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蝶英雄传》 第一回 蝶恋花,紫衣踏柳惹娇芽(卷一) 一年岁约莫三十,长发齐胸,身着群青色长衫之男子步入十里香酒楼,小二见其装束不是本土人士,估测其乃他国武林侠士,遂快步走上前来招呼道:“大侠,请这边坐。” 群青长衫男子坐下,道:“小二,来壶好酒,来碗牛肉,再上些拿手好菜。” 小二快步返回厨房,端上酒菜,轻轻为这位男子摆上,正欲离开之时,只听群青长衫男子笑道:“小二,陪我饮酒几杯。” 小二慌张道:“大侠,店里可没这个规矩。” 掌柜略微打量群青长衫男子几眼,心中不知其底细,不愿招惹是非,便道:“阿贵,你陪大侠小酌几杯,无妨。” 群青长衫男子笑着为小二斟酒,小二连忙起身,道:“大侠,这……这,使不得。” 群青长衫男子笑道:“有何使不得?坐下来谈。” 小二战战兢兢坐下,不知群青长衫男子有何企图,心中揣测面前这位江湖侠士究竟是善是恶。 群青长衫男子吃一口菜,道:“小二,敢问贵国武林是否属五毒教、缥缈观、崇圣寺、点苍派实力最为雄厚?” 小二连忙答道:“小的非武林中人,但五毒教、缥缈观、崇圣寺、点苍派为我大理国四大门派之事,小的还是知晓。” 群青长衫男子抿一口酒,道:“此大理城距四大门派,各有多少路程?” 小二心中稍作计算,道:“崇圣寺位于大理城郊,大侠步行过去约需一刻时间。点苍派与缥缈观坐落于城北点苍山中,大侠驾马前往不需一个时辰便可到达。五毒教距大理城稍远,大侠若选一匹快马,一路南行,约莫三四个时辰应可到达五毒教。” 群青长衫男子对小二之回答甚是满意,赏了小二一锭银两之后,拎起酒囊,走向城中马市。 半柱香之后,群青长衫男子相中一匹枣红马,问道:“卖家,此马多少银子?” 卖家道:“纹银二十两。” 群青长衫男子从衣中掏出银两丢予卖家,道:“成交。”语毕,便牵着马缓步走出大理城。 群青长衫男子心想:“缥缈观观主凌烟道长武功超群、轻功卓绝,我若前往缥缈观惹事,兴许趁我尚未踏出缥缈观之时,便已被其擒于手下,缥缈观不可前去。崇圣寺之内全数为和尚,和尚呆板啰嗦,且无比晦气,我每次遇到和尚之后,皆是坏事连连,崇圣寺不可去。点苍派掌门司徒杰乃是江湖上有名之大恶人,近些年其抢夺不少他门他派之武学秘籍,想必武功已有大成,其心胸狭窄,不可前去与其结怨。五毒教教主秦怡二十年来未曾与人交锋,想必其之功夫定然不甚熟练,且五毒教中并无轻功高强之人,我欲脱身,应不是难事,且先前往五毒教探查探查。” 群青长衫男子侧身上马,挥鞭南驰,不时拧开酒囊木塞,稍饮几口。 三个时辰之后,月上柳梢头。群青长衫男子将枣红马系于一青松之上,拎着酒囊缓步走向五毒教。群青长衫男子心道:“五毒教毒物天下无出其右,我需加小心。” 群青长衫男子走近之后发现,五毒教夜间并无守门弟子,且五毒教建筑乃是一座座寨楼,寨楼之外并无围墙。群青长衫男子心道:“若是这般大步进入,指不定何时踏上巨毒。”群青长衫男子收起酒囊,施展轻功,飞入五毒教中。 群青长衫男子发现前方一寨楼雕琢得甚是细致,便偷偷飞至此寨楼跟前。群青长衫男子于窗外侧目一望,见楼内无人,但见室中墙上悬挂一美人画像,甚是妩媚淡雅,便轻轻推开木门,走进一观。 群青长衫男子走进寨楼,见室内陈设有梳妆台、铜镜等物,群青长衫男子方知此乃女子闺房,随即群青长衫男子注目墙上女子画像。群青长衫男子不禁心中一动,画像中之女子,十七八岁,面如桃花,身似惊鸿,神若朝霞,有种道不明的脱俗之感。正待群青长衫男子欣赏入神之时,突然被身后传来之言语声惊醒:“你是何人?怎突闯我五毒教?” 群青长衫男子回过来神,见画中女子俨然立于自己身前,只是比画中模样老了约莫二十岁。 女子再问:“敢问你是何人?怎突闯我五毒教?” 群青长衫男子作揖道:“惭愧,惭愧。我乃叶风。唉……今生第一次失手只因沉醉于这幅画像。” 女子道:“原来你便是浪子神偷。” 叶风苦笑道:“惭愧,惭愧。今日之事,传出去,我颜面何存啊。不过,今日我之性命尚且不知可否保全,还在乎何颜面?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女子笑道:“我乃秦怡。” 秦怡这一笑,叶风心中一颤,叶风道:“秦教主是杀是剐,还请出招。”叶风心中念道:“五毒教主杀人手段定是十分残忍,今日只怕我要成为蛇蝎蜈蚣口中之食了。” 秦怡道:“贵客何出此言?且先坐下饮茶。” 叶风心中万分惊奇,道:“秦教主,莫非你久居教中,不知我叶风之微薄名号?” 秦怡道:“浪子神偷之大名何人不知?叶少侠钟情于各色武学秘籍、古玩珍宝,于是叶少侠常常于暗中行偷盗之事。” 闻得秦怡此语,叶风心中一阵胆寒,道:“既然秦教主知晓在下秉性,为何秦教主还称呼在下‘贵客’?莫非是反语?” 秦怡笑道:“非也。叶少侠请入座。”秦怡端起一杯茶水,递与叶风,道:“叶少侠请放心,茶水之中未有一丝毒物。” 叶风心想:“若是秦怡欲要加害于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叶风鼓起勇气,一饮而尽。 秦怡见叶风胆怯之表情,笑道:“清茶一杯,叶少侠竟能饮出美酒之风,我甚佩服。” 叶风见秦怡平和亲近,温柔真切,再望望墙上秦怡昔日之画像,心中放松许多。叶风道:“想不到名扬天下之五毒教主竟是一温婉美人。” 秦怡笑道:“莫非我先前于叶少侠心中乃是一恶毒夫人形象?” 叶风摇手道:“五毒教人士擅长使毒,且养殖毒蛇、毒蝎等,故……” 秦怡为叶风杯中续水,笑道:“故我在你等心中乃是一蛇蝎美人?” 叶风连忙道:“不……不,我虽与秦教主乃是初识,但在下认为秦教主定是一善良清澈之人。”叶风语毕,心中对自己之论断不敢完全相信。 第二回 蝶恋花,紫衣踏柳惹娇芽(卷二) 秦怡亦是一女子,听得叶风这般之夸赞,心中甚是欣喜,道:“墙上画像乃是二十年前所作。” 叶风道:“恕在下冒昧,虽然时光飞逝,但秦教主至今仍是妩媚犹存。” 秦怡笑道:“开封有一女子,其美丽定然在我之上,掐指算来,其今年应是二十有八。” 叶风恍然道:“秦教主所指莫非是宋国第一佳人‘李怜玉’?” 秦怡笑道:“正是。叶少侠先前见过怜玉?” 叶风道:“未曾。只听其名而已。” 秦怡道:“敢问叶少侠,若是这二位美人有事央求与你,你该当如何?” 叶风放下手中茶杯,跪拜道:“秦教主贵为一教之主,竟能如此温和平近,在下感动肺腑,且今日在下冒犯在先,秦教主非但不责难于我,还如此礼待有加,若秦教主有何吩咐,在下定无不从。” 秦怡笑道:“这吩咐注定要持续一生,你可愿意?” 叶风回望墙上画像,心想开封之李怜玉竟比画像之人更加美丽,同时自己先前从未受到他人如同今夜秦怡这般之真切礼待,随即道:“在下愿意。” 秦怡起身道:“叶风,本教主现封你为五毒教辰风使,负责江湖之上、朝廷之中等各色信息搜罗汇聚。教中弟子得见辰风使,如得见教主。” 叶风亦惊亦喜,道:“在下何德何能,竟得秦教主如此赏识?” 秦怡笑道:“还不谢过教主师姐?” 叶风道:“多谢教主……教主师姐。” 秦怡道:“今夜时日不早,你暂且歇息,明日我再下令于你。” 叶风道:“是,教主……教主师姐。” 秦怡带领叶风走向万毒堂,叶风心道:“我飘泊江湖多年,今日有缘安定,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教主师姐今日如此信任于我,日后,我定不会让其失望。” 秦怡与叶风走下寨楼,迈步西行,百余步之后,二人走入万毒堂,秦怡道:“康师兄,容我为你介绍。这位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之浪子神偷,方才我已册封其为本教辰风使。” 康百里闻秦怡之语,倍感愕然,缓缓放下手中药瓶,凝视叶风。 叶风连忙行礼道:“原来是名扬四海之南疆毒王,请受后生一拜。” 康百里道:“既然教主已封你为辰风使,你称呼老夫一声‘师兄’便好。” 叶风道:“是,康师兄。” 秦怡道:“劳烦康师兄将叶师弟带到住处。” 康百里道:“是,教主。” 康百里个头不矮,但略微佝偻,遂一眼望去,身高与常人无异。叶风跟随于康百里身后,心中对这位年过半百之师兄充满敬意。 方才叶风潜入之寨楼,名曰紫雾阁。紫雾阁乃秦怡之闺楼,紫雾阁以南五十步之寨楼名曰朝天楼,朝天楼乃五毒教主殿,是教中朝会议事之所。朝天楼以西百余步小土坡上之寨楼名曰万毒堂,万毒堂即五毒教调制、存放毒物之地。万毒堂之北布有四座规模略小于紫雾阁的寨楼,分别名曰御云楼、寄月楼、望星楼、听风楼,四座寨楼依次为御毒使、辉月使、耀星使、辰风使之寝楼。此外,五毒教总坛还有大小寨楼百余座。御云楼以西有一小道,沿小道向西行一里之地,有片花海,名曰百花园,百花园中各色红花绿草相聚争艳,好不美丽。紫雾阁往东五里之外,有一湖泊,名曰澄杨湖,湖水澄澈见底,湖畔翠柳依依,因澄杨湖周遭颇有大宋江南之味,故秦怡常常前往澄杨湖畔漫步散心。 康百里将叶风带至听风楼之外,道:“叶师弟,这便是你之寝楼。” 叶风笑道:“有劳康师兄。” 康百里道:“叶师弟,早些歇息,老夫告辞。” 叶风晃动酒囊,道:“康师兄,囊中还有些好酒,可否赏脸与我坐下对饮一杯?” 康百里道:“老夫今夜还有未了之事,扫了叶师弟兴致,还请勿怪。” 叶风道:“那我便不强留。康师兄,慢走。” 待康百里走后,叶风晃着酒囊,走入寨楼之中,心道:“五毒教中,教主师姐与康师兄已是地位最高之人,其二人待人处事还是如此谦和平易,佩服,佩服。” 叶风躺于床上,心中想着紫雾阁中秦怡之画像,心道:“李怜玉当真比昔日之教主师姐还要美丽?”抿一口酒,不敢相信今夜之事,辗转半晌,方才入睡。 康百里走至紫雾阁外,见楼内油灯未灭,道:“教主,老夫深夜求见,不知是否方便。” 秦怡衣衫齐整,微笑打开木门,笑道:“我早就知晓,康师兄定会前来。” 康百里道:“教主想必看出来了我在担心叶风入教一事。” 秦怡引康百里进楼,康百里道:“教主,叶风乃是浪子神偷,且先前与我等素不相识,其入教一事本就值得商榷,教主还已册封其为辰风使,属下倍觉不妥。” 秦怡笑道:“叶师弟虽是浪子神偷,但其之规矩乃是偷人之物,若是一月之内物主要求索回,只需物主击败其便可,若是一月之内物主未曾要求索回抑或物主战其不胜,其亦会在一月之后原封不动,归还物件。以此可见,其至多乃一顽劣之徒,并非大奸大恶之辈。” 康百里道:“即便如此,叶风入教对于我等有弊无益。” 秦怡笑道:“五毒教宋国河东分舵舵主汪通原本是一响马,宋国秦凤分舵舵主袁燕台原本是江湖骗子。当初,我是看其二人骨子中不似恶人,且懂得回报知遇之恩,于是便将其二人收入教中,如今,河东分舵揽月楼为教中贡献大量银两以供教中日常开支,秦凤分舵地处宋夏辽三国交界之处,实时为我教搜罗官军动向,得保教中弟子安全。” 康百里道:“教主知人善用,属下早早深知。既然教主心中已如明镜,属下便不再多言。” 秦怡笑道:“时候不早,师兄先行回屋歇息吧。” 康百里道:“是,教主。” 翌日,叶风在林间鸟语声中睁开惺忪之睡眼,记起昨夜秦怡之话语:“今夜时日不早,你暂且歇息,明日我再下令于你。”叶风匆忙起身,心中忧道:“糟糕,教主师姐首次布置任务于我,我便睡过了头。亏得我昨夜还信誓旦旦告诫自己:‘教主师姐如此信任我,我定不会让其失望。’”叶风伸头瞧向窗外,发觉已然日上三竿,连忙快速着衣,快步奔向朝天楼。 第三回 蝶恋花,紫衣踏柳惹娇芽(卷三) 叶风奔至朝天楼内,见秦怡与康百里已经端坐其中,叶风心道:“教主师姐定要责骂于我。” 秦怡笑道:“叶师弟,初次憩于教中,想必睡得十分安好。” 叶风惭愧道:“正如教主……教主师姐所言,师弟睡得安好,但似乎睡得太过安好,让教主师姐与康师兄久候了。” 秦怡笑道:“无妨。” 叶风道:“教主师姐有何指令,还望示下。” 秦怡道:“你先行前往宋国开封府,见机行事,但不可抛头露面,需时刻保护李怜玉之安全。” 叶风连忙俯首接令,心道:“教主师姐与宋国第一佳人李怜玉有何关系,竟让我时刻保护李怜玉,莫非大宋朝中将有何变故,教主师姐担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过,教主师姐远在大理,应对宋廷之事无甚知晓才是。”叶风思索片刻,心道:“此中定有缘由,但此时我确不便多问。” 秦怡见叶风双眉紧蹙,笑道:“师弟无需多虑,有何疑问不妨坦言相告。” 叶风道:“师弟未有任何疑问,一切依照教主师姐指令办事。敢问教主师姐还有何吩咐?” 秦怡道:“勿要让李怜玉察觉到你之存在。待你到开封之后,先行前往揽月楼,遇揽月楼掌柜之后,寻一方便之所,掏出辰风使令牌相示便可。” 康百里递与叶风五毒教辰风使令牌,康百里道:“我教四使者向来不被外人所知,望叶师弟恪守身份秘密。” 叶风道:“师弟谨记。” 秦怡道:“五毒教武功以淬毒掌法为精髓,淬毒掌法分为七式:万骨殡天、魂落星野、秋蝗蚀骨、百蛊朝天、一鸩封侯、秋水映红、悲风哭残。淬毒掌法重在内力,轻于招式,惟有内力充沛之人,方能使出攻势凶猛之淬毒掌法。” 叶风心道:“我乃使暗器之人,教主师姐莫非要我练习掌法?” 秦怡道:“这本《神农百花经》你且先去研习,待体内真气充盈之时,再行领悟淬毒掌法。” 叶风接过薄薄之书卷,道:“这神农百花经恐怕要练个三年五载方有所成吧?” 秦怡笑道:“神农百花经乃是我五毒教至高内功秘籍,我已参详二十年,幸已悟得书中精要四五成。” 叶风心中茫然,故作镇定,缓缓将《神农百花经》秘籍收入衣中,道:“敢问教主师姐,教规为何?师弟出行在外,定要时时恪守。” 秦怡笑道:“勿行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便可。” 叶风心中笑道:“教主师姐谦逊平和固然甚好,但偌大之五毒教竟无一成文之教规,着实让人费解。” 叶风道:“师弟先行前往开封,请教主师姐、康师兄多加珍重。” 秦怡道:“容我为叶师弟送行。” 叶风笑着摇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叶风将酒囊填满,牵着枣红马缓步走出五毒教。叶风侧身上马,倒坐于马背之上,望着渐渐离去之五毒教,心中溢满不舍,叶风心道:“想不到我一江湖浪子,昨日竟有幸承蒙教主师姐收留。教主师姐温和近人,我虽与其相识不到一日,但我对教主师姐颇有亲近敬重之情。” 叶风微抿酒囊,回身策马驶向远方。 叶风策马东行四日,来到宋国潭州。叶风牵马走进潭州城,听着穿城而过之江水,缓步来到荆楚镖局废墟。 昔日,荆楚镖局享誉武林,荆楚镖局总镖头白镇远豪气万千,与官府相交甚密,**之人亦谦让白镇远三分,但七年之前,在白镇远逝后不久,荆楚镖局一夜之间惨遭灭门,至今这一悬案,江湖之上无人查清,成为一段扑朔迷离之风雨旧事,但对于叶风而言,荆楚镖局惨遭灭门一事,早已成为其心中一挥之不去之心结。 正在叶风黯然神伤之时,叶风发现荆楚镖局废墟之中有一女子身影,叶风望见这名女子身着绛紫轻衫,秀发藏于轻衫之内,不知是长是短。女子步履稳健,背影坚毅,流露出一种油然而生的知性之美。 叶风心道:“这女子难不成是有幸逃离昔日惨案之白家故人?”叶风心中对昔日之事抱有歉疚,于是乎缓步走向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猛然回身,惊道:“你是何人?” 叶风见紫衣女子约莫三十出头,中等身高,五官秀丽,气质绝佳,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飘逸风姿,叶风顿时心生好奇,道:“敢问女侠乃是何人?” 紫衣女子道:“似是在下先行问过少侠。” 叶风晃动酒囊,道:“你若不言,我便不答。” 紫衣女子薄怒道:“竟有如此之人。你来荆楚镖局所为何事?” 叶风索性掀开木塞,抿一口酒,道:“女侠尚未回答在下先前之问。” 紫衣女子见叶风酒不离身,且年岁将近三十,问道:“敢问少侠师承何派?” 叶风轻拭嘴角,心道:“教主师姐与康师兄先前有言,不可让外人知晓我之五毒教辰风使身份。”叶风笑道:“在下乃是江湖浪子,不属何门何派。” 紫衣女子浅笑心道:“此人八成便是叶风。叶风乃一飘渺孤鸿,其今日来到荆楚镖局,指不定其与昔日荆楚镖局惨案有所关联。” 紫衣女子笑道:“不知少侠可愿与在下比试轻功,若在下侥幸得胜,少侠可否如实回答在下几个问题。” 叶风不禁发笑,心道:“我叶风号称浪子神偷,我若是轻功不济,想必早已魂归荒野,你只不过是一长我几岁之女子,胆敢与我比试轻功。自不量力。” 叶风作揖道:“女侠,请。” 紫衣女子道:“少侠,你不妨一路沿江踏木北飞,半盏茶之后,我起身追赶于你。” 叶风再次拧开木塞,微微抿酒,心道:“小小女子,口气倒是不小,我这便让你瞧瞧厉害。” 叶风腾空飞出,轻踏树枝,疾速飞向北方。叶风于空中回首一望,已不见紫衣女子踪影,叶风一边饮酒,一边施展轻功,脚法轻盈,似蜻蜓点水一般。 紫衣女子旋身射出,每七八棵树木才需借力一次,有时,每十三四棵树木方才轻点一次,身轻如燕,迅疾似狐,一缕清香挥洒空中。 叶风抿酒数次之后,不禁回首一望,见紫衣女子正远远追来,叶风心中惊道:“此乃何人?步法竟然这般轻快?” 叶风连忙收起酒囊,快步疾飞,心中盘算道:“此女腰间系有数个药瓶,莫非此女便是彩蝶医仙甄玥?素闻甄玥医术、毒术早已炉火纯青,轻功亦是出类拔萃。不,这般绝妙之轻功岂是出类拔萃,当是登峰造极耳。” 叶风再次回首,见紫衣女子距离自己不过二十余步之遥,叶风心道:“听闻甄玥丝毫不会武功,不妨试探一番。”叶风掏出风菱镖,准备射向甄玥,叶风心道:“不可使用暗器,若此女真乃甄玥,风菱镖势必会将其射伤。”叶风掏出《神农百花经》,见《神农百花经》首页之中夹有一张黄纸,叶风从黄纸之上撕下一小块,拧成细小纸球,回身射向紫衣女子。 第四回 蝶恋花,紫衣踏柳惹娇芽(卷四) 紫衣女子猝不及防,细小纸球击中其额角。叶风见此心道:“果真丝毫不会武功。”叶风当即落至地面,回身行礼道:“在下不知尊驾乃是彩蝶医仙,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紫衣女子道:“叶少侠好眼力。” 叶风心道:“原来甄玥早已看出我乃何人,甄玥当真绝顶聪明,其知晓我对轻功比试定是自信满满,欣然接受。如今我技不如人,惟能依其先前之言。”叶风道:“甄医仙轻功卓绝,在下甘拜下风。敢问甄医仙轻功师承何派?竟能这般轻柔似风,迅疾如光。” 甄玥道:“在下所学轻功乃是天柱派之乘鸾邀月。在下心系家人,还望叶少侠对于昔日之情坦言相告。” 叶风疑道:“家人?” 甄玥道:“此乃在下私事,恕在下一时之间难以言明。” 叶风道:“无妨,无妨。甄医仙欲问之事,可是昔日荆楚镖局灭门一事?” 甄玥道:“正是。莫非叶少侠知晓一些端倪?” 叶风惋惜道:“七年之前,荆楚镖局灭门当夜,我确曾前往荆楚镖局,是时,我趁新任总镖头白剑虹与镖局各路统领听歌赏舞之时,盗去《沁雪剑法》秘籍,但之后发生之事,我着实一概不知。” 甄玥双眼望着叶风,道:“叶少侠,你所言可是实情?” 叶风愧疚道:“句句属实。叶某愿以身家性命赌咒。” 甄玥慨叹道:“在下苦苦搜寻七年,终得一丝眉目。” 甄玥续道:“叶少侠,方才你道七年之前荆楚镖局灭门当夜,你盗去《沁雪剑法》秘籍,敢问《沁雪剑法》秘籍现今所在何方?白镇远之孙女、白镇远二子白剑明之独女,你可知其现在何处?” 叶风忧虑道:“非叶某隐瞒,而是叶某着实不知。叶某偷盗有个规矩,若是物件主人不来寻回,叶某便在一月之后亲自送还。当时,白家满门已遭荼毒,我便将《沁雪剑法》秘籍放回原处。甄医仙所言之白镇远之孙女、白剑明之独女,我确实不知。” 甄玥奇道:“可七年之间在下未曾于废墟之中找到《沁雪剑法》与《冬林剑法》秘籍。” 叶风揣测道:“莫非于我放还秘籍之后,再有贼人前来偷盗?” 甄玥心绪嘈杂,一人静静走向江畔,叶风同情道:“甄医仙,叶某所知晓之事已尽数告知于甄医仙。” 甄玥笑道:“多谢叶少侠。” 叶风望着甄玥坚强之背影,心中顿时对这名紫衣女子充满欣赏与怜惜之情,轻抿一口酒水,缓步返回潭州,策马北行。 两日之后,叶风来到宋都开封。叶风依照秦怡先前交代,先行前往揽月楼。 叶风大摇大摆走进揽月楼,闻到一阵酒香。小二上前迎客,道:“客官,里面请。” 叶风笑道:“请你家掌柜前来见我。” 未待小二传达,揽月楼掌柜闻声而至,笑道:“敢问客官有何吩咐?” 叶风道:“烦劳掌柜为我安排一雅间。” 掌柜笑道:“客官请随我来。” 叶风随掌柜步入天字一号间,叶风道:“掌柜,上壶烧酒与几盘店里拿手好菜,待酒菜送上之时,劳你前来与我共饮。” 掌柜笑道:“多谢客官抬举小人。小人先行前往厨房,令厨子为客官备菜。” 待掌柜走后,叶风心道:“教主师姐嘱咐我要好生研习神农百花经,数日以来,我尚未翻阅此书,着实有负教主师姐叮嘱。”叶风从衣中掏出《神农百花经》秘籍,掀开首页,见其中所夹黄纸之上赫然写有两行字:“五湖四海宾朋至,欢歌笑颜迎君来。”与“毒倾天下万骨枯,蛊惑人心……”叶风惊道:“莫非此乃教中接头暗号?但‘蛊惑人心’之后乃是何字?” 叶风想起两日之前,其与甄玥在潭州江畔比试轻功之时,其随意将黄纸撕下一块拧成细小纸球射向甄玥一事。叶风烦忧道:“糟糕万分。教主师姐先前不亲口告知我接头暗号,特意将其书于黄纸之上,夹于《神农百花经》中,教主师姐之意想必是若是我心生懒惰未曾翻阅《神农百花经》秘籍,便不知晓教中接头暗号,届时我自有麻烦。”叶风望着缺损一角之黄纸,心中忧愁道:“被我撕下之三字,究竟为何啊。” 正在叶风一筹莫展之时,掌柜推门走入雅间,小二随后呈上酒菜。掌柜道:“阿辉,你先行退下。”待小二走后,掌柜轻掩木门,道:“敢问客官还有何吩咐?” 叶风掏出腰间五毒教辰风使令牌于手中摇晃,掌柜见此,大惊,行礼道:“五湖四海宾朋至,欢歌笑颜迎君来。”叶风故作镇定,道:“毒倾天下万骨枯,蛊惑人心……噫,掌柜,这酒口感甚好,敢问产自何处?” 掌柜不知所措,道:“凤……凤翔。” 叶风恍然道:“方才你我欲言何事?我这人一饮酒便记性欠佳。” 掌柜道:“方才小人道:‘五湖四海宾朋至,欢歌笑颜迎君来。’客官道:‘毒倾天下万骨枯,蛊惑人心……’” 叶风故作头晕,故作恼怒道:“我方才言过‘毒倾天下万骨枯’,但‘蛊惑人心’我却未言。你休要诬赖于我。” 掌柜见叶风浑浑噩噩之模样,心道:“这辰风使令牌定然不假,若非得纠缠于辰风使未言尽之三字,势必惹怒于辰风使,不妨先作试探。” 掌柜叩拜道:“属下宋国河东分舵舵主汪通,参见辰风使。” 叶风心道:“眼下惟有‘大醉一场’,否则当下之事难以收场。”叶风不言,径自接续饮酒,半晌之后,叶风恍惚道:“汪……汪舵主,教主……教主师姐早……早……早先在我面……面前对你……对你大加夸赞。” 只听咚的一声,叶风一头睡在饭桌之上。汪通唤人搀扶叶风至客房休息,汪通望着叶风腰间之五毒教辰风使令牌,心道:“总觉其中有些蹊跷。” 叶风闭眼躺于榻上,心道:“接头暗号一事需得解决,否则下次亦是答之不上。”叶风闻到汪通缓步出屋,轻关木门之声,心中略微舒坦。叶风心中叹道:“叶风,叶风啊,你怎生这般糊涂。” 第五回 金水河畔,对坐饮芳华(卷一) 叶风卧于榻上,竟渐渐睡去,恍惚之中闻得过道之上传来熟悉之声,心道:“康师兄亦前来开封?我的救星来也。”叶风欣喜万分,旋身离榻,奔出客房,来到康百里身前,轻声作揖道:“五湖四海宾朋至,欢歌笑颜迎君来。” 康百里笑道:“叶师弟在考验老夫?毒倾天下万骨枯,蛊惑人心天地暗。” 叶风心中大喜,心道:“原来是‘天地暗’三字。”汪通摸不清头脑,心中奇道:“辰风使真乃怪人。不过,依当下情形看来,其辰风使的身份倒是真实无疑。高人就是高人,令人揣摩不透。” 康百里、叶风与汪通三人走进雅间,汪通行礼道:“属下参见御毒使。” 康百里道:“汪舵主无需多礼。” 叶风问道:“敢问康师兄为何此时来到开封?” 康百里道:“老夫一年远行一次,巡视我五毒教各个分舵。” 叶风想起秦怡寝楼的美丽画像,道:“师弟今夜便初探天波杨府。” 汪通道:“揽月楼中藏有开封各个大家府宅的地形图,敢问辰风使是否需要天波杨府地形图?” 叶风惊道:“汪舵主竟有这般神通广大的本领?请将天波杨府地形图予我一看。” 汪通告退前去取图,康百里道:“叶师弟无需惊诧,汪舵主江湖外号‘钻地龙’,建屋绘图的本领独步天下。” 叶风笑道:“我五毒教真乃卧虎藏龙之地。敢问康师兄,教中辉月使、耀星使之职为何空缺?” 康百里道:“教主心中对于辉月使、耀星使一直未有合适人选。” 叶风道:“师弟心中举荐一人,虽然师弟与其尚才见过一面。” 康百里道:“敢问何人?” 叶风拧开木塞,饮口烧酒,道:“彩蝶医仙:甄玥。” 康百里笑道:“甄玥乃是女中游龙,只怕我五毒教水浅啊。况且教主与我同甄玥素不相识,即便教主有意,又如何说动于她。” 叶风觉得康百里之言颇有道理。这时,汪通取图回到雅间。叶风接过天波杨府地形图,注目阅之,渐渐入神。 入夜,叶风着上夜行衣,疾飞于开封城内屋舍之上,一盏茶功夫之后,叶风来到金水河畔。叶风握起酒囊,大饮一口之后,快步疾奔,飞跃金水河,来到天波杨府院墙之外。 叶风心道:“依据先前查阅的天波杨府地形图,从此处跃至府内,前往李怜玉的闺房应是最为便捷。”叶风轻身跃上墙顶,见墙内花园之中寂静无人,随即轻轻落地,藏于山石之后,窥看远处之景。见远处无人,叶风俯身疾步行于花园之中,来到一亭台之前。叶风见亭台之内坐有两名女子,叶风心道:“夜间闲坐于亭中之人,定不是仆人,想必其中一人便是李怜玉,待我凑近一看。” 叶风轻步慢行,缓缓来到亭旁大石之后。叶风双眼透过大石缝隙,近目一看,亭中一人竟是甄玥。叶风想起先前秦怡言过,李怜玉之美艳定然在其之上,叶风迫不及待地欣赏宋国第一佳人的国色天香,只可惜李怜玉投向叶风的只是背影。 叶风凝视李怜玉的发髻,倍觉精巧秀美:貌似新月,颜如青花,但这般巧夺天工的发髻未能夺走李怜玉云鬟玉臂的沉鱼姿采,叶风尚未望见李怜玉的正面,便觉轻衫已为李怜玉作薄云,望月已为李怜玉作纨扇,李怜玉犹如仙女下凡间一般。 叶风渐渐沈醉胭脂秋夜之中,但随即心中一怔,心道:“我此行开封乃是受教主师姐之令,时刻保护李怜玉的安全,我怎可沉醉李怜玉美色之中。”叶风侧耳静听甄玥与李怜玉二人之交谈。 李怜玉道:“姐姐,从你眉宇之中可以看出,此行潭州似是略有收获。” 李怜玉一语既出,叶风再次神思飘忽,只听得李怜玉声音清脆似黄莺,纯净如山泉。叶风摇晃脑袋,微抿一口烧酒,只求心绪速速镇定。 甄玥道:“昔日白家满门在一夜之间惨遭杀害,我搜查七年,终得一丝棱角。” 李怜玉道:“敢问姐姐查出何事?” 甄玥向李怜玉道出先前其与叶风在潭州相遇之事。待甄玥讲述完毕,李怜玉道:“此事或是当夜后续事件的引子,在叶风离开之后,或有恶人来到荆楚镖局抢夺“沁雪剑法”秘籍,但当时秘籍已被叶风盗去,白剑虹无法交出秘籍,白家满门或因此惨遭毒手。” 甄玥道:“怜玉你的推断,与我所想全数一致。” 李怜玉道:“姐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否。” 甄玥笑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明言?” 李怜玉怜惜道:“当初你嫁往白家,未过一年,婆婆便将你赶出家门,如此薄情寡义的门庭,你为其全力查明昔日惨案真相,可否值得?” 甄玥叹息道:“我从未想过值得与否,但我与先夫确是鹣鲽情深,奈何其英年早逝,我料想先夫于九泉之下,亦想知晓究竟是何人杀害了白家满门。” 李怜玉道:“姐姐如此善良执着,怜玉当真感动万分,但白家惨案发生之后,姐姐连白家上下尸首都未曾见过,如何能够查出当日真凶?” 甄玥道:“当初我医术未及今日水准,即便眼见白家人的尸首,亦有可能窥探不出任何端倪。何况,令我万分惊奇的是,当年,待我闻讯赶回潭州之时,白家上下已被人安葬完毕。” 李怜玉奇道:“这会是何人所为?潭州百姓?” 甄玥道:“几无可能,我早已问遍潭州大街小巷,即便用金银悬赏,亦是无人出来承认。我之前猜想,或是百姓担忧恶人报复,遂不敢道出当日埋葬白家老小的事情,但以我这七年间对其等的观察查探,只觉其等确实未曾行埋葬之事,想必其中定有隐情。” 李怜玉道:“祈祷甥女未曾在昔日惨案中罹难,若是甥女尚在人间,应已年有十三。” 第六回 金水河畔,对坐饮芳华(卷二) 甄玥径自忧伤。叶风于大石之后,抿一口酒,心道:“原来看似飘逸潇洒坚强果敢的彩蝶医仙的背后竟有这些苦楚往事。依方才二人之言,甄玥在与白镇远二子白剑明婚后一年未到之时便被赶出家门,当时,其女儿应方才出生。待到其女儿六岁那年,亦是其离开白家六载之时,荆楚镖局惨案悲剧发生。如此算来,甄玥已然独身飘泊江湖十三载。” 这时,一身披银甲的男子走近亭台。 李怜玉喜道:“将军回来了。” 甄玥抬头笑看银甲男子,笑道:“天慕,多日未见,健硕颇多啊。” 杨天慕行礼道:“谢表姐夸奖。” 叶风偏头望向三人,见杨天慕气宇轩昂,身姿挺拔,五官俊朗,心道:“果真英雄配美人。”叶风大饮一口,目光继续穿越石缝望向三人。 杨天慕道:“听闻表姐返回府中,我便快马从城外军营赶回。” 甄玥道:“天慕,近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 杨天慕忧道:“上年童贯急于‘建功立业’,率军攻克夏国横山之地,夏国失去守御屏障。今日朝中有传言,夏军或有攻宋之举。” 甄玥道:“天慕,你心中有何打算?” 杨天慕道:“如今天下,金国大军早已踏入辽国境内,大宋趁辽国内忧外患之机夺回燕云十六州方为上策,此时与夏国交战牵耗军力,实属不智。我欲请命前往夏国,以求宋夏两军修得好合。” 甄玥道:“若是皇上应允你的提议,我便随你一同前去。” 李怜玉喜道:“有姐姐一同前往,怜玉万分安心。” 正在此时,开封城内蔡府之中。月光透过树叶照在石板路上,清清冷冷,蔡京与辽使萧奉先走向湖中竹楼。 走上竹楼,二人坐下,蔡京命仆人上茶,茶至,蔡京双手端起茶杯递予萧奉先,待仆人走后,蔡京道:“萧大人深夜造访,必有要事,此处四下无人,但说无妨。” 萧奉先抿了一口茶,道:“宰相大人客气了。”萧奉先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继续道:“我朝天祚皇帝有个心病,宰相大人可是这世上惟一能治愈此病的人,若宰相大人能帮此忙,天祚皇帝感激不尽。” 蔡京脸上显出几许讶异之神情,随即微笑道:“若蔡某能为天祚帝分忧,那是蔡某的福气,敢问天祚帝心忧何事?” 萧奉先喝口茶,沉默片刻后,道:“唉……近日,我辽国北方的女真族蠢蠢欲动,天祚帝担心其与贵国联盟,如此一来,我辽国可是腹背受敌,难以应对。天祚皇帝之心病正在此。” 蔡京故作不知,道:“蔡某能解此病?” 萧奉先将端于手上的茶杯轻轻放于桌上,道:“若蔡宰相能让贵**队进攻夏国,加之,若女真与贵国联盟不成,我辽国便无需南顾,即可全力应对女真,胜利自然不在话下。” 蔡京给萧奉先茶杯中添水,边添边道:“这……恐怕吾皇不恩准对夏国动武,再说还有个冥顽不灵的杨天慕,自认为是什么杨业的后代,其实迂腐之至,此事他定会从中作梗。” 萧奉先道:“据我所知,徽宗皇上对蔡宰相可是言听计从,以宰相大人的伶牙俐齿、足智多谋定能使徽宗同意派兵西征夏国,杨天慕一介莽夫,岂是宰相大人对手?”萧奉先从袖中拿出一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的竟是颗硕大的夜明珠,“这是天祚帝派小臣献于宰相大人的薄礼,还请宰相大人收下。” 蔡京一看便知这是颗产自北海的极品夜明珠,世所罕见,连忙收下,笑答萧奉先道:“多谢天祚帝,蔡某尽力而为。” 萧奉先道:“在下先行谢过蔡宰相,时候已晚,小人便不打扰蔡宰相休息了。” 蔡京笑道:“萧大人慢走。” 室内,蔡京左手靠背,右手把玩着夜明珠,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心道:“区区一颗夜明珠便能号令本相?孰不知本相心中早有盘算。” 翌日,紫宸殿之上,文武百官等待徽宗上朝,杨天慕端姿矗立、神态威严,蔡京、童贯等却细声私语、散漫之极。 童贯道:“宰相大人今日气色可真好,想必家中有何喜事?” 蔡京笑道:“托童大人洪福,昨夜睡得安好而已。” 太监道:“皇上驾到。” 紫宸殿内,顿时一片寂静。 众臣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赵佶道:“众爱卿平身。” 众臣道:“谢皇上!” 赵佶道:“众爱卿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童贯道:“微臣有事要奏。” 赵佶道:“童爱卿请讲。” 童贯道:“我朝真宗、仁宗时,夏国李继迁叛服无常、李元昊屡寇边境,如今我大宋国力强盛,正乃讨贼雪耻、收复失地之时,望皇上择一良将征讨夏国,扬我国威!” 赵佶道:“童爱卿心系社稷,不愧为国之栋梁,众卿家对此有何看法?” 杨天慕道:“臣以为此事不妥,夏国兵强马壮、物阜民丰,若我军与夏军交锋,势必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再者夏国青麓宫弟子各个武艺高强,若我大宋行不义之师西侵夏国,青麓宫掌门曹芙清恐不会袖手旁观,不如联合女真,共同灭辽,夺回燕云十六州,以慰太祖太宗在天之灵。” 赵佶道:“蔡爱卿,你意下如何?” 蔡京道:“微臣认为杨将军提议甚佳。燕云十六州本是中原故土,奈何其被辽人占据已近三百年,如今辽人疲于应对女真,正乃我大宋收复故土的天赐良机。” 童贯道:“皇上,恕微臣直言。夏国乃党项小国,不足为惧,只因真宗、仁宗皇帝仁厚,对蛮夷的侵扰行为不予计较,如今我大宋繁荣兴盛,岂容如此弹丸之国嚣张跋扈?辽国虽是内忧外患,但瘦死骆驼终比马大,不妨先行攻打夏国,同时以观辽国之变。” 赵佶道:“诸位爱卿所言皆不无道理。” 蔡京道:“皇上,微臣认为不妨择一良臣出使夏国,若是宋夏得以重修旧好,我大宋便全力北伐辽国,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先人遗愿,杨我大宋雄威。若是夏国蛮横,不领我大宋美意,我军再行攻夏亦是为之不晚,且出师有名。” 赵佶笑道:“蔡爱卿之言甚合朕意。请问蔡爱卿,何人适合出使夏国?” 杨天慕道:“臣自荐前往夏国,定不辱使命。” 蔡京道:“杨将军确是此行的不二人选。” 赵佶道:“杨天慕听旨。” 杨天慕跪拜道:“臣在。” 赵佶道:“朕令你即日筹备厚礼,出使夏国,以求宋夏两国摒弃前嫌,修得好合。” 杨天慕道:“臣领旨。” 童贯一脸愤懑,蔡京面带浅笑。赵佶在听取户部尚书等人进言之后,宣布退朝。 众臣子走出紫宸殿,蔡京道:“本相祝杨将军一路顺风,早日事成归来。” 杨天慕并不侧目望向蔡京,径自前行,道:“蔡宰相好意,下臣心领。” 待杨天慕远离之后,童贯不解问道:“敢问宰相大人,方才朝堂之上,宰相大人为何向皇上提议与夏休战一事?且即便与夏止战,宰相大人为何举荐杨天慕为使节?” 蔡京笑道:“童大人,你有所不知。杨天慕此行若是铩羽而归,你我在皇上面前借机将其打压,日后攻夏抑或攻辽的建功立业的机会,其定无力与你相争。杨天慕此行若是令宋夏修好,你我亦可寻机诬陷其与夏人交好,请求皇上治其通敌卖国之罪。” 童贯笑道:“还属宰相大人高明。” 第七回 金水河畔,对坐饮芳华(卷三) 开封城外,金水河畔,叶风背靠柳树之上。叶风望见杨天慕快步归来,心道:“瞧杨将军欣喜的神情,想必其前往夏国言和一事已得皇上恩准。如此说来,待其与甄玥西行之后,李怜玉便是孤身一人留于府中,我当谨遵教主师姐命令,好生保护李怜玉的安全。”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女子声音:“负心汉,终于让我寻到你,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 叶风当即回首,只见一青丝索带直击眼前。叶风连忙飞身闪躲,道:“寒之,突然前来,也不打声招呼。” 一身着湖绿色轻衫的女子立于叶风身前,女子手中握有两股索带。叶风道:“寒之,有话好好说便是,何必动武。” 湖绿轻衫女子旋动身子,手中两股索带同时横扫而出,左手索带攻向叶风下盘,右手索带攻向叶风右肩。叶风跃身飞起,道:“寒之。” 待湖绿轻衫女子两股索带收回之后,叶风落至地面,正待叶风欲要开口之时,湖绿轻衫女子左右索带接续射出,直击叶风胸口。叶风心道:“我若是这般闪躲下去,今日之战无法结束。”叶风伫立不动,两股索带正中叶风前胸,叶风口中溢出鲜血。这一击,激起了叶风的回忆。 九年之前,叶风与水寒之相识苏州,二人迅速情投意合,情意绵绵,但叶风生性漂泊,其在与水寒之相守半年之后,便留书远行。自此之后,水寒之便四处寻找叶风的踪影,而叶风一直由于心中有愧,一直避水寒之不见。 叶风突然忆起昨夜甄玥的话语,道:“寒之,七年之前,荆楚镖局灭门当夜,你可曾在我之后前往潭州?” 水寒之道:“负心汉,亏你有脸与我提及旧事。你所言不错,当夜我是曾前往潭州,那又如何?” 叶风道:“寒之,当夜,你可曾见过杀害白家满门的恶人?” 水寒之道:“九年以来,我只想见你,至于其他人是人是尸,我未曾关心。” 叶风连续饮酒数口,心道:“此时,寒之满心怨气,其定然不会告知我其当夜所见。而当夜之事,我若不弄个明白,着实心结难解。但见眼下情形,此事惟能日后再问。” 水寒之轻拭叶风嘴角鲜血,道:“是我不好,让风哥你受伤了。” 叶风道:“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水寒之道:“方才你为何不再闪躲?” 叶风道:“我有愧于你,有何颜面再作闪躲?” 水寒之缄口半晌,道:“你还是这般嗜酒如命。” 叶风浅笑不语。 水寒之轻声道:“九年之前,在你离去之时,我已怀有身孕。” 叶风惊道:“此话当真?” 水寒之点头不语,眼角缓缓溢出泪珠。 叶风豪饮一口,心道:“此时我若是返回苏州去见孩儿,只怕有负教主师姐重托。” 见叶风心事重重,水寒之知晓叶风定然有要事在身,道:“见你一眼,今日我已满足,愿你下次勿要再躲我不见。”语毕,水寒之轻功飞离。叶风望着水寒之离去的凄凉背影,心中不是滋味。 天波杨府之中,李怜玉已为杨天慕收拾好行囊,李怜玉纤手为杨天慕整理衣领,道:“将军远行在外,望多加保重。” 甄玥笑道:“有我随行天慕,怜玉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 李怜玉羞道:“姐姐莫要取笑我了。” 甄玥、李怜玉、杨天慕三人走向屋外,甄玥走至爱驹身旁,轻抚爱驹。甄玥道:“此马名曰灵凤,已跟随我多年,当真日行千里,不知疲倦。” 杨天慕道:“如此珍品汗血宝马,令多少武者欣羡不已。” 甄玥恬笑不语。 杨天慕道:“时候不早,表姐,你我出发吧?” 甄玥挥手同李怜玉道别,李怜玉伫步望着甄玥与杨天慕离去的身影,心中满是不舍。 甄玥与杨天慕因有宋国国礼随行,故行进速度较为缓慢,一日之后,二人方才到达宋国河南府地界。 甄玥骑于马上,道:“天慕,今日天干气躁,前方便是龙门镇,不妨令众随从稍作歇息,饮口茶水。” 杨天慕道:“天慕亦有此意。” 甄玥与杨天慕带领随从进入龙门镇,来到聚贤楼中,甄玥与杨天慕坐下饮茶,甄玥轻声道:“龙门镇乃是武林人士聚集之地,你我携带国礼,需对绿林响马加以防备。” 杨天慕点头称是。杨天慕轻声道:“自蔡京拜相以来,大宋与夏国连年征战,此番突然与夏言和,只恐阻碍颇多。” 甄玥轻声笑道:“此中艰难,我早已想过。依我之意,不妨你我先行前往钟秀山,拜访青麓宫掌门曹芙清,恳请其在夏国崇宗皇帝面前为你引见美言。” 杨天慕轻声道:“青麓宫名为江湖门派,实乃是夏国一支特殊力量,青麓宫曹掌门朝中官级从二品,深得崇宗皇帝信任,若是曹掌门从中引见,想必崇宗皇帝定将议和之事大加考虑。” 甄玥轻声道:“但宋夏两国现今乃是交战关系,水火不容,曹掌门若想援手你我,亦会有太多顾虑。若是你此次出使夏国一事无成,待你回朝之后,定会受到蔡京等人百般刁难。” 杨天慕轻声道:“表姐可有何妙计?” 甄玥轻声笑道:“眼下有何妙计?惟有见机行事。” 甄玥目光不禁投向邻桌二人,其中一人二十余岁,长发齐胸,耳系吊环,另一人乃是一和尚,身型肥胖,油光满面,二人皆是辽人装束。甄玥依稀觉得半日之前,见过此二人背影,甄玥轻声道:“天慕,你我可能已被恶人跟踪。” 杨天慕轻声道:“敢问表姐,眼下如何行事?” 甄玥面色镇定,轻声道:“此二人不似寻常响马,应另有觊觎,你我不妨分头行之,七日之后,你我会合于夏国青麓宫。七日之间,你勿要行夜路,料想两个辽国之人,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掠大宋国礼。” 杨天慕轻声道:“与我随行的三十人,皆是军中良才,表姐大可放心。但表姐你丝毫不会武功,若是此二人跟随于你,该如何是好。” 甄玥轻声笑道:“我自有应对之法。” 半个时辰之后,杨天慕独自率领随从向西前行,甄玥继续坐于聚贤楼中,见二位辽人亦是续坐不动。甄玥心道:“原来你二人不是觊觎丰厚国礼。我便要看看,你二人有何居心。” 第八回 金水河畔,对坐饮芳华(卷四) 甄玥朝柜台丢出一枚纹银之后,倏然飞离,消失在龙门镇西边尽头。 七日之后,清晨之时,杨天慕率众来到夏国钟秀山之下,杨天慕向随从统领道:“你等在山下等候,我先行上山拜见青麓宫曹掌门。” 随从统领道:“遵命。” 杨天慕正待上山,只见十余名青麓宫弟子围上前来,众青麓宫弟子见杨天慕与随从皆是一袭宋**人打扮,立即拔剑拦住杨天慕,道:“你是何人?站住!” 杨天慕道:“在下宋国杨天慕,前来拜见贵派掌门,望女侠代为通报。” 一青麓宫弟子稍作沉默,道:“如今宋夏两国形势紧张,杨将军想见敝派掌门,恐怕不便。” 这时从山门右侧的石阶上走来一位身着红衫,双手抚琴,年岁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道:“师妹,不得对杨将军无礼。”普通青麓宫弟子皆身着绿衫,长发通过一白色小环自然垂下,手持宝剑,腰系白色束带,清秀自然,而这位红衫女子本就有几分姿色,加上举止投足间尽显常人难比的大家气质,若此地非青麓宫,杨天慕定会以为这位红衫女子是出来散心的名门闺秀。 一青麓宫弟子道:“是,大师姐。”青麓宫自创立以来以武学修为定尊卑,这符合夏国人民尚武的情怀,这红衣女子貌若仅二十二、三岁,但武学功力定已达到很高造诣。 红衫女子道:“弟子姓唐名青梅,家师要知杨将军亲自拜访,必当高兴万分。将军,这边请。” 杨天慕道:“请。”杨天慕与唐青梅从登云石道走向青麓宫主殿映雪阁。原来,青麓宫掌门曹芙清十分疼爱大弟子唐青梅,时常与之诉说自家往事,唐青梅得知尊师曹芙清乃宋初大将曹彬之后,尊师曾祖父一辈举家迁至夏国,而杨天慕乃是杨业后人,冰雪聪明的唐青梅自然知道以曹杨两家世代的交情,尊师曹芙清自然很乐意见到杨天慕将军。 唐青梅与杨天慕走到映雪阁外,唐青梅道:“杨将军请稍等,青梅前去禀报家师。” 杨天慕道:“有劳。”杨天慕环顾四周,虽是初秋,但因山势较高且衣衫微薄,已略感清寒。映雪阁凌空而建,由十二根石柱支撑,映雪阁四周喜寒植物繁茂,映雪阁以北即常年积雪。这时,唐青梅从阁中走出,道:“杨将军,家师有请。” 杨天慕走进映雪阁,只见大堂之中站着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女子,身着姜黄色长衣,貂皮披肩,略带微笑地看着唐青梅与杨天慕。 唐青梅道:“杨将军,这位便是家师。” 杨天慕行礼道:“曹掌门,幸会。” 曹芙清道:“杨将军,请坐。”曹芙清坐在中央,唐青梅站在其右,杨天慕坐西朝东。 曹芙清看出杨天慕一脸心事,猜测其定有要事前来相商,道;“杨将军突然驾临敝派,定要要事,还请直言。” 杨天慕接过一名弟子端上来的茶水,道:“在下此行实为国事。” 曹芙清笑道:“杨将军因国事来到夏国,为何不前往夏都兴庆府拜见圣上,偏偏来到敝派?敢问这可是令表姐甄玥之意?”提起甄玥,曹芙清依稀忆起往事。数年之前,曹芙清与师妹林玄香在辽夏边境遭雾龙山庄萧霸天、普度寺静远等一行人伏击,其与林玄香两人皆受重伤,隐匿在贺兰山之上,一日之后曹芙清与林玄香二人恰逢前来贺兰山采药的甄玥。甄玥本就心地善良,医人无数,加之甄玥与林玄香早前已经相识,甄玥见曹、林二人性命垂危,自是用心医治,治愈后,曹芙清请甄玥到青麓宫小憩几日,甄玥早知青麓宫里藏有不少医术典籍,于是欣然前往,但夏人对医术兴趣不浓,所以医书上众多良方无人掌握。入夜,曹芙清每每见甄玥一人独自游走在青麓宫镜湖畔,猜测甄玥这番忧郁定是感情受挫长期心痛所致,而从甄玥的言谈中曹芙清知晓了甄玥初始是为了治好自己的心伤才苦于学医,而后才慢慢痴迷于医术,曹芙清为了报答甄玥的救命之恩,待甄玥走后,曹芙清暗自潜入湖底,进入湖底镜花宫,取出甚至连大多青麓宫弟子都不知晓的旷古医书:《天元济世录》,并将其赠与甄玥。甄玥潜心钻研,掌握调节经络与真气之法,进而温和心绪、淡去神伤。最终甄玥在阅尽医书之后答谢离开,临行之前,甄玥交还《天元济世录》,甄玥知晓这是连普通青麓宫弟子都未曾听闻的惊世医书。 曹芙清回过神来,闻杨天慕道:“在下受宋国皇上所托,前来与贵国罢手言和。宋夏先前交战之时,大都是晋王率领的夏军与贵派侠士相辅作战,故曹掌门定然在夏国皇上心中颇具地位,在下若是直接前往兴庆府,确有唐突,还请曹掌门代为引见。” 曹芙清心中略感为难,但看到杨天慕一片真诚,且曹杨两家又是世交,亦不好就此推却。但此刻宋夏关系着实紧张,曹芙清亦不愿因引见杨天慕而惹来夏国皇帝李乾顺的无端猜忌。 曹芙清示意除唐青梅之外所有弟子退出映雪阁,道:“朝中素来不乏闲言碎语,此事杨将军定然知晓。如今宋夏两国势如水火。于私,我与杨将军是友,于公,我与杨将军是敌。我若这般贸然引见你,朝中定然颇有非议。”曹芙清沉思片刻,见杨天慕沉默不语,便道:“杨将军,不妨这样,我和小徒仰慕杨家枪法已久,我二人何不切磋一下,将军义薄云天,敝派人人皆知,若杨将军得胜,我青麓宫没有理由不答应将军之请求。” 杨天慕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便点头答应,只是数日连续奔波已使杨天慕疲惫不堪,而杨天慕是宋军将领,可谓只懂招式力度,毫无心法内功可言,加上身心疲惫,想战胜堂堂青麓宫掌门,恐怕绝非易事。 曹芙清、杨天慕、唐青梅三人走下映雪阁,来到映雪阁西侧的承天台上,杨天慕手持真龙枪,曹芙清手提白蛇剑,曹芙清道:“杨将军,请。” 杨天慕道:“请。”杨天慕双手舞动真龙枪,曹芙清左手持白蛇剑斜于胸前,两人相向疾走,枪剑相交,当得一声,曹芙清力度不及杨天慕,不禁后退两步,曹芙清凝神提气,决定以柔克刚,运足内力使出青麓剑法第五式:青麓凝霜,白蛇剑所划之处略发蓝光,可见此招寒气甚重,而杨家枪法以阳刚著称,杨天慕求胜心切,无心细看曹芙清招数,提枪一招秋叶乘龙向曹芙清疾刺,剑尖枪端相抵,一寒一热,相互激荡,但曹芙清有内功烈焰真经在身,杨天幕见真龙枪法的灼热之气伤不了她,当即收枪。曹芙清本就不愿与杨天慕比武,只想将杨天慕相求之事以江湖规矩解决,于是乎,曹芙清见杨天慕收了枪,便不再主动进攻。而杨天慕却怎肯就此罢手,出于无奈,杨天慕只好又提枪向曹芙清刺来,曹芙清不想闪躲,打算凭借内功击落真龙枪,使比武得以结束,但杨天慕突然纵身跃起,双手握枪下劈,曹芙清一怔,心叹:“不愧是杨家子孙,枪意果真难以捉摸,这一枪劈下来的力道纵使我有烈焰真经护体,亦难免两败俱伤,这岂不坏了两家历代交情。”于是,曹芙清后退数步,避其锐气,杨天慕落地后,向前提枪疾冲,曹芙清这次不再后撤,转而闪向右侧,转过身用后腰贴住枪杆,右手紧握枪尖,左手舞剑削向杨天慕脖颈,谁知杨天慕一个后仰,躲过了此剑,然后杨天慕左脚踮地腾空,右腿隔枪踢向曹芙清,杨天慕不想伤及曹芙清,遂只用了三成之力,可一位只懂武学的将军怎能撼动一个有高深内功护体的武者!杨天慕被曹芙清的内功弹到数步之外,杨天慕本就劳累不堪,方才打斗又耗费了大量体力,唐青梅见杨天慕起身不便,随即前去将其扶起。杨天慕轻叹了一声,脑中一片空虚,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承天台周围已经围满了青麓宫弟子,谁都不想错过掌门与宋国大将酣斗的场景。杨天慕一想到率军收复燕云十六州之景,便感觉浑身有力,杨天慕心想自己定能赢下曹芙清,杨天慕奋尽全力舞出杨家枪法,招式变幻莫测,时旋转,时斜砍,时疾刺,时格挡,时下劈,曹芙清则用速度极快的青麓剑法与杨天慕抗衡,持剑时闪,时削,时退,时刺,这时,杨天慕舞出一招春雨游龙刺向曹芙清,曹芙清一个后仰,杨天慕从其上飞身而过,落地后迅速回刺一枪,曹芙清握剑挑开枪尖,接着左手使出凌虚爪紧握枪杆。杨天慕眼见自己的兵器即将被夺…… 第九回 千杯不解朝堂事(卷一) 正在杨天慕兵器即将被夺之时,从山门方向传来一个杨天慕、曹芙清都熟悉的声音:“天慕,不可对曹掌门无礼。”唐青梅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位清新秀丽的紫衣女子翩跹飞来,唐青梅见这位紫衣女子秀发披于外套之中,是长是短不得知晓,她的出现立即吸引了曹芙清与杨天慕二人的注意,杨天慕虽疲惫万分,但仍难掩笑意,道:“表姐,见你平安来到,便是最好。”杨天慕言语之中溢满欣喜。 甄玥道:“曹掌门,恕甄玥前来叨扰。前些时日,我去胶东采药,回谷途径凤翔,偶遇贵派林玄香女侠。是夜,我与林女侠秉烛长谈,忆及往昔旧事,无限追忆珍念,于是乎,在下便策马来到贵派与曹掌门小聚几日。” 曹芙清心里也明白,甄玥前来八成是为了助阵杨天慕,笑道:“甄医仙远道而来,让我先尽地主之谊,两位请随我至郁香坊用膳,至于其他之事,饭后商量也不迟。” 甄玥与唐青梅从曹芙清轻婉的语气中捕捉到了她的意思,甄玥左手抚着秀发,微笑道:“天慕,走吧。”唐青梅跟在曹芙清、甄玥与杨天慕三人之后。而杨天慕却尚不明白曹芙清之意,依旧郁郁于心。 进餐之时,甄玥并不向曹芙清提及引见之事,只是与曹芙清叙说旧情,杨天慕不明其意,亦不好从中插舌,遂沉默不语,唐青梅识得大体,静静听着甄玥、曹芙清二人谈话,不语。 饭后,曹芙清、甄玥、杨天慕与唐青梅四人行至镜湖畔,曹芙清道:“杨将军,你日后必为宋国大将,我夏国乃偏狭小国,若日后两军再行交战,将军奈何?” 见杨天慕不语,甄玥便道:“曹、杨两家乃是世交,曹掌门肯定也知晓杨家子孙的毕生愿望皆是收复燕云十六州,倘若宋夏两国不幸再次交战,表弟定会奏请徽宗皇帝,不参加宋夏之战,请曹掌门放心。” 曹芙清眼神转向杨天慕,杨天慕点头道:“正如表姐所言,我绝不参加宋夏两国之战,倘若日后皇上果真再有对夏国动武之意,我定会极力劝阻。” 曹芙清道:“杨将军言重了。甄医仙,倘若日后青麓宫有难,弟子死伤无数……” 未待曹芙清语毕,甄玥便道:“我定会极力救治,请曹掌门放心。” 曹芙清迟疑片刻,道:“如此……甚好,或许是天意吧。青梅,为杨将军取来大夏免死金牌。” 唐青梅道:“是,徒儿遵命。”唐青梅纵身跃入湖中,坠玉琴浮在镜湖之上,片刻之后,唐青梅左手捧金牌,右手抚琴而出。 曹芙清道:“青梅,将免死金牌献于杨将军。” 唐青梅道:“是,师父。” 杨天慕尚未明白曹芙清之意,甄玥向曹芙清行礼,道:“夏国英雄虽多,但惟有晋王与曹掌门等少数人获赐免死金牌。曹掌门将免死金牌暂时交付予你,其中想必有两层意味,一是曹掌门意欲告知夏国皇上,其万分支持你的宋夏和议,且以承载皇恩的免死金牌力保于你,二是曹掌门以免死金牌代其觐见,意是若是宋夏两国日后再有战事,其亦然驻守边境,寸步不离。” 闻得甄玥之言,曹芙清微笑不语,唐青梅心中钦佩道:“甄医仙果真绝顶聪明,其心思犹如黑夜明烛,照亮人心。” 唐青梅将免死金牌递于杨天慕后运功驱寒,霎时间衣发皆干,浑身清爽,甄玥见后,不禁叹道:“青梅不愧是曹掌门得意弟子,年纪轻轻,烈焰真经已有这般造诣。” 唐青梅喜道:“甄医仙过讲了,都是师父指点有方。” 这时,一名青麓宫弟子快步来报:“不好了,掌门,有两恶人杀上山来,姐妹们已经抵挡不住了。” 曹芙清脸色一沉,道:“谁人如此大胆!”曹芙清、唐青梅立即施展轻功飞向登云石道,甄玥、杨天慕二人紧随其后,疾步走向山门。甄玥脸上却显露出一丝窃喜的神情,绛紫外套中的部分秀发飘落在外,散发着妩媚的飘逸。 登云石道上,青麓宫弟子正与恶人激战,待曹芙清、甄玥至,青麓宫弟子与恶人皆后撤数步,停止打斗。曹芙清道:“原来是雾龙山庄少庄主萧少侠和普度寺静远大师大驾光临,敝派有失远迎,望二位见谅。” 杨天慕一眼望去,方才青麓宫弟子口中的恶人正是其与甄玥七日之前在龙门镇聚贤楼内遇见的二人。 静远道:“阿弥陀佛,曹掌门客气了。”唐青梅仔细凝视这位静远大师,觉其又矮又胖,生得油光粉面,且一脸邪气,一看便知是位吃肉喝酒,无恶不作的贼和尚。 萧梦扬一拂刘海道:“曹掌门何时变得如此客气。”萧梦扬一见唐青梅便眼前一亮,指着唐青梅道:“曹掌门这位弟子姿色不错,赐予我做妾侍如何?”唐青梅自然不会跟这等无赖斗气,曹芙清道:“小徒哪有这般福分。” 一见甄玥,静远奸笑道:“阿弥陀佛,甄玥,老衲可算又见到你了,老衲和少庄主自黄河之畔遇你之后,一路跟来,可惜你的汗血宝马着实跑得太快,老衲追你不上。” 甄玥笑道:“不知在下有何魅力,二位能为我日行千里,甄玥在此谢过。” 萧梦扬手摇折扇,摆头欲看甄玥,却见杨天慕,道:“巧啊,数年前叱咤风云,率领南蛮子横行我大辽国几百里的杨将军亦在?哈哈,这下有意思了,我大辽国雾龙山庄少庄主萧梦扬今日便杀了你,为我大辽国雪耻。” 杨天慕道:“杨某愿受赐教。” 静远笑道:“老衲本想跟在甄玥这臭婆娘后面弄点灵丹妙药献给皇上,想不到居然再次遇见了你杨天慕,阿弥陀佛,那老衲顺便也将你的首级献于皇上。” 甄玥满腹自信,道:“恐怕你二人没这本事吧。” 萧梦扬不耐烦道:“有没有这本事你一会儿便知,大师,曹掌门归你,其他人归我,我们打赌看谁先胜,如何?” 静远道:“阿弥陀佛,就依少庄主之言,曹掌门,请!” 曹芙清道:“哼!你二人不在辽国享清福,来此惹事,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大夏国的武学。”曹芙清对静远的恶名早有耳闻,却从未与之交手,其招式是非虚实有待试探,曹芙清欲先发制人,使出青麓剑法第四式:青麓耀月,静远见曹芙清招式灵光四射,疾速变幻,不欲抵抗,后退数步,双手拄杖猛击地面,石块依次腾空飞起,曹芙清纵身一跃,脚踏石块,借烈焰真经将内力逼至剑尖,奋力一舞,一道弧形剑气直逼静远,静远不惊不慌右手扶杖,左手运气抵御,迅速使出一极具阳刚之气的掌风,剑气掌风迎合之后相互激荡,顷刻之间向四周泻出巨大能量,震退数名弟子,震落一雨秋叶。那边杨天慕与萧梦扬亦在酣斗,杨天慕以枪敌扇,兵器长短确有优势,加之唐青梅在一旁拨琴相助,可谓稍占上风。 甄玥医术、毒术、轻功的造诣皆登峰造极,但其武学悟性平庸,且对世间的尔虞我诈是是非非亦较为厌恶,所以甄玥一直没有学习武学的一招半式,轻功是承蒙家父故交天柱剑宗上清道长亲自传授,为其便于采到长于悬崖峭壁、峡谷深涧的珍贵药材,甄玥的轻功说来习得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境界却一天甚似一天。这番打斗,甄玥惟能于一旁观看。 第十回 千杯不解朝堂事(卷二) 杨天慕舞枪攻势凌厉,枪枪猛攻要害,萧梦扬难于突破,激战数十回合,萧梦扬并未施旁门左道之术,杨天慕防备之心渐渐消退,萧梦扬见此,右手一扬紫玉琼花扇,射出三枚雾龙梨花针,直指杨天慕,接着左袖中发出四颗雾龙蝴蝶刺,直逼唐青梅,唐青梅迅速拨弦三下,三根射向杨天慕的雾龙梨花针应声落地,但是射向唐青梅自身的四颗雾龙蝴蝶刺却仅有咫尺之遥,拨弦逐一击落已无可能,唐青梅遂纵身跃起,舞动坠玉琴,当当当,三颗雾龙蝴蝶刺嵌入琴中,但最后一颗正中唐青梅左肩,唐青梅左肩顿时鲜血淋淋,甄玥扶起唐青梅为其止血解毒,杨天慕闻唐青梅惨叫,不禁回头,萧梦扬快步上前,唰唰两扇,划得杨天慕后背皮开肉绽,甄玥眼中带有疑惑,怒道:“卑鄙小人!” 萧梦扬吼道:“杨天慕,休怪我无情。”萧梦扬奋力掷出紫玉琼花扇,直指杨天慕咽喉,唐青梅、甄玥急惧万分,面目无光。 突然一道剑气飞奔而来,将紫玉琼花扇击落在地,萧梦扬见此,气道:“臭娘们,真坏事,大师,你我二人先把她给收拾了!”萧梦扬拾起折扇,与静远夹攻曹芙清,曹芙清与静远单打本已不分伯仲,此时以一敌二恐难有胜算。 萧梦扬不时施以暗器,曹芙清虽能躲避,但却无法自如地施展攻击招式应对静远,数十回合之后,曹芙清渐渐体力不支,左肩被击一杖,右臂被划一扇,跌倒在地。 唐青梅道:“师父!” 杨天慕道:“曹掌门!” 静远道:“阿弥陀佛,曹掌门,得罪了。” 萧梦扬故作咳嗽,道:“大师,这群手下败将之中,当先杀谁?” 静远道:“阿弥陀佛,既然少庄主赢了,谁先死,谁后死,当然是少庄主说了算。” 萧梦扬手摇折扇,走至唐青梅身前,推开甄玥,欲将唐青梅揽于怀中,谁知萧梦扬突感头晕目眩,浑身乏力,料想定已中毒,遂运功打算驱毒,但运功之后,毒性不减反增,静远见此异状,欲运气助萧梦扬驱毒,难料自己亦中此毒。 静远见甄玥轻笑,怒道:“是你这个臭婆娘用毒不成?” 萧梦扬道:“待我宰了你!”刚待摇扇,萧梦扬体内真气便冲撞五脏六腑,好生疼痛。萧梦扬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甄玥恬笑道:“在下久居深谷,潜心医术,本无心伤你二人,只因你二人一路尾随,好不厌烦,而且我料想你二人前来青麓宫后必定闹事,于是我便心生一计,沿途洒下少量的新制药粉:雨蝶迷香,此药粉无色无味,少量吸入体内活血养神,并无害处,但若长期摄入,则会导致真气紊乱,且不宜运功,若强行运功势必真气冲撞,伤及自身。” 静远怒道:“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与少庄主跟随于你,你何必一直装作不知?” 甄玥笑道:“其一,在下急切赶路,不想同二位纠缠不休;其二,雨蝶迷香乃新制药粉,药效如何有待试看,对于二位的跟踪,我故作不知,只是不想打搅二位试药的雅兴罢了。” 萧梦扬道:“我看你这个彩蝶医仙以后改名臭碟毒仙好了。” 甄玥道:“不敢,在下研习毒物,只为易于解毒救人,并非想以毒伤人,二位中毒实乃咎由自取。”沉默片刻,甄玥轻叹道:“但毒却非正道,用毒多矣,必损阳寿。” 曹芙清站起,道:“少庄主与静远大师是想在敝派休息疗养几日还是即刻启程返回辽国?” 萧梦扬道:“哼,大师,我们走!” 甄玥在短暂医治、配完药材后,便与带伤的杨天慕上马前往夏都兴庆府,唐青梅静静地看着甄玥、杨天慕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天边。 开封城中,李怜玉日日心系甄玥与杨天慕的安危,独居府中,寂寥丛生。是夜,李怜玉独坐窗前,油灯闪亮,李怜玉纤手为杨天慕缝织冬季衣物,叶风卧于屋梁之上,望见李怜玉一针一线甚是精巧熟练,心中不惊欣羡道:“想不到宋国第一佳人,竟无半点娇气,寻常妇人所做的烧菜煮饭织布洗衣之事,其亦是得心应手。”叶风微微饮口烧酒,继续凝望李怜玉的背影。 话说叶风尚未瞧过李怜玉的正脸,非是叶风无此机会,而是叶风惧于望见李怜玉的芙蓉姿色,生怕望见之后,一醉终生,不得自拔。叶风知晓李怜玉乃是有夫之妇,叶风自身亦有孩儿成长于苏州,叶风当日望见秦怡昔日画像之时便已心神荡漾,若是望见娇美胜过昔日秦怡十倍的李怜玉,叶风不知自己将是何种反应,于是乎叶风对李怜玉的容颜由期待欣赏变为惧惮望见。 叶风自从来到开封之后,倍觉生活平淡无奇,白日里叶风在天波杨府周遭赏柳钓鱼,入夜后叶风藏于天波杨府之内悄无声息。叶风本是一放荡不羁、潇洒快活之人,突然过上这般平淡日子,只感日日无趣得很,但想到自己被江湖人士唾弃多年,惟得秦怡一人赏识,心中报恩之情一直未淡。 不知不觉半月已然消逝,叶风喝掉揽月楼不少珍藏好酒。一夜,叶风卧于李怜玉卧房横梁之上,心中料想甄玥与杨天慕或许将要归来。叶风心中对气质超群、风姿飘逸的甄玥与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的杨天慕颇具好感,于是乎叶风期盼闻见甄玥与杨天慕事成归来的消息。 夜已深,天地渐渐无声,李怜玉缓步走向梳妆台,面对铜镜,取下发髻,轻解外衣。叶风不禁从铜镜中依稀望见李怜玉沉鱼的容颜,叶风心道:“昔日西施浣纱河畔,鱼儿见其水中俊俏美丽的倒影,不禁忘却游水,渐渐沉入河底。今日,我突然觉得这个古老传说清晰可见,当年浣纱的西施或似李怜玉这般,眼如清泉春水,眉似娇柳新叶,面如微雨桃花,唇似淡寒红梅,神如流风挽雪,气似空谷幽兰。”叶风心跳加快,不禁忘却手中握着酒囊。便在此时,一滴酒水从酒囊中滴落下来,淋到李怜玉秀发之上,李怜玉只觉一丝清凉,未曾会意,但叶风亦未意识到酒囊已然微微倾覆,紧接着,又是一滴酒水淋到李怜玉头顶。李怜玉顺手摸向秀发,发觉发梢微湿,随即觉得异样,而叶风依然沉醉于李怜玉天香国色中,只以为李怜玉此举乃是梳理秀发,并未觉察李怜玉的异常。 第十一回 千杯不解朝堂事(卷三) 李怜玉倏然起身,抬首望向屋梁,见一散发男子卧于屋梁之上,惊道:“你是何人?”李怜玉这一喊,让叶风从醉梦中猛然惊醒,心中忧道:“糟糕,糟糕。一心欣赏着这位风华美人,却忘了教主师姐交代的勿要使李怜玉发现我之存在的叮嘱。”叶风无可奈何,惟能先行落至地面,叶风羞愧行礼道:“杨夫人勿惊,在下……在下不是恶人。” 李怜玉披上乳白外衣,嗔道:“你这男人半夜三更藏于女子屋梁之上,不是恶人还是什么?”叶风见李怜玉双颊微红,更添几分娇艳,道:“在下……在下有密令在身,恕我……恕我不能如实相告。” 正在怀疑与尴尬难解之时,水寒之飞入屋内,迎面便给叶风啪啪两记耳光,愤道:“你这负心人不与我返回苏州照料孩儿便罢,居然还有脸在此与有夫之妇行苟且之事。我已暗中观察你几日,就知你定然不安好心。” 李怜玉闻得水寒之此语,心中愤怒万分,但出于高深修养,仍保持克制,道:“这位女侠,望你注意言辞。我与这位少侠未有丝毫瓜葛,其是何名何姓我都不知晓,怎会与其行苟且……苟且之事。”语毕,李怜玉双颊更显红润。 水寒之侧身望向李怜玉,见李怜玉生得娇美绝伦,心中醋意大起,对着叶风脸颊啪啪又是两记巴掌。水寒之心道:“待我除了这妖妇,风哥或能与我返回苏州。”水寒之右手索带射出,直击李怜玉胸口。李怜玉本就手无缚鸡之力,见索带来袭,不禁浑身冷颤,闭上双眼。片刻之后,只听水寒之道:“风哥,你竟护着这贱人?”李怜玉睁眼一看,原来叶风用右手为自己挡去索带,李怜玉见叶风右手皮开肉绽,不停吹气以求缓解疼痛。 李怜玉奇道:“这是为何?”叶风望着李怜玉微有冷汗的面容,顿觉李怜玉的娇媚更增一分。叶风道:“在下……在下不能明言,还望杨夫人见谅。” 水寒之怒道:“负心汉!不能明言?为何不能明言?有胆子喜欢人家少妇,没胆子道出口?” 李怜玉嗔道:“女侠,望你注意口舌。我方才已经言过,我与这位少侠素不相识。” 水寒之怒道:“素不相识?可笑至极!素不相识的二人怎生好端端独处一室?”水寒之欲对李怜玉再行攻势,但恐叶风再作护花之举。水寒之道:“风哥,有本事你护着这贱人一辈子,待其丈夫归来,我看你藏身何处!”语毕,水寒之飞身离去,片刻之后,传来水寒之于空中大吼之声。 叶风抬眼望向李怜玉,不禁心跳再次加速,歉疚道:“杨夫人,都是在下惹来的祸,在下向你赔罪。”叶风深深向李怜玉行一大礼。 李怜玉转过身去,背对叶风嗔道:“少侠,你还不速速离去?留在我府中作甚?” 叶风道:“杨夫人果真涵养似海,不愧是名门闺秀,在下令夫人已然这般尴尬蒙羞,夫人不但未曾责骂在下一句,反倒是对在下这般客气。在下告退。”叶风走出两步,道:“不行,在下不能离去。” 李怜玉道:“你还想作甚?” 叶风忧道:“在下若是此刻离开,寒之不知真相,怨气积攒胸中,只怕其会再来杨府伤你性命。” 李怜玉道:“我宁愿就此葬身,亦不愿被人误会。” 叶风心中盘算道:“我若是执意留在室中,确是大大不妥,不妨假言离去,暗中藏于屋顶之上。”叶风道:“杨夫人,在下满心歉疚,告辞。”叶风飞身离去,待李怜玉吹灭油灯之后,返回于李怜玉厢房屋顶之上。 叶风解下酒囊,见酒囊之中所剩酒水不多,当即一饮而尽,心中自责道:“教主师姐让我保护李怜玉的安全,我却给李怜玉带来这一解释不清的麻烦,当真罪过,罪过。”叶风回想方才李怜玉的天香姿色,心中又是一阵暖流滑过,突然,叶风心中惊道:“方才满心沉醉于李怜玉娇美容颜之中,未曾意识到李怜玉与教主师姐长相竟是这般相识。教主师姐与李怜玉年岁相差约莫十岁,二人定然不会是母女关系,但我从未听过宋国第一佳人李怜玉有胞姐一事。” 叶风倒置酒囊,见其中确然无酒,才肯放下,心道:“当下虽不知教主师姐与李怜玉是何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怜玉对于教主师姐乃是十分重要的人,否则教主师姐不会令我专程前来保护李怜玉的安全。话说李怜玉有何凶险?若论凶险,亦是日后寒之前来动武的凶险,唉……此事还是因我造成。罢了,罢了。” 正在这夜半之时,叶风只听府外传来两记骏马嘶鸣之声,叶风随即戒备起来,但转而心道:“应是甄医仙与杨将军归来了。”果然,甄玥与杨天慕走入杨府。叶风心道:“甄医仙与杨将军既然无恙归来,李怜玉暂时应无凶险,我正好借此返回揽月楼,取些酒水。”心中语毕,叶风便飞身离去,黑夜之中,一道孤影掠过天际。 李怜玉见甄玥与杨天慕归来,想到方才发生之事,心中略微庆幸道:“幸亏姐姐与将军未有早归一刻,否则姐姐与将军亦有可能误解于我。” 李怜玉为甄玥与杨天慕沏茶,问道:“夏国皇帝是否已经接纳宋夏休战和议?” 杨天慕笑道:“有表姐助阵,何事不成?” 甄玥恬笑不语。李怜玉想起方才之事,不禁问道:“近来,姐姐可在江湖上结了什么仇人?” 甄玥闻李怜玉此语,一脸茫然,道:“怜玉,你为何有此一问?” 李怜玉简单讲述方才之事,但略去水寒之误解其与叶风的部分。 甄玥沉思半晌,问道:“此男子可是一袭群青长衫,头发散乱,且酒瘾甚大?” 李怜玉惊奇道:“姐姐,你怎会知晓?” 甄玥道:“此人便是先前我在潭州遇见之人,其江湖名号:浪子神偷。” 杨天慕听甄玥道浪子神偷来到府中,随即前往内室,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之后返回甄玥与李怜玉身旁,惊道:“府中祖传之物,并无缺少。” 甄玥奇道:“想必叶风此行定有其他目的,但我断定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杨天慕道:“此事急亦无用,静待明日觐见圣上,回禀出使夏国之事。” 甄玥回屋歇息,李怜玉为杨天慕轻解衣衫。 第十二回 千杯不解朝堂事(卷四) 蔡府之中,一场腥风血雨悄生萌芽。 蔡京与萧奉先坐于蔡府厅堂之中。萧奉先道:“蔡宰相,前些时日所托之事可否顺利?” 蔡京道:“皇上先前已派杨天慕赴夏言和。” 萧奉先惊道:“敢问宰相大人,怎会如此?若是宋夏不将交战,小人实难回辽复命。” 蔡京笑道:“萧大人多虑矣。若是借此除掉杨天慕,何人能够阻挡我大宋军队讨伐夏国蛮夷?” 萧奉先凑身问道:“但如何能够除去杨天慕?” 蔡京道:“此人一向不把本相放在眼里,加上其与我政见不合,但想将其除掉也绝非易事,需想个万全法子。” 萧奉先轻抿茶水,思索半晌,道:“小人倒有一计,不知能否奏效。” 蔡京道:“萧大人,还请明示。” 萧奉先轻声细语说与蔡京,萧奉先道:“上年夏崇宗皇帝回复女真完颜阿骨打的亲笔信件被小人部下劫到,崇宗皇帝的字迹小人曾经模仿了一段时间,眼下只需小人冒充崇宗皇帝写封信笺,宰相大人派亲信将此信暗中放入杨府书房之中,信中道明李乾顺欣赏杨天慕的武艺,愿其能归顺夏国。与此同时,大人再派人在开封市井散布杨天慕有心归顺西夏的流言,然后令刑部官员去杨府调查,搜出此信后,加上此前杨天慕对进攻夏国无端的反抗情绪,量其百口难辨。” 蔡京稍作思索,道:“素闻萧大人临摹功力惊人。本相看此计可行……可行。来人,为萧大人准备笔墨。” 仆人闻声入室,道:“是。” 蔡京立于萧奉先身后,见萧奉先字迹模仿的本领出神入化,径自捋着胡须,心中万分窃喜。 三更时刻,一名黑衣人依靠杨府墙边,左右观望,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迅速翻墙而入,落地时脚尖轻轻点地,然后快速躲到一颗榕树之后,接着背靠榕树,从右首向榕树后方望去,冰冷的目光透射出无尽的杀意,随后这名黑衣男子迅速冲向书房,纵身飞上房顶,轻轻掀开一片瓦砾,凭借内力将信件送至书架之上,并撕下墙上一副杨天慕所写的书法字画,藏于衣中,准备悄然离去。 这时,大树另侧,屋顶之上,叶风睡意朦胧,但觉不远之外传来细微动静,随即揉眼相看,叶风飞过树顶,但见一黑衣人正欲离开,叶风不愿惊扰甄玥、李怜玉与杨天慕,随即悄声追向黑衣人,但黑衣人先前所做之事,叶风却是未曾瞧见。 叶风连射数枚风菱镖,黑衣男子回身挥剑击挡。黑衣男子轻功不及叶风,叶风疾飞近身舞剑攻向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并不露出自身剑法路数,招招只欲防守。叶风嘲笑道:“瞧你亦是一大丈夫,竟然这般龟缩。哈哈,你和王八是何关系?” 黑衣男子不语,握剑抵于叶风剑尖,凭借内力将叶风手中的风华剑缓缓推开,叶风笑道:“好内力!”叶风倏然反向舞剑,攻向黑衣男子脖颈。黑衣男子一个后仰,随即亦是反向舞剑,只见一道剑气似束带一般,射向叶风。叶风见这股剑气,婉柔白皙,道:“这招乃是青城剑法,你是何人?” 黑衣男子见叶风已然瞧出自己出处,便不再隐瞒剑招,当即舞剑游移于叶风四周,真气迸发,剑气四射。叶风见黑衣男子剑招疾速变幻,攻势凌厉,深知自己不是黑衣男子对手,于是乎借住轻功游离于剑招之外。黑衣男子见叶风大有退避之势,当即收招施展轻功离开。叶风射出三枚风菱镖,黑衣男子闻声回身挥剑三下,只听当当当三声,三枚风菱镖被击落地。 叶风心中念道:“若是再作纠缠,亦是无济于事。”待黑衣人走后,叶风心中慨叹道:“技不如人,无可奈何。但此人使得一套十分纯熟的青城剑法,此人究竟会是何人?明日,我定要将方才事情告知于李怜玉,让其多加谨慎,但其会信我之言么?”叶风掀开木塞,大饮一口,心道:“叶风啊……叶风,你非得前往五毒教生事,现在倒好,骑虎难下,里外不是人。”叶风心中话虽如此,但其对秦怡的知遇之恩丝毫不减。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杨天慕前往宫中参与早朝。叶风见杨天慕远去的身影,心道:“杨将军,非是在下有意调戏尊夫人,只是昨夜之事,叶风确要相告。”叶风从屋顶之上落至地面,见李怜玉厢房木门微开,随即轻轻叩门,道:“杨夫人,在下求见。” 李怜玉微微一怔,道:“你又来此作甚?” 不待李怜玉下语,叶风推门而入,叶风见李怜玉身着一袭杏红薄衣,未施粉黛,娇肤犹如白玉,叶风心中不禁扑腾扑腾直跳。 李怜玉嗔道:“你若拒不离去,我便唤侍卫前来擒你。” 叶风道:“杨夫人,听我一言,昨夜……” 未待叶风语毕,李怜玉道:“来人!” 侍卫未到,甄玥先行闻声而至,甄玥道:“怜玉,勿恼,先听叶少侠道完不迟。” 李怜玉道:“这无耻淫贼口中能说出什么人话?” 甄玥眼神示意叶风续言。叶风道:“昨夜有一黑衣人潜入贵府,在下功夫疏浅,未能击败黑衣人以问实情。” 甄玥心中静静盘算,心道:“先前天慕出使夏国,蔡京竟然无比赞同,此事着实奇怪,兴许叶风所言不假,想必此事之中定有蹊跷。” 这时,一队府内侍卫赶至,甄玥挥手令侍卫退离。甄玥道:“怜玉,勿要为难叶少侠,我去去便来。”甄玥四下搜查府中存有异样之处,而李怜玉与叶风继续陷入争吵与辩解之中。 李怜玉道:“我看你乃是一堂堂男子,有何目的让你藏身杨府之中?” 叶风道:“请杨夫人恕罪,日后时机到来之时,在下定会全数告知杨夫人。” 李怜玉浅笑道:“等待时机到来之时,我早已死于昨夜那女子索带之下。” 叶风心中惭愧不语,但仍旧伫立不离。 甄玥缓步走入杨天慕书房,这时,一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走进书房,笑道:“姑姑在找寻什么?” 甄玥回首一看,乃是杨天慕与李怜玉之子:杨霖浩。甄玥笑道:“霖浩,你帮姑姑看看,屋内有何异常?” 第十三回 千杯不解朝堂事(卷五) 杨霖浩走进书橱,凝望片刻,道:“回姑姑的话,爹爹从来不会将信笺放于书橱之中。” 甄玥踮起脚尖,只听屋外传来一阵声音:“让开!让开!” 甄玥回首一望,只见一队兵士闯入书房之中,甄玥心中思绪一闪,心道:“此时有禁军前来搜查,定与这封怪异信笺有关。” 甄玥飞身欲取信笺,但一箭矢射向甄玥右手一尺之处,箭尖嵌入书橱之中,甄玥心中一惊,道:“我丝毫不会武功,即便取得信笺,亦无法带信逃离,不妨趁敌不备,先行脱身,再作打算。” 甄玥旋身抱起杨霖浩,杨霖浩会心搂着甄玥,甄玥奋力破窗而出,落地之后,甄玥右手挽着杨霖浩后背,二人飞至屋顶。甄玥喊道:“叶少侠,情势有变,怜玉暂时托付于你了。”语毕,甄玥挽着杨霖浩飞出天波杨府。 叶风与李怜玉早已闻见禁军步伐之声,叶风听闻甄玥此语,道:“杨夫人,在下得罪了。”叶风点住李怜**道,李怜玉无法动弹,叶风右手挽着李怜玉后腰,飞身而出。 叶风与李怜玉临风浮于空中,叶风闻得阵阵幽香,不禁心神荡漾,右手触及之处,柔软细腻,香艳至极。叶风不敢望向李怜玉,叶风知晓李怜玉此时定是怒目相视。 突发大变,李怜玉心中万分担忧杨天慕的安危,但此刻被点穴道,自己却惟能听从叶风“调遣”。与此同时,紫宸殿之上,宋徽宗正与文武百官商讨国事。赵佶道:“杨爱卿此行夏国功勋卓著,成功化解宋夏两国不休之烽火,换来两国社稷升平之盛世。朕有意重赏杨爱卿,不知诸位有何高议?”蔡京道:“微臣提议封杨将军为上柱国,赏白银五万两。”正在赵佶思索之时,一武官奔进紫宸殿内。赵佶微怒道:“你乃何人?冲撞早朝成何体统?来人,将此莽夫拉下去。”武官气喘吁吁,道:“皇上,小人深知此举鲁莽,但事关紧急,小人必要报于圣上。”赵佶道:“何事这般紧急?”武官取出一封信笺,太监接过呈与赵佶。赵佶见信中写道:“大夏崇宗皇帝在上,请受微臣杨天慕一拜,皇上所托微臣之事,微臣已经办妥,微臣即日便可弃暗投明,奔赴大夏,杨天慕承蒙圣恩,万死不辞……”赵佶先行默读一遍,随即发声读与文官百官听,杨天慕闻后不禁心中大骇,心道:“定是蔡京加害于我。”赵佶道:“杨爱卿,你来看看。”太监将信笺递与杨天慕,杨天慕望见信笺,发觉信中字迹竟与自己一模一样。蔡京心中窃喜道:“萧奉先模仿的功夫确是炉火纯青。杨天慕,这只是前奏罢了。”杨天慕不知如何解释,只听赵佶道:“杨爱卿,朕虽觉信中笔法刚劲有力,颇有风骨,与你的字迹甚为相似,但杨家世代忠良,朕相信杨爱卿不会做出背叛大宋、令祖蒙羞之事。”杨天慕道:“皇上明鉴。”这时,只听童贯道:“启禀皇上,杨将军一向对进攻夏国之事,万般阻拦,微臣以为此中定有缘由。”远处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佶一看此人乃是禁军千夫长的装束,便未令紫宸殿外侍卫加以阻拦。禁军千夫长道:“小人叩见皇上。”赵佶心中对方才信笺一事悬而未决,猜想这名禁军千夫长亦有可能因杨天慕之事贸然前来紫宸殿,便道:“你有何事?速速道来。”禁军千夫长道:“小人方才于杨府之中搜得一封信笺。”赵佶道:“速速呈上来。”赵佶接过太监所呈信笺一看,发觉乃是夏崇宗李乾顺亲笔写予杨天慕的密信,信中文字流露出李乾顺对杨天慕的欣赏与喜爱,赵佶心中大惊,不忍细读。赵佶道:“杨家英雄辈出,但这封信笺,你作何解释?”赵佶将信笺掷向杨天慕,杨天慕俯身拾起信笺阅之,大为震惊。蔡京凑眼一看,道:“真是料想不到,杨将军你竟通敌卖国,难怪你一直袒护夏国。皇上,请治微臣举奸之罪。”童贯道:“杨将军,皇上一向待你杨家不薄,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啊。”蔡京见赵佶尚未深信,道:“皇上,依微臣之见,不如彻底调查此事,若是有人从中陷害杨将军,定要给杨将军一个清白。若是彻查之后,证实杨将军当真弃宋叛国,再治其罪亦是不迟。”赵佶道:“且将杨天慕押入天牢,听候发落。”杨天慕斜目望向蔡京,道:“如此栽赃,真是费劲心机啊。”杨天慕心绪不宁,所思所想全是当下家人的安危。杨天慕不作抵抗,戴上手铐脚镣,缓步走向天牢。开封府郊外,汴河之畔。甄玥、李怜玉、叶风、杨霖浩四人伫立河堤之上。甄玥静静沉思,李怜玉伫立一旁,不作打扰。叶风望着李怜玉,心道:“突逢如此大变,杨夫人尚能处变不惊,当真女中英雄。”叶风倍觉自己有负秦怡重托,心中愧疚万分。叶风望向甄玥宁静深思的脸庞,心道:“这般冰雪聪明的女子,世上当真会有第二个么?”半晌之后,甄玥转过身来,道:“叶少侠,烦劳你护送怜玉与霖浩母女二人前往河南府知府李青复李大人之处。”李怜玉道:“姐姐将我托付给一淫……”李怜玉见杨霖浩在此,未将后半句话语道完。甄玥轻抚李怜玉的柔嫩面庞,道:“我相信叶少侠。”叶风闻得此语,心中不知有多欢畅,心道:“即便教主师姐未曾下令于我,单凭甄医仙这句话,我亦甘愿护卫这对母女,至死方休。”李怜玉不愿再提叶风,朝甄玥道:“姐姐,你一人留于开封,我怎放心得下?”杨霖浩道:“我要和姑姑一起,救得爹爹出来。”甄玥轻抚杨霖浩,道:“霖浩,听姑姑的话,随叶叔叔前往河南府舅舅处避避风头。”李怜玉忧道:“姐姐,我与兄长的疏远关系,你不是不知。”甄玥笑道:“怜玉,勿要多心,大难当头,亲情为大,李大人不会惦记旧事。”叶风忍不住酒瘾,微微饮着酒水,心道:“杨夫人待人柔和,犹如教主师姐一般,虽然杨夫人对我甚是冷漠,但其中确是有着缘由,这般温顺可亲的杨夫人怎会同兄长不和?想必其中定有隐情。”李怜玉不舍地望着甄玥,甄玥道:“怜玉你且宽心,我心中已有打算。”甄玥递与李怜玉一支刺绣蝴蝶,道:“若是有难,你可向青麓宫林玄香女侠求援。其见素纱紫蝶,定会全力相助。”李怜玉便不再回头,牵着杨霖浩走上马车,叶风回望甄玥,倍觉秋风中这位紫衫女子无比坚强,心中暗自佩服。甄玥道:“叶少侠,起行吧。” 叶风一挥马鞭,马车快速离去。 第十四回 婉容缱绻行天涯(卷一) 叶风驾着马车前行,不时小酌几口。李怜玉与杨霖浩坐于马车之内。李怜玉心绪难安,不知杨天慕现今是何处境,但其自知无力援救夫君,惟能先行避祸以待夫君离险重聚。马车起行一炷香之后,杨霖浩道:“娘亲,我要小解。” 李怜玉道:“去去就回。”李怜玉并未招呼叶风勒马停车,其知叶风定然已经听到其与杨霖浩的对话。叶风果然吁的一声,马车缓缓停下。 杨霖浩跳下马车,快步钻进树林。 半晌之后,李怜玉未见杨霖浩归来,心中甚是焦虑,伸头望向车外。叶风见此,道:“杨夫人勿急,待我前去找寻公子。”叶风飞身离开座处,疾飞旋绕林间,但未曾发现杨霖浩的踪影。 李怜玉见叶风茫然归来,道:“小儿生性倔强,勿要管他,继续西行。” 叶风惊道:“杨夫人此言当真?” 李怜玉放下帘布,不再出声。 叶风一挥马鞭,心道:“李怜玉此时选择西行退避,着实识得大体,若是其执意留于开封,非但不能为援救杨将军之事出力,反倒成为甄医仙需要保护的对象。” 汴河之畔,甄玥凝望水中倒影,清风徐徐,甄玥鬓发微微悠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甄师姐。” 甄玥回身望去,见一位年岁约莫二十三四,眉清目秀,身着青花道袍的男子立于自己身前。甄玥喜道:“莫师弟,你怎来到开封?” 这名俊朗道士名曰莫如秋,乃是天柱派上清道长的爱徒,莫如秋与甄玥相识已久,二人素来亲密融洽。天柱派智空大师乃是甄玥医术的启蒙恩师,遂甄玥行走江湖,每每以天柱派俗家弟子自居,故二人乃互称为师姐弟。 莫如秋道:“前些日子,武林同道相约齐聚青城山,为玄青道长祝六十大寿,祈长生之福,但家师正值闭关静修之际,便令我携带寿礼前往青城山代表天柱派参加玄青道长寿辰。” 甄玥抑制心中烦忧,笑道:“之后如何?” 莫如秋道:“待我离开青城山之后,在返回天柱山的途中,闻得甄师姐与杨将军从夏国返回的消息,便借道开封,赶来与甄师姐一聚。” 甄玥道:“莫师弟,你来的正是时候。杨府变故,你可已经知晓?” 莫如秋点头不语。 甄玥低声道:“眼下,不知事情根结,惟有前去相问天慕,对症下药,方知解救之法。” 莫如秋忧道:“只怕杨将军此时已被押入天牢,甄师姐你我势单力薄恐难成此事。” 甄玥凝望水中二人倒影,思索应对之策。片刻之后,只听莫如秋道:“师姐,你我来了‘救兵’。” 甄玥心中不禁疑问:“是何救兵?”甄玥回身一看,见杨霖浩正快步奔来。甄玥笑道:“这是救兵么?” 杨霖浩故作生气,道:“姑姑莫要瞧不起霖浩。” 甄玥恍然道:“霖浩,你的出现,正好为我解决一个难题。” 杨霖浩搂着甄玥,道:“姑姑,是何难题?” 甄玥道:“虎父无犬子。霖浩,你听我言……” 甄玥将心中计划告知于莫如秋与杨霖浩,二人随即会心。甄玥拉着杨霖浩小手走在前,莫如秋跟于二人身后,三人朝开封城内走去。 甄玥、莫如秋与杨霖浩来到开封市集,远远听见一路边茶摊之上,传来早已沸沸扬扬的流言。 长脸男子道:“听闻杨天慕将军将要投奔夏国?这可不得了,杨将军可是我大宋大将,大宋不能没有杨将军啊。” 圆脸男子道:“朱兄此言当真?杨将军可是杨业将军后人,能征善战,要是其当真投奔夏国,我大宋该如何是好!” 瘦脸男子道:“你二人还是勿要讨论什么国家大事了,小心被大人物听到,说你俩胡说八道,要了你俩小命。” 长脸男子道:“是,是,喝茶,喝茶。” 甄玥不作理睬,偕莫如秋与杨霖浩走进一男子衣裳店内,取出一锭银子,买了两件男子青布长衫与两顶笠帽。 一刻之后,杨霖浩舞着木剑来到开封府天牢之外,起初,天牢守卫见数丈之外,有一七八岁孩童径自玩耍,未太在意。不一会儿,两名头戴笠帽,身着青布长衫的男子缓缓走近。 天牢守卫见远处走来之人打扮甚是怪异,便道:“你俩乃是何人?还请止步。” 甄玥用男声道:“我奉蔡宰相之令,前来讯问杨天慕。” 天牢守卫道:“可有宰相大人文书?” 甄玥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道:“请看。” 待甄玥摊开此信,几缕粉色烟雾从信笺中散发出来,四名天牢守卫渐渐倒下,道:“有……毒……”莫如秋趁其余天牢守卫悉数惊慌之时,快速点住其等穴道。 杨霖浩望见这番景象,与甄玥会心一视。杨霖浩继续玩耍于天牢周遭,便象任何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甄玥与莫如秋走进天牢之中,两名狱卒挥剑拦截,莫如秋步法轻盈,剑意明快,一剑横于一名狱卒脖颈之上,道:“杨将军所在何处?” 狱卒指向右首尽处,莫如秋旋转手中義和剑,用剑柄点住两名狱卒穴道。正待甄玥与莫如秋起步之时,二人左右两侧各杀来六七名狱卒。 甄玥低声道:“若是这般纠缠下去,你我终将不敌。”甄玥从腰中解下一壶药瓶,递与莫如秋。莫如秋会心接过药瓶,掀开木塞,旋身飞于两队狱卒周遭,散发药粉。 莫如秋见狱卒接二连三悉数倒地,惊道:“师姐,此乃何药?竟这般厉害。” 甄玥笑道:“此药名曰醉生梦蝶,仅是致人昏睡而已。行走江湖,得饶人处且饶人。” 莫如秋道:“师姐真乃慈悲之心。” 甄玥与莫如秋走至杨天慕牢房之前,甄玥眼神中流露出无比怜惜之情。杨天慕将先前朝堂之上发生之事告知甄玥。 此时,天牢之外,杨霖浩若无其事地舞着木剑,但见蔡京与另外二人正走过来,杨霖浩大声唱道:“风雨欲来,百鸟归巢,期盼晴空,再作翱翔……” 长发齐胸,耳系吊环的男子道:“杨天慕长期率军驻扎宋辽边境,令我辽国上下寝食难安。宰相大人果然足智多谋,短短几日之间便为我辽国除一大害。” 白白胖胖的和尚道:“宰相大人运筹帷幄,我等习武之人万万不及。” 蔡京笑道:“二位过奖,过奖。” 杨霖浩心想:“莫非这两位便是姑姑先前所说的萧梦扬与静远?” 杨霖浩继续唱道:“风雨欲来,百鸟归巢,期盼晴空,再作翱翔……” 萧梦扬轻声道:“小杂种也在这?正好铲草除根。” 杨霖浩闻之,转身逃离。萧梦扬欲要追击杨霖浩。 蔡京见四名侍卫躺倒在地,六名侍卫被点穴道,道:“有人闯入天牢之中,我等勿要顾此失彼。” 静远道:“这手法……应是杨天慕表姐甄玥所为。不过,此四人只是昏迷,倒无生命危险,从迹象上看,此毒才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静远解开六名侍卫穴道,一侍卫惊惶道:“方才有两名头戴笠帽,身着青布长衫的男子闯入天牢之中。其二人武功高强,小的十人着实不敌。” 蔡京道:“一群废物。”蔡京稍作思索,道:“如此说来,甄玥应该仍在大牢之中,我等悄声进去,切勿打草惊蛇。” 第十五回 婉容缱绻行天涯(卷二) 甄玥与莫如秋早早闻得杨霖浩口中暗语,二人先行藏于天牢屋梁之上。 待蔡京、萧梦扬、静远三人走进天牢,甄玥与莫如秋立即施展轻功,翩身飞离,速度之快,令蔡京、萧梦扬、静远反应不及。萧梦扬欲作追击,静远道:“少庄主,勿要追去,论轻功,你我二人都不是甄玥这臭婆娘的对手。再者,此地乃是大宋皇城,在此动武,难免给宰相大人惹来麻烦。” 萧梦扬道:“大师此言不错。” 蔡京道:“烦劳你二人日夜守候于天牢之中,谨防生变。” 静远道:“宰相大人客气了,贫僧与少庄主亦是巴不得杨天慕早死一天,怎容生变。” 萧梦扬道:“大师所言甚是……甚是。” 半柱香时间之后,甄玥、莫如秋与杨霖浩会合于汴河之畔。 甄玥道:“天慕此刻被奸人陷害,不幸入狱。若想援救天慕,单凭我三人定是不行,需恭请他人助我等一臂之力。” 甄玥一抚秀发,道:“即便此刻皇上误信谗言,但顾念杨家历代卫国之恩,皇上应不会处斩天慕,皇上或将天慕发配边疆。天慕自身亦作这般猜测。但若真如此,蔡京必定让萧梦扬与静远护送发配,以便途中暗下毒手。如此看来,在发配途中解救天慕,实乃不易。” 莫如秋沉思片刻,道:“甄师姐,令尊生前与家师乃是至交、智空师叔亦是你的医术启蒙恩师,师姐若请家师、智空师叔出手相助,便是雾龙山庄、普度寺再来几位高手,我等也可轻松应对。” 甄玥道:“师弟之言,我亦曾想过,但是上清师伯、师父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此事让他们亲自出手,是否……”甄玥一贯思绪清晰,此时却略带犹豫,可见此事何等棘手。 莫如秋道:“师姐多虑了,杨将军乃是大宋忠臣良将,杨将军有难,家师与智空师叔怎会置之不顾。况且,我等一时之间无法为杨将军昭雪,惟能先行保住杨将军性命,日后再作打算。” 甄玥道:“也只好如此了。天慕当下关押于天牢之中,三五日之内,皇上应不会草率发配天慕,待刑部调查数日,得不到证实天慕叛国一事有假的证据,皇上便会考虑将天慕发配边疆。莫师弟,你与霖浩先行留于开封,待发配队伍启程之后,你二人远远跟随发配队伍,沿途留下暗号。我即刻前往天柱山,恭请上清师伯与师父前来相助。” 杨霖浩道:“姑姑,一路小心。” 甄玥抚着杨霖浩后脑,道:“霖浩,一切听从莫师叔安排。” 杨霖浩道:“是,请姑姑放心。” 过了数个时辰,叶风与李怜玉来到河南府,是时已然未时。叶风驾着马车来到河南府知府李青复府邸,叶风道:“杨夫人,到了。” 李怜玉未作应答,叶风便掀开帘布,见李怜玉满面愁容,叶风惟能暂时放下帘布。李怜玉稍作迟疑,缓缓下了马车,对李府侍卫道:“烦劳告知李大人,开封李怜玉求见。” 半晌之后,一中等身型,瘦脸细眼,身着官袍的男子走出府门,道:“妹妹,怎的大驾来我河南府?” 李怜玉苦涩道:“夫君遇事,不敢烦劳哥哥相救,但不知怜玉可否栖身贵府数日?” 叶风心道:“原来此人便是李怜玉的兄长李青复,但瞧二人模样相差甚远,一人天香国色,一人形貌猥琐。”叶风心中颇觉诧异,便径自饮了一口烧酒。 李青复闻得酒香,便道:“少侠方才所饮想必是产于凤翔的西凤酒。”李青复随口轻吟东坡诗句:“花开酒美曷不醉,来看南山冷翠微。” 李怜玉道:“哥哥,怜玉此行实为避祸,非来河南府与你品酒也。” 叶风本来闻得李青复口中的东坡诗句,心想此时此刻遇得酒友知己,真乃一大喜事,但被李怜玉一言惊醒,心道:“李怜玉所言极是,此时哪是饮酒作乐之时。” 李青复道:“百事食为先。怜玉,你与少侠不妨先行就餐,填饱肚子,其余之事,饭后再说亦是不迟。” 李怜玉与叶风跟随李青复走进李府,叶风见府内石道两旁布满秋菊,艳丽非常。李青复见叶风沉醉的眼神,笑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少侠莫非对花亦有浓厚兴趣?” 叶风啧啧称是,心中却道:“花虽美艳,但能当作酒饮么?” 李青复笑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洛阳众花,当属牡丹最为出名,但此时乃是秋季,可惜你我欣赏不到牡丹的国色天香。” 叶风闻见“国色天香”四字,不禁望向李怜玉。叶风见李怜玉面色略带气愤,心中不解。 李怜玉并未发现叶风望向自己,心中暗自道:“东坡也罢,元稹也罢,刘禹锡也罢。唉……” 李青复见李怜玉不屑一顾的表情,道:“妹妹自幼饱读诗书,哥哥借引几句诗词,在妹妹面前献丑了。” 李怜玉道:“是怜玉有眼不识泰山,昔日,怜玉常常讥讽哥哥不读诗书,但哥哥今日摇身一变,成为河南府知府,恕怜玉眼拙。” 李青复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李青复朝叶风道:“洛阳牡丹始于隋,盛于唐,甲天下于宋。” 叶风一介武夫,哪知这些事情,但李青复既然诚心介绍,叶风惟能虚心静听。 李怜玉与叶风跟随李青复步入厅堂,李怜玉见室内家具皆是铁杉制成,茶几之上果盒之中盛有山楂与苹果,皆是上品。 李青复道:“怜玉与少侠路途辛苦,饭食本府已令厨子加紧准备,二位不妨先食些果子。” 李青复恍然道:“方才本府只知与少侠谈论美酒与鲜花,未及询问少侠尊名,着实怠慢,还请原谅。” 叶风道:“在下尊名乃是……” 未及叶风道完,李怜玉道:“真是没有礼节之人。” 叶风方才醒悟,羞道:“在下敝名叶风,江湖浪子也,不是什么大侠。” 李青复笑道:“叶少侠性情直爽,英姿潇洒。敢问叶少侠与舍妹是何关系?” 未待叶风回答,李怜玉道:“我一有夫之妇有一江湖浪子,能有何关系?” 李青复道:“哥哥原以为叶少侠乃是你与天慕的密友也。” 李怜玉无心再次讥讽叶风,心中暗自牵挂杨天慕、杨霖浩与甄玥。这时,饭食已经开始呈上餐桌。李青复坐于一旁,径自阅卷,李怜玉无言进食,心道:“幼时起,我与哥哥便极为不和,哥哥乃是庶出,自小便倍受爹爹冷落。昔日哥哥不学无术,我每每不屑与其玩耍,我虽是一女子,但琴棋书画、诗词音律皆略懂一二,因此自幼便倍受爹爹喜爱。幸好哥哥成年之后,发奋图强,终于取得今日之成就。但哥哥建功立业之后便带生母远离开封,自此未归家中,于是乎,我与哥哥的隔阂再无消除的机会。今日,想必哥哥定不会因为袒护我而放弃自身前程。” 第十六回 婉容缱绻行天涯(卷三) 进食完毕,李怜玉道:“怜玉今日走投无路,还请哥哥指点一条明路。” 李青复道:“近日发生了何事,还请妹妹一一道来。” 李怜玉缓缓讲述近日之事,李青复听闻之后面露忧愁,道:“妹婿叛国定然不会,但此时却无反驳的证据。想必两封信笺乃是临摹而成,但临摹之人会是何人?” 李怜玉道:“怜玉见识短浅,不知大宋何人有着这般出神入化的临摹本领。天下茫茫,当下若想寻到此人,谈何容易。但若是寻不到此人,又如何为将军平冤昭雪?” 李青复道:“眼下惟能先行避祸,再作打算。” 李怜玉道:“如何避祸,还请哥哥指点迷经。” 李青复道:“不是为兄留不得你,只是你若留于我府中,届时宰相大人前来要人,我当如何是好。” 李怜玉浅笑道:“多谢哥哥今日的盛情款待,怜玉多有叨扰,还请哥哥原谅。” 语毕,李怜玉疾步走向府外。叶风万分不解,惟能朝李青复作揖道:“李大人,在下告辞。” 李怜玉径自走上马车,放下帘布,叶风坐于车外,道:“杨夫人,敢问你我现今前往何处?” 李怜玉心想叶风一路跟随,若是其有歹意藏于心中,自己早已被其凌辱,李怜玉顿觉自己先前对叶风确实太过冷漠,便道:“烦劳叶大侠驾马西行凤翔,我心中已有去处。” 叶风一听凤翔两字,心中酒瘾顿生,便掀开木塞,握起酒囊,大饮一口。李怜玉听得叶风饮酒之声,笑道:“你这等酒徒竟然还有女子对你那般牵挂,唉……” 叶风知晓李怜玉此语乃是一句玩笑,心中窃喜道:“李怜玉不再生我气便好。”随即,一挥马鞭,马车西行而去。 马车行出河南府,走在官道之上,只听李怜玉道:“叶大侠,可否与我讲讲你与那湖绿轻衫女子的旧事?” 叶风道:“九年之前,我来到苏州,趁着夜黑之时,来到碧竹门……” 李怜玉虽不是武林中人,但李怜玉十分喜爱与甄玥促膝而坐,听着甄玥讲述江湖见闻,于是乎李怜玉对武林之事有着一些了解,李怜玉知晓碧竹门乃是江湖之中一个较为孤僻的门派,鲜少参与武林之事。 叶风续道:“我听闻碧竹门之中藏有一件奇特兵刃,名曰青丝。” 李怜玉微微思索,道:“那青丝想必便是湖绿轻衫女子袖中的索带吧?” 叶风道:“正是。寻常兵刃皆是金属质地,绵柔索带怎做杀人之物?我心生好奇,便想盗来一赏。于是乎我潜入碧竹门中,来到门主卧房之前,只见前任门主正奄奄一息,门下弟子悉数跪于榻前。” 叶风饮酒一口,道:“我当时想,碧竹门遇此不幸,我不便于此时下手,于是先行离开,寻一酒楼,休憩十日。” 李怜玉道:“十日之后,发生何事?” 叶风道:“十日已满,我便再次前往碧竹门,见新任门主正于月下婀娜练武,索带飘荡,甚是柔美。我不禁萌生试探这位新任门主武功如何的念头,但我不愿偷袭一位柔弱女子,于是乎我便咳嗽一声,随即一记飞镖射出。” 李怜玉心弦绷紧,叶风道:“岂知这名女子并未明白我的意思,反而问道:‘你是何人?见你咳嗽……’一语尚未道完,飞镖便击中这名女子左肩。” 李怜玉道:“这名新任门主言下之意是在询问你身子是否要紧?” 叶风惭愧道:“正是。我行走江湖以来,未曾遇到过这般纯真善良之人,竟然先行关切一陌生人。” 李怜玉道:“之后,你便好生照料其之伤势,但最后还是悄然离去?” 叶风长叹一口,道:“正如杨夫人所言。” 李怜玉当即不语,知晓叶风此时心中定然万分难受,叶风亦就此封口,将其与水寒之育有一子之事咽于腹中,叶风满心愧疚,心道:“待到杨将军与杨夫人安全团聚之时,我再返回苏州看看小儿,陪陪寒之。” 为缓解叶风的悲伤,李怜玉道:“叶大侠,齐云观所在何处你可知晓?” 叶风道:“齐云观坐落于凤翔府以北,约莫二十里之处。” 李怜玉道:“烦劳叶大侠择道前往齐云观。” 叶风道:“此地前往齐云观约需六七个时辰。以我之见,入夜之后,不妨寻一集镇,暂宿一夜,明日一早再作西行。” 李怜玉道:“将军于牢中度日如年,你我勿要耽搁时间,遇到集镇买些干粮带着便可,勿作过多停留。” 渐渐晚霞浮现空中,叶风与李怜玉购置干粮之后,继续西行。天地漆黑之后,李怜玉并未闭眼入睡,不时与叶风交谈几句,以消叶风驾车之孤寂,叶风则鲜与李怜玉对话,期望李怜玉能稍作休息。 翌日辰时,马车来到齐云观门前,叶风唤醒李怜玉,道:“杨夫人,你我已到齐云观门外。” 李怜玉道:“继续北行。”叶风听闻李怜玉清亮但略微疲倦的声音,知晓李怜玉一夜未眠,叶风心中料想李怜玉万分挂念杨天慕的同时,兴许亦是为了陪伴自己,于是乎心中大喜。 北行数十里之后,叶风道:“杨夫人,前方山石遍布,马车恐不便前行。” 李怜玉掀开帘布,缓缓下马,道:“烦劳,你与我步行。” 叶风奇道:“北去乃是高山密林,藏身固然不错,但日常饮食惟恐困难。” 李怜玉道:“叶大侠勿要焦虑,你一会便知。” 叶风将马车拴于一棵松树之上,与李怜玉继续北行。步走三里之后,叶风闻得溪水之声,道:“杨夫人,是否觉得口渴?” 李怜玉微微点头,与叶风走向溪边,叶风伸手掬水,大饮数口,道:“未有酒水香醇。”李怜玉微笑不语,蹲身溪畔,掬水慢饮。叶风俯瞰李怜玉,见其美发略有凌乱,娇容稍带疲倦,但身姿依然绰约,不禁眼神呆滞。李怜玉回身望着叶风,叶风心中怦怦直跳,当即目光移向远方,道:“西施!西施!” 李怜玉故作生气,道:“疯人。” 叶风掏出昨日所购干粮,递与李怜玉。李怜玉掩袖慢食,道:“再行五里,便会到达一世外桃源。” 叶风奇道:“世外桃源?是何世外桃源?” 李怜玉温婉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叶风道:“无酒之地皆是了无生趣,纵使景色再美,我不稀罕。” 李怜玉道:“酒水定是有的,不过种类应不繁盛,兴许只有越州花雕。” 【作者注:宋高宗驻跸越州,取“绍奕世之宏休,兴百年之丕绪”之意,于绍兴元年(公元1131年),升越州为绍兴府。此乃后世之事,故此处花雕当称之为越州花雕。】 叶风欣喜笑道:“虽说花雕酒不够刚烈,但越州花雕香醇润口,胜过无酒,胜过无酒也。” 李怜玉道:“既然如此,还不快走?” 第十七回 婉容缱绻行天涯(卷四) 叶风加快步伐,与李怜玉继续北行,半柱香之后,二人来到一岩壁面前。叶风见岩壁之上布满藤蔓,失落道:“这便是杨夫人方才所言的世外桃源?” 李怜玉不答,径自游走于藤蔓之前,半晌之后,道:“应该便是这里。” 叶风缓步来到李怜玉身前,当真发现面前的藤蔓与左右的藤蔓有着细微不同,叶风当即伸手拉动面前藤蔓,藤蔓竟似木门一般,现出一道缝隙。叶风见此,继续拉动藤蔓,果真一道门洞出现于二人面前。 李怜玉微微喜道:“你我快快进去。” 叶风与李怜玉走入门洞之后,果真发现眼前的绝美景色堪称世外桃源,叶风见道路临溪而走,两面高山立于道路与溪水两侧,仰观天为一线,俯看河流湍急。叶风见李怜玉欣赏美景的温婉神色,道:“杨夫人,莫非你亦未曾来过此地?” 李怜玉道:“正是。” 叶风奇道:“那你怎会知晓此座隐蔽峡谷的所在?” 李怜玉道:“听闻姐姐言过,此地群碟飞舞,四季常青,风景美不胜收,且峡谷之中花草虫鱼皆可入药,于是精研医术药理且爱恋自然美景的姐姐,便择此地定居。姐姐讲得多了,我自然便知晓了峡谷入口所在。” 叶风道:“甄医仙飘逸潇洒,想必其定为此地取了一个美妙名字。” 李怜玉微笑道:“彩蝶峡谷。” 叶风会意道:“无怪外界蒙甄玥救治之人都唤甄玥为彩蝶医仙。但此谷这般隐秘,为何杨夫人你会带我前来?” 李怜玉淡然道:“我先前着实想过,透露彩蝶峡谷所在于你,是否愧对姐姐。但侠客行走江湖,焉能一生平安,若是叶大侠日后有难,能得彩蝶峡谷暂避,亦是我与姐姐对你恩情的回报。除此之外,我不能为叶大侠做任何。” 叶风道:“杨夫人言重了,在下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怜玉笑道:“即便是路见不平,焉能见到我的梁上?” 叶风羞愧不语,只见小道尽处有一瀑布从天垂下。叶风道:“莫非走到了尽头?” 李怜玉道:“跟我来。” 李怜玉与叶风沿着小道走下溪边,二人衣衫溅上瀑布激起的水珠,叶风跟随李怜玉绕到瀑布之后,俨然见到一座木屋。 李怜玉道:“这应是姐姐所住的木屋。” 李怜玉缓缓推开木门,二人走入其中。李怜玉见木屋分为三室,中间一室乃是厅堂,陈设简单,仅有木桌、木椅与木柜等一些简单的家具,进门方位的左室乃是甄玥厢房,厢房由一屏风一隔为二,内室之中置有木床、衣柜与衣架,外室之中设有镜台与盆架,进门方位的右室乃是甄玥制药之所,室内尽是些制药器具,右室木柜各个抽屉之中,放有各色风干药材。 李怜玉见桌椅之上,铺满灰尘,道:“姐姐有些许日子未归家中了。这般简陋的居所,真是难为姐姐。姐姐当年可是天波杨府大小姐,荆楚镖局二少奶奶,过的当真是尽享荣华的日子。不过,姐姐生性节俭。” 叶风从李怜玉寥寥数语中听得甄玥众多往事,叶风虽十分钦佩与欣赏甄玥,但此刻确有要事在身,不便于细问甄玥的旧事,遂道:“敢问杨夫人,接下来有何吩咐?” 李怜玉掏出袖中的素纱紫蝶,道:“姐姐一人孤掌难鸣,且姐姐亦要时时照顾霖浩。叶大侠,烦劳你前往青麓宫,请求林女侠出手帮助姐姐援救夫君。若得林女侠相助,姐姐便多了分把握。” 叶风接过素纱紫蝶,道:“杨夫人请放心,在下定当完成嘱托。” 李怜玉知晓甄玥住处定有准备入药的黄酒,便道:“药房之中定有花雕酒,叶大侠不妨自行寻之。” 叶风欣喜,走入木屋右室,果然发现一坛黄酒,当即握勺畅饮,李怜玉走进右室,褪下玉镯,道:“叶大侠,这玉镯产自古时于阗国,万分珍贵,你且拿去,寻得集镇之后,换一匹快马。夫君之脱险,仰仗你了。” 叶风推却道:“这等绝世珍宝,叶风万万不敢收下,我行走江湖多年,至于远行途中的马匹与饭食,我自当信手拈来,杨夫人不必挂心,对我而言,这些皆是轻而易举之事。” 李怜玉强行将玉镯推于叶风,叶风心道:“得杨夫人所带玉镯,当真令人心动万分。”于是乎,叶风便不再推辞。 李怜玉取下叶风腰中酒囊,径自走向酒坛,用木勺为酒囊中注酒,叶风见李怜玉焦虑的神情,接过盛满的酒囊,道:“杨夫人,你且珍重,在下这便前往青麓宫。” 李怜玉为叶风打开木门。叶风走出木屋,回望李怜玉一眼,便手握玉镯,飞身而出。 叶风拎着酒囊,独自步行走出彩蝶峡谷,来到马车之旁,道:“马儿,劳你再次载我一程,待寻得集镇之后,我再好生犒劳你。”叶风摸着马背,旋身上马,随即驾马南行,绕过凤翔府,径直西去。 一个时辰之后,叶风见前方出现一人烟稠密的集镇,喜道:“哈哈,流淮镇近在眼前。马儿,马儿,想必你腹中早觉**了。”进入流淮镇之后,叶风先行购些草料,喂与一路随行的河曲马。待马儿尚在食草饮水之时,叶风摸着手中李怜玉先前所赠的玉镯,心道:“这玉镯是无论如何不能变卖。但这马儿一路西行,已无甚体力,需再寻一千里良驹。”叶风解开束缚河曲马的马鞍与缰绳,道:“马儿,你我就此相别,后会有期。”这河曲马并不急于奔离,反倒是将头颈向叶风身上贴了贴,叶风爱惜道:“马儿,有缘定会再见,勿要不舍。”叶风语毕,河曲马径自走向溪边,继续饮水。 叶风缓步离开,行于流淮镇街头,心道:“情势所迫,需寻些银两。”叶风见道旁有一书院,名曰:毓秀草堂。叶风心道:“姑且向这群夫子,取些银子。”叶风轻功飞进毓秀草堂,趁无人之际,奔走于草堂廊中,随即躲进一房间之内。叶风见室内悬挂历代书画,心道:“墙上书画定然值些银两,但一时之间,何处寻得买家。”叶风便搜寻室内桌柜抽屉,但皆是些笔墨纸砚,无甚值钱之物,叶风顿觉自己行为肮脏龌龊,但这穷途末路之上,叶风心中亦无他法。叶风摸了摸衣中手镯,心道:“即便是嚼着草根,徒步奔向夏国,这玉镯定然不能变卖。” 这时,叶风闻得一阵酒香,不禁欣然道:“好酒!好酒!”叶风酒瘾顿起,且腰中酒囊所剩酒水已然不多,叶风便微微开门,探头望去,见走廊之中悄然无人,便顺着酒香,缓步走去。 叶风来到厨房门前,见厨房之中并无他人,喜道:“美酒君,原来你在这。”叶风开怀畅饮,但三杯过后,叶风不禁昏昏入睡,惊道:“糟……糕……” 第十八回 烟波洞庭逐浪花(卷一) 毓秀草堂之中,待叶风昏倒在地后,一身着白袍,精神矍铄,长须及胸的老者走入厨房之中,老者身后跟随五名书童。白袍老者笑道:“叶风啊叶风,老夫早知你敌不过这酒瘾。”老者捋着胡子,转身与书童续道:“将这浪子神偷捆绑起来。” 正在五名书童用麻绳捆绑叶风之时,白袍老者惊道:“且慢。”白袍老者俯身凝视叶风腰间五毒教辰风使令牌,心道:“这辰风使令牌想必是叶风盗来的。”白袍老者挥手示意书童继续捆绑叶风,但片刻之后,白袍老者续道:“且将叶风放于床榻之上,待其醒来。” 五名书童将叶风抬至客房木床之上,白袍老者道:“你等先行退下。” 五名书童齐声道:“是,先生。” 白袍老者复看叶风腰中辰风使令牌,心道:“想当初,我乃江湖骗子,汪通乃是绿林响马,教主皆不计前嫌,将我与汪通收入教中,且委以重任。若是此刻断言叶风辰风使身份有假,确是妄然,不妨待其醒来,即便届时发现辰风使令牌为其所盗,其以一人之力,亦不能为难我秦凤分舵。” 一个时辰之后,叶风缓缓醒来,惊道:“这是阴曹地府么?” 白袍老者心道:“不妨试探叶风,看其辰风使身份是真是假。”白袍老者跪拜笑道:“御毒使真会说笑,此乃毓秀草堂也。” 叶风摸摸头脑,不禁疑道:“御毒使?御毒使不是康师兄么。” 白袍老者道:“属下年岁已高,一时糊涂,请辰风使恕罪。” 叶风奇道:“你怎知我乃辰风使,莫非你亦是本教之人?” 白袍老者笑道:“小人浊名,辰风使定然不知。” 叶风道:“勿要小看于我,我知晓本教秦凤分舵坐落于大宋秦凤路,但不知其具体位置,莫非这毓秀草堂便是秦凤分舵?” 白袍老者笑道:“五湖四海宾朋至,欢歌笑颜迎君来。” 叶风喜道:“这个我当然知晓。毒倾天下万骨枯,蛊惑人心……天地暗。” 白袍老者摇头微笑不语。 叶风奇道:“勿要欺骗于我,这接头暗号乃教主师姐与康师兄亲口告知于我。” 白袍老者笑道:“想必辰风使先前去过开封。” 叶风恍然大悟,道:“莫非揽月楼与毓秀草堂的接头暗号不同?”叶风沉思片刻,道:“前辈应是袁燕台,本教秦凤分舵舵主。” 白袍老者笑道:“辰风使慧眼,小人正是。” 叶风作揖道:“今日我确然不知秦凤分舵接头暗号,但本教辰风使令牌却是真实无疑,还望袁舵主赠我一匹快马与一些盘缠,我有要事急需赶赴夏国青麓宫,若有迟疑,定负教主师姐所托之事。” 袁燕台心中盘算道:“依方才所言估测,叶风辰风使的身份有七成为真,三成为假。叶风只求一匹快马与一些盘缠,这对于秦凤分舵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不妨先行赠予叶风,待其离开之后,我再修书火速传至大理总坛,询问教主叶风辰风使身份的真假。若是其辰风使身份有假,秦凤分舵单单赠其一匹快马与一些盘缠,亦是无甚要紧。若是其辰风使身份为真,我若因为这等小事得罪辰风使,实乃大大不值,日后只怕会遭其刁难。” 袁燕台道:“待我命下人为辰风使准备酒席,待辰风使酒足饭饱之后再作西行亦是不迟。” 叶风一听“酒”字,奋然起劲,但道:“备些干粮便可,此行夏国着实万分重要,不敢耽搁片刻。” 袁燕台道:“容属下前去准备。” 叶风道:“有劳袁舵主。” 叶风僵坐榻上,心道:“想必袁舵主先前已然发现我潜入毓秀草堂,于是其向酒中投入迷药,之后故意挥散酒香,引我前去大饮,致使我中毒昏睡。待我昏睡之后,其应是发现我腰中辰风使令牌,便将我抬至榻上。” 叶风长吁一口,心道:“若此地非是秦凤分舵,只恐西行青麓宫一事就此耽搁。”叶风心中万分自责,径自缄口。 半晌之后,袁燕台进屋行礼道:“回禀辰风使,良驹、盘缠、干粮皆已准备妥当。” 叶风起身回礼道:“多谢袁舵主,在下就此告辞。” 叶风快步出屋,但脑中尚觉昏沈,缓步上马,西行而去。 叶风一路疾行,不敢过多停歇,途中仅因马匹饮水食草而稍稍耽搁。四个时辰之后,月色笼罩大地,叶风迎着秋夜悠风,来到夏国钟秀山下。 叶风俯身下马,望月心道:“此刻想必已到戌正之时,林女侠应当尚未歇息。”叶风走向青麓宫山门,见两名守卫弟子伫立眼前,其中一名弟子道:“来者何人?” 叶风心道:“这两名年轻弟子或许不识李怜玉,但甄玥彩蝶医仙的名号,想必二人定然知晓。”叶风作揖行礼道:“在下宋国叶风,受彩蝶医仙甄玥所托,有要事前来拜会贵派林玄香女侠。” 其中一名弟子道:“空口无凭,着实让我姐妹二人难以相信。再者,叶大侠于江湖之上的名声,似乎不是太好。” 叶风倍感忧郁,举起酒囊,一饮而尽,无奈道:“在下前来确有要事,还望二位女侠代为通传。” 两名青麓宫弟子相视,其中一名弟子道:“叶大侠情真意切,且远来是客,请叶大侠稍候,容我前去禀报林师叔。”这时,一名守卫弟子快步走向山上,一名守卫弟子留于原地。 叶风作揖道:“万分感谢。” 叶风望着钟秀山巍峨高耸,登云石道笔直陡峭,些许敬畏之意不禁涌上心头。叶风笑道:“女侠敬请宽心,在下前来贵派并非是行鸡鸣狗盗之事,贵派高手如云,即便在下有这胆子,亦无这般本领。” 留于原地的青麓宫弟子道:“容我多嘴一句,大师姐素与甄医仙交好,若是甄医仙遇到棘手之事,大师姐定会出手相助。” 叶风笑道:“甄医仙人缘果然好极。” 留于原地的青麓宫弟子道:“敝派不少姐妹承蒙甄医仙医伤治病,且甄医仙风姿潇洒,气质超群,故甄医仙在本派姐妹心中,享有很高声誉。” 叶风回想起先前与甄玥在潭州比试轻功之景,倍觉这名青麓宫弟子所言甚是。 第十九回 烟波洞庭逐浪花(卷二) 一刻之后,三名青麓宫门人快步走下登云石道,其中一人便是先前为叶风通报的守卫弟子。三人之中,属走在最前之人年岁最长,约莫三十余岁,其上前行礼道:“在下便是林玄香,敢问叶大侠,甄医仙有何事劳你传达与我。” 叶风掏出素纱紫蝶,望向周遭三名青麓宫弟子,林玄香明白叶风之意,笑道:“与我一同前来之人,乃是唐青梅,先前守山的两人,乃是陈青洛与赵青柔,这三人皆不是外人,叶大侠有话不妨直言。” 叶风望向唐青梅,见其装束与其他两名青麓宫弟子有异,且唐青梅温婉妩媚,举止大方,便道:“这位青梅姑娘想必便是青柔姑娘口中的大师姐。” 唐青梅笑道:“青梅才疏学浅,令叶大侠见笑。” 叶风道出近日天波杨府发生之事,唐青梅不禁心生寒意。林玄香道:“甄医仙与杨将军才离夏不久,便遇此磨难。叶大侠,请随我与青梅上山,拜见敝派掌门。” 月下,叶风、林玄香与唐青梅三人疾步上山,银辉洒落一地。 一阵微风拂过,三人走入映雪阁中,曹芙清转身望向三人。唐青梅道:“拜见师父。”叶风道:“叶某深夜叨扰,请曹掌门见谅。” 曹芙清道:“叶少侠深夜造访,定有要事,还请告知。” 叶风将先前天波杨府所遇之事,悉数告知曹芙清。曹芙清闻后现出悲凉之情,曹芙清道:“我担忧一事,不知师妹可知?” 林玄香黯然不语。曹芙清问唐青梅道:“青梅,你可知为师心中忧虑何事?” 唐青梅道:“徒儿斗胆揣测师意。师父可是担忧我等夏人的出现,反倒加深了宋国皇帝对杨将军叛国一事的怀疑?” 曹芙清道:“正如青梅所言。”曹芙清见唐青梅欲言又止,便道:“青梅,你意可是挽救杨将军的性命胜于一切?” 唐青梅道:“青梅所想正如师父所言。甄医仙虽然冰雪聪明,但其确是丝毫不会武功,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我青麓宫不予援手,甄医仙援救杨将军只怕有心无力。况且,我青麓宫多次承蒙甄医仙妙手施救,若是此时袖手旁观,只怕有负江湖道义。” 叶风不禁心中叹道:“曹掌门这小徒,当真不简单,年纪轻轻,便这般敢于担当,日后定然大有作为。” 曹芙清道:“林师妹,你意如何?” 林玄香道:“师妹觉得青梅所言有理。” 曹芙清道:“林师妹,你且去吧,凡事小心为上,尽量不露你的夏人身份,以免给杨将军带来不便。” 唐青梅跪拜道:“师父,小徒请求随林师叔一同前往宋国。” 曹芙清道:“此事……需得你爹娘同意……” 唐青梅道:“青梅乃是青麓宫大弟子,一切江湖事宜,全听师父一人安排。” 曹芙清望向林玄香,林玄香道:“掌门师姐,且由青梅与我随行吧。” 叶风颇觉惊奇,心中笑道:“哪有门下弟子远行还需问得爹娘同意之事,曹掌门也太过啰嗦。莫非青梅姑娘爹娘是什么厉害人物?但再厉害的人物,能比堂堂青麓宫掌门厉害多少么。” 曹芙清道:“事情紧急,你等即刻启程。” 叶风行礼道:“多谢曹掌门成全。” 曹芙清转过身去,不再言语。叶风、林玄香与唐青梅走出映雪阁,林玄香道:“我三人需要快马,否则只怕贻误时机。” 叶风道:“在下已有千里良驹随行,但杨夫人一人留在彩蝶峡谷,在下不甚放心,依在下愚见,不妨二位女侠直接前往开封,而我则返回彩蝶峡谷护卫于杨夫人周遭。” 林玄香道:“此意甚好,就依叶大侠之言。” 叶风道:“在下先行告辞,后会有期。” 林玄香道:“后会有期。” 待叶风走后,唐青梅道:“青麓宫中皆是些善于短时奔袭,弱于持久耐力的寻常战马。若想日夜长途奔波,不如先行前往叔父府邸,请求叔父馈赠师叔与我两匹大宛马,不知师叔意下如何?” 林玄香道:“甚好。素闻晋王有爱马之心,晋王府上定有不少良驹。但此时赶往晋王府,只怕夜已深沉。” 唐青梅道:“事态紧急,只求叔父勿怪侄女唐突了。” 嗅着林间清新气息,叶风驾马一路疾行,待到翌日天际微白之时,叶风回到彩蝶峡谷。叶风将马儿系在谷外松树之上,独自走向谷口,但见藤蔓之门洞开,叶风心中一惊,骇道:“莫非有人潜入谷中?”叶风当即施展轻功,快步疾飞,一线天上滴落珠珠水滴。一盏茶功夫之后,叶风飞至甄玥木屋之前,大声喊道:“杨夫人,杨夫人!”但却无人应答。叶风快步奔进木屋之内,确然不见李怜玉之踪影,叶风大吼一声,道:“有负教主师姐重托,有负教主师姐重托啊!”叶风当即旋身坠于溪中,任由瀑布冲击脸庞。半晌之后,叶风心道:“既然李怜玉被人掳走,想必定然留有一些痕迹。若是我找不到李怜玉,日后如何向教主师姐与甄医仙交代。”叶风湿身返回岸上,再次走进木屋,仔细凝视四处,确无打斗痕迹,叶风道:“李怜玉一介美人,自是毫无招架之力,被人掳走,怎会留有打斗痕迹。”叶风径自捶胸顿足,僵步走向屋外,坐于木屋门前。 叶风垂头,目光不禁望见地面,但见五尺之外的泥土上,印有一圆圈痕迹,叶风当即近目端视,见地上圆圈并未接合,叶风心道:“这圆圈印迹,应是脚尖留下,但圆圈不甚规整,想必是李怜玉被人拉扯时,暗自留下。”叶风凝思半晌,道:“李怜玉欲要告知我什么?其当时应不知将要被带至何处,故圆圈的含义应不是地点。莫非是指恶人相貌?但普天之下,圆脸之人比比皆是,想必圆圈不是指恶人相貌。” 叶风不禁搔首,握起酒囊欲饮,但见酒囊之中早已空空如也。叶风道:“我酷爱饮酒,提酒便能让人联想到我,见风菱镖亦能使人联想到我。”叶风闭眼深思,道:“风菱镖?风菱镖?莫非,这圆圈所指乃是恶人所持的兵刃?”叶风恍然大悟,道:“定是如此,李怜玉聪慧敏锐,定是借圆圈告知我恶人兵刃形状。但圆圈所指是何兵刃?莫非是环?” 第二十回 烟波洞庭逐浪花(卷三) 叶风一边思索天下何人以环作为兵刃,一边走入甄玥屋中取些花雕酒注入酒囊之中。叶风心道:“想必甄医仙此时早已到达天柱山,若是上清道长与智空大师出手相助,杨将军安全脱身定不是难事,但李怜玉……唉……” 正如叶风所料,甄玥心系杨天慕的安危,于前一日夜色朦胧之时便已到达天柱山。 天柱于中唐创派,至今已有三百余年历史,天柱剑宗源于青城一支,因当时青城内乱,性情耿直、光明磊落的三师叔雷绍带领自己门下弟子乘舟东行,终在天柱山自立门派。山腰的三祖寺本是普通寺庙,僧人并不会武功,只研习佛法,但在雷绍创天柱派一百五十多年后的一日,三祖寺方丈无意中发现一位年岁约莫四十的弟子竟会武功,且武功修为极高,但此弟子一向做事规矩,心地善良,且佛法极深,悟性甚高,经过长谈之后才知此弟子原名张峰鸣,因五代中原混乱,协妻儿远赴漠北,但途中遇到辽国士兵,寡不敌众,妻儿皆亡,于是回到中原,苦于生活再无乐趣,便出家天柱,本想忘却世间烦恼,哪知那夜突然想起往事,悲痛难眠,起身于山涧旁练武消愁,恰巧这一切被方丈所见。这位张峰鸣便是三祖寺下任住持,由此,三祖寺僧人开始习武,慢慢地三祖寺融入了天柱派,成为天柱佛宗,于是乎天柱派便一直有了双掌门的传统,并由剑宗掌门主持大事。 三祖寺位于天柱山山腰,寰宇观位于天柱山晴雪峰峰顶。天柱山四季分明,山上奇峰怪石、云海温泉,山下河水潺潺,秀色田园,极其适合道家、佛家修道养生。于是乎此地便一直吸纳各地道士、僧人,渐渐地形成了融合道教与佛教的大宋东南第一大派:天柱派。 前夜,银辉遍地。甄玥把汗血宝马灵凤拴于树上,咚咚叩门。不久之后,一小和尚打开寺门,道:“甄师姐,是你?”小和尚赶紧开门,侧身让甄玥进来。 甄玥道:“师父现在何处?” 小僧道:“就在大殿之内。” 甄玥微微一笑后,径自走向宏愿殿。 宏愿殿内,智空大师背对大门打坐诵经,甄玥走上前,轻声道:“师父。” 智空大师微笑道:“小徒,你果然来了。” 甄玥略显尴尬,笑道:“师父,你怎知徒儿会来?” 智空站起身来,面对甄玥,道:“杨将军之事,岂是你等数位小辈能解决的了的?” 甄玥笑道:“师父明鉴。” 甄玥将杨天慕当下情况告知智空大师,智空大师沉思片刻,便与甄玥上山,前往晴雪峰寰宇观,同上清道长商议。 上清道长见甄玥与智空大师并肩前来,道:“甄玥小侄,想必你今日回到天柱山是因杨将军之事。” 甄玥道:“师伯明鉴。”甄玥将近日天波杨府发生之事,细说与上清道长。上清道长闻后,道:“依贫道之见,不妨先行救下杨将军,其余之事,日后慢慢再作解决。” 甄玥道:“小徒亦作此想。” 上清道长道:“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出发。门内诸事,全数交由松华处置。” 甄玥心道:“大师兄陈松华处事沉稳,识得大体,定能担此重任。” 甄玥道:“小徒不才,烦劳师伯与师父栉风沐雨,小徒实在愧疚万分。” 上清道长笑道:“皆是为着天下苍生,有何烦劳。” 上清道长将天柱派诸事交托大弟子陈松华之后,与甄玥同智空大师披着月辉,策马西行。此时的甄玥不知翌日杨天慕便即发配离京。甄玥马上仰望星空,猜想李怜玉是否尚在河南府。甄玥心道:“叶风,希望你不负我的重托。” 正待叶风冥想天下何人使环之时,杨天慕已然被赵佶下令发配崖州。留在开封的莫如秋与杨霖浩得到消息之后,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坐于路边茶摊之上,等待发配队伍出现。直到未时,杨霖浩见萧梦扬与静远二人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远处,二人身后跟着约莫一百多名大宋官兵,官兵队伍中间果然有座囚车,里面关着杨天慕。 杨霖浩道:“莫师叔,队伍过来了。” 莫如秋道:“你我这便藏身起来。” 莫如秋与杨霖浩躲在周遭谷堆之后,待发配队伍经过之后,二人跟随着队伍,一路留下了天柱剑宗的暗号。但这一切早已被萧梦扬与静远察觉,其二人只是故作不知,萧梦扬与静远欲借杨天慕引出甄玥,将二人一并消灭。 莫如秋见杨霖浩眼神中流露出愤怒与怜惜,莫如秋道:“霖浩,你爹爹定会安然无恙,你姑姑那般冰雪聪明,定有法子救得你爹爹。” 杨霖浩道:“爹爹一心为国,却落得如此下场。哼!我日后不要为官,我定要做一个江湖大侠,像姑姑这般自由自在行走江湖。” 莫如秋道:“霖浩,押解队伍已经走远,你我起身,远远跟随。” 杨霖浩道:“是,莫师叔。” 莫如秋与杨霖浩一路尾随押解队伍,不禁已至戌正之时。而正在此时,林玄香、唐青梅方至开封。林玄香先前已多次来到中原,开封的繁华市井、稠密人烟在其心中入住已久,已无新鲜感可言。而唐青梅此次乃是初涉中原,对开封的美轮美奂颇感惊喜,待林玄香四处打听杨天慕之事时,唐青梅一直在欣赏着这份未曾赏识过的美丽。 唐青梅心道:“若我只是生在南国普通大户人家的孩子,兴许我亦会像她们一般无忧无虑,亦会像她们一般尽情地欣赏此间的繁华。” 林玄香四下问询,不得杨天慕之消息,于是乎其与唐青梅二人走进一家酒楼,准备食些饭菜。店小二连忙招呼,道:“二位女侠吃些什么?” 林玄香并未答话,径自走向掌柜,掌柜见林玄香走来,放下手中账本。林玄香道:“饭菜之事,尚且不急。请问掌柜的可知杨天慕将军……” 林玄香话并未说完,掌柜便使眼色,让林玄香莫要再问,林玄香右手握住剑鞘,滑出宝剑,架于店小二脖子上,冷颜道:“说,还是不说?” 第二十一回 烟波洞庭逐浪花(卷四) 店小二十分惶恐,道:“女……女侠,息怒,息怒,杨将军已经被押解出京城了……” 林玄香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朝哪个方向走的?” 店小二惶恐道:“约莫未时、未时吧,朝南、朝南……听人说杨将军是被押往崖州……” 林玄香收起宝剑,快步出店,唐青梅紧随其后,只见店小二道:“谢女侠饶命,谢女侠饶命……” 林玄香道:“既然杨将军已被押解离开开封,青梅,你我还是勿要耽搁,即刻启程南行。” 唐青梅道:“是,师叔。” 林玄香与唐青梅二人马不停蹄地向南赶去,一边沿路打听,一边向押解队伍追去。与此同时,莫如秋与杨霖浩一路尾随押解队伍,不知不觉已至唐州地界,此时月明星稀,约莫子时。二人见押解队伍进驻一家客栈休息,于是,莫如秋便安置杨霖浩于一谷堆旁休憩,自己却一直保持警惕,目光不离此间客栈。 两个时辰之后。林玄香与唐青梅亦赶到唐州地界。 大宛马行于官道之上,唐青梅道:“师叔,此处是何地界?” 林玄香道:“前方便是唐州城,我二人已从开封南行约莫五百里,依理押解队伍该在此地休息,但是以防万一,你我还是继续前行,赶在车队之前蹲守总好过一路追赶。待明早到达襄州之时,你我再找人询问。” 林玄香与唐青梅不知萧梦扬与静远已偕杨天慕停留此地,二人径自南去,从莫如秋与杨霖浩身旁飞驰而过,此时林玄香、唐青梅与莫如秋、杨霖浩四人并不相识。莫如秋不知林玄香与唐青梅是敌是友,于是便没有惊动林、唐二人。 莫如秋心道:“按此二人衣着来看,不似宋国人士,应是夏国青麓宫门人,早闻甄师姐与青麓宫交好,莫非此二人是甄师姐请来的救兵?但……还是小心为妙。” 翌日辰初三刻,林玄香与唐青梅已赶到襄州地界,四处打听才知押解队伍还未到达此地,自知其二人已在押解队伍之前,于是二人便停留路边茶摊饮茶休息。一夜奔波未睡,唐青梅倦态难掩,思索甄玥何时出现。林玄香却精神尚佳,思考如何营救杨天慕。 唐青梅休息片刻之后,注目凝望远郊,甄别南国秋色的黄绿与北国的不同之处,心盼哪年春暖花开之时,撑一把纸伞,闲步于此间青青郊外,忘却心中压抑与烦忧,当是何等惬意。 午时一刻,林玄香与唐青梅终于见到押解队伍远远走来,二人依旧端坐饮茶、故作镇定。但唐青梅根本不知,蔡京押送杨天慕的领队竟会是识得自己的萧梦扬与静远! 唐青梅轻声道:“怎会是他二人?” 林玄香奇道:“萧梦扬与静远?” 唐青梅眼见萧梦扬与静远即将走近,料想躲避已是来不及,林玄香左手持剑鞘,右手握剑柄,准备拔剑出击。 静远见林玄香与唐青梅坐于路旁茶摊,略感诧异,道:“阿弥陀佛,这不是青麓宫弧月剑林玄香么?想不到你我竟能在此相遇。” 萧梦扬见唐青梅亦在此,奸笑道:“唐美人,你我又见面了。唉……真是想不到,几日不见,唐美人,你可是越来越美了。” 林玄香道:“我与青梅来此之目的,想必你二人亦已知晓,以敝派与杨将军、甄医仙的关系,杨将军之事,我等不得不管。” 萧梦扬笑道:“就凭你俩?哈哈……螳臂当车!且不看看我身后的百余银甲。” 唐青梅望着囚车里的杨天慕,心中不禁溢满悲痛与哀伤。杨天慕凝望林玄香与唐青梅,道:“林女侠,唐姑娘,快走,无需管我,萧梦扬与静远绝非等闲之辈。” 远处的莫如秋与杨霖浩眼见这一切,知晓这两名女子乃是甄玥请来的帮手,于是便疾步前来相助。 杨霖浩悲伤喊道:“爹爹……” 莫如秋道:“杨将军。” 杨天慕道:“霖浩、如秋,你们怎也来了。林女侠,你赶紧带他们走,你等这样非但救不了我,反倒会白白牺牲自身性命。林女侠、唐姑娘,你二人的似海恩情杨某没齿不忘。如秋,照顾好霖浩。你等快快走吧!” 杨霖浩道:“爹爹。” 莫如秋道:“霖浩、二位女侠,杨将军所言甚是,我们走。” 林玄香回头恶狠狠地瞟了萧梦扬与静远一眼,唐青梅与杨霖浩则十步一回头,不舍地望着杨天慕。 萧梦扬对静远道:“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静远道:“此乃宋国地界,少庄主,你当真不怕调虎离山?” 萧梦扬笑道:“大师所言即是。”萧梦扬一扬袖口,三枚雾龙蝴蝶刺射向林玄香,林玄香回身啪啪啪三剑逐一击落。 林玄香怒道:“哼,小人。 萧梦扬见四人身影渐渐消失于天边,略感担忧,道:“大师,只怕你我对手会越来越多。” 静远道:“阿弥陀佛。蔡宰相自有安排,不管最终是杨天慕、甄玥、林玄香等人谁死,我大辽国皆可坐收渔利,付出代价的只有宋人与夏人而已。以少庄主与贫僧的武学修为,危急之时即便不能取胜、全身而退却绝然不是难事。” 萧梦扬道:“正是,正是。哈哈……” 半个时辰之后,林、唐、莫、霖浩四人走在襄州街道上。林玄香道:“莫少侠,依你之见,我等现在该当如何?” 莫如秋道:“不如先与甄师姐会合,再从长计议。” 林玄香道:“也只好如此了。” 莫如秋道:“依押解队伍当下的行进速度,今日酉时左右便会到达江陵府。前方便是马市,我等不如先行备马赶赴江陵,在那等待甄师姐,与其会合。” 林玄香会意点头。 莫如秋一声口哨,只见一只白鸽从远处飞来。莫如秋撕下袖口处一小块布,舞剑轻轻刺透“江陵”二字,再将布料捆缚于白鸽腿上,之后放飞白鸽。莫如秋见唐青梅对此颇感好奇,便道:“飞鸽传书,乃天柱弟子必学技能之一,姑娘如有兴趣,改日莫某便可教授姑娘飞鸽传书技巧。” 唐青梅微笑默许,虽然只是寻常微笑,但微笑得十分恬然幽美,不禁妩媚横生,且毫不吝惜,娇容自然,却不见夸张。莫如秋见此,感觉到了未曾有过的怦然心动。莫如秋立刻镇定头脑,朝马市走去。 第二十二回 烟波洞庭逐浪花(卷五) 数百里开外,上清道长、智空大师与甄玥三人骑马飞驰在官道之上。这时,上清道长见远处飞来一白鸽,便停下马来:“吁----” 上清道长打开绑于白鸽腿上的布巾,见其上刺有“江陵”二字,三人皆知其意,于是,三人驾马在前方岔口向右疾奔。 酉初一刻,上清道长、智空大师与甄玥到达江陵城,莫如秋、林玄香、唐青梅、杨霖浩已在城门内不远处的酒楼中等候,七人一聚,莫如秋、林玄香倍感宽心。 莫如秋道:“师父、智空师叔。” 林玄香、唐青梅道:“上清真人、智空神僧。” 甄玥喜道:“玄香师姐、青梅姑娘,你二人怎会前来?” 林玄香道:“甄师妹,不是你令叶风前来青麓宫报信的么?” 甄玥笑道:“这定是怜玉的主意,敢问现今怜玉藏身何处,是否尚在河南府?” 林玄香摇首道:“据叶风所言,杨夫人当下栖身于彩蝶峡谷之中。” 甄玥颇觉不可思议,心中笑道:“怜玉竟能摸到彩蝶峡谷的入口,当真聪敏。” 上清道长示意众人坐下,以免过于引人注目,道:“如秋,杨将军一行人大概何时到达此地?” 莫如秋道:“依目前步速推测,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智空大师见上清道长凝神沉思,道:“江陵乃大府,百姓甚多,若在此行动,恐伤及无辜。且此地官兵众多,行动起来也实属不便。” 甄玥略微沉思后,道:“师父所言极是。如秋,依你这两日眼见的押送队伍的行进速度,押送队伍大概何时经过洞庭湖?” 上清道长、智空大师对于甄玥在洞庭湖畔解救杨天慕的决意欣然默许。 莫如秋思索片刻,道:“若不休息,今夜子时便到。若在江陵休息一夜,明日午时方到。” 上清道长道:“我等不妨便先行前去洞庭湖畔以逸待劳。” 智空大师道:“阿弥陀佛,甚好,甚好。” 在黄昏残阳余晖之中,甄玥一行七人策马奔向洞庭湖。恢弘的江陵城在其等身后渐渐变小直至消失在天边。 戌时,萧梦扬与静远押解杨天慕到达江陵城,江陵府刘知府早已率领大小官员在城外等候,待萧梦扬与静远走近,刘知府上前作揖,道:“萧公子、静远大师,路途辛苦,本官已设好宴席,为二位接风洗尘!” 静远道:“知府大人客气了。” 刘知府道:“二位不辞劳苦,为我大宋押送罪犯,实乃劳苦功高,且二位又是蔡宰相的友人,本官理应好好招待,请随我来。” 萧梦扬与静远跟随刘知府前往府邸,宴席已摆,三人与几位江陵府官员一同进食。 萧梦扬食一口菜、放下筷子道:“刘大人,此去洞庭,还有多少路程?” 刘知府招呼丫鬟给萧梦扬与静远斟酒,道:“约莫四、五百里。” 萧梦扬道:“若是今晚连夜赶路,子时左右能否赶至洞庭?” 刘知府稍作迟顿,道:“应能赶到,萧公子问这个为何?莫非萧公子与静远大师今夜不留宿江陵?下官可是准备好了美人,等着萧公子与大师去享乐呢。” 静远故作威严,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近女色。” 萧梦扬不知此时静远何意,便不再谈及押送之事,只同众人道些风花雪月之事。饭后,萧梦扬与静远走至官邸后花园的小亭中,萧梦扬道:“大师席间为何不谈押送之事?我以为不如我二人现在启程,子时左右到达洞庭,趁夜深人静之时结果了杨天慕!” 静远听后,笑而不语。萧梦扬见此,略带愤怒道:“大师这是何意?为何发笑?” 静远道:“少庄主,可曾想过,此时甄玥身在何处?林玄香身在何处?万一其二人在洞庭湖畔来个以逸待劳,我等如何是好?虽说你我二人武功高其二人甚多,但是漆黑一片,敌在暗,我在明,甄玥那个臭婆娘又诡计多端,你我如何应对?” 萧梦扬听后恍然大悟,笑道:“大师所言极是,那今夜不如在此歇息,也不辜负刘知府与姑娘们的一片美意,哈哈……” 静远笑道:“阿弥陀佛。” 萧梦扬与静远于江陵府风流一夜,甄玥一行七人却苦苦蹲守于洞庭湖畔。 直到翌日未时,押解队伍终于行至洞庭湖畔。是时,万里晴空、几朵白云。 萧梦扬道:“大师,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何你昨晚屡次阻止我杀杨天慕。” 静远道:“少庄主,江陵乃宋国重镇,耳目混杂。要是昨晚你果真杀死了杨天慕,只怕今日为其报仇之人便会接踵而来,多得你我寸步难行。再者,勿让世人知晓杨天慕死于你我之手。” 萧梦扬笑道:“原来如此,还是大师想得周全,我还以为大师是不想坏了昨晚的风月。” 静远道:“阿弥陀佛。” 萧梦扬道:“大师,你看,前方一片竹林,不如你我在这竹林之中结果了杨天慕。” 静远道:“只怕有埋伏。” 萧梦扬道:“即使有埋伏,也没什么好怕的,难不成你我还真的送他去崖州?” 静远道:“若真有埋伏,结果了杨天慕便可,不必和其他人恶斗。” 萧梦扬道:“取其性命易如反掌。待杨天慕死了,在埋伏之中,以你我的功夫,不求取胜,只欲全身而退还算什么难事?” 静远笑而不语。 押解队伍渐渐走入竹林,竹叶在秋日的微风中微微摇晃,萧梦扬左顾右盼,显然颇感不安。行至一三岔口前,萧梦扬给静远使了一个眼色,静远会心点头。萧梦扬从袖口中掏出三枚雾龙透甲针,射向杨天慕。 雾龙透甲针在阳光照耀下泛着金光,三枚雾龙透甲针直指杨天慕之时,杨天慕闭上了眼,可杨天慕却未感觉到疼痛,待睁眼一看,三枚雾龙透甲针已被一串佛珠击落在地。杨天慕虽未见其人,但见佛珠便已知晓此招出自何人之手。 前方不远处甄玥带着杨霖浩走来,莫如秋行于二人身边。甄玥道:“天慕,这一路,苦了你了。” 杨天慕道:“天慕劳表姐如此费心,实在过意不去。” 静远对萧梦扬轻声道:“甄玥这臭婆娘诡计多端,此次不知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先结果了杨天慕再说。” 第二十三回 烟波洞庭逐浪花(卷六) 萧梦扬回身一看,只见囚车旁已然站着两人,一人乃是身着蓝色八卦长袍、手持长剑的道长,一人乃是身披袈裟、手拨念珠的僧人。 萧梦扬惊道:“这二人轻功着实高明,竟能悄无声息地接近囚笼。大师,这二人是谁?” 静远不答,径自道:“不简单啊,甄玥,这二位武林泰斗都任你调遣?” 甄玥笑道:“大师真会说笑,普天之下,谁人不知上清真人、智空神僧的威名,甄玥能成为他们的徒儿,是我甄玥的福分。” 静远回身对着囚车推出一掌,掌风甚劲,智空大师迎手一击,两股掌劲相遇,震落一片竹叶。宋军兵士见上清道长与智空大师立于囚车之侧,当即蜂拥上前,上清道长一挥太极乾坤剑,一道弧形剑气凶猛奔出,上清道长面前的十余名宋兵悉数倒地。智空大师掷出佛珠,只见佛珠盘旋飞翔,击倒一个接一个宋兵。宋兵见此皆不敢再次上前应战,惟余二十余名弓兵从后射箭。上清道长左掌推出,一道掌风似狂风巨浪般呼啸汹涌,袭向前方,吹得两排弓兵不禁后仰。智空大师再次掷出佛珠,击飞弓兵手中的支支箭弩。上清道长见百余名宋兵皆无力再作抵抗,且萧梦扬、静远已被林玄香、莫如秋等人牵制,当即挥剑三下,劈开囚车,救出杨天慕。上清道长道:“杨将军,无碍否?” 杨天慕道:“晚生一切安好,多谢道长相救。” 静远见甄玥、莫如秋、杨霖浩在前,林玄香、唐青梅在右,上清道长、智空大师、杨天慕在后,料想此地不宜久留,便向萧梦扬使了个眼色,道:“拿小的。” 萧梦扬飞身向前,摸出三枚雾龙蝴蝶刺,射向甄玥、杨霖浩、莫如秋三人。一招过后,再接一招,萧梦扬侧身射出三根雾龙透甲针,直击林玄香,林玄香挥剑击落,笑道:“早知你会有此一手。” 甄玥抱起杨霖浩,背对众人飞身在天,希望能为杨霖浩挡去未能及时闪避的暗器,莫如秋则立身于二人之前,挥剑格挡着疾速袭来的暗器。奈何萧梦扬不断发射,暗器之多,令莫如秋终究难以应对,左膝与右臂各中一枚雾龙蝴蝶刺,林玄香与唐青梅见此,当即飞身来援。 至此,萧梦扬与静远背对而立,静远面对林玄香与唐青梅,不让林、唐二人近身,萧梦扬则意欲再次朝莫如秋发射暗器。在众人后方的上清道长与智空大师距此尚有数步之遥,何况上清道长与智空大师二人还要保护浑身是伤的杨天慕,且即便飞身前来,亦难在暗器发射之前赶至。 雾龙透甲针密密麻麻地袭来,甄玥深知此时危险难逃。刹那之间,只见一道剑光划过眼前,甚是耀眼,剑光之后,一位道姑立于身前。 甄玥笑道:“好一招流光若雪,张真人你怎在此地?” 张卿沅道:“贫道今日早时在江陵府闻得杨将军被奸人诬陷之事,遂紧追至此,希望能为解救杨将军尽些绵力。” 萧梦扬道:“又一个臭道士。”萧梦扬见张卿沅手中拂尘,奇道:“莫非你便是那位将拂尘当剑使的臭道士?” 张卿沅道:“少庄主好眼力。贫道正是缥缈观张卿沅。” 静远道:“少庄主,此地不宜久留。” 林玄香道:“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 萧梦扬掏出三颗霹雳烟火弹,砸向地面引发一阵青烟,青烟散去之后,萧梦扬与静远已不见踪影,惟余数十名性命尚存的宋军兵士,宋军兵士见萧梦扬与静远已然逃离,便当即四散而去。上清道长与智空大师扶着杨天慕缓缓走过来。 甄玥俯下身来,为莫如秋止血,包扎完毕后起身道:“霹雳烟火弹不是青州玄天门的独门器物么?怎会落到他二人之手。”甄玥疑虑片刻,道:“天慕,是否无恙?” 杨天慕道:“诸位前辈今日相救,杨某永生难忘。” 唐青梅走到张卿沅身旁,道:“张真人,青梅很小时,家师便曾言过,当今天下,道教有两位前辈武学深厚、常人难及,一位是剑招天衣无缝、内力浑厚无比的天柱剑宗上清真人,另一位便是拂尘当剑游刃有余、步法轻盈难近其身的缥缈观凌烟真人。青梅今日能同时得见二位前辈的绝世风采,真乃三生有幸。” 张卿沅道:“姑娘过奖了。”张卿沅看着唐青梅怀中的坠玉琴,道:“当今武林,用琴之人已是不多,望姑娘谨记‘琴由心生,心清琴灵’。” 唐青梅道:“多谢前辈教诲。” 张卿沅道:“杨将军,贫道有个不情之请。” 杨天慕道:“张真人请讲。” 张卿沅道:“令公子可有师父?” 杨天慕道:“小儿自小只是跟随我学习杨家枪法,尚没有师父。” 甄玥心中明白,张卿沅重情重义,担心自身难保的杨天慕与不会武功的自己难以分心照顾杨霖浩。于是,甄玥便故意笑道:“张真人,今日之恩无以言谢,我送你一好徒弟可好?” 张卿沅笑道:“贫道早就知道此番心意难以瞒过你甄玥。”张卿沅间断片刻,道:“杨将军,你可舍得贵公子与我远赴大理?” 杨天慕望着甄玥,甄玥微笑点头,杨天慕道:“小儿能有凌烟真人这样名扬天下的师父,实乃杨家之幸。” 上清道长笑道:“张师妹此行收获不虚啊。” 张卿沅抚摸着杨霖浩的头发,笑道:“是啊,缥缈观中年轻弟子皆是我师侄,惟有白思雨一徒,这下思雨有伴了。” 甄玥自言自语道:“白……” 林玄香道:“都道凌烟真人虽是女子,但爱于游走江湖,不愿意收徒弟,霖浩与那位思雨姑娘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拜张真人为师,哈哈……” 智空大师笑道:“待霖浩学成归来之时,我等老骨头可不是他的对手了。” 甄玥在一旁忧道:“不知小女是否尚在人间。” 林玄香以为甄玥在思索下一步之计划,道:“甄医仙,下一步有何打算?” 甄玥转过身来,道:“假死。” 唐青梅奇道:“假死?” 甄玥道:“当下大宋各地官府皆知表弟乃是要犯,就餐住宿皆有麻烦,不如伪装起来。”甄玥语毕,在周遭死亡官兵中寻找着什么,众人不知。 甄玥道:“就是他了。这个官兵身形同表弟相似,我等将其换上表弟的衣装,毁其容貌,装入囚车,只求迷倒众人一时,待表弟到达安全地方之后,即使蔡京等人知晓表弟仍然活在世上,亦无可奈何了。” 林玄香道:“只怕杨将军尚未到达安全之地,萧梦扬与静远便已告知蔡京杨将军乃是诈死。” 甄玥笑道:“那倒不会,其二人此番失败,暂且没脸去见蔡京,兴许其二人意欲前往何地搜得珍宝献于蔡京,以消蔡京怒气。” 杨天慕道:“还是表姐想得周全。” 甄玥道:“张真人,霖浩便拜托你了。” 张卿沅道:“甄医仙,大可放心,霖浩必能继承贫道毕生所学。只是杨将军当下去往何处?” 甄玥看着林玄香,林玄香会意。 智空大师道:“青麓宫远在夏国,蔡京鞭长莫及,是个安全的去处。若是杨将军再遇到什么麻烦,甄玥,你再来找为师便是。” 杨天慕忧道:“只怕西行夏国避难之事,会在无形之中令世人更加相信我欲叛国的谣言。” 甄玥道:“但广袤大宋,何处是你容身之所。惟有先行避祸,再作他想。只要性命尚在,终有冤屈昭雪之时。” 杨天慕不语。 上清道长道:“甄玥小侄,待杨将军安排妥当之后,记得传信告知师伯。如秋,随为师返回天柱山吧。” 莫如秋躬身行礼,道:“师父,可否让小徒跟随甄师姐,多个人有份照应。” 上清道长道:“你有伤在身,恐怕只会给他人添乱。” 智空大师道:“甄玥小徒号称彩蝶医仙,有病之人在其身边不久便可康复。上清师兄,且让如秋去吧,让如秋多份历练与见识亦是好事,有百利而无一弊。” 上清道长点头称是,莫如秋道:“多谢智空师叔、多谢师父。” 甄玥道:“张真人、上清师伯、师父、霖浩,就此别过。霖浩,你要时刻听从师父教诲,勿要顽皮。” 杨霖浩道:“是,姑姑。爹爹,你也保重。” 杨天慕道:“霖浩,安心南去,勿要挂念爹爹,好生跟随师父学习武艺。” 智空大师道:“甄玥,一切妥当之后,记得回天柱山看看。” 竹叶在秋日风中飘摇,因方才的打斗,些许竹叶落至死去官兵身上,透着微微凄凉。众人挥手离去,甄玥、林玄香、唐青梅带着有伤病在身的杨天慕与莫如秋向西北行进,张卿沅带着新收爱徒杨霖浩走向西南,上清道长与智空大师策马驶向东北方的天柱山。 甄玥一人走在最后,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但却不便言明,以免引起众人焦虑,但心中却暗自道:“但愿怜玉当真平安无事。” 第二十四回 长白山巅,践雪舞白沙(卷一) 甄玥、杨天慕、莫如秋、林玄香、唐青梅五人来到洞庭湖畔之鼎州,是时,月悬枝头,灯火阑珊。甄玥一行五人寻得一家客栈,拖着疲倦身子,走了进去。 夜色下的客栈中,泛着黄黄灯光,安顿完毕之后,甄玥一人独自矗立于栏杆之前,望着远方。 林玄香缓步走来,道:“甄医仙,尚未歇息?” 甄玥回过身来,笑道:“玄香师姐,你我患难多次,你又长我三岁,你还是称我师妹吧。” 林玄香道:“好,甄师妹。你不打算急着赶路,是在担心杨将军与莫少侠之伤势么?” 甄玥叹道:“也不尽然,无论我等是快是慢,若萧梦扬与静远已然知晓怜玉藏身于彩蝶峡谷之事,其二人终究快我等一筹。所以,不妨谨慎行事。” 林玄香道:“彩蝶峡谷入口隐秘,地形怪异,上次若不是信鸽引路,我与青梅定然寻不到你之小屋。” 甄玥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甄玥沉吟片刻,道:“玄香师姐,我去看看天慕。” 林玄香道:“去吧,我且回房歇息。” 甄玥推开杨天慕房间木门,道:“天慕,伤势可有好转?” 杨天慕道:“皆是些皮外伤,用了表姐的药后,已然无碍了。” 甄玥略感宽心,道:“天慕,陪我出去走走吧。” 杨天慕道:“是,表姐。” 甄玥捋一捋外套,杨天慕披上外衣,二人走出客栈,行走于晚风徐徐之街道上。甄玥道:“今天凌烟真人之一句话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杨天慕道:“表姐想起了何人?” 甄玥道:“凌烟真人说其之前已经收了一位徒弟,是位姓白的姑娘。” 杨天慕道:“姓白?表姐可是想起了你的女儿?” 甄玥道:“是啊。小女今年应该有十三岁了,可惜我这个当娘的还不知道她是否尚在人间。” 杨天慕道:“表姐何出此言?” 甄玥道:“我被白家赶出家门,习得一身轻功之后,时常深夜潜回家中看看小女,可是七年前的一天,我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 杨天慕道:“此事我曾听表姐说过,七年前,声名显赫的荆楚镖局一夜之间被人灭门,至今官府还未查出凶手。” 甄玥娓娓向杨天慕道出前些时日与叶风于潭州相遇之事。 杨天慕道:“或许,甥女已经被高人所救,只是你我不知道其身在何处罢了。” 甄玥道:“此事有些蹊跷。天慕,你可听过沁雪剑法?” 杨天慕沉思片刻,道:“沁雪剑是古人所铸,后来白家祖先一次机缘巧合,有幸得到了这把宝剑,并且围绕着这把宝剑悟出了一套沁雪剑法,沁雪剑法便是白家历代相传的精髓武功。表姐,我说的对么?” 甄玥道:“没错。我有次潜回家时,无意中发现大哥白剑虹藏放沁雪剑谱之密室,也知道了打开密室之机关。可是,那日废墟之中,我看密室机关完好,没有丝毫撬动之痕迹,但藏于其中之沁雪剑谱已经不见了。” 杨天慕道:“表姐之意是,叶风归还剑谱之后,再有他人前来偷盗?” 甄玥道:“正是。” 杨天慕奇道:“那密室开关一共有几人知晓?” 甄玥道:“应当只有大哥白剑虹与我夫君白剑明兄弟二人。但当时,公公白镇远已经仙逝,我夫君那时也已病殁。” 杨天慕道:“叶风既已归还剑谱,便无再去偷盗之理。换而言之,密室极有可能是由白剑虹自己打开,其可能尚未离世。” 甄玥道:“可是,这七年,江湖上并无其之音讯。” 二人走到一个大院旁,杨天慕仿佛听到两个十分熟悉之声音,道:“嘘……表姐,你听。” 甄玥凝神静听,发觉墙内传来的乃是萧梦扬与静远之声音,原来此二人尚且停留在此,但片刻的欢心之后迎来的却是更加浓烈的焦心,道:“天慕,以此二人之脾气,此次挫败之后竟能如此开心,想必定有他们心悦之事情发生。” 杨天慕道:“表姐说得没错。” 甄玥心想,李怜玉可能已经陷入危险之中,而杨天慕亦从甄玥脸上看出了端倪。甄玥道:“天慕,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杨天慕道:“表姐,小心。” 甄玥飞过院墙,藏于房屋与院墙之间,然后背靠着屋角,侧身寻找厨房,待发现厨房位置之后,在一无人瞬间,如流星一般迅速如落叶一般轻盈地飞向厨房。甄玥探查虚实之后,趁厨房内掌厨与丫鬟不备之时,向一碗肉羹中吹入了些许粉末,然后得意地笑了笑,之后飞身跃出墙外,走到杨天慕身旁。 甄玥道:“天慕,走吧。” 客栈之中,唐青梅抚琴坐于庭院石凳之上,曼妙的琴声陶醉了一个又一个经过的人。莫如秋从唐青梅身后走来,道:“唐姑娘,奔波了一天,还不休息么?” 唐青梅起身相迎,笑道:“我渴望琴声能够给我带来睡意。莫公子,你怎也尚未歇息?” 莫如秋示意二人坐下,道:“在下微微心乱,本欲先行缓步散心。怎知突然闻得这般美妙之琴音,便当即移步前来。” 唐青梅道:“敢问何事令莫公子烦忧?” 莫如秋道:“方才我见甄师姐与杨将军归来之时,甄师姐脸色不甚好看,或许有什么棘手之事将要发生。以师姐之性格,寻常难事不会让其感到不快与忧虑。” 唐青梅道:“有件事情我想请教于你。” 莫如秋道:“唐姑娘,请讲。” 唐青梅道:“令师叔智空大师为何收甄医仙为徒,天柱佛宗不全是男子么?” 莫如秋道:“甄师姐之父亲与家师上清道长乃是至交,甄师姐对武学毫无兴趣,家师传授给甄师姐的除了上乘轻功之外无非是些琴棋书画之类的文人技艺,而甄师姐之医术则是得益于我师叔智空大师的启蒙与栽培。甄师姐为了感恩,便尊称智空师叔为师父。” 唐青梅道:“家师常道甄医仙宅心仁厚,待人真诚,故被其所救之正派人士往往皆以珍藏多年之医书相赠。甄医仙勤学苦读加之天资聪颖,所以年纪轻轻便有了这般修为。” 莫如秋道:“是啊,师姐虽然年轻,但是于江湖中之威望不亚于何派掌门。” 唐青梅露出欣赏之眼神。 莫如秋笑道:“我敢断定,十几年后,江湖上除了这位闻名四海之医仙,肯定还有一位英名远播之琴侠。” 唐青梅笑而不语,但是难掩欣喜之情。 第二十五回 长白山巅,践雪舞白沙(卷二) 莫如秋道:“唐姑娘,你应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姑娘吧?” 唐青梅道:“这个……算是吧。” 莫如秋看出了唐青梅心中有难言之隐,遂没有追问下去。 唐青梅道:“令尊令堂现在可好?” 莫如秋道:“我父母早已过世多年。我家远在海滨,以打渔为生,有一次风浪太大,父母出海后便没有再回来了,是师父收留了我。” 唐青梅道:“莫公子,青梅失言,让你想起了伤心旧事。” 莫如秋笑道:“无妨,无妨,这些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师父待我甚好,我在他的关怀下长大。生逢乱世,比我身世凄惨的尚有很多。” 唐青梅道:“莫公子心中布满阳光,青梅佩服。但愿什么时候世间不再有恩怨,不再有争斗。” 莫如秋道:“倘若真能如此,我便寻一美丽湖畔,盖一竹屋,日日看着竹影,听着微风,吹着箫笛,舞着长剑,垂钓湖边,享受着宁谧久远的安逸。” 唐青梅露出向往的神情,轻声道:“真美。” 二日之后,甄玥、杨天慕、林玄香、唐青梅、莫如秋来到彩蝶峡谷。刚进谷口,甄玥便感不安,似乎感觉此刻的彩蝶峡谷萦绕着从未有过之寂静,寂静得令人心生胆寒。半柱香功夫之后,甄玥的竹屋映入眼帘。甄玥走上前去,推开竹门,道:“怜玉,怜玉果真不在了。” 杨天慕神情中显露出内心潜藏的难过与忧虑,微微沉思,道:“叶风不是守候于此么?” 甄玥不语,心道:“叶风,莫非我当真错信了你?” 见甄玥缄口,杨天慕道:“怜玉莫非已被萧梦扬与静远掳走?” 甄玥摇首道:“不会,他二人未曾到此。” 林玄香奇道:“何以见得?” 甄玥道:“前日夜晚,我与天慕走在街上之时,发觉萧梦扬与静远在一大院之内,并未离开鼎州,我潜入院内,在二人酒菜里放入了影蝶青烟。影蝶青烟乃是一种没有毒性但具有特殊气味的粉末,这种气味只能被门外的这群雨蜂识得。”甄玥见众人不解,续道:“这种粉末吸入之后,能在体内存留很长时间,且能随着吐气散发出来,呼吸而出的这种粉末没有了继续传播的能力,但却保留着原先的气味。如果他二人来过这里,那么这群雨蜂定会有警觉。” 林玄香道:“原来如此。” 杨天慕道:“表姐,接下来该当如何?” 甄玥道:“此地西去青麓宫不过数百里,不如我等先向曹掌门报个平安,之后再作打算。” 杨天慕道:“只好如此了。” 甄玥望着一线天,心道:“叶风,你此刻会在何处?莫非,你当真辜负了我的重托?” 此时的叶风,刚刚到达辽国西京大同府,叶风寻一酒楼,购得一些酒水之后,心道:“我寻思数日,当今江湖之上以环作为武器的人惟有雾龙山庄大小姐萧如玉一人,且萧如玉确有掳走李怜玉的可能,待我前往雾龙山庄一探究竟。” 叶风拎着酒囊行走在大同府街道之上,心中忧道:“素闻雾龙山庄庄主萧天霸武功高强,普天之下,或许只有天柱派上清道长与缥缈观凌烟真人是其对手,我这般前去,若被其发现,不是白白送死么?” 叶风继续缓步前行,心道:“李怜玉即便是被萧如玉掳走,也不见得一定被关押在雾龙山庄之中。”叶风掀开木塞,握起酒囊大饮,心道:“即便李怜玉确然藏于雾龙山庄之中,以我一人之力,亦无法将其安全救出。但若是查不出李怜玉藏身所在,岂不大大辜负教主师姐与甄医仙的知遇之恩。” 叶风凝思半晌,心中续道:“萧梦扬等人扣押李怜玉,其意是以李怜玉引诱杨将军与甄医仙上钩,进而一举歼灭。以此看来,在杨将军与甄医仙出现之前,李怜玉应无性命之忧。” 叶风不禁抚摸李怜玉所赠的玉镯,心道:“若是恶人痴迷李怜玉的绝世美色,心生歹念,蹂躏娇花,可如何是好,我需快快寻得李怜玉的藏身之所,再回报于甄医仙与杨将军。” 叶风于北国秋日的街头上不禁打了个冷颤,心道:“这辽国深秋相比大宋果真寒意浓烈的多。”但这一冷颤不禁让叶风萌生出一个新的思路,叶风心道:“若李怜玉当真被关押于雾龙山庄之中,定会有仆人为其送饭,我若藏身于厨房周遭,兴许会有一些发现。当下之计,不妨静待天黑。” 叶风一人游走于大同府街头,手握酒囊晃了晃,发觉其中已快见底,叶风抑制住心中再去购酒的念头,担忧自己因为饮酒再出事情。北方的秋日,天色昏暗较早,叶风在夕阳余晖下,纵身跃至雾龙山庄之内,顺着走廊轻步前进,是时,前方出现两名男子,从其二人衣着来看,应是普通仆人。叶风轻步飞身上前,不待二人惊呼,便点住二人穴道,顺手推开一间房门,将二人拽入室内。 进屋之后,叶风掏出风菱镖横于一仆人脖颈之侧,并解开其穴道,仆人道:“大侠……大侠,饶命啊。” 叶风笑道:“你勿要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但对于我的提问,你需如实回答。” 仆人道:“是……是,大侠,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风道:“贵庄大小姐近日是否擒回一名南国女子?该南国女子长得绰约修长,生得美艳动人。” 仆人道:“回大侠的话,大小姐出门已近二旬,尚未回到庄中。” 叶风奇道:“此话当真?” 仆人道:“千真万确。小人哪敢欺骗大侠。” 叶风道:“贵庄之中,可有何监牢与密室?” 仆人道:“有……有一密室,但庄主、少庄主与大小姐之外的人不得进入密室。” 叶风笑道:“多谢相告,你的衣服且先借我一用。” 叶风再将这名仆人穴道点住,褪去其身上外衣,着于自己身上。叶风见铜镜之中,自己俨然一副仆人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一笑。 叶风道:“我点穴功夫不甚高深,你二人的穴道在一个时辰后便会自行解开,勿要担忧。” 叶风走出房间,来到厨房周遭,佯装浇水养花,实则观察四周一切,但一个时辰过去,却无下人拎着饭盒送饭,叶风心中不解,便顺着先前仆人的话语,暗中来到密室之前,但苦候至深夜子时,一直未曾有人前来密室,叶风望着月悬中空,不禁心道:“只怕萧如玉带着李怜玉前往了其他地方。如今之计,我惟能前往宋辽边境,由西至东,走访逐个集镇,问询李怜玉的下落。” 第二十六回 长白山巅,践雪舞白沙(卷三) 翌日,甄玥、杨天慕、莫如秋、林玄香、唐青梅五人到达钟秀山,来到映雪阁。虽时方仲秋,但因钟秀山地势高耸,且遇寒流南袭,此时的映雪阁外已是积雪一片。承天台上有数十名弟子练剑,剑光清冷,更显山高寒意浓。曹芙清矗立阁中,见众人归来,十分欣喜,道:“甄医仙、杨将军,无恙便好。” 甄玥道:“此次多亏玄香师姐、唐姑娘相助,要不我等凶多吉少。” 杨天慕道:“曹掌门,大恩不言谢,此番恩情杨某谨记在心。” 曹芙清道:“甄医仙、杨将军客气了。二位请入坐。”众人坐下之后,曹芙清道:“甄玥,我怎见你面带愁容,莫非还有什么棘手之事纠缠于心?” 甄玥道:“不瞒曹掌门。天慕虽已脱险,但弟妹此刻却不知身在何处。” 曹芙清面色变得低沉,道:“此话怎讲?” 甄玥道:“我事先与弟妹约好,我去救天慕,她暂且跟随叶风前往河南府等我消息。前几日,玄香师姐告知我弟妹已经前往彩蝶峡谷。可是,昨日我等回到彩蝶峡谷时,却没有看到弟妹踪影。” 曹芙清道:“会不会杨夫人自己去了其他地方?” 甄玥道:“弟妹花容月貌,倾慕者甚多,而天慕此刻又是我大宋要犯,弟妹只要一露面,很快便会被人发现。我想,弟妹定不会随便走动。” 曹芙清道:“如此看来,杨夫人应是被人掳走。可是,依彩蝶峡谷的地形,即便是之前去过几次,只要没有你的带领,亦会摸不清方向。如此说来,这人究竟会是何人?” 甄玥道:“依我推测,弟妹与叶风进入彩蝶峡谷之时,已被人暗中跟踪,但直至现在,我尚不能推测出掳走弟妹的究竟是何人。” 林玄香道:“不是萧梦扬,不是静远,那会是何人?” 唐青梅道:“甄医仙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我等跟随引路的雨蜂,应能很快找到杨夫人的藏身之处。” 当初甄玥配制影蝶青烟时,曹芙清提供了几种药材,所以,对于影蝶青烟的功效,曹芙清了然于胸。曹芙清道:“既然如此,待查清杨夫人去处后再行商量,你等一路辛苦,不妨先行歇息。” 甄玥道:“天慕,曹掌门言之有理。” 杨天慕无奈点头,与甄玥走出映雪阁。 唐青梅回到厢房,对镜梳妆时,曹芙清走了进来,道:“青梅。” 唐青梅随即起身,道:“师父。” 曹芙清道:“这次出行,可有收获?” 唐青梅道:“弟子收获甚多。” 曹芙清道:“前日令尊前来,临走时告知我待你回来之后转告你一声,他与令堂想你回家一趟。” 唐青梅微微思索,道:“师父,可否等我跟随甄医仙与杨将军寻回杨夫人之后再回家中?” 曹芙清道:“这是你的家事,为师不管。”曹芙清沉默片刻,道:“与你一同回来的那位少侠,是何人?” 唐青梅道:“其是莫如秋,天柱派上清道长门下高徒。” 曹芙清道:“倒是位眉清目秀、英俊潇洒的男子。但是,青麓宫掌门不得有儿女私情,所以,为师希望你能做到心如止水。为师之语,想必你也明白。” 唐青梅道:“师父垂青徒儿,徒儿感恩万分,但请师父原谅徒儿只愿做一名普普通通的青麓宫弟子。” 曹芙清道:“为师不能忤逆令尊的一番心意,况且你又是我青麓宫这辈弟子中武学悟性最高、品行容貌最佳之人。” 唐青梅道:“但……” 曹芙清道:“你先好好歇息,此事以后再提。” 唐青梅道:“是,师父。” 残月爬上枝头,天色已晚。 杨天慕走进甄玥房间,道:“表姐。” 甄玥道:“天慕,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杨天慕道:“表姐找我可是为了怜玉之事。” 甄玥道:“正是。” 杨天慕道:“请问表姐已经想好对策了么?” 甄玥道:“尚且没有,但是在此干等着实不是办法。”甄玥端杯茶递与杨天慕,杨天慕接过杯子,轻轻抿一口。甄玥道:“大宋北部代州、真定府、雄州等地与辽国接壤,怜玉若是被押往辽国,必定经过其中一个地方,趁影蝶青烟的药效尚未散去,我等不如由西至东寻找,若能发现萧梦扬与静远之行踪,顺藤摸瓜,应能寻得怜玉。” 杨天慕道:“如此甚好。” 甄玥道:“绑架怜玉之人定与萧梦扬、静远相识,只是现在不知怜玉是被押往辽国大同府的雾龙山庄,还是长白山的普度寺。” 杨天慕道:“是啊,但怜玉之事应不会惊动辽国朝廷。” 甄玥道:“没错,萧梦扬与静远是想以怜玉为诱饵引我等上钩。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怜玉远远不能让辽国朝廷满意,辽廷应只关心此次事件的结果,而不会在意过程。” 杨天慕道:“不知前方有多少艰险在等着你我。” 甄玥道:“论武学修为,我等不是萧梦扬与静远的对手,想要成功救回怜玉,必须智取。” 杨天慕道:“表姐所言极是。天色不早了,表姐,还请早些歇息。” 翌日辰时,甄玥、杨天慕与莫如秋来到映雪阁中。 甄玥道:“曹掌门,我与天慕、如秋先行告辞,等成功救回怜玉之后,我等再来讨饶。” 曹芙清道:“甄医仙、杨将军、莫少侠一路小心。” 林玄香道:“区区三人前往辽国,着实势单力薄。掌门师姐,师妹请求与甄医仙、杨将军、莫少侠一同前往。” 曹芙清道:“也好,玄香师妹,那便再辛苦你一趟。” 唐青梅站于一旁,看着曹芙清,眼神中夹杂着一些畏惧,但更多的却是期待。曹芙清见此,道:“青梅,为师准许你也一同前去。为师知晓,即便你留在青麓宫中,心也还是和甄医仙与杨将军在一起。” 唐青梅喜道:“多谢师父。” 甄玥拜别曹芙清,牵着灵凤来到青麓宫马厩之前,林玄香与唐青梅因有先前夏国晋王所赠的大宛马,便不再于马厩之中选马。在杨天慕与莫如秋二人挑得心仪坐骑之后,五人策马东行。 第二十七回 长白山巅,践雪舞白沙(卷四) 甄玥、杨天慕、林玄香、唐青梅、莫如秋由宋国丰州一路沿宋辽边境东行,不禁月余已逝,一行五人已然来到雄州,但仍未有李怜玉的消息。是时,已至深秋时节,北国寒气袭人。 甄玥望见雄州的城郭越来越清晰,不禁叹道:“一路东行,雨蜂皆未曾出现警觉,证明先前所行之地,萧梦扬与静远皆未曾经过,但从我在鼎州投放影蝶青烟至今,已有月余,若再搜寻不到他二人踪影,只怕时日久了,影蝶青烟会慢慢失去药效。希望此处能有怜玉的消息。” 这时,萦绕甄玥身边的雨蜂突然有了警觉。 杨天慕喜道:“表姐,你看。” 甄玥恬笑不语。 甄玥一行五人进了雄州城,行走在街道上,经过迎宾楼之时,雨蜂开始暴躁起来。 甄玥指着雨蜂,笑道:“萧梦扬与静远应在此处住过一宿,我等先进去看看。” 五人走进迎宾楼,甄玥道:“掌柜的,上些暖身子的酒菜。” 掌柜道:“好嘞。” 甄玥道:“掌柜的,可否向你打听个事?” 掌柜道:“客官,请讲。” 甄玥道:“这些时日,你店里有没有一位相貌美丽、皮肤白皙、高我三寸的二十多岁南方女子来过?这名女子发髻乃是新月模样,甚至精巧。” 掌柜道:“容我想想。”掌柜沉思片刻,摇首道:“未曾见过。” 甄玥道:“掌柜的,容我再问一句。一位二十来岁,辽人装束,长发齐胸,耳系吊环的男子与一位四十来岁,油光满面,身型矮胖的和尚,近日你可曾见过?” 掌柜微微回想,道:“见过……见过,这辽人很是凶狠,所以小人记忆深刻。” 甄玥道:“敢问掌柜的,此二人何时经过此地?” 掌柜道:“约莫二十日之前。” 甄玥道:“可知他二人前往何处?” 掌柜道:“这小人便不知了。” 见甄玥不答,掌柜径自道:“说来倒也奇怪,几日前,一名宋人模样的男子亦在打听这位姑娘与这名辽人、这个和尚的下落。” 甄玥惊道:“这宋人模样的男子可是年岁三十左右,长发及胸,一副浪子游侠的模样?” 掌柜道:“正是,正是,客官你怎会知晓?” 甄玥暗自叹道:“叶风也在极力寻找怜玉下落。看来是我先前错怪他了。” 甄玥心中微微盘算,抬首望向掌柜,道:“这名长发及胸的男子可留有什么话语给我?” 掌柜道:“客官,你当真料事如神,这名男子昨日返回此地,特地告知小人,若是之后有人寻他踪影,让我告知寻他之人,他已前往辽东普度寺。” 甄玥笑道:“掌柜的,多谢。待我等就餐完毕,菜钱我会加倍付你。” 掌柜喜道:“多谢客官,多谢客官,小人告退。” 待掌柜离开之后,甄玥道:“想必叶风已然寻得怜玉踪影。我等只需径直前往长白山便可。” 这时,一位身着碧蓝衣着的少女走了进来,观其模样,尚才十二、三岁。 碧蓝衣着少女在甄玥等人的邻桌坐下,指着甄玥就座的桌子,道:“小二,给我来一桌一样的酒菜。” 小二道:“姑娘,请问你几位?” 碧蓝衣着少女道:“就本姑娘一位。” 小二道:“一位?” 碧蓝衣着少女道:“怎么?担心本姑娘没钱?”语毕,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 小二道:“姑娘稍等,酒菜这就来。” 一络腮胡男子道:“不知又是哪家阔绰小姐出来耍脾气。” 一长脸男子道:“还是你懂女人,哈哈……” 碧蓝衣着少女道:“那边的两条狗给姑奶奶我闭嘴。” 络腮胡男子笑道:“哟呵,脾气还挺大。” 碧蓝衣着少女解下佩剑,放于桌上,道:“再吠一声,剑不留情。” 长脸男子道:“方才还愁无人陪我喝酒,小美人,我要是赢了你,你伺候我喝酒可好?”语毕,鹰爪袭来。 蓝衣少女并未拔出佩剑,只是使用剑鞘抵挡对方的拳脚,络腮胡男子见长脸男子一人难以取胜,前来相助。 莫如秋见此,轻声道:“这位姑娘看上去只不过十二、三岁,可为何小小年龄便有了邪气。” 杨天慕见碧蓝衣着少女渐渐不支,欲前去助其一臂之力,甄玥轻声道:“出门在外,不可义气出头,一切谨慎为好。” 林玄香轻声道:“杨将军不用担心,我看这位姑娘尚未使出全力。” 碧蓝衣着少女见难以取胜,遂拔出佩剑,剑光一闪,众人惊艳,接着使出剑术,剑招疾速百变,莫如秋看得十分入神。络腮胡男子与长脸男子知道自己绝非碧蓝衣着少女对手,便夺窗而逃。 甄玥十分震惊,站起身来,道:“沁雪剑!寒沙沁雪!” 碧蓝衣着少女道:“没错,这便是沁雪剑,方才那招便是沁雪剑法第四式:寒沙沁雪。” 甄玥道:“请问你怎会有沁雪剑,你怎会使沁雪剑法,你跟潭州白家是何关系?” 碧蓝衣着少女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当今天下,有多少人觊觎沁雪剑、沁雪剑谱。今日,若不是这两条狗惹本姑娘烦心,本姑娘才不会露出本色呢。” 甄玥道:“我问你跟潭州白家是何关系?” 碧蓝衣着少女道:“我偏不告诉你,莫非你对这把剑有兴趣?” 甄玥道:“不是。” 碧蓝衣着少女道:“那恕本姑娘不奉陪了。”语毕,飞身离去。 甄玥道:“姑娘,等等。”可是,人已走远,怜玉之事又尚未了结,甄玥无心相追。 杨天慕道:“表姐,从这位姑娘年龄、相貌以及佩戴沁雪剑与习得沁雪剑法来看,极有可能是……” 甄玥打断杨天慕,道:“此事以后再提,当下寻找并救回怜玉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林玄香道:“甄师妹识得大体,在下敬佩。” 甄玥思绪回转,道:“此地前去长白山,即便绕道不从辽国中京大定府与东京辽阳府经过,亦必须经过辽国南京析津府,而析津府是辽国重镇,天慕先前乃是宋军大将,我担心我等行踪容易暴露。” 莫如秋道:“我有一策,不知可行否?” 甄玥道:“莫师弟,请讲。” 莫如秋道:“既然断定杨夫人是被胁迫去了普度寺,不如我等乘船前往辽东,避开析津府。” 杨天慕道:“我认为此策可行。” 甄玥道:“好,我等乘船前往辽东。” 第二十八回 长白山巅,践雪舞白沙(卷五) 令甄玥等人始料不及的是,萧梦扬与静远此时却停留在离雄州仅仅数十里的析津府郊外。 萧梦扬道:“大师,你我都等多久了,那个白思雨还会来么?” 静远道:“还请少庄主少安毋躁,贫僧相信她一定会来的。” 远处,那位碧蓝衣着少女骑着枣红马奔驰而来。 静远道:“你看,这不来了么。” 萧梦扬道:“小妹妹,你干什么去了,害我与大师在这里等你这么久。” 白思雨道:“遇到点小麻烦,所以耽搁了,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 静远与萧梦扬上马。 白思雨道:“大师,我大伯当真还没死么?” 静远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跟我去了便知。” 白思雨跟随萧梦扬与静远策马驶向东北方。 此时,甄玥、杨天慕、林玄香、唐青梅、莫如秋已然登船出海。 渤海之上,烟波浩渺。唐青梅依偎着栏杆,欣赏着海天一色的美景。 莫如秋走来,道:“唐姑娘,这是你生平第一次见到大海么?” 唐青梅道:“是的,青梅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碧水蓝天的景色。” 唐青梅的发梢在海风中微微飘浮,粉红长衣亦时时微微晃动,唐青梅坐在栏杆旁的木椅上,放下坠玉琴,轻轻弹起。 秋末微风抚碧海, 遥望辽东雪色白。 青梅琴声似坠玉, 娓娓天籁信手来。 唐青梅远望道:“不知碧海对面是什么地方。” 莫如秋道:“高丽。” 唐青梅道:“高丽?高丽和中土一样么?” 莫如秋道:“不一样,高丽有着自己的语言与习俗。” 唐青梅道:“夏、宋、辽、金拥有着共通的语言,可是语言的共通不是给四个国家带来和睦相处,而是兵连祸结。” 莫如秋道:“唐姑娘所言甚是,不知天下何时能归于平静。” 莫如秋从袖中抽出白玉箫,与唐青梅琴箫合奏。 俊秀少年倾城女, 茫茫江湖幸相遇。 并肩睿智同克险, 纵使分离忆仍续。 深秋的长白山,异常寒冷,李怜玉被关押在普度寺的地牢中,已有大半月。李怜玉惟能来回走动,以此取暖驱赶寒气。 李怜玉来回走动之时,发现地底略有声响,但是石块铺成的地面坚实无比,李怜玉觉得奇怪,便一块一块地逐个敲击,终于发现一石块在被敲击时发出闷闷声响,李怜玉猜测其中必有暗阁,于是乎俯身轻轻搬起石块,果然里面藏有两本秘籍,一本《冯虚御风》、一本《御寒诀》。 李怜玉只知其为武学秘籍,但不知其珍贵与否,李怜玉自小爱读诗书,此刻便借着地牢中昏暗的烛光阅读着这两本武学秘籍,只求消磨时间。怎奈李怜玉天资聪颖,竟是练武奇才,半日之内上乘轻功冯虚御风竟已有小成,自感步法轻盈许多。李怜玉见冯虚御风竟有如此神力,对御寒诀也起了好奇之心,于是背坐在床头,看起了御寒诀。 一日之后,李怜玉自感体内寒气充盈,同时觉得外界寒意似乎削弱许多,李怜玉依照书中所述,对着墙壁轻轻一掌,障壁之上竟结了一层厚实的坚冰。于是,之后时日,每当无人之时,李怜玉便研习着这两本武学秘籍,殊不知这冯虚御风与御寒诀可是从北海传来的上乘武学。 李怜玉专心练功,不禁三日已逝。这时,萧梦扬与静远带着白思雨回到普度寺。在距离普度寺五里之地方,三人停了下来。 静远道:“我三人在这亭子内歇息片刻,小娃娃,一会你便能见到你大伯了。” 白思雨道:“大师,不是快到了么?这么大的雪,为何在这停留,我不累,我们继续走吧。” 萧梦扬道:“小孩子就得听话,大人说怎样便怎样。” 白思雨道:“哼,谁说我是小孩子,我是大人了。” 静远道:“看,那是谁。他便是你大伯。” 白思雨道:“什么?我大伯当和尚了?” 静闲疾步走来,道:“师兄、少庄主,敢问你二人为何不回寺中,唤我至此所为何事?” 静远道:“师弟,我给你带来一人,看。” 静闲道:“这是……这是……这是思雨?” 白思雨道:“你是大伯么?”白思雨迟疑片刻,发觉静闲确是白剑虹无疑,当即道:“大伯,是我,思雨好想念大伯,七年了,思雨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大伯了,呜……” 静闲道:“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静闲将白思雨抱在怀中,道:“好孩子,这么多年,受了不少苦吧?” 萧梦扬道:“咳咳,一会再唠家常,先谈正经事。” 静闲道:“少庄主,什么正经事?” 萧梦扬道:“我对你侄女说,你有本沁雪剑谱心法要赠与她,所以她便跟随我与大师来找你了。” 静闲道:“沁雪剑法哪有心法?七年前,我被你与师兄所救之后,回到白家,在废墟中连沁雪剑与沁雪剑谱都未曾找到,更别说有什么心法。” 静闲看着白思雨呆呆地看着自己,静闲道:“思雨,大伯无后,你是白家惟一一点血脉了,大伯不会骗你的。” 白思雨扭过头,瞪着萧梦扬和静远,白思雨道:“你二人竟然骗我!” 萧梦扬道:“谁让你不在你师父身边好好伺候着。一个小女孩,我与大师看见你了,便把你带回来了,你莫非还想反抗?” 白思雨道:“大伯,我看他二人是看上了我们家的剑谱了。” 静闲道:“少庄主、师兄,我从入寺以来,不愿再想以前恩怨,只愿潜心修佛,沁雪剑法已经生疏数年,剑谱之中所言内容基本已经忘却大半,而剑谱本身七年前便已失散,若是少庄主、师兄对沁雪剑法心存喜爱,恕静闲无能为力。” 萧梦扬道:“静闲。不!应该喊你白剑虹,你想想这位白姑娘可是你们白家惟一后人,寺中关押的那位美人乃是杨天慕夫人,而你的弟妹甄玥为了救她不久之后便会带着几人前来送死,你若是这般固执,这个世上与你有关之人可会悉数殒命。” 静闲内心挣扎着、彷徨着,不知如何是好。长白山上,雪越下越大,掩盖住了一个又一个山头,天地间洁白一片,寂寥无声。这一切,尽数收入叶风眼中,叶风立于远处风雪之中,心道:“哈哈……天赐良机,你等慢慢商谈,待我前去救得李怜玉。哈哈……” 第二十九回 古道风吟哀怨曲(卷一) 话说当日,叶风得知萧如玉未曾返回辽国西京大同府,并在雄州发现萧梦扬与静远踪迹之后,便来到了辽国南京析津府,心想这位娇生惯养的雾龙山庄大小姐在返回辽国之后,定会选择在何地与萧梦扬、静远聚首,一起商议以李怜玉为诱饵,诱杀甄玥与杨天慕之事,而析津府乃是辽国南部重镇,四通八达,且经济繁荣、人烟稠密,叶风料想析津府或能搜集到有关李怜玉的消息。 叶风游走于析津府四处,以重金犒赏提供萧如玉消息者,终于在到达析津府一日之后,寻得萧如玉先前就餐的酒楼,从而得知李怜玉确然被萧如玉扣押的消息。随后叶风询问守城士卒,并赠予士卒银两,士卒告知叶风萧如玉一行人出析津府东门远行的消息,叶风顺官道一路疾行,沿途问询茶摊、客栈店主萧如玉一行人前行方向,终在长白山普度寺中寻得李怜玉的踪影。 在得知李怜玉确然关押于普度寺的消息后,叶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回到雄州,一路之上,凡遇驿站,必当换马,以保证马匹行进速度。叶风心想,凭甄玥的睿智头脑,迟早会寻到雄州发觉萧梦扬与静远先前留下的踪影,于是乎叶风便在萧梦扬与静远先前就餐的酒楼留下自己已然前往辽东普度寺的消息。 这一日,叶风见萧梦扬、静远与白剑虹、白思雨争执不下,心中大喜,但不禁又生疑虑,心道:“为何萧梦扬与静远索求沁雪剑谱一事不在普度寺中进行?莫非是躲着萧如玉?难不成连萧梦扬与静远对这个刁难丫头都心生畏惧?亦或是萧梦扬与静远不愿让萧如玉分一杯羹?无论如何,我先救得李怜玉再说。” 叶风施展轻功,从普度寺墙外跃至墙内,来到早已摸熟路线的牢房前。叶风心道:“先饮两口美酒,待一会打斗起来,可没功夫饮了。”几口烈酒滑入胃中,叶风顿觉暖和颇多,叶风收起酒囊,快步行走在走廊之上,只见前方立有七、八名和尚。叶风心道:“早迟皆会交战,不妨先发制人。”叶风疾速掷出风菱镖,击伤奔跑在前的三名和尚,叶风步速不减,从背后抽出风华剑,凝神出招,招招力道强劲,十余招之后,便已击败走廊之上的全部和尚。叶风喘一口气,见身后奔来十余名手持齐眉棍的和尚,叶风心道:“若是这般纠缠下去,等到萧梦扬与静远归来之时,我还救不出李怜玉。”叶风回身射出数枚风菱镖之后,施展轻功,飞向地牢。 待到叶风来到地牢门前之时,见地牢铁门敞开,叶风不禁倍感惊讶,心道:“莫非甄医仙等人已然到来?”叶风走进地牢,见两名和尚已然倒地,浑身蒙着一层冰沙。叶风抬头望去,见李怜玉正缩于屋角,颤抖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叶风以为李怜玉的颤抖乃是寒冷所致,遂当即褪下外衣披在李怜玉肩上,这时,萧如玉闯入地牢,怒道:“孤男寡女,打破牢笼,在这**!” 萧如玉这一语,惊醒李怜玉,李怜玉想起了前些时日水寒之误解她与叶风的事情,李怜玉心中愤懑,双掌推出,一支冰柱射向萧如玉。萧如玉未及反应,冰柱射入萧如玉体中,萧如玉体内倍感阴寒。叶风双眼顿时呆滞,不敢相信眼前一切,道:“杨……杨夫人,是……是你么?” 李怜玉奇道:“叶大侠,一月未见,不认得我了么?” 萧如玉舞动双环,快步袭来,怒道:“休得在这**。” 李怜玉侧身闪躲,步法之轻盈令叶风极为震惊。李怜玉抖动双袖,两股冰风从袖中呼啸而出,吹向萧如玉面庞。萧如玉眉毛、发梢顿时凝结冰霜。萧如玉不禁后退数步,道:“原来你会使武功,可你为何一路以来,这般伪装?” 两招过后,李怜玉顿觉筋疲力尽,浑身虚脱,叶风望见李怜玉倦意横生,面无血色,知晓此乃内力虚馈之迹象,叶风虽不知李怜玉近日在地牢之内发生过何事,但以李怜玉这般苍白的面色,确然不能再战,叶风道:“杨夫人,你且先行离去,我来断后。杨将军与甄医仙随后便到。” 李怜玉闻得杨天慕与甄玥即将前来之消息,心中大喜,长时的思念终得稍稍平复,李怜玉道:“我……我先离去,叶大侠,你……你多……多保重。”叶风闻得李怜玉话语之声,已知其定然疲倦万分,叶风道:“杨夫人,你且先行离去,我乃浪子神偷,这帮秃驴与花柳伤我不了。” 李怜玉当即拖着内力虚馈的身子,强行施展冯虚御风离开地牢,步速之快,令叶风都觉惊讶,心道:“这是何门轻功?莫非日后杨夫人轻功亦在我之上?”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李怜玉便逃离地牢,萧如玉惟能将怒气泄于叶风身上,萧如玉道:“方才是谁称呼我为花柳,拿命来。”这在此时,一群和尚涌入地牢之中。叶风心道:“若在此继续纠缠,势必会丢了性命。” 叶风轻功飞向牢房之外,回身掷出三枚风菱镖之后,便舞剑攻向和尚。萧如玉快步急追,握环攻向叶风。萧如玉右环袭来,叶风挥剑格挡,萧如玉顺势左环攻向叶风右肋。叶风反向舞动剑柄,剑刃削向萧如玉脖颈,做出鱼死网破的架势。萧如玉连忙后撤数步,叶风见此,便转身挥剑继续冲向牢房之外。叶风一剑挥砍,击退面前数名和尚,正待叶风欲要喘口气之时,听得萧如玉从自己身后快步袭来,叶风猛然后仰作将要倒地之状,握剑刺向萧如玉下盘,萧如玉双环交错格挡,怒道:“无耻之徒。”叶风随即旋身而起,剑剑削向萧如玉,萧如玉衣衫不禁被风华剑划破道道缺口,萧如玉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再作舞环出击的大动作。叶风趁萧如玉倍感羞涩之时,奋力挥剑攻向赶来增援的和尚,叶风心道:“看样子静远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胡吃海喝,不曾督促寺中僧人强身习武,普度寺中和尚武功皆是这般稀松,岂是我的对手。”叶风连续出招,和尚尽数倒地,但就在叶风即将突出重围之时,萧如玉奋力掷出双环,叶风闻得嗖嗖之声,当即回身挥剑抵挡。叶风握剑劈砍击落一环之后,另一环却正中叶风左肩。叶风忍着疼痛,右手舞剑使出最后力道,击退余下之和尚,拖着左肩嵌有铁环的身子,飞身离开普度寺。 第三十回 古道风吟哀怨曲(卷二) 萧如玉自知轻功不及叶风,且不知甄玥等人当下行至何处,遂不敢贸然追击叶风,惟能出寺寻找萧梦扬与静远。萧如玉换下残破之外套,着上羊绒大衣,走进雪中。 大雪之中,静闲望见萧如玉的身影越来越近,静闲明白,这位雾龙山庄大小姐的到来,只会让情况对其更为不利,静闲已不求脱身,只想如何保住白家这惟一一点血脉。萧如玉心道:“既然李怜玉已然逃走,当下即便言明真相,亦是于事无补,且若是因为李怜玉,失去夺取沁雪剑谱的绝佳时机,确是得不偿失,当下不妨全心逼迫白剑虹交出沁雪剑谱。李怜玉之事,不妨之后再提。” 萧如玉笑道:“哥哥,有好事也不喊上妹妹我一个?” 萧梦扬道:“如玉,你先站一边去,没看见我与白大侠在商量事情么?” 萧如玉道:“怎么,只准你与白大侠交谈?我就不能?” 萧梦扬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懂得什么。” 萧如玉道:“你从小就看不起我,别忘了,李怜玉是谁抓回来的。不知道哪两个大男人带着一群人看一个犯人还让他给逃了,亏他俩还是我大辽国的高手。” 萧如玉道出这句话,心中徒生一阵阴寒,萧如玉心道:“以李怜玉方才的步速,恐怕我未必追及得上,但眼下惟能一试。” 静远道:“还是大小姐英明,老衲不及。” 萧梦扬道:“你给我闭嘴!”语毕,抽了萧如玉一耳光。 萧如玉道:“哼!你敢打我,回头我告诉爹爹。” 萧梦扬道:“少拿爹爹压我。” 萧如玉眼泪夺眶而出,黯然离去,孤身前往风雪之中搜寻李怜玉的踪影。白思雨望着萧如玉的背影,心中反倒有一丝仰慕之情。 萧梦扬道:“白剑虹,你怎样才肯交出沁雪剑谱?” 静闲道:“贫僧方才言过,沁雪剑谱七年之前已经失落,望少庄主不要苦苦相逼。”静闲望着静远道:“师兄,你倒也说句话啊。” 静远道:“阿弥陀佛,虽然师弟你已经不练沁雪剑法多年,但是老衲相信你心中定不会忘了这门白家传世武学。何况,令侄女已经将沁雪剑带来,不如说出剑法,让我与少庄主研习研习,开开眼界。” 静闲心想:“沁雪剑怎么会在白思雨手中。”静闲道:“沁雪剑法是我白家至高武学,焉能传给他人。” 萧梦扬道:“难不成非要逼我动手不成?” 静闲拿过白思雨腰中佩剑,道:“少庄主,休怪贫僧无礼。”语毕,静闲拔出沁雪剑,萧梦扬撑开紫玉琼花扇,两人大战起来,静远暂且立于一旁静观二人相斗。 静闲因长年未使沁雪剑法,的确有些生疏,招式虽记得不差毫厘,但是威力却只有六七成。萧梦扬自知紫玉琼花扇不能与沁雪剑硬拼,于是借着轻功来回躲闪,适当出击。 白思雨在一旁看着大伯与萧梦扬不分高下,便道:“白雾横江,攻其下方。”