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仙劫》 第一章 古战场搜尸 脚下的土地纵横开裂,被划出深深浅浅的沟壑。大地上,一条深六尺、宽二尺的疤痕,从山谷的西面贯穿到东边。 三三两两的乱石堆中,七七八八的死尸横陈遍地:有的跪倒在地,胸口插着一把长剑;有的仰面横卧,睁眼向天。数杆残败的幡旗随风而荡,引来不少怪鸟仰天长叫。 想必这里发生过极其惨烈的战争,而大地上巨大的疤痕定是仙术所为。 “什么破烂玩意!” 忽然,一个略显稚嫩但清亮的少年嗓音打破了这片苍凉的土地。 在这人烟断绝、尸横遍野的古战场上,这怨气冲天、怒气十足的语气,显得反差极大。 循声望去,但见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从死人堆里站了起来,赶走了身边盘旋的乌鸦。他对着阳光,扬起手里的石头。那石头是他从尸体上搜刮下来的,只有拇指盖大小,灰不溜秋,上面刻着奇特的符文。少年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翻来覆去地分辨许久,最后“嗖”地一下,将石头扔到了身后。 这少年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他穿着粗布麻衣,白芒草鞋,腰间缠着一根褐色的赤火藤,虽然衣饰寒酸,但也洗的干干净净。前额微微凌乱的碎发下,是一双明亮而神采飞扬的眸子,笔挺的鼻梁,尖削的下巴,倒还颇为清秀俊逸。 众所周知,修士之间经常有群体xing殴斗,死伤在所难免。战死的修士,随身携带的法宝便遗留在战场上,虽然战胜的一方会捡走有用的宝物,但是他们看不上眼的东西,在凡人眼里可能是无价之宝,这少年想出了一个走捷径的法子----去古战场捡战死修士的遗物卖钱。若发现值钱的宝物,那便纳入自己囊中;如果是些无足轻重的垃圾,正如刚才那颗石头,便顺手扔掉;至于某些聊胜于无的鸡肋物品,扔之可惜,还能换些饭钱,他就收集起来寻思卖掉。 他蹲在地上,正忍着刺鼻恶臭,翻查着另一具尚为完整的尸身。那人生前是个修士,被某道凶狠的剑气贯穿了心脏,所以左胸处裂开了一个血糊糊的大洞。 少年翻出他挂在腰间的储物袋,伸手往里面一掏,发现空空如也,值钱的东西早被人捷足先登了,不禁气道:“靠,连块磷光石也不舍得留下!” 抬头看看天色,但见头顶灰色云层越来越密,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苍穹的西边,有紫青之光晕开,偶尔有几道电光划裂天空,耳边隐隐听到雷霆轰鸣。 这少年郁闷地看了看天,这当头竟然要下雨了。 叹了一口气,他连忙继续低头翻找尸体。忽听不远处一个闷闷的声音道:“救、救命……” 声音低沉,闷气,仿佛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似乎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话口音也有些古怪,应该不是天殊国的人。尽管他有些口齿不清,少年还是能听懂他在求救。 这少年循声望去,但见东北方向矗着一座乱尸堆。那乱尸堆有三尺多高,如同小金字塔般,重重叠叠堆了几十具尸体。最顶上的人早已死绝,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神情。而他尸体之下,是越来越宽的尸床。 那呼救声,就是从这尸堆最深处发出的。难道有人没死绝? 少年心下起疑,自从上场战争过后,古战场已有五天没人清扫了。无人认领的尸体被遗弃在古战场上,受到日晒雨淋。这中间不可能有活口,除非他他晕死了几天,此刻才苏醒过来。 “救命……”那闷闷的声音再次传来。 少年咬咬牙,既然有活口,他就不能袖手旁观。说不定对方是个高手,自己救了他之后,还能蹭点油水。 念毕,他搬来一块一尺高的大石头,站了上去,向着尸体堆深处,试探道:“我救了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深深的尸体堆里没有回应。 少年怔了怔,只听那人虚弱不堪地道:“救、救命……” 毕竟年纪尚小,这少年算计之心也不太重。既然那人有气无力,xing命垂危,自己也没有必要讨价还价了。于是他也不再多说,扛起最顶上的尸体往下扔。扔了十几具尸体后,手臂已有些发酸,但金字塔般的尸堆已经低矮了许多,而声音也原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快救我……” “你忍耐片刻,我马上救你出来。”少年马不停蹄地扔掷尸体,随后不忘补充道:“别忘了好处。” 当他抛下一具白衣修士的尸体之后,终于看到一只手。那只手有些肥胖,色泽灰白,想必是在死人堆里埋了许久,自身也染了些尸色。那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一动一动的,不停屈展。 少年看到那只会动的手,动作更快,顺着手的方向,他很快清理出一条通路,终于,一个满脸是血的脑袋露了出来。 事实上,这个脑袋非常和蔼可亲。那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头,脸上皱纹横生,但鼻尖圆溜溜,下颌还有稀稀疏疏的胡子。只是,他的发型非常奇怪,高高地梳起,在头顶盘了一个尖锥般的发髻,宛如黑白无常头顶的帽子。 那老头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了摸头顶的发型,确保发型没有被压乱之后,便推开两旁的尸体,微微探出身子。谁料他身子虚弱,刚刚拔出来几尺,复又坐了下去。 少年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发型怪异老头,没想到这老头也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接着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转,抬起染血的双手,擦了擦面颊,蓦地冒出一句:“这‘轮回法阵’不甚靠谱。竟然轮回到尸体堆里,差点爬不出来了。” 他说的什么“轮回法阵”,少年当然听不懂。 那老头苦笑一声:“小子,你先帮帮我,拉我一把。”说罢伸手给少年。 少年迟疑了片刻,奋力提臂,将他从尸体堆中拉出。 那老头个子不高,大抵上只有五尺多,刚到张承轩的下巴处。但是搭配上他头顶那个高尖的发型,却又比这少年略高了几分。看上去整个人圆溜溜、贼兮兮,有些滑稽可笑。但是他一双眼睛却精光外射,额头极高,脑袋极大,似乎很聪明。他穿着黑色长袍,颈部、手腕和脚腕上分别挂着牙齿串成的项链。因为衣袍上都染了死人的血迹,所以他看上去有些可怖。 少年怔怔地望着他,已然说不出来话。他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人。 “你、你是谁?”少年终于问道。 这老头不答,眯着眼睛扫了扫眼前尸横遍野的战场,再望着眼前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清秀少年,忽然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第二章 怪老头(修改) 少年看了一眼天色,答道:“下午。” “我问哪年。”怪老头沉下声音。 少年略略思索:“纪元三零一零年。” 那老头一惊,失声道:“三零一零年?” 少年点点头。 那老头忽地攥紧双拳,只见他长长的指甲都要陷入肉里。少年看到他那么奋力的样子,几乎都要为他感到疼痛。 “错了。”那老头愤愤地道,“时间错了!” 他脸上浮现出无比失望的神色,掏了掏口袋,摸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袋子。那袋子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不知是什么质地。 少年看到这个袋子,心头一跳:这不是高级修士装法宝的储物袋么? 那老头从容不迫从小袋子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透亮水晶,手指头在水晶轻轻一点,那水晶的竟然被点亮了,发出幽蓝色的荧光,煞是好看。 少年从没见过这等东西,心想:“这难道是什么上古法宝,这老头便是上古神仙?”仔细打量这老头的一身行头,寻思道:“瞧他奇装异服,恐怕是上古修士的服装。若当真如此,还得好好巴结巴结他。” 只听那老头惨叫道:“灵息力不足!发动轮回大|法耗费了太多灵息力,我的修为也遭到了禁锢!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修为也大大损耗,还回不去了!”他额头上冷汗涔涔,开始不安地在原地踱步起来。 他自言自语、焦虑不安地走了几圈,少年只看得莫名其妙。那老头终于停下脚步,肥短的手指飞快地在储物袋里掏了一通,终于找到一颗金灿灿的丹药。那丹药上面笼罩着一层紫色的氤氲龙气,紫金二色交错,十分炫目。看样子,这颗丹药价值连城。 那老头哭丧着脸望着那颗药丸子,道:“渡魔劫的时候不舍得吃、被老家伙追杀的时候不舍得吃、冲破玄关的时候也不舍得吃,没想到老夫今日无病无痛无对手,竟然不明不白地用在这里了。唉!”他连叹三口气,将下定决心一抛,那粒丹药便轻飘飘地悬浮在了空中。老头念了个咒语,那颗丹药便发出一道紫光,射向老头手里的方方正正的水晶。 随着那紫光的不断激射,半空中的药丸竟在一点点地消散融化,而水晶里面的幽蓝之色却越发浓盛。 旁边的少年有种一头雾水的感觉。 眼看那颗丹药就要完全融化,而那水晶里的幽蓝色也要满溢而出。当那颗丹药彻底消失,水晶就是完全注满了,也即是这老头离开之时。果然,那水晶不安地跳动起来,看来已经接收到了足够的灵息力,就要发动什么阵法似的。忽闻“唰”地一声,一道能刺目的青光从水晶里射出。 那束青光无比耀眼,就连太阳也比不上他的明亮。它穿透湿气蔓延、雾气蒸腾的古战场上空,穿透那黑云压境的沉默苍穹,穿过云端,刺入九天。瞬间,整个阴郁的古战场都被这一束青光给点亮,照的天地明朗、乾坤赫赫! 乳白色的光晕从上空笼罩而下,那老头全身上下都裹在白色光晕里。 看到这里,少年已经明白了这老头马上就会离开。他忽然大声道道:“前辈且慢!” 怪老头瞥了他一眼,手上功力暂缓,道:“怎么?” 少年不甘心地道:“晚辈辛辛苦苦救了您,却连您的名字也不知道。” 那怪老头道:“嘿嘿,不便透露。不如你先报上名号,老夫日后也好上门答谢。” 怪老头浑身笼罩在白色光晕里,眼看那阵法随时就要发动了,少年迟疑答道:“晚辈张承轩!” 怪老头点头道:“好!张承轩小朋友,多谢你今日相救之恩,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手上功力催入那枚水晶,顿时白色光晕又罩了下来,怪老头的身躯也变得若隐若现。 接着,“轰隆”异响大作,一道紫电闪过,老头头顶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气息涡流! 这个气息涡流大约有六尺的半径,笼罩在怪老头的正上方。怪老头怔了怔,抬头看天,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气息涡流正中心便迅速塌陷下来。 一瞬间,涡流正中心的紫色雷光飞流直落。雷火烧残、紫电焚天。那一团六尺半径的圆形区域,紫得彻头彻尾,别无其它杂色,如同一块紫色的水帘,又似一块紫色的玄石。 涡流中心电闪雷鸣、天开地裂。 站在气息涡流中心的怪老头和他的水晶法宝,早就被彻头彻尾地笼罩住,再也看不清了。气息涡流周边的空气急速旋转、扭曲。张承轩耳朵里“嗡”地一声,受到强大的气流冲击,摔倒在地。 “阵法发动了?” 张承轩躺在地上,脸上还隐隐生疼,脑子里浮现无数疑问。 片刻后。 被雷击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陷的大坑。坑大约五尺深,土地烧焦,片片翻卷而起。时不时听到“滋滋”的残余电流声。深坑底部,寸草不生,片瓦不留。就连原本堆在此处的几块小石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们在高温烤炙下,还没来得及熔化成液态,就迅速汽化了。这得多大的天雷威力,才能造成这般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效果! 张承轩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眼睛。 他探头望向雷击后的深坑,看到那寸寸断裂的土地,心头大震。 这是那传送法宝的威力么?当真骇人听闻。 张承轩苦笑道:“咳咳,这什么传送大|法,未免太凶残了。怪老头也不说声,好让我事先避一避。”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知在下的天雷九动术,能入大师法眼否?”那声音从云端之处飘来,浑厚低沉,悦耳动听。 “雷电交轰、山崩地裂,谭上仙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声音清朗的男子答道。 “这一道青光当真妖异,恐怕是魔道所为。不过在我的天雷九动术下,再厉害的妖魔鬼怪也会化为齑粉。”前一男子说道。 张承轩听到此处,登时心里一凉。 那雷电轰鸣的异象,并非怪老头的法宝造成的,而是这两个路过此地的修士在施法! 原来那怪老头启动法宝的时候,有一道照亮乾坤的青光便穿云而出。想必这道青光被这两名修士误会成了妖光,再加上此处是古战场,阴气极重,这两名修士便起了疑心。那谭上仙不由分说便催动雷系咒语,驱动天雷轰击怪老头。 半晌后,只听声音清朗的男子苦笑道:“谭上仙,看来你近日功力精进啊。” “咳咳,刚才不小心出手重了点……”那谭上仙说,“虽然一无所获,但妖魔鬼怪总归是除去了,也算是立下大功一件。” 声音清朗的男子道:“说的是,我们走吧。” 说完这两人踩着飞剑,如同一阵风一般就走了。 两位修士走后,张承轩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大坑之前,探头一望:好大一个坑,深有三尺余,坑底泥土呈焦黑色,微微泛起一股糊味。原本这坑上有一块大石头,然而在雷电轰击下,石头早已灰飞烟灭,更别提这坑中的怪老头了。 “这、这也太背了吧。”张承轩嘴角抽了抽,张口大呼了道:“怪老头……前辈……”,然后屏气凝神听周围的动静。回答他的,除了天边凄鸣不止的寒鸦之外,别无它声。 若是天雷轰击的那一瞬间,老头启动了传送阵,那么他可能已经平安无恙地回到他的时代了;若是那一瞬间,传送阵尚未启动,那么他的尸身,就混在坑中的焦土里面了。这老头终究是死是活,张承轩也猜不到。 张承轩仔细在坑的前后左右探查了一遍,除了烧焦的泥土,别无所获。 “前辈!怪老头!”张承轩扯着嗓子大喊。可惜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张承轩不依不饶地沿着这大坑方圆两里多的地找了一圈。 就这么找了一个时辰,张承轩已满头大汗,他翻遍无数具尸体,依旧不见那怪老头。哪怕连一块衣角也没有。 就在他准备惋惜放弃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大坑中心有个微微鼓了起来的东西。他迟疑了一下,跳入土坑中,手脚并用往那个微微鼓起的地方挖去。只刨挖了两下,便挖出一个东西:正是先前那个储物袋。 那储物袋质地松软,入手舒适,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刚才的电闪雷鸣,似乎没有对它造成什么影响,它依旧完好无缺,一丁点儿的破损都没有。 张承轩望着手里的储物袋,心潮起伏。他曾亲眼见到,怪老头从这个宝贝储物袋里,掏出了精彩纷呈的法宝,均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在威力惊天动地的雷电的威力之下,怪老头生死未卜,然而这个储物袋,沾染了些许泥尘,安然无恙地躺在张承轩手里。 张承轩忽然心中一亮,“储物袋都没事,高手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这位来自异界的前辈,可能被埋在这坑底下了!”于是,他顾不得土地坚硬,徒手便往地底刨去。 就这么着刨了三四尺深,连怪老头的一片衣袍也没刨到,他却两手沾满泥泞,甚至有些脱皮起泡,然而他还未曾放弃。 “难道前辈就此长眠了?”他心里忽然一阵难过,却又不甘放弃,跪在大坑里,望着满手掘地留下的泥泞,咬咬牙继续往下挖。 就在他奋力挖掘之时,忽然从储物袋里传来虚弱的声音: “咳咳,别挖了,我在储物袋里。” (新人新书,求呵护!后面,妹纸会有的,升级会有的,先把前面铺垫清楚了,呵呵……) (原版小说发表于起点中文网。因为作者经常修文,所以请大家尽量来起点看,才是更新的最正确版本); 第三章 嘱托(修) 张承轩一怔,以为见鬼了,差点把储物袋给扔掉。他回想起曾经在古书上看到过,修士高手死于非命,灵魂却被封印在了石头里,戒指中的事例。所以这位倒霉的前辈,恐怕是灵魂附在了储物袋上。 想到此节,他惊喜道:“你还活着啊。” 那怪老头道:“妈的,老夫被打得差点神形俱散,差点就没命了!要不是老夫的力量被禁锢了,凭刚才那两个龟孙子,老夫一个指头弹飞他们。妈的,他奶奶的,他奶奶的熊!张承轩小朋友,快帮老夫杀了他们解气!” 张承轩嘴角抽了抽,“我知道你现在很气闷,可是晚辈一介凡人,也找不到他们,更别提为前辈解气了。” “那老子教你练功!你去宰了他们!”那怪老头在袋子里气呼呼地大声道。 听到“教你练功”四个字,张承轩心中一喜!他平时爱做白日梦,靠拔拉死人身上的法宝也存活下来。虽然不求能练成天殊大陆第一高手,但有人真的要指导他练功,他倒也求之不得。 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张承轩压住了狂乱的心跳。正当他窃喜之际,却陡然听到这老头骂了一句“他娘的”,进而遗憾地发现,这老头其实并不打算教他练功,只是趁着火气吼了几嗓子,他的真正目的是想骂人。“嘴上揍人”的假设,总是建立在实力强大的基础上不是么?所以这怪老头才会蹦出一句“老子教你练功”。 这怪老头自顾自地把那两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又口头上给他们施展了无数酷刑,才稍微停歇了一点。张承轩哭笑不得地道:“别光顾着骂了,先想办法脱身吧。” “脱身?”怪老头发出惊诧的质疑,“老夫根本脱不了身!” “为了抵御那狗屁天雷九动术,老夫拼尽了剩余的力量,总算保住一条老命,终于附着在这个储物袋上。不过老夫结丹破裂,元气大损,一时半会变不回原形了。片刻之后,老夫灵息力用完,也将陷入沉睡。” 张承轩惊道:“沉睡?” 那老头“嗯”地一声,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他说道:“就是跟死了一样,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除非重新结丹恢复意识。” “这、大概要多久?”张承轩问道。 那怪老头答道:“少则数年,多则……嘿嘿,多则我也不知道。老夫要是运气不好,结丹不成功,那边一直囚禁于此,直到结丹成功为止。” 结丹谈何容易?想从凡人炼至结丹,天赋异禀的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这老头被困在储物袋中,本来就不利于凝神结气,加上其结丹破碎、灵魂消隐,比凡人更难上了好几倍。虽然张承轩不明白修仙练道的具体步骤,但也隐约明白,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小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怪老头忽然发问。 “什么?”张承轩一怔。 只听怪老头说道:“老夫来自于三千年前,为了执行一个重要的任务,发动了轮回阵法。谁料中途出了点差错,竟然到了三千年后,所幸遇上了你,情况还不算太糟糕。现在,老夫只能依附于这只储物袋,离开这个储物袋就将形神俱灭。所以,我希望你帮我保管好储物袋,以及我的安危,不要让我和储物袋落入坏人的手里,直到我结丹醒来。我这只储物袋乃上古法宝,隔绝阴阳、断绝五常,我灵魂附着于此,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这……”张承轩一怔。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若点头许诺了,那就等于带了一个半死不活陷入沉睡的“累赘”,并且肩头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首先他要确保自己平安无事地活着,当然,不用怪老头说他也要那么做;其次,他还确保这只储物袋不会落入坏人手里,就算被人抢了也得夺回来。 这么一瞬间,张承轩的眼神显露了几分犹豫,竟然没有答应。 毕竟他和怪老头非亲非故的,他也不会傻不拉几地给自己摊一个大麻烦。 察觉到张承轩的犹豫,怪老头冷笑一声,“你不愿意帮忙,说不得,只好杀了你,大不了鱼死网破罢了。” 听他声音里充满杀气,张承轩心头一凛。 这老头虽然结丹破碎,被困于储物袋中,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他愿意,还是有千万种方法可以干掉自己。对他来说,找一个服服帖帖的人选并非什么难事。 张承轩吸了一口冷气,望着储物袋。虽然他看不到怪老头的脸,但是他能感觉到储物袋里一股汹涌澎湃的杀气随时会澎湃而出。 这老头绝对是说到做到之人。他妄图威胁自己,就是想让自己答应帮助他。然而张承轩并不是怕死之人,怪老头越是逼迫于他,他心中越是感到不愿意。眼神里也流露出了几分不屑。 没想到这孩子眼神里不但没有惊惧,反而是一脸轻蔑的笑容,怪老头怔了怔,这小子恐怕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怪老头还当真害怕张承轩跟他一拍两散,他纵使有杀死张承轩的能耐,却也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所以怪老头嘿嘿一笑,改变策略道:“当然,我和你已经是好朋友了,我是一百个不愿意破坏我们的友谊。双赢总比同输好,你说对不对?” 看到张承轩的眼神略有松动,怪老头继续道:“老夫不会让你做亏本交易。只要你完成了老夫的嘱托,等老夫结丹出来之后,这只上古法宝储物袋便送给你了。” “包括里面的东西吗?”张承轩问了一句。 那老头道:“对。” 张承轩深吸一口气。 答应他的请求,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处。不就是守着这只储物袋么?这只袋子隔绝五常,谁也不会发现。他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每隔一段日子就来看看,这袋子是否还安然无恙。 “咳咳,”怪老头咳嗽一声,“如果老夫心情好,还会给你别的好处,绝对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什么好处?”张承轩问道。 怪老头道:“嘿嘿,比如绝品的神器啊,恐怖的功法啊,无上的灵药啊……” 张承轩听到这里,心中七上八下地想着,如果不答应他,可能会被杀掉;如果答应了他,不仅能得到这只储物袋,还有那些意想不到的宝物。虽然是虚无缥缈的好处,但总比没有,并且横尸当场的好。 这怪老头很狡猾,深谙人xing的他懂得先恐吓,再给糖果。 隔着储物袋,这一老一小似乎在对望着,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是讳莫如深的神色。 许久,捧着储物袋的少年,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好吧,我答应你。” 话一说完,储物袋里的老头同样松了一口气,等他这个决定竟然像过了一百年那么漫长,如果他有**的话,恐怕一身衣服已经被大汗给浸湿了。说服这个小子,不亚于他生前的任何一场战斗那么艰难。 “呵呵,这才是嘛。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夫也很承你的情。”怪老头道。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小子,你听好,既然我们之间建立了契约,那么你必须好好保护我,不得中途放弃这个契约。你能做到吗?” 张承轩冷冷一笑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从来不会反悔。” “好!”怪老头大笑一声。 张承轩静静地望着储物袋,能感受到储物袋里的怪老头也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怪老头沉默了片刻,情绪终于平静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恢复了理智,生存的危机压倒了气愤的情绪。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不得不先想办法活下来。 怪老头沉吟半晌,忽然正色道:“小子,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张承轩问道。 怪老头道:“我希望你加入修仙门派。” 此话来得突然,张承轩听得心猛地一跳,“加入修仙门派?”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加入什么修仙门派。 第一,他其实对修仙没有多大兴趣,因为他听说修仙十分枯燥无聊,且漫漫长长毫无尽头,他并不喜欢做不停重复的事情。第二,现在的生活在令他颇为满意,虽然贫穷,但能生存下去,也不需要看人脸色活着。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就是修仙门派的规矩很多,他生xing向往自由,并不想被清规戒律给束缚了。 所以,刚才怪老头说要教他练功,他心里感到无比狂喜;但怪老头让他加入修仙门派,他却觉得有些头痛。 张承轩怔了怔,“想加入修仙门派,必须要经过入门测试。入门测试很难,我不确定我会不会被淘汰。” 怪老头整了一下,没有否认,道:“……这的确。” 张承轩吐了一口气,心里暗道:“总算放过我了……” 怪老头嘿嘿冷笑道:“你既然想好好守护这只储物袋,就需要增加自己的实力。如果有强大的修仙门派为你撑腰,你还怕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么?所以成为修士就是最安全的方法,也是你能完成嘱托的捷径。何况,受制于人的滋味也不好受吧……难道你不希望自己变得更强?” 张承轩迟疑了一下,这怪老头说的也没错,只有足够强的本事,才能更好的保管宝贝,也方能在这个残酷的修仙世界里存活下来。最重要的是,当他自己变强大之后,这个“寄身”于自己的古怪的老头,才不会那么可怕。就算他以后要害人,自己也不会那么简单地束手就擒。 他从小在垃圾堆里长大,心知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免不了一番推算。 怪老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道:“小子,这一次我受了重伤,可能会埋骨此处,也可能结丹重生。无论如何,你务必要遵循我们的约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否则,嘿嘿,否则影响了天伦规常、轮回理宿,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听他说的郑重,张承轩便点头道:“是。” 那怪老头声音越来越低:“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的精神力不足,恐怕立刻要陷入沉睡了。” 张承轩一怔,“这……” 怪老头道:“我知道你现在定有许多疑问,不过也只能等老夫结丹醒来后再说了。在此之前,老夫还想问你最后一句话。” 张承轩道:“说罢。” 那怪老头道:“你们……这个年代,可否有‘黎微尘’此人?” “黎微尘?”张承轩一怔,重复了这个名字,但是搜肠刮肚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只得茫然摇头道:“没听说过。” 那怪老头忽然陷入了古怪的沉默,半晌苦笑道:“哈哈哈,原来失败了啊。”其中苍凉和失落难以形容。 张承轩怔了怔,“前辈,倒也未必没有此人。只是我见识尚且浅薄,并不认识他而已。” “也罢,我睡了。”那怪老头叹了一口气,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储物袋晃了晃,再无后话。 “前辈?”张承轩试探着唤了一声。 只见储物袋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里,再无声息。 那前辈当真陷入沉睡,如同死去一样,与外界失去了联络。那只储物袋从外观看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根本看不出里面是否藏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灵魂。 张承轩自然不知道黎微尘是谁,但比起黎微尘他更关心这怪老头的身份和来历,可惜他已沉睡,张承轩就算有一肚子疑问也只能等他复苏之后再详询了。 “少则数年,多则他也不知道。”张承轩迷惘地望着这只储物袋,“尽人事,听天命吧。只是那个劳什子修仙门派……到底要不要加入了呢?” 少年抬起头,神态有些沧桑地望着天空。 只见天边的异象尽散,阴云初霁,清寒的阳光照在无垠的古战场上,却平添几分苍凉。手里揣着怪老头留下的储物袋,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第四章 心愿(修) 既然天气放晴,张承轩便趁着左右无人,逐个清点袋中宝贝。 原来储物袋里所剩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一对白色的翅膀,一只四四方方的水晶,一瓶药丸子以及一面小镜子。 那对白色翅膀插在自己肩膀上,便会自动起飞。对于普通人来说,借着翅膀飞行,那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张承轩偷偷飞了一圈,发现翅膀十分好用:仰头,就能自动往上飞;低头,就能自动下冲,左右方向也操控自如。不过他还是把翅膀收了起来。在学会御剑飞行之前,这翅膀是再好不过的替代品。 那枚四四方方的小水晶,跟那怪老头先前取出的一模一样。也不知是他那枚水晶重入储物袋中,还是他共有两枚水晶。张承轩依着那老头的方式去触碰水晶,但见水晶黯然无色,估计是他体力没有足够的灵息力点亮水晶。那枚水晶似乎有穿越轮回之功效,只可惜张承轩不知道怎么用,一切只能等怪老头醒过来才知道。 再看那个药瓶,里面装满三粒圆圆的丹药。说实在的,张承轩不确定这丹药能不能吃,也不了解其功效。万一这是毒药怎么办?所以张承轩不会轻易尝试的。他打算留着,等以后找个合适的实验品为自己试药。 先前,他在古战场上搜到了一张快被撕成两半的高级雷系灵符和、几张能储存法术的初级灵符、几块不算精纯的锻铸石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银子。 他把这些的灵符、锻铸石放入储物袋中,看着那张几乎被撕成两半的高级雷系灵符,迟疑了片刻。 照理说,高级雷灵符是价值连城的法宝,相当于一个渡劫的修士释放的天雷,可以在瞬间毁灭一座城池。但是眼前这张灵符几乎被撕成两半,只剩一丝黏连,捏着灵符上半截,下半截就在空中晃晃悠悠,一阵风就可以把它吹断。灵符一旦受到破损,里面法术的威力就会减少,如果灵符断裂成两截,那么就没有任何威力了。所以,眼前这张灵符,恐怕只相当于初级雷系灵符的威力,并不怎么值钱了----甚至还不如初级灵符。 张承轩想了想,还是把这破烂的高级雷系灵符放入了怪老头留下的储物袋中。 其实袋子里也没多少东西。 张承轩挠了挠头,将储物袋收入怀中,朝返程的方向走去。 ********** 临诏县坐落在天殊大陆的西北方向,西面是巍峨的苍岚山脉,东面则是古战场。 时近黄昏,张承轩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临诏县中。 虽然步子疲惫,但是心情却还不错了。 走在去往破庙的长街上,只见行人三三两两归家,炊烟袅袅,时不时闻到谁家饭菜香味。只不过张承轩还在兀自回想今日奇遇,周遭事物竟然充耳不闻。 正低头走着,忽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张小哥,你回来了?”张承轩收回思绪,但见眼前站着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 “铁蛋?”因为沉浸在怪老头的回忆里,张承轩怔了怔,神色有些游离。 铁蛋是张承轩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二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相依为命,结成深厚友谊。 二人同年出生,但都不知道自己出生月日,所以不知谁大谁小。张承轩知道做大的占便宜,所以逼铁蛋叫自己大哥。铁蛋为人老实,遇事不计较,于是便同意叫张承轩做“大哥”,但张承轩着实没有大哥的霸气和架子,所以叫着叫着,就变成了“张小哥”。 跟俊秀的张承轩想比,铁蛋则显得有些不起眼。他脸庞方方正正,皮肤红里透黑,五官倒也端正,浓眉大眼,一脸老实相。不知为何,从小饥寒交迫的他,似乎有一副吸收营养的好肠胃,身子板竟然相当结实,手腿都比较粗壮。 铁蛋怔怔地望着他,忽道:“咦,张小哥,你在想什么?” 原来今日之事给张承轩带来很大的冲击,他又是个难藏事的人,如不是答应了怪老头守住这个秘密,他早就第一句话告诉铁蛋了。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只得压抑住心中倾吐的渴望,但故而表情有些不自然。 “没什么。”张承轩笑了笑。 铁蛋从衣服里取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只鸡腿。那鸡腿烤的外酥里嫩,香气扑鼻,张承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铁蛋憨厚地咧嘴笑道:“这是王老伯送给我们的,你一只,我一只。今晚可以吃个饱!” “好!”张承轩笑了笑,收回心神,道:“赶快回去吃饭吧。” 两位少年相视一笑,捧着鸡腿跑回城东的破庙里。 破庙原先不是破庙,乃是供应金佛的香火鼎盛之地。但一场莫名天雷将庙顶击穿了一个大洞,毁了这庙里的金佛,张承轩捡了一些砖石碎瓦,也勉勉强强补上了这个漏洞。于是破庙便成了他们的家。 别看破庙残破不堪,但住在里面要交保护费。每个月必须上缴五两银子给临诏县的混混头子二狗。如果交不出银子,那么这个月就没权利居住在破庙中。 破庙里摆设很简单,一张破旧的小木桌,两张木椅,其中一张椅子的一条腿稍微有点短,底下垫了一块砖,但还是不怎么稳。地上垫了两张草席,便是他们的床了。 铁蛋掩上木门,把怀里的鸡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又到破庙佛像下,取了一坛美酒,揭开盖子,酒香四溢。 酒也有了,肉了有了,二人眉开眼笑地对视片刻,一边喝酒一边吃鸡腿。 聊着聊着,铁蛋忽然叹了一口气。 “明天又要交五两银子保护费了。可是近日干旱,老赵头的庄稼收成不好,我……我这个月才凑够二两银子。”想起下个月又要露宿街头,铁蛋面现忧色。 张承轩从怀里掏出三块白花花的银子,慢悠悠地往桌子上一推:“是啊,我这里也只有三两银子,这可怎生是好?” “咦?二加三等于五,银子、银子凑够了!”铁蛋惊喜道。一激动,手里的酒险些泼了出来。 铁蛋看着那五两银子,笑的嘴都何不拢,张承轩面色得意,微笑不语。 铁蛋忽然感到不对,眉头一皱,拍桌而起,“不对!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你、你是不是又去做了那种事!” 见张承轩不答,铁蛋大声道:“如果你没去偷、偷死人的东西,肯定不会凑到那么多银子!” 铁蛋虽然平日呆傻,大事上倒还头脑清醒,眼见自己的行为被对方揭穿,张承轩来了个默认。 “气、气死我了。”铁蛋忽然气的脸红脖子粗,他把手里的鸡腿往桌上一扔,表情格外认真,“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去偷死人的东西,会损阴德的!你怎么、怎么……” “知道啦,你是大哥还是我大哥啊?”张承轩不耐烦地道,“再说东西是我偷的,又不会损你的阴德,你着什么急啊!” 铁蛋本来脸色就红黑交替,大怒之下更是红得像个柿子,“谁说要损你的阴德?我们一起住破庙睡大街,一起吃鸡腿喝烈酒,你偷了死人的东西,也算我一份,要损就一起损!” 他动怒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还配合着瞪大眼睛,竖起眉毛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他每次一本正经的时候,张承轩便想取笑他,但听他竟然没有口吃的一口气说了那么长,并且字字真切,句句真诚。 铁蛋这家伙认死理,爱较真,非得在他面前郑重表态、真心悔过,他才罢休。 张承轩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一会,铁蛋的脸色才逐渐缓和下来。 吃完晚饭后,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 铁蛋因为酒量不胜,竟而有些醉了。 他东歪西倒地站了起来,一屁股坐在稻草铺成的床垫上,还招呼张承轩坐在他身边。因为酒力上头,他的脸红得像柿子。 他望着张承轩,忽然道:“要不,我、我们去修仙吧。” 张承轩凑了过去:“什么?” 铁蛋挠了挠头,说道:“小时候,看到踏着飞剑的仙人,我就非常羡慕,多希望自己也能和他一样……我、我想加入修仙门派。” 再次听到“加入修仙门派”这几个字,张承轩的心猛地一跳。 在古战场已经被怪老头叮嘱了一遍,那时候他也不是没往心里去,只是想把这件事暂且搁下,没想到此刻铁蛋又提起了。 铁蛋答道:“有三、三个原因。第一,昨晚我梦到我娘托梦给我,说我飞升后就能见到她;第二,昊天门要招收新弟子了,一年就这一次,机会难得。” “那第三个原因呢?”张承轩问道。 “第三个原因,嘿嘿,”他摸了摸头,“我飞升成仙后,可以为你篡改了那个、那个什么阴德薄,给你加上八百一千的。这样一来,你偷过的东西,也可以一笔勾销了。”铁蛋神情很认真,他脸上不带一点戏谑的笑意,仿佛那本阴德簿就摆在他眼前,他正在一笔一划地仔细修改。这小子虽然呆头呆脑,但是正经起来时,有一股蛮劲。 张承轩怔了怔,没想到这小子修仙,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 “傻铁蛋,”张承轩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的!” 虽然口中埋怨了铁蛋,但张承轩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他轻轻取出了怪老头留下的储物袋。 夜色静谧,储物袋静静地躺在他手里。 窗外明月发出润白的光华,柔和而皎洁,像极了抹了油的白玉盘。少年坐在破落的小屋子里,正捧着储物袋,抬头与窗外的月光遥遥对望着。袋子里藏了什么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不知道。但他能感觉这个储物袋里的灵魂,正在随着他的心跳,和谐而轻柔地共鸣着。当他把这只神秘的、附着了怪老头的神识的储物袋放入胸口时,他没看到袋子的角落一道无形的光华闪过,就好像某种指引。 遥望着苍岚山的方向,张承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一瞬间,他心中忽然充满了无比的向往与渴望,眼神投落到那飘渺的云深不知处。 “铁蛋,我们一起去吧。”低低地,张承轩说出了一句命中注定的话。 也不知铁蛋有没有听到,总之他咧嘴笑了。他心情大好,似乎看到自己的心愿即将实现,酒意冲头,身子一歪,竟然倒下睡着了。 张承轩也很疲惫。白天发生的这许多事,他忽觉百感交集、恍若隔世,于是走到另一张草席上,闭上眼睛也睡着了。 (新人新书,继续求呵护!求呵护!马上要开始宿命的旅程了,先得铺垫清楚……); 第五章 启程 第二天,天已大亮。 等张承轩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早就透着屋顶照入破庙中了。 “糟了!”他一觉醒来,左右环顾,竟然没看到铁蛋的身影! “这小子不是说要去报名的么?难道已经去了?”他挠了挠头,觉得着实奇怪。 掀开被子,爬了起来,他忽然感到肚子有点饿。哪里有吃的呢?他走到佛像后面去搜刮了一番,除了半瓶酒之外,再没剩的了。 他掏了掏衣衫,发现还有几个钱,心想可以去买几个包子。 他整理整理衣装,漱了漱口,摸了摸衣衫里怪老头的储物袋,但见它还安稳地躺在衣衫里,不由得大为放心。打点妥当后,他推开破庙的门,往外走去。刚走两步,远远看到街的另一边,一个脸膛红黑,满脸老实相的少年兴奋地跑了过来。这不是铁蛋又是谁? 铁蛋满面红光,大步跑过来,险些跟一辆马车撞上。 “张小哥,我报上名了!”铁蛋兴奋地跳起来了。 张承轩一怔,只听铁蛋说道:“今早本来想叫上你,可你睡得太沉了,怎么也叫不醒,我只好自己去了。一切顺利,我已经替我们俩都报上名了。咱们赶紧收拾收拾,明日清晨,去临诏县小河东边的树林汇合,昊天门的修士就在那里等我们。” 张承轩询问了他的报名过程,铁蛋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去县东口,见到一名姓钟的师兄,那是一名昊天门修士。那修士拿出一面旗子,让铁蛋把手悬于旗子上方。铁蛋的手刚放上去,旗子就飞动起来,那修士满意地点点头:“行,你留下名字吧。”于是铁蛋便写上了自己和张承轩的名字,那师兄瞪大眼睛看着他:“嘿?你还买一送一?”但也没有阻止铁蛋,想必是嫌麻烦,索xing就让铁蛋搭上一个。 “这就行了?”张承轩问道。 铁蛋道:“是。师兄说关键是明日的入门测试,报名的步骤倒也随意了。明日清晨他会在树林里等候我们。” 铁蛋这小子傻呵呵的,看起来是个随xing之人,平时什么事都听张承轩的;但遇上大事,倒还是自行做主了一次。不过,他笑了片刻,很快又叹了一口气,脸色也有些沉重而不舍了。 “怎么啦?”张承轩问道。 铁蛋叹道:“说走就走,忽然有点不习惯。明天就离开临兆县,心里有些怪不舍的。昨天是不是太冲动了呢?” 张承轩哭笑不得:“你想多了。我听说,每个弟子都要经过入门测试,光是这一关就要淘汰一半的人。你想去,还不一定能去成!” 铁蛋点点头,“入门测试”这个环节他早就耳熟能详了,不少在这一关落马的家伙,总把这个测试说得艰险无比、苦难重重。不过说到底,最差也就是通不过测试,大不了滚回来继续做个普通人,反正日子还得这么过。 “就算被录取,也不意味着一去不回。”铁蛋充满期望地道:“等我们学会了御剑,随时都能下山看望王老伯、赵老伯他们。” “嗯!”张承轩点点头。 在临兆县这样的小城镇中,有人被修仙门派录取也算是一件光荣之事,若县城里有人去修仙,这事总能被街坊邻居流传好几天。所以铁蛋心里暗暗拿定了主意,成败在此一举,定要被昊天门录取,给王老伯赵老伯争光。 二人商量好之后,当天便去拜访了王老伯赵老伯,两位伯伯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替他们感到由衷的开心,都说入门测试消耗体力,于是杀鸡宰鸭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给他们补补身体。纵然有不舍,但想起两个无爹无娘的孩子终于有了事业的归宿,心底还是暗暗高兴的。邻居听到这个消息,无一不送上了祝福和鼓励。每个人都在笑,就连昔日恨张承轩捣蛋的老张头也笑得合不拢嘴。只不过张承轩并不知道,这位讨厌的老张头开心,只是因为这捣蛋的臭小子终于要离开临兆县了。 吃饱喝足,二人回到破庙中。 天色已晚,喧哗的也变得宁静,相顾无言,两个孩子默默收拾行李。 他们的行李只是几件破衣裳和旧被子。他们把满是缺口的破瓷碗收到行囊中时,不禁相视一笑。铺在东北角落的茅草席已经安静了几年,无论春夏秋冬,都像一只温暖的手掌,一成不变却又一如既往地守护着两个孩子。 “要不要带走呢?”铁蛋的视线落在了茅草席上。 张承轩想了想,这一大卷茅草实在没地方放,于是答道:“也许山上有新的。” 收拾完行李,望着家徒四壁的破庙,二人心里生出几分不舍。那尊大佛还在墙角露出憨厚的笑容,多少个阴雨天气、放晴岁月,那尊大佛都咧嘴生出亲近的笑意。 “老佛啊老佛,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啊。”张承轩走到大佛身边,如同兄弟一般拍了拍大佛的肩膀。铁蛋也走到大佛身前,规规矩矩地拜了拜,“大佛啊,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是我们必须要走了。希望你能保佑我和张小哥,能够一起顺利进入昊天门。” 一切整理完毕,二人蜷缩着在茅草席上度过了最后一夜。 第二日天刚亮,张承轩出乎意料地自觉醒了过来,两个孩子向临诏县小河东边的树林走去。 清晨的风微凉,但是呼吸着来自田野间的新鲜空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洗涤得清新、充满生气和斗志。 刚走到林子里,就看到一位一袭白衣的少女背着手,站在小河边。 那白衣女子一头青丝,松松散散地在脑后飞扬,从背后看,她的身姿很妙曼,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这少女光看背影,气质就跟镇上的其它女孩子完全不一样。她一丝凡尘的味道都没有,就像是绝巅之上的雪,深海里的冰,张承轩和铁蛋同时讶异了一下,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清冷而美丽的背影。 显然,这个少女的气质,和修仙之人十分吻合。看到这美妙的背影,张承轩和铁蛋都很好奇她的正面是什么样子,只是这少女一直没有回头。 铁蛋迟疑了一下,倒是有些意外。 本来,应该由钟师兄过来接二人上山,然而钟师兄不见人影,却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铁蛋对着少女的背影微微躬身,“仙人姐姐,您好。您知道钟师兄在哪儿吗?” 那少女淡淡地道:“他御剑失控,摔伤了。由我来接你们上山。” 铁蛋一怔,难怪钟师兄没来,却换成了这位少女,原来是钟师兄摔伤了。 而旁边的张承轩却忽然表情怪异地笑了一下,他头一回听到有人御剑失控摔伤,简直是好笑至极。不过,当他抬起头,看到无边无际的苍穹,心想倘若换做自己,踩着飞剑,漂浮在万里高空,恐怕心情紧张,失控也毫不奇怪。这钟师兄还算好运,只是摔伤了,换做运气不好的可能就摔死了。 那少女似乎对这些事情司空见惯了,并没有过多点评。她右手一挥,一柄冰蓝色的飞剑出现后方。她念了个咒语,那飞剑陡地变大了许多,装载三个人绰绰有余。 少女语气还是一样的冰冷:“上来吧。” 说罢她自己站上了剑首,等着张承轩和铁蛋站上来。 张承轩和铁蛋带着几分好奇的心思,站到了飞剑上。就像踏在普通平底上,只不过脚下换成了金属的铁片而已。 少女道:“站稳了,准备起飞了。”; 第六章 感知球测试 临诏县以西便是雄壮的苍岚山脉。 苍岚山脉连绵不绝,如同龙脊一般雄壮,横贯天殊国西北,东接横断山,西连赤水河。苍岚山脉有五座主峰,分别是:碧落峰、星河峰、垂云峰、青阳峰和晚来峰。 从临诏县树林出发,御剑飞行,穿越苍岚山脉,大概一盏茶的时间。 那飞剑速度极快,“嗖”地一下掠过云空直冲九天。张承轩站在剑上,低头俯瞰,只见脚下山峦数点,白云悠悠。从万里高空往下望,但见白云如瀚海,高山群峦则海里的青黑色的礁石,当真是星罗棋布,气吞山河。 风声呼啸,三位少年衣襟飘飞,这感受端的是神魂颠倒,飘飘欲仙。 片刻后,眼前的景色越来越开阔,一派连绵山脉尽收眼底,但见: 群峰巍峨,气势磅礴,其中有的是奇花异草、奇珍异兽,更有怪石无数、妙洞环生。苍岚山脉五大主峰耸入苍穹,云雾缭绕,仙气飘飘。举目远眺,时有仙鹤啼吠飞过,又见白衣飞剑穿梭云间。 张承轩头一次站在高空向下俯瞰,心情格外激动,在薄薄的飞剑上指手画脚,指指点点,叽叽喳喳说不个不停。 铁蛋倒是有些害怕,他的脸色微微发青,绷着脸不敢说话。 张承轩回头笑话他:“铁蛋,瞧你那怂样!以后学了御剑,你敢不敢飞啊?” 耳边长风呼啸而过,铁蛋好不容易才听清张承轩的声音,他“啊”地一声,“学会了,也许就好了吧。”但从他结结巴巴的口气里,还真没听到不怕的意思。 张承轩还待取笑他两句,但那飞剑忽然向左侧猛地一拐弯!张承轩本来侧着身子,这一急转弯,身子控制不住,一头向左下方栽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景物忽然由变了一下方位,那是因为他的脸直勾勾地对着正下方,笔直地向下看去! 但见山川如画,清清楚楚,一笔不差,他正从九万里高的高空,直直地往下掉落。 “救、救……”他还没来得及大喊,耳边风声呼呼,身子便向下坠去! “完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飞剑陡然下沉几分,旁边一只冷冰冰的手探了过来,抓住了张承轩的胳膊,轻轻一使劲把他提回了剑上。 整个过程中,那少女的头扭也没扭动半分,就像背后生了眼睛似的,轻轻一抓,就定位到了张承轩的方位。右手一扣,就牢牢地抓住了张承轩的胳膊,纵力一提,又将他提回了剑上。 张承轩站稳,心“扑通扑通”直跳,双脚踏在飞剑上,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让你乱动了么?”那少女有些生气。 张承轩被她凶了一句,吐了吐舌头,不敢接下句。要不是这少女眼疾手快,他恐怕就摔成肉泥了。 “站好。”那少女没有回头,淡淡地道,“再有下次,我便见死不救了。” 张承轩不敢说话,但心里没来由地堵得慌。 如不是这少女突然急转弯,他也不会栽下飞剑啊。这天上一望无垠,又没什么障碍物,她慢慢地转弯,也不会撞上什么东西啊!非要急转弯做什么。 “哼,她肯定是故意的。”张承轩瞪着少女那美得冷冷清清的背影,心底越想越不服气,“臭屁什么啊,也不敢转过身来,肯定是个大丑女!” 这么想着,张承轩心里平衡了一些。 不过他后来真的不敢乱动了,毕竟这少女不像是吓唬人的样子。她这冷冷清清的背影,配上她冷冷清清的声音,说她是个冷血女修罗也不为过。 片刻后,少女的飞剑转向碧落峰,找了一块光滑平坦的空地,将两位少年放下。 只见偌大的碧落峰西北边,有一座名为“天心阁”的小殿堂,便是进行入门测试的地方。 此刻,天心阁外正聚集了两百多名凡人,最小的六七岁,最大的二十六七岁,皆是寻仙问道而来。昊天门有个规矩,认为三十岁以上的人难成大道,所以更喜欢幼童和少年。这些凡人们脸上或是得意的神情,或是坦然的神情,或是紧张的神情,但他们的眼睛里,无一例外流露出深深的期待与渴望。 看到这些虔诚求仙之人,铁蛋心里的渴望生根发芽。既然大家挤破脑门想将进入昊天门,可见昊天门确实是实力雄厚,自己更应把握机会,不能辜负了母亲的在天之灵。铁蛋暗暗握紧拳头,黑红的脸蛋上散发出坚决的光彩,这一次,他要努力进行测试,争取脱颖而出。 在少女的带领下,二人走入百余人的队伍末尾。那少女将他们送到此处后,依旧没有转过身,只是冷声道:“我的职责也算是完结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如果失败了,自会有人送你们回去。” “多谢仙人姐姐。”铁蛋感激地道。 “嗯。”那少女点点头,还是没有回过头,张承轩和铁蛋始终没有见到她的正脸,也不知她的姓名。 铁蛋挠了挠头,多嘴问道:“仙人姐姐,你辛辛苦苦载俺们到此处,还不知道您的姓名呢。” 那少女本来准备离去,听铁蛋一问,脚步迟疑了一下,停下来。 “你现在还没入门,没有知道的必要。”她冷冷地撂下一句话,一挥衣袖,大步离去。 铁蛋吃了个闭门羹,登时张口结舌,脸红的像个柿子。 张承轩“切”地一声,凑过头对铁蛋道:“你不用问她,她根本不想告诉你。你瞧,她走路的时候,那么多人见鬼似的地望着她,肯定是个大丑女。要不,她怎么从来不敢回头啊?” 铁蛋支吾了一声,却又觉得这少女冷冷清清的气质和背影,恰巧美得人间绝无,又怎么可能是个大丑女呢? 少女走后,时间尚早。 天心阁外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半个时辰后,人终于来齐了,而张承轩和铁蛋被夹在队伍中央。 张承轩环视四周,但见左边则是个沉默不语的女孩,右边则是铁蛋。目光越过铁蛋,落在铁蛋右边的公子哥脸上。那公子锦衣玉带,神情桀骜不驯,一双贼眼不停地瞟向在场女童,遇到好看的就多看几眼,遇到不好看的,嘴角一撇,嗤之以鼻。 在场所有小童都等待着入门测试的开始,然而负责测试的长老迟迟不来,所以大家聊了起来。 张承轩前方一个垂髫人回过头来,笑语晏晏跟他打了个招呼:“我叫王二虎,你呢?” “张承轩。”张承轩答道。 王二虎又转头望向铁蛋,“你呢?” 铁蛋有些不确定地道:“你、你是在我问吗?”跟陌生人说话会害羞的他,声音竟然有几分底气不足。见王二虎点头,他便答道:“我、我叫铁蛋。” 王二虎又望向铁蛋右边的公子哥,见他衣着华丽,口气也恭敬了几分:“这位小哥呢?” 那公子嘿嘿一笑,“本公子姓秦。”说罢面孔一抬,一副浑然不把众人放在眼里的神情。 呆头呆脑的铁蛋说道:“他是问你的名字,不、不是姓。” 那秦公子两道锐利的目光一瞥,落在铁蛋黑黝黝的脸上,“有必要告诉你们么?本公子天赋过人,这次测试十拿九稳。你们知道本公子姓秦便可,日后也好叫声‘秦师兄’。” 其余三个少年一怔,心想这人也太狂妄了吧。测试还没开始,就大放阙词。张承轩本来懒得说话,听他口出狂言,忍不住揶揄道:“总归不是十拿十稳,要不我们就叫你‘少一稳师兄’吧。”话音刚落,身边两个少年捂着嘴笑了出来。 那姓秦的公子被脸色一沉,心想自己还没入门,就遭小辈取笑,正要教训教训这小子,只听一个厚实的声音道:“测试开始了。大家安静!”来人正是昊天门负责测试的长老九羽真人。 见真人驾临,姓秦的公子也只好闭上嘴,忍下这口气。 九羽真人是个两百来岁的老头儿,据说他在某个阶段卡了一百二十年,修为停滞不侵。张承轩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他的修为深浅,但从他的身法、脚步来看,这定是一个高手。只见九羽真人飘然走上前方高台,朗声道:“入门测试分为两个步骤。第一个步骤是测试感知力。感知力是非常重要的修仙素质,我们修仙,就是讲究‘悟道’二字。你若能感知天地万物中阴阳相济、相生相克的变化,那么你就能更快领悟天地大道。现在,你们分列十行,师兄们会让你们触摸感知球,感知球越亮,感知力越强。” 说完,人们分列十行,十个手持感知球的昊天门师兄分别走入队列中。 孩子们依次将手放在感知球上,感知球绽放出程度不一的光芒。 张承轩站在队伍的中间,他前面还有十几个人,他也不着急,眯着眼睛看前面人的测试结果。每个人的手放在感知球上,感知球或多或少都会发出光芒,只是强弱不一样而已。不知不觉,那持着感知球的师兄已经走到左边女孩的身边。那女孩怯生生地把手掌放在感知球上,感知球发出了微光。 那师兄看到这结果,微微摇摇头,“不行啊。”那女孩顿时面如死灰。 师兄捧着球走到张承轩身边,道:“该你了。” 张承轩瞟了瞟那感知球,只见感知球约拳头大小,透明的青色,手没放上去的时候,一片黯淡,跟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张承轩尝试着伸出手掌,忽然感到有点紧张。虽然他的志向不是修仙,但是轮到测试自己的天赋时,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如果测试结果太糟糕的话,那岂非丢人至极? 闭着眼睛把手掌放了上去,张承轩感到自己碰到了冰凉的感知球。 只听周围一阵此起彼伏的感叹:“哇!” 虽然闭着眼睛,张承轩仍然能感到刺目的光芒,他心下一喜,睁开眼睛,但见自己手掌底下的感知球发出了照耀天地的光亮。 那师兄故意让张承轩触摸了很久的感知球,多番观察后,那感知球已然发出了稳定的光,不再变化了。光芒耀眼,这证实张承轩有着很强的感知力。 从感知球稳定的光芒表示:张承轩是个好苗子。那师兄忍不住冲张承轩微微一笑,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师弟,不错啊。” 张承轩忍不住心中窃喜,想不到自己竟然拥有过人的天赋。 接着,那师兄捧着感知球,走到铁蛋身边。 铁蛋看了张承轩一眼,心想:“张小哥天赋甚好,我也不能落后了。”他学着张承轩的样子,闭起眼睛,卷起袖子,抿着嘴,粗厚的手掌摸在感知球上。 但觉众人忽然安静下来,接着爆发出:“哦?”“啊!”“嗯?”之类的惊异声,效果丝毫不减张承轩玉。 铁蛋见大家反映不小,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自己手底下的感知球竟然一点反映也没有! 先前测过了几十人,无论谁的手碰到感知球,至少会发出一点点淡淡的光。但轮到自己的时候,这感知球竟然暗哑了下去。 “喂喂,你这感知球有问题吧?”张承轩望向那师兄,说罢伸手往感知球上一摸,那球骤然大放异彩。 “咦?”张承轩收回了手,对铁蛋道:“铁蛋,你再试试。” 铁蛋再次碰了碰感知球,那感知球依然无动于衷。 那师兄念动真言,上空笼了一层黑雾,这才看出,铁蛋手底下的感知球其实是发光了的,但是那光芒,实在是太微弱了。尤其他在张承轩之后测试,那点微火荧光更是微不足道。 师兄摇摇头,遗憾地走开了。 这个表情冷冷地落在铁蛋满怀希冀的心底,大夏天的,他却如坠三九寒窟。 通常来说,铁蛋低着头,涨红脸的时候,就是他心情最低落的时候,此刻他的表情便是如此。他对于入门测试有很高的期望,这个结果他有点无法承受。 张承轩自然知道兄弟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天赋这事,他着实帮不上忙。正在思考如何安慰铁蛋时,忽然一道比日光还耀眼的光芒射入眼里。 “哗!”四周传来一声惊叹,只见那姓秦的公子手底下的感知球绽放出一道可与日月争辉的光芒。他拥有非常强大的感知力,手刚触摸到感知球,便放射出刺眼的光芒,丝毫不逊日光。 前后左右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那光芒,甚至比张承轩的还刺眼。 “很好。”远处的九羽真人看到这一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玉。”那公子得意地答道。 九羽真人满眼赞赏。秦玉的天赋相当罕见,在昊天门的历史上,也只有寥寥两三位长老拥有这样的天赋。看来,那秦玉敢骄横跋扈,也是有底气的。 等师兄走后,秦玉忽然回过头,对失落的铁蛋说道:“黑小子,凭你这等朽木资质,就想入门?啧啧,下辈子吧。” 铁蛋头埋得更低,拳头握得更紧了。 张承轩蓦地一抬头,两道利剑般地目光射向秦玉,“我们是什么材料,不劳你操心了!”他拍了拍铁蛋的肩膀,安慰道:“铁蛋,别担心,还有一项测试,好好表现就行。” 秦玉哼了一声,“告诉你们,昊天门从来未接收过感知力微弱的人。黑小子,你就别做梦了。” 这番话,有如千斤大锤狠狠砸在铁蛋心口,他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张承轩张了张口,还想问点什么,但见秦玉那要飞上青天的神情,不由得嘴一撇,不再说话。; 第七章 定力测试 第一场测试很快就结束了,九羽真人将所有人分成了左、中、右三堆,感知能力强的聚集在左边,感知能力中等则在中间,而感知能力弱的则在右边。 毋庸置疑,秦玉这样的资质,必须被安排在左边,张承轩和他站在一块。至于铁蛋,则被安排在了右边那一堆。右边的人,通常是默认视为没有希望的。九羽真人的目光也极少落在右边区域。 人们列好队之后,九羽真人便宣布第二轮测试准备开始,只听他朗声道:“入门测试分为两个步骤,第二个步骤是测试定力。定力是修仙素质中相当重要的一环。历年来,很多天赋过人的弟子在进入上仙境界后便止步不前了,为什么?因为他们没有定力。修仙是寂寞的,耐得住寂寞才守得住繁华。所以,定力是我们甄别弟子的重要因素。你们现在全体盘膝坐下,闭目打坐,无论发生什么是,只要我没喊停,你们就不要起来。” 话音刚落,所有弟子分为三路,纷纷盘膝坐下。 张承轩一边做好,一边偷瞄铁蛋。但见铁蛋坐的端端正正,纹丝不动。张承轩原本担心他因为上一轮测试而灰心丧气,失去斗志。但就现在看来,这傻小子能够心无旁骛地进行第二场测试。张承轩感到安心了一些,只是脑海里回荡着秦玉的话:“告诉你们,昊天门从来没有接收过感知力微弱的人。黑小子,你就别做梦了。” 不知道秦玉是不是夸大其辞了,但是铁蛋的感知力测试结果确实很糟糕,而九羽真人也强调过感知力的重要xing。 “这次报名昊天门,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铁蛋这傻小子。如果他入不了门,我一个人入门也没啥意思。”张承轩心想,“抛弃朋友的事,我可做不出来。索xing一会也别表现得太好,蒙混过关就是了,想反悔也容易些。” 主意拿定,张承轩便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早晨的太阳刚升起时,张承轩能感觉到头顶的头发开始发热。因为长久暴露在太阳底下,头顶升温也是正常的。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张承轩觉得腰酸背痛、手酸脚麻,隐隐有种想站来的冲动。偏偏他耳听八方,发现在场人,似乎还没一人放弃。自己此刻站起来,是不是太假了?若让铁蛋听到自己放弃,会不会影响他的心情?张承轩想了想,决定继续支撑下去。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只觉得头顶持续升温,越来越热。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他忽然闻到一股烧糊的气味从自己头顶飘来,头顶处变得滚烫难耐,似乎是着火了! “靠,老子英俊的脑袋被烤熟了?”张承轩大惊失色,想要伸手去灭火,却隐隐觉得不对:刚才还能听到周围人的声音,现在却听不到他们的任何动静了。就仿佛他们突然凭空消失了。 虽然这次测试名为定力测试----看上去是在太阳底下打坐,比赛谁的耐力最好,实际上,这些人已经进入了九羽真人的“修罗幻境”中。 修罗幻境乃是“玄系”法术,能根据人心灵的弱点,衍生出千变万化的幻境。对于贪财的人,就会生出万千财宝去迷惑他们;对于好色的人,就会变出活色生香的半裸美女去诱惑他们;对于杀伐心重的人,眼前就会出现游不完的炼狱血海,攀不尽的刀山剑林。当然,也可能是别的幻觉,但总之一定要动摇幻境中的人。 九羽真人便借用这修罗幻境来考验人的定力。 张承轩只思考了片刻,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其一,大家都坐在太阳底下,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头顶冒烟。其二,刚才还能听到其他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但现在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简直有如鬼魅。在堂堂昊天门上,自然没有鬼魅敢如此猖狂,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一切都是九羽真人在作祟。 张承轩心底暗笑,原来考验起耐力来了!他忍住头顶灼烧的剧痛,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那火似乎烧光了他头顶的发丝,蔓延到头皮,痛感也十分真切。但张承轩不停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果然,一盏茶的时间后,头顶的疼痛感忽然消失了,原本燥热不安的他,忽然落在冰凉的大海里。 耳边只听到阵阵海浪的声音,鼻子里还嗅到海风的腥味,自己在无边无际的深蓝大海中漂浮着。张承轩低头,但见海浪底下似乎有什么发出亮光。他仔细一看,但见大海深处,竟然漂浮着一颗颗的夜明珠。那夜明珠有拳头大小,发出幽蓝的光。 张承轩这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但是此刻的他却十分清醒,冷笑一声:“夜明珠底下,肯定暗藏杀机。想用钱财诱惑我,老子没那么容易上当。”当下双眼一闭,不去看那令人目眩神迷的夜明珠。 在海里泡了一盏茶的时间,渐渐四肢有些发胀,张承轩感到有些无聊:“也不知这测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也坚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再这么下去,恐怕测试成绩太好,这群老道士肯定舍不得我。”想起第一轮测试中成绩垫底的铁蛋,脱离幻境的念想却越来越强烈。 又在水里泡了将近一个时辰,在幻境中的张承轩感到无聊得发慌。天火焚身也很好,罡风洞体也好,他都能忍过去,唯独这旷日持久的无聊却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第一轮测试,我排名靠前。如果第二轮测试,是个垫底的成绩,那么我的总排名应该是在中间。昊天门每年招收弟子,都会淘汰掉一半,而我恰好是在刚合格的位置。若是这样,去留都会自由些。”他心念一动,虽然还想继续下面的测试,还是决定放弃。 心下一横,睁开眼睛,终于结束了此次测试。 此刻太阳已升至半空,正是骄阳似火的午后。张承轩一怔,原来已经过了两三个时辰。但见天心阁前,有一半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原来他们更早一步脱离的修罗幻境。 张承轩环视四周,只见盘腿坐着的人,纷纷闭紧双目,神情各异,沉浸在各自的幻境之中。 他身边站着一个好心的师兄,正满怀疑虑地望着自己:“嗯?现在应该是‘平之门’阶段,没什么难挨的,你怎么在这时候放弃了?” 张承轩挠挠脑袋,不答。目光望向铁蛋所在的方向。 但见铁蛋还一动不动地打坐,他黝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不似前后左右那些表情狰狞的人。 “师兄,”张承轩望向那位好心的师兄,问道:“我这测试成绩,排名如何?” 那师兄略一沉思,答道:“在天赋测试中,你排名第三;在定力测试中,你排名中等;总体上,是个中上的成绩。这次入门测试,算是稳操胜券的事了。” 听到自己排名中上,张承轩叹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在定力测试中会垫底,却没料到竟然是个中等成绩。殊不知,不少人在太阳烧头顶的时候,就站了起来。有的是分辨不出这是修罗幻境;有的则是因为疼痛难忍就提前放弃了。接下来的诱惑幻境中,有人受不了诱惑,上了幻影的当,结束了测试。其实诱惑幻境之后,便进入最平淡最简单但是也最无聊的“平之门”阶段,既然前面的疼痛、诱惑都过了,很少有人在这一关落马。 见张承轩垂首叹气,那师兄更是蹊跷地望了他一眼,心道:“别人听到入门稳操胜券,高兴还来不及,这可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叹气的!” 那师兄往后瞟了一眼,但见身后的秦玉还在盘膝坐着,娇生惯养的脸上流露出呲牙咧嘴的神情,看来这家伙已经进入了修罗幻影的下一个阶段。 “那个叫秦玉的孩子,是今年所有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九羽师叔告诉我,像他这样的资质,百年难得一遇,无论定力测试结果如何,他都一定会被录取。不过,现在的情况看来,他的定力也相当不错。如果他在定力测试中,也能取得上好的成绩,恐怕就会破格成为掌门的嫡传弟子。”那师兄说道。 张承轩点点头,秦玉是什么成绩,他不感兴趣。 那师兄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白白净净,像个邻家大哥哥,让人不自觉就生出一股亲近感。张承轩问道:“敢问师兄尊姓?” 那师兄答道:“敝姓司马,单名一个‘玄’字。是太忘真人席下弟子。” 张承轩记下了这个名字,又问道:“司马师兄,像那种……资质极差的,有没有希望加入昊天门?”他这一问,自然是替铁蛋问的。 司马玄沉思半晌,指着右边那一堆资质下乘的人,答道:“据我所知,这几十年来,被分到右边的那一队人,从来没有被昊天门录取过。” 刚好他手指的方向正对着铁蛋,张承轩心一沉,自知无望,只得缓缓点头,“多谢师兄。” 司马玄登记完了张承轩的排名,又去盯着别的人了。; 第八章 测试结果 现在是正午时刻,太阳最最毒辣。张承轩又不是傻子,怎么呆呆地晒太阳?既然测试结束,他便轻轻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穿过队伍,走到离铁蛋最近的一颗大树底下乘凉。 论资质,左边的人们最好,但是奇怪的是,在定力测试中,起身人数最多的也是左边的人。右边的资质差的人们,反而坚持得时间更久。 若不是张承轩有意半途而废,在定力测试中,他能走得更远,甚至直到最后。只是他心念铁蛋,又盘算了名次,这才主动放弃。 望着铁蛋黝黑的面庞,张承轩心想:“铁蛋若是入不了昊天门,小爷我甩甩手也下山去好了。虽然怪老头希望我入门,但他现在陷入沉睡,昏死过去,我拒绝加入门派的事情他肯定不知道。嘿嘿,就算他知道又能奈我如何?” 他打定了主意。如果铁蛋入不了门,自己就跟着下山继续偷死人的东西为生。 正浮想联翩间,忽听一个人“哎哟”一声大叫,手舞足蹈地站起来,在地上跳了几下。原来他刚从“天火幻境”中惊起,四肢被业火焚烧,疼的钻心。只见他身上、额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想必这一场业火烧的他着实难忍。 张承轩叹了一口气,忽然特别想去体验后面的幻境试炼。他生xing心杂念头多,xing子也格外不服输。这一次若不是为了铁蛋同步,他一定会坚持到最后。 他坐在大树底下等待铁蛋,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一晃而过了。 此刻是黄昏人定时。 夕阳西下,晚霞如火,映得初夏的山巅一片红火。 在场的人们均已纷纷站起,离开。大部分都结束了定力测试,当然----这里的结束是半途而废。实际上测试还在延续,只不过能坚持到现在的,只有寥寥几个人了。 铁蛋就是其中一个。 张承轩站在垂云峰的一块巨石上,低头俯瞰山下茫茫云海。只见云连着云,如同一片乳白色的大海,着实壮观。几株老树从峭壁缝间长出,盘纠错接,姿态古怪。夕阳将老树的枝干,染得一半红,一半还是阴影,这等雄起绝妙的奇景,张承轩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回过头,但见铁蛋兀自端坐于夕阳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傻小子真倔。” 场上还剩下四名人:铁蛋,秦玉,和两名不知名的人。 此刻已经进入了修罗幻境的倒数第二个阶段:斑驳恶境。这斑驳恶境的种种苦楚,难以用言语形容。 张承轩跳下巨石,走到离铁蛋最近的地方。 只见这四名人忽然摇摇晃晃,全身发抖,手指不停发颤,似乎极力想摆脱这个状态。张承轩一怔,只见司马玄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嗯,定力测试终于要结束了。这个阶段是修罗幻境中,最难忍的阶段。浑身奇痒难耐,每一根毫毛里都钻出无数爬虫,又痒又痛,却偏偏要保持不动的姿态。从来没有人能够,手指头一动不动地坚持完这个阶段。” 果然,这几个孩子的手指头开始动了起来,只是颤动的幅度很小,所以并没有脱离修罗幻境。他们开始流露出痛苦的神情,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嘴角上抽,鼻孔翕张,似乎只要挠一下就能缓解这切腹之痒,偏偏却连一下也挠不得。 “铁蛋,你要撑住啊!”张承轩望着全身发颤的铁蛋,为他鼓劲。 “里面有你的朋友?”司马玄问道:“真了不起。不过没人能撑过这一阶段的,测试马上就要结束了。” 司马玄不愧是个有经验的师兄,他的预言果然成为了现实。话音刚落,一个人发自肺腑地大吼了一声,亮出十指,往自己脖子、胸口狠狠抓去。只见他用力极重,指甲划过的地方,留下红色的印痕。 “哎呀,他要入魔了!”司马玄一惊,一个起落间已落在那人身边,手指疾速点出,封住了那人的识海。同时,一道灵息力灌入那人的后背,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角吐着唾沫,不停嚷嚷。片刻后,终于镇定了下来。 张承轩咋舌不已,没想到这修罗幻境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玉终于忍不住,重重地挠了挠自己的左脸。他没有入魔,只是已经麻痒得受不了了。他知道这是修罗幻境,但这痒痛的感觉那么逼真那么自然,他苦苦支撑了一个时辰,现下终于忍不住了。只挠了一下,痒痛的感觉立马消失。身边便走上来一个师兄,满脸笑意,似乎在恭贺他撑到了最后一刻。 高台上的九羽真人点了点头,向秦玉招了招手。秦玉环视四周,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大步朝九羽真人走去。 司马玄在张承轩耳边说:“这秦玉,无论是感知力还是定力,都出类拔萃,堪称百年来资质最好的弟子。他肯定能得到掌门的垂青,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张承轩却么注意他在说什么,怔怔地望着右边的铁蛋。 现在场上只有两名弟子还盘膝而坐,一个是坐在中间那一列,另一个就是右边的铁蛋了。 司马玄见张承轩望着铁蛋的方向,便道:“如果没猜错,右边的孩子便是你的朋友吧。” “对。”张承轩点点头。 司马玄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定力非常好,只可惜……被分在右边的孩子,都是没有希望的。去年有个孩子和你朋友一样,资质很差,但是定力很好,是现场上最后一个离开的,但九羽师叔还是把他刷了。你这朋友坚韧的心智,很让人佩服。倘若他的资质中等,那么他现在拼命也是值得的。只是现在……不过,做事有始有终总是好的。” 张承轩不动声色地听他说完,心知铁蛋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正思索间,中间那个孩子,两手抓脸,咆哮着站了起来,接着在地上打滚,吼道:“痒、痒死了。”那人便是忍不住麻痒,终于也走火了。 司马玄立马一纵身,落到那孩子前,手指疾出,飞快封住了他的识海,无比娴熟地解救了他。他扶起这孩子,走到九羽真人的高台上,但见九羽真人点了点头,似乎看中他的耐力,表示肯定。那人脸上流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如今场下只剩下铁蛋一个人。 只要场上还有一个人,定力测试就不会结束。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铁蛋身上,等他赶紧结束了这场测试。 这些报名修仙的人们,一整天滴水未进、粒饭不吃。不是他们不饿,而是这高山巅上没有任何吃的。那九羽真人和其他的师兄不愧是修士,这一天下来,他们同样不进食水,但丝毫不露饥饿相。这些仙人恐怕已到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的境界了吧。 这些人三三两两聚众对谈,有的面露喜色,有的神情忧郁。神情忧郁的自然是右边队列的人,他们知道自己修仙无望,脸上神色也格外沉重。 “那小子是谁?”一个人指着铁蛋道。 “不知道。”他身边一个女童答道,“他好烦哦,明明就没希望了,却还不肯罢手,连累大家一起饿肚子。” “是啊。我要是他,我早就放弃了。去年有人跟他一样,坚持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被刷了?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定力再好也没有用。”那人抱怨道。 张承轩捏了捏拳头,突然想冲上去揍他们一顿,不过这里是昊天门的地盘,他还是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铁蛋已不再呲牙咧嘴,脸上神情恢复自然。仿佛渡过了大劫一般,笼罩在红润平静的光泽中。 “他、他……”身边的司马玄忽然一惊,颤声道:“你看他脸上的红光,他竟然完成了整个修罗幻境!” “什么?”张承轩怔了怔。 只听司马玄道:“自打三千年前昊天门建派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完整通过修罗幻境。要知道,这斑驳恶境除了浑身麻痒之外,还会有四面山壁挤压感、窒息感、天崩地裂等各种末日征兆感。从来没有人能通过斑驳恶境,这简直是十八层炼狱的折磨。可是,他满面红光,通身笼罩在光泽之中,显然是通过斑驳恶境的表现。世界上真有毅力如此之强之人?” 司马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铁蛋。 高台上的九羽真人目光闪动,他念动真言,结束了修罗幻境的考验。 铁蛋徐徐睁开眼睛,猛地发现这一闭眼一睁眼,天竟然黑了。原本坐在身边的人们,均已四散,三三两两聚成堆,都不约而同地望着自己。他大惊失色,呆头呆脑地站起来,“张、张小哥,你在哪里?” 张承轩忙奔了过去。 铁蛋见到张承轩,乐呵呵地道:“测试结束了吗?刚才好多人在我身上挠痒痒,不过我都忍住了。” 张承轩用力打了他一拳,喜不自胜道:“干的好!” 人群中发出了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对着铁蛋指指点点。 只听九羽真人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所有测试完毕,大家列好队。下面念到名字的人,便被录取为本门地弟子。” 他话音刚落,纷扰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秦玉、赵小四、李花花……”九羽真人打开竹简,开始念了起来。念到第二十八个名次的时候,张承轩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张小哥,你被录取了。”铁蛋乐呵呵地望着张承轩,笑道。他目光中的喜色盎然,出于真心。 张承轩望着他那质朴的脸,心下如同被针扎了一下,他无时无刻不在为铁蛋的排名担心。 九羽真人继续念了几十个名字,待到第九十九个的时候,九羽真人忽然停顿下来,利剑一般的眼光扫视全场,从每个人充满稚气的脸上挨个扫过。 “接下来的是最后一个名额。我知道大家都想加入昊天门,但是名额有限,我也无能为力。这个幸运的孩子便是----”九羽真人特地顿了顿,剩下来的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铁蛋。” 世界上的事,总是那么不可思议。 正如张承轩、秦玉甚至铁蛋本人都以为铁蛋自己录取无望了,没想到九羽真人最后却念出了铁蛋的名字。 铁蛋乐了,嘴都何不拢了。 他心想,毕竟娘亲托了梦,果然不会骗自己。 张承轩则想,铁蛋毕竟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通过修罗幻境的凡人。即使他资质再差,就冲这一点,昊天门也该收他做徒弟试试。所以这个结果,也并不让他太过意外。 “张小哥,”铁蛋挠了挠头,兴奋得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头,“我、我们都被录取了!” “是啊。”张承轩微微一笑,想起掠尸人一起拉帮结派去抢劫尸体的日子,终于可望不可及了,心里竟然有些许的失落。他转头望向铁蛋,但见铁蛋脸泛红光,也忍不住为他感到高兴。既然通过了入门测试,那就安心修炼吧。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进不来呢。 宣布完录取名单之后,众人便散了,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三叔,为什么不是我!” 当张承轩和铁蛋走到一颗大树后,忽然听到树后有人在说话。 张承轩偷偷探头望去,但见一个少年满脸阴沉,正在向一位昊天门的修士抱怨。 那修士手持一块布帛,上面写着两百多名人的名次和名字。那少年指着布帛上的某个名字,怨气冲天,咬牙道:“按照排名,第一百名分明是我,那个叫铁蛋的臭小子只是一百零一名,可为什么九羽真人却念了他的名字?” 那修士长了三绺胡须,三角眼,吊梢眉,貌不惊人。他叹了一口气,“刚才我去问了九羽真人,九羽真人的回答是,铁蛋的定力之强,乃千年难见。本来想录取你的,可是临时改了主意。” “太过分了!”那少年嘴角一抽,狠狠地道:“他凭什么不按排名录取?三叔,这个叫铁蛋的臭小子,是不是偷偷买通了九羽真人?” 那三绺胡须的修士摇摇头,“似乎没有。” “可恶!三叔,你帮我求求九羽真人,让他收了我吧!”那少年央求道。 那修士摇摇头,“钱志,铁蛋通过了修罗幻境,是要加分的。九羽真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这样吧,明年你再报名,三叔一定多准备几颗丹药,能提高你的天赋,增加你的定力,包你被录取!” 钱志咬咬牙,“三叔,这岂非又要再等一年!今年好不容易扩招,明年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那修士拍了拍钱志的肩膀,“有三叔在,你怕什么?” 钱志心下虽然不满,但也无话可说。他低头抱怨了几句,忽然往大树方向看来。张承轩连忙拉过铁蛋,飞快隐藏在树后。 片刻后,那修士便带走了钱志,想必是要亲自送他回去。 张承轩蹑手蹑脚从树后走出来,一回头,正好碰上铁蛋的目光。 “张小哥,我、我做错了。”铁蛋忽然低下头,声音细如蚊鸣。 张承轩怔了怔,瞪着眼睛道:“你做错什么了?” 铁蛋嗫嚅半晌,“我挤走了那个叫做钱志的少年。” “胡说!”张承轩狠狠给了他一拳,“钱志居心不良,竟然想用丹药提升天赋,分明就是作弊。你该庆幸,此番没遭到他们的算计。像这种人,挤走一个,造福千万家。” 铁蛋傻里傻气,质朴纯良,甚至有些善心泛滥,在张承轩眼里,就是迂腐了。张承轩为人精明,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家兄弟吃了亏还一副对不起别人的样子。 铁蛋挠了挠头,不再说话。; 第九章 师父钱微索 入门测试就这样结束了,张承轩和铁蛋有惊无险地成为了昊天门弟子。 昊天门有五座山峰,分别是:碧落峰、星河峰、垂云峰、青阳峰和晚来峰。每座山峰都有一个峰主。 入门测试之后的日子,这几个峰主都在挑选自己的徒弟。 峰主德高望重,不亲自教导徒弟,而是命令门下有资历的弟子选择新入门的弟子。 峰里的师徒关系隔了五代。打个比方,第一代弟子教导第五代弟子,第二代弟子教导第六代弟子。 为何不让第一代弟子教导第二弟子?因为上一代弟子只比下一辈早入门一年,学得并不扎实,无论是修为秘籍还是门规法则都掌握不甚熟练,但大了五届就不一样了。所以依照传统,掌门依然吩咐二百四十二代弟子带领二百四十七代弟子。 张承轩和铁蛋是昊天门的戊轮二百四十七代弟子。 昊天门还算历史悠久,成立了三千多年。这期间,每五百年算一个轮回,每个轮回以天干为名。按照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排列下来便是:甲轮、乙轮、丙轮…… 张承轩和铁蛋都是戊轮弟子,在他前面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 (为了行文方便,下文没有歧义的地方,省略“戊轮”二字,统称为二百四十七代弟子。) 昊天门成立之初,是没有弟子辈分排序的,因为那时候的昊天门只是一个小门派。过了几百年,昊天门逐渐香火旺盛,人丁繁华起来,所以才出现了以五百年一轮回的天干排序法。排序之前的,统统是元祖时代的师祖。 峰主们挑好徒弟之后,便安排徒弟们入住五大峰。 张承轩和铁蛋希望能拜入同一个峰主之下,但他们二人资质不同,张承轩先被星河峰峰主选了去。修士们都精明得很,先把感知力强的徒弟选走了。比如秦玉,就被掌门直接挑了去。但是,像铁蛋这样的,因为他感知力太差,即使他定力之强千年不遇,也没人想收他做弟子,所以他是被剩下来的。 铁蛋被当做烫手山芋转来转去,最终还是转入了星河峰峰主手里。原因是星河峰的小木屋容量最大,所以铁蛋被划给了星河峰峰主太忘真人。 这两个一同长大的好兄弟,还是幸运地同入一门,共处一室了。 星河峰坐落在苍岚山脉的东南方向,山峰奇峻,耸入云空。之所以叫做星河峰,是因为星河峰是苍岚山脉最高的山峰。峰顶有一块两米多高的飞来石,矗立在山峰顶端,御剑飞上飞来石,便算是站在苍岚山脉的最高端。夜晚仰头,清清楚楚看到天空中繁星点点,巨大如斗,若是云开雾稀的时候,还能看到空中有一条长河徐徐流过。传说那条河叫做天河,只有飞升后的仙人,才能一睹天河真貌。 不管怎样,星河峰因为最接近苍穹的群星和长河,所有便叫做星河峰了。 星河峰的二百三十代之前的弟子住在东南厢房,两人一间;二百四十代以前、二百三十代以后的弟子则住在东北厢房,四人一间;至于后来的弟子,都住在西南方向的大木屋里,十几个人一间房,全睡在地上。张承轩自然是被安排在西南方向的大木屋里,面对十几张陌生的面孔----有些依稀是在入门测试时见过的。 大家打了个招呼,交换了姓名。由于测试又困又累,说了几句,便各自睡去了。铁蛋因为白日耗费脑力体力过甚,倒床便睡着了。张承轩独自望着窗外的星辰,一时间百感交集,忽然有些想念山脚下那漏雨的破庙来。 ********** 次日清晨。 “张小哥,快起来。” 睡梦中,张承轩听到铁蛋那熟悉的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漏风的破庙顶,而是高高的木屋屋顶。 张承轩这才想起,自由自在的生活已经结束了。他连忙爬了起来。 环顾左右,屋里的弟子们已经去了一大半,还剩下几个赖床的,揉着惺忪的睡眼。 “张小哥,绿竹师兄说,一会我们到师祖牌位前集合,拜师之后,算是正式入门。”铁蛋说道。 张承轩一边爬起来,一边嘀咕:“什么?昨天折腾了一整天,还不算是入门啊?” 铁蛋挠挠头,“这是昊天门的必要流程,人人都遵守的。” “好吧。”张承轩无奈道。 他飞快地收拾完毕后,随着铁蛋走了出来。 星河峰的师祖牌位放置在天武阁大殿中,距离西南方向的小木屋不远,行走片刻后,便即到达。 张承轩和铁蛋迈入天武阁内,只见此处已经汇聚了三十几名弟子,大家都是新面孔。 大殿内摆放了一张漆黑的檀木大桌,桌子上摆了十几只白玉所制的牌位,从左到右依次刻着历代星河峰峰主的姓名和称号。 天武阁大殿内站着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便是星河峰峰主太忘真人。 太忘真人已有一千四百来岁高龄。 他身材矮小,很不起眼,一对耷拉着的眉毛,一双睁不开的眼睛。他的脸上似乎写着“百无聊赖”四个字,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张承轩看到这张苦瓜脸,几乎想替他哭出来。 太忘真人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你们先跪下拜祭历届师祖,叩三个响头之后,九羽真人会给你们念门规。念完门规后,二百四十二代师兄会一对一选择徒弟,便算是入门了。” 听到九羽真人的名字,张承轩感到很疑惑,心想,“怎么又是这家伙。” 只听身边两个孩童切切私语道:“听说九羽师叔是星河峰的二百二十六代弟子,因为有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所以这几年的入门测试都由他把关。” 另一名孩童答道:“这可是肥差啊。” 这肥差二字意味深长,张承轩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他嘴角一撇,有些不屑地笑了笑。 两个孩童说了几句,便中断了谈话,因为大家都安静下来,齐齐跪下,准备叩拜。 张承轩正在思考那句叫做“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谚语,犹豫着要不要跪下,旁边的铁蛋一把拉下他,低声道:“张小哥,拿出诚意啊。”张承轩一个趔趄,终于跪了下去。随着众人磕了三个响头,这个入门仪式终于算是结束了。 接着,九羽真人又走了上来,张承轩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只听九羽真人展开一张厚厚的竹简,环顾众人,清了清嗓子,道:“下面是昊天门的总门规和星河峰的分门规。比较长,大家坐下来听吧。” 目瞪口呆地席地坐下,张承轩听九羽真人念道:“凡人皆以为,修道可强身健体、羽化飞仙,追天地同寿,妄日月同辉。孰不知,修道需心存善念,普济天下,方可印证大道。” 听到那句“心存善念,普济天下”,张承轩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接下来便是什么尊师重道,团结同门,不得与妖人魔族结交。都是些老掉牙的规矩了,却偏偏条条框框划分得极其细致。张承轩一面听一面打哈欠,熬了半个时辰,总门规和分门规终于念完了。 张承轩正自昏昏欲睡,听到九羽真人说道“完结”二字,麻木的神经终于醒了过来。 “好了,今后你们便是昊天门的弟子。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恪守门规,弘扬善念,不要做出有损昊天门的事情。”九羽真人淡淡地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在场弟子们终于舒了一口气,冗长的入门仪式彻底结束了。 前文说过,峰主德高望重,不亲自教导徒弟,吩咐二百四十二代弟子带领二百四十七代弟子。这一年新招收的弟子,都是二百四十七代的,所以分配给师兄们,通常是每个师兄带领一个徒弟。 接下来便是二百四十二代师兄挑选徒弟的时候,辈分越高的师兄,挑选的时机越早。片刻时间,便有好几名弟子被挑选走了。 此刻,一位三绺胡须,三角眼,吊梢眉的修士走了上来。张承轩看到他,忽然觉得在哪里见过,仔细回想,骤然惊起:这不是昨晚在大树后的那名修士么?他的侄子钱志被铁蛋给挤走了。