的确是攻城的第一武器,拿下太原城只是早晚而已。” 程羽见他们的心思都在攻城,好似敌军只能被动地等待,于是说道:“我军今日血战,将士们都累了,应当小心敌军偷营啊。” 赵光义笑道:“程先生放心,如今他们防备我军还来不及,又怎敢出城?”正在说话间,就听见太原城头鼓声大作,杀声四起,一队骑兵突然从南门冲了出来杀进了宋营。 大宋的将士们从未想过城中的兵马还敢主动出城,况且全军将士今日奋力攻城,用过了晚餐就早早的休息,除了防备的士卒,其他人都已沉沉睡去。听得外面喊杀声迭起,火光四起,俱都晃晃乱乱地穿戴,胡乱地拿起武器钻出了帐篷,运气不好的出了帐篷就遇到了敌人,还没有看见敌人长什么样子就惨死在马蹄之下;运气好的出了帐篷摆好了阵势却惊异地现所谓地敌人竟然身上穿的是和他们身上一模一样的军服。 韩之璠在备战的时候就想到了派人夜袭敌营,然后乘乱派人溜出去求援,但是怎样混出敌人的军营却让他头疼了多日。今日宋军攻上了城头并留下了许多士卒的尸体,终于让他想到了方法。于是,他让所有的人都换上了宋军的军服趁着天黑偷袭,果然宋军由于一向高傲,没有想到城中会在第一日就敢出城而防备松懈。 韩之璠在城头观看宋军营寨中的防守兵力,哪个方向的兵力薄弱或者兵马没有到位,他就利用城头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指挥人马攻向那一方位。而那些骑兵也按照韩之璠的吩咐,学习契丹的骑兵战法从不停留,利用马匹的机动性和骑兵的冲击力在宋军营中横冲乱闯。一时间,整个宋营像炸了营,乱糟糟的,士卒们像没有头的苍蝇到处乱跑。 贾琰出了大帐,知道是敌军偷袭营寨,说道:“王爷小心,末将先去迎敌。”然后带着亲兵纵马前行,只要他经过的地方都会指挥宋军站好方位防守,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宋军在经历了初始的慌乱之后得到了将领们的指挥,开始了有效的防守。 韩之璠在城头上看到宋军中已有将领开始大声呼喊指挥,而宋军渐渐布防,留给骑兵们的空隙越来越少,知道有这一个时辰足够让自己的亲随带着诏书离开宋营,于是出了返城的旗号。 冯进珂接到皇上的启用诏书就到韩之璠的营中参战,而韩之璠正为缺少将领偷袭宋营而头疼,得知冯进珂到来,心中不住地呼喊天佑大汉。冯进珂想到自己今晚的努力是为了给杨继业将军送去领兵诏书,更是奋力,带着骑兵在宋军营中跟着城头的大红灯笼冲进冲出,乱糟糟地宋军使得他如入无人之境。在宋军中冲杀数次,正杀得兴起,城头上的灯笼却消失不见,他知道凭借自己这些兵马是根本不可能打退宋军的,于是不甘心地领着兵马开始撤退。回到城中清点人马,饶是他们趁夜出击,但出去一千人马,回去的已经不足五百。 贾琰带着兵马眼看就要追上那些偷袭大营的敌军,不想城上箭如雨下,无奈只得领兵退回营寨。 第一一零章 杨家初上阵(下) 北风凌厉,吹在脸上像针刺一般疼痛。北地的冬天若是没有风也如南国一般舒适,一旦起了风,天气冷的让人不敢出门。 夜晚,当麟州城的百姓人家都紧紧地缩在屋里的时候,寒冷的北风中却夹杂着阵阵呼喝声从一处庄园传来。 后院是一处广阔的演武场,两个少年此时正专心地对练着,两杆长枪时而如蛟龙出海迅捷雷动,时而若猛虎出山林杀气磅礴,不知道的人看到如此武艺还以为是两个互相仇恨的人在厮杀。 旁边的石桌上却也是战况激烈,棋盘上黑白双方投兵布阵,时攻时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却不乏沙场中的刀光剑影。桌上的两个青年此时仿佛已经置身于真正的战场,硝烟弥漫,手执黑白子,却不敢轻易出招,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的兵马带来灭顶之灾。 “四哥、五哥,你们怎么不练枪?”对练结束,一黑一白两个少年持枪立在石桌旁看着两个哥哥一心一意沉浸在棋盘中,黑衣少年不解地问道。 执黑子的青年仍在沉思,白子的青年看着他笑道:“六弟、七弟练习枪法时日尚浅,枪法还欠缺火候,是以父亲大人要二位弟弟勤加练习。我与你四哥枪法上也有不足,但是却不是要像七弟那般练习才能弥补的了。” 白衣少年听了抬起头看着黑色的天穹,若有所思。黑衣少年却是不懂,挠挠头问道:“五哥,小七怎么听不明白?” 那五哥正要回答,执白的青年却已经下了一子,然后笑道:“五弟,小心了。四哥的这招攻势很猛啊。”然后偏着头笑道:“七弟,咱们家枪法先练身,再练形,辅以沙场锤炼达到形神兼备的境界。父亲大人、大哥、二哥和三哥都已经与大辽对阵沙场,枪法上的破绽日渐减少,境界日益提高。我与你五哥如今再勤加练习枪法,武艺也不会有所精进,若想再进一步唯有亲历沙场征战。然而父亲大人始终不让我们上阵,所以你四哥和五哥才想了用下棋先体验战争,由此也可以验证我们心中的兵法。父亲不也说身为三军之将,沙场争雄顾可不缺,兵法谋略自也不能少。” 小七听了精神沮丧,叹道:“父亲大人连四哥、五哥都不让领兵出战,小七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跟着各位哥哥上阵杀敌?” 到了此时,三人一阵沉默,那白衣少年却开口道:“四哥、五哥、七弟,昨日小弟不小心听到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的对话。母亲大人对父亲说如今大宋兵马攻打太原,太原势若危卵。若要打退宋军,皇上最后一定会重新起复父亲的。小弟思之不出几日或许咱们就有机会上战场了。” 那四哥、五哥和小七听了俱都兴奋道:“真的?” 六郎沉思片刻说道:“这都是母亲大人的揣测之言,但是父亲曾赞母亲若是男儿,定是天下一等一的将军,如此可知母亲大人能下此断论必是很有可能了。” 小七高兴地拉着六郎地衣袖道:“若是母亲说的定然是真的。就要上阵杀敌了……我,我……六哥,快,快和小七再练习一场。” 老五看着老四对着他点头,笑道:“下完这一局吧,也许下一次就是真正的沙场了。” …… 清晨,天还未亮。练习了一晚的小七还在棉被里窝着,耳边却已经听到了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小七迅睁开双眼自言自语道:“谁会这么早敲我们家的府门?难道是二哥值夜回来了?可不会这么早啊?”刚翻了一个身,马上想到这么早就如此急促地敲门,肯定是生大事了,于是一个鲤鱼翻身跳了起来,赶紧穿衣洗漱。 到了大厅,却见父亲,母亲和各位哥哥都来了,六郎朝着他不停地眨眼,小七赶紧在六郎的身后战好。 杨继业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说道:“先等等延平和延广吧。” 正在说话间,却见大郎杨延平和二郎杨延广同时回府。韩若直看着杨延广马上就认出他就是那位把他阻在城下的守城将军。原来韩若直在后半夜就到了麟州城,但是守门的杨延广因为宋军进犯,不管韩若直怎么说,一直到了天明才打开城门检查了他的腰牌放他进来。 杨延广看着父亲相询的目光,笑道:“今日这位韩大人就是从孩儿的南门进城的,孩儿知道韩大人带来了皇上的诏书特意到西门叫了大哥一起回来的。” 杨继业对自己的这几个年长的孩子比较放心,也不责怪,正色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也就明言相告。皇上诏书命我带兵救援太原,大宋兵力雄厚,我们只有麟州城中六千兵马可用。留下两千兵马守城,就只有四千可用。为能成功解救太原之危,我决定除了大郎、二郎和三郎,这次四郎、五郎和六郎都跟随为父出战。” “父亲,那我呢?”七郎一听父亲没有念到自己的名字,立时着急地问道。 “七郎,你年纪还小就留在家中陪伴你母亲。” “我……”小七刚要说话,看见父亲大人神色怒,吓得不再说话。看着自己六个哥哥俱都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愈加不平。突然看见四哥朝他挤眉弄眼,便趁着父亲和母亲商议出兵事宜之际,悄悄地凑到四郎身边。四郎在他的手上写了一个字:“溜”。小七明白其意,刚要笑,看见四哥看着他,赶紧又忍住了没有让笑容露出来。小心得以之际,却没有现自己的全部举动都落入了母亲眼中。 …… 单骑查看了宋军的营寨,杨继业返回大帐召集诸子说道:“宋军前次因为韩大人的夜袭是以对城内的偷袭防备甚严,但是对外围的稍弱。我想可能是宋军不会想到我们会从南面救援太原。大郎、六郎你们二人带领一千兵马从西面攻入宋营,二郎、五郎你们二人带领一千兵马从东面攻入宋营,我和三郎、四郎从南面攻入宋营。记住,为了迷惑宋军,每个人多备火把,进入宋军大营要焚烧宋军的营帐和粮草。听到我的三通鼓就要同时进攻,攻入宋营不要停留三军直接杀入宋军中军大营,我军兵力薄弱,若要解此危机必须擒贼先擒王。” 深夜,北地的天气越来越冷。又经历了一天攻城未果的宋军早早便入帐休息。贾琰和宋琪在经历了三天的攻城后就已经没有了拿下太原城的信心。只要他们想到攻城的方法,守城的将领就能想到相应的破解之道,将士们的士气现在已经跌落到了极点。看着越来越烦躁的赵光义,本想上去劝说的宋琪和贾琰互相对视之后都摇了摇头。 赵光义已经没有了早前的自信,因为太原城的城墙到了第二日便筑起了高高的栅栏,他的木楼已经失去了第一日的功效。如今天气越来越寒冷,将士们很难适应北地如此寒冷的天气,如果在接下来的半个月还不能拿下太原,他就不得不下令撤退了。 寂静的夜空很快就被夺人心魄的战鼓声划破,但是大宋的将领们却没有被偷袭的慌张,将领们因为知道自己已经对城内的偷袭想好了对策,而士卒们则赶紧穿盔戴甲,拿起兵器出了大帐。但是,很快他们就现这次偷袭他们的敌人不是来自城内,而是城外。 大郎杨延平和六郎杨延昭从西面攻入宋军大营,带着士卒们一路向前,遇到宋军的营帐就把手中的火把仍了过去。顿时大火熊熊而起。顾不上杀死这些乱糟糟的宋军们,只管向中军大帐杀去。二郎杨延广和五郎杨延德从东面杀入,正好遇到了宋军的粮草,于是两人奋勇杀了过去,指挥士卒们将手中的火把统统仍了过去,待吸引宋军忙着救火,想起父亲的命令,带着士卒向宋军中央杀去。 杨继业带着三郎和四郎从南面杀入大寨。南面相邻大宋,赵光义的中军大帐接近南面,防守也比较严密。杨继业居中,三郎杨延庆、四郎杨延辉左右相护,三个人如猛虎下山带着那些常年和大辽对敌的北汉儿郎们冲入宋军大寨,来回厮杀。 听得三面都有战鼓声,赵光义已经知道这次来的敌人不是从城内出来的。由于天黑,不知道到底这次来了多少救援兵马,但是听到营中的喊杀声,已能判断出敌军的推进度很快,心里一片慌乱,却是想到了大辽的援兵。 贾琰穿着盔甲,头盔都没有穿戴整齐,急匆匆进入大帐说道:“王爷,敌军来了救兵,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敌人既然晚上攻击,末将思量他们兵力定然不如我们,末将护着王爷激烈士气,就一定能打退援兵。若是我们打退了援兵,城中见无援以待,必然心生恐惧。到那时拿下太原或有可能。” 情势危急,赵光义也没有其他考虑,穿戴整齐,头戴金冠,身披紫色王袍,在贾琰和众亲卫的护卫下上了战马。王爷亲自出战,大宋的士卒渐渐向中军大帐靠拢,杨继业兵马本就悬殊,如此陷入人海之中,进展越来越慢,形势渐渐生了转折。 杨继业已然现自己前进越来越困难,抬头细看却已经现了前方宋军团团保卫之下的金冠紫袍人,知道是宋军此次的主帅,于是高叫道:“三郎、四郎,为父带兵护卫,你们二人给我把前方头戴金冠、身穿紫袍者射下来。” 谁想还没等三郎、四郎拿起弓箭,杨继业却现自己身后已有一枝箭似流星一样飞向前方,入眼处,宋军的主帅已经从马上跌落下来。转头望去,原来是四郎身后的一个小兵,正奇怪四郎身边何时有了个臂力如此惊人的士卒,不想那小兵正抬头向四郎笑去,杨继业赫然现正是年方十四的七儿杨延嗣。 关键时刻,已经顾不得询问,高声叫道:“宋军主帅已死,此时不降,更待何时?”话音刚落,后面的三郎、四郎等将士们也跟着高声叫起。 宋军正在惊疑间,突然又一枝箭从西面飞来,然后中军帐前那显目的“宋”字大旗就从高处缓缓飘落。原来是大郎和六郎从西面杀来,那一箭正是六郎杨延昭的绝技“流星赶月”。大旗还没有落到地上,东面的二郎和五郎也杀到了此处,一时之间大宋营中“宋军主帅已死”的呼喊声传遍四野。 城下杀声四起,初时韩之璠以为是宋军的诱敌之计,是以一直在城头观看并没有出兵,待到宋军中军大帐的旗帜飘落,宋军营中传来“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呼喊声,心里已经知道是杨继业领兵来的,于是留下兵马守城,自己带着三万兵马从城内杀了出去。一时间宋军大营四面受敌,溃退之势已成。 贾琰随在赵光义的身边,待现飞来的那枝箭时,他奋不顾身向赵光义扑了过去,但还是迟了,箭已经射中赵光义右臂。而贾琰的忠心护卫使得两人同时从马上跌落下来,赵光义右臂上的箭枝入骨更深,头触地后更是昏迷了过去。见赵光义只是胳膊中箭而昏迷,贾琰方才放下心来,但是也知道此次出兵却是要无功而返了。于是指挥众将士集中兵力,收缩防线,边战边退,直到天明北汉追兵才停止追击。 第一一一章 危兆初现(上) 一枝箭像死神的手向自己射来,转眼间就到了鼻尖,“我不能死,”赵光义猛的坐了起来,放眼处床前已经跪满了人。待看清前面的贾琰、宋琪之后才安定下来,开口问道:“本王这是在哪里?”看见晋王醒了,床边的侍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擦拭了赵光义满面的汗渍。 贾琰想起自己把晋王从马上扑倒入地,虽然是救主心切,但累得赵光义受伤如此,他自绝难辞其咎,以头触地,忙道:“王爷,贾琰保护王爷不周,请王爷治罪。” 宋琪抬起头回道:“回王爷,这里是潞州城。王爷,贾将军固然有罪,但是请王爷念在贾将军死命护送王爷摆脱北汉追兵,报送王爷到达潞州城的功劳上恕罪。” 赵光义先吩咐侍女帮他倚靠在床边方才说道:“本王已无大碍,宋琪、贾琰、程羽留下,其他人等先退下吧。”待得众人走后,赵光义说道:“贾将军救了本王,当有功,何罪之有?三位请起。” 看着眼前三人精神颓废,赵光义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三位不必如此。” 宋琪、贾琰和程羽又都跪下请罪道:“我等无能累得王爷功败垂成,请王爷治罪。” 赵光义心里此时也是气恼和无奈,但是事已至此,就是怪罪这些人也已不可挽回,更何况他们忠心耿耿,也是有才之人,以后还有依赖他们的时候,于是压下心里的怒火,却是劝道:“此次战败,本王难辞其咎,三位快快请起。天下未靖,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有很多。这一次败了,下次再来就是了。” 贾琰站起拱手道:“王爷,末将已经查出当夜是北宋的一位将领带着几千兵马虚张声势,而后与城内兵马里应外合破坏了王爷的大计。末将恳请王爷允许末将带兵三万前去取了敌将的级。” 赵光义叹道:“不想区区北汉竟然还有如此猛将,贾将军可知敌将姓名?” 贾琰回道:“回王爷,末将已经查明那敌将姓杨名重贵,北汉主刘钧因其作战勇猛赐名杨继业。那杨继业如今已经夺了襄垣,只要王爷准许,末将这就带兵围了襄垣,斩了杨继业的级为王爷一雪太原城下一箭之恨。” “我军新败,士气不振,况如今天气日渐寒冷,不利攻取,贾将军还请暂且忍耐,待得明年本王定当奏明皇上领兵重来,到时定与将军一雪此次战败之耻。”赵光义劝阻贾琰,“贾将军,你先代替本王犒劳将士,抚恤伤者。” 赵光义转而向程羽问道:“我军此败,想必皇上那里也快得到消息了?” 程羽躬身道:“泽州守将李守节已经向皇上上折奏报此事。” 赵光义吩咐道:“皇上定然要召我回汴京,劳烦二位先生替本王做好回京的准备。” 宋琪和程羽走到门口与送药的侍女碰个正怀,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屋里茶碗破碎的声音。两人相视一叹,知道这次战败对王爷的打击很大,王爷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肯定早已恼怒非常。 ……. 汴京。 孟昶过世已有数月,那些曾经的感情已经渐渐被眼前这个满脸焦急的男子掩埋。赵匡胤每晚都来陪着她,或谈起自己年轻人的经历,或说起如今身边的一些忍俊不禁的小事,赵匡胤给她不仅是幸福,还有安全,内心的无比安全。眼前的这个皇上对她也会如孟昶般宠爱,但是到了上朝的时间仍然会一天不落地上朝理政。有时赵匡胤遇到没有处理完的奏折就搬到她的宫中继续处理,有时遇到蜀中的事务还会和花蕊夫人相谈,但是也只是听花蕊夫人介绍情况,至于决断还是自己想好了在下诏。看到灯下充满坚毅刚强的脸,花蕊夫人就不禁遐想:这是她生命中的另一个男人,一个和孟昶完全不同的男人。 花蕊夫人从未见过皇上如此紧张。 “皇上如此紧张,可是国中生大事了?”花蕊夫人希望自己能够让皇上稍许安定。 “爱妃不知啊,晋王在太原城下受伤。不日就要回京养伤,朕当心晋王的身子。” “皇上不必如此担心,既然奏折上说晋王伤势无碍,想必那些人也不敢欺瞒皇上。不然皇上怪罪下来,他们也吃罪不起。” “爱妃不知啊,晋王从小深受太后喜爱,又喜读书,从未受过什么苦楚,是我赵家福缘最为深厚之人,不想如今却中箭受伤。若有什么不测,朕日后如何向太后交代啊?” “皇上放心,既然晋王福缘深厚,想必这次一定没事。等晋王到了汴京,皇上派太医入驻晋王府邸,日夜守护晋王,想来晋王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哎,早知会有今日,当日就不应该让晋王领兵出战了。”赵匡胤叹道,此时突然想起自己当初让晋王和赵德昭分兵两处,如今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局面,自己是否该按照原先说好的让徳昭学习政务?转而又想到光义如今已经受伤,如果自己安排徳昭学习政务,必然不利于光义康复,想到此处又叹道:“再等等吧。”不知情的花蕊夫人听得更加糊涂。 赵光义的伤势并不重,只是入骨深了几许而已。从潞州一路行来,路上又有皇上派去的太医诊治,待得到了汴京已经好了一半。但是为了害怕皇上追究自己擅自出兵的事情,赵光义还是让太医在自己的右臂上紧紧地缠上了白纱。看着皇上焦急地询问自己的伤势,赵光义又是羞愧,但马上又为自己免去了责备而高兴。 看见晋王没事,赵匡胤终于放下了多日的担心。经过了南北两地的战事,如今大宋需要好生修养,更何况蜀中的各州县也需要他从官员、军备、财政等各方面关注。赵光义则安心地待在府邸养伤。这个冬天就这样平静地渡过,转眼到了春节。 晋王的身体日渐康复,大宋在过去的一年将蜀中纳入版图,皇上万分喜悦,下诏将刚刚使用了不满两年的“乾德”年号废除,使用“开宝”。满朝文武都以为皇上是为得到蜀中高兴,只有少数几人却想到了皇上是因为知道了前蜀王衍曾使用过乾德年号,皇上雄才大略,怎能使用那些亡国之人的年号? 除夕,皇上在大内设宴与群臣共度佳节,皇后在宫内款待朝中命妇。 新春,皇上在宫内家宴。大宋的晋王赵光义、秦王赵廷美、武功郡王赵德昭都带着自己的王妃参加。赵廷美和赵德昭倒也罢了,赵光义却是第一次见到花蕊夫人。虽然花蕊夫人入宫几近半年,但是赵光义前期领兵在外,后来一直在府中养病,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入宫。待得知道眼前这位几可倾国倾城的女子就是蜀国的花蕊夫人,心里却是后悔万分,早知道当初就选择领兵攻取蜀国,不仅可以建立功勋,而且可以抢先得到眼前这如花似玉的美人。饶是如今身在宫中,身边尚有皇上在侧,一双眼睛却是只要有机会就停在花蕊夫人身上。 花蕊夫人终于见到了让皇上牵挂的晋王,本来以为皇上如此记挂的晋王必有其过人之处,然而见得晋王一双充满觊觎之心的双眼,花蕊夫人心里不由地紧张,也生出几许厌恶。自己既然已是皇上的贵妃,就是晋王的皇嫂,然而晋王还是如此毫无忌讳的看着,又怎能对得起皇上前期的忧心和牵挂?听到赵匡胤爽朗的笑声,花蕊夫人望向他心里又稍许安定。 第一一二章 危兆初现(下) 赵德昭坐在席上越来越不自在。因为除了他,其他三人一个是他的父亲,另外两位是亲叔叔,说起话来自然有颇多的“注意”,更何况对着赵光义,他的心里多少有了不自在。尤其是看到赵光义不停地偷向花蕊夫人望去,赵德昭心里更加担心。 赵德昭知道花蕊夫人最后死于赵光义之手,如今看见赵光义才第一次见花蕊夫人就如此着迷,“难道他是那种因为自己得不到,所以就要亲自毁去的人?”心里越想越是担心。 看着赵匡胤不时与左右的赵光义和赵廷美说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赵光义出精光的双眼,赵德昭知道自己今后实在不能逃避了。 “皇兄,皇兄……”一声声稚嫩的喊声打断了正在沉思的赵德昭。赵德昭转过头,现正是半年多没有见过的赵德芳。半年未见,德芳更加可爱,脸庞越来越像王皇后,“长大了肯定像三国演义中的赵子龙”赵德昭先给自己这个弟弟设定了长相。 “原来是德芳啊,在宫中还好吗?”赵德昭高兴地把德芳拉到怀里,双手在德芳的脸上揉捏着。 “没有皇兄陪我,在宫中都没有好玩的了?”德芳一边回话,一边用小手阻挡这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 “哈哈哈,”赵匡胤看见徳昭和德芳兄弟两个和睦,大声笑道:“你们兄弟两个到旁边玩去,我们兄弟三个在这边好好地说会儿话。” 赵德昭不想其他,高兴地牵着德芳的手走到庭院里。自从和周薇大婚之后,赵德昭就再也没有如此使性了。虽然他身边有王承衍、韩崇训、石保吉三兄弟,四人年纪相近,相处起来颇多融洽,不像德芳年纪比他小十岁,一个可爱的小兄弟让他切实感受到自己是兄长。想到自己在前世农村逗弄小孩子的方法,他一手抓住德芳的胸膛,一手握在德芳的两个小腿处,把德芳举起来,让德芳双手分开,赵德昭举起德芳慢慢奔跑,德芳就像小蜻蜓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那种虚空的感觉让德芳高兴地叫来叫去。 …… 花蕊夫人看见王皇后和赵德昭的小妻子相谈甚欢,而她自己身边却是无人。想到可能是因为皇上对他宠爱导致了其他妃嫔的嫉妒,不由地长叹起来。百无聊赖之际,踱步走到窗前,正看见赵德昭举着德芳在庭院里奔来奔去。 看着赵德昭逗弄着小德芳,花蕊夫人不由地想起葭萌关的那个庭院,风轻云淡,那个少年曾经开导她,还记得最后向她说道:“夫人,如果您还不能理解蜀主为何到了如今地步,不凡放下心怀到汴京看看另一位一国之主是如何掌管天下的。您看了自会知道什么叫做在其位,谋其政,什么叫做男子汉大丈夫,提三尺青锋,志在天下!”脚下却不自觉地已经走到了庭院中。 德芳还高兴地沉浸在飞翔的喜悦中,赵德昭已经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转身一看才现是花蕊夫人,没想到花蕊夫人会出来,身子举着德芳却已经定在空中不动。 “王爷好兴致,任谁也不会想到当年领兵灭蜀的主帅如今会陪着一个孩童玩得不亦乐乎?” “夫人见笑了,夫人不觉得德芳很可爱吗?”也许是胳膊支持不住了,赵德昭忙把德芳放了下来。 “王爷,德芳是很可爱。只是王爷如今正应该是奋向上的时候,怎么把心思放在陪小孩子身上?”花蕊夫人见赵德昭丝毫不在意,心里忍不住生气起来。 “夫人?”赵德昭听得花蕊夫人语气不对,很奇怪。 “当年王爷也说男子汉大丈夫,当提三尺长剑,志在天下。如今却见王爷自从回蜀后日夜在府中流连,丝毫不理会朝中要事。难道这就是王爷的志在天下吗?”花蕊夫人越说越激动:“王爷,前几日臣妾曾听皇上说过王爷曾经遭受到无妄之灾,难道王爷竟然还是丝毫不在意吗?” 德芳有点害怕,躲到了的徳昭的身后,徳昭用手抓着德芳的手,笑道:“夫人言重了?” 花蕊夫人见赵德昭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愈加生气:“王爷,臣妾也曾熟读史书,大宋可不像蜀国那样偏安川中,日后大宋统一中原,朝堂之后就会变得比沙场更加残酷,王爷若想日后保全自己和王爷心中想保全的人,就应该趁着如今的大好时机日益向上。” 赵德昭心里一震,知道花蕊夫人说得很有道理,他自己也知道这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纵然心里知道不应该再如此清闲下去,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着悠闲的日子,难道真的是因为由繁忙入清闲易,由清闲入繁忙难吗?难道真的是需要另外一个人硬生生地给自己做主才能开始新的征程? 德芳在身后坠着他的衣服,为了怕自己影响了屋内的气氛,他抱起德芳又说笑起来。 自杜太后过世,赵匡胤兄弟三人还没有像今日这般齐聚,不免多喝了几杯。回到花蕊夫人的宫中,已经是醉意连连,花蕊夫人命侍女端来热水替皇上净脸。谁知热气腾腾,竟然让皇上清醒不少。 看到皇上清醒了,花蕊夫人搀扶着皇上坐在床上,说道:“皇上,武功郡王年岁已长,为何皇上不让郡王学习政务,反而赋闲在家?” 赵匡胤听了猛然惊醒,问道:“夫人为何如此说?” 花蕊夫人没有看到皇上惊醒的双眼,回道:“皇上,臣妾想起蜀国孟玄喆,身为太子却是不堪重用。皇上若再不让武功郡王身居职务,臣妾恐郡王如那玄喆一般虚度了岁月。” 自晋王不听将令擅自出兵大败后,赵匡胤本就想让赵德昭开始学习政务,但为了怕刺激到赵光义养伤,所以才一直没有下诏,如今听了花蕊夫人的这番话,便询问道:“那以夫人之见,朕应该安排徳昭做甚?” 花蕊夫人感觉皇上很赞同她的话,不觉笑道:“臣妾认为晋王如今还未伤愈,不如让武功郡王代替晋王暂且主理开封府。待晋王康复了再做安排。” 赵匡胤觉得此项建议不错,但是却还是生气道:“朕继位以来早有谕令后宫不得干政,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对朝中要事和朕的兄弟子侄指手画脚。这次朕就不予计较,下次若犯,小心朕严惩不贷。”说完一甩衣袖,离开花蕊夫人的宫中向王皇后宫殿走去。王继恩恭顺地跟在后面,谁也没有看见他那闪着精芒的双眼。 花蕊夫人不明白为何初始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突然生气了?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两行清泪不由地从脸颊落下。心里无缘由的烦闷,吹了蜡烛连衣服都没有褪下就躺倒在床上。看着屋梁,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既为皇上的离去而伤心,更为晋王那双觊觎的双眼而害怕,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今晚又是痛说赵德昭,又是劝说皇上,原来一切的根源竟然是那双让自己异常害怕的眼睛。 第一一三章 权开封府 直到第二天窦仪把他们四人请到府上相聚,赵德昭此时才知道原来古代也有“黄金周”啊。春节竟然是全民休假七天! 窦仪看着恍然大悟的赵德昭,笑道:“看来徳昭还是不用心啊,每逢立春、春分、清明、立夏、立秋、七夕、重阳、立冬等节令日,朝廷上下都要休息一天。夏至、腊日等各休息三天;春节、冬至两个节令却是要休息七天的。而大小官吏每旬都还有一天的‘旬休’。” 韩崇训笑道:“窦大人,您给我们几个讲授多日,都不曾讲过这些,今日适逢佳节反而谈论起了朝廷制度,其中颇有用意啊!” 窦仪见他们几个都看着自己,笑道:“用意呢,是没有。不过,猜测倒是有点。” 赵德昭知道这是在说自己,于是夸张的抱拳弓腰道:“学生恭请先生指教。” 窦仪捋着长须笑道:“都是老夫的猜测,大家就当是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这次晋王违抗皇上旨意擅自出兵攻打太原,胜固无碍,但如今却在太原城下吃了败仗,不仅损兵折将,而且晋王还受了伤。纵然皇上关心晋王而没有追究,但毕竟已经触犯了皇上的执政方略。想必之下,你们几个成功取得蜀国,皇上却到现在都没有封赏。老夫私下里揣测皇上必有用意。” 说到此,窦仪却是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喝起茶来,赵德昭不明所以,和他们三个对视了几眼,都忍耐着看着窦仪。窦仪见他们几个心急的样子,放下茶杯笑道:“开封府是京畿重地,与我大宋安危和百姓都是休息相关、紧紧相连。如今晋王受伤不能理事,我想皇上肯定会在新春过后下诏让徳昭暂且代替晋王主理开封府。” 王承衍失望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的封赏呢?不就是一个开封府吗,值得窦大人如此欣喜吗?而且还是暂且代理。等晋王恢复了,徳昭不是又什么都没有了吗?” 窦仪摆摆手,道:“且千万不能小视开封府之职啊。当年周世宗潜龙时就曾当过开封府府尹。于是自世宗伊始,开封府府尹之职都是由皇室中最有希望成为继承人者担任;还有开封府主理京畿要务,最先接近百姓和天下有才之士,方便招募人才,积蓄自己的力量。” 石保吉兴奋道:“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说皇上有了让徳昭继承……的可能?” “晋王多年主理政务,除了不通军事外,其他才能都是上上之选。皇上这次也只是想通过开封府考察考察徳昭而已,所以我说暂且代理开封府之职。”窦仪不忘提醒。 大家说了这么多,赵德昭却好似不关己似的坐在旁边,韩崇训劝道:“你啊,不要只在旁边保持你那傻傻的笑容。若是再这么懒散的虚度下去,到时候恐怕是你想笑别人也不准你笑了。纵然不为了你自己,就是为了我们几个,为了王妃,为了所有你在意的人和事,你可要主动啦。” 两天之中两个人对他说了相同的话,那些肺腑之言中深切的关怀让他感动,赵德昭祈求道:“其实我也想主动做点事情,但是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就像是我自己很想好好的走一段路,但是却始终找不到路在哪里?以后还要请先生和各位兄弟不吝赐教啊!” …… 像飞鸟从空中飞过,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一般,七天的新春佳节很快就过去了。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皇上的诏书果然如窦仪所揣测的那样到来,皇上为了能让晋王安心养伤,开封府尹之职就由武功郡王暂且代替,待晋王伤好之后再接任。 拿着诏书,看着前面小太监手里的绯色官服,赵德昭却是想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真的变成开封府府尹了。 开封府在皇宫大内的南面,赵德昭曾经和王顺去过一次,这次却是上任的,虽然是暂且代理。第一次看见府门前的那两座目露凶光的石狮子,赵德昭感到的是害怕,但是在经历了劫难和战争,如今站在石狮子面前,手触摸着那锋利的獠牙,心里更多的是羡慕,若非锋利的武器和舍我其谁的气势,又怎能被称为森林之王? 这时从府门内走出一个衙役,冲着他大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开封府门前驻留?” 王顺笑骂道:“眼睛瞎了,这位是武功郡王,奉皇上旨意暂且主理开封府。” 那衙役忙赔罪道:“小人该死,小人有眼无珠。王爷大人有大量,还请王爷恕罪。” 赵德昭毫不介意道:“不知者无罪,算了。前面带路吧。” 武功郡王新任,开封府里的大小官员都来参见。赵德昭少不了说些冠冕堂皇的官话敷衍一下。 见过了武功郡王后,众人6续散开。赵德昭现整个大堂竟然只有他和王顺两个人。正想着这些人怎敢如此怠慢?谁曾想从侧厅走出两个人,每人怀中抱着大量帐薄文书之类的文件吃力的走向主案。两人怀中的文册放在主案上,那坚硬的木桌都似快要支撑不住了。 王顺惊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左边一人拱手道:“下官开封府推官林庆之见过王爷。”右边那人拱手道:“下官开封府判官崔文见过王爷。” 直觉告诉他有点不对,但是赵德昭仍旧是不动声色说道:“原来是两位大人,本王年幼识浅,以后还需要两位大人随时指教。” 林庆之答道:“王爷说笑了,指教不敢当。回王爷,由于晋王领兵在外多日,这些都是晋王不再时挤压下的文案,今日交予王爷,请王爷定夺。” 王顺生气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么多文案,我们王爷要看到何时才能处理完?” 崔文不理王顺,弓腰道:“王爷,这些确实都是晋王不再时积压下的事务。下官等不敢有丝毫欺瞒。” 赵德昭笑道:“既然如此,二位大人辛苦了。这些文案就放在这,待本王一一看来。若本王有何疑问,还要向二位大人请教。” “不敢当。”刚说完此话,他们两人就告退离去。 “王爷,他们分明就是在捉弄您嘛?这么多文案要看到什么时候。”王顺看着他们二人离去,恨恨地说道。 赵德昭却是笑道:“不要生气,本王毕竟是第一次处理这些事务,事情越多,学到的本事也就越多。岂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更何况,区区这些小事又怎能算是苦呢?” 说完,赵德昭坐下来认真的看着那些文案卷宗。王顺听了不再言语,静静地守在赵德昭身后,时而给他端茶递水。 卷宗中有一件事情是开封府管辖内的一个小县的知县请求开封府府尹同意他在春季先借种子给所需的农户,待得到了秋季丰收时节再回收上来。赵德昭细细读完,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心里也很是赞同。于是对王顺说道:“这个卷宗本王同意了,你去取开封府大印来。” 王顺应了一声,刚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说道:“王爷,小人不知道大印在哪里啊?” 赵德昭这才想起方才没有询问大印之事,于是就让王顺把推官林庆之叫来。 “林大人,不知开封府大印可在?” 林庆之答道:“回王爷,昔日晋王主理开封府时多在晋王府处理事务,是以大印如今尚在晋王府内。” “晋王多在王府处理事务,那么我也能在府邸处理了?”刚想到此处又摇头想到当务之急还是到晋王府取回大印要紧。想到皇上让自己暂时主理开封府,晋王肯定心里不舒服。没奈何,看来还得自己亲自有一遭。 “王顺,让他们备轿,本王要亲自到晋王府。” 第一一四章 小鬼当道 王顺在开封府也是初来乍到,对里面的事情可不熟悉,谁知方才见到的判官崔文倒是好心,帮着他找来了开封府里的官轿,并陪着赵德昭到晋王府。 一条大道横贯南北,从北向南,依次是武功郡王府,皇宫大内,开封府,晋王府。轿夫们抬着赵德昭向南行去。 赵德昭一直是骑马,很少坐轿。方才看了开封府的恁多卷宗,眼睛有点酸涩,便借着软轿闭目养神起来。谁知那软轿却是左摇右晃,上下颠簸起来,赵德昭坐在里面感觉山崩地裂似的,极为难受。无可奈何之下怒道:“停轿!停轿!” 崔文本在前面带路,这时返身走到轿子旁边关切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这轿子怎么摇来晃去的?轿夫是如何抬轿的?”赵德昭从轿中走了出来问道。 崔文却是嬉皮笑脸的回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叫颠轿,是开封府历来就有的规矩,这可是庆祝王爷新任开封府府尹之职的啊。晋王当年就坐过此颠轿,曾言若非福厚之人不可坐此轿也!” 赵德昭哪里相信这些辩词,联想起开封府那小山一般的卷宗,马上就明白这些人是晋王的心腹,不然晋王也不会身在北地,然让他们全权处理开封府的事务。如今见自己替了晋王的位子,便想给自己来个下马威,言下之意是自己福缘不如晋王了。 想到此,赵德昭四处张望,刚巧看见路边有一户人家正在用石磨磨面,心里顿时有了计较。指着那石磨说道:“本王见那百姓使用的石磨外表平滑,状如明月,肯定是一不可多得的宝物,只是尚未被人现而已。今日被本王见到了也算是千里马遇到伯乐,宝物重见天日啊!”说完便对王顺说道:“王顺,你过去和那百姓商议出个他们能接受的价钱给我把那石磨买下来。”然后又对着崔文道:“劳烦崔大人让几位轿夫大哥把石磨搬到轿中,本王要边走边琢磨那石磨的真正价值。” 轿子又重新抬起,虽然身边两个石磨让他坐着不如初始时舒服,但是一想到外面那些轿夫的神色,便开心起来,笑骂道:“今日是本王上任开封府府尹的好日子,大家给我把轿子颠起来。” 那石磨是普通人家用来碾碎粮食的工具,本身就很重,再加上赵德昭一个大活人,四个轿夫抬着走路就已经很吃力,更何况要使劲让轿子颠起来。刚颠了三四步,轿子却犹如泰山压顶一样,不论怎么使劲却是动也不动,只好规规矩矩地抬着轿子走到晋王府。 落了轿,赵德昭出来看着那四个轿夫满面汗水,而原先皮笑肉不笑的崔文脸色更是难看。赵德昭心里冷笑,不再理会他们,直接进入府邸。 王府内,赵光义已经从宫中受到了皇上令武功郡王暂代他主理开封府的旨意,随同而来的还有手中的那封密函,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新春当夜,花蕊夫人谏言武功郡王暂代开封府,帝大怒而去。然第二日帝复至夫人宫中,若无其事。 赵光义盯着手中的密函不语,门下来报武功郡王前来。慌忙将手中的密函快纳入袖中,自己站起身来,迎接道:“徳昭今日本该在府衙之内处理事务,怎会有时间到王叔这消遣?” 赵德昭笑道:“徳昭惭愧,王叔受伤,徳昭还未亲自到府上看望。疏忽之处还请王叔见谅。” 赵光义也是笑着回道:“王叔这点小伤本无大碍,倒累得皇上挂念,是王叔之错啊。” 赵德昭想着回去看卷宗,也想趁着赵光义养伤的这几个日子好好的了解了解开封府治下的事务,所以直接说道:“王叔,徳昭今日过来乃是因为林推官言开封府大印尚在王叔府内,徳昭特意前来取回。” 赵光义装作自己糊涂,大叫道:“是我疏忽了,竟然把此事忘记了。”说完赶忙让府里的管家从书房取了大印前来。 赵德昭示意王顺接过,然后笑着道:“徳昭还有要事,就不打扰王叔养伤休息了。改日徳昭再来拜访。” 赵光义不舍道:“本想和徳昭相谈,但王叔却也不能因私费公耽搁了徳昭的正事。下次徳昭可一定要到王叔府上一聚啊。” 看着赵德昭出了府,赵光义拿出袖中的密函又看了数遍,然后吹起火摺子把密函烧了。看着慢慢化为灰烬的密函,赵光义心里怒道:好你个花蕊夫人,本王本还想待日后好好宠幸于你。没想到你竟然在背后给我施毒箭,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啊!看我怎么对付你,哼! …… 皇宫内的花蕊夫人今日心情倒是很好,虽然那晚皇上大怒离去,但是第二日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似的待她如初。今日皇上竟然又下诏让武功郡王暂代晋王主理开封府,这岂不是当日自己的谏言,没想到皇上却真的听了她的话。想到此,心情便舒畅起来,高兴地到御厨房亲自给皇上熬起粥来。待得熬好了粥,就在把粥往碗里盛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的一颤,好好的粥却有半数倒在了外边。 …… 赵德昭坐着轿子返回开封府,那四个轿夫又遭受了一次痛苦的经历。到了开封府,赵德昭对即将离开的崔文笑道:“崔大人,你过来。” 崔文又见到了赵德昭如此的笑容,刚才赵德昭如此笑容带来的却是石磨入轿,不知道武功郡王这次又有什么鬼主意,心里颇为忐忑。 待得崔文走了过来,赵德昭笑道:“崔大人,我想把轿中的石磨放到开封府大堂,以便提醒众人民以食为天,天以民为生,我等见此石磨就要多想想百姓的生活。你帮本王把轿中的石磨搬过去吧。”说完不等崔文说话就直接进入府内。 赵德昭在开封府坐了一整天,卷宗倒是看了不少,但是却没有见到想象中的百姓告状,心里稍感遗憾,但旋即又想到没有诉状就说明今日百姓生活没有遇到不平之事,自己应该高兴,而不是遗憾。方才放下手中的卷宗,吩咐王顺回府。 待出了开封府,就看见王承衍、石保吉和韩崇训三人牵着马匹在府门外等候。赵德昭笑道:“累的几位兄弟在此相侯,徳昭不敢当。” 石保吉做个鬼脸,笑道:“今日坐了大堂,审了几个案子啊?” 赵德昭高兴道:“也许是今日百姓都没有遇到不平之事,一整天都没有一个诉状递上来。” 待此话一出,他们三人却都大笑起来,笑罢,韩崇训方才正色道:“我们三人在此等候你多时,也看到很多百姓拿着讼状欲进入府内告状,然而有衙役在门口守着,接了状子却是不让百姓进去。有不服的百姓,但都被府内的衙役赶走了。” 王承衍嘴快:“如此看来,他们定是使了手段防着你审案啊。” 王顺想起前事,说道:“王爷当年就已经审理过案子,他们肯定是怕王爷秉公审案受到百姓的称颂。” 赵德昭沉默,心里却是想着自己应该想个方法不让衙役阻拦百姓入府申诉,最后想着却是直接下令让百姓直接入府即可,如若有人阻拦即可敲打府门前的大鼓。想到此,方才抬起头来,却见他们三人都看着自己。于是奇怪道:“你们为何如此看我?” 三人都不说话,最后还是石保吉说道:“今日是你第一天上任开封府,我们打算到汴京的酒楼里为你庆祝一番。” 赵德昭本想着回府和周薇一起用饭的,但是此时看着他们三人,不忍心拒绝兄弟们的好意,于是笑道:“不就是到酒楼喝酒吃菜吗,今日我请客。走吧!” 第一一五章 只如初见 天色并未完全黑去,大街两旁的商户酒楼却已经早早地点亮了红烛。但凡大一点的州县夜晚总是***辉煌,普通人家窝在自己的小屋和家人共乐,但是能够影响州县的、有身份的人在傍晚时分才开始他们真正的生活。 赵德昭他们四人徒步走在汴京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无比的人声,让初春的清寒逊色不少。四个衣着不俗的少年后面跟着四匹高大英武的骏马,引得路人不时地向他们张望,还有人对他们指点几下,间或向自己身边的同伴揣测着他们的身份。 “幸好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了,不然就冲着他们敢放肆地这么看我,我早就冲过去揍他们一顿了。”石保吉已经忍不住了。 “时光匆匆,想不到离开父母膝下已是第三载了!”韩崇训有着另一种的感慨。 不经意间的流露才是真正的心声,赵德昭想到自己当初想着展保护自己的力量,利用皇室的权力让他们与自己的父母分离,虽然他们的父母也许希望他们跟着自己有个好的仕途,然而让一个少年与家人分离,这种思念也是一种难忍的感情。于是笑道:“三位兄弟一表人才,有人指指点点也是正常之事。如果你们实在讨厌他们,那我们就赶快找个酒楼进去吧。” 王顺在旁边赶忙指着前面一座***灿烂的酒楼说道:“前面那酒楼看似不错,小的前去安排。” 赵德昭抬眼望去,那酒楼进进出出的人倒也不少,酒楼的小二在门口迎来送去,迎客送客声几近可闻。王顺走到那小二面前说了几句,那小二叫了两个小厮出来,乐颠颠地跑过来牵了他们的马。 王顺皱眉道:“公子,客人实在太多了,没有雅间了。小说整理布于.bsp;那小二却是点头哈腰道:“四位公子,小店人多,雅间已满,请各位见谅。二楼清雅,尚有几桌位置不错,若公子不介意,小的前面带路。” 赵德昭看了他们一眼道:“算了,就二楼吧。”那两个小厮听了就牵着马去了酒楼后面。 五人跟着那小二进了酒楼,放眼望去,一楼虽然三教九流各色人都有,但是却比平常多了许多看似读书人打扮的人,上了二层亦是如此。韩崇训道出了他们的心里:“小二,怎么见酒楼里有许多读书人在此?” 那小二一愣,然后快恢复过来,笑道:“哎呦,公子这是考校小的呢?再过两月就是朝廷三年一次的科考了,如今汴京城天下士子云集啊。” 三年前的此时,赵德昭方才从南唐回来,转眼间三年已是过去。待得小二上了酒,赵德昭却是主动起身拿起酒壶不顾他们三人的劝阻,当先给众人倒满了酒,拿起酒杯说道:“三位兄弟,徳昭累得各位与家人分离三年,这杯酒徳昭敬你们。” 王承衍大笑道:“徳昭客气了。虽说是离开了家人,但是若非你,我这三年又怎能披坚执锐,奋战沙场?为了这,我倒也要感谢你了。” 韩崇训道:“是啊,若非你,我现在很可能被父亲看管着读那四书五经,也像他们那样寒窗苦读准备科考呢。”说着用手指着酒楼上的那些读书人。 石保吉打趣道:“我可不是啊。若不是到汴京,我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如今我父亲身为西京留守,说不定洛阳的大小赌坊,青楼酒肆都是我石大公子的了。”看到他们的脸色要变了,赶忙话音一转,笑道:“当然,到了汴京能认识各位兄弟并能一起为我大宋开疆扩土,确实得感谢徳昭。来,来,为了咱兄弟有缘相聚确实得干了。” 话打开了,从来汴京前到一起奋战,四个人话来酒去,筷走菜入,口吐心言,抒情散意,倒也不亦乐乎。 赵德昭今日引得他们各自说着过往的事情,希望说出来能够减轻他们对家人的思念,心里也在想着找个机会让他们回家省亲。所以,他今晚话不多,静静地听着他们,只是偶尔插上几句。酒到酣时,耳边却听到从二层的角落里传来柔软的声音:“弟弟,我看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改日我再带你出来。”本来应该高音调的声音被刻意的压低,再配上本身的声音,这句话一出来却是让人听得心里软。 赵德昭快转头向角落看去,那桌上其中一位青年正转头向身边只有七八岁的少年说话。赵德昭猜想着就是他们两人,于是转头没有再看。但是耳边的声音却更加清晰,那少年说起话来更没有顾忌。 “不,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还想再此多处一会。” “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可就大事不好了。你忘了上次父亲让你抄写十遍《孙子兵法》,你是怎么来求我的吗?你要不回去,下次我可再也不帮你抄书了。” “父亲真是古板,我都把《孙子兵法》背熟了,却还要我抄写。” 赵德昭听得他们的对话,没想到竟然有人家从小就教育孩子熟读《孙子兵法》的,想着不知道他们是朝中哪个将军的家人。于是又回头看去,谁知这一次回头却是无法轻易挪开眼神。原先没有回头的那青年此时正向窗外看着天色,估计是在猜测时辰,令赵德昭震惊的是那青年面如白玉,娇小的鼻子,淡淡的眉,配上一身青色长衫,给人一种如水般的纯净,如玉般的温润,一头长犹如瀑布般垂在脑后,神色焦急且嗔怒,明明是男子,赵德昭却仍看的痴了。 “徳昭,你怎么了?”赵德昭长时间的转头,旁边的石保吉却已现,还没有等赵德昭回话,就顺着赵德昭的眼神望去,也是看见了那青年,惊道:“我本以为崇训已经算是貌若潘安了,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比潘安更秀丽的男子。” 此话一出,王承衍和韩崇训也都停止谈话,跟着他们看了起来。 那青年好似现他们四人都在看着,急道:“你走不走?你若再不走,我可先回去了。母亲问起来你自己承担后果。” 那少年知道自己拖不过了,于是丧气道:“我以为今晚可以找几个青年才俊做我的……可惜啊,这么多读书人竟然没有一个中意的。你说,若非你是……不然以你的才学若参加科举肯定能高中。”说完了还学着老夫子,伸着小手摸着自己滑嫩的下巴,高声叹气道:“可惜啊!可惜啊!”稚子的嗓音学着老者的沧桑,引得楼上看着他们二人的众人不禁清笑起来。 还没等他们二人结账,这时从雅间内走出两个三个贵公子模样的青年。他们一出雅间,其他两个雅间中竟然跟着走出三十许下人护卫。只见其中一个高声叫道:“本公子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狂妄,竟敢小瞧了天下读书人?”话音未落,他们三人看见那长相清雅的青年,一时没了刚走出雅间的怒意和傲气,个个露出仿佛遇到美女佳人般的垂涎之色,刚才说话的那人快步走到青年面前,笑道:“在下卢元,家父乃朝中兵部尚书,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那青年却不理会卢元,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对身边的少年说道:“咱们走吧。”说完握着那少年的手迈步就走。 卢元脸色大变,快步赶在他们面前,急道:“公子若有心功名,在下正可帮忙。家父兵部尚书,在朝中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那青年还没有说话,身后的少年却学着他的话:“家父兵部尚书,在朝中还是能够说的上话的。”说完了又继续道:“请问公子如今是什么功名啊?” 卢元看似年纪不大,还没有担任什么职位,听了此话脸色红,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大胆?” 那青年却不像他的弟弟那样大胆,好似很害怕出事,说道:“多谢卢公子厚爱,天色已晚,在下家人尚在家中等待,请公子让路。” 卢元笑道:“在下欲请这位公子到府上一叙,请。”竟然不容别人推辞就伸出手欲抓青年的手腕。 那青年身子向后一退,那少年却抓住青年的胳膊,身子腾空而起,双脚已经踢在了卢元的脸上。 卢元用手捂着脸颊,大叫道:“给我把他们抓回府。”话音一落,身后的护卫们立刻蜂拥而上。酒楼上的人见双方要打起来了,纷纷逃了下去。 那青年见事已至此,一反不敢惹事的样子,看见冲上来的那些护卫却也不慌不忙,身子不停地变换位置,伸拳出脚,竟然武艺不俗。那少年个小力弱,只好在二层不停地奔跑,不时踢飞凳子阻挡着追他的人。 王承衍看着此幕,怒道:“兵部尚书又如何,竟敢如此放肆。”说着就上去助拳。韩崇训和石保吉也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前。 赵德昭心里却是惦记着那少年,高声叫道:“到我这儿来。”那少年已是跑遍了二层,被围困的无路可去,听得赵德昭的叫喊,身子像猴子一样左挪右闪,很快就到了赵德昭身边。 赵德昭这几年陪着他们练习武艺,虽然比起王承衍他们尚有差距,但是对付这些狗仗人势的权贵护卫却也是绰绰有余。那少年也不时地从后面仍出板凳、茶碗、酒壶等物,边仍边高兴的叫着。 随着王承衍他们三人的加入,形势很快急转而下,那青年打倒了身边的几人,跑到赵德昭身边抱着那少年急道:“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放心,没事。” 那青年又欲返身加入战团,赵德昭此时刚好腾出空,急忙握住那青年的右手道:“兄台放心,就把这些人交给我那三个兄弟吧。” 那青年见自己手腕落入赵德昭手中,脸色一红,急忙挣脱而出。赵德昭此时才觉刚才入手处竟然是柔若无骨,那身边却似有淡淡的清香,不由地盯着那青年看了起来。 那青年更加羞涩,说道:“既然你们能对付,那就把他们交给你们了。我们有事先走一步。”说完拉起少年的手就飞走下楼梯,很快从赵德昭的眼中消失。 赵德昭却还没有从沉思中恢复过来,越想越觉得那青年应该是女子。但是见那青年身手不弱,又似男子,想来想去却又模糊起来。 王承衍、石保吉和韩崇训很快收拾了那些人,只留下没有动手的卢元和跟着卢元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公子。石保吉上来就问道:“没想到那位公子长相俊秀,武艺却也不凡。他叫什么名字?”看着赵德昭哑口无言,惊叹道:“你不是和他说话了吗,难道没有问他的姓名?” 赵德昭却囔囔道:“公子?我怎么感觉是……” 韩崇训也叹道:“可惜不知道那位公子的住址,不然我们可以和他交个朋友。” 赵德昭反应过来,似是对自己说,又似是对他们说着,笑道:“有缘自会相见。我们也该走了。”说完交待王顺包括酒楼的损失俱都在柜台结帐,然后不顾身后瑟瑟抖的卢元和那两个呆若木鸡的公子,就转身下楼离去。 第一一六章 龙威难测 第二日,开封府。 赵德昭一整日安静地坐在大殿看着昨日那小山一般的卷宗,只是派王顺时不时地溜出去查看府衙门口那些衙役阻拦欲递诉状的百姓的情况,待摸清了事实之后,到得第三日招来林庆之和崔文二人,却也不容他们分说,只是强硬的吩咐下去以后开封府大门大开,申诉的百姓可以直接入内。林庆之和崔文纵然有心阻止,只是想起这位年青的王爷曾经连沙场宿将慕容延钊将军都敢当众责打,便吓得不敢言语,只是悄悄地把开封府里生的情况一丝一毫地汇报到晋王府。 新春佳节的欢乐气氛还没有消除,汴京城里地痞小三们吃酒后争斗的事情倒也不少,维护市面平静和准备春种却是此时最大的任务。 这一日处理完了政务,赵匡胤闲来无事,忽然想起自己前几日下诏让赵德昭暂代晋王主理开封府,不知这几日做的如何,于是吩咐王继恩传旨唤来殿前指挥使都虞侯赵廷翰和东西班都指挥使李怀忠说道:“朕今日闲来无事想到外边走走,你们找几个侍卫跟着去吧,记住人不要太多,免得引人注目。” 赵廷翰和李怀忠从赵匡胤宋州节度使开府时就是随身护卫,一直小心翼翼、忠心耿耿的侍卫在赵匡胤的身边,赵匡胤黄袍加身,他们就一直担任着禁军中护卫皇上的职责,和那些节度使将领们相比,领兵沙场称雄是其弱点,但是谨小慎微,保护皇上又是其所长。两人跟随赵匡胤多年知道皇上下了决定他们是没法劝服的,于是返身离开找了几个侍卫都换了衣服跟着。 出了皇宫,赵廷翰先问道:“不知皇上想去何处?” 赵匡胤本是想着去开封府看看的,但是赵廷翰此问却突然改了主意,说道:“我们先到晋王府看看晋王吧。”于是一行三人前大开,寻常百姓竟然自由出入毫无阻碍,于是派了李怀忠上前询问方才知道武功郡王主理开封府的新规。赵匡胤听了没有言语,直接向南向晋王府行去。 晋王府,赵匡胤看着气色如常的赵光义笑道:“朕本当心光义身体,今日一见却是放心不少。如果朕所料不差,半月之后光义就可玩好如初。” 赵光义陪笑道:“多谢皇兄挂怀,光义感激不尽。” 赵匡胤听了却是叹了一声,赵光义不解问道:“皇兄为何哀叹?” 赵匡胤看着赵光义缓缓说道:“朕方才经过开封府才知徳昭下令百姓可自有出入开封府,朕深感徳昭如此虽然方便了百姓,但是却也使得朝廷威严日下,如此官威何在?” 赵光义却宽慰道:“徳昭此举,有助于替百姓伸冤做主,不负皇兄所托,皇兄应该高兴才是。” 赵匡胤却是连连摇头,说道:“徳昭毕竟年轻识浅,开封府一举一动都关乎天下州县治理,等你伤势恢复了朕就传旨让你继续主理开封府,如此朕才能放心。” 赵光义听得心里舒畅,但仍然恭敬地说道:“多谢皇兄信任,臣弟定会早日康复,绝不负皇兄厚爱。” 话至此,赵匡胤笑道:“朕出宫一次不容易,今日就到此吧,你安心养病,朕还要到汴京城内各处走走。” 离开晋王府,一行三人又行走在大道上。李怀忠看皇上似乎是随性漫步,并没有一定的目的,刚想上前劝说皇上离宫。突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枝箭从赵匡胤脑边飞驰而过,赵廷翰和李怀忠吓得一身冷汗,赶忙紧紧地护卫在赵匡胤的身边,而后面跟随的侍卫四下里散开逐一寻找可疑的地方和可疑的人物。如此毫无顾忌的搜索,引得路人或有不满他们的行动,或好奇此间生何事,都驻足观望着。 赵匡胤看着侍卫们把此处弄得人人观望,情势越来越混乱,可疑之人肯定是无法寻到,于是高声叫道:“大宋受命于天,天子承天命而治政,又岂是区区几只箭就可以改变的吗?”说完便吩咐李怀忠收拢侍卫,不必在意方才的事情,而他自己转身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行走在大街上,神色安定,就似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般。赵廷翰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看着皇上离开了赶紧快步跟上。 李怀忠安排后那些侍卫后赶上赵匡胤,笑道:“皇上,既然已经看过晋王了,不如就起驾回宫吧。” 赵匡胤看着他们二人笑道:“你二人放心,朕受命于天又岂是那般容易被别人所乘吗?想当年世宗在世,但凡遇到方面大耳之人都小心戒备,不称心之时动辄取人性命,朕紧随起身,不也平安度过?可见人之命运上天早有安排,大家各安所命而已。” 赵廷翰笑道:“皇上以天下为重,如今诸事已毕,不如就此回宫……” “不用,若朕就此回宫,岂不是让人耻笑朕胆小怕事吗?”赵廷翰话未说完,赵匡胤就打断他,然后指着前面一家迎风招展的酒旗说道:“醉英居!不错,好名字,朕已许久不曾流连酒家,今日就此一饮。”说完大笑前去。 赵廷翰和李怀忠见皇上执意不肯回宫,反而又要到人多如麻的酒楼,无奈相视一笑,摇了摇头又紧紧地跟了上去。 虽是白日,醉英居依旧热闹非常。赵匡胤点了一壶美酒,几盘小菜,不悦地对站立在身后的他二人说道:“朕是在酒楼,若你们这样,岂不是徒自招人注意?”然后马上却是兴致勃勃地笑道:“你们跟随我多年,今日就当朕是好朋友,咱们在此一边吃酒,一边听听酒客们都谈论些什么事情。” 赵皇上虽平日待他们十分友善,但是他们却不敢就此忘了身份。听了赵匡胤的吩咐,却是轻轻触着座椅,不敢坐实。如此不出片刻,就已经是双腿隐隐麻,却是坐着比站着还难受。 酒楼里人声鼎沸,临桌的几个读书人却是毫无顾忌地大声谈论着: “若非李兄上科家中有事未能到京参加科考,不然三年前就已经高中进士了。这次金榜题名岂不是如探囊取物!” “不敢当,不敢当,天下士子云集,杰出之士多矣,李某不敢轻言入榜。反是胡兄经过三年苦读,这科必定更有把握。” “李兄谬赞了,这次若再不能高中,在下家中可就无余资了。” “胡兄莫急。在下听闻开封府晋王清正廉明,能为百姓做主,而且礼贤下士,天下读书人无不慕名而往。胡兄若资财不足,莫如前往晋王府以求相助。” “李兄此话当真?只是兄弟身无所长,恐晋王不待见啊。” “胡兄不必在意。前次在下偶遇徐州受则兄,守则兄言道晋王对天下士子很是看重,以胡兄之才学,晋王肯定会大力相助的。” “如此就好,幸亏有了晋王,天下百姓和我们士子才有了希望啊!” “是啊,我大宋有皇上和晋王在,何愁不能一统天下啊!” “那你我兄弟就为我大宋,为晋王干了此杯!” “来,干!” …… 赵匡胤听到此对话,早已神色反常,听完后已是按捺不住,满饮了一杯叫道:“好晋王,好个晋王!真是该满饮大杯。哈哈,哈哈。” 赵廷翰和李文怀早已看出皇上心情大变,满腔怒气,自是知道是方才那两个士子的对话才使得皇上如此。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在晋王府皇上还语重心长地嘱咐晋王在开封府认真办差,如今晋王既然做的如此受人夸赞皇上反而不高兴?想到武功郡王做的不满意而令皇上担忧,晋王做好了皇上反而生怒,皇上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打算? 赵匡胤自斟自饮很快就把那壶酒喝完,然后重重的放下酒杯,喝道:“结账”,然后离座就走。赵廷翰赶紧从身上扔下一锭金子,匆匆随在赵匡胤身后走出酒楼。 第一一七章 皇上出题 赵匡胤出了酒楼也不辨方向只顾向前,脚底下像生风似的越走越快,直到走到了汴河沿岸,前方无路可走方才停了下来。 初春的汴河已然融化,河水夹杂着冰块缓缓地流淌,赵匡胤盯着水面心情渐渐平静,背着手沿着汴河踱着步,时而抬头看着天空,时而低头看着地面,赵廷翰和李怀忠知道皇上正在想事情,都不敢打扰,只是紧紧地跟在皇上的后面小心地戒备着。 突然间,阵阵悦耳的歌声夹杂着男子的欢愉嬉笑声从汴河传来,赵匡胤抬眼望去,却见汴河里八根粗大的主子屹立水中,柱子上赫然修建了一幢高大奢华的木制楼阁,他听到的歌声正是从这楼阁之中传出来的。 赵匡胤从来不知汴河里竟然还有人修建了房屋,喝道:“来人,前去打探一下前方楼阁是谁人修建?” 赵廷翰匆匆离去,拦着路人一一询问,待问过了四五人后又走进街道一旁的商铺中。不多时赵廷翰从商铺中快走到赵匡胤身前,恭敬地回道:“回皇上,属下已经问过多人,已经确定是兵部尚书卢多逊卢大人修建的。” “哦,竟然是卢多逊修建的。朕平日里见卢多逊精通经史,尚自以为卢多逊是治国之才,没想到竟然作出如此丧国之举,枉费朕还想着用他为相,真是让朕失望啊!”赵匡胤看着汴河上的楼阁叹道。 “皇上,卢大人能想出此法在汴河之上修建房屋倒显得卢大人的奇思妙想,属下不明白皇上说的丧国之举,还请皇上赐教?”赵廷翰躬身问道。 赵匡胤看着赵廷翰和李怀忠都恭敬地等待着他的指教,笑道:“你们啊,朕平日里让你们多读书,可你们就是不听。书读的多了想问题就能从各方面考虑了。天下雄兵居于汴京,再加上汴京城里数百万百姓,全靠着汴河从四方漕运粮草。卢多逊开此例,汴京城众多皇亲国戚、勋贵重臣定然人人效仿,常此以往汴河之上便有无数房屋楼阁,如此定然阻碍汴河输运天下粮草;况且自古黄河水患频,汴河日后定然会被这些房屋阻碍水道,若水患起,两岸百姓可就遭殃了。你们说这是不是祸国殃民之举?” “皇上深谋远虑,属下不及万一。”赵廷翰和李怀忠佩服地赞道。 赵匡胤却好似没有听见,看着那房屋呆。赵廷翰知道皇上又有所思,便不再打扰。李怀忠见皇上看着那房屋出神,久久不说话,便上前说道:“既然皇上不赞同卢大人此举,莫如属下派人知会开封府武功郡王下文拆了这些房屋。” 话音落,赵匡胤方才醒悟过来,惊道:“怀忠方才说什么?”李怀忠又说了一遍。 赵匡胤却笑道:“不用,朕已经有了打算。”之后看着李怀忠正色道:“怀忠,今晚你去水师找几个士卒明日扮作船夫把这幢房屋给我撞了,撞的越狠越好。” 说完看着李怀忠愕然不解的样子,笑道:“内中缘由你不必问,只管按我的吩咐行事就好。记住,找几个面生的人行事,切莫让人认出是我水师将士。” 之后不管李怀忠,又对赵廷翰说道:“廷翰今晚前去拜访窦仪窦大人,你就对窦大人说朕让他这几日在家养病,任何人求见都不准见。记住,任何人都不准见。”说完了,也许想到了窦仪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旨意的样子,不由地放声大笑起来。 赵廷翰和李怀忠都不解地看着皇上,心里越来越觉得皇上今日举动难以理解,行事风格与往昔是大不相同。但是看见皇上毅然果决的样子,想起了当年皇上每每显示如此神色之后都会带领他们取得丰硕的战果,心里虽然不明白皇上的吩咐,但是却以不再想所以然了。 大笑几声之后,赵匡胤仿佛放开了酒楼里的心结,高兴地向皇宫方向走去。走到街角处,却见一堆人围着一个小摊贩争吵着。 赵匡胤走到近前,现围观者多是有了岁数的妇人,她们正七嘴八舌地与摊贩争吵,听了半晌,方才明白原来是此摊贩这几日卖的烧饼越来越贵,今日竟然卖到了每个烧饼二十钱的价格,这些妇人们不能接受如此高的价格,围着摊贩理论。 赵匡胤年青时也曾浪迹江湖,知道一个烧饼卖到二十钱已算是天价,想着当年兵荒马乱时节烧饼都不曾如此贵,为何如今天下清平了反而烧饼贵了,于是沉声说道:“各位大嫂请让让,容在下问几句?” 这些妇人本义愤填膺地与摊贩理论着,听到赵匡胤的话纷纷看向他,见他衣着光鲜,身躯高大,虽是一脸的笑容却无缘由的让人害怕,便让开道路让赵匡胤与那摊贩对面。 “这位小哥,如今汴京城是否缺粮?” “不曾” “难道有汴京城要打仗的传言?” “没有” “既然汴京城不缺粮,也不会生战事,为何你的这饼却会卖到如此高的价格?” “回这位大老爷,如今不是我一家卖这个价格,整个汴京城里的烧饼都卖这个价。”那摊贩看赵匡胤仪容不俗,语气威严,心中已是惊吓,小心翼翼地应答着。 看着周围这些妇人都不停地点头,赵匡胤才相信汴京城里的烧饼竟然都这般贵,心里不解,自言自语道:“为何烧饼这般贵?到底是什么原因?” 其中一个妇人壮着胆子说道:“听我家男人说道如今天下太平,汴京城日渐繁华,这些个商贩觉得汴京城里的百姓家家有钱了便故意太高了价格。汴京城是越来越繁华了,但是我们寻常百姓家里哪里有多余的钱财啊,若是生活用品各各都这般贵,往后还怎么活啊?” “是啊,是啊”其他妇人也纷纷附和着,显然很是赞同她的说法。 “哦,竟然是这个原因。难道国家太平了也有错?”赵匡胤一时没有醒悟过来,顺口便说了此句。 又有一个妇人插话道:“这位大老爷糊涂了。国家太平怎么也有错了。老百姓盼星星盼月亮可都盼着太平日子呢。错的不是天下太平,错的是那些贪心的生意人。” 赵匡胤此时方醒悟,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心里暗暗笑,摇了摇头便离开了。那些妇人本还指望着这位大老爷为她们解决此事呢,谁知赵匡胤竟然说了几句话,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就离开了。失望之余又围着那摊贩争吵起来,最后无奈之下还是心痛地买了几个。 赵匡胤边走边想,自言自语道:“解决这个小摊贩的价格很简单,难的是怎样让全城的价格都降下来。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索性一块考校考校吧。“ 于是转身对赵廷翰说道:“廷翰,明日你找人写张诉状递到开封府,就把方才生的事情详细写上。朕要看看开封府怎样解决这件小事。” 赵廷翰却是想着开封府此时正是武功郡王在主理事务,皇上的意思是交予武功郡王处理这件事情了。 赵匡胤已经放开怀抱像没事人似的返回宫中,身后的赵廷翰和李怀忠却想着皇上的吩咐,一路上苦笑不已。 第一一八章 独自过关(上) 这几日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对于地痞酒后打架、偷盗、拦路抢劫这种小事赵德昭倒也没有多加理会,全部都交由林庆之和崔文处理,一来是觉得他们二人一直处理这些事情,若是全部都由自己做,反倒显得自己小气,趁机剥夺了他们的权力,尽管这些权力对赵德昭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二来也是存了窥一斑而知全貌的心思。