静闲闻此,便使出沁雪剑法第二式:白雾横江,萧梦扬拿扇格挡,但扇终究抵不住锋利的沁雪剑,于是飞身后退。萧梦扬见白思雨多嘴,便射出三枚雾龙透甲针,打在白思雨旁边柱子上,以示警告。 萧梦扬加快了步法,静闲一时难以适应,白思雨见大伯抵挡不住,便道:“飞雪穿云,以快制快。”静闲想到沁雪剑法是路数多变的剑法,其中却有几招是令对手难以应对的快招,于是便改变招式,以快制快,渐渐赢回上风。 萧梦扬见难以取胜,怒气难抑,便对着白思雨右肩射出三枚雾龙蝴蝶刺,静闲见此,连忙挥剑为白思雨格挡,但是自己却被紫玉琼花扇趁机划伤,静闲右肩、右臂均有伤口。 而这三枚雾龙蝴蝶刺却被静远拿镇海檀香杖挡去。萧梦扬道:“大师,这是为何?” 静远道:“少庄主,你没瞧出这小姑娘熟知沁雪剑法么?” 萧梦扬道:“还是大师明察,这位小姑娘肯定受不起皮肉之苦。” 静闲道:“师兄、少庄主,你们要剑谱就冲着我来,不要欺负思雨。” 萧梦扬接着又是一扇,静闲倒地,眼看已无回手之力。 白思雨拿起沁雪剑,道:“坏人,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下山方向的空中飞来了一位紫衣女子,白思雨凝望这雪中翩跹的靓影,顿觉其如雪莲一般美丽。 静远轻声道:“这么快便寻来了?” 白思雨轻声道:“是先前那位紫衣女子。” 萧梦扬道:“甄大医仙,你给小娃娃陪葬来了?” 甄玥道:“你二人只会欺负女子。” 萧梦扬道:“错!大错特错!我还会欺负男人。”语毕,踢了靠在柱子上的静闲一脚。 静闲伤势甚重,已无力气大声说话,轻声道:“甄玥?弟妹,是你么?我是你大哥,白剑虹。” 甄玥道:“大哥,是你?你还活着?” 白思雨道:“大伯,她是谁啊?为何喊你大哥?” 静闲道:“她是你……”话未说完,萧梦扬又是一脚,静闲昏了过去。 甄玥道:“萧梦扬,你!” 萧梦扬道:“甄玥,这下轮到你了。” 甄玥丝毫不会武功,惟能借着绝世轻功四处躲闪。这时,林玄香等人赶到。 林玄香道:“萧贼,看剑。” 是时,林玄香、唐青梅与萧梦扬奋力拼斗,杨天慕、莫如秋跟静远全力过招,甄玥则飞至静闲身边,为其点穴医治。 静闲醒了过来,略有好转,道:“弟妹,是白家对不起你,大哥当年不该赶你出门。今日,萧梦扬、静远二人逼我索要沁雪剑谱,我便明白了七年之前白家那场血案定与他二人有着莫大关系。”静闲咳嗽了几下,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甄玥道:“大哥,切莫担心,我定会医好你。” 静闲道:“不用了,我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完。当初,我以为他二人是救命恩人,所以跟他们来到这里,第一,辽东偏远,我能避开仇家;第二,我在此地潜心练武,好等我查明真相后伺机报仇。但是来到这里之后我报仇之心渐渐消退,只想潜心修佛。虽然今日还是难逃一劫,但是有个让我十分高兴的事,那就是我们白家有后,你女儿还活着,就是……就是……!”话未说完,静闲已经绝气了。 第三十一回 古道风吟哀怨曲(卷三) 甄玥道:“大哥!大哥!” 白思雨道:“大伯!大伯!” 甄玥看着白思雨,泪如雨下,准备抚摸白思雨的头发,白思雨却连忙躲闪,道:“我不认识你,你和他们一样,是坏人!”语毕,便使用轻功离开。 甄玥心里不是滋味。这时,萧如玉疾步前来,心中愤愤道:“你二人不在寺中守卫,让李怜玉跑了便罢,居然折腾半晌,还夺不到剑谱!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如玉怒道:“还打什么打?李怜玉守不住,剑谱夺不到!” 萧梦扬道:“什么李怜玉守不住?莫非李怜玉跑了?”萧梦扬对着萧如玉,又是一巴掌,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你都看守不了?” 萧如玉怒道:“你哪只眼睛看见她不会武功?” 杨天慕、甄玥面面相觑,倍感诧异。 林玄香轻声道:“此刻相斗,萧梦扬、静远略占上风,这位姑娘不必说此假话,想必杨夫人确已脱险。既然杨夫人脱险,不如我等先行撤退。” 众人默认,随即离去。萧梦扬与静远望着长眠在地的静闲,无心追击甄玥等人,其二人只想从白思雨口中套出沁雪剑法,奈何白思雨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个时辰之后,甄玥、杨天慕、林玄香、唐青梅、莫如秋五人回到了长白山下的集镇,五人走在飘着小雪的街道上。 甄玥道:“怜玉若当真已然逃离普度寺,其应会选择何地与我等会合?以我之见,便是这等集镇。” 杨天慕道:“表姐言之有理,若怜玉行于茫茫郊野,如何与我等碰面。” 莫如秋道:“师姐,你看前方。” 前方的道路上围着一群人,显然是在观看什么。 甄玥道:“我等过去看看。” 有一老妇人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啊,这么冷的天,躺在街上,还穿得这么少,唉……”说着,老妇人便躬身搀扶其口中的姑娘。 杨天慕挤进人群,道:“怜玉。表姐,是怜玉。”杨天慕抱起李怜玉,甄玥一看李怜玉憔悴的面容,十分不舍。 李怜玉道:“将军,姐姐,我总算看到你们了。” 甄玥道:“天慕,赶紧把怜玉抱进客栈,其他事慢慢讲也不急。” 客栈之内,李怜玉躺在床上,甄玥坐在床边为李怜玉把脉,杨天慕焦急地坐在凳子之上。 杨天慕道:“表姐,怜玉的病可要紧?” 甄玥道:“寒气攻心。” 杨天慕道:“寒气攻心?” 甄玥道:“没错。怜玉,姐姐问你,你真的学会了什么武功么?” 李怜玉道:“是的,怜玉在普度寺地牢中无意间发现了两本武学秘籍,就借着灯火看了看。” 甄玥道:“是何武学秘籍?” 李怜玉道:“《冯虚御风》、《御寒诀》。” 杨天慕看着甄玥,道:“我从未听说过世上有这两门武功。” 甄玥摇摇头,表示同样不知。 这时,唐青梅走了进来,道:“青梅曾听家师讲过冯虚御风与御寒诀。” 甄玥道:“青梅,说与我等听听。” 唐青梅道:“家师曾经告诉青梅,当年其曾听闻,百年前有三本武学秘籍由北海传入中土,即:《冯虚御风》、《御寒诀》与《寒冰真气》。” 甄玥奇道:“寒冰真气不是被曹掌门珍藏多年,但是无人练过的一本极其玄妙的内功心法么?” 唐青梅道:“没错,家师当年偶得这本秘籍,但家师说这本秘籍练就之后虽能给人深厚的内力,但是体内会积攒过多寒气,寒气过多势必攻心,所以,青麓宫这么多年一直无人修炼寒冰真气这门高深内功。而御寒诀则是与寒冰真气相辅相成的武学,御寒诀能够将体内寒气释放出来,攻击对手,倘若御寒诀修炼者体内没有寒冰真气的保护,妄自施展御寒诀,会造成其体内真气虚馈,形体乏力,同样会伤及自身。” 甄玥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怜玉身体如此寒冷,那冯虚御风所为何物?” 唐青梅道:“冯虚御风乃是一门轻功。” 甄玥奇道:“轻功?冯虚御风与我所学的天柱剑宗轻功乘鸾邀月相比,何者更胜一筹?” 唐青梅道:“乘鸾邀月共分七层,应属宋国第一轻功,医仙你想必已练到最高层。第七层的乘鸾邀月放眼天下,估计惟有大理缥缈观凌烟真人的长空摘星能与之媲美。而冯虚御风世人皆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实,家师亦是如此。所以,青梅并不知晓乘鸾邀月与冯虚御风何者更胜一筹。” 甄玥道:“曹掌门的得意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天下武学想必都在你的脑海之中。” 唐青梅:“青梅多谢甄医仙夸奖。” 杨天慕道:“表姐,依你看来,怜玉的病如何医治?” 甄玥道:“需要两种药,一种是驱寒之药,另一种是养神之药。你我二人不会内功,青梅、如秋内力尚浅,玄香师姐修炼的乃是外功剑法,内功亦不深厚,所以,我等不能借助内力替怜玉驱寒。而怜玉虽已习得冯虚御风与御寒诀,但是此二者是轻功及掌劲,不是内功心法,怜玉体内未有内功护体、气力微薄,所以施展冯虚御风与御寒诀之后势必使自身气力匮乏,因而急需培元养神之药。” 杨天慕道:“这两种药物表姐能否配制出来?” 甄玥道:“怜玉之寒,深入肺腑,体内寒气惟有服用天山凝雪珠方能彻底驱除,而养神之药配制自然不难,只是一时之间缺乏药材,难以制成上等佳药。” 甄玥微微沉思,拿出一张绢布,写上几种药材及其分量,道:“青梅,麻烦你与如秋去一下附近药铺。” 唐青梅道:“是,青梅速去速回。” 甄玥道:“这些药能够起到一些作用,但不能根除怜玉的病根。” 李怜玉道:“霜雪时节,野外药草枯萎凋零,为难姐姐了。” 甄玥道:“怜玉,你勿要担心,我会想出法子。” 甄玥凝思半晌,忽道:“怜玉,你可曾见到叶风?” 李怜玉忧道:“我乃是被叶风救出,但在我离开普度寺之后,便再未见到叶风踪影。” 甄玥暗自道:“只怕叶风已然负伤,他现在会在何处呢?” 第三十二回 古道风吟哀怨曲(卷四) 唐青梅与莫如秋披上大衣,走入飘雪的街道上。 唐青梅道:“曾经,我以为人心都是向善的,但这一路走来,才知道恶人也为数不少。” 莫如秋道:“是啊,现在我才明白师父先前一些话语的真谛。” 唐青梅笑道:“可否说与我听听?” 莫如秋道:“师父曾经告诫我,侠之大者,不光有高深的武功,更重要的是那颗怜悯世人、惩恶扬善的心。洁身自好、独善其身只是剑客,锄强扶弱、兼济天下才是剑侠。” 唐青梅道:“离开爹娘,在师父旁边生活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一个习武者应有的职责,那就是保护那些弱者,让他们有着更好的生活。” 莫如秋道:“唐姑娘,你说的没错,家师也常常这么教导我。这一路虽然凶险,但是,让你我看清了人心的善恶。” 雪中的唐青梅,淡淡笑着,笑得十分纯净,从其笑容里,看不到世间的污秽,只有人间的美好。唐青梅道:“莫师哥,待我等六人回了青麓宫,你是不是就该返回天柱山了?” 莫如秋道:“这是你第一次喊我师哥吧?”莫如秋见唐青梅略带悔意的害羞不语,续道:“在外时间久了,是该回去了。” 唐青梅依旧看着前方,看着空中的雪,眼神变得微微暗淡。 莫如秋道:“待你我回了青麓宫,我教你飞鸽传书,可好?” 唐青梅转过头来,笑着点点头。 林玄香从客栈的窗户中,看着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不一会儿,唐青梅、莫如秋回到客栈。唐青梅道:“甄医仙,药材买回来了。” 甄玥道:“青梅、如秋。方才我与玄香师姐、天慕已经商量出下一步的安排。青梅你与玄香师姐、天慕先行照顾怜玉回到青麓宫,我与如秋去一趟青州玄天门。” 莫如秋道:“敢问师姐此刻为何前往玄天门?” 甄玥道:“青州玄天门有一祖传药物,名曰珍珠醒神露,怜玉服用之后能够补充体内匮乏的元气。倘若玄天门愿意赐药,那比我四处寻找药材炼制药物要快得多。” 莫如秋道:“如秋明白。” 甄玥看着杨天慕,道:“至于去天山拜求凝雪珠一事,不妨等我与如秋从青州归来再一起行事。” 杨天慕道:“就依表姐之言。 翌日,六人分道而行,甄玥与莫如秋策马南驰,其余人驾着马车,一路西行。唐青梅抚琴回头一望,看着紫衣女子、道袍男子渐渐消失在尽头。 四日之后,甄玥与莫如秋来到青州。夕阳西下之时,甄玥与莫如秋到达玄天门山下,二人下马。玄天门依山而建,坐北朝南,是武林中一个较为神秘的门派,做事亦正亦邪但不偏激,较少与武林其他门派交往。 莫如秋道:“甄师姐,师弟从未与玄天门弟子打过交道。” 甄玥道:“这也不足为奇,青州玄天门、苏州碧竹门素来神秘兮兮,行踪难测。不过,玄天门现任掌门陆惊鸿行事倒还有些正派之风。” 莫如秋道:“生疏之地,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甄玥道:“这是自然。如秋你还记得萧梦扬与静远在洞庭湖畔是怎样逃走的么?” 莫如秋道:“当然记得,其二人是借助玄天门的霹雳烟火弹侥幸逃离。” 甄玥道:“此事必有蹊跷,正好此次一探究竟。” 玄天门守门弟子见甄玥与莫如秋走来,道:“敢问尊客乃是何人?” 甄玥道:“麻烦你去通报陆掌门一声,甄玥前来拜访。” 守门弟子道:“二位稍等。” 半晌之后,陆惊鸿亲自前来相迎,道:“甄医仙远道而来,敝派蓬荜生辉。” 甄玥笑道:“陆掌门亲自迎接,实在不敢当。” 陆惊鸿见莫如秋身着蓝衣道袍,道:“这位少侠可是天柱上清道长的高徒?” 莫如秋道:“家师正是上清道长,只是在下武功低微,不敢妄称高徒二字。” 陆惊鸿道:“年轻人说话竟能如此谦虚,着实不简单。二位贵客,请随我来。” 甄玥与莫如秋跟随陆惊鸿来到玄天门正殿。 陆惊鸿令弟子上茶后,道:“甄医仙此次前来,想必有事在身。” 甄玥作揖道:“陆掌门,实不相瞒,在下确有一事相求。” 陆惊鸿道:“医仙请直言。” 甄玥道:“在下弟妹突患重病,奈何正逢隆冬时节,野外珍贵草药悉数凋零,加之本人医术尚浅,故特此前来,请陆掌门赐药救治弟妹。” 陆惊鸿道:“我玄天门区区小派,竟有甄医仙看上之药?” 甄玥道:“陆掌门不必过谦,贵派祖传秘药‘珍珠醒神露’的神奇功效早已名扬四海。” 陆惊鸿道:“难得甄医仙如此赏脸,敝派若是不给也确有不恭了。” 甄玥道:“谢掌门成全。” 陆惊鸿道:“来人,去药房取药。” 一弟子道:“师父,珍珠醒神露乃我玄天门的秘宝,岂可轻易赠与他人?” 陆惊鸿道:“放肆!甄医仙慈心仁厚,救济了多少苍生。指不定你等哪日惹出是非,还不得请医仙抬手医治?” 弟子道:“是是,徒儿这就去取药。” 甄玥道:“陆掌门过奖,以后贵派如果有用得上在下之处,尽可吩咐。” 陆惊鸿道:“甄医仙客气了,请二位随我来,稀薄酒菜已让下人备好,请二位享用后再行上路。” 甄玥道:“多谢陆掌门。” 酒桌之上,三人畅饮甚酣,窗外微风徐徐,窗纸微微抖动,渐渐地,甄玥、莫如秋趴在桌上。陆惊鸿道:“甄玥,你真是枉称医仙,这点小小的蒙汗药你都提防不了?来人,把这二人抬去牢房,用铁链锁住。” 甄玥、莫如秋被几名玄天门弟子压向牢房。 走进牢房,玄天门弟子解下莫如秋佩剑,将甄玥、莫如秋二人按在木架之上,玄天门弟子拿来两条锁链,准备将二人牢牢锁上,怎知这时,甄玥、莫如秋突然睁开双眼,莫如秋迅速点穴,几位玄天门弟子矗立不动。 甄玥笑道:“莫师弟,好身法。” 莫如秋道:“还是师姐英明,幸亏你我先行服下解药,要不现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甄玥道:“走,小心点。” 第三十三回 古道风吟哀怨曲(卷五) 莫如秋拾起宝剑,与甄玥走出牢房,二人见玄天门内部布局符合五行规律,处处暗含机关,想要脱身实在不易,于是,二人如在草尖行走一般,十分小心翼翼。 莫如秋指着前方屋梁上的一排竹箭,道:“师姐,你看。” 甄玥道:“前方脚下某一石块必是机关,小心。”甄玥回头望去,背后的屋梁上亦是一排竹箭。 莫如秋拔出義和剑,发出轻微剑气,击打前方路面。突然,一石块咯吱一响,前方屋梁上的竹箭嗖得射向了地面。 甄玥道:“走。”正当甄玥、莫如秋准备前行之时,长廊的前方、后方冲出数十名玄天门弟子,将二人困在长廊中央。 甄玥看着花园内有活水,道:“师弟,你我从花园的入水口逃出去。” 甄玥与莫如秋身怀天柱派上乘轻功乘鸾邀月,玄天门众弟子自然是追击二人不上。甄玥、莫如秋来到花园入水口之前,见入水口有约莫四尺之高、八尺之宽,二人便从入水口的墙洞中飞身而过。 甄玥与莫如秋本以为就此脱身,怎知刚出墙洞,天上便掉下一张铁网,将二人困在水里。 陆惊鸿早已站在洞外,道:“甄玥,想不到我还是技高一筹。” 甄玥陷落水中,倍感寒冷,道:“陆掌门,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今日加害于我?” 陆惊鸿道:“闲话休说,关起来。” 水中的甄玥、莫如秋无法挣脱铁网,微微挣扎后只得束手就擒,二人被再次带到牢房,锁上铁链。 一个时辰过去,夜已深,窗外北风呼啸。 甄玥靠在木架之上,静静地沉思着。 莫如秋道:“师姐,我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 甄玥回过神来,道:“如秋,你且说说。” 莫如秋道:“倘若陆掌门真心加害你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何不一开始便直接擒下你我?” 甄玥道:“是啊,旁人与我拐弯抹角,无非是怕我用毒,但是,我感觉陆惊鸿今日所做一切并不是为了提防我用毒。况且我今日诚心求药医治怜玉,全身上下没有藏匿一丝毒粉。” 莫如秋道:“倘若陆惊鸿真的勾结蔡京,恐怕我们凶多吉少。” 甄玥道:“我看,没那么简单。” 哐当一声,牢门的锁掉落地面。一个蒙面黑衣人站在甄玥、莫如秋面前,从袖中拿出一颗药石,砸向地面,弥漫出紫色烟雾,甄玥与莫如秋,渐渐晕去。 翌日,待莫如秋微微睁开双眼之时,朦胧中发觉自己已然不在牢房之中,随即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同甄玥在一马车中,甄玥依然昏迷未醒,莫如秋拍拍甄玥臂膀,道:“师姐,师姐。” 甄玥慢慢回神,摸着头,道:“如秋,你我这是在哪?” 莫如秋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是在郊外。” 甄玥奇道:“昨晚那个黑衣人救了你我么?走,下车看看。” 甄玥、莫如秋走下马车,看着面前的大道,对于昨日发生的一切甚为不解。深秋时节,路旁的湖水透着寒意,北风呼啸,未有行人踪影,周遭十分萧索,惟有突兀的树桠在风中摇摆。 甄玥看到自己珍爱的汗血宝马此刻就在马车一旁,心中大喜道:“难不成这黑衣人还将灵凤送还与我?哈哈……” 正在甄玥喜出望外之时,甄玥回身望向马车之内,道:“咦,车上有个小包裹。” 莫如秋回头一看,见马车内果然有个深蓝色布包,甄玥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两个药瓶,甄玥轻轻揭开瓶盖,凑着鼻子一闻,道:“这应该就是珍珠醒神露。” 莫如秋奇道:“珍珠醒神露?怎么会在这里?” 甄玥叹道:“一时之间,我亦是想不明白。” 莫如秋道:“昨晚,那个黑衣人究竟会是何人?” 甄玥深思半晌,恍然大悟道:“你独自返回青麓宫,我先行返回彩蝶峡谷一趟。” 甄玥与莫如秋策马西行,三日之后,行至凤翔府时,二人分道,甄玥骑着灵凤向北,莫如秋继续向西。 甄玥回到彩蝶峡谷,来到木屋之前,笑道:“主人既已归来,客人为何还不出门相迎?莫非真要反客为主了么?” 这时,叶风拎着酒囊,缓步出屋,故作惭愧,道:“本想占山为王,这下惟能将宝地归还与甄医仙了。”未待甄玥回答,叶风续道:“敢问甄医仙,你怎知我此刻藏身在彩蝶峡谷呢?” 甄玥笑道:“离开普度寺之后,你并未同我与怜玉等人会合,证明你定然有伤在身,因为你早已知晓怜玉亦是身体欠佳,你若出现,我定要分心医你,不能全心医治怜玉,所以你选择了消失。” 叶风笑道:“果然事事都瞒不过甄医仙。但你为何断定我此刻身在你的爱巢?” 甄玥笑道:“天底之下,何处静谧,且有酒,有药?惟有我的彩蝶峡谷啊。” 叶风道:“想必前几日的事情,甄医仙亦是了然于胸。” 甄玥道:“三日之前,待我醒来之时,我着实想不明白,前夜救我离开险境的人,竟会知晓我此行玄天门的目的,竟也知晓我对灵凤的满心喜爱。” 叶风微微饮酒,笑道:“于是乎,你便想到了在下?” 甄玥道:“若论梁上取物与开锁神功,何人胜过你浪子神偷?若是旁人,焉能取得这‘珍珠醒神露’。” 叶风略微犹疑,道:“在下此次偷盗虽得水寒之暗中助力,但似乎太过顺利,不知其中可有玄机。”叶风不禁心想:“寒之,你明知道我此次盗药是为了救治李怜玉,但你还是这般帮我,我真是对不住你。” 甄玥笑道:“陆惊鸿见我与如秋皆被捆缚牢中,放松警惕乃是自然。” 叶风道:“甄医仙言之有理。” 甄玥道:“叶少侠,想必前些日子,你一直暗中跟随在我等身后,待我与如秋南行之后,你便跟随我与如秋来到了青州。” 叶风道:“没错。在下认为杨将军与杨夫人西行应是返回青麓宫,且有林女侠与唐姑娘随行,无甚危险。但我猜测你先前离开体虚气微的李怜玉,定有要事在身,我担忧你会遇到凶险,于是我便暗中一路随行。” 甄玥欣慰道:“叶少侠这般义薄云天,我确实未曾看错你。” 叶风笑道:“在下此次暗中与你南行青州,其一是为了报答你对我的知遇之恩,其二乃是李怜玉先前被萧如玉擒走,我着实满心愧疚,想做些事情弥补我的过失。” 甄玥作揖道:“无论如何,叶少侠拖着负伤之身,日间赶路,夜中寻医,甄某着实感激万分。此地,你可当之为自己家,所需之物,自行取之。待你伤势养好之后,再行出谷,亦是不迟。” 叶风道:“多谢甄医仙美意。” 甄玥道:“我既得知叶少侠行踪,便已安心。叶少侠,保重。恕我不能相陪。” 叶风道:“保重。后会有期。” 待甄玥走后,叶风从衣中掏出李怜玉先前所赠的玉镯,心中深深为李怜玉祈福,叶风望着溪涧秋水,心想明年今日,自己会在何处。叶风小心收起玉镯,拿出《神农百花经》秘籍,心想:“趁此养伤之际,好生研习神农百花经,省得日后被教主师姐责骂。” 第三十四回 天下自此再无家(卷一) 甄玥乘着灵凤,回到钟秀山下,甄玥下马,牵着灵凤走上登云石道。甄玥凝神梳理近日得到的消息,甄玥心想:“依先前叶风所言,七年前那天夜里,其先行前往荆楚镖局盗去沁雪剑谱,于是待萧梦扬与静远来到之时,大哥便无法交出沁雪剑谱,但大哥为何会跟随萧梦扬与静远前往辽东?唉……可惜大哥英年早逝,否则定能告知我当日之事。” 甄玥继续行向山上,这时,一阵寒风袭过,甄玥锁了锁衣领,心想:“若是萧梦扬与静远残害白家满门,大哥定不会跟随其二人前往辽东,以此推断,当夜前往荆楚镖局之人定不止叶风、萧梦扬与静远三人。但七年之前,我已问过天慕,白家惨案发生当夜,蔡京与童贯等人并未离京。似萧梦扬与静远这般同样觊觎沁雪剑谱的还会有何人?” 甄玥摸了摸灵凤脖颈,心中继续盘算道:“想必白思雨定是爱女,但当下我着实不得抽身前去与其相认。为何其小小年纪,便这般轻浮顽劣?唉……全怪我这个当娘亲的未曾对其好好教导。但沁雪剑为何在其手中,为何其已习得沁雪剑法?迷雾重重,一刻之间,着实想不明白。” 渐渐地,甄玥已走到青麓宫中,甄玥回了回神,走进客房,见唐青梅坐在床榻之上,握着李怜玉的手,唐青梅道:“杨夫人,现在好些了么?” 李怜玉道:“青梅,这些天多亏你照顾我,我好多了。” 这时,杨天慕走了进来,道:“怜玉,表姐回来了。”经杨天慕一语,李怜玉与唐青梅方才望向屋门,李怜玉与唐青梅笑迎甄玥归来。 甄玥走到李怜玉床边为怜玉把脉,道:“怜玉,这一旬身体怎样?” 李怜玉道:“体内不时寒气攻心,手脚冰凉,不过现在看到姐姐回来,我感觉好多了。” 莫如秋拿出包裹,甄玥取出药瓶。李怜玉与唐青梅会心一视。 甄玥道:“这个便是珍珠醒神露,服下此药便可抑制体内寒气增生,只是……” 杨天慕道:“表姐,只是什么?” 甄玥道出这两瓶药的由来以及这几日发生事情的简要经过,唐青梅听后,道:“甄医仙,你是担忧这两瓶药有毒么?但青梅认为,这两瓶药既是叶大侠寻来,应无甚问题。” 甄玥道:“即便如此,我等还是小心为上。所以,我想先花点时间,推测出这两瓶珍珠醒神露的配方,看看究竟是否纯正,是否含有毒性。” 这时,李怜玉突然在床上发抖起来,甄玥上前去摸李怜玉的手,发现其冰凉彻骨。李怜玉道:“姐姐,我好冷。” 杨天慕无比怜惜,道:“怜玉,勿要担心,表姐马上会有办法,表姐会医好你的。” 唐青梅道:“这几日师父每日借烈焰真经为杨夫人输入真气帮助杨夫人抵御寒毒,但是作用却越来越不明显了。”语毕,唐青梅拿过甄玥手中药瓶,倒出几颗药丸,迅速吞咽下去。 莫如秋道:“青梅!” 甄玥道:“青梅,这是何苦呢。唉……好姑娘,杨家该怎样报答你啊。” 唐青梅:“杨将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杨夫人是倾国倾城的佳人,表姐是风华绝代的医仙,我唐青梅一介弱女子,为杨夫人试药,乃是我的荣幸。” 甄玥抱着唐青梅,多年未见的眼泪,灼热地流了下来,道:“傻姑娘,傻姑娘。” 杨天慕低沉不语,不知如何回报唐青梅的这番恩情,李怜玉怜惜地看着唐青梅,同时承受着刺骨的寒冷。 片刻之后,甄玥慢慢放开唐青梅,道:“青梅,你现在有什么不适么?” 唐青梅道:“没有,只是觉得体内真气有点微微燥热。” 甄玥道:“看样子此药的确有中和寒气的功效。” 莫如秋道:“想必叶大侠取回之药是真的珍珠醒神露。” 甄玥道:“天慕,喂怜玉服药。” 杨天慕道:“是,表姐。” 李怜玉服下珍珠醒神露,慢慢地舒缓过来,杨天慕握着李怜玉的手坐在床边,其他人慢慢走出屋子。 入夜,微凉。凉亭之中,唐青梅孤身谈着古琴,琴声轻柔舒缓,如涓涓溪水一般温情。远处传来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莫如秋走了过来,道:“唐师妹,你的琴声清澈悠扬,想必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好。” 唐青梅起身作揖,道:“莫师哥说得正是。” 莫如秋道:“唐师妹,你今日一语,实在言之差矣。” 唐青梅道:“青梅请莫师哥指正。” 莫如秋道:“眼下的青梅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而是一位勇敢善良的女侠。” 唐青梅笑道:“莫师哥说笑了,青梅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换作是你,青梅相信你一定亦会如此。” 莫如秋略微深思,叹道:“是啊,只要能保护身边的人,只要他们能过得更好,有时当真连思考的时间都不会留着自己,直接凭着本能与直觉做出自己的行为。” 唐青梅道:“青梅视野短浅,之前从未出过远门。虽然近些时日跟随甄医仙、杨将军颇为凶险,但我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因为他们能够击破面前一个又一个的困难,完成着他们的理想,保护着他们身边的人,他们又是那么坦荡磊落,这种光明照着我的内心很是温暖。” 莫如秋道:“以前我认为像甄师姐这种美貌大方与刚毅果敢并存的女子,这个世界难出第二个,认识你之后,慢慢地我知道我错了。” 唐青梅道:“莫师哥过奖了,青梅难及甄医仙万分之一。” 莫如秋道:“倘若我是在大街上认识你,我定会认为你是一位游走于市井,出来散心的某大户人家千金大小姐,我怎会知晓你却是堂堂青麓宫大弟子。” 唐青梅掩面而笑。 莫如秋吹个口哨,远处飞来一只鸽子,莫如秋道:“唐师妹,我来教你驯服鸽子与飞鸽传书技艺吧。” 唐青梅笑着点点头,这个笑容抚平了初冬夜晚的清寒,似乎这个世界微微温暖起来。 第三十五回 天下自此再无家(卷二) 屋内,烛光之下。 甄玥认真研究着珍珠醒神露,试图尽快得知这两瓶药品的配方与制作流程,目的只是弄清人服用这位药剂之后究竟会不会产生恶性症状,慢慢地甄玥在绢布上写下了其中的成份:附子、肉桂、桂枝、吴茱萸、干姜、蜀椒、枸杞……待甄玥弄清每种药材剂量之时,发现这个药方十分怪异,甄玥想道:“驱寒之药,为何制得如此猛烈,倘若体内没有寒气误食此药,究竟会怎样?火攻肝脾还是火冲脑户亦或是真气逆行?”甄玥猛得放下毛笔,疾步走出房屋。 亭中,唐青梅的飞鸽传书技巧渐入佳境,莫如秋道:“唐师妹,你来命令这只信鸽将这块棉布送出去。” 唐青梅抚摸着鸽子,然后双手将这只白鸽送上了天,鸽子渐渐飞向远方不见踪影,不久之后,天边飞回一只白鸽。 莫如秋奇道:“这么快便回来了?” 等信鸽飞近一看,莫如秋、唐青梅却发现不是方才放飞的那只鸽子,唐青梅取下绑在鸽子脚上的信笺,正待打开之时,甄玥走来,道:“青梅,大事不妙。” 唐青梅抚着信鸽,看着匆匆而来的甄玥,道:“甄医仙,你为何这般惊慌?” 甄玥握着唐青梅的手,道:“青梅。” 唐青梅一脸不解,莫如秋道:“是不是唐师妹先前替杨夫人服下的药物有毒?” 甄玥愧疚道:“正是!” 莫如秋道:“那为何杨夫人服下此药之后却安然无事?” 甄玥道:“这瓶珍珠醒神露刚烈无比,似是经过特殊制作,药材制法皆不合医理,怜玉体内寒气充盈,服用之后,冷暖相遇,互相化解。所以,自然无事。” 唐青梅突然放开信鸽,捂住胸口,道:“心突然似是被火烤的感觉。” 曹芙清远远走了过来,道:“甄医仙,看你如此不安,看青梅脸色惨淡,莫非出了大事。” 甄玥向曹芙清道出事情原委,曹芙清道:“甄医仙可想出了医治青梅烈火焚心的丹药?” 甄玥道:“虽有一丝头绪,但顷刻之间难以搜集全部药材。” 曹芙清道:“甄医仙莫慌,或许此次浩劫反倒是青梅与杨夫人的福缘。” 甄玥道:“曹掌门,此话何意?” 曹芙清看着唐青梅,道:“欲止青梅之苦,先必得由杨夫人传授御寒诀,如此青梅体内的炎煞方可抑制。但是,寒气在体内积累久矣势必伤身,所以,需要一个法子将杨夫人与青梅体内寒气释放出去。” 莫如秋道:“莫非曹掌门想到了这个法子?” 曹芙清从衣袖里拿出一本秘籍,甄玥、唐青梅、莫如秋一看乃是《寒冰真气》。 曹芙清道:“这本《寒冰真气》是一位故人北游归来时赠与在下,虽已得到多年,但本派一直无人练成,我与玄香、玄音等师妹皆只能望洋兴叹。方才我与玄香师妹商议之后,决定将此书赠与杨夫人,愿其体内寒气早日得以控制,从而释放自如。想不到,青梅现在也有习得此书的根底了。” 唐青梅精神恍惚,道:“谢……谢……谢过师父。” 甄玥道:“先扶青梅去歇息,我回房取些银针。” 曹芙清唤来两名弟子,扶着唐青梅入屋。 翌日,李怜玉、唐青梅病状皆有所好转,二人在榻上对练着寒冰真气,李怜玉在对练之余,亦传授给唐青梅御寒诀的要领,两人皆属天资聪颖的武学奇才,一点即通。 映雪阁内,甄玥与曹芙清对坐商谈,甄玥道:“一夜之间,我明白了好多事情。” 曹芙清道:“甄医仙请讲。” 甄玥道:“曹掌门可曾听闻数十年前《冯虚御风》与《御寒诀》这两本北海武学秘籍流入辽国之事?” 曹芙清道:“在下的确听上辈掌门提及过此事,相传这两本武学秘籍是辽国北征的战利品。” 甄玥道:“没错,但在辽军北征胜利归来的途中,主将离奇暴毙,这两本秘籍也随之失踪。” 曹芙清道:“是啊,此事在当时险些引起一场腥风血雨,辽国人士普遍认为是宋国习武高手盗取了秘籍,杀死了主将。可之后的几十年,这两本秘籍却从未在宋国出现过,也没被任何人习成。于是,世人便慢慢遗忘了这些事。” 甄玥道:“现在看来,这两本秘籍当初应是被普度寺某位僧人劫掠而去,藏在牢房地砖之下,偷偷修习。想不到前些日子却无意中被怜玉所得。” 曹芙清道:“不知这位僧人练得如何?不知他是否还尚在人间……” 甄玥道:“曹掌门,关于我与如秋在青州玄天门发生的事情,我虽看出一丝端倪,但也有一些不明。” 曹芙清道:“是何端倪?” 甄玥道:“这一出似是请君入瓮的意思。” 曹芙清道:“这应是陆惊鸿的主意。” 甄玥道:“不错,陆惊鸿本想以我与如秋为饵诱使天慕前去营救,从而擒下天慕,但是之后叶风的出现应是陆惊鸿未曾料到的。但是,药中之毒应是陆惊鸿事先投放好的。” 曹芙清微微思索,道:“为何有此一说?” 甄玥道:“陆惊鸿既然有意擒拿我与如秋,且先前洞庭湖畔,萧梦扬与静远乃是借住玄天门霹雳烟火弹逃离保命,证明陆惊鸿与蔡京等人定有关联。陆惊鸿在擒下我与如秋之后,其兴许是在担忧有人前来劫狱,于是乎便伪造了这两瓶药方离奇、药性刚烈的假药,以待我等抢夺。但我估猜陆惊鸿与蔡京不知两件事。其一,其等不知怜玉体内寒气充沛不惧此等炎煞;其二,其等不知服药中毒之事竟会发生在青梅身上。”语毕,甄玥抚着秀发,微微笑着。 曹芙清道:“这般分析,应不差毫厘。但是万万想不到借此机会,昔日的北海三绝能够齐聚杨夫人身上,也算世间一大奇缘。” 甄玥依旧淡淡笑着,看着屋外的皑皑白雪,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第三十六回 天下自此再无家(卷三) 千里之外的青州大地,飘摇着漫天雪花,不时朔风一吹,雪花如蒲公英般飘扬。水寒之披着竹青大衣,沿着石阶,缓步走上玄天门。水寒之心道:“若是李怜玉不死,风哥决计不会回到我的身边。妖女,此次我定让你魂归西天。”水寒之走进玄天门大堂之内,见堂内燃起了炉火。蔡京坐在大厅之内,见童贯不停左右踱步,道:“童大人,本相令你坐下。” 童贯道:“宰相大人,下官不解,区区一瓶假药,能令杨天慕等人前来受擒?” 蔡京道:“你好歹是堂堂当朝太师,此中简单道理还看不明白?” 童贯道:“请宰相大人示下。” 蔡京见水寒之到来,便向水寒之使了个眼色,水寒之行礼道:“童太师先请就座,待我禀报于童太师。” 水寒之走到大厅中央,道:“童太师可知甄玥先前为何前来玄天门?” 童贯道:“为了向陆掌门索要珍珠醒神露。” 水寒之道:“正是为此。不知童太师可知珍珠醒神露有何功效?” 童贯思索片刻,道:“补精养气,驱寒生暖?” 陆惊鸿道:“童太师所言不错。” 水寒之道:“试想,甄玥好歹算是行医高手,一般疑难病症怎会求助他人?此次其身边之人定是真气极度匮乏,接近虚脱,方前来相求。” 童贯道:“本官明白了。若服用那瓶特制的珍珠醒神露,则烈火焚心;若不服用,则真气缺损,不管是寻求真正的珍珠醒神露还是寻求解药,甄玥、杨天慕一干人等终究会再来一次玄天门。但甄玥号称蝶谷医仙,其解不了此药之毒?” 陆惊鸿道:“此毒是陆某新制,毒性依赖诸药相冲生成,甄玥之前定未见过,即便能研究出解毒之法,也是半月之后了,想必甄玥能等,服药之人也不能等,何况隆冬季节,珍贵野生药材一时难觅,所以此次甄玥、杨天慕等人定会再次前来。” 水寒之笑道:“上次我见陆掌门只抓到了一个甄玥与一个臭道士,大大不解我等心头之恨,所以我才会暗中帮助叶风,放走甄玥与莫如秋,以便布下此计。先斩后奏之罪还望宰相大人饶恕。” 陆惊鸿道:“水门主私放甄玥与莫如秋,恐怕其中还有其他原委。” 蔡京道:“陆掌门不必过问细节,只要是设计对付杨天慕与甄玥,便没有违背我等目的。” 水寒之道:“谢蔡宰相体谅。” 童贯道:“想不到姿色绝佳的水门主,智慧也是寻常女人难以比肩的。” 蔡京道:“陆掌门、水门主你二人亦非等闲之辈,这次我等势必齐心合力一并歼灭甄玥与杨天慕等人。” 童贯笑道:“水门主便是宰相请来的援军?” 蔡京道:“天机不可泄露。” 三日之后,钟秀山上,青麓宫中,甄玥走进李怜玉的卧室。 甄玥道:“怜玉、青梅,今日感觉如何?” 李怜玉道:“多谢姐姐照顾,我体内的寒气能够收发自如了。” 唐青梅道:“青梅感觉体内真气充盈,内力似乎比以前强劲了不少。” 杨天慕道:“表姐不愧是彩蝶医仙,短短三日便能把怜玉与青梅姑娘调理得如此之好。” 甄玥道:“天慕过奖了,这全赖曹掌门所赠的《寒冰真气》。” 李怜玉道:“姐姐下一步打算如何?” 甄玥道:“既然怜玉、青梅身体已经无恙,去西域天山寻求凝雪珠一事可以暂缓,不妨再去一次青州玄天门。” 杨天慕道:“表姐,为何还得再去一次青州?” 甄玥道:“这次显然是有人设计引诱我等返回玄天门,不妨将计就计。” 这时,莫如秋走了进来,端了两碗刚刚煎好的药汤。莫如秋道:“甄师姐言之有理。这次顺藤摸瓜,重创对手,以免下次未经察觉,中了算计。” 甄玥道:“但此次玄天门定会戒备森严,贸然前往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唐青梅道:“甄医仙可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甄玥道:“素闻玄天门行事诡异,经此一看果真不同,我猜测陆惊鸿定是暗中受到蔡京的指使,才会设计加害我等。” 莫如秋道:“若是单独玄天门一派,就算蔡京本人在场亦不难对付,就怕其等还有援手。” 甄玥道:“援手想必是有的,但尚不知是何门何派何许人也。” 莫如秋道:“此行定然凶险,不如我先行返回天柱山,请师父、智空师叔出手相助。” 甄玥道:“切莫再烦劳上清师伯、师父,就算师伯、师父相助,此次凶险能够安然度过,终究不能每次凶险都请师伯与师父出山,终究需要我等自己面对。如秋,上清师伯就是让你出来历练的。” 莫如秋道:“师姐言之有理。” 杨天慕道:“怜玉武学已有小成,再待三日,等怜玉完全康复,我与怜玉义不容辞,陪表姐再闯青州。” 李怜玉道:“姐姐,怜玉愿意随你前去。” 莫如秋道:“师弟自然跟随在师姐左右。” 唐青梅道:“青梅愿往,望甄医仙成全。” 甄玥道:“我自然愿与青梅携手迎敌,但这尚需曹掌门准允。” 说来也巧,曹芙清、林玄香刚好走进屋内。唐青梅本坐在榻上,见师父、师叔进来,连忙起身,微微高兴与惧怕,道:“师父、师叔。” 曹芙清道:“杨夫人今日可好?” 李怜玉道:“承蒙曹掌门挂心,怜玉感觉好多了。” 曹芙清道:“青梅,你身子如何?” 唐青梅看着曹芙清,道:“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语毕,眼睛低低地看着林玄香。 林玄香笑道:“甄师妹,不日,是否又要远行?” 甄玥道:“玄香师姐明鉴。” 林玄香笑道:“怪不得青梅这般期待地望着我。掌门师姐,我看,不妨让青梅再去历练历练,也让甄玥多个帮手。” 曹芙清不语。 唐青梅道:“师父,徒儿求你了。” 曹芙清欲言又止。 林玄香道:“掌门师姐放心,我陪青梅一同前往。” 曹芙清道:“青梅,随我过来。”语毕,走出房屋。 曹芙清与唐青梅走进曹芙清书房。 曹芙清道:“师父准许你去,但是你得答应我件事。” 唐青梅道:“师父请吩咐。” 曹芙清道:“三日后方才出发,这三日内你先回家,令尊令堂对你甚是挂念。” 唐青梅道:“青梅谨遵师父之命。” 第三十七回 天下自此再无家(卷四) 唐青梅披着大衣,走向马厩,骑上大宛马,驶向北方,直奔夏都兴庆府。到达兴庆府之后,唐青梅径自前往夏国皇宫。 唐青梅慢步走入殿内,夏崇宗李乾顺与皇后耶律南仙正在对坐品茶。 唐青梅跪膝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耶律南仙道:“青梅,你多久未曾回宫了,让本宫好生挂念。”语毕,双手扶起唐青梅。 唐青梅道:“是儿臣不孝,让父皇、母后担心了。” 李乾顺道:“青梅,你也不小了。朕问你:你是我李家骨肉,漂泊在外,为了掩去公主身份,无奈换姓更名,但是,姓氏千千万万,朕为何偏偏选‘唐’?” 唐青梅道:“青梅不解,愿父皇赐教。” 李乾顺道:“我族是党项人,祖上被赐姓李,沿袭至今。但我族不能只有汉人的姓氏,更应有汉人的文化与技艺,朕的梦想便是夏国有朝一日国力强盛、经济繁荣、人民富足。而‘唐’便是汉人王朝鼎盛的代表,唐代君王的姓氏亦是‘李’。” 唐青梅会心地点点头。 耶律南仙道:“青梅,苦命的孩子,自小就离开了本宫与你父皇。”语毕,耶律南仙掩面而泣。 李乾顺道:“青梅,尊师曹芙清祖辈乃是汉人,朕让你自小在青麓宫中成大,一是为了你能习得一身本领;二是为了让你见见世面;三是让你耳濡目染汉人文化。” 唐青梅道:“儿臣知道父皇的劳苦用心,儿臣也定不会让父皇与母后失望。” 耶律南仙泣道:“青梅,在外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唐青梅道:“儿臣知道,谢母后挂心。” 李乾顺道:“朕听闻你之前随同甄玥去过一次中原,还去过一次辽东?” 唐青梅道:“是的,父皇。” 李乾顺道:“路上可遇到什么心仪男子?” 唐青梅不经意间微微露出笑容,但笑容立即收去,不语。 李乾顺道:“朕与曹掌门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所以,朕不希望你有儿女私情。” 唐青梅道:“是,父皇。” 唐青梅自小生活在青麓宫,很少回到夏国皇宫,对于皇宫里的楼台轩榭、花草虫鱼,她是那么的陌生,而宫内的太监、侍女对于这位公主却是极其敬畏,因为公主即便是回宫了,也见不到几面,即便见到了几面,请安叩首间也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知道她生得白皙美丽,清丽脱俗。 回到皇宫三日中的最后一夜,唐青梅裹着裘衣独步走在花园之内,思索着自己的命运,感觉之前的两次远行虽然凶险,但是友人之间彼此信任、互相照顾、共同御敌,反而甚是温暖,想到继位青麓宫掌门之后,承担着一派兴衰,再也不能肆意地游走在江湖之上,不能过着侠客般惊险却充满人情味的生活,心中满是失落。唐青梅站在池塘边,看着萧索的天空,明白自己不是普通人家女子,不得不肩负起一定的责任,唐青梅闭上眼,告诫自己,绝不能让父皇与师父失望。这时,一只信鸽从天边飞来,唐青梅取下信笺,上面写着:“明日启程。”唐青梅望着这极为简单的四个字,心中顿生温暖。 唐青梅拿出一条薄丝,写上:“明早定归”。捆绑之后抚摸着信鸽,渐渐地,信鸽飞离视野。 翌日早朝之后,唐青梅拜别李乾顺与耶律南仙,启程返回青麓宫。待唐青梅到达钟秀山下,发现甄玥等人已在山下等候多时,稍作言语,众人便起身东行。五日之后,甄玥、杨天慕、林玄香、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六人到达玄天门山脚,此时的青州亦是白雪一片。 甄玥道:“烦劳二位通报一声,甄玥、林玄香、杨天慕等人前来拜访。” 一山门弟子道:“掌门特意交代过,甄医仙前来不必通报,请六位直接上山便可。” 甄玥道:“如此甚好。” 六人顺着积雪的石阶,沿山而上。 林玄香道:“甄师妹,身入恶地,一切小心为妙。” 杨天慕道:“是啊,表姐,林女侠说得没错。” 甄玥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不想让这群恶人看出我们的胆寒罢了。” 唐青梅道:“甄医仙言之有理,既来之则安之。” 莫如秋看着唐青梅,赞许地点点头。 玄天门正厅之内,萧梦扬显出一脸的不耐烦,道:“蔡宰相,今日是第七日听你说:‘甄玥与杨天慕定会前来’了。” 蔡京道:“少庄主少安毋躁,本相从不妄言。” 萧梦扬道:“近日北方女真狗贼十分活跃,我还等着前去踏平他们,若是下次替蔡宰相‘拔刺’仍需要如此长的时间,恕萧某无能为力。” 蔡京道:“杨天慕、甄玥一死,辽国同样很有好处。其中道理,还需本相言明?” 萧如玉道:“蔡宰相说得没错,如果宋国人都像蔡宰相这般和善,我大辽早就可以全力剿灭女真了。” 蔡京沉思片刻,道:“静远大师仍无音信?” 萧梦扬道:“那个秃驴,非得跟那个蓝衣女娃较劲,什么沁雪剑法,我劝他早死了这条心。” 这时,甄玥等六人走了进来,藏于暗处的水寒之见六人神采奕奕,很是惊奇,心想:“风哥此时不知身在何处”。水寒之不知,此时的叶风尚在彩蝶峡谷避世养伤。出行之前,甄玥有意不将行踪告知叶风,以让其好生疗伤,防止伤势加重。 甄玥道:“蔡宰相,多年未见,你奸诈的面容丝毫未变啊。” 萧梦扬道:“少废话,要说话也拿拳脚说话。” 蔡京道:“不急,让其等临死前尽情说出心中遗愿。” 萧如玉道:“本姑娘最感兴趣的便是这事了。蔡宰相,你要是把这两个大男人折磨哭了,本姑娘便由衷地佩服你。” 林玄香道:“谁笑谁哭可不一定。” 甄玥道:“蔡京,是你设计,我才被白家赶出家门,至今母女天各一方,仍未相认。今日便做个了断。” 第三十八回 天下自此再无家(卷五) 童贯道:“你,不会武功。李怜玉人虽然长得漂亮,但也不会武功。杨天慕,带兵可以,打架的话,实在是不敢恭维。后面的那个白面小生,若谈风月,应该懂点,武功估计也只不过是个下三流水平,后面一老一小两位美人倒是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一会切磋切磋?” 李怜玉右手掌心朝下,旋转着,吸取屋外白雪的寒气,然后一掌击向童贯。使出御寒诀第三式:坚冰碎梦,只听砰得一声,一缕坚冰击中童贯胸口,童贯猝然倒地,冰块震碎洒向地面。童贯一声惨叫,口出鲜血。 蔡京、萧梦扬、萧如玉、陆惊鸿皆倍感震惊。 萧梦扬道:“这,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萧如玉道:“有点像爹爹口中提到过的北海武功。” 蔡京道:“杨夫人国色佳人,何时也会这种粗活了?” 童贯慢慢起身,坐到椅子上。 李怜玉道:“怜玉还得多谢萧姑娘,若不是你把我掳去辽东,我怎会习得这身功夫?” 萧如玉道:“亏了大师在普度寺住了几十年,竟没发觉地牢下藏有武学秘籍之事。” 萧如玉疾步飞向李怜玉,欲右手锁喉,怎知李怜玉步法轻盈,避让自如。萧梦扬按捺不住,抖开紫玉琼花扇,削向李怜玉,唐青梅使出一招御寒诀第二式:冰扰清风,凛如寒冰的掌劲射向萧梦扬,萧梦扬侧身挥扇抵御,但被唐青梅的掌劲击退数步,紫玉琼花扇上攒了一层薄薄的青霜。 陆惊鸿一看局势微妙,提上秋水长刀斩向杨天慕,杨天慕舞枪格挡,天空压满乌云,屋内炉火微微,真龙枪熠熠生辉。陆惊鸿力道十足,刀刀直指要害,杨天慕枪法纯熟,枪枪化险为夷。唐青梅抚琴而立,琴波四射,打乱萧如玉、萧梦扬、陆惊鸿的阵脚。 童贯见唐青梅琴音作用甚大,擦擦嘴边的鲜血,拿起金彤双锏,冲向唐青梅。莫如秋拔剑上前迎击,剑锏相交,砰砰刺耳。童贯刚受内伤,体虚不支,与莫如秋交战渐渐处于下风,蔡京见此,便从袖中拿出梅花铁扇,林玄香亦拔剑上前相助。 这时,李怜玉、萧如玉两人婀娜的身段飞扬在空中,虽然招招直指要害,但是动作却极为轻柔美观。 陆惊鸿、杨天慕刀枪相逢,激荡出的是男儿的铮铮铁骨与永不服输的精神。 萧梦扬、唐青梅你追我走,是身法与身法的比拼,是近攻与远射的角逐。 林玄香、莫如秋同蔡京、童贯的对决折射出的是正义与邪恶的殊死搏斗。 甄玥矗立门口,看似平静,内心实则波澜起伏。 李怜玉回身一掌,萧如玉侧身闪躲。萧如玉丢出右手的碧月落英环,铁环飞速旋转而出,封住李怜玉前进的方向,接着左手提着另只碧月落英环,削向李怜玉的喉咙,李怜玉原地跳起,对着身下的萧如玉又是一掌,萧如玉后退两步,右手拿着飞回的碧月落英环,先左后右砍向正在下落的李怜玉,李怜玉竖起右手中指食指,在面前划出一道薄薄的冰墙,萧如玉左手拿着碧月落英环砍向冰墙,冰墙破碎,手被震回。萧如玉右手拿着碧月落英环削向李怜玉左肩,李怜玉虽已起身躲闪,但是还是被碧月落英环砍中,左肩鲜血喷出,跌倒在地,但是李怜玉血液寒气甚重,因有寒冰真气护体幸而不会寒及自身,而染在碧月落英环上的血液迅速释放寒气,传达至萧如玉右手,萧如玉右手瞬间失去知觉,只好坐下打坐暖身。 甄玥打算绕过众人为李怜玉止血,萧梦扬对着甄玥射出五枚雾龙透甲针,甄玥借乘鸾邀月躲避,李怜玉忍着剧痛朝甄玥摇摇头。 童贯中李怜玉坚冰碎梦之后本就体虚难支,而随后又被唐青梅数许琴波击中,实在难以支撑,退了下去。童贯退去之后,蔡京以一对二,稍占下风,杨天慕、陆惊鸿枪刀相逢,杨天慕略处下风,唐青梅凭借着最近的精进武学,在与萧梦扬的过招之中,却有优势可言。 莫如秋心中念道:“若是帮助杨将军对战陆惊鸿,自可以二压一,但林女侠未必是蔡京对手,若不助杨将军一臂之力,恐杨将军迟早被陆惊鸿所伤。”这时,莫如秋见唐青梅使出一个眼色,莫如秋心领神会,挥剑砍向萧梦扬,而唐青梅则全力同林玄香对战蔡京。 莫如秋与萧梦扬剑扇相接,皆是近身兵器,双方都难讨对方便宜,但也不落下风。而林玄香与唐青梅的一近一远,却让蔡京难以招架。 陆惊鸿见蔡京形势焦灼,欲与杨天慕速战速决,好腾出手帮助蔡京。陆惊鸿奋力挥刀斜砍,杨天慕举枪迎击,陆惊鸿双手握刀压在杨天慕枪柄之上,杨天慕猛地后退几步,一招春雨游龙腾空转向陆惊鸿,陆惊鸿横刀相迎,枪尖对刀柄。陆惊鸿侧身对着枪杆踢出右腿,杨天慕收枪当棍劈向陆惊鸿左肩,陆惊鸿见势左手抓住真龙枪,杨天慕则双脚跃起踢向陆惊鸿双膝,陆惊鸿啊得一声,后仰倒地。 李怜玉见此,忍痛微微露出笑容。 这时,一肥硕和尚飞了进来。萧梦扬又喜又怒道:“大师,你可来了,快来助我。” 静远道:“蔡宰相,请停手,看我把谁带来了。”说完便揪出藏在他身后的蓝色少女,扔在地上。 甄玥震惊,焦虑,不语。 蔡京道:“大师,这是哪家孩子,掳她来干甚?” 静远道:“蔡宰相,这你得问甄玥那臭婆娘了。” 甄玥心疼落泪,依旧欲语忘言。 静远锁着白思雨的喉咙,道:“甄玥,你与杨天慕自尽吧,兴许我会放了其他人,还有你女儿。” 白思雨道:“什么?她,她真的是我娘么?” 甄玥泪如雨下,低头而泣。这时,静远见甄玥心神不宁,运用全身内力朝甄玥掷出佛珠,甄玥本不会武功,耳力自然不济,加之此时心神不宁,丝毫未察,杨天慕见此立即飞身而去,挡在甄玥身前,佛珠击中杨天慕胸口,杨天慕猝然倒地,口吐鲜血,晕厥过去。 第三十九回 天下自此再无家(卷六) 甄玥道:“啊,天慕!” 林玄香怒道:“卑鄙小人。” 静远道:“蔡宰相,你我二人,如今只需对付这个臭道士与一老一小两位美人,想必无甚问题。” 蔡京道:“必当易如反掌。” 林玄香挥剑刺向静远,莫如秋舞剑砍向蔡京,唐青梅则置身其后,见势拨琴。萧梦扬坐在萧如玉身前替萧如玉运功驱寒。陆惊鸿咳嗽两声,提起秋水长刀,带伤挥向唐青梅。唐青梅左手抚琴,右手或是拨弄琴弦或是施展御寒诀,唐青梅虽比李怜玉内力深厚,但比起李怜玉习得的冯虚御风,唐青梅脚力着实略逊一筹,必须耗费大量神思躲闪陆惊鸿的攻击,如此以来,唐青梅对林玄香与莫如秋的支援便慢慢少了下来,林玄香、莫如秋渐渐不支。 这时,静远又掷出佛珠,林玄香用剑格挡,静远快步上来对着林玄香右腹猛力一掌,林玄香倒地。莫如秋在与蔡京的交手中,也是亦守亦退,而唐青梅一人显然难以应付静远。 窗外寒风来袭,一道姑踏风飞进,一摇拂尘,轻轻落地,道:“思雨,你怎生这般顽皮,不告知为师,竟一人出走,为师寻你寻得好苦。 白思雨道:“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下次不敢了。” 张卿沅环视一周,道:“看样子,贫道来得还算是时候。” 静远道:“少庄主、陆掌门你二人替蔡宰相解决两个小辈,由我来会会远道而来的凌烟真人。” 甄玥趁着混乱的形势,走到杨天慕身旁,为其医治,助其苏醒。 静远汇聚内力,对着张卿沅便是一记掌风,张卿沅借着上乘轻功长空摘星闪至静远身后,回身对着静远后背击出一掌,静远转身双手迎击,两股掌风碰撞激荡,二人皆震退数步。张卿沅见此,便拂尘当剑,使出飘渺剑法第四式:碧浪淘沙。静远右跃躲避,并朝张卿沅丢出佛珠。张卿沅挥舞拂尘,不让佛珠近身,并借住内力击退佛珠。静远眼见不能压制张卿沅便拿起镇海檀香杖,使出囚龙杖法。静远攻势凌厉,但张卿沅以柔克刚不落下风,反而镇海檀香杖在拂尘的搅动下使不出力道。 蔡京见陆惊鸿被唐青梅一招御寒诀第五式:紫玉凝霜击倒在地难以起身,而自身与萧梦扬二人虽能在与唐青梅、莫如秋的对战中占得优势,但是静远却无法克制住张卿沅看似轻柔实则凶险的攻势,于是双手击掌三下,屋外聚齐起数十弓箭手。 张卿沅见此,运用内劲甩出拂尘,拂尘飞出屋外击倒一排排弓箭手,自身双手与静远对决。此时屋檐之上出现二十余名蒙面黑衣人,手拿竹笛,众口一吹,银针四射。 童贯咳嗽道:“水门主,你再晚一会,本官可真要归西了。” 林玄香、李怜玉虽伤,但是轻功尚能施展,躲避暗器尚不成问题,唐青梅、莫如秋分心闪躲暗器,与蔡京、萧梦扬的对决中自然渐落下风。张卿沅道:“此地凶险,不宜久留。” 林玄香朝着甄玥微微点头,甄玥会意。唐青梅、莫如秋亦知其意,遂冲至墙角扶起杨天慕,起身向外突围。林玄香伤势不重,自顾不是问题。甄玥、李怜玉轻功了得,突围不是难事。张卿沅则抓起白思雨,左手把其护在身后,同时替众人殿后。 萧梦扬见众人撤退,立即射出数枚雾龙蝴蝶刺,枚枚击中杨天慕后背。唐青梅、莫如秋拉持不住,杨天慕倒地。唐青梅、莫如秋准备拉杨天慕起身,却被银针箭雨打回,而莫如秋左臂亦中了一箭。李怜玉见此泪如雨下却又无可奈何,欲回身营救。甄玥大声吼道:“怜玉,快走……都走!” 李怜玉回身之后略有迟疑,一根弓箭射中了那支新月发髻,发髻碎裂落地,清脆一声,李怜玉的美发刹那间披了下来。这时,杨天慕慢慢闭上了双眼。 甄玥强抑住泪水。 李怜玉心如刀绞。 唐青梅无声垂泪。 莫如秋心如死灰。 林玄香痛至麻木。 而此时的白思雨,还是个懵懂的孩子,她并不知晓这些人同她是什么关系。 大雪纷飞,蔡京、静远、萧梦扬、萧如玉、陆惊鸿见杨天慕已经猝然倒下,无意追赶其他人。这位杨家后人数次率军攻辽,立誓为汉人收复燕云十六州,只可惜奸臣当道,勾结外敌,至死也未偿心愿。杨天慕闭上了双眼,长空落下了一颗璀璨的明星。 杨家自古多豪杰, 磊落光明诛恶邪。 奈何黑云压大宋, 正气若断何人接? 未来的路,即便更加艰辛,焉能就此沉沦? 黑夜之中,甄玥、李怜玉、林玄香、唐青梅、莫如秋、张卿沅、白思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在青州郊外寻得一座破庙。甄玥拾了些干草和断木,掏出火折子,燃起了微微篝火。众人虽疲倦无力,但难有睡意。李怜玉靠在甄玥怀中,无声垂泣。 甄玥轻声道:“或许天慕命中有此一劫,这次我等算是有备而来,尚有一人牺牲,若是在其他地点其他时日暗中被人算计,或许死伤更多。” 甄玥擦拭李怜玉额角的泪水,续道:“死者已矣,生者节哀。我等活着的人要是能替天慕实现多年所愿,其在九泉之下定能安息。” 白思雨小声对张卿沅道:“师父,她真的是我娘么?” 张卿沅轻声道:“为师只知从潭州将你带回大理,谁人是你娘亲,为师实在不知。” 甄玥看着白思雨道:“白剑虹可是你大伯,白剑明可是你父亲?” 白思雨带着哀伤的语气,道:“是的。” 甄玥低下头,道:“那我便是你娘亲,白剑明是我夫君。” 张卿沅奇道:“贫道对于甄医仙的往事确实一无所知。” 甄玥道:“细数起来,也已过去十三载了。” 李怜玉泣道:“姐姐,为何我俩都是这般命苦。” 甄玥抚着李怜玉秀发,对白思雨讲起了往事。莫如秋、林玄香虽略知一二,但亦认真侧耳倾听,而唐青梅对于甄玥的旧事一无所知,遂端坐细听。 第四十回 虞美人(卷一) 甄玥双亲早亡,自小生活在舅父杨重阳家中,长表弟杨天慕两岁。甄玥少时即显露出过人的聪明才智,自幼好读书,而杨天慕则爱好枪术阵法,雕窗内外,一文一武。 杨重阳夫妇膝下仅天慕一子,无女,因而待甄玥如自己女儿般呵护,在开封市井众人眼中,甄玥便是堂堂杨家千金,不过甄玥性格略带刚毅,出门每每仅带一名侍女,从不前呼后拥。 凝望庙中篝火,甄玥眼前的画面渐渐回到十六年前,那时甄玥芳龄十七。 甄玥悠闲地走在开封街头,看见路边一家摊铺上一枚西域特色的手镯,十分喜爱,道:“店家,这手镯多少文钱?” 店家道:“小姐,你真好眼光,这手镯可是黑汗国的产物,千里运来着实不易啊,小姐你要是喜欢,给六两银子吧。” 甄玥微微思索,道:“好吧,我要了。”甄玥将它戴在左手,慢慢把玩,得意地微笑着。 前方走来两批高头大马,两批马后是一顶八人大轿。领头骑马者道:“闪开,闪开。” 蔡京坐在轿内,微微掀起窗帘,看着路边一清秀端庄的少女正低头把玩着手镯,甚是喜欢,于是命下人停轿。蔡京走下轿子,道:“姑娘,你是何家闺女?” 甄玥抬起头来,道:“天波杨府。” 蔡京被甄玥纯净无邪的眼神所吸引,道:“将门之女?” 甄玥道:“正是。” 蔡京道:“幸会姑娘,姑娘清丽脱俗,彷世外之人,改日蔡某定登门拜访。” 甄玥笑笑回身便走了。 三日之后,蔡京拜访杨府。 杨重阳道:“蔡宰相专程造访,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蔡京道:“杨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不必客气。” 杨重阳道:“蔡宰相今日前来寒舍,不知下臣有何效劳之处。” 蔡京道:“蔡某有一事相问。” 杨重阳道:“蔡宰相请讲。” 蔡京微微停顿,道:“令千金芳心是否已有所属?” 杨重阳道:“蔡宰相指的是甄玥?其乃我妹之女,因我妹、妹夫早逝,我与夫人便抚养其成人,早已视同己出。至于是否心有所属,下臣不知。” 蔡京道:“蔡某指的便是她,蔡某有意纳其为妾,不知杨大人意下如何?” 杨重阳道:“承蒙蔡宰相厚爱,但小女,性情刚烈,怕不愿当人妾侍。” 这时甄玥从大门外走进,道:“舅父说得没错,小女多谢蔡宰相垂爱,只是此事小女实在不愿,望宰相见谅。” 蔡京道:“如此,蔡某便先行告辞。”蔡京显露出一脸的不甘,但是杨重阳毕竟也是朝廷要员,且是名门之后,蔡京碍于情面,此事之后未再提过。 半年之后的初春,荆楚镖局总镖头白镇远从潭州押镖来京,任务完成之后来杨府拜访老友杨重阳。白镇远、杨重阳自幼时相识,一直保持着亲密的交情。此次押镖,白镇远二子白剑明随同父亲来京。 白镇远、白剑明入住杨府的第二日,恰是大小姐甄玥的十八岁生辰,甄玥虽是女儿,但是在杨家历来受男儿般优待,甄玥的生辰如杨天慕生辰一样,杨府内部都会适当地庆祝一下。宴席之上,白剑明看见年少于己两岁的甄玥,颇感心动。白剑明眼中,甄玥虽不浓妆艳抹,却是如水般纯净、如天般蔚蓝。 宴席之后,白剑明一人独自走于杨家花园,看见甄玥一人远远立于亭中,白剑明慢步走向甄玥,两人随即交谈甚欢。甄玥历来不喜欢只知舞刀弄枪的粗犷汉子,而喜爱既会吟诗作画又有武艺在身具有儒将风采的男子,所以,甄玥对于谈吐不凡且内心真诚清澈的白剑明亦颇具好感。 对于二人的好感,杨重阳觉察在心。翌日,白镇远起身返回潭州,杨重阳、甄玥、杨天慕门外送别。 白镇远道:“这次来京,我与犬子二人对杨大人举家多有讨饶。” 杨重阳道:“总镖头你我二人多年老友,不必客气,杨某在家恭候你与贤侄下次光临。” 甄玥柔声道:“舅父,小女想起家中书房有数本舅父友人所赠的武学秘籍,一直无人研读,我想……” 杨重阳微微思索,道:“小女说得没错,寒舍是有数本珍贵秘籍心法,但是其套路与我杨家武学不甚吻合,故我与天慕都未研习。我看应该适合贤侄武学路数。” 白剑明微微端视白镇远,不语。 杨天慕道:“剑明大哥常年押镖在外,多一技武学在身,终归不是坏事。” 白镇远道:“小儿承蒙厚爱,为父的理应高兴才是。剑明,还不快谢谢杨大人与杨家千金、公子?” 杨天慕道:“剑明大哥不必拘礼。” 甄玥浅浅一笑。 白剑明道:“那剑明就多谢杨大人抬爱。” 白镇远道:“剑明你就好生待在这里,切莫给杨家惹麻烦。” 白剑明道:“孩儿知道。” 众人目送镖局队伍离去,转身进门回府。 杨重阳道:“玥儿,带白公子前去书房吧。” 甄玥道:“是。白大哥请跟我来。” 两人走过一拱门,踏进杨家花园。 甄玥道:“书房在花园尽头,舅父喜欢安静读书。” 白剑明道:“手握百家书,身置水木旁。甚美、甚美。” 两人走上湖中心的石桥,湖中金鱼欢快地游弋着,花草树木在晨风中微微飘摇。 甄玥道:“舅父平日大多看些古时兵法,多是些太公、孙武、孟德留书,天慕则对杨家祖传枪法、阵法爱不释手。” 白剑明道:“杨大人深晓排兵布阵,天慕公子熟透刀枪棍戟,在下早已耳闻,而令尊甄宏亦是威名远播。” 甄玥道:“家父去世多年,恐怕早已淡去世人记忆。听闻舅父说,家父不爱习武,奈何甄家历来尚武,家父又是家中独子,所以无可奈何地研习与继承了甄家武学。” 白剑明道:“令尊作为习武之人,虽然一生中针锋相对与对手交手的经历只有一次,但是夜袭辽营,击毙辽军主帅的事迹依旧被人广为传颂。” 甄玥道:“听舅父说,那时辽军侵宋,兵逼真定,家父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想做一件大事不枉自己习武多年,于是便与舅父来个里应外合,夜袭辽营。” 白剑明道:“那是何等的快意恩仇啊!只可惜英雄早逝。” 甄玥道:“英雄世代层出不穷,如黄河之水,永远不曾间歇。” 白剑明道:“当今世上,应该无人通晓甄家《真如铁掌》与《碧月五行箭》了吧?” 甄玥道:“是啊,可惜我自幼对武学毫无兴趣,家父也只想我随性而活。” 第四十一回 虞美人(卷二) 甄玥、白剑明二人走到书房门口,甄玥推开大门,二人走了进去。 甄玥道:“内室北面墙上挂着的便是甄家祖传宝弓琅玡碧玉,宝弓之下放着的两本秘籍便是《真如铁掌》同《碧月五行箭》。内室北侧书架上放置的是杨家、甄家武学典籍,内室东侧放置的是兵书,内室西侧放置的是舅父友人所赠武学秘籍、心法,外室放置的书籍则是些诸子百家的经传杂集。” 白剑明道:“置身书海,真是大开眼界。” 甄玥拿起一本书递与白剑明道:“这本秘籍不知可适合你?” 白剑明一看:“《冬林剑法》!这是前朝之物。” 甄玥道:“白大哥好眼力,这是一人为了回报舅父的知遇之恩,所赠与舅父的书。” 白剑明道:“《冬林剑法》相传是前朝一位伤残兵士在家中所创,其本只想借写此书消磨时日,岂知渐渐无师自通悟出了剑术真道,造就了一部上乘剑法典籍。这事想来甚是奇妙。” 甄玥微微笑着,抚了一抚秀发,看着窗外的朝阳,无限美好。 七日不知不觉地过去,白剑明白日练剑,夜晚与甄玥在花园谈天,甚是欢乐。可终有离去的一天。 这日清晨,白剑明、甄玥牵着马走出开封府南门,亦如七日之前,迎着朝阳。 白剑明道:“甄姑娘,后会有期。” 甄玥道:“你可知为何我命仆人牵俩马过来,而不是一马?” 白剑明道:“莫非你懂得骑马?” 甄玥笑道:“那是当然,杨府乃将门之家,我虽对武艺毫无兴趣,但焉有不习骑术之理?” 白剑明道:“在下钦佩,你确不似旁家之女那般娇羞懦弱。” 甄玥疾身上马,道:“驾!” 白剑明亦极速上马,追了过去。 新日之下,一俊朗少年,一清秀少女,于青山绿水间策马扬鞭,点点情思洒落红尘,片片相惜染遍山河,朝阳之下,温情满满。 许久之后,甄玥停在汴河之旁,白剑明亦缓缓停下。 甄玥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白剑明道:“若无今日之别离,便无明日之相见。甄姑娘,就此别过。” 甄玥转身驾马离去,面无一丝忧容,依旧浅笑着。这笑虽不似玫瑰艳丽,确如水仙恬美。 之后,每每白剑明押镖路过开封,便会前去杨府拜访,白剑明、甄玥两人感情日渐深厚。 又是半年过去。 杨重阳西征夏国,于军中感染恶疾,回到开封之后百医皆束手无策,临终前看着膝下的甄玥与杨天慕,杨重阳知晓甄玥对于武功招式、战场阵法皆不感兴趣,惟愿其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杨重阳欣慰杨天慕杨家枪法日臻纯熟,但也叹息杨家鞭法无女子继承。 白镇远协白剑明前来开封悼念杨重阳之时,杨重阳夫人向白镇远言明夫君杨重阳希望甄玥有个好的婆家,白镇远喜爱甄玥且亦知其与小儿两情相悦,所以白镇远也早有撮合二人之意,但此时杨重阳尸骨未寒,不宜细说二人婚事,但两家上人已有此意。 又一个半年,时光回到潭州。 荆楚镖局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二少爷白剑明与甄玥成亲,是时,白剑明二十一岁,甄玥芳龄十九。婚礼甚是喜庆隆重,几乎是整个潭州城的人都来镖局见证二人成亲,围观的人莫不感到羡慕。是夜,白府灯火辉煌,亮彻潭州。 婚后的半年,算是完满,白剑明、甄玥游走于潭州的大街小巷、烟雨楼台,偶尔也随同父亲白镇远押镖,夫妻二人甚是恩爱。可惜好景不长,白镇远在一次押镖去往山东的途中遇**拦截惨遭杀害,白剑明不知为何身中剧毒不治而死。大哥白剑虹嗜赌如命挥霍钱财,白家家境已远不如从前,而这时甄玥腹中的孩儿就要出生。婆婆杨玉华、大哥白剑虹皆认为是甄玥命中有煞,白家才会灾害连连,于是算计着等甄玥孩儿出生便赶其出家门。 过了半月,一个傍晚,甄玥的孩儿出生了,是个女娃,等孩儿刚刚出生,婆婆便抱走了她。 是夜,蔡京来访。 杨玉华道:“蔡宰相驾临寒舍,寒舍真乃蓬荜生辉。” 蔡京道:“白夫人过奖了,本相听闻令夫不幸罹难的消息,深表悲痛,特此前来祭拜白总镖头的灵柩。” 白剑虹道:“蔡宰相,这边请。” 蔡京在白镇远灵柩之前微微矗立,随即坐下,白剑虹命下人端上茶水。 蔡京道:“本相听闻贵府二公子亦于近日不幸中毒身亡?” 杨玉华泪水盈面,泣道:“老朽命苦啊,丧父又丧子。” 蔡京左右探看,道:“怎不见你家二少奶奶?” 白剑虹不愿甄玥出来,道:“弟妹刚刚生完孩子,尚在休息之中。” 蔡京道:“本相与白二少奶奶乃是旧友,可否喊其出来与本相叙叙旧?” 杨玉华命下人道:“请二少奶奶出来。” 片刻之后,甄玥走进大厅,精神不振,一见蔡京,便有不祥预感。 甄玥道:“不知蔡宰相远道而来,小女子未曾远迎,失敬。” 蔡京道:“甄玥,近来过得可好?” 甄玥道:“托蔡宰相鸿福,小女子过得安好。” 杨玉华躲在一旁,轻叹道:“哼。” 蔡京道:“来,陪本相饮两杯水酒。” 甄玥道:“公公、夫君尸骨未寒,甄玥实不该饮酒作乐,何况小女子从不饮酒,望蔡宰相见谅。” 蔡京道:“白夫人,你平时是怎么管教儿媳的?” 杨玉华道:“甄玥,蔡宰相让你陪他喝酒是赏你脸,快,陪蔡宰相痛快地喝。” 甄玥不语,想到近来的一连串的冷眼相对,想到女儿刚出生就和自己分离,眼眶渐渐湿润。 蔡京见此,伸手擦拭甄玥脸颊的泪水,岂止甄玥还与蔡京一个耳光,发泄了近来内心的种种怨恨。 杨玉华道:“反了,反了,宰相大人你都敢打!” 甄玥不语。 蔡京道:“白夫人,让我见识见识你如何管教儿媳。” 杨玉华道:“我白家没有这样的忤逆媳妇。” 甄玥轻拭泪水,道:“娘亲、大哥,我走,我在你们心中就是煞星,我只求一事,让我带着我女儿一起走。” 杨玉华道:“休想。” 甄玥跪下扶着白剑虹双腿,道:“大哥,我求你。” 白剑虹一脚踢开甄玥,道:“你走吧,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甄玥起身冲出后门。蔡京细声对属下道:“跟着甄玥出去,务必将其抓住,带回开封。” 第四十二回 虞美人(卷三) 片刻之后,属下回禀道:“宰相,甄玥已经投江,估计……” 蔡京起身,道:“今日多谢白夫人,白大少爷的盛情款待,本相就此告辞。” 白剑虹道:“蔡宰相,慢走。” 此时,杨玉华、白剑虹反而因为赶走了甄玥而略感舒心。 甄玥复述到此,不禁凝噎,白思雨露出怜惜之情。白思雨道:“原来娘亲你是这般命苦。祖母从不告我娘亲之事,我以为是娘亲你狠心抛下了我和爹爹,自己离去了。” 甄玥摸着白思雨乌发,不语。 张卿沅道:“真乃机缘,贫道两位闭门徒弟竟有血脉关系。” 白思雨自语道:“杨霖浩是我表弟?” 白思雨抬头望着甄玥道:“娘亲,那后来呢?后来你去了哪?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朔风呼呼作响,火光随之晃动。甄玥轻拭眼角垂泪,继续向白思雨道出往昔旧事。 甄玥投江之后被一名渔夫所救,并带回家中。甄玥醒后,自知无颜面返回开封面见舅母,道谢完恩人之后,便孤身一人前往天柱山,打算暂时寄住在天柱掌门上清道长处。上清道长与甄玥之父甄宏乃是世交,二人也极其投缘,只是甄宏早逝,二人无法继续谈古论今。 七日之后。 甄玥口干舌燥,终于来到天柱山脚下,见迎面走来一眉清目秀的小道士,约莫十一、二岁,甄玥道:“小道士,可否带我前去拜见贵派上清道长?” 小道士道:“女施主想拜见家师?请随我来。” 甄玥跟随这位小道士走在天柱山山道之上,道旁怪石嶙峋、奇峰耸立、山泉流淌、虫鸟齐鸣。 甄玥道:“小道士,我看你长得不像中原人士。” 小道士道:“女施主好眼力,我家远在岭南海边。” 甄玥道:“那你为何不远千里来到天柱山学艺?” 小道士略微沉思,道:“听师父说,我是被他收养回来的。师父云游岭南遇见我时,我还是个刚会走路的小孩,父母在一次打渔途中遇到大风浪没能活着回来,师父看我一个人站在海边等着父母回来无依无靠的样子,便带我回了天柱山。” 甄玥道:“唉,可怜的孩子。”语毕,甄玥轻抚着小道士的头发。 小道士道:“我不可怜,师父对我可好了,教会我好多好多武艺,还有好多知识。” 甄玥、小道士走上邀月坪,一排排天柱剑宗弟子正在练剑,另一个方向,上清道长远远走来。 上清道长道:“昨日我夜观天象,觉察今日有贵客来访,想不到竟是甄玥贤侄。” 甄玥道:“晚辈拜见上清道长。” 上清道长道:“快快起身。孩子,看你这般脸色,最近吃了不少苦吧?” 甄玥一五一十地道出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上清道长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先行在天柱山住下,其余事明日再细说。如秋,你带这位姐姐前去歇息。” 小道士道:“是的,师父。” 小道士带着甄玥走向后山,甄玥望见寰宇观之后三、四里处的松林间有一座木屋。小道士与甄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道士道:“甄姐姐,你就住这里。” 甄玥道:“刚才听道长喊你如秋,你的名字叫如秋么?” 小道士道:“我叫莫如秋,是师父给我取的。” 甄玥道:“莫、如、秋,好名字。” 莫如秋道:“师父告诉我,人生必定会遇到很多苦难,但是人学会忘记痛苦的过去,永远要拥有春天般的乐观与信心。” 甄玥听后,沉思着,觉得这句话同样适用于自己。 莫如秋道:“甄姐姐,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探望你。” 甄玥静静地着看着这位待人友善、朝气蓬勃的小道士离去的背影。 入夜,甄玥点亮油灯,静坐窗前,看着远方,抑制不住对已逝夫君的思念,也抑制不住对分离女儿的牵挂。 翌日清晨,甄玥耳边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只听门外莫如秋道:“甄姐姐,师父,智空师叔有请。” 甄玥打开屋门,随莫如秋前往寰宇观。初春的薄雾笼罩着整个山林,一切那么朦胧,青松在雾水的点润下,那么嫩绿无暇。 莫如秋一边把玩着剑柄,一边吟起: 薄雾笼青松, 雨露润苍穹。 天地吐新色, 日日景不同。 甄玥露出久违的微笑,想到这位小道士身世亦是凄惨,却一直能如此乐观,钦佩之情再次涌出。 不一会儿,甄玥与莫如秋来到寰宇观内。 甄玥道:“晚生劳驾两位前辈等候,实在是愧疚难当。” 上清道长道:“甄玥贤侄,不必客气,请坐。” 甄玥道:“谢道长。” 甄玥轻轻诉说近来发生的种种不悦之事,面色暗淡神伤。 上清道长道:“甄玥,那你日后有何打算?” 甄玥道:“尚在迷茫之中,望道长、大师指点迷津。” 上清道长看着智空大师,智空大师点点头。 上清道长道:“我天柱派一般只收男弟子,但祖辈数代,也不乏因机缘巧合拜入我派的资质聪颖、品行优良的女弟子。以我之见,甄玥你不妨成为我派俗家弟子,我与智空师弟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或许对你有所点拨。” 甄玥道:“承蒙道长、大师不弃,甄玥也正想有个家。” 智空大师道:“甄玥你若想学道家剑术、道家符法、道家阵法、道家轻功可拜入师兄门下,贫僧所学的拳法、棍法、腿法、内功皆不适合你,但若是你对佛家医术感兴趣,贫僧愿意传授给你。” 甄玥道:“晚辈自小不爱打斗,对于武功心法无甚兴趣。甄玥之前听舅父提过,道长的剑术、符法、阵法、轻功皆独步天下,奈何甄玥无福领受,若道长不嫌弃甄玥,我愿跟随道长学习轻功。智空大师,晚生对于医者仁心素来敬仰,甄玥也愿意跟随大师学习医术。” 智空大师道:“如此甚好,贫僧医术有传人了。” 上清道长道:“甄玥,以后你就是我天柱派一员,你既喜好医学,日后便主攻医术,智空师弟便是你师父,而我也会竭力传授你轻功技法。” 甄玥道:“谢上清师伯、谢师父,徒儿必定虚心向学,不负师伯、师父的厚望。” 上清道长道:“如秋,以后练剑之余你就多陪陪甄师姐,你有心事也可找甄师姐倾诉。” 莫如秋道:“是,师父,徒儿明白。” 甄玥在天柱上安安静静地过了两年有余,甄玥每日以钻研医术、练习轻功度日,因其天资聪颖,短短两年医术、轻功皆达一定造诣。但身体状况与精神面貌却每日俱下。 第四十三回 虞美人(卷四) 一日,寰宇观内。 智空大师道:“我看小徒甄玥气色日渐暗淡,长此下去,命难久矣。” 上清道长叹了口气,道:“甄玥对夫君、爱女长期思念却一直相隔,如此萎靡,是被情思折磨所致。” 智空大师道:“师兄,我看你我需要替她想个法子。” 上清道长道:“不如让她出去走走,回到那个大千世界中,待她重新阅尽人间悲欢冷暖后,或许对其自己的事情也能坦然很多。” 智空大师道:“贫僧担心,甄玥宅心仁厚,且不会武功,一个人行走江湖,恐遇凶险。” 上清道长道:“师弟不必过于担心,人各有命,况且甄玥本就生得坚强。再者,习医之人皆行走于五湖四海,哪有闭门造车之理?” 这时,甄玥走进寰宇观。 甄玥道:“徒儿拜见师伯、师父。” 智空大师道:“起身吧。” 甄玥道:“不知师伯、师父何事唤徒儿前来?” 上清道长道:“甄玥,你上山时日已久,我与你师父已经商量,想让你出去走走。” 甄玥道:“也好。两年了,是该探望舅母了。” 智空大师道:“甄玥,你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如遇困难,随时回天柱山找我与上清师伯帮忙。” 上清道长道:“下山后,你亦要以天柱弟子自居,凡事皆三思而行。” 甄玥道:“徒儿明白,请师伯、师父多保重。” 昔日之事,言至此处,甄玥看着白思雨,倍觉自己多年之间,未尽娘亲之责,心中满是愧疚。 甄玥对白思雨道:“娘亲后来回开封探望了下你舅祖母,之后便游走于四海之间了。” 众人本没有脱离杨天慕牺牲之痛,听着甄玥的凄凉往事,更觉难过。白思雨却终究还是个孩儿,人间冷暖,感知不深。 白思雨道:“娘亲,那后来呢?” 甄玥低声道:“待娘亲慢慢道来。” 约莫是离开天柱后的半年,甄玥一人行至宋夏边境,是时天色已晚,甄玥看见前方有座寨子,便走了进去。寨内家家灯火昏黄,一片宁静安详,有些屋顶荡起炊烟,在斜阳的映照下,分外婀娜。甄玥孤身一人走在斜阳之下,看着静谧的小村,虽然疲惫,但这份静谧还是令甄玥略感舒心。 甄玥敲了敲一家住户的门,道:“请问,家里有人么?” 一妇人开了门,道:“你是?” 甄玥道:“我行游四海,路过此地,请问我今晚可否讨饶贵家,住此一夜?” 一妇人见甄玥是宋人打扮,不敢爽快答应,回身望了下屋内的老者,老者道:“让她进来吧,这女娃看似善良,不像恶人。” 妇人敞开木门,让甄玥进屋。 妇人道:“姑娘,你晚上还没吃吧?” 甄玥略感羞怯,道:“正是。” 妇人道:“你先坐会,我去为你热饭。” 甄玥道:“有劳了。” 老者道:“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一人独自出门?” 甄玥略感无奈,笑道:“双亲早逝,夫君亦亡,唉……” 老者道:“苦命的孩子啊。” 甄玥道:“小女是学医之人,老人家可方便让我看看脉象?” 老者道:“那就劳烦你了。” 甄玥把脉之后,为老人写下了几味药材,递与老人,道:“老人家你有略微气虚,用笺上诸位药材熬成汤药,服用之后你气虚的身子可以得到很好调理。这几种药材本地野外应该都有,我明日去采集一些回来。” 老人接过纸笺,这时门外又有敲门之声,老人开门一看,是六位二十岁左右的女剑客,浑身血迹,其中一位已经昏迷…… 言至此处,甄玥不禁作了停顿,望见庙中篝火火光渐弱,甄玥起身加了些柴火,李怜玉垂头抱膝靠于墙角,张卿沅盘膝打坐闭目养神,林玄香看似擦剑实则心思重重,唐青梅、莫如秋背墙而坐,望着门外远方。 白思雨道:“娘亲,你方才说的六位女侠,是些何人?” 甄玥道:“是你玄香师伯与其五位师姐妹。” 白思雨道:“玄香师伯?” 林玄香放下三清剑,道:“那日我与五位师姐妹遭遇大理点苍派门人伏击,不幸重伤,因天色昏暗与地势熟悉才得以逃脱,幸遇甄师妹,我师姐妹六人才得以获救。” 张卿沅道:“点苍派近年来越来越不像话,掌门司徒杰四处抢掠他门他派秘籍心法,妄图得到大成,前不久带领弟子前往宋国蜀地作恶,幸被青城、巫山集两派合力击回。” 甄玥抬头看着窗外,天地间月色一片,思绪渐渐再次回到从前。 昏黄的灯火,在晚风中微微摇曳,却不曾熄灭。 老者见六人皆负伤在身,赶忙喊道:“阿梅,快出来。” 妇人从厨房里快步走出,看见六人浑身血迹,惊道:“怎么都伤成这样,来,赶快扶到床上去。” 伤势最重的一名女侠士躺到床上,一名伤势较轻的女侠士为其擦拭额角的血迹。甄玥仔细观察六人,估测此六人为夏国青麓宫弟子。甄玥知晓青麓宫虽是维护夏国李氏政权的一枚得力棋子,但青麓宫在江湖之上上素来以侠为先,惩恶扬善,可谓威名远播,于是甄玥便决定全力医治这六名负伤的青麓宫弟子。 不一会儿,甄玥包扎完毕,收起药箱,道:“如果我没估错,六位女侠想必是青麓宫门人。” 领头女弟子略微沉思,道:“姑娘好眼力,我师姐妹六人正是青麓宫弟子。看姑娘你的服饰,不似我夏国人士,敢问姑娘从何而来?” 甄玥道:“小女子是宋国人,一路行游,恰巧路过此地而已。” 领头女弟子道:“姑娘真有世外高人之风,年纪轻轻,医术却已如此高深,今日承蒙姑娘出手相救,敢问姑娘大名?” 甄玥道:“小女子姓甄,单名一个玥字。我师出宋国天柱派,如不嫌弃,姐姐可唤我一声师妹。” 领头女弟子道:“原来是天柱派高徒,在下姓林,名玄香。请问,甄师妹下一步准备去往何处?” 甄玥道:“并无具体去处,只是四下游走,采集野外药材依书炼药罢了。” 林玄香道:“此去东南,约莫一日马程,有座峡谷,听闻此峡谷之内杳无人烟,盛产药草,是个植物繁多茂密之地。” 甄玥微笑道:“那我倒有兴趣前去一看。” 林玄香道:“等明日我诸师妹病情略有好转之后,我陪你前往,给甄师妹带路。” 甄玥道:“如此甚好,有劳林师姐了。” 第四十四回 虞美人(卷五) 翌日,其余五名青麓宫弟子坐着马车,返回青麓宫,林玄香则与甄玥,策马驶向东南方。经过一日奔波,甄玥随林玄香来到先前所言的峡谷。 甄玥、林玄香侧身下马,甄玥见眼前景致甚是秀美,道:“果真是块世外桃源。” 林玄香微微一笑,走向涧边。甄玥回身,朝林玄香走去,道:“敢问林师姐如何发现了此地?” 林玄香道:“数年前有传言道宋兵将要入侵夏国,我与几位师姐妹奉命前往宋国打探情报,一日天色已晚,路途不识,迷失方向,便糊里糊涂地来到了这里。” 甄玥道:“真可谓机缘巧合。” 甄玥环视四周,之后右手指向一座瀑布,道:“林师姐,我打算在瀑布之后建一座木屋,你意下如何?” 林玄香看着一线天的尽处,道:“水流门前落,花草窗边生。美极,美极。” 甄玥道:“那小女子便在此处安家了。” 林玄香道:“待我返回夏国之后,为甄师妹搜罗些许上等檀木同资深工匠,也算是对师妹的医治大恩做一微小报答。” 甄玥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甄玥、林玄香坐于涧边大石之上,闻瀑布之声,看百花之秀,聊江湖之事,欢快非常。 至此,甄玥不再复述。甄玥见白思雨倦意渐起,轻抚着白思雨后背,白思雨慢慢进入梦乡。甄玥心疼地望了李怜玉一眼,李怜玉坚强地还甄玥一苦涩的对视,转瞬之后,再次低头,闭上了双眼。唐青梅抱着坠玉琴,亦缓缓闭上双眼。 翌日,清晨,野外树枝光秃,无限清冷。 甄玥抚摸着白思雨的脸颊,张卿沅道:“思雨,先跟随娘亲回青麓宫,缥缈观亦是你永远的家,在外谨慎小心,切莫意气用事,有事亦可回大理找为师相助。” 白思雨道:“徒儿明白,师父请你保重身体。” 甄玥道:“张真人这些年对小女的教养之情,大恩不言谢。” 张卿沅道:“甄玥你言重了。唐姑娘,记住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 唐青梅道:“琴由心生,心清琴灵。青梅时刻谨记。” 张卿沅道:“后会有期。” 众人道:“后会有期。” 望着张卿沅离去的背影,甄玥心道:“天慕不幸罹难的消息,想必很快便会传于江湖。望叶风知晓之后勿要意气用事,以卵击石。先前来时,未曾将我等前往青州之事知会叶风,是不想耽搁其疗伤良机。若叶风因我等之事,贸然犯险,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背对着冬日朝阳,甄玥、李怜玉、林玄香、唐青梅、莫如秋、白思雨策马西行。杨天慕西去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宋处处人尽皆知,大多宋人皆为此事拍掌称快,其等不知杨天慕暂避于青麓宫非是叛国之举,实乃无可奈何也。叶风得知此事之后,集愤慨与自责于一身,心想李怜玉此时定然心如刀绞,叶风背着风华剑,离开彩蝶峡谷,策马驶向青州。 从杨天慕离世到叶风听得此事消息之间,已过一旬,待到叶风踏雪赶至青州地界之时,又过了几日,叶风心想:“杨将军死后,陆惊鸿定然加倍防范,惟恐甄医仙等人前来复仇。但半月已过,想必陆惊鸿已然放松警惕。”叶风并未直接前往玄天门,而是先行来到青州城,探听探听黎民的声音。 叶风走进一酒楼,听到的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言语,叶风起初不以为意,径自坐着饮酒。但听久了,不禁心生烦闷,借着酒劲,叶风道:“你等妄言什么,杨将军岂是你等口中那般龌龊的人。” 一方脸男子道:“你是何人?你逞什么英雄?你若有胆,何不上玄天门为杨将军报仇?” 一消瘦男子道:“瞧他那披头散发的模样,还未看见陆掌门,兴许已经尿裤子了。” 叶风怒射三枚风菱镖,直击方脸男子与消瘦男子面前的木桌,只听当当当三声,木桌上的酒杯随之倾倒。方脸男子与消瘦男子目瞪口呆,不敢出声。这时,叶风听到身后传来一女子清亮之音:“好力道!” 待叶风回身,望见身后站有一名俊秀女子,欲向其行礼之时,叶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力道虽好,可却是匹夫之勇。”叶风偏头望向酒楼大门,见康百里缓步走来。叶风喜道:“康师……南疆毒王,你怎来了?”叶风本想称呼康师兄,但随即想到先前秦怡交代过,让其务必要在江湖之上保密其五毒教辰风使的身份。 康百里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随我来。” 俊秀女子笑道:“南疆毒王,可否让我随行?” 康百里道:“六当家既然赏脸,老夫定然欢迎。” 叶风端详这名俊秀女子的容貌,估测其应与李怜玉年岁相仿,几眼望去,叶风觉其容颜清雅,确有几分李怜玉的天香之色,但这名俊秀女子生得英姿飒爽,未有李怜玉那般仙女之风。这名俊秀女子身着一袭侠客装束,未施一丝粉黛。 叶风道:“莫非女侠便是巫山集六当家潘宁?” 潘宁笑道:“正是。” 叶风欲要再语,康百里道:“先行离开此地。” 叶风无奈,惟能跟随康百里来到青州郊外。 枯木丛生,四下无人。康百里道:“叶风,莫非你要去玄天门为杨天慕报仇?” 叶风道:“确有此想。” 康百里道:“荒唐!前些时日,甄玥一行数人前往玄天门皆是大败而归,你有何能力出此强头?那日,缥缈观凌烟真人尚无力回天,今日,你若前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叶风道:“待到夜深人静之时,我再出手偷袭。” 康百里道:“笑话!你当老夫是市井愚民?老夫虽是大理国人士,但杨天慕光明磊落,誓死卫国,老夫岂是不知?若是像你这般暗中偷袭,即便为杨天慕报了仇,亦是让其蒙羞!” 叶风道:“我不愿让李怜玉再行犯险之事。若是陆惊鸿已死,李怜玉便不会再前往玄天门。” 潘宁不禁笑道:“先前倒是看不出,原来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浪子神偷竟是这般的敢作敢为。” 第四十五回 璇花残月笼古阵(卷一) 康百里不理会潘宁所言,继续朝叶风道:“江湖传言,杨天慕离世当夜,蔡京、童贯、萧梦扬、萧如玉、静远、水寒之皆在场,若是你能将其等一一击杀,李怜玉日后倒是不必再为杨天慕报仇而犯险,但你可有这个能力?且不说蔡京乃是宋国宰相,就算你与蔡京单打独斗,三十招内,你必败无疑。” 叶风心中忧道:“为何寒之会与这群恶人混在一起?” 康百里趁叶风出神之时,点住叶风穴道,道:“六当家,再会。” 潘宁抚着发梢,嘴角微笑,望着康百里掳走叶风。 康百里将叶风带到青州城内天工当铺,与叶风走入当铺内室,片刻之后,当铺掌柜走进房间,轻轻闭门,作揖道:“五湖四海宾朋至,欢歌笑颜迎君来。” 未待康百里回答,叶风心道:“莫非这当铺亦是我五毒教分舵?酒楼、书院、当铺……莫非还有青楼么?”想到这里,叶风顿觉心中妄言,不禁凝神等待康百里回答。 康百里道:“毒染苍林万木折,蛊浸碧水千帆落。” 当铺掌柜跪拜道:“属下参见御毒使。” 叶风奇道:“敢问康师兄,毓秀草堂接头暗号的下句是什么?” 康百里不答,道:“钟舵主,请速速起身,近日劳你费心。” 叶风故意将悬挂腰间的五毒教辰风使令牌露在衣外,笑道:“在下入教不久,敢问钟舵主大名。” 当铺掌柜随即再行跪拜道:“属下卑名钟钱林,参见辰风使。” 叶风笑道:“钟舵主,请起,请起。敢问你这可有好酒?” 钟钱林道:“酒水自然是有的,但皆是些蜀地之酒:剑南春烧酒、荔枝绿与郫筒酒。不知辰风使可饮的习惯?” 叶风喜道:“蜀地酒好,蜀地酒甚好。但郫筒酒虽百步飘香,可惜不够刚烈,我不甚喜欢。钟舵主,剑南春烧酒与荔枝绿,一样来个一壶先。” 钟钱林道:“是,属下遵旨。” 半晌之后,酒水呈上,叶风径自喝起酒来,并不理会康百里。康百里亦不理睬叶风,静心听着钟钱林汇报近一年来,青州分舵诸项事物。 一壶酒过后,叶风豁然开朗,道:“怪不得我一到青州,就被康师兄你知晓了。” 康百里不答,继续与钟钱林谈论青州分舵之事。 待叶风再饮一壶酒之后,康百里道:“叶师弟,老夫早就断定你会去往玄天门为李怜玉出头,但如此匹夫之勇,老夫定要阻止。” 叶风道:“我不管报仇手段是光明还是卑劣。我功夫有限,无法计较这么多,我只知晓教主师姐让我好生保护李怜玉的周全,我若是击杀一个仇人,李怜玉便少了分寻仇的危险。” 康百里道:“甄玥与李怜玉身边高手如云,哪轮到你逞强。叶师弟,依老夫之见,你不如好生研习本教武艺,待到李怜玉为夫报仇之时,你从旁助力,方为上策。话说,你神农百花经练得怎样了?” 见叶风不语,康百里道:“‘百花撩乱笑,天地一闲人’出自《神农百花经》第几章?所为何意?” 叶风缄口,康百里缓步出屋,叶风望着窗外黄昏之色,心道:“康师兄就这么走了,不怕我夜里偷偷溜走么?但康师兄这般苦口婆心说与我听,我确是不该违背其意。” 叶风兀自再斟一杯,举杯欲饮之时,一女子轻轻拉开窗户,飞进屋内,与此同时,北风卷进一堆雪花。 叶风笑道:“六当家,你怎来了?” 潘宁轻拍衣上白雪,笑道:“特来陪你饮酒,你一人独酌不寂寞么?” 叶风看着潘宁身着一袭霜色长衣,发梢留有微微雪花,甚是英气逼人。 叶风问道:“敢问剑南春烧酒、荔枝绿与郫筒酒三者之中,六当家钟情什么?” 潘宁道:“天寒地冻,喝点剑南春暖暖身子。” 叶风笑道:“六当家,真性情!”语毕,便为潘宁斟酒。 饮下几杯过后,潘宁道:“敢问叶大侠,你可知我的武功路数?” 叶风道:“六当家一把裂石弩,力道雄厚,百步穿杨,当真是精于暗杀的绝顶好手。” 潘宁道:“你可知为何我与南疆毒王一同出现在午时的酒楼之中?” 叶风摇摇头,径自饮下一杯酒。 潘宁道:“南疆毒王之前约我前来,让我在必要之时,助你一臂之力。” 叶风奇道:“这么说来,康师兄便是支持我前去刺杀陆惊鸿么?”叶风心想康百里与潘宁定然交情不菲,故在潘宁面前称呼康百里为康师兄。 潘宁道:“也不尽然。” 叶风心想:“于教中大体,康师兄定然不愿我如此贸然前往玄天门,于江湖私情,康师兄却不愿逼迫我违逆我自己的意愿,于是乎康师兄先以教中师兄的身份,对我进行规劝,之后再尽江湖同道的情谊,予我一位得力帮手。康师兄真是用心良苦。” 潘宁道:“此去玄天门,不过半个时辰。叶大侠,不妨你我待到子时,方才出发。” 叶风笑道:“夜深人静,便于行事,哈哈……” 叶风心道:“虽与六当家方识半日,但觉其坚毅果敢,确是位英武女侠。想必巫山集其他当家,亦是这般英姿照人。但令我着实难料,六当家竟还生得这般俊俏,兴许巫山集七当家程涵烟与九当家佟香岚亦是美人。但,普天之下,属姿色第一,还看李怜玉。有生之年,我若能走遍江湖,编写一个武林群芳录,给美人们来个先后排名,当真是大大美事,哈哈……” 潘宁看着叶风径自饮酒,径自发笑,不禁觉得这位浪子神偷并没有江湖上传言的那般卑鄙与奸诈,反倒像一位长不大的孩童。 畅饮之后,叶风与潘宁策马出城。时至子时,叶风与潘宁策马来到玄天门山下,是时,雪势渐微。叶风与潘宁商议借道后山,以防被玄天门夜巡弟子发现。二人嗅着清冷的空气,踏着积雪,绕于松林之间,经过两个时辰,方才到达玄天门峰顶。 第四十六回 璇花残月笼古阵(卷二) 叶风与潘宁见玄天门后门之外伫立有两名玄天门弟子,潘宁从正面缓步走上前去,故意吸引两名玄天门弟子的注意。待两名玄天门弟子将目光投向潘宁之时,叶风快步从两名玄天门弟子身后点住二人穴道,笑道:“轻而易举。” 潘宁道:“只怕困难尚在后面。” 叶风与潘宁从玄天门后门走进其内,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怪石、苍木,潘宁观察半晌,长叹一口,道:“叶大侠,你我面前的非是冬日园林,而是五行阵法。” 叶风奇道:“何以见得?” 潘宁道:“你一会便知。” 叶风与潘宁由青石小道走入怪石、苍木之中。行走百步之后,叶风未觉一路之上有何异常,便握起酒囊,饮起酒来。几口酒之后,叶风与潘宁来到一个地上刻有八卦的平台上。旋视四周,叶风见这座平台有五个出口,每个出口之处,皆有一块大石,石上依次刻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大字。 叶风不知其中真谛,潘宁道:“这五个出口中定然只有一个是生路,若是走错,触发其中机关、暗器,你我恐难活命。” 叶风不懂其中玄机,惟能独自抿酒,潘宁道:“五行之中,相生相克,方才你我由金门而进,应由水门而出,若是走火门,你我必死无疑。” 叶风问道:“若是走木门抑或土门,结果会是怎样?” 潘宁道:“应暂无危险,但却走不出这迷阵。” 叶风道:“真让叶某大开眼界,六当家这般俊俏女子,竟深知五行术数。” 潘宁笑道:“三哥钟寒山喜爱研究阴阳五行,其在闲暇之时曾经教过我一二。” 叶风不禁露出钦佩的眼神,潘宁笑道:“走吧。” 叶风与潘宁从水门离开八卦平台,二人走出数步之后,只听身后的石门猛然坠落,潘宁笑道:“即便走错,也没有回头路了。”叶风道:“无妨,无妨,今日叶某幸得六当家领路,着实大开眼界。” 叶风与潘宁继续前行,不时观察周遭可有机关,二人行约数十步之后,见面前有一河流,二人走近一看,见河水已然结冰,一艘小舟嵌于冰中,不得动弹。叶风四下观望,发现无路可走,而背后石门已然封闭,亦无法原路返回。叶风道:“当下惟能借轻功飞至对岸。”潘宁不知玄天门架设此景背后的用意,道:“此河不过十余丈宽,轻功稍强之人便可跃过河流,但为何偏偏在此备一小舟?”叶风叹道:“玄天门后山这五行阵法不知经多少代人的努力,方才建造而成,在下觉得玄天门先人之初衷定不是阻挡外人来袭这般简单。”潘宁道:“叶大侠所言甚是,我观此阵法乃是一痴爱阴阳五行之人的毕生心血,其建造此阵法如同司马迁撰写史记一般,皆是受梦想驱使。”叶风道:“六当家,依你之见,眼下你我该如何渡河?”潘宁道:“既然有意建造此座五行阵法,证明设计之人定非常人可比,其之思想势必异乎寻常。所以,你我不得按常理行事。” 叶风握起酒囊,缓缓饮下囊中烧酒,之后递与潘宁,潘宁接过酒囊,微微抿口,道:“依我之见,你我施展轻功,飞至对岸。”叶风道:“敢问为何?”潘宁道:“今夜天寒地冻,无法行舟,此乃天象特殊,不作考虑。单论寻常春暖花开之时,借道后山,进入五行阵法之人,想必九成皆是来玄天门动武之人,其等见有一小舟在此,定会选择保存内力,乘舟渡河,不是么?”叶风恍然道:“莫非小舟之上,暗设机关?”潘宁笑道:“一试便知。” 叶风对着小舟之内,射出三枚风菱镖,假作有人登船之状,只见小舟微微晃动,岸上数颗松树之上,射来一阵箭矢,嵌入小舟之中。叶风喜道:“六当家当真心似明镜。”潘宁淡淡一笑,拍去肩上雪花,锁了锁衣领,施展轻功飞至对岸,叶风收起酒囊,紧随其后。 二人到达对岸之后,行约数十步,再次来到八卦平台之上。叶风奇道:“六当家,莫非你我回到了方才到过之地?”潘宁回首一看,见身后大石上刻有“木”字,道:“此地是先前到过之地,还是新到之地,尚不可知。”潘宁走至八卦中央,丢下一条手绢,用一块石头将手绢压住,道:“待一会儿再次到达相似平台之时,发现这条手绢在与不在,便解心中疑问。”叶风道:“此举甚妙,敢问六当家,接着你我该走向何门?”潘宁道:“木生火,火门。” 叶风与潘宁由火门再次走进阵法。不出潘宁意料,待其与叶风稍稍走远,石门便自行封闭,不一会儿,叶风与潘宁面前出现一座石壁,阻挡二人前行道路。叶风走近一看,见石壁之上设有四个木制凸物,凸物之上分别写有:惊蛰、芒种、白露、大雪。叶风不明其意,潘宁却会心一笑,道:“先前由水门进木门出,乃是水生木之意,而五行之中,木乃生火,是故方才你我选择火门接续前行,以此推断,火门通向的乃是土门,而这道石壁立于火门通向土门的道路之上,所以,石壁上的机关应与火同土有关。”叶风道:“四个圆木,若是按错,只恐你我将要命丧于此。”潘宁道:“这是自然。”潘宁一抚发梢,续道:“惊蛰之时,乃是春,芒种之时,乃是夏,白露之时,乃是秋,大雪之时,乃是冬。而五行之中,木火土金水,依次对应春、夏、长夏、秋、冬。”叶风大悟道:“五行之中,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四季之上,春生夏,夏生长夏,长夏生秋,秋生冬,冬生春。但长夏乃是何意?”潘宁道:“长夏之‘长‘便是生长的意思。长夏,意即从夏天生长出来。所以,火与土皆与夏季有关。”叶风会心道:“想必‘惊蛰’便是开启这道石壁的机关。”潘宁缓步走近石壁,轻轻按捺刻有“惊蛰”的圆木,顿时,只听隆隆声响,石壁渐渐移开,一道青石小路映入眼帘。 第四十七回 莞尔辟前程(卷一) 叶风与潘宁欣喜走向前去,不久之后,便看到玄天门主殿坐落眼前。二人走过一座石桥,离开五行迷阵,叶风回首一望,果真见到身后路旁大石之上刻有一个“土”字。叶风不禁钦佩道:“高人!高人也!” 披着月色,叶风与潘宁来到陆惊鸿寝房之前,二人施展轻功跃至屋顶,叶风缓缓掀开一片瓦砾,见陆惊鸿沉睡榻上。叶风道:“若是六当家此时一弩射出,想必陆惊鸿定然一命呜呼,但让其死得这般不明不白,我着实心有不甘。”潘宁轻声笑道:“我亦不是喜好从背后偷袭的小人。”叶风与潘宁从天井落至院内,叶风轻推内室屋门,发现木门由内闩锁,叶风不语,朝着潘宁得意一笑,左手扶门,右手握着一枚风菱镖,缓缓捣开了木门。见木门微开,潘宁不语,惟向叶风投以赞赏的神情。叶风射出方才手中的风菱镖,直击陆惊鸿床头,只听当的一声。但过了片刻,床上之人仍未动弹,叶风道:“陆掌门,为何不起身迎客?” 陆惊鸿僵卧榻上,仍未有反应,叶风与潘宁不禁相觑起来。叶风在旋视上下左右,断定屋内未设机关之后,缓步走向榻前。待叶风走近之后,掀开陆惊鸿身上棉被,才发现榻上躺卧的竟是一位蜡人。叶风道:“陆惊鸿真是狡猾。” 潘宁道:“夜色昏暗,方才你我于屋顶之上未曾看清蜡人的真实面目,着实情有可原。但既然屋内无人,木门是怎的锁住的?” 叶风道:“这倒不难,架上门闩,从窗户出屋便可。” 这时,只听陆惊鸿由外走来,笑道:“不愧是浪子神偷,尽能想得这般周全。” 叶风一眼望去,昏昏暗暗中,陆惊鸿身后站有约莫数十名玄天门弟子。但令叶风诧异的是,水寒之竟然立于陆惊鸿身侧。叶风奇道:“寒之,你怎会在此?” 水寒之看到潘宁站于叶风身旁,英姿不凡,俊秀超群,愤道:“负心汉啊,负心汉!连堂堂巫山集六当家都能被你迷惑?” 潘宁笑道:“水门主误会了,我与叶大侠相识不过一日,只是寻常友人罢了。” 水寒之道:“相识不过一日,便陪其出生入死?我相信六当家不是这般随便的人。” 潘宁道:“善恶自在人心,我不愿赘言。” 陆惊鸿道:“叶风,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来此加害于我?” 叶风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水寒之道:“笑话,你何时变得这般忠义?你只不过是被那个妖女迷了魂魄罢了。” 这时,叶风渐渐觉得手心疼痛,料想定是方才蜡人所盖的棉被之上,涂有毒物。陆惊鸿见此,笑道:“叶风,你已中毒,若不及时寻到甄玥,恐右臂难以保存。” 水寒之愤道:“陆掌门,你害风哥作甚?快快给我解药。” 陆惊鸿道:“水门主,你不怕叶风的毒解了之后,再次离你而去么?” 水寒之犹疑片刻,道:“但无论如何,我不想风哥受到伤害。” 陆惊鸿欲语,但见一人从天井落至地面,道:“这等三流毒物,何需寻找甄玥,老夫亦可解去。” 叶风喜道:“康……南疆毒王,你怎的来了?”叶风险些喊出康师兄三字。心中微微一怔。 康百里道:“老夫虽然功夫拙劣,但老夫若要带叶风走,此处恐怕无人拦得住老夫。” 叶风心想康百里此言虽是不假,但此刻若想轻松逃脱,也绝非易事。叶风左袖扬起,射出数枚风菱镖,直击陆惊鸿。潘宁随即会意,端起裂石弩,射出箭矢。陆惊鸿挥舞秋水长刀欲施格挡,但风菱镖与箭矢被水寒之一招罗幔轻寒先行击偏方向。水寒之道:“我偏不让你为那贱女人报仇。” 叶风手心灼热感愈加强烈,康百里道:“你二人先行离去,老夫断后。” 陆惊鸿道:“玄天门岂是你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陆惊鸿舞刀出击,立于陆惊鸿身后的数十名玄天门弟子见掌门冲向前去,便随同陆惊鸿一齐杀向叶风、潘宁与康百里三人。潘宁快速出箭,只见一个个玄天门弟子中箭倒地。 叶风左手握着右肘,发觉毒素不断在体内蔓延,但见情势凶险,不愿留康百里一人在后。 康百里闪过秋水长刀,左右出掌,击退从两侧袭来的玄天门弟子,康百里道:“还不快走?” 潘宁再射一箭,道:“叶大侠,你我先行撤离,毒王功夫高强,你无需担心。” 水寒之见潘宁欲与叶风一同撤退,心中怒气再起,双袖舞动,两道索带击向潘宁。康百里闪至潘宁身前,双掌击退两道索带,道:“快走。” 叶风与潘宁借康百里站立身前之机,从天井飞身离开。 陆惊鸿知五毒教势大,不愿与康百里结仇,道:“御毒使,敝派与贵派素来交好,还望前辈就此收手。” 康百里收掌,作揖道:“还请陆掌门馈赠解药。” 水寒之道:“毒王你方才不是说你能解叶风之毒么?” 康百里道:“方才一言,只是权宜之计,否则叶风与潘宁怎会离开。我对天下毒物虽知一二,但待我摸清毒性,思得解药之时,只怕叶风右臂已然残废。如此,岂不伤了水门主之心?” 康百里此言正中水寒之下怀,水寒之哀求道:“陆掌门,见你我同舟共济的份上,此次权当卖我一个薄面,还请陆掌门将解药赠予毒王。” 陆惊鸿不愿此事同时得罪五毒教与碧竹门两派,虽然心中甚是不悦,但惟能将解药递与康百里。 康百里行礼道:“多谢陆掌门。” 水寒之道:“毒王,风哥的毒伤有劳你多多照料。” 康百里道:“水门主请放心,老夫不会让叶风有事。”语毕,康百里飞身离去。 陆惊鸿望着被潘宁击杀,躺卧地下的数名弟子,心中满是伤感。 叶风、潘宁、康百里三人回到天工当铺之时,已近天明。叶风服下康百里带回的解药后,体内毒素渐渐消除。叶风不禁问道:“康师兄,适才你怎会突然出现在玄天门之中?” 第四十八回 莞尔辟前程(卷二) 康百里道:“老夫对你与六当家二人前往玄天门不慎放心,于是便从前山上了玄天门,等候你二人出现。” 叶风道:“待到我与六当家走出五行阵法之后,你便在暗中跟随我与六当家?” 康百里道:“正是。” 潘宁笑道:“毒王不愧是江湖前辈,夜上玄天门,不露一丝踪迹。” 康百里道:“略施点穴功夫便可,一路之上,还算顺利。” 叶风道:“六当家,今夜多谢你生死相助,敢问你接下来去往何去?” 潘宁略作思索,道:“我先行前往彭蠡泽与三哥、九姐小聚数日,之后再返回巫峡。” 康百里道:“六当家,烦劳你代老夫向三当家、九当家问好。” 潘宁笑道:“是。” 叶风疑虑道:“康师兄,我要去向何处?” 康百里道:“李怜玉刚刚丧夫,此时你若前去惊动,着实大为不敬。你不妨暗中跟于甄玥、李怜玉身后,待其二人需要援手之时,你方才现身。至于替杨天慕报仇之事,岂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且对于李怜玉而言,昭雪夫君冤屈,光复杨家数百年声誉之事,比单单报得血仇,重要得多。” 叶风道:“康师兄所言甚是,我便依康师兄之言行事。” 潘宁笑道:“友人将要远行,叶大侠不与之饮酒相别么?” 潘宁此言正合叶风之意,叶风笑道:“拿酒来,拿酒来,哈哈……” 康百里缓步出屋,任由叶风与潘宁对坐畅饮。 叶风在与潘宁酣饮道别之后,起身西行。与之同时,甄玥与李怜玉等人早已回到了青麓宫。 厢房之中,甄玥望着白思雨放于桌上的沁雪剑,诧异地问道:“思雨,七年前,沁雪剑随沁雪剑谱一并遗失,沁雪剑你是从何而得?” 白思雨道:“是位伯伯还与我的,沁雪剑法也是他教会我的。” 甄玥奇道:“这位伯伯,是何许人也?他怎会使白家祖传的沁雪剑法,他怎会有沁雪剑?” 甄玥停顿片刻,暗自道:“女儿口中的这位伯伯与当年白家灭门一事有何关联?” 白思雨道:“起初我也以为他是杀害家人的大恶人,但这些年来,伯伯对我很好,很是关照,若不是伯伯,沁雪剑不会回到我手上,我也学不会沁雪剑法。至于沁雪剑与沁雪剑法他是从何而得,我问过几次,伯伯都说等我长大了,会告诉我。伯伯每次教我剑法时都是蒙面,我从未看过他的真面目,伯伯也让我不要将这件事告与师父,否则便不会再教我剑法了。” 甄玥道:“此事当真奇特。总之,白家灭门的疑云必定还得由此人解开。” 白思雨道:“之前我也向他问过娘亲之事,伯伯说对于我的身世并无太多知晓,只知我是白家后人。” 甄玥道:“这位伯伯可是你祖父抑或大伯的友人?” 白思雨道:“看似不像,因为他从来没有主动提过祖父,也没有主动提过大伯,或许只是相识。我与他每次相见除了他教我沁雪剑法之外,基本没有其他交流。但是,我看得出,伯伯对我还是很上心的。” 甄玥轻叹口气,暗自道:“这蒙面人会不会与叶风有什么关系?” 白思雨道:“不知舅母现在心情可好点了,娘亲,我们过去看看吧?” 甄玥点点头,带着白思雨走向李怜玉的厢房。 进屋之后,甄玥并未发现李怜玉的身影,遂问侍女道:“可看见杨夫人了?” 侍女道:“杨夫人说出去走走,散散心,医仙过来之时,让我代为转达一下。” 甄玥道:“有劳了。思雨,我们出去看看。” 李怜玉一个人走下钟秀山,摇曳在隆冬时节的郊野,看着天地间苍茫一片,不知走向何处,半晌之后不禁看见前方有座村寨,定睛一看,竟有股宋兵在此抢掠。李怜玉因杨天慕之死早已痛恨昏庸的宋廷、卑鄙的奸臣,而此时眼前又出现一群作恶的士兵,遂怒气激荡,施展轻功,飞身过去。 宋兵见李怜玉杀气腾腾,但看其是一女流,加之生得美艳动人,不像习武之人,不以为意,继续抢掠。李怜玉站在寨口,面朝寨内,右手掌心朝下吸聚寒气,右臂缓缓抬起,瞬时一个挥掌,一股冰沙盘旋而出,冰沙所经之处,宋兵被击退两边,悉数倒地。村民见有高人前来相救,无不欢喜。 其余宋兵见此,纷纷围来,李怜玉一个腾空跃起,悬于空中,双臂平举,疾速吸气运动,双手手掌之上浮有数十块细小坚冰,一个飞身旋转,双手交叉从头顶划下,手掌上的坚冰如夏雨般哗哗坠地,击倒一个又一个宋兵。 大多数宋兵不敢继续上前,缓缓退后,少数则继续拿起兵器站立起来准备再战,李怜玉轻轻落地,向这些负隅顽抗者悉数冲刺,掌风看似轻柔,实则刚劲万分,身法轻盈翩跹,似流星般划过眼前,宋兵一一倒地,只听一阵阵冰碎之声。 宋兵头领道:“弟兄们,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 望着宋兵狼狈逃窜的背影,众村民道:“多谢女侠出手相救。” 李怜玉抬起头,望见来时的方向,甄玥与白思雨正缓缓走来。 白思雨道:“舅母这几技功夫当真让我大开眼界,动作如此轻柔美观而又招招凌厉直击要害,是思雨见过的最美的武学。” 甄玥道:“怜玉,你身体本就未完全康复,实在不应这般用功。” 李怜玉道:“这群欺凌百姓的官兵,着实让我看不下去。” 甄玥中指轻轻按住李怜玉脉络,道:“御寒诀与寒冰真气似已相辅相成,此番运功,体内气象已几无虚耗。” 李怜玉走向前方半截砖墙,道:“姐姐你看,这里有个孩童,像是个女娃。” 甄玥相顾四周,道:“这孩子爹娘现在何处?” 一村民走上前来,甄玥一看便知是其第一次经过此地时叨扰的那位农妇,道:“阿梅姐,可还记得在下?” 阿梅道:“你,你是甄姑娘吧?” 甄玥道:“正是。我等来迟,让你等受苦了。” 阿梅道:“这秦家寨临近夏国边界,受宋兵侵扰是常有之事,好多村民因此迁走了,剩下之人对此也早已习惯。” 甄玥道:“阿梅姐,这孩子你可识得?” 阿梅道:“这孩子她娘上次被宋兵抓去煮饭至今未归,方才她爹因为这事与宋兵理论,被打死了,唉,可怜的孩子。” 李怜玉望着坐在地上,脸面沾满灰土的女娃,道:“孩子,跟我回去吧。” 李怜玉转过身问阿梅,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阿梅道:“我只知她今年五岁,村里人基本都不识字,好像她爹娘还没给她取名字。” 李怜玉道:“看这孩子,英气逼人,姐姐,给她取名紫英可好?” 甄玥点点头,道:“秦紫英。好名字。” 甄玥丢下随身所有银两给阿梅后,与李怜玉、白思雨离开秦家寨。走出数百米后,甄玥回身一望,怜惜这个飘摇在乱世狂风暴雨中的村寨。 第四十九回 莞尔辟前程(卷三) 甄玥与李怜玉将秦紫英带回青麓宫,一路之上,李怜玉摒除心中悲痛,好生呵护这位身世悲惨的孩童。翌日辰时,李怜玉轻抚秦紫英后脑,道:“紫英,出去进餐。” 李怜玉看见眼前的小女孩,倍感独特,从昨日带回至此时,未开口说过一句话,见到未曾尝过的美味佳肴,即便眼神里流露出十分期待,但行动上也并未展现出来,样子看似在吃普通馒头一般。李怜玉心叹这孩子的童年已经受到终生难忘的伤痛,估测其短时难以对陌生人产生信任。 李怜玉未因秦紫英的不言而散失暖意,道:“紫英,多吃点。” 这时,甄玥、白思雨走了进来。 甄玥道:“小紫英,这些点心还合胃口吧?” 秦紫英没有回话,只是望了甄玥一眼。 白思雨道:“妹妹,我娘亲问你话呢,你怎么答都不答一下。” 这次,秦紫英不仅没有回话,头都没有抬一下。 李怜玉眼神示意白思雨,让其不要动怒。 李怜玉道:“思雨,好生陪陪紫英。姐姐,你我出去走走。” 甄玥、李怜玉撑起纸伞,走向隆冬雪花纷飞的镜湖畔,被雪花点缀的湖面模糊倒影着天际,天际之下,紫衣、白衣女子伫立湖边。 甄玥道:“怜玉,你收留的这位女娃英气不凡,若是我们尽心抚育,日后定能成为一方名侠。” 李怜玉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既然领她回来,必当好生抚养,视同己出。” 甄玥道:“怜玉当真心地善良。” 李怜玉道:“若日后察之这孩子心中向善,而我又已视同己出,杨家鞭法自可传授与她。” 甄玥道:“怜玉,你提到杨家鞭法我便想起,当日天慕蒙冤,蔡京查封杨府时,杨家鸾凤鞭、杨家鞭法秘籍,甄家琅琊碧玉弓,碧月五行箭秘籍应已悉数落入蔡京之手。” 李怜玉道:“不错。两家瑰宝迟早定要夺回,而我亦要手刃蔡京,为夫君报仇。” 李怜玉停顿片刻,道:“不过,此事不急于眼下。” 甄玥道:“想对付蔡京确实需要准备长时,当前,你我可先去天山,拜求凝雪珠,服下凝雪珠后,你与青梅的冰寒内功,定会再臻一个佳境。” 李怜玉道:“可凝雪珠是连姐姐都不知道配方的奇药,如何能让天山老怪拱手相送呢?即便此事武力能以取胜,也不应如此违背道义,何况天山老怪武功深不可测。” 甄玥道:“强取豪夺自不可取,这与盗贼已无分别,我倒有个方法。” 李怜玉道:“请姐姐道来。” 甄玥道:“之前你和青梅所服的虽是经过特制的珍珠醒神露,但是去除杂质,真正的珍珠醒神露的配方我已悟出,拿珍珠醒神露与天山老怪交换凝雪珠,可谓两不相欠。” 李怜玉道:“希望这笔买卖能够做成。” 甄玥稍作停顿,道:“这次西行期间,我打算将思雨留在青麓宫。” 李怜玉道:“姐姐是担心路途之上思雨会惹弄是非?” 甄玥道:“惹来不便,需人照顾是其一,更最要的是这孩子年纪轻轻,戾气甚重,我想让她在青麓宫这个纯净的地方静一静,涤荡一下浑浊心灵。” 李怜玉道:“恐怕姐姐很难说服思雨。” 甄玥道:“就算是绑也得让她留下。” 甄玥的语气中透出一种无奈,李怜玉再次挂念起去往大理的杨霖浩,不知小儿近来可好,武学是否有精进。甄玥与李怜玉伫立雪中,姐妹并肩的倩影无疑是这漫天风雪中最美的风景。 李怜玉客房之内,白思雨道:“你倒是啃声啊,你不会是个哑巴吧?哼,要不是看在是舅母带你回来的份上,我早对你不客气了。” 甄玥、李怜玉收伞走了进来。甄玥道:“思雨,怎可对妹妹无理?” 白思雨道:“我哪有对她无理,分明是她对我无理!” 这时,唐青梅走进屋内。 甄玥道:“青梅,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 唐青梅微笑道:“敢问医仙何事?” 甄玥同青梅道出方才与怜玉商量之事。 唐青梅道:“西行天山,青梅欣然愿望,一会待我奏请家师。但是玄香师叔此行应该无法同行。” 甄玥会意点头。 唐青梅道:“近来宋兵屡有异动,夏**队已于边境戒备,玄香师叔带领一部分弟子已赶往边境增援。” 李怜玉道:“这段时间以来,也是多多烦劳林女侠了,如今没能休息片刻,又要赶赴边境戍边。” 甄玥道:“我等三人加上莫师弟,互相照应也足矣。” 白思雨从木椅上跳起,道:“娘亲,我也要去。” 甄玥轻抚白思雨秀发,道:“此次西行之地,我等众人之前皆未曾前往,娘亲已然不会武功,已劳烦舅母、莫师叔、唐姑姑照顾,你若跟去,只会加重他们负担。” 白思雨道:“谁说我是负担,我可是熟透沁雪剑法的,再者,师父也教会我缥缈剑法中不少厉害招式,一般人也奈何不了我。” 甄玥道:“你年纪尚小,娘亲不愿你去经历太多世间杀戮,此行虽力求平静,但前途茫茫,难免有些波澜。” 白思雨道:“我不管,我就要去。” 白思雨背后年幼的秦紫英,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唐青梅柔声道:“思雨,听娘亲的话,这位小妹妹还劳你照顾呢。” 白思雨道:“我可照顾不了一个哑巴。” 这话说完,甄玥与李怜玉一个对望,甄玥俯下身子,为秦紫英幼小的手腕把脉,然后对着秦紫英微笑,将其小手放于掌心。甄玥抬起头,向李怜玉微微摇头。李怜玉、唐青梅明白甄玥之意。 唐青梅蹲下身子,道:“紫英,等你再长大一点,唐姑姑我教你识字,教你弹琴,教你绘画,可好?” 秦紫英双眼望着唐青梅,虽然仍旧没有说话,但是嘴角露出了微微笑意,对于一个刚刚经历失去双亲之痛的孩童,这份笑意,已是莫大的信任与亲近了。 三日之后,白思雨一觉醒来,榻上已无娘亲身影,白思雨喊道:“娘……” 第五十回 皑皑西域情真真(卷一) 白思雨见无人应答,便穿衣起身,拿起桌上信笺,阅之: 思雨: 原谅娘亲的不辞而行,娘亲不愿你一同涉险,娘亲知晓你的脾性,所以只能先行出发。青麓宫是块清静高洁之地,娘亲希望你好好在这里住着,洗脱一下你身上的轻浮傲慢之气。在练武之余,多向青麓宫师姐们讨几本书阅阅,能文能武,日后方能成大器。多陪陪紫英妹妹,妹妹尚且年幼,心里柔软脆弱,你切莫烦躁,切莫动怒,务必静心关照。娘亲定会万事谨慎细心,你无需担心。 ----娘 白思雨阅后,怒道:“哼,把我一个人抛在这儿,我才不在这里待着呢,我现在就走。” 白思雨微微沉思后,自言自语道:“好些年没回潭州了,不知以前的那些玩伴现在可安好,回去看看她们。”白思雨拿起沁雪剑,从青麓宫马房里挑了匹快马,牵着马儿只身走下钟秀山。 白思雨驾马驶向东南方,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来到宋夏边哨。 宋兵甲道:“前方来者何人?去往何处?” 白思雨道:“本姑娘大名白思雨,本姑娘去往何处也是你这等兵卒子配问的?” 宋兵甲道:“臭丫头,口气倒不小。” 白思雨道:“敢喊本姑娘臭丫头。欠揍是么?” 宋兵甲道:“我便看看你有何能耐。” 宋兵甲手提长枪,宋兵乙手握长刀快步冲向白思雨,白思雨跳下马背,并未取出沁雪剑,只是右手拿着剑柄,宋兵甲从白思雨右侧一枪刺来,白思雨挥舞剑柄轻松挡去,宋兵乙从白思雨左侧挥刀斜砍,白思雨一个快步微撤,双脚依次垫地跳起,悬于空中,左脚踢向宋兵乙手中刀柄,右手紧握剑柄砍向宋兵甲右肩,二宋兵皆失去平衡倒地。 白思雨道:“姑奶奶我使出不到三成力道,你二人就趴下了?” 正在白思雨得意之时,一中年官服男子手摇折扇,踱步过来。 官服男子道:“小姑娘身手不错,是块练武的料。” 宋兵甲爬起身子,对白思雨道:“大胆,看见尚书右丞李大人还不下跪?” 白思雨道:“尚书右丞?听起来官不小的样子,不过,本姑娘从不拜官,特别是这种冠冕堂皇的狗官。” 李邦彦道:“甚好,本官向来就喜欢碾碎硬石子。” 白思雨哼得一声,双手握住剑柄,全身旋转而出,李邦彦后闪数步,右手手腕一晃,手中寒梅扇顿时收起,右手握扇靠于后腰,左臂横于胸前,左掌对着白思雨使出蚀骨绵掌第一式:风烛破,掌风螺旋而出,内力所到之处,地上尘土吸起,卷于掌风之中,仿佛一颗灰色流星射向白思雨,白思雨见势收招,借大理缥缈观上乘轻功长空摘星腾身跃起,不过比起凌烟真人张卿沅的身法,白思雨自是生疏甚多。 李邦彦见白思雨轻功虽不甚纯熟,但路数精湛,猜其定与天柱剑派抑或缥缈观有所关联,李邦彦知皇上崇尚道教,遂不愿与舒州天柱剑派抑或大理缥缈观惹上仇怨,便道:“小姑娘,今日打斗就此停止,待我查明你不是夏国奸细,你便可入关。” 白思雨道:“姑娘我堂堂大宋潭州人士,怎会是蛮民奸细,不过,既然你我已经出手,不分出个胜负实难干休。” 李邦彦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思雨知方才一斗不敌李邦彦,遂拔出沁雪剑,这拔剑一刻的剑光,让李邦彦为之一怔。 白思雨欲先发制人,使出沁雪剑法中招式极快的第五招:飞雪穿云,时左时右,时上时下,剑光阴寒,李邦彦见白思雨剑气凌厉,心想若以寒梅扇与之兵器对兵器,恐难相敌,而白思雨脚法轻盈剑锋游离,掌风亦难击中其要害,李邦彦心想,要想取胜,必先扰乱白思雨飘忽不定的步法、闪烁难辨的攻击。 李邦彦脚步不停,将寒梅扇抛于空中,双臂挥舞使双掌相对,左掌掌心朝下,右掌掌心朝上,运足内动,双掌向身体两侧推开,使出蚀骨绵掌第四式:悲风袭,顿时,一股圈形黑风向四周翻腾而出,白思雨被击退数步,李邦彦跳起接住下落的寒梅扇,双脚腾空而起,连环腿踢向白思雨,白思雨挥剑相抗,李邦彦打开寒梅扇,双腿后收,上身前倾,手握寒梅扇架在白思雨颈项之上。 李邦彦道:“小丫头,可服输?” 白思雨道:“我是打不过你,不过我不服。” 李邦彦道:“那等你日后武功精进之后再来找我比试。守卫,放她入关。” 宋兵甲道:“这?” 李邦彦道:“你敢抗命不尊?” 宋兵甲道:“小的不敢。” 白思雨笑着道:“算李大人识趣,那后会有期了。”语毕,白思雨便上了马进入宋国境地。 宋兵甲不知前来犒军的李邦彦打的是什么念头。叹了口气,知道这也是一个兵卒不该想的事情。 看着白思雨远去的身影,李邦彦心道:“我可不愿与天柱剑派抑或缥缈观结怨,但是小丫头,你可别以为我们就这么了结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我可要好好查查你的底细。” 从夏国青麓宫到西州回鹘天山,约莫四千里,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四人从青麓宫出发,经由兴庆府、宣化府、肃州、瓜州、沙州出夏国,再经茫茫荒漠到达高昌城,已然是一月之后。一路之上,风雪交加,马匹不得快速前行,且自沙州出夏国之后,集镇、驿站难觅,人与马匹时常空腹前行。 终于,一座城郭出现在甄玥眼前,甄玥勒马道:“吁……前方应该便是高昌城了。” 四人在风沙之中前行数日,突见前方绿草如茵,甚是兴奋。 莫如秋道:“甄师姐,一月以来连续奔波,确有劳顿,自从沙州出夏之后,一路未有大都府,不如眼下在回鹘首府高昌城内歇息几日,待大家精神养足,再上天山也不迟。” 甄玥道:“我亦是这般打算,怜玉你看如何?” 李怜玉道:“全听姐姐安排。” 第五十一回 皑皑西域情真真(卷二) 四人下马进入高昌城,唐青梅见街上女人皆以面纱遮面,道:“此般装束倒甚是美观。” 莫如秋道:“恐怕不单是因为美观,此地常年风沙,佩戴面纱定有遮挡沙尘之意。” 甄玥看着唐青梅跃跃欲试的眼神,道:“我可不愿倾国倾城的怜玉与国色天香的青梅毫无遮掩的被沙尘欺负着。”语毕,甄玥便走向路旁的一家面纱店铺。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跟随甄玥走入其中。 唐青梅好奇地挑选了个淡粉色绫罗面纱,对着铜镜,满意地点点头。甄玥拿起一个白色蚕丝面纱替李怜玉戴上,笑道:“我若是男儿,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最后,甄玥为自己挑了个紫色轻容面纱。 四人走在街上,三位女子时时面面相觑,好不欢乐。 望着街上的僧人,莫如秋道:“素闻高昌崇尚佛教,今日一来,果真满城僧侣。” 唐青梅道:“但西州回鹘同夏国一般,以文化而言,皆属汉土。” 莫如秋道:“此言甚是,自唐朝中期以来,这里便与中土来往密切。” 李怜玉指着前方,道:“姐姐,你看,那么大个果园子。不过可惜这个季节果子悉数凋零。” 甄玥道:“高昌昼热夜凉,乃水果生长福地。怜玉应该听闻过盛名在外的高昌葡萄酒吧,要不,饮几杯尝尝口味?” 李怜玉道:“姐姐知我素不沾酒,所以请姐姐饶了我吧。” 聊起酒食,甄玥顿觉腹中饥饿,道:“天色渐黑,我们找间饭庄吃些饭菜。” 四人选了家生意兴隆的酒楼,挑了个楼上临街雅间。 甄玥望着杯里的葡萄酒,道:“既然来了高昌,焉能不品尝一下地道的葡萄美酒。”说完便饮下杯中之酒。 莫如秋犹豫片刻,还是放下酒杯。 唐青梅微笑的轻轻望了莫如秋一眼,心道:“青麓宫既非佛派亦非道派,我轻沾酒水想必师父不会怪罪。” 李怜玉望着唐青梅饮下一杯葡萄酒,露出惊讶的神情。 甄玥道:“青梅,你觉得这酒口感如何?” 唐青梅道:“这是青梅从小到大第一次饮酒。刚入口时,有些灼热,但咽下之后,却有丝回味。” 甄玥笑着,望着窗外的微微烛火、昏黄街头,再饮下一杯。 莫如秋虽一试之心甚为强烈,但是还是恪守门规,只是望着唐青梅饮下第二杯。 李怜玉心道:“听闻饮酒之后,会更加思念心中挚爱之人,天慕,你说我是喝还是不喝?” 望着杯中在烛光下摇晃的酒面,借着微微的酒劲,唐青梅叹道:“若我的一生都能像现在这般自由,这般潇洒,该多好啊。” 甄玥猜想唐青梅日后极有可能成为一宫之主,这份自由,这份潇洒,若想延续,几无可能。 甄玥道:“青梅,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想明日之事?” 唐青梅未语,再饮下一杯。 李怜玉望着唐青梅,心道:“我也应该像唐姑娘这般直面内心,何况日后若想手刃蔡京为天慕报仇,胆怯懦弱得连内心真实之情都只能回避的人,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 甄玥望着李怜玉不声不响地饮尽一杯酒,倍感吃惊。但片刻之后,甄玥从李怜玉的表情中看出其内心的思念与彷徨。 唐青梅体内有烈焰真经护体,自是千杯不倒。甄玥熟知人体脉络,反复轻触穴位,酒意自然消散甚快。李怜玉寒性功力深厚,酒入体内自然化解。莫如秋望着三位女子,杯杯相续,以酒浇愁,欣羡万分。 翌日,甄、李、唐、莫四人从高昌城策马北行一日之后,到达天山脚下。冬末时节,天山之上白雪皑皑,寒气袭人,不时朔风突起,雪花扑面。 甄玥矗立山脚,锁锁衣领道:“我看这山路崎岖,雪盖天地,驾马恐难前行。” 李怜玉道:“姐姐言之甚是,我等就将马儿栓在山下吧。” 甄玥轻轻摸着灵凤,道:“凤儿,你就在这里等我。” 灵凤轻声嘶鸣,头颅往甄玥身上贴了贴。 唐青梅道:“真是一匹有灵性的宝马。” 甄玥笑道:“上山吧。” 四人冒雪行至半山腰,甄玥见前方雪地之上出现脚印,似是刚留不久。 甄玥指着地上脚印,道:“且看。” 李怜玉奇道:“这大雪纷飞的时节,谁人还冒雪上天山?莫非是些药农?” 莫如秋道:“我看不像是药农。从脚印可以看出,前方一行亦是四人。前面两人脚印间隔有致、入雪较深,这两位应是习武男子。请杨夫人回身看看你与唐姑娘方才留在雪中的脚印。”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回身望去。 莫如秋续道:“杨夫人再看看前方另外两人的脚印。” 李怜玉道:“这两人的脚印与我同青梅姑娘的相似,稳健之中带骨轻柔。” 莫如秋道:“杨夫人言之甚是,这两位应是习武女子,步法亦有一定造诣。” 甄玥对比着雪中自己的脚印,笑道:“你等习武之人,身姿矫健、体盘稳当,雪中脚印自是深浅不差毫厘,间隔基本相当。” 李怜玉道:“不知这四人究竟是何人。” 唐青梅拍拍风衣,打去身上积雪,眼神中露出些许不安。 甄玥笑道:“我看突然出现这四个陌生人,未必是件坏事。” 李怜玉不解,道:“姐姐,何出此言?” 甄玥道:“天山老怪素来古怪孤僻,这四人定不是他的友人,说不定是上门寻仇的。” 李怜玉道:“姐姐所言不错,倘若双方动起手来,我等奈何?” 甄玥道:“见机行事。此次远赴天山,为的就是拜求凝雪珠,我四人一切行动皆围绕这个初衷。” 李怜玉道:“怜玉明白了。” 莫如秋道:“甄师姐,接下来我等该如何行事?” 甄玥道:“快步跟上这四人,先在远处观望,切莫打草惊蛇。”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加快行进脚步,不一会儿便在前方发现了方才留下脚印的四人。 甄玥远远望见四人之中一男子体型魁梧,手握单斧,身着虎皮大衣,甄玥奇道:“这不是哈烈大王么?” 第五十二回 皑皑西域情真真(卷三) 李怜玉转头望着甄玥,道:“姐姐认识此人?” 甄玥道:“三年前我在凤翔城中遇到此人,那时我看其水土不服,体内有疾,便予以医治。病愈之后为了答谢,他便将随身汗血宝马灵凤赠予我。” 莫如秋道:“原来他便是灵凤之前的主人。” 李怜玉道:“姐姐,其他三人是何人?” 甄玥摇摇头。 唐青梅道:“从这三人深紫色长衣,白色发髻,白色布靴的装束来看,应是昆仑派人士。” 唐青梅望着昆仑派男子腰间佩剑,只见黄色剑鞘之上刻有一条舞动的龙,唐青梅略作沉思,转眼朝昆仑派一女子望去,见其佩剑白色剑鞘之上刻着一条翱翔的凤。 唐青梅道:“这两位是昆仑派掌门与掌门夫人,龙凤对剑:何云风、霍凝香。剩下一位并未随身带有兵器的女子,应是何云风之妹昆仑派葬花指何云燕。” 甄玥道:“青梅真是见多识广。如今之计,我等还是先藏于暗处,看看这四人上山究竟所为何事。” 甄、李、唐、莫四人随何云风等人来到天池之畔,远远望见湖畔东侧有座宅院,约莫三五间房,石墙草顶甚为简陋。哈烈走至院前,见竹门紧逼,道:“老怪,快快滚出来,你我之仇今日做个了断。” 天山老怪从院墙之上跃身而出,落地之时震出一股黑气。 甄玥道:“披头散发,身型矮小,面容黝黑。天山老怪原来是这副模样。” 天山老怪见哈烈身后还有何云风、霍凝香、何云燕,道:“正好,你等一起前来,省得本仙我多出手一次。” 何云风道:“敝派几名弟子练功不幸走火入魔,炎气攻心,诚心上门讨药,你不肯施援便也罢了,为何将我几名弟子打得筋骨尽断。” 天山老怪道:“整座天山都是本仙的,谁人敢妄自上山,便是对本仙大大不敬。哈烈你那个不肖儿,胆敢来本仙地盘采集雪莲,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你应该谢我才是。” 霍凝香道:“师兄,和他多说无益。” 霍凝香拔出银凤剑,砍向天山老怪,何云风抽出金龙剑,脚步紧随其后,哈烈双手握住开天斧,亦冲上前去。 霍凝香一剑刺来,天山老怪左步微撤,左手挥掌运功击退霍凝香,何云风趁势从右侧快步挥剑削向天山老怪,天山老怪双腿向后跃于空中,上身前倾,双掌挥舞,黑色掌风呼啸而出,自身随着掌风发出而向后缓慢飞去。哈烈提起开天斧,跳跃而起,劈向悬于空中的天山老怪,天山老怪空中一个转身,正面朝天,背面向地,双脚踢向斧柄,哈烈双手握持不住,开天斧飞向空中。天山老怪向地挥掌,借力立起身子,落地后凝聚内力,双掌运功挥向哈烈。 哈烈兵器离手,又惊险躲开一掌,稍显惶恐,何云燕见此,一个跃起转身,向天山老怪使出葬花指法,指法气劲纤直美艳,一道道紫色花瓣射向天山老怪。 甄玥奇道:“这门武学当真奇异,初看紫花一线,轻柔温婉,但细看之后发现其出指之快,指力之劲,常人遇之定避无可避。” 片刻之后,唐青梅道:“虽是上乘武学,但亦有死角,倘若甄医仙与杨夫人习得葬花指,那威力真可谓傲视江湖。” 李怜玉道:“青梅,你的意思是这位姑娘葬花指法的威力因步法平庸而受到了限制?” 唐青梅点点头,道:“倘若被近身,葬花指便无法施展自如了。” 天山老怪眼见一束束紫花如流星般射来,早已不胜其扰,回身奋力朝何云风、霍凝香、哈烈方向挥出一记掌风后,疾步冲向何云燕。何云风、霍凝香、哈烈在抵御掌风之后,追向天山老怪。何云燕飞身躲避,不时回身出指。 天山老怪见何云风、霍凝香、哈烈追至跟前,便回身对付三人。何云风、霍凝香使出两仪剑法第一式:太上忘情,两股无色剑气奔腾而出,天山老怪挥掌回击。剑气掌风碰撞,吹散一片雪花。何云燕趁天山老怪与何云风、霍凝香过招焦灼之时,连续使出三记葬花指,正中天山老怪抬肩、云门、华盖三穴。 天山老怪口吐鲜血,料想空旷之处交锋有利于施展指法,遂转身飞向树林之中。何云风、霍凝香、何云燕、哈烈追向天山老怪。 茫茫树林,片片落雪,何云燕记记指法皆被参天大树挡去。天山老怪疾步游走于树林之间,葬花指虽能借住树木化解,但奈何何云风、霍凝香亦是习武高人,加之哈烈,天山老怪以一敌三,渐渐不支,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何云燕见准时机,聚足内力,朝向天山老怪射出葬花指法,天山老怪纵身跳起,葬花指击中天山老怪身后大树,树干分崩离析,何云燕见树后藏有四人,惊道:“你等是些何人,为何藏在这里?” 甄玥微笑作揖,道:“在下宋国甄玥,不知何女侠可听过在下卑名?” 何云燕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彩蝶医仙。” 何云燕自语道:“竟如此年轻。” 众人停止打斗,天山老怪道:“甄玥,本仙与你无冤无仇,你今日为何带人上山?” 甄玥作揖道:“我等前来天山,只为向前辈拜求凝雪珠。” 天山老怪道:“笑话。本仙为何要给你凝雪珠?” 甄玥道:“试问如果继续交战,想必你定会死在何掌门、霍女侠、何女侠与哈烈大王手中。” 天山老怪道:“是又怎样,与你何干?” 甄玥道:“哈烈大王,你我有缘再见,可否卖甄玥我一个面子?” 哈烈道:“医仙请讲。” 甄玥道:“刚闻令郎被老怪前辈所伤,不知伤势如何?” 哈烈道:“筋骨尽断,不能动弹。” 甄玥道:“如此甄玥尚有方法可医。请问,何掌门,几位高徒可也是这般症状?” 何云风道:“不错。” 甄玥莞尔一笑,道:“甄玥不才,愿为高徒医治,也请何掌门卖我一个面子。” 何云风道:“甄医仙但说无妨。” 甄玥道:“请何掌门、霍女侠、何女侠、哈烈大王先行回去休息,甄玥改日定登门拜访,今日之事,就此了结。” 哈烈道:“甄医仙的回春妙手,本王之前已是见过。如今,小儿身子既然能够复原,这仇我也不需报了,甄医仙,那我先回寨中恭迎你的大驾。” 何云风望着霍凝香,霍凝香点点头。何云风便与霍凝香、何云燕收剑下山。 甄玥道:“老怪前辈,可愿让甄玥为你止血疗伤?” 天山老怪道:“不需你的好心。” 甄玥道:“我还有一物赠予老怪前辈,望你笑纳。” 第五十三回 皑皑西域情真真(卷四) 甄玥拿出珍珠醒神露。 天山老怪道:“珍珠醒神露?此物亦是珍宝,得到此宝,我给予你凝雪珠也可谓两不相欠,咳咳,你等跟随我来吧。” 甄玥回身微笑地望着李怜玉与唐青梅。 四人随天山老怪走向其宅院,刚至院门,见门上嵌有一枚菱形暗器,上面刻有一字‘风’。 甄玥笑道:“风菱镖。” 天山老怪道:“风华剑叶风?” 甄玥道:“正是。” 天山老怪道:“好小子,竟欺负到本仙头上了。” 李怜玉脸上现出惊喜,但惊喜之情迅速湮没心底,李怜玉道:“姐姐,叶风怎会来此?” 甄玥笑道:“其定然从夏国一路暗中尾随我等至此,其应是担忧我等得不到凝雪珠,便索性先行盗去,以待日后交予我等。” 李怜玉道:“既然如此,我等即刻前去找寻叶风。” 甄玥笑道:“怜玉勿急,不妨你先行与叶风比试轻功,胜了他再说。” 见李怜玉一脸不解,甄玥续道:“众所周知,叶风喜爱偷盗名贵物品、稀世秘籍,但叶风并不是中意于该物品、秘籍本身,而是享受与他人角逐的过程。倘若物主追到并且战胜他,他便立刻归还偷盗之物,倘若物主战之不胜,不能夺回亦或轻功不及,未能追上,他便在一月之后,自行归还偷盗物品。叶风一生有两大瘾,一来是酒,二来是盗,此时,叶风若是将凝雪珠恭然送与我等,其定觉十分无趣,不妨我等陪其玩玩,亦是无伤大雅之事。” 李怜玉道:“依姐姐之意,现在该当如何?” 甄玥道:“我四人论轻功,你我皆能追上叶风,但我方才答应为老怪前辈疗伤,所以,只能你前去追寻叶风了。” 李怜玉道:“怜玉知道了。事情完结后,我四人在何处会合?” 甄玥微微沉思,道:“昆仑派。” 李怜玉点点头,飞身离去,如白色光束划过眼前。 半晌之后,甄玥医治完毕天山老怪,与唐青梅、莫如秋下山。 莫如秋道:“甄师姐,我三人现在去往何处?” 甄玥道:“此处西行有一城名曰彰八里,伏虎部落便在城西山上,我等先去应约拜会哈烈大王。” 唐青梅低声道:“杨夫人孤身一人,切莫遇上凶险。” 甄玥道:“青梅请宽心。以怜玉现在的武学修为,能伤其之人已然不多。况且,怜玉轻功超群,步法上虽与上清道长同凌烟真人尚有些相距,但与我已是伯仲之间。” 甄玥语毕,微笑地轻拍着唐青梅的手臂。 唐青梅轻轻点点头。 李怜玉一路寻找风菱镖,追赶叶风。一个时辰之后,李怜玉停下脚步,望着前方,奇道:“这不是来时路线么?莫非叶风正是前往高昌城?”李怜玉抿嘴一笑,倏然起步,踏着冬末光秃的树桠疾速南飞,一道翩跹的白色身影美艳了整个晴空。 一个时辰之后,李怜玉来到高昌城内。 叶风临街坐于酒店雅间之内,道:“杨夫人,好脚力。” 李怜玉走进来,裣衽道:“上次我被困在辽东普度寺,承蒙叶大侠相救,着实感激不尽。”李怜玉略微停顿,道:“叶大侠,近来过得可好?” 叶风自抿一口酒,道:“近日之事,不提也罢。今日,杨夫人追在下想必是为了这个。”语毕,叶风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与李怜玉。 李怜玉打开锦盒,道:“这便是凝雪珠?怎只有一颗?” 叶风道:“凝雪珠何其珍贵,十年只能制得一颗,且仅能产于天山,是天山老怪独门秘宝。如今你能获得一颗,该满足了吧?” 李怜玉停顿片刻,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凝雪珠,我着实需要两颗。” 叶风道:“莫非青梅姑娘亦需一颗?” 李怜玉点点头。 叶风道:“你体内寒气积蓄已久,急需凝雪珠固本培元。有寒冰真气护体,身体虽已无大碍,但若想御寒诀功力再上一层,服下凝雪珠亦是十分必要。” 李怜玉奇道:“你我自从上次相别辽东,已然两月有余。叶大侠怎会对我的事情如此了解?” 叶风再抿一口酒,心想:“我决然不能说出教主师姐先前所托之事。”叶风微微思索,道:“还记得李府招亲那天,杨夫人你倾国倾城,走出珠帘之后,犹如画中女子一般,惊艳一片。唉,这一晃,十年过去了。” 李怜玉道:“从那时起,你便留心我?于是你先前便藏于杨府之中?”语毕,李怜玉脸颊倏的一阵绯红。李怜玉记起数月之前,叶风乃是自己痛骂之人,但这个“奸贼”今日依然坐在自己面前,李怜玉不禁慨叹世事变化无常,今日难以预料明日之事。 叶风见李怜玉面露羞容,顿觉李怜玉的秀美姿色中徒增了一分别样神韵,叶风微微一笑,道:“亵渎杨夫人了。”叶风心道:“虽然这个故事是我杜撰的,但当下也只能这么敷衍了。” 李怜玉叹道:“叶大侠你的情义,怜玉铭记于心,但恐今生今世难以为报。” 叶风道:“叶某不需杨夫人回报,叶某江湖浪子,嗜好苟且之事,怎能与杨夫人这等佳人相提并论。” 李怜玉望着窗外,心中念道:“虽然叶风数次有恩与我,但将军尸骨未寒,我着实不便与江湖男子同行。”李怜玉转过身来,朝叶风道:“叶大侠心地向善,怜玉知晓。时候不早,我需赶往昆仑派同姐姐会合,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叶风道:“杨夫人一路小心,后会有期。” 李怜玉缓步走向楼外,心中对叶风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百里之外,甄玥与唐青梅、莫如秋到达伏虎部落。 三人下马,仰头望去,甄玥道:“这伏虎部落可真气势非凡。” 哈烈走出寨门,道:“甄医仙,本王恭候多时。” 甄玥道:“劳烦哈烈大王亲身相迎,实不敢当,请带我去见令郎。” 哈烈道:“这边请。” 甄玥探看沙雷病情后,道:“沙雷王子全身骨骼尽断,但筋络未损,尚有方可医。” 哈烈道:“如此甚好,有劳甄医仙了。” 甄玥道:“如秋、青梅,你二人出去走走吧,我医治沙雷王子尚需一些时间。” 莫如秋道:“师弟先行告退。” 第五十四回 皑皑西域情真真(卷五) 唐青梅、莫如秋走出帐中,眼望四周,略显迷茫。一丫鬟走上前来,道:“两位是从中原过来的吧?” 莫如秋道:“正是。” 丫鬟道:“不知两位可听说过本地的‘情人谷’?” 唐青梅道:“情人谷?青梅不知,愿闻其详。” 丫鬟道:“情人谷便在本部落后山,相传一对情人是否能够白头偕老,去谷中一试便知。” 唐青梅微笑轻声道:“如何一试?” 丫鬟道:“情人谷只有一个进口,却有众多出口,进入情人谷后,女子走向左边小路,男子走向右边小路,若有缘,便在同一出口相见,若无缘,便会走向异路。” 唐青梅笑道:“谷内风景如何?” 丫鬟道:“谷内冬暖夏凉,四季如春,风景甚美。” 唐青梅望着前方,道:“莫师哥,我们去看看风景?” 莫如秋道:“欣然愿往。” 唐青梅、莫如秋行至情人谷入口,看着绿草清溪,唐青梅叹道:“真是块人间仙境。” 莫如秋道:“没错,此地诚可谓西域江南也。” 唐青梅道:“莫师哥,我们进去看看吧,想必景色美不胜收。” 莫如秋点点头。 二人进入情人谷,穿过一座木桥,前方便迎来一个岔口。 唐青梅道:“看样子,青梅与莫师哥得独自赏景了。” 莫如秋笑道:“请。” 莫如秋望着唐青梅走向左边鲜花萦绕的小路,心中思绪万千,突觉难以取舍,一边是视如至亲的授业恩师,一边是倾慕已久的红颜知己;一边是应承师命、远离红尘、接替掌门,一边是策马扬鞭、青梅煮酒、笑看江湖。莫如秋深深叹了口气,走向右边翠草围绕的小路。 唐青梅缓步于美景之中,眼神却黯然无光、僵直凝滞,心想若是在情人谷出口与莫如秋相遇,自己该怎样去放下父皇与师父加在自己身上的厚重寄托,若是未能与莫如秋相逢于情人谷出口,自己是否能够彻底放下心中的这份眷恋。唐青梅心想,自己若不是夏国公主、青麓首徒,倒是可以同甄玥一般自由自在地行走江湖,无拘无束、随性而为,但若真是这般,或许就不会有与莫如秋的相识,更不会有同莫如秋一路并肩走来的这段经历。 半晌过去,在彷徨中,唐青梅望见情人谷出口,看见树下有一石桌,唐青梅坐下闭眼抚琴,一曲天籁飘荡空中。莫如秋依稀听见琴音,走过一个弯道后远远望见唐青梅,欣喜之情难以言表,但片刻之后想到以前的些许场景:瓢泼大雨中被师父带回天柱,晨光熹微时与师父共同练剑,烛光朦胧下受师父谆谆教导。想到这些,莫如秋一个转身,向后跑去,慌乱中白玉箫从腰间落下,浑然不觉。 唐青梅察觉到微微草动,收起坠玉琴走了过去,惊讶地拾起了莫如秋方才落在地上的白玉箫,叹了口气,收白玉箫于袖中,心中窃喜与犹疑交织。 半晌之后,莫如秋掀开帐帘,走了进来,道:“甄师姐,沙雷王子情况如何?” 甄玥道:“已无大碍,休息数日便好。怎就你一个人,青梅呢?” 未待莫如秋回答,唐青梅已走进帐篷,道:“青梅在此。方才见后山景色秀美,不经多望了几眼,脚步略有迟缓,慢了莫师哥几步。” 哈烈道:“小儿得亏甄医仙救治,要不恐怕痛苦一生了。” 沙雷道:“甄医仙再造之恩,沙雷没齿难忘。” 甄玥道:“哈烈大王、沙雷王子客气了,既是朋友,焉有不倾力救治之理?况且,救死扶伤是医者本职,无需赘誉。” 哈烈道:“请甄医仙与两位少侠移步本王帐中,有一物烦请甄医仙与两位少侠敬阅。” 甄玥好奇道:“是何宝物?哈烈大王,请。” 甄玥随哈烈走进寝帐,哈烈打开宝箱金锁,取出一本斑驳旧书,递与甄玥,道:“不知甄医仙能否参透此是何书?” 甄玥翻了几页,摇了摇头,道:“青梅,你素来博学多识,你来看看。” 唐青梅接过旧书,看了片刻,道:“似是唐朝太宗时期遗留下来的国书《贞观兵要》。可惜封面已被揭掉大半,只看清一个‘叁’字,这本应是《贞观兵要》卷三。” 甄玥奇道:“《贞观兵要》是何书?我之前从未听闻。” 唐青梅道:“听家师讲过,太宗登基之后希望李唐永世长存,便令长孙无忌牵头,召集李靖、李勣、尉迟恭、侯君集、程知节、苏定方、秦琼等人,协力撰写用兵之法、用武之道,并将所著书卷藏于国库,留予子孙,待百十年后天下有变之时,好让后世之将得到先人传承,保大唐安康。” 甄玥道:“如青梅所言,《贞观兵要》是本兵书?” 唐青梅道:“《贞观兵要》中不仅记载着行军打仗之法,亦记载有李靖、秦琼等人的毕生武学。” 甄玥道:“如此看来,《贞观兵要》亦是一本稀世武学秘籍。” 唐青梅道:“医仙所言不错,可惜玄宗入蜀时竟将《贞观兵要》留于长安,被安禄山所得,但安禄山并未参透其中玄机。” 甄玥道:“玄机?” 唐青梅道:“听家师讲,《贞观兵要》共有四卷,为防日后此书失散落于贼人之手,长孙无忌刻意安排《贞观兵要》四卷之间内容杂乱编排、前后交织,惟有集齐四卷,悉心整理,方能得到一部精髓兵书与一套稀世秘籍。” 甄玥道:“既然《贞观兵要》是如此至宝,为何朝廷与武林之中皆没有人为其四处找寻呢?” 唐青梅道:“因为《贞观兵要》早已绝迹。肃宗收复两京之后,《贞观兵要》幸被寻回,为防重蹈覆辙,肃宗将《贞观兵要》四卷分别交与四位忠勇将军,命其代代相传,日后若天下再变,四家后人再聚首拯救大唐。这是《贞观兵要》最后一次现世,之后便再无音讯,所以,若不是今日得见,青梅亦会认为《贞观兵要》只是一个传说。” 甄玥道:“请问哈烈大王,这卷《贞观兵要》你是从何而得?” 第五十五回 一角冰山崭露转乾坤(卷一) 哈烈道:“几个月前,本王一中原友人因仇人追杀一路西逃来到我部落,奈何那时他已然身受重伤无力回天,不久便离世而去。在离世之前,他掏出此书赠送与我,但是正待他要道出书中玄机之时,却已无奈闭眼。” 甄玥道:“大王的这位友人,很可能是唐朝肃宗时期某位将军的后人。但是,往事如烟,况且人已离世,他的身世我等也不需追究了。” 哈烈道:“甄医仙所言甚是。这书本王留着无用,甄医仙云游四海,日后兴许会得到此书的其他分卷,本王现将这卷《贞观兵要》赠予甄医仙,还望医仙笑纳。” 甄玥道:“谢哈烈大王美意,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时候不早了,甄玥先行告辞,这便启程前往昆仑派与怜玉会合。” 哈烈道:“好,祝甄医仙一路顺风,后会有期了。” 甄玥道:“后会有期。” 甄玥、唐青梅、莫如秋未作休息,再次策马驶入风雪之中。甄玥思绪微微不平,心忧囊中的这本《贞观兵要》卷三是否会在江湖之上生起一场腥风血雨。 甄玥道别哈烈,与唐青梅、莫如秋经过数日奔波,来到昆仑派山门之下。李怜玉缓缓走下石阶,道:“姐姐,怜玉已经恭候你多日了。” 甄玥微笑道:“怜玉,你的脚力岂是马匹能相比的?” 李怜玉走至甄玥身旁,道:“姐姐过奖了,怜玉在姐姐面前摆弄轻功,实在是班门弄斧。” 甄玥笑道:“论轻功身法,我姐妹二人早已不相上下,但论轻功耐力,我定不及你。从天山之上到昆仑派少说也有千余里,这般长途的轻功飞跃,天底下除了上清师伯与凌烟真人,也就怜玉你能做到了。” 李怜玉听后得意一笑。 甄玥道:“怜玉,快带我去见何掌门,想必他等的多少也有些焦虑了。” 四人牵马缓步上山,半柱香之后,四人走进昆仑派大殿,李怜玉道:“何掌门,姐姐到了。” 何云风起身相迎,道:“有劳甄医仙长途奔波。” 甄玥道:“劳烦何掌门久候,惭愧万分。请何掌门带我前去医治爱徒。” 何云风道:“甄医仙,这边请。” 甄玥随何云风进入厢房医治数名筋骨受损的昆仑派弟子,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于屋外等候,唐青梅将《贞观兵要》之事告与李怜玉。 李怜玉叹道:“《贞观兵要》果真存在。” 唐青梅道:“杨夫人之前听闻过《贞观兵要》这套书籍?” 李怜玉道:“我之前听闻我家将军讲过,但是,其亦不敢断定《贞观兵要》是否只是一个传说。既然《贞观兵要》其中一卷已经落入姐姐之手,必当好好保存,否则定会惹来一场浩劫。” 唐青梅道:“杨夫人言之有理,若是天下之人得知这套典籍当真存在,觊觎之人定然不少。” 李怜玉道:“一切还是等姐姐医治完昆仑派受伤弟子后再做定夺。” 一个时辰过后,甄玥、何云风从屋内走出,何云风道:“有劳甄医仙费心了,何某已令人为诸位贵客安排好客房。” 甄玥道:“多谢何掌门。”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随仆人走进客房,甄玥道:“有劳了。” 仆人道:“小的先行告退。” 待仆人走后,李怜玉开门见山道:“姐姐素来对武学毫无兴趣,为何收下这卷《贞观兵要》?姐姐应该知晓,有此物在身,江湖之上定会有很多人想危害姐姐,夺其而去。何故增添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 甄玥道:“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但是,任这卷《贞观兵要》流落江湖,只恐怕这腥风血雨会来得更加猛烈、更加宽广,会让更多无辜的人从中受害。” 李怜玉道:“姐姐真是宅心仁厚。” 甄玥道:“况且,《贞观兵要》亦是一本绝世兵书,若是集齐一套落在某国朝廷手中,恐怕宋、夏、辽三国之间的平衡就会从此打破,多少生灵惨遭涂炭。” 李怜玉道:“姐姐想得真是周道,怜玉不及。那姐姐打算如何安置此书?” 甄玥道:“我想,让莫师弟秘密带回天柱山交由上清师伯保管应是最好。” 李怜玉点点头,道:“上清道长德高望重,与世无争,况且天柱山十分清幽,无闲杂人等,《贞观兵要》秘密藏在天柱山是个好主意。” 甄玥叹道:“真当有个万一,普天之下能伤害上清师伯之人恐怕也无一二。只是,上清师伯素来清修,如此多少会给师伯带来些许烦扰。” 莫如秋道:“师姐过忧了。师父他虽是不理世事的修道之人,但是心地慈爱,情系黎民,他亦不愿江湖之上出现风波,伤及无辜。何况,师父、智空师叔对师姐一向疼爱有加,二位尊长肯定不会让师姐留《贞观兵要》于身边惹来危险。” 甄玥微微点头。这时,何云风、何云燕走进屋内。 何云风道:“江湖上传闻甄医仙丝毫不会武功,敢问可有这事?” 甄玥笑道:“在下的确不会武功。” 何云风望着何云燕,何云燕会心一笑。何云燕道:“甄医仙可知葬花指的秘密?” 甄玥道:“秘密?” 何云燕道:“欲修炼葬花指,必是丝毫不会武功之人亦或是武功尽失之人。” 唐青梅奇道:“敢问为何?” 何云燕道:“因葬花指路数奇特,运功之时所激发的穴位与其他武学大相径庭,若体内有其他武学存在,势必相互干扰,轻则内力流失,重则走火入魔。” 甄玥道:“何女侠,为何告诉在下这个秘密?” 何云风道:“甄医仙倾力医治本派弟子,昆仑派无以为报,《葬花指法》秘籍还望甄医仙笑纳。” 何云燕道:“《葬花指法》并非本派武学,它是一位世伯为云燕所写,故《葬花指法》乃云燕私物,赠与甄医仙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李怜玉望着甄玥,等待着她的回答。 第五十六回 一角冰山崭露转乾坤(卷二) 甄玥清婉一笑,推却道:“何掌门、何女侠美意甄玥心领,怎奈在下生来对武学招式、内功心法毫无兴趣,习得轻功亦只是为了日常之便、采药之需,实不愿与人针尖麦芒、拼力厮杀。” 唐青梅、莫如秋听到甄玥如此回答,不觉意外。李怜玉却表露出些许失望。 何云燕道:“江湖险恶,有一技防身,未尝不是好事,况且普天之下葬花指当属上乘武学,亦符合甄医仙飘逸洒脱的气质。” 何云燕语毕之后,李怜玉微微点头。何云风见甄玥笑而不语,叹道:“甄医仙如此超然淡泊,何某深感敬佩。” 李怜玉道:“几日相交,怜玉觉得何掌门与云燕姑娘亦是性情中人,《葬花指法》秘籍是何掌门与云燕姑娘的一番心意,不论姐姐究竟研习与否,但却之实有不恭。” 甄玥道:“怜玉言之有理。那在下便不违逆何掌门与云燕姑娘的美意了。他日相别,定能睹物思人。” 何云风道:“多谢甄医仙笑纳。诸位路途劳顿,何某便不打扰诸位休息了。” 何云燕道:“云燕告退。” 李怜玉望着何云燕背影,叹道:“我曾经也是这般天真烂漫,奈何命运弄人啊。” 唐青梅道:“无忧无虑,让人欣羡。” 甄玥见四下无外人,便道:“怜玉,凝雪珠取到手了吧?” 李怜玉点点头,露出忧郁的神情,道:“但只有一颗。” 李怜玉道出其与叶风的谈话,唐青梅听后道:“杨夫人,你当服下这颗凝雪珠,北海三绝‘御寒诀、寒冰真气、冯虚御风’皆属寒性武功,凝雪珠可为杨夫人大大增强内力,让御寒诀威力大增,同时亦可清除体内寒疾。” 唐青梅稍作停顿,续道:“青梅有烈焰真经护体,施展御寒诀不会寒及自身。烈焰真经与寒冰真气皆是绝世心法,奈何炎冰相冲,所以,青梅即便服下凝雪珠,也不会像杨夫人那般有功效。加之,杨夫人要为杨将军报仇,更需增强功力,青梅虽然武功平平,但行走江湖已然绰绰有余了。” 甄玥道:“青梅过谦了,天下谁人不知你这位武功凌厉、年轻貌美的青麓首徒。不过,青梅方才之言确实不虚,若同是服下凝雪珠,怜玉所取得的功效确是远胜青梅。” 莫如秋道:“这与杨夫人当下的寒性体质有关?” 甄玥道:“正是如此。凝雪珠的药效只有在怜玉体内才能得以完全吸收。” 见李怜玉踟躇不语,唐青梅道:“杨夫人,凝雪珠十年才能制出一颗,如此珍贵,定当要其发挥出最大功效,这次就当是杨夫人先欠着青梅,下次若再有稀世良药,杨夫人再让着青梅也为之不迟啊。” 甄玥知晓唐青梅素来重情不重物,即便下次再有其他机缘,亦会谦手相让,之所以道出这般言语,只是为了让李怜玉宽心。 甄玥道:“怜玉,不需同青梅见外,一路风雨走来,我早已当其是自家小妹。” 李怜玉点头称是。唐青梅抚琴灿烂地微笑着,心中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暖。 入夜,花园亭台中,唐青梅披着毛绒大衣立于栏杆之前,手里攥着白玉箫。甄玥缓缓走来,奇道:“青梅,这箫怎会在你之手?” 唐青梅说出当日在情人谷发生的事情。 甄玥听后,忧道:“换做是我,我亦不知如何是好。” 唐青梅左手握着白玉箫,右手轻轻摸着,心神缥缈。 甄玥叹道:“莫师弟是天柱剑宗这辈弟子中,悟性最高的,且是由上清师伯一手培养至今,上清师伯对其之期待,我心知肚明。而莫师弟一向尊师若父,必不违逆上清师伯的意愿,虽说接任天柱掌门未有不能成亲之规,但是一切还得遵循上清师伯的意思。而青梅你,何尝又不是同样的身不由己?” 甄玥一语中的,唐青梅听后眼眶湿润,倍觉心酸无奈。这时夜空飘起了绵绵细雨,李怜玉撑伞缓缓走来。三人之间的言语渐渐融入这水天一色的夜晚中。甄玥的清秀飘逸、李怜玉的美艳高挑、唐青梅的柔情温婉,滋润了一滴滴倏然而来的夜雨。三人的雨下倾谈,句句溶入唐青梅的心海。 昆仑山依旧白雪皑皑,而千里之外的宋国,此时却是一片早春。 白思雨离开青麓宫之后,一路走得不紧不慢,每遇繁华州府抑或天造美景,白思雨便会盘桓数日,待到达潭州之时,已过两旬。而此时之甄玥等人,尚在夏国前往高昌城的途中。 白思雨走进潭州城门,缓缓下马,道:“终于又回到潭州了,要是家人都还健在,该多好啊。”豆蔻年华的白思雨离开潭州几近八载,缓步街头左右望去,些许陌生刺痛心扉。白思雨想起幼时祖母带其观看赛龙舟的盛景,心中满是怀念,脚步不觉走向湘水。 湘水之畔,柳枝已然发芽,临川的石板道上,行人过客熙熙攘攘。这时,与白思雨迎面走来一位商贾扮相的老者,白思雨见其眼熟,走上前道:“你可是谢伯?” 老者颇感惊疑,道:“请问小姑娘你是?莫非你是思雨大小姐?” 白思雨叹道:“总算你还认得我,看样子你还没有老糊涂。” 老者喜道:“这定是老爷在天保佑,让我今天能遇上大小姐,让我谢林生这辈子还能为白家做牛做马。” 白思雨道:“我可不要你做牛做马。谢伯,看你这身行头,俨然一副富贵老爷的模样啊。” 谢林生略感惭愧,道:“多亏二少奶奶这些年的照顾,让老奴我能当上个客栈的小掌柜。” 白思雨奇道:“我娘亲的照顾?” 谢林生叹道:“当初,白家灭门惨案发生时,我赶巧已回乡探亲,侥幸躲过此劫,活了下来。等我回到荆楚镖局之时,已是一片血泊,二少奶奶闻讯也赶了回来,在我和二少奶奶安葬地上尸首之时,并未发现你大伯与大小姐你的尸首,所以其中定有蹊跷,于是乎,二少奶奶便每年回到潭州两三次,寻觅你的消息,而二少奶奶每次回潭州,都会给我不少银两,二少奶奶对老朽我的这份恩情,我这辈子是没法报答了。” 白思雨轻声道:“娘亲早早就被逐出家门,却还如此惦念着这个家,我之前算是错怪她了。”白思雨想到自己没有听娘亲的话,安心地留在青麓宫,顿时倍感自责。 谢林生道:“二少奶奶每次走时都会叮嘱我:如果有一****遇上了大小姐,让我转达你她在彩蝶峡谷等你的消息。” 白思雨道:“我见到过我娘亲了,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谢林生看着眼前十三四岁的倔强大小姐,知道规劝只会徒劳,便轻声道:“莫非大小姐想进荆楚镖局密室一探究竟?”白思雨惊道:“密室?是何密室?” 第五十七回 一角冰山崭露转乾坤(卷三) 谢林生知晓自己说漏了嘴,但是,这终归是白家的秘密,况且作为白家惟一的后人,白思雨应当知晓。 谢林生道:“有次夜里,我给老爷送茶水点心,见老爷在花园散步……” 白思雨拉扯谢林生至一柳树下,见近处无人,便细心听谢林生道来。 听完之后,白思雨道:“我知道了,谢伯。” 谢林生道:“大小姐,你要小心行事。老朽我永远是白家的奴才,大小姐只要有用得上老朽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白思雨踮起双脚,轻拍谢林生右肩,道:“放心吧,你大小姐我本事大着呢。” 入夜,白思雨回到荆楚镖局废墟,寻找谢林生所指的大石。白思雨用剑鞘掀开铺在地上的枯死树枝,只听“当”得一声响,白思雨俯下身子,在月光下发现一块嵌在地上的花岗石,拨开石头上的泥土之后,发现这块花岗石正中有个缺口,白思雨念道:“这应该是谢伯所讲密室的机关,可是该如何开启呢?” 白思雨抱着沁雪剑望着夜空,片刻之后,突然点头道:“沁雪剑是我家祖传宝剑,或许这沁雪剑就是开启密室的钥匙。”白思雨拔剑而出,将沁雪剑缓缓插入石头缺口中,待沁雪剑全身而入时,地面发出隆隆声响,白思雨面前出现一道深入地下的阶梯,白思雨喜道:“本姑娘就是聪明。祖父当年花大力气建造这个密室,想必有十分宝贵的东西藏于其中,待我思雨大侠一探究竟。” 白思雨缓缓走入阶梯,灰尘阵阵扑面,白思雨不禁捂着鼻子。二十余步之后,白思雨来到密室之底,发现一杉木方盒,正待拿起之时,发觉身后有细微动静,于是灵机一动,向方盒内撒入一丝影蝶青烟。 李邦彦笑道:“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不简单。” 白思雨怒道:“你跟踪我?” 李邦彦道:“是又如何?” 白思雨道:“此处漆黑狭窄,本女侠的凌厉剑法无法自如施展,可敢与本女侠出去再斗?” 李邦彦道:“先把你手中之物交来再说。” 李邦彦出右掌,凝神聚气,运功吸取方盒,白思雨左手渐渐拿捏不住。白思雨右手震退剑鞘,挥剑砍向李邦彦。李邦彦掌劲急转,变吸为冲,白思雨措手不及,失去平衡,跌倒在地。李邦彦快步上前,双掌挥舞,一招风烛破刚劲而出,白思雨弹腿而起纵身一跳,右手紧握沁雪剑,使出沁雪剑法第六式:雪落潇湘劈向李邦彦,李邦彦从袖中取出寒梅扇后撤相迎。剑扇相交,一长一短,一远一近,李邦彦稍显下风。几个回合之后,李邦彦左手持扇化解白思雨攻击,右手挥掌攻势汹涌,渐渐赢回上风。白思雨出剑时快时慢、时急时缓,其虽能领悟沁雪剑法变幻莫测的奥义,但限于年少,力道不足、内力浅薄使其难以抗衡功力深厚的李邦彦,白思雨渐渐体力不支,加之之前在宋夏边境与李邦彦交战的失利,白思雨遂决定忍气逃脱。 白思雨道:“这方盒,你要给你便是,本姑娘不奉陪了。”道完便飞身而走。 李邦彦无心追击,只浅笑道:“早应如此,何必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离开荆楚镖局废墟之后,白思雨独身走在月下的潭州城,听着缓缓北去的湘水,心中念道:“虽未打开一看,但这方盒之中所藏之物定是十分珍贵,也不知祖父花了多大气力才得以收入囊中,如今我弄丢了它,实在是愧对祖父在天之灵。现在该如何是好呢?娘亲和舅母远在西域,况且娘亲丝毫不会武功,舅母寒疾未必痊愈,娘亲与舅母同李邦彦交手胜算亦不是很大,何况我也不愿再让娘亲生我的气。看来,我还是回大理找师父吧。” 一旬之后,白思雨回到大理,游走在街头之上,思索着方盒被抢这等家事如何向师父开口,这时,一枚红焰镖射在白思雨脚下。 白思雨心道:“原来,伯伯已经知道我回来了,想必伯伯此刻已在醉风坡等我。不妨,我先去见见伯伯。” 白思雨去驿站挑了匹快马,驾马出城,沿着洱海西岸向北而行,不一会儿,白思雨来到山脚一石阶之下。白思雨顺着石阶、听着微风快步上山,经过几曲盘旋弯道之后,眼前迎来一片开阔之地,绿树青草遍布其中。 春来南疆美, 寸草知情愁。 风来绿波动, 裙裳荡悠悠。 白思雨道:“伯伯。” 黑衣人道:“思雨,这些时日你去了何处?” 白思雨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黑衣人。 黑衣人道:“这么说来,你是与你娘亲相认了?” 白思雨微笑点头,但转而奇道:“莫非伯伯之前知道甄医仙是我娘亲?” 黑衣人叹了口气,道:“没错。” 白思雨道:“既然伯伯知道,为何不早早告诉我?” 黑衣人道:“你娘亲虽然早已英名远播,但她毕竟不会武功,而在江湖之上却有一些仇敌,她如何保护得了你?而思雨你尚且年幼,剑法不甚纯熟,本就身怀宝剑惹人觊觎,又如何保护得了你的娘亲?伯伯是想,有朝一日,等你沁雪剑法炉火纯青之时,再告知你谁人是你娘亲,好让你们母女平安得活在一起。” 白思雨道:“伯伯为何对我的身世如此了解?之前,连我师父都不知道我娘亲是谁,你又怎会知道?你当真对昔日白家灭门一案毫不知情?” 黑衣人道:“伯伯确实不知。” 白思雨道:“试问《沁雪剑法》你是从何而得?你又从何知晓我是白家后人?” 黑衣人哑口片刻,道:“思雨,这些事容我日后解释。今日,就让伯伯再教教你剑法吧。” 白思雨道:“哼!不必了。” 白思雨扭头飞奔而去,渐渐消失在黑衣人的视线之中。 白思雨奔走在辽阔的醉风坡上,突闻身后传来一人声音:“小女侠请稍等。” 白思雨转头一看,是位约莫半百的男子,身着藏蓝长衣,白思雨道:“喊我何事?” 第五十八回 一角冰山崭露转乾坤(卷四) 男子道:“我乃点苍派掌门司徒杰,有件事想与小女侠你商量。” 白思雨道:“师父早就告诫过我要远离点苍派人士,我和你可没什么好谈的。” 司徒杰道:“想必尊师对敝派有些误会。我今日确有一事相求,望小女侠成全。” 白思雨微笑道:“算你有眼光,快说,何事求我?” 司徒杰道:“当下武林之中,在下武功虽属上流,但可惜年近半百,遂担心几十年后形体渐老之时受人欺凌,于是想为以后找个靠山。小姑娘你是凌烟真人高徒,几十年后必定武功超凡,傲世武林,所以在下老时想靠在你这棵大树之下。” 白思雨大笑道:“你果然有眼光,好吧,我成全你。” 司徒杰道:“不敢空手劳烦小女侠。” 司徒杰取出一锦盒,道:“这盒内所装的是一棵百年高丽参,大补元气、生津安神,若是小女侠赠予尊师,尊师一定十分心悦。” 白思雨心道:“本想回去之后定会被师父责骂,这下好了,可以讨好一下师父了。” 白思雨道:“既然是司徒掌门一片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司徒杰道:“多谢小女侠笑纳。在下就不多耽搁小女侠时间了。” 白思雨道:“我也赶着回去面见师父,后会有期了。” 司徒杰道:“后会有期。” 司徒杰望着白思雨远去的背影,捋着胡须,怡然自得。司徒杰身旁走来一位同样身着青色长衣的男子。 男子道:“掌门师兄,你怎会在这里?方才那女孩可是凌烟真人的徒弟?” 司徒杰转过身来,笑道:“御煌师弟,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刘御煌道:“是何好戏?” 司徒杰向刘御煌道出其中原委,刘御煌听后,二人放声大笑。 而此时的白思雨,依旧蒙在鼓里。一柱香功夫之后,白思雨右手抱着锦盒,得意地走在冷杉林中,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功点地之声,只听一男子声音:“小姑娘,请留步。” 白思雨回头一望,见这男子同司徒杰一样装束,便道:“你也是点苍派人士?” 刘御煌道:“我乃点苍派刘御煌,有要事相告与你。” 白思雨叹道:“你们点苍派真是奇怪,怪不得师父讨厌你们,方才你们掌门说有事求我,而你现在又说有事相告,快说,何事相告?” 刘御煌道:“你手中的高丽参千万不能交由尊师食用,里面渗有归元散,归元散一入体内,功力尽失。” 白思雨道:“可真有此事?为何你为了我一个外人出卖你的掌门?莫非在你多年后功力精进之时,想窃取掌门之位,担忧他找到一个靠山?” 刘御煌静默片刻,掏出一瓶药丸,道:“这是归元散解药,你拿回去。虽为解药,却只能延缓归元散药效,不能彻底根除,终归,功力还是会散去。” 白思雨拿过药瓶,掷之地上,笑道:“这等庸药还好意思拿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你可知道,我娘亲是大名鼎鼎的彩蝶医仙甄玥?” 刘御煌无奈,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白思雨摇了摇头,朝缥缈观方向继续前行,经过一个时辰,白思雨回到缥缈观。时隔数月,白思雨重新站在观门之前,仰观匾额,一股温馨之意油然而生。 缥缈观坐落于大理城外点苍山中,出大理城,经洱海岸、醉风坡、冷杉林便可到达。缥缈观因地处点苍山中,遂四时之气,常如初春。因大理皇族崇尚佛教,以道教立派的缥缈观与大理朝廷交往甚微,观中出世弟子皆超然淡泊,与世无争。 白思雨走进缥缈观,见张卿沅正在八卦坛上教导一年幼弟子练剑,白思雨走上前去。 白思雨道:“师父,思雨回来了。” 张卿沅奇道:“思雨,怎的突然间回到了大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思雨道出这段时间所经历之事。 杨霖浩喜道:“原来你便是表姐。真的如表姐所言,我娘亲竟然学会了武功?” 白思雨点点头,道:“舅母的招式路数美艳凌厉,实在是赏心悦目。” 杨霖浩听后一脸不解,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卿沅沉思片刻,道:“思雨,李邦彦是宋廷重臣,密室方盒被他所抢,我等只能智取,不能强夺,否则极易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你已在方盒之中投入影蝶青烟,想必约你娘亲前来从长计议乃是上策。” 白思雨道:“思雨明白。师父,徒儿有一物奉与师父。” 张卿沅笑道:“何物?” 白思雨拿出锦盒,随即打开。 张卿沅道:“这棵人参确属佳品,思雨你是从何而得?” 白思雨心道:“若是告诉师父,这棵高丽参是司徒杰所赠,师父定会生气。我看这司徒杰也不像恶人,但是还是小心为妙。” 白思雨道:“是娘亲从辽东带回来的,我特意讨来,赠与师父。” 张卿沅道:“思雨有心了。既然是甄医仙挑选,那此参必然品质极佳。你千里迢迢带回大理,为师却之不恭了。” 白思雨道:“我娘亲没有仔细查视过这棵高丽参,请师父食用之前,还是稍作检查为妙。” 杨霖浩奇道:“姑姑做事一向谨慎细心,交与表姐之物,理应完备无患才是。” 张卿沅道:“甄医仙近来事情繁多,无心加于一颗人参实可理解,霖浩不必多虑。思雨,你一路奔波甚是劳顿,先去休息片刻,明日再行练剑。” 白思雨道:“是,师父。” 张卿沅拿着锦盒走入太极殿,白思雨眼神中露出一丝期待与一丝担忧。 入夜,张卿沅孤身离开缥缈观,朝东南方向飞身而去,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五毒教万毒堂之下。张卿沅走上寨楼,站立门前,道:“缥缈观张卿沅造访。” 康百里打开木门,道:“张真人深夜造访,必有要事,请。” 张卿沅道:“有一物烦劳南疆毒王验查。” 康百里道:“你我相交多年,不必客气。” 张卿沅打开锦盒,康百里稍作观察之后,用坚木钳取出盒中人参放于一银板之上。康百里从器物箱中取出一把银刀,切下一小段人参后再分成数十小块,各自用银碟相盛。康百里再将木橱中的数十瓶药液,分别倒入不同银碟,查其反应。 第五十九回 岁月荏苒春夜凉(卷一) 康百里观察片刻,道:“此参之中,渗有归元散,似是经过浸泡、蒸干。” 张卿沅笑道:“百里兄南疆毒王的称号果真名不虚传。这高丽参果真是司徒杰的阴谋。” 康百里道:“司徒杰一心想控制大理武林进而图谋中原,崇圣寺势大,司徒杰不敢招惹,惟能向贵我两派施展诡计。我看不如借机惩治其一番。” 张卿沅道:“百里兄之言正中我怀。时辰不早,贫道先行告退,下次有事再来叨扰。” 康百里道:“康某随时恭候。” 翌日清晨。杨霖浩猛敲白思雨房门,道:“表姐,不好了。” 白思雨打开房门,道:“霖浩,何事这般惊慌?莫非?” 杨霖浩道:“师父,师父她中毒了。” 白思雨倏地奔向了养心堂,杨霖浩紧随其后。 白思雨、杨霖浩走进养心堂,见张卿沅僵卧榻上,白思雨哭道:“师父,都是徒儿害了你,是徒儿没听你的话,师父你打我骂我吧。” 张卿沅咳嗽两声,道:“为师现在哪有力气打你骂你。再者,你尚年少,入世不深,这事不能全怪于你,是司徒杰老奸巨猾。” 白思雨道:“师父,你武功那么高强,内力那么浑厚,你定会没事的。” 杨霖浩道:“表姐,到这个时候,哭也于事无补,快快给姑姑飞鸽传书吧。” 白思雨从上衣袖口处撕下一块布,走到张卿沅书台,拿起墨笔,写道:“娘亲,请你速速赶来大理,师父急需你的医救。” 张卿沅道:“为师所中之毒乃归元散,恐怕等甄医仙来到之时,为师已然功力散尽。为师生死不甚要紧,为师只愿你们二人分清善恶、明辨是非、静心练功、惩恶扬善。” 白思雨哭道:“师父,思雨知道了,思雨,知道了。师父,我娘亲她定能救得了你,她是当世医仙。” 杨霖浩道:“师父,你定会没事的。我也相信姑姑。” 张卿沅道:“你们先出去吧,为师想休息一会。” 白思雨、杨霖浩道:“是,徒儿遵命。” 走出养心堂,杨霖浩道:“也不知姑姑、娘亲现在在哪里?” 就在白思雨放飞信鸽之时,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四人刚在高昌城休整一夜,正待前往天山。 几日之后,四人在昆仑派启程东归之时,信鸽到达。 李怜玉指着飞近身边的信鸽,道:“姐姐,你看。” 甄玥取下信鸽脚上捆绑的蓝布,道:“这是思雨送来的。” 甄玥将布上所写读与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听,四人皆为之一惊。 莫如秋道:“凌烟真人内力浑厚,与家师不相上下,理应百病难侵,怎会突然之间病倒不起?莫非是遭了暗算?” 唐青梅道:“论单打独斗,当今武林,惟有上清道长与萧天霸能与凌烟真人平分秋色,何人能暗算得了凌烟真人?青梅觉得此事定有蹊跷。” 李怜玉道:“姐姐,你看现在如何是好?” 甄玥道:“如秋,你先将青梅送回青麓宫,之后,你将这卷《贞观兵要》带回天柱山,交由上清师伯。” 莫如秋道:“是,甄师姐。敢问,你与杨夫人如何打算?” 甄玥道:“我与怜玉,即刻前往大理。” 李怜玉道:“千里迢迢,即便是我与姐姐的轻功身段,恐怕也需数日。” 唐青梅望着李怜玉,道:“往东南方经过吐蕃前往大理应属捷径,只是高寒之地,气力消散的快,营聚的慢。” 甄玥道:“怜玉不必担忧,你我可人马更替奔波,气劲充足之时,施展轻功前行,精气虚匮之时,挑选烈马疾驰。” 甄玥停顿片刻,道:“等大理之事了结了,我四人再聚,灵凤就劳如秋你带回天柱山了。” 莫如秋道:“是,师姐。” 甄玥道:“怜玉,你我起身吧。” 甄玥道完,飞身空中,李怜玉紧跟其后。唐青梅、莫如秋望着渐渐消失天际的两双倩影,露出尊敬与不舍的眼神。 远在大理的白思雨却在等待数日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气势汹汹地来到了点苍派。 站立在点苍派门前,白思雨喊道:“快快给我通报,我要见你等掌门。” 点苍派守门弟子甲道:“敝派掌门早已交代过了,白姑娘前来,直接进去便可,无需通传。” 白思雨道:“哼!” 白思雨走进点苍派中殿,见司徒杰正端坐品茶,白思雨怒道:“为何在人参中下毒?” 司徒杰笑道:“我可没告诉过你这人参中没毒?” 白思雨道:“你究竟想怎样?” 司徒杰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司徒杰一代英豪,岂能一生屈居一派掌门之位。实话不怕告诉你这个小丫头,我已韬光养晦多年,先统一大理武林,再称霸中原。” 白思雨道:“你如此卑鄙,不怕被天下人共诛么?” 司徒杰道:“人心险恶,尔虞我诈,事不关己便只会隔岸观火,利用这种自私之心,我便能逐一击破,哈哈……” 白思雨道:“这次你定然不会得逞。快快给我归元散的解药,师父若能康复,我便哀求娘亲与舅母饶你一命。” 司徒杰笑道:“两个柔弱女子焉能跟我司徒杰斗?敢问你娘亲与舅母是何方高人?” 白思雨道:“甄玥、李怜玉。” 司徒杰笑道:“彩蝶医仙与宋国第一佳人?原来小丫头你的救兵竟是不会武功之人。” 白思雨道:“你定不是我舅母的对手,我劝你还是快快交出解药,给自己留条退路。” 司徒杰奇道:“莫非李大小姐被哪路神仙点拨开窍了?我司徒杰做事一向小心,既然如此,我便先扣下你这个小丫头,好对她做个威胁。” 白思雨道:“哼!休想。” 白思雨拔出沁雪剑准备迎击司徒杰,司徒杰飞身推掌,白思雨正欲躲避掌风之时却被疾步进殿的刘御煌全身抱起纵身一闪。 司徒杰怒道:“御煌师弟,你这是何用意?” 白思雨怔怔地望着刘御煌,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六十回 岁月荏苒春夜凉(卷二) 刘御煌放开白思雨,道:“掌门师兄,若是与一个小姑娘动手,恐怕会影响你在武林之中的声望,我看如此年少的一个小丫头,对我点苍派也构不成威胁,不如放了她,因她惹上骂名太不值当。” 司徒杰道:“此事还是师弟想得周全。小丫头,快回去伺候你的师父吧。” 白思雨道:“哼!你们这群恶人定没有好下场。” 白思雨欲转身离去,但想起之前冷杉林与刘御煌的那幕对话,白思雨望着刘御煌,奇道:“你……” 没待白思雨开口,刘御煌对着白思雨啪啪便是两巴掌,道:“真不识相,放你走还不走,莫非真想把小命留在这里?” 白思雨收起沁雪剑,怒气未消,径自离开了点苍派。刘御煌望着白思雨的背影,眼神中露出忧虑与怜惜。 半个时辰之后,甄玥、李怜玉走进养心堂,杨霖浩见到娘亲与姑姑,欣喜万分,冲上前去,抱着李怜玉,道:“娘亲、姑姑,我好想念你们。” 道完杨霖浩便松开环抱,牵着甄玥的手,道:“姑姑,快给师父医病。” 张卿沅道:“霖浩,你先出去吧。” 杨霖浩道:“是,师父。” 杨霖浩走至门前难忍回望一眼,李怜玉微笑道:“霖浩,去吧。” 杨霖浩转过身去,走出门外。 张卿沅道:“甄医仙不必为贫道把脉。” 甄玥笑道:“方才我还不解,为何张真人卧病在床,气色却未有丝毫不佳。” 李怜玉道:“莫非张真人僵卧不起是假象?” 张卿沅道出近日之事。 甄玥叹道:“思雨这孩子,怎会这般糊涂。丢了家宝事小,倘若真的害了张真人,我作为娘亲,真不知如何才能谢罪。” 张卿沅道:“甄医仙不需自责,贫道作为思雨师父,养育思雨多年,却始终未能除去思雨身上轻浮傲慢之气,实属惭愧。” 甄玥道:“张真人言重了,小女多得张真人悉心照养多年,甄玥感激万分。敢问张真人接下来有何计划?” 张卿沅道:“近年来,点苍派四处生事,已经先后兼并了不少小帮小派,势力大增。司徒杰广罗秘籍,武功已大有精进,其同门师弟刘御煌功力亦不可小觑,如今点苍派已不将缥缈观等名门大派放在眼里,若任其胡作非为,恐怕终有一天会引发更大的武林血事。” 甄玥道:“张真人的意思是趁司徒杰羽翼未丰之时,尽早翦除,为武林除一大害?” 张卿沅道:“正如甄医仙所言。” 李怜玉道:“如张真人不弃,怜玉愿为张真人尽些绵力。” 张卿沅道:“有杨夫人相助,你我二人对阵司徒杰、刘御煌,胜算颇大。” 这时,白思雨缓缓走了进来,面色显得略带惶恐,道:“娘亲、舅母。” 李怜玉未待甄玥开口,先轻声道:“姐姐,思雨尚年幼,恐怕不能承受姐姐的责骂,况且我看她已经知错,她也应该从这些事中吸取了教训,要不姐姐这次就先宽容一下思雨?” 甄玥无奈叹息。 李怜玉柔声道:“思雨,来舅母这边。” 白思雨缓步走到李怜玉跟前。 李怜玉抱着白思雨肩膀,道:“思雨,不需担心,娘亲与舅母已经来了,师父病情会有好转,恶人定会得到惩罚。” 白思雨将潭州发生之事告知于甄玥、李怜玉,甄玥忧道:“不知密室方盒之中所藏何物,若就此遗失,着实有负公公在天之灵。不过,既然盒中已被投入影蝶青烟,若及时前去找寻,应有一定寻回的把握。” 屋外坐在门槛上的杨霖浩,望着远处多云的蓝天。 翌日,司徒杰在点苍派大殿中端坐饮茶,悠然自得之际,一名弟子前来禀报,道:“报告掌门,缥缈观张卿沅偕同几人前来拜见。” 司徒杰道:“我已等候多日,快快放其等进来。” 弟子道:“遵命。” 司徒杰微笑着继续品茶,展现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 不一会儿。张卿沅、甄玥、李怜玉、白思雨、杨霖浩走了进来。见张卿沅神采奕奕,司徒杰大惊。 张卿沅道:“见司徒掌门的面色,想必贫道让你失望了。” 司徒杰道:“无妨。张真人前来是客,我这个做主人的,先听听贵客有何要求。” 张卿沅道:“要求不敢当,只希望司徒掌门对此次之事做个交代。” 司徒杰道:“无甚交代,张真人若想比划比划,在下奉陪。” 刘御煌矗立一旁,心神不宁。 张卿沅道:“如此便随司徒掌门之意,由贫道与杨夫人讨教贵派二人高招,请。” 张卿沅一挥拂尘,一道剑气似青光而出,司徒杰提起靛影刀,横在胸前,迎击剑气。只见剑气冲击刀面,当得一声,司徒杰被震退数步。 司徒杰双手握刀,转身下劈,使出一记月断孤桥,张卿沅伸出拂尘,以内力相控,飘飘白絮缠住刀刃。司徒杰见状便使出内力,右手握刀,左手出掌,震散拂尘。 甄玥心道:“张真人这招流光若雪自是内力浑厚,司徒杰这记月断孤桥亦是劲道非常,若不是拂尘当剑,游刃有余的张真人,恐怕只能快步退避了。但这不是点苍派武学,若是青梅在场,定能看出其之出处。” 刘御煌见李怜玉并未主动出手,便亦立于一旁伫足观望。司徒杰见此道:“师弟,你还在那傻愣着作甚?” 刘御煌提起崩鸣刀,稍作犹豫,砍向了李怜玉。李怜玉见刘御煌心神不安,怀疑此中有些蹊跷,况且之前自己与刘御煌素未谋面、无冤无仇,李怜玉亦是敷衍过招,并未使出全力。 司徒杰借用本门招式及盗学的外派武学极力对阵张卿沅,而张卿沅皆能一一化解,后发制人。司徒杰道:“师弟,无需纠缠李怜玉,你我二人先合力制服臭道士。” 刘御煌移步出招,张卿沅以一敌二。甄玥见此,道:“怜玉,全力对付司徒杰便可。” 李怜玉亦早已看出其中端倪,于是微微浮起,双掌朝上,左右绽开,施展御寒诀第六式:冰破穹庐,一道冰锥破风而出,司徒杰左掌推开张卿沅,右手挥刀纵砍冰锥,刀冰想接之时,冰中寒气迅速流向刀刃,瞬间,整个靛影刀与司徒杰的右手全被冰封。 杨霖浩惊叹道:“这,这真是娘亲么?” 甄玥笑着牵着杨霖浩的左手。 第六十一回 追忆断愁肠(卷一) 白思雨拍掌道:“舅母太厉害了!” 司徒杰一听白思雨的声音,歹心骤起,对着白思雨的胸口便是一掌。 刘御煌见此,纵身一跃,挡在白思雨身前。刘御煌被掌风击中后,顿时口吐鲜血。 司徒杰目瞪口呆,道:“刘师弟,你这是为何?” 白思雨亦惊讶非常。 刘御煌道:“掌门师兄,你我作的孽,终究是要还的。” 司徒杰道:“作孽?可笑,我作过何孽?” 张卿沅怒道:“如此冥顽不灵。”张卿沅左手出掌,击向司徒杰左肩。 司徒杰顿时倒地,刀刃与右手的寒冰,震碎成片。 司徒杰忍痛弹腿而起,但觉冰中寒气渐入心肺,于是奋力运功,借内力驱散阴寒。司徒杰一声大喝,右手残余冰块崩裂四射,靛影刀也随内力飞射而出。李怜玉侧身一闪,挥舞双掌,袖中飞散出两道冰风,李怜玉继续舞动纤手,两道冰风如索带般萦回飘荡,顿时,一道冰风勾住飞射而出的靛影刀,李怜玉轻轻回手,冰风疾推靛影刀射向了司徒杰。 司徒杰闪躲不及,只得双掌夹住刀尖。两道冰风借靛影刀全数流入司徒杰体内,司徒杰瞬间成为一座冰雕,无法动弹。李怜玉双掌平举,掌心朝下,在胸前相互旋转数次之后左右绽开,司徒杰身外之冰突现数道裂纹。李怜玉右掌一推,啪的一声,寒冰碎裂,成块坠地,司徒杰从冰中而出,内力不支,缓缓倒地。 见司徒杰已无力抵抗,张卿沅略作深思,问甄玥道:“甄医仙,你看此人如何处置?” 白思雨道:“娘亲,废他武功吧。” 甄玥道:“不可。不到万不得已,我实不愿使毒。” 张卿沅道:“即使曾经作孽深重,但我仍望其悔改,遂贫道亦不愿挑断其手筋脚筋。” 这时,远处传来康百里的声音:“为难之事,就请交由老夫来做。” 甄玥一回首,只见一颗毒针射入司徒杰体内。 众人望向门外,康百里与秦怡走了过来。 司徒杰忍住疼痛,道:“薇儿,你,你怎么来了。” 李怜玉望着这位气度不凡的女子,看似有些面熟,轻声道:“姐姐,这是何人?” 甄玥疑惑地摇摇头。 康百里道:“张真人请放心,司徒杰身上已打入囚龙针,想必张真人与甄医仙知道此针功效。” 甄玥点头道:“有贵派囚龙针在体内,司徒杰功力已被圈禁,我等都万分安心,南疆毒王为我等排忧解难,甄玥在此谢过。” 司徒杰道:“薇儿,十余年不见,你过得可好?” 康百里道:“司徒掌门,请自重。” 秦怡道:“司徒掌门,我乃五毒教教主秦怡,我早不再是你口中的薇儿。” 秦怡走向李怜玉,轻声道:“你是李怜玉?” 李怜玉茫然点头。 秦怡突然从袖中洒出一片桃红色粉末,点了李怜玉穴道,带着李怜玉纵身飞走。 康百里道:“我虽不知教主何意,但有甄医仙在此,老夫也无需多虑。张真人,告辞了。” 张卿沅叹道:“五毒教向来亦正亦邪,真让贫道捉摸不定。” 甄玥道:“我等所中之毒乃五毒教锁云散,药效时间内,不能施展轻功。秦怡布下此毒只为带走怜玉。” 杨霖浩担忧道:“姑姑,娘亲会不会有危险?” 