因为这修士相貌猥琐,所以张承轩只看了他一眼,便将他的形貌印在脑海中。 原来这三绺胡须,三角眼,吊梢眉的修士叫做钱微索,九年前入门。当时他只是个炼药童子。凭借着丹药的力量和过人的毅力,他终于在入门的第四年成为了正式弟子。如有又过去了五年,比起其他弟子,他有炼丹的优势,闲来就去摘采仙花仙草炼制神丹,所以此后他修炼速度丝毫不落人后,终于成为了星河峰的二百四十二代弟子。 因为有资历的弟子才按辈分排字,才有“真人”的称号,比如:九羽真人就是“九”字辈的,而太忘真人是“太”字辈的。作为二百四十二代弟子的钱微索还用的本名。 钱微索人如其姓,个xing世俗,贪恋钱财。因为原本是个炼药童子,所以对仙花仙草的追求也大于常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钱微索一双贼眼在张承轩脸上转了转,开口道:“你叫张承轩?” 张承轩见他注意到自己,连忙挡住铁蛋,以免这修士看到铁蛋想起侄子。张承轩点头道:“是。” “嗯,排名二十八,天赋不错,你就做我徒弟吧。”钱微索说道。 “啥?”张承轩暗暗一惊,心想怎么就惹上这么个大麻烦了。想起钱微索低劣的品行,张承轩下意识就要摇头。但偏偏,从来没有新入门的弟子敢拒绝二百四十二代师兄的邀请。他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拒绝二百四十二代师兄?以后还要不要在昊天门混了?张承轩望着那修士热切的目光,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钱微索见张承轩呆若木鸡,还以为这孩子高兴傻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对丹药颇有研究,跟着我,你绝不会吃亏。以后好好干便是,有什么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 就这样,张承轩还没说一个字,却已被默认成为他的徒弟。 钱微索走后,铁蛋乐道:“张小哥,恭喜你了。今早我就听说,钱师兄是二百四十二代弟子中炼药最厉害的,又是炼药师中修为最深的。” 张承轩瞪了铁蛋一眼,小声道:“我一看就觉得这哥们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罢拉着铁蛋的袖子,往远处走去。 “为什么?”铁蛋不明就里。 “他那侄子什么嘴脸!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张承轩气道,“你忘了昨天在大树后看到那一幕么?” 铁蛋想了想,“张小哥,昨晚的事,我都快忘记了。钱师兄是昊天门的上仙,我觉得他人品不会差的。” 张承轩气得横眉竖眼,“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老实么!” 铁蛋摸了摸脑袋,无言以对。; 第十章 掘地术 这是张承轩和铁蛋入门后的第三天。 星河峰北边的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峰上,山风巨大,松涛阵阵。一个少年蹲在地上,手持一把象牙状的铲子,满头大汗地挖掘什么东西。他手里的仙铲插入坚硬的后山土地,用力一撬,终于撬出一小块褐色的泥块。光撬这一下,他便使尽全身力气,累得直喘气。 “你大爷的,竟然让老子挖这些花花草草?”少年扔掉手里的仙铲,骂道:“还说什么土地越坚硬的地方,仙草存在的可能xing越大!怎么不说往石头缝里挖呢?” 他气呼呼地往地上一坐,仙铲丢在一边。 这个少年就是张承轩。 入门这三天来,钱微索既没有教他如何练气修体,也没有教他如何炼药制丹,而是给了他一把仙铲,吩咐他找个山峰,挖出一棵二品仙草,挖不出来就没有晚饭吃。 仙草分为一至九等。众所周知,九品仙草是最稀罕的宝物,任何修士见了都要舍命相夺;最常见的是一品仙草,这便没什么稀奇的,只要是海拔够高的山巅,一般都能找到一品仙草。二品仙草不常见,但也不是什么稀有之物,只是要挖出一颗二品仙草,就稍微费一点功夫。 仙草有很多种类,什么活血化瘀的孟夏草啊,补气的浮屠花啊。孟夏草和浮屠花都分为九品,品级越高,功效越强。如果说一品孟夏草可以治疗流血外伤的话,那么九品孟夏草就有器官重生的功效。 此刻的张承轩心情非常不好。 他已经挖了一个上午了,正午的太阳照在他头顶,满眼都是白晃晃的阳光,他累得只想撒手不干。但是一个上午过去了,除了挖到几颗常见的一品孟夏草之外,他一无所获。难道来昊天门的第一天,就要饿着肚子度过不眠之夜么? “唉……老子发誓,学会了御剑术后,就偷偷下山,去古战场里捡宝贝。说不定,在古战场里捡到二品仙草的几率,都比在这破山巅上挖的要高。”张承轩长叹一声。 正在他浮想联翩着如何御剑飞行,游遍各大古战场的时候,一个憨憨的声音传入耳中:“张小哥!你在这里练功吗?” 张承轩回头一看,只见铁蛋咧着嘴跑了过来。 “哪有什么劳什子功可练!”张承轩气呼呼地站起来,“老子在挖仙草!” 铁蛋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边,坐在一块光溜溜的大石头上,瞪大眼睛,“挖仙草?钱师伯对你还真好,他传你炼丹之道了么?” 因为张承轩是钱微索的徒弟,那么铁蛋自然称呼钱微索做“钱师伯”了。 “传个屁啊,他让我帮他挖仙草,挖到了二品的才有晚饭吃。说什么帮我早点辟谷,其实就是虐待!”张承轩愤愤地道。他看着铁蛋汗流浃背的脸,问道:“倒是你,怎么来这儿了?” 铁蛋答道:“今天早上练功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你的师姐,叫做什么儿来着……”张承轩立马接口道:“翠儿师姐。”铁蛋点点头,“对,对,翠儿师姐。我问她你在哪儿,她说你在星河峰北边的一指峰上。刚好,有师兄御剑路过此地,我便托他送我过来了。” “原来如此。”张承轩点点头,羡慕地望着他,“你已经开始练功了?孙师叔都教了你什么?” 原来三天前,剩在大殿里的铁蛋,终于还是被一个叫做孙嘉的二百四十二代弟子收做徒弟。 铁蛋答道:“师父说我感知力太差了,”这里的“师父”指的自然是孙嘉,“所以教我一些修炼感知力的法门。什么闭目听蚯蚓爬的声音啊,下雨天感受雨水落到湖中散开的涟漪啊。唉,我太笨了,练了三天,还是没有达到师父的要求。不过,我的耳朵和眼睛都聪敏了很多。” 铁蛋感知力弱,确实也该提升一下感知力,这叫做磨刀不误砍柴工。 张承轩点点头,“孙师叔不错啊,因材施教。”转身叹了一口气,“不像这阴险狡猾的胡子鲶,把我当苦力使,派遣我挖什么仙草,简直是暴殄天物!” 原来钱微索长了三撇胡须,上唇的那两撇格外黑格外长,看着就像一条胡子鲶,所以张承轩背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 “啊,钱师伯没教你什么法术吗?”铁蛋怔了怔,瞪大了眼睛。 “教?教个屁!就教我挖仙草了。还对我说,挖仙草有助于提升膂力,耐力和意志力。刚好我在入门测试中,定力有些糟糕,所以胡子鲶说,他有意要培养我的定力。哼,老子的定力……”他本想说,自己在入门测试里,根本没有发挥全力,但是面对铁蛋,这样的话用怎么说得出来。他想了想,把话咽了回去。 铁蛋见张承轩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下不忍,于是道:“张小哥,刚好我左右无事,不如陪你一起挖仙草吧。两人总比一人找要快得多。” “这怎么成?”张承轩摇摇头,正要拒绝,忽然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笑道:“铁蛋,孙师叔有没有教你什么土系的仙法招式呢?” 铁蛋一怔,想了想,“土系的?”他顿了顿,“师父教我过土系初级法术掘地术的入门口诀,但是我感知力太弱了,所以还无法修炼。” 张承轩一怔,叹息道:“唉,太可惜了!” 铁蛋听他说可惜,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张承轩道:“二品仙草多半埋在地底下----地面上的都别人给摘完了。我本想利用掘地术,刨开上层的泥土,这样挖仙草的时候也可以省点劲。但可惜,胡子鲶没有教给我任何法术或者剑术,我也没法投机取巧啊。对了铁蛋,要不,你教我几句?” 铁蛋一怔,张口结舌道:“还、还可以这样?” 张承轩央求道:“这掘地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招式,胡子鲶迟早也会教给我的。你看,我都伤成这样了,”他指了指被磨破的手指,道:“兄弟你忍心么?” 看着好友略显疲惫的脸,铁蛋犹豫了。 这掘地术确实是最最初级的土系招式了,是每个弟子必须修习的土系仙法。好友陪同自己一起入门修仙,如今他被钱微索欺负,铁蛋又怎能无动于衷?友情和道义在心中交战片刻,他终于点头道:“好,告诉你也无妨。但是我们都没有灵息力,又该如何施展呢?” 张承轩从怀里掏出一颗紫色的丹药,塞进嘴巴里,咽了下去。他笑道:“胡子鲶送了我六颗灵息银丹,吃下一颗,丹田里便生出些许灵息力。我相信这一颗已经足够了。” 铁蛋见张承轩言之有理,便不再犹豫,将土系掘地术的口诀全盘托出。 掘地术的口诀本就不长,不过六十四个字,张承轩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 要知道,铁蛋为了记住这口诀,可是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啊。 从小对张承轩的聪明司空见惯了,铁蛋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嘿嘿,看我的。”张承轩卷起衣袖,颇有气势地站定了,闭上眼睛,再次默念了一遍口诀,然后按照口诀中的天地法则去感受万事万物的灵根。 口诀中说到:“脚连大地,是灵气之根”,所以一定要踏踏实实地站稳,才能与大地连通。张承轩一步一步,按照口诀去运作灵息力,渐渐地,脚下的土地忽然生出了一丝感应。他能分明地感受到自己的十指产生了吸力,似乎要将大地拔起来。这种感觉是那么神奇,仿佛自己的手语大地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甚至怀疑一指峰上的大地要被自己连根拔起。这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有些恐惧,慌忙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大地上有两颗微小的石头正在微微颤动。 他顿时觉得很丧气。 “哇!张小哥,那石头动了!”铁蛋指着那两颗小得不能再小的石头,满脸兴奋地跳了起来。 “切,就两颗石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张承轩不满地嘀咕一句,他心里的感觉和实际的效果落差太大,他有些郁闷。 铁蛋却摇摇头,“这很厉害了。昨天早上,师父就教了四名感知力很强的弟子掘地术,并让他们当场试练。天赋最好的那个人,也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催动起一颗小石头,可你只试了一次,竟然催动了两颗小石头。” 张承轩得到铁蛋的肯定,自信心油然而生,拍了拍铁蛋的肩膀道:“这是必须的!你大哥我,可是当初的感知力测试第三名,他们能比的么?” 其实,那天测试,他感觉自己的感知力被什么东西压制了。随着他入门,身体里什么东西逐渐破土而出,但张承轩仍然感觉,自己的感知力还是没有得到完全施展。 直到昨天晚上,他坐在灵气最盛的星河峰的山巅上,忽然感觉到,身体里被禁锢的感知力再次得到了释放,当他起身的那一刻,他竟然隐隐感受到了身边的微风里的风的力量、天空中星辰的力量。这些力量围绕着他,隐隐波动着,让他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自己身边有个感知球,他很好奇,自己的感知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如今的他,一动手就感受到了土系的两个小石头,其实并不算什么难事。 “张小哥,你再试一次。”铁蛋趁火打劫地怂恿道。 张承轩来劲了,应道:“好!” 这一次,他对口诀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对于控制丹田中的灵息力也有更深的领悟,稳稳扎根在大地上,他运起灵息力,手指头再次获得了更强大的吸引力,仿佛手指已经通过双脚,跟大地连为一体了。 张承轩闭上眼睛,大喝一声,只听铁蛋叫了一声“好”。 他睁开眼睛,但见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石头竟然飞了起来,大致飞到自己的膝盖高度。不过一个控制不住,又落了下来。 见张承轩突飞猛进,铁蛋兴奋得额头上都出了汗,仿佛自己成了张承轩,巴不得他一个下午能将一指峰的土地掀翻一层。他捡起地上的仙铲,道:“张小哥,你在这里练功,我帮你挖仙草。” 张承轩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胡说什么呢,仙草我自己挖。” 铁蛋举起仙铲插入地底,咧嘴一笑,“我长得强壮,有力气,你休息片刻,仙草就交给我了。” 张承轩见他一番好意,不忍拒绝,于是点点头,告诉他什么样的地底下,藏着仙草的几率比较高,交代完毕之后,自己继续练习掘地术。因为掘地术是最基本的土系仙法,基本上耗费的灵息力不太多,不过灵息银丹带来的灵息力总是有限的,大概还能用的几十次,也就全部耗光了。张承轩打定主意,决不让能让铁蛋累着,自己再练个七八次,便夺回仙铲。 按照口诀所说,他又开始练习掘地术。而一旁的铁蛋,也忙得不亦乐乎。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铁蛋十分好奇地看了看张承轩,想知道他修炼的进度。这一抬头,发现张承轩脚下的土地正在颤动。铁蛋吸了一口冷气,慌忙站起来。 原来张承轩已经练了第八次了,这一次,他的手指不再感到强大的吸引力,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妙到毫巅的的感觉,仿佛他的指尖生出了千万根蜘蛛丝,正联动着大地。 他陡然睁开眼睛,双手抬起,只听“噼啪”之声不绝于耳。他双腿之外三丈半径的圆圈内,拇指盖大小的沙石纷纷飞起,打在他的膝盖、小腿上。虽然缠着厚厚的衣带,但依然能感受到那飞沙走石的威力。 铁蛋张大了嘴,手里的仙铲落在地上,“张、张小哥……你、你……”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承轩望着脚下混乱的大地,就像被什么东西刨了一层一般,沙石纷纷易位。正如一块完整的木头,用锯齿刮了一下,出现许多毛边。; 第十一章 练功 不光是铁蛋惊呆了,就连张承轩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练到第八次,竟然出现了这样骇人的效果。 “掘地术威力很强啊。”张承轩有些迷惘地环视着脚下土地,感叹一句。 铁蛋傻愣愣地望着满地纷乱的沙石,半晌,说道:“张小哥,我那两个师兄弟,练了半天,才练出你这个效果啊。就算如此,师父已对他们赞口不绝了。” “是吗?”张承轩想了想,“难道是那颗灵息银丹的缘故?” 虽然剩下的时间里,铁蛋并没有挖出传说中的二品仙草,但是张承轩却老老实实练习了数十次的掘地术,直到他感觉丹田之中只残余了一丝半点的灵息力时,便适可而止。当他最后一次施展出掘地术的时候,地上的砖石已经能翻卷出一个拳头的深度了。远远望去,地上多了一个巨大的浅坑。 如此一来,只需要再使用五六次掘地术,定能挖出足够深度的大坑。这样一来,挖掘仙草也不成问题了。 只可惜灵息银丹有限,张承轩也不想顷刻间用掉两枚灵息银丹,所以他只练了数十次便停止了。 剩下的时间,二人便埋头找仙草去了,确实一无所获。 半个时辰后,御剑经过此处的师兄返回了。铁蛋不得已地告别了张承轩,跟着师兄离去。 铁蛋走后,张承轩的心沉浸在掘地术带来的快感中,欲罢不能。铁蛋离去后,他立马把仙草的事忘掉了九霄云外,仙铲随手一扔,继续思索着掘地术口诀的含义。 由于灵息力几乎用完了,他无法利用灵息力发动下一次掘地术,于是就顺着口诀空手修炼。这有点像是凡人武夫修炼武术时,只修炼招式,并不用上内力一般。这样做有好有坏,它可以加深修炼者对口诀的理解,但却无法帮助修炼者自如地掌控灵息力。 不过张承轩可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满腔热情都浇在修炼掘地术上了。因为天赋好,所以他更能体会到修行带来的快感。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当他吐纳完最后一口气后,已至酉时之初。 从中午到现在,过去了两个多时辰,这掘地术的口诀他已透彻理解,但是还没达到随心瞬发的境界。掘地术的触发前提是,“灵息力”在脉络中正确地行进一圈。虽然在先前练习的过程中,他没有用上灵息力,但能在脑海中,默默地模拟着灵息力运行的路线,所以他已牢牢记住了灵息力的运行路线,只是缺少实践经验罢了。 夕阳西下,站在云海渺渺的山巅上,他望着半山腰的轻云白雾,心中豪情顿生。 这几日来,张承轩打着去一指峰挖仙草的幌子,上午挖仙草,下午修炼掘地术。 虽然专注练功,但他心里痒痒,总想知道自己练习的进度如何了,按捺不住的时候便吃下一颗灵息银丹,测试法力。这几天他不停练习口诀,掘地术的威力已经今非昔比。当他伸出手指,运气灵息力的时候,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感知到脚下的大地。大地似乎获得了生命,会呼吸、会叹息、会颤抖。当他尝试着施展出掘地术时,大地仿佛与他融为一体,随着他手掌的起落,地上的泥土石块纷纷而起,浮在空中。宛如大地忽然失去了重力,一尺深度的泥土悬浮在空中,随着他手掌的推送,泥土石块平平地飞了出去,轰然垒成小土丘。 张承轩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他想不到自己随意一拔之下,一丈之内的泥土竟然尽数被引出,出现了一个两尺深的小坑。看来这几日的功夫没白练。 欣喜之余,他却察觉,自己这一提一推间,丹田里的灵息力竟然去了一半。孰不知,使出的仙术威力越大,便需要耗费更多的灵息力。那灵息银丹虽然蕴含了丰富的灵息力,但是对于他这种天赋极高的修士来说,再多的灵息力也不够用。 张承轩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脚下的深坑。当他看到一块质地较坚硬的土地时,心念一动,举起仙铲,便挖了下去。 这个地方仙草出现的几率比较大,所以张承轩看准了便挖下去。 由于先前运用灵息力开了两尺深的坑,故而挖起来也不那么费劲了。他大概挖了十几铲,终于看到一个浑圆的,长满根须的东西。张承轩小心翼翼地挖开旁边的泥土,将那浑圆的东西取出来,仔细辨认片刻,喜上眉梢,“这是二品的芝兰须!” 原来,这芝兰须上有一圈一圈的螺旋,几圈便代表着几品。他数了数,一共有两圈,所以这是二品的芝兰须。 想不到拼着几日没吃晚饭,他终于能够靠着仙法偷工减料了。 张承轩兴奋得差点在地上翻几个跟斗。虽然投机取巧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凭着仙法偷懒,带来的成就感也是不言而喻的。他自小便喜欢玩弄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若是受人欺负,他必定会以歪门邪道的法子还回去。钱微索不教他仙法,他早就怀恨在心了,挖仙草也并非心甘情愿的。如今找到这么个偷懒的法子,他不禁笑了出来。 或许胡子鲶还以为他在辛辛苦苦、一铲一铲、老老实实地挖仙草,孰不知他一个仙术就完成了大半工作量。 张承轩欣喜地将芝兰须装入身后的篓子里,看准另一块坚硬的土地,下了铲子。 掘地术配合着仙铲,一番忙活,他竟然挖出了五颗二品仙草。 不过一指峰上的土地被他弄得千坑万洞。 一开始他不知道如何控制灵息力,所以大地上出现了面积颇大的整块浅坑,到后来,他越发能收放自如,随心所欲地移开目的地的泥土沙石,并且深浅、大小都恰好合适。但是越精确的控制力,却需要消耗更多的灵息力,所以只折腾两三回,一颗灵息银丹就完全报废了。 张承轩趁热打铁,又吃下一颗灵息银丹,找准了仙草可能出现的地方,发动掘地术,很快开了个两尺多深的坑来。 就这样,一边挖仙草,一边练习掘地术,到了黄昏时期,篓子里已经放置了七颗二品仙草和一株三品仙草。这可是八顿宝贵的晚饭啊!张承轩得意地偷笑着,钱微索看到这株宝贵的三品仙草,定会心情大好,教他仙法也说不定。 说来好笑,整个昊天门,还从没人将掘地术练习了六七天,张承轩算是第一个。那些贪心的修士们,学会了掘地术后,不满于这浅显的威力,并且抱怨这掘地术毫无用武之处,所以很快便去学习高阶的仙法。 换了别人,若有张承轩这样的天赋,恐怕只练个半天,就有资格学习土系的进阶法术了。而张承轩却因为忙着与小气的胡子鲶对抗,竟然将最最初级的掘地术练了足足六七天,练得十分精熟。只不过他灵息力有限,所以招式威力也有限。这掘地术虽然简单,但若配合浑厚无双的灵息力,则可移山填海、摧天坼地。 当然,现在的张承轩对这些还一无所知。 ******* 酉时之末,张承轩回到了星河峰。 星河峰东北边有一条鲜有人至的小径。 因为地形险峻,云雾缭绕,所以不会御剑的弟子,通常都不敢接触那块地方。因为一不小心,可能一脚踩空,掉入悬崖。 张承轩就是从那里回来的。 这个地方是唯一连接一指峰的小道,唯一可以徒步通过而不需要御剑的地方。 只是,不会御剑的弟子,不敢经过此处;会御剑的弟子,也无需从此处经过。所以这个地方便如同鸡肋,虽然连接两座山峰,但是罕有人至。 不过,生xing跳脱的张承轩,又怎么弃下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呢?在他入门的第二天,就兴致勃勃地跑到这个地方,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探了路。经过上百次的试探,他终于摸熟了这里的地形。现在,他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经验丰富地通过这条不算长的小径。 他正得意地吹着口哨,小心翼翼地穿过这条危险的小径。 眼看这条小径就快走完,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我要回去了!”这声音憨厚可掬,不正是铁蛋么。他带着一贯的微口吃风格,正在焦急地辩驳着什么。 张承轩皱了皱眉头,但闻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你先帮两位大爷舔干净靴子,然后磕三个响头,叫一声‘爷爷’,我们便放你走。” 听到这话,张承轩便意识到兄弟遇到了麻烦。他再顾不得危险,大步跑完这条小径,冲上平地。但见不远处,两个少年正在围攻手无寸铁的铁蛋。 其中一人将铁蛋踩在脚下,对其大肆侮辱。铁蛋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看到这场景,张承轩握紧拳头,牙咬得咯咯直响。 铁蛋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小弟子,根本就是任人宰割,手无寸铁之力,这两个少年摆明了欺负他、侮辱他,实在是人神共愤。 踩着铁蛋的那少年面皮白净,似乎在哪里见过。张承轩觉得他很眼熟,却因为怒气冲头,竟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右边那少年却是从未见过,穿着一袭白色紫边长袍,显然是昊天门弟子。 铁蛋虽然被踩在地上,依旧不依不饶地结巴道:“你们先、先把自己靴子舔干净了,我、我再舔,行么?” “你----!”眼熟少年勃然大怒,那个陌生少年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铁蛋倒也不是有意调笑这两人,老实憨厚是他的本xing。他说这话,只是单纯嫌对方靴子不干净,绝对是出于无意。 “欧阳大哥,别跟这傻小子废话,痛快扁他一顿便是。”眼熟少年阴森森地道。 “好。”这陌生少年正是昊天门第二百四十六代弟子,只见他点点头,挽起袖子,紧捏拳头,看来铁蛋是逃不过一顿恶扁了。 就在他得意地狞笑时,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耳朵,“敢动我兄弟,你们活腻了吧?” 一个背着药篓子的清秀少年跳了出来。 他正是张承轩。 张承轩将一颗灵息银丹塞入口中,纯熟无比地念动起掘地术口诀,顿时,他身边的砂石土块纷纷飞扬而起,凝结成了两个结实的土球。; 第十二章 牛刀小试 他运气灵息力,手指一推一送,那两个土球保持着凝固的状态,倏然飞至眼熟少年和陌生少年面前。因为服食了一颗灵息银丹,所以丹田内灵息力相当充沛,他只求打退敌人,也不再吝惜银丹,是以动手时几乎用尽全力。 那土球在两个少年面前悬停片刻,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两少年的胸口。那陌生少年身手敏捷,堪堪避开;而眼熟少年低头要躲,不料动作太慢,膝盖甫弯,那土球正好砸了过来。只听“啪”地一声,正中他面颊,他顿时被砸的满脸是泥,鼻口里还塞了一些,“呸呸”地吐掉泥沙,好生狼狈。 张承轩乘机扶起铁蛋,退后两步。 “你是谁!”眼熟少年手忙脚乱地扒去脸上泥土,气急败坏地道。 张承轩见铁蛋身上土迹斑斑,隐隐是被打过的痕迹,不由得怒从心起,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在下姓安,单名一个跌。” “安跌?安跌?”眼熟少年怔了怔,只觉得这名字好生古怪,不由得重复了两遍,谁料才说第二遍,忽然反应过来,“安跌”不正是“俺爹”么?他稀里糊涂喊了对方两声爹,气的涨红了脸,怒声道:“你、你、你这小子好生大胆!你可知道我叔叔是谁?” 张承轩道:“你叔叔不是我弟弟么?”他忽然觉得自己答得很妙,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刚笑几声,忽然有人扯了他的袖子。回头,只见铁蛋脸色铁青,眉头皱成了一团,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怎么了?”张承轩一怔,只听铁蛋小声道:“他是钱志啊。” 钱志?张承轩呆住了。他蓦然想起了这正是入门测试那天晚上,躲在树后的少年钱志,想必他记恨被铁蛋挤走,存心报复来了。 这小子的叔叔不正是自己的师父么? “呃……”张承轩嘴角抽动了两下,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自己竟把胡子鲶的侄子给得罪了。 铁蛋害怕事情恶化,忙劝道:“张小哥,我看就算了……” 张承轩把铁蛋往身后一拉,挡在他前面,暗运灵息力,道:“这里是昊天门,乃清修之地,我不想多生是非。你们打了我的兄弟,就应该好生道歉认错,我们大人有大量,也既往不咎了。” 当他得知面前少年是钱志之后,心里便隐隐有些后悔。然而,他打也打了,戏弄也戏弄了,已无回头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不过,这回他已注意到措辞,连语气也谦和了几分,希望能大事化小。 不料钱志见他退让,气焰又起,不知好歹地“呸”了一声,“门都没有!你既然是昊天门的弟子,有种就跟欧阳兄一对一比试一场!否则,你们就夹着尾巴,乖乖地爬着回去吧,哈哈哈!” 张承轩本存着息事宁人之心,但对方非但不领情,还继续挑衅。张承轩怒从心头起,忍无可忍,大声道:“比就比,输了的滚下昊天门,从此不要再像疯狗一样,上山乱吠!”他这话是冲着钱志说的,目的是为了断绝钱志再上山找铁蛋麻烦的念头。当然,输的也可能是自己,但是自己身为昊天门弟子,又怎会滚下昊天门? 欧阳少年也不是个吃素的。他见张承轩接下挑战,便凝神道:“好!” 原来这欧阳少年是晚来峰新收的弟子,其实刚入门十天,天赋不错,刚学会风系初级法术“旋风咒”。这两人一个只会“旋风咒”,一个只会“掘地术”,当真是半斤八两。真正的差距,就在于他们对法术掌握的熟练程度,以及灵息力的深厚程度。 欧阳少年念动真言,顿时身前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小漩涡,这便是他驱动的旋风。张承轩只觉得一股打着旋儿的巨浪扑面而来,连两鬓的发丝也卷曲着飞了起来。 这旋风咒的要旨就是这个“旋”字,处在旋风范围内的东西,都会旋转起来。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但是灵息力充沛了,那么威力就相当可怕。它可以将大树连根拔起,旋转之间将其粉碎。若是咒语学的精熟了,这旋风的旋转速度就会变得飞快。旋风变成风刀,可以绞碎万物。 好在欧阳少年修为浅薄,这旋风咒杀伤力不强,但足以将对方刮得七荤八素,站立不定了。 张承轩冷笑一声,手指如奏琴般抬起,有韵律地放置胸前。他感受到了来自大地的力量。 灵息力娴熟无比地环绕了一周,他脚下的大地忽然有了感应,三丈以内的沙石泥土纷纷飞起,齐整地堆在他面前,形成一堵结实的土墙。 那旋风遇到土墙,竟然攻不破,穿不透了。 其实论修为,欧阳少年比张承轩略胜一筹。因为张承轩没有任何灵息力,又怎是欧阳少年的对手?但是,张承轩却吃了一粒灵息银丹,这给他提供了深厚的源源不断的灵息力。但是他丹田里的灵息力始终有限,他必须速战速决。所以土墙刚堆砌好,他立马变换招式,土墙竟让平平地移动起来。 多亏他连日修炼掘地术,单单精通这门,再加上他天赋过人,学什么都比别人要快得多。所以这欧阳少年不是他的对手。 只听他一声大喝,手里的土墙围成了圆形,竟然将欧阳少年和钱志团团围在里面。 “嘿嘿,”张承轩得意一笑,待要驱动法术,忽然丹田中一空,他的灵息力竟然用完了! 他发呆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欧阳少年察觉到对方攻势变弱,手上加劲,那旋风终于穿破了土墙,卷至张承轩面前。张承轩疏于防范,被旋风一卷,顿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欧阳少年哈哈大笑,催动灵息力,张承轩竟然在旋风里打起转来。 他这一转,便转了好几圈,直感到天旋地转,竟然不知如何脱身。 欧阳少年趁火打劫,在旋风中心,再次发动一个小旋风。这个小旋风转速极快,刮在张承轩的手臂上、脸上,顿时就现出了轻微的伤痕。好在欧阳少年不愿伤人,没下重手,只是破了点皮罢了。 “张小哥!”铁蛋见势不妙,再顾不上那么多,大步冲进旋风里。 他修为虽低,但是定力过人。旋风转速虽快,铁蛋却凭着一股蛮力牢牢站住。那小旋风刮在他脸上,隐隐生疼,他咬咬牙,抱起张承轩,飞快冲出了旋风。 欧阳少年呆了呆,他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完好无损地从自己的旋风里退出。换言之,他头一次看到定力强到可与旋风抗衡的人! 张承轩七晕八素地被铁蛋抱了出来,脚下兀自颠三倒四。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破了五六道皮,隐隐作痛。虽然养几天就好了,但他心里着实不爽。张承轩骂了一声,快速从怀里掏出两颗灵息银丹,塞入口里。银丹入口,丹田里顿时腾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便是灵息力。他强忍眼前晕眩,强迫自己对准目标,念动真言,顿时又感到了大地的力量。 “去吧。”张承轩大喝一声。 钱志和欧阳少年脚下的土地拔地而起,联合着之前的土墙,将二人围在垓心。 那土墙越堆越高,越积越厚。 欧阳少年惊慌失措,他的旋风竟然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眼前这少年,不仅天赋过人,而且定力也不差。 如果说,铁蛋在旋风中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算是定力过人的话;那么这少年,在旋风中旋转了二十几圈,甫一逃脱,便即能念动咒语,发动攻击,恐怕是毅力非凡了。铁蛋不过仗着身子沉,有与旋风抗衡的先天优势;而这少年,却是有着控制心智、精神力的掌控力! 这样的良才美玉,应该是掌门的亲传弟子! 那一瞬间,欧阳少年竟开始猜测,“难道这少年是轰动一时的秦玉?不、不会的,秦玉的长相不是如此。” 就在他惊慌失措之时,张承轩一波接一波的攻击连绵到来。 那土墙已堆得密不透风,土墙中心的二人甚至能感受到,土墙寸寸压迫的力量。钱志早已慌乱了,他拼命想逃离出去,却找不到土墙的缺口。 张承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如同一位乐师,优雅地弹奏了一首曲子一般,手指挥起,那土墙忽然坍塌了下来! 顿时天昏地暗,无数碎石土块噼噼啪啪直落,砸在钱志和欧阳少年的头上。 转眼间,那土墙塌成两座小土丘,正好将钱志和欧阳少年埋在中间。 就如同在小土丘上栽了两棵树一般,二人只露出脑袋和上半身。 自腰以下的下半截,全部被扎扎实实埋在土里。 张承轩发完此招,舒了一口气,他丹田里的灵息力竟然被用的一干二净。 迄今为止,他已用去了五颗灵息银丹,怀里只剩下三颗。最后这三颗,必须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好、好厉害……”铁蛋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两个土丘,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嘿嘿……”张承轩初战告捷,忍不住喜上眉梢。不过望着土丘里面如死灰的欧阳少年,和愤恨不已的钱志,他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竟然将师父的侄子给埋了! “呃……”他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不过转念一想,钱志并不认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师父新收的徒弟是自己。只要日后避开钱志和胡子鲶同在的场合,想必这事还是能瞒过去的。再说,今天是钱志不仁,侮辱铁蛋。若不是自己来的及时,还不知铁蛋要受多重的伤! 张承轩本想再揍钱志和欧阳少年一顿,不过气也出了,人也埋了,此事还是作罢吧。 他走到钱志跟前,大声道:“你不要忘了,输的人滚下昊天门!” 不等对方回答,便匆忙拉过铁蛋,大步向远处走去。; 第十三章 授道 二人在回去的路上,也提起了钱志和欧阳少年。 铁蛋当然知道钱志是谁,也担心钱微索找张承轩算账。 不过张承轩洒脱地笑了笑,说:“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胡子鲶也不知道动手的是我。就算胡子鲶真的要找我算账,那也应该先管好他的侄子。”见铁蛋没有反应,张承轩又补充了一句,“再说了,我不过小小地教训了一下那小子,又没伤着他。胡子鲶有什么理由跟我过不去?” 铁蛋想了想,觉得张承轩说的有理。 一番恶战后,二人的肚子都饿了,便溜到厨房找吃的。 此刻天色已晚,厨房里只剩下一些残羹剩菜。 两兄弟好久没一起大吃大喝了,二人对着狼吞虎咽,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一顿胡吃海喝后,竟然过了半个多时辰。二人抹了抹嘴,心满意足地走出厨房。 “张小哥,你接下来要去哪儿呢?”铁蛋问道。 张承轩想了想,“去哪儿都行,就是不去见胡子鲶。不过此刻也未必见得到他,他估计在帮侄子清泥土呢。”想起钱志被埋在土里的样子,张承轩暗自好笑。一回头,正好迎上铁蛋憨憨的目光。 他望着铁蛋,忽然怔住了。 原来两人脸上横七竖八尽是破了皮的痕迹。 铁蛋为了救他,冲入旋风中心,脸上也留下了旋风的刮痕。当时他一心为救哥们,似乎丝毫不觉得疼痛。铁蛋资质差,人老实,却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份友情千金难买。 张承轩心头一热,拍了拍铁蛋的肩,道:“铁蛋,你永远是我的好哥们!” 铁蛋咧嘴傻呵呵地笑了,“你也是!” 张承轩心情大好,只觉得热血沸腾,喜不自胜。 世间又有什么,比得上男人之间的生死之交。 难怪高山流水能流芳百世,人们传颂的不止是琴声,更是俞伯牙和钟子期感动天地的友情。 张承轩心满意足地走出厨房,忽然眼前一暗,险些和来人撞上。他大惊失色,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钱微索! “胡……”张承轩看到师父来临,大感意外,“胡子鲶”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饶是他机灵,连忙改口,“胡子很帅!” 钱微索头偏了偏,捋了捋他心爱的唇边胡须,淡淡地“嗯”了一声。 张承轩见他表情凝重,心里暗道不好,“不会是因为他侄子的原因吧?他摆出一张臭脸,难道发现了这事?” 一回头,但见身后铁蛋的表情也是格外凝重紧张。 钱微索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跟我来。” 张承轩一怔,心想难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么?心里打定主意,只要他不提此事,自己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撇开铁蛋,张承轩跟着钱微索走到门外。 是时,月朗星稀。深蓝色的天幕下,繁星数点,山高风冷,衣襟飘飞。 钱微索走到一棵弯曲的大树底下,背着手等待张承轩。 张承轩快步跟了上去。 钱微索一直背对着张承轩,见他跟过来,便悠然回头,缓缓地道:“你哆嗦什么?” 原来张承轩见钱微索一反常态,心里有些害怕,忍不住哆嗦了两下。毕竟是个少年,做错了事,恐惧的心理还是有的。他不停告诉自己:“是钱志先动的手,我没做错。胡子鲶若要打我骂我,我也不能示弱。”虽然不停给自己心里暗示,但依旧提心吊胆。 钱微索微微一笑,“今天,你都做了什么?跟人比试了么?” “好啊,这狡猾的老狐狸,逼我招认吧。”张承轩听他发问,便明白了几分。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钱微索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一刹那,他这三撇胡须的形象显得格外阴险狡猾。 张承轩咬咬牙,挺胸壮胆道:“我、我是打了人,但也是他先动手欺负铁蛋。”一边说,一边偷看钱微索的表情。 果然,钱微索淡淡地道:“你觉得自己做的对吗?” 张承轩犹豫了半晌,道:“我、我……我没做错,是他先打的人!反正你辈分比我高,修为比我好,所以有道理的也只能是你。你要打便打,要骂便骂,我若吱一声就不是好汉!”说罢双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半晌,钱微索一点反应也没有。张承轩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但见钱微索兀自背着双手在思考什么。 “你、你……”张承轩见他不动手,感到十分奇怪。 只听钱微索说了一句出乎意料的话:“你做得对。我那侄子骄横惯了,就是需要一点教训。我代他像你道歉。” 张承轩一怔,张大了嘴。钱微索若是打自己,骂自己,张承轩也不会觉得奇怪。偏偏他彬彬有礼地道歉,却令张承轩手足无措起来。 他尚未回答,钱微索便悠悠地说了起来:“你入我门下,也有十天了。这十天我都命你采摘仙草,想必你心底深有怨言吧?其实你无需怨我,因为你定力太差,所以我特地给你锻炼的机会,让你磨练意志,提高定力。没想到,你如此沉不住气,竟然跟别人学了掘地术……唉,当真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啊。” 张承轩脸上一红,回想这几天的偷偷学艺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过,你能打败欧阳师兄,这证明你确实是个可造之才。我手下弟子不多,精英更是少之又少,你既然拜入我门下,又是天赋极高之才,我也不能耽误你了。这就教你修道法门吧。”钱微索问道,“你愿意学么?” 张承轩盼星星盼月亮,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他心想:“胡子鲶啊胡子鲶,这话你早说不就完了?” 他忙不迭地点头,“我愿学,请师父指教。”语气也恭敬了几分。 或许是侄子管教无方,所以钱微索心里内疚?或许是张承轩资质大好,钱微索起了爱才之心?不管怎样,他二人十分爽快,就在这天黑月圆、长风彻骨之夜,修仙的第一堂课开始了。 钱微索微微一笑,道:“在教你筑基法门之前,我先讲几句题外话。”他顿了一下,道:“你可知修仙界的常识?” 张承轩怔了一下,“常识?师父指的是……” 钱微索答道:“修仙有五个阶段:百日筑基、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张承轩点点头,“听说过的。” 钱微索道:“你又可知,这天地之间,还有生、灭、转承、无相、大自在这五种境界吗?” 这是张承轩未曾听说过的,所以他挠了挠头。不过幼时听某个路过的高僧提起佛教里的五种境界,跟钱微索说的似乎相通。张承轩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钱微索莞尔道:“你倒不笨。”他并不知道张承轩常年奔波于古战场,偷听过好几次修士的对话,所以对这些颇有了解。钱微索仰起头,忽然起了考一考这小徒弟的念头,问道:“我且问你,修道有几种方法?” 张承轩微略一沉思,答道:“三种。” “哪三种?”钱微索又问道。 “呃,”张承轩顿了一顿,“服用外丹,修炼内丹……”他想了想,实在记不起最后一种是什么了。 服用外丹很简单,便是炼制金丹来积攒灵息力:这源于古代方士在深山中炼丹,炼成后服用便即成仙,是一种依靠外力来提升自己修为的强横手段;而修炼内丹则恰恰相反,它跟凡人习武要修炼内功一样,靠打坐来练气,使自身成为天地熔炉,在丹田之中孕育灵息力。 钱微索答道:“还有领悟道义。比如说,古时候的老子悟出《道德经》,**飞升成圣,成为太上老君。” “哦。”张承轩点点头。领悟道义对普通人来说,比服用外丹、修炼内丹更难。终其一生,又有谁能达到老子这样的思想境界? 这师徒两,一个教得真切,一个学的用心。 二人很快就把之前的不快忘到了九霄云外。 钱微索又道:“无论你投入哪个修仙门派,都离不开百日筑基、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这五个阶段。我们将这五个阶段简称为:筑基期、炼精期、凝丹期、元婴期、化神期。俗话说:‘白日筑基、一年炼精、十年凝丹、一百年元婴、五百年化神、八百年渡天劫,成仙。’打个比方,你通过十年的功夫,才能突破至凝丹期,之后又需要一百年的时光,才能炼出元婴。化神期之后,便是渡劫飞升了,你便成仙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年复一年、日复一年地修炼,自己在寿元完尽之前,突破到下一个阶段。听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做起来困难无比。” 钱微索顿了顿,又道:“知道为什么每个弟子必须经过入门测试吗?因为修仙是需要机缘和天赋的。如果天赋太差,感知力太弱,感受不到天地灵气,那么修炼起来就会缓慢无比、难有精进。恐怕在寿元用尽之前,恐怕已经老死人间,重入轮回了。这样的人,是不适合修仙的。” 张承轩点点头,难怪九羽真人一再强调感知力测试的重要xing。 钱微索又道:“但是,定力也同样重要。修仙是个很枯燥而漫长的过程,如果没有定力,修炼时思想不集中,很可能就会半途而废,进展缓慢。同样可能在寿元用尽之前,老死人间。所以,定力不好的人,也不适合修仙。但是比起定力,感知力更重要一些。毕竟定力可以后天培养,而感知力……除了用药物辅助,目前别无它法。但是改变感知力的药物何其珍贵难求啊!” 钱微索一番话,张承轩这才明白定力和感知力的重要xing。 张承轩点点头:“师父,能不能详细讲解那五个阶段呢?” 钱微索点头道:“好。其实这五个阶段都是为灵息力而服务的,它们的最终目标还是孕育出浑厚的灵息力。第一个阶段是筑基期,指的是百日筑基。我们引天地灵气,改善体质,为后续步骤打下良好基础。” 张承轩想了想,道:“就像是……将丹田改造成存放灵息力的鼎炉?” 钱微索笑着点头:“孺子可教。”他顿了顿,道:“第二个阶段是炼精期,也即是炼精化气。我们将灵息力凝固成液态,储存在丹田中。第三个阶段是凝丹期,也即是练气化神。我们再次压缩液态的灵息力,使之成为坚固的金丹。” “我明白了。”张承轩点点头,“第四个阶段呢?” “第四个……”钱微索忽然顿了顿,侧头望着张承轩,停了下来。他越是不说,张承轩越是焦急。半晌,钱微索叹了一口气,“等你练到第三个阶段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 第十四章 谁家悠悠白玉笛 师父卖了个大关子,张承轩也颇为无奈。 接下来,钱微索细细讲解了如何打坐,如何吐纳,如何将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的灵息力,如何将丹田改造成存放灵息力的鼎炉。 筑基期初始,打坐姿势便是最常见的:头脊正直,全身放松,盘膝而坐,双手捏诀,轻放腿上。双目垂帘,舌顶上腭,均匀吐纳。这个姿势是一点都不能错的,否则会影响体内灵息力的流转。当然,到了炼精期之后,修士们对练气法门已经轻车熟路了,就算站着、躺着甚至在梦中都能打坐修炼。 钱微索将练功法门传授给张承轩后,犹豫了半晌,郑重叮嘱道:“最后一步,灵息力的运转方向不能错了……先顺着运转一个大周天,再……再逆着运转一个大周天,切记!” “是。”张承轩点点头。 “还有一事,”钱微索补充道:“如果修炼过程中,遇到什么不懂的,就直接跟我说,不要去问师兄弟。” 张承轩怔了怔,只听钱微索道:“每个师父的传授风格都不一样。百年前,昊天门有个弟子在修炼过程中遇到了瓶颈。可惜他并未询问师父,而是问了个同届的弟子。结果他同门说这样不对那样不对,这弟子照着练,反而走火入魔了。唉……”钱微索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这是个悲剧,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张承轩点点头,却有些忐忑,如果说每个人地传授风格都不一样,那么前几天他向铁蛋偷学“掘地术”,是不是犯了大忌呢?转念一想,“掘地术”的口诀只有一份,无论是铁蛋教给自己的,还是钱微索教给自己的,都是一样的。所以,他这样做应该没有犯忌。 “你明天就可以修行了。”钱微索拍了拍他的肩膀,缓步离开。 张承轩望着钱微索离去的背影,心潮起伏。 自从那天晚上躲在大树后,听到钱微索和他侄子的一番对话,张承轩便认定了钱微索不是个好东西。接着他主动收了自己做“徒弟”,却不教授任何法门,扔来一把仙铲,打发自己去一指峰挖什么仙草。那一刻,张承轩对他的反感可谓达到了巅峰。 无论是想利用丹药帮助侄子,还是利用自己挖仙草,都是自私自利的行为。所以张承轩对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但是今晚,自己打了他的侄子,他非但不责怪,反而谦恭地道了歉,并且尽心尽职地讲解了修仙界的知识。最令张承轩感动的是,他手把手地告诉自己如何打坐,灵息力如何运转,并强调了三次,灵息力的方向决计不能错,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他的背影忽然高大起来。 张承轩甚至开始为他辩解:“谁不自私?谁不想帮助自己的侄子加入修仙门派?换了我不一定比他高尚。我得罪了他的侄子,他非但不计前嫌,还仔细教我如何修行,也算是个好人了。” 尽管徒弟点评师父的人品不大礼貌,但是张承轩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八卦了一把。 ************** 一炷香的时间后。 自从张承轩被钱微索感动了,心里便生出一股执拗劲儿。 很难说这执拗劲儿的来源是什么,或许是想早日修成正果,不让师父失望。所以钱微索走后,张承轩仍在古树下苦苦伫立,细细消化着修仙的窍门。 百日筑基、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这五个阶段倒是耳熟能详了,他张张口就能背出来。至于修炼打坐的方法,他也牢记心头。生xing聪明的他,学什么东西,都只需要别人说一遍,所以钱微索教起来也算轻松。 令他最感触的,莫过于生、灭、转承、无相、大自在这五种境界。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呢?听起来,似乎已经接近天地宇宙的真相了。他现在,又属于什么境界呢? 如果拿苍岚山脉打比方的话,这星河峰绝壁缝隙里的小草,是不是代表着“生”?而那山巅上枯萎的老树,是不是又意味着“灭”?初秋时节,那荣枯变化,绿了又红的枫叶,莫非就是“转承”? 那么什么是无相,什么又是大自在? 这似乎是他暂时,无法理解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一抬头,望着满天星斗,天河悠远。 玄霜生寒,风声透体。 天地亘远,人生苦短。 人类在面对苍茫的大自然时,容易产生苍凉情绪。也许是震慑于自然的雄伟恒久,所以自怜生命的短暂?又或许是被天地宇宙的大气所感染,变得格外容易伤怀? 四下寂静,惟闻倦鸟鸣,独猿啼。 “张小哥,你、你、你怎样了?”就在他思绪翻覆之时,铁蛋从漆黑的夜色中走出来。 他皮肤本就黑,黑夜之中看不分明,再加上他悄无声息的步伐,让张承轩吓了一大跳。 铁蛋瞪大眼睛,仔细查看张承轩。但见他四肢健在,完好无缺,便舒了一口气:“我本来担心钱师叔责骂你,但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张承轩嘿嘿笑道:“那自然。我是什么人?他敢动我么?我有铁蛋撑腰,他有么?”半晌,他笑着挠挠头,“不过,胡子鲶人也不坏。他不仅没责罚我,还向我们道歉了。” 铁蛋听到这话,顿时乐了,“他、他、他向你道歉?那你跟他说‘没关系’了么?我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挤走了钱志,钱志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 张承轩摇摇头,轻轻打了铁蛋一拳,“你这人啊,就是心太善了。” 二人相视一笑,忽然同时停了下来。 这寂静的山谷中,竟然飘过一阵低沉而婉转的笛声,那笛声起初细不可闻,后来逐渐明亮起来,似乎从对面的山崖中传来。 张承轩和铁蛋不约而同地望向对面悬崖,却见嶙峋怪石,青黑树木。夜色昏暗,山路黝黑,只听得到声音,却看不到吹笛之人。 那笛声虽远,却轻轻柔柔地飘了过来。吹笛之人想必有深厚的灵息力。 笛声辽远、悠扬、缠绵,吹的似乎是一曲哀伤的小调。笛声时高时低,高音处拔入长空,清丽却不刺耳,低音处沉入深海,轻柔而不断绝;仿若一个绝世美人在低吟浅唱,声声婉转,而这起伏的曲调,就如同她曲折的一生。 笛声如水,就连苍岚山脉上的赤色玄武石也融化掉。 张承轩不由得听得呆了,他从未听过那么婉转的曲子。这曲子如泣如诉,连绵不绝,每个音符都悠悠然落入自己心扉中。 在这月色清朗的夜晚,笛声随长风送到他耳边,他几乎要沉醉得飘起来。 最后一个低音如同一声叹息,轻巧而饱满地压下,整首曲子便悠然而绵长地收了尾。余音袅袅,回荡在无边的空寂山崖间,回味无穷。 张承轩听过牧童吹笛子,多半是高亢而清亮的,然而这般忧伤而低沉的笛音,还是第一次听到。 笛音结束,他兀自沉醉在曲子里,半晌才回过神。 他望向铁蛋,但见白色的月光下,铁蛋脸上竟然湿了一片。 铁蛋伸手一抹,竟然满手眼泪,也不知何时落泪了。 “你、你哭了?”张承轩有些错愕。听到如此凄婉的笛声,他自己的眼圈也有些红了,但他把泪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望着潸然泪下的铁蛋,嘴角抽了两下,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铁蛋摇摇头,抹去眼泪,道:“听到这笛声,俺想起了梦中的娘。俺想娘、想王老伯和赵老伯……” 张承轩叹了一口气,饶是定力极好的铁蛋,听到这融化铁石的笛声,也被打动了。兴许这是因为铁蛋骨子里是多愁善感的人,他想见娘,想念老王头和赵老伯。铁蛋煽情,张承轩也忍不住黯然神伤起来。两人都是半大少年,离家十日,也不觉有些思乡起来。 张承轩望向脚下山腰,长叹一声:“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才吹的出这般如泣如诉,柔肠百转的笛声呢?” 铁蛋不紧不慢地答道:“我猜是个女的。” 张承轩心里想的答案也是女的,无奈被铁蛋抢先说了去,于是不甘示弱地补充一句,“而且是个美女。” 铁蛋挠挠头,待要多说几句,忽然被张承轩拍了一下,“看!” 只见对面山崖中,一道模糊的身影蓦然飘出。那道身影在山巅的岩石上点了一下,几个腾挪之间,消失在下面的山壁处。 因为那人转身极快,加上天黑看不分明,所以他既看不到那人是男是女,跟别提它的面庞了。 但就在这惊鸿一瞥间,他们分明看到一只荧光灼灼的白玉笛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皎白如月的光芒。; 第十五章 止步不前 次日,苍岚山的一指峰上。 张承轩盘膝坐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正在打坐。 自从钱微索教了他引天地灵气的法门后,在背后,他便不叫钱微索做“胡子鲶”了。 按照钱微索所说的,他坐直身子,开始运气。 因为感知力好,所以找一个稍微有灵气的地方,他便能感受到丹田中有一股若有如无的灵息力正在缓缓前行着。按照钱微索所说的,张承轩控制这灵息力顺着走了一圈,那灵息力自动地回到丹田中,小腹处温暖如春,十分舒服。接下来,他又控制这灵息力逆着走了一圈。灵息力经过四肢百骸时,只觉得如沐春风,精神也好了起来。 张承轩按照钱微索所教授的方法,练了一个上午。当他运转完最后一周天时,丹田里已经积攒了不少灵息力。他心满意足地吐纳一次,就在他准备站起身时,丹田里的灵息力忽然神出鬼没般消失殆尽了! “什、什么!”张承轩呆了一呆。 他连忙坐直,仔细感受,丹田中果然空空如也。 倒也不是完全空空如也,似乎还有一丝难以把握的灵息力在缓缓漂浮。只是这丝灵息力散乱不堪,他屡次想抓住它,它却滑不留手地逃离了。 张承轩气得直吹胡子----如果他有的话,他拼命想去抓住那丝灵息力,手忙脚乱却成空。 “这就是我修行一个早上的结果?换来这一丝灵息力?”张承轩有些不解,“还捉摸不到?” 这下他彻底混乱了,顾不得上三七二十一,继续打坐。 转瞬一个下午过去了,当他吐纳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发现丹田里的灵息力似乎比中午还少了一点。 他焦急之下,又打坐了一圈,起身时发现,似乎灵息力又增加了一点半点。 “怎么回事……”张承轩颓然了,他实在是捉摸不透,这灵息力怎么反复无常,毫不稳定,“我的天赋,不是很好么?不应该练了半天,只有这么一丝灵息力啊。” 这时候,钱微索的话终于在他脑海里响起:“如果修炼过程中,遇到什么不懂的,就直接跟我说。” 张承轩背起挖草药的篓子,大步朝回去的方向走去。他等到一个御剑的师兄,便搭着师兄的飞剑回到了星河峰。 正是晚饭时间。 钱微索正处于辟谷阶段,每个月他只吃三次晚饭,刚好,今天不是他的“斋戒日”,所以他难得有闲情,坐在大殿饭厅里用餐。 他的饮食非常清淡,白菜豆腐汤,清炒萝卜片。张承轩凑过去,只见那白开水一般的汤上,浮着淡淡的两滴油。但是钱微索似乎吃的不亦乐乎,仿佛口里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张承轩已经十几天没吃肉了,眼看今天的晚餐又是一成不变的素菜,当真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但是在师父面前,却只能咽下想吃肉的口水,乖乖地捧着碗筷,坐到师父旁边。 钱微索虽然吃晚饭,但是却不吃米饭了,毕竟他要辟谷嘛。 “师父。”张承轩夹起一片萝卜片,放入钱微索碗中,这是他第一次向钱微索示好。 钱微索见到这狡猾多端的小徒弟竟然破天荒地变得体贴起来,心想他肯定又有什么事要找自己了。果然只听张承轩道:“今天我在一指峰上筑基,练了一天的灵息力……可是,我的进展非常之慢,现在我丹田里的灵息力,似乎只有一丝半毫。师父,这是什么原因呢?” 钱微索一直在低头嚼萝卜片,听到张承轩发问,不由得放下筷子,抬起他三角眼上面厚厚的眼皮,缓缓说道:“你今天老老实实修炼了?没有左盼右顾?” 张承轩一怔,心想自己练功的时候,还真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他一向定力很好,毅力也不差,更不会干什么一心二用的事。却没想到自己在入门测试的时候装傻瓜,却招来钱微索的轻视与不信任。 “师父,我练得很认真。”张承轩一板一眼地答道,就差发誓了。 “哦。”钱微索点点头,蓦地抬头仔细打量他,当真是从头看到了脚,半晌才道:“你以为修仙是射箭?一眨眼就飞升了?” 张承轩听他这么说,放心了一些,又有些质疑地问道:“师父,我的天赋不算差吧?” 钱微索道:“你天赋不算差。但很多天赋不差的师兄弟,用了将近一百天才筑基。百日筑基、百日筑基,为什么是百日?这都是有根据的。” “哦。”张承轩点了点头,难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别人百日筑基,自己却想一步登天,是不是太贪心了? 这时候旁边走过一个同门师兄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满脸艳羡地奔了过来,道:“张小哥,钱师叔都教你筑基了?我们还在练习感受天地灵气呢。钱师叔对你真不赖!” 就连别人的弟子都赞誉钱微索,张承轩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得嘿嘿一笑,当下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用完晚饭,张承轩默默地回到居住的弟子房。 转眼又过去了十日。 这十日张承轩依旧在一指峰上默默地筑基修炼,本以为十日之功,他丹田中的灵息力也该浓厚了几分,谁料他依旧一点长进也没有。 所以这天早上他起床之后,便觉得心情很不好。 房间里的同门弟子都出去了,就连关系极好的铁蛋也先走一步,因为铁蛋的师父孙嘉吩咐铁蛋去挖什么修仙矿石,所以铁蛋早早的便起床走了。 张承轩一边打哈欠一边爬起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钱微索背着手,眯着眼睛望着自己。 “师父……”张承轩慌忙爬了起来。 钱微索点点头,问道:“这几日可有长进?” 张承轩摇摇头,“似乎没有。” 钱微索“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两颗紫色的灵丹,道:“轩儿,虽然你天赋不错,但修仙总是离不开灵丹妙药的。昨晚我炼了两颗‘灵气丹’,对筑基大有补助。上午一颗,下午一颗,你就当饭吃了吧。” 张承轩望着那两颗圆溜溜的灵气丹,忽然有些迷惘,“这……这东西是不是很昂贵?” 钱微索笑了笑,“还好,也就是四颗三品仙草加上一枚三品灵兽的内丹炼制出来的。你是我徒弟,不给你吃给谁吃?”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张承轩明白三品仙草和三品灵兽内丹十分难得。 “我……”张承轩心头一热,大为感动。 钱微索将灵气丹塞入张承轩手里,道:“筑基期初期的修炼是缓慢而痛苦的,熬过了就好了。做什么事都要有耐心,浮躁的心态是不适合修仙的。” 既然师父满腔好意,张承轩也就不拒绝了。他接受了灵气丹,心里腾起一个信念:一定要好好修炼,绝对不能让师父失望! 告别钱微索之后,他又去到了一指峰。 辰时之末,日出悬于东方。 张承轩盘膝一颗大树下,准备开始新一轮修炼。 服食了一粒钱微索赠与的灵气丹,丹田内一股暖流腾起,那一刻他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都围绕着自己,向自己靠拢,周身灵气比平时浓密了一倍。要知道修仙就是要感受灵气,所以灵气浓厚的地方往往是上好的修炼场所。这灵气丹的作用就是吸引周身的灵气,让修士更容易扑捉灵气。 钱微索把珍贵的灵气丹赠送给了自己,自己又怎么好意思让他失望?于是张承轩开始刻苦修炼。 按照筑基口诀上所说的,灵息力在脉络间顺着运行了一周。他明显感到体内灵息力累积了起来,在灵气丹的作用下,果然比平常轻松了很多。接着,灵息力又逆着运行了一周,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遍,当真是做梦也能自发修炼了。然而奇怪的是,两轮运转之后,吐纳完一个大周天,丹田内好不容易攒积起来地灵息力,忽然又散入四肢百骸。 记得钱微索当初说过,筑基期就是要让丹田成为存储灵息力的鼎炉,然而自己这般修炼了十日,丹田非但没成为鼎炉,反而成为漏斗了。就好像,灵息力从丹田处散出,渗入了四肢百骸,周身毛孔。 “奇怪?究竟是哪个环节不对?”张承轩挠了挠头,“我跟师父确认过了,分明是这么做没错啊。” 他放慢节奏,又将这个修炼动作做了一遍。就在灵息力刚顺着运转了一周的时候,他明显感到,丹田内的灵息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充盈;而当他逆着运行一周时,灵息力竟然在缓缓地散掉。 他本不会如此轻易觉察这其中奥妙,巧就巧在,他服食了钱微索赠予的灵气丹。因为灵气丹能聚集周身灵息力,所以他顺着运转了一周灵息力的时候,他能强烈感觉到,丹田里的灵息力比以前密集了许多。所以当他逆着运转灵息力时,散去的灵息力让他感觉到极大的反差。 心里忽然涌现出不对劲的感觉,似乎这逆行一周,隐隐是不正确的。正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听到一个极其嚣张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姓张的王八蛋,狗娘养的畜生,原来你躲在这里!” 听到这话,张承轩豁然站起,回头望,来人正是老熟人钱志。 钱志领着另一位素昧谋面的昊天门弟子,大步走了过来。那弟子一袭青边白衣,似乎是青阳峰的弟子。 张承轩瞥了他一眼,气道:“原来是你在乱吠!不是说好的么,输的人滚下昊天门,你怎么又回来了?” 话说这钱志本来一心想找铁蛋麻烦,但自从上回被张承轩痛扁了一顿之后,怒气全转移到张承轩头上。张承轩明知钱志是师父的弟子,却依旧不留情面。钱志回想起他戏弄自己、教训自己的场景,便恨得牙痒痒。所以这才过去十天,他养足精神,叫上更厉害的帮手,又来找张承轩的麻烦。 钱志呸了一声,“我来看我叔叔,关你什么事!” 张承轩耸耸肩,“你叔叔在星河峰,这里是一指峰。要我告诉你怎么走吗?” 钱志哼地一声,“臭小子,上次我看在叔叔的面子上,没下重手,你却给脸不要脸,乖张放肆。既然叔叔管教无方,今天,我便替他教训教训徒弟。” 张承轩瞅了他一眼,万般无奈,这话分明是说反了。他略一沉吟,心道:“奇怪,难道师父没教导他么?还是他根本就把师父的话当耳边风?为何还敢上山惹是生非?” 张承轩扬了扬眉毛,道:“看在师父的份上,我不想和你缠夹不清。我要练功,你莫要打扰。”说罢走远几步,挑了一个阴凉的地方便要坐下。 谁料钱志嘿嘿一笑,“听说你天赋不错,十日过去了,或许大有长进也说不定。但光学不练是不够的,必须有实战经验才是。嘿嘿,我特地找了个师兄来指点指点你,待你不错吧?”说罢,一闪身,请出他身后的青边白衣少年。 那少年叫做莫荒,大约十五六岁,鹰钩鼻,翘下巴。他已入门一年,学了不少仙法剑招,如今已是筑基中期,只差一点便步入筑基后期的行列。莫荒比起十日前的欧阳少年,自然厉害许多。欧阳少年刚开始筑基,丹田内灵息力稀薄得很,而这莫荒却是接近筑基后期的人了。 张承轩飞快地盘算了一遍,自己只剩下三颗灵息银丹,只够自己发动五、六次掘地术。而对方是筑基中期,丹田内灵息力必定浑厚,自己也许勉勉强强能接他三、四招。也就是说,这场比试他是输定了的。 张承轩摇摇头,“我没时间。师父吩咐我挖草药,你们不要误了我的正事。”说罢,取出药篓子里的仙铲,装模作样地往地里插下。; 第十六章 爱挑衅的钱志 钱志冷笑一声,“你一会要练功,一会又要挖草药,我会信么?”对莫荒使了个眼色,道:“莫荒师兄,你尽管狠狠地揍就是了,出了什么事,都包在我身上。” 莫荒嘿嘿一笑,从背后抽出一把厚重的玄铁剑,道:“正好试试师父新教的剑法。” 张承轩看到这把重剑,倒吸一口冷气。一般来说,弟子的初级法术练到一定程度,师父才会传授剑法。要知道,剑术乃是修仙招式中最艰深晦涩的环节。不仅要求天赋,还要求身体素质,所以这弟子修到了剑法,不但证明他身体素质合格了,也证明他的法术已经掌握牢固了。 顿时,“鸡蛋碰石头”和“打不过就跑”这两个词组就出现了在他脑中。 张承轩干笑两声,“不、不打了吧?”一边摇手,一边查看身后地形。找到一个空隙,他一旋身,拔足便跑。 “想跑?”只听身后钱志冷笑一声,接着脚步声响起,那两人匆匆追了过来。 说来郁闷,如果张承轩是往星河峰的方向跑去,也许到了那条险峻的小径处,他可以仗着莫荒和钱志对道路不熟,抢先逃离。但偏偏,他逃跑的方向与小径所在的方向恰恰相反。他又不能拐回去,这样绕了个大弯,更容易被逮着。 他气得挠腮抓耳,脚下丝毫不敢慢,朝着偏僻的方向越跑越远。 忽然只听身后风声呼呼,他回头一看,莫荒竟然踩在飞剑上,御剑追来!原本三人之间还有些许差距,如今莫荒很快就赶上了。 “只好拼了!”张承轩掏出怀里的最后三颗灵息银丹,一股脑塞进嘴里,顿时丹田之中暖洋洋的,浑厚的灵息力如春泉涌出。伸出十指,地上的石块立刻有了感应。 张承轩头也不回,右手扬起,在空中划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地上两块拳头大的石头应声而起,“呼”地一下飞至半空,从三个方向砸向莫荒。虽然张承轩没回头,但是他手下的石头却已有了灵xing一般,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打,这三个石头去势极快,力道极狠。 莫荒“嗯?”了一声,跳下飞剑,落在地上。那飞剑如同长了眼睛,在他身前画了一个圈,刚好挡下三颗石头。 “不赖。”莫荒赞了一声,也不知是赞张承轩的感知力强、掘地术学的好,还是赞自己的飞剑灵活好用。 就这么缓了一缓,张承轩又继续向前跑了几步。他一面跑,双手一面在空中挥动,大大小小的石头全飞了起来,砸向莫荒。宛如空中星辰陨落,煞是好看。 石块自四面八方而来,莫荒祭起飞剑,一面抵挡,一面寻思:“这少年刚入门二十天,掘地术竟然用的如此纯熟,灵息力竟然如此浑厚,当真是可造之材。他若保持强势攻击,我还真不一定能捉住他。”念毕,脚下速度更快。 殊不知张承轩所谓的灵息力全是假象。他靠着肚子里的三颗灵息银丹以及灵气丹,才伪装出这般浑厚的灵息力。莫荒不知不觉地上了他的当。 见对手强悍,莫荒也收起轻敌之心,一招一式认真应付起来。长袖一抖,空中挽起三朵剑花,竟然刺穿了一块大石。剑尖串着石头,撞向迎面而来的其余石头。“嘭”地一声,几块石头相撞,同时粉碎。 因为要控制石头攻击,所以张承轩脚下还是慢了一些,因此落在后方的钱志终于赶了上来,正好看到二人相斗的这一幕。张承轩虽然忙于逃跑,但兼顾出招。他身法优雅,从容不迫,如同一个乐师在弹奏《十面埋伏》。莫荒不愧是练过重剑的,乱石密密麻麻射了过来,他也能眼疾手快地全部挡开。 眼看身前乱石如雪,四处乱飞,钱志一时不敢上前。他站在安全的地方,想方设法地逐步逼近。 张承轩攻击了片刻,只觉得丹田中的灵息力越来越少,不由得感叹一句,“损耗太大了,伤不起啊。”剩下的灵息力只够他再支撑三招,他实在不敢轻易用掉了。他回头瞟了瞟,但见自己又拉开了一点距离,便咬咬牙,再次发动猛烈的一招。 无数石块纷至沓来,莫荒以为这小子爆发了,心道:“看来必须拿出真本事了!”他念动真言,手中飞剑镀上了一层金光。那金光越来越亮,宛如清晨刚刚升起的朝阳,又似黄昏缓缓西沉的余辉。那金光越来越亮,照的身后的钱志不觉眯上了眼睛。只听莫荒暴喝一声,手中重剑化作幻影,在空中越来越大,一股气浪袭来,把周边的石头尽数震开。 “哎哟!”钱志大叫一声,原来其中一块石头竟然砸到了他的脑门。他闪躲不开,痛的直嚷嚷,“莫荒师兄你打我干嘛!” 莫荒这一招叫做“荡寇九州”,是他学过的最厉害的招式。虽然在整个修士界里,这一招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筑基中期的他来说,用起来竟然有些吃力。这一招利用灵息力,逼出剑气,震荡四面空气,造成一波又一波的气浪。如果他的武器是一把附有剑灵的长剑,那么剑招的威力还会提升数倍。不过幸运的是,他手里的只是普通的铁剑而已。 纵然如此,那气浪直追张承轩,“轰”地打在他背上。张承轩只觉遭人猛击,脊椎都要断裂一般。胸口一窒,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饶是如此,他依旧奋力向前迈了两步,只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一跤摔倒在地。 莫荒见绝招有了成效,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但耗损过大,他也无法连续地使出第二下攻击,必须停下来调息片刻。其实,他本不必出此大招。按照先前那般尽数挡开石头,再追上前去,定能抓住张承轩。只是他对张承轩做出了错误的估计,他并不知道张承轩靠服食灵息银丹,才获得如此浑厚的灵息力。 当然,钱志是个木头脑袋,其中关节他也想不分明。他还道叔叔将筑基方法尽数传给了张承轩,所以十日不见,对方又大有长进。殊不知,对方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看着张承轩一手护住胸口,低头咳嗽的样子,钱志狞笑一声,“这下看你往哪里逃!” 他大步上前,走到张承轩身边,想起钱微索收了张承轩为徒,传授许多修道之术,让对方修为大增之事,便是又气又恼。蓦地怒气升腾,恶向胆边生,钱志挥去拳头,便往张承轩胸口打去。 张承轩身受重伤,早无招架之力,见拳头落下,慌忙侧身一滚。不了钱志早料到他有此招,双手下压,将张承轩按趴在地,使对方的背脊正对着自己。钱志狞笑一声,拳脚呼呼,往对方的背上落下。 这两人,一个是修士的侄子,一个是修士的弟子,却不比试任何道法仙术,如同一介武夫般打成一团。 初时,钱志下手还不算重,却见张承轩骨气极硬,当真是挨打了也不叫痛。他又气又恨,暗道:“非要打得你哭爹喊娘不可!”念毕下手更重,一拳一掌啪啪作响。 张承轩只觉得骨架都要被他打散了,疼痛难忍,就连五脏六腑都跟着对方的拳脚颤抖,险些颠出体外。他本想求饶,然而一回头,却见对方嘴角喊着狞笑,露出等着看好戏的神情。张承轩心里生出不屈,一口血喷在钱志脸上,咬牙切齿地道:“你便打死我吧,看你如何跟你叔叔交代!” 钱志呸地一声,抹去满脸鲜血,“臭小子你敢喷老子!”拳脚毫不停歇,雨点一般落在对方身上。 “慢着----”站在旁边调息灵气的莫荒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抓住钱志的手,摇了摇头,劝道:“别出人命了,他好歹是同门师兄弟,给他点教训也就算了。” 钱志哼了一声,“好吧!”他拍拍手正要起身走人,看到张承轩趴在地上,神情凛然地望着自己。他虽然被打得伤痕累累,但眉目间依旧是威武不能屈的倔强气质,纵使挨揍,他还是这般风采不减。钱志一口妒火烧到胸口,恶狠狠地道:“我可以留你一条小命。但是,我看到你这张小白脸就心生厌烦。”他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再怎么说,也要在你脸上留点什么,要不刻几个字‘钱志到此一游’?” 其实,钱志不过是恐吓恐吓张承轩。在叔叔的徒弟脸上刻字,还刻上自己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钱志当然没那么蠢。但不知为何,看到长得帅还那么拽的男人,钱志就是心里不爽,忍不住要去恐吓一下。于是他捏起小刀,刀光流转,慢慢靠近了张承轩的脸。 张承轩见对方寒气森森的小刀靠近自己的脸,不由得害怕起来。虽说男子汉大丈夫,脸上添几条疤痕也没什么,但是身体发肤皆受父母所赐,怎能被它人侵犯?更何况钱志还要在自己脸上刻什么“钱志到此一游”的字,简直是不可忍受的侮辱。这钱志脑子不好使,恐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张承轩暗自盘算,现在丹田中还有一些残存的灵息力,但是这些灵息力足够发两次掘地术了。他便要利用这个机会,发动最后一次防御,好歹也要牵绊住这该死的钱志一时半刻!主意拿定,他快速念动真言,丹田中的灵息力以极快速度运转。 “起!”张承轩大喝一声,几乎达到了瞬发的效果。他周身方圆三尺的泥土豁然浮了起来,密密麻麻地浮在空中。就好像有人将地下一尺深的泥土都端了起来,然后打散,扒开,零落地散在空气中。 就在这一刻,钱志和莫荒的视线都模糊了,根本看不清身边的东西。张承轩猛地推开钱志,用尽全力爬起来,大步往远处跑去。 莫荒一怔,本想用仙术驱开泥土,不料刚才使出那招“荡寇九州”,花去大量灵息力,一时半会还没完全调息过来。 张承轩并不知道此事,他以为莫荒和钱志很快会追上,于是拼起丹田中最后一丝灵息力,十指张开,将脚下的一丈内的土地尽数拔起,汇成许许多多的土球,砸向那两人。只听“哎哟”、“哎哟”之声不绝于耳,那两人被土球砸的哭天抢地。 如今,张承轩所有的灵息银丹都用完了,就连丹田里最后残存的灵息力也用光了。可以说,他已经穷途末路了。光会出招,没有灵息力,根本不抵用。假如莫荒追上来,随便对他使用一招,他都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他忍着浑身剧痛,大步往前跑,能跑多远就是多远。 大概跑出了三十丈(约一百米)的距离,他回头一看,只见远处大地上堆满了泥土,而钱志和莫荒终于狼狈地从泥土堆里走了出来。二人身上、脸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土,仿佛在烂泥里打滚的小乞丐。 “你完了!”钱志怒吼一声。他被土球砸的苦不堪言,鼻青脸肿,怒火再次腾起。而他身边的莫荒也忍无可忍,终于暴怒了。 张承轩立马拔腿便跑。 正好此处是向下的山坡,他净捡着蜿蜒的小路跑,往石头多的地方钻。地形窄,他们便无法发动御剑术;岔路多,他们便难以找寻。一路颠颠簸簸,张承轩只觉得骨架都要散了,却深吸一口气,依旧大步逃奔。 大抵逃了一百丈,眼前是一条窄窄的小路,路的尽头似乎是个大弯。张承轩迟疑半晌,担心这大弯之后会是悬崖断壁。 若是如此,他便无从回头了。 耳边只听钱志的呼声:“他在那!”只见两个小小的人影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奔来。 如今退无可退,只能前进了。 张承轩牙一咬,就算路的尽头是悬崖,他也必须赌一把了。; 第十七章 逼入绝境 路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张承轩若是乐观一点的话,他会猜路的尽头通向星河峰或者别的什么峰都行,只要遇到长老或者峰主,一定能主持正义,救下自己;当然,张承轩若是悲观一点,他会猜路的尽头便是悬崖。 事实上,路的尽头还是一条路。 只不过这条路通向一个小山洞。 山的边缘有个山洞,当真是奇妙的事。山洞边缘还生满某种不知名的长草,在海拔如此高的山巅,这些长草却生的欣欣向荣、常青不败。 张承轩拔开长草,大步跑进了山洞之中, 进入山洞中,他下意识地趴了下来,埋伏在长草之中。 只听远处脚步声窸窸窣窣,那两人最终还是追了过来。 张承轩拨开长草,隐隐看到那两人正在山洞前三丈开外。 钱志和莫荒早就知道张承轩在这个洞里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洞当真是绝妙天成,刚好给他们提供了瓮中捉鳖的机会。 “你跑不掉了!”钱志摸了摸微微肿起的脸颊,冷笑一声,“臭小子,赶紧爬出来,自扇耳光两百下!” 张承轩没有吭声。 钱志的叫嚣声更大了,但他想起张承轩的身手,却也不敢贸然冲进去。 “让我来。”莫荒道。他念动真言,御起飞剑,防住了头顶、胸口这两大要害,一步一步朝洞里走去。 趴在草丛里的张承轩捏了一把汗,他现在身受重伤,丹田里没有灵息力,也没有什么防身的神器,可以算是比赤手空拳还要糟糕,对方一个小指头就能捏碎自己。“怎么办!”他急得大气也不敢,手指往衣襟里摸去,希望能摸出一把防身小刀。防身小刀倒没摸到,手指尖却触到一个柔软的事物----原来是怪老头的储物袋。 “咦,我怎么忘记这个东西了。”张承轩拍了拍脑袋。但转念一想,袋子里的东西他不是没有检查过:一双可以扮作“鸟人”飞的翅膀,一个台打不开的方形的玩意,一瓶药丸子,还有一面半点用也没有的小镜子。当然,此时最有用的就是扮作“鸟人”飞的翅膀,因为这相当于修士的飞剑,可以带自己飞离此处。 手指再次伸入袋子里,摸到一张薄薄的纸片,那是他在古战场上捡到的灵符。他记得当初捡了一张几乎撕裂成两半的高级雷系灵符,虽然坏了的灵符只能释放出接近初级灵符的威力,但是总能抵挡住一阵。 张承轩脑海里已经闪过一个念头,用这张灵符放出初级天雷,吓退敌人,趁对方分神的时候,插上翅膀,腾空飞去。念毕,他飞快地掏出那张高级雷系灵符,夹在手中,低头一看----这一看,他几乎跳了起来: 那张原本快被撕成两半的高级灵符,竟然浑然一体地粘了起来! 而他真真切切地记得,这灵符原本是撕开的! 就好像有人将灵符粘起来了一样。 不,那不是被粘起来的。粘起来的灵符总会有留下撕裂的痕迹,而这灵符,竟似从未被扯开过,一如刚炼制出来那般崭新。 这可真神了! 难道谁给我换了一张?还是,这储物袋……有修复能力?! “嘿嘿,应该就是这样。我还道这袋子里的物事毫无用处,没料到储物袋的价值在于它自身。既然前辈说这只储物袋是上古法宝,那么能修复灵符也不足为奇了。”张承轩深吸一口气。 他之前也不是没翻开过储物袋里的东西,但他这几日还当真未曾查看过这张灵符。否则他早该发现储物袋的秘密了。 那天他在古战场上见过了谭上仙的“五雷轰顶”,当真是天雷滚滚、万物俱灰。但,这只是中级的雷系法术而已。既然这灵符已经修好,那便能释放出高级雷系仙法的威力。 中级法术尚且如此客观,高级灵符的威力,恐怕连半座山头都要夷平了,这两人霎时就要四肢焦灼、魂飞魄散。在整个昊天门,能修行到高级仙术的修士,不会超过十个。所以,若用这高级灵符对付钱志和莫荒,是要出人命的。 毕竟是叔叔的侄子和同门师兄弟,他怎会下手呢?脑子里闪过一个主意:将灵符里的雷系法术拆分开来,慢慢用。念毕,他夹住灵符,凌空画了个圈,往空中一扔,灵符的威力慢慢释放了出来。 只听“滋滋”一声响,洞口忽然布满了紫电之气,有如蜘蛛在洞口织了一张巨大的网,堪堪笼罩了整个洞口。不过这张网是紫色的电网,释放出初级雷系仙法的威力。 那莫荒一只脚正迈进洞里,还有一只脚尚在洞外。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全身一阵麻痹,似乎被吸住了,接着一股震动感传来,伴随着剧痛,全身骨架似乎都在抖动。只听耳边“滋滋”作响,原来他是被电击了。 “哇啊啊啊----”莫荒大吼一声,用力拔出身子,退了回去,尤是如此,他的头发、衣服已经微微发糊,看来被电得不轻。 “没事吧?”钱志迎了上来。但见同伴脸上身上是被土块砸过的痕迹,青肿不一;头发上、衣服上又是被电击过的痕迹,狼狈不堪。 “他奶奶的,竟然敢阴老子!”莫荒呸了一声,手上、腿上的关节还隐隐生痛。他不知道对方为求持久,只释放了初级的雷系法术,否则他会全身而退? 钱志怒火冲天,恨不得冲入洞中,把张承轩揪出来痛扁一顿。但看到那紫色的巨大电网,却止步不前。 钱志问道:“莫师兄,这小子是用的雷电术织的网?” 莫荒点点头:“应该是。” “没想到十日不见,他还学会了雷电术。”钱志咬牙切齿地道。 莫荒道:“这是初级雷电术,要破去也不难,只不过必须动用‘荡寇九州’。这一招耗损太大,需要调息片刻才能恢复体力,我不想冒险了。” 钱志怔了怔,“那怎么办?” 莫荒抬头看看天,此时已是正午时刻。他道:“哼,其实这小子下了一着蠢棋。他想用雷电术封住洞口,但能封一天么?我们便坐在这里养精蓄锐,等待他灵息力耗尽,再冲进去活捉了他。” 钱志嘿嘿一笑,“这叫做瓮中捉鳖!” 于是这两人便席地而坐,干巴巴地等着张承轩灵息力用尽的那一刻。 在洞里的张承轩,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洞外二人的对话。他大致估计了一下,这张高级雷系灵符拆着使用,大致能撑过三个时辰。 也就是说,三个时辰之后,自己只能使出最后的“逃命绝招----翅膀”了。 “唉!”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用的法宝都用光了,难道我就要在这里等死么?” 余光一瞥,正好看到洞口处那一堆生机勃勃的长草。在初级雷电法术的攻击下,他们早已化作焦灰。 张承轩感到诧异,这山高地寒之处,怎会生长如此茂密的草木?要知道,只有某些耐寒的植物,才能在苍岚山上生长的。一般来说,他在苍岚山脉上看到的小草,都是矮矮灰灰,有如营养不良的儿童,只有此处的长草例外。 心念一动,他奔到接近洞口的地方,蹲了下来。他扒开周边的泥土,但见地底下埋了一些粗长的根须,想必便是那长草的。根须极长,纠缠蔓延着,一路向下。张承轩顺着根须往下扒了了许久,大致挖出了一个一尺的坑,那根须依旧连绵不绝地连向地底。 张承轩取出药篓子里的仙铲,顺着根须往下刨,足足刨了个两尺多深。终于,他看到一个有如土豆大小的肿瘤状植物,深深埋藏于地底。 那些长草的根须都密密麻麻地连在这土豆般的植物上。看得出,它们靠吸收“土豆”上的营养,才能长得这般强壮。 张承轩斩断了“土豆”上千丝万缕的根须,小心翼翼地把它捧了出来。那玩意大概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圆溜溜、沉甸甸,隐隐透出浓郁的灵息力。 “哇!”张承轩一惊,如获至宝,将它捧在手里。; 第十八章 初步怀疑 原来,这是一种名为“根须球”的仙草,张承轩在《仙物异志》这本古籍上见过它的简介。“根须球”算是比较少见的仙草,十分珍惜。凡是根须球,至少是二品以上,也就是说,只要是根须球,就会相当值钱。 张承轩目测了一下,手中的根须球似乎是三品。 在这个大陆上,根须球价值不菲。因为,除了品阶较高之外,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能吸取天地间的灵息力,蕴藏在体内。若是修士捡到了根须球,便相当于捡到了一颗灵气丹,可以用来修行。 这颗根须球既然是三品,储存在体内的灵息力想必不少。张承轩轻轻将手掌放在根须球上,顿时感到非常强烈的灵息力。原来这根须球深埋于地底,被几十颗长草的根须缠绕,灵息力都成了长草的养分,日夜供养。所以此处的长草即便是凌绝顶、餐寒风,也生长的这般繁茂。 这根须球是用来筑基的妙物,张承轩自然不舍得浪费。 摸了摸怀里仅剩的一颗灵气丹,他叹了一口气。 灵气丹和根须球都是修行妙物,身怀宝物、天赋极高的他,却为了区区筑基苦恼不堪。 他天赋极高,修行也算勤快,然而十日来都在原地踏步。 难道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他忽然忆起了早上修行时发现的怪事。 正当他为那一圈逆向的灵息力所感到困惑的时候,钱志便跳出来打岔了。假如不是他打岔,自己也许已经找出了这件事的答案! 张承轩咬咬牙,透过洞口处的雷电大网,他几乎看不到外面两个敌人的动静。兴许那两人在洞外胡吹海侃,幸灾乐祸,他们正等着自己黔驴技穷的那一刻。 “我怎么能认输!”张承轩心中生出不屈,双眼射出决绝的目光,端正地盘膝坐在地上,暗道:“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不能束手就擒!还有两个时辰,我就在这两个时辰内找出问题的根源,出去后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不得不说,张承轩骨子里有一股狠劲,事情越是不利,他那不服输的xing格就会激发得越彻底。如果不是钱志和莫荒苦苦相逼,他也不会下那么大的决心,非要在这两个时辰内找出灵息力无法聚合的根源。 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颗灵气丹,丹田处再次腾升出浓浓的灵息力。他要便是浓厚的灵息力,这样他才能更清晰地察觉到它们的每丝变化。 灵息力很快聚合起来,顺时针在体内行走了一圈,当他走完这个大周天之后,他隐隐感觉灵息力正要沉淀在丹田之中。接下来的步骤,便该按照钱微索所说的,让灵息力逆行一个大周天。 而这次,他却迟疑了。 因为早上修行时,他隐隐察觉到,灵息力之所以涣散,都是由于逆行引起的。 钱微索的话再次浮现在耳边:“最后一步,灵息力的运转方向不能错了……先顺着运转一个大周天,再……再逆着运转一个大周天,切记!” 师父说到逆行的时候,语气是有些犹豫的,甚至结巴了一下。 “难道是师父说错了?”张承轩不禁暗自怀疑起来,“他为什么会结巴一下?难道他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他要对我那么好,不仅不计前嫌,还赠我‘灵气丹’,助我修行呢?” 张承轩疑惑了,他的灵息力悬停在小腹处,一时半会没有前进。他大脑里混沌一片,想起师父这几日的笑语晏晏、慈眉善目,心里更是摇摆不定。 就这么一迟疑,小腹里的灵息力忽然就失了控制,自发地沉入了丹田中。 头一次,他体内的灵息力只顺行了一个大周天! 而他却惊讶地发现,丹田内的那一丝灵息力,是那么明显、那么充沛,那么易于掌控。这一丝灵息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厚实。 “难道……只需要顺行一周?”张承轩心里疑虑越来越大。不管怎么说,既然尝到了甜头,他决心继续这么修炼下去。虽然钱微索强调过,错误地修炼法门可能会导致走火入魔,但是此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轻微的走火入魔,总比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好。 下了决心,他便依照筑基法门的前半截练了起来。只是,每次吐纳,灵息力只顺行一个大周天而已。 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去了,张承轩丹田内已积累了许多灵息力。他天赋过人,修行速度本就比常人较快,加上灵气丹的帮助,他身边的灵息力浓度比往常厚了一倍,更是如鱼得水,有如神助。所以只是区区一个时辰,他就明显感到自己的丹田里,终于有了东西。 这种感觉如此充实。 就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人,双脚终于落在了大地上,刹那间无比的踏实可靠。丹田就是根,而身体便是枝干,灵息力有如养分,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力量,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稳。他第一次感受到天地灵气化为己的感觉,竟是如此妙不可言。 张承轩估计自己已经步入了筑基期初期了,肚子里也算有料了。只是灵气丹用完了,修炼速度又明显地降了下去,他明显感到难以适应。 抬头看了看洞口的雷电大网,那雷光依旧耀眼,只是灵符上的灵息力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洞外的钱志和莫荒正在说说笑笑,打发时间。 “怎么办?照这样练下去,一个时辰后,我也突破不了筑基期初期。莫荒可是筑基期中期,我现在不是他的对手。”眼角余光瞟到了根须球,他寻思,难道要动用仙草了? 犹豫了片刻,张承轩轻轻擦拭掉根须球上的泥土,张口咬了下去。 根须球的味道有点像白萝卜,微甜而辛辣,爽脆而多汁。他三口吞下根须球,气沉丹田,一股热流在小腹中腾腾升起,灼热无比。 这根须球内蕴含的灵息力,比灵气丹里的多了两倍。就只这么一株三品根须球,都让张承轩有种无法消受的错觉。丹田的热气如同熊熊火焰,烧的他燥热难安。他立马依照修行法门,呼吸吐纳,那如同火球般膨胀的灵息力才渐渐降了温。 又修行了将近两个时辰,丹田里已经充盈了接近三分之一的灵息力,他感到无比的充实。 再次呼吸吐纳,灵息力又运行了一周,丹田里的灵息力忽然沸腾了起来。从小腹处腾腾上烧,直至胸口,五脏六腑都浸泡在邪世火焰中。张承轩一惊,难道他走火入魔了?这是不遵循师父教导的后果? “糟了!”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就在这被敌人围剿的四面楚歌的洞穴中,他竟然走火入魔了!那火焰越来越旺盛,从胸口处上窜到喉咙,他甚至怀疑自己张嘴都能喷出火焰来。火焰越烧越高,从喉咙腾至头顶,最后通身都灼热难当。 “走火入魔,轻则修行全废,重则体爆而亡。”钱微索的教诲忽然回想在耳边。 张承轩忽然心里一阵悲凉,手脚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擅自修改功法的原因? 就在他焦急万分的时候,身体的火焰忽然从脑门处窜了出去,带走了所有的热气。就那么一下,他的身体竟然清凉了下来。 他突破了筑基期初期! 就在这四面楚歌、无路可走的山洞里,他突破了! 而这异火焚身,只不过是突破之前的征兆而已。 整个修炼过程,竟然只用了三个时辰。 一般人达不到那么快的修行速度。但是作为有着超强天赋的他,并且还吃了两颗灵气丹和一株根须球,将仙丹灵药的灵息气都发挥得淋漓尽致了,才能达到三个时辰突破筑基期初期的恐怖速度! 当然了,筑基期初期也是最容易突破的阶段,天赋上佳的花个两天时间也能冲破,天赋普通的便花去四日的时间。张承轩花去三个时辰,差不多是半天的时间,这也要感谢他肚子里的灵丹妙药。 张承轩隐隐感觉,自己身体轻盈了一些,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浑身出了一场大汗,沉积的毒素随之汗水排出体外,说不出的清爽。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几乎兴奋得想跳起来。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掐指一算,已经过了三个时辰。抬头望向洞口的雷电大网,紫光竟然黯淡了些许,灵符上的灵息力所剩无几。 正思索间,忽然什么呛鼻的味道飘了进来,洞外,一溜灰色的烟雾慢慢弥散开来。张承轩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呛鼻至极,忍不住咳了起来。