他知道自己只是暂代晋王主理开封府,毕竟时日有限,与其把时间用在那些小事情上,不如把功夫都用在开封府的卷宗,从而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开封的事务,通过了解的汴京的事务而熟悉整个大宋州县的治理。 然而从一个本来清闲的王爷变得认真起来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是整日里看着那写卷宗,一古脑的资料灌进去,却也头痛不已。 这一日,赵德昭来的比平时稍晚。昨日实在是看着那些资料双眼晕,那些整齐的黑色方块字像会飞似的钻进他的脑袋里。既然看不下去便提早回府休息,结果清晨便多睡了会儿。 刚到开封府门口,双脚还未迈进府门,就听得阵阵抱怨声和喝骂声从身后由远及近传来,转身看去,只见那日在酒楼遇到的卢元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在他身后众多的下人护卫不顾各自浑身湿透压着四个年轻力壮、水手打扮的汉子直往开封府而来。 卢元很生气,上次在酒楼只不过是“邀请”那位年青美貌的青年到自己府上一聚而已,没想到却被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搅浑,更可气的是竟然没有人知道那四个青年是从哪里来的,回到府上还被自己的老爹一顿痛骂。昨夜只不过是和几个向来交好的朋友在自家的别府上相聚而已,今早就被不知哪里来的货船莫名其妙的撞坏了自己别府的柱子,导致还在楼上休息的他跌落在汴河里。若非前次前次被父亲责骂他生事和想着从这些人身上榨出赔偿的银子,他早就命护卫们把那四个不知道如何行船的汉子活活打死了。 “到了开封府看你们赔不赔少爷银子!”卢元转身骂了一句,然后怒气冲冲地就向开封府门口走去。到了近前方才注意到门口的赵德昭,待看清了赵德昭的相貌,却似忘了自己为何而来开封府,兴奋地叫道:“好啊,那日被你这凶徒破坏了本少爷的好事,本少爷正愁不知到哪里找寻,不想今日却是冤家路窄啊。如今既然被我遇到了,你小子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好运溜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不费工夫啊。哈哈哈……” 赵德昭也是如此近距离的和卢元相处,看他脸色苍白,虽然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但是头上尚有水渍,联想起刚看到的他的下人的样子,心里猜测他肯定也是浑身湿透然后换了衣服而已。赵德昭自己也想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兵部尚书的公子和下人们在大清早就似落汤鸡一般,不顾卢元的威胁,笑道:“原来是卢公子啊,不知今日到开封府有何贵干,不如进府一叙如何?”说完不再理会卢元就径直走进开封府,直上大堂。 卢元虽然狂傲,但并不笨。看着开封府内那些小官和衙役们对这少年的礼遇,心里已然知道此少年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公子,公子,我们是否还要进去?”卢元在门口伫立不前,护卫们上前询问道。 听了呼唤声,卢元才把眼睛从已经进入大堂的赵德昭身上转移,想到自己乃堂堂兵部尚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恢复神气的模样,叫道:“当然,撞坏了少爷的房子难道就能算了?进去!” 大清早就有这许多的人前来告状,开封府的衙役们早已两班站立,在那使得大堂气温明显降低下来的“威----武----”声中,卢元吃惊地现那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穿着官服从内堂缓缓走出,赫然坐在了中间的主座上。 “难道他竟然是开封府府尹?”卢元心里纵然有百般的不承认,但是到了此时也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德昭拿起惊堂木,用力地一拍桌案,叫道:“大胆!见了本府还不下跪?” 一声脆响,卢元的护卫们和那四个汉子早已吓得跪倒在地。 卢元先是惊得跪下,之后想到自己身有功名是可以不用下跪的便猛然又站了起来。 赵德昭见此情景,也没有在意。他本就不是要让他们下跪的,只是为了维护开封府的威严罢了。下面跪着黑压压一片人,看着心里也不舒服。于是说道:“都起来吧。” 卢元突然想起父亲曾经在晚间说过晋王养伤,武功郡王暂时主理开封府的事情。想到自己的父亲说起这位年青的王爷年纪轻轻就能领兵出战,接连平定了三个割据势力,当时不住地夸奖武功郡王年少有为,连带着又责骂自己不争气。又偷偷地往上面看了几眼,心里很是不能接受如此年纪竟真的能立下如此功劳?不相信、羡慕、妒忌的情绪刹那间在脑海中蹦了出来。 赵德昭看见卢元紧紧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这位公子爷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害怕自己公报私仇,笑道:“原来是卢公子。本王主理开封府,一切事务定会公正公平处理。” 在卢元眼中,赵德昭的笑容真是奸邪无比,听了此话,方才想起自己和这位王爷是有过节的。但是如今已经到了开封府,何况自己此事又没有什么过错,若是他公报私仇,徇私枉法,正好可以让父亲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想到此,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回大人,今日清晨这四位驾船撞坏了在下房屋,就是在下及在下的手下俱都落入水中。在下与他们理论赔偿,没想到这几人竟然蛮不讲理。还请大人为在下做主。” 赵德昭向那几个汉子问道:“卢公子方才所言可属实?” 其中一人说道:“回大人,卢公子所言属实。” “那既然你们驾船毁坏他人财物属实,那为何又拒绝赔偿?”赵德昭看见这些汉子在得知了苦主是兵部尚书的公子,而现在又身在开封府竟然还能面不改色,说话不慌不忙,不由地对他们也佩服起来。 “既然你等驾船毁坏他人财物属实,那为何又拒绝赔偿?” “回大人,小人驾船多年,经年行走在江河湖海之中,这次从外地回到汴京,从未想到汴河之上竟然还有修建了房屋,小人的一船货物也都掉落水中,小人的损失又向何人索赔?大人若判小人赔偿,小人心中实在不服。” “大胆刁民,本公子房屋在水上伫立不动,你驾船难道不懂躲避吗?本公子看你分明是故意撞我房屋,咎由自取,难道还要本公子赔偿你不成?”赵德昭还未说话,卢元却是又插起嘴来。 “小人虽然是粗鲁汉子,却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汴河本是皇上之物,你在汴河之上修建房屋本就已不合国法。船在水上行舟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小人有罪之有?”那汉子听了卢元的责难,却仍然是镇静地辩解着。 赵德昭听了却是吃惊不已,如此粗豪的汉子竟然说的如此在理。但是想到他们各处经商,见识广会说话本是寻常,倒也不再留意,突然想到他方才的话,不由地问道:“你方才说卢公子的房屋是修建在汴河之上的?” “回大人,是的。” 赵德昭猛然想起自己好像看过好像后世大名鼎鼎地开封府包青天就是因为不怕权贵,拆除了汴河之上的房屋而出名的。他不似赵匡胤看到的是汴河的经国济世功用,只是想到包拯包大人既然反对权贵们在汴河之上修建房屋楼阁,那就说明在汴河之上修建房屋是不利于国家和百姓的举措。 想到此,正要开口宣判,猛然间却是想到包拯一身为民可以刚正不阿,可自己如今身为皇子,与晋王的暗中争斗正在关键时刻,卢多逊身为兵部尚书,在朝中定然有一定的势力,若是自己得罪了他,岂不是让晋王白白得了便宜?但是若让他就此偏袒卢元,与自己佩服的包大人行事相反,却也是万万不能的。 想到此,张大嘴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脑飞地想着该怎样宣判。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突然外面又有人进了开封府,口里叫道:“大人,大人,小人有诉状!” 第一一九章 独自过关(中) 赵德昭举起惊堂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就在左右为难之际听得有人在府内喊叫,灵机一动拍下惊堂木,说道:“何人在外喧哗?给我带进来!” 不多时,只见一人就被衙役从府门口带了进来。那人看上去打扮随意,手里拿着一张状纸,进了大堂好似心虚害怕似的,见了赵德昭赶忙跪在地下不住地叩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这些举动冲淡了赵德昭方才尴尬的心情,心里略微笑,说道:“你进府是为了递上诉状,又不是犯了什么过错,怕什么?” 那人听了此话方才想起这次只是收了别人的钱财进来递诉状的,又不是像上次那般喝醉了打架,心里不由地安定不少,双手举起诉状高过头顶说道:“请大人看诉状。” 赵德昭待王顺把那人的诉状放在主案上便开口道:“你先起来吧。” 那人赶紧站了起来,连一声谢大人都没有说就转身跑了出去。待跑了许久,才大声喘气道:“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打死我也不会在进开封府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高兴地走向路边的赌馆。 满堂的衙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愕然的看着那人从大堂跑了出去,由于大人没有开口,他们各自站在自己的岗位谁都没有阻拦。 赵德昭看完手中的状纸,第一个反映就是汴京出现了通货膨胀。不然汴京没有缺粮,没有战争,为何毫不起眼的烧饼竟然卖到了比平常贵三倍不止的价格?因为告状的人跑了,这种事情又不是牵连双方的普通案子,所以先想到的就是先要了解具体情况。 抬起头来看见堂下站立的众人,方才想起还有一件案子没有下判决,装模作样的拿起状纸有看了半晌,才说道:“事有轻重缓急,本府刚刚收到紧急案情,需要出去查探情况。至于你们的案子,本府正好也要前往案现场已探究竟。这样吧,你们四人本府先收押在狱,至于卢公子,你可先行回去,明日本府定当宣判。” 话一出口,两方的人俱都很不满意,开口叫嚷起来,赵德昭站起来怒道:“大胆,我看谁人敢在开封府放肆?” 卢元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无辜和父亲的官阶,开封府今日应该很快就能判决,谁知等来的却是明日再来,虽然心里极为不满,但是却也不敢得罪这位年青的王爷,带着下人走了。 那四个人却是站在堂上极为不满,赵德昭出了主座,想到若是包大人,这些人就已经无罪释放了,惭愧地说道:“各位还是先退下吧,内中曲直本王自有分寸。至于你们在狱中,我会交代衙役们不可怠慢。明日本王自会为你们做主。” 那领头之人却已从禁军的好友处听过这位王爷的事情,便开口说道:“小人走南闯北也曾听得王爷领兵出战从不抢夺百姓钱财,也不克扣士卒兵饷,相信明日王爷定能为小的们做主。”说完带着其他三人跟着带他们的衙役走出了大堂。 赵德昭早已对此人颇为敬佩,想起自己还要到汴河处查探情况,便阻拦道:“请留步。本王欲到你们相撞之处一看,不知这位兄台可能带路?” 那人先对自己的兄弟点了点头,然后拱手道:“夏某自当效劳。” 待走到卢元别府所在,汴河沿岸已经被围观的路人围得水泄不通,看见开封府来人了纷纷让开道路。赵德昭及众人走到近前,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八根粗大的柱子被一艘看似毫不起眼的船只撞坏了三根,柱子上的房屋已经倒塌,只剩下原来的一层露天敞露在外面。那船头尚卡在柱子间,随着水波上下浮动。 随行的路上赵德昭已经知道此人名叫夏峰,笑道:“你们这一撞可真狠啊。” 夏峰微笑不语。 赵德昭看着汴河,脑中却是努力回忆着为何包大人极力反对权贵们在汴河之上修建房屋。看着从岸边延伸到楼阁的一段木板铺成的小路,再看到汴河里来来往往的船只,赵德昭突然想到只是一个兵部尚书就修建的如此豪华,若是如此下去,大宋的权贵们争先修建,那么众人的柱子深入汴河,众多的楼阁建在汴水之上,岂不是会阻碍了汴河的水道。汴河之水依赖黄河,黄河自古水患频繁,那么若是汴河也生了水汛,两岸的百姓岂不是要遭殃?想到此,更加确定了包大人的做法。然而晋王在旁边虎视眈眈,自己却是不能如包大人那样毫无顾忌。至于怎样处理才能不会得罪了兵部尚书却又是一件头痛的事情。 想到此,赵德昭转头对夏峰说道:“夏壮士,本王已经有所决断,如今要去探查另一案情,请你放心到开封府安居一晚,明日本王自会判决。” 赵德昭又带着衙役深入大街小巷了解了汴京城内烧饼的价格,又派衙役向普通百姓探查根由,已然确定这是人为不断提高价格所致,心里有了计较,却是想着怎样处理卢元的案子。 一路想着,不想却是到了窦仪的府门前。想到窦仪和卢多逊同朝为官,定然能为自己拿个好主意,于是便径直走入府内。谁知刚到门前,那门房却是笑嘻嘻地跑了出来拦住道:“王爷请慢,王爷请慢。我家老爷病重,吩咐了我们一概不见外客。” 赵德昭笑骂道:“你看清楚了,我是外人吗?”说完仍要进去。 那门房却是不依不饶道:“王爷,小的知道您和我家老爷的关系。只是老爷特意交代了就是王爷来了也不见的。” 赵德昭又惊又奇,别人如此也就罢了,窦仪与他却是无话不谈,今日这是怎么了?于是又说道:“还请再通报一声,就说是本王求见。” 那门房不敢怠慢,作揖道:“王爷在此稍候,小的这就向老爷通报。” 窦仪昨夜接见殿前指挥使赵廷翰时就得到了这几日任何人都不能见的通告,已知这几日定会有事生。于是便在府里装病概不见客,却是派了下人在外面打探消息。 清晨汴河有船只撞翻了兵部尚书卢大人的别府一事在百姓间传来传去,窦仪已从下人口中知晓此事。想到此事定然是开封府审理,而开封府此时又正好是赵德昭主理,这才想到此事定然与宫里有关,便早早的通知门房就是武功郡王来了也不接见。 此时见门房又前来通报武功郡王正在府门外求见,却是突然想到此事极有可能是宫里考验武功郡王。正想让门房劝说赵德昭离去,但是又想到此次或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害怕赵德昭一个处置不好,失了圣心以后可就难以补偿了。于是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来踱去,沉思许久才说道:“你到门口告诉武功郡王,老夫身体有恙,不便见客。但是有一句话却要你转告武功郡王:‘汴河不能不通,卢大人极重脸面’去吧。” 赵德昭在门口等候门房多时,得到的却还是不能相见。但是听到窦仪的那两句话却也不虚此行。在路上,想到窦仪的“汴河不能不通”,已经知道窦仪也看出了在汴河之上修建楼阁的害处,“卢大人极重脸面”却是说自己不能得罪卢大人,要从维护卢大人着想。 这两句看似极为有理,却是仍然没有帮他下决断,赵德昭一路想着这两句话,委实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行事。 第一二零章 独自过关(下) 终于拖到了晚上,赵德昭站在回府的路上看着官道两边的灯笼缓缓点亮,心里却是不知该走向哪里。 按着他在大堂的计划,本是想着拖到晚上去窦仪府上讨教,然而白日窦仪的闭门养病谢客却让他的计划提前破灭。想到窦仪的留言,嘴里不停地念道:“极重脸面,极重脸面。” 王顺跟在赵德昭的身边一整天,看着赵德昭的行事,想到自己曾在宫中听那些小太监们说过领兵打过战的人都喜欢不怕死的壮士,便猜测赵德昭很可能是喜欢白日里那个不卑不亢、威武豪壮的船夫,想着如何为他们向卢多逊大人求情。 想到此,听得赵德昭反复念叨着极重脸面,便上前说道:“王爷若是想着卢大人的别府,莫如……莫如王爷在府里挑选几件皇上赏赐的贵重宝物交由小的送给卢大人。卢大人身在官场,定然知晓王爷的用意。” 送到送礼的主意,赵德昭刚想教育王顺几句,谁知话还没有出口,王顺却似又醒悟了似的,说道:“王爷,如今我大宋除了皇上和晋王,就属您的威名最甚。卢大人既然最重脸面,您若有什么事情劳烦卢大人,莫如亲自到卢大人府上相求。有您的大驾,相信卢大人定会所求必允。” “难道窦大人的主意就是让我亲自登门?”听了王顺的这个主意,赵德昭方才想到自己的身份。既然赵普和窦仪都认为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那么卢多逊定也是如此想。利用这个优势和这次良机,何不就此和卢多逊结交,这样岂不是就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办事了? 想到此精神一震,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就先回府准备准备。” 夜晚,兵部尚书府。 卢多逊也正在焦急地想着自己的取舍。他不是像赵普那样有经世济民的才能,也不是像窦仪那样是饱读诗书、精通经史的翰林学士,之所以能到如今的地位,靠的就是揣摩别人的心理,也就是揣摩了赵匡胤的心理。他可以通过皇上的说话、行事,再加上自己对外界大事的了解,就能知道皇上接下来最关注的重点。然后他就补充自己这这方面的才能,或是读书,或是向通晓此事的人请教,等皇上需要此方面的人谈论的时候,卢多逊都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所以,皇上也是颇为看重他。 今日他回府后才知道汴河上生的事情,把卢元叫到自己的身边反反复复地询问开封府大堂里的情景,待听到武功郡王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正是听到了“在汴河上修建房屋”后,便指使下人到与自己相熟的大小官员处打探汴河上修建房屋的种种得失,虽然那些官员多是用好话宽慰他,但是却也有人提出了“百官效仿,常此以往定会淤堵河道,不利于漕运”时,卢多逊才醒悟过来。他跟随皇上多年,身居高位,自是知晓如今汴京天下雄兵云集,漕运关乎大宋社稷安危。想到皇上定然是不会赞同自己如此做法,心里便惴惴不安,暗暗后悔自己不该听了儿子的教唆,想着别出心裁在汴河修建楼阁用来款待朝中大员,以待时机取赵普而代之,却从未认识到自己年岁越老,追求功名之心却越严重,有时已经蒙蔽了往日的聪慧。 用过饭后,卢多逊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静静地想着自己的补救措施。想着如果让自己就此撤了诉状,拆了房屋,那以后还怎样在朝中立足?若是还极力维护自己的利益,那岂不是相当于违背皇上的用意吗?想到此,却是心急如焚,不知所措。 “老爷,老爷”突然书房外下人前来禀报。 “混账东西,老爷我不是早已交代不准打扰吗?”卢多逊大怒。 “回老爷,前院禀告说武功郡王在外求见,请老爷前去迎接。”那下人颇为委屈。 听得却是武功郡王亲自前来,卢多逊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借着这位年青的王爷消弭此事,于是哪里还敢怠慢,急急出府迎接。 待两厢坐毕,卢多逊却是抢先说道:“下官今日才知晓小儿前几日曾得罪王爷,下官本想到王爷府上请罪的。不成想王爷却先来了。” 赵德昭笑道:“哪里,哪里,前次小王也有对不住公子的地方,还请卢大人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 卢多逊听得这位王爷语气极是客气,笑道:“王爷客气了。王爷虽然年少,但是已然为我大宋建功立业,哪里像我那孩儿如今还只是只知玩乐,不懂其他。” 毕竟是第一次对面相谈,纵然两人的用意相差无几,却是谁也没有当先说出。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往,像打太极一样用恭维的话把线头退向对方。 还是赵德昭耐性不如卢多逊,最终开口道:“卢大人,小王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还请大人帮忙。” “王爷言重了,下官不敢。” “卢大人,小王今日到汴河沿岸探查卢大人的别府,心里极是喜爱。想着就此把大人的别府买下,希望大人能够应允。” 卢多逊早想与那给自己带来灾祸的楼阁摆脱关系,哪有不允之理,嘴上却是说道:“王爷说的哪里话,那别府如今已是水中花,下官纵然想送与王爷都感汗颜,哪里还敢卖与王爷。” “卢大人切莫如此想,小王今日莅临汴河,已被卢大人如此奇思妙想折服。若非卢大人,又有何人能够想到在汴河之上修建房屋?虽然大人那楼已倒塌,但是水里地基仍在,卖与小王也省去了小王再找人往水里下柱的麻烦。” 卢多逊推辞几句之后终于开口道:“既然王爷喜欢,下官自当割爱。” 赵德昭向王顺一招手,王顺便奉上手里的包裹,卢多逊却是看也不看毫不客气的收下。 两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赵德昭便告辞离去。卢多逊送到门口说道:“王爷,下官对修建楼阁还是有经验的,如果王爷想在原地修建楼阁,下官以后愿效犬马之劳。” 赵德昭看着卢多逊的正色神情,两人心里彼此心照不宣。 卢元待卢多逊回到:“父亲,我们那屋子都已经被撞的惨不忍睹,毫无价值,您为何还收下武功郡王的钱财?” 卢多逊叹道:“有买有卖,自然有钱财转手,为父若不接岂不是看不起王爷,王爷也要当上仗势欺人的恶名。为父既然收了王爷的礼,日后定会找机会还给王爷的。”说完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道:“你年纪与王爷相若,如今却还不思进取。看看王爷的处事,你啊,要好好的反省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府!” 第二日开封府极是热闹,因为大堂里聚集了汴京城里粮行的所有掌柜。 赵德昭先是请出夏峰四人说道:“夏壮士,本府已然出谕令今后汴河之上严禁筑造任何房屋楼阁。你们可以离开了。” 然后又对着大堂里黑压压的众人说道:“各位,近日汴京城内物价昂贵,许多百姓已然不堪重负。本府接到状纸受理烧饼每枚二十钱一案。今日特意请各位前来,大家请看。” 众人随着赵德昭的手势,都向院落中的空旷处看去,只见那儿已经站立了四位汴京城内普通的制作烧饼的师傅。随着王顺的吩咐,他们便动手制作起烧饼来。 待得每人用完了开封府给他们准备的面粉、油等原料方才停止。赵德昭吩咐人前去称量计量,得出结果之后说道:“各位,此饼与汴京城内的烧饼轻重相差无几,本府已经着人计量,每枚饼的耗费市值六钱,加入百姓的制作和利钱,当合八钱。本府在此晓谕各位,今后谁若是高于八钱售出烧饼,一旦现本府定会严惩不贷。” 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汴京城其他物品价格若是也如此昂贵,本府定当会派人核查。若有人胆敢私自竞相提价,本府定会请之到开封府一聚,还请各位回去后传晓四邻。” 说完下面的众人便纷纷窃窃私语以来,赵德昭知道商人逐利,自己学着后世的政府最高限价处理此事,他们定然还存了妄想,便高声叫道:“击鼓,送客。” 开封府的大鼓瞬间响彻起来,惊得这些生意人面色大变,那鼓槌的每一次击落就像敲在他们的心上,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有那存了心思准备悄悄行事的人此时赶紧熄灭了心中的欲火,快步离开了开封府。 第一二一章 元宵佳节 大宋开宝元年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 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虽然有几朵云彩遮住了它小小的一角,但是洁白的月光仍然笼罩着大地,帮着出行玩乐的游人驱散了黑夜的恐惧。 汴京城的大街两旁挂满了五颜六色、千奇百怪的彩灯,出耀眼的光芒,把整个汴京城照耀的仿如白昼。大街上商铺的老板们出钱组织的各个社火队来来往往,出入各大商铺酒楼,用意是驱走过往的晦气,带来新的财运。社火队穿街走巷行径各大商铺,队里的善财童子、踩高跷、擂大鼓、耍和尚、舞龙舞狮却让大街上的游人们大饱眼福。观灯的游人熙熙攘攘,平素让人感觉异常宽阔的大道此时却显得无比狭窄。 “回王爷,前面朝天街上行人众多,马车不亦前行。您看……?”王顺皱着眉头对马车内的赵德昭说着。 赵德昭伸出头,果然前面行人摩肩擦踵,已经到了挥汗如雨的地步。他还没有开口,车内的周薇却问道:“为何前面游人如此众多?” 赵德昭回身转头笑道:“薇儿有所不知,朝天街通向皇宫大内,两旁的花灯都是朝廷的礼部负责布置的,代表着朝廷的颜面,整个汴京城里最好的花灯都在此街。朝廷不禁止他们观看,百姓们当然都来此一游了。周薇听了眼睛一亮,朱唇欲起,却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暗沉默下去。赵德昭知道她本是调皮爱玩的性子,自从到了汴京却整日里呆在府里,心里惭愧。握着周薇的双手笑道:“既然马车难行,那不如我们就步行到皇宫吧。” 周薇高兴地看着赵德昭,娇声喊道:“真的?” 赵德昭笑道:“当然。为夫岂敢欺骗娘子。”于是赵德昭当先下了马车。搀扶着周薇的右手唱到:“娘子。请---- 周薇不知是心里高兴,还是故意使然,一下子跳到赵德昭怀里,咯咯笑着。赵德昭紧紧抱着周薇向前走了两步,方才放下周薇,两个人挽着双臂缓缓向前。王顺交代车夫自行到宫门等候,自己快步跟在赵德昭的身后。 周薇到大宋两年,第一年到汴京元宵佳节已经过了。第二年赵德昭领兵身在长沙,她自己躲在王府却是哪儿也不敢去,是以这次却是第一次观看大宋地元宵佳节。看着身边很多妇人少女经过,还有的少女主动大胆地盯着身边的男子,好似要说话,不惊奇道:“她们不怕礼法吗?” 赵德昭反问道:“你们大唐不也是如此吗?” “元宵佳节我们可以观灯,但是未婚者必须由母亲陪伴。像这种孤身或者只是单独几个少女上街游玩,却是不许地。” 赵德昭心想可能是北方交战多年。天下读书人都跑到了南方,北方地礼教大防反而不如南方那么严谨,恐怕等大宋统一天下,束缚整个封建王朝女子的礼教大防恐怕就会芽生根了,既然自己到了这个世界。那就不能让缠足等该死的礼教出现。想到此,笑道:“其实平日里她们也不是这样的,只是元宵佳节前后三日官府是不过问这些事情的。” 周薇听了却似放开了心怀,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小鹿奔跑在各色花灯之间。看着某些形状怪异、别出心裁的花灯,又笑又叫。高兴地像个孩子。却不知丽质天成、有倾国倾城之色的她此时映衬在花灯地彩光下,显得无比娇艳动人。孰不知此时的她落在游人的眼中却更比面前的花灯好看。不论男女都会忍不住停驻脚步盯着她看上几眼。 天上明月,眼前周薇,看着心爱的女子高兴的样子,赵德昭也是无比的兴奋,然而看到周围无数男人不怀好意的双眼,却也是很不舒服,快步走到周薇身边揽住周薇地纤纤细腰。周薇却是不好意思,微微挣扎摆脱了腰间的手,双手缠着赵德昭的右臂缓缓向前。 看着名花有主,并且男子英俊、女子绝色,落在行人的眼中却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论男女都暗自感慨,错失了他或她,也有一些很不甘心地男子,心里忿忿不平的念叨一句:可惜啊,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只有英俊无比、貌比潘安还潘安的我才配得上她。 很快就到了皇宫,尽管那守卫的禁军曾经跟着赵德昭领兵作战认得赵德昭,但是出于职守,还是查验了王顺手中的腰牌方才放他们三人进入。 进入大内,三人地眼睛不觉一亮。市井中地花灯固然精彩,大内的花灯却也不遑多让。大内地道路两旁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花灯,根据道路的形状,花灯把大内或是围成了圆形,或是围成了正方形。花灯上也有很多它们的出处,有来自南方的大唐和吴越的进献,有来自大宋各州府的进献,飞天人物雍容华贵,飞禽走兽栩栩如生,进贡的花灯毕竟不同反响,让人叹为观止。 周薇看到自己国家进献的花灯,脸上欢愉的神色减弱,不禁沉默起来。赵德昭上前从后面搂住她道:“想家了吗?” 周薇点点头,有点哽咽地回道:“薇儿想父亲、母亲和姐姐了。”说完了眼泪却已无声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 无声的哽咽却似温柔的匕扎的赵德昭心痛,揽过周薇,看着她的双眼坚定地说道:“你放下,不出几年,我就接你的父亲、母亲到汴京来陪你,好吗?” 眼泪挂在脸上,周薇却笑了,说道:“好啊。薇儿早盼着能接父亲母亲过来了。”说完却又迟疑道:“只是……只是……若我把父亲母亲都接过来了,不知道姐姐怎么办?” 赵德昭想也不想,应答道:“那把你姐姐也接过来。” 周薇笑的更欢,小手垂着赵德昭的胸口,娇声道:“休要哄我开心,姐姐过来了。姐夫怎么办?他还要治理国家呢。” 赵德昭看着天上的明月,心里却是想着接你姐姐的时候李煜的国家早就是大宋地了,到时候你姐夫和姐姐都会来的。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叹道:“世事难料,万一到时候你姐夫不耐烦处理国事了,就带着你的姐姐一起到汴京作客呢。” 经过了赵德昭插科打诨似地劝慰,尽管周薇怎么也不会相信姐夫会和姐姐来汴京,方才思念亲人地情绪却也淡了,笑道:“皇上和皇后在宫里等我们了,快走吧。” 大殿内,赵匡胤和王皇后、花蕊夫人。赵光义和晋王妃,赵廷美和秦王妃都已经坐在桌上谈笑多时了,看到他们二人姗姗来迟,王皇后看似怒却替他们解脱道:“年青人就是好玩,是不是在市井之中观灯来迟了?” 赵德昭和周薇先是给上面的几位见礼,然后才笑道:“果被皇后说中了,还请父皇和皇后体谅则个。” 赵匡胤心情高兴,笑道:“好了。好了。今日是元宵佳节,一家人高高兴兴团聚,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任何过错朕就不计较了。” 赵德昭携着周薇落了座,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把酒言欢。 席上气氛融洽。赵匡胤想到自己戎马一生,浴血拼杀,终于身居九重成为天子,又待看到身边的花蕊夫人,那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容颜让他极为满足。此时江山美人俱握手中。不禁高兴地多喝了几杯,酒到酣处对花蕊夫人说道:“朕知爱妃诗情并不比朝中那些满腹诗书的大臣们差。今日适逢佳节,爱妃赋诗一以助酒兴。” 今日皇室宗亲都在,花蕊夫人本不想有任何的张扬,是以坐在席上并没有怎么说话,听了皇上的吩咐,知道若是自己做了诗词,后宫之中不知道又有什么言语传出,但是看着赵匡胤期待地眼神,却又不敢违背,想起以往自己亲身经历的元宵佳节,轻启檀口念道: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 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好----好!妙哉!”其实以赵匡胤的才学是不可能完全理解这诗的意思和意境的,但是心情畅快的他此时又怎能不为自己心爱的贵妃鼓掌。 赵光义的才学却是他们三兄弟中最好地,今日见识了花蕊夫人的诗情,心底里那强烈的把花蕊夫人据为已有的冲动像火一样熊熊燃烧。想到自己不知道是该除去这个帮着赵德昭在赵匡胤耳边说话的女子,还是应该留下来日后陪着自己,赵光义猛然喝了一杯酒,跟着赵匡胤附和着。 皇上带头喝彩,谁人敢不应声?王皇后看着场面被花蕊夫人地一诗全吸引了过去,想到自花蕊夫人来到宫中,皇上十日中就有八日呆在花贵妃处,后宫的许多嫔妃不敢埋怨皇上,却都跑到她那儿哭诉,其实她又何尝不哀怨?只是身为后宫之主,她只能安抚她们罢了。看着皇上的双眼一直盯着花蕊夫人,王皇后心里阵阵难受,忍不住说道:“听了花贵妃如此绝妙的好诗,让臣妾不由地想起了武功郡王当年向周司徒求婚时的大作了。”说完待得大家都看向她,方才醒觉过来,心里惊道:“我这是怎么了?”但是众人眼光聚集,却也由不得她中断了。 赵德昭听了却是一惊,不由地向身边地周薇望去。周薇羞涩地地下头,伏在赵德昭地耳边悄声说着,原来当年赵德昭领兵出战,王皇后接她住在后宫,王皇后待她似姐姐一般疼爱,于是便无话不谈,于是乎就在不经意间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了王皇后。两人紧挨着说着悄悄话,却是完全忘了他们身处地场合。 赵匡胤酒兴上来,听了赵德昭还能作诗,忙问道:“皇后这是说的哪里话,朕怎么不知道?” 王皇后见赵德昭只是和周薇窃窃私语,并没有出声阻止,于是笑着就对大家讲了当年赵德昭化民李平身在大唐司徒周府作下人时用一诗最终打动了周宗,行那狡兔三窟之计,便打周薇嫁给了平民李平。说完了故事,还把自己极为喜欢的听周薇曾经告诉她的那赵德昭盗用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轻声念了出来。 此词一出,场中几人顷刻间个怀心思。赵匡胤尽管听得是一知半解,但是看到满殿众人的神情,知道却是一更为出色的诗词,想到自己的孩儿竟然有不逊于花蕊夫人的才学,心里万分高兴。赵光义却是万分惊奇,那句“高处不胜寒”久久徘徊在脑中不曾消失,望着赵德昭的双眼却是渐渐由敬佩转化为嫉恨。花蕊夫人自从上次在葭萌关听了赵德昭的人生长恨,早已知道这位年青的大宋王子有着不逊于自己和孟昶的才华,今日听了这水调歌头,更是又多了几分敬佩,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若非自己与赵德昭年纪相差有别,或许就可以……却是想到了张生屋下遗风韵,从此巧妆勤画眉的典故和红袖夜添香的香韵。待把双眼头向赵德昭,入眼处却是赵德昭和周薇两人低着头好似没有听王皇后的言语,两个人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心里难过却是猛然惊醒过来,看着身边的赵匡胤,想到赵匡胤对她的种种关爱和温柔,却是满足非常。 王皇后见皇上终于不再满目含情地注视花蕊夫人,方才产生的淡淡悔恨又消失不见,笑道:“皇上,您看昭的这词可好?” 赵匡胤此时方才大笑道:“好好好,没想到昭竟然有此才情。世人都道我大宋占有武功,文采一道输于南方诸国,今日听了昭的大作,朕方才释怀。有昭在,我大宋文采武功并举,看天下还有何人敢乱言?” 赵匡胤一时高兴,说起话来不似平日那样谨守章法,这番话听在赵光义的耳中却似晴天霹雳,想着赵德昭已然为大宋建功立业,如今若是这词传到了天下士子耳中,那自己辛辛苦苦积累的声誉可就被赵德昭的才学慢慢摧毁了,心里却是越来越沉重起来。 第一二二章 吴越用心 听得赵匡胤不住地夸赞自己的文采,赵德昭却是心虚不已,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若是就此传了出去,若有那不服气的士子前来比试,自己岂不是自找难堪?便想着自己应该如何转移目前的话题。 看着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喜庆,突然想到韩崇训他们三人离家已有数年,自己曾经答应他们替皇上求情让他们回家与父母相聚,看着满面欢颜的赵匡胤,赵德昭说道:“父皇,元宵佳节本是一家人团聚的日子,但是孩儿府上有人却与父母相离多年。我大宋接下来应以休养生息为主,战事不起,孩儿特代韩崇训、王承衍、石保吉三人向父皇求情,允许他们能够回家与父母相聚。” 赵匡胤心情本就很好,听了此话满是欣慰和高兴的回道:“好,既然昭开口了,父皇又怎能不答应呢?能为自己身边的好兄弟着想,朕甚是高兴。” 花蕊夫人娇声附和着:“武功郡王宅心仁厚,皇上有子如此真是皇上和大宋的洪福。” 赵光义见今日的风头全似集中在了赵德昭身上,担心自己的皇兄若喝多了听了身边这些人的赞誉,一时高兴之下封了赵德昭为太子,那自己可就没有希望了。想到自己如今身体已好,皇上却似一点也没有恢复他开封府府尹的职务的意思,想自己直言又觉过于直接,听了赵德昭的话方才有所想,便笑道:“皇叔如今身体已无大碍。昭的那几个伴读离去后若是昭想打猎,皇叔倒可以相陪。” “光义莫非喝醉了,出此随意之言?你还要主理开封府,责任重大,哪能似昭那般闲暇?”赵匡胤好似忘了如今是赵德昭在主理开封府。 赵光义心里一喜,但还是说道:“昭这几日主理开封府事宜颇有法度,臣弟觉得还是由昭继续担任开封府府尹之职较为妥当。” “光义莫夸。说到昭地诗词。朕或许还会赞上几句。若是说他处理开封府事宜合理。朕却是不敢苟同啊,到底是年轻识浅、缺少历练。开封府乃京畿重地,责任重大,还是光义让朕放心啊。” “谢皇兄看重,臣弟一定不负皇兄所望。”赵光义言辞恳 “那朕就放心了,待元宵佳节过后朕就下旨。”说完赵匡胤端起酒杯正欲慢饮,却又随意问了一句:“光义到任后当以何事为重?” 赵光义哪里想过此事,突然询问之下不免慌乱。极力想着元宵佳节之后开封府的头等大事,想起这几日府上管事不断禀告有各地士子由于家境贫寒而慕名前来求助的事情,不由地答道:“回皇兄,朝廷科考在即,天下士子云集汴京,臣弟现有很多士子囊中羞涩,在汴京城中衣食尚且毫无着落,如此岂不是伤了朝廷的颜面?臣弟到任后定当吩咐下去救济那些需要帮助的士子。让他们不为外物相扰而能专心应对科考。不知皇兄意下如何?” 这项建议赵匡胤却是极为赞同的,然而想到那日在酒楼听到的言论,此事若由赵光义去做却很是反感,然而自己既然已经答应,所谓天子金口玉言。自无反悔地道理,心里长叹一气,无奈之下便只好笑道:“好!好!好!你好好做!”说完便猛然饮尽杯中酒。 没有人注意到此时赵匡胤心情地变化,除了他身边的花蕊夫人。花蕊夫人坐在赵匡胤下,听得那语气像是从皇上口中蹦出来的一般。与皇上平时说话的语气很不相同。看着皇上喝酒的动作都比往常有力,便柔声问道:“皇上?” 赵匡胤连饮了几杯。听得花蕊夫人的叫声,猛然想起自己的举动实不与今日的欢庆佳节相宜,慢慢地镇定下来,微笑着向花蕊夫人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想到了赵普。 被皇上思念地赵普此时家中却也迎来了不一般的贵客,便是南方吴越的使臣。 吴越的创始人叫钱,钱塘临安人,少时为乡里的无赖,以贩卖私盐为生,走南闯北的生涯让他见识到了唐末天下节度使的威仪和武将的权势,于是他认识到只有习武才能在乱世中出人头地。于是一十七岁便苦练硬弓、勤习长矛、苦读《孙子兵法》,二十岁时参军。唐末黄巢起义时追随唐大将董昌平叛,因功升任都指挥使。唐朝廷分封节度使时董昌为浙东节度使,钱为镇海节度使兼杭州刺史。公元896年钱领兵击败董昌,占据两浙和苏南形成了自己地割据势力。 一朝得势,衣锦还乡,钱当了节度使后便开始在家乡临安大肆建造豪宅,出入大街甲兵护卫,盛气怡然。他的父亲见了便不再与他相见。一日他轻车简从找父亲询问缘由。他的父亲告诉他说:“我们钱家世代打渔种田,从未出过富贵之人。如今你虽然当了节度使,然而三面都是敌人(北方唐及代唐的朝廷、西面南唐、南面闽国、东面大海),你不但不小心戒备,反而不顾百姓的生活,自己生活奢侈,并常年与人争夺城池。我恐怕你覆灭之时牵累全家啊。”钱听后大为感慨,虚心接受。自此关注民生,兴修水利、增加田亩,并且不论何人在北方建立朝政都派人称臣,结为援助。 历史上地“警枕”便出自钱。公元9o7年,钱被北方的后梁封为吴越王。钱便开始建立自己的朝廷,因为他始终不忘自己国家的危险处境,为了保持高度的警觉,他用小圆木制成枕头,只要自己熟睡时头略微一动,圆木枕头便会落地惊醒他。于是称为“警枕”。 公元第七子钱元继位,成为吴越地第二任吴越王。钱元曾随父征战。颇有战功,在位第六子钱佐。六年后钱佐病故,弟弟钱继位。钱与吴越地三朝宿将胡进思关系不睦,起了杀心,不料事情不密反而被胡进思取得先机,趁夜囚禁钱。迎立钱元第九子钱继承吴越 公元946年钱继位。他依据祖训,先后向北方地朝廷后汉、后周称臣,并且曾经追随周世宗柴荣攻打南唐地淮南之地。赵匡胤立宋代周后,钱依旧向宋称臣、贡奉不绝,甚至比前朝的贡奉还要珍贵数倍,借此希望借助宋朝的兵力牵制西面日益强大的南唐。谁知南唐的国力日渐衰弱而大宋却隐隐有了一统天下的野心和实力。随着李煜地继位,南唐对吴越地威胁日益减弱,然而大宋却连连出兵拿下了荆南、湖南和川中的蜀国。钱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找对了靠山高兴。而是该为大宋的日益膨胀的野心担心自己的国运。 待得蜀国皇帝孟昶一家迁居汴京、大宋晋王开始向北方的北汉兵,钱就已经开始为自己命运而忧心。为了思虑对策,钱特意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吏部尚书胡思岳、礼部尚书罗辛、兵部尚书皮光阳前来议事。 罗辛主理礼部,大宋平定蜀国的消息传来时,还是他选备地贺礼。是以,看到钱焦急的样子,心中已是明了,小心问道:“大王可是为北方烦恼?” 钱挨个看过了自己的三个心腹大臣。叹道:“三位都是我吴越栋梁,本王也不相瞒。大宋日益强盛,大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如今荆南、湖南和川中三地皆被大宋平定,本王恐怕大宋接下来就对江南用兵了。到时候,哎……”言到此。却是心痛不已,话也说不出口。 胡思岳劝慰道:“大王放心,大宋连年征战,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况南方水路纵横。大宋若想出兵还需时日训练水师。臣料想数年之内大宋还不会对南方用兵。” 皮光阳接着道:“大王若是担心,臣愿领兵驻防北线。宋军若来,臣誓死也要阻宋军于国门之外。” 钱得这几位臣子劝慰,心里稍安,然而仍是心有余悸地说道:“纵然各位卿家所言不差,然而数年之后又该如何,如今还需为我吴越拟定计策,小心防范啊。” 胡思岳上前道:“回大王,观大宋两次出兵,第一次是有湖南衡州刺史张文表反叛,大宋借口平乱方才出兵;第二次是蜀国联合北汉共同讨伐大宋,大宋方才出兵。由此可知,大宋每次出兵都会找一个合理的理由。然而自大宋建国以来,大王对大宋贡奉不绝,大宋实无任何借口对我吴越用兵。如今之计,我吴越还得沿袭前策,谨慎对待大宋。” “胡卿言之有理啊。”钱亦很是赞同。 皮光阳奏道:“大王,战国之时韩、魏两国始终小心贡奉秦王,然还是难阻秦王统一天下的野心。不管我吴越再是如何贡奉大宋,大宋终有一日还是会对我用兵,臣请大王多用金银招揽天下士卒由臣操练,或可日后对付大宋的攻打。” “皮爱卿慎言啊,”钱听了此言,吓得站立,四下里看了看,除了这三位,还有几个小太监和侍女在,于是说道:“皮爱卿切莫如此。本王知道爱卿忠心,然而若本王依了爱卿所言,大宋恐怕即刻就兵攻打我吴越了。”说完,心里却是下定决心待散了定要派人把这些太监宫女全部杀了。 罗辛此时方才叹道:“臣昔年读书之时常常叹息当年若非韩、魏两国一味地苟且侍秦,秦不可能那么容易统一六国。如今才知,韩、魏两国亦是无奈,若是不苟且侍秦,恐怕就会即刻灭亡。侍秦还犹可多存几年啊。” “罗大人,你!”皮光阳听了已然大怒。 “皮大人,”胡思岳阻止道:“其实罗大人所言有理啊。古人云: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如今形势逼人啊,若非万不得已,我等也不愿如此啊。” 钱亦是出声阻止,显然是颇为赞同罗辛和胡思岳地言语。 罗辛感叹之后又说道:“大王,皮大人所言亦不可不听。臣请大王准予皮大人暗中招募兵马,严加操练,但是千万不能把声势闹大,否则若是被大宋探知,吴越危矣。” 钱无奈看向皮光阳,皮光阳立马上前跪下道:“请大王放心,臣以项上人头保证必严密行事,绝不泄露半分。” 钱叹息道:“若此,本王就放心了,皮爱卿切记招募兵士之时不可过于张扬,兵饷方面自有本王担待。” 罗辛继续道:“大王,臣听闻大宋皇帝对丞相赵普言听计从,大王何不在进贡之时多备财宝,献与赵普。赵普若收了大王的厚礼,自会在大宋皇帝面前为我吴越美言几句。或可减弱大宋皇帝对我吴越的吞并之 “且慢”胡思岳阻拦道:“大王,若是那赵普不收,岂不是弄巧成拙,若赵普在宋皇面前多说了几句,岂非加大宋对我出兵吗?” “胡大人多虑了。”罗辛笑道:“胡大人不知,礼部官员从大宋出使回来多言大宋丞相虽能断事,然性贪、好财帛。在下思之定能成功。” 钱也是动心,不由问道:“罗大人肯定否?” 罗辛奏道:“大王放心。若赵普收下大王的厚礼,必然会为我说尽好话;若是赵普不收,大宋皇帝亦会怀疑赵普,则赵普的所言宋皇定不会轻信。” 钱赞道:“不错,赵普在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宋皇定不会相信他能洁身自好。况且,若罗卿所言据实,赵普恐怕并非廉洁之辈。”说完却又想起什么,神色黯淡说道:“只是新春贺礼已经送出,如今又怎有名义再次向汴京派出使臣?” “大王放心!”罗辛回道:“大王有所不知,礼部想着大宋新得蜀国,特此为大宋地元宵佳节准备了花灯进献。大王可再派人随着进献花灯的队伍前往汴京,然后私下里再送礼于赵普。” “好主意,”钱终于放心,“礼部有罗爱卿在,本王可就放心了。”言罢,又觉好似冷落了另两位重臣,便大笑道:“有三位为本王分忧,真是本王之福啊!”“为大王效力臣等不敢居功。”三人得了钱的赞扬,纷纷下跪叩。 第一二三章 老臣心 元宵佳节,月明星稀,百姓们趁此佳景观花灯、赏社火,大街小巷好不热闹。却是没有人现一队抬着一个个如战鼓般大小的黑坛子的人悄悄地在此欢庆的时刻来到了一个似寻常百姓家的府邸门口。 “山不再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赵普近来是越来越喜欢刘禹锡的《陋室铭》了。他本就读书不多,当初在修建自己府邸的时候并不知道刘禹锡的这篇《陋室铭》,只是本着自己的性情决定,所以他的府邸精致并不奢华,很多人就是从门前经过也绝对不会想到这所府邸的主人是朝廷命官,更别说是大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因此,在偶尔读到了《陋室铭》之后,赵普竟然欣欣然有了知己的感觉。房子虽然从外表看并无过人之处,但是只要我赵普在此居住,这座毫不起眼的府邸就是大宋除了皇宫和皇室府邸之外最有权势的地方,想到此,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当年不建豪宅的初衷。 陈金瑞到了自己辛辛苦苦才打探到的府门前,看着眼前这座不起眼的府邸,再联想到自己在吴越的居所,不由地脸红。想想自己不过是区区吴越国的礼部一个小小的官吏,而自己今夜要拜访的人却是一言一行足以毁灭吴越的大宋朝宰相,但是两人的住宅和身份却似相反了似的,这又怎能不让他震惊。 “这要是让那些同僚知道了大宋的宰相就住在这样地房子里,估计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陈金瑞自言自语道。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陈金瑞开始轻轻地拍击大门。 令他震惊的事情又生了,当他的手掌轻轻拍击在大门上地时候,那两扇大门竟然缓缓打开。院内的景况全部落入他地眼中。虽然他看不到一个人,但是却不敢就此迈入大门一步。还是用手掌缓缓拍击着大门。 几声之后,正对着的房屋房门打开,一个身材挺拔,面容清秀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双目好似出精光紧紧地盯着大门口的陈金瑞。 陈金瑞被那双好似出光芒的眼睛盯着心里毛,咽了一口唾液,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在下吴越王麾下陈金瑞。奉我王之命特意前来拜见赵普赵大人。” 那人听了面色稍缓,不冷不热道:“进来吧。” 陈金瑞指挥着属下小心地把黑色坛子放到院中,然后自己进入屋里。里面仍然没有其他人,那中年男子见他进入便说道:“我就是赵普,你有何事?” 陈金瑞忙上前见礼,然后说道:“下官奉我王之命前来向赵大人问候,并且送上我吴越海鲜十坛,还请大人笑纳。”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 赵普接过:“我已知晓,你们回去吧。” 陈金瑞没想到自己送礼竟然是如此的顺利,躬身施礼告退,带着属下们匆匆离开。 赵普看着他们走后,方才走入内屋。对着屋内的夫人笑道:“好不容易遇此佳节,我特意让下人们出去观花灯,就是为了能与夫人静静相处。没想到还是有人前来打扰,哎……” 赵夫人笑道:“老爷如今身居高位,自然有人有事相求。” 赵普兴致渐浓。笑道:“今晚不谈这些琐事。还是夫人烫的酒、烧地菜最好。今晚我要好好的享受享受。” 赵夫人却似也年青不好。笑道:“老爷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菜都吃了二十几年了还没有吃腻啊。”说完想起方才吴越的送礼。又说道:“他们在院中的礼品怎么处理?” 赵普却似毫不在意,笑道:“不就是十坛南方的海鲜嘛,等明儿晚上你给我做几道海鲜让我尝尝。”天。赵普府邸。 夜晚。 “老爷,老爷,您快出来看看呢。”赵夫人急促的呼叫声从外面阵阵传来。“夫人,生什么事情了?”赵普听到夫人的声音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还没有等夫人回答,等他走到院中自己就已经被夫人面前的事情镇住了。只见夫人面前被打开地那黑色坛子里放满了似被吴越重新锻炼、状如瓜子的金瓜子。 赵普大吃一惊,连忙走到那黑坛前,把手用力的触到坛中,已然觉察到整坛都装满了金瓜子,又连忙打开其他几坛,却是现坛坛如此,不由地倒吸了几口冷气。 他跟随赵匡胤多年,两人常常私下里谈论天下大势,针砭北方朝政频繁更迭的得失和缘由,因为赵匡胤言辞间只是痛恨武将兵权过重,但却从未对文官有过任何意见,更有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时曾经赏赐了那些放弃了兵权的节度使大量金银财物并且鼓励他们多蓄金银、广纳良田,所以赵普自己并不反对收礼。但是他收礼却是有自己地限度和规矩的,那就是其一收礼后他仍然会从事、从人本身按实际情况灵活处理,尽量在不触犯赵匡胤的情况下达到相求时的目的,其二他不会收受数量很大地财礼。在他认为,一个文官收受地财礼若是数目达到了一定的程度,纵然只是单纯地贪心所致,但必然会被皇上误会。因为支持一定数量的军队需要很大的一笔财富。皇上会从国家安全的角度考虑别人不会想到的问题。 “老爷,您看这该如何是好啊?”看着赵普手捧着这些金瓜子想得出神,赵夫人焦急地问道。 “啊,什么是好?”赵普神游天外没有听清楚赵夫人的问话。 赵夫人与赵普相处多年。也曾劝说过赵普不要收受礼物,然而劝说不成,自己反而被赵普那看似有理又似无理地理由劝服。赵普说自己跟随赵匡胤多年。任劳任怨,参与了皇上经历的很多大事。为大宋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自古功高震主,君不见很多开国皇帝在朝政稳定下来都会行那鸟尽弓藏地手段嘛。然而自己始终想着能够在皇上身边辅佐皇上完成统一天下的梦想,不甘心就此告老还乡、隐居山林。但若想不被皇上在中途剔除朝局,自己只好学习汉初丞相萧何那样自污以自保。如果自己身正廉洁,再加上知晓皇上很多秘密、本身又为大宋朝立下了很多功劳,万一皇上哪天不高兴了,自己岂不是后悔莫及? 这番话下来,赵夫人听得已是哑口无言:是啊。萧何为刘邦尽心竭力,不也要派自己地亲族跟着刘邦上前线,还要在大后方强占百姓的田地,故意惹得民怨沸腾嘛?自己的老爷如今与萧何情形是何等相似。虽然自己通过赵匡胤到家里和赵普喝酒谈事的机会看着皇上不像是能做出那种卸磨杀驴般事情的人,但是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一个人做了皇帝之位后也会变得与以前完全不一样。想到此,赵夫人便对赵普收受别人礼物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强加劝阻。 但是。今日见到如此数目巨大的金子,赵夫人不免心生害怕,又问道:“这么多金子,不知道老爷如何处置?老爷,这次吴越王送来这么多金子。不知向老爷所求何事?” 赵普毕竟是赵普,虽然心绪不平,但只是稍微想了想,便开口回道:“我大宋接连平定荆南、湖南和蜀国三地,吴越王送我如此贵重的厚礼。无非就是希望我能在皇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希望皇上不要把下一个目标放在他地身上。” “那如此多的金子,臣妾恐怕万一被皇上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皇上知晓我平日也曾收受礼物,但是收受的财礼小,代表事情也小,皇上倒也不曾介意那些小事。但是此次吴越王无端送来如此巨大的礼物,我也担心皇上那儿会误会啊!” “那老爷赶快派人把这些东西送还给吴越的使臣吧。” “吴越使臣趁着元宵佳节送来,也是避过了很多人的耳目。如今我若公然送回,此事必然会为皇上知道,待节后我接见吴越使臣谈话后再另想他法吧。”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赵普又看了看院中这十个黑色的坛子,说道:“幸好这些坛子外表并不显眼,只要无人打开,任谁也不会想到里面放的是金子。我想就把它们放在院中吧,如此则不会有人能想到这么多金子就被晾在这么显眼地地方。” 赵夫人听了,自己也觉有理,叹道:“那就只好无此了。只是希望皇上这几天千万莫要来找老爷喝酒啊。” 赵普心里一动,却是又想到以前皇上前来都是有关乎天下走势的要事相商,如今大宋可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皇上了,皇上肯定不会前来。想到此,便放下心来,不再想其他。 赵普和夫人刚刚把那十个黑色的坛子封口搬到墙角下,还没有来得及进屋喝口茶,就听得门口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听到那熟悉的笑声,赵普和赵夫人迅看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地担忧。 “则平和嫂夫人怎么都在院中?朕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随着这豪迈的话语声,赵匡胤已经跨进了院中。 赵普和赵夫人哪里还敢想其他,慌忙迎接皇上的大驾。 “朕有事情要找则平相商,正好可以尝尝嫂夫人的手艺。还请嫂夫人千万不要怪朕来地突兀啊。”赵匡胤扶起正行礼地赵普和赵夫人笑道。 “皇上能来寒舍,是臣等的福气,又哪里敢?”赵普一面迎着赵匡胤进屋,一面给夫人使眼色,让夫人赶快去厨房备置酒菜。 赵匡胤正欲进屋,谈笑间却瞥见院中墙角下摆放地十个黑色坛子,不由地好奇,问道:“那是什么,难道是嫂夫人自己腌制的食物?” 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现了,赵普额头上冷汗微微渗出,想来想去,心里权衡后方才回答道:“回皇上,那是吴越国昨夜里送来的礼物,说是吴越的海鲜,送过来让微臣品尝的。微臣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呢,是以还不知里面到底是什么食物?” “哦,竟然是吴越王送来的吴越海鲜?那真是太好了,朕来的真是时候啊,有吴越的海鲜再加上嫂夫人的厨艺,朕今晚真是有口福了。”赵匡胤却是没有现赵普微微变色的神情,双眼看着那十个黑色的坛子,举止间颇为兴奋。 赵普凭借着自己跟随他的多年经验,知道赵匡胤并没有现任何不妥之处,只是真的想借此尝尝自己妻子的厨艺,一饱口福而已。然而里面的东西却是不能让皇上知道的,赵普急道:“皇上,如今天气寒冷,臣听说那些海鲜常年身在海水之中,性属阴,若臣妻一个调理不好,臣恐对皇上的身体不利。不若请皇上回到宫中,让宫中御厨为皇上炮制美味吧?” 赵夫人也是担心事情被现,正好从厨房里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听了赵普的话,笑道:“是啊,皇上。臣妾对这些海鲜可没有多少烧制的经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耽误了皇上处理大事可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赵匡胤平日来赵普家里都是很随意的喝酒吃菜,从未见过他们夫妻二人像如今这样推三阻四,听了赵夫人的话还以为是谦虚呢,不由地笑道:“嫂夫人的手艺朕哪能不放心?宫中御厨烧的菜朕天天吃,都有些腻味了。今日好不容易出宫又怎能不换换口味呢?” 到了这个地步,已别无他法,赵夫人无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皇上进屋,待臣妾为皇上慢慢做来。” 赵普与夫人多年夫妻,听了此言,马上便猜到了夫人的心思,也是连忙招呼皇上进屋。没想到赵匡胤却在进屋前一刻,转身对着门口的赵廷翰说道:“廷翰,天气寒冷,那些坛子放在墙角下必然寒气深重,你帮赵夫人打开坛子,取出海鲜拿到厨房让赵夫人替朕做来。” “是,末将遵命。”赵廷翰听了皇上的吩咐,没有注意到赵普和赵夫人已经变了神色,迈着大步走向墙角的那些黑色坛子处。 第一二四章 缘在棋道 就在赵匡胤带着侍卫前往赵普家中的时候,赵德昭正带着周薇随意地游荡在汴京的大街上。 因为记着周薇昨夜在皇宫大内想起家人,况且周薇对繁华的汴京城也是充满了兴趣和好奇,赵德昭便把周薇打扮成读书人模样,然后和周薇出了府邸游走在大街上,观看着花灯和人群。 元宵佳节一般都会持续三天,今夜是最后一日,是以那些少男少女们或带着家人、或跟着父母纷纷抓住这个机会肆意地游览着汴京的大街小巷。当然是观物观景还是观人那就只有自己知晓。 偶尔有不同的社火队经过,有踩着高跷的,站在长长的木棍上任意行动,仿佛那木棍本身就是长在腿上的;有人头戴极其宽大的和尚头盔,头盔上画着憨态可掬的和尚在扮演者搞笑的动作中显得更加可爱,扮演者一手持拂尘,一手拿红绣球逗着后面的狮子;击鼓者排着整整齐齐的方阵动作一致地敲打着身上背着的大鼓,鼓声震天,似乎是要把人们对祈求天下太平的心愿告诉天上的玉帝一般。 大街两旁有各种各样的摊子。有的摊子贩卖摊主从天下各地搜集而来的各种货物,南海的美丽贝壳、东海的珍珠项链、西方的海东青,北地的人参雪莲,应有尽有。有的摊子是读书人以文会友,对对子、吟诗赋词、猜谜,为了应景、为了交友、更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学。有的摊子却是各类杂技班子在表演,顶碗、碎大石、叠人墙、吞刀刃,围观的百姓时不时爆喝几声,到了**处,那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地捧个人场”不时地从里面传出。 昨夜虽然看了朝天街的花灯,但是因为心里惦记着皇上的召见,所以没有很好的感受汴京的繁华。今晚却是在时间和地点上没有任何拘束,周薇放心的随意看着,像第一次出门的小孩子一般对很多事物充满了好奇。赵德昭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照看着,生怕生什么事情。 前面的周薇突然停了下来,赵德昭上前才现原来是一处摊主摆下棋阵,围观者破局的摊子,摊子地外围挂着一面大旗,旗上上书“以棋会友”。场中摊主乃是一中年书生。正站在一面巨大地木板前,木板上布摆好了他的棋阵。 场中还有一个年青书生正在低头思考。通过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赵德昭方知那位年青书生已经破了摊主的数个棋阵,看样子此时确实是遇到了难题,这个棋阵已经想了许久都没有落子。 “不知这位兄台想好了没有,时间可是到了。”那摊主指着旁边正在燃烧着的檀香望着那位青年笑道。 赵德昭顺着摊主的手指望去,旁边香炉里的檀香被摊主分成了好几段,而正在燃烧的檀香此时已经到了摊主设置地位置。 那青年脸现惭色。拱手道:“在下棋艺不精令阁下见笑了。” 那摊主却是半点嘲讽的意思都没有,笑道:“兄台千万莫要客气。兄台已然破了在下几个棋局,已经是今晚破局最多的人。” 赵德昭知道周薇爱好下棋,就是一国司徒大人都甘拜下风,难道此人还能比周大人厉害?赵德昭看向周薇,现周薇双眼放光,朱唇似启未启,赵德昭便已经知道周薇能破此局。看着周薇跃跃欲试的样子。赵德昭从下面握住周薇的手笑道:“薇儿可有把握?” 虽然被赵德昭这样握着周薇心里很是欢喜,但是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颇为羞赧,看着赵德昭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使劲从赵德昭手中挣脱着。 赵德昭见她点头。高声喊道:“在下可否破此棋局?”此语一出,众人纷纷转头看向这里。这么多眼光看着,周薇心里胆怯,更加不敢抬头。 赵德昭用力紧了紧周薇的手,侧头在她耳边说道:“放心。我就在身边。”然后就放开了周薇想挣脱而始终没有成功的魔爪。周薇听了赵德昭的话。心里逐渐安定下来,慢慢抬起了头看着前方。 那摊主看着赵德昭笑道:“在下以棋会友就是想和同道中人切磋棋艺。今日就此领教阁下地高招。” 赵德昭不好意思说道:“其实在下对棋艺一窍不通,方才放声出言只是为我这兄弟壮胆也!”说完了赵德昭便前头开路带着周薇穿越人群走入场内。 周薇到了场中,目光盯着棋局,好似已经把心中的害怕忘却,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又把自己的破解之法想了一遍,方才轻启檀口,说出了自己的落子方位。 那摊主见赵德昭不懂棋艺,已经起了轻视之心,待得见了周薇文文弱弱的样子,更是有了不屑之意,却是完全忘了若是没有真正地实力,谁又敢出来献丑。看着周薇盯着棋盘沉默不语,便欲要上前点燃檀香,谁想还没有打开火镰,周薇就已经开始落子了,连忙回头看向周薇的落子,脸上已是连连变色。原来前面的那书生已经破了他的好几个棋局,从这一盘开始的棋局都是他参考了历代棋谱上出名地棋局,然后加入自己地所得精心设置的棋局,攻防有序,已经是滴水不漏,方才那位书生无法落子就可知难度之高,已经让他都暗自佩服起自己地设置。谁知周薇落子之处并非他的棋局的破绽之处,而是像是一个破坏者,那白子一落,黑子前面精心布置的攻防体系突然之间却是破绽连连,自己纵然补了一个破绽,还有其他破绽供白子进攻。 正所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摊主此时已知眼前这位年青人确实不简单,于是打起精神认真对局,但是周薇在场下就已经算到了他的种种出手可能,几番交战下来。周薇已经破了他的棋局。 那摊主却是没有一点落败的失落感,见到自己的棋局就这样破解,却是更加高兴,兴奋地笑道:“这位小兄弟好棋艺,在下佩服。请稍等片刻,容在下另布一局。”说完便动手在木板上移动、添加棋子,顷刻间一个全新的棋局又展现在众人眼中。 周薇在南唐就只是和自己的父亲下过棋,到了大宋也只是陪着王皇后对弈,但是他们二人却都当她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在盘面上无法看出自己真正的实力。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与她全力相搏的对手。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能不心喜,怎能不用心?机会难得,周薇愈加集中精神,结果随着心态平复的周薇挥实力,摊主精心设置的棋局却是一个个都被破解,摊主额头的冷汗也渐渐增多起来。 最后一局,摊主想来想去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神色焦急之间却是完全没有了先前地风度。想到自己钻研棋艺地时间比眼前这位年青人的年纪都大。但是今日却输得一塌糊涂,心中不觉对自己当初醉心于棋艺而放弃了科考次产生了一丝悔意。 “大家快看啊,那檀香都快烧没了……” “檀香没了是不是摊主输了啊?” “摊主的棋局要被破解了……” “切,还以为摊主多了得呢,没想到竟然被一个长的如此俊俏的书生击败了。” 下面观看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那摊主又沉思片刻,终于惭愧地拱手道:“诸位,今日在下以棋会友。