甄玥道:“五毒教与宋国朝廷素无往来,与杨家、李家亦是没有仇怨。此事我看还是得由司徒掌门解答。” 甄玥走至司徒杰身旁,道:“敢问司徒掌门,为何唤秦教主薇儿?” 司徒杰闭眼不答。 刘御煌捂住胸口,道:“掌门师兄,你我欠白家的该还了。快快告与甄医仙吧。” 甄玥奇道:“你二人欠白家的?此话何意?” 刘御煌道:“此事积压内心多年,终于到了可以说出之时。昔日荆楚镖局一夜之间遭到血洗,与我和掌门师兄确有关系。” 白思雨怒道:“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我要杀了你们!” 甄玥道:“思雨,让他道完。” 刘御煌道:“当时我与掌门师兄觊觎白家沁雪剑法,于是便在夜间前去抢夺,岂知白剑虹无法交出剑谱,于是我与掌门师兄便将其打成重伤,并且拿下人们的性命威胁,怎知白剑虹仍然只是闷头寻找,却不曾找出剑谱交予我与掌门师兄。之后我便带人四处搜索白剑虹侄女,望借其逼白剑虹交出剑谱与沁雪剑,可是四处搜索并未寻到。” 白思雨道:“哼!我那时早已被下人从后门送走了。” 刘御煌道:“之后我与掌门师兄无可奈何,只得打伤白家众人以泄心头忿恨,但是,并未杀害一人。最终当夜白家为何被灭门,实属不知。” 甄玥道:“当夜,沁雪剑谱已被叶风盗去,大哥如何能将剑谱交予你二人?唉……事已至此,我相信你不会说谎,只可惜大哥已经过逝,临死之前也未能告知我当夜所见。” 白思雨道:“若不是你们二人带人打伤我全家,之后他人怎能趁火打劫。” 刘御煌道:“思雨你所言甚是。” 刘御煌从衣中掏出沁雪剑谱,道:“这本剑谱你拿好,以后多虚心向尊师讨教。” 白思雨道:“莫非你便是教我剑法的黑衣伯伯?” 刘御煌不言,咬舌自刎。 门外吹进一股悲凉之风。 甄玥沉默片刻,道:“思雨、霖浩,你们先跟随师父返回缥缈观,娘亲即刻前往五毒教,之后再回观中。” 张卿沅道:“甄医仙一路小心。” 甄玥心中念道:“若真如刘御煌所言,白家众人究竟是被何人所害?莫非当夜在司徒杰与刘御煌之后再有他人来到荆楚镖局?” 甄玥摇了摇头,径自飞向五毒教。 秦怡将李怜玉带回五毒教紫雾阁,命康百里在外守候,不准任何人入内。 秦怡解开李怜玉穴道,道:“怜玉,随我进来。” 李怜玉颇感迷惑,略带担忧地随秦怡进入寝房。 秦怡指着墙上的画像,道:“这是我十六、七岁时的画像,你看,真与你颇为相像。” 李怜玉想到方才第一眼见到秦怡时,便觉似曾相识,道:“敢问教主你,你是?” 第六十二回 追忆断愁肠(卷二) 秦怡道:“令尊可向你提过你的姑母?” 李怜玉道:“家父只道姑母因情离家出走,自此不回。每次提罢姑母,家父皆暗自神伤,所以,之后我便很少提及了。” 秦怡叹道:“整整二十年过去了,世人想必早已忘却曾经那个风姿绰约的李云薇了。” 李怜玉道:“李,云薇?教主你,你便是姑姑?” 秦怡笑道:“难道兄长过世前,也未曾告诉你其中原委?” 李怜玉道:“家父临终时轻言:‘有时间,定要去大理走走,多做停留。’当时,怜玉不懂,现在,全然明白了。” 秦怡望着窗外,笑道:“看样子,兄长没有忘记我这个妹妹。” 李怜玉道:“家父十分惦念姑姑,姑姑的厢房在家父去世前,一直是由家父亲自打扫,连我都不得踏入半步。每当初九之夜,家父都会入屋诵经一夜,以为姑姑求得平安。” 秦怡坐回桌前,眼眶湿润,道:“初九,正是我离家的日子。” 李怜玉道:“姑姑为何决议离家,终身不回?当真是为了感情?” 秦怡道:“只不过是以感情为借口罢了。” 李怜玉拿出绢帕,替秦怡轻拭泪珠。 秦怡道:“二十年前,我正当十七、八岁之时,宋廷朝野结党营私之气甚重,李府之中被插以众多耳目。一夜,兄长假借带我游船,告诉了我一个重大秘密。” 李怜玉道:“姑姑,是什么秘密?” 秦怡道:“《贞观兵要》这套古书,你可曾听闻?” 李怜玉道出之前在西域所经历的事情。 秦怡道:“那夜兄长告知我的亦是此书之事。兄长言,此书虽绝迹数百年,但确非传说,其中第二卷便是由我李家祖上传承至今,而我们李家手上的这卷《贞观兵要》便是当年肃宗交与李光弼的那本。” 李怜玉道:“之后呢?” 秦怡道:“兄长担忧此书藏于府中被贼人发现,惹来杀身之祸,加之兄长心地善良,不愿祖传之物引起江湖厮杀。便交由我这个弱女子,带离家中。” 李怜玉道:“家父之意是最危险的便是最安全的?” 秦怡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正巧当时,司徒杰倾慕于我,家中不愿我跟随一个漂泊不定的武林人士,于是我便假装钟情于司徒杰,一气之下离家远去。” 李怜玉道:“敢问姑姑可有真爱之人?” 秦怡苦笑道:“这二十年间,我未曾踏出大理一步,每日练功度日,何来真爱?” 李怜玉道:“姑姑难道决意守护此书一生吗?” 秦怡道:“守护?谈何守护?这些年来我是想明白了,《贞观兵要》是李唐之物,早已失去原先保卫李唐的意义,对于当世,它只是一套阵法兵书与武学秘籍而已,我这个无后之人,能守护它几时?我只想为此书找个好的归宿,不愿因它引起江湖风浪罢了。” 李怜玉道:“姑姑所言甚是,姑姑也应有自己的人生。” 秦怡深思不语,半晌之后,缓缓道:“怜玉,你可知天柱派上清真人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李怜玉摇头表示不知。这时,康百里在门外道:“教主,甄医仙求见。” 李怜玉道:“姐姐来了。” 秦怡道:“来得正好,快快有请。” 甄玥走进屋内,秦怡道:“甄玥,让你为怜玉担忧了。” 李怜玉简要道出秦怡的身世,甄玥欢心道:“姑侄重逢,真乃幸事。” 秦怡亲自为甄玥看茶,道:“甄玥,这些时日多亏你照料怜玉。我知你早已声明在外,敝派医书你自是不会入眼,而敝派毒经在当今武林当属一二,或许能为你拓展眼界,不知你可愿一阅?” 甄玥道:“秦教主一片美意,甄玥心领,只是甄玥并非贵派之人,不敢窥视贵派至宝。” 康百里道:“知毒方能知医,所谓对症下药。” 秦怡道:“敝教正缺辉月使一职,不知甄玥你可愿屈尊?” 见秦怡一脸诚恳,甄玥笑道:“在下本就是个喜爱钻研医术之人,加之一日之间能从江湖蝼蚁摇身变为五毒教辉月使,想必无人不愿吧?不过,甄玥不恭,有些不情之请。” 秦怡道:“甄玥你过谦了,有何请求,你但说无妨。” 甄玥道:“在下师出天柱,承蒙家师智空大师与师伯上清真人垂爱,方有今日。日后,甄玥为五毒教辉月使,自是与五毒教荣辱共存,但我亦以天柱俗家弟子自居。” 秦怡道:“不忘出身,乃侠义之士所为,方才所言,我自是应允。” 甄玥道:“夏国青麓宫曹掌门对我与怜玉关照有加,弧月剑林玄香与大弟子唐青梅多次亲身助我与怜玉脱离险境。倘若日后,五毒教与青麓宫交恶,我希望教主恩准我两不相帮。” 秦怡道:“不忘恩情,亦是侠义之士所为。我五毒教一向中立于武林之中,不亲近不敌视任何门派,但倘若有日当真与青麓宫交恶,我准许你置身事外。” 甄玥行礼道:“如此,甄玥便拜见教主了。” 康百里笑道:“我五毒教能收罗当世医仙,真乃万幸之事。” 康百里停顿片刻,道:“教主,本教虽是枝繁叶茂的名门大派,但当世名侠不厌其多,若杨夫人能入五毒教,本教威名与实力再将大增。” 秦怡道:“怜玉,姑姑正是此意,想必你不会违逆姑姑的意思吧?” 李怜玉道:“怜玉本就无家可归,加之能与姑姑、姐姐休戚与共,怜玉怎会不愿?” 秦怡笑道:“如此甚好,从今日起,怜玉你便是我五毒教耀星使。” 李怜玉行礼道:“拜见掌门。怜玉总算不是飘零孤叶了。” 秦怡道:“今日,御毒、辉月、耀星、辰风四使,就缺叶风了。” 这时,屋外传来叶风的声音:“大好光阴,怎能少得了我叶大侠?” 秦怡笑道:“叶大侠,外面世界潇洒快活,怎舍得回到清贫的教中?” 叶风提着酒壶,走进屋内,笑道:“属下参见教主。” 甄玥、李怜玉一脸惊奇。 第六十三回 追忆断愁肠(卷三) 叶风道:“在下之前相助杨夫人一是出自内心倾慕,二是承蒙教主所托。之前未与杨夫人道明,亦是教主的意思。” 康百里笑道:“叶风,想必以后要改口了。需称呼甄师姐、李师姐。” 叶风双手作揖道:“教主当真魅绝天下,能够招纳彩蝶医仙与宋国第一佳人,叶某能喊两位美人师姐,幸哉幸哉。” 秦怡笑道:“再喊胡说,师兄你便点他哑穴。” 康百里道:“遵命。” 秦怡道:“时辰不早了,命下人准备饭菜吧。叶风,今日是辉月使与耀星使入教的大喜日子,此顿开门宴由你亲自督办。” 叶风道:“属下遵命。” 叶风给予李怜玉一个由心而发的微笑之后,飞身离去。叶风心道:“美哉,美哉!” 晚宴之后,甄玥、李怜玉、叶风来到五毒教百花园赏月散心。 李怜玉道:“怜玉才入教半日,实在愧当师姐。” 叶风道:“五毒教素来以江湖名望与武功造诣排位,师姐无需挂怀。” 李怜玉道:“请问,叶师弟为何加入了五毒教?” 叶风笑道:“还不是被教主的一片真诚所打动。” 李怜玉道:“叶师弟想必看到过姑姑昔日的画像。” 叶风道:“正是如此。起初我以为是何方仙女的画像,在我正犹疑之时,教主悄然入屋。” 李怜玉道:“偷偷潜入教主寝楼,姑姑当时可惩罚了你?” 叶风道:“当时我亦以为我将被白蛊折磨,百毒侵蚀,直至灭口,岂知教主心胸宽广,竟无一点架子,不但未曾动手,反而好言相问。五毒教乃武林名门大派,教主如此平和亲近,不能不让我就此折服。” 李怜玉笑道:“姑姑确实风度惊人,想不到连叶师弟这般游侠都能被其收服。” 叶风续道:“当日,我在天波杨府第一眼望见李师姐时,我便觉李师姐与教主生得十分相似,加之先前教主让我竭尽全力地保护李师姐周全,我便猜测教主应是当年消失的一代佳人李云薇。” 甄玥道:“师弟心思缜密,甄玥佩服。” 叶风道:“师姐过奖了,我只是顺藤摸瓜。若论智谋远见,我难及甄师姐十分之一。” 李怜玉道:“你既已发现姑姑身世,姑姑对你有何交代?” 叶风道:“教主让我保守秘密,暗中保护师姐。教主本就令人拜服,加之教主乃是师姐姑母,教主之令我自是全心遵从。” 甄玥笑道:“何况保护的不是他人,而是怜玉。” 李怜玉羞道:“姐姐莫要取笑怜玉了。” 甄玥道:“为何江湖之上无人知晓叶师弟是五毒门人?” 叶风道:“师姐亦知,我嗜好苟且偷盗之事,此习注定难改,从不表露本教身份,只是不愿为教抹黑罢了。加之,五毒教辰风使历来负责搜集情报,不表露身份,行事更加方便。而我本就形如飞燕、飘忽不定,我可没耐心像御毒使康师兄那般常年置身教中。” 甄玥笑道:“所以,师弟近来便居于我的彩蝶峡谷,鲜****中?” 叶风笑道:“偶尔倒也回来几次,要不定受教主责骂。” 甄玥恬然一笑。 三人谈笑风生,话语声渐渐溶入淡紫色的花海中。 半晌之后,三人移步走****中,甄玥突然停住脚步,将先前在点苍派发生之事告知于叶风。甄玥叹道:“可惜刘御煌已死,之后之事无从问起。” 叶风道:“即便刘御煌尚在人间,他也不会知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怜玉道:“姐姐,不如再去逼问司徒杰?眼下,他是唯一有可能知情的人。” 甄玥叹道:“他已沦落至此,我实在不忍对他再加责难。” 叶风道:“不如请教主出面。” 甄玥道:“私事不敢烦劳教主。当夜刘御煌离开白家之时,并未杀害一人,因何再次前往已不甚重要。我关心的是,白家满门死在何人刀下,又为何下此毒手。” 李怜玉道:“会不会与萧梦扬、静远有关?” 甄玥道:“此二人虽歹毒凶残,但此事因与他二人无关,否则大哥不会跟随他们前往辽东。” 李怜玉道:“可会与蔡京、童贯等朝廷人士有关?” 甄玥道:“亦不会。那日皇上正巧大宴群臣,朝廷要员悉数在场。天慕当年已亲眼所见。” 叶风道:“甄师姐无需过忧,人死不能复生。师弟定会协助师姐查明当年真相。” 甄玥道:“时辰不早了,回寝歇息吧。明早教主有事召见我等。” 甄玥回楼之后,独倚窗前。 万里银空悬明月, 皎皎月辉似白雪。 医仙凭栏独远望, 妙手难医心残缺。 翌日,甄玥、李怜玉、叶风、秦怡、康百里坐于朝天楼内。甄玥道:“教主唤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秦怡道:“你等先请入座。论血缘辈分,我乃怜玉姑母;论教中主次,我乃你等教主师姐;论江湖名望,我凤凰手的名号远远不及你彩蝶医仙。甄玥,我长你几岁,若不介意,你可称我师姐。” 甄玥道:“师姐贵为教主,却如此平易近人,甄玥若执于拘礼,便忤逆了师姐的一片真心。” 秦怡道:“如此便好。敢问师妹,你与怜玉在西域偶得的《贞观兵要》卷三已如何安置?” 甄玥道:“已烦劳天柱派莫如秋师弟带回天柱山交由上清师伯保管。” 秦怡道:“天柱乃宋国东南第一门派,根基深厚,上清真人与智空神僧心系黎民,与世无争,《贞观兵要》这套李唐秘宝交由上清真人,确属上策。” 李怜玉道:“姑姑的意思是?” 秦怡道:“甄玥、怜玉,我囊中的这本《贞观兵要》卷二就劳烦你二人送至天柱山,以免我百年之后,此书无了着落。上清真人与智空神僧的为人,我李云薇是信得过的。” 甄玥道:“教主师姐交代的事情,我与怜玉定会妥善置办,还请师姐准允叶师弟与我和怜玉同行。” 甄玥道出之前白思雨在潭州遭遇李邦彦抢夺密室方盒一事。 秦怡笑道:“我五毒教总坛的穷山恶水怎能长留潇洒自在的叶大侠,即便我不让他前往,他亦会偷偷跟随。” 叶风道:“教主便是教主,属下一丁点的心思都会被你看透。” 李怜玉道:“请问姐姐,之后如何行事?” 甄玥道:“你带着一盒雨蜂同叶师弟一起追寻白家密室方盒,我先回趟天柱山,之后再与你们会合。” 李怜玉道:“一切听从姐姐安排。” 叶风道:“师弟遵命。” 待甄玥回屋收拾行李之时,秦怡悄悄走进楼中,甄玥行礼道:“教主师姐。” 秦怡恬笑不语,略带腼腆。甄玥笑道:“教主师姐可是要打听什么事情?” 第六十四回 追忆断愁肠(卷四) 秦怡一抚鬓发,笑道:“这些年来,上清真人过得可好?” 甄玥道:“上清师伯超然物外,与世无争,一身武功深不可测,其身子康健,精神甚佳。”甄玥心中倏然有种女子的直觉,笑道:“敢问教主师姐为何有此一问?” 秦怡脸色微红,道:“昔日于开封之时,我常常跟随上清真人身后玩耍,他……是我心中的大哥哥。” 甄玥心中浮生联想,欣羡道:“想必上清师伯心中一样十分挂念教主师姐。” 秦怡低声道:“我已隐姓埋名二十载,只怕他早已不知我的下落了。” 甄玥道:“待我回到天柱山时,我定将教主师姐之事告与上清师伯。” 秦怡停顿半晌,道:“不必了,过去的事,就让它悄悄过去吧。” 甄玥道:“是。” 秦怡道:“甄玥,你一路小心。” 蓝色晴空之上,一个紫色身影垫着叶尖与树梢翩跹疾飞,轻如燕,美如虹。 在五毒教的一旬里,甄玥阅尽五毒毒经,熟知了数百种毒物的制作原料与生产流程,因多年间对药材的不懈钻研,甄玥自然知晓这些毒物的制作原料从何处取得。医毒相生相克的道理在甄玥心中融会贯通之后,甄玥毒功大为精进。加之甄玥拥有雨蝶迷香、影蝶青烟等多种独门毒粉,甄玥在当今武林之中,毒功已是首屈一指。 待到李怜玉与叶风回到开封地界时,已然是初春时节,二人迎着春风,驾马朝开封府方向前行。 李怜玉道:“时隔数月,再返京师,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叶风道:“昨日之事昨日去,还请师姐宽心。天地正气永在,杨将军的冤屈,终有昭雪之时。” 李怜玉沉思片刻,道:“如此贸然回京,必定引起蔡京等人注意,需加伪装一番。” 叶风道:“师姐国色佳人,开封无人不识。依我看来,师姐不如换上本教外装,再用面纱遮面。” 李怜玉笑道:“此计着实可行。待我寻一农妇人家更换衣装。” 半晌过后,道旁出现一座村落,李怜玉与叶风来到一农家门外,二人拴马屋前,叶风于屋外等候。 李怜玉走入屋内,对着铜镜,换上五毒教耀星使外装。 李怜玉望着镜中,心道:“若是青梅在此,这套外装定会让她跃跃欲试。” 五毒教门派服饰依托苗族服饰设计而成,教主、御毒使、辉月使、耀星使、辰风使、分舵舵主、其他门人的服装主体颜色依次取自:紫丁香、豆绿牡丹、紫藤、白木槿、腊梅、蓝鸢尾、蓝蔷薇。同时,五毒门派服饰辅以苗族银饰,遂五毒人士行走于武林之中,每每绚丽夺目。 叶风听到木门打开之声,便偏头一望,见李怜玉身着粉白相间百褶裙,头顶银冠,耳佩银环,手戴银镯,宛如天仙,不禁目光呆滞。 正在喂食家禽的农妇道:“这是哪家闺女,生得这般俊俏。” 李怜玉低头一笑,道:“大婶,多有叨扰。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笑纳。” 叶风回过神来,深深吐了口气。 李怜玉笑道:“还不上马?” 叶风道:“是,是。” 二人继续驾马前行,半个时辰之后,李怜玉、叶风来到开封城下。 叶风道:“已到正午,想必师姐也已腹中饥饿。” 李怜玉点点头,道:“你我先行就餐,待天黑之后,再做行动。” 叶风道:“城东揽月楼菜品风味俱佳,不妨就去那里?” 李怜玉道:“好。” 李怜玉戴上面纱,二人进入城内。 李怜玉与叶风缓步进了揽月楼,汪通前来相迎,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惊疑之意。 叶风道:“掌柜,老规矩,天字一号厅。” 汪通道:“好嘞,先请两位大侠上楼就座,小的马上就到。” 李怜玉道:“不敢烦劳掌柜你亲自招呼,交由小二做便可。” 叶风一笑,使个眼色,唤李怜玉上楼。 二人刚刚入座,掌柜便叩门进入。 汪通作揖道:“五湖四海宾朋至,欢歌笑颜迎君来。” 李怜玉取下面纱,笑道:“掌柜,我二人一不是达官贵人,二不是名流商贾,为何对我二人如此客气?” 叶风苦笑,饮一口酒,道:“汪舵主,我已不胜其烦,次次前来,都需对暗号,能否有点新意?” 汪通道:“请辰风使见谅。这是教中规矩,属下不敢违背。” 叶风叹道:“以后凡是我来,你都不准提这十四个字。如有意见,可禀于教主。” 汪通道:“属下不敢。敢问,这位是?” 叶风笑道:“这身衣着,你难道还看不出是谁?” 汪通跪拜行礼,道:“属下参见耀星使。请恕属下眼拙。” 李怜玉望着叶风,疑道:“这位是?” 叶风道:“五毒教河东分舵舵主钻地龙汪通。” 李怜玉恍然道:“不敢受汪舵主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汪通道:“耀星使这般年轻便当此高位,想必武功定是惊世骇俗。我五毒教辉月使、耀星使之位已经空缺多年,教主心中一直未有合适人选,今日得高人填缺,我教实力必然大增,真是可喜可贺。” 叶风道:“这是自然。汪舵主,以你多年在宋国河东路潜伏的经验,你对开封城的结构布局应是了如指掌吧?” 汪通道:“上至房屋布局、下至河道走向,属下皆一清二楚。敢问,二位使者有何吩咐?” 叶风道:“暂且没有,你先行退下吧,我与耀星使还有事相商。” 李怜玉道:“汪舵主,此次多多打搅,还望海涵。” 汪通道:“耀星使此言折煞属下了。属下,先行告退。” 见汪通走后,李怜玉笑道:“想不到这里竟是我五毒教的地产。” 叶风笑道:“我五毒教在宋国河北、河东、西川、荆湖、江南、广南,夏国兴庆,辽国中京等地皆有分舵,只是规模大小不一而已。教主虽是二十年未出大理一步,但却一直精心培育各个分舵,所以,我五毒教在教主在位之后,实力大为壮大。” 李怜玉道:“这应与姑姑为人亲和平易、气度不凡有关吧?” 叶风道:“这是当然。此外,教主极力参与各地赈灾与宣扬教众惩恶扬善的做法大大改变了五毒教留在世人心中的邪恶印象,加之我五毒教武学路数诡异奇特,与其他门派大不相同,于是近些年来,加入本教人士大为增多。” 李怜玉道:“可江湖之上为何鲜见五毒门人?” 叶风道:“分舵大多以客栈、镖局、书院等形式示人,故为外人所不知。如此,一能保证教中日常所需银两,二能便于自身行事。这些都是教主的决策。” 李怜玉道:“这便有了接头暗号?” 叶风道:“正是。” 李怜玉道:“‘五湖四海宾朋至,欢歌笑颜迎君来’。何为下句?” 叶风道:“毒倾天下万骨枯,蛊惑人心天地暗。” 李怜玉不禁打了个冷颤。 叶风见李怜玉此般表情,不觉发笑,二人吃着菜肴,聊着教里教外。 第六十五回 月下白衣姣影长(卷一) 入夜,甄玥赶至揽月楼。 汪通指引甄玥来到天字一号厅。 叶风道:“汪舵主,可知这位是谁?” 汪通笑道:“江湖上名扬四海的彩蝶医仙,我怎会不知。” 叶风一脸无奈,道:“迂腐。” 甄玥笑道:“无需多礼。怜玉、叶师弟,我等换上夜行装。” 叶风瞟了一眼汪通,再回望甄玥,道:“谨遵辉月使之命。” 汪通一愣,即刻下拜,道:“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请辉月使责罚。” 甄玥道:“都怪怜玉之前未曾道明,与汪舵主无关。” 李怜玉轻轻一笑,道:“我想再给汪舵主一份惊喜。” 汪通道:“彩蝶医仙的名号不亚于各名门大派的掌门,甄医仙能屈尊加入我教,实乃一份天大的惊喜。” 甄玥道:“汪舵主过奖了,汪舵主钻地龙的名号我亦早有耳闻。稍后我等如有特殊情况,还烦劳汪舵主作为接应。” 汪通道:“属下领命。” 李怜玉道:“幸得思雨机智,先前在危急之时,朝方盒之中投入了影蝶青烟。” 甄玥无奈笑道:“出发。” 朦胧月下,三只黑影如雨燕般,飞梭在天空之中,轻踏于屋梁之上。带着雨蜂,寻找着白家密室方盒所藏之处。 三人在夜色笼罩下的开封城中,搜寻半晌。终于,甄玥见雨蜂渐生暴躁,道:“雨蜂鸣躁之意渐强,方盒应在此附近。” 李怜玉道:“院墙之内便是蔡府,莫非方盒已被李邦彦交与蔡京?” 甄玥道:“极有可能。李邦彦将方盒呈于蔡京,一可讨好蔡京,二能避与我等冲突。” 叶风道:“想必蔡府之内,戒备森严,我等还需小心行事。” 甄玥道:“昨日在天柱山之时,听闻天柱派探子回报,近来,摩尼教方腊起义军攻势凶猛,蔡京于几日前已前往杭州督军。不过,我等仍需谨慎,不可掉以轻心。” 李怜玉道:“怜玉明白。” 三人轻功点地,跃过院墙,顺着雨蜂指引,来到一阁楼之前。 甄玥道:“方盒应该就在屋内。可为何没有卫兵把守?想必有诈,我等先服下木兰青凤,短时可保常见毒物不侵。” 三人服下药丸后,叶风缓缓推开阁楼大门,见阁内正中桌上有一方盒。 甄玥道:“据思雨之言,这便是白家密室之中所藏方盒。” 叶风道:“待我进去取来。” 甄玥道:“且慢。屋中恐有机关。” 叶风取出数枚风菱镖,击向屋内横梁、墙壁、地板等处,均未发觉异象。 叶风笑道:“我看是师姐过于小心了。” 叶风走入屋内,甄玥与李怜玉矗立门外,二人见屋内一切平静如常,便亦缓步入屋。 叶风走近木桌,望着方盒道:“此盒做工精致,料想盒中所装之物定是珍宝。” 叶风双手拿起方盒,正待细看,只听头顶之上传来重物坠落之声。 甄玥、李怜玉抬头一看,只见三道铁网疾速下坠,每道铁网皆由数道铁链编织而成。 甄玥、李怜玉快步一闪,惊险躲避,但叶风步法不及甄、李,凶险非常。甄玥见此,回身相拉,只可惜与叶风双双被铁网套住。 正在此时,萧梦扬、静远、李邦彦外加一青碧长袍男子出现。 甄玥见铁网挣脱无望,喊道:“怜玉,快快先走。” 叶风心中念想甄玥与李怜玉加入五毒教一事不宜让外人知晓,遂大声道:“杨夫人,快走。你若不走,我三人定无生还机会。” 李怜玉咬紧牙关,射出一阵坚冰后,疾速飞离。萧梦扬起身追击,奈何轻功实力与李怜玉相差悬殊,只能作罢。 甄玥道:“今日落入你等之手,杀刮请便,只是甄玥不明,为何你青城派俞志威也与恶人为伍,真是辜负令师玄青子一片期望。” 俞志威道:“甄医仙此言差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甄医仙不会不明。” 萧梦扬道:“俞兄不需与这贱人多费唇舌,待我结果了她。” 静远道:“少庄主勿怒,此乃蔡宰相府邸,如何处置当由蔡宰相决定。蔡宰相临行前有言,甄玥需留活口,其他人等格杀勿论。” 甄玥想到蔡京钟情于自己,为保叶风,甄玥便道:“若是你等杀了叶风,我便咬舌自尽。” 李邦彦道:“少庄主、大师,我看不如先将他二人押入大牢,用镔铁之链拴锁,姑且让他二人多活几日,待宰相大人归来,再行决定。” 静远道:“阿弥陀佛。就依李大人之言。” 甄玥与叶风被押入蔡府地牢。地牢之中,甄玥与叶风被铁链拴在木架之上。牢中阴冷,甄玥不禁打了个喷嚏。 叶风道:“都怪师弟鲁莽,连累了师姐受苦。” 甄玥道:“只怪蔡京阴险,故意离家引诱我等上钩,与师弟无关。” 叶风道:“想必李师姐此刻定为你我极度担忧。” 甄玥道:“我的生死不甚重要,只盼怜玉不要以一敌四。若是怜玉有个三长两短,待我去了黄泉之后,有何脸面去见天慕。” 叶风道:“两位师姐姐妹情深,师弟着实感动。我亦不计生死,只愿李师姐平安。” 甄玥闭眼,默默为李怜玉祈祷。 蔡府之外,李怜玉迅速飞身回到揽月楼,汪通见其一脸忧容,道:“敢问耀星使,是否遭遇了棘手之事?” 李怜玉简要道出事情原委。 李怜玉道:“汪舵主你熟知开封地形,蔡府监牢所在何处你可知晓?” 汪通道:“临近院墙,汴河之岸。” 李怜玉道:“若是你带人前去开挖,需要多少时间直达监牢?” 汪通道:“江湖人士虽然美称属下钻地龙,但如此工程少说也需两个时辰。” 李怜玉道:“我尽量为你争取更多时间,请你即可率领分舵弟子起身。这盒雨蜂你且收下,想必姐姐在被铁网困住之时已悄悄在自己身上涂抹了影蝶青烟,顺着雨蜂指引开挖便可。” 汪通道:“属下领命,还请耀星使多加小心。” 汪通退下之后,李怜玉独身留于揽月楼,一个时辰之后,李怜玉心道:“想必此时汪舵主已率领弟子挖到蔡府地下,我即刻返回蔡府,以分散萧梦扬等人注意。”李怜玉锁了锁衣领,飞向夜空。 李怜玉回到蔡府,立于屋顶之上。修长曼妙的身影在月下尽显婀娜。 李怜玉喊道:“久闻辽国雾龙山庄大名,想必少庄主定是人中豪杰,小女子今日想与少庄主过招,不知少庄主可愿赏脸。” 第六十六回 月下白衣姣影长(卷二) 萧梦扬、静远、李邦彦、俞志威走出屋内。 萧梦扬道:“不自量力,难道你不怕我伤着你这花容月貌?” 李怜玉道:“还不知少庄主可有这本事,只怕需要他人相助。” 萧梦扬道:“可笑,我若连你都制服不了,我还有何脸面行走于江湖?” 李怜玉道:“那便请少庄主赐教。” 牢中的叶风闻此,道:“李师姐当真聪明,如此便能以一敌一。” 甄玥笑道:“怜玉本就聪慧伶俐,只是在我这个姐姐身旁,显得十分乖巧顺从罢了。” 叶风道:“不知李师姐接下来有何计谋。” 甄玥道:“你我姑且拭目以待。” 月下,萧梦扬舞扇飞来,李怜玉心道:“这四人中,静远武功胜过萧梦扬。李邦彦我虽未曾与之交手,但实力应该不弱。俞志威我不甚了解。不妨就借萧梦扬拖延时间。” 萧梦扬疾速舞扇,时攻手臂、时攻腰腹、时攻腿脚。李怜玉皆借步法躲避、借掌力挡去,并未使出御寒诀还击。数十回合后,萧梦扬见舞扇难伤李怜玉,便疾飞而出,一个空中回身,朝李怜玉射出数枚雾龙蝴蝶刺,李怜玉双掌张开,袖中奔出两股冰风,一个舞动,两股冰风将雾龙蝴蝶刺悉数击回,萧梦扬赶忙挥动紫玉琼花扇抵挡。 萧梦扬见暗器难近李怜玉之身,于是运足内力,甩出紫玉琼花扇,扇如光波疾速飞旋。李怜玉一个空中后仰,紫玉琼花扇从头顶掠过。李怜玉接着一个转身,对着飞旋而去的紫玉琼花扇,嗖嗖嗖便是数指,一道道冰针飞射而出,击落了尚在飞转的紫玉琼花扇。 萧梦扬见到自身兵器被李怜玉击落,道:“今日身体欠佳,来日与你再战。” 李邦彦道:“少庄主先请休息,待本官与李大小姐一战。” 李邦彦起手便是一招凶狠非常的风烛破,灰暗之风汹涌而出,悬在空中的李怜玉施展一记紫玉凝霜回击,两股宽宏的真气在空中相遇,相互激荡射向四周。李怜玉见李邦彦内力深厚,知其不可小觑,于是便主动出手,使出御寒诀第四式:冰落九霄,颗颗冰针如雨突下。李邦彦回应一招悲风袭,试图吹散冰雨。李怜玉抓住李邦彦正在运动门户洞开的绝佳战机,双掌左右划开,使出一招冰破穹庐,一道坚冰旋转而出,飞速射向李邦彦。李邦彦知其不可硬挡,于是便跃身跳起。坚冰射中李邦彦身后石狮,石狮顿时冰化莹润。李邦彦虽躲过这招冰破穹庐,却被从天而降的冰针击中,冰针融入体内,阴冷非常。 萧梦扬道:“李大人,我来助你,今日必要结果了李怜玉,要不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太过丢人。” 叶风于牢中惊道:“不妙,李师姐将以一对二。” 甄玥忧道:“以一敌二,怜玉不会不及,只怕一会得以一敌三、以一敌四。” 迎着微风,萧梦扬拿起紫玉琼花扇,岂知扇中寒气未去,萧梦扬右手顿觉麻木,于是将紫玉琼花扇丢于一旁,盘坐运动驱寒。 李邦彦方才被数枚冰针击中,体内阴寒萦绕,亦消耗了不少真气。 萧梦扬运动完毕,起身释放暗器。李怜玉在飞梭的暗器中运功,自是受到了一些干扰。由于杨天慕之死萧梦扬是元凶之一,于是李怜玉便对萧梦扬全力使出一记冰扰清风,萧梦扬措手不及,只见冰风飞速流入萧梦扬体内,萧梦扬顿觉全身阴寒,无力运功,盘坐于地。 静远望着俞志威道:“俞兄可否让老衲见识一下青城剑法?” 俞志威道:“那在下便献丑了。” 俞志威拔剑而出,纵身跃起,左手运功,右手挥剑指向李怜玉,使出一招青城剑法第四式:大象无形,只见一道消瘦的剑气射向李怜玉。李怜玉心道:“此道剑气虽瘦如枯木,但飞射速度极快,且看看它有何威力。”李怜玉一个转身,剑气从耳侧掠过,射向李怜玉身后三丈之外的树木。李怜玉回望剑气,只见剑气疾速穿透一片片树叶,留下一个个洞孔,而树梢却未有丝毫震动。 李怜玉道:“驭气之术,外柔内刚,且游刃有余,不愧是青城派高徒。” 俞志威道:“多谢杨夫人夸奖。” 俞志威接着使出青城剑法第二式:去留无意,双脚腾空御剑后退,右手挥剑发出道道弧形剑波,李怜玉正对剑气,双掌挥动,一招紫玉凝霜迎面而出,剑气冰风相遇,化成点点冰沙射向四周,凝结在屋檐树梢之上,宛如冬晨之状。 俞志威道:“杨夫人的功夫当真精妙,且看我下一招。”俞志威使出青城剑法第八式:天地并生,两股剑气飞奔而出,上下夹攻李怜玉。李邦彦见李怜玉难以上下兼顾,惟能左右躲闪,遂立即使出一招百魂落,阵阵黑煞从天而降。 李怜玉见情势危急,当即使出御寒诀第一式:千里冰封,李怜玉、俞志威、李邦彦三人顿时皆被冰墙团团围住。李怜玉栖身冰中,剑气、掌风袭来与冰墙相抗,相互激荡,剑气、掌风双双挥散,冰墙阵阵碎裂。静远见此,猛得掷出佛珠,射向李怜玉。月下昏暗,寒冰碍眼,待冰墙坠落之时,佛珠已近在咫尺,李怜玉不及闪躲,佛珠击中左肩,李怜玉从空中坠地。 牢中的甄玥听到李怜玉的惨叫,倍觉忧虑痛心。 叶风亦万分担忧,叹气不语。 李怜玉心道:“若不是姐姐一路陪伴呵护,我早已随天慕共赴黄泉,谈何为夫报仇,今日我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只求能为姐姐多争取一点时间。姐姐,恕怜玉不能陪你查明昔日白家惨案真相了。” 李怜玉见静远舞杖快步奔来,而俞志威、李邦彦尚在冰墙之中,李怜玉心道:“二人即便能够破冰而出,也需耗费大量内力,虽不能对我再构成较大威胁,但终归是个干扰,而我已受重伤,更无力分心,索性不给二人这个机会。” 李怜玉右手捂肩,左手佯攻静远,实则接连使出两记冰破穹庐,两道坚冰击中捆缚俞志威、李邦彦的冰墙,砰的两声,冰墙碎裂,俞志威、李邦彦双双吐血倒地。 李怜玉已受重伤,自知难以压制静远,便以退为进,借助轻功与静远拉开距离。虽已重伤,但轻功步法李怜玉依旧胜过静远。 奈何李怜玉左肩伤口血流不止,数十回合之后渐渐头晕目眩,体力不支。静远见准时机,掷出佛珠,刚劲非常。 李怜玉体虚精匮,闪躲不及,闭眼道:“姐姐,怜玉尽力了。” 月下姣影谱流冰, 白妆孤媚步轻盈。 绝色巾帼越生死, 一曲正气破黎明。 第六十七回 月下白衣姣影长(卷三) 正待李怜玉准备与杨天慕黄泉团聚之时,只听,叮叮叮,三枚风菱镖击中佛珠,佛珠改变方向,击向一参天大树。砰的一声,大树轰然腰折。 甄玥挽起李怜玉,怜惜道:“傻妹妹,傻妹妹……” 叶风落地,又朝静远发射出一阵风菱镖。 甄玥道:“无需恋战,快撤。” 甄玥、叶风架起李怜玉,消失在茫茫天际。 飞行片刻之后,三人落地。甄玥、叶风搀扶着李怜玉行走在开封街头,顿时,雨蜂鸣躁。 叶风奇道:“甄师姐,你看这雨蜂为何突然有了警觉?” 甄玥道:“莫非,是盒中之物藏于此处?” 叶风道:“师姐的意思是方盒被送予蔡京前,盒中之物已被掉包?” 甄玥道:“不无可能。” 叶风道:“此时,李邦彦等人尚在蔡府疗伤,静远又无心追击我等,不妨,让师弟前去一探究竟。” 甄玥微微点头,道:“去吧,时刻小心。” 叶风道:“遵命。” 叶风飞身离开之后,甄玥一人挽着李怜玉回到了揽月楼。李怜玉躺在床上,甄玥为其清理伤口。 甄玥眼眶微润道:“怜玉,你为何这般呆傻。” 李怜玉轻声道:“这世上,有谁人能比霖浩与姐姐更亲?姐姐之前不知多少次为怜玉出生入死,怜玉只不过是小小的回报一次而已。” 甄玥苦笑道:“但这次‘小小的’回报却差点让你丢了性命。” 李怜玉道:“姐姐有幸母女团聚,多年牵挂已了。如今,姐姐一心想查明昔日白家惨案真相,正待头绪增多,抽丝剥茧之时,不管怎样,怜玉都不会让姐姐遇险。” 甄玥笑道:“可你也不能丢下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为天慕报仇吧?” 李怜玉道:“姐姐本就对武学不感兴趣,又想在血腥武林中独善其身,但是世事难料,难免会有单独遇险,需要刀兵相接的时候。” 甄玥不语。 李怜玉道:“于是乎姐姐每每随身携带这本《葬花指》秘籍,以备情急之时速成。” 甄玥道:“还是怜玉你了解我,但是,多年坚持,不想一朝废去。况且,我也不愿为难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学不愿学的东西。” 李怜玉笑道:“看样子,怜玉在姐姐身边还是很有作用,至少是一个贴身侍卫。” 甄玥笑着为李怜玉敷药,道:“真是三生有幸,宋国第一佳人居然甘当我的侍卫。” 这时,叶风推门快步进来,但见李怜玉躺卧榻上,衣裳不整,春光微露,随即退去,于门外道:“师弟该死,师弟该死,请两位师姐重重责罚。” 李怜玉使个眼色让甄玥出去,甄玥点点头。 甄玥走出屋,双手关起木门,见叶风一脸愧疚,心中暗自发笑,却假装生气,道:“可寻回盒中之物了?” 叶风见四下无人,掏出衣中之书,甄玥一看,惊道:“《贞观兵要》卷一?” 叶风点头称是。 甄玥道:“怪不得公公花费如此大的气力建造密室。” 叶风道:“请问师姐,接下来如何打算?” 甄玥道:“虽说俞志威、李邦彦、萧梦扬被怜玉打成重伤,短时难以反扑,但此处离他们过近,终归不安全,况且不知蔡京何时归来。加之,揽月楼乃五毒分舵的身份不得暴露。我看,我三人还是即刻前往天柱山。” 叶风道:“但李师姐的身体怕经不住路途颠簸。” 甄玥笑道:“师弟是信不过我的医术与怜玉的内功,还是心疼你李师姐?” 叶风不语。 甄玥道:“即刻让人备辆马车上路吧。” 叶风道:“是,师姐。” 叶风下楼,甄玥走进屋内帮李怜玉穿起上衣,叹道:“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加坎坷。” 李怜玉走下床榻,道:“姐姐是担心《贞观兵要》一书在我等之手的消息若是泄露出去,会惹来众多江湖人士的觊觎?” 甄玥道:“是啊。平白无故多了些羁绊,只怕日后白家惨案的真相更难查明,天慕枉死的冤屈更难昭雪。” 这时,叶风叩门,道:“两位师姐,马车已经备好,请师姐下楼。” 甄玥笑着望着李怜玉。 李怜玉想到方才之事,面颊娇羞。 两日之后,甄玥、李怜玉与叶风到达天柱山。 早膳过后,甄玥来到寰宇观面见上清道长。甄玥道出两日前在开封所经历的事情。 上清道长道:“真乃因缘,五百年前李唐之物,如今竟能在此聚集三卷。” 甄玥道:“《贞观兵要》四卷分散,则毫无价值;四卷聚齐,则威力无穷。徒儿不知收集此书一事是对还是错,还请师伯指点迷津。” 上清道长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依师伯看来,甄玥你收集此书目的乃是聚危险于己身,防江湖为之拼杀,如此大仁大义,如此高尚境界,焉能用对错分说?” 甄玥道:“师伯的意思是?” 上清道长道:“汝之行为,以恶人之眼观之,必觉你生性贪婪,觊觎绝世神功;以善人之眼观之,定觉你心生慈善,兼爱天下黎民。” 甄玥道:“师伯的意思是问心无愧便是对?” 上清道长道:“正是如此。待杨夫人伤势好转之后,你有何打算?” 甄玥道:“方才本派师弟从苏州带回消息:蔡京已由杭州前线北行至苏州,并会在苏州陪同圣上停留一段时间,徒儿打算前往苏州,见机行事。” 上清道长道:“此去定然凶险,但比起在开封行刺蔡京倒要安全甚多。不过,仍需人手充足。” 甄玥道:“恳请师伯准允莫师弟随我前往苏州。” 上清道长道:“这个贫道自会答应,但惟独你、杨夫人、叶少侠、如秋四人,恐不能成事。” 甄玥道:“但此乃私事,不应烦劳天柱派其他弟子、五毒教其他门人。论江湖感情,我与青麓宫交情不菲,而青麓宫归属于夏国朝廷,蔡京乃本国宰相,为避免两国交恶,曹掌门定不愿出手相助。” 上清道长道:“贫道之意正是邀请青麓宫大弟子唐青梅前来相助。” 甄玥道:“青梅?” 上清道长道:“上次洞庭湖畔贫道第一眼望见青梅姑娘时便觉其外柔内刚,正气凛然。而且,这姑娘乖巧的背后藏有一种不顺从、不顺命。” 甄玥道:“师伯与青梅初次见面便能对其看得如此之深,徒儿佩服。” 上清道长道:“贫道年过半百,阅人无数而已。甄玥,你不妨写封书信寄予青梅姑娘,如何决定由她自己。或许,此次能够让其营聚挣脱枷锁、追求自己人生的勇气。” 甄玥会心点头。 第六十八回 月下白衣姣影长(卷四) 甄玥会心点头。 甄玥缓步走出寰宇观,但出门前的一刻甄玥猛然回首,上清道长见此,道:“小侄,还有何话要言?” 甄玥迟疑半晌,问道:“敢问师伯昔日是否有位友人,名曰李云薇?” 上清道长闻“李云薇”三字,心中不禁一怔,道:“莫非小侄你知晓云薇下落?” 甄玥摇了摇头,心道:“若是告知上清师伯教主师姐的下落,一来有违教主师姐之意,二来徒增上清师伯的思念,罢了,罢了。” 上清道长回过身去,只道了四字:“清静无为。” 甄玥缓步离去,心中浮生哀伤。 几日之后,清晨时分,唐青梅坐于树下石凳之上,抚琴弹奏。秦紫英静心坐在唐青梅身旁。 唐青梅见天边飞来一只白鸽,白鸽右脚系有一块紫色绢布。唐青梅欢悦地接过白鸽,取下信笺。信笺道: 青梅敬阅: 我与怜玉欲于数日后前往苏州刺杀蔡京,望得青梅相助。 甄玥 壹月卅日 唐青梅惊喜地握着信笺,快步奔向映雪阁。 映雪阁内,曹芙清正与林玄香商谈要事。 曹芙清见唐青梅突入阁内,奇道:“何事如此慌张?” 唐青梅走近将信笺呈于曹芙清。 曹芙清苦笑道:“青梅,你认为信中邀请你是当去,还是不当去?” 唐青梅不语,望着林玄香。 林玄香道:“青梅,我青麓宫不同于其他武林门派,我等一言一行亦代表着大夏朝廷,倘若此次蔡京当真被诛,你又出力相助,恐怕因此会为两国边疆带来烽火。” 曹芙清道:“若论个人交情,我与玄香师妹亦想前去助力,只可惜人在世上,有时身不由己,为师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唐青梅道:“徒儿知晓了。徒儿告退。” 待唐青梅走后,林玄香道:“掌门师姐,恐怕这事在青梅心中郁郁难平啊。” 曹芙清叹道:“青梅自幼乖巧,料想不会做出违逆我的事情。但这孩子终归是长大了,远行数次见识也多了,但她永远不能忘记她的身份。玄香师妹,由你看着青梅,我即刻前往兴庆觐见皇上。” 唐青梅缓步回到树下,继续抚琴弹奏,但因心神不宁故琴音未有方才那般美妙婉转。 秦紫英道:“唐姑姑,是不是有事烦心?” 唐青梅微笑地望着身旁的小紫英,道:“唐姑姑未有烦心之事,唐姑姑继续教你弹琴。” 林玄香站在远处,望着这原本温馨的一幕,心里倍觉痛心。 春日清风拂过,唐青梅发梢微扬。 见林玄香缓步走来,唐青梅对秦紫英道:“紫英,唐姑姑一会再陪你玩,可好?” 秦紫英笑着点点头,懂事地走开了。 林玄香道:“青梅,师叔不是想来劝你,师叔想听听你的想法。” 唐青梅沉默片刻,道:“青梅不才,但青梅知晓家父与师父对青梅的满心期待----继承掌门,守护大夏。但一个连自己至交生死都可以不顾之人,何以继承大位?友尚不护,谈何卫国?甄医仙、杨夫人侠肝义胆、磊落光明,如此巾帼,百年难遇,更何况甄医仙、杨夫人与本派交情深厚,加之青梅多次与其二人患难与共,此番凶险,让青梅怎能袖手旁观?” 林玄香听此一言,顿时哑口。半晌过后,林玄香道:“青梅,师叔应允你前往宋国,掌门师姐若是怪罪,我一人承担,但你需答应师叔一事。” 唐青梅喜道:“敢问师叔何事?” 林玄香道:“你可秘密前往宋国苏州,若甄医仙一行未遇凶险,你便一直居于暗处,不趟蔡京这道浑水……” 唐青梅急道:“若甄医仙一行遇到凶险,我便挺身而出?” 林玄香微微点头。 唐青梅道:“青梅谢过师叔,但此事青梅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敢连累师叔受到责骂。” 林玄香苦笑道:“青梅你的意思是:你要一个人前往苏州,不想师叔同你一起?” 唐青梅笑道:“青梅不敢。但青梅此次又劳烦师叔千里奔波,实在是有愧于心。” 林玄香摇了摇头,倍感无奈,道:“即刻出发吧。” 兴庆皇宫中,夏崇宗李乾顺与皇后耶律南仙正在御花园赏花,这时,一太监来报:“启禀皇上,青麓宫掌门曹芙清求见。” 李乾顺道:“快快有请。” 曹芙清行至夏崇宗与耶律皇后身前,行礼道:“臣参见皇上、皇后。” 李乾顺道:“快快请起。曹掌门突然前来,想必有要事相告。” 曹芙清说出之前唐青梅收到甄玥信笺一事。 李乾顺道:“朕早闻甄玥英名,青梅与之相交,朕深感欣慰,但其终归是江湖人士,只怕相交久了,青梅家国之情渐渐淡漠。” 曹芙清道:“臣的忧虑亦是如此,但不知如何决断,请皇上明示。” 李乾顺道:“朕虽子女众多,但惟青梅最为成器、最为被朕喜爱,朕实不愿其沉沦江湖,淡忘皇室使命。但青梅自小离开宫闱,若让其回居于宫中,亦是强其所难、违其所愿。” 曹芙清道:“请罚臣下教导不周之罪。” 李乾顺道:“曹掌门何罪之有?” 李乾顺缄默片刻,续道:“由青梅去吧,一切尽由天命。” 在甄玥向唐青梅寄出书信一旬之后,迎着晨光熹微,甄玥、李怜玉、莫如秋坐于马上。 李怜玉道:“叶师弟当真不随我等前往苏州?” 甄玥笑道:“他于两日前已不见踪影。此中确有蹊跷,天地之大,他单单不愿去苏州。” 李怜玉一脸不解,问道:“为何叶师弟不愿去苏州?莫非是因为水寒之的缘故?” 甄玥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待东行途上,我再慢慢说与你同莫师弟听。” 见莫如秋遥望西方道路,甄玥道:“莫师弟请放心,该来之人,必定会来。” 莫如秋缓缓道:“师姐所言极是。” 甄玥道:“此番前往苏州一切谨慎,切记安全第一。青山若在,何患无柴?” 李怜玉道:“怜玉一切听从姐姐安排。” 三人迎着朝阳,策马扬鞭,奔向东北方。 第六十九回 两片深情今夜葬何方(卷一) 二日之后,苏州街头,翠绿欲滴,宋徽宗赵佶微服出行。 赵佶道:“若不是童爱卿领军有方,只怕这大好苏杭早已落入方腊之手。” 童贯道:“微臣不敢居功。征缴方腊之所以势如破竹,全因将士们沐浴浩荡皇恩,倾力护国、浴血奋战。” 赵佶道:“童爱卿过谦了。” 这时,远处走来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道:“微臣参见皇上。” 赵佶道:“蔡爱卿,免礼。” 蔡攸道:“启禀皇上,微臣刚刚寻得一些珍奇怪石,看似不象中土之物。” 赵佶喜道:“蔡爱卿知朕喜好,还请蔡爱卿即刻带朕前去赏阅。” 蔡京道:“臣就此告退。攸儿,尽心侍奉皇上。” 蔡攸道:“是,父亲。” 童贯道:“微臣不敢打搅皇上雅兴,就此告退。” 甄玥、李怜玉与莫如秋正藏身暗处。李怜玉道:“姐姐,眼前只剩蔡京与童贯二人了。” 甄玥道:“光天化日之下,不便下手,其一,极易伤及无辜,其二,即便能够得手,日后我等也免不了被朝廷通缉,终生流落江湖的命运,而且,我师出天柱派,我不愿我的私事使天柱派受到牵连。” 李怜玉道:“姐姐的意思是等待夜幕降临,再寻时机?” 甄玥道:“没错。当今之计,不如继续跟踪,兴许会有其他发现。” 三人目光继续投向蔡京与童贯。童贯道:“敢问蔡宰相,当下你我欲往何处?” 蔡京道:“不妨去碧竹门饮茶几杯,你我与水掌门有些时日未见了。” 童贯道:“此意甚佳。” 半柱香之后,蔡京与童贯来到碧竹门外,水寒之闻声,着一袭绿衣亲自出门迎接。 水寒之道:“难得两位大人有雅兴驾临敝派,敝派真是蓬荜生辉。” 蔡京道:“水掌门过奖了。” 水寒之道:“两位大人,请。” 水寒之、蔡京、童贯三人步入碧竹门中殿:青花堂。 水寒之道:“早闻二位大人驾临苏州,一直未能与二位大人把酒叙旧,我还以为二位大人淡忘了我这位老友了。” 蔡京笑道:“水掌门这般高山流水之友,本相怎舍得淡忘。” 水寒之笑道:“敢问宰相大人,我是怎个高山流水的法子?” 蔡京道:“水掌门,论姿色,艳丽夺目;论武学,快意锋锐;论声望,名门之首;论交情,同进同退。试问,如此之人焉能不称之为高山流水之友?” 水寒之笑道:“蔡宰相实在过奖。水某只是尽些绵薄之力而已。” 童贯道:“水掌门过谦了。当日在玄天门,若不是你的穿心竹箭,杨天慕不会殒命西归。” 闻此,李怜玉于屋顶之上,怒气中烧,略微颤抖。 甄玥右手放在李怜玉左手手背之上,一则安慰,二则让李怜玉切勿冲动。 水寒之道:“可惜还是放走了李怜玉。” 蔡京道:“水掌门无需焦急,李怜玉迟早会送上门来。” 水寒之道:“她要是真的落入我手,我会慢慢折磨她,至死方休。” 屋顶之上,李怜玉轻声对甄玥道:“姐姐,水寒之这般恨我,无怪其会加害将军。” 甄玥略生担忧,心想叶风夹在李怜玉与水寒之二人之间定是为难万分。 童贯笑道:“水掌门的魄力,我与蔡宰相早已知晓,想必李大小姐的结局将比白家满门凄惨十倍。” 闻见此语,甄玥不禁心一颤,脚微滑。 水寒之察觉屋顶之上有略微动静,挥舞右袖,三枚竹箭飞速射出。甄玥、李怜玉、莫如秋应声而闪,竹箭击落一片片砖瓦。甄玥、李怜玉、莫如秋见行踪暴露,遂主动落于屋下。 甄玥哀怨道:“水掌门,莫非你真是我追查多年的真凶?” 水寒之似乎并未听见甄玥言语,径自道:“李怜玉,你终于出现了。” 李怜玉叹道:“你何故这般恨我?你杀我夫君在先,又恶言攻我在后。你可知我与叶风清白似水。” 水寒之怒道:“无须解释,一切只有你死方休。” 莫如秋看出甄玥急于查清昔日白家灭门真相,多年搜寻再获一丝线索,于是在此般危险处境仍不思退却,莫如秋念到自己同甄玥情如姐弟,决定亦将生死置之度外。 水寒之一挥长袖,数枚竹箭飞射而出。 李怜玉心道:“水寒之虽是杀害夫君的元凶之一,但她身上定然系有姐姐寻找多年的线索,倘若她就这么死了,恐怕姐姐多年夙愿就此破灭。再者,我不愿叶师弟愧疚一生。” 李怜玉飞身一闪,竹箭射破窗花。水寒之疾步上前,施展爪功。李怜玉以退为进,微微发功。 十余回合过去,水寒之道:“贱人,快与我拼力一战!” 李怜玉道:“不道出你与白家灭门一事的关系,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水寒之道:“哼!看你能忍几时。”语毕,一个转身,朝甄玥突射竹箭。 奈何甄玥机敏,且轻功了得,一个飞身环绕,轻松躲去。 李怜玉见水寒之算计甄玥,顿时怒气中烧,当即朝水寒之使出一招坚冰碎梦,数枚坚实冰针汹涌而出。水寒之双袖平抬,射出竹箭与冰针抗衡。竹箭冰针相遇,竹箭偏离散射,冰针碎裂成风。 童贯见水寒之难以战胜李怜玉,遂拿起金彤双锏上前助阵。莫如秋观童贯举动后,亦抽出義和剑蓄势待发。童贯提起双锏,一招猛虎下山劈向李怜玉。李怜玉腾空后退,莫如秋快步上前。水寒之疾步相逼,李怜玉运功反击。 童贯见莫如秋横于眼前,不胜其烦,使出一招飞龙出海,双手紧握金彤双锏,双脚点地旋转飞出,于空中左右手交替下劈。莫如秋见童贯此招刚劲有力,不宜硬拼,遂决定以柔克刚,使出天柱剑法第五式:拨云见日,一个后仰,握剑挑击童贯下腹。童贯见莫如秋剑指自己腰腹,危险非常,当即于空中紧握双锏,左右迎合,夹住義和剑。莫如秋左脚点地,右脚猛踢童贯左膝,童贯一声惨叫,翻滚出去。 第七十回 两片深情今夜葬何方(卷二) 蔡京见童贯受伤暂时退却,便取出梅花铁扇对阵莫如秋。莫如秋知蔡京功力远胜童贯,欲先发制人,使出天柱剑法第一式:风卷残云,以动制静,以快制慢。蔡京掷出铁扇,铁扇旋转击向義和剑。莫如秋双手握剑相抗,扇剑相交,莫如秋不敌,不禁后退数步。蔡京快步上前,右手接扇,左手出掌,掌风奔向莫如秋右胸。 李怜玉见莫如秋情势危急,当即用五成功力对莫如秋使出千里冰封。莫如秋被冰墙相围,蔡京掌风撞击冰墙,砰的一声,冰墙碎裂坠地。水寒之看准时机,射出一阵竹箭,李怜玉连忙闪躲,怎奈终究有枚竹箭从右肩轻擦而过。李怜玉点穴止血,左手轻握右肩,右手使出冰扰清风。水寒之欲迎冰风疾步施展爪功,却不料冰风看似轻柔,实则阴寒非常,水寒之顿觉浑身冰冷颤抖,发梢凝霜。 莫如秋见李怜玉虽受轻伤,但在与水寒之对战中优势依然明显,于是便舞剑继续攻向蔡京,奈何蔡京御扇之术早已炉火纯青,莫如秋剑术在梅花铁扇的干扰下,实在难以发出威力,而童贯已踉跄而起,准备再战。李怜玉见此,稍作思考后欲先快速制服蔡京、童贯,而后再压制水寒之,以便细细盘问。李怜玉使出一招冰落九霄,一片冰雨从天而降。蔡京挥出梅花铁扇,卷走空中冰雨。李怜玉这招冰落九霄虽未伤及蔡京、童贯、水寒之三人,但梅花铁扇却因此受到束缚,蔡京威胁自然大减。李怜玉对着蔡京使出冰破穹庐,蔡京出掌运功迎击,冰柱掌风相接,掌风挥散,冰柱穿透掌风继续飞射,蔡京移步躲避。童贯双手握锏来袭,脚步因方才膝盖受伤略受影响。李怜玉使出一记紫玉凝霜,一阵冰晶吹向金彤双锏,金彤双锏瞬间完全冰封。水寒之见蔡京、童贯双双受挫,遂于李怜玉背后射出一阵竹箭,李怜玉连忙转身,挥舞双袖,两道冰风奔腾而出,击打着一支支飞射而来的竹箭。竹箭偏移方向,四散飞出。 是时,只听隆隆一声,甄玥脚下石板瞬时下沉,甄玥不及闪躲,只身坠落。 蔡京心道:“莫非是某颗竹箭碰巧射中了机关?” 蔡京见莫如秋焦急下望,趁机奋力一掌,莫如秋口吐鲜血,亦坠落地牢。 李怜玉见甄玥、莫如秋双双坠入地室,孤身难安,遂飞身下去相陪,在飞至石板缺口时,突然一个转身,运足全身功力,双掌使出隔空取物,将尚在得意之中的蔡京吸了过来,蔡京始料不及,亦坠落地牢。 水寒之道:“李怜玉,我非得杀了你不可!”语毕,亦飞身下去。 待水寒之进入之后,青木堂地面石板恢复正常。童贯倍觉惊诧,俯身观望地面,心中窃喜躲过一劫。童贯起身抬头一看,见唐青梅、林玄香焦急飞至。 唐青梅俯身地面,担忧万分,道:“唉,早知如此,师叔你我真该早点现身。” 林玄香道:“事发突然,岂是你我所能预料。” 童贯见一群碧竹门弟子赶至青木堂,顿时底气十足,道:“二位女侠,莫非想与本官切磋切磋?” 唐青梅道:“不自量力。” 唐青梅一拨琴弦,音波击中童贯双腿,童贯顿时跪地。 林玄香轻声道:“此处纠缠无益,你我先行离开,再作打算。” 唐青梅恶狠狠地瞪了童贯一眼之后,便与林玄香飞身离开,消失在一片竹箭之中。 唐青梅与林玄香飞至苏州郊外,落于花草之中。 唐青梅焦心道:“想必碧竹门密室之中机关密布,甄医仙、杨夫人、莫师哥现在的处境定然十分凶险,况且莫师哥已受重伤。” 林玄香道:“青梅,当下担忧已然无用,这密室或有其他出口,不妨你我分头寻找。” 唐青梅轻声道:“好。”随即飞身离去。 坠落密室之后,甄玥抬头望见密室由一面面巨大铜镜围成,其中用意,一时难以猜测。 起身之后,水寒之继续攻击李怜玉。蔡京慢步而走,寻找密室出口机关。甄玥则盘膝坐地替莫如秋止血疗伤。 水寒之笑道:“李怜玉,这下你死定了。” 水寒之舞动双袖,射出箭雨。昏暗之中,李怜玉本就难以摸清水寒之的具体位置,且面面铜镜相互成影,仿佛出现无数个水寒之,而竹箭亦在铜镜的渲染下变得密密麻麻,难辨真假。李怜玉无奈之中使出千里冰封护体,以观其变。叮叮叮,支支竹箭嵌入冰墙之中,冰墙现出一道道裂痕。水寒之见李怜玉安然栖身冰中,怒气中烧,于是无视四周,不分敌我,疯狂射出竹箭,期想乱箭击毙李怜玉。蔡京连忙掷出梅花铁扇,击落身前竹箭,道:“水掌门,你疯了?” 甄玥心道:“此处昏暗,且有铜镜干扰,敌我位置估测起来定有分差,怜玉定是担心伤及我与如秋,遂不敢发力。”片刻之后,甄玥灵机一动,从囊中取去一药瓶,然后手握药瓶不停轻击地面。” 李怜玉闻声知晓甄玥与莫如秋方位,一边运功还击,一边朝二人方向退去。数步之后,李怜玉退至甄玥与莫如秋身边。 甄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甄玥与莫如秋盘膝坐地,李怜玉腾空而起,微微悬于二人之上。李怜玉轻轻闭眼,挥舞双袖,朝四周吹出阵阵冰晶,冰晶透过箭雨,凝结在铜镜之上。铜镜之中,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密室之中,已能清晰分辨真身与影像。 这时,只听隆隆声响,一块铜镜在冰晶的击打下,凹陷出一个如碗口大小的暗槽,蔡京见之欣喜,快步上前扭动暗槽中的旋钮。顿时,蔡京面前两块铜镜向两边散去,现出一出口。蔡京当即步入出口,抽身逃脱。水寒之见此,当即飞至机关之前,反方向转动旋钮,两块铜镜瞬时里合,道:“李怜玉,今日不拼个你死我活,休想离开!” 第七十一回 两片深情今夜葬何方(卷三) 李怜玉见眼下危险形势已然过去,且当年杀夫仇人眼前仅剩一人,遂使出全力,不愿磨蹭。李怜玉快步上前,一招冰扰清风逼得水寒之快步退去。李怜玉疾步追击,一招坚冰碎梦令水寒之避无可避。水寒之转身挥掌抵御,冰锥穿透掌风击中水寒之胸口。水寒之顿时浑身冰冷颤抖,发梢指尖布满冰霜。 李怜玉道:“你无需这般恨我!白家灭门之夜,你又做了些什么?速速道来,我让你死得痛快。” 水寒之蜷缩坐地,道:“妖女,你可知你毁我一生幸福。如今,倒说我无需恨你?当真可笑。” 李怜玉道:“我毁你一生幸福?玄天门之战,我夫君西去之前,你我仅仅见过一面,我如何毁你幸福?” 水寒之轻声道:“哼。你这般厚颜无耻,真不知晓风哥怎会看上了你。” 甄玥起身道:“水掌门,叶风钟情于怜玉,非怜玉能够阻拦,难道生得国色天香就得承受责罚?” 水寒之苦笑道:“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甄玥道:“此次叶风不愿前来苏州,是不愿见到你二人拼杀,水掌门,你可知晓?” 水寒之道:“我与风哥本是一见钟情,奈何他去年去往开封之后,便迷恋上了你这个妖女,自此与我情断义绝。而我早已告知风哥,我与他早早有了孩儿。” 李怜玉垂头不语,想到自己与甄玥的凄惨身世,不觉有些怜悯水寒之。 甄玥道:“白家满门可是你所杀?” 水寒之道:“正是。” 甄玥怒道:“为何?你与白家无冤无仇!” 水寒之苦笑道:“任你百般折磨,我亦哑口不言。我就要你心底之谜,永远解不开。” 甄玥望着李怜玉,轻声道:“我倒有法子让她道出当夜明细,但着实不忍心为之。” 李怜玉知晓甄玥之意是让叶风出面,规劝水寒之。李怜玉听后沉默不语。 正在甄玥与李怜玉颇显踌躇时,蔡京一路摸索,倒当真走出了密道,望见晴天白云,蔡京笑道:“小小密室,焉能困住本相。”蔡京望见前方大石之上坐有一男子,蔡京道:“你是何人?” 叶风口中叼着青草,拎着酒囊,望见蔡京右肩、左膝衣物划破,鲜血溢流,笑道:“想不到光辉照人的蔡宰相,也有如此狼狈之时?莫非是被水寒之竹箭所伤?” 叶风跳下大石,喃喃奇道:“难道寒之与李师姐已然联手对付蔡京?” 蔡京道:“愚钝。水寒之与李怜玉正拼个你死我活,怎会联手,哈哈。” 叶风道:“待我替李师姐送你归西之后,再去化解她二人恩怨。” 蔡京道:“大胆刁民,口气不小,快快报上名来,以免成了我扇下无名之鬼。” 叶风道:“奸贼,你听好了,大爷我姓叶名风。” 蔡京掷出梅花铁扇,同时快步上前,运气挥掌,人在左、扇在右。叶风见蔡京攻势汹涌,弹腿飞身后退,右手一挥,数枚风菱镖迎风飞射。蔡京向左一闪,风菱镖从耳侧划过,蔡京收回梅花铁扇,加快脚步,欲近身攻击叶风。叶风擅长远攻,遂边攻边退,始终保持距离,而蔡京右肩、左膝已受轻伤,脚步比起之前,略有迟滞。叶风回身再射数枚风菱镖,蔡京纵身跃起,展现出飞龙在天之姿,风菱镖从蔡京面前掠过。蔡京甩出梅花铁扇,叶风一个后仰,惊险躲避。蔡京看准时机,快步急追,对着叶风腹部便是两记掌风。叶风中掌之后,后倒在地。 叶风口吐鲜血,心中念道:“蔡京是李师姐杀父仇人,我就算拼掉性命,也要让蔡京元气大伤。”叶风正欲起身,只见背后被人连点数穴,闻道:“叶大侠,让青梅为你点穴止血。” 叶风回头一望,见唐青梅抚琴而立,心中大喜,道:“青梅姑娘,快去杀了蔡京。” 唐青梅心中一悸,心想自己虽早已游走于江湖之上,却从未杀过一人,但眼前之人是杀害杨将军的主凶蔡京,遂决定咬紧牙关,全力出击。唐青梅连拨琴弦三下,三道弧形音波疾飞而出,蔡京飞身躲避。唐青梅继续发射琴音,蔡京绕过音波,欲逼近唐青梅,以让唐青梅不能挥发自如。见蔡京近身相攻,唐青梅使出一招冰扰清风。蔡京掷出梅花铁扇之后,挥掌抵抗冰风。唐青梅一个侧闪躲过梅花铁扇,回身使出一招冰破穹庐,紧接拨动琴弦,发射出数道音波。蔡京见眼前冰柱、音波相交,躲过冰柱,必中音波,闪过音波,必迎冰柱,惟有挥掌全力抵御,或能抵消音波,削弱冰寒。于是,蔡京马步出掌,音波不敌掌风,四散而去,冰柱虽被掌风吹得冰沙四溅,却终难彻底消亡,终归还是渗入蔡京体内。 这时,林玄香赶至,见眼前形势,道:“青梅,我看蔡京已然元气大伤,不妨将其小命留于叶大侠,你我先去与甄医仙、杨夫人、莫少侠会合,晚一刻,便凶一分,况且莫少侠已受重伤。” 唐青梅道:“叶大侠,青梅先行离去。” 叶风道:“密道昏暗,两位女侠多加小心。” 叶风心道:“正如甄师姐所料,蔡京的身份终究会让青麓宫门人有所忌惮。也好,我能手刃李师姐杀父仇人,亦是人生一大幸事。” 正待叶风准备再战蔡京之时,远处传来童贯之声:“宰相大人,下臣姗姗来迟,罪该万死。” 叶风苦笑,叹世事难料,片刻之间,形势再次峰回路转。 过了半晌,唐青梅与林玄香走到密道之底,唐青梅回想方才进入密道前叶风交代的话:“密道尽头石壁之上有八个按钮,呈八卦方位分布,依次触动乾、艮、震、坎四个按钮即可打开密室之门。” 依照叶风之言,唐青梅触动按钮,果然,密室之门得以开启。 水寒之奇道:“你二人是如何知晓石门开启之法?” 甄玥见唐青梅、林玄香出现,颇为欣喜。 林玄香道:“甄师妹,恕我同青梅来迟一步。” 甄玥笑道:“再次劳烦林师姐与青梅千里奔波,还请林师姐海涵。请问林师姐,进来路上可曾碰到蔡京?” 林玄香道:“蔡京已被青梅打成重伤,现交由叶风叶大侠处置。” 水寒之喜道:“风哥,风哥来了?” 甄玥轻声对李怜玉道:“她也是一个苦命女子,你我先带她去见叶师弟,之后一切再做定夺。” 李怜玉道:“怜玉听从姐姐安排。” 第七十二回 两片深情今夜葬何方(卷四) 甄玥扶起水寒之。唐青梅搀起莫如秋。莫如秋心中流动一股暖意。 唐青梅道:“莫师哥,身子可好些了?” 莫如秋道:“经甄师姐疗养,已无大痒。” 甄玥道:“我等先行出去,以防叶师弟有何不测。” 众人走出密道,却未见叶风踪影。 水寒之道:“风哥,是你负我而非我负你,为何你还一直躲我不见。” 甄玥见地上有血迹残留,道:“怜玉,你顺着血迹找去,或许能找到叶师弟。” 李怜玉道:“是,姐姐。” 李怜玉沿着血液滴落路径,飞身离去。 甄玥、林玄香走在前,水寒之踉跄走在中间,唐青梅、莫如秋走在后。 唐青梅道:“若是今日我未曾出现,你可会怨我?” 莫如秋道:“人各有志,怎能强求。” 唐青梅想到昔日情人谷的情景,亦道:“是啊。人各有志,怎能强求。” 莫如秋望唐青梅一眼,道:“为何面露伤感?” 唐青梅不知如何对答,不语。 莫如秋道:“虽然我不知如何用言语宽慰你,但若是白玉箫未曾遗失,仍在身边的话,我定会为你演奏一曲,以吹散你心中之忧。” 唐青梅不禁摸了摸腰间。 莫如秋抬头望去,道:“杨夫人回来了。” 李怜玉道:“姐姐,快去。叶师弟快绝气了。” 甄玥面露惊色,道:“速带我前去。” 水寒之道:“风哥,你不能留我一人在世。” 众人随李怜玉奔至湖边,见叶风坐靠在一大树之下,水寒之冲上前去,道:“你伤得如此之重,宁愿拖着血淋淋的身子忍痛离开,也不肯见我一面?” 叶风轻声道:“试问我有何颜面见你?不见便可以伪装逍遥度日,不见便可以狠心不去自责。” 水寒之望着叶风艰难吐字,道:“甄医仙,快来救救风哥。” 甄玥眼眶湿润,道:“若有一线希望,我定舍命相救,可我亦是凡人,不是仙。” 李怜玉泪珠微落,道:“姐姐,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 甄玥道:“心脉尽断,让我如何施救?当下叶师弟全靠体内真气支撑,待真气消散完……” 水寒之道:“风哥,让我为你输送真气。” 甄玥道:“切莫。女子阴柔真气进入叶师弟体内只会加快叶师弟体内真气消散速度。” 水寒之央求道:“甄医仙,你是当世医仙,普天之下你早已盛名远播,你定有法子救回风哥的。” 甄玥不语。 叶风道:“寒之,莫要为难甄师姐,若是有法子,甄师姐早就出手了。” 叶风从胸口取出一张绢布,上面用血写满了字。 甄玥拿过绢布,叶风闭眼长逝。 绢布写道: 李师姐,本以为我能替你手刃蔡京,岂知童贯带领官军突然出现,师弟不敌,未能取得蔡京、童贯性命,请师姐原谅。甄师姐,师弟自知即将西去,不能为你查明白家灭门真相再尽绵力,请师姐饶恕。寒之,今生是我负了你,希望我的离去能让你消除对李师姐的仇恨,恳请你助我两位师姐完成她们人生所愿,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也请李师姐放寒之一条生路。 ----叶风 水寒之放下叶风,望着李怜玉,道:“风哥最爱的永远是你,可否让风哥在你怀里西去?那样,风哥即便走在黄泉路上,也会笑容满面。” 李怜玉徐徐点头,坐于地上,拥叶风入怀。 《采桑子》 风华少侠悲情逝, 深情难舍, 医仙奈何, 一朝生死两相隔。 四眼朦胧仇散去, 娇容失色, 垂泪悲歌, 人生悲喜人难测。 唐青梅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倍感凄凉,心道:“我的结局会是怎样?” 水寒之含泪走向甄玥,欲说出昔日所见真相…… 初夏微风拂面,湖水波光潋滟。水寒之与甄玥走到湖边,水寒之道:“那夜,白家满门确是死于我手。” 甄玥右手抓住水寒之左臂,道:“为何你会下此毒手?” 水寒之轻轻推开甄玥,叹道:“甄医仙你有所不知,我……” 甄玥道:“有何难言之隐?且听你慢慢道来。” 水寒之道:“当夜,我一路追寻风哥踪迹,期望能与之见上一面。于是,我便随他来到荆楚镖局,但我到之时风哥早已离开,待我准备追他而去时,却有惊奇发现。” 甄玥道:“是何惊奇发现?” 水寒之道:“白家满门皆已中毒,而且并非寻常之毒。观其指尖发紫,脸色煞白,所中之毒应是五毒教的黑煞断肠粉。” 甄玥道:“这不可能。” 水寒之道:“为何?” 甄玥道:“当今世上,惟有五毒教教主秦怡、御毒使康百里与我三人知晓黑煞断肠粉的配方。秦教主、康使者怎会毒害白家满门。” 水寒之道:“可有其他毒物使人同样拥有指尖发紫、脸色煞白的症状?” 甄玥略作沉思,道:“据我所知,没有。” 水寒之道:“莫非是成品黑煞断肠粉被贼人盗去用以加害白家之人?” 甄玥道:“此种分析虽不无可能,但黑煞断肠粉极易气化,且药效存留时间较短,七日之后,药粉便失去毒性。所以,外人即便盗去,不知保存之法,亦无毒用。” 沉默片刻,水寒之道:“当夜,我见白家主仆皆中此毒,为了不让他们饱受折磨,我便一一结束了他们生命。” 甄玥泪水缓缓流下,道:“原来如此。” 甄玥闭眼冥想,轻声念道:“如今能够确定的仅是:当夜,叶风第一个前往荆楚镖局,盗去沁雪剑法。你最后一个到达荆楚镖局,结束一切悲剧。但中间的一切,仍旧扑朔迷离。” 水寒之道:“杨将军死于我手,白家满门亦是遭我杀害,待风哥交代的事完成之后,我定以死谢罪。” 甄玥叹息不语,缓步走向湖畔。 李怜玉抱着冰冷的叶风,望着甄玥与水寒之从湖边走回。 甄玥轻声道:“林师姐,我等先回客栈。” 水寒之俯下身子,李怜玉将叶风尸首送与水寒之怀中,唐青梅扶起李怜玉。 李怜玉叹道:“水掌门,你我仇怨今日暂且搁置,来日再算吧。” 甄玥道:“叶师弟安葬之事这就交由水掌门,明年今日,我与怜玉定来叶师弟坟前祭拜。” 水寒之搂着叶风,努力寻求叶风身体的余温,望着湖面的波光,不忍离去。 甄玥、李怜玉、林玄香、唐青梅、莫如秋转身离开,李怜玉一步三回头。 但在这时,叶风不禁咳嗽一声,水寒之又惊又喜,道:“风哥,你……你还没死……”李怜玉连忙回首望去,偶然见得甄玥嘴角微笑,李怜玉故作嗔怒,道:“姐姐!你何时变得这般的坏?” 第七十三回 临江仙(卷一) 叶风轻声道:“甄师姐果真聪明过人,在方才把脉的片刻间,便已知晓师弟装死的意图。” 水寒之道:“好你个叶风,你这般做是为了让我道出昔日白家之事。”水寒之见叶风重伤在身,遂不再继续谩骂。 李怜玉走回叶风身边,水寒之见此,紧紧抱着叶风。叶风轻声道:“我若不是装死,你二人的仇怨不知延续到何时。” 水寒之道:“只要……只要李怜玉在世,你是绝不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叶风轻声道:“寒之,你我皆是武林中人,活在世上,为的是一个‘义’字,你且安心,这次我回到苏州,暂且不走了。” 水寒之喜出望外,但转而忧虑,道:“风哥,‘暂且’乃是何意?” 叶风轻声道:“现今的李师姐,乃是一名新晋的武林高手,有无我这个师弟在旁,行走江湖已无甚影响,但我受命教主在先,他日若是李师姐遇到什么荆棘,我亦会两肋插刀、万死不辞。” 水寒之道:“日后之事,日后再说。今日,风哥你能留在我身边,我已然万分满足,他日,若是杨夫人有难,我会跟随你前去助力。” 李怜玉道:“夫君之仇,不共戴天,希望我手刃其他仇人之后,水门主选择归隐,若是届时我寻不到你,报仇之事,只得搁浅。” 甄玥走至水寒之身旁,道:“水门主,叶师弟之伤,该这般调理……” 甄玥道完叶风伤势医治方法之后,与李怜玉、林玄香、唐青梅、莫如秋缓缓走离湖畔,李怜玉忍住不再回首相望,叶风静静闭上双眼,不敢远视。 甄玥等人回到客栈之中,林玄香走进甄玥客房。 林玄香道:“甄师妹,近来边疆动荡,贵**队蓄势待发。北观辽国,已被女真打得节节败退,半壁江山已落入女真之手。为求及时应变,我需速回夏国,甄师妹之后如再有需要师姐略尽绵力的地方,还望书信告知。” 甄玥道:“多谢林师姐,还望林师姐归途一路小心。” 林玄香道:“青梅,我们走吧。” 唐青梅迟疑道:“师叔,能否再通融青梅一次?” 林玄香奇道:“莫非,此时你尚不愿返回夏国?” 唐青梅不语。 林玄香道:“也罢。出门在外,勿忘师父教诲。记住,凡事均依甄医仙安排。” 唐青梅道:“青梅谨记。” 林玄香道:“甄师妹、杨夫人、莫少侠,告辞。” 迎着血色残阳,众人目送林玄香。 入夜,甄玥、李怜玉对立窗前。 甄玥道:“经此一役,蔡京身边定会加强戒备,短期之内,若想取其性命,恐非易事。” 李怜玉道:“姐姐说得没错,你我只能再寻良机了。” 甄玥叹道:“眼下茫然无所之啊。” 李怜玉道:“当日天慕西去之时,在场人中应属陆惊鸿武功稍弱,不妨先从其下手?” 甄玥望着窗外,道:“不妥。” 李怜玉疑道:“有何不妥?” 甄玥道:“以怜玉你当下的武学修为,加上有青梅、如秋在旁辅佐,一个玄天门自然是奈何不了你等,但陆惊鸿若死,势必打草惊蛇,恐怕蔡京与静远、萧梦扬只会愈加亲密,到时报仇之路,定会更加艰难。不妨暂且留其性命,日后想取之时,亦是手到擒来。” 李怜玉道:“姐姐目光深远,妹妹不及。” 甄玥道:“怜玉放心,报仇之事,日后定有转机。” 李怜玉道:“姐姐何出此言?” 甄玥道:“近日民间传闻,宋廷欲联合女真夹攻辽国。无风不起浪,想必传言非虚。” 李怜玉道:“这与我和姐姐所行之事有何关系?” 甄玥笑着牵着李怜玉的手走回桌前,为李怜玉倒杯清茶,道:“妹妹亦是聪明之人,只是在我这个姐姐面前不愿动脑筋罢了。” 李怜玉笑道:“姐姐已然聪明绝顶,怜玉自然只需洗耳恭听。” 甄玥笑道:“怜玉,若是宋廷与女真结盟,蔡京身为宰相势必要与静远、萧梦扬等辽国人士疏远,到时有助于你我一一击破。再者,之前于蔡府之上,怜玉你以一敌四,静远、萧梦扬未能擒住你我,想必蔡京对他二人也早已怨气于胸。如今你我不妨静待天下生变。” 李怜玉点点头,举袖抿茶。 与此同时,唐青梅、莫如秋乔装走于苏州市集。 唐青梅道:“江南的景色确是美不胜收,苏州的繁华果真名不虚传。” 莫如秋笑道:“苏杭的水韵水风,夏国恐难寻觅。” 唐青梅望着前方空中飘舞的孔明灯,道:“莫师哥,你看。” 看着唐青梅欣奇的样子,莫如秋道:“唐师妹,要不你我也去一同放飞孔明灯?” 唐青梅微笑道:“好。” 莫如秋快步上前,掏出文钱,购下两只孔明灯,道:“唐师妹,请书心中所愿。” 唐青梅拿起毛笔,在孔明灯上写下“我命由我”四个字,字迹清秀隽永,颇有大家之风。 莫如秋微微沉思,满怀尊师若父之情,写下“寿比南山”。 在万千灯火之中,二人望着两只孔明灯冉冉飘起,唐青梅眼神中溢满期待。 片刻之后,莫如秋问道:“唐师妹,不妨再往前走走?” 唐青梅柔声道:“好。” 唐青梅、莫如秋继续走在市集之上,行至一道拱桥,二人伫立桥上俯看河面上荡漾的荷花灯,渐渐闻来一曲悠扬婉转的箫声。 唐青梅道:“莫师哥,此音美妙,你我可否趋近一听?” 莫如秋道:“欣然愿往。” 唐青梅、莫如秋走下拱桥,寻至箫声之前,见一圈人围在一卖艺男子四周,静心赏音。 一曲完毕之后,卖艺男子道:“此曲为先父所作,本为琴箫合奏,怎奈家妹病亡,今日只剩在下一人,不知在场朋友中可有会谈琴之人,可否与我共奏此曲。” 莫如秋望着跃跃欲试的唐青梅,道:“唐师妹,可否一展琴技?” 唐青梅偏头笑望莫如秋后,走上前去。 唐青梅道:“小女子不才,请公子指教。” 唐青梅接过曲谱,顷刻,一曲琴箫天籁横空而出。 莫如秋矗立人群之中,心中念道:“不知日后,我能否有幸与青梅姑娘在山川美景中,忘却世间烦恼,倾心共奏一番。” 第七十四回 临江仙(卷二) 唐青梅一曲完毕,众人皆为之陶醉。 卖艺男子道:“多谢姑娘成全,请姑娘务必收下这本《夜雨秋寒》谱,家父在天之灵若能知晓曲谱得以传承,必定万分欣慰。” 唐青梅道:“你我素未谋面,如此大礼,怎好收受?” 卖艺男子道:“高山流水遇知音,请姑娘勿要推却在下一片诚意。” 莫如秋道:“唐师妹,暂且收下吧。这位小哥,我见你眉宇之中英气不凡,敢问你何以流落至此?” 卖艺男子道:“在下确有难言之隐,还望二位大侠见谅。” 莫如秋道:“我看你谈吐文雅,曲艺精妙,应是出自大户人家,有何难言之隐不妨随我回客栈相叙,若能相助于你,定不推辞。” 唐青梅道:“请随我来。” 回到客栈,卖艺男子自称郑奕云,家父曾在苏州应奉局为官,因督办花石纲之事不力被革职,终大病不治,郁郁而终。 唐青梅道:“关于花石纲,青梅曾听家师说过,这真是为了满足宋国皇上一人私欲而劳民伤财的罪孽啊。” 郑奕云道:“运送花石纲,花费巨大,家父实在不忍为此向黎民百姓强征钱粮,于是惨遭革职。” 莫如秋道:“奸臣当道,草菅人命。” 是时,只见一队官兵突然闯入客栈,领头百夫长道:“大家莫要惊慌,在下应蔡攸大人之令,特来搜集奇花异石、名木佳果,望拥有之人主动为国捐献,勿要多生事端。” 郑奕云轻声怒道:“这群走狗,又来盘剥百姓。” 唐青梅、莫如秋不动声色,静观官兵搜刮,佯作恣意吃菜。 掌柜走到百夫长面前,道:“官爷,我这粗陋客栈,早就没有官爷你能看上眼的东西了,还望官爷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小栈一次。” 百夫长抓起掌柜衣领,道:“那就别怪我无礼了。弟兄们,进去搜。” 唐青梅将坠玉琴轻放在饭桌上,双手微微一弹,一股音波射向百夫长,击中百夫长右肩。 顿时,百夫长右手松开,掌柜连忙后退两步。 百夫长道:“这位小妹原来是习武之人,当真深藏不露。” 百夫长走向唐青梅,道:“我看你这琴,木质珍贵,雕工精细,不妨割爱于我。” 唐青梅起身浅笑道:“师传之物,恕难相让。” 百夫长道:“若是我非要不可,该当如何?弟兄们,上。” 唐青梅一拨琴弦,一道弧形气劲疾速飞出,只见百夫长身后众兵士一同腾空后仰跌地。 莫如秋拔剑跃身飞出,瞬间義和剑架在百夫长脖颈之侧。 这时,甄玥、李怜玉走下楼来,甄玥道:“莫师弟,勿要伤他,放他们走吧。” 一众官兵踉跄离开。百夫长回首道:“你二人等着,今日之仇,改日再算。” 唐青梅右手挽琴,左手轻轻推掌,一股冰风卷进百夫长嘴中,顿时,唇齿皆已凝冰。 百夫长欲言,奈何唇舌动弹不得,只得瞪眼作罢,转身忍痛离开。 李怜玉见此,莞尔一笑。 甄玥道:“从今往后,尽量勿与官兵摩擦,这等行事与皇上直接相关者尤甚。” 莫如秋道:“还请师姐明示。” 甄玥道:“我与怜玉同蔡京、童贯等人乃私仇,其二人顾及高官颜面,加之我与怜玉从未违背王法,所以,蔡京、童贯等人并未对我与怜玉下令通缉,于是乎我等行走江湖未有阻碍之处。倘若我等因小失大,落下把柄,蔡京借朝廷之名,发布我等通缉令于各个路府州郡,日后想要报天慕之仇、雪白家之冤,只会更难。” 李怜玉道:“姐姐心如明镜、目光深远,但妹妹此次确有一计,不知可行?” 甄玥笑道:“怜玉,请讲。” 李怜玉道:“姐姐,素闻江湖绿林好劫花石纲,不妨此次我等暗中相助,其一为民行道,其二结交绿林。” 甄玥道:“倒也可行。但要切记,相助之时,须黑衣蒙面,勿要使出自家功夫。” 唐青梅道:“听闻宋国岭南殷府、漓水坞、巫山集与夏国贺兰寨皆为绿林大派,在江湖之上较为隐秘。” 见甄玥沉思,李怜玉道:“姐姐,可有何担忧之事?” 甄玥道:“若是岭南殷府、漓水坞、巫山集麾下好汉拦劫花石纲,我等可以黑衣蒙面相助。若是摩尼教教徒劫纲,我等还是速速离去,勿要惹火上身。” 李怜玉道:“姐姐是担忧蔡京借勾结摩尼教之名,以举国之力对我等进行围杀?” 甄玥道:“没错。摩尼教方腊起义刚刚平息,朝廷之人皆有余悸,摩尼教教众早已被举国通缉。” 甄玥沉思片刻道:“青梅、如秋,你二人换上夜行衣,前往苏州应奉局探查一番,切记安全第一。” 唐青梅道:“是,甄医仙。” 莫如秋道:“是,甄师姐。” 唐青梅、莫如秋二人身着黑衣,来到苏州应奉局院外。二人会心一视,跃入墙内。二人顺着下人搬运路线,来到仓库之外。听得仓库内有人交谈,二人纵身至屋顶,揭开一片砖瓦,窥视其中。 蔡攸道:“张总管,此次花石、古玩品种珍异,数量巨大,切莫出现疏漏,以免到时你人头不保。” 张总管道:“下官不敢,下官一定遵照蔡大人旨意办妥。” 蔡攸道:“三日之后,由童太师亲自押运此批花石,水陆并进,望张总管明日速速备齐车船,以待调用。” 张总管道:“下官明白,请蔡大人放心。” 唐青梅、莫如秋双眼会意,离开应奉局,返回客栈。 唐青梅、莫如秋回到客栈,轻敲甄玥房门。 甄玥打开屋门,迎二人进屋,道:“可有何发现?” 莫如秋道出此批花石纲于三日之后,水陆并进运往开封之事。 甄玥道:“短短一日,我等筹集一搜大船实有困难,况且大江之上,一路尾随,颇为显眼。不妨于陆路跟随,以观其变。” 停顿片刻,甄玥续道:“方才你二人带回的那位男子,我已将其安顿在天字陆号客房,我见其眉宇之中,似有事相求,但观其防备心甚强,估其对我未必言尽,遂缄口未问。你二人前去相问,若能相助,不妨成全。” 第七十五回 临江仙(卷三) 唐青梅、莫如秋点头离开,走进郑奕云客房。 莫如秋道:“方才有事离去,望郑兄勿怪。” 郑奕云道:“莫大侠客气了,劳烦你等费心,在下实在过意不去。” 莫如秋道:“今日相逢即是缘分,郑兄有何需要我等出力之处,不妨直言。” 郑奕云道:“不敢。” 唐青梅笑道:“青梅无功不受禄,青梅愿略尽绵力,以慰相赠曲谱之情。” 郑奕云道:“多谢二位成全。不久前被五毒教教主秦怡以囚龙针锁住武功的点苍派前掌门司徒杰,想必二位少侠定然知晓。” 莫如秋道:“此等江湖大事,岂能不知。” 郑奕云道:“司徒杰师父郑雪松,二位可曾听闻?” 唐青梅道:“听家师讲过,郑前辈弹得一手好琴,使得一手好剑,江湖人称银雪青松。银雪琴、青松剑,一壶美酒,何其潇洒。” 莫如秋道:“听闻郑前辈喜好为江湖武学排名,但一些武林人士对其中排位顺序不满,所以,郑前辈结怨颇多,最终死因扑朔迷离。” 唐青梅道:“敢问郑大哥与郑雪松前辈可有何亲缘?” 郑奕云道:“郑雪松乃在下叔父。家父早逝,在下实由叔父、叔母抚养成人。” 莫如秋道:“令叔母近日可好?” 郑奕云道:“自从叔父从黄山光明顶坠落之后,叔母再也没下过黄山,对于叔父死因,叔母似是知晓一些,但从不对我提及,似是有难言之隐。” 唐青梅道:“你不会武功,郑夫人怕是担忧你以卵击石。” 郑奕云道:“没错,于是乎我便带着秋雨夜寒谱走遍大江南北,寻求知音。叔母言过,能以琴谈得家父所传之曲的人,必是位心境澄澈、琴功纯熟之人,若是此人愿意屈尊相助,她感激不尽,无以为报,若是此人不愿相助,切莫勉强,嘱我仍以曲谱相赠。” 唐青梅望着莫如秋道:“莫师哥,归途中可否选择一时前往黄山一访郑夫人?” 莫如秋微笑点头。 三日之后。苏州城外,濛濛细雨,润物无声。童贯、萧梦扬、静远、俞志威护送花石纲缓缓出城,蔡攸备酒送行。 蔡攸道:“童太师一路辛劳,侄儿在此为你饯行。清酒一杯,小侄先饮为敬。” 童贯道:“攸儿一片心意,老夫心领。宰相大人身体欠安,还望攸儿多加照顾。” 蔡攸道:“等大师启程之后,小侄便回到家父身边尽孝,随时候命跟随吾皇回京。” 童贯道:“告辞。” 童贯提马扬鞭,道:“启程!” 迎着微雨,花石纲队伍一路西行。 俞志威道:“少庄主、大师从开封千里奔波来到苏州护纲,实在是劳苦功高。” 萧梦扬道:“听俞兄口气,似是在挖苦我与大师。” 俞志威道:“在下不敢,只是少庄主与大师近来屡屡办事不力,在下认为此次护纲定要万无一失,否则二位恐难再在大宋立足。” 萧梦扬道:“不劳俞兄费心,若不是念在与蔡宰相的交情,我与大师早已返回辽国。” 俞志威笑道:“辽国大半已经落入金国之手,普度寺周围早已是金国地界,再不回去,恐怕雾龙山庄也要落入金人囊中。” 萧梦扬怒气中烧,欲舞扇出击,道:“欺人太甚。” 童贯见气氛灼热,喊道:“休要内斗,勿给绿林响马可乘之机,若是运送花石纲出现疏漏,我等皆难逃干系。” 萧梦扬扇入腰中,道:“哼!” 运送花石纲之队伍在奔波数日之后,来到扬州地界,是时,一黛蓝色衣着女子与一玄青色衣着男子闲步在保扬湖长堤之上。 女子道:“笙哥,依大当家之言,漓水坞与岭南殷府之人应已到达扬州地界,为何迟迟不见踪影?” 苏笙道:“烟妹勿急,近来阴雨绵绵,恐是路上耽搁了行程。” 程涵烟道:“据本门探子回报,花石纲队伍自苏州行至镇江府后即水陆分道,一部是由运河至北借道徐州运往开封,一部则由陆路向西途经濠州运抵开封。” 苏笙道:“如此说来,待花石纲队伍分散、过江之后,于扬州地界陆路截击胜算最大。” 程涵烟道:“虽是如此,可惜人心不齐。” 苏笙道:“是啊。殷府门人长期设伏于山林之中,擅长陆路拦截,漓水坞义众常年飘摇在江水之上,熟练水面搏杀,于是乎三家虽早有聚力劫掠官物之心,却因伏击地点互不迁就而屡屡作罢。” 程涵烟道:“殷氏兄弟有勇少谋,万水孤鸿江晓冷面孤心,大当家又鲜出巫峡,这般劫持花石纲的大好机会,恐又付诸东流。” 苏笙道:“我巫山集人士水战能力优于陆战,但烟妹你我与其他几位当家因有一定武学造诣,在山林之中与对方交战倒也不惧。” 程涵烟道:“不妨静看殷氏兄弟与江晓谁人先到,若是殷氏兄弟先到,你我便与岭南殷府合力在陆路劫纲;若是江晓先到,我等不妨同漓水坞义众于运河设伏。” 苏笙道:“我意亦是如此。” 与此同时,大江之上,水面风平浪静,岸上绿意盎然。 一嫣红色长衣女子坐于一渔船舱内,其身旁站立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 男子道:“义主,据探,花石纲队伍即将进入镇江府地界,敢问义主有何计划?” 江晓道:“就地不动便可。” 男子道:“为何不先与巫山集四当家苏笙、七当家程涵烟会合?” 江晓道:“若是巫山集大当家曲连峰亲自前来,我倒有意一会。” 男子道:“只怕以我一帮之力难以抗衡整支花石纲队伍。” 江晓依旧面无表情,道:“朱伯,你多虑了。水面视野宽广难以埋伏,大多响马只会猥据山林,故陆路会是童贯防御的重点,水路则相对空虚,我等正好以逸待劳,击他个措手不及。” 朱东阳道:“义主言之有理。属下这便去准备。” 一个时辰之后,保扬湖畔,一水榭内,苏笙与程涵烟正奏乐赏景。 这时,走来数十位大汉。 第七十六回 临江仙(卷四) 领头者道:“早闻巫山集四当家、七当家是对神仙眷侣,今日一见,果真超然不凡。” 程涵烟起身行礼,笑道:“原来是大庄主、二庄主大驾光临,我与笙哥有失远迎。” 殷肃乔道:“接曲大当家传书,我率弟兄们日夜赶来扬州与你等相会。” 殷肃乔观望片刻,续道:“怎不见漓水坞的人,莫非是江晓因连绵阴雨延缓了脚步?” 程涵烟道:“大庄主勿急,我三家既有约在先,想必江义主定守承诺。” 殷肃千道:“我看是我等请不动万水孤鸿罢了。” 苏笙道:“二位庄主少安毋躁,且先坐下饮茶,我等从长计议。” 苏笙、程涵烟、殷肃乔、殷肃千围坐商谈劫纲计策。 此时的童贯正在大江与运河交口监督花石装船,俞志威伫立其侧。 童贯道:“虽说此次押运之物全属皇物,但近来响马之势日甚,陆路乃是提防重点,我与萧梦扬、静远同走陆路,水路就交由你一人负责,万事皆需细心。” 俞志威道:“太师请放心,小人定不辱使命。” 俞志威稍作停顿,续道:“有一言,小人不知当讲否。” 童贯道:“但说无妨。” 俞志威道:“小人觉得萧梦扬与静远二人不可大用。” 童贯道:“哈哈,本官当然知晓。此二人来我大宋只为享乐,但本官念在静远和尚有着一身好武艺,姑且与宰相大人用用他罢了。待我大宋与金国联盟之后,再驱赶此二人也不迟。” 俞志威道:“太师英明。” 童贯见花石基本装船完毕,道:“准备启程。” 俞志威道:“遵命。” 过江之后,童贯率队返回陆路西行,俞志威乘船沿运河继续向北。 俞志威立于船头,目光在河面之上来回巡视,眼神中露出些许茫然。 不一会儿,俞志威见一艘艘小渔船向花石纲楼船靠近。 细看片刻,俞志威察觉出异常,喊道:“弓弩手速速准备!” 一排弓弩手上箭拉弓,对准渔船。 渔船之内,露出一个个漓水坞义众侧身,朝花石纲楼船上的弓弩手掷出一支支镔铁回旋镖。 俞志威道:“放箭!” 顿时箭如雨下,镖旋空中。宋军弓弩手与漓水坞义众互有死伤。 这时,一支支栓有铁钩的黄麻绳从渔船舱中甩向花石纲楼船甲板,铁钩击毙众多宋军兵士,部分铁钩击中甲板,牢牢嵌入船身之内。 俞志威见条条黄麻绳拴住楼船,使得楼船无法前行,遂命宋军兵士挥刀砍断黄麻绳,岂知漓水坞精制黄麻绳坚韧无比、极为耐磨,且宋军兵器偷工减料、质地粗糙,竟一时之间难以将黄麻绳砍断。 俞志威欲亲自挥剑斩断拴住楼船的黄麻绳,却只听耳后一阵疾风奔来。俞志威瞬时转身,只见一枚绳镖近在眼前。俞志威连忙后仰,惊险躲过。 俞志威回身道:“原来是万水孤鸿江晓,幸会。” 俞志威凝视一袭红装,外披蓑衣,头戴笠帽的江晓,顿时觉得其身上有几分李怜玉的冷艳韵味,心道:“李怜玉的美似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江晓的美却是清晰存于人间。” 弓弩手见江晓飞至甲板,纷纷转身发箭。江晓纵身跃起,舞动绳镖,数个空中飞旋转身,划破一个个弓弩手咽喉,弓弩手悉数倒地。见江晓武艺凌厉,其余宋兵不敢上前。 俞志威道:“碧水蛟龙,不愧是漓水坞历代义主相传的绝世兵器,果真威力不凡。” 江晓并不理会俞志威语言,径自一镖扫向俞志威。 俞志威不敢挥剑挡绳,惧怕绳镖以剑为轴,镖头直射眉心。于是乎,俞志威一个后撤,对准镖头,后仰踢腿,镖头飞向空中。 江晓浅浅一笑,微微收回绳镖,紧接着反向一扫。俞志威纵身跃起,脚踩镖头,挥剑舞向江晓。 江晓收回绳镖,掷出镖头击向俞志威。俞志威推剑迎击镖头,当的一声,俞志威后退两步,镖头迎剑弹回。 俞志威心道:“若不能近身,青城剑法便无用武之地。江晓绝非等闲之辈,我若想取胜,必先打乱江晓阵脚才可。” 俞志威喊道:“擒下江晓者,赏银千两,畏惧不前者,立斩无赦!” 宋军众兵士左顾右望,纷纷扬刀提枪冲上前来。 江晓见宋兵如潮水般涌来,舞动绳镖迎击。俞志威趁机得以近身,使出青城剑法第七式:逍遥天地。江晓见俞志威剑法迷离飘忽,欲快步后撤以远击近,奈何身旁宋兵不断逼近,着实难以抽身。 此时只听身后传来朱东阳声音:“义主勿慌。”朱东阳击杀江晓身后数十名宋兵,江晓得以抽身。 俞志威欲快步上前逼近江晓,却被朱东阳挡住去路。 江晓腾空跃起,双腿扣于桅杆之上,舞动绳镖,射向俞志威。 俞志威迅速疾闪,镖头击穿身后宋兵肺腑。 俞志威见一人难敌江晓、朱东阳二人,且漓水坞义众纷纷借黄麻绳登上花石纲楼船,正在焦虑万分之时,俞志威见一阵暗风袭来,正在黄麻绳之上攀登的漓水坞义众悉数落水,俞志威大声笑道:“好一招悲风袭!” 李邦彦从远处飞来,稳稳落于甲板,俞志威喜道:“李大人怎会在此?” 李邦彦冷笑道:“童太师百密一疏,认为贼寇只会在陆路袭击,于是水路疏于防范,却不曾料想贼人亦作此想。” 俞志威道:“李大人英明。” 李邦彦道:“击杀贼寇,保护皇纲,此等建功立业的良机,本官不会错过。” 朱东阳退至江晓身旁,轻声道:“李邦彦武功不在蔡京之下,我等不是其对手,如今不宜与其硬拼,不妨稍作退避,待与巫山集、岭南殷府人士会合后,再作打算。” 江晓道:“此时退去,有何脸面去见苏笙与殷肃乔?不如拼力一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江晓先发制人,一镖击向李邦彦。李邦彦聚气运功,一招风烛破迎镖而出。镖头在劲风中停滞不前,江晓所戴笠帽亦被劲风掀走。俞志威快步冲向江晓,挥剑刺向江晓左肩。俞志威见江晓躲闪不及连忙收剑,换作剑柄击向江晓。 江晓受到剑柄冲击身体后仰,绳镖镖头在李邦彦掌风中疾速飞回,朱东阳欲以身护主,却被俞志威一剑抢在之前,挡住镖头。 李邦彦道:“俞志威,你这是何意?” 第七十七回 竹筏漂荡碧波上(卷一) 俞志威道:“李大人贵为尚书右丞,李大人大人大量,放过人家女子吧。” 李邦彦心道:“此次护纲我已然立功,不妨成全俞志威,日后且看看他究竟有何居心。” 李邦彦挥挥手,示意江晓离开。 江晓右手捂着左肩,回望俞志威一眼,在朱东阳搀扶下离开花石纲楼船。 待江晓等人离船,李邦彦道:“本官问你,方才你为何要救那江晓?” 俞志威道:“我看其有几分姿色,不妨加以训服,届时献于宰相大人,兴许宰相大人喜爱,且漓水坞义众甚多,若能为朝廷所用,也是一大幸事。” 李邦彦冷笑不语,心中不信俞志威所言。 此时的扬州郊外官道上,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正乔装远远跟随花石纲队伍。参天密林之上,飘起薄薄细雨。 李怜玉道:“几百里走来,未曾见到绿林人士出现,莫非无人敢劫持花石纲?” 甄玥道:“不然。我看这平静之中,暗潮汹涌,且加耐心等待。” 唐青梅指着前方,道:“甄医仙,看。” 甄玥凝视远方,见百余人马突然从树林里杀出,将花石纲队伍团团围住。 李怜玉问道:“这是哪派人士?” 甄玥道:“黑衣蒙面,尚不可知。” 唐青梅道:“领头四人,一位握墨笔,一位舞双枪,两位持单刀。” 莫如秋道:“现今江湖之上使墨笔与双枪且武艺高强者,着实不多。” 唐青梅道:“况且墨笔与双枪同时出现,更为惊奇。莫非是巫山集墨染山河苏笙与香飘万里程涵烟?” 甄玥道:“**不离十。” 李怜玉道:“那二位持刀者又是何人?” 甄玥道:“江湖中使刀者甚多,惟有其使出自身武学招数,方能辨别其二人身份。” 李怜玉道:“姐姐,我等现在该当如何?” 甄玥道:“且于远处继续观望,切莫打乱这群好汉阵脚,若宋军溃败,我等前去锦上添花;若绿林溃散,我等及时上前护其离开。” 李怜玉会心点头。 童贯举手示意花石纲队伍止步,道:“何人挡住去路?不知我是当朝太师?” 苏笙道:“我等皆是江湖草莽,不值一提,还请童太师归还黎民之物。” 童贯道:“妄想。皇物都敢觊觎,我看你等刁民究竟能有几条性命。” 殷肃千道:“休要与这群狗官废话,弟兄们,上。” 殷肃乔、殷肃千提刀带头冲向宋兵。萧梦扬从马上旋身跳下,右手射出数枚雾龙蝴蝶刺。殷肃乔、殷肃千挥刀挡之。萧梦扬撑开紫玉琼花扇,疾步奔至两人之间,右脚着地,右手舞扇削向殷肃千脖颈,左脚侧踹殷肃乔腰腹。 殷肃千横刀挡扇,殷肃乔左手接腿。萧梦扬收回左脚,疾速转身舞扇攻向殷肃乔。 见萧梦扬脊背暴露在自己胸前,殷肃千欲挥刀劈砍。静远见萧梦扬情势危险,飞身下马增援,掷出一颗佛珠,击中殷肃千手腕,殷肃千单刀落地。 苏笙、程涵烟快步攻向静远,程涵烟双枪刺向静远双眉。静远舞动镇海檀香杖迎击双枪,程涵烟力道不敌,双枪被杖弹开,身体随力倾斜。见程涵烟失去平衡,静远挥杖劈向程涵烟右肋,苏笙赶忙双手握笔顶住杖击。当的一声,镇海檀香杖迎笔弹回,苏笙承力双膝跪地,顿时倍感两肩疼痛难当。 程涵烟起身手持双枪刺向静远腰腹两侧,静远双手握杖横于空中瞬时下击枪杆,程涵烟双枪枪尖受此巨大杖力无奈插向地面,静远腾空跃起,双腿踢向程涵烟两肩,自身向后飞去。程涵烟被踢飞数丈开外,口吐鲜血。 殷肃乔、殷肃千对阵萧梦扬虽占上风,但童贯却尚未出手,而苏笙与程涵烟对阵静远,已是无力招架。 远处,李怜玉道:“姐姐,我看这群义士快要抵挡不住了。” 甄玥道:“怜玉,你与青梅的武功路数颇为稀异,江湖难觅其二,若不使出自身武功,着实难以战胜静远;若然使出自身功夫,又会暴露身份。所幸我等轻功不弱,救出这群义士倒也不难。” 见唐青梅一脸不甘,甄玥续道:“青梅勿急,为天慕报仇的机会日后自然还有,但若现在趟上花石纲这趟浑水,我等势必沦为朝廷通缉犯,日后行走江湖惟恐不便,诛杀蔡京更属妄想。” 唐青梅会心称是。 甄玥道:“怜玉、青梅,你二人有绝世内功在身,寻常掌风也应有一定威力。怜玉你我二人疾飞于花石纲队伍之上,你出掌风击打宋兵,我掷暗器辅助于你。青梅、如秋你二人使出浑身解数,推掌、挥剑击倒一棵棵参天巨木,使之向宋兵倾倒,引发慌乱。之后,我等再寻机救出这群绿林义士。” 李怜玉道:“谨遵姐姐安排。” 霎那之后,两只黑影飞速穿梭于宋兵之上,宋兵一个个尖叫倒地。同时,一棵棵高耸大木轰然倾倒,压断一辆辆马车。花石纲队伍瞬时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见此,甄玥道:“怜玉,程涵烟交由你我。青梅、如秋,你二人带离苏笙。” 见四位黑衣人救走苏笙、程涵烟,萧梦扬欲上前追击,童贯叹道:“贼寇杀之不尽,小心调虎离山。”萧梦扬只能无奈作罢。 轻功飞行片刻之后,见无人追击,甄玥示意落下。 苏笙道:“诸位轻功了得,恐怕岭南殷府人士一时半会追赶不上,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可否随我与烟妹返回保扬湖?” 甄玥笑道:“愿往。” 殷肃千见苏笙与程涵烟被四位黑衣人带离战场消失天边,道:“大哥,我看四当家与七当家应该已无危险,今日之事只能就此作罢。” 殷肃乔叹道:“唉……今日若是三派齐心连手,何以至此。你我启程返回韶州吧。”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苏笙、程涵烟回到保扬湖畔,苏笙道:“敢问四位蒙面大侠尊姓大名。” 甄玥掀开黑色面巾,道:“在下甄玥,幸会四当家、七当家。” 第七十八回 竹筏漂荡碧波上(卷二) 苏笙道:“原来是彩蝶医仙,久仰久仰。” 程涵烟望着高挑美艳的李怜玉道:“那这位一定是杨夫人了?” 李怜玉笑道:“正是怜玉。” 见程涵烟望来,唐青梅道:“在下夏国青麓宫唐青梅。” 莫如秋道:“在下天柱派莫如秋。” 程涵烟道:“原来是曹掌门与上清真人膝下高徒,今日得识四位,真是欣喜万分。” 甄玥向苏笙、程涵烟道出不能全力出手的苦衷,甄玥略表歉意。 程涵烟道:“甄医仙与杨夫人肩负着未解之谜与血海深仇,自然不能像我等这般了无牵挂,有所顾虑也是理所当然。” 苏笙道:“今日,我与烟妹承蒙甄医仙、杨夫人与唐、莫两位少侠搭救,万分感激,甄医仙无需愧疚,我与烟妹两人毫无怪罪甄医仙之意。” 甄玥道:“听闻漓水坞义众在运河之上与花石纲兵士激战,险些获胜。” 苏笙叹道:“若是三派连手,今日之战何至双双溃败。” 程涵烟道:“江晓这颗孤傲之心,希望这次之后得以收敛。” 望着天际,程涵烟续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准备饭菜。” 唐青梅道:“涵烟姐,我来帮你。” 甄玥笑道:“我等今日有口福了。” 见李怜玉一脸不解,莫如秋轻声道:“七当家号称万里飘香,厨艺誉满江湖。” 李怜玉转而微笑,露出颇为期待之情。 一个时辰之后,夕阳之下,水榭之中,六人享用晚餐。晚餐之后,甄玥、李怜玉伫立亭台之中,望着月色下的保扬湖。 甄玥道:“听闻康师兄应掌门师姐之命前来中原,巡视各个分舵,半月后抵达开封。” 李怜玉道:“姐姐想前往开封与康师兄相聚,在叙同门情谊的同时询问有关黑煞断肠粉之事?” 甄玥道:“怜玉你果然知我,但若只因此返回开封,似是太过大费周章。” 李怜玉道:“当下无甚良机,返回开封亦奈何不了蔡京。” 甄玥道:“蔡京屡遭贬谪,屡受平复,想必皇上对其亦是又爱又恨,但又无他人可用。” 李怜玉道:“想为天慕昭雪,终要皇上钦赐,可我等常人怎能面呈皇上。” 甄玥道:“可否请求令兄河南府知府李青复上呈奏折,为天慕平反?” 李怜玉道:“姐姐何尝不知,家兄李青复自视庶出之身,小时自卑孤僻,历来与我疏远。待其立业之后,便接走生母,从此未回家中。且天慕之事,其一直明哲保身,从不与蔡京、童贯抗衡。” 甄玥道:“但即便令兄如此,而你我云游在外,依蔡京个性,待其返回开封之后,之前你在蔡府以一敌四的旧账,亦会落在令兄头上。” 李怜玉道:“虽然家兄心中没有我这个妹妹,但我亦不愿牵累于他,如今我有一身好武艺,定能护其周全。” 甄玥道:“妹妹真是心地善良。” 这时,程涵烟缓缓走来。 程涵烟道:“无意听得甄医仙与杨夫人对话,还望二位恕罪。” 甄玥笑道:“何罪之有?在下正欲同七当家长谈。” 程涵烟道:“方才听闻甄医仙与杨夫人期盼接近皇上,程某虽然不才,但倒有一法子。” 甄玥道:“请七当家明示。” 程涵烟道:“杨夫人曾经久居京城,定然知道丰乐楼吧?” 李怜玉点头道:“此乃皇上金屋藏娇之地。” 程涵烟道:“不妨二位就藏匿于丰乐楼之内,以甄医仙与杨夫人的绝世轻功,无声飞入楼中易如反掌。” 甄玥道:“这……” 李怜玉见甄玥迟疑,不语。 甄玥道:“惊扰圣驾,乃是死罪。徽宗并未明主,只怕天慕之冤未雪,我与怜玉已然被诛。” 程涵烟道:“有丰乐楼主人在场,一切或不一样。” 李怜玉道:“七当家指的是李师师?” 甄玥微微思索,道:“七当家与李师师有深厚交情?” 程涵烟笑道:“我与李师师素未谋面,不过有一人的话李师师定然会听。” 甄玥道:“清真居士周邦彦?” 程涵烟道:“正是程某义父。” 甄玥笑道:“原来七当家乃清真居士义女,敢问清真居士现在何方?” 程涵烟道:“仙居于溧水县。若甄医仙与杨夫人有意拜访义父,程某即刻便修书一封交与二位。” 甄玥道:“有劳七当家,在下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程涵烟道:“甄医仙言重了,程某这就提笔,恕在下先行告退。” 甄玥、李怜玉相望一笑。 甄玥道:“时候不早,回房歇息吧。” 李怜玉道:“惟有两间客房,这让青梅、如秋如何是好?” 甄玥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怜玉微笑不语。 半个时辰之后,唐青梅于屋内铺床,莫如秋在亭台观月。 唐青梅心道:“同床自是不便,但莫师哥若是一夜立于门外,定会着凉。这该如何是好。” 唐青梅推开木窗,望着门外,心道:“既然深深爱慕,关怀自是比名节重要一分,何况莫师哥是位正直君子。” 唐青梅道:“莫师哥,进屋吧,我睡床,你俯桌。” 莫如秋伫立不动,不禁打个喷嚏。 唐青梅按捺不住心疼,走出屋,来到莫如秋身边,从背后微微拉动莫如秋衣袖。 莫如秋沉默半晌,满腔话语不知如何表达,只道:“我意已决,唐师妹,请回屋吧。” 唐青梅心道:“不知莫师哥是爱慕于我,所以为我名节考虑,还是对我无意,刻意疏远于我?”唐青梅脱下外衣,披于莫如秋身上,快步奔回屋内。唐青梅心疼拥被,一夜不曾入睡。 翌日,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拜别苏笙、程涵烟,携程涵烟书信,渡江前往漓水县,拜访周邦彦,四人顺着程涵烟书信中所注路线来到一河湾前。 甄玥望着前方苍翠欲滴、碧波荡漾的美景,道:“此处应是七当家所言之浣塘渡。” 李怜玉望见河边有一男童站于岸上,男童之侧木桩之上拴有一竹筏,李怜玉道:“姐姐请看。” 第七十九回 醉望两岸绿茵(卷一) 甄玥道:“这位男童想必是清真居士门人,且前去一看。” 四人走至男童身前,甄玥道:“我四人专程前来拜访清真居士,还烦请小书童载我等过河。” 男童道:“先生年事已高,喜好田园清静,从不接见生客,除非来访之人过得了‘名’、‘武’、‘文’三关。” 甄玥笑道:“敢问何为‘名’、‘武’、‘文’三关?” 男童道:“‘名’即名望。若来访之人是生客,需是江湖名士,否则渡河请求,恕难遵从。” 李怜玉轻声道:“姐姐,七当家前日曾言,手握书信,一路定能畅通无阻。不妨将书信递与书童一看?” 甄玥轻声道:“不妥。我等拜访清真居士着实有事相求,理应入乡随俗,显出诚意。” 李怜玉会心点头。 甄玥道:“在下甄玥,不知可有资格拜访清真居士?” 男童道:“原来彩蝶医仙驾临,江湖之上甄医仙早已扬名。第一关‘名’,甄医仙自是得以通过。四位客人,请随我上筏。” 竹筏漂荡在碧波秀水之上,穿梭于两岸绿茵之间,半晌之后,来到一石阶之前。 男童道:“诸位请上岸,小童只能送诸位到此了。” 甄玥道:“多谢。”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走上石阶,来到一片宽阔草地之上,另一男童走来迎接。 男童道:“四位客人想必已过第一关,敢问四位尊名?” 甄玥一一介绍。 男童道:“原来是甄医仙,小童幸会。还请诸位贵客一展武学身手。” 李怜玉清甜一笑,望着唐青梅。唐青梅会心点头,坐地抚琴。甄玥、莫如秋退至李怜玉、唐青梅身后。 李怜玉快速出指,道道冰锥击向前方一棵高大樟木,樟木树干突现斑驳。李怜玉紧接挥舞双掌,一阵冰风席卷而出。冰风过后,吹散木屑,樟木树干之上竖直现出“词冠天下”四字。 唐青梅拨动琴弦,四道音波飞驰射出,击向樟木树干。四道音波分别落在“词冠天下”四字上下左右。 李怜玉缓步走向樟木,轻轻取下“词冠天下”四字,如同一匾额一般。 男童惊愕道:“二位女侠技艺精湛,功夫如此之高却又收放自如,小童拜服,诸位,请随我来。” 甄玥得意一笑。 男童引领四人来到一索桥之前,但见索桥只剩上下各两绳索,数十丈远仅余三块腐朽木板。男童道:“先生便住对岸。” 唐青梅望着两岸距离遥远,不知如何飞渡。 甄玥心道:“索桥仅余的三块木板也已腐朽,若非身轻如燕之人,借力木板使用轻功,势必造成木板破裂,自身亦失去平衡坠落河中。以我与怜玉的轻功修为,飞身过江亦如反掌,如秋亦有乘鸾邀月在身,虽未达最高层次,但身体轻盈,轻触木板,不致坍塌,亦可顺利过江。而两岸距离如此遥远,青梅定力所难及,若我与怜玉携持其过江,似是不甚光彩。” 李怜玉看出甄玥担忧,笑道:“姐姐,勿忧。” 李怜玉望着唐青梅,道:“青梅,我来助你。” 唐青梅明白李怜玉之意,跃起抱琴飞向对岸,李怜玉随后推掌使出一招冰破穹庐,唐青梅落于冰柱之上,顺利渡河。 莫如秋露出欣喜敬佩之情。 男童道:“武学之关,诸位贵客已过,第三关由先生亲自执掌。” 甄玥道:“多谢。” 四人落于对岸,走上石阶,来到一庄园之前,只听园内传来周邦彦的声音。 周邦彦道:“诸位贵客想必是江湖翘楚,可否让老夫一探诸位文采?” 甄玥轻声笑道:“怜玉,你出自名门,自幼饱读诗书,惟能由你班门弄斧。” 李怜玉笑道:“怜玉便在清真居士面前献丑了。” 周邦彦微微思索道:“老夫定词牌,诸君定情景,老夫出上句,诸君承下句。如何?” 李怜玉道:“一切谨遵清真居士之意。” 周邦彦道:“我看这田园清雅,万物向荣,不妨共作一首‘清平乐’。” 李怜玉心道:“清真居士不知我与姐姐满腹哀愁。” 李怜玉想到杨天慕在冬日雪中猝然离世,道:“清平乐·腊月离别。” 周邦彦略作沉思,道:“离别冬半,凭栏思念缠。” 李怜玉低头踱步,道:“屋前腊梅雪中散,枝桠哭留花瓣。” 周邦彦道:“鸿雁难托期盼,锦书空留余暖。” 李怜玉道:“相思恰似朔风,山高水远难拦。” 周邦彦手握墨笔,缓缓写于纸上: 《清平乐·腊月离别》 离别冬半,凭栏思念缠。屋前腊梅雪中散,枝桠哭留花瓣。 鸿雁难托期盼,锦书空留余暖。相思恰似朔风,山高水远难拦。 周邦彦捋着胡须,笑道:“贵客才思敏捷,老夫心悦诚服。老夫许久未逢文友,贵客可否再陪老夫共作一词?” 李怜玉眼眶微润,道:“怜玉能被清真居士赏识,欣喜万分。烦请清真居士再定规则。” 周邦彦道:“不妨此次与方才相反,你定词牌,老夫定情景,你出上句,老夫承下句。” 李怜玉想起叶风诈死之时,自己惟能凝望近处湖面的苍白波光,而毫无挽回之力,道:“水调歌头。” 周邦彦念起远在开封的李师师,道:“水调歌头·梦寻开封。” “梦寻开封”四字触碰李怜玉的心坎,李怜玉顿觉体内寒意倍增,道:“春末京城美,回首独徘徊。” 周邦彦想到李师师如今孤身一人留在开封,道:“伊人如花绽放,弯月柳梢眉。” 李怜玉想到杨天慕昔日远行真定之景,道:“今日转身北去,心随伊人南归。” 周邦彦念道自己离开开封之时的满心不舍,道:“此间路漫漫,思念真切切,情谊永绵绵。” 李怜玉想起自己在开封等候杨天慕北征南归之时的深深思念,道:“忆当初,清风夜,独赏月。” 周邦彦忆起初识李师师之时的万分欣喜,道:“孤灯残影,怎知今日识得妾。” 李怜玉记起自己病重,杨天慕赶回开封之后为其远行彩蝶峡谷寻药之事,道:“旱地终遇雨水,枯木迎接甘霖,天地换新颜。” 周邦彦叹道:“但愿执子手,与子相偕老。” 李怜玉远望青山,心痛不语,等待周邦彦回话。 第八十回 醉望两岸绿茵(卷二) 周邦彦依旧提笔写于纸上: 《水调歌头·梦寻开封》 春末京城美,回首独徘徊,伊人如花绽放,弯月柳梢眉。今日转身北去,心随伊人南归。此间路漫漫,思念真切切,情谊永绵绵。 忆当初,清风夜,独赏月。孤灯残影,怎知今日识得妾。旱地终遇雨水,枯木迎接甘霖,天地换新颜。但愿执子手,与子相偕老。 周邦彦注目纸上,道:“甚妙,甚妙。” 周邦彦开门道:“诸位贵客请进。”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自报名号之后,周邦彦道:“原来是彩蝶医仙与杨夫人驾临寒舍,老夫有失远迎。” 甄玥拿出程涵烟信笺,道:“此乃巫山集七当家程涵烟亲笔书信,烦请清真居士观阅。” 周邦彦看完信笺后道:“早知是小女友人,怎需如此大费周章,直接令书童迎接便可。” 甄玥笑道:“在下是江湖之人,理应遵守江湖规矩,此次专程前来拜访清真居士,理当入乡随俗。” 周邦彦道:“甄医仙果真颇具大侠风范。想必甄医仙有要事在身,不妨直言。” 甄玥道出实情。 周邦彦道:“甄医仙妙手仁心,加之是小女友人,况且杨夫人文武双全令老夫拜服,甄医仙所言之事,老夫定然全力相助。 甄玥道:“那便有劳清真居士了。” 周邦彦移步至书桌之前,道:“这两首词请甄医仙收下交与李师师,等其阅读之后,定会对甄医仙的请求倾力相帮。” 甄玥笑道:“在李佳人眼中,清真居士的墨宝自是千金不换,而且其中蕴含着清真居士的满满深情。” 周邦彦道:“请甄医仙转达师师,老夫现已年迈,不变走动,望其珍重。” 甄玥道:“清真居士一片真情,在下定会转达。此处田园幽静,我等四人不便过久叨扰,还望清真居士见谅。” 周邦彦道:“诸位一路顺风。还望日后老夫再有机会与杨夫人共作佳词。” 李怜玉道:“多谢清真居士赏识,待怜玉大事了却,定然再来拜访。” 周邦彦目送四人乘船离开。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乘船回到浣塘渡,上岸行于官道之上。 唐青梅望着莫如秋,莫如秋知晓其意。莫如秋道:“甄师姐,我与唐师妹能否先行前往黄山,之后再回开封与师姐会合?” 甄玥道:“此次我与怜玉返回开封只为拜见李师师与聚首御毒使,并无凶险,如秋你可放心离去。青梅远行在外,你当好生陪伴照料,有何要事,及时传书相告。” 莫如秋道:“师姐之言,师弟谨记。” 甄玥道:“一路小心。” 甄玥、李怜玉与唐青梅、莫如秋挥手道别。二日之后,唐青梅、莫如秋行至徽州地界。是时,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见前方有一茶摊,莫如秋道:“唐师妹,天干舌燥,不妨休憩片刻,饮壶绿茶?” 唐青梅笑道:“刚巧青梅亦觉口渴。” 唐青梅、莫如秋坐在茶摊,唐青梅望着邻桌之人头戴笠帽,身披蓑衣,其中一人身着红衣。唐青梅轻声道:“莫师哥,这群人想必是漓水坞义众吧?” 莫如秋道:“观其装束,十有**。” 茶摊小二见唐青梅、莫如秋衣装齐整,英气不凡,料想二人定然出自名门大派,心生敬畏,于是先行为唐青梅、莫如秋上茶。 唐青梅道:“小哥,邻桌客人先至,这壶茶端与他们先饮吧。” 邻桌的朱东阳轻声道:“后生可教。” 江晓轻声道:“依这位姑娘装束来看,应是夏国青麓宫门人。” 朱东阳轻声道:“但其与青麓宫其他弟子衣着颜色不一。” 江晓轻声道:“这位姑娘定不是寻常弟子。” 这时,一伙响马蜂拥而至,领头者道:“我等乃是岭南殷府之人,诸位速速留下钱财,各自散去,休要我等动手,伤了和气。” 朱东阳轻声奇道:“岭南殷府素来与我漓水坞相仿,只劫贪官奸商,从不与江湖同道和黎民百姓为敌。” 江晓冷笑道:“这群马贼自称是岭南殷府门下,我看八成有假。” 朱东阳道:“如今情形,请义主示下。” 江晓道:“勿急,不妨看看两位少侠武功。” 唐青梅、莫如秋见茶摊之上,客人惶恐,惟余漓水坞义众颇为镇定。 见无人上前奉上银两,响马领头者道:“弟兄们,上。” 唐青梅依旧坐于长凳,将坠玉琴横置在两腿之上,拨弄琴弦,一道道音波飞驰射出,击中一双双马前腿。马匹受力悉数倒地,响马队伍顿时人仰马翻。 响马起身之后,尽数挥刀冲向唐青梅。莫如秋出剑快步疾行,倒握義和剑,以剑柄击打响马腰腹、后背。莫如秋步法轻快,响马捉摸不定、躲闪不及。 见唐青梅、莫如秋武功不凡,响马队伍溃散逃离。 响马散去之后,唐青梅、莫如秋依旧端坐饮茶,似是无事发生。 朱东阳轻声道:“处变不惊、赢人不骄、胜之不喜,此二人虽年纪轻轻,但已颇具侠者风范。” 江晓轻声道:“素闻甄玥身旁常有一天柱剑客与一青麓琴师相随,应该便是此二人。” 朱东阳轻声道:“近些年来,甄医仙经历诸多大风大浪,此二人追随其后,在助力甄医仙的同时,也塑造出自身坚毅、沉着、果敢的品质。此二人日后定成一方名侠,依我之见,义主不妨与其相交。” 江晓不语,但眼神之中流露出友好之情。 这时,只见远方驶来一队人马,江晓定睛一看,发现其是岭南殷府队伍,殷肃乔、殷肃千骑行在前,十余名被捆绑之人与数十名岭南殷府门人在后。 朱东阳忧道:“殷肃乔、殷肃千一直视青麓宫为死敌,殷素安在夏国遭遇围杀之事,其二人一直期望蓄力报仇。如此看来,这位姑娘当真遇险了。” 江晓表情不露,沉默不语,仿佛身旁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第八十一回 斜阳淡照山色静(卷一) 唐青梅、莫如秋静心饮茶,并未过多留意驶近茶摊的此队江湖人马。 殷肃千拖着被捆绑的十余人,来到茶摊前,道:“各位江湖朋友,我岭南殷府一向不与江湖同道、黎民百姓为敌,这十余只狗竟敢冒充我殷府旗号打劫钱财,坏我殷府名声,本庄主今日非得狠狠教训这群杂种不可。” 朱东阳担忧殷肃乔、殷肃千望见唐青梅,遂主动上前搭话,道:“二位庄主多日不见,气色甚好啊。” 殷肃千道:“若是几日之前,贵派、巫山集、我殷府三家得以连手挫败朝廷,今日我与大哥的气色想必更好。” 江晓缓缓起身,道:“依二当家之意,是我漓水坞坏了二位庄主气色?” 殷肃乔道:“江义主切莫误会,我二弟绝无此意。旧事既然已过,不妨吸取教训,下次再寻机会,定击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朱东阳道:“大庄主言之有理。二位庄主赶路辛苦,老夫无甚款待,惟能在此目送一程。” 殷肃千道:“如此酷热的天,你竟下令逐客,莫非这茶摊是你漓水坞之地?” 朱东阳道:“二庄主误会了,老夫是担心耽搁了二位庄主行程。” 江晓道:“大庄主、二庄主,这边请。小二,再上一壶好茶。” 殷肃千道:“我等哪有福分与你漓水坞上人共坐一桌。” 殷肃千走向相反方向,寻找一空桌坐下,这时,殷肃千望见唐青梅。 殷肃千道:“大哥,你看那位红衣女子。” 殷肃乔下马,走至唐青梅、莫如秋桌前,道:“敢问这位女侠,你是何门何派之人?” 唐青梅起身道:“在下师出夏国青麓宫。” 殷肃乔道:“你师父是何人?” 唐青梅道:“敝派掌门便是家师。” 殷肃千道:“大哥,休要多言,她是曹贼徒弟,杀了她。” 唐青梅、莫如秋颇为惊愕,惟能抚琴、拔剑防备。 瞬间,茶摊的平静再次打破。 殷肃乔、殷肃千握刀左右挥砍,莫如秋舞剑两边迎击,唐青梅趁机撤步,于数丈之外弹琴回击。 殷肃千见唐青梅琴音飘忽不定,自身刀法难以自如施展,遂快步冲向唐青梅,使出南天烈阳刀第三式:气动山河。 唐青梅见殷肃千奋起下劈,自知若是横琴相抗,势必导致琴毁人伤。唐青梅右手抚琴,左手朝上使出一招坚冰碎梦。 殷肃千双手握刀,迎冰劈砍,顿时,冰沙四溢。 唐青梅心道:“我的琴功,已然纯熟,但若殷肃千时时近身相逼,我着实难以抚琴自如。我体内烈焰真经与寒冰真气相冲相抵,我御寒诀的威力与杨夫人相比,自是远远不及,光靠施展御寒诀击败敌手,恐非易事。况且我的轻功步法,着实太过平庸。” 莫如秋望见唐青梅窘境,心道:“唐师妹的武学威力,远在我之上,但若被近身逼困,便不能自由发力。观殷肃乔、殷肃千神态,似是与曹掌门有仇,其二人与我过招只是敷衍,实则是想借伤害唐师妹抒发心中怨气。既然无心与我交战,我又该如何为唐师妹解围?看这样子,我惟能试图尽力击败一人。” 莫如秋使出天柱剑法第五式:拨云见日,极力攻击殷肃乔虚位,殷肃乔沉着闪躲,挥刀相抗。数次刀剑碰撞,莫如秋倍感力量不及。 殷肃乔使出南天烈阳刀第二式:万夫莫敌,施以实招对抗莫如秋虚招。莫如秋见殷肃乔挥刀旋舞,着实无懈可击。莫如秋遂施展轻功,冲向殷肃千。 殷肃千转身迎击莫如秋,唐青梅趁机飞身后撤。殷肃乔尾追莫如秋而来。 唐青梅看准时机,拨弄琴弦数下,几道音波飞驰射出。殷肃乔、殷肃千横刀抵挡。音波击中刀面,殷肃乔、殷肃千不禁略微后仰。 这时,莫如秋眼见出现细微优势,并不趁机出招,反而后撤数步,道:“二位庄主乃江湖翘楚,不妨言明事情真相,若是我与唐师妹有何过失,定当陪个不是。” 殷肃千道:“陪个不是能换回三弟性命否?” 茶摊之上,朱东阳道:“我看义主此时不妨前去和事,此等少侠,可交。” 江晓道:“此四人对阵,胜负着实未知,但殷氏兄弟胜算略大。” 殷肃千快步上前,一刀砍向唐青梅。唐青梅正欲躲闪,只听当的一声,一绳镖击中殷肃千刀面。 殷肃千怒道:“江晓,莫非你也想与我为敌?” 江晓道:“二庄主有所误会。二位庄主,二位少侠,不妨听本人一言,若是觉得本人所言无理,再行争斗也为之不迟。” 殷肃乔停顿片刻,道:“且听江义主一言。” 江晓道:“众所周知,二位庄主仇敌是夏国朝廷与青麓宫,但若是二位庄主报仇不思前往夏国,非得为难这位年轻弟子,似是被江湖人所不齿。三庄主离世之时,这位年轻弟子尚未成年,定未参加伏击三庄主的那场战斗,恐怕二位庄主报仇报错了方向。况且,从这位少侠装束来看,应是天柱派人士。我等虽与天柱派无甚深交,但天柱派根基深厚、高手如云,我等亦不愿与之交恶。” 殷肃千道:“你的意思是我与大哥放了这丫头?哼!休想!” 殷肃乔道:“江义主,不妨言尽。” 江晓道:“夏国朝廷与青麓宫围杀我绿林同道,我漓水坞不会坐视不理,若是何时二位庄主与夏国官兵、曹芙清交战,我江晓定然全力相帮。” 殷肃乔道:“曹贼势大,若能得江义主相助,我与二弟自然胜算大增。” 莫如秋心道:“前几日,三派连手劫持花石纲之事江晓尚孤傲独行,此时怎会承诺与岭南殷府合力对抗青麓宫,况且,即便答应,届时也易推脱。这分明是为我与唐师妹解围。” 殷肃乔心道:“为了青麓宫一年轻弟子,惹怒天柱派定然不值,不妨此事就卖江晓一人情。” 殷肃乔道:“既然江义主开口,我便不再多说,但下次如若再遇这位丫头,定不饶恕。二弟,我们走。” 殷肃千道:“哼!” 第八十二回 斜阳淡照山色静(卷二) 待岭南殷府人马驶离之后,唐青梅、莫如秋走至江晓身前。 莫如秋道:“多谢江义主为我二人解围。” 江晓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朱东阳道:“二位少侠,年纪轻轻,但已颇令老夫佩服。” 唐青梅道:“多谢前辈抬爱。” 江晓道:“江湖凶险,二位还当小心。这位姑娘武功不弱,但与本人相同,皆惧敌手近身,你惟有提高轻功步法与近身武艺,行走江湖,方能无所畏惧。” 唐青梅道:“多谢江义主提点。” 江晓道:“江湖狭小,希望你二人与我下次相遇之时,不是敌手。” 莫如秋道:“若江义主不弃,下次相遇时,唐师妹与我同你定是朋友。” 江晓笑道:“哈哈,甚好。” 朱东阳道:“前方不远处有一酒家,今日得交友人,甚是欢乐,二位少侠可有兴趣一同前往,共饮一壶?” 唐青梅道:“今日有幸得识江湖前辈,把酒共饮,青梅求之不得。” 斜阳淡照山色静, 余晖洒落湖光莹。 风后松间一壶酒, 眉下眸中两片情。 翌日,唐青梅、莫如秋拜别江晓、朱东阳,走上黄山石道,二人周围奇峰怪石,青松云海。 回想前日江晓所言,莫如秋道:“唐师妹你学识广博,昨日江义主为你指出武学短点,你可有什么补强之法?” 唐青梅道:“人无完人,况且武学相生相克亦是千余年不变的道理。但纵观天下武学,却着实有我十分适合修炼的秘籍,但我从不觊觎。” 莫如秋道:“敢问为何?” 唐青梅道:“天地之大,人上有人,即便学尽天下上乘武学秘籍又能如何,只不过江湖之上多了一个司徒杰罢了。” 莫如秋道:“唐师妹澹泊明志,我甚钦佩。” 唐青梅道:“葬花指辅以乘鸾邀月当属绝配,甄医仙却不为之所动。” 莫如秋道:“甄师姐不受江湖所染,毅然清风一身。” 唐青梅道:“江湖凶险,甄医仙比你我更知,杨将军离世之时,甄医仙已然倍感无力,或许甄医仙亦会思考,究竟是自己的恪守重要,还是友人的安危重要。” 莫如秋道:“无论甄师姐是何思想,作为师弟,我定一路跟随,倾力相助。” 唐青梅道:“在青州已然失去杨将军、在苏州险些失去叶大侠,若我等之中多一人身怀高深武艺,或不至此。” 莫如秋道:“你意是规劝甄师姐,淡忘孤芳,融入江湖?” 唐青梅道:“不是规劝,亦从未想过规劝。我只是经过昨日一役,有些慨叹,若是昨日莫师哥你我再离开一人,甄医仙左右可就更加孤单了。” 莫如秋道:“合你、我、杨夫人三人之力,能御大敌,但若敌手人数众多,多少有些吃力。” 唐青梅道:“我终究是夏国之人,恐怕不能时时伴随甄医仙左右。杨霖浩睿智英武,只可惜尚且年幼,白思雨心高气傲,日后难助医仙大事。” 莫如秋看出唐青梅对甄玥的深深担忧与关怀,顿觉这份担忧与关怀比自身的单单跟随,理性颇多。 唐青梅道:“若是我同莫师哥你一般,是天柱派人士,我倒无甚忧虑。有何生死难关,你我与甄医仙、杨夫人四人一起度过便好,是生是死,能拼能见。可我终究是夏国之人,如今天下之势风云变幻,指不定何时我就得无奈返回夏国。” 这时,天边飞来一只信鸽。唐青梅拆开信笺,写道: 青梅: 江湖传闻,昔日《贞观兵要》再度现世,其中一卷于开封被甄玥所得。此书深藏奥妙,对我大夏国力之提升有着巨大作用,若我大夏得以复制李唐贞观盛世,天下定然一统。你不妨继续留于甄玥身旁,若有其他分卷线索,助其找寻,最终将《贞观兵要》各卷一并带回夏国。 ----为师 唐青梅看完书信,心道:“师父这是让我偷窃?此等肮脏之事,我如何能够做出?” 莫如秋道:“唐师妹,信中何事?” 唐青梅笑道:“家师听闻莫师哥你我与甄医仙上次在开封寻得一卷《贞观兵要》,特此告诫徒儿江湖人心险恶,谨防他人暗下毒手。” 莫如秋忧道:“如此看来,江湖之上已然知晓《贞观兵要》再次现世,甄师姐、杨夫人想必已然成为众多朝廷、武林人士的抢夺目标。” 唐青梅双眼微润,道:“只怕暗箭难防啊。” 莫如秋道:“被江湖人士得知的应只是《贞观兵要》卷一,于南疆带回的卷二、于西域带回的卷三,应无他人知晓。唐师妹,你我速速寻找郑夫人,事成之后,你我赶回开封与甄师姐、杨夫人会合。” 唐青梅道:“一切听从莫师哥安排,家师担忧甄医仙安危,已让我继续在宋陪同。” 莫如秋道:“如此甚好。” 二人继续前行半个时辰,莫如秋道:“前方便是光明顶,想必郑夫人便在附近。” 寻找片刻,二人发现一草屋,草屋之侧,有一妇人。 唐青梅走上前去,道:“敢问可是郑夫人?” 郑夫人道:“老妇正是。” 唐青梅交代前来缘由。 郑夫人道:“原来是云儿友人。” 唐青梅疑道:“郑前辈人称银雪青松,琴术剑法双绝,怎会突遭横祸?” 郑夫人道:“此事说来话长,都怪先夫收了个孽徒。” 唐青梅道:“夫人指的是司徒杰?” 郑夫人道:“正是。” 唐青梅道:“以郑前辈的武功,司徒杰不能动其分毫,司徒杰定是暗下毒手。” 郑夫人道:“先夫早观司徒杰心怀不轨,遂不再传授其高深武功,惟愿其弃恶从善,洗涤心灵。岂知这孽障竟敢偷盗先夫武学秘籍,被先夫发现之后,大打出手。” 停顿片刻,郑夫人续道:“先夫一掌击中司徒杰胸膛,司徒杰倒地。先夫念及旧情,就此收手。岂知先夫转身之后,司徒杰无恙弹起,双掌使出全力将先夫推下山崖。” 唐青梅道:“在黄山学艺之时,司徒杰应无高强内功护体,齐胸膛接了郑前辈一掌,怎会安然无恙?” 郑夫人道:“我于暗处望见,先夫所使巧劲,此掌主攻心脉。” 唐青梅沉思片刻,惊道:“莫非司徒杰正如古书里所言,心脏位置与常人左右相异?” 第八十三回 对饮一壶酒 莫如秋道:“司徒杰心脏位置与常人左右相异之事定要即时禀明甄师姐。我即刻飞鸽传书。” 唐青梅道:“郑前辈坠崖之后,可曾有人下崖查看?” 郑夫人道:“悬崖峭壁如何借力,当时,司徒杰自是不具此等轻功。” 唐青梅道:“依郑前辈的内功,坠崖之后应还尚存一些气息,兴许离世之前留下了一些遗愿。” 郑夫人道:“老妇亦有此想,拜托二位少侠下崖一看,圆老妇多年寄托。” 唐青梅望着莫如秋,莫如秋道:“唐师妹,要知你我二人轻功不比甄师姐、杨夫人啊。” 郑夫人道:“二位少侠勿虑。近些年来,黄山之上药农众多,已有数条绳索直通崖底,老妇步履蹒跚,还请二位少侠代劳。” 莫如秋道:“请郑夫人稍候,我与唐师妹即刻下崖。” 唐青梅、莫如秋顺着绳索来到黄山峡谷之内,眼前一片苍翠、细水涓涓。 唐青梅道:“以郑前辈内功,双腿即便摔断,亦能借住气力匍匐前进。” 莫如秋道:“但是二十余年已过,惟恐尸骨无存。” 唐青梅道:“既然已经到达崖底,势必要给郑夫人一个交代。” 莫如秋道:“不妨四处找寻一番,看看有何藏人山洞。” 半晌之后,唐青梅道:“莫师哥,你看。” 莫如秋道:“果真有一山洞,且进去一看。” 唐青梅、莫如秋走进山洞,见石壁之上刻有一行文字:“来此之人若通琴法,请为郑某倾力演奏。” 莫如秋道:“此行字迹已然斑驳模糊,应是郑前辈离世之前以内力所刻。” 唐青梅道:“郑前辈的遗愿,青梅定当遵从。” 唐青梅倾注内力,坐地抚琴,道道音波回旋射出,击中石壁。 莫如秋闭眼静听,片刻之后只听石壁发出隆隆声响。 莫如秋睁开双眼,只见石壁表层缓缓脱落,惊道:“唐师妹,请看。” 唐青梅、莫如秋望见石壁之上现出一面秘籍,秘籍之下写道:“此套秘籍乃郑某结合毕生所学倾心创作,名曰四海银雪琴,还望有缘之人将其发扬光大。” 莫如秋道:“此行字迹较之前模糊甚多,想必此是郑前辈最后气息。” 唐青梅道:“无功受得此等绝妙琴法,实在心中有愧。” 莫如秋道:“司徒杰牵连白家旧案,同时亦是残害郑前辈元凶,终有一日,我等定会将其手刃,唐师妹若能为郑前辈报仇,谈何受之有愧?” 唐青梅跪拜在地,俯首三叩。 莫如秋喜道:“唐师妹身怀九天瑶光琴绝技,此刻又得四海银雪琴,两套精妙琴法汇聚指下,日后武学威力定然大增。” 唐青梅恬然一笑。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宋都开封,甄玥、李怜玉、康百里坐在揽月楼内。 甄玥道:“依康师兄所言,黑煞断肠粉确被偷盗过?” 康百里道:“此事我曾禀明教主,教主与我意见相同,即:黑煞断肠粉药效散去极快,旁人盗去无甚作用,遂不再留心。” 甄玥道:“如今看来,盗取黑煞断肠粉之人定对此药有着深刻了解。” 李怜玉道:“会不会是司徒杰?” 康百里道:“司徒杰本就出自五毒教,且依司徒杰对教主的爱慕,五毒事物其了然于胸也在情理之中。” 甄玥道:“即便是其所为,若是一口否认,亦是死无对证。” 此时,天边传来莫如秋的信笺。 甄玥阅后,道:“大事不妙。”甄玥将信中内容告与李怜玉、康百里。 李怜玉道:“司徒杰心脏位置与常人左右相异之事,为何令姐姐如此惊慌?” 康百里道:“李师妹有所不知,本派囚龙针****心脉,若是被打入囚龙针的人蓄力运动,心脉便会寸断而亡。” 李怜玉道:“康师兄之意是按常人之法打入的囚龙针对司徒杰不起功效?” 康百里道:“正是。” 李怜玉道:“姐姐,既然如此,我等该当如何?” 甄玥道:“教主师姐心地仁慈,若是司徒杰近期未有歹样,她定不愿重新为司徒杰注入囚龙针,但我着实认为司徒杰的野心不会就此沉寂,且他是目前白家惨案的惟一线索。” 康百里道:“几年前,我救治过一位崇圣寺小僧,其对我甚是感激,待我返回大理之后,便请其帮忙留意司徒杰举动。” 甄玥道:“如此甚好。” 此时,汪通走进屋内,道:“属下拜见三位使者。” 康百里道:“汪舵主请起。” 汪通道:“属下有一事上报。” 甄玥道:“汪舵主请讲。” 汪通道:“西京河南知府奉诏入京,日前已到开封城内,明日早朝之时面见皇上。” 李怜玉惊道:“家兄此时进京面圣?” 康百里道:“李师妹兄长高居河南知府,康某倒是今日才知。” 李怜玉道:“家兄李青复系庶出,自小孤僻自卑,与我甚为疏远。待其立业之后,便接走生母,自此未回家中。” 甄玥叹了口气。 李怜玉续道:“天慕遭诬陷之时,家兄一直明哲保身,从不触怒蔡京等人。” 甄玥道:“只怕此时蔡京惟能借令兄出气,令兄此次进京凶多吉少。” 李怜玉道:“烦劳汪舵主探听家兄住处,我前去与之一见。” 汪通道:“属下这便前去。” 半晌之后,汪通回禀,甄玥、李怜玉换上五毒服装、戴上面纱与康百里走出揽月楼。 三人到达李青复所住客栈,走至李青复客房门前,李怜玉叩门。 李青复开门,惊道:“三人南疆客人,找本官何事?” 李怜玉掀开面纱,道:“哥哥不认识我了?” 李青复道:“原来是你。进屋吧。” 李青复锁住房门。 李青复道:“你怎是这副装扮?” 李怜玉道出缘由之后,李青复道:“枉你出自名门,竟在江湖厮混。” 李怜玉道:“夫君含冤西去,我岂能坐视不理?” 李青复道:“为何不上报朝廷?” 李怜玉道:“朝廷昏庸黯淡,蔡京专权祸国,哥哥岂能不知?” 李青复无言。 李怜玉道出之前苏州之事。 李怜玉道:“妹妹此次连累了哥哥,还望哥哥早早离京避险。” 李青复道:“天地之大,尽是王土,我往何处躲避?不如听天由命。” 李怜玉道:“哥哥,就当妹妹求你。” 李青复道:“你等无需多言,你自己好自为之,就此拜别吧。” 这时,李怜玉突然起身,点住李青复穴道。甄玥、康百里为之一惊。 第八十四回 杯中两片情 李怜玉道:“早闻康师兄易容术高深莫测,明日就请康师兄为我易容,我代哥哥上朝。” 甄玥心道:“怜玉突然作此决定,想必听不进劝阻,何况眼下亦无他法。” 甄玥道:“怜玉,你明日安心上朝,令兄由我负责送出开封。朝上人多,切莫冲动。” 李怜玉道:“请姐姐宽心,怜玉不会丢下姐姐一人。” 甄玥一抚额角,难料明日凶险。 翌日,紫宸殿之上。 蔡京道:“启禀陛下,河南知府李青复身为朝廷命官,曾对妹婿杨天慕叛国通敌之事隐瞒不报,如此大罪望陛下予以严惩以正国威。” 赵佶道:“童爱卿,你有何高见?” 童贯道:“宰相大人所言极是,此等知情不报、包庇叛贼之罪若不严惩,恐怕引人效仿,影响社稷安危。” 赵佶道:“李青复,你可有何话要说?” 李青复(李怜玉)道:“孰忠孰奸,还望皇上明察。杨家历代卫国,功勋卓著,岂能因一封伪造书信令忠臣蒙冤。” 赵佶道:“通敌书信之事事实确凿,不容争辩,且杨天慕离宋之后,栖身夏国,恰恰印证了书信所言。” 李青复(李怜玉)道:“栖身夏国实属无奈,并非天慕所愿。” 蔡京道:“请皇上明鉴,李青复对于杨天慕所思所想无不知晓,包庇之罪昭然若揭。” 赵佶道:“将李青复押入天牢,交由刑部惩办。” 李青复(李怜玉)心道:“蔡京、童贯、李邦彦、蔡攸都在堂上,此时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妨先入牢中,倘若蔡京前来加害,我正好取其性命。” 半个时辰之后,甄玥送行完毕李青复返回揽月楼中。 康百里道:“敢问甄师妹,李青复已被如何安置?” 甄玥道:“我已让其东行出海,避居海外。” 康百里道:“刚刚得到消息,李师妹已被押入天牢。” 甄玥道:“果真不出我所料,怜玉想拼力一博。” 康百里道:“押入天牢想要逃脱,对于李师妹而言,亦非难事。” 甄玥道:“怜玉是想,若是蔡京前来刁难,可以趁其不备,借机击杀。” 康百里道:“蔡京以为牢中只是丝毫不会武功的李青复,估测其不会有一丝防备之心。” 甄玥道:“但愿如此。” 入夜,天牢之中。 李青复(李怜玉)远远望见一人,心中暗自惊道:“李邦彦怎会来此?” 李邦彦道:“李青复,我可饶你不死,不妨答应我一事。” 李青复(李怜玉)心道:“且看看他葫芦所装何药。” 李青复(李怜玉)道:“李大人不妨直言。” 李邦彦道:“前不久,令妹从我府中取走一物,若你能令其归还于我,我可请求皇上放你一条生路。” 李青复(李怜玉)道:“李大人指的可是《贞观兵要》卷一?” 李邦彦道:“原来知府大人心知肚明。” 李青复(李怜玉)心道:“想必蔡京已然知道此卷《贞观兵要》,若是李邦彦想要私吞,势必引起蔡京不满,不妨拖延时间,等待蔡京前来。” 李青复(李怜玉)道:“请问李大人以何为信?” 李邦彦笑道:“试问将死之人,除了依着本官,可有什么其他选择?” 李青复(李怜玉)道:“话虽如此,但我这条性命早已置之度外。” 李邦彦道:“知府大人想必是识趣之人,千古死法千万种,炮烙、车裂等等数不胜数。” 李青复(李怜玉)道:“李大人所言甚是,死法虽千千万万,但《贞观兵要》四卷当世惟有一套。” 这时,传来狱卒之声:“参见蔡宰相。” 李青复(李怜玉)心道:“宋廷之中,属蔡京、李邦彦武功最高,若是我与二人之一以一敌一,我皆不惧,估测数十招过后优势便能显现,但若二人连手攻我,百招之内,我定非死即伤。” 李邦彦道:“参见宰相大人。” 蔡京道:“李大人怎会在此?” 李青复(李怜玉)道:“宰相大人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下官与李大人刚刚达成约定。” 蔡京道:“李大人,敢问是何约定?” 李青复(李怜玉)道:“下官本想献给宰相大人一个惊喜,怎知宰相大人此刻驾临,下官便不隐瞒了。” 蔡京道:“速速道来,是何惊喜。” 李邦彦道:“《贞观兵要》卷一。” 蔡京心道:“江湖传言果然是真的。若是我今日未曾来此,你李邦彦会将此物拱手相让?” 蔡京道:“敢问此书现在何处?” 李邦彦道:“李青复妹妹,李怜玉手中。” 蔡京道:“快快来人,打开铁锁,李知府是本相府上贵客,焉能在此受苦。” 李青复(李怜玉)心道:“不妨以为天慕昭雪为条件交出《贞观兵要》卷一,蔡京性贪,定会答应,只要天慕冤屈得以雪除,留蔡京多活几日倒也值得。” 正在此时,揽月楼中。唐青梅、莫如秋与甄玥已经会合。 汪通走进屋内,道:“有事禀报御毒使、辉月使。” 甄玥道:“汪舵主快快请起。” 汪通道:“据弟子回报,耀星使已跟随蔡京前往蔡府。” 甄玥惊道:“再报一遍。” 汪通道:“回禀辉月使,耀星使已跟随蔡京前往蔡府。” 甄玥不语,走向窗前,望着窗外。 康百里道:“李师妹可还是李青复模样?” 汪通道:“正是。” 唐青梅、莫如秋面面相觑,不知李怜玉此举何意。 甄玥道:“康师兄,我且前去一看。” 康百里道:“一切小心。有何情况,及时返回告知我等。” 甄玥飞出楼外,如同一道紫色花束划过夜空。 半晌之后,甄玥飞至蔡府厅堂屋顶,揭开一片瓦砾,望着堂内觥筹交错的情景,甚是惊讶。 蔡京道:“知府大人乃今日贵宾,众位敬知府大人一杯。” 萧梦扬、静远面露不悦。 蔡京道:“知府大人,尊妹武功卓绝令人欣羡,有妹如此,当真人生一大幸事。” 李青复(李怜玉)道:“我与家妹交往甚少,其之行踪飘忽,我实难捉摸。” 蔡京道:“血浓于水,若想寻找尊妹,你这位哥哥自是比其他人容易得多。” 李青复(李怜玉)故意道:“敢问宰相大人为何寻找家妹?” 蔡京道:“《贞观兵要》乃李唐遗物,集聚李唐精髓,如今其再次现世,本相欲搜集其献于皇上,以助国威。” 第八十五回 宁谧渐去风云聚 (卷一) 萧梦扬面露不悦。 俞志威道:“小人敬知府大人一杯,还请知府大人费心费力。” 李青复(李怜玉)道:“多谢俞大侠。下官亦有事求于宰相大人,若宰相大人应允,日后宰相大人之吩咐,下官无不遵从。” 蔡京道:“李知府不妨直言。” 李青复(李怜玉)道:“妹婿杨天慕系受诬害,还望宰相大人为其昭雪。” 蔡京心道:“杨天慕既然已死,不妨成全李青复,若能得《贞观兵要》,这点违心之事,不足挂齿。” 蔡京道:“此事,本相允了。” 李青复(李怜玉)道:“家妹性格刚烈,若是天慕昭雪之事稍有疏误,恐怕家妹定拼个你死我活,到时难免书毁人亡。” 蔡京道:“我知怜玉脾性。李知府,你我再饮一杯。” 萧梦扬道:“蔡宰相,枉我与大师视你为友,一路相助。今日,你竟答应为杨贼平反,你!” 蔡京道:“素闻贵国萧奉先大人擅长临摹,不知当日杨府搜出的那封‘通敌信件’是否出自他手。” 萧梦扬道:“依宰相大人之意,是要与我大辽众友割袍断义?” 静远道:“宰相大人,少庄主年轻气盛,还望勿怪。” 萧梦扬道:“今日的酒不喝也罢,大师,我们走。” 静远道:“宰相大人,小人先行告退。” 待萧梦扬、静远离席之后,李邦彦道:“依下官之见,宰相大人日后与此二人划分界限为好。” 李青复(李怜玉)心道:“李邦彦此时落井下石,分明是想削弱蔡京势力。” 蔡攸道:“父亲,萧梦扬虽然年轻气盛,但一直以来对我蔡家,算得上尽心尽力,而静远大师,则沉稳冷静,且武功高强。孩儿看来,此二人还是留下为好。” 蔡京不语。 俞志威道:“小人有话要说。” 蔡京道:“但说无妨。” 俞志威道:“皇上颇有联金攻辽之意,若是此时与辽人交往过密,是否有碍我蔡府声誉,同时,亦不能因此在他人口中,落下话柄。” 李青复(李怜玉)心道:“俞志威此时竟然主张分化蔡府力量,着实不知其为何意。” 蔡京道:“随他二人去吧,念在多年交情,攸儿,明日备些银两,送他二人一程。” 甄玥于屋顶之上暗自笑道:“怜玉,真有一手。” 一道紫霞,再次掠过天际。 月下,甄玥回到揽月楼内,表情似喜似忧。 康百里道:“甄师妹,有何发现?” 甄玥道出方才蔡府所见。 康百里道:“李师妹这招颇具胆略,但也着实令人担忧。” 甄玥道:“眼下木已成舟,我等只能顺着怜玉。” 莫如秋道:“敢问甄师姐有何安排?” 甄玥略微沉思,道:“莫师弟,你明早天亮即前往河南府,安排怜玉兄长一家老小与其东行,约定在东海之岸相会。青梅,待怜玉返回驿馆之后,你前去与其相见,化身侍女随其左右,以防不测。我即刻前往丰乐楼,知会李师师,望能与怜玉左右合力,为天慕昭雪。” 康百里道:“甄师妹,老夫暂且留于开封,待你与李师妹手头之事完结之后,老夫再返回教中。” 甄玥道:“多谢康师兄,师妹这便前往丰乐楼。” 甄玥穿过灯火璀璨之市井,来到丰乐楼下,抬眼望去,丰乐楼精美壮丽。甄玥借力轻功,飞入楼中。 见陌生人凌空闯入,李师师琴音戛然而止,惊诧道:“你是何人,怎突然来到我丰乐楼?” 甄玥道:“李佳人勿惊,待我禀明缘由。” 甄玥奉上周邦彦笔墨,道出前因。 李师师道:“原来是彦哥引荐之人,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小女子虽不是江湖中人,但亦闻甄医仙气宇不凡,今日得见,果不其然。” 甄玥笑道:“李佳人过誉了,在下置身于李佳人身旁,早已泯然众人。” 李师师道:“方才甄医仙所言之事,师师自然全力相助,但皇上是否听从师师,师师不敢妄言。” 甄玥道:“李佳人既已应允出力,我便倍感心悦,至于结果如何,岂是你一人之力所能决定。” 李师师施礼请甄玥入座,道:“多谢甄医仙体谅。敢问彦哥近来可好?” 甄玥道:“清真居士精气神俱佳,但毕竟年逾花甲,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李师师叹道:“可惜我与彦哥千里相隔,不能伴其左右。” 甄玥道:“我与夫君相别近十四载,此间相思又有何人能知。” 李师师道:“如此看来,师师较甄医仙,幸福颇多,至少没有与思念之人阴阳相隔。” 甄玥道:“若单单是思念便也罢了,可偏偏有未解之谜与未成之事悬于心头,让人何时能够扬眉吐气。” 李师师道:“师师之前只闻甄医仙豪情飘逸,岂知医仙身后背负诸多仇怨,今日还请医仙放下烦忧,赏脸与我共饮一番?” 甄玥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水龙吟》 月下凭栏对饮,思念入酒忆悠悠。举杯共醉,齐叙哀愁,含泪久久。极目回望,花谢楼中,犹似晚秋。叹千里江河,有如思慕,水已逝、人不留。 凄苦今生难休。秋复秋,何时尽头?昨日相守,今日眉愁,明日消瘦。此生缘浅,奈何逢君,相思成垢。望万顷湖海,人间真情,滴滴汇流。 二人之思念融入酒中,浸润于咽喉。 数里之外,唐青梅正走在市集上,远远望见了萧梦扬与静远。 唐青梅心道:“此二人在此作甚,这般鬼鬼祟祟,我跟上瞧个究竟。” 半晌之后,唐青梅跟随二人来到李怜玉驿馆之外。 唐青梅心道:“此二人定然不知李青复是杨夫人伪装,来此目的想必是加害李青复以泄心头之恨。若是我与杨夫人联手,击退萧梦扬、静远二人自是不成问题,但如此,杨夫人之计划便会显露于天日。我需即刻引开二人。” 唐青梅大声道:“想不到在宋国之地,竟能遇到少庄主与大师,幸会幸会。” 萧梦扬回身惊道:“唐美人,你亦在此!今晚可否陪我欢乐欢乐?” 静远轻声道:“此乃宋国皇城,贫僧劝少庄主还是少惹闲事。” 萧梦扬道:“无妨。李青复手无缚鸡之力,取其人头恰似探囊取物一般,不如先让我与唐美人共进一番**。” 唐青梅道:“这要看少庄主是否能够追上青梅。” 第八十六回 宁谧渐去风云聚 (卷二) 与萧梦扬道完,唐青梅便一个转身,轻功跃起,飞向揽月楼。 萧梦扬笑道:“唐美人,等等我。” 静远无奈追在二人之后。 片刻之后,唐青梅飞回揽月楼,推门进入。 萧梦扬紧随其后进入揽月楼。 静远道:“少庄主,小心有诈。” 见萧梦扬无心出楼,静远只好跟随其后,缓步进入。 萧梦扬找寻片刻,未见唐青梅踪影,道:“唐美人,快快出来与我相见。哥哥等得甚是着急。” 这时,只见莫如秋踏着楼梯栏杆而下,一剑刺向萧梦扬。 萧梦扬一个闪躲,莫如秋削去萧梦扬一缕头发。 萧梦扬道:“功夫粗浅的臭道士,待我好好教训你。” 此语道完,萧梦扬听见楼梯之上传来一阵厚实的脚步音。 康百里道:“少庄主休要目中无人,老夫今日与你一会。” 静远见南疆毒王康百里在此,恐人多难敌,遂道:“我大辽与贵教素无怨仇,少庄主与贫僧绝无冒犯五毒教御毒使之意。” 康百里道:“此二位后生与我交情甚深,为难他们,便是为难老夫。” 萧梦扬道:“如此,便休怪我与大师不客气了。” 萧梦扬挥袖射出数枚雾龙蝴蝶刺,康百里掷出数颗擎雷珠回击。擎雷珠击飞雾龙蝴蝶刺之后,依旧射向萧梦扬。静远见此,当即掷出念珠。念珠盘旋于空,与数枚擎雷珠依次相撞,只听一一声大响,擎雷珠与念珠悉数落地。静远隔空取物,收回念珠。 康百里道:“静远大师,功夫当真不错。” 静远道:“多谢御毒使褒奖。” 康百里使出淬毒掌法第三式:秋蝗蚀骨,双掌即刻变为暗红色,快步冲向静远,左手推开静远镇海檀香杖,右手变爪袭击静远咽喉。静远顺势后仰,双手握杖推开康百里,右脚疾出,击向康百里左膝。康百里双手抵住静远右腿。静远见此,右腿连忙收回,撤步之后,挥杖横扫,欲杖击康百里左肋。康百里左手接杖,发觉力道不及,遂侧身右手助力左手,齐力推杖。静远快速收杖,用杖尾击向康百里腰腹。康百里双手握住杖尾,二人握杖僵持,康百里略感不及,随即屏气运功,毒雾从袖口溢出,渐渐漫步在镇海檀香杖之上。 静远心道:“若是此刻松手,我必被杖击腰腹重伤倒地,若是仍然拼力,我定身中剧毒性命堪忧。” 萧梦扬见此,手握紫玉琼花扇,削向康百里后背。唐青梅拨弄琴弦,数道音波射向萧梦扬。萧梦扬转身奋力挥动紫玉琼花扇,使出浑身内功吹散音波,但自身难以维系平衡,不禁后仰。静远见康百里略微分心,奋力收回镇海檀香杖。康百里借势出爪,静远横杖相迎。 静远道:“少庄主,此处人多,你我不敌,还是先行离去为好。” 萧梦扬道:“哼。唐美人,哥哥这便走了,但你我来日方长,哈哈。” 道完,萧梦扬射出数枚雾龙透甲针,借康百里、唐青梅、莫如秋闪躲之际,与静远仓皇而走。 见萧梦扬、静远逃窜,康百里道:“莫要追赶。此地为宋国皇城,切勿惊动宋国朝廷。一来,为此二人,暴露我教分舵实属不值,二来,小心行事,勿要扰乱二位师妹计划。” 唐青梅道:“谨遵毒王之言。” 康百里道:“唐姑娘还是速速前去与李师妹会合,谨防不测。” 唐青梅道:“青梅这便动身。” 唐青梅望着莫如秋,道:“莫师哥,明日一路小心。” 莫如秋温馨一笑。 开封街头,萧梦扬一脸不甘,道:“今日真是晦气。” 静远道:“少庄主,此刻可再前去取了李青复性命?” 萧梦扬道:“现今怒气中烧,哪有心情去和李青复较劲。” 静远道:“也罢,杀他着实无甚意义。” 萧梦扬道:“今夜暂且前去青楼一乐,明日你我返回大辽。” 静远奸笑不语。 蔡府之中,蔡京正在端坐阅书。蔡攸走进书房。 蔡攸道:“孩儿见过父亲。” 蔡京放下书卷,道:“攸儿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蔡攸道:“孩儿猜想,父亲应允李青复为杨天慕平反只是拖延之计。” 蔡京道:“如何拖延?” 蔡攸道:“孩儿在想,若是父亲羁押李府一家老小,李青复必然对父亲言听计从。” 蔡京道:“这又为何?” 蔡攸道:“杨天慕死后,李怜玉跟随甄玥前往夏国,而非寄居在李青复府邸,以此足以见得,这对兄妹感情平淡非常。因此,李青复不会为了李怜玉而不顾一家老小死活。” 蔡京道:“攸儿所言,正中为父所想。” 蔡攸道:“羁押李府家眷之事,定要办得干净利索,孩儿亲自请命前往河南府。” 蔡京道:“此事焉要攸儿亲自出手,明日我让俞志威前去便可。” 蔡攸道:“还有一事,孩儿不知当说不当说。” 蔡京道:“攸儿欲言萧梦扬、静远?” 蔡攸道:“正是。” 蔡京道:“为父知晓此二人素来一心为我所用,但天下之势,乃宋金联合灭辽,若是因此二人在皇上面前落下话柄,太不值当。” 蔡攸道:“如此,孩儿便不再多言。” 蔡京道:“天色已深,速去歇息吧。” 蔡攸道:“是,父亲。” 开封街头,灯火依旧通明,唐青梅走进李青复原先下榻的驿馆中,轻轻叩动李怜玉屋门。 李青复(李怜玉)微开房门,见唐青梅立于门外,喜道:“青梅,速速进来。” 李青复(李怜玉)道:“让你等为我担忧,实在过意不去。” 唐青梅笑道:“杨夫人见外了。杨夫人胆识过人,青梅钦佩。” 李青复(李怜玉)道:“青梅,你当真以为我是借蔡京之手为天慕平反?” 唐青梅惊愕道:“难道杨夫人另有安排?” 李青复(李怜玉)道:“我是借此为家兄离京营造时间。” 唐青梅会心笑道:“原来如此。” 李青复(李怜玉)沉思片刻,道:“让如秋前来陪我,多有不便。于是,姐姐令你前来。想必,姐姐已经安排如秋前往河南府接走家兄府上家眷了吧?” 唐青梅亦惊亦喜道:“杨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李青复(李怜玉)笑道:“此刻姐姐未随你前来,姐姐应是正在丰乐楼会见李师师。” 唐青梅道:“正是,正是。但有一事杨夫人可能不知。” 李青复(李怜玉)道:“何事?” 唐青梅道出方才遇见萧梦扬、静远之事。 李青复(李怜玉)道:“此二人敢在大宋皇城刺杀朝廷命官,证明此二人已决定与蔡京决裂,意在临行前出口忿气。” 唐青梅道:“指不定明日萧梦扬、静远便会北归辽国。” 李青复(李怜玉)道:“青梅,今日你我暂且歇息,明日早起,跟随萧梦扬、静远二人,寻找可趁之机。” 第八十七回 笑看恶人殒命 (卷一) 丰乐楼中,甄玥拜别李师师,独自走于街头。远远望见萧梦扬、静远步入青楼,遂轻功跃于屋顶之上,窃听二人言语。 屋内,萧梦扬、静远与数名青楼女子围坐桌前。 一女子娇道:“两位大爷,多久没来找过芳儿了。” 萧梦扬饮酒一杯,道:“美人,让你苦等了,今夜定让你欲欲登仙。” 芳儿道:“今宵苦短,大爷以后要常来啊。” 萧梦扬再饮一杯,叹道:“以后只怕再无机会了。” 芳儿道:“为何?大爷,厌倦芳儿了吗?” 萧梦扬道:“明日,我与大师即将返回大辽,今生一别,只怕无缘再见。无妨,今夜欢畅便好。” 芳儿羞道:“待会,芳儿定会好好伺候大爷。” 甄玥听此,浅笑飞离青楼。 甄玥回到揽月楼,来到康百里房前,见康百里屋内烛火依旧闪亮,低声道:“康师兄,尚未入睡?” 康百里开门迎甄玥进入。 甄玥道出方才窃听萧梦扬、静远之事。 康百里道:“见师妹神色喜悦,似有妙计。” 甄玥道:“有招借刀杀人。” 康百里道:“愿闻其详。” 甄玥道:“康师兄你我配壶毒酒暗中赠予李邦彦,劝其明日为萧梦扬、静远送行。李邦彦定然依计行事,毒毙二人。” 康百里道:“敢问师妹为何这般肯定?” 甄玥道:“如今宋金亲密,夹攻辽国指日可待。萧梦扬乃辽国雾龙山庄少庄主,静远乃辽国普度寺住持,若是能将此二人人头送与赵佶,李邦彦必然大受嘉奖。” 康百里道:“师妹言之有理。” 甄玥推开门,道:“来人。” 一分舵弟子快步走来,行李道:“辉月使请吩咐。” 甄玥道:“唤汪舵主前来。” 分舵弟子道:“遵命。” 半个时辰之后,汪通换上夜行装,来到李邦彦府邸门前,奋力叩门,待门内传来脚步声之时,汪通丢下包裹,迅速离开。 仆人打开大门,只见一包裹在地,打开之后,发现包裹内有一封信与一壶酒,随即交与管家。管家不知如何是好,遂禀明李邦彦。 李邦彦拆信一看,信中道: 素闻李大人才智过人,若能得萧梦扬与静远二人人头献于圣上,圣上必定龙颜大悦。 李邦彦沉思半晌,与管家道:“你去寻一人,饮口此酒,之后是死是活,立即回禀于我。” 管家战战兢兢接过酒壶,左思右想不敢毒杀他人,只得将酒喂与一猫,此猫饮后当场喷血身亡。 管家快步回禀李邦彦。 管家道:“我已令一路人饮口此酒,此路人当即毒毙躺地,其状惨不忍睹。” 李邦彦接过酒壶,道:“我已知晓,退下吧。” 李邦彦心道:“此酒虽不知是何人所赠,但毒杀萧梦扬、静远着实对我有益无弊。” 翌日,晨光熹微。李怜玉换回本来面貌与唐青梅尾随萧梦扬、静远走出开封。 行约五六里之后,唐青梅道:“杨夫人,我看是时动手了。” 李怜玉道:“且慢,青梅你看。” 李邦彦在官道之侧备席送行萧梦扬、静远。见萧梦扬、静远走近,李邦彦上前迎接,道:“少庄主、大师,本官今日特意为你二人送礼。” 静远心道:“平时,我与少庄主同李邦彦无甚交情,今日怎为我与少庄主送行,恐怕其中有诈。” 李邦彦道:“二位友人曾经为我大宋竭心尽力,今日一别,山高水远,望二位天涯相别,情谊不忘。” 萧梦扬接过酒杯,笑道:“还是李大人念情。” 李邦彦道:“大师,如今一别,不知何时能见,薄酒一杯,请。” 静远见萧梦扬端杯欲饮,道:“少庄主,且慢。” 萧梦扬道:“李大人一片美意,却之不恭。” 萧梦扬径自饮下杯中之酒。 静远无奈,凝视萧梦扬。只见萧梦扬面色突变,手握咽喉,吐血倒地。 静远怒道:“李大人果然不怀好心。” 李邦彦心道:“我与静远功夫孰高孰低犹未可知,事已至此,惟能拼力一搏。” 远处,李怜玉、唐青梅见此一幕,无比惊诧。 唐青梅道:“杨夫人,眼下该当如何?” 只听耳侧传来甄玥之音:“按兵不动。” 李怜玉、唐青梅惊奇偏头一看,原来甄玥已然矗立身旁。 李怜玉喜道:“姐姐,你也来了。这莫非是姐姐借刀杀人之计?” 甄玥笑道:“原来妹妹已然推测出萧梦扬、静远二人今日离京。” 李怜玉笑道:“姐姐,为何此时按兵不动?” 甄玥道:“若是此时你与青梅出击,李邦彦、静远皆知自己势单,势必会先行联手击退你与青梅,再作争斗。况且从朝廷角度而言,李邦彦此举虽不光彩,但亦是为国,若是公然与李邦彦交手,我等皆成为朝廷敌人,天慕平反一事,自是加难万分。” 甄玥叹道:“我亦有所失策,其一,我不知静远狡诈,拒饮此酒;其二,我不知你二人亦会前来。若是静远得饮此酒,萧梦扬、静远得以双双毒毙,今日可算完满。若是得知你二人亦会前来,直接与萧梦扬、静远过招便可,以你二人之功力,着实不惧。” 李怜玉道:“萧梦扬、静远今日归辽之事,姐姐未曾通知我与青梅,是怕扰乱我的原先计划?” 甄玥点头默认。 甄玥道:“且先观望,再见机行事。” 静远掷出念珠,李邦彦双手推掌。念珠穿越掌风,射向李邦彦。李邦彦停止出掌,从袖中抽出寒梅扇,挥扇迎击念珠。静远舞动镇海檀香杖,施展气力抵御李邦彦掌风。 李邦彦心道:“静远气力不虚,区区念珠竟能穿透我的掌力,竟不偏离。” 静远抵御李邦彦掌风之后,亦颇觉费力。 静远以攻为守,收念珠套于右腕之后,双手握杖,使出囚龙杖法攻向李邦彦。李邦彦左手舞扇拆招,右手出掌回击,倍觉静远力道如千斤重物,难以抵抗,而静远亦受李邦彦数次单掌气力,腰腹疼痛。 李邦彦心道:“今日我能取得萧梦扬人头亦是不亏,若是与静远拼了性命,两败俱伤,大为不值。” 静远心道:“此地乃宋国皇城郊外,若是长时僵持,李邦彦必来增援于我不利,少庄主既已身亡,我当安全离宋,再寻机报仇。” 第八十八回 笑看恶人殒命 (卷二) 静远再中一记掌风,双手握杖奋力下劈,李邦彦只好双掌接杖,杖掌相接,李邦彦顿觉脚踝巨痛,恐难动弹。静远亦是大汗漓淋,气喘吁吁,且胸肺腰腹疼痛难当。 静远见李邦彦双脚重伤,遂转身北走。李邦彦不再出掌,恐静远折道而回。 甄玥见此,道:“怜玉,你我暗中追击静远。青梅,你在此继续留意观望。” 唐青梅一脸不解,为何甄玥会留她于此,但亦觉此时不便开口相问。 静远踉踉跄跄前行,寻找郊外安静疗伤之地,甄玥、李怜玉跟随其后。 李怜玉道:“今日即便手刃静远,却也胜之不武。” 甄玥叹道:“若是世事皆是光明磊落,你我焉能有今日?善恶昭然相对,若是内心柔弱,顾忌太多,何以除恶?你我是江湖之人,不是白面书生。只要无愧于人间正气,只要恶人得以身亡,便是无负天地、保护苍生。” 甄玥、李怜玉跟随静远来到一破庙前,静远进庙盘腿疗伤。李怜玉想到杨天慕死前遥望众人的无助眼神,想到昔日二人相守的美满生活,想到杨天慕收复故土的毕生梦想,想到杨霖浩得知杀父凶手死于母亲手下的喜悦神情,李怜玉闭眼走进破庙,使出一招坚冰碎梦。静远闭目运功疗伤,待发现冰锥之时,冰锥已然近在咫尺,无从闪躲。 只听静远一声惨叫,浑身冰冷颤抖,进而倒地长眠。 见静远身亡,李怜玉无力欢笑。 甄玥走至李怜玉身旁,叹道:“你我的伤心往事又被勾起。” 李怜玉道:“天慕离世的那个瞬间,依旧清晰在目,怎能忘怀。” 甄玥道:“所幸,有血海深仇之人,今日得以了结二个。” 李怜玉道:“姐姐,静远尸首如何处置?” 甄玥道:“带至彩蝶峡谷当作花肥吧。” 李怜玉道:“姐姐,方才不让青梅前来,可是防止因静远死亡之时青梅在场,导致青麓宫与普度寺产生仇怨?” 甄玥点头称是。 二人望着庙外的一片草绿,想到了苏州,想到了重伤的叶风。 甄玥、李怜玉施展轻功,返回开封,步入揽月楼。唐青梅焦急出迎。 唐青梅问道:“静远是否已死?” 李怜玉道:“正是。” 唐青梅笑道:“杨将军在天之灵定然倍感欣慰。” 甄玥详细道出事情经过。 康百里道:“既然萧梦扬、静远已死,我等还是离开开封避避风头为妙,以免引发新的争端。” 甄玥道:“正如康师兄所言。我与怜玉打算携静远尸首返回彩蝶峡谷一趟。” 李怜玉道:“还得烦劳青梅前往河南府与如秋会合,安全安顿家兄家小。” 唐青梅道:“谨遵杨夫人吩咐。” 甄玥道:“汪舵主,劳你安排数名机敏弟子将静远尸首运回彩蝶峡谷。” 汪通道:“属下领命。” 康百里道:“二位师妹、唐姑娘,我等暂且道别,来日再见。” 甄玥道:“师妹认为,康师兄返回大理之后,前往崇圣寺暗中观察司徒杰一番为好。” 康百里道:“师妹放心。师兄心中有数。” 甄玥道:“康师兄一路保重,待我与怜玉随后返回教中与你再会。” 康百里道:“保重。” 蔡府之中,蔡攸走进书房,道:“父亲,孩儿有事要报。” 蔡京放下墨笔,道:“何事?” 蔡攸道:“萧梦扬已被李邦彦毒毙,静远、李邦彦双双负伤,静远不知去向。” 蔡京道:“李邦彦果然老奸巨猾,此时杀人争功。” 蔡攸道:“还有一事。” 蔡京道:“速速道来。” 蔡攸道:“方才下人回报,驿馆不见李青复踪影。” 蔡京掀翻纸砚,愤道:“一个不会武功之人,竟然看管不住?” 蔡攸道:“听武卒言,终日并未见李青复下楼,但房间之内亦无踪影。” 蔡京道:“在驿馆看候之人,悉数处斩。” 蔡攸道:“遵命。” 蔡京见蔡攸脸露忧虑,道:“有何担忧,但说无妨。” 蔡攸道:“李青复突然不见踪影,消失天牢。此事,如何向皇上交代?” 蔡京略微思索,道:“重金买通狱卒,寻一死囚,当作李青复斩首。” 蔡攸道:“父亲果真机敏过人。” 蔡京道:“速速快马传书与俞志威,令其血洗李府,鸡犬不留,今夜三更行动。” 蔡攸道:“遵命。” 开封城外,官道之上,唐青梅快马西行,见前方有一车队,遥望领头之人乃是莫如秋。 二人欣喜会合,唐青梅交代前来缘由。 唐青梅道:“此行海滨路途较远,莫师哥有何安排?” 莫如秋道:“你我极易引起蔡京等人注意,不妨先行借小路返回天柱山,之后交由其他师兄弟,劳其护送李府家小与李大人团聚。” 唐青梅道:“此计甚好,青梅便陪同莫师哥先回天柱山。” 二人并肩驾着马车,快意潇洒,忘尽世间烦忧。 待俞志威夜间潜入李青复府邸之时,早已人去楼空。 开封城内,李邦彦坐于府邸练功房内,运气疗伤。 李邦彦心道:“萧梦扬死于我手,人尽皆知。萧天霸定然对我恨之入骨,我需想个法子。” 李邦彦沉思半晌,露出奸笑,拖着残喘的身子,走进书房,提笔书信,心道:“甄玥毒功不弱,不妨嫁祸于她。若是萧天霸信以为真,想必甄玥直接被萧天霸击毙,难有开口的机会,届时死无对证。即便萧天霸不信我言,亦能为我治疗伤痛恢复功力争取时间。”李邦彦提笔写道: 萧庄主敬阅: 本官与少庄主肝胆相交,得知少庄主离宋返辽,遂备席为少庄主送行。岂知酒中暗自被甄玥下毒,致使少庄主凄惨身亡,本官悲痛万分。今日本官修书呈与萧庄主,望萧庄主明察秋毫。本官愿与萧庄主一同,杀死甄玥,为少庄主报仇。 李邦彦收笔,远远望着窗外。数日之后,书信送达至雾龙山庄。 萧天霸坐于天狼厅之内,依旧徘徊在失去骨肉的哀伤不已与怒气中烧之间。 雾龙山庄大总管韩百应快步走进天狼厅,道:“禀庄主,李邦彦有信呈上。” 萧天霸手拍木椅,道:“贼人竟还敢书信一封羞辱于我,真是欺人太甚,我定要将其碎尸万段。” 第八十九回 暗流汹涌血溅冰 (卷一) 萧天霸接过信笺,阅后脸色怪异,递与大总管,道:“韩百应,你且一阅。” 韩百应道:“只怕其中有诈。” 萧天霸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韩百应道出心中计策,萧天霸微微点头。 三日之后,彩蝶峡谷中,甄玥屋前浇花,李怜玉走出屋外。 李怜玉道:“姐姐,方才信鸽是何人传来?” 甄玥道:“如秋。” 李怜玉道:“绢布之上所言何事?” 甄玥道:“如秋告知你我,令兄家小已由天柱弟子护送东行。青梅留在天柱山上,静听上清师伯与师父传道解惑。” 李怜玉笑道:“想必上清真人与智空神僧垂爱青梅,盼其日后辅佐如秋共治天柱。” 甄玥笑道:“这般善良温婉且武功高强的美貌姑娘,谁人不爱。只怕曹掌门难以割爱。” 李怜玉道:“如今,萧梦扬与静远已死,姐姐与我少了二个对手,不妨暂且让青梅与如秋留于天柱,加深感情。” 甄玥道:“正合我意。” 李怜玉道:“久居峡谷定不是个办法,姐姐眼下有何打算?” 甄玥道:“天慕昭雪一事无法急于求成,想必李师师会在赵佶面前适时出力,你我不妨等些时日,看看可有良机。白家灭门悬案终究需在司徒杰身上寻找线索,叶师弟与水掌门所知之事已然尽数告知你我,而且我断定司徒杰与黑煞断肠粉有着某种联系,需要查明。至于《贞观兵要》,无需挂心,三卷置于天柱,稳妥非常,余下一卷,即便重现江湖,亦难引起轩然大波。” 李怜玉道:“不过姐姐与我还需小心,李邦彦定会散布消息,告知江湖中人姐姐与我身上藏有一卷《贞观兵要》的消息,令江湖险恶之人对姐姐与我暗下毒手,他从而见机渔翁得利。” 甄玥道:“此事我自然知道,江湖凶险,本就需多加小心。” 李怜玉道:“姐姐,不妨你我歇息数日后,先行返回大理,看看在司徒杰身上能否寻找其他线索?” 甄玥道:“好。” 甄玥望着久别重回又将要离开的彩蝶峡谷,有些不舍,不知下次回来会是何时。 春时之中原,绿意浓浓,生机勃勃。 萧天霸、萧如玉、韩百应、韩方青抵达宋国河南府龙门镇,坐于聚贤楼内。 萧如玉高声道:“小二,上桌好菜。” 小二吆喝道:“好的,来嘞。” 萧如玉厌烦道:“韩伯,前往彩蝶峡谷为何不直接取道延安府,非得绕行至此?” 韩百应道:“大小姐有所不知。一来,大辽大同府经由宋国太原府、延安府通往凤翔府的官道,想必李邦彦早已部有眼线,若我等依此路线前行,一举一动皆在李邦彦掌控之中。二来,此地名曰龙门镇,素来是宋国武林人士接头、会面、休憩之地,在此细心观测,兴许有所收获。” 萧如玉道:“韩伯之意是此地鱼龙混杂,黑白难辨?” 韩百应道:“正是。大小姐切勿掉以轻心,素闻巫山集、漓水坞、岭南殷府之人常常大量聚集于此,其中不乏当世高手。” 萧如玉笑道:“一群砍柴打渔之人,何惧之有?” 是时,江晓、朱东阳率领数名漓水坞义众走进聚贤楼,坐于萧天霸等人邻桌。 片刻之后,韩百应低声道:“先前我与齐云观邱观主书信相约,定于今日午时龙门镇聚贤楼相会,怎还未见邱观主现身?” 萧如玉道:“我大辽雾龙山庄与这等三流帮派相会,岂不大大跌了身份?” 韩百应道:“大小姐此言差矣。此次试探甄玥,定要邱观主相助。” 萧如玉一脸不解,但腹中倍觉饥饿,遂不再询问,高声道:“小二,余下菜肴速速上来,若再迟缓,本姑娘剁了你手脚。” 江晓见萧如玉霸道蛮狠,在宋国之地亦不知收敛,遂有意调戏萧如玉,待小二端盘上菜之时,江晓弹出一颗花生,正中小二膝下,小二失去平衡,盘中菜肴尽数泼在萧如玉身上。 萧如玉拍桌跳起,狠扇小二一耳光,欲拿起碧月落英环,削断小二咽喉。 萧天霸见势制止,萧如玉愤愤坐下。萧天霸右手托起一青花酒杯,左掌横砍杯身,酒杯飞向江晓。江晓右手接过酒杯,顿觉五指疼痛,心道:“萧天霸内力果然深似江海。” 酒杯飞行空中,滴酒不落,且杯身未现丝毫裂纹,可见萧天霸不单指力刚强,且收放自如,在场之人无不暗自惊叹。 朱东阳低声道:“萧天霸此举是警示义主,告诫义主勿再挑衅。雾龙山庄势大,萧天霸功高,我劝义主还是勿要与其动气。” 萧天霸道:“红衣女侠,本庄主敬你一杯。” 江晓饮下此酒,之后再为酒杯斟满。 众人皆在猜想江晓如何回敬萧天霸。 江晓将酒杯缓缓丢出,一掷绳镖将酒杯托至萧天霸眼前。萧天霸适时捏起酒杯,绳镖径自返回。 韩百应道:“瞧此兵器,应是碧水蛟龙,此人应是漓水坞义主江晓。” 萧如玉心道:“父亲此时突然与江晓试招,想必方才之事定是江晓从中作梗。哼!我定要好好教训这个贱人,有父亲在旁为我撑腰,有何惧怕。” 萧如玉走至江晓之桌坐下,道:“本姑娘可有幸与你饮酒一杯?” 江晓道:“无幸。” 萧如玉道:“为何!” 江晓道:“本义主从不与女人对饮,更不与辽人对饮。” 萧如玉道:“若是比武呢?” 江晓道:“若是比武,是男是女,属宋属辽,倒也无妨。” 萧如玉握起碧月落英环,道:“接招吧。” 江晓出镖,镖头穿过双环之后回于江晓手中,萧如玉双环受镖绳束缚不能出击。 朱东阳道:“萧大小姐勿急,此地虽是武林之地,但有个规矩,凡是比武,需前往镇中英武台,镇内其余地方禁止械斗,以免影响其他武林同道,毁坏店家门窗桌椅,百余年来,这个规矩被武林中人默守,望大小姐体谅。” 萧如玉笑道:“宋国下人的规矩与我大辽上人何干?此地又无我雾龙山庄之物,毁坏便毁坏,何须担心?” 江晓不言,欲施展轻功借住绳镖将萧如玉拖至英武台。萧天霸见此,对准绳镖射出数枚雾龙蝴蝶刺。江晓知萧天霸功力深厚,惧怕绳断镖毁,遂瞬时收回绳镖。 江晓道:“要比试,便随我来。” 第九十回 暗流汹涌血溅冰 (卷二) 江晓径自飞向英武台,萧如玉紧随其后。 片刻之后,二人纷纷落于台上。英武台之下迅速聚集人群,拭目等待二人华丽过招。 江晓挥掷碧水蛟龙,镖头射向萧如玉。萧如玉左手提环击打镖头,右手握环快步冲向江晓。江晓反向转动镖绳,镖头击向萧如玉右颊。萧如玉双手提环置于脖颈之侧以备防护,江晓镖绳触碰萧如玉右环之后,镖头改变飞行方向,绕着萧如玉头颅旋转。 萧如玉心道:“这般一圈圈锁下去,待江晓一发力,我定头绽血喷。” 萧如玉双手放开碧月落英环,双膝弯曲,从铁网中抽身而出,紧接后仰上踢镖绳,镖绳颤动松散,碧月落英环得以坠落。 萧如玉接起碧月落英环冲向江晓,江晓收回镖头之后奋力掷出。萧如玉双手握环横于胸口。江晓顺势一个转身,舞动镖绳缠住萧如玉。 江晓道:“服气与否?” 萧天霸飞上英武台,心道:“儿子刚被贼人毒害,女儿又被宋人欺侮,此口恶气,实难下咽。” 朱东阳台下道:“萧庄主,晚辈之间切磋较量而已,还请萧庄主勿要动怒。” 萧天霸道:“宋人奸诈,欺软怕硬,今日,本庄主非得好好教训尔等不可。” 江晓心道:“事已至此,惟能先行过招,且看稍后可有友人助力。” 萧天霸手握鎏金锃银棒,道:“汝乃一介女流,且是江湖后辈,我让你三招,出手吧。” 江晓掷出镖头,萧天霸拄棒相迎,镖头正中棒柄,随后弹回下坠,萧天霸稳如泰山,脚步丝毫不移。江晓收回绳镖,旋身扫出,萧天霸屹立不动,绳镖盘绕锁住萧天霸。江晓左手奋力拉紧镖绳,快步上前,右手出掌,掌力正中萧天霸心肺。 萧天霸不禁呃了一声。 江晓心道:“萧天霸果然毫不防备,若是让我三招为虚,方才一掌其定借机反力于我。” 萧天霸道:“三招已过,江义主,接招吧。” 萧天霸左右双臂已被镖绳捆住,右手握着鎏金锃银棒,左手上抬扯动镖绳。江晓双手握住镖绳彼端,但觉力道大大不及,镖绳终归脱手。萧天霸挣脱镖绳捆缚之后,左手将绳镖丢与江晓,道:“武器交还与你。” 韩方生台下道:“庄主虽然行事霸道,但却颇具侠士之风。” 韩百应道:“孩儿此言甚是。此地乃宋国之地,庄主理应大度谦让平息宋人愤情,否则极易被群起攻之。” 江晓心道:“此场争斗着实无力胜之,但台下百人围观,若就此收手,岂不灭了大宋威风。” 江晓再出绳镖,镖头射向萧天霸眉心。萧天霸双手握棒劈向镖头,镖头被击射向台面。江晓无奈收绳,萧天霸趁势上前,挥棒劈打江晓左肩。江晓向右躲闪,萧天霸舞棒横扫,正中江晓腰腹,江晓被击飞台面,口吐鲜血。 正待众人眼光随着江晓飞动之时,只见江晓坠地之前,被人托起,江晓定睛一看此人乃是俞志威。落地之后,江晓随即忍痛推开俞志威。 俞志威飞上台面,道:“萧庄主,论武功,我远远不及与你,但今日,我要让你眼见,大宋之人无惧生死。” 听俞志威如此一言,台下宋人无不欢呼。 江晓被朱东阳搀扶欲要离开前往医馆,但听此一言,江晓道:“朱伯,稍后片刻,我伤虽重,但不至死。” 萧天霸道:“后生可畏,报上名来。” 俞志威道:“大宋宰相府侍卫统领。” 台下有人细声道:“此人不就是那位青城派叛徒?” 萧天霸道:“出招吧。” 俞志威快步上前,使出青城剑法第五式:三生万物,剑法恍惚游离,虚实难测。萧天霸舞动鎏金锃银棒,击打俞志威剑刃。只听当当声响,如同银铃一般。俞志威右手出指绕动剑柄,剑刃疾速旋转似金轮一般,削向萧天霸。萧天霸左手握棒迎击,右手朝剑心射出三枚雾龙蝴蝶刺。旋转剑刃击打鎏金锃银棒,萧天霸左手握棒稍觉吃力。片刻之后,三枚雾龙蝴蝶刺击中俞志威右手,俞志威宝剑落地。 萧天霸道:“念你是条汉子,今日之战,就此结束,本庄主不愿重伤于你。” 俞志威叹道:“可惜上清道长远在天柱山,否则定会让你见识宋人厉害。” 萧天霸笑道:“普天之下,本庄主惟需与上清、凌烟二位老道过招时使出全力,其他人等,本庄主着实不放在眼里。” 这时,一黑衣人掳走江晓,朝北邙山飞去。俞志威忍住右手之痛,奋力追赶。 半个时辰之后,俞志威于一湖畔发现了黑衣人与江晓的身影,见黑衣人正在为江晓疗伤,定睛一看,黑衣人竟是自己的师父玄青子。 玄青子道:“江义主,贫道不擅医理,惟能为你点穴止血,方才贫道已向你体内输入一些真气,可保身体短时无碍。但你伤及筋骨,若要彻底医治,需寻当世名医。” 江晓道:“晚辈谢过玄青道长。” 这时,朱东阳匆忙寻来。 江晓道:“朱伯勿忧,玄青道长已为我注入真气。” 朱东阳连忙施礼,道:“多谢玄青道长。玄青道长大恩,我漓水坞上下定铭记在心。” 玄青子道:“江湖同道,遇难互助理所当然。我劝朱堂主还是速速陪同江义主前去拜访彩蝶医仙甄玥。” 朱东阳道:“谨遵玄青道长之言。” 江晓道:“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玄青道长道:“江义主,但说无妨。” 江晓道:“贵派俞志威,我观其数次,觉其并非一个攀权附贵,善恶不分的人,为何其会尾随蔡京之后,当个朝廷鹰犬?” 玄青道长不言。 江晓道:“既然有难言之隐,我便不再多问。今日就此拜别,日后若是玄青道长有需要我漓水坞效劳之处,我漓水坞上下定不推迟。” 待江晓、朱东阳离开之后,俞志威走至玄青子身旁,道:“徒儿拜见师父。” 玄青子道:“今日之事,你处之不慎。” 俞志威道:“师父是言我上台与萧天霸比试一事?” 玄青子道:“非也。为师是指你不应粘黏江晓。” 俞志威道:“徒儿不明。” 玄青子道:“漓水坞与大宋朝廷关系冷漠非常,且漓水坞义众常常劫掠朝廷物资,试问宰相府侍卫统领怎会援手漓水坞义主?所幸,对战之人乃是萧天霸,你的行为,亦可谓为朝廷而战。” 俞志威道:“师父教诲,徒儿领会。” 玄青子道:“明日,你即返回开封,休要暗中跟随江晓与萧天霸。” 俞志威道:“萧天霸此行前来大宋是为替子报仇,若是寻仇对象真乃李邦彦,其不会如此鲁莽,不惧官府。想必其中定有玄机。” 玄青子道:“即便其中暗流涌动,与你又有何干?家仇未报,何以兼顾天下?若无事再不回京,蔡京定然生疑。” 俞志威道:“师父所言甚是,徒儿谨听师父之言。” 第九十一回 多少恩怨事 二日之后,正待甄玥、李怜玉走出彩蝶峡谷谷口之时,远处驶来一辆马车,驾车之人乃是一头戴笠帽的半百老者,车上僵卧一红衣少女。 李怜玉道:“姐姐,有客人来访。” 甄玥奇道:“从二人装束看来,应是漓水坞人士,且先前去相迎。” 甄玥走上前去,问道:“敢问这位长辈,你二人可是漓水坞人士?” 朱东阳下车作揖道:“回禀甄医仙,我二人确是漓水坞人士,车上之人乃我漓水坞义主江晓。” 甄玥道:“原来是江义主驾临。甄玥未曾远迎,还请见谅。那长辈想必便是金雷堂堂主朱东阳。” 朱东阳道:“在下正是。” 甄玥眼望车内,道:“依我看来,江义主伤势不轻,二位随我进谷。” 朱东阳道:“幸得在这谷口遇到甄医仙与杨夫人,否则我与义主怎知这彩蝶峡谷如何进入。” 朱东阳与江晓随甄玥、李怜玉走进彩蝶峡谷,朱东阳搀扶江晓走进木屋,躺在甄玥的木床上,甄玥婉令朱东阳出屋等候。甄玥为江晓清理伤口,接筋续骨,止血包扎。李怜玉走出木屋,来到朱东阳身旁。 李怜玉道:“敢问朱堂主,何人将江义主伤得如此之重?” 朱东阳道:“雾龙山庄萧天霸。” 李怜玉惊道:“何时?何地?” 朱东阳详细道出二日之前,发生于河南府龙门镇、北邙山之事。 李怜玉道:“如此看来,萧天霸已然手下留情,若是萧天霸使出全力,江义主性命堪忧。” 朱东阳道:“杨夫人所言即是,萧天霸武功造诣在当今武林称得上登峰造极,鎏金锃银棒一挥,山石可破。” 李怜玉心道:“萧天霸竟然毫无潜入开封之意,证明其之寻仇目标并非李邦彦,若真如此,我与姐姐定然凶险。方才听朱堂主所述,我亦无战胜萧天霸的必然把握。” 这时,甄玥走出屋内,道:“怜玉,进屋为江义主输送真气。” 李怜玉道:“姐姐,我的真气寒性甚重,输至江义主体内之后可会适得其反?” 甄玥笑道:“莫非在怜玉心中,我只是庸医一位?” 李怜玉恬笑不语,甄玥道:“眼下除你之外,并无其他内力浑厚之人,惟能借用你的阴寒内力。怜玉,你即刻为江义主输送真气,我去药房为其煎药,此药驱寒生暖,固本培元,届时江义主用药调理身体之时,体内寒气亦可渐渐驱除。” 李怜玉道:“一切听从姐姐安排。” 李怜玉进屋,盘腿坐于床上,双掌为江晓输送真气。李怜玉心道:“萧天霸一棒横扫,皮开肉绽、伤筋断骨、震及心肺。我的内力,兴许不弱于萧天霸,但我的力道,却远远不及他,日后倘若交战,取胜的关键应在于轻功脚法。” 片刻之后,江晓微微咳嗽数声,低声道:“有劳杨夫人了。” 李怜玉道:“若非得益于玄青道长所输真气的支撑,江义主你五脏六腑或许已然虚馈。” 甄玥推开木门,端药走入,道:“怜玉,起身稍作歇息。” 甄玥坐于床头,为江晓喂药。朱东阳走进屋内,眼见此景,感动非常。 甄玥道:“江义主伤及内外,需加长时休养,少则三月,多则半年。若定时服用珍珠醒神露,则气力重聚时间大幅缩短;若定时涂抹芙蓉赤花膏,则伤势恢复速度大大加快。” 朱东阳忧道:“珍珠醒神露乃玄天门之物,芙蓉赤花膏乃杭州桂庄之物,我如何能够得来?” 甄玥笑道:“珍珠醒神露我早已悟出配药之法,朱堂主勿忧。至于芙蓉赤花膏,我尚未与之接触,确不知其药方详情,但凭借我多年行医经验,我定能为江义主寻得其他合适药物。” 江晓低声道:“回想之前,我与甄医仙、杨夫人你二人素未谋面,为何今日如此善待于我?” 李怜玉笑道:“同是江湖之人,危机之时,理应伸出援手。” 江晓道:“三十年来,我未曾有过朋友,今日之景,我心倍觉温暖。” 江晓稍作停顿,取下囊中玉佩,道:“甄医仙足迹遍及江湖,可曾见过与此缺口吻合的玉佩?” 甄玥接过玉佩一观,道:“未曾见过。敢问此玉佩之上有何故事?” 江晓道:“我四岁那年,家遇突变,家母令我与兄长躲入深山,分头隐匿。当时我尚且年幼,其他之事我已回想不清。我猜想此玉佩另一半应在兄长之手。” 李怜玉道:“敢问贵府遇到了什么突变,江义主可依稀记得一些?” 江晓道:“我只恍惚记得幼时家父是朝廷官员,家境较为殷实,仅此而已。” 甄玥道:“令兄年长于你,若是能够寻得令兄,其想必知晓当日始末。” 江晓道:“我的想法亦是如此,只是多年游走江湖,并未发现拥有另半玉佩之人。” 甄玥道:“江义主勿急,终有一日,你与令兄得以重逢,现今依旧别离,只因天机未到。” 江晓道:“还请甄医仙代为留意。” 甄玥道:“请江义主放心,此事我定留于心上。怜玉,你我先行出去,待江义主安心休养。” 李怜玉道:“是,姐姐。” 甄玥、李怜玉走出木屋,立于溪涧。 李怜玉道出方才自己与朱东阳的对话。 甄玥道:“以此看来,萧天霸意欲先寻你我争斗。但其心中应仍未确定究竟谁是其首要杀子仇人。” 李怜玉道:“萧天霸虽不是姐姐与我的仇人,但萧梦扬遭遇毒毙一事与姐姐同我确有关联,恐怕逃避亦不是办法。” 甄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我先行返回大理仍是上策。之后之事,之后再抉。” 李怜玉道:“一切听从姐姐安排。” 甄玥安顿江晓继续留在彩蝶峡谷疗伤,之后与李怜玉整装南行。 此时,萧天霸一行四人与邱四海坐在齐云观内,商议围攻甄玥、李怜玉之事。 韩百应道:“前日我已修书寄于李邦彦,约同今日聚首齐云观围杀李怜玉。” 萧如玉道:“韩伯,我猜想李邦彦不会来了,其定惧怕我等。” 韩百应道:“来与不来,皆不甚重要。我意是在测其上次信笺所言内容是真是假。” 萧如玉奇道:“如何能辨出真假?” 韩百应道:“若是信笺之言为假,其定担忧今日我等聚集于此是为寻仇于他,必然借故推诿不敢前来。” 萧如玉道:“若真如信笺所言,李邦彦便会应约前来与我等协力围攻李怜玉?” 韩百应道:“大小姐所言极是。” 第九十二回 点滴汇古今 这时,一齐云观弟子来报:“禀师父,甄玥、李怜玉正骑行在不远处的官道上。” 邱四海道:“为师已知晓,退下吧。” 待弟子退去,邱四海道:“我齐云观地处凤翔府咽喉之处,甄玥、李怜玉东行南去皆会经过此地,待贫道前去相迎。” 萧天霸道:“若是今日得以击毙甄玥、李怜玉,依照之前约定,《贞观兵要》卷一,归于邱观主。” 邱四海道:“贫道谢过萧庄主。” 半晌之后。甄玥、李怜玉发现前方道路之上,有一道士。 李怜玉道:“姐姐,此为何人?观其神色,似是等待你我。” 甄玥道:“其乃齐云观观主邱四海。不过,我与其倒无甚交情。” 邱四海上前道:“贫道恭候甄医仙、杨夫人多时。” 甄玥下马道:“敢问邱观主候我二人,有何要事?” 邱四海道:“贫道观中有一弟子,突患恶疾,寻常医师束手无策,还请甄医仙妙手回春。” 甄玥道:“邱观主,前方带路吧。” 甄玥跟随邱四海进入齐云观,步入患疾弟子卧房。甄玥观其眼,把其脉。 片刻之后,甄玥道:“只是寻常中毒而已,无甚大碍,只不过毒物产自塞外,所以,寻常医师无药医治。待服下这颗木兰青凤之后,调理数日,便能痊愈。” 邱四海道:“多谢甄医仙。时至正午,小观已为二位备些稀薄饭菜,还望甄医仙、杨夫人不嫌弃。” 甄玥望着窗外艳阳高照,且腹中又已饥饿,道:“那便先行谢过邱观主一片美意。” 席中,邱四海问道:“听闻甄医仙机智过人,借李邦彦之手,毒杀萧梦扬。贫道甚为钦佩。敢问可有此事?” 甄玥心道:“观中杀气遍布,我与怜玉当小心行事。” 甄玥笑道:“在下只不过是赠酒一壶与李邦彦,至于李邦彦酒当何用,在下未曾关心。” 邱四海道:“听闻杨将军悲屈离世之时,萧梦扬、静远二位辽人亦在现场。如今萧梦扬得以西去,想必甄医仙、杨夫人甚为心悦。” 甄玥道:“恶人自有天谴,我又何须挂心?” 邱四海道:“贫道一直以为,萧梦扬之死乃甄医仙与李邦彦合力而为。” 李怜玉心道:“为何邱四海一心想让我与姐姐同萧梦扬之死扯上关系,想必其中有诈。” 甄玥笑道:“我与怜玉在天慕离世之后,与宋廷之人已无交往,更视蔡京、童贯二人为血海仇人,怎会与李邦彦合力诛杀萧梦扬?” 邱四海道:“素闻甄医仙聪慧过人,医仙赠酒与李邦彦,想必是断定其会毒毙萧梦扬,你与杨夫人以得渔利。” 甄玥道:“邱观主为何对此事如此关心?今日约我同怜玉前来,只怕另有他意。” 邱四海道:“此事曲折隐晦,贫道只是好奇而已。” 甄玥道:“修道之人应淡泊宁静,岂能对外事如此挂怀?今日我与怜玉尚有要事在身。邱观主,就此别过。” 此时,只听一曲丧歌传入耳中,甄玥、李怜玉望见李邦彦身着丧服,走入齐云观。 甄玥心道:“此刻,凶险难逃。” 李邦彦垂泪道:“甄玥,你心竟如此狠毒,竟在本官为少庄主送行的酒中下毒,少庄主风华英侠,这般青春之年便已含冤西去。李怜玉,枉你习得一身绝学,为夫报仇为何不光明过招,竟用如此卑劣手段。敢问静远大师现今何在,是否同样已死于你手?” 李怜玉道:“我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似李大人这般满口谎言。静远,已然伏诛。” 李邦彦心道:“想必萧天霸等人此刻正藏于暗处,我惟有拼力一战,才能博其信任。” 李邦彦道:“杨夫人,出手吧。今日,本官定要为少庄主报仇。若是本官学艺不精,死于你手,少庄主在黄泉路上正好有本官相陪。” 李怜玉见李邦彦这般惺惺作态,气愤非常,使出御寒诀第七式:寒沙追影,一阵冰风呼啸而出。李邦彦出掌还击,使出一招风烛破。冰沙掌风相溶相散,吹动支支树桠。李邦彦掷出寒梅扇,左右连环出掌,使出蚀骨绵掌第二式:秋叶残,寒梅扇伴随一道道黝黑掌风朝李怜玉袭来。李怜玉以退为进,施展一招坚冰碎梦,冰锥射出,击中寒梅扇,李怜玉再次运功,使出一招冰扰清风化解李邦彦的掌风。 寒梅扇被击坠地,李怜玉运功将其吸起,顺势推掌,寒梅扇射向李邦彦。李怜玉道:“李大人,兵器已丢,如何争斗,还你!” 李邦彦见寒梅扇上,冰晶莹莹,不敢相接,出掌击回寒梅扇,道:“生死已然不顾,岂会留恋此扇?” 李怜玉见寒梅扇飞回,使出一招冰破穹庐。寒梅扇嵌于冰柱之中,随冰柱射向李邦彦。李邦彦见冰柱疾飞汹涌,惧于抵挡,随即轻功跃起躲避。李怜玉见此,施展冯虚御风翩然飞向李邦彦,一记紫玉凝霜正中李邦彦额头。 李邦彦坠地,顿觉体内阴寒无比,低声垂泪道:“可惜本官今日未能为少庄主报仇,本官如今只求一死,好让少庄主黄泉路上有人陪伴。” 李邦彦试图踉跄起身,欲与李怜玉再战。 暗处,萧天霸心道:“如今看来,毒酒确是出于甄玥之手,静远已然殒命于李怜玉掌下,单单凭此,甄玥、李怜玉二人就当击毙。况且,李邦彦今日应约前来,情真意切,全力出击,不似有假。” 萧天霸飞至李邦彦身旁,道:“李大人今日之举,令本庄主甚为感动。孩儿、静远大师二笔血海深仇,今日便做个了结。” 萧天霸奔向李怜玉,双手紧握鎏金锃银棒,奋力下劈。李怜玉疾速撤步,使出一招坚冰碎梦。萧天霸握棒劈向冰锥,冰锥碎裂成块,寒气于鎏金锃银棒之上快速凝结。萧天霸右手握棒,左手出掌,鎏金锃银棒上的冰晶渐渐消散。李怜玉使出一招冰落九霄,片片冰针如雨突坠。萧天霸舞动鎏金锃银棒,如狂风一般,吹散天上冰雨。萧天霸挥棒横扫,李怜玉借步后撤。萧天霸右手收棒,左袖射出数枚雾龙透甲针。李怜玉当即使出御寒诀第九式:冰游天地,支支冰块似游鱼一般射出,正中雾龙透甲针。冰块包裹雾龙透甲针后,冰块碎裂,冰沙四溢,雾龙透甲针支支落地。 第九十三回 乌夜啼(卷一) 甄玥心道:“怜玉与萧天霸交锋,何时方能分出胜负。若萧天霸中怜玉一招御寒诀,只不过是受些内伤,但若怜玉遭萧天霸一棒挥打,只怕会丢了大半条性命。” 李怜玉纵身跃于房顶,朝萧天霸使出数招坚冰碎梦,萧天霸双手舞动鎏金锃银棒击打道道冰锥。萧天霸射出数颗雾龙蝴蝶刺,自身借势飞向李怜玉。李怜玉见准时机,使出一招千里冰封,冰墙将萧天霸困于空中。李怜玉随即飞向萧天霸,施展寒沙追影。萧天霸运足内劲,震碎冰墙,迎着冰风,握棒劈向正在飞来的李怜玉。李怜玉连忙躲闪,萧天霸劈中房顶。顿时,房屋墙面裂开,房顶瓦砾坠地。萧天霸迅速射出数枚雾龙透甲针。李怜玉见针针似雨难以闪躲,遂使出一招千里冰封,自身藏于冰墙之后,雾龙透甲针支支嵌入冰墙之中。萧天霸见此,当即握棒劈向冰墙。李怜玉快速推出冰墙。冰墙在萧天霸棒下蹦然溃散。冰晶迅速凝于鎏金锃银棒之上,萧天霸并不顾此,再射数枚雾龙透甲针。因二人距离过近,李怜玉闪躲不及,一枚雾龙透甲针正中李怜玉右脚脚踝。鎏金锃银棒上的寒气融入萧天霸体内,萧天霸顿觉浑身冰凉。 正在此时,一蒙面和尚从墙外飞来,对着李怜玉后背突发一掌,李怜玉毫无防范,口吐鲜血,猝然坠地。一掌之后,蒙面和尚立即飞离。 甄玥颇为震惊,当即洒出锁云散,抱起李怜玉飞身离开。 萧天霸欲追击二人,但发觉轻功无法施展,只好作罢。 望着蜷缩在地的李邦彦,萧天霸亦无好感。 萧天霸望着天际,叹道:“想必甄玥、李怜玉二人不会返回彩蝶峡谷束手待毙。天地之大,何处找寻。孩儿、大师之仇,惟能下次再报。” 甄玥搂着李怜玉来到深山涧边。春末芬芳的美景下,二位美人的身影透着淡淡凄凉。 甄玥放下李怜玉,李怜玉靠在巨木之上,口角尚有残血。甄玥道:“何人下手如此狠毒,势要夺你性命啊。” 甄玥为李怜玉把脉、抚背,道:“若非有寒冰真气护身,恐怕这一掌已然让你魂飞命丧。” 李怜玉低声道:“姐姐,我现在胸口疼痛万分,我的伤情是否严重非常?” 