那灰色烟雾越来越浓,接着一阵大风刮进洞里,带入了更多的烟雾。 “莫师兄,这‘火焰术’点火,‘旋风咒’扇风,当真配合的天衣无缝。”只听到洞外的钱志嘿嘿笑了起来,“很快就能把这臭小子熏出来了。” 原来这二人等了三个时辰,终于按捺不住了,竟然用起了烟熏之计。 “可恶!”张承轩捏了捏拳头,浓烟滚滚,不断从口鼻出呛入。在对方的接连不断的风火攻击下,原本就不大的洞口里,烟雾越来越浓。过了片刻,张承轩就连吸一口气,呼出来的都是烟。他不断地咳了起来,眼泪也呛了出来。; 第十九章 小小地教训一下 “不能坐以待毙了,我现在就冲出去吧。”他心想。手指伸入储物袋里,去摸那一对翅膀,却又害怕洞口布下剑阵。 “嗯?既然我会掘地术,为什么不挖一条隧道出去呢?”张承轩忽然心念一动,“这样既避免了正面冲突,还能从背后袭击敌人,防不胜防。” 在脑海里计算了此处距洞口外的安全距离后,他便念动真言,施展掘地术,只见他身前一尺的大地上忽然冒出了许多泥土。 张承轩利用掘地术,将地里的泥土吸上来,这就意味着,在洞外某处,形成了另一个出口。而中间被吸出了一条地道。 片刻后,洞里已经堆积了小山似的泥土堆,脚下则出现了一条又深又长的人工通道。这条通道似乎没有惊动到洞外的两人,因为他们依旧忙着煽风点火。眼见大功告成,张承轩毫不迟疑地走进了自己挖出的隧道里。 隧道里漆黑一片,**、黏糊糊,张承轩忍着泥土的腥臭味,大约行走了十丈远,眼前终于看到了光明。顺着隧道上行,阳光变得越来越刺眼,他终于走出了隧道,来到洞外。 比起洞里的乌烟瘴气,洞外的空气显得如此清新。 原来,这个通道正好挖到了小路的拐角处,若是再多挖几丈,恐怕就直接通向悬崖了。张承轩回头,看到钱志和莫荒两人,还在不亦乐乎地煽风点火。莫荒捡了一堆枯枝烂叶,施展火焰术点燃了它们,接着使用旋风咒,将烟雾驱进了洞穴里。钱志不愿闲着,不知他从哪里捡来几片大叶子,粘成一把扇子,对着火焰用力狂扇,将烟雾通通扇进洞里。 他一边扇扇子,一边骂骂咧咧:“臭小子,狗杂种,快出来啊!你不是胆子很大么?现在怎么变成了缩头乌龟?难道是这烟雾味道很好,你舍不得出来了?那代我问候你全家,望你全家都一日三餐都吸烟喝雾!” 张承轩本想息事宁人,悄悄地逃走算了,但是听到钱志口无遮拦,泼妇般大骂,饶是他涵养不错,也忍不了了。 “钱志,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不行了!”张承轩狠狠地踢飞一粒小石子,暗道。他提起灵息力,念动真言,就连头发也跟着飘了起来。 “下去吧!”张承轩喝道。 只见钱志和莫荒落脚的那两块土地,忽然就塌陷了下去。原来,他先前将洞里某处的土地抽了出去,所以钱志和莫荒连带着往下落去。 “哎哟怎么了?”钱志忽觉失去重心,脚下的泥土不断下陷,自己则不可控制地跌入了坑里。 他旁边的莫荒毕竟修为颇高一筹,就在土地下陷的时候,很快稳住了自己,悬浮于空中。作为一名筑基期中期的修士来说,他自然明白这是对方利用土系仙法营造出来的招式。莫荒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同样使出掘地术,将不断下陷的泥土往上拉。 这样一来,张承轩向外拉动泥土,莫荒向内拉动泥土,二人顿时僵持不下。 钱志所在的那个坑,却不可抑制地向下陷去,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传来,钱志被拖着拽着往洞里飞去,他不由得大声发出惨呼。 然而,莫荒却已经顾不上钱志了,他正忙着和张承轩的斗法。 莫荒是筑基期中期,眼看就要突破至后期了,而张承轩只是刚进入了筑基期中期的小修士,论到修为,莫荒自然略胜一筹。然而,张承轩的掘地术却掌握得无比精熟,比莫荒厉害了太多。莫荒将风、火、水、雷、土的初级仙术都学了一个遍,每招都掌握得勉勉强强,可谓是博而不精,远不如张承轩花了七天专攻一项来的厉害。再加上张承轩天赋远高于莫荒,脑子也比莫荒的机灵,能将普通的掘地术,使出各种妙处。所以二人这一番抗衡,竟然打了个平手。 张承轩嘿嘿一笑,他察觉到钱志已经老老实实地拽入了洞里,便抽回另一部分灵息力,将它们尽数交于对付莫荒。 莫荒忽然察觉到对方的灵息力比先前充沛了许多,虽然自己的灵息力更为深厚,但是对方叠加上了掘地术的威力,竟然显出了接近筑基期后期的修为! 莫荒忽然慌了。 虽然他爹娘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他以后遇事不要慌张,但是他真的慌了。 他一咬牙,用尽全力施展掘地术,然而身体却一分一分沉入坑中。望着脚下那黑不溜秋的坑,他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莫荒觉得体内灵息力越来越不够用了,他额头上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张承轩,心潮起伏:“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厉害了?” 张承轩面无表情。前额细细碎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眉目,隐约只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看到这张淡然的脸,莫荒感到压力和恐慌由四面八方而来,终于嘴一软,喊道:“饶、饶了我吧!” 一开口,灵息力便散了开去,丹田里一松,再也无力与张承轩抗衡,“嗖”地一下,被吸入了地上的深坑里。 幸好那深坑是通向洞里的,所以钱志和莫荒都没有受到伤害。 当莫荒没头没脑昏昏沉沉地从洞的另一边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一旁坐着同样没头没脑昏昏沉沉的钱志。 洞里堆积了三座小山似的土堆。一堆很高,两堆较小。 洞口那张紫色的电网依旧发出“滋滋”的声音,释放着初级雷电术的威力。 忽然起了一阵风,接着洞外的烟雾发了疯似的涌进来。 只听洞外张承轩大声道:“滋味如何?你亲手调制的,自己尝尝吧。” 张承轩受够了烟雾的苦,若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心里还真有点憋屈。他捡起钱志的扇子,对着尚在燃烧的火焰,使劲狂扇。只听到里面的钱志大声咳了起来。 不过,张承轩也不想熏死他,只是扇了十几下,便把扇子扔进火里。毕竟他是师父的侄子,给他点教训就够了。 “别以为仗着你叔叔的身份,我就怕了你了!你敢上门,我就敢教训!希望你好自为之!”说罢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火堆,扬长而去。 离开洞穴,张承轩沿着原路返回。 因为被莫荒的剑气击中,到现在,他胸口依旧隐隐生疼。 “妈的,出手那么重,要不是今天运气好,小爷的命就真的送在这里了!”他捂着胸口,咬牙切齿地道。 这钱志也当真心胸狭隘,自己不就用泥土埋过他一次,他竟然念念不忘了。 不知道钱志去哪里找来一批猪朋狗友,竟一个比一个厉害。想必这些修士都是看在钱志有个二百四十二代弟子的叔叔的份上,想巴结钱志。来两次,张承轩已经受够了,若是再来第三次,自己真的吃不完兜着走了。 若是教训他吧,又怕出手太重,他回头跟叔叔哭诉去。纵使钱微索愿意主持正义,若看到侄子伤成这样,对自己也不会有好感。若是任由他胡闹吧,自己也不能不还手,否则一不小心被他打成残疾,那就糟糕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看到他都躲开。姑且不论他会不会穷追猛打,光就这个逃避的行为,自己肯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也太伤自尊了。 思来想去,张承轩也没有好的法子,错就错在十日前,不该戏弄钱志,不该活埋钱志。但是看到好兄弟铁蛋被人欺凌,他能不出手相帮吗?再说那一刻热血冲头,就算是玉皇大帝,他也不留半点情面。 要怪就怪这胡子鲶钱微索,不是说好好教导侄子么?怎么一点成效都没有? 想起胡子鲶,张承轩心里疑云再起。 自从违背了胡子鲶的修炼法则,他的修行速度就“嗖嗖嗖”地上去了。原先毫无成效地修炼了十天,如果按照今日的法则来修炼,说不定早就快突破筑基期中期了。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自己的修炼似乎没错。修炼法门只有一种,自己没错,难道是师父错了? 师父是权威,怎么会错?除非他故意教了错的。 可是师父凭什么要教自己错的呢?难道这个胡子鲶,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刹那间,心里泛起万千感触,竟有些迷失了头脑。 他一面走,一面低头思索,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指峰连接星河峰的那条小径。 正当他跨过那条危险的小径时,听到了铁蛋的声音:“张小哥,你练完功了?” 张承轩抬头,看到铁蛋和一个白胡须老头站在不远处,正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张承轩连忙收回思绪,大步跨过小径,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们跟前。 那老头好生面熟:两道下垂的眉毛没精打采地耷拉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似睡非睡地强撑着。嘴角下弯,眼光迷离,仿佛刚死了老婆。一看到这张脸,张承轩立刻想起了“百无聊赖”这个成语。原来,来人正是星河峰的峰主----太忘真人。 刹那间,张承轩脑子里掠过千百个念头:“铁蛋怎么会跟他在一起?难道犯什么错了?” 铁蛋丝毫不知道张承轩那自作聪明的脑瓜子又开始了浮想联翩,他见张承轩满脸是汗、浑身是伤,衣服有熏黑的痕迹,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不由得惊道:“张小哥,你、你、你怎么了?谁、谁、谁得罪你了?” 太忘真人原本懒洋洋地眯缝着眼,看到张承轩这狼狈模样,眯着的双眼禁不住睁大了一点。 “哼,还能怎样?被疯狗给咬了。”张承轩没好气地道,“这星河峰也该整顿整顿了,疯狗出没,扰人清修。” 铁蛋脑瓜子单纯,不知道张承轩另有所指。眼见张承轩衣衫尽黑,分明是烟熏的痕迹,便不可置信问道:“张小哥,哪只疯狗那么厉害,能把你衣服咬黑了?” 张承轩自知难以自圆其说,便胡诌道:“那疯狗……那疯狗放了一个屁,把我衣服熏黑了。” “还有这等仙狗?”铁蛋大惊失色,“快带我见识一下。” 张承轩小声嘀咕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咳了咳,大声道:“像这样的疯狗,还是少见为妙!” 铁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他表面答应了,但心里还是很想见见那只放个屁能把人的衣服熏黑的疯狗。 张承轩见一旁的太忘真人似睡非睡、懒洋洋的,自己和铁蛋说了好几句话,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已经神游天外了。不由得将铁蛋拉到一边,小声道:“你怎么会和峰主在一起?” 铁蛋挠挠头,“下午挖灵石的时候,不小心一脚擦空,掉下了悬崖……本、本以为没救了,人都快到悬崖底了,这时候太忘爷爷踩着飞剑路过,顺手救下了我。”说起这段经历,铁蛋还心有余悸,竟然结结巴巴说不清楚。 “小心点!”张承轩又气又急,重重地拍了他一掌,“挖灵石用不着那么拼命!” 铁蛋连连点头,“是、是!”他顿了顿,望向一边一声不吭的太忘真人,道:“不过太忘爷爷的御剑术当真出神入化。我坠地的速度极快,他竟然能平稳地接住我,脚下飞剑不曾有半分下沉!” 铁蛋本应称呼太忘真人做太忘真人做“曾师祖”,因为他是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但是铁蛋是个傻瓜蛋,见太忘真人慈眉善目,一时间忘记了辈分,竟然开口叫起了“太忘爷爷”。张承轩听他一口一个“太忘爷爷”,叫的很是亲热,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不过太忘真人似乎不介意辈分称呼,表情十分淡漠,好像叫他“太忘孙子”他也无所谓。 太忘真人救了铁蛋,张承轩还是十分承情的,于是走到太忘真人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曾师祖出手相救。” 太忘真人个子矮小,张承轩虽然才十五岁,也比他高了半个头。张承轩鞠这一躬,终于和他身高齐平了,他那半睡半醒的的眼睛又睁开了一些,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们师父经常让你们去挖灵石么?” 张承轩回头看了看铁蛋,铁蛋抢着答道:“孙师兄对我很好,入门将近二十日了,只挖了两次灵石。” 太忘真人点点头。 张承轩忽然想起了钱微索。自己入门的前七天,每一天都是在不停的挖仙草中度过的,“我……”就那么一瞬间,他差点招供了钱微索,他忽然忆起后十天师父对自己的好,便吐了吐舌头,改口道:“我师父也对我很好。” 太忘真人眯着眼睛望了他一眼,也点点头。 铁蛋凑了过来,“太忘爷爷说要带我去作画,张小哥,你去不去?” 张承轩怔了一下,“作画?作什么劳什子画?” 铁蛋挠了挠头,“太忘爷爷说我感知力太差,多画画可以提升感知力。张小哥,你要不要一起来?” 张承轩想起自己三个时辰突破了筑基期初期的事,不由得遥遥手,“这真的有用吗?有时间去作画,还不如去练功来的快。” 一直沉默的太忘真人忽然说了一句:“磨刀不误砍柴工,来也无妨,我屋子大。” 张承轩嘴角抽动了两下,忽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太忘真人可是星河峰的老大啊,他既然邀请自己来,自己可没有理由拒绝。 虽然他急着想见师父,把修炼之事问清楚,但是师父现在恐怕正忙着安慰钱志,自己若是出现了,根本是火上浇油啊。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事怎么处理都不好。将钱志丢在洞里固然不对,但他又不肯跟我讲和,不肯乖乖跟我走……当真叫人为难。”虽然他心急如焚,但这事确实得放一放,现在根本不是面见师父的好时机。 “好吧,”张承轩点点头,“我便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第二十章 作画 太忘真人居住在星河峰的某做不知名偏峰上。 那座小山峰实在是太没特色了,张承轩绞尽脑汁想给它取个名字,无奈怎么也取不出来。 太忘真人的xing格就像他的长相,一般的颓靡,一般的与世无争。就连掌门居处也挑个如此低调、如此不为人知的地方。 “难道他惹了什么仇家?怕被人轻易找上门?”张承轩又开始胡乱猜度起来。 然而,后面还有更令人大跌眼镜的事。 在苍茫云海中,这偏锋本就茕茕孑立、毫不起眼。而在这山峰之上,还有一个更不起眼的东西,便是峰主的居所。 那是一间残破得无以复加的双层小木房。窗户在寒风中张张合合,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因为长年遭受山雨洗礼,所以木房子的边角早已潮湿发霉,微微腐烂。木房的侧面有一截斜梯,通往木房子的第二层。 张承轩啧啧舌,好端端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峰主,居然住在这等破烂的屋子里。跟自己在山下居住的那个破庙比起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屋子有个好处,屋顶没漏洞,不会漏雨。 跟着太忘真人走入屋中,张承轩又呆了一下。虽然这太忘真人居住的房子很糟糕,但是却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房子里物事不多,摆设简单。一张黑色的古朴八仙桌,四张翘脚的圆盘小木凳。桌子上陈列着一只光滑的紫砂壶,旁边摆着四只紫砂小茶杯。挨着墙角的,是一张收拾得十分齐整的小床,墙壁上挂着一把极为普通的长剑。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贴着一副巨大的写意山水画,张承轩只看了一眼,就惊呼出来: 那是一副极其萧瑟悲凉的水墨画,画的不知是何处的景致,但显然不是苍岚山的。虽然人在画外,但他仿佛觉得自己又置身画中。所以他从画上纷纷扬扬的无边落木可以感受到,画里正值深秋,秋风萧瑟,摇落满树残叶。 画的正中间是一座石桥,笔触精致,竟连石桥上斑驳的痕迹也都勾勒了出来。石桥下是一条微略有些干涸的溪水,水落石出,几能见底。石桥旁边立了一座寂寥的墓碑,上面刻着几个小得几乎看不清的碑文。但不知道为何,张承轩能感觉到,尽管这字体非常小,太忘真人还是一笔一笔地勾勒了出来。 石桥后面是连绵的远山,一层淡于一层,显然,为了营造出山水的层次感,后面的墨水做了稀释,整幅画面非常立体。 整幅画面的基调悲凉、沉郁,画的最传神的不是山也不是水,而是张张飘零的落叶。张承轩似乎置身于画中,能体会到叶落漫天的萧瑟,能感触到石碑上沁骨的凉意。 水墨画的左下角有一行落款,字体是雕花小篆,上面写着:“太忘真人”。没有时间也没有地点。 看来这幅画出自太忘真人之手,因为他的脸、他的xing格都和这画风出奇的统一。若说是别人画的,张承轩还当真不信。 小床的对角墙,则挨放着一张巨大的黑色玄木桌子,桌子旁边是一张藤木摇椅。桌面摆着一套齐全的纸墨笔砚。笔是精致的狼毫,纸是略略发黄的宣纸,卷成一根细管子的形状,插在桌上的青花瓷花瓶中。 太忘真人抽出那沓有些发黄的纸,平整地摊开在桌面上,招了招手,吩咐两个少年过去。铁蛋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张承轩则嘀咕一声,慢悠悠地蹭了过去。 由于那张桌子很宽大,所以足以放下两张平铺的纸张。太忘真人将两只狼毫笔分别递给两位少年,说道:“画吧。” 张承轩一怔,“画什么?” 太忘真人没头没脑地递了一支笔来,连个命题也不给,两个少年都迷惘了。 “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太忘真人答道。 张承轩“哦”了一声,越加迷惘了。 他闭上眼睛,首先浮现在眼前的竟然是居住了将近十年的破庙。那片漏了洞的屋顶、蓬乱的草席,一年四季都咧着嘴呵呵傻笑的大佛。心里腾起一股温暖,对这个地方尤其的想念,当下落笔,凭着记忆力的形象,在纸上刷刷地画了起来。 虽然他从没画过画,但是临摹总还是会的。 太忘真人站在一旁,眯着眼睛,似乎又在打盹。 过了半个时辰,张承轩呼了一口气,把笔一扔,“画完了,累死少爷了。”同时铁蛋也呵呵傻笑着,说:“我也画完了。” 两人往对方的纸上凑去,惊了一下,异口同声地道:“你画的也是这里啊!” 只见两张纸上异常巧合地画着一座破庙,庙里的摆设竟然一模一样。只不过张承轩画的更细致精准,毫无遗漏,而铁蛋却重在意境。铁蛋笔法虽然稚拙,但是寥寥几笔粗线条,竟然勾勒出了破庙的残破和温馨。画画重在写意,从意境上讲,铁蛋是颇有艺术天赋的。 太忘真人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比较了两个少年的画,微笑颔首道:“不错。” 诚然,画可以反映人心。自小聪敏的张承轩,比铁蛋更注意细节,这都反映在画中。从大佛肩膀的拐角弧度、地上草席的蓬乱程度可以看出:他是个细致的人;而自小老实的铁蛋,则更会把握整体,从他笔下破庙的脉络,物品的大小比例,以及事物的粗犷线条都能表明:他是个大气的人。 太忘真人道:“各有优点,互相学习,便完美了。” 剩下的半个时辰,两位少年继续学习画画,而太忘真人则走到门外,背着手,聆听松涛。 画了三幅作品后,张承轩又想起了钱微索和修行口诀。事实上,练功的谜团一刻不解决,他便一刻觉得难安。虽说修行法门的迷糊之处直接请教太忘真人即可,但他又有些害怕听到太忘真人的答案。若是钱微索是清白的,自己这么越级上谏,是否也太嚣张了呢?这件事还是不要惊动曾师祖吧。他犹豫片刻,便跟铁蛋商量是否回去。 谁料铁蛋沉浸在艺术创作中,头也不抬,“啊?回去?还早吧?”张承轩很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继续画,我先走了……”说罢,便向太忘真人请示要回去。 太忘真人听他说要走,也不问原因,便送带着他踏上飞剑,朝星河峰而去。 很快,飞剑到达了星河偏锋,张承轩跳下飞剑,回头望了望太忘真人,但见这表情萧瑟悲苦的老头依旧是一副木头人的样子。 “曾……曾师祖,我走了。”张承轩打了个招呼。 太忘真人捋了捋胡须,点点头,“以后想画画了就来找我。” “是。”张承轩应道。 告别了太忘真人,他一路飞奔往钱微索的居处奔去,却发现钱微索不在屋里。 “来早了。”他一脚踢飞了一颗小石子,心想:“既然师父不在,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吧?要不继续练功?刚突破筑基期初期,不可懈怠啊……咦?等等,我现在是筑基期中期……若我贸然去找他,师父岂非一眼就看出来了?” 说不上为什么,他心里隐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似乎这不是钱微索想要见到的结果。 他必须瞒下这件事,伺机而动。 沉吟片刻,他忽然想起古籍上见过的一种仙果:隐秀果,这种果子与七孔玲珑花协同炼制,可以炼出隐秀丹。 那么隐秀丹是什么呢?正如丹药的名称,它是一种吃下去能隐藏修士的真实实力的药物。 这种药并不算名贵,因为在修仙界,不是所有人都想隐瞒自己的实力。特别是那些大修士,实力越高便越有气场,在战斗中还能起到震慑作用。 想起这隐秀丹,张承轩便生出一个主意:他去炼丹房偷一些隐秀丹,见到钱微索之前便服下,对方便看不出他的修为了。 说到做到,他朝炼丹房的方向走去。 炼丹房坐落在星河峰西北方向外的一座小山峰上,不会御剑之术的人是无法到达的。诚然,张承轩不会御剑之术,但是他有怪老头留下的储物袋。走到一处偏僻无人处,环顾四周,渺无人烟,他便偷偷取出了袋子里的那双洁白翅膀,插在了肩膀上。 那翅膀扑棱棱地变大了许多,迎风扇动了几下,带着张承轩腾空飞了起来。头一次感受到凌空飞行,张承轩觉得非常过瘾。山风扑面,衣襟飘飞,袖子、裤腿都鼓了起来。顺风西飘,这翅膀十分好用,轻轻向左侧身,翅膀就聪明地左拐;低下头,便能知趣地俯冲。 他在空中兜了一圈,差点被御剑归来的师兄们发现。他收起贪玩之心,一本正经地往小山峰上飞去。 很难说炼丹房归谁掌管。 按理说,炼丹房是炼丹师的领地,正式弟子也没权接近。但是自从来了个钱微索这样的兼具炼丹和仙法于一体的全才,这炼丹房原本主人也要让他三分。几年前,钱微索便给旧的炼丹师觅好了新去处,自己占领了这灵气最浓的山头。 这炼丹房名誉上是公用场所,而私底下,已成为钱微索的半个私人领地。 炼丹房的木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张承轩收起翅膀,大步跑了进去。 这是他头一次来到炼丹房,却被这广阔的占地面积惊了一跳。 因为药材繁多,所以炼丹房面积不小。丹房内起码有一百多个柜子,上面层层叠叠摆放着各种丹药。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张承轩几乎被呛倒,不过他屏住呼吸,调息片刻,也就适应了这刺鼻的药味。 一百多个柜子的药材,实在让人眼花缭乱,好在张承轩聪明,按照药物摆放的顺序,分门别类,推导出药物的品种,循着线索,快准狠地找到了正确的位置。 第六十九个柜子靠墙而放,最高层放着一个大坛子,坛子上贴着一个标签,上书:“隐秀丹”。这便是张承轩苦苦找寻的灵丹妙药了。 他苦苦踮起脚尖,勉强够着那坛子,费劲力气终于把它抱了下来。揭开坛子盖,只见里面放了半罐子隐秀丹:大概有五、六百粒。他一把抓了三十多粒,抓了两把,放进随身背着的小瓶子里,再扔进了储物袋中。接着又踮起脚尖,无比艰难地将坛子物归原处。 平时偷的都是死人的东西,头一次拿公共财产,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靠着墙壁,他陷入沉思:“我这样对付师父,是不是太小心眼了?师父他教我修行,又赠我灵药……”他怔了怔,又想道:“可是师父教我的修行法门,似乎不太对啊。究竟是师父教错了,还是我歪打正着了?” 他倚靠着的地方,正好是这片墙壁最薄弱的地方,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隐隐听到什么声音,从身后的墙壁处传来: “叔叔,我就是不服!” 这声音如此耳熟,耳熟到他几乎跳起来:这是钱志! 震惊之下,丹田中的灵息力涣散了些许,导致他听不到墙壁后的对话了。 原来这墙壁后有一个小隔间,是钱微索的私人药房。他往常炼丹,都躲在自己的小天地中,不愿被外人看到。这小隔间隔音效果自然没的说,只是巧的是,建造这石头房子时,刚好缺了一块石头。工匠有点偷懒,他跑到半山腰捡了一块差不多的,填了进来。而这块石头呢,刚好比标准的石头要缺了那么一个角,所以这栋石头房子,实际上是偷偷缺了一个小洞的。事后糊上了稀泥,看起来就完好无缺了。 而张承轩,恰恰依靠在这个洞上。; 第二十一章 真面目 心神大乱的他知道不能错过关键话题,立马深吸一口气,凝聚起丹田中的灵息力,听力顿时又好了许多。 只听墙上传来钱微索的声音:“我说过了,不要去找他的麻烦,你怎么不听?” 钱志哼了一声,“叔叔,到底谁是你的侄子,你为什么袒护他?”钱志顿了顿,似乎在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肿块,道:“你看这,还有这……这儿……这儿!侄儿被打得好惨。十日不见,他修为大进,你为什么要帮着他?” 钱微索惊了一下,奇道:“他修为大进?……不可能,多半是灵息银丹的作用。今天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依旧还没步入筑基期。” 二人沉默了半晌,忽然钱志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哎哟!……疼!” 原来钱微索在给他推拿,稍微用了点力,细皮嫩肉的钱志便发出大吼。 只听“啪”地一声,钱微索似乎打在侄子的伤口上,钱志又是一阵痛呼,“哎哟喂我的娘啊!” 钱微索沉声道,“这点痛都忍不了,以后怎么做大事?” 听到钱微索对钱志寄予厚望,张承轩忍不住好笑。就钱志这心胸狭隘、人品败坏的痞|子,能做什么大事? “叔叔,你不去教训那臭小子,却打起亲侄子来了!”钱志大感不平。 钱微索哼了一声,沉默半晌,忽然冷冷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教训他?” “啊……?”钱志怔了怔,大感意外。 张承轩听他们提起自己,不由得竖起耳朵,分外认真。 “最开始收他为徒,因为他天赋的确不错。不过我留意到了,他是铁蛋的兄弟,我本来想借他之手,惩戒惩戒铁蛋,没料到这小子比铁蛋还忤逆……我让他挖仙草,他却不老实,背着我向铁蛋偷学仙术,半点没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钱微索恶狠狠地道,“明知道你是我侄子,他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再这么纵容下去,岂非要逆天了?” “所以?”钱志问道。 钱微索道:“所以我在他的修炼功法上动了点手脚。原本只需顺行一周天的灵息力,我加上逆行一周天,嘿嘿。否则以他的天赋,会练了十日还原地踏步么?” 听到这一席话,张承轩心里一沉,最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原来师父真是这样的人!难怪自己修炼了十日,丹田里的灵息力总是只有那么一丝半点,久久难以凝聚成形。 想起钱微索曾经关爱有加地叮嘱过自己,练功时遇到不懂的不要去请教别人,因为每个师父的教学风格都不一样……这些全都是大放狗屁,根本就是害怕他的谎言被拆穿,所以才假惺惺地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想到这里,张承轩心里有些难过,失望和痛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只听钱微索道:“这样修炼,是会慢慢走火入魔的,但是这小子体质特殊,竟然相安无事,我现在倒是有个新的主意了。” “什么主意?”钱志问道。 钱微索沉声道:“筑基期以丹田为鼎炉,这小子先顺行一个大周天,丹田里自然积累了灵息力,但他逆行一个大周天,灵息力则散入了四肢百骸中。如此修炼百日,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灵息力极其充沛的鼎炉,倒是成为了协助我突破炼精期中期的灵药。百日之后,他还停留在筑基期初期,然而他的身体却成为了炼药的异宝,嘿嘿,绝对可以炼成上好的‘灵息金丹’。到时候用他来下药,无论是助你提升天赋,还是助我突破炼精期后期,都大有裨益。嘿嘿嘿嘿……” 接着,这一对阴险狡诈的叔侄开始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们似乎看到自己的美梦逐渐成真。 “叔叔,若你把他炼了药,那他不就死掉了么?”钱志忽然问道,“万一上头发现不明不白地死了一个徒弟,追究起来……这……” “不用担心。”钱微索冷冷地道:“每年御剑坠亡的、修行走火入魔而死的徒弟为数不少,多他一个又怎样?再说了,他入门测试的排名只是二十八,没进入前十,并不是重点观察的弟子,死他一个,不会有什么影响。” “哦!姜还是老的辣啊,嘿嘿嘿嘿……”钱志不忘拍一下叔叔的马屁,这引得钱微索大笑起来。 “嗯,百日之后,他就会出现在老夫的药鼎里。”钱微索阴森森地笑道。 钱微索显然是个混蛋,为了提升自己的修行,不惜牺牲一个天赋绝佳的徒弟,用来炼药。 如今,他笑的酣畅无比,明显不知道隔墙有耳,张承轩已经把他的所有阴谋都听了去。 张承轩的心几乎要滴出血来,没想到,自己敬重有加的师父竟然是这副嘴脸!张承轩以为,误打了师父的侄子,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师父会对自己冷淡一些。没想到,这钱微索心狠手辣,将计就计,竟然要把自己炼成丹药!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霎时间,所有对修仙的美好幻想统统破灭掉了。 其实,钱微索的计划本是周全的。 巧就巧在,张承轩吃了那两颗“灵气丹”。 也怪钱微索心急,希望赶快把这徒弟变成一个药人,所以不惜花下重金炼制“灵气丹”送给徒弟。 他盘算过了,以张承轩在入门测试时的天赋,吃下这颗灵气丹,功效不至于太过明显,不会引起徒弟的疑心。 偏偏错就错在,张承轩在入门测试时的结果,竟然是个假象。这小子的天赋,远不止如此! 他的天赋本就无双,再服食了灵气丹之后,那散功的效果就变得越加明显,他终于起疑了。所以才发生后面这一系列事情,才偷听到钱微索的秘密。 入门测试时的刻意低调救了他。若不是如此,钱微索便不会低估他的实力,不会如此掉以轻心。 然而,一场闹剧终于升级成了你死我活的搏杀。 他该如何对付冷酷无情的师父呢? 只有一百日的时间了! 一百日后,这个人面兽心的师父就要向他动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钱微索和钱志得意的哈哈大笑之中,张承轩捏紧拳头,快速离开此地。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如果钱微索发现了自己,那么连着百日的宽限都没有了! ********************* 回到星河峰上,张承轩那忐忑的心还未落地。 想起钱微索那残忍的计划,张承轩不由得感到心寒。 他是师父,又是有资历有声望的二百四十二代弟子,还是炼精期中期的高手。他要对付自己,只需伸出一个小指头,就能把自己捏碎,若不是馋涎自己的体质,想把自己炼成药引,根本不会给出一百日的时间。 想要度过此劫,倒有两个方法:一,钱微索忽然大发慈悲想放过自己----这个是不可能的;二,抓紧时间练功,争取在一百日内超过钱微索,二人根基等级相差甚远----这个方法也很不现实。 “唉……为什么呢?”张承轩疑惑了,“刚入门的时候,九羽真人还特意强调过‘需心存善念,普济天下,方可印证大道’。言下之意,修道之人最重‘德’字,可是……胡子鲶如此心术不正,为何也能修仙呢?难道他不怕走火入魔吗?搞不懂。” 此时已是戌时,深远的天幕中,只见寥寥几颗星辰闪烁不定。 du li山岭之上,四下远眺,但见苍龙卧岭,犬牙交错,百草丰茂,野树丛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悲怆。 他曾以为修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他以为仙山上都是博施济众、心地善良的修士,然而钱微索一番话,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态度。修仙门派里所谓的好人,只不过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修仙门派常把“捍卫正道”挂在嘴边,说什么剿灭魔族、杀尽妖孽,但其实,他们心里何曾不藏着一个魔? 本是为修仙而来,没料到过上了刀口浪尖的日子。 抱膝坐在山巅上,张承轩眺望远方,有些怀念山下的日子。虽然山下清苦贫寒,但是民风淳朴,村民古道热肠。 一百日期限,想起这个数他就感到心烦意乱。即使一百日之后,他对付不了钱微索,大不了插上翅膀逃跑,从此再也不上苍岚山。但是自己这一走,铁蛋怎么办?钱微索这只狡猾的老狐狸难道不会去找铁蛋的麻烦?他虽然有储物袋这个修复法宝,但是他手里却没有破损的法宝。否则倒也不失为出其不意对付钱微索的妙招。只是他该去哪儿找破损的宝物呢?想到这里,张承轩又气又焦急,一抬足,对着悬崖边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石头,狠狠踢去。 那石头滑溜溜,圆鼓鼓,被踢踹之下,咕噜咕噜地滚下了悬崖。 正回头要走,忽然听到一声锐利而刺耳的少女尖叫:“哎哟!谁、谁干的!”; 第二十二章 暴力女 原来,这悬崖下面,有一条凸出来的盘旋山道。若是白天,张承轩一定会注意往下面看一下,以免伤着路人。但偏偏,此刻夜深人静,本就看不清楚,再加上张承轩碰上了xing命攸关的事情,有些气急败坏,所以想也不想就飞出一脚,没想到,正好砸在了悬崖下行走的少女头顶。 这少女声音着实清亮,中气十足,似乎也没受什么伤。她“哎哟”一声大叫,吓得张承轩脖子也缩了回去。 “糟糕……踢到人了!”张承轩暗叫一声不好,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拔了腿便跑。 刚跑几步,只听身后衣襟飘飞,一种越逼越近的压迫感侵袭而来。只听一声清啸:“别跑了,别跑了!说的就是你,还敢跑?”背后一凉,一阵风扫过后劲,一只纤纤素手拉住了他的衣襟后领。 张承轩回头,只见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娉婷而立。 她穿着一身白底的长裙,但裙边、领口、袖口以及所有的边边角角都绣着粉红色的花边,着装既淡雅又华贵。这少女皮肤雪白,脸型秀美,两道弯弯的眉毛俏皮的挑起,看起来一副初涉人世的天真模样。 想必被石头砸到脑门的就是这个美貌少女。 张承轩神识一扫,这少女的修为大约是炼精期初期。 “扔东西之前,要看看底下有没有人。”这少女气道,“幸好还不算高,不然本小姐就香消玉殒了!” 张承轩自知理亏,忙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实在对不起。” 这少女哼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她指着自己头顶一个微微肿起来的包,大声道:“别人若是看到我头顶的包,不笑掉大牙才怪!我被你害成这样,一个月都出不了门了!” 张承轩有些无奈,陪笑道:“用不了一个月的,三天就好了……” “三天就好?好你个大头鬼!我砸你试试!”少女气道。她眼光四下扫开,看到离自己三步之遥的地方正好有一颗半个拳头那么大的石头,她嘿嘿一笑,走过去捡起来,在手上掂了一下,作势要砸。 石头还没出手,张承轩立马捂住了脑袋,“你不是真要砸吧。” 那少女嘿嘿一笑,“有种把你的手拿开!有胆子砸人,就没胆子被人砸吗?” 张承轩依旧两手抱头,他透过缝隙偷偷瞄了瞄少女手里的石头,那石头有半个拳头那么大,别说站在三步之外,就算走近磕一下,脑门都可能出血。张承轩连连摇头,“那么大的石头,你想谋财害命啊?” 少女撇嘴一笑,“你踢石子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我怎么知道你在下面!”张承轩气道。 望着少女笑得天真无邪的脸,张承轩心想:“这小妞简直蛮不讲理!我不小心伤了她一点皮肉,她竟然想要我的命?都说最毒妇人心,看来古谚是没错的了。”当下手捂得更紧了。 见对方捂得严严实实,自己的神威无法施展,少女便讪讪地扔掉手里的石头,“怕死鬼,你以为我真的想砸你啊?” 张承轩见她扔掉凶器,捂着脑袋的手也松了开来,“我都跟你说了对不起,你还要怎样!” 少女不答。她一只手支着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睛轮了一下,忽然道:“你会写字吗?” “怎么了?”张承轩反问。 少女嘿嘿一笑,“乡巴佬,一看就是不识字的。” “谁、谁说我不识字!我不仅识字,还写得一手好字呢!”张承轩不服气地道。 他可不是吹牛。 小时候,张承轩曾躲在学堂后听过先生讲过课。因为他生xing聪明,几乎快到了过目不忘的境界,所以读书写字都学得很快。没有纸笔,他便捡了根枯树枝,蹲在学堂后面的沙地上写写画画。写了几个月,他的字体也算工整漂亮,路过的大人见到,都要夸赞几句。 正因为有较好的文化基础,所以钱微索扔给他的那些艰深晦涩的关于灵丹妙药的古籍,他花了一天就看完了,接着再花一天时间巩固一遍,书上的知识也都深深印在脑海中。 少女点点头,“既然你会写字,那我就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呢?” 张承轩眉头一轩,“你说。” 少女嘿嘿一笑,“你先答应!” 张承轩怕对方有诈,犹豫了半晌,没有答复。那少女见他迟疑,坏笑一声,低头捡起地上的石头,掂了几下,“石头,或者,写字,二选一。” “放下凶器!我、我,我答应你还不行么!”张承轩立马捂住脑袋。 那少女呵呵一笑,扔掉了石头。 就这样,张承轩稀里糊涂地上了贼船。 ************* 这少女是炼精期初期,已经学会了御剑飞行。她祭出飞剑,命令张承轩站上去,搭载着张承轩飞离了星河峰。 飞剑在崇山峻岭中穿行,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一派风光秀美的山峰旁。 那山峰便是女弟子居处:垂云峰。 和其他的山峰比起来,垂云峰的秀丽、细致的确与众不同。光说环绕着山峰的雾气,就比其他山峰更隐约、更委婉。垂云峰就像一个隐没在仙气中的婀娜女子,透露出妩媚而神秘的气质。山上的青松翠柏也比其他山峰更清秀、更小巧,这一看,倒像是置身于蓬莱仙境或是天上瑶池了。 不远处便是垂云峰主峰,虽然是夜深人静时分,但依旧可以听到女孩子们莺莺燕燕的欢笑声、打闹声,她们修炼了一天,也都劳累了,疲倦了,这时候正是睡前嬉戏的时刻。 张承轩从未见过那么多女孩子。 因为垂云峰盛产萤火虫,所以在漆黑的夜里,依旧能看到女孩子们笼罩在若有若无的淡淡的光晕下。几个模样清秀的女孩子披着长及腰间的秀发,赤脚跑出来,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哇……”张承轩连忙扭过头去看,心想:“难怪说修仙好,这整座垂云峰简直就是一座后宫,啧啧……”想着想着口水差点掉了下来。 “砰”地一下,脑门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看什么看?贼眉鼠眼,不安好心!” 原来那少女见张承轩看得目不转睛,心里大不痛快。这小伙长得斯斯文文,怎么却是一副色狼嘴脸呢?所以她忍不住出手教训了他。 张承轩揉了揉被打痛的脑门,气呼呼地指向山头一颗松树,道:“我看那颗歪脖子松树都不行啊?你也管得忒多了吧!下手那么重,你是暴力女啊?” 那少女似乎对“暴力女”三个字深恶痛绝,一听之后脸色大变,故意将飞剑引歪,一路歪歪斜斜朝另一个山头飞去。 “喂,你慢点!”张承轩站立不稳,下意识地往她肩膀上扶去。就在手指快要触到她的玉肩时,猛然忆起“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词,硬生生地缩了回来。饶是这样一折腾,他差点栽下飞剑,吓得脸色铁青。 那少女似乎察觉了什么,飞剑终于摆正了。 虽然张承轩希望飞剑的停落终点是垂云峰,不过事与愿违的是,飞剑停在离垂云峰老远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峰上。 小山峰上空空荡荡,只摆着一张寂寞的石桌和四张圆形小石凳。 石桌后面有一颗苍松,看上去有一定年头了。在山巅上餐风吸露,饱经风霜。它的枝干已露老态,但依旧挺拔不屈。一轮圆的就要满溢而出的明月,正镶嵌在无垠的夜空上。退后几步看来,明月如同卡在枝干间一般,晃一晃似乎还会掉下来。 山风乍起,遍体生凉,张承轩感到寒冷,忍不住摩挲着手臂。 “嘿嘿……”那少女的嘴角勾起一丝邪恶的微笑,忽然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张承轩,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闪几下。 张承轩被她瞧得头皮发麻,道:“你、你要干嘛?大半夜的,把我带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难道想……”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她念起雷电术,空中浮现出一个明亮的雷球,悬停在石桌上方,刚好照亮了小石桌。少女哗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典籍,往桌上一甩,道:“看到这本书了吗?” 借着明亮的雷光,张承轩往书页凑去,但见书页上写着:“筑基期、炼精期修炼法门”这几个小字。他翻开典籍,几十页,大约两千字。匆匆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看到了熟悉的“顺行一个大周天”的字样,这果然是修炼法门。 张承轩点点头,“你抓我来此,是想让我陪你练功?” “呸,你做梦呢!”少女脸上一红,她陡然想起“双修”二字。她摇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从脑子里驱散开去,坏笑一声,“我叫你来呀,是让你帮我抄书的。” 她一边说,一边从石桌底下找出五本空白的小册子。这五本小册子的厚度、大小、纸张和《筑基期、炼精期修炼法门》的一致。 这五个空白小册子往张承轩眼前一摆,张承轩陡然就明白了。 少女轻笑一声,又从石桌底下拿出墨、笔、砚,小心翼翼地磨好了墨,蘸上墨水,将狼毫笔递到了张承轩手里,道:“把《筑基期、炼精期修炼法门》这本书抄五遍,分别抄在空白小册子上,明天早上我会来检查的。” 原来,昊天门的练功典籍需要重新整顿翻新了。经过几位峰主的商量,他们一致认为女孩子做事细心,写字工整,所以便把誊抄典籍的事交给了只有女弟子的垂云峰全权处理。垂云峰的女弟子们心下郁闷,誊抄典籍这事,可要占用许多修炼时间呢。但是任务都下达了,她们也不敢拒绝,只好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干苦力。 这少女生xing大大咧咧,不屑干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拖拉至今,还有五本书没抄完。今天傍晚,她在星河峰的小径上走着时,正思考着回去如何安排时间,统筹规划,合理安排好抄书与玩耍的时间比例时,就被张承轩的石头砸到了脑袋。 大怒之下,决定将计就计,便把张承轩安排成干苦力的。 张承轩自然不愿了,他拍桌而起,“什、什么?!我凭什么要在这里抄书?这本书几十页,抄五遍……就算手抄断了,今晚也抄不完啊!” 少女哼了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砖头般大小的石头上,轻盈地走了两步,捡了起来。她用力掂了几下石头,冷笑道:“抄书,或者,石头,二选一。” (展思好久没求推荐收藏啦,请各位道友随手一票,多谢支持!); 第二十三章 抄书(冲榜,各种求) “你不会是动真格的吧?”张承轩慌忙抱起脑袋。 少女举起右手,作势要扔,哼哼笑道:“你说呢?” “我算是怕了你了……”张承轩叫苦不迭,不情不愿地坐在石凳上,拿起了狼毫笔,“抄就抄吧,谁让你是暴力女呢?本少爷向来不跟女人争斗。” 他提笔刚要落下,那少女忽然拦住了他,“慢、慢着……谁知道你写字好不好看啊?万一字丑了,师父是要责骂我的。你、你先写在手背上让我瞧瞧……” 张承轩无奈地笑了笑,“我的字很丑,跟鸡啄米似的,不用试了。”看了一眼《筑基期、炼精期修炼法门》的句子,便往空白册子上誊抄。 “别----”少女的喝止已经来不及了,张承轩手里的狼毫笔已经落在了雪白的纸张上。 “啊……”少女绝望地捂住了眼睛,心里七上八下。但见张承轩没有动静,她又将手指打开一条缝,偷偷望了去,但见张承轩正襟危坐,嘴角含笑,正不急不缓地书写着。白纸上他的字体工整而端正,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娟秀。这一瞬间,少女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本小混混臭流氓一般的张承,竟然流露出贵族少爷的气质。 见到张承轩下笔工整,少女便舒了一口气,“好,这活儿交给你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记住,要加快速度哦,不然今晚是抄不完的!但也不要因为赶工而抄错了,这是修炼法门啊,你抄错一个字,会导致别人走火入魔的!” “好,我知道了。”张承轩点点头。 他一边抄,一边咽下苦水。 为了跟钱微索作斗争,本来他就时间有限,如今还要腾半个晚上给这小妞,简直就是火烧眉毛啊。答应帮这小妞抄书,倒不是怕这小妞手里的石头,而是因为踢石子误伤了小妞,心怀愧疚罢了。 他一边抄,一边瞟了瞟少女光洁的额头,那个可怜的包还微微鼓起,看来她还是吃了一些苦头的。 见张承轩的目光射来,这少女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大声道:“看什么看!专心抄书!若我发现一个错别字,你就吃下一颗石头吧!” 张承轩撇撇嘴,“我说暴力女,你就不能装一下淑女吗?你不怕长此以往,没人敢娶你了么?” 那少女哼地一声,甩了甩头发,“本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从来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她确实十分貌美,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张洁白的脸颊。虽然年方十四五岁,但是发育得极好,身材凹凸有致、曲线玲珑,傲然挺立的酥胸半露,一双修长的腿的轮廓在粉边白底的长裙底下若隐若现,令人垂涎三尺。她对自己的外形十分自信,那也不足为奇。 “好吧……”张承轩有点无奈,“暴力女,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一场,以后总不能一直叫你暴力女吧?” 少女气得扬起小小的拳头,待又放下,低声道:“我叫绮罗。‘明霞绮丽’的‘绮’,‘轻罗小扇’的‘罗’。” 张承轩差点笑喷,这小妞还故意把自己的名字解释得诗情画意的。 “你呢?”绮罗问道。 张承轩漫不经心地答道:“我叫张承轩。弓长张,‘承前启后’的‘承’,‘气宇轩昂’的‘轩’。” 绮罗撇撇嘴,道:“没看出来有多气宇轩昂……”话未说完,只听张承轩接口道:“也没看出来你有多明霞绮丽。” 二人互相瞪了一眼,不再说话。 张承轩看着那五本小册子,叹了一口气,以他这个速度,何年何月才抄的完?当下加快了抄书速度。他一边抄,一边默念,倒是学了不少修炼功法。 当他抄完筑基期初期的修炼法门时,确定了一件事:真正的修行法门果然只需顺行灵息力一个大周天。钱微索只添加了最后的逆行,前面的法门倒是一字未改。也幸亏他一字未改,所以张承轩在洞里,凭着自己的领悟修行,才能死里逃生。 抄完筑基期初期法门之后,很快便来到筑基期中期的法门。原来筑基期的三个阶段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每个时期都有详尽的修行口诀和解释。钱微索料定了张承轩在自己的陷害之下过不了筑基期初期,所以干脆只传授了他筑基期初期的修行法门。 张承轩一边抄,一边默念。但见筑基期中期的修行法门比起初期,更为复杂,比如说灵息力的流转方向和经过的脉络穴位,都要之前要复杂得多。他一面抄,一面在丹田中模拟地试练了一番,当然,这一切都要在绮罗没察觉的前提下。 没想到此番抄书,竟然是因祸得福。 张承轩索xing将计就计,打算把后面的修行法门都学了去。 虽然浪费了一个晚上,但是却换取了学习筑基期中期、筑基期后期、炼精期初期、炼精期中期、炼精期后期的修行法门。这些法门,他肯定不能直接问钱微索要,对方不仅不会老老实实告诉他,还会怀疑他现在的修为境界。但他也不愿意再麻烦铁蛋了,因为他怕不小心把铁蛋牵连进来。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这位美女便把修行法门双手奉上,简直大合他的心意。这一次,他是赚到了。 前文说过,张承轩人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然这个“过目不忘”是夸张的,并不是说他看了一眼就忘不掉,而是说他记忆很好。正如这本修行法门,他刚抄了一半,便能记住了所抄下的百分之六十的内容。 这一抄,就过去了半个时辰,坐在一旁的绮罗哈欠连连。若不是依旧放心不下,她早就走人了。 张承轩见她困得晕乎乎地,便想劝她回去休息。准备开口时,心里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虽然素昧谋面,却令他牵肠挂肚了许久。张承轩握笔的手颤抖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绮罗,我能向你打听一个人吗?” 绮罗揉了揉困得发黑的眼睛,道:“谁?” “嗯……”张承轩沉吟半晌,“垂云峰上,有没有一位姑娘,会吹笛子?” 原来,那夜他听了那曲令人肝肠寸断的惊艳无比的笛声,便不止一次地回想起那绕梁三日的笛音,越发想念。只可惜吹笛人似乎很忙,张承轩越想听,就越听不着,此后的十日里,那吹笛人只吹过一次。饶是如此,张承轩也追到悬崖边张望,却只闻萧瑟笛音,不见吹笛人面孔。 所以这个神秘的吹笛人,一直都是张承轩心里的谜。 绮罗“哟”地一下,道:“垂云峰上会吹笛子的姑娘不少,吹得好的却只有一位。不知道你问的是不是她。” 张承轩连连点头,“就是她。” 绮罗调笑道:“我都没说是谁,你怎么知道是她?……好吧,也只有她,才能吹出这样的天籁之音。”绮罗顿了顿,“不过,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她对任何男人都没兴趣,特别是你这种贼眉鼠眼的。” 这小妞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张承轩听了十分无奈。他苦笑一声,“你在胡说什么呢?我还没见过她,又怎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只不过仰慕她的吹笛技术……再说了,我说的人不一定是她。” 绮罗瞪大眼睛,“你当真不知道她?难道你是新来的?” 张承轩点点头,“我刚入门。” 绮罗瞪大眼睛:“怪不得。”她仔细打量张承轩,神识一扫,蓦然惊道:“你真是新来的?才二十天不到,你就达到筑基期中期了?看来你师父对你很是器重啊!” 提起师父,张承轩便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意味深长地道:“嘿,那确实是十分器重。” 绮罗望着张承轩半晌,忽然怔住了。这看似衣着破烂的少年,身上藏着一股贵族气,再加上他那惊艳绝俗的天赋,难道是传说中的……绮罗忽然脸色惶然,颤声道:“难道你是秦玉师弟?” 张承轩一怔,这是自己第二次被人误会成秦玉了。若不是天赋出众,别人也不会接二连三地误会自己。不过话又说回来,秦玉他又不是没见过,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除了比较得瑟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绮罗用得着那么惊惶吗。 要知道绮罗怕的不是秦玉,她怕的是,自己要挟掌门的天才嫡传弟子来抄书。若在朝中,这可是以下犯上啊。 张承轩本想骗她玩玩,但见到她煞白的脸色,也不忍欺负她,于是道:“我叫张承轩,怎么会是秦玉呢?” 绮罗听他亲口否认,舒了一口气,心里不停嘀咕:“他当然不是秦玉,秦玉师弟不会无聊到耍我玩的地步吧。” “呃,绮罗师姐,你还没说完呢,那个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啊?”张承轩忍不住岔开话题。 “呃……”提起那个姑娘,绮罗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这姑娘是垂云峰的骄傲,是昊天门女弟子的翘楚,她的天赋极高,容貌极美,说起她的名字,还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绮罗动了动嘴唇,刚要开口,耳后忽然传来一个淡漠却又柔软、冰冷却动听的声音:“没必要跟他说吧。” 那声音如同万年冰川撞击,叮叮咚咚地极为好听。张承轩和绮罗一惊,一股极其强大的气场不知何时席卷而来,自己竟然不曾发觉。二人一个抬头、一个回头,但见苍白的月光下,一个绝色佳人悄然立于身后! 第二十四章 决心 谁也不知道这个绝色佳人是何时来的,她行动飘忽,身法迅速,当二人察觉到身后有人时,这绝色佳人已然du li山巅之上。 她穿着一袭白裙,和绮罗的服装十分相似。不同的是,绮罗的白裙是粉色的绣花勾边,而这绝色佳人的白裙子确是紫罗兰一般神秘的紫色勾边。 裙子上的白紫二色斑驳交错。初看一眼,但觉白色极其淡雅别致,再看一眼,又觉得紫色极其高贵魅惑。 她乌黑柔顺的凌乱地飘舞着,秀美的耳朵上垂吊着两条银白色流苏耳环,在风中若隐若现。 黛眉淡如远山,弯似新月,眉尖微蹙,似有千万愁绪。眸似寒星,深邃忧伤,眼神清澈的如同坚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琼鼻小巧而挺拔,拥有极其优雅的线条,想必她的侧脸一定非常完美。更不用提她朱红的唇,尖削的下巴了。 如果定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只能说她右眼角下长了一颗微小的痣。不过这颗痣非但没有影响她的容颜,反而让她看起来更立体更动人,平添一分别样的韵味。传说长在右眼角下的都是哭痣,长了哭痣的女孩都爱哭。不过这绝色佳人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别说哭了,似乎连笑都不会。 月光、古树、绝巅、美得不真实的绝色佳人…… 一瞬间,张承轩宛如陷入一场不真实的梦境,如痴如醉,不愿醒来。 那少女面无表情,有如冰雕,两道冰箭似的目光平视前方,不喜不悲。像这样的绝色佳人,想必被男人炙热的目光看惯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到这气质,张承轩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指着那绝色少女,道:“你……你是……” 那少女微微一颔首,“是我。” 张承轩脑子里“嗡”的一下,原来这个美得惊为天人的少女,正是那时候载着自己和铁蛋上山进行入门测试的,xing格冷冰冰,从来不回头的少女。 原来,这位被猜测成超级大丑女的少女,非但一点儿都不丑,相反的,美得无边无际。 “你们认识?”绮罗一惊,看了看张承轩,又看了看绝色少女。 那少女淡淡地“嗯”了一声,“当时我接他来参加入门测试。” “哦!”绮罗恍然大悟,“那你们也算是认识了。” 张承轩和那绝色少女都没说话,只是望着对方出神。 半晌,那绝色少女收回目光,向绮罗道:“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师父命我找你。” 绮罗迟疑了一下,指着张承轩手底下的小册子,用试探的口气道:“我的好师姐,修炼法门还没抄完,我不得不找救兵呢。” 那少女望着张承轩手里的册子,顿时明白事情的经过。她沉声道:“你能保证他不抄错吗?” 绮罗还没说话,张承轩立马招了招手,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最帅气、最迷人、最有魅力的的笑容,道:“美丽的师姐,我叫张承轩,星河峰胡子鲶……不不,星河峰钱微索坐下的弟子。师姐有难,师弟怎能袖手旁观?如果师姐你也有没抄完的法门,尽管交给我好了,我保证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核对。” 那冷冰冰的少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是她那一回眸的神情,已经彻底让人无法自拔。 绮罗见张承轩流露出痴迷沉醉的神情,不由得撇了撇嘴,露出不屑的神情,心里嘀咕:“我让他抄书,他不情不愿的。师姐一来,他就换成这副谄媚神情,这天下男人果然和乌鸦一般黑,没一个好东西。” 她亲热地拉起绝色少女的手,道:“师姐,我们这便回山吧。这小师弟做事还算靠谱,你放心吧。” 那少女点点头,“好。” 绮罗回头对张承轩摇了摇手,表示道别。她右眼一眨,俏皮地道:“今晚就交给你了。”说罢挽起绝色佳人的手,大步离开。 二人走到悬崖边,祭出飞剑,踏了上去。 就在飞剑恰恰腾空的那一瞬间,张承轩看到绝色佳人背后,插了一根荧光灼灼的白玉笛子。 ********* 那绝色少女走后,张承轩兀自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生出一丝朦胧的情愫。 想接近她的人一定非常多,但是,遇上她冰凉的目光,大部分人都会退缩。这个女孩,似乎心里有什么事,从她那冷傲的目光里可以看出,她在刻意与人保持距离。 她长得太美,美得有些朦胧,不像是这尘世中人。她的目光太冷静又太凄清,让人不敢接近却又想入非非。 只看了一眼,张承轩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当他知道,这绝色少女非但不是个大丑女,反而美得如此不真实,其中的反差更让人震惊。 “可惜不知道她的名字……”张承轩叹了一口气,颇感遗憾地望着头顶的月亮。 收回视线,张承轩望着石桌上铺开的小册子。当他意识到还有这么重重一本书要誊写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激动地锤起了桌子。但抱怨是没用的,他必须抓紧时间努力抄写,否则天亮之前,他未必能把这一桌子书抄完。 笔尖蘸了墨水,他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誊写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抄完一本书。 还剩四个时辰,要抄完剩下的四本可非易事。随着抄写字数增多,手臂也会逐渐发酸,誊抄速度也会随之变慢。不过,他抄一本书用不着一个时辰。第一本书抄的慢,是因为他一边抄一边背诵的原因。 子时将至,山巅上愈加寒冷起来。张承轩感到自己鼻涕都要被冻了出来,忍不住缩成一团。 “好冷啊。”他搓了搓手,不得不加快速度。 当他誊写第二遍的时候,已经不需要查看书上的内容了,因为他能隐约背诵下来。遇到忘记的地方,抬头核对一下就好。 往下的修行越来越复杂,这不仅表现在灵息力运转的步骤上。书上明确指出,步入炼精期后,必须寻觅灵气纯净的地方修炼。因为灵气越纯,对修行越有利。所以真正出世了的修士们,已经对凡尘俗世没有任何兴趣了。他们的目的就是找到灵气充沛纯净的洞天福地,躲起来独自修行。 在修仙的过程中,人会逐渐适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孤独和寂寞,很多修士xing情大变,变得更不近人情、不苟言笑。他们的阳寿远高于亲人朋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朋友死去。从那一刻起,他们便知彻悟了生命的真谛,那也许是转瞬即逝的过眼云烟,亦或生生不息的转世轮回。纵使无奈,他们也不能改变什么。而在往后寂寥的修仙岁月中,很难再遇到真正的知心好友。这些所谓的“同道仙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无论是杀人夺基还是杀人夺宝,他们都只专注于自己的私欲,一心渴求强大的能力,不管他人死活。从此以后,他们断绝了七情六欲,勘破了生老病死。 虽然张承轩初涉修仙界不过二十日,但他的师父钱微索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再往下走,不知还会有多少横空出世的邪恶和威胁,如果自己实力不够强大,连自保都难,更别提保护周围的人了。 张承轩有些走神,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自打他有记忆起,便和铁蛋形影不离。无论是光着屁股去河里捞鱼,还是打着赤脚去偷西瓜,两人从不分开。山下临诏县里不知飘荡过多少童年无忧无虑的欢笑,滴落多少无怨无悔的汗水。 想起铁蛋那张无邪的脸,张承轩叹了一口气,忽然把笔扔到一边:“铁蛋啊铁蛋,你天赋那么糟糕,却一心想要修仙!可是……修仙界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你脑子不好使,心地又善良,怎么应付得过来?别说你了,就说小爷我自己,一百日后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想起钱微索,不由得感到一股压迫力。就在这生死存亡、争分夺秒的关头,自己竟然还在帮人抄书。不过因此得到了后面五个层次的修炼法门,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其实要对付钱微索,还有几个法子。第一个办法就是把他的邪恶罪行公布于众。但是,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钱微索只要尽数抵赖即可。凭钱微索的势力、威信、人脉,一定能找到诸多借口反击自己,自己还是保持沉默的好。那么第二个办法,倒不算是办法了,只是身处绝境的自保方法了----这个法子便是装死。不过自己装死不难,但是铁蛋怎么办?张承轩想了想,铁蛋跟太忘真人关系不错,如果他能抱紧太忘真人的大腿,多了这么一个靠山,想必钱微索也不敢动他。最后一个方法就是向铁蛋摊牌,两人一起逃下山去。最后一步乃是三十六策走为上策,一旦走出这一步,就意味着这一辈子都上不了苍岚山昊天门,在山下还得躲着钱微索的追杀。 他摸了摸怀里的储物袋,想起当日在古战场遇到怪老头的场景。还盼着见着怪老头最后一面,可是世事难料,谁知能不能活到最后呢? 抬头看到天边那轮孤寂凄清的月,张承轩心里百感交集,心事翻涌,“如今我处处受制于人,受人欺凌,归根结底,是因为我太弱小了。只有变强,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才能保护我要保护的人!” 忽然间浑身血脉沸腾,他长身起立,奔到悬崖边。但见悬崖边有一条小道,笼罩在黑暗的云雾里。那条小道向前延伸,也不知往下走,会不会通到风光秀丽的山谷中。 他站在山巅,望着那条艰险无比的小路,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渺小的旅行者,在一条没有路的山脉上行进着。山脉的尽头可能是桃花源,也可能是修罗场。山脉上没有路,荆棘丛生,步步艰难。 就在这夜深人静的绝巅上,少年深吸一口气,俯瞰天地,心里豪情顿生。 就算没有路,也要走出一条!; 第二十五章 返回星河峰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而出的时候,张承轩已经可怜兮兮地趴在冰冷的石桌上睡着了。 他抄了一晚上的书,就在半个时辰前,终于大功告成。 这个晚上,他不是没有收获的。当他抄完两遍的时候,已经把整本书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所以当他抄第三、第四、第五遍的时候,已经完全不用对照,直接默写即可。 因为是默写,所以速度提升了几乎一倍,只是在高速的写作速度下,难免有些手酸而已。 启明星升起的时候,他终于抄完了五遍,双眼里全是血丝,又累又困,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距离他入睡,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天白的云彩早已呈现出鱼肚白,他却睡得正香甜。 这时候,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山巅。 那是一个穿着青色裙子的美貌少女,她抱着一个又大又厚的被子,跌跌撞撞地走向山头。她,就是昨天逼张承轩抄书的绮罗。 一双灵活的眼睛转了两圈,很快发现了倒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甜的张承轩,她眉头一簇,用力顿足,“气死我了!这小色鬼不好好抄书,竟然睡着了?” 要知道,她天没亮便惊醒了,因为想起山顶风大天寒,内疚心大起,所以翻箱倒柜把被子找了出来,打算给他裹身子。没想到,辛辛苦苦地御剑来到山峰上,却看到对方竟然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的样子。 她气得横眉竖眼,大步奔到张承轩面前,正待扭他的耳朵,忽然发现堆在一旁的某本小册子被风吹开了。上面的墨迹已经干了,字迹清秀工整,看得出抄书人还是很认真的。迟疑了一下,她将被子放在石凳子上,拿起那本小册子翻了翻,但见小册子上修炼功法完完整整,一字不漏。 绮罗翻了翻五本小册子,惊愕地发现,这五本小册子都抄完了。 原来这小子不辞辛劳地夜里赶工,竟然帮自己抄完了所有的修行法门。 一时间,她有些感动。 绮罗连忙展开石凳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披在张承轩背上。她下手极轻极轻,生怕惊醒这小子。当她把被子披在张承轩背上时,正好一缕白色朝阳正照在他英气勃勃的侧脸上,勾勒出他微微瘦削的脸颊和挺拔的鼻梁。就在这清爽而微凉的晨风里,绮罗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嗯?”张承轩忽然惊醒了,刚睁开眼睛,便看到清晨微光里俏丽的绮罗。她像个温柔贤良的小媳妇一样,正在帮自己盖被子。 “哎哟,担当不起!”张承轩连忙坐直。披在背上的被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人心神荡漾。双手捧着被子,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怔怔地望着绮罗,但见对方俏脸一红,飞快地抢过被子,“又、又不是给你盖的!” 只听张承轩“咦”了一声,“不是给我盖的?难道这被子半夜被风刮来,正好披在了我肩上?” 绮罗嘴快心软,脸皮比纸还薄,她本想抵赖过去,没想到越解释越离奇。她“哼”地一声,转移话题:“你抄完了吗?” 张承轩伸了个懒腰,做出一副苦相,“短短一晚上,哪里抄的完!唉,任务没完成,如何是好?” 绮罗知道他已经抄完,只不过天生油嘴滑舌,喜欢开玩笑罢了。绮罗拿起那五本小册子,再次检查一遍,道:“我回去要仔细核对,如果发现一个错别字,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张承轩微微一笑,“如果没有错别字呢,有什么奖励么?” 绮罗想了想,贼笑道:“如果没有错别字,那下次还是你抄!” “……”张承轩差点没吐血。 晨风微醺,凉意生体,若是二十日以前的张承轩在山顶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定感冒。自从修仙以后,他的身体素质比以往强了很多,除了感到有些寒冷之外,并没什么不适的。此刻是破晓时分,天边渐渐亮了起来。站得越高,就越能看到晨光初曙时天空的开阔与明朗。张承轩抬头看了看天,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个晚上没回去,钱微索若是发现了,会不会起疑呢? 他打了个哈欠,道:“一晚上没休息,我必须回去睡觉了。” 听说他要走,绮罗忽然有些不舍起来。她忙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心道:“呸呸呸,你舍不得这臭小子做什么?” 只听张承轩道:“有一件事想要拜托绮罗师姐。”他顿了顿,道:“希望绮罗师姐不要把我的修为透露给其他人。” 绮罗一怔,“你的修为?筑基期中期?”她撇撇嘴,“那么低的修为,我才懒得跟别人说呢。” 听到绮罗一口答应,张承轩略感放心。因为不久后,他将服下隐秀丹来隐瞒自己的真正实力,所以不希望再有更多人知道自己的修为。也怪他考虑的不周全,在取得隐秀丹之初,就该立马服下一粒才对。不过好在从昨天到今天,似乎没什么人知道自己的修为。 他仔细回想昨天见过的人,有:莫荒、钱志、铁蛋、太忘真人、绮罗和那位绝色少女。先从莫荒和钱志说起,在二人对战初期,莫荒应该早就试探过了自己的修为,那时候自己是筑基期初期,这一点毫无疑问。在洞里,他突破了筑基期初期,偷偷挖了一条隧道出来,见到莫荒后立马就动手开战,对方应该无闲暇试探自己的修为。然后见到了铁蛋和太忘真人,张承轩认为,太忘真人是堂堂星河峰峰主,他八成对小徒弟的修为不感兴趣,根本不会用神识试探自己的层次。最后就是那位绝色佳人,她xing格冷漠,对周遭事物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想必也不会留意自己的修为。 所以,只要绮罗的口封住了,此事问题不大。 “那么多谢师姐了。”张承轩抱了抱拳,正待要走,忽然想起自己不会御剑。绮罗微微一笑,“我送你吧。” ********* 乘着师姐绮罗的飞剑,回到了星河峰。 在朝阳尚未升起时,二人告别了。 张承轩一路小跑,赶回星河峰弟子居处。这一次,他终于想起了什么,取出袋子里的一粒隐秀丹,吞了下去。 隐秀丹入腹,感到一股凉意腾起, 偌大的弟子居处,众人还在地上呼呼大睡,只有一个少年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个睡不着的少年正是铁蛋。 张承轩蹑手蹑脚走了过去,铁蛋听到动静,立马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张承轩,不由得喜道:“张小哥你可回来了?” 张承轩蹲在他身边,道:“小声点,大家还在睡觉呢。” 铁蛋上上下下打量张承轩,道:“张小哥,你一个晚上没回来,是去了哪里?可担心死俺了!” 张承轩道:“嘿,别提了。昨晚遇到母老虎,险些就命丧虎口,幸亏我身手敏捷,全身而退。” 铁蛋“啊”地一声,“咱们苍岚山上猛兽异怪还真不少,又是疯狗又是母老虎的。” 张承轩嘿嘿一笑,“唉,不提也罢。对了,”他的床和铁蛋的床相邻,他慢慢躺了下来,将双手枕在脑袋下,只觉得浑身舒展。他侧过身子,小声道:“你还记得那个吹笛子的人吗?” 铁蛋点点头,“记得!” 张承轩道:“昨天我见到她了!她就是送我们参加入门测试的女修罗!” “是她?”铁蛋也是怔住了。但觉得那少女冷冷清清的背影,和吹笛子姑娘的旋律十分相似,所以张承轩说是那姑娘,他也没觉得特别惊讶。 铁蛋凑过头来,“她长什么样啊?” 张承轩神秘兮兮地道:“嘿嘿,非常漂亮!” “哇。”铁蛋乐了。 二人相视一笑。 铁蛋又问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张承轩心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把自己踢石头不小心伤到了人,接着被母老虎抓去了垂云峰附近做苦力的事都招了。铁蛋听得张大了嘴吧,他似乎不敢相信,张承轩会以这种方式见到那位绝色佳人。惊讶之间,又有几分艳羡,对方竟有这等机缘巧合,见到了心中吹笛子的仙女。 “张小哥,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你可不能丢下我啊。”铁蛋道。 张承轩哈哈一笑,“你不是对那女修罗不感兴趣的吗?怎么今天来了神了?” 铁蛋挠挠头,“我只是觉得她吹得很好听,所以……” “喂喂,警告你啊,不可对她有非分之想。”张承轩小脸一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说不定,以后她就是你嫂子了。” “啊?什、什么?”铁蛋怔了一下,他的榆木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他想了半晌,才明白什么意思,咧嘴一笑,“我明白了,你是喜欢上她了?” “……”张承轩不答,心里却泛起异样的感觉。 二人闲扯了半晌,一声清脆的鸡鸣响起,原来起床的时间到了。 张承轩虽然又困又累,但是想起钱微索可怕的嘴脸,睡觉的心思顿时没了,也乖乖爬了起来。 对于张承轩突如其来的勤奋,铁蛋感到有些诧异,但又隐隐为张承轩感到开心。张承轩一向懒散自由惯了,难得看到他严于律己一次,铁蛋感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昨日偏锋一别,铁蛋在太忘真人那里画了一晚上的画,当他告别太忘爷爷的时候,竟然感到自己的感知力比以往强了一些。 其实作画提升感知力的手段,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的。对于张承轩这种感知力已经登峰造极、心思又繁杂的孩子,也没有多大改观了。但是像铁蛋这样心思纯净、感知力极弱的孩子,作画起到的效果则较为明显。 孰不知,铁蛋和太忘真人原是一路人。太忘真人年轻的时候,天赋并不如何突出。他xing格淳朴、少言寡语,和铁蛋如出一辙。这就是为什么,他救下铁蛋的时候,对铁蛋产生了好感,以至于一向淡薄世外的他,竟然产生了手把手帮助铁蛋的想法。当然,太忘真人见到张承轩的时候,也感到十分惊艳。这少年年纪轻轻,却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灵气。他那过人的天赋、机灵的头脑还有绝佳的根骨,都证明这是一颗好苗子。 所以,太忘真人很难得地带着这两个曾徒孙去到了自己的房间,教他们作画。虽然张承轩不耐烦地走了,但是太忘真人还是忍不住多留意了他片刻,心里暗暗估量:“这孩子天赋极好,如果耐心栽培,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第二十六章 修炼 张承轩匆匆换了一套衣服----因为那一套被烟熏火烤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他脚步有些凌乱,慢悠悠地走出了弟子房,刚到大门口,便看到一张笑眯眯的脸:来人正是钱微索。 张承轩吓得差点心脏停跳。钱微索嘴角上扬,眉头舒展,俨然一副和蔼可亲的尊师形象。 他一双三角眼在张承轩身上扫描了片刻,神识一扫:这小子依旧停留在筑基期初期! 顿时,钱微索松了一口气。 再看张承轩的表情,三分慌张,七分理直气壮,倒是这顽劣徒弟的一贯神色。 “轩儿,跟我来。”钱微索柔声道。 张承轩一面胆战心惊地跟着他走,一面在思考自己的表情拿捏得正确不正确。 钱微索把他带到先前那颗古树底下,开门见山道:“昨天的事,我都知道了。志儿年纪小,不懂事,再加上我这个叔叔管教无方,他竟然又山上挑事,唉……我这个做师父的当真过意不去。” 张承轩没有抬头,他正在思考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真实合理。因为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思考的方式和蒙在鼓里时是不一样的。一不小心,露出一点破绽,都会被这个狡猾的老狐狸抓住尾巴。 “师父,昨天的事,我也做的不对,我看算了吧。”张承轩道:“只是,以后钱志还会再来找麻烦吗?他带来的帮手一次比一次厉害,而我的修炼总是停滞不前……师父,为什么我练了十日了,依旧还是筑基期初期呢?” 张承轩这一番装模作样,可谓是极像。 若是不知道钱微索从中搞鬼,以自己的急躁脾气,肯定要不停追问修行的问题。只有问了,才能显出自己的对钱微索的深信不疑。 果然,钱微索见他急了,便推测出他还被蒙在鼓里。钱微索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动声色的笑意,缓缓地道:“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修炼是急不来的。唉,好吧,我这里还有十几颗灵气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子,递给张承轩,“因为志儿打了你,我也颇感歉意,这十几颗灵气丹也就当做歉礼,赠予你了。” 张承轩双眼放光,吞了吞口水,故意装作一副贪婪却有不敢要的样子。他有意推辞了两下,“师父,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钱微索强行塞入他怀里,道:“你是我徒弟,不给你给谁呢?” “多谢师父,那我却之不恭了。”张承轩小心翼翼地将白玉瓶子收入衣兜里。 钱微索捋了捋胡须,道:“瓶子里有十六颗灵气丹,每日两颗,可用八日。八日之后,我炼制出新的,再赠给你。” 张承轩点点头,“师父当真恩重如山。” 看着张承轩面上感激而恭谦的神情,钱微索心头大喜。他心想:“臭小子,别以为我是让你练功的。嘿嘿,你吃的越多,身体里的灵息力越充足,用来下药,效果越好!这一百日里,为你炼上两百颗药,又有何不可?只要能助我达到炼精期后期,两百里颗不算贵的灵气丹算不了什么!” 于此同时,张承轩望着钱微索得意洋洋的脸,心想:“老狐狸,别以为我会乖乖听你的。老子就拿你的药去练功,凭我的天赋,一百日后,好歹也是个炼精期初期,虽然比你差了一截,也能杀你个措手不及!” 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各怀心思,都在思考如何不动声色地将对方端了。 告别了钱微索,张承轩怀揣着钱微索的灵药,走入星河峰小径。 虽然有些疲乏,但他强打精神,顺利地通过了那条小径,来到一指峰。 他本想换个地方修行,因为这一指峰,曾经是钱微索指定给自己练功的地方。他若想监视自己,随时都可以。但是换个地方的话,动静也太大了,钱微索很可能会起疑。幸好他偷了六七十颗隐秀丹,可以隐瞒自己的实力,所以无论他怎么修行,看上去都和平时一致,别人并看不出他实力的变化。 想到这里他有些后悔,这隐秀丹是偷少了。毕竟一颗隐秀丹的药效是一整天,也就是12个时辰(1时辰=2小时)。他不可能修炼整整一日一夜吧?所以晚上的药效是浪费了的。偏偏这隐秀丹又刚好是12个时辰的药效,这导致无论他挑选哪个时间段吃药,总有几个时辰是要被浪费掉了的。 “实在没办法,大不了以后早点起,晚点睡好了。”张承轩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12个时辰的药效,我倒是全天都不露破绽了。” 当下盘膝做好,吞下一颗灵气丹,开始练功。 不得不说,这钱微索的灵气丹送的恰到好处。张承轩正担心着自己的修炼速度会变慢,对方就把灵药送上来了。尽管对方不安好心,但总体上反而起到了有利自己的效果。这一番阴差阳错,倒是让张承轩修行速度不至于回落太多。 更巧的是,绮罗让张承轩抄书,无意间又给他送上了修炼法门。虽然只有筑基期到炼精期的法门,但是这已经足够应付钱微索了。灵药、修行法门、天赋一应俱全,他有什么理由不努力修炼? 短短一个早上转瞬即逝,虽然张承轩心无旁骛地修炼,但他明显感觉到,修行速度还是没以前快。这是因为,他丹田里有了灵息力,所以基数变大了,增加的灵息力较之从前,便没有那么明显了。这就是为什么,越往后,修行速度越慢的原因。如果把丹田比作容器的话,那么筑基期的丹田的就是小池塘,注入一些水就满了;而后期的丹田就是汪洋大海,无论注入多少灵息力都填不满。 换言之,修行的过程中,除了积累灵息力,还要注意把丹田炼成更大的容器,这样才能存储更多的灵息力。 练了一个上午,张承轩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午的太阳悬挂在空中,十分耀眼。就算耐力再好的人,也需要休息片刻。他停止了练功,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他走了几步,看到地上有一块石头。那石头不知被谁劈成了两半,一截在左边,一截在右边。 看到这块石头,张承轩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了什么。 第二十七章 演戏 昨天被关在洞里时,张承轩曾摸出了储物袋。就在那时候,他发现了储物袋的神奇之处----有复原能力。 姑且不论那袋子是不是真的有修复能力,总之它救了张承轩。事后,张承轩曾想一个人钻研钻研那神奇的袋子,却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打岔分心,不是遇见太忘真人就是帮绮罗抄书,总之他是没半分闲暇。 现在,他终于闲了下来,并且环顾四周,也没人盯自己的稍。 于是,他怀着试验的心情,捡了那两块半截石头,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储物袋里。 若是储物袋真有修复能力,那么这两块石头就能拼凑成一块。 大概等了片刻,他估摸着神奇的储物袋应该已经发生了作用,便伸手入袋中,一摸:果然,那石头似乎拼了回去! 张承轩忍着激动的心跳,把石头取了出来,但见那石头变长了许多,两个半截拼成了一块,缺口处没有一点曾断裂过的痕迹。 “哇!”张承轩如获至宝,想不到除了袋子里的东西,这袋子本身也是一个宝贝。 接着,他又进一步想,如果说只把半截石头放进袋子里,会不会也能生长出残缺的另一部分呢? 于是他把那石头打成两半,将其中一半放入袋子里,另一半留在外面。 等了片刻,他把石头取出来,失望地发现:这石头没有长出来。看来这袋子的还原能力,必须是在材料齐全的条件下,才能起作用。 转念一想,“是不是我等待的时间不够长?” 于是他再次把半块石头放入袋子里,自己到一边打坐消磨时间。灵息力运行了一周天,等待的时间是上次的好几倍,他终于再次取出石头,发现石头还是孤零零的只有一半。这证明了,袋子没有自动生长的能力。 不过,这储物袋有还原能力,已经让他足够惊喜了。因为行走江湖,难免会有武器折断的时候,如果折断的是法宝或者神剑,还不一定能找到拼凑的法子,损失可就大了。而有了这个袋子,只有有足够的材料,便能还原大部分残缺之物。 为此张承轩又折断了一根树枝、撕开一截衣角,甚至把怀里的仙铲也拗成两半,统统塞入储物袋里。片刻后,一一取出,无一不是完好如初的。接着他把一根树枝踩得稀巴烂,断成一截截地,也塞入了储物袋里。 片刻之后,手指伸入储物袋里,竟然摸到了一根完整的树枝。就连树枝上的小刺也一根不少。 张承轩嘿嘿一笑,心想:“以后去捡东西,看到碎裂的宝贝,都可以收集起来。哇哈哈,如果捡到稀世法宝,我岂不赚大发了!” 心念一动,他决定来确定储物袋还原的所用的时间。 把破碎的物品放入袋中,他以不同的时间间隔将物品取出,最后得出结论:储物袋还原物品所需的时间大概是三分之一盏茶的时间。(请原谅在下用了个不伦不类的计时法,本书的故事虽发生在异界,但是依旧采用中国古代计时法。古代计时最精确也必须借助日晷测量,只能到“刻”,无法表示更小单位的时间了。查了查资料,找到一个更小的时间单位:一盏茶。它大约是十分钟,所以三分之一盏茶就是三分钟。)张承轩总觉得这个“三分之一盏茶”的时间单位太长太难记,于是决定给这个时间单位命名。他望着储物袋,想起前人的命名:一盏茶、一炷香、一刻等等,遂命名为:“一返本”。 顾名思义,一返本指的就是三分之一盏差,也就是三分钟的时间。它代表着碎裂的物品放入储物袋中,返本还原所需要的时间。 沉浸在欣喜中的张承轩,忽然听到上空有什么东西扑棱棱地飞了过去。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纸鹤,悄然无息地落在了头顶的枝头。 看到这纸鹤,张承轩一怔,暗道:“这纸鹤难道是……?” 原来,在这片修仙世界里,修士们喜欢捏一些纸鹤,灌入灵息力,作为打探对方情况的工具。因为纸鹤轻巧、无声,所以对方往往难以发现纸鹤的行踪。若不是张承轩有着超人的感知力,他恐怕也不会察觉到纸鹤从头顶飞过。就那么一瞥眼,他已经意识到了,有人想盯自己的梢。 他连忙把储物袋收起来,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修炼。 灵息力在丹田里刚运行一个大周天后,他明显感到周围有一个强大的气场,正慢慢靠近自己。这气场很熟悉,来人应该就是钱微索。同时,枝头上的纸鹤似乎被人收回去了。 钱微索从后方走来,自己若不回头,是无法看到他的。偏偏自己回头了呢,又会打草惊蛇。张承轩非常想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钱微索,却又不能回头。怎么办呢?他忽然想起了储物袋里的那面镜子。 众所周知,镜子是有反射作用的,入射角与反射角相同。所以只要摆放巧妙,便可以使自己看到镜子里的对方,而对方却看不到自己。张承轩偷偷取出了镜子,慢慢试探,左右偏移镜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他的背刚好挡住了镜子,然而他的眼睛却能看到自已右后方的东西。 从镜子里,他看到身后的一颗茂密大树后,似乎藏着一个人。那个人躲得很隐秘,只露出了半截藏青色的衣角和一只黑色长靴。但只凭这衣角和靴子就足够了,因为今天早上,钱微索来找自己的时候,就是穿着藏青色的袍子和黑色长靴。 这显然是一面十分宝贵的镜子,将对方的衣着映照得一清二楚。若换了普通的青铜古镜,一定不会看得那么清楚。 “果然是他,他是来监视我修炼的!”张承轩心想,“这老狐狸,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那我索xing装给他看好了。” 张承轩主意拿定,立马全身心投入打坐。为了使自己演戏的效果更像一些,他当真让灵息力顺行了一周,接着又逆行了一周。他明知这是错误的修行法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损失了一点时间而已。 灵息力散入四肢百骸后,张承轩吐纳一口气,装模作样地捶胸顿足,大声道:“你大爷的,怎么练来练去,一点进展都没有呢?难道老子的天赋其实很差?这个秘密千万不能让师父知道,不然他就不会对我送灵气丹了。”一边说,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费了好大的劲才憋住笑意。 接着他又依葫芦画瓢地打坐一圈,末了,又大声嚷嚷:“唉,希望钱志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了。我的灵息银丹吃完了,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啊。他若叫上帮手,我只有领死的份了。”这句话,他是故意喊给钱微索听的,用意是让钱微索盯好自己的侄子,不要把这活生生地灵丹妙药打死了。 树后的钱微索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张承轩也很无奈,只得继续打坐。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钱微索终于累了。张承轩感到身后那个强大的气场慢慢消失了,取出镜子一看,身后大树旁,已经没有了那件藏青色的袍子。 不过张承轩还是不太放心,他依旧修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头望了望,大树后果然空无一人,钱微索是真的走了。 第二十八章 一起练功 时光如流水,短短三十九日过去了。 这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苍岚山就迎来了又一个渐渐转凉的秋季。 几片黄叶打着旋儿从有些枯败的枝头上落下,一阵山风袭来,枯叶尚未落地,就被卷到了更远的悬崖边,忽悠悠地飘下万丈深渊。整个苍岚山都披上一层金色的绸缎,在黄昏的斜阳里,既辉煌又萧瑟。 这三十九日来,张承轩变得异常的刻苦勤奋。 最初几天,钱微索都会来探探班,当他确定了张承轩像个傻子一样跳入了自己圈套中,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时,更加地深信不疑了。所以后来,他能连着几天都不理会张承轩,忙着去炼药了。 每日两颗灵气丹还是少不了,他每隔八日就乖乖送上十六颗灵气丹,在灵气丹的帮助下,张承轩已经悄悄地冲破筑基期中期的玄关,进入筑基期后期了,而钱微索还蒙在鼓里。 不得不说,他装得太像了,把急于求成却偏偏毫无进展的心态演的真真切切,钱微索纵然老奸巨猾,却也上了他的当。虽然张承轩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修炼不得志的沮丧神情,但却心底却偷笑不已。 最近两天,张承轩感到丹田里的灵息力已经充沛得快要破土而出了。然而不知是哪个环节被卡住了,灵息力在小腹中奔腾、咆哮、翻滚着,却迟迟不肯突破。 所以今天,他下了决心,突破筑基期后期的时机到了,无论如何,他定要在日落之前升为炼精期初期----虽然现在连太阳出还没出来。 想到这里,浑身充满斗志,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就要走。 这几十日,他比任何人睡得都晚,比任何人起的都早。当修炼的日子竟然成为了一场xing命攸关的倒计时,他不得不用尽全力。