胜故可喜,败亦欣然。能与诸位在此切磋是在下的运气。这位小兄弟的棋艺在下佩服,自觉不是敌手,今日到此为止,请大家散了吧。” 赵德昭听了刚想去牵了周薇地手离去。不想场外却传来一声稚子的话语:“且慢!此局还有人能破解。” 赵德昭和正欲离开的众人听得有人出言能破解,纷纷看向那话者。落入赵德昭眼中的,却是前几日在酒楼上遇到的那位年青的书生和那个调皮可爱的少年,说话的正是那少年。 那少年见这么多眼睛都盯着他,心里不免紧张。急忙辩解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姐……是我身边地这位哥哥。”说完用手指着自己身边的那位青年。曹嫣遇到自己来汴京的第一个元宵佳节又怎能不好奇。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比她更好奇、更爱动的曹玮?只不过上次两人偷偷溜出府在汴京的酒楼里打架闹事,虽然瞒过了母亲。但是不巧地是卢多逊的兵部属于父亲曹彬的枢密院管辖。曹彬从卢多逊口中得知卢元被一个青年和少年所打,早就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两人。到了府上略微施计一诈,小小的曹玮纵然聪明却是经验不足,很快就露出了破绽,在曹彬的逼问下就泄露了秘密。汴京权贵众多,想到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地儿子还会闯出什么大祸,曹彬便对他们严加看管起来。直到到了元宵佳节,曹嫣和曹玮再三请求母亲向父亲求情,曹彬方才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不要惹事便放了他们出来。等他们二人一路游玩到了此处,就看见周薇和摊主两人地对局,看着周薇一一破解了摊主的棋局,曹嫣对周薇地棋艺也是佩服不已。 曹玮却是不懂这些,听着身边的百姓对周薇赞扬有佳,曹玮心里早已不服。虽然他心里很不服气父亲对姐姐的偏心,但是对曹嫣的学识和棋艺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心里想着若是自己的姐姐出马,那摊主的那些小小棋局还不是照样没得救?待得摊主当众服输,众人欲离去时便不服气地大喊了一句。 曹嫣见众人顺着曹玮的手看着自己,不惊又气又笑。曹玮问也不问她一声就敢说此大话,也幸亏自己确实能够破解,若是自己也无法破解那岂不是自找难堪?但是看着曹玮在众人的目光中好似害怕了,能见到自己的弟弟竟然也有害怕和害羞的时候,心里却是忘了气恼他的多事。 那摊主听得有人还能继续自己放弃的棋局,心里更加震惊。虽然看在眼中的又是一个年青人和一个少年,但此时却是半点轻视的心思都没有,笑着说道:“既然这位小兄弟还能续接,在下就请小兄弟一试身手。” 围观的百姓纷纷让路,曹嫣带着曹玮进入场内。曹嫣方才就已经从摊主的角度想好了自己的棋路,进了场中就开始落子,周薇见她落子后场中的局势瞬间便生了转变,自己偌大的优势转瞬间就消失不见,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心里更加高兴,认真的观察棋局,想着自己的出路和对方可能的落子,慢慢接招起来。 两人只要出手就能扭转棋盘中自己的局势,不由地看了对方几眼,暗自佩服,然后聚敛心神全力应对。此时局面却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两人思考用的时间越来越多,出手越来越慢,围观者中能看懂的人越看越痴迷,好似见到了一幅风景优美的山水画,又好似见到了一局不死不休的生死战;而那些棋艺有限,看不懂她们出手的人却是不耐烦她们缓慢的落子度,越看越无聊之下纷纷离去。也有一些好事者、性子执拗者,虽然看不懂,但是为了能知道谁人可以最终获胜,却是伫立在外围倔强的等待着。 那少年进入场中本想着凭借自己姐姐的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谁知等了半晌看着姐姐神色越来越凝重,落子越来越慢,哪里有平日教自己下棋时那般从容自若、信手拈来?心里已知姐姐这次是遇到了强敌。但是想着父亲那般的高手都对姐姐赞不绝口,他却是没有半点自己姐姐会输的担心,只是他知道离自己姐姐获胜却是还需要一段时间,便不由地开始四处张望起来,待看到对面仍然紧紧盯着棋局的赵德昭,想起了那日在酒楼里的打架事件,眼睛不由地一亮,高兴地奔跑到赵德昭身边,用小手拍着赵德昭的胳膊笑道:“喂!咱们真是有缘啊。你还记得我吗?” 第一二五章 曹彬子女 赵德昭早已认出了他们,只是想着一来担心他们不记得自己,二来也是想着等周薇和那青年分出了胜负再上前询问,谁知这少年的记性竟然不错,上次相救之时情势那般的危急竟然还记得自己,于是笑道:“我当然记得你这个小鬼头。” 曹玮自从被眼前的这位青年所救,心中早已充满了感激,也不计较赵德昭唤他“小鬼头”,笑道:“既然你记得,方才为何不过来找我?” 赵德昭弯下腰摸着他的头笑道:“我是怕你不记得我!” 听了此话,曹玮却似变了一个人似的扮成成*人的模样装模作样的拱手道:“小可姓曹名玮,不知恩人高姓大名?” 赵德昭见他小大人的样子甚是搞笑,笑道:“在下赵德昭,幸会幸会。” 曹玮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是却又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过,便浑不在意:“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就让我姐姐手下留情吧。”言谈间得意洋洋,却忘了自己说露了嘴。 赵德昭上次见了他们本就怀疑那青年是女的,这次却是听了个真真切切,笑道:“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曹玮说顺了嘴:“姐姐叫曹嫣。”说完了才醒悟过来,赶紧用手捂住嘴,不住地左右张望着,看着场内就他们二人方才放下手,拍了拍胸口叹道:“幸好别人没有听到。”看着对面笑容满面的赵德昭,却又不放心道:“你可不要在我姐姐面前说是我说的,不然我以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赵德昭笑道:“放心,在下一定守口如瓶。”然后又问道:“难道你姐姐平时很凶吗?” 曹玮却又反驳道:“你可不要冤枉我姐姐,她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凶,她只是不高兴的时候才显得小气不讲理的。” “呵呵呵”听了曹玮地解释。赵德昭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声让别人听到,以免得打扰了正在对弈的周薇和曹嫣。 “二位棋艺相若,继续下去必然也是平局,不若就由老夫做主。二位和局如何?”就在围观的众人苦苦等待场中二人落子地时候,一声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这等待的平静。 赵德昭转头望去见那话的人竟然就是窦仪。看着窦仪走入场中,赵德昭连忙迎了过去,躬身道:“原来是先生过来了,昭在此见过先生。” “老了,不知道还能在这世上过上几个元宵佳节?如今大宋有望似汉、唐那般令天下一统,老夫却只能看到此时的汴京盛世了。”窦仪看着身前的赵德昭和曹玮叹道。 周薇与曹嫣的棋局已经到了收官阶段,棋艺到了窦仪的境界早已经看出以她们二人地实力必定是和局。是以还未等她们落完子就出声阻止了。众人看着她们不紧不慢地落子,孰不知她们二人深陷棋局,不论是抵抗棋局给予她们的凶险。还是竭尽全力化解对方的优势对她们都是一种煎熬和压力。 幸好窦仪出声使得她们从棋局中清醒,想起方才犹如遭受折磨一般地经历,两人不由地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两人同时看向说话打断她们的人,方才现赵德昭和曹玮都在窦仪的身前便双双走了过去。 周薇是认识窦仪的,便上前问候。 曹嫣则是郑重的行了见长辈的礼数,窦仪经历多少风雨,眼光自有独到之处,听了曹嫣的声音、看了她见礼的动作、再看了她的容貌,早已确定她地女儿身无疑,便笑道:“两位心思缜密、布局深远。俱都是难得的棋中高手。老夫见你们即使费劲功夫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平局便忍不住出声相阻。两位若是还有心切磋,莫如就此交个朋友如何?” 曹嫣自从和周薇近距离相处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但见了周薇绝世的容颜和她与赵德昭亲密地动作,便想到了对方也是和自己一样女扮男装出来游玩的,听了窦仪的建议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周薇虽然瞥了一眼这个容貌颇为俊俏的青年书生。但是毕竟心里已经有了赵德昭,便再也没有仔细看看自己的对手,是以心里一直认为曹嫣是男儿身,听了窦仪地建议便羞赧道:“先生,这恐怕不妥吧?” 看着周薇羞涩地样子。窦仪、赵德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赵德昭握着周薇的手把她拉到曹嫣地面前笑道:“薇儿不必当心。为夫准你和这位先生好好切磋切磋。”声音中把那“先生”二位念的颇重,说完了便笑着看着曹嫣。 曹嫣没想到他们二人已是夫妻。看着赵德昭盯着她的目光,被赵德昭握过的手上隐隐烫,走到周薇的身边,却是拉住周薇的胳膊笑道:“姐姐莫要害怕,我还你一样。” 周薇瞬间抬起头盯着曹嫣看着,落入眼中的淡眉、皓齿、红唇及那不逊于自己的脸庞,方才恍然大悟,转头看着赵德昭朝她点头,方才喜道:“原来你我都是……如此甚好,以后姐姐就可以常常和妹妹切磋棋艺了。” 赵德昭此时才想到若是自己外出,则请曹嫣前来陪着周薇那岂不是可以解闷?便笑道:“是啊,你们两位棋艺相当,天下间若再找似对方一般棋艺的对手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曹嫣自来到汴京便没有了身在晋州时的自由和快乐,如今找到周薇这样能和她不相上下的女子当真是高兴,然而想起自己的父亲便又熄灭了心中燃起的希望,叹气道:“能与姐姐常常切磋棋艺是小妹的福气,只是小妹父亲管教甚严,小妹恐怕以后与姐姐见面都极为困难了。” 窦仪看她举止言谈俱都是大家闺秀,便已知出身为官宦世家,听了曹嫣的话却是毫不在意,笑道:“老夫在汴京交友广阔。凡是在朝中有官职的大人俱都与老夫相熟。不知姑娘令尊是何人?” 曹嫣刚要回答,但是想到自己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说起自己父亲的名字便又闭口不言。曹玮见他们说起话来完全忘记了自己,听得别人打探自己最佩服的父亲的名讳,便忍不住骄傲地说道:“我父亲就是枢密院副使曹彬。” 窦仪和赵德昭听说他们地父亲竟然就是曹彬。心里的震惊并不比周薇知道曹嫣是女儿身差多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窦仪先笑道:“原来是曹将军。令尊虽然在朝中不喜结交同僚,但是与老夫相处还算不错,况且有昭出面,此事更加无碍。” 曹嫣与他们说话多时,却是因为与赵德昭在酒楼上的稍许误会所以还未询问过赵德昭的姓名,此时见窦仪说地好似他与自己的父亲很相熟的样子。便好奇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难道与家父也是相识的吗?” 赵德昭笑道:“在下赵德昭,曾与令尊曹将军一同领兵出战川中,一同军旅是以相熟。” 若只是听到“赵德昭”三字。曹嫣却也和曹玮一样的感觉,这名字听过但是没有任何印象,但是若与征战蜀国联系在一起,便想起自己的母亲曾经说过父亲和朝中武功郡王一同领兵出征蜀国的事情,想到眼前这位也是姓“赵”,便惊奇地问道:“你也是皇姓,难道你就是我大宋朝的武功郡王?” 曹玮听了更是吃惊不少,赶忙拉住赵德昭地手臂急道:“你就是武功郡王?那你身边的那三个少年将军呢?啊!我想起来了,上次咱们在酒楼打架,你身边就有三个武艺很好的帮手?” 周薇听着曹玮说了一大串。惊奇地问道:“难道你们知道他?韩崇训、王承衍和石保吉他们三人今日有事没有和我们一起出来。” 曹嫣指着赵德昭和曹玮笑道:“姐姐有所不知啊!武功郡王和身边三个少年将军这两年为大宋开疆扩土,已经成为天下少年心中效仿地榜样。我这弟弟啊,早在一年前听父亲说起武功郡王为我大宋拿下荆南和湖南两地之时就吵嚷着赶快长大上战场呢。” 曹玮却是不服气,高声叫道:“别说是我,就是大哥听了还不是也一样求父亲准许他上阵杀敌。”然后泄气道:“父亲连大哥都不许上阵。估计我还要等好多年了。哎……” 他一个小小的孩童,学着大人的样子背着手不住地唉声叹气,惹得窦仪、赵德昭、周薇都不禁莞尔。 窦仪笑着对赵德昭说道:“当时想着让你们尽早为我大宋建立功勋,却是没有想到市井之中竟然已经有了对你们的盛赞。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赵德昭也是心喜,想着原来的大宋朝重文轻武。不断受到来自北方少数民族政权的侵扰和压迫。哪里有像唐朝的书生那样“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的投笔从戎之志?没想到自己和韩崇训他们四人战胜攻取竟然让大宋的如曹玮这般的少年心生了征战沙场地向往。这当真是没有料想到的事情。 赵德昭向周薇报以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俯身对曹玮笑道:“想上战场就得把自己的武艺练好,不然就算是上了战场也只会白白丢了姓名,不仅让自己的亲人伤心,而且还会误了朝廷地大事!你一定要向你的父亲学习,不仅学习他的武艺,还要学习兵法阵策,知道了吗?” 曹玮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调皮,郑重地点了点头回道:“我一定会学好父亲的本事地。待我学成了你是否能带我一起上阵杀敌呢?” 赵德昭伸出右掌,正色道:“今日我就与你击掌三下,若是你父亲允许你可以领兵出阵,我就带着你为我大宋建功立业。” “好极!”曹玮伸出略显细小地右手“啪啪啪”和赵德昭互击三下。 曹嫣却是从未见过自己的弟弟如此慎重其事,一双妙目紧紧地盯着赵德昭,窦仪看着周薇,又看着正关注赵德昭地曹嫣,心里却是有了主意。 就在众人想着下一步该到哪里游玩之时,窦仪的家人和王顺却都上前找到了他们。 赵德昭见王顺一脸的紧急,便问道:“生了什么事情?” 王顺上前道:“府里的下人寻找王爷多时,终于在此见到了小的。方才告诉小的说皇上到府里传了旨意让王爷即刻进宫面圣。” 听了王顺的话,想到这么晚了还要进宫,难道真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吗?但是想到以如今大宋的国力,除了契丹犯境,还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赵匡胤如此紧急?想到此便不由地望向了窦仪。 窦仪也是从下人的口中得知皇上宣召他进宫,见赵德昭望向自己,便问道:“昭是不是也要进宫?” 赵德昭却是从窦仪的话语中听出了几许的凝重,便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先生可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窦仪正欲张口说话,但是四下里望了望却又改了口,说道:“既然皇上如此紧急的宣召我们进宫,老夫深思必有急事。我们还是一同入宫吧。” 曹嫣见他们二人似乎都有话要谈,但是碍于众人在场却是忍着,知道自己和弟弟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便说道:“我们姐弟二人出来颇久,恐家父家母担心,就此告辞。” 窦仪看着曹嫣如此懂得事情轻重缓急,不由地点了点头。 赵德昭知道窦仪有话要和自己相谈,便对曹嫣和曹玮说道:“今日能与二位相识也是缘分,本欲今晚共赏灯与月,却惜尚有要事,只能改日再相见。”说完又握住周薇的双手叹道:“今晚本想陪你好好游玩的,却不想父皇有事相召。我让王顺先护送你回府,下此再陪你出来。” 周薇陪着赵德昭入宫也见过赵匡胤多次,心里早已当成了大宋赵氏的一份子,哪里还不知晓是非轻重,笑道:“父皇此时相召定有急事,你就放心地和窦先生去吧。” 赵德昭吩咐王顺带着护卫护送周薇回府,自己却是上了窦仪的马车一同向皇宫驶去。 第一二六章 有得有失 赵廷翰早已被骇得浑身冷,当他打开封印看到里面的金瓜子,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门那,时间仿佛都似停止了一般。他和赵普都是跟随赵匡胤许久的老部下,自然熟知赵普对赵匡胤和大宋的贡献。他无法想象若是被皇上看到这么多的金子,不知道赵普会有什么结果?然而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不敢隐瞒,于是抱着那黑色的坛子走进了屋里。 赵匡胤坐在主座上还没多久就看见赵廷翰抱着一个墙角下的黑色坛子进了屋里,便大笑道:“好你个赵廷翰,如今连朕的话都听不清楚了,朕让你把这些海鲜拿到厨房让赵夫人为朕烧制佳肴,你怎么拿到朕这里了?” 赵廷翰抱着坛子跪下道:“末将……末将不敢隐瞒,请皇上一观。”说完打开怀中坛子呈现给赵匡胤。 赵匡胤原本欢笑的脸瞬间变了颜色,赵普早已吓得跪倒在地上说道:“皇上,昨夜吴越王派人送来时说是海鲜,臣还未打开看过,根本不知坛中是何物啊,皇上!” 赵匡胤脸上阴晴不定,盯着地上的黑坛许久方才说道:“廷翰你去把院中的坛子都给朕打开。” 赵匡胤却是完全不顾还跪在地上的赵普,跟着赵廷翰走出了屋子,赵普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无奈起身跟着出了房间。整整十坛金子,赵廷翰和院中的禁军护卫们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赵普虽然是第二次看到这些金子,但是数量如此庞大连他自己都认为这些礼物确实过于厚重了。此时已经顾不得咒骂吴越王,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不敢抬头请求皇上原谅。 赵匡胤看着这些金子脑中却是经过了无数的思考。赵普跟着他多年,鞍前马后。尽心尽力,他们两人不仅是惺惺相惜的贤君良臣,还是共沐风雨的知已好友。以赵普建立的功业这些金子全部赏赐给赵普都是值得的。但是为什么吴越王却会派人给赵普送来这么贵重地礼物?若是别人,他自然可以找各种理由处置,但是赵普却不能。他不相信赵普会背叛他,他也不相信吴越王会对大宋不利。 思考良久,脑海中终于闪现出两个字----权势。赵普是他最为信任的大臣,朝中有什么大事自己都会找赵普商议。就好像这次自己前来找赵普商议赵光义和天下士子的关系这件事情,所以赵普在大宋的权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到此,赵匡胤看着地上的赵普高声说道:“好!好!好!看来天下人都知道天下事是由丞相做主的。”说完大袖一甩,怒而离府。 大宋建国之初沿袭周世宗官制,朝政由范质、王溥两位丞相主持。当时的宰相君前奏对都是坐着专椅。赵匡胤为了加强君权,趁着范质起身回话的空挡让人把椅子搬走,范质只好站着说话。王溥见此情景自然也不敢再坐着。从此,宰相也和其他朝臣一样都是站着奏事地。 赵匡胤本是为了加强皇帝的威严而采取了撤去宰相专椅的旧例,但是此举落在范质和王溥的眼中却又变了味。原来范质和王溥都是周世宗柴荣托孤的重臣。搜书网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就都是周朝的旧人,如今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他们做事都是小心谨慎,一直害怕自己万一出了差错被皇上拉出去砍了脑袋。结果如此下去落在赵匡胤的眼中就是朝中设置两位宰相,官员们不知找何人负责处理事务,而万一遇到重大的事情,如果两位宰相建议相左,误了时辰可就麻烦了。于是等范质和王溥两人告老还乡之时,赵匡胤重新改制,朝中宰相职位只设一人,就这样,赵普成为朝中唯一地丞相。但为了防止宰相权势过大。又增设了参知政事为宰相副使,窦仪、薛居正就是参知政事,也就是朝中的副宰相。然而此时的参知政事没有相印,不升堂主理政务,只是虚职而没有实权。 今夜在赵普家中看到吴越王竟然送了赵普数量如此庞大地贿礼。赵匡胤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天下只知有丞相,不知有宋皇”,其次就是赵普的权力过大。骑在马上纵马奔驰,冷风呼啸而过,赵匡胤愤怒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是那种想到事情就要立刻去做的人。于是吩咐赵廷翰派人宣晋王赵光义、武功郡王赵德昭、参知政事窦仪、薛居正、枢密使魏仁浦、枢密副使曹彬、兵部尚书卢多逊等人即刻入宫见驾。 马车缓缓前行。车里只有赵德昭和窦仪两人。窦仪抢先开口道:“我府里的下人打听到皇上还派人去请晋王、参知政事薛居正、枢密使魏仁浦、枢密副使曹彬、兵部尚书卢多逊。” 赵德昭自己也在想着召见的原因:“今夜元宵佳节,父皇还召见这么多朝中大臣定是生了大事。但是昨夜父皇神色间并无异常,难道是今日方才生的?” 窦仪见赵德昭还没有想到,提醒道:“往常朝中若有大事生,皇上必定是召见赵普丞相和晋王二人相商,昭难道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吗?” 赵德昭此时才想到:“父皇今夜召见的大臣中没有丞相赵普。” “是啊,”窦仪叹道:“皇上和赵普君臣相处十多年,从来都是风雨同舟,今夜的事情颇为反常啊。” 赵德昭却是知道赵普活地可比赵匡胤还好的多,所以对赵普的担心却没有窦仪那么重,笑道:“先生放心,赵普丞相和父皇君臣情意深重,父皇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赵普的品性并不被窦仪这种正统儒家培养出来的大臣看重,但是赵普专注于大宋统一天下地重任却也是窦仪毕生的心愿,是以他并不希望赵普此时失势。听了赵德昭的劝慰,叹道:“现在情况不明,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等见了皇上再看吧。” 可能是今夜就他们二人出去游玩不在府中。等他们到了宫中却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连皇上都在等他们,慌忙一起施礼朝见赵匡胤。 在宣召这些大臣地时间内,赵匡胤已经想了很久,见到宣召地大臣都已经来到,赵匡胤高声说道:“今夜本是元宵佳节,众卿应都在好奇朕为何宣召你们入宫?赵廷翰,你给大家讲讲你今夜在赵普丞相家中都见到了什么?” 一听说是赵普。赵德昭就知道他和窦仪猜对了,待得听到皇上竟然在赵普家中现了整整十坛金子,他知道皇上今夜召见这么多大臣肯定是要商议对赵普地处置方案。想到赵普时常在赵匡胤面前为自己说话,赵德昭知道比起赵光义,赵普肯定是支持自己的,今夜自己一定要为赵普说话了。赵普本就与赵光义不对路,赵光义早想办法对付赵普了,只是赵普与皇上情意深厚,自己没有任何契机。今夜见赵普落入皇上手中,而且听皇上地意思是要对付赵普,心里窃喜。面上却假装道:“皇上,赵普丞相平日尽心尽职,为我大宋立下了无数功劳,臣弟请皇上看在赵相有大功于社稷的份上饶过赵相。” 赵匡胤听了大怒:“就是连赵普自身都存了这份心思方才如此大胆收受吴越王厚礼,朕今日就是要告诉天下百姓,赵普虽贵为我朝宰相但是若犯了过错,朕仍然会秉公处理。” 场内的其他大臣都知道皇上和赵普的情意,思量着如果自己此时落井下石,万一日后皇上气消了再重新启用赵普,那岂不是自找麻烦。于是谁都不开口,大家一副任凭皇上处理地样子。 赵德昭是万万想不到赵光义会给赵普求情,但是见赵匡胤听了赵光义的求情对赵普的怒意反而更大,想了想自己的说辞,上前说道:“父皇。儿臣记得当年父皇继位时曾经立下誓言永不加害世宗皇帝的后代子孙,可见父皇是一位有情有义的铮铮大丈夫。父皇与赵相相识于微末之时,共同经历多少风风雨雨方才有了今日的大宋朝,儿臣可想而知父皇与赵相的情意……” “难道父皇就当此事没有生吗?”赵匡胤听了儿子的这几句夸奖心中地怒气已经渐渐消散,但是听儿子的话语好似要自己看在与赵普的情意上饶过赵普便又怒。 “父皇。您误会儿臣地意思了。父皇身为天子。定当要秉公处理。儿臣是想赵相既然犯了朝廷的法度,父皇就要处置。但是国法不外乎人情,父皇也要看在赵相曾经的情意上多加体谅。”赵德昭赶忙辩解着。 “那你说父皇应该怎么做?” “儿臣想着父皇既要保全自己重情重义的声誉,又要秉公处置,如此方不负了父皇的一世英明。”皇上和赵普的情意只有他们深知,赵德昭只是略微提醒而已。 赵匡胤听了赵德昭说了这么多,其实想的更多的则是赵普平时常在自己面前为赵德昭说好话,想到自己昨夜找赵普商议的事情,这才恍然知道赵普其实是偏向赵德昭的,于是笑道:“好,若非晋王和昭求情,朕是不会就此罢手地。来人呢,罢去赵普相位,封赵普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加检校太尉。” 听得皇上罢了赵普的相位,赵光义见赵普终于离开了大宋的权力中枢,为自己少了一个反对者而高兴,便上前问道:“皇上,赵相若去,何人可为相?” 赵匡胤看向窦仪,本意是由窦仪接任相位,窦仪也明白皇上的意思,但是仍然上前说道:“皇上,臣举荐薛大人继任相位。” 赵匡胤没有想到窦仪竟然推辞,然而看着窦仪花白的胡子便不在勉强,便对薛居正说道:“那薛爱卿就勉为其难吧。” 薛居正本以为相位是窦仪地,没想到窦仪竟然举荐了他,于是跪下叩道:“臣定不负皇上厚恩。” 赵匡胤笑道:“薛卿既然升任宰相,各位觉得何人可替薛卿担任参知政事一职?”参知政事虽然没有实权,但是确是宰相之位的候选,剩余几人都有这个希望。 赵德昭见窦仪对他指着卢多逊,虽然不明缘由,但是仍然上前说道:“父皇,儿臣认为卢大人忠心耿耿,在兵部尽职尽责,可为参知政事。” 赵匡胤正欲在赵普走后再扶助一个支持赵德昭,看到赵德昭主动推荐卢多逊,况且卢多逊也是追随自己的老臣,便说道:“好,卢卿多年来忠于任事,就由兵部尚书升为参知政事。” 说完,赵匡胤看着众人道:“从今而后朝中大事一律由宰相和参知政事三人商议决定。”此话一出,原本毫无实权的参知政事之职此时却如同原先的宰相一般,窦仪还未怎样,卢多逊却是信心若狂,极力压抑着自己地兴奋地情绪,对推荐他的赵德昭更是满腔感激。魏仁浦也算是周世宗时地老臣了,今日见皇上改制,赵普也要离开汴京,心中悲凉,便上前奏道:“皇上,臣体弱多病,请皇上允许臣告老还乡。” 赵匡胤再三请留,但是魏仁浦态度坚决,赵匡胤于是允了。 赵匡胤见魏仁浦离去便对曹彬说道:“曹爱卿,魏卿家走后就由你主理枢密院吧。只是不知曹爱卿可有枢密院副使的人选?” 曹彬想到当年随赵匡胤在宋州担任幕僚的臣子中,赵普刚遭贬斥,薛居正、卢多逊和自己刚升职,如今就只剩下在长沙主政的吕馀庆,于是上前回道:“回皇上,吕馀庆吕大人可任枢密副使一职。” 赵匡胤很满意这个提议,笑道:“很好,朕也颇为想念馀庆。那朕就封吕馀庆枢密副使兼兵部尚书吧。” 赵光义是万万没有想到走了一个赵普,升任上来的却都是皇兄当年潜邸时的下属,对皇兄的忠心个个都不弱于赵普对皇上的忠心。但是转念又想到这些人却不似赵普那般敢和自己作对便又放心不少。 诸事议定,天色已晚,赵匡胤便让大家散了。赵德昭上了窦仪的马车问道:“先生方才为何让昭推荐卢多逊大人?” 窦仪笑道:“老夫年岁已大,况且身为昭的先生,人人已知是支持昭的。昭前方曾与卢多逊有过摩擦,如今昭推荐卢多逊,卢多逊必定感恩戴德而投向昭。” “多谢先生。”赵德昭却是不想让窦仪知道那日自己和卢多逊生的事情,想到今日应该能彻底让卢多逊诚服便由衷地感谢窦仪。 “赵相走时昭定要相送啊。”窦仪仍然语重心长的交代着自己的这个学生。 第一二七章 故乡故人 赵普是个矛盾的集合体。他忠于大宋,但是却又热衷于权势,恨不得大宋除了赵匡胤就是他说了算;他不反对收礼,但是收礼后却按照自己的原则和要求处理别人所求的事情。他断事极为明快果决,常常不顾别人的颜面和缘由得罪人,但是他自己又心胸狭窄,谁若是得罪过他,不管事情大小,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只要有机会他都必报一箭之仇。所以,大宋的丞相在朝中并没有知心的朋友。 更何况,树倒猴狲散、人去楼亦空,大宋的节度使只是一个虚职,空领朝廷俸禄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实权,所以,赵普终于见识到了人情的冷暖。 来送行的人寥寥无几。虽然当年都是在赵匡胤还只是后周普通的一位节度使麾下的同僚,但是曹彬在朝中对任何人都不是很热情,今日曹彬能来,倒让赵普颇感意外。让他更加意外的是窦仪也来了。想当年皇上因为年号的事欲用窦仪做宰相,就因为自己评价窦仪“造诣精深、经世济民之才不足”而罢了赵匡胤重用窦仪的念头。而武功郡王能来,则在他的意料之中。 赵普和其他同僚说完话,方才走到赵德昭面前笑道:“多谢王爷前来相送,王爷相救之恩赵普铭记于心。” 赵德昭看着书生打扮的赵普,却是一点与收受贿礼的那些贪官形象联系不上。然而赵普眼光虽非长远,但是应事对事的解决能力却是一流的。后世中他能帮助赵光义想到“金匮之盟”就可见他解决问题的手段。 “没有赵相的辅助,不论是昭还是我大宋都是一种遗憾。”赵德昭露出惋惜的神情。 “王爷谬赞了,赵普不敢当。赵普就在洛阳,王爷若有事尽可相询。”武功郡王平日里也不见对谁热情,对自己也是一般无二,赵普今日才知道自己在武功郡王的心目中竟然有如此高地评价。 一辆马车。寥寥数个随从,一往无前的西行,这就是赵普的性格,要做的事情从不延缓,即便这次是离开他奋斗一生的天下中枢。赵德昭看着他们一行渐行渐远,与窦仪告别就回府了。 赵普的离去并没有对大宋的官场造成多大的震动,赵光义仍然忙着科举,赵德昭为自己地三个兄弟送行之后又开始了窦仪的授课。只是这次不再是经史子集而是关于历朝历代的朝政和政治制度的对比,有时候窦仪说到兴奋处还会忘情的评述评述当朝的时人时事。 大宋没有刀兵似乎天下也就太平了,随着大宋的强盛,大宋官员们的自豪感带动了他们的效率,赵匡胤终于觉得自己可以轻松轻松了。大宋开宝元年清明。赵匡胤、王皇后带着大宋宗室、后宫各嫔及满朝文武祭祀太庙。 这个清明没有雨,赵匡胤地心绪却是百思离愁。到了他如今的地位,天下一统的不世功勋唾手可得,身边又有足以慰藉平生地花蕊夫人,志得意满之下便又想起了自己的故乡----洛阳。想起了洛阳的府邸。想起了让他自己从小就不敢妄自菲薄的“夹马营”,正是夹马营的“香孩儿”传说鼓励着他一路奋斗不息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搜书网想起自己从青年时离开洛阳浪迹天涯,至今已有二十载不曾回去。心中的遗憾便萦绕心头久久不解。 科举已过,太庙也祭,衣锦还乡也罢,思乡心切也好,离家多载的皇上终于下旨亲自巡行西京洛阳。但是这次圣旨最为让有心人注意到的就是以往只要皇上不再汴京,留守京师的必是晋王赵光义,然而这次皇上旨意却是让秦王赵廷美为汴京留守,朝中三相薛居正、窦仪和卢多逊辅佐留守共同处理朝中大事,其余六部九卿俱都随行。 圣旨下,赵光义被皇兄出乎往常地行为惊扰。晋王府又是一通彻夜长谈,然而皇上没有对晋王不利的蛛丝马迹,宫中也没有传出任何不利的言论,赵光义只得以不变应万变。 赵德昭得知这个旨意却是高兴万分,石守信如今担任西京留守。到了洛阳就可以见到石保吉,况且以洛阳在历史上的地位,自己却是早就想去瞻仰瞻仰的。 花蕊夫人随着赵匡胤坐在高大地御座上缓缓前行,心中向往的洛阳就在前方。她本是极为喜爱牡丹,洛阳牡丹甲天下。她早就想去洛阳的。然而当年蜀国偏安川中。她本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亲自到洛阳欣赏自己喜爱的牡丹。如今美梦成真,她又怎能不欣喜?偎依在身边这个相貌没有孟昶英俊、文采没有孟昶风流的男子身上。就像是暴风雨中倚靠着一棵大树,任尔风狂雨骤,我自巍然不动,心境竟然是前所未有地安宁。长安与洛阳。 洛阳位于河南西部,因地处古洛水之阳而得名。以洛阳为中心地河洛地区是华夏文明的重要祥地。中国古代伏羲、女娲、黄帝、唐尧、虞舜、夏禹等神话,多传于此。夏太康迁都斟,商汤定都西亳;武王伐纣,八百诸侯会孟津;周公辅政,迁九鼎于洛邑。平王东迁,高祖都洛,光武中兴,魏晋相禅,孝文改制,隋唐盛世,之后地后梁后唐后晋相继沿袭共十三个王朝。汉光武帝中兴,定都洛阳之后,随着东汉的兴盛,洛阳逐渐成为国际大都市,隋唐时人口百万,四方纳贡,百国来朝,盛极一时。在历史上相当长的时期内,曾经是我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亦是道路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 大队人马日行夜宿,当西下的夕阳把前锋人马的身影映射的无边无际之时,在众人身影的尽头高大的洛阳城便赫然出现在眼前,对一路风尘仆仆地众人来说,这历经了千百年雨雪风霜仍然坚固无比的城池此时就是他们的家。 石守信虽然没有任何兵权,但是他却是洛阳城中官职最高、地位最为显赫的大员,更何况与皇上当年戎马沙场的情意又怎能是轻易割舍的?于是陪在赵匡胤身边的赵德昭第一眼就看见了迎接队伍中身在最前方的石守信和他身后探头探马、东张西望地石保吉。 自大宋建隆三年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到现在。赵匡胤已经有三年没有和石守信见面了,如今两人再次相见,一拜一扶之间往事像一幅幅画面一样一个接着一个闪现在脑海中,一切都好像生在昨日一般。赵匡胤扶起石守信时拉着石守信的双手却是久久不能放开,身居九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此时在见到多年的好友时却是更加的让人伤感。 待得洛阳的大小官员都见了礼,驻守洛阳的河南知府、右武卫上将军焦继勋前面带路恭迎着赵匡胤一行人前往洛阳旧日行宫居住。沿途两侧兵马严防,围观的百姓看到当今皇上亲临。各个卯足了劲观望,待得知皇上就出身在洛阳并且在洛阳长大,脑筋转的快地马上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给身边的众人讲着当年自己作为皇上的邻居,是如何亲眼见证了一个伟人地出身及成长。 洛阳行宫。小说整理布于.bsp;赵匡胤坐在中央,右面是赵光义和赵德昭,左面是石守信、焦继勋。赵匡胤笑着对石守信说道:“朕听说石兄弟在洛阳潜心向佛,已经在洛阳捐献银两修建了多座佛像。” 石守信自从兵权被赵匡胤剥夺后,就听从夫人的建议开始装着向那些土财主学习,一边利用自己的身份开始聚敛金银。一边又在洛阳以自己和家人的名义修建佛像,完全是左手破坏名声,右手建立声誉的做法。如今听了赵匡胤的话语。心里暗道一声惭愧,然后方才回道:“回皇上,微臣这几年在家中静坐,每每思及年轻时征战沙场手中沾满了无数冤魂的鲜血,臣便坐卧不宁,于是便潜心向佛,希望能减轻身上的罪过。” 赵匡胤听了却是哈哈大笑:“石兄弟谨慎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多少英雄好汉哪一个不是像你我一样经历了多般征伐,若是人人都如你所想,史书上的那些良臣贤将岂不是个个都要向佛祖请罪?那岂不是连朕都要向我佛忏悔!” 石守信知道赵匡胤说话一向直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感和语气,听了赵匡胤地话也不害怕,仍然是平静地答道:“微臣碌碌,自然只能向佛祖请罪。皇上执掌乾坤,关乎天下百姓安危。如今天下承平,我大宋境内人人得以安居乐业,这都是皇上的功劳。皇上功勋卓著,佛祖不仅不会怪罪,反而还会保佑皇上长命百岁。我大宋一统天下。” “哈哈哈。好你个石守信,这才几年没见。你嘴上的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啊!”石守信似答实逢迎的回答让赵匡胤重新认识这位一同参军时耿直的汉子。 “回皇上,臣所言句句属实啊。其他地方臣实不知,然而洛阳城却是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到处是一片祥和光景,这都是皇上洪福齐天才能使得百姓生活安康。”石守信这三年地韬光养晦却真是练得口吐莲花一般的灿烂。 石守信的话却是突然触动了赵匡胤心底的那根弦,自己的故乡洛阳是否真地如石守信所说地那样,急切想看洛阳的心情像火一样熊熊燃烧,让赵匡胤生出阵阵冲动,忍不住开口道:“朕离开洛阳二十多年,今日却是很想出去看看,各位都随朕一起出去吧。” 焦继勋身为洛阳最高军事将领,皇上地安危对他而言是重中之重,闻言便相劝道:“皇上一路车马劳顿,臣请皇上以龙体为重。” 赵匡胤笑道:“焦爱卿放心,朕当年领兵纵横天下数月鞍马劳顿都不曾觉得劳累,更何况这一路上在马车上早已经坐的烦了,今夜正好由各位爱卿陪朕走走。” 石守信知道焦继勋的苦楚,也是出言相劝道:“皇上今日方到洛阳,汴京那边定有奏折送到,皇上不如接见大臣以安众臣之心。” 赵匡胤此时却是拿定了主意,望着一路上颇有心事的赵光义笑道:“光义,你帮朕召集随行大臣处理汴京送来的奏折。”然后不管喜色露出容颜的晋王,却又对着焦继勋说道:“满朝文武重臣都在此行宫,还有朕的爱妃也在此,焦爱卿就留下负责此处的防范,若有紧急事情就由爱卿全权处理。” 焦继勋没想到皇上如此信任,心存感激,早已跪在地上叩谢恩,却是完全忘了反对皇上出行,也忘了自己应该跟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的安全。 赵光义刚刚露出笑容的脸上此时却又严肃以来,皇上让他代为处理政务,本是对他的信任,然而皇上却把此处的兵权全权交由焦继勋掌控,这是不是说皇上开始对他起了防范之心? 赵匡胤吩咐完方才看见赵德昭,这才笑着对石守信说道:“石兄弟可还记得当年朕曾经下旨把大长公主许给你的孩儿?你那孩儿今日怎么没见身影啊?” 石守信知道赵匡胤说的是石保吉,忙回道:“回皇上,我那孩儿保吉随着各位大人在城门拜见皇上。因为他身份低微,如今还在宫外等候微臣一道回府。”石保吉本想进来找赵德昭,无奈圣驾刚到此,护卫都是从汴京随行而来的大内禁军,石保吉没有皇上的召见却是不能进入,只好在宫门外等候。 赵匡胤笑道:“石兄弟好福气,朕在慕容延钊和王全斌的奏折上看到你那孩儿弓马娴熟,武艺不凡呢,真是虎父无犬子!” 石守信谦虚道:“皇上谬赞了。臣那孩儿只是跟着武功郡王身后沾点功劳而已。武功郡王才是真正的英雄出少年,臣本该恭贺皇上才是。” 也许是皇上的身份不许他似石守信那般谦虚,也许是赵德昭真的让他满意,赵匡胤却也没有反对石守信的话,而是笑道:“既然如此,那今夜朕就看看朕选的女婿。” 赵德昭此时方才能插上话,说道:“父皇放心,孩儿的三个兄弟都是一时瑜亮,绝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赵匡胤对石守信笑道:“看着他们就想起朕与石兄弟当年年青时的经历,朕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向你我当年那样互相扶助,共建功业。” 听了此话,石守信失去兵权被困洛阳的多年怨言却是烟消云散,感激道:“皇上厚爱,臣与孩儿定会铭记于心。” 第一二八章 洛阳遇贤 洛阳的繁华并不比都城汴京逊色。 大街两侧的酒楼商铺都挂上了灯笼,整个洛阳城在这些灯笼的笼罩下像火球一样出红色的光芒。大街上喧闹声此起彼伏,摊贩的吆喝声,酒楼的揽客声,还有青楼里断断续续的琴声,熙熙攘攘的行人、各处传来的欢闹声都向赵匡胤验证着石守信的话。 随性漫步在洛阳的大街上,有些街道是新开辟的,崭新的酒楼商铺暗示着洛阳的繁华;有的街道二十年来没有变化,赵匡胤身处其上,却是万般的感慨。每走出一步脑海中就想象着当年自己在这条街上的情景,那熟悉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赵德昭却是跟在后面听着石保吉悄悄地给他指点着大街上的青楼酒肆赌坊。哪个青楼里的姑娘琴歌双绝;哪个赌坊其实是自己的父亲开的,以后两个人可以悄悄进去玩几把;哪个酒楼的酒最是爽烈,自己已经决定替王承衍储备几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是赵德昭都奇怪这小子怎么短短的两个月竟然就对洛阳城熟悉到了如此地步,难道石守信和石夫人对他不拘束吗? 任何人都看得出皇上满怀心事,走在大街上或是盯着一座酒楼看着,或是用手摸着路边的杨柳,没有人敢惊扰,就这样任由皇上在前面向南一直走着。 赵匡胤却是没有注意到众人是跟着他前行,而他自己却是感觉随着人流向前行去,就这样走着,众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河流,河水缓缓向北流淌,静静的河面在月色的照耀下宛如白缎。在河的东西两岸伫立着两座大山,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黑夜更显得幽暗寂静,然而在山脚下却有无数***把前方的山脚照射地恍如白昼。很多人不顾黑夜,仍然一如既往的向山脚走去。 石守信知道皇上从小长于洛阳。此处定然识得。他见皇上看着前方不说话,却是手指前方,对着赵德昭、赵廷翰和李怀忠说道:“前面就是龙门石窟。东西两座山名叫香山和龙门山,中间这条河名叫伊河。由于这里两山对峙,伊水缓缓北流,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天然门阙,所以古称“伊阙”。唐代白居易曾说过:洛都四郊,山水之胜。龙门焉。” 赵德昭及赵廷翰、李怀忠早就听说过洛阳龙门石窟的大名,但是皇上站在这儿不动,他们纵然有心想去瞻仰那些闻名遐迩的艺术雕刻却是也不敢移动分毫。幸好赵匡胤在默然良久之后又迈步继续向前走去。 越是走近龙门石窟。赵匡胤地步伐越快。他不管别人是否能够跟上,自己却是径直走向龙门石窟最大的一座石窟----奉先寺。赵德昭紧紧跟着进入,入眼处是一座高大的石刻佛像,佛像身高仿佛有后世中的五六层楼那般高。搜书网佛像的耳朵都似乎比他的身高还高。那尊大佛眉若弯月,嘴角微微上翘,作出微笑状。最让赵德昭吃惊的是赵德昭从远走到近前,但是一路之上佛像的眼睛都好似盯着他。在佛像的左面是佛祖地大弟子迦叶,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苦行老僧,迦叶的旁边是举止祥和地文殊菩萨;右面是佛祖的小弟子阿难,神情欢快,旁边是神态自若的普贤菩萨。不远处,还有天王和力士的雕像。那天王脚踩夜叉,手托宝塔。魁梧刚劲;而力士右手叉腰,左手合十,威武雄壮。 赵匡胤转头朝赵德昭点了点头,赵德昭连忙跟在赵匡胤地身后跟着赵匡胤对着佛像双手合什祈拜。拜谒后,赵匡胤方才看着赵德昭说道:“此佛像名叫卢舍那大佛。传说是佛祖释迦牟尼修行到了功德圆满时的状态,意为光明普照大地。当年你爷爷经常领兵出战,太后便时常带着为父到此为你爷爷祈求平安。” 然后又带着赵德昭走到天王和力士的对面指着他们的右脚脖子说道:“你看,天王和力士的右脚脖子是不是呈暗青色?” 赵德昭知道赵匡胤是想起了杜太后以及那些少年时的事情,看着赵匡胤朦胧的眼神。他自己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满腔的情怀便倾注到了赵匡胤身上,仔细看了看天王和力士的右脚。果然脚脖子那呈现明显地暗青色,便沉声说道:“确如父皇所言。” 赵匡胤叹道:“当年太后曾对父皇言道,民间俗语有云: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天王和力士的脚脖子之所以呈现暗青色就是因为游人们都来摸上一摸,祈求神的保佑。当年太后也曾拉着父皇到此。”说完伸出右手不禁抚摸着天王和力士那暗青色的脚脖子。 当此之时天下最有权势的英雄在此蹉跎,感伤地回忆着过往的亲情,纵然是两世为人的赵德昭也不禁感动,伸出手放在力士脚脖子上赵匡胤的右手之上,满含父子之情地劝道:“父皇切莫如此,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古往今来概莫能外。爷爷奶奶虽然就此离去,然而他们若是地下有知父皇如今的成就定当是欣慰万分。若是他们如今还健在,定不希望父皇如此感伤。” 赵匡胤拉着赵德昭地双手叹道:“朕想起了你地爷爷反而心中也有了愧疚。当年后汉代替后晋,你爷爷失去兵权,反而有了时间能够陪着父皇,父皇因此在少年时享受到了父母的关爱;而父皇却在你出世后就丢下你母亲和你闯荡江湖,当父皇在汴京升任大周禁军点检时,你母亲却已经去世,而你跟着太后都已经**岁了。恍惚间如今你已经快成年,父皇却是半点父亲地责任都没有尽到。” 赵德昭劝慰道:“父皇承天命扫**,还天下清平岁月,此乃天意。父皇虽然没有对孩儿尽到父亲的职责,但是却让天下无数家庭安享到了太平的生活。孩儿以父皇为榜样,从未有过半分的埋怨。” 父子二人到了此时方觉像寻常百姓父与子一般的情意,在赵匡胤的带领下两人并肩游览着龙门石窟的其他景观。众人来到宾阳中洞,一座面相清瘦,脖颈细长的释迦牟尼像呈现眼前,双手做说法状表明佛祖正在讲经说法。洞顶宾阳中洞顶上雕刻着莲花宝盖和十个迎风飘拂地伎乐供养天人。 正当他们一行和其他百姓在此观看时,突然从外面冲入十多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魁梧汉子。当先一个汉子手持兵刃高声叫道:“在座的各位放心,我们兄弟几个今日已经干完勾当,现在是不会在佛祖面前为难你们的。只是我们一天没有吃饭了,现在就在此处饱餐一顿,烦请各位稍等片刻。”说完就见其中两人从背上放下背着的大布袋,待得他们打开,里面赫然是已经烤好的各色熟肉。只见他们纷纷围着布袋坐成圆圈,不顾洞中的其他人便开始大肆吃喝起来。 这些人冲进来时。赵廷翰、李怀忠和石守信父子都已经把赵匡胤和赵德昭围了起来。赵廷翰和李怀忠当心赵匡胤受到伤害,右手已经按在了腰刀上。赵匡胤不愧是马上皇帝,多年的征战早已锻炼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听得那人说完后便摇了摇头,带着众人退到后面,不仅没有半分担心,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强人。 就在其他普通百姓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大肆吃酒的时候,突然从众人中走出一个青年,大约二十刚出头地模样,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只见那青年上前抱拳说道:“在下家境贫寒,如今腹内实在空空,想向诸位求一醉饱,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那些人正旁似无人的自己吃喝着,冷不防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反倒把他们一伙人惊吓一通。眼见着出来的是一个穷书生模样的青年便又放下心来,那打头地人一愣之下不相信这书生竟然敢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便回道:“看阁下模样好似是秀才出身。秀才公若肯屈尊入席,我等又有何不可?只是我辈皆是粗鄙之人,恐为秀才公所笑。” 那青年:“无妨!无妨!”然后便向上略提长衫。席地坐在地上,毫不客气的拿起那些熟肉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有人谈论起世事人情,其中一人感叹道:“秀才公当真是好胸怀,还要多谢秀才公不与我等见外。其实我等本良民。谁知战事一起便流落到如此地步。无奈身为盗贼。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终日惶惶。内心却也甚是不安。” 那:“为盗之人,也并非个个都是碌碌无能之辈,本性邪恶之徒,只是一时无奈走向歧途罢了。我也是慷慨之士,与诸位有什么可见外的呢?”说完取过身旁一人的酒葫芦旁若无人似的仰天畅饮,一口气喝完酒葫芦的酒后仍然是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这些人终日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哪里想到人人尊敬的读书人能与他们共席同饮,看到这书生的行为不禁大为感慨,纷纷赞道身为读书人,却能够放下高贵地身段与他们席地而坐,实在是难得。 那青年书生也许是真的饿了,又接过身旁一人手中的短刃,从布袋中取过一个猪腿,用刀把猪腿上的肉割下,然后用手拿起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人人都道书生身无缚鸡之力,又有言道君子远庖厨,所以书生在世人的眼中都是清高高贵地人,这些人眼见着这青年书生手持短刃割肉而食,还不停地喝着他们的酒,其胆色已非常人所及。那领头之人更为惊骇,抱拳对那:“阁下胆略非常人所及,真是宰相之才啊!不然的话,又怎能这样不拘小节呢?我等众人本太原人氏,只是去岁大宋与大汉争锋,我等本是大宋掳去做苦力的,趁夜逃了出来一路西行到了此处,没有生计为生方才如此,你将来当了宰相,希望能念在我等为盗是不得已为之而宽厚对待我等。”说完又奉上好酒。 那青年接过美酒畅饮,然后方才说道:“大宋已经从太原撤军多时,你等就此赶快返回故乡吧。” 那些人听了又是一番感谢之词。待得那书生酒足饭饱之后,领头之人拿出两锭足金相赠,那书生也不推辞,接过后纳入袖中便告辞扬长而去。那些人见书生远去也都纷纷离去。 看着那些人纷纷离去,赵廷翰这才放松警惕,叹道:“幸好他们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否则今日皇上若是遇到险境,我等真是万死不足以抵罪啊。”石守信也是感慨万分,若是赵匡胤遇到意外,估计他全家都要牵连,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现在想起来,却也是心有余悸。 赵德昭却是感慨道:“那书生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方才为了安全为重,没有上前询问他地姓名,当真是可惜啊!” 赵匡胤笑道:“无妨,此人胆略极佳,更兼是读书之人,朝廷开科取士,此人若果有才学日后定然会崭露头角。到时候再重用之却也不晚。” 天色渐晚,李怀忠害怕再有意外生,便上前却说道:“皇上,明日皇上还要回潜邸,今日天色已晚,莫如回宫早日歇息。” 赵匡胤想到明日还要到洛阳地老家,便不再反对,依言返回洛阳行宫。 第一二九章 辩论会 夹马营位于洛阳东北,赵匡胤就出身于此。夹马营本是后晋禁军的驻防卫所,当时朝中制度禁军将领家属跟随将领驻扎,所以赵匡胤一家都居于此处。相传他出身时周围邻居现赵府火光冲天,而赵匡胤出身后身有异香,经久不散,被称为“香孩 赵匡胤漫步在自己旧日的府邸,想起自己的父亲赵弘殷和母亲杜太后,想起儿时在此无忧无虑的玩耍,转眼间却已物是人非。赵匡胤是不幸的,他的父亲赵弘殷崛起于后唐,鼎盛于后晋,然而后汉太祖刘知远起兵抵抗契丹,建汉代晋后重用郭威、史弘肇等亲信,使得赵弘殷虽然有官职但无实权,这样赵匡胤少年时期便得以和自己的父母共享天伦之乐;而他又是不幸的,父亲没有了兵权,等他到了22岁时想参军却又不可得,无奈之下只好浪迹天涯,四处漂泊,若不是郭威在邺城招兵平叛,他就没有如今的显贵。 赵匡胤四处漫步,一边走着一边还和赵光义回忆当年的一些事情,或悲伤、或快乐,引得周围的人唏嘘不已。 看了老宅,皇上回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返回的路上,刚要经过天津桥返回皇宫的时候,突然从街道两旁的人群中冲出一人拦在街上,高呼:“皇上!草民有治国良策!草民有治国良策!”李怀忠率领禁军负责沿街戒备,看见一个年青书生突然冲破禁军防线到了大路中央,害怕皇上遇到危险。心里着急,赶紧抽出腰间佩刀挺身上前拦在那书生的面前。待得身形停稳,抬头看时不觉一愣,原来这书生就是昨晚在龙门石窟宾阳中洞遇到的那位胆大能吃地书生。 李怀忠知道皇上对这位书生的印象极好,更何况眼前这位说不定是真有才学的,日后封侯拜相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对他也是极为客气,缓缓说道:“这位书生,惊扰了圣驾可是大罪。你若有事找有司官员去吧。” 这书生心里早已做好了被禁军喝斥甚至抓起来的准备,谁知眼前这位禁军将领竟然和颜悦色的对他说话。那遇到强人都波澜不惊的心境却也吃惊不已,难道眼前这个将军认错了人?想到此。:“这位将军,小生有治国良策特来献给皇上,请您代为通报。” 还未待李怀忠说话,赵廷翰已经从赵匡胤身边赶了过来,高声对着他们说道:“皇上有旨,特命李怀忠带这位书生到宫中回话。”原来赵匡胤早已听到此事,闻知是有书生拦住圣驾高呼有治国良策,赵匡胤却是极有兴趣。虽然还不知道这位书生就是昨晚遇到的那位,但还是吩咐赵廷翰前来传旨。到了宫中,赵匡胤、赵德昭、石守信见是昨夜见到的那位书生,不禁露出了笑颜。赵匡胤笑道:“兀那书生报上名来。” 那书生见了皇上和众多朝中重臣也不慌乱,不紧不慢地跪下叩:“草民张齐贤恭祝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得起身,张齐贤方才抬头四下里看了看,待得眼光看到桌案上的几盘糕点上时,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赵匡胤想起昨晚张齐贤的举动。如今看见他到了皇宫还是如此,不禁大笑道:“你这朕在你眼中还不如这盘糕点吗?” 张齐贤躬身答道:“皇上恕罪,草民不敢。报效皇上乃草民之心,贪图糕点乃草民之口。草民请皇上允许草民先填口腹之欲,再献忠诚之心!” 殿内见过张齐贤昨夜言行地人听了都不禁笑,那些第一次见到此人的大臣却是无比吃惊,想不到还有人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 赵匡胤却是毫不在意。笑道:“朕允了。” 张齐贤匆忙谢过皇上,大步走到桌案前一手端起磁盘,一手拿起盘中的糕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把一大盘糕点送入腹内。 赵匡胤端起茶杯品着茶,待得张齐贤吃完了方才说道:“朝廷开科取士。你为何不去应考?”张齐贤回道:“回皇上。草民家境贫寒缺少盘缠,是以今年没有赶往汴京应考。” 赵匡胤不禁暗道一声可惜。然后笑道:“你当街拦住朕的车驾声言有治国的良策,赶快献上容朕听闻。” 张齐贤从怀中掏出一方折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双手递上头顶,赵廷翰接过后递给赵匡胤,赵匡胤打开细细看完,然后笑道:“不错,十之有四可以一用。你有此见识已非寻常。” 张齐贤却是不服气,昂挺胸驳道:“皇上且莫快下结论,草民这十项提议俱都是可行之策。” 赵匡胤看着颇不服气的张齐贤,笑着对赵德昭点了点头。赵德昭不明白为何赵匡胤何意,但是仍然出列来到赵匡胤近前。 赵匡胤把张齐贤写满了字地纸递给他,笑道:“你也来看看。待会儿朕在此看看你跟着窦仪都学到了什么。” 赵德昭仔细一看,却见上面写道:“臣虽布衣,然心系朝廷,今有所思特献于陛下……”然后便是张齐贤分别对“下并汾”、“富民”、“封建”、“敦孝”、“举贤”、“太学”、“籍田”、“选吏”、“慎刑”、“惩奸”等十件事的陈述。 赵匡胤见赵德昭看完了,便对张齐贤说道:“如今南北皆有不平之地,你为何先提并汾?” 张齐贤答道:“战国时,七雄并立,秦国采用远交近攻之国策,慢慢蚕食邻国得以壮大自己,进而得以统一**。如今天下未靖。我朝重兵布于北方,自当先北而后南。并汾之地与我相邻自当要攻取。” 赵匡胤不置可否望向赵德昭,赵德昭说道:“韩非子曾云世移则事异,事异则备变,如今我大宋面临的天下纷争与秦国却是不同。韩、魏两国虽邻于秦,但是受限于国内展而国力贫弱,与秦国稍远的赵、齐、楚则国力强盛,秦国是以取远交近攻之国策。如今天下纷争,南弱而北强,并汾之地虽非我所有。然则却是我朝北方之屏障,我朝自可放心用兵南方。如若一旦并汾归于我朝。则我朝必要陈重兵于北方以抗契丹。平定契丹远非一日之功,常此以往,我朝疲惫,若南国再有一二英明之主趁势而起,我朝南北受敌反而不美。以孩儿之见,当是趁南方诸国疲弱之际尽快攻取南方扫除后顾之忧,然后并力北上攻取并汾,进而北取幽云十六州。震我国威。” 赵匡胤听得赵德昭一番言辞,与自己早年和赵普定下地计策相合,见赵德昭有此见识,早已是喜笑颜开。 张齐贤却是初次听到此种见识,与自己的计策两相比较,却也觉得对方的战略稍胜一筹。看赵德昭年纪竟是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便恭敬地说道:“阁下高见,张某佩服。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赵德昭尚未回答。赵匡胤已是大笑道:“此乃我儿武功郡王赵德昭。” “怪不得有此真知灼见,原来是领兵为我大宋攻取两湖和四川的武功郡王。张齐贤有礼了。” 赵德昭向张齐贤微笑点头,却是不好在此出言相交。 赵匡胤又对张齐贤说道:“你讲讲你对富民地看法和举措?” 张齐贤拱手道:“自唐末节度使割据,到如今天下四处纷争,各地有财有权之人强取豪夺土地,导致天下的土地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而失去土地使得流民四起,民怨沸腾。如今我大宋三分天下已有二。草民建议我皇选择官吏,丈量土地,惩治强取土地者,使得天下民有所耕则天下太平,百姓幸甚。” 赵德昭见赵匡胤看着自己。感觉好像是自己和张齐贤的辩论会。于是说道:“唐太宗有云君为舟,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要使我朝长久永远。必然要使得天下耕者有田,居者有屋,此乃天下治国之根本。然如今我大宋当务之急却是休养生息,储备力量统一天下,若是着眼于在此时大兴土地,则必然得罪各地的利益既得者,若是他们心生不满起兵造反,纵然我朝能够平定必然也是元气大伤。以我之见,莫如维持稳定,待得统一南方,再如张生所言行富民之策,则如顺水行舟,事半而功倍。” 接下来的“封建”却是关乎皇族宗室前途地问题,赵匡胤害怕眼前这个书生直言不晦,若是得罪了宗室恐他日后遭受为难,便不再问张齐贤,而是直接向赵德昭问道:“关于封建,昭有何看法?” 赵德昭却也明白其中的深浅,小心答道:“宗室是皇上地亲人,代表着皇上和朝廷的颜面,自当不能怠慢;然而自古也有宗室擅权谋反者,如此却又不得不慎重。此是国事,亦是家事,当由皇上处理。” 赵匡胤见赵德昭小小年纪,却已然学会了变通和妥协,心里暗暗高兴,向张齐贤说道:“你的提议朕回去自会交由宰相们处理。你回去后用功读书,待得来年大考若是榜上有名,朕自当重用之。” 张齐贤方才已经想到皇上为何没有问他关于封建的看法,反而是直接问武功郡王,他见就是武功郡王都不敢擅自提出意见,而是交由皇上处理,方知自己妄自精通经史,竟然忘了朝政并非其他事情那般简单,其中掺杂各方利益。 张齐贤本就不是迂腐之人,想到此处却已然收起自己自傲的心态。虽然他没有得到想象中皇上地赞赏,但是此行有所得,却也毫不丧气。 赵匡胤见张齐贤先沮后平,好似没有任何事情生,越看重他,笑道:“处江湖之远能有此卓识已是不凡,朕赏赐你黄金百两,也盼明年能在礼部地科考中见到你榜上有名。你下去吧。” “谢皇上,草民告退。”张齐贤想到自己此后不用为自己吃饭愁,可以一心一意用功读书,心中万分惊喜。 张齐贤进言,却使得朝中大臣见识到了武功郡王的学识,也使得赵匡胤终于决定了自己这几日彻夜思考地事情。 第一三零章 迁都之争(上) 赵匡胤此次在洛阳感怀往事,与赵德昭多年疏远的关系得到了明显的改善,再加上赵德昭与张齐贤的辩论崭露出来的才华见识更坚定了他的决心,于是看着满朝文武重臣,赵匡胤开口道:“众位爱卿,朕此次亲临洛阳,深感洛阳之繁华不亚于汴京,朕决定就在此长居。” 此言一出,对众大臣无异于晴天霹雳,皇上虽说是决定长居于此,但谁都知道皇上的心意却是要迁都洛阳。想到汴京的繁华和自己在汴京的豪宅,众大臣纷纷进言劝阻。 大臣们的反映早已在赵匡胤的意料之中,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反对最为激励的却是他身边最为信赖的东西班都指挥使李怀忠。 李怀忠跟随赵匡胤南征北战二十余年,很受信任。此时他大着胆子对赵匡胤说道:“汴京倚仗汴河漕运的便利,每年能运来江淮地区的粮食数百万斛,京师数十万士兵都要依靠这种供应才能生存。皇上居住在这里,将从哪里得到粮食供应呢?何况国库和禁军都在大梁,已经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李怀忠的理由切中要害且冠冕堂皇,众大臣纷纷附和,赵匡胤见群臣反对,自己却也不好一意孤行,突然想到一件往事便说道:“朕回忆昔时曾得到一石马,与韩令坤等诸位好友玩耍,朕甚爱之。然却屡遭小儿辈所窃,朕思之再三曾将石马埋于夹马营禁军驻地旗杆之下。匆匆二十多载过往,不知石马今安在否?朕今日与众位爱卿打个赌,若是石马还在彼处,众卿就从了朕之意,若是石马已无踪迹,朕便返回汴京,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大臣想着这二十多年来夹马营的禁军驻地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战火的焚烧和乱兵的践踏,那石马说不定已被毁去。更何况皇上如此作为也是退让一步,众大臣又安敢有异议,到此便都默不作声。 李怀忠跟随赵匡胤经历战火,最是知道战争的无情和破坏。见众大臣沉默不言,便已经知道大伙儿的想法是如此的一致,害怕皇上出尔反尔,又存了担心皇上使诈的缘故,便借着自己地身份说道:“既然皇上当年曾有此雅兴,臣愿效劳替皇上将石马找出。”李怀忠也是极为反对迁都之人。由他去寻找便不担心皇上有什么手段,众大臣闻言纷纷点头。 赵匡胤哪能不明白李怀忠和诸位大臣的心思,但是他本就是以此作赌,所言俱是事实,从未想到用使诈的手段赢得众大臣的同意,如今见李怀忠主动请缨前往寻找石马,却正合乎两方心意。于是大笑道:“有李卿前往,朕自当放心。一切便交由李卿负责。” 李怀忠得到赵匡胤地许诺,即刻离开大殿带着禁军前往夹马营曾经的禁军驻地寻找赵匡胤所说的旧时旗杆。 李怀忠赶到夹马营禁军驻地。那里经过战争的破坏,早已经不复当年的盛况,放眼处一片荒凉,偶尔几处栅栏,几个灶台,显示这里曾经有大军驻扎。李怀忠的人马搜寻半晌不见有遍插大旗之处,无奈何,就在附近找到几处普通人家,却是当年从军受到重伤从军中退了下来安家于此地老人,这才带着他们来到当年大军军旗之所。李怀忠这才看见原来当年的军旗台如今已被毁坏。就只剩下看似土墩似的略显高凸之处,方显示此处乃当年大军军威之地。 李怀忠也是从军多年的老将了,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赏给老人家,方才吩咐手下挖掘,哪知就只三两下便真的找到了皇上所说的石马。李怀忠见军营之处到处焚毁,满目凄然,然而这个石马放在军营最显眼的地方经历多年的战火却是丝毫无损,难道这就是天意? 李怀忠不敢作假。拿着石马返回洛阳行宫。众大臣见李怀忠果真从旧日之处找到了皇上所说的石马,纵使极为不愿意迁都,然而又害怕一味地劝谏惹恼了皇上,使得事情完全没有了商量地余地,便不在极力劝谏。暗自里却想着别的办法。赵德昭听了赵匡胤要迁都。却是半点反对的心思都没有。他倒不是想到了什么,而是以他后世的经验和情结来看。他更想大宋提早建都后世的北京。后晋石敬瑭为了称帝,献幽云十六州于契丹,后世的北京如今却是在大辽的手中,被大辽称为南京。因为南京汉民极多,大辽采用以汉制汉的国策,便派了韩匡嗣为南院大王,又为了防范汉族的不忠和反抗,便派了大辽最赋韬略的耶律休哥在南京建立了南院枢密使执掌兵权,由此南京便在大辽地手中日益稳固。赵德昭知道此时大宋对大辽还没有必胜的把握,于是便忍住没有对赵匡胤劝说迁都北京,但是建都汴京对他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 并不是说赵德昭对汴京建都有什么偏见,而是在他的印象中好似大一统的封建王朝秦、汉、隋、唐都是在长安立都,元、明、清到当代都一直在北京,只有北宋一个王朝在汴京立都,所以他想着汴京也许真的是不适宜大一统的王朝在此建都。 