甄玥道:“心肺、脉络因有真气护体,幸无大恙,但后背肿胀,且体内淤血甚多,估测肋骨已被震断数根。” 李怜玉叹息道:“时不与我。” 甄玥道:“如今之计,惟能找寻一地安心静养,接续断骨、化清淤血,待伤情略有好转之后,再行返回大理。” 李怜玉低声道:“贼人既有置我于死地之心,焉能就此作罢,眼下难觅安全之所。何况,贼人武功如此高强。” 甄玥道:“即便如此,你我又能怎样。先寻一农户人家,晚些时日再作打算。以我的轻功,想必暂且已经脱离贼人视线。” 李怜玉道:“一切皆依姐姐安排。” 甄玥搀扶李怜玉走进一菜农之家,菜农家中有一妇人与孩童,男人务工在外。甄玥助李怜玉俯卧床上。 甄玥道:“医治断骨终须活血祛瘀、消肿止痛,和营生新、接骨续损。但眼下如此简陋,且无药材,着实令人揪心。” 李怜玉低声道:“姐姐,流淮镇距此几何?” 甄玥疑道:“山阳便是流淮镇,怜玉,怎有此一问?” 李怜玉低声道:“曾听叶师弟言道,流淮镇乃我五毒教秦凤分舵所在地,不如夜深之后,前去与教中人士会合。” 甄玥道:“流淮镇坐落渭水之滨,素来是商贾云集之地。但我觉得此地不甚安全。” 李怜玉低声道:“姐姐,敢问为何?” 甄玥道:“贼人未能夺你性命,但致你重伤,想必其亦知晓,如此看来,其定知你我需往上等药铺购买药材治伤。此地距凤翔府、京兆府尚远,最近的繁华集镇便是流淮镇,恐怕贼人亦会前往流淮镇搜寻你我。” 李怜玉低声道:“当今天下知晓你我是五毒之人的,除教中人士之外,惟上清道长、智空大师、莫如秋、唐青梅、水寒之等少数人,若是姐姐着以辉月使服饰,佩戴面巾,江湖之上应无人能识。” 甄玥略作沉思,道:“怜玉此言甚是。如此一来,不单被贼人所不识,且易于与秦凤分舵弟子聚面,可谓一举两得。你身受巨痛,姐姐我不忍你经受车马奔波,等天色一暗,我轻功挽你前行。” 月下,甄玥赠予农妇些许银两之后,挽着李怜玉飞向流淮镇。 半晌之后,二人蒙面缓步在流淮镇灯火辉煌的街头,过往人群皆对二人的靓丽服饰投以欣羡目光。 这时,一教书先生缓步走来,道:“二位女侠,可否随老夫前往毓秀草堂一叙?”此教书先生乃是袁燕台,但其与甄玥、李怜玉先前确是未曾谋面。 甄玥心道:“若是贼人欲要加害我与怜玉,何需如此大费周章,想必这位先生亦是教中之人。” 甄玥道:“还请先生带路。” 甄玥、李怜玉随教书先生来到毓秀草堂,教书先生领着二人进入内厅。 教书先生道:“五湖四海宾朋至,欢歌笑颜迎君来。” 李怜玉揭开面巾,低声道:“毒倾天下万骨枯,蛊惑人心天地暗。” 教书先生道:“此地无楼,焉能揽月?” 此语一出,甄玥、李怜玉一脸惊愕。 甄玥奇道:“莫非这毓秀草堂的暗号与揽月楼不一?” 李怜玉苦笑低声道:“可惜康师兄不在。本庆幸寻到秦凤分舵得以安心疗伤,却不知接头暗号。当真可笑。” 教书先生跪拜道:“属下袁燕台参见辉月使、耀星使。” 甄玥奇道:“原来先生便是袁舵主。既然,我与怜玉无法对接暗号,为何袁舵主认定我二人便是辉月使、耀星使?” 袁燕台道:“一月之前,御毒使曾交代,本教新任辉月使、耀星使乃甄医仙与杨夫人。但属下与二位使者素未谋面,御毒使便交代,他日属下得见二位使者之时,需对本教暗号。” 甄玥心中好奇未解,但心疼李怜玉伤势,道:“袁舵主,请先为怜玉安排厢房,其余之事,细说不迟。” 袁燕台道:“遵命。” 待李怜玉俯卧木床之后,甄玥命秦凤分舵弟子前往药铺购买所需药材。 第九十四回 乌夜啼(卷二) 甄玥坐于床前,袁燕台立于屋内。 甄玥替李怜玉点穴止痛,道:“康师兄应知我与怜玉不能对接毓秀草堂的暗号,敢问当时康师兄如何交代?” 袁燕台道:“御毒使道,若是二位使者对出‘毒倾天下万骨枯,蛊惑人心天地暗’,则属下再问一句‘此地无楼,焉能揽月’,若真是二位使者,定能听出‘揽月楼’三字。” 甄玥笑道:“早知这般繁琐,为何不直接告知我与怜玉各个分舵的暗号。” 袁燕台道:“辉月使有所不知。教中历来传有规矩,御毒使负责教中秘籍收存、药物毒物配制、分舵管理经营,辰风使负责江湖情报搜集汇聚,教中指令接收传达,而辉月使、耀星使则向来较为神秘,不被教中普通弟子所知,不常与各个分舵交往,专职负责隐秘执行教中特殊任务、实施教主赏罚指令。辉月使、耀星使素来下达教主旨意,各个分舵舵主得见辉月使、耀星使,如同得见教主。” 甄玥道:“原来如此。为保辉月使、耀星使的特殊使命与神秘色彩,康师兄遂未告知我与怜玉毓秀草堂的暗号,但康师兄亦念我与怜玉他日安危,于是便向袁舵主做了额外交代。” 袁燕台道:“正如辉月使所言。” 甄玥道:“教主师姐从未向我与怜玉下达任何指令,我猜想教主师姐定是知晓我与怜玉私事繁多,不愿我与怜玉分心。同时,教主师姐封我与怜玉为使者并非只是期待我与怜玉献力五毒,更因五毒分舵众多,为我与怜玉飘泊江湖增添依靠。” 这时,购买药材的分舵弟子前来复命。 袁燕台道:“药材已到,敢问辉月使如何煎熬?” 甄玥道:“取当归四钱、赤芍四钱、生地黄四钱、桃仁三钱、黄柏三钱、防风三钱、木通三钱、红花两钱、甘草两钱、**两钱,以水煎之。” 袁燕台道:“属下明白,属下即刻前去煎药。” 待袁燕台离开,甄玥道:“怜玉,疼痛可略微好些?” 李怜玉道:“姐姐熟知经络、穴位,方才按抚,已为怜玉减痛些许。” 甄玥自责道:“若是我不曾孤芳自赏,亦与怜玉你一般,习得一身好武艺,兴许今日你不会僵卧于此。” 李怜玉道:“若是姐姐不是医仙,想必我早已因寒气侵袭而亡。” 李怜玉此语令甄玥倍感温暖,甄玥的彷徨自责不禁淡了一分。 甄玥继续替李怜玉点穴止痛,道:“时常会想,我既然无法远离这个善恶交织的江湖,我这份不习武功、孑然自好的情愫,究竟是高洁,还是迂腐。” 李怜玉道:“武人只不过是雨后春笋,医仙却是举世无双。与恶人交战之时,姐姐是无法助力,但鏖战之后,姐姐可令我等容光如初、神采依旧,如此回天巨力,姐姐应当无比自豪才是。” 甄玥道:“庆幸天慕娶得你进杨家之门,让我有了一如此体贴交心的妹妹。” 李怜玉忍痛笑道:“漫漫江湖,有了怜玉陪伴,姐姐不曾孤单吧?” 甄玥道:“我若无怜玉随行左右,如今的江湖当真寸步难行,但若是怜玉你离开了我,你依然是一江湖英侠。” 李怜玉心中略生疲惫,道:“姐姐,待到白家旧案真相查明、天慕冤屈得以昭雪之时,姐姐有何打算?” 甄玥道:“遥遥未来岂可知。估测等一切雨过天晴之后,教主师姐会谆谆培养怜玉,让怜玉你成为下一任五毒教主。至于我,只愿返回彩蝶峡谷,远离尘嚣。” 李怜玉道:“若真如姐姐所言,还是姐姐继承教主之位,怜玉只愿继续伴随姐姐左右。” 甄玥道:“傻妹妹。一切尽有天意。” 半晌过后,袁燕台端药走入屋内。 甄玥接过碗勺,轻尝一口,发觉药水甚为滚烫,便勺勺吹气几口再喂与李怜玉。 袁燕台道:“禀二位使者,此乃地字一号房。属下将耀星使安排于此,除了念及耀星使有伤在身,上楼不便之外,还因屋内设有机关,危机之时,足以自保。” 甄玥道:“是何机关?” 袁燕台道:“床头铜铃一拽,床板便会打开,床上之人随即坠藏密室。” 甄玥道:“此套机关可是汪通的杰作?” 袁燕台道:“辉月使明鉴。这确是汪舵主的心血。因秦凤分舵地处宋、夏、辽、吐蕃四国交界处,所在要冲、情势复杂,遂此地防范设施较为严密。” 甄玥道:“如此甚好。” 袁燕台道:“属下先行告退。” 李怜玉饮完药汤之后,甄玥用丝巾为李怜玉擦拭嘴角。 李怜玉道:“三月未见霖浩、思雨,想必二位孩儿在凌烟真人的教导下,武功又有精进。只是霖浩见我这般模样,定然心痛万分。” 甄玥道:“我只求思雨三月中不曾骄纵、不曾惹祸。” 李怜玉道:“思雨小小年纪,无依无靠,飘泊江湖数年,着实不易,其身上定有太多的孤单、苦楚。” 甄玥叹道:“这孩子戾气太重,令人烦忧。” 李怜玉道:“姐姐无需担心,以我的伤势,短时难以再回中原,待返回大理之后,我与姐姐多陪陪思雨。” 这时,只听一阵劲风袭来,毓秀草堂摇摇欲坠。 甄玥搂起李怜玉,迅速扯动机关,甄玥、李怜玉坠入地牢。 突然之间,平静的毓秀草堂生起波澜,甄玥、李怜玉虽已安全躲避,但一时半刻仍难相信。 昏暗之中,李怜玉道:“姐姐,怎生房顶、墙壁突然坠落、倾倒。此定是人力所致。” 甄玥忧道:“恐是白天袭击你的蒙面和尚所为。” 李怜玉道:“其怎会知晓你我藏身于此?” 甄玥道:“惟一理由便是其对五毒教的了解程度不下你我。” 李怜玉道:“可教中并无出家之人,更无与你我有深仇大恨之人啊。” 甄玥道:“天下武功出少林,何况此人所用本就是佛门武功,迟早还需上少室山一趟。” 李怜玉道:“可现今废墟压顶,如何才能逃离密室呢?” 甄玥道:“今日匆忙,亦不知凶险来得如此之快,未曾问清袁舵主密室中可有什么出去的暗道。若是贸然冲闯,恐会误中机关。” 李怜玉道:“不知道袁舵主是否躲过此劫,方才之间,舵中弟子定然伤亡惨重。” 甄玥道:“此和尚的功力,想必不会超越上清道长与凌烟真人,但与怜玉你相比,应胜一筹。希望其与袁舵主无仇,就此收手。” 李怜玉道:“但愿如此。可如今,姐姐与我如何才能离开此地呢?” 甄玥道:“折木碎瓦压于头上,想从进口出去,暂无可能。舵中弟子突遇大变,一时之间尚在惶恐,岂会清理废墟。袁舵主若是尚在,其亦不会立即清理地面,其定担忧你我再次暴露。” 这时,甄玥、李怜玉却听地上穿来隆隆声响,二人颇为惊奇。 第九十五回 乌夜啼(卷三) 李怜玉道:“姐姐,这声音应是剑气之声。似在扫开砖瓦。” 甄玥奇道:“你我身旁用剑之人着实不少,但谁会知晓你我藏身于此?” 只听地上传来声音:“娘!舅母!娘!舅母!快快答应一声,思雨求求你们了。” 甄玥喜道:“原来乃是思雨!思雨,运足气力劈开脚下铁门,娘与舅母就在下面。” 白思雨欣喜,使出沁雪剑法,但终归年少,一招之后,铁门尚且无恙,于是,白思雨再使数招。 十余招之后,铁门在犀利汹涌的沁雪剑法之下,崩塌坠落。甄玥随即搂着李怜玉闪躲,铁门坠入密室之后激起一阵尘埃。 白思雨望着甄玥挽着李怜玉飞出密室,道:“娘亲、舅母。” 甄玥道:“思雨,你怎会在此?” 白思雨踟蹰不语。 甄玥道:“无妨,此事稍后再言。且先四处查看,搜寻负伤之人,及时予以救助。” 白思雨东西奔波,寻找废墟之下尚存之人。甄玥扶着李怜玉坐在水井旁。 李怜玉见白思雨尽心极力救助伤者,道:“两月未见,思雨懂事不少,看来凌烟真人费了不少心。” 甄玥笑着摇摇头,道:“怜玉你先坐着,我前去了解伤情。” 甄玥、白思雨从断墙下寻到袁燕台,甄玥、白思雨推开断墙,将其扶出。 甄玥为袁燕台把脉,道:“怎么体内还有内伤?” 袁燕台微声道:“恶人内功强劲,掌风推倒房屋之后,对着废墟再发数掌,废墟之中瓦飞砖碎,只怕功力较浅的弟子,皆已殒命。” 甄玥道:“恶人想必认为不会武功的我,与重伤的怜玉,无力逃过此劫,已然归西。” 袁燕台微声道:“有密室保护,所幸二位使者并无大恙。” 甄玥惭愧道:“秦凤分舵此次祸害,终归是由我与怜玉引来。” 甄玥停顿片刻,道:“恶人想必认为我与怜玉已然西去,之后数日应较为安全。思雨,可否听从娘亲安排?” 白思雨点头。 甄玥道:“我将药方写于你,你陪同舅母先行返回大理。切记,路上不可惹事招摇,每日投宿之后,需为舅母细心煎药。之前你的顽劣、你的骄纵,娘亲从未责怪你。你与为娘分离多年,为娘未曾好好照顾你,为娘有愧于你,你是为娘惟一骨血,之前你所受苦楚,为娘日后定极力补偿。但此次,你定要听为娘与舅母的话。” 白思雨道:“孩儿明白。” 甄玥道:“若是舅母有何差池,为娘定不会饶恕你。” 李怜玉道:“姐姐安心,我相信思雨。” 白思雨道:“娘亲,你为何不随我与舅母一起返回大理?” 甄玥道:“满地受伤之人,娘亲作为医者,此时怎会离开。何况,这些人的苦难皆由娘亲引来。待娘亲医好众人之后,再行追赶你与舅母。” 李怜玉道:“姐姐,你一人多加小心。” 甄玥淡淡笑道:“怜玉,无需挂心。” 甄玥留于流淮镇,日夜奔走在药铺与废墟之间,竭心尽力为秦凤分舵受伤弟子治伤养病。三日已过,大多弟子伤势已无大碍,甄玥留下详细药方、敷药之法,拜别袁燕台,起身追赶李怜玉、白思雨,而此时的李怜玉、白思雨已经到达泸州城。 白思雨拉动马绳,道:“吁----” 白思雨掀开马车帘布,道:“舅母,天色已黑,今日就此下榻吧?” 李怜玉道:“好。” 客栈小二出门迎接,白思雨搀扶李怜玉走下马车。 走进客栈,李怜玉道:“掌柜,备间上房,上些清淡菜肴送至房间。” 掌柜道:“谨遵客官吩咐。客官,这边请。” 李怜玉、白思雨随小二进入客房,小二告退之后,李怜玉示意白思雨掩门。 李怜玉道:“一路奔波劳碌,未曾细问。思雨,你怎只身出现在凤翔?” 白思雨垂头道:“回舅母,孩儿在大理倍觉烦闷,想出来走走,之前发现了娘亲与舅母的踪影,便在暗中跟随。” 李怜玉叹道:“你定是瞒着师父偷偷跑出观外。” 白思雨不语。 李怜玉道:“你与霖浩在一起,应不孤单才是。” 白思雨道:“表弟每日只知练功,不陪我玩乐。” 李怜玉道:“你虽年幼,但仍需时刻谨记白家昔日灾难,难道追查元凶之事日后你不与娘亲分担么?为何不同霖浩一般,悉心跟随凌烟真人习武?” 白思雨不语。 李怜玉见白思雨满脸羞愧,道:“不过,此次幸亏思雨,否则我与你娘亲不知何时重见天日。” 白思雨停顿片刻,道:“舅母,方才大厅上,那几名喇嘛看似凶狠险恶。” 李怜玉笑道:“我亦察觉。” 白思雨疑道:“既然如此,为何舅母不择其他客栈投宿?” 李怜玉道:“我这般病恙身子,脚力有限,若是被其等盯上,急于逃离亦是于事无补,不妨留于此地,兴许有所转机。” 白思雨道:“转机?” 李怜玉道:“坐于喇嘛邻桌之人,思雨你可曾留意?” 白思雨摇摇头。 李怜玉道:“我观此人高大魁梧、豪气万千,定是何派高人。” 白思雨领会李怜玉之意,心中期许平安度过此夜。 一个时辰已过,悄无动静。李怜玉推开临江窗户,望着夜空月明星稀、江面点点渔火。 这时,屋外传来叩门之声。李怜玉眼神示意白思雨小心行事。 白思雨微开房门,见门外矗立三位喇嘛,倍感心慌,随即关紧背靠房门。 李怜玉道:“思雨,危险已至,畏惧无济于事。开门吧。” 白思雨战战兢兢打开房门,之后迅速退至李怜玉身前。 李怜玉道:“三位上师,不知有何指教。” 手持金刚杵喇嘛道:“女施主,贫僧斗胆请你一露身手。” 李怜玉道:“我与三位上师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三位上师远来是客,我实不愿与三位上师发生争斗,伤了和气。” 手握转经筒喇嘛道:“敢问,小施主手中之剑可是沁雪剑?” 白思雨胆怯不语。 第九十六回 乌夜啼(卷四) 李怜玉道:“当世名剑虽多,但沁雪剑却此一把。上师,好眼力。” 手握转经筒喇嘛道:“恕贫僧无礼了。” 李怜玉只见喇嘛舞动转经筒,一道气劲迎面而来。 李怜玉推开白思雨,道:“思雨,闪开。” 李怜玉左掌推出一招冰扰清风,化解喇嘛气劲。运功之后,李怜玉倍觉后背疼痛,不禁后仰。 腰系骨笛喇嘛道:“这般阴寒武功,贫僧之前从未见过,想必便是北海三绝之御寒诀。” 李怜玉道:“上师所言即是。三位上师既想验明我的身份,我亦无意隐瞒。我便是李怜玉。” 手持金刚杵喇嘛道:“江湖传闻《贞观兵要》一卷现于杨夫人之手,我等还请杨夫人施舍。” 李怜玉道:“出家人应与世无争,三位上师怎对尘世俗物这般眷恋?” 手持金刚杵喇嘛道:“贫僧师兄弟三人受封为吐蕃国师,势必竭心尽力为国效劳。如今吐蕃国势由盛转衰、国内部族四分五裂。若我吐蕃国有《贞观兵要》助力,势必培养良将如云、沙场战无不胜,重扬昔日国威,指日可待。” 李怜玉道:“上师护国之情,怜玉感知深切,昔日怜玉夫君亦是如此。但《贞观兵要》一书,怜玉定不会让其流出大宋,其是我汉人之物。这等贵重秘宝,我岂会随时带于身边?” 手握转经筒喇嘛道:“女施主,勿怪我等无情。” 这时,一魁梧男子轻功点地,飘进屋内,立于李怜玉身旁。李怜玉定睛一看,乃是之前自己与白思雨诉说之人。 魁梧男子道:“我观三位装束,手持金刚杵的高僧想必是声闻上人,手握转经筒的高僧想必是自觉上人,腰系骨笛的高僧想必是莲花上人。” 声闻上人道:“我等正是,请问施主是哪派高人?” 魁梧男子道:“巫山集曲连峰。” 声闻上人道:“原来是曲大当家。素闻曲大当家功夫了得,但我师兄弟三人联手,想必曲大当家难以应付。” 曲连峰道:“无妨。今日杨夫人身体欠佳,打斗之事,由我代劳。” 声闻上人道:“曲大当家,请!” 声闻上人掷出金刚杵,快步向曲连峰袭来。曲连峰侧身闪躲,金刚杵击中屋柱。曲连峰、声闻上人近身拼掌,声闻上人倍感力道不及。 自觉上人舞动转经筒,一道道气劲射向曲连峰。曲连峰见势躲避,但在与声闻上人的近身拼力中略有分心。 莲花上人吹起骨笛,簌簌音波,层层盘旋。白思雨顿觉耳根刺痛,李怜玉双手护住白思雨双耳。 李怜玉见曲连峰受到转经筒射出的气劲、骨笛传出的音波干扰,不能使出全力。李怜玉忍痛施展一招冰游天地,支支冰针射向自觉上人、莲花上人。自觉上人、莲花上人连忙躲闪。顿时,曲连峰失去气劲、音波掣肘,出掌速度大为加快,掌劲力道大为增强。 曲连峰左手推开声闻上人双肘,右掌猛击声闻上人左肩。声闻上人忍痛撤步,右手收回嵌于屋柱的金刚杵。 见莲花上人握笛,白思雨想到方才耳根刺痛的煎熬,不禁挥剑砍向莲花上人。莲花上人骨笛吹起,白思雨顿觉头晕脑胀,停下脚步。见此,李怜玉道:“思雨,镇定,紧握剑柄,使出寒沙沁雪。” 白思雨奋力一挥沁雪剑,一劲道刚烈、剑锋阴寒的剑气疾飞而出。剑气冲破笛音,射向莲花上人。莲花上人疾闪躲避,剑气击中木窗,木窗随即崩碎。白思雨快步上前,挥剑疾砍,莲花上人握笛抵抗,剑笛近身拼力,白思雨略有优势。自觉上人见莲花上人难敌白思雨,遂舞动转经筒射出气劲助力莲花上人。曲连峰心忧白思雨,一掌推开声闻上人后,快步冲向自觉上人,一招锁喉手抓向自觉上人脖颈。声闻上人随即驰援,再次掷出金刚杵,曲连峰见金刚杵、自身、白思雨连为一线,担忧自身闪避之后,金刚杵击中白思雨。曲连峰双掌接过金刚杵,顿觉掌心灼热,掷回金刚杵。 曲连峰使出全力,单掌击退自觉上人后,大步迈向莲花上人,趁莲花上人正与白思雨激战焦灼之际,左手握拳置于莲花上人腰侧,右掌横于莲花上人面前,道:“三位喇嘛,请回!” 声闻上人踟躇片刻,道:“技不如人,二位师弟,走。” 李怜玉不禁咳嗽数声,望着三位喇嘛黯然离去。 白思雨轻拭额角汗液,关起房门,搀扶李怜玉靠于床上。 曲连峰道:“想必三位喇嘛不会就此甘休,杨夫人与小姑娘二人上路甚为危险,不如先行随我返回巫峡一趟,稍作休养之后,我再安排其他当家护送你二人上路。” 李怜玉心道:“如今别无他法,况且曲大当家豪气磊落,不似奸险之人。” 李怜玉道:“如此,有劳曲大当家了。” 二日之后,木船驶至巫山集。李怜玉走出船舱,望见两岸青山之下,一片农家屋舍、忙碌市集、大小码头。众多侠客、商贾、药农、渔夫集聚于此,好不热闹。白思雨搀扶李怜玉走下木船,见甄玥已在码头等候。 李怜玉笑道:“姐姐。” 甄玥搀着李怜玉右手,道:“怜玉,接你飞鸽传书,知你与思雨改变路线,我便火速赶来。” 甄玥右指轻触李怜玉的脉搏,叹道:“怜玉,你内伤略微加重,需加静心休养几日。” 这时,一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从山坡奔跑而来。 曲连峰笑道:“杨夫人,你看那是何人?” 李怜玉定睛一看,喜道:“鹏举,你怎会在此?” 岳飞道:“属下参见杨夫人。” 李怜玉忍痛扶起岳飞。 甄玥笑道:“这便是怜玉你常与我提起的英气少年?” 李怜玉笑道:“鹏举资质聪颖,枪术凌厉,深谙兵法。之前在天慕军中,年纪轻轻便展露光芒,深得我与天慕的喜爱。” 甄玥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岳飞望着李怜玉憔悴的模样,道:“这一年,杨夫人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 李怜玉笑道:“命数如此,我能奈何。” 岳飞停顿不语,心中无比怜惜这位将军遗孀。 片刻之后,岳飞安慰道:“杨将军收复河山的夙愿,有朝一日,后辈人定会为其实现。” 李怜玉恬淡一笑,微微点头。 第九十七回 乌夜啼(卷五) 甄玥与白思雨随同曲连峰前往巫山集厅堂,李怜玉与岳飞伫立山半,望着山间碧江。 李怜玉叹息道:“不知天慕旧部现今都在何处。鹏举,你为何出现在此?” 岳飞道:“数月之前,见杨将军遭遇冤屈,我心灰意冷却又无力回天,我不愿继续留在军中,只想寻得一处清静之地,练好武艺,读好兵书,待北伐之日到来时,我再为国效力。于是,我便来到巫峡,居于巫山集。” 李怜玉道:“这边生活如何?” 岳飞道:“曲大当家对我照顾有加,从未当我是外人,虽然我并未加入巫山集。” 李怜玉道:“巫山集人士虽颇具侠义,但毕竟乃绿林帮派,曲大当家怕是担忧绿林的名头影响了你以后的戎马生涯。” 岳飞道:“曲大当家虽然置身绿林,无视官府,但对社稷仍是满怀牵挂,只恨朝廷软弱无能。” 李怜玉道:“这点,我亦有些许了解。曲大当家在泸州保护我与思雨,有个原因便是不愿《贞观兵要》流出汉人之手。” 岳飞会意点头。 李怜玉道:“鹏举,近来枪法可有精进?” 岳飞道:“回杨夫人,我总觉所习枪法路数单一,缺乏变通。” 李怜玉道:“杨家枪法的招式路数我早已纯熟在胸。承蒙曲大当家关照,我在此休憩数日,正好将剩余的杨家枪法传授于你。你稍作回想,你之前跟随天慕时,杨家枪法学到何处了。” 岳飞道:“多谢杨夫人抬爱。属下在杨将军指导下,已学完破竹势。” 李怜玉道:“杨家枪一共分为劈山、断水、破竹、擎云、追虹、踏浪、卷雪、御风、守石九个章节。劈山、断水、破竹乃枪法根基,故天慕先将此三篇传授于你,此三篇关键在于枪法力道。擎云、追虹重在脚法迅疾,此乃天慕软肋。踏浪、卷雪重在内功气力,而天慕从未习得内功心法。御风、守石则是防御招式。” 岳飞听后心领神会。 李怜玉道:“我在巫山集这些时日,领你从头至尾将杨家枪法仔细操练数遍。夜间,我口述枪法精髓,你提笔记下,留于日后继续钻研。” 岳飞道:“岳飞谨遵杨夫人安排。” 李怜玉道:“杨家枪法若想发挥出全力,必当有内力与轻功相辅。若单是行走江湖,一套枪法已然游刃有余,但你与天慕有着相同夙愿,日后待枪法日臻巅峰之时,我再教你内功与脚法。” 岳飞道:“我定不负杨夫人厚爱,竭尽所能,复我河山。” 李怜玉笑道:“甚好。你心思缜密,若觉杨家枪法中有些许招式不适合你,你可自行变通,最终悟成一套岳家枪。” 李怜玉与岳飞伫立良久,李怜玉将夫君遗愿寄托在这位有为少年身上,看着两岸绿意浓郁的春夏交接之景,心中思绪如大江般缓缓流淌。 几日悄然过去,一个春末月圆之夜,岳飞山野练枪。曲连峰远远走来。 曲连峰道:“好枪法。” 岳飞道:“参见曲大当家。” 曲连峰道:“鹏举,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岳飞道:“曲大当家请直言。” 曲连峰道:“杨将军离世之后,杨夫人孤身一人,若是其能垂青加入我巫山集,一则杨夫人不再四海漂泊,二来杨夫人与我巫山集众兄弟志同道合,可携手抗击朝廷,三乃杨夫人只身行走江湖,一卷《贞观兵要》势必成为众多江湖人士的抢夺目标,危险非常,若入巫山集,其在自身得以周全的同时,我巫山集亦可得此书助力,实力大增。” 岳飞道:“我曾听杨将军言过,《贞观兵要》确是奇书,唐太宗、李靖、李勣、秦琼等人武学精髓、用兵韬略皆集于书中,但此书分列四卷,因四卷内容刻意杂乱编排,若不集齐,无法参透其中奥秘。如今几百年已过,《贞观兵要》四卷天南海北,早已烟消云散,其中一卷现世已然不易,若想四卷集齐,几无可能。这惟独的一卷,在我看来,不是珍宝,反而是惹火上身的祸害。” 曲连峰闭眼思考,倍觉岳飞之言在理。 停顿片刻,曲连峰道:“想不到鹏举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高远的见识。《贞观兵要》一书暂且不提,杨夫人加入我巫山集一事,我仍是万分期待,还望鹏举劝言几句。” 岳飞道:“曲大当家的盛情邀请,我定代为转达,但不论杨夫人最终如何决策,还望曲大当家勿要介怀。” 曲连峰笑道:“哈哈,我岂是小肚鸡肠之人。” 月下屋内。甄玥正喂药于李怜玉,李怜玉边饮边道出泸州之事。 甄玥道:“所幸《贞观兵要》卷二、卷三亦被你我寻得之事不被江湖所知,否则日日皆是腥风血雨。” 李怜玉道:“姐姐,这些时日,我似乎明白些事情。” 甄玥道:“怜玉,何事?” 李怜玉道:“荆楚镖局惨案当夜,叶师弟盗去《沁雪剑谱》之后,水寒之前往白家之前,兴许于齐云观袭击我的那位和尚亦曾来到潭州。” 甄玥道:“怜玉你的意思是黑煞断肠粉很有可能是由这位和尚投下?” 李怜玉道:“以其对五毒教的了解,应该知晓黑煞断肠粉的特性。” 甄玥道:“倘若黑煞断肠粉真是出自这位和尚之手,倒也不难解释为何大哥会跟随萧梦扬、静远前往辽东。” 李怜玉道:“此二者之间有何关联?” 甄玥道:“我猜测,当夜叶师弟盗去《沁雪剑谱》之后,司徒杰、刘御煌来到荆楚镖局,二人搜寻无果之后,便愤怒打伤一家老小,欲以此逼出剑谱。当时,即便大哥令下人去取剑谱,剑谱亦早已消失无踪,于是司徒杰、刘御煌便无奈而去。” 李怜玉会心道:“依刘御煌死前之言,确是如此。” 甄玥道:“司徒杰、刘御煌离开之后,和尚到达,强令白家一家老小逐个食下毒粉,以此逼得大哥交出剑谱。此时,萧梦扬、静远应藏于暗中,待白家只剩大哥一人时,现身击败和尚,诱骗大哥其二人将为白家报仇,于是大哥跟随二人前往辽东。待一切结束之后,水寒之来到荆楚镖局。” 李怜玉道:“静远虽然功夫不弱,但以其与萧梦扬的二人功力,还是难以战胜这位和尚。” 甄玥道:“一年之前,怜玉你尚未习得武功,一年之后呢?你俨然成为武林翘楚。更何况,从白家惨案至今,已然八个春秋。” 李怜玉道:“最终《沁雪剑谱》出现在刘御煌身上,只能证明在叶师弟归还剑谱之后,刘御煌再次前往荆楚镖局。” 甄玥道:“刘御煌因何再去潭州已然不甚重要,其非大恶,兴许只为少些自责,前去祭奠亡灵。” 李怜玉道:“之前,我一直认为伤我的和尚乃是在崇圣寺剃度出家的司徒杰。但听姐姐方才分析,却觉其应另有其人。” 甄玥道:“为何认为其乃司徒杰?” 李怜玉道:“如秋言过,司徒杰与常人心脏位置相异,如此说来,正常方式射入的囚龙针对于司徒杰并无作用,而且,姐姐与我同司徒杰确有过节。” 甄玥道:“凡事皆有可能。刘御煌二次前往白家,司徒杰亦可。” 李怜玉道:“姐姐是说司徒杰、刘御煌在离开白家之后,司徒杰有可能独身一人再次前往白家?” 甄玥道:“刘御煌既非大恶,定不会以剧毒之药毒杀老幼妇孺,司徒杰独身返回,正好摆脱刘御煌的阻拦。不过,方才推断需建立在司徒杰熟知五毒教的前提下。” 李怜玉道:“熟知与否,待返回大理,一问姑姑便知。若真是司徒杰,其现在之武功,当真惊世骇俗。” 这时,岳飞走入屋内。 第九十八回 旌旗遮蔽晴空(卷一) 岳飞道:“见过甄医仙、杨夫人。” 李怜玉道:“鹏举,坐下再言。” 岳飞转达方才曲连峰的话语。 李怜玉缄默半晌,心道:“我与姐姐已然加入五毒教,且辉月使、耀星使身份如此隐秘,我定不能透露半分,我当如何告与鹏举。” 岳飞见李怜玉不知如何开口,道:“杨夫人勿要为难,我只是代为转达曲大当家之意。无论夫人置身何处,我岳飞都是夫人的忠实下属。” 李怜玉道:“鸿雁,飘泊不定。” 甄玥笑道:“曲大当家单单邀请怜玉,不曾邀请在下?” 岳飞道:“甄医仙言笑了,江湖虽大,但处处对于甄医仙而言,不皆是浅水?” 甄玥笑道:“我已三十出头,待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想必亦是誉满华夏。” 岳飞道:“鹏举不才,还请甄医仙多多提点。” 甄玥道:“你是天慕的继承者,若我知晓兵法、武学,我定倾囊相授,只可惜,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待你枪法炉火纯青之时,若是上清师伯准允,我将倾心教授你轻功脚法。” 岳飞道:“承蒙甄医仙、杨夫人不弃,我定当精忠报国、收复故土。只可惜当下我惟能客居于此。”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疾行马蹄声。 甄玥走出门外,道:“敢问是否有要事发生?” 巫山集部众道:“大当家急招三当家、四当家、七当家、九当家速回巫峡。” 甄玥奇道:“敢问为何?” 巫山集部众道:“接探子回报,童贯正率领十余艘战船于江陵逆水驶来。” 甄玥道:“多谢告知。” 甄玥走进屋内。 李怜玉道:“童贯此举是否与我同姐姐有关?” 甄玥道:“几无可能,其怎会知晓你我藏身此处。再者,你我同蔡京、童贯、李邦彦等人乃私仇,如何浩荡的军队,非赵佶亲允,无出动可能。” 岳飞道:“朝廷此次征剿巫山集,应与上次劫掠花石纲之事有关。” 甄玥道:“早闻朝廷有意联金伐辽,兴许童贯此次出兵巫峡镇压绿林只为北伐练兵。” 岳飞道:“童贯数次出兵征讨夏国,双方互有胜负,童贯虽未尽全力,但亦不称误国。可朝廷此次却将矛头指向大宋同胞,实在令人寒心。” 李怜玉道:“我病重至此,惟能袖手一旁,否则,即便是背上违抗朝廷的罪名,我亦不能就此旁观。” 此时,门外突然走进一人,道;“思雨,你好生顽劣。” 白思雨道:“拜见师父。” 甄玥喜道:“张真人,你怎大驾至此?” 张卿沅道:“接你书信,贫道得知思雨平安。但杨夫人已然负伤,贫道担忧我这顽劣徒儿再为其娘亲、舅母惹来麻烦,遂亲自前来管教。” 甄玥笑道:“我这个娘亲实在无用,还得烦劳张真人多多挂心。之前,我飞鸽传与张真人的书信,只想为思雨报个平安,岂知张真人今日亲自驾临。” 张卿沅道:“贫道正好出门活动筋骨,方才你等所言之事我已知晓,作为武林同道,巫山集此次遭遇大敌,贫道定不袖手旁观。” 这时,曲连峰走进屋内。 曲连峰笑道:“方才下人急报,凌烟真人到我巫峡。我得信之后,便即刻赶来拜会。” 张卿沅道:“此次能与巫山集众英豪共御强敌,乃贫道人生一大幸事。” 曲连峰道:“我已令人快马加鞭前往保扬湖召回苏笙、程涵烟,前往彭蠡泽召回钟寒山、佟香岚。不日我巫山集九名当家将全数聚首。” 甄玥道:“此场战役日后定将成为一段武林佳话。” 轻松气氛背后透着些许紧张,李怜玉暗自忧愁,期望内伤早日康复。岳飞心中跃跃欲试,期待此战中扬威天下。 翌日,熹微晨光之下,甄玥、李怜玉、张卿沅走向英杰堂与巫山集众当家会面。 李怜玉道:“可惜我身负重伤,不能为巫山集武林同道出力。” 甄玥道:“怜玉无需担忧,巫山集诸当家颇具实力,且有张真人助阵,我等胜算颇大。” 李怜玉道:“上次得见四当家千山染墨苏笙与七当家万里飘香程涵烟之后,我便知巫山集真乃卧虎藏龙之地。” 甄玥道:“巫山集诸当家中属大当家曲连峰、二当家承乾大师、三当家钟寒山功夫最强。” 张卿沅道:“贫道数年前与漫天霜华钟寒山有过切磋,贫道虽然略胜三当家,但三当家指法疾速凌厉,贫道今日仍然记忆犹新。” 甄玥道:“我之前与三当家未曾谋面,不过倒也听过些江湖传闻。传言三当家当年高中探花,出仕不久后便辞官与妻子潇洒离去,自此专心习武,远离积重难返的大宋朝廷。” 李怜玉道:“三当家的妻子便是九当家佟香岚?” 甄玥道:“正是。” 李怜玉欣羡道:“又是一对神仙眷侣。” 甄玥扬首望道:“前方便是英杰堂。” 甄玥、李怜玉、张卿沅步入堂中。 英杰堂内,曲连峰面南坐于正中,其余当家坐于东西两侧。 曲连峰起身相迎,道:“张真人、甄医仙、杨夫人,快快请坐。” 甄玥道:“多谢曲大当家。” 曲连峰道:“朝廷大军压境,诸位可有何御敌良策?” 潘宁道:“大哥,小妹觉得可借巫峡地势暗设伏兵,待朝廷楼船一到,两岸山间弩箭连发,定击官兵一下马威。” 曲连峰道:“六妹此计甚好,此计便交由你施行。” 潘怀安道:“两岸山峰峭立,若是官兵登岸之后,见山上滚下块块巨石,势必阵脚大乱,四处逃窜。不妨于山顶之上备些巨石,以备时用。” 曲连峰道:“八弟言之有理,此事便交由你筹办。” 停顿片刻,曲连峰道:“其他当家可有计策?” 见堂内众人缄言,曲连峰续道:“巫山集众当家听令。” 承乾大师、黄公烈、潘宁、潘怀安道:“在。” 曲连峰道:“官军一到,大师与我带领少数弟兄前去诱敌,小胜之后便佯作败走,将官军引至巫峡深处围歼。” 承乾大师道:“得令。” 曲连峰道:“大师切记,不可负伤、不可取胜。” 承乾大师道:“是。” 曲连峰道:“六妹率领百余弓弩手提前于两岸设伏。八弟带领十余兄弟藏于山顶,伺机投掷巨石。” 潘宁、潘怀安道:“领命。” 曲连峰道:“待官军楼船进入巫峡深处之后,承乾大师、五哥与我从正面与官兵交战,六妹、八弟见机增援。” 承乾大师、黄公烈、潘宁、潘怀安道:“得令。” 第九十九回 旌旗遮蔽晴空(卷二) 承乾大师道:“大当家。三弟、四弟、七妹、九妹何时与我等会合?” 曲连峰道:“我已书信通知三弟、四弟、七妹、九妹,令其紧跟官军楼船,待楼船与我等交战之后,其四人方才现身。三弟、九妹负责阻拦官军退路。四弟、七妹攻向官军左翼。” 见曲连峰言毕,张卿沅道:“曲大当家并未安排攻击官军右翼之人,想必此事曲大当家意欲交由贫道?” 曲连峰道:“确需劳烦张真人。” 张卿沅笑道:“甚好。权当代我霖浩徒儿教训教训这群迂腐昏庸的朝廷人士。但我有一意,不知曲大当家是否赞同。” 曲连峰道:“请张真人明示。” 张卿沅道:“擒贼先擒王。我等目标应锁定童贯、蔡攸等朝廷要员,尽量避免伤及无辜。寻常兵士只是听从号令,与我等并无仇怨,希望诸位交战之中,下手轻重适时。” 承乾大师道:“贫僧今生杀人早已过百,不过所杀之人不是贪官奸商便是武林恶徒,贫僧从未杀过一个无辜之人,请张真人放心。” 黄公烈道:“在下早先乃宋军刀术教头。朝廷黑暗克扣军饷,且不顾兵士性命安危,兵器铠甲偷工减料。我见报国无望,便来到巫峡与众弟兄聚义。我痛恨当权奸臣,恨不得斩尽天下贪官,但在下十分体恤普通兵士,知晓其等疾苦,从不滥杀无辜。” 张卿沅道:“如此甚好,贫道多心了。” 众人商讨大战计策,李怜玉坐于木椅之上,远望门外青山。 一日之后,大江之上。一商船远远跟随于朝廷船队之后。 商船船头立有一柳绿色衣着男子与一藤黄色衣着女子。 藤黄色衣着女子道:“寒哥,我观朝廷舰船声势浩大,此次我等恐遇大战。” 钟寒山道:“想必大当家已然安排妥当。” 佟香岚道:“大哥素来行事果断、目光敏锐,但此次我等需要面对的敌手乃是朝廷精锐,我等即便取胜,亦需付出巨大代价。” 钟寒山道:“前方战船之上应已步骑弓弩为主,水兵只是少数。” 佟香岚道:“寒哥,为何有此一言?” 钟寒山道:“朝廷军队虽不似金军凶猛,但能与夏军平分秋色,对付我等不识阵法,鲜于操练的江湖帮派倒是绰绰有余。我巫山集战船型小桨少,多为奇袭之用,如何与朝廷楼船抗衡。” 佟香岚道:“所以,童贯便断定我等于水上不敢与之交锋,定退避于山半,于是征讨我等的兵士便已步骑弓弩为主?” 钟寒山道:“正是。但我巫山集的蒙冲船速较快,兴许陆战为主、水战为辅。” 佟香岚远望道:“朝廷中军由三艘楼船、四艘蒙冲组成,左右两翼皆为一艘楼船、二艘蒙冲。恐怕朝廷兵士数倍于我巫山集帮众。” 钟寒山奇道:“岚妹,你看。” 钟寒山、佟香岚远远望见一艘赤马舟向朝廷战船顺水行来,赤马舟上有二人纵身飞上朝廷中央楼船。 佟香岚惊道:“大哥,大师?” 曲连峰、承乾大师稳稳立于楼船甲板之上。蔡攸、俞志威走出船舱,蔡攸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曲连峰道:“巫山集曲连峰。” 承乾大师道:“巫山集承乾。” 蔡攸道:“贼寇,胆子如此之大。待我来教训教训你二人。” 蔡攸手握丹霞剑刺向曲连峰,俞志威舞动若水剑削向承乾大师。蔡攸一剑疾扫,曲连峰朝右闪躲。蔡攸见曲连峰身体倾斜遂握剑连刺,曲连峰后仰之后,向左移步,右手抓住蔡攸右腕,滑步至蔡攸身后,左手出掌击向蔡攸后背,右手放开蔡攸右腕。蔡攸被击出数步之外。 俞志威剑法变幻迷离,招式虚实难辨,但承乾大师手握齐眉棍力道刚劲,且棍身修长,俞志威难近其身。 商船略微驶近,佟香岚观道:“大哥、大师,果真好功夫。” 钟寒山不解道:“若是这般拼力争斗,怎会只有大当家与大师前来?” 佟香岚道:“寒哥,你我可飞上楼船助大哥、大师一臂之力?” 钟寒山道:“切莫冲动。” 佟香岚观楼船之上弓箭手已然层层预备,且左右两翼战船已向中军靠拢。 佟香岚道:“恐怕大哥、大师会有危险。” 钟寒山道:“他二人既已前来,定有脱身之法。你我的职责乃是阻击官军撤退,切勿轻举妄动。” 楼船之上,承乾大师见弓箭手已然箭在弦上,道:“大当家,我看你我得想法子撤退了。” 曲连峰微笑不语,额角现出一丝汗液。 曲连峰一掌推出,蔡攸不禁后仰。曲连峰快步闪至蔡攸身后,右手握住蔡攸右腕,奋力将丹霞剑横于蔡攸脖颈之前。承乾大师双手握棍下劈,俞志威挥剑抵挡,只听当的一声,若水剑砰然坠地。 此时,童贯走出船舱道:“二位当家,功夫了得。” 曲连峰道:“谢过太师夸奖。”语毕,掳着蔡攸,与承乾大师飞向赤马舟。 童贯道:“勿要放箭。” 见楼船之上,渐渐回归平静,钟寒山、佟香岚令商船之上巫山集帮众放慢船速,继续缓缓跟于官军之后。 佟香岚道:“当真虚惊一场,船上之人若是蔡京、李邦彦,兴许大哥与大师不会如此行事。” 钟寒山远望曲连峰将蔡攸弃于江中,赤马舟快速驶离,道:“如此一来,童贯、蔡攸定被激怒,想必其等会加快船速,驶进巫峡深处。” 佟香岚笑道:“巫峡深处江面狭窄,料想六妹已然潜伏就绪。” 正如佟香岚所言,巫峡山半崖边,潘宁率领百余名巫山集帮众,弓弩预备。 潘宁道:“前方便是大当家、二当家的赤马舟,二位当家已回,想必朝廷官军即将尾随经过此地,众兄弟务必打起精神,击其一个措手不及。” 众人道:“六当家,遵命。” 张叔夜伫立官军左翼楼船之上,心道:“方才远观中军之战,深觉巫山集人士并非寻常匪类,反倒颇具胆略。若是此地设有弓弩手埋伏,我军定伤亡无数。” 片刻之后,弓箭如雨突下,张叔夜惊道:“我军贸然深入,当真危险。” 第一百回 旌旗遮蔽晴空(卷三) 张叔夜喊道:“步兵举盾就位。” 潘宁见崖下船上一片狼藉,笑道:“你等左翼三船离我最近,休怪我等箭不留情。”潘宁端起裂石弩,一箭射向张叔夜。张叔夜猛然侧身,惊险闪躲。 童贯见左军遭遇箭雨袭击,遂传令道:“诸船靠右行驶。” 右军心怯万分,远离南岸,靠于北岸西行。北岸崖顶之上,潘怀安笑道:“方才尚在忧虑你等离我甚远,如今倒好,自己送上门来。” 潘怀安道:“落石。” 众人道:“八当家,遵命。” 转瞬之间,只见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官军右翼三船顿时陷入恐慌之中。 右军楼船之上,李纲见右军二艘蒙冲被巨石击穿,恐其沉没,喊道:“蒙冲上的众兵士,速速弃船。” 李纲指挥右军楼船远离北岸,奋力搜救落水兵士。 远处商船之上,佟香岚望着飘浮着宋军衣物、旗帜、船木的江面,在风中欣悦地抚着略微凌乱的长发。 潘宁、潘怀安见朝廷舰船驶离自身攻击区域,迅速率众转移。 岸边,黄公烈道:“潘氏兄妹,真乃我巫山集奇将。” 承乾大师道:“五弟,真正大战尚未开始,等朝廷大军登岸,我等必将鏖战。” 曲连峰道:“摩尼教方腊曾经席卷千里河山,终被童贯领军剿灭。况且张叔夜、李纲用兵亦是颇具韬略,我等当小心应战。” 张卿沅道:“朝廷右军已被八当家重挫,贫道与右军交战之时定可势如破竹。待贫道击溃朝廷右军之后,见机返回增援。” 曲连峰道:“只可惜张真人的神功,我等望尘莫及,若是再有一二位似张真人这般的武林翘楚在场,这次朝廷征讨何惧之有。” 李怜玉不语,微微扭动肩膀,感受自身内伤恢复情况。 甄玥微声道:“怜玉,莫要冲动,安心养伤。江湖之事,岂是事事你能参与?江湖事事岂是你一人能够主宰?若不想就此袖手旁观,我倒有一计,兴许能为巫山集出力一分。” 李怜玉静心听着甄玥道出计策,之后与白思雨随甄玥快步走向山半。 走出数步,甄玥回首道:“曲大当家,待六当家返回之后,烦劳告知其甄玥在山半相候。” 语毕,甄玥偕李怜玉、白思雨继续上山前行。 见曲连峰不解,张卿沅道:“甄医仙素来足智多谋,其此番离开,定有妙计在后。” 曲连峰不语。 甄玥、李怜玉离开之后,曲连峰、承乾大师、黄公烈、张卿沅望着朝廷船队渐渐靠近。 黄公烈道:“朝廷军队数倍于我,交战之中当使巧劲。” 曲连峰略微沉思,道:“待官兵初出登岸之时,我等上前袭击,待其登岸近半之时,我等迅速撤离。” 黄公烈道:“大当家如此安排甚好,我等在为四弟、七妹赢得进攻官军左翼时机之时,亦避免了与官军长时正面厮杀的无谓消耗。” 张卿沅见朝廷船队不足百丈之远,道:“曲大当家,贫道看朝廷战船靠岸在即,贫道即刻前去恭候李纲。” 曲连峰道:“有劳凌烟真人。” 曲连峰望着大江上游,数艘赤马舟顺水疾行。赤马舟之上。苏笙、程涵烟立于船头。 程涵烟道:“笙哥,你我需牵制朝廷左军,否则官军尽数登岸,惟恐大哥、大师、五哥不敌。” 苏笙道:“估测大当家周遭仅有两千余名帮众,三哥、九妹与你我身边皆只有百余名帮众,总和未有三千人。人数与官军相比,着实悬殊。不过,方才六妹、八弟已然重挫官军锐气,你我当寻找时机,再次重创官军。” 程涵烟道:“不妨待官军小部登岸之时,你我出击左军,届时,左军必将陷入登岸施援与就地防守的两难境地。” 苏笙道:“就依烟妹之言。若是左军势大、你我势微,切莫恋战。” 片刻之后,苏笙、程涵烟见官军开始登岸,二人会心一视,飞上左军楼船。赤马舟上的其他巫山集帮众纷纷朝楼船投掷锚链,踏链登船。 张叔夜道:“苏笙,枉你祖父、父亲当朝为官,你竟落草为寇。东坡居士若是泉下得知,当真寒心万分。” 苏笙道:“张将军,苏笙同先辈一般,满怀出仕之心,但当今朝廷昏暗无能,祖父为官一生为民,却始终被排挤于朝廷边缘。晚辈劝张将军勿要为人鹰犬。” 张叔夜叹道:“多说无益,出招吧。” 张叔夜手握水墨钢鞭,劈向苏笙。苏笙左手提笔迎击,鞭笔相接,苏笙倍觉力道不及,不禁后退数步。程涵烟手持朱红双枪刺向张叔夜。张叔夜左手推开程涵烟右枪,右手握鞭砍向程涵烟左肩。程涵烟左枪挥挡钢鞭,当的一声,程涵烟不禁左手颤抖。张叔夜因左手猛力推开程涵烟的右枪,亦觉左掌如火烧般疼痛。 苏笙挥舞生花笔,使出赤壁赋第一式:清风徐来,一股淡蓝气劲如海浪般射向张叔夜。张叔夜双手紧握水墨钢鞭,以鞭身抵御气劲。气劲击中钢鞭,张叔夜浑身震动。程涵烟提起双枪,欲刺向张叔夜,但被一排弓箭射回。 程涵烟见登船的巫山集帮众已然死伤过半,而自身与苏笙易被宋军刀枪剑戟层层围住,不敢轻易出击。 张叔夜握鞭奋力劈来,程涵烟举起双枪迎击,鞭枪相碰之后,张叔夜转身握鞭横扫,程涵烟稍有分心,闪躲不及,钢鞭正中右肋。程涵烟疼痛倒地,苏笙连忙上前相扶。 张叔夜道:“若是单打独斗,你二人皆在我之上,可惜战斗不是一人逞英雄,而是将士合力。” 此时,只听船上另处传来一声:“好一个将士合力。” 苏笙回首一望,只见围于自身的官兵被击溃出一缺口,岳飞提枪杀入,潘宁立于岳飞身后。 张叔夜见眼前年轻女子眉清目秀,手握裂石弩,颇有将军风骨,道:“想必女郎便是百步穿杨潘宁,我方才已然领教你的威力,只可惜此等英杰不为朝廷所用,否则,收复故土岂不多分胜算。” 岳飞道:“张将军,素闻你忠君爱国,敢问你为何不请命北伐,偏偏跟随童贯与我等大宋子民血肉相残?” 张叔夜道:“这位小兄弟好生眼熟,莫非是昔日杨将军麾下的爱将?” 岳飞道:“鹏举正是。” 张叔夜道:“此次征讨巫山集实为北伐练兵,皇上已下联金伐辽军令。鹏举,不妨你随我返回开封,届时与我北征。” 岳飞道:“多谢张将军赏识,但今日,鹏举乃是巫山集门客。朋友有难,鹏举作为顶天男儿,岂能袖手旁观。” 张叔夜道:“如此英武少年,正是我军所缺,且你有颗匡扶社稷之心,不怪杨将军对你如此赏识。今日,你我切磋一番,若是你胜了我,我便放你与朋友安然下船。但你先得答应我,伐辽之时,你誓返回开封,投奔我张叔夜麾下。” 岳飞道:“一能援救朋友于水火,二能捍卫社稷于风雨。张将军,请。” 潘宁立于岳飞身后,深深欣赏着这位十七、八岁的英气少年。 第一百零一回 旌旗遮蔽晴空(卷四) 张叔夜道:“众将士退后。” 岳飞双手握枪,使出真龙枪法断水篇之秋叶乘龙。张叔夜见岳飞腾空前扑,枪尖随岳飞疾速转动,似一道流星飞速袭来,张叔夜本意退避闪躲,但欲试探岳飞功力,遂双手横握钢鞭,使出弓步等待枪尖刺来。霎那之后,枪尖正中钢鞭中央,张叔夜身子似石坝决堤一般,向后倾倒。 岳飞见势收枪,张叔夜起身面露苦涩,道:“不愧是杨将军麾下爱将,枪法力道如此刚劲。就方才一枪而言,你枪术的威力已在杨将军之上。杨将军后继有人,其泉下有知,必当欣慰。” 岳飞道:“多谢张将军夸奖。鹏举有今日,全仗杨将军与杨夫人栽培。” 张叔夜忆起上年之事,道:“不知杨夫人近来是否安好。” 岳飞轻声道:“杨夫人便在此地。” 张叔夜微露惊色,道:“岳公子再见杨夫人之时,烦劳岳公子代为问候,恕我不便前去拜见。” 岳飞道:“谨遵张将军之命。” 张叔夜道:“你等,下船吧。众将士听令,放行。” 岳飞道:“鹏举侥幸胜得一招,张将军便下令放行,鹏举担心我等走后,张将军难交军令。” 张叔夜道:“如此关头,还考虑我的周全,当真大丈夫也。你等放心离去,我有自保之法。” 见苏笙、程涵烟危机解除,潘宁面露欣喜之色,道:“四哥,七妹烦劳你照顾,我前去与大哥会合。” 张叔夜道:“潘女侠,且慢。” 潘宁浅笑道:“勿要游说于我。”语毕,飞离楼船,划入空中。 岸上,黄公烈面对层层宋兵,道:“大当家,我看我等难以继续抵挡。” 曲连峰道:“朝廷右翼已被凌烟真人成功牵制,左翼之上虽不知胜负如何,但亦未有大量将士离船。我等不妨稍作坚持,静待转机。” 此时,蔡攸、俞志威从官军中快步走出,舞剑前来。 承乾大师道:“兵士层层我等尚且难敌,此刻又添二位主将。” 曲连峰望着远处飞来之潘宁,眼露一丝期待。 潘宁轻功掠过江面,落至曲连峰身旁。 潘宁道:“大哥,我观形势不妙啊。” 曲连峰神情自若,正与俞志威过招,笑道:“还请六妹为我打开困局。” 曲连峰、承乾大师、黄公烈率领巫山集帮众抵御朝廷军队攻势,潘宁走至三人身后,端起裂石弩,一箭射出,朝廷中央楼船高台上的传令兵猝然坠落,令旗离开传令兵之手,随风飘落。 黄公烈一刀挥砍,蔡攸快步退避。黄公烈道:“传令兵已死,偌大船队,童贯无法调度自如。” 潘宁忧道:“五哥,你看。” 曲连峰、承乾大师、黄公烈眼望楼船,见楼船之上架起一个个大型投石器。 承乾大师道:“莫非我等将成肉酱不成?” 潘宁欲弩射操控投石器的兵士,曲连峰道:“六妹,速往山半会合甄医仙。” 黄公烈道:“操控投石器的兵士,击毙一人,添补一人,射之不尽。六妹,速依大当家之言。” 潘宁道:“大哥,你等当心。” 潘宁语毕,疾步奔往山半。 张卿沅与潘怀安正在右军楼船上与宋军拼杀,潘怀安见中军三艘楼船架起投石器,颗颗石块射向岸上巫山集帮众。 潘怀安道:“投石器威力巨大,必须予以破坏。右军已然元气大伤,且右军主将李纲已受重伤。张真人,可否与我前去中军,击毁投石器?” 张卿沅道:“潘少侠之言,正合我意。李纲是位忠良,贫道亦不想伤其性命。” 张卿沅、潘怀安飞向中军楼船。 潘怀安舞动银光画戟,砍向座座投石器,张卿沅站在潘怀安外侧,为潘怀安挡去宋军将士攻击。 童贯喊道:“弓箭手,放箭。” 顿时,箭雨袭来。张卿沅挥舞拂尘,支支箭矢吸于拂尘之上。张卿沅释放气力,震开吸于拂尘的箭矢。 几个回合之后,投石器被悉数击毁,童贯恼羞成怒,但知张卿沅的功力,不敢轻举妄动。潘怀安挥动画戟劈向童贯,张卿沅拂尘当剑,击退周遭层层士兵。 潘怀安银光画戟一记斜砍,童贯左锏提起抵挡戟刃,右锏横砍击向潘怀安左肋。戟锏相碰,童贯力道不及。潘怀安舞动画戟,戟身挑开童贯右锏,化除危险,并顺势握戟横砍童贯左腰。童贯侧身竖起双锏抵挡戟刃。潘怀安画戟奋力一挥,戟刃击中双锏,童贯浑身发颤。 张卿沅道:“贫道见岸上形势不妙。潘少侠,你我还是速去增援为上。” 潘怀安道:“待我取了童贼性命再去亦不迟。” 张卿沅:“潘少侠,信贫道一言,童贯此时命不该绝。” 潘怀安一招结束,未接下招,道:“张真人贵为武林泰斗,个中缘由还请张真人战后告知。” 张卿沅会心点头,与潘怀安飞向岸边。 商船之上,佟香岚远望岸上,道:“寒哥,大哥他们仿佛战事吃紧。” 钟寒山道:“勿急,据我观测,迟早形势有变。” 佟香岚道:“虽然六妹、八弟的伏击取得了开门红,但现今岸上战事颇为焦灼。” 钟寒山道:“朝廷左右两翼受到牵制,中军传令兵被击毙、中军投石器被击毁,以此足见此次战役中乱中有稳。再者,大当家、大师功夫不在我之下,六妹聪明机敏。岚妹你勿要忧心。” 佟香岚道:“我终于明白为何大哥安排你我截后。” 钟寒山笑道:“大当家知晓我定临危不乱。” 这时,江面下游出现十余艘赤马舟,正朝战场驶来。 佟香岚道:“这群不速之客会是何方人士?” 钟寒山道:“朝廷军队军纪严整,若是后军,定不会如此拖沓。想必,我等来了增援。” 佟香岚奇道:“莫非是漓水坞义众?” 艘艘赤马舟渐渐靠近,钟寒山、佟香岚望见江晓立于舟上。 钟寒山道:“多谢江义主前来助阵。” 江晓道:“大病未愈,恐是力不从心,还请三当家勿要嫌弃。” 钟寒山道:“江义主今日驰援之情,我巫山集上下定铭记在心。” 江晓道:“三当家、九当家,你我携手冲阵杀敌。” 第一百零二回 伴清风(卷一) 顷刻之间,商船与艘艘赤马舟驶向朝廷船队。靠近朝廷船队之后,赤马舟上的漓水坞义众纷纷口含芦苇,手握钉锤,潜入江中。 钟寒山笑道:“好戏即将上演。” 佟香岚道:“朝廷楼船、蒙冲即便再过坚实,但终究是木材之身,着实难敌诸多钉锤持续撬击。” 佟香岚远望岸上,亦惊亦喜道:“寒哥,你看。” 钟寒山望着山坡上,滚下无数油桶,冲下群群火牛车,落下漫天火箭雨。 钟寒山钦佩道:“这是何派高人前来相助,想必昨日其定然彻夜未眠,暗中带领我巫山集弟兄准备一宿。” 佟香岚道:“趁现在官军慌乱之时,不如冲至中军,生擒童贯。” 钟寒山远望岸上朝廷军队一片狼藉,曲连峰、承乾大师、苏笙、黄公烈、程涵烟、潘怀安皆在奋力拼斗。钟寒山道:“岸上有我六位当家抵挡朝廷军队攻势,已然绰绰有余。岚妹,你我直击朝廷中军。” 钟寒山、佟香岚飞上朝廷中央楼船,楼船正摇摇欲沉。 佟香岚挥打紫荆软鞭,招式唯美明快,击退围攻而来的宋兵。钟寒山直冲童贯,两记霜华指射向童贯金彤双锏,只听咚咚两声,童贯浑身随双锏猛然颤抖。钟寒山快步向前,右腿踢飞童贯手中双锏,右手锁住童贯咽喉。 钟寒山道:“烦劳童太师随我前往英杰堂一叙。” 童贯怒道:“逆贼!” 佟香岚心道:“不愧是寒哥,三招之内制服童贯。” 钟寒山挟童贯飞往英杰堂,佟香岚飞于二人之后。 曲连峰等人望见钟寒山擒得童贯,斗气奋然上涨,巫山集帮众倍获鼓舞,以少敌多,不惧危险。 蔡攸见此,道:“俞兄,劳你坚持片刻,我速去请求援军。” 语毕,蔡攸于混乱之中,悄然溜走。俞志威、张叔夜、李纲等人皆被生擒。 甄玥、李怜玉、潘宁、白思雨缓缓走下山坡,来到岸边。江晓从另一方向缓步而来。 甄玥望见朝廷诸船缓缓下沉,道:“江义主拖着不适之身前来增援,此情着实可贵。” 江晓道:“前些时日,在下承蒙甄医仙悉心照料。今日,甄医仙与巫山集同道有难,我漓水坞岂能坐视不理。” 李怜玉走至张叔夜、李纲二人身边,为二人解开捆绑绳索。 李怜玉道:“曲大当家,张大人、李大人乃大宋忠良,还请曲大当家勿要为难二人大人。” 潘怀安道:“我巫山集九位当家与张真人血战沙场,奋力击败朝廷大军,二位朝廷主将岂可说放便放。” 张卿沅道:“潘少侠,杨夫人乃一片好意。” 见潘怀安不明,张卿沅续道:“之前,贫道劝你勿杀童贯,乃是因为若是童贯死于此地,朝廷日后势必不会干休,若是朝廷军队轮番围剿,想必巫山集难以抵挡。今日,童贯等人已然受到重挫,日后定会有所收敛。人间有道,恶人终有恶报,不需急于一时。” 潘怀安会意点头。 曲连峰道:“我等虽为绿林,但亦希望社稷强盛,且放张大人、李大人归去,日后北伐辽国,还需二位大人为国出力。” 李怜玉道:“昔日夫君冤死玄天门,童贯乃是元凶之一。今日,童贯便由我了结,巫山集众当家亦不会背上罪名。” 甄玥闭眼沉思,不知心中话语如何说出。 张卿沅道:“甄医仙、杨夫人,此时还需冷静。甄医仙心如明镜,其中道理不会不明。” 李怜玉双掌张开,欲忍痛使出御寒诀。甄玥走至李怜玉身前。 李怜玉道:“姐姐?” 甄玥闭眼道:“暂且留童贯一条性命。” 李怜玉道:“姐姐的担心,我又何尝不知。姐姐心忧,若是此时童贯死于我手,日后你我势必受到朝廷大力通缉,行走江湖凶险激增,你我为天慕昭雪、诛杀其他仇人之事只会难上加难。” 甄玥点头不语。 李怜玉道:“可天慕容颜依旧清晰,天慕西逝仿佛还在昨天,让我如何能够放过这个手刃仇人的绝佳时机。” 甄玥内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混乱与嘈杂,犹如两股洪流不断激荡碰撞一般。 潘宁走至李怜玉身旁,轻声道:“杨夫人,诛杀童贯,日后会有更好的时机。” 李怜玉泪眼望着潘宁。潘宁轻声续道:“童贯即将领兵北伐,若是童贯不敌辽军,杨夫人便可在战场慌乱之中,暗杀童贯,一能报杀夫之仇,二能为社稷另选贤能。若是童贯击破辽军,届时童贯势必领军进入辽国南京析津府,到时酒醉庆功之时杨夫人再行暗杀,亦不是难事。” 李怜玉会心道:“多谢六当家。” 曲连峰见李怜玉表情转变,道:“来人,为童太师等人备船,所有朝廷将士,悉数放行。” 李纲道:“经过此役,末将方才知晓,大宋江湖豪杰如云,希望北伐辽国之时,诸位江湖英杰能够为国献力。” 张叔夜道:“杨夫人,保重。” 众人眼见朝廷将士狼狈离去,心中有种凶险解除、如释重负之感。俞志威回首一望,见江晓眼中透着些许怜惜。 巫山集诸当家短叙之后,各自回房歇息。 李怜玉遥望江面,嗅着渐渐消散的硝烟。 半日之后,皓月当空。甄玥与李怜玉闲步在郊野,二人望着苏笙、程涵烟伫立江边,心中不禁有些欣羡。 李怜玉即兴言诗一首: 心海璀璨风景生, 笔梢游移古色成。 笑谈古今江湖事, 点点情缘似花灯。 甄玥笑道:“怜玉这首绝句当真适合四当家、七当家。” 李怜玉道:“愿有情人白头到老。” 甄玥道:“明日,你我便启程返回大理,待怜玉你伤势恢复之后,再返中原。” 李怜玉点头道:“正巧借此次返回五毒之机,同姑姑与康师兄一起前往崇圣寺,查明真相。” 甄玥道:“有张真人大驾随行,路途之上已无凶险。” 李怜玉道:“不知鹏举有何打算。” 甄玥道:“英雄少年,自有出路。” 李怜玉道:“依霖浩个性,其日后或是一锄强扶弱的江湖侠者。其兴许不愿受如山军令的桎梏。” 甄玥道:“于是乎,怜玉你便将天慕收复故土的遗愿寄托在岳飞身上?” 李怜玉道:“是啊,且鹏举其光明磊落,聪敏坚毅,如此爱国少年,我应助之。” 甄玥道:“不妨将杨家枪法的精要抄录于他,让其先行研习,日后再有机会,你我再为其点睛。” 李怜玉道:“姐姐,言之甚是。” 甄玥道:“你我先行回屋,即唤岳飞前来,教其抄录枪谱。” 第一百零三回 伴清风(卷二) 烛火之下,李怜玉指导岳飞抄录杨家枪法精要直至三更。 翌日,岳飞与曲连峰、苏笙、程涵烟等人为甄玥、李怜玉、张卿沅、白思雨送行,岳飞望着一叶扁舟缓缓西行,心中溢满不舍之情。 待船只远去之后,潘宁道:“鹏举,既然杨夫人已将杨家枪法传授于你,你当好生练习。你使长枪,怀安使画戟,你二人正好互相切磋,彼此提升。” 岳飞道:“是,六姐。” 潘宁道:“五哥擅使长兵器,你需多向五哥请教。” 黄公烈道:“岳少侠,官道昏暗,日后你飞黄腾达之时,定要出污泥而不染。” 岳飞道:“五当家请放心,鹏举永不失赤子之心。” 曲连峰、钟寒山、佟香岚三人返回英杰堂叙谈,承乾大师、黄公烈回屋歇息,苏笙、程涵烟、潘怀安走向半山亭,岳飞走向演武场,潘宁跟随其后。 岳飞回首道:“六姐。” 潘宁不语。 岳飞关怀道:“我到巫峡已近一载,虽未及冠岁,但诸位当家皆待我不薄,而我与六姐最为亲近。六姐,有何烦心之事,何不告与鹏举?” 潘宁心酸道:“你年方十八,前途便已无限光明,我真切为之高兴。而我将近而立之年,只是绿林草莽,未来只怕难有辉煌之时啊。” 岳飞道:“六姐此言差矣,六姐百步穿杨的名号,江湖之上谁人不知?六姐早是江湖名流矣。” 潘宁道:“若是在战场之上,千军万马之间,我百步穿杨的技艺定当震慑敌魂,可于武林之中,擂台之上,这百步穿杨的技艺有何大用?遇若高手,其灵敏躲闪之后,疾速近身于我,我便落败。” 岳飞道:“待官军北伐之时,六姐何不与我一起随军北去?” 潘宁不语。 见潘宁心绪不平,岳飞顿觉方才随心一句言语正好击中潘宁心坎。 潘宁道:“我如何舍得大哥他们,且弟弟对朝廷从无好感,我若当真参军北伐,弟弟定然失望万分。” 岳飞道:“令尊令堂离世之后,六姐你便是八哥惟一亲人。” 潘宁道:“是啊。当年饥荒之中,我与弟弟尚且年幼,离乡要饭之时幸遇大哥。当时,大哥不过二十出头,只是巫山集一名普通帮众而已,待我与弟弟随大哥返乡寻找爹娘时,才发现爹娘已经活活饿死。” 岳飞道:“朝廷不曾发放赈灾粮?” 潘宁道:“层层剥削,所剩无几。” 岳飞道:“于是乎八哥便自此十分憎恨朝廷?” 潘宁眼眶微润道:“正是。” 岳飞见平日潇洒果敢的潘宁眼中含泪,心中不知如何安慰。 岳飞道:“之后,六姐你便与八哥随大当家返回巫峡?” 潘宁道:“当时我方九岁,与弟弟无所依靠,惟能跟随大哥身后。正待离乡之时,发现一股官军奋然起义,进攻粮仓,欲开仓救民。” 岳飞道:“起义军领导之人当真可敬。斩断自身仕途,只为救民于水火。” 潘宁道:“那领头之人,便是五哥。” 岳飞道:“人生真乃白驹过隙,昔日英雄,如今将至天命之年。” 潘宁道:“我与弟弟、五哥三人随大哥返回巫峡之后,经过二十载的勤学苦练,我与弟弟才有了今日的武艺。” 岳飞远望江面,心道:“二十年后,我会在何方?” 数日之后,甄玥、李怜玉返回五毒教。白思雨随张卿沅返回缥缈观。 闻甄玥、李怜玉归来,秦怡、康百里走出朝天楼相迎。 秦怡怜惜道:“怜玉,面容怎如此憔悴?” 甄玥、李怜玉道出之前事情始末。 甄玥道:“教主师姐请放心,怜玉再休养些时日,便能康复。但一年之内,不宜使用内功,否则旧伤极易复发。” 秦怡道:“甄玥师妹你医术举世无双,怜玉由你照顾,我万分心安。” 康百里道:“教主,秦凤分舵已然暴露,原址重建只怕不妥。” 秦怡道:“师兄言之有理。今夜我便修书传予汪通,令其前往宋国秦凤路择址重建分舵。” 甄玥道:“教主师姐,我猜想之前在齐云观偷袭怜玉的和尚是司徒杰,若当真如此,还需烦劳教主师姐亲自随我与怜玉前往崇圣寺一趟。” 秦怡略微迟疑。甄玥、李怜玉皆明白秦怡心中愧疚于司徒杰,遂不愿相见。 秦怡道:“待怜玉伤情略微好转,我与师兄随你二人前往崇圣寺。你二人先回房歇息吧。” 甄玥道:“是。” 甄玥回房之后,心绪难平,径自走出木屋,走向万毒堂。 万毒堂内,康百里正在调制毒物,见甄玥前来,道:“甄师妹,是否有事梗塞心中?” 甄玥道:“烦劳康师兄简略讲述教主师姐与司徒杰的过往旧事。师妹并非想窥探教主师姐私事,只是不想我与怜玉之事令教主师姐太过为难。” 康百里放下手中器物,道:“教主离宋之前,便已识得司徒杰。当时司徒杰乃我五毒教中一名弟子,生性温和。之后,教主随其来到大理,拜入五毒教。” 甄玥道:“依康师兄所言,教主师姐今日的辉煌与昔日司徒杰的援手确有关联。可后来为何司徒杰离开了五毒教?” 康百里道:“司徒杰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着实不知为何。” 甄玥道:“莫非与其同教主师姐的感情有关?” 康百里道:“应无可能。当初,教主虽未对司徒杰表达爱意,但亦从未露出反感之情。其中因由,惟有教主自己方知。” 甄玥轻抚秀发,遥望远处青山。 紫雾阁内,秦怡见李怜玉走进阁中,道:“怜玉,为何不歇息养伤?” 李怜玉道:“怜玉知姑姑不愿触及往事,但怜玉心中一些谜团惟姑姑能解。” 秦怡牵着李怜玉的手,与其对坐榻上。 李怜玉道:“怜玉知晓司徒杰向来倾慕姑姑,对怜玉理应爱屋及乌。若齐云观的蒙面和尚真是司徒杰,其为何对我恨之入骨?仅为上次点苍派一事?” 秦怡道:“蒙面和尚若是司徒杰,其对你下如此狠手倒不难理解。” 李怜玉道:“敢问姑姑为何?” 秦怡道:“此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我刚入五毒。一天夜里,我与司徒杰月下赏月之时,其从衣中掏出一书籍,问我此书乃是何物。我一接手,便已惊诧。” 李怜玉奇道:“何书这般惊艳?” 秦怡道:“《贞观兵要》卷四。” 李怜玉道:“原来,卷四在司徒杰手中。” 第一百零四回 伴清风(卷三) 秦怡道:“当时,我问司徒杰此书从何而来。其答曰此书由祖上传承至其手中。” 李怜玉道:“可唐肃宗时期并无复姓司徒的功臣。” 秦怡道:“怜玉多虑矣。其祖上兴许改姓以为避祸,抑或是从他人之手得到此书。” 李怜玉道:“姑姑言之有理。之后发生何事?” 秦怡道:“当时,司徒杰乃是一谦谦君子,而江湖人士对《贞观兵要》的故事早已淡忘,但若《贞观兵要》再度现世,势必又将激起千层浪,我惧其因此书引来杀身之祸,遂告知其此书背后的故事,劝其将此书深埋土中,远离凶险。” 李怜玉道:“但最终司徒杰却不惜一切代价,一直暗中搜寻《贞观兵要》其余三卷,以求习得惊天神功号令武林?” 秦怡道:“正是如此。所以,这些年来,司徒杰一直搜罗各门各派武功秘籍,不断增强自身,其势必要在其余三卷《贞观兵要》现世之后,将其等尽数夺于囊中。” 李怜玉道:“怜玉忆起于西域伏虎部落的旧事。从哈烈大王的话语中能够推测,赠书予哈烈大王的中原友人,应是遭到司徒杰的追杀。” 秦怡道:“早知如此,我定不会告知其《贞观兵要》的奥秘。” 李怜玉道:“司徒杰不知《贞观兵要》卷二藏于姑姑手中吧?” 秦怡道:“其知与不知,我不能断定。但司徒杰应当知晓我与《贞观兵要》有些关联,否则我不会识得《贞观兵要》卷四,更无从了解《贞观兵要》的旧事。” 李怜玉道:“司徒杰可曾为难过姑姑?” 秦怡道:“其对我一往情深,未曾为难于我。但从那时之后,我亦无法涤荡其凶狠贪婪的心灵。” 李怜玉道:“所以,在司徒杰得知《贞观兵要》卷一藏于我手之后,便欲抢夺?” 秦怡道:“正是。其之所以下手如此之重,因其知晓你的内功深厚与甄玥的医术高超。惟能如此,方能擒得你与甄玥。” 李怜玉道:“但其亦惧暴露身份,所以,两次袭击我时,皆未擒我而走。第一次是惧于萧天霸的阻拦,第二次是碍于屋舍的倾塌。” 秦怡道:“伤感旧事无法抹去。如今,你与甄玥的安危令我颇为挂怀,况且据你与甄玥的推断,司徒杰与昔日荆楚镖局惨案颇有瓜葛。明日,我与师兄便与你同甄玥前往崇圣寺,一探究竟。” 翌日。甄玥、李怜玉、秦怡、康百里四人来到崇圣寺外。寺门敞开,数位小僧正在扫着石板路。 康百里道:“烦劳小法师通报法渡方丈,五毒教教主秦怡求见。” 小僧道:“诸位施主请稍等片刻,小僧这便前去通报。” 片刻之后,法渡方丈走出寺门,道:“阿弥陀佛,不知道秦教主驾临,贫僧有失远迎。” 秦怡道:“我有一些事**同贵寺意通大师浅聊几句,不知可否方便。” 法渡道:“秦教主,这边请。” 法渡方丈领着甄玥四人走向闻音苑。甄玥微微觉得闷热,慨叹又过一个好春。 秦怡向法渡方丈简单讲述了此行缘由。 法渡道:“阿弥陀佛。自从意通入寺以来,一直潜心修佛,始终未曾翻阅武功典籍,何况意通师侄体中已被秦教主射入囚龙针,今生无法再用武功。” 秦怡道:“法渡方丈慈悲为怀,秦怡心中深知。但意通大师心脏位置与常人相异,寻常方式射入的囚龙针对其不起功效。” 法渡道:“若真如此,甄医仙稍后可为意通把脉,一试便知其体内武功是否已被圈禁。” 甄玥道:“多谢法渡方丈为我等行方便。” 法渡道:“阿弥陀佛,贫僧相信意通师侄已然悔过自新。但若真如秦教主、甄医仙所言意通师侄仍在行恶,我崇圣寺定将其驱逐出门。” 李怜玉心中略有不安。甄玥、李怜玉、秦怡、康百里随法渡方丈来到闻音苑,见司徒杰正在盘坐闭眼诵经。 法渡道:“意通,快快起身见过秦教主。” 司徒杰睁眼起身道:“小僧见过秦教主。” 秦怡眼中流出一丝怜惜之情,道:“司徒杰。不,意通大师。可否让甄玥师妹为你把脉。” 司徒杰道:“甄医仙,请。” 司徒杰伸出右腕,甄玥右指轻触司徒杰脉搏,发觉其脉象绵柔平稳,似是位不会武功的常人,不禁回首望向李怜玉。 李怜玉望着甄玥疑惑的眼神,道:“莫非之前的推断,全数错误?” 康百里走向司徒杰,右指放在司徒杰左腕之上,道:“脉象中无内功气息。” 秦怡笑道:“法渡方丈、意通大师,多有叨扰,我等告退。” 甄玥望着秦怡笑中带着无奈与不解,但此刻四人惟能黯然离去。 回到教中,不禁夜色已黑,甄玥坐在窗前,反复思索着之前的推断。 甄玥心道:“既然司徒杰心脏位置与常人相反,上次射入其体内的囚龙针应无功效才是,为何今日其脉象中未有一丝内力气象。莫非是其习得了崇圣寺何门高深心法?可如今青梅不在身边,想必教主师姐与康师兄亦不了解崇圣寺武学的内功路数。” 甄玥走向书桌,提笔书信,将今日见闻令信鸽传与唐青梅。 甄玥放下墨笔,未见李怜玉踪影。甄玥起初料想李怜玉应是出门闲步散心,但许久未归,遂担忧之情,溢满心怀。 李怜玉心中倍觉司徒杰身上藏有隐情,遂一人独身暗中再次前往崇圣寺探查实情。李怜玉搜寻崇圣寺一周之后,在藏经阁内发现司徒杰踪影。李怜玉掀开一片瓦砾,见司徒杰正在研读一本武功秘籍。 李怜玉心道:“恶贼果真伎俩高超,待我偷袭制服你后,再将你带回教中交由姐姐审问。” 李怜玉破窗而入,司徒杰未有防范,李怜玉心道:“我虽有伤在身,但仍有七八分功力,司徒杰若是毫无防备,想必中我御寒诀之后,亦难与我继续对抗。” 李怜玉使出一招冰破穹庐,司徒杰猛然侧身,双掌推出华严掌。李怜玉再次出掌,助力坚冰射向司徒杰。 司徒杰笑道:“为时已晚。” 第一百零五回 伴清风(卷四) 李怜玉方才全心在与司徒杰比拼内力,却未曾注意天落铁网。李怜玉朝天推出双掌。司徒杰快步上前,一招清净三业指,点住李怜玉穴道。李怜玉不能动弹。 此时,蔡攸从后室走出,道:“司徒前辈,果真好功夫。” 司徒杰道:“公子,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我带李怜玉速速离开。” 李怜玉道:“卑鄙小人。” 司徒杰、蔡攸捆绑李怜玉,将其带至一隐秘之地。 月下郊野,李怜玉心中无法猜测将至的危险,心中叹息着自己的冲动与司徒杰的奸诈。两个时辰之后,司徒杰、蔡攸、李怜玉来到一密道之内。 司徒杰擦亮石火。蔡攸道:“司徒前辈,此是何地?” 司徒杰道:“五毒教密道,我等方才是由出口进入。” 蔡攸道:“最危险之地,便是最为安全?” 司徒杰道:“公子言之甚是。” 司徒杰解开李怜玉哑穴。李怜玉道:“你等如何知晓我会再次来到崇圣寺?” 司徒杰笑道:“你与甄玥既已断定我便是在齐云观袭击你的人,你二人岂会就此干休?” 李怜玉道:“为何白日之时,姐姐未曾在你脉搏之中察出内力迹象?” 司徒杰道:“哈哈,我已练就崇圣寺至高内功心法五蕴皆空神功,体内各门各派的内力可聚可散,可现可隐。” 李怜玉道:“这般奇功竟被你这贼人习得,当真老天无眼。” 司徒杰道:“若不习得五蕴皆空功,当日一记华严掌,怎会有那般威力。” 李怜玉道:“想必,你擒下我是想让我交出《贞观兵要》卷一。” 司徒杰道:“正是。” 李怜玉道:“可此卷惟有一本,你与蔡攸如何分割?” 蔡攸笑道:“此书我与父亲并无兴趣,蔡某只要你的性命,为父亲解忧。” 李怜玉道:“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蔡家人是何等奸诈,我若将《贞观兵要》卷一交与司徒杰,你必当在暗中将其残害。” 司徒杰道:“多谢杨夫人关心,我自有分寸,不劳你费心。” 李怜玉道:“若是我宁死不交出此书,该当如何?” 司徒杰拧开李怜玉之口,逼其食下一颗药丸。 司徒杰道:“方才你食下之物名为移魂七日丸,乃是五毒教的毒物。顾名思义,七日内体中日日毒性加重,七日后毒性迸发神仙难救。若是你仍执迷不悟,等甄玥寻得你之时,想必你早已气绝身亡。” 李怜玉闭眼不语,心中思索着对策。 月落郊野潭水凉, 玉承银辉映月芒。 月玉同谱夏夜景, 天地茫茫各一方。 司徒杰、蔡攸坐在篝火旁,李怜玉被捆绑在石柱上。一阵寒风吹过,李怜玉不禁打个冷颤。 李怜玉心道:“离开五毒时,我已打开影蝶青烟,若姐姐携带雨蜂前来搜寻,以姐姐的轻功,一个时辰便能寻到此地。但是,我暗中取走一瓶影蝶青烟之事,姐姐何时才能发现?看来这几日,还需靠我自己挺过危险,为姐姐赢得时间。” 李怜玉道:“司徒杰。” 司徒杰道:“杨夫人,敢问你是否愿意领我前去取得《贞观兵要》卷一?” 李怜玉道:“我已落入你手,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么?” 司徒杰道:“杨夫人果真爽快。” 蔡攸道:“司徒前辈,小心其中有诈。” 司徒杰笑道:“一个重伤女子,有何威胁可言。杨夫人,敢问《贞观兵要》卷一现今藏在何处?” 李怜玉故作沉思道:“先至冷杉林,再由冷杉林行至醉风坡后往北走,直至彩玉桥。过桥之后朝西前行至仙霞村,绕村不进折向山阳,遇山之后,沿山寻溪,顺溪而上,直至玉带泉,从玉带泉下轻功飞至泉顶,泉顶上有一青石小路,沿路西行进入密林,待遇大石之时便可停步,《贞观兵要》卷一便埋于大石下三尺处。” 司徒杰长嘘一口,道:“杨夫人所言可是事实?” 李怜玉道:“此等珍贵之物,焉能简单埋藏?是真是假,一去便知。” 司徒杰道:“公子,李怜玉烦劳你看守,我这便前去取回《贞观兵要》卷一。” 李怜玉笑道:“司徒杰,你是聪明之人。蔡攸杀我心切,你不怕你走之后,我已殒命?山路崎岖,夜色昏暗,只怕你在我西去之前,尚未寻到藏书之地。” 司徒杰道:“公子,李怜玉尚不可杀。” 蔡攸不言。 李怜玉道:“不妨明日天色一亮,我陪你二人前去取书。” 司徒杰笑道:“杨夫人果然识得抬举。” 李怜玉道:“今日就此歇息,我已困倦。” 司徒杰解开捆绑于李怜玉的绳索,让李怜玉躺在稻草上,点住李怜玉穴道。 李怜玉、司徒杰、蔡攸三人心中各有所思。 李怜玉心道:“今夜已无凶险,不妨安心睡去。” 司徒杰心道:“今夜我定不能入睡,以防蔡攸趁机诛杀李怜玉。” 蔡攸心道:“不妨假装睡去,待司徒杰入梦之时,我再寻机杀了李怜玉。” 漫漫长夜,李怜玉稳稳沉睡,司徒杰靠在石墙上彻夜未眠,蔡攸虽是闭眼,亦是未曾入睡。 翌日,李怜玉一觉醒来,见司徒杰满眼血丝,不禁心中暗笑。 司徒杰道:“杨夫人,休息得可好?” 李怜玉道:“昨夜睡得安好。” 司徒杰道:“杨夫人,旭日已升,可否带我前去寻回《贞观兵要》卷一。” 李怜玉道:“当然,但我已半日未曾进食。若是腹中空空,恐怕头晕眼花,届时难免走错方向,耽误你的时间。” 司徒杰无奈道:“先去附近小镇填填肚子。” 李怜玉道:“怜玉吃惯了大理城十里闻香的莲蓉水晶包,若换作其他食物,恐怕食之不惯。” 司徒杰满脸忧郁,心道:“大理城人来人往,耳目嘈杂,定不能去。” 蔡攸道:“既然杨夫人有此喜好,不妨与司徒前辈先行上路,蔡某前去大理城,为杨夫人购买莲蓉水晶包,之后再快步追赶你与司徒前辈。” 李怜玉道:“烦劳蔡公子步履疾行,怜玉若食阴冷食物,胃中定要作呕,届时呕吐连连,势必影响体力眼力。” 司徒杰无奈招招手,示意蔡攸即刻前去。 第一百零六回 昔日情郎怎奈贪心重(卷一) 半个时辰之后,李怜玉蒙面与司徒杰走在小道上。 蔡攸快步赶回,道:“李怜玉,这便是你要的莲蓉水晶包。” 李怜玉接过木盒,道:“怜玉不习惯行走时吃食,太不雅观。” 李怜玉快步走向路边大石,坐在大石上,极其享受地品尝着美食。 蔡攸心道:“李怜玉,此口恶气,我定要加倍偿还。” 见李怜玉小口咀嚼,司徒杰心急万分,但只字不言。 李怜玉进食完毕,道:“烦劳你二人久候,我等继续上路。” 一炷香时间之后,三人经过彩玉桥西行至仙霞村。 李怜玉道:“接连行走数个时辰,我颇觉疲惫。不妨在村中寻一茶楼,进去歇息片刻。” 司徒杰微微思索道:“也好。” 蔡攸道:“我观此村规模宏大,只怕其中藏有五毒教眼线,我看还是小心为妙。” 司徒杰道:“无妨。” 司徒杰领着李怜玉、蔡攸走进一茶楼,坐在二楼临窗之位。 李怜玉解下面巾,发觉司徒杰正忧伤地望着自己,目光略显呆滞。 李怜玉心道:“司徒杰眼中所望之人虽然是我,但心中所念之人定是姑姑。观其神色,此地应与其同姑姑有些关联。不妨趁机消除其几分仇恨。” 李怜玉道:“此地你与姑姑是否来过?” 司徒杰望着山野,叹息道:“以前,我与薇儿常来此地赏菊。只可惜,当下还不是山菊盛开之际。” 李怜玉道:“我与姑姑是否生得很像?” 司徒杰点头不语。 蔡攸见眼前情势异样,道:“男人要是有神功在手,天下皆可号令,何况一介女流。” 司徒杰道:“我定要让薇儿看到我矗立武林之巅时的威风霸气。” 李怜玉道:“司徒杰,姑姑不在乎你是不是江湖第一,而只想你能放下心头贪念,做一个简单纯正的侠士。” 司徒杰道:“定不如你所说。” 望着窗外绿意盎然的郊野,李怜玉心道:“司徒杰对我与姐姐之恨应是入骨三分,若不是我与姐姐,其尚为点苍派掌门,不至于剃度出家。” 司徒杰微微抿茶,心道:“李怜玉虽是薇儿侄女,但我定不能心慈手软。之前在齐云观我已重击其一掌,在流淮镇我已摧毁毓秀草堂,其定然早想除我而后快,怎会在薇儿面前为我美言。” 蔡攸见二人此刻表情凝滞,心中喜道:“无论司徒杰此次是否得到《贞观兵要》卷一,李怜玉势必在劫难逃。” 李怜玉道:“我已休息充分,起身北行。” 蔡攸心想李怜玉命不久矣,心中颇为欣喜,丢向掌柜一碎银,先行走出茶楼。 李怜玉系带面巾时,见司徒杰眼望北方,目光朦胧,而蔡攸已然走出店外,李怜玉随即暗中丢下五毒秘令。 一个时辰之后,李怜玉与司徒杰、蔡攸行至密林之中。 蔡攸道:“杨夫人,我等已经搜寻半晌,仍未寻得你之前所言的巨石。” 李怜玉略作沉思,道:“方圆数里皆未见巨石,莫非已做石匠筑造石碑之用?” 蔡攸道:“大石若被石匠敲碎,原地岂能毫无痕迹?” 李怜玉笑道:“碎石亦有砌墙填洼之用,未必留于此地。再者,风吹雨淋,地表早已冲刷干净。” 司徒杰道:“李怜玉,切莫忘记你已经食下移魂七日丸。” 李怜玉道:“多谢提醒,但眼下的状况实非我之所料。巨石消失,偌大的密林,我怎知晓何处是《贞观兵要》卷一的埋藏地?” 司徒杰道:“如今有何他法?” 李怜玉道:“不妨先行返回仙霞村,再逐个问询附近村落石匠,七天之内,定有结果。” 蔡攸道:“既然如此,李怜玉已无价值。不如……” 李怜玉道:“且慢。《贞观兵要》卷一全天下惟有我知道其埋藏之处,司徒杰你不怕我死得太早?若是集卷一、卷四于一身,司徒杰你便是大宋开国至今的第一人,若再寻得卷二、卷三,号令天下,指日可待。” 司徒杰听之心血沸腾,道:“蔡公子,勿要对杨夫人不义。我等先行返回仙霞村。” 半日过去,已然月悬空中,夜色深深,天地寂寥一片。 斑驳的树影下渐渐显现甄玥、秦怡、康百里的身影。 秦怡黯然忧伤道:“甄师妹,为何领我与师兄来到此地?” 甄玥道:“怜玉聪颖过人,其未曾知会我三人而独自行动,其定已为自己备好后路。” 康百里奇道:“是何后路?” 甄玥指着萦绕身边的雨蜂,道:“影蝶青烟少了一瓶。” 康百里豁然开朗,道:“果真姐妹情深,心中自有照应。” 秦怡旋望四周,道:“怜玉确在附近?” 甄玥点头道:“应在三里之内。” 甄玥望着十余魁梧男子,站在一间客栈外,道:“夜已深,这十余男子在此作甚?” 秦怡道:“不妨前去一问,兴许其中有人知晓怜玉踪影。” 甄玥走近客栈,道:“诸位大哥,请问你等在此所为何事?” 一男子道:“女侠有所不知,今日村中来位贵人,凡是仙霞村十里之内的石匠,见其皆有赏赐。” 甄玥奇道:“单单是石匠?可知其有何目的?” 这时,一男子握着钱袋走出客栈,笑道:“楼上公子只是询问我等何人前些时日去了后山破石筑碑。” 甄玥道:“可否告知在下,这位公子何种模样?” 男子道:“不似本地之人,观其装束,应是宋国汉人。” 甄玥自语道:“我大宋之人?” 康百里轻声道:“不妨跃于屋顶观之,此等奇事,百年不遇,兴许此人身上可以发觉李师妹的线索。” 秦怡点点头,三人从客栈后院悄悄跃上屋顶,甄玥掀开瓦砾,惊道:“蔡攸?” 三人面面相觑。 甄玥道:“不妨掀开其他房间一看,蔡攸定然不是孤身一人。” 康百里轻轻掀开邻室房顶瓦砾,里面突然射出一道指劲,从康百里耳侧猝然划过。 只听屋内传来司徒杰之音:“何人缩于屋顶之上?” 第一百零七回 昔日情郎怎奈贪心重(卷二) 甄玥、秦怡、康百里破门而入,见李怜玉坐在床上。 甄玥轻声道:“怜玉应是被点了穴道,故无法动弹。” 秦怡道:“司徒杰,你伪装极深,若是武功已被禁锢,谈何制服怜玉?” 司徒杰道:“这一生,我惟一的梦想便是立于武林之巅,让你风风光光地与我相守。” 秦怡道:“荒唐,想不到二十年过去,爱情在你心中还是这般扭曲。” 司徒杰笑道:“哈哈,扭曲?薇儿,你迟早会明白。” 秦怡道:“快放开怜玉。” 司徒杰道:“待我集齐四卷《贞观兵要》习得神功之时,我一切依你。” 秦怡道:“你若伤怜玉一根汗毛,这辈子休想要我原谅你。” 见司徒杰一怔,康百里疾步奔向李怜玉,奈何司徒杰突出一掌,康百里不及闪躲,掌风击中康百里右肩,康百里后仰倾倒。 甄玥快步扶起康百里,见康百里口中微微流血,甄玥悲道:“如此强劲的掌风。” 司徒杰笑道:“崇圣寺华严掌法,威力岂可小觑?” 秦怡见司徒杰不可理喻,右掌化为乌色,使出淬毒掌法第五式:一鸩封侯,司徒杰见秦怡向自身出手,颇为惊诧,连忙闪躲。秦怡掌风击断屋柱,屋柱上陷下一手印。秦怡快步出击,施展凤凰爪,招招带着愤恨,攻势凶猛。司徒杰游离闪避,不曾回手。秦怡招式疾速凶狠,司徒杰闪至屋角。康百里见此,迅速忍痛奔至李怜玉身旁,为其解开穴道。 此时,蔡攸闻声而至,道:“司徒前辈,今日暂且制服秦教主,来日再作赔罪便是。若是今日你我败退而去,日后再想擒拿李怜玉只怕难上加难。” 司徒杰心道:“道理确如蔡攸所言。” 司徒杰使出清净三业指法,连续三指,射向秦怡双耳两侧与头顶。指劲如光束一般,疾速掠过秦怡身边,秦怡发丝不禁颤动。 秦怡不理司徒杰警告之意,心中愤气难平,继续出掌舞爪。 司徒杰向左疾闪,道:“薇儿,为何你如此相逼?” 秦怡双掌交替推出,道:“二十年前,我不曾想过,今日的你,竟是如此模样。” 司徒杰出掌抵御,道:“你等不理解我便罢,还把我折磨成一秃驴。” 秦怡右爪横扫,左爪掏心,道:“我的愤恨,只因你内心肮脏。你心中的恶毒,我必除之。” 司徒杰对准秦怡左手手心射出指劲,道:“李怜玉我可以交还于你,只要其交出《贞观兵要》卷一便可。” 秦怡向右疾闪,右爪锁向司徒杰咽喉,道:“此书若是给你,生灵岂不更遭涂炭?” 司徒杰双掌推出,怒道:“冥顽不灵。” 秦怡出掌抵御,奈何内功确有差距,秦怡受击后仰,右腿及时撤步,避免倾倒。 司徒杰见此,怜惜道:“薇儿,我方才是心中气愤才出力过猛,还请你原谅。” 李怜玉搀扶秦怡,道:“怜玉虽然身体并未痊愈,但与姑姑同康师兄三人联手,一同击退司徒杰应无困难。” 甄玥忧道:“如今之计,惟能先行摆脱困局。但若非万不得已,怜玉你勿要用功。” 李怜玉会意点头。 秦怡使出一招秋蝗蚀骨,一袭猩红气劲奔向司徒杰。司徒杰单手使出一记华严掌,两股掌风相遇,秦怡掌风中的猩红色渐渐消散。康百里快步冲向蔡攸,蔡攸挥剑抵抗。康百里左掌击砍蔡攸右腕,右爪锁住蔡攸咽喉,绕至蔡攸身后。 蔡攸道:“士可杀不可辱。” 李怜玉笑道:“我便依了蔡公子。” 蔡攸道:“杨夫人,你我同是宋都开封之人,还望念及旧情。” 李怜玉点住蔡攸穴道,康百里腾出双手与秦怡共同应对司徒杰。 康百里使出淬毒掌法第七式:悲风哭残,一阵苍黄色掌风攻向司徒杰左胸。秦怡使出淬毒掌法第六式:秋水映红,一袭水红色掌风击向司徒杰右颚。司徒杰双掌推开,使出两记华严掌,两股掌风同康百里的悲风哭残与秦怡的秋水映红相抗。三人持续运功,两对掌劲在空中僵持,渐渐向秦怡、康百里推进。 李怜玉忧道:“康师兄已然年迈,持续运功恐其气息难以接续。教主师姐二十年未曾与人交手,恐怕其对于武功心法的运用难以得心应手。” 甄玥不语。 李怜玉走至秦怡、康百里身后。李怜玉双肩张开,双掌分别推向秦怡、康百里后背,为其二人输送内力。有了李怜玉的助力,空中两股僵持的掌劲慢慢推向司徒杰。 司徒杰心道:“如此拖延下去,我迟早亦被淬毒掌法所伤。不如奋力一搏。” 司徒杰猛然撤掌,向康百里奋力使出一记清净三业指法。康百里闪躲不及,司徒杰指劲正中康百里胸口,康百里吐血倒地。司徒杰撤力,空中两股掌风击中司徒杰胸肺,司徒杰肤色顿时泛红。司徒杰一掌推开秦怡,冲至蔡攸身旁,为其解穴,与其飞离。 甄玥见此,道:“怜玉,勿要追击,司徒杰虽然受伤,但你亦是重伤未愈,不可犯险。” 甄玥扶起康百里,为其点穴疗伤,喂食药丸。 李怜玉见秦怡心神不宁,道:“姑姑,此次全因怜玉一人贸然所为,怜玉愿受姑姑责罚。” 秦怡叹道:“你既然安好,何需责罚。此次你揭开了司徒杰的真实面貌,日后还需多加小心。” 甄玥道:“若是司徒杰前去投奔蔡京,日后之路只会更加坎坷。” 秦怡道:“蔡攸定然说服司徒杰投奔其父,何况司徒杰眼下本就无家可归。” 秦怡见康百里面如土色,心中悲痛,道:“我等先行带师兄****养伤。” 甄玥望着窗外月色,倍觉夏夜竟是如此凄凉。 夜已三更,甄玥、李怜玉、秦怡、康百里回到五毒教。甄玥取药为康百里治疗内伤。 半晌之后,李怜玉走进屋内。 甄玥道:“怜玉,怎还未入睡?” 李怜玉奇道:“姐姐,我回屋之时,桌上有封书信。教中弟子大多已然入睡,我无从问起此封书信是由何人送来。” 甄玥道:“无妨,拆开一看便知。观信封如此精美,封合如此缜密,定是要人送来。” 第一百零八回 昔日情郎怎奈贪心重(卷三) 甄玥拆开一看,微笑望着李怜玉道:“信之主人乃是李师师。” 甄医仙: 上次甄医仙交付于师师之事,师师已然有些眉目,还望甄医仙闲暇之时再来丰乐楼与我叙谈。 ----李师师 宣和三年三月廿四 李怜玉道:“不禁一年已过。” 甄玥道:“所幸天慕昭雪一事,有些眉目。” 李怜玉道:“姐姐,眼下如何安排?” 甄玥略微思索道:“我带霖浩先行前往开封,在探得详实情报之后,再返天柱山与如秋、青梅会合。不过,我先留在教中一段时间,待你伤势略微好转之后,我再离开。” 李怜玉道:“为何带上霖浩?” 甄玥笑道:“日后英雄少年,今日怎可不倾心培养?” 李怜玉道:“只怕思雨有所不依。” 甄玥道:“这段时日,怜玉你留在大理养伤,多多陪伴思雨。” 李怜玉道:“养到何时?怜玉不安心姐姐一人在外。” 甄玥道:“你的伤势若不休养痊愈,待你四十之后,后遗症状便会慢慢显现,届时发作起来定是倍受折磨,且若不痊愈,日后每次用功之时皆会暗中加重伤势,切记。” 李怜玉忧虑不语。 甄玥怜惜道:“筋脉脊骨心肺之伤,不容小觑,信姐姐一言,安心养伤。少则九月,多则一年,切莫离开大理,否则难免遇到不可不动武之事。” 李怜玉道:“怜玉知晓。” 甄玥停顿半晌,道:“天柱佛宗内功梵音诀虽不似崇圣寺五蕴皆空神功那般包罗万象,但亦是佛门至高心法,其能化清体内多种内功阴阳五行相冲,亦能缓缓自行疗养筋脉内脏。” 李怜玉道:“可是我乃女子。” 甄玥笑道:“师父心地善良,待我返回天柱山之后好好求求他老人家。” 李怜玉道:“若是青梅习得梵音诀,想必寒冰真气与烈焰真经惟有相辅,不再相冲,且青梅已然集九天瑶光琴法与四海银雪琴法于一身,日后武学威力定然不在我之下。” 甄玥道:“但愿青梅与如秋能白首偕老。不过,其二人若想相守一生,定然阻碍颇多。” 李怜玉拿着信笺,望着东北方茫茫的夜空。 此时的苏州,叶风正在灯下研习《神农百花经》,水寒之端着汤药,缓缓走来,道:“风哥,何时你也这般听我话便好了。” 叶风惭愧笑道:“有一事,着实不知如何开口。” 水寒之无奈笑道:“不需你言,我已猜出。” 叶风道:“李师姐已重伤在身,甄师姐若是一人行走江湖,恐遇凶险,我实在放心不下,且我许久未归教中,实在有负教主知遇之恩。” 水寒之道:“你这一去,不知又是多少个春秋。” 叶风放下空空见底的瓷碗,拎起酒囊欲饮,但酒囊被水寒之夺去,水寒之道:“伤未痊愈,休要饮酒。” 叶风道:“寒之,我向你承诺,待我助甄师姐查清白家惨案真相与李师姐昭雪杨将军冤屈之后,我定回到苏州与你长相厮守。” 水寒之道:“你若要走,我留得住你么。” 水寒之转过身去,轻拭眼角泪珠,道:“记得回来便好。” 叶风不舍道:“不知孩儿可已入睡?” 水寒之道:“你且去吧,非得此刻说起孩儿徒增伤心作甚。” 叶风将水寒之拥入怀中,轻声道:“寒之,等我回来。” 叶风缓缓放开水寒之,走出屋外,披着月光,策马远行。 经过四日奔波,叶风回到五毒教。拴马之后,叶风快步走向望星楼。在正要迈进楼中之时,叶风回想起先前在开封揽月楼见到李怜玉衣衫不整的尴尬场面,遂停住脚步,道:“李师姐。” 李怜玉闻得叶风声音,喜道:“叶师弟,怎矗立门外?还不快快进来?” 叶风当即步入楼中,见甄玥与李怜玉坐于椅上,叶风道:“见过二位师姐。” 甄玥笑道:“今日,怎不见你饮酒,莫非戒了?” 叶风恍然大悟,喊道:“来人!酒,拿酒来,馋死我也。” 叶风笑道:“多谢甄师姐提醒。” 甄玥笑道:“叶师弟心中挂念怜玉伤势,竟忘却了一生挚爱的美酒。我着实深为感动。” 秦怡闻声走进望星楼,一股笑容在脸颊上转瞬即逝,忧虑道:“叶风。” 叶风道:“属下未及向教主请安,还请教主恕罪。” 秦怡道:“少贫嘴。” 叶风不禁心中一惊,念道:“教主素来温和,莫非今日心情欠佳?” 秦怡走到叶风身前,道:“甄玥与怜玉已将你的事情告知于我。此刻,你为何不陪在水门主身边?” 叶风叹道:“非叶风我薄情寡义,只是现今李师姐重伤在身,甄师姐不会武功,我若留在苏州,让甄师姐孤身一人行走江湖,我如何放心得下。” 甄玥为叶风把脉,道:“叶师弟,你的伤势亦未痊愈,且因你近日长时奔波,内伤稍有加重,你还是留在教中同怜玉一起养伤为好。近来风声甚紧,司徒杰不知所踪,萧天霸恨我入骨,虽说李师师已然寄信于我,但与其见面不需急于一时,我暂且留在教中,为你二人治伤,同时避避风头。” 秦怡道:“如此甚好。” 甄玥道:“为青梅与如秋留些相处的时间。” 恍惚间,甄玥、李怜玉、叶风的生活归于平静,而唐青梅亦在天柱山之上度过了恬淡温馨的一季时光,是时,已至夏末时节。 一夜,唐青梅身着粉色轻衫,一人缓步在天柱后山。一阵清风掠过,唐青梅鬓发微微飘扬。 唐青梅心道:“师父自幼对我颇为用心,父皇一直对我多有期待,母后自始对我疼爱有加,而我从出生之时起,注定不是一个寻常女子。” 唐青梅抚摸着白玉箫,心道:“若让我做出对甄医仙、杨夫人、莫师哥不利之事,我亦断然难为。国之强盛,焉能用友人祭奠。我该如何是好。” 唐青梅踱至崖边,心道:“若将《贞观兵要》卷一、卷二、卷三偷回大夏,以父皇与师父的英明睿智,辅以举国之力,再寻得《贞观兵要》卷四亦不是难事,若能如此,我大夏国便能一统华夏河山。” 唐青梅闭眼,迟迟不知如何定夺。 半晌之后,唐青梅缓步走回天柱派,来到上清道长寝房门前,略作踟躇后,轻步走入。 唐青梅走入内房,见上清道长沉睡榻上,心道:“已然四更,上清真人定已沉睡。” 唐青梅望着书橱中三卷破旧沧桑的《贞观兵要》,心乱如麻,犹疑片刻之后,准备空手离去,但见上清道长左肩露在棉被之外,唐青梅轻轻上前为其拉上棉被。 第一百零九回 昔日情郎怎奈贪心重(卷四) 唐青梅垂头离去,心道:“百日已过,我终究下不去手,而我对莫师哥的感情,却是越发深刻,长此下去,惟恐迷失自己。明日,我便离开天柱山。” 听着唐青梅悄悄离去的脚步音,上清道长心道:“唐姑娘,确是心地善良,有情有义之人。如秋日后若有其辅佐,天柱派定将继续发扬光大。” 翌日清晨,唐青梅正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天柱山之时,只见二人进入屋内,唐青梅抬头一看,发现乃是刚刚从开封返回的甄玥与杨霖浩,唐青梅顿时万分欣喜。 甄玥道:“青梅。” 杨霖浩道:“唐姑姑。” 唐青梅离去之意顿时消除,心中亲切之情溢满心怀。 唐青梅搂着杨霖浩笑道:“霖浩,一路上未曾与姑姑淘气吧?” 杨霖浩道:“当然。娘亲让我保护姑姑安全,小侠不辱使命。” 唐青梅笑道:“日后江湖之上,唐姑姑亦多需霖浩保护。” 杨霖浩道:“唐姑姑莫要取笑我了,还请唐姑姑带我行走江湖呢。” 这时,莫如秋走进屋内。 莫如秋道:“甄师姐,近来可好?” 甄玥笑道:“着实不知是好或是不好。” 杨霖浩道:“莫师叔。” 唐青梅心中笑道:“唐姑姑,莫师叔?倒也同辈。” 莫如秋道:“小霖浩,是否已经学有所成?” 杨霖浩道:“我尚未学到师父之一二。不过,此行师父让我跟随姑姑身后增长江湖阅历。” 莫如秋道:“甄师姐,可已拜见师父与智空师叔?” 甄玥道:“方才刚至天柱山之时,我已拜见上清师伯与师父,上清师伯让我先与青梅重聚相叙之后,再与其畅谈。” 唐青梅想起昨夜之事,心中有愧。 甄玥道:“我等先行前往寰宇观,聆听上清师伯与师父教诲。” 甄玥、唐青梅、莫如秋、杨霖浩走进寰宇观。上清道长示意四人入座。 甄玥讲述之前与唐青梅、莫如秋分别之后发生之事。 上清道长道:“司徒杰如今之计,惟能投奔蔡京。蔡京、司徒杰皆是性贪之人,其二人对《贞观兵要》的觊觎之情不会就此干休。不妨利用其二人的贪念,设计夺回杨家、甄家先前被蔡京掠夺之物。” 甄玥陷入思索之中。 唐青梅道:“若能取回杨家、甄家旧物,青梅愿继续全力辅助甄医仙。” 甄玥低声道:“不如在开封府放出假消息,李怜玉藏身在天柱山养伤。” 唐青梅道:“如此,蔡京、司徒杰便会邀集众人前来天柱山逼要《贞观兵要》卷一,届时蔡府定然空虚。” 甄玥道:“但若真如此,师伯与师父恐遭危险。” 上清道长道:“蔡京、司徒杰能集齐之人,无外乎蔡攸、童贯、俞志威、陆惊鸿、水寒之等人,且蔡京与童贯二人不可能同时离朝。其他之人,我与师弟皆能应对。” 甄玥道:“但蔡京、司徒杰等人可有胆量来到天柱山滋事?” 上清道长道:“诸葛武侯空城计。” 甄玥沉思片刻,道:“巫山集众当家憎恨朝廷,若是此次邀请其等相助,应会允诺。” 上清道长道:“如秋、青梅你二人携我书信一封,返回钟秀山拜见曹掌门。师弟劳你前往开封众寺庙参观游历、交流佛法。” 智空大师道:“师兄,还请明示。” 上清道长道:“师弟,蔡京、司徒杰等人知你与如秋、青梅离开天柱山,以为偌大的天柱派惟有我一人独守,其等定然不惧,必然前来夺书。” 甄玥道:“青梅、如秋,你二人离开大宋之时,尽量在边境寻衅滋事,以让蔡京、司徒杰知晓你二人不在天柱山。” 莫如秋道:“如此只怕师父一人会有凶险。” 甄玥道:“莫师弟多虑了,保扬湖与彭蠡泽离天柱山不远,我书信邀请巫山集三当家、四当家、七当家、九当家暗中前来相助。” 上清道长道:“师弟注意蔡京、司徒杰等人动向,其等离京之后,寻机与甄玥潜入蔡府,取回蔡京掠夺之物。” 甄玥道:“汪通熟知开封布局,对蔡府亦应了如指掌。” 唐青梅望着窗外夏末之景,突然发觉自己不禁在天柱山上已然度过三月有余,离别近在眼前,心中尽是不舍。 唐青梅、莫如秋在道别甄玥、杨霖浩之后,策马西行。三日之后,来到宋夏边境的海棠镇。 唐青梅道:“从海棠镇离开宋国之后,前方便是秦家寨。” 莫如秋道:“唐师妹,你我下马进镇,依照甄师姐先前安排行事。” 唐青梅与莫如秋侧身下马,牵马步行。 唐青梅道:“莫师哥,上清真人在你我离开天柱山之时,可对你有何吩咐?” 莫如秋道:“师父言道,我此行或遇凶险,吉凶可窥未来。” 唐青梅道:“青梅不甚明白。” 莫如秋望着繁华热闹的海棠镇,道:“海棠镇地处边境要冲,周遭定有宋军驻扎。” 唐青梅道:“莫师哥言之有理。海棠镇中应有宋军军官饮酒作乐,不妨寻一高官,羞辱一番。” 莫如秋向一贩卖绸缎的中年妇人询问镇中何处酒楼最为高档,中年妇人告知莫如秋乃醉仙阁。 唐青梅道:“莫师哥,你我不妨前往醉仙阁一看。” 莫如秋、唐青梅来到醉仙阁外,见醉仙阁气势不凡,二人走入醉仙阁中,见幕台上正有数名女子奏乐表演,唐青梅见台下正中坐一武官,从其服饰推测,其官职应当不小,唐青梅抱琴飞至台上,道:“小女子特此前来为大人献曲,不知道大人可否赏脸。” 台上乐师见唐青梅来势汹汹,迅速退避至后台。 台下武官道:“女侠,请。” 唐青梅抚琴弹奏,拨弄琴弦。正待武官陶醉欣赏之时,唐青梅弹射一道气劲直冲武官,武官发髻被琴波击碎,武官头发顿时散乱不堪。 武官随从道:“江湖毛贼,胆敢对提辖大人无礼。” 莫如秋飞上幕台,道:“原来大人便是永兴军路提辖吴镇国,幸会幸会。” 莫如秋一剑横扫,吴镇国抓起木椅抵挡剑波,木椅受击之后分成两块。 吴镇国道:“大胆贼徒,竟敢袭击朝廷命官,从你所使的内功剑法与门派服饰推测,你应是天柱剑宗门人。” 莫如秋道:“吴提辖好眼力。” 唐青梅连射三道音波,道:“吴提辖可知小女子师出何门何派?” 吴镇国挥剑抵御音波,身体握剑在音波撞击之下,不禁后仰。 吴镇国道:“速速报上名来。” 唐青梅道:“小女子只是一无名之辈,让吴提辖多多见笑了,小女子乃青麓宫唐青梅是也。” 莫如秋道:“我乃天柱派莫如秋。” 吴镇国道:“我与江湖人士素无瓜葛,二位今日为难于我,所为何事?” 唐青梅使出一记三分劲道的冰扰清风,道:“以我看来,蔡京与童贯的手下皆是一群不成器之徒。” 冰风掠过吴镇国,吴镇国发梢凝结冰晶。吴镇国怒道:“二位狂徒,待我禀明宰相、太师,定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唐青梅笑道:“我与莫师哥随时恭候。” 语毕,唐青梅与莫如秋飞离醉仙阁,迎着夕阳,策马驶向夏国。夏风中,二人快意潇洒。唐青梅想到之前上清真人交代莫如秋的话语,心中略有担忧。 第一百一十回 行彻夜 数个时辰之后,唐青梅、莫如秋踏着月色,牵马走上钟秀山,唐青梅望着青麓宫周遭的月下秋景,倍觉无比亲切。唐青梅望见承天台上,赵青柔正挽着秦紫英观星赏月,唐青梅走上前去。 唐青梅道:“青柔师妹。” 赵青柔喜道:“大师姐,你总算回来了。师父近乎日日念叨你。” 唐青梅道:“师父近来可好?” 赵青柔道:“师父一切安好。” 唐青梅搂着秦紫英道:“今夜时辰已晚,明早再行拜见师父。紫英,唐姑姑回来了,唐姑姑弹琴给紫英听。” 唐青梅盘坐在承天台上,秦紫英立在唐青梅双膝之间,一曲天籁飘扬在深秋之夜。 这时,身后传来曹芙清声音:“青梅,回到山上竟不通报为师一声。” 唐青梅起身行礼,道:“师父请恕罪,徒儿是怕夜已深,惊扰了师父休息。” 曹芙清望着莫如秋道:“莫少侠,何事大驾来我青麓宫?” 莫如秋呈上上清道长的信笺,曹芙清拆信观之。 曹掌门敬阅: 贫道上清十分喜爱青梅姑娘。贫道小徒莫如秋容貌英俊、品行优良、剑术精巧,贵派青梅姑娘美丽端庄、心地善良、武艺精湛,若小徒能与青梅姑娘结成连理,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还望曹掌门看在上清的薄面与贵我两派百年修好的交情上,成全贫道之请求。 上清 宣和三年十月初八 曹芙清阅毕之后,撕毁信笺,疾速出手点住莫如秋穴道。 唐青梅惊道:“师父,此意为何?” 曹芙清道:“青柔,速将莫如秋带入镇天牢。” 赵青柔不知如何是好,片刻迟疑后惟能依照曹芙清命令行事。 唐青梅哀求道:“师父,请你勿要伤害莫师哥。” 曹芙清只字不言,愤愤离去。 秦紫英见唐青梅心如刀绞,举起小手握着唐青梅手指,以示安慰。 唐青梅道:“紫英,你尚且年幼,你不知镇天牢是何地方,镇天牢虽在青麓宫之中,但其乃是我大夏战时羁押敌国高级将领之地,进入镇天牢之人,九死一生。” 这时,数名青麓宫弟子快步来到唐青梅身边。 苏青兰道:“大师姐,我等想想办法吧。” 陈青洛道:“进入镇天牢之人,未有皇上圣旨,不得放离。即便是师父,亦只能压人入牢,不得放人出牢。” 唐青梅道:“师妹们,紫英劳你等多多照顾,我先行离去。” 苏青兰道:“大师姐,莫公子尚在镇天牢中,这可如何是好?” 唐青梅道:“你等请勿忧心,我自有分寸。” 唐青梅凝望秦紫英之后,披着夜色,施展轻功飞向西北。秦紫英望着唐青梅离去的身影,小小心中透着关怀与忧虑。 林玄香望着窗外的一切,径自闭眼舞剑。 夜色寂寥,唐青梅回到夏国皇宫。唐青梅不作迟疑,径自走向皇后寝宫,寝宫外的侍卫道:“公主殿下请留步,皇后千岁已经入睡,还望公主殿下勿要为难小人。” 唐青梅不言,一掌推开两名侍卫,推门步入寝房。 榻上,耶律南仙道:“何人如此大胆,深夜胆敢闯我寝宫?” 唐青梅跪在榻前,道:“母后,青梅无礼,还望母后恕罪。” 耶律南仙见榻前乃是唐青梅,怒气倏然而去,道:“孩儿,何事如此惊慌?怎在深夜之中突然回到了宫里?莫非是出门在外遇到了些棘手之事?” 唐青梅怔怔道:“莫如秋,莫师哥被师父关入了镇天牢。” 耶律南仙道:“莫如秋所犯何事,竟让曹掌门如此动怒?” 唐青梅道:“青梅不知,师父阅过上清真人的书信后,便做此决定。” 耶律南仙道:“此事惟能跪求你父皇,方能解决。” 唐青梅道:“请母后即刻带孩儿前去拜见父皇。” 耶律南仙道:“青梅,你虽长期出门在外,但宫中规矩你岂能不知,现已子时,此时惊动你父皇只怕适得其反。” 唐青梅道:“青梅不惧父皇责罚,青梅乃是父皇与母后的亲生骨肉,父皇至多怒骂青梅而已,而莫师哥现处镇天牢中,其是何等惶恐不安啊。” 耶律南仙起身着衣,道:“母后便随你放肆一次。” 唐青梅道:“青梅多谢母后。” 唐青梅与耶律南仙走向李乾顺寝宫途上,发觉上书房灯火未熄,耶律南仙道:“如此深夜,皇上尚在阅书,也好,总好过惊扰皇上榻上歇息。” 唐青梅与耶律南仙走入上书房,李乾顺抬眼一看,惊道:“青梅,你是何时回宫?皇后,有何事竟在此时与青梅前来找朕?” 唐青梅交代方才之事。 唐青梅语毕之后,曹芙清走入上书房,曹芙清道:“微臣斗胆,深夜惊扰皇上、皇后。” 李乾顺道:“曹掌门,你来得正好,赐座。” 曹芙清端坐,道:“我大夏国皇上英明神武,太子李仁爱仁德睿智,公主唐青梅聪慧果敢。待微臣老去归隐之后,公主殿下继承青麓宫掌门之位,辅佐皇上、太子以振国威,何愁四方不服?微臣实不愿见公主殿下执迷男女之情,与莫如秋浪迹江湖,淡忘自身使命,枉顾大夏未来。” 李乾顺道:“青梅,我大夏国难道就没有一个令你心仪的男子?非得与宋人感情交织?你可知晓,你是我大夏国的公主,朕对你满心期待。” 曹芙清道:“微臣请求背上骂名,请皇上下旨,令微臣处死莫如秋。” 唐青梅猛然起身,道:“不,父皇,若是莫师哥因我而死,我亦无颜苟活。” 耶律南仙道:“皇上,依臣妾看来,此事不应操之过急。” 李乾顺思索片刻,道:“青梅,你若答应朕三件事,这次朕便放了莫如秋。” 唐青梅道:“青梅静听父皇之言。” 李乾顺道:“一、三年之内,非因国事,不得离开大夏。二、三年之内,不得与莫如秋飞鸽传书。三、三年之内,若是莫如秋再次踏上我大夏国土,朕定斩不饶,你不得阻拦。” 第一百一十一回 披银月 唐青梅挣扎片刻之后,道:“一切依照父皇之意。” 李乾顺道:“皇后,你与青梅先行退下,朕与曹掌门还有事相商。” 待唐青梅、耶律南仙走后,曹芙清道:“皇上,三年之后,为之奈何?” 李乾顺道:“若是三年之间,其二人未见一面,未通一信,三年之后,仍有感情,朕便不想再行阻拦。世事难料,即便朕是一国之君,但人之爱恨岂是朕能控制。” 曹芙清道:“皇上睿得,微臣敬佩,但若日后莫如秋江湖遇险,恐怕这三年之约便成空谈,公主殿下便也死心。” 李乾顺道:“朕一言九鼎,此次务必令莫如秋安全离夏。日后,朕期许莫如秋平平安安,朕不行不仁不义之事。” 曹芙清道:“皇上之意,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曹芙清退去之后,李乾顺缓步走出上书房,望着夜空繁星闪烁,心中念道着夏国未来。 镇天牢中,莫如秋闭眼坐在墙边。这时,曹芙清、陈青洛、苏青兰走入牢中。 莫如秋起身行礼相迎。 曹芙清道:“不愧是上清真人高徒,如此危难时刻,尚能不忘礼数。” 莫如秋道:“还请曹掌门示下。” 曹芙清道:“你若答应我二事,我便即刻放你出牢。” 莫如秋道:“只要是不违背天地道义、人间正气之事,如秋倾力遵从。” 曹芙清道:“一、三年之内,不得与唐青梅飞鸽传书。二、三年之内,不得再次踏入我大夏国土。若有违背,格杀勿论。” 莫如秋迟疑道:“敢问唐师妹心中何意?” 曹芙清不语。 苏青兰道:“莫师哥,你先行离去,勿要辜负大师姐一片付出。” 曹芙清道:“多嘴。” 见莫如秋犹豫不决,曹芙清道:“要么自刎奔赴黄泉,要么即刻离开大夏,莫少侠,请速做决定。” 莫如秋道:“我可否在离开之前,再见青梅一面。” 陈青洛道:“徒儿请命为莫少侠送行。” 莫如秋见曹芙清面容无色,道:“曹掌门,晚辈告退。” 曹芙清道:“青洛,为莫少侠备匹快马。” 陈青洛道:“徒儿遵命,莫少侠,这边请。” 莫如秋跟随陈青洛取马之后,二人在淡淡月辉的笼罩下牵马走下钟秀山。 莫如秋道:“再过一个时辰,便已破晓,陈师妹,请回吧。” 陈青洛道:“容我为莫师哥送行,莫师哥今日一别夏国,下次不知何时再来。” 莫如秋道:“今日之事,尚在迷雾之中,我仍不甚明白。” 陈青洛道:“莫师哥能从镇天牢中安然走出,家师定是得到皇上圣谕。” 莫如秋道:“何人能够说服崇宗皇帝释放我一江湖小卒。” 陈青洛望着远处星光,道:“应是大师姐。” 莫如秋道:“唐师妹竟有如此本事。” 陈青洛道:“除大师姐之外,会有何人在这深夜如此急切地冒着杀头危险去面见圣上为你求情。” 莫如秋不语。 陈青洛道:“大师姐能办成此事,定然不是常人。” 莫如秋道:“陈师妹,此话何意?” 陈青洛笑道:“皇上与皇后育有一女,但公主千岁早早杳无音讯,公主千岁应与大师姐年岁相仿,而家师素来对大师姐关照有加,加之若是常人,深夜怎能得以进宫。” 莫如秋惊道:“依陈师妹推测,唐师妹有可能是夏国当朝公主?” 陈青洛道:“正是。” 莫如秋长吁口气,顿觉自身与唐青梅相隔甚远。 陈青洛道:“莫师哥此次安心离去,若是与大师姐命中有缘,三年之后定会再见。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莫师哥,再会。” 莫如秋道:“多谢陈师妹一片美意,告辞。” 莫如秋上马东行,心道:“不妨暗中返回开封与甄师姐会合之后,再行定夺。” 皇宫之中,唐青梅仰卧榻上,目光僵持。 《清平乐》 遥想初识,洞庭绿水旁。过往目目如花香,花落难抑哀伤。 今宵梦醒香尽,满目尽是凄凉。披衣梳发推窗,独嗅庭前余芳。 唐青梅心道:“这三年如何度过,青麓宫我定是不想久居,不如明日接紫英回宫,好生陪伴照料她。” 唐青梅一夜未眠,终到天亮。唐青梅将青麓宫外衣挂在房内,披上鹅黄大衣走出皇宫。 唐青梅走在市井,见数名酒楼伙计正追逐一名邋遢女子。 唐青梅伸手拦住伙计,道:“敢问诸位大哥,这位女子何事惹你等如此生气?” 领头伙计道:“这泼丐抢了店里烧鹅却不给钱,看我不教训她。” 邋遢女子走上前来,哭道:“唐姐姐。” 唐青梅转眼一看,竟是何云燕。唐青梅心疼道:“云燕妹妹,怎落魄成如此模样?” 唐青梅从腰间取了些元德通宝递与领头伙计。 何云燕哭道:“此事说来话长。” 唐青梅道:“云燕妹妹请随我来。” 何云燕跟随唐青梅返回皇宫,何云燕沐浴更衣。唐青梅令御膳房准备菜肴,待何云燕沐浴完毕之后进食。 何云燕出浴之后,见满桌美食,顿时狼吞虎咽。 唐青梅道:“云燕妹妹,为何独自离开昆仑山?” 何云燕泪珠溢出眼眶,道:“大哥、大嫂被奸人杀害,我侥幸逃离凶险。” 唐青梅惊道:“何人竟能杀害昆仑派龙凤对剑?” 何云燕道:“是位和尚。昆仑派此次近乎灭门。” 唐青梅道:“和尚?” 唐青梅依照司徒杰的模样描述于何云燕。 何云燕道:“此和尚正是这般模样。” 唐青梅道:“果真又是司徒杰所为。以此推断,司徒杰离开大理之后并未及时赶往开封。” 何云燕道:“请唐姐姐为我报仇。” 唐青梅忧道:“我已许下诺言,三年之内,不得离开大夏。且我武功远不及杨夫人,以杨夫人一人之力尚不能对付司徒杰,何况是我。” 何云燕晃过神来,奇道:“唐姐姐,为何你三年之内不得离开大夏?为何你能随意带我进出皇宫?为何你能为我在皇宫之中备上如此丰盛的美食?” 唐青梅浅笑道:“我便是夏国公主。” 何云燕连忙跪拜,道:“云燕不识公主千岁,罪该万死。” 唐青梅扶起何云燕道:“云燕妹妹,不需拘于礼数,我早已把我自己当成是江湖中人。这里,是我家而已,你称呼我唐姐姐便是。” 何云燕略微惊吓,道:“唐姐姐,你不能离开夏国定然有你的苦衷,还望唐姐姐为我指条明路。” 唐青梅道:“你去天柱山寻找甄医仙、莫师哥,甄医仙与司徒杰亦有深深过节。” 何云燕道:“明日我便起身前往天柱山。” 唐青梅取出腰间白玉箫,道:“劳烦云燕妹妹将此箫带予莫师哥。” 何云燕不明其意,道:“是。” 第一百一十二回 情不终 过了数日,揽月楼中,甄玥与杨霖浩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熙攘的街头。 甄玥道:“又是一轮朔月时。” 杨霖浩道:“姑姑看似颇为伤感,敢问为何。” 甄玥道:“去年此时,我与思雨尚未重识,如今一晃,一年已经过去。” 杨霖浩笑道:“这一载,姑姑与娘亲走遍大江南北,收获颇丰,姑姑应当开心才是。” 甄玥苦笑道:“收获自是颇丰,但代价却亦十分惨重。” 甄玥望着窗外微白的街头,想起了杨天慕长眠的悲痛。 这时,汪通走入屋内。 汪通道:“属下参见辉月使。” 甄玥道:“汪舵主请起。” 汪通献上一手卷,道:“此便是蔡府地形图。” 甄玥接过蔡府地形图一阅,道:“霖浩,你好生熟悉这幅地图,务必一屋一巷记于心中。” 杨霖浩道:“是,姑姑。” 甄玥道:“姑姑先行前往丰乐楼一趟,你勿要走出揽月楼。” 甄玥披上紫色长衣,走向刮着微风的街头。 丰乐楼中,李师师正临窗抚琴,见甄玥飞入楼中,笑道:“甄医仙,别来无恙。” 甄玥道:“甄玥私事,有劳李佳人费心。” 李师师道:“甄医仙不必客气。据师师近日了解,皇上对蔡京亦爱亦恨,爱其才,恨其心,于是乎蔡京屡罢屡复。依师师之见,甄医仙不妨等到蔡京下次遭遇罢黜之时,寻机对其下手,同时为杨将军平反。” 甄玥道:“李佳人言之有理,但不知蔡京下次遭遇罢黜会是何时。” 李师师为甄玥看茶,道:“甄医仙勿急,据我从皇上口中探得的消息,皇上有意在联金北伐之时,吸纳爱国的江湖人士,壮我大宋雄威。此事应交由蔡京置办。” 甄玥思索片刻,道:“此事若蔡京办成,朝廷军队中将会有江湖势力与蔡京掣肘,若蔡京未能依照皇上之意办妥,蔡京极有可能再遭左迁。” 李师师道:“不妨届时让杨夫人前来请命,统帅江湖群英。以杨夫人的出身与名望,江湖之上应无人不服。若杨夫人在北伐中取得佳绩,为杨将军昭雪一事,岂不易如反掌。” 甄玥道:“若是怜玉能为天慕完成遗愿,怜玉定然全力以赴。且如李佳人所言,若是怜玉在北伐中取得骄人战绩,皇上对杨家自然刮目相看,不再受奸臣之语蒙蔽。” 李师师道:“师师会在方便之时,尽力在皇上前面为甄医仙、杨夫人美言,还请甄医仙放心。” 甄玥行礼道:“满心谢意不知如何表达。” 李师师道:“你我皆是一介女流,皆为心中所爱之人活着,师师能够为甄医仙、杨夫人之事尽些绵力,亦是师师的荣幸。” 甄玥微笑抿茶,与李师师畅聊天下。 莫如秋回到揽月楼中,走至杨霖浩身边,道:“霖浩,所看何物?” 杨霖浩抬头一望,道:“莫师叔,你怎会在此?” 莫如秋道:“待甄师姐回来,我一并告知你二人。” 杨霖浩道:“如此,霖浩此刻便不多问。我所看之物,乃是蔡府地形图。” 莫如秋道:“霖浩,你跟随凌烟真人已有一载,想必轻功已有小成。” 杨霖浩道:“小成不敢,但应不会拖累姑姑与莫师叔。” 这时,甄玥返回揽月楼中,望见莫如秋在此颇为惊讶。 莫如秋告知甄玥、杨霖浩在青麓宫发生之事。 甄玥道:“曹掌门视青梅为青麓宫下任掌门,再依莫师弟方才之言,青梅定然身世显赫,曹掌门拘禁于你想必实属无奈,只因夏国不忍失去如此栋梁。” 莫如秋道:“三年之约已然允诺,当下焦虑亦是徒劳。不如,三年之间,我倾力帮助甄师姐与杨夫人完成心中之事,三年之后,我与唐师妹再看缘分。” 甄玥道:“不需悲观,一切尽是朝夕变化。” 莫如秋道:“敢问甄师姐,潜入蔡府取回杨家、甄家旧物一事,已准备如何?” 甄玥道:“依照约定,钟寒山、苏笙、程涵烟、佟香岚应已到达天柱山,师父亦已在开封寺庙四处游历,交流佛法,不出意外,蔡京、司徒杰等人不久便会出现在天柱山上。待天柱山上传来讯息,你我霖浩三人便潜入蔡府取回遗失旧物。” 莫如秋道:“如此甚好。希望家师能够擒得司徒杰,对昔日荆楚镖局灭门一事再作盘问。” 甄玥道:“昔日白家惨案,我的推断仅差司徒杰这一部分未能证实,但是即便是上清师伯,想生擒司徒杰,亦非易事。此次,我只求上清师伯与巫山集四位当家能够击退强敌,得保平安。” 一旬之后,天柱山上秋意微现,上清道长与钟寒山、苏笙、程涵烟、佟香岚坐在寰宇观内。 这时,一名剑宗弟子前来禀报:“参见掌门,山下出现蔡京、司徒杰等人身影。” 上清道长道:“蔡京、司徒杰一行几人?” 剑宗弟子道:“五男一女。” 上清道长道:“贫道已知晓,退下再探。” 上清道长道:“松华,飞鸽传书予甄玥,告其尽快潜入蔡府。” 陈松华道:“遵命。” 上清道长道:“诸位江湖同道,此次驰援天柱,贫道感恩不尽。” 钟寒山道:“上清真人贵为大宋武林泰斗,我等前来为上清真人略尽绵力,是我等江湖后辈的荣幸。” 上清道长道:“诸位贵客先行在此饮茶,贫道前去迎接宰相大人。” 半柱香之后,蔡京、司徒杰、蔡攸、俞志威、陆惊鸿、水寒之六人行至太极广场,上清道长上前相迎。 上清道长道:“宰相大人驾临天柱山,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蔡京道:“上清真人贵为大宋武林泰斗,本相特此偕亲友前来拜会。” 上清道长道:“诸位远行辛苦,先请进观饮茶。” 上清道长与蔡京、司徒杰等人走进寰宇观,曲连峰等人已经藏入后院。 上清道长道:“诸位贵客远行至此,定有要事,不妨直言。” 司徒杰道:“敢问上清真人,李怜玉此刻是否藏身于贵派?” 上清道长道:“不知司徒高僧与我怜玉小侄有何瓜葛?” 司徒杰道:“若不是李怜玉,我现今怎是这般模样。” 上清道长道:“可惜我怜玉小侄此刻确不在天柱山上,怜玉小侄实在五毒教闭门养伤。” 司徒杰道:“可否容我等搜察一番?” 上清道长道:“司徒高僧请便,宰相大人难得驾临敝派,贫道欲向宰相大人多多请教。” 蔡京示意蔡攸、俞志威随同司徒杰搜察,其与陆惊鸿、水寒之留在寰宇观内继续与上清道长品茶。 第一百一十三回 心系故国究竟谁人懂(一) 一个时辰之后,司徒杰、蔡攸、俞志威返回寰宇观中。 上清道长道:“贫道绝不敢欺瞒宰相大人,我怜玉小侄确在五毒教无疑。” 司徒杰道:“此事是我错怪上清真人,敢问上清真人,《贞观兵要》卷一此刻可藏于天柱山?我相信上清真人武林泰斗的威望,定然不说诳语。” 上清真人笑道:“为何司徒高僧断定此书藏在天柱山上?” 司徒杰道:“以甄玥、李怜玉与天柱派的亲密关系,江湖之上关于《贞观兵要》卷一藏于天柱山的传闻,不无道理。” 上清道长道:“贫道从不打诳语,《贞观兵要》卷一确在天柱山之上。” 司徒杰道:“还请上清真人将此书交予宰相大人,以状大宋国威。” 上清道长道:“此书乃是荆楚镖局旧物,贫道只是代为保管,如今甄玥小侄不在此处,我如何将此书交予宰相大人?” 司徒杰道:“上清真人虽是武林翘楚,但想必双拳难敌四手。” 上清道长道:“贫道早无争斗欲念,若是司徒高僧非要比划,贫道惟能奉陪。” 司徒杰右脚垫地,左脚踢飞木椅。上清道长单掌击砍木椅,木椅化为两块。司徒杰连出三记清净三业指,上清道长挥舞太极乾坤剑化解指劲,指劲偏离原先方向击穿屋柱。司徒杰腾空连环使出金刚腿,上清道长挥剑以一记天柱剑法之风卷残云应对司徒杰的攻势。一道剑气击中司徒杰双腿,司徒杰并无异样,继续连环踢向上清道长。上清道长见此后撤数步,使出坐忘心经第一式:天道承负,左掌向司徒杰推出一凶猛掌风。司徒杰见此掌风虽由上清道长左掌单掌推出,但玄妙非常,且之前从未见过,不敢运功抵抗,随即收腿后仰落地,躲避掌风。上清道长的掌风击中花瓶,未有一丝声响,但顷刻之后,花瓶暗自碎裂。 司徒杰惊道:“这是什么武功?” 上清道长道:“贫道十余年,鲜出天柱山,悟得坐忘心经与北斗七星诀二门功夫,还望司徒高僧不吝赐教。” 蔡京道:“上清真人不负武林泰斗之名,本相与司徒大师一起会会真人。” 蔡京舞动梅花铁扇,道道卷风奔向上清道长。司徒杰数道华严掌,掌掌气势汹汹。上清道长左手使出坐忘心经第二式:返朴归真,缓缓气流从袖溢出,化解蔡京施展的气劲,右手使出北斗七星诀第五式:玉衡岩岫剑,一道宽厚剑气穿透司徒杰的掌风径直射向司徒杰眉间。司徒杰连忙闪躲,之后连射数道清净三业指法。蔡京朝上清真人掷出梅花铁扇,双掌施展掌风与上清真人左袖内功气流抗衡。 钟寒山见此,道:“我等疾速杀出,否则上清真人惟恐不敌。” 钟寒山、苏笙、程涵烟、佟香岚现身。钟寒山朝蔡京掌心施展数道霜华指,指指寒意非常,苏笙使出赤壁赋第三式:白露横江,生花笔舞出一道朦胧气劲,似水柱般射向司徒杰。 司徒杰道:“原来老道早有援手。” 上清道长道:“若只是贫道一人,今日岂不定是命丧黄泉。” 上清道长使出天柱剑法第二式:雪断残阳,一剑横扫,疾光一道。司徒杰向右疾闪,侧身右手出拳攻向上清道长。上清道长见司徒杰法华拳法攻势凌厉,不与之硬拼,左手化掌施展坐忘心经第四式:自然无为。司徒杰拳拳击于上清道长左掌之上,却觉自身双拳倍感疼痛,随即察觉上清道长此招定是借力反力。司徒杰收拳之后迅速使出清净三业指法。上清道长见司徒杰指意明快,且二人距离过近,着实难以闪躲,便使出坐忘心经第五式:天人合一,司徒杰道道指劲吸于上清道长体内,上清道长口中微微溢血。正在司徒杰得意之时,方才的数道清净三业指法由上清道长体内再次射出,直指司徒杰,司徒杰不及闪躲,指劲尽数射入司徒杰体内,司徒杰顿时口中吐血。 司徒杰道:“上清老道,功夫着实高深。” 上清道长道:“这一会合你与贫道持平而已,继续过招,你与贫道谁胜谁负,尚难定论。” 上清道长舞动太极乾坤剑,使出天柱剑法第七式:疾光掠野,道道剑气冲向司徒杰。司徒杰双手推出华严掌,上清道长的剑气消散于司徒杰掌风之中。上清道长右手背剑,左手出指,施展北斗七星诀第七式:瑶光惊雷指,一道刚劲气力射向司徒杰。司徒杰连出数道清净三业指法,抵御上清道长的指劲,二人气劲相接,内力射向四方。上清道长施展一招北斗七星诀第二式:天璇卷石剑,同时,使出北斗七星诀第六式:开阳疾风腿贴近司徒杰。司徒杰后仰躲避上清道长层层剑气,随即施展金刚腿攻击上清真人下盘。上清道长的剑气击破寰宇观窗纸。上清真人左手化掌运功,使出北斗七星诀第三式:天玑炽焰掌攻向司徒杰右腿。司徒杰金刚腿在五蕴皆空神功的辅助下,已臻化境,上清真人见天玑炽焰掌对司徒杰的右腿无甚作用,便随即施展北斗七星诀第一式:天枢凌空腿,并且同时运功使出坐忘心经之返朴归真于自身右腿之上,化解司徒杰腿力,上清道长握剑踢出天枢凌空腿,全凭力道将司徒杰踢飞空中,左掌趁机推出一招坐忘心经之天道承负。司徒杰落地未稳,上清道长的掌风已在面前,不及闪躲,掌风正中司徒杰前额。司徒杰倒地吐血。 上清道长颇觉疲劳,道:“五蕴皆空神功不愧为崇圣寺第一内功心法,你额头正中我全力一掌,不但性命无虞,且神志依然清醒。” 司徒杰心中明白,自身武功威力虽然已处武林巅峰,但若是与上清道长、张卿沅、萧天霸三人过招,当真没有必胜把握。司徒杰寄希望于蔡京等人能够先行击败巫山集四位当家,之后与其联手,共同对付上清真人。见上清真人未有趁机相逼,司徒杰的目光投向蔡京等人。 第一百一十四回 心系故国究竟谁人懂(二) 一阵朔风扫过,片片凉意卷进寰宇观内。今日的天柱山上,静谧全无。 上清道长与司徒杰交手,稍有优势。钟寒山与蔡京过招,伯仲之间。苏笙与俞志威交锋,略显吃力。程涵烟与陆惊鸿拼力,处于下风。佟香岚与水寒之交战,平分秋色。陈松华与蔡攸比剑,颇有优势。 蔡京挥舞梅花铁扇,道道疾风逼近钟寒山。钟寒山沉着闪躲,快速出指,霜华指钻透蔡京掌风射向蔡京胸肺。见霜华指劲袭来,蔡京舞动梅花铁扇抵挡,梅花铁扇顿时凝结冰霜,蔡京右手持扇,左掌施展内功吹散扇上冰晶。钟寒山快步袭来,蔡京掷出梅花铁扇。钟寒山后仰躲闪,凌空横踢蔡京左肋。蔡京双掌接住钟寒山右腿,但觉钟寒山右腿上寒意浓浓,双掌极寒之感传遍全身。钟寒山趁势落地,左拳击向蔡京右胸。蔡京收回梅花铁扇,握扇刺向钟寒山左拳。钟寒山见铁扇上尖刺锋锐,随即收回左拳。蔡京见钟寒山稍有退避,再次掷出梅花铁扇,并双掌推出掌风。钟寒山三道霜华指击回梅花铁扇之后,弓步推出双掌,与蔡京拼耗内力。 陆惊鸿见此,手握秋水长刀劈向钟寒山。程涵烟手握朱红双枪闪至钟寒山身后,双手举起双枪,承接秋水长刀之力。当的一声,程涵烟浑身颤抖。陆惊鸿收回秋水长刀,奋力舞刀横砍,程涵烟竖握双枪抵挡,又是当的一声,程涵烟不禁后退数步。见陆惊鸿刀法刚猛有力、招式接续不断,程涵烟快步持续向前,上身后仰,双手握枪疾速上刺。陆惊鸿纵身跃起,一边施展轻功不断后撤,一边舞刀迎击双枪。程涵烟左枪抵住秋水长刀,右枪刺向陆惊鸿眉心。陆惊鸿握刀横砍,击偏程涵烟左右双枪。程涵烟双掌疼痛,后退数步试图再战。 苏笙施展赤壁赋第六式:飞仙遨游,飞身舞笔攻向俞志威,笔尖射出的道道真气犹如条条玉带一般,晶莹闪烁。俞志威剑剑横扫,使出青城剑法第三式:上善若水,束束剑气恰似绵绵丝带一般,婉柔白皙。两股内功气力相融消散。苏笙挥动生花笔,使出赤壁赋第四式:水光接天,一道明亮宽扁的气流射向俞志威。俞志威使出一招青城剑法之去留无意,后撤凌空,道道剑气划破苏笙施展的内功气流。俞志威转守为攻,舞剑施展青城剑法第七式:逍遥天地,游离于苏笙周边,疾速迸发剑气。苏笙以快制快,使出赤壁赋第五式:舳舻千里,快步移走,舞笔抗击剑锋。 佟香岚与水寒之交锋,一时难分上下。佟香岚心道:“今日水寒之似乎有所保留,若是全力与我交战,武功应在我之上,其今日只是被动接招,鲜于主动出击,其心中定然与蔡京早有隔阂,其既然无意伤我,我亦无需伤她,不妨僵持下去。”佟香岚右手舞动紫荆软鞭,水寒之双袖射出青丝索带。佟香岚握鞭劈向水寒之,水寒之左手控制索带缠住软鞭,右袖射出索带击向佟香岚左胸。佟香岚震退缠绕于软鞭上的索带,左手出掌击退袭击胸口的索带。佟香岚心道:“若是水寒之全力出击,此青丝索带我一掌岂能击退?” 寰宇观内一片僵持,上清道长与司徒杰的交手虽占上风,但亦无法制服司徒杰,二人皆气力消耗甚大。蔡京与钟寒山武功伯仲之间,已过数百招,仍难分胜负。苏笙虽渐渐不敌俞志威,但时有上清道长援手,不至落败。程涵烟偶有陈松华援助,陆惊鸿亦无法取胜。陈松华时时遵照上清道长协助巫山集友人的嘱咐,未能全心应对蔡攸,且蔡攸威胁不大,陈松华亦无欲急切取胜于他。 正在僵局难以打开之时,一人疾速飞于寰宇观之上,洒下桃红色粉末,并迅速点上众人穴道。 上清道长见此人乃是萧天霸,道:“萧庄主既然大驾来我天柱山,何不事先告知贫道?” 萧天霸道:“若未有这锁云散,你等肆意施展轻功,怎能束手就擒?” 钟寒山道:“圈禁轻功的锁云散乃是大理五毒教之物,你怎么会有?” 萧天霸笑道:“本庄主友人遍及天下,区区锁云散不足为奇。” 上清道长道:“萧庄主驾临敝派,不知所为何事?” 萧天霸道:“甄玥、李怜玉乃是杀害我儿的凶手,听闻李怜玉藏身天柱山,本庄主便前来找寻。” 上清道长道:“方才贫道已经向宰相大人、司徒高僧禀明,我怜玉侄儿确实不在天柱山上,而且令公子与静远大师之死,真相颇为迷离,还望萧庄主加以查明。” 萧天霸道:“关于李怜玉不在天柱山一事,本庄主姑且信你。方才你等打斗之时,本庄主已经搜寻整个天柱派,确无李怜玉踪影。” 上清道长道:“萧庄主远来是客,既然怜玉侄儿不在山上,萧庄主不妨坐下饮茶一杯。” 萧天霸道:“饮茶饮酒皆是随便之事,本庄主今日将你们全数点穴在此,定不是只想饮杯茶水这般简单。” 上清道长道:“贫道还请萧庄主告知。” 萧天霸道:“请上清真人割爱,将《贞观兵要》卷一赠予本庄主。” 上清道长道:“容贫道思索片刻。” 上清道长闭眼心道:“《贞观兵要》已有三卷藏于天柱山,但卷二卷三尚不被江湖人士所知。今日之势,若不交出卷一,萧天霸定然全力搜山。即便卷二卷三藏在密室之中,但凭借萧天霸的江湖经验,在寻找卷一之时,卷二卷三仍有暴露的可能,且若是顽抗不交出卷一,巫山集四位当家或有性命危险,天柱派的百年基业亦或毁于一旦。若是交出卷一,单独一卷不会对萧天霸带来任何功用,且会集江湖凶险于一身,亦可暂时消除甄玥、李怜玉的危险。不妨先行交出《贞观兵要》卷一,待朝廷军队北伐之时,再借机夺回。” 上清道长道:“萧庄主,贫道交出《贞观兵要》卷一惟有一个条件。” 第一百一十五回 心系故国究竟谁人懂(三) 萧天霸道:“此话当真?” 上清道长道:“贫道从不言诳语。” 萧天霸道:“好,上清真人果真爽快。” 萧天霸为钟寒山、苏笙、程涵烟、佟香岚解开穴道。 钟寒山道:“若让我等此刻下山置上清真人安危于不顾,我等实难做到。” 上清道长道:“贫道谢过四位当家千里驰援的莫大恩情,三当家敬请放心,贫道定然安然无事。” 佟香岚道:“寒哥,上清真人心中定有盘算,我等不妨依照其意行事。” 钟寒山道:“也罢。” 钟寒山、苏笙、程涵烟、佟香岚不安离去。 萧天霸再为蔡京、司徒杰等人解开穴道。 蔡京、司徒杰等人见今日夺书无望,一行人黯然离山。 上清道长带领萧天霸前去取书,萧天霸得书之后,大笑离开。陈松华守候在上清道长身侧,上清道长不语,捂着胸口,径自走回寝房。 甄玥、莫如秋、杨霖浩接陈松华飞鸽传书后即刻潜入蔡府,是时,月明星稀。 甄玥、莫如秋、杨霖浩纵身跃过院墙,落入地面,轻步行走在蔡府后院,来到蔡府奇珍阁外。莫如秋上前点住二名守卫的穴道,甄玥上前投以淡紫色粉末。 莫如秋道:“甄师姐,此是何物?” 甄玥道:“此药名曰醉生梦蝶。于人无害,只是暂时昏睡。” 莫如秋道:“只怕巡逻家丁经过此处时发现奇珍阁有人潜入。” 甄玥笑道:“无忧。” 甄玥走入奇珍阁前,向花丛中放入二个药瓶,揭开木塞,笑道:“瓶中醉生梦蝶,能自然散发,若有人前来,会自行昏睡。” 莫如秋见奇珍阁窗户皆为铁质,道:“破窗而入,几无可能。” 甄玥忧道:“若是叶师弟在此,定能设法打开奇珍阁门锁。” 甄玥、莫如秋、杨霖浩三人徘徊半晌。正待三人一筹莫展之时,听见身后一年轻女子声音:“这有何难?” 甄玥望见一记葬花指,铁锁蹦然开裂。 甄玥奇道:“云燕姑娘,你怎会在此?” 何云燕道:“现在不是说话之时,待返回揽月楼,我再与甄医仙、莫师哥禀报。” 甄玥心中奇道:“何云燕知晓揽月楼乃是我等据点,其先前定是见过怜玉、青梅等人。” 莫如秋一剑劈开碎锁,四人走进奇珍阁内,望见阁内富丽堂皇的景象,莫如秋、何云燕皆瞠目结舌。 甄玥道:“迅速收集甄杨两家旧物,方才破锁之声颇大,我担忧蔡府家丁已然发现。” 杨霖浩望见杨家真龙枪,道:“爹爹的真龙枪。” 杨霖浩将《杨家枪法》《杨家鞭法》秘籍收入囊中,双手拿起杨家真龙枪。甄玥收起《真如铁掌》《碧月九霄箭》秘籍,手持杨家鸾凤鞭。莫如秋握起甄家祖传良弓琅琊碧玉。 甄玥道:“尚未惊动蔡府家丁,我等速速返回揽月楼。” 甄玥、莫如秋、杨霖浩、何云燕悄然离开蔡府。 披着月色,四人返回揽月楼中,何云燕向甄玥、莫如秋讲述先前之事。 甄玥道:“司徒杰真乃作恶多端。青梅让你前往天柱山,你怎会来到开封?” 何云燕道:“昨日我刚至天柱山之时,上清真人令我前来开封揽月楼与你同莫师哥相会,方才我见你等不在楼中,我便问掌柜,其先死活不说你等行踪。” 甄玥笑道:“汪舵主为何后来会告知你我等前往蔡府之事?” 何云燕道:“原来掌柜便是舵主?果真是真人不露相。我拿出此箫,与汪舵主道出先前夏国之事,汪舵主知晓我与你等关系之后,见我心中急切,便告知我你等前往蔡府之事。” 莫如秋接过白玉箫,道:“白玉箫是先前师父送予我之物,不幸于西域丢失,本以为今生不会寻回,岂知唐师妹拾得之后一直替我保存。但其此时请你带还于我,不知是何意。” 何云燕道:“唐姐姐或是劝你这三年好生照料自己,勿要太过挂念。” 莫如秋不语。 何云燕道:“唐姐姐是夏国当朝公主千岁。” 甄玥、莫如秋虽然先前已有判断,但此刻得知确切消息,亦颇为震惊。 这时,一信鸽飞入窗内。甄玥解开信笺,阅后极为惊愕。 莫如秋道:“敢问甄师姐,信中何事?” 甄玥道:“萧天霸竟然出现在天柱山上,并夺去了《贞观兵要》卷一。” 莫如秋道:“单独一卷,萧天霸夺去的不是秘籍,而是江湖凶险。” 甄玥道:“但令人不解的是,萧天霸怎会有锁云散?” 莫如秋道:“五毒教中,现今有几人熟知毒物调配?” 甄玥道:“惟有教主师姐、康师兄与我三人。教主师姐与康师兄同萧天霸不会有任何瓜葛,即便相识,其二人亦不会赠予萧天霸五毒药物。” 甄玥续道:“我忽视了一人。” 莫如秋道:“谁人?” 甄玥道:“司徒杰。” 莫如秋道:“司徒杰既然熟知黑煞断肠粉特性,其知晓锁云散的调配方法亦是合情合理。” 甄玥道:“司徒杰离开五毒教之前乃是万毒堂管事,之后由于江湖上偶有他门他派之人使用五毒毒物之事,教主师姐便下令,教中毒物配置秘方由教主与四使者亲自掌控。” 何云燕道:“又是司徒大恶人。” 甄玥道:“单以此次天柱山之事看来,其中曲折或许于我等有利无弊。” 莫如秋道:“甄师姐为何有此一言?” 甄玥道:“萧天霸携带的锁云散定是司徒杰赠予,以此证明司徒杰实与萧天霸交好,司徒杰现今屈身蔡府,应只是一眼线而已。蔡京、司徒杰迟早会有破裂之时。” 莫如秋道:“以司徒杰的八面玲珑,极有可能与蔡京同萧天霸两头交好。” 甄玥道:“不无可能。” 莫如秋道:“甄师姐,眼下如何行事?” 甄玥道:“上清师伯信中告知,其先前已在《贞观兵要》卷一上涂有影蝶青烟,我与霖浩明日一早前往雾龙山庄周遭,探看《贞观兵要》卷一是否藏在雾龙山庄之内,以便来日取回。云燕姑娘心中哀伤,莫师弟你二人先回天柱山,诛杀司徒杰之事,不可操之过急。我会令汪舵主为你二人备一马车,你二人将方才由蔡府取回之物,带回天柱山交由上清师伯,请其代为保存。” 莫如秋道:“是,甄师姐。” 待莫如秋、何云燕各自回房歇息之后,甄玥倚窗南望,心中惦念着李怜玉的伤势。 翌日清晨,甄玥与杨霖浩起身北行。数日之后,甄玥与杨霖浩来到辽国境内,二人着上五毒教、缥缈观冬服,以避人耳目。甄玥顺着雨蜂指引,一路行至雾龙山庄外,甄玥在确定《贞观兵要》卷一藏在雾龙山庄之后,与杨霖浩前往雾龙山庄附近的燕北镇歇息进食。 第一百一十六回 心系故国究竟谁人懂(四) 甄玥与杨霖浩走在北国秋日萧瑟的街头,二人望见前方一酒楼生意兴隆,二人走入其中。 甄玥道:“小二,先来壶热茶。” 甄玥与杨霖浩坐下饮茶,这时听见街上传来叫嚷声。 甄玥问道:“小二,外面何事如此吵闹?” 小二道:“听闻金军统帅在战场中被毒箭射伤,现在病情危急,无人能医,金军将士正在四处搜索医师,寻找能够医治统帅之人。” 待小二走后,杨霖浩笑道:“孰不知姑姑在此。” 甄玥笑道:“虽说医者仁心,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但受伤之人乃是金军统帅,并非寻常黎民,你我远行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时,一身着白色裘衣的英武男子走入酒楼,来到甄玥身边,道:“在下完颜宗望,有事请教女侠。” 甄玥连忙起身,道:“原来是二皇子,在下失礼。” 完颜宗望道:“我的堂兄身中剧毒,此毒世所罕见,方圆五百里的医师皆束手无策,我听闻南疆五毒教于医术上颇有心得,今日街头偶遇女侠,便进酒楼一问,不知女侠可否随我归营,一露身手。” 甄玥略微想了想,道:“请二皇子领路。” 甄玥、杨霖浩坐上马车,来到金军军营。甄玥掀开马车帘布,见金营之内将士不畏狂风,迎寒训练,士气昂扬,操练有素。 甄玥随完颜宗望进入主帅寝帐,见榻上之人面色青绿。甄玥走至榻前,为其把脉,道:“并非寻常之毒,且毒性极为刚烈。无怪民间医师,如此萧瑟时节,且不说珍贵药材,便是新鲜甘草与鲜活青莲等寻常之物,亦是无处可寻。即便是购买风干药材,在这烽火不休且恶疾丛生的清秋,恐怕四处药店皆是空仓,且此毒以寻常之法,难以驱除。” 完颜宗望道:“女侠可有法可医?” 甄玥道:“若此时不在此荒郊野外,而在开封城中,榻上将军的恶疾我定能医治痊愈,但现今药材匮乏,我惟能拼力一试。” 完颜宗望道:“如今已无他法,堂兄的性命全数依托女侠。” 甄玥取出两瓶木兰青凤,揭开木塞,置于榻上之人的头颅两侧,再取出三根银针,刺于榻上之人合谷、曲池、天枢三穴,同时,令人向榻前火盆中填油加木,以观成效。 半晌之后,甄玥令人准备一大木盆,盆中备以热水,请榻上将军入盆蒸泡,水中放入些许木兰青凤,甄玥在将军身后为其针灸排毒。 完颜宗望道:“堂兄气色渐佳,女侠果然医术不凡。单单这神药,便让我大开眼界。” 甄玥道:“寻常之毒,木兰青凤一闻便解,将军所患之毒颇为刚烈,须辅以针穴逼汗等其他方法,若有高强内力之人在场,再辅以掌劲逼毒,效果更佳。” 完颜宗望道:“事出紧急,还未请教女侠尊姓大名。” 甄玥道:“在下姓甄,单名一个玥字。” 完颜宗望道:“原来女侠便是名满天下的彩蝶医仙,宗翰堂兄今日得甄医仙相救,乃是上天对我大金的眷顾。” 甄玥笑道:“二皇子、宗翰将军皆是白起、卫青、李靖之才,如今宋金两国交好,相约攻辽,甄玥为金军略尽绵力实属应当,希望宋金两国友好之情千年不渝,不负甄玥今日的付出。” 榻上,完颜宗翰微声道:“多谢甄医仙竭心搭救,宗翰永世铭记在心。” 完颜宗望道:“天下之势,我不敢妄言,但甄医仙永远是我与堂兄的大恩人。” 这时,一兵士进账禀报:“启禀二皇子,方才巡逻将士劫得一封夏国书信。” 完颜宗望接过书信,见信中抬头乃是“甄医仙”三字,便随即交予甄玥。 甄玥笑道:“如今辽夏合力抗金,金夏乃是敌对之国,二皇子为何不销毁敌国书信?”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乃是江湖之人,且以甄医仙的飘逸洒脱、妙手仁心,想必于夏国,甄医仙亦有不少友人。江湖之事,不涉及国事,且信笺乃是甄医仙私物,我有何权力抢夺。” 甄玥道:“二皇子极明事理,在下钦佩。” 甄玥拆信一阅。 甄医仙: 近些时日,母后与太子身患奇病,御医束手无策,青梅心想,若是甄医仙驾临,定能医治母后与太子痊愈,还请甄医仙不远千里,来我夏国施展回春妙手。 青梅 甄玥阅信之后,道:“二皇子,甄玥有事在身,恐不能久留。” 完颜宗望道:“帐外狂风不止,容我为甄医仙备一马车。” 片刻之后,完颜宗望走回营帐,道:“我已令驾马兵士着上民服,令其由大同府至宋国,择道宋太原府西行夏国,以此避开金辽的兵锋。” 甄玥道:“有劳二皇子费心,甄玥感激不尽。” 完颜宗望道:“希望与甄医仙有再见之时。” 甄玥提笔写下完颜宗翰康复之法,恬然一笑,与杨霖浩坐上马车驶入劲风之中。 甄玥、杨霖浩日夜兼程,于三日之后赶至夏国都城兴庆府。 甄玥立于皇宫之前,一侍卫上前问道:“请问女侠可是甄医仙?” 甄玥道:“在下正是。” 侍卫道:“皇上已有吩咐,甄医仙前来之时不需呈报,直接请甄医仙前往皇后寝宫。” 甄玥道:“烦劳为我领路。” 甄玥随侍卫来到皇后寝宫,唐青梅见甄玥来到,欣喜万分。 甄玥见唐青梅身着一袭蓝白交融,映有紫花的汉服,行礼道:“参见皇后千岁、公主千岁。” 唐青梅双手扶起甄玥,羞道:“甄医仙先前言过,在甄医仙与杨夫人面前,青梅永远是自家小妹,甄医仙切莫多礼。” 甄玥温馨一笑,走至耶律南仙榻前,道:“皇后千岁,恕甄玥冒犯。” 甄玥替耶律南仙把脉,眉头不禁发皱,甄玥再按耶律南仙足三里穴,只觉耶律南仙略有气息阻塞,但无重大病痒。 此时,李乾顺步入皇后寝宫。众人跪拜行礼。 李乾顺道:“众人平身。” 李乾顺走至榻前,道:“甄医仙,皇后所患何疾?” 甄玥道:“体内并无恶疾,惟有略微气息不通。” 李乾顺道:“既无恶疾,为何皇后面色日益苍白,形体日渐消瘦。” 甄玥道:“依我看来,皇后千岁心中或有梗塞之事。” 李乾顺道:“还请甄医仙言明。” 甄玥道:“皇后意欲办成何事,但此事其无力为之,且缄于启齿,日日梗塞心中,以致精神不振,食欲匮乏。” 耶律南仙听后不语。 李乾顺道:“皇后与朕感情甚佳,向来心意相通,皇后会有何事无法启齿?” 甄玥道:“依草民看来,或是军国之事,以皇后的贤良淑德,定知后宫不得干政。” 唐青梅道:“莫不是母后心中忧虑故国?” 甄玥道:“如今辽国半壁江山已落入金人之手,天祚帝已然狼狈在外。” 李乾顺道:“甄医仙,皇后病情如何才能好转?” 甄玥道:“贵国国事,草民不应干预,但皇后病情好转抑或恶化,皆由皇上决定。” 唐青梅跪拜道:“儿臣曾答应父皇:三年之内,非因国事,不得离开大夏。三年之内,不得与莫师哥飞鸽传书。三年之内,若是莫师哥再次踏上我大夏国土,父皇若要斩杀莫师哥,儿臣定不阻拦。但现在儿臣可否在遵守不与莫师哥见面、不与莫师哥飞鸽传书的诺言下,领军前往辽国,捍卫母后心中的故土?此乃国事,青梅行之不与先前诺言相悖。” 李乾顺道:“大辽犹如夕阳落幕,只怕我等无力回天。” 唐青梅道:“即便如此,儿臣亦愿为母后心中所愿付出儿臣的努力。” 李乾顺道:“也罢,明日早朝,朕令李良辅领军三万随你前往辽国。” 唐青梅道:“多谢父皇,儿臣定一展多年所学。” 甄玥道:“青梅你且宽心,在你远行辽国之时,我留于兴庆,尽力照料皇后千岁与太子殿下。” 唐青梅道:“多谢甄医仙。” 第一百一十七回 破阵子(卷一) 翌日辰时,唐青梅与李良辅领军北行,甄玥与杨霖浩在兴庆府北门为唐青梅送行。 待夏国大军开拔之后,杨霖浩道:“姑姑,眼下作甚,是否返回皇宫?” 甄玥牵着杨霖浩的手,笑道:“霖浩,姑姑带你去见紫英妹妹。” 杨霖浩道:“霖浩先前听娘亲讲过,娘亲收了一名义女,名曰秦紫英。姑姑,紫英妹妹现在何处?” 甄玥道:“紫英妹妹尚在青麓宫中,姑姑即刻带你前去。” 甄玥与杨霖浩令皇宫侍卫备一马车,两个时辰之后,二人到达钟秀山下。 甄玥与杨霖浩走下马车,杨霖浩道:“听闻爹爹生前来过此地?” 甄玥道:“没错,你爹爹十年之前到过青麓宫,唉……一晃已然十年。那时,你尚未出世。如今,你已八岁。” 甄玥与杨霖浩走上登云石道,甄玥心中尽现十年前的回忆。 登云石道上布满积雪,甄玥与杨霖浩顺着前人脚印前行。 杨霖浩道:“紫英妹妹今年几岁?” 甄玥道:“年方六岁。” 杨霖浩道:“为何将紫英妹妹留在青麓宫,而不是将其带回大理?” 甄玥道:“紫英妹妹生父生母早逝于战火之中,其心中孤寂恐惧的阴影一时难除,青麓宫中皆是女弟子,且大多数女弟子为人善良、与人温和,紫英妹妹适合在青麓宫中成长。” 杨霖浩道:“日后我定要好生保护紫英妹妹,让她不受欺负。” 甄玥笑道:“待你成为一代大侠之时,可别忘了姑姑。” 杨霖浩道:“当今世上姑姑与娘亲最好,霖浩永远是姑姑与娘亲的护卫。不过,娘亲武功卓绝,霖浩不知何时能有娘亲那般厉害。” 甄玥道:“你师父凌烟真人武功尚在你娘亲之上,你跟随凌烟真人好生学习,日后必有大成之日。” 杨霖浩道:“待霖浩回到大理之后,定将此次出行收获详实汇报于娘亲与师父。” 甄玥与杨霖浩走上钟秀山,来到秦紫英寝房,见赵青柔正在陪伴秦紫英。 甄玥道:“紫英,这是你霖浩哥哥。” 秦紫英微笑不语。 甄玥道:“青柔,这些时日以来,紫英劳你等费心颇多,我实不知如何感谢。” 赵青柔道:“我甚爱紫英,犹如自家妹妹一般,况且甄医仙与敝派的亲密关系,我当为甄医仙分忧实属应当。” 甄玥道:“今日未见曹掌门、林师姐,其二人此刻不在山上?” 赵青柔道:“听闻家师对于皇上出兵援辽之举不甚赞同,已进宫面见皇上。林师叔不安大师姐一女子独往辽国,已于方才起身追赶朝廷大军。” 甄玥道:“曹掌门定是认为辽国乃是腐朽枯木,此时前去援救只怕惹火上身。” 赵青柔笑道:“家师具体何意,青柔未曾揣测。” 夏国皇宫,上书房中,李乾顺与曹芙清正在商谈。 曹芙清道:“启禀圣上,微臣认为此时出兵援辽实乃不智之举。” 李乾顺叹道:“朕又何尝不知,但皇后与太子皆挂念辽国,朕虽是一国之君,但亦有万般无奈。” 曹芙清道:“皇上乃是睿智之君,以我大夏之力,难以拯救濒临灭亡的辽国。不如趁机联金,取得辽国西京道的万顷土地。” 李乾顺道:“朕已交代李良辅,勿与金军主力拼杀,见机行事。” 曹芙清道:“不妨极力寻找天祚帝,若天祚帝在我夏军掌控之中,届时是进是退,游刃有余。” 李乾顺道:“朕亦知其中道理,但皇后与太子的病情全系于此,朕实不愿失去二位至亲。皇后虽然温婉贤淑,但若是辽国灭亡,以其刚毅的秉性,确有绝食寻死的可能。太子本就体弱,恐亦经不起辽国灭亡的巨大打击。” 曹芙清道:“为防公主殿下有何闪失,微臣已令林玄香前去与朝廷大军会合,护卫在公主殿下身侧。其余青麓宫弟子,微臣皆已召回钟秀山,谨防宋国趁我大军出击在外前来偷袭。” 李乾顺道:“如此甚好,一切近看天意。” 曹芙清道:“微臣告退。” 曹芙清离开上书房,步履沉重,犹如心中有一大石,忧郁难平。 唐青梅、李良辅领军北行已有四月有余,夏军始终未遇良机与金军展开大规模交锋,是时,天寒地冻,兵士、战马行走不便,同时,李良辅谨遵李乾顺勿要急于行军,时时见机行事的旨意,于是乎夏国大军行军速度缓慢。近日,天气稍稍转暖,山下积雪有融化之势。 唐青梅一袭亮银盔甲,望见天上飘起绵绵丝雨,道:“黑云骤聚,雨势恐将增大。” 李良辅望见河水汹汹,道:“此处地势低洼,且河道纵横,不宜安营扎寨,若雨势增大,加之四周高山积雪融化,河水极有漫堤的可能,若是我军于此地安营,极易遭受洪涝侵袭。” 唐青梅道:“李将军,前方可有高耸之地?” 李良辅道:“回禀公主殿下,前方五十里乃是野谷,谷中未有河流经过,单凭天降雨水,应无淹没的危险。” 唐青梅道:“那便暂且冒雨前行。” 正在此时,远处出现一股军队。 唐青梅道:“李将军,且看前方。” 李良辅远望道:“观其等装束,应是金**队,以其弱小规模而言,估测惟有二百人左右。臣下建议,不妨上前清剿。” 唐青梅笑道:“众兵士连日赶路颇为辛苦,区区二百人,不需大军出手。李将军请下令各营暂且原地休整。” 林玄香道:“青梅,我随你一同前去。” 唐青梅道:“有劳师叔。” 唐青梅、林玄香迎雨疾飞,金将突捻不知二人所为何意,但见远处夏军军旗,遂疾速整军迎战。 唐青梅悬于空中,抚琴连续发功,金国骑兵尽数击于马下。突捻令弓箭手施放箭矢,唐青梅一招紫玉凝霜,支支箭矢凝冰坠地。林玄香使出青麓剑法,游离于金军之间。 突捻见唐青梅、林玄香一远一近,攻势凌厉,且夏国大军亦在缓缓逼近,自身势微,惟有二百人随行,着实难以抗衡,随即领军溃逃。在唐青梅与林玄香的攻势下,金军死亡过半。 李良辅赶至,道:“公主殿下,勿要追击,孰不知其等是否有意引诱我等上钩。” 唐青梅道:“李将军言之有理,眼下我军如何行事?” 李良辅道:“方才惊动金军,突捻必将我军行踪回报于完颜娄室,若是当下贸然前去野谷,其间五十余里,金军定然设伏,不如以逸待劳。” 唐青梅道:“如何以逸待劳?” 李良辅道:“金军一次引诱不成,定有再次,不妨我等继续前行寻一山坳之处,设以伏兵以待金军再次前来。” 唐青梅道:“李将军言之有理。” 第一百一十八回 破阵子(卷二) 唐青梅、李良辅继续领军前行,于几里之外寻得合适之地。李良辅分兵四路,两路设伏于山坳两侧,以待适时夹击金军,一路退于山坳之内,以待正面迎击金军,一路进至山坳之外,以断金军退路。 百里之外,金营之中。突捻疾步迈入完颜娄室主帐,道:“参见将军,末将无能,损失惨重。” 突捻将方才战况汇报于完颜娄室。 完颜娄室道:“突捻将军请起,以二百人之力如何抗衡三万夏军。你能安全回营,便是大功一件。下去先行歇息,以备再战。” 突捻道:“多谢将军。” 完颜娄室道:“阿土罕接令。” 阿土罕道:“末将在。” 完颜娄室道:“你领二百骑兵再去迎战,只可败,不许胜。” 阿土罕惊道:“将军此举乃是致末将于死地啊。” 完颜娄室笑道:“我保你无恙归营。二百骑兵勿选精良,全挑辽国俘军,优先老弱病残者。” 阿土罕不明其意,惟能依令行事。 百里之外,山坳之中。夏军雨中蹲守,腹中饥饿,部分夏兵已感风寒。 唐青梅终于望见金军踪影,但不曾料到,金军仍是寥寥百人。 李良辅道:“此次,务必全数击溃金军,但领军之人不可杀。” 唐青梅道:“为何不杀领军之人?” 李良辅道:“回禀公主,此人若是将我军破敌的摧枯拉朽的气势回报金营,金军上下定受震撼,势必士气大降,届时我军便可安然前行,择地安营扎寨,兵士得以充饥取暖。” 唐青梅道:“李将军言之有理。” 唐青梅、李良辅率领夏军从山坳两边涌出,气势汹涌。阿土罕率领的金军乃是归降的辽军旧部,本就气力低落,加之四处杀来的夏军阵势滔天,阿土罕军随即四处溃散。唐青梅、李良辅、林玄香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剿灭此股金军,惟留阿土罕一人狼狈逃窜。 唐青梅望见阿土罕狼狈的背影,心中暗自窃喜。 金营之中,完颜娄室见阿土罕仓惶归来,笑道:“阿土罕将军,我先前便已说过,你定安然归来。” 阿土罕道:“娄室将军,方才四面夏军顿时杀出,犹如排山倒海之势,末将当真以为将要命丧黄泉。” 完颜娄室笑道:“杀你一人与毁我一军士气,孰轻孰重?” 阿土罕不语。 完颜娄室道:“你且回帐休息,待我前去探看敌情。” 完颜娄室带着数名随从策马驶向山巅,登高远望。 山巅之上,完颜娄室道:“俯眺夏军的营寨,足见夏军千里行进,已然疲惫不堪,营寨布局竟然如此仓促混乱。待我回禀都统大人,诱歼夏军。” 完颜娄室策马直奔完颜斡鲁军营。 完颜斡鲁见完颜娄室浑身湿透、气喘吁吁,惊道:“娄室将军,何事这般紧急?” 完颜娄室将先前战事与眼见敌情汇报于完颜斡鲁。 完颜斡鲁忧道:“夏军浩浩三万之众,不可轻敌,且我金军亦是疲惫之师,贸然交战,胜负难料。” 完颜娄室道:“辽国西京道大部地区已被我大金征服,我军粮草补给定然优于夏军。夏军长途跋涉、孤军深入,后勤补给定然时有脱节。辽军自顾不暇,势必无法为夏军提供后勤保障。于是乎,我军将士体魄、精力定然胜于夏军。这是其一。” 完颜娄室续道:“我军入主辽国已久,对于辽国气候风水早已适应,夏军初来乍到,未曾适应,加之近日连绵阴雨,夏军御寒衣物短缺,将士身患风寒者定然不在少数,夏军战力定然受损。” 见完颜斡鲁静听不语,完颜娄室续道:“先前我故意败阵二次,激起夏军骄气,且夏军远行至此,意欲速战速决,我军若是上前再作引诱,夏军定然出击,我军趁机设计将其击溃。” 完颜斡鲁道:“娄室将军,为何不等援军赶至,我军再发动攻势?” 完颜娄室道:“都统大人,战机稍纵即逝,我已有退敌之策。” 完颜娄室将心中计策道与完颜斡鲁,完颜斡鲁决定采纳完颜娄室之计。 野谷夏营之中。唐青梅与林玄香坐于帐内围火取暖。 唐青梅道:“师叔曾参加数次宋夏之战,战场经验定然丰富。” 林玄香道:“不然。宋国虽然富庶,但军力羸弱,且宋夏两军交战之中,童贯等人未尽全力。而金军素以彪悍威猛著称,不可轻视。” 唐青梅道:“但为何先前二次交手,金军却是不堪一击。” 林玄香道:“先前的交手,金军仅是百人应战,有何战力而言,且金军大将至今仍未现身。” 正在唐青梅疲劳未消之时,帐外响起号角之音。 唐青梅走出帐外,道:“李将军,是否有紧急之事?” 李良辅已然上马,道:“据探子回报,金将完颜娄室领千余人正朝我军杀来。” 林玄香握剑走出帐外,道:“金国完颜家族的将领大多能征善战,我等当要小心。” 唐青梅、李良辅整军前行,不久便发现完颜娄室的军队。 唐青梅意欲向母后传达佳讯,李良辅期望战场扬名,于是乎二人急切希望战胜完颜娄室。唐青梅、李良辅率军迎战,奈何完颜娄室时战时退,兵力虽少,但战法之严密,令夏军无可乘之机。 因完颜娄室军并无增援出现,唐青梅与李良辅一直领军追击,进而转战三十里。完颜娄室军退至耶俞水畔,完颜娄室率军渡水退避。李良辅见耶俞水河面虽宽但水速平缓,便下令夏军整军渡河。 林玄香忧道:“天降暴雨,冰雪融化,河水怎会这般平缓。” 李良辅道:“众将士疾速渡河,谨防生变。” 林玄香不语。 果不其然,正待夏军渡河过半之时,完颜娄室军主力从林间杀出,将夏军拦腰截断。完颜娄室率方才之精锐折返杀回。 在此危急时刻,李良辅道:“众将士勿要慌乱,胜败在此一举。” 李良辅整军攻向完颜娄室军主力,试图使被截断的两股夏军重新融合。唐青梅、林玄香攻向完颜娄室亲率的精锐骑兵队,意欲擒贼先擒王。 唐青梅盘旋空中,抚琴击落一个个金军骑兵。完颜娄室下令弓骑兵释放箭矢,顿时,唐青梅置身箭雨,惟有闪躲,无力出击。突然,一箭矢掠过唐青梅发梢,唐青梅心中一惊,连忙落至地面。唐青梅与林玄香并肩近身作战,唐青梅施展御寒诀,林玄香舞动青麓剑法,虽然二人三招之内定能击毙一金兵,但金军骑兵接续而上,二人应接不暇,渐渐围于金军之中。 林玄香道:“青梅,长此下去,你我定然不支,应当立即使出轻功突围。” 唐青梅道:“是,师叔。” 二人施展轻功飞离金军,待落至地面时,唐青梅回首一望,却见林玄香已然身中数箭,奄奄一息。唐青梅才知晓,林玄香方才一直置身于自己身后,为自己抵挡箭矢。 见唐青梅无比心痛,林玄香轻声道:“师叔一生碌碌无为,惟临终之前,英雄照人,今生足矣。青梅你若长留青麓宫,切记无论如何,定要使青麓宫与甄医仙保持亲密关系,若你有机会远离青麓宫,倒亦不失为一好抉择。” 唐青梅泣道:“师叔,青梅自幼蒙你照顾,青梅带你返回大夏交由甄医仙救治。” 林玄香轻声道:“为时已晚。” 第一百一十九回 破阵子(卷三) 语毕,林玄香缓缓闭眼。唐青梅垂泪无声。 李良辅见完颜斡鲁军赶至,道:“公主殿下,现今形势,不宜再战,惟有先行撤退。” 唐青梅点头不语。 李良辅下令渡河撤退,唐青梅将闭眼的林玄香扶上马背,但见耶俞水水位暴涨,唐青梅方才明白林玄香先前的忧虑。 唐青梅道:“古有关云长水淹七军,为何我却未曾想过完颜娄室亦可在河道上游先行截水,再行破堤?” 完颜娄室与完颜斡鲁率军追击夏军至野谷,夏军死伤惨重。 玄香不争名与利, 淳淳侠风似玉笛。 古来多少江湖事, 点滴冬雨汇清溪。 唐青梅、李良辅战败的消息传至夏都兴庆府。李乾顺未曾报于皇后,忧其病情加重。 半月之后,待唐青梅、李良辅率残部回到兴庆府之时,甄玥、杨霖浩已在兴庆府北门外早早等候。 唐青梅疲惫下马,甄玥双手轻轻搀扶唐青梅双臂。 甄玥道:“青梅勿要自责,辽国犹如将死之木,你等岂能让其复苏。你此行已尽全力,皇后千岁定感欣慰。” 甄玥未曾望见林玄香,道:“林师姐是否已经先行返回青麓宫?” 唐青梅泪珠不禁溢出眼眶,甄玥知晓其意。 甄玥道:“突然之间,又失去一友人,让我如何释怀。” 唐青梅道:“林师叔乃是为我而死,我满心的悔恨与愧疚,今生无以补偿。” 唐青梅道出耶俞水畔与金军交战的情景。 甄玥道:“林师姐,芬芳淡雅,与世无争,若是世间武者皆是这般恬淡,武林之中何有腥风血雨。” 唐青梅道:“青梅有一忧,不知是否当讲。” 甄玥道:“青梅与我有何不能言?” 唐青梅道:“此次援辽溃败,得见金军的威猛战力。完颜娄室骁勇多智,但传言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完颜宗弼更在完颜娄室之上,只恐金国灭辽之后,再南行侵宋。” 甄玥忧道:“我大宋蔡京、童贯等奸臣暂且不言,即便是张叔夜、李纲等忠臣良将亦非完颜家族战将的敌手。日后,只能寄希望于岳飞了,只可惜,鹏举尚且年少。” 唐青梅道:“南朝沃野千里,北朝向来觊觎非常。辽国只取南朝燕云十六州,若是金国南侵,恐南朝失去的将是半壁江山。” 甄玥明白唐青梅之意。甄玥道:“完颜宗翰着实是我救治,若完颜宗望未曾遇我,想必完颜宗翰已然西归。倘若金军果有南侵之日,我大宋如何抵挡金军雄威?若是他日完颜宗翰兵临开封城下,我有何面目面对大宋万千子民?” 冬寒之中,甄玥不禁颤抖,此事之后一直成为甄玥心中的莫大隐忧。 唐青梅无意回宫,与甄玥继续街头慢行。 甄玥道:“青梅,如今援辽之举已然溃败,你眼下有何打算?” 唐青梅道:“既然回归夏国,定要遵守先前与父皇的三项诺言,我已无意返回青麓宫,不如替母后吃斋念佛。” 甄玥道:“三年一过,天下形势或许大变。” 唐青梅道:“但不管天下、武林将是何种模样,我的心永远与甄医仙同杨夫人随行。” 甄玥道:“青梅,你我相识已有十年。近来,我发现你成长颇多。” 唐青梅浅笑道:“变得勇于拥有自己的想法,变得敢于挣脱命运的牢笼?” 甄玥微笑不语。 甄玥道:“此次来到夏国不觉已然四月有余,是道别离去之时了。” 唐青梅道:“不如临行之前,再行拜见父皇。” 甄玥大体明白唐青梅之意,与唐青梅步入皇宫。御花园中,雪色甚美。甄玥、唐青梅觐见李乾顺。 甄玥跪拜道:“参见圣上。” 李乾顺道:“甄医仙快快请起。” 甄玥道:“草民来到大夏已有四月,今日特来向皇上辞行。” 李乾顺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江湖风雨飘摇,甄医仙为何不寻一安静之所舒心度日?” 甄玥道:“敢问皇上何处乃是安静之所?” 李乾顺道:“若甄医仙有意,朕愿封你为太医院提点,官级正五品。” 甄玥道:“多谢皇上垂青。草民从未想过步入仕途,亦无出仕的才能。” 李乾顺道:“也罢,来人。” 太监道:“小人在。” 李乾顺道:“赐予甄医仙免死金牌与皇宫金令。” 太监道:“遵旨。” 甄玥接过免死金牌与皇宫金令,跪拜道:“草民谢皇上隆恩。” 唐青梅道:“有了皇宫金令,甄医仙日后便可自由出入大夏皇宫。父皇先前从未将皇宫金令赐予他国之人,即便是夏国诸臣,亦只有晋王与家师等极少数人获赐。” 李乾顺道:“皇后之病确无医治之法?” 甄玥道:“皇后千岁乃是心病,药石难以医治痊愈,皇后千岁的病情与辽国国势息息相连。青麓宫的西域雪海棠能延缓皇后千岁瘦弱的速度,但亦无法消除皇后千岁的心结。” 李乾顺道:“四月以来,有劳甄医仙多多费心。日后,若有需要,还望甄医仙不辞辛苦,再来大夏妙手回春。” 甄玥道:“草民遵旨。” 李乾顺道:“青梅,在甄医仙临行之前,好生陪伴甄医仙。” 唐青梅道:“儿臣领旨。” 甄玥、杨霖浩与唐青梅步出皇宫。 唐青梅道:“甄医仙,眼下欲往何处?” 甄玥道:“已然冬末,我欲先行返回大理,待春暖花开之时,再行返回天柱山。” 唐青梅道:“不知杨夫人病情现今如何。” 甄玥道:“怜玉若是依我先前静心养伤之言,待到夏秋之际,应能痊愈。” 唐青梅牵着杨霖浩的手,道:“待春时返回天柱山,霖浩可与你随行?” 甄玥道:“霖浩不宜久居在外,是时候返回缥缈观好生学习武艺了。” 唐青梅命皇宫侍卫为甄玥准备马车与盘缠。甄玥登车之后,不再回望,甄玥知晓越是回望,唐青梅便越是不舍。唐青梅伫立兴庆府南门之外,望着甄玥与杨霖浩的马车,渐渐消失于眼之尽头。 第一百二十回 破阵子(卷四)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一旬之后,甄玥、杨霖浩返回大理。甄玥将杨霖浩送回缥缈观之后,独自返回五毒教。南疆四季如春,甄玥步入五毒教时。李怜玉已久候多时,见甄玥的身影,李怜玉倍感喜悦。甄玥望见李怜玉面色红润,拾起李怜玉左手,为其把脉。 甄玥道:“怜玉,你体内伤势大有好转。” 李怜玉道:“怜玉是否可以跟随姐姐返回大宋?” 甄玥道:“怜玉勿急,你仍需养伤至夏秋之时。” 李怜玉道:“见姐姐心绪沉重,近来定然发生诸多事情。” 甄玥道:“你先随我拜见教主师姐,我再一并将近来之事告知你等。” 甄玥、李怜玉走向紫雾阁。康百里闻甄玥归来,随即放下手中之事,来到紫雾阁。 甄玥将先前之事,交代于李怜玉、秦怡、康百里。李怜玉为林玄香离世之事,暗自伤心。 秦怡在得知萧天霸手中拥有锁云散一事后,道:“现今教中,锁云散等上乘毒物惟有我三人知晓调配方法。以前知晓之人,多数已然离世。” 康百里道:“司徒杰离教之前乃是万毒堂管事,其定然知晓锁云散制作之法,莫非司徒杰暗中勾结之人实乃萧天霸?” 甄玥道:“极有可能。昔日荆楚镖局惨案亦只有司徒杰这一环节未经确认。” 康百里道:“教主,老夫着实担心司徒杰肆意使用本教毒物败坏我教武林声誉。” 秦怡忧道:“声誉是小,只怕会引起误会,招致仇怨。” 康百里道:“教主,老夫认为,本教对待司徒杰不应手软,若是能将其囚禁,让其不再祸害武林的同时也能使其自身免于武林追杀,对武林同道与对其自身皆是一大善事。” 秦怡道:“若想生擒司徒杰,必当你我与怜玉三人一同出马。” 叶风道:“咳咳。” 甄玥笑道:“看样子叶师弟的功夫尚未令教主师姐满意,叶师弟仍需勤加练习。” 叶风拎起酒囊,掀开木塞,微饮一口,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秦怡微笑不语。 甄玥续道:“据李师师言,赵佶有意举行江湖英雄会,旨在齐聚江湖力量,选择一江湖军统帅,与官军协力攻辽。届时,想必司徒杰定然在场。” 康百里道:“若是在江湖英雄会中擒下了司徒杰,甄师妹便可解开昔日白家灭门惨案的最后迷雾。” 甄玥道:“江湖人士得知《贞观兵要》卷一已被萧天霸抢夺,单凭选举江湖军统帅一事,对于无意仕途之人,江湖英雄会难有吸引之力,但若想生擒司徒杰,自然越是混乱嘈杂,越是有利。我会造访李师师,请其在赵佶面前美言,使江湖英雄会在天柱山举办。” 秦怡道:“若是《贞观兵要》卷一尚在天柱山,天下英雄定然愿往天柱山参与争夺,而江湖英杰愈多,宋廷势力相比只会愈微,替杨天慕复仇的计划便会愈加利于实行。” 甄玥道:“可如今若想取回《贞观兵要》卷一,岂是易事。” 秦怡道:“无论如何,《贞观兵要》卷二、卷三藏在天柱山之事不宜暴露。若以卷二、卷三为诱饵,无异于饮鸩止渴。” 甄玥道:“我与教主师姐之意相同。” 甄玥思索半晌,道:“我有一将错就错之计。” 李怜玉思绪渐渐归于平静,走至甄玥身旁,道:“是何将错就错之计?” 甄玥道:“方才我已言过,我在辽国时,救得了完颜宗翰。不论国别,单就其与完颜宗望的为人,其二人定能答应恩人的请求。” 李怜玉道:“姐姐是想,待金军攻破大同府之时,借机取回《贞观兵要》卷一?” 甄玥道:“我已救得完颜宗翰一命,心中已然满是忧虑,何妨再为其担任三月军医?” 秦怡道:“可是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如何在战场中得保安全?” 甄玥笑道:“以我轻功的造诣,如遇凶险,只求脱身定然不成问题。” 叶风道:“师姐不妨带我一同北行。” 甄玥道:“叶师弟,我有一项任务交付与你。” 叶风喜道:“是何任务?” 甄玥道:“好生看管怜玉,勿让其离开教中。” 李怜玉故作嗔怒,道:“姐姐!你一人北行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甄玥望见李怜玉极欲陪同自身前往辽国,宽慰道:“怜玉你且安心养伤。” 李怜玉道:“就知姐姐不许。” 甄玥于五毒教小憩几日后,便起身北行,远离南疆之明媚,重拾北国的风雪。 半月之后,初春的辽国风雪不减,严寒依旧。 甄玥一袭白色羊绒大衣来到金营之外,金营侍卫见甄玥乃一女子,且面色镇静,气质超群。金营侍卫道:“来者何人?” 甄玥道:“烦劳传达,甄玥求见完颜宗翰将军。” 金营侍卫猜想甄玥绝非常人,遂当即进帐通报。片刻之后,完颜宗翰亲身出营迎接。 完颜宗翰道:“甄医仙今日前来,我正好一表感激之情。” 甄玥道:“得宗翰将军之礼遇,甄玥欣慰非常。” 甄玥与完颜宗翰步入主帐,完颜宗翰令人为甄玥端上奶茶。 完颜宗翰道:“敢问甄医仙此行辽国所为何事?” 甄玥道:“为寻回一书。” 完颜宗翰笑道:“想必是《贞观兵要》卷一。” 甄玥道:“宗翰将军明鉴。” 完颜宗翰道:“我大金诸将对此书早有垂青,皇上得知此事,为鼓舞士气,称《贞观兵要》卷一为先寻到者先得,于是各部皆急于攻破大同府,搜寻雾龙山庄,以为得到此书。但我欠甄医仙一命在先,若是我部兵士寻得此书,我便将其无条件交由甄医仙。” 这时,完颜宗望走入帐内,道:“我如堂兄之言,若我宗望部寻得《贞观兵要》卷一,亦交予甄医仙。” 甄玥起身道:“参见二皇子。”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切莫多礼。我听闻甄医仙来到堂兄军中,便随即赶来与甄医仙再叙。” 甄玥道:“多谢二皇子一片深情。敢问目前大同府周遭,还有何路金军?” 完颜宗望道:“斡鲁将军与四弟兀术二部亦在大同府近郊。” 甄玥忧道:“完颜斡鲁将军与四皇子完颜宗弼亦是铁血悍将,只怕届时《贞观兵要》卷一亦有可能落入斡鲁将军与宗弼皇子之手。” 完颜宗望道:“四弟兀术与我关系甚密,若是兀术寻得《贞观兵要》卷一,我将劝兀术拱手让予甄医仙。” 甄玥道:“多谢二皇子。” 完颜宗翰道:“待我修书呈予完颜杲都统,请命攻打大同府。” 完颜宗翰提笔书信,令信使将信笺送于完颜杲。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一百二十一回 破阵子(卷五) 完颜杲次日召集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前来商议军事。 完颜宗望、完颜宗弼道:“参见五叔。” 完颜宗翰道:“参见都统大人。” 完颜杲道:“诸位请先入座。辽西京叛复无常,前些时日,我令人招降无果,惟能再行攻城。敢问诸位有何良策?” 完颜宗翰道:“以我军之力,再次攻破大同府亦非难事。不妨先破西京大同府,再取南京析津府。” 完颜宗望道:“我意与堂兄相同,待取西京之后,可分兵两路,主力部队进攻南京,同时,择一精锐部队攻取西京道剩余之地。” 完颜杲道:“兀术,你有何良策?” 完颜宗弼道:“回五叔,我认为不如围城二月,待城内兵粮枯竭、士气低落之时再行攻城,如此,便可减少我军伤亡。” 完颜杲道:“冬末春初时节,我大金军队驻扎郊外,风寒肆虐。若大军得以进驻大同府,兵将们则可抵御严寒、休养生息。” 完颜宗弼道:“区区严寒,何惧之有。若是围城二月,届时城内一片哀鸿之气,我军不攻自破。” 完颜杲道:“兀术,依你之见,围城之计具体如何实施?” 完颜宗弼道:“五叔你率领中军坐镇大同府拱极门之外,二哥与堂兄分别率领本部兵马驻扎大同府迎春门之外,我率领本部兵马驻扎大同府定西门之外,惟余朝阳门一出口。” 完颜宗翰道:“四皇子,你意是让西京城内民众渐渐流失,进而成为一座孤立空城?” 完颜宗弼道:“堂兄所言极是。” 完颜宗望道:“四弟此计虽妙,但需知雾龙山庄坐落于大同府之内,若是萧天霸从朝阳门离开大同府,我等若想寻得《贞观兵要》卷一,恐无可能。” 完颜宗翰道:“萧天霸乃是辽国皇室妻亲,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且雾龙山庄存在于大同府之内,其想必不会离大同府而去。” 完颜宗望心中想到先前在酒店偶遇甄玥的情景,心中盼望这份感恩之情早日得以报答。 完颜宗望返回军营,帐中甄玥起身迎接。甄玥望见完颜宗望略微失望的表情,走上前去,递与一碗热茶。 完颜宗望道:“五叔听取四弟之计,暂定二月之后攻城。” 甄玥道:“四皇子此意定有其道理。” 完颜宗望道:“四弟围城之计确合乎兵法,但如此一来,甄医仙寻回《贞观兵要》卷一之日便会随之推迟。” 甄玥道:“无妨,既然贵军推迟攻城之事决议已定,在下惟能耐心等待。” 完颜宗望道:“眼下二月,不知甄医仙有何打算?” 甄玥笑道:“可否教我些兵法韬略?” 完颜宗望道:“既然甄医仙有兴,我定当倾囊相授。” 完颜宗望坐上正席,翻阅桌上书卷,道:“不妨从安营扎寨开始。” 甄玥望着完颜宗望的认真表情,心想之后二月时间,定能对金军战法有所了解。 甄玥道:“在下虚心受教。” 完颜宗望道:“天气炎热干燥之时,不宜于密林周遭安营。天降大雨积雪融化之时,不宜于低洼之处安营。以弱敌强之时,应选容易发现敌情,且易守易退之处安营。以强凌弱之时,应选交通要冲、道路咽喉且易于急袭之处安营。” 完颜宗望见甄玥似懂非懂的表情,道:“甄医仙,可愿随我一同山尖俯看?” 甄玥笑道:“求之不得。” 完颜宗望与甄玥披上外衣,策马迎风驶向山尖。甄玥望着山下座座金营,心中颇为震撼。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请看大同府西侧两山之间的营寨。” 甄玥会心道:“此营寨扼守西行官道,大同府辽军若想西行突围,定然受阻。” 完颜宗望道:“那便是兀术部。” 甄玥道:“有四皇子坐镇于此,辽军定然无力西行。”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可曾想过,若是兀术军西侧袭来一支辽军与大同府城内辽军合力夹攻兀术部,该如何是好?” 甄玥故作摇头,实乃欲闻完颜宗望之意。 完颜宗望道:“兀术部既然驻扎于此,定然胸有成竹。辽国西京道西部有我大金完颜斡鲁军,斡鲁都统早已击溃方圆百里内的辽军,辽军无力东行。即便兀术部遭遇城内外两军的夹攻,以其实力,即使不胜,亦不至溃败,反倒为其他诸部营造攻城战机。” 甄玥道:“因为四皇子已引出城内力量,导致城中空虚?” 完颜宗望道:“正是。” 甄玥道:“依二皇子方才之意,从安营的位置与军力的强弱可以看出军事意图与周遭战情?” 完颜宗望道:“确实如此。” 甄玥望见山下二部金营分列大同府东郊南北,互为掎角之势,道:“依二皇子与宗翰将军的营寨布局,是否可以看出南京道的辽军实力不容小觑?” 完颜宗望笑道:“何以见得?” 甄玥道:“二皇子与宗翰将军皆是万人敌,营寨距离如此之近除了因你二人平日交好之外,更为防范东侧可能袭来的辽军。”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果然绝顶聪明,一点便通。但掎角之势的安营方法切莫滥用。” 甄玥道:“愿闻其详。” 完颜宗望道:“若遇强敌,掎角之势非但不能互相援手,反而易于敌军从中切割,分头击破,且互为掎角之势的两部应战力相当,配合默契。否则,适得其反。” 甄玥道:“原来如此。” 完颜宗望道:“大同府城北平原上的营寨乃是我大金完颜杲军中军军营,五叔安营平原之上,可通东西,一有战情,随时驰援,同时切断大同府辽军的北归之路。” 甄玥道:“安营之法便已如此博大精深,想必行军布阵之法只会更加变幻莫测。”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你我回营之后,我再将营寨中的布局玄机传授于你。” 甄玥坐上马背,回望漫天微雪。二人身影渐渐消失于雪中。 第一百二十二回 挥别北国冬雪(卷一) 薄薄微雪中,甄玥与完颜宗望返回营寨,完颜宗望继续传授甄玥安营之法,并耐心向甄玥讲解古时典型战例,甄玥静心受教,不禁已然黄昏。 完颜宗望道:“夕阳西下,甄医仙,是否已觉腹中饥饿?” 甄玥道:“正如二皇子所言。” 完颜宗望道:“此时想必正是营中生火煮饭之时,甄医仙可愿与我出帐走走?” 甄玥道:“二皇子,请。” 甄玥与完颜宗望在黄昏的营寨中漫步,完颜宗望不时向甄玥讲述营寨内的布局之法。 完颜宗望道:“营中茅房的位置,应与兵士营房有一定距离,但不宜过远,以防战事突发不及回房,而粮仓、水源的位置应远离茅房,以防污染。” 甄玥望着炊烟,道:“从医理角度而言,营中剩余饭菜、牲畜粪便应需及时清理、焚烧,并需时刻保持营中卫生,谨防瘟疫等疾病产生。敢问二皇子,在下所言是否正确。”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所言极是。” 甄玥随完颜宗望在营中四处游走,仔细端详着营中各个建筑的分布规则。甄玥先前从未有过军营中就餐的经历,心中对即将到来的第一次颇为期待。 二月之中,完颜宗望相继教授甄玥安营之法、后勤调度、排兵布阵、战场计谋等高深策略,甄玥以其聪慧的头脑,将完颜宗望教授之事全数铭记在心。 时光飞逝,不禁来到完颜杲与完颜宗望等人先前约定的攻城之日。甄玥在树枝微绿的春色下,望着完颜宗望策马离去的背影。 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完颜宗翰齐聚完颜杲帐中。 完颜杲道:“围城已有二月,大同府已然空虚,此时正乃攻城良时。敢问诸位有何良策。” 完颜宗翰道:“大同府东南西北有迎春、朝阳、定西、拱极四门,我与二皇子、四皇子分别率领本部兵马攻打其中一门,余下一门,交由都统大人亲率中军攻打。” 完颜杲道:“四门之中,应属朝阳门最为难攻,因其距离雾龙山庄最近,萧天霸定率雾龙山庄上下前来防御。” 完颜宗望道:“依当下各部营寨位置,不妨四弟攻打定西门,堂兄攻打迎春门,我率本部兵马攻打朝阳门。届时,约定开拔时辰,五叔与兀术先行猛攻拱极门与定西门,我与堂兄暂且按兵不动,待城内辽军与雾龙山庄上下赶往拱极门与定西门增援之时,我与堂兄再火速行军,猛攻朝阳门与迎春门。” 完颜宗弼道:“二哥此计甚妙,但日间行军速度再快,也容易被城内守军察觉,不如夜间攻城。” 完颜杲道:“兀术言之有理。今夜便展开行动。兀术听令。” 完颜宗弼道:“在。” 完颜杲道:“令你部丑初时生灶,丑正时进军。切记,生灶之时,定使营寨之中火光通天,行军之时,步骑皆举以火把。我中军生灶、行军时间与你部一致。” 完颜宗弼道:“得令。” 完颜杲道:“完颜宗望、完颜宗翰听令。” 完颜宗望、完颜宗翰道:“在。” 完颜杲道:“令你二部于丑初二刻生灶,丑正二刻进军。切记,生灶之时,灶台火光需用布帷、木板遮挡,营帐中勿点油灯,行军之时,切勿点起火把,骑兵牵马前行,你二部先行藏于朝阳门与迎春门五里之外,待拱极门外升起孔明灯之时,你二部火速攻城。” 完颜宗望、完颜宗翰道:“得令。” 完颜杲道:“诸位可还有话要说?若无,便即刻回营准备。” 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完颜宗翰道:“是。” 完颜宗望策马回营,见甄玥正准备一袋袋微小药囊。 完颜宗望奇道:“甄医仙,所做为何?” 甄玥笑道:“二皇子虽然英武过人,但若遇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恐难对付。”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所指之人想必应是萧天霸。” 甄玥道:“正是。” 完颜宗望道:“这些药囊所为何用?” 甄玥道:“萧天霸双拳难敌四手。二皇子可挑选一队箭法纯熟的弓骑兵随时跟在身后,待遇萧天霸时,弓骑兵将药囊捆于箭尖,只要其中一支箭矢击穿药囊射入萧天霸体内,萧天霸便会束手就擒。” 完颜宗望道:“此举当真妙计。” 甄玥道:“万事俱备,只待夜黑。” 完颜宗望期待万分,静静地看着甄玥准备着药囊。 丑初二刻,完颜宗望军中悄然生灶,灶台火光被布帷与木板遮挡,远处观之,毫无火光之色,将士们就餐之后,部队轻步上路,来到大同府朝阳门五里之外密林中。 甄玥、完颜宗望望见大同府西方与北方火光并起,杀声滔天。 完颜宗望看着甄玥面带激动之色,道:“甄医仙在江湖中早已声名鹊起,但想必未曾参与过军事战役。” 甄玥微笑点头。 半晌之后,拱极门外的夜空中飘起孔明灯。 完颜宗望下令攻城,部队疾速行进,因大同府辽军尽数集结于西北二门,东南二门的守备力量异常空虚,朝阳门、迎春门在金军冲车的威猛攻势下,不久便被撞开。 完颜宗望率领金军涌入大同府城内,远远望见萧天霸率众杀回。完颜宗望令弓骑兵释放箭尖捆有药囊的箭矢,雾龙山庄部众悉数倒下。 完颜宗望惊叹道:“敢问甄医仙,药囊之中,藏有何物,竟然杀人于无影无踪?” 甄玥道:“此药名曰醉生梦蝶,并无恶劣毒性,只是致人暂时昏睡而已。依萧天霸的雄厚内力,醉生梦蝶或不能致其昏睡,但能使其浑身酸软无力,如此足矣。” 萧天霸挥舞鎏金锃银棒杀来,完颜宗望急令弓骑兵放箭,萧天霸击飞支支箭矢,冲向金军。完颜宗望令重骑兵将萧天霸团团围住,弓骑兵于重骑兵之外继续释放箭矢。萧天霸一挥鎏金锃银棒,周遭一圈重骑兵悉数被击马下,但同时,其自身暴露于弓骑兵万千箭矢之下,一阵箭雨袭来,萧天霸舞动鎏金锃银棒抵挡,但右肩、左腿、后背各中一箭,萧天霸无力单膝跪地。 完颜宗望令人用铁链拴住萧天霸,只见此时,完颜宗弼一骑疾行,奔向雾龙山庄。 完颜宗望道:“不愧是兀术,不仅迅速攻破定西门,且能抽身前来寻书。” 语毕,完颜宗望亦飞骑而出。 甄玥从马背上跃起,轻功飞向雾龙山庄。 第一百二十三回 挥别北国冬雪(卷二) 甄玥与完颜宗望、完颜宗翰在完颜宗弼之后,同时到达雾龙山庄,三人走进庄内,见完颜宗弼已然入室寻找。甄玥抬头望见天际之上,一黑衣人飞离雾龙山庄。甄玥心中有股不祥之感。 甄玥与完颜宗望来到雾龙山庄密室之时,见密室之门已然开启,甄玥与完颜宗望走进密室之后,完颜宗翰与完颜宗弼尾随而来。 甄玥见密室墙角坐有一人,甄玥挑灯一看,乃是萧如玉,其双手已被麻绳捆绑。 甄玥掀起萧如玉口中锦帕,道:“何人捆绑你于此?” 萧如玉怔怔道:“只见是一黑衣人,其逼我打开密室机关,其在取走《贞观兵要》卷一之后,便飞身离去。” 甄玥道:“从其声音可知其是男是女?” 萧如玉道:“其用假音与我说话,我不能断定其究竟是男是女。” 甄玥长吁一口气,无奈地走出密室,刚踏出门外,甄玥回首道:“其可取走些诸如雾龙山庄武功秘籍等其他之物?” 萧如玉道:“未曾。单单取走《贞观兵要》卷一。” 完颜宗望道:“事已至此,甄医仙不如先行随我回营歇息。” 甄玥心中觉得此事定有蹊跷,无奈离去。 翌日,甄玥牵着灵凤,迎着朝阳,走出金营,身后传来完颜宗望的声音:“甄医仙,容我送你一程。” 甄玥微笑默许。二人策马南行。 甄玥笑道:“二月以来,二皇子教会在下诸多兵法韬略,甄玥再次谢过二皇子。” 完颜宗望道:“这段时日,甄医仙苦心救治我军诸多将士,我对甄医仙亦是满心感激。” 甄玥道:“天下风云变幻,以金军的雄威,想必不久之后便能剿灭辽国。” 完颜宗望道:“多谢甄医仙吉言。不知你我下次相见会是何时。” 甄玥苦笑道:“今生,我不愿再遇二皇子与宗翰将军。” 完颜宗望不解道:“为何?甄医仙,你我不已是朋友?” 甄玥道:“虽是朋友,但肩负着不同的梦想与责任。相见不如怀念。” 完颜宗望道:“如今宋金两国交好,你我的梦想与责任有何冲突?” 甄玥笑道:“二皇子乃人中龙凤,岂能不明其中道理。夫妻尚有劳燕分飞的可能,何况是国与国的关系。” 完颜宗望不语。 甄玥道:“现今,宋金两国间的残辽未倒,待到辽国在宋金合攻下覆灭时,宋金便接壤千里,两国能否延续现在的和睦局面,有谁能知。” 完颜宗望觉得甄玥言之有理,道:“无论如何,我永远视甄医仙为挚友。” 甄玥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二皇子,请回。”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一路小心。” 完颜宗望望着甄玥飞驰而去的身影,心中很是不舍。 五日之后,夕阳染红山野之时,甄玥回到天柱山。 太极广场上,莫如秋见甄玥归来,欣喜迎上前去,道:“甄师姐。” 甄玥道:“莫师弟,上清师伯现在何处?” 莫如秋道:“师父正在接见水寒之。” 甄玥惊道:“水寒之来我天柱山,所为何事?” 莫如秋道:“师弟不知,甄师姐不妨前去相会。” 因水寒之是杀害杨天慕凶手之一,甄玥素来对水寒之颇有憎恨之情,但由于叶风的关系,甄玥惟能暂且忍耐。 甄玥与莫如秋走入寰宇观,见水寒之带着孩子坐在客席。 甄玥道:“徒儿参见师伯。” 上清道长道:“甄玥小侄,何时回到山上?速速入座。” 甄玥道:“侄儿脚步未稳,便来拜见师伯。” 水寒之道:“甄医仙,久别了。” 甄玥道:“是啊,时光飞逝,不觉几近一载。” 上清道长道:“甄玥,水门主此次来我天柱山,是将其孩儿拜入天柱派门下,如此,我天柱派未来又将多一新星。” 甄玥道:“水门主,依在下作为女人的直觉,敢问你是否有什么较为危险的计划,所以此时特将孩儿托付给上清师伯?” 水寒之道:“我迟早会与蔡京针锋相对,孩儿在我身边只是牵挂与羁绊。” 甄玥回忆先前往事,心道:“若是水寒之此言有假,其定不会将其至爱的孩儿送到天柱山来。” 甄玥将五日前攻破大同府之后发生的事情告知与上清道长、莫如秋、水寒之。 甄玥道:“依往昔之事分析,雾龙山庄中夺去《贞观兵要》卷一的黑衣人应是司徒杰,但司徒杰向来觊觎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其怎会仅仅夺去《贞观兵要》卷一?” 上清道长道:“此事确有蹊跷。但何人知晓五日前会是金军攻城之日?此人定然不单单是江湖中人,应有朝廷角色。” 甄玥道:“会不会是蔡京、李邦彦等人?” 上清道长道:“应有可能。” 甄玥道:“《贞观兵要》卷一乃是公公白镇远私藏之物,就此丢失,甄玥无颜啊。” 水寒之道:“此事或能引起蔡京与司徒杰的决裂。” 上清道长道:“水门主还请明示。” 水寒之道:“先前上清真人言过,上次萧天霸在天柱山上夺走《贞观兵要》卷一时所用的五毒教锁云散极有可能是司徒杰所赠,若是蔡京得知此事,定然对司徒杰心生隔阂。若是司徒杰得知此次雾龙山庄中《贞观兵要》卷一是被蔡京等人取走,必心生觊觎。我若在双方之间,加以挑拨,再见机行事,兴许能有未知的收获。” 甄玥道:“可惜怜玉、青梅皆不在身边,否则定能从中得利。” 水寒之道:“甄医仙,你毒功同样超群,你我联手,在蔡京、司徒杰两败俱伤之时,制服其二人,应有一定胜算。” 甄玥道:“此事可以一搏,但需时刻为自己留好退路。” 上清道长道:“如秋,你继续辅佐甄玥。” 莫如秋道:“徒儿遵命。” 甄玥道:“个中缘由我等尚不甚了解,当下只是推测而已,正确与否,有待考证,水门主,你我需要小心行事。” 水寒之道:“我意与甄医仙相同。” 甄玥于天柱山休憩一夜之后,便与莫如秋、何云燕、水寒之前往开封。 第一百二十四回 重拾中原春晖(卷一) 二日之后,甄玥、莫如秋、何云燕、水寒之四人来到揽月楼,因甄玥与莫如秋不甚信任水寒之,便没有向水寒之透露揽月楼的真实身份,汪通知晓甄玥心意,遂对于甄玥,只是以客相待。 甄玥、莫如秋、何云燕三人留在揽月楼中,水寒之一人前往蔡府。 蔡京见水寒之前来,笑道:“多日不见,水门主气色甚佳。” 水寒之道:“承蒙宰相大人夸奖,寒之受宠若惊。” 蔡京与水寒之漫步花园之中。 蔡京道:“水门主今日前来,定有要事,不妨直言。” 水寒之道:“前些时日,天柱一战,我觉其中藏有玄机。” 蔡京笑道:“本相亦有此感。” 水寒之道:“萧天霸远在千里之外,且辽国现今犹如朽木,其怎会适时到达天柱山,夺去《贞观兵要》卷一?” 蔡京道:“我等之中,定有内鬼。” 水寒之道:“我有一斗胆猜测,不知当讲否。” 蔡京道:“本相与水门主患难与共已久,水门主敬请直言。” 水寒之道:“我猜测与萧天霸通风报信者,乃司徒杰。” 蔡京道:“本相愿闻其详。” 水寒之道:“司徒杰先前乃是五毒教人士,之后成为点苍派掌门,离开点苍派之后,其又拜入崇圣寺门下,如此浪迹之人,实乃不忠不义。且萧天霸所持毒物经查实乃是五毒教锁云散,而现今五毒教上层人士皆与萧天霸素无交情,怎会赠予萧天霸教中毒物。” 蔡京道:“水门主之意乃是司徒杰暗中给予萧天霸锁云散?” 水寒之道:“正是。且贵公子招纳司徒杰之前,贵公子与司徒杰亦无甚交情,想必贵公子只是看重司徒杰的高深武艺。” 蔡京道:“水门主所言本相何曾不知,本相也只是暂且利用司徒杰的武功而已。” 水寒之与蔡京继续游走在花园内,心想如何能够试探出《贞观兵要》卷一是否已被蔡京所得。蔡京见水寒之心事重重,亦开始对水寒之有所提防,蔡京不明水寒之与司徒杰有何过节,不知水寒之此刻的挑拨究竟何意。 水寒之心道:“不妨假言《贞观兵要》卷一已被司徒杰所得,引诱蔡京率众与司徒杰比试,若是蔡京无意《贞观兵要》卷一,则可证明,《贞观兵要》卷一已被蔡京收入囊中。但李邦彦等人亦是心怀鬼胎,其亦有可能趁金军攻城之机,夺走《贞观兵要》卷一。但现今,惟能拼力一试。” 水寒之道:“江湖传言,金军攻入大同府后,虽已擒获萧天霸等人,但并未在雾龙山庄中发现《贞观兵要》卷一的踪影,反倒是有传言道,在金军攻城之时,便有黑衣人前往雾龙山庄,趁萧天霸参与守城之际,夺去《贞观兵要》卷一。” 蔡京奇道:“何人竟能对金军军事行动如此了如指掌?” 水寒之道:“或是宋廷大员,或是萧天霸的友人。” 蔡京道:“金军攻打大同府当日的开封早朝,我大宋朝廷要员悉数在场。” 水寒之道:“若是萧天霸邀请司徒杰协助守城,但司徒杰见金军威猛,守城无望,便乔装夺去《贞观兵要》卷一,再行离开?” 蔡京道:“确有此种可能。” 水寒之道:“无论《贞观兵要》卷一是否在司徒杰之手,单单以其勾结萧天霸,置我等生死于不顾一事之上,我等已不能留其性命。” 蔡京道:“《贞观兵要》卷一乃是中原之物,焉能落入大理人手中,待本相思索周密,择日我等一同质问司徒杰。” 水寒之道:“如此,我便先行告退,等待宰相大人号令。” 