不过铁蛋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他以为张承轩受了什么刺激。就在张承轩准备离开的那一刹那,铁蛋忽然坐了起来,“张小哥,你去练功吗?我也去!” “啊?”张承轩怔了怔。他特别想说不,因为今天是他冲破玄关的重要日子。要知道,修士修为突破的时候,身体总会发生一些反常的异变,要么是脸泛青光,要么是口喷异火。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反正没有人会平平静静、若无其事地突破修行时期。自己吃了隐秀丹,若是再这当头突破,铁蛋绝对会觉得奇怪。他若用神识一扫,发现自己还停留在原先的修为,那岂非太过蹊跷? 所以,张承轩不想带着铁蛋走。 “张小哥,我觉得很奇怪。你是我们屋子里最用功的一个,但是修为却一直停留在筑基期初期。你的天赋那么好,不应该进步那么慢,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铁蛋倒是十分热心。 听到铁蛋的关心,张承轩吓了一跳,别看铁蛋呆头呆脑,其实他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他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其实,铁蛋是自己的好哥们,关心自己也是正常的。但偏偏,此刻的张承轩不希望他的关心。 之所以他要隐瞒修为,就是因为钱微索。如果铁蛋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肯定会担心。铁蛋现在才筑基期初期,让他操这份心,根本没什么用。更何况,他修为低、脑子也不太好使,万一把事情搞砸了就更糟糕了。 “可能是我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练功没有进展很正常。”张承轩摇摇头,“而且,我习惯一个人修炼。” 铁蛋却不依不饶道:“咱们哥俩好久没聚聚了,借助这次修炼,我们也能说说话。更重要的是,听说一指峰有一种果子很甜,我们去一指峰后山找找?” 张承轩一怔,忽然想起了童年,二人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去临诏县爬树摘野果。记得当时,自己年纪小个子矮,做坏事的时候总是让铁蛋一马当先。那一次摘野果,被果园的农夫发现了,农夫操着镰刀来追杀二人。二人撒开脚丫子一阵狂奔,铁蛋却有意跑得慢了一点,让自己跑在前面。虽说最后还是被农夫抓住教训了一顿,但是想起那段岁月,张承轩总是很感激铁蛋的义气作为。 他想了想,忽然有些不忍心拒绝铁蛋,暗道:“算了,带他去又如何?等我冲击突破的时候,找个上厕所的借口躲起来不就成了?”念毕,点头道:“一起去就一起去。时间珍贵,必须好好修行。” “我晓得的!”铁蛋点头道:“我师父教了我修炼法门,我今天也要努力练习!” 于是,两个少年便一起往外走。 天还没不大亮,两个少年起早摸黑便往外走,启明星刚下沉,黎明的一丝微光透出云彩,踩着微凉的晨风,望着天边的曙光,二人心旷神怡。 望着身边脸庞黝黑、老老实实的铁蛋,张承轩忽然有些感激。这一刻,他忽然超脱了。不管一百天后在哪里,今天的他,都不应该浪费一分一秒,都要全力以赴努力练功。既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守护。 多年后,回想起当初在山上的日子,张承轩难免有些心酸。当时,无论是修炼还是打闹,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是这般的简单而纯洁。 很快,两个少年便来到星河峰的小径旁,张承轩手把手地告诉了铁蛋走过小径的方法。铁蛋虽然笨,但是学的很认真,不一会儿就度过了这条小径。 “张小哥,最近师父夸奖我了。”铁蛋说道。 张承轩感兴趣地凑了过来,“他夸你啥了?” 铁蛋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他夸我感知力上升了。我本来想告诉师父,这全是跟着太忘爷爷作画的功劳。但是太忘爷爷叮嘱过我,不能跟别人提起这件事。我前两天忘记转告你了,真是对不起太忘爷爷。张小哥,你没跟人提起吧?” “切,我提这事干嘛?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张承轩道。他只是觉得奇怪,太忘真人为什么不让铁蛋告诉别人这事?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太忘真人是什么人,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霸气。如果铁蛋的师父孙嘉知道自己的徒弟是太忘真人的“弟子”,一定不敢再教铁蛋功夫了。 “铁蛋,画那劳什子破画,真的有用吗?”张承轩问道。 铁蛋答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用,反正我是挺有用的。师父夸我变聪明了,准备教我剑法。” 张承轩流露出艳羡的目光,“剑法?” 说实在的,当初陪同铁蛋上山修仙,纯粹就是因为剑法的诱惑。什么积阴德啊、修灵息力啊,对他来说,统统不如拾荒的诱惑力大。不过他还算幸运,喜欢拾荒就捡到了一个有修复能力的储物袋,这是何等有趣的事。但是光会拾荒有什么用?想起那些踩着飞剑来去自如的剑仙,他还是万分羡慕的。 只要成为剑仙,就没人敢伤害自己,就可以大咧咧地踩着飞剑奔波于各个古战场。不过,既然都是剑仙了,还用得着拾荒吗?看到入眼的宝物抢过来不就行了? 张承轩摇摇头,如果谁这么做,那一定是强盗!倒不是说他多么高尚,这是这种仗势欺人毫无道德底线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再说了,自己的运气一向很好,老天爷一定会用别的法子把宝物送到他手里的,嘿嘿嘿…… 他正陷入胡思乱想中,只听铁蛋道:“是啊,剑法。”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道:“这就是剑法的基本入门要旨,我得先看熟了,才能学后面的。” 那本小册子不过两个巴掌大,跟小拇指指尖那么厚,张承轩接了过来,在手里翻了翻。上面写着修炼剑法的基本步骤。 “能借我翻翻吗?”张承轩问道。 铁蛋很大方地道:“当然可以。” 二人捡了个生满浅草的地方,盘膝坐了下来。 铁蛋开始入定打坐,张承轩却翻开了那本剑法的入门要旨。但见上面写着,要练剑,必先修剑意,有了剑意才能驱动宝剑,施展剑法。后面三四页纸都写着如何修出剑意。修出剑意,就是要人剑相通,心有灵犀。这表现在心念一动,剑就能自动出鞘,飞到手上。 修剑意,也靠感知力。感知力越强,剑意来的越快。张承轩把修剑意的法则看了三遍,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接着继续往后翻。 但见后面写的是标准的握剑手法。一般武夫拿剑,姿势大多数不标准。有人握剑就像握菜刀,这样是施展不出剑的威力的。在这本剑术基本入门要旨里,写着这么一段话: 握剑时切忌死抓硬握,以保证剑在掌中的灵活运用。剑法不同,握剑时掌指的用力部位也要不断变化。即拇指、中指、无名指握剑,食指和小指松活。平时要经常操剑在手,圈,崩,点,刺不断练习,提高掌,指对剑的感觉控制力,更主要的是使臂力和手腕力量透达于剑锋,而有弹力。左手剑诀也要注意配合剑法运用得当,上下左右前后呼应,或分撑平衡,或顺势助力,或穿插挥舞。总之剑法不停,剑诀不止。 想到练剑有那么多学问,当真是博大精深。张承轩看完握剑姿势,捡起一个枯树枝试了试。按照书上指示握了片刻,就觉得手臂酸软,看来练剑果然并非易事。 再往后翻,讲的是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云等基本操作,以及如何利用几种基本动作进行防御和攻击。书上还附了详细的图示,画着每一个基本动作该如何施展。张承轩照着那本书练习,快到午时,终于把那本书过了一遍。 铁蛋一动不动地打坐了一个上午,任凭自己在旁边舞树枝舞得呼呼响,他也不曾睁眼。张承轩不由得万分佩服,自己果真不如铁蛋用心。哪怕就是生死关头,自己一个上午修炼,也是要睁开眼睛六七次,却不似铁蛋这般稳如泰山。 张承轩再次翻了翻这本书,又背了一遍,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中,他终于把书上的内容都背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炼精期初期! “哎呀,”铁蛋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脸上都是汗水,“今天练得太认真了,不知不觉太阳都出来了。” 张承轩苦笑一声,“太阳早就出来了,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 “啊?”铁蛋一惊,“中午了?唉,你不让我说话,我就真不敢说话,没想到一转眼就中午了。” 张承轩哑然失笑。他把那个剑法入门要旨递给了铁蛋。 铁蛋挠挠头,“张小哥,你看完了?” 张承轩点点头,“翻了一遍,算是看完了吧。” 铁蛋万分佩服地收回这本要旨。 小时候,张承轩就很聪明,他不仅识字,看书也快。铁蛋和张承轩一起去学堂后面偷听先生讲课,张承轩一听就会,铁蛋虽然眼睛瞪得很大,耳朵也竖得很高,可就是听不懂先生说的是什么。两个月过去,张承轩已经写的一手好字了,铁蛋还才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唯一会写的就是他的名字。 好在后来,张承轩一直教着他如何认字,两年后,铁蛋终于能du li地学习看书了。 张承轩花一个上午看完一本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铁蛋从来不会怀疑。 “铁蛋,你要是饿了的话……”张承轩从怀里取出几个包子,道:“这是我早上偷偷带出来的,作为我们的午餐。” 铁蛋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在石头上就好,我饿了就会吃。” “好,我去方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啊。”张承轩道。 按照前面的计划,他便是要找个借口溜掉去冲关。既然剑术已经学完,那么冲关的时机就到了。 铁蛋自然没有起疑,满口答应:“好的,你去吧。” 张承轩便一溜烟地奔向了一指峰后山。 半路上,他看到一片茂密的雪竹林。雪竹是苍岚山特有的植物,不怕高,喜低温,所以在山巅上看到这等妙物也不足为奇。翠竹墨绿,芳草幽幽,是个极好的藏身冲关之处。张承轩跑入竹林里,盘膝开始打坐。 灵息力在丹田中运行了一圈,他很快进入了状态。 今天,他要做的是突破筑基期后期。这需要很充足的灵息力做后盾,才有可能一鼓作气地冲破玄关。无疑,经过十日的积累,他丹田里的灵息力已经够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引导灵息力突破关卡。 事实上,这两天他一直觉得身体里堵了个活塞,每回灵息力走到左胸,就有憋气的感觉。想必这就是冲关的关键。只要把左胸打通了,也许就能进入筑基期后期了。 他直接塞入两颗灵气丹----没错,就像两顿饭做一顿吃一样。然后按照步骤,不停地打坐,灵息力沿着全身脉络顺行一圈,沉积在小腹里,他停也不停,继续下一个轮回。就这样来回四五次,左胸那个憋气的地方有如积累滔滔洪水的堤坝,时刻都要奔涌而出。 张承轩又生怕积累得太多,直接把堤坝冲垮,那自己多半就要走火入魔了。但又怕洪水积累得太少,不够力度冲开闸门,就在这种小心翼翼又大胆奔放的两难境地中,他摸索着强行。 冲破玄关是一件风险xing极大的事,必须有修为更高的人在旁指点。所以,别的徒弟在冲破玄关时,都有师父在旁把关,唯独他没有师父照料。 当然,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总有一天,他会练到没有任何人能做他的师父的境地,那时候,他若再冲破玄关,那又该如何?若习惯了再别人的照料下度过劫难,那边是一只翅膀无法完全长硬的小鸟,永远难以飞到更高的天空。 这就是修仙界江河日下的原因。 自从有了师徒制,徒弟们都学不会完全的du li。很多徒弟练了一辈子也无法超过师父。 张承轩不知道,正因为他“没有”师父,所以他逐渐向着自我超越的方向走去。就在这艰难万险中,他能自己估摸如何冲关,如何应对每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劫难。 因为灵息力大量沉积在左胸的缘故,慢慢的,他的脸上开始泛起氤氲紫气,而他的心跳也变得更快了。仿佛一块大石头压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心跳都变得无所适从。 “噗通、噗通、噗通……” 这种心跳的感觉,有如第一次见到那绝色佳人的急促与不安。张承轩有些口干舌燥,他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气,这一呼一吸间,胸口的烦闷感似乎少了一些,但是左胸竟然有些膨胀起来。 他忽然觉得浑身燥热,恨不得跳入冰水里。他双手一拂,从枯树草尖上掠过,只听“滋滋”之声不绝于耳,那些浅草竟然冒出轻烟,几乎被高温点燃。 又到了关键之处。 随着烦闷感逐步加强,张承轩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拔步跑到一颗雪竹之前,伸手抱住了冰凉的竹竿,顿时一股透彻肺腑的凉意渗入他心中。 有如遇到了磁铁,雪竹里的灵息力“嗖”地一下被尽数吸入张承轩身体里。那颗雪竹立马由青翠之色,变成焦黑之色。好似有人截断了它的根,汲取了它的营养,它迅速变的枯萎。 张承轩握起另一颗雪竹的竹竿,顿时清凉的感觉又渗入肺腑。他吸尽了七八颗雪竹的灵息力,只觉得体内两股灵息力在交战着,一股燥热,一股清凉,两道灵息力交织着、缠绕着,不分胜负。 张承轩瞄准一块到处都是雪竹的地方,盘膝坐下,双手抓住两颗雪竹,吸尽其中灵息力。左胸处,火焰和雪球终于相撞了,“砰”地一下,激起无数气浪,冲击着他的经脉。 在他那极为堵塞的呼吸间,一丝丝掺杂着点点青色的气流,缓缓的从他鼻口中呼出。不管从何种角度上来看,他似乎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进行蜕变。他体内冰火两重天,什么东西在激烈地碰撞,似乎要撕碎他的身体,他的承受力快要到达极限! “啊----”张承轩忽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双手抡了一个圈,撞在周遭的雪竹上,雪竹迅速枯萎、焦黑。身体里的寒意和燥热不停冲撞,轰然一下终于炸开了。 “呼、呼……”张承轩缓缓睁开眼睛,他的面庞变得十分平静,他的嘴角勾起了笑意。 心里的躁动退去了,有如暴晒之后迎来了一场暴雨,身心舒畅。 他,终于进入了炼精期初期! 第三十章 无名峰 明天便是中秋佳节,苍岚山上的弟子都有一天的探亲期。今天晚上,不少苍岚山弟子开始收拾行李,有的甚至提前向师父请假,御剑下山,去看望许久未见的父母,弟子居所冷清了下来。 就在不久前,铁蛋还屁颠屁颠跑过来找张承轩,问他要不要下山去看望赵老伯和王老伯。张承轩本待一口答应,无奈他掐指一算,加上最初被浪费掉的十天,已经过了四十九日。也就是说,明日中秋月圆之夜,就是他的第五十天。 五十天过去了,他以惊人的速度进入了炼精期初期。扣去前面浪费掉的十日,他所花费的时间是四十日。在这片修仙大陆上,很少有人能达到这个速度! 虽然修行速度快,但是越到后面越难,这一点张承轩明显察觉到了。筑基期初期他用三个时辰突破的,中期用了十日,而后期用了整整二十九日!据说到了炼精期,修炼速度便如同下了好几层台阶,天赋一般的弟子,需要用整整一年的时间,才能突破筑基期初期。虽然张承轩天赋过人,也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勉强追上钱微索,而他只剩下短短五十日了!这五十日,能练多少就练多少,争分夺秒,死马当活马医了。 想起时间可贵,张承轩便摇摇头,找了挖仙草的借口,将铁蛋搪塞过去了。 铁蛋挠挠头,觉得不可思议。张承轩虽然生xing调皮捣蛋不知好歹,但是说到忠义仁孝什么的,他还是恪守不二的。以往每逢中秋或是春节,他总是一起床就嚷嚷着要去看望两位伯伯,但今年却着实反常。 铁蛋心里挂念两位老人,便说自己下山去好了。张承轩神色黯然,问铁蛋何时走,铁蛋回答马上就去向师父请假,连夜就下山。张承轩知道他思念两位伯伯心切,但生死攸关的自己,真的无暇分身。 铁蛋见张承轩不说话,便有些负气地收拾行李。 张承轩沉默了片刻,终于托付铁蛋带几句问好的话给两位老人,转身出了门。铁蛋觉得有些奇怪,气也消了一半。 他本想追出去问个清楚,但想起哥们脸色不佳,说不定心里有什么事,需要自己静静。他仔细想了想,幡然醒悟:自己天资如此愚钝,修行了三十天后,也进入了筑基期中期,而天资过人的张承轩却还停留在筑基期初期。想必这就是他心情不好的根源。这也难怪,张承轩一向自信得紧,他恐怕承受不了这种打击,没脸下山面见两位伯伯。铁蛋想明白后,也就不去打扰他了,继续默不吭声地收拾东西。 张承轩走到门外,抬头望着天边的圆月。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四晚上果然还有点残缺。晚风拂面,阵阵清爽,然而他的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明天就是万家团圆日,铁蛋还能下山与王老伯赵老伯一见,自己却依旧要伴随点点青灯,没日没夜地修行。想起铁蛋收拾行李时的表情,他能明显感到铁蛋的郁闷和难过。自己好端端,凭什么不去看望两位伯伯呢?凭什么要丢下兄弟,自己一人在山上修行呢? “唉……”他叹了一口气,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憋闷。 就在他伤神之际,四五个山头外传来了忽然浮起了笛声。那笛声如泣如诉,在正月圆之夜显得格外凄清。因为离星河峰较远,所以比起以前,笛声细微了许多。 曲调一贯的哀伤、婉转,充满了离情别恨。 从那独特的低音中,张承轩可以听出,这明显又是那位冷美人师姐在吹奏。 回想起那一夜在不知名的小山峰上,那惊鸿一瞥的眸光,他的心又深陷了下去。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那位少女的明眸皓齿竟然还深印在脑海之中。 她究竟有什么心事?为何笛声这般孤独而忧伤? 张承轩使劲摇摇头,“管它那么多呢,我还是老老实实练功吧。”说罢走到悬崖边无人处,一边听着悠扬的笛声,一边试图打坐。不料满脑子都是那绝世佳人的倩影,根本无法入定。他试了一返本(三分钟)的时间,却发现自己真的无心修行。张承轩感到很无奈,便道:“这样吧,我过去搭搭讪,问出她的芳名就回来练功。这也用不了多久,不会耽误修行的。” 念毕,见四下无人,便偷偷取出了储物袋里的翅膀,插在肩膀上,扑棱棱朝那座山头飞去。 他心急,所以飞得很快,绕过四五个山头,笛声越来越近,终于见到一座荒凉却旷远的巨大山峰。 “嗯?”张承轩怔了怔,停在这巨大的山峰前。 论规格、论高度,它不下于苍岚山的任何一座高峰,几乎可以和那五大山峰媲美了。然而,昊天门的修士却偏偏浪费了这么一块大好地形,上面空无一物,别说建筑,就连一颗树也没有。它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紫雾里,宛如一座吞云吐雾的大鼎。 说到此处,不得不再次介绍一下苍岚山的五座山峰:碧落峰、星河峰、垂云峰、青阳峰和晚来峰。这五座山峰是苍岚山最高最大的山峰,正因为如此,才能容纳得下每座山峰的几百名弟子。张承轩忙于对付钱微索,也还没学会御剑,所以除了星河峰和垂云峰之外,他还没领教过其他几座山峰的秀美。 听说碧落峰是最大的,因为昊天门的掌门以及三大长老就居住在碧落峰上。碧落峰上建了一座“乾坤宫”,掌门和三大长老便住在乾坤宫里。 这五座山峰犹如五角星的五个点,围成一圈,将无数小山秀岭围在里面。而这五座山峰之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高峰,当然,都难以望其项背。 那么张承轩眼前的这座高峰,便是在五座山峰的正中间,就像有人在五角星的正中央点了一个点。 刚入门的时候,钱微索曾交代过,苍岚山最中央有一座废弃了的山峰,上面草木不生、鸟兽无迹,可谓是真正的荒山野岭了。那座山峰凶险无常,寻常弟子不可靠近。山上有一个大洞,里面滋生了不少精怪,有的法力极强,很难对付,昊天门的弟子不到炼精期,不敢擅自踏入此峰。 掌门、三大长老和五大峰主曾经携手布了一个阵法,用来镇压洞里的精怪,让它们无法出来祸害人间。于是这这么多年过去了,苍岚山的修士们和无名峰上的精怪们,你修你的仙道,我入我的妖道,相安无事地共存了千年。 苍岚山上的弟子平时无事,也不会到这无名峰来自找麻烦。这无名峰上既无一颗仙草,也没一块灵矿,倒是布满了紫色瘴气,还得运功与之抗衡,根本就没什么吸引人的好处。他们就算闲着没事,也不会到此处自讨苦吃的。 但是,这笛声,确实是从这荒山上传出的。 张承轩望着这座耸入苍穹的神秘无名峰,沉思道:“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正蹊跷间,那笛声戛然而止。前一个音符还悠悠远、绵绵长,刚吹到一半却像被人拦腰剪断。 张承轩一怔,“怎么突然停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一惊之下,用力煽动翅膀,终于落在这荒凉而旷远的山峰上。 无名峰方圆几十里,有如一座巨大的莲台,峰上紫气氤氲。那紫气倒不是寻常仙气,而是透露了几分精怪的妖气。也难怪,这峰上有个山洞,洞里都是精怪,散发出这许多妖气也是正常的。 张承轩举目望去,但见旷远的山头,几十块山石嶙峋,交错而生,遮住了视线。他担心绝世佳人的安危,也不顾上那么多,张口大喊:“有人吗?”只听声音回荡在山头,反射了好几次,最后化作袅袅余音。 他连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回答,这让他更为担心。难道那冷美人师姐是出了事么?莫非她被山洞里的精怪给掠走了? 一想到这点,他不由得害怕起来。那山洞里的精怪如此厉害,非炼精期不敢擅入。虽然这绝世佳人已是炼精期中期,但山洞里或许藏着什么极其厉害地怪物也说不准,趁着她吹笛黯然伤神时,一把将她拖了进去…… 张承轩越想越害怕,这么活生生娇俏俏的一个大美女,万一真的被什么图谋不轨的大怪物给拖了进去,那可就糟糕了。他连忙狂奔起来,希望赶紧在这一片迷蒙的紫雾中,找到那个那个绝世佳人。 往汕头的中央跑了几十丈,在紫气围绕、犬牙交错的山石间,他陡然看到一张巨口! 那其实不是什么巨口,只是一个大洞,只因为土洞的上、左、右三侧都有石壁突出,而上侧还垂掉着如同涎水一般的石笋,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张滴着口水的血盆大口。 张承轩缓缓停在了这个洞口前。 这洞口极大,一丈多高,一丈多宽,可以容得下好几人同时进出。 夜深紫气重,张承轩站在洞口两丈开外往里望,只看到里面隐隐有光线投射出来。 “咦?大半夜的,里面怎会光?”张承轩怔了怔。这光线是红色的,貌似洞里点着火炬,照亮了洞口。 张承轩蹑手蹑脚要往洞里走,忽然耳后“呼”地一声,接着后脑勺一阵剧痛,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他眼前一黑,就地摔倒。; 第三十一章 被叼走的红线穗 半个时辰后。 张承轩浑身软绵绵的,有如睡在云间。他飘啊飘啊,忽然听到身边有一个仙女在呜呜地哭泣,“你别死、你别死……” 那仙女哭的极其伤心,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脸颊上,慢慢地,他竟然能感觉到眼泪的温度。下意识地抬起手,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滴,说了一句:“死不了。” 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那是一张少女的脸,灵动的双眸,因为哭泣显得有些红肿了,俏皮的嘴唇,因为悲伤所以嘴角微微下压。那少女穿着一身白底粉边的裙子,不是绮罗又是谁? 绮罗正守在他身边,手足无措地抹着眼泪。见他陡然醒来,不由得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吃惊地望着他,又惊又喜。 “哎哟……”张承轩爬了起来,后脑勺还隐隐作痛。他一只手支着大地,一只手揉着后脑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便看到绮罗脚边横卧着一只又粗又大的木棒,他顿时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张承轩立马跳了起来,“是你从背后偷袭的我?” 绮罗一怔,接着嘿嘿地笑了一下,“我、我……不知道是你,真、真是抱歉。” 张承轩走过去,捡起那根木棒,在手上掂了掂。那木棒最粗的地方有碗口大,最细的地方也跟手腕差不多,狠狠往下一抡,还呼呼作响。 “算你狠!你想谋财害命?”张承轩气呼呼地扬了扬手里的木棍,大声道。 绮罗慌忙摇摇手,俏丽的脸上浮现出尴尬抱歉的笑容,“不是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坏人!”她顿了顿,忽然小声地加上一句道:“其实你就是个坏人。” 张承轩本来就很郁闷,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气晕。他扔掉棍子,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听到师姐在吹笛子,为什么笛声戛然而止了?还有,你为什么要躲在背后偷袭我?” 绮罗叹了一口气,终于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喏,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师姐师妹们都纷纷下山,准备一家团圆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明月,长叹一声,“我无父无母,无处可去,就算要思念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思念谁,所以决定和冰儿师姐去散心。” 听绮罗说她自幼无父无母,张承轩不由得有些难过,原来这个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冰儿师姐?”他怔了怔。 绮罗道:“对,就是你这只大色鬼一直想认识的那个美女师姐。” 张承轩“啊”了一声,“原来她叫冰儿。冰清玉洁、冰雪聪明,这个名字太适合她了!对了,她姓什么?” 绮罗撇撇嘴,嘟囔一句:“果然是见色起意。她姓‘姚’,叫做‘姚冰’。” “好名字!”张承轩忍不住赞道。其实不管姚冰叫做什么名字,哪怕叫什么傻妞、村姑,他都会大赞一声好名字。 绮罗感到很无奈,道:“接下来的事你还要不要听了?” 张承轩道:“当然,你继续说。” 绮罗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冰儿师姐说想吹曲子祭奠亲人,但在这临近中秋月圆之夜,吹这等凄清的桑曲有点矫情,怕打扰了大家的愉快心情。于是,她便提议到这座无名峰上吹奏。反正这里荒山野岭的,离每一座山峰都远,大家应该都听不到笛声了吧?” 张承轩嘴角抽了抽,心想:“听不到才怪,不过倒是变小声了许多。” “唉,本来她吹得好好的,我也听得好好的,忽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大怪鸟。这大怪鸟无声无息,而冰儿师姐正好闭着眼睛吹奏,大怪鸟张嘴一咬,竟然把冰儿师姐笛子上的红线穗给叼走了!”绮罗顿了顿足。 张承轩“啊”地一声,“枉你们还是炼精期的高手,竟然着了这只破鸟的道儿。” 绮罗气道:“照理说,这只破鸟不至于得逞!都怪冰儿师姐吹奏得太投入了,没有半分防御。唉,这只破鸟飞得极快,一眨眼,竟然飞到了这个洞里!”绮罗指了指身后的大洞,郁闷地说道,“冰儿师姐竟然要追进去。我立刻拦住冰儿师姐,告诉她这个洞算是个禁地,里面很危险,但是冰儿师姐根本不听我的。她告诉我,这红线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送给她的,就算拼了命,她也一定要把红线穗拿回来!” 张承轩听到“非常重要的人”以及“就算拼了命”这几个字,忽然醋意大发,不由分说地问道:“谁送给她的?” 绮罗双眼一瞟,怪声道:“干嘛?你好像吃醋了?我怎么知道谁送给她的。” 张承轩站在洞口入口,往里望去,除了看到在红光照射下的石壁之外,似乎没看到什么精怪之类的邪物。也许那些可怕的精怪藏在洞穴深处,也不知道姚冰现在到了哪里,会不会遇上危险。他看了绮罗一眼,道:“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刚迈开一步,耳朵一疼,竟然被绮罗给揪了回来。 只听绮罗大声道:“你进去做什么?我一个炼精期初期的师姐都不敢进去,何况你一个筑基期中……中……咦?你怎么突然变成筑基期初期了?”绮罗想起对方天纵奇才,神识一扫,本想看看对方有没有进步,没想到对方竟然退步了! 她吃惊得无以复加,张大嘴,怔怔地望着张承轩。张承轩服食了隐秀丹,她自然看不出对方修为。 张承轩脑筋转得极快,答道:“我练功急于求成,走火入魔,先前练得算是白练了,所以又退回去了。” “好、好吧。”绮罗有些诧异,但是还是相信了张承轩的解释,末了还语重心长地加上一句,“你现在就急于求成,那以后怎么办?筑基期是最快的阶段,百日左右便可突破。到了后面的元婴期、化神期,急也急死了你。” 张承轩忙道:“知道了绮罗师姐,我以后一定改正。咱们先不说这个,就说说姚冰师姐的事吧,她进去多久了?会不会陷入危险?” 绮罗想了想,忽然摇了摇头,“冰儿师姐让我守住洞口,大概是……我有些碍手碍脚。” 张承轩哑然失笑,正要反驳,忽然意识到绮罗说得没错。 其实每一级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正如筑基期后期和炼精期初期,看似只差一个小阶段,但其实二者间实力的差距有如深沟巨壑。一旦步入了炼精期初期,就能毫不费力地秒杀一大片筑基期后期的小辈。然而,炼精期初期的小辈,想要仰望炼精期中期的后辈,便犹如隔了一座山。 所以姚冰嫌绮罗碍手碍脚,但是情有可原的。 “张师弟,你贸然闯进去,又能帮什么忙?你才筑基期初期,简直就是去送死。冰儿师姐做事很有分寸,她若是遇到危险,肯定能全身而退,咱们在洞口等着她就好了。”绮罗道。 听绮罗言之有理,张承轩只得点点头。 想起洞里的姚冰,他有点着急,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刚突破了炼精期初期的小菜鸟,就算想帮她,也不能贸然闯入洞里。他叹了一口气,忽然不说话了。 按照他的原计划,本是前来搭讪美人,问出个名字就回去练功,没想到却逢美人遇险,这一下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当真是进退两难了。 既然绮罗说姚冰实力不弱,那么自己姑且相信她一次,便陪着绮罗守在洞口。 时间飞快,又过了半个时辰,绮罗开始着急起来,她已经足足在洞外候了一个半时辰了!姚冰做事向来速战速决,从没又如此拖拉过,难道她遇到了什么大麻烦?绮罗见张承轩一声不吭,又气又急,推了他一下。这一推,竟然感到如同摸到了什么燥热无比的火球,她小声嘟囔一句,“难道这小子又要走火入魔了?不像啊。” 原来这几十日来,张承轩日夜练功,修行几乎成了一种习惯。当他身体放松无事可做的时候,经脉里的灵息力竟然如同产生了惯xing一般前行,自发地运转起来。当他身体自发修行的时候,他自己的意识也就随之朦胧了许多,对周围的敏感度逐渐下降。 绮罗顿顿足,大声道:“小色鬼,你醒醒!你走火入魔了?!” “啊?”张承轩睁开眼睛,惊醒过来,看到暴跳如雷的绮罗。 他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自发练功了,便不好意思地讪笑了几声。 绮罗大声道:“冰儿师姐进去了一个半时辰,至今还没出来,我想她可能遇到麻烦了。等不及了,我要进去找她,你帮忙守住洞口。” 张承轩怔了怔,这小妞刚才口口声声说洞里危险,现在却是一马当先,女人怎么那么善变啊?就她这脾气,张承轩觉得自保都难,救人更是非常不靠谱了。他沉吟半晌,道:“你们有没有值得信赖的厉害的师姐?比如什么元婴期的师姐之类的……” “呸呸,元婴期的高手,那是我师父的师父!”绮罗顿足道,“哎呀,这个山洞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可怕,只要不往深处走,是不会有多大危险的。曾经有个炼精期初期的师姐进入过这山洞,灭了几只妖怪,还得到一颗内丹呢。好了,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总之我进去看看,你这个筑基期初期的小子,就不要想着往里面闯了,乖乖地帮我们守洞口就行。”说罢,她摸了摸背上的剑,粉衣一闪,大步跨入山洞里。 “呃----”张承轩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快人快语还快腿,一溜烟就冲入了洞里。 张承轩盘膝坐下,只求安心等待,无奈却无论如何也定不下神。他总觉得姚冰许久没出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怪事。这绮罗既冲动又白痴,一个人闯入洞中,肯定应付不过来。 他终究不是个安定的主,思想交战了片刻,他陡然站起,决定亲自入洞中一探。 大步踏向洞口,已然进入了那个张开的血盆大口中。两边的视线蓦地窄了许多,而洞里的红光越加清晰。 就在他的脚刚迈入洞口的那一瞬间,忽然一阵召唤的力量传入心扉。就连心也跟着剧烈地跳动起来。好像灵魂的另一半不在身体里,已经而是埋入了这个深洞里,随着他的步步接近,心脏和灵魂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共鸣。 他捂住胸口,扎扎实实地感受到胸腔中心脏强有力的跳动。 “怎么回事?”他退后一步,离开了洞口,牵引的感觉终于被削弱了一些。但向前两步,那种感觉又强烈了一些。 “奇怪?难道山洞里真有什么鬼魅山魈不成?为何绮罗没有类似的反应呢?”他皱了皱眉,不敢上前。那种心痛的感觉可着实不好受,他不想再受一次了。 但是不进去不行,进去了也不行,当真让人左右为难。 正犹疑间,忽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正是绮罗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 真正实力 绮罗的尖叫声充满了惶恐与害怕。 叫声虽尖,但是声音不大,这证明她离洞口有点距离了。 张承轩再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强忍心痛,一鼓作气冲入洞中。 洞口处倒没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宽敞而干燥。再往里走,山洞就变窄了。 每隔十步,就点着一根火把。 张承轩感到很奇怪,这山洞鲜有人至,火把上的火油若是烧干了,以后该如何照明?看样子不会有人每日过来点火吧。 凑近一看,原来火把端放置的果然不是火油,而是什么都没有。这火把不过是摆设罢了,其实有人在火把上施放了火系仙术,保证这火把时时刻刻都能点燃。不过火系仙术虽然比火油更耐用,但终归也有用尽的一天。 他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跑,很快就到了一条岔路。 “救、救命……”左边的岔路隐隐传来一声呼救,似乎是绮罗的声音。 张承轩目光闪动,原来绮罗在左边那个山洞。他拔步便奔入左边的岔路。 进入左边的岔路,才跑了五六步,忽然听到背后一个“嘿嘿嘿”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一个长着黑色毛发的长臂猿,正对他呲牙咧嘴地笑,笑的他心里发毛。那长臂猿站在分叉路口处,见他选择了左边的道路,便在墙上摸了一下,只听“轰隆”一声,大地忽然震动一下,一块巨大的石门飞速下降。 “我c!”后面的“ao”还没出口,那石门已然落下,将张承轩彻底地隔绝在了洞里。 他着实想不通,自己那么聪明的人,竟然会被一只长臂猿阴了。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这山洞里的猴子怎么那么欠揍,好端端的按下机关害人做什么? 他跑到石门前,用力敲击了一下,发现那石门极其厚重,根本就推不开。他运气掘地术,试图抬起石门,无奈功力浅薄,无济于事。 只听绮罗的呼救声不绝于耳,后路又被封堵,他只能继续向前奔了。 拐了一个弯,绮罗的呼救声越来越清晰,终于,他看到一截粉白色的衣角,那人正是绮罗。 绮罗手持长剑,弯着腰,只见她左手捂住右臂,指缝间有鲜血汩汩流出,似乎受了伤。 她面前三尺处,有一条巨蟒仰头而起,吞吐着赤红色的舌头,“滋滋”作响。那巨蟒半截身体盘绕在地上,另外半截扬起来,头部正好到绮罗的胸口。绮罗弯着腰,所以二者的高度几乎平行。 那巨蟒一双眼睛瞪得血红,背上生出一对墨绿色的翅膀,呼哧呼哧扇动不停。 这巨蟒,正是《异兽录》里记载的赤瞳蟒,皮厚肉糙,行动灵敏,可以吞掉一只体型大过他三倍的猛兽。它的奇特之处不在于它的凶猛彪悍,而在于背上的一双墨绿色翅膀,那双翅膀不过人类的手掌那么大,却能负载起它整条笨重的身体,带它腾空飞起。 一百年修成蟒精,五百年修成蟒妖,一千年便是蟒魔。这巨蟒似乎还未修成蟒精,只是停留在初通灵xing的阶段。 饶是如此,它也修炼了六七十年,功力不浅。适才长尾一划,竟然将绮罗的手臂划伤。绮罗右臂疼痛不已,手指颤抖,长剑几乎拿捏不稳。 她听到张承轩的脚步声,猛然回头,颤声道:“你、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张承轩一旋身已至绮罗身边,拦在她和巨蟒之间。 绮罗浑身一颤,吓得低声道:“你退后,这赤瞳蟒不是你这个筑基期初期的小家伙能对付的。”她话音刚落,那蟒蛇的身子忽然一弹,长尾灵动如铁鞭,呼呼地扫了过来。 事不宜迟,张承轩反身抢过绮罗手里的长剑,使出最最基本的剑招格挡在胸前。“哐”地一声,赤瞳蟒的尾巴如同钢铁般坚硬,正好打在张承轩手里的长剑剑刃,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承轩虎口大震,没想到这赤瞳蟒的尾巴竟有如斯威力。没等赤瞳蟒变招,他已先发制人,立剑,提腕,使剑尖猛向前下为点,力达剑尖,接着“嗖”地一下,穿过赤瞳蟒尾巴盘成的防御网,直刺向赤瞳蟒的头部。 赤瞳蟒反应奇快,身子暴长,几乎腾空而起。这赤瞳蟒本就粗壮,直起身子来,几乎快触到洞口顶端,它居高临下,张开巨口,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 它的头部万分灵活,一转眼变化了好几个方位,从张承轩意想不到的角度攻来。不过张承轩也不是吃素的,只见他手腕轻灵抖动,随着赤瞳蟒的攻击,变化了好几个基本剑招,虽然每一招都是简单而拙劣的基本剑式,或点、或刺、或挂、或撩,招招精准,式式精妙。 绮罗躲在张承轩身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赤瞳蟒攻击速度极快,进攻方位极巧,哪怕是自己,仗着《刺雪剑法》也无法完全防御住赤瞳蟒的攻击。而眼前这少年,竟然仅仅凭着剑法入门的基本剑招,将脚下三尺处防御得固若金汤。 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自信张扬的气势,使绮罗不得不怀疑起来:这真是筑基期初期么? 张承轩和这赤瞳蟒的脑袋斗了二十几招,赤瞳蟒始终攻不进来,而张承轩也攻不出去。 绮罗有些着急了,道:“你小子不要来来回回都使基本剑招,显摆什么呢?赶快一招‘落雪无痕’击退了它。” “‘落雪无痕’,怎么使?”张承轩一边出招一边问道。他一剑隔开了赤瞳蟒的长尾,同时觅到空隙,长剑递出,攻向赤瞳蟒的七寸。赤瞳蟒变招急速,长尾一卷,想卷走张承轩手里的剑。张承轩握紧剑柄,力达剑身前部,前臂外旋,手心朝上,长剑撩起,避过这一卷。 “剑给我。”绮罗大声道,话音刚落,张承轩已经把剑塞入了她手里。 绮罗接剑,向前迈开三步,第三步的时候脚尖轻点,身体拔地而起,飘至半空。她的身段本就美妙,这一跃竟如仙女飞天,白衣粉裙舞动,妙曼至极。她在空中转了三圈,长剑递出,拉出一道道蓝色的光影,宛如彩带围绕在她周身。绮罗蓦地举起手中长剑,平行至胸口,横向拉开,只见一道红色的凌厉剑气破空而出,激荡着袭向赤瞳蟒。 赤瞳蟒一声嘶鸣,尾巴卷起,盘在头顶,有意防御。 绮罗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手臂扬起,长剑举于头顶,集中全身灵息力,用力往下一劈! 不料她这一抬手下挥,竟然牵动了右臂上的伤口,鲜血顿时迸出,手臂剧痛。她的剑招刚使出一半,手臂便软软垂了下来,她根本无力完成最后那半式! “呃啊----!”绮罗全身无力,从半空中跌落,就在她要摔在坚硬的大地上时,一双手半抱半引地接住了她。 绮罗一怔,忽然嗅到很有安全感的男人气息,抬头正好看到张承轩的脸。他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背,另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大腿,还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大腿。 她一惊,低头往下望,但见白得有些透明的裙子紧紧贴在自己修长而紧绷的大腿上,玲珑曲线一览无遗。 “死色鬼!”不知哪来的力气,绮罗受了伤的右手盘旋,手里长剑转了半圈,竟向张承轩的脖颈处划去。 张承轩本在暗自赞叹绮罗那一双大长腿,忽然颈脖处一凉,长剑已至。他一惊,猛地向后平仰,堪堪避开了绮罗的剑。饶是如此,他鼻尖微凉,能感到绮罗的冰冷长剑惊险万分地擦过自己的面颊。同时,双手一空,原来绮罗集中力气,跳落下地。 他承认自己那么微微地浮想联翩了一瞬间,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也出于一片好心。若不是自己接住她,现在恐怕在地上哼哼的就是她了。 绮罗脸色一沉,待要骂人,忽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原来她适才用力过度,终于无力站稳。 那赤瞳蟒本以为此番必死无疑,不料这少女剑招只使了一半,便无下文。它死里逃生,更坚定了拼搏到底的心,嘶鸣一声,扬起鳞片斑驳的头,猛地朝绮罗咬下! 赤瞳蟒的举动,张承轩自是看在眼里,但他却犹豫了一下:“这臭丫头,我好心帮她,她竟然起了害我之心,我……” 若换作铁蛋,早就想也不想救人了,但站在绮罗面前的却是恩怨分明的张承轩。他不愿亏欠别人,但也不会对恩将仇报的小妞仁慈,所以他就犹豫了片刻。这一迟疑,那赤瞳蟒的大口已至跟前! “算了,当老子欠她的!哼,等救了人,看我不……” 强咽下后半句话之后,张承轩一把夺过绮罗的剑,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起落拦在她身前,剑尖轻点,忍着恶心,对准赤瞳蟒的巨口刺了进去!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敌人最柔弱的地方。 其实那么近的距离,他已经没有别的防御招式了,所以只能使出两败俱伤的拼命招式。假如赤瞳蟒怕被长剑穿口,必定会向后退却;但若赤瞳蟒拼了命,不肯退缩,那么自己的长剑纵然会洞穿它的血盆大口,然而自己的手也会被赤瞳蟒的强力咬碎。 “啊----”绮罗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叫一声。自己恩将仇报,对方不但没有恶言相向,反而还舍手救人,她心内最柔软的地方微微一动,竟然替他担心起来。 好在赤瞳蟒尚存理xing,不愿意两败俱伤,它的大脑袋悬停在空中,来了个紧急刹车。长剑在它脑袋前半寸处停住了,随即飞快地缩了回去。 趁着赤瞳蟒后退的那一瞬间,绮罗适才的那招美妙的“落雪无痕”在张承轩的脑袋里回放了一遍。其实绮罗出招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而天赋异凛他也能看出此招的灵息力该如何运用。 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向前踏了三小步,最后一步在脚尖轻点,身子腾空而起。只见他潇洒万分地在空中旋转了三圈,长剑在周身拉开一道无比坚固的剑气防御带,蓦地剑身横起,平平在身前拖拉出一道火红的凌厉剑气! 那剑气铺开,向前延伸,瞬间击打在赤瞳蟒周身。那赤瞳蟒见躲不过,立马盘起身子,又缩成一团。 “这一次,看你往哪儿逃!”张承轩将长剑举过头顶,站得笔直,力达剑身,臂与剑成一直线,猛地向下一劈! “轰”地一声,山洞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就连洞穴两侧的火炬也在跳动。一道耀眼金光绽出,如大罗金仙元神出窍,又如灵山仙石崩裂而开,伴随着阵阵袭体生疼的气流,张承轩全身笼罩在金色的奇光里。而他身前的剑气,又如一列离弦之箭,“嗖”地一下划破身前空气,激起无数气浪,直逼赤瞳蟒。 只听“嗤拉”一声,那赤瞳蟒连嘶鸣也来不及,便被这剑气劈成数段。 为什么是数段呢?因为他的蛇身盘旋了好几个圆圈,从正中间剖开,便是好几段。 洞穴内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绮罗沉重的呼吸。 张承轩缓缓落地,他皱着眉头,闭着眼睛,似乎还在体会刚才那意犹未尽的一招。 绮罗慢慢地支撑身子,站了起来。她望着远处血肉模糊的,几乎可以串成烤蛇肉串的赤瞳蟒的尸体,心里依旧有些后怕。 若不是张承轩临敌出奇招,小命可能真的要葬送于此了。 这小子学招奇快,竟然看了一遍就会,这简直就是天才!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少年清秀的背影,心潮起落:“这哪里是筑基期初期,这小子的修为,根本不比我低!他……若不是炼精期初期,就是炼精期中期。难道他和冰儿师姐是一个级别的?!”; 第三十三章 不小心又吃了豆腐 张承轩收起剑,缓缓走到绮罗身边。 绮罗瞪大眼睛看着他,从他沉稳的脚步、不慌不张的神态中,感受到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场。这个少年,刚入门五十日,便有如此修为,长此以往还得了? 只不过,他年纪有些小,心智也不太成熟,他的xing格更是飞扬跋扈、无比张狂,他要走的路还很长,需要接受的历练也很多。只有磨去了他心中的傲气,他才能成为一颗成熟的参天大树。 绮罗望了他一眼,本想说几句关心或者感谢的话,到了嘴边却偏偏变成:“死色鬼,有什么好得意的!可惜那赤瞳蟒竟然没有咬死你……” 张承轩一双犀利的眸子扫了过来,忽然狠狠地道:“信不信我xx(马赛克)了你?” “啊?”绮罗一怔,忽然一阵晕眩,这小师弟竟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怒火冲胸,俏脸一红,她顿足道:“你、你说什么?” 张承轩戏谑地一笑,“放心,你身材太糟糕,我没兴趣。”说罢将长剑还给绮罗。绮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气鼓鼓地瞪着张承轩,就是不说话。那句“你身材太糟糕”打击到了她,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引以为傲的身段。 “啊,对了,你右手受了伤。”他嘴角泛起一丝调侃的笑,收回了长剑。虽然这师姐有些霸道、野蛮、刀子嘴,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师姐,自己还是得放尊重一些。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沉默了下来。 想起自己的无礼言论,虽然是开玩笑,但张承轩还是感到有些尴尬。他岔开话题:“这洞里是不是有一只黑色的长臂猿?” 绮罗想了想,道:“黑色长臂猿,我不知道。不过《异兽录》里记载过一种叫做‘捣蛋猴’的猴子精,从外形上看,便如同一只黑色的长臂猿。” “啊!”张承轩一拍脑袋,随即想起《异兽录》上关于“捣蛋猴”的记载。捣蛋猴是一种调皮的猴子精,喜欢做恶作剧,专门开人类的玩笑。因为生xing调皮,但是没有恶意,所以取名为捣蛋猴。 想起那黑色猴子阴森森的笑,张承轩心里一片雪亮:那肯定是捣蛋猴!它故意按下机关,将自己隔绝在山洞中!它认为自己开了一个玩笑,却不知道,如果前面没有通路,那么自己和绮罗很可能就困死在这里了。 在绮罗疑惑的目光里,张承轩把遇见猴子的前因后果重复了一遍,接着说出自己的猜测。绮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末了,跺了跺玉足,“可恶的死猴子,竟然敢欺负到我头上了,信不信我……”她差点学着张承轩的口气说出后半截“xx了它”,但一想那是一只猴子啊,自己说啥也不能说“xx了它”,连忙改口道:“信不信我宰了它!” 尤是如此,张承轩已经料到她原先想说什么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绮罗俏脸微红,哼地一声撇过头。 张承轩一边笑,一边撕下自己的衣角,走到绮罗身前,道:“师姐,伸手。” 绮罗一怔,伸出右手道:“怎么了?” 张承轩将衣角裹在她受伤的手臂上,紧紧地缠了一圈又一圈。接着缓缓运气灵息力,助她止血。在张承轩的帮助下,绮罗逐渐感到不痛了,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她很想说一句感谢,偏偏又不知如何开口。 “现在没有退路,我们只能往前了。”裹好了绮罗的伤口,张承轩望着前方的甬道,缓缓地说道。 绮罗点点头,“也不知道往前走能不能找到冰儿师姐,如果我们会合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承轩走到赤瞳蟒的数段尸体边,切下了那一对墨绿色的翅膀。因为赤瞳蟒修炼成形的内丹,是藏在翅膀里。他握紧长剑,小心翼翼地剖开翅膀上的肉,终于找到两颗淡紫色的珠子。这两颗珠子,便是赤瞳蟒的内丹。因为这赤瞳蟒才修炼了六七十年,所以内丹不大,里面的灵息力也不多,不过聊胜于无,张承轩在衣服上蹭了蹭黑色的血迹,收入储物袋里。 捡完宝贝之后,二人继续前行。 前面的甬道越来越窄,而光线也越来越暗。绮罗有些害怕,停步不前。 张承轩看出了绮罗的胆小,便笑了笑,“我去探探风声,你在这里等我。” 绮罗回头望了望身后长长的甬道,虽然身后火把通明,但是小师弟离开自己三丈远后,她总有些不安。虽说绮罗是个师姐,论年龄却比张承轩小了一岁,加上女生天生胆子小,所以她摇了摇头,小声道:“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 张承轩点点头,“那你跟紧点,自己当心啊!” 绮罗应了一声。 原来,这条甬道两侧的火把是熄灭了的,所以前方没有火光,逐渐黯淡了下去。张承轩让绮罗用火系法术点燃火把,可惜,绮罗修为太低,无法点亮火把,二人只好摸黑前行。 越往前走,甬道越黑。 走着走着,张承轩的胸口没来由地又是一痛,仿佛什么东西揪住了他的心脏。 刚才一番生死激战,他自是无暇理会这心痛的感觉,如今周围平静了,那种强烈的召唤和牵引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 就好像洞里有个孤独的灵魂,而那个灵魂正在召唤着他。 于是他脚底一顿,停了下来。 同时,背后一对软绵绵、圆鼓鼓的东西贴了上来。 那是…… “啊!”只听绮罗惨叫了一声,“死色鬼,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张承轩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尖叫声吓着了,根本来不及体会这一次吃豆腐的美妙感受。 “你别碰我!”二人异口同声地大叫道,同时朝相反方向跳开。 本来绮罗被人占了便宜,心里就不好受,再听到占了她便宜的人还大叫一声“你别碰我”,心底的难过更是溢于言表。 “啊啊啊啊!张承轩,你死定了!”绮罗大叫一声,抡起小拳头就要揍过来。 黑暗中,张承轩听声辨位,倏地夹住了绮罗的拳头,同时道:“听。” 绮罗一怔,安静了下来。 原来,张承轩在听声辨位的时候,隐隐听到了甬道的另一头传来呼呼的声音。 似乎是拳脚夹杂刀剑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战斗。 “啊,会不会是冰儿师姐?”绮罗也听到了这声音,不由得问道。 “走!”一听“冰儿师姐”四字,张承轩顾不得甬道中暗藏危机,拔步便向前冲。 绮罗心头忽然泛起一股醋意,他对“冰儿师姐”的关切发自内心,为了姚冰,竟是如此的不惧艰险,勇往直前。 强压心头醋意,她紧紧追了上去。拐了两个弯,甬道终于又亮了起来,原来,前面就是山洞的尽头!; 第三十四章 消蒙鸟 趁着亮光,张承轩拔步向前冲,终于来到了山洞的最里面。 那是一个圆形的大洞穴,洞穴的中间有一个直径三尺的大坑,大坑中红光四射,似乎底下燃烧着熊熊烈火。 大洞右侧,一个紫边白裙的美貌少女正和两只飞鸟斗得缠夹不清。 那个美貌少女正是姚冰,与她相斗的两只飞鸟形貌甚是奇特:浑身青色翠羽,却长了一条赤红色的长尾巴。长喙,利爪,粗壮的两条鸟腿,前胸处还生出两条较为细瘦的前爪。也就是说,这是一只四个爪子的鸟。 这两只鸟体型巨大,张开翅膀就有人张开两手的宽度,丰满的翅膀在空中扑腾,有力的爪子在空中挥动,只听呼呼风响,它们与姚冰斗得正酣畅。 《异兽志》记载过,这种鸟兽名叫“消蒙鸟”。虽然旁边没有配上插图,只用了青羽、红尾、长喙等几个词语,言简意赅地介绍过,但张承轩仔细回想,还是记了起来。 其中一只消蒙鸟嘴里叼着红线穗,想必姚冰就是追随它而来。 张承轩有些诧异,因为姚冰和那飞鸟的斗争相当奇怪。 姚冰似乎不敢伤消蒙鸟的xing命,招招留情,竟要活捉。原来这消蒙鸟之所以叫“消蒙”,就是因为一旦它们身死,就会平地消失,化作水汽。它们爪子里的、嘴里的东西,都会统统跟着湮灭。 如果姚冰杀死了它们,那么消蒙鸟嘴里的红线穗也会跟着消失掉,所以她只好活捉。 偏生这两只消蒙鸟功力不凡,都有接近百年的修为,只见它们扑腾翅膀,卷起罡风无数,刮脸生疼。 姚冰挥动长剑,姿势妙曼至极,她使的也是《刺雪剑法》。然而,她的《刺雪剑法》比起绮罗的,却多了几分寒意和杀气。只见一招她回身、侧头,手中长剑一抖,化作万点寒光,一招“无上寂灭”使将开来,顿时寒意四起。 她每招每式优雅至极,分毫不错,宛如一个壁画上的飞天仙女。 “冰儿师姐是怕杀死消蒙鸟而遗失红线穗,所以不敢下杀手,不然这两头破鸟早就死在洞中了。然而要抓活的,却有些困难,这两头鸟修为不低,一时三刻也拿不下他们。既然目标是红线穗,那事情也不算很棘手,只需让它们乖乖张口,红线穗就会掉下来了……”张承轩沉思道,“如果找到它们爱吃的食物,扔给它们,它们会不会张口去咬呢?不知道它们对那赤瞳蟒的肉感不感兴趣?” 想到这里,他回头就走,打算去取赤瞳蟒的尸体。然而在绮罗眼里,却以为他想临阵逃跑。 绮罗顿了顿足,不顾右臂剑伤,一把抢过张承轩手里的剑,“猪头,你去哪里!” “喂,我……”张承轩大叫一声,却见绮罗持剑已经扑了上去,大声道:“冰儿师姐,我来帮你了!” 绮罗跃了上去,长剑使得滴溜溜的,拦住了那两头消蒙鸟的去路。 只见两女两头消蒙鸟,斗得难解难分。 那两头鸟拼命想跑,却被两位少女拦住了去路,而两位少女又投鼠忌器,不敢杀害它们,是以一身实力也发挥不出来。 那两只鸟见绮罗明显偏弱,便商量一致,不约而同攻了过来。绮罗原本招式还算平稳,然而两只鸟联合出手,她渐渐不不敌,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姚冰连忙袭向消蒙鸟的后方,那消蒙鸟倒也狡猾,两只鸟背对背,如此一来,背后的破绽便没有了。 “啊!”只听绮罗惨叫一声,其中一只消蒙鸟的长喙正好插在她受了伤的右臂上,顿时鲜血溅出,疼痛不已。 她原本功力较浅,再加上受了伤体力不支,竟然着了消蒙鸟的道儿。 张承轩一急,待要冲上去帮忙,偏偏手里却没有武器。 “可恶的臭鸟!”绮罗终于暴怒了。她玉足轻点,衣裙飘飞,剑绽梅花,一招“寒梅抖雪”攻了上去。霎时间,她手中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为十六……不出片刻,她全身笼罩在一片剑光中,剑尖不断颤抖,宛如北风大作,雪中寒梅枝头颤动,抖落万片雪花。 这一招是《刺雪剑法》中非常高深的一招,要旨是快和准。且不说准,光说这个快,就很难有人做到在一瞬间中急速出手,兼顾周身三百六十度的任何领域。这一招恐怕要练三个月,才能像模像样。绮罗练了五个月,火候并不如何精纯,但是论到快,也算是上乘了。不过再快的剑法,又怎能逃得过张承轩的眼睛?他凝眸看了一遍,大致记住了三、四十个出剑方位。 其实《刺雪剑法》也不过是基本入门剑法的进阶,招式繁杂,中看不大中用。所以修炼《刺雪剑法》的一般都是女子。张承轩心想,“这刺雪剑法不过是将水系仙术融于剑术中,如果换做火系仙术,那威力便不一样了。嗯,啥时候学学火系仙术,让我来改装改装这《刺雪剑法》。” 胡思乱想中,只听姚冰沉声道:“且慢!” 但已来不及了,绮罗长剑攻至,那两头消蒙鸟心知硬抗不过,嘶鸣一声,忽然拍拍翅膀,便往那个冒着火光的大洞里飞去! 姚冰大惊,拔腿而起,白影闪过,紧追在消蒙鸟其后。 洞穴中央的大坑不知多深,那两头鸟有如流星陨石,飞速向洞内坠落。姚冰纵使身法再快,也来不及阻拦。她情急之下,手掌倏出,一道无声无息的寒冰掌力拍了过去,正中某头消蒙鸟的后背。那只消蒙鸟哀鸣一声,扑腾着翅膀,终于还是堕入了红色大坑里。 原来,凭着姚冰的修为,若要取它们的xing命,也是随时的事。但她一来不能杀死消蒙鸟,二来害怕它们逃入大坑中,所以一直不出杀招。不料绮罗是个急躁xing子,帮了倒忙,使出一招“寒梅抖雪”,竟将消蒙鸟逼入了大坑里。 眼看那两只消蒙鸟已飞入大坑里,剩下几片被打掉的羽毛孤零零地飘啊飘啊,最后也悠悠地落入那红色大洞中。 姚冰面色如冰,咬着下唇。 她的红线穗随着消蒙鸟,一起落入脚下的大坑中。 第三十五章 地火熔炉 “冰儿师姐……”绮罗见姚冰面色不好看,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连忙低下头。 姚冰一言不发,慢慢走到那大坑前,怔怔不出声。 山洞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承轩有些好奇,这大坑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姚冰脸色会那么难看?他凑了过来,但见这坑三尺直径,浑圆一体,往坑底下望去,但见: 浓烟笼地,黑雾锁天,邪风生烈焰,恶火烟飞腾。 大坑极深、极高,却能见底,因为坑底是沸腾的岩浆,温度极高,什么岩石、沙砾都被煮成熔岩,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很难说坑底的究竟是岩浆还是血水,总之浓稠至极,腥味扑鼻,让人看了一眼就要吐出来。 在这大坑底部,有一块黑褐色的光滑石头,似乎不受熔岩侵袭、不受邪火焚烧。石头上面堆积着一座极高的金字塔般的骷髅头。分不清是人头还是兽头,总之都是头部。这些森森白骨从大坑底部一直向上堆砌,在距离坑顶三丈处,放置着最后一个骷髅头。 而那两只消蒙鸟坠入这大坑时,终于张口把红线穗给吐了出来,那根红线穗就挂在最顶端的骷髅头上。白骨森森,红线如火,只一眼便看到了。 两只消蒙鸟在坑中盘旋了一圈,一声悲鸣,忽然往地底沸腾的熔岩处扑去。 “啊……”绮罗一声惊呼,那两头消蒙鸟一下子沉入熔岩中,连血泡也不冒一个,消失的无影无踪。 被眼前这恐怖的一幕震撼住了,绮罗半晌说不出话来,“它、它们为什么要……” 姚冰忽然轻轻地道:“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如果不自投熔岩而死,等待它们的,将是万劫不复的寂寞。” 只听绮罗问道:“为什么?” 绮罗也不过比张承轩早来一年而已,对苍岚山上的传说还是一知半解。比如这座无名峰上的事,她更是闻所未闻。 姚冰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坑叫做‘焚魔坑’,坑底的熔岩,原本是我们昊天门的创始祖师集合三大长老五大峰主之力,召唤出来的顶级阳火----焚天化日焰。这焚天化日焰是世间最最纯正、最最阳刚的火,能焚烧一切邪魔外道。” 绮罗心念一动,只听姚冰继续道:“那是三千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听师祖偶然提起过。仙魔自古水火不容,三千年前,整个三千浮屠界发动了一场仙魔大战,不过邪不胜正,我们昊天门牺牲了许多先烈前辈,终于制服了魔族妖道。创始祖师利用顶级土系法术,挖空了苍岚山正中心的这座山峰,接着集合众人之力,召唤出了焚天化日焰,将这群罪不可赦的魔族投入了烈焰之中。邪魔外道在坑中挣扎数日,终于化作血水。但因为他们血液本就邪恶,融入阳火之中,反而稀释了这阳火的纯净度。三千年过去了,这坑底的阳火,早已不复当初。” 姚冰奇道:“他们为什么不逃出来?” 绮罗指着洞口一层无形流转的光华道:“你看,这洞口,是昊天门历届掌门长老布下的封印结界。凡是妖道、魔族、精怪落入此坑,就再也无法冲破结界逃出。等待它们的只有一个命运,受阳火焚烧而死,与这些恶魔的血液融为一体,忍受生生世世的寂寞。” “寂寞?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寂寞?”绮罗怔了怔。 姚冰摇摇头,“肉身虽灭,灵魂犹存。” “啊……”绮罗一怔,张大了口。她生xing就爱闹腾,最怕的就是寂寞。如果让她在这大坑里焚烧千年,永远出不去,简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酷刑! “那……底下,是不是有很多魔族妖道的灵魂?”绮罗有些害怕,望着这深不见底的大坑,退了一小步。 姚冰沉默了半晌,“这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总之三千年前,昊天门封印了魔族,便奠定了我们在天殊国中修仙界中地位。这三千年来,昊天门向来都是天殊国中的修仙翘楚,不,其实不止天殊国,整个大路上,昊天门也至少是前三。” 听完这一席话,张承轩沉默了半晌,随脚拱来一粒小石子,一脚蹬入了大坑中。石子穿过洞口的封印结界,“嗖”地一下落入山腹中。既然这大坑是挖空了的山腹,那么从此处到底部,便是一座悬崖的高度。不过因为血水沸腾,煮沸至半山腰了,所以那两头鸟坠入谷底时,尚能看清。但是石头微小,落至一半时已细不可见了,谁也不知道它到底何时落入了大坑底部。 这无名峰耸入云霄,高不知几何,而峰里的血水沸腾如海。假如说这无名峰的一半都是血水,那么该有多少尸体,才能汇集这半个山头的血液。 “天啊。”绮罗感叹一声。 张承轩忽道:“那红线穗也不是取不出来,用旋风将它吸出来就行了。” 绮罗一听,忙附和道:“对哦!对哦!” 姚冰脸色惨然,摇摇头,“这封印禁制之下,所有仙术都会失灵。不论你是仙还是鬼,凡是坠入这封印结界之下,功法全失去,只能和普通人一样。” “也就是说,风系仙术穿不透这封印?”张承轩问道。 姚冰点点头。 “那手呢?”张承轩走了过去,将手掌放在结界上,准备穿过。 “手倒无妨。”姚冰道。 在绮罗的惊呼声中,张承轩的右掌已经穿透那一层光华流转的结界。 手伸入洞中,除了感觉有些潮湿的热气蒸腾之外,还感到十分无力,因为这个结界是封印仙术的,所以手臂穿透后,灵息力就消失了。不过当他取出手臂时,那充沛的灵息力又回来了。也就是说,这个结界不会吸走灵息力,但是会让灵息力暂时xing无效。 张承轩目测了一下洞口距红线穗的距离,大概是三丈多(10米)。 仙术对其无用,人的手指也够不着红线穗,除非扔一条长钩子,正好勾住那跟红线穗,把它拉上来。但是那红线穗刚好挂在骷髅头的牙齿上,而那骷髅头又摇摇欲坠地矗立在骷髅阵的最高峰。假如钩子的力度不够大,那便够不到红线穗;假如钩子的力度过猛,很可能将上面堆砌的骷髅拽入血水中,来个玉石俱焚、形神俱灭。 就算是老练的投钩高手,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钩子能下的如此之准。 “难啊……”张承轩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姚冰默然不语,清冷的目光透过结界,落在在根孤零零的红线穗上。 蓦地,她握紧双拳,浑身颤抖,两行澄澈无比的清泪从她眼眶中缓缓溢出。 “冰儿师姐……”绮罗见姚冰竟然伤心落泪,心里的愧疚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她不知道自己那一招会有这样的后果,不然,就算拼着被鸟儿啄破了伤口,她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啧啧,冷美人师姐怎么如此伤心?”张承轩看她哭得一声不吭,却又泪光满面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起来,“这条红线穗对她来说,竟然如此重要?不会是她的心上人送她的吧?唉,如果冷美人师姐心有所属了,我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我已经自身难保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拍拍屁股走人算了。” 他摇摇头,正待离去,目光却又落在了姚冰脸上。 她眼里泪光闪闪,神情无限哀怜。偏偏她xing格冷漠,就连哭也是这般的寂静无声。假如说她抽抽嗒嗒地哭出声来,张承轩的同情心也就到此为止了;但她偏偏十分要强,就连难过也不愿意示弱,但见她咬着银牙,却又止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一道道无声的眼泪就悄悄地滑落下来。就是这般好强却又哀婉的姿态打动了张承轩的心。 他望了望炽热熔岩之上的红线穗,叹了一口气道:“师姐,我若帮你捡上那条红线穗,你给我什么奖励呢?” 姚冰明眸一闪,怔怔地望着张承轩。 第三十六章 深入焚魔坑 张承轩从储物袋里掏出卷成一大团的麻绳,缓缓展开。那麻绳极其结实,长不知几许,初看一眼,大概有五六丈的样子。他将麻绳对折了一下,再用特殊手法将两股麻绳扭成一根,尝试着用手崩了一下,绳子里传来一股极有弹xing的韧劲,看起来十分结实。 他麻利地加工着麻绳的同时,姚冰已经隐隐猜出他要干什么。 他是想吊在绳子的另一端,只身探入焚魔坑中,取出红线穗。人的手毕竟要比钩子灵巧,而且也无需考虑力度什么的,小心一点摘下骷髅头顶端的红线穗也就是了。 “你要下去?”绮罗大惊失色,跳了起来。 张承轩一面拉直麻绳,一面漫不经心地道:“是啊,我还需要一个助手帮我拉着绳子,将我放下去。你愿意帮忙么?” 绮罗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好啊!等你下到洞中,仙法统统失灵的时候,我就丢掉绳子,让你这死色鬼到坑底喂魔鬼去吧!” “……”张承轩十分无语,那句“最毒妇人心”的古谚再次浮现上心头,“你这人怎么那么不知好歹呢?” 绮罗见张承轩真的有点生气了,便吐了吐舌头,“如果我真的想害你,我就不会说出来了嘛!既然我说出来了,那肯定是开玩笑的嘛!” 虽然绮罗将就着给了一番解释,但是张承轩已经认定她不靠谱了。他走到姚冰身边,将麻绳的另一头递给她,道:“姚师姐,还是请你帮忙吧。” 姚冰接过绳索,抬头望着身前这个只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少年,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张承轩将绳子的另一端缠在自己的腰上,慢慢走到了洞口。他深吸一口气,反身一跳,朝洞里落去,就在他快要没入洞口的时候,双手疾出,正好攀住了洞口边缘,身子便吊在了万丈深渊之中,沸腾血水之上。 除了他的一双手掌之外,他全身上下都已经进入大坑里。因为结界之下灵息力暂时消失,所有仙术都会无效,因此没入大坑的身体感到乏力、软弱,就如同五十日之前,他还没有走上苍岚山,还没有学会仙术的感觉,那是一种凡人的无力感。 姚冰站在洞口之上,双手紧紧地抓住绳索,生怕一不小心,产生了什么疏忽,害死了这个还算可爱的小师弟。 好在张承轩人聪明,平时奔波于古战场,倒也练出了死乞白赖的求生技能。虽然退回到凡人之躯让他有些不适应,但他很快调整好状态,用手拉了一下绳子,但见对方拽的很紧,也便放心了,他大声喊道:“冷美人师姐,请你一点一点地放下绳子,等绳子放到尽头的时候,我也就快接近红线穗了。” “好的。”姚冰点点头,大声回答。 绮罗生怕姚冰双手无力抓不住绳子,连忙奔了过去,抓住了后面的麻绳。如此一来,两个少女都抓住了绳子,张承轩也算是多了一道保险。 姚冰一怔,回头望了绮罗一眼,但见她脸色紧张得发白,眉头紧锁,关心与焦急真情流露,她暗道:“从没见绮罗师妹这么认真过,看来,她是真的关心张师弟了。” 按照张承轩的吩咐,姚冰和绮罗一点一点地放开麻绳。虽然麻绳的末端吊着一个少年的重量,但两名少女身怀炼精期修为,提这点重物也算是小菜一碟了。 麻绳在洞穴中平稳地下降。 张承轩时不时低头往下望,几乎晕眩过去。从这里到血池,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俯瞰下去,那种浩浩渺渺、飘飘忽忽的感觉却丝毫不下于站在五峰顶端往下望。只不过,站在五峰顶端向下望,看到的是秀丽山川,而悬挂在半空中往下望,确见脚底血泡如同沸水一般翻腾着,难闻的血腥味不断钻入鼻子里,底下仿佛是个硕大的油锅,能把人活生生地炸熟。 悬在半空中,张承轩心里有些发毛,万一上面出了什么疏忽,不小心撒了手,自己可就玩完了。 绳子在半空中荡啊荡的没个准,不过好在还是向着那白色骷髅山落下,伸长手臂,应该能抓住那红线穗。 虽然这血池内的妖魔鬼怪都化作血水,但是山腹内怨气犹存,只感觉耳边哀声大作,似乎无数缕透明的风一般的灵魂从自己的脸上、手臂、腰身处掠过,他陷入一股极其强大的怨气中,不免感到心惊胆战。 绳索一寸一寸地下降,离那个白色骷髅堆越来越近。因为姚冰和绮罗很小心,所以绳索也下降得很慢,估摸两返本的时间,她们手里的绳索终于放完了。而她们也走到了洞口处。 站在洞口往下望,两个少女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张承轩已经逐渐接近了那堆白色骷髅头。不过他头朝上、脚向下,所以手指还是触摸不到顶端的骷髅头。 张承轩抬头上望,冲二位少女做了个,鬼脸,接着空中一个爽快的翻身,已然变换成头朝下、脚板向天的姿势。就着这个姿势,他的指尖终于离红线穗近了一些,不过还差半个手臂的距离。 洞口的两位少女看到这个情景,连忙微微蹲下身子。终于,他的手掌正好能够得着那个红线穗。 顶端的白色骷髅正正对着自己,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呲牙咧嘴,凶神恶煞,而那红线穗正好挂在骷髅的牙齿上。 这骷髅长年累月堆积在此,骨质已呈现苍灰色,内火透于骨中,触手发烫。 这些骷髅上早无半分皮肉,一个个深黑的眼窝骷髅狰狞无比,饶是张承轩胆大无比,看到这景象,也有些害怕,他迅速摘下骷髅牙齿上的红线穗,正要走人时,却发现骷髅底下有个东西发出黯淡的透明光芒。 张承轩心念一动,偷偷拿起骷髅头,只见底下有一只白骨森森的手臂。 那只手臂被另一只骷髅头咬在嘴里,咬得极深。 为什么说咬得极深呢?因为通常咬人,牙齿一般是渗入皮肉里,很少见到穿入骨头中。然而这个骷髅头的牙齿却是插入臂骨中,虽然过了三千年,牙齿还是陷在骨头中。 可见当初这一口,咬得有多么狠多么卖力。有一种非要把对方的手撕扯下来的狠劲。 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为啥非要咬掉别人的手?难道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张承轩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但见骷髅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破裂了的水晶戒指。那道黯淡的透明光芒就是从无名指的破裂水晶戒指上发出。 因为水晶戒指的上端出现了破裂,所以水晶戒指的光芒十分黯淡。破裂处有如刀劈剑砍,从顶端裂开至戒指中心。戒指的裂口处,出现了千万道细如蜘蛛网的裂痕。纵使如此,戒指的其他地方还完好如初,光滑平整。 乍一看,这戒指和其他水晶戒指材质相似,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主人似乎十分珍爱这戒指,就算手被撕扯下来,也紧攥拳头,所以戒指不会从无名指上滑出。 张承轩扔掉手里的骷髅头,抓起那只断手,用力一敲,那截无名指就被敲了下来。 仔细一看,他不由得惊呼出声:那戒指竟然不大不小,刚刚好地套在了无名指指骨上! 通常来说,我们戴戒指,都是隔着皮肉,套在指头上。等人死了之后,皮肉腐烂、消融,便少了一层厚度。这时候,戒指是直接套在指骨之上,自然会有一圈松动。然而眼前这个戒指,竟然是不松也不紧地套在了无名指的指骨上! 这意味着,这戒指的大小与无名指的指骨相同。 这怎么可能,怎么戴得进去? 除非这只手的主人,生前就没有皮肉。 第三十七章 命悬一线 “喂,死色鬼,你不会对那只骷髅手起了好色之心吧?”绮罗见张承轩在底下磨磨蹭蹭了半天,捡了红线穗不上来,反倒捧起一只白骨森森的手臂仔细端详。 其实张承轩头向下,脚朝上,腰腿挡住了绮罗的视线,她根本不知道张承轩在研究戒指。眼看他手里似乎拿着一根白骨手臂,她还以为张承轩又犯了什么毛病。 “马上就好。”张承轩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拔了出来,塞入储物袋中。 当他塞入储物袋时,心里忍不住小小地的得意了一把。他的储物袋可是有神奇的复原功能,这只报废了的戒指放入储物袋中,经过一返本的时间便能复原。 戒指丢了进去,他也没忘记把那只白骨丢进去。因为,生前没有皮肉的手骨十分奇特,他要带到上面去好好研究一番。 绮罗见张承轩没有扔掉白骨,右手肘向腰间一屈,似乎还将白骨塞入了怀中,不由得气道:“死色鬼,什么都捡,连死人骨头都捡!” “好了,拉我上去吧。”张承轩一个鲤鱼打挺,又摆正了身体。 “好的。”姚冰应道。 两位少女一起用力,慢慢将绳索向后拖去。 随着绳索不断上提,张承轩也安全平稳地上升。 大约过了一返本的时间,他已经升至接近洞口的位置,目测之下,大约还有一丈的距离。这时候,他怀里的储物袋忽然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有如白虹贯穿、有如星云闪耀,那白光一闪即逝,虽然短暂但十分刺眼。 就连洞口的两人也隐隐察觉到了。 张承轩一怔,那白光似乎从怀中发出,难道是储物袋出了什么问题?还是那个戒指……? 正纳闷间,脚下的血池忽然沸腾起来。 他隐隐感觉到,沸腾血水中,似乎藏着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那东西连着自己的心,几乎想把自己拽入血水中。 张承轩往下望去,但见血水翻涌,似乎鼓出一个人形。那人形伸开双手,似乎要拥抱自己。 他心头一震,觉得自己已经认识这个人形很久很久了,只有投入人形的怀里,才是安宁喜乐的。这种感觉,就像枯枝败叶落入大地的怀抱,就像漂流在外的浪子回到母体。 忽然间,神智有些模糊,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匕首,缓缓抽了出来。匕首伸向腰间的麻绳,他开始慢慢地锯开麻绳…… 当两根绳索都被锯断的时候,就是他坠入深渊,没入血水的时候。 “啪”地一下两股绳索中的其中一根已经断开,顿时,他身子的所有力量都交由另一根绳索去承受。那根绳索有些不堪重负,被拉长了几分,同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于此同时,绮罗和姚冰都觉察出自己手里的绳子产生的变化:其中一根绳索忽然松了开来,而另一根绳索则绷得更紧了,几乎到了悬于一线的地步。姚冰皱了皱眉头,“发生了什……”话还没说完,只见绮罗脸色发青,焦虑地道:“冰儿师姐,求求你一定要抓好绳索,我去看看。” 姚冰意识到事情不妙,抓紧绳索,点头道:“快去。” 绮罗撒开脚丫子便奔向洞口。 站在洞口处往下望,她看到了吃惊的一幕:张承轩双眼迷离,正用一种浑然不知所措的神态,麻木地割开自己腰间的绳子。其中一根绳索已经被彻底割开,匕首正朝另一根绳索移去。 同时,他脚底的血池沸腾得异乎寻常,无数血泡煮沸爆开,血水高高溅起。 血池里几缕黑气无声无息地钻了出来,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朝张承轩飞来。 绮罗一惊,那些黑气似乎是血池里的千年怨灵,虽然在血池里经过焚天化日焰的洗礼,暴戾之气已经少了很多,但是依旧是极其厉害的怨气。张承轩在焚魔坑里,不过是个普通人的修为,又如何能与这怨气抗衡? 眼看那黑气离张承轩的背越来越近,绮罗大急,扭头对姚冰道:“快、快、快拉绳子!”心急之下,竟然口吃了! 姚冰见绮罗面色紧张,知道出了大事,当下不再多问,双手疾挥,绳索拉得呼呼响。然而速度越快,摩擦力越大,绳子更容易断裂,姚冰探头下望,张承轩的匕首已经卡入最后一根绳索中,面色平静,正在缓缓地拉动匕首,那绳索已经被割开了三分之一。仿佛他割开的不是自己的保命绳,而是一条无关紧要的麻线罢了。 姚冰拉动越快,摩擦力就越大,这麻绳断裂的可能xing就更大,张承轩的处境会更危险。 绮罗看出了其中利害关系,忙道,“别、别、别太快!”可怜她平时伶牙俐齿,今天竟然口吃了两次。 姚冰一怔,心想:“你到底要我快还是要我慢?”就这么缓了一下,张承轩背后的黑气已然飞至接近洞口。 “死色鬼!你在做什么?快醒醒!”绮罗急了,大声呼叫道。可惜洞中的张承轩神智不清,什么也听不见。 “嗖嗖嗖”地几下,他背后那几团浓密的黑气集中到一处,窜入了他怀中。仿佛他的胸口有一个无底洞,黑气进去了就再没出来。 同时血池中有更多黑气腾升了起来。 张承轩全然不觉,手中匕首磨动不停,最后一根麻绳已经断了一半。 绮罗低头,看到脚边刚好有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她想也不想,冲着张承轩的脑门一脚踢了下去。那石头“咕噜”一下坠落,正好砸在张承轩头顶。 “哎哟!”张承轩吃痛,终于醒了过来。这一惊醒,吓得差点魂飞天外。 但见自己手执匕首,割开了腰间绳索。 全身重量都寄托在剩下的一根绳索上,偏偏这根麻绳已然被割开一半! “我靠,什么情况!”他吓得右手一颤,匕首从虎口间滑落,坠入万丈深渊之下的血池中。 绳子本来就不甚粗,如今断裂了一半,更是不堪重负,竟然开始自行撕裂! 张承轩大惊失色,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啪”地一声,最后一根绳子断成两截。 第三十八章 瞒天过海 洞口外的绮罗一声惊呼,眼睁睁地看着张承轩向下落去,她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抓着绳子的姚冰感到手中绳子一轻,立马猜测到绳子断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她一手催动在绳子上,一股浑厚的灵息力传了过去。“嗖”地一下,那绳子以一种比张承轩下坠还快的速度向下移动。 张承轩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肯定落入沸腾血池中煮个皮开肉绽。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惨叫一声时,头顶的绳索神奇地伸延了下来。 他又惊又喜,再顾不得考虑那么多,右手上探,使劲去抓绳索末端。他唯恐手臂伸得不够长,错过了最后一次逃生机会。 “呀!”他大喝一声,发力上窜,看准绳索后,一把握住拳头。恰好,他的大拇指、食指间的虎口正好夹住了根绳索。 那一小段绳索根本支持不了他的体重,身子慢慢地滑落下去。他一咬牙,全身力量集中在左臂,猛地借助右手发力,左手上探,如同猎豹一般跃起,终于抓住了那根绳索。 随后,他两手依次上抓,宛如蜘蛛一般轻快灵巧地爬上去。别问他为啥会轻快灵巧,人在生死关头都会爆发潜能。 他爬的快,姚冰的绳子拽得更快,二人一同努力向上,而池底的黑气也不依不饶地窜上来。 “快!快!”绮罗坐在洞口暗暗打气。 就在那黑气接近张承轩的背的时候,绳子终于拉到了尽头。姚冰和绮罗用力一拽,齐力将张承轩拽出洞口。 那几缕黑气向上撞去,正好撞在光华流转的结界处,只听“砰”地一下,激起了极其强大的空气震动。那黑气宛如撞在透明水晶薄片上的无头苍蝇,撞了数次后,灰溜溜地又退了回去。 张承轩坐在洞口处,呼呼喘气,此番命悬一线、死里逃生,他的心脏兀自砰砰乱跳。刚才发生的事实在太过惊险,假如他手里匕首再刻得深一分,那么他就会在姚冰的援助到来之前跌落深渊;假如姚冰的反应稍微慢了一点,那么随着他跌落的速度加快,绳子可能递不到他跟前;假如绳子延伸的过程中,他的右手探得不够高,那么第一下抓握,就握了个空,自然没有左手的第二次抓爬…… 总之这三个环节环环相扣,倘若其中某个环节出了错,那么此刻的他,就在血池底部冒泡泡了。 自从他脱离了血池,黑气全部沉入底部,大坑里的血水终于平静了些许。 绮罗苍白的脸颊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刚才为了搭救张承轩,她右臂上的伤口已经破裂开了,但她竟然浑然不知。 此时她终于察觉到右臂的疼痛,低头一看,鲜血潺潺,竟然不住流淌。 “哎哟,疼……”她连忙捂住伤口,眼泪几乎迸出。 姚冰走上前来,将右手掌放在绮罗的伤口上,运气灵息力,一团淡蓝色的光影笼罩在她的右臂上。绮罗觉得伤口暖融融的,疼痛也少了几分,很快地,伤口就止住了血。 张承轩站起来,走到二位少女身边,勉强一笑,“感谢二位救命之恩。” 他掏出怀里的红线穗,但见红线穗湿了消蒙鸟的唾沫,沾染了空气中的尘灰,竟然有些脏了。 姚冰望着红线穗,恭敬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收入怀里。 沉默了半晌,她一双清澈的星眸落在张承轩脸上,微微一躬身,道:“多谢。” 张承轩本想问奖励是什么,但见她一副冷冰冰不可侵犯的神色,心里竟然产生了几分惧意,到了嘴边的玩笑话竟而吞回肚子里。 三人沉默了半晌,绮罗忽然秀美一轩,责怪道:“死色鬼,你搞什么啊,玩自杀呢?吓死我了!” 张承轩一怔,随即明白她指的是自己莫名其妙割断麻绳之事。说到这事,他也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池底有什么亲近的人在召唤自己,浑浑噩噩之下,便失去了意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切割腰间的绳索。 张承轩摇摇头,“那一瞬间,就像中了邪,我也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你可看到幻象?”姚冰问道。 张承轩摇摇头,“倒没有什么幻象,或者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象。我低头往下望,只见底下的血水汇聚cheng ren形,张开双手要拥抱我。随后我头脑发昏,什么都不知道了。” 姚冰毕竟一直专注于拉动绳索,她也不知道血池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疑惑的目光投向绮罗,但见绮罗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姚冰叹了一口气,望着脚底奔腾不息的血池,道:“血池中怨气丛生、邪魔蛊惑,也许那人形就是邪魔的诱惑也说不定……”她顿了顿,忽然道:“张师弟,这一次你冒着生命危险帮我取回信物,当真无以为报……” 听到姚冰说“无以为报”四个字,张承轩的脸立刻挂上了贼兮兮的笑容,他暗自祈祷:“希望下一句是以身相许啊!” “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尽管找我吧。”姚冰淡淡地道。 虽然姚冰的下一句不是“以身相许”,但她柔和的语气、冰雪消融的面容却让张承轩感到巨大的成就感。这冰美人从不对任何假以辞色,这一次倒是例外。也许这红线穗对她而言非常重要,她很承情。 绮罗忽然小嘴一扁,“死色鬼,下面那么危险,你又何必以身试险呢?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万一、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说到这里,语气竟有些哽咽。 张承轩一怔,凝眸望向她,但见她美丽的大眼睛里泪水盈盈,几乎要哭了出来。张承轩见她真情流露,不由心头一震,“我和她非亲非故,还占了她几次便宜,她不但不记恨于我,反而如此关心,难道……”他使劲摇摇头,心道:“真是想多了。” 果然,绮罗抽了抽鼻子,俏脸一板,“你若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你了!你得罪了本小姐,本小姐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张承轩有些无语。 她明明就是关心自己,却偏偏嘴硬不肯承认。这般又哭又笑,着实有点欠揍。张承轩微微一笑,拍了拍胸膛,开玩笑道:“你要宰了我,也不是什么难事,来来来……”他正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却愕然发现两名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瞪视着自己。 张承轩隐隐觉得有何不对,似乎什么东西从自己的怀中喷涌而出。 视线有些黯淡,他低头一看,自己胸口放置储物袋的地方,一团黑雾正在扩散蔓延。 那黑雾的颜色跟血池中的黑气一模一样,黑的浓郁,黑的发邪。两名少女看到这黑气,不约而同地怔住了。 “嗯?这……”张承轩手足无措地退后一步,觉得自己有点像一只喷放黑雾的乌贼。那团黑气悠悠地发散开来,最后分成三小团。那三小团黑气逐渐聚拢、凝结,化成三个黑色的人形,分别悬浮在洞口的三个方位。 姚冰第一个反应过来,“这是血池里的怨气凝结而成的怨灵,大家拔剑!”她飞快拔出背后长剑,握在手中。 绮罗也“嗖”地一下拔出了腰间长剑,站到与姚冰相对应的“坎位”,二人背对背,背后的空门被挡住了。 “喂喂喂,我没有武器啊!”张承轩抱头鼠窜,饶是他英雄一世,竟然撒开脚躲到了两个少女背后。 绮罗是亲眼目睹了血池里的黑气钻入张承轩的怀中,所以当她看到黑气从张承轩怀里散出,便隐约猜到了事实。 “冰儿师姐,血池里的怨气……不是冲不破结界的阻拦么?”绮罗一边环视那三个黑色的珠子,一边发问。 “是。此事当真古怪。”姚冰捏了一个剑诀,瞪视着三个怨灵。 张承轩低下头,手指摸到了怀里的储物袋。忽然心中雪亮:难道是那个戒指的原因?莫非这个戒指能吸引怨气? 当他在血池中捡到碎裂的戒指时,它可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啊! 他仔细回想事情发生的经过:他摘下戒指,丢入储物袋中,然后顺着绳子往上爬。忽然神志不清,开始割开绳索,同时身下腾起了几道黑色的怨气,钻入了自己怀里。 那黑气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而是冲着自己怀里的储物袋而来!储物袋里有什么?戒指。 而自从他捡到戒指到黑气上窜,刚好是一返本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只戒指原本是坏的,放入储物袋中后,经过一返本的时间就修好了。修好之后,就开始无声无息地发挥它的作用。 它的作用,很有可能就是吸取周围的怨气! 所以坑里的黑色怨气,才会忽然四处乱窜,朝他袭来。 这些怨气藏在戒指中,骗过了结界,被自己带出了焚魔坑! “事情八成就是如此!”张承轩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什么纰漏了。 第三十九章 与怨灵作战 时间紧急,已经不能容许他想那么多了。 正自犹豫间,其中一道黑色怨灵已然抬起手,掌间出现了一颗黑得发亮的珠子,黑色怨灵一甩手,那珠子飞了过来。一边飞,一边扩大,飞至三人眼前时,已经有一个磨盘那么大。这招叫做“暗之吞噬”。 这暗之吞噬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攻击范围很大,而且很准。为什么说它很准呢?因为袭击的时候,只有一颗珠子那么大,所以扔过来的时候必定方向精准。黑色珠子在飞来的过程中,还会自发扩大,把攻击目标以外的范围也笼罩住了,所以更是错不了。这暗之吞噬的作用便是吞噬所有光明,让人视线不清,同时有腐蚀仙气的作用。 绮罗和姚冰看到这暗之吞噬袭来,立马挥动长剑,将身前身后的三尺范围内守得密不透风,让暗气侵袭不进。 “死色鬼,你呆呆的做什么?快帮忙啊!”绮罗大声道。 张承轩摊了摊手,“我没有武器啊。” 姚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长剑,扔给张承轩,“这行么?” 张承轩借助长剑,定睛一看:果然是把好剑!剑身如秋水般清冽,隐约出自己的脸。握在手中,杀气四起,有种立马挥剑狂斩的冲动。他连连点头,“这剑不错。” “你守住身后。”姚冰道。 “是。”张承轩点头。 虽然他缺乏临战对敌经验,但适才目睹过绮罗、姚冰大战消蒙鸟,心里记住了不少招式。刚好,他需要消化一下这些招式。 在心底回忆了一下《刺雪剑法》中的“无上寂灭”,他右手手腕抖动,长剑化作万点雪片,将身前守得密不透风。 “咦?”只听姚冰惊疑一声,“你以前学过?” “他哪学过?他都是现学的。”绮罗替他答道。 姚冰沉默了半晌,“天赋很好。不过这招错了几个地方,第一,你刚才自上至下的那一劈,只需要点到即止,一半即可;第二,……”姚冰一面挥动长剑,一面细细讲解。她虽然背对着张承轩,但是仿佛脑后生眼,竟把对方剑法中的错误看得一清二楚。她不过寥寥几句,便清楚地指出了张承轩剑法中的错误。 张承轩一边听讲,一边按照姚冰的只是修改自己的招式。