然而如今群臣反对,赵德昭见赵光义始终一言不,想到自己当初刚到开封府时开封府里的所有衙役都只认晋王,不识武功郡王和皇上地旨意,他便知道迁都对赵光义才是切肤之痛,但是赵光义如今却反而稳如泰山一般,没有只言片语,赵德昭却是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眼睁睁看着赵匡胤和众大臣打赌并赢得他们哑口无言,赵德昭看着默不作声的群臣却是想到了身在洛阳的赵普。如今窦仪不再洛阳,他身边没有可以听取意见的人,现在突然想起赵普,便放松心情,仿佛局外人一般看着这场雷声大、雨点小地热闹。 散了朝议,赵德昭担心宫门外地石保吉先迎了石守信回府,便快步抢在众大臣的前面出了皇宫寻找石保吉。 石保吉这几日却是万分地苦恼。他的身份不能入宫随驾议事,但是又要防着皇上有事召见。所以石守信和石夫人商议之后便让他每日里随着家丁在宫门等候,石夫人还美其名曰磨磨他地性子。原来石保吉自回到洛阳之后很是夸张的向自己的父亲母亲讲述他两番征战的辉煌战果,石守信久经沙场倒也无所谓,石夫人却是见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在战场厮杀。哪里能不心疼,于是石保吉上有娘亲照顾,到了洛阳城没了拘束,整日里便是酒楼赌场,好不快活。这次皇上亲临洛阳,石守信因为石保吉地驸马身份。早已小小的在石夫人面前提醒了一下,石夫人方才开始管束石保吉,让他天天跟着府里的下人们在洛阳行宫这等候。 石保吉眼巴巴地看着宫门,盼着父亲能出来。孰料却是看见了赵德昭,高兴地迎了上去,笑道:“皇上散朝了?你怎么出来了?” 赵德昭却是答非所问:“你知道赵普丞相在洛阳的家吗?” 石保吉见赵德昭神色凝重,知道不是玩闹的时候,答道:“我曾随父亲拜访过赵相。” 赵德昭听了稍缓,见石保吉也是一副正经模样。不由地笑道:“刚散了朝,石大人应该快要出来了。我可要借你陪我到洛阳先耍耍的。” 石保吉知道这次出去可不是到洛阳随便玩玩那般简单,笑道:“你放心,到了洛阳我就是地主,当尽地主之谊。”说完却是去准备马匹。 赵德昭在门口等石守信一路和同僚说着话出来,便上前向石守信拱手道:“石大人,本王想到洛阳一游,想向大人借保吉带路。” 石守信自皇上下诏把石保吉、王承衍、韩崇训三人分到赵德昭府里就知道自己以后已经被烙上了赵德昭地印记。因为他熟知晋王的能力和皇上对晋王的信任,本来还担心万一晋王最后胜出不利于石家,谁知武功郡王这几年横空出世一般为大宋立下了无人可比的功劳。现在他的心里也是盼着武功郡王能够早日成为皇储。这样以后石家可就因着石保吉和赵德昭的关系在大宋朝稳如泰山了。所以赵德昭一开口说话,石守信却是笑道:“武功郡王客气了,保吉本就是武功郡王的伴读,因着皇上信任和武功郡王仁慈方才回家与我团聚。武功郡王若是有用的着的地方,莫说是保吉,就是末将也定当会为王爷效劳。” 赵德昭已然听出了石守信地话中含义,笑道:“石将军客气了,既然如此本王可就不客气了。”说完向石守信施礼。然后就上了石保吉牵过来的骏马,向城西驰去。 石守信看着他们两人离去,担心他们两人在洛阳城里遇到不测,于是招手唤来府里的一位下人低声吩咐道:“你骑马跟在少爷身后保护少爷。若无意外生就不必让少爷知晓此事,若有事情。急前来告与我知道。” 那人本是石守信当年军中的亲兵。因为不舍石守信多年的情意,便也从军中退了下来一直跟着石守信。所以不论是能力,还是忠心,石守信都非常信任。那人得了石守信的命令,骑马紧紧跟了上去。 路上,赵德昭已经从石保吉口中得知上次他和父亲石守信拜访赵普的事情。原来赵匡胤建立大宋论功行赏文武功劳分列第一的就是赵普和石守信,再加上两人跟着赵匡胤多年,相互间也都熟络。石守信一直就对赵普的能力很是钦佩,一听说赵普到了洛阳便前来拜访。 到了一处府邸,石保吉却是先停了下来。赵德昭顺着石保吉的眼光望去,但见左面几排郁郁葱葱地杨柳遮住了视线,若非仔细观察才看到有一条能容三人并排行走的小路,赵德昭还真是不知道在这杨柳之后还有人居住,更何况是赵普。 赵德昭下马沿着小路走了大约百米,不由地被眼前看到的府邸产生了怀疑。原来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一座府邸,白墙红瓦,占地极广,府门修建的极为高大豪华,门前的两个石狮子张牙舞爪甚有威严。 赵德昭想起赵普在汴京的府邸,再对比眼前这个虽然自己还没有进入。但是却能猜出内里定当奢华的府邸,不由地向石保吉问道:“难道这就是赵相在洛阳地老宅?” 石保吉笑道:“我早先没有告诉你就是想看你此时震惊地样子。当初我随着父亲来的时候也是如此的不相信呢。”看着赵德昭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接着说道:“父亲也曾说赵相智谋深如海,他地心思不是我们能够猜到地。” 赵德昭不再想赵普的用心。既然石保吉确定这就是赵普地府邸,那么其他的事情就不重要了。 石保吉见赵德昭不再说话,于是上前拍打大门。许久之后才听得里面有人走来的脚步声,然后大门就被打开,却是一位上了年纪地老伯。 赵德昭见有人出来,恭敬地问道:“请问这是赵普丞相的府邸吗?” 那老伯见是两个少年。也颇不以为意,缓缓说道:“这里正是赵普的府邸,丞相二字还请二位不要乱说。” 赵德昭愈加恭敬,说道:“在下大宋武功郡王赵德昭,求见赵普相爷,还请通禀。” 那老者听说是武功郡王,眼睛大睁,惊道:“原来你就是武功郡王,老爷吩咐过武功郡王若是来访就请入内。”说完还低声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大宋的武功郡王竟然是个小孩子。” 赵德昭不理会他的话语。跟在他的身后穿过一大片花地,之后就是数重楼阁,沿着长长的走廊穿过这数重楼阁,却是一大块池塘,里面数座假山,池塘里各种各样的鱼欢快的畅游,而赵普却像一位隐逸地高人手持钓竿坐在池塘的中央亭子里垂钓。 赵普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却最是佩服三国时辅佐蜀汉的诸葛亮。诸葛亮帮助蜀汉统一天下的志向也正是他此生最大的愿望,而诸葛亮出山帮助刘备时向家人交代的“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来年仍做陇亩民”的隐退也是他极愿效仿的做法。自结识赵匡胤并且看着他日益强大。赵普深感自己的夙愿终有一日可以实现,统一天下在他来说那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他自认为自己是幸运地,可以辅佐英主统一天下。而他为了日后可以功成身退过上隐逸的生活,就用收受的礼金在洛阳收购土地,建立了这一座包围在杨柳中的庄园。 赵普从汴京回到此庄园,对庄园的布置和景况很是满意,认为自己日后若能在此安度晚年则此生无憾。然而想到如今天下还没有完全平定自己就退出了大宋的权力中心。多年的努力就此功败垂成这让他很是不甘心。虽然在赵德昭送行的时候赵普希望赵德昭能够前来寻他,但是在赵普地心里面却不仅仅只是希望赵德昭前来,若是晋王赵光义也能够不计前嫌前来向他请教,那他也会倾尽全力帮助晋王登上权力的巅峰,然后完全自己辅助英主统一天下的夙愿。所以。他在等。等大宋的任何一位有机会登上皇座的人前来。谁先找他,他就会帮助那人完成所有地一切。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赵德昭见赵普正在专心地钓鱼。就连他们走到身后都没有现,笑道:“赵相好雅兴啊,昭前来叨扰了。” 赵普听到声音,缓缓站起,转身笑道:“原来是武功郡王来此,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言语间的欢快显而易见。原来赵普虽然也有如果赵光义前来就辅佐赵光义地打算,但是心中仍然隐隐有对赵匡胤的愧疚。现在见到是赵德昭前来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心安理得的完成自己的夙愿了。 “赵相言重了,昭来的突兀打扰赵相的雅兴了。”赵德昭很是恭敬。 “王爷能来是赵普的荣幸,何来打扰?请坐!”赵普招呼赵德昭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那老伯见赵普会客便躬身退了出去。石保吉知道赵德昭急着找赵普肯定是有要事,所以默默地走到亭子入口装作欣赏池塘中的金鱼,却是稳稳地守住了亭子。 赵普向石保吉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坐到赵德昭对面问道:“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赵普可有效劳之处?” 赵德昭开门见山:“不瞒赵相,父皇今日决定要迁都洛阳。” 赵普闻听猛然站起,兴奋道:“恭喜王爷,看来皇上已然决定立王爷为太子了。” “赵相此话何解?”其实赵德昭也觉得赵匡胤对待赵光义的态度与他刚来到这个世上相比确实冷淡了不少。也觉得赵匡胤有了传子的想法,但是却没有赵普这般的肯定。 “王爷,晋王自我大宋建国到如今已经主理开封府七载,苦心经营。培植势力,羽翼渐渐丰满,在汴京已然形成了自己的势力。皇上定然是有所觉察,但是正面铲除晋王地势力必定要大动干戈,不利于我大宋的稳定。如今皇上采用迁都的办法,既可以选择地形险要的都城。又能不动声色地使晋王离开他地势力范围,可谓一举两得。如今洛阳的兵马都在焦继勋手中,虽然此人和王爷无甚关系,但是焦继勋却是石守信当年麾下的大将,除了皇上,就只有石守信能够让他听令,而石守信因为他的缘故,”到了此处赵普手指外面的石保吉,接着说道:“已然站在了王爷一方。如果普所料不差。皇上迁都洛阳之后定然会封王爷为太子。” 听了赵普的分析,赵德昭也是欢喜地,但是想到要迁都洛阳却又有点黯然。 赵普见赵德昭先喜后黯然,便奇道:“难道王爷还有其他心事?” 赵德昭不好意思道:“倒是让赵相见笑了,昭却是想着如果我大宋迁都就应该迁到大辽的南京(即北京,大辽在此设立南院枢密使和南院大王,因此被辽国称之为南京。)。” 赵德昭是根据后世元、明、清三朝定都北京而起的想法,但是听到赵普耳中却以为武功郡王胸怀驱逐契丹、夺取幽云十六州的大志,这与他毕生统一天下的志愿不谋而合。于是赵普激动的站了起来,第一次向赵德昭跪倒:“王爷有此凌云之志。赵普定当竭尽所能助王爷夺取幽云十六州。” 赵德昭此时方才明白赵普为何听了自己的话竟然行此大礼,却原来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是夺取幽云十六州本也是他的计划,所以也不解释,赶忙扶起赵普问道:“既然赵相也有此想法,那为今之计本王当如何?” 赵普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如今南京还在辽国手中,臣闻之南京地韩匡嗣和耶律休哥都是人中之杰。更何况我大宋还要用兵南方,臣恐怕短期内我大宋还无力夺取南京。于王爷来说,当务之急应该是帮助皇上劝说群臣愿意迁都洛阳,则王爷势力形成,自不必为其他琐事忧虑。王爷成为国之储君后。臣定当辅佐王爷南取唐、吴越、南汉。北定北汉,进而与辽国争锋。夺取幽云十六州。” “依赵相的意思,昭此时应该同意迁都洛阳并全力帮助父皇劝服朝中反对者?”赵德昭想到为了自己的前途,虽然还没有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但还是要违心的同意迁都洛阳,想到耗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迁都洛阳,他日再迁都北京,岂不是劳民伤财,于是还是不甘心的问着。 “王爷,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我大宋千秋万载,王爷千万不可心软啊!”赵普明白赵德昭的心事,于是极力劝说。 赵德昭想到赵匡胤、周薇、李煜、花蕊夫人,自己和大宋的日后命运,知道为了对付赵光义,自己此时只能做这一选择,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有些人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众大臣反对也是极为激烈,本王应如何劝说那些反对者呢?” 赵普胸有成竹道:“王爷放心,如今既然有皇上在背后支持,那些大臣只是欠一个理字罢了。”说完压低声音和赵德昭慢慢讨论起来。 第一三一章 迁都之争(下) 对于皇上的迁都,满朝文武大臣反对的理由,显然比前一天赵匡胤刚提出迁都时准备的充分许多。 京西南面转运使李符上表,历数洛阳的八大缺陷:第一是城市凋敝。大宋立国之前北方兵戈频繁,战火绵延不断,洛阳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论是当朝者或是手握重兵的大将,战事一起目光就落在洛阳身上,如此久历战火的洛阳必定不如经过了后汉、后周和大宋三朝苦心经营的汴京繁华;第二是宫殿残缺。自后唐被后晋取代,之后的国度都是建立在汴京,如此洛阳的行宫在经历了战火和那些大将的破坏之后已经不适宜成为皇上的皇宫;第三是郊庙未修,大宋的宗庙在汴京,若是迁都就要在洛阳重新修建宗庙,而从汴京搬迁宗庙却是对先祖的不敬;第四是衙署未备。若是建都洛阳,则要重新修建宰相的政事堂、枢密院、三司使和六部九卿等各个衙门的办事厅堂以及各郎官大臣的住所;第五是民众贫困。自郭威建立后周到柴荣执政,汴京经历了五代十国最太平的岁月,加上赵匡胤黄袍加身时对汴京的居民秋毫无犯,汴京的城市建设和百姓财富不仅没有损失反而经历了大宋建国的飞展,如今已不是刚刚恢复的洛阳可比;第六是军粮不足。洛阳水利不如汴京,各州县的粮草运输洛阳不如汴京便利。第七是营垒破败;第八交通不便。 然而皇上在看了奏章仍然坚持说道:“迁都洛阳,乃权宜之计。长久之计当定都长安,我将都城西迁,为据山河之险,裁汰冗兵,依周、汉故事。统治天下。” 众大臣见皇上决心已下,劝谏已无动摇之可能,便纷纷望向晋王。赵光义见事已至此,自己若是再不出声阻拦,恐已成定局,便上前言道:“皇兄,臣弟亦是不赞成迁都。请皇兄听臣弟一言。臣弟之所以属意汴京,乃是因为汴京有优于洛阳之处。 第一乃是汴京交通漕运优势。自隋朝开通大运河,通济渠(汴河)途经开封,最后由淮而入江,因而开封便成为锁控江淮的咽喉重地。尤其是安史之乱后,北方藩镇割据,战乱频频,而国家赋税收入主要来自相对稳定富饶的南方地区,朝廷对南方的依赖越重要。故而开封能在北方诸多重镇中凸显而出在战乱中迅崛起。开封水利交通纵横,从水路有通往南方各州县的汴河,通往齐鲁的五丈河,通往陈蔡颖许地蔡河。6路更是四通八达。战果时便有大梁当天下之要,总舟车之繁,控河朔之咽喉,通荆湖之运漕的美誉,便利的交通能将物资快捷地运往开封。而此时的长安和洛阳,由于一直是各方势力争斗的战场。受到较大的破坏,特别是关中地区,经济更是凋弊不堪,以至就是唐皇也不得不率大臣就食于洛阳。天下财富粮草运至开封易,转运洛阳难,更不要说关河遥遥的长安了。 第二乃是政治地理优势。皇兄之所以迁都乃是因为长安和洛阳以山为塞,以河为池,形势险固,易守难攻;而汴京地处中原,无山川之险。四战之地,形势涣散,不利于守。但若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如今我大宋国富兵强,汴京地位置却是最有利于控制中原。汴京西索温洛,东镇齐鲁,背依燕赵,面控江淮。战国梁惠王据此而霸中原。而且经过后周的改革和夺取江淮,开封的地位更加巩固。如今我大宋正处于攻势而非守势,要进行一系列的统一战争,若是对南方仍处于割据状态的各方势力出兵,无论南下还是北上。开封的位置都比洛阳优越。而且从后勤保障上又可可节省民力财力,因此臣弟认为以开封为都利兵利战。 第三乃是汴京的城池优势。后唐之前。历代朝政建都都是在长安和洛阳之间摆动,战火的频频爆已经使得长安和洛阳城墙残破。而汴京自后汉始,历代悉心经营,特别是后周世宗时期,一方面,取土虎牢修筑开封外城,使开封成为天下间第一座三重城墙的城市,城高池深,有效地弥补了不利于守地缺憾。另外一方面,令王朴经营规化城内,拓宽道路,绿化环境,又允许临街开店,取消了坊市分离制度,促进了商业的繁荣。到如今汴京的百姓户数已达百万,已经具备了帝都的风范。而洛阳则因战火频仍,面目已非往日。因而选择都,开封自然是当仁不让。 第四乃是请皇兄体谅众大臣和百姓的苦楚。我大宋建国,承赖皇兄领兵有方、英明仁慈才得以使得汴京的百姓生活稳定,而众大臣家眷宅院都在汴京。若是皇兄迁都洛阳,则劳民伤财,那些忠于我大宋的百姓和大臣们从汴京迁往洛阳肯定要承受巨大的痛楚,还望皇兄加以体谅。” 赵光义洋洋洒洒,其中对于长安洛阳汴京三地的优劣所言句句属实,更兼最后大仁大义地把百姓和众大臣牵连入内,好似皇上这样做乃是不顾天下百姓一样。 赵匡胤本就很是看重赵光义,虽然很是不满他在汴京的势力扩张,但是听了他的劝谏迁都的冲动倒也平复不少。 赵德昭见赵光义如此充分的准备,对赵普的佩服又增加几分。赵普不愧是跟随赵匡胤最久的臣下,对赵光义的熟悉丝毫不亚于赵光义自己。此时见皇上变得迟疑,便上前说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讲。” “哦,昭竟然也对这件事情有异议吗?”赵德昭昨日并没有表露对迁都的任何建议,而今日言的人都是反对迁都地,赵匡胤还以为赵德昭也是贪恋汴京的繁华反对他迁都呢。 “儿臣支持父皇迁都洛阳。” 赵德昭此言不出,赵匡胤却是精神大震,如今他身边的人好似全部都反对他迁都的提议,这两日他也是颇感孤单,如今见赵德昭出言支持。就好似是无边无际的大道上遇到故人。于是高兴地说道:“昭有话快快讲来!” 赵德昭笑着看了赵光义和众大臣一眼,然后说道:“皇叔方才所言看似句句有理,然本王却有不同看法。 其一,汴京水利漕运虽然比洛阳便利,然而并非只是有益无害。汴河自古水患连连,对汴京地百姓和京师的安全都有着不可不慎的威胁。史料记载后周初年汴河水溢,冲破汴京大宁水堤。浸民田,害庄稼,时有万三百户百姓受之于苦。若是我大宋建都汴京,便要时时防备汴河决堤,如此年年水利年年溃,如此方是劳民伤财,汴京有此一害,终是我大宋地隐患。 其二,皇叔言汴京比之洛阳立于兵战。然而我大宋如今日益强盛,南方诸割据势力已经疲弱不堪,非是我大宋一合之力,我大军过去定然是受到擒拿。统一天下对我大宋不过是数年而已,然而建都天下对我大宋乃是关系千秋万代的基业,诸位切莫不可如此短视。 其三,本王观自古历代王朝建都,都有一特点,那就是建邦设都。皆凭险阻。山川者,天下之险阻也;城池者,人之险阻也,城池必以山川为固。自古魏地四平,诸侯辐凑,无名川大山之险,若是从从军事地理与城市设防看,有其先天不足的成份。国家的都城除了要保证有充分地给养外,军事地理上地有险可凭与否,同样不可忽视。周秦汉唐建都长安。从地理因素来看,主要都是依靠关中山河之险以保障都地安全。我大宋定都汴京,虽使漕粮运输有了可靠保障。如今汴京周围一马平川,若是北方强敌纵马前来,不出数日就可兵临城下,虽然汴京城墙巩固,然本王却是没有听说过天下间没有攻不破的城池。 其四,皇叔担心父皇迁都必将造成众臣工及百姓劳苦。然而昭却不这样看。既然都是忠于我大宋地臣民,则为了我大宋的千秋万载基业受一点苦楚也是值得的,更何况若是真有损失,朝廷自然会对随之迁徙到洛阳的一干人众有所封赏,定不会让他们白白承受损失。” 赵德昭此番话一出。满朝的众大臣却是谁也不敢辩驳。谁若是出声反对,好似自己不忠于大宋。或者是不能为大宋地千秋万载承受区区损失。赵匡胤却是听得畅快无比,这几天的压力顿觉轻了不少。 赵光义见赵德昭容管焕,引经据典,说的头头是道,心底里也是一阵敬佩,然而事关自己的荣辱,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弃,不甘心地说道:“昭言汴京没有险要,莫非似忘了汴京的黄河天险?” 赵德昭早知道赵光义会提到黄河天险,却是不慌不忙答道:“黄河却是汴京的屏障,然而此河每到冬季定会结冰,若是关外的大辽等黄河结冰之日纵马顺势而下,则汴京便要承受大辽的兵锋,如此汴京危矣!” “昭莫忘记汴京有我大宋数十万禁军,汴京有此雄兵护卫,难道需担心辽国兵马吗?”赵光义仍然坚持着。 赵德昭笑道:“禁军是我大宋安危之保障,昭岂敢忘记?然而我朝禁军广取天下精锐,待得南方诸国平定,禁军数量必定大增,如此我大宋之赋税却是都要用于养兵矣。为了汴京使得天下兵卒集于此,天下赋税用于此,常此以往,我朝必将疲敝困顿,实在是不利于我大宋地长治久安。” 说到此,赵德昭稍停,看了众大臣一眼,缓缓说道:“诸位大人饱读诗自古当国家在政治和经济生危机,若是国都所在之地又不能缓解这其中矛盾的时候,择地迁都,更图振兴则不失为解救危机之良方。盘庚迁殷,商王朝中兴;西周由周原而移鼎镐京,终于逐步强盛而灭殷商;北魏孝文帝自平城迁都洛阳,削弱反对改革之贵族势力而使皇朝贵胄接受汉民族文化之后,魏经济文化得以很大展,这些都是历史生,史书记载的关于迁都治国的典型事例,由此说明国都绝非既定而不可迁徙的。” 这番话有理有据。原本沉默不语的众位大臣突然窃窃私语。赵光义见赵德昭已经开始说动殿中的文武大臣,心里着急,脑海中突然想到什么,急忙高声说道:“我大宋如今日益强盛,并不需要迁都汴京,更何况据守天下在德不在险啊!” 赵光义故意把“在德不在险”说地大声,满朝文武闻言俱都安静了下来。就是赵匡胤都沉默不语。 “在德不在险”一语出自《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为战国时著名军事家吴起的重要观点。据《史记》载:有一次,魏武侯携吴起乘船渡河。行至中流,魏武侯一边欣赏着两岸险峻山峰,一边说:“多么坚固美好的山河呀!这不正是魏国得以巩固地根本吗!”吴起立即回答说:“国家政权巩固与否,其根本原因在于施德政而不在于天险屏障。古代的三苗王国左洞庭(即洞庭湖)右彭蠡(即鄱阳湖),但因为他不修德义,而被夏禹所灭;夏桀的都城左河济(河指黄河,济指济水)。右泰华,伊阙(春秋时周的关塞,地势险要,在今河南洛阳南)在其南,羊肠(即羊肠坂,在山西境内)在其北,可谓固若金汤,但由于他实行暴政,被商汤所取代;殷纣王所居地国都左孟门(即孟门山。在太行山东),右太行(即太行山),常山(即恒山在山东境内)在其北,大河(即黄河)经其南,但因为他为政残暴,而被周武王所杀。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如果您不施德政,船上的人们都会成为您的敌人。”魏武侯听了吴起的一番话,十分感叹。 自古取天下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没有仁义。只有胜负,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贼。然而治理天下却是一致地,那就是以孝为先,以德治国。赵光义搬出此语,殿中人人赞同。 赵德昭却是没有这般的顾忌,向赵光义问道:“请教皇叔,以皇叔看来汉武帝何许人也?” 这个问题与今日的廷议真是风马牛不相及,赵光义也不知道赵德昭的用意。沉吟道:“汉武帝励精图治,重用贤臣良将,匈奴由此束手,乃是史上难得的贤君。” 赵德昭微笑道:“昭也极为认同汉武帝是明君!”说完高声说道:“各位可还记得汉武帝是如何培养他地太子地?有一人对太子满口仁义道德,汉武帝高声问道匈奴可讲仁义道德?然后就把太子身边的那人派往匈奴。结果被匈奴所杀。不错。治理天下,收复民众确实是需要以德治国。然而如今汴京所面临地威胁却是来自于北方的大辽。我大宋可对大辽仁义,大辽会对大宋仁义吗?未必!未必!非也!非也!” “好!”赵匡胤见赵德昭大展“舌”威,说得赵光义哑口无言,群臣暗自点头,不由地赞同道:“不错,若是还有人反对,朕先让他到大辽那里讲将仁义道德,看辽国是否能接受。哈哈哈!” 赵光义本想再出言反驳几句的,但是想到若是皇兄此时真的让自己到辽国出使,万一辽国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徒杀了自己或者朝中有人作怪,自己岂非死无葬身之地?想到此便不见说话,不甘心的退入班列。 赵德昭知道大势已定,但是为了让迁都更加地名正言顺,便奏道:“启禀父皇,薛大人、窦大人和卢大人虽然不在此处,但是他们三人身为宰相,父皇也应该听取他们的建议。” 赵匡胤知道赵德昭是支持自己迁都的,更何况薛居正、卢多逊二人对自己忠心不二,既然赵德昭如此建议,那么窦仪也肯定没有问题,于是就大大方方的派人前往汴京询问三位留守汴京的国之辅宰。 不出几日,快马就带回了三位宰相的建议。 宰相薛居正上表言道:“洛阳险固,而汴京为四战之地,太平适宜居住于汴京,若天下有事,则必居洛阳。臣意当修缮宫室城墙,储蓄粮草。” 参知政事、副相卢多逊上书:“京师外城清修,如今北戎势重,京师堰而无备,若无一朝称兵深入,必促河朔重兵与之力战。” 参知政事、副相窦仪亦是上表:“我朝如今当重在南方,北方强敌一时无法驱除,若是仍在汴京则极易使我朝处于不利形势之下,藩篱尽撤,本根无备。” 赵匡胤看了大悦,传示众臣,果然三位宰相大人也是赞同迁都的。 迁都已是大势所趋,赵匡胤大悦,心里对赵德昭的赞许又多加了几分,却完全不知此次赵德昭能有如此完善的说辞,那被他逐出大宋权力中枢的赵普却是功不可没。 第一三二章 火上浇油 看着晋王失魂落魄的样子,宋琪、贾琰和程羽就已经知道这次迁都之争的结果了,虽然各个心里都很着急,但是仍然是保持镇静迎接晋王。 赵光义见了他们三人方才有点清醒,但是已经不能确定自己是如何回到这里的,当看到汴京传过来的三份奏章时,他就已经知道迁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宋琪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贾琰和程羽,然后上前扶住步履略显蹒跚的赵光义,问道:“晋王可好?莫非是迁都之争已经有了结论?” 赵光义看着身边三个心腹,叹道:“今日传来汴京三位宰辅的奏章,他们也都是极为同意迁都洛阳的。本王看皇上的意思此事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了。” 贾琰大急:“王爷经营汴京多年,基业全在汴京,此时一旦迁都洛阳,王爷岂不是如虎陷牢笼,任人可欺!” 赵光义无奈道:“难道本王不知吗?本王已经是竭尽所能、据理力争,但是……”想到前次朝堂赵德昭的表现,忍不住赞道:“好个昭啊,没想到这几年长进不少。” 宋琪仍然不放弃,说道:“难道此事竟然是毫无办法了吗?” 赵光义仰天长叹道:“事已至此,恐怕是……” “王爷,在下认为有一人或可令皇上改变主意。”赵光义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就传来了程羽的声音。 “哦,真的吗?何人还有此能耐?”听得有人能令皇兄改变主意。对于赵光义来说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赵普与皇上布衣相交,多年共谋大事,皇上对他地话言听计从,在下心想赵普或许有办法能令皇上改变初衷。” “对啊!若非程先生提醒,本王倒把此人忘记了。皇兄一向重视赵普的意见,若是能请得赵普游说皇兄。那迁都之事或有转机,”说到此。赵光义兴奋地神色又转为黯淡,迟疑道:“只是本王与赵普一向不和,不知赵普肯否帮忙?” 程羽在三人中话不多,但是见识却也不浅。忙道:“王爷。身在朝堂之上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赵普此人以前忠于皇上,多与王爷起了冲突也是常事。如今皇上闲置赵普,若是王爷能许诺赵普满足他的利益,赵普定能为王爷效力。” “哦,以先生之见,赵普此人有何所求?”赵光义此时方现程羽的见识竟然不再宋琪之下。 程羽见自己这几日所思所得能得到赵光义地认同,渐渐有了信心,说道:“在下观赵普虽然心胸狭窄。林雷贪图财物,然其人做事并不为外物所扰,事事都能从是否有利于我大宋统一天下着想,是以在下猜想赵普所求必是能身在庙堂辅佐君主统一天下。若是王爷向赵普表明心迹,以目前赵普对皇上的失望。其心必为王爷所感。” 见宋琪和贾琰都是颇为赞同地神色。赵光义哪里还有做其他事情的闲情雅致,吩咐府内护卫迅备马。驱马就向赵普的府邸奔去。 到了赵普的清幽庄园,马尚未停驻,赵光义就已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跑到府门口,举起双手就要使劲拍下去。但是手到了半空又停了下来,整了整自己地衣冠,方才轻轻地敲击府门。见王爷如此着急,他地随身护卫哪里还敢怠慢,一人上前拦在了王爷的身前,一人代替赵光义极为有礼的敲门。 府门大开,出来的还是那位老伯,眯着眼睛看了看门前的三个人,问道:“不知三位有何贵干?” 那名敲门的护卫恭敬地回答道:“老伯,这位是大宋的晋王,有事求见赵普相爷。” 老伯似乎听过晋王的名号,低着头想了半晌,然后说道:“原来是晋王殿下,请恕小老儿失礼了。王爷来的真是不巧,我家老爷这几日和武功郡王垂钓,今早便已早早地出门了。” 赵光义满怀希望前来,希望自己可以说服赵普帮助自己,但是听到赵普似乎和赵德昭交好,一颗心却似落入了无底深渊一般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怪不得赵德昭那日句句在理,怪不得那日赵德昭明明占了上风还要进言皇上听取汴京三位宰辅的意见,现在仔细想来却有着赵普行事的风格。 想到赵德昭如今有了赵普的帮助,自己要实现素日的梦想岂不是难上加难?想到此,赵光义跌跌撞撞地离开,左脚踩上马镫,右脚却是毫无气力,连用了数次力气都没能翻身上马。 那些护卫看着赵光义脸色白、神色不同往常,俱都吓得不敢靠近其身。但是看着他连着上了多此马都没能如愿,那些追随他多年地护卫不忍心,壮着胆子上前搀扶着他地胳膊。 护卫的好意此时在赵光义看来却更多像是怜悯,不由地怒由心生,怒道:“滚开!”话一出口,心底里憋着地那口浊气已从胸内排出,身体又有了气力,翻身上了马,不理会这些护卫们,狠狠的挥着马鞭不断地击打胯下的骏马。 迁都洛阳已然成为定局,赵匡胤每每想到自己以后就可以在这承载着自己无数儿时美好回忆的地方主宰天下的走势,衣锦还乡的激动和兴奋就不由地涌上心头。 冰雪聪明的花蕊夫人岂能看不出皇上今日心情不错,娇声笑道:“不知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让皇上如此高兴?” 赵匡胤哈哈大笑,上前揽着花蕊夫人的香肩,并排走到桌前坐下方才回道:“告诉爱妃一个好消息,经过这几日的商议。众大臣今日已然同意了朕迁都洛阳地计划。以后朕就可以年年陪着爱卿欣赏洛阳的牡丹了。” 花蕊夫人听了盈盈下拜道:“多谢皇上,妾身能得皇上如此宠爱真是三生之福!” 赵匡胤握住花蕊夫人的双手,看着那如秋水一般的双眸,柔声说道:“能与爱妃共度此生才是朕的福气。” 花蕊夫人温柔地靠在赵匡胤的胸前,此时在她地心目中,赵匡胤不再是万人敬仰的皇上。而是一个男人,一个她能够依靠地男人。 赵匡胤一手揽着花蕊夫人的细腰。一手抚摸着她那瀑布般的黑,说道:“这次之所以能够说服那些顽固的大臣们同意迁都可都是昭地功劳。朕这次可没有想到昭能有此表现。” 花蕊夫人想到那少年,觉得趁着皇上心情好,自己也是该帮帮他说话地时候。不由地问道:“若是皇上迁都洛阳。那么汴京该由何人驻守?” 到了此时,赵匡胤心底里有些话也很想找人诉说,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和时机,今日心情高兴,再加上花蕊夫人在大宋没有一丝一毫的势力,宫外也没有人,他的心思纵然说给了花蕊夫人知晓也不会泄露出去。 听了花蕊夫人的问话,赵匡胤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方才缓缓说道:“晋王担任开封府府尹之职。迁都洛阳之后开封自然是晋王留守。” “如若果真如此,皇上岂不是真的决定了要武功郡王留在身边,悉心培养了?”花蕊夫人很想说的话今日终于说了出来。 皇上久久没有回话,花蕊夫人离开皇上宽阔的胸膛,做起身子看着皇上。入眼处。赵匡胤双眼已是通红。花蕊夫人大惊,不由地急道:“皇上?皇上?” “没事。朕没事”赵匡胤听得花蕊夫人的叫声清醒过来,抚慰道:“放心,朕没事。朕方才只是想起了晋王而已。晋王天生富贵,天纵英才,本是我赵家不输于我地人才,朕往日也是觉得朕百年之后就把我大宋交由晋王。但是朕现晋王太过急于求成,而昭这几年又不断成熟,朕身为昭的父亲,有时也会不自觉的为昭考虑考虑。” 花蕊夫人见皇上开了口,便也放心的说道:“皇上,臣妾身在后宫,本不能对朝政有所谏言。然而今日既然皇上开了口,臣妾却是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爱妃有话尽管讲来。”赵匡胤听了反倒来了兴趣,很想听听这位精通诗书的爱妃有何话说。 “皇上,臣妾虽然自蜀中前来,但是也久闻皇上和晋王兄弟情深,只是臣妾一直碍于身份不敢向皇上吐露心迹。臣妾记得史书记载西汉景帝时期,窦太后偏爱梁王,始终想着景帝百年之后由梁王继承大统。景帝孝顺,不敢违背太后地心意。然而景帝大臣纷纷上奏反对,其中一位大臣地话终于使得景帝下定决心册立景帝的儿子为太子。皇上可知那为大臣是如何劝谏景帝地?” 赵匡胤正听得入神,更何况他征战多年,本就读书不多,哪里知晓这些事情,急忙说道:“朕实不知也,还请爱妃明言。” 花蕊夫人见皇上听了她的这些话没有表现出反感,于是继续说道:“那位大臣劝谏景帝道自古帝王之所以皆是父传子,乃是因为如此制度有助于减少帝王家为了皇位的争斗。若是既能父传子,又能兄传帝,则后世子孙各各俱怀争位之心,不利于王朝的稳定和统治。皇上尽早确定父传子的传为制度,则可减少其他无谓的争斗。臣妾不懂朝政,这些都是臣妾从书中看到的,若是犯了皇上的忌讳,还请皇上恕罪。” 赵匡胤经历多此朝政变乱,自己认定了那些乱臣贼子之所以能够成功篡夺皇位除了叛乱者手握兵权外,还有就是继承者能力偏弱,所以他始终想着若是想要大宋的统治万万年就要选择能力出众的继承人继承皇位,所以一开始他的选择乃是晋王赵光义。只是随着赵德昭的崛起和晋王声誉隐隐然有过他的势头,方才又改变了主意。今日听到花蕊夫人的这番话,如此想法却是初次听闻,对他的治国理念又增加了新的观念,不由地他不慎重思考。 越想越觉得花蕊夫人的那番话很有道理,在把兵权收于君王手中之后,王朝的威胁除了外在的,还有内部的隐患。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自己人造成的威胁对王朝的危害更甚于外敌。想到此,却是赞道:“爱妃不愧是人所颂扬的才女,朕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 第一三三章 各有所选 看着晋王兴冲冲而去、如此恼丧而归,晋王府里等待着晋王好消息的宋琪他们三人此时已经感觉到了风云变幻。 问计赵普是程羽提出来的,所以见到晋王回来了,程羽当先迎了上去问道:“王爷,难道赵相不愿和王爷握手言和吗?” 赵光义此时好似没有了魂魄一般,有声无力地回道:“不是赵普不肯和我握手言和,而是赵普已经投到了赵德昭帐下。这次迁都之议之所以如此成功就是赵普在后面推波助澜。” “什么?”乍然间听到这个消息,程羽、宋琪和贾琰都不惊吸了一口冷气。赵普的能力他们几个都是清楚的,此时有了赵普,原本就日渐上风的武功郡王岂不是如虎添翼? 贾琰叹道:“洛阳的大权都在焦继勋手中,焦继勋原本是石守信昔年的麾下大将,自是对石守信言听计从,而石守信因为其子的缘故,必然站在了武功郡王一方。若是果真迁都洛阳,王爷恐怕是虎落平阳,处境不妙啊。” 宋琪看着赵光义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缓缓说道:“即使迁都洛阳,开封也是我大宋的重镇,皇上定然极为重视。以皇上和王爷的兄弟情意,以我看来,迁都之后皇上或许会留王爷继续掌管开封。王爷后路无忧,只是此后却是要做一个太平王爷了。赵光义听得他们的言语,虽然只字未语,但是心中的不甘心却是像火山爆一样从心底渐渐升起,而且那种感觉充斥在全身,却是越来越强烈,待得浑身都被自己日益远离那宝座的不甘心占据。原本软弱无力的身体却似喝了灵丹妙药一般瞬间有了气力,对着他们三人说道:“本王若是不甘心做个太平王爷。不知道三位先生会如何选择?” 他们三人多年跟随赵光义,早已知晓自己与赵光义如今同在一条船上,共荣共辱。听得赵光义如此坚决的语气,心底里产生地愿效死命的感觉丝毫不亚于沙场上生死一刻间共同战斗、不离不弃地坚定,三人同时跪下赵光义面前同声说道:“我等愿为王爷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有三位先生相助。本王大事如同成功一半亦!本王在此先谢过三位。”赵光义知道自己如今已经不再是光明正大的争夺储位。这种做法对他们这种读书人来说是万万不能相容的事情,如今他们能够义无反顾地帮助自己,赵光义却是真心感谢。 “不知王爷可有进一步的想法?”既然决定了,宋琪却是没有了任何顾忌,当先问了起来。 “正如皇上这次迁都对本王造成的影响,本王的势力都在汴京,洛阳却是没有可以借助地力量。如今我们身在行宫,兵马全部在赵廷翰、李怀忠和焦继勋三人手中,此三人对皇上忠心耿耿。洛阳却是我们最不能行动地地方。”赵光义沉吟道。 “本朝统兵权在禁军将领手中,调兵权在枢密院,况且皇上领兵二十多年,自从那些沙场宿将被皇上闲置各方后,禁军信任将领都是从下级将领中刚刚提升上来的。林雷是以皇上在军中的影响力无人能及。只要皇上一句话,禁军都会倒戈。若是想用兵变可是万分困难啊!”贾琰虽然文武精通,但是他们三人相较而言却是他最了解兵事,所以他对兵事的关注倒是最多的。 宋琪听得贾琰的解释,熄灭了心中想让晋王拉拢禁军将领的念头,但是却也听出了一丝破绽,说道:“如今皇上还没有扶正武功郡王的身份,王爷和武功郡王都是目前最有能力继承皇位的人选。若是此时我大宋生战事,武功郡王带领大军出汴京,那么对于王爷倒是一个可以利用地时机。到时候,王爷身登大宝,汴京大局已定,只要王爷断了外面大军的粮草,则大事可定也!” 程羽借势也说道:“当时候,在下武功郡王身在千里之外,对于汴京的时局已经无可奈何,若是再由在下游说汴京的众大臣,加上王爷的威严,朝中局势肯定能够在最短地时间内稳定下来。” 赵光义听了心里却是暗自赞叹,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谁说武将有了兵权就可纵横天下,这些书生看似平日里文人相轻,对人没有威胁,但是若是他们真要想办法对付某人,那些方法却是武将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地。听着他们三人说得越来越接近核心,怎能不让他心服,忍不住赞道:“本王能得三位先生相助,当真是本王之福。” 待得他们三人谦虚一番之后,程羽方才转了话题,说道:“方才我们三人虽然说出了王爷最可能成功的时机,但是此前提却是我大宋生战事,然后王爷力主推荐让武功郡王领兵出战。待得汴京禁军兵力薄弱之时方才是王爷地机会。” “是啊,战事越大,禁军出动的越多,对王爷就越有利。”贾琰附和着。 赵光义听得需要生战事,却是没有他们三人那般的担心,笑道:“这个不需要各位操心,皇上着力统一天下,如今再加上赵普在后面推波助澜,我大宋是最不缺乏战争的。” 宋琪却不似赵光义那般乐观,皱眉道:“王爷切莫轻视此事,我大宋强盛,其他割据势力不敢主动进犯,但是我大宋去年方才收复蜀国,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皇上绝不会主动出击其他地方。到时候,臣恐怕皇上已经册立武功郡王为太子,那么武功郡王名分已定,或许皇上不会让他领兵出战了。” 赵光义听到此时方才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刚才觉得自己夺位成功的火焰却是顿时熄灭,急道:“若果真如此,事情可就难以成功了。” 宋琪、贾琰、程羽方才商议的兴奋,此时却是完全没有了主意,大宋在短时间内出兵攻伐却不是他们几个能够掌握的。 正当屋内四人绞尽脑汁想着如此紧要大事的时候。屋外却传来了阵阵地喊叫声。 “王爷,有密信传来!”正当赵光义想着如何抚慰这三个表明心迹的心腹时。从屋外传来了护卫统领地高呼声。此时赵光义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和这四人商议夺宫的大事,哪里理会其他?听得外面护卫统领的高呼声,没来由地大怒。一扫回府时地软弱无力,大跨步走出屋外怒喝道:“本王正在和三位先生商议要事,你忘了本王的交代了吗?” 那护卫统领哪里想到晋王会如此的生气,吓得跪了下来叩道:“回王爷。王爷曾交代过若是王爷和三位先生商议事情。任何人不得打扰。子,怒喝一番后,赵光义的心绪方才平稳,听得护卫统领说是宫里来了密信,方才知道自己这此当真是错怪了平日里忠心耿耿的这位下属,心里的歉疚加上此时正是用人的时机,赵光义结果密函。上前扶起他道:“本王这几日忙于朝政,倒有些累了,方才心情不好,错怪了你是本王的不是,还请不要见怪。” 那护卫统领哪里想到晋王竟然能说出如此关切的话语。心里反而更加的害怕。摆脱了晋王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双手,又跪了下来叩道:“承蒙王爷不弃。小人还能有今日。王爷再造之恩小地不敢有一日相忘,小的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王爷恩情万一,王爷方才言语实折杀小的。” 赵光义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看着王爷的身影进入大殿,护卫统领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想着今日地王爷与往日却很是不同。 回到屋里,赵光义不顾下三人惊异地目光,打开密函,只见那密函上却是记载了两件事:“花蕊夫人以汉景帝辞梁王、立刘荣为太子典故劝皇上册立武功郡王为太子。已有大臣上书奏请皇上册立武功郡王为太子。” 看着这些字迹,此时的赵光义完全没有了平时谦恭儒雅地风度,也没有了对花蕊夫人的爱怜和占有欲,恨恨地怒道:“本王没出手你们就以为本王是可以容易欺负的吗!看来本王不得不忍痛割爱、杀鸡儆猴了!” 感受到晋王此时浓烈的恨意,宋琪他们三人却是互相看着心里揣测着到底生了什么事情,又是哪一位这么不幸让王爷亲自动手了。 既然朝中已经没有人反对迁都,赵匡胤恨不得自己马上就可以进行迁都。但是,迁都毕竟是一件重大的事情,却不是说做就可以做的。皇宫和宗庙的建设、洛阳城市街道的规划、各有司衙门的治所、众大臣的府邸、兵马的安置,这些事情都需要详细筹划,为了争取能尽快进行迁都,赵匡胤在交代了焦继勋几句后,就带着满朝文武返回汴京。 大臣们终于可以回家与家人相聚,各个欢喜,唯有石保吉满面的愁容,他刚刚在洛阳过了两月逍遥的日子,此次就要跟着赵德昭返回汴京,这又怎能不让他恼恨? 石保吉不会知道返回的队伍里除了他之外,还有赵德昭也是极为烦恼的。他听了赵普的话对付赵光义,表面上赞同了赵匡胤迁都洛阳的计划,但是在他的心里面,大宋日后的都城最好是建在北京的。 随着国家经济重心的迁移,江面的粮食和赋税已经占据了朝廷财政的大部,汴京开封除了没有险要可以倚靠外,其实其他地方都已经越了洛阳,而粮食物资运输汴京容易,运输洛阳就比较困难。而北京在后世之所以越来越重要,就是因为随着经济的东移和南移,不论是南方的经济,还是东北大地的资源和粮仓,都已经成为中国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能兼顾这两个地方,北京实在是最合适的地方,还有就是对朝政的威胁已经从西北的匈奴渐渐转为内蒙古和东北的少数民族,北京成为“天子守边”的要之选。而古时很重要的雍州、凉州和并州等地经历了千百多年的战火,经济和环境都已经不能和东方和南方媲美,虽然它们占有很大的政治意义,但是国家大势已经渐渐开始向东转移。所以,北京方才成为选之地。 看着队伍渐渐离开洛阳,赵德昭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若是这次真的迁都洛阳,那么日后自己又该如何开口再把都城迁移到北京呢? 汴京城留守京师的三位宰辅却也是各有心思。薛居正本就是汴京人,世代居住在汴京,不论是从他对汴京的乡土之情,还是他自己的见识,他始终还是认为朝廷应该以汴京为都城,但是当他收到自己最为佩服的赵普的书信之后就改变了主意。在升任宰相之前,他担任参知政事多年,亲眼目睹了赵普和赵匡胤治理和谋取天下的过程,虽然处理政务的能力并不必赵普差,但是说到胸有沟壑,他还是万万不及赵普的。赵普是从武功郡王和晋王的角度上分析这次迁都之利益的,作为和窦仪一样正统的儒家学子,他还是倾向于武功郡王的。 窦仪早已经洞察了这次迁都的所有目的,但是他自上次皇上欲用他为宰相而后又食言之后就已经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功名利禄,只要是有利于赵德昭的事情他都是赞同的。 卢多逊并没有看到迁都的背后是两大势力的角逐,他是很舍不得汴京的豪宅美田的,但是赵普信中分析的那些事情让他很痛快的同意了迁都。借着上次赵德昭处理他在汴河上楼阁的事情,他已经和赵德昭有了关系,自赵德昭推荐他成为如今有了实权的参知政事后,他正是对赵德昭感恩戴德,心里面早已经当自己是赵德昭的人了。如今得知皇上迁都乃是为册立赵德昭当太子做准备,心里面更是万分高兴,自己已经与未来的皇上有了结交,还愁日后没有荣华富贵吗?想到自己的儿子不学无术,但是却能把自己拖入赵德昭的阵营中,让自己押中了头筹,卢多逊不由地想着自己这几日对儿子严加看管是否太过严厉了,是不是应该放那小子出去轻松轻松? 第一三四章 导火索 赵匡胤是四月初离开、八月末返回汴京的。大宋的国家机器运行良好,留守汴京的三位宰辅能力出众、忠于职守,虽然皇上四个月没有理事,但是朝政平稳,没有什么大事生。 回到汴京,赵匡胤就已经急不可耐的让工部招募天下工匠按都城的地位开始规划洛阳,城墙、街道、宗庙、各有司衙门、皇宫等所有建筑都需要重新安排。虽然他很想马上就迁移到洛阳,然而听了花蕊夫人劝慰道洛阳百事待兴,此时还未到适宜的时刻,皇上等待了多年,再多等半年又有何不可?赵匡胤不是那种不停劝谏的人,于是也就熄了立刻前往洛阳的念头,于是便决定了明年春季迁都。 这一日,赵匡胤在宫中无事,突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打猎了,于是豪情大,派人向晋王赵光义、秦王赵廷美、武功郡王赵德昭传旨明日到猎场围猎。 赵德昭接到圣旨第一个就告诉了石保吉。王承衍和韩崇训都没有回来,所以自回到汴京石保吉就一直闷闷不乐。如今知道皇上要去围猎,终于可以让石保吉不再无聊。果然,石保吉在知道了明日要去围猎时,高兴的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第二日,也许许多白多百姓都还在沉睡,汴京的大街上就已经布满了大量的禁军。虽然自平定李筠、李重进后,赵匡胤就再也没有领兵,但是毕竟二十多年的从军经历,虽然也只是区区如游戏一般的打猎,赵匡胤也是如领兵一般,一大早就已经披挂完备,带着花蕊夫人及早早地候在宫外的大宋三位王爷一起向城外的猎场奔去。 赵德昭听到圣旨里还有晋王和秦王,本还没有在意此次围猎。他这几年随着石保吉、王承衍和韩崇训苦练射箭,箭术已经不再他们三人之下,再加上本身经历过战争,对于围猎也就当成是玩耍一般。谁知等赵匡胤出宫。却是看见花蕊夫人亦是一身干练打扮,骑在马上更显得英气勃勃。美艳不可方物。赵德昭心里猛地一颤,想起著名的花蕊夫人就是在围猎时死在赵光义箭下的,难道就是这一次?忍不住看向赵光义,这才现赵光义也是两眼紧紧盯着花蕊夫人,眼神不住地变幻。 赵光义也是如赵德昭一般此时方才知道花蕊夫人也要去猎场。不论是赵匡胤的皇后王皇后,还是晋王、秦王的王妃,都是出自武将世家,父辈们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但是她们都不会骑马射箭。谁也想不到看上去娇艳无力地花蕊夫人竟能纵马驰骋。看上去似乎还要在猎场上一展身手。赵光义看着美若天仙的花蕊夫人双目含情看着身边地赵匡胤,心中的不舍、痛惜、决然纷纷涌了上来。 禁军们早已把猎场包围地水泄不通,旌旗密布在风中猎猎作响,赵匡胤仿佛回到了当年驰骋沙场的时候,指挥着赵廷翰和李怀忠派出一队队的骑兵在猎场里随意地奔跑,以期把猎场里的各种动物惊扰,方便猎手们射猎。 石保吉早已按耐不住。跟着禁军们纵马奔驰,看见有小动物落了单,便一箭射去,虽然对他来说没有难度,却也有无限乐趣。 赵德昭拒绝了石保吉一起围猎的要求,紧紧地盯着赵光义,防止赵光义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围猎上时出冷箭暗杀花蕊夫人。赵匡胤看见花蕊夫人看着自己,向花蕊夫人展现自己箭术的心思马上充斥全身,看着猎场上麋鹿、兔子、羚羊等动作乱哄哄地四处奔跑,纵马追逐。或是一箭中的,或是表演连珠三箭,或是转身背射,当年在郭威军营中比试时展露地箭术如今仍然是精熟无比,看得花蕊夫人赞赏连连。 赵匡胤看花蕊夫人跃跃欲试,打马返回笑道:“夫人是否也想一试?” 花蕊夫人笑道:“看着皇上箭无虚,臣妾倒也忍不住了。” 赵匡胤不信道:“朕闻得南国女子个个娇弱无力,难道爱妃也能张弓?” 花蕊夫人却不好说是当年为了讨好孟昶而苦练过骑射,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皇上见过了臣妾的骑射再下判论不玩。”说完用眼睛白了一眼赵匡胤。 赵匡胤看地痴了。抱以歉意:“是朕错了,那就让朕在此观夫人英姿。” 花蕊夫人的弓却不似军中健儿的那般强硬,看见眼前一只小灰兔奔过,花蕊夫人弯弓射去,弓响箭去。正中兔子脖子。那兔子蹬了两下后退就此躺在地上。 看着自己一箭中的,花蕊夫人朝后方的皇上看了一眼。那神色就好像是在说:皇上,南国女子的射术如何?赵匡胤看了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花蕊夫人听得皇上地赞赏,又转头看向下一个猎物。此时正好一只麋鹿奔过,花蕊夫人瞄准了又是一箭,但是花蕊夫人毕竟身为女子,气力有限,再加上麋鹿非兔子可比,虽然花蕊夫人一箭正中麋鹿后臀,但是那麋鹿却带着箭枝向远方奔去。花蕊夫人见自己虽然射中,但是猎物却仍然跑了,心中羞赧,就连赵匡胤到了身边都没有察觉。 赵匡胤见花蕊夫人双颊羞红,知道花蕊夫人面子上过不去,笑道:“夫人箭法出众,但是那麋鹿也恁的大胆,受了夫人的赏赐竟敢不伏地谢赏。待朕前去拿下交由夫人处置。”说完骑马就向那麋鹿追去。 花蕊夫人听了皇上如此贴己的话感动不已,虽然她此时已无力拉弓,但是骑马还是可以的,看见皇上向前方追去,于是也纵马跟了过去。皇上和皇妃都追了过去,担任保护皇上和皇妃的禁军们也紧紧跟在后面。 花蕊夫人屡次与自己作对,赵光义早就想除了她。但是每次见到花蕊夫人那动人心魄的容颜,赵光义就忘了自己与花蕊夫人的种种不快。这次围猎,亲眼目睹了花蕊夫人和皇上日益深重的感情,尤其方才花蕊夫人转身看着赵匡胤妍媸毕现,心中的妒忌像一根根银针扎在身上疼痛不已。若不是身边有禁军,赵光义恨不能马上就搭弓射箭除了花蕊夫人。 此时,皇上在前方追赶带箭地麋鹿。花蕊夫人和禁军们在后面紧紧地跟着。机会终于出现了,赵光义却是完全忽略了旁边与自己相距十多丈的赵德昭。拍马跟在禁军的后面搭起弓箭就向花蕊夫人射去。 箭若流星穿过禁军间的空隙向花蕊夫人射去,禁军们都紧紧地盯着前方地皇上和贵妃,是以谁也没有现这只箭是从哪里来的。眼看着那只箭就要射中花蕊夫人地后背,谁知从另外一个方向飞来另一只箭正中前一只箭的箭头,两只箭相撞都失去了力量,双双落在地下。花蕊夫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看着前方的赵匡胤射中那只麋鹿,高兴地向皇上奔去。后面的禁军们停下马匹纷纷向后面望去,但见自己地后方只有晋王和武功郡王两人。但是到底是谁人要杀害花蕊夫人,谁人又救了花蕊夫人却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这两人都是目前大宋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更何况花蕊夫人又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些禁军们不敢自行做主,于是又继续前行,赶到皇上身边认真保护皇上和花蕊夫人,免得再次生意外。那么他们可就惨了。 赵匡胤射中了那只麋鹿,待得花蕊夫人赶到身边,大声笑道:“夫人,这畜生胆大无礼如此,莫如今晚就让宫中的御厨把它做城佳肴,你我共享如何?” 花蕊夫人经过射箭和奔驰,也有点累了,娇声颤颤道:“臣妾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 赵匡胤正要吩咐禁军们把那只麋鹿运到大内,不想李怀忠纵马来到身边,跳下马来单膝跪下道:“回皇上。枢密使曹彬曹大人在猎场外有要事求见皇上。” 赵匡胤听得是枢密使曹彬,知道肯定是关于兵事,他一向对兵事甚为看重,于是向花蕊夫人说道:“朕本想今日陪着爱妃狩猎,谁知今日竟然有兵事生,真是天不遂人愿啊。”花蕊夫人回道:“臣妾多谢皇上厚爱。臣妾也已经累了,既然皇上有要事回宫,臣妾就同皇上一起回宫吧。” 赵匡胤带着花蕊夫人离开猎场,却没有注意到晋王和自己地儿子武功郡王两人静静地伫立在猎场互相看着对方久久没有移动。 赵光义就自己那一箭有着绝对地信心,所以在射完那一箭之后他就调转马头准备逃离现场。谁知就在他将转未转头之际,另外一只箭横空出世一般飞追赶着自己的那只箭。于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地大好时机就这样被人破坏,于是转头望去,心中大讶。却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赵德昭。 赵光义知道自己的一切举止都已经落在了赵德昭眼中。既担心赵德昭前来质问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又担心赵德昭到赵匡胤面前告。紧张的看着赵德昭一动不动。 赵德昭不知道自己破坏了赵光义的暗杀后,赵光义还会如何做,也是紧紧地看着赵光义,却是忘了此时禁军已经现了他们。待得看见赵匡胤带着花蕊夫人离开,石保吉也来到身边,这才舒了一口气调转马头离开,完全没有想到赵光义比他还要紧张百倍。 曹彬在猎场门口等待久矣,看见皇上出来,忙迎了上去奏道:“臣枢密使曹彬启奏皇上,长沙团练使丁德裕来紧急军情,言南汉刘派兵攻击湖南之地,请皇上定夺。” 赵匡胤听了怒道:“区区南汉竟敢主动向我进犯,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待朕回宫商议出兵之事。” 此时地南汉主要统辖现今的广东、广西两省,以及云南的一部分,共约六十州,都城建立在广州,称兴国府,创始人是刘隐、刘岩两兄弟。 刘隐父亲刘谦在唐末被封为封州(今广东封开)刺史,并负责桂州(今广西桂林)、梧州(今广西梧州)一带的防御。刘谦死时告诉刘隐:当今天下大乱,若想出人头地就必须打出封州。然而刘隐毕竟年青,刘谦麾下将领多数不听号令,刘隐设宴向各位将领赔罪,在宴席上设下埋伏,所有不服他的将领全部杀害,然后趁着朱温取代大唐王朝之时出兵攻占了广州。刘隐交好朱温,于是取得了广东的军政大权。 刘隐病故,弟弟刘岩继位。广东此时尚是蛮荒之地,大唐王朝几百年里所有犯罪的大臣或者在朝堂中政权失败的世家都被贬斥到了此地,刘岩重视这些名门子弟,在军事、经济、朝政制度等各方面进行了革新,使得自己的力量迅壮大。刘岩从将领手中收回兵权,派那些名门子弟到自己统辖的各州县担任刺史,而自己手握兵权,这样他地统治更加稳定。之后派兵四处征伐,终于使得自己的统治达到了顶峰。 南方诸侯经过了多年征战都已疲惫,势力范围也已界定,于是纷纷握手言和。刘岩在广州称帝后,开始变得荒淫残暴,广聚珠宝珍玩,大兴土木。刘岩造昭阳殿时,以金为顶,以银铺地,还耗费大量珍珠、水晶、琥珀作装饰。为了课敛重赋并镇压人民的反抗,南汉统治者滥用酷刑,民众不堪其苦。 刘岩死后刘玢继位。但是他继位后骄傲奢侈,不理政事,荒淫无道,并且猜忌诸弟,弟弟刘弘熙因此有政变之意。第二年,刘弘熙找来力士数人表演角力,与刘玢饮宴观赏,当晚宴会结束,刘玢大醉,刘弘熙即命力士抓住刘玢,摧击其前胸毙命。翌晨,越王刘弘昌率诸弟至寝殿,迎刘弘熙即皇帝位,刘弘熙继位后,改名刘晟。 然而刘晟即帝位后亦如同其兄刘玢一样猜忌诸弟,因此不久后就逐渐杀光其弟,并将他们的儿子杀死,女儿收入后宫。又兴建离宫一千余间,以珠宝装饰,并设有许多残酷的刑具,号号“生地狱”。命宫女为女侍中,参与政事,由于宗室元勋几乎铲除殆尽,当权者就是宦官、宫女这些人而已。 刘晟死后儿子刘继位。刘不会治国,朝政诸事都委派宦官龚澄枢及女侍中卢琼仙等人,宫女亦任命为参政官员。刘又认为群臣都有家室,会为了顾及子孙不肯尽忠,因此只信任宦官,臣属必须自宫才会被重用,以致于宫中宦官一度高达二万人之多。又相当宠爱一名波斯女子,与之淫戏于后宫,叫她“媚猪”,而自称“萧闲大夫”,不理政事。后来将朝政大事都交由女巫樊胡子处理,连龚澄枢及卢琼仙都依附她,政事紊乱。 赵德昭拿下湖南,吕馀庆治理长沙,政事清平,百姓安居乐业,是以吕馀庆在湖南之地有着很高的威望,连带着和湖南诸地相连的南汉都知道吕馀庆的贤名。待得赵匡胤提升吕馀庆为枢密副使兼兵部尚书,女巫樊胡子占卜算命得出这是上天赐予湖南给南汉朝廷,于是刘便派兵进攻湖南。 赵匡胤在皇宫正与朝中大臣商议出兵收复南汉,不想契丹却又派兵进犯潞州、泽州两地,两路烽火传报,竟惹得大宋内乱顿生。 第一三五章 阴云密布 此时的辽国乃是第四个皇帝辽穆宗耶律在位。这位大辽国的皇帝,不好女色,但是却有两个坏习惯,第一就是经常酗酒,然后酣睡,所以被人称之为“睡王”;第二就是爱好打猎,经常出去打猎,然后是数月不上朝,所以就在赵匡胤的目光放在南方的时候,大辽根本就没有对兵力都在南方的大宋朝造成威胁。 就在赵光义领兵攻打太原的时候,大辽国的皇帝正领兵在长白山围猎猛虎,在加上当辽国收到大宋围攻太原的时候,快要进入寒冬,天气寒冷不利于辽国骑兵作战,是以辽国没有派兵救援。 辽穆宗在长白山打了几个月的猎,回到都城又酗酒酣睡,直到七月中,天气炎热,打猎和饮酒都很是烦闷,于是开始上朝理事,当得知大宋竟敢趁着自己围猎的时候攻打太原,于是辽穆宗大怒,派了耶律沙领兵两万先到太原抚慰刘继元,然后攻打大宋。 耶律沙乃是大辽国的猛将,自是看不起北汉的这些“虾兵蟹将”,到了太原更是耀武扬威,作威作福,不仅太原城的普通百姓受不了,就是那些素日里对辽国官吏毕恭毕敬的北汉臣属也都嗤之以鼻:我太原危急的时候不见你们的踪影,现在太原平安无事了又跑来耀武扬威,一副救世主的样子,真是不要脸! 杨继业自领兵打败赵光义,解了太原危机,刘继元便很是看重杨继业,不仅下旨升任杨继业为太原兵马主将,负责太原的防守,就是大郎、二郎也都从牙将升任麟州副将。 杨继业看见大辽国的兵马在太原目无王法,不守军纪,欺压百姓,于是愤愤不平地对刘继元奏道:“辽国贪利弃信,他日必定攻打我国。今吞兵太原城下。骄而无备,末将愿领兵突袭,必可大获全胜,然后我朝归于大宋,使一方百姓免于涂炭,陛下也可长享富贵,请陛下思之。” 刘继元刚刚当上皇帝,并且打败了大宋的攻击。虽然国力弱小,但是毕竟也是一方霸主。予取予求全由自己,哪里还会听得杨继业的劝谏而身投大宋,于是便把杨继业的奏章付之一炬,断然否决。 耶律沙在太原饮酒作乐半月。方收束兵马。让刘继元准备好粮草,然后出兵泽州。本书转载bsp;赵光义在猎场暗杀花蕊夫人失败,本自担心赵德昭报与赵匡胤知晓,谁知赵德昭竟然像没有生任何事似的,便渐渐地放下心来。 到了宫中,这才得知让皇上匆匆返回的原因竟然是南汉对大宋出兵,心里也是暗暗鄙视南汉的那些当权者,真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啊。谁知还没有怎么商议出兵的事宜。s又传来了辽国领兵进犯地军情。 赵光义前次出兵太原失败,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听了辽国进犯泽州,想到如果自己领兵打败辽国,然后趁势攻下太原。不仅能报上次太原城下之辱。而且还可以在军队中建立自己的威信,岂不是一举两得?越想着胜利的得意。便忘记了自己和宋琪他们三人商议的大事,于是当先上前说道:“皇上,辽国兵马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臣弟愿意领兵退敌。” 赵匡胤一眼便看穿了赵光义的意图,知道他这次为了一雪前耻,虽然知道这种心思不利于领兵作战,若是被辽国将领利用了他急于报仇,引诱他中了埋伏,岂不是全军覆没?但是又实在是不好明言拒绝,便默不作声。 赵光义还以为皇兄怕自己又失败,于是奋然说道:“皇上,臣弟这次愿立军令状,如果臣弟不胜,甘愿受罚。” 赵匡胤知道自己的这位弟弟自出仕以来就很少受到挫折,如果立了军令状,到时候若是再次兵败,到时候岂不是更加难堪,而自己罚之不忍,不罚又恐失了军中将士们的心,岂不是左右为难?于是笑道:“晋王忠心可嘉,然这次南汉和辽国南北同时出兵,其中定有阴谋,朕当慎之又慎,容朕三思。” 赵德昭正要上前请求领兵出战,但是身边的窦仪却扯着他地衣袖,然后又摇了摇头,赵德昭不解其意,但是知道窦仪对自己忠心不二,凡事都是替自己考虑,于是忍住没有主动要求领兵。 虽然南北受敌,但是这些战事在赵匡胤眼中却是不值一提。以如今大宋的国力,覆灭辽国尚不可能,但是打退辽国地进犯却也不难,而南汉那些跳梁小丑竟然也敢主动进犯,这更让他生气,想着正好趁此机会把南汉也收归自己的版图。 宋琪三人已经在府里等候,见到赵光义回府,宋琪兴奋地恭贺道:“恭喜王爷,恭喜王爷,真是天助王爷啊!” 赵光义高兴道:“确实是天助我也!这次真是上天给予的机会,我一定要领兵出战,区区两万辽国兵马能耐我何?杨继业,看我如何活捉你。哈哈哈……” 听得王爷的话语不对,贾琰先是看了其他二人一眼,然后才说道:“王爷难道想领兵出征?” 赵光义笑道:“那是当然。这次本王一定要攻下太原城,活捉杨继业,以报上次兵败受伤之辱。” 宋琪上前急道:“王爷错了,错了,一切都反了。” 赵光义听了却是不解道:“本王错了,本王哪里错了?” 宋琪压低声音说道:“王爷可记得在洛阳时我等三人向王爷出了计策?” 赵光义先是在猎场被赵德昭破坏了暗杀行动,担心之余在宫中只是想着领兵报仇,却是完全忘了自己夺宫地计策。听了宋琪地话,顿时想起自己在洛阳拜访赵普失败后,他们三人为自己出了主意,当时计策虽好,但是就是欠缺战争。如今大宋不正是需要派兵的吗,而且是两面作战。 想到此,顷刻间,热血沸腾。颤声道:“那依先生的计策,这次岂不是天助我也!” 宋琪想不到晋王竟然激动至此,这句话在他刚进门就说了,笑道:“正是,正是上天都要相助王爷。” 贾琰继续道:“王爷,这次只要王爷让武功郡王领兵出战,然后再让皇上派兵,汴京的禁军越少越有利于王爷的大事。” 赵光义咽了一口唾液。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想着自己在宫中的助力。这次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不由地又激动起来。 出了皇宫,赵德昭让石保吉牵了自己的马跟在后面,而他则一头钻进了窦仪地马车。不解地问道:“先生。我本想领兵出战,为何先生要阻止呢?” 窦仪不顾赵德昭焦急地样子,慢慢地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外面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叹气道:“汴京当真是繁华,可惜不久之后就看不到了。” 赵德昭见窦仪不答,知道肯定有其他原因,于是先不顾自己的问题,应道:“先生可是说迁都之事?” 窦仪笑道:“不错,正是迁都让老夫无限感慨啊。” 赵德昭奇道:“难道先生认为不应该迁都洛阳吗?” “也是。也不是。”窦仪冒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地是如何做对你有利。” “对我有利?” “不错。皇上迁都之意有心人都明白,根本还在于皇上想斩断晋王羽翼,有心扶持你啊。”窦仪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次虽然是南北两路应兵。但是辽国只有两万人马。南汉区区小国,根本不会对我大宋造成多大地影响。值此关键时刻。王爷应该留守都城,以防有变啊。” 赵德昭突然想起前世看过地电视剧,那些夺权地人不正是先控制皇上,控制都城,然后一纸诏书就可以解除领兵在外地任何人的兵权吗,蒙恬扶苏不正是典型的例子吗? 