蔡京在水寒之走后,一人伫立在花园中,心道:“无论水寒之方才所言真假几何,司徒杰确然不能久留,若是《贞观兵要》卷一当真在其手中,趁机夺取亦是幸事一件。水寒之先前在天柱山上,交战之中并未使出全力,此人亦不能过于信任。” 水寒之在离开蔡府之后,回到揽月楼,乔装遮面前往司徒杰在开封郊外的河畔小屋。 水寒之掀开面巾,道:“意通大师,水寒之前来拜会。” 司徒杰拉开木门,道:“阿弥陀佛,水门主驾临寒舍,贫僧有失远迎。” 水寒之进屋端详司徒杰屋内陈设,笑道:“意通大师,活得好不优雅。” 司徒杰笑道:“身处繁华俗世,佛祖永在心中。敢问水门主今日大驾所为何事?” 水寒之道:“素闻意通大师一身好武艺,上次在天柱山上有幸得见,久久难忘。今日,特此前来与意通大师再聚,希望能与意通大师交成密友。” 司徒杰为水寒之看茶,司徒杰心道:“我与你无甚交情,今日突然前来讨好于我,不知葫芦里所装何药。” 水寒之双手接过茶水,心道:“当下,尚不能断定《贞观兵要》卷一是否藏于司徒杰之手,不妨相反为之,假言《贞观兵要》卷一已被蔡京获得,再挑拨其与蔡京的矛盾,若届时司徒杰在打斗之中,表现出急于从蔡京手中取得《贞观兵要》卷一之意,则证明《贞观兵要》卷一实不在司徒杰之手。” 司徒杰道:“贫僧何德何能,竟让水门主如此垂青。” 水寒之笑道:“寒之虽为门主,但毕竟是一小女子,若得意通大师这般大靠山庇护,当真今生无忧。” 司徒杰道:“水门主素来与蔡宰相交好,蔡宰相这般偌大的靠山若都不能让水门主安心度日,贫僧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水寒之道:“蔡京屡遭罢黜,屡被复职,其人生太过晃荡,且蔡京的武艺,与意通大师相差甚远。” 司徒杰道:“水门主过奖。” 水寒之道:“不知意通大师对于《贞观兵要》卷一,可有兴趣?” 司徒杰惊道:“水门主,你当真知晓《贞观兵要》卷一的去向?” 水寒之道:“寒之亦只是猜测。” 司徒杰道:“贫僧愿闻其详,还请水门主告知。” 第一百二十五回 重拾中原春晖(卷二) 水寒之道:“江湖传闻,《贞观兵要》卷一在金军攻城之夜悄然消失,试问何人会对金军军事行动如此了如指掌?” 司徒杰道:“金军将领。” 水寒之道:“意通大师所言极是,但金军之中,睿智果敢超越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完颜宗翰之人已然不多,更何况金军将领几乎无人习得上乘轻功。” 司徒杰道:“敢问水门主之意是?” 水寒之道:“我大宋早与金国海上定盟约,金国一直约同我大宋夹攻辽国,虽然,蔡京、童贯等人一再拖延,不见行动,但围攻大同府如此重大的军事举措,金军定然先行知会宋廷。于是乎,蔡京等人理当知晓金军何时攻城。” 司徒杰道:“水门主言之有理,依水门主之意,《贞观兵要》卷一极有可能已落入蔡京等人之手?” 水寒之道:“正是。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否。” 司徒杰道:“水门主还请直言。” 水寒之道:“前次,萧天霸突然出现在天柱山上,释放锁云散困住我等,蔡京已然对你有所怀疑。” 司徒杰道:“此事与贫僧有何关联?” 水寒之道:“我今日真诚期待与意通大师结交密友,想不到意通大师对我还是如此信不过。” 司徒杰道:“水门主何出此言?” 水寒之道:“锁云散乃是五毒上乘毒物,即便是寻常五毒弟子,亦不知其之调配方法,但意通大师先前掌管五毒教万毒堂,你对锁云散的配方、药效定然了如指掌。而现今五毒教的上层人士,与萧天霸皆无交往。” 司徒杰道:“阿弥陀佛,若真是祸,便躲不过。” 水寒之道:“我已一心跟随意通大师,待下次蔡京约见你时,我再寻机助你取回《贞观兵要》卷一。” 司徒杰道:“多谢水门主。” 水寒之站起身,望着窗外清溪碧水,心道:“若是此次蔡京与司徒杰能够以死拼杀,我定能寻机击毙蔡京,如此,便能圆了风哥帮助李怜玉报仇的愿望,兴许风哥也能早日回到我的身边。今日,惟能不计廉耻,博得司徒杰的信任。” 水寒之轻解衣带,面色娇羞,卧于榻上。司徒杰激动万分,相拥而上。只听佛珠坠地之声。 一个时辰之后,水寒之返回揽月楼,甄玥见水寒之一脸倦容,甄玥道:“水门主,今日颇为辛苦,且先坐下饮茶。” 水寒之微微抿茶,将之前所行之事告知甄玥。 甄玥不言,心中盘算半晌,道:“依你之挑拨,若《贞观兵要》卷一在司徒杰之手,司徒杰得知蔡京等人已对其有所怀疑之后,其知蔡京狡诈,其应会携带《贞观兵要》卷一,立即远离开封。若《贞观兵要》卷一不在司徒杰之手,以司徒杰的贪婪,其应会在适当之时,潜入蔡府盗取《贞观兵要》卷一。” 甄玥扶桌起身,续道:“以蔡京的险恶狡猾,司徒杰潜入蔡府之后,势必中其圈套,届时,若是蔡京无意逼问司徒杰《贞观兵要》卷一的下落,则证明《贞观兵要》卷一已在蔡京之手,若是蔡京极力逼问司徒杰,以为取得《贞观兵要》卷一,则看出《贞观兵要》卷一亦不在蔡京手中。” 水寒之道:“可有司徒杰手握《贞观兵要》卷一却不离开开封的可能?” 甄玥道:“几无可能,开封乃是大宋京城,蔡京等人势大,司徒杰为了保全《贞观兵要》卷一,定会选择退避。” 水寒之道:“蔡京有无主动出城与司徒杰相见的可能?” 甄玥笑道:“定无可能,蔡京即便集结蔡府上下于郊外,若有危难,蔡京加之蔡攸、俞志威等人与司徒杰至多战成平手,即便有童贯助阵,若想战胜司徒杰,亦是希望渺茫。蔡京若想制服司徒杰,定会等其主动上门,抑或是趁尚未撕破脸皮之时,传信召见。选择府内交战,蔡京定然胜算倍增。” 水寒之道:“依甄医仙之意,无论是司徒杰一走了之,还是其与蔡京二人拼杀,于我等皆是有利无弊。” 甄玥道:“上签是《贞观兵要》卷一不在司徒杰之手,司徒杰前往蔡府寻书,其与蔡京两败俱伤,我等击杀蔡京,逼问司徒杰昔日荆楚镖局悬案实情。中上签是《贞观兵要》卷一不在司徒杰之手,其进入蔡府,以其高深武功与奸诈头脑,躲避危险,重伤蔡京,为我等击毙蔡京创造机会,但此种情况可能甚小。中下签是《贞观兵要》卷一实在司徒杰之手,其携书离开开封,我等日后再见机取回。下签是《贞观兵要》卷一不在司徒杰之手,司徒杰前往蔡府之后被蔡京围杀,即便我等知晓了《贞观兵要》卷一的实际藏处,但我今生再无法解开白家老小冤死的迷雾。” 水寒之道:“无论如何,当下的情势变化并不在我等掌控之中,我等惟能以静制动。” 甄玥道:“司徒杰素来万里独行,水门主你虽已博得司徒杰的初步信任,但其若当真前往蔡府寻书,其未必知会于你。我等惟能夜夜潜伏蔡府周遭,等待司徒杰的出现。” 三日之后,一黑云遮天之夜,甄玥、莫如秋、何云燕、水寒之继续藏在蔡府周遭,只见天空上掠过一道黑影。 甄玥道:“此人应是司徒杰,我等跟上前去。” 甄玥等人纵身跃过院墙,轻步跟于黑衣人身后。 甄玥道:“司徒杰不愧久战江湖,其并未直接前往奇珍阁,反倒直接奔向蔡京寝房。” 莫如秋道:“甄师姐,司徒杰此意为何?” 甄玥道:“《贞观兵要》卷一此等宝贵之物,若真在蔡京之手,蔡京定会藏在离自身最近之处,况且奇珍阁先前已被我等闯入,蔡京定然心有余悸。” 甄玥等人跟随司徒杰来到蔡京寝房之外,司徒杰跃上屋顶,甄玥等人藏于周遭花丛之中。 司徒杰掀开一片瓦砾,见蔡京在寝房内品茶阅书。司徒杰破窗而入,直攻蔡京。 蔡京见司徒杰突然出现,并不惊诧,心道:“想必水寒之亦在司徒杰面前有所挑拨,否则司徒杰怎会深夜来袭。” 蔡京接过司徒杰一掌,身子略微后退。 司徒杰道:“蔡宰相,贫僧冒犯实属无奈,望蔡宰相将《贞观兵要》卷一赠予贫僧,贫僧感恩戴德,自当离去。” 蔡京道:“意通大师,你从何而知本相手握《贞观兵要》卷一?” 司徒杰道:“江湖之中自有传言。” 蔡京笑道:“想必是水寒之告你,《贞观兵要》卷一在本相手中?” 司徒杰道:“蔡宰相若想避嫌,不妨带领贫僧搜查一番。” 蔡京道:“放肆!你当大宋宰相府是什么地方?” 这时,只见李邦彦、俞志威飞入屋内,童贯、蔡攸领军围于屋外。 司徒杰道:“既然如此,今日惟能拼死相搏。” 第一百二十六回 刺恶贼杭州蒙难(卷一)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远处花丛之中,甄玥正对眼前形势进行盘算。甄玥心道:“依司徒杰方才话语看来,《贞观兵要》卷一应不在其手中,但《贞观兵要》卷一是否在蔡京囊中,以今日之形势,或未得见。” 甄玥手中攥着葬花指秘籍,眼中流露出焦急之情,莫如秋知晓甄玥心中定然叹息李怜玉与唐青梅此刻不在身旁,莫如秋深知甄玥不忍失去蔡京与司徒杰两败俱伤之后击杀蔡京、拷问司徒杰的绝佳机会。 何云燕虽与甄玥相处不久,但亦知甄玥的高洁习性,何云燕望着攥于甄玥手中的葬花指秘籍,心中不知对于甄玥该是钦佩抑或是犹疑。 司徒杰眼见蔡京、李邦彦、俞志威三人立于眼前,心中不禁略微胆寒,但亦不愿未曾交手便即逃离,于是乎对三人展开攻势。 司徒杰使出清净三业指法,蔡京运功挥扇抵挡。蔡京、李邦彦推出掌风,俞志威舞剑攻向司徒杰后背。司徒杰左掌使出华严掌,与蔡京、李邦彦的气力交锋,右手出指,射向俞志威,俞志威见机躲闪。司徒杰一掌之力难与蔡京、李邦彦二人抗衡,随即双手出掌,震散蔡京、李邦彦的掌风。司徒杰右脚踢开灯架,双手握起灯柱,使出菩提棍法。蔡京、李邦彦挥扇迎击,但觉司徒杰棍法劲道非常,难以承受。俞志威刺向司徒杰后背,司徒杰回身掷出灯柱,俞志威握剑横砍,灯柱削为两半。蔡京见司徒杰空手之际,掷出梅花铁扇,李邦彦使出一招风烛破。司徒杰左手出指击飞梅花铁扇,右手使出华严掌与李邦彦比拼内劲。俞志威再次挥剑袭来,司徒杰右手收回掌力,跃起躲避李邦彦的掌风,转身使出金刚腿法,攻向俞志威。俞志威挥剑抵御司徒杰疾速刚猛的腿法,不禁缓步后退。司徒杰右脚踢中俞志威右腕,若水剑飞离俞志威右手,司徒杰运功吸取若水剑,转身挥剑使出一招太上忘情,一道淡淡剑气射向李邦彦。 花丛之中,何云燕愤愤道:“恶贼使出的乃是我昆仑派剑法。” 李邦彦向右疾闪,躲避司徒杰的剑气。蔡京掷出梅花铁扇。司徒杰握剑击砍梅花铁扇,并使出一招月断孤桥,一道淡蓝剑波推动梅花铁扇,射向蔡京。 花丛之中,甄玥哀伤道:“此乃冬林剑法的招式,昔日司徒杰在荆楚镖局未曾寻得沁雪剑法,冬林剑法却被盗去。”甄玥想起冬林剑法乃是其赠予夫君之物,心中难抑伤感。 蔡京后仰躲避司徒杰的剑波,右手收回嵌于墙内的梅花铁扇。蔡京、李邦彦双双出掌,两道掌风攻向司徒杰。司徒杰掷出若水剑,击穿蔡京的掌风,蔡京惟能收回掌力,躲避若水剑。司徒杰朝李邦彦全力推出双掌,李邦彦掌风力道不敌司徒杰。俞志威取回射入屋柱的若水剑,使出一招天地并生,两股剑气上下夹攻司徒杰。司徒杰躲避剑气,使出金刚腿法攻向蔡京。蔡京掷出梅花铁扇,司徒杰收腿,射出清净三业指法。李邦彦施展一招秋叶残,俞志威使出一招上善若水,道道掌劲、束束剑气,射向司徒杰。蔡京正中数道清净三业指法,司徒杰闪过李邦彦的掌风,但被俞志威的剑气击中。 蔡京道:“童太师,弓箭手准备。” 司徒杰见此,捂着胸口心道:“再行打斗下去,只怕我会吃亏,不妨先行退离。” 司徒杰猛然推出华严掌,正待蔡京、李邦彦挥掌抵御之时,司徒杰欲起身飞离蔡府,奈何腰中正中俞志威一道剑气,一卷破旧书籍悄然坠地。 司徒杰右掌运功吸取书籍,但被李邦彦掌功击中胸腹。俞志威上前点住司徒杰穴道,蔡京拾起地上的破旧书籍。 蔡京翻阅之后,凝视封面上的模糊字迹,惊喜道:“哈哈,竟是《贞观兵要》卷四。” 蔡京惊喜之情一时难以退去,笑道:“《贞观兵要》卷一是否同样在你手中?” 司徒杰道:“若是《贞观兵要》卷一当真在我手中,我今天前来所为何事?” 蔡京道:“《贞观兵要》卷一既然不在你之手,我留你有何用处?” 花丛之中,甄玥道:“司徒杰此刻不能死。” 何云燕长叹一声,射出一道葬花指法为司徒杰解穴。 司徒杰解穴之后,猛然飞身离去,心道:“今日之势已然无力挽回,惟能先行离去,保全性命。”蔡京下令弓箭手放箭,司徒杰消失于茫茫箭矢之中。 何云燕见杀害兄嫂的大恶人受伤离去,当即施展轻功,极力追赶。 甄玥示意莫如秋迅速随同何云燕而去,莫如秋会心。莫如秋在何云燕之后,疾速飞离。 甄玥见童贯等人投来目光,道:“水门主,此地不宜久留。” 甄玥与水寒之亦轻功飞离蔡府,追寻莫如秋与何云燕。 半柱香之后,司徒杰重伤返回河畔小屋,但见甄玥、莫如秋、何云燕、水寒之尾随进屋。 何云燕道:“大恶人,待我杀了你为兄嫂报仇。” 甄玥道:“云燕,且慢。” 司徒杰仿佛恍然大悟,道:“《贞观兵要》卷四已然丢失,我已万念俱灰,死有何惧?二十年之追求,毁于一旦,一切皆付诸流水。” 甄玥道:“司徒杰,我想问你,昔日白家惨案之中,黑煞断肠粉是否出自你手?” 司徒杰道:“正是。” 甄玥道:“敢问你为何要下此狠手!” 司徒杰道:“反正我也快死了,昔日之事我也无意再作隐瞒。当日,我与刘师弟来到荆楚镖局时,白剑虹无法交出沁雪剑法,我便打伤白家众人之后离开,但返回大理途中我觉怨气难消,便一人再次返回荆楚镖局,投下此毒。哈哈,我今生杀人无数,注定这辈子要下地狱。” 甄玥愤怒道:“果然与我所猜一致。沁雪剑法已被叶师弟先行盗去,大哥如何能够交出沁雪剑法?你真是丧尽天良。” 司徒杰道:“萧梦扬与静远晚我一步到达,其二人将我击退,博得白剑虹信任,其二人以为能够从白剑虹口中套出沁雪剑法,岂知七年时光,一切尽是徒劳。” 水寒之叹道:“想不到当日在我到达荆楚镖局之前,已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甄玥道:“云燕。” 何云燕知晓甄玥之意,正待下手之时,司徒杰道:“且慢。”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二十七回 刺恶贼杭州蒙难(卷二)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甄玥道:“不妨让其把话说完。” 司徒杰道:“我心已死,无意继续苟活。我只想受死之前,再见一面薇儿。” 何云燕道:“还敢耍何花样?” 司徒杰自断手筋,甄玥等人颇为震惊。 司徒杰道:“我虽已重伤在身,但我若想继续苟活,你四人未必是我对手。何掌门、霍女侠以及昆仑派其他人,皆是我所杀,我甘愿受死,只是想在临死之前,见上薇儿一面。” 何云燕见司徒杰已然自断手筋,且司徒杰对心中爱人一片真情,道:“我便与你一同前去,待你与其见面之后,我再取你性命。” 甄玥道:“莫师弟,陪云燕行趟大理。” 莫如秋道:“是,甄师姐。” 甄玥留于揽月楼,水寒之返回苏州,莫如秋、何云燕与司徒杰启程前往大理。 七日之后,莫如秋、何云燕与司徒杰到达五毒教。李怜玉、秦怡、康百里闻讯赶来。 李怜玉道:“姐姐未曾归来?” 莫如秋道:“回杨夫人,甄师姐并未随行。” 秦怡见司徒杰面色苍白,问莫如秋道:“近来发生了什么事?你三人怎会同行?” 莫如秋将先前一切告知秦怡。 司徒杰道:“薇儿,曾经我不知我手中《贞观兵要》卷四为何物之时,我是一淡泊无欲之人。待你告知我《贞观兵要》一书的神奇奥秘之后,我贪念骤起,并无法消除,寄希望集齐《贞观兵要》四卷,立于江湖之巅,号令天下。二十年来,我做过多少恶事,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现在《贞观兵要》卷四被蔡京所夺,犹如斩断我的所有贪念,令我猛然醒悟,原来昨日尽是一场空,平淡恬静才是真。但我二十年来欠下的血债,终要偿还,薇儿,我只想临死之前再与你见上一面,若有来生,我定做一淡泊清净之人,陪伴在你身边。” 何云燕道:“秦教主,我昆仑派现今惟余云燕一人,望秦教主为我主持公道。” 李怜玉望着秦怡难舍的表情,道:“怜玉明白了为何姐姐此行留在开封,不随行返回大理。司徒杰亦是杀害白家满门的大恶人,姐姐是不想让姑姑为难。” 秦怡道:“何姑娘,可否一命换一命?” 康百里道:“教主,三思。” 秦怡潸然泪下,旋身跃起,全力一掌,击打司徒杰头顶,司徒杰嘴中喷血。血液溅至秦怡的百褶裙上。 秦怡垂泣道:“我无法让他人在我面前了结你的性命,但你先前确是作恶多端,不死难以向武林同道交代,你死于我手,权当今生是我欠你。” 司徒杰微声道:“薇儿,我今生死在你掌下,无憾矣。” 司徒杰闭眼倒地,秦怡道:“师兄,劳烦你派人将其安葬。” 秦怡缓步走向紫雾阁,李怜玉欲前去搀扶。康百里道:“李师妹,容教主一人静一静。” 李怜玉道:“是,康师兄。” 康百里唤来数名五毒教弟子将司徒杰尸首抬向后山,李怜玉领着莫如秋与何云燕步入望星楼。 李怜玉为莫如秋、何云燕看茶。 李怜玉道:“如今大仇已报,云燕姑娘你有何打算?” 何云燕道:“昆仑派现今惟余我一人,我着实无家可归。” 李怜玉道:“天柱派与五毒教不皆是容身之所?” 何云燕道:“秦教主大义灭亲,我对其有愧在心。秦教主对我,想必亦有无法解开的情结。莫师哥,可否引荐我加入天柱派门下?” 李怜玉道:“云燕可与姐姐一般,成为天柱派俗家弟子。” 莫如秋道:“师尊定然欣喜何师妹的加入。” 何云燕道:“如此甚好,云燕不再是孤单一人。” 李怜玉道:“想必姐姐已然解开昔日白家灭门一事的迷雾。” 甄玥在揽月楼中歇息一旬,白日之中,甄玥时而着上五毒教服饰出门散心,夜晚之时,甄玥时常前往丰乐楼与李师师对坐攀谈。 一日,甄玥在屋内倚窗伫望时,汪通走入屋中。 汪通道:“参见辉月使。” 甄玥道:“汪舵主请起。” 汪通呈上一书信,道:“此乃我教探子方才截获的密信。” 甄玥拆信一看,道:“果然如我所料,蔡京定不会轻易放过水寒之。蔡京使出一石二鸟之计,表面上是让陆惊鸿前往苏州暗杀水寒之,暗地里可以考量陆惊鸿是否依然忠实可信。” 甄玥将信笺递回汪通,汪通道:“请辉月使示下。” 甄玥道:“将此信继续送往青州陆惊鸿手中。” 汪通道:“是,属下告退。” 甄玥倚窗心道:“昔日白家悬案已然明朗,积压心中多年的大石终得移开。当夜前往白家之人惟有水寒之一人在世,虽说水寒之乃是参与杀害天慕的元凶之一,但其先前与蔡京沆瀣一气乃是由于叶师弟喜爱怜玉之事在其心中引发巨大愤恨的缘故,若是决然不顾水寒之的死活,我于叶师弟着实有愧,况且其二人的孩儿尚在天柱山上,我不能让叶师弟的孩儿成为孤儿。依水寒之先前的承诺,其在蔡京归西之后,不会苟活,于此亦能为天慕报仇。” 甄玥飞鸽传书寄于莫如秋之后,着上五毒教辉月使服饰,牵着灵凤,缓步走出开封城。 五日之后,甄玥来到苏州碧竹门外。碧竹门守门弟子进入通报,水寒之亲身出门迎接。 水寒之引甄玥走入碧竹门内,二人坐在花园亭中。 水寒之道:“甄医仙大驾前来,定有要事。” 甄玥将先前截获蔡京密信一事告知于水寒之。 水寒之道:“上次在开封,蔡京定然不再信任于我,但却不知蔡京对我下手如此之快。” 甄玥道:“如今惟能以逸待劳,静待陆惊鸿前来。” 数日之后,碧竹门弟子通报陆惊鸿来访,水寒之在青花堂内会见陆惊鸿,甄玥藏于后室。 水寒之笑道:“陆掌门来到苏州,小妹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陆惊鸿道:“水门主不必客气,我此次前来确有要事。” 水寒之道:“陆掌门还请直言。” 陆惊鸿从衣中取出书信,递与水寒之,水寒之心忧陆惊鸿趁机偷袭,于是小心万分。待陆惊鸿回到座位之后,水寒之方才拆信一阅。 水寒之阅信之后,奇道:“陆掌门,为何将蔡宰相写于你的密信,交予我看?” 陆惊鸿叹道:“我等依附蔡京,本是为了能在朝廷庇护下壮大门派力量,岂知蔡京只是肆意驱使我等,并非将我等视为友人。蔡京乃是心狠狡诈之人,水门主同我跟随蔡京多年,蔡京竟让我前来残害水门主,我如何下得了手。” 甄玥在后室中听得陆惊鸿的言语,心中盘算真假几何。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二十八回 刺恶贼杭州蒙难(卷三) 水寒之道:“依陆掌门言下之意,我等该当如何?” 陆惊鸿道:“我今日若不杀你,他日蔡京定然寻仇于我,不妨你我先下手为强。” 水寒之道:“敢问陆掌门,如何先下手为强?” 陆惊鸿道:“水门主可有耳闻,摩尼教陈玉堂欲率众进攻杭州,重踏方腊之旧路。” 水寒之道:“不瞒陆掌门,我亦听闻此事。摩尼教信徒众多,且操练有素,若要进攻杭州,确有几分胜算。” 陆惊鸿道:“待陈玉堂进攻杭州之时,朝廷定然极为重视,谨防重蹈方腊起义江南官军兵败如山倒的覆辙,蔡京等人应会前来杭州压阵。” 水寒之道:“陆掌门之意是你我先行潜入杭州与陈玉堂里应外合?但若与摩尼教合流,却是谋反之罪。我一人死不足惜,但我实不愿连累满门姐妹。” 陆惊鸿道:“水门主言之有理,我亦不会将玄天门置于危险之地,若我与陈玉堂携手,想必玄天门定遭朝廷围剿,如此,愧对本派先人。” 水寒之道:“敢问陆掌门可有何良策?” 陆惊鸿道:“我确有一策,但颇为凶险,不知水门主可愿与我一试?” 水寒之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妨拼力一搏。” 陆惊鸿道:“不妨待蔡京来到杭州之时,我假言已将你击杀。你躺在木车上,身披白布,待与蔡京相近之时,你我突然急袭,直取蔡京性命。” 水寒之道:“此计虽妙,但蔡京乃是当朝宰相,我恐你我击毙蔡京之后,贵我两派将遭朝廷围攻。” 陆惊鸿道:“蔡京贵为宰相,其定不愿让朝廷中人与江湖人士得知,堂堂碧竹门门主是其设计杀害。若蔡京残害碧竹门门主一事被朝廷中人与江湖人士得知,其一,此事将会成为朝臣弹劾蔡京的理由,其二,此事势必影响宋廷与武林的关系。故我假言呈上水门主尸首之时,蔡京定然在暗中与我相见。” 水寒之道:“依陆掌门之意,你我奇袭之时,至多只有蔡京、童贯、蔡攸、俞志威在场。” 陆惊鸿道:“蔡京与童贯应不会同时离京,蔡攸与俞志威应有一人留守蔡府。” 水寒之道:“陆掌门言之有理。若是蔡京前往杭州压阵,其身边应只有蔡攸亦或是俞志威一人。” 陆惊鸿道:“正是。萧梦扬、静远已死,你我皆不愿再遭蔡京驱使,蔡京现今左右颇为孤单。” 水寒之道:“杭州桂庄夏扬天素来与朝廷交好,且桂庄坐落于杭州城内,当初朝廷围剿方腊之时,夏扬天亦是参与其中。此次,其定然同样协助朝廷抵抗摩尼教的进攻,蔡京应会趁此良机收拢夏扬天。” 陆惊鸿道:“水门主所言极是,你我若要行动,需趁蔡京刚至杭州之时。” 水寒之道:“陆掌门一路辛苦,我令下人先备酒菜,你我进餐之后再行商议。” 待水寒之与陆惊鸿就餐完毕之后,陆惊鸿先行回房歇息,水寒之前往甄玥入住的客房。 水寒之轻步走进屋内,缓缓闭起屋门,道:“甄医仙,想必先前青花堂中,我与陆惊鸿的对话你皆听入耳中?” 甄玥道:“正是。” 水寒之道:“依你看来,陆惊鸿的言语真假几何?” 甄玥道:“我对其不甚了解,但单从此事而言,其能助你我袭击蔡京,亦能将你活生生献于蔡京。” 水寒之道:“如今,孩儿已在天柱山上安心学武,我已控制自己不再挂念。为了风哥能早日回到我的身边,我已是无所顾忌。” 甄玥道:“即便陆惊鸿真心协助你我,蔡京却不是其想得那般简单。” 水寒之道:“我只想速速完成风哥的交代,因为,我身上背负的罪责已然太多。昔日,若是我早一刻来到荆楚镖局,兴许那夜情况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我不曾追随蔡京,杨将军亦或不会殒命玄天门。曾经我的任性、骄横,让风哥觉得杨夫人是那般的温柔如水、温婉动人。” 甄玥顿时心生怜惜,道:“白家灭门一事,你毫无罪责。天慕西去当夜,即便你不在场,我等或许亦是不敌,结果还是一样。” 水寒之道:“但我满心负累,只希望快快了结恩怨,与风哥长相厮守,不再过问世事。” 甄玥道:“但我等切忌莽撞行事,容我思考一番。” 水寒之静静望着窗外,等待甄玥思索的结果。 甄玥道:“你端一壶美酒前去与陆惊鸿对饮,若是其有心加害于你,必然担忧你以毒酒先下手为强。若是其毫无防范之心,想必此行确是诚心告知你密信实情。” 水寒之道:“甄医仙果然冰雪聪明。” 水寒之依照甄玥之言,拎一壶清酒,轻叩陆惊鸿房门。 陆惊鸿开门望见水寒之手中的酒,笑道:“水门主不愧是女中豪杰,大战在前,还有如此雅兴。” 水寒之笑道:“陆掌门,敢奉陪否?” 陆惊鸿道:“有何不敢。” 陆惊鸿接过酒杯,心道:“若水寒之有意加害于我,方才餐桌之上,已然下毒,何必此时多此一举。” 陆惊鸿一饮而尽。 甄玥在门缝中望见此景,浅笑轻步离开。 过了几日,甄玥、水寒之、陆惊鸿得到了蔡京来到杭州的消息,于是,三人身着民服,赶往杭州城。在三人到达杭州之时,已是黄昏时分,三人腹中饥饿,遂走进游仙楼,吃些酒菜,甄玥令小二准备三间上房。 餐毕之后,陆惊鸿道:“甄医仙,依你之见,当下我等该如何行事?” 甄玥道:“不妨先行传书蔡京,假言你已毒杀水门主,并已携其尸首来到杭州。待蔡京回信之后,我等见信中是何内容再见机行事。” 陆惊鸿依甄玥之言,令人传信于蔡京。一个时辰之后,蔡京差人送来回信,信中婉言令陆惊鸿携水寒之尸首前往桂庄。 甄玥道:“蔡京果然老谋深算,将会面地点定在桂庄,其在桂庄内有夏扬天等人的保护,当真无忧。” 第一百二十九回 避凶险天柱难归(卷一) 正在甄玥一筹莫展之时,城门处传来号角之声。片刻之后,街头之上,出现一队队赶赴城门的宋军。 甄玥道:“想必摩尼教在城外已然有所行动。” 水寒之道:“此乃杭州城外患之时,不妨我等依照原先计划行事。” 甄玥、水寒之、陆惊鸿走入游仙楼后院,趁四下无人之时,水寒之躺上木车,陆惊鸿将白布披在水寒之身上,陆惊鸿推着水寒之走在前,甄玥远远跟在二人身后。 半晌之后,陆惊鸿推着水寒之来到桂庄大门外,见一队桂庄门人正赶往城门增援。陆惊鸿推着水寒之走进桂庄,见蔡京与夏扬天正伫立在前院中。 蔡京见木车上,水寒之披着白布,蔡京顿时声泪俱下,泣道:“水门主,曾几何时,你与本相还在对坐言欢,曾几何时,你与本相还在并肩御敌,怎突然之间,你便离世西去,你让本相此刻好生孤单。” 夏扬天道:“宰相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节哀。” 蔡京道:“陆掌门,本相此刻便随你前往西湖之畔,安葬水门主。” 夏扬天道:“宰相大人,恕我直言,如今战事紧急,城内军民不能少了你的坐镇指挥。” 蔡京道:“陆掌门,劳烦你代本相前去安葬水门主,待明日成功驱除叛教之后,我再亲身前去祭拜。” 陆惊鸿屈身行礼,袖中飞刀射向蔡京眉间。水寒之平伸右手,一道索带飞出白布,攻向蔡京左胸。蔡京右手挥舞梅花铁扇击飞飞刀,左手出掌抵御索带。待蔡京左掌击回索带之后,顿觉左掌灼痛,侧目一看,才发现左掌猩红,已然中毒。蔡京右指点住左肘穴位,抑制毒素蔓延。 此时,陆惊鸿与水寒之周遭渐渐聚集百余名桂庄门人。水寒之双手舞动青丝索带,击退围上来的桂庄门人。陆惊鸿手握秋水长刀,直逼蔡京。蔡京左掌已然麻木,惟能挥扇抵挡陆惊鸿的刀法,因陆惊鸿刀长劲猛,蔡京着实措手不及。蔡京退至夏扬天身后,夏扬天徒手迎击陆惊鸿。陆惊鸿一刀斜砍,夏扬天侧身略微撤步,左手游离在刀柄之下,化解陆惊鸿刀法之力,并随即顺势推掌,击回秋水长刀。夏扬天在陆惊鸿收招之时,侧身移步出右掌,攻向陆惊鸿胸前。陆惊鸿舞刀对抗掌法,但觉刀法力道渐渐消散。夏扬天右掌见势猛推,陆惊鸿受击后仰。 甄玥正在揪心观望之时,只听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甄师姐。” 甄玥偏头一望,发觉莫如秋、何云燕已在身旁,甄玥欣喜道:“你二人来的真是时候,想必是趁乱混进了杭州城吧?” 莫如秋道:“正是。” 甄玥道:“我见陆惊鸿、水寒之势单力薄,你二人速去增援。夏扬天的花雨功已然炉火纯青,其借力打力之法,你二人需加小心。” 莫如秋道:“是,甄师姐。” 陆惊鸿见夏扬天招式重在以守为攻,看似绵柔,实则杀机密布,虽未见一实招,但其整套功夫却是浑然一体。陆惊鸿见久攻夏扬天未果,遂欲后发制人,待夏扬天先行出招。夏扬天缓步上前,左右交替出掌,道道掌风似棉絮一般,游离于空中,夏扬天左手捂胸,右掌横于胸前之后再猛然推出,方才的道道掌风汇聚集中,形成一股气浪攻向陆惊鸿。陆惊鸿无暇闪躲,惟能撤步挥刀抵御。正在此时,何云燕冲破桂庄门人,闪至陆惊鸿身侧,连续射出数道葬花指,穿越气浪,直击夏扬天。陆惊鸿在气浪的冲击下,发髻飘落,口溢鲜血。夏扬天见葬花指来势凶猛,随即闪躲。 何云燕欲再出指功之时,夏扬天已闪至蔡京身后。何云燕射出数道葬花指,指法迅疾,直攻蔡京。夏扬天右掌贴于蔡京后背,道道葬花指射入蔡京体内,夏扬天右掌一一于蔡京后背为其吸聚指力,并将指力转移至蔡京左肩。夏扬天左掌猛击蔡京左肩,使出花雨功,蔡京左臂受力随之平伸,道道红液从蔡京指尖喷出。 夏扬天道:“蔡宰相,令你承受数道葬花指实属无奈,但惟能借此逼出体内毒素。” 蔡京体内毒素虽已逼出,但数道葬花指已使蔡京重伤在身。蔡京缓步退后,夏扬天快步向前。何云燕再出葬花指,夏扬天双掌相对,制造气墙迎接指劲。何云燕的葬花指虽在夏扬天双掌的气墙间得以消散,但夏扬天已然颇觉吃力。 夏扬天道:“本庄主独创的花雨功,能化解当今武林绝大多数的武功,但却受制于指法。今日一战,本庄主当真遇到了敌手。” 夏扬天主动出击,渐渐逼近何云燕,何云燕闪躲之时,间歇出指。夏扬天并不接招,游离在指功之外。莫如秋见此,舞剑攻向夏扬天。陆惊鸿与水寒之迎战接续而至的桂庄门人。 俞志威领军返回桂庄增援,是时,桂庄之内,宋军与桂庄门人合计已逾千人。 水寒之见此,欲直取蔡京。陆惊鸿见水寒之毫无退却之意,惟能与之继续作战。水寒之飞身攻向蔡京,两条索带疾飞而出。夏扬天双手化爪,使用内力吸取索带,并顺势将索带推向莫如秋。莫如秋连忙后仰,躲避横扫眼前的索带。 俞志威领军围在众人之外,弓弩手箭在弦上。甄玥见情势危急,不得不以身犯险。甄玥疾速飞于宋军外围,从囊中掏出醉生梦蝶,丢至地面,只见大部宋兵恍惚倒地。 陆惊鸿见此,道:“水门主,我等先行退去,留得青山,来日方长。” 水寒之无视一切,继续攻向蔡京。夏扬天绕至水寒之身后,双手吸回青丝索带,并使出内力将青丝索带绕于水寒之的脖颈。因青丝索带先前被甄玥涂有毒物,水寒之脖颈四周迅速泛红,水寒之顿觉呼吸困难,无力坠地。 甄玥左肩已中一箭,喊道:“我等先行退去,勿要再做无谓牺牲。” 何云燕飞身而退,回身射出一道葬花指正中蔡京腰腹,蔡京再次口吐鲜血。 莫如秋反身飞离,挥剑疾砍箭矢。 俞志威赶至蔡京身旁,蔡京轻声道:“甄玥已然负伤,不会贸然赶路,其定会寻一安静之所拔箭疗伤,你速速择一千人精锐队伍,火速追击甄玥等人,大军待守城胜利之后,随即赶往增援。” 第一百三十回 避凶险天柱难归(卷二) 陆惊鸿精疲力尽,赶至城外摩尼教中军之中。 陆惊鸿道:“我乃玄天门掌门陆惊鸿,我有重要情报告知于陈教主。” 摩尼教弟子将陆惊鸿带至陈玉堂身边。 陆惊鸿将方才之事,告知于陈玉堂。 陆惊鸿道:“陈教主不如率众暂时退避山林,丢弃旗帜,故作狼狈,待蔡京认为贵教战败,守城得胜之后,定将杭州城内大军移出城外,搜罗甄玥等人下落,届时杭州城定然空虚,陈教主必有可乘之机。” 陈玉堂道:“陆掌门,你让我如何信你之言?” 陆惊鸿道:“陈教主,在下暂且跟随于你,若方才之言有假,千刀万剐,悉听尊便。” 陈玉堂道:“好,来人,为陆掌门备马。” 陆惊鸿跟随摩尼教教众暂避山林。 甄玥、莫如秋、何云燕寻得一农妇人家,莫如秋交予农妇些许银两,请求农妇腾出一间屋舍。 何云燕端来一盆热水,甄玥忍痛拔箭止血消毒,并让何云燕替其包扎,奈何何云燕先前从未接触过医术,手法生疏乃是自然,甄玥虽已吞服些许止痛药物,但仍然无济于事。 何云燕包扎完毕,颤抖地放回银针,甄玥长吁一口。 何云燕道:“甄医仙,让你受苦了。” 甄玥道:“我当多谢云燕姑娘。” 莫如秋见甄玥一脸哀伤,道:“甄师姐,现今我等已然逃离凶险,为何你还是这般诅丧。” 甄玥右手捶击左肩伤口,大叫一声,道:“我之高洁,有何作用?次次置你等于危险之地!可是,我确然不愿习得武功,但也不能就此远离江湖。” 甄玥转而忧伤,道:“我心中有一净土,美丽纯净。世间武学对我而言犹如黑云臭水一般,我实不愿我内心的净土遭受污染,此乃我毕生的追求,但我亦不忍心我身边最亲密的人,为我的恪守付出代价。于是乎,我内力亦是充满挣扎。每当,怜玉与青梅不在我身边之时,我更加看透自己,我只不过是一凡人,却肩负着常人难有的使命,所幸,白家悬案已然查清,只待天慕昭雪之日。” 莫如秋与甄玥早早相识,莫如秋眼中的甄玥,是一坚强果敢聪慧之人,今日,乃是莫如秋第一次见甄玥直白表露自己心声,莫如秋见到了甄玥背后隐藏的柔弱,莫如秋并不对甄玥表露的柔弱感到诧异,因为,甄玥终归是一女子。莫如秋心中明白,若是平日中甄玥不能表现出坚强与果敢,那么李怜玉、唐青梅等一行人便同时失去了方向与信心,而两年以来,正因甄玥的坚强与果敢,众人才有了诸多成就。 莫如秋望着窗外,心中盘算着宋兵何时追来。 甄玥坐于木椅之上,闭目养神。何云燕仰卧榻上,闭眼入睡。莫如秋见郊野静谧,心中对唐青梅的思念之情,悄然而生。 五更时分,莫如秋见远处亮有火光,注目一看,乃是宋军火把之光,莫如秋连忙唤起甄玥与何云燕,三人随即从农家后门逃离。 俞志威见方才农家亮有油灯,便叩门相问,农妇见官军阵势逼人,不敢谎言,随即道出甄玥等人去向,俞志威令一百夫长向蔡京回禀甄玥的去向,自己率领精锐骑兵队继续东行追赶。 甄玥、莫如秋、何云燕经过半个时辰奔波,来到海边,是时,天色渐白。 甄玥道:“想必各个道口皆被蔡京下令封锁,若是茫然行于山林,地形不熟便罢,若遇猛兽、山贼,亦是凶险难测。” 莫如秋道:“依轻骑兵的速度,应能迅速追上我等。” 不出所料,远处一队千余人的骑兵队伍正疾速策马而来。 甄玥望见海面之上有一孤舟,道:“我三人先行轻功飞上小舟,是死是活,只在此刻。” 俞志威望见甄玥、莫如秋、何云燕飞上孤舟,追杀计划只能作罢。 甄玥飞上孤舟之后,船夫掀开斗笠。 甄玥惊道:“怎是李大人?” 李青复笑道:“有一高人令我来此守候,告我今日定有贵客在此遇险。” 甄玥笑道:“敢问是何高人?竟然这般神奇。” 李青复道:“此人与我同居昌国县的海岛上,当地人尊称其为南海智仙。” 甄玥道:“烦劳李大人带我前去拜会南海智仙。” 甄玥、莫如秋、何云燕随同李青复来到昌国县,见海岛之上,渔业兴隆。甄玥等人来到李青复府邸止渴充饥,甄玥见李青复府邸宏伟瑰丽,甄玥道:“李大人果真才干过人,一年之间,便有如此家业。” 李青复笑道:“先前带了些银两来到此地,之后便开始经营渔业生意。现今只是有所小成而已,让甄医仙见笑了。” 甄玥叹道:“究其缘由,乃是我与怜玉让李大人失去了河南知府的要职,甄玥至今愧疚于心。” 李青复道:“朝廷尔虞我诈,我早不再留恋。如今恬静淡然,何不更加欢乐?” 甄玥道:“李大人能够看得如此通透,甄玥佩服。” 李青复道:“三位贵客不妨先行就餐,之后我再陪同你等前去拜见南海智仙。” 甄玥道:“一切依照李大人安排。” 餐毕之后,甄玥、莫如秋、何云燕随同李青复来到岸边山半之处。四人走进一间破庙,甄玥见仓木之下石凳之上,坐有一佝偻老者。 李青复道:“承蒙南海智仙提点,在下今日果然接得三位贵客。” 甄玥、莫如秋、何云燕三人朝佝偻老者行礼。 佝偻老者道:“紫衣女子,可否摘得树上果子与我相食?老夫只要一颗,切莫多取。” 甄玥道:“是。” 甄玥脚踏树干,施展轻功沿树而上,但见仓木在甄玥脚力触碰下微微晃动,树梢上的果子坠落数十颗。 佝偻老者道:“再来。” 甄玥退回地面,原地旋身跃起,出手摘取果子,但果子在受力之后,树枝随之略微摇曳,树枝所系的果子半数落地。 佝偻老者道:“柳绿衣着女子,烦劳你取颗果子与我相食。” 何云燕对准一茎射出一记葬花指,指法悄然断茎,一颗果子倏然下落。 佝偻老者笑道:“姑娘武功不弱,指速疾快且指力控制游刃有余,若大一分,树枝会随之颤抖,若少一分,茎则不能断裂。” 何云燕心悦一笑。 佝偻老者道:“紫衣女子,摘果一事可对你有何启发?” 第一百三十一回 避凶险天柱难归(卷三) 甄玥道:“有时,少一技能,便失去全部机会。” 佝偻老者道:“汝乃智者也,一点便通。” 甄玥道:“敢问南海智仙,晚辈眼下需行何事?” 佝偻老者道:“寻一美人,与其长谈。” 甄玥思索道:“美人?怜玉亦或是李师师?” 佝偻老者道:“答案已经在你心中。” 甄玥道:“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心中已有答案。” 佝偻老者道:“汝乃江湖翘楚,心地善良,聪慧果敢,恕老夫直言。” 甄玥道:“前辈请教诲。” 佝偻老者道:“你心中有一心结,惟你自己能解,若是此结久久未解,便会成劫,若是此劫不过,五年之后,你便魂归荒野,若是此劫得过,你的阳寿可逾百年。依你的智慧,不会不明白老夫所言何事。” 甄玥忧道:“前辈是推算约莫五年之后,金军将会兵临开封城下,若是届时我仍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面对开封城破,江山动摇的悲痛局面,我惟能有心无力,望洋兴叹,我定无颜面对大宋父老,将选择自刎?” 佝偻老者道:“似你这般聪慧的女子,世所罕见。但你若是躲过此劫,依你登峰造极的精妙医术,强身健体,祛除毒素,延缓衰老,岂非易事?方才摘果一事的意味,你需谨记。” 甄玥道:“多谢前辈指点。” 佝偻老者道:“你等先行离去,老夫欲闭目养神。” 甄玥道:“我等告退。” 甄玥、莫如秋、何云燕与李青复行走于山半,听着山下涛声,甄玥心绪不宁。 李青复道:“甄医仙,眼下有何打算?” 甄玥道:“敢问李大人,此地可有商船沿大江而上驶向内陆?” 李青复道:“隔三差五,会有商船驶向江陵府、江宁府等地。” 甄玥道:“劳烦李大人为我等联系商船,我三人宜先回天柱山。” 李青复道:“三位贵客先行于寒舍休憩,等我安排妥当之后,三位再走不迟。” 甄玥道:“一切有劳李大人。” 翌日,甄玥、莫如秋、何云燕乘商船北行至大江入海口,再乘船顺大江逆流而上,四日之后,三人回到舒州。甄玥停留几日后,便骑上灵凤,前往开封。 一夜,夜色朦胧,一阵微风拂过,李师师抬头望着窗外,见甄玥飞至丰乐楼中。 李师师起身迎客,笑道:“半月未见甄医仙,今日见你略带倦容,想必近来有事烦忧?” 甄玥道:“正如李佳人所言。” 李师师道:“是何烦忧之事,还请甄医仙道来。” 甄玥与李师师入席对坐。甄玥道:“李佳人早有所知,我与怜玉一心欲为天慕昭雪,依当下看来,惟有怜玉成为北伐江湖军统领,且江湖军于北伐战役中取得骄人战绩,天慕方有平反的可能。可是,大宋朝廷软弱昏暗,且如今武林之中,有意仕途之人不在多数,加之《贞观兵要》卷一已然丢失,只恐届时的江湖英雄会难以吸引众多豪杰,英雄会上集结的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李师师道:“甄医仙是想增加江湖英雄会的吸引力,使得英雄会上聚集各路江湖英豪,并以此振奋民心,号召黎民踊跃参军北伐,壮大江湖军力量?” 甄玥道:“正如李佳人所言。还请李佳人在皇上面前美言,促使江湖英雄会在天柱山上举办。” 李师师道:“此事师师极力为之,但甄医仙如何才能增加江湖英雄会的吸引力?” 甄玥笑道:“此事亦需李佳人相助。” 李师师道:“甄医仙,你我已是密友,但说无妨。” 甄玥道:“《贞观兵要》卷四已被蔡京所得,若是皇上令蔡京将《贞观兵要》卷四作为江湖英雄会上最终胜利者的奖励,想必江湖上无人不愿参与这江湖英雄会。” 李师师道:“师师便依甄医仙之言行事,还请甄医仙静待佳音。” 甄玥与李师师继续对坐畅谈,直至夜深。 翌日夜间,赵佶临幸丰乐楼。 赵佶道:“佳人,朕多日未与你相见,朕甚是思念。” 李师师行礼道:“民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佶扶起李师师道:“佳人速速请起。” 李师师搀着赵佶入座,道:“容民女为皇上看茶。” 赵佶抿口茶,牵着李师师的手,道:“佳人陪朕入座。” 李师师道:“民女见皇上气色欠佳,斗胆一问,皇上可有烦心之事?” 赵佶忧道:“方腊起义方才平息一年,如今杭州再次陷入叛贼之手。” 李师师道:“前次听闻皇上言过,蔡宰相已经亲身前往杭州压阵,杭州城怎会再次陷落?” 赵佶道:“蔡京顾此失彼,该当重责。” 李师师道:“皇上临幸丰乐楼,民女本不该与皇上再提政事引皇上烦忧,但师师见皇上眉眼之中确有烦闷,师师便斗胆想为皇上解忧。” 赵佶将李师师拥入怀中,道:“试问佳人如何为朕解忧?” 李师师道:“后宫尚不得干政,何况师师只是一民间女子。但师师确有言要讲,不知皇上是否应允。” 赵佶轻抚李师师脸蛋,笑道:“但说无妨。” 李师师道:“蔡京近来屡屡办事不利,且民间对于蔡京亦是怨言颇多,民女认为,皇上先前言过的江湖英雄会理当尽早举行,一能激起民间爱国情怀,二能择人掣肘蔡府势力,三能壮我大宋北伐军力。” 赵佶道:“佳人言之有理,佳人的见地已超部分朝臣,佳人认为何处适合举行江湖英雄会?” 李师师道:“天柱派乃是与少林寺势力相当的肱骨大派,江湖英雄会可在天柱与少林两派之间择其一,但少林寺出世高僧众多,不宜叨扰,民女认为天柱山乃是举办江湖英雄会最合适之地。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赵佶笑道:“我意如何需看佳人如何侍奉与我。” 李师师妩媚一笑,轻解赵佶衣裳。 翌日早朝之上,赵佶下令于六月初六在天柱山举行江湖英雄会,届时最终胜利者成为北伐江湖军统领,并获得《贞观兵要》卷四。赵佶令童贯通知大宋各路府州县,张贴江湖英雄会的宣传告示。 第一百三十二回 师徒情谊碎(卷一)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十日之后,曹芙清得到宋国将要举办江湖英雄会的消息之后,当即赶往兴庆府拜见李乾顺。 李乾顺正与唐青梅在上书房中谈论国事家事。这时,只听太监传报:“启禀皇上,青麓宫曹掌门求见。” 唐青梅道:“儿臣先行告退。” 唐青梅退至内房,李乾顺传曹芙清觐见。 李乾顺道:“何事令曹掌门如此急促?” 曹芙清道:“微臣得到一重要消息。” 李乾顺道:“是何重要消息?” 曹芙清道:“宋廷发出消息,将在天柱山上举行江湖英雄会,胜利者不单成为北伐战役中的江湖军统领,更能得到司徒杰遗落蔡府的《贞观兵要》卷四。” 李乾顺道:“曹掌门有何计策?” 曹芙清道:“如今《贞观兵要》卷一已在我大夏之手,若是再得《贞观兵要》卷四,我大夏便已集齐一半,待到四卷《贞观兵要》齐全之时,便是我大夏杨威之日。” 唐青梅在内室中听得《贞观兵要》卷一已被曹芙清所得的消息,极度震惊,心绪不宁。唐青梅道:“《贞观兵要》卷一怎会在师父手中?” 李乾顺道:“曹掌门言之有理。此次江湖英雄会中我等若想得到《贞观兵要》卷四,当需用计。” 曹芙清道:“待微臣有详细计划之时,再来禀报。鉴于公主千岁与甄玥等人的亲密关系,此事请皇上勿要告知公主千岁,否则势必会影响我大夏夺取《贞观兵要》卷四的大计。” 李乾顺道:“朕心中有数,曹掌门请放心。” 曹芙清退去之后,唐青梅故意从后门走出上书房,再从前门走入,装作一副方才离开上书房、此刻返回的模样。 唐青梅道:“父皇,敢问师父适才进宫所为何事?” 李乾顺道:“无甚要事,只是来问候皇后千岁病情而已。” 唐青梅道:“儿臣久久未归青麓宫,今日儿臣愿回钟秀山小住几日,不知父皇是否恩准?” 李乾顺道:“朕当然恩准,你师父对你颇为挂念,你回青麓宫之后,便向曹掌门请安。” 唐青梅道:“儿臣遵命。” 唐青梅着上青麓宫外装,策马驶向青麓宫。等到了钟秀山下,唐青梅择道山间小路,暗自来到赵青柔寝房。 赵青柔见唐青梅进屋,欣喜道:“大师姐。” 唐青梅道:“青柔师妹,近来可好?” 赵青柔道:“师妹一切安好。大师姐出门在外,许久未归,青柔甚是挂念。” 唐青梅道:“青柔师妹,可否陪我前往后山走走。” 赵青柔道:“是,大师姐。” 唐青梅与赵青柔前往后山,待四下无人之时,唐青梅单膝跪地,道:“我有一事需得青柔师妹相助。” 赵青柔惊道:“大师姐快快请起,折煞青柔也。” 唐青梅道:“师妹若不应允,我便不起身。” 赵青柔道:“师妹答应大师姐便是。” 唐青梅起身道:“我与甄医仙的交情青柔师妹定然知晓。《贞观兵要》卷一本是荆楚镖局旧物,现今被师父所得,我欲将《贞观兵要》卷一盗出,烦劳青柔师妹将其送至天柱山。” 赵青柔慌道:“这是大逆不道、欺师叛教之罪啊。” 唐青梅道出自己与李乾顺的三项约定,慨叹自己不能离开大夏,前往宋国。 赵青柔听闻唐青梅乃是大夏公主,当即跪拜。唐青梅连忙扶起赵青柔,道:“在青柔师妹面前,我永远只是大师姐。” 赵青柔忧道:“青柔知晓大师姐的苦衷,青柔依照大师姐之意行事便是。” 唐青梅道:“多谢青柔师妹。” 赵青柔道:“敢问大师姐,眼下该当如何行事?” 唐青梅道:“青柔师妹,你先勿将我已返回青麓宫的消息泄露出去,待到明日师父教授你等武艺之时,我偷偷潜入师父寝房,将《贞观兵要》卷一盗出,你我于明日傍晚之时,在秦家寨废墟中相会。” 赵青柔道:“是,大师姐。” 唐青梅道:“之后之事,你勿要担忧,我不会对你的安危不闻不问。” 赵青柔道:“青柔相信大师姐的为人。” 翌日晨练之时,唐青梅潜入曹芙清寝房,全力施展御寒诀拧断宝盒的银锁,待宝盒开启之后,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唐青梅心道:“此刻不能慌张,惟有静心思考。”唐青梅从囊中掏出一枚相似的银锁锁住宝盒之后,心道:“我久久未回青麓宫,我的房间应是他人眼中最无藏书可能的地方。” 唐青梅悄悄返回自己房间,大致搜索无果之后,跃上横梁,只见横梁上果真有一木盒,唐青梅担心其中藏有机关,反向打开木盒排除危险之后,见木盒中果真藏有《贞观兵要》卷一。唐青梅将《贞观兵要》卷一藏在衣中,从后山小道悄悄离开青麓宫。 待到傍晚之时,早已荒废的秦家寨中,唐青梅见赵青柔缓缓走来,唐青梅上前相拥,道:“青柔师妹,勿要担心,此次是大师姐对不住你,日后,大师姐定将慢慢偿还。” 赵青柔道:“大师姐如此相求于我,我怎能拒绝。请大师姐宽心,青柔定不辱使命。” 唐青梅道:“多谢青柔师妹鼎力相助。切记,进入大宋之后,勿行捷径,尽量选择迂回路线前往天柱山,防止他日师父得知此事之后,前去追击你。待到《贞观兵要》卷一送至天柱山时,你先暂时寄居在天柱山,待到宋国江湖英雄会结束之后,我再寻机将你接回。” 赵青柔道:“师妹明白。” 唐青梅再次相拥赵青柔,目送其离开。 宋国将在天柱山举行江湖英雄会的消息传至大理,李怜玉与秦怡、康百里坐在朝天楼中商议。 李怜玉道:“天慕一生的夙愿便是收复燕云十六州,此次大宋集结江湖力量与官军一同北伐,我有意成为江湖军统帅,完成天慕夙愿。” 秦怡道:“官场何其凶险,怜玉你当时刻为自己留好退路。” 李怜玉道:“姑姑之言,怜玉明白。敢问姑姑,我五毒教是否前去参加江湖英雄会?” 秦怡道:“当然前往。一是天下英雄齐聚之时怎能没有我五毒教的身影,二是我若不去,实在放心不下你与甄玥的安危。” 李怜玉道:“怜玉谢过姑姑。” 叶风道:“总算有机会一展近日所学了。” 康百里无奈一笑,径自摇了摇头。 秦怡道:“怜玉、叶风,你二人先行返回天柱山,与上清真人商讨遇敌计策。师兄,你可否陪我先行前往开封?” 康百里道:“谨遵教主安排。” 秦怡道:“二十年未归大宋,对于开封,确有想念。当下离天下英雄会举行之日,还有段时间,我想先行返回开封,重拾昔日的年华。” 康百里道:“属下这便传信予汪通,令其准备接待事宜。” 秦怡道:“不可,我经营教外分舵已然二十载,我想看看这些分舵现今的真实模样。” 康百里道:“属下明白教主之意。”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一百三十三回 师徒情谊碎(卷二)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六日之后,秦怡与康百里来到开封,秦怡、康百里着上汉服。 秦怡道:“不知多久,未着汉服,今日一穿,倍觉舒坦。” 康百里道:“教主,前往便是揽月楼。” 秦怡似乎不愿离开开封街头,只想继续回忆着昔日时光,品味着今朝变化,但无奈有事在身。 秦怡道:“师兄,你先在揽月楼外等候,我独身进入观看一番。” 康百里道:“遵命。” 秦怡走入揽月楼,小二上前招呼,道:“敢问客官,有何吩咐?” 秦怡道:“不急,待我先行观摩一番。” 小二心中念道:“这人当真奇怪。”但嘴上却言:“客官请便。” 正在秦怡四处凝望之时,汪通从二楼望见秦怡,心中一怔之后,当即快步赶至秦怡身边,正待屈身行礼,秦怡双手扶起汪通,温馨笑道:“即便是五湖四海宾朋至,掌柜何需行如此大礼。” 汪通回过神来,道:“客官言之有理。客官,天字一号有请。小二,速速备上上等菜肴。”汪通不知秦怡此语何意,不敢急于言明秦怡身份。 这时,康百里走入揽月楼,汪通道:“想必二位客官乃是一道,请随我上楼。” 进入房间之后,汪通行礼道:“不知教主大人来此,有失远迎,还望责罚。”汪通见秦怡只是淡淡微笑,续道:“教主大人突然驾临开封,属下心中着实大惊。” 秦怡笑道:“我先前又未曾将我的行踪告知于你,你何罪之有?汪舵主,请起身。” 汪通道:“谢教主。” 秦怡道:“我看这揽月楼气势恢宏,生意兴隆,全赖汪舵主经营有方。汪舵主不辞劳苦,为我教日常开销贡献颇多啊。” 汪通笑道:“多谢教主夸奖。” 秦怡道:“秦凤分舵被毁重建一事,如今进展如何?” 汪通道:“回教主,不出一季,毓秀草堂将建设完毕。” 秦怡道:“有劳汪舵主费心了。” 这时,甄玥返回揽月楼中,甄玥见秦怡、康百里到来并不意外。 汪通道:“属下有一疑问,不知可当讲。” 秦怡道:“但说无妨。” 汪通道:“我看辉月使见教主前来,神情自若,是否先前辉月使已然知晓教主将要驾临开封一事?” 甄玥道:“教主师姐是不想惊动你,一来汪舵主你日常事物繁忙,不愿你为接待事宜再费功夫,二来教主师姐想亲自看看,现今的河东分舵气势几何。” 汪通苦笑道:“若是分舵之人得见教主,有眼不识泰山,只怕生出无礼之事。” 甄玥道:“汪舵主多虑了。教主师姐,温和谦逊、平易近人,不似达官贵人。” 汪通道:“辉月使所言甚是,属下先行前往厨房,为教主督办菜肴。” 甄玥道:“敢问教主师姐,此次回到开封有何安排?” 秦怡道:“小憩几日,便前往天柱山。” 几日之中,康百里督导河东分舵日常管理事宜,甄玥陪同秦怡闲步在开封各大街小巷。 赵青柔辗转来到天柱山下,正欲上山之时,曹芙清突然出现。 赵青柔道:“师,师父,你怎会在此?” 曹芙清道:“一旬之前,待你消失在青麓宫时,我便前往青梅屋中一看,果不其然,《贞观兵要》卷一已然不见。为师现在问你,《贞观兵要》卷一是否在你囊中?” 赵青柔惊恐万分,道:“没,没有。” 曹芙清道:“为何如此惊慌,为何从青麓宫来到天柱派花了这些时日?你还不从实招来。” 见赵青柔缄口不言,曹芙清拔出白蛇剑,赵青柔心中颤抖,惟能闭眼。但赵青柔想到不能辜负唐青梅的嘱托,遂睁开双眼,欲施展腿法,加以抵抗。 曹芙清厉声道:“你的腿法,乃是我教授,你与为师抗衡,能有几分胜算?” 曹芙清一剑砍来,赵青柔后退横踢。曹芙清左掌推向赵青柔右腿,赵青柔右腿受力弹回。赵青柔道:“师父,徒儿无意与你打斗,还请师父放徒儿一马。” 赵青柔快步奔向山上,曹芙清轻功飞至赵青柔身前,阻挡其去路。 赵青柔道:“师父,你若逼徒儿,徒儿惟能以死相拼。” 赵青柔双手推出掌风,曹芙清左手出掌迎击,赵青柔见自身掌力远远不及曹芙清,遂踢出连环双腿攻上前去,曹芙清右手握剑背于身后,左手出拳击向赵青柔右腿。赵青柔啊的一声,跌倒在地。 这时,李怜玉与叶风出现在二人身旁,李怜玉惊道:“曹掌门,你怎会在这里教训徒儿。” 李怜玉扶起赵青柔,怜惜道:“青柔,伤势可要紧?” 曹芙清道:“杨夫人,此乃我派内部事物,还望杨夫人不要插手。” 赵青柔惶恐道:“杨夫人,《贞观兵要》卷一在我身上,我欲交予甄医仙抑或上清真人。杨夫人,你来了便好,勿要让我师父夺回《贞观兵要》卷一。” 李怜玉惊道:“青柔,《贞观兵要》卷一怎会在你身上?” 赵青柔道:“现在不及细说,还请杨夫人帮我击退师父。” 李怜玉道:“《贞观兵要》卷一乃是荆楚镖局旧物,如今白家惟有姐姐与白思雨二人在世,《贞观兵要》卷一理应交予姐姐保管。” 曹芙清笑道:“昔日白镇远不知从何处得到的《贞观兵要》卷一,怎今天《贞观兵要》卷一便成了荆楚镖局之物?自古宝物归于强者,此乃天经地义之理,从古至今,除了唐太宗李世民可称之为《贞观兵要》的主人,其他人皆是强夺。” 李怜玉道:“若是曹掌门不顾旧情,怜玉惟能出手相斗。” 曹芙清道:“杨夫人,请出招。” 叶风走至赵青柔身前,将其护在自己背后。 曹芙清挥剑使出一招青麓剑法第三式:青麓追云,一道圆形剑气射向李怜玉。李怜玉施展冰扰清风抵御曹芙清剑气,只见剑气融于冰雾之中,渐渐消散。曹芙清进而快步挥剑疾砍,李怜玉沉着闪躲,施展紫玉凝霜还击。曹芙清见剑尖之上,缓缓凝结冰晶,便左掌施展内功予以吹散。曹芙清逼出体内烈焰真经的内力至剑梢,随即快速接续出剑,施展青麓剑法第六式:青麓翔焰,道道焰火从剑梢射出,直逼李怜玉衣裳。李怜玉使出冰游天地,支支冰珠包容焰火,交融消散。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一百三十四回 师徒情谊碎(卷三) 李怜玉道:“曹掌门,我已让你三招,还望你念在昔日情谊,就此作罢。” 曹芙清不加理会,右手握剑挥舞一道剑气之后,左手疾速出爪。是时,剑气在李怜玉之左,爪功在李怜玉之右。李怜玉后退疾飞,使出御寒诀第十式:冰卷梨花,冰尖似碎玉一般,从双袖中奔腾射出。曹芙清见李怜玉此招甚是威猛,随即旋身横扫一剑,奋力划出一道剑波,横贯两道冰流,直击李怜玉。李怜玉连忙使出一记冰破穹庐,一道冰柱射向曹芙清的雄浑剑波。曹芙清的剑波射入冰柱一半之时,悄然消散,曹芙清见冰柱依然攻向自身,当即跃起握剑劈砍冰柱。冰柱受击蹦然两半,但白蛇剑之上,冰霜迅速凝结。正待曹芙清欲出左掌吹散冰霜之时,李怜玉快步上前,使出一招寒沙追影,一阵冰风卷过曹芙清,曹芙清不禁白发如雪,浑身阴寒颤抖。 李怜玉使出一招寻常掌风,吹散曹芙清身上的冰晶,道:“曹掌门,得罪。” 曹芙清道:“今日便罢,来日再战。” 待曹芙清走后,李怜玉搀着赵青柔缓步上山。赵青柔回望曹芙清的背影,心中不是滋味。 赵青柔道:“若是杨夫人与叶大侠不曾赶到,或许此刻我已死于师父剑下。” 李怜玉道:“青柔姑娘,敢问《贞观兵要》卷一你是从何而得?” 赵青柔道出先前与唐青梅之事。 李怜玉道:“青梅如此在乎与姐姐同我的感情,不惜背叛曹掌门,我……我当真感动万分。” 赵青柔道:“大师姐言之有理,《贞观兵要》卷一理应是甄医仙之物。我与大师姐所行之事,不仅在情,亦是在理。” 李怜玉搀着赵青柔来到宏愿殿,智空大师为赵青柔敷药止疼。赵青柔将囊中《贞观兵要》卷一交给李怜玉,李怜玉当即与叶风携书拜见上清道长。 寰宇观内,上清道长接过《贞观兵要》卷一,道:“失而复得,当真机缘。” 叶风道:“不知曹掌门是如何得到《贞观兵要》卷一。” 上清道长道:“前些时日,金军攻破大同府之夜,出现在雾龙山庄的黑衣人当是曹芙清。” 叶风道:“可曹掌门为何对金军的行动如此了如指掌?” 上清道长道:“此事并不奇怪,青麓宫本就有朝廷色彩,辽国大同府周遭定有夏国探子潜伏,曹芙清想要了解金军动向,不是难事。” 李怜玉道:“《贞观兵要》卷一得以寻回,全仗唐青梅与赵青柔,但此时寻回《贞观兵要》卷一不知是福是祸?” 上清道长道:“怜玉小侄,你心中有何担心?” 李怜玉道:“怜玉认为,曹掌门定然将《贞观兵要》卷一返回我等之手的消息散布江湖,届时江湖英雄会上,众人的目标不单是《贞观兵要》卷四,还有《贞观兵要》卷一。以当下的形势,我若想成为北伐江湖军的统领,届时比武中,难免会遇车轮战。” 上清道长道:“所幸司徒杰已死,萧天霸已被金军囚禁,我等将遇的凶险已然大打折扣。” 李怜玉道:“姑姑不日便会到达天柱山,想必凌烟真人亦会前来助阵。” 上清道长道:“有贫道、智空师弟、张师妹、云薇与你五人共同御敌,即便强敌再多,无需多虑也。” 上清道长回忆起三十年前,自己还是一潇洒不羁的年轻剑客时,常常带着年幼的李云薇游玩于开封街头。李怜玉先前亦听秦怡提过此事,秦怡讲述其在孩童时,常常与一位年长于自己十六岁的大哥哥快乐玩耍,此人便是如今的上清道长。 李怜玉闲步在太极广场,心道:“上清真人与姑姑这般深厚的童真之情,想必时常怀念于二人心中。”叶风搂着水溪山,展露出一个江湖浪子内心深处的绵绵慈爱。 甄玥、秦怡、康百里来到天柱山下。秦怡先前未曾来过天柱山,面对即将重逢旧友的情景,秦怡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见秦怡心绪连连的面色,甄玥道:“先前听怜玉讲过,教主师姐年少时常常跟随上清师伯四下玩耍,那时的天真烂漫令人无比欣羡。教主师姐与上清师伯既然有如此深厚的童真之情,对于即将到来的重逢理应欣喜才是,敢问教主师姐为何面无喜色?” 秦怡与甄玥、康百里缓步上山,欣赏着山间美景。秦怡道:“甄玥,依你的冰雪聪明,参不透其中道理?” 甄玥道:“想必先前的记忆太过遥远,太过美好,而现今物是人非,一人已然成为道家圣贤,一人亦是江湖翘楚,重逢旧人之后不知是否能够找寻昔日之情,或许只是无情地冲淡了昔日的美好回忆。” 秦怡苦笑道:“我心中的担忧正是如此。” 甄玥道:“上清师伯虽是修道之人,但却未曾舍弃七情六欲。这些年来,上清师伯心中定是不忘曾经的小妹妹。” 秦怡道:“我眼中的自己,永远还是当初的模样,我从未将我自己当成是一教之主。” 甄玥道:“如此谦和平易正乃教主师姐的人格魅力。教主师姐治教有方,江湖之上人尽皆知,二十年来,五毒教当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怡道:“师妹过奖了。” 甄玥、秦怡、康百里走至太极广场,见上清道长与李怜玉早已守候。 上清道长与李怜玉走上前来,上清道长道:“云薇,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秦怡娇羞半晌,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呼唤,柔声道:“临川哥哥。” 上清道长道:“云薇,你我一别已然二十余载。在贫道客居开封的十年中,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那段纯真回忆,贫道从未忘却。” 甄玥、李怜玉、康百里悄然走向寰宇观内,三人皆不愿打扰这对重逢的旧友。 秦怡道:“还记得与你相识之时,我方才七岁,当时你也不过二十出头,我常常跟随在你身后,赏花灯、放纸鸢、看杂耍、读诗词。一晃便是十年的青春时光。待到我十七岁那年,你便离开了开封,自此一别便是二十余年。” 上清道长道:“之后你也消失无踪,贫道在开封四处打探,皆无你的消息,待到甄玥、怜玉二位小侄加入五毒教之后,贫道方才知晓堂堂五毒教主秦怡便是昔日的李云薇。” 秦怡伤感道:“时光荏苒,昔日玉树临风的临川哥哥,今日头上已然半数白发。我并不是一不识礼节、不知大体的女人,但除了称呼你临川哥哥之外,其他称呼我着实喊不出口。” 上清道长道:“不曾想过,你的命运竟会因一本书而禁锢,昔日你美冠开封,贫道心想你定能拥有一段美满的婚姻。” 秦怡慨叹道:“造化弄人。若是司徒杰未曾拥有《贞观兵要》卷四,兴许此刻我便是其妻子,但若是家父不曾将《贞观兵要》卷二托付予我,我自然不会远行大理,此刻我亦不知是何人之妻。所幸怜玉颇为成才,我当后继有人。” 上清道长顿觉秦怡命运不幸,心中颇感惋惜。 第一百三十五回 长相思 上清道长与秦怡的眼前渐渐浮现出当年的情景,那一年,上清道长还只是天柱剑客王临川,秦怡仍是李云薇。当然,二人的这段往事中还有一位不得不提的人物,也就是如今赫赫有名的大理国璇花三十六剑王璇珠。 二十年前的一日,身着月白色长衣的王临川与身着紫藤色轻衫的王璇珠并肩策马缓行在郊外官道上,那时的王临川生得清雅俊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谦谦君子之气,那时的王璇珠长得柔美标致,流露出一种清新恬静的味道。王临川与王璇珠皆属天柱派门下,且王璇珠是天柱派当时掌门贤生道长膝下独女,在天柱派那辈弟子中,王临川排行第七,而王璇珠年方十六,暂位列末位。 王临川与王璇珠回到天柱山脚下,二人缓身下马,王璇珠道:“临川哥,这次我们为爹爹准备的生辰礼物,爹爹会喜欢么?”王临川道:“师父向来喜欢收藏名家字画,这幅墨宝乃是东坡居士的真迹,想必他老人家定会喜欢。”王璇珠笑道:“如此便好。” 王临川与王璇珠沿着石阶上山,一路之上二人未曾遇到其他天柱派弟子,王璇珠不禁奇道:“怎不见师兄师姐们的身影,莫不是爹爹在教授他们武功?”王临川道:“有这个可能,但是,在我们集体练剑的时候,也会有师兄弟轮流巡山。”王璇珠笑道:“难不成是当值巡山的师兄师姐躲到哪里偷懒去了?”王临川道:“今日艳阳高照,确实酷热难当。”王璇珠道:“爹爹都不知叮嘱过了多少回,我们天柱派现今已是辽国的眼中钉,时时刻刻都要小心,所以巡山一事尤为重要,但是他们还是这般偷懒!我非得把他们揪出来不可。临川哥,你陪我前去寻找他们吧?” 王临川道:“小师妹,我看我们还是尽快上山,将这幅东坡居士的真迹交予师父为好,巡山的师兄弟兴许只是因为口渴,去涧边饮口水罢了。”王璇珠道:“不行。偷懒的坏毛病要是养成了,日后辽国奸细若想祸害我天柱派,我们怎么提防?临川哥,你到底陪不陪我,你要是不陪我,我就自己去找他们。” 王临川道:“我哪敢丢下你一人,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师父还是要怪罪我。”王璇珠笑道:“我能出什么事?分明是你想和我再多待一会。”王临川不知如何作答。王璇珠见王临川缄口,笑道:“是我想和临川哥多待一会,成不?”王临川道:“躲避酷暑,无非是大树下、凉亭中与石洞里,我们一边上山,一边留心即可。”王璇珠道:“好。” 王临川与王璇珠悠悠地缓步上山,走了约莫五、六十个石阶之后,二人发现前方一颗高大的松树下面,有四名天柱派弟子靠卧在树干上,王璇珠快步上前,喊道:“巡山之时,你们竟然在此呼呼大睡,成何体统!”怎知王璇珠此语一出,这四名天柱派弟子仍是一动不动,王临川觉得此中大有异样,当即快步上前,用手指轻触四人鼻息,叹道:“这四名师兄弟已然殒命。”王临川仔细端详四人死前姿态,道:“小师妹,他四人口中未出鲜血,且四人中有两人的佩剑尚未出鞘。可见,凶手与本派之人大有关联。” 王璇珠难掩伤痛,道:“为何?”王临川道:“十六师弟与十九师弟在临死之前,尚且没有拔剑的举动,证明凶手定是他们认识的人,所以才会没有防范,而十二师弟与二十三师妹虽然已经拔出佩剑,但当时已经来不及出招了。” 见王璇珠对眼前事实仍是难以相信,王临川便走上前去,解开十六师弟与十九师弟的上衣,道:“小师妹,你看。”王璇珠双手捂着眼睛,道:“我……我不看。”王临川道:“你看了之后,便知我所言不假。”王璇珠从手指缝隙中望见十六师兄与十九师兄的胸口处都有一块红红的掌印,王璇珠惊道:“大朱云掌?” 王临川轻声道:“正是。大朱云掌借住内力,直接震断承受者心脉,但却不损承受者胸肺肝脾,所以,中了大朱云掌的人死后口中不会溢出鲜血。”王璇珠奇道:“但是,大朱云掌不是我爹爹的独门绝技么?爹爹也只将它传授给了你与四师兄两人。”王临川道:“四师兄内力比我稍逊一筹,即便是在十六师弟与十九师弟毫无防范的前提下,四师兄也不可能一招夺走他们性命。” 王璇珠微微嗔道:“临川哥,你是说凶手是我爹爹?”王临川道:“小师妹,你莫要误会,我绝没有这个意思。”王璇珠道:“那除了你、我爹爹与四师兄之外,何人还会使大朱云掌?而且,你方才已经断定凶手是这四位师兄师姐认识的人。”王临川道:“眼下之计,不如快步上山,山上可能也有了什么不测。”王璇珠道:“是啊,临川哥,我们快走。” 王璇珠不经意间牵住了王临川的手,王璇珠原本是想借着牵手安定住自己慌乱的心绪,但这一牵在顷刻之间让青葱的两人都羞红了脸,王璇珠当即把手收了回来,径自大步向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王临川与王璇珠回到了天柱山山顶,二人望见眼前无比悲凉的一幕,心中溢满心痛与震惊。 这时,一群天柱派弟子持剑冲了过来。王璇珠道:“二师兄,天柱派发生了什么事情?爹爹他……还好么?”贤生道长二弟子蒋方烈喊道:“众师弟师妹,我们一起拿下这个逆贼,为师父与死去的同门报仇。”只听蒋方烈一声令下,数十名天柱派弟子将王临川团团围住。王璇珠护在王临川身前,道:“二师兄,我爹爹他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可不要冤枉了七师兄。” 贤生道长三弟子石雷生道:“小师妹,师父与大师兄以及其他十余名师弟师妹已经被这个逆贼给害死了,你竟然还这般护着他!”王璇珠怔道:“爹爹他……他西去了吗?”石雷生道:“就是昨夜的事。”王璇珠垂泪道:“女儿不孝,回来晚了……”王璇珠呜咽了片刻,之后续道:“但是,你们怎么断定七师兄便是凶手?”蒋方烈道:“师父,还有大师兄等人皆是死在大朱云掌之下。”王璇珠道:“诸位师兄师姐,你们莫要冲动,待我前去看看爹爹尸首再说。” 第一百三十六回 遇故人 王璇珠拉着王临川的衣袖走向贤生道长的灵堂。王璇珠打开棺盖,揭开贤生道长的素衣,看见贤生道长胸口上确然印有大朱云掌的掌印。王璇珠轻拭泪珠,道:“爹爹确是死在大朱云掌之下。”此时的王临川依旧缄默不语,思索着今日事情背后的始末。 石雷生道:“小师妹,这下你不会再袒护这个逆贼了吧?”王璇珠缓缓盖上棺盖,道:“爹爹先前将大朱云掌传授给四师兄与七师兄两人,为何三师兄偏偏怀疑七师兄是凶手?”王璇珠环顾四周,奇道:“怎么没见四师兄身影?”蒋方烈道:“四师弟昨夜已被凶手击落山崖,想必早已粉身碎骨。”王璇珠道:“此事是你亲眼所见的么?”蒋方烈道:“正是。凶手击落四师弟之后,便施展轻功逃离,我虽极力追赶,但奈何轻功不济,最终只能遗憾作罢。”王璇珠道:“可你们谁见到了凶手的真面目?你们怎能就这么断定七师兄便是凶手?” 石雷生道:“天底下除了师父与四师弟之外,只有七师弟一人会使大朱云掌,难道昨夜小师妹与七师弟彻夜在一起,可以证明七师弟不曾暗中潜回门派?”王璇珠脸颊顿时生出红晕,道:“没……没有。”石雷生道:“依我看来,若论行凶动机,七师弟倒还真有。” 王临川终于开口,道:“还请三师兄赐教。”石雷生道:“我天柱派这辈弟子中,属大师兄与七师弟武功造诣最高,而师父一向遵从立长的原则,是故,在师父心中,大师兄一直是日后接掌天柱派的不二人选,只有在师父与大师兄双双离世的情况下,七师弟你才有可能接任掌门之位。” 王临川笑道:“我有什么本事,能伤得了师父他老人家。再者,即便我有心接任掌门,我也绝不会制造出如此对我不利的局面。”蒋方烈道:“但昨夜四师弟已在与凶手的交锋中跌落山崖,以此可见,四师弟不会是凶手。”王临川道:“你们可曾找到了四师弟的尸首?”石雷生道:“王临川,莫非你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么?”王璇珠道:“此事让我来慢慢查清,若七师兄真是凶手,我会杀了他为爹爹与死去的师兄师姐报仇。”石雷生道:“小师妹,你是不是已经被这个逆贼给迷惑住了?你这么袒护他,师父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啊。” 这时,从屋顶上跳下来一位身着宝蓝色轻衫的女子,女子笑道:“你们这群武林人士,整天就知道杀杀杀。”蒋方烈上前作揖道:“敢问姑娘是何方高人?驾临敝派有何指教?”宝蓝轻衫女子笑道:“虽说我个头不矮,但高人这一称呼我着实不敢当。”石雷生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宝蓝轻衫女子捏着鼻子,闷声道:“好臭好臭。”石雷生准备拔出佩剑,但被王璇珠阻止,王璇珠道:“爹爹尸骨未寒,不宜在此动武。” 王临川望向宝蓝轻衫女子,心中惊道:“这不是云薇么?”王璇珠无意中发现宝蓝轻衫女子腰间系有一枚华贵令牌,上面刻有一个“毒”字,于是王璇珠当即转身走到王临川身前,轻声对王临川道:“临川哥,我相信你不是凶手,但眼下这局面你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的,这名宝蓝轻衫女子来头不小,你且随她离去,此事只能日后再作澄清。但……但如果,你真的……真的是凶手,我会……我会杀了你。”王璇珠不知,其实,王临川与李云薇早已相识。王临川与王璇珠会心一视,之后,王临川猛然施展轻功,飞身出屋,李云薇伸出右手,携着王临川飘然离去。 王临川与李云薇轻功飞至山下,李云薇笑道:“临川哥,既然你已随我出来,不妨跟我走吧。”王临川望着李云薇腰间的五毒教高阶令牌,问道:“云薇,你拜入五毒教了么?”李云薇笑道:“跟临川哥说明实情也无妨。家父与五毒教康百里交好,之前康百里来到开封,家父请求康百里引荐我加入五毒教,但康百里短时之间不回大理,于是便将他的令牌交给我,让我直接去往五毒教总坛。我想,这一去,恐怕不容易回来了,所以,就来天柱山看看你,与你道别,哪知遇到了贵派如此不幸的事情。”王临川奇道:“好端端的,为何跑这么远?”李云薇忧道:“此事较为复杂,日后再说吧。临川哥,眼下你有何打算?” 王临川道:“眼下我只想寻找一个安静的去处,好让我能静心地分析今日事件背后的阴谋。”李云薇道:“上马随我走便好,我知道一个好去处。”王临川与李云薇双双上马,一个时辰之后,二人来到青云湖畔。王临川与李云薇将马拴在树上,李云薇道:“前方便是我的小屋,这是康百里给我安排的临时居所。” 王临川抬首望去,见十余丈外有一座竹楼,转而回首道:“方才一路之上,在下都在凝神沉思,还未曾请教康大侠名头,多有失礼,还望云薇海涵。”李云薇笑道:“听家父说,康百里在大理有些名头,其在毒术方面颇有造诣,也懂些医术,在五毒教算是个高阶教徒。临川哥,我们进屋说吧。” 王临川与李云薇走入竹楼,王临川闻到阵阵花香,王临川道:“倒真是清雅之地,想必这位康大侠是个雅士。”李云薇取下腰上的五毒高阶令牌,笑道:“我看他倒不是一个江湖雅客,不过,可以看得出,康百里为人倒是正派忠厚。”王临川望着李云薇手上的五毒高阶令牌,道:“五毒教在江湖中的名声可不太好,你这样俊秀优雅的姑娘为何要选择与蛇蝎蛊虫为伍?” 李云薇笑道:“临川哥,你觉得我是不是个好姑娘?”王临川道:“当然是。”李云薇道:“既然拜入五毒教的我是个好姑娘,那么,你怎就知道五毒教就没有好人了?我看康百里就是个好人。再者,五毒教名声不好,我待在其中反倒更安全,其他门派抑或是朝廷之人敢欺负我么?”王临川道:“这个道理也是不错。”李云薇笑道:“对了,我看你的小师妹也有几分姿色,而且,她好像对你还很有意思。” 王临川道:“方才在天柱山上,小师妹是惟一一个为我说话的人。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十分难得。”李云薇笑道:“王璇珠姑娘很是喜欢你,也十分了解你,所以,她自然不会轻易地去相信你便是凶手。”王临川道:“还记得上次在开封我与你说的话么?”李云薇道:“当然记得,‘行遍五湖四海,帮助心善之人。’这是令师给你的教诲,也是令师家中遗训。”王临川道:“师父之言,我一直谨记在心。云薇,若你我素不相识,就今日之势,在你心中是否已经认定我不是凶手?” 第一百三十七回 踏征程 李云薇道:“那也不是,若我只是个旁观者,我只能推测你应当不是凶手,但最终结果还需事实来证明。”王临川道:“如果我当真是昨夜的杀人凶手呢?”李云薇笑道:“那我依然会相信你,你既然这么做,定会有你的理由。一直以来,你都教我做人不求至美,但要至真、至善,所以,在我心中,临川哥不会是个恶人。” 王临川道:“我定会慢慢查清事情真相。今日幸得云薇收留,不知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李云薇左手拖着下颚,缓缓道:“突然之间没了下人伺候,当真不甚习惯。”王临川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李云薇笑道:“那不妨这样,临川哥,你当我几天仆人可好?”王临川笑道:“既然云薇有此要求,我便依着你就是。”李云薇笑道:“你先烧些热水,给我沏杯热茶,茶叶在你左手边的那个铁盒里。”王临川笑道:“是。”王临川转过身去,李云薇望着王临川的背影,心中笑道:“倒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大好男儿。不过,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半晌之后,王临川端着热茶递与李云薇,李云薇笑道:“临川哥,你接下来有何计划?”王临川道:“我打算返回天柱山山腰、山下寻找四师兄的尸首。”李云薇奇道:“这是为何?”王临川道:“二师兄与四师兄向来交好,若四师兄当真坠崖,二师兄定会亲自前去寻找尸身。”李云薇道:“这么分析有些道理,但是,你四师兄武功有这般高深么?竟能一掌击毙贵派掌门?”王临川道:“我心中也早有这个疑问,但现如今,也只能暂且返回天柱山看看可有线索了。”李云薇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王临川道:“多谢云薇鼎力相助。”李云薇笑道:“我本来就是来看看你的,若能帮到你什么自然最好,但起码不能拖你后腿。” 王临川与李云薇走下竹楼,二人旋身上马,行出数里之后,王临川在集镇上购买了一顶笠帽,随后,二人继续驶向天柱山。经过数个时辰的找寻,王临川与李云薇并未发现贤生道长四弟子范维居的尸身,是时,天色渐暗,王临川与李云薇坐在涧边大石之上,李云薇道:“我们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其他天柱派弟子,莫不是在我们来此之前,他们已经找到了范维居的尸体?”王临川道:“茫茫天柱山,何其之大,我们往返青云湖不过两个时辰,其他师兄弟要想找到坠崖之人,何其困难。”李云薇道:“这倒也是,难道他们根本就未曾下山寻找么?要不要等到天黑了,我们上山瞧瞧去?” 王临川道:“若让云薇这般犯险,在下心中着实过意不去。”李云薇道:“这又不是你逼我的,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你有什么好过意不去?”这时,只听身后传来微微脚步声,王临川轻声道:“我们先藏起来。”王临川与李云薇藏在大石之后,听着那人脚步音越来越近,王临川悄悄伸头望去,见到的却是王璇珠。王临川走出身来,道:“小师妹,你怎么在此?”王璇珠看见王临川站在自己身前,本想喊声“临川哥”,但见李云薇也在身前,羞于开口,便道:“七师兄,你怎也来了?你不怕被二师兄他们发现么?” 李云薇笑道:“你们师兄妹二人还真心有灵犀,竟能在此相遇。”王临川道:“我来此是为了找寻四师兄尸身。”王璇珠道:“我也是。白日里,二师兄不让我们下山寻找,我只能等到天黑之后再到山下来。”王临川道:“为何白日里二师兄不让你等下山?”王璇珠道:“二师兄说,怕你……你再回来杀害我们,所以,我们不宜分散。”王临川笑道:“只怕二师兄担忧的是,你们下山之后,找不到四师兄的尸首。”王璇珠道:“我没想这么多,我只知道,若是找不到四师兄的尸首,则不能证明四师兄已经死了,也就不能肯定七师兄你就是昨夜凶手。” 李云薇笑道:“幸亏找不到,要不临川哥更难洗清冤屈。”王璇珠道:“临川哥?”王临川道:“小师妹,恕先前不便言明,这位姑娘便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我在开封的好友----李云薇。”王璇珠道:“原来你便是云薇姐姐。”李云薇道:“璇珠妹妹,令尊之事,我也十分心痛,还请你节哀顺变。” 王璇珠奇道:“姐姐方才为何说‘幸亏找不到四师兄的尸首,要不七师兄更难洗清冤屈’?”李云薇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虽不甚了解你们的四师兄,但从常理上来讲,他有将大朱云掌泄露给外人的可能,他也有可能从何方高人那里学会了什么高深内功。所以说,天底下只有令尊、临川哥、范维居习成大朱云掌与范维居内功平平的论断都太过绝对了。”王璇珠缓缓道:“姐姐说的有些道理。”李云薇道:“但这一切尚且没有定数,所以,临川哥的嫌疑也暂且不能排除。” 王临川略作凝思,道:“小师妹,你若信我,我倒有个法子,或许能让你看到些端倪。”王璇珠道:“七师兄请讲。”王临川道:“不妨,你表面上与我决裂,若你始终站在我这一边,那么真正的凶手永远会将真相对你隐瞒。”李云薇笑道:“这法子可行。璇珠妹妹,你且放心,若他日证明临川哥确是昨夜凶手,我会主动承担同他一样的惩罚。”王璇珠道:“那我便先回去了,七师兄,你……你多保重。”待王璇珠走后,王临川与李云薇策马返回青云湖。 月下,伴着清风,王临川与李云薇坐在竹屋屋顶,二人望着水中圆月,心中感慨颇多。这时,李云薇忽道:“临川哥,你之前答应做几天我的仆人,这话可还算数?”王临川道:“当然算数。”李云薇笑道:“那好,你回屋取些酒水来。”王临川当即起身,悠然落地,进屋拎了两袋酒囊之后,纵身一跃,回到屋顶,李云薇接过一袋酒囊,道:“你现在还是不常饮酒么?” 王临川缓缓坐下,道:“鲜少饮酒,除非是极度烦忧的时候。”李云薇笑道:“那今夜你可愿意与我共饮一番?”王临川道:“全听云薇吩咐。”王临川与李云薇接续饮了数口,李云薇道:“你小师妹待你真是不错。”王临川道:“小师妹自幼与我交好。”李云薇道:“但她这次还是对你有一丝怀疑。”王临川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换作他人,恐怕对我的怀疑只会更深。再说,云薇,你若是她,不也不能断定我就一定不是凶手么?”李云薇道:“那你现在有了什么新的推断么?” 第一百三十八回 回望青山暮色沉 王临川道:“我虽不逐名利,但争名夺利的人却不在少数,此次事件一过,谁获得了最大的好处,凶手便一定与这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李云薇道:“想要解开这团迷雾,还需你与你小师妹肝胆相照。但只怕,三人成虎,你的坏话她听得多了,便也渐渐信了。”王临川道:“小师妹自小有着自己的主见,他人想要蒙混她,也没那么容易。”李云薇道:“现在看来,我们还是等你小师妹的消息为好。”王临川道:“是啊。” 这时,李云薇突然轻叹一声,道:“还是江南好啊。”王临川笑道:“为何忽然有了这番感慨?”李云薇莞尔一笑,道:“有本事你猜。”王临川微微抿了口酒,道:“我要是猜中了,该当如何?”李云薇道:“悉听尊便。”王临川笑道:“云薇你轻叹‘江南好’,想必是想到了江南有,而此地没有的东西,先前,我已观察到了,云薇你竹屋里诸如碧螺春、龙井、铁观音等江南名茶,应有尽有,所以,你此时想到的应该不是江南的茶。”李云薇不禁凝目望着王临川,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钦佩与惊讶,李云薇道:“临川哥,你继续说下去。” 王临川道:“皓月、清风、碧波、竹楼,此地与江南美景极为相似,所以,云薇你慨叹的并不是此地景色不如江南。”李云薇转过身来,面朝王临川坐着,奇道:“莫要再绕弯子了,你直接说出结果吧。”王临川笑道:“莲蓬。”李云薇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惊讶,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方才想的是江南的莲蓬?”王临川道:“云薇,你素来是对饮品颇有讲究的人,你屋中有雪梨、乌梅、银耳、红枣等配料,但却没有莲子,而适才你饮了些烈酒,若此刻有冰糖莲子羹润润喉咙,当真舒服至极,而烹调上乘的冰糖莲子羹,自是需要江南的新鲜莲蓬。虽说舒州不缺莲子,但青云湖中却是没有。” 王临川不紧不慢地说完了这段话,李云薇听后不禁目瞪口呆,道:“你是这二十年来,把我看得最透的人。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你小师妹还会信任你。”王临川道:“敢问为何?”李云薇道:“你心思这般****缜密,若你真想成为下任天柱派掌门,你定不会做出昨夜那般让人一眼望穿的浅显事情。”王临川道:“所以,云薇,即便你我之前素不相识,你也已经相信我不是昨夜的凶手了?”李云薇道:“没错。” 王临川笑道:“既然答案我已猜中,那我便提要求了?”李云薇道:“说吧,愿赌服输。”王临川道:“烦劳你陪我一起查明昨夜事情的真相。”李云薇道:“这个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做到。你可还有什么其他要求?”王临川转眼凝望李云薇,笑道:“你猜,你要是猜中了,我也悉听尊便。” 李云薇想了想,之后倏然低下头,脸颊变得绯红,道:“我……我猜不到,我……我也不想猜。”王临川转过身去,笑道:“其实你即便要猜,也永远猜不到。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其他要求。我在这穷途末路之上,云薇你对我一切如故,我除了感激,难道还有什么其他要求么?”李云薇听后,轻轻地喔了一声。王临川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李云薇道:“我这里只有一张木床,临川哥,还得委屈你在长椅上屈就一夜。”王临川笑道:“无妨,好过露宿山林百倍。” 夜已深,百鸟归巢,王璇珠一人站在天柱山崖边,秀美的双眸内流转着晶莹的泪珠,晚风搅动着王璇珠的鬓发与衣角,透着深深凄凉。这时,石雷生走了过来,轻声道:“小师妹,怎还没睡?”王璇珠转过身来,轻拭眼角泪珠,叹道:“爹爹这么毫无征兆地把我一人丢在了这个世界上,我日后可怎么过啊,娘亲又去世得早,如今真的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石雷生道:“小师妹,你不还有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么?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师兄师姐们不会置之不管的。”王璇珠道:“你们都说七师兄是杀害爹爹的凶手,可你们谁去找他报仇了?你们就知道在山上待着。”石雷生道:“小师妹教训的是,什么时候小师妹要去寻仇,我定会赴汤蹈火与小师妹一同前去。”王璇珠道:“你随便喊上几个师兄弟,难道还怕了七师兄一人不成?你们这些男子汉,真是没有一个有骨气。”王璇珠说着说着,泪珠再次溢出眼眶。 石雷生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便与众师兄弟商议此事。”王璇珠道:“唉……偌大的天柱派恐怕也就三师兄一人如此疼我了。”石雷生不禁开怀大笑,道:“那是,那是。”王璇珠道:“我先去歇息了,三师兄,你也早些睡吧。”王璇珠缓步离开,在万分悲伤的心中,所幸流过一丝笑意。 翌日辰时,天柱派众弟子聚集在大殿之内,蒋方烈道:“师父尸骨未寒,但我天柱派不可一日无主,我们应当拥立一人继承掌门之位,弘扬师父遗志。三师弟,你意如何?”石雷生望了眼王璇珠,道:“我觉得二师兄言之有理。”王璇珠道:“爹爹大仇未报,此时并非是拥立新任掌门的时候。”蒋方烈道:“小师妹,你有何高见?”王璇珠道:“爹爹此时在九泉之下,定然心中难安,我觉得不如谁为爹爹报了仇,我们就拥立谁为下任天柱派掌门。这样,才可以让大家心服口服。三师兄,你觉得我所说的对与不对?”石雷生望了一眼蒋方烈,道:“小师妹此言也有些道理。”王璇珠道:“而且,为爹爹报仇的人,须与仇人单打独斗,不得使诈,这样,才不灭爹爹生前威风。”贤生道长九弟子颜朝霞道:“小师妹所言极是,眼下,我们尚未找到四师兄尸首,单凭二师兄一面之言,说四师兄已经坠崖,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贤生道长六弟子晁淮滨道:“但以四师兄的武功,即便是偷袭,怎能在一时之间结束了师父与大师兄的性命?” 第一百三十九回 挥鞭策马奔 王璇珠道:“天柱派在此危难关头,定要一位睿智英明、武功高强的人继任掌门,否则天柱派势必万劫不复。所以,拥立新任掌门一事,绝不能操之过急。三师兄,你觉得我说得对么?”石雷生道:“是这般道理。”王璇珠道:“哪位师兄若是为爹爹报了仇,我愿意以身相许。”蒋方烈道:“预祝小师妹早日得报父仇、喜得良缘。”说完,蒋方烈走出了大殿,王璇珠也跟着走了出去,王璇珠道:“为爹爹报仇一事,还得多多仰仗二师兄。”蒋方烈回身道:“身为天柱派弟子,这也是我份内的事,小师妹无需客气。逝者已矣,还望小师妹多多节哀。”王璇珠道:“二师兄此刻想必是要去练剑,师妹就不再打扰了。” 王璇珠一人走向崖边,心中盘算道:“从当下的情形来看,二师兄、四师兄与临川哥皆有嫌疑,但无论他们何人是凶手,背后肯定皆有高人指使,但临川哥与我和睦多年,他的朋友基本上我都有着一定的了解,他的朋友中倒真没有与爹爹结怨的人。”王璇珠来回踱步,心中继续自言自语:“若临川哥当真是凶手,莫非我真的要嫁给杀害他的人么?若如我所料,凶手另有其人,临川哥,你可一定要亲手为爹爹报仇啊。那个云薇姑娘,想必在江湖上有些人脉,希望她能帮到临川哥不少忙。” 此时,王临川与李云薇正对坐在青云湖畔的竹楼中吃着早粥,王临川道:“云薇,你的厨艺当真是炉火纯青,如此简单的枣仁龙眼粥你也能将它煮得这般美味。但我心中有个疑问,还请云薇解答。”李云薇笑道:“临川哥,你这么聪明的人,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么?”王临川道:“这么新鲜的龙眼,定是在两三日之内从岭南运来的,你孤身一人,怎能办到此事?”李云薇笑道:“此事在当下还是个秘密,留我日后再告诉你。临川哥,你今日有何安排?” 王临川转而道:“我总觉得四师兄坠崖一事暗藏玄机,若是找不到四师兄的尸首或是真身,当夜的迷雾永远难以看清。”李云薇奇道:“你的意思是你四师兄范维居或许还没有死?”王临川道:“尚未找到四师兄的尸首,便不能断定他已经死了。同样,暂未寻到四师兄的真人,我们也不能肯定他就还活着。”李云薇道:“如此谨小慎微,方能抽丝剥茧。”王临川道:“云薇,我再请教你一件事情。”李云薇笑道:“请教倒是谈不上。临川哥,你说吧。”王临川道:“若坠崖的是我,以你的轻功,你能否在我坠崖之后,飞身将我拉起?” 李云薇微微凝思,道:“我虽自幼习武,但学得多而不精,若是在你刚刚下落,速度不快的时候,我应该能够挽起你飞回安全的地方。但如果你所问的对象是缥缈观掌观真人、五毒教教主、雾龙山庄庄主、天柱派掌门的话,不说半道驱身将你救回,即便是在百丈崖下用内力将你接住,也不是什么难事。”王临川道:“令尊人缘极好,每每请些江湖翘楚为你指点迷津,你的见地与推断我自是不会怀疑。也就是说,即便四师兄当真坠落了悬崖,也不见得就一定死了。” 李云薇道:“只要有高人在低于山顶数丈处暗作策应,范维居看似坠了崖,实际上也能被他飞身抱回峭壁上。”王临川道:“就算事实一如你我描述的这般,那这位高人又会是谁呢?总之,不管四师兄是死是活,他是目前整个事件的疑点所在,我必须要找到他。”李云薇笑道:“粥已喝完,我们出发吧。但是,我们去哪找寻范维居呢?”王临川道:“不如先就近去庐州看看。”李云薇笑道:“好,走吧。” 王临川与李云薇到达庐州之时,已是正午,李云薇轻拭着额角汗珠,道:“腹中有些饿了,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吃些饭菜吧?”王临川道:“好。我们选择一家生意兴隆的大店,这样,吃饭之余,或许能收集一些有用的消息。”李云薇笑道:“那就去回雁楼,它在庐州可是老字号了。”王临川道:“还请云薇领路。” 过了半晌,王临川与李云薇来到庐州城西的回雁楼,小二快步上前招呼,道:“二位大侠,这边请。”李云薇顺着小二的指引,走向了右首,这时,李云薇忽然凑向王临川,轻声笑道:“我们遇到大救星了。”王临川从李云薇的眼神中看出她此刻心中十分欣喜,王临川顺着李云薇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屋角处的一座小方桌上,坐着一年长一年轻两名道姑,年长的道姑鬓角全白,想必已逾花甲之年。由于这两名道姑模样陌生,所以,王临川在一时之间也不清楚她们的身份。 李云薇笑着递与小二一锭银两,对小二道:“那桌饭菜钱我先付了,你先退下,待会儿我再喊你过来。”小二道:“是,女侠。”屋角方桌上的年长道姑道:“姑娘如此有心,贫道先行谢过,既然有缘相遇,还不雅间相叙?”李云薇走近方桌,那年长道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了楼再详谈。” 四人走进楼上雅间,王临川近观年长道姑,发现其面色红晕,精神矍铄,脸上虽略带皱纹,但却给人一种温婉和煦的感觉。年长道姑道:“薇儿,这位少侠是?”李云薇笑道:“回华星真人的话,这位少侠是天柱派王临川。”华星真人笑道:“真是位俊朗少年。”王临川略作思考,躬身行礼道:“仙姑莫非是缥缈观华星真人?”李云薇笑道:“正是。”王临川道:“晚辈今日得见华星真人,真是三生有幸。”华星真人笑道:“王少侠客气了。薇儿,你与王少侠来到庐州所为何事?” 王临川将先前天柱派遇到之事详实地说与华星真人听。李云薇则凑在年轻道姑身旁,右手拉着她的左手,轻声笑道:“卿沅姐姐,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你近来可好?”张卿沅低声道:“家师嘱咐,修道之人不得拉拉扯扯。”李云薇笑道:“没事,华星真人要怪罪就怪我好了,谁让我们姐妹情深。”张卿沅温馨地笑着。 第一百四十回 夏夜深 华星真人听王临川叙述完毕之后,道:“薇儿、王少侠,你们所查之事或许与老夫同卿沅徒儿前来庐州的目的有些共通。”李云薇道:“真人,敢问你与卿沅姐姐来到庐州为何要事?”华星真人道:“此事说来话长。前些日子,辽帝派遣使者来到大理,意欲拉拢大理、夏国、吐蕃围攻宋国。大理国君王素来注重江湖情谊,于是便邀请崇圣寺住持、点苍派掌门、五毒教教主以及贫道参与议事,朝中段氏大臣和半数高氏大臣主和,半数高氏大臣主战。贫道本不过问朝廷之事,但贫道既然参与了议事,也就谈了谈自己的看法。” 李云薇道:“想必真人是主和一派。”华星真人道:“没错。贫道不仅主和,还主张驱逐辽使出境,以显示大理愿与宋国交好的态度。谁知,这群辽使随后竟在缥缈观取水的河流中投毒,致使观中数名弟子蒙难!这群辽使似是出自雾龙山庄,武功不弱,且有良驹随行,一路上也有人接应,所以,我与卿沅徒儿便一路追击至此,但就在庐州,这群辽使竟失去了踪影。” 李云薇悲道:“缥缈观发生此事当真是大不幸。但薇儿不明,此事与天柱派遇害有什么关联。”华星真人柔声笑道:“薇儿,林源鸿这个人你可曾听说过?”李云薇摇了摇头,华星真人续道:“王少侠,你呢?”王临川道:“昔日,林源鸿、徐芷青、方扬与师父四人号称竹林四友。”华星真人道:“王少侠说得对。”李云薇的脸上闪过一片忧虑,华星真人道:“林源鸿在任职庐州知州之前,乃是矩州通判。其在矩州之时,对大理国民十分友好,等来到庐州之后,林源鸿是宋国朝中极力主张抗辽者之一,而天柱派贤生道长则是宋国江湖中声讨辽国的一个有力声音。此次,林源鸿与贤生道长双双离世,其中想必定有牵连。” 听到林源鸿离世的消息,王临川与李云薇不禁相望,皆感震惊。王临川问道:“敢问华星真人,林源鸿是什么时候死的?”华星真人道:“就在前几日。”王临川道:“林源鸿、徐芷青、方扬与师父虽师出同门,但素闻师父与林源鸿交好,与徐芷青、方扬的关系倒是淡薄得很。”华星真人道:“所以,老夫认为此时应先从徐芷青与方扬身上展开调查。”李云薇奇道:“即是同门,即便关系疏远,也没必要相互加害吧。” 华星真人笑道:“薇儿,你还年轻,有些时候,这种非敌非友之人才是最需要防范的。”李云薇笑道:“区区小事,何需惊动华星真人,不如,此事就交予我同临川哥来调查吧?”华星真人道:“薇儿,你尚且涉世不深,莫要逞强。”李云薇道:“薇儿自小便被爹爹当男儿来养,真人你是知道的啊。” 张卿沅道:“师尊,云薇自小便蒙你喜爱,如今之事交给云薇也算是你对她的栽培与历练。”华星真人道:“卿沅所言甚是。薇儿,你与王少侠今夜子时在巢湖畔等候贫道,眼下,贫道与卿沅徒儿还有些琐事亟待解释。”李云薇笑道:“是,薇儿谨遵华星真人号令。”华星真人笑道:“鬼丫头。” 在华星真人与张卿沅走后,王临川与李云薇缓步在庐州街头,王临川不禁问道:“云薇,华星真人与卿沅道姑的关系似是比一般师徒要亲密许多。”李云薇笑道:“对啊。”王临川奇道:“二人有什么故事么?” 李云薇道:“卿沅姐姐双亲死于战火,自小被华星真人收留,华星真人视卿沅姐姐为自己命脉,倾囊传授自己毕生武功,算起来,二人也一起生活了二十余年,所以,感情自是不一样。”王临川道:“原来如此。”李云薇莞尔一笑,续道:“临川哥真是大有福缘,与我在一起的时候,遇到了华星真人。”王临川道:“正是,让我领略了华星真人的风采。” 李云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王临川奇道:“还请云薇言明。”李云薇笑道:“每次华星真人遇到我时,都会传授给我一些新的功夫,这次,我也恳求她教你一门绝学吧?”王临川道:“华星真人的绝世武功,我哪敢觊觎。”李云薇道:“单凭你目前的功夫,想为你师父报仇,恐怕没什么胜算吧。”王临川道:“报仇不一定单靠武力,更多的还需智谋。”李云薇笑道:“还嘴硬呢?你现在不还是我的仆人么?你就得听我的。”王临川无奈笑道:“是,主人。”李云薇道:“这便对了,赏你一个糖葫芦吃。”说完,李云薇便奔向街边售卖糖葫芦的小贩。 入夜,南风轻扬,荷柳争艳,巢湖有如一枚巨大的镜子倒映着皎洁的悬月,王临川与李云薇坐在柳树下,等待着华星真人与张卿沅的到来。半晌之后,华星真人与张卿沅缓步走来,王临川与李云薇起身相迎。李云薇挽着张卿沅的左臂,偏头笑道:“真人,你事情办妥了么?”华星真人摇了摇头,李云薇道:“临川哥光明磊落,不是外人。” 华星真人道:“前些日,贫道曾与宋国少侠甄宏联络,约定今日在港口相见,商议联手刺杀辽使一事,但方才贫道在约定地点未见其人。”王临川道:“真如铁掌----甄宏?”华星真人道:“正是。”王临川道:“晚辈与甄兄相识多年,甄兄光明磊落,侠肝义胆,卫国爱民,想必是甄兄遇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否则,甄兄不会违约。”华星真人道:“甄少侠的人品贫道自然是信得过,此事先不提了。林源鸿之墓在庐州西郊,贫道昨日已去祭拜过。” 李云薇道:“原来以为,我只需陪着临川哥查清天柱派掌门与众弟子遇害一事即可,怎知此中玄机这般复杂。”张卿沅微笑道:“云薇,这不正是你历练的时候么?”华星真人道:“历经磨难,方成大器。”王临川道:“晚辈已然置身事中,无法脱身,且男儿本就该斩断世间邪恶与污秽,家师与林源鸿死因查证一事,晚辈责无旁贷。”李云薇笑道:“我就知道临川哥是临危不惧,逢难不怯的人。” 华星真人道:“既然薇儿这般信任王少侠,贫道已然这把年纪,也就不瞎操心了,偌大江湖,迟早都是你们年轻一辈的。”张卿沅道:“是啊,师父,我们就不要在外奔波了,回大理去,让徒儿好好侍奉你。”华星真人叹道:“不得不服老啊,贫道身子确是一日不如一日。”李云薇道:“真人身子还健朗着呢。” 华星真人道:“还是薇儿会哄贫道开心。贫道是修道之人,人间生死并不让贫道纠葛在心,贫道也知,江湖上总会有层出不穷的事情,人人皆终有入土之时,怎能做到事事牵肠挂肚。”华星真人长叹一声,续道:“卿沅,你我明早便起身。王少侠、薇儿,待你们遇到甄少侠时,还请代贫道问好。” 第一百四十一回 展武魂 华星真人见李云薇眼珠里闪着灵光,便笑道:“王少侠,你想学点什么功夫?但说无妨。贫道今日彻夜教你。”不待王临川回答,李云薇笑道:“自然是夏露凝穴指啊。”华星真人笑道:“鬼机灵,就知道捡些好的。薇儿,你自己想再学什么绝学?”李云薇笑道:“真人每次来到开封,便对薇儿悉心栽培,薇儿不敢再作他想。”华星真人笑道:“你是在担心贫道没什么东西可以再教你了么?”李云薇摇手道:“薇儿不是这个意思,华星真人武功盖世,薇儿学一辈子也学不完。”华星真人道:“卿沅,将贫道去年传授予你的玉清神剑教与薇儿吧。”李云薇欣喜道:“玉清神剑?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一门至高武学。”张卿沅笑道:“云薇,随我过来吧。” 华星真人、王临川与张卿沅、李云薇相隔百丈教授武功。张卿沅对李云薇道:“云薇,你要谨记,玉清神剑是门无相神功,修炼者将自身内力从指尖逼出,化为一个个虚幻的兵刃,以真气之实,行兵器之效。这门武功博大精深,惟一的缺点是施展时损耗真气较多,若一次战斗中使用了多次玉清神剑,战斗之后需多加休养生息。不过,若是修炼者真气充沛,内力浑厚,倒也无妨了。” 李云薇会心道:“看样子若想玉清神剑威力惊人,还需勤加练习内功心法,从而增强自身内力。不过,以我现在的粗浅内功,怕是使不出有威力的玉清神剑。”张卿沅笑道:“云薇果真聪明,一点即通。你先将体内真气逼至右手食指。”李云薇遵照张卿沅的指引,屏息运气,片刻之后只觉右手食指指尖真气涌胀难奈。张卿沅道:“云薇,你左手中、食二指疾速依次按压你身子右侧的巨骨、天井、合谷三穴。” 李云薇提起左手,伸出中指、食指,依照张卿沅的指点敲击右肩、右肘、右手的穴道,这时,只见一道真气从李云薇右手食指射出。李云薇奇道:“这招不就是寻常指法么?而且,出招还这般繁琐。”张卿沅笑道:“非也。方才你只是将真气逼出体内,而未能让这股真气继续为你所用。”李云薇道:“还请卿沅姐姐赐教。” 张卿沅道:“云薇,你继续以之前的手法射出真气,但这次,你尽量控制手指,勿要让真气随意射出。”李云薇道:“那我该如何控制呢?”张卿沅道:“不妨在真气射出之时,你用食指在空中画一个圈。”李云薇道:“好。”李云薇再次运功,真气象暴雨下狂风中的纸伞一般,使劲地想要挣脱李云薇的右手,但李云薇的食指还是勉强地在空中走完了一个不甚规整的圆圈。张卿沅笑道:“薇儿,你看。” 李云薇抬首凝望,只见眼前依稀有道真气绕成的圆环,李云薇笑道:“卿沅姐姐,他日待我练成了这门玉清神剑,我是不是就可以握着这个真气圆环与他人过招了?”张卿沅笑道:“正是。这便是以无形胜有形的无相神功。”李云薇道:“不过,这等高深武功,想要练得炉火纯青,恐怕也要数十年时间。” 张卿沅笑道:“是啊。我梦想在二十岁时,以剑当剑,四十岁时,以拂尘当剑,若有幸活到古稀之年,古稀之后,我便借助玉清神剑,以真气当剑。不过,这些从现在看来只是闲时瞎想罢了。”李云薇俏皮道:“我相信卿沅姐姐一定可以做到。”张卿沅想了想,道:“这个当真不好说。”李云薇转头望向王临川与华星真人,见华星真人正在教授王临川指法。 华星真人道:“贫道身上有不少缥缈观的功夫,但这些武功贫道不宜外泄,而这套夏露凝穴指是贫道自己创作,故这套指法不属于任何门派,之前,贫道只将这套指法传授于卿沅徒儿,眼下,贫道将它传授于你倒也不坏武林规矩。”王临川行礼道:“华星真人抬爱之情,晚辈永世不忘。”华星真人道:“王少侠不必客气,缥缈观与天柱剑宗同属道教门派,且天柱派素来以侠义为先。王少侠请谨记,夏露凝穴指重在观察对手真气动向,意在克敌之先,在敌手尚在运功之时,施展指力,直击对方真气必经穴道,从而阻止对手出招,是故此招对于内功敌手颇为有效,而对于外功敌手,它只不过是一记刚劲指法而已。” 王临川钦佩道:“这种先发制人的功夫世上当真难觅其二。”华星真人道:“习得夏露凝穴指的人,随着江湖阅历加深,见得对手招式越多,在知己知彼之后,出指制住对手真气流动便会更为精准。”王临川道:“日后,晚辈定对夏露凝穴指勤加练习。”华星真人道:“王少侠,随贫道一同运气吧。”王临川道:“是。” 经过一夜研习,王临川、李云薇对夏露凝穴指、玉清神剑有了初步掌握,二人背对着熹微晨光,缓缓骑着白马,送别华星真人与张卿沅。望着华星真人英雄迟暮的沧桑背影,李云薇心中无限感伤。李云薇牵马转身面向王临川,道:“临川哥,眼下,你打算从何处展开调查?” 王临川道:“竹林四友中徐芷青与方扬尚在人间,他二人身上或许能查到一些有关师父罹难一事的线索,但若是这般贸然前去拜会他二人,只怕会打草惊蛇。”李云薇道:“是啊。”王临川道:“云薇,我们先去一下林源鸿前辈的坟墓吧,逝者为大,当去祭拜一番。”李云薇道:“走吧。”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临川与李云薇策马来到庐州城西的半山腰上,二人伫立在林源鸿坟前,点着香火,摆上祭品。王临川道:“昔日,林前辈对我与小师妹极为关照,可惜,林前辈早已与我们生死相隔。”李云薇道:“人生在世,终难逃一死,人生看似漫长,其实,一世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王临川道:“云薇,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领悟。”李云薇笑道:“可不许小看我。”王临川道:“我可从不曾小看你,以你的****仁善,若是日后五毒教交于你手,我相信,五毒教定然会有翻天覆地的革新。”李云薇笑道:“我可不想当什么教主,除非,你继任了天柱派掌门,这样,若我不当教主,怕是无法般配地与你一同玩耍了。” 李云薇的这句玩笑,二人皆料想不到在多年之后竟成了真。王临川笑道:“天柱掌门与五毒教主像这般天真烂漫地有说有笑,还成何体统?”李云薇撅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王临川笑了笑,知道自己拗不过李云薇,便回归主题,道:“林前辈与师父皆是一心抗辽,二人的死恐怕有些关联。”李云薇道:“但徐芷青与方扬也未有亲辽之举啊。”王临川道:“人心难测,事事难有定数。” 第一百四十二回 患难相依情意真 这时,李云薇听到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李云薇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先藏起来。”王临川与李云薇快步走向上山方向,二人藏身在一个大石背后,待远处的人脚步走近,说出话来,王临川与李云薇听出走来之人是王璇珠与石雷生。王临川心中奇道:“怎么小师妹与三师兄在一起?”但眼下,王临川惟能静观其变。 王璇珠道:“咦?看这香火,像是点着不久,谁人刚刚来过?莫非……莫非是七师兄?”石雷生道:“小师妹,我劝你还是快快忘了七师弟,要是七师弟当真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到时你想在一瞬间忘了他,恐怕没那么容易。”王璇珠道:“让三师兄多虑了,师妹我早已忘了那个逆贼。我现在只想一剑刺死他。”听此,李云薇不禁掩口一笑。 石雷生道:“小师妹,既然这香火点燃不久,不如我们抓紧四下寻找,若真能找到王临川,我们便杀了他,为师父与同门报仇。”王璇珠道:“那逆贼那般狡猾,我们怎能寻得到他,再说,在林伯伯坟前动武,对林伯伯也太不敬了。”石雷生道:“对,对,还是小师妹想得周全。” 这时,王临川与李云薇听到远处又飞来一人,此人落地之声十分稳当,李云薇心想此人武功定然不弱。王璇珠奇道:“方叔叔,你怎么来了?”王临川心想:“莫非是方扬?”果真,此人一语既出,王临川便听出是方扬的声音。方扬道:“老夫特来祭拜林大哥,贤侄,你也是么?”王璇珠道:“正是。”方扬长叹一声,道:“竹林四友,如今只剩我与徐三哥两人了。令尊之死,老夫已然听闻,当真深表痛心。” 王璇珠垂泪道:“还请方叔叔为爹爹报仇。”方扬道:“贤侄,你认为凶手会是何人?”王璇珠道:“爹爹死在大朱云掌之下,这套掌法除了爹爹之外,只有四师兄与七师兄两人习成,而在当日,四师兄已被凶手打落崖下,这凶手除了七师兄还会是何人?”方扬微微思索,道:“以老夫多年对临川的观察,临川应该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王璇珠眼前一亮,道:“方叔叔,敢问为何?” 方扬道:“其一,老夫信得过临川的人品,其二,加害令尊一事,对临川并没有任何好处。”石雷生道:“敢问方前辈,家师毕竟是死在大朱云掌之下,此事该如何解释?”方扬道:“一朝一夕之间,老夫也难以想得明白。不如二位先随老夫返回寿州,之后我们再作商议。”王璇珠道:“方叔叔怎在寿州住下了?”方扬道:“老夫近日盘下了寿州城纤云染坊,想做做生意,以享晚年。”听到纤云染坊四字,王临川不禁身子一震。王璇珠道:“好吧,那侄女与三师兄便叨扰方叔叔几日。” 待王璇珠、方扬、石雷生走后,王临川忧道:“现在看来,事态相当复杂啊!”李云薇道:“临川哥,你为何有此一说?”王临川道:“云薇,你可知纤云染坊是什么地方?”李云薇道:“寿州城纤云染坊是淮河流域最富盛名的染坊。”王临川叹息道:“远远不止如此。”李云薇道:“还请临川哥明示。”王临川道:“纤云染坊乃是甄宏所有,如今,怎突然转让给了方扬?” 李云薇奇道:“莫不是甄少侠遇到了什么变故?”王临川道:“数月之前,我与甄兄相聚时,甄兄曾言已将他的幼女交与天波杨府杨重阳抚养,我当时以为,甄兄此举是由于妻子离世,自己又要经营染坊,以至于难以照顾好幼女的无奈之举,现在看来,怕是没那么简单。”李云薇道:“甄少侠不会是要做什么凶险之事吧?”王临川道:“甄兄身体一直不太好,怕是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想要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吧,但只有下一次见到他时,才能问个明白。” 王临川稍作停顿,续道:“甄兄之事再作挂念也是无用,终须见到他人。但令我不明白的是,方才方扬为何百般维护我?”李云薇道:“此事我也想不通。”王临川道:“既然眼下一头雾水,我们不妨跟着他们一同前去寿州。”李云薇道:“也只能这样了。” 王临川与李云薇策马北行,过了半晌,李云薇听到溪水涓涓流淌之声,笑道:“主人渴了。”王临川勒马道:“你把水囊递给我,我去打些水来。”李云薇侧身下马,道:“想必你也渴了,我们一起去溪边饮几口水吧。”王临川与李云薇走向溪边,弯腰掬水,王临川望着溪水中李云薇的倒影,缓缓道:“云薇,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问。”李云薇偏头笑道:“问吧。”王临川道:“云薇,你生得曼妙修长、知性柔美,令尊为何不为你寻一个交心男子携手天涯,而是让你远赴大理五毒教总坛?以你的婉丽容颜,追求者自是不少。” 李云薇初时听得王临川夸赞自己容貌,不禁面露绯红,而心中却甚是欢喜,但王临川的后半句话让李云薇隐隐难言。王临川道:“云薇,是不是我有所失言?”李云薇道:“这……与你无关,你无需歉疚,至于爹爹为何让我前去大理,恕我不便言明,但我不说,不是对你刻意隐瞒,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为你好。不过,临川哥,你是个不错的男子。在查清并手刃杀害令师凶手之后,你……你应当与你小师妹长相厮守了吧?” 王临川侧身望向李云薇,见李云薇脸上绯红未退,王临川道:“这个,未必会。再说以后的事,当下怎会知晓。”李云薇叹道:“是啊。以后,你还愿意做我的仆人么?”王临川道:“自是愿意。”李云薇道:“若你的小师妹不许呢?”王临川道:“小师妹通情达理,她不会不许的。”李云薇道:“若她就是不许呢?”王临川不知如何作答。李云薇转而笑道:“走吧,争取在正午之时,到达寿州。”王临川吁了一口气,倍觉李云薇无比的知人心、识大体。 第一百四十三回 回忆到五更 过了一个时辰,王临川与李云薇来到寿州城,是时,天干气躁,酷热难当。李云薇道:“临川哥,不如你先寻一茶楼饮些茶水,我一人前去纤云染坊探探情况。”王临川道:“这样也好,以免方扬瞧见了我。不过,云薇,你要多加小心。”李云薇笑道:“放心吧,你主人我本事大着呢。” 李云薇一人走向纤云染坊,心中压着微微恐惧,一盏茶功夫之后,李云薇走进染坊大门,小二上前迎客,笑道:“姑娘有何吩咐?”李云薇环顾四周,略作审视之后,道:“小哥,你看我这身行头要是染成绛紫色,需多少文钱?”小二笑道:“恕小的眼拙,姑娘这身仙衣小的看不出是何布料,所以不知染成绛紫色需多少银子,要不我去请我们掌柜出来?” 李云薇笑道:“苏州宋锦。”小二道:“难怪如此别致精美,请姑娘稍后,小的即刻前去通知掌柜。”李云薇笑道:“不必了,我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了。”这时,王璇珠快步走出,道:“云薇姐姐,是你?”李云薇明知故问,奇道:“璇珠妹妹,你怎在此?”王璇珠道:“我之前跟随一位世叔来到了此地。云薇姐姐,怎就你一人?七师兄……那个奸贼你可曾见过?”李云薇叹道:“上次,我已打断他一个手臂,可怎知,还是一个不小心,让他给跑了,等到下次我再遇到他时,定将他擒来送与璇珠妹妹。”王璇珠道:“小妹等着云薇姐姐的好消息。” 李云薇笑道:“现在虽离戌正之时还有些遥远,但我还有事要办,璇珠妹妹,下次再会。”王璇珠道:“云薇姐姐慢走。”望着李云薇亭亭玉立的背影,王璇珠心想:“云薇姐姐为何好端端地说一句‘现在离戌正之时还有些遥远’?莫非,云薇姐姐打算与临川哥在戌正时分藏在屋顶偷听我与方叔叔对话?难不成云薇姐姐信不过方叔叔?云薇姐姐与方叔叔都在帮着临川哥,他二人我该信谁,不信谁?唉……姑且这次我就依了云薇姐姐之意吧。” 李云薇走出纤云染坊,来到茶楼与王临川会合。李云薇牵衣落座,饮了口茶水,低声道:“方才,我在纤云染坊遇见了你的小师妹,我可以看出你的小师妹内心里还是信得过你的,所以,我们先前制定的‘她在明,你在暗’的计划可以实行”。王临川道:“如此甚好。”李云薇笑道:“今日戌正之时,我们去做梁上君子。” 王临川略作思索,道:“就怕小师妹太过善良,不懂得如何套话。”李云薇笑道:“放心吧,璇珠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既然压得住心中对你的担忧与牵挂,并能在他人面前痛斥你,证明她还是有些城府和智谋的。”王临川道:“换而言之,如果方扬当真是谋杀师父的凶手,那么小师妹此时的处境可就有些凶险了。”李云薇道:“我倒觉得,你小师妹在短时之间,应当安全无虞。” 王临川会心一笑,恍然大悟,道:“非是短时,而是长时。方扬若想打小师妹主意,早在林前辈坟前便可杀了小师妹,既然他将小师妹带到寿州,必然有着其他的意思。”李云薇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就是方扬根本与令师罹难毫无关系,他只是接下了纤云染坊做着自己的生意。” 王临川道:“这种情况,方才我已然想过,但可能性甚微,因为,他与小师妹在林前辈坟前相遇一事太过巧合,像是经过刻意安排。”李云薇道:“这倒也是,不过,再多的猜测都只是徒劳,事实还是需要亲眼见证。”王临川道:“眼下不如将计就计,看看方扬之后有什么举动。”李云薇道:“好,待到天黑,我们再作行动。” 戌正时分,王临川与李云薇趁着四下无人之际,跃上了纤云染坊屋顶,轻踱数步之后,二人听见脚下微微传来王璇珠、方扬、石雷生的声音,王临川与李云薇蹲下身子,静听屋内对话。 王璇珠道:“敢问方叔叔,爹爹惨死一事你认为是谁人在背后操纵?”方扬道:“老夫今日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老夫认为三哥徐芷青最有嫌疑。”石雷生奇道:“徐大侠虽然为人清冷,但不像是阴险狠毒之人啊。”方扬道:“石少侠,你还年轻,人心险恶你懂得不深。”王璇珠道:“方叔叔,你为何认为徐叔叔最有嫌疑?” 方扬道:“昔日,老夫师兄弟四人跟随师父疏节散人学艺,起初的十几年,我们师兄弟四人相处得倒也和睦,后来,师父渐渐老了,觉得自己时日已经不多,便有了将自己毕生内功传与徒弟的念头,但究竟传给哪一位徒弟,师父一直犹豫不决,于是乎,师父设了一个个考验,让老夫师兄弟四人分头前去面对,看看谁的心地更加纯净,谁的思维更为敏锐。” 王璇珠道:“之后呢?”方扬续道:“师父原本是优胜劣汰的好意,怎知此事渐渐演变成了老夫师兄弟四人的勾心斗角,最终,徐三哥获得了师父的垂青,接纳了师父的毕生内力。”王璇珠奇道:“这些往事与爹爹遇害一事有关系么?”方扬道:“正因为这些往事,才让徐三哥与老夫、令尊、林大哥结下了仇怨。” 王璇珠道:“所以,方叔叔便认为爹爹的死与徐叔叔有关?”方扬道:“老夫只是猜测,但确实有这个可能。”王璇珠道:“敢问方叔叔,侄女现在应该如何行事?”方扬道:“老夫觉得贤侄可以暗中前往紫枫庄,看看可有什么线索。但贤侄轻功平庸,恐怕会有危险。”王璇珠道:“为了替爹爹报仇,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方扬道:“老夫的轻功虽在江湖中排不上名号,但还是能对贤侄略作指点,不知贤侄可有兴趣?”王璇珠道:“多谢方叔叔抬爱,侄女受宠若惊。” 第一百四十四回 倒影碎 屋顶上,王临川轻声道:“云薇,我们走吧,偷听他人教授武功不甚道德。”李云薇笑道:“临川哥,不愧是正人君子,我们走。”王临川与李云薇缓缓落至地面,二人走在月下的寿州街头,李云薇道:“主人饿了,你去弄些吃的。”王临川道:“天色已晚,只怕酒楼皆已打烊了。”李云薇道:“笨!”王临川笑道:“还请主人明示。”李云薇笑道:“随我来。” 李云薇走在前,王临川跟在后,二人来到城外湖边,李云薇左手横砍,击断一棵竹子,接着从腰间取出一枚短刀,用丝巾将短刀捆绑在竹竿一头,随后将竹竿递与王临川,笑道:“这不就是鱼叉么?”王临川接过竹竿,笑道:“主人请稍候。”不一会儿,王临川提着两只鲫鱼走回李云薇身边,李云薇接过鲫鱼,笑道:“你再去捡些干草、断枝来。”王临川笑道:“是。” 半晌之后,在王临川抱着干草回来之时,李云薇已经架好烤鱼支架,王临川将干草放在支架下方,李云薇取出火折子,笑道:“只怕这无油无盐烤出来的鱼不是十分可口。”王临川笑道:“天底下没人会想到开封李家大小姐此刻竟在月下亲自烤鱼。”李云薇笑道:“我向来活得十分潇洒。”王临川道:“此刻的闲情逸致,世间难有啊。”李云薇笑道:“有什么难有的?你多跟着我不就有了么?” 王临川缓缓点了头,李云薇心中一笑。转而道:“奇怪,为何方扬有意指点璇珠姑娘轻功?”王临川道:“此举看似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但我却觉得方扬是在笼络与蒙蔽小师妹。”李云薇道:“方扬想将令师的死因推给徐芷青。但我觉得此事应与徐芷青无关。”王临川道:“云薇,你这个推断理由何在?” 李云薇道:“徐芷青淡漠孤傲,虽与江湖人士极少往来,但不像是斤斤计较的人,他就算是为了报昔日之仇,又何必等到今时啊。”王临川道:“云薇你所言有理,但这几日搜集的线索。都与大朱云掌无关,而师父确是死在大朱云掌之下,此中玄机不知何时能解。”李云薇道:“眼下只能看着方扬把戏演完。但我担心你小师妹会渐渐被他蛊惑。” 王临川道:“这一层我早已想到,但是,当下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小师妹是你我调查家师遇难一事的牵线人物,若是小师妹不再支持你我。你我恐将寸步难行。”李云薇道:“方扬若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只怕我们在当下都还没将他看透。”王临川无奈笑道:“这便是最可怕的地方。” 这时,李云薇闻到鱼香,笑道:“先填饱肚子,其他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王临川道:“在这盘根错节的时候,还能吃到云薇亲自烹调的鲜鱼,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李云薇笑道:“不需感慨,以后,这样的幸事还多着呢。”王临川缓缓坐下。淡然一笑,李云薇却垂下了头。 翌日。王璇珠与石雷生走出纤云染坊,正在二人准备上马之时,听见方扬从身后喊道:“二位请稍等。”王璇珠回首道:“方叔叔还有何吩咐?”方扬道:“老夫想了一夜,决定还是与你二人一同前往紫枫庄。贤侄,你若有什么闪失,我怎对得起你爹爹在天之灵。”王璇珠笑道:“方叔叔能与我们同行,真是再好不过了。” 王璇珠、石雷生、方扬三人驾马驶出寿州城,缓行在郊外官道之上。方扬道:“从寿州城到紫枫庄不过两个时辰的马程,我们不如放慢速度,一路留心可疑情况,待到夜里,我们再进入紫枫庄一探究竟。”王璇珠道:“一切听从方叔叔安排。” 王临川与李云薇头戴笠帽,远远地跟随着王璇珠、石雷生与方扬。李云薇奇道:“方扬今日就这么离开了纤云染坊,不知究竟盘算着什么。”王临川道:“方扬怕是认为当下所做之事更有必要,所以,他才会选择暂时离开寿州城。” 李云薇回望渐渐远去的寿州城郭,念起自己将要远赴大理,心中猛然酸楚起来,于是缓缓道:“我还有个请求,不知对于临川哥是不是有些为难。”王临川笑道:“你又没有赶走我这个仆人,有什么事情,云薇,你直接吩咐就是了。”李云薇道:“这……这事不像端茶送水那般简单。”王临川道:“只要不违背仁义道德,云薇你的一切要求,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我定会遵从。” 李云薇沉默了半晌,续道:“等手头上的事情都有了结果时,临川哥,你送我去大理可好?”王临川笑道:“这算什么难事,当然可以。”李云薇道:“那便好。”王临川道:“我所学的夏露凝穴指是华星真人所授,所以,即便云薇你不说,若有机会,我也会去大理拜见华星真人。如今,你给了我一个同行的机会,这岂不比我一人独自寻路要好很多?”李云薇勉强笑道:“你愿意就好。” 渐渐地,天色暗了下来,等到紫枫庄上下用完晚膳之后,王璇珠、石雷生与方扬身着黑衣,潜入紫枫庄。王璇珠轻声道:“方叔叔,你认为我们应该从何处找寻线索?”方扬捋着长须,轻声道:“最不起眼的地方,却最有可能藏有端倪,不如我们先去货仓看看。”王璇珠轻声道:“好。”王璇珠、石雷生、方扬三人绕过紫枫庄下人,来到庄内货仓,石雷生缓缓推开木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三人走进货仓,王璇珠道:“幸亏方叔叔熟知紫枫庄布局,若单是我与三师兄二人前来,定摸不着头脑。” 王璇珠环顾四下,见货仓内布满麻袋、木箱与橱柜,王璇珠道:“这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啊。”方扬来回观察,道:“贤侄、石少侠,你二人可闻到什么味道?”石雷生猛吸了几口气,奇道:“像是有股淡淡的麝香味。”王璇珠道:“仓中存有麝香有什么值得稀奇的,但这麝香味似乎不太纯正。”石雷生道:“莫不是什么其他气味与麝香混到了一起?”方扬道:“这里大多是些陈旧、废弃的铁器、家具而已,能有什么气味?”王璇珠道:“既然来了,不妨找找看。”(。) 第一百四十五回 剑光璀 王璇珠再次凝神呼吸,道:“这麝香放入仓中不久,三师兄,烦劳你看看哪个麻袋、木箱或是橱柜上灰尘较少。”石雷生走了一圈,右手指着屋角的大木箱,道:“这个大木箱上面没有尘土,像是搬来不久。”方扬道:“打开看看。”石雷生走近掀开木箱,啊了一声,不禁后退数步,王璇珠见此快步上前相望,只见箱内靠卧着四师兄范维居的尸首,王璇珠心中一怔,颤声道:“四师兄……四师兄的尸首怎会在此?” 方扬凑近一看,见箱内范维居尸首旁放有木炭、橘皮、麝香等除臭之物,道:“原来,这麝香是为了掩盖……唉……”石雷生道:“四师弟既然早已死了,看样子,杀害师父与师兄弟的凶手果真是七师弟。”方扬叹道:“王临川啊王临川,枉老夫还那般为你辩解。” 屋顶上,李云薇投向王临川怀疑的眼神,但转而轻声道:“我不能被当下的情形迷惑,既然我以前信你,现在与以后我也会信你。”王临川无奈一笑,轻声道:“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真是凶手了,且看事情怎么发展吧。若在我身边之人不是你云薇,只怕这人早已对我舞剑相向了。” 王璇珠垂头道:“四师兄不是坠崖了么?他的尸首怎会在此?”石雷生道:“难不成七师弟先前已与徐芷青串通好了,在四师弟坠崖之后,七师弟便暗中将四师弟的尸首送来此处?”王璇珠道:“但为何徐芷青不选择掩埋。而将四师兄的尸首放于此处让我们发现呢?”方扬道:“掩埋终究会有新土的痕迹。”石雷生道:“方前辈言之有理。”王璇珠心想:“莫非当夜临川哥与云薇姐姐来到后山搜寻四师兄的尸首乃是假象?其实,临川哥……七师兄早已将四师兄的尸首运往紫枫庄了?无论如何,四师兄已死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眼下。不如顺着方叔叔的意思。要相信,天地正气长存,恶人终会露出破绽。” 石雷生道:“方前辈,你看眼下我们该如何行事?”方扬微怒道:“老夫以为我们三人不妨直接去找徐芷青理论,老夫年逾半百,早已死不足惜,但老夫必须要为贤侄讨回一个公道。”石雷生道:“但徐芷青武功高强。我们要是贸然前去只会是以卵击石。”王璇珠苦笑道:“爹爹在天之灵要是看到女儿生性懦弱,必会痛心万分,方叔叔都已视死如归。侄女还怕什么?三师兄,师妹知道如今凶险万分,你还是回天柱山去吧。”石雷生道:“我石雷生七尺男儿,怎会贪生怕死。小师妹。我不会丢下你的。”王璇珠道:“那便走吧,还请方叔叔带路。” 屋顶上,王临川与李云薇蹲下身来,在王璇珠、石雷生与方扬走远之后,李云薇道:“他三人前去与徐芷青相论,最终双方定会交起手来,当下,我们真不宜随他们前去相见徐芷青。但又不得不去。”王临川道:“你是担忧届时我小师妹有难,我会落到现身与否的两难境地?”李云薇道:“是啊。就如今之势,你一出现,还不是千夫所指?”王临川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云薇道:“那便跟去吧,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王璇珠、石雷生与方扬三人气势汹汹地走进了紫枫庄厅堂,紫枫庄下人只是握着长剑远远跟随,不敢上前阻拦。方扬喊道:“还请徐三哥出来相会。”片刻之后,一位身型高大、身着玄青长衫的老者走出内室,冷色道:“方四弟今日前来有何指教?”方扬道:“我来为王二哥讨要公道。”徐芷青道:“我紫枫庄不卖公道,但若你钟意红枫,我倒可以割爱几棵赠你。”方扬道:“你做了如此辱没江湖侠义、辱没同门情谊的事情,你还不承认么?”徐芷青冷笑道:“世事自有定数,岂需人来分说。”方扬道:“我今日就算一死,也要为天柱山上殒命的亡灵拼尽全力。”徐芷青道:“出招吧。” 方扬先发制人,快步疾奔,挥剑刺向徐芷青。徐芷青侧身一闪,对着方扬手中的长剑射出一道指劲,当的一声,长剑剑刃随之抖动。方扬顺势反向舞动剑柄,剑尖削向徐芷青咽喉。徐芷青当即撤步,对着方扬腰腹再出一指,方扬竖起长剑格挡指功。虽然这记指力并未伤到方扬,但方扬紧握长剑的右手却被震得生疼。 方扬淡淡笑道:“想不到徐三哥退隐江湖多年,功夫却丝毫未有生疏。”方扬使出一记剑语飘渺,剑锋看似上下左右随性游移,其实招招直击要害。徐芷青稍作闪躲,随之取出腰间铁笛,施展一招水荇牵风,以守为攻,次次化解方扬的凌厉攻势。方扬握剑奋力一挥,舞出一记剑似游龙,瞬时,一道弧形剑气射向徐芷青。徐芷青抚笛轻吹,一招春云覆苑随之使出,阵阵音波搅散方扬射出的剑气。王璇珠不禁双手捂住耳朵,心中念道:“好强的内力。” 方扬挥剑斜砍,徐芷青握笛格挡,方扬左手出掌,徐芷青右掌迎击,啪的一声,方扬倍觉自己内功不及徐芷青。这时,石雷生道:“方前辈,我来助你。”石雷生此语一出,紫枫庄下人随之围了上来,徐芷青淡淡道:“你等退下,未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出手。王贤侄,你也一起上吧,老朽何惧!”王璇珠道:“徐叔叔乃是前辈,晚生岂敢以多敌少。”徐芷青冷笑道:“无妨。”但王璇珠仍是伫立不动。 方扬、石雷生一左一右持剑夹攻徐芷青,而徐芷青仍是以守为攻,并不多作出击。方扬、石雷生同时挥剑刺来,徐芷青左手握笛挡去方扬的剑锋,右手施展掌风击退石雷生。方扬后撤数步,再使一招剑似游龙,石雷生趁势上前,近攻徐芷青。徐芷青左手舞笛逼退石雷生,右手推出掌风吹散剑气,而这一招掌风却被王璇珠看出出处,王璇珠惊道:“这是大朱云掌!” 方扬一惊,进而喊道:“眼下已经真相大白,贤侄你还愣着作甚。”王璇珠拔剑出鞘,施展天柱山柔雨剑法。徐芷青握笛吹奏,方扬顿时无法上前,而王璇珠与石雷生倍觉心慌意乱,不能凝神出招。(。) 第一百四十六回 伤重血流不曾悔 屋外,王临川轻声道:“徐芷青武功虽然高于方扬、三师兄与小师妹三人,但徐芷青只是一味守御,并无伤害他三人之意,这场交锋着实胜负难料。”李云薇不语,脸上溢满忧虑。 王璇珠、方扬与石雷生三人渐渐逼近徐芷青,徐芷青稍加撤退之后,舞动铁笛,道道气劲四散而出。方扬将浑身内力逼至剑尖,奋力舞动长剑,做出鱼死网破之势。王璇珠、石雷生趁机握剑疾刺。此时,徐芷青若是握笛击退王璇珠与石雷生,则势必会被方扬施展的剑波击中,若是出掌抵御剑波,则难逃王璇珠与石雷生手中的双剑,若是吹奏一招十成火候的曲江对雨,四人注定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但若是此刻稍加犹疑,最终殒命的无疑会是徐芷青。 李云薇看出此中利害,当即似惊鸿一般破窗而入,挡在徐芷青身前,只见王璇珠与石雷生手中长剑刺中李云薇双肩,方扬施展的剑波击中李云薇胸膛,李云薇瞬时痛叫一声,口吐鲜血。王临川连忙飞到李云薇身前,奇道:“这是为何?”李云薇低声道:“临川哥,暂且别杀徐芷青,我这么做只是不愿你报错了仇。”王临川搂着李云薇,道:“云薇,你一直那般信任我、支持我,你的话我自是不会有丝毫怀疑,可是,你不需这么做啊,这……这让我何其心痛。” 李云薇低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若是报错了仇,这一辈子可没有挽回的机会。我方才有预感,徐芷青不是你的仇人,但当时他们以命相搏。我也只好这样。临川哥,恕我不够聪慧,一时之间想不出其他法子来。”王临川望着李云薇晶莹的双眸,心中万分疼惜,随后王临川转而凝望王璇珠,道:“小师妹。许多事情,容我日后再作解释。”王临川挽着李云薇飞出厅堂。 王璇珠望见徐芷青面无血色、眼神黯淡、嘴唇轻抿,着实一副痛至说不出任何话的模样,王璇珠心知徐芷青在方才的交锋中颇为收敛,若是徐芷青全力出击,她与石雷生、方扬并不是他的对手,况且此地还是紫枫庄,即便徐芷青不敌,届时紫枫庄门人一拥而上。想必自己与石雷生、方扬也是插翅难飞。这时,只听徐芷青道:“已让一位无辜之人担受了今夜所有的罪责,真是大大不幸,也是我等之无能。你们走吧,勿要再来烦扰老夫。”徐芷青默然回身,走向内室。 王临川搀扶李云薇来到紫枫庄郊外,李云薇低声道:“临川哥,烦劳你取下我腰间的那个白色药瓶。”王临川弯下身子。闻到了一股少女特有的淡淡幽香,李云薇续道:“这是五毒教治疗外伤的药物。名曰冰玉璇花散,你将它涂在我的双肩吧。这药是康百里先前在开封赠与我的,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王临川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涂抹在李云薇的伤口,李云薇小声地哟了几声。王临川道:“云薇,你也受了内伤,这该如何是好?”李云薇低声道:“内伤调理需些时日。等回到了青云湖再说吧。”王临川扶着李云薇,道:“我们走吧。”李云薇低声道:“勿急,你先陪我返回紫枫庄,我想看看范维居的尸首。”王临川道:“此举有什么意义么?” 李云薇低声道:“兴许只是徒劳,但可能也会看到些隐情。前几次康百里来家中做客时。向我讲述了些毒理,细细想来,我还能记得个七八分,所以对于天下毒物,我还是略知一二。”王临川道:“云薇,你是担心四师兄先前被人下了毒?”李云薇低声道:“不去看看,怎知有没有这个可能。”王临川道:“那便去吧。可你的身子要紧么?”李云薇浅浅笑道:“当下,不有你陪着我么?” 王临川与李云薇回到紫枫庄货仓,王临川掀开木箱盖子,李云薇凑眼一望,捂着鼻子,凝视范维居脸面,低声道:“果真被下了毒。”王临川道:“什么毒?”李云薇低声道:“五毒教的月落失魂粉。”王临川奇道:“四师兄怎会中了五毒教的毒?这种毒粉有什么功效?”李云薇低声道:“食下月落失魂粉的人,平日时未有什么异常,但到了每次月落日出之时,便会浑身瘙痒,疼痛难当,而解药也分为两种,一种能让这种毒物在中毒者体内永久清除,一种却只能暂时延缓中毒者的病痛。”王临川道:“看样子,我们面临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云薇,我们还是先行返回青云湖,之后再作分析也不迟。”李云薇低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王临川挽着李云薇飞出紫枫庄,二人来到坐骑前,王临川道:“云薇,你双肩外伤未愈,定然独自骑不了马,我们还是共乘一匹,你看可好?”李云薇无奈笑着,心中却是充满喜意,道:“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么。”王临川缓缓将李云薇扶上了马背,自己再侧身上马,王临川右手挽着李云薇前腰,左手牵着另一匹马的缰绳。李云薇静静地靠在王临川的身上,不再说一句话。王临川闻着李云薇的沁人发香,心中念道:“此刻,当真是心旷神怡,但我宁愿云薇没有受伤。” 王临川与李云薇骑着马,在月下缓缓地走了一夜,终于在翌日晨光熹微之时回到了青云湖畔的竹屋,王临川搀着李云薇走进屋内,李云薇道:“奔波了一夜,临川哥,想必你也饿了,待我煮点粥。”王临川道:“云薇,你的身子可经得起这般劳碌?”李云薇笑道:“外伤已无大碍了,再说煮粥这般简单的事,也算不上劳碌。” 李云薇一边用木勺缓缓舀着谷物,一边道:“临川哥,你可知为何我昨夜在归途上始终一语不发。”王临川道:“云薇,你是想让我静心整理心中思绪。”李云薇回身笑道:“正是。”王临川稍作沉默,道:“徐芷青既然继承了疏节散人的全数武功,所以他掌握大朱云掌这门技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先前之所以我与小师妹都没能想到这一出,只是因为徐芷青早已退出江湖,而且徐芷青之前在与他人的交手中也从未使用过这门功夫,但从当下的情形看来,徐芷青倒有可能是杀害师父的真正凶手。”(。) 第一百四十七回 临湖风吹泪 李云薇回身道:“你对我可有什么要问的,但说无妨。”王临川道:“云薇,若我与你不是这般深厚的交情,单从昨夜你舍命护着徐芷青,四师兄尸首又出现在紫枫庄且身中五毒教的剧毒来看,一切似是云薇你与徐芷青的合谋。但我自然不会怀疑你,细细想来,如今最让我信任与倚重的,便是云薇你了。”李云薇欣慰笑道:“我果真没看错你。昨夜,我始终缄口不言,只因为,我相信你自己能够想得明白,这比我在一旁指引,要来得真切得多。” 王临川笑道:“云薇你这般体察入微、善解人意,当真世间少有。”李云薇低声笑道:“你认识几个女孩子?怎知什么是世间少有?”王临川微微一笑,续道:“你为何觉得徐芷青不是凶手,竟至于要那般舍命护他?”李云薇倚靠竹门,略显疲倦,低声道:“若他真是凶手,为何在与璇珠、方扬与石雷生三人交手中始终抱以守势?明明只有三人怀疑他,且是方扬主动挑起摩擦,他真要在紫枫庄内将三人杀了,还怕抹不平么?非得让怀疑他的三个人活在世上?” 王临川道:“可四师兄怎会中了月落失魂粉?难不成五毒教有人牵涉其中?”这时,一人缓缓走进竹屋,道:“此事不可妄加怀疑,很大可能与五毒教无关。”王临川回身一望,亦惊亦喜,道:“甄兄!怎会是你?”李云薇望着这名男子,心中念道:“看似铮铮铁骨,可脸色却是十分苍白,看样子,确实不甚健康。” 甄宏道:“说来倒真惭愧。前些时日,林源鸿告诉我。有人想要接下我的染坊,我心想,女儿尚且幼小,我自己恐怕也时日无多,不妨卖了染坊,将钱交予妻兄天波杨府杨重阳。”甄宏咳嗽几声。续道:“染坊买家便是方扬,但方扬称其一时之间凑不齐银子,先付我一半,余下的等到染坊盈利了,再慢慢还我,并写了个欠条给我。我心想,钱乃身外之物,便也答应了。” 李云薇拿了一壶酒,递与甄宏。道:“粥还没熟,我们也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烧水沏茶,甄少侠,请凑合解解渴吧。”甄宏倒不客气,接过便饮,十分豪爽,道:“好酒!”王临川道:“之后如何?” 甄宏咳嗽两声。道:“我拿了欠条之后,便去找五毒教中的友人要些毒药。准备与华星真人去辽军中干票大的,谁知五毒教那几个朋友死活不给我,所幸我软磨硬泡之后,还是给了我月落失魂粉和对应的解药,但遗憾的是,就在那一夜。我不知何时被下了迷药,月落失魂粉以及解药被人顺手牵羊了,欠条也不见了。” 王临川道:“那你怎会出现在此地呢?”甄宏道:“在我丢了月落失魂粉和欠条之后,我第一反应便是辽人亦或是哪个卖国贼干的,但苦于没有头绪。便先盯着方扬。”王临川道:“你是觉得只有方扬才有必要盗走欠条?”甄宏道:“正是,旁人拿着这个欠条有何用?”王临川道:“于是,你便跟着方扬来到了紫枫庄?按这么说,你是昨夜跟着我与云薇来到青云湖的,那你怎不早些现身,非得等到刚才?” 甄宏咳嗽两声,笑道:“临川兄素来闲云野鹤、孤身一人,昨夜那般良辰美景,我哪敢打搅。”王临川道:“你!”李云薇笑道:“甄少侠这般风趣识相,该在家教育女儿啊。”甄宏道:“我身上有什么好学的?我与妻兄杨重阳也只说了一点,我家玥儿,他教什么都可以,但不得教授武功,这个江湖,我是看透了,太过凶险。当个恶徒,遭人唾弃,当个侠士,需要肩负的太多,虽然我决定我这一生就这么奔波下去,争取做些流传后世的大事,但我家玥儿,我只希望其安稳地度过一生。” 这时,早粥已熟,李云薇盛了上来,甄宏尝了一口,笑道:“云薇姑娘好手艺啊!”王临川笑道:“那是当然。”甄宏一边饮粥,一边道:“似乎你们与方扬也有些过节,我方才说的那么些,与你们可有什么关系?”王临川道:“云薇,你现在有什么推测?”李云薇笑道:“你既然心中已有答案,又何需问我。”王临川道:“那个迷晕甄兄的奸人以月落失魂粉控制了四师兄,逼着四师兄将大朱云掌传授与他,之后他再将四师兄的尸首偷偷送到紫枫庄,以嫁祸徐芷青。” 这时,王临川、李云薇与甄宏听到咿呀的推门声,二人转头一望,却见王璇珠站在面前。 王临川又奇又喜,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王璇珠道:“我不该来么?”李云薇笑道:“璇珠妹妹来了,临川哥高兴还来不及呢。璇珠妹妹想必也饿了,来尝尝我的手艺吧。”王璇珠道:“不必了。”王临川道:“小师妹,我知道你最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但我相信师父的仇很快就能报,你可不要饿坏了身子。”王璇珠苦笑道:“本来是报了,可你们……你们却偏偏救了大仇人。” 王璇珠泪珠垂下,李云薇拿着手绢准备替王璇珠擦拭泪水,但被王璇珠一手推开。王璇珠这一推,力道不小,李云薇不禁觉得右肩疼痛,但李云薇却装作若无其事。王临川道:“小师妹,你认为徐芷青是杀害师父的大仇人吗?”王璇珠泣道:“他武功那般高深莫测,又会使大朱云掌,你说凶手除了他,还会是谁?难不成是你么?”王临川道:“此中大有蹊跷,非是你想得那般简单啊。”王璇珠道:“爹爹去世当夜,天柱派其他师兄师姐见到了四师兄被恶贼打落山崖,所以,他们便猜测你就是凶手,而那夜我与你身在庐州,虽说在我入睡之后,你有返回天柱山行凶的机会,但我记得第二日我们返回天柱山时,你精气神甚好,未有一丝疲惫的样子。如此看来,凶手只会是徐芷青,而徐芷青选定在当夜行凶,是事先有所准备的,也正如他所料,我们天柱派师兄弟陷入了互相猜忌与提防之中。” 李云薇一声长叹,不知该要说些什么。王璇珠续道:“当日,云薇姐姐突然出现在天柱山上,也是先前计划好的,而前一夜我们不在天柱山的消息,也定是云薇姐姐搜集告与徐芷青的。云薇姐姐将你带离天柱山,只会让天柱山上的局势变得更为复杂,这也是徐芷青最想看到的情形。”王临川道:“小师妹,虽说我现在无法推翻你的论断,但我相信云薇是一个光明澄澈的人。” 王璇珠苦笑道:“云薇姐姐确实长得温婉淡雅、清丽动人,唉……天底下的男子都是一个样,见到了美貌的女子便动了心。既然你不帮我报仇,我自己去便是,大不了就是一死,刚好去九泉之下陪伴爹爹。”王临川道:“小师妹,切莫冲动,你给我七日时间,若是七日之内我查不出证明徐芷青不是凶手的证据,我便陪你再去紫枫庄。”李云薇道:“璇珠妹妹,我以性命作保,若是七日之内,事态未见丝毫转机,我会以死明志。”王璇珠见李云薇一片真诚,缓缓道:“既然云薇姐姐已然立誓,我便暂且相信你。”李云薇笑道:“其余事情一会再说也不迟,我们坐下先吃点粥吧。”(。) 第一百四十八回 胭脂醉 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交谈的这半晌,甄宏已经喝下三碗粥,仿佛四下寂寥无声一般,径自道:“肚子是真饿了,味道亦是美极。” 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三人坐了下来。见王璇珠始终闷闷不乐,王临川道:“从当下看来,近日所有的不幸,极有可能是方扬一手操控。”李云薇道:“但这只是我们的推测。”王临川道:“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证明方扬究竟是不是幕后的大恶人。”李云薇道:“什么法子?”王临川道:“云薇,你下毒的功夫如何?”甄宏不屑道:“临川兄何时也学会了这些旁门左道?” 李云薇笑道:“康百里的毒功在武林中乃是首屈一指,我有幸学习了一二。”王临川道:“我们设法向方扬的茶水中投入月落失魂粉,看看他今夜有何反应。”李云薇会心道:“若是方扬中毒之后,拿得出解药,便可以证明甄兄系他迷晕,也可以证明天柱山上的血案由他策划。” 王璇珠道:“但方扬不会使大朱云掌啊。”李云薇笑道:“他可以逼着你四师兄将大朱云掌要诀透露与他,要知,中了月落失魂粉的人每到月落日出之时可是痛不欲生啊。”王临川道:“姑且这么一试,要是方扬自己解不了毒,到时,云薇你再给他解药也不迟。”李云薇道:“我们出发吧,定要在正午之前赶到寿州城。” 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甄宏四人走出木屋,上了坐骑。甄宏策马在前,王临川与王璇珠并行在中,李云薇一人在后,一路之上四人不多话语,王临川不时回首望望李云薇。李云薇每每还以王临川一个恬美微笑。过了一个半时辰,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甄宏四人到达寿州城,王临川道:“依计行事。”王璇珠道:“好。”王璇珠走进纤云染坊,王临川、李云薇与甄宏来到纤云染坊背后的小巷子里,三人趁周遭无人之时飞上了房顶,王临川轻声道:“差不多是下人送饭的时候了。”李云薇道:“没错。”王临川与李云薇俯下身来。二人相隔数丈,各自掀开一片瓦砾,观察着室内走廊,甄宏则时刻留意周遭动向。 纤云染坊建造宏伟,房屋高于周边商铺、民居,是故,王临川、李云薇与甄宏蹲在纤云染坊屋顶难以被周遭民众发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位下人端着饭菜出现在走廊之上,王临川与李云薇会心一视。王临川拿起一个石子,丢向下人身后,下人闻声一个回首,便在这时,李云薇口含竹筒,将月落失魂粉吹进了托盘上饭菜中。王临川与李云薇相望一笑,悄然地落到了小巷中。 李云薇笑道:“临川哥、甄少侠,昨日你们一夜未睡。不如你们先找个客栈歇息会,待到夜里。我们再来纤云染坊。”王临川道:“云薇,你不也是彻夜未睡,你也先养养神吧。”李云薇笑道:“好。” 王临川、李云薇与甄宏找了家安静整洁的客栈,三人要了三间天字上房,王临川难掩困倦,轻关屋门。径直地躺在了床上。睡了不多久,王临川便做起梦来。梦中,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三人在青云湖畔,李云薇道:“临川哥,你先前不是答应了我要送我去五毒教的么?”王璇珠道:“临川哥。你与云薇姐姐这一去,怎舍得回来,你真要把我一人孤零零的丢下吗?”李云薇道:“临川哥,你是正人君子,你怎会言出不行?”王璇珠道:“临川哥,你我自幼相识、青梅竹马,如今爹爹也已西去,你也要离我而去了么?”李云薇道:“临川哥,你不记得我们月下湖畔对饮、深夜林**骑了吗?我还有好多拿手好菜没有机会烧给你吃。”王璇珠道:“临川哥,你难道忘了我们并肩识字、山崖练剑、水上泛舟、原野采花的场景了么?”王临川顿觉体内真气悉数涌上脑户,头颅似要炸开一般,就在这时,王临川醒了过来,发现刚才只不过是在做梦而已,不禁长吁一口。只听李云薇笑道:“临川哥,你醒了?” 王临川这才发现李云薇早已坐在屋内的木椅上。王临川坐起身来,羞愧道:“方才,我在睡梦之中,没有什么失态之举吧?”李云薇笑道:“有。”王临川惊道:“我说了什么?”李云薇笑道:“倒没说什么梦话,只不过发出了微微的鼾声而已,兴许是因为你昨夜太累了。”王临川心中大石顿时放下,李云薇道:“到了晚膳的时间了,我去让小二上些饭菜。”王临川道:“好。” 李云薇起身走向屋外,王临川道:“云薇。”李云薇停住脚步,回首望着王临川,王临川道:“云薇,你涂了些胭脂么?”李云薇笑道:“是啊。方扬的毒要等到天明之时才会发作,今夜,有个美人陪你总好过一个俗物吧?”王临川望着李云薇修长曼妙的身姿,顿觉胭脂为李云薇再添几分妩媚雅致,李云薇笑道:“一会有的是时间看,何必急于一时。”此语一出,王临川再觉羞愧,李云薇笑着走出屋去。 过了半晌,小二呈上饭菜,王临川道:“云薇,你还准备了酒水?甄兄人呢?”李云薇笑道:“甄少侠不在房里,怕是有事出去了。这酒现在不给你喝,到了夜里,我们在纤云染坊屋顶,一边听风赏月,一边把酒对饮。”王临川道:“云薇,你活得可真是潇洒之至。”李云薇笑道:“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潇洒也是一日,不潇洒也是一日,何不****潇洒快活?非要愁眉苦脸干什么。”王临川道:“言之有理。” 李云薇笑道:“临川哥,你说我是涂胭脂好看,还是不涂胭脂好看?”王临川短暂地望了李云薇一眼,便将目光移开,生怕这一眼又望出了神,道:“云薇你天生丽质,怎都好看。”李云薇笑道:“看不出临川哥的嘴还这么甜,怪不得你小师妹这般喜欢你。”王临川道:“云薇你比寻常女子多了分英气,比江湖女子多了分清雅。”李云薇恬然一笑,继续吃着盘中菜肴。 饭后,王临川与李云薇对坐谈天,不禁已到寂静深夜,李云薇听到窗外传来更鼓之声,道:“已经三更了。”王临川道:“云薇,我们现在就去纤云染坊吧。”李云薇道:“好。”王临川与李云薇披上夜行衣,拎着酒囊,似雨燕一般,飞到了纤云染坊房顶上,二人缓缓坐下,望着天上的下弦月,掀开酒囊木塞,缓缓地饮起酒来。李云薇道:“临川哥,你觉得我们何时会分别?”王临川道:“这个着实不知。”李云薇深深地饮了一口酒,道:“如果分别了,我们何时会再次相见?”(。) 第一百四十九回 佳人美 这时,一股清风拂过,把李云薇身上的幽香吹进了王临川的鼻中,王临川道:“有缘定会再见。”李云薇苦笑道:“缘分是什么?缘分只不过是个托词,命运与情谊还是得靠自己来争取。”王临川道:“是啊,相识相交了这么些年,说什么也不舍得就这么离弃。”李云薇道:“兴许我与其他女子有些不同,我宁可终老一生,也不会让我自己与他人共侍一夫。”王临川笑道:“我若是你,我也会寻找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情缘。” 李云薇恬淡一笑望向王临川,道:“你说,这个情缘会有么?”王临川道:“云薇,你这般善良知性,上天一定会馈赠你一个神仙眷侣。”李云薇再饮一口酒,道:“什么时候,你要是不愿再做我的仆人了,我也不会勉强你。”王临川道:“不管是现在抑或是以后,只要云薇你有所吩咐,我必当亲力亲为。” 李云薇笑道:“即便你还认我这个主人,我也不会在情感上对你做任何干扰。”王临川道:“云薇,等此间事情了结了,我会一路送你去大理。”李云薇幽幽道:“只怕这一送,何时是尽头。若是临川哥心中害怕,便不必与我同去大理。”王临川道:“我以前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定会做到。”李云薇笑道:“曾经一起赏花灯、放纸鸢、看杂耍、读诗词,回首一看,时光竟已这么长。”说完,李云薇抬首望向夜空,见漆黑中有一颗颗微微闪亮的星星,似是人生迷茫中潜藏的希望,但如此若隐若现,如此远在天边。 这时。李云薇听到王临川轻叹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云薇微微一笑,不禁打了个哈欠。王临川道:“云薇你若困了,不妨先休息会。”李云薇笑道:“这光秃秃的房顶,你让我怎么睡?我好歹是个女子,我总不能就这么四脚朝天地躺下吧。”王临川稍作思索。便静静闭上了眼,片刻之后,王临川肩上涌入了一股暖流,鼻中吸进了阵阵幽香,原来,果如王临川所料,李云薇凑身过来,靠在了自己的右肩。 过了数个时辰,到了鸡鸣之时。王璇珠远远听到方扬的痛叫声。王璇珠快速着衣,大步来到方扬寝房,见方扬浑身发紫,身上多处被自己抓得血迹斑斑。王璇珠惊道:“方叔叔,你这是怎么了?”方扬痛楚道:“老夫……老夫像是中了……中了什么怪毒。”王璇珠急道:“方叔叔,解药在哪?侄女为你取来。”方扬道:“老夫尚且不知……不知中了什么毒,怎会……怎会有解药啊。”王璇珠道:“方叔叔,看你这个症状。如果没有解药的话,只怕活不到辰时啊。”方扬道:“老夫……老夫本想远离江湖。做个……做个闲散商人,怎知……怎知突然遭此横祸。” 王璇珠见方扬身上愈发痛痒,道:“方叔叔,你中的可是五毒教的毒物?”方扬道:“老夫今生从未……从未招惹过五毒教的人啊,他们……他们应该不会……不会谋害老夫吧。”方扬愈发痛苦,王璇珠渐生怜悯之心。这时,王临川与李云薇走进屋中,李云薇道:“璇珠,请将这颗药丸喂与方前辈。” 王璇珠接过药丸,帮助方扬服下。过了半晌,方扬身上的异样渐渐褪去。李云薇道:“晚生前些年学过一些粗浅医术,今日在方前辈面前献丑,还望方前辈勿怪。”方扬渐渐缓了过来,道:“今日,云薇姑娘不计前嫌,以德报怨,老夫着实佩服。” 这时,甄宏走了进来,道:“看样子,我来得正是时候。方前辈,有些事情,还要请教。”方扬道:“甄少侠请明言。”甄宏咳嗽几声,道:“方前辈,你为何突然有意接手纤云染坊?”王璇珠递与方扬一杯热茶,方扬微微饮了一口,续道:“前些时日,林大哥约见老夫,告知老夫,甄少侠有意扑卖纤云染坊。林大哥道,甄少侠急需用钱,若是老夫有意接手纤云染坊,他可以从中说情,劝说甄少侠以五千两白银的低价与老夫签订契约,且一开始只需支付一半银子。老夫当时心想,纤云染坊若是进了扑买坊,怎也不止五千这个价,所以,老夫便变卖家当,接下了纤云染坊。” 甄宏奇道:“这是哪一日的事情?”方扬想了想,道:“六月初十。”甄宏也稍作回想,道:“林源鸿前来找我的日子是六月初九。不对啊!林源鸿起先告知我他收到辽军将要犯境的消息,之后便说你有意接下纤云染坊,当时我想了想,便打算做个顺水人情,转让给你。但林源鸿是先见得我,后见得你,他在见我之时,怎知你有意接下纤云染坊?再说,我何时急需用钱?”方扬道:“老夫之前从未对纤云染坊留过意,只是当日听林大哥一说,觉得接下生意兴隆的纤云染坊颐养天年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况且,花个白银五千两便能购得名遍天下的纤云染坊,当然是极为划算。” 王临川伫立一旁,心中盘算道:“如果四师兄的毒真是方扬所下,那么方扬定然知晓解毒秘方,否则,四师兄不可能被长时控制,若真相真是如此,方才方扬便应该知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也知晓这个毒会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从世间常理和人之本能来看,方扬会以最快的速度为自己解毒,从而免除痛苦,之后再装作若无其事,这样也不会惊动下毒的人,可谓一举两得。而方扬并没有这么做,难不成他也只是被利用?莫非,我先前一直错怪了方扬?” 王临川深深一眼望向李云薇,李云薇会心道:“方前辈,这五枚药丸你先收好,可保你五日之内身体无恙,这五日之中,我再想想救治之法,思索如何能为你斩除病根。”方扬惭愧道:“前天夜里在紫枫庄,老夫将云薇姑娘伤得那么重,今日,云薇姑娘还为老夫这般耗费心思,老夫真是感激涕零。”李云薇笑道:“方前辈,这几****多歇息,多饮清水,晚生先行告退。”王璇珠道:“方叔叔,侄女送送云薇姐姐。”方扬道:“去吧。”(。) 第一百五十回 携手江湖能几回 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甄宏走在红日初升的寿州街头,王璇珠道:“这下可大出你们所料了,方叔叔与近来的恶事毫无关系。”李云薇望着淡淡红日,悠然笑道:“璇珠妹妹勿急,我与临川哥虽承诺七日之内必定查出真相,但这不才第二日刚刚开始么?”甄宏道:“林源鸿为何编造谎言促成我与方扬交易?此事定是阴谋。”王临川道:“而且诱使你们分期交易,留下欠条,这样,你被迷晕后,随身的月落失魂粉、欠条遭窃,你理所当然会怀疑方扬。” 李云薇道:“所以,眼下,我们应当从林源鸿身上展开调查。”王璇珠叹道:“想不到,爹爹遇害一事竟然牵扯了这么多,真是让人心力交瘁。可是,林伯伯不是死了么?”甄宏笑道:“临川兄,等有朝一日我的死讯传到你耳中时,你是会去祭拜还是挖坟?”王璇珠不明白甄宏此语是何意,但李云薇笑道:“一语中的!” 王临川笑道:“我会去挖坟,你的话,半句也不能信,你说你死了,指不定还在哪里躲着潇洒快活。”李云薇笑道:“走吧,去庐州西郊,届时便见分晓。”王璇珠道:“你们是怀疑林伯伯没死?但我之前还去过他的坟墓啊。”王临川道:“小师妹,你亲眼见到了林源鸿断气吗?”王璇珠道:“这倒没有,林伯伯过世的前后几天,我不都和你……和你在一起么。”李云薇笑道:“若林源鸿真是炸死,先前的一切事情倒可以全数解释得通。” 王璇珠道:“云薇姐姐,你快快分析给我听。”李云薇道:“以我猜测,林源鸿看似舞着抗辽大旗,指不定暗地里实为辽廷内应,迷晕了甄少侠。得到了月落失魂粉,控制住了范维居。之后林源鸿逼着范维居传授自己大朱云掌,在习成大朱云掌后,林源鸿便血洗天柱派。”王璇珠道:“怪不得爹爹未曾还手就被一招毙命,原来凶手是与他交情甚密的大哥。那四师兄也是被林源鸿击落山崖的么?” 李云薇道:“应是如此,但是。在范维居坠崖之前,山顶崖下数丈处应该另有高人相侯,以备接住范维居的尸身,否则,范维居早已摔得粉身碎骨。”王璇珠道:“我明白了,正因为凶手是林源鸿,所以,之后他才会借助纤云染坊与四师兄的尸首诱引徐叔叔与方叔叔互相猜忌、鹬蚌相争。”王临川道:“同时,借着假死。躲避甄兄的怀疑。” 王璇珠道:“原来,林源鸿与爹爹交好都是装出来的。”王临川道:“但这一切,只有在去了林源鸿的坟墓之后,才知方才的推断是真是假。”王璇珠惊道:“我们这是要去挖坟么?”李云薇笑道:“若墓地里空空如也,那也不叫挖坟吧?只不过是动动土而已。”甄宏笑道:“成大事者,不能拘于小节。璇珠姑娘血仇在身,更应明白这个道理。”王璇珠垂头道:“那便去吧。”王临川道:“光天化日之下,做这般苟且之事着实不甚方便。不妨我们先行前往庐州稍作休整。”李云薇道:“这个主意不错。” 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甄宏策马南行,王临川、甄宏两人走在前。王璇珠与李云薇行在后。林中吹着微微夏风,王璇珠道:“云薇姐姐,你也很喜欢临川哥,对不对?”李云薇淡淡一笑,不作言语。王璇珠道:“这些时日,临川哥有劳云薇姐姐照顾。我心中甚是感激。”李云薇笑道:“你不怕我把他给抢走了?”王璇珠道:“怕也怕过,但临川哥的心长在他自己身上,我怕也没有办法。” 李云薇道:“等此间事情了结了,我打算请他陪我去趟大理,不知你可愿意。”王璇珠道:“我不能随行吗?”李云薇道:“不能。”王璇珠道:“他要愿意去。我不会加以阻拦,只希望在去大理的这些日子里,云薇姐姐你能继续好好照顾他。”李云薇道:“这是自然。”王璇珠轻声长叹,望着头顶晴空。李云薇道:“璇珠妹妹,你放心,我不是横刀夺爱的人。”王璇珠轻声道:“只怕你不夺,他自己也随你去了。” 李云薇笑道:“你与临川哥自幼相识,相互倾慕,你对他还这般不放心么?”王璇珠道:“云薇姐姐多才多艺,贤淑温婉,我若是男子,我也会喜欢云薇姐姐,何况,你们交情还那般的深。”李云薇黯然道:“以我对临川哥的了解,他是一个矢志不渝的人,而我,也希望你们能够过得幸福美满。让他送我去大理,只是我不想留下今生对他的惟一遗憾。”王璇珠道:“妹妹我也想与云薇姐姐相伴朝夕,就让临川哥把我们一并取了好不好?你当妻,我做妾。” 李云薇摇头笑道:“你何苦要让我插在你们之间,只要你们过得好,每当我想到你们之时,我也会觉得幸福,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王璇珠道:“可我不忍心看到云薇姐姐一人流落江湖。”李云薇道:“随缘吧。”李云薇望着王临川的潇洒背影,心中满是伤感。 过了两个时辰,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甄宏到达庐州,四人找了间酒楼吃了些饭菜。饭后,甄宏找了家客栈午休,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则来到庐州郊外练习武艺,直至天黑。王临川道:“天色已晚,我们去林源鸿坟墓一看究竟。”三人拿着铁锹走向林源鸿的坟墓,这时,甄宏赶来过来,道:“管它里面有没有人,挖坟终归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怕是会折损阳寿,你们让开,让我来。”王临川道:“这……”甄宏咳嗽两声,笑道:“我这身子,早死一日,晚死一日没什么分别。” 在甄宏拿着铁锹开挖数尺之后,当真发现了一个棺材。王璇珠道:“莫非这个棺材是空的?”甄宏缓缓打开棺材,一股腐臭气味扑面而来,李云薇心中倍觉惊奇,于是乎大步上前,近身相看,惊道:“这人……这人是谁?”甄宏道:“看这服饰,是个辽国大臣。”王璇珠奇道:“辽国大臣怎么死在这里?”李云薇道:“难不成是华星真人和卿沅姐姐一路追寻的那个辽国使臣?” 王临川道:“这么猜测,倒也说得通。先前,林源鸿是矩州通判,对大理国臣民自是十分熟悉,既然我们之前已经认定林源鸿暗中通辽,那么,辽使在出使大理国之前,势必会从对大理国了如指掌的林源鸿这里走一趟,一来探听大理国消息,了解大理国重臣癖好,二来辽国至大理必须借道大宋,与林源鸿先作沟通,也好让林源鸿为他们在大宋地界铺平道路。同理,之前他们被华星真人一路追击,不也会找林源鸿寻求庇护?” 王璇珠道:“可林源鸿为何要杀了辽使啊。”甄宏道:“这个……原因出在我身上。我一直以为林源鸿是朝中抗辽一派,所以,我在那天夜里把华星真人与我要刺杀辽使一事告诉了他。”李云薇会心道:“林源鸿害怕你们追查到了他自己,从而暴露出他暗中通辽的本质,所以,陷入了接纳不接纳辽使的两难境地,最终,索性杀了辽使。” 甄宏道:“那群随从看到主子死了,作鸟兽散,便会迫不及待地逃回辽国,哪会在庐州缠着林源鸿,何况,林源鸿都已经装死了。”甄宏盖上棺盖,放下铁锹,拍了拍手,道:“如此看来,我们先前的推断正确无疑。”王璇珠道:“可是,林源鸿眼下会藏在何处呢?”王临川道:“应该就在家中。”李云薇笑道:“只有在家中,才衣食无忧,也不会担忧被外人发现。”甄宏道:“走,我们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甄宏侧身上马,疾行返回庐州,径直来到林源鸿府邸。四人施展轻功,跃过院墙,直奔厅堂。四人果真在厅堂之内,发现了林源鸿的身影。林源鸿丢下酒杯,笑道:“后生可畏啊,既然你们已经查到这里,老夫便已不作多言了。”侍卫长喊道:“来人!捉拿刺客!”林源鸿道:“且慢。江湖之事还是以江湖规矩解决,若是老夫不幸殒命,你再令侍卫擒拿他们也不迟。”这时,林源鸿府中侍卫已经集结在厅堂之外,侍卫长伸手示意让他们勿要轻举妄动。林源鸿道:“出招吧。” 甄宏立在一旁,心中念道:“如此大仇,还是交由临川兄与璇珠姑娘亲手了结吧,若届时有何变故,我再插手也不迟。” 王临川、王璇珠拔出长剑,一左一右攻向林源鸿。林源鸿推出双掌,迎击剑尖,只听砰的一声,林源鸿掌心完好无损。李云薇道:“这是燕山铁掌。”林源鸿微微一笑,大步上前,快速出掌。李云薇施展一招秋水映红,一道水红色的掌风直击林源鸿。林源鸿笑道:“原来你是五毒教门人。”李云薇笑道:“这话对,但也不对。”(。) 第一百五十一回 遗憾似雁归 林源鸿凝神运功,准备推出一招“塞外钟声”,但王临川看准林源鸿真气流转时机,快速射出一记夏露凝穴指,封住林源鸿右肩脉络,于是,林源鸿此招只能作罢,而林源鸿推出此掌,本是为了抵御李云薇的掌风,这下由于运功失败,林源鸿硬生生地挨了李云薇一掌,顿时,林源鸿面色通红,浑身发热。林源鸿惊道:“这是华星真人的成名绝技夏露凝穴指,你怎会使?”李云薇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林源鸿不再使用内功招式,忍着满身痛痒,挥舞外功掌法。林源鸿左右铁掌接续袭来,李云薇后撤一步,施展玉清神剑,只见一枚真气状的盾牌浮在林源鸿的掌前,啪啪啪数声,林源鸿方才将这个真气盾牌击破。林源鸿惊道:“你竟会使华星真人的玉清神剑!”李云薇笑道:“眼力不错。” 林源鸿化掌为拳,虎虎生威,李云薇持续后撤,再次施展玉清神剑,转瞬之间,一支由真气幻化成的长棍出现在李云薇心中,李云薇握着真气长棍,劈打林源鸿右肩。林源鸿左掌接住真气长棍,右腿侧身横扫。李云薇左手单爪迎击林源鸿右腿,被林源鸿踢得后仰倒地,但林源鸿右腿上现出四道血痕,并有不断扩大之势。 此时,林源鸿体内炎寒交加,难受万分,林源鸿道:“凤凰爪?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会这么多武功。”李云薇忍着巨痛,站起身来,笑道:“让你临死之前还能开开眼界,你说你该如何谢我?”李云薇施展轻功,旋身飞出厅堂。在空中洒下一阵阵粉末,李云薇笑道:“这锁云散,你可曾听说过?”林源鸿苦笑道:“唉……老夫今日难逃一死,不过,这死也不遗憾了。”王璇珠道:“林伯伯,在我年幼时。你对我甚为关照,你自刎吧,我不忍心杀你。” 林源鸿垂下头,掏出匕首,但就在这一刻,林源鸿疾步来到王璇珠面前,右爪锁住王璇珠咽喉,道:“这位蓝衣姑娘,你与王临川自行了断吧。你们放心,我不会伤着璇珠。”王璇珠道:“要死一起死。” 这时,甄宏冲出厅堂,独自面对百余名侍卫,右手指着地下,喊道:“谁敢越过这条线,我便杀了谁!”但见与甄宏迎面站立的几名长枪兵士有些蠢蠢欲动,甄宏左手一卷。六支长枪枪尖全部被甄宏夹在腋下,甄宏大喝一声。右手化掌,瞬间斩断六支长枪枪杆,只听枪尖叮叮叮地坠落地面。甄宏喊道:“谁人再不老实,掉的可是脑袋!” 知晓厅堂之外有甄宏牵制,李云薇便望了一眼王临川,之后渐渐凝下神来。思索如何救下王璇珠。王临川明白李云薇的心意,也知晓李云薇的武功要高于自己些许,所以,解救王璇珠的最终一击,还得由李云薇出手。王临川缓缓走到王璇珠与林源鸿的面前。道:“林师伯,你知晓我自幼对璇珠一片真情,此刻,请你放了璇珠,我愿意束手就擒。” 王临川丢下长剑,只听当的一声,清脆至极。林源鸿道:“休要使诈。”王临川道:“我的武功已经得到了华星真人的点拨,以我现在的武学修为,定比璇珠高出不少,你若是执意抓着璇珠不放,就算门外侍卫蜂拥而上,我与云薇要是不计生死,奋力相拼,想取你性命,恐怕也不是难事。若你要挟了我,云薇一人只会独木难支。” 林源鸿道:“这个道理倒也不错。”王临川续道:“林师伯,你也是男子,你应该明白我当下的感受,我怎能让我挚爱的女子这般受人要挟,以我换璇珠,便是以一换一,对你而言,也是稳赚不赔。”李云薇继续凝神等待时机,但泪珠已经溢满了双眼。 林源鸿道:“好,老夫便依了你。”林源鸿缓缓放开了王璇珠,疾速点住了王临川的穴道,而就在这时,李云薇疾速飞来,施展一招一鸩封喉,右手食指插向林源鸿的咽喉,林源鸿全部注意力皆在防范王临川,不曾料到几丈之外且已然受伤的李云薇会无声无息地突然袭来。林源鸿的咽喉被李云薇右手食指刺入,整个面额顿时呈现乌色,王璇珠伸出长剑,刺向林源鸿胸前,林源鸿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李云薇迅速解开王临川的穴道,二人往厅外一看,只见大部侍卫已经开始与甄宏过招,王临川喊道:“甄兄,既然我们大仇已报,此地不必再作逗留,我们走。”甄宏连推数掌,顺势飞离,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破窗而出,四人快步走在庐州街头。李云薇道:“今夜落宿庐州不甚安全,我们还是去往青云湖畔的小屋吧。”王临川道:“云薇所言极是,我们这便前去。”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策马疾行,披着淡淡月光,驶向庐州西南方,甄宏则与王临川、王璇珠、李云薇道别,独自奔向大理,前去当面向华星真人赔失约之罪。 到了小屋之后,三人都是气喘吁吁,李云薇道:“你们先坐下歇息,我来煮点饭。”王璇珠道:“有劳云薇姐姐了。”过了半晌,李云薇走回王临川与王璇珠身前,道:“璇珠,有件事情,还得劳你费心费力。”王璇珠温馨一笑,道:“如今爹爹大仇已报,有什么事情,云薇姐姐你但说无妨。”李云薇道:“请你将这枚药丸带与方扬,以解月落失魂粉之毒。”王璇珠道:“云薇姐姐的吩咐,我定会照办。但是,你们明日就要去往大理了么?”李云薇长叹一口,低声道:“没错。”顿了片刻,李云薇续道:“临川哥、璇珠妹妹,你们明日就要分别,赶紧说说话吧,我先去煮饭烧菜,就不打扰你们了。” 李云薇走后,王璇珠道:“临川哥,先前你对林源鸿说的那么话,都是出自真心的么?”王临川不知如何作答。王璇珠道:“但云薇姐姐也与我一样喜欢你,我不忍心我们将她抛弃。”王临川亦是缄口难言。王璇珠道:“云薇姐姐那般坚强,换作是其他女子,早已泣不成声了。就算以后你娶了我,我一想到明媚婉丽的云薇姐姐一人流落江湖的孤单样子,我心中定会十分难过。”王临川心绪翻滚,径自长叹。 过了半晌,李云薇端上饭菜,三人吃完之后,王璇珠先去歇息。王临川一人伫立在竹屋廊台之上,望着月下湖光,之后过了良久,良久,王临川听到屋顶上传来微微的饮酒声,王临川纵身跃起,来到屋顶之上,只见李云薇正在独坐独饮。李云薇笑道:“月下的青云湖还是这么的美。”王临川道:“是啊。”王临川侧首望向李云薇,奇道:“云薇,你又涂了些胭脂?”李云薇笑道:“你不是说我涂胭脂好看么?于是,我便涂了。” 王临川欣慰笑道:“天底下哪有主人依着仆人的事。”李云薇笑道:“从现在起,你便不是我的仆人了,你自由了。”王临川道:“一直以来,云薇你都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仆人,你只不过是想以主人与仆人的关系转移你心中的……”王临川一语未完,便已凝噎。李云薇望向王临川,恬美笑道:“我心中的什么?你说与我听听。” 王临川道:“你我早已心照不宣,又何需言明。”李云薇笑道:“是啊,我甚是喜欢这种感觉,即便你我一语不发,我们也知道彼此在想着什么。只可惜啊,我不曾生在天柱派,你不曾生在大理国。”李云薇稍显哽咽,道:“临川哥,你说,这世间最远的距离是什么?”王临川道:“最远的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人心,最近的不是近在咫尺,也是人心。” 李云薇深情凝望着王临川,柔声道:“为何你每次都能说出我想说的话?”王临川不禁一笑,夺过李云薇手上的酒囊,连饮数口,叹道:“东坡有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李云薇笑道:“即便日后在离别时不舍万分,我还是不后悔今生认识了你,我也不曾知晓,曾经在开封的一个偶遇竟能生出这么多涟漪。” 王临川缓缓道:“云薇,待我们去了大理,过些日子之后,你再随我返回中原么?”李云薇笑着摇摇头,道:“只怕是回不来了,即便回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李云薇略作停顿,笑道:“你可后悔答应了我送我去大理?”王临川不作思考,坚定道:“从未后悔。”李云薇笑道:“有你这句话,不管日后如何,我心中再无遗憾。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去歇息吧,省得璇珠妹妹担心。”王临川轻声道:“好。” 王临川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怎知翌日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然一觉睡到正午,王临川走进内室,见王璇珠依然沉睡未醒,却不见李云薇身影,王临川方才明白,李云薇昨夜定是偷偷下了蒙汗药,于是乎他与王璇珠才会久睡不醒,王临川望向窗外,心中想着那个修长绰约、温婉明惠的李云薇。(。) 第一百五十二回 昔日佳友重聚(卷一) 美好的时光遗憾远去,上清道长回过神来,才发现倏然间已过了二十年的光景! 寰宇观内,李怜玉将先前与曹芙清打斗之事告与甄玥、康百里。 李怜玉见甄玥满脸忧虑,道:“姐姐心忧何事?” 甄玥道:“紫英此刻一人于青麓宫之中,已然极为不适。” 李怜玉道:“此事我亦曾想过,但姐姐应无需忧虑。” 甄玥道:“怜玉,你言下之意乃是青梅定已接走紫英?” 李怜玉点头道:“青梅既然暗中盗取《贞观兵要》卷一送还你我,其势必做好了曹芙清与我等交恶之准备,待到曹芙清离开夏国前来大宋之时,青梅应已将紫英接回夏国皇宫。” 甄玥道:“怜玉言之有理,《贞观兵要》卷一虽已回到天柱山上,但不日之后,江湖之上便会流言四起。” 李怜玉道:“曹芙清定会借此制造混乱,届时寻机夺回。” 甄玥叹道:“想不到,多年好友之情,一招猛然崩塌。若是林师姐尚在,兴许不会是这般局面。” 李怜玉道:“玄香女侠与世无争,其即便尚在,亦不会与曹芙清争锋。我等惟有以逸待劳。” 甄玥思索片刻,道:“怎不见莫师弟与云燕师妹之身影?” 李怜玉道:“我已劳烦如秋与云燕前往各大门派散发英雄帖,以此了解江湖英雄会当日到场人员情况,从而提前做好准备。” 甄玥欣慰笑道:“怜玉,你已将我欲行之事安排完毕,我只需静待结果便可。” 数日之间,上清道长与秦怡时常对坐谈天,仿佛似昔日一般无暇。虽然时光飞逝,世事变迁,但二人心中之淳朴友情依旧。李怜玉对秦怡深感钦佩,心中不禁称赞:如此能力超群之女人,心中却能永葆纯净。 一旬之后,莫如秋与何云燕归来。甄玥见二人融洽之关系,心中颇为担忧。 李怜玉见甄玥忧虑之表情,道:“姐姐是否在担忧如秋渐渐喜欢上云燕姑娘?” 甄玥道:“我定不想看到如秋与青梅情感破裂,但亦不忍心望见云燕师妹再次陷入哀伤。” 李怜玉道:“姐姐与我同青梅之关系自然不需赘述,但云燕亦是亲密友人。他人感情之事,姐姐与我怎能勉强,不妨先问问如秋与云燕此行收获。” 叶风道:“李师姐言之有理。” 莫如秋与何云燕走至甄玥、李怜玉、叶风身旁。莫如秋道:“甄师姐、杨夫人。” 甄玥道:“莫师弟,你与云燕师妹此行搜罗多少消息?” 莫如秋道:“少林寺镇难方丈有意带领少林高僧参与江湖英雄会,但无意争夺《贞观兵要》卷四与北伐江湖军统帅。青城派玄青道长亦会前来参加江湖英雄会。但无竞争北伐江湖军统帅之意愿。” 何云燕道:“回甄师姐。云燕所行之漓水坞与岭南殷府二派皆有意参加江湖英雄会,并对《贞观兵要》卷四抱有浓厚兴趣,但对是否争夺北伐江湖军统帅一事不置可否。” 莫如秋道:“巫山集众当家东西散落,杭州桂庄与齐云观同我天柱派无甚交情,玄天门掌门陆惊鸿暂无音讯,碧竹门门主水寒之应会前来,遂上述五派师弟未曾前往。” 叶风径自抿下一口酒,心道:“寒之亦会来么……” 甄玥道:“既然众多江湖高人将要来我天柱山。想必届时朝廷不敢肆意妄为。江湖英雄会乃是几十年不遇之盛事,想必金国、夏国、大理、吐蕃等国之武者亦会前来。” 李怜玉道:“还有六日。江湖英雄会便会举行,蔡京等人应会提前到来。” 甄玥心中盘算,偶然望向前方,见张卿沅携杨霖浩、白思雨远远走来。 甄玥笑道:“凌烟真人驾临天柱山,我等底气倍增。” 杨霖浩快步奔至甄玥、李怜玉身前,白思雨步速略慢。跟随其后。 张卿沅笑道:“霖浩徒儿****催促贫道,贫道早已不甚其烦,惟能早早来到天柱山。” 杨霖浩道:“小侠迫不及待与娘亲同师父并肩作战。” 李怜玉笑道:“男儿不可逞匹夫之勇。” 甄玥搂着白思雨,道:“思雨,近来可有思念娘亲?” 白思雨点头道:“孩子早早盼望能与娘亲重聚。” 甄玥笑道:“思雨。长大了,懂事了,娘亲深感欣慰。近来可有跟随师父好生学习武艺?” 白思雨道:“练剑之事不敢偷懒,但我未有表弟那般敏锐悟性。” 甄玥道:“熟能生巧。令师乃是江湖至尊,你好生学习,他日定然成才。” 此时,上清道长与秦怡从寰宇观内走来,上清道长道:“有张师妹前来助阵,贫道无忧矣。” 秦怡笑道:“如今江湖之上,若论以二敌二,无人可击破你二人之联手,且我五毒教精英尽数在此,能为二位万人敌稍稍助力。” 叶风作揖笑道:“教主所言极是。” 李怜玉恬笑不语。 张卿沅笑道:“以五毒教现今势力,十倍于我缥缈观也,秦教主能够如此谦虚,贫道敬佩。” 秦怡道:“我本不爱与人争斗,但此刻却是跃跃欲试。” 见张卿沅、秦怡双双助阵,甄玥心中安稳颇多。甄玥不禁回想起昌国县南海智仙告诫自己之话语,心中再生犹疑。 六日之后,江湖豪杰悉数来到天柱山,上清道长令莫如秋与何云燕接待八方宾客。蔡京于太极广场设擂台五座,中心为大,四小擂台布在大擂台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方向。擂台周遭布有旌旗、擂鼓、鲜花、彩灯,好不热闹。 甄玥、李怜玉、上清道长、智空大师、张卿沅、秦怡、康百里、叶风聚首商议。上清道长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师弟,你与贫道二人早已看破名利,待江湖英雄会擂台开战之时,你我勿要参战。届时,师弟你于天柱山上四处游走,待客为虚,实则提防有恶人觊觎《贞观兵要》卷一而于暗处偷盗,贫道于擂台周遭,一来陪客,二来实时观察战况,以应万全。” 智空大师道:“阿弥陀佛,贫僧谨遵师兄之意。” 张卿沅道:“贫道亦无意争雄,与上清道兄一同于擂台周遭防患未然罢了。” 秦怡道:“有二位高人守候在此,我等安危已然不需挂虑。师兄,你我不妨报名打擂,以为怜玉分担敌手。” 康百里道:“是,教主。” 叶风道:“敢问教主,属下如何行事?” 秦怡道:“叶师弟,你轻功矫健,你负责四下巡视,若发现有何异动,随时报于我等。” 叶风拱拱手表示得令,但心中对秦怡的安排不甚满意。秦怡看出叶风心思,微笑不语。 上清道长道:“一切见机行事,贫道先行前去迎客。”(。) 第一百五十三回 昔日佳友重聚(卷二) 玄青子率二十余名青城派弟子来到太极广场,上清道长前去相迎。岳飞与巫山集九位当家随后到达,甄玥上前迎客。镇难方丈带领十余名少林僧人来到太极广场,智空大师前去相会。半晌之后,天柱山上人声鼎沸,共待江湖英雄会开始。 叶风走至潘宁身旁,笑道:“六当家,你我许久未见,在下多有想念。” 潘宁故作不懈,笑道:“多日不见,叶大侠还是这般轻浮。敢问,你对我有多想念?” 叶风笑道:“六当家批评的是,但我对六当家的思念犹如我对美酒的眷恋。” 叶风凑上一步,笑道:“我这酒囊之中,盛有好酒,六当家,可要饮一口?” 潘宁不答,径自拿过酒囊,掀开木塞,一饮而尽。 十步开外,李怜玉见此,心中暗自笑道:“你非得调戏人家六当家,我看你一会怎忍得住酒瘾。” 叶风惊道:“六当家好酒量!在下失陪,先行告退,一会在下再来与六当家相叙。” 李怜玉走至潘宁身前,笑道:“酒囊空空,叶风定是前去灌酒,可怜了上清真人,珍藏的多年佳酿,这几日恐怕要被叶风悉数饮尽了。” 潘宁不禁发笑,但见蔡京走上中央擂台,潘宁道:“杨夫人,且看。” 蔡京道:“今日是武林的大喜日子,本相感谢诸位武林友人来到天柱山。恭呈吾皇圣旨。” 台下众人皆期待万分,不知赵佶欲言何事。 甄玥轻声道:“蔡京定借天子之名,不安好心。” 蔡京道:“天柱派众人接旨。” 甄玥、上清道长、莫如秋、何云燕等人下跪等待蔡京宣旨。 蔡京宣读诏书,道:“门下。承接天命,振兴大宋,辽国势衰。联金北伐,军民共济,合力复土,聚英雄于天柱,择统帅出燕云,继先人志。扬大宋威。请献书于英雄,保社稷之永固。” 甄玥道:“若是此次江湖英雄会得以择取一位英明的北伐江湖军统帅,甄玥愿意献上《贞观兵要》卷一。” 甄玥此语一出,众人投来期待的眼神。 蔡京道:“本相相信甄医仙爱国爱民,定然不会违背圣旨。” 台下,殷肃乔喊道:“宰相大人,敢问此次擂台比武是何规则?” 蔡京道:“首轮,由众人于四小擂台自由选择对手切磋,胜者进入下一轮。次轮乃至之后。采取抽签的方式决定对手,最终折桂之人,成为北伐江湖军统帅,并获得《贞观兵要》卷一、《贞观兵要》卷四。” 