他生xing聪明,把一心二用发挥得淋漓尽致。姚冰只需要说一次,他便能听明白。 “很好,重复十次。”姚冰自己也施展出无上寂灭,挡住了右侧黑色怨灵的攻击。 此刻,她竟然把自己当做师父,耐心地教导起剑法来了。“重复十次”其实是最低标准了,若不是时间仓促,她定要让徒弟重复一百次,方可牢牢记住剑招。不过对于聪明的张承轩来说,又何须重复十次?他只重复了五次便已分毫不错地理解了剑招的精妙处。 三人结成剑阵,守得密不透风。 虽然张承轩是个新手,但经过数次练手后,他手中的长剑竟然舞得跟姚冰、绮罗一样娴熟。 只是,长期守下去也不是办法。被动挨打,迟早会将灵息力用光。 这三个怨灵的修为不浅,接近于修士中的炼精期中期,虽然姚冰一个人能对付两个,但是张承轩和绮罗加起来,也难以放倒其中一个。所以三个人与三只恶灵缠斗许久,也只打个了平手。 姚冰心想此战不宜打消耗战,必须速战速决,于是道:“张师弟,你不用守身后了,慢慢转身,到我们中间来,我教你一招。” 一边说,一边向绮罗使了一个眼色。二女本来是背对背站着,如今倾斜一定角度,站成了一个夹角。同时张承轩也缓缓转过身来,面对怨灵。 那怨灵见三人变换阵型,心知这是一个趁火打劫的好机会,发出一招“暗夜剑雨”,“轰”的一下,无数黑色的死灵之气结成的剑气飞射而来。 三人立马挥动长剑,拦住了死灵之剑。 只见洞口内白光闪烁、黑气弥漫,一黑一白缠斗不清,煞是好看。三人长剑挥动,舞成连片白影,只听“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无形的死灵剑气撞在三人的长剑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后,又被弹射回去。 “张师弟,你学过剑术基本入门要旨么?”姚冰问道。 “学过。”张承轩一面应付死灵剑气,一面回答。 姚冰手腕剑花轻绽,一招“漫天飞雨”守住了死灵剑气,道:“你知道‘劈’字诀吧?我现在教你一招,它不是《刺雪剑法》里的招式,是昊天门八大剑招里的第二招。” “八大剑招?”绮罗奇道。 “嗯,就是千年以来,昊天门剑招浓缩的精粹。”姚冰答道,“上次我去‘术法阁’中挑选修炼秘籍时,央求了三楼的师兄好久,他才让我看这八大剑招。” 原来昊天门有三座典藏经书的地方,分别是:术法阁、修心楼和百草堂,三座楼屹立在碧落峰之巅。顾名思义,术法阁就是藏放各种仙术、剑术的地方,占地面积最大,有三层之高;修心楼是摆放各种求仙悟道的书籍之处,有《道德经》、《周易参同契》、《奇门遁甲》、《无上秘要》等经典道家典籍,也有《妙悟真人的修仙笔记》这样的昊天门历届前辈的心得和心血;至于百草堂,就是存放炼丹、炼器书籍的地方,什么《参同契五相类秘要》、《本草经集注》等等。 当然,昊天门弟子最喜欢去的地方,必然是术法阁。一旦跨入炼精期行列的弟子,都有资格去术法阁学习仙法、剑术。 术法阁分为三层,第一层摆放的典籍是最浅显的,适用于筑基期、炼精期的弟子;而第二层的典籍则高深多了,适用于凝丹期和元婴期的弟子;至于第三层的典籍,存放的便是化神的典籍。化神期的典籍毕竟是少数,昊天门里,修为达到化神期的只有那么堪堪几人。至于化神期以后,便是第一次渡劫飞升成仙,昊天门中没有成仙之后的修炼典籍。毕竟昊天门处于凡间,哪懂飞升之后如何修炼呢? 所以第三层杂七杂八地摆了许多历届前辈的修行心得。 比如说,昊天门八大剑式就摆放在第三层。这八大剑式是历代昊天门前辈呕心沥血浓缩下来的剑招。 因为只有八剑,所以招招都是精华。 不是大巧若工、返璞归真,就是精妙绝伦,妙到毫巅。 虽然昊天门八大剑没有等级限制,但是弟子们都知道,只有凝丹期、元婴期的弟子才有能力学习这八大剑招。 通常,弟子们修炼是看实力而为。你若让筑基期的弟子强行去学元婴期的功法,他们也学不会。所以大家都很自觉地依照实力,挑选适合自己的功法。 然而,姚冰区区炼精期中期,却走上第三层翻看昊天门八大剑。 这实在是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所以,当她提到这八大剑时,绮罗和张承轩都怔了怔。 二人均想:“姚冰师姐为什么要做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她修为尚浅,却急于修行高深法术,又是为何?” 想必当初姚冰央求了师兄很久,才能一睹这剑招。那师兄定是见姚冰生的天生丽质,挨不住她的苦苦央求,心想反正她看了也学不会,于是便给了她学习剑法的机会。 确实,姚冰看了这八大剑,便知自己学不会。其中只有一招“纯阳一击”要求最低,无论何种境界的弟子都能学习,但是境界过低的弟子和女子是发挥不出这一招的威力的。 为什么女子发挥不出呢?因为这一招是纯阳之剑,只适合男子修习。 虽然境界低的弟子发挥不出这一招的威力,但毕竟是八大剑招,比一般的剑法要厉害得多,哪怕是个炼精期的弟子,只要能使出这招,威力也是其他剑招不可匹敌的。 《刺雪剑法》固然精妙,然而适用于女子,守多攻少,不利于于短期突围。如今三人被怨灵围困在洞中打持久战,长久下去灵息力耗尽,形势不妙,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别的剑招突围。 姚冰仔细搜索了自己心中所学,发现就这招“纯阳一击”最适合突围。刚好此招没有等级限制,而三人中又有一位天赋过人的男人,所以她便选定了这一招。 “张师弟,你听好。双腿岔开一肩宽,以苍松扎根大地的稳健姿势挺立,双手握剑,有如手握重铁……”她还没说完,张承轩便打岔道:“这剑分明很轻……” “冰儿师姐说的是‘有如’!‘有如’什么意思你懂不懂啊!”绮罗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是、是,我懂。”张承轩很无奈,按照姚冰的指示,挺拔地站直,双手握剑,将手中轻巧无比的长剑想成了玄铁重剑。神奇的是,随着他的想象,手中的长剑竟然一分一分地变得重了起来。 只听姚冰继续道:“以剑意为心、以剑气为身,人剑合一……”接下来是百余字的剑意口诀,张承轩听得云里雾里,一时领会不了,便硬背了下来。 “不知道你明白了吗?”姚冰问道。 张承轩想了想,“不太明白,不过全记住了。” 姚冰一怔,有些不相信,不由得道:“你背一遍我听听。” “以剑意为心,以剑气为身……”张承轩滔滔不绝地背诵了出啦,百余字的口诀,竟然一字未错。 在二位少女的称赞声中,他也有些得意起来,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这口诀的作用。 只听姚冰道:“你顺着这口诀往下想,口诀怎么指示,你就怎么做。” “是。”张承轩点点头。 第四十章 纯阳一击! 他站直身子,傲然挺立,双手握剑,闭上眼睛,循着口诀,进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一股暖流从丹田处腾起,沿着浑身血脉循环不息。渐渐地,他感到握剑的手有了温度。 慢慢的,这长剑越来越重,仿佛有一座石头大山压在了剑身上。他双臂又酸又累,几乎抬不起来。心底一个声音再告诉他,“坚持下去,不要放弃。” 于是他集中浑身灵息力于手掌上,只感觉手掌有如烧红的烙铁,逐渐融入了长剑剑柄中,灵台澄澈,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和武器终于融为一体。仿佛他的手与生俱来就长在了剑柄上,又或者是剑柄与生俱来地生在他手掌上。 只感觉双臂承受的压力越来越重,重的他要下意识地反抗,手臂微微一动,他举起手臂,高过头顶。从身体里透出一股劲风,震得他衣襟猎猎飞舞。只见他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鼓出,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举得起这把又轻又薄的长剑。 “唉,只可惜不是重剑……”姚冰回头瞟了他一眼,见他练得有模有样,不由得遗憾地感叹一句。目光下移,但见他脚下的土地微微凹了下去,可见他此刻承受的压力有多么沉重。 张承轩手上的剑有千万斤沉重,仿佛剑上有座山,那座山压的他抬不起手臂。 一股力量在心里燃烧、爆炸,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心里有些烦躁,杀气顿起,一种挥剑劈落的欲望从内心深处腾起。他若不劈出这一剑,心里就堵得慌,就会因为异火焚烧爆体身亡。 “呀----”他大喝一声,陡然睁开双目。 他的正前方是一个残暴的黑色怨灵,正在不停地召唤死灵剑气,源源不断地向三人袭击。 张承轩只感到战意冲头,气透双臂,力达剑身,双手猛地向下一劈,一道白光绽出,夹杂着气冲牛斗、力盖山河的劲力呼呼而去。从他身前到怨灵这条直线上,一道浪翻碎沫一般的白光飞速突击而去,剑气有如滔天浊浪排空来,万马奔腾山可摧,气贯长虹,排山倒海,只听“轰”地一声,那黑色怨灵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这剑气击得四分五裂! 整个山洞轻轻地晃动了一下,不远处的山壁震动片刻,险些被这气浪掀翻。 也是昊天门八大剑中第二剑----也是传说中无可匹敌的纯阳一击! 因为张承轩修为浅薄,这一剑的威力还发挥不到百分之五,他若是元婴期,这一剑铁定能轰下半个山头。 饶是如此,对付这区区怨灵也算大材小用了。纯阳的仙气遇上了纯阴的怨灵,必然是水火不容。那怨灵就连惨呼也来不及,便被轰击得无影无踪。 “哇……”绮罗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纯阳一击的威力,艳羡地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气势磅礴、豪迈无比,远非《刺雪剑法》可比。 昊天门八大剑之第二剑果然名不虚传。 “嗯,不错。”姚冰一边编织剑网,一边赞道:“这一剑的威力,相当于炼精期后期了。” “炼精期后期?”绮罗瞪大了眼睛,“这小子的能力,最多最多是炼精期中期!” 张承轩没回答,心想:“其实是炼精期初期……” 姚冰道:“这有何奇怪?昊天门八大剑的威力,是可以越级提升能力的。何况,他服食了隐秀丹,如果不比他高三个境界,我们也看不出他的真正实力。” 原来这隐秀丹并非万能。如果对方比自己高了三个境界,还是能看破自己的修为。比如说,张承轩现在是炼精期初期,那么在往上是:凝丹期、元婴期和化神期。对方必须比自己高三个境界----也就是化神期初期,才能破除隐秀丹的作用,看出自己的真实修为。 “提升能力?”张承轩忽然心头雪亮! 如果自己这一剑达到了炼精期后期的威力,那么这一剑便是超过了钱微索的修为! 虽然自己其他招式都在钱微索之下,但仅凭这一剑,便能干掉钱微索! 当然,如果钱微索加了很多防御法宝,那又另当别论了。 不过自己服食了隐秀丹,钱微索看不出自己的实力,他应该是掉以轻心的。 “嘿嘿,难道我有救了?”张承轩心中大喜。此番机缘巧合之下,捡到了宝贝还学会了纯阳一击的剑法,简直是赚大了。有了这招纯阳一击,虽然他不能有恃无恐地干掉钱微索,但是仅凭此招自保也是绰绰有余了,说不定两人还能打个平手。自己天赋过人,如若没日没夜地修行下去,迟早有一天,钱微索就不配再做自己的师父了! 他脑子里不停打着小算盘,简直乐开花了。 这时,洞里剩下的两个怨灵见张承轩有此威力,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它们知道自己不是纯阳一击的对手,便产生了怯敌逃跑的想法。 那两个怨灵发出最后一招攻击,无数死灵剑气蜂拥而至,趁着三人防守之际,那两个怨灵凑到一块,融合为一体,然后朝着洞外的方向飘去。 “不要让它们跑了!”绮罗大叫一声。 “好!”张承轩应了一声。他大步冲向前,站在与怨灵呈一线的位置上,长剑举过头顶,按照口诀所说使出那一招。 其实,这个无辜的怨灵已经成为张承轩喂招的箭靶子了。 不过张承轩初习此招,实在是太不熟练了,等他举剑过头顶,默念口诀的时候,最后一只怨灵已经一溜烟拐了个弯,向那截黑乎乎的甬道逃去。 “千万不要让它融于黑暗中。”姚冰一声惊呼,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白色的珠子,往甬道里一扔,顿时黑暗的甬道亮如白昼! 而那只怨灵也无处可逃,终于暴露在光明之中。 “趁现在!”绮罗大声喝道。 张承轩点点头,他早已念动口诀,准备好了。手中长剑变得千斤重,随时蓄势待发。他瞄准那怨灵所在之处,猛地一劈! 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又是纯阳一击! 那怨灵“啊”地一声惨呼,在耀眼的白光之下,被轰击得四分五裂。腐朽的黑暗根本不是神圣的光明可匹敌。他至死也想不明白,自己好不容易从焚魔坑的万年血池中出逃而来,却获得这样身死魂灭,万劫不复的下场。 “呼……”张承轩重重吐了一口气,只是发动两次纯阳一击,就让他有些劳累过度了。 这纯阳一击威猛无匹,十分耗费体力,果然不宜长用。 “好厉害。”绮罗感叹一句。 这个洞口终于恢复了清静,怨灵们全都烟消云散了。 张承轩手执长剑,不住喘气,他修为太低,只不过施展了两次纯阳一击就让他有点透支。 “死色鬼,你还好吧?”绮罗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张承轩摇摇头,“我没事。”虽然他说没事,但是他脸色有些苍白。毕竟是昊天门八大剑招的第二招,他施展起来有些为难了。 “没事就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吧。”姚冰说道。 ************** 三人绕开了捣蛋猴放下的机关,从另一个洞口走了出来。当然,为了掩饰他们曾经到过此处的痕迹,他们没忘记把洞穴略略打扫清理了一下----其中包括放下捣蛋猴的机关,以及捡走赤瞳蟒的尸体。 来到洞口外,风清云舒,长风宜人。 此时已是子时,万籁俱寂、灯火俱黑。 也在此时此刻,终于进入了八月十五月圆夜。 三人来到洞口,深呼吸了一口,只觉得山巅处长风虽冷,却如此舒适。 “呼呼,惊魂未定,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绮罗抱怨道。 姚冰一言不发,抬头看着天上月亮。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张师弟,其实隐秀丹不是这么用的。”其实在洞中,她早就神识一扫,测探过张承轩的实力。当她发现张承轩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筑基期初期时,她就明白对方服用了隐秀丹。 张承轩一怔,只听姚冰缓缓道:“隐秀丹除了能隐藏自己实力,还能制造假象。你天赋过人,不可能修炼了五十日还是筑基期初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就算你要骗人,也要骗的像一点才是。以你的天赋,无论怎么说也该是筑基期中期了吧。” 原来这隐秀丹不仅可以隐藏实力,还能制造境界的假象。比如说,服食者希望自己是哪个境界,就在服食隐秀丹的那一瞬间,抽出多少灵息力悬于胸口。隐秀丹会根据灵息力的大小,自动制造假象。假如说抽出了相当于筑基期中期的灵息力,那么隐秀丹起作用之后,就会自动调节为筑基期中期的实力。 不过,还是有三层境界的原则。凡是高于服食者三个境界的高手,依旧能看破对方的实力。(注意,这里的境界指的是:筑基期,炼精期,凝丹期……,而其中的初期、中期、后期都不算境界,只能算是层次。) 当然,张承轩是故意让自己的功力归零,这样才不会引起钱微索的察觉。 但是,时日一久,自己若不表现出疑问,钱微索也会觉得诧异。 他一直担心自己能不能瞒过百日,但现在,压力已经小得多了。因为他掌握了纯阳一击,这一招相当于炼精期后期,相信至少能和钱微索打个平手。 姚冰见张承轩不回答,便把隐秀丹的全部使用方法尽数告诉了他。 绮罗在旁边撅起小嘴,“好奇怪呢,为什么要隐藏实力呢?” “男人的事,女人少问。”张承轩答道。 当然,他不会把钱微索的事告诉她们。 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就连铁蛋也被蒙在鼓里。 “哼,自己本来就那么厉害了,还要隐藏实力。莫非你有什么不轨的预谋?”绮罗咋咋舌,忽然道:“哎哎,冰儿师姐,我有个小小的请求。”绮罗忽然说道。 姚冰一怔,只听绮罗道:“你能不能把那昊天门八大剑尽数传授给我?你教了死色鬼这招纯阳一击,他修为大增,以后就不怕我了!他现在就这般没大没小的,不把我这个师姐放在眼里,以后更是无法无天!万一他欺负我,我可如何自保啊?所以,冰儿师姐你一定要把第一剑、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以及后面的所有剑招都教给我!” “……” “……” 姚冰和张承轩对望一眼,忽然觉得被哽住了。 “不是我不教你,是你现在学不来。”姚冰摇了摇头。 张承轩贼兮兮地凑了过去,“我怎么欺负你了?说出来听听?” 绮罗呆了呆,想起了在洞口中他抱着自己,眼睛还往自己大腿上乱瞟的场景,又想起了他忽然“故意”停下来,让自己的胸部贴在了他的后背上的举动。绮罗怔了怔,结巴了好久,偏偏说不出口。 她脸上飞过两团红云,旖旎无限,娇嗔一声,“死色鬼,你还问!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说罢举起粉拳,向着张承轩冲去。 “哎哟女侠饶命!”张承轩抱头鼠窜。 姚冰看到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四十一章 怨气戒指(上) 一番死里脱生,三人都是又困又累,恨不得直接倒地就睡了。 绮罗虽然很想跟张承轩呆在一起,但无奈睡意袭来,她眼皮打架,实在是撑不住了,于是提出告别了。姚冰看时候已晚,深怕师姐担心,于是提出打道回府。 张承轩告别了两位少女,独自回到星河峰。 是时,正值深夜,圆月悬于高枝,繁星点点,长风潇潇,万籁俱寂。 凉风乍起,张承轩习惯xing地缩了缩身子。在山上呆了五十日,每日都勤于练功,他的身体早就比以前强壮。深秋微凉,山头寒冷,他却只用穿一件单衣也能顶过去。 夜深人静,小路冥暗,张承轩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弟子居处。 房间里点了两盏明灭不定的昏暗蜡烛,有风透窗而过,蜡烛上微暗的烛光更是摇摆不定。 星河峰的弟子们走了一大半,剩下七八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娃子。原本可以容纳下几十人的偌大房子,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孩童,就连铁蛋也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铁蛋你这臭小子,自己下山逍遥快活去了,小爷却出生入死、差点不得善终。”张承轩气呼呼地往自己的床铺走去。在暗淡的烛光下,他隐约看到自己床头放了什么东西。他惊疑一声,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外观有点土的月饼。 那月饼有拳头大小,面皮有些粗糙,放在光滑的瓷盘中。张承轩捧起盘子,凑在鼻子附近嗅了嗅,一股香甜腻人的味道飘来,似乎是他最喜欢的白莲蛋黄馅月饼。 盘子下压了一张纸条,借着烛光,张承轩依稀认出了上面的字: “张小哥: 俺知道你好这口,特地留给你了! ----铁蛋” 言简意赅,语气还有些欠揍,不过张承轩还是有些小感动。 要知道月饼算是奢侈品了,铁蛋的积蓄微薄,也不知攒了多久,才攒出这个月饼。 事实上,正如他所猜测,铁蛋确实是用积蓄偷偷下山买了一个月饼。他本想和张承轩分着吃的,但张承轩不跟他下山,二人竟在首次在中秋夜面临分别。铁蛋想到自己下山后看到赵伯伯他们,吃的必定少不了,而张承轩一个人在山上孤零零的,于是便决定把月饼留给张承轩。 张承轩望着这个有些粗糙的月饼,心里涌起一丝暖流。 哥们虽然扔下自己跑下山了,但说到底,还是挂念着自己的。 他抬头,透过窗子望着半角天空中的明月,忽然有些思乡起来。 ********** 次日清晨,一指峰上。 一个少年正在勤奋刻苦地练剑。他练的这一招很简单,不过就是抬剑、举臂,猛力下劈罢了。但是这简单的三个动作之后,却蕴含着一击必杀的快意和力贯长虹的力量! 当然,这个少年就是张承轩。趁着天还没完全亮,他已自觉地走上了一指峰,练习这招纯阳一击。 虽然还有些全身乏力,但是精神好了很多,浑身筋脉都有种脱胎换骨重生的感觉。虽然有些乏力,但是变得更有爆发力、更有持久力了。 一指峰向来都是他练功的风水宝地,也是他干一些偷偷摸摸的小勾当的地方。 他这么早来到一指峰,就为了做两件事:一是查看昨天见到的戒指和白骨手臂,二是练习那招“纯阳一击”。 纯阳一击已经被他当做挑赢钱微索的终极大招了。由于纯阳一击消耗体力很大,需要灵息力很多,容易透支体力,所以他当务之急就是在发挥同样威力的前提下,将纯阳一击需要的灵息力控制到最低限度;同时,他还要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抗摔打能力、抗疲劳能力以及将身体潜能挖掘到最大化。 只有做好以上几点,才能将本不适合他的境界的纯阳一击,发挥到巅峰。 当然,还有一件紧急的事,那便是查看自己捡到的水晶戒指。 因为昨天告别了二女,他又困又累,倒床便睡着了,实在没有时间查看法宝;而现在,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趁着这片刻的休息机会,打算好好钻研钻研,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他伸手入储物袋,摸了片刻,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正是那枚戒指。 跟昨天在地洞里见到的戒指不一样,现在的戒指已经是完全复原了,光滑、透明、没有一丝破裂过的痕迹。 戒指是纯水晶的,或者说是类似于水晶的某种材料,在清晨的阳光下,透出丝丝晶莹璀璨的光彩。 这戒指也当真神妙。昨天在焚魔坑中,戒指竟然将池底怨气源源不断地吸了上来,若不是他逃得快,很可能那一池子怨气都要进入他的戒指之中。如果他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所有怨气带出结界之外,那么这一股脑的怨气凝聚成了怨灵,三人绝非对手,很可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身死洞中。 张承轩捏着戒指左看看右看看,倒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的手又伸入储物袋中,掏出了那半截白骨森森的手臂。 昨天在地洞熔岩的红光下,那白骨显得有些似真似幻,而今天带到了一指峰上,这条手臂则是那么灰白恐怖,死气沉沉。 手腕处那两颗牙痕如此之深,就好像是有人一口咬住了手臂,猛地一撕扯,将整条手臂连根扯下。也不知是谁,跟他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拼着那么大的狠劲,咬得他手臂残断。 张承轩心念一动,暗道:“难道那人是冲着戒指来的?昨天那戒指刚好套在他指骨上,莫非他生前就没长皮肉?如此也能解释那牙印为何会深入骨头中了。” 他摩挲着戒指,心潮起伏,不知不觉捏着戒指往那截白骨手指上套去。 这一套,便惊了一跳。 原来,那戒指仿佛扩大了一圈似的,竟然松松动动地挂在指骨上,明显还留有小半寸的距离。 “昨天明明是刚刚好,今天怎么会多出一圈?难道是这戒指变大了?还是手指变小了?” 他稀里糊涂地扔掉白骨,捏起戒指,跟自己的右手比划。 他把戒指套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轻轻一推,发现那戒指神奇地套了进去。 当戒指推向无名指指根的时候,正好不大不小,没有任何多余的空白,也不会太紧。 “这、这?”张承轩愣了愣。 他的手指没有变瘦,所以必然是那戒指扩大了。 “难道这是认主?”他呆了呆,忽然无名指一紧,那戒指竟然一分一分地开始缩小! 初时只是有些紧,随着那戒指不断地往里收缩,手指开始有些疼痛起来。小时候听神话故事,都说孙悟空最怕唐僧的紧箍咒,如今他也算亲自尝到了紧箍咒的威力了。(前文说过,这个异世大陆是平行空间,所以有些历史人物和书籍和我们重叠。) 他急了,拼命想把戒指拔出来,不然再这么缩小下去,不把他的手指夹断才怪。无奈那戒指已经缩小至一定程度了,竟然拔不出来了。 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戒指一分分缩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能为力。 说来也怪,当戒指缩小到一定程度时,手指竟然不感到疼痛了。虽然戒指没有停止紧勒,但是手却不像是自己的,那戒指就像是在夹豆腐,无声无息,不伤不痛,也丝毫不见血地陷入了皮肤中。 过了一返本的时间,神奇的事发生了! 那戒指透过皮肤,正好卡在张承轩的指骨上,而他无名指上的那一小截皮肤竟然消失不见了。这有点像是,有人拿一把刀将他无名指指根上的皮肉给削掉了一圈,当然其他地方还是完好无损的。 第四十二章 怨气戒指(下) 水晶戒指是透明的,所以他的无名指就以一种万分奇怪而骇人的姿态展现着:一根修长完美的指头,却有一小截是没有肌肉的,露出森森白骨。 水晶戒指终于停止了紧缩,不大不小地卡在他的无名指上。 张承轩抓着自己的无名指,竟然被自己的惊悚指尖吓着了,这只手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叫他以后如何见人啊!他欲哭无泪,气得只想在地上打滚。用力拽动戒指,却发现那戒指已经跟皮肉连在一起,拽也拽不掉,拿也拿不出。 “该死的!真不该去试戴这只破戒指!”他抱怨一声。话音刚落,一缕黑色的气体如丝般从口中飘出,“嗖”地一下就钻入他的戒指中。 张承轩一惊,这情况有点像焚魔坑中的黑色怨气被吸上来的情况。 那黑色气体融入戒指中,游了一圈就渐渐稀释开来。 张承轩心念一动,他刚才是抱怨了一句,把心中的怨气发泄了出来。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怨气从口中飘出以后,就被吸入了戒指里面! 从焚魔坑中的表现和今天的怪事看来,这只戒指的功能就是吸收怨气。 虽然不知道吸收怨气有什么作用,但是这确实是一项神奇的功能。 因为这枚怨气戒指让张承轩感到很新奇,所以心里的郁闷和后悔也消去了一半。他再次说了一些抱怨的话,诸如:“今年天气真他妈干旱!”“铁蛋这小子真不够义气。”之类的,只可惜再没有黑色怨气从他口中吐出,因为他说这几句话地时候,都不是真心抱怨的。 只有真心抱怨的话语中才含有怨气。 他试了许久,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倒是自己的手露出一截骨头,总归是十分吓人的。 “唉,以后去弄一只戒指,戴在这个位置上,掩盖过去吧。”张承轩想了想,暗道。不过此刻,一穷二白的他真的没有什么戒指可以掩饰自己这一小截白骨突兀的手指,于是他的魔爪再次伸向了他可怜的衣服,毫不留情地撕下了一小段布料,在无名指的戒指处裹了两三圈,倒也是遮盖了过去。 要是有人问起,他就回答:练功的时候不小心伤了手指,这布料是用来包裹伤口的。 “捡了个戒指,还那么不好用,害的小爷我修长的手指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他抱怨了一句,一缕黑气又从口中飘出,钻入了戒指中。 “嗯嗯?等一下!以后遇到有怨气,都自动会往我戒指里钻?那我这根无名指岂非要遭人怀疑?”张承轩忽然感到很惶恐。 这枚戒指来历不明,就连是正是邪也说不准。不过张承轩可不认为它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好东西,因为它吸收的是怨气,那可是歪门邪道的东西。自己在修仙门派,却戴了个吸收怨气的戒指,这算是什么跟什么。 其实这枚戒指是魔族的顶级法宝,因为三千年前遭到损毁,威力再也发挥不出来,所以修士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害怕了。 他们将这戒指仍在焚魔坑里,一放就是三千年。 当然,如果那个叫做老夏的怪老头没有穿越时空来到此处,没有留给张承轩这个小袋子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顶级法宝复原的故事,也不会有以后的爱恨痴缠、仙魔纠纷了,这是后话了。总之一番机缘巧合之下,张承轩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捡到了一个顶级法宝,并且,这个法宝会跟随他很长一段日子。 “难道以后不能说抱怨的话了?”张承轩挠了挠头,“但是就算我不说,别人也会说啊!别人一说,从他嘴里冒出一缕黑烟,不吓坏他才怪……”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张承轩想到这里,又想去拆掉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撕开布料,取出小刀,小心翼翼地去切割戒指,无奈那戒指有如金刚制成,任凭他刀砍剑劈,都不伤分毫。 他试图着破坏了一炷香时间,那戒指毫发无损,他只得怏怏地裹起了戒指。 一番折腾后,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遥望星河峰上空,只见几个师兄正驾着飞剑飞来飞去,时间不早了。张承轩收起储物袋,取出长剑,准备继续练习纯阳一击。 这把长剑是他从“折剑阁”里拣出来的。 折剑阁是个什么地方呢?就是专门收集破铜烂铁的地方。 昊天门弟子几乎每人都要练剑,几个弟子聚集切磋,刀来剑去的很正常。既然有切磋,长剑就会有损耗,如果不是绝世法宝,不过几天长剑就会多出一些小缺口。昊天门弟子便把破损了的剑丢入折剑阁中,等着铸剑师捡走弥补缺口或者回炉重铸。 折剑阁每日的剑器出入流量极大。一般来说,弟子们用的都是普通长剑,用坏了就随手丢进折剑阁,也没人理会一共有几把剑。 张承轩这把剑就是他“偷”出来。说偷未免有些夸张,但他确实是偷偷摸摸地取出来的。钱微索还没教他练剑,他又怎敢私藏剑器?如果被钱微索看到了,一定会怀疑自己起了不安分之心。所以他取出这把剑后,不敢挂在腰间,而是直接塞入了储物袋中。 抬臂、举剑、下劈! 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他练得越来越熟练了。一开始出招还要酝酿情绪,控制灵息力在丹田中行走,如何在杀气到位的时候,剑气也同步到位。这一招看似简单,实则却受心灵感悟而牵引,心到了,剑气才到。 现在的他虽然境界才到炼精期初期,但是对纯阳一击的感悟却在不停提升。随着人心和剑招逐渐产生灵犀,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洒脱。原本需要酝酿许久才能劈出一剑,如今只需要片刻的凝气,就能体会到杀气剑气集中在手臂,灵息力蓄势待发的感觉。 这纯阳一击其实是偏外功路线的剑招,跟昊天门一向的内敛路线有些向左。但是它又不是纯外功路线,因为集气发招用的都是灵息力。只不过纯阳一击对身体素质有要求,如果修炼者身体太瘦弱,那很快就因为身体承受不了而气竭。 还好张承轩看上去偏瘦,但是浑身肌肉匀称,身子骨还是挺结实的。正所谓命贱好养,他长年奔波于古战场,一次次担惊受怕的拾荒行动,铸就了他上乘的反应能力、耐力和爆发力。如果换了娇生惯养的秦玉,那倒未必能发挥此招的威力。 ************* 夕阳西下,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天他过的很充实,因为他扎扎实实地练了一天的纯阳一击。 张承轩收起剑,夕阳静静地洒在他沉静清秀的脸上。比起刚上山,他的脸上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或许是更成熟,更内敛了。 人生就是那么奇妙。 有的人拼命练功是为了扬名立万,有的人是因为兴趣爱好,像他这种为了保命而拼命修炼的人的倒还是真不多。 凭他先前的懒散xing子,如果没遇到钱微索,肯定是每天蒙头大睡到中午,下午起床了又去山头抓野猪烤了吃,纵然他天赋再好,也难以成大器。但这钱微索的出现,却使他的人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可以说,钱微索既是一颗绊脚石又是垫脚石。他一边在张承轩人生道路上设置障碍,却又无心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效果。 如果没有钱微索,在这合家欢聚的中秋佳节,张承轩又怎会毫不间断地练了一整天纯阳一击?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张承轩忽然想起流传在民间的一句话:“只有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 练功是枯燥而寂寞的,所有的蓄势待发也都是枯燥而寂寞的,甚至是煎熬的。 比枯燥和寂寞更可怕的,是接踵而来的打击和跌倒。在命运无情的淘洗之下,无数心怀天下的年轻人前仆后继地沉没、消失,真正还能爬起来的又有几个?天殊国上,真正的高手也就那么几个。众人在瞻仰他们的同时,又何曾想过,自己看到的只是他们光鲜的外表,又何曾去解读他们背后的辛酸和艰苦? 所以昊天门的入门测试,才会加上考验定力的环节。人生是一场长跑,比的不是爆发力和速度,而是耐力。姑且不论他天赋好,练功的道路上暂时还是一帆风顺。就算哪一天,他资质平庸沦为废柴,他也应该有坚定走下去的毅力。 少年收起剑,遥望着远方的云天一色,嘴角勾起一丝顽强的笑。 第四十三章 试探 回到星河峰,张承轩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直觉吧。 他推开弟子居处的房门时,就看到空荡荡的客厅中,坐着一个玄色袍子的中年人。 三撇胡须,贼眉鼠眼,张承轩只一眼就认了他是谁。 “师父。”他心头一跳,强压下异样情绪,低眉顺眼地道。 钱微索眉毛一跳,想必看到他也有些意外,“轩儿,几天不见,你好像长高了。” “是吗。”张承轩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不得不说,张承轩感到十分奇怪。因为今天是中秋节,钱微索该下山去看望侄子才是。然而,他皱着眉头,端坐于此,脸色似乎不太好,也不知道他又碰上了什么烦心事。 钱微索似乎有心事,他侧过身子,忽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叹气的那一瞬间,一缕黑气“嗖”地一下从他口中飘出,飞入了张承轩手里的戒指。这是绝对是怨气!看到这缕黑气,张承轩吓得差点心脏停跳。这黑气如此明显,钱微索必定会发现,不过好在,钱微索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一样,扭过头沉默不语。 “他没看到?眼睛出毛病了?”张承轩有些迟疑。为了让目标不那么明显,他把手背在身后。 钱微索的确没看到。 张承轩先前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凡是非攻击xing的怨气,只有戒指的主人才能发觉。所以说,从今以后,这戒指吸收非攻击xing的怨气,都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那么什么是攻击xing的怨气,什么是非攻击xing的怨气呢? 攻击xing怨气指的是,怨气是敌人的一种进攻手段,比如说魔族的一招“天怨地怒”,便是依靠怨气,对敌人造成伤害;而非攻击xing怨气指的就是言语中、行动中自带的怨气,他们是主人无意间的发泄,在行为上并没有针对任何人,也不具备攻击xing。 当然,在焚魔坑中,他攀在绳索上命悬一线的时候,绮罗和他都看到了怨气。这并不奇怪,因为当时戒指刚刚复原,并没有认主,所以任何人都能看到这黑气。但是自从他戴上了这枚戒指后,他就成为了戒指的真正主人,只有他才能看到怨气。 钱微索沉默了半晌,一双三角眼在张承轩脸上瞟了几下,忽然间“嗯?”地一声惊疑出声。 原来,他正在试图感应对方身体里的灵息力。神识一扫,发现对方的修为确实是筑基期初期,然而他的身体也没有预料地成为灵气充沛的鼎炉。 钱微索有些吃惊。照理说,他按照错误的修行方式修炼,身体应该成了一个灵气充沛的鼎炉,但是在他的试探下,这小子身上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明的感受。似乎他身体里的灵息力很充沛,又似乎空空荡荡。更奇怪的是,他仔细探测之下,发现这小子浑身还笼罩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气! 对于这毫无来由的怨气,钱微索感到奇怪之极。 若是这小子的身体没炼成鼎炉,那他也只能推测,这小子是不是炼错功夫了,或是发现了自己的阴谋。 钱微索当然不知道戒指的事,而张承轩恰好漫不经心地把手背在了身后,他更想不到戒指那一层。 此刻他那老奸巨猾的心里,终于产生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想法:“难道这小子练功做火入魔了,把浩然正气给炼成了怨气?” 钱微索扭过头,眯着眼睛打量了他片刻,招了招手,“你过来。” “啊?”张承轩呆了一下,心想这胡子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迟疑了片刻,他还是挪了一小步,走到钱微索跟前两尺处。 钱微索忽然长袖一卷,一股阴风竟朝自己右颊袭来,这家伙竟然用上了初级风系仙术旋风咒。原来,他看不透张承轩身体发生的微妙变化以及那若隐若现的微弱怨气,所以打算动手试探一下他。 张承轩一怔,暗道:“难道这老狐狸发现了我的伪装,所以特地来试探?” 在钱微索心里,自己应该还是停留在筑基期初期,手无缚鸡之力。为了装得像一点,他应该装作想躲又躲不开的样子。 假如张承轩反抗了,就会暴露自己的实力,所以他选择不还手是对的。但是,不还手又分两种:一种是闭目挨打,不反抗;一种是极其拙劣地躲开。如果在劲风刮道眼前的时候,他选择不反抗,那么就有些矫揉造作了。钱微索会觉得奇怪,他分明可以用其他方式躲开,为何不闪躲呢?所以张承轩迟疑了片刻,选择向后一仰,极其狼狈地躲了过去。这一躲,便显出了那种想防御却又发现自己无力闪躲,只好用拙劣的姿势自保的心理。这个过程看似复杂,但是完全发自内心,难得他在这短短片刻完成了一系列动作,恰好看起来天衣无缝。 钱微索见对方的动作里没什么不对劲的,疑心便去了三分,只是对他的怨气着实捉摸不透。 张承轩跌倒在地,心里狠狠地把钱微索的全家问候了一遍,然后狼狈地爬起来,“师父,你这是……” 钱微索捏了捏他的三缕胡须,道:“试试你的修为。轩儿啊,都过去五十天了,你怎么还停留在筑基期初期?” “唉,不知道。是不是灵气丹数量不够?要不师父,以后每日多给我一颗吧。”张承轩涎皮赖脸地道。 “不是灵气丹的问题。为师发现你身体里有一股怨气,你这几天练功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钱微索问道。 张承轩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戒指的秘密不会被发现了吧?”斜着眼睛瞟了瞟钱微索,发现他正襟危坐,眼睛根本不瞟向自己的手指。 其实,别说钱微索不知道张承轩昨夜深入焚魔坑弃地一事,就算知道,也压根不会认为他取出了戒指。所有人都知道,那戒指早已损毁了三千年,就算遇到炼器大师,也永远无法复原了。所以钱微索根本没往那个方向猜想。 张承轩沉吟片刻,决定装上一装,于是愁眉苦脸道:“师父,不知道为何,这十几日来,练功总是没有进展。我每次打坐聚气的时候,心里就充满了怨恨……就这么练了十几日,忽然全身难受,腰酸背痛腿抽筋,脾气也变坏了,师父,你说我这怨气是不是活生生地练出来的?” “什么!”钱微索忽然站了起来,“你说你腰酸背痛腿抽筋?” “是啊……”张承轩低下头,细声细气地道。 钱微索暗叫不好。原来修炼之人,最忌心怀怨恨,唯有心平气和地修炼,身体里的灵息力才纯正。张承轩苦于练功进毫无进展,竟然产生了怨念,难怪会炼出怨气。这炼出了怨气的身体,就不那么纯粹了,身体鼎炉里含有不少阴xing杂质,难免会降低金丹的药效。 钱微索气得想吐血,自己一个算计不好,竟然把上好的药胚子给毁了! 不过这小子天生天赋绝佳,纵然如此,也能将就炼成不差的仙药。 张承轩见对方神色阴晴不定,心中暗暗祈祷:“最好见我体质不纯,放过我算了。我也不想和他闹僵,终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番机缘巧合,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否遂愿?钱微索沉默不语,张承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第四十四章 变 师徒两你不言我不语,各怀鬼胎。 终于,钱微索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先不提修炼的事,今天我来这里,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他顿了顿,道:“苍岚山西边,有一条赤水河。据赤水河附近的居民说,近几日有蛟龙出没河道,潜伏岸边,见有人经过,便探头出水面,将行人一口吞入腹中。这蛟龙着实可恶,伤天害理,已有十几个村民丧命于他腹中。唉,今天早上,李师兄召集二百四十二代弟子开了一个会,问我们谁愿意自告奋勇去除掉蛟龙。” 说罢,三角眼里射出一道精光,定格在张承轩的脸上。 张承轩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暗道:“看我干嘛?不会是要想让我去送死吧。” “你愿意去吗?”钱微索问道。 张承轩沉吟片刻,还当真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钱微索希望听到的回答是什么。于是他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昊天门总门规旨在弘扬正气,替天行道。山下恶蛟当道,除去妖魔自是我的职责。但是我不知道这一去,师父会不会缺乏挖仙草的人手?所以一切听师父安排。” 钱微索点点头,也已料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他镇定地说道:“那好。今天早上,李师兄把这个除蛟龙的任务交给了我,我打算带你下山,一同去除蛟。至于挖仙草的事,就交给其他师兄弟吧……现在你修为最低,最需要历练,所以我就把这个锻炼机会留给你。怎样,没有意见吧?” 张承轩气得暗骂道:“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我能说不吗?老狐狸,你明知道我修为低不是因为缺乏历练,而是被你阴的,你就装吧!说到底就是想让我去送死!”气愤又有何用,对方是炼精期中期,就是比他厉害一些。于是他只得点头道:“只要师父不嫌我碍手碍脚,我自然没有意见。” “怎么会碍手碍脚呢?那恶蛟只是幼年,也不成了大气候,凭你我修为,联合起来也能把它除去。虽然你修为较低,帮不到什么忙,但是在旁边辅助辅助也就够了。”钱微索道。 “是。”张承轩很无奈地应道。 “嗯,你去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走。”钱微索道。 “啊?”张承轩一怔,忽然慌乱了,“今晚就走?今晚不是八月十五吗?大过节的,师父您不去看看钱志兄弟?” 钱微索摇摇头,“来不及了。每次月圆夜就是恶蛟最弱的时候,而八月十五又是弱中之弱。我们既然要除去它,就该在这时候行动,否则又要等明年了。” 到底还是钱微索比较了解恶蛟的习xing,其实他也是经过了一番调查。 带张承轩下山除蛟,是他中午就打算好了的。不过当时的计划,和现在还有几分出入。 那时他并不知道张承轩练功练出了怨气,还以为这徒儿以身体为鼎炉,早已是一身充沛的灵息力。所以当时,他的主意是:让张承轩首当其冲充当诱饵,而自己在他后面躲着。等到恶蛟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张承轩身上时,他暗中飞出一剑,结果了恶蛟。除去恶蛟之后,他再顺手宰了这臭徒弟,找一个无人之处,将徒弟炼成灵息金丹。 如果别人问起张承轩怎么了,他就说被恶蛟吃了。 这一下,恶蛟也除了,金丹也到手了,当真是一举两得啊。 所以当时李师兄分配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其实他是自告奋勇地接了任务。 只不过他万万想不到,当他见到张承轩的时候,事情竟然发生了转机。这小子傻里傻气,竟然练出了怨气,破坏了他原本精纯无比的浩然灵息力!这一下药引子不纯了,药效发挥不到最大,十分可惜。虽然他可以用自己的修为帮助张承轩化去怨气,但是这对他自身损耗更大,得不偿失,所以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眼看入手灵药就要飞了,他气愤无比。但是他涵养极好,竟然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没流露出半分沮丧。很快,一个新的计划又形成了:依然是张承轩走在前面做诱饵,但不同的是,当恶蛟扑上来的时候,他决定不出手,等那恶蛟吞了张承轩之后,自己再祭出炼丹炉,直接活捉恶蛟,将人和蛟炼成“黑红双生丹”。 这个计划难度比较大,但也不是不可实现的。只要自己小心布局,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他脸上再次流出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不过他嘴角一弯,张承轩便看在眼里。 “这老狐狸又不怀好意的笑了,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我一定要防着些。”张承轩心道。 “轩儿,你现在就去准备准备,我在这里等你。趁着日落之前,我们御剑赶往赤水河,休息两三个时辰后,便是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届时就可以动手了。”钱微索道。 张承轩本想再过五十日,自己的功夫练得差不多的时候,再端了钱微索。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加上这招纯阳一击,端掉钱微索不成问题。没想到,这一天却来得那么早,他甚至还才刚刚步入炼精期初期;而纯阳一击,也还练得不是很纯熟。 然而老天要横他一道,他也不怕。人生就是在无数次挑战中得到的进步。 “是。我就去。”张承轩微微一躬身,走入内房。 其实他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他的法宝都在储物袋里,而他一穷二白也没有什么装备。他来到内房里,就为了看看屋子里都有谁。 张承轩目光一扫,但见内房里坐着几名稀稀拉拉的弟子,似乎在打坐修行。 铁蛋还是没来。张承轩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涌起一些失落。 叹了一口气,他坐在角落头的小桌上。 想起钱微索居心叵测的笑,他有些不寒而粟,此去分明就是凶多吉少。 事情只有两种结局:他活着,他死了。 当然这么说有些太笼统,细化一下: 一是运气好,他们除掉了恶蛟,还捡到了一颗值钱的内丹,于是师徒两其乐融融地捧着恶蛟的尸体回山。这个结局是完全不可能的,光说这师徒两其乐融融的就是在做梦。 二是师徒两除掉了恶蛟,但是狡猾的胡子鲶忽然动了邪恶念头,竟想把自己咔嚓了,于是修为比他低了一个等级的自己着了道(注意,等级是指初期、中期、后期;而境界是指筑基期、炼精期之类的。),还没回山就挂了。其实刚才从钱微索的狡黠的目光中,他就隐约猜到了这一层。 三是除掉恶蛟的时候,自己不幸落马,直接挂掉。 四是钱微索不幸被恶蛟吞了,而他自己侥幸回山,这个也不大可能。 他有些难过。 想起多年前,自己无忧无虑地和铁蛋在山下玩耍打闹的时光,也不知就此一别,还能否再见到好哥们。如果自己真的死在山下,那便是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啊。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些许悲观情绪,心念一动,“要不要留一封遗书呢?如果我不幸玩完了,也好让铁蛋帮我报仇!” 提起狼毫笔,他刷刷地写了几个字:“铁蛋,如果我没回来,害我的人是钱……”只写到这个“钱”字,他忽然就顿住了。 “告诉他有什么用?他能帮我报仇吗?钱微索天赋比他好,修为比他高,这傻小子拍马也追不上的。告诉他,除了让他伤心气愤,意气用事地去找钱微索报仇,又有什么好处呢?”想到这一节,他扔掉手中的笔,长叹一声,心想:“算了吧。写什么遗书,这不是自败士气么?仔细算算,我也不是非死不可。我是炼精期初期,又会昊天门八大剑的第二招式,凭什么妄自菲薄呢?唉,只是担心钱微索联合恶蛟一起对付我……不过这事也说不准,那恶蛟凭啥要帮着钱微索对付我呢!” 念毕,他将写了几个字的白纸揉成一团,运气灵息力,那纸团被他手心的熔炉般高温所融化。当他摊开手掌时,手心里已然空无一物。 第四十五章 赤水河 默默地在屋子里等候了一刻钟,天色也开始暗了下来。只听钱微索在外面催促道:“轩儿,你好了吗?” “好了。”张承轩应道,心里有些遗憾,看来铁蛋是没法在这之前回来的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内房,这时候一个修炼的弟子睁开眼睛,道:“张小哥,你是要和钱师叔去除恶蛟?真是太羡慕你了,一入门派就有机会立此大功。” 这是一位名叫马泰的同届弟子。他下午便听说了钱微索要去除恶蛟的事情,听到内定人选是张承轩,他们都暗自庆幸。庆幸啥?当然是庆幸自己师父没被选中,不然倒霉就是自己了。 说来好笑,这个排名二十八的小天才,竟然修为才是筑基期初期。也不知道他的天赋都用在哪里了?难道是被狗吃了? 自从张承轩练功原地徘徊却越加勤奋以来,他便成为了众弟子口中的笑柄。当然,这事他不是不知道,他不过淡淡一笑,不放在心上。 “要不我两换换?”张承轩笑了一声。 马泰口立刻就不出声了。 张承轩脸上在笑,心里却暗骂一声虚伪,跟他告了别,便走出内房。 钱微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张承轩走出来,忙道:“你在干什么?天色就快要黑了。” 张承轩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跟着钱微索走了出去。 二人来到弟子居处外,站在星河峰顶。钱微索祭出飞剑,念动咒语,那飞剑便浮了起来。咒语不过短短十三个字,张承轩听在耳中,却已记了下来。二人站在飞剑之上,站稳后,飞剑“嗖”地一下,由慢及快,穿破云霄而去。 万里长空,长风呼啸。张承轩本想运气灵息力与刀子一般的利风相抗衡,但又害怕被钱微索发现,只得催促道:“师父,慢点,风太大。”钱微索便放慢了一些速度。 长剑在云空里穿梭。天空很蓝,一团一团的白云在脚下漂浮。没有云层遮挡的地方,隐约能看到脚下山川层叠起伏的形状。 这是他第一次走那么远的路,看那么高的景,一时间有些痴迷。黛色的山川、碧蓝的湖水,站在那么高的云端望去,就像再看一副泼墨山水画。风在耳边呼啸,虽然有些冷,但是他不由得一阵心神荡漾。如果,此刻身边不是这个三角眼,三撇胡须的钱微索,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女,那这情景又是另一番浪漫滋味了。 长剑穿过苍岚山上空,直向西行。不多时,已经脱离了苍岚山的范围,指向西边的赤水河。钱微索一面飞行,一面控制剑尖向下降落,脚下的景物逐渐扩大,越发清楚。 一返本的时间后,只见一条宽大的黑黝黝的长河便横亘在眼前。 好宽的河! 只见河面波光细如鳞片,黑浪滔天,在长河上方十丈的高度掠过,竟能感受到河里浊浪翻滚,似乎藏着一道侵骨的妖气! “咦?”张承轩一惊,他分明看到一条金色的鱼跃水而出。那鱼浑身鳞片闪着金光,鱼嘴极宽,张得老大。奇怪的是,鱼的背上生了一对翅膀。鱼儿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扎身潜入滔滔大河中。 “这是……?”张承轩惊讶道。 “鱼背生翅,那是跃龙门成功,快要化龙的鲤鱼。”钱微索答道。 “哦。”张承轩点点头,却又觉得不对劲。那条鱼嘴里竟然长了一排尖牙,邪气冲天,看起来倒不像是正常的鲤鱼。 “这条河似乎被什么污染了。”钱微索皱了皱眉,“鱼跃龙门,理应成龙,但是沾染邪气,便化作蛟。蛟与龙,都属灵物,但却一正一邪。龙,兴云作雨,造福百姓;而蛟……”钱微索正待解释,忽然长河分开,浊气冲天,一条碧绿色的小蛇跃水而出。 “水虺!”钱微索大惊,右手一抖,一道冰蓝色的剑气从手腕飞出,击向那条水虺。水虺自知不敌,“嗷”地一声惨叫,沉入水中。 钱微索载着张承轩,飞到了赤水河的对面。 长剑没有下落的趋势,而是继续向东而去。 约莫行进了十几里,终于看到了一个荒凉的小村落。 此时正是日落西山,中秋时节,万木摇落,端的是十分凄凉。金色的夕阳镀在残破村落上,不知为何却染上一层灰色边缘。 小村落中乱草蓬生,碎裂的瓦罐随处可见。村落中房屋寥寥七八间,古井两三口。四五个裹着头巾的山村野妇抱着木盆经过,她们赤着足,绷着脸,清一色死气沉沉的神情。 小村很安静,唯独正中央一座三层的木房子看起来有些生机。 那是一座客栈,客栈二层竖起一杆迎风飘扬的大旗,上书“四方客栈”四个金字。肩上搭着毛巾的店小二忙进忙出。客栈外面放置几张木头方桌,围着数名客人。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村子里的村民,他们面色愁苦,正在举杯对饮。而最北边的饭桌上,坐着一对衣饰古怪的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均着一身黑色长袍,男的轮廓刚毅,女的五官妩媚。男人手持墨黑色的长幡,而女人背后插着一把弧度微弯的精致长刀。 他们的桌子上放了一大盘油腻腻的酱肘子,花生米和花蜜酿。从他们的服装、神情可以看出,他们应该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途径赤水河边的赤水村,暂时停歇脚步,休息一二。 钱微索停落在赤水村附近,收起长剑,带着张承轩走入村寨中。 刚走几步,张承轩就听到西南方向两个村民正在谈话: “妈的!老子的养了半年的大母猪不见了!本想过年的时候宰来吃的!”话音刚落,一道黑色怨气就钻入了张承轩手里的戒指中。 “难不成是被那恶蛟吃了?”另一个人答道。 那村民道:“不可能吧!那恶蛟不是只能潜伏在水中,袭击经过的路人么?” “难道修炼成精了?可以脱离赤水河了?”另一个人答道。 “神知道!”先一个人说道。 钱微索走的极快,张承轩只得大步跟了过去。 钱微索走向那座“四方客栈”,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店小二见钱微索腰间挂着一块精致的玉佩,猜度这是个有钱的主,于是异常热情地过来招待。钱微索要了一瓶苦酒,两盘青菜。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 钱微索夹了一筷子青菜,在嘴里仔细咀嚼。山上苦修的日子,让他养成了不沾油盐的习惯,如今吃到这盘已经算是极其清淡的青菜时,他还是皱起了眉头。 “小二,这盘菜端下去重炒!那么油,怎么吃?”钱微索抱怨道。 “啊……”店小二嘴张得极大,犹如硬生生吞了一个鸡蛋。他着实弄不明白,这等清雅小菜,又怎么称得上油腻?不过客人表情很坚决,他也不愿得罪贵客,于是老老实实地把青菜端了回去。 “轩儿。”钱微索喝了一口苦酒,忽然道:“用完餐后,我们便去二楼客房小憩三个时辰。闭目静养,精神充沛了,方可对敌。” “好的。”张承轩应道。 二人用完餐,便找到客栈老板,订了一间房。大抵上是许久无人在此地居住了,房间里浮尘四起,房屋四角蛛网遍生。 钱微索念起旋风咒,便把床上的灰尘吹了开去,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床上。 “轩儿,我要调息两个时辰。你若没事,可以到处溜达溜达,顺便打探一下关于恶蛟的消息。”钱微索道。他盘膝捏指,准备开始运气调息。 “好!”张承轩求之不得地应了一声。因为他早就想一个人出去溜达溜达,他有很多事要做。 他手上的破布必须解开,换上戒指;他储物袋里破了两个缺口的剑必须扔掉,换成一把趁手的重剑。就着他在古战场上捡来的那些银子和低级符文,也够他买戒指和重剑了。只不过,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铁铺呢? 一边想着,他一边推开了客房的门。 第四十六章 一男一女 推开客栈房门,张承轩走了出去。 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客栈,终于来到客栈之外。 天色已暗,三三两两的房间里亮起了烛光。结束了一天的生活,村民们皆归家用餐,小村落越加安静。 “哪儿有铁铺,哪儿有首饰铺子呢?”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心想这破落村庄里,有没有铁铺都很难讲,首饰铺子更是痴人做梦了。 拉住一个村民,张承轩大概地询问了一番。那村民指了一个方向,告诉他前方有个铁铺。 张承轩沿着他指示的方向走了下去,终于在小村庄的外围处,看见了一个半边墙已倾塌的砖瓦房。那砖瓦房早已破损,透过墙上的大洞可以看到里面红光迸起,“叮叮咚咚”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张承轩围着那破烂砖瓦房走了一圈,终于发现房间的东南方向开了一扇小门。小门虚掩着,他轻轻一推便开了。 砖瓦房里红光熊熊、烈火腾腾,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房间的最角落头有一个烧的火红的炕,炕上放着一块上好的玄铁。一个上半身全裸的精壮汉子手举大锤,正在不停地敲击着那块玄铁。 这个汉子想必就是铁铺的主人了。 张承轩上前,说明来意,并询问此地是否有重剑和戒指。那汉子指了指墙角,但见墙角放着一大排刀剑。张承轩走过去,精心挑选了一把重剑。那重剑虽然不是上好的精铁所制,但是手感不错,拿在手中隐隐有沉甸甸的感觉。 将储物袋的低级治疗灵符赠给了铁匠,作为买剑的花费后,张承轩又问起了戒指的事。那铁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告诉他,这个破落小村子里,是没有这种奢侈品的。张承轩面露失望之色。那铁匠见他小小年纪就是个修仙者,心里还是有几分钦佩,于是决定帮这个忙。他说道:“这样吧,我平时打造大环刀时,都会打造几个铁环,拴在刀刃上,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这些刀环改造成戒指。” 听闻事情有了解决方法,张承轩欣喜地点点头。那铁匠照着他无名指的大小,锻造出一个热腾腾的指环来,刚出炉,就立刻扔到冷水中。只见“滋滋”声作响,火热的戒指遭到冷水的全面包覆,瞬间降温凝固。不多时,铁匠将戒指取出水面,交给了张承轩。 戒指是玄铁所制,光溜溜、亮锃锃,没有任何图案。不过这铁匠还算有点审美观,便自作聪明地在指环表面镀上了一层银子,于是戒指便成了银色的。 这戒指的造型马马虎虎,也还过得去。张承轩便满意地接过戒指,转过身去,拆掉了无名指上的破布。 破布揭开,那枚透明的怨气戒指再次呈现在他眼前。跟以往不同的事,这戒指吸收了不少怨气,颜色逐渐加深,变成了黑灰色。虽然透过这层黑灰色,他能隐隐看到自己的指骨,但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明显吓人了。 他将新戒指套在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好合适。张承轩心下感激,便赠送了一颗铸剑石给打铁的汉子。 那打铁的汉子喜不自胜,连连道谢,一口一个“客官”地叫的很热乎。 终于,重剑和戒指都到手了,张承轩向铁匠告辞,大步离开此处。 他刚走到铁铺门口时,闻到一股异香,抬头但见原先那一男一女正信步闲庭地走了过来。 那女子恐怕已经年逾二十了,眼角眉梢皆是风情万种。她虽然并非五官端正的标准美女,但是长得很有韵味。她的眉毛比别的女xing更弯,她的眼尾比别的女xing更翘。鼻子弧形很美,有种一笔勾勒而成地流畅感。她的嘴唇有些宽阔,但柔软红润,宛如一朵烈火玫瑰。 那女子从张承轩身边经过,一直在目不转睛地望着张承轩,张承轩被她看得心里发麻,低头便从她身边走过。浓烈的异香扑入鼻子里,他差点没呛出来。 那女子摇动金莲,小步向前,跟张承轩擦肩而过,二人肩膀相擦的那一瞬间,女子忽然身子一歪,径直朝自己撞来,只听“啪”一声响,她柔软的右肩碰在张承轩的左臂上。 “哎哟!”那女子捂住肩膀,叫了一声疼。分明就是她撞的人,却偏偏还故意喊疼。张承轩哭笑不得,退开一步,侧目望去,正好和这女子滴溜溜的眸光相对。 “你撞了奴家,为何不道歉?”那女子娇嗔一声。 张承轩尚未回答,女子身后的男人忽然拉过她,道:“别胡闹。” 那男人拽着她的右手,便往铁铺子里走去。 想必这男子已经看出来,是这女子故意撞的人,他不想多生是非,便拉着女子大步走远。 张承轩有些诧异,回头看着那女子毫不情愿地被男子拉走的身影。 看她桃花凤眼、嘴角含情的容颜,张承轩就猜测她是个放荡的女人。也许她思春?也许她发情了?总之她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张承轩不屑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再说张承轩离开铁铺后,那个女子忽然停下了脚步,站直了身子。 她眉梢眼角的荡漾风情尽然收敛起来,她柳眉微敛,嘴角轻扬,换做一副沉思神色。如果不回头看,张承轩根本想不到,这样的认真神情会出现在适才这女子脸上。此刻她压根不像一个风骚女人。 “大哥,我觉得他长得很像是……”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仅仅是她身边的男子才听得到。 那男子抬起头,目光凛冽,投射在张承轩的背影上。 这一男一女站在离张承轩三尺远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那男子点点头,“但他分明只是个修仙者。” “唉,你刚才不该拦住我,我本想听听他的声音。也许从他的声音里能找出线索。”那女子说道。 “你想多了,世界上长得像的人何其多。”那男子摇摇头,走入铁铺中。 那女子灵活的眸子微微一转,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吞回了肚子里。 她抿了抿嘴,一顿足,跟进了铁铺中。 第四十七章 初探 再说张承轩离开了铁铺后,并没有重回客栈,而是沿着小村的黄泥土路一路向南走。 大约行进了三里,终于到达一个无人的小山坡后。他取出储物袋里的重剑,用力挥动几下。这是他的新武器,他必须适应对新武器的使用,才能在对敌中轻松熟练地打败敌人。 此刻刚入戊时,天色已完全沉了下来。 望着月落霜河的天际,张承轩笑了笑,手中重剑舞动起来。 这一次,重剑比原先沉了好几公斤,握在手中的感觉完全不似当初。举剑的时候,必须用上更大的力气,才能把重剑完全地举过头顶。 事情总是有利有弊的。举剑难,但是重剑下劈的时候却很有气势。随着重剑呼呼作响,那种天崩地裂山呼海啸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从来没有那么爽快地感受过纯阳一击,这是力量的延伸,霸气的延伸! 为了练好这招纯阳一击,他捡起两块大石头绑在自己的手臂上,这样能让他适应更大的重量。当他解开手臂上的石头时,那种身轻如燕的反差,一定会让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如鱼得水。 其实纯阳一击他已经练得很到位了。不管是灵息力的走向还是杀气与剑气的酝酿,他都技艺娴熟。唯独让他感到不安的,就是自己对重剑的掌控力。所以他要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尽快适应重剑,将纯阳一击与重剑完美契合,获得突破xing的进展! 剑气纵横间,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 张承轩抬头看着月亮,估摸到现在已经接近子时。 他额头上尽是汗水,前身后背也都湿透了。张承轩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盘起双腿。练完了剑还要修炼灵息力,这样才能更快地恢复精神。他的中指拇指捏起,搁在左右膝盖上,摆出修炼的姿势,一道集中的灵息力缓缓流动,回复着体内消耗的力气以及近白日晚上玩命练剑所带来地精神疲惫。 他的呼吸随着灵息力的流动逐渐地平稳下来。呼吸之间,形成完美的循环。一缕缕淡淡的冰蓝色气流便会从周身空间中散发而出,最后顺着他的呼吸,进入其身体之中,而在经过经脉的炼化后,终于被储存到丹田之内。 今夜的修炼,让他感叹不已。浓厚的灵息力经过血脉,张承轩心中略微有些欣慰。经过近五十日的修炼,当初涣散不堪的灵息力终于变得浓厚而坚实。隐隐有聚气成水的征兆。都说炼精期是将气态的灵息力炼成液态的过程,因为这样一来,需要储存的灵息力的体积就变少了,丹田里便能放下更多的灵息力。吐纳一个大周天,张承轩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如今丹田中所蕴含的灵息力浓度,足足比当初强上了十倍不止。 感受着那些从经脉中不断输入丹田的灵息力,张承轩微微一笑,睁开眼眸。 终于,他将绑缚在双臂上的石头解开了。 那一瞬间,有如破茧而出的蝴蝶,所有的重负都卸去了,双臂感到无比的轻松。不用费多大力气,他便举起重剑,将所有灵息力汇聚在头顶的手臂上,用力劈下! “啪”地一声,虽然他没用太大的劲,但是不远处的一颗大石头被从中间剖成了两半,碎石飞扬,散落一地。 ********* “师父。”当张承轩回到客栈时,已是子时。 钱微索刚好完成最后一个大周天的吐纳,他徐徐睁开眼睛,感到神清气爽。抬头望着窗外月色,此刻正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也是月亮最高最圆的时刻。 “走吧。”钱微索下了床,整了整袍子。 他推开窗子,祭出飞剑,招呼张承轩站了上来,然后他念动御剑咒语,那飞剑直接从窗子里飞了出去。 “……”张承轩站在飞剑后,有点无语,他搞不懂钱微索为什么要破窗而出。仔细一想,也许这样动静没那么大,不会惊醒村民。 “你在疑惑我为什么要从窗户离开吧。”钱微索忽然开口道,“今天傍晚在酒桌上吃饭的那两个人,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等张承轩回答,钱微索已经自问自答道:“那两人身上有一股邪气,多半不是普通人。刚才我神识一扫,发觉那两人就在我们隔壁的房间,并且呼吸有些短促,似乎还没睡着,仿佛在倾听什么动静。你不久前刚回来,我们便即离开,这两人必定会起疑心。他们来路不明,我不想多生是非。” “哦!”张承轩点点头,不得不佩服钱微索的老奸巨猾。如果不是自己偷听了钱微索的计划,也许小命早就没了。 钱微索驾着飞剑,沿着赤水河畔一路飞行。 银色的月光洒在赤水河上,细碎的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银色大鲲背上细密的鳞片。 入夜了,赤水河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宛如一个沉睡的孩子。 钱微索此番是向北飞行,北面正是赤水河的源头。 赤水河的源头乃是在苍岚山最东边的一座小山峰上的泉眼。这座小山峰究竟是属于苍岚山,还是一座野峰,谁也说不清楚。苍岚山的修士们非要把这小野峰划入苍岚山脉中,而这小野峰又距离苍岚山大老远。 赤水河的源头就是小野峰上的泉眼。泉水是由高山上的积雪融化而成,由高及低,汇聚而成,沿着碎石遍地的小山涧迂回汇流,终于在山底聚成赤水河。 张承轩站在山涧之下,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道:“师父,我们不是去赤水河抓恶蛟么?为何来到这野峰底下?” 钱微索回过头,答道:“蛟龙白日喜欢嬉戏于长河大江中,但夜晚是一定会洞穴中休息的。有河的地方就有源头,有源头的地方就有山,有山的地方就必定有洞穴。这洞穴必定是蛟龙栖息的老巢。” 经他这么一说,张承轩隐约想起小时候听到老伯说起蛟龙藏于洞穴中的故事。他当时也有七八岁大了,只是把这当做故事听,并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当真。 “这座山那么大,我们又从何找起呢?”他问道。 钱微索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只纸鹤,放在手心中。他对着纸鹤吹了一口气,那纸鹤竟然扑棱棱的飞了起来。看到这个纸鹤,张承轩觉得异常眼熟,那正是曾经监视过他练功的纸鹤。 原来这只纸鹤能专门追踪灵兽怪物的来源。眼见它抖了抖翅膀,弯弯曲曲地向野山深处飞去。钱微索和张承轩则紧跟在后面。 不多时,二人来到一个山洞入口。定睛一看,这山洞着实奇特。 原来这跟别的山洞不一样,洞前竟有一滩活水。从山洞的顶部不时滴落清澈的泉水,“滴答滴答”,泉水落在洞口汇聚的小水潭中。 二人探头像山洞里望去,但见山洞里竟然没有路!一条有些浑浊的小溪流从山洞里流出,冲到门前的小水潭中。原来这是一个水洞。 纸鹤停在水洞前,盘旋了好几圈,似乎在暗示,蛟龙就藏于此洞之中。 “这……”张承轩怔了怔,“蛟龙真的在里面?” 钱微索点点头,“八成就是这里了。这里有洞穴,洞穴里有水,是滋生蛟龙的绝佳妙地。” 只是望着这一地的水,二人又有些犯愁。 钱微索沉思半晌,忽然右手疾出,在空中抓了一个圈,数道白烟般的气流从他手掌中心激射而出。只听“啪啪啪”之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几株大树应声倒地。钱微索提起,右臂向后撤去,那几株大树便平平飞了过来,整整齐齐地连成一排。钱微索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根“缚仙索”,用力一挥,那绳索“嗖”地一声就缠绕到了练成一排的大树上,捆了个扎扎实实。 就这样,一只还算马马虎虎的小木筏便造好了。 钱微索帅气地在徒弟面前露了一手,不由得勾起得意的笑容。张承轩知道他在等待自己的赞美,于是一脸艳羡地道:“师父,这是木系仙术罢?好生厉害。” 钱微索吹起他的三撇胡须,洋洋自得地道:“厉害的不是仙术,是懂得灵活运用仙术的人。” “脸皮可真够厚的。”张承轩心中不屑,却依旧做出了万分崇敬的样子。 二人登上了小木筏。钱微索催动灵息力,小木筏摇摇晃晃地便往这水洞中飘去。 第四十八章 蛟龙 进入洞中,光线便暗淡了下来。钱微索怕看不清路,碰到脑袋,于是念动咒语,一团青红色的火焰出现在他手心。这是火系仙术的改良版,通常用来照明。这火焰不烫手,触之还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有了火焰照明,洞里的情景便能依稀辨明了。 小木筏在水洞中漂行,幽绿色的水面,宛如一幽静别致的“港湾”。火光所及,水中长藻、洞中石景倒映其中,使人如入奇境。这水洞越往里走,两边石壁便挤压得越近。石壁上的石笋丛生,尖利突兀,稍不小心就会在脑袋顶端扎一个洞。 两人本是站的很直,但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微微躬下身子,躲避两侧杂生的石笋。 小木筏在水洞中漂了两返本的时光,水洞深处的水流变深了许多,而两旁的道路豁然开朗,小木筏进入了一个几十丈长,十丈宽的洞穴。 洞穴极宽,宛如一片沉寂的小内海。 沿着平静的水面望去,张承轩暗自抱怨何时才是个头。忽然,小木筏重重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的顶在了小木筏上。 张承轩一个趔趄差点没掉入水里。他丹田中灵息力下沉,双腿宛如根深一般扎在小木筏上。旁边的钱微索也没有料到小木筏会颤抖,他立马蹲下身子,降低重心,同时双手抓住其中一块木头。 “咕嘟咕嘟……”旁边的水忽然冒起了泡泡,水里多了一道巨大的黑色的阴影。那宛如一条墨黑色的龙,在水里滑翔着、钻游着。张承轩探头往水下望去,但见一条长不知几许的黑色的光滑的背脊从小木筏旁掠过。那东西速度极快,转瞬间就绕着小木筏游了一圈。在它起伏的游动中,张承轩看到了他墨黑色的尾巴。尾巴极细,有如蛇尾,一不留意破水而出,拍打水面“啪啪”作响,溅起极高的水花。 钱微索看到这东西,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那便是一条小黑蛟! 一股腥臭味从水里飘起,整个水洞里的积水都被这条恶蛟搅得沸腾起来。小木筏动摇西晃,数次几欲翻船。若不是钱微索用灵息力稳住木筏,两人差点被掀下木筏。 隔着潭水,张承轩目测了一下,那黑蛟大概有两丈来长,黝黑背部,尾部有力,宛如一头水底的混世魔王。 钱微索已经缓缓拔出了背后的长剑,一副凝神静观的神情。 只见水面沸腾般地滚了起来,白花花的浪头如同珍珠碎玉,几道极高的水柱打着旋儿喷涌而起。只听“嗷”地一声长啸,在二人身前大约两丈的地方,潭水破开,一分为二,一条通身黑色,如披着缁衣一般的蛟龙破水而出! 好大一条蛟!它只露出半个身子在水面,它的头高扬着,俯瞰着小木筏上的两人。它背上是浓墨一般的黑,腹部却是羔羊一般的白,这头蛟似乎年龄不大,因为它唇边的蛟须还很嫩很柔软。就这半个身子浮出水面,已经有一丈多高,虎视眈眈地望着二人。 “嗷”地一声,蛟发出一声怒吼,它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污浊的黑气吐了出来! 钱微索看到这黑气,立马就猜到这是怨气! 事实上,蛟乃鱼龙化成,然而沾染阴邪之气,促生恶念,饮死水,食腐物,日久天长,终成恶蛟。恶蛟伤人无数,心念不正,自是满肚阴气邪气怨气。此刻,它巨口一张,二人只闻到扑鼻而来的臭气,同时那浓黑得几乎化不开的怨气便迎面扑来。 钱微索见这蛟龙终于喷出怨气,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阴险的笑容。 其实他早在下山之前就已经打听好了,赤水河的这条蛟龙倒不难对付,但是它吞吐的怨气却着实难缠。因为修仙者练得是浩然正气,跟这怨气截然相反,在对付恶蛟的同时,必须抽取一部分灵息力跟怨气抵消,然后才能伺机动手。 不过此刻,他站在小木筏上,看似惊慌,其实心里早有了另一个主意。这臭小子修为低,蛟龙喷他两口气,他便会扛不住了。那蛟龙必然会张口来咬人,所以自己只需要趁蛟龙咬人的同时,跳入水中,那蛟龙必定就会叼了张承轩去。 趁臭小子被蛟龙吞入肚子中,他再以飞剑斩杀蛟龙,同时祭出炼丹炉,活生生地把蛟龙和臭小子炼成“黑红双生丹”,这便大功告成了。 所以他阴笑一声,忽然一纵身跳入冰冷的潭水中。 “呃?”张承轩感到木筏抖了一下,回头只见钱微索的衣袂飘过一角,已然沉入水底。 寒潭水深,几乎难以见底。钱微索运气灵息力抵抗潭水阴寒,同时左手抓着小木筏上,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那黑色蛟龙傲然挺立,张开血盆大口,那浓郁的怨气滚滚而来!然而,令钱微索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那怨气竟然凝结成一道细线,“嗖”地一下钻入张承轩右手无名指的银色指环中! (备注:前文说过,非攻击xing怨气只有主角一人能看见,但是攻击xing怨气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这恶蛟正是靠着怨气进行攻击,所以钱微索也能看到它喷射出来的怨气。) 钱微索身躯一震,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色的怨气被吸入了张承轩右手的银色戒指,忽然感到又疑惑又震惊,因为自己的计划被完全打乱了。 张承轩嘿嘿一笑,没想到这蛟龙误打误撞,竟然撞在了自己的刀刃上。他抬起右手,平举于胸前,让怨气更快更直接地灌入自己的戒指中。 那蛟龙眼看自己的攻击被张承轩消弭于无形,自然也是大惊。它张开巨口,再次喷出更浓更黑的怨气,这一次,怨气有如一团黑色大雾,一面扩散,一面集中。扩散是因为这怨气刚从蛟龙口里哈出来,自然会扩散;集中是因为,在靠近张承轩的地方,戒指形成了一个有吸引力的漩涡,将怨气统统吸了进去。 “嘿嘿,你就喷吧。”张承轩贼笑道,右手已经平举于胸前。 那蛟龙越喷越气,越气越喷,它肚子里的怨气统统源源不断地进入了张承轩的戒指中。 眼看怨气越来越多,手上的戒指却丝毫没有饱和,无论那蛟龙喷出多少怨气,它都能吸收得干干净净。 “咳咳,敢情今天是来捡便宜的?”张承轩吸收怨气十分爽快,忍不住笑了出来。 正在他暗自得意中,忽然脚下的木筏晃了晃,竟开始向左边倾斜! 张承轩回头一看,只见钱微索神色阴险,左手按着木筏,右手手掌抵在木筏边缘,竟在试图掀翻木筏! “臭小子,你胆敢瞒着老夫!”钱微索的三角眼瞪得圆了一些,他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你……”张承轩还来不及喝止,那木筏“啪”地一下翻转过来。 “糟了,这老狐狸竟然想暗算我!我不识水xing,这可如何是好?” 千钧一发,容不得他最多思考。他身子一旋,斜着在木筏的边缘处一点,身子腾空而起。那恶蛟尚在吞云吐雾着,他这向前一扑,正冲着恶蛟雪白的腹部扑去。“咚”地一下,他精准地撞在那恶蛟的腹部上,双手双腿环绕,死死地抱住了恶蛟的肚子。 那恶蛟有千年古树那么粗的身躯,他恰好双手环抱过来。恶蛟的肚子湿乎乎,滑腻腻,他双手反扣,再用了“粘”字诀才稳稳抱住。 那恶蛟一看自己被无名小子抱住,登时大怒,它一个蛟龙蹈海,用力甩动身躯,想把张承轩甩下来,偏偏张承轩抱的紧得很,根本无法甩开。 “嗖嗖嗖”破空之声袭来,张承轩回头,但见钱微索跳上了小木筏,从他袖子里飞出无数亮晶晶的小暗器,冲着自己的背部而来! 这钱微索竟然趁人之危,倒戈对付自己! 这一下他进退两难!如果他伸出手格挡住暗器,那么就抱不住蛟龙,势必跌入水中。如果他为防止落水,紧抱蛟龙,那么暗器就会扎在自己后背。他从来没那么纠结过,右手颤抖一下,还没想好是放手还是不放手。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那蛟龙忽然怒吼一声,沉在水底的蛟尾忽然扬起,用力一扫,力道奇大无比,将那暗器纷纷扫入水中。张承轩暗叹一声“侥幸”,长吐一口气。忽然只感到一阵颠簸,那蛟龙一个起伏,如同滑翔一般,猛地扎入了水里。 这一阵巨大的震动,颠得他几乎要松手。随着恶蛟入水,他只感到刺骨的冰凉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无情地灌入他的鼻口之中。 张承轩拼命暗示自己:“千万不能放手,我不识水xing,放手就死定了。”念毕,抱着蛟龙腹部的越来越紧,便随着它一同沉入寒潭深处。 蛟龙的身尾巨大,而这水洞内的潭子也宽广。为了甩掉张承轩,它使出浑身解数,左冲、右突,上窜、下潜,配合它无与伦比的速度和翻江倒海的力道,张承轩被呛得狗血喷头。他憋住气,运气灵息力,好歹是挨了过去。 蛟龙本来就是水中霸王,它这一番倒腾,死寂的潭水中掀起大浪,站在小木筏上的钱微索也是东倒西歪,险情迭出,几乎被掀下水去。 张承轩死死地抱着恶蛟,一人一蛟僵持不下。那恶蛟见甩不掉张承轩,干脆一个神龙摆尾,向着水洞的深处游去。张承轩只感到那恶蛟游动速度极快,再也不刻意甩掉自己,倒像是故意要把自己引到什么地方去似的。他有些矛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手,但他念及自己不识水xing,又不敢撤手,就这样被恶蛟带到了水洞深处。 这条蛟龙游着游着,张承轩逐渐感到身子有些挤,在水中,他偷偷睁开眼睛,但见恶蛟游入了一个两尺多宽的圆形洞口。他怕自己的脑袋被周围的石头磕碰中,立马紧紧地贴着恶蛟,随着洞口的位置微调身子,终于随着恶蛟一起挤入了洞口。 游出了这个洞口后,那蛟龙蓦地头往上扬,径直朝水面上浮。 “哗”地一声,带着一身的水珠,它再次破水而出。 就在它竖起身子浮出水面的同时,张承轩立马睁开眼睛:原来,他已经到了水洞的最深处。这里有一块宽大的石头平台,高出水面两尺多,上面堆积着许多具白森森的死人骷髅。一眼望去,没有二十也有十八。有些骷髅只是一具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骨头,仿佛堆放了许久,已遭风化;还有一些则挂着腐肉,仿佛刚死两三天,只是身上的皮肉被胡吞烂嚼过,惨不忍睹,已经完全不成样子。 趁着蛟龙腾空而起,张承轩瞄准那块平台,双手双腿同时发力,反身跳了过去。他速度极快,力道极大,晃了一下,正好站在平台的边缘。 “嗷!”那蛟龙发出一声怒吼,张开大口朝他所在之处咬下! 原来,这便是蛟龙的洞府,也是它享用食物的地方。它每回去河边抓到活人,也不咬碎,只是含在口里,带着食物游回水洞中。这水洞深处,便是它真正栖身的地方。它吐出嘴里被蛟龙涎味熏得半死不活的活人,将他们放置在石台上。即将一口一口地享用美食。这些活人多半是晕死过去了的,不知不觉就被它咬掉了脑袋。有的活人则垂死挣扎了片刻,但又怎是神通广大的恶蛟的对手?在凄厉的呼救声中,他们终于被残忍地啃食干净。 恶蛟用完美食,便将白骨堆在石台上,久而久之,这里便攒积了十几具尸体。 自从它化作蛟龙后,犯下不少杀孽,可谓是罪大恶极。这森森白骨,便是它作恶的证据。 张承轩回头,望着那翻腾不休的蛟龙,蓦地心头一寒:只见那恶蛟眼里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怒吼一声,朝张承轩扑来! 张承轩刚刚脱离冰冷的寒潭水,根本就还没完全恢复战斗力,眼看那恶蛟夹着一股腥风血雨扑来,自己跟本无暇抽剑格挡。他一个踉跄,扑到在地,同时就地一滚,咕噜咕噜地向石台最深处滚去。就在他的滚到石台靠山壁的位置时,他陡然发现一个小洞。那小洞三尺高,但自己佝偻着身子也能钻进去,而恶蛟块头大,却不一定进的来。他拼起全身力气,终于钻入了那个小洞里! 第四十九章 “你、你、你是谁?想、想、 那蛟龙眼睁睁地看着他钻入洞中,而自己却连一个脑袋都挤不进来,不由得有些丧气。它使劲将头塞入洞中,无奈却只伸入半个额角,无论是蹭、是挤,剩下的部位怎么也进不来。 它尝试了多次,还差点卡在洞中。一气之下,它撞了撞这个洞口,却依旧无济于事,只得讪讪地退了回去。那头蛟龙长啸了两声后,只听“哗啦”一声响,它又潜回了水中。 张承轩担心是这蛟龙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站远两步,低头从那个小洞往外看,看到的却是洞外黝黑的石墙,已不见蛟龙的踪影,看来它是真的回到了水里。 心脏还在狂乱地跳动着,他靠着墙壁,不停地喘着粗气。他险些就成为了恶蛟的腹中餐。深呼吸两口,他才收回思绪,开始打量这个山洞: 这个山洞不过方丈之地,五个人手拉手,贴着石墙成一排,便能占满其中一面墙壁。小洞的上方有一个天然的小孔,有如一扇“天窗”,皎洁的月光从天窗上射下,照的洞穴内一片清明。 洞穴的四角长了几株不知名的小野花,白黄相间,极为清丽。洞里漂浮着绿光灼灼的,宛如萤火的小光点,绿莹莹的极为好看。一阵长风穿透天窗而过,吹的绿光星星点点上下浮尘,而野花也也随之颤动。 此情此景,有些如梦似幻。 而最令他惊讶的是,在满眼幽绿光点的遮掩之下,洞穴的最里面,竟然躺着一个睡得十分安宁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一袭鹅黄色的纱笼长裙,交错的刘海,洁白如玉的脸颊,长发有如海藻,凌乱地披散在她周身。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轻轻闭着眼睛,嘴角还含着一丝甜美的笑容。 因为她睡在洞穴的最里面,加上天黑光线有些黯淡,所以张承轩看了第二眼才发现她。饶是如此,他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压根想不到,这深山野洞里竟然躺着个睡美人! 她睡得异常平静,吐气如兰,仿佛一位躺在华丽柔软的流苏大床上的公主,正在做着甜美的美梦,让人不忍心惊醒她。 此刻的张承轩心里满是疑问。这个女孩子为何会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呼呼大睡?难道她也是被蛟龙叼过来的么?若是如此,蛟龙为何又不吞掉她,难道见她美丽,动了恻隐之心? 张承轩生怕这是陷阱,从储物袋里抽出重剑,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女孩子。不过当他离她只有三步之遥的时候,他能清晰地感到,这个女孩子身上没有一点杀气,分明是个毫无伤害力的弱女子。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对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举剑,也着实有些可笑,于是他又把剑收了回去。 走近一看,那个女孩的容貌极为动人:长长的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想必她的眼睛也很大;小巧的鼻子玲珑精致,下巴尖的可以在脚下的土地上直接钻一个洞了。她的皮肤光洁得犹如一个瓷娃娃,就连她交叠在胸口的手都那么纤细柔美。她的刘海交错层叠,隐隐能看到藏在下面的弯弯柳眉。这个女孩子现在年纪尚小,却出落得如此美丽,长大了还得了? “她睡得很安宁,我要不要叫醒她呢?”他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他凝望着地上的睡美人时,外面的蛟龙忽然“嗷呜”一声,蹿出了水面。只听“轰”地一下,这个小山洞颤动了一下,原来那蛟龙正在用自己强有力的尾巴撞击着山壁,试图将这个山洞撞破。 山洞剧烈地晃了一晃,张承轩正在抬步中,几乎站不稳,他一个趔趄便向下栽倒,而他底下正好是那睡得香甜无比的小美女! “糟了!”他一边挣扎着想尽量平衡自己的身体,却又一边不可自主地向下倒去。饶是他强行用灵息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却也难以抑制地向下压去。眼看他离女孩子只有半尺不到的距离了,他的嘴正好对着身子底下睡得正酣甜的女孩那微微颤动着的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 “完了,我的初吻……”张承轩暗叹一声。 就在悲剧正要发生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看一个少年惊惶地朝自己扑来,她吓得“啊”地大叫了一声,同时伸手一档,正好将张承轩架住。 “你、你、你是谁!想、想、想干什么?”那女孩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泪光盈盈。张承轩连忙站稳了,想起刚才险些不明不白地送走了自己的初吻,心里也是砰砰乱跳。 那女孩忽然“哇”地一声,手足无措地哭了出来。她靠着石壁坐起,屈起膝盖,双手环绕在膝盖旁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滴答滴答”地从她光洁无比的脸颊上落下。她却不去抹眼泪,右手扣着左手,十分无助。 张承轩面对一个哇哇痛哭的女孩,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两个孩子不知所措,而外面的蛟龙却玩得着实开心。只听“砰”地一下,它粗大的尾巴又砸在了石洞上。这个石洞又晃了晃,从天窗处还落下了几颗碎石。张承轩一个站立不稳,连忙扶着墙,缓缓坐下。他离那女孩只有大概一尺的距离,那女孩见他凑过来,挪了挪身子,往相反方向移去。 看得出这个女孩儿很害羞也很纯真,同时胆子也挺小。 望着她羞红而窘迫的脸,张承轩解释道:“你快别哭了,我刚才什么都没做……再说了,我真的想做什么的话,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哭吗?” 他这一说,女孩哭的更大声了。 见她哭的伤心,张承轩又想哄哄她,可那女孩一直把头埋在膝盖里,哭的呜呜咽咽好生难过。 张承轩一开始还有些同情她,后来听的有些无奈。加上那蛟龙连接不断地撞着山壁,山洞上石头纷纷落下,他不觉慌乱起来。起初石块还小,须臾后有拇指盖那么大,砸在身上着实疼痛。顷刻间山洞就要坍塌。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咕噜噜从天窗上滚落,向着女孩的后脑勺砸去。张承轩一惊,大声道:“小心!”他挥出一掌,将那石头击偏了,只听一声闷响,那石头砸在地上,将洞壁的一朵小花压得稀巴烂。女孩“啊”地一声,顿时忘了该怎么哭,吓得捂住了嘴。若不是张承轩眼疾手快,自己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 她那脆弱的小心脏吓得“噗通”直跳,不知道该不该要说一句“谢谢”。但想起刚才那惊险的嘴对嘴的一幕,这句“谢谢”又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张承轩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这头蛟龙让他忍无可忍了。他霍地一下站起来,取出储物袋里的重剑,用力挥了两下,道:“待老子先去解决了头鸟龙!” 他提起剑,冲到洞口,正要弯腰钻过去的时候,那女孩忽然停止了哭泣,怯生生地抬起头,望着他道:“等、等一下……” “怎么?”张承轩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她。 那女孩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你要去杀那条蛟龙吗?” 张承轩点点头。 那女孩一步三跌地走到张承轩面前。她的一双纤纤玉手伸到胸口,缓缓地掏出了衣服里面埋着的一块玉佩。那玉佩被一条红线牵引着,温润晶莹,上面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貔貅玉兽。那女孩缓缓摘掉了玉佩,将玉佩递给他道:“虽然你这人有些讨厌,但是、但是……” 张承轩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孩沉默了一下,道:“这块玉佩是辟邪的,如果你戴上它,蛟龙就不敢伤害你了。” 