想到此,方才恍然大悟,急忙道:“多谢先生,若非先生,昭险些又犯下大错了。” 下了窦仪的马车,赵德昭上了马,同着石保吉向自己地府邸驰去。刚进入大门,就看见周薇站在院落中向府门焦急地看着。待看见赵德昭回来了,周薇笑着迎了上来说道:“你回来了?你猜府里今天来地是什么人?” 赵德昭看着她神秘的笑容,笑道:“我可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还是有劳薇儿告诉我吧。” 周薇没有立刻解惑,笑道:“你还是快到大厅见客吧。” 赵德昭知道来人很重要,还以为是从南唐周司徒府里来的人呢,谁知进入大厅才现竟然是赵普!而赵普看见他回来了,笑着站了起来。 “不知赵相前来,昭失礼了。”赵德昭知道赵普从洛阳赶来肯定有要事。 “王爷多礼了。老臣不敢当。” “赵相从洛阳赶来,不知对昭有何指教?” “不瞒王爷,自王爷跟着皇上回京,老臣在洛阳左思右想,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是以特意赶到汴京。”赵普见赵德昭见面就相询,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心里颇感欣慰,继续说道:“如果皇上决意迁都,任谁都知道若是迁都成功,王爷继承大统已经是大势所趋。如此晋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赵德昭听得赵普的推断,惊讶道:“难道赵相认为晋王会铤而走险?” 赵普轻捋胡须缓缓说道:“正是,以普对晋王多年的认识,晋王铤而走险的可能性非常大。” 赵德昭也相信晋王会铤而走险,但是还是不能把握其中的要害,于是问道:“不知赵相对此有何看法?” 赵普道:“自皇上登基为帝,我朝兵权尽在皇上一人之手,禁军将领多是从下级将领中擢升上来,在军中地威望不及皇上万一。所以,晋王若是铤而走险肯定会等待汴京城中兵力最为空虚的时候下手。普本想在汴京多打探几日消息再来见王爷的,但是刚刚听得辽国和南汉两路兵马进犯,普知皇上定会派兵前去退敌,到时候汴京兵力空虚,若是连王爷也领兵在外,那么形势可就不妙了。” 赵德昭听到赵普此言与窦仪竟然是不谋而合,心里更加确信,问道:“以赵相之见,昭当如何处之?” 赵普道:“明日晋王若是亲自领兵出战,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若是晋王不但不领兵出战,反而在皇上面前极力推荐王爷领兵迎敌,则表明晋王已经下定决心,孤注一掷。如此王爷当另作安排。” 第一三六章 俱非等闲 “光义,朕昨夜思之再三,还是认为你不适合领兵出战辽国,不知光义意下如何?”赵匡胤始终觉得晋王报仇心切,肯定会被敌人所乘,若是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有负太后所托? 听得皇上还是不让自己领兵出征,赵光义心中阵阵失望,他知道自己的这个皇兄识人的能力还是有的,若是他认为自己不适合领兵,那领兵作战这方面就是自己的短处。男子汉大丈夫,谁人不想将百万兵横行天下,建立功勋,这方面成了他永远的痛。但是,既然昨日已经商议了策略,自己本就要找接口托辞的,不想今日不用自己费劲脑汁想其他理由了。赵光义略作挣扎状,然后恭敬地说道:“臣弟遵旨。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想起昨夜的计策,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让赵德昭领兵出汴京,所以赵光义顿了顿,又马上开口道:“皇上,南汉和辽国两处来犯,形势刻不容缓。昭侄儿前两次领兵都能旗开得胜,已经显露出了卓越的领兵才能。臣弟举荐昭领兵阻挡一处。” 赵德昭已不像昨日那般急着请求领兵出战,今日是抱定了闲看风云的态度,所以一直没有说话,冷眼看着赵光义的举动。果然今日的议事还没有开始,赵光义的做法就像赵普所说的那样,自己不仅不领兵出战,而且还要竭力举荐让自己离开汴京。想到幸亏有窦仪和赵普两位给自己出谋划策,否则有些事纵然自己在诗,但是身在局中却是半点都没有想到,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哈哈哈,晋王也认为昭的领兵才能出众吗?你的性子可是对谁都不服的啊。”赵匡胤却好似忘了今日是在商议军国大事,好整以暇的和晋王说笑着。 赵光义似羞赧、又似惭愧,低下头说道:“让皇兄见笑了,昭年纪轻轻便为我大宋开疆拓土。臣弟也是极为佩服的。” 赵匡胤紧紧地看了赵光义几眼,心里忍不住暗暗叹息着: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否则。我这个做哥哥的可就难做了。 “其实朕也认为以昭地才能足以领兵抵挡一处,但是,”说到此,赵匡胤看着赵光义认真地说道:“昭年纪轻轻就已经立下了那些功劳,朕认为足矣。身为皇室子弟,朕认为既要不断锻炼才能,但是又不能独占所有功劳,否则那些辛辛苦苦浴血奋战的将军们又怎么有机会立功啊?昭,你说父皇这些话对吗?” 赵德昭听出了赵匡胤的这番用意。汉高祖刘邦当了皇帝。群臣争封,武将们都认为自己地功劳第一,但是刘邦却认为从未上过战场的萧何功劳第一,于是武将们不服,刘邦曾说:夫猎,追杀兽兔者狗也,而踪指示兽处者人也。今诸君徒能得走兽耳。功狗也;至如萧何,踪指示,人也。汉高祖的意思是如果把争夺天下看成是一场围猎,那么这些武将如猎人的狗,而萧何却是那能指挥狗的猎人。s刘邦的这句话除了为萧何的功劳定论,而且也对后世的君主们识将用将给了明示。作为君主,不一定很会用兵,只要学会用人即可。于是拱手道:“昭多谢父皇教诲,孩儿铭记在心。” 赵匡胤笑着点了点头,对着朝中的各位大臣说道:“辽国来犯兵马仅只两万。区区南汉又有何可虑?我大宋如今兵强马壮,兵精将勇,天下都将一统,这些又何足道哉?” 赵光义听出了皇上地意思,那就是赵德昭这次不用领兵出征,一切谋划失败,赵光义彻底失望,不甘心地说道:“敌人来犯,不知皇上如何处置?” 赵匡胤看出这也是众大臣心中的问题,大笑道:“诸位放心。朕早有打算。传旨,任命郭进为山西巡检,董遵诲为副,驻守泽州和潞州。” 圣旨一下,群臣哗然。卢多逊跟随赵匡胤多年。对赵匡胤的那些往事知之甚多。上前奏道:“回皇上,郭将军性耿介。领兵如亚夫自当无碍。只是董遵诲……辽国来犯,形势危及,是否请皇上重新考虑考虑?” “不用了,”赵匡胤断然就否决:“你多虑了,朕身为天子,如果连那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更何况,朕已经派人从幽州接回了董遵诲的母亲,相信董遵诲能感恩戴德,不要辜负了朕对他的重用。”然后赵匡胤拿起案上的一摞奏折又继续说道:“这些都是董遵诲的部下共十余人联名上奏董遵诲地一些不法之事,朕已经派人查明,虽然一二件是确实是董遵诲的不是,但是却对大局无碍,其他都是诬告,朕派天使宣纸晓谕,想必董遵诲一定能够明白朕的一番苦 “皇上胸怀宽广,非臣能及。”卢多逊佩服地心服口服。 原来当来赵弘殷失了兵权,赵匡胤想投军却是无门,于是浪迹天下,寻找时机。董遵诲的父亲董宗本本是赵弘殷的好友,于是赵匡胤便投奔了他,希望讨个好出身。董宗本对赵匡胤倒是很好,也很看重赵匡胤,希望自己的儿子董遵诲能够和赵匡胤成为好朋友。可当时赵匡胤正值落魄,董遵诲却是世家骁将,自恃武艺绝伦,才华出众,对赵匡胤自然是横挑竖捡,怎么看都不顺眼。在和赵匡胤交往的过程中,也是盛气凌人,稍有不如意就肆意责辱,赵匡胤忍无可忍,只好另谋高就。结果赵匡胤向北游荡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郭威在邺城招兵买马。到了世宗柴荣时期,两人因功又是同殿为臣。董遵诲一时气愤不过,结交赵匡胤的政敌韩通,继续跟赵匡胤作对。谁知风水轮流转,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曾想赵匡胤竟然时来运转,黄袍加上,成为了皇帝,而韩通却在政变中死于非命。 赵匡胤虽然自继位后从未想过迫害董遵诲。但是董遵诲一直深居简出,不再理事。赵匡胤想到如此人才就这样埋没,实在是可惜。于是经过深思熟虑,终于还是决定了启用董遵诲。 卢多逊知道赵匡胤的这些往事,担心董遵诲由于这些过节不肯效死力,也是害怕辽国攻下泽州和潞州这大宋地北大门。但是赵匡胤的安排却是从亲情和政治上双重下,由不得董遵诲不感激涕零,誓死效命。 “皇兄,昭曾领兵收复湖南,而湖南毗邻广东,昭也可说是轻车熟路。若有昭领兵,南汉岂不是手到擒来?”赵光义眼看着自己的计策又要失败,很是不甘心的做着最后的努力。 “南汉那些跳梁小丑,朕实不放在心上。别说是昭领兵,就是朕为他们准备地将领就足矣。” 众位大臣纷纷窃窃私语,小声地议论着不知是哪位将军如此幸运,能成为大宋开国以来第一个单独领兵的异姓将军。 原来自大宋建国。平李筠、李重进的叛乱都是皇上御驾亲征,杯酒释兵权之后就是赵德昭领兵南方,赵光义领兵北汉,还从未有异姓将军能够单独领兵,更何况是消灭一个独立地政权这么大的一个功劳。 “回皇上,秦州团练使潘美从蜀中回来,特来觐见。”就在群臣摇头接耳笑声谈论之际,宫外地小太监进来回禀。 “好,来的正好!当真是不早不晚啊。”赵匡胤大喜道:“宣潘美觐见。”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眉清目阔,颌下长髯已过胸膛的中年将军进入大殿,叩道:“臣秦州团练使潘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匡胤站起身子,虚手相扶,然后笑道:“潘爱卿请起,蜀中之行可顺利否?” 潘美又叩道:“臣奉皇上旨意到蜀中晓谕皇上恩德,赖皇上洪福,一切顺利。”原来赵匡胤担心孟昶的死会对蜀中造成震动,于是派了使者到秦州宣旨。让担任秦州团练使的潘美到蜀国各州县晓谕大宋地恩德,以期稳定蜀国。如今潘美顺利归来,蜀中应该能够相安无事。 赵德昭听到此人竟然是“潘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见这人长相俊雅。脸上一团英气。怎么看也不像是演义里奸诈无比,心狠手辣。迫害杨家地那位。难道是人不可貌相? “潘爱卿来地好!朕本想着我大宋修养几年再出兵地,不成想区区南汉竟敢进犯我朝,朕早就想派爱卿领兵为我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们擒来。正好爱卿回京复命,爱卿就替朕辛苦一趟,如何?” 潘美在从蜀中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南汉进犯的事情,他也想着这次到了汴京若是能够随军出征也是好的,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让自己领兵,这天大的喜事从天而降,潘美一时还没有反映过来。 任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任命地南下主帅竟然是朝中还不曾显名的潘美,不少人心中不服,看是想到皇上对兵权的忌讳却又忍住不言。只有枢密使曹彬和兵部尚书吕馀庆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南北统兵的主将都已经确定,朝中各司立刻忙碌起来,调兵、备甲、储粮等各项事务都要准备。待得诸事准备停当,两路大军立刻行军。潘美带领一路南下,北上的兵马则在禁军统领的带领下到潞州交由郭进和董遵诲。果然董遵诲在接到赵匡胤的圣旨,既是惭愧,又是感激,身在潞州面向汴京方向三叩九拜。看那神情,这次来犯的辽国兵马估计很难讨得好去。 汴京又回归平静,繁华处仍然是人声鼎沸。 晋王府,宋琪当先说道:“两路兵马离京,如今汴京的禁军兵力已经是最为薄弱的时候,但是武功郡王还在汴京,不知我等计划可有改变?” 三个人眼巴巴地看着晋王,赵光义眼睛盯着烛光好似没有听到他们地声音,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只飞蛾不知从哪里飞向烛火,第一次从烛火旁边飞过,飞走后又折返而回,第二次却是直接触到了火光边缘,翅膀瞬间化为灰烬,而飞蛾也瞬间掉落在地上。 “形势殊为不利,如果我一意孤行,是不是也如飞蛾扑火一样自寻死路?但是不如此,难道就一辈子坐个太平王爷?”赵光义心里委实难以决断。一方面想着自己的胜算颇小,另一方面却是实在不甘心自己就此沦落。 内心的挣扎使得他胸口此起彼伏,宋琪害怕王爷出什么事情,忙上前拽了拽赵光义的衣袖,急声叫道:“王爷,王爷。” 赵光义猛然惊醒,看着身边三位心腹,忍不住叹气道:“不知道是皇兄洞悉了我们的计划,还是皇兄果真看重郭进、潘美,竟然在一个晚上就想出了应对之策。如今汴京禁军虽然出洞,但是赵德昭还在京中,辅以他在群臣和军中的声威,本王心中委实难以下定决心。” “王爷,事已至此,除非王爷甘愿从此不理政事,否则王爷只能早下决断。”宋琪谨慎地劝慰着。 “本王实不想一辈子平庸,但是又担心赵德昭在此,事难以成功啊。” 贾琰见平日里刚毅果决的晋王如今左右为难,变得优柔寡断,忍不住说道:“若是王爷担心武功郡王,不如就让我那兄弟及他的那般弟兄们在当夜潜入武功郡王府内……”说完贾琰用手做了一个切的手势。 “你兄弟,你兄弟,啊,事情隔了这么久,本王都忘了你兄弟那一路奇兵了。”赵光义陡然间想起贾琰的兄弟,想到这一路人马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心中地**又不禁涌上心头。 既然下定了决心,赵光义马上恢复了生机,立刻又与身边的这三位重新策划起来。 第一三七章 剑拔弩张 “赵相,如今我没有领兵出战,父皇也似有所警觉,难道晋王仍未死心吗?”武功郡王府里,赵德昭向旁边正在端茶冥思的赵普询问。 “晋王此人,一旦下定决心了很难改变,而且出手必定是全力以赴,不给别人留有后路,也不给自己留下后路。所以昭万万不能大意啊。”赵普回道。 赵德昭听得赵普的断言,心里猛然惊醒,想起后世赵光义的手段,自己不忍不代表别人也就如此,急道:“那以赵相之见,晋王会如何行事?” 赵普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晋王若想事有所成,必然是先对皇上不利,然后抢得先机占据皇宫,如果武功郡王也出了事,那么朝中定然拥立晋王主持大局。只是,老臣也是实在想不透晋王该如何对皇上不利?皇上居于宫中,晋王应该不易下手才是啊。老臣对此也是百思不解啊。” 赵德昭猛然想起赵匡胤身边的王继恩,历史上没有与赵光义抗衡的赵德昭,王继恩贪图荣华富贵听命于赵光义,现在有了我,难道王继恩还会如此?想到此,心中已有了计较,便开口询问道:“赵相,不知道昭能否请父皇身边的王总管到府一叙?” 身在皇宫之中的王继恩这几日也是坐卧不宁。当年他只是频繁更迭的皇宫中的普通小太监,当年周世宗柴荣经常领兵出征,他由于伺候皇后,有时也对朝中的一些事情向皇后说说看法,影响皇后的决定。后来赵匡胤取代后周建立大宋,出于多年的习惯,他有时仍然会对赵匡胤说说自己对政事的看法,结果以前都会受到赞赏的行为却换来了赵匡胤的大怒。赵匡胤不论他说的是否有理,仍以“鉴于唐亡,太监不得干政”为由,不仅让侍卫把他打得遍体鳞伤,而且把他从人人羡慕地后宫近臣变成了干杂役的差使。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在杂役中渡过时,没想到皇上的亲弟弟、大宋的晋王竟然能善待他,不仅对他关爱有加,而且处处制造机会让他步步高升。终于成为皇宫大内炙手可热的人物。为了报答晋王的恩情,也为了自己今后的前程,他这几年给晋王不断地传递着皇上的喜怒哀乐,帮助晋王在朝堂上能够在言行上暗合皇上地心意。当晋王成为大宋最有权势的王爷时,他看到了希望。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没有突出才能的赵德昭能够在近几年中突然崛起,不仅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而且占据皇子的身份,眼看着就要成为太子。 王继恩知道晋王开始行动了。但是他的心情却日渐沉重。他开始担心,多年的朝政更迭让他有了敏锐的嗅觉,他知道皇上和朝中大臣们都支持武功郡王,这一点令晋王完全处于下风。大宋朝的万千气象让他觉得此时谋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晋王成功了还好,然而一旦晋王失败,自己也就要跟着掉脑袋了。 “哎呦。王公公,您可让小地好找啊。” 王继恩安排好今夜在大殿值夜的太监后,刚到自己门口就听见有人叫他,转头看去却是秦公公。 秦公公是王顺在宫里最要好的伙伴。如今武功郡王最有望继承皇位,王顺也是水涨船高,秦公公更是与王顺走得近了。 “王公公。方才武功郡王府里的王顺托人让小的请您到武功郡王府一叙。”秦公公虽然和王继恩关系相处一般,但是目前还是不敢稍有不逊,是以态度很是恭敬。 “哦,武功郡王请咱家过府一叙?”王继恩也是颇感意外。 “是啊,王公公。也只有您才能劳动武功郡王请了。” “这……”王继恩沉吟着。他和晋王的来往都很隐秘,宫里宫外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地关系,但是毕竟心里有影。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到晋王的敌对方武功郡王府。他却是不敢。但是如果自己不去,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更加心里有鬼?如果在武功郡王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能得到有利于晋王的消息,那岂不是更加让晋王有把握? 看着对面一脸谄媚相地秦公公,王继恩厌恶地哼了一声,方才回道:“那好吧,待咱家收拾收拾再前往。” 下了轿,站在武功郡王府邸门口,王继恩已经可以感受到王府的静谧,因为他听不到丝毫的丝竹之声及红尘歌舞,这让他不由地想起了同样幽静地晋王府,再想到以前失去朝政的皇室们荒淫奢华的生活,看到晋王和武功郡王的府邸,这让他明白了为什么大宋能够结束北方多年的纷争,而其他朝廷则被不断地取代。 “王公公能来是本王的荣幸。” 武功郡王竟然亲自出府迎接,这让王继恩很是荣幸,话里已经带着稍许的高兴,“王爷客气了,小地怎敢劳驾王爷出府?” “王公公侍候父皇多年,劳苦功高,当得起,当得起。”赵德昭笑着迎着王继恩进了大厅。 王继恩轻轻地抿了一口茶,不解地问道:“不知王爷叫小地到府上,可有要事需要小的效劳?” 赵德昭看着王继恩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 王继恩初始时还能对视着赵德昭地目光,但是想起自己和晋王的关系,心里不由地虚,不只不觉间双眼已经看在了赵德昭的脚下。 “果然有鬼”赵德昭现王继恩的变化,已经确定了此人必定和晋王有关系,想到此,赵德昭笑道:“不知王公公可曾玩过骰子赌过大小?” “咱家在宫中侍候皇上,责任重大,不曾触过。”王继恩不知道赵德昭为什么突然说到了这个话题,心里很是奇怪,便小心翼翼的回答到。其实,王继恩年轻时地位还没有现在般显赫时也曾常常在宫中和那些好赌之人玩耍,只是升到了如今总管的职务时,一不缺钱。二来也实在放不下脸面去和那些在他眼中不知进取的小厮们同台下注,所以,这几年来还真的是没有接触过。 就在王继恩还在思量的时候,便惊奇地看见赵德昭像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拿出一套骰子,然后轻轻仍在桌子上,不出一刻,那三个骰子在桌上经过旋转停了下来,赵德昭等王继恩的目光从骰子上收了回来。然后笑道:“王公公贵人多事,没有碰触过这种低俗之物自在情理之中。不瞒公公,这种东西如今在市井之中可是极为普遍,很多人到了晚上无事可做之人都要耍上一耍……” “武功郡王唤咱家出来难道就是想和咱家耍此物?”赵德昭说地轻松,王继恩却是听得渐渐沉重,便忍不住打断了赵德昭的话。 “公公稍安勿躁,本王想着公公平时在宫中尽心尽力侍候父皇,昭身为子女对公公的恩德感激不尽,今日请公公过来,只是想着感谢公公。绝无他意,绝无他意。”说完,赵德昭看着王继恩平静下来,又接着道:“市井之中,天下平民,到了夜间。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以此物为准绳,以身家财物为注资,都要赌个大小,凭借运气赚那养家活口的区区小钱。运气好者一个晚上也能有一家之口数年之资。运气差者输掉了身上全部的银两,回去之后便要承受家中父老妻小的责骂。不过,以本王看来……” 王继恩一边听着。一边猜测着赵德昭说此番话的目的,听着赵德昭停了下来,不由地看着他。 赵德昭看着王继恩不紧不慢地说道:“以本王看来,即便是那些输了地人也只不过是把本来用于过日子的银两输了,只要他们不再存了妄想,自此以后安心过日子,以后还是可以平平安安度过后半生。只是因为他们赌的只不过是区区小钱。赌注不大。纵然输了也不会有大的后果。而有些人则不同,因为他们的赌注或许就是身家性命。一旦押错了大小,那可就是丢身弃命的后果了。” 王继恩听得赵德昭的语气渐渐严肃,心中不由大惊,猛然站了起来说道:“王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公公莫急,公公莫急,喝茶,喝茶”赵德昭此时却像是没事人似的,忙起身招呼着王继恩,等到王继恩稍微冷静下来,赵德昭接着说道:“区区几两银子的赌注,下注者也许并不放在心里,就当是碰运气罢了。但若是一局赌注关乎身家性命,便不能仅仅是看运气,还要权衡自己的赢面是大还是小,方可保全如今得之不易地地位啊。” 赵德昭说完也许是感到口渴,也许是想给王继恩多点思考的时间,便坐下来端起茶碗细细品味茶香。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王继恩已经不敢看着眼前的武功郡王,感觉自己的一切都似乎已经被眼前的这个年青人看透了,他不知道赵德昭知道多少他与晋王的事情,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和晋王地来往一定被赵德昭现了,此时,他就像是一只已经被捆在了木柴上的活兔,就等着别人燃火了。他也不是没有权衡过晋王和武功郡王的胜算,他也知道武功郡王的优势更为明显,但是他一直以来受到晋王地大恩,也曾联合起来迫害过武功郡王,如果武功郡王赢了要秋后算账,那么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岂不是都要暴漏了。 蜡烛从上而下,月亮由东而西,时间一点一点漂移。 赵普立身屏风后看着王继恩静静地思考着,他早已想到了王继恩的顾虑,看着王继恩这么久都没有下定决心,知道是自己推他一把地时候到了,于是大声笑道:“如此容易的决断王公公难道还需要如此长的时间考虑么?若为难之,莫如就由在下帮王公公决断如何?” 王继恩被这大笑声惊醒,现竟然是赵普站立在屋中,不由地大惊,说道:“赵相不是在洛阳吗?怎么也到了汴京?”他侍候赵匡胤多年,赵匡胤有何大事都找赵普商议,他对赵普的能力和手段自然很是了解,也对赵普从心底里就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如今见了赵普本人,自是大惊失色。 赵普微笑着:“值此关键时刻,不仅王公公需要下注,便是赵普如今也是身在局中啊。” 王继恩看着赵德昭,有看着赵普,心中的天平终于有了倾斜,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道:“只是,只是,以前,以前小的…” “王公公放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只要从今往后王公公能够痛改前非,武功郡王对王公公往昔地行为自是毫不介意地。”赵普不容王继恩说完,就已经把他心中的顾忌打消了。 赵德昭听到此处才想到原来王继恩还有这方面地考虑,自己只顾着给王继恩压力,却忘了给他活路,真是身在局中不知身处啊,赶忙说道:“王公公放心,只要王公公能够大力相助,本王自是不会将以往的事情记在心上。” “多谢王爷宽容大度,小的自此唯王爷之命是从。”王继恩没有了顾虑,在赵普这个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后终于改变了自己的立场。道:“不知贾卿那面可都安排好了?” “一切都已经按照王爷的安排吩咐下去了。请王爷放下。”贾琰恭敬地回道。 赵光义看着大厅的烛光眼神闪烁,不由地叹道:“,明天晚上,明天晚上,一切都在明晚。” 片刻,他的眼神从游离到坚定,然后对着眼前的宋琪、贾琰和程羽说道:“宫内的事情由我安排,待明晚宫内大事成功,本王立刻前往宫内,贾琰通知你兄弟行动后,留在府中保护王府,宋琪和程羽分别奔赴支持我的众位大臣府上尽快联合他们。待得武功郡王府上火起,你们迅奔赴其他大臣府上游说他们支持本王。” 第一三八章 图穷匕见 夜深人静,冷月无声。唯有秋风吹过,带给汴京无尽的凉意。 自古逢秋悲寂寥。 夜色已深,皇宫内的上位者多已休息,下人们得以回房,免受这秋天的初寒。 赵匡胤还未休息,他正在审阅户部和枢密院呈送的奏折。秋冬本不适合出兵,但是南汉和契丹的主动来犯,大宋不得不派兵应对。好在当年慕容延钊和赵德昭平定湖南横州刺史张文表叛乱的时候就是冬天,枢密院和户部都有了经验,所以这次朝廷在后勤上的准备倒也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王继恩端着参汤,缓缓地走到桌侧轻声说道:“皇上,夜已经深了,还请皇上保重龙体,早些安歇吧。” 赵匡胤放下手中的奏折叹道:“我大宋两面开战,朕知道要想战争获胜,不仅需要前方将士的英勇杀敌,还需要后方的钱粮配合。如今我大宋的儿郎们正在前方为了朕的江山拼命,朕一定要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皇上仁慈!有皇上的这番话,前方的将士们肯定不会辜负了皇上对他们的关心。”王继恩劝慰了几句,接着说道:“皇上日夜操劳,龙体要紧。这是老奴准备的参汤,皇上服用后再批阅奏折吧。” 这种场面自赵匡胤登基以来多有生,一件事情一旦生的次数多了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习惯,赵匡胤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结果王继恩手中的参汤一口仰尽,放在桌案上继续看桌子上的奏折。 王继恩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如此的顺利。一想到若是按照原计划,恐怕眼前的这位天子今晚可就想到此,王继恩不由地打了一个寒颤抖。 多年地戎马生涯早已锻炼了赵匡胤的习惯,就在他的眼睛盯着奏折的时候。他的耳朵还是听到了王继恩的变化,虽然眼睛仍然看着奏折,口中却是问道:“怎么了,你的身体不舒服?” 这一问,吓得王继恩全身僵硬,见皇上的眼睛并没有看向自己,王继恩稍微稳定了心神,机械地笑了一下。灵机一动答道:“回皇上,如今天气越来越冷,老奴不小心着了凉。” 赵匡胤终于转过头来看着王继恩道:“既然如此,今夜你就不用伺候了。你先行退下吧。” 王继恩还要去通知晋王,所以很乖顺地拿起桌案上地瓷碗躬身退了下去。 接到了王继恩的传讯,赵光义大喜,连忙派贾琰通知贾复开始行动,然后自己乘坐马车快向皇宫驶去。 看着对面寂静无声的武功郡王府,贾复感慨万千。他本是赵匡胤身边的御前侍卫,也是晋王的心腹贾琰的亲弟弟。他本就是奉了晋王之令潜伏在赵匡胤身边为晋王通风报信。也为了日后能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但是当年晋王为了除去二皇子赵德昭,特意让他在皇上御驾亲征李重进时假装死在了战场了,进而偷偷溜了出去,在王继恩的配合下拿到了盖有皇上玉玺的诏书,从而成功骗得了赵德昭跟着他出了皇宫并且在江边成功杀了赵德昭。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德昭的命竟然这么大。落入波涛汹涌地长江竟然都能活了下来。 当年他以为赵德昭必死无疑,谁知赵德昭不仅平安回到了汴京,而且这几年好似天纵奇才般突然崛起,战功赫赫。名满天下。想起这几年,当听到赵德昭一次次成功的立下大功,名声一次比一次显赫。对晋王的威胁越来越大时,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无尽地愧疚,如果当年他能亲手砍下赵德昭的人头,那晋王就不会有如今的烦恼了。有那么几次,若非是自己地兄长相劝,他早就想提刀暗夜摸进赵德昭的房间…… “今晚,终于可以结束自己的愧疚了!今晚终于可以让自己对得起晋王这些年的厚恩了”贾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管今晚结局如何。都将会是一个了结。不!为了晋王一定要成功。”贾复暗暗稳定自己地心神,轻轻地挥了挥手。但只见他身后的黑暗之中。百十多个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武功郡王府。 贾复向身边的一个同伴做了一个动作,那人见了打马步,双手五指交叉放在自己地右腿膝盖上。贾复踩了上去轻轻地跃在了王府的墙上,探头向大堂看去,只见一个年青人正在大堂静静地看书,身后站着一个小太监侍候着。虽然由于距离远、天色昏暗,贾复不能确定那位年青人就是自己此次的目标赵德昭,但是看那年青人的年龄、气度和他身后那小太监的态度,身在武功郡王府的此等样人必定是武功郡王无疑了。整个府邸静悄悄的,环顾王府也没有几个下人出入。贾复观察着周围地环境,思量着自己等人怎样行动才能保证在最短地时间内完成任务。 贾复在墙上观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右手向下一挥,然后自己就率先跳下墙快步飞向大堂中坐着的那个年青人。就在他地身体接近大堂的时候,他手中的刀化作匹练在月光的照耀下向一团闪电飞向目标冲去。就在他跳下围墙的瞬间,他身后的黑衣人也纷纷从外面跳入府内。 就在贾复趴在墙上的时候,大堂里的韩崇训却是滋味百般。他自己也不知道内心到底是如何想法。一方面他庆幸自己从家中返回汴京正是时候,正是因为有他,所以赵德昭才得以能够脱身藏在皇宫,而这里则由他假扮成赵德昭的模样吸引对方的注意。另一方面,他的内心却是无比紧张。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他不会害怕来自前面的敌人,正如他并不害怕自己在沙场的浴血拼杀,但是正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来自对未知的恐惧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更何况,他正是大好年华,而此时的天下正是他这样的年青人的天下,他不会后悔自己为赵德昭替死,但是如果真的就此结束,他会为自己不能建功立业而遗憾。 虽然韩崇训双眼紧紧地盯着手中的书,但是他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双耳,希望能够听到敌人不小心出的声音。而藏身在里屋的王承衍和石保吉的压力并不比韩崇训轻松,他俩腰挂宝剑,双手紧握宝弓,双目紧紧地盯着大堂外的动静,深怕由于自己的疏忽而使得大堂里的韩崇训受伤。 大量黑衣人从墙下跳下的时候,所有戒备的人都现了来袭的敌人。贾复的钢刀像闪电从府外冲向韩崇训,韩崇训大叫一声向后仰去,连带着站在他身后的王顺都被他的大力撞击着向地下倒去。似流星一样向飞向韩崇训的白光迎了上去,只听“当”的一声,一枝箭,一柄刀掉落在地上,而另外一枝箭则由于没有碰到白光从而飞向大堂外面的贾复。贾复听到箭枝和自己的刀相撞的声音就知道自己的刺杀失败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还有一枝箭从大堂内突然飞了出来。箭枝飞快,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躲避,说时迟那时快,一箭飞来正中他的左臂。 韩崇训立身站在大堂里,身后是王承衍和石保吉。那些黑衣人见贾复受了伤,又现自己的行动被人现,对方似乎有了警觉,就纷纷向贾复靠拢。 韩崇训看着他们,大声喝道:“你们的行踪已经全数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此时不降,悔之晚矣!”说完双手数拍,眨眼间,大堂外的花丛树影之中突现无数弓箭手,箭头在月光下闪闪着夺人心魄的白芒。继恩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寂静的御书房。 赵匡胤听了不觉皱起了眉头。天色已深,晋王从来没有在这么晚入宫求见过,难道是生了紧急大事?思索间也忘记了王继恩本该已经听了他的旨意回去休息去了,却为何还在外面当值。想了片刻,大声回道:“宣他进来。”很快的,晋王和王继恩的身影就从外面的黑暗中走进了御书房。“臣弟参见皇上。”赵光义仍然是毕恭毕敬地行着礼。 “光义,你这么晚了入宫见朕难道是生了什么大事?” “回皇上,一切安好,并没有什么事情生。” “那为何你此时入宫觐见?” “皇兄,臣弟今夜心神不宁,无法安睡,想与皇兄叙叙往事。” 听到此处,赵匡胤才放下悬着的心,笑道:“你我兄弟经历多少风雨考验才得以有了今日的成就,不知还有何事能够让光义寝食难安?” 赵光义答非所问,叹道:“我赵家能有今日,全因皇兄多年苦战,苦心经营,方有如今的成就。臣弟今日很想听听皇兄当年和父亲大人共同征讨淮南之地的事宜。” 虽然是陈年往事,虽然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是不代表好汉们就不回想当年自己的英雄岁月。赵匡胤面对赵光义,突然有了做哥哥的亲情,有了朋友的仁爱,有了战友般的深情,不知不觉的便开始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 往事还没有说完,赵匡胤突然脸色白,惊恐一声,大叫道:“光义,皇兄身体突然不适,快传太医!” 第一三九章 成王败寇 赵匡胤身体突感不适,却是没有注意到赵光义脸上突现而出的喜悦之色。 “光义,快传太医!”看见赵光义没有去传太医,赵匡胤有点怒了。 “皇兄,你可是腹内疼痛难忍?”赵光义笑着问道。 “正是如此。光义,你去请太医前来。”赵匡胤觉自己的忍耐到了极限。 “不用了,皇兄。”赵光义笑着说道:“若非知道你今晚会府内疼痛,我也不会深夜进宫探望了。” 听出了赵光义口中的不善,赵匡胤向外大叫道:“来人啊,来人!” “皇兄不用如此费心了,”赵光义笑道:“外面的人我已经让王继恩支走了。任由皇兄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听了此话,看了赵光义如此巨大的转变,赵匡胤以为自己的眼睛看错了,顿时忘记了自己的疼痛,疑惑道:“光义,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看着赵匡胤双眼有如雷电一般向自己看过来,赵光义心里害怕,不觉后退了两步,待得想到自己今晚却是已成骑虎之势,没有反悔的机会,便强忍内心害怕、不忍和紧张的情绪向前一步道:“皇兄,臣弟今晚要对不起你了。” 赵匡胤到了此时已经确定赵光义已然生出了不臣之心,转向王继恩怒道:“王继恩,这几年朕待你不薄,你为何也背叛了朕?” “回皇上……” “皇兄,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你追究此事又有何用?”赵光义看着赵匡胤此时怒的样子,不仅没有以往的害怕,反而有一种内心莫名其妙的兴奋。 “皇兄,事已至此。你认命吧。”赵光义看着强忍着痛楚已然脸色苍白的赵匡胤。 赵匡胤看着面露喜色的赵光义和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王继恩,不由地颓然退回到龙椅上坐下,伤心地问道:“光义,你我亲兄弟,朕自觉一生从无亏欠于你,为何你如此行事?” 看着赵匡胤颇为心痛的神情,赵光义地神色稍为委顿,叹道:“不错。自我出仕以来到如今的地位,多仰仗着皇兄的威名和照顾,光义心中实是感激。但是,”到了此处赵光义忽而大声:“皇兄,当年我费尽心思给你策划,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坐到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座椅上,天下之事欲与欲求是何等的畅快!”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赵匡胤看着几近疯狂的赵光义道:“如今我大宋国泰民安,汴京城内王公大臣俱在,更何况还有昭在此。你又怎能成事?” “哈哈哈”赵光义忍不住大笑,眼看着自己的计划要成功了,那种很想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别人听地冲动就马上充盈在他的脑中:“皇兄,汴京的禁军大部都已经让你派往平定南汉和抵抗辽国的战场之上了,至于昭吗?今晚你们父子二人恐怕都要一同前往地府了。到时候,我只要让王继恩封锁后宫。然后假传圣旨皇兄病重,朝政之事由我全权处理,到时候我收束禁军,坐镇汴京。何愁大宋不平?何愁天下不平?哈哈哈……” “好,好,好。想不到王继恩你这个小小的太监还成了此事成败的关键,”赵匡胤怒道:“自古太监乱政,朕今日可算是领教了。” 若非王继恩得到了赵德昭和赵普的保证,并且宫内还有其他布置,他此时倒真的又生出了对赵匡胤不利的心思。看着赵匡胤对太监的不满,他也生怕万一赵匡胤此次活了下来,就算是自己有功。以后地日子也未必好过。 赵光义正色道:“皇兄。万事的生都有其必然的原因,太监的存在也有其必需的作用。至于怎么使用就是臣弟的职责了。皇兄不必感伤和生气。皇兄,臣弟知道你毕生地心愿就是一统中原,这些都请皇兄放心。待得臣弟登上大宝,必定帮皇兄完成这未竟的心愿。” “可惜啊,可惜啊”赵光义的声音还飘荡在御不合时宜地声音打断了他的兴奋,犹如一盆冷水从天而降,给他一个透心凉。 就在赵匡胤和赵光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赵普和赵德昭从外面走了进来,满面笑意地看着赵光义。 “赵普!”赵匡胤和赵光义同时大叫赵普地名字,但是神色完全不同。赵匡胤虽然不能确定赵普的真实目的,但是眼看着他是和赵德昭同时进来的,必定不会害自己,声色中自然充满了惊喜,而赵光义则完全是惊恐,害怕功败垂成的恐惧。 “儿臣(臣)参见父皇(皇上)。”赵德昭和赵普走到近前纷纷向赵匡胤行礼。 “平身!”事情的转换实在是过于迅,让赵匡胤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也让他忽略了那疼痛此时已经渐渐减弱,没有了初时地痛彻心扉。 赵德昭走到赵匡胤地身边扶着他的胳膊,看着由于疼痛而变得苍白地脸色,抱歉道:“孩儿让父皇受苦了,还请父皇不要见谅。” 搀扶着自己儿子的手臂,赵匡胤突然有了一种苍老的感觉,不由地叹道:“父皇老了。” “父皇还未到知天命的年岁,正是富强大宋,一统天下的好时候。”赵德昭知道赵匡胤颇为看重亲情,不然为何对自己的儿子的封赏还反而不如晋王和秦王,此时知道了晋王的行为,内心的痛苦恐怕比刀剑还要深重,不由地劝慰着。 赵光义看着赵普和王继恩纷纷站在了旁边,内心的不安更加的强烈,指着他俩高声叫道:“你们,你们?王继恩,你这是为何?” 王继恩想到赵光义多年的照顾,心里多少也有些虚,颤声道:“晋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实在是对不住了。” “你!你坏我大事。”赵光义明白自己的行动都已经失败了。 “晋王,事已至此,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赵普面无表情地向赵光义叹道。 赵光义环顾四周,整个御书房就是他一个人,愤怒和失望让他彻底忘记了自己失败后的结果,指着赵德昭大叫道:“又是你,就是你坏了我的大事。” 赵匡胤看着自己的亲兄弟在此间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地儒雅和风度。叹气道:“光义,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错,为何还要怪罪在昭的身上?” “就是他!”赵光义叫嚷道:“若不是他皇兄对我的重视就不会减弱?若不是他皇兄又怎会生出了册立他的心思而忘了我?若不是他我今天晚上就会成功,天下就是我的了。都是他,都是他。” “光义,你太急于求成了。天下之大惟能者居之。你若想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要具备这个位子的能力。从你第一天跟着我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吧?”赵匡胤叹息地问道。 “十多年了,你也记得有十多年了?这十多年来我日夜操劳为的什么?为了帮助皇兄稳固大宋,我又为地什么?这都是因为我认为整个大宋除了皇兄只有我适合继承大宋的皇位,只有我才能让大宋统一天下。” “这十多年来,光义你的精力大部分都在内政上。自从建立大宋,皇兄和赵普负责对外的征战,而你负责汴京和大宋的内政。这十多年来你日夜操劳,什么事情都是自己负责处理,若论内政之能,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比你适合?但是治理一个国家却是需要上位者通观全局。从内政、军事、外交等各方面制定策略,然后选贤任能。朕观你缺乏军事上的大局观,而在人才的使用上又不能完全放手,这都是因为这十多年你身在汴京缺乏锻炼的结果。是怪皇兄。你出仕时皇兄就已经是手握兵权的禁军殿前指挥使,你为了辅佐我而丧失了从下层基础职位学习的机会,等大宋建立。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完全没有了独立负责一方水土地时机,这一切都让你缺少独当一面的磨练。以为兄只见,光义你适合当一国之宰相,而不适合统领全局。如今昭长成,我本想过段时日让你到扬州磨练磨练,让你日后辅佐昭。哎。没想到。没想到,当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哈哈哈”听到赵匡胤希望他能辅佐赵德昭。赵光义觉得可笑,非常可笑,忍不住大笑道:“可笑之极,皇兄竟然希望我为宰相一般辅佐赵德昭!让我这个叔叔辅佐乳臭未干的侄儿,为什么我就不能登上皇位?” “光义,朕虽然是你们的长兄,但更是天下之主。当我坐在这个位子上时就要考虑如何才能让大宋的天下更能长治久安,所以作出选择也要多从这个皇位考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和缺陷,但是选其中最适合地就行……” “什么最适合?我看是你父子情深吧。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考虑?”赵光义打断赵匡胤的话。 赵匡胤张开嘴但没有说话。不错,一方面他觉得赵德昭成长的度让他惊喜,假以时日赵德昭肯定比赵光义更适合继承皇位;另一方面也有舔犊情深在其中,父子之情也会在选择中加重倾向一方地砝码。自己的儿子有这个机会和才能,在选择上更会让他不知不觉地认为别人的缺点有些许地放大。所以,在听到赵光义的反驳时,他反而没有了说辞。 “晋王,老臣有句话不能不说,”赵普此时插上话道:“天下大乱之时,国器无主,群雄纷纷并起,追雄逐鹿。待得天下大定,国有主君,此时乱天下者唯有皇室而已。自古诸王争位之事屡屡生,就是因为皇室身份所在。我大宋如今富强之势日显,天下大定只待时日,储位的传承定成皇上头等之大事。父传子的封禅制自古使然。若是晋王侥幸成功,岂不是给日后大宋的皇室有了效仿的理由?到时若有晋王此行为者,大宋岂不是危矣?皇上考虑武功郡王也是出于大宋朝政的稳定,也是为了大宋千秋基业着想。” “不错,为兄确实也曾如此考虑过。”赵普这番话却也是一个不错地理由,赵匡胤情急之下也是颇为赞同。 “我管他日后如何?若不能登基为皇,此生又有何意义?”赵光义完全听不进去。 看着赵匡胤仍然没事似地站在那儿,赵光义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喝下了我的药吗?怎么如今还不作?” 赵匡胤此时也才想起自己方才腹内疼痛难忍,怎么现在却是没事似地,也是疑惑不解。 赵普笑道:“药已经被我换了。为了能让晋王你露出真面目,我给王继恩的只是让皇上腹内疼痛片刻的药而已。” “好你个赵普!” “王爷,如今大势已去,您还是投降吧。”王继恩忍不住劝说道。 到了此时,赵光义已然知道自己的险地,他不愿想自己日后的结果,如果做不了皇位,他宁愿死去。看着对面的四个人,赵光义缓缓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剑,剑锋在烛光中闪闪出光芒。 赵匡胤从小从军,身强力壮,武艺出众,并不是从小读书的赵光义能比的。他从未想到要自己刺杀赵匡胤,那样的话就是自找死路了。但是今晚他知道赵匡胤喝了自己的药,全身疼痛没有力气,若是万一出了意外,他还可以用来补上一下,所以出府时就带了短剑。没想到此剑没有用到他本来的用意,却反而成为了自己自杀的工具。 “光义,你不用如此。虽然你此次大逆不道,但是为兄看在太后的份上不会赐你死罪的。”赵匡胤看着赵光义从袖中摸出短剑,那从小的亲情油然而生,忍不住出言劝慰。 “臣弟多谢皇兄!”赵光义目光无神,“如果此生不能登上皇位,臣弟宁愿一死。只是希望皇兄能够看在臣弟与皇兄血肉相连的份上能够饶过府中那些不懂事的侄儿。” “好,为兄绝不会为难他们的。光义,你也无须如此。”赵匡胤仍然劝说着。 “多谢皇兄!臣弟愿以死赎罪。”说完短剑已经插上了胸膛 第一四零章 兵锋南指 今年的冬天颇不寻常。 大宋最有权势的晋王由于身体有恙,为了让晋王安心养病,整个晋王府迁移到了扬州。为了晋王的安全,护卫的禁军人数就有好几千人,汴京的百姓好久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大队开出汴京的时候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街小巷关于晋王全家迁移的谣言出现了各种版本,这本就是冬日里百姓们没事可做时消遣之意,官府也就没有追究。更何况,待得半月后潞州泽州传来消息,郭进和董遵诲已然打退辽国的兵马,北方战事趋于平静。郭进本是勇将,董遵诲受恩于赵匡胤不计前嫌之德,两人通力合作,以潞州和泽州毗邻而援,精心备战。 辽将耶律沙本也是辽国数一数二的勇将,只是这些年辽国逢战必胜,他的内心不免生出了骄傲之心,更何况此次出兵在太原作威作福惯了,军士们的士气不免消磨地差不多。如此两军相遇,辽国攻打董遵诲的泽州,郭进从后方偷袭,董遵诲也领兵出城应战,两人前后夹击,耶律沙措手不及之下败势已成,领兵退向太原。由于是冬日,不利于攻城,况且汴京没有攻击太原的圣旨,郭进一方面派人报捷,一方面和董遵诲坚守城池,防备辽国卷土重来。 捷报传到汴京,那些说书的快嘴们在茶楼酒肆又有了新的话题,关于晋王府迁移的事情就这样渐渐如尘土一般落于地上,再也没有人关注了。 王继恩仍然侍候在赵匡胤的身边,现在没有人能够向他那样对赵匡胤小心翼翼,感恩戴德。 晋王的事情对赵匡胤的打击很大,原本雄心万丈、统一中原的大宋皇帝如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看上去神情萎靡,就连国事都没有往日那般关注了。 薛居正、卢多逊和赵普都是赵匡胤在当任宋州节度使地老部下了,他们跟着赵匡胤差不多都有二十年了,从未看过赵匡胤今日这般模样,各个担心地互相对视着,都想上前说话,又都始终迈不开这第一步。 窦仪性子一向耿介,这也是制约他不能再进一步的原因。看着皇上无心国事。他却是没有多少顾忌,忍不住上前进言道:“皇上身为天下之主,如今万千将士正在沙场拼杀,还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那一晚过去都快要一个月了,赵匡胤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如此不振必定对大宋的朝政不利,看着下面的重臣各个焦急的神色,赵匡胤叹气道:“众卿关心朝政,朕实是欣慰。大宋有众位爱卿在,朕无忧亦。朕近日颇感力不从心,今后朝政的事情就由昭负责吧。众位爱卿先下去。昭留下吧。” 看着眼前青春年少的赵德昭,赵匡胤不由地叹道:“岁月匆匆,父皇竟然不知昭如今也已经成*人了。” 赵德昭听出了赵匡胤隐隐有退隐之心,忙道:“往事已矣,父皇还请不要伤心。如今天下诸事未定,许多事情还需要父皇做主。” “从朕北上从军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来朕或是征战沙场,或是斗智于朝堂,或是处理国事,无一日不忙碌。从未过过一日安稳舒心的日子。如今想起来,争斗了一辈子,劳碌了一辈子。现如今正好你长大了。能够替父皇分担分担,父皇心甚慰,”也许是赵光义地图谋和死亡给赵匡胤在思想上留下了很大的打击,让他想到了很多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如今在权势和争斗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好胜之心,却更像是一位慈祥的父亲:“你曾经两次带兵征战,如今正好将士在外。你在内。你可以和赵普、窦仪等爱卿好好筹划筹划,正好可以锻炼你在内政方面的能力。” “孩儿定不负父皇所托。”赵德昭颇为感动:“只是父皇把朝政托于孩儿,父皇岂不是闲置下来了?” “哈哈哈,昭无须忧虑,”赵匡胤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花贵妃以前总想父皇忙于政事没有时间陪她,如今父皇不是正好可以了了她的心愿吗?” 赵德昭想到后宫的孤单,又想起德芳的母亲当朝王皇后,忍不住说道:“父皇,孩儿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哦,昭有话当说无妨。”赵匡胤有点惊奇,不知道赵德昭有话要说。 “父皇宠爱花贵妃自是花贵妃地荣幸,但是德芳如今还小,父皇有时间也要多去皇后那里,与皇后和德芳多些时间呆在一起。” “好!不错!昭竟然能想到德芳也不枉了父皇的一番苦心,父皇本还担心德芳年纪小,如今你能如此,朕也就放心了。”赵匡胤欣慰的赞道。 吕馀庆调离长沙,南汉想趁机而入,但是如今的大宋正是气象万千,雄心四起之时,又岂是区区南汉能够占得了便宜的? 全文字版小说阅读,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支持!丁德裕虽然在宋廷中名声不显,但是毕竟多年征战,熟知兵事,依仗着湖南地势阻挡南汉的兵锋深入。待得潘美率兵来援,南汉领兵将领见大宋来了援兵,宋营旌旗招展,人马无数,惊吓地连夜带兵返回贺州城中。 宋军大营内,丁德裕率领湖南众将士相迎,潘美赶忙下马笑道:“本将来迟,还请诸位将军恕罪啊。”丁德裕上前道:“潘将军来援是我等大幸,何罪之有?末将等还要多谢潘将军啊。” 待得进了大帐,两厢就坐,潘美立刻就询问道:“在下初来,不知敌军情况何如?” “回潘将军,敌军看到潘将军率军来援,已经拔营返回贺州了。”丁德裕手下的一位偏将负责情报的搜集,所以回答了潘美的这个问题。 “回贺州了?”潘美没想到南汉地兵马竟然就此返回贺州了。在他想来,南汉胆敢主动进犯。必然有所依仗,竟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轻易就退下去了。以他的本意却是想在湖南这个战场上试探试探南汉兵马的战斗力如何,再相机消灭敌人地主力,这样就可以为日后地攻城减少阻力。可是敌人的兵马就此回转,那么日后攻城时,敌方军马齐备,兵力整齐,自己若是攻城。岂不是会遇到很大的难度,若是伤亡过大,可就不妙了。 “是啊,末将也是没有想到敌军竟然如此不堪,我等还想等潘将军到了联手合击把他们消灭在此地,让他们知道我大宋的厉害呢。”丁德裕叹息道。 “丁将军的这个心愿就由本将和众位将士来完成了。”潘美半开玩笑,半开认真的说着。 “那就有劳潘将军了。可惜末将守土有责,不敢离境,否则定当率领兵马助潘将军一臂之力。”丁德裕怅然若失。 得到前方军情。刘可是万分愤怒,大声骂道:“都是饭桶,都是废物,不是说宋廷地守备大员不再吗?不是说可以趁虚而入吗?如今不但没有攻下一城一地,反而耗费了大量地钱粮,还惹来了大宋进犯!你说。你说,如今到底该如何是好?”刘指着女巫樊胡子,宦官龚澄枢怒道。 进攻大宋地建议正是樊胡子假借天意提出来地,此时见前方的军队没有达到预想的目的。她在心底里不停地咒骂着前方的将士,面上却是堆出笑容回话道:“皇上,都是前方那些将士贪生怕死。不肯为皇上效死力。其罪当诛啊!” 眼看着刘就要作了,龚澄枢却是急了。他虽然是宦官,虽然也是不学无术,但是刘把国柄交予他的手里也有多年,这么写年下来,多多少少也是熟知一些国事兵事的。他知道刘和自己这些年杀了很多朝中的领兵将领,但是如今大宋进犯。虽然他是不在乎那些前方将士的姓名。但是为了自己地荣华富贵,他也知道需要前方将士拼命抵挡。所以他向樊胡子眨眨眼,然后上前急道:“皇上,如今大宋兵马进犯,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还需前方的那些将士效力,还请皇上容许他们戴罪立功。” 樊胡子看着龚澄枢的眼神,知道对方是怕和自己有了嫌隙才如此做的,也就不计较龚澄枢反对自己的话。 刘听了怒气稍解,也是担心前方的战事,不解地问道:“不知道前方将士是否能够抵挡地住宋军地攻击?” 樊胡子此时也知道宋军可是来迫坏她的权势来的,同仇敌忾之下劝说道:“皇上,我国兵士许久不经战阵,恐怕胜算不大啊。” “如此当奈何?”刘没有了杀人时的狰狞,倒是有点着急了。 “回皇上,如今莫如派人带兵援助,皇上下旨各个城池将领死守,定教那宋军损失惨重,有来无回。”樊胡子说得头头是道,突然间就觉得自己也可以领兵作战了。 “好,别地人领兵我都不放心,那就由龚卿家带兵救援贺州吧。”刘竟然没有询问带兵的将领就自己做主了。 龚澄枢听了一下子傻了眼,以前就是运用带兵将领不可靠使得刘杀了那些不听话的将领,如今反而因为这个原因让他亲自领兵出战了,真是自作自受,有苦难言啊。 龚澄枢知道自己不懂兵事,又害怕自己会死在战场上。本是十万分地不想领兵出征,但是他知道刘脾气暴躁,若是自己不领旨,谁也不知道刘会不会对他起了杀心,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硬着头皮领兵向贺州进。 第一四一章 潘美平汉 贺州是从湖南进入南汉的第一道关卡,南汉朝廷自然是万分的重视。 南汉朝廷不仅将贺州城修建地城墙高大坚固,而且城内的防守军队人数就不下一万,再加上从广州城内派出的原本打算用来攻占湖南之地的南汉军队在潘美率军赶到时也退入了贺州城,所以,如今的贺州城上有城墙之利,下有守军人数之众,如此形势下潘美从汴京带来的五万禁军精锐竟然不能占有一丝一毫的便宜。 潘美率领军队从湖南出,一路晓行夜宿向贺州进。待得到了离贺州城还有七十里地的时候,突然下将领全军每日行程只二十里。 禁军将领杜林和项仲恒不解,夜间入帐探视。只见潘美站立大帐正面对墙上的地图出神。两人相互对视,站在潘美将台后面默默看着潘美的背影。 良久,潘美转身微笑道:“二位将军不在营中约束军士反而到本将帐中,莫非军中有事?” 杜林看了项仲恒一眼,率先说道:“将军,末将等受皇上恩典奉旨前来平定南汉。皇上此时正在汴京忧心等待我等捷报,然将军今日出将令全军每日只行进二十里,岂不是有违皇上所托?末将等不解,特来请示将 潘美笑看着项仲恒,问道:“项将军也是如此想法吗?”“末将亦有此疑问,特来请教将军耳!”项仲恒抱拳回道。 潘美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左膀右臂,笑着解释道:“二位将军有所不知,我军从汴京长途跋涉远道而来,全军将士体力已然力有所不逮。敌军闻听我军前来,即刻全军撤入贺州城。明显是想利用贺州城的城墙准备死守贺州城。此时敌方军士以逸待劳,士气高昂。我军若是贸然奔赴城下,恐遭了了敌人的埋伏啊。这就是为什么本将要我军的行军度每日二十里的原因。” “我二人思虑不周,请将军责罚!”杜林和项仲恒听了潘美地解释后恍然大悟,俱都躬身请罪。 “二位将军言重了。我等深受皇上大恩。俱都是为皇上效力,切莫如此,切莫如此。”潘美急忙搀扶起他们二人。 待得第三日宋军赶到贺州城下,各军佐领偏将指挥军士安营扎寨。整个军营迅出现在贺州城下,各部之间井然有序,军营之中旌旗招展,露出隐隐杀气,看的城墙上久不知战事的南汉将士心惊胆战。 是夜,杜林和项仲恒纷纷向潘美请战,潘美笑道:“两位将军,今日下午本将绕此城池观看。贺州城的确是城墙高大坚固,若是我等就此强攻,恐怕不容易攻克啊。” 项仲恒大声叫道:“将军放心,我等征战沙场多年。什么样儿的城池没有攻打过,又岂能害怕区区一个贺州城。待得明日末将起本部人马强行攻取,定当为将军拿下。” 杜林也是不甘落后地争先请令。 潘美反对道:“二位将军,本将也知我军若是强行攻取。定然能够攻占贺州。只是若如此,我军定当损失惨重。若是每一个城池都要这样取来,恐怕我大宋的好儿郎都要埋在这里了。本将身为统兵将领,自当另想别的办法,坚决不同意我军强攻。” 杜林不甘心地问道:“将军可有和妙策?” 潘美道:“我意就是我军围困贺州城,只围不攻。” 杜林不解道:“将军,兵书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如今我军人数与敌方相差不多。毫无优势可言,不知将军为何是围困贺州城?” 潘美解释道:“我大宋日益强盛,刘定会担心我贺州城。贺州乃是南汉的门户,刘定不会眼看着我们就此攻占这里。他定当会派遣援军前来解围。到时候我军在外围设下埋伏,先行消灭敌方地援军,等守城敌方将士士气低迷,我军再乘胜攻取。” 项仲恒叫嚷道:“若是对方不派遣援军又当如何?” 杜林也是:“若是他们的援军迟迟不来又当怎样?” 潘美道:“我知道两位将军报效皇上之心急切,然这是我军攻取第一战,不容有失,本将自当以稳求胜。” 杜林和项仲恒仍然急道:“可是……” 潘美眼看着他们二位一副不奉令的样子,厉声喝道:“皇上托我便宜行事,请两位将军惟令是从,若是谁人胆敢不听将令,本将自当军法处置。” 赵匡胤自大周时期掌管禁军,治军严厉。如今潘美以军令相责,杜林和项仲恒无法,只得退出帐外,以潘美之令行事。 纵使千百般的不愿意,龚澄枢此时也不得不领军救援贺州。 大军从广州开拔,除了刘,整个朝廷的官员都来了。 龚澄枢借机拽着樊胡子的袖子,双目微红,似哭似求地说道:“我与大师一内一外,相互照应,在朝中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势。如今皇上让我领兵救援贺州,本是我为臣子的本分。只是我若离开,若是有那小人在皇上身边造谣生事,岂不是对大师不利。若我在皇上身边,一切都当有我为大师效力。大师也可高枕无忧了。” 樊胡子本就和龚澄枢相处融洽,两人狼狈为奸,把持朝政。这次刘让龚澄枢领兵救援贺州,她本就有所不舍,如今听了龚澄枢的话更是不想让他领兵出征。不由地说道:“我本也不舍大人出宫。只是皇上亲口玉言,我亦无可奈何啊。” 龚澄枢央求道:“当今朝廷之上皇上最信任地人就是我与大师。还要烦请大师在皇上身边多多为我说句好话,央求皇上能够早日把我调回来方好。” “大人放心,在下自当会为大人向皇上说项的。” 龚澄枢在樊胡子的保证下方才慢慢起程。待离开了广州城,龚澄枢就借口送行时酒喝多了身体不适而让整个军队的行军度慢了下来。自此以后,龚澄枢每日里身体有恙,整个救援部队每日里只是行进十里多路程。随行地将领们一来惧怕龚澄枢的恶名,二来也是人人害怕战争,倒是谁也不敢过问。整个大军就这样慢慢地行进。 待得大军行进了五六日,一匹快马从后而至,原来是皇上思念龚澄枢大人,特意派人前来宣龚大人回宫的。接到圣旨,龚澄枢心里对樊胡子感激涕零,接过了圣旨马上就收拾行在准备返回。 随行将领求见,有人问道:“大人,若是您回宫,不知我等将如何处之?” 龚澄枢心情不错,笑道:“诸位放心,贺州不能不救。待得本官返回宫中定当向皇上重新举荐将领率领各位救援贺州。你等就此扎营等待圣旨吧。”说完却是再也不理,一味儿地收拾行装准备返回。 龚澄枢和樊胡子两人利用刘的信任,在朝中把持朝政,无恶不作。凡是有心关心南汉朝政地大臣们对此二人都痛恨不已。如今幸好刘派遣龚澄枢领兵救援贺州,不管结果如何,只要龚澄枢离开了广州城就是好事。谁知还不到十日,龚澄枢就已经现身宫中。待得知道了原委,担忧贺州城安危,于是一同举荐朝中仅存地曾随先皇征战沙场的潘崇彻领兵救援贺州。 朝中凡是在军队中有威望的将领都已经在刘的示意,樊胡子和龚澄枢的设计下被刘杀害。唯有潘崇彻在军中威望最高,刘害怕军队出现哗变,是以不敢动他,更何况潘崇彻此人效仿郭子仪,扔下军中一切事务不管,整日里或是闭门读书,或是垂钓溪河,刘便一直没有痛下决心铲除。 现如今形势危急,满朝文武大臣从南汉稳定考虑推荐潘崇彻领兵救援贺州,打退宋军的此次攻击。然而在刘看来,虽然这几年潘崇彻不问世事,但是在朝中还有如此巨大的声望,这对他却是非常不利地威胁。 樊胡子和龚澄枢知道刘心中地想法,看着刘拿着举荐潘崇彻的奏折举棋不定。樊胡子樊胡子谄笑道:“好个潘崇彻,定是他收买了满朝文武大臣,希望皇上能够授予他兵权。如此他则会趁着宋军攻打我朝向皇上要好处了,甚至可能对皇上不利。” 刘听到自己信任地人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愈加肯定自己的见解,怒道:“不错,潘崇彻真是老奸巨猾之徒。” 龚澄枢凑着身子上前道:“潘崇彻以为朝中无将可用那就大错特错了。皇上洪福齐天,我朝受上天保佑,朝中可用之将多不胜数。皇上英明神武,定不会遂了潘崇彻那奸贼的心愿。” “说的好!”刘听了忍不住高兴起来,继而却又问道:“若是朕不用潘崇彻,那又有何人可当的起救援贺州的重任?” 樊胡子无人可荐,忙看向龚澄枢。龚澄枢绞尽脑汁也是觉得没有人比潘崇彻更加适合,但是既然话已经出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于是硬着头皮道:“老臣觉得广州将军伍彦柔可当此任。” “好!那朕就让伍彦柔领兵救援贺州。潘崇彻,朕不会让你如愿的。待退了宋军,朕再让你好看。” 第一四二章 潘美平汉(二) 大宋围困贺州城已经有一个月了,贺州城内的守军见宋军只围不攻,倒也乐的自在。反正这里就是自己的土地,不担心没有援军或者缺衣少粮。而宋军远道而来,若是长此拖延下去,反倒是对自己有利,对宋军不利了。 这一日,杜林和项仲恒已然无法忍受,两人相约数个将领闯入潘美大帐。杜林先开口道:“潘将军,皇上在汴京翘以待我等的捷报。然而我等已在贺州城下一月有余,空耗钱粮而无任何进展,不知道这种局面潘将军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杜林一开口,下面的将领们也纷纷不满起来。 潘美放下手中的情报笑道:“各位将军,其实我军如此,本将也是焦急万分。今日本将得到消息,南汉朝廷已经从广州派遣援军,不日就可到达贺州。本将已经决定对此援军设下埋伏。” 一听说有仗可打,众位将领摩拳擦掌,纷纷请命。 潘美回转身指着墙上的行军地图说道:“在贺州城东南有一小镇,当地人称南乡。南汉的援军若想救援贺州,南乡是必经之路。在南乡有一条河流俗称南河。本将决定就在南河设下埋伏并消灭他们的援军,”说道此处,潘美看着下面跃跃欲试的各位将领,又接着说道:“项仲恒,本将令你率领本部人马在南河北岸设伏,待得南岸火起,你可领兵出战。” “是,多谢将军。”项仲恒见潘将军点了自己的名字兴奋地忘了去领将令。 “将军!打战怎么能少了末将?”杜林见潘美点了项仲恒的名字,焦急万分,忍不住叫了出来。 “杜将军莫急,此战你却还是主将呢,”潘美笑道:“敌军将领到达南河河岸定然会小心谨慎。凡懂兵之人遇到河川都会小心从事。你今次却是率领人马直接渡过河去埋伏在南岸,待到敌人援军半渡之际趁机兵攻打,到时出其不意,南北夹击,定能取得大胜。” 伍彦柔快马加鞭赶上被龚澄枢仍在半路上的援军,率领人马急赶往贺州城。 一路疾驰,这一日终于达到南乡镇,伍彦柔下令停止行军。有将领上前问道:“将军,渡过前方的南河,我军距离贺州城不到十里。如今贺州被围一月有余,军情紧急,不知将军为何停止不前?” 