声闻上人道:“敢问蔡宰相,若是非大宋之人,夺得此次武状元,该当如何?” 蔡京道:“声闻国师所言之事,吾皇早有安排。吾皇有言:若是他国之人摘得桂冠。则获赠《贞观兵要》卷四。江湖军统帅一职与《贞观兵要》卷一将由排位最为靠前的宋人获得。” 声闻上人道:“宋皇如此安排,亦有道理。” 甄玥轻声道:“首轮乃是自行选择敌手。同门或是友人之间自然不会主动交锋,此举定然引来仇人之间奋力拼杀,蔡京用心着实狠毒。” 李怜玉轻声道:“增加江湖人士之间的仇怨,削弱武林力量,便有利于朝廷统领全国。” 蔡攸走上中央擂台,道:“请今日欲打擂的武林友人前去英雄榜留上大名。” 上清道长道:“如秋、云燕。你二人代表天柱派参战。今日高手众多,勿要逞强。” 莫如秋道:“是,师父。” 何云燕道:“是,掌门。” 张卿沅望着杨霖浩期待的眼神,道:“小徒。一切小心。” 杨霖浩走向英雄榜,提笔毛笔,留下姓名。 完颜宗翰与李怜玉从英雄榜两侧同时走至,完颜宗翰道:“早早从甄医仙口中听闻杨夫人武功卓绝,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李怜玉笑道:“怜玉亦对宗翰将军早有耳闻,宗翰将军用兵如神,望怜玉有幸率军北伐与你合作。” 甄玥望见英雄榜上写着三十二人的姓名,除李怜玉、莫如秋、杨霖浩、秦怡、康百里、何云燕、岳飞七人之外,尚有朝廷四人:蔡京、李邦彦、蔡攸、俞志威,巫山集六人:曲连峰、承乾大师、钟寒山、苏笙、潘宁、佟香岚,杭州桂庄夏扬天一人,青城派玄青子一人,玄天门陆惊鸿一人,碧竹门水寒之一人,漓水坞江晓一人,岭南殷府殷肃乔、殷肃千二人,齐云观邱四海一人,夏国曹芙清、李良辅二人,金国完颜宗翰一人,吐蕃国声闻上人、独觉上人、莲花上人三人与天山老怪。 众人心中皆在盘算首轮选择何人成为对手。 声闻上人道:“敢问蔡宰相,贫僧师兄弟三人素来同进同退,可否我三人同时打擂?” 蔡京道:“国师之意未尝不可,但同样需要三人齐身上阵与你等切磋。” 声闻上人道:“既然如此,贫僧师兄弟便先行上擂。” 声闻上人、独觉上人、莲花上人飞上东北角的擂台。声闻上人道:“请诸英雄前来赐教。” 台下众人不愿首轮即遇江湖高人,且中原人士大多不甚熟知吐蕃武学套路,亦无法满足三人同时应战的要求。 钟寒山道:“大师,四弟,可敢与我上台应战?” 承乾大师笑道:“有何不敢?” 曲连峰道:“三位番僧功夫不弱,大师、三弟、四弟,你三人需加小心。” 承乾大师、钟寒山、苏笙跃上擂台,与声闻上人、独觉上人、莲花上人展开对决。 殷肃乔道:“既然三位吐蕃国师一同上阵,我兄弟二人并肩打擂有何不可?” 见殷肃乔、殷肃千走上西北角的擂台,秦怡道:“此二人在众人之中,功夫应属二流,怜玉,你我不妨上台应战,以求速战速决,保存内力。” 李怜玉道:“姑姑之意正合我心。” 语毕,李怜玉与秦怡翩跹飞上擂台。 完颜宗翰走上东南角的擂台,道:“素闻大宋武林多豪杰,今日我欲好生观之。还请台下英杰上台赐教。” 岳飞提枪走上擂台,道:“鹏举早闻宗翰将军睿智神武,率军攻辽屡建奇功,今日特来一会。” 完颜宗翰道:“这位少年,我观你气宇不凡,他日你定然大有作为。” 李良辅见完颜宗翰上台比武,自身随即迈步走上西南角的擂台,道:“夏国李良辅上台献丑。” 潘宁飞上西南角的擂台,道:“在下巫山集潘宁,请李将军指教。” 甄玥目光投向西南角的擂台。 潘宁右手提起裂石弩,嗖嗖嗖三箭连发。李良辅挥舞长刀击偏箭矢,刀箭相接之时,李良辅倍感潘宁箭矢刚劲有力。李良辅双手握刀快步上前,潘宁后撤腾空连续发箭。李良辅左右闪躲,冲至潘宁跟前,右手出刀前戳。潘宁猛然跃起,双腿平伸,左掌推击刀背。李良辅长刀受击划向地面。李良辅横舞长刀,潘宁见势立于刀面之上,李良辅猛然收刀,潘宁自然坠落,随即出箭。嗖嗖两箭从李良辅左右耳侧划过,李良辅一阵心惊,道:“女侠箭法刚猛,在下不敌。” 蔡攸站在中央擂台上,道:“李将军刀法迅疾,但潘女侠技艺更高一筹,潘女侠胜。请潘女侠前往擂台南侧,从木箱中抽取次轮签号。” 潘宁从木箱中取出一信笺,拆开一看,宣纸上俨然写着一“柒”字。 蔡攸道:“首轮得胜的十六人将抽签决定次轮对手,以示公平。木箱中有十六封信笺,信笺内写有壹至捌八个汉字,抽取同一汉字的人,将在次轮交锋。” 台下众人的目光游移在东北、西北、东南三擂台之间,心中皆在预算谁胜谁负,期待知晓胜利之人所抽何签。(。) 第一百五十四回 相思跃上心眉(卷一) 台下众人的目光游移在东北、西北、东南三擂台之间,心中皆在预算谁胜谁负,期待知晓胜利之人所抽何签。 西北角的擂台上,李怜玉使出一记冰破穹庐,殷肃乔握刀劈砍冰柱,是时冰柱碎裂两半,殷肃乔单刀上的冰霜渐渐漫向其右手,殷肃乔顿时浑身阴寒颤抖。秦怡闪至距殷肃千三丈之处,一招秋水映红翩然使出,殷肃千见水红色掌风汹涌来袭,当即移步闪躲,秦怡快步上前,一招秋蝗蚀骨,攻向殷肃千脖颈。见殷肃千无力闪躲,秦怡随即收手。李怜玉见秦怡已然取胜殷肃千,便使出冰舞长空,袖中顿时射出两股冰带,一道冰带劈向殷肃乔单刀,一道冰带攻向殷肃乔左肋。见殷肃乔单刀受击落地,李怜玉当即收手,施展内力吹散攻向殷肃乔左肋的冰带。秦怡飞至殷肃乔身后,点住殷肃乔穴道。殷肃千惊道:“秦教主,我兄弟二人已然服输,你为何再加****。” 秦怡不语,径自一掌推向殷肃乔后背,一股寒气从殷肃乔体内溢出,秦怡解开殷肃乔穴道。 秦怡道:“寒气存留身体,有害内脏。” 殷肃千笑道:“方才错怪秦教主,在下当真羞愧万分。” 蔡攸道:“请秦教主、杨夫人抽取次轮签号。” 台下众人凝望李怜玉与秦怡走向木箱的身影。 秦怡笑道:“怜玉,你先。” 李怜玉道:“是,姑姑。” 李怜玉取出一信笺,拆开一看,信笺内的汉字乃是“壹”。 程涵烟笑道:“杨夫人武功超群,想必多数人不愿再次抽到‘壹’字。” 秦怡拆信一看。乃是一“伍”字。 甄玥远望心道:“怜玉与教主师姐不是同一字便好。” 此刻,岳飞与完颜宗翰尚未决出胜负,承乾大师、钟寒山、苏笙亦在与三位吐蕃国师继续激战。 岳飞与完颜宗翰皆是大汗淋漓。完颜宗翰手握长剑挥砍,道:“岳少侠,你所使的枪法应是杨家枪法。” 岳飞单手握枪格挡,顺势双手疾刺。笑道:“正是。” 完颜宗翰横刀抵挡枪尖,道:“你我久久不能分出胜负,杨夫人此刻已然取胜,不妨你请其赐教。” 岳飞见枪尖屡遭抵挡,遂疾速舞枪劈打,道:“如此有失公允。” 完颜宗翰挥剑以快制快,二人力道相当,道:“无妨,我希望你的枪法更加精进。来日携手攻辽。” 岳飞猛然握枪下劈,道:“好。” 完颜宗翰举剑迎击枪柄,剑枪相碰之后,完颜宗翰随即横舞长剑,削向岳飞右腰。 李怜玉道:“夏露青龙。” 岳飞拨枪挡剑,随即舞枪游移,枪法看似无意,实则枪枪直击要害。完颜宗翰以慢制慢。化解岳飞的攻势。 李怜玉道:“春雨游龙。” 岳飞时进时退,疾刺、横扫不定。完颜宗翰紧跟岳飞的步法。始终不予岳飞长驱疾刺之机。 李怜玉道:“冬雪腾龙。” 岳飞略微后撤,再做前冲,借力平身腾于空中,舞枪旋转。完颜宗翰见岳飞似飞转铁轮一般袭来,不欲抵挡,缓步后撤。 李怜玉道:“秋叶乘龙。” 岳飞顺势蹲地。起身前跃,提枪纵横空中,向前旋身疾刺,似疾光一般。完颜宗翰握剑抵挡枪尖,但在岳飞的猛然攻势下。不禁受力后仰。 李怜玉道:“风引追龙。” 岳飞双脚略微垫地,前扑握枪横扫鞭打。完颜宗翰挥剑迎击枪柄,但在岳飞招式的刚猛威力下,身体倾斜。 李怜玉道:“收枪。” 完颜宗翰道:“岳少侠,请前去抽取签号。” 岳飞道:“在下今日得胜全因杨夫人指点,胜之不武。” 完颜宗翰笑道:“无妨。小小少年,枪法已然有成,我深感钦佩。愿宋金合力攻辽之时,你我在战场之上携手杀敌。” 岳飞深感乏力,走至木箱之前,取出信笺,拆开一看,乃是一“肆”字。 正在李怜玉指点岳飞之时,西北角的擂台上,玄青子与天山老怪已然开始过招。待夏扬天登上西南角的擂台之后,水寒之上台与之再次交锋。 李怜玉走至甄玥身旁,甄玥道:“巫山集三位当家与吐蕃国三位番僧无论谁胜谁负,想必皆是内力消耗巨大,进入次轮之后,定然劣势显现。” 李怜玉道:“承乾大师乃是豪气万千之人,三当家乃是义薄云天之人,擂台上的胜负在其二人心中远不及平分秋色的畅快来得那般重要。” 俞志威悄然登上东南角的擂台,康百里道:“教主,属下不妨上台与俞志威较量,趁此削减擂台上的宋廷力量。” 秦怡道:“师兄,一切小心。” 俞志威心道:“原本趁巫山集三位当家酣战、曲连峰正全心观战之机上台以避开曲连峰,岂知康百里此时上台与我对战,南疆毒王名号不虚,我定要万分小心。” 俞志威先发制人,使出一招三生万物。康百里见三道剑气袭来,双掌推出,施展淬毒掌法第七式:悲风哭残,一苍黄色掌风呼啸而出。俞志威的三道剑气虽越过掌风,但已然有所消耗,康百里右掌连出三下,三道剑气在掌风中渐渐消散。俞志威使出青城剑法第一式:宠辱不惊,一阵弧形的厚实剑波吹散康百里方才的苍黄色掌风。康百里疾飞近攻俞志威,使出秋蝗蚀骨,爪爪直击要害。俞志威以退为进,持续施展去留无意,束束剑气直逼康百里。康百里步法不减,同时左右游离,躲避剑气,进而使出淬毒掌法第五式:一鸩封喉,右指化为乌色,戳向俞志威咽喉。俞志威横剑格挡,康百里右指击中若水剑,若水剑上顿时毒雾蔓延。俞志威猛然疾退,左掌使出内力吹散剑上毒雾。康百里趁机使出淬毒掌法第三式:百蛊朝天,道道绛紫色气力从俞志威周遭猝然升起,俞志威飞上空中,欲行躲避。康百里疾飞而出,直击俞志威。俞志威使出一招天地并生,上下两股剑气夹攻康百里。康百里向右疾飞,右手一招秋蝗蚀骨从俞志威身后锁住其咽喉,左手出掌击打俞志威左肩,若水剑蹦然坠地。 康百里道:“承让。”(。) 第一百五十五回 相思跃上心眉(卷二) 是时,玄青子与夏扬天已然战胜天山老怪与水寒之,玄青子抽中“陆”字,夏扬天抽中“柒”字,待康百里拆开信笺,宣纸之上写着“肆”字。自此,两“肆”字分别被岳飞与康百里抽取,两“柒”字已入潘宁与夏扬天手中。 李怜玉见此,笑道:“鹏举,康师兄内功高强,而你尚且年少,用心切磋便可,无需计较次轮胜负。” 岳飞道:“鹏举只为熟练枪法,对于江湖英雄会中的胜负,未曾挂怀。” 李怜玉笑道:“如此便好。” 水寒之在无力战胜夏扬天之后,携水溪山缓步走向后山,寻找静谧。 潘宁走至曲连峰身侧,苦笑道:“小妹想必止步次轮。” 曲连峰笑道:“何故未曾交锋便已言败,胜负无需在意,今日天柱山上的江湖豪气,我等好生享受便可。” 潘宁道:“已然百招有余,不知道大师、三哥、四哥与三位吐蕃番僧何时决出胜负。” 曲连峰道:“不急。” 杨霖浩见蔡京缓步走上西北角的擂台,随即飞上前去与蔡京展开切磋。 擂台另一侧,何云燕道:“莫师哥,你我此刻上擂?” 莫如秋点头不语。 何云燕飞上西南角的擂台。佟香岚见承乾大师、钟寒山、苏笙与声闻上人、独觉上人、莲花上人久久不能分出胜败,便随同何云燕飞上擂台,道:“云燕姑娘,我来陪你切磋。” 何云燕道:“还望九当家手下留情。” 莫如秋飞至东南角的擂台,曹芙清见此,当即腾空飞上擂台。面色微怒。莫如秋心道:“曹掌门来意不善,我当小心。” 曹芙清道:“敢问莫少侠,小徒赵青柔现在何处?” 台下,听曹芙清此语,甄玥轻声道:“怜玉,青柔姑娘素来本分乖巧。今日确然未见其踪影,其乃是受青梅所托,将《贞观兵要》卷一交还你我,但此事其着实违背了师父的意愿,而今日曹芙清亦然在此,且先前数日青柔姑娘皆是抑郁度日,我着实担心青柔姑娘因心中愧疚而自寻短见。” 李怜玉轻声道:“眼下擂台周遭有上清道长与凌烟真人,姑姑与康师兄,朝廷与其他门派无法生乱。不妨姐姐与我立即前往找寻青柔姑娘,若是青柔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姐姐与我无法向青梅交代。” 秦怡道:“你二人放心前去,待次轮开始之时,我与师兄会告知你二人。” 李怜玉心道:“不知叶师弟现在何处?莫非其已在姐姐与我之前,找寻青柔姑娘去了?” 厢房之中,赵青柔已然准备自缢,待脚下木凳踢翻之时。一记飞镖击断绸缎。 赵青柔只见一白衣人托住自己,免于坠地。 赵青柔惊道:“你是何人?” 白衣男子淡淡笑了笑。赵青柔一脸惶恐,继续问道:“你究竟是谁?” 白衣男子道:“我是谁不甚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何计划?” 赵青柔道:“你想如何?” 白衣男子道:“《贞观兵要》卷一由你带回天柱山,你定知其藏放之所。” 赵青柔道:“《贞观兵要》卷一我已交予甄医仙,其现今放在何处,我着实不知。” 白衣男子道:“那我惟能以你的性命威胁甄玥。” 白衣男子将赵青柔带至屋外。赵青柔见屋外已然伫立几十名白衣男子同门之人。 这时,叶风赶至现场,见白衣男子挟持赵青柔,道:“陈玉堂,你此举何意?” 陈玉堂道:“宋廷昏暗无能。我摩尼教欲取而代之,《贞观兵要》卷一不妨赠予我,我好替天行道。” 叶风笑道:“天下竟有比我更荒唐之人。皇上有旨,《贞观兵要》卷一最终归于江湖英雄会折桂之人,即便皇上未曾下令,《贞观兵要》卷一也是甄师姐之物,与你何干?” 陈玉堂道:“自古宝物配英雄。若是叶大侠执意不交出《贞观兵要》卷一,这位姑娘势必性命难保。” 正待叶风一筹莫展之际,甄玥、李怜玉疾步赶来。 甄玥道:“怜玉,你我速去拿来《贞观兵要》卷一,交予陈教主。” 李怜玉不明其意,但惟能随甄玥前去取书。 甄玥快步疾行,李怜玉紧随其后。 待远离陈玉堂等人之后,李怜玉道:“姐姐,当真将《贞观兵要》卷一交予陈玉堂么?” 甄玥道:“此乃缓兵之计。” 李怜玉道:“还请姐姐明示。” 甄玥道:“此刻,你独自前去取得《贞观兵要》卷一,我自行去后山小路散发雨蝶迷香,待摩尼教一行人毒性生效无法使用内功之时,只需凌烟真人一人,便可将其数十人悉数击溃。” 李怜玉笑道:“姐姐果然聪慧过人,区区片刻便能想出对策。” 此时的擂台上,何云燕已然战胜佟香岚,莫如秋不敌曹芙清。杨霖浩落败于蔡京扇下。何云燕抽得“捌”号,次轮对决之人尚且不知。曹芙清抽得“伍”号,次轮将与秦怡过招。蔡京抽得“叁”号,次轮对决之人也是尚不知晓。邱四海与江晓登上东南角的擂台,展开切磋。李邦彦与陆惊鸿拼斗于西南角擂台之上。曲连峰与蔡攸在西北角的擂台上过招。 半晌之后,正待陈玉堂与摩尼教众人得意地行在天柱山后山小道上时,张卿沅疾速飞来。陈玉堂率众迎敌。 张卿沅笑道:“你等已然中毒,尚且不知?” 陈玉堂欲使出内力攻向张卿沅,却发觉自身内力已被禁锢,且试图运功之后,心神渐生错乱。 张卿沅挥扫拂尘,摩尼教众人悉数倒地,张卿沅飞至陈玉堂身边,点其穴道,取回《贞观兵要》卷一。 陈玉堂道:“凌烟老道,你与我无冤无仇,你为何阻拦于我?” 张卿沅笑道:“贫道行事自问对得起人间正气,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江湖情谊,尔等行不义之事,定遭天谴。” 语毕,张卿沅携书飞离,陈玉堂一行人惟能缓步无奈离去。待摩尼教众人下山之后,却逢山下蹲守的宋军,摩尼教众人内力已然被雨蝶迷香禁锢,惟能以外力相拼,最终损失惨重,狼狈逃离。(。) 第一百五十六回 展身手豪杰论武(卷一) 甄玥、李怜玉回到擂台之侧,观看台上形势。 是时,李邦彦已然战胜陆惊鸿,抽得“贰”字,次轮对决之人犹未可知。曲连峰轻取蔡攸,抽得“捌”字,次轮与何云燕切磋。 甄玥目光投向东南角的擂台,期待江晓战胜邱四海。 江晓一镖疾刺,邱四海右手握剑击砍镖绳,左手使出指劲。镖绳在被击砍之后,镖头改变进攻方向,邱四海后仰躲避镖头。邱四海方才使出的指劲沿镖绳传至江晓身体,江晓双手不禁一阵疼痛。江晓舞动镖绳,镖头回旋攻向邱四海。邱四海疾步迈向江晓,待镖头袭来之时,下潜躲避。江晓见邱四海欲近身相逼,遂飞身后撤,邱四海挥剑追击。江晓舞镖下劈,邱四海侧身躲避,并随即使出一道剑气,沿镖绳射向江晓。江晓飞身躲避剑气,于空中舞镖横扫。邱四海亦然腾在空中,躲避镖头,进而疾飞挥剑,攻向江晓。江晓躲过邱四海剑波,但被邱四海一记近身掌力击中右肩,砰然坠地。江晓项上的玉石露于衣外。邱四海欲继续使出剑波,攻向江晓,俞志威疾飞一剑挥扫,击散邱四海的剑波,道:“邱道长,得饶人处且饶人。” 邱四海道:“既然俞公子有意怜香惜玉,贫道便成全你。” 俞志威端详江晓项上的玉石,心道:“此刻不便言明真相。”俞志威搀扶江晓至擂台下歇息。 邱四海阴笑非常,走至木箱之前,抽得“壹”字。邱四海见眼前醒目的“壹”字,不禁颇为胆寒。 甄玥轻声笑道:“以此看来,怜玉已然抽得好签。” 蔡攸在中央擂台上,道:“江湖英雄会擂台比武首轮进行至此,惟有巫山集三位当家与吐蕃国三位国师的对决尚未分出胜负,请诸位静心等待。” 甄玥轻声道:“怜玉,你先行备战,我前去陪陪青柔姑娘。” 李怜玉轻声道:“是,姐姐。” 甄玥一人走至赵青柔客房,见赵青柔一人僵坐床头。 甄玥道:“青柔姑娘。” 赵青柔回过神来,道:“甄医仙。” 甄玥道:“青柔姑娘,近来委屈你了。” 赵青柔苦笑不语。 甄玥道:“敢问青柔姑娘,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依照青梅之意如此行事么?” 赵青柔思索片刻,微微点头。 甄玥宽慰道:“人生的无奈时常会有,难有一帆风顺之时。在下十分感激青柔姑娘的付出,我与怜玉、青梅亦有万般无奈之时,但惟能依照心中所愿,奋力前行,逃避与自责无法将自身带离苦海,惟有变得更加勇敢。” 赵青柔道:“我当下茫茫然,不知天下虽大,何处却是容身之所。” 甄玥心忧道:“如此乖巧的姑娘,竟为我落得这般迷茫。” 赵青柔道:“我从未怪罪过任何人。大师姐与我情同手足,我甘愿为大师姐分忧解难。” 甄玥道:“敢问青柔姑娘现今心中有何期待?” 赵青柔道:“我只愿远离纷扰,寻一静谧之所安心度日。” 甄玥道:“怜玉兄长李青复现居住在昌国县的海岛上,如今早已富甲一方,不知青柔姑娘可愿过上四眼碧海、涛声萦绕的生活。” 赵青柔道:“东海之上,淡然无争,确是一个好的去处。” 甄玥道:“待江湖英雄会结束之后,怜玉定当陪你前往昌国县。” 赵青柔道:“有劳甄医仙关怀。” 甄玥走回太极广场,见承乾大师、钟寒山、苏笙汗液浸透衣衫,终于战胜声闻上人、独觉上人、莲花上人。承乾大师抽得“贰”字,次轮将与李邦彦交锋。钟寒山抽得“陆”字,次轮将与玄青子切磋。苏笙抽得“叁”字,次轮迎战蔡京。至此,次轮八组比武双方皆已出炉,分别是抽得“壹”号签的李怜玉与邱四海,抽得“贰”号签的李邦彦与承乾大师,抽得“叁”号签的蔡京与苏笙,抽得“肆”号签的康百里与岳飞,抽得“伍”号签的曹芙清与秦怡,抽得“陆”号签的玄青子与钟寒山,抽得“柒”号签的夏扬天与潘宁,抽得“捌”号签的曲连峰与何云燕。 蔡攸在中央擂台上,道:“请抽得‘壹’、‘贰’、‘叁’、‘肆’签号的英雄,依次登上东北、西北、东南、西南之擂台。” 钟寒山道:“我兄弟三人方才战罢,如今气虚体乏。我尚得休息片刻,大师与四弟即刻又要上台与人切磋。” 承乾大师笑道:“方才一战,贫僧与三弟、四弟并肩作战,打得酣畅淋漓,足矣。” 秦怡轻声道:“怜玉,勿要恋战,以求速战速决。” 李怜玉道:“姑姑之意,怜玉知晓。” 李怜玉与邱四海从东西两侧飞上东北角的擂台。李怜玉落至台面之后,便使出一记冰破穹庐。邱四海腾空躲避,挥舞剑气射向李怜玉。李怜玉使出一招冰游天地,支支冰晶射向剑气。邱四海见自身施展的剑气渐渐消融,随即舞剑再攻。李怜玉迎剑气而上,使出一招冰扰清风抵御剑气之后,借助冯虚御风贴身邱四海,一招冰卷梨花猛然出于双袖,两股冰晶恰似银河一般,晶莹闪亮。阵阵冰晶融入邱四海体内,邱四海倍觉浑身阴寒,无力再做抵抗。李怜玉双掌推出,浑厚的掌风将邱四海推落地面。 甄玥见李怜玉报得当日齐云观暗算之仇,心中颇为喜悦。 蔡攸道:“杨夫人在次轮的对决中,技高一筹,战胜邱道长。请杨夫人先行休憩片刻。等待抽取‘贰’号签的胜者。” 承乾大师与苏笙由于在与吐蕃国三位国师的对战中耗费过多体力与内力,次轮中显然有所不支,未过数十招,便双双落败。康百里与岳飞的切磋,康百里仅仅使出三分功力,旨在陪同岳飞练习枪术。待其余三座擂台上的胜负已然决出时,岳飞收枪作揖道:“多谢御毒使提点,鹏举受益匪浅。” 康百里笑道:“再过十年,老夫定然不是你的对手了。”(。) 第一百五十七回 展身手豪杰论武(卷二) 蔡攸道:“次轮抽取‘壹’号签的胜者杨夫人与次轮抽取‘贰’号签的胜者李大人,将于第三轮展开切磋。次轮抽取‘叁’号签的胜者蔡宰相与次轮抽取‘肆’号签的胜者南疆毒王,将于第三轮进行过招。请次轮抽得‘伍’、‘陆’、‘柒’、‘捌’号签的英雄依次登上东北、西北、东南、西南的擂台。” 秦怡与曹芙清飞至东北角的擂台。秦怡道:“曹掌门,幸会。” 曹芙清道:“秦教主,有礼了。” 曹芙清率先出招,使出一记青麓追云,一道柱状剑气射向秦怡。秦怡侧身躲避,回身之后,推出一掌秋水映红。曹芙清心道:“二十年来,未见秦怡与人打斗,今日我便试试其功力究竟如何。”曹芙清伫步挥剑,使出一招青麓剑法第一式:青麓承石,一道弧形气墙俨然树立在曹芙清身前,曹芙清左掌运功,朝气墙不断输出内力。秦怡的掌风击中气墙,掌力向四周散去,但气墙迅速消散,曹芙清受力不禁微微后仰。秦怡心道:“曹芙清此举乃是试探我的武功,论打斗经验,我定然不及曹芙清,惟有速战速决。”秦怡使出一招百蛊朝天。曹芙清见眼下升起绛紫色的烟云,当即疾速腾空跃起,挥舞白蛇剑,使出剑气击散烟云。秦怡接续使出一招淬毒掌法第二式:魂落星野,块块玉脂白色的真气从天而降。曹芙清见秦怡所指掌法精妙,自身受到上下夹攻,遂运用轻功飞离凶险,挥剑直击秦怡。秦怡推出一掌悲风哭残,一记苍黄色掌风吹向曹芙清。曹芙清烈焰真经已入化境,曹芙清左掌挥舞,道道红焰围于自身。秦怡见曹芙清冲破自身掌风,舞剑袭来,不禁后撤飞离。 台下,甄玥轻声道:“曹掌门此招颇为鲁莽,教主师姐的掌风岂是寻常掌风,其即便有烈焰真经护体,但仍难抵淬毒掌法的剧烈毒性。” 李怜玉轻声道:“姑姑毕竟二十余年鲜与人过招,若曹芙清在打斗中用些伎俩,姑姑恐怕难敌。” 曹芙清承受秦怡一记悲风哭残之后,身体已然略感不适,曹芙清期待尽快战胜秦怡,以得打坐调理之机。曹芙清快步贴近秦怡,使出一招青麓耀月,顿时白蛇剑周遭灵光四射。秦怡施展淬毒掌法第一式:万骨殡天,道道紫棠色气力从十指之尖疾速射出。剑光、指力相遇,劲道旗鼓相当。曹芙清飞身欲逃,秦怡推出双掌,起身直追。曹芙清猛然回身,奋力舞剑,一招青麓剑法第二式:青麓破冰,凶猛射出,一道明亮坚实的剑气正中秦怡腰腹,秦怡因无防备,承受剑气之后,猝然飞离擂台,坠向地面。李怜玉当即飞身,托住秦怡。曹芙清被方才秦怡推出的掌风击中,顿觉胸口疼痛。曹芙清缓步走下擂台,于一旁歇息。 是时,其余三座擂台之上,已然分出胜负。钟寒山由于首轮内力消耗巨大,次轮与玄青子的对战中不敌对手。潘宁与夏扬天由于实力悬殊,十招之内便已败阵。何云燕虽然指法精妙,但难敌武功高强的曲连峰。于是,三轮之中,次轮抽得‘伍’号签的胜者曹芙清与次轮抽得‘陆’号签的胜者玄青子将展开较量,次轮抽得‘柒’号签的胜者夏扬天与次轮抽得‘捌’号签的胜者曲连峰将展开对决。自此,三轮之中,四对打擂之人已然揭晓:李怜玉对阵李邦彦、蔡京对阵康百里、玄青子对阵曹芙清、夏扬天对阵曲连峰。 蔡攸在中央擂台上,道:“今日时日已晚,众英雄先行歇息,明日再战。” 李怜玉望着天日,疑道:“方才申正之时,为何此时便已息鼓?” 甄玥轻声道:“朝廷应有二意。其一,现在休战,江湖豪杰势必留宿在天柱山上,天黑之后,仇家之间定然互相寻仇。其二,天柱派的客房虽有三十余间,但除去我等数人与朝廷之人,客房所剩无几,多数江湖人士无法得以良好休息,次日之战,定然有所影响。” 上清道长道:“如秋、云燕,你二人亲自监督今夜饭食,谨防有恶人从中投毒。” 莫如秋道:“是,师父。” 何云燕道:“是,掌门。” 上清道长道:“怜玉、毒王,你二人今夜好生休息,以待明日再战。云薇,你今夜与怜玉共住一室,以应万全,如秋、云燕,你二人守卫在毒王客房之外,谨防生变。我与师弟、张师妹保护门中之物。” 众人皆知晓上清道长口中的门中之物是指三卷《贞观兵要》。众人依照上清道长的安排,暂时散去。 一个时辰之后,甄玥与李怜玉进餐完毕后,二人与程涵烟闲步在寰宇观周遭。 甄玥眼见寰宇观周遭布满帐篷,道:“江湖友人住得这般简陋,我天柱派招待不周啊。” 程涵烟道:“不怪天柱派,今日山上千人有余,贵派客房如何接纳完全?方才有本派弟子回报,山下舒州全城客栈房间皆满,未余一间,此事颇为蹊跷。” 李怜玉道:“江湖英雄会进入三轮的八人中,蔡京、李邦彦赫然在列,且夏扬天乃是蔡京欲让成为北伐江湖军统帅的人物,其等定然不愿让你等好生休整,于是乎包下山下所有客房。” 程涵烟道:“我觉蔡京之意不单如此。” 甄玥道:“七当家所言极是,蔡京将我等武林人士集结于山上,若是届时派大军围剿,即便我等之中不乏江湖高手,但夜间昏暗,且官军势大,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李怜玉道:“姐姐言之有理,今夜宋军恐有行动。” 甄玥、李怜玉、程涵烟见何云燕疾步奔来,甄玥道:“云燕师妹,何事这般惊慌?” 何云燕道:“殷氏兄弟正欲向曹掌门寻仇,三人的争斗一触即发。” 甄玥道:“我等即刻前去制止,勿让蔡京等人奸计得逞。” 甄玥、李怜玉、何云燕、程涵烟速速赶往曹芙清入住的帐篷。 甄玥等人走入帐篷之后,见殷氏兄弟正握刀而立,曹芙清亦是持剑以备交手。 殷肃千道:“我三弟殷素安几年前在夏国被夏军与青麓宫弟子合力擒杀,敢问曹掌门可有此事?” 曹芙清淡然道:“明人不做暗事,殷素安确是本掌门带人擒杀。” 殷肃乔道:“我岭南殷府与贵派无冤无仇,为何曹掌门痛下狠手?” 曹芙清道:“殷府三庄主胆敢劫掠晋王上呈吾皇之物,罪该万死。” 殷肃千道:“大哥,莫与恶贼多言,你我此刻不为三弟报仇,更待何时?” 李怜玉道:“三位请勿动怒,此时不是寻仇之时,山下宋军涌动,随时有围上山来的可能。” 殷肃千笑道:“山上武林高手众多,朝廷岂敢乱来?” 甄玥无奈道:“怜玉,我等先行离去。” 李怜玉离帐之前,不禁回望一眼,心中不甚安心。(。) 第一百五十八回 藏玄机插翅难飞(卷一) 甄玥、李怜玉、何云燕、程涵烟走出帐篷,只听帐篷内传来刀剑相拼之声。 李怜玉道:“姐姐,莫非任由他三人如此打斗?” 甄玥道:“以殷氏兄弟的功夫,定然伤不了曹芙清。但天柱山乃是我大宋之地,曹芙清定然不敢做出威胁殷氏兄弟性命之事。” 李怜玉听见帐篷内的打斗声愈发轰响,惟能先行离去。 正在此时,甄玥见陆惊鸿、水寒之快步赶来。 水寒之道:“甄医仙,方才我与陆掌门欲偷袭蔡京,但偌大的天柱山,未有蔡京、蔡攸、李邦彦的身影,且终此一日,童贯始终未曾露面。” 甄玥略微思索,道:“敢问水门主,可见得江晓踪影?” 水寒之道:“应是去了后山。” 甄玥道:“我与怜玉先行寻找江晓,若有什么重要消息,我再与你等知会。” 众人不明甄玥此刻寻找江晓之意,惟能暂且等待。 李怜玉快步跟随于甄玥身后,感受到甄玥心中的紧张与惶恐。李怜玉道:“姐姐,此刻寻找江晓,所谓何意?” 甄玥道:“以我多次观察,俞志威对江晓深情一片,若是朝廷今夜有所行动,俞志威应会提前知会江晓,你我不妨在暗处旁听。” 李怜玉点头称是,道:“姐姐心思缜密,怜玉不及。” 甄玥与李怜玉于片刻之后在后山发现江晓的踪影,其果然正与俞志威坐于树下。甄玥与李怜玉屏气凝神、运用轻功来到江晓与俞志威身后的大石下,是时天地寂寥,江晓与俞志威的对话,依稀可闻。 江晓道:“方才你让我即刻下山,究竟何意?” 俞志威道:“其中缘由我确然不能明言,还望你信我一次。” 江晓道:“单从此事而言,我自然不会怀疑你,因为即便我留在山上,亦坏不了朝廷之事。” 俞志威道:“如此便已足矣,请你即刻下山。” 江晓道:“我虽从未自诩为江湖大侠,但这般不明不白地下山,置江湖同道的安危于不顾,我亦是不能为之。” 俞志威道:“你即便决意留在山上,你有何能力力挽狂澜?” 江晓道:“力挽狂澜?敢问是何狂澜?莫非朝廷有意围剿山上的武林群英?山上的武林人士多数皆为顺民,朝廷为何有此杀念?摩尼教已然再次攻陷杭州城,为何蔡京、童贯等人不率精锐军队前去镇压,偏偏在天柱山行此不义念头?” 俞志威道:“我亦是万般无奈,容我日后再与你坦言。” 江晓道:“有何无奈?助纣为虐还言无奈?枉费玄青道长对你的一片栽培。” 是时,一蒙面黑衣人瞬间从江晓身后闪出,点住江晓穴道,将江晓带离。 俞志威怜惜道:“委屈你了,妹妹。” 大石之后,甄玥与李怜玉对眼见的一切颇为惊诧。李怜玉欲飞身追击黑衣人,以求一问究竟,甄玥随即制止。 待俞志威离开之后,李怜玉道:“姐姐,方才为何不让我去追问黑衣人?” 甄玥道:“即便你追上黑衣人,又能如何?我已从黑衣人掳走江晓时俞志威的表情中得知,江晓此刻定然安全。因为这一幕,定是俞志威先前计划好的。从俞志威‘妹妹’一词中可以看出,其与江晓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俞志威栖身蔡京身边,或有特殊目的。” 李怜玉道:“姐姐之意是若是江晓不遵从俞志威即刻下山的请求,黑衣人便会出现强行掳走江晓,带其下山。但……黑衣人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甄玥道:“今夜谁人无踪影,此人便有可能是黑衣人。从方才俞志威一席话语中可以得出,山下宋军今晚定然有所行动。” 李怜玉道:“当下我等该当如何?” 甄玥道:“你我速回寰宇观,与上清师伯同教主师姐等人进行商议。” 甄玥、李怜玉回到寰宇观中,见上清道长、智空大师、莫如秋、何云燕坐在观内。甄玥道:“如秋,你即刻前去恭请巫山集九位当家。云燕,你立即前去告知凌烟真人、秦教主、康毒王、辰风使,道我有要事相商。” 半晌之后,曲连峰等人与张卿沅、秦怡、康百里、叶风来到寰宇观内。甄玥道出方才在大石后偷听得来的情报。 曲连峰道:“众位当家,你等眼下何意?” 承乾大师道:“试问当下畏惧作甚?我兄弟九人有什么磨难未曾见过?况且今日上清真人、智空神僧、凌烟真人、秦教主、南疆毒王、辰风使、杨夫人亦然在此,我等十六人对付官军,岂不皆是以一敌百之才?” 张卿沅道:“方才贫道已然巡视一遭,山下宋军连绵数里,约莫三万人。且有数十连弩车、投石机。” 承乾大师心中一惊,不语。 钟寒山道:“当下情势危急,我等应紧急商议出一个应对之法。大哥,我巫山集众兄弟向来义薄云天,此时的危难应由我武林同道协力承担,绝非天柱一派之事,我等不能撒手不管。” 曲连峰道:“我兄弟九人向来同进同退,但此役着实凶多吉少,九死一生,我巫山集也不能后继无人,若有谁人此刻欲要下山,我定不阻拦。” 潘宁道:“大哥,我与弟弟在濒临饥亡之时,是大哥你将我与弟弟带回巫峡,若没有你,我与弟弟早已魂归西天,此刻我怎会离开大哥,寻求苟全?” 潘怀安道:“姐姐所言极是。” 佟香岚道:“我意不需赘言,誓死陪伴在寒哥身边。” 黄公烈道:“黄某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静听大当家号令。但黄某心中着实伤感,二十年来,朝廷还是这般不成器。” 苏笙笑道:“若是朝廷是我等心中期想的朝廷,三哥此时定是朝廷大员,五哥此时定是守卫边疆的大将,兴许我也会是一郡县小吏,与烟妹过着平静的生活。但正因朝廷软弱昏暗,我兄弟九人才得以聚首。既然命运如此,不妨勇敢面对。” 程涵烟道:“大哥,我等皆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何况,今日江湖高手云集,应有一线生还的希望。” 曲连峰道:“上清真人,我巫山集九位当家已然全数集结,恭听你的号令。” 上清道长道:“危难时刻,九位当家鼎力相助,贫道不知如何言谢。如此慷慨豪情,确是超越言语描绘的范畴。”(。) 第一百五十九回 藏玄机插翅难飞(卷二) 上清道长思索半晌,道:“张师妹,请你即刻带领其他武林友人从后山小道下山脱险。你若先发制人,应能带领大家寻得生机。” 张卿沅会意道:“上清道兄,多多保重,你我定有再见之机。” 张卿沅行走数步之后,回身道:“甄医仙、杨夫人,此时可愿继续将思雨、霖浩托付于贫道?” 甄玥道:“有劳凌烟真人。” 上清道长道:“甄玥,你速速准备大量木兰青凤,以为我等解毒。” 甄玥道:“师伯放心,甄玥所制药物半数存放在天柱山上,且不忘更新,所有药物皆能满足今夜所需。” 上清道长道:“如此甚好。云薇、毒王、师弟、七当家、九当家。” 秦怡道:“临川哥哥请下令。” 康百里、程涵烟、佟香岚道:“上清真人请示下。” 智空大师道:“师兄请吩咐。” 上清道长道:“你五人将五毒教与甄玥独门的各色毒物放在药囊中,悬于后山松木树枝之上,届时以指力击破药囊,致使毒物散发,势必让宋军有来无回。” 秦怡、康百里、智空大师、程涵烟、佟香岚道:“遵命。” 上清道长道:“怜玉、五当家、八当家、叶少侠、如秋、云燕,你六人速去后山埋藏火药,切记炸药需埋藏在山石之后抑或低洼之地,火药之上需用泥土、树叶遮挡,以避人耳目。” 李怜玉道:“是,道长。” 莫如秋道:“是,师父。” 何云燕道:“是,掌门。” 叶风道:“遵命。” 黄公烈、潘怀安道:“得令。” 上清道长道:“潘女侠,待官军进入密林深处之时,请你以火箭点燃各处火药,届时我会予你信号。” 潘宁道:“上清真人,潘宁得令。” 上清道长道:“大当家、承乾大师、三当家、四当家,劳烦你四人跟随贫道前去密林,将灯油涂至松木树干之上。” 曲连峰、承乾大师、钟寒山、苏笙道:“一切依照上清真人号令行事。” 众人见上清道长临危不惧,布置有序,心中略微宽心。 李怜玉、叶风、莫如秋、何云燕带领数十名天柱派弟子前往后山埋藏火药,是时,李怜玉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杨夫人,我来帮你。” 李怜玉回首一看,乃是岳飞,惊道:“鹏举,你为何不跟随凌烟真人先行下山?” 岳飞笑道:“我若是此时下山,不顾杨夫人的安危,我如何对得起昔日杨将军的一片栽培,且我若是此时下山,离巫山集众当家而去,我如何对得起其等与我的收容之情。” 李怜玉笑道:“鹏举果真重情重义,未及冠岁,便已有堂堂侠士之风。” 岳飞俯身协同李怜玉安置火药,二人的温馨交谈冲淡当下的恐惧气息。 天柱山后山小道上,张卿沅正带领少林寺、青城派、齐云观、玄天门、碧竹门、岭南殷府、漓水坞、点苍派、崇圣寺、青麓宫等大小门派人士快步下山,但未见杨霖浩、陆惊鸿、水寒之、江晓的身影。 张卿沅心道:“霖浩徒儿,定是偷偷返回山上。” 见朱东阳不安的表情,张卿沅道:“朱堂主请安心,江义主此刻应无凶险。” 殷肃千道:“原本料想此次江湖英雄会中,殷某可以好生享受武林同道齐聚一堂的酣畅,岂知朝廷竟然如此险恶,欲置我等于死地。” 曹芙清笑道:“你也配称英雄?若真是英雄,此刻为何不留在山上?” 殷肃乔道:“曹贼,你休要五十步笑百步,你也不是仓惶下山?” 曹芙清道:“宋廷上山围剿,乃是贵国内事,我乃大夏之人,岂可插手。” 邱四海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此时留于山上,岂不是向朝廷拱手送去自己的项上人头?” 张卿沅道:“修道人中竟有你这等贪生怕死之辈。” 是时,小道前方渐渐亮有火把之光,张卿沅示意众人暂时停住脚步,以待看清前方形势,再作前行。 众人见前方快步走近之人群乃是宋军,领头者为童贯。童贯见张卿沅等一行人站在后山狭长的石道上,遂立即下令全军展开守势。张卿沅望见宋军火把的光束绵延至峡谷尽头,心中估计童贯率领的宋军约有五、六千人。 张卿沅心道:“若是身后武林人士团结一心,倒有冲破宋军堵截的可能,但是殊途怎能同归。” 童贯下令弓箭手埋伏在石道两侧。夜间林中昏暗,箭矢着实难以闪躲。 童贯喊道:“夏国、金国、大理国、吐蕃国、西域诸国之人,请即刻下山,我军定不会伤害你等一根寒毛。其余人等,原地就擒,勿要作无谓抵抗。” 点苍派新任掌门薛有礼颤抖道:“法渡方丈,你我二派不妨先行退去,勿要阻碍童太师行事。” 法渡方丈无奈道:“阿弥陀佛。” 点苍派与崇圣寺众人缓步下山,童贯示意官军为其等让路。 声闻上人道:“童太师,我师兄弟三人先行告辞。” 童贯笑道:“三位国师,一路慢行。” 曹芙清与李良辅不语,率领青麓宫弟子与夏军兵士疾步下山。 曹芙清轻声道:“童贯曾经数次领军攻夏,今日怎会放我等夏人安然离去,想必其中定然有诈,我等仍需小心。” 李良辅道:“曹掌门言之有理。” 张卿沅笑道:“童太师,朝廷权势的巩固岂是依赖诛杀武林人士?” 童贯道:“有你等武功高强之人驰骋天下,我与蔡宰相坐立难安啊。” 张卿沅笑道:“荒唐。若朝廷真是仁德开明,天下何人不从?” 童贯道:“凌烟真人乃是大理之人,我劝凌烟真人还是尽早离去为上。” 张卿沅道:“贫道今日誓死与天柱派共存亡。” 天山老怪道:“老夫狂放不羁一生,从未佩服过他人,不过,今日老夫确然折服在你这牛鼻子老道之下。老夫虽是回鹘之人,但不愿此刻卑屈下山。老夫已然年过半百,不妨活得轰轰烈烈,正巧老夫早已看不惯朝廷鹰犬胡作非为。今日,是死是活,老夫将这条老命交付与你凌烟老道。” 正待此时,邱四海从众人之间冲出,疾步奔向童贯,道:“童太师,我乃邱四海也,勿要伤我。” 张卿沅见势一挥拂尘,一记流光若雪疾速射出,正中邱四海心肺,邱四海当即吐血身亡。 天山老怪笑道:“凌烟老道,功夫确实不错,竟然一招取得邱四海性命。老夫纵横一生,素来单打独斗,从未与人联手,想不到今生第一次与人并肩御敌,遇到的便是你这般绝世高手。” 童贯故作僵持,并不急于领军进攻,待方才下山之人行至宋军中游之时,童贯以火矢为号,前后宋军顿时对方才下山之人展开夹击。 张卿沅道:“童太师,你既已言明他国之人可安然下山,为何出尔反尔?” 童贯笑道:“若让这群人无恙下山,天下岂不尽知今日之事?我这一计,乃是分而击之。” 天山老怪道:“凌烟老道,你看眼下该当如何?老夫今夜一切依你。” 张卿沅道:“若是我等此刻返回山上,方才下山之人定然全数被宋军围歼,我等不能置武林同道于不顾,不如向前拼杀,与方才下山之人形成合流。”(。) 第一百六十回 朝廷阴谋毁(卷一) 张卿沅与天山老怪奋勇前冲,少林寺镇难方丈带领少林弟子紧随二人之后,殷肃乔、殷肃千等其他武林人士亦是斗志昂扬。是时,少林寺、青城派、齐云观、玄天门、碧竹门、岭南殷府、漓水坞等宋国大小门派合计数百名武林人士与宋军展开厮杀。 已然遭受宋军夹击的曹芙清等人望见张卿沅等人正杀下山来,曹芙清道:“诸位武林同道,我等即刻杀上山去,与方才的江湖同道融汇聚集,方有脱险的可能。” 曹芙清与李良辅率领二十余名青麓宫弟子与五十余名夏军精锐奋勇回身攻击,薛有礼与法渡方丈带领二十余名点苍派门人与三十余名崇圣寺弟子紧随青麓宫弟子与夏军精锐之后,声闻上人、独觉上人、莲花上人回击山下涌来的宋军,并随着江湖人士缓步上山。 童贯见情势不及先前预料的那般简单,随即隐于宋军之中,趁乱逃离。张卿沅与天山老怪、镇难方丈等奋勇杀敌,且中部被夹击的武林人士中亦有曹芙清、法渡方丈、吐蕃国三位国师等江湖高手,位于两股武林人士之间的宋军见江湖人士攻势凶猛且童贯已然抽身逃离,顿时士气骤降。山下正欲攻向山上的宋军见前方友军受挫,不禁生起胆寒之心,行军速度大为降低。 林中暗处。江晓见武林人士与宋军展开激战,心中惴惴不安。 江晓道:“请前辈解开捆缚我双手的绳索,容我前去杀敌。” 黑衣人不语。 江晓道:“前辈,你定不是朝廷之人,否则势必除我而后快。此时,武林同道尚在水火之中,你我怎能袖手旁观。” 黑衣人解开面纱,江晓见黑衣人乃是玄青子。 江晓惊道:“原来是玄青道长。” 玄青子道:“江义主,你言之有理。” 玄青子解开捆缚江晓双手的绳索,道:“你我即刻前去杀敌,但你定要保证安然无恙。” 江湖人士见玄青子与江晓二位大派掌门杀来增援,顿时士气再受激励。 经过一个时辰的鏖战,宋军斗志渐失,退下山去。朱东阳、薛有礼、殷肃千不幸阵亡,玄青子身中数箭,所幸不是要害部位,诸江湖门派普通弟子皆是死伤大半。 张卿沅道袍上溅满血迹,道:“贫道即刻上山增援天柱派、五毒教、巫山集同道,诸位若愿与贫道一同上山,贫道代山上的武林同道先行谢过,诸位若想此刻下山远离凶险,贫道亦不阻拦。” 天山老怪道:“老夫方才言过,今夜老夫的性命交由凌烟老道保管。” 江晓含泪道:“朱堂主已然殒命,我定要杀宋军一个片甲不留。” 曹芙清示意李良辅即刻下山,李良辅会意,二人带领数名伤残的青麓宫弟子与夏军精锐黯然下山。 声闻上人、独觉上人、莲花上人亦是悄然下山。 法渡方丈道:“阿弥陀佛。孰胜孰败,皆是一场云烟,冤冤相报何时了。”法渡方丈率领数名崇圣寺弟子缓步下山。 点苍派门人见掌门薛有礼已然西归,且自身仅存数人,于是便跟随法渡方丈走下山去。 生还的五名齐云观弟子慨叹掌门死得无颜,遂决意跟随张卿沅上山杀敌,以雪门派之耻。 殷肃乔悲痛殷肃千的离去,无心再战,带领存活的数名岭南殷府门人,垂头下山。 镇难方丈道:“上清真人等人欲保我等的安危,我等却疾步离山置上清真人等人于不顾,现今想来,颇为羞愧。” 少林寺、青城派、玄天门、碧竹门、漓水坞等宋国其余的大小门派幸存之人,悉数跟随张卿沅返回山上。 待张卿沅等人返回山上之后,见宋军已然浩浩荡荡,占据天柱派之地。张卿沅等人惟能藏于暗处,不敢惊动宋军。 天山老怪道:“凌烟老道,眼下你看该当如何?” 张卿沅道:“上清道兄与甄医仙应有计谋,我等不妨静待观之。” 天山老怪望见前方宋军密集恰似暴雨,回身一望身边的武林同道已然不足百人,道:“你等若有怕死之人,此刻下山还来得及。” 天山老怪此语一出,确有十余人逃下山去。留下之人,皆是胆战心惊。 张卿沅道:“上清道兄、甄医仙、杨夫人、曲大当家、秦教主等人皆是睿智英才,贫道不信偌大的天柱派今日就此陨落。” 张卿沅见宋军渐渐进入后山密林,试图搜寻上清道长与甄玥等人的踪影。 密林之中,李怜玉道:“道长,怜玉可否前去诱敌深入?” 上清道长道:“不可。蔡京等人乃是狡猾之徒,你若是施以引诱,其等定知林中有诈,不敢前来。若是我等毫无踪迹,其定认为我等恐惧万分,不敢应战,进而领军入林搜索。” 黄公烈道:“依黄某先前治军的经验,三万宋军,应有六千左右沿小道上山,此股宋军应已被凌烟真人设法击溃,即便尚未击溃,亦已遭凌烟真人牵制。下山的两条道路出口处,应各有三千左右宋军蹲守,据此推断,此时山上宋军应有一万八千人左右。” 众人踟蹰半晌,缄口不言。 李怜玉道:“如今乃是九位当家、上清道长、智空大师、姑姑、康师兄、叶师弟、松华、如秋、云燕、鹏举加我与姐姐共计二十人。身后的巫山集门人与天柱派弟子亦只有数百人而已。若是宋军只是一千八百人,我等倒不需畏惧,可现今乃是整整十倍啊。” 上清道长轻拭额角汗珠,但镇定道:“后山之大,静待宋军齐入密林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宋军大部已然进入后山,企图搜寻天柱派人士踪迹。 这时,只见林中出现杨霖浩的踪影,杨霖浩朝宋军嬉笑道:“胆小如鼠,不敢追吾,你等若来,定成枯骨。胆小如鼠,不敢追吾,你等若来,定成枯骨。”宋军兵将见一毛头小子竟敢如此嚣张,稍作犹豫之后,宋军便快步围追杨霖浩。奈何杨霖浩习得的轻功乃是缥缈观的长空摘星,常人的步法望尘莫及。远处的宋军见前方军队快速行进,以为前方已然发现天柱派人士踪影,遂跟随前军疾步前行,于是乎,宋军尽数进入密林。 李怜玉见杨霖浩朝自己飞来,轻声喊道:“霖浩,快快过来,娘亲在此。”(。) 第一百六十一回 朝廷阴谋毁(卷二) 上清道长见杨霖浩安然回到李怜玉身旁,且此时密林之中,宋军已然十分密集,当即道:“三当家、四当家、怜玉、云薇、毒王,你五人随我前去运用指攻击破药囊。” 上清道长与李怜玉等六人轻功穿梭于密林中,运用内力,施展指攻,击破悬于树枝上的一个个药囊,顿时密林之中毒物散发。 上清道长见宋军成片倒地,当即对准眼前松木施展一招天玑炽焰掌,眼前松木顿时燃烧,似火柱一般。 潘宁会心,飞步游走在密林中,施展火矢。甄玥、李怜玉、叶风、莫如秋施展轻功,携带明火,辅助潘宁点燃引线。片刻之后,密林之中,阵阵爆炸之声响彻云霄,现场一片狼藉。因松木树干事先已被涂上灯油,遂火药爆炸产生焰火之后,松木迅速燃烧。是时,晚风呼啸,后山顿时成为一片火海。 进入后山的宋军荡然无存,蔡京坐镇太极广场之上却安然无恙,李邦彦、蔡攸守卫山下自是躲过凶险。蔡京见宋军损失一半,无心再战,当即下令撤退。 正待蔡京挥军撤退之时,上清道长、智空大师、李怜玉、杨霖浩、秦怡、康百里、叶风、陈松华、莫如秋、何云燕、岳飞、巫山集九位当家趁胜杀出,张卿沅、天山老怪、镇难方丈、江晓、白思雨等人见宋军狼狈逃窜,当即飞身拦杀。陆惊鸿、水寒之潜藏已久,从另侧朝宋军疾步杀来。正在宋军撤退之时,山下涌来一群摩尼教教众,约莫千余人,陈玉堂率领摩尼教教众与上清道长等人合力夹攻宋军。一阵拼杀之后,宋军再损两千。 上清道长道:“宋军仍有数千人之多,勿要追击。” 众人望见宋军仓惶的背影,齐声欢笑,数个时辰的紧张惶恐气氛,终得解除。 甄玥将玄青子扶至屋内,为其拔箭疗伤,江晓于一旁,静心照料玄青子。 张卿沅、承乾大师、钟寒山与佟香岚、苏笙与程涵烟、康百里、杨霖浩、白思雨九人各自回房歇息。李怜玉、叶风、岳飞、曲连峰、黄公烈、潘宁、潘怀安在月下的寰宇观中对坐饮酒。莫如秋、何云燕二人伫立廊中谈天。上清道长与秦怡二人倚坐湖畔观月。 何云燕望着莫如秋道:“莫师哥,想必今夜也是你今生至此最为宏大的一战。” 莫如秋点头不语,似乎尚未回过神来。 见莫如秋恍惚的眼神,何云燕道:“莫师哥,是否又在想念唐姐姐?” 莫如秋道:“如此大战,青梅确然不在,着实颇为可惜。但我宁可青梅远在夏国,如此……如此便能不涉凶险。” 何云燕见莫如秋心系唐青梅,心中不禁略微失落。 何云燕道:“唐姐姐此刻肯定也是十分想念莫师哥。” 莫如秋掏出腰间白玉箫,一曲箫声响起,洒落一地思念。 上清道长与秦怡坐在月下石上。 上清道长道:“明日,蔡京等人定然再会前来,但凶险应已离去。” 秦怡道:“临川哥哥,敢问为何?” 上清道长道:“江湖英雄会尚未进行完毕,蔡京如何向赵佶交代?” 秦怡道:“所以,明日仍会选出北伐江湖军的统帅?” 上清道长道:“正是。蔡京等人明日前来之时,势必装作今晚任何事都未发生。” 秦怡笑道:“不知蔡京等人活得如此奸诈,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上清道长道:“生活的乐趣对于不同人而言,自是相异。” 秦怡道:“不知此次江湖英雄会之后,你我相别,何时方能再见。” 上清道长不语。 秦怡道:“若是什么时候我不再是五毒教教主,届时,我若愿意长时居在天柱山上,不知临川哥哥可愿接收小妹?” 上清道长笑道:“天柱山,我定然不愿你来久住。” 秦怡失落道:“怎会如此。” 上清道长笑道:“你既有心,何不你我寻一有如彩蝶峡谷之地,远离尘嚣,静看山水。” 秦怡笑道:“小妹只是不愿临川哥哥失去天柱派掌门一职。” 上清道长道:“若是如秋能与青梅长相厮守,天柱派交由其二人管理,我确无后顾之忧。” 秦怡笑道:“这位青梅姑娘究竟是何人,竟能得临川哥哥、甄玥、怜玉三人如此喜爱,他日有幸,我定要一见。” 上清道长缓缓抬头,望向西北方。 翌日,果真如上清真人所料,蔡京、李邦彦、蔡攸、夏扬天等人再次来到天柱山上。 蔡京道:“昨日江湖英雄会擂台比武尚未进行完毕,诸位英雄今日再战。” 甄玥环顾四周,太极广场之上早已不如昨日的热闹华丽,仅剩昨夜留在天柱山上的区区百余人。 程涵烟轻声道:“为何蔡京还有胆量再次上山,不怕我等上前取其首级么?” 甄玥道:“七当家,你看看远处林中。” 程涵烟望见一群宋军在远处戒备,难望尽头,程涵烟道:“林中宋军应有八千左右,蔡京即便不能击杀我等,若遇危急,其全身而退自然不是问题。” 蔡京道:“昨天次轮获胜进入三轮的八人中,曹芙清掌门已然先行返回夏国,敢问三轮中与曹掌门切磋的玄青道长现在何处?” 江晓道:“玄青道长已然受伤,不得再战。” 蔡京道:“既然如此,夏扬天夏庄主与巫山集曲大当家切磋的胜者于四轮中直接晋级,等待与杨夫人、李大人、本相、康毒王四人中的胜者争夺江湖英雄会的桂冠。” 经过昨夜一役,众人皆对江湖英雄会失去期待。三轮之中,李怜玉对阵李邦彦、蔡京对阵康百里、夏扬天对阵曲连峰。康百里奋力与蔡京过招,以此多加耗费蔡京的内力,以减少四轮中,李怜玉战胜蔡京所需的体力与内力,因前夜一战辛劳过度,康百里与蔡京交锋百招之后,败于蔡京扇下。蔡京因经过百招方才取胜康百里,不禁内力虚馈。曲连峰无心再战,且其知夏扬天功力着实在自己之上,但曲连峰与康百里的想法相同,意欲为李怜玉削弱对手,于是乎曲连峰与夏扬天过招持续半个时辰,但终因体力不济,走下擂台。李怜玉三十招内战胜李邦彦,之后迅速战胜蔡京,与夏扬天相遇在中央擂台上。(。) 第一百六十二回 朝廷阴谋毁(卷三) 不出众人意料,李怜玉经过半个时辰的激战,终得战胜夏扬天。李怜玉香汗浸透衣衫。蔡京走上中央擂台,道:“此次江湖英雄会的桂冠由杨夫人摘取,待本相回京禀明圣上,请圣上册封杨夫人为北伐江湖军统领,并赠予杨夫人《贞观兵要》卷四。” 李邦彦、夏扬天失落离去。蔡京率领宋军浩浩荡荡走下天柱山。 待蔡京等人走后,曲连峰道:“上清真人、智空神僧、凌烟真人、甄医仙、杨夫人、秦教主、康毒王,我巫山集九位当家即刻离山返回。今日虽别,情谊仍在,曲某期盼再聚之时。” 上清道长道:“九位当家此役鼎力相助、与天柱山患难与共,贫道谨记在心,望各位珍重。” 张卿沅道:“上清道兄,贫道也要言别了。” 上清道长道:“借你昨日所言,你我定有再会之时。” 张卿沅道:“霖浩、思雨,跟随师父启程。” 杨霖浩搂抱李怜玉、甄玥之后,道:“小侠遵命。” 白思雨回望甄玥,眼中尽是不舍。 甄玥道:“思雨,跟随师父,好生习武。” 待张卿沅、莫如秋、白思雨走后,江晓道:“甄医仙,玄青道长劳你照料,恕我此刻有事在身,不能继续相陪。” 甄玥道:“江义主,你且放心。” 江晓与数名漓水坞义众缓步离开天柱山。 天山老怪道:“老夫今生未曾有过朋友,但此刻心中确有不舍。奇怪,奇怪!老夫告辞。” 语毕,天山老怪疾速飞离。天山老怪于空中喊道:“二位牛鼻子老道,皆是英雄,老夫佩服、佩服!” 甄玥等人闻之一笑。 李怜玉道:“姑姑,你与康师兄此刻是否也要走了?” 秦怡不语,望着上清道长。 此时,太极广场上,仅余甄玥、李怜玉、莫如秋、何云燕、上清道长、智空大师、秦怡、康百里、叶风九人。 上清道长道:“此刻未有外人,云薇,欲言何话,但说无妨。” 秦怡迟疑了半晌,猛然上前搂住上清道长,垂头道:“曾经,你我相识之时,我尚不知情为何物,一直以来,只知你我之间纯真烂漫,纯白似雪,昔日之情我从未忘却,一直存留于心,直至近日重见,我方知心中之情,不单绵延幽香,同样甘之如饴,同样温热似火。此刻,我不禁在想,若是昔日我未曾远行大理,今日的你我会是何许模样。即便你已两鬓微白,你在我心中仍是当初那个潇洒不羁的模样。” 甄玥不禁眼眶微润,李怜玉渐渐泪眼朦胧,何云燕难抑两股悬泉。 上清道长轻轻挽着秦怡,心中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表达。 秦怡道:“临川哥哥,你虽片字未言,但你心中所思所想,小妹明白。” 李怜玉道:“待怜玉完成夫君收复燕云十六州的遗愿后,定将毕生气力用于五毒教的发扬光大上。届时,姑姑便可隐居田园,不问世事。” 秦怡更加声泪俱下,道:“乖侄女,这般体谅姑姑。” 上清道长道:“云薇,贫道昨夜之言,皆出肺腑,但此刻并不是笑看云淡风清之时,你我肩上皆有些许未成之事,不妨顺应命运,待到何年开封菊花灿烂之时,你我再携手共赏秋景。” 秦怡低声道:“师兄,你我先行返回大理。” 康百里道:“是,教主。” 秦怡缓步离开太极广场,康百里跟随其后。李怜玉欲为秦怡送行,但甄玥见秦怡未曾回望众人,便示意李怜玉勿要前去。 甄玥道:“教主师姐此刻定在平复心中的不舍,我等还是勿要打扰为好。” 李怜玉道:“姐姐,你我眼下去往何处?” 甄玥道:“怜玉你在江湖英雄会中摘得桂冠一事,想必蔡京不敢颠覆。且赵佶身边有李师师为你美言,你成为北伐江湖军统帅一事应是**不离十。” 李怜玉道:“即便如此,其中仍是坎坷颇多。” 甄玥道:“这是必然,你我惟能走一步,算一步。你我不妨先行前往开封,以观其变。” 莫如秋道:“敢问甄师姐可有何吩咐?” 甄玥道:“莫师弟,云燕师妹,你二人明日即启程东行,将青柔姑娘送至昌国县李大人之处。此举实属无奈,但亦无他法,兴许烟波浩渺、清静淡然的海岛是眼下惟一适合青柔姑娘的去处。” 莫如秋道:“师弟谨遵甄师姐吩咐。” 甄玥道:“上清师伯、师父,小徒告辞,你二人多加保重。” 上清道长道:“凡事小心行事,若有需要,随时返回天柱山寻求贫道援手。” 智空大师道:“甄玥你放心前往开封,玄青道长由为师继续医治。” 李怜玉环顾四周,道:“怎突然不见叶师弟踪影?” 甄玥道:“兴许其在与水门主相叙,你我放慢步速,不管其是否与你我随行,皆勿作阻拦。” 三日之后,甄玥、李怜玉再至开封。是时,晴空万里。 甄玥、李怜玉闲步在开封府内,二人轻声谈天。只听前方传来一阵骏马嘶鸣之声。 甄玥、李怜玉仰首一望。领头侍卫怒道:“大胆刁民,可知惊扰太子仪仗该当何罪?” 赵桓掀开轿子帘布,见一白衣美人立于前方,虽隔三十余步,但这白衣美人的相貌与气质着实无与伦比,赵桓不禁想近身一看。赵桓令下人落轿,自身缓步走向甄玥、李怜玉。 赵桓道:“敢问这位白衣女子的芳名。” 李怜玉道:“见过太子殿下,民女李怜玉。” 赵桓道:“原来你便是美冠天下,且夺得江湖英雄会桂冠的李怜玉。想必杨夫人身旁之人,亦是显赫人物。” 甄玥道:“民女甄玥,见过太子殿下。” 赵桓笑道:“原来是彩蝶医仙。医仙的大名,本宫早有耳闻。不知二位此时可有时间与本宫一叙?” 甄玥道:“太子殿下这般看得起我与怜玉,乃是我与怜玉莫大的荣幸。在下一切听从太子殿下安排。” 赵桓道:“来人,为甄医仙、杨夫人备轿,与本宫回宫。” 甄玥、李怜玉跟随赵桓来到东宫。赵桓问及江湖英雄会之事,甄玥、李怜玉和盘托出。 赵桓怒道:“朝廷军队怎可击杀武林之人,孰不知刀枪所指皆是我大宋子民。” 甄玥道:“所幸天柱山上,武林同道英勇团结,否则我与怜玉皆已成为蔡京的刀下鬼。” 赵桓道:“蔡京、童贯以及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等人,贪赃枉法、横行霸道,我已多次上书父皇,请求罢免蔡京、童贯等人职务,但是父皇不愿朝中动荡,皆不予采纳。” 李怜玉道:“如今辽国已被金国铁骑践踏****,此乃大宋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绝佳时机,若是等到金国全数吞并辽国时,再想收复燕云十六州,恐怕难上加难。” 赵桓道:“杨夫人言之有理,如今杨夫人已然在江湖英雄会中折桂,想必父皇即日便会册封杨夫人为北伐江湖军统帅,届时军队之中,有杨夫人与童贯掣肘,本宫安心颇多。” 甄玥道:“蔡京、童贯老谋深算,待其权势遭受威胁之时,其二人定不惜一切代价予以捍卫。” 赵桓道:“大宋欲要振兴,必当翦除蔡京、童贯等人。二位北伐途中请宽心,本宫会为你二人做主。” 甄玥、李怜玉道:“多谢太子殿下。” 甄玥、李怜玉与赵桓相叙一个时辰之后,赵桓令下人备轿护送甄玥、李怜玉出宫。(。) 第一百六十三回 踏莎行(卷一) 甄玥、李怜玉坐着轿子,缓缓驶向揽月楼。蔡京奸恶的嘴脸与初夏开封的繁盛在李怜玉心中形成激烈碰撞。 李怜玉道:“姐姐,你认为太子殿下处事如何?” 甄玥笑道:“太子未必胸有大志。其扶持你我,只因其欲除去蔡京、童贯等人,扫除权臣,巩固其登基之后的皇权。若届时辽国覆灭,宋金开战,兴许亦是一主和派。” 李怜玉疑道:“宋金两国有交战的可能吗?” 甄玥道:“试问南朝沃野千里,北朝怎不觊觎?” 李怜玉道:“姐姐言之有理。” 甄玥道:“以现今辽国的残破局面,不出三年,金国定然全数吞没辽国。再往后之事,谁人能知。” 李怜玉望着天际,期待戎装北伐之日。 初夏风和日丽,俞志威独自站在舒州雪湖畔。俞志威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身一看,道:“妹妹,我已等候你多时。” 江晓疑道:“妹妹?你为何这般称呼我?” 俞志威掏出胸前碎玉,江晓将其握在手掌观看,发觉俞志威的碎玉与自己的碎玉裂痕恰好缝合。 江晓道:“敢问此对碎玉之间,藏着什么故事?” 俞志威道:“约莫三十年前,蔡京时任舒州推官之时,因收人钱财,冤判家父死罪。是时,我尚年幼,娘亲担忧蔡京上门灭口,便带我与妹妹逃入林中,不久之后,宋军便四处找寻我等踪影,娘亲为求安全,撕扯衣衫,将八支断木捆绑为舟,将妹妹放置其上,漂于河中,并将祖传玉石击碎两半,以便日后兄妹相认。之后我与娘亲分头逃离,但……娘亲如今是否还活在世上,我却不知。” 江晓恍然道:“无怪朱伯曾经告我,我是其在江面上寻回的,是时,天际刚刚破晓,故名江晓。可为何我对昔日之事,全然不记得了?” 俞志威道:“当时,你方才两岁,怎会记事。” 江晓疑道:“既然蔡京是你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为何你却长期守卫在蔡京身旁?” 俞志威道:“我不愿爹爹与娘亲死得不明不白,于是乎期望查明昔日案情,以还爹爹一个清白,况且,蔡京眼下势大,我极难取其性命。” 江晓道:“昔日之事,你在天柱山上未曾告知于我,是担忧我心中冲动,为取蔡京人头,以死相拼?” 俞志威道:“此是其一。其二乃是当时情势危急,我未有时间细说。” 江晓道:“玄青道长扮作黑衣人劫持我下山,也是你的请求?” 俞志威道:“正是。我乃师父抚养长大,师父对我的心事了如指掌。” 江晓道:“原来如此,难怪每次玄青道长见你时,眼中并无怨恨之色。” 俞志威道:“是师父让我潜伏在蔡京周遭,以待时机。” 江晓道:“甄医仙与杨夫人同蔡京仇怨亦是颇深,你我为何不与其二人联手?” 俞志威道:“眼下时机尚未成熟,若是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便罢,我兴许还会赔上性命。” 江晓道:“既然你心中已有计划,我便不作干预。今日乃是你我兄妹重逢之日,哥哥,请受小妹一拜。” 俞志威扶起江晓,心中回想起初识之时江晓那红装冷艳的美人模样,慨叹人生世事难料,一见倾心的冰雪美人竟是自己的至亲妹妹。 甄玥与李怜玉在开封停留数日之后,终于接到李怜玉进宫受封的圣旨,甄玥陪同李怜玉走到皇宫外。 甄玥道:“怜玉,朝中人心险恶,你当小心。” 李怜玉道:“姐姐请放心,怜玉心中有数。” 李怜玉走上紫宸殿,文武百官位列两旁,李怜玉叩首道:“民女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佶道:“平身。” 李怜玉道:“谢皇上。” 赵佶道:“李怜玉,朕听闻你前日于天柱山上摘得江湖英雄会桂冠,朕依照先前约定,封你为上护军,官级正三品,执掌江湖军元帅一职。” 李怜玉再次叩首,道:“谢吾皇圣恩。” 赵佶道:“李爱卿,平身。” 李怜玉道:“谢皇上。” 赵佶道:“蔡爱卿。” 蔡京道:“微臣在。” 赵佶道:“请蔡爱卿将《贞观兵要》卷四赠予李爱卿。” 蔡京叩首道:“回禀皇上,蔡府前些时日遭受贼人偷盗,《贞观兵要》卷四已然丢失,此事微臣已交由刑部彻查。” 赵佶道:“刑部尚书,可有此事?” 刑部尚书道:“回皇上,确有此事。下官已对宰相府财物被盗一事监督开封府展开调查,相信不日便会有结果。” 赵佶道:“朕既有言在先,待《贞观兵要》卷四寻回之后,仍归李爱卿所有。蔡爱卿,可已明白?” 蔡京道:“回皇上,微臣知晓。” 赵佶道:“望李爱卿即日整顿江湖兵马,与童爱卿并驾攻辽。” 李怜玉道:“微臣领旨。” 赵佶道:“诸位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众臣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怜玉离开皇宫,心中欣喜万分,快步返回揽月楼。 李怜玉回到揽月楼中,进入厢房之后,见甄玥正与岳飞、潘宁融洽交谈。 李怜玉奇道:“鹏举、六当家,你二人怎会在此?” 潘宁道:“我与鹏举料想,杨夫人不日便会受封为北伐江湖军元帅,我与鹏举特此前来报道,望能跟随李元帅参军北伐。” 李怜玉笑道:“六当家过奖了。有六当家这等高人助阵,怜玉信心倍增。” 甄玥道:“怜玉,眼下你有何计划?” 李怜玉道:“既然六当家与鹏举此刻已然在此,我欲先行前往辽国一趟,待探清敌情之后,再宜进军,且眼下尚未招兵买马,当需些时日加以准备。” 潘宁道:“有什么需要我与鹏举出力的地方,李元帅还请明示。” 李怜玉道:“怜玉愧不敢当。但眼下确需六当家与鹏举为我献力。六当家负责准备粮草、马匹等物资,鹏举负责招纳兵士。六当家与鹏举所需钱粮将由户部提供,若是届时蔡京克扣钱财,姐姐便去拜见太子殿下,以明实情。” 潘宁道:“潘宁得令。” 甄玥道:“怜玉,你此次远行何时回到开封?” 李怜玉道:“约莫二月之后,八月二十日之前。” 甄玥道:“不妨你我先行约定,八月二十日江湖军集结,整军北伐。我令汪舵主通知五毒教于宋国的各个分舵,令其等派遣教中弟子,在各路府州县张贴江湖军招纳兵马的告示,以恭请举国义士前来。” 李怜玉道:“姐姐,此举甚妙。待如秋与云燕从昌国县返回之后,请其二人赶来开封,援手姐姐。” 甄玥道:“二月时间对你探查敌情而言,绰绰有余,不妨你先行前往夏国,与青梅畅谈一番,劝其勿要领军援辽,以免你我与其在战场交锋,届时难免会有一伤。你与青梅相别之后,不妨将紫英带至青城山,交由玄青道长,玄青道长在天柱山上受我尽心医治,定然用心教导紫英。” 李怜玉道:“是,姐姐。” 潘宁道:“待我等招纳些许兵士之后,我将传书予五哥,请其前来开封,与鹏举共同教授兵士战法。” 李怜玉道:“有五当家助阵,江湖军战斗素养定然稳步上升。” 甄玥走向窗前,望着街头,心中空荡茫然,甄玥本就对军旅生活毫无兴趣,但作为李怜玉的心中依靠,甄玥此刻必当全力支持李怜玉。甄玥想到先前医治完颜宗翰之景,心中倍感忧虑。甄玥回身的一句话,令李怜玉、岳飞、潘宁皆为之一惊。甄玥道:“只怕唇亡齿寒。” 这时,李怜玉不禁闻到一阵酒香,笑道:“酒鬼,想必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回 踏莎行(卷二) 只听走道上传来叶风的声音:“暗号!暗号!汪舵主,你只知道对暗号!我次次来你这里,你都要啰嗦一番,真是无趣。” 叶风走进屋中,甄玥颇觉欣喜,方才担忧之情尽数退去。 叶风笑道:“敢问李师姐一人远行,孤单否?” 李怜玉故作不屑,道:“孤单便怎样,不孤单又将如何?” 叶风道:“李师姐一人若觉孤单,师弟便与李师姐一同前往,没日没夜地陪李师姐说笑。李师姐若觉不甚孤单,师弟一路之上缄口不言便是了。” 李怜玉无奈笑道:“我有什么选择么?” 翌日清晨,李怜玉与叶风起身西行,一路之上,二人策马疾奔,于第二日晚霞映照兴庆之时,来到夏国皇宫门前。 李怜玉与叶风伫立皇宫外,侍卫拒其二人入内。唐青梅闻李怜玉到来,欣喜万分,快步疾奔来到宫门。见唐青梅一袭公主衣装,李怜玉行礼道:“参见公主千岁。” 唐青梅娇羞道:“杨夫人,你先前言过,青梅不已是自家小妹了么?普天之下,怎有姐姐向妹妹行礼的事。” 李怜玉笑道:“我也诧异,普天之下,妹妹怎会称呼姐姐‘杨夫人’。” 唐青梅笑道:“李元帅?” 李怜玉故作生气。 唐青梅笑道:“怜玉姐。” 李怜玉笑道:“这便对了。” 叶风疯癫道:“太美了,太美了!” 李怜玉偏头道:“你是说我美,还是说青梅美?” 叶风道:“李师姐沉鱼落雁,青梅公主闭月羞花,都美,都美!” 李怜玉道:“没个正经。” 唐青梅道:“如今天色稍晚,宫中已无膳食。今日,青梅亲自下厨,犒劳怜玉姐与叶大侠。” 李怜玉欣慰道:“公主千岁亲身掌勺的待遇,想必皇上都难有之。” 唐青梅笑道:“此非钱币、珍宝可换也。” 叶风笑道:“应是非美酒、佳酿可换也。” 三人谈笑风生,似有道不完的话语。 餐毕之后,李怜玉与唐青梅带着秦紫英游走在皇宫花园中,叶风独自坐于膳房内,尽情品尝着皇宫佳酿。 李怜玉道:“青梅,我先前从未求过你什么事,但此次,我希望你能依我。” 见李怜玉面色忧虑,唐青梅道:“敢问怜玉姐,此次所为何事?” 李怜玉道:“我与姐姐将要兴兵北伐,我知晓贵国与辽国的妻亲关系,我实不愿同你在沙场上兵戎相见。” 唐青梅道:“怜玉姐之意乃是如果夏国出兵援辽,你希望我留在兴庆,不随军东行?” 李怜玉道:“正是。” 唐青梅道:“私事之上,件件事情我皆会依照你与甄医仙之意,但此乃国事,青梅恐难以遵从。” 在此严肃的气氛下,李怜玉笑道:“姐姐定然不愿青梅称呼其‘甄医仙’。” 唐青梅心中欣慰万分,不禁发笑,道:“谈论此等国事之时,本应心弦紧绷,但怜玉姐却有此一句,足见青梅在你心中的分量。在你心中,青梅并不是你欲消除的对手,而是你不想伤害的人。” 李怜玉道:“青梅,知我颇深也。” 唐青梅道:“母后****心系故国,茶饭不思,待辽国濒临灭亡之时,为了母后,青梅也要再拼一次。” 李怜玉道:“青梅,你如此孝顺,我深感动。既然国事无法谈妥,也罢。” 李怜玉向唐青梅讲述近来发生之事。唐青梅听闻天柱山上,武林人士与朝廷军队惊险酣畅的一战后,心中颇为遗憾。 唐青梅道:“怜玉姐,莫师哥近来可好?” 李怜玉不知从何说起,道:“如秋,近来一切安好。” 唐青梅从李怜玉的表情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唐青梅心中顿生忧愁。 李怜玉牵着秦紫英的小手,道:“皇宫之中,气氛森严,不适紫英的成长,且青梅你有大任在身,也无法时刻陪伴紫英。” 唐青梅道:“我也鲜回青麓宫,可怜了青柔师妹。不知怜玉姐欲将紫英带往何处?” 李怜玉道:“青城山。” 唐青梅道:“青城山幽静宁谧,确是一好去处。” 年幼的秦紫英抬首望着远方,不知自己将要去往之地是什么模样,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如同唐青梅这般温柔善良的人陪伴自己,唐青梅俯看秦紫英,心中溢满不舍,唐青梅望着秦紫英勇敢的面色,道:“多年之后,亦是一位李怜玉。” 李怜玉闻之,笑而不语。 李怜玉将秦紫英安顿在青城山之后,与叶风日夜兼程,策马踏上辽国南京析津府地界,为避人耳目,李怜玉、叶风着上五毒教耀星使、辰风使外装。 李怜玉与叶风牵马来到析津府以南数十里的良乡,二人尚未入村,便见些许村民正背着行囊离村而去。李怜玉心中惊奇,问道:“敢问大哥,你等此时离村远行,是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么?” 村民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宋军已于雄州集结,只怕不日便会攻入我大辽境内。我看姑娘你乃南疆人士,我劝姑娘还是速速离去,勿要受此战乱之灾。” 李怜玉道:“原来如此,多谢大哥相告。” 李怜玉与叶风继续缓步走入村中,望着道旁面色忧郁的老妪与惶恐受惊的孩童,李怜玉道:“童贯怎会选择此时进军,莫非是怕届时江湖军抢了其之风头?于是乎便先行抢攻,以求留名千古?” 叶风笑道:“孰不知辽国虽已残破不堪,但宋军未有金军威猛,童贯自以为攻破析津府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如此贸然进军,极有可能导致宋军兵败如山倒。” 李怜玉道:“话虽如此,但若是此时我前往雄州与童贯言明我的想法,其定然听不入耳。眼下之计,惟能静待宋军袭来,再见机行事。” 李怜玉掏出些许银两,与叶风各自居于良乡两户农妇人家。李怜玉与叶风,白日策马探查析津府周遭地形,夜间与村民欢笑谈天。 一旬之后,童贯率军浩浩荡荡出高阳关,分兵两路,东路军择道白沟,西路军进逼范村。见童贯意气风发,副将种师道进言道:“依末将之见,今日出师,犹如盗贼潜入邻家,我等不能救之便罢,却有意与盗贼分赃,不知是否妥当。” 童贯瞪眼道:“荒唐!天子有命,何人敢违?你这般妄言惑众,不惧皇上取你首级?” 种师道无奈退下。(。) 第一百六十五回 踏莎行(卷三) 析津府中,宋军将要袭来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辽军事先戒备。耶律大石、萧干于兰沟甸一线早早守备。待童贯率军前来之时,兵士、战马皆早已疲惫不堪。耶律大石见此,喊道:“众将士,杀向前去!” 是时,辽军杀声震天,将士斗志昂扬。宋兵远观辽军声势浩大、兵锋尖锐、攻势威猛,不禁萌生退避之意。种师道令宋兵手持巨棒,横扫辽军骑兵。李怜玉与叶风早早藏于暗处,二人见宋军羸弱,当即飞身赶来支援。李怜玉见一枚箭矢射向童贯眉心,随即射出一记冰晶击断箭矢,道:“童贯,我此次救你乃因国事,你我私仇改日再报。” 李怜玉翔于空中,吸纳辽军箭矢。宋辽两军交锋,宋军前军渐渐不敌,童贯见宋军前军濒临溃败,无心再战,下令收兵撤退。宋军在李怜玉的掩护下,未致大败。 童贯率军撤回雄州,李怜玉与叶风策马返回开封。 二日之后,李怜玉与叶风返回开封揽月楼。揽月楼大堂内,汪通走来,道:“客官要找之人,现在开封西北,金水河畔。” 李怜玉道:“多谢掌柜。” 叶风晃了晃酒囊,李怜玉知晓其欲坐下好生饮酒,便笑道:“我一人前去便可。” 李怜玉心道:“开封西北、金水河畔乃是天波杨府之地,想必姐姐与鹏举等人正在操练将士。” 李怜玉快步走向开封城西北隅,望见风光不再的天波杨府,心中甚是伤感。但转瞬之后,李怜玉眼前一亮,一片气势雄浑的兵士立于李怜玉眼前。 潘宁走至李怜玉身旁,喊道:“众将士,李元帅驾到。” 只听一阵士气昂扬之声:“参见李元帅。” 李怜玉道:“众将士,请速速起身。” 此时,再现一阵冲破云霄之音:“是。” 潘宁与李怜玉缓步走在训练场周遭。潘宁道:“接到朝廷组建江湖军的讯息,诸大小门派人士悉数前来加入,现今军中江湖人士已逾万人,这些人皆有良好的武艺基础,只需教授其等战斗阵法便可。” 李怜玉望着黄公烈与岳飞正在悉心教授江湖人士军中阵法,心中颇为欣慰。李怜玉望着莫如秋、何云燕立于另一侧的高台上,李怜玉道:“敢问六当家,如秋、云燕在行何事?” 潘宁笑道:“二位天柱派少侠身下,乃是大宋各路府州县赶来支援的厢兵、乡兵与蕃兵,因其等伐辽愿望甚强,且有一定战力基础,甄医仙亦将其等编入江湖军之中。” 李怜玉道:“姐姐此举甚妙,一来增强我江湖军力量,二来能使江湖人士与军队兵士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李怜玉环顾四周,续道:“但今日为何未曾见到姐姐的踪影?” 潘宁道:“甄医仙带领五毒教弟子四处搜罗稀缺药材,以备北伐辽国之时使用。” 李怜玉道:“以我此次远行辽国看来,辽军并非不堪一击,江湖军还需多加操练,且届时,攻打析津府或需金军相助。” 潘宁道:“宋金订立盟约已然两年,届时金军应会出兵与我夹攻析津府。” 李怜玉道:“未必这般简单。宋金虽已结盟,但两国之间,宋廷长时无视金国夹攻辽国的请求,一直按兵不动。前些日子,宋廷终于有了行动,但却以失败告终,想必金国早已对宋廷心怀不满。” 潘宁道:“若是单单以我等之力攻打析津府,胜负着实难料。” 李怜玉道:“姐姐于半年前将完颜宗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想必届时若是姐姐前往金营游说,完颜宗翰定会前来相助。” 这时,岳飞奔至李怜玉身边。 岳飞开门见山道:“近日,鹏举倍觉甄医仙前些时日‘只怕届时唇亡齿寒’之语,颇有道理。” 李怜玉道:“鹏举,你不妨直言。” 岳飞道:“现今宋金军力不甚平衡,宋弱金强已成不争的事实,只怕灭辽之后,换得豺狼之邻,日后更加山河难安。” 李怜玉道:“鹏举,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岳飞道:“眼下惟有固国强军,待宋**力能与金军抗衡之时,方宜破辽。” 李怜玉苦笑道:“鹏举,你的道理,我岂能不知。但现今宋国懦弱多年,朝中大权由蔡京、童贯等佞臣执掌,莫说金国灭辽之前,宋**力难有较大提升,即便待到我老死之时,恐怕宋军仍不是金军对手,如此拖沓下去,除非汉武帝、唐太宗再生,否则南朝休想再有取回燕云十六州的机会。” 李怜玉停顿半晌,道:“现今燕云十六州尚在辽国手中,我大宋兴兵夺回尚有希望。待到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完颜宗弼等人坐镇燕京之时,宋军意欲从金国手中取回燕云十六州,岂不是与虎谋皮?” 岳飞望着训练场上的将士,心道:“从杨将军遗孀的角度而言,此时确是取回燕云十六州的绝佳时机,但是若从举国角度而论,只怕此次缺口一开,金兵便会长驱直入,届时失去的疆土兴许不单是燕云十六州,亦或是千里中原之地。” 岳飞轻轻叹气,走下训练场,继续操练兵士。 不禁月色渐渐朦胧,揽月楼中,岳飞轻敲甄玥屋门,甄玥打开木门,笑道:“鹏举,有何要事?” 岳飞道:“甄医仙,可否与鹏举出去走走?” 甄玥微笑点头,与岳飞走上繁华的开封街头。 岳飞道:“敢问甄医仙,你对眼下宋辽金夏的形势,有何看法?” 甄玥笑道:“若我乃当世武则天,我定不急于灭辽,如今大宋军力羸弱,弱辽灭后,换得强金为邻,社稷兴许迎来更多浩劫,若想收回故土,首当强国强军。” 岳飞道:“我与甄医仙之意相同。” 甄玥道:“若真是军力锋锐,何时不是收复故土之时?昔日大唐李靖仅仅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千里奇袭,便能攻破******,所依赖的是唐太宗的睿智、李靖的英武、唐军的威猛。现今大宋,皇上钟情书画,朝中大臣尽是蔡京、童贯这般误国之徒,禁军的战力至多与夏军相仿,无法与金军抗衡,即便此时趁辽国腹背受敌,夺回燕云十六州,但这片故土守得住几年?” 岳飞钦佩道:“想不到甄医仙对时事分析得如此透彻。但敢问甄医仙,既然你的想法亦是如此,为何不道与杨夫人听?” 甄玥淡然道:“天慕西去之后,我成为怜玉心中一大依靠,这些年来,我与怜玉一直感情甚好,胜过同父同母的姐妹。怜玉一心想要实现天慕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毕生愿望,我作为姐姐,除了鼎力支持,还能作甚?况且,即便是等待数年,宋军定然还是这般羸弱,兴许连再次踏上燕云十六州的机会都不再有。”(。) 第一百六十六回 踏莎行(卷四) 迎着微微夏风,岳飞心道:“兴许甄医仙与杨夫人言之有理。国势如此,我等数人既非达官,亦非富商,怎能扭转乾坤?惟能挥洒热血,报效国家,只求无愧于心。” 岳飞、黄公烈、潘宁、莫如秋、何云燕继续操练兵士,月余时间转眼即逝,不禁渐渐入秋。 宋宣和四年八月二十日,开封北郊,李怜玉立于万千江湖军将士之前。 李怜玉道:“今日乃是我大宋江湖军开拔北伐之日,在下有幸与诸位保国人士共创大业。在下不才,现对江湖军各部统制、统领进行任命。” 李怜玉道:“封甄玥为江湖军参军。” 甄玥接过令牌,道:“甄玥领命。” 李怜玉道:“封潘宁为江湖军前军统制、封岳飞为江湖军前军统领。” 潘宁、岳飞接过令牌,道:“领命。” 李怜玉道:“封莫如秋为江湖军中军统制、封何云燕为江湖军中军统领。” 莫如秋、何云燕接过令牌,道:“领命。” 李怜玉道:“封陆惊鸿为江湖军左军统制。” 陆惊鸿接过令牌,道:“陆某领命。” 李怜玉道:“封叶风为江湖军右军统制,封水寒之为江湖军右军统领。” 叶风、水寒之接过令牌,道:“领命。” 李怜玉道:“封黄公烈为江湖军后军统制。” 黄公烈道:“黄某领命。” 李怜玉道:“大军开拔!收复故土!” 高台之下,传来一阵响彻天际之声:“是。” 大军起行之后,李怜玉策马来到潘宁身旁,与其并肩北行。李怜玉道:“敢问六当家,八当家此次为何不与你随行?” 潘宁忧道:“弟弟憎恨朝廷已久,昔日爹娘饿死于饥荒,在弟弟看来,爹娘之死乃是朝廷无为所致。” 李怜玉道:“可惜,你姐弟二人将要分别数月。” 潘宁道:“弟弟不曾想过,若是一辈子居于巫山集,我们的后代只会世代沦为绿林,永无翻身之日。我不渴求踏入仕途,我只愿我的后代有一好出处。” 李怜玉道:“六当家考虑深远,怜玉佩服。” 这时,一信鸽缓缓落在甄玥肩上,甄玥取下捆绑于信鸽腿上的信笺。甄玥拆信一看,见信中写道:“甄玥姐、怜玉姐在上,请受青梅一拜。青梅不日将与李良辅将军再次率军援辽,青梅期待与二位姐姐在辽国南京道相遇,届时青梅背负社稷大任,必当奋力一战,青梅先行向二位姐姐请罪。” 甄玥策马追上李怜玉与潘宁,将信笺递与李怜玉观阅。 李怜玉笑道:“如此,便又多一敌手。” 甄玥凝望道旁的秋菊,不知此次远行何时能归。 一月之后,甄玥、李怜玉率军驻扎在辽国南京析津府以南的良乡。因甄玥曾受完颜宗望教授安营扎寨之法,遂江湖军的营寨布置得井然有序。 一日,李怜玉坐于中军帐内,莫如秋进帐禀报。 莫如秋道:“杨夫人,援辽夏军已经行至我军西北五十里处驻扎,领军之人乃是李良辅将军与唐师妹。” 甄玥道:“怜玉,我等宜先行剿灭青梅率领的夏军,若等待其与析津府内辽军合流之后,我等再行击破,恐难上加难。” 李怜玉道:“如秋,据你探得,夏军大约多少兵马?” 莫如秋道:“约莫三万人左右。” 李怜玉道:“童贯此时率军在雄州城内按兵不动,我等若是此刻请其增援,恐延误战机。” 甄玥笑道:“即便我等前去邀请,童贯此刻亦然不会出兵,其势必等到我江湖军与析津府内辽军拼个你死我活之时,再疾速行军以得渔利。” 李怜玉道:“我江湖军中军两万人,前军、左军、右军各八千人,后军五千人。眼下潘宁、岳飞率领的前军与叶风、水寒之率领的右军分别驻扎在芦沟河上下游,正严防辽军来袭,此两队兵马暂时不宜调动,黄公烈率领的后军负责全军粮草供应,亦不能贸然驶向前线。如今之计,惟能调动中军与左军进攻夏军。” 甄玥道:“我江湖军中军与左军合计不足三万人,若是与夏军交锋拼得两败俱伤,损耗我等攻城力量,对于我等而言,亦是失败。” 李怜玉道:“眼下急需一快速破敌之法,以求减少损失。” 甄玥道:“我倒有一计。” 李怜玉道:“姐姐,请讲。” 甄玥道:“怜玉你先行向北行军,我中军占据交通要道,左军控制周遭水源,中军与左军相邻驻扎,且中军、左军与芦沟河畔的前军、右军成为掎角之势,四军相距勿要超过二十里。依此布阵,一来阻断夏军东进的道路,二来我军形成合力,严防辽军与夏军接续攻来。” 莫如秋道:“析津府内辽军久经消耗,现今应仅剩万人,但若是其倾巢而出,与夏军合流,惟恐我等不敌。” 甄玥道:“童贯于雄州虎视眈眈,城内辽军岂敢倾巢出动?你等只需为我赢得二日时间,二日之后,战事定有转机。” 李怜玉道:“如秋、传令中军、左军向北行进。” 莫如秋道:“是,杨夫人。” 甄玥走出营帐,轻功疾飞,不惧疲惫,一个时辰之后,来到完颜宗望军中。 完颜宗望见甄玥前来,欣喜相迎。完颜宗望笑道:“甄医仙如此匆忙前来,敢问有何要事?” 甄玥道:“参见二皇子。” 完颜宗望道:“你我何需多礼。甄医仙欲行何事,不妨直言。” 甄玥道:“二皇子,可否借我五百套贵军衣服、五十张贵军旗帜?” 完颜宗望道:“军服、军旗不是寻常之物,但既然甄医仙开口,我定然应允。还望甄医仙言明借得军服、军旗所为何用。” 甄玥道:“我与怜玉率领大宋江湖军驻扎在析津府以南,童贯于雄州按兵不动便罢,此刻却逢夏军赶来增援。我本想请贵军与我军夹攻夏军,但不知完颜杲都统心中何意,若是二皇子前去禀报再作行军,只怕延误战机,于是乎,便有当下一计。” 完颜宗望笑道:“甄医仙有意让贵军一部冒充我金军,使得夏军误以为宋金两军合力杀来,心生胆怯,不战自退?” 甄玥道:“我的兵法乃是二皇子所授,我心中想法,你一看便知。”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的请求,我自当应允,但事成之后,五百军服、五十军旗,务必还与我军。” 甄玥道:“这是自然。” 完颜宗望当即令人置办甄玥所需之物,并令兵士连夜送往李怜玉军中。(。) 第一百六十七回 朔北凉风(卷一) 甄玥道:“这是自然。” 完颜宗望当即令人置办甄玥所需之物,并令兵士连夜送往李怜玉军中。 此时,李怜玉已命江湖军中军与左军北行至芦沟河畔,扼守夏军东行的道路。 李怜玉见甄玥返回营中,李怜玉起身迎接道:“姐姐,事情已经办妥了么?” 甄玥向李怜玉、莫如秋、何云燕交代先前之事。 甄玥道:“想必,五百套金兵军服、五十张金军旗帜明日破晓之时便会运到我军之中,明晚便可展开行动。” 李怜玉道:“姐姐此计甚妙,夜间昏暗,只需左军领头之人着上金兵军服、舞动金军旗帜,便可使夏军误以为金军杀至。” 甄玥笑道:“万事俱备,只待天黑。” 入夜,秋风萧瑟,黑云遮天,微雨绵绵。 唐青梅坐于军营帐内,只听帐外出现阵阵急促的脚步音,唐青梅放下手中书卷,走出帐外,见李良辅匆匆赶来。 唐青梅道:“李将军,是否有敌军来袭?” 李良辅道:“驻扎于我军东侧的宋军正向我军进发。” 唐青梅道:“容我披甲上阵。” 唐青梅迅速走回帐内,披上亮银铠甲,与李良辅率军抵御宋军来袭。 唐青梅与李良辅率军扼守要道,半柱香之后,见宋军踪影,唐青梅远远望去,见宋军领军的人正是李怜玉。 唐青梅心道:“今生我与怜玉姐过招的机会兴许只此一次。” 夏军以逸待劳,李怜玉率军迎面而来。李良辅道:“依我观之,宋军人马未有我军之多,怎么这般贸然进军?” 片刻之后,宋夏两军陷入厮杀,唐青梅想从宋军中寻找到莫如秋的身影,可惜未曾发现。 正在两军拼杀之后,唐青梅飞身攻向李怜玉。李怜玉喊道:“你等勿要伤着这位白衣女将,容我与其单独过招。” 李怜玉飞离马背,朝唐青梅使出一记坚冰碎梦。唐青梅拨弄琴弦,三道音波击碎李怜玉射来的冰柱。李怜玉施展冰落九霄,支支冰针似雨坠地。唐青梅飞身后退,拂动琴弦,奋力射出一记音波,吹散天上的冰雨。李怜玉借住冯虚御风的耀世轻功,近身攻向唐青梅,一招寒沙追影,疾速而出。唐青梅握琴抵御李怜玉的攻势,不禁坠玉琴上满是冰霜。唐青梅施展烈焰真经吹散琴上寒霜之后,连续射出三道音波,攻向李怜玉。李怜玉当即后撤,使出千里冰封,一道冰墙横于身前。唐青梅的三道音波击中冰墙,冰墙碎裂。唐青梅趁势奋力射出一道浑厚音波,李怜玉使出一招冰波穹庐予以抵抗。是时,音波似锐器一般,截断李怜玉使出的冰锥,顿时冰沙四溢。李怜玉收回双掌,使出冰舞长空,两道冰带出于双袖,劈向唐青梅。唐青梅左右闪躲,并不时射出音波,击打冰带。唐青梅见李怜玉胸前空空,随即射出一招坚冰碎梦,直击李怜玉胸肺。李怜玉同样还以一招坚冰碎梦。两股冰柱相撞,李怜玉射出的冰柱威力占据上风。唐青梅当即拨弄琴弦,射出音波,击碎李怜玉的残余冰柱。李怜玉再次近身相攻,使出冰卷梨花,道道冰沙从袖中呼啸喷出,唐青梅舞动坠玉琴抵挡冰沙。李怜玉见唐青梅疲于应对,接续使出一招紫玉凝霜,瞬时之后,唐青梅头盔之上,冰霜一片。 这时,只听李良辅喊道:“公主殿下,速速撤退,我军身后出现金军踪影。” 唐青梅当即收琴,飞至马背,与李良辅率军西撤。唐青梅上马之后,回望李怜玉一眼,投以一如从前的温馨笑容。 李怜玉松一口气。片刻之后,哨兵前来禀报,道:“启禀元帅大人,我江湖军前军、右军方遭辽军奇袭,小有伤亡,现辽军已与我前军、右军对峙于芦沟河两岸,前军统制潘宁将军认为辽军当下倾巢在芦沟河畔戒备,析津府内定然空虚,潘宁将军请命绕道直袭析津府。此计参军大人已然应允。” 李怜玉道:“令叶风、水寒之率右军在芦沟河畔点亮火光,敲起擂鼓,壮大声势,牵制住对岸的辽军。令潘宁与岳飞即刻绕道直取析津府,且务必要在天亮之前率军赶到析津府迎春门下。令黄公烈率军布于析津府周遭,以待增援潘宁、岳飞,同时令黄公烈密切关注城内哨兵动向,务必切断城内守卫与城外辽军的联系。” 哨兵道:“是,元帅大人。” 哨兵走后,陆惊鸿道:“李元帅,我等当下如何行事?” 李怜玉道:“乘胜追击夏军,以消除其反扑之势,待夏军元气大伤之时,我等再直攻析津府,增援岳飞、潘宁。” 陆惊鸿道:“是。” 唐青梅与李良辅率军西撤,无意与金军抵抗,只图杀出重围。 待夏军与金军交锋片刻之后,唐青梅发现莫如秋的身影,不禁凝目望之,唐青梅方知其中有诈。奈何夏军早已士气低落,无心再战,且此时李怜玉率军杀来。唐青梅与李良辅惟能继续领军撤退。唐青梅与莫如秋四目对望,二人眼中不知含有多少话语。何云燕见此,心中颇为凄凉。 燕京秋夜雨翩翩, 与卿对望心相牵。 满心不舍何须语? 点滴尽看眼眸间。 潘宁、岳飞接李怜玉指令,乘夜色绕道渡河,疾速行军,直攻析津府。黄公烈分兵扼守各城外要道,严防城内哨探出城通风报信。潘宁、岳飞率领前军终在破晓之前赶到析津府迎春门下,不出潘宁、岳飞预料,析津府守备力量果然较为薄弱,二人率军攻城,不久便攻破迎春门。潘宁与岳飞率领五千精锐骑兵杀向城内,与城内守军展开巷战。 析津府主事者萧德妃接报宋军攻破析津府消息之后,面色从容,心中料想宋军这般奇袭,定知城内空虚,势必已然派兵扼守城外要道,试图切断城内与城外辽军主力的联系,谨防萧干率军回援。萧德妃派二人行官道,传信于萧干之后,再派二人行于田间、林中,策马绕道传信于萧干。萧德妃心道:“待到之前两名哨探被宋军擒获之后,宋军定然认为已经切断本宫与萧干的联系,岂不知真正通风报信的二人乃是择道田间、山林。哈哈……”(。) 第一百六十八回 朔北凉风(卷二) 黄公烈在擒得两名辽军哨兵之后,得报析津府迎春门已然被潘宁、岳飞率军攻破,黄公烈心忧潘宁的安危,遂疾速行军,赶往析津府内增援潘宁。 芦沟河畔,萧干远望对岸的宋军,疑道:“宋军擂鼓震天,为何迟迟未有行动。” 这时,哨探回报,道:“启禀将军,对岸的宋军仅有叶风、水寒之一部,潘宁、岳飞部已然消失无踪。” 片刻之后,另一哨探回报,道:“启禀将军,李良辅所率的夏军已被宋军击溃。” 萧干微微思索,道:“原本以为扼守芦沟河便能阻挡宋军进军之路,实则大错特错!潘宁、岳飞部定然先行了解地形,绕道直取南京。” 未等萧德妃所遣信使赶至,萧干便已率军回援。 潘宁与岳飞率领的精锐骑兵在巷战中,未有优势,且析津府内,弓箭手藏于四处,潘宁与岳飞所率的前军攻势受挫。岳飞冲杀在前,潘宁连弩在后。辽军见潘宁裂石弩百步穿杨,震慑心胆,遂下令弓箭手齐射潘宁。 一阵箭雨之后,在岳飞回望之时,潘宁已然射中数箭,缓缓倒地。岳飞下马疾奔,搂住潘宁,喊道:“六姐,坚持住,我带你返回军中,交由参军大人医治。” 潘宁嘴角溢出鲜血,道:“箭入心肺,甄医仙如何能医。待返回大宋之后,告知怀安,好生活下去,勿要行傻事。”语毕,潘宁缓缓闭眼。 宋兵见主将阵亡,不禁心无斗志。岳飞泪水夺眶而出,将冰冷的潘宁扶上马背,率领前军撤向迎春门。 此时,黄公烈率军赶至,见潘宁已然阵亡,心中无比悲痛,忆起昔日在巫峡教授潘宁武艺之景。黄公烈挥舞三尖两刃刀,击杀策马袭来的辽军骑兵,与岳飞撤回迎春门外。 待到宋军撤退至城外时,萧干率军赶回。城内外辽军对宋军展开夹攻,岳飞誓死守卫在驮有潘宁尸首的战马周围。宋辽两军于析津府城外激战片刻之后,陆惊鸿率领轻骑兵先行赶来。 萧干心道:“陆惊鸿已然率军赶至,想必李怜玉等人亦在不远之外,如今惟能进城闭守,不宜强行交战。” 陆惊鸿见潘宁已然中箭身亡,且萧干正欲退回城中,心中激愤。陆惊鸿策马追向萧干,正待挥舞秋水长刀削砍萧干之时,被城墙上投下的大石击中头颅,陆惊鸿顿时坠马,血肉模糊。 岳飞、黄公烈心痛万分,惟能率军撤退,行进五里之后,遇李怜玉率领的大军。李怜玉见诸将士低落的表情,心中明白其意,遂下令先行撤回良乡。 李怜玉回到营中,悲痛万分。甄玥亦是愁苦满面。 李怜玉低声道:“陆惊鸿虽是杀害天慕的元凶之一,但我对于其今日的死亡,确有痛心。” 甄玥道:“陆惊鸿昔日追随蔡京以图壮大玄天门势力,其先前虽然做了些不义之事,但初衷乃是一心为玄天门考虑。所幸其最终良心发现,不再为蔡作恶。” 李怜玉道:“六当家今日牺牲,我心中甚是悲痛。想必鹏举与五当家此刻定然比我还要难受万分。” 甄玥道:“六当家果敢利落,英气逼人,真乃当世穆桂英。” 这时,岳飞与黄公烈走入帐内,李怜玉与甄玥起身相迎。 黄公烈道:“参见元帅、参军大人。” 李怜玉道:“五当家,无需拘礼。” 黄公烈道:“我等奋力血战,童贯却于雄州按兵不动,这般荒唐的朝廷,我实不愿继续效劳,请李元帅准允我带着六妹尸首,返回巫峡。” 李怜玉道:“五当家,一路小心。” 甄玥道:“且慢。” 甄玥走出营帐,来到潘宁尸首旁,用药物洒在潘宁身上,道:“此些药粉,可保六当家身体三年不会腐化,请五当家先行带六当家返回巫峡,待大军返回开封之后,我与怜玉定当上门拜祭。” 甄玥、李怜玉望着黄公烈驾车远行,心中甚是凄凉。 李怜玉道:“鹏举,为何你不与五当家返回大宋?” 岳飞道:“如今,六姐仙逝,五哥离开,陆掌门牺牲,若鹏举再行离开,只怕杨夫人身边再加孤单。” 李怜玉无奈一笑。 甄玥道:“童贯定然不能指望,怜玉,不如你我分别前往金军完颜宗翰、完颜宗望部,请求其二部与我合力攻城。” 李怜玉道:“如今之计,惟能如此。” 江湖军退回宋国雄州地界,休整数日之后,甄玥与李怜玉分别前往完颜宗望、完颜宗翰军营。 见甄玥前来,完颜宗望亲身相迎。 甄玥道:“参见二皇子。在下依照先前约定,归还贵军军服、军旗。” 完颜宗望已经得知宋军兵败于析津府城下,道:“甄医仙此次前来,定然不单为归还我军之物,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甄玥道:“宋金已然结盟两年,但大宋对于宋金夹攻辽国南京一事确是一拖再拖。当下,童贯手握重兵,以待坐收渔利,我江湖军惟能孤军奋战,但仅仅依靠我江湖军之力,攻破析津府着实无甚可能,望二皇子出兵相助。” 完颜宗望道:“此事涉及国事,我恐都统大人不能做主。此地距奉圣州仅半日路程,待我禀明父皇,交由父皇定夺。” 甄玥道:“如此,有劳二皇子。” 翌日。完颜宗望策马来到奉圣州,远远望见完颜宗翰亦从远方驶来。 完颜宗望笑道:“想必堂兄今日求见父皇之事,与我相同。” 完颜宗翰道:“我昔日受甄医仙救命之恩,且与杨夫人有过一面之缘,杨夫人的请求,我实难却之。” 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觐见完颜阿骨打。 完颜宗望道:“参见父皇。” 完颜宗翰道:“参见皇上。” 完颜阿骨打道:“平身。” 完颜宗望道:“谢父皇。” 完颜宗翰道:“谢皇上。” 完颜阿骨打道:“你二人今日一同前来,所为何事?” 完颜宗翰示意完颜宗望上前进言。 完颜宗望道:“启禀父皇,宋军欲与我军合力攻破辽国南京。” 完颜阿骨打道:“朕听闻近来宋军两度攻打析津府,皆已大败告终。宋廷本与大金有约在先,但宋军屡屡失期,致使夹攻南京的计划一再拖延。如今,辽国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西京大同府皆在我大金版图之内,辽国五京惟余一析津府而已,我大金何需与宋夹攻,朕亲率大军前去征讨便可。” 完颜宗望道:“但我大金与宋廷事先有约,辽国山前、山后的十七州归还宋国,儿臣只怕我军奋力攻取南京之后,宋廷却坐享其成。” 完颜阿骨打道:“宋国违约在先,数年相约夹攻灭辽,却迟迟不出师,如今,有何颜面与我大金讨要疆土。” 完颜宗望不语。 完颜阿骨打道:“朕欲御驾亲征,你二人与完颜杲、完颜娄室随朕同行。” 完颜宗望道:“是,父皇。” 完颜宗翰道:“是,皇上。”(。) 第一百六十九回 燕山冷月(卷一) 完颜宗望返回营中之后,传信于甄玥。甄玥见信与李怜玉对坐商议。 甄玥阅信之后,道:“圣奉州距离析津府区区四百里,二皇子书信之时,完颜阿骨打已经率军出征,此战辽军集结诸多精锐部队,参战将领皆是常胜将军。相信萧德妃、萧干等人无法抵御金军的凶猛攻势,不日,析津府便会落入金军手中。” 李怜玉道:“雄州距析津府的距离远于圣奉州与析津府的距离,即便我等此刻整军前往,亦然赶不上此场战役。” 甄玥道:“只恐金军占据辽国南京之后,拒不履行先前与大宋约定的疆土划归协议。” 李怜玉道:“若真如此,我必当誓死前往析津府,与完颜阿骨打舌战。” 甄玥道:“我等此时出兵已然失时,且即便我等出兵,也难改变析津府落入金人手中的局面,不妨静待金军胜利之音,之后再作打算。” 二日之后,析津府被金军攻破的消息便传到了江湖军的军营中,是时,辽国五京已全数落入金人手中。 李怜玉得知消息之后,道:“姐姐,我这便前往析津府,与金帝商议辽国南京、西京归属之事。” 甄玥道:“怜玉,我与你一同前去。” 李怜玉恬然一笑,与甄玥侧身上马,驶向北方。 三个时辰之后,析津府内,甄玥与李怜玉觐见完颜阿骨打。 甄玥、李怜玉道:“参见大金皇上。” 完颜阿骨打道:“平身。” 甄玥、李怜玉道:“谢皇上。” 完颜阿骨打道:“你二人此行所为何事?” 李怜玉道:“微臣特此前来请求皇上归还南朝旧地----燕云十六州。” 完颜阿骨打笑道:“宋国这般无人,竟派两女子前来讨要疆土?不过,宋国男人确是羸弱,刘延庆号称宋国大将,一日之间,十五万宋军不战自溃,偌大宋国,何足道哉。” 李怜玉道:“大宋以文治国,外事以和为贵,百姓富庶安乐,民间和风一片。但燕云十六州本是南朝之地,且宋金事先有约,灭辽之后,燕云十六州当归还我大宋。” 完颜阿骨打道:“宋金确是有约在先,但辽国南京乃是我金军独自取之,宋廷一直无视宋金夹攻灭辽的约定,屡屡推延出兵。如今,我大金独自攻得析津府,宋国欲坐享其成,试问,世间可有这般道理?” 李怜玉道:“宋金宜修百年之好,勿要再作南北争锋,使得两国黎民安居乐业,共创和平繁荣盛世。若是皇上应允归还大宋燕云十六州,微臣即刻回京禀明圣上,请求圣上将先前赠予辽国的四十万岁币转赠金国,并请求圣上出犒军费,以慰金军攻占西京大同府、南京析津府之劳。” 完颜阿骨打稍作思索,道:“朕将遣使随你返回开封,与你一同觐见宋国皇上。” 李怜玉数次与金国使节往返于宋金两国交涉,宋金两国就西京大同府、南京析津府的归属一事终于达成一致: 一、宋国先前赠予辽国的四十万岁币,转赠金国。 二、宋国每年给予金国一百万缗析津府税钱。 三、宋金两国互贺正旦生辰,宋金两国于边境设立榷场交易。 四、金国将南京析津府及其所属六州(顺、檀、涿、易、蓟、景)划归宋国。 五、金国将西京大同府及其所属八州(武、应、朔、蔚等)划归宋国,宋国出犒军费,以慰金军攻占西京大同府的代价。 李怜玉返回江湖军军营,与甄玥一同率军前往析津府与金军交割。待甄玥、李怜玉进入析津府之后,二人不禁瞠目结舌。此时的析津府已然是一座空城,城中居民、钱财,统统已被金军掠去一空。 甄玥与李怜玉茫然走在飘雪的析津府街头,望着空空荡荡的街景,心中甚是悲凉。 李怜玉道:“不曾想过,收复燕云十六州之后,映入眼帘却是这般场景。” 甄玥道:“所幸你已经实现天慕的毕生夙愿,燕云十六州重归南朝怀抱。” 李怜玉道:“如此空城,何时得以复兴。” 甄玥道:“不妨你我留在析津府,招纳贤士,重振析津府昔日风光。” 这时,岳飞快步走来。 李怜玉道:“鹏举,何事如此匆忙?” 岳飞忧伤道:“家中方才来信,家父已然病故,鹏举请命返回汤阴为父守孝,望杨夫人准允。” 李怜玉道:“鹏举,一路小心。枪法需时常练习,勿要生疏。” 岳飞道:“杨夫人之言,鹏举谨记在心,鹏举今日与杨夫人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望杨夫人珍重。” 李怜玉微笑目送岳飞远行。 李怜玉道:“正如姐姐方才所言,眼见如此悲凉的空城,怜玉不愿弃之而去,明日怜玉便上书呈与圣上,恳请皇上改析津府为燕山府,册封姐姐为燕山府知府,我自荐为燕山府通判。我与姐姐励精图治,定还燕山府一片繁华生机。” 三日之后,李怜玉的奏折传至赵佶手中。垂拱殿内,赵佶召集蔡京商议。 赵佶道:“蔡爱卿,李怜玉呈请析津府更名燕山府一事,朕觉合情合理,朕已准奏。但李怜玉上书请任燕山府通判,并举荐甄玥为燕山府知府一事,朕尚在犹疑,不知蔡爱卿有何高见?” 蔡京心中盘算道:“若将甄玥、李怜玉置于北疆,我倒安心颇多,且若是金军袭来,其二人能为开封挡去金军攻势。若二人将燕山府治理得繁荣昌盛,金国势必心存觊觎前来攻取,以金军的战力,其二人定难守之,届时我便可禀明圣上,以御敌无术之由将其二人革职查办。若二人治理燕山府难见起色,我亦可以以知事无能之由将其二人贬出朝廷。其二人留在燕山府,着实对我有利无弊。” 蔡京道:“甄玥聪慧过人,颇具领袖能力,微臣相信燕山府在甄玥的治理下定能重铸辉煌。李怜玉冷毅果敢,处事沉稳,燕山府通判一职由其担任再适合不过。” 赵佶道:“朕先前听闻蔡爱卿与甄玥、李怜玉久有瓜葛,但今日蔡卿家无视前嫌,力荐二人,足见蔡卿家的博大胸怀。” 蔡京道:“微臣多谢皇上褒奖。” 赵佶道:“蔡爱卿你且先行退下,令你七日内汇集五百万缗钱,运往燕山府交予甄玥,助其重振燕山府。” 蔡京道:“微臣遵命。”(。) 第一百七十回 燕山冷月(卷二) 甄玥、李怜玉在受封上任之后,降低赋税、招纳贤良,开垦农耕、兴修水利,修建学堂、营造市井,训练军队、精炼兵器。半年之间,燕山府呈现一片生机,周遭州县民众见燕山府官风清明、民风质朴,前来相投者甚多。 千里之外的夏国皇宫,微风徐徐。上书房内,李乾顺正端坐阅卷,唐青梅走入其中。 唐青梅甜言道:“父皇。” 李乾顺放下手中书卷,笑道:“青梅,你定有事情相求于朕。” 唐青梅走至李乾顺身后,为其捶肩,笑道:“知我者,父皇也。” 李乾顺笑道:“有何事情,但说无妨。” 唐青梅道:“青梅有一事请教父皇。” 李乾顺道:“何事?” 唐青梅道:“青梅先前与父皇承诺,三年之内,不得踏入宋国。请问父皇,此中宋国,是按我大夏地图划分,还是按宋国地图判定?” 李乾顺道:“自是依照我大夏地图界定。” 唐青梅笑道:“既然依照我大夏地图界定,析津府之地仍是辽国之土,青梅因国事前往析津府,应不违背先前约定。” 李乾顺笑道:“青梅,你又想与甄玥、李怜玉聚首长谈?” 唐青梅道:“是,父皇。望父皇成全。” 李乾顺道:“朕令你携带大夏礼品,赠送予甄知府,以贺其收复故土之喜。” 唐青梅叩首道:“青梅多谢父皇成全。” 一旬之后,晴空万里。李怜玉快步走入燕山府府衙。 甄玥见李怜玉满面喜色,道:“怜玉,何事如此欣喜?” 李怜玉道:“姐姐,请看。” 甄玥望见唐青梅走入府衙内,唐青梅身后有数十人抬着二十余木箱走入府衙。 甄玥笑道:“青梅,箱中是何大礼?” 唐青梅道:“皆是夏国出产之物:青盐、毡毯、玉石、药材等。” 甄玥笑道:“敢问药材之中可含甘草、麝香、大黄、红花、苁蓉?” 唐青梅道:“全数有之。” 甄玥道:“甚好,甚好。青梅,随我与怜玉见见这燕山府。” 唐青梅跟随于甄玥与李怜玉身后,欣赏着重获生机的燕山府。 入夜,甄玥、李怜玉、唐青梅三人坐于酒楼之中。 甄玥道:“时间飞逝,青梅,你的三年之约已然度过将近两年。不久之后,我三人便能继续并肩驰骋江湖。” 唐青梅忧道:“莫师哥近来是否与云燕姑娘交往甚密?” 李怜玉不知如何开口,不语。 甄玥道:“以我对如秋的了解,其定不是移情别恋之人。” 唐青梅道:“但云燕姑娘命运确实凄苦。” 甄玥道:“云燕师妹乖巧温顺,我对其亦是怜惜万分,但感情之事,若是珍惜,还需不懈争取,哪有拱手相让之理。” 唐青梅忧道:“如今辽国五京全数沦陷,只怕母后病情只会****恶化。” 甄玥道:“皇后千岁的心病,确非药石可医,我着实无计可施。” 唐青梅道:“长此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怜玉道:“恕我直言,如今,夏国援辽已是无济于事,若因此得罪金国,恐得不偿失。” 唐青梅道:“道理确是如此,但母后与太子心忧故国,****茶饭不思,我见之确实于心不忍,万分心痛。” 甄玥道:“崇宗皇帝乃是一代明主,家国两难全的道理其不会不知。” 唐青梅望着窗外,心中甚是不安。 唐青梅于燕山府驻留数日之后,策马返回夏国兴庆府。 唐青梅准备步入上书房向李乾顺请安之时,闻到曹芙清的声音。 曹芙清道:“启禀皇上,微臣认为辽国灭亡已成定局,我大夏不宜再出军援救。” 李乾顺道:“皇后心忧故国,皇后之病连甄玥都束手无策,朕惟恐放弃辽国,皇后身体将会更加恶化。” 曹芙清道:“恕微臣直言,若是以皇后一人为由,得罪金国,招致金军入侵,举国蒙难,我大夏付出的代价是否过于惨重?且即便我大夏奋力援辽,亦无法挽回辽国行将就木之势。” 李乾顺道:“曹掌门,依你之见,眼下该当如何?” 曹芙清道:“宋国自蔡京任相以来,童贯屡屡率军侵扰我大夏,微臣认为,当下不如联金伐宋,以取秦凤之地。” 唐青梅闻之,心中愤怒,冲进上书房内。 唐青梅道:“师父,你劝父皇放弃辽国,不顾母后感受便罢,竟提议联金攻宋,孰不知此乃与虎谋皮?眼见窃贼不去制止,反而欲与窃贼合作行苟且之事。” 曹芙清惧惮唐青梅公主的身份,不语。 李乾顺道:“青梅,怎能用这般口气与令师谈论,快向令师致歉。” 唐青梅赔礼道:“师父,青梅向你赔不是。” 曹芙清无奈笑道:“无碍,无碍。微臣不叨扰皇上与公主千岁叙谈,微臣就此告辞。” 待曹芙清走后,唐青梅道:“父皇确是一国之君,万金之体,但父皇也是为人夫君,请父皇体谅母后心中痛楚。” 李乾顺道:“非朕不体谅,只是朕亦是无能为力。” 唐青梅道:“青梅闻耶律大石已然率军西征,欲于西域重新建立辽国,恳请父皇派人前往辅之,若是耶律大石此举成功,意味辽国仍然存留于世,母后心中定然宽慰颇多。” 李乾顺道:“此举倒是可行,但只怕跟随耶律大石远行西域一事,我大夏无人能够胜任。” 唐青梅道:“儿臣以为,若是曹价大人与李良辅将军一同前往,大事可期。昔日曹价大人曾经多次前往西域,其对西域的风土人情有着深厚了解,父皇无需担忧。” 李乾顺道:“青梅,你先行前往晋王之处取得西域地形图,之后再作打算。” 唐青梅道:“是,父皇。” 唐青梅快马走至马厩,牵得一匹快马,心道:“心中甚是烦闷,正巧借此出宫散心。”唐青梅旋身跃至马背,驾马疾行出宫。马蹄哒哒声响久久回旋。 晋王掌控夏国兵权,一直以来驻守在宋夏边境沿线,唐青梅此次策马前往晋王之处,所行路线与从兴庆府前往青麓宫的路线乃是同一条官道,唐青梅驰骋于郊外,似乎马速愈快,愈能忘却心中烦忧。唐青梅眼见支支树木闪过身后,不禁前往发现有一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七十一回 银辉洒落昙花谢(卷一) 唐青梅见一黑衣蒙面大汉偷袭曹芙清,曹芙清双眼已被石灰灼伤,唐青梅心道:“师父定是心中思绪不宁,于是对周遭一切未加防备,遂遭恶人伤害。如此道来,当真是我的不对。” 唐青梅飞离马背,舞动坠玉琴,琴定之后,挽于左手。唐青梅右手抚琴,连出三道音波,直射黑衣大汉面巾。黑衣大汉飞身躲过音波,握刀下劈唐青梅。 闻得微微舞刀之声,曹芙清道:“青梅,莫要慌张,二十招之内,你即可将其击败。” 黑衣大汉回身一记飞镖,曹芙清闭目闻声闪躲。唐青梅趁此使出一招冰扰清风,黑衣大汉的面巾随即吹走,唐青梅惊道:“原来是殷大庄主。” 曹芙清似乎心中早有预料,道:“青梅,以快制慢,攻其下盘。” 唐青梅踢出坠玉琴,坠玉琴直击殷肃乔。唐青梅连忙使出一招寒沙追影,跟随坠玉琴直飞向前。殷肃乔不敢握刀劈砍坠玉琴,生怕唐青梅趁机上前取其首级。殷肃乔飞身而起,脚踏坠玉琴,借力之后,握刀扫向唐青梅。坠玉琴飞至曹芙清身边,曹芙清闻声旋身接住坠玉琴。 唐青梅使出一招冰游天地,支支冰晶似游鱼一般射向殷肃乔。殷肃乔连忙挥刀抵御冰晶。因唐青梅体内功力未似李怜玉那般的纯粹阴寒,遂唐青梅使出的御寒诀招式凶猛有余,寒性不足。 唐青梅见殷肃乔疲于应对,接续使招冰卷梨花。两股冰风从袖中呼啸而出,吹向殷肃乔前脸,紧接一掌推向殷肃乔左肩,殷肃乔后退倒地。 半晌之后,殷肃乔缓缓起身,曹芙清闭眼闻得动静,顺着声响的方位,快步上前,借住烈焰真经,将体内真气逼至掌心,唰唰两记立掌,殷肃乔左右双臂,顿时飞出,只听殷肃乔一声惨叫。 唐青梅惊道:“师父,你!” 唐青梅愤怒的眼神不愿投向即使暂时看不清前方的曹芙清,唐青梅朝官道前方望去,看见一群青麓宫师妹正快步赶来。 苏青兰走至曹芙清身前,道:“师父,徒儿……徒儿来晚了。” 唐青梅道:“青兰师妹,你扶师父先回青麓宫,记住须用菜油清洗师父双眼。” 陈青洛道:“大师姐,你不与我等回去?” 唐青梅道:“我尚有事在身,师父劳你等照顾。” 唐青梅走至殷肃乔身前,殷肃乔浑身颤抖,不知唐青梅有何企图。唐青梅怜惜道:“大庄主,晚辈带你去一个地方疗伤安神。” 殷肃乔笑道:“我已这副模样,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只是兄弟之仇未报,心中太过遗憾。” 唐青梅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大庄主顺从青梅一次,先行与我前去疗伤?” 殷肃乔猛得咬舌自尽,唐青梅措手不及,唐青梅回望一眼,道:“青兰师妹,烦劳你回去之后,将我的房间收拾收拾,腾与师姐妹们住吧。”不待苏青兰回答,唐青梅飞身上马,驶向通往晋王府的方向。 当日李怜玉率江湖军进入燕山府后,叶风与水寒之在燕山府中短暂逗留数日,便在岳飞之后,启程南归。叶风与水寒之在苏州倒过了几日清闲日子,二人饮酒赏梅,好不欢乐,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次次的暗杀,起初叶风与水寒之二人确是****心惊胆战,但随着暗杀次数渐多,二人渐渐司空见惯。 时日悄然流失,已然半年过去,在唐青梅解救曹芙清的那日夜里,叶风与水寒之再次迎来不速之客,是时,叶风与水寒之正在花园中对饮言欢。 两名黑衣人悄悄潜入碧竹门,只听黑衣男子道:“妹妹,依我之意,不如取得叶风与水寒之二人项上人头,献于蔡京,加深其对我的信任,日后,待良机出现之时,你我再诛杀蔡京,为家人报仇。” 黑衣女子道:“不可,报仇若是以他人性命作为积淀,实在是有违侠义之道,不妨你我前去与叶风、水寒之言明真相,号召有志之士共诛蔡京。” 黑衣男子道:“也罢。我也不愿继续为虎作伥。” 两名黑衣人缓缓接近叶风与水寒之。叶风与水寒之察觉出远处传来的细微动静,叶风对着水寒之微微一笑,三支风菱镖嗖然射出。黑衣男子挥剑一挡,取下头套。叶风笑道:“俞志威,蔡京总算令你出马了。” 这时,黑衣女子揭开面巾,叶风惊道:“江义主,你……你怎也帮蔡京诛杀武林同道了?” 江晓道:“叶大侠误会了,我与兄长同蔡京有着血海深仇。”江晓简述自己与俞志威的身世。 叶风道:“有风姿翩翩的江义主在此,我当然信得过你二人所言。”水寒之听得此言,只是白了叶风一眼。叶风续道:“但你二人此番回去,如何向蔡京交代?” 俞志威道:“吾妹未曾进入蔡府,一直以来只是我一人‘侍候’蔡京左右。”俞志威思索片刻,左手拾起地上的那枚风菱镖,刺入右肩,道:“如此,便能向蔡京交代了。” 江晓怜惜道:“哥哥,想必这些年,你受了太多太多的苦。” 俞志威道:“只要家人大仇得报,这些小苦,算得了什么。” 叶风道:“俞兄真性情,好男儿!来,你我来饮几杯薄酒。” 江晓搀着俞志威走来,水寒之心中有些不甚放心。 叶风道:“这半年来,我与寒之已遭暗袭十余次,早已司空见惯,想不到此次暗袭竟会这般收场,哈哈……” 俞志威道:“敢问,叶兄日后有何打算?” 叶风道:“暂且居于苏州,倘若何时燕山府甄知府、李通判有难,我再行前往相助便是。” 俞志威饮下一杯酒,道:“恐怕叶兄明日便是启程之时。” 叶风惊道:“敢问俞兄何出此言,还望俞兄告知在下详情。” 俞志威道:“前几日,夏扬天来到蔡府,其与蔡京长时商议陷害甄知府与李通判之事,但其中细节,请恕在下着实不知。” 叶风道:“寒之,你我明日便启程前往燕山府。” 水寒之道:“罢了,明日便明日,倘若甄玥、李怜玉有难,你即便人在苏州,心也早已北飞了。” 叶风道:“来,俞兄,你我再饮。” 亭内圆桌上的四人,心中皆是满满江湖事,但此刻惟能将诸事浸入酒中。 翌日,叶风与水寒之策马北行,一路之上少作休息,终在第四日正午之时,到达燕山府。(。) 第一百七十二回 银辉洒落昙花谢(卷二) 叶风与水寒之一踏入燕山府后,便觉气氛异常,二人见街头商铺,家家皆挤满了人,叶风道:“近来发生了何事?” 水寒之茫然不知,道:“找位乡亲问问吧。” 叶风走上前去,问一老者,老者道:“大侠,你有所不知,近些日子,偌大的燕山府,竟购买不到柴米油盐酱醋茶,更令人惊奇的是,燕山府方圆五百里,皆是如此。唉……” 叶风奇道:“稀缺之物,知府大人未曾派人从异地调运么?” 老者道:“听人言道,知府大人倒是颇费心思,但每次运回的粮食、油盐等,皆在归途之上,被陌生人等抢购一空。” 叶风道:“这群陌生人等,现今可已查明?” 老者无奈摇首。 叶风道:“若真如此,外地商贩应积极朝燕山府运送货物才是,岂有有钱不赚的道理?” 老者笑道:“说也奇怪,近来燕山府周遭五百里之内,响马群起,通判大人已经数次领军征缴,但响马仍是此起彼伏。” 水寒之道:“若是这般,外地商贩确是不敢前来燕山府了。无怪一路之上,未遇商队。”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甄玥声音:“叶师弟、水门主,你二人来得正是时候。” 围集街头商铺的居民见甄玥与李怜玉前来,当即蜂拥而上。 老者道:“知府大人、通判大人,再不来粮食,我等小民恐怕皆要饿死了。” 一妇人道:“二位大人,我家中早已没了米粒与食盐,求求二位大人设法救救我等小民。” 叶风长叹一口,与水寒之道:“寒之,将袋中未食的干粮,分与诸位乡亲。” 谁知水寒之一掏出干粮饼,便被抢去一空,甄玥道:“怜玉,粮仓中的稻米,还分得几日?” 李怜玉微微盘算,道:“可保城中百姓四五日之用。” 甄玥道:“立即取出一半,依据每户人头,均分给各家各户。余下一半,若有周遭难民前来府中寻食,再见机分之。” 李怜玉道:“是,姐姐。” 甄玥道:“若有富贵人家愿意慷慨献粮者,待饥荒危急一过,我燕山官府,将双倍予以奉还。” 李怜玉道:“姐姐英明。” 一中年男子道:“二位大人真乃我燕山府的青天大老爷。” 甄玥道:“诸位乡亲请相信在下,三日之后,定有转机。” 甄玥、李怜玉、叶风、水寒之返回燕山府府衙。 李怜玉为叶风与水寒之斟水,道:“府中茶叶早已分与城中百姓,叶师弟、水门主,姑且委屈一下,饮些清水。” 叶风笑道:“李师姐递与之物,皆是琼浆玉液。” 水寒之道:“眼下这个时候,还没个正经?” 水寒之转过身来,道:“敢问甄医仙,眼下有何吩咐?” 甄玥稍作沉思,道:“青梅虽与夏皇有着三年之约,但我燕山府在夏人眼中,仍是辽国之土,是故青梅来往我燕山府倒也方便。” 李怜玉道:“姐姐是在计算青梅所运物资何时到达我地?” 甄玥道:“正是。依据先前夏国商队行进速度,青梅应在二日之后,正午之前到达。” 李怜玉道:“但近来燕山府周遭响马众多,绞之不尽。” 甄玥笑道:“怜玉,你先行前去与青梅会合,你二人并肩押运,寻常响马,还不闻风而逃?” 李怜玉道:“是,姐姐。” 甄玥道:“叶师弟。” 叶风道:“风姿绰约、冰雪聪明、英武非常的甄师姐,请示下。” 甄玥无奈,道:“你与水门主即刻前往五毒教青州分舵寻求支援,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百姓所需的柴米油盐运回燕山府。如秋与云燕已在赶来燕山府的路上,我即刻飞鸽传书与其二人,令其二人直接前往青州与你会合。” 李怜玉道:“待夏国与青州分舵两笔物资到达燕山府,想必短时可解燕山府之困。” 甄玥道:“叶师弟,待如秋与云燕同你与水门主回合之后,货物押运之事交由其三人负责,你即刻开始对周遭响马展开调查。” 叶风笑道:“甄师姐好过教主师姐,教主师姐可从未这般仰仗过我。” 李怜玉道:“你敢在背后言姑姑坏话,待我他日不禀明姑姑。” 叶风苦涩道:“此不当之语,我已收回,我已收回,还望李师姐嘴下留情。” 甄玥道:“怜玉,叶师弟,水门主,一路辛苦,还请即刻出发。” 李怜玉道:“是,姐姐。” 叶风道:“是,甄师姐。” 水寒之道:“一切谨遵甄医仙吩咐。” 叶风与水寒之未作休息,当即拜别甄玥与李怜玉,策马驶向青州。经过六个时辰的奔波,叶风与水寒之终在翌日丑时,到达青州天工当铺。叶风叩动天工当铺大门,半晌之后,钟钱林打开铁门,作揖道:“五湖四海宾朋至,欢歌笑颜迎君来。” 叶风笑道:“钟舵主,勿急,待我想想。”叶风拎起酒囊,掀开木塞,闻到酒香,未及畅饮,便道:“毒染苍林万木折……至于后面,钟舵主,请稍等。”叶风大饮一口,笑道:“蛊浸碧水千帆落!” 钟钱林笑道:“辰风使、水门主,有请。” 水寒之见叶风满脸笑意,无奈道:“进去再言。” 叶风与水寒之走进天工当铺,叶风道:“钟舵主,烦劳你令人烧些热水,待我与寒之沐浴一番,数日奔波,身上不觉有些异味。” 钟钱林一愣,水寒之道:“勿要听他胡言,我与他依次沐浴,非是一同。” 钟钱林笑道:“属下知晓。” 叶风笑道:“我亦是此意,哈哈。” 水寒之道:“如此深更半夜,惊扰钟舵主休息,寒之心中着实愧疚万分,还请钟舵主早些歇息,我与风哥所托之事,明日再言亦是不迟。” 叶风笑道:“我亦是此意。” 水寒之无奈,径自走向后堂。(。) 第一百七十三回 银辉洒落昙花谢(卷三) 一夜之中,水寒之惦念燕山府之事,睡得并不安稳,水寒之心想杨天慕之死,着实与其脱不了干系,于是乎想借此次事件,弥补心中亏欠。待到鸡鸣之时,水寒之便起身着衣,走出屋外。 这时,钟钱林迎面走来,行礼道:“水门主,昨夜睡得可安好?” 水寒之笑道:“托钟舵主鸿福,本应睡得安好,但奈何心中有事梗塞,着实睡得不甚安心。” 钟钱林道:“敢问水门主与辰风使此行青州所为何事?” 水寒之道出燕山府所遇之事,钟钱林道:“既然辉月使、耀星使有难,我青州分舵定当鼎力相助,还望水门主示下。” 正待水寒之开口之时,叶风打开屋门,笑道:“我来示下。” 水寒之摇首,道:“当真厚颜之人。” 叶风道:“钟舵主,烦劳你率领舵中弟子尽快购置充足的百姓日常用品,再准备四套粗制侠客衣装,两男两女。” 水寒之奇道:“四套粗制侠客衣装,两男两女?作甚?” 叶风笑道:“北行途中,响马见莫如秋与何云燕两大天柱高徒、碧竹门门主、风流倜傥的叶大侠四人同行,何人敢来劫掠?” 水寒之会心道:“风哥你意是我四人伪装成常人模样,引响马前来抢劫,之后你再顺藤摸瓜,查出燕山府整件事情真相。” 叶风笑道:“孺子可教也,领会得不差毫厘。近来响马之所以这般猖獗,幕后定是有人指使,此人八成便是蔡京。蔡京是想借响马之力,阻挡运往燕山府的物资。” 水寒之道:“此刻,莫少侠与云燕姑娘尚未到达,我等不妨先去准备,尽量购置些上等稻米、食盐、菜果。” 叶风笑道:“我五毒教财大气粗,教主师姐当真是经商有道,教中酒楼、当铺等等,比比皆是,哈哈……” 叶风与水寒之进完早餐,便与钟钱林外出购置各色产品,待到三人购置完毕回到天工当铺之时,已是黄昏时分,三人刚刚坐下歇息,莫如秋与何云燕便到达天工当铺门外。叶风、水寒之、钟钱林出门相迎。 莫如秋叹道:“想不到鼎鼎有名的天工当铺,亦是五毒教地产。” 钟钱林笑道:“莫少侠乃是敝教诸位使者的挚友,还望莫少侠、何姑娘日后勿向他人道出天工当铺的真实身份。” 莫如秋道:“钟舵主请放心,我与云燕师妹不会泄露这个秘密。” 叶风笑道:“莫少侠,我二人来畅饮几壶。” 莫如秋笑道:“令叶大侠见笑了,如秋从不饮酒。” 叶风奇道:“甄师姐、李师姐、青梅姑娘皆是海量,你与其三人乃是生死之交,你竟然滴酒不沾,叶某颇觉奇怪。” 莫如秋笑道:“修道之人不得饮酒。” 叶风奇道:“这是哪般道理。不得饮酒,整日便闷闷不乐,还有什么心思潜心修道?” 水寒之道:“你当天底下人人皆是你这般的酒鬼?你还是勿要为难莫少侠了。” 莫如秋道:“多谢水门主体谅。” 叶风、水寒之忙碌一日,莫如秋、何云燕奔波一日,四人皆是早早入睡。翌日,叶风、水寒之、莫如秋、何云燕着素衣北行。行出青州两个时辰之后,正值正午时分,叶风见随行众人口渴腹饿,便令车队停下脚步。叶风一行人等下马擦汗,坐在路边茶摊饮着茶水、吃着干粮。 叶风掀开木塞,饮口酒后,便站起身来,问道:“掌柜的,听闻近来周遭响马群起,敢问我等如何前行方能遇到这群响马?” 掌柜一脸惊愕,随即笑道:“莽夫,你瞧。” 叶风侧目一望,只见随行的十余位五毒教青州分舵弟子皆晕睡桌上,叶风笑道:“不请自来。掌柜的,你意是我等已然遇到响马了?” 掌柜笑道:“你倒也聪明。”但一笑过后,掌柜惊奇道:“你……你四人怎未晕去?” 叶风笑道:“好戏尚在后头。” 茶摊之上,掌柜与三名小二亮出刀剑,但几招之内,便被叶风徒手制服。叶风笑道:“这等下三流的水平,连大宋官兵都不如,还敢出来为非作歹,当真丢尽了响马的颜面。” 掌柜叹道:“今日遇到高人,在下败得心服口服,还请大侠在我临死之前告知,为何你四人竟能抵抗这蒙汗药的药性,好让在下死得明白。” 叶风笑道:“你的小命,我暂且不取,我留之尚有用处。至于我等为何食药不睡,日后,你可亲自前往燕山府问询甄知府。” 何云燕低声笑道:“叶大侠这是在为‘木兰青凤’作宣传么?” 掌柜道:“敢问大侠留着在下小命有何用处?” 叶风道:“你带我前去见得你等头领,我便放了你。” 掌柜颤颤道:“此事简单,简单,小的照办,照办。” 叶风回首道:“事先未曾将木兰青凤交予教中这群弟兄,乃是惧于泄露风声,担忧响马事先知晓我等已然防范,从而不敢现身对我等出手。如今,危机已过,寒之,将木兰青凤喂与众弟兄吧。” 水寒之依叶风之言,将瓶中药丸喂与十余名晕睡的五毒教弟子,两盏茶功夫之后,这群五毒教弟子悉数醒来。 叶风道:“寒之,莫少侠,何姑娘,你三人还是寻一处所,换上门派服饰为好。一路之上,车队不宜再遇响马,这些物资,燕山府百姓还等急用。” 水寒之道:“你当真一人独闯虎穴?” 叶风笑道:“非也,我乃是去虫穴一探究竟。” 水寒之道:“莫要轻敌,我在燕山府等你归来。” 莫如秋道:“叶大侠,一路小心。” 叶风笑道:“燕山府再会了。” 叶风将掌柜捆在马背上,自己骑上另一匹马,牵着掌柜奔向前方。骄阳之下,叶风与掌柜奔波了约莫一个时辰,叶风问道:“怎还未到你等山寨?” 掌柜被捆在马上,不得动弹,道:“便在前方,过了前面山坳便是。” 叶风环视四周,见周遭群山一片,心道:“此处当真易守难攻,想必这群响马有些来头,但见茶摊上的几人功夫拙劣,遂一直大意,未曾询问这群响马名号。不妥,不妥。” 叶风回首问道:“你等是什么帮派?” 掌柜道:“回大侠的话,我等乃是山阳帮。” 叶风心中微微一怔,心道:“山阳帮帮主孔中杰出自巫山集,听说功夫不弱,但听闻其为人贪婪好色,于是乎被巫山集早早逐出门户。” 叶风与掌柜继续前行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叶风远远望见前方山南依山坐落有一营寨,叶风问道:“前方便是你等山寨?” 掌柜道:“正是,正是。” 叶风笑道:“多谢。” 叶风下马,将捆有掌柜的马匹拴在树上,自己一人前往山阳帮。叶风骑行百丈之后,来到山阳帮门前,叶风心道:“这般一人前来探寻,是否当真有些鲁莽?”不待叶风思索完毕,寨内传来一女子声音:“何人闯我大寨?” 叶风心道:“我乃堂堂叶大侠,怎能被一女子吓退?” 叶风高声道:“我乃叶风,不知女侠可曾听过在下微名?”(。) 第一百七十四回 银辉洒落昙花谢(卷四) 这时,寨门打开,叶风见一黑衣女子坐于马上。 叶风见这名黑衣女子有些侠士之风,作揖问道:“敢问女侠可是帮主夫人?” 黑衣女子脸上流过一丝哀伤,随即冷色道:“我便是孔中杰夫人:曲幽兰。” 叶风道:“曲……幽……兰,曲径通幽,空谷……空谷幽兰,好名,好名。” 曲幽兰冷笑道:“叶大侠怎也会这些文绉绉的?” 叶风笑道:“跟随大宋第一佳人已久,耳濡……耳濡目染。” 曲幽兰道:“不知叶大侠武艺如何?” 叶风笑道:“一试便知。” 这时,曲幽兰身后已经赶来数十名山阳帮弟子,叶风心道:“此时退去,倒有把握,但怎舍得放弃与这位帮主夫人过招的机会?” 叶风立于马背之上,嗖嗖嗖三支风菱镖射出。曲幽兰挥鞭击打风菱镖,其中一支被击落地,其余两支从曲幽兰左右耳侧划过。曲幽兰道:“叶大侠这般手下留情,我可不领你的好意。” 曲幽兰一鞭劈打,直击叶风马首,只听马儿一声嘶鸣,当即疼痛倒地。叶风跃起空中,拔出风华剑,但心中念道:“不知我的淬毒掌法练得怎样,不妨一试。” 叶风右手握剑,左掌推出一招秋水映红,一袭微弱的水红色掌风袭向曲幽兰。曲幽兰挥动长鞭,竟将叶风的掌风搅散。 叶风惭愧笑道:“献丑,献丑。” 曲幽兰冷笑道:“叶大侠,这等功夫怎能当上浪子神偷?” 叶风笑道:“那便看招。” 叶风再出三支风菱镖,旋即施展轻功贴近曲幽兰,右手舞剑,凌空横扫。三支风菱镖击中曲幽兰坐骑,曲幽兰见马儿难以继续站立,便下马舞鞭迎击叶风。叶风心道:“我的剑术威力,应不及莫如秋与俞志威,但若想胜这位帮主夫人,倒也足够,但其身后这群山阳帮弟子若是一拥而上,我当如何是好。” 数十招过去,曲幽兰自觉不敌叶风,便下令周遭山阳帮弟子一齐擒拿叶风,叶风转身欲走,但被曲幽兰一鞭劈中右腿,叶风惭愧笑道:“我这辈子,尽落到女人手上。” 叶风被捆绑至牢房,曲幽兰令他人退下,轻声道:“我家相公今日不在寨中,待到天黑,我放你出去。” 叶风闻言倍感惊讶,不待相问,曲幽兰便快步离开。 叶风闭目思索,心中念道:“此行目的乃是搜集蔡京与响马勾结的证据,眼下却已被擒,当真可笑。不知曲幽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如今惟能闭目养神。” 叶风双手、双腿捆在木柱上,无法逃离,且右腿尚且疼痛。待到天黑之时,一山阳帮弟子送来食盒,解开叶风双手,端起食盒令叶风吃着饭菜。 山阳帮弟子道:“你这囚犯竟吃得好过我等帮中弟子,真是让人心寒。” 叶风笑道:“为何在下有此过人待遇?” 山阳帮弟子道:“帮主夫人有言,要把你养得白白嫩嫩,等帮主回来发落。” 叶风笑道:“哈哈……甚好,甚好。” 山阳帮弟子道:“你已死到临头,还能这般欢乐,奇人,奇人也。” 叶风吃完饭菜,山阳帮弟子拎着食盒离开了牢房,过了一会,只听门外传来曲幽兰的声音道:“周生、王正,你二人辛苦,饮些绿豆汤吧。” 只听门外两名山阳帮弟子道:“多谢夫人。” 片刻之后,曲幽兰走进牢房,拔出腰间短刀,叶风震惊,曲幽兰道:“叶大侠,勿要惊慌。”曲幽兰割断捆缚叶风手脚的绳索,道:“快随我来。” 叶风道:“且慢。夫人好意叶某心领,但叶某此行确有要事在身。” 曲幽兰奇道:“何事?” 叶风道出此行缘由,曲幽兰道:“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你勿要离开牢房。” 曲幽兰走后,叶风伸头望去,只见门外两名山阳帮弟子已然晕倒在地,叶风心道:“想必这位帮主夫人定有难言之隐。” 半晌过后,曲幽兰将一纸卷递与叶风,道:“这便是蔡京写予我家相公的文书,你拿回燕山府去。” 叶风道:“我见你非是真心跟随孔中杰,何不随我一同离去?” 曲幽兰垂泪道:“孔中杰时常对我又打又骂,我在其眼中只是个泄欲的工具罢了,但我这一走,便丢了性命。” 叶风道:“敢问为何?” 曲幽兰道:“我已吞下魂破散,需每七日服用一次解药,若这般走了,食不到孔中杰手中的解药,我命休矣。” 叶风道:“这事好办,你随我去燕山府,这等小毒,在彩蝶医仙面前,算得了什么。” 曲幽兰怔怔道:“好,好,我随你前去。门外两名弟子方才已被我迷晕,你我快快离去。” 叶风跟随在曲幽兰身后,绕过山阳帮夜巡弟子,来到营寨木墙之前,叶风望着曲幽兰,笑道:“夫人,失礼了。” 曲幽兰被叶风环抱怀中,二人飞出木墙,落至地面,待到叶风松开双手,曲幽兰的目光依旧不离叶风的面庞。曲幽兰回过神来,娇羞道:“趁无人发现你我,速速走吧。” 叶风右腿先前被曲幽兰一鞭劈打,仍觉有些疼痛,步速虽影响不大,但若真要长时施展轻功,右腿恐支撑不住。 行出百步,曲幽兰道:“这般步走离去,终归是速度太慢,若是相公回到寨中发觉此事,再行策马追赶你我,该如何是好?” 叶风想到茶摊掌柜先前已被自己拴在树上,道:“过了前方山口,应有一马匹,待你我上了马,孔中杰便追不到你我了。” 曲幽兰半信半疑,与叶风继续朝前走去。过了半晌,叶风与曲幽兰来到叶风先前拴马之处,但却未见到掌柜与马匹。 叶风奇道:“莫非掌柜的,已经被人救走?” 曲幽兰道:“这名茶摊掌柜,名曰仇青,但其今日未曾返回山寨,难不成直接找我相公报信去了?” 叶风道:“孔中杰之前去了何方?” 曲幽兰哀道:“估摸是去了青州喝花酒。” 叶风道:“青州至此,不过百余里。所幸你我乃是北上,与孔中杰归来路线,不相重合。” 曲幽兰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叶风与曲幽兰转而走向西北,半晌之后,来到一小溪跟前,二人弯腰掬水,饮了数口,便披着月色,继续前行。曲幽兰道:“方才出来之时,太过仓促,未曾带些干粮。” 叶风忧道:“此地我不甚熟悉,不知前方何处有集镇。” 曲幽兰道:“今夜是从我被响马掳去的那日开始,最开心的一夜。月光都那般的美。” 叶风喜道:“有了。”叶风拎起酒囊,掀开木塞,道:“以前杨夫人道过一句诗,可……可我却记不起来了。叫什么举杯……明月……三人。” 曲幽兰思索半晌,问道:“举杯望明月,明月映三人么?三人?月下是一对夫妻与一小孩么?” 叶风道:“非也,非也。听杨夫人言,应是月下一人独酌。” 曲幽兰道:“待到了燕山府,我也读些诗书。” 叶风道:“诗书好,诗书甚好,像我叶风这般风流倜傥,要是再弄些文绉绉的,天下女人不皆为我倾倒?” 叶风这般随性一句,竟惹得曲幽兰凝目相视。叶风笑道:“走了这么久,可有些累了?” 曲幽兰道:“还好。”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声音由小渐渐增大。曲幽兰道:“糟了,想必是相公与人追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回 封金挂印保高洁(卷一) 叶风搂着曲幽兰,飞入一池水低洼处,叶风双手撑起,俯在曲幽兰身上,伸头望着远方,曲幽兰却不惧凶险,痴痴地望着叶风。马蹄声渐近,叶风当即趴下,二人融入一块,曲幽兰闭眼心甜,不思之后之事。 待马蹄声过去,曲幽兰道:“可否答应我一事。” 叶风道:“夫人,请讲。” 曲幽兰道:“待我走后,你安心返回燕山府,勿要忘了肩上大事。” 叶风奇道:“此话何意?” 曲幽兰道:“明日便是第七日,相公今夜本是回来为我送药,待到天明之时,我命便休矣,等不到去燕山府的那日了。” 叶风哀伤道:“那你为何与我离开山阳帮,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曲幽兰道:“我只想欢乐一场,不愿终生受苦。女人的心,你一男子汉怎会知晓。” 叶风试图抱起曲幽兰,道:“我带你返回山阳帮,去找孔中杰要得解药。” 曲幽兰道:“你若当真这么做,你怎将蔡京手卷带回燕山府?再者,我即便返回了山阳帮,孔中杰能放得过我么?” 叶风搂住曲幽兰,二人肩并肩望着天上明月。曲幽兰道:“不知杨夫人口中那句诗,究竟为何。” 叶风摇了摇头,曲幽兰咳嗽两声,口吐鲜血,曲幽兰低声道:“想不到,我还挨不到天明。上天啊,连这一刻最后的幸福,你都要夺去么?” 叶风手足无措,惟能紧紧抱着曲幽兰,但见曲幽兰咳嗽愈发厉害,口中鲜血横流。叶风的眼泪缓缓落下,溶入曲幽兰嘴下的鲜血中。 曲幽兰道:“活了一世,抵不过这一夜……月光,真美……” 叶风见曲幽兰静静闭眼,自己仰望明月,俯看人影,痛心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原来,真如杨夫人所言,看似三人,其实只是一人而已。人、月、影……” 叶风紧紧抱着冰冷的曲幽兰,心道:“我多陪曲姑娘一会,让其西行之路,多些温暖。” 李怜玉与唐青梅会合之后,二人将由夏国运来的稻米、油料、食盐等物运回燕山府,燕山府民相迎数里,夹道欢迎。 唐青梅与李怜玉骑马走在车队之前,唐青梅轻拭额角汗液,道:“怜玉姐,青梅这便回去了,待青梅回到兴庆,再送一批物质过来。” 李怜玉凝望唐青梅,满眼不舍,道:“小妹,你我二人许久未见,但你与夏皇有约在先,确实不便进城与莫如秋相见,但感情之事,还需主动争取。” 唐青梅笑道:“怜玉姐勿要惦念青梅,待三年之约一过,我便返回你与甄玥姐身边。” 见唐青梅欲言又止,李怜玉笑道:“青梅可是想问,如秋近来如何?” 唐青梅略显娇羞,道:“青梅心思又被怜玉姐看透了。” 李怜玉稍作踟蹰,道:“云燕姑娘似乎也很喜欢如秋,但你与如秋若真有缘,三年不见,情亦不断。” 唐青梅轻声道:“但愿如此。”唐青梅提绳勒马,道:“怜玉姐,代我同甄玥姐问安,青梅这便返回夏国了。” 李怜玉缄口,朝唐青梅挥了挥手,望着唐青梅的背影,目光凝滞。 唐青梅行出数里,一人至溪畔伫立,眼神黯淡。 《长相思》 翠柳悠,碧水流,独望清溪泪满眸,眉间尽是愁。 不愿走,不能留,进退两难何时休,心中苦难收。 唐青梅走后,李怜玉率人将物资押回燕山府中,随即与甄玥按户分发,城中百姓无不喜极而泣。待到黄昏时分,叶风一人策马归来,甄玥、李怜玉、叶风三人坐在燕山府衙,商议之后之事。 叶风道:“依马车行进速度推断,寒之三人应在明日到达燕山府。” 甄玥道:“如此便好,燕山府之困短时可解。” 李怜玉望着蔡京写予孔中杰的手卷,道:“这份手卷,足以证明蔡京与响马勾结,害我燕山府。” 甄玥忧道:“但蔡京何等狡猾,你我不是不知。” 李怜玉道:“姐姐认为眼下应如何行事?” 甄玥道:“眼下惟能辛苦青梅、水门主、如秋、云燕了。夏国与本教青州分舵运来燕山府的稻米、油盐、菜果等物,不得断绝。但解决困局,终归需要釜底抽薪。” 叶风道:“长此以往,燕山府势必空虚,若是此时金军南袭,后果不堪设想。” 甄玥道:“金国方面,完颜宗望、完颜宗翰念及旧情,我已暂且稳住其二人,但燕山府这片肥沃之地,北朝怎不觊觎?” 甄玥不禁出神,想起当日在昌国县与南海智仙交谈之景。 这时,一句熟悉的声音打断甄玥神思:“你等有难,竟不找老夫相助,你等莫非看不起康师兄?” 甄玥、李怜玉、叶风望见康百里缓缓走进府衙,三人皆万分欣喜,齐道:“见过康师兄。” 李怜玉笑道:“想不到我五毒教四使者今日得以齐聚一堂。” 康百里道:“甄师妹、李师妹,你二人做了如此大官,竟不捎封信请老夫前来饮酒。” 甄玥笑道:“康师兄长时陪伴教主师姐身边,我等哪敢劳烦康师兄大驾。” 康百里捋着胡须,淡笑不语。 叶风道:“可惜此地无酒,委屈了这般值得举杯的日子。” 康百里道:“叶风,你除了饮酒,还是饮酒。敢问你淬毒掌法与神农百花经练得怎样了?” 叶风想起昨日在山阳帮的丑态,羞愧道:“三分纯熟,三分纯熟。” 李怜玉道:“姐姐,如今我等有了康师兄这般高手相助,姐姐有何新的打算?” 甄玥低头沉思,道:“先前孔中杰夫人曲幽兰为救叶师弟而死,此仇不可不报,不妨有劳康师兄与你二人一同再往山阳帮。” 叶风笑道:“本教三大使者一起出马,山阳帮众人还不望风而逃,哈哈……”叶风想到自己先前险些丧命于山阳帮,笑声戛然而止。 李怜玉道:“姐姐此招不单是为了替曲幽兰报仇吧?” 甄玥笑道:“杀鸡儆猴,看看其他响马可还敢轻举妄动。” 甄玥微微思索,续道:“怜玉,切记勿要滥杀山阳帮普通帮众,其一,其等亦是可怜之人,我等当有怜悯之心,其二,你前往山阳帮之时,即刻表明来意,让山阳帮众弟子逃回江湖,如此,‘我燕山府可不好惹’的消息便会自行散播。” 康百里捋着胡须,笑道:“此举甚妙,甚妙。” 李怜玉问道:“我与康师兄、叶师弟诛杀孔中杰之后,再行何事?” 甄玥道:“有劳康师兄、叶师弟再回燕山府,负责接应由夏国与青州分舵运来的物资。怜玉你则直接前往开封,将蔡京写予孔中杰的手卷,呈与皇上。” 李怜玉道:“一切皆听姐姐安排。”(。) 第一百七十六回 封金挂印保高洁(卷二) 翌日清晨,李怜玉、叶风、康百里三人策马南行,待到黄昏时分,三人到达山阳帮山下。 李怜玉施展轻功,飘舞空中,掷出一支绑有纸卷的令箭。令箭疾速飞射,嵌在山阳帮大厅外的旗杆上。一山阳帮弟子踮起脚跟,取下令箭,走进大厅,呈与孔中杰。 李怜玉翩跹回到山阳帮外,叶风问道:“李师姐,这封纸卷上写了些什么?” 李怜玉莞尔笑道:“大宋燕山府通判李怜玉、五毒教御毒使康百里、浪子神偷叶风特来取孔中杰首级。” 叶风惊道:“李师姐,不愧是李师姐,当然,康师兄亦不愧是康师兄,你二人出马,竟搞得这般大的阵势。” 康百里笑道:“老夫沾得李师妹之光,叶师弟在夸赞李师妹之时,顺带把老夫也一块捎上了。” 叶风正欲再言,但见山阳帮大门徐徐敞开。 李怜玉远远望见一人提着银光画戟,惊道:“八当家,八当家怎会在此?” 李怜玉快步走上前去,道:“八当家,你,你怎在此?” 潘怀安道:“姐姐西逝,全怪昏庸朝廷,大当家等人不愿正面与朝廷为敌,我便来到此地,专劫朝廷车马,专杀朝廷走狗。” 李怜玉哀道:“六当家,英姿照人,巾帼侠者,六当家的仙逝,怜玉亦是痛心万分,但,杀害六当家的凶手,乃是昔日驻守析津府的辽军,非我等燕山府人啊!” 潘怀安道:“大宋朝廷无一好人,原本这世上我只有惟独姐姐一个亲人,现在……” 叶风想到昔日与潘宁夜闯玄天门之景,甚是怀念。 叶风低声道:“八当家,叶某亦是十分追忆你姐姐。” 潘怀安道:“杨夫人,怀安不愿与你为敌,但你现在毕竟是朝廷命官。” 李怜玉退至叶风与康百里身边,轻声道:“勿要伤了八当家。” 李怜玉快步奔出,左右两掌接续出击,转眼之后,潘怀安周遭的山阳帮弟子悉数倒地。康百里与叶风大步向前,直攻孔中杰。 孔中杰舞动长鞭,叶风跃身躲避,康百里左手化爪,抓住长鞭之首,右手出掌,一记掌风推向孔中杰头颅。 潘怀安舞动画戟,攻向康百里。李怜玉惊道:“八当家,你不是御毒使的对手。”李怜玉见康百里方才使出的掌风将要击中潘怀安,当即朝潘怀安施展一招六成功力的千里冰封,瞬时只见一道冰墙阻隔在潘怀安面前。 轰隆一声,冰墙在康百里掌风的撞击下,碎裂成块。李怜玉回身对围攻上来的山阳帮弟子使出一招冰扰清风,之后快步来到潘怀安身前,对着银光画戟,施展一记紫玉凝霜,霎时之间,银光画戟上布满冰霜。 银光画戟上的冰霜渐渐蔓至潘怀安体内,李怜玉道:“八当家勿忧,怜玉一会为你暖身。”李怜玉转而继续攻向周遭的山阳帮弟子。 叶风闻得此语,自言自语道:“为其暖身?” 李怜玉嗔道:“胡思乱想!”李怜玉射出一记冰柱,直击叶风。 叶风惊险闪避,回了回神,继续与孔中杰过招。康百里面无喜色,但心中却暗自发笑。 半柱香时间之后,山阳帮弟子尽数被李怜玉击溃,孔中杰亦被康百里所擒。 李怜玉道:“康师兄,我内功寒性甚重,烦劳你为八当家驱寒。” 康百里对着潘怀安后背推出三掌,三掌过后,潘怀安体内积寒尽数驱除。潘怀安道:“杨夫人、康使者、叶大侠,还请你等高抬贵手,放了孔大哥。” 李怜玉道:“怜玉自习武至今,素来不为难武林同道,但今日孔中杰非死不可。” 潘怀安道:“为何?” 李怜玉道:“一来是,替曲幽兰报仇。二来是,杀鸡儆猴,还燕山府一个太平。” 潘怀安不语。康百里道:“为难之事,便交由老夫来做。” 康百里右掌拍向孔中杰头颅,孔中杰顿时七窍出血,倒在地上。 李怜玉低声道:“八当家,这群山阳帮弟子,皆性命无碍。希望下次你我相见之时,还是朋友。” 潘怀安提着银光画戟,黯然走向山阳帮马厩。 李怜玉道:“时辰不早了,康师兄,今夜我三人先行前往青州分舵歇息吧?” 康百里道:“也好。” 李怜玉、叶风、康百里缓缓上马,在明月之下,离开了山阳帮。待三人到达青州分舵,已然是子时。 叶风上前叩门,钟钱林拉开门闩,不待钟钱林相问,叶风道:“钟舵主,省得你问,我直接回答便好。毒染苍林万木折,蛊浸碧水千帆落。” 钟钱林无奈笑道:“还是辰风使会说笑。” 康百里道:“今夜已晚,我等暂且歇息,明日再作议事。” 李怜玉道:“谨遵康师兄吩咐。”李怜玉想起先前在山阳帮时,叶风的那句不当言语,问道:“叶师弟,可想吃我几招御寒诀,之后,我再为你暖身?” 叶风苦笑道:“想不到李师姐这般知书达礼的国色佳人,竟然……” 李怜玉道:“胆敢数落你李师姐?还不看招!” 一转眼,叶风已经疾步而出,消失无踪。 翌日清晨,李怜玉拜别叶风与康百里之后,孤身前往开封府。经过两日奔波,李怜玉回到开封。李怜玉牵着马儿走在开封街头,思绪沉重,望着黄昏落日,心道:“素闻姐姐与李师师交好,不妨我先行前去拜会李师师。” 李怜玉来到丰乐楼下,旋身离地,似惊鸿一般飞入楼中。李师师望着身前的这位不速之客,缓缓道:“夫人身型修长曼妙,肌肤光润似玉,长发绵柔如丝,莫非夫人便是李怜玉?” 李怜玉娇羞笑道:“李佳人过奖了。怜玉一见李佳人,便已相形见绌。” 李师师请李怜玉入席,道:“杨夫人身上独有的清水芙蓉、空谷幽兰的气质,是师师望尘莫及的。” 李怜玉恬笑不语。 李师师为李怜玉看茶,李怜玉起身相迎。李师师道:“杨夫人今日来到寒舍,所为何事?” 李怜玉道:“素闻姐姐与李佳人交好,怜玉今日特来拜会。”(。) 第一百七十七回 封金挂印保高洁(卷三) 李怜玉道出先前在燕山府与山阳帮发生之事。 李师师道:“依我对圣上的了解,单单借此封书卷,让圣上产生罢黜蔡京之意,无甚可能。但若是任由蔡京等人肆意妄为,大宋北疆终将虚匮。” 李怜玉道:“怜玉倒未曾想过要扳倒蔡京,但此次回京我总有些不详预感。” 李师师道:“杨夫人心中所忧何事?” 李怜玉道:“半年前,大宋收复辽国南京析津府及其所属六州时,我与姐姐以‘北国故地百废待兴,难以抽身’为由,未曾回朝领取封赏。当时,朝中对此颇有非议,蔡京等人上奏皇上,请治我与姐姐大不敬之罪。” 李师师笑道:“此事,师师早已知晓。” 李怜玉道:“当时,全仗李佳人与张叔夜、李纲二位将军极力美言,事态才得以平息。但是,半年以来,蔡京、童贯、李邦彦等人多次在早朝之上,妄言我与姐姐同金国高级将领有着特殊交情,于是乎,皇上对我与姐姐的信任,与日俱降,以致于天慕平反一事,一拖再拖。” 李师师道:“此事正合蔡京之意,而且,《贞观兵要》卷四其可以长时留在身边。” 李怜玉道:“想必我明日入朝,会遭蔡京等人百般刁难。” 李师师笑道:“是福是祸,终将躲之不过。武林之上,杨夫人已是一方翘楚,官场之上,杨夫人乃是一府通判,有什么坎坷,杨夫人跃不过去?” 李怜玉笑道:“清茶终不酣畅,李佳人,可否陪怜玉小酌几杯?” 李师师笑道:“能与杨夫人对饮,乃是师师的荣幸。” 酣饮半晌之后,李师师低声道:“师师之意乃是,明日夜里,杨夫人再去觐见圣上。” 李怜玉手握青花小杯,缓缓饮下杯中美酒,道:“李佳人言之有理,若是怜玉明日参与早朝,定遭蔡京等人刁难,届时想必三人成虎,量我百口莫辩,不如夜里我一人前去面见皇上。” 李师师笑道:“杨夫人真乃女中诸葛,颇明事理也。” 李怜玉笑道:“怜玉尚且能算诸葛,那姐姐呢?” 李师师笑道:“甄半仙。” 李怜玉与李师师谈笑风生,对饮良久,夏夜的微风缓缓吹入楼中,搅动二位美人的柔美发梢。 翌日,夜幕降临之后,李怜玉孤身一人步入皇宫,赵佶在垂拱殿内接见李怜玉。李怜玉缓步走进殿内,只听殿外传来一群侍卫的轻轻脚步声,李怜玉心道:“想必皇上已然不甚信我,这群侍卫定是在危难之时做救驾之用,但是皇上未免太过小看我了,若我当真意欲行刺,即便来个百人,也难动我一根寒毛。” 李怜玉跪拜道:“微臣参见皇上。” 赵佶笑道:“李爱卿请起。” 李怜玉道:“谢皇上。” 赵佶道:“李爱卿一路奔波颇为辛苦。燕山府近况如何?” 李怜玉道:“微臣有负皇上重托,燕山府近来不甚安好。” 赵佶奇道:“莫非边疆不稳,燕山府遭金人觊觎?” 李怜玉道:“回皇上,燕山府所遇乃是内忧,非是外患。” 李怜玉掏出袖中纸卷,太监接过之后呈与赵佶,赵佶细读半晌,道:“若言当朝宰相勾结绿林,朕确实不信。” 李怜玉道出数月以来,燕山府断粮之事,李怜玉道:“若无人在背后撑腰,这些草莽山匪怎会这般胆大妄为?” 赵佶道:“此事定有蹊跷,兴许是有人有意嫁祸蔡爱卿。” 李怜玉无言以对,赵佶见此,道:“李爱卿莫忧,朕定会派人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至于,杨天慕将军平冤昭雪一事……” 李怜玉闻得赵佶道出此语,眼前一亮。赵佶续道:“杨天慕之事,朕打算来个双喜临门。” 李怜玉笑道:“微臣愚钝,敢问皇上,何为双喜临门?” 赵佶道:“待我大宋收回原辽国西京大同府及其所属八州时,朕便为杨天慕将军洗清冤屈,届时举国同庆,岂不是双喜临门?” 李怜玉心中笑道:“金人反复无常,先前答应归还大宋燕云十六州,如今,仅是燕京地区回到了南朝怀抱,若等云中地区收复回国,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见李怜玉不言,赵佶道:“李爱卿可愿再次出使金国,以催促归还我大宋云中九地之事?” 李怜玉心中盘算道:“这份差事,当真烫手。若是成功收回云中地区,表面上看倒有了为天慕昭雪的机会,但实则为蔡京等人落下话柄,道我与金人交好。若是收不回云中地区,便有了理由治我与姐姐的罪。” 正在李怜玉左右为难之时,殿内侍卫长喊道:“快!护驾!” 赵佶闻言脸色一惊,李怜玉疾步走出垂拱殿寻找刺客身影。李怜玉只见殿前有一黑衣人舞动长兵迎战数十位皇宫侍卫,李怜玉走近一看,已然猜出刺客乃是何人。 李怜玉高声道:“这名黑衣人武艺娴熟,你等不是其对手,速速让开,让我来对付。” 李怜玉飞身来到黑衣人身前,黑衣人握戟下劈,李怜玉侧身闪躲,道:“此处狭窄,你可敢与我换地一战?” 黑衣人道:“有何不敢?” 李怜玉与黑衣人飞至殿前广场上,此时侍卫离二人尚远,李怜玉一掌推出,道:“八当家,我知道是你。” 潘怀安横戟相迎,道:“是我又当如何?” 李怜玉后撤一步,道:“八当家,你怎会这般鲁莽?” 潘怀安舞戟横扫,道:“为姐姐报仇,在所不惜。” 李怜玉推出一记冰柱,银光画戟砍上冰柱之后,沙沙作响。正当李怜玉思索此事之中可有隐情时,只听身后传来蔡京声音:“李大人,以你的武功,怎会在二十招之内擒不下这个刺客?让本相来助你一臂之力。” 潘怀安闻得蔡京此语,眼中露出无尽的愕然,李怜玉望见潘怀安这般眼神,已猜测出此中十之**。 蔡京掷出梅花铁扇,潘怀安挥戟格挡,当的一声,潘怀安身子微微后仰。蔡京趁势推出一记掌风,潘怀安眼中溢满愤怒,迎着掌风握戟前冲挥砍。李怜玉见潘怀安情势危急,当即推出一阵寒沙吹散蔡京使出的掌风,蔡京故作惊道:“李大人,此举为何?” 潘怀安见此,亦颇觉震惊,道:“为何?”(。) 第一百七十八回 封金挂印保高洁(卷四) 李怜玉笑道:“为了朋友,明知是陷阱,也得踏。”语毕,李怜玉以极快的步法闪至潘怀安身后,点住其穴道。潘怀安心想:“杨夫人此举,着实是在保护于我。” 赵佶缓缓走来,不语。 蔡京道:“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治罪。” 赵佶道:“蔡爱卿出现的正是时候。” 蔡京道:“敢问李大人,你可与这位刺客有着勾结?” 李怜玉道:“天大的笑话,我与其虽是友人,但我确是忠于社稷。” 蔡京道:“既然如此,李大人为何阻止本相杀他?” 李怜玉道:“此事定有隐情,这位刺客不能现在就死。” 蔡京笑道:“敢问,有何隐情?” 李怜玉道:“其一,为何我与刺客交手之后,宰相大人便是时出现了?这也太巧了。” 蔡京道:“本相正当有事觐见皇上。” 李怜玉道:“其二,为何刺客偏偏不在其他时间行刺,非得在我拜见皇上之时行刺?难道这般小看我李怜玉的武功?即便是宰相大人这等内功深厚之人,若动行刺之念,也会避开我李怜玉吧?” 蔡京道:“本相以为刺客选择此时行刺,正是因为李大人你与其先前已有串通。” 李怜玉道:“宰相大人真是血口喷人,不妨让这位刺客自己说说,如何?” 李怜玉解开潘怀安上身穴道,潘怀安一声长叹,道:“先前,我在街头偶遇一人,其告知我其有法子助我达成心中所愿,我心生好奇,便随其前去。之后,我便在其领路之下与蔡京会面,蔡京坦言自己相当皇上……” 潘怀安道出此语,李怜玉望向蔡京,只见蔡京一脸镇定,李怜玉心道:“这老狐狸当真老谋深算,沉得住气。” 赵佶道:“蔡爱卿,可有此事?” 蔡京道:“回皇上,微臣誓死效忠大宋。这贼人荒诞之语,微臣不欲辩驳,清者自清。” 李怜玉道:“皇上,臣以为不妨让其道下去。” 潘怀安续道:“蔡京道,今夜的皇宫侍卫,皆是其亲信,我若行刺皇上,一路之上无甚阻拦,待事成之后,其会赶至现场,助我脱身。” 蔡京笑道:“皇上明鉴。这顿说辞,微臣以为是李大人与这名刺客先前安排好的,意在诬蔑微臣,微臣之心,日月可鉴。” 李怜玉心中苦笑道:“眼下的局面,当真有如十八层地狱,毕竟我不会杀掉八当家,是以让我百口难辨。蔡京便是抓了这点,所以奸计才会得逞。” 赵佶道:“李怜玉,你可有何话说?” 李怜玉道:“皇上明察,臣若是有歹意,方才在殿内早已下手。” 赵佶微微思索,道:“此言不假。” 李怜玉道:“今夜刺客出现在前,宰相大人出现在后,臣不是神仙,臣怎知宰相大人此时会进宫觐见皇上,从而先行安排刺客行刺一事来诬害宰相大人?” 赵佶道:“此话倒也有理。” 蔡京笑道:“微臣进宫之后,乃是步行至此,刺客得知微臣进宫消息后,却是轻功疾飞而来,是故,刺客出现在微臣之前,大有机会。” 赵佶道:“蔡爱卿所言甚是。” 蔡京道:“想必李大人今日进宫便为诬陷本相。” 赵佶心想方才李怜玉确是呈上证明蔡京与绿林勾结的纸卷,这下颇信蔡京之言。李怜玉心想今日之事,已然无法澄清,便道:“皇上,臣自为官以来,从未做过有愧皇上、有愧社稷、有愧黎民之事,请皇上看在臣昔日绵薄功劳的份上,放了臣这位友人。” 赵佶心想,若是李怜玉有意加害自己,确是早已出手,但若是这般放了眼前这位刺客,赵佶亦觉不安。蔡京看出赵佶心中犹疑,道:“为难之事,交由微臣来办。” 蔡京一掌推向潘怀安,李怜玉见此,右手解开潘怀安穴道,左手推开潘怀安身子,自己受了蔡京一掌。李怜玉被击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心道:“这一出,想必亦是蔡京算计好的。” 赵佶眼见李怜玉舍身护友,叹道:“杨夫人当真肝胆赤诚,罢了。朕革去你与甄玥的官职,贬你二人为庶民,你与你这位友人走吧,朕今生不愿再见你二人。” 李怜玉道:“怜玉谢过皇上。” 李怜玉捂着胸口,与潘怀安缓缓离去。 蔡京道:“皇上,微臣以为此举乃是放虎归山,有些不妥。” 赵佶道:“罢了。杨夫人虽是女子,但是这般豪气干云,即便是天下男子,又有几人能与杨夫人相比?朕亦是爱才之人,只是杨夫人身上有着太多江湖之气,难为朝廷之用。” 蔡京望着李怜玉憔悴的背影,心中甜美如蜜。 离开皇宫之后,潘怀安搀着李怜玉走在开封街头,潘怀安心中无比愧疚,轻声道:“若不是我中了蔡京的奸计,杨夫人你怎会落到如此田地。杨夫人你一心想要完成天慕将军遗愿,捍卫大宋北疆,可我……” 李怜玉强颜欢笑,道:“无妨,一切皆是命运驱使,与八当家无关。” 潘怀安道:“杨夫人,你之后有何打算?” 李怜玉道:“明日我先行返回燕山府,随后与姐姐挂印离去。” 潘怀安忧道:“可你的身子如何经得起长途奔波?” 李怜玉淡笑道:“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弱的杨夫人了。如今,我是个武者,只不过受了点伤的罢了,这点小伤,怎会妨碍我上路。八当家,你欲去往何方?返回巫峡么?” 潘怀安道:“是的。除了巫峡,我还能去哪。事到如今,我才知道曾经的我有多么狭隘,其实,大宋要是多些诸如杨夫人与甄医仙这样的好官,当真是黎民之福,可惜,我的举动,让大宋百姓失去了两位好官。” 李怜玉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八当家勿要自责。八当家,今夜你且在揽月楼住一宿,明日再行上路吧。” 潘怀安道:“好。”(。) 第一百七十九回 封金挂印保高洁(卷五) 翌日清晨,李怜玉与潘怀安道别之后,坐着马车驶离开封,经过几日车程,李怜玉回到了燕山府衙。甄玥望见李怜玉满面憔悴的样子,无比心疼,道:“怜玉,且先坐下,待我去熬点补气养元之药。” 李怜玉道:“有劳姐姐了。” 康百里问道:“李师妹,这些时日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怜玉叹道:“当真一言难尽。”李怜玉缓缓讲述近日之事,半个时辰之后,甄玥端着汤药走回室中。李怜玉道:“姐姐,你我恐怕要即刻离开燕山府,朝廷罢黜之令已然颁布。” 叶风愤愤道:“岂有此理,蔡京真是猪狗不如。” 甄玥笑道:“怜玉,先饮了汤药。” 李怜玉接过瓷碗,吹了几下,微微饮了一口,道:“姐姐,眼下你我去向何方?回五毒教,还是去天柱山?” 甄玥微微思索,道:“许久未曾周游四海,我先恣情游历一番,若遇生病百姓,顺道救死扶伤。” 李怜玉接着饮着汤药,心中盘算自己去往何方。叶风望着水寒之道:“朝廷驱逐了甄师姐与李师姐,但并未阻止我留在燕山府。” 水寒之奇道:“你要留在燕山府作甚?” 叶风道:“燕山府能有今日的繁盛,全仗二位师姐辛勤付出,我不愿二位师姐的心血毁于一旦,我要留在燕山府,待其有难之时,我再伸出援手。” 水寒之道:“他日金军铁骑若当真杀来,你有何用?你是上清真人、凌烟真人这般的万人敌么?即便是昔日雄霸一方的萧天霸,现今亦不是金营的阶下囚?” 叶风道:“但我着实不忍心丢下二位师姐的心血于不顾。” 康百里道:“就你那半吊子的武功,老夫劝你还是勿要逞强。” 叶风道:“我意已决。” 李怜玉道:“叶师弟,你的好意,我已心领,但我不想你有什么危险,你还是与水门主寻一世外桃源,潇洒度日吧。姐姐,你倒是劝劝叶师弟啊。” 甄玥道:“怜玉,还记得天慕遇难当日我将你托付给谁人了么?” 李怜玉道:“当然记得,那些日子,若不是叶师弟贴身保护,我早已命丧黄泉。” 甄玥道:“当初,我与叶师弟仅有一面之缘,但我相信叶师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叶师弟有着与我一般的倔强,非是我不劝其离开燕山府,而是我想劝,但劝不动罢了。” 叶风笑道:“知我者,莫过于甄师姐也。” 甄玥道:“但惟有留住性命,才能继续守护自己珍视的人,不是么?” 叶风道:“甄师姐所言极是。” 甄玥道:“若遇危难,勿要逞强,该放手时便放手,无愧于心便好,非是事事都能回天,切记量力而行。” 叶风道:“谨遵甄师姐教诲。” 甄玥道:“怜玉,随我回寝房一趟。” 李怜玉放下瓷碗,道:“是,姐姐。” 半晌之后,甄玥与李怜玉身着五毒教辉月使、耀星使外装出现在康百里、叶风、水寒之面前。叶风奇道:“敢问二位师姐,为何突然换上本教服饰?” 甄玥右手摸着左腕的白银手镯,笑道:“许久未着这身行头了,每每甚是怀念,既然曾经潇洒的来,今日也要潇洒的去。” 康百里笑道:“甄师妹心如碧海,宽阔无边,老夫甚是佩服。” 甄玥道:“走。不带走燕山府一针一线。” 甄玥、李怜玉、康百里、叶风、水寒之走出燕山府衙,一提着篮子的妇人走至甄玥、李怜玉身前,笑道:“二位大人这身装扮真是明艳动人,敢问二位大人这是……” 甄玥笑道:“陈婶,我与怜玉今日便要同众乡亲辞行。甄玥为官的这些日子,未曾让你等过上好日子,甄玥对不住燕山府的黎民百姓。” 提着篮子的妇人道:“这……这……知府大人、通判大人,你二人是燕山府百姓的青天大老爷,燕山府能有今日的荣华,皆是二位大人的功劳,二位大人不能这般说走便走啊!” 提着篮子的妇人喊道:“来人啊,大伙都速速过来,知府大人、通判大人说要离我等燕山府百姓而去了!” 一时之间,甄玥、李怜玉身边聚集了数十人,与之同时,尚有男女老少不断奔跑赶来。 李怜玉微微垂泪,道:“怜玉与姐姐能有你等燕山府百姓的抬爱,是我与姐姐的莫大荣幸,但朝廷确已罢黜我与姐姐,恕我与姐姐再也不能为你等效力,但我与姐姐的心依然牵挂着燕山府的一草一木。” 一年长妇人挤上前来,泣道:“甄大人、李大人,这是我家刚刚烙的麦饼,还望二位大人不要嫌弃,带着上路当干粮吧。” 一三十余岁的男子提着竹筒,道:“二位大人英明睿智,才解了燕山府断粮之危,这才有了稻米酿成的米酒,这两筒米酒还请二位大人带上路,让二位大人在离开燕山府之后,还能尝到燕山府的味道。” 叶风走上前来,接过竹筒,道:“女子饮酒多了,不好。这两筒酒还是我收下比较合适。” 看着叶风此举,李怜玉着实哭笑不得。 一位位百姓都巴不得甄玥、李怜玉收下自己的一点心意,但这般下去,甄玥、李怜玉非得雇个马车才行。甄玥笑道:“诸位街坊,大家的美意甄玥心领,但可惜我甄玥惟有两只手,未有三头六臂,我这两只手着实再也拿不下任何东西了。” 一长须老者道:“甄大人、李大人这便要走了,我等子民岂能不相送一程?” 甄玥依旧如水仙般恬淡笑着,李怜玉却是泪眼朦胧。甄玥与李怜玉在燕山府百姓的陪伴下走出城去,甄玥的目光始终投向前方,不望身旁的一花一草,而李怜玉却是十步一回头,看着燕山府的城郭渐渐消失在眼前。(。) 第一百八十回 照无眠 离开燕山府之后,甄玥和李怜玉道别,重新开始浪迹四海、救死扶伤的生活,彩蝶医仙的事迹再次被人广为传诵。叶风与水寒之返回苏州。李怜玉则从青城派接回秦紫英,并带着秦紫英返回大理,****教授着杨霖浩、秦紫英为人道义、武学精髓。 一日,李怜玉牵着秦紫英走在大理城街头,秦紫英吃着冰糖葫芦,好不开心。这时,一辆马车疾速驶来,街上行人纷纷朝两旁让去,李怜玉也拉着秦紫英退至路边,但李怜玉的衣角还是被马车尖部撕下一段,而李怜玉却未显出一丝不悦与气愤,反倒是微笑着与秦紫英对视。 李怜玉绝美的面庞,优雅的气质被车上之人看见,只听他道:“停车。” 车上之人缓缓下车,李怜玉见其身着官袍,面相倒也算得上英俊,但并未多想,便拉着秦紫英继续前行,但一步之后便听这位官员喊道:“恕在下莽撞,撕破了姑娘的佳衣,敢问姑娘是哪家女子?” 李怜玉回身笑道:“姑娘?恐怕我已担当不起这二字。” 这位官员稍作停顿,续道:“在下高义胜,恕在下无礼,敢问夫人能否赏脸与我择地一叙?” 李怜玉知晓高氏乃是大理权贵一族,一直掌控着大理朝廷的要权。李怜玉笑道:“民女多谢高大人赏识,但民女还有事在身,还望高大人海涵。” 高义胜随从道:“你胆敢不识抬举?”高义胜举手示意随从不得无礼,随后便无奈驱车离开。 李怜玉对于眼前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笑道:“紫英,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李怜玉带着秦紫英坐着马车返回五毒教,晚膳之后,李怜玉向秦紫英讲述了孔融让梨的故事,随后二人在夏夜微风中渐渐睡去。 过了些天,亦是夜深时分,秦紫英熟睡在李怜玉怀里,李怜玉朦朦胧胧中只觉耳根抖动,于是右手一扬,射出一枚冰针,正好击中飞向自己的一枚暗器,李怜玉猛然起身,施展千里冰封护住秦紫英之后,疾速出屋。 令李怜玉无比惊讶的是,本在苏州的叶风却在不远处追击数名蒙面黑衣人,情势紧急,李怜玉未作细想便施展轻功擒下一名蒙面黑衣人。正在叶风欲要追拿其他黑衣人时,李怜玉道:“叶师弟,勿要追了,小心有诈。” 这时,秦怡、康百里闻声赶来,李怜玉将已经擒下的这名蒙面黑衣人交给叶风,自己再回屋驱除秦紫英周遭冰墙,随后听叶风道:“好小子,竟已咬舌自尽。” 秦怡对一名五毒教弟子道:“你去看看大家受伤情况,即刻回报于我。” 此五毒教弟子道:“是,教主。” 李怜玉道:“切莫急于搜身,小心其身上有毒。” 叶风笑道:“即便甄师姐不在,凭借康师兄南疆毒王的称号,还解不了我中的毒?” 这时,令众人再次惊讶的是,甄玥从远处走来,笑道:“谁说我不在?叶师弟,快看看他身上留有什么蛛丝马迹。”李怜玉怔了怔,心里念道:“这倒巧了,姐姐也回来了?” 叶风从黑衣人腰间摸出了块令牌,令牌上写着三个字:“中国公”。 康百里接过令牌,奇道:“中国公高量成?” 秦怡道:“今夜之事想必颇为复杂,我等且先前去朝天楼细细商议。” 叶风将蒙面黑衣人的尸身交予一名五毒教弟子处理,自己随众人前去朝天楼。 朝天楼内,五人缓缓坐下,秦怡道:“甄师妹,叶师弟你二人怎的突然回到教中?” 甄玥、叶风一同拿出一小块白布,李怜玉一眼便认出这便是前些日马车从自己衣角撕下的那一块。 李怜玉向秦怡、康百里道明这块白布的由来。秦怡道:“教中遇袭时间与你二人****时间刚好吻合,这是欲要一举重创我五毒教啊。” 这时,先前那名弟子回报:“报告教主,教中兄弟伤势轻重不一,但暂未发现有人身亡。这群蒙面刺客似乎手下留情了。” 秦怡奇道:“这般兴师动众的聚齐我五人,只为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甄师妹,你有何看法?” 甄玥道:“在我收到这块白布时,我便知晓其取自怜玉衣上,此事幕后主导者想必认为我会心细怜玉安危,极速返回教中,但我却不担忧怜玉有何危险,一来怜玉武功已然超群,二来身处教中,也有教主师姐和康师兄庇护,于是我虽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但却在最后一程放慢了速度,等待一切发生。” 叶风苦笑道:“还是甄师姐明惠,我倒是一路换马,巴不得早一刻回到教中,若不是途上遇到了几天大雨延缓了行程,想必能早回来一两日。” 甄玥笑道:“叶师弟,大家都知道你心系怜玉,你无需再作强调了。” 李怜玉道:“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甄玥略作思索,道:“今夜之事想要抽丝剥茧想必要从大理朝廷着手。康师兄,我与怜玉、叶师弟三人对大理朝廷不甚了解,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下高氏一族的概况?” 康百里掐着手指,道:“高氏一族在‘高智升’时开始走向权利巅峰,之后高氏开始分为‘高升泰’和‘高升祥’两系,升泰系分治滇西,升祥系分治滇东,而朝廷基本由升泰系控制。” 叶风不禁打了个哈欠,李怜玉见此,瞪了叶风一眼。康百里假装没看到这一出,续道:“现今升泰系中属‘中国公高量成’、‘相国高顺贞’以及‘高顺隆’地位最为显赫,升祥系中属‘善阐侯高明生’、‘高义胜’与‘高生世’官位最高。” 叶风笑道:“这才几日不见,两位师姐莫不是又结了什么新仇家?” 李怜玉右手一挥,一股冰沙吹进叶风口中,冻得叶风直哆嗦。 秦怡道:“数十年来,我五毒教与大理朝廷皆是相安无事。今日之事,究竟目的为何!”(。) 第一百八十一回 浅草没马蹄 甄玥道:“萧梦扬、静远、司徒杰等旧仇已死,我等与金人也未曾结下梁子。但这些皆不是最重要之事。”甄玥稍作停顿,续道:“除教中各大分舵舵主等高层之外,江湖上知晓我与怜玉、叶师弟三人五毒教使者的身份的人屈指可数,即便是蔡京、童贯等人要对我与怜玉赶尽杀绝,也不会选择在五毒教实施暗杀。” 李怜玉道:“姐姐的意思是此事必有内应为之?”李怜玉略微思索,续道:“方才刺客虽未对教中弟子下杀手,但射向我的那枚暗器却是直指要害。” 叶风依次环视其他四人,李怜玉见此,斥道:“又犯什么毛病?” 叶风缄口不敢多言。甄玥道:“顺藤摸瓜,将计就计。怜玉衣衫的碎布指向升祥系的高义胜,刺客腰间的令牌指向升泰系的中国公,不如怜玉你去接触高义胜,我前去会会中国公。” 李怜玉道:“可是,姐姐你不会武功,若是遇到了凶险,该当如何是好。” 甄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怜玉,我知道你捍卫大宋河山之心犹存,今夜之事若不做个了解,来日定会掣肘。放心,这么多年了,刀光剑影里我也走惯了,命硬着呢。除非遇到绝顶高手,否则借住醉生梦蝶、锁云散等脱身也不是难事。” 李怜玉道:“姐姐记住永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便好。” 秦怡道:“叶师弟,你扮作随从,跟在怜玉身后。甄师妹,你在大理城若遇不明情况,可找城中的璇花剑王璇珠帮忙,我与其交情不浅。” 甄玥、李怜玉、叶风道:“是。” 秦怡、甄玥、李怜玉、叶风各自回寝楼歇息,康百里则前往万毒堂,明为配制毒物,实则为明日出行的三位师弟妹默默守夜。 翌日辰时,甄玥梳理完毕走出寄月楼后,看见杨霖浩竟站在楼下,抬首对自己微笑。甄玥奇道:“霖浩,你怎回来了?你跟随凌烟真人习武,可不得偷懒。” 杨霖浩跑上楼梯,笑道:“是娘亲连夜飞鸽传书让我回来与姑姑会合。” 甄玥仰望远方,心中暗暗笑道:“每每遇到棘手之事怜玉要和我分头行事之时,怜玉皆会让霖浩陪伴于我,这是深深信任,亦是默默要求,若我遇到了凶险有何不测,她便一无所有了。” 甄玥望着左手边,李怜玉正和白思雨缓缓走来,甄玥笑道:“怜玉,请你带着思雨历练历练。” 李怜玉笑道:“姐姐明明是在担心叶师弟身为男子,有时陪我左右不甚方便,便让思雨前来扮我侍女。”语毕,李怜玉抚着白思雨秀发。 甄玥道:“既已心照不宣,也无需多言了。思雨,你长大了也懂事了,娘亲相信你。” 白思雨道:“娘,我跟随师父这么久,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我以后要投奔一支精锐之师,保护国家,保护黎民。” 甄玥笑道:“好,吾女有出息。” 甄玥、李怜玉、杨霖浩、白思雨一同吃了早膳,随后分头出发。甄玥、杨霖浩驾马前往大理城,李怜玉、叶风、白思雨则乘着一辆马车驶向善阐府。六月下旬的南疆,有些炎热潮湿,所幸大理国乃是高原,不至于热得让人大汗淋淋,而不论寒冬还是酷暑,叶风总是酒不离身,虽说叶风先前不少次因酒误事,但渐渐地,叶风也牢靠了不少。叶风驱着马车走在略微坎坷的官道上,想起了约莫两年之前,自己带着李怜玉由开封赶到河南,又由河南奔向彩蝶峡谷的场景。这时,只听李怜玉笑道:“叶大侠啊叶大侠,两年前你在赶车,两年后你仍在赶车。这两年来,你似乎未有长进啊。” 叶风道:“原来师姐也想起了两年前的事情。” 李怜玉道:“这两年少两月的时间,旧事一直是历历在目,若不是将军遭人陷害,姐姐也不会陪我浪迹江湖。但凡事祸福相依,若没有这一系列的劫难,姐姐当初也不会前往辽东寻我,姐姐只怕会晚些年才能和思雨相认。”语毕,李怜玉温情地看着白思雨。 白思雨低头道:“以前还以为是娘亲狠心抛弃了我,到后来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娘亲。” 李怜玉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少时受点磨难,未必是坏事。不过思雨,你这个年纪便想要从军卫国,当真是志存高远,丝毫不输于憾已仙去的潘六当家。” 李怜玉不禁提起了英姿飒爽的潘宁,惹得自己和叶风一阵心痛。李怜玉幽幽道:“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八当家很多,但也无法弥补啊。思雨,等此间事了,你陪舅母去趟巫峡吧?” 白思雨道:“好。” 一路之上,李怜玉和叶风静静谈天,每当李怜玉提及先前的戎马时光时,白思雨皆无比心旷神怡。 过了一日,李怜玉、叶风、白思雨到达善阐府。三人在街上购置了些衣服,叶风扮成李怜玉马夫,白思雨则装成李怜玉侍女。随后,叶风驱车前往高义胜府邸。 半柱香之后,三人到达高府门前,李怜玉缓缓下车,对门前侍卫道:“烦请通报你家大人,道前日旧人来访。” 过了片刻,只见高义胜快步走来,亦惊亦喜,道:“姑娘……不,夫人,怎今日赏光驾临寒舍?高某有失远迎,请进请进。” 叶风心中呸了一口,心想:“看这样子,也是个好色之徒。本大侠需小心点,可不能让我风华绝代的师姐吃了亏。” 李怜玉道:“敢问高大人府中可有什么幽静之处,民女有要事相告。” 高义胜道:“寒舍后花园中有个凉亭,高某命下人勿来叨扰便是。” 李怜玉道:“如此甚好。阿风,你便在门外候着,小雨,你随我进来。” “阿风”二字听得叶风心中一怔,高义胜道:“这位车夫想必一路也辛苦了,夫人可否让其进寒舍饮些茶水?” 叶风本想要些酒喝,但觉得一个下人似乎得有下人的样子,于是便硬生生地忍住了心中酒瘾。李怜玉道:“高大人如此体恤下人,民女便替阿风谢过了。”(。) 第一百八十二回 花自飘零水自流 李怜玉、白思雨随高义胜走向后院,叶风一人坐在大厅内,心中有些不安。 高义胜命下人退去,独自与李怜玉坐于后院凉亭中,白思雨站立在李怜玉身后。高义胜道:“夫人,一路颠簸,请先饮些粗茶。” 李怜玉抿茶一口,道:“民女早前丧夫,全仗五毒教照料,才不至于露宿荒野……” 高义胜听到“早前丧夫”四字,心中荡过一丝期盼。只听李怜玉续道:“两日前,五毒教遭人袭击,民女因会些浅显武功,才不致受伤,但民女希望查明事件真相,以报五毒教照料之恩。” 高义胜道:“这事……感谢夫人信任,但此事高某亦不知从何查起,我高氏家族虽喜好结交武林人士,但与五毒教倒无甚往来。敢问夫人目前可有何线索?” 李怜玉道:“两日前刺客袭击五毒教时,阿风和家姐恰在同时赶来寻我,他二人手上竟拿着一分为二的两块白布,而那白布正是当日民女衣衫被高大人马车撕下的那一段。这也太巧了。” 高义胜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莫非是有人故意陷害于我?” 李怜玉道:“当日为高大人驾车的随从……” 未待李怜玉道完,高义胜道:“你指李成?夫人请宽心,李成已跟随我七八载,其父母早早离世,也从未见其有什么亲戚。” 李怜玉稍作沉默,道:“如此,民女便先行告退。若高大人不嫌弃,民女明日再来叨扰。” 高义胜道:“夫人两日前方才遇险,不妨今日便住在寒舍,高某也好安排侍卫保护夫人。况且,此事之中出现的白布与高某大有关系,高某难辞其咎。” 李怜玉笑道:“高大人好意民女心领,可惜民女命无富贵之气,只怕在贵府睡不安稳,影响了明日气色,届时碍了高大人的眼,可就不好了。” 高义胜道:“那高某便不挽留了。来人,唤李成前来。” 一名仆人快步走来,道:“是,老爷。”李怜玉心中盘算道:“我便瞧瞧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片刻之后,李成赶来,见李怜玉坐于亭中,倍感惊讶。高义胜道:“李成,那****冲撞了夫人,还给夫人惹来了诸多麻烦,你可知晓?” 李成露出一副惊奇的表情,但自知作为下人不便多问,道:“小的鲁莽,还请夫人海涵。” 李怜玉笑道:“既是无心,何需再作责难。” 高义胜道:“快侍候夫人去客栈歇息。” 李怜玉道:“如此有劳了。” 走出高府之后,李怜玉故意让李成侍奉自己上马车,叶风心中不服,但也无可奈何。 来到客栈,李怜玉、叶风、白思雨要了两间上房。随后,三人聚在同一间商讨分析。叶风问道:“李师姐,今日可有何发现?” 李怜玉笑道:“你猜。”叶风想了想,便用眼神示意白思雨向自己透露答案,谁知白思雨却缓缓看向了李怜玉。 叶风笑道:“想必是有所收获。” 李怜玉道:“大收获倒是没有,小发现却是有一个。” 叶风奇道:“是什么小发现?” 李怜玉笑道:“侍奉我上马车的那名少年内功不弱,而他就是之前在大理城驾马车撕下我一小块衣布的人。” 叶风不解道:“他内功不弱你是从何得知?” 李怜玉得意道:“他侍奉我上马车时,我的指尖刻意从他的手腕滑过,我可以感受到他的脉搏汹涌澎湃。” 叶风喜道:“师姐真是聪慧!我还妒忌那小子……”叶风一撅嘴,想了想,之后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李怜玉道:“我今日故意不提‘中国公’令牌,只言取自我衣上的那块白布,只看他可把此事推向中国公,不过,他倒没有提及‘升泰系’高家只言片字。从目前看来,高义胜身上尚未查出什么线索,叶师弟,你等入夜之后,去高府旁守着,看看有何异动。” 叶风作揖道:“谨遵师姐吩咐。” 李怜玉道:“别酸了。还有,你万事需加小心,我今日并未在高义胜面前暴露出你我五毒教使者的身份,但真正的幕后主使,对你我可是了如指掌。不过,以其与我这两次相会给我的感觉,其似乎并不知晓我耀星使的身份,但这只是我当下的猜测而已。” 叶风望着窗外,道:“天色有些昏暗了,我先到高府周遭找个地方藏着。” 李怜玉道:“去吧。” 叶风在高义胜府邸旁找了家面摊,要了碗鸡汤面和两个茶叶蛋,不慌不忙地吃着。渐渐地到了戌正时分,叶风见高义胜从府中走出,上了马车,且只带了李成一名随从,叶风便提着酒囊,远远地跟在高义胜后面。 高义胜径直去了“善阐侯”高明生府邸,叶风记得先前听康百里讲过,善阐侯是高义胜伯父,是滇东地区最高实权者。叶风绕到善阐侯府背后,偷偷跃上了大厅屋顶。只听高义胜道:“拜见伯父,侄儿有一事想要告知伯父。” 叶风闻见高义胜将白日其与李怜玉交谈的内容悉数道出。叶风心中笑道:“你等莫非要露出马脚了?” 待高义胜道完,善阐侯之子高生世道:“堂弟,不是为兄说你,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专程跑来跟父亲说么?” 善阐侯示意高生世勿要多言,善阐侯道:“义胜,听你之言,不似五毒教故意演这一出刁难我等,何况我升祥一派与五毒教从未有过任何过节。” 高生世道:“那便是有人从中作梗,阴谋挑起五毒教与我等发生争端,妄想通过五毒教削弱我们升祥一派的力量。” 高义胜道:“堂兄以为何人会是幕后主使?” 高生世道:“这定是中国公和相国两老儿的诡计,升泰一派都已掌控了朝廷大权,还野心勃勃地想要吞并滇东。” 善阐侯道:“可目前我们手中并没有证据。”善阐侯略作停顿,道:“义胜,你且先回府,我即刻派人前去大理城打探实情。” 高义胜道:“是,伯父。” 高义胜走出大厅,李成迎上前来,轻声道:“小的倒有一计,不知可行。” 高义胜道:“说来听听。” 李成道:“今日来府的那名女子的姿色当真是绝世无双,若能成为大人妾侍当真好极,大人只要有此提议,想必其定会感恩戴德,欣然同意。” 高义胜道:“怕是这位夫人不愿啊。” 李成道:“即便不愿,大人也可与其演一场结婚的假戏,引诱幕后主使出洞。” 高义胜豁然开朗道:“好主意!贼人本想挑起五毒教与我等拼杀,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真要是能引出幕后贼人,想必这位夫人也愿意陪我演戏。” 李成笑道:“以大人魅力,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高义胜笑道:“就知你忠心耿耿,处处为我考虑。哈哈……” 至此,叶风已听得倍显烦躁,心中念道:“死淫贼,敢打歪主意。不过,刚才听到的这一切似乎证明升祥一派不是幕后主使,否则高义胜怎会选择和五毒教联手?”叶风悄然离开屋顶,快步走回客栈。 回到客栈,叶风轻敲房门,李怜玉轻步开门,细声道:“思雨已经睡下了,我们去隔壁说。” 李怜玉和叶风走进另一间房,叶风道出方才听到的那些对话。李怜玉奇道:“这情势倒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了。”叶风道:“此话怎讲?” 李怜玉掏出一张粉蜡笺,道:“这是姐姐刚刚传来的。”叶风接过细看,知晓了甄玥、杨霖浩白日里在大理城的所见所闻。(。) 第一百八十三回 月满西楼 在叶风跟随高义胜前去善阐侯府的两个时辰之前,甄玥便带着杨霖浩来到位于大理城中的中国公府,甄玥走近侍卫,道:“烦请通报中国公,彩蝶医仙甄玥前来叨扰。” 侍卫道:“原来是甄医仙大驾,小的这便前去禀报我家大人,请甄医仙稍候。” 不一会儿,一位身型矮小、身着华丽官服的半百男子走出大门,笑道:“今日什么风竟把甄医仙请来了?老夫最爱结交江湖豪杰,甄医仙里面请。” 甄玥笑道:“在下哪敢劳烦中国公亲自迎接。” 中国公道:“只要是甄医仙驾临寒舍,老夫必当出门相迎。” 杨霖浩笑道:“姑姑,你的名头可真响!” 甄玥笑道:“全仗中国公抬举。” 甄玥、杨霖浩随中国公前往客厅,一路之上,甄玥见到中国公府中有不少门客,甄玥心中念道:“当真是门客三千啊。” 客厅落座之后,甄玥道出此行由来,但对于自己和叶风得到的那两小块取自李怜玉衣衫的白布,甄玥却只字未提。 中国公奇道:“这群刺客竟有老夫令牌?这……” 甄玥道:“敢问中国公,尊驾令牌除了尊驾本人,尚有哪些人持有?” 中国公道:“老夫承蒙圣上信任,统管皇城一切军队,惟有在调动军队和指派任务时,老夫才会发放令牌,且军队调动完毕或任务得以完成之后,老夫皆会逐一收回令牌。按理说,这群刺客无论如何不可能有老夫令牌啊。但对于这次的栽赃嫁祸,老夫确实无法辩驳。” 甄玥道:“会不会是有人进府偷走了一些令牌?” 中国公道:“进入寒舍的生客皆要老夫本人准允,寒舍夜间也有两队侍卫分头巡逻,方才听甄医仙所言,这群刺客武功平平,老夫认为,他们断没有在寒舍偷窃的本事。” 甄玥道:“如此,甄玥便不叨扰了。” 中国公道:“甄医仙,老夫有一事相求。” 甄玥道:“中国公请吩咐。” 中国公道:“此事甄医仙既已告知老夫,且此事确与老夫有所牵连,老夫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甄医仙对此大可放心,但还请甄医仙勿将此事告知相国大人。” 甄玥道:“敢问为何?” 中国公道:“相国大人虽与老夫十分交好,为官也是清廉刚正,但相国大人素来严于法度,老夫担忧相国大人会将此事缘由查向滇东升祥一派,从而进一步加深了我高氏一族的内部矛盾。” 甄玥道:“在下明白了,请中国公放心。” 中国公步送甄玥出府。一炷香之后,甄玥唤来白鸽,将此间探听的一五一十告知李怜玉与叶风。随后,甄玥想起秦怡先前的话语,便约着王璇珠于十里香酒楼一见。 甄玥与杨霖浩坐在十里香酒楼二层临街的位置,过了两刻的时间,一位身着姜黄色长衫的中年女子走来,道:“敢问阁下可是甄医仙?” 甄玥起身相迎,笑道:“璇花三十六剑在江湖上久负盛名,在下今日方才得见王女侠,当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王璇珠道:“甄医仙谬赞了,王某薄名难望甄医仙项背。今日甄医仙约我来此,想必定有要事。” 甄玥复述前日五毒教中发生之事,但对自己五毒教辉月使的真实身份,却是只字未提。甄玥猜想,秦怡识得大体,教中之事不会轻易道与他人,即便是友人。 王璇珠奇道:“依我看来,高氏一族内部纷争愈演愈烈早已是事实,但五毒教素来与高氏一族无甚瓜葛,但中国公先前所言不假,寻常人等想要前往其府中偷盗令牌,几无可能。” 甄玥道:“敢问王女侠对此事有何看法?” 王璇珠道:“依我对大理高氏几十年的观察,升泰与升祥两派相互倾轧已是多少年的事了,既然五毒教与两派皆无深厚交情,为何不把当日实情全数告知两派,非得‘在升泰系面前不提令妹衣衫之事,在升祥系面前不提中国公令牌一事’作甚?” 甄玥道:“在下只是不想在事情弄明白之前,因我的话语,加深了高氏一族的内部隔阂,而且,在下觉得幕后黑手还会有他的下一步计划,以逸待劳对于当下应是上策。” 王璇珠笑道:“秦教主得甄医仙相助,万事无忧也。” 甄玥笑道:“王女侠过奖了,日后在下定然还有不少事情需要请教王女侠。” 王璇珠道:“甄医仙客气了,有事请甄医仙随时吩咐。” 甄玥与王璇珠道别,心中盘算着下一步计划。位于善阐府的叶风已经读完甄玥飞鸽传来的信笺,缓缓打开酒囊,径自饮了起来。 李怜玉道:“姐姐在大理城也是一筹莫展,如今看来,只能随了李成的计划了。” 叶风道:“在我看来,这个计划比刀山火海还要凶险。” 李怜玉笑道:“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将军的事情。况且,高义胜看似不像****之徒,我也不是寻常弱女子。只是这个李成我有些看不明白,当日他若是故意驾马车撕下我身上一块布料,借此挑拨五毒教和升祥高氏交恶,今日又怎会如此撮合?” 