见张承轩没有行动,那女孩补充道:“嗯,三天前,我被蛟龙抓到这个洞窟里。若不是这玉佩,我早就被吃掉了。蛟龙每次想咬我的时候,这玉佩就会发光,蛟龙就不敢行动了。我看到这里有个洞,就钻了进来,这几天一直躲在洞里……” 张承轩凝眸望着这玉佩,但见这玉是上等的好玉,玉的底部有一块深浓的墨绿色,慢慢地朝周围化开。一靠近玉佩,就感到一股浩然正气直逼而来,让邪魔歪道不敢接近。这玉佩恐怕是女孩的传家宝,它保护着女孩不受蛟龙撕咬,可谓是她的救命玉佩。 张承轩摇摇头,“你若给了我,你戴什么?” 那女孩道:“我不要紧,我可以躲在洞里不出去,反正它也进不来。但是,你要……迎战蛟龙,比我危险得多。” “你不怕我抢了你的玉佩,再也不还给你?”张承轩问道。 那女孩想了想,道:“你不是这种人。如果你真是坏人,刚才我早就……早就……”说到这里,她俏脸一红,声音细不可闻。 看着她娇滴滴的模样,张承轩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女孩原来被关在洞里三天,想必她早已饿坏了。在面对不认识的人,她还愿意选择信任与帮助,一定是个十分善良的女孩子。 他接过玉佩,却又缓缓地挂回在女孩的脖子上,“你就在这洞里等着我,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定会提着那鸟龙的头来见你!” 那女孩眸子一闪,发出一道美丽的光芒,玫瑰般的红唇颤了颤,似乎想说什么。这时候,那蛟龙鼓起全身的力气,绷紧全身的筋脉,抡起它粗大的尾巴,“嘭”地一下,重重砸在了石洞上。这一下,它使尽了全身解数,加上前面十几次不懈的进攻,山壁终于重重的摇晃起来!只见山壁正中间出现了一条逐渐裂开的细缝,在它持续的进攻下,那细缝逐渐扩大,最终“轰”地一下坍塌了。 无数碎石从洞穴顶端纷纷落下,二人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 烟尘四起,乱石飙飞,张承轩运气灵息力,在自己和女孩头顶架起一个防护罩,同时一把抱住女孩,将她覆在自己身子之下。张承轩毕竟修为较浅,防护罩还不算牢固,有的块头较大的石头穿过防护罩,还是落进了这片区域,但是因为被防护罩过滤了,所以落地时力道被缓了缓,砸在身上也就不怎么痛了。 那女孩一怔之下,已经被张承轩拥入怀里。只见他右手护着自己的背,胸口护着自己的脑袋,那些防护罩挡不住的碎石,纷纷落在他头顶、背上,他咬着牙却一声不吭。 女孩抬起头,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张承轩的下巴,但她却感到一阵安心。在这个蛟龙作怪、山洞崩塌的危险的洞穴里,她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感动起来。 大约半返本的时间后,顶端的碎石终于掉落完了。而原本只容得下一个人猫着腰钻入的小洞,也已近损毁得不成样子。那一面墙壁几乎被拆掉了,这个方丈大小的小洞,就这样**裸地暴露在发怒咆哮的恶蛟眼前。 那恶蛟的大半个身子都已露出水面,正在仰天嘶吼。它一双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嘴已经扩张到了耳边,杀气腾腾,怒气冲天。 它竖在石台外一尺处,虎视眈眈地盯着乱石堆里的两个少年,恨不得一口吞了他们。 “瞪你大爷的。”张承轩也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它一眼,怒火烧胸。他推开石头,扶起女孩,将她安置在小洞边缘那一小截半尺长的石壁后,道:“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来。” 他提起重剑,拔步便窜到了石台之上,一人一蛟狠狠对视着。 第五十章 螳螂捕蝉 一条是费尽千辛万苦跃龙门而成的小蛟龙,一个是昊天门下天赋过人的入门弟子。一人一蛟修为都不甚深,半斤八两。当然,也好在这条蛟龙尚未年幼,大概成形七八年的样子,所以并不难对付。 但这是张承轩生平第一次挑战这种神兽级别的怪兽,难免有些心下忐忑。他紧握手里的重剑,微微弓着身子,下盘微虚,两腿保持放松的状态,为躲避蛟龙的进攻而做好准备。 蛟龙火红着眼睛,它早就想把这胆大包天的少年碎尸万段了,不然它也不会拼着石台受损,去砸毁那个山洞。见到张承轩自己跳出来,那蛟龙“敖呜”一声长鸣,它的尾巴夹着寒潭里的水珠,“刷”地一下扫了过来。这一扫,夹杂这霹雳雷火般的威力,还未及面颊,就感到风声撕扯般的锋利,让人脸上隐隐生疼。 张承轩向后一跃,堪堪避开这一扫尾,那蛟龙张开血盆大口,从它嘴里喷出无数黑漆漆的汁液。那汁液是带有剧毒的腐蚀xing液体,触到**便会立即消融、腐烂。张承轩脑子里闪过绮罗传授的《刺雪剑法》中的“无上寂灭”,那一招专门用来防守,只要剑舞得好,便能将身前守得密不透风。当初他在洞口使出了一招,便把身前身后都守得密密麻麻,了无痕迹。他回想起这一招无上寂灭,手中长剑骤然一抖,化作万到白光,拉出一道道网。 “糟了,这无上寂灭贵在轻巧灵动,用细剑最为合适……我这重剑怕是……”他忽然感到万分头大,因为他手里的重剑沉甸甸的,与这轻巧灵动相背离。 不过他生xing聪明机敏,在这千钧一发将这招无上寂灭改了改,将一些多余的姿势都简化了。虽然如此,剑招的防御威力减少了一些,但是他舞动重剑也没有那么费力了。 只听“滋滋滋”的声音响起,剑花舞起的大网将毒汁拦在外面。一些毒汁溅到了旁边尸体上,立刻穿透了一个小孔。 看到毒汁的威力那么强,张承轩咋咋舌,手中的剑舞得更快了。 谁说防御不重要了?这《刺雪剑法》就是一本极好的防御剑招秘籍! 那恶蛟从各个角度喷射着毒汁,无奈张承轩防御得很好,它也奈何不了。孰不知张承轩已经手酸了,若它再继续喷下去,自己也没法防得如此密不透风了。眼看那蛟龙似乎连胃液都喷出来了,张承轩感到十分恶心。 那恶蛟喷着喷着,忽然一顿,原来它肚子里的毒液已经喷完了。它立马改变策略,陡然竖起尾巴。它那条乌黑的尾巴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如同四条巨大的鞭子,带着山风海雨呼啸而下。 张承轩在鞭影横斜中四处跳跃闪躲,只听“啪啪”之声不绝于耳,那尾巴抽在石台上,一些细碎石头的纷纷落下。那尾巴所及之处,石崩骨裂,无一完整。 他一边跳跃闪躲,一边偷看恶蛟,但见恶蛟杀红了眼,丝毫不觉劳累。 蛟龙本就是神兽级别的生灵,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而杀xing大发的蛟龙更是竖起刺的刺猬,常人不敢触怒。好在这只是一条小蛟龙,修为还不甚深厚,但这样持久战下去,张承轩肯定不是对手。他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当下深吸一口气,用力向后纵跃几步,站在被破坏了的小洞中央。 在这个角度,他正好能看到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孩,她抱着膝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关切地望着自己。 张承轩嘿嘿一笑,发力,抬臂,举剑!将那十来斤的重剑举过头顶。 他集中全身的灵息力,将所有力量汇聚于手中。身体上所有的肌肉都微微鼓了起来,无数能量在里面冲突碰撞着,似乎等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刻。两道金黄色的气息沿着重剑交错上攀,宛如两条小金龙。当两条金线在剑尖处汇聚的时候,张承轩感到浑身的力量经脉全都已达到巅峰,就差蓄势待发这一劈! “呀----”他大喝一声,双手带着风云雷电般的力道,狠狠劈下。 一道剑光破乾坤而出,在剑芒的笼罩下,那头幼小的蛟龙几乎动弹不得,瞪大眼睛看着那直击而来的剑光。 只听“噗”地一声,黑色的血液和肉块四处横飞,这头蛟龙被开膛破肚,身前柔软的腹部上多了一道又粗又长的裂痕,内部器官哗哗流出。它的血液竟然是乌黑色的,它的肉也带着刺鼻的腐臭。它悲鸣一声,想发动最后的攻击,无奈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手脚抽动了一下,缓缓从半空中落下。 在它倒下的同时,它的腹部飞出来一个绿莹莹的东西。乍一看,那东西看像个微小的葫芦,由两个圆球连接而成。 那葫芦状的东西缓缓上升至空中,悬而不落。 “内丹!”身后的女孩忽然站了起来,指着那绿色的东西大声道。 蛟龙的内丹可是一个好东西啊,吃了可以增加不少功力。张承轩听闻,立马飞身而起,跳至半空中,右手一勾,便将那葫芦状的内丹攥在手中。 “这内丹怎么是这等模样?”张承轩皱了皱眉头。 他倒是见过圆形的内丹,却没见过两个圆球练成的葫芦状内丹。 这内丹由内向外散发着灵气,因为刚从蛟龙肚子里飘出来,所以还湿答答的挂着黏液。闻到这股臭气,张承轩实在不敢一口吞下,拿在手里怔了怔,没有下口。 女孩想了想,“我在古籍上读过,如果灵兽是一胎双生的,很有可能会出现哥哥吞掉弟弟的情况。被吞掉的弟弟的尸体凝固成了内丹,连接在哥哥的内丹旁边。这条蛟龙,很可能是一条双生蛟龙,因为哥哥吞噬了弟弟,所以有两颗内丹。” “哦?还有这等事。”张承轩回头瞟了瞟蛟龙的尸体,那尸体已经沉入寒潭里,黑色的血液蔓延开来,澄澈的水被染脏了。 那女孩点点头,“我是这么猜的,不知道对不对……” 张承轩仔细打量这葫芦状的内丹,果然是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分明就是两个内丹拼成的。 “你……怎么不吃啊?”女孩奇怪地问了一句。 “这怪味,你敢吃?”张承轩将内丹凑到女孩面前,女孩刚嗅了一下,立马皱起眉头,差点就哇地吐了出来。她使劲拍了拍胸口,压制下恶心的感觉,小声道:“拿、拿远点。” 张承轩微微一笑,“你自己都怕闻,却还撺掇我吃。” 那女孩抬起小脸,“你和我不一样啊。你是修仙者,我只是一个凡人,这种东西我碰都不碰的。我爹爹、伯伯、叔叔若是捡到了这样的内丹,通常就是带着血一口吞进了肚子里。他们才不像你这般挑三拣四呢。” 张承轩一怔,“你爹爹、伯伯、叔叔都是修仙者?” “嗯。”那女孩点点头。 张承轩怔了怔,神识一扫,发现她身上没有半点修仙者的灵息力。 “你为何是凡人?”他问道。 “因为、因为……”那女孩突然低下头,咳嗽了两声,“从小身体有些不好,不适合修仙。” “身体不好就更应该修仙,修仙有强身健体、祛除病弱的功效。”张承轩道。 女孩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张承轩反问。 女孩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望了张承轩半晌,小声道:“霖心也不知道,反正爹爹是这么说的。” “你叫‘霖心’?”张承轩问道。 女孩点点头。 “我叫张承轩。”他也大方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霖心点点头,微微一笑,“承轩哥哥,多谢你救了霖心。” 她这一笑,美得如同百合绽放,娇羞而清纯,加上她年纪幼小,让人有保护欲望,简直如同初开花蕾那般迷人。 “谢倒不用谢,只要你不误会我是坏人就行了。”张承轩嘴角勾起一丝坏笑。也许是少年心xing,每次他看到美女都想捉弄一下。不过这霖心是个乖巧的小萝莉,吓多了容易把她吓哭,还是温柔点对待就好了。 霖心的小脸果然就“刷”地一下白了,她仔细一想,骤然发现张承轩的意思是:他不是坏人,所以脸上又恢复了血色。 “这里的水挺干净的,你可以洗一下内丹。我的爹爹、伯伯、叔叔都说了,内丹最好早点吃,放久了终究会有灵力的耗损。”霖心提议道。 “你爹爹是……?”张承轩随口问道。 霖心想了想,“我爹爹不过是个小散仙罢了,他隐居在大西北,很少露面,我说了你也不认识。” “哦。”张承轩点点头,既然是个大西北的小散仙,那多半是没啥名气的了。霖心就算说了,自己也不认识,何必去讨个没趣呢?所以他也不再追问,缓缓走到石台边缘清洗葫芦状的内丹。 因为石台被蛟龙的尾巴扫动后,破了几个缺口,所以不太牢固了。他只得尽量找比较稳固的地方,慢慢蹲下。他的手伸得很长,终于够着了冰寒的水面。那头蛟龙长达两丈的巨大尸体半浮半沉地飘在水里,依稀可见流空的腹腔壁上的肉块。它身上流出的黑色血液不断扩散,将这一片水域污染了。 透过潭水望蛟尸,因为光的折射作用,那尸体显得有些失真了。它似乎离水面很近,又似乎很远。 张承轩皱起眉头,心想这蛟龙死在此处,这附近的水都被它的黑血弄脏了,内丹洗与不洗,都是臭的。他沿着石台走了半圈,终于找到一处离蛟尸最远的地方,哪里的水源似乎还算比较干净。 但此处石台较高,他伸长手,也未必够得着水面。所以他弯下腰,趴着身子,借助胸口一下腰部以上的长度,终于将内丹浸泡在了水里。 手一入潭水,一股寒意逼来。他捏着葫芦内丹较大的那头,任由潭水浸泡冲洗。就在他晃动手里内丹的同时,寒潭里忽然冒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如此清晰,鼻子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他正狞笑着破水而出,同时从水下伸出一只手,“嗖”地一下伸手去夺张承轩手里的内丹。 第五十一章 黄雀在后 张承轩被这怪脸给吓着了,一时间没防范周全,只听“喀喇”一声,那葫芦内丹被掰扯成了两半,他将下面那一小截给抢了去。 那怪脸的主人抢到一半的内丹后,身形如同灵活的剑鱼,“哗啦啦”带着水花跳到平台上。 等他站稳身子,抖落了道袍上的水花,一张十分分明的脸就呈现在众人面前:三角眼,吊梢眉,三缕胡须因为沾水弄湿了,所以黏在一块,但此番他却更像塘角鱼了,因为那三缕胡须湿了水,变成了细细的一绺,宛如三根活灵活现的塘角鱼的胡须。 来人正是钱微索! 原来钱微索见张承轩抱着蛟龙离开后,心里横竖不是滋味。 此番跑了蛟龙,跑了张承轩,他又怎会甘心?尤其是他得知张承轩竟然一直在装疯卖傻,心里顿时产生了惧意。 钱志殴打了他两次,自己又教给他错误地练功方法,这小子竟然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吃隐秀丹瞒天过海,骗了自己几十日,而且每次都低眉顺眼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可见其隐忍力和心智的过人之处。二人之间结下的仇怨已无法化解,如果留下他,必成大患,所以他顺着蛟龙离去的方向,划着小木筏,追到了那个水下石洞外。 当时他以为前方已经无路可走了,谁料那蛟龙“啪啪”地拍打这石壁,他便隐隐察觉到了张承轩躲在里面。他潜入水中,果然看到张承轩和蛟龙在斗法。 他心生歹意,决定让着蛟龙消耗张承轩的灵息力,等人和蛟两败俱伤的时候才冲上去捡便宜。谁料张承轩使出那招“纯阳一击”,轻巧地就将蛟龙开膛破肚。钱微索潜在水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小子虽然只有炼精期初期的实力,但这一招纯阳一击,愣是被他使出了炼精期后期的威力! 纯阳一击本来就是昊天门八大剑招的第二招,威力震天撼地,就连钱微索也无幸学习。看到张承轩重剑舞得天风海雨,他恨得牙齿都要磨掉一层,这越发坚定他除去张承轩的决心。于是他偷偷潜入水底,借助蛟龙尸体的遮挡,潜到了张承轩洗内丹的位置,趁他清洗内丹的时候一举过走战利品,跳到平台上。 张承轩先是一怔,随即一股愤怒燃烧了心头。钱微索竟然潜伏在水里,抢走了他辛辛苦苦夺来的内丹! 如今他和钱微索,一人一颗内丹,正可谓势均力敌了。 “臭小子,戏演得不错啊,”钱微索嘴角抽动一下,狞笑道,“不当戏子可惜了。” 张承轩与他针锋相对,“在您的淫威之下,我也只得学习学习演戏的功夫了。可惜啊,还是不如师父您厉害。” 身后的霖心探出头来,“承轩哥哥,他是你师父?你们在说些什么啊?” 钱微索一双猥琐的三角眼在霖心美丽的脸庞上扫了几下,朗声道:“这女娃子是谁?” “你问我吗?”霖心怯生生地道,“我叫……” “不必理会他。”张承轩打断霖心的声音。从钱微索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杀机可以看出,只要霖心没有什么大靠山、大背景,他可能就把自己和霖心一锅端了。适才他随口问了问霖心的父亲是谁,从霖心的回答中看来,她的父亲是个小散仙,所以她并没有什么大的背景,钱微索很可能会肆无忌惮地杀了她。 “为什么不理会他?”霖心问道,“他不是你的师父吗?” “不是。”张承轩头也不回,斩钉截铁地宣告了师徒关系的破裂。 听到这里,钱微索的嘴角露出一丝恶毒的笑容,“小丫头,这小子是我们昊天门的弃徒,他十恶不赦,杀人无数,还玷污了很多少女,早就被逐出昊天门了。我自然不是他师父,也不会认他这个徒弟,你快到我这边来,别跟他站在一起。” 张承轩皱起了眉头,眼睛里迸出几分杀意。 “啊?”霖心一惊,想起在山洞里差点被强吻的那一幕,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是坏人吗?是坏人吗?”霖心水汪汪的大眼睛落在张承轩脸上,细细扫描,想看出什么端倪来,却看到一张俊秀而讨人喜欢的脸。顿时,她少女的心动摇了一下,又望向钱微索,只见他那张三缕胡须的塘角鱼一般猥琐狡诈的脸和跟张承轩的形成鲜明对比。 霖心犹豫了一下,忽然想起爹爹说过的:“长得好看的人心肠不一定好,就像毒蘑菇都是五颜六色的。”由此可推断,长得猥琐的钱微索,不一定是坏人;长得俊秀的张承轩,不一定是好人。 然而想起山洞里,他为自己遮挡石头的那一幕,又觉得这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真信他?”张承轩淡淡地看了霖心一眼,没更多解释。 “快到这里来。我除去孽徒,带你回苍岚山,请长老送你回大西北。”钱微索又道。 霖心更是犹豫了,她向右迈了一步,又向左迈了一步,不知不觉就快走到两人的中间。 她能明显感到两人浑身充满杀气。师父钱微索大袖鼓起,竟然被他周身的灵息力所鼓出来的风给吹干了,杀气从他的宽大道袍里晕出;而张承轩运气灵息力,握着重剑的右手泛出淡淡的金光,可以看出,他的剑气与杀气已经酝酿好了,就等出招的机会。 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踮着小脚滴溜溜地跑回了张承轩身边,怯生生地道:“无论怎样,我还是会站在你这边的!”她搓了搓自己的衣角,“但是、但是你一定要打赢哦。” 听到最后一句话,张承轩有些哭笑不得,但心下踏实多了。 “哼,”钱微索本想将霖心骗过来,再一把抓住她当人质。但霖心不相信自己,他的人质算计泡汤了,只得狞笑一声,露出了真面目。他开门见山地道:“我知道你已经是炼精期初期了,而且你还学会了纯阳一击,这让你能发挥出炼精期后期的实力。” 张承轩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望着钱微索,似乎在寻找他身上的破绽。 “不过你莫要忘了,纯阳一击是消耗极大的绝招,你不可能一直使用这招来击败我。而且,老夫虽然是炼精期中期,但立刻就要突破到后期。”他掂了掂手里的蛟龙内丹,道:“这颗是极其宝贵的蛟龙内丹,对修为大有裨益。虽然现在我不一定能击败你,但是服下内丹后,情况又大不相同了。” “----你!”张承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钱微索晃了晃手里的蛟龙内丹,张开嘴,终于把它投入到口中。 “咕嘟”一下,钱微索的喉头微微曲动,那蛟龙的内丹很快穿过食道,掉入腹中。 “好!你吞我也吞!倒看是谁厉害!”张承轩仰起头,猛地把内丹丢入口中,嚼也不嚼,咽了下去。 第五十二章 变身 内丹入腹后,身体里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似的。一股奇异的气流从自己的心口沿着左臂,走右手无名指。他卷起衣袖一看,一缕黑线正飞速地沿着右手,钻入无名指的戒指里。 不消说,这黑线便是内丹里含有的怨气。 这蛟龙本就不是纯阳之物,体内含有怨气是很正常的。怨气与修为相伴相生,久而久之,内丹里也混杂了怨气。不过张承轩戴着的“怨气戒指”能吸收一切怨气,所以内丹入腹后,怨气都经由右手汇聚到了戒指中。 因此张承轩吸收的,都是纯净无比的灵息力。 再看钱微索,他催索动灵息力,以极其刚猛之势去消化吸收这颗内丹。内丹很快就化掉了,其中蕴含的灵息力和怨气一同散入了四肢五骸,汇聚在丹田处。 钱微索从未感受到如此刚猛无匹的灵息力,这灵息力跟以往的纯净灵息力大不一样。以往在山头练气,吸收的都是经过身体过滤的纯阳灵息力,而这蛟龙内丹的灵息力却有几分阴气。 “啊……啊!”钱微索忽然抱头大叫起来。 只见他的脸忽然跳动起来,像是有无数蚯蚓和虫子在他的皮肤底下乱钻,他的脸上、手臂上,鼓出一个个小丘陵一般的移动的小包,那其实是冲突的灵息力。 他的脸色由白变成青,由青变成蓝,他的表情十分痛苦,倒像是吞了一直生蜈蚣一样,他张大嘴巴想吐却吐不出来。 “他、他怎么了?”霖心躲在张承轩身后,探着头张望,她望了片刻,忽然惊诧道:“糟了,他走火入魔了!” 张承轩一怔,“怎会如此?” “蛟龙内丹含有邪气,如果服食之人心术不正,会激发内丹里的邪气,正邪之气在丹田里冲突,一旦正不压邪,就会走火入魔!”霖心答道,末了,还喃喃自语地补上一句,“咦?那为什么你没事?” “霖心,退开!”张承轩忽然低喝一声。 只见钱微索头发蓬乱,脸色发青,陡然仰头向天,大吼了一声。这叫声人不人鬼不鬼,正是水里已经死去的蛟龙的长啸。很难想象,从他的胸腔里就会发出这般悠长而尖削的啸声,更难得的是,这种声音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分明就是蛟龙的啸声。 钱微索的道袍忽然裂开,无数黑气从他体内激射而出,他的手臂上、脖颈上开始生出了黑色的鳞片,双眼血红,就要冒出火焰来,原本挽成一个髻的头发也炸起,宛如乱蓬。最惊奇的是,他的两条腿居然变成了一条乌黑的尾巴,整个人陡然就高了一尺多。 “哇”地一声,他扬起双手,五指成钩,长出锋利的指甲。他尾巴一扫,带着千钧之力横扫而来,将张承轩眼前的碎石堆扫的四分五裂,四处乱飞。 霖心从来没见过这等可怕的怪物,她小脸变得煞白,指着钱微索说不出话来。 “凝丹期?”张承轩神识一扫,发现钱微索竟然越级提升了! 原来,钱微索因为心术不正和修为浅薄,所以无法正常消化内丹的灵息力,终于激发了蛟龙残余的神识,与蛟龙合二为一。但正因为他完完整整地吸收了内丹里的所有灵息力和怨气,所以飞快地进入了凝丹期初期! 他原本就是快要突破炼精期中期的人,如今吃了这颗含着丰富的灵息力和怨气内丹,竟然硬生生提了两个等级!相比之下,张承轩除了感到小腹中灵息力异常充沛之外,却没感到要突破的征兆。 张承轩刷地一下跳开,脸色变得铁青! 自己服食内丹没有提升等级,钱微索却极其恐怖地升到了凝丹期! 他从来没有和凝丹期的高手对敌过,但是就眼前这情况,他分明能感到对方身上有种力压群雄的气场!这是炼精期的小菜鸟们无法企及的。 张承轩百忙之中挡在了霖心身前,运气浑身灵息力,一招纯阳一击夹着风雷之势劈了过去! 钱微索灵敏地闪开了,但是他身后的洞穴壁震了震,竟然被劈开了一个小口子。 张承轩集气,发招,再次劈了一剑,只是因为蓄劲时间短,这一剑没有上一剑的威力,但是就是因为时间短,所以钱微索并没有及时避开,生生地受了一剑。 只听“撕拉”一声,凌厉的剑气在钱微索身上拉开一个细小的口子,溅了几滴黑色的血出来, 张承轩暗叹一句,“好糙的皮肉,竟然伤不动他!”原来这一剑能劈山裂石,却只能在钱微索的皮肤上留下一小道细细的伤口,可见钱微索突破、变异之后皮肤竟然如铁石般坚硬。 “敖呜!”钱微索嚎叫一声,尾巴如同鞭子般扫了过来。张承轩刚跳起避开,那尾巴竟然又“唰”地一下从另一侧连环扫过来。张承轩一边躲避一边回头看,在这密集的“鞭雨”的连环攻势之下,他几乎掉落到寒潭里。 终于“啪”地一声,他的右胸挨了重重的一鞭,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之下,他几乎能看到自己的肌肤。原来这强势的一鞭竟然扫开了他的衣服,只见胸口处一道带着血的乌黑的印子,想必就是钱微索留下的“鞭痕”。 “呃啊!”张承轩捂着胸口,感到自己几乎要被抽散架。 张承轩和他斗了几个回合,逐渐感到体力不支,而对方却越战越勇。两人修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用不了几招他已渐落下风。 在蛟龙内丹的帮助下,钱微索的体力比自己好了不止一倍,这点小战斗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再加上他胸口受了一鞭,开始感到麻痒难当,钱微索的尾巴很可能沾有剧毒。张承轩捂着胸口,眼见自己退无可退,而身边还有一个可怜楚楚的小美女,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无论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他都处于下风。 他根本就不是对手! 他心中忽然诞生了逃命的冲动。 他三剑晃开钱微索,同时连发出了四招先后不一的纯阳一击。这四招纯阳一击从不同的时间,各异的角度到达钱微索身前,逼得他必须躲避。趁着钱微索躲避的时机,他集中全身灵息力,对着石台正前方的那一面墙重重劈去! 只听“轰隆”一声,在他摧天坼地的一击之下,那面石墙被轰出一个大洞。穿过这个大洞,能看到外面的汩汩流水。 趁着钱微索还在回击最后一个纯阳一击时,张承轩迅速从怀中的储物袋里掏出了那一双白色的翅膀。他往肩膀上一贴,也就算戴了上去。 他将手递给霖心,道:“抓着我,我带你飞出去。” 霖心怔了怔,“抓、抓着手就行了吗?会不会掉下去?” 张承轩尚未回答,这个美丽的小萝莉忽然扑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她温润如玉的小爪子紧紧环着自己的腰,有种糕脂般的细腻和微暖的温度。 “现在的女生,怎么那么主动……”张承轩的心头一跳,被这个刚刚发育了一点的小身躯引得邪火上身。他咽了咽口水,端正心思,陡然听到背后风声乍起,钱微索挥动着爪子,一股厉风扑了过来。 “抓好!”他大喝一声,双腿一点,向前一扑,带着霖心纵跃了出去。当他的身子已经飞至平台前方的寒潭之上时,身后轰的一下,他刚才站立的平台被划成了两半。只见前半截石台“噗通”地砸落到水中,激起三尺高的大浪。 幸好张承轩飞得快,不然被划成两半的就是他和霖心了。 话说她带着霖心腾空飞起,朝前方那个水洞的出口而去。而身后的钱微索狞笑一声,祭出飞剑,一条偌大的蛟龙尾巴就摆在了薄薄的飞剑之上。飞剑下沉了些许,终于还是平稳地追了过来。 张承轩回头,但见钱微索虽然遭受蛟龙附身,但神志还算清楚,他一路循着自己飞过的痕迹,丝毫不错地紧追在三丈开外,并且因为御剑术他掌握得很纯熟,所以二人之间的距离不住地在拉近。 张承轩施展掘地术运气一块小石头,指挥它向钱微索打去,钱微索侧头避过,然而速度又放慢了些许。 “啊!”钱微索大吼一声,运起灵息力,数道白色的气波冲击过来。气波所到之处,若是碰到水洞的边边角角、石头残壁,则碎石纷纷而下,尘土扑簌而起。这白色气波着实不弱,张承轩生怕背后这娇滴滴俏生生的美女挨不了一下,便驱动法术召唤出防护罩,同时反过身子,让自己的面对着气流。 “承轩哥哥你要小心。”身后的霖心不忘关心一句。 张承轩和钱微索就这样在狭窄的水洞中你追我赶,速度太快容易撞到山壁的时候,难免也会放慢速度,趁机给对方来一招。于是他们边打边跑,将这个水洞毁得乱七八糟。 张承轩在逃命的过程中,越来越娴熟地体会到了翅膀的用法,拐了一个弯,感觉眼前明显变亮了,原来他就快逃到洞口。他奋力振动翅膀,一鼓作气便钻了出去。 洞外,天色微微发白,星辰也淡了下去,已是寅时之末。原来在山洞中折腾许久,一个晚上就快要过去了。 只听身后的霖心道:“啊,逃出来了!” 张承轩煽动翅膀,用力飞了几下,从那个狭窄低矮潮湿的山洞中钻了出来。一出山洞,外面的清新气息迎面扑来,神智也清醒了许多。 他回头一看,钱微索在自己不远处,穷追不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一把斧头----估计是从储物袋里掏出来的,那斧头发着幽蓝色的光,似乎是一把神器。钱微索挥舞着斧头,左右开劈,道道蓝光冲突纵横,将那山洞洞口劈出一道道极深的印子。 钱微索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手中斧头左右开弓,道道凌厉无比的杀气劈来。他如此凶神恶煞,张承轩哪敢跟他纠缠?认准会苍岚山的方向,扇动翅膀拼命往前飞。 第五十三章 逃亡(上) “呼”地一声,只听背后左侧一股气浪袭来,夹杂着霖心的声音,“小心翅膀!”张承轩即刻猜到,钱微索开始向自己的翅膀发动进攻。他身子迅速右移,只听“嗖”的一下,一股劲风擦着他的左边翅膀边缘而过,如果他再少偏这么半寸,左边的翅膀可能就会被钱微索削掉一半。 “哼,必须反击了。”张承轩怒极,暗暗运气灵息力,很快力量到达了指尖,他回身正对着钱微索,霍地劈下!只见一道耀目的白光亮起,一股无边无际、排山倒海的剑气袭去! 钱微索低吼一声,双手交叉于胸前,暗暗用尽,一道黑色的气息从他身体里腾出。 “呀!”他大吼一声,黑气迎着白光而去,黑白二色在空中剧烈交锋。 张承轩顾不上看黑白二气的交战结果,趁着钱微索分神迎战,他又向东边飞去,很快便来到了赤水河的上游。 只听身后的霖心道:“他被你拖住了!啊,不好,又追上来了。” 如果这个世界有马达的话,张承轩背上的翅膀已经化身为小马达,扇动速度飞快,就差没有冒烟了。如果不是载着一个人的话,想必他会飞得更快。不过载着这个人也有个好处,因为霖心时不时回头望一望,所以遇到什么情况都能提醒张承轩。张承轩只用埋头逃命就行,如果钱微索发招攻击,霖心会及时提醒的。这就像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也方便了许多。 “快跑快跑!”霖心又回头张望了一下,“咦?他把斧头丢掉了,在储物袋里摸什么东西呢。” “摸到了什么?”张承轩问道。 霖心道:“一根绳子,难道是‘缚仙绳’?不过,缚仙绳应该是红色的啊,他摸出来的是金色的。” “坏了,那是加强版。”张承轩拍了拍脑袋。 “什么加……?”霖心还没问完,钱微索便抡起手臂在空中挥动了几圈,猛地一投,那绳子就被掷了过来。 “小心!”霖心大叫一声。 张承轩看准地上一块巨石,“嘿”地一声,使用掘地术将那石头移至半空中,正好挡在了自己的身后。那加强版缚仙绳“啪”地缠在了石头上,就在缚仙绳触碰到石头的时候,竟然在这瞬间自发地变长了一大截,犹如不断生长的藤蔓,将石头裹了起来。 “哇,还会变长?”霖心惊叹一声。 只听“轰”地一下,钱微索心烦意乱拍出一掌,将那偌大的石头击成两半,“啪啪”之声响起,原来那两块石头一前一后地掉在了地上。 “天、天哪!太厉害了。”霖心不由得大声叹道,还没叹完,她便惊叫道:“绳子又、又来了。” 张承轩低头一看,这地上已经没有石头了,暂时找不到受攻击的替身。忽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一颗大树,那大树粗壮无比,至少五、六个人手拉手才能环抱得过来。 张承轩心生一计,抖抖翅膀便往那颗大树飞去。 那缚仙绳见他忽然转移方向,也跟着拐了个弯,依旧锲而不舍地追踪了过来。原来加强版缚仙绳有个好处,就是只要扔出去,就会带着主人自动追踪目标,不管目标飞到天涯海角它也不会放弃。 眼看张承轩向大树飞去,缚仙绳也不离不弃地跟了过来。 张承轩嘴角勾起一丝坏笑,绕着大树飞了一圈,那缚仙绳也跟着他绕着大树飞了一圈。张承轩笑了笑,又绕了一圈,那缚仙绳也跟着绕了一圈。张承轩每绕一圈,就上下移动几寸,这样一来,那缚仙绳也上下交叠着,几乎看不清绳索的路线了。张承轩绕了仈jiu圈后,大树旁边已然缠绕了一个金色的宽大的犹如霓虹一般的彩带。 张承轩微微一笑,忽然飞快地贴向那颗大树,而那缚仙绳也同时向内部紧缩起来。就在那缚仙绳快要紧紧捆缚住张承轩和霖心的时候,张承轩深吸一口气,借助翅膀和自己的灵息力,飞一般地从大树杆旁上蹿出去! 这一蹿,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犹如鹰击长空,又似流星逐月。要多快有多快,要多狠有多狠。同时听到脚下“吱吱”一声,那颗大树被缚仙绳紧紧地缠住了,并且混乱不堪地缠了仈jiu圈,纵横交错,打了几个死结,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钱微索脸色一变----尽管他现在的脸已经变得有几分像是胡子鲶与蛟龙合体之后的脑袋,但是张承轩还是能看到他变得极为难看的脸色。钱微索用了扯了扯,想把缚仙绳扯出来,无奈缠住缚仙绳的正是缚仙绳自己,而且缚仙绳的头部正好被埋绞在了最里面,他硬扯是没有任何效果的,除非他慢慢地细心地将这些死结解开。 “头好晕……”背后的霖心呻吟一声,“承轩哥哥,你刚刚转了多少圈?” “九圈吧。”张承轩自己也有些头晕。 “你真厉害。”霖心说道。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张承轩甩了甩了头,一鼓作气道:“我们继续东行!” 趁着钱微索发愁的这段时间,张承轩又为自己赢得了一些逃命的时间。他一面潜心逃跑,一面叮嘱霖心注意观察钱微索的举动。 “他在解绳子的结呢。”霖心回头望了望,“好像他解不开……嗯嗯?飞的太快了,我已经看不到他了。” 听到霖心说“看不到他了”,张承轩终于舒了一口气,至少这可怕的庞然大物不在视线里。 “虽然看不到他了,但也不能松懈。”霖心提醒道。 “当然。”张承轩点点头。 二人向东飞行了大约一返本的时间。途中霖心不停回头张望,生怕被钱微索追上。 虽然累了一个晚上,不过此时二人的精神都很好,因为逃命的人永远都清醒的。 张承轩又问道:“追上来了吗?” “还没有呢。”霖心紧张地张望了一下。 “那就好。”张承轩点点头。 冷不防的,霖心问了一句:“承轩哥哥,你师父为什么要杀你?” “呃,这就说来话长了,现在肯定说不清楚的了。”张承轩答道,“总之呢,幸好你当时选了相信我,不然他把你抓去当做人质,我们就没有机会逃出来了。” 霖心想了想,忽然小嘴一扁,差点哭了出来,“对不起承轩哥哥……当时我不应该有半分犹豫的,可是我还是朝你的坏师父走了几步。” 听她语音发颤,声音软绵绵的几乎要哭出来,张承轩心头一软。萌萝莉什么的最难对付了!张承轩忙反过来安慰道:“这不能怪你。行走江湖,遇人遇事都要有几分防备才是。” “嗯!我当时犹豫的原因,就是因为承轩哥哥你长得像毒蘑菇……”霖心委屈地道。 张承轩一怔,还不太明白自己跟毒蘑菇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妙时,只听霖心“哇”的一声,“这是苍岚山山脉吗?” 第五十四章 逃亡(下) 眼前一道连绵起伏的山脉横亘在眼前。 这是张承轩第一次从东向西望去,没想到黎明时期的苍岚山是那么巍峨、挺拔。因为天还没透亮,夜空就像被遮住了两层帘子。一层是厚实的布帛,一层是透明的轻纱,而现在这个状态,正是揭开了布帛,留下了轻纱的状态。丝丝缕缕若有似无的光线从空中射下,天色有些发白,却依然是灰色的。 在这灰色苍穹之下的苍岚山脉,犹如远古巨兽黑漆漆的脊背,山势连绵,层峦叠翠,宛如一波一波的海狼,接连直向天边而去。 “呼,终于到老子的地盘了。”张承轩感叹一句,肩上翅膀也放慢了扑腾的速度。 原来经过一返本的亡命逃跑,他只花费了原本一半的时间就赶回了苍岚山。 “啊,承轩哥哥,那咱们是不是成功逃出来了?”霖心问道。 张承轩想了想,道:“应该是吧,他现在还追上来,那多半是被甩掉了。我们只需尽快找到一个更厉害的前辈,出手制住他就行了。不知道这一大早的,有没有前辈呢?” 正思索间,忽闻背后一声炸雷响起:“张承轩,你逃不掉了!” 张承轩和霖心同时回头,但见一股黑气直冲霄汉,一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飞快地横着过来。 “会飞会讲话的树?”霖心怔了怔,忽然道:“不对不对!树下有人!” 原来那颗大树底下,竟然站着一人面蛟身的怪物! 那怪物踩在飞剑上,右手驮着一颗参天巨木疾追而来。这不是钱微索又是谁? 话说钱微索解不开树上错纠盘绕的死结,在张承轩和缚仙绳上纠结了半晌,他还是选择了杀掉张承轩,却又不甘心加强版的缚仙绳就这么曝尸野外,于是一狠心,将这颗大树连根拔出,一路上驮着这颗大树玩命追击。 按理说,他御剑飞行的速度比张承轩更快,但是驮着这颗大树,他的速度就变慢了一些,正好和张承轩打了个平手。 但张承轩也载着个人,所以也快不到哪里去。 二人虽然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但是还是都知道往苍岚山而去。钱微索往返东西数次,更熟悉地形,所以他追击路线全是直线,而张承轩难免还要饶一饶,这一来,在这苍岚山脚下,钱微索终于还是赶了上来。 看到钱微索驮着大树,张承轩哭笑不得。若是平时,他早就睡在地上捧腹大笑打滚十几圈,而如今,他嘴角抽动两下,一股寒气袭上心来! “这是什么变态?!驮着树也能追上我们!”他气得仰天大叫。 这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钱微索和蛟龙内丹合体后的强横实力。 远处的钱微索一抖手,那颗大树平平地飞了过来,朝自己和霖心所在之处砸来。 “快、快跑!”霖心面色苍白,颤声道。 张承轩“嗖”地一下,有如离弦之箭,向左侧平移了些许,同时身子猛地向前蹿去。 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快跑!跑的越远越好,这怪物太恐怖了!” 一边跑,他一边东张西望,祈祷路过一个御剑飞行的师祖将自己救下。 但是现在不过是寅、卯之交,路上根本没什么人。 “啊,糟了,那棵树长了眼睛么?竟然能追着我们不放。”霖心回头看着那棵树,表情很紧张。 张承轩想了想,“其实追赶我们的是缚仙绳,那棵树算是被绑架的。” 霖心点点头,“话说他为什么要托着大树追赶呢?这样不是很慢吗?我若是他,我就一把火烧了大树,绳子不就取出来了吗?” 张承轩微微一笑,原来这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你比他聪明多啦。” 霖心用微带紧张的声音道,“其实我的爹爹、伯伯和叔叔都说我笨的紧,是你师父太笨啦,而且他的缚仙绳跟他一样笨。” 张承轩叹了一声,“他以前可精明狡猾的很。多半是服食蛟龙内丹之后,走火入魔,神智还不太清醒。” 霖心呆了呆,“连缚仙绳也一起变笨了?” 张承轩哭笑不得。 “啊,他来了他来了!到跟前了!”霖心忽然大声道。 “啊?!”张承轩其实也感到了身后一股劲风扑来,连忙向右边移动了三尺。那劲风来的很快,正好擦着他的衣角而去,劲风所到之处,草木竭衰。 “要、要、要、要抓到我了!”霖心忽然大叫一声,张承轩能感觉到她因为害怕,身子尽量向前,所以紧紧地贴着自己。 张承轩半空中急忙扭转身子,回头只见钱微索一张黑青黑青的脸正对着自己!钱微索的呼吸很热,就像一只愤怒得要发疯的蛟龙。 张承轩几乎能感到自己鼻尖挨着他的鼻尖! 同时一股掌力无声无息袭来! 张承轩连忙伸出手迎了过去。只听“碰!”的一声,二人手掌碰了一下,张承轩在空中平平飞了出去! 这股力量实在太大,大得他几乎窒息,这就是凝丹期和炼精期的差别! 他的身体如同断线风筝,从空中坠了下来。 “霖心要完蛋了……”在下落的过程中,霖心紧紧地抱住张承轩。 眼看身子就要着地的时候,张承轩忽然凌空翻转了一下,故意用向前趴着的姿势落地,只听霖心一声惊呼,软绵绵的小身子就压在了张承轩身上。 “承、承轩哥哥,你没事吧?”霖心向旁边滚去。 “还好。”张承轩伸手擦了擦嘴边的血,猛地爬起来。 他感觉左肩忽然空了,伸手一摸,那翅膀已经彻底被钱微索的掌力震碎,再这么一翻折挤压,竟然碎成千点万点白色的小碎片,稀里哗啦地散了一地! 恐怕是再也就拼不回来了。 “可恶!”他狠狠地拔出背上的重剑,瞪着钱微索。 原来那钱微索焦急之下,激发了身体里的本命灵魂,而身体里的灵息力和怨气也消化完毕了。此刻他的神智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驾驭着飞剑,缓缓落地,由于蛟龙尾巴做支撑,他看起来更高一些,张承轩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臭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你可有遗言?”钱微索取出一把金色的拂尘,捏在手中。瞧他那样子,人面蛟身,还万分庄重地握着拂尘,就像青楼里的ji女还要给自己立牌坊一般。 张承轩很快整理了一下表情,使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不得不说,他面临的就是一场迫在眉睫的决斗了,输了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于是他回敬道:“不必等到明年,我现在就让你死无全尸!”不过他一边说,一边觉得很心虚,所以最后两个字,他竟然可耻地颤抖了一下。 “臭小子好大的口气!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服食了蛟龙内丹,修为已生生达到了凝丹期初期,死无全尸的是你!啧啧,直至今日,你可后悔?你若是跪地求饶,说不定我也愿意饶你一命。”钱微索凛然问道。 张承轩慢慢推开霖心,对她做了一个“求救”的口型,接着回头应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就算我死了,也是完完整整体体面面地去见我爹娘,但你呢?就你这不人不鬼的模样,你爹娘认得你么?就算认得出,又敢认么?” “找死!”钱微索勃然大怒。他念动真言,顿时身边围绕着一圈金色的卐字真言,这一招乃是昊天门的“卐字正气诀”,通过灵息力凝结而成的金色卐字打向敌人。这一招有点像是暗器手法,但是比暗器厉害得多,因为漫天卐字袭击过来,比玄铁仙镖还厉害,还带着自动定位追击敌人并且从各个方位配合袭击的效果。可以说,这些卐字都像是有灵xing的生物,知道如何群体围歼,如何变化方位。 卐字正气诀是极厉害的暗器法术,其实更适合凝丹期以上的修士学习。钱微索xing格阴险,本就喜欢练习偏向于偷袭、毒害的招式。这一招卐字正气诀是他花费三根涅槃凤凰羽毛和一瓶灵气丹换来的。这灵气丹倒没什么,珍贵的是这涅槃凤凰羽毛。涅槃凤凰羽毛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装饰品之一,但凡见过的人都赞口不绝。用这涅槃凤凰羽毛做饰品,插在头上,别在衣衫上,都能衬托得主人容光焕发、仪表非凡。 他一个大男人拿着这凤凰羽毛也没啥用,就与一个修仙的女子交换了,他换得这招“卐字正气诀”。其实,卐字正气诀只是《漫天仙音》里的一招。这《漫天仙音》又是一本奇书,上面记载了修仙界里各种精奇的暗器手法。这可惜这《漫天仙音》被分成了四分,分别落在了四个门派手里。当然,昊天门当时不屑这种阴邪手段,所以没去争抢,这四个门派里便没有昊天门。 钱微索换得此招后,每天躲在后山无人处练习,练了一百来日也算精熟了。只是他平时不敢使出这招,怕被同门弟子取笑。 如今他头一次用这招对敌,满腔憋屈气终于洒了出来,当真是畅快无比。只见十几个金闪闪、亮堂堂的卐字“乒乒乓乓”漫天飞舞,当真是好看至极。只可惜天色有些发白了,如果是漆黑黑的晚上看来,那必定是绚丽无比。 张承轩大惊失色,连忙使出“无上寂灭”。由于在蛟龙洞里使过一次了,这一次他便舞得轻巧无比。长剑嗖嗖,围住了他身边四个方向,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他长剑戳、挑、点,攻势连绵不绝,挑破了一个个迎面而来的卐字诀。 凡是被他挑破的卐字诀都不会重聚再生,化作金光消散。 不过这一轮万字诀被张承轩挑破之后,钱微索又很快发动了下一轮攻击。 好在钱微索一心沉醉在凝丹期的欣喜中,想试验新招式,故意使出这种华而不实的招式,却没想到无形中为张承轩拖延了时间。 霖心跑到远处观望,看到目前还算个平手,但长久下去,张承轩必落下风。自己什么也不会,根本帮不上忙,只有干瞪眼的份。 “怎么办怎么办?如果承轩哥哥死了,我也活不了,这坏人一定会杀我灭口的。”她在原地不停转圈圈,忽然眼珠一转,“承轩哥哥让我去求救,我就偷偷去山门找救兵,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呢?管它呢,总比站在这里干着急的好。” 念毕,她趁着钱微索无暇分神之际,迈开步子便向远处跑去。 大抵上张承轩也猜到了霖心跑去搬救兵之事,长剑舞得天风海雨,几乎舞成了一片布帘,彻底挡住了霖心逃跑的身子。 等他舞完这个纷繁的剑花后,手酸的几乎抬不起来了,因为他舞得可是重剑啊!不过他放下手中剑的时候,霖心已经跑到比较远的地方了。 话说霖心撒开脚丫子一阵狂奔,转眼翻过两个矮小的山丘,而张承轩和钱微索打斗的声音,她几乎已经听不见了。但是这两个低矮小山丘又能有多高,她不过跑了两百丈的距离而已。 “上哪里找救兵呢?如果这附近就有,那该多好啊!”她叹了一口气,乌溜溜的大眼睛不住东张西望,“爹爹,你说了我是天之骄女的命,老天爷会眷顾我的,为什么我丝毫察觉不到啊……呜呜……”她一急之下,又险些哭了出来。 也不知是老天爷抵不住萝莉的攻势,还是她碰着狗屎运了,就在她往西边望去的时候,竟然看到一个背着剑的少年的小小身影! 霖心眼睛放光,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以较快的脚程赶到离自己较近的地方了。 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霖心隐约看清了那个少年的长相:他长着一张平凡至极的,灰不溜秋的脸。他只顾着低头赶路,根本没有注意自己。他的表情很木讷,仿佛脸上写了两个字:“老实”。 “这、这能靠谱吗?”霖心呆了一下,“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霖心连忙跳起来,挥了挥手,呼唤道:“救命!” 那少年一下子望了过来,呆里呆气地颤声道:“你是叫、叫、叫我吗?” 第五十五章 血炼禁制 “是!”霖心忙大声道。 灰色的天幕下,她那流苏一般的齐刘海盖住她俏皮的眉头,一双比大海还要深邃宽广的眼睛流露着焦急的神色。鹅黄色的短裙刚遮住了膝盖,一双白色长靴极为耀眼。这显得她的腰很细、腿很长。 那少年连忙奔了过来。 “我、我、我能帮你什么忙吗?”他从未见过那么美丽的女孩子,不由得红了脸,傻傻地问道。舌头仿佛打了结,几乎吐词不清。 霖心用恳求的声音道:“那边,我的朋友遇难了,被一个大怪物追杀,你能帮帮我吗?” 这少年黝黑的皮肤里泛起了偷偷地一丝红润,“当然可以。在、在、在哪里?你带我去!” “跟我来。”霖心一面领着他奔去,一面心想:“我害怕的时候会结巴,但是这少年,怎么比我结巴得还厉害?” 翻过两个小山丘,霖心和这个黝黑的少年便看到剑光和金光飞来飞去。 黝黑少年一看这阵势,就犹如活吞了一个鸡蛋卡住了喉咙。他没想到对方的朋友和那个大怪物的实力,是那么的……强横。根本就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境界! 他吞了吞口水,正想跟这美丽的少女说一声,自己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但一回头,那少女期盼的眼神重重地落在了自己脸上,仿佛自己不冲上去砍几下,就对不起自己背后这把新买的剑。 “这人可丢不起啊。”这少年心想,“我还是上去砍一剑吧。再说了,我加入昊天门,就是要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的!看到同辈有难,怎能不出手相助?这事若被传出去,一定会当成笑话的。” 念毕,这少年“嗖”地一下拔出背后的长剑,顿时剑身如同秋水盈盈,发出晃眼白光。 “哇!”霖心看到这剑,流露出了崇拜的神情。 “呃……”少年怔了一下,心想:“她会后悔的。” 少年咬咬牙,举起剑,如同举着火把。他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正冲着冲着,忽然正在前方打斗的钱微索和张承轩都停了下来。 他们两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只听张承轩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铁蛋,你怎么来了?” 接着是钱微索的声音,“来的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吧。” 黝黑少年,也就是铁蛋,定住了脚步。他很快认出了张承轩,不由得喜上眉梢,“张小哥!” 张承轩看到他这时候还在笑,不由得气得七窍生烟,心想:“傻小子就是傻小子,这关头还笑得出来!” 不过当铁蛋看到张承轩嘴角似乎渗出了一丝血,神情又变得担忧起来,“咦,你怎么受伤了?难道这苍岚山上,又有恶狗咬你了?” 张承轩差点没喷出来,他哭笑不得道:“你还真是变聪明了。” 铁蛋眼光一扫,又望向钱微索,他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道:“哦,原来是钱师叔,变成这副摸样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呢,不过你真是霸气了许多。”说罢还鞠了一躬。 钱微索气得捏起拳头,只听到“咯吱咯吱”的关节响声。 “你、你们认识啊?”霖心也呆住了。 钱微索的蛟龙尾巴向前滑动了些许,他恨声道:“认识,怎么不认识!这两个臭小子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识!”他手中拂尘一扫,指着铁蛋道:“铁蛋,你挤走了我的侄子钱志,就从那一天起,我们的梁子就结定了。” “等一下,俺还是不太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铁蛋挠了挠头,“这件事不是过去了好久了吗?” 钱微索一怔,还真不知如何回答,只听张承轩忽然喝道:“铁蛋,不必多问!我和师父在切磋招式,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从哪儿来,就上哪儿去!” 钱微索嘿嘿一笑,“你以为我会放他走吗?白日做梦吧!” 铁蛋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似乎是夜晚和白天的交界……” 霖心忽然“啊啊啊”地大叫一声,表情十分抓狂。她不知道自己搬救兵竟然搬来了一个插科打诨的白痴。她深深地后悔了,如果现在让她去换一个救兵,恐怕钱微索已经不给她这个机会了。 钱微索的蛟龙尾巴又向前移动了一分,他缓缓地道:“你挤走了我的侄子,我其实也不想拿你怎样,不过给你点教训,小惩大诫罢了。但是我侄子上山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联合这臭小子一起欺负他?”这个“臭小子”指的自然是张承轩,他森然目光望向张承轩。 张承轩被他望得有些心虚,不过依旧挺胸道:“你侄子咎由自取的,又能怨我吗?再说了,我哪里是欺负他?当时我分明看到他把铁蛋按在地上,狂殴乱揍……” “哼。”钱微索又道:“就算如此,钱志第二次上门找你的时候,你也该让这点才是。为何把他打得皮开肉绽?” “是他要杀我!我不过是自保。”张承轩冷不丁地答道。 钱微索哼了一声,“好狠的小贼。他要杀你,你却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而你要自保,却把他打出了内伤,直到现在,他腿脚还不太好!你可知道,他、他、他……”说到这里,钱微索忽然止住了。 “他怎么了?”张承轩问道。 钱微索恨恨地看着张承轩。他手中拂尘一抖,杀气就弥散开来,“既然你死到临头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因为张承轩和铁蛋离他比较近,所以他用只有张承轩和铁蛋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其实钱志是我的亲生儿子。你们伤了我的亲儿子,我会放过你们吗?” 在铁蛋和张承轩天雷滚滚的惊诧目光中,他狠狠地道:“说吧,想怎么死?” “这、这、这、这、这……”铁蛋连说了五个“这”,“说真的,长得不太像。” “……”张承轩彻底无语。 其实钱微索现在不人不鬼的,本就没有回头路了,他心里不知有多恨张承轩。而钱志是钱微索的亲生儿子,那么这件事当真没有回旋余地了。 自从钱微索与蛟龙合体突破了炼精期后,实力和体力都远在张承轩之上。就算靠着纯阳一击,张承轩也只能砍出炼精期后期的水平,根本胜不了他。事实上刚才的搏击过程中,钱微索也未曾使出全力,但是张承轩已经打得很痛苦了,几乎是半死不活地才硬撑了过来。铁蛋只是筑基期中期的实力,站在这里根本就是碍手碍脚,所以铁蛋只能是帮倒忙的效果。 怎么算,自己这一方都赢不了,除非还有救兵。 可是哪儿还有救兵呢? 他沉默了半晌,缓缓地道:“放了他们。我跟你一决生死。”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活着回去。”钱微索淡淡地道。 虽然料到钱微索会给出这个答案,张承轩还是忍不住小小地失望了一把。 “是吗?”张承轩叹了一口气,忽然拔步朝远离昊天门山门的方向跑去。 他这一跑,带动了全身的灵息力,所以脚下如飞,宛如踩上了飞坠的流星。 钱微索一怔,没想到他会临阵脱逃,下意识地便追了过来。 张承轩一边跑,一边将左手放在唇边,用力一咬,鲜血便飞溅了出来。 他跑了大致十丈远的距离,忽然停下来回头一望,但见钱微索也被自己引了过来。 如今,在场的所有人站成了一条直线,拉开了很大的距离。自己站在最南边,五丈之外是钱微索,接着再五丈之外是铁蛋,最后才是霖心。 张承轩右手抚在左手的伤口上,用力一码,鲜血如彩虹一般飞溅出来。于此同时,他的身体慢慢地浮了起来。 一瞬间,大地上出现一道白色的光幕,这光幕有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围成一个大圈,正好将自己和钱微索围在里面。 “血炼禁制,起!”张承轩大喝一声,那白光陡然亮了好几倍,结成一道无坚不摧的光幕。 一听到“血炼禁制”这四个字,钱微索脸色大变。他拼命想向后跳去,但是来不及了,他已经被圈在了白光里头,他猛地朝那白光撞去,“砰”地一下,又被反弹了回来。 他爬了起来,脸色惨白,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 这“血炼禁制”是带有诅咒xing质的仙术,通常念咒之人会以自己的血为献祭,召唤一道无形的光屏。落在禁制范围内的人,是永远也出不去的。 这道禁制的特殊之处在于,只能进,不能出。 这也是结有深仇大恨的修士们非要你死我活的决斗时常用的手段。 圈里必须死一人,战斗必须分胜负,否则该禁制从外部是解不开的。 “你竟然会这等邪术?”钱微索不可置信地望着张承轩,“你不知道这种邪术是要遭天谴的?” “比起你的行径,我并不觉得我会早天谴。”张承轩淡淡的答道。 “你什么时候学的?我怎么不知道!”钱微索气得直跳脚。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需要一一汇报么?”张承轩瞪了他一眼。 反正你死我活,他也不想跟钱微索讲客气了。 铁蛋和霖心都冲到了光幕边缘,眼睁睁地望着白色光幕里的张承轩和钱微索。 “张小哥!”铁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快出来!” “他出不来啦。”霖心面色惨白,“这是个血炼禁制,发动禁制的人用血跟天地签了契约,天地愿意为他护法。圈里的人若未曾分出胜负,这个禁制是破不掉的。一旦跨入这个禁制,只要未分胜负,任何人都出不来。” “那我能进去吗?”铁蛋问道。 霖心一怔,点点头,“能。但……” “铁蛋!”张承轩大喊一声,“我现在困住了钱微索,他一时半会出不来了!如果你是真的想救我,就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苍岚山,请师叔祖们来帮忙!” “可是我……”铁蛋急得要哭了。 “没有什么可是了!老子用自己的命来赌你,你就争点气吧!”张承轩大声道。 “好吧,我去就是了!张小哥,你一定要当心。”铁蛋回头往山门方向跑去。 白色光幕里的钱微索已经容不得张承轩继续拖延时间了。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过不了多久,会有弟子陆陆续续地进进出出,而铁蛋也会赶到昊天门山门。那么,自己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所以,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杀了张承轩,半分都拖延不得!他舔了舔干咳的嘴唇,一股邪火在体内乱窜,他冷笑一声,双手集起灵息力,一场疯狂而血腥的虐杀就要开始了!; 第五十六章 生死义气 钱微索废话再不多说。在这个争分夺秒、拼搏速度的关键时刻,他终于摈弃了所有花俏动作,直来直去,实打实地下狠手。 钱微索一手在前一手在后,推出三道分岔的气流,瞄准张承轩而去。这个狭窄的白色光幕里本就面积窄小,不容他躲避行动,加上四面都是光幕阻碍,他根本无法躲避。于是他封起手里的剑,使出了基本剑招里最最基础的“封字诀”,竟然用最原始的防御方式去拦截这一招。 那白光倏忽之间就飞至眼前,“砰”地一下,在张承轩手里的长剑上撞出耀目的火光。排山倒海的力道袭来,张承轩一面防御一面后退,试图依靠缓冲卸去对方的大力,同时暗暗用劲,逼出大部分灵息力与之抗衡。 “哼。”钱微索冷笑一声,再次加劲。只见张承轩脚下的土地多出来两道深深的印痕,那竟然都是他后退时拖出来的痕迹。 “死吧。”钱微索猛地一推,那力道大了数倍。张承轩一个拿捏不住,胸口灵息力顿时涣散,宛如被石头大锤重重击在胸口,他“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铁蛋本来已经跑了几丈远了,听到张承轩吐血的声音,立刻回头望了望。这一望,不由得吓得腿都发软!张承轩胸襟前红了一片,全是被他口中吐出的鲜血所染红。 张承轩面如金纸,摇摇欲坠,一副随时就要倒地的样子。 “不行!”铁蛋忽然一甩手,停了下来。他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瓶子递给霖心,“姑娘,这个瓶子里装的是‘疾飞丹’,你每次跑不动的时候就吞下一颗,它能让你保持奔跑的速度。” “好的。”霖心接过瓶子。 铁蛋又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苍岚山山门。张小哥要是玩完了,我们大家都要跟着玩完,所以我要去救他了。” “你救他?”霖心瞪大了眼睛。 铁蛋挠了挠头,“也说不上救,能帮他分担一点是一点吧。” 霖心望着铁蛋黝黑而老实的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铁蛋一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入了白色的光圈里头! 当身体穿过白色光圈的时候,铁蛋明显感到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他刻意往后退了一寸,果然,后面有一股无形的巨大阻力,让他根本无路可退。 回头望了望,霖心已经很懂事很听话地跑远了。她是个有理智的女孩子,知道在关键时候怎么做。 既然走入了光圈中,他就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光圈里的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向来只有实力强的人才敢走入这个万劫不复的禁制中,修为低的修士们,都不敢冒险走进来帮忙。这根本就是送死啊! 但是铁蛋,这个只有筑基期中期的小家伙,却千真万确地走进来了,走入了凝丹期高手和炼精期高手的禁地中。 张承轩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支撑在重剑的剑柄上,重剑直直地插入地底,不住喘气。 铁蛋已经走进来了,事已成定局,张承轩除了苦笑一下,还能怎样? 所以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多年前一起偷了邻居的鸡,被关在鸡棚里挨打的那个晚上。 那时候二人因为肚子饿,所以斗胆偷了邻居的鸡,是老实的铁蛋先被抓住了。邻居将铁蛋关入鸡棚中,扬言晚上要揍他。 张承轩孤零零地在邻居门口徘徊了很久,最终选择主动跟邻居自首,也被关入了鸡棚中。 铁蛋问他为什么要主动上门,他回答:丢下受苦的兄弟,是很不讲义气的。 铁蛋当时憨憨地笑了,笑了之后却不做声了。张承轩回头看他,但见他小小的脸上竟然落下了两行泪。 事后两个少年果真一起挨打了,但是张承轩心里一点也不觉得难受,二人竟然还是笑着跑出了邻居家的门。 回想当年的往事,张承轩不由得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铁蛋沉默了片刻。 “丢下受苦的兄弟,是很不讲义气的。”他慢慢地说道。 张承轩心头一震,忽然鼻子发酸,几乎落下泪来。 小时候患难与共,最多是挨打几板子,痛一下而已,不会死的。 但是现在…… 铁蛋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那是钱微索看不到的,只有张承轩的心能感觉到。只有这一对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才能感受得到。 “哼,无知蝼蚁!”钱微索不再给二人更多的时间,蛟身拔地飞起,带着霍霍声势纵身飞来!他的目标是拿住铁蛋,直接一掌拍死他。 眼见钱微索恐怖地飞了过来,铁蛋吓得脸色大变。不过想起身后苦苦挣扎的哥们,他牙一咬,拼起那一点微乎其微的可怜的筑基期灵息力,迎了过去。 “铁蛋小心!”几步之外的张承轩站起身来,想要帮他接招,无奈刚走两步,膝盖一软,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 “砰----”地一声,铁蛋和钱微索对了一掌。铁蛋整个身子被气浪掀翻起来,凌空翻转了三百六十度,头朝地脚朝下地摔在坚硬的土地上。他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一条粗大的尾巴便往他头部扫去,“啪”地一声,那条尾巴直接在他脸上扫出来一道又粗又深的伤痕。铁蛋只感觉自己被笼罩在凝丹期高手的拳脚之下,根本无法躲避无法招架,所以这蛟龙扫尾竟被他硬生生地受了去。 铁蛋只感到疼痛钻心,伸手往脸上一摸,但见手掌上全是鲜血,也不知道自己的脸变成了什么可怕样子! 钱微索狞笑一声,抡起拳头,拳拳到肉地往铁蛋胸腹揍去。铁蛋毫无招架还手之力,对方比自己高了两个境界,自己就像被笼罩在一个无形的气圈里,根本无法动弹。 张承轩眼睁睁地看到这一幕发生,气的热血冲头。他拔起重剑,踉踉跄跄地奔了过来,一道凌厉剑气朝钱微索劈去!钱微索正在殴打铁蛋,见张承轩攻来,不由得还了一招。张承轩毕竟是炼精中期,配合着到达了炼精期后期的“纯阳一击”,打在身上也是会疼的。 他挥了挥手,扫开了张承轩的剑气,破口大骂一句:“妈的!不墨迹了!” 钱微索右手“噌”地一下长出了一道白色光剑,向下一划,正好划过铁蛋的左胸心脏。霎时间血流如注,喷涌而出。 铁蛋哼了一声,右手捂住自己胸口,迷迷糊糊地晕死了过去。 张承轩全身颤抖地望着惨不忍睹的铁蛋:但见铁蛋脸上有一道被蛟尾扫出的大口子,从右边额角划向左边嘴角,血肉模糊,格外狰狞。他身上淤青点点,全是钱微索狂殴所致,最可怕的是他的左胸的那一剑,犹如喷水鲸鱼般不断向外冒着鲜红的血。 张承轩扑了过来,飞快点了铁蛋身上几个重要脉络,帮他止血。随后抬头望着钱微索,眼睛里都要喷出血来。 “我杀了你!”他大吼一声,心头大乱,已经顾不上再使用任何招式,毫无章法地举剑直直地劈来! 钱微索等他扑到自己跟前,重剑离自己的脸只有一寸位置的时候,右手疾出,轻巧地夹住了张承轩的重剑。张承轩用力下压重剑,钱微索惊疑一声,原来对方虽然重伤,但依旧膂力过人,他不得不使出五分力气才夹住对方的重剑。 二人僵持了片刻,张承轩忽然抬腿往钱微索的下身踢去,这本来是很阴险的招式,但他却忘了,现在的钱微索的下半身是一条蛟龙尾巴!这一踢,犹如踢到了铁板上,貌似这蛟龙尾巴上的鳞片还是铁打的。他右腿一震,几乎脱臼!饶是他变招极快,招式未老,身子重心后移,那一腿变为了从下往上划踹! “哼!”钱微索左手探出,抓住他的右脚脚腕,一用劲,竟然把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钱微索大喝一声,左手甩出,竟将张承轩扔了出去! 张承轩感到自己在向后疾飞,飞着飞着背部撞到了白光边缘,又被弹了回来。他重重落到地上,张口又吐了一口血,忽然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袭来,原来是钱微索在使用风系仙术!“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飞起来,犹如脱弦的箭,嗖”地一下便窜到了钱微索面前。 钱微索伸出右手,做了个“停”的手势,他的身体便悬停在钱微索身子的一尺前。 钱微索右手化作利剑,狞笑着抬了起来,指向他的心脏。 张承轩恨恨地瞪着他,心想:“霖心估计是赶不回来了,此番我必死无疑。我死了不打紧,只可惜却害了铁蛋……铁蛋啊铁蛋,你说修仙好,可到底好在哪里?为什么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呢?” 想到这里,他心里悲愤交加,望着眼前不可战胜的钱微索右手的拳头捏的“咯咯”直响。就在他的中指和小拇指摩擦到无名指的时候,带动了无名指上的那颗银色戒指,微微向右转了半圈。 与此同时,银色戒指底下那枚透明的水晶戒指,也跟着转了半圈。 这一转,一股黑色的气体就慢慢地从戒指里释放出来。这气体源源不断地从戒指中扩散而出,在空中翻腾滚裹! 在钱微索惊讶的目光中,黑色气体逐渐凝固,形成了一个无比高大的怨灵巨人! 第五十七章 恶有恶报 那怨灵巨人起初是漆黑的一团,随着他身上的怨气逐渐散开,黑色开始变得淡了一些。最后扩大成了灰蒙蒙的人形,足足有三人高,四肢头颅俱全。 原来这怨气戒指不仅仅有吸食怨气的功能,还有将所有怨气凝固糅合成怨灵的功能。吸食的怨气越多,凝固而成的怨灵就越强大。只要将戒指向右扭转半圈,就能将戒指里的怨灵释放出来。 自从第一次吸食口中的怨气后,还多次吸食了钱微索等人的怨气。而在对付蛟龙的水洞中,他更是吸收了蛟龙喷出的强大怨气,所以戒指里的怨气已然不少。此刻,他释放出来的这个怨灵相当强悍。 那怨灵在空中舒展了一下四肢,转过身,望着愕然的张承轩和钱微索。忽然怨灵眉头紧皱,怒吼一声,“放开我主人!”说罢带着吞噬xing极强的力量,一拳挥向钱微索。 钱微索眉头一皱,“什么怪东西?”伸出左手一挡。这一挡,不由得大惊失色,对方这随心而来的一拳竟然蕴含着那么深厚的力量。钱微索不由得逐渐加大左手的力量,将全身百分之七十的力量都抽取到了左臂,但是,随着自己力量的增加,对方的掌力也随之变大,仿佛能随自己变化一般。 “我倒看你有多大的掌力!”钱微索将百分之八十的灵息力集中于左手手掌,只听黑色怨灵轻蔑地哼了一声,它的力量也悄无声息地提高了许多。神奇的是,无论钱微索提升多少能力,怨灵都能面不改色地随之提高。 钱微索忽然意识到,眼前对手的能力不容小觑。他不得不抽出了百分之九十的力量集中左手手掌,一分分地将掌力逼出左掌,犹如渗透一般逼入对方的掌中。犹如两个人在扳手腕,钱微索强,黑色怨灵也变强。 “好吧,必须出绝招了!”钱微索念动心法,使了出“升灵咒”。这升灵咒的威力便是使自己的力量在短短的一返本的时间内提高一倍。也就是说,当升灵咒使出后,自己的掌力便达到了百分之一百八十!这恐怖的一百八十要是拍在铁蛋的身上,恐怕他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会化作一滩肉泥。 他这个做法,就像扳手腕中的突然加力技巧,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令人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钱微索的力量陡然提高了百分之一百八十,那黑色怨灵并没有被击溃,而是不痛不痒地也提高了自己的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它竟然能做出如此快速地调整状态,随机应变,那么他的实力一定是强大得可怕! “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实力?”钱微索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他几乎已经尽力了。 就在此时,右手上的张承轩猛的挣扎了一下,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因为钱微索右手只剩下百分之十的力量,所以他轻轻一挣脱,便从他手里挑落下来。 双腿一落地,张承轩立马举起手里的重剑。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积蓄力量。 时间仿佛停顿了,全世界都是一片漆黑,就连他举起的重剑也是黑黝黝的颜色。只有重剑上的光芒,是白的那么耀眼,有种劈开混沌天地唤醒光明的力量! 全身的每一滴血、每一条经脉都被带动起来了,所有的劲力都往他的双手上移动,以至于他感到除了自己的双手之外,双腿、腰腹、甚至是头脑都有被榨干的空虚疲乏感。很正常,因为他把全身的灵息力,乃至存在于内脏、血液中的灵息力都调至了双手中。这浑厚无比的灵息力带着他的仇恨与不甘,慢慢地传送到了重剑的剑柄上。 所以重剑陡然绽放出刺瞎双眼的白光,犹如划开了漆黑夜空的白色闪电! 一种要撕开心脏的悲愤感从他的胸口升到了剑尖。 那不仅仅力量,是愤怒、是发泄! “铁蛋,我为你报仇了!”张承轩大喝一声,重剑豁然劈下。 这一剑夹杂着崩山裂石的劲力横扫而来。剑气凝聚了他的心血,蕴藏着他的杀气。只劈完这剑,他全身感到抽空似的再没有任何力量,一阵天旋地转,他坐倒在地。 同时,剑气呼啸,一路势如破竹地击到钱微索面前。 钱微索眉头一皱,暗叫不好。他被怨灵巨人拖住了,浑身百分之九十的劲力都用于对付怨灵巨人,根本无暇分身。张承轩拼命的“纯阳一击”却在这当头袭击而来,这一剑比以往任何的剑招都要难以匹敌,因为迎面而来的不是剑气,而是愤怒的杀意! 自己若是托大不理会,很显然会被剑气所伤;但若抵抗张承轩的剑气,又会被怨灵巨人击伤。一时间,钱微索感到前所未有的为难。 “老子不信邪了!”他催动意念,将储物袋里的“五色莲花台”祭出,顿时一朵由红、橙、黄、白、紫组成的五色莲花绽开在他身边。他驱动神识,那莲花台便怒放在他左侧,正好挡在张承轩剑气袭来的方向。 张承轩因为灵息力使用过度,脸色惨白,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劈出第二剑。别说第二剑了,他现在连剑都提不起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钱微索驱动法宝,欲格挡自己的精疲力竭的最后一击。 那五色莲花台乃是上好的格挡宝物,其中那五色代表着五行防御,不过张承轩的纯阳一击不是五行攻击,所以倒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莲花台本身是用最坚硬的仙精矿钻制成,传说是修仙界中最坚硬的法宝,能抵挡大部分的物理攻击。 只听“哐”的一声,剑气已至莲台上。张承轩紧咬牙关,脸色也格外凝重。 这是剑气与法宝的生死斗法。 剑气袭至莲台后,半晌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剑气被无形的时空凝滞住了,硬生生地停在了莲台前方。 忽然“咔嚓”一声,那五色莲台的正中间出现了一丝细痕,这细痕逐渐扩大,碎裂,最后形成蛛网状。只听清脆的“哐啷”之声不绝于耳,那五色莲台蓦地碎成千片万片,散落了一地。同时剑气突破了最后的防线,势头却丝毫不减,直逼钱微索。 钱微索还来不及惨叫一声,那剑气犹如狂风骤雨般袭至眼前,逼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嗤”地一下,那剑气在他柔软的腹部上劈开了一道口子,顿时黑红的血液喷射而出。 想不到张承轩那一剑,竟然正好击在了自己的练门上。若不是怨灵巨人缠斗不清,自己分出了大部分的力量与之斗法,这一剑根本伤不到钱微索! 想到这里,钱微索恨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他咬牙道:“给我去死吧!”一股黑色的怨气从他掌心中喷射而出,体内的蛟龙的怨气不住翻腾着,而内丹里还没吸收完全的力量被他的仇恨激发出来。 钱微索的小部分怨气继续源源不断地钻入了张承轩的戒指里,然而大部分则笼罩在他头顶,他变得更加狰狞可怕。 “你练门被击中,命不久矣,我劝你速速投降。”黑色怨灵巨人喝到。 “老子就算死,也要拖你当垫背的。”钱微索忽然飞起,整个身子如同一座大山,重重朝怨灵巨人压下! “小心……”张承轩大叫一声。 只听“碰”地一下,眼前两团黑气撞在一团,却绽放出了令人惊讶的白光!这白光如此刺眼,让张承轩几乎睁不开眼睛。 黑气慢慢变淡,白光越来越亮。原来钱微索和怨灵巨人将体内的最后的怨气逼出,看上去有同归于尽的势头。 张承轩遮住眼睛,不敢望向白光。大约过了半晌,他感到白光似乎暗了许多,才半睁半闭地眯缝眼睛,偷偷望去。 世界仿佛安静了,再也没有打斗声了。 钱微索的静静地倒在地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下半身的蛟龙尾巴不见了,炸起的头发也都变顺滑了,只是乱糟糟地有如鸡窝。他的胸腹间开了一道大口子,深有几寸,以至于他的内脏几乎都流出来了,惨不忍睹。 这一剑自然张承轩划的,就连张承轩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终于把这混蛋开膛破肚了。很巧合,这一剑就如同当初将小蛟龙开膛破肚那般,力道、位置几乎重合。 白色光幕也逐渐暗淡下来,最后“滋”的一声,消弭于无形。 因为胜负已分,更有钱微索的xing命祭天,所以这“血炼禁制”也就自动撤去了。 环顾四周,却不见了那黑色怨灵的影子,难道它趁着白色光幕的消弭的时候,偷偷溜走了?不对,它是从自己戒指里溜出来的,还叫自己做“主人”,这主仆关系是跑不掉了。哪有仆人打赢了就跑了? 张承轩东张西望,四处环顾,却是真的不见了怨灵巨人。 他小心翼翼走到钱微索身边,但见钱微索脸色灰白,确实是死人的脸色。用脚踢了一下钱微索的尸身,他一动不动;再用手探了探鼻息,他已经生气全无。 阴险的钱微索终于死掉了。 第五十八章 临终 张承轩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身子颤抖几下,也不知是笑还是哭。 他颤抖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喉咙深处梗咽了,根本发不出声音。他实在太激动了,激动得忘了怎么说话。半晌他才憋出几个字:“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他望着钱微索的尸体,目光有些游离,“不过,你我好歹师徒一场,我杀了你,昊天门的老家伙也不会放过我的。我……” 张承轩忽然有些迷惘,他原本只想与钱微索讲和,却没想到意外地杀了他。如今钱微索尸横当地,他只感到背脊有些发凉,因为他禁不住浮想联翩,担心自己背上弑师的罪名。 “怎么办?逃了算了?”张承轩一瞥眼,就看到地上的铁蛋。 “铁蛋!”他连滚带爬扑了过去。 铁蛋还没有断气,但伤的很重,胸口不断渗出血泡,嘴角也不停蠕动着。 张承轩晃了晃铁蛋的身体,只听铁蛋嘴里不停叫着:“张小哥,张小哥,你不能输……”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浑然不知道张承轩已经打退了钱微索。 “我、我们已经赢了!钱微索已经恶有恶报了。铁蛋,你振作点!”张承轩大声道,“铁蛋,我带你回去,求师叔祖们医治你!” 张承轩重复了数次,铁蛋似乎隐约听到了他的呼喊,眉头舒展开来,“赢了?钱……咳咳,钱师叔放过我们了?” “是!”张承轩点点头。他本想说钱微索已经被自己打死了,但又怕刺激到老实胆小的铁蛋,所以将事情的真相咽回了肚子里。 他集中身体里的灵息力,试图给铁蛋续命,无奈他的所有灵息力已经在适才的一剑中消耗殆尽,就算涨红了小脸,他也逼不出一丝灵息力。 “霖心怎么还不来?”张承轩急得看着霖心消失的方向,挠头搔耳。 从这里到山门处大约还有二十里的距离。若是按兵不动地等待霖心,也不知到底要等多久。如果自己驮着铁蛋去寻求医治,也要马不停蹄地连续跑二十里路,就算自己吃得消,铁蛋也经不起这般颠簸。何况张承轩灵息力用尽,是没法施展法术奔跑的,这一来速度定不会太快。 他目光流转,望向远处地上碎成千块万块的翅膀碎片,咬咬牙:“我的储物袋有还原能力,我把这些碎片收集齐了,一定能复原的!翅膀修好了,我就带着铁蛋飞上山头,求太忘真人医救。” 他立马奔到翅膀碎裂的地方,将土地里的翅膀碎片拢起来,混着泥沙一股脑装进储物袋里。只可惜翅膀碎得太厉害,加上他和钱微索打斗时风生水起,翅膀碎片早已东一片西一片,还有的藏在浅草蔓藤之间,根本无法尽数收集。 他掬起泥土和碎片,倒入袋中,不知不觉忙活了许久,但这翅膀碎片却始终收拾不完。眼看脚底下的似乎已经收集完全,却在不远处又发现了零零散散的碎片。这些碎片跟沙砾一般细小,有的甚至肉眼都难看清,收集的难度不异于大海捞针。 除非他连着一片的小山丘一起装入储物袋中,不然休想把这藏在石头缝隙里、泥土中、长草中的碎片尽数收齐。 “根本不行……”他绝望地坐倒在地,手中的流沙从指缝间慢慢漏下。 几丈外的铁蛋忽然咳起嗽来,“张小哥,我快死了,咳咳,我……咳咳,有几句话要问你……” 张承轩奔了过去,守在铁蛋身边,“铁蛋,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要振作些,救兵马上就来了。” 铁蛋摇摇头,因为失血过多,嘴唇苍白。他咳了几声,道:“我、我们是好兄弟吗?” “是!”张承轩大声道。 “咳咳,那你……那你为什么瞒着我?你修为那么高,还会施展‘血炼禁制’,咳咳,我、我……从来没有听你提过。‘血炼禁制’是邪术,咳咳,你施展这等邪术,我担心……担心师祖们会为难你……”铁蛋颤抖地道。 “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张承轩道,“我这就驮着你去山门,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铁蛋摇摇头,脸上忽然浮现了回光返照的神采。他瞳孔放大,说话也流利多了,“不必了。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站不起来……你让我把话说完,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张承轩只觉得一阵哽咽,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咳咳,张小哥,你不够义气,什么都瞒着我,就连学了‘血炼禁制’也不让我知道。不过……不过我不怪你,这十几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就算你有事瞒我,我也不会怪你的。其实,我现在挺开心的,死之前,至少见了王老伯、赵老伯最后一面,只可惜……只可惜我还没有尽孝,就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张小哥……”他忽然用力抓住张承轩的手,手指几乎陷入张承轩的肉里,“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的死讯!以后每年春节、中秋,我都不能去看望他们了,他们若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忙于修炼,无暇看望。就算他们怪罪我,你也不能说出真相……王老伯喜欢喝桂花米酒,但是他酒量不好,所以每次你去看他,只要带半坛子就好了……咳咳,我……我……”他忽然大声咳嗽起来,胸前的伤口不住渗出黑色的血。 张承轩立马按住他胸前的伤口,试图帮他止血。谁料他身体里的血几乎已经流去了三分之一,早已不是当初喷薄而出的势头,现在无论止血与否都毫无作用了。 “铁蛋,你别说了……”张承轩几乎要哭出来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望两位老伯。” “好冷……”铁蛋忽然蜷缩起来,脸色越来越暗淡,他失血过多,身体如坠冰窖,不住颤抖,“张小哥,我困了,我想先睡一会。” “铁蛋,你振作点!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张承轩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夺眶,“你忘了吗?你说过要修仙飞升的,你说你娘在天上。可是你现在这样子,是无法飞升的。难道你不想见你娘亲了吗?”他不断晃动这铁蛋的身子,而铁蛋的眼皮越来越重,几乎就快完全闭上。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几乎是出气多入气少。 张承轩痛苦得几乎忘了怎么哭,他跪在地上,抱着铁蛋越加冰凉的身子。 天高露寒,东方那一角渐渐露出白色,太阳就要出来了。灰色的云终于退去,取而代之的一丝金色的阳光,阳光宛如一把锋利的剑,刺入跪在地上少年的心里。 不远处传来公鸡打鸣以及晨风淅淅刮过树梢的声音,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然而张承轩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下去。 第五十九章 惊喜 除去了敌人,却将要失去兄弟。如果世间的胜败得失要这般的平衡,那么张承轩宁愿败的是自己。 “翅膀到底拼好了吗?”张承轩脑子里一片混乱,掏出储物袋,伸手往里面摸去。 不幸的是,他摸出来的是一个土块。 这个土块是由地上的细沙拼接而成的。经过一返本的时间,由储物袋自动复原了。 储物袋里有好几个土块,他气得将其一个个扔出去,摸了半晌,才摸出几块巴掌的翅膀残片。 看来他始终没有收集到足够的翅膀碎片,所以始终无法得到完整的翅膀。 手指在袋中乱摸,忽然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他呆了一下,将那冰凉的东西掏了出来----原来是个透明的药瓶。 透明瓶子里装了三粒不起眼的丹药,看到这丹药他忽然心念一动。 大概两个月前,张承轩在古战场捡到了这个储物袋,当场便清点过袋子里的物品,除了一台方正的小仪器、一对翅膀之外,还有这支小瓶。当时他不知道瓶中藏的是什么药,害怕是毒药,所以他计划找个试验品为自己试药,再做打算。谁料入了昊天门,事情接二连三而来,他倒是把此事耽搁了。 如今为了找拼凑翅膀,他无意间又摸出了这支药瓶。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药瓶子里的三粒丹药,皱起了眉头。 不得不说,怪老头的储物袋总是给他带来绝处逢生的惊喜。第一次惊喜是储物袋的物理修复能力,帮他拼合好了雷系符纸,熬过了钱微索的攻击;第二个惊喜就是在焚魔坑中,修复了坏掉的戒指,使他获得了稀奇的怨气戒指;第三个惊喜就是在蛟龙洞里,翅膀发挥了逃命的作用,带着他和霖心逃脱了可怕的追杀。 他望着瓶子里的三粒丹药,这东西看起来,明显就是用来吃的。而且修仙大陆的灵药装在瓷瓶里,也是一粒一粒的,这跟瓶子里的丹药很相似。所以,张承轩当时判断,这是一种神奇的上古仙丹,但是他生xing还算谨慎,不敢乱嗑药,所以这三枚丹药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他打开药瓶子,轻轻倒出了其中一粒。 “那就由我来试丹吧。”他心想,指尖一弹,那丹药就落入了嘴里。他嚼也不嚼,飞快吞入腹中。 丹药入腹,一滚暖流升腾而起,浑身所有神经、血脉都舒展开了,有如趴在严冬的炕上,说不出的舒服。 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开始奇迹般地复原,合拢,而血脉里的戾气也被一点点净化干净。 就这么一瞬间,张承轩几乎可以断定这是救命治伤的灵药。但也不排除,这丹药先带来医治效果,随后便是杀人无形的毒,但这需要时间去验证。 铁蛋的皮肤已经一片冰凉,马上就要一命归西。 “我能等,但是铁蛋不能等了!”他咬咬牙,倒出第二粒丹药,撬开了铁蛋的嘴,“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吗?” 张承轩二话不说,将丹药贯入铁蛋的嘴里,在铁蛋的喉头按了几下,丹药立刻穿过喉咙,落入腹中。张承轩在他小腹中按了几下,帮助药效散开。当他推拿到第十下的时候,铁蛋的脸上忽然起了一阵红晕,而他的呼吸变得粗壮起来。 铁蛋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也不再绷着。他前胸的伤口竟然神奇地慢慢合拢,脸上那道伤痕也逐渐变淡。他的呼吸逐渐加强,胸口也跟着起伏,他的手足上的青灰色慢慢退去。张承轩伸出食指中指,细细把脉,只感到铁蛋的脉搏竟然重新有力地跳动起来。 铁蛋的右手中指勾动了几下,张承轩连忙握住他的手。只感到铁蛋的手逐渐温暖起来,生命特征又回到了他身上! “太好了!”张承轩喜不自胜地笑了出声。 不仅是铁蛋,就连他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在自动痊愈,身体说不清的舒服。 好像有人在帮自己洗澡,洗的不是皮肤,而是血脉、筋骨。将他身体内部不纯净的污垢、脏东西洗了出去,所以他浑身上下开始出汗,片刻之后,他脚下已经多了一滩水,而他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 扭头望向铁蛋,铁蛋躺着的地方简直是一片汪洋了,有些汗水来不及渗透到土里,所以暂时汇成了一个小水滩。张承轩连忙抱起铁蛋,将他放在草比较多的地方,铁蛋兀自闭目不醒,但是身体上的汗水源源不断。 张承轩只是出了一身汗,就感觉身体里已经被洗的再干净不过了。而铁蛋流的汗比自己多了几倍,看样子还没有消停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变成干尸……”张承轩有些慌了。 原来这丹药是千年前的回生丹,只要人没死,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能救回来。它还有肌肉再生、伤口愈合能力,所以铁蛋胸前和脸上的伤口能复原。当然,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洗涤身体里的毒素,通过流汗排出体外。 张承轩和铁蛋都服食了此药,都通过流汗将毒素排出体外。排出毒素的身体,变成了更纯净的容器,有着更强的感应能力,对修仙有很大的益处。 所以出了一身汗之后,张承轩明显感到自己的感应能力变得更强了,似乎眼睛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耳朵能听到更远的声音,并且身边的五行元素也越来越明显了。 大概又过了一返本的时间,铁蛋终于停止了排汗,只是嘴里不住道:“水、水……” 他一提“水”,张承轩也感到自己口渴起来。 低头望着铁蛋,只见他浑身上下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更神奇的是,原本他的脸色是黝黑黝黑的,出了一身汗后,似乎变白了一点,他的五官也变得分明了许多。 “想不到,前辈你又救了我!”张承轩望着手里的储物袋,竟然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接着,他架起昏迷不醒的铁蛋,将他的手搭在自己左肩上,道:“铁蛋,我们这就回山,你撑着!” 张承轩此刻已经把“弑师”罪名抛到脑后了,满心都是重生的欣喜。半背半负地驮着铁蛋向前走去。 铁蛋本就壮实,扛在背后当真十分沉重,张承轩微微瘦弱的身子有些吃力。掐指一算还有十几里的路程,真让人气馁。不过他回头看了一眼好不容易救活的兄弟,心里士气渐长,继续大步前行。 还没走几步,铁蛋在背后迷迷糊糊地又说了一句:“水……”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张承轩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路,咬咬牙道:“铁蛋你撑着,马上就给你找水。”他一面向前走,一面暗自祈祷霖心赶快搬来救兵。就这么又断断续续地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呼呼风声。这声音似乎是御剑之声,张承轩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山门方向似乎有好几人御剑而来。 那几人越来越近,张承轩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轮廓: 最中间的飞剑上站着一个长胡子中年人,老头后面俏生生地立着一个黄裙子少女,从她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出是霖心。而其他几人,还是黑发无须,年纪较轻。 “难道真是霖心?”张承轩皱了皱眉头,随即舒了一口气。; 第六十章 救星? 转眼间,那几人已倏忽至眼前。 飞剑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停在了张承轩两丈开外。那几个修士缓缓走下飞剑,围了过来。 “承轩哥哥!”霖心大叫一声,目光上下扫视,一会看看张承轩,一会看看张承轩背后昏迷不醒的铁蛋,半晌才道:“你、你胜了?” 张承轩点点头。他强撑了一个晚上,如今彻底得救,精神彻底放松下来,下盘都变虚浮了许多,一个踉跄,几乎一跤栽倒在地。 霖心一惊,待要冲上去搀扶,见张承轩自己站稳了,迈出了半步的脚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领头那个中年人其实有七十二岁了,但因为修仙的缘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他眼角已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鱼尾纹,胡须黑白斑驳,垂到胸前。他的一双眉毛极为凶悍,时时刻刻都高高竖起,加上颧骨颇高,所以看起来十分严厉。中年人目光扫了扫张承轩背后的铁蛋,回头对身边的弟子道:“清月,你去诊断伤者。” 清月应了一声:“是。”