伍彦柔手持马鞭指向前方笑道:“本将自知此地有南河。渡过南河之后就是贺州城。然自古用兵多在河边设伏,待半渡而击之。我军急于救援贺州。若是急于渡河恐被宋军所乘。传令下去,今日就在南岸扎营休整,待得明日我军分为三部,各部依次在拂晓渡河。” 伍彦柔如此吩咐下去自是防备了宋军在河对岸设伏,军队分为三部,若是宋军在第一部过河后攻击,还能保留大部兵力。若是待得渡过了两部,对岸兵力不弱,自可支持到全军过河。 拂晓将至,项仲恒在北岸看着渡河的南汉军渡过河之后马上设置障碍。进入防备偷袭的状态,以便接应后续地军队渡河,防守之严密,若是贸然攻击恐怕也颇不容易。看来只能等到南岸的杜林先行攻击,打乱敌方的步骤,引得北岸之敌恐慌,方才可以下手。想到此。对潘美这几日的稳重便有了些许的佩服。 杜林身在后面可不知道南汉的援军分成了三部依次渡河。拂晓时分探马告知他敌人已经开始渡河时,他也马上吩咐全军即刻用饭。而后整装备甲,厉兵秣马,感觉敌方已经渡过了一半时,便再也忍耐不住,率领军马从后面杀了过去。 伍彦柔一直关注着北岸的情况,却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后方先出现了喊杀声,声音惊天动地,引得南岸的军士颇为恐慌。伍彦柔立刻约束军士,整备队形。然而所有人都在准备渡河,队形杂乱,既不适合进攻,也不适合防守,还未等他和手下的将领们约束好队形,宋军就已经攻了过来。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了两军地兵员素质,南汉在广州这边远离中原,几十年来军队没有参加过什么战事,而大宋的禁军不仅都是从天下精挑细选的精壮,而且大宋这几年战事频繁,将士们久经沙场。如今面对南汉军士地慌乱,大宋的禁军队列整齐,当先都是长兵器,长枪、大刀在前排如枪林刀雨,南汉地士卒们都觉得自己一个人仿佛面对的是数个宋军,入眼处尽是对方的兵器,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哪一个敌军的兵器所伤。宋军整齐的排列像战车一般缓缓前行,受伤的南汉军倒地之后便被后面的宋军所杀。转眼间,宋军就已经推进到了中军大营,南汉将领们大惊失色,却是没有想到大宋地战力竟然是如此的强大,各个吓得面无常色,忘了指挥剩下的军士或是攻击,或是防守,或是突围,仿佛观众一般,看得眼前的场面一动不动。 南面火起,喊杀声震天,渡过河地将士们都是翘以望,不知道自己是该返回去支援南岸,还是应该留在北岸继续防守,接应南岸的同伴渡河。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时,北岸的项仲恒也已经率军杀到。南汉的主要将领都还在南岸,如今现南北两岸都是宋军,都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宋军的埋伏,早已经没有了拼下去的决心。将领是军中之胆,若是南汉北岸的将领能够不顾个人生死奋勇杀敌,或许全军将士背水一战,也能挥出困兽犹斗地勇猛和凶悍,但是南汉能站地将领或是被樊胡子和龚澄枢所害,或是跟着潘崇彻隐居,如今的这些从广州城出来地将领可都是靠着巴结樊胡子和龚澄枢等奸佞而上来的,没有真正的指挥本领,也没有真正为南汉效死的决心,看到自己已经陷入了埋伏,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是生死,却完全忘记了收束部队,凝结成一股真正的战力靠着全军的力量而杀出去。 项仲恒本想着北岸的敌军在防守上很是严密,自己的进攻可能要多费周章了,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却是自己攻到前方,南汉的军队竟然没有像样的攻击或者防守,整个不仅斗志低迷,而且全军上下步调慌乱,没有协调,没有配合,就好像是本来想着用了十分的气力也未必能够拿下,但是到头来却现其实只要使出五分力就可以成功。项仲恒没有时间想这是为什么,战场之上时机瞬息万变,他指挥着宋军呈半椭圆形阵型渐渐包围渡到北岸的南汉军,以气迫、以势胜,南汉北岸的军队更是不堪一击,在没有经过像样的放手之后就被项仲恒重重包围,全军没有斗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杜林从汴京出来就憋足了劲要好好打上几战,谁知自从到了贺州城下潘美就一直在等机会,害得他有劲无处使。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机会又怎能错过?这下可苦了伍彦柔,宋军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还没有让他清醒过来指挥军队就把南岸剩余的军士紧紧地挤在了一起,背靠河水,两岸战火绵延,军心无斗志,纵使孙子复苏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了。待得北岸项仲恒收拾残局,乘船开向南岸时,南岸的南汉军看着河面上迎风飘扬的大宋旗帜,都知道己方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于是手举武器高声叫着投降。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高大的贺州城池,城墙上的守军经过了整晚的守夜开始了打盹。有的身子倚靠着城墙,有的拿着手中的兵器当依柱,有的坐在地上,有的两人背靠着。夜晚他们害怕宋军的偷袭都认真的防守着,但是到了白日反而没有夜晚那么担心,更何况和宋军对峙已经一个月了,这种情景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今日的清晨却没有了往日的宁静。远处鼓声阵阵,喊杀声时而传来,迷茫和紧张足以让他们丢却疲劳和困顿。军士们纷纷站在城头上向东南方望去,虽然不知道那里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天空泛着红色,宛如霞光映红了那一片的苍穹。 看到此情景,守城的将领们互相看着,却是没有半点言语。他们明白那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到了,只是可能遭遇了宋军。 这种未知的状况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看到了大批的人马从远处向贺州城行来。待得走到近处,所有的守军都被自己看到的情景吓到了。大批身穿和自己一样军服的士卒手无寸铁地被宋军押送到了城下,有几位骑着战马的将领虽然身在马上,但是双手绑在背后,头盔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头散乱,面容憔悴。城墙上的守军着实没有想到这么多的援军竟然已经全军覆没了。 在这些降卒后面,潘美率领所有的宋军列着方阵缓缓逼向城墙,到了离城墙半里地的地方停下。这时从宋军阵营中走出几个士卒,齐声高喊道:“城上的守军听着,你们从广州而来的援军已经全军覆没!大将军有令,若是开城投降便饶尔等一命;若是顽抗到底,大军过处鸡犬不留。” 看着下面精神颓丧的援军,城墙上的士卒们早已经士气涣散。守城的将领们互相看了几眼,最后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不多时,城门大开,潘美当众宣布军纪,不准扰民,不准擅自杀人,然后率军进入贺州城。 第一四三章 潘美平汉(三) “稳如磐石,动如脱兔”这是杜林和项仲恒私下里给潘美这次行军的评价。 从汴京出来后,所有人都急不可耐地期望用自己的刀锋利剑踏平南汉的土地,然后潘美却稳如泰山,一直对贺州城只围不攻。然而等贺州城攻下,潘美只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就下令全军迅向广州城推进。 宋军先是南河一战让救援贺州的南汉军全军覆没,接着不战而得贺州,风声过去,不论是南汉的普通百姓,还是南汉的将领士卒,都被大宋军队的厉害刮目相看。所以,宋军过处,守城的南汉军或是投降,或是只进行了略微的抵抗就开城投降,潘美不费吹灰之力就连得昭州、桂州,兵锋直指韶州。 韶州城是南汉京都广州的北门户。若是韶州一失,广州城的北面便要彻底暴露在宋军的兵锋之下。形势危急,刘此时也是无计可施。连夜召见樊胡子和龚澄枢,希望能想出一个好的计策。 樊胡子和龚澄枢早已被宋军的迅吓破了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援军竟然会全军覆没,而宋军已经连下了贺州、昭州和桂州三城。在他们看来,就是他们领军穿过这三个城池的度都没有这么快,更何况宋军是攻占。尤其是龚澄枢,更是害怕中带了几分的庆幸。若是他真的领兵去救援贺州,说不定现在连尸都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如今刘连夜询问他们二人的意见,那可真是问道于盲了。 刘看着自己最信任的这两个人此时像哑巴一样默不作声,怒道:“都是废物。平日里各个都说自己能干,真到了用的时候怎么都成了哑巴了?不是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吗?朕是白养活了这些庸兵俗将了?” 樊胡子和龚澄枢吃不透刘到底是在骂他们二人还是在骂朝中地将领,迟疑之下倒也不敢贸然说话。 刘见他们二人的样子更加生气了,怒道:“怎么了?你们两人难道也被宋军吓破了胆吗?怎么都不说话?” 樊胡子平日里以辅国大师的身份自居,对任何人或是事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刘如此愤怒地神色,害怕自己以后在刘心目中的地位降低,无可奈何之下,违心道:“皇上,如今宋军连夺我三座城池。士气旺盛,不可小觑。如今之计,朝中最适合抵抗宋军的人选莫如潘崇彻。” “潘崇彻?”刘乍一听到潘崇彻的名字,声音反而降了下来。 龚澄枢虽然曾经屡屡在刘的面前说过潘崇彻地坏话,但是也知道潘崇彻是目前朝中最会领兵作战的将领。先前他不说。也是顾忌到皇上。如今见樊胡子当先说出了潘崇彻,也赶忙上前附和道:“臣也举荐潘崇彻退敌。请皇上三思。” 刘坐在龙椅上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潘崇彻在军中威望卓著,若是此次授予兵权,那朕岂不是再也无法制他?” “皇上,如今形势危急,应当以大局为重啊。”樊胡子当先劝道。 龚澄枢凑着身子向前道:“皇上,如今宋军即将兵临城下,为今之计莫如先以潘崇彻领兵击退宋军。然后再以庆功之命召潘崇彻入宫封赏。到时候潘崇彻只不过一匹夫耳,是生是死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 “妙啊!”刘拍手称赞道,“就这样。传旨下去让潘崇彻领兵前去救援韶州。” 潘崇彻是目前南汉朝中唯一跟着刘岩当年打下南汉如今疆土的将领。五十多岁的他由于这几年地不问世事而显得有点富态。虽然他知道自己在军中的威望一直是刘心中的一根刺,但是如今宋军进犯,朝廷正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也就不再顾忌自己的安危。自从圣旨传来,他立刻领了将符,赶往连州整备兵马。 广州城是南汉的京师,先是为了救援贺州被伍彦柔带走了一部分人马。如今剩下的要守备京师,是以潘崇彻只能到广州左近的连州城召集兵马。 潘崇彻到了连州,一边整顿连州地守军加紧训练,一边出告示招募壮士。由于潘崇彻在南汉军中威望很高,所以一切措施都进行地很是顺利。 这一日,潘崇彻正在大帐商议出兵救援韶州的事情,突然从帐外跑进一个瘦瘦高高地汉子。到了他的身前小声地回道:“禀将军。帐外有一人自称是将军的好友求见将军。” “哦”听到是自己的好友,潘崇彻却是想不起自己的友人中还有谁敢在自己身在营中地时候前来请见。但是能在此时求见,说明有要事。于是潘崇彻挥手道:“那就请他进来。” “恭喜潘兄天命之年还能重上沙场啊!”不多时,人未现,爽朗的声音倒从帐外飘了进来。话音刚落,只见一人飘然而至,虽然容貌清秀,看年纪却也接近五旬。 “原来是普宣贤弟啊,多年未见,如今安好?”潘崇彻见了来人,赶忙笑着迎了上来。此人名叫李衡,其家族在岭南一带却是极为有名。原因就是其祖上正是中唐时期最为有名的牛李党争中的李党领袖李德裕。 “兄弟一介布衣,无忧国忧民之累,自是平安无事。”李衡笑靥盈盈地看着潘崇彻。 潘崇彻知道李衡从其家追入军营,自是有要事要与自己言。于是当先屏退了众人,方才问道:“普宣不在家中静养,却来到为兄军中,不知有何见告?” 原本满脸笑容地李衡顷刻间变得极为严肃,盯着潘崇彻道:“弟与兄相识相交已三十余年,实不忍看兄陷入险境,今日前来特来相告也!” 潘崇彻却似不信,笑道:“贤弟莫非也是不信为兄能够击败宋军?” “非也!“李衡知道潘崇彻没有明白自己的话,也不着急就此说明,而是反问道:“潘兄曾不问世事多年,不知潘兄可否告之兄弟我这是何故?” “这都是过往之事,即便告诉贤弟又有何不可,”潘崇彻说到此处向帐外看了几眼,然后压低声音道:“如今军中就只余为兄是当年开基时的老将,为兄是怕皇上忌惮而容不下啊。” “正是如此,”李衡附和道:“潘兄试想,潘兄如今就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忌惮,若是潘兄一旦打退了宋军,皇上心中又如何想?潘兄又如何自处?” “这……”说到此,潘崇彻已经陷入了深思。 “潘兄如今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啊。潘兄若是打退了宋军则功高震主,恐怕当今也容不下潘兄了;若是潘兄此战败了,当今也会借此机会将潘兄除去。”李衡在潘崇彻耳边却是已经把话说开了。 “多谢普宣贤弟啊!”潘崇彻终于醒悟过来,“若非普宣贤弟,为兄可真是走向死地了。” “潘兄不必客气。你我多年交情,我又怎能见贤兄身在险地而不问呢?” “那以贤弟之见,为兄如今当如何是好?”潘崇彻见李衡说出了自己的处境,便向李衡询问。 “以弟之见,潘兄还是在连州按兵不动为好。” “可如今宋军就快要打到都城(广州)了?”潘崇彻听了李衡的话急忙站了起来。 “非潘兄不为国考虑,实在是主上逼迫甚急啊。”李衡也是怕潘崇彻为刘效愚忠,急忙劝道。 潘崇彻在大帐中走来走去,慢慢地权衡着自己地利弊。良久,终于抬起头来恨恨地跺脚道:“非我不为,实不能耳!”说完,对李衡道:“那就听贤弟地话,为兄如今就在连州城自保了。” 李衡却是又建议道:“潘兄还要派人秘密接家人前来相会啊。” 南汉这边正在为派遣援军烦恼,宋军却是没有任何顾虑,杜林身为前锋,遇县得县,遇城入城,一路顺畅无比,渐渐对南汉的军队有了小视之心。 翻过了一座小山,韶州城就呈现在杜林地眼中。韶州城上南汉的旗帜迎风招展,城墙上的守军们没有过往城池的守军那样见了宋军就慌乱的样子,就是看见了宋军,也只是有人向守城将领禀告,其他的士卒还是按部就班、不慌不忙地巡守着。 杜林忽略了这些现象,仍然幻想着自己大军一到,城门就大开的情景。待得到了韶州城下,杜林纵马而出,高声叫道:“城上的守军听着,大宋精锐到此,赶快开城投降。” “哈哈哈”杜林话音未落,韶州城头上现出一人,身材高等,面容黝黑,却是高声笑道:“城下小辈听着,我也韶州守城将军李渥。今日若是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当我大汉朝廷无人吗?小心了。” 杜林听着李渥的话,虽然小心地戒备着,但是却仍然是不屑一顾。 突然间一阵阵整齐地脚步声从城内传来,仿佛是庞然巨物在移动,声音虽然不大,众人却觉得脚下的土地却似生了地震一般。 杜林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却已变了脸色,大宋的将士们面露骇色,纷纷交头接耳地说起话来,似乎想从同伴的身上找到心中害怕的答案。 第一四四章 潘美平汉(四) “哄----” 韶州城的城门突然大开,就在众人惊异中,从城门内跑出二、三十头巨象,每头大象身上披着竹子搭建地战袍,大象背上承载着七、八个身披铠甲的士卒,那些士卒各个手持强弓硬弩,居高而下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缓缓踏过护城河上的吊桥,这些被南汉的军士们训练好的大象就向大宋的军阵冲了过去。若是遇到南汉的士卒,大宋的将士们自是奋勇向前,争先杀敌。但是如今遇到的却是他们从未在沙场碰到的大象,别说是普通的士卒,就是这些久经沙场的将领们也不知如何应对。 杜林知道若是硬拼,肯定是伤亡很大。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下令撤退。一时间宋军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开始急撤退。但是步兵的度再快也没有大象的四条腿快,有的士卒被大象用鼻子卷起来仍到天上,然后快落下;有的士卒在撤退中跌倒惨死在大象的脚下;有的士卒死于大象背上的南汉士卒射出的箭下,有的士卒则是落在了队伍的后面被象阵之后的南汉军格杀。 追出数里,城墙上金鼎之声传来,正在追赶地大象停了下来掉头回撤。那些南汉的将士们则在象阵后面摆好防御阵势,保护着大象缓缓撤入韶州城。 自出征以来,杜林何曾遭受过如此不堪的败阵,待得南汉军停止追赶退入了韶州城,杜林收束部下,看着下面这些垂头丧气、毫无斗志的士卒心里也是万分的沮丧。转而想到南汉军的象阵,不由地惊道:“既然敌人有此怪阵。我应该尽早告知将军知道。早想对策。”想到此,便下令部下在此扎营休整,静等潘美大军到来。 潘美与项仲恒一路谈笑风生,或是聊起战阵之道,或是对着此时地风光地势说上几句评语。大军翻过了山,却见到杜林部在此扎寨且旗帜破败,士气低落。 杜林听得大军到来,急奔出大营,见了潘美先是大拜,然后痛哭道:“末将有损军威。还请将军责罚。” 潘美和项仲恒却是没有想到杜林竟然输了一阵,项仲恒惊道:“敌方有何勇士竟然连杜将军都不是敌手吗?” “杜将军请起。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一此失败何足挂齿。来。来,来。有何军情咱们到大帐商议。”潘美没等杜林回答项仲恒地问话就先扶起杜林,带着大家进入大帐。 待得进了大帐潘美落座后,杜林方才将自己在韶州城下所遇全部告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潘美听后感叹不已。“原以为云贵之地才有此象阵,不想岭南也有。”听了潘美的话,项仲恒不禁问道:“莫非将军早已知道有此象阵?” “杜将军请坐。敌方出此怪阵,原也怪不的你,”潘美笑着说道:“此象阵,自古便有之。某曾读书知三国时蜀汉丞相诸葛亮在平定南方之乱时就遭遇过南蛮的象阵。” “太好了!”诸葛武侯那是所有将领佩服的人,杜林听说诸葛亮遇到过。自然知道诸葛亮有方法破去敌人的象阵。人不足问道:“敢问将军,不知诸葛丞相是如何破去敌人的此象阵的?” 潘美回道:“诸葛丞相在平乱之前就知道敌人有此象阵。早已在平乱出之前就在成都制造了火油车,车身状如怪兽,涂之以五彩。遇到南蛮的象阵,火油车从怪兽口中喷出火油,大象惊吓,反乱敌阵,由此可破之。” 原本听说有了方法,杜林和项仲恒都很兴奋。如今听了潘美的解释,两人心中却都似泼了凉水一般,项仲恒率先说出了两人心中地疑问:“诸葛丞相是早有准备,我军却是仓猝遭遇,如今却是到哪里制作诸葛丞相的火油车啊?” “哈哈哈,”潘美听后不由大笑起来,“两位将军却是不知变通了。那南蛮为了夺取中原早有训练了百十头大象等猛兽作为奇阵。如今我军所遇不过二三十头大象,又怎能和诸葛丞相相比?诸葛丞相地火油车一是为了喷火油,二是为了惊吓南蛮的大象、虎豹等猛兽。如今我军只需准备火油,火箭而已,不必担心。” 第二日,潘美亲率大军行至韶州城下。 潘美出列向城头喊道:“在下乃大宋此次兴兵主将潘美,有请城上主将回话。” 李渥昨日大败宋军,心里对宋军地畏惧减弱了几分,自觉都是以前的将领不能效死抵抗才得以让宋军进展如此神,宋军本身并没有传言中的凶悍。今日见是宋军主将前来,想到若是还能如昨日那般大胜,自己就可以趁胜捉拿宋军主帅,如此大功还有谁能可比?想到此,李渥心中更是充满了信心,站在城头,看着下面的宋军高声回道:“本将就是韶州城守城主将李渥。兀那宋军,我朝与大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大宋为何无故进犯我朝?” 潘美听后大笑,说道:“这位将军说笑了。只因你朝先出兵攻占我大宋土地,我皇大怒,方才有此一战。听闻你朝皇帝任用奸佞小人,不理政事,不问百姓疾苦,而我大宋天子英明,政务清明,百姓安泰。李将军何不为了天下百姓归顺我朝,一可保的自身富贵,二可不致令韶州百姓陷于水火之中。” “大胆,你这小人,竟敢出此狂妄之言。本将受我皇厚恩,岂能归降与你?如今你胆敢对我皇出言不逊,本将今日就要擒你到都城向我皇请罪。”说完,李渥右手一挥,韶州城地城门就此缓缓打开。 潘美令旗一指,宋军弓箭手早已准备妥当,待得城门大开。大象出城。宋军箭如雨下,纷纷向大象飞去。哪知大象身上披着竹子搭建的战袍,弓箭射在大象身上都掉落在地上。 李渥见宋军出此下策,不由地高声大笑起来。心中却是想到了宋军今日恐怕又要步昨日失败的后尘,今日某定不能叫宋军主将逃脱。想到此,便下了城头,亲自点齐军队,跟在大象后面。 “果然无用啊!“潘美见此招无用,下令撤退。宋军急间转换队形,飞向后撤退。潘美也好似明白敌人地用意。自己亲自在后面压阵,吸引李渥领兵跟进。 顷刻间。宋军在前面败逃,队伍后面紧紧跟着象阵。从大象地背上还不时有弓箭射下,运气不好的宋军中箭倒地。最后面便是李渥率领地韶州守兵。李渥眼中全是潘美的身影,却是忘了自己早先定下地穷寇勿追、不准追出韶州城十里地军令。 一逃一追之间,两军却是已经进入了小山之中,待得宋军进入山中。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全都不见了身影。看到此情景,大象背上的驯兽师们指挥大象停止追击,然后自己在大象背上站立起来观看地形。不多时就现了宋军不见地原委,却原来是宋军在前方早已挖好了壕沟,宋军进入壕沟都躺在壕沟里,是以他们看不见宋军的身影。正要指挥大象缓缓攻向壕沟。谁知此时从山坡上飞出无数瓦罐。那瓦罐掉落地上破碎后从瓦罐里流出液体,顿时空气中充溢着火油地气味。还有的瓦罐本就是破碎的,有些火油从天上掉落在了大象地身上。还未等这些南汉军士反映过来,从山坡还有壕沟里飞出无数火箭,顷刻间,不论是大象身上柱子做的战袍,还是地上地火油都着了火,火势冲天,惊得大象不听他们的指挥,开始胡乱奔跑起来。 这时宋军从壕沟中闪现出身影,他们每三人为一组,两人抬着巨大战鼓,一人在战鼓后使劲地敲打着战鼓。无数战鼓声汇集城惊天动地地响声,惊动着大象向韶州城方向退去。 李渥在后面看到前方升起烟雾,暗叫不好,此时方才记起自己下过的不准追击的军令,当时就是想到了敌人在此用火攻之计,今日自己一心想着拿下宋军主将,却是完全忘记了此点。 李渥还在沉思反悔之中,前方鼓声震天,然后就看见大象像疯了一般从山中奔了出来,惊叫着向自己的部属冲了过来,李渥大声喊道:“快停下。是我,是我。”李渥身后的南汉军也期望着自己地大象停止奔驰,然而此时的大象已经不再听从背上的驯兽师的指挥,横冲直撞地跑进了李渥带领的军队之中,顿时哭喊声不停地从阵中传来,大象过后,阵型散乱,很多将士都受了伤。 还未等李渥整顿兵士,潘美已经率领将士从山中杀来,杜林从右面带兵冲来,项仲恒从左面攻击,三路宋军向潮水一般顷刻间就攻击到了阵前。李渥此时终于体会到了传言中的宋军的战斗力,那岂止是一个凶悍了得?士卒间地配合,兵器使用地熟练,士气的迫人,样样都不是自己地军队可以相比的。 潘美冲进南汉军中,左突右冲,身后亲兵紧紧地护在身边为他挡下斜刺里冒出来的暗枪鬼刀。正在厮杀中,突然看见当时在城头上出现的南汉军主将正在指挥军队重列阵型,不由地暗喜,从身后接过亲兵递上来的弓箭,拉弓、箭出,人落。就在一瞬间,李渥就从自己的马上掉落下来,到死也不知道是谁射的箭。 李渥一死,南汉军大乱,所有人都失去了抵抗的勇气,有的人投降,有的人开始向没有宋军的韶州城方向撤退。潘美带领人马整顿投降的敌军,杜林和项仲恒带着人紧紧地跟在撤向韶州城的南汉军后方。 韶州城上的守军都在等着李渥的得胜归来,却是没有想到等到的却是自己人的失败而归。看到前方都是自己的兄弟,城上的守军放下吊桥,还不时在城头上叫道:“快!身后有宋 但是败军之中早已经混入了宋军,这些宋军随着败军到了城门口,砍断吊桥上的绳子,牢牢守护着城门。杜林和项仲恒率领后队急赶来,率军进入韶州城。 韶州城是广州的北大门,杜林和项仲恒直入韶州,分兵把守,迎接潘美入城。 待得进入李渥的将军府,杜林言道:“将军,若我军直接南下,下一个城池可就是广州城了。活捉刘指日可待啊!” 项仲恒也是急不可耐地催促道:“是啊,将军!广州一下,岭南个城必定闻风而降,我军定可大胜而归!” 宋军有此进展,潘美也是喜悦万分,笑道:“两位将军莫急,越是到了此时,我军越到稳重,步步为营,不可出了差错。如今广州虽然近在眼前,但是我军还要注意两点,一是南汉军中最会用兵的将领潘崇彻还率领大部人马在连州城,小心此人趁机偷袭;二是广州城连着英州和雄州,本将恐怕我军围困广州城时此二州会派人救援。”说到此,潘美看着他们二人道:“我拟派杜林将军取英州,项仲恒将军取雄州,某自想去会会连州的潘崇彻。然后我三路大军齐聚广州,广州唾手可得也!” “是,末将遵命!”杜林和项仲恒都是那种希望经历战阵的主,一听说有战可打,那可比围困广州城好多了,于是请了将令先行带兵分取二州去了。 韶州城破的消息飞一样的传入广州城。刘接到奏报情急之间不知所措,环顾朝野,竟然没有一个可用之将。想起自己的处境,不觉害怕地痛苦起来。 这时正好有从小侍候刘的宫女卢鸾进入,看见此情景,劝道:“皇上有上天护佑,一切烦恼自可有人解决。还请皇上不要伤心。小心伤了身子。” 刘痛哭道:“如今宋军即将兵临城下,我朝损兵折将,朕已无将可用矣!” 卢鸾上前举荐道:“回皇上,老身有一样子名叫郭崇岳,自小喜欢兵事,皇上可用之。” 刘本就特别喜欢重用宫里的人,如今听说是卢鸾的养子,倒也放心不少,慌忙派人传旨封了郭崇岳平宋招讨使,大将植廷晓为副将,令两人率兵六万在广州城外设下营寨防御宋军。 第一四五章 潘美平汉(五) “禀将军,帐外有一人自称……自称……” 听着中军说话吞吞吐吐地,潘崇彻有点恼了,怒道:“来人自称什么?有什么话但凡直言。” “来人自称将军目前陷于险地,他是来搭救将军的。” 听到此话,潘崇彻反倒笑了起来。前次是李衡点醒了他,方才有了全军都保守连州的结果。如今不知又是何人前来,不知又有什么说辞。 “请来人进来。”潘崇彻想到能够说出此话的人必定有不凡的见识,更何况自己目前确实是不上不下的,境况不佳,不免说得有点有气无力的。 不多时,从帐外进来一人。落眼处确实一位身材高大,眉清目阔,颌下长髯已过胸膛的中年人。潘崇彻看他气度不凡,抱拳问道:“在下便是潘崇彻。不知阁下何人,对某又有何见教?” 潘美倒也是开门见山,抱拳回道:“在下潘美,见过潘将 “哦,你就是潘美!”潘崇彻先是想到了宋军的主将原来是这么一位,然后方才想到此时两人的敌对立场,“好你个潘美,竟敢来到我的营地。难道你不怕我把你绑了,交予我皇处置吗?” 潘美笑道:“潘将军大名在下早有耳闻。若是潘将军真是如此不仁不忠不孝不明之人,在下死而无憾。” 听得潘美说出了如此难堪入耳的话,潘崇彻反而更加地冷静。他知道潘美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到连州,高声说道:“潘美。你我本无交情。如今两国交兵,你亲身涉险,到底所为何来?若是不把话说清楚。修怪本将斩你狗头。” 潘美不慌不忙地说道:“潘将军,刘不理政事、任用奸佞、鱼肉百姓,岭南的百姓生活何其痛苦,将军身为本国大将不能救护百姓便是不仁;将军身为南汉大将,奉旨平定宋军,然多日确在此地停留,对朝廷便是不忠;将军如今上不容于刘,下不能退宋军,陷父母妻子于险地。岂不是不孝;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宋柄中原国器。我皇英明,政事通明,百姓生活安居乐业,将军不能明了天下大事,此是不明。” “你……”潘崇彻听得潘美掷地有声地话语。额头上已在不只不觉间布满了冷汗。这些事情也正是这几天他所忧虑地事情。目前的他,既不能见容于刘,也没有投降大宋,更不想率兵与宋军打个你死我活,左右为难啊。林雷 “谢潘将军明言。请上坐。”话都说开了,潘崇彻倒也没有了顾忌。 “潘将军,在下斗胆请问将军。如今将军能否返回广州。设法请刘谅解?” “不能。” “请问将军,将军能否率领连州兵士与我宋军拼一个你死我活?” “非不愿。实不能耳。” “请问将军,将军能否率兵投降于我大宋,还岭南百姓一个清明世界?” “这……”其实潘崇彻也想过自己的处境,也想过自己投降大宋地这条出路。但是毕竟在南汉多年,若是让他当真投降大宋,虽然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但自己委实落不下这个脸来。 潘美看潘崇彻并没有坚持痛斥,也没有明确的表态,知道招降一事或有可能,继续劝道:“潘将军熟读史,天下纷争多年,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今我大宋崛起中原,西取巴蜀,南获荆南、湖南之地,以大宋如今的实力,天下一统指日可待。潘将军身为此地统兵大将,自当明白天下大势已不可逆转。将军何不上顺应天命,下顺应民意,抛开成见,做一个保全百姓、家人、部署的明智之人。” “这,只是先皇待某恩厚……” “潘将军,如今非是你负先皇,实在是刘负你。将军若是觉得有负先皇,不若等岭南一下,本将与将军共同上折我皇,请皇上对刘法外开恩。将军保全刘也是对得起先皇了。”潘美对症下药。 话已到了此地,潘崇彻已经无言。潘美静静地等待着潘崇彻的考虑。 “报----,将军,宋军已经攻下英州和雄州。”中军从帐外突入,传来了杜林和项仲恒的好消息。 听到此军情,潘崇彻已经知道不论自己降与不降,都不会改变大局,但是潘美如今还能身处险地前来劝说自己,实在是让他感动。于是怅然叹道:“非我不能为国尽忠,实在是天命不可违啊。” “多谢潘将军能够相劝。末将愿意投降大宋。”潘崇彻从主座上走了下来,跪在潘美的面前。 得到潘崇彻在连州举城投降大宋的消息,刘彻底没有了抵抗的希望。情急之下也忘了找人商量,连忙派人准备船只,收拾宝物,准备渡海逃跑。顿时间皇宫大内一片慌乱,太监、宫女、卫兵都离开了自己地岗位,纷纷收拾行囊,准备跟着刘一起出逃。 谁知还未等他从宫殿出,早有宦官乐范纠集千余名大内侍卫夺取了刘的船只,携带着刘准备的金银珠宝乘船出海,不知所踪了。 刘听到消息,顿觉天昏地暗,呆呆地站立在宫门口不知所措。 郭崇岳听到宫内大乱,带领士卒从城外进入宫内稳定了局势,然后跪在刘的面前道:“臣不能为皇上分忧,请皇上降罪。” 刘看着偌大地皇宫此时好似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往日的繁华像梦一般消失不见,苦笑着说道:“现在也只有爱卿能够想着朕了。” 郭崇岳见刘也没有了主意,便大胆说道:“皇上,如今大宋即将兵临广州,皇上莫如挑选重宝,派遣官员与那大宋将领求和。若是大宋同意,皇上也只是失去了宝物,仍不失为一国之君。” 刘听到此处,精神一振,早已急不可耐道:“对,对,对,好,好,好,赶快就按爱卿的话去办。赶快,赶快!” 第二日,南汉礼部尚书萧淮奉旨北上前往潘美营中求和,潘美不准。潘美派人扣押萧淮在宋军营中,然后率军紧逼广州城。 求和不成,刘无计可施,准备投降。 郭崇岳上前劝道:“皇上,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广州城还有十数万大军,钱粮可供将士们之用十年,不到最后难言胜负。末将恳请皇上准许一战。若是末将败了,皇上再思投降之策。” 刘想不到在这最后的时刻竟然是一个宫女的养子为自己尽忠,痛哭道:“朕就准了将军地请求,愿将军能够得胜而还。” 郭崇岳率兵出城抵御宋军。植廷晓进言道:“宋军自北而来,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士气高昂,我军若是龟缩不战,必定被宋军所困。末将请奋勇一战。” 潘崇彻举连州而降,宋军又连克英州和雄州,战事顺利,正是士气高涨之时。植廷晓率军奋勇上前,虽然悍不畏死,奈何军士斗志不如宋军,战斗力也没有身经百战的宋军勇猛,植廷晓身在阵中左冲右杀,然而身边的宋军越来越多,自己的亲兵越来越少,最终气绝力丧,战死沙场。 郭崇岳听得植廷晓战死,慌忙退守河岸,在河对岸建立栅栏,命令大军死守河岸。 潘美率领数十骑轻骑来到河岸观看郭崇岳阵势,然后笑着言道:“敌方在河岸设立栅栏,自以为坚固。然本将看来却是极易攻破。若用火攻,栅栏必破,敌方军心必定涣散。到时候,趁胜而攻,必定战无不克。” 杜林和项仲恒得潘美指点,纷纷上前请战。 方是时,杜林挑选熟悉水性的士卒一手执盾,一手执火炬,涉水而行。郭崇岳待得宋军进入弓箭射程,方才下令。顿时间,河岸弓箭如雨,不时有宋军中箭而亡者,河水渐渐泛红。但是终有杜林等数十人接近栅栏,火炬被扔到了栅栏里。正此时,突起大风,风助火势,郭崇岳精心布置的栅栏、路障都已着火。火势太大,南汉军已经无法灭火。看到此情景,军心已然大乱。 潘美看见对岸南汉军军心大乱,指挥军队快突破河岸,挥军杀入对方阵中,南汉军且战且走,节节败退。宋军夺得河岸,潘美指挥军队全部渡过河,全军列阵准备,向前突进。 郭崇岳见前方无数宋军眨眼即至,形势危急,高呼道:“众位将士,后面便是广州城,皇上就在城中。我等受皇上大恩,值此正是誓死报效皇上之时。众位请随我杀敌。”说完,自己当先挥刀向前。 项仲恒渡河成功接替杜林继续攻击。此时看见对方冲到前方的正是一位将领,便问也不问冲上前去接住厮杀。郭崇岳虽然勇气可嘉,然而一直养在府中,值此危急关头方才上了沙场,斗敌经验远远不如项仲恒这位身经百战地大宋禁军将领。不出几招,郭崇岳身上已然中了数刀,身上鲜血直流,不多时,浑身已然没有了气力,渐渐软倒在地上,无人可知。项仲恒不知道自己已经杀死了南汉军中最高地将领。待得他一刀击中对方的腹部,抽刀。看也不看就知道对方没有力气再战。于是不再管郭崇岳,然后杀向其他方向。 郭崇岳一死,南汉军好不容易激起来地斗志顿时散去,南汉军四分五裂,被宋军团团包围,只有寥寥数人逃回了广州城。 第一四六章 新的开始 大宋开宝二年的新春过的比往年沉闷。 赵匡胤坐在主座上看着只有秦王赵廷美和赵德昭两人相陪,想起生政变的晋王赵光义,再想起去年一家人在一起的热闹,感慨万千。 潘美的战争进行地很是顺利,就在新的一年来临之际,捷报频传,给正处于暂代皇帝、全权处理政务的赵德昭带来了无上的光芒。 这个时候的人们对新的权势人物的出现总会特别的关注。赵德昭这个时候处理政务,伴随着大宋平定南汉的军事顺利,在满朝文武大臣及普通百姓心目中都有了令人称赞的资本。 大宋形势一片大好,再加上赵德昭的表现,赵匡胤倒也放心,但也有事情也是他所担心的。赵匡胤先是和赵廷美说了几句,然后对着赵德昭说道:“有两件事父皇这几天想了很久,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父皇请问。”赵德昭恭谨地回话。 “第一则是关于赵普。赵普是老臣,在朝中影响很大,其人处理具体事情的能力也是有的,但是为人过于贪恋权势,不知你如何处置?” “孩儿也想过对赵普的任用。赵普的能力不可不用,赵普贪恋权势不可不防,所以孩儿想春节过后拜请赵普做孩儿的老师,如此则可有事相商,又不会给予赵普过大的权力。” “不可不用又不可不防,好!”赵匡胤赞道,“如此父皇则放心了。第二件事则是如今你要暂代父皇全权处理朝政大事,而你晋王叔又……”说道此赵匡胤不免又感怀伤心起来。 赵德昭在旁边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感情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第二件事就是开封府府尹一职,你怎么看?”赵匡胤沉思片刻,然后反映过来。认真问道。 “这……”其实赵德昭对这一职务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但是考虑到开封府府尹之职在此前一直都是朝廷未来可能的接班人担任。自己若是对此职务人选进行改变,不知道赵匡胤和赵廷美怎么想。 赵匡胤看着赵德昭颇为为难的样子,忍不住说道:“父皇既然让你负责朝政大事,就是希望你能熟悉政务,做一个有担当的皇帝。你有什么想法尽管严明。” “父皇。孩儿当年攻下成都时,曾与父皇任命的成都知府吕端有过接触,此人精通政务,为官清廉,能够善待百姓,孩儿想调此人担任开封府府尹之职。”赵德昭鼓起勇气终于说了出来。 “成都府尹吕端,吕端,难道此人与吕馀庆是什么关系?”吕馀庆是赵匡胤当年地部属,和赵匡胤的关系很好,对赵匡胤也很是忠心。所以赵匡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吕馀庆。 “他是吕馀庆大人的弟弟。”赵德昭回道。 “哦,尽然是馀庆的弟弟。不错,不错。”赵匡胤赞道,继而有问道:“父皇也觉得如此甚好,那你方才当心什么?” 赵德昭为难地看了看对面地秦王,羞赧道:“开封府府尹一职自唐末以来都是由皇室宗亲担任,孩儿这次属意吕端,那秦王叔……”说到此,赵德昭也不敢说出口了。 “是啊,是啊……”赵匡胤认同道。说完又转向赵廷美道:“秦王对此有何看法?” 赵廷美仅仅比赵德昭大两岁,由于他上面有赵匡胤和赵光义两位了不起的哥哥,所以他本人既没有任何为政的经历,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势力,如今虽然晋王迁移扬州,他在朝中也算是亲贵中的亲贵。^^但是毕竟知道自己没有势单力薄,如今皇兄明显有传位于昭侄儿的意思,于是回道:“臣弟一切听从皇兄安排。” “好吧,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赵匡胤也觉得此事不能这么快下了决定,待寻个时间再好好权衡权衡利弊。 “父皇。朝中收到潘美的捷报,潘美已经攻下广州城,活捉刘等一干重臣,潘美上奏朝廷他已经派人押送刘等一干人进京,潘美奏折中还希望朝廷尽快商议和选派岭南众知府人选。” “这件事你就自己和众位大臣商议吧。”赵匡胤已然不想管这些琐事了。 “那刘入京后,还要请父皇升殿议事呢。” “好吧。”赵匡胤虽然把政务交给了赵德昭,但是想到赵德昭毕竟年青。若是自己久不在朝中。恐引起朝中人员的猜测和动荡,若是自己在重大场合出现。也许可以给昭正面的支持,想到此,赵匡胤也就答应了。 潘美留下杜林和项仲恒帮助潘崇彻镇守岭南,自己率领禁军押着刘、樊胡子、龚澄枢等人返回汴京。 大军到达汴京南城门五里之地,早有礼部的官员在此设下香案。一人站在官道,高声宣道:“潘美听旨。” 潘美见得此情景,忙下令全军停止前进。然后自己赶忙下马,疾步走至香案前,跪下道:“臣潘美接旨。” 这时从香案后走出一人,手持圣旨,高声宣读,却原来是皇上封潘美为山南道节度使,封潘崇彻为岭南将军并镇守岭南,这次随军的所有禁军都有封赏。圣旨一下,出征地禁军们高声谢恩,声震如雷。 进入汴京,汴京城的百姓们听说有岭南小朝廷的君君臣臣被俘虏了过来,全部都拥挤在道路两旁观看。 进入大内,刘看着这些气魄雄伟、恢宏壮丽的宫殿,心里突然生出了胆怯的心里。想起自己在广州城的皇宫,虽然比大宋的皇宫要富贵堂皇,但是却没有这种大气磅礴、威严迫人的感觉。 赵匡胤看着刘等一干人进了皇宫,喝道:“刘,听闻你不理政事,治下百姓生活困苦,你可知罪?” 刘此时反而没有了广州城破时的害怕,倒也能巧妙地为自己开罪道:“罪臣登基时年才十六,龚澄枢自恃先帝旧人,樊胡子蒙蔽罪臣,二人见罪臣年幼,把持朝政,事罪臣不专,所以罪臣在国时,罪臣倒作了臣子,此二人反实为国主。请皇上裁决。”说完五体投地,伏地请罪。 群臣见刘奏对清晰,毫无慌色,何况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凄惨到了如此地步,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赵匡胤喝道:“你所说朕自会派人审理。既然你来到了汴京,朕自会好好待你。来人啊,赐酒。” 刘在岭南之时常常用赐酒的方法毒杀自己看不顺眼地臣子,此时见赵匡胤赐酒,也自以为是赵匡胤要取了自己的姓名,双手颤抖地结果酒杯,放在身前的地下,叩泣道:“罪臣继承祖父基业,违逆朝廷,劳累皇上遣师讨伐,劳师动众,罪本当诛;但听闻陛下宽容大度,罪臣愿作个普通汴京百姓,观看大宋太平盛世,罪臣实不敢饮此酒。求皇上饶恕。” 赵匡胤听完刘的话,方才知道刘误会了自己的用意,大笑道:“爱卿怀疑朕的酒杯中有毒吗?朕对待臣属一向推心置腹,怎会做此暗刀杀人之事。你既怀疑,待朕自饮与爱卿观看。”说完,赵匡胤命王继恩拿过刘身前地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再赐刘第二杯酒。刘惭愧万分,跪下饮了酒,叩谢道:“多谢皇上饶恕,罪臣感激涕零。” 今日为了召见刘等岭南众人,满朝文武俱在。赵匡胤站起身来高声道:“朕最近身体不适,自此以后朝政要事皆由武功郡王赵德昭暂代朕处理。”此言一出,天下俱知皇上心意,满朝叩。 窦仪眼看着赵匡胤终于选择了赵德昭,自觉自己这多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他总觉得自己这最近身体日益衰弱,心里想着趁自己如今还能站在朝堂的机会再次为赵德昭做点事情,于是出班回道:“禀皇上,既然皇上有心让武功郡王暂代朝政,为使武功郡王名正言顺,臣请皇上颁立武功郡王为太子。”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寂静无声。皇上登基接近十年,然而从未有过册立太子的念头和举动,满朝文武由于这几年朝政更迭频繁,大臣们谁也不敢乱言干政,只是精心忙于自己的朝务。如今见窦仪率先提出了这个建议,大家都注视着赵匡胤,希望能从赵匡胤身上看出端倪。 “那好,就依窦爱卿所言,着钦天监选择吉日,朕即册封武功郡王赵德昭为太子。”赵匡胤此时却是很爽快地答应了窦仪的上奏。那些迟疑的大臣们有的开始后悔没有跟着窦仪上奏,有的暗自为自己已经和赵德昭攀上了关系而高兴。 第一四七章 天伦之乐 汴京的百姓们也知道朝廷生了大事,因为他们所熟悉的武功郡王府前的门牌换成了太子府。 其实工部尚书上了奏折想为赵德昭修建太子府,但是赵德昭觉得以前的武功郡王府就已经宏大豪华,不需要再花巨资重新修建太子府,所以也就没有同意。 换牌当日,朝中的大臣们纷纷前来祝贺。赵德昭本不喜欢如此热闹喧哗的场面,但是这此祝贺并不是仅仅是为了祝贺他身为太子,而是表明了这些官员的立场,为了他们内心的安定,为了朝政的安稳,不管赵德昭如何不愿意,但也不能不在大厅热情的招待,说上几句冠冕堂皇之语。 冰雪消融,百花齐放。 御花园,一个年仅十岁的少年使劲的撑开手中的弓箭,也许是气力不足的缘故,弓并未拉满,箭头轻微的上下左右晃动,待得“嗖”的一声箭飞了出去,却是偏了许多,三十步远外的箭靶上还是空空如也。 那少年大口喘着气,又连着射了几只,结果都是不中。不由地红着脸,对着不远处花亭中坐着的男子羞赧的叫道:“父皇,孩儿没用,孩儿还是没有进步。” 花亭中坐着的正是赵匡胤和王皇后。虽然赵匡胤呆在花蕊夫人那儿的时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但是如今他不再处理政务,所以听从了赵德昭地建议。抽出一些时间陪陪王皇后和赵德芳。 朝中大局已定,虽然赵德昭并不是王皇后的孩子,但是赵德昭对待长辈还算彬彬有礼。而且对赵德芳正是关爱有加,这比起谁也看不透的晋王要安心多了。王皇后如今心态平和,整日里想地就是照顾赵德芳,出乎她意外的是赵匡胤也多了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了,虽然赵匡胤的本意是看赵德芳。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很满足。看着身边的丈夫赵匡胤,还有不远处正在努力练习箭术地赵德芳,王皇后从来没有感觉这样幸福过。 赵匡胤看着赵德芳费力的射了几只箭,但都没有射中,刚想劝慰几句,不想赵德芳倒是提前沮丧起来。不由地大笑道:“德芳不用着急,你如今还年幼。气力还没有打熬上来,拉弓都不稳,箭术自然没有提高。” “孩儿都已经十岁了。”赵德芳见赵匡胤一直说自己年幼,很不服气地辩解道。 “好,好,好。测试文字水印8。我儿都已经十岁了。是个小大人了。父皇可要提醒你啊,你皇兄十岁的时候还不如你呢。”赵匡胤高兴地和赵德芳一来一往的说着,满脸的兴奋和满足。他自新婚后妻子生了赵德昭,为赵家有了后,便放下心里的包袱,自此浪迹天下,自寻出人头地的机会。自此征战十多年。之后便是争权夺利,借势篡夺皇位。然后忙于朝政大事,一心期待着振兴大宋,统一天下,做一个留名青史地好皇帝。然而有得必有失,他功成名就,但是从未这样享受到一家人在一起的天伦之乐。赵德昭自小养在母亲杜太后那里,对他并不熟络。等赵德昭和他融洽之时,赵德昭又有了自己地一番经历,变成了大人。而如今他身边有贤淑美丽的王皇后,可爱调皮的赵德芳,这种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觉,竟让他这位沙场磨砺成铁石心肠的硬汉也不禁感受到了甜蜜和温馨。 “真的吗?皇兄竟然也不会吗?”赵德芳听到自己佩服地皇兄竟然比自己还差,顿时忘了自己方才屡次射不中的烦恼,高兴地叫了起来。 “父皇没有骗你,是真的。皇兄在你这个年纪可不如你啊!”突然多了一个声音回答了赵德芳的提问,却正是赵德昭。 赵匡胤正沉浸在幸福之中,还未来得及回话,耳边就响起了赵德昭的声音。他向来声看去,不是赵德昭是谁? 只见赵德昭快步走到花亭前边,然后先给赵匡胤和王皇后见了礼。 赵德芳见是赵德昭来了,高兴地跑到赵德昭身边抓住了赵德昭的手。 赵匡胤见赵德昭似对赵德芳有话说,但碍于自己又没有说话,笑道:“都是一家人,就不要想身份了。到了外面是君臣,在这儿可都是父子兄弟,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赵德昭也觉了赵匡胤身上的变化,不由地接口道:“儿臣遵命。”说完了双手抓住赵德芳地手说道:“皇兄在你这个年纪可什么都不会呢。书没有你读地好,就是弓箭都没有摸过呢,哪里像你这样就已经拉开弓了。” “那我怎么听宫里的人说你在战场上箭术如神,百百中,竟不比父皇差呢。”赵德芳好奇地问道。 “皇兄上战场地时候都已经十五了,哪里像德芳你这么年幼。更何况皇兄也是苦练出来的。” “我今天要见识见识父皇和皇兄的箭法。”赵德芳眼珠一转,马上就蹦出了一句俏皮话。 “不可放肆,你父皇和皇兄还有要事相商,可不能陪你在这儿玩。”王皇后知道赵匡胤已经让赵德昭处理朝政大事,如今赵德昭前来找赵匡胤一定是有要事相商,见赵德芳提出了这么胡闹的法子,担心耽误了大事,便出言阻止。 赵德昭也是很赞同赵德芳的提议,高兴地笑道:“本不是要紧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晌,就让我们见识见识父皇的箭术也好。赵匡胤见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在身边,早已是兴奋莫名,如今见两个儿子都要看看自己的绝技,便高声叫道:“好!父皇就不客气了。来人啊,取我弓来。”说完自己便当先走到了赵德芳方才的位置。 不多时,拼命奔跑的太监已经取来了赵匡胤的宝弓,赵匡胤结果赵德芳手里的箭枝,搭弓,但是看到箭靶实在是距离太近,不屑射之,于是调转箭头寻找目标。正好看见花园一脚有个宫殿的屋檐在一群杨柳遮在其中,屋檐上还吊着许多吉祥饰(似中国结一般),在威风中摇来晃去,赵匡胤瞄准一个小饰射去,箭如流星,那饰和屋檐的衔接处被箭枝射中,从空中掉了下来,而箭枝由于力道更是灌入了屋檐之中,箭尾还嗡嗡作响。 “厉害!父皇的箭术真是厉害!”赵德昭早已在猎场见过赵匡胤的箭术,更何况赵匡胤征战沙场多年,恐怕天下汉人中实难找到一个可以和他在武功上相比的人来。赵德芳却是第一遭看到赵匡胤的箭术,佩服之余高声赞着。 赵匡胤转头看着身边的两个儿子,然后接过第二枝箭。就在赵匡胤久久找不到目标时,这时从天上飞过一排大雁,想是天气渐渐转暖,从南方过冬之处飞回北方之故。赵匡胤仰向天,弯弓搭箭,只听“蹦”的一声,箭快如闪电,似可在空中看到飞过的痕迹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斜线,正中其中头雁。那头雁从空中掉落,但是却不知道掉到了宫里还是宫外。大雁阵中见头雁掉入,后面一只大雁飞顶替头雁位置,后面的大雁依次补充前面大雁的位置,阵型不乱,度更加快捷,飞从皇宫上空飞过。 赵匡胤看到此情景,感叹道:“若是沙场争雄之时,军队中也能形成良好的机制,那纵使主将有了意外,阵型仍然不乱,胜败仍未可知啊。”说完看着身边的赵德昭和赵德芳道:“你们两个记住这些教训,日后或可受益匪浅。” “是,孩儿谨记父皇教诲。”两人赶忙恭敬地答道。 赵匡胤本想射三支箭的,但是由于看到了方才大雁的阵型,自己于心不忍,叹了一口气,便把弓递给赵德昭道:“今日高兴,昭也来射几箭吧,也好让德芳看看你的箭术。” 赵德昭知道自己的箭术虽然不弱,但是比起赵匡胤怕是有所不如,再者从身份上来说,他身为儿子、臣子,更不能抢了赵匡胤的风头,是以他也没有想着射出新意,只是令人把德芳的箭靶搬到了三百步远,然后搭弓、箭出,没有取巧,只是基础,连着三支箭,箭箭射中红心。 赵德芳看到自己父皇和皇兄都是好箭术,羡慕道:“父皇和皇兄箭术精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拥有像父皇和皇兄那样的箭术?” 赵匡胤看着满脸不甘心落后的赵德芳,笑道:“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真功夫,你目前年纪尚幼,气力不足。你只要在这几年认真练习,不出三年你的箭术就有小成了。以你的年纪到了那时已经算是我们三人之中最厉害的了。” 赵德芳得了父皇的鼓励,鼓着脸信誓旦旦地道:“父皇放心,德芳一定苦练。” 王皇后入宫多年,虽然也知道自己这为皇上丈夫勇猛非凡,但是今日才是第一次见识赵匡胤的武功。她今日一家人团聚,又见到了赵匡胤的箭术,看着父子三人还在谈论箭术,想到赵匡胤方才用了气力,便端着一碗茶过来道:“皇上方才用了力,请皇上用茶。” 赵匡胤微笑着接过了。见皇上用茶,侍女们也纷纷端着茶递给了赵德昭和赵德芳。 待得赵匡胤用茶完毕,王皇后从赵匡胤手中接过茶碗递给身后的侍女,然后说道:“既然昭有事找皇上,臣妾就不耽误皇上议事。臣妾先与德芳告退。” 赵匡胤也知道若是寻常小事赵德昭自会处理,既然来找自己,必然是他自己做不了主的,便也想听听是什么事情,便同意了。 王皇后见赵匡胤点头,便牵着赵德芳先退下了。 第一四八章 父子论政 看着王皇后和赵德芳离开,赵匡胤笑道:“我们还是到亭子中说话吧。” 两人坐定,赵匡胤开口问道:“说吧,什么事情连你也不敢拿定主意了?” 赵德昭回道:“父皇,孩儿这几日想了几件事情,特意来让父皇指正。” “哦,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慎重?”赵匡胤也来了兴趣。 “这第一件就是关于皇室宗亲。”说到此,赵德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赵匡胤,深怕自己的这个话题影响了赵匡胤如今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好在赵匡胤没有任何变化,然后他接着说道:“自古皇室宗亲就是一件很难处置的事情。三国曹魏鉴于东汉刘姓宗亲执掌各郡国造成中央权势剥落,所以驱逐宗室,重用外臣,造成司马懿兵变后大权全部落在了司马家族手中,曹魏皇帝纵使想摆脱司马氏的傀儡身份都没有可以借助的力量;司马氏代曹魏而有晋朝,晋朝鉴于曹魏压制宗亲造成的后果而大肆分封司马宗亲家族,虽然天下有兵权的都是司马家族的成员,然而一旦晋武帝司马炎逝世,晋惠帝不能把持朝政,终于造成了司马家族各个有势力的王爷竞相起兵夺位,最终造成五胡乱华之祸。是以,如何对待宗亲始终是历朝历代一个难以解决的难题。”说道此处,赵德昭先停了下来看着赵匡胤赵匡胤连续点头:“不错。皇室宗亲确实是一件颇为棘手地事情,昭是如何想的?” “儿臣这几日思来想去,认为堵不如疏。皇室宗亲若是有才能的。一定才能可分为三个去处。其一是文,若是果有治国辅政之能,当可治理一方百姓,既不会埋没了才能,也可以为一方百姓造福。此文臣之道。没有兵权之祸。宗室可以提高分封地爵位,但是在职位上最高只能任六部中尚书,不可担任宰相之职。若为宰相,到时权倾朝野,有了非分之想,后果不可估量。其二是武,我朝武将有三个去处。一是边疆主将。二是郡县团练,三是禁军将领。边疆主将和禁军将领都是手握实权之位。宗室不可担任之。有从军之能者,可着担任郡县武将,爵位同样可提高,但是实权不可过重。三是商。测试文字水印5。我大宋重商,宗室中有经商天赋者,自可容许经商。可由宫廷和宗室合力办理,一可观察宗亲能力,二可防范宗亲与大臣武将私下结交。总而言之,可让皇室宗亲挥其所好所长,可以锻炼宗亲能力,但是不可赋予重权,其中也要有监察之处。” “皇室宗亲可以如此待之。但是朕觉得其中也有一不足之处。若是皇室宗亲锻炼了能力。而继任皇位者能力不足。岂不是引起皇室宗亲心怀不满,到时候岂不是如风助火势。恐引起大祸?”赵匡胤问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疑问。 “父皇所言不差。人人皆有争强好胜之心,此点不可不慎。然天下之君者,可以没有突出的能力,就像是汉高祖刘邦,领百万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如韩信,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如张良,慰百姓、募兵士、积粮草不如萧何,但是只要能识人用人,则可立于不败之地。后世继任皇位者也要在继位前有所历练。” “不错。这也是当前最有效的方法了。”赵匡胤点头赞道。 “第二件事则是关于我朝兵将的事情。我朝禁军兵员皆是从天下各县挑选地精锐,当前禁军兵力强大,为我大宋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待得他们衰老,最终也会拖累了禁军的战斗力。到那时,我朝禁军兵员数百万,不仅兵力衰弱,而且空费朝廷钱粮。儿臣想以后凡是军中普通士卒年过五十或者伤残者,都由户部按士卒要求在各州县分配土地、以钱财,让他们能够安稳渡过余生。这样可以保持我禁军都是天下精锐,又可以妥善安排退下去的禁军生活。” 赵德昭看着赵匡胤认真的听着,还不时地点着头,又接着道:“关于将领,这也是我朝的一个大问题。将领强,则国家强;将领弱,则国家弱。但是若将领对朝廷不忠,则必将是朝廷的大患。目前我朝知兵事的将领大多都集中在边疆,但是禁军将领知兵事者甚少。儿臣思之再三,对此认为边疆将领所率领地兵员要根据各地所在的重要程度配以相应地兵权,不能过重。边疆各镇既要相互监视,又要能相互配合。至于朝中禁军将领也要不定时请边疆上有沙场经验的将领们多多讲授战阵之道。再者,边疆士卒和朝中禁军要三年一换防,一可以防止边疆将领长时间带兵,把边疆将士变成自己的私家部下,二可以让汴京的禁军通过战争锻炼战力。汴京禁军在天下各处之中兵力最为雄厚,此部分兵权一定要掌握在皇上的手中,不可托付于他人。儿臣想在汴京设立讲武堂,让汴京禁军的所有将领不定时地进入讲武堂学习文字兵法,还要让天下立了大功的士卒们都能进入讲武堂学习,这样可以把这些人像那些举子一样收成天子门生,他们在军队中拥有了实权就相当于皇上掌握了天下的兵权。” “听起来不错,看来昭真的是用心了。还有吗?”赵匡胤没有反对。 “第三则是关于科举。儿臣看我大宋这几年的科举所录用人数实在太少,如今荆南、湖南、川蜀、岭南等地刚刚归属我朝,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土地纳入我朝,急需大量我大宋的人才前去治理,儿臣想扩大科举录用地人数。还有就是,儿臣想自此以后科举要分为文举和武举。礼部主理文举,兵部主理武举。中了文举地士子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特长再进入礼部、刑部、工部和三司使衙门,共同为我朝地礼乐、国法和财政赋税做出成就。” 终于将自己这几天所想的都说完了,赵德昭就等着赵匡胤用他那多年的经验来判定,但是却现赵匡胤已然定在了那里。 “父皇,父皇,您没事吧?”赵德昭叫着赵匡胤。 “没事,父皇没事。父皇只是想不到短短的这些时日你能考虑到这些方面当真是不容易。听了你的这些话,朕可以放心得安度晚年了。待得过几年,你再年长几岁,朕就传为于你。”赵匡胤赞道。 “多谢父皇夸奖,儿臣自当努力。”赵德昭谢道。 “有你在,朕就可以放心地和皇后,花贵妃去洛阳游幸了。”赵匡胤感叹着,说道这里,方才想起洛阳,然后问道:““对了,去年父皇曾经提过迁都洛阳的事情,你现在是怎么考虑的?”父皇,孩儿知道洛阳是您的故乡,父皇想衣锦还乡,儿臣很是理解。但是关于迁都之事,儿臣还有别的想法。” “还有别的想法?朕记得去年之时你也是极力主张迁都的,怎么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赵匡胤有点不满。 赵德昭可不敢说实话,毕竟那时候可是为了防备着晋王在开封的势力方才极力主张迁都的,如今在他看来,以后的国都还得迁移到北京还行。现在晋王既然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也就只能另想说辞了,想了半晌方才缓缓说道:“汴京诸多不利于建都的方面儿臣前次在洛阳已经说过,儿臣也是不赞成在汴京建都的。但是洛阳经过了多年的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经济衰退不堪,尤其是江南日益富庶,占到了天下财富的四分之三,若是定都洛阳,不利于朝廷接收江南的贡赋,也不利于朝廷就近监管江南。请父皇三思。” 听了赵德昭的话,赵匡胤没有怒,沉默地想着。看着眼前几乎要跪下求情的赵德昭,赵匡胤忍不住叹道:“既然父皇已经决定传为于你,那么以后的事情就由你来决定吧。洛阳朕是极为思念的。这样吧,既然你现在主理朝政,朕也无事可做,朕就常常带着皇后和贵妃们去洛阳游玩,也解了朕的相思之苦。” “儿臣多谢父皇体谅。”听着赵匡胤终于松动了,赵德昭感激地谢道。 “既然你也不认同在汴京建都,也不赞同朕迁都洛阳,那么你认为在何方建都为好?”赵匡胤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儿臣认为如今还在大辽手中的南京城(大辽称为南京,即现在的北京城)可以适合作为我大宋的都城。”赵德昭根据后世的经验说出了北京城。 “壮哉!”赵匡胤可没有想到北京城的好处,他只是以为赵德昭的志向就是收复久在大辽手中的幽云十六州,所以听了赵德昭的话,忍不住赞赏道:“既然我儿有此志向,父皇就在此预祝我儿他日建都南京城,告慰天下。” “多谢父皇,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待。”赵德昭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 第一四九章 家事国事 和赵匡胤谈论完自己的想法,赵德昭就到大殿和赵普、薛居正、窦仪、卢多逊等朝中大臣商议处理朝政。只要边疆的大辽或者中原北方的大宋没有动战争,神州大地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大宋朝政清明,如果不涉及到军队的大事,大臣们们也没有不分大小事事都向赵德昭禀告,诸多大事早已经被这些能干的大臣们经过了商议之后安排的妥妥当当。 下了朝,赵德昭别过这些大臣们,自己径直回府。刚到府门前就看见王顺正在府们口焦急地看着,待得看见赵德昭,王顺一阵急跑,气喘吁吁地说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赵德昭原本看着王顺焦急的样子,还以为是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王顺竟然是恭喜他,心里也是纳闷,不解地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我又有何好事生了?” 王顺笑着道:“太子上朝后不久,太子妃偶感身体不适,小的找了太医前来诊治,不想竟然是太子妃有喜了!” 一听到周薇有喜了,赵德昭心里突然却是各种滋味涌上心头。自从成婚到现在都过了两年了,周薇一直没有怀孕的迹象,赵德昭知道怀孕这种事不是农民播种那样,春种秋收,一切都要看天意,所以这两年来也没有过多的在意。今日突然听到自己要当父亲了,心里的喜悦却是让他甜蜜到了不能相信的地步。 从兴奋中醒悟过来,赵德昭突然喝道:“既然今日早有了喜讯,为什么不早点报与我知道?” “太子妃说事情不紧急,不让小的们前去打扰了太子处理朝中大事。”王顺恭敬地回道。 多么贤惠的妻子啊!赵德昭从心底里感叹道。这种喜悦对周薇来说是多么重大的事情,她心中恨不能马上就告诉赵德昭。很想与赵德昭分享这迟来地喜事,但是为了体谅赵德昭处理朝中大事,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等待赵德昭回府。 赵德昭想到此,疾步向内院跑去。一路之上遇到府里的侍女都纷纷向他行礼,赵德昭一阵风似的到了内院,就看见周薇似乎听到了府里下人的声音,知道他回来了,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迎面就看见了赵德昭。 “薇儿,我的好薇儿。”赵德昭快步上前抱住了周薇。周薇看着身边还有侍女。心里羞涩,想把赵德昭推开,但是赵德昭抱住她的双臂是那样的有力,她推了三两下后便放弃了。喜绿看见他们二人如此恩爱。也为自己的小姐感到高兴,看见府里的丫鬟们都在抿嘴微笑,醒悟过来便支开了她们。 太子妃有喜地事情很快传遍了汴京的大街小巷。如今的赵德昭已经可以说是大宋最有权势的人了,所有地大宋官员不论是京官还是外官都66续续送上了贺礼。王皇后听说后还特意派人抬着周薇入宫觐见。 周薇从刚开始的羞涩到后来的喜悦。经过了大大小小、热热闹闹的祝贺后,却是想起了身在江宁地父母和姐姐。她知道自己和家人相隔千万里,如果自己提出相见的要求,不免要造成很多的麻烦,于是心里烦闷。渐渐地没有了欢颜。 赵德昭接受完众大臣们的祝贺,很高兴地从走进房间,然而却是看见了周薇面带愁容,赵德昭心里一紧,赶忙上前握住周薇的双手心疼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身体不舒服了吗?需要传御医吗?” 周薇感受到赵德昭地深切关怀,感动道:“妾身没事,夫君无需挂虑。” 赵德昭双手鞠着周薇的脸颊,柔声道:“我的薇儿说谎,不用害怕。有什么事情都由为我为你操办。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周薇再也忍不住心中对家人的思念,哽咽道:“妾身不久也要当母亲了,最近几日妾身却是很是思念家人,不知道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可都好?妾身很是想见见他们。还有姐姐,当年父亲和母亲来汴京参加我们的婚礼大典的时候告诉我姐姐也怀孕了,不知道他们如今都过的好吗?” 赵德昭当然能体会这种家人相隔两地的相思之苦。当年他刚到大宋的时候就很是思念远在异世的父母和妹妹。但是好多事情他都没有告诉周薇。实际上则是他不知道怎么向周薇开口,那就是随着大宋统一脚步地加快。最后向江南用兵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不知道周薇会如何想?她怎么承受姐夫和姐姐成为大宋阶下囚的事实。南唐还是一如既往的恭顺,大宋表面上和南唐相处的很是融洽,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两国早晚有一战,南唐在暗里也加强了对大宋的戒备。在这种情势下,不论是周薇到南唐,还是让周大人一家到汴京都是很艰难地事情。 “太子,夫君,昭,”赵德昭听到有人叫他地名字终于清醒过来,却原来是他想事情出了神,盯着地面一动不动,周薇还以为生了什么事情就不停地叫唤他。 看着周薇一脸的着急,赵德昭勉强露出笑容道:“方才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无关紧要,不用着急。” 