叶风道:“既然现在没有明显线索,我们对与高氏有关的每个人都多加注意便是。” 李怜玉道:“也只好如此了。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李怜玉轻步离开,叶风掩门躺于床上,辗转反侧难有睡意。过了半晌,叶风推开窗户,提着酒囊,旋身飞上屋顶,却见李怜玉已然坐在屋顶之上。叶风奇道:“李师姐,你这是?” 李怜玉闻声转了过来,叶风见李怜玉眼角留有泪痕。叶风道:“思念杨将军了?” 李怜玉道:“是啊……即便此次我与高义胜是假结婚,但心中还是觉得对不起将军,但此间事情若不尽快了解,他日社稷再次蒙难时,我如何得以抽身,虽说偌大大宋,不少我一个女子,但在战场上时,我代表的不仅仅是我自己,更是将军,更是杨家。” 叶风道:“现在大宋面临的形势比之前还要恶劣,金军铁骑威猛,对大宋也是虎视眈眈。” 李怜玉道:“酒给我。” 叶风楞了一下,赶紧把酒囊递与李怜玉。(。) 第一百八十四回 雨落翠竹林 翌日,李怜玉再次来到高义胜府邸,高义胜出门相迎。高义胜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的计划,起初,李怜玉故作推却,但随着高义胜五次三番地“晓以利害”,李怜玉便也同意了。 高义胜吩咐李成着手安排结婚事宜,良辰吉日选在七日之后,彩轿从大理城出发,高义胜叮嘱李成务必要亲手将请柬送到中国公、相国以及高顺隆府中。善阐候与其子高生世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防范事宜。 甄玥、李怜玉、叶风在大理城聚首,秦怡来信嘱咐三人务必小心,康百里则留在五毒教中与秦怡一同防范不测。 天已黄昏,客栈之中,甄玥道:“我初略地安排了下,结婚良辰在七日之后,今日乃是第一日,今日与明日两天我们待在大理城,第三日朝善阐府出发,怜玉乘坐彩轿一路过去,差不多也需要三四天时间。” 叶风道:“甄师姐,先前高义胜派来了五十名侍卫,沿途保护李师姐安全。” 这时,门外有人叩门,道:“敢问,甄医仙在屋吗?” 甄玥打开木门,见门外站一仆人,甄玥道:“请问你找在下有何事?” 仆人道:“小人奉老爷之命,给甄医仙送信。” 甄玥接过书信,道:“有劳了。” 甄玥拆信一看,只见信上写道: 甄医仙敬阅: 听闻令妹将与我高家义胜喜结良缘,老夫十分高兴,在此提前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但鉴于前日里五毒教发生之事,老夫猜想令妹此行善阐府未必安全,今特选二十功夫上乘的门客,随时听候甄医仙调遣。 中国公 甄玥将信笺递与李怜玉,叶风随即凑过来一看。甄玥道:“这真是奇了。” 李怜玉道:“看来,升泰、升祥两派皆怕我遇险,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中有一派想要见机害了我们。” 甄玥道:“从根源上而言,我五毒教和大理高氏从无过节。但也不要忘了,真正的幕后主使可是知道我三人在教中的身份,其若真想加害我们,恐不会再派些闲杂人等。” 叶风道:“可是,究竟是何人出卖了我们?” 甄玥道:“这个暂且不要去想,想多了反而会自乱阵脚、迷失方向。” 李怜玉道:“我赞同姐姐的想法,以逸待劳对于现在而言,乃是上策。” 甄玥道:“时候不早了,怜玉,我们回屋歇息。” 李怜玉道:“是,姐姐。” 翌日一早,甄玥便出了客栈,虽说此次李怜玉与高义胜结婚乃是演戏,目的是为了诱敌出洞,但甄玥还是象征性地准备了点嫁妆,而彩轿、婚服等皆由高家置办,甄玥、李怜玉不需操心,只待高义胜前来“迎亲”。 第三日一早,高义胜便身着婚服前来迎亲,甄玥见高义胜五官端正、气质高贵,心道:“抛开之前的事情,单看这位高大人,倒也仪表堂堂,是个人物。其这次‘迎娶’怜玉,想必也受到了家中正室的不少唠叨。” 高义胜看见随行人中有不少中国公门客,心中有些不悦。李成见此,道:“大人,这群中国公门客,小的以为还是尽早驱逐的好。” 李怜玉坐在轿中,拉开帘布,道:“留着他们,在明不比在暗好?” 高义胜道:“夫人所言极是。况且,中国公是命人前来保护夫人安全,李成,你可不要忤逆了中国公的‘美意’。” 李成道:“是,大人。”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大理城,一路之上都有不少百姓围观,大家皆在感叹高大人结婚确实气派。叶风身着一袭侍卫装束,骑着马与彩轿并行,甄玥则远远行在大部队之前,事先探查前方情况。 离开大理城后的前两日,一路上风平浪静,天气也是极好,中国公二十门客和善阐府五十侍卫亦是相安无事。到了第三日,天上飘起了濛濛细雨,天色也较为昏暗,视线自然受到了一些影响。迎亲队伍渐渐走进了一片竹林,等过了这片竹林,离善阐府也就不过百里之遥了。 危险在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李怜玉行走江湖虽不到两年的时间,对于这个道理还是心知肚明。李怜玉坐于轿内,只听高义胜道:“有人来袭,大家小心。” 对于刀光剑影,李怜玉这两年也见得多了,她虽然未曾拉开帘布,但凝神细听这群杀手的轻功步调之后,便知晓这群人的武功比先前袭击五毒教的那群人高出数倍。 叶风守在彩轿旁边,望着二十名中国公门客的反应,看看他们到底是协助刺客还是守护李怜玉的安危。 一阵袖箭袭来,数十名善阐府侍卫猝然倒地,余下的善阐府侍卫和二十名中国公门客奋力迎击这群黑衣刺客。叶风对李怜玉道:“李师姐,我看这些人暗器手法精湛,恐不好对付,师姐在轿中要多加小心。” 善阐府侍卫再次倒下十余名,而中国公门客却安然无恙,似乎其等并不是刺客的攻击目标,但这二十名中国公门客却是不遗余力地奋力杀敌。叶风心中念道:“这……真是奇了。” 李怜玉走出彩轿,连推数掌,阵阵冰风吹向黑衣刺客。被冰风击中的几名刺客刹那间眉发皆白。高义胜见此,惊道:“原来夫人武功这般凌厉,当真深藏不露啊。” 见李怜玉走出轿中,这群刺客当即全数袭来,蜂拥而上,半数刺客舞着短剑,半数刺客发射暗器。李怜玉笑道:“当真想置我于死地啊。” 叶风、杨霖浩、白思雨聚在李怜玉周围,与刺客们近身相搏,李怜玉则立于三人之中,施展着御寒诀,击落一枚又一枚暗器。杨霖浩施展一招碧浪淘沙,青穗剑回旋向前,进而往上一撩,划破一名刺客的胸膛。白思雨使出一记飞雪穿云,飞身而出,顺势拨开对方短剑,正中对方腹部。叶风射出一阵风菱镖,虽然大部被这群刺客闪避,但也击中了三人。叶风道:“两位小娃,武功精进了不少啊。” 这群刺客发觉李怜玉等人不好对付,便重新攻向了善阐府侍卫。李怜玉虽极力牵制住了这群刺客的脚步,但善阐府侍卫毕竟只是寻常兵士,在江湖人士面前还是稍显脆弱。 渐渐地,高义胜带来的五十名善阐府侍卫已经死伤大半,但这群刺客也被李怜玉、叶风、杨霖浩、白思雨以及二十名中国公门客围了起来。只听刺客首领道:“我们撤。”(。) 第一百八十五回 敌友难分 雨势渐大,甄玥从前方缓缓走来,笑道:“你等哪里逃!” 此时,这群刺客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无法施展轻功。叶风与李怜玉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二人疾速点住了刺客们的穴道,谨防其等咬舌自尽。 李怜玉凑到甄玥耳边,轻声笑道:“姐姐何时偷偷投下了锁云散?” 甄玥微笑不答,径自走向受伤的善阐府侍卫,为其等止血疗伤,同时眼神示意叶风赶紧搜身。 令甄玥、李怜玉、叶风、高义胜以及二十名中国公门客皆为之一惊的是,叶风在刺客首领腰间搜出了“中国公令牌”。 高义胜朝中国公门客怒道:“量成老儿让你们来,定是障人耳目,看我不收拾了你们!” 只听甄玥道:“且慢。”于是,李怜玉射出一枚冰柱,击落高义胜手中宝剑。高义胜奇道:“这是?” 甄玥轻声道:“总觉得有何不对。” 甄玥望向二十名中国公门客,见其等脸上亦是布满惊愕。甄玥奇道:“若真是高氏家族内斗,为何偏偏要卷上我等?难道是借刀杀人?” 李怜玉偏头看着李成,发现其亦受了几处重伤。 甄玥道:“以方才形势,若这二十名门客倒戈与这群刺客联手,我等只怕是在劫难逃。所以,无论这群刺客是不是中国公所派,这二十名门客皆是无辜。” 甄玥来回踱步,续道:“若这群刺客当真是奉中国公之命,可以断定中国公并未想置我等于死地,否则不会安排二十名门客加以掣肘,若真如此,那么中国公的真实意图尚待观察。” 李怜玉再次凑到甄玥耳边,轻声道:“还有一种可能是,今日之事与当日教中发生之事,出自一辙。” 甄玥轻声道:“我也有这般猜测。” 甄玥一一掀开这群刺客的面巾,朝二十名中国公门客道:“这里面可有你们熟悉的面孔?” 二十名中国公门客皆摇头不语。 甄玥道:“高大人,将这群刺客带回善阐府吧,等后天与中国公当面对质。” 高义胜道:“好。”高义胜此刻方知李怜玉等人着实不简单,结婚之意不禁大减,但念到李怜玉绝美的容颜、曼妙的身型且寄希望于通过结婚引出升泰一派的下一步动作,退却之意便也减了大半。 由于途中有变,迎亲队伍到达善阐府的时间比预计晚了一个时辰,高义胜调集重兵,对甄玥、李怜玉、叶风入住的客栈加以重重保护。甄玥等人草草吃了晚膳,便回到客房休憩。 对于白日里发生之事,甄玥也难以缕清眉目,只是感觉此事的复杂程度不亚于当年的荆楚镖局惨案。李怜玉也在静心思索。 甄玥道:“对于幕后主使而言,费尽心思地策划这一切,想必其定然是有利可图,可这‘利’究竟是什么?若这一切当真是出自中国公之手,其也只不过杀了几十名善阐府侍卫而已,这对于撼动升祥高氏在善阐府的实力而言,当真是杯水车薪。” 李怜玉道:“依我看来,那天夜里教中发生的行刺之事,可以断定是幕后主使想要借五毒教挑起高氏之间的内斗,可先前我们行事较为谨慎,也并没有依照他们的意思去做。虽说当天夜里,我们觉得升泰、升祥两派皆有嫌疑,可就这些天的观察而言,升祥一系特别是高义胜似乎没有疑点,但那个李成,我始终认为他背后有点‘文章’。”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叶风打开屋门,却见中国公站在门外,且只带了两名随从。中国公道:“你二人在门外候着。” 中国公大步走了进来,道:“长话短说,老夫突然到此想必已经有人前去通报高义胜。” 甄玥道:“中国公莅临客栈,有何指教?” 中国公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甄医仙,请将你白日缴获的令牌借我看看。” 甄玥递了过去,中国公接过令牌,仔细审视,道:“这……这真是真的,绝不是出自伪造。请问甄医仙,白日里那群刺客现下被关在何处?” 甄玥道:“高义胜府邸。” 中国公道:“老夫交往江湖人士数十年,等明日喜事之后,请夫人带我前去一审,兴许有老夫曾经见过的面孔。” 李怜玉道:“中国公莫不是前去‘晓以利害’,逼迫其等守口如瓶吧?” 中国公道:“老夫不愿多作解释,但请夫人仔细想想,老夫若执意与你等为敌,这对老夫有何好处?方才老夫的提议,夫人若不同意,老夫绝不勉强,但还请夫人再三思量。诸位,告辞!” 甄玥道:“慢走。” 待中国公走后,甄玥站在窗前,望着街头灯火,道:“方才中国公之言,倒为我开了一点思路。” 李怜玉道:“姐姐是觉得单单从中国公或者升泰高氏的角度而言,确实没有理由刻意与我等结怨?” 甄玥道:“是啊,但今日林中刺客对你却是动了杀心。所以,有一种可能,但这种猜想极其大胆,就是两次事件的幕后主使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两个目的不同却选择合作的人。” 叶风拎起酒囊,饮一口酒,道:“有道理啊,怪不得一直觉得幕后策划者很了解我们,但大理高氏明明又不清楚我等底细。” 甄玥道:“但这只是一个可能,背后真相究竟如何还要一步一步拨云见日。” 这时,只听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音。李怜玉奇道:“这又是谁来了?” 甄玥头也不回,依旧看着窗外,道:“高义胜。” 果不其然,高义胜走进房间,李成站在门外,高义胜道:“夫人,没事吧?” 李怜玉笑道:“能有什么事?” 高义胜道:“方才守卫来报,量成老儿来了,我担心你等安危,便赶了过来。对了,你们有没有擒下量成老儿?” 甄玥道:“证据不足,让他走了。再说,善阐府乃是高大人地盘,真想抓人,还怕别人跑了么?在下建议高大人今晚还是不要急于抓他,留得明日,钓大鱼啊,指不定其还有其他同伙。” 高义胜道:“好,你等多加小心。夫人,你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李怜玉还以微笑。(。) 第一百八十六回 人质 夜去日来,倒是一个好天气,夏雨和乌云早已不见踪影,天空重现一片蔚蓝。这日的善阐府十分热闹,大多百姓都踊向高义胜府邸周围,共享着这份喜庆和热闹。 善阐候和高义胜严密布置,不敢掉以轻心,高义胜府邸周围安排了一百余名长枪侍卫和两百余名弓箭手,但令善阐候和高义胜意外的是,相国高顺贞、中国公高量成竟早早来到高府,且二人仅带了几名贴身侍卫。相国和中国公越是泰然自若,善阐候心中越是不安。 彩轿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缓缓前行,李怜玉坐在轿中也有些心绪不宁,叶风走在彩轿旁边,时刻注意着周遭动向,甄玥则穿梭在人群中间,找寻着任何异样。 彩轿到达高府,高义胜走上前来掀开帘布,可就在这时,彩轿顶部射出数枚银针,刺入高义胜头颅,高义胜啊的一声,倒在地上,断了气息,但眼中满是不甘。 周遭的侍卫见此悉数围了上来,相国、中国公、善阐候、高生世迅速聚集在高义胜尸首前,李怜玉对此也是瞠目结舌,心中怦怦直跳。 高生世一把抓住中国公的衣领,怒道:“我们高氏两派斗了这些年,我扪心自问,对天发誓,我们善阐府还算光明正大,从不背地里做些险恶之事,即便我们两派一直在斗,但终归是高氏子孙,你等至于这么阴狠毒辣么?昨晚,听闻你去了客栈,我看定是你对彩轿做了手脚!” 中国公道:“这些年来,老夫一直避免同你等争斗,老夫怎会干这等恶事?” 相国道:“从先前五毒教到昨日竹林再到今日之事,若这一切当真出自中国公之手,试问,花了这么多功夫,精心算计这么多,只为了杀死高义胜一人,还引来了你等猜忌,到底可值得?再者说,高义胜死了,便能撼动你等升祥一派在善阐府的地位么?若真要打压你等,方式有着千千万,何需如此得不偿失,与人把柄?” 善阐候道:“相国此言差矣,这一次义胜侄儿不幸蒙难,说不准下一次就该轮到老夫和犬子了。” 高生世道:“父亲,请下令把这两人抓起来,等候皇上发落。” 相国笑道:“我看谁敢动本相?” 高生世之言引起甄玥一丝遐想:“皇上?大理皇上?高氏家族掌权这么些年,大理皇上每每下令之时定要看看高家人脸色,听康师兄讲过,大理相国一直由高家人担任,善阐候也一直是高家人担当,只是相国与善阐候分属高家不同派系,但若是两派相互倾轧争斗,对谁最有利?当然是大理皇上!” 这时,只听相国道:“本相来此之前已经查明这三人身份,这三人名曰甄玥、李怜玉、叶风,是五毒教三大使者,但这三人皆是宋人,不是我大理国人,试问你三人在我大理高氏家族之间如此挑拨,有何居心?” 听到“五毒教三大使者”几个字时,甄玥、李怜玉、叶风心中皆无比震惊。 甄玥心中念道:“看样子,情势远远比我预料的危险得多。” 李成道:“禀善阐侯,昨夜中国公私会李怜玉等人,我家大人本想擒拿中国公,但被甄玥出言阻止,依小的看来,这三人与相国、中国公乃是一伙。” 相国道:“放肆,此间哪有你说话的份。” 高生世道:“我看五毒教这几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平日里五毒教与我善阐府素无往来,怎的近日突然巴巴地往我们身上贴。父亲,不如将他们一同拿下,严加拷问。” 善阐侯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相国大人、中国公,烦请两位与我同去面圣,由圣上定夺,若最终事实证明老夫冤枉了你二人,老夫定会登门谢罪,若你二人当真是杀害义胜侄儿的幕后指使,老夫也会让你们血债血偿。将士们,把五毒教这几人给我拿下!” 刹那间,甄玥、李怜玉、叶风、杨霖浩、白思雨被长枪侍卫和弓箭手团团围住。甄玥道:“且慢!” 甄玥走到善阐侯身前,道:“侯爷,如此形势,在下自然不能脱身,但以我家妹妹的武功,不求全身而退,但求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是难事。怜玉,给善阐侯露一手。” 李怜玉右袖一舞,一股厚厚的冰沙裹向李成,李成瞬时变成了一座冰雕。在场众人见此,无不为之一惊。 甄玥道:“在司徒杰被诛、萧天霸被擒的当今武林,除了上清道长与凌烟真人之外,谁人能挡得住我家妹妹?” 甄玥转过身来,道:“在下来此不是为了耍狠。诸位,请听我道来。”李怜玉解开李成身上坚冰。甄玥将前些日五毒教中发生之事、前一日竹林之役以及前一晚同中国公、高义胜的对话全数告知众人。 甄玥道:“在下先前在大理城,未将高义胜马车撕下怜玉衣衫一块布料,且这块布料最终出现在我同叶风手上之事告知中国公,是不想升泰高家对善阐府高氏产生猜忌。同样,怜玉之前未将我等从袭击五毒教的刺客身上搜出中国公令牌一事告知高义胜,也是不愿善阐府高氏对相国、中国公等升泰高家产生怀疑。我等不愿做高氏内斗的推手,更不想随了幕后恶人的意愿,只盼查明真相。” 高生世道:“听你这么说来,我觉得相国和中国公更加可疑,但你等我也是信不过。” 中国公道:“此次事件极其复杂,善阐侯,我看我等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善阐侯道:“从长计议?死的不是你的侄儿,你自然不心痛!” 李成泣道:“是你们害了我家大人,我跟你们拼了!”语毕,李成提刀砍向李怜玉。 甄玥喊道:“怜玉,手下留情。” 李怜玉推出一支冰锥,击落李成手中兵器。甄玥道:“可别伤他性命,否则我等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甄玥道:“诸位,不如这样,此次事件到目前为止,遭遇不幸的是善阐府,在下这便将小女和侄儿压在此地,请诸位给在下半月时间,若半月内在下不能查清事件真相,给诸位一个满意交代,小女和侄儿任凭处置。侯爷,你看如何?” 善阐侯思索片刻,道:“好。甄使者,请问你此举是否也要保下相国和中国公两人?” 甄玥道:“当然。” 善阐侯道:“既然甄使者有如此魄力,老夫有何理由不允?” 甄玥道:“但这半月之间,小女和侄儿的安危……” 善阐侯道:“放心,这半月之间若他俩出了什么差池,老夫项上人头便交给你们。” 甄玥道:“如此,在下也就放心了。” 甄玥走向杨霖浩、白思雨,道:“霖浩,你可信得过姑姑?” 杨霖浩道:“那是当然,姑姑不需要惦记霖浩。” 甄玥道:“思雨,等娘亲回来接你。” 白思雨道:“是,娘亲。” 善阐侯示意周遭长枪侍卫和弓箭手为甄玥等人让路,甄玥、李怜玉、叶风缓缓走了出去,天虽艳阳,但甄玥心中却是一片阴霾。(。) 第一百八十七回 忆往昔 甄玥、李怜玉、叶风回到客栈房中。甄玥倚在窗前,望着大好晴空,幽幽道:“怜玉,我将霖浩、思雨留给了善阐侯,这虽是无奈之举,但我心中对你还是过意不去。” 李怜玉道:“姐姐切莫自责,怜玉十分相信姐姐的能力,更知道姐姐多么地爱着两个孩子。如今之计,我们还是速速理清思路,查出真相为好。” 甄玥道:“思路倒是有一些,否则,我怎敢将霖浩、思雨交给善阐侯。” 李怜玉道:“那还请姐姐速速道来。” 甄玥道:“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佞臣蔡京、童贯。蔡京主政,童贯治军,怜玉你想,这些年来,蔡京与童贯沆瀣一气,同进同出,威胁的是谁人的权力?蒙蔽的是谁人的双眼?” 李怜玉道:“徽宗。” 甄玥道:“正是!反观大理,高氏一族本就占据高位,如果高氏家族内部团结一心,相国、中国公、善阐侯等人亲善和睦,这对大理皇上可是莫大的威胁啊。就拿高升泰而言,元丰三年时,高升泰起兵讨伐篡夺大理皇位的杨义贞,随后复立段氏为大理国主,但在绍圣元年,高升泰自立为王,国号“大中”。不过,高升泰在位二年之后于临终遗命时,还是还政于段正淳了。” 李怜玉道:“此事即便过去几十年了,但段家对此定然还是心有余悸。” 甄玥道:“没错。但我的推测对象是大理皇室,所以方才我并没有在众人面前讲出,否则定要治我们的罪。” 李怜玉道:“姐姐,接下来有何打算?” 甄玥道:“我想看看中国公是真善还是伪善。” 李怜玉道:“愿闻其详。” 甄玥道:“方才我已将查明真相的责任揽在我们身上,若中国公等升泰高氏是幕后策划,其等此时想必会韬光养晦,不出风头,并想方设法地撇清自己的嫌疑。但若这一切当真是大理段氏的意思,那么以先前中国公的处事方式与为人态度,其想必会再来会见我们。” 李怜玉道:“姐姐,思雨和霖浩在善阐侯府应该不会受苦吧?” 甄玥道:“善阐侯自然不会让他们出事。” 果不出甄玥所料,杨霖浩、白思雨在善阐侯府享受着贵客般的待遇。但高生世对此颇为不满。高生世道:“父亲,你不关押他俩便罢,还给他俩好吃好住,这让堂弟在九泉之下何其心痛啊。” 善阐侯道:“义胜的死,跟五毒教那几人无甚关系。” 高生世奇道:“为何?可那暗器明明是从李怜玉乘坐的彩轿上发射出的。” 善阐侯道:“凡事多动动脑子,李怜玉的功夫今天你也见到了,她若真想加害义胜,何愁没有机会?非得在众人面前杀他么?” 高生世道:“父亲之言十分有理,但既然父亲认为李怜玉等人没有太大嫌疑,为何接受甄玥的提议,将两名孩子带回来做人质?” 善阐侯道:“你啊,真是什么事情都参不透。若是我善阐府自己开展调查,查出了相国、中国公等人是幕后黑手,试问,皇上会作何感想?大理众臣会作何感想?他们会认为这只不过是我们高家两派的新一轮内斗而已,再者说,相国、中国公等人对我们也是了如指掌,我们的一举一动难以逃过他们的视线,而且我看甄玥等人的本事也不小,不如就依着她的意思,让她去查吧,等她查明相国、中国公等人是幕后主使时,看看皇上如何庇护他们。” 高生世道:“父亲英明,敢问我们该做些什么?” 善阐侯道:“安排一名得力部下,去听候甄玥吩咐,为其在善阐府做向导。” 高生世道:“明为尽地主之谊,实则是监视他们举动?” 善阐侯道:“连你都看出来的事情,甄玥会猜不到?为父只是想帮助他们调查而已。再者,做人当光明坦荡,即便是争斗算计,也不要背后插刀。” 高生世道:“谨记父亲教诲。依我看,李成倒是个忠诚的下人,他在善阐府待了这些年,对周遭也是十分熟悉。” 善阐侯道:“明日就让他去吧。” 高生世道:“是。” 客栈之中,甄玥、李怜玉、叶风闭门不出,丝毫未有查案的样子。等到了亥时,果真有人敲门,而甄玥由于先前已有判断,于是乎其与李怜玉自是衣衫齐整。 甄玥打开房门,笑道:“在下预料的不错,中国公果然还会驾临。” 中国公快步走了进来,奇道:“为何?” 甄玥道:“若你与相国不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主使,那么你便有两个理由再来见我:其一,今日我为你与相国解了围,你们欠我一个人情,所以,你定不会对我等不管不顾;其二,你亦想查清事件真相,洗脱你与相国的嫌疑。” 中国公笑道:“甄医仙心如明镜,老夫佩服。老夫特意选择此时前来,躲开旁人耳目,以免善阐侯误会。” 甄玥道:“敢问中国公接下来有何打算?” 中国公道:“大理武功上乘者,老夫识得不少,老夫想去见见昨日林中出现的那群刺客,兴许有老夫认识的面孔。” 甄玥道:“他们皆被关押在善阐府大牢。中国公,鉴于善阐侯如今对你与相国的满腔忿恨,以你的身份前去大牢探看,确实不便,我们还需想个法子。” 甄玥走向窗前,静思对策。李怜玉问道:“敢问中国公,相国是如何知晓我三人是五毒教使者?” 中国公道:“一封无名书信。” 李怜玉道:“敢问这封书信现下在哪?” 中国公道:“相国白日里返程之时,老夫已找他把这封书信要了过来,就等着今夜递给你们看看。”中国公掏出信笺,李怜玉仔细看了看,不认识上面的字迹,便交给了甄玥。甄玥阅后,亦是摇了摇头。 甄玥道:“书信之事,之后再作调查,先考虑眼下之事。” 李怜玉道:“可这大牢如何让中国公进得去,此时自是不能用强。” 甄玥望着夜空,一束流星滑过天际,甄玥笑道:“有了!”(。) 第一百八十八回 当归 李怜玉走到甄玥身前,道:“姐姐想到了什么计策?” 甄玥回身道:“中国公大牢不便进,但这并不代表刺客不方便出来。怜玉,明日你随我去一趟善阐侯府,具体细节,你一去便知。” 李怜玉道:“是。” 甄玥道:“中国公,烦请你今夜留宿于此,明日巳时,昨日林中出现的刺客会一名一名地来到客栈。” 中国公道:“既然甄医仙已然胸有成竹,老夫便不再多问。” 甄玥下楼找客栈掌柜,为中国公在客栈二楼开了间客房。临睡前,甄玥叮嘱叶风注意中国公房间动向,谨防有人来袭。 善阐府家家户户渐渐熄了灯火,甄玥、李怜玉、叶风各自也都上床歇息。正在叶风半睡半醒、朦朦胧胧时,听见隔壁房间有人破窗而入的声音,叶风瞬时起身冲向中国公房间,只见一名黑衣人正要挥剑砍向中国公。叶风射出数枚风菱镖,道:“小心。” 风菱镖击偏黑衣人剑尖,中国公仓惶躲闪,叶风提剑奔向黑衣人,黑衣人舞剑迎击,二人当当当过了十余招,叶风倍觉整条手臂都震得生疼,但黑衣人始终不露出本家招式。这时,李怜玉也闻声赶来过来,叶风道:“这人功夫不弱。” 见李怜玉前来,黑衣人夺窗而逃,李怜玉道:“你在这守着中国公。”语毕,李怜玉追了出去。 黑衣人回身射出数枚银针,李怜玉弹出冰珠予以击落,两人一边交手、一边追逐了一盏茶的功夫,李怜玉担忧此举是调虎离山,遂不敢久追,当即回身飞向客栈。 甄玥来到中国公房间,问道:“伤得可要紧?” 中国公道:“幸好老夫会些粗浅功夫,加上房间昏暗,老夫也就左臂被划了一剑而已,皮外伤,无甚紧要。当然,最关键的是叶大侠来得及时。” 叶风点亮油灯,甄玥为中国公止血包扎,自问道:“这人会是谁呢?” 这时,李怜玉回到中国公房中,甄玥道:“怜玉,可发现了什么?” 李怜玉道:“从黑衣人背影来看,应该是个女子,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发现。” 甄玥问道:“敢问中国公,大理国功夫高超的女子可多?” 中国公道:“也有一些,名气最大的当属凌烟真人、秦教主、王璇珠等人,老夫认识的习武的女子也有数十个吧,但凌烟真人超脱尘世,秦教主久居教中,老夫与她们两位交情不深,老夫与王璇珠的关系倒比较亲密。” 甄玥道:“想必大理国武功高强的女子中国公也都知晓,她们之中可有与你有过旧仇的?” 中国公盘算了片刻,道:“这个,当真没有。” 甄玥道:“我看这个黑衣女子与昨日林中刺客以及当日五毒教中出现的刺客有些关联,具体情况,兴许中国公明日一见刺客便知。” 中国公道:“但愿如此。” 甄玥道:“叶师弟,今夜劳你辛苦,就在这护着中国公吧。” 叶风道:“是。” 这一夜余下的几个时辰倒也平静的过去了。翌日一早,甄玥、李怜玉简单地吃了些米线,便出了门。 过了一会,甄玥、李怜玉来到善阐侯府,在等待通报之后,二人来到善阐侯府大厅,这时,善阐侯、高生世已经携杨霖浩、白思雨在厅内等候。 甄玥坐了下来,与善阐侯商讨对策,李怜玉则坐在杨霖浩、白思雨旁边,询问着两名孩儿在善阐府的状况。 甄玥道:“禀善阐侯,在下认为想要对这一系列事件抽丝剥茧、查明真相的话,要先从前日林中出现的那群刺客着手,而且,除此之外,当下也无其他线索。请善阐侯放心,在下既已立誓,必会查出幕后真凶,给高生世一个交代。” 善阐侯道:“甄医仙既已允诺,定是一言九鼎,老夫对此从不怀疑。请问,甄医仙眼下有何计划?” 甄玥道:“在下本想前去大牢对这群刺客一一审问,但觉得大牢内难以完全隔音,担忧此举造成其等串供。” 善阐侯道:“甄医仙的担忧不无道理,想必甄医仙已有了应对之策。” 甄玥道:“烦请侯爷安排一群得力部下,先将这群刺客押到贵府,之后再一一押往在下就住的客栈,待在下审问完毕,再逐一送回大牢。” 善阐侯道:“如此看似麻烦,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生世,就按照甄医仙所言去做吧。” 高生世道:“是。” 甄玥道:“多谢侯爷。如此,在下与舍妹便先回客栈了。” 过了半个时辰,刺客们一名一名接续来到客房,甄玥坐在中间,中国公戴着面具坐在甄玥左后方,叶风守在客栈外,与善阐府侍卫完成交接,李怜玉站在客房门外,防范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甄玥倒也没指望从刺客口中问出些什么,只是想看看中国公从中可能发觉一些端倪,但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逐一讯问,中国公却只对甄玥摇了摇头。 甄玥奇道:“全是些陌生的面孔?” 中国公道:“是啊,老夫也觉得十分意外。” 甄玥道:“这下可真难办了。” 这时,李怜玉走了进来,道:“毫无头绪么?” 中国公道:“正是。” 甄玥道:“容我思索思索。” 中国公道:“老夫不妨先回大理城,老夫要是久留此地,非但帮不上二位什么忙,还容易引发善阐侯对二位的猜忌,等甄医仙有了什么新的打算,亦或是有了需要老夫协助的事情,还请及时告知,老夫定不遗余力,全力配合甄医仙。” 甄玥道:“好,中国公请慢走,恕在下不便相送。” 待中国公走后,甄玥道:“怜玉,喊叶师弟上来。” 李怜玉道:“是,姐姐。” 甄玥、李怜玉、叶风三人围坐圆桌,甄玥道:“怜玉,你暗中跟着中国公返回大理城。” 李怜玉道:“姐姐这是让我前去监视么?” 甄玥道:“监视谈不上。如今,我们已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相对而言,相国、中国公与善阐侯这两边压力较小,这显然不是幕后主使想要看到的,所以,我笃定,升泰、升祥两派皆不会就此安宁。” 李怜玉道:“怜玉明白了,去了大理城只要见机行事便好。” 甄玥道:“没错。”(。) 第一百八十九回 空城 杨霖浩在善阐侯府待的倒也自在,白思雨却时而担忧娘亲与舅母的处境,时而忌惮自己和杨霖浩半月之后可能出现的凶险。杨霖浩不时宽慰白思雨,杨霖浩坚信姑姑和娘亲定能化险为夷。 张卿沅系道家高人,生性清俭,大理国崇尚佛教,缥缈观日常只有一些道教信奉者的零星的香火收入,所幸秦怡慷慨大方,每年借着祭拜三清、六御之名,为缥缈观提供不少资助,但即便如此,缥缈观的食宿自然比不上善阐侯府的山珍野味、富丽堂皇,于是乎,杨霖浩、白思雨在善阐侯府吃得真是欢畅。 自从天波杨府生变之后,杨霖浩极少尝到美味菜肴。甄玥飘摇江湖已久,加之杨府大小姐的出身,甄玥的厨艺自是十分粗浅。李怜玉与甄玥的人生境遇有些类似,虽在厨艺上胜过甄玥一筹,但也只能说是马马虎虎。秦怡久居五毒教中,虽贵为教主,但时而自己烹调,厨艺自然是比甄玥、李怜玉高超甚多,于是乎,每过一阵子,秦怡便会喊杨霖浩、白思雨来五毒教住个十天八日,杨霖浩每每对自己姑姥姥的手艺赞不绝口。 这一日,秦怡正在紫雾阁品读《水经注》,却听康百里来报:“禀教主,中国公来访。”秦怡奇道:“中国公?他来做什么?康师兄,烦劳你去请中国公到朝天楼来,无论如何,我们不可怠慢客人。”康百里道:“是,教主。” 片刻之后,秦怡、康百里、中国公坐在朝天楼内。中国公道:“老夫突然造访,确有唐突,但请秦教主看在老夫从善阐府一路马不停蹄地奔波来此的份上,还请海涵。”秦怡笑道:“中国公言重了。中国公屈尊大驾,是敝教未曾远迎,大为失礼了。” 中国公简单讲述了甄玥、李怜玉、叶风现今在善阐府的情势,秦怡笑道:“让中国公见笑了,我对他三人倒是十分放心,甄玥有智,怜玉能武,外加一个叶风。甄玥既然允诺半月之内查出真相,必定有她的把握。” 中国公无奈道:“老夫也信得过甄医仙,但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老夫昨日辨认刺客时,发现其中竟有常备军的人。”秦怡惊道:“常备军?这不是大理国的精锐力量么?且常备军不是直接听从皇上号令吗?难不成……” 康百里道:“兹事体大,中国公你可有把握?”中国公急道:“秦教主高山流水,老夫自是攀谈不上,但老夫素来喜好结交武林人士,也会些粗浅武功,于是乎,挑选合格人员加入常备军的任务,时常由老夫来承担,是故,常备军中的一些人,老夫还是有些面熟的。” 秦怡道:“我五毒教与大理皇室的关系虽不亲和,但也从未有过摩擦。莫非这一次,皇上想要借住五毒教挑起高氏两派的争端,从而巩固段氏在大理国的地位?”中国公道:“老夫的担忧正是如此啊!甄玥即便聪慧绝顶,焉能与一国抗衡?” 秦怡道:“中国公,此中纠葛,昨日你为何不告知甄玥?”中国公道:“对甄玥保密,是为了她的安全考量,以防被人灭口啊。”康百里道:“中国公,恕草民直言,你与我家教主素昧平生,今日为何将这等重要之事如此火速地告知我家教主?” 中国公道:“老夫本想直接回大理城同王璇珠商议,但王璇珠亦与段氏交好,老夫仔细想想,还是直接告诉秦教主比较合适。”秦怡道:“中国公,你想让我召回甄玥、李怜玉、叶风,之后此事就此作罢?” 中国公道:“正是,减少伤亡,对诸方皆是好事,老夫虽是升泰高氏,但老夫对升祥高氏一点都不仇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此事径直告知秦教主,只因惟有秦教主,才有停止一切的能力。” 秦怡道:“但甄玥已然承诺半月之内查出真相,且霖浩、思雨两名孩儿还在善阐侯府,此事怎么解决,中国公你可曾想过?”中国公道:“这……”康百里道:“以五毒教的实力,在无声无息之间,从善阐侯府带出霖浩与思雨倒是易如反掌,但我五毒教焉能失信于人?” 秦怡道:“师兄说得没错。中国公,你且放心,我五毒教亦不愿与大理段氏撕破脸皮,至于我等如何行事,我等自会有分寸。”中国公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也不再多言了。秦教主、毒王,再会。”秦怡道:“康师兄,烦劳送送中国公。” 康百里道:“是,教主。” 康百里送走中国公,走回朝天楼,道:“教主,老夫以为应该将此中细节即刻写信告知甄玥三人,以让他们有所防范。”秦怡抚着额头,轻声道:“容我想想。”过了片刻,秦怡缓缓起身,端一杯茶水递与康百里,道:“师兄,在你心中,大理社稷与五毒教,孰轻孰重?” 康百里想了想,道:“老夫虽是大理人士,但五毒教在老夫心中还是要重一些。”秦怡道:“我虽是宋国人士,但我身为教主,自是要保全五毒教在大理国的百年基业,虽说现在教中高层以宋人居多,但普通弟子中大多数依旧是大理国人,所以,无论如何,不宜与大理朝廷闹僵关系啊。” 康百里道:“如今,善阐府已经丢了一条人命,善阐侯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秦怡道:“师兄,我看这样,写信也就罢了,你亲自去善阐府与甄玥、李怜玉、叶风会合,等事情了结了,再一起****中吧。”康百里道:“可是,教主,留你一人在教中,老夫不甚放心啊。” 秦怡笑道:“不还有七八十弟子陪着我么。再说,师兄,都这些年了,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少女了。”康百里道:“如此,请教主多多保重,老夫收拾收拾,这便去往善阐府。”秦怡道:“一路小心。” 秦怡目送康百里,直至康百里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第一百九十回 危机四伏 到了夜里,秦怡始终没有睡意,便提个酒壶,飞到紫雾阁屋顶。秦怡望着满天繁星,想起了一些往昔之事,同时,又牵挂着身在善阐府的甄玥、李怜玉与叶风,心中波澜起伏。 《乌夜啼》 微风拂过眉头,发悠悠。望月观星邀酒来相守。 忆年少,尽欢笑,不知愁。旧梦前程何以不回眸。 秦怡躺了下来,举起酒壶,慢慢倒入嘴中。咕咚咕咚几口之后,秦怡远远看到一名黑衣人在寄月楼外转悠,秦怡心中念道:“这人会是谁?竟打寄月楼的主意?从他来到五毒教总坛便直奔寄月楼的表现来看,定是认识甄玥。难不成泄露我五毒教三大使者真实身份的便是他?” 秦怡看见黑衣人用短刀割开了寄月楼的侧窗,进而飞身钻了进去。秦怡心想:“寄月楼中能有什么绝世之物?且随你去。我还不知你功夫几何,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秦怡飞出五毒教,沿途找寻着什么,过了半晌,秦怡终在林中发现了一匹白马,秦怡笑道:“好一匹大宛马!”秦怡掏出囊中药瓶,让这匹白马嗅了嗅,笑道:“这么远跑来‘光顾’我五毒教,怎能不带匹良驹?”接着,秦怡掏出另一个药瓶,沿着缰绳洒下了些许粉末。秦怡抚了抚秀发,大步地离开了。 过了半晌,黑衣人回到林中,垂头丧气地上了马,乘着黑夜清风,远远离去。行出两里之后,黑衣人发觉身下坐骑颤抖得十分厉害,便来到小溪旁,让大宛马饮些溪水,但未饮几口,便见大宛马轰然倒地,口吐白沫。 这时,秦怡缓缓走来,笑道:“不用逃了,你已中了锁云散。”黑衣人回身笑道:“秦教主,好智谋!”秦怡道:“你我是过两招,还是你直接拉下面巾。”黑衣人道:“你我武功本在伯仲之间,我若是不露出本家招式,我便打不过你,我若是用了自家武功,你也瞧得出我是谁了。”语毕,黑衣人缓缓揭开了面巾。 秦怡惊道:“曹掌门?”曹芙清道:“正是曹某。”秦怡道:“曹掌门,你来五毒教作甚?”曹芙清道:“想必你也猜得出,又何需我多言。” 秦怡道:“为了《贞观兵要》?”曹芙清道:“正是。经过了江湖英雄会,恐怕甄玥不会将《贞观兵要》再放在天柱山了,于是,曹某便来五毒教总坛看看。”秦怡道:“你既直奔寄月楼,想必对我教十分了解啊。”曹芙清道:“明人不做暗事,贵教有御毒、辉月、耀星、辰风四大使者。” 秦怡道:“想必相国收到的那封无名书信也是出自你手。”曹芙清道:“没错。”秦怡道:“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扰乱我等阵脚,从而趁机寻找《贞观兵要》?”曹芙清道:“正是。《贞观兵要》对我夏国十分重要,即使曹某背负骂名也在所不惜。” 秦怡道:“曹掌门,你我皆是宋人,为何你的奴性变得如此之重?”曹芙清道:“秦教主此言差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圣上既让曹某担任青麓宫掌门,曹某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何况,曹某自出生起便一直生活在夏国。” 秦怡道:“多说无益。曹掌门,念你昔日对甄玥、怜玉有恩,今日我不为难你,你走吧,锁云散之毒,一个时辰之后,便会自行解去。《贞观兵要》卷一、卷二、卷三皆在五毒教总坛,欢迎下次再取。” 其实,《贞观兵要》卷一、卷二、卷三自然还是存放在天柱山,无论是先前的李云薇,还是如今的秦怡,都未曾说过谎言,秦怡这惟一一次的撒谎,只是不想上清道长受到打搅。 这一夜,当真不平静!兴许只是巧合,但更有可能是精心策划的结果。杨霖浩白日里琼浆玉液饮得多了,夜里常要小解,杨霖浩与白思雨相住隔壁。这一次,杨霖浩又觉尿意来袭,便轻轻打开了屋门,生怕吵醒了白思雨。杨霖浩蹑手蹑脚地走到屋后,对着墙角,心中念道:“就在这方便吧,反正夜里也没人看见。” 过了片刻,杨霖浩小解完了,准备沿着走廊回屋歇息,在直角转弯刚刚探出半个身位时,杨霖浩发现有人站在自己房间外,通过竹筒,向屋内投毒。杨霖浩心中念道:“小侠我手无寸铁,可不能莽撞。”杨霖浩捡起一粒大石子,当作暗器,射向那人脑袋。 只见那人痛叫一声,当即撒腿就跑,杨霖浩边追,边喊道:“表姐!快,带剑出来!” 张卿沅不愧是武林泰斗,江湖名师,白思雨经过张卿沅的多年调教,警觉性相当得高,一听杨霖浩大喊便拿剑冲出房间。 杨霖浩道:“剑给我。”白思雨将沁雪剑丢向杨霖浩,杨霖浩奋起直追,凭借着当今武林三大绝世轻功之一的长空摘星,很快将这人逼至墙角。杨霖浩看了看这人相貌,道:“我认得你,你是……你是李成。” 李成一掌推向杨霖浩额头,杨霖浩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托着剑刃,借住沁雪剑,迎击李成掌风。掌剑相碰,杨霖浩微微退了几尺。这时,白思雨拿着杨霖浩的青穗剑赶了过来。杨霖浩道:“表姐,剑就不换了,快来帮我。” 白思雨舞动青穗剑,使出缥缈剑法第二式----流风挽雪,只见一道道剑气刮向李成,杨霖浩转动沁雪剑,使出缥缈剑法第四式----碧浪淘沙,提剑冲向李成。李成避无可避,惟有施展轻功纵身跃起。杨霖浩正欲挥剑上冲,只听身后善阐侯道:“快快住手!” 杨霖浩心想,这里好歹也是善阐侯的地盘,便听善阐侯之言放下了手中宝剑。善阐侯道:“你们怎么打了起来?”杨霖浩道:“禀侯爷,这人想要放毒加害我和表姐。”善阐侯道:“李成,可有此事?” 李成道:“侯爷,甄玥等人害了我家大人你是亲眼所见,侯爷你非但放任甄玥等人逍遥快活,还把这两个小畜生留在府里好吃好喝地养着,侯爷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家大人么。我李成杀不了甄玥、李怜玉,还杀不了她们的孩子吗?” 善阐侯怒道:“放肆!白日里你在甄玥等人身旁做下手,晚上便偷偷潜回杀害她们的孩儿?我善阐府之人都是这般的为人?” 高生世道:“父亲,我看李成也是一片为主之心,这次,就算了吧。” 善阐侯道:“荒唐!这是为主之心?这是为主抹黑!明日一早,将李成押往甄玥处。另外,安排些人手,从现在起,彻夜护着这两名孩子。” 高生世道:“是,父亲。”(。) 第一百九十一回 故技重施 高生世对父亲之言不敢怠慢,安排了几名亲信,彻夜看守李成。但翌日一早,高生世在将李成押出善阐侯府之前,还是来向善阐侯一问究竟。 善阐侯道:“还不把李成押过去?”高生世道:“孩儿不明,李成好歹也是自己人,为何父亲执意要把李成押到一个外人处?”善阐侯道:“甄玥既已立誓半月之内查出真相,又把两名孩儿留在我府中,我们还有何担忧?若是这两名孩儿出了什么差池,届时我善阐府便是千般不是,别说指望不动一兵一卒查出真相,只怕是义胜都要白白枉死了。”高生世道:“还是父亲看得通透,我这便去了。” 高生世虽将李成五花大绑,但心中丝毫不怨恨李成,所以,为了保全李成颜面,高生世让李成与自己同乘大轿。 过了半晌,高生世与李成来到客栈,甄玥、李怜玉、叶风见李成这般模样,无不惊讶。高生世简述了昨夜之事,便离开了。甄玥将李成丢在叶风房间,自己与李怜玉、叶风三人坐在隔壁房间,这时,康百里走了进来。 李怜玉迎了出去,喜道:“康师兄,你怎来了?”甄玥苦笑道:“怕是有不好的消息。”叶风见康百里双眼布满血丝,头发有些散乱,知晓康百里定是奔波了一夜,劳累至此,于是赶紧问道:“康师兄,赶紧坐下歇息,来解解渴吧。”语毕,叶风将酒囊递与康百里。 只见李怜玉右手端着热茶,左手啪一下打在叶风右手上,未待叶风反应过来,康百里道:“还是李师妹好。”叶风奇道:“我怎就不好了?不过,康师兄所言在理,李师姐确实是好。”李怜玉道:“又想找打了?” 甄玥无奈笑了笑,道:“康师兄,你这般急切赶来,定有要事。”而叶风却轻声对李怜玉道:“李师姐,李成一人绑在隔壁,不怕他跑了么?”李怜玉轻声道:“我内功到了今日的境界,耳力还会差么?你每夜说的梦话,我都能听得见。”叶风惊慌失措,轻声道:“就此打住,就此打住。” 康百里讲述了昨日中国公来访的相关细节,甄玥道:“中国公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我们已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不过,听了康师兄一言,我倒觉得我们苦等了这几日,终于有了方向。” 李怜玉奇道:“是何方向?”甄玥指了指隔壁。李怜玉轻声道:“李成?”甄玥轻声道:“叶师弟,去将他打晕。”叶风大步走向了隔壁房间,只听传来砰的一声,李怜玉笑道:“下手可真重。” 甄玥道:“我们明明与高义胜之死毫无关系,李成为何偏要咬定我们是凶手?为何要加害霖浩与思雨?无非是挑拨我们与善阐府的关系,从这一点上来看,李成与整个大事件的幕后主使有着极大的共通点,即引发互相猜忌,诱使相互争斗,消耗诸方实力,牵扯诸方精力。” 李怜玉道:“姐姐的意思是李成是幕后操纵者的一个帮手?”甄玥道:“**不离十。想在当日彩轿顶部设置暗器,李成确是最容易做到的一个人。之前驾马车撕下你衣衫一角,现在看来,也是李成有意为之。” 康百里道:“这一系列事件的策划颇有武林风味,若单单只有朝廷人士参与,定然做不到。”甄玥笑道:“康师兄所言真乃点睛之语!”甄玥望向叶风,对着叶风浅笑。 李怜玉会心笑道:“要多多仰仗叶大侠了。”见叶风不明,甄玥道:“叶师弟,让康师兄把你易容成李成的模样,等人来救,放长线,钓大鱼。”康百里笑道:“这倒真是好主意。” 叶风笑道:“既然,康师兄和两位师姐都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不只有乖乖领命么?”李怜玉笑道:“说得可真凄惨。”甄玥笑道:“既然叶师弟无异议,今夜便展开行动。” 康百里简单喝了点早粥便躺下休息了,在这段时间里,甄玥、李怜玉上街购买了易容需要的石膏、油泥、面粉等物,叶风则留在客栈中看守李成。到了午时,康百里从床上起了身,四人用了午餐之后,康百里便开始对叶风易容。一个半时辰之后,俨然另一个人李成出现了,甄玥、李怜玉露出钦佩的笑容。 康百里脱去李成的外衣给叶风穿上,并把李成踢到床底下。甄玥用麻绳将叶风绑了起来,道:“绑的是活结,你自己解得开。” 康百里留在客栈中,看守真的李成。甄玥、李怜玉则将叶风易容的这个假李成带到善阐府西郊外的一间破屋中,甄玥道:“我与怜玉就在三四里外的半山腰上。”甄玥将响箭放到叶风后腰,续道:“有何突发情况,及时发信号告知我们。”叶风道:“两位师姐放心吧,我可是个精明之人。” 李怜玉笑道:“就怕来救你的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那恐怕你会毫不犹豫地随她去了。”叶风不屑道:“怎么可能。”甄玥道:“闲话不说了,怜玉,我们走。” 甄玥、李怜玉来在破屋后山半山腰的凉亭中,二人缓缓坐下,甄玥打开药箱,取出了一个酒壶、两支酒杯。李怜玉笑道:“姐姐真风雅,还带了酒。”甄玥笑道:“闲来无事,借它打发时间而已。”甄玥为李怜玉斟上,李怜玉一饮而尽。李怜玉道:“上次饮酒似是许久之前了。”甄玥道:“你我本不嗜酒,自是不会时常饮酒。”李怜玉笑道:“要是叶师弟知道了我们在这里听风、观景、谈天、品酒,定会急得直跺脚。”甄玥笑道:“呵……这是自然。”李怜玉幽幽道:“希望下次饮酒之时,青梅也在。”甄玥缓缓饮下一杯,道:“我对青梅小妹也是十分思念。” 风吹过满山崖,绿叶翩跹在枝桠,亭中饮,谈古论今多潇洒。 燕飞过屋檐下,夕阳透过竹篱笆,看天地,镀上余晖如金沙。 眼望去古楼塔,洪钟声声传天涯,曾何时,织布浆衣不离家。 千山去万水跨,妙手冰风显芳华,问江湖,何物白皙胜华发?(。) 第一百九十二回 刹那芳华 渐渐到了夜里,蝉声萦绕在郊野,叶风易容的李成独自坐在破屋中,等待着解救者的出现。叶风心想,不论来的是何人,自己都不能太过惊讶,否则极易露出马脚。 甄玥与李怜玉也在半山腰的亭中耐心等待,从天空中皓月的位置来看,似是到了亥时,李怜玉有些困倦,便靠在甄玥怀中闭眼休息。 又过了好一阵子,叶风听见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音,叶风心中念道:“可算等到你了,你再不来,本大侠可要活活饿死了。”接着,叶风听见快剑断锁的声音,木门也随即打开了。 一个蒙面人走了进来,叶风心想:“这人身影怎看着有些熟悉。”蒙面人道:“快随我走,令师在五里之外等着你。”叶风心中盘算:“李成的师父?这会是谁呢?看样子,此刻我不能发射响箭,以免功亏一篑。”李成(叶风)道:“好,有劳。” 蒙面人带着叶风走出两里之后,蒙面人拉下面巾,道:“想必甄玥等人未曾追来,不过,你我还是不能大意。”叶风偏头望向这人脸庞,心中大惊,但故作镇定,道:“曹掌门,是你?” 原来,秦怡在前一夜与曹芙清交手之后,并未将这事飞鸽传书告知甄玥、李怜玉、叶风与康百里。秦怡认为,曹芙清之前好歹收留了无路可走的杨天慕与李怜玉,曹芙清对甄玥、李怜玉而言,可说是有恩,所以,秦怡不愿甄玥、李怜玉心中五味杂陈,于是对当夜之事只字不提。 曹芙清道:“令师想自己来救你,但曹某觉得不妥,所以,我便代令师走完这最后的五里路。”李成(叶风)道:“曹掌门是担忧师父被甄玥等人撞见了,暴露了身份和这一系列的计划?”曹芙清道:“没错。事已至此,自当小心为上。”李成(叶风)道:“是晚辈无能,没能杀了杨霖浩和白思雨。”曹芙清道:“这或许就是天命。但若霖浩、思雨两名孩儿当真蒙难,曹某心中也定是心如刀绞。”李成(叶风)道:“敢问为何?” 曹芙清道:“你有所不知,曹某与甄玥、李怜玉交情不浅,但毕竟为着各自的社稷,道不同,所以,刀剑相向也是不可避免,但一个人要是为了社稷而泯灭了良心,那只会是恶魔,而不是英雄。”李成(叶风)道:“恕晚辈多嘴,曹掌门,你在自己心中是恶魔还是英雄?”曹芙清笑道:“只怕都不是。如今天下纷争,若事事皆用光明的手段,只怕也是一事无成。” 这时,叶风渐渐看见前方树下站有一人,叶风心想:“这人恐怕就是李成的师父了。”看到曹芙清与李成(叶风)大步走来,那人也迎了上来,道:“没被人跟踪吧?”叶风心中惊道:“李成的师父竟是王璇珠!” 曹芙清道:“没有。王女侠,曹某已没有必要留在大理了,曹某这便启程返回夏国,还请你多加珍重。”王璇珠道:“曹掌门白白来了大理一趟,在下心中着实过意不去。”曹芙清道:“王女侠,这与你无关,秦怡着实有些智谋。”王璇珠道:“是啊,不管是之前的李云薇,还是现在的秦怡,都是一个蕙质兰心、聪颖明媚的女子,之前得知要与她为敌时,在下心中也难过了好一阵子。”曹芙清道:“世事总有千般无奈,王女侠,告辞!”王璇珠道:“祝曹掌门一路顺风。再会!” 叶风心想:“曹芙清虽然走了,但我若在此时发射响箭,弄不好曹芙清会赶回来。我与李师姐对决曹芙清加王璇珠怕是稍落下风,即便能够平分秋色,搞个两败俱伤也是不好的。”王璇珠道:“成儿,在想什么?”李成(叶风)道:“徒儿在被甄玥、李怜玉抓来破屋的路上,故意丢下一封书信,以免被他们搜到。这封书信是中国公写给甄玥的,我们可以借此告他二人有意串通,合谋害了高义胜。” 王璇珠急道:“这封书信现在何处?”李成(叶风)指着东方半山腰上的凉亭,道:“应该在那间亭子的周遭,但现在回去,是不是有些冒险?”王璇珠想了想,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事一过,皇上应该不会让为师做不愿意做的事了。回去找找吧。” 李成(叶风)带着王璇珠往凉亭方向走去,过了约莫两三刻,两人来到凉亭中,叶风环顾四周,竟只看到甄玥一人,叶风心道:“李师姐去了何处?” 王璇珠望见甄玥背影,当即转身大步离开。甄玥道:“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王璇珠回过身来,笑道:“甄医仙真是料事如神。单论智谋,甄医仙比令尊还要高出百倍。” 甄玥缓缓走了过来,道:“王女侠,可否让爱徒稍作回避,我有一些女人的心事想同你说。”王璇珠朝李成(叶风)挥了挥手,但叶风心想:“甄师姐又不会武功,我这可如何能走?” 见李成(叶风)原地不动,甄玥笑道:“你这徒儿敢不听师父的话?”王璇珠道:“成儿,快快退去。”李成(叶风)无奈地走远了。 甄玥道:“壶中还有些酒,王女侠要是信得过我,还请落座。”王璇珠道:“你是甄宏的独女,又是云薇姐的属下,我自是信得过你。”甄玥为王璇珠斟一杯酒,道:“王女侠对五毒教还真是了如指掌。”王璇珠道:“贵教素来神秘,在下也只是知其一二。” 甄玥笑道:“王女侠的事情,我只知道一件,不过,那倒是段美丽而又悲伤的故事。”王璇珠奇道:“哦?在下身上还有这般故事么?”甄玥道:“昔日,你与教主师姐共同陪着上清师伯的那一段时光,怕是上清师伯心中最美的回忆了。后来,你在教主师姐之后,也来了大理,并规劝上清师伯远离江湖,前来大理抱得两位美人归。可上清师伯知晓教主师姐的性格,又不想辜负你的一片美意,索性长留天柱山。” 王璇珠闻此,双眸泪下,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径自飞走了。李成(叶风)远远望向甄玥,甄玥口中不言,借眼神告诉叶风:“快快追去!”(。) 第一百九十三回 瞒天过海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怜玉回到凉亭,见甄玥径自吁气,李怜玉道:“姐姐,这是怎么了?”甄玥笑道:“着实给我吓了一身冷汗!”李怜玉奇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甄玥道:“你起身去破屋之后的不久,叶师弟便带着王璇珠过来了。” 李怜玉奇道:“王璇珠?救叶师弟走的竟是王璇珠?”甄玥道:“是啊。既然是她,想必眼下她与我们便是敌手,方才你不在此,就算叶师弟亮明真实身份,也恐怕不是她的对手,你说我如何不怕?” 李怜玉道:“早知道我便不走了。”甄玥道:“你看这一夜没什么动静,去破屋周遭探探情况也是在情在理。”李怜玉道:“那随后姐姐是怎么应付的?”甄玥笑道:“怜玉,你说女人最怕的是什么?” 李怜玉想了想,道:“怕被提起伤心旧事?”甄玥道:“正是。所以,我便提了上清师伯。”李怜玉道:“王璇珠也对上清道长有意?”甄玥笑道:“是啊。上清师伯年轻时想必是个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美男子。” 李怜玉道:“可王璇珠就这么走了,该如何是好?”甄玥道:“我还怕她不走呢。”李怜玉道:“此话怎讲?”甄玥道:“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大理朝中定有主谋,单单一个江湖侠客,做不到这些。所以,我猜测,王璇珠是大理皇上的刀,另外,大理皇上还有他的智囊。” 李怜玉道:“姐姐是故意让她回去,然后我们顺藤摸瓜?”甄玥道:“正是如此。我也是将计就计,若叶师弟方才不带她来凉亭,我也想不到这些。”李怜玉道:“叶师弟这么做,估计也是不想暴露身份,而又想我们得知是谁救了他。” 甄玥道:“叶师弟做事虽然大大咧咧,但还是值得信任。”李怜玉道:“姐姐的眼光我当然知晓,当初,我还死活不情愿让叶师弟护送我去河南府。”甄玥笑道:“哈哈,日久见人心。他这辈子对你的情谊,怕是与上清师伯对教主师姐差不多,忘是忘不了了,断也断不掉。不过,叶师弟是毫不忌讳,上清师伯是埋藏心底。” 李怜玉道:“姐姐!”甄玥温馨长笑,道:“希望叶师弟不要遇到什么凶险。” 李成(叶风)追上了王璇珠,道:“师父,是徒儿不好,信笺没找到便罢,还让你这般伤心。”王璇珠道:“此事不怪你,为师想了想,甄玥既然已经查到了为师,想必真相也隐瞒不了几时了,虽说这一系列的事件是皇上授意,但最终背负罪责的怕还是为师。你速速去净水潭找到你的师妹古莲莲,找到后,你二人去宋国避避风头,短时内不要回大理了。” 李成(叶风)道:“师父,你一人留在大理,徒儿怎能放心,要走我们一起走。”王璇珠道:“这些年,大理段家对为师不薄,为师既然答应为他们分忧,焉能说走就走。成儿,听为师的话,速速去净水潭。” 李成(叶风)怔了怔,道:“是,师父。徒儿这便去了,师父你多多保重。” 叶风与王璇珠分开后,倒没有直接去净水潭,而是返回善阐府与甄玥、李怜玉、康百里会合。叶风回到房间卸下面皮,接了盘清水洗了洗脸,顿觉无比舒畅。随后,叶风来到甄玥、李怜玉门前轻轻叩门,二人屋内虽点着油灯,但并没有人应答。叶风看见康百里房内一片漆黑,心想康百里定是已经睡下了,于是便下楼让小二通知厨房准备些夜宵与酒水。 饭菜自然需要准备时间,叶风便让小二先拿了两壶酒。叶风倚靠在二楼栏杆,望着灯火尽数熄灭的善阐府,独自在静夜中畅饮起来。酒入咽喉,叶风不禁觉得疲惫随之去了几分。过了片刻,叶风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于是偏头望去,只见甄玥、李怜玉端着木盆,面色红润,秀发温软,似是沐浴归来。 甄玥笑着拍了拍李怜玉的肩膀,便先行进了屋,叶风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怜玉,酒水已从壶中倾泻却丝毫不知。李怜玉嗔道:“转过身去。”叶风楞了一下,当即转了过去,道:“失礼,失礼。”李怜玉道:“你等我一会。”语毕,李怜玉走进了房间,房中传来甄玥的笑声。 过了半晌,李怜玉道:“进来吧。”叶风怔怔地走进甄玥与李怜玉的客房,见甄玥已经梳理完毕,李怜玉则用手巾将秀发包了起来。一阵晚风吹来,叶风闻到了一阵芳香,顿时心旷神怡。李怜玉道:“再这般神智不清,你就出去。”甄玥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叶师弟也不是好色无礼之徒。” 李怜玉道:“你怎回来了?我与姐姐还指望你跟着王璇珠顺藤摸瓜。”叶风道:“王璇珠让‘我’前去净水潭找一个名叫古莲莲的姑娘,据说她是李成的师妹。王璇珠让‘我’带着古莲莲去大宋避避风头。” 甄玥道:“王璇珠知道事情要败露了?”叶风道:“正是。但她似乎欠大理段氏一个人情,所以,她自己倒没打算离开大理。”甄玥道:“细细想来,一切倒也合情合理。以王璇珠与中国公的关系,加之王璇珠有一身武功,想取得中国公令牌亦或是偷梁换柱,倒也容易实施。而又以王璇珠与教主师姐的关系,王璇珠自然不愿对五毒教弟子下狠手,所以,那一夜黑衣人偷袭我教总坛时,我教弟子伤亡并不重。” 李怜玉道:“但李成为何要对霖浩与思雨动杀心?难道这不是王璇珠授的意?”甄玥道:“想必大理段氏对李成许了什么诺,譬如一切事成之后,封官赏地。”叶风道:“这个古莲莲会不会也参与了此次事件?” 甄玥凝思半晌,笑道:“王璇珠没有让你随其返回大理城,以致于我们无法摸清她在大理城的人脉,但我又想到了另一条路子。”李怜玉道:“哦?姐姐快说。”甄玥笑道:“让叶师弟这个冒牌的李成当一次黄盖,怜玉你呢,则当一次周瑜。”李怜玉恍然大悟,笑道:“姐姐的意思是,先把叶师弟折磨得体无完肤,然后他再扮作李成,之后,我俩把他送到古莲莲那里去?”(。) 第一百九十四回 长河落日 甄玥虽将计划娓娓道来,但叶风着实听得毛骨悚然,叶风道:“不是真要遭受皮肉之苦吧?”李怜玉道:“叶大侠纵横江湖这些年,还怕受点皮外伤么?”叶风道:“怕是不怕,只是担心你下手太重了些。”李怜玉道:“难得有此机会,我下手自然不会轻。” 甄玥笑道:“叶师弟莫要担心,以康师兄的易容本领,尚且能将你天衣无缝地变成李成,难道还不能在你身上弄些障人耳目的假伤疤么?”叶风笑道:“这倒也是。”这时,小二端着夜宵来到房间,甄玥、李怜玉简单地尝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筷子,而叶风却是狼吞虎咽,津津有味。一时之间,叶风又喝下了两壶酒,等叶风再要夹菜时,李怜玉不禁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叶风这才意识到早已夜深,便放下筷子,喊来小二,速速收拾了桌子。 翌日一早,康百里再将叶风易容成李成的模样,同时又把这个假李成弄成遍体鳞伤的样子。随后,康百里暗中押着真的李成返回五毒教,甄玥、李怜玉则带着假李成前往净水潭。 经过了一个白天的奔波,甄玥、李怜玉与叶风在夕阳西下时来到了净水潭。是时,天地一片余晖之色,潭水随风泛起光芒,十分美丽。甄玥、李怜玉与叶风来到湖畔小屋,甄玥轻轻叩门。 一个中等个头、扎着长辫的年轻姑娘走了出来,这姑娘见李成(叶风)浑身是伤,惊道:“师兄,你……你这是怎么了?”李成(叶风)道:“师妹,我不碍事,我就想在临死之前再见见你。”李怜玉心中念道:“这个古莲莲倒是一副可人模样。” 古莲莲一把搂住李成(叶风),泣道:“师兄,你可不要吓我。你先前说过,你要带我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李成(叶风)道:“算我失约,若有下辈子,师妹,我定会补偿你。” 李成(叶风)偏头朝甄玥、李怜玉道:“二位女侠,这一系列事件皆与我师妹无关,我这条性命已是你们的,还请你们放了我师妹。”甄玥笑道:“你们师徒三人倒真是情深似海,令师在牢中亦是百般为你们辩护。” 古莲莲道:“师父……师父她……她还好么?”甄玥皱眉道:“怕是活不久了。我看令师如此想念你,本想带你去见见她,可是她不愿你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古莲莲道:“都是徒儿不好,都是徒儿不好。” 李成(叶风)道:“师妹,你瞎说什么,你可是毫不知情,这一切都是我与师父所为。”古莲莲泣道:“当年我家被满门抄斩时,师父硬生生地在铡刀前救下了我,于是师父便欠下了段氏一大人情。”李成(叶风)道:“师妹,你不要说了。” 甄玥道:“怜玉,他们要见也已经见了,将李成丢到潭中喂鱼去吧,我们还要急着回大理城处决王璇珠。”古莲莲移步跪在李怜玉面前,双手抱着李怜玉,道:“女侠,你听我说,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不要加害师兄与师父。” 此时,甄玥、李怜玉心中也是十分不好受,甄玥本想借“苦肉计”套出事件真相,岂知竟弄得古莲莲这般肝肠寸断。即便从当下来看,王璇珠与古莲莲的确站在五毒教的对立面,但甄玥作为一个飘泊江湖多年的女子,自是理解王璇珠与古莲莲的苦衷,所以,甄玥心中倒一点不记恨她二人。但杨霖浩、白思雨仍在善阐侯府,五毒教也急需与这一系列事件撇清关系,是故,对于甄玥而言,也是没有退路。 甄玥道:“那你便说说,这所有的事情,怎么都是你做的,若你讲的属实,我便留令师与李成一条活路。” 古莲莲道:“好,好,我说。早前夏国青麓宫曹掌门来大理觐见皇上,曹掌门有意与段氏联合,以达到双赢的结果。曹掌门贪图《贞观兵要》,而段氏则期待削弱高氏力量。合作的提议得到支持段氏的彦贲杨时贤、布燮李紫琮的推崇,于是皇上便也同意了。杨时贤、李紫琮认为,这一系列计划的实施,需要一个江湖人士担当主脑,于是他们便想到了师父,当时师父并不同意参与这个计划,是我劝说师父听从段氏安排。真的是这样,你们要相信我,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甄玥缓缓道:“后来呢?”古莲莲道:“段氏很早之前便想打压高氏力量,这也是他们让师父把师兄早早安排在善阐府的原因。后来,组织夜袭五毒教、在善阐府刺杀中国公等等都是我的所作所为,包括随后师兄想要毒害你们孩儿一事,也是受我引诱。所以,你们要杀便杀了我吧,放了师父与师兄,我求求你们了。” 甄玥、李怜玉皆不忍心再折磨古莲莲,甄玥当即拉下叶风脸上的皮面具。古莲莲奇道:“这……这是怎么回事?”甄玥道:“古姑娘,你师兄李成并未受伤,你可以即刻前去与其相聚。令师也没有被关在牢中,至于令师现在何处,我倒真是不知晓。方才,多有得罪了。”李怜玉将手帕递与古莲莲,并握住古莲莲的手。 甄玥道:“叶师弟,马车丢给你了,你带着古姑娘回总坛与李成相会吧,虽说李成先前对霖浩与思雨动了杀意,但让他们师兄妹相聚权当是对古姑娘的一种补偿吧。”叶风道:“马车交给了我,两位师姐怎么办?”甄玥道:“轻功飞到就近集镇买两匹马凑合几日便是。”叶风道:“好,那我便出发了。” 偶然间提到马匹,甄玥不禁想到陪伴自己多年的灵凤。甄玥道:“叶师弟,回到教中,有空时,替我好生喂喂我的马儿,之前让它从大宋一直奔回总坛,也是累坏了它。”叶风道:“甄师姐放心,我即便没有时间饮酒,也会有时间照看灵凤。”李怜玉道:“去吧,一路上照顾好古姑娘。” 残阳在地平线上只剩半个身子,望着马车渐渐远去,李怜玉道:“姐姐心地善良,有时,宁可难为自己,也不想难为别人。”甄玥道:“经历的挫折与磨难越多,反倒越加心软。”李怜玉道:“有个方法或许能让姐姐开心起来,姐姐要不要试试?”甄玥道:“你又有什么主意?”李怜玉道:“我俩比试比试轻功如何?”甄玥笑道:“好!”(。) 第一百九十五回 翩若惊鸿 甄玥在傍晚湖风中抚着秀发,笑道:“怜玉,我记得净水潭西去约莫十里,有个集镇,不如,我们就以集镇东口为终点,看谁先到?”李怜玉笑道:“好。” 李怜玉发梢飘舞,笑道:“姐姐要不要让妹妹一里之地?”甄玥笑道:“即是比试,自当是同时出发。”两人四眼对视,随即婀娜飞出。 甄玥、李怜玉踏着净水潭水,身轻如燕,影姣如虹。在水上漂的这个环节上,甄玥要比李怜玉迅疾一些,在李怜玉踏过净水潭时,甄玥已经领先七八个身位了。 过了净水潭,二人迎面的是一座小山坡,甄玥借着树梢盘旋疾飞,李怜玉则聚集内力,减少脚踩树梢的次数,以取直路径,追赶甄玥。 等李怜玉飞过山坡顶部之时,竟已反超了甄玥三四个身位。紧接着,自然是一段下坡路段,甄玥望着前方,映入眼帘的是山坳里的一片开阔地,溪水婉转,青草肥美,惹得牛羊不舍归家。 借着清风与身体下落之力,甄玥在飞过小山坡,来到水草地之时,已与李怜玉相隔咫尺。李怜玉于空中偏头一望,温馨一笑。 在水草地之上,虽说甄玥要微微领先李怜玉一截,但彼此始终没有拉开太大距离,渐渐地,二人看到了炊烟袅袅的集镇,李怜玉凝聚内力,屏气凝神,疾速前飞,最终与甄玥同时落在地面。 李怜玉笑道:“都是姐姐不肯让我,弄得现在分不出胜负。”甄玥笑道:“再比试个五六里,我便败了,你那浑厚的内功,岂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比的?”李怜玉笑道:“姐姐过奖了,不过我俩之间,谁胜谁负都不重要,姐姐能扫除心中抑郁便好。”甄玥道:“那倒是。”甄玥望着街头,续道:“先找家铺子,吃些东西吧。” 甄玥、李怜玉找了家餐馆,二人坐在临街的位置,李怜玉要了壶酸梅汁,甄玥随便点了几道菜。 甄玥道:“言归正传。怜玉,你觉得,今日我们在古莲莲身上可有收获?”李怜玉笑道:“那当然。我猜测杨时贤与李紫琮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策划。”甄玥道:“他二人的所作所为还不都是为了大理段氏。”李怜玉道:“是啊,正因此事涉及大理皇室,只怕我俩到时不好收手啊。”甄玥道:“没错!高义胜毕竟是死了,善阐侯岂能善罢甘休。如今,我俩也只能先回大理城看看了。”李怜玉道:“承诺的半月时间,今天已经过半。”甄玥淡淡道:“莫要慌张,一切都来得及。” 甄玥、李怜玉奔波了一日,早也倦了,二人在晚膳之后,早早沐浴歇息。叶风带着古莲莲在当夜三更时分,回到了五毒教总坛。李成与古莲莲相聚,彼此皆是十分欢喜,但两人也都明白,如今身陷五毒教也是一种形式上的软禁。 翌日,李怜玉在辰时便起床梳洗完毕,而甄玥却仍在床榻上安然沉睡。直至巳时,甄玥方才起身,李怜玉奇道:“姐姐不急着赶去大理城找王璇珠么?”甄玥笑道:“白日里,找不到她,所以,我不如多睡一会。”李怜玉道:“为何?”甄玥道:“即便王璇珠不怕被寻仇,白日里仍旧自由自在地走在大理城街头,但怜玉你想想,大理段氏会让她抛头露面吗?”李怜玉笑道:“对啊,王璇珠口中可是藏有大理段氏的多少秘密。但王璇珠会被灭口吗?” 甄玥活动了下手臂,舒展了下身子,笑道:“当然不会。你也不看看李成与古莲莲现在在哪?”李怜玉会心道:“姐姐当真高明,在我们去大理城之前就已经把同样知晓背后实情的李成与古莲莲安顿在我教总坛。”甄玥道:“我要让段氏知晓,即便他们害了王璇珠,也是无用。家父曾经与王璇珠有过数面之缘,我若是能够保全王璇珠,想必家父在九泉之下,也会欣喜。” 甄玥望着窗外阳光,道:“怜玉,你去让小二准备些米线,我先洗面梳发。”李怜玉笑道:“好。” 甄玥、李怜玉吃完米线之后,便去马市上挑了两匹上乘的西南马,但西南马本身是以驮运货物,爬山越岭见长,不适宜用于远途赶路,但集镇上也没有其他品种的良马,所幸,甄玥、李怜玉也不赶时间。 等甄玥、李怜玉到达大理城之时,已是傍晚时分,甄玥笑道:“此时来到大理城,正是时候。”甄玥从不空腹行动,所以,还是先与李怜玉找了间酒楼用了晚餐。 晚饭之后,甄玥与李怜玉分头行动,甄玥前去王璇珠家中及周遭嗅探情况,李怜玉则暗中潜入杨时贤与李紫琮府邸探查消息,但经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二人均是一无所获,于是,甄玥、李怜玉双双回到客栈中。 李怜玉道:“王璇珠此时会身在何处呢?杨时贤与李紫琮的府中可没有王璇珠的身影。”甄玥倚在窗前,听着夜风,道:“盲目之时,便要换位思考。怜玉,你若是大理皇上或是杨时贤、李紫琮,你会怎么想,怎么做?”李怜玉稍加思索,道:“我自然想再熬过七天,七天之后,若善阐侯对两名孩儿动了手,我们五毒教自然与善阐府势不两立,若善阐侯放了两名孩儿,我们脸面无光,自然也不会继续追查下去,所以再熬过七天,七天之后,无论何种结果,对大理段氏皆是有利无弊。” 甄玥道:“既然如此,那么当下,你会如何处置王璇珠?”李怜玉道:“全力隐藏、保护。”甄玥道:“那你会把她藏于何处呢?”李怜玉道:“自然是我能够保护得到的地方。” 甄玥道:“所以,王璇珠当前最有可能在杨时贤或者李紫琮府中。”李怜玉道:“可我方才并未发现王璇珠的踪迹啊。”甄玥沉思了片刻,道:“人离不开什么?离不开一日三餐,顺着这个思路,应该能够找到王璇珠。也只有在杨时贤、李紫琮面前找到王璇珠,事情才能够了结,否则以王璇珠的性格,很可能一人独揽责任。” 李怜玉道:“姐姐说得有理,那么何时是行动之时呢?”甄玥笑道:“就是现在!”(。) 第一百九十六回 月下对弈 杨时贤与李紫琮的府邸相隔较近,甄玥发现二人府邸之间有座高高的戏楼,于是,甄玥与李怜玉一人拎了一壶酒,纵身飞到戏楼顶部,缓缓坐在檐边,双脚悠悠荡着,仿佛是一对尚未出嫁的少女。 李怜玉听着更鼓声,道:“都已三更时分了,这么晚我们还能找到王璇珠么?”甄玥端着酒壶与李怜玉相碰,笑道:“如此紧要关头,王璇珠要是与常人一样,还隐藏个什么?”李怜玉道:“这倒也是。” 过了一阵子,杨时贤与李紫琮的府中还是寂寥无声,李怜玉闭眼靠在甄玥身旁,甄玥笑道:“怜玉,这戏楼可有**丈高,你不怕掉下去么?”李怜玉道:“与姐姐在一起,何时怕过什么。”这时,甄玥发现李紫琮府中有下人在打扫灰尘、修剪枝叶。甄玥心想:“这倒奇了,这种扫地修叶的事情,为何不在清晨时做?” 甄玥定睛观察了一会,总觉这名下人姿势有些怪异,紧接着,这名下人走到一个窗前,从簸箕里掏出了一个包裹,敲了敲木窗,之后,将包裹递了进去。看到这些,甄玥拍了拍李怜玉的肩膀,笑道:“怜玉,时机到了,我们走。” 甄玥、李怜玉翩翩飞起,似惊鸿一般婀娜多姿。在二人落至地面之后,甄玥对那下人道:“还不快去通知你家主人?”那下人见甄玥这般自信冷静,当即跑去通报李紫琮。 甄玥轻敲屋门,笑道:“王女侠,有客来访,是请我们进去还是你大驾出来?”甄玥一语道完,屋门缓缓打开,迎面走出的果然是王璇珠。王璇珠无奈笑道:“令尊在九泉之下要是知晓其之独女如今这般睿智潇洒,该是何等欣慰啊!” 甄玥笑道:“王女侠过奖了。我对你始终没有恨意,也知晓你在这一系列事件中的无奈,请你放心,你的两名徒儿李成与古莲莲现在都在我教总坛,十分安全。”王璇珠道:“甄医仙如此仁善,不愧是行医之人。” 这时,两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王璇珠轻声道:“这二位大人便是彦贲杨时贤与布燮李紫琮。”甄玥作揖道:“草民甄玥见过两位大人。”李紫琮道:“甄医仙不必多礼。想必甄医仙已经查明了一切,还想请问甄医仙有何指教?” 甄玥笑道:“杀人自当偿命,我能有什么指教。食君禄,忠君事,二位大人是不是已经做好了以死护主的打算了?”杨时贤道:“朝中的党派相争,在各个国家,历朝历代皆是在所难免。为何善阐府死了一人,甄医仙如此在意?” 甄玥道:“首先,是你们将五毒教牵涉其中,我们倒不想趟浑水;其次,小女与侄儿尚在善阐侯府中,我们可不能枉背罪名;最后,我要保全王璇珠,以让其免受你等软禁。”杨时贤道:“口气倒是不小,不知你二人可有这个本事。” 甄玥笑道:“杨大人,你以为今夜李大人府中这般热闹只有你知道,只有你会来?”杨时贤道:“什么意思?”甄玥道:“在下是想查清实情,找到元凶,那么相国、中国公以及善阐侯就不想了么?”杨时贤道:“这……” 甄玥笑道:“不知二位大人围棋技艺如何,不如这样,舍妹怜玉陪二位大人下下棋,我敢断定,连下三局,在每次分出胜负之前,都会有人来访或是有下人来报。”李紫琮道:“甄医仙说话定是一言九鼎,但若甄医仙判断有误,该当如何?”甄玥笑道:“若在下预料的有所偏差,在下今生不再踏入大理城。”杨时贤道:“好!李大人,烦请你命下人准备棋盘、棋子,我来在杨夫人面前献丑。” 片刻之后,方桌、木椅、棋盘、棋子皆已摆设完毕,杨时贤与李怜玉相请对坐,二人周遭有四名下人举着灯笼。杨时贤一字下去,便有下人来到李紫琮身前通报,道:“禀大人,相国、中国公来访。”杨时贤与李紫琮不禁对望,皆感惊讶。李紫琮道:“我这便去迎接。” 甄玥对杨时贤道:“杨大人,莫要惊慌,草民劝你还是专心下棋为好。”杨时贤这一分心,被李怜玉吃掉了一片棋子。 不一会儿,李紫琮领着相国、中国公来到棋桌旁,甄玥笑道:“草民见过相国,见过中国公。如此良辰美景,草民能与两位朝中肱股一同赏棋,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中国公轻声道:“甄医仙,你在扮什么鬼?”甄玥笑道:“中国公,你既然深夜来此,这一切的一切还需要我多说么?”中国公轻声道:“偷老夫令牌的是王璇珠?”甄玥道:“嘘……你我等真相都已等了这些天,还在乎这一时么?”中国公与相国面面相觑,感叹着实奈何不了甄玥。 这时,杨时贤已然落败,李怜玉笑道:“杨大人,承让了。”甄玥道:“相国大人,可否让我等领略一下你的高超棋艺?”相国道:“好!本相来会会杨夫人。” 相国与李怜玉快速落子,李怜玉明显感觉到相国的围棋水平要比杨时贤高出不少。随着对弈的进行,李怜玉非但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反倒被相国围杀了两片。而此时的杨时贤与李紫琮自是无心看棋,只是在想甄玥先前的推断会不会全数应验。果不其然,下人再次大步奔来,气喘吁吁,道:“善阐侯率领五万兵马,已将大理城各个城门围住,大喊‘清君侧’!” 杨时贤与李紫琮闻此,皆是胆战心惊。这时,李怜玉在与相国的对弈中,也已落败。甄玥笑道:“两位大人,勿急,还有一局,再过一会,一切便将尘埃落定,但草民断定,两位大人不仅性命无忧,而且官职可保。” 对于善阐侯的围城,相国与中国公自然也是坐立难安,但眼下也只能见机行事。李怜玉笑道:“相国大人,可否再赐教一局?”相国道:“好,杨夫人请。” 由于相国心事重重,这一局李怜玉倒下得稍有优势,十余回合过去,果然再有下人来报,道:“禀大人,皇上……皇上出城去见善阐侯了。” 相国惊得坐起身来,中国公、杨时贤与李紫琮也是震惊与担忧相互交织,甄玥笑道:“还下什么棋,我们还不快去看看?”(。) 第一百九十七回 兵临城下 甄玥、李怜玉、王璇珠、相国、杨时贤与李紫琮来到大理城外,只见宣仁帝与善阐侯各骑一匹高头大马对立军前。 善阐侯道:“臣深夜叨扰圣上,罪该万死,但臣闻圣上周边藏有小人,今特来铲除,为君分忧。”宣仁帝道:“善阐侯率军前来的目的想必是为侄儿报仇吧?”善阐侯道:“小侄生死是小,社稷安危是大,圣上若留杨时贤与李紫琮两名小人在侧,国将不国。” 李怜玉低声道:“姐姐,现在如何是好?”甄玥道:“今夜事态如何发展,还需看善阐侯的意思。”李怜玉旋望四周,道:“中国公怎没有与我们一道过来?”甄玥道:“想必是去调集常胜军了。”李怜玉道:“大理常胜军战力如何?”甄玥道:“大理常胜军与大宋禁军相似,数量不大,负责守护都城,但大理常胜军还是颇有战力的。” 正如甄玥所料,中国公率领常胜军冲出大理城,浩浩荡荡依次散开。甄玥轻声叹道:“两军相交,死伤的尽是些无辜之人,唉……该我出场了。” 甄玥走到宣仁帝与善阐侯的马前,道:“草民甄玥见过圣上。草民素闻圣上勤政爱民,仁善大度,颇受大理臣民爱戴,还请圣上准允草民与善阐侯借步说话。”宣仁帝道:“果真是位冷毅果敢的女子,朕准许你的请求。”甄玥道:“谢圣上。” 甄玥走出二三十步,善阐侯随即骑马跟了过来,甄玥道:“侯爷,看在下劳碌多日,为你查出真相的份上,可否听在下一言。”善阐侯道:“甄医仙请讲。”甄玥道:“段氏为何将李成安插在高义胜身旁,而不是令公子周遭?”善阐侯道:“义胜侄儿确实要比犬子成器一些,义胜侄儿若是不英年早逝,日后定有出息。” 甄玥道:“等令公子日后承袭了善阐侯之位,对他而言,最大的威胁是谁?我看是高义胜。”善阐侯道:“胡说!”甄玥笑道:“高义胜敢觊觎舍妹,就不敢觊觎善阐侯之位了?如今,善阐侯你正当盛年,威武不凡,统领一方,善阐府上下自是一片诚服,可人生在世,终有一死,试问,等你百年之后,令公子可有这个魄力?” 善阐侯不作回答,甄玥续道:“但高义胜不能白白枉死,否则善阐府颜面扫地。”善阐侯道:“你有什么提议?”甄玥道:“包善阐侯满意。” 甄玥与善阐侯回到宣仁帝坐骑之前,甄玥道:“万事和为贵,何况对峙双方皆是大理国将士。草民斗胆建议圣上将杨时贤与李紫琮两位大人调至善阐侯麾下,其一,圣上仁义慈善,不愿轻易杀生,其二,善阐侯英明睿智,宽宏大量,杨时贤与李紫琮两位大人在善阐侯麾下定会洗心革面、报效社稷。” 善阐侯心中盘算:“这个做法倒是可行,既向朝中大臣展现了老夫的大度,又能将杨时贤与李紫琮二人的命运握在手中。”宣仁帝心中念道:“如此,着实保下了杨时贤与李紫琮二人性命,至于之后,再作打算。” 善阐侯道:“臣对此没有异议,不知圣上是否应允?”宣仁帝道:“此事便依甄医仙所言。甄医仙,可还有何其他高见?” 甄玥道:“驱除王璇珠、李成、古莲莲三人出境,且终生不得再回到大理国。驱除出境的途中,由五毒教人士加以护卫,其他人等不得接近。”甄玥的这个提议,对于大理段氏、善阐府、王璇珠师徒三人皆是好事,大理段氏不必担心王璇珠师徒三人在大理境内泄露秘密,善阐府不必担忧王璇珠师徒三人再生是非,而王璇珠师徒三人不必惧怕被人灭口。 宣仁帝道:“善阐侯,甄医仙这个提议,你可赞同?”善阐侯道:“臣赞同。”宣仁帝道:“好,那也依甄医仙之意。”甄玥笑道:“剩下的,就看圣上与善阐侯的君臣情谊了。” 宣仁帝道:“赏善阐府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绸缎两万匹,大米两万石。”善阐侯道:“臣多谢圣上。”甄玥闻此,微笑着走开了。 甄玥来到王璇珠、李怜玉身边,轻声道:“王女侠,怜玉,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我们走。” 甄玥、李怜玉与王璇珠回到客栈歇息,等三人醒来之后,便启程返回五毒教总坛。在善阐侯出兵离开善阐府之前,善阐侯便已派人将杨霖浩与白思雨送回五毒教总坛,此事总算告一段落。 经过了几个时辰的奔波,甄玥、李怜玉与王璇珠回到五毒教总坛,秦怡亲自出门相迎,道:“璇珠,这些时日你受苦了。”王璇珠惭愧道:“云薇姐,小妹真是没脸见你。”秦怡笑道:“事情都已过去,何必再提。” 秦怡令厨房做了一桌好菜,王璇珠与古莲莲即感惭愧,又觉感动,但李成却是闷闷不乐。饭后,李怜玉跟随秦怡来到紫雾阁,秦怡坐在榻上,李怜玉为秦怡揉肩捶背。 李怜玉道:“姑姑,我们四大使者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可如何是好?”秦怡笑道:“暴露了便暴露了,本来我教御毒、辉月、耀星、辰风四使也早无隐藏的必要了。如今的五毒教,在世人眼中早已焕然一新,我们又不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还需隐藏身份作甚。” 李怜玉道:“都是姑姑领导有方。”秦怡笑道:“少奉承我了。”李怜玉道:“护送王璇珠师徒三人离开大理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刚好,我也想带着思雨去趟巫峡。”秦怡道:“你一路上陪着他们三人,我也放心。怜玉,这次你回大宋,可去天柱山?”李怜玉挽着秦怡,笑道:“姑姑可是要我带话?”秦怡温婉一笑,道:“没有。” 翌日,甄玥留在五毒教总坛,陪伴着秦紫英。杨霖浩返回缥缈观,继续学艺。叶风与李成各驾一辆马车,载着李怜玉、白思雨与王璇珠、古莲莲驶向大宋。(。) 第一百九十八回 潘宁遗风 经过了两日奔波,两架马车到达大理国边境,李怜玉、叶风与王璇珠师徒三人道别。李怜玉、叶风北去泸州,之后顺着大江前往巫峡,王璇珠师徒三人则驶向东方。 每每往返大理,叶风都会选择经由蜀地,而不是借道黔桂,此中原因,李怜玉自是知晓,巴乡清、荔枝绿、剑南春等等蜀地名酒,次次让叶风流连忘返。 李怜玉、叶风、白思雨在泸州停留了两日,一是长途跋涉,稍加休息;二是叶风想要尽兴畅饮巴蜀佳酿,三是白思雨欲要多尝辣椒花椒。每每餐桌之上,李怜玉并不佩服叶风的海量,因为,她自己与甄玥也是酒量惊人,但白思雨对辣椒的酷爱与对辣味的承受力却让李怜玉瞠目结舌。看着李怜玉的惊讶表情,白思雨笑道:“我是潭州姑娘啊。” 李怜玉、叶风、白思雨从泸州出发后,遇上了连绵的阴雨天,三人走了一天陆路之后,便改由水道前往巫峡。 李怜玉、叶风、白思雨三人到达巫山集时,天上仍是一片阴云,雨势也在持续。青山、码头、房屋、田地等等一切仿佛都在一幅泼墨山水画中,十分朦胧古朴----飞鸟隐山林,游鱼跃江上,风来雨线斜,桨过碧波荡,佳人立船头,伞下身影长,舱中酒味起,喉里尽欢畅。 李怜玉、叶风、白思雨缓缓登上码头,却见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坐在栈桥上垂钓。叶风轻声叹道:“这是多爱吃鱼啊。”李怜玉轻声道:“你这个粗人,你懂什么意境与风雅!不要在这丢人现眼了。” 李怜玉见此人身影有些熟悉,走上前去,为其撑伞,笑道:“八当家,可真潇洒啊。”潘怀安对李怜玉笑了笑,把篓子里的鱼全部倒回江中,站起身来,道:“杨夫人、叶大侠,思雨姑娘,你们怎么来了?”李怜玉笑道:“专程来看看你。” 潘怀安收拾鱼竿、木凳,与李怜玉、叶风、白思雨走向山上。潘怀安道:“家姐的离世,与杨夫人无关,杨夫人莫要心存歉疚。”李怜玉道:“我们朋友一场,我抽空来看看你,不许么?”潘怀安道:“自是十分欢迎。走,我们去见大当家、大师与五哥去。” 李怜玉、叶风、白思雨与曲连峰、承乾大师、黄公烈、潘怀安聚于英杰堂,众人指点江山,谈笑古今,快意江湖。 翌日一早,叶风便与李怜玉、曲连峰等人辞行,策马赶回苏州。李怜玉则带着白思雨在巫山集享受几天清闲日子。潘怀安在巫山集众首领当中,属年纪最小者,与白思雨年龄差距仅是十一岁,所以,潘怀安与白思雨倒是志趣相投。 白思雨所习轻功是缥缈观的长空摘星,加之李怜玉一有机会,便在轻功方面,对白思雨悉心指点,于是,白思雨虽只是个孩子,但已然有了一定的轻功造诣。这些时日,白思雨同潘怀安讲述了一些轻功心得,潘怀安教会了白思雨游泳技艺。 一日夜里,白思雨与潘怀安坐于屋顶,看着满天繁星。潘怀安问道:“思雨姑娘,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一个人?”白思雨道:“我想成为六当家那样英姿飒爽的女侠。”潘怀安不屑道:“难不成你也要报效这个懦弱愚昧的国家?” 白思雨道:“六当家之所以英年早逝,正是因为大宋誓死卫国的人太少了,才会让舅母、六当家等人独木难支,要是人人都选择退避,几十年后,这里还指不定是不是大宋呢。”潘怀安道:“小小年纪,说得倒也有理,但我始终认为,朝中奸臣太多,忠义之士难有施展抱负的空间啊。” 潘怀安见四下无人,便凑了过来,轻声道:“我巫山集马上会有个大行动。”白思雨奇道:“什么行动?”潘怀安道:“听闻李邦彦在洪州强抓壮丁充军,又借筹集军粮的名头搜刮民脂民膏,已弄得洪州周遭怨声载道,三哥与九姐正在洪州搜集情报,等时机成熟,我们准备去教训一下李邦彦。” 白思雨激动道:“我也要去。”潘怀安道:“杨夫人内心可是始终心系社稷,这种与朝廷对着干的事情,杨夫人怕是不会让你参与。”白思雨道:“舅母自己或许不去,但肯定会同意我去,舅母一向疼着我呢。” 潘怀安笑道:“我也不想你去。”白思雨奇道:“为何?”潘怀安道:“省得大家还要分心照顾你啊。”白思雨噘嘴道:“切,我打不过,还跑不了么?我偏要去。”潘怀安道:“好,好,好,白大小姐,若是杨夫人准允你随我一同前往洪州,我还能拒绝么?”白思雨笑道:“好,一言为定!我这便去同舅母说。” 白思雨跳下屋顶,快步跑回房间,见李怜玉正在挑灯夜读,白思雨心想:“我还是先不打搅舅母了吧。”于是,白思雨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李怜玉放下书卷,温馨笑道:“思雨这一年可真长大了不少,如今真是个有涵养、懂礼数的好姑娘。不过,舅母是亲人,在舅母面前不需顾虑什么,思雨可以为所欲为,畅所欲言。” 白思雨跑到李怜玉身前,挽着李怜玉的手臂,笑道:“有件事,还请舅母批准。”白思雨向李怜玉复述了方才其与潘怀安的对话。李怜玉听完之后,笑道:“思雨,你要是想去洪州,舅母不会反对,况且,从本质而言,惩治奸臣也是一件善事。” 白思雨笑道:“就知道舅母最最疼我了。”李怜玉笑道:“姐姐对霖浩,我对你,皆是视如己出,不疼你还会疼谁。”白思雨道:“我这次去和朝廷大员对着干,舅母就不担心什么吗?”李怜玉道:“舅母是个执着的人啊,舅母为了能够实现你舅父的遗愿,舅母自己确实不便前往洪州,单纯以武力的方式对付李邦彦,但这不代表你不能去啊。” 白思雨笑道:“思雨明白了,铲除奸臣,也不能以恶治恶,以奸对奸,否则,这与坏人还有什么分别?”李怜玉抚摸着白思雨的头发,笑道:“真乖。”(。) 第一百九十九回 雪域高人 翌日一早,潘怀安便来叩门,道:“杨夫人,你可起身了?”李怜玉打开屋门,笑道:“八当家早。”潘怀安道:“三哥派人送回密信,内容是李邦彦在洪州的一些情况,大当家请杨夫人前去英杰堂参加议事。”李怜玉笑道:“好,我们走。” 巫峡的天空已然放晴,但青山绿水间还是弥漫了薄薄雾气,彷如人间仙境。巫山集的早市热闹兴隆、琳琅满目,整个荆湖人尽皆知,近百里的百姓都爱来此买卖商品,这俨然已经成了一种风气。李怜玉左顾右盼,看到榕树下的摊位摆放着各类蔬果、调料、手工制品等等,不禁觉得这些农家之物比珍珠玉器更加赏心悦目。 这时,只听身后有人喊道:“杨夫人,请留步。”李怜玉连忙回过身来,只见一位身着藏族服饰的少女正对着自己微笑。潘怀安笑道:“这位是达娃姑娘,来自吐蕃国,是我们巫山集的老朋友了,我之前向她介绍过你。” 达娃笑道:“我来自南迦巴瓦峰下,之前学过几年中原语言。”潘怀安笑道:“达娃姑娘,这次带了什么宝贝过来?”达娃打开手中木盒,只见里面有只冰蓝色的甲虫。 李怜玉奇道:“这是什么?”达娃道:“这是产于南迦巴瓦峰的寒晶虫。”潘怀安定睛望去,发觉寒晶虫散发着浓浓的寒气,感叹道:“奇物啊!达娃姑娘,这寒晶虫是用来做什么的?也是一种藏药么?” 达娃道:“寒晶虫十分稀少,只有我们家族知道捕捉和饲养方法,所以中原人不知它的存在。寒晶虫可以让食用者寒性武功威力大增,也可以让其他特性的武者在一定时间内将内力转化为寒性。” 李怜玉笑道:“所以你便想我买下它?”达娃笑道:“是的。宝物配英雄。”潘怀安笑道:“多少银子?”达娃笑道:“一百两银子。”李怜玉道:“达娃姑娘,你千里迢迢来到中原,若只得个一百两银子,似乎有些少了吧。”潘怀安道:“就是。现今,一匹绝品的汗血宝马也值个几百两银子,我看这寒晶虫起码也值个一千两银子。” 达娃笑道:“汉人不是常说‘钱乃身外之物’么?家父也从小教导我,让我做人要真诚、善良,不可贪恋钱财。再说,一百两银子也不少了,可以买很多牛羊了。”李怜玉笑道:“真是个好姑娘,但这寒晶虫怎说也是个生命啊,让我食下它提升功力,总觉于心不忍。” 潘怀安道:“杨夫人,你这就有些妇人之仁了。你活到今日,吃的鸡鸭鱼肉还少么?”李怜玉道:“这……要不,达娃姑娘,你看这样可行。我给你二百两银子,其中一百两是买这寒晶虫的,但我不吃下它,你代我养着它,另外一百两是提前支付给你的,下次你再来巫山集时,帮我带些藏地药材,家姐是个医师,想必她会喜欢。” 达娃道:“这样的话,我可不能要你银子。不过,杨夫人请放心,下次我再来时,一定捎上些药材过来,一百两太多了,到时给我十两就可以了。”李怜玉道:“十两我怎好让你千里奔波。”达娃笑道:“要是人活在世上,什么事情都以钱当作标准衡量值与不值,岂不是要错过很多风景?” 李怜玉笑道:“达娃姑娘,今日,我虽是刚刚认识你,但你的善良、本分、率真我甚是喜欢。今夜,你若无其他事情,便请来找我,我教你几套粗浅功夫。”达娃笑道:“好,多谢杨夫人。”潘怀安道:“差点忘了,大当家他们还在英杰堂等着我们呢。” 达娃笑道:“杨夫人、八当家,你们先去忙吧,我来看看可有其他人买我的寒晶虫。” 等李怜玉、潘怀安来到英杰堂时,曲连峰、承乾大师、黄公烈已然等候多时。李怜玉惭愧道:“方才路上有些事耽搁了下,让三位当家久等了。”曲连峰笑道:“无妨,越是商讨大事,越是不急一时。想必,杨夫人已经知道了三弟书信内容了吧?” 李怜玉道:“没错。不知大当家具体有何安排?”曲连峰道:“朝廷现在对我巫山集可是大为恼火,虽说之前几名当家随甄医仙、杨夫人戍守北疆之事让朝廷对我巫山集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但很难保证朝廷不会趁我巫山集空虚之时,再次率军来攻,所以,为了防止周遭百姓遭到战火侵袭,我与五哥留守巫峡,大师、八弟以及暗驻保扬湖的四弟、七妹四人前去洪州与三弟、九妹会合。” 潘怀安道:“单单大当家和五哥留守巫峡是不是有些少了?大师,你有什么看法?”承乾大师笑道:“出家人不操这心,贫僧听从大当家安排便是。”黄公烈笑道:“不还有杨夫人在此么?八弟还需担心什么。”潘怀安笑道:“也是。” 渐渐地到了夜里,李怜玉带着白思雨在演武场等着达娃,但到了约定的时间达娃却未出现,李怜玉便让白思雨施展轻功,自己在旁指点。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怜玉不经意间转了个身,却见达娃从远处疾速飞来,李怜玉惊道:“好轻功啊,竟躲过了我的耳朵,原来达娃姑娘深藏不露啊!”达娃稳稳落地,喘着气,笑道:“刚才有人买我寒晶虫,所以耽搁了下,让杨夫人久等了。” 白思雨搂着李怜玉道:“舅母,这位姐姐的衣服好漂亮。”李怜玉笑道:“这是藏族服饰。”达娃道:“可惜这里没有材料,要不姐姐给你做一套。”李怜玉看着达娃手上有道伤口,怜惜道:“这是怎么回事?” 达娃想了想,道:“唉……不提了吧。”李怜玉见达娃欲言又止,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李怜玉从腰间掏出了个药瓶,递与达娃,道:“这是五毒教的冰玉璇花散,专治外伤。”达娃笑道:“多谢杨夫人,我来见识见识南疆神药。” 李怜玉道:“达娃姑娘,我看你轻功甚高,想必武功也不弱吧?”达娃道:“族人大都习些武艺,一是健体,二来驱寒。我在中原没有与人交过手,不知道我的武功是粗浅还是寻常。” 李怜玉指着前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笑道:“请达娃姑娘露一手。”达娃走到石头之前,相隔丈许,凝神聚气,一掌推出,只见石头轰然开裂,白思雨见此,不禁哇了一声,然后呆呆地看着李怜玉。 李怜玉叹道:“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达娃姑娘,我俩可否切磋一下,让我好生欣赏一下你们家族的武功?不过,你的手可要紧?”达娃笑道:“已经不碍事了。”(。) 第二百回 高山流水 李怜玉与达娃相隔数丈,准备切磋武功。达娃从腰间取下两枚铃铛,一金一银,甚是精美。李怜玉笑道:“达娃姑娘,你远来是客,请。” 达娃双手摇动金银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响,白思雨顿觉心慌意乱,连忙捂住耳朵。达娃转动双腕,金铃铛中射出一道火焰般的气劲,银铃铛中奔出一条绸缎状的冰风,一左一右,夹击李怜玉。 李怜玉双掌推出,使出一招冰卷梨花,只见两道晶莹的掌风似两条游龙一般飞旋而出。李怜玉的一股掌风与金铃铛中射出的气劲相撞,二者旗鼓相当进而迸发出巨大震感,李怜玉的另一股掌风与银铃铛中奔出的冰风相遇,彼此侵蚀融汇最终聚成颗颗冰珠坠到地面。 李怜玉心中笑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看样子,单靠御寒诀,怕是难以分出胜负。”李怜玉喊道:“达娃姑娘,五毒教的功夫可是毒性惊人,你要小心了。”李怜玉旋身飞起,施展一招魂落星野,只见道道寒气从天而降。 魂落星野本是玉脂白色的气劲,但李怜玉的内功是寒冰真气,所以,淬毒掌法的招式中自然也充斥着清冷之意。达娃左手摇动着金铃铛,炽热之气犹如嫣红丝带盘旋腾空,碰撞着空中道道蓝白交织的气劲,达娃右手掷出银铃铛,彷如一颗流星射向李怜玉。 李怜玉站稳脚跟,双掌合力推出一招冰破穹庐,一道坚实冰柱射向银铃铛。银铃铛直接刺入冰柱,嵌在冰柱中间的位置,达娃抖动右腕,银铃铛轰然巨震,破冰而出。 达娃收回银铃铛,再将金银铃铛一同抛向空中,双手化爪,彷如蛊师操纵蛊虫一般操纵着金银铃铛。只见金银铃铛相互疾速旋转,化作一道光圈,带着叮铃铃的声响,射向李怜玉。 李怜玉以攻为守,先是施展一招悲风哭残,一道时而苍黄时而冰蓝的浑厚掌风奔向达娃,同时搅动着化作光圈的金银铃铛,李怜玉接着使出冰舞长空,两道寒冰索带腾卷空中,一道劈打达娃,一道迎击金银铃铛。 金银铃铛啪的一下,击断一道寒冰索带,继续转向李怜玉,但力道却遭到了一定损耗。达娃连退数步,接连躲过李怜玉的掌风与冰带。这时,只听李怜玉笑道:“就这样吧,你我打了个平手。” 达娃道:“不是平手,是杨夫人胜了。方才,趁我闪躲之时,杨夫人要是快步急上,我便输了。”李怜玉道:“我若真的这么做,你可以召回铃铛,猛击我的后背,要是这样,只怕我会伤得比你还重。” 李怜玉笑道:“你的功夫我怕是指点不了。”李怜玉取下白玉镯,将它放在达娃手心,道:“达娃姑娘,请你收下,日后也能睹物思人。”达娃赶紧用手帕将白玉镯包起来放于囊中,并将自己的翡翠扳指交给李怜玉,笑道:“我也想杨夫人不要忘了我。”李怜玉笑道:“我有这么好的一个吐蕃朋友,我怎会忘记。” 李怜玉带着白思雨,与达娃缓缓往回走,达娃向李怜玉介绍了自己家乡的自然风景与人文风俗,李怜玉听得心旷神怡,无比向往,想象着经幡、转经筒、玛尼石的模样,想象着雪山连绵起伏、耸入云霄的景象,想象着尼洋河畔绿树红花、碧水蓝天的画面,李怜玉欣羡道:“达娃,要不是我对社稷放心不下,我真想随你去一趟吐蕃。”达娃笑道:“以后一定会有机会。” 翌日,达娃启程返回吐蕃,白思雨跟随承乾大师、潘怀安去往洪州,李怜玉则继续留在巫峡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 白思雨、承乾大师、潘怀安坐着巫山集舰船沿江而下,潘怀安依旧钓着鱼,虽然明知在移动的舰船上,几乎没有钓到鱼的可能,但潘怀安仍旧借此打发时间。承乾大师与白思雨坐在舱中,教授着白思雨围棋技艺,二人虽年龄差距甚大,但却谈笑风生。白思雨先前虽极其顽劣与刁蛮,但在甄玥、李怜玉、秦怡与张卿沅的谆谆教导下,如今早已变成了一位礼貌乖巧的好姑娘。 白思雨、承乾大师、潘怀安三人到达彭蠡泽之时,已是离开巫峡之后第二日的黄昏,三人远远望去,只见钟寒山与苏笙已早早在岸边等候。 苏笙扶着白思雨与承乾大师上岸,潘怀安左顾右盼,道:“怎不见七姐、九姐?”钟寒山道:“七妹与内子正在准备饭菜。”承乾大师道:“阿弥陀佛,贫僧确实是饿了。”苏笙笑道:“大师,人家思雨姑娘与八弟都没有喊饿,你一个出家人首先叫饿,似乎有些不妥吧。” 承乾大师道:“四弟此言差矣,贫僧急于填饱肚子,是为了早一时诵读佛经。”苏笙与潘怀安相视一笑。钟寒山道:“明日还要赶去洪州,今夜烈酒大家就不要饮了,我让内子准备了些米酒,姑且润润嗓子。”承乾大师道:“三弟如此小气,这彭蠡泽贫僧下次是不来了。”钟寒山道:“大师,你哪次来我这里。我亏待了你?七妹号称‘万里飘香’,你还担心今夜肚子填不饱么?” 承乾大师道:“阿弥陀佛,贫僧今晚要撑死。”白思雨笑道:“大师,你真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承乾大师道:“此言差矣,贫僧开始念经时,你还没从甄玥肚子里出来。”白思雨朝承乾大师做了个鬼脸,便大步跑进钟府大厅,喊道:“好香啊!” 白思雨看到满桌好菜----清蒸鲟鱼、油爆里脊、干煸牛肉等等,盘盘让人垂涎欲滴。承乾大师赶忙坐下,道:“快快就坐,你们还等什么?”这时,程涵烟端着老鸭煲走了上来,笑道:“大师既然这么喜爱七妹手艺,怎没见你常来保扬湖小住几日啊?” 承乾大师不管他人,自己边吃边道:“你以为贫僧不想去?是大当家不许贫僧到处乱跑。”佟香岚端着一盘干笋烧兔肉走了过来,笑道:“大哥知道大师在巫峡待不住,哈哈……”钟寒山笑道:“大家先就坐,边吃边聊。” 白思雨与承乾大师等六位巫山集首领有说有笑,度过了一个愉快且难忘的夜晚。(。) 第二百零一回 勇冠三军 白思雨由于舟车劳顿,早早睡下了。承乾大师、钟寒山、苏笙、程涵烟、潘怀安与佟香岚在钟府花园中,商议惩治李邦彦一事。承乾大师、钟寒山、苏笙、程涵烟四人在亭中围坐石桌,潘怀安侧坐在栏杆之上,佟香岚站在钟寒山身后。 钟寒山道:“大师,李邦彦在洪州的情况我已摸清,你看可要由我先行介绍一下?”承乾大师打了个饱嗝,道:“贫僧虽被大家抬举,在巫山集坐第二把交椅,但贫僧脾性你们也都清楚,贫僧不爱操心,也不管事,专门杀杀恶人。三弟,此次行动你指挥便好,任何事情都不需过问贫僧。” 钟寒山道:“好。洪州的官军主要驻扎在城西的梅岭,梅岭各大军营合计约有一万人马,强征的壮丁与搜刮的财物聚集在东湖之畔,有大约三千名官兵把守。李邦彦住在东湖中的百花洲上,有二十余名贴身侍卫。”承乾大师道:“成功与否暂且不提,但若真的抓住了李邦彦,是打伤、打残还是打死?” 钟寒山道:“这也是需要大家讨论的话题。诸位兄弟姐妹,都有何高见?”潘怀安跳起身来,道:“当然是杀了,姐姐的死归根结底就是这群祸国奸臣害的,不杀了难解心头之恨啊。”承乾大师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程涵烟道:“李邦彦若死,朝廷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只怕三哥、九姐这套祖宅是留不住了。”苏笙道:“我意与烟妹相同,我们还是留点后路比较好。”潘怀安道:“三哥、九姐回巫峡住就是了,一套宅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钟寒山道:“要是能杀个奸臣,丢掉一套宅院倒也值得,巫峡易守难攻,朝廷大军想要拿下,也不是容易之事。”苏笙道:“但是祖上基业,都留下自然是最好的。”钟寒山道:“这个当然,何况,此次行动我们自然也会极力隐藏身份。” 程涵烟道:“三哥具体怎么安排?”钟寒山道:“城西梅岭的一万官军势必要牵制住,否则别说杀了李邦彦,等一万官军把我们围了起来,插翅也难飞。所以,四弟、七妹带着小思雨前去梅岭,制造骚乱,尽量困住一万官军,拖延他们赶往东湖的时间。” 苏笙道:“谨遵三哥安排。”钟寒山道:“我与八弟、内子三人前往百花洲,刺杀李邦彦,大师前往东湖军营,拖住三千兵士。”承乾大师道:“三弟真看得起贫僧,把最关键一环交给了贫僧。”佟香岚笑道:“谁让你是我们巫山集二当家。”承乾大师道:“还是九妹说话中听。” 钟寒山道:“明日我们在寒舍休息一日,等到了黄昏,我们再赶往洪州。” 翌日,潘怀安依旧钓着鱼,白思雨继续向承乾大师请教棋艺,程涵烟与佟香岚聊着家常,钟寒山和苏笙谈着天下。等过了黄昏,天色漆黑之后,白思雨与承乾大师等六名巫山集首领策马赶去洪州。 一个时辰之后,七人到达洪州郊外,承乾大师向白思雨要了一些醉生梦蝶,之后一个人快马驶出,笑称“囊中已有妙计”。白思雨、苏笙、程涵烟随后也与钟寒山、潘怀安、佟香岚分开,奔向梅岭。 半个时辰之后,白思雨、苏笙、程涵烟来到梅岭,看见座座军营依着山势次第排开,苏笙与程涵烟认真观察了下附近地形,程涵烟道:“这九曲十八弯,想要逃跑倒也容易。”苏笙笑道:“烟妹,你想到了什么计策?”程涵烟微笑示意苏笙与白思雨凑过身来。 过了半晌,程涵烟一人走到中军大营前,故作崴脚,道:“哎哟……”两名站岗士兵马上走了过来,道:“这位姑娘,你还好吧?”程涵烟道:“不碍事的,只是我一不小心丢了家门钥匙,家里男人也还没回来,烦请两位军爷帮我去把家门踹开,我家就在岭下,大约两里路。” 个头稍高的宋兵道:“这个,怕是不方便,我二人正在站岗,要不,我喊两名弟兄随你前去?”程涵烟道:“如此,真是有劳了。”这位宋兵喊了其他两人过来,程涵烟行礼道:“有劳两位军爷。”走在前面的宋兵笑道:“姑娘不必客气。” 程涵烟带着这两名宋兵走过几个弯道之后,经过一座大石,这时,苏笙猛然从大石上跳了下来,快速点住了两人穴道,笑道:“得罪了。” 苏笙、程涵烟将两名宋兵拖到大石背后,脱下两人军服,程涵烟道:“二位暂且在这委屈一下。”苏笙道:“过两个时辰,你二人穴道会自动解开。” 程涵烟盘起头发,与苏笙一同换成宋兵模样,随后,程涵烟对白思雨道:“思雨,你在山下守着,要是山上有人外出通风报信,或者城中有人过来传信,你无论用何种方法,都要加以阻止。”白思雨笑道:“明白了。” 程涵烟与苏笙走向军营,苏笙道:“烟妹,你我这般堂而皇之地走进去,怕是不妥。”程涵烟道:“没错,夜里出营归营的人想必要加以核查,我们又是陌生面孔,这么直接走进去,确实太危险了。”苏笙道:“我们绕到主营背后,找个机会,轻功跳进去。”程涵烟笑道:“这个主意好。” 程涵烟与苏笙成功混进主营,一路上神情自然。二人来到主帐面前,疾速点住两个护卫的穴道,大步冲了进去,程涵烟提着朱红双枪指着宋军大将,道:“老实点,我们不会害你,但你得听话。” 宋军大将拿起宝剑,砍向程涵烟。苏笙立即从袖中取出生花笔,一招白露横江打得宋军大将人仰剑落。苏笙道:“我们既已言明不会伤你性命,你又何故自取其辱。” 这时,一队士兵冲了进来,程涵烟当即用枪尖指着宋军大将脖颈,道:“还要我教你怎么说么?”宋军大将喊道:“你等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都不准进来半步!”(。) 第二百零二回 金蝉脱壳 苏笙、程涵烟坐了下来,程涵烟对宋军大将道:“你也起来吧。”宋军大将踉跄起身。程涵烟道:“坐下吧,不必紧张。”宋军大将慢慢坐了下来,眼睛左右张望。苏笙道:“可不要想什么歪主意,你老实待着,我保你今夜平安无事。”宋军大将道:“好,好,谨遵二位大侠吩咐。” 梅岭下,白思雨骑着马独自转悠,突然发现一个宋兵骑着快马奔下山来,白思雨笑道:“该我出场了。”白思雨骑着马迎面冲上去,舞着沁雪剑,砍断了对方两条马前腿,只听军马一声嘶叫,痛苦倒地,马上的宋兵也摔出了十丈远。 白思雨缓缓骑到宋兵身前,笑道:“拿出来吧。”宋兵笑道:“小姑娘,你……你在说什么?”白思雨笑道:“不要和我装傻啦,我要的当然是你的信啊。”宋兵道:“什么信?我身上可没有信。” 白思雨道:“看样子,我不露两手还真是不行。”白思雨快速转动沁雪剑,只见宋兵身旁刷刷刷地印下了一圈深约半尺的浅蓝色剑痕,白思雨笑道:“这种内外兼修的剑法,小哥可曾见过?” 宋兵道:“小姑娘剑法超群,但我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信件。”白思雨道:“看样子,我只能用些狠招了。”白思雨用剑刃拍打着宋兵膝盖,笑道:“想不想成为孙膑啊?”宋兵道:“什么生病?”白思雨叹道:“你作为一个军人,连孙膑都不知道,留着你还有什么用?”语毕,白思雨便挥剑砍向宋兵。 宋兵喊道:“信件在我胸口。”白思雨当即收起了沁雪剑,笑道:“早该这样啊,也不会受这惊吓了。”白思雨摸出了信件,笑道:“我现在可不能让你走。”白思雨指着地下剑痕,续道:“就这么大一块地方,你不得出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与此同时,三四十里外,东湖之畔的军营门口,突然掉下来一个麻袋,几名兵士凑过来一看,里面装着的竟是一位衣着暴露的女子,几名兵士皆感震惊,其中一人轻声道:“这不是春雨楼的伊小姐么?”另一人道:“伊小姐?我看她这样子,是不是被点了穴道?这……我们可不会解穴啊。”一人道:“解什么穴?你这个呆子。”一时之间,这位女子旁边聚集了几百人。 无独有偶,军营其他三个方向也同样出现了麻袋,麻袋里也装着衣着暴露的女子。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绝大多数兵士都聚集在四名女子身旁,要么因为好奇,要么便是好色。 但这些兵士慢慢地都觉昏昏入睡,进而一个个地倒在地上。承乾大师单脚站在旗杆上,心中笑道:“甄玥研制的这些药粉,还真管用!” 钟寒山、潘怀安、佟香岚在东湖的另一侧,远远看着对岸军营中先是一阵热闹之声,再是一片寂寥之景,心想承乾大师定已实现了“心中妙计”,于是,钟寒山、潘怀安、佟香岚三人缓缓下水,游向百花洲。 过了一会,钟寒山、潘怀安、佟香岚三人偷偷上了岸,带上了黑色头套,只听两名银甲侍卫喊道:“什么人!有人来袭,大家警戒!” 佟香岚舞动紫荆软鞭,捆住一名银甲侍卫的腰部,接着手臂一甩,将这名侍卫丢进湖中。潘怀安双手握着银光画戟砍向另一名侍卫,将其打得步步退却,直至被潘怀安踢入湖中。 钟寒山见右侧奔来七八名银甲侍卫,于是快速出指,刹那间只见漫天霜华,美艳绝伦,射得七八名银甲侍卫东倒西歪。 与此同时,三人左侧同样袭来六七名银甲侍卫,潘怀安挥戟在前,佟香岚舞鞭在后,一近一远,打得六七名银甲侍卫枪断甲裂。 这时,李邦彦走出屋来,道:“何人在此聒噪?”李邦彦看着面前三人带着头套,笑道:“有种闹事,没胆露脸?” 潘怀安掀开头套,怒道:“我就要杀你这个狗官,为民除害,有何不敢?”李邦彦笑道:“你两位能够陪他出生入死,想必也是巫山集的人,还蒙着脸干吗?”钟寒山、佟香岚当即取下了头套。李邦彦笑道:“来吧,出招吧,还等什么。” 潘怀安舞动银光画戟攻向李邦彦,李邦彦右手握着寒梅扇予以格挡。虽说寒梅扇对于银光画戟而言,看似弱不禁风,但寒梅扇附上李邦彦浑厚内力之后,倒与银光画戟劲道相当,毫不示弱。 佟香岚在几丈开外挥鞭劈打李邦彦,李邦彦左手运动控制紫荆软鞭,仿如隔空取物一般,紫荆软鞭径直地指向李邦彦。佟香岚既难以挥鞭劈打,又不能将鞭收回,当真骑虎难下。 钟寒山见李邦彦双手已被潘怀安与佟香岚牵制,当即对着李邦彦连射数道霜华指。李邦彦左手运用内力,继续控制紫荆软鞭,同时向左后方撤步,躲开霜华指的攻击。 李邦彦朝佟香岚掷出寒梅扇,接着双掌推出,施展一招风烛破,只见一道劲风吹向钟寒山、潘怀安与佟香岚。钟寒山大步向前,推出掌风,与李邦彦比拼内力。潘怀安来到佟香岚身前,握戟格挡寒梅扇。 寒梅扇与银光画戟相碰,咚的一声,寒梅扇中竟发射出几枚银针,潘怀安与佟香岚当即躲闪,未被银针击中,但钟寒山此时是背对着寒梅扇,不清楚背后情况,于是,两枚银针分别刺入钟寒山的左肩与后背。 钟寒山忍着疼痛,但掌风威力自是大减。佟香岚挥鞭抽打李邦彦,李邦彦侧身闪躲,同时右掌继续与钟寒山比拼内力。这时,承乾大师赶了过来,双手舞动齐眉棍劈向李邦彦后腰,李邦彦避无可避,被承乾大师一棍击飞,冲破窗户,跌进了屋中。 佟香岚扶着钟寒山,道:“夫君,伤得可要紧?”钟寒山道:“这银针好像有毒。”承乾大师已然冲进屋中,听到钟寒山与佟香岚的这般对话,承乾大师道:“快快结果了李邦彦,思雨丫头身上应该带有解毒良药。” 潘怀安从窗子跳进房中,与承乾大师面面相觑,道:“李邦彦人呢?”(。) 第二百零三回 穷途末路 钟寒山与佟香岚也走进屋中,承乾大师指着床榻,道:“有密道,想必李邦彦已经跑了。” 潘怀安望向床榻,只见床下一块地板已被掀开,怒道:“这奸贼,倒真是狡猾。大师,让九姐在这照顾三哥,我俩追下去。”钟寒山道:“不可,密道中可能设有机关。”潘怀安道:“那就这么让他跑了?” 钟寒山道:“李邦彦方才受了大师一棍,想必也伤得极重,内功自是大打折扣,我们先把密道入口封起来,再想办法找到出口。”承乾大师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先出去。” 承乾大师、钟寒山、潘怀安、佟香岚走出屋子,承乾大师道:“你们站远些,让我来。”随后,承乾大师运足内力,握棍劈打墙壁,砰砰砰地沿着小屋四周劈打了一圈,之后,将齐眉棍丢给潘怀安,自己对着小屋全力推出掌风,只听轰隆一声,小屋塌了下来。承乾大师道:“快去与小思雨会合,要来解毒药。” 承乾大师、钟寒山、潘怀安、佟香岚飞到东湖边上,大步奔了几步,来到坐骑之前,骑着马向城西跑去。潘怀安掏出响箭,朝天发射。 梅岭军营中,苏笙与程涵烟听到响箭声音,当即会心一视。苏笙道:“还烦请将军送我们出营。”程涵烟站在宋军大将身后,用双枪锁住宋军大将咽喉,领着他走出主帐。程涵烟道:“笙哥,我们往后面走,不要从大门出去。” 苏笙与程涵烟挟着宋军大将缓缓走向军营后墙,一大群宋兵渐渐靠近,苏笙道:“让他们退回去,否则你性命难保。”宋军大将道:“你们……你们都给我退下!” 渐渐地苏笙、程涵烟与宋军大将来到木墙下,二人施展轻功提着宋军大将跃过木墙,苏笙道:“再陪我们走个几十步即可。”三人缓缓走了三四十步之后,苏笙、程涵烟见周遭松木繁密,便将宋军大将一脚踢开,之后快步离去。 片刻之后,苏笙、程涵烟骑着马与白思雨会合,白思雨当即上了马,对之前俘虏的宋兵道:“好了,你自由了。”宋兵战战兢兢不敢移动,白思雨笑了笑,与苏笙、程涵烟驾马离去。 一炷香之后,苏笙、程涵烟、白思雨与承乾大师、钟寒山、潘怀安、佟香岚会合,承乾大师道:“小思雨,快快把你身上带着的解毒药拿出来给三弟。”白思雨摸了摸,将木兰青凤递给佟香岚,佟香岚服侍钟寒山服下,道:“一会就好了。” 潘怀安道:“现在怎么办?李邦彦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密道出口也不晓得在哪。”钟寒山道:“以不变应万变。”程涵烟道:“什么叫‘以不变应万变’?”钟寒山道:“洪州李邦彦定是不敢回了,那么便有两种可能。一是,找个隐蔽地方先行疗伤,二是,忍着疼痛,疾速赶回开封。” 苏笙道:“三哥觉得哪种可能性较大?”钟寒山道:“我若是李邦彦,怎么也要先过了大江,在这洪州地界,总觉心理不踏实。”程涵烟道:“那么不如这样,八弟、九姐与思雨在此陪着三哥,顺便搜搜附近的村落与山洞,我与大师、笙哥分走官道、小路,沿途往北寻去。不管怎么说,李邦彦最终还是会从望郡渡口过江。” 佟香岚道:“八弟、思雨,你们分头寻找李邦彦便可,夫君有我陪着,不会有事。”钟寒山道:“正是,只不过是两枚银针而已,现在体内的毒也已解了大半了。李邦彦已然重伤,我们其中任何一人,都能取其性命。”承乾大师道:“好,那便分头行动,明日一早在三弟家中会合。” 正如大家所料,李邦彦伤得着实不清。李邦彦使出全力从密道中爬了出来,摊在出口,这时,李邦彦听到附近传来一辆马车的轱辘声,心想:“不如赌一把,否则也是等死。”李邦彦使出余下的力气,喊道:“救命。” 片刻之后,马车停在路旁,驾车男子与车内女子走了过来,瞧见李邦彦后腰全是血迹,女子道:“这是怎么了?”李邦彦道:“本官是……尚书左丞……李邦彦,你……你二人要是……送本官回了开封,本官保证……保证你们一生……荣华富贵!” 这对男子、女子便是李成与古莲莲。二人在与王璇珠分别之后,身上虽有秦怡赠予的不少银两,但李成愁着这笔银两终有用尽之时,如今,来了个发财的机会,李成自是不会错过。 古莲莲轻声对李成道:“李邦彦这个人似乎名声不好。”李成不理会古莲莲之言,扶起李邦彦,笑道:“我怎知你真的是李大人,还是假的。”李邦彦道:“本官已重伤至此,若是……若是本官冒充尚书左丞,等回了……回了开封,你们还愁无法……无法杀了本官?” 李成搀着李邦彦,往马车走,道:“李大人请放心,小的今日有幸遇到李大人,日后必当肝脑涂地。”古莲莲惟能轻声叹息。 李成驾着马车驶向北方,李邦彦趴在马车内,古莲莲为李邦彦擦拭伤口,涂些药膏。承乾大师、苏笙与程涵烟怎也想不到李邦彦在此深夜竟会被一辆马车救走。由于李成驾马车是径直北去,承乾大师、苏笙与程涵烟则是迂回寻找,所以李成驾驶的马车,一直走在承乾大师、苏笙与程涵烟前面。 过了一个多时辰,李成驾着马车来到望郡渡口,发现停在渡口的船只上哪有船夫,正在李成准备偷一艘小渔船自己划向对岸时,竟看见一艘小舟正在缓缓靠岸。李成跑了过去,喊道:“船家,你载我们过江,我给你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对于一个船夫而言,可不是小数目,船夫当即喊道:“好,好,好,几位大爷快快上船吧。” 这时,承乾大师、苏笙、程涵烟策马赶了过来,三人望着小舟渐渐远去,承乾大师急忙喊道:“船家,你船上的那个狗官是李邦彦!是李邦彦!”(。) 第二百零四回 中道崩殂 船夫脑中回荡着承乾大师的声音:“船家,你船上的那个狗官是李邦彦!是李邦彦!”船夫当即握桨戳向李邦彦,想要把李邦彦推进江中,但李成抢先对着船夫推了一掌,船夫啊的一声,掉进了无情的江水中。 承乾大师提着齐眉棍,准备施展轻功飞过去,程涵烟伸手拦住承乾大师,道:“船上两人会些功夫,大师切不可冲动,这滚滚江水可不是平静的湖面,况且船上两人还会对你出手,你这一飞出去,可没处借力。”承乾大师望着小舟将要达到江心,只得捶胸顿足。 苏笙道:“无论如何,这次我们也已狠狠教训了李邦彦,等他下次离开开封时,怕是不敢再这么为非作歹了。”程涵烟道:“走,我们回三哥府上去吧。” 白思雨与承乾大师等六位巫山集首领的洪州之行到此收场,第二天中餐之后,白思雨便跟随承乾大师、潘怀安返回巫峡。 巫峡宁静秀美,两千里外的夏国却突起巨大波澜。唐青梅正在屋中看着古籍,却见苏青兰泪眼红红地冲了进来,泣道:“大师姐,师父她……她……她被李怜玉害死了。”唐青梅猛然坐起,惊道:“什么?青兰你……你可不能瞎说。”苏青兰泣道:“大师姐,你回青麓宫一看便知。”唐青梅拉着苏青兰跑向屋外,道:“快走。” 唐青梅与苏青兰快马奔向钟秀山,来到山下之后,唐青梅未见守门弟子,钟秀山也飘荡着一股悲凉之气。唐青梅与苏青兰沿着登云石道快速跑向山上,一路上没有看见其他青麓宫姐妹。唐青梅与苏青兰径直来到曹芙清寝房,只见百余名青麓宫弟子跪在曹芙清寝房内外。 陈青洛道:“大师姐,你可回来了,你看看师父死得多惨。”唐青梅看见曹芙清躺在床上,身上披着一层白布,白布上散发着阴寒之气。 唐青梅掀开白布,见曹芙清浑身煞白,寒气逼人。唐青梅伸手握了下曹芙清的左手,瞬间觉得寒意刺骨,唐青梅的手不禁弹了回来。唐青梅双眸含泪,回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青兰道:“师父之前去了趟大理,回来时还好好的,但今天一早我们发现,师父昨夜被人害了……”道完,苏青兰又是泪如雨下。苏青兰续道:“这手法,不是李怜玉还会是谁?大师姐,师妹们都知道,你是不会加害师父的,况且,你的御寒诀没有阴寒到此等地步。” 唐青梅道:“青兰,拿纸与笔过来。”苏青兰楞了一下,道:“是,大师姐。” 只见唐青梅写道: 李怜玉: 家师仙逝与你有莫大关系,在真相查明之前,我唐青梅与你势不两立,若最终证明你是杀害师父的凶手,我唐青梅将与你恩断义绝,我也会拼尽全力,为师父报仇! 唐青梅 随后,唐青梅唤来一支信鸽,将信笺送发出去。 唐青梅伤痛欲绝,靠在屋柱上。陈青洛道:“大师姐,现在该怎么办?”唐青梅想了想,道:“青洛,师父身子冰至极致,我们都碰不了,你先安排几名师妹烧些炭火,等师父身上寒气去了一些,你们把师父好生安葬了。” 陈青洛道:“大师姐,你呢?”唐青梅道:“此等大事,想必父皇也已知晓,我青麓宫是大夏柱石,不可一日无主,我即刻返回兴庆府,请父皇下令,让你接任青麓宫掌门之位。”陈青洛道:“什么?大师姐,这万万不可,掌门之位当由你来继任。” 唐青梅道:“青洛,这些年来,我难道不知你沉着稳重、坚强聪颖么?若你还认我这个大师姐的话,就不要推辞了,我先回兴庆府,明日我便回来为师父守灵。”唐青梅冲下山去,骑着马,疾速奔回兴庆府。 回到兴庆府之后,唐青梅驾马直接驶入皇宫,直奔御书房,一路上侍卫见到驾马狂奔的是公主千岁,也不敢加以阻拦。 唐青梅跳下马来,直接推开门前侍卫,冲进御书房,看见夏崇宗与晋王察哥正在议事。李乾顺道:“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唐青梅跪拜道:“儿臣参见父皇,见过叔父。” 察哥见唐青梅双腿发颤,猜想唐青梅定是一路飞驾而来,道:“皇兄,让公主千岁坐下说话吧。”李乾顺道:“青梅,入座吧。”唐青梅依旧跪地,道:“师父惨死,儿臣心中也是十分悲痛,但凶手绝不会是李怜玉。父皇,儿臣可以以性命担保。” 李乾顺道:“荒唐,你这般气喘吁吁地赶回来,就是为了同朕说这个?你倒与朕说说,天底下,除了李怜玉还有谁会使这般阴寒的内功?”唐青梅道:“父皇,天底下有多少武林高手,岂是每个高手都被我们所识?昨夜无人眼见是谁杀害了师父,怎能就这么断定是李怜玉所为啊!” 李乾顺道:“放肆!朕告诉你,前些时日,朕让曹掌门前去大理与大理段氏联合,设计挑拨五毒教与升泰、升祥两派高氏,我们大夏好从中得到《贞观兵要》,随后,计划暴露了,李怜玉这便加害了曹掌门,这有何说不通的?” 唐青梅一时慌乱,道:“《贞观兵要》卷四应该在蔡京手上,其余三卷也不在五毒教啊!”道完之后,唐青梅顿觉自己失了言。李乾顺道:“你既然知道《贞观兵要》藏在何处,你作为大夏公主,你为何不把它带回来?还在这为李怜玉求情?真是枉费曹掌门教导你这么多年,你竟在此为仇人说话!”唐青梅道:“父皇,儿臣坚信,李怜玉不是背后捅刀之人,还请父皇将此事交由儿臣调查,儿臣定给父皇一个满意答复。” 察哥道:“青梅,青麓宫对于大夏而言是何意味,你自然知晓,曹掌门被李怜玉所害,这正是我大夏对宋国出兵的好时机。同时,金国方面,素来与宋和善的完颜阿骨打已经病逝,现在金国已由倾向攻宋的完颜晟即位,此时正是夏金联合出兵宋国的大好时机啊!青梅你作为大夏千金,此时焉能儿女情长。” 唐青梅道:“父皇、叔父,你们一心想要东扩疆土,却不思如何协助耶律大石重建辽国,你们这是要气死母后与皇弟啊!”李乾顺道:“来人,把这个不肖女拖出去!”(。) 第二百零五回 英雄出少年 李怜玉一日之内收到唐青梅的两封书信,之前一封是唐青梅在青麓宫当着众师妹所写的那封,随后一封是唐青梅被李乾顺赶出御书房后,当即回房所写。内容是: 怜玉姐: 请恕小妹无奈,若小妹不当着众师妹写出先前那封书信,小妹怕是无法在青麓宫立足,也就无法查清真相,为怜玉姐洗清嫌疑,请怜玉姐与甄玥姐在事态明朗之前不要前来夏国,以防遇到危险。 青梅 李怜玉握着唐青梅的信笺,既为曹芙清之死感到伤心,又对唐青梅对自己的信任无比感动。李怜玉当即收拾行装,带着白思雨火速返回大理。 从巫峡到五毒教总坛有三千多里路,从五毒教总坛再去夏国兴庆府更有五千多里路,真可谓是路远途艰。唐青梅在寄出第二封信件之后,便返回青麓宫,一是为曹芙清守灵,二是向师妹们问询当夜情况。 半月之后的一天夜里,唐青梅一人闲步在后山,思索整理着这些时日搜集而来的所有消息,这时,唐青梅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于是转过身来,发现走过来的人竟是杨霖浩!唐青梅又惊又喜,道:“霖浩,你怎来了?你娘亲与你姑姑可也来了?” 杨霖浩握着沁雪剑,笑道:“娘亲与姑姑没有来,怕给唐姑姑你带来麻烦,所以,便让我一个人过来找你。”唐青梅望着湛蓝的沁雪剑鞘,奇道:“这不是思雨的剑么?”杨霖浩笑道:“表姐的剑比我的好多了,我便吵着表姐要沁雪剑,于是,表姐看我要一个人跑来夏国,便把沁雪剑给我带在身边。” 唐青梅笑道:“霖浩你可真淘气。话说,你一个人上这钟秀山,不怕被我的师妹们抓住么?”杨霖浩笑道:“我当然不会让她们发现我啊,我是从小路上来的,一路上也刻意躲着她们。”唐青梅道:“你娘亲与你姑姑为何让你一个人跑来夏国啊?” 杨霖浩道:“娘亲与姑姑怕你寂寞伤心,她们自己又不便过来,所以就让我来陪陪你,还有,娘亲让我给你带一个重要消息。”唐青梅笑道:“什么重要消息?” 杨霖浩将李怜玉与达娃在巫峡之事告诉了唐青梅。 唐青梅沉思片刻,道:“如此看来,当夜从达娃姑娘那买走寒晶虫之人很可能就是杀害师父之人。”杨霖浩道:“对啊!但寒晶虫不被绝大多数中原人士所知,如果我们当下讲出寒晶虫的存在,别人还以为我们说谎呢。”唐青梅道:“霖浩你讲得没错,那么,你姑姑可说了我们该怎么办?” 杨霖浩道:“姑姑说,要同时找到达娃姑娘和当夜从达娃姑娘那购买寒晶虫的人,才能证明你师父之死与娘亲无关。”唐青梅道:“是这个道理。那么我们去找谁?”杨霖浩笑道:“我们去吐蕃。”唐青梅道:“好!” 唐青梅与杨霖浩连夜下了钟秀山,唐青梅带着杨霖浩回到夏国皇宫。为了防止杨霖浩的到来惊扰了宫中其他人,唐青梅将杨霖浩安顿在自己寝房。唐青梅让杨霖浩在自己的床榻上先行休息,等杨霖浩睡后,唐青梅拿出地图,思考前往吐蕃的路线。 唐青梅心想:“从西凉府经过青海湖前往南迦巴瓦峰倒是最直的路线,但这一路上要经过漫长的无人之地,途中补给着实难以保障。若是借道宋国成都府、雅州去往南迦巴瓦峰,虽然绕了一些,但从兴庆府到雅州的这段路途,倒丝毫不用担心食宿的问题,之后再从雅州去往南迦巴瓦峰也只有三千里路了。但是……” 唐青梅心想:“但是我与父皇之前定了‘三年之约’,三年之内不可去往宋国,如今期限未到,我可不能言而无信啊。看样子,我和霖浩也只得从大夏直接进入吐蕃国了,可这就要苦了霖浩了。”唐青梅想着想着,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唐青梅断断续续睡了几个时辰,便开始收拾行装。唐青梅带了不少银两,心想这一路过去,道远途艰,多带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唐青梅走向衣橱,拿了两件羊绒大衣出来,心想:“现在虽说是八月底,吐蕃地界也不至于十分寒冷,但听闻六七月份吐蕃下雪都不是稀罕之事,还是带两件保暖衣服吧。”唐青梅望了望尚在熟睡的杨霖浩,心想:“我的衣服霖浩穿着实在大了些,但倘若真的遇到了寒冷天气,霖浩裹着我的羊绒大衣也能御寒。” 唐青梅收拾完行李之后,前往厨房,命厨子煮点粥、做些点心端到自己房间。唐青梅、杨霖浩二人在用完早餐之后,唐青梅去马房取了辆马车,暗中载着杨霖浩驶出夏国皇宫。 唐青梅年龄比李怜玉要小一些,所以唐青梅比杨霖浩也就年长个十五六岁。杨霖浩这样聪明、机灵、勇敢的孩子,谁人不爱?更何况是与李怜玉生死与共的唐青梅。一路上,杨霖浩说着自己在大理的各种趣事,唐青梅觉得很有意思,二人看似是两代人,但唐青梅在杨霖浩面前,却还是那般的童心未泯。 从兴庆府到西凉府的路上,尽是些风沙之地,唐青梅与杨霖浩轮番驾车,二人皆吃了不少沙子。唐青梅笑道:“等到了西凉府,我可要好好沐浴一番。” 唐青梅与杨霖浩在黄昏时分,来到了西凉府。唐青梅带着杨霖浩来到西凉府最好的客栈,二人要了两间天字房。由于随身携带的钱财较多,唐青梅与杨霖浩先后前去沐浴,留一人在房里待着。随后,二人要了些饭菜,美美地享用着。 杨霖浩笑道:“跟着公主殿下一起出来就是好,吃得美,睡得香。”唐青梅道:“霖浩,你小小年纪就学会损人了?”杨霖浩道:“可不是呢。我是夸唐姑姑好,我觉得和唐姑姑在一起什么都很舒服。”唐青梅笑道:“你这张嘴,以后也不知要骗得多少姑娘芳心。”杨霖浩对着唐青梅做了个鬼脸。(。) 第二百零六回 祁连山 唐青梅、杨霖浩在西凉府休息一夜后,精神饱满,驾着马车奔向西南方。初秋的夏国有些干燥,唐青梅备了好几个水囊,以供途中饮用。 从西凉府到青海湖有约莫八百里路,二者之间看似不甚遥远,但却要穿越连绵起伏的祁连山脉,这也是不取道宋国所带来的无奈。 唐青梅、杨霖浩渐渐走了两百里路,来到了祁连山。杨霖浩跳下马车,活动活动筋骨,不禁仰头望向远方巍峨高耸的雪山,叹道:“这个时节竟能看到雪,真是奇观。”唐青梅也下了马车,递了个水囊给杨霖浩,笑道:“这种景象,等到了吐蕃国,只会更多。” 杨霖浩坐在草地上,咕咚咕咚地喝着水,奇道:“这里尽是些草甸,很少看到松柏,更不说什么参天大树了。”唐青梅道:“山下还是有不少青松,只不过是我们所处的位置有些高了。”杨霖浩哦了一声,续道:“但天柱山山顶还是有松树啊。”唐青梅笑道:“我们所在的位置,肯定要比天柱山山顶高了不少。”唐青梅不经意地提起了天柱山,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楚。 杨霖浩似乎不太理解,想了一会,道:“好像还真是,方才一路上,尽是些上坡路,虽说下坡路也有,但确实很少。”唐青梅望向前方,道:“可惜我对祁连山的地形不熟,不知哪些山坳、山谷是直道,我们单纯依靠指南针翻越高山也不是办法,等地势再高一些,只怕地上都是冻土了,倘若再遇到雪天,马车可就没法走了。” 杨霖浩道:“早知我们请个向导就好了。”唐青梅道:“我们先吃些干粮,一会我们注意哪里有牛羊,等发现了成群的牛羊,我们便能找到当地牧民。”杨霖浩笑道:“好。” 过了片刻,杨霖浩发现远处有十几人驾马飞奔而来,连忙道:“唐姑姑,你看。”唐青梅转头望去,只见马上坐着的皆是身着藏袍的男子,唐青梅道:“霖浩,别怕。我们时刻准备动手。” 唐青梅盘腿坐下,坠玉琴平放腿上。杨霖浩与唐青梅背对站立。不一会儿,杨霖浩与唐青梅被十余名身着藏袍的劫掠者团团围住。领头者道:“交出钱财,否则,老子可要对小美人你下手哦。” 唐青梅对杨霖浩道:“健硕的马儿,留下几只。”杨霖浩当即会心,拔出沁雪剑,旋身而出,用剑刃拍打马前腿,而不是将马前腿直接砍断。杨霖浩一圈扫去,直接连人带马掀翻了七八名劫掠者,与之同时,唐青梅拨动琴弦,另外一边的马匹全数陷入癫狂,马上之人一个个地跌落在地。 唐青梅顺势双掌齐出,施展千里冰封,一左一右各用冰墙冻住了两人,唐青梅道:“还有谁不服?”领头者见此,当即撒腿就跑,唐青梅对着领头者左右小腿射出两道琴波,只见领头者啊的一声,趴在地上。 领头者忍痛转过身来,快速脱下藏袍,拱手道:“女侠饶命,自己人,自己人。”其他劫掠者也慌忙脱下了藏袍。 杨霖浩道:“你们不是藏人?”领头者道:“回小爷,我们也是汉人,来这里做些无本的买卖。”唐青梅道:“我虽是党项人,但我觉得你们真是丢尽了汉人的颜面,怪不得此地青草肥美,却没有人来放牧,原来,都是被你们赶跑了。” 领头者道:“女侠,小的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唐青梅道:“还有下次?这次我先结果了你们。”领头者跪拜道:“女侠饶命,我等家中也是上有老下有小啊。” 其他劫掠者也是悉数下跪磕头。唐青梅道:“头儿,你叫什么名字?”领头者环顾四周,道:“小的名叫田青。”唐青梅道:“想必你对这祁连山十分熟悉吧?”田青道:“那是,那是!”唐青梅道:“好,我给你们一个做人的机会。” 田青跪拜道:“女侠请吩咐。”唐青梅道:“你为我当向导,带着我走到青海湖即可,顺便,你再选个两名兄弟,轮流为我们驾车。”杨霖浩凑到唐青梅身旁,轻声道:“唐姑姑,这样不妥。”唐青梅轻声道:“如何不妥?” 杨霖浩轻声道:“我们可以让他们当向导,但不能坐他们驾的马车。”唐青梅心想杨霖浩之言十分有理,万一这群响马中途使个诈,她与杨霖浩坐在车中也不知情,届时跌入万丈深渊都有可能,唐青梅顿时觉得杨霖浩虽是小小年纪但着实有着深谋远虑,于是唐青梅不禁搂着杨霖浩,以示欣慰。 唐青梅道:“这样,田青你当向导在前,我们两人骑马在后,你的两名兄弟骑着马牵着我们的马车走在中间。”田青道:“是,是,谨遵女侠吩咐。”唐青梅左右双掌同时推出,震碎捆缚两名劫掠者的冰墙。 唐青梅挑了两匹健硕的马儿,道:“这些马儿是你们所养,定然听你们使唤,但我告诉你们,可不要动些歪脑子,否则,还不知是谁先死。”田青道:“是,是,小的们不敢,不敢。” 唐青梅道:“事不宜迟,走吧。” 田青对祁连山果真非常熟悉,领着唐青梅与杨霖浩走在河谷之间。杨霖浩一手拿着杂粮饼,一手握着水囊,十分惬意。唐青梅捋了捋风中散乱的发梢,笑道:“苍翠的河谷要比光秃秃的山腰美多了。”杨霖浩道:“那是,但牛羊肯定还是喜欢草甸。哈哈……” 唐青梅笑道:“这倒也是。霖浩,以我与你娘亲、你姑姑的交情,你该喊我唐姨才是,那为何你娘亲让你喊我唐姑姑呢?”杨霖浩饮了口水,想了想,道:“我猜娘亲觉得你先认识了我爹爹,而且,让我称呼你唐姑姑,也是不忘当初你竭力保护我爹爹的恩情。”唐青梅稍作思索,道:“看样子,怜玉姐心思真细。” 唐青梅与杨霖浩随田青走了半个时辰,山谷越来越窄,溪流越来越小,地势却是愈发险峻,唐青梅与杨霖浩不禁四眼对望,但彼此没说什么,像是心照不宣。唐青梅心中念道:“看你要耍什么把戏。”(。) 第二百零七回 命悬一线 唐青梅与杨霖浩继续随田青走了一阵,一路上,唐青梅与杨霖浩故意有说有笑,好让田青等人放松警惕。渐渐地一座山寨出现在谷地尽头,唐青梅旋望四周,发现所处之地三面是陡峭山壁,一面是狭窄的来时道路。 唐青梅道:“都已经把我们引到此处了,还等什么?”田青喊道:“兄弟们,都出来吧!”这时,山寨里涌出数十名手持各色兵器的大汉,唐青梅与杨霖浩身后也出现了数十名手握长兵器或是手拿弓弩的男子。 唐青梅道:“就凭你们,怕是拿不下我二人吧?”田青笑道:“拿不拿得下,一会你就知道了。” 唐青梅坐在马上,左手挽着坠玉琴,右指波弄琴弦,道道音波疾速射出,打得这群山贼破开肉绽。杨霖浩挥剑砍向田青,田青慌忙躲闪,喊道:“放虫子!”这时,只见这群山贼分分取下腰间竹筒,掀开木塞,大饮几口,随后,这群山贼取下系于后腰的皮囊,仍在地上,唐青梅与杨霖浩看见一支支墨色蜘蛛从皮囊中爬了出来,并迅速冲向自己。 唐青梅喊道:“霖浩,小心!”杨霖浩环顾周遭,发现这群蜘蛛着实有好几百只,心中不禁发颤。唐青梅喊道:“霖浩,过来。”杨霖浩跑到唐青梅马前。唐青梅道:“跳上来。”杨霖浩跳到马背,与唐青梅对坐。 这时,一阵弓箭袭来,杨霖浩挥剑格挡,唐青梅则不断发射琴波,击打地上蜘蛛。片刻之后,唐青梅发现这群墨色蜘蛛实在是太多,无法一一击杀,对杨霖浩道:“此地不宜久留,霖浩,我们快走!”杨霖浩道:“好。” 由于三面环山,唐青梅与杨霖浩只得退向来时方向。唐青梅左手挽着坠玉琴,右手牵着杨霖浩,两人瞪着马背,飞身而出。唐青梅挥琴、杨霖浩舞剑击打箭矢,但在二人飞过山贼头顶之时,有两名山贼再次抛出皮囊,杨霖浩见此赶紧挥剑疾砍,唐青梅顺势旋身躲闪,但唐青梅左手还是被一支蜘蛛咬破了。 杨霖浩见唐青梅面色顿时发紫,口中缓缓地溢出了些毒血,坠玉琴也掉了下去,杨霖浩喊道:“唐姑姑!”唐青梅轻声道:“莫要管我,你快……快走!”杨霖浩搀着唐青梅落到地面,大吼一声,喊道:“本来我不想伤害你们,可你们非要作死!” 杨霖浩怒火中烧,顾不得地上的墨色蜘蛛,一套流风挽雪接上轻云蔽月,直接取了两名山贼的性命,其他山贼顿时吓得屁股尿流。在这两名山贼倒地的瞬间,杨霖浩想到山贼腰上的竹筒中所装的东西想必就是克制这群蜘蛛的物件,如同蛇惧怕硫磺一般。 杨霖浩瞬时捡了两三个竹筒,张口饮了起来,发现身旁的蜘蛛果真不再靠近自己。杨霖浩大喝一声,道:“把竹筒留下!”同时,拔腿挥剑追向落跑的山贼。 这群山贼见杨霖浩杀意凌人,当即一边逃跑,一边解下竹筒向脑后抛去。杨霖浩拎着几个竹筒转身跑向唐青梅,却见唐青梅身上衣衫已被蜘蛛咬得残破不堪。 杨霖浩搂着唐青梅,让唐青梅斜靠在自己身上,这群蜘蛛也随即退去。杨霖浩从袋中取出木兰青凤,喂唐青梅服下,再让唐青梅把几个竹筒中的药水饮尽。过了半晌,唐青梅的脸色稍稍好转。 杨霖浩道:“唐姑姑,你可不能有事。”唐青梅低声道:“你姑姑先前没有遇到过这种蜘蛛,所以,木兰青凤难以从根源上清除蜘蛛毒。所幸我有烈焰真经护体,怕是……怕是一时之间死不了,但能撑到几时,就不知晓了。”杨霖浩道:“此时指望姑姑前来,肯定是来不及了。”唐青梅道:“我好晕,好晕……” 杨霖浩背起唐青梅,冲向山寨,喊道:“拿解药来!”所幸杨霖浩是习武之人,否则小小年纪怎能背的动一个成年女子。 可等到杨霖浩背着唐青梅冲进山寨之后,发现寨中早已人去楼空,杨霖浩心想:“想必是有地窖、山洞之类的藏身之地。”杨霖浩随便跑了几个房间,心中念道:“指望在这里找到解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找到了瓶药丸,也不知道是不是蜘蛛毒的解药,我也不敢喂给唐姑姑吃。” 杨霖浩背着唐青梅当即跑出山寨,生怕再中了奸计,杨霖浩心想:“今日时间紧迫,我暂且不跟你们纠缠,若是……若是唐姑姑有个……有个三长两短,我再回来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杨霖浩扶着唐青梅躺上马车,发觉唐青梅身上一会热一会凉,心想这应是烈焰真经与蜘蛛毒对抗的结果。杨霖浩拉上帘布,驾着马车往谷外走去。 杨霖浩边驾车边想:“方才竹筒中所装之物似乎是水,但味道不同于往常的水,莫非这水是取自青海湖?”杨霖浩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若青海湖的水能克制墨色蜘蛛,那么,湖畔的花草便极有可能是解药!是了!是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我赶紧带着唐姑姑赶去青海湖。” 车上的唐青梅这时已然神志不清,唐青梅幻想着自己掉落到了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山洞壁上嵌着许多大块的翡翠,洞中长有不少藤条纤长的高大植物,唐青梅站在植物下面,望着穹顶洒下来的微弱月光,心想:“这或是出口。” 幻境中,唐青梅旋身飞起,跳到藤条之上,却发现藤条正欲捆缚自己。唐青梅握琴拍打藤条,并借力继续向上跃去,进而落到一片硕大绿叶上。唐青梅稍微舒了一口气,但见一片形似向日葵的巨大花朵正在罩向自己。唐青梅盘腿坐了下来,对着金灿灿的大花朵射出数道琴波,但每道琴波射中大花朵之后,大花朵便回击唐青梅数道金光。 唐青梅见十余道金光袭来,当即跃起躲避,但就在这时,唐青梅方才盘坐的硕大绿叶竟突然下落,唐青梅这下可无落脚之地了。唐青梅不禁冒出冷汗,心道:“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百零八回 璇花轻舞 唐青梅在马车内左右翻滚,杨霖浩无比担忧,渐渐地,到了黄昏时分,杨霖浩带着唐青梅来到一片高山草地,杨霖浩心想:“我不知青海湖的具体位置,仅仅依靠指南针寻路,也只能把握个大概方向,只怕绕了些弯路,耽搁了唐姑姑的解毒时机啊。” 这时,杨霖浩远远看到两位藏民正在驱赶羚羊回家,杨霖浩当即驾车奔了过去,但令杨霖浩惊奇的是,这两位藏民看见马车过来,当即大步跑走,连羚羊也不顾了。 杨霖浩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大声喊道:“我们不是山贼,我们是好人!不要跑,请等等我们。”但这两位藏民依旧快速奔跑。杨霖浩加快马速,终于追上了这两人,杨霖浩飞身跳到两人身前,行礼道:“我不会害你们,请你们帮帮我。” 这两位藏民只是伫立不动,眼神里流露出惊恐之色,双腿也在颤抖。杨霖浩道:“你们不会说中原话么?”杨霖浩双手合十,深深鞠躬,之后拉开马车帘布,示意两位藏民往车内看。 两位藏民见唐青梅这般模样,皆感震惊,其中一人想了想,便大步上前,拉着马车缰绳,指望前方。杨霖浩见此,从车内拿出一个竹筒,递与这位藏民。这位藏民闻了闻,连忙点头。杨霖浩连忙作揖,抱拳晃动三下,眼神中溢满请求之情。 这位藏民点点头,坐上了马车,牵了缰绳,对另外一位藏民说了些藏语。杨霖浩听不懂,但看到另外一位藏民跑向羚羊,杨霖浩心想:“他的意思应该是:‘我带他们去青海湖,你把羊儿赶回家’吧。” 杨霖浩坐上马车,心中盘算道:“我看这两人十分朴实,且与我们无冤无仇,应该不会加害我们,况且,当下我也只得信任他们了。”杨霖浩对这位藏民笑了笑,再把余下的干粮递给他。这位藏民倒没有什么小人之心,当即接了过去,一边吃着,一边驾着马车。 过了一会,这位藏民左手握拳,右手手指在左拳周边来回移动,随后,伸出左臂,用左拳画了个半圆,之后再用右掌做出抹脖子的动作。杨霖浩瞪眼看了半晌,皱着眉头,不明白这位藏民的意思。 这位藏民见此,指向天边残阳,再做出与之前同样的一套动作。杨霖浩道:“你指的是太阳么?”杨霖浩静心想了一会,惊道:“莫非你是说中了蜘蛛毒的人,熬不过第二日的日出?” 这位藏民虽听不懂杨霖浩说的话,但从杨霖浩的表情中,他也知道了杨霖浩已经懂了他的意思。杨霖浩心急如焚,但这位藏民却对杨霖浩笑了笑,意思是他可以在翌日日出之前,赶到青海湖。 杨霖浩稍微安心了些,随后,这位藏民指向远处的山口,并用手做了个“下坡”的姿势,杨霖浩心中念道:“想必过了这个山口,就是下坡路段了吧。”但随着地势升高,杨霖浩越发觉得寒冷,可如果只是寒冷便也罢了,杨霖浩望见远方山口处竟飘起了雪花。杨霖浩心道:“难不成山的那边在下雪?”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到达山口,这位藏民望着前方漫天的大雪,稍作迟疑之后还是勒停了马车。杨霖浩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见这位藏民左掌朝着斜下方,右指在左手背上从手腕处快速点向指尖处,之后双手一摊,嘴里发出轰的一声。 杨霖浩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你是告诉我下雪路滑,驾着马车下坡容易跌落悬崖么?”杨霖浩走进车厢,拿出唐青梅的羊绒大衣,一件给唐青梅铺上,一件递给这位藏民。 这位藏民笑了笑,朝杨霖浩捏了捏自己的长袄,告诉杨霖浩他的衣服很暖和,于是,杨霖浩自己披上羊绒大衣,跳下马车,拉着缰绳,牵着马车缓缓前进。这位藏民也跳下车来,以减少马车重量。望着女式大衣披在杨霖浩身上都快要盖上脚踝的模样,这位藏民不禁哈哈笑了几声。杨霖浩并不介意这位藏民的笑声,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十分滑稽,且这份笑声极其真诚,不带任何虚情假意。此时杨霖浩所想的全是:快快走完这段下坡路,好继续驾马赶往青海湖。 唐青梅在车内依旧浑浑噩噩,来回翻转。在幻境中,唐青梅已然冲出山洞的穹顶,来到了一座峡谷中,但峡谷两边皆是些长着尖刺的植物,唐青梅只好顺着溪流向外走。 可这溪流中不是寻常的清水,而是一种黑黝黝的浆液,唐青梅望见一支飞鸟低空掠过,正在它自由翱翔时,却突然被黑黝黝的浆液卷起并迅速吞没,唐青梅大惊之下不禁向后退去。这一退,唐青梅的后背被尖刺戳中,随之一声大叫,从幻境中醒了过来。 这位藏民接过杨霖浩手中的缰绳,眼神示意杨霖浩进车一看。杨霖浩当即走进马车,挽着唐青梅,拿着水囊侍奉唐青梅饮水。唐青梅低声道:“这蜘蛛毒当真非同小可,若是没有内功护体,怕是早已断了心脉。” 杨霖浩道:“唐姑姑你放心,有位藏族大叔正在带我们去青海湖,那里有蜘蛛毒的解药,他与田青等人不一样,他是个好人。”唐青梅低声道:“那便好。我现在是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 杨霖浩抓起唐青梅的两只手,将它们分别放在自己的左右脸颊,笑道:“不怕,不怕,有我陪着你呢。”其实,唐青梅的两只手早已充满毒素,杨霖浩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但为了唐青梅开心,也就微笑地假装什么感觉都没有,但若不是杨霖浩事先饮了不少青海湖水,此时想必早被唐青梅手上的毒素感染了。 杨霖浩怕唐青梅累了,便将唐青梅放下,让唐青梅躺在车内,自己靠在唐青梅身边。过了一会杨霖浩发觉马车已经奔驰起来,便拉开帘布一看,只见前方已是一片平坦道路,而天上仍旧飘着雪花。(。) 第二百零九回 善恶有报 马车继续在雪夜里前行了一阵,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杨霖浩发觉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于是便拉开帘布一望,只见马车停在一个小村落里。这时,这位藏族大叔对杨霖浩做着吃饭的手势,杨霖浩高兴道:“正好肚子饿了,唐姑姑,我们先下来吃些东西,这里想必是这位大叔的亲戚朋友家。” 杨霖浩抱着唐青梅走下马车,二人随这位藏族大叔走进了一户人家,只见这位藏族大叔与屋舍主人说了几句藏语,家中一位中年藏族女子便走进了厨房。过了一会,杨霖浩闻到一股醇香气味,原来是方才那位中年藏族女子提着铁壶走了过来,这名藏族女子向唐青梅、杨霖浩、驾车大叔碗里倒满壶中所盛的饮品,杨霖浩定睛看了看,对唐青梅道:“这米黄色的饮品便是酥油茶吧?” 唐青梅点点头,坐着对这名藏族女子鞠了个躬。这名藏族女子较为内敛,将铁壶放在桌上之后,再次走进厨房。杨霖浩服侍唐青梅喝下酥油茶,自己也尝了一口,道:“有点咸咸的味道,好香啊!” 过了一会,这名藏族女子回到桌前,左手端着一盘青稞饼,右手拿着一碗牦牛肉,看得杨霖浩口水直流。唐青梅由于身体不适,没有胃口,所以仅仅吃了一块青稞饼,饮了两碗酥油茶,杨霖浩却是毫不客气,将一碗牦牛肉吃个精光。 等唐青梅、杨霖浩、驾车大叔三人吃完之后,这名藏族女子将桌上未吃完的青稞饼包起来递给杨霖浩,杨霖浩笑了笑,爽快地收下了。杨霖浩道:“唐姑姑,我去拿一锭银子过来。”唐青梅低声道:“应该的。” 杨霖浩跑回车上,拿着钱袋走回屋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这名藏族女子。但这名藏族女子再三推却,杨霖浩望向驾车大叔,驾车大叔走到杨霖浩身边,接过银子,把它放到这名藏族女子手中,并与她说了几句话,随后驾车大叔便招呼唐青梅与杨霖浩继续赶路。 马车依旧由这名藏族大叔驾驶着,杨霖浩仍在车内陪着唐青梅,兴许是藏地之物对这种墨色蜘蛛都有些抵抗作用,唐青梅在饮了两碗酥油茶之后,稍微觉得舒服了一些,脸色也有一点好转。 杨霖浩道:“以前我没来过吐蕃,以为他们藏族人都很野蛮无礼,但现在发现他们其实很真诚,很善良。”唐青梅笑道:“不论何种民族,只要是平民百姓,我相信还是好人居多,但若牵扯到了利益、权势、名望,人的歹心也就出来了。” 杨霖浩道:“唐姑姑倒一点都不仰慕权势,青麓宫掌门你不接任,远行吐蕃也没让将士相随。”唐青梅苦笑道:“兴许是我已经拥有了权势,才知道它远远不及人间真情重要。母后、皇弟也是何等高贵,但他们心系的辽国轰然崩塌,他们除了伤心,也做不了什么。” 杨霖浩道:“是啊,所以还是不在朝廷的好。”唐青梅不禁苦笑。 杨霖浩望向窗外,发觉雪势小了不少。之后,马车经过的路段虽时有起伏,但相对之前而言,着实平坦了许多,大约在三四个时辰之后,这名藏族大叔带着唐青梅与杨霖浩来到了青海湖边。 这名藏族大叔走下马车,在湖边找寻着什么。过了一会,这名藏族大叔带回了几朵嫣红色的小花,并把它们递给杨霖浩。杨霖浩明白藏族大叔的意思,随即把这些小花喂到唐青梅口中,唐青梅咀嚼几下之后,把残渣咽了下去。 半晌之后,唐青梅身上的绀紫色渐渐褪去,这名藏族大叔再摘了几朵同样的嫣红色小花,让杨霖浩带在身旁。随后,这名藏族大叔拉着缰绳指向前方,杨霖浩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点了点头。 这名藏族大叔驾着马车继续前行,杨霖浩在车内陪着唐青梅。过了两个时辰,朝阳渐渐升起,这名藏族大叔带着唐青梅、杨霖浩来到一座集镇。 杨霖浩扶着唐青梅走下马车,两人朝四下望了望,发现这座集镇与中原那些繁华小镇相比,确实寒酸了许多。这名藏族大叔指向前方马市,唐青梅与杨霖浩相视一笑,唐青梅道:“霖浩,我们去给恩人买匹好马,好让他能早些回家。”杨霖浩道:“那是自然。” 唐青梅、杨霖浩与这名藏族大叔来到马市,唐青梅反复审视,挑了匹高大健硕的黄骠马,递给卖家二十两银子。卖家是位年轻的藏族姑娘,微笑地退回唐青梅五两银子。杨霖浩对唐青梅道:“叶师叔的马儿是在大理城买的,花了二十两,我看它还不如这匹十五两的马儿健朗。”唐青梅笑道:“看样子,藏地物价相对低廉。” 唐青梅将这匹黄骠马交给心中的恩人,但这名藏族大叔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唐青梅道:“虽然你听不懂中原话,但我还是要说声‘归途一路平安’。”杨霖浩掏出六锭银子捧给这名藏族大叔,但这名藏族大叔当即侧身上马,挥鞭飞驰而去。 唐青梅望着这个雄壮厚实的背影,叹道:“想不到刚来藏地就差点丢了性命,幸亏遇到了好人。”杨霖浩道:“奔波了一夜,唐姑姑,我们找家客栈稍作歇息吧。”唐青梅打了个哈欠,道:“好,我也困了。” 唐青梅与杨霖浩走了几十步,发现这个小镇子似乎也就一家客栈,于是,二人便在这家客栈住了下来。唐青梅与杨霖浩都有些饥饿,这家小客栈也没有类似于中原大客栈那样的店小二,所以,杨霖浩便跑到掌柜面前,双手做出吃饭的手势,掌柜笑着示意杨霖浩回房等候。 过了会,掌柜端上两盘青稞炒面与两碗酸奶,唐青梅前夜吃得甚少,本就饥饿难当,且唐青梅在杨霖浩面前也不会有丝毫拘谨,于是,唐青梅当即与杨霖浩狼吞虎咽起来。 杨霖浩一边吃着炒面,一边笑道:“想不到堂堂夏国公主,竟是一副平民的吃相。”唐青梅瞅了一眼杨霖浩,笑道:“你也好不到哪去。”杨霖浩笑道:“我吃相本来就很难看啊,表姐也常常说我。唐姑姑你该学学我娘亲,不该学我。”唐青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我算是说不过你。”(。) 第二百一十回 恶狼 唐青梅与杨霖浩休息了一个上午,便驾着马车向南驶去。藏地人烟不像中原那般稠密,若是走偏了大道,很可能几百里也遇不到一个集镇,所幸午时出发前,唐青梅与杨霖浩备足了水和干粮。 一路上牦牛与羚羊的数量要明显多于藏民,有时,一两个时辰也看不见一个人影,总算天气还算不错,这一日没遇到雨雪。 可是,直至黄昏,唐青梅与杨霖浩都没有找到落脚之地,二人也只好继续前行,高原的夜风刮得马车帘布不停摆动,如同一艘小舟在汪洋里被海浪尽情地拍打。 约莫到了子时,唐青梅与杨霖浩依旧奔驰在野外,唐青梅道:“霖浩,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拴了马车,今夜就在车上睡吧。”杨霖浩驾着马车,来到一株油松面前,道:“唐姑姑,就把马车拴在这棵松树上吧。”唐青梅笑道:“幸亏这里地势不高,长有油松,要不我们连拴马的地方都找不到。” 窗外冷风呼啸,唐青梅与杨霖浩一人披着一件大衣躺在车内,条件虽然艰苦了些,但两人连续奔波了好几个时辰,也都累了,于是,稍微聊了几句之后,唐青梅与杨霖浩便睡了过去。 过了许久,唐青梅被不远处传来的嚎叫声惊醒。唐青梅立即拍了拍杨霖浩,道:“霖浩,快快起来。”杨霖浩立马警觉地坐了起来,道:“这声音……”唐青梅拉开帘布往外看去,只见十余丈外,有一群狼!这番场景,顿时惊出唐青梅一身冷汗。 杨霖浩亦是惊恐万分,道:“唐姑姑,这下怎么办啊?”唐青梅道:“野兽可不是人类,若是激怒了它们,它们只会与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它们可不会服软。”杨霖浩再次望向窗外,心中估测这群狼约莫有二三十只。 唐青梅道:“我们即便驾着马车逃跑,在这丘陵地带也是跑不过狼群,何况,我们马车还拴在树上。”杨霖浩道:“唐姑姑,我俩要是与这二三十只狼搏斗,怕是要尸骨无存。”唐青梅道:“这是当然,就算我与你娘亲一起,也不是它们的对手,除非是上清道长、凌烟真人联手,否则,无人能够战胜这一大群猛兽啊。” 杨霖浩道:“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不如,来个险招。”唐青梅道:“霖浩,你有什么主意?”杨霖浩道:“唐姑姑,我们先出马车,你坐到车顶上弹琴,琴声中倾注你所有的内力。我坐在马背上唱歌,歌声中灌入我全部的气力。” 唐青梅稍作迟疑,道:“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听你的,我们赌一把!”唐青梅抱着坠玉琴,旋身飞到车顶,盘腿坐下,开始弹奏。杨霖浩握着沁雪剑,坐在马背上,高声唱道:“望山峰,白云伴青松,燕去人还雾蒙蒙。望江东,炊烟伴清风,锄田浆衣情意浓。望壶中,浊酒映晴空,纷扰世事尽消融。望惊鸿,湖面映苍穹,明朝何去问东风……” 只听唐青梅的琴声、杨霖浩的歌声传遍山野,震得狼群嗷嗷大叫。可是,这群狼虽没有攻上来,但也没有退去,唐青梅与杨霖浩也不敢停下来,只得继续弹琴、唱歌。 就这么僵持了半个时辰,唐青梅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这时,唐青梅与杨霖浩听到另一种嚎叫声,杨霖浩惊道:“不会又来了一群吧?”唐青梅道:“听天由命。” 过了半晌,唐青梅看见一位藏民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大群藏獒狂奔过来。杨霖浩道:“这是小狮子么?”唐青梅笑了笑,道:“这是藏獒,我们得救了,走,我们杀过去。” 唐青梅飞身在天,对着狼群施展御寒诀。杨霖浩疾奔在地,与五六十只藏獒一起,攻击狼群。这群狼本来就被唐青梅的内力震得充满了恐惧,这下看到两倍于己的藏獒,当即转身逃离。这位藏民指挥藏獒追了一阵,随后带着藏獒回到唐青梅、杨霖浩身边。 这位藏民用不太标准的语调说出了中原语言:“我叫德吉,你们跟我回家吧。”唐青梅与杨霖浩不禁对视,唐青梅行礼道:“德吉大哥,谢谢你救了我们。”德吉笑道:“走,回家再说。” 杨霖浩解开马车,载着唐青梅,跟随德吉回到他的家中。德吉道:“你们先坐会,我去拿些吃的过来。”唐青梅与杨霖浩虽然逃过了一劫,但两人此刻心中仍是惊魂未定。 过了一会,德吉拎着一壶酥油茶,端着一盘青稞饼走了过来,道:“吃吧,不要客气。”杨霖浩笑道:“谢谢。”唐青梅道:“德吉大哥,你会说中原话,你以前去过宋国、夏国么?” 德吉坐了下来,道:“去过几次,但宋国人看到我就躲开了。”杨霖浩道:“这就不对了,你们吐蕃人虽然与我们在装束、打扮上差别较大,但你们绝大部分都是好人啊。我心里挺喜欢你们的。” 德吉道:“小公子真会说话。”杨霖浩笑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唐青梅道:“德吉大哥,你方才怎会在那里?”德吉道:“这里狼多,我们附近的牧民把家中藏獒集中了起来,大家轮流统领这群藏獒,防止它们攻击我们的牛羊。” 唐青梅道:“你是从我们的歌声、琴声中猜测出我们遇到了凶险?”德吉道:“是的。今天藏獒都在我这里。我方才觉得不对劲,哪有半夜在山中唱歌弹琴的,一听还不是我们藏民,所以,我就带着藏獒们前去看看。” 唐青梅吁了一口气,道:“近日连遭凶险,又连遇恩人。”德吉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逻些城、匹播城还是?”唐青梅道:“去南迦巴瓦峰下,找到一位掌握寒晶虫捕捉之法的姑娘。” 德吉道:“寒晶虫?这个我倒没有听说过。不过,藏布流域确实有很多奇特的虫与草。”唐青梅道:“从这里去南迦巴瓦峰还有不少路程吧?”德吉道:“还很远。你们先要翻越积石山,再经过洛塘、邛卜,才能达到南迦巴瓦峰。” 唐青梅笑道:“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二百一十一回 雪淹龙羊峡 唐青梅、杨霖浩在德吉家睡了一夜。吐蕃的日出日落较宋国要迟上一个时辰,昼夜温差也要大于宋国。唐青梅、杨霖浩由于久在江湖上奔波,对床榻倒不认生,在哪都能睡得安稳,德吉自然不知,这位借宿自己家中的年轻女子竟是夏国公主千岁。 唐青梅、杨霖浩在翌日早晨起床时,德吉便已准备好早餐。德吉道:“这几****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刚刚我已把藏獒们交给了今天值守的弟兄。积石山前几日下了大雪,现在估计还没有融化,我对这边地形比较熟悉,我来送你们过积石山。” 唐青梅笑道:“如此,太好了,只是麻烦了德吉大哥。”德吉道:“多吃些,后几日的干粮和水我已经为你们备好了。”唐青梅笑道:“真是太感谢了。” 随后,德吉驾着马车,载着唐青梅、杨霖浩向南驶去。过了两个时辰,唐青梅、杨霖浩与德吉来到一座峡谷面前,德吉道:“前方便是龙羊峡,等穿过了龙羊峡,路就好走一些了。” 唐青梅、杨霖浩向前望去,只见龙羊峡十分狭长,估测最窄的地方不过十余丈,峡谷中间流淌着一条河流,河流两岸峭壁少说也有五十丈高,峭壁的山顶上全是皑皑白雪。唐青梅道:“此地真是雄伟壮观啊。” 德吉指着峡谷中间的河流,道:“这便是黄河。峡谷这边是起伏峻险的茶纳山,尽头那边是连绵不断的莽原,中间是一片宽阔平坦、肥沃丰腴的盆地。”唐青梅笑道:“德吉大哥的中原话讲得真有文采。” 德吉道:“这些年,牧羊放牛时,我看了不少中原历代典籍。”唐青梅笑道:“怪不得。”杨霖浩道:“这里的黄河好小啊,不像开封那的黄河那般的宽广雄浑。”唐青梅笑道:“这里是上游,我们离黄河发源地都不远了,它当然像个小河一样啊。” 龙羊峡里崎岖难行,唐青梅、杨霖浩与德吉下了马车,杨霖浩牵着缰绳缓缓向前走去。峡谷中不时吹过一股劲风,两岸高山上便会随之落下一堆白雪。唐青梅、杨霖浩与德吉走了一阵,峡谷越来越窄,风势越来越大,这时,只听两岸峭壁上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德吉道:“不好了,要发生雪崩了。”德吉一语道完,只见两岸高山上的积雪成块下落,遮蔽了一线天。唐青梅立即拉住了杨霖浩的手,杨霖浩准备拉住德吉,可就在这时,三人被一个个巨大雪块压在峡谷底,杨霖浩与德吉也就此失散。 唐青梅与杨霖浩埋在雪中,唐青梅挖去嘴旁白雪,留了个空隙,道:“霖浩,我输送内力给你,你奋力向上冲去。”杨霖浩左手与唐青梅右手相牵,唐青梅释放烈焰真经,杨霖浩顿觉暖意笼罩全身。 唐青梅与杨霖浩身旁的白雪融化了一些,但两人头顶上的积雪又随之覆盖了下来,唐青梅道:“舞剑上冲。”杨霖浩借着烈焰真经消融白雪之力,拔出了沁雪剑。但沁雪剑本身寒性甚重,加之四下全是白雪,寒意浓郁,烈焰真经的暖意到了沁雪剑之后便迅速消散了。 杨霖浩道:“这样不行啊。”唐青梅道:“换我来。”唐青梅左掌上举,将烈焰真经之力全部在左掌释放,只见唐青梅头顶的积雪渐渐变得松软,唐青梅道:“抱紧我。” 杨霖浩右手拿着沁雪剑,左手从身后抱着唐青梅,唐青梅双掌推向上方,道:“我们往上冲。”唐青梅与杨霖浩使出全身气力,施展轻功,在烈焰真经的“开道”下,二人终于冲出厚厚的雪海。 唐青梅与杨霖浩大口喘着气,杨霖浩道:“差点窒息死了。”二人浑身无力地站在雪海上,却发现自己正在慢慢朝下陷去,唐青梅道:“这些雪刚刚从山顶落下,并不坚实,承不住我俩。” 唐青梅与杨霖浩飞到峭壁石缝间的一颗松树上,望着脚下茫茫白雪,唐青梅低声道:“德吉大哥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只要他还有一线生还的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再不济,我们也不能让他埋骨荒野啊。”杨霖浩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唐青梅道:“从厚厚的积雪中出来确实不易,我要是不会烈焰真经,此时我俩早已奔赴黄泉了。唉……师父唯独将烈焰真经传给了我,但她现在却已不在世了,之前,我还经常惹她生气,让她失望。唉……”唐青梅不禁眼眶湿润。 杨霖浩道:“唐姑姑,莫要伤心,我们肯定会找到杀害你师父的元凶。”唐青梅道:“我们已从雪中出来,但再要进去,却不是太难了。”杨霖浩道:“再进去时,我们头顶便没有积雪了,可以随时飞出来?”唐青梅道:“正是如此。霖浩,你在这等我。” 唐青梅从松树上飞出,释放烈焰真经,对着积雪推出双掌,只见雪中缓缓地现出一个“坑洞”。杨霖浩在松树上道:“唐姑姑好棒!” 过了一会,坑洞底部看见了马车车顶,唐青梅对着四周施展了一招千里冰封,以固定住周遭积雪,使之不往下滑动。唐青梅气喘吁吁,坐在马车车顶,道:“霖浩,你来开挖,我一是真气匮乏,二是怕烈焰真经伤了德吉大哥。” 杨霖浩飞身过来,道:“唐姑姑,你休息会,让我来。”杨霖浩将沁雪剑交给唐青梅,自己蹲下身来,双手刨着白雪。杨霖浩虽只是一名男孩,但终归是习武之人,且杨霖浩的内功在张卿沅、秦怡、李怜玉的指导下,也有所小成,刨雪之事对于杨霖浩而言,倒是轻而易举。 杨霖浩每刨出一块空地,唐青梅便用千里冰封将周遭积雪固定。过了半晌,马车周边已然看到了泥土。唐青梅道:“到了底部了。”杨霖浩奇道:“方才雪崩时,我记得德吉大叔就在这里啊,怎不见人影呢。” 唐青梅回想方才的情景,觉得杨霖浩所言没错,德吉应该就在马车左右的位置,唐青梅不禁觉得万分奇怪,道:“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一十二回 荆棘丛生 唐青梅望着两岸峭壁,道:“不管德吉大哥是死是活,我们都要将消息带给他的家人。至于在这雪中挖掘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有见到他,我在一时之间也是想不明白。”一阵劲风掠过,唐青梅道:“霖浩,我们拿了东西,快快离开此地,说不定一会还会发生雪崩。” 唐青梅从马车中拿出坠玉琴,杨霖浩拿着钱袋与少许干粮、水囊。随后,二人飞出坑洞,踏着峭壁石缝里的一棵棵松树,飞回了峡谷口。 马儿死在雪崩里,车子也遭到损坏,来时两个时辰的车程,走回去着实需要不少时间。唐青梅与杨霖浩一步一步走着,所幸谷外没有下雪。 直至子时,唐青梅与杨霖浩才回到德吉居住的村落。唐青梅伫立在德吉家门前,发现屋中一片漆黑,唐青梅心感沉重,敲了敲门,心想德吉的妻女应该在家。但过了片刻,打开屋门的竟是德吉本人! 唐青梅与德吉四眼对望,皆倍感震惊,德吉看了看四周,轻声道:“没有被人跟踪吧?”唐青梅道:“没有。”德吉道:“快快进来。” 唐青梅、杨霖浩随德吉进了屋子,德吉并没有开灯,反倒是检查门窗是否已经关严。进而,德吉单膝跪在唐青梅、杨霖浩身前,道:“是我对不起二位客人。” 唐青梅连忙扶起德吉,道:“德吉大哥切莫自责,快快起身说话,你这样折杀我了。”德吉缓缓起身,道:“前几日,有一男一女两人来到村里,告诉我们几天后会有一名年轻女子带着一名男孩经过这里,让我们加害这两人。” 唐青梅奇道:“竟有此事,之后呢?”德吉道:“我们自然不愿加害无辜之人,但这名男子却是神功盖世,一棒竟将一头牦牛甩到十余丈高的空中。”唐青梅寻思道:“一棒挑起,能将牦牛甩到十余丈高?这真是刚柔并济的绝世高手啊。” 唐青梅略作沉思,续道:“这人不仅有着无比浑厚的阳刚内力,并且他能够游刃有余地操控这股力量,因为,要是控制不住这股浑厚内力的话,他便不能挑起牦牛,只会将牦牛劈成两半。” 德吉道:“我们虽不能看得这么透彻,但也知道他们是高手,我们惹不起他们啊。”唐青梅道:“德吉大哥,能具体描述一下他们的样貌么?”德吉道:“两人都穿着一袭黑袍,面带黑巾,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但从说话声音来看,那名男子差不多半百的年岁,那名女子始终没有开口,看那样子,应该比较年轻。” 唐青梅道:“那么,今天的雪崩不是偶然事件?”德吉一声叹息,道:“那两人武功那么高,杀个人还要我们代劳,看样子,你们两人也是高手啊,我们真是两头都得罪不起,所以,只能用个稳妥的方法。” 唐青梅道:“你们计划着,你带着我们走龙羊峡,那两人在山顶上制造雪崩?”德吉道:“唉……是啊。发生雪崩那里有个山洞,我当时立马躲进山洞里,之后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出来。” 唐青梅道:“怪不得,后来我们在原地找不到你的身影。那么,昨日夜里,你率藏獒群解救我们是无意之举?”德吉道:“是啊,早知道……早知道是你们遇难,我怕是不会去了。” 唐青梅道:“虽是无意,不过,你还是去了,所以我还是把你当恩人,但我和霖浩此次活了下来,那两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霖浩,我们要快快离开此地,不能连累了这群牧民。”杨霖浩道:“是啊。” 杨霖浩掏出两锭银子,道:“请大叔为我们准备两匹快马,一些干粮和水,我们这就走。”德吉连忙挥手,惭愧道:“你们不记仇,饶了我的性命,我怎能还要你们银子?” 德吉去后屋准备干粮和水,唐青梅与杨霖浩继续坐在漆黑的大厅里,杨霖浩道:“要取我们性命的那两人会是谁呢?”唐青梅道:“虽不知道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与杀害我师父的凶手有关。”杨霖浩道:“有道理。他们想阻断我们调查,不让曹掌门的死因浮出水面。” 杨霖浩想了想,道:“他们既然这么想要杀了我们,那么,在雪崩发生之后,他们肯定会去龙羊峡里看看情况,好确定我们到底死没死。”唐青梅道:“那他们看到现场情况之后,便知道了我们还活着。” 杨霖浩道:“所以说,他们迟早还是会来找我们,只不过要等到下次有把握的时候。”唐青梅道:“敌在暗,我在明,这就不好办了。何况,从方才德吉大哥的描述来看,那名男子的武功比我要高出不少啊。” 杨霖浩道:“那他们还忌惮什么?”唐青梅道:“估摸他们也是只得成功,没有余地的失败吧,所以想稳妥一点。”杨霖浩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也是躲不掉的。”唐青梅笑道:“霖浩,我就喜欢你这种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气势!” 这时,德吉走了回来,一手拎着一个布包,一手提着几个水囊,道:“这是干粮与水,马在屋后。”唐青梅道:“多谢!”德吉道:“是我对不住二位,希望来日有赔罪的机会。”唐青梅笑道:“德吉大哥,保重。” 唐青梅与杨霖浩走到屋后,骑上了马,挥别德吉,缓缓往龙羊峡方向走去。唐青梅道:“前往南迦巴瓦峰,还得经过龙羊峡。只是,今夜在哪休息呢?”杨霖浩道:“不如就去德吉大叔躲避雪崩的山洞。”唐青梅道:“好,除此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地方来。” 唐青梅与杨霖浩驾马疾奔,在一个半时辰之后,二人来到山洞的另一入口。唐青梅也不敢架起炉火,怕引来追杀者的注意,所幸山洞里相比山谷中,风势相对要小一些,杨霖浩蜷缩在唐青梅的怀里,二人缓缓入睡。 而这些时日,甄玥与李怜玉同样没有停止步伐,在另一条路线上,查找真正杀害曹芙清的凶手。(。) 第二百一十三回 再访金营 一旬之前,甄玥、李怜玉与杨霖浩来到五毒教秦凤分舵所在的流淮镇,想借着流淮镇地处宋、夏、金三国交界处的地缘优势,打探一些有关曹芙清遇袭身亡的消息。 流淮镇离钟秀山距离不远,镇中居民大多对青麓宫比较了解,且流淮镇地处要地,镇中有不少前来歇脚的武林人士、商贾镖师与宋国兵将,于是乎,街头巷尾大家都在议论着青麓宫掌门遭人谋杀的事情。 似乎流淮镇中的人,对李怜玉是杀害曹芙清的凶手毫不怀疑,李怜玉每每听到旁人指责自己的话语时,惟能暗自叹息,如今“千夫所指”的她,自然不好在公众场合与人辩驳。 甄玥让杨霖浩前去青麓宫协助唐青梅,自己与李怜玉继续留在流淮镇打探消息。李怜玉很少走出五毒教秦凤分舵,不愿去理会市井的闲言碎语,而毓秀草堂已经在汪通的主持下,彻底重建,现已恢复了往昔繁荣。 入夜,甄玥与李怜玉坐在毓秀草堂天井中,听着轻轻晚风。 甄玥道:“世人好像都以为你是杀害曹掌门的凶手,若找不出真凶,我俩以后在江湖上可不好过啊。”李怜玉道:“我一直在想,即便有寒晶虫助力,天底下有哪些人可以一招击毙曹掌门?达娃姑娘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下,那人却比达娃姑娘还要高强。” 甄玥道:“崇圣寺法渡方丈鲜少行走江湖,但内功应是极强,杭州桂庄夏扬天也是个高手,上清师伯与凌烟真人自不必说,除此之外,我当真想不出还会有谁。但法渡方丈与夏扬天两人同曹掌门也没什么仇怨啊。” 李怜玉道:“姐姐,我们对金国武林人士不了解,他们也很少来到中原,会不会是他们受到金国朝廷指使,挑拨宋夏矛盾,好让金国坐收渔利?”甄玥道:“即便如此,完颜宗望也不会向我透露分毫。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李怜玉道:“谁?”甄玥道:“被金军囚禁在大同府的萧天霸。”李怜玉道:“这事能与他有什么关系?”甄玥笑道:“我觉得萧天霸倒是个突破口。”李怜玉道:“姐姐,这我可有些不懂了。” 甄玥道:“我们可以前去大同府,拜会四皇子兀术,直接言明我们认定萧天霸是杀害曹掌门的凶手,请求其交出萧天霸。”李怜玉道:“萧天霸不一直被关在牢中么?” 甄玥道:“若曹掌门真是被金国人所害,那么兀术必然会承认此事是萧天霸所为,兀术只需找个替罪羔羊,说是这个人偷偷放了萧天霸,让萧天霸前去加害曹掌门,这样,不就洗清了金国朝廷的嫌疑?” 李怜玉道:“可是以萧天霸曾经的江湖地位与蛮横自傲的性格,怎会替灭辽的金人干这个事?”甄玥笑道:“怜玉,你要相信兀术定会自圆其说。萧天霸不还有个女儿么?” 李怜玉道:“姐姐的意思是,兀术会说,放了萧天霸的那个人答应萧天霸,待他事成之后,放了萧如玉?”甄玥道:“完全有这个可能啊,反正当下你我也没什么其他线索,不妨就这么一试,兴许会有收获。” 李怜玉道:“也是,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甄玥道:“趁着夜黑人静,我们现在就出发,以免引起闲杂人等注意。”李怜玉道:“好!” 甄玥、李怜玉策马奔向大同府,一路之上,二人除了夜间睡觉的几个时辰外,皆在赶路。三日之后,二人来到完颜宗弼军大营前。 李怜玉道:“姐姐,我俩还需小心一点,我俩与兀术可没什么交情。”甄玥笑道:“如今,宋金两国还算和善,何况,兀术看在他二哥宗望的面上,也不至于难为我们。” 甄玥与李怜玉侧身下马,甄玥对军营门口的兵士道:“烦请通报四皇子,宋国甄玥、李怜玉来访。”兵士道:“甄医仙请稍等。” 不一会儿,一位偏将走了过来,领着甄玥、李怜玉前去主帐。完颜宗弼见甄玥、李怜玉走了进来,起身道:“甄医仙、杨夫人请坐。” 甄玥道:“四皇子,在下开门见山了。青麓宫曹掌门遇难一事,想必四皇子已经知晓了吧?”完颜宗弼笑道:“此等大事,本皇子怎会不知?”甄玥道:“据在下得到的消息,曹掌门之死实乃贵国俘虏萧天霸所为,还请四皇子准许在下与舍妹前去对峙。” 完颜宗弼稍作凝思,道:“甄医仙,我大金国新皇继位,已经下令严格看押先辽犯人,特别是萧天霸这样的先辽肱骨之人,是绝对不允许他国人士随便探监的。甄医仙若想见萧天霸,除非有我大金圣旨。” 甄玥心中念道:“这倒与我之前猜想的有些出入,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甄玥道:“依四皇子高见,舍妹会是加害曹掌门之人么?”完颜宗弼道:“江湖之事,本皇子不甚了解,与杨夫人也未曾深交。不过,萧天霸一直被关在牢中,怎会出去行凶呢?” 甄玥道:“谁能保证萧天霸一直都在牢中?”完颜宗弼笑道:“甄医仙也太小看我大金国了,我金军何其威猛,甄医仙又不是不知,区区一个阶下囚我们还看管不住么?再者,萧天霸倘若出了监牢,还会乖乖回来?” 甄玥道:“若以萧如玉为质,这一切倒是可以实现。”完颜宗弼笑道:“但这些仅是甄医仙你的猜想,又有何凭证?总之,萧天霸你二人你见不得的。”甄玥道:“如此,在下与舍妹便先行告退了。四皇子,再会。”完颜宗弼道:“甄医仙、杨夫人,慢走!” 甄玥、李怜玉走出军营,牵绳上马,甄玥道:“去大同府。”李怜玉道:“姐姐有何打算?”甄玥道:“越是见不着萧天霸,我就越要见。”李怜玉道:“想必兀术会对大牢严加防范,用毒也不是十分保险。” 甄玥道:“等到了大同府,我便写信寄予完颜宗望,以我与他的交情,以及他欠我的人情,让他来一次大同府与我相会,他肯定不会推却,至于之后的事,等他到了大同府,我们再说。” 李怜玉望着天边残阳,叹道:“只怕二皇子不愿帮忙。”(。) 第二百一十四回 殊途如何同归 甄玥、李怜玉到达大同府之后,甄玥便在客栈里写信让白鸽送与完颜宗望。之后的一日里,甄玥、李怜玉对大同府大牢周遭作了查看,慨叹着实没有潜入的机会。 甄玥、李怜玉回到客栈,二人坐在木椅上,李怜玉道:“姐姐,等完颜宗望来了,你准备怎么同他说?”甄玥道:“肯定不能告诉他,我们怀疑曹掌门是金人设计所杀,若事实真是如此,他作为金国先帝的二皇子,肯定视国事高于一切,必然会对我们隐瞒真相。” 李怜玉道:“是啊,姐姐只不过救了完颜宗翰一条性命,这对完颜宗望而言,哪有江山社稷重要。”甄玥道:“这是自然。不过,昨日在兀术面前,我仅仅要求见上萧天霸一面,但兀术偏偏拿出大金皇上作推托,就是不卖我一个人情,这其中怕是有些玄机。” 李怜玉道:“要么是兀术甘愿看着我遭受夏国怀疑,好引诱夏国借机对大宋动武,要么是萧天霸身上确实有问题。”甄玥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此事确实是金人谋划,但与萧天霸无关,兀术看我们怀疑上了萧天霸,心中自是高兴,但他却又不让我们去见萧天霸,好让我们就这么停滞下去,查不出真相。” 李怜玉道:“那等完颜宗望来了,姐姐准备让他怎么帮我们?”甄玥道:“只能让他带我们去见见萧天霸了,其他要求,对他而言也是为难,我现在只希望此事确实是金人把萧如玉当人质,让萧天霸去加害曹掌门,但如果不是这种情况,想在一时之间查清真相,可就难了。但不管怎么说,等完颜宗望来了,我来借机探探金国武林虚实。” 李怜玉捋着秀发,起身走向窗前,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头,慨叹人心之险恶。 第二日的黄昏,完颜宗望来到甄玥、李怜玉就住的客栈,并未带着一个随从,三人聚在客房中,甄玥作揖道:“感谢二皇子如此信任。”完颜宗望笑道:“甄医仙,你我早是朋友,何必如此客气。” 甄玥为完颜宗望斟茶,笑道:“只怕我这个朋友要让二皇子为难了。”完颜宗望笑道:“只要是不损害大金社稷之事,甄医仙所求我都会答应。”甄玥道:“我想请二皇子带我与舍妹去大牢里见一下萧天霸。” 完颜宗望吹着滚烫的茶水,过了良久,道:“只当你我今日未曾见面。”甄玥轻叹一声,道:“好,二皇子接下来的一字一句,甄玥都会铭记在心。”完颜宗望道:“据我所知,萧天霸与萧如玉早被释放了。” 甄玥与李怜玉震惊对望,甄玥道:“这是怎么回事?”完颜宗望道:“容我先问一句,如果日后大金要兴兵南侵,甄医仙会不会后悔当日救了堂兄?”甄玥道:“若宗翰将军令大宋生灵涂炭,我自是无比后悔曾经救过他。” 李怜玉心中寻思:“虽说金人大多蛮横,但二皇子对姐姐却是真心实意,到现在,二皇子想得最多的还是如何让姐姐释怀。”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这般耿直,我很欣慰能交你这个朋友,只可惜你我不属一个国家。之前欠甄医仙的恩情,我今日全数还清。”甄玥道:“好!”完颜宗望道:“甄医仙可是察觉到了曹芙清其实是死在萧天霸手下?” 甄玥道:“说实话,我倒没有确切的把握,但这确实是我猜测的诸多情况中的一种。”完颜宗望道:“这一切是四弟兀术的意思,他以萧如玉威胁萧天霸,让萧天霸去谋害曹芙清,从而嫁祸给杨夫人。” 李怜玉道:“四皇子想必是得知了寒晶虫的存在,但寒晶虫却连很多吐蕃人都不知道啊。”完颜宗望道:“四弟安排了一些人南下绘制精确的宋国山河地形图,是这些人经过巫峡时发现的。” 甄玥道:“看样子,金军迟早都要南下。”完颜宗望道:“先皇对宋国极为友好,新皇却主张南下开疆扩土,这在大金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对我而言,也想大展宏图。”甄玥道:“只怕开封那群昏庸之辈还在醉生梦死。” 李怜玉道:“可你们为何不追击耶律大石,消灭西辽?偏偏要侵我大宋呢?”完颜宗望道:“中原富庶,入主中原与驰骋塞外岂能同日而语?”李怜玉叹道:“昔日石敬瑭丢了燕云十六州,来日恐怕更多的疆土要被践踏。” 完颜宗望道:“既然杨夫人有此担忧,今日何不杀了我,铲除一个后患?”李怜玉道:“二皇子,你现在是姐姐的朋友,我们三人在一起可谓江湖,而不是沙场,若他日真是战场相遇,我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完颜宗望笑道:“哈哈……杨夫人果真明事理,有气度,不愧是巾帼英雄。今日我暗中来此与你们相会,旁人也不知晓,如方才所言,今日权当我们未曾见面。”