他走上前,接过张承轩手里的铁蛋,望闻切了片刻,道:“师父,除了脱水之外,并无大碍。” “给他水。”中年人道。 “是。”清月解下腰间的水袋,慢慢地凑到铁蛋嘴边,小心翼翼地喂了下去。 领头这个中年人名号“九渡真人”,跟“九羽真人”同一个辈分。九渡真人是晚来峰的二百一十三代弟子,也即是晚来峰峰主的直系弟子。他向来以严厉著称,在晚来峰的二百一十三代弟子眼里自是威名赫赫。 霖心跑到山门附近,看到的第一个救兵就是九渡真人的弟子。霖心将事情的经过陈述了一遍,那个弟子立即御剑请来了师父,兴师动众地来到了此处。 九渡真人没理会张承轩,径直走到钱微索的尸身前,看到钱微索的死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说他活了几十年,生老病死也算是堪破了,尸体也见过不少,但死相那么惨的同门还是第一次见到。更稀奇的是,在他赶来之前,就听闻霖心说张承轩和钱微索困在“血炼禁制”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九渡真人做师父也有三十几年了,他生xing严厉,教出的徒弟都是恪守门规,岂有以下犯上之理?特别听说还有徒弟能用“血炼禁制”与师父抗衡,所以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徒弟在作乱。 霖心只好跟他解释,钱微索变成了怪物,杀人不眨眼,如果再不出手相帮,无辜的张承轩可能会惨死怪物手里。在霖心的苦苦劝说之下,九渡真人意识到了事态紧急,于是飞快赶到此处,谁料他刚到此处,就看到死状凄惨的钱微索。 九渡真人皱起眉头,低头查看了钱微索的尸身,半晌哼了一声,“好厉害的手法,当真是新弟子中的佼佼者!”从钱微索的尸身可以看出,他生前似乎经过了诡异的变化,回想霖心的说辞,他略一验证,这小丫头说了实话。 九渡真人回头望向张承轩,神识一扫,暗暗心惊:“这小子根骨竟然如此之好!难怪能打败钱师侄。” 殊不知张承轩吃了那颗改善体质、医治百病千伤的药丸子之后,身体又得到了一次完整的洗炼,原本天赋已经罕见的他,再次得到脱胎换骨的改变。这一次,他不仅获得了天赋的进步,更难得的是他的根骨、筋脉都得到了改善。 “明风,高云,你们来处理钱师侄的遗体,记住别弄坏了伤口,此事还要请示你们的师祖。”九渡真人说道。 两名小修士应了一声,极其熟练地念起风系仙术,将钱微索的尸身托起,慢慢移到半空中。明风还从储物袋里祭出一块白布,小心翼翼地盖在了钱微索的尸身上。 待两位徒弟处理完此事,九渡真人继续利用神识深入扫描,打探张承轩的底细,这一探,又是一惊:“怎么才筑基期初期的修为?不可能。从钱师侄身上的伤口看来,伤他的人不是炼精期就是凝丹期,这小子肯定是隐藏了修为。这倒十分有趣了。” 他仔细望着张承轩,两双眼睛锋利得几乎要看到人的灵魂深处。张承轩哪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关心铁蛋的伤势,不愿意磨蹭时间,忍不住催促了一句,“赶快救人啊。” 九渡真人原本心里就有几分疑惑,听他话语无礼,面色一沉,大步走了过来。他凝视张承轩半晌,蓦地抬起右手。张承轩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左脸一阵抽痛,“啪”地一声,已经被九渡真人甩了一巴掌。 九渡真人出手狠辣,自己还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事,就吃了一耳光。这一巴掌力度极大,抽的他站立不稳,一个踉跄,竟然向右转了半圈。 “你、你干什么!”霖心尖叫一声,“他又不是你徒弟,你干嘛打他!” “我辈分比他高,我不是他师长又是什么?这一巴掌,就是告诫他如何尊师重道。”九渡真人淡淡地道。 张承轩扭过头,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还口。 九渡真人忽然抬起左手,“啪”地一下又抽了他右脸一巴掌。这一掌的威力丝毫不下先前那一巴掌,直打得张承轩原地向左转了半圈,苍白清秀的小脸都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 九渡真人的眼光投向远处钱微索的尸身,“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虽然是你是师父不对在先,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杀了他,就等于弑父。这一巴掌是告诫你何为三纲五常。” 张承轩抬起头,冷笑道:“笑话。他要杀我,难道我站着不动让他杀么?” 九渡真人冷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张承轩一直低着头,听到这一句,忽然冷冷抬头道“他不是我师父。” 这话一出口,九渡真人脸色立马大变。原本他只是神色严厉而已,听了这话,他脸上笼罩的那层霜像被人突然打碎了,脸色更是难看。 清月身边的一个小修士拉了拉清月的衣袖道:“完了,竟然有人敢挑战师父的极限。” 清月“嘘”了一声,“小声点,不要让师父听见了。” 九渡真人嘴角眼角都抽动了一下,那层被打碎了的霜片刻又自动复原。他沉默了半晌,望着张承轩,却发现对方用一种更为冷峻的目光回应自己。 “好一个顽劣小徒!xing子如此乖张狂妄,难怪会跟钱师弟起冲突,哼,这小子xing格嚣张傲气,此事恐怕也不尽然是钱师弟的错。看来必须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九渡真人暗道。他清了清嗓子,道:“小子,你乖张顽劣,弑师罪大。你的事我没法做主,看来你必须跟我走一趟了。”说罢伸手过来拉张承轩。 张承轩冷冷地向后退了一步,“我凭什么跟你走?看你的服饰,以苍青色勾边,想必是青阳峰的人吧?我是星河峰的弟子,要打要罚,也该由星河峰的人动手,你们青阳峰管不着。” 九渡真人哼了一声,“谁说让青阳峰处理此事?我要带你去见五大峰主、三大长老。” 张承轩心里咯噔一下,“我何德何能,要惊动五大峰主,三大长老?” 九渡真人脸色一沉,“哼,不要以为我有意针对你。这件事确实是我无法定夺的。总之你愿也好,不愿也好,这一趟你走定了。如果你现在老实些懂事些,说不定我还会替你求求情。你不要不知好歹!”说罢抓起张承轩的手,强行把他拉上飞剑。 九渡真人修为极深,可比钱微索高了百倍。当他的手扣住张承轩手腕时,张承轩只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袭来,自己根本无处遁形,就这么被半拉半扯地踏上了九渡真人的飞剑。而那一众弟子也扶着铁蛋上了飞剑,霖心面有忧色,乖乖地跟在某个弟子身后,踏上了飞剑。 “你放开我!我是不会跟你去的!”张承轩在飞剑上大喊大叫着,只可惜飞剑“嗖”地一下腾空而起,他的反抗声留在原地,慢慢散去。 第六十一章 论道 天刚刚亮。 朔风凛凛,薄霜凌凌,好一条悬崖峭壁崎岖路,好一派迭岭层峦险峻山。 东方天空还是鱼肚白,苍岚山的昊天门弟子们就已早早起来,准备晨练。晨练的内容无外乎是打坐、感应天地、领悟法则。都说清晨露重,而露水又是一晚上吸收了至柔月光凝聚成地天地精华,所以趁着这短短的半个时辰,正是修行的大好时机。这个时刻,天地间的精华气息凝聚在苍岚山顶,弟子们拼命打坐感应,既能提高自身的天地感悟能力,又能过滤身体里的杂气,将丹田内的灵息力提炼得更精纯。 在碧落峰的顶端,有一座朴实的小木屋,屋门虚掩。 木屋里放着七八个大蒲团,五个修士端坐于蒲团之上。 左首一人须发斑白,面色和蔼,正是碧落峰峰主。他已有一千来岁,修为已步入化神期中期。不得不说,他是五个人里最为慈眉善目的一个。看上去并不十分苍老,也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 这碧落峰峰主来头极大,因为他不仅仅是一峰之主,更是昊天门的掌门! 平日他也过得潇洒,掌管碧落峰之事,修修仙、悟悟道,日子也过得清闲。他为人和蔼,从不摆掌门的架子,但到关键时刻,他便挺身而出,雷厉风行,统领全局,一派掌门风范,所以在众人眼里,他自是亲近有余,威信有加。 碧落峰峰主穿的极为朴实,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袍,脚下的草鞋也烂了两个洞,露出光溜溜的脚趾。外面山风很大,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到了这个修为,什么燥热、严寒都不值一提了,自身灵息力能调节体温,与外界环境作斗争。 碧落峰峰主又名“清虚真人”,天赋根骨远胜其他人,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在同样的年龄里达到更胜一筹的修为。其实这几位峰主,几乎都是天赋极好,毅力过人的高手。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星河峰的“太忘真人”。他天赋一般,但是定力远超同辈,就凭着锲而不舍的毅力,他终于胜过了同门,接任了星河峰峰主之位。 太忘真人右边盘膝坐着一个修士,看起来只有三四十岁的修士,须发皆为黑色,看起来很年轻。 其实修仙之人,只要修出了体内的元婴,就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 这个修士乃是晚来峰峰主----九阳真人。他之所以看起来年轻,是因为他改变了自己的容貌,使自己停驻在三十来岁的样子。不过,他身为晚来峰峰主,其实已经有一千来岁了。他手下徒弟不少,其中有些人花白了胡子,也有一千两百来岁了。他生xing贪玩,不喜安定,本想将自己变成二十来岁的样子。要知道他年轻时浓眉大眼,活脱脱一个热血少年形象。但是每当面对比自己年纪要小,修为要低的花白胡子徒弟们,他心里就生出一股别扭感,为了平衡这个别扭感,他便折中地把自己变成了三十来岁的样子。 晚来峰峰主九阳真人平时最大的喜好,就是口头上呛太忘真人。九阳真人身为最小的五师弟,生xing跳脱,浑然不似二师兄那般愁眉苦脸,沉默寡言。平日里,太忘真人总是一副眉毛压着眼睛,消沉黯然的神色,这时候九阳真人就挑着眉毛来找他说话。太忘真人偏偏是冷漠xing子,别人问两句,他漠不关心地答一句,有时候答着答着,干脆打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如果别人跟他说正事,他还能认真对答几句,若是遇上了九阳真人这般没事找事的,他则不管九阳真人问什么,都以“好”,“嗯”之类的词搪塞过去。对于太忘真人这种表现,九阳真人通常是怏怏地自讨没趣,偏偏他又喜欢挑衅不爱说话的太忘真人,所以二人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通常以九阳真人吃了闭门羹为结语。 太忘真人坐在第四个蒲团上,望着木屋横梁上的一个蜘蛛呆呆出神。 “二师兄,你这么一声不吭地望着梁上蜘蛛,莫非又在参悟大道?”晚来峰峰主九阳真人说道。 见太忘真人不理会,九阳真人眉毛一挑,“师兄,你看到的不是蜘蛛,是皮囊的伪装而已。也许蜘蛛本非蜘蛛,只是它拥有了蜘蛛的皮囊,所以叫做蜘蛛。就像师兄你本非师兄,只是拥有了师兄的皮囊。” 太忘真人呆呆望着梁上蜘蛛没有回答,没有回答。 九阳真人催促道:“二师兄,我跟你说话呢!” 太忘真人回头撇了他一眼,神色萧索地道:“我以为你只是跟我的皮囊说话呢。” “……”九阳真人一时语塞。 坐在他旁边的唯一一个女修士忽然抬头道:“五师弟,你都一千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停留在第二重境界呢?” “三师姐又来教训我了。你说我为什么停留在第二重境界呢?”九阳真人不服地道。 那女修士悠然道:“人生的三个境界,不外乎:‘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不是水’这三个境界。” “对!”五师弟九阳真人重重地点了下头。 “你说蜘蛛本非蜘蛛,因为拥有蜘蛛的皮囊所以才叫蜘蛛。这不是第二重境界又是什么?我且问你,如果是有了蜘蛛的皮囊才有‘蜘蛛’这一称号,那么‘蜘蛛’是从何而来?凭空飞来不成?都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其实这个世界的物质和空无本是个统一体。我们修仙几十年,还不是为了达到‘万物本空’的境界?”三师姐犀利地道。 九阳真人挠了挠头,“三师姐,你那么认真做什么?我不是逗逗二师兄么。什么第二境界、第三境界我早就清清楚楚了。” “哦?那你说来听听。”三师姐答道。 “万物本无永恒,一切皆在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变化中。一切皆有起承转合、就如花开会败,化作春泥。这一世为花,下一世为土。土里又会滋生花苗,成长后又为花。正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胡扯胡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岂是这个意思?”三师姐气道。 “这你就错了。既然万物本空,天地同源,那么‘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为什么就不能蕴含我这个意思呢?更何况天地广博、宇宙无边,一花一叶就是世界了,自然也就包含了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意思。”九阳真人正色道。 “错了错了!你这又是停留在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要知道‘花’就是‘花’,‘叶’就是‘叶’,‘蜘蛛’就是‘蜘蛛’,‘二师兄’就是‘二师兄’……”三师姐话未说完,九阳真人就打断道:“你这分明是第一境界……” 三师姐摇摇手,“我还没说完。适才你说万事本无其永恒的体现,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只说对了一半。其实这句话的本意是教我们不要对万物起执情,而使身心不得自在。有些人谈空却又恋空,其实恋取世事和恋空并无分别,同样是执取而不放。恋空的人弃绝一切以求一个空字,最后还是有一个“空”的意念无法除去。殊不知万事万物本空,弃与不弃都是空的,有弃绝的念头便已不空,爱空的念头已是“有”了。”三师姐说道。 “嗯。”一旁沉默不语的清虚真人点了点头。 三师姐见颇有威信的掌门师兄点头,便有了靠山,一时间面上泛上得色,“你看,掌门师兄都认为我说的没错。” 平日四位师弟师妹跟清虚真人关系很好,嘻嘻哈哈地开玩笑惯了,一点也不因为他的掌门身份而感到拘束。 “掌门师兄,我们好歹都是碧落峰的人,我只不过被调到了晚来峰做峰主,平日跟你见面的时候少了一些。但念在我们同门八百年的份上,你好歹帮我说几句啊。”九阳真人道。 清虚真人不答,目光投到了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罗木真人身上,道:“四师弟,平时你甚是少言寡语,为兄倒想听听你的见解。” 罗木真人是青阳峰的峰主,是个一千四百多岁的老头。他平时不爱说话,xing子跟太忘真人一般淡漠。但是不同的是,太忘真人一副百无聊赖、命不长久的样子,他则是一副沉闷不语,满腔心事的样子。 罗木真人慢慢地答道:“我想以人生来解读这个三个境界。第一个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那是因为人生之初,懵懂无知,初识世界,万物新鲜。看见什么就是什么,听到什么就是什么。别人告诉他这是山,他就认识了山;告诉他这是水,他就认识了水。这只是一个认知阶段。”他顿了顿,又道:“第二个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是因为,随着年龄渐长,经历的世事渐多,就发现这个世界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经常是黑白颠倒,是非混淆,所以他的认知产生了偏差。在这个阶段,山自然不再是单纯的山,水自然不再是单纯的水。人就会这山望了那山高,不停地攀登,争强好胜,与人比较,怎么做人,如何处世,绞尽脑汁,永无休止。因为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个圆的,人外还有人,天外还有天,循环往复,绿水长流。而人的生命是短暂的有限的,如何能去与永恒和无限斗争呢?” “好,说的不错。看来这一年,你对第二境界已经深有感触了。”清虚真人点点头,“那么第三境界呢?” 罗木真人想了想,“第三境界……就是一切认知又回到了原点。承认世界的本源,不再被心魔迷惑,到达一个豁然开朗的境界。” 清虚真人点了点头,“道理你是懂了,似乎缺乏切身体会,不及前两个境界那般透彻。” 清虚真人目光一扫,从剩余四个师弟师妹脸上一一掠过,“你们,谁能详细说说第三境界?” 四个师弟师妹都沉默无语,清虚真人目光闪动,望着太忘真人道:“太忘师弟,就你没怎么说话。既然你是二师兄,以身作则,最难的回答的问题就交给你了。” 说罢,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半打盹一半走神的太忘真人脸上。 太忘真人咳嗽了两声,眉头上那股忧郁依旧浓稠得化不开。他叹了一口气,以分外萧瑟的声音说道:“那我便接着四师弟的继续说吧。咳咳,许多人到了人生的第二重境界就到了人生的终点,劳碌追求一生,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达到理想,于是抱撼终身。也有人通过试炼,终于茅塞顿开,回归自然,一切都澄明圆满、豁然贯通。这个时候,他便会专心致志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与旁人有任何计较,面对芜杂世俗之事,爱恨痴缠,统统一笑了之。任你红尘滚滚,我自明月照大江。这个时候的人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了。其实以上说的这三个境界,在修到中分别映射了:人境、地境和天境。最后一个境界,自然就是天境了。‘万古长空,一朝风月’这其中也有个‘空’字,然而‘万古’与‘一朝’融为一体,已经超越了人境与地境,达到天人合一的超越境界了。” 说完后,他又低下眉头咳嗽了两声,一副黯然**的神色。 “精辟,也只有二师弟你能领会这一层意思了。”清虚真人赞赏地点了点头。 其余师兄弟也佩服地吸了一口气,暗自点头。他们能说清楚第一境界、第二境界的意思,但是无法将第三境界剖析得如此透彻。 “可惜啊可惜,你参得透,却做不到。”三师妹忽然喃喃地说道。 这三师妹----也就是前文的三师姐,是五位峰主中唯一的一名女修士,名号是‘流云真人’,xing格泼辣、牙尖嘴利。 她掌管整个垂云峰的女弟子,所以姚冰和绮罗都是她门下弟子。流云真人长得极为美貌,皮肤雪白,眉目如画,年纪轻轻,宛如十六七岁的少女。这是因为她用了“焕颜术”使自己的外貌停留在少女时期。其实垂云峰门下女修士们都爱美,大家拼命修炼,一旦到了化神期后期学会 “焕颜术”的时候,她们第一件事就是改变自己容貌,重返青春。 这焕颜术有个特点,一旦修士达到元婴期,身体构造就会改变,丹田鼎炉变得异常纯净,大大提升了吸收天地精华的能力,所以这时候的修士容颜不再改变,也就是说,停止了衰老。一般从凝丹期期修炼到元婴期,需要一百年的功夫,再加上前面的白日筑基期、一年炼精、十年凝丹期,这来来回回也需要将近一百年多的功夫,多数人老的不能再老了。 但当不如元婴期后,就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年龄形貌。 这就是为什么,昊天门里四、五百岁以上的老头子,反而比一、两百岁的人看起来要年轻。 因为他们可以驻颜了。 而这些一、两百岁的修士,由于没有步入元婴期,只好将就承认自己的苍老面孔。 其实修士们参破生死,并不介意皮囊年龄,所以男修士们也就不去刻意改变自己的容貌了。 但是女修士们就不一样了,但凡步入了元婴期的女修士,都把自己变回娇滴滴、水嫩嫩的年轻模样。 虽说这种行为有些堪不破生老病死,但按照流云真人的话来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既然色是空了,那么追求容貌也就是追求空灭,是以念或不念,却是相同。 “唉,咱们五个倒也有趣,每年都聚于碧落峰谈经论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堪破化神期,飞升大圆满。”流云真人叹了一声。 “三师姐,堪破化神期就意味着天劫,你这么急不可耐的,难道是做好了准备?”五师弟九阳真人问道。 “说到天劫,也是掌门师兄先。他都化神期后期了,岂是我这等修炼速度如蜗牛一般的小妹赶得上的?”流云真人挑了挑眉毛。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清虚真人说道,“我们几个老不死修炼至此,也没有什么修炼速度了,还不如多关注关注后辈们的修炼情况。” 第六十二章 问责 “说起修炼,我就想起了去年的比试大会,”流云真人点点头,望着九阳真人,嘴角勾起一丝得色,“五师弟,还记得你最得意的那个弟子叫做石什么来着……你还说是个进入四强的种子选手,结果在八强赛就败给我那不争气的徒儿。” 九阳真人撇撇嘴,“谁不知道你那徒儿冷酷无情,仗着我的徒儿爱慕于她,试炼大会上耍赖取胜。此事有何光彩,你何必时刻挂在嘴边?” 流云真人瞪了他一眼,“谁徒儿耍赖了?明明就是你那徒儿自作多情,分明知道我徒儿那一招厉害,还往剑口上撞,输了不说,事后还跑到我们流云峰纠缠。五师弟,你要教育好门下弟子,再这般六根不净、心生妄想,就取消比试资格。” “嘿,你这是个铁石心肠的师父,难怪教出这般冷酷无情的徒儿!谁不知道我徒儿石离资质过人、剑术超群,谁不知道你流云峰下女弟子各个面目可憎、行为嚣张……”九阳真人喃喃地道。 “你说谁面目可憎、行为嚣张?”流云真人唰地一下脸色大变,手心里出现一道极细极细的真冥罡风。 “嘿,你要先跟我比试一场么?”九阳真人不甘示弱地扬了扬手,面前出现了一团若有若无的炼狱幽火。 “咳咳,这里是碧落峰。你们几个化神期老怪的实力,可不是外面的弟子那般不痛不痒的过家家,一不小心举手抬足,就把我这破房子给拆了。”清虚真人哭笑不得,连连摇手,“赶紧给我停下来、停下来。” 流云真人眉头紧蹙,娇嗲着声音道:“掌门师兄,是他先说我的……”手里的罡风不减,忽然朝九阳真人甩去。 这流云真人身为昊天门唯一的女峰主,几位师兄师弟平日对她照顾有加,所以她的xing子相当泼辣,说动手就动手,毫不含糊。 九阳真人没想到她真动手,这化神期老怪的罡风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只有小小的一道,但若触及身体,立刻出现千万个孔,被罡风穿体而亡。他条件反射地扔出面前的炼狱幽火,与那罡风碰在一块。 这风火相碰,风则助火,火则热风,这两个原本有相生原理! 太忘真人脸色一变,想也不想,长袖一拂,一道柔和的灵息力传了过来。那灵息力有如一只温柔的手掌,有囊括天地的力量。众人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罡风已经消散了,幽火也已停消了。整个破屋子又恢复了初时相安无事的状态。 “呼呼……二师兄,你的修为是越来越深厚了。”九阳真人侧头望了望太忘真人。 太忘真人轻描淡写地摇摇头,“献丑了。” 清虚真人哈哈一笑,“不错,你们的实力都快赶超我这个老骨头了,昊天门雄起有望啊。” 流云真人微微一笑,“哎哟掌门师兄,瞧你说的!昊天门已经是大陆上第二的修仙门派了,再雄起就要破天了。再说了,雄起的重任在这些后辈的身上。对了,今年招收的弟子不知实力天赋如何啊?有没有特别出彩的?” 众人沉吟了半晌,只听九阳真人道:“好像掌门师兄门下的那个秦玉天赋非常不错。至于我门下那群稀稀拉拉的徒弟,还不是跟去年差不多?唉,掌门师兄,你分几个聪明的给我吧……” “切,你教,也不怕把别人上好的胚子浪费了?”流云真人横了他一眼。 众人安静了片刻,忽然听到门外一声传报:“掌门师伯、几位峰主!九渡师弟有事求见。” 屋里的几位峰主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九渡是谁的徒弟?”流云真人望了望四位师兄弟。 众人默然,半晌罗木真人道:“是我的徒儿。这孩子真是不懂事,明知道我们在论道……” 清虚真人放开嗓子道:“进来吧。” 只听门外脚步窸窣,众人首先听到的不是罗木真人的声音,而是一个少年挣扎喘息的声音,“放开我,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别以为我会向你求饶,你不过仗着手劲大、修为高,有什么了不起!” 众人皱了皱眉头,清修这么多年,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般吵吵嚷嚷的声音了。这样心浮气躁、易骄易怒的心态,大大违背了修仙的要旨。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九渡真人抓着一个满脸怒容的少年走了进来。两名弟子跟在九渡真人身后,他们施展风系仙术托运这一具尸体。尸体用白布盖着,因为毫无生气,所以屋内的众人可以断定那是一个死人。还有一名弟子驮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黑脸少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颠坏了背后的少年。走在最后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黄裙子少女,她容貌极美,年龄很小,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装个不停,目光中投射出担忧和顾念。 一下子进来七个人和一具尸体,这原本不大的小木屋顿时就被塞满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流云真人第一个说话。 “掌门师伯,各位峰主!”九渡真人微微一躬身,“师侄绝非故意打扰,实在是发生了重大事故,才上门禀告。” 太忘真人一直低着头,当他看到张承轩和铁蛋时,身子微微一震。 流云真人的目光落在不停挣扎的张承轩脸上。只见张承轩双手被九渡真人抓住,两边脸通红,肿的极高,像是被人扇了好几个巴掌。流云真人见到这份邋遢窘迫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又望向后面那一具悬浮于空中的尸体。 “这是谁?”流云真人指了指那具尸体,吹了一口气,一道柔和的风将那张白布揭开,露出了死状惨不忍睹的钱微索。 “啧啧……”众人看到尸身,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饶是见多识广的流云真人也皱起了眉头,掩住了鼻子,似乎尸臭正飘向她鼻子中。 “九渡徒儿,这是怎么回事?”罗木真人踏步上前,问道。 九渡真人终于放开了张承轩的手,回头对清月说道:“清月,你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是。”清月躬了躬身,行了礼,说道:“各位师叔祖,我今日早起练功,正御剑到山门处,忽然这位黄裙子小姑娘跑了过来,一面跑一面大呼救命。我看她神色焦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她的朋友被邪魔外道追杀,xing命不保,求我带人救他。于是我便御剑请来了师父九渡真人,叫上高云、明风二位师弟,一同赶去救人。等赶到现场,黄裙子小妹妹的朋友却已杀掉恶人,平安脱险。经过询问,我们得知,这黄裙子的小妹妹正是星河峰的同门弟子,而被杀之人……被杀之人是……”说到这里,清月便停住了。 九阳真人瞅了瞅张承轩,但见这少年一张小脸肿的通红,显然吃了不少苦头。九阳真人不经意望向太忘真人,但见二师兄一直低眉顺眼,毫不出声,仿佛这不是他星河峰的事一般。 “被杀之人是谁?”罗木真人喝问道。 张承轩环视众人一眼,忽然大声道:“清月师兄,我自己来说吧。” 他清了清喉咙,沉声道:“我拜入昊天门星河峰,我的师父是钱微索,而你们眼前这具尸体,正是钱微索。” 众人一惊,却又流露出不明之所以的神情。他们总觉得钱微索被杀了,应该不会跟他的徒弟有什么关系吧?但从这七人一进门,大家心里就涌起不祥的预感。 “师父,这孽徒是弑师啊!”九渡真人涨红着脸,大声道。 顿时众人都沉默了。张承轩环视一圈,但见每个人的目光都如利剑一般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走到太忘真人跟前,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低头道:“曾师祖,是我杀了钱微索,我不想让你为难,你把我逐出门派吧!” 太忘真人一声叹息,他神情本来就忧伤,听到这话更忧伤了。顿时,屋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太忘真人身上,都好奇他会给个什么回答。 “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忘真人问道。 张承轩答道,“我自知顽劣乖张,叛逆忤逆,但我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我知道他是我师父,我也敬重他,遵从他。可是……入门十日,他非但不教我任何修炼法门,反而将修炼口诀篡改了,多加了一个逆向散功的小周天,让我把灵息力散入四肢百骸。直到现在……曾师祖也许你还能看到停留在我四肢百骸的灵息力,我一直没有办法将他们尽数吸走。” “哦?”流云真人一惊,探过头来。她神识一扫,半晌道:“果真!你体内有一些灵息力,吸不掉,化不开,确实是逆向练功导致的后果。他为什么要你这么做?” “我曾经无意间路过炼丹房,听到他和他侄子的对话。说让我逆练法门,我的身体就会成为炼药的异宝,可以炼成上好的‘灵息金丹’。到时候用我来下药,无论是助他侄子提升天赋,还是助他突破炼精期后期,都大有裨益。”张承轩如实说道。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皆尽震怒。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么钱微索居心不良,也太过残忍,竟然连自己徒弟也要加害! “他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你可不要胡诓啊!”流云真人有些不可置信地道。 众人也流露出狐疑的目光,纷纷望向太忘真人。 “我、我可以作证……”霖心怯生生的声音想起。她双手叠加于身前,左手握着右手,一直没有说话,到了这时候,胆小的她终于鼓起勇气说了一句。 “你是谁?”流云真人锋利地问了一句。 霖心很少听到那么凶狠而咄咄逼人的声音,这使她的身子向后仰了一点,“我是……我是霖心。” “你哪来的?”流云真人继续盘问道。 张承轩见流云真人步步紧逼,生怕她吓着胆小的霖心,忙道:“昨夜去剿除小蛟龙,我在蛟龙洞中救出了这个小妹妹。她只是一届凡人,跟此事无关。” “虽然我是凡人,但是我的爹爹、叔叔、伯伯都是修仙之人。啊,不过我爹爹隐居大西北,是个无名的散仙,跟各位德高望重的峰主自然是差远了。”霖心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西北?”清虚真人忽然开口道,“你姓什么?” “我姓甘……”甘霖心答道。 张承轩这才知道霖心还有一个“姓”。 清虚真人沉吟半晌,“大西北姓甘的散仙,嗯,莫非你爹爹是‘四方游仙’甘泉?” “那是我伯伯。”甘霖心羞涩地答道。 “哈哈!”清虚真人一笑,“原来是甘侄女,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嗯?”甘霖心脸一红,“什么时候?” “就在你刚出生的时候。那时你伯伯、爹爹和我被围困天妖岛。你爹爹把你交给我,自己引开妖魔,托我将你带出去。”清虚真人说道。 甘霖心一惊,“那后来呢?” “自然是平安脱离,不然你怎么能在你爹爹身边,安安稳稳地长那么大呢?”清虚真人微微一笑,“昔日并肩作战,已是十三年了。当时的事还历历在目,你也只是个丁点儿大的小娃娃,一转眼,就长那么高那么漂亮了。” “咳咳,掌门师兄,”美貌的垂云峰峰主流云真人咳了两声,“现在不是拉家常的时候。” “哦哦,”清虚真人回过头来,“不错,我们先解决了星河峰小徒弟的事儿吧。霖心侄女,你刚才说要作证,那不如就由你来陈述事情的经过吧。作为事情旁观者,我相信你的客观和公正。” “好的。”甘霖心点点头,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把自己被蛟龙叼走,躲在洞中,又如何遇到了张承轩,张承轩的师父钱微索又抢走一粒内丹,吞下内丹后魔化变成蛟龙追杀的过程都简要地描述了出来。就连二人逃到山门,巧遇铁蛋之事,她也疏而不漏地交代清楚。她口齿清晰、声音好听,众人也都听得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等甘霖心讲完,众人唏嘘一声,吐了一口气。就连一直与张承轩针锋相对的九渡真人,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一些。 张承轩弑师是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而他自己也坦荡荡地承认了。只是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自卫,倒是钱微索错的更多。 但是几位峰主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向老实的钱微索竟是这种人,所以他们狐疑的目光都落在了太忘真人身上。犯错弑师的是太忘真人的曾徒孙,心怀不轨的耶是太忘真人的徒孙,这事儿无论谁对谁错,反正问题都处在太忘真人那里。 太忘真人神色有些为难,扭头望向清虚真人道:“掌门师兄,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清虚真人沉思了半晌,“这是你星河峰自家的事,你堂堂一介峰主,难道还要询问别人?” 太忘真人被师兄挤兑了一句,表情更忧伤了,他望着张承轩,道:“你自己觉得应该怎么处理呢?” 第六十三章 结论 张承轩一怔,没想到曾师祖把难题抛给了自己。他暗骂了几句曾师祖太没主见,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只听九渡真人道:“给位师伯师叔,我觉得这事要从严处理。无论师父居心如何,终究是自己的师父,尊师重道是昊天门门规,也是每个弟子理所应当恪守的道义。不管怎么说,张师侄这么做是以下犯上,必须严加惩治。” 他话刚说完,罗木真人便狠狠瞪了他一下,“这是二师兄自家事,你多嘴什么?尊师重道是门规,在场人人都知道,二师兄也不会不明白,用得着你这小辈提醒?” 九渡真人微微一躬身,“是,徒儿知错了。” 张承轩暗暗高兴,心道:“骂得好骂得好。不过这罗木真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明着骂徒儿,暗着为难曾师祖,这师徒两一唱一和,就是不想给曾师祖台阶下。倘若他们真的刁难曾师祖,那我就把事情都扛了吧。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能让曾师祖为难。” 流云真人大着嗓门道:“先别急,这事情太过蹊跷了。我刚才用神识一探,发现这小孩儿的修为竟是炼精期初期,这才入门五十日呢,修为竟如此之快!”她扭头望向清虚真人,“掌门师兄,你那徒儿秦玉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清虚真人眯着眼睛想了想,“嗯,他也是炼精期初期,三日前刚突破的。” 众人纷纷点头,均想那秦玉果然是良才美玉。但此刻跪在太忘真人面前的张承轩,分明也是炼精期初期,天赋资质也丝毫不输秦玉。他能打败钱微索,恐怕实力还不止如此。从钱微索身上的伤痕看来,伤他的至少是炼精期后期的高手了,而钱微索死之前也步入了凝丹期的实力。这么说,张承轩至少必须有炼精期后期的实力,才能斩杀钱微索于剑下。 但他分明就是炼精期初期。而且更奇特的是,他除了脸上的两个红肿的巴掌印记之外,身上再没有任何伤痕,一个炼精期初期的小儿,能毫不受伤地击败凝丹期初期的师父?就算服用了蛟龙内丹,也不可能做到。 这件事最关键的部分是甘霖心。假如钱微索真如众人所说那么心思龌龊,就不该放甘霖心逃走,不会让她有这个通风报信的机会。 流云真人想到这一节,柳眉一竖,喝问道:“甘侄女,你说你不是修仙之人,那你是如何从钱微索手里逃出来,并且及时通风报信的呢?” 甘霖心一怔,顿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陈述“血炼禁制”一事。她犹豫了一下,望着张承轩,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九渡真人却以抢过话头,大声道:“张师侄用了‘血炼禁制’,将钱微索围困其中。”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困住钱微索,甘霖心才有逃出来的机会。 流云真人美目轮了轮,“哼,‘血炼禁制’那可是邪魔歪道的东西,我们正道修士从不屑于用这等残忍和决绝的手段。张师侄,这是谁教你的啊?” 张承轩支支吾吾了两声,望着众人咄咄逼人的目光,心一横,招道:“我上山之前就会了。” “这等邪术,你从哪里学的?难道你是魔道的卧底不成?”罗木真人踏上一步,大声质问。 “我、我当然不是!”张承轩哑然,连连摇头。 流云真人眼露杀机,“那你从哪里学的?” 她大步走到张承轩身边,手掌举于他头顶,一用力,一股无边无际的灵息力笼罩在张承轩头顶,让他几乎有些喘不过起来。流云真人使的这一招,乃是威逼之法,从四面八方施加威力和挤压力,让手掌之下的人感到恐惧和压迫,从而不敢说谎骗人。 张承轩心下慌乱,只感到头顶的血液被重重下压,一瞬间脑门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汗珠,“我捡的!小时候,我就在古战场上靠捡死人的东西为生,有一次我捡到一本残页书籍,里面记载了这个禁制,我一时好奇就学会了。但是除了今天,我从来没有施展过……” 他说的句句属实,毫无虚假之处。然而普通人是难以一次xing将“血炼禁制”中的威力发挥出来的,所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可信还是不可信。 “好吧,我暂且信你了。”流云真人冷哼一声,缓缓撤去手掌。 她手掌下的张承轩呻吟一声,只感到头顶压力尽数撤去,血脉上涌,只感到一阵飘忽,忽然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然晕了过去。 “承轩哥哥!”甘霖心见他倒地,不由得惊呼一声,表情十分担心。 原来这威逼之法极其厉害,笼罩在手掌下的人必须使出浑身力气与浑厚的灵息力抗衡,所以体力消耗极大。受了此法之人,轻则晕倒重则七孔流血。 清虚真人摇摇头,“三师妹,你何必下那么重的手?” “哼,掌门师兄,你知道我一向憎恨那些邪魔外道的。”流云真人淡淡地道。 清虚真人面向甘霖心道:“霖心侄女,你不必担心。他只是晕过去了而已,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的。” “哦……”甘霖心点点头,但是眼睛里依旧是满满的忧虑之色。 清虚真人长叹一声,对站在一旁的太忘真人说道:“二师弟,这事可大可小,这罪可重可轻,就让为兄给你总结一下吧。第一,杀师之罪摆在眼前,不容置疑;第二,他用了妖道、魔道的‘血炼禁制’,有违昊天门门规;第三,遇到那么大的事,他不向你通报,私自解决,未免也太妄自托大了;第四,他天赋过人,却遭钱微索压制暗算,这是不是算师弟你眼光不济,让明珠蒙尘呢?”说到这里,只见罗木真人眼里闪过一丝得色。清虚真人继续道:“第五,他于危难之中救了霖心侄女,又在生死关头舍命换同伴,这原是修士最最宝贵的仙德。这少年心地善良,并且此番也是迫不得已,于情于理,也该将功折罪。” 太忘真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伤脑筋、伤脑筋,为兄最怕这些伤脑筋的事情了。你们星河峰的门内事,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了。”清虚真人叹道,“不过这少年天赋极佳,你也不要过多为难他。但是他身上许多疑点,你都该调查清楚才是。” 听到这句话,太忘真人哀伤的脸上出现一丝喜色。 清虚真人的意思就是将张承轩彻底交给了自己,此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 九阳真人怔了怔,一拍脑袋,“恭喜二师兄,贺喜二师兄!二师兄收了一个天赋过人的徒孙!掌门师兄,”他望向清虚真人,“我有没有这个机会?” “你瞎搅和啥?”流云真人瞪了他一眼,“人家这个徒孙可是触犯了门规,你本事你也找一个触犯门规的徒孙?” 清虚真人忽然脸孔一板,“星河峰出了这等事,简直是耸人听闻。太忘师弟,作为峰主,你也要承担疏于管理之错。据说整个昊天门,居心不良师父欺压徒弟的例子不是一个两个,整个昊天门里也不止一个钱微索。往后几日,你要整顿星河峰风气,将那些自私自利的师父找出来,严加惩治!” 太忘真人下撇的眉毛压的更低了,“掌门师兄说的有理,的确是我的疏忽。” 清虚真人横了一旁吐舌头的九阳真人一眼,“其他人也是,好好整顿整顿门规吧!下一次可别让我再发现这种事了。” “知道了,掌门师兄。”几位峰主纷纷应道。 第六十四章 醒来 迷迷蒙蒙中,张承轩感到头痛欲裂。身体变得越来越燥热难安,好似有一股灵息力在体内四处乱窜。他整个人都像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手脚难以动弹,他只能靠张嘴大声喘气来未定自己紊乱的呼吸。身体里似乎有几条小蛇在四处游走,从脚底的经脉直入丹田,再到手掌指端,这条小蛇滚烫炎热,所过之处经脉发烫,让他好生难受。 忽然一只大手按在了自己头顶,一股柔和而清亮的灵息力灌了下来。那灵息力无比浑厚,是他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博大精深。就仿佛有人再翻山越岭,沿路看到的只是矮小丘陵,陡然间一座广阔雄壮的山脉陈列眼前,让人眼前一亮,视野顿开,敬仰之情顿生。 如果自己身体里的灵息力是涓涓细流的话,那么这股灵息力就是汪洋大海。只是一个浪头,就能熄灭了身体里所有不安分的燥热。 头顶的灵息力越来越浑厚,有如醍醐灌顶一般通透而下,全面压制了身体里的发烫的小蛇。过不了多时,他的身体开始发出淡淡的蓝光,散落在四肢百骸的灵息力也逐渐集中起来,就在经过胸腔的时候,裹成一团的灵息力忽然触动了什么东西,打开了身体里的什么开关。一股夹杂着呼啸般的灵息力滚入了这一大团灵息力里,犹如滚雪球一般,灵息力越滚越大,轰隆隆地朝丹田翻滚而去。 “不好!”迷糊中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同时一双大手按在自己足底,两股同样浑厚的灵息力沿着腿上的经脉疯狂席卷而上,朝丹田里汹涌澎湃的雪球冲撞而去。 张承轩的身体彻底变成了战场,上有越滚越大的灵息力雪球,下有冲突不息的灵息力水柱,雪水交战,混乱不堪。张承轩只觉得身体膨胀了一股气,指不准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个圆球,随时都有爆炸开来的危险。他张口想叫喊,偏偏除了“嚯嚯”的声音,什么发不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那五个老变态在给我上刑?”张承轩暗道,“刚才我昏迷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轰”的一下,灵息力在体内狂怒地交战,宛如巨浪撞击礁石,发出阵阵轰鸣与惊天颤动。两股巅峰的力量在丹田处冲撞着,张承轩的身体随之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颤抖。最初这种冲撞还能忍受,到了后来,每一次碰撞都给他带来难以言喻的苦楚。就像是身体里长了一双手,正试图将他撕裂成两半。 痛楚、扭曲的神情爬上了他的脸,每时每刻他都在忍受着酷刑。到后来灵息力碰撞的次数少了,但是每一次碰撞的额力度变得空前之大,直到最后一下碰撞,“轰”地犹如山崩地裂,雪崩海啸,他身子被震得发麻,全身上下都不再属于自己,他耳中“嗡”地一声长鸣,竟而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月上枝头,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安安稳稳地躺在一张质朴的小床上,身上盖了一层薄被子。 甘霖心坐在床边,小脸埋在胳膊上,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张承轩坐了起来,忽然觉得四肢轻松了许多。深吸一口气,他越发清晰地感受到周边灵息力的流动以及天地间五行转换的韵律。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发现丹田里灵息力浑厚得空前,就连起、卧、坐、躺等动作,都不再消耗之前那么多的灵息力了。 张承轩这一起身,旁边趴着的甘霖心立马惊醒过来,“啊?承轩哥哥你醒了?” 她秀发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想必是守在自己床前一天,早已疲劳不堪。 甘霖心回过头,对背着手,面向窗外的太忘真人道:“太忘爷爷,承轩哥哥醒来了!” 太忘真人“嗯”了一声,回过头。他苍老的面颊似乎又消瘦了几分,显得疲惫而乏力。 “我、我怎么在这里?”张承轩警觉地望着甘霖心,问道。 甘霖心忙道:“这多亏了太忘爷爷了。你昏迷过去之后,太忘爷爷便把你背到这木屋里,让你休养。他说你体内有一些残余的灵息力,于是打算用自己的功力帮你化开。就在准备大功告成的时候,残余的灵息力惊动了蛰伏在你身体里的蛟龙内丹里的灵气,你丹田内的灵息力和丹田外的灵息力开始内外交攻。太忘爷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住你紊乱的灵息力,并且……并且这些灵息力都汇入你丹田中,已经化为己用啦。太忘爷爷在无形之中助你提升了修为,你现在应该是炼精期中期了。” “哦!”张承轩恍然大悟,望着疲惫的太忘真人,感激道:“谢了,曾师祖。” 太忘真人徐徐点头。 “对了,铁蛋呢?”张承轩问道。 甘霖心道:“太忘爷爷中午帮铁蛋哥哥检查过了,说他非但并无大碍,身体反而好的惊人呢。不过太忘爷爷说他的身体似乎经过了灵气的洗涤,十分疲惫,需要休息一天,也许铁蛋哥哥现在正平安无事地躺在床上呢。” “那就好。”张承轩点点头。 他缓缓揭开被子,走下床来,对太忘真人道:“曾师祖,我自知罪不可赦,也承蒙你多次出手相助……为了不使你为难,我自行下山好了。铁蛋是我的好哥们,请曾师祖多多关照他,我……我这就走啦。” 说罢,他掉头就走。忽听身后甘霖心道:“承轩哥哥,太忘爷爷好不容易救了你,你怎么就要走了?” 张承轩一怔,“我若不走,他们会放过我吗?就算太忘爷爷袒护我,其他人呢?” 太忘真人忽然长叹一口气,“你打算一走了之?” 张承轩愣了愣,“怎么?” 太忘真人道:“假如他们真的要惩罚你,可不是将你逐出门墙这么简单。有可能是废了你的浑身修为,罚你去净化塔里洗涤灵魂,这一去就是几十年。更有甚者,让你一命赔一命,就地正法,以树门规。” “凭什么!这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张承轩气道。 “在门规面前,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守与不守。对你来说,一走了之看起来是承担了所有责任,但其实是你逃避的借口。”太忘真人忽然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老实说,在你成长到十五岁的这些年月里,你是否不止一次有了逃跑的念头?” “这、这怎么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何不对?”张承轩结巴了一下,顶了回去。 太忘真人摇摇头,“其实逃避是软弱的人的天xing,我自己未尝不是如此?我没有资格说你。若是要罚你,我必须连自己一块儿罚进去。” “嘿嘿,好啊好啊。”张承轩听他那么说,忽然有些想笑,禁不住笑了出来,他倒要看太忘真人如何把自己一块儿罚进去。 太忘真人叹了一口气,“掌门师兄把你交给我,是赏是罚都是我自己拿主意。如果你是我,你该如何给自己定罪?” 张承轩忽然气不打一出来。清虚真人把权力交给他,他又把权力下放自己。自己若是把惩罚措施说重了,又太亏了;若是说轻了,又显得没有诚意。其实他本来就没有诚意----至少他认为这件事不是他的错,他也不该受什么罚。这太忘真人好生没主见,每次别人让他处理,他都优柔寡断,难以主持大局,真不知他这个峰主是怎么混上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峰主,你说了算。你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张承轩没好气地道。 太忘真人想了想,意味深长地忏悔一声,“我罪孽深重,自罚尚且不及,谈何罚人?” 张承轩凑了过来,贼兮兮地道:“既然你那么为难,那我帮你定夺吧。你就罚我去术法阁学习仙法,每天罚我把‘灵息金丹’当饭吃,顺便再给我指派一个双修的师妹,嗯嗯,现在还没有师妹,那么我要师姐,就是那位姚……”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甘霖心打岔道:“什么是双修?一起练功吗?为什么非要师妹或者师姐呢?” 张承轩心想不能带坏人家小妹妹了,连忙改口道:“那就不双修了,但是灵息金丹总是不能少的!曾师祖,你看如何?” 太忘真人看着远方呆呆出神,忽道:“嗯,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哦?是灵息金丹么?”张承轩问道。 太忘真人摇摇头。 “那就是去术法阁修炼?”张承轩又问。 太忘真人依旧摇头。 “啊,不会真是双修吧……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张承轩忙道。 太忘真人依旧摇头。 第六十五章 依依惜别 “我的老天爷呀!” 修仙大陆纪元3011年,天殊国苍岚山昊天门星河峰上,传来了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 张承轩望着桌子上一堆小山一般高的竹简,情不自禁地吼了出来。 这些竹简分别是:昊天门总门规、昊天门碧落峰门规、昊天门星河峰门规、昊天门垂云峰门规、昊天门青阳峰门规、昊天门晚来峰门规、昊天门修炼章法、昊天门尊师重道准则、昊天门弟子相处准则、修士基本仙德、昊天门男女礼法尊则、昊天门比试基本准则、昊天门礼貌用语准则。这些门规准则中,夹杂这一本与众不同的书:《道德经》。也就这一本涉及了修仙的道德境界和领悟,虽然也不是什么功法秘籍,但总归和修仙有点联系。 望着这一桌子的各种门规准则,张承轩差点没哭出来,“你让我抄什么我都没意见,为什么要我抄垂云峰门规……好吧,你让我抄门规我也没意见,为什么让我抄十遍啊!这么多门规,我是抄一年也抄不完啊!” “就算我抄一年也没关系,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给我他妈的这么一支笔?!” 此刻,握在张承轩手里的,根本不能称得上是笔了,简直是一撮野马的鬃毛。众所周知,古人用的毛笔由笔杆和笔尖构成。笔尖是用羊毛、黄鼠狼尾毛、马尾等原料制成。毛笔杆则多用竹管等物造出。 然而,张承轩手里的,确实一簇光溜溜的野马鬃毛,捏着这软绵绵、晃悠悠的鬃毛,他真不知如何落笔。蘸了点儿墨水,试图划出一道平直的“横”。但他右手毫无着力点,鬃毛刚碰到竹简,整条鬃毛都随之软了下来,这一横以歪歪扭扭的蚯蚓爬动状展现在竹简上。 “要用灵息力控制,我必须静下心来……”他给自己打了打气,将灵息力集中于右手,顿时那鬃毛就变得又硬又直,现在他觉得自己握着一根坚硬的竹管在写字。而写出来的字也坚硬毫无弹xing。 其实他要做到的是,让鬃毛的前半段柔软如常,后半截坚硬似竹,这样鬃毛就能够当做毛笔来使用了。但是要做到这一步谈何容易,必须将灵息力掌控得随心所欲,才能让鬃毛的硬度和软度达到合适的要求,才能写出流畅优雅的字迹。 张承轩试着控制灵息力,终于他好不容易写出了三个还算像模像样的字,然而他却累得几乎要趴下。 “妈的,玩你大爷呢!”张承轩气得把手里的鬃毛笔一扔,靠在竹椅上生闷气,“哼,什么太忘真人,苛刻得钱微索一样。真是有什么师父就教出什么徒弟。” 当太忘真人把这些门规往他面前一堆的时候,张承轩已经暗暗不满了。当太忘真人愁眉苦脸地拿出这一捆鬃毛毛笔时,张承轩几乎要哭了出来。 “好好抄,这只是惩罚的第一步而已。”太忘真人叮嘱完后就走了,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间点着煤油灯的小屋子里。 张承轩叹了一口气,捡起鬃毛,继续往下…… 三个时辰后,张承轩已经抄的头昏眼花、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有人怯生生地敲了敲门。 张承轩来了神,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把门拉开。只见一个黄裙子少女俏生生地立在门外,眼角眉梢竟是顾盼神色。 “霖心?”张承轩一怔,“你怎么来了?” 甘霖心把他拉到门外,眼里全是不舍,“承轩哥哥,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我就要走了……” “啊?走?”张承轩大抵上还从没想过甘霖心会跟自己告辞,“你是要回去了吗?” 甘霖心点点头,“嗯。其实我离开爹爹已经有十来天了,恐怕爹爹他们已经急得不行了。这一次我偷偷跑出来玩,险些被蛟龙吃掉,要不是多亏你,我可能再也见不到爹爹他们了……”说到这里,她眼圈一红,“清虚伯伯已经给我爹爹传书了,并且请了昊天门里的哥哥、伯伯们送我回去……” 张承轩往后面一看,果然她身后站着五名昊天门弟子。其中两名发鬓半黑半白,想来也有四十来岁的年纪了。这两名弟子恐怕是元婴期高手,担任着沿途护送的责任。还有三名年轻小弟子实力也不弱,十分安静地站在后面,一声不吭。 虽然从昊天门到大西北路途遥远,但是御剑而行也只需一个多时辰。这么短的时间内,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但清虚真人放心不下,依旧派了好手护送,可见他对甘霖心重视有加。 “嗯,别让长辈担心了。掌门说的没错,你是该回去了。”张承轩道。 甘霖心小嘴一扁,“霖心知道错了,霖心以后再也不敢胡来了。可是人家……人家就是有点舍不得承轩哥哥。” 她大大的眼睛里水汪汪的,几乎要哭了出来,长长的睫毛闪烁不停,沾上了眼眶中的泪水,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看到她乖巧可爱的样子,张承轩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哭什么,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等我学会御剑,就飞到大西北去看你。” “嗯!承轩哥哥你一定要来哦!”甘霖心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对了,我刚才已经和铁蛋哥哥拉钩钩了,他说他会来看我的。” “铁蛋?”张承轩惊道,“你见过他了?” 甘霖心点点头,“铁蛋哥哥还躺在床上,孙师伯不让他下床。嘻嘻,其实他已经完全复原了。孙师伯人真好,送了我一个桃子。”甘霖心从衣兜里取出一个红彤彤的桃子,炫耀道。 “咦?这桃子怎么没毛?”张承轩一怔,望着这个只有皮没有毛的桃子问道。 甘霖心脸上一红,“是铁蛋哥哥弄的。他趁着孙师伯不注意,偷偷施展了风系法术,把桃子上的毛都卷走了。他说我若是渴了,随时都可以吃。嘻嘻,铁蛋哥哥人真好。” 张承轩嘴角抽动了两下,惊诧道:“啊!真是他弄的?不会吧,这傻小子竟然体贴得像个老妈子?” “他一直很体贴啊,总是问我饿不饿,渴不渴的。不过我真的很担心铁蛋哥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勉力为我的桃子施展法术,我太过意不去啦。”甘霖心道。 张承轩本想爆笑一场,但他嘴角刚上扬,神情忽然凝重了下去。 白痴都看得出来,铁蛋这傻小子喜欢上了可爱的甘霖心。但想起铁蛋无父无母的卑微出身,又看了看高贵美丽的甘霖心,张承轩忽觉二者之间有一条越不过的天然沟壑。他叹了一口气,一时没说话,望着前方呆呆出神。 “承轩哥哥你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你若是不喜欢我跟铁蛋哥哥说话,我就以后就少和他说话。反正,嘻嘻,霖心什么都听你的。”甘霖心扭了扭小身子,甜甜地笑道。 张承轩摇摇头,“我没有不开心啊。铁蛋喜欢跟你说话,你就好好待他,不可以欺负他。” 甘霖心睁大眼睛,“霖心向来都是胆子小,心肠好,怎么会欺负人呢?” 张承轩微微一笑,“哈哈,你这小丫头,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其实满脑子古灵精怪。好了,那边的几位师伯都等着急了,我送你到山崖边吧。” “好的。”甘霖心乖乖地应了一声。 张承轩陪着甘霖心走到悬崖边御剑起飞的地方。 甘霖心想起蛟龙洞中的有趣初见;想起他一路为了守护自己,拼命与钱微索做斗争的无畏气概;想起他牺牲自己,救取他人的英勇举动,心里又生出了几分不舍。虽然只是短短一个晚上,但却如同经历了一百年那么漫长。虽然她和铁蛋拉过勾勾,也和张承轩说好了日后自会相见,但是她也知道昊天门门规严厉,而自己不会仙术,也不能四处乱跑,这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了。 甘霖心最后回头,久久望着张承轩,怅然了好久,终于说出一句话:“你答应了我的,要来大西北找我,你不可以食言。” “好。”张承轩点点头,但心知这一别之后,再见已是渺茫了。 甘霖心站上了几位师伯的飞剑,几位师伯小心翼翼也地守护在她四周,驾剑而去。 长风凛冽,吹起甘霖心的黄裙子。张承轩目送着甘霖心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妙曼小巧的倩影化作一个小点,消失在天尽头。 ----(第一卷完); 第一章 两年的成长 光阴荏苒,时光如梭,转眼又过去了两年。 苍岚山上的花开了又谢,草荣了又枯,然而和无限的天地相比,云卷云舒、花开花谢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的事。唯有苍岚山山崖上矗立的两块飞来石,终年默然相对,笑看人世沧桑,不知道要多少年的风化才能溶解这永恒的沉默。 这两年来,张承轩一直跟着太忘真人修炼。他的心法、练功法门全是太忘真人亲自教授,旁人看在眼里,馋在心里。太忘真人可是星河峰峰主,见多识广,博大精深,自是一般的师父难以望其项背。这么一来,虽然张承轩还是一个小弟子,但他已然成为太忘真人的闭门弟子,眼红他的人不计其数。 不少嫉妒他的弟子在背后议论纷纷: “喂喂,那小子不是杀了自己师父吗?” “是啊,杀了师父就能得到峰主的亲自指点,咱们要不要效仿之啊?” “情况不一样啊,那小子的师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师父对你不好?” “我师父以前对我是不太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对我非常客套。” “嗯,我的也是!” “各峰峰主严加整顿,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咱们就安心修炼吧。” 就这样,张承轩在各种飞短流长中,跟着太忘真人修炼,成为了他的默认弟子,开始了新的修行之旅。 只可惜,这个修行之旅的开头也不那么尽如人意。无独有偶,最初一年,太忘真人也没有教他修炼法门,只是变换着各种手段让他抄书。每当张承轩刚习惯某一种笔,太忘真人又变戏法似的取出另一种笔。直到最后,太忘真人给了他一根头发丝,让他用这根头发丝抄书。 在无奈的骂骂咧咧中,张承轩尝试了十种书写工具,就这么写了一年。 到第一年的最后一天,他端坐于桌前,透过狭窄的小天窗望着外面的飘雪。他例行公事地说了几遍“整人的太忘老头”,打了个哈欠,提起笔,蘸了蘸墨水,正准备继续操控灵息力抄书,忽然灵感一来----那感觉就像一颗小树苗在阴暗压抑的地底艰难地钻着,忽然之间找到一处稀薄的地皮,豁然破土而出,只感到四面八方一片开阔,大量美妙而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又如同深埋于地底的泉水找不到出口,大量堆积在某个缺口处,泉水越积越多,终于有一天再也防守不住,一下子喷薄而出! 张承轩一个激灵,自知决不能放过这一瞬间的灵感。他丢掉奇形怪状的笔,开始打坐集气。他惊讶地发现,通过这一年来无休止地操控灵息力练习,体内的灵息力变得惊人的灵动。 比如说,他以前无法同时操控自己的灵息力在体内瞬间变换。当他左掌发力时,若想将力道切换到右掌,那么这灵息力必须经过左臂穿过胸腔最后抵达右臂。这一个过程是无法避免的,将耗去不少的时间。虽然只是一瞬,但在高手对决中,这一瞬就如沧海变桑田那般漫长,哪怕慢了一拍,都是xing命攸关的。自从学会了操控灵息力,他身体各个部分都出现了“黏xing”。两掌相对,他只需心念一动,左掌的灵息力会自然而然地被“黏到”右掌,省去了穿透左臂、右臂的距离。 这种灵活的操控不仅仅表现在控制灵息力上,还表现在急速切换招式上。比如当他使出《刺雪剑法》中的“无上寂灭”,那时候灵息力是分散在全身的,而他若要突然变招为“纯阳一击”,那么浑身的灵息力必须凝聚在一个点。灵息力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手上,是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自从他学会了灵活操控灵息力,那么些散落在四方的灵息力就能瞬间凝聚,瞬间发散,所以他变招的时间比常人要快上许多。 他发现自己学会的不是各种刁钻的工具抄书,而是如何灵活自如地操控体内的灵息力。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太忘真人的一番苦心。虽然这一年来,他没有教自己任何招式、任何心法,而自己忙于抄书无暇修炼,修为就升了一级,停滞在炼精期中期,但是太忘真人却变换了另一个角度,传授他如何理解招式的来龙去脉,如何匪夷所思地操控灵息力。至始至终,太忘真人没说多余的一句话,这一切全是张承轩自己悟出来的。就因为这个“悟”字,他的理解比任何人都深刻。如今,他对变招的灵活处理已经到了炉火纯青、随心而发的境界。 这提升的不是修为,事实上,以他的天赋,他要在后面的岁月里赶超上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提升的是一种作战技巧,在战斗中能给他带来实质的好处。往后走上修仙路,会遇到越来越多的战斗,越往后,越是生死战局。而这种快速灵活的作战机制,会给他带来莫大的好处。 就这样,太忘真人借着罚他之名,教给他千金难换的作战手段。既对上面交差了,也没有浪费这一颗好苗子。 张承轩终于明白,这太忘老头是真心实意为他好的。那一刻他激动得丢了笔,冲出屋外,刚好太忘真人正慵懒地眯着老眼,坐在石头上雪中晒太阳。 张承轩激动地奔到他跟前,心里来来回回酝酿着“多谢师父”四个字。 这一次他鼓足了勇气,变得十分的厚脸皮,决定喊出这一句在心口徘徊了许久的热乎乎的“师父”。就在他调整好呼吸,准备硬着头皮致谢的时候,太忘真人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心情不错啊?既然如此,再加抄一遍吧……” 顿时,张承轩喉头哽了一下,差点石化。 他满腔热情化作虚有,讪讪地退了回去。 “太忘老头,你是存心的!” 当他把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太忘真人隐隐听到小黑屋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太忘真人满是鱼尾纹的眼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他捋了捋稀稀拉拉的白胡须,轻声笑道:“不让你多抄一遍,你如何巩固。” 不管怎么说,太忘真人的好,张承轩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他这人脸皮薄,喜欢死要面子,既然叫了一年的“太忘老头,”太忘真人也没有意见,那么往后的日子,他就延续着这个十分不敬的称呼。 不过,若是严肃的罗木真人、泼辣的流云真人在场,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曾师祖”。虽然他的功法都由太忘真人亲自传授,但这不意味他就是太忘真人的徒弟。如果他是太忘真人的徒弟,这辈分就乱套了;但是太忘真人也没有给他另找师父的意图,反正所有的心法招式都是太忘真人亲自教授,一老一少虽然脾气不同,但也相安无事、其乐融融。 抄书就花去了他一年的时间,剩下的一年,他终于开始正式修炼。 自从学会了操控灵息力,他的兴趣爱好就由枯燥的打坐转移到学习各种招式、并且私下练习如何快速变招。原本一年里,他花费十个月的时间打坐,两个月的时间练功;而现在他却花费半年时间打坐,半年时间练功。 并不是他不重视灵息力,而是他处于全面摸索切换招式、过渡招式的鼎盛时期。有句话叫做乘胜追击,他既然有了一年的操控灵息力的底子,那么他就要在自己最熟悉最了解灵息力的时候,理论结合实际,将操控灵息力与招式威力结合,争取发挥最大的威力。 于是,第二年他的修为进展忽然加快,低调地由炼精期突破至凝丹期初期。而同时进入昊天门的秦玉,也已进入凝丹期,早就声名显赫,无人不知了。 第二章 蒙面侠客宣成 又是深秋时节,气候逐渐转凉了,山下的凡人们纷纷添置了寒衣。 自从两年前临兆县遭遇了一场莫名的干旱后,直到现在,每逢夏天,临兆县都不曾下雨。因为干旱,田里的庄稼青黄不接,颗粒无收。县里的乡亲忍无可忍,求了昊天门的修士降雨。那修士也当真神奇,浮在空中,念几句口诀,顿时天地变色,一团乌云悄无声息地移动了过来,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靠着这场雨,临兆县终于维持了一些基本收成,但是临兆县却是一年又一年地穷了下去。 清晨起床时,天气格外冷,哈一口气都能看到白雾,冬天快来了。 苍岚山山脚下的临兆县内,一个翠绿衣裳的清秀女子正提着一个竹篮子行色匆匆地赶路。篮子里装着的是五个热乎的馒头,这便是她和她病弱的爷爷一天的饮食。 这个翠绿衣裳的女子只是县里的平凡少女,靠编织藤条工艺品卖钱为生,勉强能维持一日三餐。眼看着天气慢慢凉了下去,到了冬天,编织藤条就显得格外困难,因为手受冷挨冻,灵活xing明显不如夏天。一不小心,还会扎伤手指,手指若伤了,编织的活儿就被延误…… “唉!”女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在无人小径上。 走着走着,忽然只听耳边一声炸雷:“交出你身上所有的银子,不然老子就不客气了!” 那女子大惊失色,回头只见三个牛高马大、满脸麻子的精壮男子围了过了。他们手里拿着短剑、匕首等利器。深秋清晨,天气寒冷,他们却裸着上身,丝毫不畏严寒。女子只看一眼,便知遇到了拦路打劫的劫匪,她一个小女子,在这种四面无人的情况下,面对三个高大强壮手拿凶器的男人,只有哀声求饶的份。 “各位爷,小女子身无分文……求各位爷行行好,放小女子一条活路吧。”那女子哀求道。 “妈的!老子今早已经打劫了四个人了,各个都说没钱,老子一搜,各个都身藏银两。美女,你玩的什么伎俩,爷爷们都一清二楚,我劝你乖乖把银子交出来,不然让老子们亲自动手,可就不太好看了……”其中一个劫匪狞笑道。 女子摇摇头,倒退一步,垂泪道:“小女子当真身无分文,家中还有一个病重的爷爷,几位大爷就当积积德,放了小女子吧。” “妈的,好好跟你说,你不听?好吧,兄弟们也算是三十天没碰过女人了,不如财色一起劫了吧!”另一个劫匪淫笑一声,大步靠近。 那女子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三人团团围住,而背后则是苍岚山某座小山的山壁。那三个男子慢慢围上前,女子一步步后退,最后她退无可退,背脊无奈地靠在了山壁上,一脸惊恐地望着三个劫匪。 “啪”地一下,她手里的篮子跌落在地,滚出几个雪白的馒头。 其中一个男子扑了上来,一双节骨嶙峋的大手摸到了女子肩膀上的裙子肩带,用力一扯,只听“撕拉”一声,就扯下一块布来。那女子“啊”地一声惊呼,双手慌忙抱着胸口。无奈级个凶残的歹人不依不饶,另外两个人,一人抓住她一只手,狠狠按在山壁上,而另一个歹徒则在放浪的狂笑声中,飞快地撕扯着女子的衣裙。 “不要……求求你们……”在女子无奈的挣扎和求饶声中,她的衣衫化作片片蝶翼,四处飞扬。 在劫匪残暴的撕裂衣裳声中,两行眼泪无力地从她光洁的脸颊滑落。她还没有出嫁,但她已经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准丈夫阿牛。她完整无暇的身子特意为他留着,他们说好了的,今年年末就完婚…… 她的牙齿缓缓咬住了舌尖,慢慢向下用力。舌头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比起心底的绝望,这点小痛又算的了什么? 就在她万念俱灰准备一死的时候,忽然西边传来一阵清朗的长笑:“哇哈哈哈,哇哈哈哈!” 那三个劫匪停止手里的动作,怒道:“谁?谁在笑?” 那笑声骤停。 三个劫匪东张西望了片刻,骂了一句,“cao你奶奶的,继续!”说罢猥琐的手指伸向女子的衣衫。指尖还没触及女子的衣服,东边却又传来一阵长笑,“哇哈哈哈,哇哈哈哈……”这笑声连绵起伏、经久不衰。 “谁?”三个劫匪同时回头,却又不见任何人影。 这笑声一会儿西、一会儿东,世间绝无那么快的瞬移身法,除非这个不是人! “大哥,见鬼了?”右边那个胆子比较小的劫匪半信半疑道。 中间那个劫匪摇摇头,“大白天哪有什么鬼啊?估计是哪个神经病吧!我们继续。”说罢,一双脏手往女子洁白如玉的脖颈处摸去。 就在他快要得逞的时候,忽然有人快捷无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劫匪回过头,眼前一花,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如穿花蝴蝶一般从眼前闪过。最中间的劫匪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感到肩膀一痛,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站在女子面前的,是一个蒙着脸的墨绿衣服少年侠客,这侠客身姿英挺,气度不凡,出手快如疾风、准如闪电。只听“啪啪”两声,右手从左边劫匪的肩头拂过,那个劫匪“啊”地一声仰面倒下。 这侠客猛地回头,正好与右边的小喽啰劫匪脸对脸,鼻子对着鼻子。因为侠客头上套了个黑色的连衣帽,压着刘海,蒙着脸,所以劫匪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见一双清秀而明锐的眼睛。那劫匪感到一股咄咄逼人窒息的压迫气势,不由得双腿发软,后退一步,求饶道:“大、大侠饶命……” “饶你?给我一个饶你的理由。”那侠客道。 那右边的劫匪想了想,知道自己劫财劫色,罪大恶极,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只得哀声道:“我也是穷的没办法,饿的前胸贴后背,不打劫就活不下去了。” “我看你壮实得很嘛。”侠客拍了拍那劫匪精壮的上身,冷笑一声,“你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做啥不好,非要打劫?” 说完,右手缓缓上提,食指点在劫匪的喉咙处,稍稍用力就会戳出一个血窟窿。 那劫匪只感到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身子因为害怕而战栗,偏偏被一股神奇的法力笼罩,根本无从躲避。他用力吞了吞唾沫,求饶道:“大侠,我也是一时不慎误入歧途,大侠你饶了我,我以后一定改过自新。我、我……” 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异想天开地来了一句,“我以后就像你一样,蒙着脸,做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身功夫全用在正道上!” 那侠客忽然笑了出来,“你要像我一样?” “是啊!大侠,不如你就收我做小弟吧!”那劫匪道,“小弟以后就跟着大哥干!大哥让我打劫……不,救济,我绝对义不容辞!” 那侠客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哈哈一笑,“好!” 他吹了一口气,手里便多出一道符。他轻轻一掌拍在劫匪肩头,这劫匪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这侠客将手里灵符贴在劫匪背上,过了一会,这灵符便自然而然地融化,化作纹身,纹在劫匪背上。 “大、大侠,你这是做什么?”那劫匪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嗯,这是我的‘千里追随符’。无论你身在何处,是死是活,我的灵符都会替我监视你。一旦你做了坏事,我立刻会察觉;一旦我察觉,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会御剑飞来,‘咔嚓’一声……”这侠客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劫匪吓得缩了缩脖子。 “我这灵符,洗不掉,擦不走,就算你把皮揭了,他也会一辈子跟着你。”少年侠客缓缓地道,“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此以后改过自新,行侠仗义,否则……嘿嘿。” “是,是!”那劫匪连连点头,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侠客又道:“你扶着你的两个弟兄,这就去吧。” 那劫匪忙扶起两个晕过去的弟兄,一边手一个,逃命似的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大侠,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小弟行侠仗义,若有问起我是谁的小弟,我也好说出大哥的名讳。” 那侠客一怔,还真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的名字。百忙中,他想到把名字倒过来念,于是脱口而出道:“我叫宣成。你们以后若要学我,就要洗心革面,行侠仗义,别给我丢人了。” “是,是!”那劫匪连连点头,千恩万谢地离开。 待那劫匪一走,绿衣女子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衫,望着这个英姿飒爽的蒙面侠客,福了一福,“多谢宣成大侠相救。” 这少年侠客点点头,伸手在兜里摸了摸,好不容易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这女子,“拿去买馒头吧。” 那女子感动得无以复加,泪汪汪地望着他,“这怎么可以?” 少年侠客强行将银子塞入女子手心,道:“不必客气,我先走了。以后遇到危险大叫几声宣成仙人,说不定我的小弟们会来帮你呢,嘿嘿。”说罢,身子一闪,化作墨绿色的翩翩游龙而去。只留下这个女子呆立当场,一脸见了神仙的表情。 *************** 远处的苍岚山山脚,一个蒙着面的墨绿色衣衫的少年侠客撕下了蒙在脸上的破布,摘掉了衣衫后面的连衣帽,露出俊逸清朗、飞扬跳脱的脸。 少年随手将破布塞入怀里,哈哈一笑,“有趣有趣,没想到头一次下山,就收了三个小弟。太忘老头说的没错,除恶不如度恶。杀了他不过少了一个坏人,世间还有千百个这样的坏人;但度化他,让他再去度化别人,那么世间就不止少了一个恶人了。嘿嘿,没想到我张承轩还有如此见义勇为的一天,哇哈哈。”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东方渐白,晨光微露,看来这一番出手竟耽搁了一些时间。 张承轩摸了摸脑袋,“嘿,还得赶紧回山。太忘老头将交给我入门一来的第一个任务,我可不能迟到了。”说罢身影一晃,便往苍岚山的方向奔去。 这就是后来风云修仙世界的神秘蒙面少年的真身。 第三章 第一个任务 当张承轩回到星河峰的时候,冬日温暖的太阳正明晃晃地挂在半空,冬风刺骨,所以这抹暖心的日光便显得格外体贴。一些修为较浅弟子,宁愿一整天站在太阳底下,也不愿意到阴寒的洞府中修炼。 星河峰的西边是一座偏殿,一般有重要会议时便集齐弟子在偏殿**商大事。偏殿名为“定心殿”,是去年刚修建好的新殿。定心殿颇为符合太忘真人的作风,朴素而结实,低调而雅致。 张承轩跨入定心殿,只见太忘真人早已久候其间。另外一个背负长剑的少年背对着自己,从他那宽阔的双剑和结实健壮的的背影看来,那人正是铁蛋。 听到脚步声,铁蛋回过头,惊喜道:“张小哥你来了!” 他长高了,身子更壮实挺拔了,眉目也长开了,肤色微黑的国字脸给人留下靠谱的印象。自从两年前服食了怪老头的储物袋里的丹药,他变脱胎换骨,天赋和根骨都好了许多,终于不再如从前那般蠢笨如牛了。再加上他时常去找太忘真人作画,所以他的天赋总在不断地提升。自从他到达炼精期后期之后,提升速度越来越慢,鲜有成效,想必也快到瓶颈了。 太忘真人徐徐转身,依旧是那般萧瑟的神情。他看到张承轩,微微点一点头,“又踩点了?”张承轩抬头看到大殿顶上的日晷,刚好指在约定的时间,一分一毫也不差。 太忘真人咳嗽一声,道:“这次唤你两来,是因为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你们在昊天门也差不多了待了三年了,该是下山历练的时候了。” 听到“下山”两字,张承轩立刻双眼发光。他曾幻想多次第一个任务,但没想到竟然是下山。他早就想下山施展身手,这规矩繁多的昊天门憋也憋死了他。 看到徒弟那张喜怒全形于色的脸,太忘真人有些发愁,他继续道:“别以为下山是出去玩的。这个任务是掌门师兄亲子指派下的,很重要。” 头一次听到太忘真人如此郑重其事,张承轩也不敢轻视任务了。 他和铁蛋对望一眼,点头道:“是。” 太忘真人道:“最近,天殊大陆各地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地裂。” “地裂?”张承轩重复了一遍,脑子里浮现出大地上裂缝的狭长形状,正如他初次在古战场上见到的那条极长的裂缝。造成地裂的可能xing有地震、仙术攻击。 “这样的地裂大概有十几处,成因不明,来历不清。昊天门、天山净衣教、八荒门平摊了几处地裂,分派给门下弟子,让他们去调查原因,顺便历练历练。”昊天门、天山净衣教、八荒门是天殊大陆上屈指可数、不分上下的三大修仙门派。太忘真人继续道:“昊天门分了四处地裂,选出八位弟子,两两成组,去调查地裂的成因。这次你两一组。”太忘真人道。 原来,地裂之事可大可小,但作为天殊大陆首屈一指的三大修仙门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恰恰这又是一个极好的历练机会,所以他们将门下修为优异的弟子按山峰分成好组,分派往各地。 太忘真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图纸,但见是天殊国大陆的简要地图。上面山峦起伏,海川辽阔,张承轩只一眼就瞟见了苍岚山的位置。整张地图就像一张四方大毯,而苍岚山位于地图的中部偏西的位置。与天殊国接壤的其他几个国家均勾出了大抵轮廓,却不再向后延伸。 地图上勾画了很多圆圈,纷纷是各处地裂的位置。匆匆扫一眼,果真有十几处。 这次张承轩和铁蛋负责的是位于四千里外的庄阳城的地裂。 庄阳城位于天殊大陆东南方向,被圈了一个处醒目的红圈,太忘真人指了指这个小圈,道:“这就是庄阳城,距离此处约四千里。你们要调查的就是此处地裂。” 张承轩和铁蛋点点头。太忘真人将地图递给二人道:“地图你们拿着,准备好了便可以御剑飞去。” 地裂的位置,刚好位于四千里外的庄阳城,将城郊外的‘六卯山庄’一分为二。 据传闻,地裂并非地震所为,也非高手发动土系仙术攻击所致。该裂缝深不见底,夜深则妖孽横行。六卯山庄的庄主早已搬迁至它处,同时给昊天门寄上一封求援信,希望协助调查地裂之事。 铁蛋一直凝神屏气地听着,忽而道:“曾师祖,您方才说裂缝深不见底,妖孽横行。有没有可能是魔道所为?” 太忘真人沉吟半晌,“照理说应该不会。自从三千年前仙魔大战后,魔道早已销声匿迹,现在这片修仙大陆,乃是海晏河清、和平鼎盛之世。掌门师兄推断,应该是地裂下残存的妖族作乱。” 张承轩略一思索,“此事蹊跷之处在于,天殊大陆同时出现了这么多地裂,悄无声息,让人难以捉摸。恐怕背后有重大隐情。” 他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多种可能xing,其中最令人怀疑的就是妖族正在策划什么阴谋。 太忘真人不答,他又掏了掏衣兜,摸出两根三寸长的青色小刺,道:“这是‘破元离空刺’,一种高阶法宝。如果你们被困于高阶法术造出来的空间之中无法脱身,不妨用这此小刺扎破空间边缘,它可以帮助你们回到本空间。” 那跟小刺看上去很尖利,上下冒着青光,拿在手里有些发愣。张承轩和铁蛋一人拿了一根,捏在指尖端详。 “太忘老头,这是你第一次送我法宝,虽然不知道是何用意,但总是有道理的。”张承轩将小刺扔入储物袋里。 铁蛋则恭敬道:“多谢曾师祖。” 太忘真人点点头,道:“去吧。” 张承轩和铁蛋对望一眼,向门外走去。 铁蛋缓缓掩上木门,脑子里还在思索地裂之事,忽听张承轩哈哈笑了起来。 但见对方嘴角那偷偷摸摸的笑意,铁蛋一怔,“你笑什么?” 张承轩道:“终于可以下山了,难道你不开心吗?” 铁蛋摸了摸头,“嗯,还好。我们先去准备一番吧。” 二人便去“神兵阁”里挑了几把趁手的武器,因为昊天门练剑,所以他们挑了两把剑。张承轩又去炼丹房里抓了一些丹药,有十几枚灵息丹和伤药,看得那炼药童子心痛不已。二人再仔细钻研了庄阳城的情况之后,还翻阅了附近的修仙门派典籍。 打点好一切后,便御剑往山下飞去。 站在飞剑上往下望,但见灰土苍苍,原来入冬了万木凋零,大地只剩下一篇灰蒙蒙的裸土颜色。二人在云间御剑呼啸而过,只感觉冷风刺骨,高处不胜寒。然而低头见这片辽远的冬日大地,却又别有一番苍凉景致。 转眼时光飞逝,已经过去快三年了。但二人高居云端,却轻易认出了脚下熟悉的土地。那灰白色的破落小镇,正是临诏县。二人特地降低了飞行高度,终于模糊看到了小镇的长街和古道, 一番穿云破雾后,二人贴着临诏县低空飞行。 但见这里一切如故,几株灯笼树上的浓红早已退去,只有不惧严寒的青松还挺拔如常。满地都是秋海棠凋零的叶子,而东边的腊梅林子里却初露勃勃生机。街道上,七八个顽童在追打嬉戏着,那无忧无虑的摸样,让人十足羡慕。几位老人佝偻着身躯,咳嗽穿过大街,还时不时得当心被没头没脑的顽童给撞翻。 张承轩和铁蛋看到这番景象,均是心头一暖。张承轩侧脸望去,但见铁蛋眼眶里已隐隐有热泪。 张承轩拍了他一下,“我们去看看两位伯伯吧。”铁蛋深吸一口气,憋回眼眶里的泪水,用力点点头。 很快,二人御剑落地。 虽然将近三年没来过此地,但二人却对这儿的每一条街每一处小道都了如指掌。他们很快便来到了城西,那是两位伯伯的居所。 两位伯伯住在城西的小木屋里,因为家用贫寒,所以那小屋子住了三十多年了却一直未搬迁。二人来到伯伯所住之处,却见屋里无人。屋中摆放如故,一张缺角的桌子,两双略略发黑的碗筷,躺下去还会咯吱响的木床。两位伯伯虽然都出去了,但门未上锁,所以二人很轻易就推门进来了。 看到熟悉的摆设,铁蛋眼眶又微微湿了,低声道:“两位伯伯怎么就不锁门呢?” 张承轩道:“因为没什么可被盗的。” 铁蛋摇摇头,“我觉得是两位伯伯怕我们进不来。” 张承轩点头道:“是。”他顿了顿,看到铁蛋眼角隐隐有热泪,便笑道:“铁蛋你怎么老跟个娘们似的。伯伯们看到你这样子,还不笑话你才怪。” 铁蛋却表情严肃地将怀里的一些银子掏出来,偷偷放在伯伯们的枕头底下。张承轩本来想说盘缠都没了,后来被他所触动,也老老实实把自己怀里的一大半银子交了出来,依样塞入枕头底下。 铁蛋拿起屋角的扫帚,认认真真地环着屋子打扫起来。张承轩有些动容,于是沾湿了抹布,将破旧的桌子腿,凳子腿,桌面都仔细地擦拭了一遍。 张承轩忙完这一切,道:“铁蛋,伯伯们可能是去种地了,我们任务在身,不能久留。我们将银子留在此地,伯伯们回来后自会发现。如今再无它事,眼见不能耽搁了任务,这就出发前往庄阳城吧。” 铁蛋道:“好。等我们下次下山,再来看望两位伯伯也不迟。” 两位少年轻轻带上了门,离去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仿佛要把这小木屋的形状记在眼里,仿佛又在回忆着两位伯伯瘦弱的身子在里面行走的情形。生怕这一眼便是永诀,生怕下次来看这里已是物是人非。; 第四章 庄阳城 这是二人第一次御剑远行,而飞行的距离也如此之远。当二人飞出了八百里的时候,回头遥望,已经看不到苍岚山了,随着二人越飞越远,仿佛离开了母亲的庇佑,终于生出一种独自闯荡江湖的感觉。 虽然时值初冬,天气寒冷,但飞在云层之上反而更接近阳光。随着他们流星般的御剑速度,迎着灌体长风,顶着明净冬日,当真是狂风与暖日的奇妙体验。二人低头往下望,但见茫茫云海只在自己脚下。前方一片开阔,毫无阻碍,想怎么飞便怎么飞,这是他们头一次敞开胸怀放开手脚急速飞行,当真是海阔天空。 这一路上,铁蛋一直皱着眉头,表情十分凝重。他平时便木讷少言,如今更是一言不发。张承轩自己憋的无聊,索xing在飞剑上练习金鸡du li。铁蛋心情不好,却回头瞥见张承轩那摇摇摆摆的滑稽姿势,终于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四千里的距离飞了一整天,当他们抵达庄阳城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 这是二人第一次长途飞行,早上还在高耸入云的苍岚山上,晚上则到达灯火通明的水乡之城,竟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庄阳城是一座著名的水乡之城,山点缀水,水环着山,山水清秀。二人已经飞行了整整一天,身子在飞剑上摇摇晃晃,当他们双脚着地的时候,终于感到了来自大地的踏实。二人深吸一口气,闻到空气里尽是水乡小城的味道。二人本是少年,这种感觉让久处修仙山峰的哥们两感到格外新奇,眸子里都多了几分兴奋。 因为是水乡小城,所以庄阳城的建筑风格、布局摆设都格外清秀。更别提走在青石板街上的少女们,她们纤腰盈盈一握,披着毛皮大氅,雪白的毛色衬得她们的脸色越发红润娇媚。她们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说起话来吴侬软语、清脆可人。 庄阳城人丁兴盛,灯火通明。只见人声鼎沸的酒店门口挂着暖红色的灯笼,街头巷尾全是热腾腾的小吃,一股不知名的饭菜香味钻入了二人鼻子里,那空荡荡的胃开始鸣叫起来。只见街头小吃摊位宛如一条长龙,在温暖的烛火灯笼映射下,显得格外馋人。 二人相视搓了搓手,道:“走,吃去。” “流沙黄金包、桂花糕、金丝肚羹汤、栗子切糕、脆筋巴子……”张承轩一面走一面读着小吃旁边挂着的招牌,最后二人挑了一家包子铺坐了下来。 天殊国东南方位的民俗质朴纯柔,连带小吃跟着口音一般的柔腻软儒。二人点了一盘肉包子,发现这里的包子汤汁很足,咬一口就沿着嘴唇流了出来。那汤汁好不烫口,偏偏咸香鲜美,二人竟忍着汤口咽了下去。 二人坐在街头大吃大喝,一面感受着冬季寒夜里热腾腾的美食,一面看着街头川流不息的人群。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嘴角含春的美貌少女、提着篮子满口软语的庄阳少妇、拉着小车的商贩和不停吆喝的小吃老板。头顶的灯笼散发出温暖的红光,这一切如此热闹,驱散了寒夜的冰冷。 庄阳城的建筑也带着水乡的风格,就连屋檐的翘角也跟湖里的船头一般、而屋顶上悬挂的平安绳便如街头少女腰肢上缠绕的软软丝带。当然,张承轩对无聊的建筑兴趣不大,他眼下只想吃饱喝足。只见他一口一个包子,恨不得连舌头也吞了下去。 当下二人便吃饱喝足,在庄阳城街头巷尾仔细走了一圈,大街上逛夜景的行人络绎不绝。在这大冬天的,二人只穿着薄衫,看起来十分清凉,更遭到街头活泼女子们的注目,还有几位少女则对着他俩偷声窃笑、横抛媚眼。二人从未见过这等热闹光景,比起日夜修炼、孤寒寂寞的苍岚山,简直是另一番光景。 从附近百姓口中得知,六卯山庄的庄主是个乐于行善之人。他在这一带口碑极好,提起他,人人都竖起大拇指。所以,对于六卯山庄遇难之事,百姓们纷纷流露出惋惜遗憾之情。张承轩又得知,庄阳城前些年有过人口失踪事件,不知道和地裂有没有关联。 “这附近最出名的修仙门派是彭连洞吧?”张承轩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 “是。”铁蛋点点头,他记得在几天前,他刚翻阅了修仙古鉴。 修仙古鉴上提到,庄阳城附近有一座彭连洞,便是离此地最近的修仙洞府了。这是一个小修仙门派,只有上百名弟子,修习的也是最初阶的功法。因为这个修仙门派实在太不出名了,在整片天殊大陆压根没排上名,所以二人并不熟悉。 “我们找几个彭连洞的弟子问问地裂情况吧。”张承轩问道。 铁蛋挠挠头,“好啊,但是上哪儿找去?” 这时,一位穿着白色雪衫群,肩披朱红色轻纱外套的女子骑在一匹黑色大马上,驾马高傲地踱来。她身上红黑白三色极为夺目。黑马拉着一顶轿子,轿子皆有上等材质制成,轿身布帘乃彩绸所制,华丽花哨。这黑色大马上的女子长得花容月貌,极为动人。她横着鞭子,高挺酥胸,流露出一幅趾高气昂的神情。 这女子显然来自富贵人家,无论身材容貌都极为傲人,路边的轻浮少爷们见了她便一个劲吹口哨,这女子面目上的得意之色更甚,手里的长鞭舞得更起劲了。而旁边的少爷们也跟着一个劲鼓掌、起哄。 少女盛气凌人地从二人身边经过,瞅着二人更是露出一副见了土包子的神态。 