周薇对赵德昭说完了自己地心事,心中的烦闷和相思也减轻了不少,她以为赵德昭方才是在想如何安排她和家人见面的事情,想到其中的难处,于是劝道:“妾身只是有了身孕就开始胡思乱想罢了,夫君不用过于放在心上。“薇儿不用担心,一切都由我来做主。”如今的大宋实力日益强大,自己身为大宋的接班人,为自己心爱的人做点事情又有什么难的?没有任何能力的时候就算了,如今既然自己有这个实力和能力,为什么不做?赵德昭想到此,便暗自决定明日一定要向窦仪和赵普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情。 家人既然不能相见,如今身边就只有赵德昭是最最亲人的亲人了。周薇紧紧地抱着赵德昭在他地怀中沉睡过去。 “什么?太子竟然想带着太子妃去江宁城省亲?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就在赵德昭把周薇思念家人而烦恼,自己想带着她去江宁城省亲的想法告诉赵普和窦仪这两位自己最倚重的大臣时,性情方正的窦仪率先就反对。 “昭若是普通人家,此种省亲只是极为平常的一件事情而已,但是如今昭既然是我大宋的太子,一身关系天下安危,若是在江宁城出了意外怎么办?如此不顾国家安危而肆意妄为的想法万万不可再有。”窦仪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可是太子妃因身有孕而思念家人,学生又怎能不理不睬呢?还请老师体谅。”赵德昭对窦仪敬重中带有一丝的害怕,如此方正之人从心底就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无形力量。赵德昭只好用师生之义前来说服窦仪同意。 “太子安危重要。若是太子妃想念家人过甚。不如下旨让周大人携带家人前来汴京相会。如此则既可让太子妃与家人相见,又能免去太子身处险境之险。”窦仪终于松动了。 “只是周老大人和周夫人年纪颇大,让二位老人家千里迢迢奔波,昭心中实在是不安。”赵德昭又劝道。 赵普自从听到赵德昭的话就一直没有说话。他正在想着这件事怎么做才能达到许多意想不到地效果,如今听得窦仪的建议,脑海中突然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计策,不由地笑道:“天下之大。先君后臣,老臣也同意窦大人的建议。” 赵德昭听到两位大臣都如此说,心里默然,他知道这两位可都是当世不论政务还是朝务都是顶尖地人才,如果他们二人不同意自己的建议。那么自己只能按照窦仪的建议派人接周大人和周夫人前来汴京和周薇相见了。 窦仪听了赵普的话却是大吃一惊。赵普在赵匡胤从一位手握兵权地将军到登基为帝,稳定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但是待得赵匡胤要治理天下,赵普由于自身所限,有些事情就不如窦仪这位精通儒家经典的人才有用,很多时候赵匡胤也认为窦仪的看法比赵普的看法更全面,更有用。所以赵普一直颇为忌惮窦仪,窦仪地许多建议赵普也是想法设法找到其中的破绽,然后出言反对。如今赵普却是同意了自己的看法,看着赵普颇为诡异的笑容。窦仪知道赵普绝对不是赞同自己的建议这么简单。 既然窦仪和赵普都不赞成自己去江宁城,赵德昭无法,只得派人前去江宁城接周薇的父母前来汴京。 窦仪赵德昭出去后笑着对赵普道:“赵相一向是料事如神,在下也是佩服地很。不知道对于此事赵相还有什么看法?” 赵普知道自己能够得到赵德昭重视只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而窦仪不仅靠能力,还有和赵德昭多年相处的师生情意。自己在这一点上是比不了的。听了窦仪的话,赶忙谦虚道:“不敢。不敢,在下对窦大人地学识和品性也是万分的佩服。 两人相视一笑,赵普接着道:“如今天下大部已然并入我大宋,出兵江南已成箭在弦上之势。此局势天下人人清楚。如今太子前去接太子妃父母前往汴京相见,我等知道详情的自然知道这是因为太子妃怀有身孕思念家人之故。而江南诸人不知详情,自然认为是我大宋想对他们用兵,又担心太子妃家人身受兵火之灾才接走太子妃家人的。如此,南唐上至国主,下至朝中大臣必定不会让周大人前来。到时候,我朝再请南唐国主携太子妃姐前来,南唐国主必定不敢前来,辱此再三,我大宋自可以此理由对江南用兵了。” 窦仪方才却是没有想到这么远,想到赵普对攻取之道如此稔熟,心里很是佩服。但是他却是仍然想到朝中实情道:“我大宋刚刚经历了南北战事,正是休养生息之时,若是再出兵江南,恐怕钱粮有所不足。” 赵普笑道:“窦大人此言有理。江南富庶,若是城墙攻取艰难,我军围困起来却是不如江南的。此次出兵并不能完全取下江南之地,用意有二,一是试探江南兵力,二是让我军熟悉江南地势和作战气候,为日后做准备。” “赵相神算,在下有所不及,惭愧,惭愧。”听得赵普绵延不绝的想法,窦仪颇为敬服。 他们二人一个善攻取,一个善稳定治理,各有擅长,俱都是当今不可夺得地人才。 李煜看着下面地六部尚:“各位对此事有何看法不妨直言。” “禀国主,大宋接连吞并诸侯,如今南方仅剩下我朝与吴越两方。大宋觊觎我朝已非一时,如今大宋用此拙劣计策想让周司徒一家离开江宁城,之后定会攻伐我朝。大宋狼子野心,我等不可不防啊!”户部尚书冯延鲁一直针对周宗,如今见这一大好机会他又怎么错过。 礼部尚书查文徽和工部尚书钟谟平素与冯延鲁交好,如今也是站在了冯延鲁的一边。 刑部尚书陈侨和吏部尚书徐铉与周宗关系甚好,虽然他们也是认可冯延鲁地看法,但是处于朋友的交往,便都沉默不言。 兵部尚书潘佑性情与窦仪有点相似,为人刚直,忠于君主。他虽然和周宗关系很好,但是如今却是国事,容不得他有半点的私心,于是上前说道:“臣也是赞同冯大人的看法。大宋狼子野心,侵占我朝之心不减当年,我朝不可轻视。” 李煜还是第一次看到潘佑赞同冯延鲁的话。往日里潘佑为了朝中大事和冯延鲁、查文徽、钟谟等不知吵了多少次,今日却是欣然赞同,李煜知道了自己的选择,于是说道:“那么依各位爱卿看法,寡人是要阻止周大人前往汴京了?” 众人知道皇后和周薇是亲姐妹,外臣也是不好对此事过多干涉,既然他们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便再也不言语。 御书房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李煜看着下面的大臣不再说话,自己便说道:“寡人方才已经派人宣周大人前来,各位可以听听周大人自己的决定。”说完暗自叹息,已然决定了若是周宗自己决定前往汴京,那自己倒是要阻止并且派人监视周府了。 不多时,却见一个内侍从外面进入,然后跪下道:“回国主,周大人说他人老体衰,前日又感了风寒,病体严重,如今是哪里也不能去了。” “哦,周大人病体严重?”李煜乍听之下还真是担心,但是想到最后一句“哪里也不能去了”,心里已然明白周宗是用年老体衰拒绝去汴京,也同时向自己表明了他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想到此,李煜心中稍安,叹道:“命宫中选珍贵药材送往周大人府上,你退下吧。” “查文徽,就由你带着大宋使臣到周大人府上吧,此事还是由周大人的家人向大宋使臣说明为好。”李煜看着下面表情各异的大臣吩咐道。 第一五零章 再返江南 江宁城,司徒府。司徒大人书房。 脸色红润的周大人正双手背后,默默地看着墙上的那幅“武帝托孤”图。纵使从外面传来急地脚步声,周宗也没有回头。 “老爷,老爷,听说你拒绝了薇儿派来的使臣?”闻讯而来的正是周夫人。当她在后院听到下人们传来消息说自己的二女儿怀孕前来请他们二人前去汴京探视时,心里一阵兴奋,她也很是思念自己那个嫁到汴京,远隔千万里的女儿。然而当听到下人们又回报说老爷回复大宋使臣不能前去汴京时,她已经忍耐不住想要从后院到客厅问个明白。但是多年的官宦生涯,她已经不是年青时冲动的脾性了,终于等到了客人们都走了,她才从后院亟不可待地找周大人。 “薇儿有了身孕,我们做父母的正是探视的时候,老爷为什么不去呢?如今大宋和我们相安无事,正是我们去大宋的好时候?难道你就不想自己的女儿吗?……”自从进入周大人的书房,周夫人就一直叨叨不停地说着话,但是当她现自己虽然说了很多,周大人仍然是背对着她,静静地看着书房墙上的那幅画,那背影是那么的落寞和孤寂,周夫人跟随周大人数十年,夫妻两人共同经历风风雨雨,周夫人现了周大人的不同,便停止了说话。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许久,周大人方才长长地叹息一声。 周夫人恢复了冷静,柔声地问道:“老爷可是有心事?” 周大人此时方才转过身,看着周夫人解释道:“薇儿也是我的女儿,如今她有了身孕。我又怎能不担心呢?只是如今的形势变化太快,很多事情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今日我之所以拒绝大宋使臣前往汴京的要求也是无奈之举啊。” “老爷还是坐下说吧。”周夫人搀扶着周大人走到书桌旁地椅子上坐下,又给周大人倒了一杯茶送到周大人手中。 周大人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说道:“当年我并不知晓李平是大宋的王爷,不然我也许不会把薇儿嫁给他,”说到此,周大人停顿了片刻,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也许我还是会把薇儿嫁给他。哎,人啊。总有许多事情要考虑。当时我想到了大宋有可能会统一天下,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我当时只是认为大宋统一天下最快也需要二三十年,到那时我们二人已经入土,孩子们都也大了。没想到短短五年过去。大宋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不出三年大宋便可拿下江南了。” 周夫人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吓得捂住了张口大呼的嘴,待得平复下来。方才轻声说道:“老爷这是胡说了,我朝有长江天险,更有雄兵无数,那都是老爷和祖皇帝共同创立的,怎么能说亡就亡了?” “是啊。”周宗接着叹道:“我也没有想到啊。当年我答应把薇儿嫁给李平,并允许李平到大宋就是想着不管大宋还是我朝,都是当世诸侯纷争中最大的国家,不论是那个统一天下,我们的两个女儿都可互相照应,而且我们两人也肯定不在人世了。没想到那李平竟然是赵匡胤的儿子,他这几年帮助大宋很快地吞并了荆南、湖南、川蜀,去年冬天大宋又占领了岭南,如今南面就剩下我朝和吴越了。大宋实力强大如斯,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那以老爷的看法。大宋和我朝很快就会有一战了?”周夫人终于知道了大宋地详情。 “是啊,大宋得了那么多土地,只要有休养生息的时间便会很快恢复气力,到了那时,大宋定然会对我朝用兵。我们一家人夹在中间,可就麻烦了。” “老爷就是担心大宋和我朝开战。所以没有答应薇儿派来的人前往汴京?”周夫人不甘心地问道。 “开战还不会这么早。只是如今大宋和我朝已成对立之局。我们若是此时离开大宋,国主和朝中一些小人定会认为我们是投降大宋。从而一去不复返。到那时,国主能不能容得下我可就难说了。”周大人也认清到了当前的形势。 “那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周夫人想起自己地两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哎,情感上我是希望大宋输得,但是从两国的实力上看来大宋又不可能会输。”周大人也是叹息。 “薇儿,那薇儿怎么办?”周夫人突然想到女儿有了身孕,若是知道了大宋和南唐交战,到时候会有怎样的后果真是不可想象。 “自古皆是如此,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决定的,薇儿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到时候听天由命吧。”周大人感慨道。 “回太子殿下,周大人深感风寒,不能前来汴京。”其实赵德昭听到派去地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心里早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周宗不会前来,这是赵普之前就确定的事情,窦仪看着赵普没有说话。赵普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既然周大人不能前来,不如太子殿下派人请李煜及太子妃姐前来汴京。” “李煜身为一国之主,怎能轻易离开江宁城?更何况我觉得李煜害怕我们扣留他,所以他未必敢来汴京城?”赵德昭听得赵普的建议,怀疑的问道。 “不错,李煜一定不敢前来汴京,到时候我朝以李煜不奉召为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向江南出兵了。”赵普终于说出了自己地计策。 “赵相,昭怎么觉得此等名义实在有些勉强?”赵德昭不同意。 “自古两国相争怎能同市井之争相同,只要一个小小的借口即可兵攻取。此等理由足以应对天下人之悠悠众口。”赵普依然劝说着赵德昭。 赵德昭见赵普主意以定,便转向旁边的窦仪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窦仪自从知道了赵普的计策就一直在思量,按他地性情。如此作为与无赖相同,但是此事却有关系到国家大事,个人不可计较自身荣辱和得失,为了大宋能早日统一天下,他们这些作臣子的就得这样为君主考虑,于是欣然赞同道:“赵相所言甚是。” “哦,先生也是如此认为吗?”赵德昭感觉出这好似并不是窦仪真正的想法。 窦仪很想说出自己的看法,但是一想到大宋最终是要统一天下的,这一战迟早会来,如今等南唐还没有准备就打。总比日后南唐准备好了打好的多,于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老臣确实是如此想地。” “难道只能如此吗?这么快就要进行战争吗?”在得知了赵普和窦仪都是这样想的,赵德昭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他并不反对大宋出兵攻取南唐,但若是因为周薇怀孕想见父母家人而使得大宋开始谋划谋取南唐。这就让他不能接受,毕竟是自己所爱的人,而且即将出生的也是自己地孩子,难道就要让他们承受这些痛苦?如果自己没有办法那无所谓。但是如今自己好似能决定这场战争是否生,为什么不让自己所爱的人在安稳中渡过呢? “赵相,先生,”赵德昭向赵普和窦仪第一次表示了反对,“这几年我大宋一直战争不断。虽然我大宋并没有因此伤了元气,然而士卒经年未休息,体力疲劳在所难免。江南毕竟不同与其他各地,我军士卒在气候和地理上难免有所不适应,这就好似三国时曹操攻打赤壁一般,我们即便要攻打江南也要做好充分地准备。再者,昭也不想在此时攻取江南,那样将会让太子妃这一生永远陷入埋怨和悔恨之中。” 听了赵德昭这番有情有义地话,窦仪终于舒了一口气。若是他地本意,他宁愿大宋以统一天下地名义动战争。也不愿意像这样找几个看似正常的理由实则让他心里很不情愿的借口。 赵普却好似看到了当年刚开始接触地赵匡胤,那位曾经和自己的兄弟们肝胆相照、义薄云天的好大哥。反正在他看来,拿下江南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上前说道:“太子可是决定了不借此机会攻取江南?” 赵德昭不知道赵普的用意,害怕赵普因为自己优柔寡断、因为儿女私情而反对他的建议,从而造成赵普心中有所怨恨。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后悔。所以赵德昭坚定地说道:“是地,我决定了。” “好。”赵普马上接口道:“既然太子已经决定了,那老臣想请问太子,太子要如何解决太子妃的相思之苦?” 赵德昭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幼稚可笑,但是仍然不容置疑地说道:“昭想带着太子妃到江宁一行。” “不行,”窦仪出言反对道:“太子妃怀有身孕,怎能外出?” “御医曾言太子妃怀孕不久,前两个月还是可以走动的,我想就用两个月的时间去江宁城。” “既然这样,太子不妨采用皇上当年平定李重进的路线,从汴河坐船出,一路既安稳又快捷,不容易产生严重的后果。走水路两个月时间足矣!”赵普马上献策。 “不错,好,就依赵相所言。”赵德昭也觉得水这个方法是最好的建议。于是把朝政交予薛居正、窦仪、卢多逊和赵普四人,军军事交予曹彬、吕馀庆和潘美三人。自己做起了去江宁的准备。 大宋开宝二年四月。 清晨,天还未亮,汴京的老百姓们就听到有马车和大批地马队从大街上经过。大街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好奇地人们开始猜测并谈论生了什么事情。 周薇坐在高大的马车上看着汴京清晨的精致和街道两旁不同与江宁城的建筑,像个孩子似地东张西望起来。旁边的喜绿紧张地看着她,深怕自己的小姐起了胡闹性子,一个兴起从马车上跳将下去,那自己可就没命了。 周薇还以为赵德昭是要悄悄地趁早带着自己到城外散散心地,没想到等马车停到了汴京东面地码头上时,她才现这里不仅站满了大批的禁军,而且还有数位朝廷大臣。 看着赵德昭满脸地微笑,周薇感觉一切都似在梦中。她不解地被王顺领着,喜绿搀扶着进入了高大的龙船上。船分为二层,宽阔而平稳,里面布置的富丽堂皇,丝毫不亚于汴京显贵们的府邸。 赵德昭与送行的薛居正、窦仪、卢多逊、赵普、曹彬、吕馀庆和潘美告别,正要上船。不想旁边走过一个高大汉子,双手抱拳行礼道:“禁军水军都虞侯夏高峰见过太子殿下。” 赵德昭转头一看,却觉得有点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那将领看赵德昭盯着他看着,笑道:“太子莫非忘了末将曾将驾驶船只撞坏了卢多逊大人修建在汴河上的房屋吗?” 提到此事,赵德昭才想起来。那时他代替赵光义主理开封府,有人撞坏了卢多逊在汴河之上的房屋,还把当时正在屋中休息的卢多逊之子卢元撞入水中。当时,赵德昭见到此人就觉得他身形高大,孔武有力,说话有条有理。不似普通的走南闯北的汉子,实在是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是大宋水军将领。 “你方才说你叫什么?”赵德昭刚想起来这个问题。 “末将本名夏高峰,当时因奉命行事特意谎言夏峰,不敬之处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夏高峰赶忙下跪求情。 “将军请起。”赵德昭急忙扶起他,笑道:“委实没有想到此次南行竟然是将军保护,昭此次就全靠将军了。”事情已过,赵光义已然不再世上。当初的事情赵德昭也不想再提。 夏高峰感激道:“太子放心,末将粉身碎骨定保护太子周全。” “将军无需如此,大宋还需要将军领兵出战呢。此次万万没有多大的危险,只是劳烦将军费心了。”赵德昭知道南唐应该比大宋更害怕他出事,不然兵戈一起,南唐可就彻底覆没了。赵德昭上了大船,右手轻轻挥动,船只轻启向南行去。此次江南之行,水路有夏高峰五千水军随行,岸边有王承衍、韩崇训和石保吉率领五千大宋禁军精锐相护。在留守的诸位大臣中潘美自忖与赵德昭关系跟其他人相比最为陌生,本想请求带兵护卫。然而赵德昭对潘美毕竟心有顾忌,声称此次江宁之行不会有危险,而且还想要历练历练王承衍他们三人,是以潘美就没有坚持。 第一五一章 故人 直到船开始行驶,周薇都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当赵德昭走到她的身边,周薇疑惑道:“殿下,您这是要带我到哪里去?” 赵德昭笑道:“当然是江宁城了,难不成岳父岳母大人住在汴京吗?” 知道赵德昭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周薇忍不住跳将起来,娇声欢笑道:“真的吗?太好了。我是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父亲母亲了?” 赵德昭见她耍起了小女孩性子,配上日益美艳的容颜,眼中的周薇更加的娇艳动人。心动之余忍不住走到周薇身边,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道:“想的美?哪里有那么快。到江宁城还得好几天呢。你现在有了身孕,可不能像往常那样随便跳来跳去了,知道吗?”说完用食指轻轻地在她娇小可爱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周薇微笑着点了点头,幸福地靠在赵德昭的怀里看着河两岸的景致。 大宋的太子和太子妃即将到江宁城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江宁的大街小巷。大家都知道大宋的太子妃就是司徒周大人的二女儿,不知道天下局势的人纷纷羡慕起周大人来。周大人大女儿嫁给了国主李煜,二女儿嫁给了大宋的太子,那周大人一家人岂不是永远的荣华富贵?许多人恨不得自己赶快生个国色天香的女儿出来,也好让自己享受到高高在上的权势。 江宁城外,李煜带着满朝文武站在江边等待着大宋的船只。隐隐地,从天际慢慢出现许多船只,船体巨大。船上兵甲之士上上下下排列的整整齐齐,将士雄壮,旌旗招展,就是见惯了江南水师地兵部尚书潘佑也不觉地心生震撼。 李煜和大臣们都以为大宋崛起于北方。骑兵步卒天下无敌,但若是论到水军。则是江南的水军精锐。不想今日见到了大宋的水师,却也是训练有素、气势不凡。 李煜看着越来越近的大宋水师,以臣下们注意不到地声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船到了岸边,夏高峰先行率领水军下船列阵成半圆,保护赵德昭和周薇下船。 待得赵德昭走出大宋水军地保护区域,李煜上前迎了上去笑道:“太子前来,我江南真是荣幸之至。” 赵德昭忙谦逊道:“有劳国主亲自迎接,昭不敢当。” 赵德昭看向李煜身后的周宗,迎了上去笑道:“昭见过岳父大人。” 周宗看着此时意气奋的赵德昭。以前身在周府的李平仿佛昨日一般闪现在眼前,真是世事难料,变化莫测!周宗身在国主和满朝大臣之间,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是以只是报以微笑,没有只言片语。 到了此时,南唐的一帮大臣方才真正想起了周宗的身份。虽然周宗已经许久不过问朝中的事情,虽然周宗在江南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周宗还有第二个女儿,他还是江南宗主国大宋太子的岳父。如果周宗在江南有什么意外,到时候大宋问起罪来,别说是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就是国主李煜都恐怕吃罪不起。想到此,冯延鲁、钟谟和查文徽三人互相对视起来,都从对方微变地脸色中看到了对方心中的所想。 礼部尚书查文徽负责此次赵德昭江南之行的一切招待,此时见双方都已经见过了面。上前谄笑道:“我主已经在大殿为太子殿下设下大宴。恭请太子移步前往。” 赵德昭正要移动,身后的夏高峰却是急了。慌忙说声蓝做道:“太子请慢。三位少将军如今正在前来的路途之中,是否请太子殿下稍等片刻。” 赵德昭正要回答,不想身后有人冷哼一声。赵德昭转头望去,正是南唐的兵部尚书潘佑。他的好友刑部尚书陈侨此时正用右手轻轻地扯了一下他地袖子。陈侨见赵德昭看向他们,不由地向赵德昭尴尬一笑。 赵德昭向他们二人微笑点头,然后对夏高峰说道:“国主热情款待,定不会让昭有半分的惊吓。你等在此等候,若他们三位前来,你可传我命令让他们一人留在城外看守军士,两人带领三百兵士入城见我。” 夏高峰还要张口欲言,但是见赵德昭脸色已经不耐,便忍住没有说话。 上了马车,众人入城。江宁城的老百姓许久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场面,纷纷站在街头看着。 进入南唐地大内,周薇就去后宫见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去了。赵德昭在花园参加李煜准备的欢宴。此次大宴不同于上一次。上一次他只是随行的周府下人,没有人注意。如今他可是全场的焦点,查文徽为了能让他尽兴而归,不得不费心招待。 等一切就绪,王承衍和韩崇训二人已经带着笑意前来。赵德昭见他们二人笑的有点怪异,便奇怪的询问。 原来他们三人得知这次是到江南,俱都雀跃欢喜万分。他们自小就羡慕江南地美景和人物,尤其是听说江南地美女自与大宋不同。尤其是在见识了周薇的美貌之后更是认为江南地女子各个都是貌美如花。可是到了江宁城城外,三人中只有两个人才能进城,其中一个人要留在城外看守军营。三个人谁也不愿意留下,无可奈何之下韩崇训只好提出用抓阄的方式决定,结果石保吉很不幸地留在了军营之中,而他们二人则高兴地带着三百军士前来保护赵德昭。 自平定江南荆南、湖南和川蜀之后,赵德昭、王承衍、韩崇训和石保吉四个少年的名字早已经在天下传诵。如今他们四个英武不凡的少年全部都齐聚在江宁城,兵力稍弱的南唐士卒不免要多看他们几眼。王承衍和石保吉一个雄壮、一个高大,虽然年纪还少,但是看上去也知是猛将。而赵德昭更像是读书人。韩崇训温文尔雅,更像个美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当年浴血沙场,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地武将。 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王承衍被南唐兵部的几个主事拉去拼酒。王承衍没有想太多,觉得自己代表了大宋。怎么也不能喝醉了丢了脸面,于是放开怀抱大喝起来。韩崇训知道自己酒量不如王承衍,再者这次带兵是护卫赵德昭的安全,所以决绝饮酒,坐在赵德昭的身边冷静地看着场中地诸人。他这一番作为,让原先还觉得他有点华而不实的人敬佩起来。 赵德昭本想要早点去见见樊若水地,但是这几天南唐的官员紧紧地跟在身边热情款待,使得赵德昭根本没有办法分身过去。三日后,赵德昭终于摆脱了跟屁虫似的查文徽。带着跟王承衍换班的石保吉和韩崇训出了江宁城来到了樊若水家中。 大门是开着的,院子中的杨柳如今更是茁壮,柳枝翠绿,在风中像美女一般摇曳。从屋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不用想,正是樊若水的声音。 樊若水听说大宋的太子要来江宁城,也只是笑笑而已。对于他而言。这些事情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关心地只是一个月之后的科举。今年是他第三次参加科举,四年前他第一次参加科举,因为没有经过名师的指点,他落榜了;三年前李煜第二个儿子降生。李煜高兴之余开设了恩科,樊若水虽然有所长进,但是仍然没有考中。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这三年来他吃紧苦头,拜投多位名师,虽然那些人因为他的身份没有让他拜在门下,但仍感于他的刻苦而指点了几次。多人指点下来。他的文章进步不少。熟知他地人都知道今年他是必中无疑的了。信心很重要,有了朋友的鼓励。樊若水读书更加用功。 听到院子中有人,樊若水放下书,走了出来。看到院子中站着两个年青人。其中一人正是昔日父亲救下的李平。然而这次赵德昭身穿华服,气质不与前次相同,他倒也不敢贸然相见。 五年未见,樊若水身材倒是没有怎么变化,只是脸部棱角分明,显得更加坚毅。赵德昭上前抱拳道:“樊兄,可还记得小弟?” 樊若水确定李平无疑,高兴之余忘形道:“原来是李贤弟来了。”这么多年来,除了李平,由于身份地关系,他并未有交心的朋友在身边。如今故人相见,更是让他兴奋莫名。 赵德昭跟着樊若水进了当年他们二人睡的屋中坐下,当先问道:“五年了,五年时光犹如弹指一挥间,过的真快。樊伯还好吧?这几年我挺想念樊伯的。” 听到赵德昭提起父亲,樊若水便变了脸色,伤心地回道:“父亲去年冬天染了风寒,日益严重,今年春天就故去了。” 樊若水的这番话无疑晴天霹雳,当年离开时樊伯的身体还很强壮,怎么也不会料到樊伯会这么早离开。赵德昭忍住悲痛,颤声问道:“不知樊伯葬在何处?可容我前去祭拜?” 樊若水听闻更加伤心,痛心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在江边捕鱼,而且家中没有余资可以购买墓地,一旦家中有人故去便火化了将骨灰洒入江中。” 赵德昭听了忍不住要打自己一阵耳光。自从回到汴京之后一直忙着争权夺势,一直忘了派人给樊伯家里送来银钱。若是自己早点想到,或许樊伯生病时就可以请到好地医生诊治了。想到此,赵德昭内心更加自责。 樊若水看着赵德昭伤心万分,很是感动。人与人之间若是没有接触,是不可能有伤心悲痛之感地。陶渊明曾言:“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这其中的感情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切身感受到地。忍不住劝慰道:“虽然我也是痛恨自己没有能力救助父亲。但是看到父亲每日里那般的辛苦,如今父亲可以到天上和母亲相会,也不用为了我这个没有出息的儿子整日里忙忙碌碌的了。” 赵德昭知道自从樊若水母亲在他年幼去世,家里就靠着樊伯一个人生活,而樊若水一直是专心读书。樊伯的一切付出他都看在眼里,然而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早日考中进士,让樊伯不再劳累。但是天下才子云集,樊若水前两次都没有考中。可惜就在他希望大增之时樊伯却突然去世了。 想到樊若水此时的痛苦,赵德昭劝道:“樊兄请节哀。樊兄还要努力,等你金榜题名后,才可以告慰伯父在天之灵。” 说完这些伤心的话,樊若水为了转移话题,道:“为兄看你衣着光鲜,以李贤弟之才,恐怕已经进入大宋官场了吧。” 赵德昭不好说自己就是大宋的太子,含糊回答道:“小弟去年在汴京参加的科举。” 听得赵德昭已经考中了进士,樊若水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今年一定要考中的决心。 两人就往事又说了半天,到了最后却是半点话题也没有了,情到浓时又转淡。 韩崇训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从院子中进入说道:“天色将晚,我们还是回去吧。” 赵德昭对樊若水道:“兄弟有事,就不多打扰樊兄了。小弟在此预祝樊兄今科高中。”说完赵德昭从怀中摸出一袋银子递给樊若水道:“小弟在大宋还可衣食无忧,这点银两就送与樊兄。” 樊若水读自己目前急需银两,却是怎么也不收下。赵德昭劝慰道:“樊兄如今一个人,而且还要准备科考,万万不能让这些俗事浪费了读书的精力。若是樊兄实在过意不去,等樊兄以后考中进士有了余资再还给小弟。” 樊若水听了就不再跟赵德昭客气,把钱袋放在桌子上,然后说道:“那好,为兄就不跟贤弟客气了。为兄送贤弟。” 樊若水送赵德昭和韩崇训出来才现自己家门口竟然还有一位青年,带着数十人围着。原来赵德昭和韩崇训进入院中,石保吉带着人马在外面守护。 樊若水看到此种情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赵德昭此时方才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忙想了个理由解释道:“小弟这次是跟随我朝太子殿下来的。这些都是保护太子殿下的大宋禁军。太子见小弟一人前来不放心,特意派他们保护小弟的。”说完,看着樊若水,赵德昭又说道:“小弟在大宋颇得太子殿下厚爱,若是樊兄在这边不如意,可到汴京寻我朝太子殿下。以兄之才,太子殿下必然重用之。” 樊若水听了赵德昭前面的解释还好,听了后面的话却是不悦,本想要和赵德昭再辩解一番的,但是想到自此分别后也不知何时才可相见,不由地叹气道:“为兄自有分寸。贤弟多保重。” 第一五二章 暗斗 赵德昭和韩崇训、石保吉骑着马缓缓走在江宁城的大街上。突然前方一匹马飞向他们跑来。石保吉纵马先行拦在赵德昭的前面。 那马上之人看似有紧急事情,见石保吉纵马站在大街上拦住了他的去路,本想高声怒骂,仔细一看却是石保吉,慌忙跳下马来,躬身作揖说道:“属下奉王将军之命有事向太子禀告,冲撞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听得是找自己的,赵德昭轻轻拍马走到前面说道:“我就是赵德昭,何事找我?” 那军士看见了赵德昭,慌忙跪下道:“属下参见太子殿下,今日军营之中混入一位南唐军士,王将军现后被南唐一位林将军缉走。王将军觉得事情奇怪,特意派小的前来禀告太子知晓。” 听得军营之中混入了南唐的军士,赵德昭、韩崇训和石保吉三人互相对视看了对方几眼,然后韩崇训神色凝重道:“既然生了如此怪异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回到军营向承衍仔细打听打听,然后再商量对策吧。” 赵德昭点了点头。三人打马快向城外的大宋军营赶去。 王承衍将他们三人迎入大帐,然后向他们讲起了今日军营之中生的事情。 事情生在下午,自从王承衍接替石保吉统领城外的禁军部族后就规定了下午要进行训练。今日下午当王承衍集合全部将士开始训练后现有一人动作迟缓。好多次都跟不上全体将士地动作,王承衍大怒,便要向那位士卒的将领治罪,谁知仔细询问之下却现没有一个将领认得是自己的部下。王承衍大惊,带着那位士卒回到大帐准备严加审问。谁知,还未等用刑,那为士卒就哭诉道他原来是南唐的军士,因为受不了林仁肇将军地严格训练,就想当逃兵。因为害怕林仁肇将军对逃兵处罚严厉,所以特意跑到了大宋军营。想跟着大宋的将士们逃入大宋谋生活。 就在王承衍弄清楚事情的缘由,正不知道如何处置的时候,不想帐外却传来了怒骂声。王承衍出了大帐现大营外一位南唐的将军率领五百军士站在军营外与看守大营的宋军争吵起来。王承衍出去询问,却原来是南唐的林仁肇将军。 林仁肇见王承衍就是大宋地统军将领,直接道出自己前来正是捉拿自己军营的逃兵的,请王承衍把那逃兵交给他。 那逃兵一听说林仁肇前来捉拿他,吓得向王承衍哭诉,直言愿意投降大宋,不愿跟着林仁肇回去。 王承衍本由于心软不打算把此人交给林仁肇。但是林仁肇却说难道大宋就可以随便让人带走逃兵吗?大宋可以随便管理南唐的军人吗?更提出了要与王承衍比试武功,以输赢定此事。 王承衍本就是一个血性汉子,听得林仁肇关于逃兵的事情,顿时有点看不起那位南唐的士卒,再听说由于自己的莽撞若是失了两国的和气,那不是因小失大吗?此次赵德昭在南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地,所以王承衍就把那人交给了林仁肇。 事后,王承衍越想越觉得此事很是怪异。总觉得自己好似上当受骗了似的,于是派人请赵德昭他们过来商议商议。 赵德昭听完了王承衍的述说,看向韩崇训和石保吉。 石保吉看了看韩崇训,然后当心开口道:“此事定有蹊跷。我觉得那南唐的逃兵是不是真的逃兵还说不定呢?或许就是混入我军的细作。” 韩崇训同意道:“那逃兵最后以退为进,本意就是想跟着林仁肇回去。看来一切都应该是那位林仁肇将军策划的。想不到文恬武嬉的南唐竟然还有如此将领。” “林仁肇”赵德昭念了一遍林仁肇地名字,想起当年看到林仁肇带兵有方,士卒训练地颇有杀气。是南唐不可多得的将领。如今此事明显是林仁肇设计想探查大宋的兵力。 想到此,赵德昭也是认同道:“此事很可能就是林仁肇设计探查我军的实力。看来林仁肇已经对我大宋开始有了戒心了。” 王承衍听到这三位的看法,一时之间有点着急,大声怒道:“不行,这么多年来何曾受过如此戏弄?我一定要找那个林仁肇比试比试,非要给他点厉害看看。” 韩崇训拦住王承衍道:“我们这一次只是保护昭,不准许你胡闹。若想给那林仁肇将军好看。就等他日到了战场上和他见个高低吧。”. “我大宋有朝一日会向江南用兵吗?”王承衍看着赵德昭不信地问道。在他看来,赵德昭既然和李煜是姻亲。就不会兵戈相向。 赵德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大宋统一天下是必须的,恐怕日后兵戈想向是免不了的了。” 王承衍听了心中怒气稍平,向赵德昭抱歉道:“都是我考虑不周,才造成对方如此欺人。还请太子治罪。” 赵德昭笑道:“大家都是好兄弟,这都是平常小事,承衍何必如此认真。我们四人如今还都年青,缺乏历练,只有多经历这些事情,才能让我们成长为像我们父辈那样地英雄好汉。大家努力之!” 南唐皇宫大内。 李煜看着站在下的兵部尚书潘佑和林仁肇,表情凝重的说道:“派去的探子被大宋现了?” 林仁肇当初献上此策的时候曾经向李煜担保过不会被大宋现,如今事情虽然没有产生眼中的后果,但是被大宋现毕竟不好看,此时见李煜生气,害怕好不容易激出勇气的国主自此害怕大宋那就不好了,于是上前解释道:“虽然被大宋现了派出去地人,但是之前我们都想好了对策,目前大宋只知道此人是准备逃向大宋地,并没有说出是我们派过去探查大宋兵力的。请国主放心,大宋目前还不知道此事地真相。” 李煜叹了一口气,沉声地说道:“就怕大宋的才智之士看出此事蹊跷啊。” 潘佑也怕此事给李煜从内心造成恐慌,于是转变话题道:“林将军,既然我们派去的细作在大宋军营呆了整整一天,那么探查到消息应该不少吧?” 林仁肇知道这是潘佑想让自己用好消息激励国主,于是上前奏道:“回国主,我军细作从水下进入大宋水军军营,偷偷的穿了一件大宋的兵服,大宋船舰高大,但是移动不如我军迅,若是在江面上相遇,我军可用火攻。大宋水师虽然训练有素,但是毕竟时日尚浅,我军细作现,若是船体晃动,大宋水师站立都尚不稳,更何况奋力拼杀?此处远不如我水军多矣。不过细作混入大宋步军军营时现大宋步卒都是大宋从天下精锐中挑选出来的勇士,每一日普通士卒的身手都不可小视。我军细作就是因为动作跟不上对方普通士卒的训练方才被现的。由此可以肯定,若是水师相遇,我军尚能取胜,若是6地相遇,我军恐不是宋军的对手。” 李煜听到林仁肇这方详细的说辞,心中稍加安定,他本就是绝顶的聪明,只是把精力都用在了琴棋书画上而已,听到林仁肇的分析,忍不住说道:“只要我军能对长江天险严加防守,宋军就不会轻易渡江。” “国主真是高明,末将正是此意。”林仁肇忍不住对这位平日对军事漠不关心的国主大加赞赏起来。 李煜得了林仁肇的赞赏,心中略微安定,他本就怕大宋吞并了其他势力之后会对南唐用兵,此时得知长江天险正是自己的屏障,大宋的软肋,不由地放心不少。 林仁肇看出李煜对大宋的忧虑减轻了,不由地忍不住把自己这几日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禀国主,大宋这几年吞并天下诸侯都是太子赵德昭和他部下的这三位年少将军的功劳。末将这几日思之若是将此四人除去,必定对我朝极为有利。若是国主同意,末将自当领兵数千化妆成匪寇于半路截杀。如此大宋定不会想到是我所为。”万万不可,”潘佑急忙阻拦道:“大宋太子从我国离开,若是在半路遇险,大宋皇帝一怒之下不由我朝辩解,执意出兵,那我朝岂不是危矣!更何况大宋皇帝除了太子赵德昭,还有次子赵德芳,听闻此子虽然年幼,但是聪慧过人。赵德昭离去,并不能对大宋产生重大的损伤。对我朝而言却是有覆亡之祸啊!”潘佑急忙分析道。 李煜初听林仁肇的建议,本还在想着此事成功的可能性,但是听了潘佑的话,已经熄了心中的念头。若是大宋皇帝一怒之下执意兵,自己可就面临亡国之祸了。若是真的造成一着错,满盘皆输的局面,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李煜也忙反对道:“潘大人言之有理。小不忍则乱大谋,林将军切记不可鲁莽从事。” 林仁肇虽然很想按自己的想法从事,但是想到若是万一真的如潘佑所言造成大宋出兵攻打,确实会给朝廷带来灭顶之灾,毕竟人在生气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会做的出来的。得了李煜的旨意,林仁肇只好遵命。 事情商议完毕,李煜看着朝中这两位自己依仗的屏障,肃穆道:“此事谁也不能泄露出去。林将军切记不可莽撞从事,以后还请林将军专心训练出精锐之师护卫我朝啊。” 第一五三章 话别 李煜先让林仁肇先行离去,然后转身向潘佑问道:“赵德昭今日下午拜访了什么人可都查清楚了吗?” 潘佑躬身答道答道:“臣已经派人查清楚了。”说完从袖中抽出一张密函上前几步递给了李煜。 李煜看着上面写满了樊若水详细情况的密函,皱眉道:“看这樊若水的资料乃是世代居住在我江南之人,怎能和大宋的太子有旧?这其中可否还有什么你们没有查到的东西?” 潘佑见李煜马上就点出了自己的不足,连忙应答道:“国主明鉴。樊若水和赵德昭是如何相识,这其中恐怕只有他们二人知晓。国主若是想知道其中原委,老臣即刻派人找樊若水问询。” “不用了,”李煜皱眉想了想,阻拦道:“如此小人物不会对我朝有何不利的影响,若是打草惊蛇,让他告知赵德昭知道我们在查他二人,恐怕会因小失大。” “是,老臣遵旨。” “对了,寡人见这樊若水要参加今年的科举,你看若是他才学足够,是否让他入朝为官呢?”李煜也是刚刚想起樊若水参加科举的信息。 潘佑很想揣测李煜此刻的想法,但是想来想去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看到李煜此刻出精光的目光,潘佑突然间似乎有点不认识面前的这位国主。李煜一直都是沉迷于琴棋书画的书生形象,谁也不会把他与执政理事想到一起,此刻看着李煜似乎有点振作的样子。潘佑想到地却是江南的希望,高兴之余谨慎地答道:“樊若水与赵德昭关系密切。若是此人入我朝为官,恐泄露我朝机密于大宋,对我朝很是不利。老臣认为我朝人才济济。此人不缺。” 李煜听了抬起头看着大殿地主梁不语。良久方才缓缓地说道:“那就依爱卿所言吧。此事爱卿谨记,日后就由爱卿处理吧。”已经半个多月了,不说南唐的御医紧张,就是周夫人都认为他们该回去了,怀孕到了第二个月一定要小心坐胎。赵德昭和周薇不敢造次。商议了一个晚上,纵使周薇百般的不愿意,但是为了肚子里地孩子,还是决定第三日一大早就出。 李煜得知赵德昭后日要走。第二日便在皇宫大内设下了家宴,宴席上就只有周大人夫妇、李煜和周蔷、赵德昭和周薇一家人。虽然是家宴,但是对于周大人来说,宴席上一个是国主,一个是大宋地太子,他害怕自己说错话,引得李煜起了疑心。是以整个宴席上话也不多。李煜也甚是沉默。赵德昭找不到话题,所以整个宴席上三个人都不怎么开口。反倒是周老妇人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了好人家。以后都不用缺衣少食,高兴地说些往事,引得周蔷和周薇回忆起儿时的快乐,也让李煜和赵德昭相互之间略微的融洽。 天色已晚,周大人当先告辞,周夫人想到今夜是自己和两个女儿最后相见的一晚,下一次尚不知道会到何时,于是提出想今晚和周薇一起休息在皇宫大内。李煜当然不好拒绝,于是,周蔷也是高兴地为母亲和妹妹准备房间。母女三人都入了皇宫大内,周大人告辞。宴席上突然之间只剩下李煜和赵德昭两人了。 李煜挥了挥手,宫殿里的所有下人突然之间都退下。赵德昭看到此情形,知道李煜可能有什么话要出,方才如此。 果然,正在赵德昭思量之时,李煜已经当先开口道:“大宋短短数年已经接连吞并荆南、湖南、川蜀和岭南之地。唐末诸侯纷争,如今南方只剩下我朝和吴越,北方只剩下北汉,不知道大宋是否还会有所行动?”李煜说地很委婉,一直没有说出是否对其他势力继续出兵的问话。 赵德昭却是明白的,李煜此问也是担心大宋对江南用兵。赵德昭很想直言相告,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拿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慢慢品味着口中酒,久久没有回答。 “太子不想回答,还是太子不屑回答。”李煜看着眼前地年青人,看着赵德昭毫无压力的神态,心思却是早已经回到了自己年青时候。那时候上有皇父、中有皇兄,自己醉心于琴棋书画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可惜皇兄早早地离开了人世,只剩下他自己独自应对这复杂的局面。他也很想振作起来,但是那些复杂枯燥的奏章和政事只能让他的人情持续三五天,根本不可能让他向自己喜欢的琴棋书画那样付出自己地努力、智慧和时间。年青时地快乐和如今的压力让他觉得活着地人并非都是快乐的。 赵德昭看着李煜清秀的面容,这就是后世人人敬仰的词中帝王,虽然此刻他的面容仍带着疲惫和压力,但是显然还没有激出他内心痛苦的情感,还远远未让他进入后世亡国后的悲伤,但是大宋统一天下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纵有一日李煜还是会成为亡国之君,到那时他是否还会写出名垂千古的词句呢? 李煜从回忆中醒来,看到的赵德昭正看着他,不禁为自己的出神感到歉疚,但是得不到他想问的答案,他是不会甘心地,于是继续问道:“太子殿下是否可以告诉寡人,大宋是否还会继续出兵?” 赵德昭见李煜不死心,无奈之下只好反问道:“昭听闻国主喜欢琴棋书画,羡慕那些士子可以一身轻松地云游天下。昭敢问国主一句,国主能否放下权势,把江南割让给大宋呢?” 此话一出,李煜猛然站了起来,高声道:“你这是何意?” 赵德昭见李煜满脸的怒色,不慌不忙答道:“国主息怒。国主精通经史,当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唐末天下诸侯割据,百姓连连遭受战火之乱,生活困苦。天下有志之士莫不跟从英雄建功立业,让天下恢复统一。如今大宋英雄汇集,人才辈出,正是他们挥所长,名垂青史的时刻,纵使父皇不许,恐怕他们也不会轻易罢手。” 李煜自是知道这些道理的。他也想过若是自己兵强马壮,也许自己手下的那些文臣武将们也同样会通过统一天下让自己的名字和那些先朝英雄人物一样名垂青史。这是任何人都梦想得到的赞同。但是,但是,如今却是人如刀俎,我为鱼肉,自己是多么的不甘和不想。 想到此,李煜缓缓坐了下来,忍不住道:“难道大宋皇帝就没有效仿南北朝旧例,使得天下太平安康,岂不是更好?” “国主难道忘了南北朝时,南北两方也都想统一天下的吗?只不过那时候南北方都有英雄支撑,谁也奈何不得谁罢了。待到隋文帝杨坚握有大权,隋朝实力大增,而南方陈朝后主不理政事,陈朝日益衰弱,因此才有了南北的统一。不是大宋想不想统一的问题,而是大宋有没有这个实力的问题。” 赵德昭看到李煜还要问,害怕两人之间话不投机伤了和气,那就对里面的周家姐妹不好了,担心之余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道:“其实国主想要的答案并不在大宋而在国主自己。” “你这是何意?“李煜似乎明白了赵德昭的这句话,但是仍忍不住想要让赵德昭当面说个清楚。 “国主聪慧过人,昭想这句话对国主来说并非难事。”说到此,赵德昭已经无话可说,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昭明日还要远行,就此告辞。” 李煜还在想着赵德昭方才的那一句话,也没有站起身来欢送。赵德昭也不介意,自己独自离去。 大殿外面的太监宫女们见大宋的太子一个人出了大殿,还以为国主遭了什么不测,惊得赶忙跑到大殿,看到的却是一个毫无伤但已沉思的国主- 昨日一番话,李煜与赵德昭今日反倒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说了几句别离的话而已。 周大人见周老夫人还在船舱和周薇话别,急忙进去很劝周夫人离开。赵德昭进入船舱看见周大人,想起留在江宁城的樊若水,忍不住说道:“岳父大人,昭有一事相求?” 周大人见船舱里没有别的外人,直接道:“昭已是大宋太子,不知还有何事可效劳老夫的?” 赵德昭笑道:“昭哪里敢让岳父大人效劳?只是江宁城中有个昭的好兄弟,昭那位兄长今年要参加科举考试,到时候还请岳父大人照顾一二。” 周宗没想到赵德昭在江宁城还有称兄道弟的朋友,惊道:“昭在江宁城还有如此朋友?老夫怎得一点也不知呢?” “此事说来话长,岳父大人日后可向我那兄长询问。那位兄长之父对昭有救命之恩,请岳父大人看在昭的份上,帮昭好生照顾一二。” 周大人生恐自己在船上时间久了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点头道:“一切老夫自会处理,昭放心去吧。”说完进去劝了周夫人,两人告辞离去。 赵德昭站在船头挥手向码头的李煜作别,心中却是想着李煜能否在相通了那番话后重新振作起来。到那时,大宋还能否轻易取得江南? 船已动,人已远,赵德昭返身进入船舱。 第一五四章 若水北上 自从赵德昭离去,樊若水就现好似有人在监视自己,就算是白日里也好像背后有人似的。但是这种感觉在过了半个月之后就没有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有了赵德昭留下的银两,樊若水便再无后顾之忧,不仅衣食无缺,就是以前心仪的几册书,如今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敢买下了。看着手中的书,樊若水对于自己这次科举正是充满了信 村子里的人也听说了他这次中举的可能性很大,于是纷纷开始关系他起来。这让樊若水有点始料不及。当年父亲故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关心帮助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完成的。如今当他快要看到光明的时候,这些人反而各个似他的亲人般起了关心,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雪中送炭的人少,锦上添花的人多呢? 樊若水不懂,也没有时间让他想明白。科举迫在眉睫,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连着三日不论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房子里,樊若水就这样习惯性地渡过了三天。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好。不论是切题、奏对还是诗歌,他都是一气呵成。虽然没有信心进入头榜前十名,但是二榜前列还是有信心的。想到今年终于可以金榜题名,父亲一辈子的愿望就可以实现,樊若水突然有了能飞的感觉,似乎上天入地这种事情对此时地他都不算是什么难事。 早在赵德昭来之前。李煜就已经定好了此次科举的主副考官,那就是礼部尚书查文徽和兵部尚书潘佑,阅卷则是韩熙载。放眼整个江南,除了国主李煜才学最高之外,也就只有徐铉和韩熙载在文林之中声誉就高。徐铉身为吏部尚书是不可能放下身架阅卷的,所以李煜点了韩熙载。韩熙载不愧是文坛圣手,不出几日便已经完成了阅卷、评语和排名的工作。 潘佑看到头榜前十没有樊若水的名字,不惊松了一口气。查文徽接过韩熙载的前十名单和他们的卷宗开始根据江南各大世家的利益调整最终进入前十的名字。进入前十之后还要进行殿试,最终将由李煜决定这十位才子之中到底哪三位是真正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潘佑因为李煜地交代,所以重点放在了樊若水的身上。让他没想到的却是韩熙载呈上来的二榜名单上。第二位赫然就是樊若水的名字。大惊之下,他赶忙抽出了樊若水的卷宗仔细读了起来。待得读完,潘佑已经有点不忍心了。 不论字迹、行文,还是文章的深度,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不能达到封侯拜相地地步,但是对于如今的南唐来说,这已经算是实用地人才了。但是想到国主李煜已经交代了这件事,而且当时就是他亲自向国主提出不让樊若水中举的。失去人才固然可惜。但是比起江山社稷,这一点损失却又是必须的。 想到此。潘佑狠下心,提起笔把樊若水的名字上大大的划了一竖。浓浓的一笔,好似樊若水穿上了漆黑的大衣。 虽然暗示自己很有信心,但是等到榜的当日,樊若水还是忍不住的紧张。从家中走到江宁皇城的路,本已经走了无数遍,但是今日还是让他无比地劳累。双腿像中铅了似的,樊若水忍不住打了自己的额头一把,然后自嘲地笑道:“樊若水,要有信心。今年肯定能中举,不要这么没有出息。” 头榜十位,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樊若水不禁有点失望。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才学进入前十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内心之中还是希望能够进入的。平静了一下心情,樊若水开始看二榜名单。然而长长地一串名单看完,樊若水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看错了,疏忽了”樊若水刚开始的念头就是自己看漏了,然后重新开始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第三遍。仍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第四遍,第五遍,……身边中举地才子们高兴地大叫大嚷起来,榜上有名地人约上几个好友三两成群的到酒楼庆祝;没有中举的举子们或痛痛哭、或大叫、或安慰,形形色色,就是樊若水这种痴痴呆呆。嘴里不停地说着:“我不信。”的人。此时在人们的眼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反映。 樊若水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出来,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中地。总之躺在床上好几日没有起身。 周宗早已使人看了榜单,得到下人们汇报没有看到樊若水这个名字时,周宗也只是认为樊若水才学不够。想到赵德昭临行前的嘱托,周宗便想着去问问韩熙载,樊若水到底在哪些方面需要补充,以便在接下来地三年中樊若水可以有针对性地读书练习。在周宗看来,如果能求得韩熙载收了樊若水为弟子,那就再好不过了,自己也可以对赵德昭有所交代。 “樊若水”韩熙载听了这个名字就有点耳熟,继而就想到了这个举子的卷宗,惊奇地说道:“这个举子的才学虽然不是出类拔萃,但是心中见识也算是上等,于我朝而言也算是能吏干臣。老夫记得他应该是二榜前列。大人怎么关心起这人了?”周宗很久都没有关心过朝廷方面的事情了,韩熙载也觉得很是奇怪。 “你说什么?”周宗惊讶道:“以樊若水的考卷,他本是二榜前列之人?怎么前日的榜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韩熙载知道周宗自大女儿成为皇后以后就很少掺和朝廷的事情,他想到的却是朝廷各大世家地利益争斗。看着惊愕万分的周宗。忍不住劝解道:“老夫不知道周大人与这举子是何关系?周大人多年不理朝政,恐怕还不知道如今我朝的科举已经在各大世家豪门的掌控之下了,若是哪个举子不拜在世家豪门门下,就是才学再高,也不可能中选的。若是老夫所料不差,这其中肯定与查文徽或者潘佑有关。” “不可能是潘佑。”周宗摇头道:“潘佑性情耿介,何况他身为兵部尚书,在此微妙时刻,他怎敢随便安插自己的人?应该是查文徽无疑。” “大人不可武断。潘大人的人品老夫也是信得过的。但是潘大人与陈侨陈大人交好,陈大人看在家族的份上恐怕也会央求到潘大人身上的。”韩熙载委婉地点到。 周宗没想到为朝廷选拔人才的科举竟然到了这种程度。气愤地说道:“我去找潘佑去。看他怎么给我一个交代。”在周宗看来,即便不是潘佑搞的鬼,但是身为副考官的他,竟然不能阻止查文徽如此恶行,也是不可原谅的。 潘府。“周大人错怪老夫了。”潘佑看着怒气冲冲的老朋友,忍不住辩解道。“想必周大人也是知道樊若水与大宋太子的关系吧?” 周宗听到潘佑提到了赵德昭,瞬间清醒过来,安静地坐在潘佑地下。平静地问道:“潘大人此言何意?” 潘佑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周大人与老夫多年好友。老夫也不想瞒你。国主和老夫虽然不知道这樊若水是如何认识大宋太子的,但是也知道他们二人关系甚是密切。国主如今忧心大宋恢复实力后觊觎我朝,不得不小心行事。此事还要请周大人见谅啊。” “你说是国主……”周宗听到此事竟然是李煜亲自交代地,不免也惊愕起来。 “老夫也甚是为樊若水可惜,如此人才不能中举也是我朝的损失。然而值此关键时刻,国主和老夫都认为任何事情都要谨慎。还请好友多体谅啊!“潘佑劝慰着茫然不知所措地周宗。 “请问这里有一位樊若水公子吗?”周福得了周大人的指令,亲自前来找寻樊若水。 经过了村里人的指点,周福终于找到了樊若水的家。进了屋,一股别样的味道顿时让年迈的周福忍不住摇晃起了身子。看到床上躺着的年青人,周福不禁叹了一口气。 樊若水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渡过这几日的。他像死人一般躺在床上多日,今日突然看到一个衣着华丽,年纪老迈,面容和善的老人家现身自己的面前,多年地读书生涯,已经养成了尊老爱幼的习性。虽然是陌生人,他还是起身问道:“不知老人家到寒舍有何贵干?” “请问是樊若水公子吗?” “在下便是。老人家有何指教?”樊若水想到对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姓名,肯定是有备而来。 “在下奉我家老爷之令前来请樊公子相见。” “你家老爷?不知你家老爷是谁?” “我家老爷姓周,乃当朝司徒大人。” “周司徒?难道是皇后的……”樊若水听到周大人的名字,忍不住惊醒过来。 “正是我家老爷。”周福终于看到面前的年青人恢复了气力。 “可是我与周大人毫不相识。不知周大人找学生何事?”樊若水经过了惊喜之后又开始犹豫起来。 “在下也不知道我家老爷找公子何事?在下奉命行事,还请公子随老夫一行。” 都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可怕的?樊若水用水简单的搓了一下脸,就跟着周福走了。 看着樊若水的样子,周宗忍不住惋惜,先是吩咐樊若水洗浴。然后为他换了一套新衣裳。然后方才坐下和樊若水说了起来。 “不知樊公子可认识赵德昭?” “赵德昭”樊若水听人提起过赵德昭这个名字,只是当时他一心在于科举。倒也没有留意,只好答道:“学生对这个名字甚是耳熟,只是不知道此是何人?” 周宗马上想起当时赵德昭化名为“李平”。看来还没有告诉樊若水真实地身份,于是改口道:“樊公子可认识李平此人?” 樊若水此时也想起李平离开自己家后去了司徒大人府上当了下人,于是点头道:“李贤弟曾经在我家住过几日。后来听说到大人府上作了下人。上个月李贤弟曾到过我家,言已经在大宋入朝为官了。” “那就是了”周宗确定之后好奇地问道:“不知公子是如何和李平此人认识地?” 樊若水不知道司徒大人为何只是与自己说李平,但是既然司徒大人询问,他也不好隐瞒,于是就将自己父亲当年救下赵德昭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他竟然曾经被人追杀并掉入江中?”周宗实在是想不到大宋皇子还有此等经历,现在他终于明白当年赵德昭为何隐瞒自己的名字,行事那么的低调。 看着周大人如此紧张。樊若水也担心道:“请问大人可是李贤弟出了什么意外?” 周宗此时也认识到了自己失态,坐下后看着樊若水道:“老夫向今次主考科举的潘大人和韩大人询问过了,公子才学优异,本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樊若水听得周宗地夸奖,好似千里马遇到伯乐,不甘心地问道:“既然大人也说学生才可堪用,只是为何学生今次还是……”说道此,樊若水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唉。”周宗明白落榜对樊若水地打击,叹气道:“造化弄人。樊公子还要放宽心啊。” 樊若水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学生自治驽钝,不知大人可否对学生明言?” 周宗不答反问道:“公子对如今的天下局势可有认识?” 樊若水更加奇怪,不知道自己落榜和当今天下局势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周大人相问,他也不能不答,此时却像是向夫子表现自己地学识一般,樊若水尽力道:“学生虽然一介布衣,但也同一些朋友论过此事。当今大辽雄踞边疆,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大宋崛起中原。大有并吞八荒之志,其他各国只能是静待天命而、苟延残喘……”说到此,樊若水想起还有自己的朝廷,便不敢再说。 周宗听了樊若水这番话,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但是也忍不住摇头。樊若水只是一个学子,并没有经历过什么政治,也没有在朝为官的人指点,是以说话很是直接,这要是被冯延鲁或钟谟之流听见。肯定是要入狱的;即便忠诚如潘佑、陈侨之辈,肯定也是会严加训斥。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周宗察觉到樊若水的紧张,出声道:“公子所言虽然属实,但也有夸大片面之词。此话日后万万不可乱说,小心祸从口出啊!” 从未有人如此关心挂怀过自己,樊若水听了感动万分。恭谨地说道:“谢大人关怀。学生谨记。” 周宗继续说道:“既然你也知道大宋如今对天下大有觊觎之心。朝廷必然要小心防备。你之落榜就在于此了。” 樊若水此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你这是……这是……学生落榜……落榜与大宋…大宋有什么关系?” 周宗也觉得没有必要隐瞒樊若水,叹道:“你也许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那位李贤弟,正是当今大宋的太子赵德昭。” “你说什么?”樊若水惊得目瞪口呆,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樊若水地反映都在周大人的意料之中,他接着道:“前几日李平,哦,不,应该是赵德昭,赵德昭前几日拜访于你,朝廷不知道你们是怎样相识地,但是现在大宋和我朝正处在微妙的时刻,朝廷不得不防啊。所以,你之才学本是可用之人,但是为了朝廷安全计,你只能落榜。” 虽然不相信,但到了这时,也容不得樊若水有任何的怀疑。他委实没有想到大宋的太子能够沦落到自己家中。想起当时赵德昭身边的护卫,他渐渐有了名目。 “既然朝廷相疑。学生日后该当如何,还请大人指教?”樊若水忽然变得聪明起来,既然周大人能把自己落榜地真相告诉自己,那么必然就不会坐视不理。 周宗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朝廷是不敢任用公子了。以目前的形势看来,公子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学生请大人赐教。”樊若水起身鞠躬道。 “第一,自古士农工商,公子既然不能入朝为官,不妨可从事别的产业。范蠡辅佐越王称霸之后浪迹天涯去,陶朱公之名也是名垂青史。”说到此。周宗停下看着樊若水,见到樊若水没有任何变化,接着说道:“第二,公子既然与赵德昭熟识,又有一身才学,不妨投奔大宋,也可在朝为官,造福一方热土。” 樊若水本没想到这些。听到周宗让他投奔大宋,忍不住道:“学生世代居住在江宁。本是我南唐(大唐)之人,怎可投奔大宋?” 周宗知道此点也是颇为难为樊若水,但是为了他考虑,仍然劝说道:“自古良臣择木而栖。隋末魏征先随李密,后跟太子建成,最后终于辅佐太宗建立贞观之治。韩熙载大人也是北方人,不也在我朝为官吗?只要能够造福天下百姓,在哪里做官都无妨。” “真倒霉。还以为他能考中进士,以后我们可以沾光呢” “是啊。亏我杀了一只老母鸡给他熬汤了,还不如给我那傻儿子呢” “祖祖辈辈都是打渔的命,还非要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白日做梦啊” 从司徒府里出来已有多日,樊若水知道自己不能中举并非是自己才学上地问题,而是朝廷不敢录用自己。自此也就断了读书的念头,想着周宗给他的两条出路,这几日他漫步在村子里,心中却是想着自己该如何抉择。 