甄玥道:“若他日二皇子与宗翰将军的铁骑遇到了我和舍妹,二皇子与宗翰将军不必手下留情了,往昔恩情,今日二皇子全部还给我了。” 完颜宗望道:“好!但我会一直把你视为朋友!今日一别,来日相见也不知是怎样的场景了,不如痛饮一番,不醉不休。”甄玥道:“好!怜玉,你去喊小二拿酒来。” 甄玥、李怜玉与完颜宗望畅饮许久,聊了一些金国武林之事,将所有的不悦全部抛之脑后。等到甄玥与完颜宗望都显微醉之时,李怜玉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着甄玥与完颜宗望这对好友享受这最后的美好时光,最终,甄玥与完颜宗望双双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完颜宗望先醒了过来,望着仍旧趴在桌上的甄玥,心中满是不舍。完颜宗望心想自己从未见过这样一位坚强、聪慧的女子,若不是道不同,自己真想与之义结金兰,奈何造化弄人,偏偏生在不同国家。完颜宗望长叹一声,缓缓走出了房间。(。) 第二百一十五回 穷寇 其实,甄玥早已醒了,只是故意闭眼趴着,好减轻完颜宗望的不舍之情。等到完颜宗望走后,甄玥站起身来,伸了伸胳膊,走到李怜玉房间。李怜玉见甄玥醒了,便也在床上坐了起来。 李怜玉道:“姐姐看着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甄玥道:“这是当然,昨夜喝得太多了。”李怜玉道:“如今萧天霸、萧如玉已经离开了大同府,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甄玥道:“不管他二人最终会去哪里,但萧天霸应该会时刻注意青麓宫的动向,否则,他与萧如玉也躲得不安稳啊。”李怜玉道:“这倒是的,萧天霸、萧如玉之前锦衣玉食惯了,之后又被押在大牢里,哪会种菜做饭,现在真让他们躲在深山野林里,非得活活饿死不可。” 甄玥道:“所以,谁人要是对曹芙清的死因有所怀疑,他们俩便会暗中除掉谁,反正天底下对此怀疑的人也不多,除起来也不麻烦。之后,他们便可以无所顾忌地前往西辽,投奔耶律大石。” 李怜玉道:“这么说,青梅与霖浩前去吐蕃应该已被萧天霸、萧如玉知晓了?”甄玥道:“知晓不知晓倒不一定,但我偏偏要让他们知晓。”李怜玉道:“这是为何,你不怕青梅与霖浩会有危险么?” 甄玥莞尔一笑,道:“不让萧天霸知道青梅与霖浩去吐蕃是为了揭穿他是杀害曹掌门的真正凶手,萧天霸与萧如玉怎会现身呢?”李怜玉猛然下床,道:“姐姐此举原来是引蛇出洞?” 甄玥道:“当然!我即刻写信给袁燕台,让他派秦凤分舵弟子在流淮镇、兴庆府等地散播消息,让大家知道曹掌门遇害一事别有隐情,且青梅与霖浩正在准备前往吐蕃调查真相。” 李怜玉道:“好,此举甚妙。姐姐,我们赶紧前去与青梅同霖浩会合。”甄玥道:“怜玉,我们暗中追赶他们,但我们不能在萧天霸、萧如玉现身之前出现,否则便功亏一篑。” 甄玥在写完书信,交由信鸽寄予袁燕台之后,便与李怜玉策马赶往青海湖。二人一路上也奔波了些时日,直到雪崩发生那日,二人才寻到唐青梅与杨霖浩的踪影,适时,唐青梅与杨霖浩正在徒步返回德吉居住的村落。 之后,甄玥、李怜玉暗中跟随唐青梅与杨霖浩来到山洞周遭,等待着萧天霸、萧如玉的出现。果不其然,正在唐青梅、杨霖浩熟睡之时,两名身着黑袍的人缓缓走进了山洞。 杨霖浩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警觉性却是与生俱来,杨霖浩恍恍惚惚中猛然惊醒,发现黑暗的山洞中,有两人从不远处徐徐走来。杨霖浩摇了摇唐青梅,轻声道:“唐姑姑,有人。” 唐青梅当即睁开了眼,偏头望去,低声道:“霖浩,准备拔剑。” 远处的黑衣女子吹亮了火折子,黑衣男子提着一根长棒冲了过来。唐青梅道:“霖浩,小心!”黑衣男子一棒劈下,杨霖浩举剑格挡,只听啪的一声,杨霖浩被打的趴倒在地,双肩如撕裂般疼痛。 黑衣男子道:“真是把好剑,这都没断。”唐青梅快速射出数道琴波,黑衣男子舞动长棒,砰砰砰的击飞音波,音波折射到岩壁上,击落片片石屑。 杨霖浩爬起身来,握剑挡在唐青梅身前,道:“唐姑姑,这人好厉害,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黑衣男子舞棒袭来,杨霖浩借住长空摘星惊险躲避,黑衣男子一棒劈中了一块大石,只见大石轰隆一声,碎成数块。唐青梅施展一招冰扰清风,卷起地上石屑,吹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大吼一声,一股浑厚的阳刚内劲汹涌奔出,竟让这道夹着石屑的冰风转了个头,袭向了唐青梅。唐青梅连忙躲闪,慌乱中与杨霖浩撞到了一起。 黑衣男子舞棒攻向唐青梅与杨霖浩,但听身后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休要伤害青梅、霖浩!”唐青梅与杨霖浩不禁对望,二人知道是李怜玉来了,皆舒了一口气。 甄玥与李怜玉大步走了过来,甄玥道:“萧天霸、萧如玉,你们拉下面巾吧,我们知道是你们。” 黑衣男子扯下黑巾,大笑几声,道:“甄玥,你果真有些本事!”甄玥道:“过奖!不过,我倒理解你的所作所为,若你不这样做,你们父女二人现在还在监牢中。” 萧天霸笑道:“理解又能怎样?你们会由着我们父女二人离去吗?”甄玥道:“想洗清舍妹的嫌疑,自然是不能让你走。”萧天霸再次大笑,笑声回档在山洞中,令人毛骨悚然。 萧天霸道:“老夫这一生,确实称不上是什么好人,老夫也不知杀了多少人,但老夫从不愧疚,可是,曹掌门老夫是真不想杀,老夫也真是对不起她!”李怜玉道:“人都已经被你杀了,还嫁祸给了我,你还在这假惺惺的作甚?” 萧天霸道:“若是以前,老夫懒得跟你们罗嗦,直接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但老夫杀害曹掌门是帮了金狗的忙,你说老夫怎会心安?”甄玥道:“一切出自爱女之心,无可厚非。但舍妹不能这么一直替你背着罪名。” 萧天霸道:“罢了,老夫也累了。甄玥,老夫同你们回去,但你们可否放了如玉?”李怜玉望着曾经绑架过自己的萧如玉,竟生出了些怜惜之情,李怜玉道:“可以让她走。” 萧如玉泣道:“爹,你跟他们回去,青麓宫那帮人是不会放过你的,女儿就你一个亲人了,女儿怎肯独活?你要跟他们走,那我也就跟着去。”萧天霸道:“傻丫头!爹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救你出来,你怎忍心让爹的苦心白费?” 甄玥道:“萧姑娘,你跟我们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你还年轻,不如重新开始,好好地活下去,也不枉令尊的一片苦心。”萧天霸道:“丫头,你要是不听话,爹就咬舌自尽!”(。) 第二百一十六回 刁蛮千金 萧天霸轻叹一声,将镶金锃银棒丢给李怜玉,道:“这个兵器陪了老夫几十年,就让它给老夫陪葬吧。”李怜玉单手接过镶金锃银棒,却不禁被它压弯了身子。 萧天霸望着萧如玉一动不动,道:“丫头,你要气死爹爹么?”但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萧天霸的声音从高亢渐渐变成了低沉。 甄玥道:“青梅、霖浩,带萧如玉走,莫要伤着她。”唐青梅闻言走向萧如玉,萧如玉却双手提着碧月落英环意欲反抗。李怜玉快步上前,打算点了萧如玉穴道,但此举却被萧天霸误解。 萧天霸大步走出,横着右臂拦着李怜玉,道:“你要作甚?”李怜玉道:“不点了她的穴道,怎么带她走?”萧天霸转过身去,道:“不劳杨夫人出手。” 萧天霸走到萧如玉身旁,萧如玉怔怔躲闪,萧天霸啪啪两指点住了萧如玉的穴道,道:“你们带走吧。”唐青梅接过萧如玉,甄玥上前道:“青梅,等安顿好了她,你与霖浩还得去找达娃姑娘,不请来寒晶虫,世人不会听我们诉说。” 唐青梅道:“甄玥姐,青梅知道了。”李怜玉道:“霖浩,你继续陪着唐姑姑。”杨霖浩道:“是,娘亲,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甄玥道:“萧天霸,以你的武功,怜玉一人可是奈何不了你,你这么跟我们回去,真叫我不甚放心啊。” 萧如玉喊道:“甄玥,爹爹都已经答应跟你走了,你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甄玥笑道:“真小人比伪君子好啊。”萧天霸道:“甄玥,你不是有什么毒药么?给我来一点便是。” 甄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毒,但如今也别无他法了。”甄玥凝思片刻,续道:“就用雨蝶迷香与锁云散吧,只要你不动用真气,你不会有什么痛苦。” 甄玥从药箱里拿出两瓶粉末让萧天霸嗅了嗅,道:“等药效快要失去时,我会给你补上,切记,不可动用体内真气。”萧天霸道:“行了,你的鬼点子老夫又不是没见过。唐青梅,你快带如玉走。” 萧如玉泣道:“爹爹!爹爹!”唐青梅道:“两位姐姐多保重!”杨霖浩道:“娘亲、姑姑,我走了啊。”唐青梅拖着萧如玉往外走,只听萧天霸道:“慢着。” 萧天霸取下身上首饰,拿出兜中银两,塞到萧如玉口袋中,长叹一声,道:“走吧!”甄玥心中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唐青梅、杨霖浩带着萧如玉走出山洞,三人穿行在龙羊峡里,峡谷的夜风呼呼作响,吹得三人倍觉寒冷。过了一会,唐青梅解开萧如玉的穴道,道:“你不要企图逃跑,我们带你走也是为你好。” 杨霖浩道:“我当初听到爹爹的死讯时,也是痛到极致,但后来想想,还是要好好活下去,这样,才能让死者真正安息。”萧如玉道:“你好歹还有个娘亲,我有什么?” 唐青梅道:“现在你虽然是一个人,但总比你与你父亲二人被关押在不同的监牢中好一些吧?有时,二人受苦,真不如一人好好活下去。”萧如玉道:“放屁!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有爹有娘的人拿什么安慰我?” 唐青梅笑道:“有爹有娘?唉……以母后现在的身子,还不知能活到几时。”萧如玉道:“你一个公主,不在皇宫好好享清福,陪皇后,来这受什么罪。”唐青梅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与霖浩来这里吹雪受冻,不是你父亲害的?” 萧如玉道:“不服气便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杨霖浩道:“真是不可理喻。”萧如玉道:“喲!小小年纪就会骂女人了,这以后还得了?”唐青梅道:“霖浩,我们别跟她罗嗦,我要不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真懒得管她。” 萧如玉道:“李乾顺也不是什么好人,怎么有福气娶了我们大辽国的成安公主。”杨霖浩牵着唐青梅的手,笑道:“唐姑姑,我们别理她了。” 唐青梅、杨霖浩与萧如玉继续穿行在寂静的峡谷中,杨霖浩拿出三块青稞饼,丢了一块给萧如玉。萧如玉二话不说,张口就吃,眼中不禁流下两行泪水。三人两前一后的身影,在狭长的山谷中,倍显渺小,天上不时掠过几支雄鹰,几声鸣叫,更显天地广阔。 过了半个时辰,萧如玉往地上一坐,打着哈欠,道:“我累了,也困了,走不动了,要休息会。”唐青梅问杨霖浩道:“霖浩,你觉得累么?”杨霖浩笑道:“也有一些倦了。” 唐青梅道:“也不知何时能遇到一个集镇,好重新购置马车,估测天也快亮了,先在这凑合休息一下吧。”萧如玉向后一趟,道:“被子都没一个,冻死算了。” 杨霖浩拿着沁雪剑砍下几株松树枝,将它盖在唐青梅的身上。萧如玉见此,喊道:“我的呢?快快砍几支给我。”杨霖浩笑道:“求我。” 萧如玉跳起身来,笑道:“求你?做梦!”萧如玉挥动碧月落英环,削断几棵松枝。杨霖浩不理睬萧如玉,安顿好了自己之后,对唐青梅做了个鬼脸,便闭眼休息。 唐青梅牵着杨霖浩的小手,传给他烈焰真经的热量,而萧如玉却在一旁冻得直哆嗦。过了一会,萧如玉实在冷得厉害,便往唐青梅身边靠过去,唐青梅倒没推开萧如玉,只是心中提防着她使坏,不敢沉下心睡过去。 过了半晌,天际渐渐亮了起来,唐青梅、杨霖浩与萧如玉本身休息得也不安稳,所幸起身继续赶路。随着旭日升起,龙羊峡里渐渐暖和了一些,三人闻着松枝清新的气息,听着黄河悠悠的波声,脚步较之前夜,也轻快了一些。 这一日,唐青梅、杨霖浩与萧如玉三人皆是就着清水,吃着干粮,总算在傍晚之时,三人走出了龙羊峡,来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集镇。(。) 第二百一十七回 山河破碎 唐青梅、杨霖浩与萧如玉走进集镇,唐青梅左右看了看,发现集镇中也没几家餐馆,于是就近选择了一家。 唐青梅与杨霖浩对藏地风俗文化极为尊敬,俩人每每坐在藏式建筑中,都会觉得宁谧悠远。这个小餐馆呈上来的菜肴也就是些牛羊肉与蔬菜,但对于两天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餐的唐青梅与杨霖浩来说,盘盘都是山珍野味。萧如玉却吃一口呸一口,碎道:“都是些什么玩意,蛮荒之地就是蛮荒之地。” 杨霖浩笑道:“不比大同府监牢中的伙食好么?”萧如玉道:“你!” 唐青梅不顾萧如玉,对杨霖浩道:“霖浩,多吃些,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个镇子了。” 萧如玉筷子往桌上一按,道:“我不跟你们走了,你们一直往南,我跟着你们只会走得越来越远。”唐青梅道:“你打算去哪里?”萧如玉道:“当然是西辽啊,这还用问吗?” 唐青梅轻叹道:“我也想去帮帮耶律大石,好让母后心中舒坦一些。”萧如玉不屑道:“耍嘴皮子,谁都会!你倒是去啊。”唐青梅道:“等此间事了,我就去找耶律大石。”萧如玉道:“哼!我大辽国定能卷土重来,重振河山!” 杨霖浩道:“当初霸占大宋的燕云十六州,现在连自家祖业都丢了,真是可笑。”萧如玉拍着桌子,道:“燕云十六州什么时候成了宋国的了?那是我大辽太宗从儿皇帝石敬瑭手中取得的!” 杨霖浩笑道:“亡国之人,还在这里大放厥词。”萧如玉道:“你以为宋国还能存活几时?等金军南下,南朝之地还不唾手可得?”杨霖浩笑道:“太过久远的事情不好预料,但在我娘亲与岳叔叔这一辈,定能守得住大宋河山。”萧如玉笑道:“小小年纪,吹牛的功夫倒是可以。反正这也是我同你们的最后一餐了,你的大话连篇,我姑且忍受一下吧。” 杨霖浩对唐青梅道:“唐姑姑,我们现在不能让她走,要是她回去找娘亲与姑姑的麻烦可就不好了。”萧如玉道:“甄玥、李怜玉是什么人?我能玩的过她们?你也不看看我爹爹现在能使出武功吗?唐青梅,西辽现在没几个武功高手,我早一日去,便能早一日帮到他们。” 唐青梅心中一时难以决定,杨霖浩道:“唐姑姑,你如果现在放她走,也要飞鸽传书告诉娘亲与姑姑。”唐青梅道:“这倒是的。”唐青梅吹了一声口哨,过了片刻,一支白鸽扑腾扑腾地飞了过来。 杨霖浩找店家要了纸笔,唐青梅将情况写在纸上之后,用绳子将卷起来的纸系在白鸽腿上。萧如玉笑道:“真好玩,唐青梅,给我摸摸。”唐青梅顿了一下,还是把白鸽交给萧如玉。 萧如玉左手托着白鸽,右手把玩着,过了一会,萧如玉双手放飞白鸽,笑道:“小可爱,去吧。” 望着白鸽飞了出去,唐青梅也心安了一些。这时,只听萧如玉道:“小霖浩,给我两颗能解百毒的木兰青凤,我去西辽的这一路上,有雪山、谷地、莽原、沙漠等等各种地方,给我两颗木兰青凤,有备无患。” 杨霖浩道:“姑姑的仙药怎么能随便给你?”萧如玉道:“我找你要的是药丸,又不是配方,你担心什么?就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唐青梅道:“霖浩,给她两粒药丸倒是无妨,再说,木兰青凤是解毒药,又不是害人的毒药。” 听唐青梅这么说,杨霖浩便从药囊中摸了两颗木兰青凤递与萧如玉。萧如玉笑道:“谢啦,我们就此别过吧,我这就去买匹良驹赶往西辽。”萧如玉大摇大摆地走出餐馆,唐青梅与杨霖浩倒舒心了许多。 渐渐地夜幕降临了,唐青梅与杨霖浩分头前去沐浴,舒缓多日以来的疲倦。高原上的小镇到了夜里,静悄悄的,灯光也只有昏黄的几处,此地虽没有龙门镇、流淮镇、海棠镇、燕北镇那般的热闹与辉煌,但这份宁静与安详正是疲惫不堪的唐青梅与杨霖浩所需要的。 唐青梅与杨霖浩每到一个镇子,都会补充干粮与水,此次当然也不例外。唐青梅拿着水瓢舀水之时,望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倍觉消瘦了不少。唐青梅知晓此去南迦巴瓦峰还有不少路程,叮嘱自己要调理好身子,可不能中途倒下。 所幸第二日,唐青梅与杨霖浩遇到了一个汉人商队,二人与商队结伴而行,省去了寻路的苦恼,商队行走的路线较为平坦,唐青梅与杨霖浩也免去了不少颠簸。 另一边,甄玥、李怜玉与萧天霸倒没有直接前往钟秀山,而是赶往五毒教秦凤分舵,因为以现在的情形,即便带着萧天霸回到钟秀山面见青麓宫众人,单凭一口说辞,青麓宫众人也难以相信李怜玉的无辜,毕竟寒晶虫这个稀世之物还是需要拿出实物方能证明。 即便当下不急于赶往钟秀山,但甄玥与李怜玉倒不愿在路途上耽搁太久时间,毕竟回到毓秀草堂才能牢牢控制住萧天霸。 萧天霸一路之上倒没什么异样,每日除了赶路,便是吃饭与睡觉,兴许他觉得这一切比在牢中要自在多了。 虽然萧天霸被雨蝶迷香与锁云散限制住了,但甄玥的提防之心始终不减,毕竟萧天霸在当今武林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猛虎在侧,岂能心安,但萧天霸几日来都是老老实实,毫不生事,这让甄玥的紧张之情也退去了不少。 过了几日,甄玥、李怜玉与萧天霸离开了吐蕃地界,来到了大宋的兰州。兰州离流淮镇只有一日车程,甄玥、李怜玉与萧天霸便在兰州作最后的休息。 兰州之地,地处吐蕃与中原的交界处,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唐统一中国后,唐高祖武德二年复置兰州。武德八年,置都督府。唐高宗显庆元年,又改为州。唐玄宗天宝元年,复改为金城郡。唐肃宗乾元二年,又改金城郡为兰州,州治五泉,管辖五泉、广武二县。唐代宗宝应元年,兰州被吐蕃占领。唐宣宗大中二年,沙州敦煌人张义潮起义,收复陇右十一州地,兰州又归唐属。然而当时的唐朝已经衰落,无力西顾。不久又被吐蕃占领。 宋真宗、仁宗年间,党项族屡败吐蕃诸部。宋仁宗景祐三年,党项元昊击败吐蕃,占领河西及兰州地区。宋神宗元丰四年,宋国乘夏国朝廷内乱,调军攻夏,收复兰州。此后宋、夏隔河对峙,时相攻伐。 李怜玉凭栏想起兰州往事,脑中回荡起之前完颜宗望在大同府所说的话,不禁感慨社稷飘摇,心忧兰州未来。(。) 第二百一十八回 暗箭难防 在兰州的这一夜,甄玥与李怜玉依旧同床共寝,遇事也有个照应。萧天霸睡在二人隔壁。 到了夜深,萧天霸听到窗纸上传来沙沙的微弱声响,于是便轻轻走向窗户,只见窗纸被指尖刺破了一个“玉”字。萧天霸从缝隙中望出去,见到的却是萧如玉。 萧天霸做了个嘘的手势,只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与萧如玉张口对话,或是开门开窗,以李怜玉的耳力,都会立即知晓。 萧如玉戳破一个洞,把两粒木兰青凤递了进来。萧天霸当即服下,过了一会,便觉神清气爽,内力的束缚也渐渐消失了。 萧天霸堂而皇之地打开房门,门轴发出的声音果真惊醒了李怜玉。李怜玉穿着单衣便走出了房间。 李怜玉一见萧如玉,便大惊道:“姐姐,快起来!” 甄玥睁开惺忪的睡眼,快步来到李怜玉身旁。甄玥看到萧如玉,便道:“莫不是……莫不是霖浩与青梅遇到了什么凶险?” 萧如玉笑道:“那倒没有,只不过李怜玉的乖儿子给了我木兰青凤,现在爹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甄玥奇道:“霖浩素来十分机警啊,再说,青梅放你走了,也应该要知会我一声。” 萧如玉一声长笑,道:“你说的一点没错,唐青梅本来是要飞鸽传书告诉你,但白鸽临走前,我借过来抱了抱,我用指甲在白鸽腿上涂了点毒,等白鸽飞行了一阵,便会觉得瘙痒,肯定会用嘴去挠,哈哈……那不就中毒了吗。” 李怜玉道:“青梅心地善良,确实防不住你的这般诡计。”萧如玉道:“说来还是多亏爹爹的英明神武,那日在山洞中,爹爹非要自己来点住我的穴道,当时我还不懂得爹爹的用意,后来想想,才明白爹爹当日的步法是五行中所讲的‘木生火’,爹爹是要我想方设法从唐青梅与杨霖浩那里弄到木兰青凤,之后再借机回来为他解毒。” 甄玥道:“萧天霸,你倒是心思缜密,只可惜,你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萧天霸道:“哈哈……那夜在山洞里,有唐青梅与杨霖浩在,加之四下昏暗,老夫与小女着实没把握打赢你们,所以,只能委曲求全。不过现在,单凭李怜玉一人怕是留不住老夫与小女了。” 甄玥道:“怜玉,如今之势,唉……让他们走吧,拦也是拦不住的。”李怜玉道:“不行,姐姐,这样可就功亏一篑了。”甄玥悄悄塞了一颗药丸到了李怜玉手心,二人心照不宣。 李怜玉将药丸藏于袖中,使出一招冰扰清风。萧天霸舞动镶金锃银棒,卷出一股气劲与冰风抗衡。冰风渐渐弥漫到墙壁、廊顶、栏杆之上,恰似结了一层霜。萧如玉躲在萧天霸身后,伺机而动。 李怜玉转而施展一招冰舞长空,两条冰晶索带挥打而出。萧天霸舞棒砍断其中一条索带,后仰躲掉另一条索带。被萧天霸躲掉的那条索带击中木窗,只听砰的一声,两片窗户瞬间被打穿。 这时,楼上其他房间里的客人纷纷逃下楼去,店小二却闻声跑了上来,央求道:“各位大侠,行行好啊,我家可是百年老店,兰州招牌,砸不起啊。”萧如玉吼道:“滚一边去!再吵,先杀了你。” 甄玥喊道:“小二,快快去报官,这两人是辽国的萧天霸与萧如玉,朝廷抓到了,定会给你重重的赏钱。”萧如玉提着碧月落英环砍向店小二,道:“让你去报官!” 李怜玉喊道:“休要伤害无辜。”李怜玉施展冯虚御风,借住栏杆从空中绕了一圈,挡在店小二身前,道:“你快去。” 这时,萧天霸、萧如玉皆面对着李怜玉,背对着甄玥。甄玥看准时机,丢出两个药瓶,只听啪的两声,药瓶中的粉末全部洒在地上。 李怜玉当即会心,施展一招冰卷梨花,道道旋转的冰风卷起了地上的粉末。萧天霸站稳脚跟,镶金锃银棒夹在腰间,双掌推出掌风意欲吹散冰风。但这弥漫空中的药粉还是被萧如玉吸入了一些,萧如玉身上顿时发黑。 萧天霸转身面向甄玥,吼道:“拿解药来!”萧天霸双掌隔空取物,吸的甄玥飞了出去,径直摔向萧天霸。 李怜玉喊道:“莫要伤了姐姐。”李怜玉施展一招寒沙追影,飞身跃向萧天霸,进而对着萧天霸的后背使出一招坚冰碎梦,只见一根冰柱直击萧天霸的后背,并发出冰块碎裂的砰砰声响。 萧如玉急道:“爹爹……小……心……”李怜玉看准萧如玉张口的时机,射出袖中药丸,萧如玉咕咚一下,咽了下去。萧天霸盯准李怜玉分神的这一刻,忍着巨痛,旋身挥出一棒,打得李怜玉直接飞出,轰隆一声砸穿了墙壁。 甄玥喊道:“萧天霸,想要你女儿活命,你就住手。”萧天霸丢下镶金锃银棒,抱着萧如玉,哀道:“木兰青凤,还有没有?”萧如玉道:“两粒……两粒都给你了……” 李怜玉浑身是血,僵卧地上,甄玥赶忙为李怜玉止血包扎。李怜玉低声道:“有寒冰真气护体,出血速度会大大减缓,死是死不了,只不过又要休养一阵子了。”甄玥泣道:“幸亏没有打在****,否则肋骨刺破内脏可就危险了。” 萧天霸道:“快拿解药来!”甄玥道:“你要是逼我,大不了大家一起死。萧如玉吸入的粉末是黑煞断肠粉,此毒威力令公子当年在荆楚镖局见过,萧如玉吞下的药丸是移魂七日丸,顾名思义,我也就不多解释了。” 萧天霸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交出解药?”甄玥道:“等怜玉冤屈洗清了,我为会萧如玉祛毒,在此之前,我每日会给她一些药物,抑制她体内毒素发作。” 甄玥旋望四下,发现客栈已然一片狼藉,道:“今晚就在此将就,明天一早,你们跟我走。” 但在这时,城门外传来阵阵喊杀声,天色也渐渐被火光照亮,甄玥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一十九回 软禁 甄玥搀扶李怜玉上了床榻,李怜玉侧卧在床上,远远望着城墙,低声道:“大半夜的,为何突然这般躁动?” 甄玥为李怜玉涂着冰玉璇花散,道:“不知道。我现在只关心你的伤势。”李怜玉道:“外伤很快便会好,内伤怕是要养上一段时日了。”甄玥道:“萧天霸浑厚的阳刚内力,真是高深莫测,唉……有个这样强劲的对手,对于你们习武之人,不知是幸还是悲。” 这时,之前那位店小二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道:“小的刚刚去找了捕爷,告诉了他萧天霸与萧如玉在我家客栈中,但捕爷讲夏军正在攻城,没空管这两个亡国奴。” 李怜玉惊道:“什么?城墙处的杀喊声原来真是打起来了?但夏军怎么会好端端地入侵兰州?”店小二道:“这……这小的就不知晓了。”甄玥道:“有劳了,你先下去吧。”店小二道:“是,是。” 甄玥道:“我怎有种不详的预感。”李怜玉道:“兰州是进出吐蕃与来往西域的要地,控制兰州便控制了诸多商道。”甄玥道:“兰州的军事意义你自然比我清楚,但我总感觉这一切不像是巧合,姑且静观其变吧。” 过了半个时辰,夏军开始登上城墙,靠近城墙的部分房屋也被投石器砸毁。甄玥丢了两粒药丸给萧天霸,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马上撤离。”李怜玉轻声叹道:“社稷遭人践踏,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帮不上什么忙。”甄玥道:“唉……先保住自己的命吧。我们走。” 甄玥搀着李怜玉,萧天霸抱着萧如玉,四人奔向城墙。渐渐地李怜玉听清了夏军的杀喊声:“活捉李怜玉,活捉李怜玉!” 李怜玉倍感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这……这是?”甄玥生怕李怜玉不愿抽身离去,于是当即对李怜玉道:“怜玉,这边夏军密集,我们从另一个方向出城。” 李怜玉道:“不……不,他们是来抓我的,我要是走了,兰州城的百姓可要蒙难了,我可不能让他们替我受罪。”甄玥猛然跺脚,深深叹了口气,道:“好!随你!姐姐陪你,要死一块死!” 萧天霸急道:“这是为何?你们要是想不开,就把解药给我们,可别让老夫与小女为你们陪葬。”甄玥道:“有你们在,兴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你们要是走了,怜玉怕是活不成了。” 萧天霸道:“真是不讲道理。”萧如玉道:“算了,爹爹,跟她们去吧,权当我们没从牢中出来。只是,白费了爹爹长久以来的忍辱负重。” 甄玥搂着李怜玉飞到城墙上,只见城墙下火光冲天,投石器、云梯、冲车、火矢应接不暇。甄玥大声喊道:“你们听好了,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李怜玉!” 甄玥此语一出,一群夏军兵士围了过来。甄玥望见了夏军中军大旗,便搂着李怜玉飞向夏军主将。 此次围攻兰州的夏军是由晋王察哥与李良辅统帅。察哥望着甄玥、李怜玉冒着火矢飞来,喊道:“众弓箭手听令,速速将此二人射下。”李良辅喊道:“大家且慢。” 察哥轻叹了一声,李良辅低声道:“王爷,我看李怜玉的样子像是受了重伤,应该对我们构成不了威胁,不如抓个活的,以免公主殿下怪罪。”察哥道:“这个道理本王会不明白?只怕青梅回来之后,这两人就关不住了。” 萧天霸与萧如玉尾随甄玥、李怜玉,来到察哥与李良辅马前。李怜玉道:“晋王,我跟你回去,请你下令停止攻城。”察哥倍感无奈,眼神授意李良辅。李良辅随即喊道:“众将士听令,班师!” 察哥心中十分生气,心想夏军借着缉拿李怜玉的旗号前来攻打兰州,没想到李怜玉还真的就在这里。对于察哥而言,自是想拿下兰州这个咽喉要地,而不是抓李怜玉回去,但这一下,若不撤军,可就师出无名了。 察哥为甄玥、李怜玉挑选了匹良驹,李良辅念及旧情,也让兵士为萧天霸、萧如玉准备了匹军马。甄玥在夏军撤回的途中,向察哥、李良辅讲述了曹芙清遇害一事的实情,李良辅提议此事交由夏皇李乾顺定夺,但察哥却不打算立即上报李乾顺。 李良辅对于晋王察哥的做法不便细问,也只能是听令行事。察哥将甄玥、李怜玉、萧天霸、萧如玉四人带回晋王府加以软禁,但却为四人安排上等客房,供给四人最好的伙食,仿如贵宾一般。 萧天霸与萧如玉住在晋王府西边,察哥并未安排守卫对二人加以看管,反倒是在甄玥、李怜玉居住的厢房外布置了重兵。察哥每日安排专人从甄玥处取药送与萧如玉,维持着萧如玉的身子。 甄玥、李怜玉房间外数十名弓箭手的存在,杜绝了二人向外飞鸽传书的可能。甄玥讲究既来之则安之的恬淡准则,利用晋王府诸多上乘的药材,配药为李怜玉调理身子。察哥单单限制甄玥、李怜玉出晋王府和对外联络的自由,至于其他方面,察哥对二人的关照倒是无微不至。甄玥、李怜玉有享用不完的糕点与鲜果,每餐菜肴也是各不相同,即照顾了甄玥爱吃辣的特点,又考虑到了李怜玉偏向清淡的口味,就连每餐的开口汤,也都从不重复。类似于胭脂水粉、换洗衣裳等女子生活必备之物,察哥提供的更是高档珍品,就连甄玥这个天波杨府大小姐、李怜玉这个天波杨府夫人,都觉大开眼界。 对于察哥这种限制自由与奉为上宾的对立态度,甄玥倒是看得通透,甄玥猜想,一方面,察哥是顾及唐青梅的地位与相信曹芙清确实死于萧天霸之手的实情,所以好吃好喝好住地供着自己与李怜玉,另一方面,察哥考虑唐青梅现在远在吐蕃,于是暂且隐瞒李怜玉的行踪,好让自己与夏国众将继续打着缉拿李怜玉的旗号,率军攻占大宋城池。 甄玥虽然明白察哥的想法,但眼下也是改变不了现实,所以就当作“大隐隐于市”,抛开俗世,安安心心地享受着此间的锦衣玉食,但甄玥也明白,夏军打着缉拿李怜玉的名头攻打大宋,只会让世人更加相信李怜玉是杀害曹芙清的凶手,也会让受到战火欺凌的宋人更加憎恨李怜玉,但这也无可奈何。(。) 第二百二十回 云飞燕舞 甄玥在晋王府过得十分自在,从不过多考虑外界诸事,但李怜玉却始终忧思重重,既放不下远赴吐蕃的杨霖浩与唐青梅,又担忧自己何时才能洗清杀害曹芙清的这个罪名。 所幸李怜玉的身子在甄玥的悉心调理之下,渐渐得到恢复。是时已近深秋时节,晋王府中的秋菊十分绚烂,府外乔木的叶子却显枯黄,不过,这倒映衬出了李怜玉此时的心情。 李怜玉心中明白,若是自己想要逃出晋王府,倒是易如反掌之事,可是要在数十名弓箭手中安全带出甄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退一步说,就算能够带出甄玥,但证明自己清白的萧天霸与萧如玉也还在晋王府上,如何与这两人取得联络,好让他们也逃出府去,同样是个难题。就算四人皆逃离了晋王府,能去的地方无非是五毒教秦凤分舵,但想要洗清自己的冤屈还是需要等待唐青梅携带寒晶虫归来,所以不如就留在晋王府,免去逃离过程中的危险,也省去了秦凤分舵的额外开销。 往返南迦巴瓦峰岂是一时之间的事情,不过,唐青梅与杨霖浩在与甄玥、李怜玉分开之后,倒没遇到什么新的凶险,二人跟随商队经过洛塘,来到了邛卜,随后,商队转而西行前往逻些城,唐青梅、杨霖浩便与商队道别,南去南迦巴瓦峰。 唐青梅与莫如秋分别了这么久,二人自是互相思念,但莫如秋身边不同往昔,多了个优雅俊俏的何云燕。阅事无数的上清道长自是看得出何云燕对莫如秋的心意,上清道长故作不闻不问,只是不愿干扰下一辈的感情之事,因为他自己的感情生涯也谈不上成功。对于旁人而言,昔日温婉多情的李云薇与体贴可人的王璇珠都是何等佳丽,但上清道长当年就是独守天柱山,不去大理坐拥两位佳人。 完颜晟称帝之后,对大宋摆出敌对姿态,这一点即便是宋廷那群昏庸的大臣,也都感受到了。这一日,陈松华从开封归来,向上清道长禀报了两起怪事。一件事是朝中已故大臣的坟墓屡遭挖掘,墓中陪葬之物自是被洗劫一空。另一件事是开封周遭出现了个名曰“情缘地仙”的人物,但没有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这个“情缘地仙”专门对付负心的男女,且手段极其残忍。两件事加在一起,弄得开封周遭人心惶惶,不少老臣提前请退还乡,一些商贾也带着钱财暂离了开封。 上清道长心想,若是甄宏还活在世上,定会管管此事,除去已故的甄宏,李怜玉也不会任由社稷出现内乱,但上清道长也明白,甄玥、李怜玉现在已是自顾不暇,同时也好久没看到甄玥回天柱山了。于是,上清道长令莫如秋与何云燕前往开封,除了探查探查开封阴云之外,更多的也是让两个年轻人散散心,抒抒情。 按理说勘查盗墓之事应该请叶风出马,但这个江湖上出名的浪子好不容易才在苏州安稳地陪陪妻子,莫如秋肯定不会给叶风“抽身寻乐”的机会。 说到盗墓,何云燕倒是懂一些,前些年,何云风与霍香凝夫妇经常带着何云燕前去楼兰古城,探寻先人遗留下来的武功秘籍与上古神兵,可这些美好的旧事如今却成了何云燕的心痛。 莫如秋与何云燕奔波了两日之后,到达了开封。如之前一样,两人直接去了揽月楼,在与汪通象征性地对了暗号之后,莫如秋、何云燕与汪通聚在雅间里。 以莫如秋与甄玥的深厚交情,无论莫如秋在揽月楼怎么住怎么吃,汪通自是不会找他要一文钱,莫如秋每每也不会假惺惺地去客气。当然,就算整个天柱派的弟子全部吃在揽月楼、住在揽月楼,也不会让财大气粗的五毒教产生压力。秦怡永远是当年的李云薇,重情重义,每年都会让外出巡视的康百里吩咐各大分舵,如发现天柱派弟子遇到危难,务必要竭力相帮。 汪通告诉莫如秋与何云燕,近来“情缘地仙”屡次出现在开封城南的龙泉村,当地已经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莫如秋与何云燕决定第二日去龙泉村走一趟。 夜幕渐渐降临,开封城灯火闪耀,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行人欢喜的面色下只是比往常多了分谨慎。何云燕望着街头热闹的景象,快步走到莫如秋的房间,略带娇羞地问道:“莫师哥,我之前来开封都没有好好逛过,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莫如秋放下手中书卷,笑道:“好啊。你回房添件外衣,我们就走。”何云燕喜笑颜开,道:“你等我,我这就去。” 莫如秋与何云燕出了揽月楼,走在开封街上,何云燕指着糖葫芦,再望着莫如秋。莫如秋便掏出铜板,买了一串给何云燕。何云燕咬了一口,笑道:“真好吃。但……我想吃西域的葡萄了,可惜这里没有。” 此时莫如秋的心中飘荡着曾经与唐青梅游玩在开封街头的情景,心中既是怀念,又是酸楚,对何云燕方才的话语倒没注意。 何云燕边吃糖葫芦,边道:“我就说我想吃西域的葡萄,又没真的让你变出来,莫师哥,你怕什么?”莫如秋笑道:“开封好吃的难道还不多吗?够你享受的了。” 何云燕笑道:“你的钱够么?掌门一向可是节俭得很,我们每次出来他也不会给我们太多的盘缠,你可不要在请我吃东西时没钱付啊。”莫如秋笑道:“云燕师妹,这你就不懂了,我们来的只要是开封,师父就不会给我们多少盘缠。” 何云燕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为什么呢?”莫如秋笑道:“师父与秦教主是何等交情,唉……我每次来到揽月楼,汪舵主都塞给我好多银子。我要是不收,他就板着脸。之前就此事我还专门向师父提过,师父只是笑了笑,说了声:‘给你多少都收着,平日里你在天柱山上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云薇的好意,你不需拘谨。’” 何云燕道:“原来如此。”何云燕问了些上清道长与秦怡的旧事,莫如秋把自己所知的都告诉了何云燕。何云燕望着前方孔明灯,偏头笑道:“莫师哥,我们也去许愿吧。” 何云燕偏头的这一霎那,发梢随即飘动,一股悠然清香飘入莫如秋的鼻中,莫如秋心中慨叹:“许愿……孔明灯……又是旧情旧景,难道这就是天道轮回,循环往复?”(。) 第二百二十一回 仿如昨日 对于何云燕放飞孔明灯的小小请求,莫如秋自是不会拒绝。莫如秋掏出钱袋,买了两个孔明灯,递了一个给何云燕。何云燕略带娇羞地躲着莫如秋,写下了“相伴一生”四个字。 莫如秋想了想,半晌也未提笔,最终却模仿武则天立“无字碑”的方式,写了三个字“无字灯”。 何云燕凑到莫如秋身旁,笑道:“莫师哥,你写了什么?”莫如秋只是笑了笑,何云燕噘嘴道:“不说就算了。咦,那边有歌舞,我们快去看看。” 何云燕奔向前方,莫如秋顺着何云燕奔跑的方向往前看,只见前方汴河之畔搭起了一座舞台,台上有十余名年轻女子婀娜地跳着舞蹈,舞台中央有一位衣着高贵靓丽的貌美女子正在唱着歌谣。 莫如秋凝神望着这名歌女,心中觉得她的温婉气质与唐青梅有几分相似,衣着也是唐青梅爱穿的粉红色。这时,只听何云燕笑道:“唉……天下的男子都是这样,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 莫如秋不作争辩,只是淡淡道:“不是。我只不过是想到了个人。”何云燕道:“是青梅姐姐吧?”莫如秋微微笑了笑。 何云燕玩弄着手指,道:“青梅姐姐美丽大方,心肠又好,是个好姑娘。莫师哥的眼光不错。” 莫如秋盯着这名歌女看了半晌,对何云燕轻声道:“台上唱歌的女子好像会些武功,她的歌声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内劲,她的步法看着也像是个习武之人。” 何云燕道:“这倒是奇怪了,按理说,武林人士哪有这个闲工夫跑这里搭台唱歌。不过,说不好是她家亲人病逝,她需要筹钱安葬呢?我看你还是不要疑神疑鬼了。” 莫如秋道:“好吧。”莫如秋听歌兴起,一时技痒,拿出白玉箫,随声伴奏起来。何云燕痴痴地望着莫如秋,倍觉此时的莫如秋神采飞扬。 舞台周遭的听众也随即拍掌,大家皆认为歌声、箫声真是高山流水,浑然天成。 这对天籁之音持续了好一阵子,众人皆期盼时间过得慢些,好让自己多享受片刻。过了半晌,台上歌女道:“谢谢诸位父老乡亲捧场,还恳求大家赏几个小钱。” 莫如秋收起了白玉箫,从钱袋里取出了一锭银子,放在台上。何云燕笑道:“用别人的钱,就是阔绰。” 歌女下台行礼,柔声道:“这位小哥,小女子不才,十分欣赏你的箫声,请问你可否移步舍下,好让小女子向你好好讨教一番。” 莫如秋望着何云燕,何云燕笑道:“你想去就去啊,何必看着我。”歌女笑道:“还请这位姐姐一并赏脸。”何云燕笑道:“我是个五音不全之人,什么乐器也不会,不过,我倒是喜欢听你们演奏与歌唱。” 歌女道:“请小哥与姐姐稍候,我去后台换件衣裳。” 莫如秋与何云燕站在秋风徐徐的汴河畔,何云燕故意一直朝着莫如秋微笑,莫如秋也知晓何云燕的意思,但也不去解释,因为莫如秋知晓何云燕是在开自己的玩笑。过了片刻,这名歌女换了一身朴素衣裳走了回来,何云燕审视了下她的相貌,觉得她差不多十八、九岁,一副清秀标致的模样,看着不像是个坏人。 这名歌女告诉莫如秋、何云燕她的名字叫南宫洛雪,是个孤儿,自小被金人收养,前些年回到了中原之后,便再也没有北上。莫如秋问及了武功之事,南宫洛雪称自己的武功是养父的一些朋友所教。由于是初识,莫如秋自觉不好细问。 莫如秋、何云燕跟随南宫洛雪出了开封内城,南宫洛雪在街边买了些烧饼和肉食。随后,三人渐渐走到了狭窄老旧的巷道里,何云燕望着头顶上,发现竹竿上晾有不少的破旧衣裳,心想此片居民怕是有些贫苦。 巷道里也没有市井那般亮堂,放眼望去,尽是黑压压的一片,偶尔有几扇窗户里透出些油灯的光亮,但也只能勉强满足行路罢了。何云燕心中开始有些恐惧,害怕在这个漆黑的地方被人偷袭,但莫如秋心中却是平静如常。 继续走了一会,南宫洛雪带着莫如秋、何云燕来到一座破旧宅院面前,南宫洛雪轻轻推开了门,似乎门檐上都要落下一层灰。莫如秋、何云燕跟随南宫洛雪走了进去,看见宅院里除了院墙的三个方向,都各有一两个房间。 这时,莫如秋、何云燕听到一阵脚步声,莫如秋不禁左手摸着剑鞘。南宫洛雪笑道:“小哥,莫要惊慌。” 南宫洛雪语毕,莫如秋看到七八名孩童跑了过来,只是他们各个看得都有些不太正常。南宫洛雪笑道:“他们都是被人遗弃的孩子,有些聋,有些哑,有些失明,唉……” 南宫洛雪将烧饼与肉食递给这群孩子,这群孩子接过之后,分而食之,倒也不慌不抢,显然,这是南宫洛雪教育的好,也是他们对恩人的尊重。何云燕不禁怜惜道:“真是可怜啊,原来天底下比我可怜的人还有这么多。” 南宫洛雪道:“我自己是个孤儿,所以,每次看到被人抛弃的孩子,我便收留了回来,久而久之,有了他们,开封我是离开不了了。”何云燕眼眶湿润,轻声叹息。南宫洛雪道:“进屋坐吧。” 南宫洛雪点亮了油灯,屋子里虽然陈设简单,但是十分干净。南宫洛雪为莫如秋、何云燕沏了壶茶,之后便开始与莫如秋交流声律。何云燕在旁听了一会,便移步去陪这群孩童玩耍。 恍惚之间,一个时辰过去了,莫如秋、何云燕听到了更声,知晓已然夜深,于是便起身同南宫洛雪道别,南宫洛雪步送二人到了巷口。 南宫洛雪在莫如秋、何云燕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二人甚至还说好日后得空之时,多来帮帮南宫洛雪。但是,等到莫如秋、何云燕回到了揽月楼之后,却听到了汪通对南宫洛雪不一样的评价。(。) 第二百二十二回 风过如秋 莫如秋、何云燕回到揽月楼之际,正逢汪通在柜台上核对账册,莫如秋心想汪通对开封事事了如指掌,便向汪通提起了南宫洛雪。汪通告诉莫如秋、何云燕近来开封来了不少先前从未见过的人,这位南宫洛雪便是其一。汪通称这位南宫洛雪与宋廷高官走得很近,提醒莫如秋、何云燕多加留意,但莫如秋见到南宫洛雪收留孤儿的善良,倒未将汪通之言放在心上。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莫如秋早早起身洗漱,但何云燕却睡到了日上三竿。二人随后饮了些米粥,吃了点春饼,便离开了揽月楼,策马南去,二人一路之上未多作停顿,直至正午时分。 秋日的艳阳高挂在天,一座热闹兴隆的小镇渐渐出现在莫如秋与何云燕的眼前。何云燕笑道:“此地明明是个集镇,但却‘谦虚’地叫做龙泉村。”莫如秋道:“龙泉村想必是自古以来的名字,这里地处往来开封的要道,自然有不少商客、游人落足,久而久之,当然繁盛了起来。” 莫如秋与何云燕来到一家客栈门前,两人拴了马,略微活动了下筋骨之后,走进客栈。小二上前迎客道:“欢迎光临。二位少侠当真气宇不凡,楼上雅间请。” 莫如秋环顾四周,见大堂内坐有三桌,每桌四、五个人。莫如秋指着墙角的小方桌,笑道:“我二人坐那便可,此间热闹。” 小二赶忙前去擦桌摆椅,问道:“二位少侠吃些什么?” 莫如秋望着何云燕,何云燕笑道:“上些贵店拿手菜,二荤一素一汤,多放些辣椒。” 小二道:“是,二位少侠请稍候。” 莫如秋与何云燕牵衣落座,莫如秋笑道:“南疆潮湿,听闻秦教主、康毒王也是常食辣椒祛潮,但却不似你这般酷爱。”何云燕笑道:“我是跟甄师姐学的。” 莫如秋道:“是了,许久没有甄师姐的消息了。”何云燕笑道:“甄师姐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这时,客栈外传来一名老妇人的嚎啕大哭之声:“儿啊,你怎这般命苦啊!”莫如秋、何云燕闻声走出客栈,只见这名老妇人搀扶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地走在石板路上。何云燕轻声道:“莫师哥,这名男子的右臂被人砍了去,看这伤势,像是刚刚发生不久。” 莫如秋、何云燕身后的一名男子轻声道:“这小子平日里不学无术,尽干些调戏姑娘的勾当,这下总算糟了报应。”客栈掌柜轻声道:“可这报应未免也太重了些。” 何云燕快步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大婶,是谁伤了令郎?”这名老妇人并不作答,挽着其子继续走向医馆。莫如秋偏头望着客栈掌柜,只听客栈掌柜淡淡道:“少侠,我劝你还是勿管闲事。” 莫如秋心想当下即便再作追问,恐怕也无人会告知实情,此中玄机还待慢慢探查。莫如秋道:“云燕师妹,菜已上桌。”何云燕眼见老妇人头也不回,只好无奈地走回客栈。 等到莫如秋与何云燕一回头,却见一名长发男子正坐在自己桌上悠闲地夹着菜肴,道:“这道红烧鲤鱼欠些火候,这盘青椒脆骨辅料不佳。”而这名长发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叶风。 莫如秋奇道:“叶大侠?你什么时候来的?”叶风一边饮酒,一边答道:“老莫啊,不是我说你,我俩关系也算可以吧,你旁边有了个美人,就对其他事不管不顾了吗?我来了你也没发现?” 何云燕脸颊顿时红晕起来,微微嗔道:“叶风,你瞎说什么,你这张嘴怕是已经得罪了大半个武林了吧。”叶风笑道:“怎么可能,你一点都不像我李师姐那般理智。” 莫如秋与何云燕坐了下来,莫如秋笑道:“叶大侠在杨夫人面前可老实了。”叶风咪了一口酒,碎道:“老莫,别尽说些我不爱听的。我们谈正题。”莫如秋道:“叶大侠,方才门外的那件闲事你打算管不管?” 叶风夹了一口菜,道:“众人皆缄口不言,我们从何管起?”何云燕想起方才那名老妇人绝望痛苦的表情,轻叹一声,无心下咽。叶风笑道:“云燕美人,你先填饱肚子,待夜深之后,我自有法子。”何云燕哭笑不得,道:“浪子神偷鬼主意就是多。” 一炷香之后,桌上杯盘皆空,何云燕道:“叶风、莫师哥,我们出去走走?”叶风打了个哈欠,道:“本大侠就不陪你们闲逛了,本大侠要午睡了。”何云燕瞪了一眼叶风,便与莫如秋走了出去。 莫如秋、何云燕走在龙泉村的石板路上,望着四下繁华的景色,何云燕叹道:“开封不愧是天下第一城,连附近的村落都是这般繁荣。”莫如秋道:“自五代十国之后,中原算是安定了许久,否则,到处都会是断壁残垣。”何云燕道:“完颜晟即位后,金军怕是早晚都要南侵啊。” 莫如秋道:“甄师姐早早预言,燕山府在未来是守不住的,但杨夫人却一直想誓死捍卫边疆。”何云燕道:“她二人如今早已不在燕山府任职,想要保卫疆土,更是难上加难啊。”莫如秋笑道:“论‘知天命’甄师姐是天下第一人,而就‘尽人事’而言,杨夫人则是首屈一指。但无论如何,只要她二人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何云燕望着莫如秋,笑道:“我也是。” 接着走了几步,何云燕续道:“叶大侠怎会在此呢?”莫如秋笑道:“兴许是在家呆久了,出来解解闷,来揽月楼要酒喝,也可能是去天柱山看望孩儿,知道了我们有事来了开封,便过来帮帮我们。” 莫如秋与何云燕在龙泉村里安然地逛了一个下午,渐渐地到了黄昏时分,二人回到客栈,刚好叶风也已睡醒起身,三人一起用了晚餐,叶风喝了几瓶烧酒。 餐毕之后,叶风远望天色,道:“不早了。老莫、云燕美人,我们去医馆吧。”莫如秋奇道:“去医馆作甚?你身子不舒服么?”叶风淡淡一笑,道:“你去了便知。”何云燕不屑笑道:“叶大侠还会卖关子?”(。) 第二百二十三回 蝶行四海 叶风、莫如秋与何云燕走进龙泉村医馆,叶风笑道:“老莫、云燕美人,看我的‘素纱紫蝶’。” 叶风走近一步,作揖道:“敢问郎中,此物你可认得?”中年医师接过这支绛紫刺绣蝴蝶,瞠目道:“这是彩蝶医仙甄玥之物?” 莫如秋这下明白了叶风的意图,遂道:“小道与甄医仙乃是莫逆之交,此番叨扰确有一事相询,还请相告。”中年医师道:“甄医仙乃是医中翘楚,且甄医仙为黎民百姓与大宋社稷做了不少善事,道爷既是甄医仙至交好友,有什么事皆可直言。” 莫如秋道:“小道先行谢过。敢问,午时可有一名老妇人带着断臂儿子前来求医?”中年医师旋望四周,轻声道:“此处说话多有不便,三位请随我来。” 叶风、莫如秋与何云燕跟随中年医师走过天井,来到后室。中年医师轻掩木门,边沏茶,边道:“说来惭愧,先前在下并未接纳那母子二人。”何云燕道:“你身为医者,竟忍心将伤者拒之门外?”中年医师端上茶水,轻叹道:“姑娘有所不知,此人之伤无人敢救。” 莫如秋道:“还请郎中道明实情。”中年医师道:“此事说来话长。近来,不少负心人遭到加害,负心男子被砍去右臂,负心女子被削去左臂。之前,有几户有钱人家联合雇人前去寻仇,但这些受雇之人非但未能伤到那人一根寒毛,还被打得伤的伤,残的残。迫于那人的淫威,无人敢对这些负心人施以援手与怜悯。至今,连那人是男是女都不知晓,只知道其自称‘情缘地仙’。” 何云燕道:“此人本意是惩戒那些负心之徒,但手段未免狠毒了些。虽惩了恶,但也未必扬了善。”中年医师道:“也不尽然。据在下所知,这位神秘高人对于欺压百姓的贪官奸商也是不作容忍,为民除害。” 莫如秋道:“‘为民除害’的意思是下杀手?”中年医师道:“正是。”莫如秋道:“那些被杀的贪官奸商的尸首,你可曾见过一些?”中年医师道:“确曾见过。其等均是死于一道招式奇异的剑法。”叶风奇道:“招式奇异的剑法?” 叶风稍作凝思,见莫如秋没有了其他问题,便对中年医师道:“今日我等多有叨扰,就此别过。”中年医师道:“三位慢走。” 叶风、莫如秋、何云燕走在月下街头,莫如秋静思不语。过了片刻,何云燕道:“叶大侠、莫师哥,你们觉得此事幕后的神秘人与挖掘开封周遭旧臣坟墓之人会不会是同一伙人?”叶风道:“本大侠觉得有这个可能。但眼下不宜过早下定论。” 何云燕道:“这个‘情缘地仙’倒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但善中有恶,所以,我想找出他来,加以感化。”叶风道:“不妨,你们二人留在此地搜寻有关这个‘情缘地仙’的蛛丝马迹,本大侠先去开封探探盗墓者的实情。唉……在苏州待久了,还是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舒服啊。” 莫如秋道:“也好。我们相距不过数十里,互相也方便照应。”叶风哈哈笑道:“本大侠需要你们照应吗?是老莫你心里不踏实吧?” 何云燕笑道:“要不是听莫师哥讲过,我还以为在毓秀草堂醉倒被擒的是哪个嘞,原来竟是叶大侠,真是难以想象。”叶风瞟了一眼莫如秋,碎道:“老莫,你敢在背后坏我名声?”莫如秋呵呵笑了几声,不再揭叶风的短。 第二天一早,叶风便赶回了开封,莫如秋与何云燕留在龙泉村。何云燕提议她与莫如秋两人假扮分手的情人,莫如秋装作无情负心汉,何云燕假装被抛弃的女子,借此引诱“情缘地仙”出来。 何云燕是个俏丽的鬼机灵,先前在昆仑山时,哥嫂何云风与霍香凝十分呵护何云燕,所以,年少时的何云燕经常做些捉弄人的把戏,如今,假扮悲情女,何云燕真是演绎地淋漓尽致,但反观莫如秋,表演地总是欠些火候,这与莫如秋这些年一直在上清道长膝下承受正道教育有关。 每当夜深人静时,何云燕便会传授莫如秋“表演”的技巧,纠正莫如秋“表演”中的不足之处,而莫如秋每每呈现出似懂非懂的表情,弄得何云燕喜笑颜开。其实,论善良,天底下比何云燕更甚一等的女子当真是极少了,这一点,莫如秋自是知晓。 对于莫如秋而言,唐青梅似是牡丹,何云燕似是水仙,牡丹与水仙究竟哪个更美一些,只有赏花人自己心中明白。 不过,话说回来,莫如秋假扮负心汉虽然不是十分到位,但却显出了负心汉的那种“不上心、无所谓”的态度,而何云燕装出的那种柔弱、痴情、痛苦却牵扯着龙泉村每一个人的心,一些人在担忧,“情缘地仙”何时会现身教训这个狼心狗肺的男子,另一些人却在为悲情女祈祷,祈祷“情缘地仙”快快出现,帮她惩治这个坏男人。 叶风快马加鞭回到了揽月楼,汪通当即为叶风准备了夜宵。叶风拉着汪通坐下,笑着对汪通道:“汪舵主,这些天你偷偷地去收购些古董回来,要值钱点的,那些卖不了几个钱的破烂玩意,就不要了。” 汪通道:“敢问辰风使,这是要作甚?”叶风擦了擦嘴边的油渍,道:“多话,让你买便去买,本大侠当然有用处。” 汪通挠腮道:“这要是……要是教主或者御毒使问起来……”叶风道:“我五毒教富可敌国,买几个古董算个什么,放心,这事如果他日教主师姐或者康师兄问起来,只会赏赐你,不会责怪你。” 汪通道:“揽月楼每笔进账出账都要登记,以备御毒使查阅,请问辰风使,这笔钱该怎么登记?”叶风瞟了一眼汪通,道:“汪舵主,你何时变得这般迂腐,你就如实登记,买!古!董!” 汪通道:“是,是,是。属下明日便去。”叶风道:“记住,要私下买,别让旁人知晓了。”汪通道:“属下明白。”叶风道:“去,再给我拿几壶酒来。” 汪通走出雅间,轻声叹了一声,汪通心想,教中的四大使者,御毒使虽然严肃了些,但也从不为难下属;辉月使与耀星使虽然对揽月楼的各项业务从不过问,但在下属面前从来没有什么架子,说话下令也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唯独这个辰风使,是真让人摸不清头脑。汪通想到这里,心中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第二百二十四回 红尘俗世 这一日,汪通将揽月楼交给了五毒教河东分舵弟子打理,自己外出见了几个交情不错的古董商人,买了一座周朝青铜器、一樽汉朝釉陶、一块汉朝南阳玉、一幅晋朝王羲之真迹,足足花了揽月楼好几年的收益。 汪通抱着这些古董回到揽月楼时,心中满是不舍,毕竟,揽月楼近几年的积蓄,在这一两个时辰之间已被挥霍一空。汪通来到叶风房间,叶风逐件点了一遍,随后笑道:“虽然我是个粗人,但也看得出这些玩意值些钱。不错,汪舵主,你事情办得不错。” 汪通垂头道:“岂是值些钱,这要是被教主或者御毒使知道了,非得杀了我不可。”叶风搓着双手,笑道:“不会的,不会的。汪舵主,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去做。” 汪通皱眉道:“揽月楼实在是没钱了。”叶风笑道:“钱是不需要了,你只需干好你‘钻地龙’的本行就可以了。” 汪通奇道:“这次是要挖哪?”叶风笑道:“我今日想了一天,还是把‘韩缜’当‘替死鬼’吧。” 汪通不解道:“韩缜?哲宗时期的宰相?替死鬼?韩宰相不是薨逝好多年了么?”叶风笑道:“前朝宰相苏辙、章惇、文彦博等,都比韩缜贤明,还是拿韩缜开刀吧。” 汪通不知叶风心中在捣什么鬼,道:“属下不知辰风使大略,还请明示。”叶风道:“挖条密道直通韩缜之墓,把这些古董放到他的墓里。” 汪通豁然开朗,笑道:“辰风使是想引盗墓贼现身?”叶风打了哈欠,道:“要不然呢,白白花这么多银子买这些无用之物,等着被教主师姐骂么?” 汪通笑道:“是,是,属下明白了。”叶风道:“等埋好之后,你就安排弟子去散播消息,告诉外面的那些人,韩缜墓里有宝。然后,我去墓里以逸待劳、守株待兔。” 叶风想了想,续道:“对了,今年康师兄外出巡视的日子应该快到了吧?”汪通掐指算了算,道:“差不多还有个十天半月的时间。等属下密道挖好了,估摸着御毒使就该来了。” 叶风笑道:“好!到时给康师兄一个惊喜,看看他的师弟我是多么的英明睿智!” 叶风与汪通走下楼去,来到揽月楼大厅,汪通看到南宫洛雪与戏班里的其他人正坐在桌上用着晚餐。叶风轻声对汪通笑道:“那位粉衣姑娘长得真水灵啊。” 南宫洛雪略微听到了一些,便对叶风清新一笑。叶风喊道:“喂,美人,饮几杯如何?我请客。” 南宫洛雪起身笑道:“这位大侠,多谢你的好意,小女子一会还要演出,眼下怕是不能陪你把酒言欢了。若大侠愿意赏脸,不如一会前去听听小女子歌唱,若大侠在小女子演出结束之后还有酒兴,小女子再陪你小酌几杯可好?” 叶风笑道:“好,好,甚好。你们先吃,这桌菜我请了。掌柜的,再给这桌加几道好菜。”汪通心中十分无奈,脸上却是喜笑颜开,道:“好,小二,快通知厨子,谨遵这位大侠的吩咐。” 叶风这几日夜里经常去汴河畔观看舞蹈、聆听南宫洛雪歌唱,叶风觉得,通往韩缜墓的密道反正也没挖通,不妨先乐呵几日,人生难得潇洒。而龙泉村那边,为了不使“情缘地仙”生疑,何云燕刻意地住在一个农妇家,每日白天都去哭哭啼啼地跟着莫如秋。 一天夜里,已过了三更,莫如秋半睡半醒地躺在床榻上,听到门口传来噔的一声,莫如秋微微睁开双眼望了一下,发现门锁已经被从门缝中插入的利剑削断,莫如秋心中笑道:“等了你几日,终于出现了。” 莫如秋假装熟睡,这名黑衣人渐渐走近了身。黑衣人拿出宝剑,砍向莫如秋。莫如秋在被褥里拔出義和剑,向上削去,砍断了被褥,也挡去黑衣人之剑。 黑衣人退了几步,站稳下盘,使出自家剑招。莫如秋见黑衣人剑气纯粹,恰如天池之水,一丝一毫的杂质都没有。莫如秋使出天柱剑法予以还击,二人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莫如秋与黑衣人都是以柔克刚的剑法,讲究以气御剑,二人相斗并未引发太大动静,所以,在二人打斗了几十回合之后,客栈中也只有隔壁几间房里的客人觉察到了二人的打斗。 正在莫如秋与黑衣人难分高下之时,何云燕破窗而入,嗖嗖嗖几记葬花指打得黑衣人步法凌乱,黑衣人的头套也被葬花指划破,一头长发倾泻在莫如秋与何云燕的面前。莫如秋上前封住黑衣人的退路,何云燕站在窗口。 何云燕道:“这位姐姐,我们无意伤你,只想帮帮你走回正途。”黑衣人笑道:“呵呵……回归正途,已经回不去了!” 何云燕道:“以前,我也是无家可归,亲人、师兄弟也都死了,但只要挺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黑衣人笑道:“妹子,你可知女子最悲哀的是什么?” 何云燕皱了皱眉,望了望莫如秋,接着问黑衣人道:“是什么?还请姐姐明示。”黑衣人笑道:“是跟错了人!是错信了人!十余年了,我从大理一直跟他来到了宋国,最后才发现他竟是这样的人!” 这名黑衣人便是古莲莲。古莲莲与李成在望郡渡口护送重伤的李邦彦北归之后,李成便依附了李邦彦。李邦彦给了李成权利、地位、金钱、美人,李成心中黑暗之心一步一步地暴露无疑。 古莲莲告诉莫如秋与何云燕,李成帮助李邦彦排除异己,残害无辜,同时私下与金人私通,暗中挖掘开封周遭旧臣坟墓,一来引发宋人恐慌,二来为金军筹集军饷。 古莲莲对李成由爱生恨,离开了李成,进而对天底下负心汉充满憎恨,萌生了以断臂为惩罚的教训负心汉的过激行为。但古莲莲从未对官员、商贾出手,针对官员、商贾的凶杀之事,皆是李成所为。 早在之前,王璇珠便隐居山林不知所踪,举目无亲的古莲莲除了通过这种过激行为发泄心中愤懑之外也是别无他法。何云燕温情耐心地陪伴古莲莲聊了一夜,古莲莲心中的善意渐渐回来了,自觉这样下去以恶制恶也是不对,便道别了莫如秋、何云燕,起身返回大理,打算与王璇珠一样,寻一个世外桃源之地,不再理会纷扰俗世。(。) 第二百二十五回 故人今何在 古莲莲黯然离去之后,莫如秋与何云燕也没了睡意,二人来到龙泉村外的湖畔,坐在夜风之中。 何云燕渐渐靠在了莫如秋的肩头,何云燕身上年轻女子的清香萦绕在莫如秋的鼻尖、心头。莫如秋本想推开何云燕,但这样一个善良优雅美貌的姑娘,谁人不爱,何况,莫如秋也不想令何云燕伤心。 何云燕悠悠道:“我知道,我只是你的师妹,我这样靠在你的肩头确实不妥,但莫师哥,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和青梅姐姐一样喜欢你,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莫如秋只是轻叹一声,不知如何作答。何云燕续道:“等青梅姐姐来找你的那一天,我不会阻碍你们,我会开开心心地看你们白头偕老,我不会像古莲莲那般因爱生恨,那样,只会让你和青梅姐姐不安心。” 莫如秋缄口难言,拿出白玉箫,徐徐地吹了起来。何云燕道:“莫师哥,若是你先认识的我,后认识的青梅姐姐,你会不会就和我在一起了?” 其实,何云燕也明白,世间没有如果。但“如果”二字总能引发人的念想,好比,如果上清道长只认识了王璇珠,或者只认识了李云薇,会怎样?如果甄玥没有遇到白剑明,人生还会不会这般苦楚?还会不会成为彩蝶医仙?如果李怜玉没有嫁到天波杨府,叶风先前没有去过苏州,叶风会不会得到李怜玉的芳心?但这一切的假设,就如同梦境一般,总有醒来的时候。此中道理,善良聪慧的何云燕岂会不明? 但身在吐蕃的唐青梅自然不知晓此时何云燕依偎在莫如秋的怀中,即便唐青梅知晓,也不会怪罪莫如秋,或是何云燕。对于莫如秋,心中第一位的始终是唐青梅,对于何云燕,一直只想把握眼前的美好时光,从未想过要与唐青梅争宠,从未想过夺人所爱。 何云燕的泪水渐渐淋湿了莫如秋的肩头,莫如秋收起白玉箫,侧脸望着何云燕红润的双眼,心中无比疼惜,二人四目对视,过了良久,良久,二人双唇渐渐贴在一起,莫如秋顿觉香软沁心,但莫如秋转而后退了脑袋,怔怔道:“对不起,我不配拥有。” 何云燕闭着双眼,任由泪珠恣意流下,轻声道:“你是青梅姐姐的,但我却是你的,什么都是。” 莫如秋不禁一声嘶吼,展现出心中是何等的心乱如麻。何云燕也放声痛哭出来,哭得十分悲情。莫如秋现在明白了,前几日何云燕动情的演艺,原来,是预料到了她自己日后也是这般光景,所以才会发自内心的伤心悲痛。 何云燕依旧依偎在莫如秋的怀中,二人靠在草垛上,闭着眼睛,不再言语。 莫如秋与何云燕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相互交织的静谧与悸动,但这个温情的画面着实让人不忍心去打搅。不妨,我们看看唐青梅与杨霖浩那边进展的如何了。 唐青梅与杨霖浩翻阅了几座雪山,走过了几片草原,经过了几道河谷,终于来到了南迦巴瓦峰下。南迦巴瓦峰的高度不是之前那些雪山可以比拟的,它高耸入云,隐匿在云海之中,犹如擎天一柱,又似蒙面仙人。 但令唐青梅与杨霖浩意外的是,南迦巴瓦峰下倒是一片山水美景,堪称雪域江南,藏布、尼洋河中的碧水映着蓝天白云,河畔树木的枝叶中一些是四季常青的绿色,一些已是金黄或是深红色,渲染出缤纷多姿的绚丽秋色。雪白的沙洲仿如哈达,向唐青梅与杨霖浩传递着祝福与问好。 唐青梅寻找达娃倒也花了一些时间,所幸南迦巴瓦峰下的村落不是很多,找了几日便找到了达娃的家族。达娃盛情招待这两位远道的客人,由于唐青梅一直没有收到来自甄玥、李怜玉的信鸽,也不敢在藏布流域耽搁太久,休息一日之后,便与杨霖浩、达娃启程返回夏国。 有了达娃的同行,一路上倒简单多了,不需要像唐青梅、杨霖浩独行时花大把时间寻路,回到兴庆府所花的时间足足比来的时候少了一旬。 由于唐青梅带回了人证、物证,晋王察哥便也识趣地释放了甄玥、李怜玉。在李怜玉的恳求下,察哥答应仅处置萧天霸,释放了萧如玉,纷纷扰扰、震惊江湖的青麓宫掌门遇害一事终于落下了帷幕。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杨霖浩、达娃聚在兴庆府一家酒楼内,不醉不归。 翌日,众人随唐青梅来到夏国皇宫,甄玥探看了皇后耶律南仙与太子李仁爱的病情。随后,甄玥随唐青梅回到公主寝宫,与李怜玉、杨霖浩、达娃会合。 甄玥忧道:“方才,我说皇后千岁与太子殿下需要清心养神,其实……两人病情着实堪忧啊!”唐青梅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么?”甄玥道:“皇后千岁心系故国,茶饭不思,太子殿下也是这般。” 达娃道:“恕我无礼,贵国皇后千岁心中放不下辽国我能理解,但我很好奇,为何在太子千岁心中,已经灭亡的辽国竟比未来将要继承的夏国还要重要?” 唐青梅苦笑道:“我自小在青麓宫长大,父皇又****为国事操劳,陪伴母后最多的便是皇弟,即便是皇弟被封太子之后,也会****前来向母后请安,所以,皇弟的爱恨情愁深深受到母后影响。” 达娃道:“原来如此。”甄玥道:“青梅,我之前也曾说过,心病不是呕吐腹泻中毒等寻常病症那样可以通过药石医治的。我之前被婆婆赶出门之后,一度也是抑郁难奈,但情事与国事相比,却终有释怀之时。国灭了,如何能再有?唐之后即便有后唐、南唐,那此唐非彼唐了。” 唐青梅道:“难道帮助耶律大石重建辽国不能缓解母后与皇弟的心病吗?”甄玥道:“以皇后千岁与太子殿下目前的状况来看,怕是撑不了几时啊。”唐青梅心中忧道:“撑不了几时……”(。) 第二百二十六回 真相难知 翌日的晨光如期到来,看样子是个好天气,甄玥、李怜玉、杨霖浩、达娃用完早餐之后,便离开了夏国皇宫。李怜玉带着杨霖浩返回大理,达娃也一并同行,达娃想去大理看看可有人愿意购买寒晶虫。甄玥则与众人道别,重新开始了四海行医的日子。唐青梅为曹芙清诵经几日后,便告别母后与皇弟,孤身北去,希望能助上耶律大石一臂之力。 这一日,康百里来到了开封揽月楼,恰巧通往韩缜墓地的密道也已挖通,叶风笑着带着康百里来到密道中,欣赏着这巧夺天工的景象。 叶风将修建地道的秘密告诉了康百里,康百里知晓叶风此举是为了大宋社稷,换而言之,也是为心系江山百姓的李怜玉分忧,康百里知晓李怜玉在秦怡与叶风心中的地位,加之,与李怜玉相处久了,康百里也早已把李怜玉当成了至亲之人,所以,康百里对叶风的所作所为倒也没有一句苛责。 几日后,汪通已派五毒教河东分舵弟子将韩缜墓里藏有大量珍宝的消息在开封街头广为散布,开封百姓都在猜测韩缜之墓怕是要被盗墓贼盯上了。叶风觉得时机成熟,夜夜便通过密道来到韩缜墓中,等待盗墓贼的出现,康百里则****观察李邦彦府中动向,却一直没有李成的一丝一毫的消息。 一天夜里,康百里正在韩缜墓下指点着叶风内功心法,这时,地面上传来铁锹的声音,叶风轻声笑道:“总算来了。” 过了一会,铁锹伸到康百里与叶风头顶,康百里顺着铁锹杆,吹了一口锁云散上去,进而与叶风双双向上推掌,破土而出。 康百里与叶风来到地面,看见眼前站了三人,一位白衣道姑、一位红衣女子,这两人是何方神圣康百里与叶风一时之间也摸不清,但手持铁锹之人竟是南宫洛雪!叶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风惊道:“怎么是你?”南宫洛雪淡淡笑道:“小哥,认错人了吧?”叶风怒道:“你!少装蒜。” 叶风朝南宫洛雪射出数枚风菱镖,但并未使出全力,只为发泄心中怨气。南宫洛雪挥动右手,袖中射出数道银针击落风菱镖。叶风见南宫洛雪暗器手法高超,心想身后那两人的武功肯定还在其之上,便拔出了风华剑,快步走向前去。 红衣女子舞着双剑,上前与叶风过招。红衣女子剑术绵柔婉转,缠得叶风丝毫使不出劲道。康百里见形势不妙,便挥掌协助叶风。 白衣道姑快步横在康百里身前,挥着拂尘打向康百里左肩。康百里一个撤步,推出一掌悲风哭残。白衣道姑左掌推出掌风,右手舞动拂尘,射出几枚银针。 康百里的掌风吹落了白衣道姑的发髻,白衣道姑长发散落了下来,且面色时而发黄、时而发青,一看便是中了康百里的毒。 白衣道姑射出的这几枚银针都是出乎康百里的预料,所以,康百里的闪躲倒有些仓惶。南宫洛雪见此,便朝康百里连发银针,单说这暗器的手法,南宫洛雪倒也一点不逊于白衣道姑。 南宫洛雪一时之间牵制住了康百里,白衣道姑趁机用银针为自己解毒,但五毒教的毒素岂是随随便便能解得了的?不过,银针刺穴倒也可以在一时之间缓解毒素扩散。 叶风在与红衣女子的交手中,虽不占上风,但凭借多年的江湖经验,倒也不至落败。康百里以一敌二却也平分秋色。这时,只见一辆马车快速喊来,而赶车之人正是李成! 叶风心中愤道:“这老莫与云燕美人跑哪里去了!这么关键时刻竟不见人影!” 李成舞着长剑攻向叶风,叶风见李成剑术柔中带险,险中带美,心想单论剑招,李成肯定在自己之上。康百里久居大理,当然知晓璇花三十六剑的威力,于是,康百里转身施展一招百蛊朝天协助叶风。 红衣女子与李成正在同叶风交手,着实腾不出手抵御或者躲避康百里的这套绛紫色掌风,于是红衣女子与李成也双双中了康百里的毒。但康百里却因为背部暴露,中了南宫洛雪与白衣道姑的十余枚银针。 叶风大声喊道:“莫如秋!何云燕!你们再不来,我们要去见阎王爷了。” 随后,叶风灵机一动,故意笑道:“老莫,你来的真是时候。”叶风的这句话,惹得红衣女子与李成不禁回身防备。叶风看准时间,唰唰两剑,在红衣女子与李成的背上都削破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南宫洛雪喊道:“不要脸!”叶风道:“命都要没了,还要什么脸?” 李成忍痛道:“我们走,这里毕竟是宋国地界,拖得久了,对我们不利。” 白衣道姑、红衣女子、李成皆是中毒之身,南宫洛雪也只好护着他们前往马车。南宫洛雪走一步看一步,生怕叶风上前追击。 此时的叶风自然担心康百里的伤势,且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没有必要一定要在当下擒下他们。于是,叶风搀着康百里退回密道。 叶风与康百里回到揽月楼,康百里趴在床上由医师医治伤口,叶风站在康百里床前,气得直跺脚。这时,莫如秋与何云燕回来了,二人听闻康百里受了伤,当即赶到房里。 叶风吼道:“你两个狗娘养的跑哪里去了?” 听叶风此语,莫如秋顿时满脸惊讶。何云燕愤道:“好端端地骂人作甚!”何云燕不理会叶风,来到康百里床前,低声道:“毒王,你受苦了。” 叶风道:“你俩不是在韩缜墓旁藏着的么,跑哪里开小差去了?” 莫如秋道:“先前我与云燕碰到南宫洛雪,南宫洛雪说她在找寻外出玩耍失踪的孩子。我与云燕想了想,便帮着南宫洛雪找寻,我们三人找了好一会,才找到那三个孩子。我与云燕看有个孩子腿上有些轻伤,便把他们送回家了。” 叶风道:“放屁!刚刚南宫洛雪还和我与康师兄在一起!康师兄背上有一半的银针就是南宫洛雪射的!” 何云燕回头道:“笑话!难不成她还会分身不成?” 叶风道:“何云燕你是长得好看,但你人美不代表你能说假话,我们不讲这些没用的,我们三人现在就去找南宫洛雪,刚好给康师兄报仇。你两人脑子虽然不好使,但功夫还是可以的,谅你们总能分得清敌我!” 何云燕道:“哼!走就走!莫师哥,我们走。” 莫如秋一声叹息,轻声道:“走吧。” 叶风一肚子怨气没有消除,跟着莫如秋、何云燕来到了南宫洛雪在开封外城的家里。叶风见南宫洛雪正在安顿孩子们睡觉,也不顾吵着孩子们,大声嚷道:“好你个家伙,伤了我的康师兄,现在搞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你的那些同伙呢?” 何云燕制止道:“叶大侠,你能不能不要在孩子们面前这般叫嚷,这样会吓着他们。”南宫洛雪一脸无辜,奇道:“叶大侠,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叶风道:“少装蒜,刚才与那白衣道姑和红衣女子一起盗墓的不是你?这才不过一个时辰,你就想抵赖?”南宫洛雪不解道:“这……叶大侠,你要是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但你可以问问莫少侠与云燕姐姐。” 叶风瞅着莫如秋与何云燕,莫如秋没有开口,但何云燕却是点头称是。叶风道:“真是奇了!老莫、云燕美人,你俩人脑子是不是坏了?” 莫如秋道:“洛雪姑娘,你有没有孪生姐妹?”南宫洛雪道:“没有啊,我自小就被人收养,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什么孪生姐妹。”何云燕道:“莫师哥,依你所言,有可能是洛雪妹妹有个孪生姐妹,但两人自小就失散了,方才叶大侠与康毒王所遇到的便是洛雪妹妹的孪生姐妹?” 莫如秋道:“但这只是个猜测。”何云燕道:“叶大侠,不如我们先行回去,现在在这也弄不明白事情真相,还会影响这群孩子休息。”叶风道:“行行行,你们都对,听你们的!” 叶风、莫如秋、何云燕回了揽月楼,所幸康百里的伤势也无大碍。翌日开始,叶风、莫如秋、何云燕便在开封周遭找寻这个与南宫洛雪一样相貌的女子,但多日过去,三人并未发现她与白衣道姑、红衣女子的身影。 康百里的伤势渐渐康复了,叮嘱汪通将之前购买的古董变卖掉,随后康百里便去往青州,巡视天工当铺去了。莫如秋、何云燕心想出来日子久了,在茫茫人海中找寻几个人的踪影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便辞别叶风,回了天柱山。叶风孤身一人赶去青州与康百里会合,打算依靠五毒教弟子遍布天下的搜罗能力,找寻那个白衣道姑、红衣女子以及那个与南宫洛雪一样相貌的女子。 康百里对此事倒不甚放在心中,其一是重金购买的古董并未丢失,其二是开封周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其三是在江湖之上不时受点皮外伤也在所难免,反倒是叶风心中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且不说这三名女子,就连李成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叶风心想江湖上找不到的人八成藏在金军军营中,但以自己的能力,强行进入金军各大军营怕是凶多吉少,于是叶风便一直在暗中与金军开展斗争,时常弄得金军营中鸡飞狗跳。 叶风一直没有将此事告知李怜玉,心想李怜玉这些年东奔西走多有疲倦,好不容易在五毒教总坛清静些时日,怎忍心去打扰。莫如秋与何云燕回到天柱山之后,重新过上了缥缈潇洒、与世无争的生活,二人偶尔也下下山,但都没有远行。而甄玥,依旧是那个名扬四海、世人敬仰的彩蝶医仙。 时光荏苒,倏然间一年时间便过去了,这一年中,江湖上倒没有什么大事,但金军铁骑越来越逼近燕山府,天下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叶风坚信,当日盗墓的那几人,迟早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二百二十七回 倚窗眺望北疆雪(卷一) 时光荏苒,不禁到了初冬时节。山野萧瑟,北风凄凉,甄玥一人锁着衣领,牵着灵素,缓缓走上天柱山。游历一年,甄玥脸上略显沧桑。在到达太极广场之时,甄玥不禁笑靥如花,甄玥道:“正如我所料,怜玉你今日果真在天柱山之上。” 李怜玉快步走向甄玥,牵着甄玥之手,笑道:“姐姐这一年过得可好?姐姐怎知我今日会在天柱山之上?” 甄玥笑道:“怜玉,你亦怎知我今日会回到天柱山?” 李怜玉笑道:“姐姐与我心照不宣。” 这时,山下方向走来一人,道:“甄玥姐、怜玉姐。想必二位姐姐断定青梅三年之约满了之后,定会前来与二位姐姐相聚,于是乎二位姐姐不谋而合地在天柱山上等着青梅?” 甄玥故作不解,问道:“那为何我与怜玉会在天柱山等你,而不是在五毒教亦或是其他地方?” 李怜玉装作恍然大悟,道:“天柱山上有俊郎,五毒教以及其他地方没有也。” 唐青梅淡淡一笑,甄玥看出唐青梅心中担忧。李怜玉怜惜道:“青梅,这些时日是否发生了甚么不悦之事?” 唐青梅道:“父皇早已奉表降金,母后……母后……太子……太子……” 李怜玉忧道:“皇后千岁与太子殿下……” 唐青梅眼眶湿润,道:“故国覆灭,烟消云散,母后万念俱灰,已……已绝食……离世。太子殿下本就体弱多病,加之长时抑郁,也已……也已西去。” 李怜玉环抱唐青梅,道:“人生不如意,十有**,还望青梅节哀。” 这时,莫如秋与何云燕快步走来,莫如秋望见唐青梅悬着泪珠,虽心疼万分,但不知如何开口。唐青梅看着何云燕站在莫如秋身旁,心中亦是百味杂陈。何云燕道:“师父昨日教授的内功心法我尚且不甚纯熟,我且再去温习温习。甄师姐、杨夫人、公主千岁,恕云燕失陪。” 待何云燕走后,莫如秋道:“青梅,这三年,你……你过得不好么?” 莫如秋一声“青梅”喊出,唐青梅更加泪如雨下,昔日之景在唐青梅心中尽数浮现,虽然这些美妙的场景唐青梅曾经回忆过千遍万遍,但此刻却显得愈发真实可感。在夏都兴庆府,唐青梅是万人仰视的公主千岁,在青麓宫中,唐青梅是掌门宠爱风光无限的大师姐,惟有在甄玥、李怜玉、莫如秋等人面前,唐青梅才能感受到友情的温暖与相惜、爱情的甜蜜与牵挂。 唐青梅道:“我过得自然没有你好。” 甄玥与李怜玉会心一视,二人默默走开。 莫如秋道:“青梅,你……你何出此言?” 唐青梅道:“相别三年,昔日之情,我一丝一毫未曾忘却,我始终盼望着今日的到来,而你,可亦是这般记挂着我?” 莫如秋道:“一如从前。” 唐青梅道:“那你打算置云燕姑娘于何地?孰不知其亦是命苦之人?” 莫如秋道:“这……” 唐青梅道:“莫师哥,你对云燕姑娘可亦有喜爱之情?” 莫如秋沉默半晌,道:“有一些,但不及对你的三成。云燕师妹颇为命苦,我对其确有怜惜之意。” 唐青梅轻拭泪水,道:“若是我就这般离去,你不舍,我相思。若是对云燕姑娘撒手不管,我亦是于心不忍。” 莫如秋不语。 唐青梅道:“日后……日后,你将我与云燕姑娘都……都娶了吧……” 莫如秋闻得此语,颇为震惊,唐青梅道:“难道你还有甚么其他法子么?” 莫如秋道:“青梅,你贵为一国公主,怎可……怎可与他人共侍一夫?” 唐青梅道:“在我心中,我从来不是甚么公主,我只是个寻常女子。” 正在这时,甄玥与李怜玉缓缓走回,甄玥一脸镇静,镇静得似乎太不寻常,甄玥淡淡道:“你二人不必再作揪心,云燕师妹已经不见踪影。” 唐青梅惊道:“莫非是云燕姑娘见我前来,便选择了离去?” 李怜玉道:“应是如此。昔日在兴庆府,云燕姑娘承蒙青梅你搭救,其定一直感激在心,随后,司徒杰一死,云燕姑娘大仇得报,其对我等更加感激,以云燕姑娘善良明惠的性格,其定然不会与你争爱。” 唐青梅道:“但……但云燕姑娘不会自寻短见吧?” 甄玥道:“不会。” 唐青梅道:“敢问为何?” 甄玥道:“云燕师妹那般纯真善良,怎会做出让自己恩人对其愧疚终生之事?” 唐青梅道:“但若是他日云燕姑娘回来了,莫师哥,你还是……还是一并把她娶了吧。” 上清道长缓缓走来,道:“你等勿忧,今日之事贫道早有预料。云燕徒儿出去散散心,未偿不是好事。” 甄玥道:“小徒方才回山,未及拜见上清师伯,还望师伯勿怪。” 上清道长笑道:“不必拘礼。” 甄玥道:“敢问师伯,你是否早已料出今日端倪?” 上清道长道:“近半年来,云燕习武之欲顿时增强,贫道看其天资聪颖且心地澄澈,便毫无保留地教授其本派各种武学,贫道深知,云燕早已料到青梅迟早会来,于是乎其早有了一人游走江湖的念头。” 莫如秋听得此语,心道:“无怪近些日子,云燕师妹总想与我朝夕相处,原来其是在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但现在,云燕师妹会去向何方呢?” 上清道长道:“青梅,既来之则安之。” 唐青梅道:“对夏国,青梅早已心灰意冷,再无留念,青梅从此长留甄玥姐、怜玉姐、莫师哥身边。” 上清道长道:“那青梅你打算拜入我天柱派还是有意加入五毒教,亦或是做个江湖散人?” 唐青梅想到五毒教那些毒粉、虫蛊便浑身不自在,唐青梅跪拜道:“承蒙上清真人不弃,青梅期盼加入天柱派。” 上清道长笑道:“哈哈……哈哈……我天柱派后继有人矣。青梅,你打算唤贫道师父,还是唤贫道师伯?” 这时,智空大师缓步走来,笑道:“师兄,这位爱徒还请让予贫僧。” 上清道长笑道:“罢了。师弟,单单你这两位女徒,便抵得过现今半个江湖。” 甄玥、唐青梅相视一笑。李怜玉心中笑道:“智空大师身为出家之人,却收得姐姐与青梅两位资质绝佳的女徒弟,当真是世间一大奇事。” 智空大师道:“青梅小徒,为师的内功心法‘梵音诀’你可愿学?” 唐青梅心中欣喜万分。早在三年之前,唐青梅与莫如秋在黄山之时,唐青梅便道出天柱佛宗的《梵音诀》乃是天下最适合其的内功心法,因“梵音诀”能将修习者体内不同派系的内功心法融合为一,但却不掩盖每种内功心法各自的光芒,唐青梅深知其在习得“梵音诀”之后,其体内的“烈焰真经”与“寒冰真气”将不再相冲,反倒会相辅相成,真气变得更为浑厚。 上清道长笑道:“待青梅习得‘梵音诀’之后,‘御寒诀’的威力恐在杨夫人之上,加之青梅掌握的‘九天瑶光琴法’与‘四海银雪琴法’本就是天下最为凌厉的两种琴法,青梅日后傲视江湖,指日可待,若是再习得本派轻功‘乘鸾邀月’,就算凌烟师妹与青梅过招,都会畏惧三分。” 李怜玉笑道:“那我以后可得多多仰仗青梅了。” 上清道长道:“杨夫人,北海三绝虽是绝世武功,但你的武功路数过于单一,如遇高人,百招过后,于你不利。” 李怜玉道:“还请上清真人指点。” 上清道长道:“甄家祖传武功‘碧月九霄箭’当今世上无人掌握,着实有些可惜,但杨夫人武功以掌劲为基石,若持良弓‘琅琊碧玉’作武器,施展‘御寒诀’时,确有不便,但贫道认为,在习得《碧月九霄箭》秘籍记载的招式之后,借‘御寒诀’之力,以冰为弓,以冰为箭,应不是难事。” 李怜玉会心道:“上清真人言之有理,‘御寒诀’虽然凶猛强劲,但毕竟是一门掌法,攻击距离着实有限,若是以‘御寒诀’之魂,灌输弓箭之意,即可大大拓展招式范围,制敌先机决胜千里便不在话下。” 上清道长道:“杨夫人聪慧过人,一点即通。” 莫如秋望着下山方向,心中忧道:“但愿云燕师妹平安无事。”(。) 第二百二十八回 倚窗眺望北疆雪(卷二) 何云燕一人牵着白马,走在天柱山下,望着清冷的郊外,心中暗自怅然。何云燕缓缓走至河边,蹲下身子,掬水洗面,河水的凉意渐渐渗至何云燕心房,但此刻的何云燕,却并未感到多么悲痛,兴许这一切,其已早有预料。 这时,何云燕听得背后传来一句话语:“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思报效社稷便罢,还整天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我刘家怎出了你这个不肖子孙。”何云燕回首一望,见一长一少两名男子走在道上,年长者在后,年少者在前。何云燕心道:“此语倒是顺道点醒了我。早听莫师哥道过,金太祖离世之后,金太宗与大宋并不交好,宋金边疆恐难长久和平。一年之前,甄师姐与杨夫人在我与莫师哥离开燕山府不久之后,亦作离开,到如今,燕山府不知是何模样。眼下我并无去处,不妨先行前往燕山府,若之后燕山府有难,我便使出师父倾囊相授的武功心法参与守卫,以报师父、甄师姐、杨夫人对我的恩情。” 何云燕旋身上马,向北驶去。过了几日,何云燕到达燕山府。此时的燕山府,飘摇着恰似柳絮的小雪,何云燕见燕山府似乎亦如之前的繁华,但百姓的眼中,却透着深深的不安。何云燕心道:“不妨先去酒楼吃些菜肴垫垫肚子。” 何云燕走进一家酒楼,刻意坐在大厅当中的位置,装作不经意地吃着饭菜,实则耳听八方。这时,邻桌一长脸男子道:“你二人可曾听闻近日金营中大量兵士突然出现了长时腹泻的事情?” 国字脸男子淡笑道:“此事,在下前几日确已听人道过。在下还听说金军军医对此束手无策。” 瘦脸男子道:“先前传言金军将要杀来,正当我考虑是否要迁往南方之时,传来这大快人心的消息,当真妙极,妙极。” 长脸男子道:“说来也巧,每当金军有了攻打我燕山府的念头之后,金营中总会随之流行一些怪病,令金军难以作战。” 瘦脸男子道:“想必是天佑我大宋,哈哈……” 何云燕继续吃着饭菜,心中暗笑道:“金营之事,定是大宋何人从中作梗,但此人,会是谁呢?” 何云燕放下筷子,喝了几口热汤,便付了银子,走出了酒楼。何云燕径自走向街边一药铺,待四下无人时,问道:“敢问掌柜的,近来金兵常患恶疾之事,你可有耳闻?” 药铺掌柜听得此语,面色显出微微恐惧,道:“敢问这位女侠,你……你是何人?” 何云燕微微一笑,掏出腰间天柱派木牌,笑道:“掌柜的勿要害怕,我乃天柱派人士。” 药铺掌柜一个深深呼吸之后,道:“我还以为女侠是金国奸细,原来是天柱派高徒,请坐,请坐。” 药铺掌柜轻轻掩上木门,与何云燕对坐,道:“此事早已在燕山府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但我等燕山府百姓大多以为此事乃是天公相助,但以在下多年行医的经验来看,此事应是人为。” 何云燕笑道:“承蒙掌柜指点方向,我正欲寻找此事背后的大英雄。我愿助其一臂之力。” 药铺掌柜道:“在下不才,惟有两点推断。其一,以金兵将士病情来看,下毒之人应是江湖中人。” 何云燕会心道:“掌柜的言之有理,寻常之人未有潜入金营的能力,且寻常之人所下之毒,金军军医不会束手无策。” 药铺掌柜续道:“其二,寻常下毒,若想殃及一片,从水源着手,最为方便,但这位高人,定不是从水源入手。” 何云燕道:“敢问为何?” 药铺掌柜道:“金军的饮水与我燕山府百姓的饮水乃是出自一条水系,但我燕山府百姓中从未出现金兵所患症状。” 何云燕道:“多谢掌柜的指点迷津,后会有期。” 何云燕走出药铺,心中盘算道:“若论下毒本领,五毒教秦教主、南疆毒王康百里、甄师姐乃是当世翘楚,但甄师姐此刻尚在天柱山,秦教主与康毒王此时应远在大理,司徒杰与陆惊鸿已死,这位大英雄会是何人呢?” 何云燕一人牵着白马走在飘雪的街头,用手拍了拍蓑衣上的积雪,心道:“既然不是从水源下手,兴许是以金军粮草作为投毒目标。”想到此处,何云燕当即上马,朝北奔去。 经过几日寻找,何云燕终于寻到金军粮草车队所住的客栈,是时夜幕沉沉,天地寂寥。何云燕要了一间天字房,待楼下寂静无声之时,何云燕走至客栈大院,佯装解手。何云燕见粮草周遭,金兵轮流值守,何云燕心道:“若是这般日夜看守,怎能在不惊动金兵的前提下,在粮草中下毒?此事即便交由杨夫人来做,亦是绝无可能。” 何云燕走出茅房,走向值守金兵。一金军百夫长道:“站住,你乃何人?” 何云燕低声道:“家父乃是前朝旧将,现今卧病在床,家父想在西去之前,再次尝尝军中稻米的味道,以作怀念。还望诸位大哥行个方便。” 百夫长道:“你当我大金军队是甚么?是善堂么?”待何云燕走近,百夫长见何云燕一袭月白长衣,甚是俊俏,笑道:“姑娘的请求,让在下有些为难。” 何云燕掏出一锭银两,央求道:“还望大哥体谅小女子难处。” 百夫长双手托着何云燕右手,何云燕顺势收手,银两落至百夫长手中,百夫长道:“好说,好说。”百夫长下令手下兵士盛了一小袋稻米递与何云燕,何云燕躬身道:“多谢。”何云燕走出几步之后,回首问道:“敢问这袋军粮来自何处?” 百夫长道:“圣奉州粮仓。” 何云燕拎着绵袋,走进客栈,趁无人之时,轻步走入厨房,将袋中稻米倒入厨房粮缸,何云燕心中笑道:“明日一早,便见分晓。”(。) 第二百二十九回 倚窗眺望北疆雪(卷三) 翌日清晨,何云燕尚在榻上之时,便听见楼下传来阵阵争吵与哀嚎。何云燕缓缓着衣,走至楼下,见昨夜之百夫长正在质问客栈掌柜。 百夫长道:“掌柜的,可是你在今早的食物中下毒?” 何云燕环视四周,见半数以上的金兵出现头疼、目眩、呕吐的病症,何云燕心道:“金军粮草车中的稻米,果真有毒。” 掌柜道:“军爷,小人冤枉啊,你老人家又不是第一次在小人这里投宿了,先前何时出现过这种情况。” 百夫长道:“这倒也是。那昨夜可有陌生人等前来投宿?” 掌柜指着何云燕,道:“这位姑娘,小人倒是第一次见。” 何云燕笑道:“掌柜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能冤枉我一个女子呢?” 掌柜道:“小人只是说先前未曾见过姑娘而已。” 何云燕道:“我好歹是个名门之后,怎能肆意厮混江湖?难不成来你这里投宿的每一个人,除我之外你都认识?” 掌柜道:“姑娘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百夫长道:“掌柜的,今日之事若不给我个满意交代,我定不罢休。” 何云燕心中凝思道:“我若不解了这些兵士的毒,我亦难以抽身,所幸离开天柱山之时,随身带了些甄师姐先前留下的木兰青凤。” 何云燕走至百夫长身前,道:“小女子先前学了些医术,这些药丸还请交予那些突患恶症的兵士服下。” 百夫长将信将疑,但眼下亦无他法,便听了何云燕之言,不一会儿,先前头疼、目眩、呕吐的那些兵士,果真悉数恢复正常。 百夫长拱手道:“多谢姑娘搭救。”不待何云燕回应,百夫长续道:“你……你是甄玥么?” 何云燕笑道:“我怎会是彩蝶医仙,再者,彩蝶医仙来此作甚?” 百夫长恍然道:“正是,正是。” 何云燕道:“小女子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何云燕策马驶入风雪,朝圣奉州奔去。经过半日疾行,何云燕来到圣奉州。何云燕在问得官府粮仓所在之后,随即牵马前去探看,但何云燕见粮仓周遭守卫森严,不禁心道:“若想不动声色潜入粮仓投毒,这世上无人能够办到,且选择在粮仓投毒,极易殃及圣奉州无辜百姓,想必这位大英雄不会做出损害百姓之事。况且,若当真粮仓中稻米含有毒素,金军应早有察觉,更不会将这些有毒的稻米运往军营。” 何云燕牵着白马,缓缓走离粮仓,心道:“据此推断,先前粮草车中的有毒稻米,应是在稻米离开粮仓之后,做的手脚,但一路之上,金军粮草车有人彻夜值守,昨夜一看,便知毫无可趁之机。” 何云燕倍感不解,当下惟能择一酒楼吃些饭菜。何云燕坐于大厅,低头夹着菜肴,这时,听得身旁传来一语:“这位小美人儿,可愿陪大爷我饮个几杯?” 何云燕冷眼侧首一望,但见此人却是叶风,何云燕笑道:“小女子能被大爷你看得起,是我的福分,大爷还请领路。” 何云燕搀着叶风走上了楼上雅间,水寒之已在雅间内等候。何云燕看着叶风一袭富少装扮,不禁笑道:“叶大侠,何时变了风格?” 叶风笑道:“这身行头好,甚好,走在街头,引得无数女子尽相痴望。” 水寒之呸了一口,道:“云燕姑娘此番前来,定有要事。风哥,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何云燕道:“想必近来金营频繁遭遇恶疾肆虐一事,是叶大侠与水门主所为吧?” 叶风饮了一口酒,笑道:“正是。” 何云燕奇道:“但依云燕观察,圣奉州粮仓与金军粮草车队皆是无机可乘,二位是怎做到的?” 叶风笑道:“云燕姑娘,试想你若是负责押运粮草的军官,何时你会绷紧心弦,何时你会心无重担?” 何云燕微微思索,道:“待粮草上了马车,我便要绷紧心弦。在粮草上车之前,我确无重担在肩。” 叶风道:“我与寒之便是抓住了粮草尚未装上马车时的空隙。” 见何云燕一脸不解,水寒之笑道:“我还是直接道出实情吧,我看云燕姑娘都快急死了。” 何云燕凝望水寒之,水寒之道:“在粮草车队出发之前,金军不会对空空如也的马车加以防备,是故我与风哥便在夜间,带着毒香,前去马车之下焚烧,这些马车被毒香长时熏化,便渐渐有了毒性。” 何云燕会心道:“当真妙计也。稻米本无毒,但运送稻米的马车却是暗藏剧毒。这谁人会想到呢?” 叶风笑道:“有一人确已想到,而且这一切,皆出自其之谋划。” 何云燕奇道:“莫非是甄师姐?” 叶风笑道:“正是。甄师姐虽不在此地,但每每与我飞鸽传书,为我提供计策,且甄师姐对金军安营之法颇为了解,是故我与寒之借着甄师姐的指引,行动起来甚是方便。” 何云燕浅笑不语,眼神与嘴角皆流露出对甄玥的无比钦佩之情。 叶风道:“既然云燕姑娘今日至此,我倒有一计,不知可行。” 何云燕奇道:“还请叶大侠明示。” 叶风道:“甄师姐一直对昔日救治完颜宗翰一事,耿耿于怀。若他日完颜宗翰率军攻打燕山府造成大宋百姓蒙难,甄师姐定会感到愧疚与悲痛,我倒想解了甄师姐心中这个死结。” 何云燕道:“如何能解?” 叶风道:“以甄师姐的秉性,其定不会与金国将领保持通信,是故完颜宗望、完颜宗翰等人应未曾见过甄师姐亲笔书信,所以,其等并不知晓甄师姐的字迹才是。” 何云燕道:“叶大侠,你意是伪造一封书信,引出完颜宗翰?” 叶风道:“正是。以我三人的武功,即便完颜宗翰带着一队贴身侍卫,我等想要夺其性命,应不是难事。” 何云燕掏出一瓶药丸,笑道:“既然甄师姐曾为完颜宗翰排毒治病,这些药丸完颜宗翰定然识得。” 叶风道:“这是木兰青凤?” 何云燕道:“没错,这瓶木兰青凤是云燕离开天柱山之时,带在身上的。” 叶风道:“有木兰青凤在旁佐证,完颜宗翰对我等伪造的书信,定不再怀疑。” 水寒之下了楼,向酒楼掌柜要得笔墨,交予何云燕。何云燕缓缓写出一封信笺。(。) 第二百三十回 倚窗眺望北疆雪(卷四) 翌日正午,何云燕一袭紫衣立于燕山晚枫亭中,叶风与水寒之藏于暗处。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山下方向缓缓走来七人,领头之人便是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叶风望着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身后的五人,心道:“这三男两女皆是二三十岁的年纪,看其等装束,颇有几分江湖中人的味道,这五人想必不是寻常侍卫,难不成我等计划已被识破?” 何云燕依据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推断,其中几人下盘稳当,根基扎实,何云燕知晓自己若先开口,必提前暴露了身份,于是径自背对着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道:“昔日承蒙甄医仙妙手搭救,宗翰没齿不忘,但为何甄医仙不直接前往在下军营一叙?” 何云燕听得此语,知晓了完颜宗翰的方位,瞬时一个转身,正对完颜宗翰面额射出一记葬花指。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浅灰长袍男子闪至完颜宗翰身前,推出右掌,硬生生地接下了何云燕的这记指法。何云燕看着这名男子右掌顿时发红,但不至皮开肉绽,深深惊道:“这般铁掌,我当真第一次见到。” 完颜宗望笑道:“他便是燕京铁掌韩常。” 这时,叶风与水寒之从石碑后走了出来。叶风道:“想必二皇子早知今日之事其中有诈,但叶某自以为天衣无缝,敢问二皇子从何处看出了破绽。” 完颜宗望道:“木兰青凤为真,信笺为假。” 叶风奇道:“莫非甄师姐先前与你通过书信?”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未曾与我同堂兄通过书信。” 叶风道:“那你怎知这封信笺是由我等伪造而成?” 完颜宗望笑道:“你不是行医之人,行医之事诸多细节你自然不明。” 完颜宗翰道:“我与二皇子虽然未曾收到过甄医仙的信笺,但甄医仙清秀隽永的字迹,我与二皇子还是识得的。” 叶风颇为不解,道:“怪事。” 完颜宗翰道:“昔日,甄医仙在离开之时,留下了一味药方。” 叶风恍然大悟,道:“自作孽,不可活。你等出招吧。” 完颜宗望道:“且慢。敢问近来我军营中恶疾丛生一事,是不是你等所为?” 叶风笑道:“二皇子,你既已猜到,又何需问我。” 何云燕道:“我虽然武功拙劣,但行走江湖至今,未曾有人敢直接抗下我所使出的葬花指,韩大侠岿然不动,已是如此惊艳,其余四人想必亦是一等高手,还请报上尊名,让我死个明白。” 完颜宗望笑道:“今日,正是我大金武人杨威之时,你等无需谦虚,报上名号吧。” 二十余岁,身着霜色长衫,手持拂尘的女子道:“在下刘辰君,江湖人称白面仙子。” 三十余岁,身着黛绿长袍,手持算盘的男子道:“在下完颜嵩,江湖人称千里神算。” 二十余岁,身着紫檀长衣,手持匕首的男子道:“在下周海,江湖人称快影黑侠。” 二十余岁,身着桃红长衫,手持双剑的女子道:“小女子陈伊伊,江湖人称花落佳人。” 叶风会心道:“陈姑娘花落佳人的名号当之无愧,陈姑娘确实花容月貌。” 水寒之长叹一口,不知该说些甚么。 何云燕心中念道:“金国灭辽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先前宋金之间有着辽国阻隔,金国武者不常来大宋亦在情理之中,是故我先前确实未曾听过这五人的名号,但这五人的武功,即便不及杨夫人,但却定在莫师哥、叶大侠之上,今日之势,以少敌多,着实危矣。” 叶风看着何云燕担忧的表情,笑道:“横竖都是死,早死早投胎。我死倒不甚要紧,只可惜拉上了风华绝代的云燕姑娘。” 叶风枉自不着边际地道着闲话,水寒之实在忍无可忍,道:“陈姑娘,我来会会你。” 水寒之右袖射出索带,直击陈伊伊胸口。陈伊伊一个后仰,索带从陈伊伊头顶划过。水寒之左袖再出索带,射向陈伊伊双脚。陈伊伊将计就计,任由索带捆缚自己脚踝。水寒之左手出力,拉得陈伊伊旋身靠来,陈伊伊借势舞动身子,双剑似轮盘一般,剑尖透着淡淡剑芒。水寒之收回右袖索带,再将其射向陈伊伊脖颈。陈伊伊左剑迎击索带,斜着身子,送出右剑,刺向水寒之左肩。水寒之稍作后仰,躲过了陈伊伊的这招剑法,水寒之左手缠绕索带,趁势撤步,使出内力拉动索带。陈伊伊不禁失去平衡,但就在这时,陈伊伊倒过身来,双剑点地,接着横空刺向水寒之。陈伊伊的这一招,着实出乎水寒之的意料,水寒之当即射出数枚竹箭,只听陈伊伊当当当一一击落。 何云燕见水寒之与陈伊伊过招,并不占据优势,当即不忍继续旁观,道:“韩大侠,求再赐教几招。”韩常冷色道:“献丑了。”何云燕先发制人,连射三记葬花指,道道指劲似雨后惊鸿一般美妙绝伦。韩常继续以静制动,双掌交替推出,稳稳接下何云燕三记指法。何云燕心道:“若继续以葬花指法作攻击,极难寻得取胜韩常的突破口,不妨使出天柱派武功。”何云燕道:“叶大侠,借剑一用。”叶风抽出风华剑,丢予何云燕。何云燕接剑之后,当即使出一招北斗七星诀第二式----天璇卷石剑,何云燕内力从剑尖渗出,化为一道旋风奔向韩常。 刘辰君忧道:“精于指法之人,必以浑厚的内力见长,若辅以以气御剑的高深剑招,着实不好招架。” 韩常以攻为守,迎着似旋风一般的剑气,大步前冲,双掌挥舞在前,力图以掌劲承接最大程度的剑气。待韩常近身之后,何云燕左掌推出,使出北斗七星诀第四式----天权映雪掌,韩常伸出双掌相接,啪的一声,震得何云燕左肩巨痛,仿佛脱臼了一般。何云燕忍住疼痛,灵机一动,一剑前刺,使出北斗七星诀第七式----瑶光惊雷指,韩常眼疾手快,双掌夹住剑刃,但怎知一道指劲顺着剑刃直接射入了自己的心肺,韩常松开双掌,捂着胸口,道:“姑娘,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何云燕将风华剑丢向叶风,右手摸着左肩,强颜道:“全仗家师传授的武功精巧多变,否则我怎会是韩大侠的对手。” 刘辰君笑道:“这位姑娘心思缜密,懂得临境变招,尊师有你这样的徒儿,不枉其对你的谆谆教导。” 周海摇着脑袋,朝完颜嵩低声道:“道姑还是这般心软。” 完颜嵩微微一笑。 完颜宗望道:“叶大侠,本皇子这边尚有三人未曾出手,你欲选择哪位切磋切磋?” 叶风望着刘辰君,道:“天下道士,上清真人、凌烟真人、玄青道长皆是武林翘楚,武功深不可测,叶某望见道士便双腿发抖。刘道姑,叶某甘拜下风。” 叶风转而望着完颜嵩,道:“这位兄台眉清目秀,手持算盘,着实一副官府师爷的模样,叶某心生敬畏,敬而远之。” 周海笑道:“在下当真荣幸,被叶大侠慧眼择中。” 叶风无奈道:“周少侠,出招吧。” 周海左右双手提着两枚匕首疾速闪至叶风跟前,叶风心中大惊,顿觉周海的轻功着实凌驾于自己之上。周海挥舞匕首袭来,叶风挥剑招架,二人见招拆招,叶风渐落下风。叶风一剑扫开匕首,左掌使出一记淬毒掌法第七式----悲风哭残,霎时,一道苍黄色掌风射向周海。周海灵机一闪,从左侧攻向叶风。叶风见机射出数枚风菱镖,周海纵身凌空,挥动匕首击落支支风菱镖。周海顺势疾刺,招招直击要害,叶风惟能一退再退,直至退至石碑之前。 完颜宗望笑道:“周少侠、陈姑娘,收手吧。” 周海与陈伊伊闻言退至完颜宗望、完颜宗翰身后。叶风、水寒之、何云燕对此颇为震惊。叶风道:“敢问二皇子,此乃何意?” 完颜宗望笑道:“昔日,甄医仙救得堂兄一条人命,今日,本皇子以三还一,并且,诸位前些时日所做之事,本皇子与堂兄概不追究,若他日你等与我在战场上相见,还请勿要手下留情。” 叶风缄默半晌,道:“非是叶某贪生怕死,只是,当下确实不是该死之时,我尚有许多事情要做。” 完颜宗望道:“山高水远,诸位走好。” 叶风与水寒之、何云燕黯然离去,叶风心道:“这五人,日后想必是大宋武林人士的劲敌,所幸,其等算是光明磊落之徒。”叶风望着天际飘摇的细雪,想念着似雪莲一般高洁的李怜玉。(。) 第二百三十一回 故地重归(卷一) 从深秋至初春,甄玥、李怜玉、唐青梅三人在天柱山上度过了愉快的三个月,李怜玉与唐青梅在上清道长、智空大师的指点下,武功大有精进。叶风时时寄回信笺,告知甄玥、李怜玉燕山府近况,甄玥每每稍作浏览便将信笺交予李怜玉,李怜玉则一字不落,细细品读。 直至一日,叶风再次寄回信笺,信上惟有寥寥数语:“金军近日大肆筹集粮草,恐有攻城之势。”甄玥阅毕之后,伸手将信递与李怜玉,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李怜玉瞧见甄玥这般神情,知晓大事不妙,当即凝目看着信纸,随之缓缓道:“姐姐,你看此事……该如何是好?” 甄玥并未作答,反倒是径自倒了杯茶水,饮完之后,道:“除了当即赶往燕山府,还能作甚?” 李怜玉道:“怜玉就知姐姐心系燕山府安危。” 甄玥道:“昔日邻里,怎能相忘。” 李怜玉道:“青梅,你可随我与姐姐一同前去?” 唐青梅笑道:“这是自然。” 甄玥道:“青梅,你去通知如秋,即刻起行。” 唐青梅道:“是,甄玥姐。” 唐青梅走后,甄玥再次缓缓饮了一杯茶。甄玥看似面色镇定,但眼神中有着些许迷离。李怜玉柔声道:“即便昔日姐姐未曾医治完颜宗翰,只不过是今日金国领军主将换作他人罢了,金军良将无数,不少完颜宗翰一人。” 甄玥道:“话虽如此,但我仍是骨鲠在喉。” 李怜玉道:“可惜,《贞观兵要》卷四尚在蔡京之手,否则,让鹏举整合四卷好生研习,指不定能为大宋培养出一批精兵强将。” 甄玥道:“抵御外敌,终须铁血军队,江湖人士不过是充当辅助罢了。若一人遇到上千弓弩手,即便是上清师伯、凌烟真人,亦难免殒命。昔日,天柱山上我等击溃宋军万人,乃是依仗计谋与炸药,非是人力也。” 李怜玉道:“蔡京等人不死,天慕昭雪无望,大宋北疆不固。” 甄玥无奈笑道:“宋军羸弱已是百年之事,即便奸臣被诛,宋军亦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变得坚韧强悍。” 李怜玉道:“姐姐觉得此次护卫燕山府胜算几何?” 甄玥缄默半晌,不知如何作比。李怜玉道:“姐姐认为此行毫无胜算么?” 甄玥道:“正是。” 李怜玉疑道:“那姐姐为何还要前往燕山府,单单是因为对昔日子民的感情么?” 甄玥道:“这是其一。其二是,若你我不去,我担心叶师弟会做出傻事。其三是,若此时你我不去,我对不起昔日六当家攻城时挥洒的热血。” 这时,莫如秋与唐青梅在屋外站着,莫如秋道:“甄师姐、杨夫人,马已备好。” 甄玥摸了摸灵凤,笑道:“出发。” 经过两日疾行,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在翌日天色渐暗之时,到达燕山府。甄玥等人刚刚进城,燕山府百姓便围了上来。一长须老伯喜道:“二位大人可算回来了,自二位大人走后,我燕山府男女老少无不日夜挂念着二位大人。” 甄玥笑道:“张伯,近来过得可好?” 长须老者道:“****提心吊胆,担忧金军来袭,现在见到二位大人回来了,小人也能心安了。” 一提着菜篮的妇人道:“二位大人今日回来,以后不走了吧?” 李怜玉笑道:“誓与大家共进退。” 提着菜篮的妇人道:“那便好,那便好。” 这时,一队宋兵走了过来,走在宋兵之前的两人,一人身着官袍,一人身着轻铠。提着菜篮的妇人轻声对甄玥道:“此二人便是现今燕山府知府王安中与降将张觉。” 甄玥走上前去,行礼道:“草民见过王知府、张将军。” 王安中笑道:“甄医仙、杨夫人乃是昔日燕山府知府与通判,今日你二人返城增援,本官十分高兴,本官已备薄酒,还望诸位大侠赏脸。” 甄玥道:“王知府一片美意,草民却之不恭。” 王安中道:“马车已经备好,请。” 甄玥走至唐青梅身边,牵了下唐青梅左手,唐青梅知晓甄玥之意。甄玥与李怜玉坐上一辆马车,唐青梅与莫如秋乘坐另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唐青梅凑在莫如秋耳边轻声道:“莫师哥,你看。” 这一凑,莫如秋闻到了唐青梅身上的淡淡芳香,不禁心中一动,但见唐青梅手中有两枚药丸,莫如秋贴着唐青梅耳旁,轻声道:“这是木兰青凤?甄师姐担忧今夜或是鸿门宴?” 唐青梅身子靠过来,轻声道:“甄玥姐行事素来谨慎细致,莫师哥,你我还是服下木兰青凤吧。” 这时,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唐青梅倒向莫如秋胸前,一阵发香拌入莫如秋的呼吸,如此的沁人心怀。莫如秋搀着唐青梅,将其慢慢扶起,唐青梅并不坐直,却是靠在莫如秋肩膀之上,莫如秋心中怦怦直跳,盼望马车多行些路程。 过了一会,马车缓缓停下,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跟着王安中、张觉进了王安中府邸。厅堂之内,王安中坐北朝南,甄玥、张觉、莫如秋坐东朝西,李怜玉、唐青梅坐西朝东。 李怜玉无心欣赏歌舞,一心等待着图穷匕见之时。甄玥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吃着菜肴、品着佳酿。甄玥心道:“此次我与怜玉返回燕山府,势必造成王安中等人的不满,其实,我与怜玉哪有争权夺利之心。” 李怜玉心中盘算道:“既然我等已经服下了木兰青凤,这酒菜中的寻常毒物定不是姐姐的对手,想必一会便有项庄舞剑这一出了,但我与青梅岂是等闲之辈。” 王安中双掌相击,道:“你等退下。”堂上舞姬闻声退离。 舞姬退后,张觉不经望了唐青梅一眼,心中大惊,当即站起身来,行礼道:“敢问对坐可是夏国公主千岁?” 唐青梅起身还礼,笑道:“那是以前之事了,现在我是天柱派门人。敢问张将军怎识得青梅?” 张觉道:“昔日,宋金合攻析津府之时,公主千岁亲率夏军增援辽国,我乃辽国旧将,我怎会不认识公主千岁。” 唐青梅笑道:“原来如此。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张将军无需挂怀。” 张觉道:“今日,公主千岁驾临,我来舞剑助兴。” 甄玥笑道:“青梅,张将军一人舞剑多有寂寞,你不妨相陪。” 李怜玉微微饮了口酒,心中暗自笑道:“姐姐当真冰雪聪明。张觉对青梅如此敬重有加,怎会忍心设计杀害青梅,这陪同舞剑是假,让青梅刺探此刻幕后实情为真。” 唐青梅道:“莫师哥,借剑一用。” 唐青梅与张觉交相出剑,张觉背对王安中,眼神示意唐青梅向后退去,唐青梅会意,二人渐渐退至距王安中数丈之外。 唐青梅与张觉继续表演剑术,张觉轻声道:“府中早有埋伏,公主殿下勿要掉以轻心。” 唐青梅上削、下砍、斜刺,进而闪至张觉身后,唐青梅背对王安中,轻声朝张觉道:“大约多少人马?” 张觉转过身来,轻声道:“郭药师亲率精兵一千。” 唐青梅轻声笑道:“不足为虑。” 这时,只听甄玥笑道:“王知府,你看青梅这剑术练得如何?” 王安中道:“柔美婉约,翩翩如燕,美哉,美哉!” 甄玥道:“我等今日兀自回到燕山府,着实是不请自来。所幸当下怜玉与青梅皆未醉倒,王知府可想看看他二人武艺如何?不知他二人能否胜任王知府的左膀右臂?” 王安中脸色一沉,料定菜中迷药并未奏效,顿觉甄玥等人高深莫测,当即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甄玥握着酒杯,朝李怜玉使了个眼色。李怜玉心道:“自古皆以掷杯为号,想必此次亦不例外,姐姐此意乃是要我先发制人,此举虽然看似凶险,实则最为安全。” 李怜玉使出内力,将酒杯掷向地面,只听一记碎裂之声。果不出甄玥所料,一队兵士提着长枪瞬时冲进了酒宴大厅,与此同时,厅外黑压压地站了几排弓箭手。厅内领队之人身着一袭亮银铠甲,唐青梅心道:“此人想必便是降将郭药师。” 郭药师抱拳行礼道:“甄知府、李通判安然无恙乎?” 李怜玉闻此颇为惊讶,心道:“此乃何意?”王安中与张觉亦倍感惊奇。 甄玥笑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 郭药师道:“末将郭药师,喜迎甄知府、李通判返回燕山府。” 甄玥笑道:“在下早已是个草民,郭将军勿要这般客气。” 郭药师道:“甄知府无需过谦,甄知府与李通判对燕山府的功绩,永世不会磨灭。” 甄玥道:“多谢郭将军美誉。时候不早了,怜玉、青梅、如秋,我等先行返回客栈歇息。王知府,草民多谢你的盛情款待。” 李怜玉难以相信眼前事实,但确是未动一刀一枪地离开了王安中府邸。(。) 第二百三十二回 故地重归(卷二) 半柱香之后,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回到客栈,甄玥飞鸽传书唤叶风前来相会。李怜玉对方才之事颇为不解,问道:“郭药师不应是出来取我等性命的么?怎会对我等这般恭敬?” 甄玥瞧了一眼李怜玉,笑道:“据我推测,郭药师原本以为我等已被迷倒,但其踏入酒宴大厅之后,见我等各个鲜活的很,岂敢再打甚么歪主意?” 李怜玉道:“依姐姐之意,郭药师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甄玥道:“降将,大多是临阵倒戈之徒,这是其等的谋生技巧。” 李怜玉道:“姐姐言之有理。” 过了半个时辰,叶风与水寒之来到客栈,莫如秋未见何云燕身影,心中有些担忧。唐青梅道:“叶大侠,云燕姑娘不与你在一起么?” 叶风道:“前几日,云燕姑娘便离开了。” 唐青梅自言自语道:“希望云燕平安无事。” 叶风道:“甄师姐,方才师弟探得一些消息。” 甄玥道:“道来听听。” 叶风道:“第一件事,王安中已经处死张觉,并着人将张觉人头送至金营。” 唐青梅奇道:“这是为何?”唐青梅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悲痛。 甄玥道:“张觉本是辽将,先前降金,之后叛金归宋,金国一直向宋廷索要张觉人头,但王安中之前却是袒护张觉,为的是安抚归降者的心。” 李怜玉道:“那为何此时王安中又突然取了张觉性命?” 甄玥道:“方才酒席之上,得见王安中是个生性懦弱之人,当下金军兵精粮足,蓄势待发,王安中兴许是借张觉人头缓和宋金之间的怨气,但今日局势已定,此举亦是于事无补。叶师弟,你还探得甚么消息?” 叶风望了一眼唐青梅,之后续道:“夏国早已依附金国,此事想必青梅姑娘定然知晓。” 唐青梅轻轻嗯了一声。叶风道:“据本教弟子回报,夏军近日亦在集结兵马,目标暂且不明。” 李怜玉道:“希望夏军目标不是燕山府,否则我等腹背受敌。” 甄玥道:“金夏之间,想必早有协议,事先约定了攻宋之后的分地事宜,否则夏崇宗不会这般轻举妄动。” 唐青梅哀伤道:“昔日,甄玥姐陪伴母后长达数月,今日,父皇竟会派军犯宋。唉……” 甄玥笑道:“崇宗皇帝所作所为,为的是大夏更加强大昌盛,自古有志君王,哪个不开疆拓土?叶师弟,可还探得甚么其他消息?” 叶风道:“金军粮草、军马、攻城器械已经筹备完毕,攻打燕山府,估测便在近些日子。” 甄玥笑道:“无妨,我等等的便是这一天。” 叶风道:“先前我曾向甄师姐道过的那五人,李师姐、青梅姑娘、莫少侠,你三人不得不防。” 李怜玉会心点头。 甄玥凝思半晌,道:“守城之事,我心中已有安排,姑且这么一试,勿要强求。” 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叶风、水寒之皆凝望甄玥。甄玥道:“依我推测,康师兄近日定会赶来增援,康师兄虽是大理人士,但其与我等同门情深,其不会置我等安危于不顾。鹏举近日亦会赶来,其一,鹏举是一位有着满腔热血的爱国才俊,捍卫社稷是其毕生梦想,其二,鹏举对怜玉与六当家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这种感情恰似浓浓的亲情,是故怜玉与六当家所做之事,鹏举定会誓死相随。” 李怜玉道:“姐姐所言甚是。” 甄玥道:“水门主,劳烦你再次前往五毒教青州分舵,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运回一批稻米、瓜果等百姓、军队日常所需之物。我担忧金军久攻燕山府不下,会采取围城断粮之计。” 水寒之道:“谨遵甄医仙吩咐。” 甄玥道:“明日一早,青梅你便西行五百里,寻一地暂且住下,****留意周遭讯息,若日后夏军来袭,你便前去阻拦,料想夏军不会为难于你。” 唐青梅道:“是,甄玥姐。” 甄玥道:“怜玉、叶师弟,你二人日夜留意郭药师动向,谨防其与金军内外勾结。” 李怜玉道:“是,姐姐。” 叶风道:“是,甄师姐。” 甄玥将叶风与李怜玉安排在一起,水寒之起初不太愉悦,但水寒之转而一想,倍觉此中安排甚为合理,水寒之心道:“眼下燕山府人手紧缺,甄医仙自然不能让风哥与我一同前往青州,但甄医仙知晓风哥时常冲动,是故让其与李怜玉在一起,这样,风哥便有人看管了,也不舍得……不舍得去死了。” 甄玥道:“莫师弟,你时时与我一道,一边探查金军动向,一边巡查燕山府城防。” 莫如秋道:“是,甄师姐。” 甄玥道:“今夜时辰不早了,各自歇息吧。” 过了几日,正如甄玥所料,康百里与岳飞来到燕山府。甄玥与康百里、叶风缓步在燕山府城墙上,李怜玉则在客栈后院中,指点着岳飞练习杨家枪法。 康百里道:“叶师弟,近来武功练得如何?” 叶风笑道:“比先前提高了不少,提高了不少。” 康百里道:“来,与老夫对一掌,让老夫看看你现在的功力到底深浅几何。” 叶风笑道:“罢了,罢了,我还得留着力气击杀金兵,总不能被康师兄你搞得元气大伤吧?” 康百里无奈摇头。 甄玥笑道:“康师兄,你看,这片片微绿的山野,是多么的美啊,只可惜,烽火即将来临。” 康百里捋着胡须,笑道:“听叶师弟说,金国那边有个名叫韩常的人,掌法甚是厉害,我倒想会一会他。” 叶风道:“估测康师兄你与韩常交手,百招难分胜负。” 康百里道:“代代高人,层出不穷。若天下融为一统,是否会少了很多争斗?” 甄玥心想康百里此言颇有道理,但谁也放不下自己心中的那块社稷。 客栈之中,李怜玉继续观看岳飞舞动银枪,李怜玉见岳飞提枪挥洒自如、张弛有度,眉宇间虎虎生威、英姿飒爽,李怜玉笑道:“鹏举,可记得数年前我同你说过的一句话?” 岳飞道:“杨夫人指的可是那句‘让我悟出适合自己的枪法套路,从而形成一套岳家枪法’的话?” 李怜玉道:“正是此语。而且,你已然做到。” 岳飞握枪抱拳道:“鹏举能有今日成就,全仗杨夫人一路辛勤指点。” 李怜玉笑道:“我的指点只是其次,是鹏举你自身悟性极高。但切记,为将者,一套出神入化的枪法便足矣称雄,但若要为帅,比起武艺,兵法韬略却更要精通,闲暇时,多读些兵书,日后,捍卫大宋的重任终要落到你等晚生身上。” 岳飞道:“杨夫人的话,鹏举谨记在心。” 李怜玉道:“昔日,曹仁、张辽守御一方,任蜀军、吴军汹涌来袭,其二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始终稳如泰山,这便是帅。赵云长坂坡七进七出,英勇震慑敌魂,但曹仁坚韧自强,张辽统筹兼顾,若论坐镇一方,赵云定不如曹仁、张辽也,是故赵云只是诸葛亮麾下一名神将而已。日后,领军进攻之时,需以卫青、霍去病、李靖为指引明灯,盘踞守备之时,当不忘曹仁、张辽、陆逊之旧事。” 岳飞点头称是。这时,甄玥、康百里、叶风返回客栈,甄玥道:“鹏举,昔日我与怜玉治理燕山府之时,留有一些旧部,这些旧部先前受到我与怜玉的悉心栽培与精心训练,现今依然有着不俗的战斗力,等到金军来袭,这些旧部便交由你统领。” 岳飞道:“甄医仙如此信任鹏举,鹏举定然不负所望。” 甄玥道:“怜玉,莫师弟可回来了?” 李怜玉道:“未见如秋踪影。姐姐安排如秋甚么重要任务了么?” 甄玥道:“我令莫师弟集结城内木匠,疾速赶制一批马车。” 李怜玉奇道:“姐姐此举乃是何意?” 甄玥面色平静,道:“若届时燕山府当真被金军攻破,好让百姓安然逃离……” 叶风道:“甄师姐素来决策于千里之外,怎对此次守城之事这般没有信心?” 甄玥道:“非是我信心不足,而是我太了解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且完颜宗弼、完颜娄室等人亦非等闲之辈。但这群智勇双全的金国将领却不是最让我忧心的……” 李怜玉道:“令姐姐担忧的是韩常等五位金国高手么?” 甄玥道:“若青梅在此,你与青梅皆可以一敌二,你二人即便不胜,亦不会落败。但青梅此次西行是为了阻挡夏军前来增援,此中作用着实比在此以一敌二重要得多。但即便青梅不在此地,韩常等人我却不太忌惮。” 李怜玉道:“那姐姐是在忧虑何事?” 甄玥缄默半晌,淡淡道:“我先出去一趟,你等在客栈稍作歇息。”(。) 第二百三十三回 前情再叙(卷一) 甄玥一人走在燕山府街头,初春料峭的朔风吹打着甄玥的脸庞。甄玥缓缓走回城墙,脚步是那般的轻盈微弱,或许惟有甄玥自己才知晓其心中所忧何事。甄玥走上城楼,问道:“敢问郭将军现在何处?” 守城兵士道:“就在前方。” 甄玥走在城墙之上,心绪无比沉重。行出数十步,甄玥缓缓地来到郭药师身前。郭药师回身行礼道:“甄知府大驾前来,末将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甄玥笑道:“郭将军切莫这般客气,现今甄玥只是一位寻常百姓而已。” 郭药师道:“敢问甄知府……甄医仙,前来找寻末将,所为何事?” 甄玥道:“郭将军屡受皇恩,现官居要职,且坐拥五万常胜军,若郭将军竭心尽力守御燕山府,我大宋北疆无忧矣。” 郭药师道:“皇恩浩荡,末将自是与燕山府共存亡。” 甄玥道:“若此次郭将军顺利击退金军,想必皇上定会再为郭将军加官进爵、立碑封侯,届时郭将军必当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郭药师道:“甄医仙聪慧无双,还望甄医仙指点退敌之策。” 甄玥道:“若郭将军有用得上甄玥之处,甄某自当两肋插刀。” 郭药师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甄医仙乃是燕山府前任知府,后勤之事,交由甄医仙来办,定是游刃有余。” 甄玥道:“多谢郭将军赏识,甄玥先行前去准备。” 郭药师道:“恕末将有事在身,不能相送。” 甄玥缓缓走下城楼,不闻耳旁之事,甄玥心中盘算道:“王安中懦弱至极,已卸任回朝,新任知府蔡靖刚到此地,立足未稳,且郭药师一向专横跋扈,燕山府军政大权还是握在郭药师手中。五万常胜军、三十万乡兵是燕山府主要守备力量,且二者皆由郭药师掌控,我虽断定郭药师不是忠义之士,但若此时取了郭药师性命,燕山府势必大乱,金军便有可乘之机,若这般放任郭药师,要是其果真倒戈降金,燕山府亦是一溃千里。这可如何是好。” 甄玥凝思半晌,一人缓步于街头之上,身旁料峭春风寒意不减,便在一刻之间,甄玥灵机一动,心中笑道:“哈哈……我已想到万全之策。” 甄玥脸上露出笑容,似十六岁少女一般。 甄玥回到客栈,却见李怜玉等人忧愁满面,甄玥笑道:“怜玉,发生了甚么大事么?” 李怜玉道:“据探子回报,金军已然开拔,正兵分两路朝燕山府挺进。” 李怜玉见甄玥面带喜悦,奇道:“莫非姐姐已有退敌良策?” 甄玥笑道:“退敌良策当真没有,但却有了随机应变之法。” 李怜玉道:“是何随机应变之法?” 甄玥道:“暂且无暇细说,且先听我安排。” 李怜玉道:“是,姐姐。” 甄玥道:“燕山府城有八门,东为安东门、迎春门,南为丹凤门、开阳门,西为清晋门、显西门,北为通天门、拱辰门,其中显西门与丹凤门直通辽时宫城。金军南侵,应以北面的通天门、拱辰门为攻打目标,但金军常常兵出奇招,遂其他城门亦不得不防。莫师弟,你速速召集人手,将先前赶制完工的马车集结在开阳门,若何时燕山府难以继续坚守,如此布置,便于百姓随时撤离。随后,你到通天门城墙上与我会合。” 叶风道:“尚未迎敌,便做好了撤退准备,有这般打仗的么?” 康百里道:“甄师妹一向行事谨慎,以求万全。这岂是你这个莽夫能明白的?莫少侠,速速遵照甄师妹之意,勿要耽搁。” 莫如秋道:“是,晚生这便去了。” 李怜玉瞪了叶风一眼,心中暗自发笑。 甄玥道:“怜玉,你暗中跟随在郭药师身后,若其有异动,见机行事即可。” 李怜玉道:“是,姐姐。” 甄玥道:“鹏举,你率领我与怜玉之旧部待命于通天门与拱辰门之间,未有我的号令,不得领军出城。” 岳飞道:“是,甄医仙。” 甄玥道:“叶师弟,你先行游走在安东门、迎春门、丹凤门、开阳门、清晋门、显西门之间的城墙上,若郭药师领军出城迎击金军,且战败而归,你便即刻前来与我相会,否则,一直不停巡查,等我号令。” 叶风道:“是,甄师姐。” 甄玥走至康百里身前,轻轻道了数语,除了康百里,无人听清甄玥说了些甚么。李怜玉望着康百里,从其唇舌中看出其似乎答了句“甄师妹,敬请放心。” 过了数个时辰,夜幕已然降临,燕山府城墙上亮着支支火把与盏盏油灯,阵阵朔风飘来,火光随之摇曳。甄玥、莫如秋、康百里伫立在城墙上,俯看着城池内外。 甄玥望着城墙下军姿严整的兵士,幽幽道:“我与怜玉先前培养这群铁骑、甲士、弩手,确是为了守卫大宋北疆,但我却希望其等一辈子都派不上用场。” 莫如秋道:“国家有界,人心却是无疆,是故战争总是此起彼伏。” 甄玥道:“唐时征战天下,设立诸多都护府,那些外族之人在李家王朝的统治下,当真过得幸福么?氐族政权前秦雄踞北方,其汉人子民难道就一定过得不幸福么?黎民百姓生活得幸福与否,并非决定于是辽人做皇帝、金人做皇帝还是宋人做皇帝,而是在于当今天子心中究竟是黎民百姓的福祉重要还是自身的物欲权势重要。数千年来,忠君爱国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多少人为之头破血流,但这片锦绣山河,却应为臣民所共有。” 莫如秋初时一听,心中一惊,颇觉甄玥此语实在是大逆不道,但转而慢慢回味,亦觉甄玥之语有些道理。这时,只见郭药师率领常胜军,浩浩荡荡地从城内走来。 康百里笑道:“郭药师按耐不住,想要出城寻敌了。” 甄玥忧道:“这般急于立功,多半是要折戟而归。此时金军兵锋正盛,岂能一举将其击溃。” 眼见郭药师意气风发,领军出城,岳飞心中着实有些激动,但甄玥有命令在前,岳飞不能轻举妄动,于是乎,岳飞抬首望着城墙上的甄玥。甄玥还以淡淡笑容,摇了摇头,借此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第二百三十四回 前情再叙(卷二) 甄玥远望常胜军渐渐消失于茫茫夜色中,暗自叹了口气,随即飞下城墙,来到岳飞身旁,道:“鹏举,今夜金军应不会袭来,你将全体兵士一分为三,每时安排一部巡逻,两部歇息,轮流进行。” 岳飞道:“是,甄医仙。” 这时,李怜玉欲要出城继续跟踪郭药师,但甄玥喊道:“怜玉,来我这里。” 李怜玉快步走来,甄玥道:“郭药师出了城,不需要继续跟随,待其回城之后,你再行跟踪。” 李怜玉似懂非懂,道:“知道了,姐姐。” 甄玥道:“怜玉,你与鹏举轮番歇息,勿要走远。” 李怜玉道:“那姐姐你呢?” 甄玥道:“我在城墙上继续观望,直至郭药师归来抑或金军出现。” 李怜玉道:“怜玉不睡,怜玉陪着姐姐。” 甄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之时,你先养足体力,之后,我还有重要任务交付于你。” 李怜玉道:“是,姐姐。” 甄玥飞上城墙,与康百里道:“康师兄,你也暂作休憩,明日,还看康师兄扭转乾坤。” 康百里捋着长须,微笑离开。 翌日天明之时,甄玥眼中带着深深血丝,甄玥远远望见郭药师率军归来,果不出甄玥所料,常胜军一片萎靡狼狈之势。甄玥唤醒李怜玉,让李怜玉暗中继续跟随在郭药师身后。 郭药师返城之后,令常胜军回营休整,自己径自去了新任知府蔡靖的府邸。李怜玉藏于屋顶,偷听着二人对话。 蔡靖道:“敢问郭将军前线战情如何?” 郭药师道:“金军甚是凶猛,非我等能敌。” 蔡靖道:“郭将军有何御敌高见?” 郭药师道:“燕山府虽物阜民丰,但终将敌不过金军的铁骑强弩,不如……” 蔡靖道:“不如甚么?” 郭药师道:“不如开城投降,做金军南下之内应,届时……” 蔡靖道:“荒唐!郭药师啊,郭药师,我大宋圣上待你不薄,你竟会道出这般背叛圣上、背叛社稷的话!” 郭药师道:“知府大人所言差矣,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我皆知大宋虚实,若你我担任金军先锋,引领金军南下,势必势如破竹,如此,你我便是金军开国功臣,必将名垂青史,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蔡靖怒道:“来人!给本官擒下这个逆贼!” 郭药师拔出佩剑,道:“知府大人如此冥顽不灵,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正在此时,李怜玉旋身飞入,一指点住了郭药师的穴道,随即转身面向蔡靖,道:“蔡知府,非是怜玉有意为难于你,只是,郭药师需得留于姐姐处置。”语毕,李怜玉亦点住了蔡靖的穴道,之后快步出屋。 朝阳之下,李怜玉疾飞于屋顶之上,似雨后惊鸿、水上游龙一般。李怜玉来到甄玥身前,道出方才发生之事,甄玥立即召集康百里与叶风前来会合,半晌之后,甄玥、李怜玉、叶风、康百里四人齐身飞向蔡靖府邸。李怜玉与叶风心中颇为好奇,不知将要发生何事。 甄玥走至郭药师身旁,笑道:“叶师弟,你来脱下郭将军外衣。” 叶风缓步前行,不知甄玥此举所为何意。 甄玥续道:“怜玉,解开蔡知府穴道。” 李怜玉走至蔡靖身后,伸出轻柔一指,蔡靖穴道随之解开,蔡靖道:“甄医仙,你要作甚?” 甄玥笑道:“蔡知府,你可想守住燕山府,不让子民遭受金军践踏?” 蔡靖道:“这是自然,本府一心为国,自是不想宋土落入金人之手。” 甄玥道:“叶师弟,你做事何时这般磨蹭?快快脱下郭药师外衣。” 康百里道:“依甄师姐之意便是,无需多虑。” 叶风蹑手蹑脚地褪下郭药师的轻铠、披风与长裤。甄玥道:“叶师弟,你提着郭药师这身行头与康师兄先去内室。” 此时,叶风与李怜玉倒也明白了十之**,但蔡靖仍是一脸茫然。甄玥道:“蔡知府勿忧,康师兄极为精通易容术,且叶师弟与郭药师体形相当,若令叶师弟易容成郭药师的模样,五万常胜军、三十万乡兵岂不是为我所用,守御燕山府自是胜率倍增。” 蔡靖放声大笑,道:“哈哈……甄医仙不愧是江湖中人,此举着实妙极,妙极!” 过了半晌,康百里带着叶风易容的郭药师走出内室,甄玥、李怜玉望着叶风俨然一具郭药师孪生兄弟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蔡靖惊道:“像,像极了!” 李怜玉道:“姐姐,郭药师本人如何安置?” 甄玥道:“此事便交由蔡知府了。” 蔡靖道:“诸位大侠请放心,本官定将这个叛徒看管严实。” 甄玥道:“如此,我等先行告退。” 甄玥、李怜玉、康百里、叶风走出蔡靖府邸,李怜玉问道:“姐姐,接下来如何行事?” 甄玥道:“水门主往返青州数次运回的稻米等物,足够城内军民日常使用三月有余。眼下金军士气高昂,兵锋威猛,我军不宜与之交锋,不如坚守城池,待其锐气消减,再寻机迎敌。” 郭药师(叶风)道:“甄师姐何时变得这般精于兵法?” 甄玥笑道:“还不是昔日完颜宗望所授。” 李怜玉道:“若不是宋金交战,姐姐与完颜宗望兴许能成为一对旷世知己。” 甄玥笑道:“人生未有兴许一说,一切皆是注定,由不得人去选择。” 郭药师(叶风)道:“眼下我该做些甚么?” 甄玥道:“你先行返回郭药师府邸,以免其家人生疑。先前我已探听,郭药师夫人名曰韩彩珠,郭府管家名曰程万坚,郭药师不甚爱酒,喜饮茶,尤其是碧螺春,郭药师食咸食辣但不食甜,而粥中可以适当放些白糖。其他之事,因时间仓促,来不及细致搜集,所以,你在郭府之中不可停留过久,以免露出破绽。” 郭药师(叶风)道:“不知郭药师如何昵称其夫人。” 甄玥笑道:“还是叶师弟对女人细心。这一点,我险些忘了告诉你。人前夫人,人后‘珠儿’。” 郭药师(叶风)笑道:“那师弟这便去了。” 甄玥道:“一切小心。” 李怜玉一抚鬓发,望着叶风渐渐走远,心中祈祷着叶风能够平安无事。(。) 第二百三十五回 江湖热血笑孤独(卷一) 叶风行走江湖这些年来,从未因何事感到胆怯,但此次易容成郭药师之事着实让其没有太大把握,叶风边走边温习先前康百里教授的模仿他人语气声调的技艺。渐渐地,叶风来到郭府门外,仆人行礼道:“将军。” 郭药师(叶风)道:“夫人现在何处?” 仆人道:“便在花园。” 一阵忧虑涌上叶风心头,叶风心中忧道:“这郭府我是一次未曾来过,这花园如何走去我都不知晓。” 所幸这时,一女子快步走向叶风,喜道:“将军回来了。” 正在叶风思索这女子是不是韩彩珠时,仆人行礼道:“夫人。” 郭药师(叶风)道:“夫人,瞧你这脸色,可是昨夜未曾睡好?” 韩彩珠道:“将军领军在外,我一人在家怎会睡得安稳。” 叶风仔细端详韩彩珠容貌,顿觉其当真有几分姿色:中等身长,白皙面容,月眉柳腰。韩彩珠轻声道:“这不才一日未见,将军就这般盯着我看?” 郭药师(叶风)道:“谁让夫人生得这般俊俏。” 韩彩珠笑道:“出去一日,贫嘴功夫倒见长了。前些日子,托人去苏州买的新茶已到,是将军最爱的洞庭碧螺春。” 郭药师(叶风)道:“还请夫人为我泡上一壶。” 韩彩珠笑道:“将军勿急,容我让下人去打些山泉水回来。” 郭药师(叶风)道:“昨夜出师不利,现今将士士气低落,恐怕待会饮完茶之后,我便要返回营中。” 韩彩珠道:“将军应以大事为重,但下人去燕山采泉,来回一趟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将军既已回府,不妨先作歇息。” 郭药师(叶风)道:“夫人所言甚是,你我先行进屋。” 叶风与韩彩珠缓缓走在郭府石板路上,叶风心中念道:“从方才几句对白来看,这郭夫人当真是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的好女人,只可惜,她眼下的这个丈夫,却是我易容而成。”叶风与韩彩珠步入内室,韩彩珠道:“将军昨夜一宿未眠,要不要先躺一会?” 叶风心想:“我若是这般与韩彩珠聊下去,迟早会露出破绽,不如闭目养神。” 叶风道:“也好。” 韩彩珠为叶风脱下长靴,躺于榻上,韩彩珠笑道:“将军莫非是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了么?” 韩彩珠弯下身子,为叶风褪下外衣,叶风闻着韩彩珠身上的淡淡胭脂香味,想到了昔日在天波杨府第一眼望见李怜玉的场景,正在叶风沉静于甜美回忆之时,韩彩珠轻解外衫,躺于叶风身旁。 叶风将棉被盖在韩彩珠身上,韩彩珠融入叶风怀中。此时,叶风心中无比焦虑,心道:“这般下去,若要行夫妻之事,我这个替身怎能不暴露身份!”但叶风的手却不忍离开韩彩珠的纤腰,叶风耳边回旋着韩彩珠的鼻息,叶风鼻间飘荡着韩彩珠身上的淡淡女人香。正在叶风内心挣扎,极度两难的时候,窗外射来一冰粒,直击床柱,叶风与韩彩珠随即惊吓坐起。叶风恍然明白这定是李怜玉为其解围,叶风搂着韩彩珠道:“珠儿,昨夜我亦遇到此人,但我一直未曾查清此人真实身份,待我前去与其相会,看看其到底有何阴谋。” 韩彩珠道:“将军多加小心,珠儿等你回来。” 叶风追出屋去,快步奔出郭府,过了几个巷口,见李怜玉正伫立前方,恬笑地望着自己。郭药师(叶风)道:“幸亏李师姐及时出现,否则我定露出破绽。” 李怜玉笑道:“不怪我坏了你的好事?” 郭药师(叶风)道:“李师姐莫要取笑我了。” 李怜玉道:“但你夜里回到郭府时,恐怕还有这一出。他人皆易欺瞒,但多年夫妻默契却是无法伪造的。” 郭药师(叶风)道:“对此,甄师姐有何高招?” 李怜玉道:“姐姐让你劝说韩彩珠暂避燕山府凶险,返回娘家。” 郭药师(叶风)道:“这招着实不错,容我先回郭府。” 李怜玉笑道:“这才别离片刻,便记挂着你的娇妻了?” 郭药师(叶风)道:“李师姐,师弟算是怕了你了。” 李怜玉甜美笑道:“去吧。” 叶风回到郭府,韩彩珠快步相迎,韩彩珠道:“将军,可寻到方才之人了?” 郭药师(叶风)道:“那人轻功极强,待我出府之后,便不知其去向了。” 韩彩珠道:“将军怎会惹上江湖人士?” 郭药师(叶风)道:“我亦不知。珠儿,眼下不如你先行返回娘家,燕山府近来不甚太平,待危机一过,我便接你回来。” 韩彩珠道:“珠儿一直与将军患难与共,从未远离。再者,我倘若真的回了娘家,只怕……只怕,你想接我回来,我也无法跟你回来了。” 郭药师(叶风)奇道:“为何?” 韩彩珠抚摸着叶风脸庞,忧道:“你装傻作甚,我爹爹与哥哥现今都依附金国了,你难道不知道么?” 一听此语,叶风心绪顿时变得杂乱无章。叶风虽知,韩彩珠若死,自己的身份定然未有人能够揭开,但叶风望着眼前这位楚楚动人、婉柔温顺的善良女子,心知自己无论如何都起不了歹念。 叶风不再提及让韩彩珠先回娘家的事情,到了黄昏时分,叶风告知韩彩珠其要去军营巡查,但叶风却在暗中与甄玥密会。甄玥在听完叶风话语之后,稍作凝思,道:“我亦不愿行不义之事,不妨这样,你前去点了韩彩珠穴道,我再派人将其送至青州分舵,待燕山府局势安稳,金军退离之后,再将其接回。” 不待叶风回答,一五毒教弟子来道:“报告辉月使,金军来袭,前锋部队正在燕山府三十里外。” 甄玥道:“知道了。” 郭药师(叶风)奇道:“金军怎的突然杀来?” 甄玥道:“想必郭药师昨日已与金军密谋,今日此时来攻,其做内应。” 郭药师(叶风)道:“眼下如何是好?” 甄玥道:“韩彩珠惟能暂且不管了。你且将弓弩手密布于城墙之上,令骑兵、甲士藏于巷中。届时我将开城迎金军入城,待金军进入半数之后,你再领军杀出。” 郭药师(叶风)道:“是,甄师姐。” 甄玥道:“你且速去安排,我即刻前去与怜玉、鹏举、康师兄、莫师弟会面。” 甄玥起身飞离,一道倩影点缀残阳。甄玥来到李怜玉、岳飞身前,甄玥道:“鹏举,你速速将这群昔日旧部带出城外,寻一密林埋伏,待城内我等与金军交锋之后,你再领军杀回,重击城外金军。切记,金军若逃,勿要阻拦,勿要追击,切记保存实力,勿作无谓消耗。” 岳飞道:“是,甄医仙。” 甄玥道:“怜玉,你藏身于通天门附近,待半数金军入城之后,你使出浑身解数,截断城内与城外金军,之后,我令人关闭城门。” 李怜玉道:“是,姐姐。” 这时,康百里与莫如秋快步赶来。甄玥道:“想必金国五大高手亦会随军前来,康师兄、莫师弟你二人,需加小心。” 康百里笑道:“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哈哈……” 莫如秋倒不担忧自己安危,心中想的却是远在五百里开外的唐青梅与消失无踪的何云燕。(。) 第二百三十六回 江湖热血笑孤独(卷二) 半个时辰之后,金军来到燕山府通天门外,甄玥藏身于城墙之上,轻声对身旁士卒道:“打开城门。”甄玥望着城外金军悬挂完颜宗望帅旗,但却未见完颜宗翰旗帜,甄玥心道:“莫非金军兵分两路,完颜宗翰领军攻打其他地方去了?”甄玥初步估测金军应是五万人左右,而城内外的宋军合计大约七万,甄玥久悬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舒缓。甄玥心道:“若放入过多金军,势必让燕山府生灵涂炭,若城外留有太多金军,亦会给鹏举增加凶险。”待半数金军进城之后,甄玥站在城墙之上,朝李怜玉使了个颜色,李怜玉当即杀出,康百里与莫如秋紧随李怜玉之后。 趁金军毫无防备,李怜玉施展御寒诀击倒了城门周遭的金兵,李怜玉对着城门外的方向,连推数掌,冰风阵阵呼啸,阻挡了城外金军继续入城。康百里、莫如秋与李怜玉背对站立,阻击城内围攻李怜玉的金兵。这时,甄玥一声令下,城墙上出现数以千计的弓弩手,顷刻之间,箭雨从天而降。叶风易容的郭药师领着常胜军从各个街道凶猛杀出,城内金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此时,岳飞率领昔日甄玥与李怜玉的旧部从城外密林中杀出,冲向城外金军。 叶风提着长刀,挥砍金兵,韩常见此,与完颜宗望道:“妹夫何时变得这般勇武?”叶风与韩常目光相接,叶风并未多看韩常一眼,韩常心道:“这其中想必有诈。”城内宋金两军相交,康百里从韩常左侧飞来,康百里蓄力一掌,韩常左掌相接,啪的一声,两人皆向后退了数步。韩常道:“韩某不才,但行走江湖至今,未曾遇到掌力这么强劲的对手,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康百里道:“大理康百里是也。” 韩常道:“原来是南疆毒王尊驾,幸会。” 康百里再出双掌,韩常亦以双掌迎击,此次拼力,二人皆稳住下盘,不作后退,但二人身旁有宋金兵士干扰,于是乎二人这番斗掌草草结束。李怜玉见康百里与韩常一时难分伯仲,便有了擒贼先擒王的念头,李怜玉飞身直取完颜宗望,刘辰君与陈伊伊从完颜宗望两侧杀出,迎击李怜玉。 陈伊伊舞动双剑从右侧攻向李怜玉,李怜玉双袖平伸,射出两股冰风直击陈伊伊。陈伊伊虽挥动双剑搅散冰风,但剑尖涂上了一层冰霜。刘辰君拂尘一扫,一道气劲射向李怜玉,李怜玉使出一招冰破穹庐,一记冰柱透过气劲刺向刘辰君面额。刘辰君一个躲闪之后,与陈伊伊一左一右,齐身攻向李怜玉。李怜玉左右出掌,陈伊伊双剑刺来,李怜玉右臂一振,一股阴寒掌风奔向陈伊伊,陈伊伊不敢承接,向右疾闪。刘辰君提起拂尘,迎接李怜玉左掌,李怜玉左掌与拂尘相接,顿觉手心如针扎般疼痛,李怜玉当即一个转身,右袖中吹出一阵寒风,刘辰君顿时乌发盖雪。 康百里与韩常交手一时难分胜负,李怜玉以一敌二亦在短时之间难以取胜,城内外与金军交锋的宋军亦是优势不甚明显,而莫如秋在与完颜嵩、周海二人的交手中,自是处于下风。 完颜嵩提着算盘与莫如秋长剑相碰,虽然兵器攻击距离甚短,但完颜嵩守御却是有余,而莫如秋亦要应付周海,于是乎莫如秋渐渐使出全力,以攻为守。正在周海握着匕首刺向莫如秋眉心之时,一道葬花指击偏匕首,莫如秋心中长吁一口,转而心中喜道:“莫非是甄师姐暗地里学会了葬花指法?”莫如秋挥剑挡开周海,回首一望,见到的却是风尘仆仆的何云燕。莫如秋心中欢喜,道:“云燕师妹,你……你可安好?” 完颜嵩握着算盘,挥击莫如秋左耳,何云燕再出一记葬花指,直击完颜嵩手中算盘,砰的一声,算盘险些被何云燕击落。 韩常使出全力,震退康百里,而在交手百招过后,康百里确是不如韩常体力充沛。韩常奔至完颜宗望身前,道:“二皇子,这番拼杀下去,着实于我军不利,且即便拿下燕山府,亦是损失惨重,日后亦无守御之力,不妨先行退去,待我查清郭药师身份真假之后,再作进军也不迟。” 完颜宗望明白常胜军抗金与投金之间此消彼长的道理,当即道:“你且轻功飞出城去,令城外兵士与城内兵士合力攻破城门。” 韩常道:“是,遵命。” 甄玥见韩常飞身出城,知晓其定是要传达完颜宗望命令,当即喊道:“速速射下此人。”但韩常轻功不弱,且事出突然,城墙上弓弩手未有准备,于是乎甄玥惟能望着韩常在一阵箭雨中悠然而去。 经过近半个时辰的拼杀,城内宋军将城内金军击退到靠近城墙的位置,城外宋军亦将城外金军围在城墙之下,换而言之,两股金军仅是隔着一座城门而已,甄玥知晓,金军冲车威猛无比,若是两股金军合力攻打城门,城门攻破,金军合流只是迟早之事。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燕山府通天门倾倒在金军冲车之下,城内金军缓缓向外退去。虽然,先前城内城外宋军皆有优势,但若是金军不断涌出城去,岳飞终将不敌,且城门狭窄,遇敌面甚小,城内宋军的攻击力度只会慢慢下降,惟能借着城墙上的弓弩手策应城外宋军。 韩常、刘辰君、完颜嵩、周海、陈伊伊五人护卫着完颜宗望缓缓撤离,李怜玉见此,知晓强取无望,便飞身来到甄玥身前,甄玥道:“怜玉,你与康师兄、莫师弟速速飞出城去,援手鹏举。” 李怜玉不作回答,当即飞至康百里与莫如秋身前,随后,三人齐身飞跃城墙。 城内金军在之前的交战与退出燕山府的过程中,损伤近半,但此时被分割的金军重新合流,战斗力亦是不容小觑,且甄玥望见远处山下亮起火光,猜测是金军援军赶至,便令城墙上兵士朝天射出一枚火箭,以令岳飞率军撤离。 望着岳飞领军还入密林,完颜宗望率军徐徐撤退,甄玥抚着胸脯,深深呼吸,欣慰心中这块大石终于可以暂且搁下,甄玥缓缓坐下,倚靠石墙,闭着眼睛,竟渐渐睡去。待李怜玉、康百里、叶风、莫如秋、岳飞来到城墙上时,甄玥仍是沉睡不醒。李怜玉轻声道:“这些天,姐姐未曾歇息,是真的累了。”李怜玉缓缓褪下外衣,披在甄玥身上,这时,一阵朔风掠过,李怜玉不禁一个颤抖,叶风当即解开铠甲,欲披在李怜玉身上。李怜玉轻声道:“你是郭药师,你应当这般对我么?”但此时,李怜玉心中却是流过一片温暖。 康百里道:“叶师弟,你且先回郭府,以免郭夫人生疑。” 郭药师(叶风)道:“是。” 叶风走出数步,回首道:“李师姐,你不冷么?” 李怜玉不答,只挥挥手让叶风速去。 见莫如秋一脸凝思,李怜玉道:“如秋,你可是在想着云燕姑娘?” 莫如秋道:“不知云燕师妹此刻身在何处,我着实很是担忧。” 李怜玉笑道:“既然云燕方才能及时赶来,说明其一直离我等不远。” 莫如秋道:“杨夫人言之有理。” 康百里望着坐于地上沉睡的甄玥,怜惜道:“甄师妹潇洒飘逸一世,何时有过这般酸楚?李师妹,你还是唤醒甄师妹,这般睡去,定会惹上风寒。” 李怜玉搂起甄玥,只听甄玥梦语道:“剑明,不知今日的我,可还是令你那般喜欢……”李怜玉顿时眼眶湿润,李怜玉轻声道:“姐姐从来不将自己的伤心旧事带给身旁之人,姐姐给我等的永远是坚毅冷静、心如明镜、见微知著、妙手仁心,其实,姐姐亦是女子,天底下怎会有绝对不脆弱的女子?都是姐姐关心照顾我,我何时贴心地关心过姐姐?” 莫如秋望着眼前一切,心中念道:“甄师姐,你我情如姐弟,这些年,有你真好。”(。) 第二百三十七回 江湖热血笑孤独(卷三) 半晌之后,叶风回到郭府,是时黑夜朦朦。叶风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寝房,见韩彩珠正在灯前等着自己。韩彩珠贴上身来,温婉笑道:“将军,珠儿已为你熬了豆粥。但此刻粥恐怕已经凉了,我拿去厨房热一热。”叶风望着韩彩珠,心中觉得这个女人当真是体贴入微,叶风不禁陶醉在这一幕温馨的情景中,这时,从床后闪出一人,瞬时点住了叶风穴道,待这人走至叶风身前,叶风发现此人却是韩常。 韩常右指抚着叶风脉搏,笑道:“此人体内有真气流转,此人绝非是妹婿。” 韩彩珠不禁退后数步,惊道:“原来,真如哥哥先前猜测。” 叶风此时恍然大悟,心道:“韩彩珠方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是为了令我放松警惕,可我……始终是过不了女人关。” 韩常揭开叶风面皮,笑道:“原来是叶大侠。难怪先前交战中,你看我的眼神里未带有一丝亲情。” 韩彩珠想起先前之事,羞道:“这……这我日后怎么见人……” 韩彩珠转而面向韩常,忧道:“哥哥,你可知将军现在何处?” 叶风此时倍感无力,叶风知晓时间仓促,甄玥先前定是不会去探查韩彩珠是何出身这等无关紧要的事情,但造化弄人,韩彩珠却是韩常的亲妹妹。 韩常道:“今晨妹婿回城之后,最先去了甚么地方?” 韩彩珠道:“听下人言,将军回城之后,径自去了知府大人府邸。” 韩常道:“这便对了,与前夜妹婿所言一致。” 韩彩珠道:“哥哥,前夜你与将军见了面么?” 韩常道:“前夜妹婿在与金军交战中,起初确有优势,但随后渐渐不敌。二皇子有招降妹婿之心,让我前去劝说妹婿,妹婿告我待其回城之后,与蔡靖商议,若蔡靖同意降金,其与蔡靖便携手送上燕山府,若蔡靖决意死守,其将擒下蔡靖放我等入城。” 韩彩珠道:“将军与你约定的便是今日戌正时分攻城?” 韩常道:“正是。是故方才两军一交战,我便觉得此中大有隐情。” 韩彩珠道:“那哥哥可知将军现在何方?” 韩常道:“妹婿应被囚禁在蔡靖府邸。” 韩彩珠道:“还请哥哥快快救得将军出来。” 韩常道:“妹妹勿急,此时救出妹婿无异于打草惊蛇,你且先随我返回金营,待到四更时分,我再暗中救妹婿出来。” 韩彩珠道:“妹妹遵从哥哥安排。” 叶风被韩常擒回金营之后,韩常将叶风交予完颜嵩看守,自身孤身一人再返燕山府。叶风知晓以韩常的胆识与功夫,绕过巡城守卫定是易如反掌之事,而方才一役金军遭遇重挫,此时甄玥、李怜玉、莫如秋、康百里定早已安心睡去,叶风心想,韩常带回之人恐怕不是郭药师,而是蔡靖。 正如叶风所料,天际微白之时,韩常捆着蔡靖回到了金营。而这一切,令叶风最为担忧的不是自身的安危生死,而是甄玥等人兴许尚被蒙在鼓里。叶风慨叹,若是此时金军大举攻城,郭药师作为内应,即便再多出十个李怜玉,亦无力回天。叶风心中忧道:“甄师姐,待郭药师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之时,其却不是你的叶师弟了。” 这时,完颜宗望领着韩常、刘辰君、周海、陈伊伊来到叶风与完颜嵩身前。 完颜宗望道:“叶大侠,多有委屈。” 韩常道:“我与妹婿已经约定,今日午初时分再行攻城,想必此时甄玥等人尚且以为郭药师仍是叶风所扮,届时二皇子与妹婿里应外合,何愁燕山府不下?” 陈伊伊道:“敢问二皇子,叶风如何处置?” 完颜宗望道:“叶大侠好歹是甄医仙挚友,我倒想留着叶大侠性命。” 完颜嵩道:“二皇子,恕我直言,成大事者,不应有妇人之仁。” 完颜宗望道:“神算,你有何高见?” 完颜嵩道:“不如割下叶风人头,挂于军旗之上,以此消磨甄玥等人斗志。女人也,定然经不住此等悲痛。” 刘辰君道:“二皇子,此举太过阴险,不是仁义之师所为。” 完颜宗望道:“道姑之语,正合我心。铁掌,你意如何?” 韩常缄默半晌,道:“叶风好歹是条汉子,我亦对其下不去狠手,不如留其性命,将其捆在木柱之上,行于军前。若如是,亦能使得甄玥等人投鼠忌器。” 陈伊伊道:“韩大哥这主意,伊伊深表赞同。” 刘辰君道:“当真未有其他法子了么?” 完颜嵩道:“道姑,你这般仁慈,如何辅佐二皇子成就大事?” 完颜宗望道:“就依铁掌之言,但尽量勿伤了叶大侠。” 完颜嵩道:“宗翰将军率西路军攻打太原府受挫,若我东路军顺利拿下燕山府,亦能为西路军增添士气。” 完颜宗望道:“你等稍作准备,大军即刻开拔,以免夜长梦多。” 金军再次出动的消息传至燕山府,甄玥、李怜玉、康百里、莫如秋、岳飞聚集城墙之上。李怜玉奇道:“怎尚未见到叶师弟身影?不会是其昨夜饮酒过多醉倒了吧?” 甄玥道:“叶师弟虽嗜酒如命,但不是这般不识分寸之人。” 李怜玉道:“要不我且先去郭府探看一番?” 甄玥道:“速去速回。” 李怜玉道:“是,姐姐。” 李怜玉飞身来到郭药师府邸,一路绕过郭府下人,大致探查了一番,并未见到韩彩珠身影,李怜玉心中渐渐生疑。这时,李怜玉见郭药师一人起身出门,趁四下无人时,李怜玉闪至郭药师身前,道:“韩彩珠人在何处?” 郭药师不敢答复,生怕李怜玉听出其声音有异。李怜玉射出一记冰针,郭药师仓皇闪躲,极为狼狈。李怜玉道:“你这身手,怎会是我叶师弟。”李怜玉当即锁住郭药师咽喉,带其去见甄玥。 半晌之后,甄玥望着李怜玉与郭药师缓缓走上城墙,但见郭药师眼神犹疑,甄玥道:“这是郭药师本人?” 李怜玉道:“千真万确。方才我已问过蔡靖府下人,其道蔡靖已然不见踪影。” 甄玥道:“这么看来,叶师弟亦是不知所踪。” 李怜玉道:“郭药师,你可知蔡靖与叶师弟去了哪里?速速如实招来。” 郭药师笑道:“你等此刻定然不敢杀我,我若死了,常胜军势必造反,届时就算金军不来,燕山府亦会一片内乱。如此内忧外患,燕山府守得住几时?” 莫如秋道:“郭将军,你先是辽将,再是宋臣,难道还要成为金人么?你一生侍三主,不觉得于心有愧么?” 郭药师道:“你等也不看看,大宋守御燕山府的都是些甚么人,一位是彩蝶医仙,一位是将军遗孀,一位是天柱剑侠,一位是南疆毒王,惟一一位青年将军,还尚未受到朝廷册封。蔡京、童贯等人尚且以为燕山府城坚粮足,其等****只知沉迷享乐,不知边疆虚实,这等朝廷,怎去效力?” 李怜玉忧道:“燕山府多少还有些守备军力,燕山府之内的宋地尽是些空虚薄弱之城,若燕山府不保,中原地区定是一溃千里。” 甄玥眺望北方,心中盘算道:“即便郭药师被我等控制,不能率领常胜军投金,但只要常胜军消极避战,单凭我与怜玉的这些旧部,是无论如何抵挡不住金军的长期攻势。眼下的局面,当真是眼见悬崖,再行无路。” 甄玥道:“莫师弟,你前去告知府中百姓,若有愿意撤离者,即刻安排其等前往青州,我将令钟舵主做好安顿事宜。” 莫如秋道:“是。” 李怜玉道:“姐姐是要放弃燕山府了么?” 甄玥道:“即便我等继续坚守,只要朝廷援军不来,城破只是迟早之事,倒不如趁现在让百姓先行撤离,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让我一人背下这个千古罪责吧。” 岳飞道:“朝廷军队受制于童贯,未有童贯号令,周遭路府州郡的官军自是不会擅自赶来增援,而童贯却一直以为燕山府固若金汤,亦以为郭将军会忠君爱国。” 甄玥道:“朝廷竟是这般的靠不住。鹏举,你即刻率领我与怜玉的旧部返回荆湖,韬光养晦,逐渐壮大,最终形成一支顶天立地的岳家军,肩负起保卫山河的光辉重担。” 岳飞道:“但我率军走后,甄医仙你等怎与金军作抵抗?” 甄玥道:“鹏举,经过昨夜一役,你应知晓,这群旧部虽仅有万余人,但各个战力不凡,在此陨灭着实可惜。若你将其等带回荆湖,再作壮大,继续优中选优,进而形成一支数以十万计的铁血强军,届时再行驱除蛮夷之事,也是不迟。现今金军势大,若执意留守于此,这群有志男儿只会埋骨沙场。鹏举,很多时候,不能计较一时得失。” 岳飞道:“是,鹏举遵命。” 甄玥道:“你且安心回到荆湖养兵,待我寻到《贞观兵要》卷四之后,将四卷一并交付与你。” 岳飞提枪行礼道:“甄医仙如此赏识鹏举,鹏举定不辱使命。” 岳飞转身离去,行出数步,回首道:“杨夫人,请多保重。”(。) 第二百三十八回 江湖热血笑孤独(卷四) 望着岳飞恋恋不舍的表情,李怜玉还以深情微笑。待岳飞走后,李怜玉道:“姐姐,我等接下来如何行事?” 甄玥道:“想法子救得叶师弟,之后再行撤离。” 李怜玉道:“既然姐姐已决定放弃燕山府,不如杀了这个卖国贼!” 甄玥道:“勿急,留着郭药师性命,兴许还有用处,怜玉,你且点住其穴道。” 李怜玉一指点向郭药师后背,使出二分力道,郭药师浑身僵直,鲜血从嘴角溢出。 甄玥道:“等到金军兵临城下之时,我等应能见到叶师弟身影。” 一个时辰之后,完颜宗望率领金军来到燕山府通天门外,正如甄玥所料,叶风被捆绑在金军军前。 甄玥喊道:“二皇子,叶师弟于你无用,甄玥恳请你放其归来。方才,我已令岳飞率军南去,只要叶师弟平安回来,我等誓不再抵抗。” 康百里轻声道:“只怕日后宋民以为今日是甄师妹以燕山府一城换得叶师弟一人,这些寻常百姓怎知今日背后的利害关系。” 眼见完颜宗望尚在犹疑,甄玥轻声与康百里笑道:“一座终将陷落的城池,换回一个活生生的叶师弟,有何不值?至于他人口中的闲言碎语,管其作甚。” 李怜玉忧道:“姐姐不怕完颜宗望不理姐姐提议,直接领军杀入城中么?” 甄玥笑道:“完颜宗望与我大宋虽是敌对,但依我了解,完颜宗望却是一个善良谦和之人,只不过与我等身处不同国家罢了。” 甄玥静静望着城下,等待着完颜宗望给予答复。 完颜宗望道:“我意放叶风入城,社稷之事,何需为难江湖中人。你等意下如何?” 刘辰君道:“二皇子宅心仁厚,贫道甚为钦佩。” 完颜嵩道:“切不可使叶风离去,叶风若在,甄玥等人不敢殊死顽抗。” 韩常道:“待拿下燕山府,再行释放叶风亦是不迟。” 完颜宗望道:“甄医仙一言九鼎,其已言明,叶风归去,其不再作抵抗。若不动一兵一卒,便拿下燕山府,岂不更好?” 完颜嵩道:“现今常胜军已被我大金收编,单凭甄玥、李怜玉二人之力,若想保住燕山府,只怕回天无力。我意乃是一直留住叶风,让日后甄玥与李怜玉皆不敢与我大金再作交锋。” 这时,只听城墙上传来一个声音:“你等无需纠结,以一换一,互不吃亏。” 甄玥、李怜玉、康百里望着唐青梅带着韩彩珠来到城墙之上,李怜玉奇道:“青梅,你何时回到了燕山府?韩彩珠又怎会在你之手?” 唐青梅道:“在我得知夏军目标不是燕山府,而是秦凤之地时,我当即火速赶回。昨夜归来之后,我见二位姐姐已然熟睡,于是乎我便一人坐于城墙之上。过了四更,我远见一人掳着另一人去往北方,为了知晓其背后阴谋而不打草惊蛇,我便一路尾随。” 李怜玉道:“此二人是何人?” 唐青梅道:“韩常与蔡靖。” 李怜玉道:“之后,青梅你便藏于金营,待大军开拔之后,你再将韩彩珠带了回来?” 唐青梅笑道:“正如怜玉姐所言。” 城下,完颜宗望见韩常一语不发,眼中带有隐隐担忧,完颜宗望笑道:“也好,这下易做决定,铁掌,放叶风去吧。” 韩常行礼道:“谢二皇子。” 韩常解开叶风穴道,松开叶风手脚,叶风三步一回头地朝城门走去,生怕背后有人释放暗箭。李怜玉见叶风这般提心吊胆的模样,微微好笑,但更多的却是怜惜。待叶风回到城墙之上,甄玥道:“青梅,放了郭夫人与郭将军。” 唐青梅道:“是,甄玥姐。” 甄玥俯看完颜宗望一眼,随之缓缓走下城墙,甄玥心中满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失意与无奈。李怜玉走在甄玥身后,亦不知之后将要去往何方。(。) 第二百三十九回 纷纷扰扰红尘事(卷一) 在离开燕山府之后,康百里一人返回大理,叶风则转道青州与水寒之会合。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四人一路徐徐南行,燕山府陷落一事在甄玥与李怜玉心中久久不能忘怀。 过了几日,甄玥收到叶风的信笺,信中叶风告知甄玥其与水寒之决定隐居于三川口,但仍将孩儿留在天柱山好生研习武艺,甄玥未予回信,心中却有了一丝释然。 路边茶摊之上,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四人静坐饮茶,此时距四人离开燕山府之日已有半月。甄玥笑道:“我四人许久未得这般静谧了,真是无事一身轻。” 未待甄玥语音落下,七八个人骑着快马直奔过来,甄玥抬头一看,见领头之人乃是李纲将军。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站起身来,甄玥笑道:“李大人莫不是在找寻我等?” 李纲下马作揖,道:“甄医仙所言极是。” 甄玥笑道:“难不成圣上在怪罪我丢了燕山府?” 李纲道:“甄医仙真会说笑。徽宗皇帝已然退位,太子殿下已经登基,尊为钦宗皇帝。” 甄玥道:“敢问圣上定何年号?” 李纲道:“靖康。” 甄玥道:“圣上让李大人找寻我等,所为何事?” 李纲道:“现今金军已然南下,皇上召请诸位英雄共御京师。” 甄玥笑道:“我等何德何能,竟让圣上这般赏识。” 李纲道:“皇上已言,甄医仙若有何要求,尽可满足。” 甄玥道:“诛前朝六贼,复天慕英名。” 李纲道:“此事不难,且符合黎民百姓之意,还请甄医仙、杨夫人、二位少侠随我回京。” 甄玥笑道:“既然李大人亲自前来,草民等理当顺从。” 过了数个时辰,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随李纲来到开封,五人走进大宋皇宫垂拱殿,赵桓亲身相迎。 李纲跪拜道:“微臣参见皇上。”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道:“草民见过皇上。” 赵桓道:“诸位肱骨,速速起身。”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李纲道:“谢皇上。” 赵桓道:“近日,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二位主帅领军南下,兵锋直逼开封,朕真是寝食难安,还望诸位为朕解忧。” 甄玥道:“依草民愚见,皇上此时务须亲贤臣、远小人,以激发举国护卫社稷之志。前朝六贼若诛,倾国百姓必当感恩戴德,大宋军队一出,无不箪食壶浆夹道相迎。天慕冤屈若得昭雪,天地正气便会重归,天下有志男儿势必竞相参军,状我大宋雄威。” 赵桓道:“甄医仙言之有理。朕即刻令张叔夜起草诏书,为杨天慕将军平反。至于诛杀六贼一事,甄医仙有何高见?” 甄玥道:“不妨先行流放蔡京至岭南,令黎民百姓看到一代奸臣的惨痛下场与皇上捍卫社稷的坚强决心。之后,再在押解途中,将蔡京处死。 赵佶会心道:“此举甚妙。” 甄玥续道:“先前听李大人言道,童贯已随太上皇南逃,皇上可赐怜玉尚方宝剑,前去斩杀童贯,以儆效尤。至于其他四人,先行发配,再作诛杀,亦或是直接赐死即可。” 赵佶解下腰间宝剑,递与李怜玉,道:“李怜玉听旨。” 李怜玉跪地,赵佶续道:“封李怜玉为殿前都指挥使,统领禁军,官级从二品,赐予尚方宝剑,予以先斩后奏之权。” 李怜玉道:“谢皇上。” 赵佶道:“甄玥听旨。” 甄玥跪地,赵佶续道:“封甄玥为枢密使,执掌军国政要,官级从一品。” 甄玥道:“谢皇上。” 赵佶道:“还望诸爱卿尽快完成诛杀六贼一事。” 甄玥道:“微臣等定不负皇上重托。”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告退,走在依旧繁华似锦的开封街头,李怜玉在为夫君即将正名一事,满心欢喜。唐青梅道:“甄玥姐,为何你请求皇上先行流放蔡京,而不是直接赐死?” 甄玥笑道:“我想让蔡京死在潭州,以慰白家满门阴魂,而流放岭南,潭州是必经之地。” 莫如秋道:“甄师姐果真用心良苦。” 甄玥道:“待回了揽月楼,我等便商议蔡京流放一事,此事由青梅、如秋你二人与我随行,怜玉则前去取了童贯首级。” 李怜玉道:“昔日玄天门一战,除了水寒之之外,惟剩蔡京与童贯二人,而水寒之,早已被我宽恕,希望其与叶师弟能过得平安幸福,与世无争。” 甄玥道:“前朝六贼横行一时,今日总算将要终结。但积重难返的大宋,不知可有转机。” 李怜玉道:“皇上不是册封我与姐姐朝中要职了么?” 甄玥道:“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现今金军南侵势如破竹,皇上看在你我在百姓兵士心中的名望,不得不重用你我,等到金军一退,你我又会是何等境遇,有谁能知?” 唐青梅道:“甄玥姐每每皆有深邃的思考,当真令青梅万分佩服。” 甄玥笑道:“青梅,昔日我在青麓宫第一眼望见你时,便预料你我今生不会只是相望数眼那般简单,但我之前确不曾预料你竟是一国公主。” 唐青梅道:“那一年,我尚且二十三岁,是个对父皇、师父惟命是从的女子,怎料今日的我却会离父皇、师父远去,但一路走来,我从未后悔。” 李怜玉笑道:“未来的天柱派掌门夫人,确是比夏国公主要卑微一些。” 唐青梅脸上一阵羞红,笑道:“所谓的天柱派掌门夫人,且不说不及夏国公主地位显赫,比起五毒教下任教主,亦是远远不如。” 李怜玉笑道:“姐姐,你看青梅这般挖苦我,你不帮帮我么?” 甄玥笑道:“与我无关。” 唐青梅道:“不知云燕姑娘身在何处,希望其过得安好。” 甄玥道:“命中若有缘,自会有再相见之时,当下只是时机未到。” 李怜玉道:“这些年,陪在霖浩与思雨身边的时间甚少,所幸一切旧事终将结束,我也好长居大理,相伴孩儿。” 唐青梅道:“无论如何,怜玉姐一年也得来一次淮西,否则,让青梅何等挂念啊。” 李怜玉笑道:“你不能时常去大理看看我么?” 唐青梅笑道:“这是自然。甄玥姐,待到金军离境之后,你有何打算?” 甄玥稍作凝思,道:“普天之下,哪里皆是我的家,而哪里,又皆不是我的家。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亦不知我自己该要去往何处。兴许,你等安好,便是我的安好。” 李怜玉拉着甄玥的手,道:“一直以来,皆是姐姐百般照顾我,而我,虽早为人母,但在姐姐面前,却始终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般。” 甄玥笑望李怜玉,道:“昔日,在开封街头,我第一眼望见你时,我便在想,这般国色天香、温婉动人的女子,若是天慕能将其取进门,该有多好。所幸,天慕并未令我失望。” 李怜玉笑道:“还不仰仗姐姐一直从中撮合。天慕是个铁血男儿,其不懂女儿心。” 甄玥道:“不知不觉,回忆比未来更加令人心旷神怡。” 李怜玉道:“姐姐所言甚是,但对于某四人而言,未来却是更为期待。” 甄玥笑道:“青梅、如秋,上清师伯、教主师姐。” 李怜玉笑道:“知我者,莫过于姐姐也。” 唐青梅道:“莫师哥,你我……你我日后的第一个孩儿,就让甄玥姐为其取名吧?若还有第二个,就让怜玉姐为其取名,可好?” 莫如秋道:“好……好。”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四人一路温情不断,笑语不停,缓缓走回揽月楼。入夜,四人临窗畅饮,多少旧景浮上心头。(。) 第二百四十回 纷纷扰扰红尘事(卷二) 翌日,李怜玉一人策马南行,急追徽宗南逃队伍,终在第三日夜里,寻到童贯身影。李怜玉走至一饭庄之前,望见童贯褴褛不堪,正坐在桌上吃着清淡菜肴,李怜玉环顾四周,不见其他人影。李怜玉心中猜测童贯应是罪行累累,受到了他人排斥,遂一人沦落至此。晚风摇曳着饭庄内昏暗的灯光,李怜玉缓缓走进,童贯抬头相望,轻声笑道:“索命的来了。”李怜玉见童贯未有抵抗之势,道:“看你先前是太师的份上,留你一个全尸。”李怜玉快步闪至童贯身后,对着童贯背心一掌拍去,啪的一声,童贯背后布满冰霜,趴在桌上。李怜玉唤出店小二,递与店小二一锭银子,道:“烦劳小哥寻一马车将此人尸首运回开封衙门。”店小二怔怔地接过银子,望着李怜玉握着尚方宝剑走出店外,旋身上马。 与此同时,甄玥、唐青梅、莫如秋押着蔡京走向岭南。蔡京被关押于囚车之内,一副白发苍苍、毫无力气的样子,甄玥、唐青梅、莫如秋则一路有说有笑,好不欢乐。过了一旬,甄玥等人到达了潭州地界,甄玥将蔡京押至荆楚镖局旧址,望着周遭杂草丛生的破旧大宅院,甄玥心中隐隐作痛,甄玥道:“蔡京,你还有何话说。”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只听马上之人喊道:“甄医仙,且慢。”甄玥凝眼一望,见马上之人乃是俞志威与江晓。唐青梅抚琴以备出招,莫如秋手握剑鞘,甄玥笑着朝唐青梅与莫如秋挥挥手,甄玥道:“勿要多虑。” 俞志威道:“甄医仙,由我来结束蔡京性命可好?” 甄玥笑道:“请便。” 俞志威亮出若水剑,剑光一闪,蔡京大叫一声,进而闭上双眼。 甄玥笑道:“蔡京四次任相,屡起屡罢,这定是身边何人从中作梗。方才你与江义主一现身,我便懂了其中之事。” 俞志威道:“蔡京势力根深蒂固,加之武功高强,即便遭遇贬职,我要取其性命亦是无从下手,所以惟能一直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今日,俞某得报家仇,全仗甄医仙足智多谋。” 甄玥道:“俞大侠客气了。我只是为民除害。” 俞志威道:“甄医仙、唐、莫二位英侠,我与妹妹就此别过,还望你等多多保重。” 甄玥道:“保重。” 甄玥走至囚车之前,打开木门铁锁,在蔡京尸首上摸了摸,转而笑道:“果不出我所料,蔡京至死都会带着这本《贞观兵要》卷四。” 唐青梅、莫如秋走至甄玥身前,甄玥道:“青梅、如秋,你二人先行返回开封与怜玉会合,我且先去天柱山取回其余三卷《贞观兵要》,之后我再去荆湖与鹏举相见。切记,我将《贞观兵要》交予鹏举一事,勿让外人知晓。” 唐青梅、莫如秋道:“是。” 甄玥骑上灵凤,朝唐青梅与莫如秋微笑道别,之后,甄玥策马驶向东北方。待甄玥带着四卷《贞观兵要》来到荆湖之时,已是一旬之后。岳飞领着甄玥走在郊野,讲述着自己的养兵之道,二人身旁的田地里开满了油菜花,甚是美丽动人。 岳飞道:“眼下军队已有两万余人,平日里,众兵士除了操练之外,亦做些农活,以求自给自足。” 甄玥笑道:“如此甚好,不扰民也。先前我对河东分舵汪舵主已有交代,每两月派人送些银票过来,以作岳家军日常开销之用。” 岳飞道:“甄医仙想得真是周道。” 甄玥道:“这四卷《贞观兵要》你当好生研习,在你悟出其中真谛之前,岳家军不可轻易出动。” 岳飞道:“鹏举领命。” 岳飞稍作停顿,续道:“有一事,鹏举不知该不该问。” 甄玥笑道:“但说无妨。” 岳飞道:“现如今,杨将军冤屈已得昭雪,昔日参与杀害杨将军之人亦已悉数被诛,且荆楚镖局悬案早已查清,甄医仙为何选择接受朝廷册封,而不潇潇洒洒地做一个江湖医仙?” 甄玥轻轻一笑,略显无奈,道:“我总不能让怜玉一人去迎接金军铁骑啊。” 岳飞道:“杨夫人一直渴望为杨家再添功勋,此情着实可敬。” 甄玥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怜玉也就我这么一个姐姐,我不帮她,谁人帮她。” 岳飞道:“现今大宋之势,也只能靠甄医仙与杨夫人挽救了。” 甄玥笑道:“皇上定靖康为年号,足见其渴望安康,安乐,以此亦可见当朝天子绝非是汉武帝、唐太宗那般胸有大志的君王,待金军一退,恐怕其心中割地求和之意又将生起。” 岳飞道:“重文轻武,外敌终难抵御。” 甄玥道:“确是这个道理。鹏举,你且安心屯兵于荆湖,日后领军抗金之时,切记一句话。” 岳飞道:“请甄医仙赐教。” 甄玥缓声道:“无论何时,勿要功高震主。” 岳飞细细品味甄玥之语,倍觉其中蕴藏着亘古不变的道理。甄玥与岳飞缓缓走回军营,稍作小憩之后,甄玥便起身返回开封。待甄玥回到开封之时,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已经率军驻扎于黄河北岸,是时,宋地兴起诸多勤王之师,正朝开封赶来。甄玥分析,多数勤王军队纯属乌合之众,难堪大用,而诸如种师道等少数具有战力的军队,却不受赵桓重用,同时,朝廷大臣中主和者甚多,于是乎,甄玥对开封面临的严峻形势甚是担忧。 李怜玉****亲自巡城,甄玥多数时候则坐于揽月楼中思考退敌之策,因赵桓册封甄玥与李怜玉要职,不少江湖中人望风来投誓死报国,其中不乏巫山集众当家等英雄豪杰。过了一旬,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领军渡过黄河,来到开封北郊,金军此举引发大宋朝中一片混乱,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执不休,赵桓期望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地以换取金军退兵。 几日后的一天夜里,甄玥与李怜玉收到赵桓圣旨,圣旨中写道:“朕欲彰显大宋诚意,亲身前去面见金帅,以求宋金两国止战息兵,重修好合,现令甄玥与李怜玉随行护卫,即刻出发。” 待太监走后,甄玥将圣旨丢至地面,道:“荒唐。” 莫如秋见此,心中大为震惊,不禁暗自念道:“恐怕普天之下除了甄师姐,无人敢这般亵渎圣旨。” 甄玥道:“身为万金之躯,却以身犯险前往金营,怎会有这般荒唐之事?” 李怜玉道:“此中定有阴谋。” 甄玥道:“阴谋自然是有,而且,我已有猜测。” 甄玥稍作停顿,续道:“定是金人派使者前来,让皇上带着你我前去金营,事后将你我扣押,以绝后患,之后,再与皇上签订和议。” 李怜玉道:“若真如此,金人倒是稳赚不赔,不仅大宋给予的土地、银两等不会减少,还白白收了你我人头。” 甄玥无奈笑道:“怜玉,你未免太过小看完颜宗望了。” 李怜玉奇道:“姐姐此话何意?” 甄玥道:“昔日,孙坚一心抢夺传国玉玺,而曹操却是抓着皇帝不放,这其中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么?” 李怜玉道:“姐姐的意思是完颜宗望让皇上献出你我是假,引皇上入金营是真?” 甄玥道:“定是这般。据我推测,完颜宗望告知皇上,你我轻功极高,若不用些计谋,你我不会束手就擒,于是,完颜宗望便提议皇上假借护驾之名,引你我前去金营。” 李怜玉道:“但皇上怎知其实金人的目标并不是你我,而是其自己。但完颜宗望的这番编排,确让早已惶恐无措的皇上信以为真了。” 唐青梅按捺不住,道:“既然如此,甄玥姐、怜玉姐,你二人不去也罢。在皇上眼里,你二人甚么也不是。” 甄玥幽幽道:“怜玉,我知晓你丢不下这个残局,但有些事情,确非人力可以挽回,即便今日你我丢了性命,亦无法唤起皇上奋发图强的斗志,在皇上眼中,太原、中山、河间三地都视如粪土,你我这区区两个人又算得了甚么呢?即便你我能护卫开封一时,但能护卫开封一世吗?你我终有入土之日,但这个世界确是永世长存。” 李怜玉垂头不语,轻声道:“姐姐,怜玉都听你的。” 甄玥道:“姐姐今夜陪你去金营,但……” 李怜玉心中一喜,转而问道:“但是甚么?” 甄玥道:“去了金营,若你我能够活着回来,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李怜玉拉着甄玥的手,道:“无论何事,怜玉必当遵从。” 甄玥道:“再也不要去管朝廷之事,安心地回到五毒教继承教主之位。” 李怜玉长吁一口,道:“是。” 唐青梅央求道:“二位姐姐,带青梅一同前往吧。” 莫如秋道:“甄师姐、杨夫人,如秋已经跟随你二人数年有余,遇到艰险从未畏惧,值此危难关头,如秋亦要随行。” 甄玥笑道:“青梅、如秋,你二人在外接应即可,我甄玥可没那么短命。” 唐青梅道:“甄玥姐、怜玉姐,你俩要不,还是不要去了,青梅早已视你俩为亲姐妹,青梅怕你俩有何闪失。” 甄玥抚着唐青梅左臂,笑道:“今夜一过,日后便没了凶险了,之前,我等甚么大风大浪未曾经历,怎的今日你突然这般害怕了?” 唐青梅点头称是,道:“好,我等前往皇宫吧。”(。) 第二百四十一回 回眸淡看来时路 甄玥与李怜玉前去皇宫拜见赵桓,之后二人跟随赵桓前往金营,赵桓龙辇在前,甄玥与李怜玉的马车在后,随行兵士不足百人。唐青梅与莫如秋则分头通知张叔夜、李纲二位将军,令其二人见势领军增援。 出城之后,车外阴风阵阵,李怜玉拉起马车帘布,见甄玥正在闭目眼神,心中好像在默念着甚么。李怜玉不以为意,心想甄玥定是在念着佛经,祈祷平安。过了一个时辰,马车驶入金营,李怜玉掀开帘布,见车外金军威严刚毅,心中不禁一颤。 赵桓、甄玥、李怜玉下了马车,走进金军主帐篷,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见赵桓前来,并未行礼,仍是坐立不动。甄玥见此,不禁嘴角一笑。 完颜宗望笑道:“以甄医仙的冰雪聪明,瞧不出今日背后的真相?” 赵桓微怒道:“甚么真相?” 甄玥道:“我想我早已猜出,但惟能顺着二皇子的安排罢了。” 赵桓一脸茫然,完颜宗望笑道:“钦宗皇帝,你既已前来,我还在乎甄玥与李怜玉两个女子么?” 赵桓顿时明白完颜宗望本意,怒道:“朕好意与你等言和,你……你竟想要谋害朕么?” 完颜宗望道:“岂敢谋害钦宗殿下,本皇子只想将你押回燕京罢了。” 赵桓道:“你……你。” 完颜宗望道:“量杨夫人武功盖世,亦难敌我这五位高手一同出招。” 李怜玉淡淡道:“这是自然。” 完颜宗翰道:“甄医仙,昔日我劳你妙手回春,今生我着实不想伤你,你与杨夫人还是束手就擒吧。” 甄玥道:“不殊死一搏,怎对得起今日这般犯险啊。” 完颜宗望道:“切莫伤了甄医仙与杨夫人性命。” 闻得此语,陈伊伊舞剑刺向李怜玉,李怜玉射出一阵冰珠,击退陈伊伊。这时,只见甄玥扬手数指,道道似花束一般的指劲,吹灭座座油灯,瞬时,帐篷内一片漆黑。李怜玉方才明白,甄玥先前在马车上默念的不是佛经而是葬花指秘籍,李怜玉深知甄玥是为了保护其惟一的妹妹而放弃了多年不习武功的恪守,李怜玉不禁心中一阵感动,但转而却是满心伤感,因为李怜玉知晓,此时的甄玥定是失落万分,彷徨难抑。 这时,一人贴到李怜玉后背,只听那人道:“怜玉,是我。”李怜玉淡淡吁了一口气。 甄玥与李怜玉背靠背站立着,哪里有兵器传来的微微声响,二人便朝哪里出指。不一会儿,刘辰君、完颜嵩、周海、陈伊伊皆是身中数指。正在此时,几名金兵带着火把掀开帐篷帘布,火光透了进来,甄玥与李怜玉同时望向火光,李怜玉的余光不禁看到甄玥眸中含着淡淡清泉。李怜玉心中一酸,心道:“我先前从未见过姐姐流过一丝眼泪,今日当真是第一次。姐姐心中那个淡泊纯净、孤芳自赏的恪守已然不复存在,姐姐究竟是何等的痛心难过啊。” 李怜玉射出一阵冰针,甄玥趁机牵着赵桓走出帐篷,甄玥望见张叔夜与李纲已经领军来援,心中稍稍宽心,但此时帐篷内有着金国五大高手,帐篷外有着数万金军,甄玥惟能借着葬花指法暂缓金兵靠近的步伐,所幸这时,唐青梅与莫如秋飞身赶至。 甄玥、李怜玉、唐青梅、莫如秋四人将赵桓围在中间,缓缓朝营门退去。李怜玉与唐青梅因先前受到上清道长与智空大师的点播,武功大有精进,李怜玉左手用冰幻化为一道良弓,右手令冰针作箭,只见一道道冰针似箭矢一般飞射而出,令韩常等人无法靠近。唐青梅将御寒诀之法融于琴功之中,但见一道道阴寒晶莹的音波射向周遭金兵。甄玥适时出指,莫如秋见机挥剑,二人协力击落弓弩手射来的支支箭矢。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叶风与水寒之飞身赶来,李怜玉笑道:“叶师弟,你不是隐居了么?” 叶风故作正经,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等快意恩仇之际,焉能少了我叶大侠?” 甄玥望着天际,笑道:“我甄玥今日真是命不该绝。” 李怜玉听得此语,抬首望去,只见张卿沅、秦怡、康百里、杨霖浩、白思雨从南边飞来,上清道长、智空大师从东南边飞来,玄青子从西边飞来。而此时,曲连峰、承乾大师、钟寒山、苏笙、黄公烈、程涵烟、潘怀安、佟香岚冲破金军,亦已杀至甄玥、李怜玉等人身边。 众人纷纷落地,李怜玉一眼望去,着实来不及称呼,又奇又喜,道:“你等怎会前来?” 上清道长一剑扫开围攻而来的金军甲士,笑道:“金军已经到了京城之下,贫道再不赶来,枉为宋人。” 秦怡旋身而出,连出数掌,七八名金军骑兵随即落马,秦怡笑道:“本教辉月使、耀星使有难,我若置之不顾,枉为教主。况且,我知道,临川哥哥亦会赶来。” 康百里奋力一掌,推倒一排金军弓箭手,笑道:“叶师弟这半吊子功夫的都敢来助阵,老夫若不赶来,岂不让江湖同道耻笑?” 张卿沅拂尘一扫,身边金兵兵刃尽数朝天飞去,笑道:“贫道从不错过这等酣畅淋漓的大场面。” 智空大师掷出佛珠,击落一个个骑于马上的金兵,笑道:“贫僧今生最大的幸事便是收得甄玥与青梅两名佳徒,爱徒有难,为师岂可不顾。” 玄青子快剑疾刺,周遭金兵悉数倒地,笑道:“六贼已除,当是贫道杨威之时。” 甄玥不再出指,望着白思雨与杨霖浩剑法灵动,攻势凌厉,不禁笑靥如花。天际乌云渐去,银辉重新照地,甄玥眼角悄悄滴落一滴泪珠,兴许连甄玥自己都不知晓这滴泪珠出自欣慰还是悲伤。看着身边金军渐渐退去,甄玥心中倍感舒坦,回想着自己这些年栉风沐雨的奔波岁月,一阵释然浮上心头,伴随着微微清风,甄玥走至白思雨身前,予以温情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