他自己没想那么多,但是村子里的乡里乡亲们听说他落榜的事情。倒也风言***地嘲讽起他来。一日两日倒也无所谓,但是时间长了,樊若水便再也无法忍受了。 想到村民地白眼,想到父亲一辈子的辛苦,想到自己不论春夏秋冬的苦读付出,若是自己就此放弃。那岂不是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自己?管他什么我朝、宋朝?自古多少朝代更替,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何必为这个先不信任自己,先放弃了自己的朝廷效死? 樊若水相通了之后,便想投奔汴京。但是此时他高傲的性子又来了。虽然他知道凭借自己和赵德昭地关系,自己到了大宋入朝为官肯定不会有什么难处。但是他却也不甘心就这样靠着关系当官。他一定要为赵德昭带去值得让自己为官的见面礼。 经过多日的思考,他想到大宋最终还会攻取江南地。但是大宋若要攻取江南,如何渡过长江必是一个大难题。若是自己能够解决大宋渡江的难题,那岂不是大功一件。想到此,他便开始动起手来。 樊若水虽然没有像自己地父亲那样日夜在江上打渔,但也跟着父亲在长江上游荡,因此对长江渡口、圩堰、关卡、要塞等也比较熟悉。经过一番认真地考察和周密地分析比较,他认为,采石江面比瓜洲江面为狭,可作为架设浮桥的选地点。然而又一想,采石矶江水涛涛,在这样地奇险之地架设浮桥,谈何容易!要架桥,不仅要事先测量出江面的准确宽度,而且还要在岸边建起浮桥固定物。但采石矶乃是南唐的军事重镇,若要想在南唐驻军的眼皮底下测量江面,建造浮桥固定物,自然不能公开行事,只能设法暗中活动。 于是他想了办法来到采石广济教寺当了一名和尚。广济教寺位于牛渚山南麓,已有七百余年历史,是江南远近闻名的一大禅寺。樊若水来到这里借住和尚的身份掩人耳目,以利于他考察采石江面而已。樊若水自此经常到牛渚矶边察看地形,并暗自绘下图纸,标上记号。有时他还以垂钓为名,划着小船,带上丝绳,寻找隐蔽处,将丝绳拴在牛渚矶下地礁石上,然后牵着这根丝绳划到西岸,用这种办法来测量采石江面的宽度。为了建造浮桥固定物,他还以“广种福田”的名义向广济教寺捐献一笔资金,建议用这笔钱在牛渚山临江处凿石为洞,洞中建造石塔,供奉佛像,以保佑过往船只的平安。此举得到了主持的赞许后,樊若水又毛遂自荐,亲自督工建造。不到两个月,即顺利完工。如此快捷的度,竟令广济教寺的佛徒众僧对樊若水无不刮目相看。如此长远的谋划和独创的新意,自然不会有人想到这些都是樊若水为了大宋攻取江南而做的。 待得诸事齐备,樊若水便怀揣自己半年多得到地资料从江宁投奔汴京而去。 第一五六章 横空出世 曹彬攻下池州的消息迅传到荆州,潘美和樊若水立刻带领修建好的大船赶往池州与曹彬汇合,进而共同攻向采石矶,以便在那儿架设浮桥。 在前往池州的路上,樊若水越想自己的设计,心里就越是紧张。自古从未有人在长江上架设浮桥,原因就是长江水流湍急,船只不容易固定,还有就是对岸兵力若是不弱,定然会派兵阻拦。如今南唐兵力并不强大,何况他们也不会想到大宋会在长江之上独创出架设浮桥的想法。那么如今令他真正忧虑就是长江水流的问题了。毕竟是第一次,樊若水也是担心万一架设失败,不但自己无法在大宋立足,更会让大宋十万大军无法顺利渡过长江,到时候若是南唐调集兵力守护对岸,那么纵使大宋最终渡过了长江也定然是损失惨重。 想到此,樊若水不禁害怕起来。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还是在水流略缓的石牌口试架浮桥,然后再移动到采石矶。虽然石牌口江面比采石矶宽阔,但是他已经有了采石矶江面精确的宽度,也不怕到时候浮桥的距离出现问题。 等到了池州,樊若水就把自己一路之上的想法告诉了曹彬。由于事情重大,曹彬和潘美商议半天,方才决定同意樊若水的决定。 由于担心在石牌口架设浮桥时受到南唐军的干扰,曹彬决定先攻下铜陵,然后回师攻下石牌口。只要守住池州和铜陵两大城池,樊若水就可以放心地在石牌口架设浮桥了。因此曹彬决定由潘美带兵守护池州城和准备架设浮桥用的大船,自己带兵攻打前方的城池。 铜陵是大宋水军从池州攻向江宁的毕竟之路。铜陵历来就被称为“铜都”。铜的采冶始于商周,盛于唐宋。李白曾经作诗描写铜陵冶铜场面:“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郝朗明月夜,歌曲动寒川”。 春秋战国时期,铜陵地区先后属吴国、越国、楚国。秦统一中国后,铜陵属彰郡。西汉时彰郡改为丹阳郡。铜陵地区先后属丹阳郡春谷县、陵阳县。东汉时期,设置铜官镇(在今铜陵县城)。三国时期。铜陵地区先后属吴国丹阳郡春谷县、临城县。西晋时期,铜陵地区属宣城郡春谷、临城二县。东晋义熙年间(4o5----418),由于北方战乱。大批山西流民进入此地,在此侨置了定陵县,县治设在今顺安镇。定陵县的设置。使今铜陵地区的区域大体确定下来。隋统一后。将定陵县并入南陵县,属宣城郡。唐朝前期,铜陵属宣城郡南陵县;唐朝后期,从南陵划出工山、安定、凤台、归化、丰资五乡,设置义安县,县治在今顺安镇,属宣州。五代时期,仍为宣州义安县。南唐保大九年(951),改义安县为铜陵县,属升州。 十月的铜陵秋高气爽。阳光照耀在人的身上说不出的舒服。铜陵守将韩辛铎照例到四个城门依次巡视着。自从周世宗柴荣在二十多年前率领赵匡胤、李重进等大将夺取了南唐淮北之地,南唐地土地上就再也没有生过战争。韩辛铎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城池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他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翻身准备回府。昨晚这里地一个富豪世家为了能够得到极地的出关税收,特意给他送了两个美女。虽然经过了昨夜的**,但是一想到那两个美女,他地心里就有种马上飞回去地冲动。 韩辛铎骑马快要到自己的府邸时,北面的城墙上传来了紧急的铜锣声。声音急促,熟知军营规矩的人都可以猜到只有在生了重大军情时。守城的士卒才会出如此声音。韩辛铎马上纵马向北城墙赶去,快马加鞭,就连路上的小摊小贩被他的马推翻了都已经顾不上了。 到了北城墙,韩辛铎跳下马来,快步奔上城头,不用旁边的部署向他汇报敌情,放眼望去。城墙下面的情况一目了然。大江之上。数不清地船只正向城墙靠近,船只上标有“宋”的旗帜在威风中迎风招展。向城墙上的士卒们宣言着自己的身份和骄傲。 “大宋的兵马”这五个字在比风还快的度下飞快地在城头上的守军之间传递着,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将面临一场恶战,甚至于连城池能够保住都是未知数。韩辛铎吓得变了脸色,但是身为铜陵守城的主将,身受朝廷厚恩,多年的军旅生涯养成了他地惯性行为,他马上高声叫道:“大家不要惊慌。我们在城头上,宋军在长江里,难道我们江南的儿郎们还怕北方的敌人吗?他们可都是旱鸭子啊!” 韩辛铎的这番话立时激了守城将士方才被突如其来的战争吓慌了的精神,听得主将藐视宋军是“旱鸭子”,城头上的守军们立刻找到了自己地优势,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上,难道还怕你个北方旱鸭子?每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还有人还大声笑了起来。 韩辛铎鼓起了将士们地士气,但是心底里却是半点也不敢大意,连忙指挥着兵士们搬运滚石檑木,弓箭手准备箭枝,调派人手在城墙各处严加防范。 李汉琼知道今天自己面临可是真正的恶战。那晚攻打池州,毕竟是因为城内早就有接应,引得守城地将士在深夜不知大宋虚实而没有挥出真正的战力,再加上后来才知道的池州城守将逃跑,诸多利于自己的因素加起来才轻易拿下了池州城。如今看到城墙上的守军冷静地准备着守城的器械和阵势,李汉琼知道铜陵的守将并非池州守将可比。 临近守军弓箭手的攻击范围,李汉琼高声叫道:“停止前进”。然后“前锋列阵” 就在守城的将士们还不明白在长江中怎样列阵时,宋军已经使出数艘大船向城墙靠近,船在移动,但是船上却看不到宋军士卒,等到船临近了城墙边上,才看到宋军从船舱底部钻了出来,一手拿着挡箭牌,一手抱着木板开始把几艘船铺设成平地。 此时城墙上的守军方才醒悟过来,弓箭手开始拉弓射击。还有点士卒开始准备点火燃烧准备好的盛满火油的铁锅。还有的更加聪明地守军点燃早就准备好用于夜战的火把,然后把火把扔到送军队船上。 李汉琼自己估测了弓箭地距离,然后高声喝道:“弓箭手射击”。然后后面的宋军船上就出现无数弓箭手,开始向城墙上射箭枝。宋军弓箭手力大弓沉,南唐的弓箭手胜在居高临下。一时间城上城下弓箭如雨。飞上飞下,不时有弓箭者或落于江中,或掉下城池,惨叫声不绝如缕。 城下地宋军开始向城墙抛绳索,待得绳索勾在了城头,宋军便像猿猴似的抓着绳索快地向城头攀爬。南唐的守军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夺取城墙地方式,生死攸关,谁也不敢大意。持刀的守军快砍着勾住城头的绳索,有地很顺利地便可以两三下就斩断了绳索,有地由于用力过大。刀砍在了城墙的石头上,蹦出了火花,但是绳索仍然无事;持枪的守军待得宋军接近城头了快用枪刺向宋军。身手差的宋军中枪从空中掉落,身手敏捷的宋军用脚在城墙上一踩,身子躲过了地方的枪头。双方将士到了此时,谁也忘记了生死,眼中只有自己的目标。 看着宋军从绳索上一个接着一个掉下来,李汉琼的双眼充满了血丝,但是此种情况他也无可奈何。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曹将军,一切都要看你的了。快啊!” 曹彬率领一部人马在半路上下了船,从6地上悄悄向铜陵的南门摸了过去。他心中猜测铜陵如今还不知道池州已经失守,自然就不可能想到宋军会从6地上攻来。他派李汉琼从水路攻击,一是给铜陵地守将一个宋军全部在长江的错觉,一是希望李汉琼能够把铜陵的兵力和防守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北城墙,那么他就可以容易从南门攻进去。 李汉琼在北门攻打的时候。战鼓声响彻了整个铜陵城。在南门潜伏地曹彬早已听到了攻打的鼓声,也知道李汉琼正在攻打铜陵城。但是为了能够更大地把守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北城。他还是没有出进攻的命令,仍然是命令部属潜伏。 战鼓声越来越急,曹彬知道战事亦是诸般的惨烈,他知道每一次地鼓声都代表了大宋的将士丢了性命,但是为了胜利,为了更少的流血送命,他还是再等。直到他看到南门的守军有了减少的迹象,他知道定是北门战事吃紧,守城的主将调离南门的守军前往支援。到了此刻,曹彬方才下令攻城。 南门地守军此时人数本就不多,更何况他们认定了宋军都在北城,谁也没有想到宋军会突然出现在南门。措不及防之下,宋军已经杀上了城墙,等守军反应过来,宋军已经三三两两地占据了城头上的空地,还有更多地宋军6续上了城头,眼看着城头上守不住了。守军开始溃逃。兵败如山倒,曹彬很快就进入了城池。来不及全部占领铜陵,曹彬率领将士们急向北门攻去。 连续几波攻击,眼看着自己的部属损失惨重,李汉琼快要忍不住了,就在他决定再攻击最后一波就要放弃时,他看到了欣喜的局面,城墙上突然出现了宋 城墙上的守军正专心对付城下江中的宋军,竟是谁也没有想到背后会突然杀出一只宋军。曹彬率军追着从南门逃脱的败军,一路之上也幸亏有这几个想要到北城向韩辛铎汇报军情的士卒,才得以让他快地赶到了北城。一路急追,竟然在同时到达了北城。就在韩辛铎得知了宋军从南门攻入的消息时,他也看到了曹彬率领的宋军。 宋军像猛兽看到猎物似的冲了上来,看着自己的防线一段一段地溃败,韩辛铎知道自己守不住了。曹彬看到了方才追击的那几个守军向韩辛铎汇报了军情,知道韩辛铎定是铜陵的主将,于是带着亲兵杀到韩辛铎身边,高声叫道:“这位将军,大宋天兵到此,江南不日就会属于我大宋所有,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还是尽早决定方好。我大宋皇帝贤名远播,还望将军能够弃暗投明。” 韩辛铎此时早已没有了战死的念头,听得曹彬的呼喊,看着城墙上一边倒的局势,高声叫道:“我愿投降。”主将带头投降就像连锁反映在城头上起了轩然大波,守军或是跟着投降的,或是放弃了抵抗悄悄溜走的,也有一部分还想抵抗的,不多时就被围上来的宋军剿灭。 战事很快就结束了,曹彬一面派人接应李汉琼入城,一面带着士卒全面接收铜陵城,清理不投降的士卒和豪门世家。不出两日,整个铜陵城就稳稳地落入了曹彬的手中。 巩固了铜陵,曹彬立刻派人通知潘美,约定时日同时向池州和铜陵中间的石牌口进。待得得到了潘美的消息,曹彬留下李汉琼守卫铜陵,自己带兵南下。 石牌口只是一个靠近长江边岸的小县,本隶属于池州,是以守城的军队并不多。当守城主将现小小的石牌竟然南北同时面临大批宋军的攻击时,早已放弃了抵抗,乖乖地打开城门投降。 潘美留下部将守卫池州,自己和樊若水带着大船北上来到石牌口。待得拿下了石牌口,樊若水便开始智慧大宋的水师架设浮桥。石牌口这里的水流并不湍急,樊若水指挥船只一个一个地紧紧相连,然后每只相邻地船只都用宽大的木板用铁钉钉在固定在一起,然后每个船上的甲板都铺上用竹子编制的竹筏,这样便形成了一条可以容许六人并排行走的平坦的小道。由于整个过程需要船夫地驾驶技术,还要有一系列繁琐地加固,铺排等程序,所以浮桥的进度很慢,尤其是进入了深秋,秋风不断,不但影响了船只的位置,就是江水的流似乎也变得快了许多,更加影响了浮桥的架设进度,樊若水用了五天时间,终于在石牌口架设成了与采石矶江面宽度等同的浮桥。看着眼前的浮桥,却似一条小路横空出世,稳固而平坦,曹彬和潘美不惊被眼前所看到的情景征服,互相对视着,忍不住齐声叹道:“如此人才,如此奇观,真乃天乃天助大宋。由此浮桥,何愁江南不破!” 第一五七章 势如破竹 浮桥架设成功,曹彬向赵德昭送上捷报,自己率领王承衍和石保吉向采石矶进,仍然留下潘美和樊若水在石牌口等待他的消息。 采石矶,古称牛渚矶,与岳阳城陵矶、南京燕子矶,合称“长江三矶”。以山势险峻,风光绮丽,古迹众多而列三矶之,素有“千古一秀”之誉。采石矶突兀江中,绝壁临空,扼据大江要冲,水流湍急,地势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采石矶自古都是长江之上的重镇,由于其所处长江水域较之其他地方的江面最为窄短,所以这里的军事防御建立的颇为牢固和险要,若要从对岸攻占对岸,其难度丝毫不亚于攻打川中的剑门关。但是此处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防御对岸的敌人十分有效,但若是敌方从背后攻打,采石矶却是很容易就可以攻下的。曹彬率军从石牌口出,经过铜陵,从南面攻入采石矶,没有经过苦战,采石矶便已攻破。 潘美得到曹彬攻下采石矶的消息,立刻与樊若水带着浮桥沿着长江顺流推进。浮桥像一座移动的小道一样从东而西,在长江上推进着。待得到了采石矶,浮桥的宽度正好和江面吻合,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差距。 赵德昭统领十万大军在此等候他们多时,浮桥架设成功,不仅赵 第一五八章 卧榻之侧 自杜真带着三个儿子离去,李雄也加强了新寨的戒备。谁知半天时间,杜真就带着残兵出现在了新寨的前方。李雄急切想知道自己三个儿子的安危,竟然忘了约束杜真的溃兵,结果杜真的溃兵蜂拥而入,新寨的关门却是无法控制。 待得李雄现了后面的王承衍部下令关门时,关门上站满了杜真的溃兵,根本无法关闭。那些溃兵见后面的宋军紧紧地跟来,更加的慌乱,一个劲地向新寨挤入,场面更加的混乱不堪。 情势紧急,李雄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喝一声道:“向城门口放箭。” 城上的将士们习惯性地拿起弓箭射出了第一波弓箭,但是听到下面南唐中箭兵士的惨叫声,方才想起都是江南的兄弟,却都是不忍再放出第二箭。 转眼间,王承衍已经带兵赶到关门口,看到关门口乱糟糟的情景,王承衍大叫道:“大宋天兵至此,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看着尽在眼前的宋军,更何况是满身是血的王承衍,关门口的南唐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投降。王承衍不理会这些人,带兵进入新寨。 李雄看到杜真,急切上前问道:“杜兄弟,怎么不见我那三个孩儿?” 若非情势紧急,杜真都不敢见李雄,此时相逢,心里更加愧疚,痛苦道:“兄弟对不起老兄,三个侄儿都已经命丧沙场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雄却没有杜真那样惊慌和悲痛。他面色沉静地说道:“为国捐躯,不愧是我李家的好儿郎。”说完,也不顾杜真惊愕惭愧的神色,问道:“我那三个孩儿本领不弱,不知道是命丧谁手?” 杜真正要说当时沙场混乱,自己也不知道敌将是何人?正在此时,关外传来了王承衍让唐军投降地声音,杜真全身一颤,急道:“就是关外的敌将。” 李雄听后再也不理杜真,带兵向关门冲了过去。李勇。李信,李忠,李猛四兄弟见父亲冲了过去,急忙跟在李雄的身后,全部杀向关门。 王承衍气势汹汹地杀入关内。迎面的唐军或投降,或后退。不想前方突然出现一个老将,面带悲色,身后跟着同样伤心的四个年青人。王承衍想起方才在战场上遇到的那三个年青人,想起他们与这几人面有相似之处,心中已是了然。 李雄实没有想到自己见到的宋军将领竟然是一个如此年青的少年。却已有点不信王承衍能够杀死自己的三个儿子,于是高声问道:“在下李雄,正是此处主将。来将报上名来?” 王承衍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叫道:“在下大宋王承衍,你可是方才那三人的亲人?” 到了此时,李雄方才知道自己地三个儿子真的是命丧这个年青人的手中,大声笑道:“我那三个儿子学艺不精,命丧你手也算是为国捐躯。如今天幸在此遇见。小小年纪可不要怪老夫人多势众。”说完李雄银枪一挥,父子五人却是一起冲了上去。李雄自己使枪,儿子们因为敬仰自己的父亲也都是跟着学枪的。 王承衍方才挡住李义和李智兄弟两人就知道自己万万不是如今这父子五人地对手,此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赵德昭当年给他说的:“打不过,就要逃。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但是事到临头,他的腿却像脱离了他的大脑一样,向前冲了过去。 大刀挡住了五条枪,巨大的力气震地王承衍大步后退。 李雄看到王承衍小小年纪竟然能挡住父子五人的合力攻击,赞道:“不错。果然是好武艺。可惜,可惜啊。”说完李雄单独一人出枪,刺向正在后退的王承衍。 王承衍身子正在后退,根本无力举刀,眼看着就要中枪,于是闭上眼睛等死。听得枪头刺入人体的声音,他却是本分疼痛也没有感受到。惊奇地睁开眼睛。现却是一个跟了自己父亲多年的亲兵挡在他的身前,李雄的枪头正从他的身后穿出。 王承衍大叫一声。一刀劈在枪柄上,李雄地枪柄断裂,王承衍抱住那亲兵大叫起来。那亲兵笑着看着王承衍,已然是活不成了。 李雄枪柄断裂,身子向后退去。李猛见王承衍还安然无恙的坐在眼前,大叫着挺枪上前。王承衍抱着那个亲兵却似忘记了还在险地。 千钧一之际,突然从王承衍身后探出一杆枪拦住了李猛的长枪。李猛看去,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同样年青的青年,刚要询问对方的姓名。不想那名看上去身形高大的青年却已经跳跃起来,手中的长枪像一只迎面扑来的雄鹰,枪头轻轻地点在了他的眉心。李猛还没想明白生了什么事情,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 “好一招凤点头”曹彬在后面高声赞道。这招“凤点头”是石守信当年上山打猎时,专门用来猎狼地。狼的眼睛见到猎物常常出凶猛的光芒,石守信当年仗着身强力壮,专门用枪点杀狼的头骨。曹彬今天才是第三次见到。第一次是石守信当年和赵匡胤比试武艺时用过,第二次却是当年赵匡胤陈桥兵变,石守信夜晚要打开城门。当时守城的偏将执意不肯开城,石守信用此一招当场格杀,拥立之功天下第一,被赵匡胤评为大宋第一将。 李猛身死,李勇,李信,李忠三兄弟大叫,三人一起攻击石保吉。石保吉此时完全没有了当年带着赵德昭他们三人出入酒肆赌场的纨绔,一柄长枪使得虎虎生风。只见他用枪隔开面前的三条枪,然后枪头杀向李忠。李忠后退,石保吉近身靠前,一脚踹在了李忠地身上。但见他右手转而握住枪头,枪尾却向挡住了李勇和李信地两条枪,左手抓住李忠的长枪用力向后一拉,李忠中了石保吉一脚,手中握不住长枪,长枪向前飞出。石保吉身子侧偏,李忠地枪头却已像李信飞去。 李勇见李信危险,忙用枪隔开了李忠的长枪。但是情急之下却是忘记了地上的王承衍。待得他替李信解了围,自己的身子却是落在了王承衍的身前。王承衍大叫一声,一手抓住李勇的脖子,一手抓住李勇的双腿,竟然把李勇举过了头顶。又是一声大喝,李勇的身子却是飞向了李忠。 李忠见李勇向自己飞来,手忙脚乱地终于接住了李勇,但是王承衍大刀却横空飞过,李忠脖子上方顿时空空如也。李勇从李忠地手中掉落地上,还未等他看清楚生了什么事情。王承衍一脚踩在了他的心口,李勇只觉得心口一甜,一口鲜血就喷薄而出,心口疼痛,却是昏了过去李信见李勇为了救自己而导致了李勇和李忠两人丢了性命,大叫一声扑向王承衍。石保吉看王承衍已经来不及动作,于是长枪直刺,李信的注意力全在王承衍身上。对石保吉忘了防备。还未等他的力气把长枪送到王承衍身前,他的胸口就穿出了一杆长枪,低头看了自己地胸部,李信方才缓缓倒在地上。 从石保吉到来,到四个儿子丢了性命,一切都似电光石火般生,李雄还未等自己换上一杆长枪,自己的四个儿子就已经命丧在自己眼前。雄看着眼前两个年少的大宋小将,知道自己如今也已无力回天。心灰意冷之下向东跪下,大叫道:“臣李雄不能再为国主尽忠了,望国主保重。”说完用手中的枪头刺向心脏处,扑倒在地上。 主将全部战死,新寨的士卒们除了已经跟着杜真逃走的,其余全部放下兵器投降。 曹彬对李雄父子八人地忠贞极为佩服,打人找到了他们八人的尸体葬在了一起。 前方就是江宁城。曹彬不敢贸然进军。就在新寨严加防守。等待着赵德昭的到来。 赵德昭在浮桥这边打败郑彦华的水师,收拾了残局后。因为担心前锋曹彬他们的安危,于是赵德昭留下五千禁军守卫浮桥,自己带领中军从6路,夏高峰和樊若水带领水军走水路,两路大军相互照应,缓缓逼近江宁城。 进入新寨,曹彬口述了王承衍和石保吉的功劳,尤其是听到王承衍差点命丧沙场,赵德昭忍不住劝他以后不可鲁莽,当曹彬说道石保吉的威武,不只是赵德昭,就是韩崇训和王承衍都似乎惊奇地看着石保吉。曹彬和潘美觉得石保吉身为石守信的儿子,有此武艺自是无话可说,却万万想不到,赵德昭、王承衍和韩崇训乔装进入青楼、酒肆、赌场等地可都是不学无术地石保吉带头的,平日里石保吉也是一副专注于吃喝嫖赌的样子,此时大家方才知道他的武艺竟然比王承衍都要高强,说不定韩崇训也不如他,更不要说四人中武艺最弱的赵德昭了。 新寨失守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宁,李煜大惊。新寨可是进兵江宁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大宋既然攻下新寨,那么不日就可抵达江宁城下。李煜一面吩咐林仁肇领兵出城在城外沿着秦淮河搭建营寨,阻止宋军攻入江宁城下,一面派出徐铉向赵德昭求和。 徐铉走在新寨的路上,心里却是百味俱全。当年就是他和韩熙载带着赵德昭从江宁回到汴京的。如今不过五六年时间,赵德昭竟然成为了大宋地太子,如今自己朝廷的生死存亡都要看赵德昭的情面。当真是世事难料。 赵德昭知道徐铉前来定然是来当说客的,于是大摆宴席,安排了全体将士恭候徐铉的到来。 “臣徐铉见过大宋太子殿下。”徐铉没想到赵德昭竟然出门迎接,受宠若惊地问候道。 “徐大人客气了,徐大人请。”赵德昭将徐铉迎入大帐。 “来,来,来,徐大人,我想你介绍我大宋的英豪。”说完,赵德昭向徐铉介绍了曹彬、潘美、夏高峰、王承衍、石保吉和韩崇训。当介绍到樊若水时,徐铉却从樊若水的口音中听出了樊若水不似北方人,于是问道:“听樊大人地口音好似是江南人氏?” 樊若水低头掩饰心中地羞赧,应道:“在下是江宁人氏。” 王承衍却是不耐烦这些繁琐的礼节,接口道:“樊大人是我朝太子殿下地好兄弟。这次我军的浮桥就是樊大人设计的。” 徐铉听说大宋架设的浮桥竟然是樊若水想出的,心想如此人才为何我朝没有重任而让投奔的大宋,可惜。徐铉是南唐的吏部尚书,使用人才自是他职责,若是他知晓樊若水投奔大宋的原委,不知道他内心身处又有何感叹。 介绍完了众人,今日酒宴。赵德昭方才问道:“不知徐大人前来有何要事?徐铉道:“太子殿下明鉴,在下前来是奉了我国主之命前来求和的。” “徐大人当知,我军只要拿下江宁城,江南不日就可全部拿下。徐大人认为我方会接受求和吗?” “太子殿下,我朝年年向大宋进贡,岁岁不绝,我主侍候大宋皇帝就如一家人一般。还请太子殿下宽恕。” “既然大人都说了是一家人,那么为何还要分在两地呢?请国主到汴京居住不正好是一家人团聚吗?” “大宋一向是仁义之师,若是长此处于战争,将会有多少人丢了性命,不知有多少家庭残破。” “既然大人仁义,那就请大人回去劝说令国主投降,如此则天下太平。” “以我国主之恭顺,大宋还要侵伐,殿下实乃寡恩不义之人。” “大宋为天下百姓计,欲效仿汉,唐统一天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徐铉听得赵德昭口气强硬,自己已然没有说辞,不禁戚戚然没有话语。 “徐大人回去还是多多劝阻令国主早日投降,这才是江南之福。若是悬而不决,战火绵延,非是国主和江南百姓之福。”赵德昭劝说着徐铉。 徐铉无奈,只得返回江宁。 第一五九章 李煜后招 得到徐铉和谈失败的消息后,李煜并没有徐铉想象中的懊恼,反而冷静地默不作声。徐铉站立在殿中,静静地等待着李煜的下一步指示。 李煜知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大宋一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而自己也不能再有丝毫的犹豫了。虽然知道自己取胜的希望并不大,李煜还是想赌一把。其实当大宋吞并了川蜀的时候,他就想到大宋迟早会攻取江南的,为了保全国土,李煜很早就安排了大将朱全在湖口训练水师。为什么只是安排朱全训练水师呢?一是因为南方马匹质量和数量都达不到军队的要求,二是因为若向北方大肆买马,一定会被大宋觉,到时候大宋若是派人前来查探,自己可就是引火烧身了。 如今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李煜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于是对徐铉说道:“徐爱卿先退下吧。” 看着徐铉退了出去,李煜立刻提笔写了一封诏书,然后派潘佑把圣旨快传给湖口的朱全。 湖口始建于南唐(公元95o年),因地处鄱阳湖入长江之口而得名,是“江西水上北大门”,素有“江湖锁钥,三省通衢”之称。湖口是经过长江进入鄱阳湖的唯一通道,所以朱全奉命封锁了湖口和鄱阳湖,在鄱阳湖严加训练水师。朱全奉命在湖口秘密训练水军,由于有李煜的支持,所以他招收水军十五万,整日里在鄱阳湖和长江上训练。南方士卒本就善于水性,如今经过朱全加以军事化训练,水军的战斗力更是有了很大的提高。由于害怕此事让大宋知道,朱全派人将周围水域严加戒备和防范,再加上宋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池州,铜陵并架设浮桥渡江。所以他对大宋的进攻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直到李煜诏都城江宁已经危在旦夕,心中大急,迅召集人马。大军浩浩荡荡沿着长江顺流向江宁赶去。 朱全从湖口本就顺流而下,再加上他这一部本就不被大宋知晓,所以本可是出其不意的奇兵,然而如今正是冬日,长江水域进入枯水季节,朱全十五万大军,多是高大战舰,所以船并不快。 深夜,池州城。 “大家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前面正在打战呢。你们可好,留在这里享清福,如今还不好好给我守城。”巡查的小队长看到东倒西歪的守城士卒,忍不住大声叫嚷着。 “将军,我大宋兵强马壮。前方又是太子殿下亲自督战。战事还不是像砍瓜那样顺利,再说了,咱们在后方哪里会有唐军出现,您就放宽了心吧。”其中一个长得精干地士卒给大家伙找偷懒的说辞呢。 也许是一声“将军”让这个小队长听得浑身舒坦。也许是士卒的话让他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这位队长也就再没有多留意,带着亲兵慢慢下了城墙返回营地休息去了。 前半夜还是如往常一样安静无事,士卒们早已习以为常,月亮开始向西偏移的时候,三三两两地守城将士们开始挤在一起打起了盹。 突然。就在大宋攻打池州城的临近长江水域的城墙下面。无数身穿黑衣的士卒从水中冒了出来,从脖子上取下长绳。用力的向上甩了出去。 无数黑影攀着绳子无声无息地向城头爬去,渐渐地,近了,悄悄地上了城墙,然后这些人兵分两路,一路人马保护城头,一路人马用绳子从下面的士卒手中往上拉了绳梯,紧接着无数南唐的水军开始爬上城头。 “来人啊,有人偷袭”,不知谁现了黑影,开始大喝喊叫起来,但是已经晚了,唐军在城墙上挂起无数绳梯的时候,朱全的十五万大军驾驶大船都已经到了城墙下方,上面有自己地士卒守护城头,下面有无数的人6续登上城墙,等到城里的宋军赶到城墙的时候,朱全的人马已经牢牢地守住了城头,而且越来越占据上风。 这里地守城将领是潘美去石牌口地时候留下的禁军偏将,谁也不会想到会有大量的南唐军队偷袭池州,所以,偏将和自己的军队都有了大意之心,看着城下数不清地船只和火把,偏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守住池州,瞬间做了决定。 “池州城是保不住了,本将命你们几人从别的城门连夜出城向太子殿下和其他城池通报消息,记住一定要把这里的情况通报给太子殿下。”偏将向自己的亲兵下了命令。 “将军,既然池州城已经守不住了,为什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呢?”这些亲兵都跟了他多年,虽然知道军纪严明,但却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将军受死。 “混账,到了此时还如此糊涂。本将身为守城主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情势紧急,你们快走。”说完,偏将自己带着其他人疯了似的向城头冲了过去。 拿下池州城,朱全并没有多做休息,第二日就开始向石牌口进。看到石牌口地宋军做好了抵抗地准备,朱全不禁感慨万分。不是因为觉得宋军和自己实力悬殊,自己为宋军的失败感慨,而是为自己偷袭地消息泄露而不满,也是为大宋的强悍和毫不畏死而敬佩。 他这此本想利用自己无人可知的优势,趁机拿下池州和铜陵,然后冲毁浮桥。浮桥摧毁就等于是断了渡江宋军的后路,宋军定然军心打乱,自己和江宁城的林仁肇前后夹击,定然可以打退宋军。不料虽然顺利地拿下了池州城,但是既然石牌口有了准备,那么以后的铜陵和浮桥那儿的宋军也都有了准备,说不定此时就是渡江送军队主力部队也已经知道了他的消息。这样,自己偷袭的计划就不能实现了。 从昨晚宋军守城主将和宋军的顽强抵抗到现在石牌口少量宋军的誓死不退,朱全方才知道为何大宋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消灭其他诸侯。这才是真正的军队,这才是真正地士卒,他们军纪严明,他们悍不畏死。他们充满了血性。 然而感叹和敬佩也不能阻止他的决心,是的,都城江宁已经面临大宋主力部队的包围,自己没有时间了。想到此,朱全出了全力进攻地命令。 石牌口并不大,所以这里的宋军人数并不多,但是面对人数是他们数十倍的唐军,他们没有退缩,仍然拼到了一兵一卒,战况的惨烈让朱全的水军又一次见识到了宋军的强悍。虽然已经从宋军手中连续夺得了两座城池,但是唐军的水军却开始对宋军产生了害怕的心理。 朱全没有现这个状况,由于石牌口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攻下了。所以他只是让自己的部属略微做了休整就马上出向铜陵攻去。 铜陵地守将李汉琼早已经得到了后方出现唐军大量水军地消息,早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但是待得看到长江上无数巨大的船只和数不清地南唐水军,他的心里也是万分的震惊。 大宋在樊若水地指点下在荆州水域修建大船用来搭设浮桥,那大船就已经让大宋地水军和步军惊叹。谁知今日见到了朱全所率的水军。李汉琼才知道为什么都说北人骑马,南人善水了。不说水性,当是论这船只建造,大宋就远远不如唐军。 直到唐军攻城的鼓声响起。李汉琼才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战鼓声直入云霄,从唐军地大船后面飞出无数小船,船上站有五六人,有驾驶船只的,有拿着盾牌保护众人的。船只飞快地向铜陵城下驶去。 李汉琼大叫一声“放箭”。一时间。黑压压地箭枝立刻向唐军的船只倾泻而去。唐军虽然有盾牌保护,但是箭枝实在太密。居高而下的力道也大,不多时就有一大半的船只已经没有人了。船上地唐军见宋军射箭,不等自己地主将命令,弓箭手们也开始从船上向城头倾泻自己的箭枝,只是从上而下,箭枝力道减弱,对宋军地打击就不如宋军对唐军的伤害力度。 朱全看着自己的士卒中箭落水,面上来不及悲伤和痛惜,不停地出进攻的命令。又有无数地船只向城墙驶去。 终于有船只到达了城墙下方,越来越多的船只加向城墙下方驶去。李汉琼等下面的唐军船只越来越多时,大喝一声:“泼火油,放火把。” 话音刚落,城头火油像水一样向城下的唐军船只和唐军身上倾泻,然后无数火把从城头落下,顷刻间,城下乌烟弥漫,火光冲天,只闻惨叫声,不见有人爬城。 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在城下的惨叫,唐军的水军都停止了进攻,有的船只已经从半途中开始后撤。朱全知道哦啊此时气势已泄,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出进攻的命令。 看了唐军第一波的进攻,李汉琼对敌军人数众多的忧虑方才有所减少。唐军虽然人数占优,但是却不善于攻城,战斗力也不如宋军,而唐军主将既然在占领了池州和石牌口的情况下仍然只是从水路进攻,而没有派出一队士卒从6路分兵进攻,这也让李汉琼可以集中城内大部分的兵力在此防守。 其实朱全也考虑过分兵的,但是这只部队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只善于水战而不善于攻城攻坚,再加上他经过了攻打池州和石牌口已经了解了送军队战力,知道凭借自己的水军很难从6地上占据优势,所以他最终采用了集中兵力从水路突破地计划。 朱全经过了第一波的进攻,看到守城的宋军主将指挥守城颇有章法,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苦难,但是想到国主正在江宁翘以盼,朱全经过了短暂的休整还是决定利用自己的人数优势强攻。 第一五五章 江南首战 赵德昭在开宝二年四月离开汴京前往江宁,五月中旬返回汴京。樊若水五月参加科举不中,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搜集长江水道的水文资料,等到了汴京,已经是年末接近新春了。 这一路风尘仆仆,樊若水的衣服和容貌早已改变。当他衣裳残破的出现在汴京大街上时,一口南方口音也引得正开开心心准备过新春的汴京百姓注意。樊若水已经顾不得这许多,好在太子府并不难打听。樊若水忍受劳累,终于到了赵德昭的太子府。 周薇的产期日益临近,赵德昭不敢大意,由于朝廷这一年都是修养生息,没有什么大事生,朝政有那几个大臣在,各部各司其职,他也不用每天都到皇宫大内商议事情。如今接近年关,他便整日呆在家里陪着周薇。 樊若水的到来,着实让他没有想到。樊若水性子执拗,为人呆板,不似是能想到从南唐投奔到大宋的人。待得赵德昭和他交谈后,才知道原来是周大人出的主意。更他惊喜地却是樊若水带来的亲手绘制的《横江图说》。在这卷《横江图说》中,采石横江一带的曲折险要皆一一被樊若水标明,尤其是采石江面的宽度标注更详。 赵德昭喜不自胜地说道:“今得此采石详图,日后我军攻取江南定可减少损失!”说完赵德昭向樊若水低头便拜。 ??樊若水大惊,急忙阻止。急道:“徳昭,不,太子,万万不可如此啊,折杀草民了。? 赵德昭坐定说道:“樊兄客气了,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吧。” 樊若水哪里敢如此,劝阻道:“昔日在下不知徳昭身份。自可胡乱如此。如今在下投身大宋,徳昭身为大宋太子。不可乱了朝廷的法度。” 赵德昭也知道如今在大宋若是樊若水与自己兄弟相称,恐怕会在大宋朝廷引起波动,也不再谦让,说道:“在朝廷上就以樊兄所言。但若是无人在场,我们兄弟仍以兄弟相称。”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间已经到了开宝三年。周薇为赵德昭添了一个皇子,赵匡胤和王皇后很是高兴。就接周薇和皇孙到皇宫静养。 樊若水地到来在大宋朝堂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尤其是以赵普为守的赵匡胤旧臣,他们跟着赵匡胤建立大宋,就把统一天下当成了自己这辈子的最高目标。如今樊若水带来了如此宝贵的渡江方法,虽然自古没有人这样做过,但是对于他们这种狂热的想一统天下的大臣来说,任何方法都可以尝试。 赵德昭封樊若水进士及第、太子右参赞大夫,然后派遣潘美和樊若水到荆州附近长江水域修建搭建浮桥地巨船。在潘美和樊若水的督监下,大宋打造黄黑龙船千艘。以作架设浮梁桥墩之用;又命人砍伐巨竹,搓制粗绳,扎制竹筏,以便日后做浮梁桥面。一切准备就绪,潘美向朝廷上书,进言攻取江南。赵德昭和赵普考虑到北方士卒对南方气候地不适应。决定在秋冬之际进军江南。 在潘美和樊若水准备浮桥之事的时候,赵德昭在汴京以赵普、吕馀庆和曹彬为主,兵部其他官员为辅,组成了此次攻取江南的筹划组。此次大军从何处进军,怎样假设浮桥,大军如何渡江,都是由他们精心筹谋,而王承衍、韩崇训、石保吉三人则在旁边学习并听候差遣。 赵普建议联合吴越两线夹击南唐。对于大宋来说这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但是对于吴越来说,江南若是没有了南唐。吴越本身也难保。 ??吕馀庆听了赵普的建议。疑问道:“赵相所言在下也颇为赞同,只是不知吴越是否会听命于我?? ??赵普前次被赵匡胤罢官。前后思之,却是把所有的怨恨都到了吴越身上,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整治他们的借口,怎能就此轻易放弃,冷笑道:“以我朝实力,攻取江南本用不着吴越之力。但是也要防止吴越在暗中帮助南唐。我朝联合吴越,纵使吴越不同意,也断然不敢再支援南唐。待得我军攻下南唐,也可以此为借口,趁势攻取吴越,如此则江南可平。若是吴越同意与我军同时攻打南唐,虽则日后攻取吴越还要费心,但是眼下却有助于我朝拿下南唐。? 众人到了此时方才明白为何赵普能够让赵匡胤重用,不仅能够利用一切可利用地力量,而且还能够时刻想着设下连环计,有时纵使知道被他算计了,但还是不得不作出选择。众人想到若是谁得罪了他,岂不是要时刻堤防赵普的阴谋诡计? 大宋开宝三年,赵德昭留下薛居正、窦仪、卢多逊和赵普四人处理朝政,况且还有赵匡胤坐镇汴京。赵德昭亲自为帅,以曹彬为前部先锋,统领大宋禁军十万,水师三万攻取南唐。 赵德昭吩咐王承衍和石保吉两人带着数百人先行离去,然后才命曹彬带着水师开往池州。 曹彬顺着汴河先到了泗州,从泗州进入长江水道,然后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由于曹彬的行军路线怪异,一路之上长江对岸的南唐守军都以为是大宋水军在视察北岸的大宋城镇,谁也没有料想到大宋此次是全力攻取江南。有些城池的南唐将领为了巴结朝廷的宗主国大宋,当曹彬夜晚停宿在长江岸边时,还牵羊备酒犒劳宋军。曹彬冷眼旁观,即不决绝,也不说破,仍然按照既定的计策行军。 一路顺利,曹彬到达池州时已近中午。大军停泊在池州对岸休整。曹彬没有告诉手下地将士们池州是最终地攻击目标,是以所有的兵士都以为是大军在此驻扎休整。所以。当大宋的士卒们好似游手好闲似的闲荡在对岸时,并没有引起池州守将杜产的一丝怀疑。 曹彬此次出兵只有在夜晚会停泊驻军休整,这次在池州对岸突然休整了半日,这就已经引起了大宋禁军一些将领地注意。待得晚饭后,曹彬刚集合各将领聚在大帐中时,都虞侯李汉琼就当先叫道:“将军夜晚集合众位将军商议,可是我军此次攻击目标就是池州城?””曹彬面带笑容。看着下面开始骚动的将领说道:“不错,此次我朝攻取江南。第一战就是从池州开始。这是我朝这两年来地第一战,各位将军一定要奋勇上前,不可辜负了皇上和太子对我们的重托。 别地将领听说打战即将开始,都已经雀跃。将士立功就要从战场上一刀一枪的争夺,若是没有了战事,他们这些大老粗们整日里闲置,却也不好受。然而李汉琼却给面带欣喜的将领们泼了一盆冷水:“各位。池州城面临长江,我等从水路进攻,恐怕难度不小。” 李汉琼话音刚落,那些本想争着领兵的将领们又缩回了刚要说出口的话。是啊,若是从6地上攻城,宋军经历无数战阵,经验丰富,本也不害怕南唐久以不经历战争的士卒。但是此次是从水路进攻池州城,谁也不敢保证能顺利拿下。若是自己受损惨重而让别地将领占了头功,那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想到此,都不觉看着曹彬不说话。 曹彬见李汉琼能认识到这一点,心里也是颇为高兴,开口道:“不错。此次攻城地难度就在此处。不过,请各位将军放心,临行前太子殿下已经做了安排,今晚我军定能拿下池州城。不知哪位将军愿意打头阵?” 虽然曹彬如是说,但是谁也不知道赵德昭到底做了什么安排。功劳人人都想要,但是自己拼命厮杀,却让别人得了好处的事情却是谁也不愿做。是以良久,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李汉琼见由于自己地话而导致将领们起了胆怯之心,不经也为自己方才打击了士气而有点后悔,见还是没有人出来应战。李汉琼无奈开口道:“末将愿打头阵。” …… ?”深夜。池州守将杜产正在府中休息。突然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他赶忙穿上外衣,边走边大声叫道:“外面何事惊慌? 府中的侍卫看见主将出来。纷纷围在他的身边。杜产穿戴整齐,带着佩刀出府巡查,却是看见池州城内多处地方已经是大火熊熊,城内的百姓惊慌失措,四处奔跑,大街上已然乱成一片。 宋军在对岸休整半天,杜产就已经有了戒备。如今见城内大火漫天,不似是偶然引起的火势,因此,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大宋要攻城。于是一边吩咐侍卫组织人马救火,一边骑马奔到城墙查看情况。 池州牙将王震仁和钱兴此刻 正在高声组织着士卒准备守城地器物,看见主将杜产到来,两人聚到杜产身边叫道:“将军,宋军攻城了。” 杜产侧身看着对岸宋军船只已经开始向池州城行驶,战事一触即。杜产心中害怕,但是却是不漏声色道:“宋军不善水战,池州城定能守住。城内大火,定是宋军奸细在城内趁乱接应。你二人先在此好生守城。本将先率兵擒拿了宋军混入城中的奸细,然后合力守城。” 看着主将镇定的样子,王震仁和钱兴紧张的心理略微平静,两人双双领命去城头指挥守城。 杜产看着奔向城头的王震仁和钱兴的背影,低声道:“两位好兄弟,为兄对不住了。”说完立刻返回府里,收拾行李细软,带着夫人和孩子从南门偷偷出城离去。 王震仁和钱兴组织人马在城头苦苦坚持,等着杜产率兵前来援救。但是,城内地火势更大,城内的形势更加混乱不堪,主将杜产却是不见踪迹。最后却是从南门传来了主将杜将军已经全家出城的消息,立刻军心大乱。不多时,李汉琼已经带兵攀上了城头。 李汉琼本想着自己率兵攻打一阵,然后其他将领再来攻打,全军用疲兵之计拖到天明,然后趁城头军士疲惫之际再全力取城。但是当他开始攻城时,池州城内却是大火冲天,城内已经乱成一团糟了。 李汉琼知道城内定有曹彬所说的太子派遣之人接应,于是高声叫道:“太子已经派人在城内接应我军,全军上下奋力攻城,此战第一功就是咱们的了。” 受了城里大火和李汉琼的激励,将士们奋起全力,努力向上。在经历了第一次猛烈的阻击后,李汉琼明显地跟到城头上的抵抗越来越弱,于是组织全军全力攻城。在经过了数轮争夺后,李汉琼终于率军攻上了城墙。 城内的大火正是王承衍和石保吉带着大宋士卒放的。他们二人带着数百士卒先行直接到达池州城。然后用了十多天功夫,分成无数批,终于都混入了池州城。曹彬兵马在池州城下驻扎半天,他们已然得到了大宋兵马到了池州地消息。到了晚间,城外大宋鼓声阵阵,王承衍等众人得了此信号,按照安排地地点燃起大火,造成城内混乱。大火起,经久不灭,城头上守城的将士自然心态不稳,本就训练不如大宋地守军更加不能阻挡宋军的攻击。 李汉琼军攻上城墙的捷报到了大帐,其他众位将领纷纷后悔,谁也没有想到池州城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攻下了。随着曹彬出全军攻城的号令,其他将领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向城头涌去。 等到天明,王震仁和钱兴已经被李汉琼部属活捉,池州城彻底属于大宋。攻占江南的序幕正式拉开。 第一五四章 若水北shang 第一五四章若水北上 自从赵德昭离去,樊若水就发现好似有人在监视自己,就算是白日里也好像背后有人似的。但是这种感觉在过了半个月之后就没有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有了赵德昭留下的银两,樊若水便再无后顾之忧,不仅衣食无缺,就是以前心仪的几册书,如今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敢买下了。看着手中的书,樊若水对于自己这次科举正是充满了信心。 村子里的人也听说了他这次中举的可能性很大,于是纷纷开始关系他起来。这让樊若水有点始料不及。当年父亲故去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关心帮助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完成的。如今当他快要看到光明的时候,这些人反而各个似他的亲人般起了关心,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雪中送炭的人少,锦上添花的人多呢? 樊若水不懂,也没有时间让他想明白。科举迫在眉睫,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连着三日不论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房子里,樊若水就这样习惯性地渡过了三天。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好。不论是切题、奏对还是诗歌,他都是一气呵成。虽然没有信心进入头榜前十名,但是二榜前列还是有信心的。想到今年终于可以金榜题名,父亲一辈子的愿望就可以实现,樊若水突然有了能飞的感觉,似乎上天入地这种事情对此时的他都不算是什么难事。 早在赵德昭来之前,李煜就已经定好了此次科举地主副考官。那就是礼部尚书查文徽和兵部尚书潘佑,阅卷则是韩熙载。放眼整个江南,除了国主李煜才学最高之外,也就只有徐铉和韩熙载在文林之中声誉就高。徐铉身为吏部尚书是不可能放下身架阅卷的,所以李煜点了韩熙载。韩熙载不愧是文坛圣手,不出几日便已经完成了阅卷、评语和排名的工作。 潘佑看到头榜前十没有樊若水的名字,不惊松了一口气。查文徽接过韩熙载的前十名单和他们的卷宗开始根据江南各大世家的利益调整最终进入前十地名字。进入前十之后还要进行殿试。最终将由李煜决定这十位才子之中到底哪三位是真正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潘佑因为李煜地交代,所以重点放在了樊若水的身上。让他没想到的却是韩熙载呈上来的二榜名单上。第二位赫然就是樊若水的名字。大惊之下,他赶忙抽出了樊若水的卷宗仔细读了起来。待得读完,潘佑已经有点不忍心了。 不论字迹、行文,还是文章的深度,都是不可多得地人才。虽然不能达到封侯拜相的地步,但是对于如今的南唐来说,这已经算是实用的人才了。但是想到国主李煜已经交代了这件事。而且当时就是他亲自向国主提出不让樊若水中举的。失去人才固然可惜,但是比起江山社稷,这一点损失却又是必须的。 想到此,潘佑狠下心,提起笔把樊若水的名字上大大的划了一竖。浓浓地一笔,好似樊若水穿上了漆黑的大衣。 …… 虽然暗示自己很有信心,但是等到发榜的当日,樊若水还是忍不住的紧张。从家中走到江宁皇城的路。本已经走了无数遍,但是今日还是让他无比的劳累。双腿像中铅了似地,樊若水忍不住打了自己的额头一把,然后自嘲地笑道:“樊若水,要有信心,今年肯定能中举。不要这么没有出息。” 头榜十位,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樊若水不禁有点失望。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才学进入前十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内心之中还是希望能够进入的。平静了一下心情,樊若水开始看二榜名单。然而长长地一串名单看完,樊若水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看错了,疏忽了”樊若水刚开始的念头就是自己看漏了,然后重新开始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第三遍,仍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第四遍。第五遍。……身边中举地才子们高兴地大叫大嚷起来,榜上有名的人约上几个好友三两成群地到酒楼庆祝;没有中举地举子们或痛痛哭、或大叫、或安慰。形形色色,就是樊若水这种痴痴呆呆,嘴里不停地说着:“我不信。”的人,此时在人们地眼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反映。 樊若水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出来,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中的,总之躺在床上好几日没有起身。 周宗早已使人看了榜单,得到下人们汇报没有看到樊若水这个名字时,周宗也只是认为樊若水才学不够。想到赵德昭临行前的嘱托,周宗便想着去问问韩熙载,樊若水到底在哪些方面需要补充,以便在接下来的三年中樊若水可以有针对性地读书练习。在周宗看来,如果能求得韩熙载收了樊若水为弟子,那就再好不过了,自己也可以对赵德昭有所交代。 “樊若水”韩熙载听了这个名字就有点耳熟,继而就想到了这个举子的卷宗,惊奇地说道:“这个举子的才学虽然不是出类拔萃,但是心中见识也算是上等,于我朝而言也算是能吏干臣。老夫记得他应该是二榜前列。大人怎么关心起这人了?”周宗很久都没有关心过朝廷方面的事情了,韩熙载也觉得很是奇怪。 “你说什么?”周宗惊讶道:“以樊若水的考卷,他本是二榜前列之人?怎么前日的榜单上没有他的名字?” 韩熙载知道周宗自大女儿成为皇后以后就很少掺和朝廷的事情,他想到的却是朝廷各大世家的利益争斗。看着惊愕万分地周宗,忍不住劝解道:“老夫不知道周大人与这举子是何关系?周大人多年不理朝政。恐怕还不知道如今我朝的科举已经在各大世家豪门的掌控之下了,若是哪个举子不拜在世家豪门门下,就是才学再高,也不可能中选的。若是老夫所料不差,这其中肯定与查文徽或者潘佑有关。” “不可能是潘佑。”周宗摇头道:“潘佑性情耿介,何况他身为兵部尚书,在此微妙时刻。他怎敢随便安插自己的人?应该是查文徽无疑。” “大人不可武断。潘大人的人品老夫也是信得过的。但是潘大人与陈侨陈大人交好,陈大人看在家族地份上恐怕也会央求到潘大人身上的。”韩熙载委婉地点到。 周宗没想到为朝廷选拔人才的科举竟然到了这种程度。气愤地说道:“我去找潘佑去。看他怎么给我一个交代。”在周宗看来,即便不是潘佑搞的鬼,但是身为副考官的他,竟然不能阻止查文徽如此恶行,也是不可原谅的。 潘府。 “周大人错怪老夫了。”潘佑看着怒气冲冲的老朋友,忍不住辩解道。“想必周大人也是知道樊若水与大宋太子的关系吧?” 周宗听到潘佑提到了赵德昭,瞬间清醒过来。安静地坐在潘佑地下首,平静地问道:“潘大人此言何意?” 潘佑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周大人与老夫多年好友,老夫也不想瞒你。国主和老夫虽然不知道这樊若水是如何认识大宋太子地,但是也知道他们二人关系甚是密切。国主如今忧心大宋恢复实力后觊觎我朝,不得不小心行事。此事还要请周大人见谅啊。” “你说是国主……”周宗听到此事竟然是李煜亲自交代的,不免也惊愕起来。 “老夫也甚是为樊若水可惜,如此人才不能中举也是我朝的损失。然而值此关键时刻。国主和老夫都认为任何事情都要谨慎。还请好友多体谅啊!“潘佑劝慰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周宗。 …… “请问这里有一位樊若水公子吗?”周福得了周大人的指令,亲自前来找寻樊若水。 经过了村里人的指点,周福终于找到了樊若水的家。进了屋,一股别样的味道顿时让年迈地周福忍不住摇晃起了身子。看到床上躺着的年青人,周福不禁叹了一口气。 樊若水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渡过这几日的,他像死人一般躺在床上多日。今日突然看到一个衣着华丽,年纪老迈,面容和善的老人家现身自己的面前,多年的读书生涯,已经养成了尊老爱幼地习性。虽然是陌生人,他还是起身问道:“不知老人家到寒舍有何贵干?” “请问是樊若水公子吗?” “在下便是。老人家有何指教?”樊若水想到对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姓名,肯定是有备而来。 “在下奉我家老爷之令前来请樊公子相见。” “你家老爷?不知你家老爷是谁?” “我家老爷姓周,乃当朝司徒大人。” “周司徒?难道是皇后的……”樊若水听到周大人的名字,忍不住惊醒过来。 “正是我家老爷。”周福终于看到面前的年青人恢复了气力。 “可是我与周大人毫不相识,不知周大人找学生何事?”樊若水经过了惊喜之后又开始犹豫起来。 “在下也不知道我家老爷找公子何事?在下奉命行事。还请公子随老夫一行。” 都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可怕的?樊若水用水简单的搓了一下脸,就跟着周福走了。 看着樊若水的样子。周宗忍不住惋惜,先是吩咐樊若水洗浴,然后为他换了一套新衣裳,然后方才坐下和樊若水说了起来。 “不知樊公子可认识赵德昭?” “赵德昭”樊若水听人提起过赵德昭这个名字,只是当时他一心在于科举,倒也没有留意,只好答道:“学生对这个名字甚是耳熟,只是不知道此是何人?” 周宗马上想起当时赵德昭化名为“李平”,看来还没有告诉樊若水真实的身份。于是改口道:“樊公子可认识李平此人?” 樊若水此时也想起李平离开自己家后去了司徒大人府上当了下人,于是点头道:“李贤弟曾经在我家住过几日。后来听说到大人府上作了下人。上个月李贤弟曾到过我家,言已经在大宋入朝为官了。” “那就是了”周宗确定之后好奇地问道:“不知公子是如何和李平此人认识地?” 樊若水不知道司徒大人为何只是与自己说李平,但是既然司徒大人询问,他也不好隐瞒,于是就将自己父亲当年救下赵德昭地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他竟然曾经被人追杀并掉入江中?”周宗实在是想不到大宋皇子还有此等经历。现在他终于明白当年赵德昭为何隐瞒自己地名字,行事那么的低调。 看着周大人如此紧张。樊若水也担心道:“请问大人可是李贤弟出了什么意外?” 周宗此时也认识到了自己失态,坐下后看着樊若水道:“老夫向今次主考科举地潘大人和韩大人询问过了,公子才学优异,本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樊若水听得周宗的夸奖,好似千里马遇到伯乐,不甘心地问道:“既然大人也说学生才可堪用,只是为何学生今次还是……”说道此。樊若水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唉,”周宗明白落榜对樊若水地打击,叹气道:“造化弄人,樊公子还要放宽心啊。” 樊若水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学生自治驽钝,不知大人可否对学生明言?” 周宗不答反问道:“公子对如今的天下局势可有认识?” 樊若水更加奇怪,不知道自己落榜和当今天下局势有什么关系,但是既然周大人相问。他也不能不答,此时却像是向夫子表现自己地学识一般,樊若水尽力道:“学生虽然一介布衣,但也同一些朋友论过此事。当今大辽雄踞边疆,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大宋崛起中原,大有并吞八荒之志。其他各国只能是静待天命而、苟延残喘……”说到此,樊若水想起还有自己的朝廷,便不敢再说。 周宗听了樊若水这番话,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但是也忍不住摇头。樊若水只是一个学子,并没有经历过什么政治,也没有在朝为官的人指点,是以说话很是直接,这要是被冯延鲁或钟谟之流听见,肯定是要入狱的;即便忠诚如潘佑、陈侨之辈。肯定也是会严加训斥。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周宗察觉到樊若水的紧张。出声道:“公子所言虽然属实,但也有夸大片面之词。此话日后万万不可乱说。小心祸从口出啊!” 从未有人如此关心挂怀过自己,樊若水听了感动万分,恭谨地说道:“谢大人关怀。学生谨记。” 周宗继续说道:“既然你也知道大宋如今对天下大有觊觎之心,朝廷必然要小心防备。你之落榜就在于此了。” 樊若水此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你这是……这是……学生落榜……落榜与大宋…大宋有什么关系?” 周宗也觉得没有必要隐瞒樊若水,叹道:“你也许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那位李贤弟,正是当今大宋地太子赵德昭。” “你说什么?”樊若水惊得目瞪口呆,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樊若水的反映都在周大人的意料之中,他接着道:“前几日李平,哦,不,应该是赵德昭,赵德昭前几日拜访于你,朝廷不知道你们是怎样相识的,但是现在大宋和我朝正处在微妙的时刻,朝廷不得不防啊。所以,你之才学本是可用之人,但是为了朝廷安全计,你只能落榜。” 虽然不相信,但到了这时,也容不得樊若水有任何的怀疑。他委实没有想到大宋的太子能够沦落到自己家中。想起当时赵德昭身边的护卫,他渐渐有了名目。 “既然朝廷相疑,学生日后该当如何。还请大人指教?”樊若水忽然变得聪明起来,既然周大人能把自己落榜地真相告诉自己,那么必然就不会坐视不理。 周宗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朝廷是不敢任用公子了。以目前地形势看来,公子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学生请大人赐教。”樊若水起身鞠躬道。 “第一,自古士农工商,公子既然不能入朝为官。不妨可从事别的产业。范蠡辅佐越王称霸之后浪迹天涯去,陶朱公之名也是名垂青史。”说到此。周宗停下看着樊若水,见到樊若水没有任何变化,接着说道:“第二,公子既然与赵德昭熟识,又有一身才学,不妨投奔大宋,也可在朝为官。造福一方热土。” 樊若水本没想到这些,听到周宗让他投奔大宋,忍不住道:“学生世代居住在江宁,本是我南唐(大唐)之人,怎可投奔大宋?” 周宗知道此点也是颇为难为樊若水,但是为了他考虑,仍然劝说道:“自古良臣择木而栖。隋末魏征先随李密,后跟太子建成。最后终于辅佐太宗建立贞观之治。韩熙载大人也是北方人,不也在我朝为官吗?只要能够造福天下百姓,在哪里做官都无妨。” …… “看,老樊的儿子落选了” “真倒霉。还以为他能考中进士,以后我们可以沾光呢” “是啊,亏我杀了一只老母鸡给他熬汤了。还不如给我那傻儿子呢” “祖祖辈辈都是打渔的命,还非要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白日做梦啊” …; 从司徒府里出来已有多日,樊若水知道自己不能中举并非是自己才学上的问题,而是朝廷不敢录用自己。自此也就断了读书地念头,想着周宗给他的两条出路,这几日他漫步在村子里,心中却是想着自己该如何抉择。 他自己没想那么多,但是村子里地乡里乡亲们听说他落榜的事情,倒也风言风语地嘲讽起他来。一日两日倒也无所谓。但是时间长了。樊若水便再也无法忍受了。 想到村民地白眼,想到父亲一辈子的辛苦。想到自己不论春夏秋冬的苦读付出,若是自己就此放弃,那岂不是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自己?管他什么我朝、宋朝?自古多少朝代更替,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何必为这个先不信任自己,先放弃了自己的朝廷效死? 樊若水相通了之后,便想投奔汴京。但是此时他高傲的性子又来了。虽然他知道凭借自己和赵德昭的关系,自己到了大宋入朝为官肯定不会有什么难处。但是他却也不甘心就这样靠着关系当官。他一定要为赵德昭带去值得让自己为官地见面礼。 经过多日地思考,他想到大宋最终还会攻取江南的。但是大宋若要攻取江南,如何渡过长江必是一个大难题。若是自己能够解决大宋渡江地难题,那岂不是大功一件。想到此,他便开始动起手来。 樊若水虽然没有像自己的父亲那样日夜在江上打渔,但也跟着父亲在长江上游荡,因此对长江渡口、圩堰、关卡、要塞等也比较熟悉。经过一番认真的考察和周密的分析比较,他认为,采石江面比瓜洲江面为狭,可作为架设浮桥的首选地点。然而又一想,采石矶江水涛涛,在这样的奇险之地架设浮桥,谈何容易!要架桥,不仅要事先测量出江面地准确宽度,而且还要在岸边建起浮桥固定物。但采石矶乃是南唐的军事重镇,若要想在南唐驻军的眼皮底下测量江面,建造浮桥固定物,自然不能公开行事,只能设法暗中活动。 于是他想了办法来到采石广济教寺当了一名和尚。广济教寺位于牛渚山南麓,已有七百余年历史,是江南远近闻名的一大禅寺。樊若水来到这里借住和尚的身份掩人耳目,以利于他考察采石江面而已。樊若水自此经常到牛渚矶边察看地形,并暗自绘下图纸,标上记号。有时他还以垂钓为名,划着小船,带上丝绳,寻找隐蔽处,将丝绳拴在牛渚矶下的礁石上,然后牵着这根丝绳划到西岸,用这种办法来测量采石江面地宽度。为了建造浮桥固定物,他还以“广种福田”的名义向广济教寺捐献一笔资金,建议用这笔钱在牛渚山临江处凿石为洞,洞中建造石塔,供奉佛像,以保佑过往船只的平安。此举得到了主持的赞许后,樊若水又毛遂自荐,亲自督工建造。不到两个月,即顺利完工。如此快捷的速度,竟令广济教寺的佛徒众僧对樊若水无不刮目相看。如此长远的谋划和独创的新意,自然不会有人想到这些都是樊若水为了大宋攻取江南而做的。 待得诸事齐备,樊若水便怀揣自己半年多得到的资料从江宁投奔汴京而去。 更多手打全文字章节请到【----】【小说-网】阅读,地址: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