看到这等庸脂俗粉,张承轩和铁蛋对望一眼,均摇了摇头。 “找死?”那少女忽然扭头,手里长鞭高高举起,就要砸落。 原来她一向是众人众星拱月的中心,看到这两个少年毫无兴趣地摇头,心里无名怒火盛起。 只听“唰”的一声,带着风声的鞭子就要落下,眼看着两个少年要惨遭鞭笞的时候,那鞭子忽然朝着反方向弯曲,随后“啪”地勾在了少女的脖子上,如同带了个项圈。 “哈哈。”周围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立刻捂住嘴巴,张承轩则收起了施法的手指。 少女气得脸色又红又白,“你、你们是什么人,敢来庄阳城撒野!” 铁蛋忙道:“姑娘息怒。我们只是路过此地而已,并非有意冒犯。” 眼见那少女不答,铁蛋继续道:“我们还希望跟姑娘打听一下,六卯山庄怎么走呢?” 那少女忽然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鞭子抖直了,“想打听六卯山庄?问问我的鞭子吧!” 张承轩冷冷地抬头注视她,手掌里已出现一道暗青色的雷光。 如果她真要胡来,自己非给她点教训不可。 就在那少女挥动长鞭时,轿子上的帘布被掀开了一角,从里面传来一个冰冷而清脆的声音:“倩儿住手。” 轿帘轻轻掀开,一张素雅而精致的脸映入众人眼帘。原来轿子里坐的是小姐,而骑马的则是她的丫鬟。比起那美貌十分外露的丫鬟,小姐则长得更为高雅内敛。那小姐虽不上浓妆,但那天然的清理却比脂粉堆饰更为动人。 看到这张脸,众人顿时惊呆了。他们很少见到如此美貌的女子。 倩儿回头,恭敬道:“是,小姐。” 轿子里的小姐目光冷冷地看了看铁蛋和张承轩,冷笑道:“我家丫鬟不懂事,还望两位公子见谅。不过二位那一招好生有趣,我倒想领教领教。” 话音刚落,一道电光闪过,十几枚银针如暴雨般疏忽而至。 铁蛋一惊,这姑娘也不等自己反应一下,就迫不及待出招了。不过铁蛋乃修真之人,眼力何等毒辣,但见两指如电,瞬间钳住空中的银针。旁人看不到他的手,只看到一团飞舞的幻影在脑侧不停移动。 一眨眼的时间,铁蛋舒了一口气,只见他右手食指中指夹了一排银针,竟有二十来支,“呼呼,好险。”这轿子里的少女似乎略通仙术,她激射而来的银针里竟然夹杂着薄弱的灵息力。 铁蛋脑子里闪过万千想法,“难道这姑娘是彭连洞的?” 但看她这身高贵娇艳的打扮,似乎又不似修仙门派。 轿子里的少女眼光闪动,“好身手,不过似乎漏了一枚。” 随着她目光闪动,铁蛋抬眼,发现自己发髻上有什么东西在晃。 他轻轻一捏,拔下一枚银针。若这银针再深了分毫,便刺破他脑门的皮肤了。虽然不会受什么大伤,但流点血疼痛一阵总是有的。 那少女眸光暗动,留下了一个值得玩味的微笑。她对丫鬟倩儿道:“我们走。” “是,小姐。”红袍丫鬟又恢复了得意的神情,轻轻挥了一鞭,马儿便嘶鸣一声离去。 看热闹的人群对铁蛋的身手大为佩服,不由得投来赞赏的目光。小姐和丫鬟走后,人们也渐渐散去,长街又恢复了初时的井然有序。 在这大街上敢堂而皇之地出手的,恐怕不是等闲之辈。铁蛋倒有些生怕二人惹了什么麻烦,但又想不出什么家族的人有这个来头。 铁蛋发现张承轩正在走神,捅了捅他,道:“张小哥,那姑娘好狠的暗器。” 张承轩“嗯”了一声,慢慢扭头望着他,神色古怪,似乎在克制笑意。 铁蛋挠挠头,“你不出手也罢了,怎么还走神呢?” 张承轩嘴角露出贼兮兮的笑容:“此刻她一定还没发现少了什么东西。” 铁蛋越发糊涂,忽见他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件红色的小衫,道:“哈哈哈哈,原来是红色的!” 铁蛋定睛一看,但见那小衫上绣着几朵素雅的兰花,竟然是女人的贴身小衫。 虽然那件素雅的小衫离他还有几尺的距离,但他依稀能闻到小衫上的天然清香,能想象到这件小衫是如何裹在那美貌小姐诱人的身段上。 铁蛋的表情变得十分奇怪,难怪张承轩适才袖手旁观,这般隐忍实在不符合他的xing格,原来早已暗中魔手长探了。铁蛋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原本微黑的脸竟然红透了,想必是十分不好意思,他结巴道:“快还给人家,你这样多不好。” 张承轩将小衫往怀里一塞,心想:“还给她?那我还想活着回去?” 第五章 庄主 次日的任务便是打听地裂的相关消息。 在跟三、四个本地居民扯淡聊天之后,张承轩和铁蛋已经获得了不少情报。 原来地裂的位置在城西边二十里外的六卯山庄。六卯山庄的庄主名为陆天玄,也是小有名气的散仙,一场修炼走火入魔中夺去了他的所有修为,导致他沦为凡人,从此与修仙无缘。庄主灰心之下卖了法器和丹药,在远离城嚣地方盖了一座山庄,从此不问修仙之事,过上幸福而平凡的日子。然而此次地裂,将他的山庄一分为二,已不能居住,所以庄主搬迁到了庄阳城内。 据说这位庄主虽然与修仙无缘,但凡福甚深,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妻子。他的后半生尽享清福,倒乐得更甚神仙。 因为庄主是地裂事件的目睹人,所以张承轩和铁蛋打探到了新的六卯山庄位置,便告别居民,前往新六卯山庄。 新六卯山庄位于庄阳城东,从山庄门前的几颗“仙人草”以及庭院里袅袅升起的香烟,便可推测出这庄主的修仙习xing并未改变。虽然已沦为凡人,但依旧不忘种植奇花异草,沉迷炼丹制药。 门口小厮看到张承轩和铁蛋衣着不凡,便一眼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只见那小厮笑道:“二位定是昊天门的仙人吧?好快的脚程!庄主昨天才安排示下,你们今日就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开门引领二人入内。 山庄内置设了一座大庭院,庭院中间一鼎大炉烧的火红通明,热气腾腾升起,旁边坐着炼药童子满头大汗,正挥动蒲扇把握炼丹的火候。 张承轩看到这幕,嘴角勾起一缕微笑。闻这丹药的味道,大抵是一些强身健体丹丸,凡人食之可延年益寿。 “二人仙人来了!快请!”一位年逾五十的中年男子从大堂中走出,倒也算是眉目清朗,仪表不凡。他见到张承轩和铁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他便是六卯山庄的庄主陆天玄。原以为昊天门会派几位资历较深、法力高强的修士上门,没想到竟然来了两位资历尚浅的稚嫩少年。 张承轩和铁蛋明显能感到陆庄主的轻蔑,张承轩却也满不在乎,淡淡一笑,微微躬身:“陆庄主好。” 陆天玄苦笑一声,想必被那地裂纠缠多日,并不如何好。他领着二人走入内堂,老练的目光扫了扫二人,道:“二位请坐。” 待张承轩和铁蛋坐下后,陆天玄道:“想必二位已经听说了地裂之事,在下简单地描述一下。十日之前,我和我妻子正准备就寝,忽然感到大地剧烈地震动。我以为是地震,拿了屋里一些重要的东西,便要逃出去,这时候,忽然感到一股张力推着大地,我清楚感到寝屋向后退了几分,也就此刻,震动停了下来,再无任何动静。我们出门张望,但见一条极深的沟壑正好从庭院中部裂开。我倒吸一口冷气,走到沟壑边往下一望,但见其深不见底,隐隐还有怨魂夜哭之声。我立刻布下了防魔结界,使得地下的妖孽便无法出来作乱。我和内子意识到此地不能久留,便携带小女和各位家仆离开。所幸沟壑从庭院中部裂开,无人伤亡。我们便在庄阳城内买了新府邸,暂求安身。” 张承轩问道:“敢问陆庄主可否惹过什么仇家?” 陆天玄道:“我从小身体虚弱,经一位仙人指点,便沉溺于修仙,不问俗世,几乎没有惹过什么仇家。” 其实二人也打听过陆天玄的为人,在庄阳城居民口中,他秉xing善良,口碑很好,城里的百姓经常受他恩惠。 张承轩问道:“那么,近日可否发生过其它可疑异象?” 陆天玄略一沉吟:“异象倒没有,不过城中偶尔有百姓失踪。” 张承轩和铁蛋对望一眼,想必失踪之事跟地裂多少有点关联。 “不过多年前就有失踪事件了,失踪人数并不多。庄阳城那么大,偶尔有些失踪人口也不足为奇吧,可能是被什么猛兽叼了去。”陆天玄补充道。 张承轩点头道:“陆庄主,此事蹊跷,我初步认为,可能是地裂之下藏了什么妖孽。我和铁蛋兄弟今夜打算夜探地裂。” 陆天玄沉吟片刻道:“那再好不过了。不过那地裂之下的妖孽多半有上百年的修为,二位年纪轻轻,恐怕难以为敌,二位可有师叔同来?” 原来他见二人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能有筑基期的修为就不错了。这等修为始终太浅,难以与地裂之下的妖孽抗衡。张承轩心想:“这庄主看我和铁蛋太过年轻,所以轻视于我们,难怪他总是往门口张望,原来一直在等待师叔师伯辈分的。” 他偷偷瞄了庄主一眼,但见庄主也用深沉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似乎在疑惑昊天门怎么派了这么年轻的两个小伙子来帮助自己。倒也不是陆庄主看不起他们,只是他小小散仙,眼力本不毒辣,再加上结识的都是彭连洞这样的小门小派,而彭连洞里面的年轻弟子,大多修为浅薄,所以陆天玄自然不敢想象二人的修为程度。 这陆庄主人也不坏,张承轩暗想,于是笑道:“陆庄主你放心。既然昊天门派我两来,我们还是有十足的信心的。如果我们当真能力不足,无法解决此事,定会再回门派请示师叔,增添人手。” 见张承轩思维缜密,对答如流,陆天玄大为放心。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少年的修为,但至少他的为人处事还是周全的。 “哈哈,那太好了。此事就麻烦二位仙人。”陆天玄笑道,“二位远道而来,想必辛苦了,我这就安顿二位去休息。” 说完,陆天玄起身,要带他们去厢房休息。 就在三人即将离开大厅时,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屋里三人抬头,正看到一个冰冷而美貌的女子正俏生生伫立门口。 张承轩一看到她,脑子里“嗡”地一声,连忙低下头去。而那女子的脸顿时由白变青,由青变红,一瞬间换了几次颜色。 只听铁蛋颤声道:“姑、姑娘,是你。” “正是本姑娘。”那女子说话的声音还是这般冷淡,眸子却直勾勾地盯着张承轩,想要把他剥了皮似的。 感受到那女子凶狠的目光,张承轩做贼心虚地干笑几声。原来这女子正是轿子里被偷了贴身小衣的小姐。张承轩此刻五味杂陈,铁蛋的脸色更是红的像个柿子。要是知道她是庄主之女,昨日断不敢动手。 陆天玄哪里知道三人的纠葛,连忙起立,陪笑道:“二位仙人,这是小女巧珠。巧珠,还不快来见过二位仙人。他们就是爹爹从昊天门请来的协助调查地裂的修士。你们年纪相仿,可以好好交个朋友。” 陆巧珠冷笑道:“不用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女儿已经请来了半缘山彭连洞的仙人助爹爹除妖。” 听到女儿胡闹,陆天玄脸色有点黑,他待要向女儿使眼色已经来不及,门口光线一暗,走进两位身长玉立的年轻人。他们各自背负长剑,手里拿着拂尘,腰间还挂着炼丹葫芦和符纸,看上去像模像样。 那两位年轻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前面那人天庭饱满、鼻挺口阔,长相较为硬朗;而后面那人则眉毛低压,阴着脸,神情冷淡。 “爹爹,这位是宋霖公子,彭连洞的三代弟子。”陆巧珠介绍前面那位长相硬朗的修士。她眼珠转了转,望着后面那位阴着脸的修士,道:“这位……这位是莫刀公子。”当她介绍到莫刀的时候,却并未提及他的门派和来历,也不知是了解不深,还是压根就不知道。 “呵呵。”陆天玄尴尬地干笑几声,“列为都是名门高徒,青年才俊!” 张承轩用神识一扫,便大致了解到宋霖的修为,他大致是炼精期的样子,但是那莫刀竟然扫不出来。 宋霖颇为有礼地躬身道:“陆庄主谬赞了。宋霖向各位道友问好。” 铁蛋颇有礼貌地回礼道:“二位道友,俺叫铁蛋,这位是同门张承轩小哥。初次见面,还望多多指教。” 虽然女儿杀了自己个措手不及,不过陆天玄想起后厢房还有空位,倒也不十分难办。于是道:“就由陆某带各位入厢房休息。” “爹爹!”陆巧珠大步踏上前,喝止道:“这两人女儿昨日遇见过,身手并不如何高明。你确信他们是昊天门的吗?不要被江湖骗子给蒙蔽了。” 见得女儿继续胡闹,陆天玄脸都给气苦了,不由得皱起眉头,连使眼色。谁料到,陆巧珠大眼睛一瞟,竟然也向自己使了个眼色,父女两眉来眼去,你一眼我一眼,却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张承轩笑道:“陆小姐,你若打算另请高明,我也乐得清闲。不过师尊的命令总是要回复的,不然先劳烦两位道友先去一探,探出了结果告诉我和我兄弟,我们好去跟师尊复命。” 这少年脾气还不小,陆天玄心想绝不能得罪了他,忙赔笑道:“仙人,小女不懂事,你莫要放在心上。事实上,人多势众,几位仙人结伴前行更是安全,几位若是肯携手同行,老朽就大为放心了。” “爹爹!”陆巧珠打断陆天玄的声音,道:“你莫要理会他胡言乱语,是不是骗子试试便知。宋道友,麻烦你去试试。”她扭头看着宋霖,使了个眼色。那宋霖也是个色迷心窍的主,看到美貌小姐呼唤自己,立马道:“是。” 宋霖走入场中间,像众人微微抱拳鞠躬施礼,接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桃木剑,“怕伤了二位道友,在下使用木剑,二位请了。” 铁蛋惊慌失措地望着陆天玄,“真要动手么?” 张承轩接过话题道:“比一比也无妨,铁蛋你去试试吧。” 铁蛋挠了挠头,待要拔出背后长剑,张承轩却拦住他,指着墙角斜倚的扫帚道:“刀剑无情,拳脚无眼。宋道友使用木剑,我们虽未带怎可失了礼数?这扫帚虽然沾了些鸡毛头发,但仍可一用。” 铁蛋顿时明白了张承轩的意思,走过去拿起扫帚,对着陆天玄微微鞠躬:“借庄主扫帚一用。”扭头对宋霖抱拳道:“请了。” 眼看铁蛋用扫帚对付自己,宋霖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他何曾受此耻辱,当下脚踩八卦,木剑倒转,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第一招便势头凌厉,破空刺来。 陆天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连连跳脚,却也来不及阻止了。 这是彭连洞的高级剑术,也是宋霖练得最为得意的开山之招。彭连洞本就是无名小派,只因为跟庄阳城距离较近,所以陆巧珠才请到的此人。若是平时,宋霖压根不敢跟昊天门的人动手过招,此番一是受了陆巧珠之请,决意在美人跟前大展神威;其次是看铁蛋和张承轩年纪轻轻,也不似高手;其三陆巧珠一口咬定他们是江湖骗子,所以宋霖勇气大增。 这彭连洞虽然非大门大派,里面高手也寥寥无几,但这宋霖却是彭连洞高手之一,他为人自负,出手也毫不留情。 铁蛋一惊,没想到对方招式如此狠辣,一招“风起云涌”还击了回去。 这宋霖入门也有七八年了,彭连洞剑法自是练得精熟。但就算练得再精熟,他资质平庸,剑法也毫无出奇之处,又怎比得上名门大派里的铁蛋。只见铁蛋“嗖嗖”两剑,扫帚从宋霖脸上扫过,那鸡毛扫了他满头都是。 “抱、抱歉。”铁蛋道歉道。 谁料他这道歉在宋霖耳里竟是讥讽之意。宋霖陡然运起灵息力,木剑上的力量一波接一波。铁蛋觉得扫帚一沉,对方显然开始动真格了,他咬咬牙,道:“得罪。”一道犀利而浑厚的灵息力激射而出。 铁蛋最初抱了几分相让之心,故而没有使出全力,如今被宋霖逼急了,便将浑厚的灵息力倾尽释放出来。这宋霖本是炼精期中期,在彭连洞的第三代弟子里也算佼佼者,自是得意。没想到对方只在三招之内,就逼自己出了出了绝招。眼看对方实力在自己之上,他不由得心灰意冷,只觉得手中木剑就要被震得脱手而飞。 宋霖脸色大变,一瞥眼见到身边陆巧珠那疑惑的眼神,更觉得大丢颜面,就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莫刀忽然按住自己肩膀,一股阴柔至极的灵息力传来。 宋霖遇到战友相助,实力大增,被压制的木剑上翻,形势发生扭转。 在一旁的张承轩再也看不下去,一只手也搭在了铁蛋的肩上。但觉从宋霖那端传来的灵息力竟然格外阴柔,带着森森寒气,浸入肺腑,好生阴寒。张承轩一怔,不由得注视着莫刀的脸,心想:“这莫刀练得什么邪功?莫不是走火入魔了?正宗的灵息力该是纯阳刚正、浩然精深才对。”他神识未动,去探莫刀修为,却发现对方似乎服食了隐秀丹,什么也探不出来。 正蹊跷间,那边莫刀陡然身形一旋,两指压住木剑和扫帚,哈哈笑道:“佩服佩服。昊天门果然人才辈出。两位实力不俗,咱们就就此打住吧。” “好。”铁蛋点点头,与宋霖各自收回木剑。 陆天玄见他们过了几招,虽未分出胜负,但强弱十分明显,这黑脸铁蛋定在宋霖之上。女儿说宋霖的修为是炼精期中期,那么铁蛋的修为至少是后期了。剩下那两个未出手的,实力定也不弱。陆天玄大喜:“四位仙人果然身手不凡。” 宋霖满头大汗,脸色灰白,在铁蛋凌厉的剑法下,傲气挫败全无,心想自己出了那么大的丑,顿时自暴自弃想一走了之,他叹道:“铁蛋道友实力在我之上,我、我,咳咳,我……唉。”他摇了摇头,一脸灰心丧气之色。 陆巧珠对他的死活也毫不在乎,“哼”地一声,大步上前,走到张承轩面前,伸手道:“拿来!” 张承轩懒懒地看了她一眼,“拿什么?” 陆巧珠脸色一沉,“你说拿什么!” 张承轩作势往衣兜里掏了掏,“现在拿出来,丢的可是大小姐你的脸。” 陆巧珠语塞,冷冷地再不做声。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各自转过身去。 陆天玄拉开女儿,道:“巧珠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跟两位仙人有误会?” “爹,你别仙人前仙人后的,”陆巧珠恨声道:“这就两个流、流……算了!女儿不说了,爹你爱怎样就怎样!”说罢莲足一顿,朝后厢房跑去。 眼看这个麻烦精跑了,陆天玄松了一口气,对四位赔笑道:“小女被在下宠惯了,一向任xing如此。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多多海涵。四位都是我六卯山庄的客人,在下不敢怠慢。后山倒有片林子,天地灵气充沛。我先领诸位去厢房休息,稍后四位可以在后山里逛逛。” 莫刀不动声色道:“如此劳烦庄主了。” 铁蛋也客套道:“庄主说的什么话,我和张兄弟两个粗人,还望不要惹小姐不快。” 听到铁蛋彬彬有礼的回答,陆天玄脸色松动了许多,“二位说哪里话。我那不懂事的小女,回头我定会好好教导她。” 说罢领着张承轩和铁蛋往厢房走去。 第六章 初探 陆天玄虽已沦为凡人,但家底雄厚、品味清雅,就连厢房里的挂画、饰品都古香古色,耐人寻味。陆天玄微笑看了张承轩一眼,转身缓缓合上门。 二人在厢房里一面休息,一面打量房间的布置,忽闻“咚咚咚”的敲门声。张承轩和铁蛋对望一眼,赶紧住口。张承轩打开门,只见来着竟然是宋霖和莫刀。 宋霖虽然站在前面,但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莫刀依旧沉着脸,一言不发。看到张承轩,嘴角微微勾了一个生硬的弧线,也算是微笑了。 宋霖和莫刀的来意让张承轩吃了一惊,原来二人竟是邀请同去六卯山庄。 张承轩并不介意与之同去,不过看到宋霖背后那高深莫测的莫刀,还是犹豫了片刻。 他本想拒绝,却转念一想,宋霖为人单纯,而自己和铁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有着两人结伴同行倒也未尝不可。只是,看着宋霖颇有些不情愿的脸,张承轩不禁狐疑,这结伴同行究竟是谁出的主意。 铁蛋乐呵呵地凑了过来,表示四人同行如虎添翼。他先前在大厅中与宋霖动手,差点结了梁子,自然希望日后好好弥补,化干戈为玉帛。张承轩略一沉吟,点头答应了。四人约好卯时于山庄门口相见,一同御剑飞往六卯山庄的遗址。 送走二人后,张承轩和铁蛋就在小屋子里修行了一日。这是他们下山的第一个任务,也是第一次与其他修仙门派联手对敌,自然不能怠慢。 月上半空,卯时一到,他们便集合在大门口。 张承轩见宋霖换了件袍子,袍子上青光流转,应该是一件防邪魔入侵的法宝,手里拿着一面七元旗,可以召唤天地元素进行攻击。翻一下是风元素,翻两下是火元素,翻三下是雷元素。张承轩看到七元旗禁不住微微一笑,如果要进行金元素攻击得翻七下,很是麻烦,这也就是七元旗只能排到低级初等法宝的原因。想道宋霖不停翻动旗子直到手抽筋的场景,他终于憋不住,“哈哈”一声笑出来。其他三人均不知他笑什么。铁蛋知道他天生笑点低,早已习以为常了。 四人御剑朝二十里外的六卯山庄遗址飞去。 夜深人静,人烟稀少,越接近六卯山庄的时候,剑上四人明显感到越发阴气铺面,鬼气森森。 六卯山庄阁楼布局确实比新的山庄精致得多,占地面积也大了许多。此处地势较薄,山庄绵延一片,气势恢宏。六卯山庄的遗址的每一处都由陆天玄亲手布置,处处体现了他的匠心。两扇封了驱鬼咒符的朱红大门的棱角边框出雕刻着古怪符文,而前庭的花园清泉的布置隐隐符合太极八卦相克相生原理,所有的楼亭水榭都刻着修真符文。 不过,那条巨大的地裂,就像洁白肌肤上一抹触目惊心的疤痕,让人感到发憷。四人感到地裂上方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地裂大约深七八丈、长百余丈,而裂口侧面,则有一个洞口,深深通向地下。地裂上方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封印力量,便是庄主陆天玄离开前,布下的隔绝妖孽的结界。 “若不是这个结界,里面的妖孽早就跑出来了。”宋霖沉吟道。 莫刀点点头:“这道结界乃是‘天魂地魄网’,想不到陆庄主竟有这等高级符咒。” “莫兄好眼力。”宋霖点头道。 铁蛋道:“几位道友瞧见那个洞口了吗?”他指了指地裂侧面的那个洞口,洞口直径一丈,能容得下四人并派进入。 “我怀疑答案就在那洞口中,妖孽可能藏匿在洞口之中了。”铁蛋顿了顿,继续说道。 剩余几人纷纷表示赞同。 他们虽未接近洞口,但能感受到洞口之下的危机四伏、妖孽阴气。 张承轩道:“这洞窟虽然凶险,不排除有什么妖族异宝。” 莫刀沉吟片刻,眸子里忽然闪烁着异光。他说道:“为了节省力气我有一计。你我四人轮流前锋,张道友和铁道友先做前锋,半个时辰后,又交换我和宋道友为前锋。做前锋的人主要负责攻击,而后备则负责养精蓄锐。这个法子节省体力,能保证我们深入洞窟最远。” 宋霖连声附和:“此计大妙!” 铁蛋也挠挠头,初听也觉得计策甚妙,可仔细一想还当真有些别扭。 原来莫刀这计策也有些自私。这地裂洞窟不甚深不甚远,神识一探大抵一个半时辰能走完。谁都知道初入洞窟遇到的妖孽比较弱小,厉害的往往藏在深处。莫刀让张承轩和铁蛋先打头锋,对付洞口的宵小,等到进入洞窟中段,妖孽的能力稍有提升,就换做他二人前锋。若有什么高级的异宝仙草,他二人便作为前锋统统抢了去。行至洞窟深处,又换做张承轩和铁蛋做前锋,这时候遇到的妖孽难以对付,他二人就在后面偷偷省力,节省力气去争抢法宝。这阵法端的是一石二鸟,省时省力。 莫刀损人利己的心思,张承轩稍一思索便猜透了。 他也不去戳破,只是淡淡一笑,心想:“我便顺水推舟地先打头阵,等到你在第二轮消耗了力气,进入洞穴深处之后,我和铁蛋磨蹭磨蹭,再见机行事。”想到此处,他哈哈笑道:“莫兄好计策,便如此行事吧。” 四人达成一致,便往洞窟深处飞下。 张承轩和铁蛋飞在前面,当他们穿过那“天魂地魄网”的时候,感觉像是穿过了一个气泡似的,待整个身子穿透后,已经进入了洞穴里。 四人双脚落地,踩在干燥的洞穴土地上。洞窟的土地较地面上的更为坚硬,踩在上面只觉得硬邦邦的。 洞穴里有一股腐烂的臭味,张承轩和铁蛋都皱起了眉头。只听到后面的宋霖忙不迭地大叫:“臭死我也,臭死我也!”四人不得不忍着臭气,向洞穴中走去。 由于洞中黑暗一片,莫刀便取出一颗明珠照亮。 入口还算平静,除了干燥的黄土地和碎石块之外,并无其他异样。 待行走数十步,拐了个弯,四人便发现一具腐烂已久的尸体,刚才那浓烈作呕的腐臭就是这具尸体散发出来的。 莫刀看到尸体,戴了只手套,抢先一步蹲下身,往尸体上探去。 他的动作很老练,手套是为了防止尸毒,同时头向右侧偏,防止毒针暗器偷袭,他可以迅速起跳逃离。 莫刀显然运气不好,并没摸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宋霖仔细打量着具死尸,半晌道:“这六卯山庄底下,怎么会有死去已久的尸体?” 张承轩陷入了沉思,死去已久的尸身是否跟陆天玄口中所说的失踪人口有关?他迎上铁蛋的目光,孰不知铁蛋心中也正如是想。 这洞窟倒也蜿蜒绵长,四人继续前行,大约走了几十丈,又一具尸体横陈在四人眼前。 这次没等莫刀查探尸身,张承轩已经抢先一步跃上前,他原先也做过不少搜尸的行当,自然十分熟练。只见他也从兜里掏出了手套,依样戴上,蹲在尸身旁边摸了半晌,竟然摸到一只袋子。 他伸手在袋子里掏了掏,摸出几块硬邦邦的灵石! 那是四颗低品灵石,拿在手心依稀能感受到若隐若现的灵息力。灵石分为:低品、中品、高品、极品、稀品,一颗高品灵石已是价值连城,而极品、稀品灵石,则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宝物。 灵石有许多作用,可以用来提取其中灵息力用来修炼;也可以储藏灵息力,在关键时刻引动杀阵或剑劫,用于消灭敌人;当然,还可以提升武器的精炼程度……总之灵石的用途多种多样,还有一些特殊的灵石则有特别的作用,比如白玉灵石、黑瞿灵石,这些灵石甚至可以用来召唤妖灵。 虽然是低品灵石,但也不易得。张承轩心满意足地将灵石收入怀里。 看到对方不用战斗就获得了灵石,莫刀有些嫉妒地沉下脸。 “恭喜道友捡到宝了。”他阴测测地道。 张承轩仿佛看破了莫刀的心思,道:“道友,既然说好了是我和铁蛋打前锋,二位就不要再出手了,还是节省体力以求对付妖灵。” 既然是轮流做前锋,潜规则就是前锋有资格去搜刮宝贝。刚才莫刀抢了搜刮的机会,张承轩看在眼里,忍不住提醒他几句。 莫刀冷笑一声,心想张承轩和铁蛋看上去不过两个毛头小伙子,但行事风格还颇为老练,既不轻易得罪人,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宋霖看到对方不费吹会就得到了几颗灵石,不由得有些眼红。他表面上毫无表情,实则像个巫师般暗道:“希望出现几只妖灵,给这两个家伙下马威!希望出现几只妖灵,给这两个家伙下马威!希望出现几只妖灵,给这两个家伙下马威!” 虽然他们现在身处同一战线,但宋霖竟然没好意地希望对方遇到危险。 就在宋霖一边诅咒,一边不情愿地行走时,前方忽然飘来一股浓烈的妖气。 有妖灵! 张承轩和铁蛋也注意到了空气中微妙的异变,双手已经按在剑柄上,随时将拔剑出鞘。 果然,身前四丈开外,三头浑身雄壮的黑毛天狼警惕地迈开步子,冲四人而来。 黑毛天狼因为一身毛发漆黑似墨而得名,它们喜欢群居,鲜有落单而行,如嗅到入侵异味,往往结伴寻来。 这三只黑毛天狼身上隐隐有玄气缭绕。在这不甚宽的洞穴中,三头黑毛天狼略显拥挤。从他们趋步的形态来看,它们很懂得配合行动,一头狼略略在前,后两头在左右后方,三头狼可退可进,竟然是结合攻守具备的阵型! “啊呜!”一头狼仰天吼叫了一声,露出脖子上棕黑的一圈毛发。黑毛天狼喜好在深谷洞穴中修行,大部分黑毛天狼很少出山,除非它们修炼成精了。很显然,这三头狼已经具备了智慧,恐怕不是普通的黑毛天狼,正是修炼成精的天狼精! 正在他心神不定之时,最左边那头天狼精忽然亮起锋利的前爪,猛地朝他扑来!这一扑力量虽不甚大,但它右爪上闪过白光,一道小型旋风刮起。原来,这头天狼精竟会风系仙术! 眼见旋风扑面刮来,张承轩不敢多想,立刻拔剑,挡开了风系仙术的攻击!同时,右边那头狼精也扑了过来,右爪一样,一道腾起烈焰的火球飞来,在这的山谷里,通红的焰火格外显眼。铁蛋迅速拍出一掌,将火球引向两边干燥的洞穴壁。 最后面那头狼猛地蹿了上来,两道锐利如流星般的爪风破空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张承轩扬剑轻挑,浑厚的灵息力向着天狼精的腹部划去。只听“哗啦”一声,那天狼精被整个开膛破肚,脏器淋淋漓漓地落了一地。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原来这天狼精属于妖族,天生具备风火雷冰土木金七属xing仙术的灵根。它们虽然先天xing具备法术优势,但通常体力孱弱、皮薄肉嫩,很容易遭受强力攻击的伤害。张承轩刚才那一击用的是纯武力,自然是以强克弱。 “铁蛋,妖族法术厉害,我们用招式攻击吧。”张承轩对铁蛋道。 铁蛋点点头,“好。” 他跃起,扬起右掌,顿时空气都凝结在他方寸手掌上。这是昊天门的中阶掌法“海啸掌”。掌力出,空气犹如波浪翻滚的海啸,灵息力奔涌而出。 只听“轰”的一下,眼前那头天狼精高高飞起,被打了好几个跟头,“噗”地一下,天狼精吐出一口鲜血,已然是狼头碎裂、鲜血淋漓。 一缕元神从狼头里蹿出,最后盘旋了几下缓缓散入空中。 剩下那头天狼精看到同伴被对方打得元神俱散,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浑身的毛高高竖起,陡然转身飞奔逃离。 一丈、两丈、三丈…… 就在天狼精快要脱离四人的视线时,一道电光亮起,快速地追上逃亡的天狼精。一柄飞剑从从天狼精的脖子处切过,将这妖孽的头颅齐齐斩下。顿时鲜血飞溅到洞穴顶部,殷红漫天。 杀狼精的剑打着旋儿飞了回来,稳稳地落在张承轩手里。 张承轩和铁蛋剖开狼尸,果然获得了三粒初阶狼精内丹。这内丹也分为初阶、中阶、高阶、极阶、稀有,越往上越珍贵。这三粒内丹虽然只是初阶,但也是炼丹修行中不可以或缺的材料。 狼是一种集体生活习xing的动物,这里既然有三头,不远应该还有不少。二人轻松大捷,显然这狼精并不怎么难对付,相信再多几头也不在话下。 宋霖吞了一口口水,那狼精的内丹他很想要,不能让内丹全部落入对方手里了。于是他使劲挺了挺胸,大声道:“你们俩也辛苦了半个时辰了,我们换阵型吧。” 其实离半个时辰还有些许时刻。张承轩和铁蛋对望一眼,自然知道宋霖起了贪念。 张承轩嘻嘻一笑,“随便。” 他倒是巴不得赶紧换过来,这些无聊的狼精,他根本懒得出手。少出手,就多隐藏些实力。他不希望自己的实力轻易被宋霖和莫刀看透。 第七章 巨型尸妖 就这样,前锋的位置又交给了宋霖和莫刀。张承轩和铁蛋自觉地站到队伍后面。 莫刀毫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宋霖为了壮胆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卖力,但他哪里知道,危机才正要开始。 又走了片刻,洞穴里豁然开阔,竟然出现一个十丈宽的大洞。 莫刀和宋霖怔了怔,试探着走入大洞中。 洞穴里光线不清,宋霖取出“荧光石”,幽绿的光照亮了洞穴,在洞穴最深处,似乎有个人正在休眠。 那人坐在地上,背靠着洞穴壁,浑身缠着一大块白布,层层叠叠,竟然没有一块肌肤露在外面。就连他的脸都被那白布裹得严严实实。它的鼻子、嘴、耳朵全部藏在白布里,只有两只眼睛,竟然是两个露在外面的黑窟窿。比起常人,它的头格外短小,庞大的身躯上顶着一只小脑袋,格外滑稽。 这人看上去睡得正香。 “洞里竟然有人?”宋霖迟疑了片刻,终于发问。 莫刀道:“那人睡得很香,我们从他身边绕过去吧。” 宋霖点点头,回头对张承轩和铁蛋道:“麻烦二位道友守住后方。” 说罢,宋霖小心翼翼走了几步。 由于距离那人有十丈的距离,所以初看那人跟正常人那般大小,一旦走近了,竟然发现那人体格出奇的庞大。 他虽然只是坐在地上,但半个身体竟然跟常人站起来一般高。 宋霖离他只有两丈的距离,瞥见他时却觉得鬼气森森。 那人的手、脚、身躯的轮廓十分模糊,身体好像是被粗暴地拼出来似的。裹在身上的白布隐隐有黑血透出,凑近了还能闻到腐臭味。 “什么鬼东西。”宋霖捏住鼻子,四处寻找出口。 他终于郁闷地发现,这个巨人把洞穴的通道堵住了。 然而他四处环顾,却发现整个洞穴只有这一条通道,不从这里通过就无法前行。 “妈的!哪儿不睡,偏偏睡在这儿!”宋霖恼怒了,忍不住破口骂道。 张承轩淡淡地道:“请他挪开一下不就行了。” 宋霖嘴角抽了一下,他其实根本不想惊醒这个巨人。 当他离这巨人越来越近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个人,可能是一只沉睡的尸妖!他的直觉告诉他,能不惊动这只妖怪就不要去惹麻烦。然而,这妖怪将通道堵住了,而这个通道却偏偏是必经之道。 “叫醒他?”望向坐着就跟自己一般高的巨人,宋霖扭头轻声问道。 “如果你没有更好的办法。”张承轩道。 宋霖又看了看莫刀,道:“我、我去叫?” 莫刀点点头,“劳烦宋兄了。” 宋霖脑袋里“嗡”的一下,忽然觉得越发头大。 望着小山一般的巨人,看着白布上的斑斓血迹,闻到阵阵逼来的腐臭味,他头脑一阵发晕。难为他小小彭连洞弟子,被人吹捧惯了,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头一回看到这种骇人怪物,竟而不知所措起来。 宋霖暗自心想:“妈的,为什么轮到我打前锋的时候,就遇到这种怪事呢。” 莫刀忽道:“此人恐怕不是善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宋霖眼里闪过一丝异光,忽然明白了莫刀话里的深意。宋霖道:“莫兄真是启发了我!我就瞧这玩意不是人,恐怕是只巨型尸妖!” 此刻,他越发确定这是只巨型尸妖了。 宋霖心头歹念骤起,拔出背后初阶武器“除魔剑”。因为宋霖是彭连洞里较为杰出的弟子,所以师长们偏爱于他,赠了他不少门派中的法宝,虽然都是低阶。 话说宋霖抡起这明晃晃的除魔剑,对准坐着都与他一般高的巨型尸妖当头砍去。 但见寒光闪过,谁都来不及阻止他,只见那巨型尸妖的头颅“咕噜”一下掉在了地上。竟然一滴血也没有溅出来。 整个洞穴鸦雀无声,只有那颗不带血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它……它……”宋霖说了两个“它”,忽然面色惨白,指着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但见那具无头的巨型尸妖缓缓地站了起来! 就像一只史前怪兽一般,沉重、缓慢而有压迫感。 它那没有头颅的身躯,看起来格外骇人。它的脖子十分细长,跟它宽阔的肩膀比起来,就像是一根牙签插在身体上。 这巨型尸妖竟然有四个人那么高,三个人那么胖,幸好这洞窟够宽敞,他站起来后还不至于显得太拥挤。四人从没见过那么大的尸妖,而它那宛如被粗暴拼凑起来的四肢,每一条都有七尺长。 那尸妖猛地抬手,向着宋霖狠狠砸下。宋霖深吸一口气,向后跃起,无奈他腿有点酸软,这一跃不够高,竟被尸妖给拍中。 宋霖摔倒在地,胸口一甜竟然喷出一口鲜血。那尸妖抬起巨腿,向他踩下!眼看他就要一命呜呼之时,莫刀的身影如闪电般驰过,提起了宋霖,跃到一边。 莫刀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圆筒。那圆筒似是竹制,碧绿温润,通圆透亮,似是上等材料制成。只听“嗖嗖嗖”几声,从那圆筒里发射出无数道细碎的电光。 此乃暗杀法器“冰瀑雷花”。只需催动灵息力,圆筒便会发射出冰雷两种属xing的细针,威力之大,令人咂舌。哪怕是一张厚实铁板放在跟前,受这冰瀑雷花一击,也会出现无数个细针孔。 那尸妖受到法器击杀,身形晃了晃,随后如小山般稳稳站立。只见他身上的白布出现了上千个密密麻麻的针孔,犹如马蜂窝一般。然而一滴血也没有溅出来。 那边,张承轩已经和铁蛋跳到了洞穴高处的某个石台上。 铁蛋道:“张小哥,我们躲在这里,不太好吧?” 张承轩眯眼睛看着下方小山般高大的尸妖,颇为深沉地道:“尸妖在低处,我们在高处。我们若出手,尸妖防不胜防。” 铁蛋挠了挠头,“说的也对。”当下凝眸观战。 “嗤”的一声,尸妖的雷霆电气挨着宋霖的大腿擦过,那宋霖吓得脸色铁青。 他抬头看到躲在高台上的张承轩和铁蛋,脸都涨红了,不知怎么浑身生出虎牛般的力气,大声嚷道:“cao,你们躲在上面倒是心安理得啊?!” 看到他越发心急,张承轩越是好笑,他高声道:“我们不是后备吗?后备该有后备的样子。” “好、好!”宋霖连说了两个“好”,便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承轩仔细观察着那只尸妖的动作,但见他力大无穷,然而也迟钝无比。莫刀的每一次攻击只能使他身形晃晃而已。宋霖被莫刀抓着,双手却不空闲,终于从兜里摸出那面七元旗,飞快地翻了一下,一道锋利的劲风向那尸妖袭去。眼看那劲风将他劈开,尸妖竟然毫不退避,风元素到达它跟前时似乎被什么弹开了,向对面的岩壁袭去。 只听“轰”的一下,对面几块拳头大的石头被击落下来。 宋霖一怔,“不怕风元素?”他急忙挥了两下七元旗,一团无比炽热的火球向尸妖袭去,那尸妖依旧不闪不避,火球如同撞击到无形的壁垒,在他眼前分散成七、八个小火球,向其他方向弹去。原来这尸妖不怕任何法术攻击。任凭宋霖七上八下地不停挥动七元旗,七种元素伤不到他分毫。 这可苦了莫刀,眼见风元素、火球、雷球、冰刺在洞里飞舞,他必须躲开尸妖的攻击,同时要防着满洞胡乱飞舞的各种法术反弹。 莫刀终于忍无可忍,“宋霖,你不要帮倒忙!” 宋霖张口结舌,“是、是。” 石台上的张承轩和铁蛋一直没说话。此时,张承轩忽道:“铁蛋,我觉得对付这尸妖必须以暴制暴。” 铁蛋“嗯?”地一声,“用强大的武力攻击?” “对。” 尽管这石台有些狭窄,但并不妨碍张承轩出招。他缓缓拔出背后的精铁剑,不慌不忙,集中力量,将体内灵息力全聚集于两双手,豁然灌入长剑中! 这是他修炼了两年的全部心血和精力,也是对于他这两年所学的一个检验。 “轰”地一下,整个洞窟都晃了晃,纯阳一击带着恢弘气势,霸道地横劈逆斩! 力道一出,连旁边的铁蛋都傻了眼,张承轩竟然能驾驭如此霸道的武力,自己恐怕难以接下这一招。 那边的莫刀和宋霖见他出手,慌忙跃到一边,哪怕是个外行都能看出这一剑所带的摧天坼地之力。 “这个少年的剑招太恐怖了,小小年纪竟然修为如此之深,再过几年还得了?”宋霖望着张承轩,眼睛里竟是深深的惧意。 那巨型尸妖没有头颅的身体转了过来,正好胸腹对准张承轩来剑的方向。也不知道他是想要挡下这一击,还是反击回去,总之他迎向了来剑方向。只听“噗”的一声,强大的剑气与巨型尸妖撞在一起,巨型尸妖那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剑! 但是,它终于还是退了一步! 张承轩咬咬牙,手上劲力加大。一旁的铁蛋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额头也渗出了汗珠。 “铁蛋,暗器,割破它身上的布。”张承轩道。 铁蛋应道:“好!” 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飞剑,瞄准那巨型尸妖左肩的布条,猛地飞出一剑。薄薄的飞剑擦着巨型尸妖的肩头而过,正好切断了它剑上的白布。只听“嘶”的一声,白布被削开。 铁蛋右掌发力,掌心生出一股黏力,那白布的一头被吸了过来。铁蛋右足点地,腾空飞起,右手抓着布条绕着洞穴上方飞转起来。只见他身形有如穿花蝴蝶,一圈比一圈转得快,到得最后,满洞穴都是他闪电般的身影。 而那巨型尸妖早已有如陀螺一般,在原地快速旋转起来。 原来,二人搭配着想撕开巨型尸妖身上的白布,倒看看白布里裹得到底是一具怎样的妖躯。 不过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铁蛋撕完大半段白布之后,忽然什么东西从尸妖里飞了出来。 “嗖”的一下,一具尸体擦着宋霖脸颊飞过,宋霖连忙躲开,很快接二连三的尸体不断从巨型尸妖里飞出。它们像是脱离了离心力的星球,又像是旋转的油纸伞上的水花,一具接一具,飞快而毫无方向。 这一瞬间,宋霖忽然明白了这巨型尸妖的真相。 原来,这是由许多尸体拼凑而成的人形巨人! 这些尸体由白布裹着,堆叠cheng ren形状,它的手是两具尸体、腿是四具尸体,躯干则有六个人组成……整具尸体恐怕由十几具尸体组成! 所以当铁蛋拆了白布之后,无数腐烂的尸体失去了支撑,便从白布里飞窜出来,宛如一场腐臭的尸体雨。 第八章 失散 不知是谁如此残忍将这许多尸体炼成了尸妖,粗暴地捆绑在一起,拼凑成巨人的形状。张承轩寻思:“先前庄主说城里有失踪事件,难道那些失踪的人都被炼成了尸妖,藏在这个洞穴里?难怪这洞穴处怨气冲天,竟有这么多亡魂死尸。” 那十几具尸体撞到洞穴壁,本来腐烂的身躯更被撞得面目全非、惨不堪言。但他们丝毫不懂得疼痛,一落地就立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地上的莫刀和宋霖走去。 莫刀扔下宋霖,摸出背后长剑便是一阵狂砍。 张承轩和铁蛋站在石台上,手挥长剑,顿时洞穴中剑气四射。 青紫色的剑气纵横交错,将尸妖四分五裂。 剑气冲天,连洞穴也跟着晃动起来,到好似地震一般。 待到地上的尸妖都死绝了之后,莫刀和宋霖这才气喘呼呼地停下来。 张承轩和铁蛋确定地上的尸妖不会再复活,终于跳下石台。 宋霖一直没说话,看到二人大展神威脸色也有些发白。幸好自己没有跟这二人结仇,这二人的修为恐怕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由于他的修为不如二人,不能用神识探出他们的修为,只能暗自揣测到达了什么程度。眼看这两个少年才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比自己还小了几岁,修为却自己深厚得多。 张承轩仔细打量地上的尸首,这些尸首被用特殊的方法保存炼制,因此也看不出究竟死了多久。但从他们的服饰看来,他们确实是庄阳城一带的居民。 “一、二、三、四……”宋霖开始给死尸点数,只可惜这尸体四分五裂,你中有我,我种有你,宋霖也数不清楚。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具尸首前,忍着恶臭将尸体翻了个遍,不过他失望地发现尸体里什么都没有。 莫刀冷冷地道:“不用找了,什么都没有。他们被下了‘驯尸蛊’,炼成尸妖,不过就是一具干尸而已。” “妈的!”宋霖不甘地想,“老子做前锋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倒霉!” 只听铁蛋道:“这十几具尸首竟然被裹在同一块白布中,共同进退,宛如一人,当真恐怖。” 莫刀接过话头,道:“恐怕背后有什么力量操作这十几个尸妖。” 想到这里,宋霖和莫刀对望一眼,觉得阴恻恻的十分慎人。幸好张承轩和铁蛋联手破去了尸妖的阵法,不然凭他二人之力恐怕得大受损伤。 “走吧。”张承轩环顾四周,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轻轻吐出一口气。 宋霖结巴了一下,“走、走?” 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恐惧竟然占了上风,竟然想速速离开这个洞穴。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地洞忽然晃动起来。 起初先是轻轻地晃一下,后来越晃越厉害,整个洞窟里的小石子都跟着震动起来。 “怎、怎么回事?”宋霖脸色一变。 “地震?”铁蛋受到震荡,脚底一滑,连忙抓住旁边凸出来的一块石尖。 开始是小石子滚动,后来大一点的石头也开始晃动起来。最后,洞穴像是个刚睡醒的巨人在舒展筋骨,到最后竟然有分崩离析之势,脚下的土地竟然开始缓慢裂开! 眼见大地开始出现裂缝,四人惊慌失措。 铁蛋迅速抬脚起跳,避开了脚下一条裂缝。 那条裂缝像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越长越大,最后完全裂开,整个洞窟崩塌下来,头顶无数碎石纷纷砸下,宛如一场石头雨。 最后那条裂缝终于撕裂开来,脚下大地分为两半。从这条大空袭里,张承轩依稀看到底下竟然又是一片红通通的空地! 或许是先前的“纯阳一击”太威猛,触动了洞窟内的土地架构;又或许是惹怒了洞穴深处的妖魔,张承轩已经来不及思索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脚下的土地纷纷坍塌,四人已无处落脚,没头没脑地朝地底空地落下! 下落之势很快,旁边又没有着力点,张承轩急忙提气稳住身子,靠着灵息力缓解了下坠的力道。终于,双脚稳稳着地。 头顶上碎石依旧不停落下,他立刻利用灵息力搭起防护罩,弹开各种碎石。等了大约一返本的时间,头顶的落下的石头终于消停了,他撤去防护,仔细打量周围环境。 原来洞穴的下面,是一个更大的洞穴。只是这里气温很高,能感觉从脚底传来干燥的热气,站久了竟然还有些烫脚。仿佛,大地下面是沸腾的熔岩,而此处与熔岩只有一地之隔。 土地在温热的环境下有些发红,干燥,缺乏水分,呈现出微微皲裂的表皮。这里寸草不生,满地干裂。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张承轩抬起头,惊讶地发现,头顶上不是高高的洞穴壁,而是深蓝色的天幕,璀璨的星空。 原来大地裂开之后,摧毁了头顶的洞穴壁,加上上次的裂缝,形成了更大的开口。 如今他身处深深的地沟中,抬头便能望见夜空深远,群星闪烁,还能感受到晚风拂来,当真是恍若隔世。 张承轩抬头看着天空,竟然看的痴了。 在这凶险邪异的洞穴里,脚下是温热的干裂红土,头顶却是深蓝的悠远天幕,陡然看到这般景象,着实有几分魔幻。 “啊呀,铁蛋呢!”张承轩忽然醒悟过来,左看右看竟然没看到铁蛋。 非但铁蛋消失了,连莫刀和宋霖的身影也不见了。 难道留在上面?张承轩抬头看了看天,意识到上面的洞穴已经不复存在了。 张承轩呼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他四处寻找铁蛋和那两位道友,却什么也没找到。 只有很多坍塌后形成的石块,以及几具被砸烂的尸妖的尸体。 他望向前方,但见前方坍塌之后,形成了新的甬道。 虽然此处是开阔的露天盆地,但蜿蜒伸向前方的,却是完整的洞穴。 张承轩很快镇定下来,心想:“大地开裂,大家同时掉下来,然而只有我一个人落在地上,其他人都平白无故失踪了。他们很有可能被卷入了奇特的阵法中。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深入下去,寻找破解的方法。” 虽然下面的路可能危险重重,但他必须独自闯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大步前行。 钻入新的洞穴中,张承轩能感觉到这里依旧温热干裂。举起“明火术”,靠着掌心青色火焰,他沿着洞窟蜿蜒前行。 约莫走了几十丈,他依稀看到洞窟两边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张承轩低头端详,但见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发着冰晶一般的白光,质地坚硬,形状各异,多为透明,他很快认出来,这便是“白晶石”,相当于大陆上通用的货币。只不过人们平时多用铜币、银币、金币,但白晶石才是真正用于交换的流通货币。 一下子发了横财,张承轩立刻把白晶石统统捡起来,纳入储物袋中。一路走过去,竟然捡了八块,这觉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张承轩心想,这个洞窟还当真奇怪,走到一半竟然会出现白晶石。 他正思索着,看到前方有一块较大的白晶石,眼前一亮,心道:“这颗顶前面两颗!”他立刻奔过去,伸手要捡。 忽然,头顶杀意四起。抬头发现一张金丝大网当头罩下! 他连忙就地翻滚,想从侧面突击出去,却感受到四面剑气森森,竟然有什么利器化作无数幻影,从八方袭向自己。他立刻运气灵息力,在周身加了一个防护罩。 是陷阱! 他醒悟得还不算晚,就在他就地翻滚的时候,千百把幻剑从半空齐刷刷地射向他,立时就要把他射成一个刺猬。张承轩倒也沉着,左右手同时使出“无上寂灭”,顿时万千剑光笼罩了自己,将那千百道幻剑格挡开来。 只听刀剑撞击声清脆响亮,后来竟然变化成金属撞击声的海洋。 张承轩狼狈无比地站起来,衣衫被剑气刺穿了好个窟窿,头发也几乎散开,而他眼前的剑阵终于收了起来。 “谁!”他喝道。 环顾四方,悄无人影。 “呵呵。”一阵低低的轻笑传入耳中。 终于,岩壁的侧角,一个云一般轻柔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来人一身玄色水衫,白色披肩,美眸流转,娥眉入画,竟然是六卯山庄大小姐----陆巧珠。 她将头发盘起,眼里杀意森然,然而嘴角却俏丽地微笑着。 张承轩哭笑不得,原来发动这“幻剑大杀阵”的竟然是陆巧珠。这妞儿虽然修为不深,但这大杀阵却不容小觑。她先以白晶石为诱饵,让张承轩沉浸在捡晶石的欣喜中,放松警惕,接着再布置好威力极大的剑阵,骤然施放! 若不是张承轩醒悟得快,险些就命丧此处了。 想到这妞儿的狠辣心肠,张承轩当真不寒而栗。 张承轩冷冷地望向她,发现她一双妙目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打量着自己。这眼神,与在山庄里见面,她指使宋霖与自己比试时一摸一样。 “你身手很敏捷嘛,”陆巧珠冷冷地道,“差一点就杀死你了。” 张承轩心中气愤,嘴上却笑道:“那还多亏你手下留情!” 陆巧珠轻轻拂动额上头发,“我一路尾随你们,跟到此处,大伙儿都失散了,我才找到一个暗杀你的机会。可惜啊可惜,竟然让你逃脱了。不过我本来也没想杀你,只不过给你一点教训罢了。” 张承轩啼笑皆非,这姑娘倒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只可惜她修为太浅,又加上暴露了行踪,这以后再想动什么手脚是不可能的。 张承轩冷冷地道:“你我之间算是扯平啦。我还要前行,你若是觉得危险,还是返回庄上找你爹吧。” 陆巧珠摇头道:“出不去了。这四面似乎都被结界封印了。” 听到四周被结界封印,张承轩顿感头大。 第九章 阴火毒鳌 张承轩身处异地,也不知前方还有什么危难,便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陆巧珠皱了皱眉头,“虽然我从未到过此处,但我爹爹时常钻研阵法,研究地貌,这个地方,我猜……这恐怕是‘双阳交阴’的地形。我和你在一条幻阳道上,你的那位朋友和其余两位道友应该是进入了另一条幻阳道。我们必须找到‘极阴点’,才能破解这个幻境。” 张承轩环视四周,却也没看到什么极阴点。不过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应该是很寒冷的地方。 “只有我才知道什么是极阴点,你不带上我,你压根别想出去。”陆巧珠道。 张承轩的手暗暗摸上剑柄,却看着她不说话。 张承轩冷声道:“带上你,好让你随时刺杀我?” 陆巧珠噗嗤一笑,道:“你放心吧,你我没什么深仇大恨,我只是有些讨厌你,并不是定要置你于死地。呵呵,再说了,你是堂堂昊天门的大修士,我一个略通武艺的小女子,能对你做些什么?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绑着我走啊。” 张承轩寻思,说起修真功力,陆巧珠自然不如自己。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她不可能玩任何把戏,也没什么威胁。虽然有些动摇,张承轩依旧没有说话。 陆巧珠看他不为所动,又道:“不带上我,你是出不去的。幻阳道上玄机很多,加上无数的分叉口,若不懂算天罡,就一辈子困死在此处,压根别想出去。” 看她的神情似乎不是骗人,张承轩轻吐一口气,道:“好吧。你我便相安无事地走完这一段吧,只要你不动歪脑子,我便一路保护你平安。” 陆巧珠笑着点头道:“我就等你这句话。”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既然是双阳交阴地势,恐怕有很多火系怪物,但也有很多稀奇药草,比如说‘化冰除灵草’。如果你不走运,中了这里的阴火毒,那恐怕只有‘化冰除灵草’才能救你了。你还是当心点好,不要中了阴火毒,我可不想看你那中毒的鬼样子。” 陆巧珠明眸暗转,虽然嘴上在咒骂,但由于她天生丽质,咒骂的样子竟然还十分迷人。张承轩也懒得理会她,淡淡一笑扭过头去。 二人沿着深洞走了约莫一刻钟,越行越远,已经不在六卯山庄的下方了。洞穴里一直很平静,只不过越来越热,在这大冬天,竟然要汗流浃背。 走到一处拐角,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呆住了: 洞穴前方,竟然是一个翻滚着熔岩的深坑。也难怪这里会如此炎热,原来因为此处竟然有这么一个熔岩喷口。张承轩摸了摸头,没想到这洞府深埋地下,却有如此多玄机。 熔岩里的岩浆似乎随时会喷薄而出,幸好周围的井口够深,里面的熔岩不至于会流溢出来。 这口深井大约有十余丈宽,沸腾的熔岩宛如一道天堑,隔开了洞穴两边的土地。洞穴上方还有两丈的空间,但因为太热,稍微靠近一些皮肤都灼烧得疼痛。 “这是‘熔岩井’。”陆巧珠一双妙目望着熔岩巨井里的火焰,沉声道。 显然这口井不可能徒步走过去,否则人都要烤熟了。要渡过这个火井,必须通过其它方式。 只听陆巧珠道:“这儿有世界上最纯正的邪火,扰乱修士内息,我劝你不要贸然御剑飞过。” 听陆巧珠这么说,张承轩便放弃聚气,然而这么大一片火海熔岩,不可能凭肉身跳过去。张承轩沉吟片刻,从衣兜里摸出一大卷附着了冰元素的麻绳,他将麻绳的一头绑在一块尖凸的岩石上,打了死结,接着猛地用力,沿着洞口顶端最高点,将麻绳抛掷到火海对面,刚好缠绕在十丈外的另一块尖石上,打了个死结。 看到张承轩力气惊人,陆巧珠也暗自心惊。 绳子被固定在火井两端,高高地贴着洞穴顶部过,这样离火井最远,不至于太炎热。 张承轩试了试绳子足够结实,于是踮脚起跳,抓住了绳子,有如猿人一般抓着绳索缓缓滑行。 陆巧珠自然明白这渡过火井的方法。不过她一个大小姐,又不太愿意像张承轩那样,有如一只猴子般过火海。她在下面磨蹭了好久,直到张承轩催道:“你再不走,就把你自个丢在这里了。” 陆巧珠咬咬牙,道:“好吧,我走。不过我要走前面!” “好。”张承轩往后退了一些,特地留出一个空位给陆巧珠。 陆巧珠双脚点地,轻飘飘地跳了上来,纤纤玉手抓住麻绳。只见她细皮嫩肉的白玉般的手,紧紧抓着粗糙的麻绳,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煞是好看。陆巧珠回头道:“你、你闭上眼睛!不许看我越海。” 张承轩哭笑不得,把眼睛一闭,“不看就不看。” 那大小姐纤腰一扭,飞快地渡火海而去。张承轩偷偷张开一条缝,但见她身法极为轻盈妙曼,宛如一朵玄色轻云,悠悠地就荡到了火井的另一边。 陆巧珠吐了一口气,轻轻落地,她刚才渡火海的时候压根不敢往下望,她能感受到身下那火龙舌头一般的烈火,升腾舔舐着她脚底的灼热。 “好啦,你过来吧。”陆巧珠回眸道。她不知道张承轩刚才偷瞄她好一会儿。只听张承轩应道:“来了。”他双手交错,速度极快,很有韵律地朝这边渡来。 火井中央的温度果真极高,张承轩用余光向下瞄了一眼,但见火焰毒辣,几乎要扫到自己脚心了。他曾在昊天门的无名峰见过山心熔岩,但这里的熔岩和山中的熔岩又大不一样。山里的熔岩厚热湿烫,而这里的则干燥阴邪。张承轩啧啧舌,如果说那里是煮,这里就是烤了。 眼看他已经飞渡了一大半距离,离岸边只有两、三丈的距离时,陆巧珠忽然水袖一抖,一道暗箭从袖口里飞出来,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去死吧。” 只听“嗖”的一声,那暗箭割破了绳索,张承轩只觉得失重,身子顿朝火海里坠去! 瞥见陆巧珠嘴角那阴险的笑容,一股寒意从张承轩丹田中升腾:“这小娘皮竟然暗算我!”虽然他隐隐觉得陆巧珠一马当先有些不对劲,但他当时着实没想到是她为了自己先渡过火井,随后暗算自己。此时他已经来不及咒骂陆巧珠,慌忙间踏上身侧凸出来的石头。缓住下落之势,他右脚在凸出的石头上一蹬,发力往前方弹跳,幸亏这一跳,他终于万分凶险地落在井口边缘。 然而他后半个脚掌已然触到井口火焰,鞋底一阵焦味,大半只鞋子竟然糊了。 陆巧珠见暗算不成,袖口一抖,又是千万只银针射来。 张承轩顾不得脚底剧痛,立刻低头避开,只听“嗖嗖嗖”之声不绝于耳,银针擦着背部平平飞过,饶是如此身上还中了几针。 他一个狗吃屎的姿势向前扑去,终于飞离了火海。接着迅速拔出背后长剑,以一个防守的姿势与陆巧珠对峙。 陆巧珠美目流转,嘻嘻笑道:“哎呀,又让你逃了啊。” 张承轩此刻头发发糊,鞋后跟烧损,衣服也被熏黑了,甚至还有几个焦洞,不知道是有多狼狈。他望着陆巧珠那张越发笑得甜美的脸,心想当真最毒妇人心。这女人果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两次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张承轩寒声道:“你该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陆巧珠一怔,望着他杀气腾腾的眼神,道:“你不会想杀了我吧。” 张承轩不答,冷冷地看着她。 他越发不说话,陆巧珠越发感到寒意袭体,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道:“难道,你真的要杀我?” 张承轩收起剑,道:“我不会这么做。只不过,你我以后各走各的吧。” 没有陆巧珠,他坚信自己也能找到极阴点,就算困在这里一辈子,也不想与这个蛇蝎女人相处在一起。虽然她修为不高,玩的也都是些幼稚把戏,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会利用地形,这是极为可怕的。自己两次脱逃实属运气不错,若再来一次,那可就难说了。 陆巧珠怔怔地望着他,道:“你、你会后悔的。” 张承轩再没多看她一眼,大步往前方走去,他越走越快,最后宛如一道流星,消失在了洞穴的尽头。而陆巧珠呆呆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寻他。 张承轩转过这个洞口,确认陆巧珠并没有追上来,便有意放慢了脚步。 其实,陆巧珠倒也不是当真想杀了自己。 不然在绳子断开的时候,她直接放银针,自己使不出灵息力,必死无疑。如果自己反应迟钝些,那就真的死了;幸好他动作敏捷,侥幸活了下来。 她念念不完自己窃衣之耻,所以三番五次要下手报仇。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被人如此羞辱,必然怀恨在心。她的行为倒也不是不可理解,只不过她心思颇为复杂,要时刻提防她,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就在他恍惚之际,忽然身后一阵异声。 接着,一阵凄厉的尖叫传来,“啊----!”那声音极尖,掩不住的恐惧与惊慌,似乎是陆巧珠发出来的。 “这小娘皮又在使什么诡计?”有了上两次的教训,张承轩的第一反应先是质疑。 不过那声音里的恐惧似乎不是假装出来的。 “张承轩!”陆巧珠忽然哭喊道,“救我……” 隔着拐弯,张承轩听到她在呼唤着自己。张承轩有些意外,她竟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他使劲稳住自己的脚步,不想回头,然而在陆巧珠那哭得都要背过去的求救声中,他终于旋过身,咬牙道:“好吧,谁让我倒霉。” 张承轩硬着头皮朝陆巧珠的方向跑去。 幸亏他跑过来了,否则铁蛋若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责怪于他。 在那口火井之旁,一只满脸皱纹的千年老龟,伸着长长的脖子,从火海里冒出头来! 谁也不知道它那脖子到底有多长,总之它是从火海里钻出来的,若不是若隐若现的龟壳出卖了它,张承轩几乎认不出那是个什么大怪物! 烈火、巨鳌、长颈、怪首,这样的场景十分吓人。 更可怕的是,那只脖子长的有如橡皮泥一般的巨鳌竟然张口咬住了陆巧珠的小腿!想要把这少女拖到火海里去。 陆巧珠两只手抓住地上凹凸不平的石头和洼地,与身后可怕的巨鳌做抗争。那巨鳌的脸十分丑陋,生满皱纹的皮几乎遮住了它的眼睛,然而两道阴森的寒光从皱皮里射出,让人能感受到它的杀意。它的喙尖长锋利,从它的嘴缝里依稀有鲜血流出,那鲜血来自陆巧珠腿上的伤口。 陆巧珠哭的快绝望了,如果张承轩再不出现,她恐怕就要被拖到火海里去了! 势不容缓,张承轩立刻拔出背后长剑,灵息力瞬间风起云涌,猛烈地灌入他手里的长剑。 “纯阳一击”! 凌厉的剑气倏然而至,带着青色的气流撞击在巨鳌的颈部! 此时的张承轩已至凝丹期初期,丹田里有一颗较为柔软湿润的结丹。随着时光流逝,腹中结丹会越来越坚硬,到得凝丹期后期,结丹终有大成,便会成为一颗金丹。修士一旦步入凝丹期,修为便大不一样了。他这一剑的威力可想而知,当真能击穿这洞窟石壁。 话说那只巨鳌不愧是千年老怪物,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剑,不过张承轩能明显感受到它已然吃痛。巨鳌终于松开嘴巴,仰天呼啸了一阵,接着那颗巨大的恐怖的头颅,慢慢潜入火井之中。 张承轩一个起落,抓起陆巧珠,迅速跳到离井口很远的地方。 此时,陆巧珠哭得梨花带雨,都快成为泪人了。她指着自己的小腿,道:“痛……痛……” 只见她小腿上的裤子被咬了一个洞,她那雪白纤秀的小腿肌肤若隐若现。鲜血从咬痕处不停流出。 那巨鳌也当真狠,在这少女腿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喙印。 张承轩撕下自己衣角,准备帮她包扎伤口,谁料陆巧珠一蹬腿道:“烫……烫……” “烫?” 张承轩有些不解,凝眸望去,但见陆巧珠伤口处有一团诡异的火红,那红色渐渐蔓延开去,融入皮肤中,淡了许多。陆巧珠依旧不停哭叫道:“烫……” 第十章 我好热 张承轩反手扣住她脉象,但见她脉象跳动十分不均,一副中毒迹象。 陆巧珠难过得都要晕过去了,看到她这狼狈的样子,张承轩暗自摇头。若是这姑娘不两次暗算自己,自己也不会气愤地掉头而去。如今她这般难过,张承轩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得快速点了她身上几处血脉,同时发力缓缓逼出她小腿处的毒血。 深黑色的血从她的伤口处流出,大部分的毒血已被逼出。她的小腿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不过伤口处那团粉红色还是有些明显。 张承轩轻吐一口气,道:“我已经逼出了你大部分毒血,你忍耐一下,我们赶紧找到那个极阴点,迅速离开此地。” 陆巧珠似乎好了一些,她停止哭泣,点点头。 想起那头巨鳌的凶残模样,陆巧珠心有余悸。她坐在地上不住抽泣,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张承轩只得望着井口的方向,提防那巨鳌再次出击。 不过那巨鳌似乎受了伤,二人休息了好一会儿,也不再有任何动静。 陆巧珠的腿逐渐不痛了,她慢慢停止哭泣,尝试着站起来。 “可以走吗?”张承轩问道,他心急赶路,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脱离这鬼地方。 陆巧珠又点点头。 张承轩扶起她,她便顺势将自己浑身重量都交到张承轩身上。 二人这么慢悠悠地走了几步,陆巧珠终于带着哭腔开口说话了:“那是只……阴火毒鳌。我在爹的古书上看到过。” 张承轩“嗯”了一声。 陆巧珠又道:“这口熔岩井并不简单,底下应该与熔岩海相通,否则不可能容得下这只阴火毒鳌。有一些炎属xing的长寿怪物就喜好生存在熔岩海里,我推测,这井口里还会蹿出其它怪物,不过它们离不开火。所以不能离开那口井。袭击我的那只巨鳌估计有上千年寿命了。” 自从被这只阴火毒鳌吓了一跳,陆巧珠那乖张的脾气收敛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温柔多了。 张承轩侧头望向她,但见她白玉般的脸上兀自挂着两道泪痕,脸上写着几丝天真与文气。她毕竟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见识渊博,头脑聪慧。若不是这般歹毒心肠的话,也是十分可爱的。 张承轩又是“嗯”了一声。 陆巧珠道:“这次多亏你来的及时,不然我……我……” 张承轩瞥了她一眼,依旧“嗯”了一声。 见对方心不在焉地“嗯”了三声,陆巧珠心下惶惶,“你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是有那么一点,不过张承轩主要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他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岂敢。” 陆巧珠心想,自己三番五次暗算于他,他却返过身来搭救自己,这般以德报怨的肚量实属难得。以他的身手和反应能力,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撒手不管,然而他丝毫不嫌自己是个累赘,依旧与自己结伴同行。眼前这个少年变得有些迷人起来,她沉吟片刻,道:“谢谢你啦。” 张承轩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了她一眼,但见她神色真挚,感激发自肺腑。 张承轩嗤笑一声,“您就别感谢我了,回过头来不再暗算我,我就谢谢你了。” 陆巧珠俏脸一红,不再作声。 二人继续前行,遇到什么精怪妖孽张承轩则挺身而出,陆巧珠则躲在后头默不作声。不得不说,这少年修为深厚,若不是他,陆巧珠根本无法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存活下来。行走片刻,出现三个分岔口,陆巧珠掐算天罡,很快指出正确的方向。 往后,但凡遇到分岔口和易于迷路的地方,张承轩便回头等陆巧珠的答复。陆巧珠也不负希望,从未指错路。 经过这一事,陆巧珠再也不胡闹了,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张承轩身后。越走越远,二人觉得越发清凉,似乎快到极阴点了。 不过,又出现了一个分岔口。 张承轩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接下来又该怎么走?” 他这一回头,便有些吃惊:但见陆巧珠竟然解了肩上的白色披肩,搭在胳膊上。 她脸色潮红,额头微微有些冒汗。这一段路分明越走越清凉,陆巧珠竟然会热出汗来,张承轩倒是有几分不解。 陆巧珠回过神,道:“应该往右。” 二人又往右走了一段,张承轩觉得越来越凉快了,便道:“这洞里倒是清爽宜人,是不是快到极阴点了?” 后面的陆巧珠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张承轩似乎听到她在说:“好热……” 张承轩一回头,但见陆巧珠神态迷糊,似乎在梦游一般! 她眸子里眼光散乱,步伐凌乱。而最令人吃惊的是,她竟然浑身大汗,衣衫浸湿,汗水泡湿的衣服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几乎都能拧出水来。 这姑娘仿佛被扔到了火炉里,抑制不住地出汗,她的脸蛋通红,小嘴微张,深深浅浅地不停喘气。 他只顾着一路向前,并未留意身后少女的异样。所以她变成这般窘样,令张承轩很是吃惊。但他很快就联想到了她小腿上毒鳌留下的伤口,恐怕她变成这个样子,是跟她体内余毒有关。 “你怎么了?”张承轩停下脚步,问道。 陆巧珠道:“我好热,我……我受不了啦。” 说到这里,她甩了甩手,一串汗水淋漓而下。 张承轩惊道:“你、你这样会脱水的!” 陆巧珠忽然飞快地将腿上的长靴拔开,扔在一旁,光着脚丫站在地上。她的长靴都湿了,这让她燥热难安,脱了长靴之后,她的腿好受多了。 光脚在地上走了两步,陆巧珠依旧汗流浃背。胸口闷热得难受,恨不得将浑身衣衫都撕掉跳入冰水里才罢休。 然而这附近哪有冰水,她只觉得浑身有如火烧。她解开束腰,将自己外面的玄色水衫拉开一条缝,用来透气。不过很快,她不满足于这丝缝隙,她脸色潮红地瞥了张承轩一眼,但见他在前面走着,于是她趁着对方不注意,将玄色水衫缓缓解开。 张承轩听到异声,讶异地回头,但见陆巧珠正在剥去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的贴身薄裙。 她要解衣,张承轩来不及阻止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她。只见她手脚极快,已将外套脱去,飞快地仍在地上。如今,她全身已经只剩那条贴身短裙。 由于她浑身大汗漓淋,而贴身短裙又极薄极柔软,浸泡的短裙一丝不苟地贴着她的身子,那美妙xing感的身形一览无余。 张承轩瞥到她胸口不停起伏的酥胸,盈盈一握的纤腰,还有那双不停交错摩挲的双腿,一瞬间心跳疯狂加速,一股邪火从丹田升起。他是年轻气盛的少年男子,修为又还未及通神境界,此时此刻看到这般撩人春色,自然难以把持。 他深吸一口气,连忙撇过头,不敢去看她。 这姑娘就像是被下了春药,又热又彪悍,偏偏意识还有些不清醒。 孰不知那阴火毒鳌体内带有“炎烧阴毒”,中毒之人浑身如被火烧,重则引火**,轻则四肢干裂。由于张承轩给她逼去了体内大部分阴毒,但依旧有些许余毒未尽,因此陆巧珠的症状暂时不至死,只是发热发烫,浑身出汗而已。但时间久了需要不停喝水,否则会脱水身亡。 张承轩手掌一翻,一道凛冽寒气从掌心中逼出。那是冰系初阶仙术“寒气凛人”,时常被弟子们用来酷暑降温。 冰冷的寒意笼罩了陆巧珠,她却丝毫不觉冰冷。她不停拉扯着自己的衣衫,双腿分开,仿佛这样才能散去更多热气。她的姿势却越摆越诱人,张承轩只看得一阵心猿意马。 “我……我……我好热。”陆巧珠脸红通通的,断断续续地道,“我应该是中毒了。” 张承轩点头道:“是。如何解毒?” 陆巧珠喘息道:“化冰除灵草,只有化冰除灵草才能解我身上的毒。” 张承轩苦笑道:“我上哪儿给你找解药啊。” 陆巧珠虽然神智模糊,但总有那么片刻是清醒的。她强忍燥热,道:“通常双阳交阴地形里,能找到化冰除灵草。如果、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洞穴的极阴点附近就会伴生这种仙草。” 因为往下走越来越清凉,所以离极阴点已是不远。张承轩道:“你忍着点,我们马上就到极阴点了。” 陆巧珠想了想,几乎要哭了,“你得尽快帮我找到解药!我再脱、脱……就脱完啦!” 张承轩苦笑着摇头,“知道了。” 他几乎能听到身后陆巧珠滴汗的声音,长期这样她定会脱水而死,张承轩念动真言,将空气中的水元素集齐,强逼陆巧珠喝下了。 身后带着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还当真考验定力。 张承轩只得沉下心来,继续前行。 其实这一段路已经十分清凉了,然而对于中了“炎烧阴毒”的陆巧珠来说,无论走到哪里都如进蒸笼。虽然张承轩用灵息力给她制造了许多冰法术的清凉,但这依然抑制不住她身上的阴火。这姑娘一路喊热,早已将袖子撕掉、甚至裙子也被她掀到膝盖以上了。若是旁人看到张承轩和这衣衫破裂、将近半果美女走在一起,多半要怀疑这姑娘是不是被张承轩给欺负了。 张承轩摇摇头,苦笑一声,向前方走去。 第十一章 一道奇怪的禁制 “怎么没路了。”来到一面墙壁之前,张承轩骤然停下脚步。 前方是一堵黄土大墙,分明再无道路。 他疑惑地回头,但见陆巧珠热得七荤八素,神志不清,被自己这么一看,清醒了些许。她掐指大算天罡,道:“不可能啊……分明,分明该往前面走。” 张承轩“咦”了一声,手背轻叩墙面。但闻空空之声,要么这墙是空心墙的,要么里面别有洞天。 他立时反应过来,前方恐怕不是没有路,而是被这面墙堵住了。 可是洞中无人,谁会砌墙堵路呢? 他抓耳挠腮也想不明白。管它死路活路,堵上了暴力破开就行。当下拔出背后长剑,对着墙面便是一刀! “砰”的一声,就像打在钢铁之上,他只震得虎口发麻。但见墙面上一道淡灰色的光晕如水纹般漫开,颤抖一阵,趋于平静。 张承轩很快便明白了,这个空间显然被下了禁制,依张承轩现在的修为还无法破除这个禁制。 此事倒也奇特,谁会对着一面墙下禁制呢?而这禁制显然不是普通的禁制,没有两把刷子是解不开的。关于如何破解禁制能写成厚厚的一本书,大陆上流传着各种制作禁制和破解禁制的方法,不过张承轩除了会使用血炼禁制之外,对其他禁制一无所通。此刻他有些后悔平时没有钻研过禁制理论。 他为难地望着这面墙发呆,最后摇了摇头。 陆巧珠看他摇头,神色大变,“你、你摇头什么意思!” 张承轩无奈道:“还能从别的路绕过去吗?” “不能。”陆巧珠摇头,“幻阳道只有一个出口。” 张承轩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二人沉默了半晌,张承轩才道:“此处被下了禁制,以我现在的修为,恐怕破解不了这个禁制。如果只有这条路能通向出口的话,那我们……那我们只能等着其它三位道友来营救了。”他话里尚且留了一点希望,但他深知铁蛋也对禁制一无所知,更别提那个单纯而胆小的宋霖了。 陆巧珠慌了,她知道这少年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破解不了禁制,那便真是破解不了。然而她不甘心离目的地只有一墙之隔的时候,竟然就此卡住。她不再望着张承轩,而是自己在墙壁上摸索,想找出一条路来。但是墙面光滑,别说路了,连一个机关都没有。 张承轩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在这附近找破绽,然而这里的洞壁十分严实,一条缝隙也没有。 陆巧珠摸索了片刻却无果,心也凉了几分。她瞅了张承轩一眼,假如破解不了幻阳道,便被困于此处无法出去,悄然无声地死在此处也大有可能。想自己很可能与他命丧此处,又是十分不甘。若日后别人挖坟,看到衣衫破烂的自己的尸体,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陆巧珠越想越心急,浑身宛如火烧。然而对面的少年却一言不发地靠着墙,望着前方无尽的洞窟呆呆出神。 “你在想什么!”陆巧珠急得跺脚。 张承轩道:“我在想,破解禁制到底用什么方法。” 看到对方温吞地思考,陆巧珠顾不上热了,气得直跺脚,“光凭脑子想,能想出来吗?破解禁制的方法很复杂,不同的禁制有不同的破解方法。你先前不好好研习,现在来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对面的少年没有说话,陆巧珠继续道:“但如果有合适的法宝,能吸取禁制上的灵息力,那么禁制不攻自破了。但可惜,根本没有这样的法宝,哦,不是没有,是只存在于上古。上古时期的顶级法宝,早就不知道去哪儿啦。” 听到“法宝”二字,张承轩陡然一震,这倒是提醒了他。 虽然他手头没有什么法宝,但能吸力量的戒指倒还真有一枚。 目光下垂,他摩挲着手上的怨灵戒指,这倒也是吸取力量的法宝,不过它吸取的是怨气,并非什么灵息力。 陆巧珠见他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哪知道他在思索什么,还以为他要绝望放弃了。大难临头,陆巧珠的思维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她咬咬牙,道:“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可以放弃。我身中剧毒尚且还摸索出路,你是这里唯一的男人,更要坚持下去!”她望向张承轩,但见对方棱角分明的脸隐没在洞穴光暗交界处,竟然根本没理会她在说什么。 他缓缓抬起左手,对准洞壁,猛地一发力。 令他和陆巧珠惊讶的事情发生了,洞壁上一大团黑雾般的东西飞了出来,源源不断地吸入了他的戒指里。他的戒指就像是个漩涡,而洞壁上的黑气便是喜怒无常的海水,一波接一波,一浪接一浪,无穷无尽。 “你、你、你、你这个是上古法宝?”陆巧珠惊呆了,指着他手上的戒指说不话来。 “不。”被猛烈的怨气冲击得头发都飞扬起来的张承轩,缓缓地摇头,“我的不是上古法宝,这禁制也不是用灵息力布置的。强大的怨气,这是强大的怨气所布置的禁制!” 说话间,怨气已然尽数被吸入张承轩的戒指中。 怨气?陆巧珠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却从没那么诧异过。 眼前清秀的少年轻呼一口气,收起戒指。他能感觉什么邪异的力量又沉淀在戒指之中,这种力量越来越浑厚,越来越强大。 此事说来也巧,若这禁制是灵息力所制,那张承轩便破解不了,而阴差阳错的确实怨气所制。如此一来,怨灵戒指竟然发挥了作用,将墙面上的怨气尽数吸为己有。 张承轩望着被洗干净的洞壁,心中掠过万千疑问:为什么这个禁制是由怨气制成的?难道是妖灵摆的阵?也难怪六卯山庄会出现地裂,这充满了妖异之气的地形,实在是太脆弱了。但凡妖气鼎盛一些,就会发生异常事故。 陆巧珠却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心道:“这家伙太恐怖了,非但身手了得,再加之一身神秘的法宝。若我没猜错,这法宝应该是怨灵戒指,这不是魔道的东西吗?这小子怎么能使用?”想到这里,陆巧珠想问又不敢问,只是斜着眼睛偷看他。但见眼前少年脸上毫无一丝波动,越发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张承轩提剑,对着墙壁轻轻一劈,那墙壁有如硬纸板、薄木片一般分崩离析。一个斗大的出口呈现在二人眼前,同时呼吸一窒,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第十二章 破除幻境 眼前一亮,峰回路转。 洞窟不大,旁边都是被张承轩击碎的碎石。 洞窟内寒气袭骨。最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上生了一朵冰花。 张承轩定睛一看,那并不是冰花,而是因为石台底下的温度太低,竟然凝结成冰,那冰凌沿着石台往上爬,终于将一朵花给冻结住了。 那朵花呈黄色花蕊,青色花瓣,生得十分奇异,冻于冰柱中显得清冷好看。 石台附近似乎温度极低,厚厚的冰层从石台底部爬上,宛如爬山虎一般。张承轩踏入洞府一步,但觉得呵气都能见白烟。 当然,最令人惊讶的是,冰柱上方悬浮着一团青紫色的幽火。宛如幽灵的眼睛,在洞窟发出诡异清冷的光。这团幽火并不温热,稍微靠近它,竟然感到彻骨严寒,如堕冰窟。 他尚在胡思乱想间,忽听陆巧珠高声叫道:“有救了!这里就是极阴点!”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可见她有多么兴奋。 张承轩却冷静下来,环顾洞窟没有异样之后,走上前,还未接近石台就感到一股侵体寒意。 “这是寒狱幽火,跟先前的熔岩阴火并列为两大极火。”陆巧珠指着那团幽灵般的火焰,道:“它们一个极冷、一个极热。别小看了这寒狱幽火,它虽为火焰,却比万年寒冰更寒冷几分,所以它是一个极阴点。你看,四周之所以会结冰,其实皆因这寒狱幽火所致。” 原来严寒竟然是这团火发出的,当真是闻所未闻。 张承轩终究是修士,他比常人更能抵御严寒酷暑。不过这寒狱幽火实在是冻得彻骨,稍微走近,一股阴寒蚀骨的滋味从骨子里浸出,蔓延至四肢。如果说会被冻得结冰的话,那冰一定是从里往外结的。 “不可靠近,否则会被寒狱幽火烧死。”陆巧珠劝阻道。 张承轩眯着眼睛打量洞窟中这妖异的青紫色,心想如果能收集一点寒狱幽火,恐怕对自己大有益处。 他摸了摸怀里,掏出一支素白瓷瓶,那是他下山前搜刮的器皿。这支瓶子名唤“乾坤皿”,可以收集天地间各种元素、灵气等。只要盖上瓶盖,装载在乾坤皿里的东西便不会流失。 他运气灵息力,从指间缓缓逼出一道无形的气体,逐渐形成吸引力。只见洞窟中央的寒狱幽火提炼出一丝极细的火魂,钻入乾坤皿中。乾坤皿中里集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团紫青色火焰,不停流转着。张承轩再要多吸一点也是白搭。这寒狱幽火乃世间少见的稀物,自然不容他索取太多。 “呼……”张承轩吐了一口气。适才他全神贯注地收集幽火,生怕一点点火星溅到自己身上,那恐怕是幽火攻心,焚身而亡了。 张承轩将乾坤皿收入储物袋中,忽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衣袖。张承轩扭头,但见是陆巧珠指。 陆巧珠指着石台上冰柱里的青色小花,道:“张承轩,这应该就是化冰除灵草!” 化冰除灵草是一种非常珍稀的仙草,一般只在双阳交阴的地形里出现。它有非常特殊的作用,就是能解一切炎毒。因为解毒范围很广,它属于七品仙草,也就是还差两品便成为九品了。张承轩思索着这排名是不是有些虚高,他活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五品以上的仙草。 由于这寒狱幽火便是极阴点,因此酷爱严寒的化冰除灵草便傍火而生了。但是此处温度太低,这颗七品仙草竟然被冻住了。 陆巧珠道:“化冰除灵草非常脆弱,摘采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用灵息力去温暖融化外层的冰。当这颗草被起来后,只需摧毁掉下面的石台,那么第一道幻境就被破掉了。” 张承轩明澈的双眼望过来,忽然坏笑道:“这么快找到解药,我还当真有点舍不得。” 陆巧珠脸上一红,顿足道:“你胡说什么,还不赶紧帮忙!” 张承轩点头道:“那你先闪开,我要发力了。” 陆巧珠连忙退开后,张承轩略一运劲,淡绿色的灵息力便环绕他旋转。 从双掌中缓缓吐出的红色烟雾,很快笼罩了坚硬的冰柱,一个和煦的暖意充斥着冰柱附近的空间。 陆巧珠啧啧舌,虽然她不是修士,但她广读父亲流传下来的修仙典籍,从张承轩丹田附近的绿色灵息力浓度,可以推断出这个少年强大的修为。这铁定是凝丹期的修为。只是他体内的结丹似乎刚刚凝成不久,还不够坚硬。随着修为增加,结丹会越来越坚硬,越来越小,而这少年丹田里的结丹还有些游移难聚。 “我记得爹爹说过,他到达凝丹期的时候,已经是三十来岁了。爹十岁就开始修仙,资质不差,爹爹用了二十多年才到达凝丹期啊……这少年,跟我年龄相仿,竟然就有如此深厚的修为,我真是看走眼了。”陆巧珠连连跳脚。 但见陆巧珠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张承轩并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他不去看陆巧珠,加大掌心的灵息力,石台上的冰层终于开始慢慢溶解。大地上,慢慢出现水迹。 “咔嚓”一声,石台的冰裂开了,估计是用力过猛了。幸好化冰除灵草没有受到损伤。饶是如此,张承轩和陆巧珠都惊出一身汗。张承轩只得放缓力度,让石台的冰融化得更慢一些。 片刻后,化冰除灵草周围的冰全部融化了,石台上出现一大滩水,而仙草正好漂浮在水渍之上。张承轩轻吐一口气,“好了。”伸出手掌,将化冰除灵草吸到跟前,交给陆巧珠。 陆巧珠拿在手里端详片刻,慢慢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吞下去。 一股寒流从心脉出流出,很快散入四肢百骸。一直处于炼狱熔炉的陆巧珠顿时感到从心肺起,全身的毛孔都紧收了,再也没有那般灼热难耐。陆巧珠本身中毒不深,再加上药效飞快融入血脉,她体内的炎毒立时就解了。她忽然感觉很冷,连忙双手抱身,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冰室,当真是寒气刺骨。 一阵冷风吹来,陆巧珠打了个激灵,意识彻底清醒。 “阿嚏!”她打了个喷嚏,这极阴点当真寒冷。 张承轩苦笑着摇摇头,“现在知道冷啦?” 陆巧珠望着对方言笑晏晏的脸,越发觉得害羞,她使劲抱着双手,想捂住她曲线玲珑的娇躯。 见她如此窘迫难当,张承轩苦恼地食指中指搓了搓额头。他将身上的长衫脱了下来,递给陆巧珠道:“披上我的吧。” 陆巧珠接过对方递来的衣服,闻到一股淡淡的男人的气味。当然啦,拜她所赐,那长衫还有一点点糊味……陆巧珠心跳骤然加快,不知为何,竟然对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生出强烈的依赖感。 她披上张承轩的外套,抬头望着张承轩,但见对方正望着石台呆呆出神。 他显然没有过多在意自己,然而陆巧珠却在思考自己现在的举动够不够端庄优雅。不过先前,她脱也脱过了,杀也杀过了,现在又穿了别人的衣裳,当真是世界上最丢脸的大小姐。 “唉……”陆巧珠轻叹一声,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忽闻张承轩说道:“是摧毁这座石台吗?” 陆巧珠回过神来,“是。” 张承轩拔剑,对着石台猛地挥出一记! “砰”的一声,石台被斩得分崩离析,顿时山摇地动! 很快晃动就停止下来了,二人眼前一亮,这洞窟出现了另一条通道。 就像是通道早就有了,只是有人在洞壁上建了一层墙。如今这面墙毁去了,便是柳暗花明,又现鲜机。 墙洞毁去,碎石满地。漫天烟尘慢慢隐去,模糊的人影站在甬道的对面,正在摸索着什么。 第十三章 利用 这是深埋在地底的炼狱修罗场。 四面全是白骨骷髅,一圈圈,一层层,围着阴暗宽敞的地底穹厅绕了许多圈。常年不见阳光,使这里越发的阴气旺盛。 干燥、冷清、死气沉沉。 除了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地底穹厅之外,还能感受到一种强大的上古力量的笼罩。让人情不自禁地对这个地方产生恐惧和肃穆感。 “咚”的一声,宋霖踢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惊道:“人、人头?” 那是一只白骨头颅,早已风化多年。然而当它像一只球一般从脚底滚过去的时候,宋霖还是吃惊不小。 莫刀淡淡地“嗯”了一声,“宋道友,我说了这里秘密很多,它是少有的连接熔岩海的洞天,也是双阳交阴的极品地形。陆庄主生前修仙,却连这等洞天福地也甄别不出,嘿嘿,当真是蠢才!你现在看到满地尸骨,很有可能是被熔岩井中蹿出来的神兽所啃食的。” 宋霖“哦”了一声,随后又惊奇道:“莫道友,我发现你懂的还真多!” 莫刀嘿嘿笑了两声,“也就虚长几岁,多听闻些奇闻轶事。”他顿了顿,“当心脚下,别踩了什么机关。这地底穹厅里玄机很多。” “是、是。”宋霖越发小心了。 地底穹厅又高又宽,宋霖推测这多半是人工挖掘出来的,不过之前那些弯弯曲曲的地道却不知是如何形成的。地底穹厅庄严肃穆,满地的骷髅发出幽绿色的光,照的穹厅充满了诡异的味道。 穹厅最中央有一具石像,石像前是一座石棺。 莫刀引着宋霖走上石台,来到石棺之前。 宋霖还来不及细看石像,便被莫刀按倒在地,二人一同跪下。 “和我一起参拜至尊圣母。”莫刀低声道。 “至尊圣母?”宋霖疑惑不解,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至尊圣母。不过莫刀一脸虔诚不由分说,倒搞得像真的似的。只见他额头触地,扎扎实实地叩了九个响头,宋霖则效仿着依样做了。 叩头之后,宋霖这才有机会细看石像。但见石像上雕刻的是一个女子,借着幽绿的光线,依稀能看到女子脸上庄严的神色。那应该是个绝美的女人,至少从气势上,宋霖便有一种深深地被压迫感。假如她活生生地站在宋霖面前,宋霖一定会感到透不过气,一定会自觉地老老实实地跪下。 莫刀不言不语地起身,注视着身前那座石棺。这座石棺像是很多年从未被开启过,那石棺盖沉重异常,由于长年累月未曾开启,竟然快跟下面的石棺长成一体了。莫刀深吸一口气,运劲,终于将石棺盖缓缓揭开。 宋霖本以为会看到一具腐烂的尸体,谁料石棺里干干净净、空空如也,但轻磨了一个人形的凹槽,躺下去或许不会太难受。 莫刀轻轻吐了一口气,像完成什么重大任务似的,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神情。他笑道:“宋道友,我们终于来到目的地了。” 他的笑声有些古怪,以至于宋霖听了心里一直不停打鼓。 宋霖怔了怔,“莫道友,你说,这石棺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莫刀不答反问,“你觉得这石棺,躺下去滋味如何?” 宋霖挠了挠头,越发糊涂了,“虽然这石棺造的挺扎实,但想必躺在里面,滋味也并不好受吧。” 莫刀微微一笑,神情越发诡异。 宋霖忽然感到有些害怕起来,他左右环顾,只感到偌大的穹厅里竟然是一股压迫xing的死气沉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想逃离。然而身边的莫刀脸色越发虔诚,自己竟然生出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莫道友,我们和张承轩、铁蛋失散了那么久,是不是该回头找找他两?”宋霖问道。 莫刀冷笑一句,“找他们干嘛,那两个碍手碍脚的家伙。还亏得我发动阵法将他们困于‘幻阳阵’里,若是不懂掐算天罡,他们休想出来。” 宋霖一怔,“是、是你发动的阵法?” 莫刀却不再说话。 宋霖越发不安了,他本以为跟在见多识广的莫刀身后是最安全的,然而这个人的行为却越发捉摸不定。宋霖忽觉口干舌燥,他咽了一口口水,道:“莫兄,你、你先忙,我去那边等你。”他指了指穹厅的入口。 莫刀道:“不用等了,仪式马上开始了。”他右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到宋霖全身上下,顿时宋霖失去了控制,手脚都不属于自己,完全不听使唤。 “我、我、我……”宋霖目瞪口呆。身子轻轻地漂浮起来,接着横浮在在石棺上方。再向下几尺,他便能平躺于石棺中。 事已至此,宋霖再蠢也明白是莫刀搞的鬼了,他恐怕要将自己关入石棺之中。宋霖扭头,只见莫刀的脸浸在黑暗之中,嘴角念念有词在念叨着什么,他眼角眉梢笼罩一层邪意,仿佛变了一个人,宋霖几乎要认不得他。他运气灵息力想挣扎离开,然而对方的修为比他深厚太多,无论他怎么努力都逃不开这个束缚。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宋霖寒声道。 莫刀冷笑一声,“不瞒你说,我跟你不是同道中人。” 听到莫刀直言承认,宋霖心中一凉。莫刀是他在半路认识的,来历不明,当时只觉得他人深沉机智,见多识广,出于倾慕便结为好友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直在伪装隐藏自己。望着莫刀嘴角阴邪的笑意,宋霖越发清醒。难怪莫刀在洞口处要提出布阵入内,他便是要看清张承轩和铁蛋的实力,来决断到底跟他们同行还是将他们隔离。就因为张承轩和铁蛋修为不弱,机智聪明,所以莫刀才制造一场意外的失散,让自己更加势单力薄! 想起莫刀的见多识广,想起莫刀体内那阴邪的力量,想起他身上那些古怪的习惯以及他参拜的来历不明的至尊圣母,宋霖忍不住一声苦笑。 他的目的…… 宋霖望向莫刀,只听莫刀道:“不要哭丧着脸,你是第一个以血祭奠石棺之人,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宋霖脑子里“嗡”的一声,嘶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莫刀道:“这六卯山庄底下那么多死尸、那么多怨灵,自然能让我修为大涨!只要将你纯洁的修仙者的灵魂献给石棺,我便能依靠这里原本很强大的妖怨之气,使修为硬生生地拔高一个等级!” “原来一切都是你搞鬼!”宋霖恨声道。 莫刀冷笑道:“也不全是。” 他顿了顿,道:“既然死到临头,我就索xing给你讲个清楚吧!这天地之间本由黄土相隔,黄土之上是浩然正气,黄土之下则埋着阴邪之气。正邪之气本该保持平衡,才使万里黄土安稳如固,保万世清平。然而世风日下,你们这些修士想必是闲的发慌,心思也越来越不正了,杀戮、抢夺、阴谋、暗算愈演愈烈,黄土之上的浩然正气逐渐变稀薄,被污染,而地底下的阴邪之气则日渐强盛。终于天地失衡,黄土再也无法保持平衡。阴邪之气强盛的地方,突破黄土的桎梏,形成地裂,日后的大地将变成一块千疮百孔的海绵,哈哈哈哈……全是拜你们所赐啊。” 莫刀笑的越发狰狞,悬浮在空中的宋霖只感到愤怒、无助、急火攻心。 莫刀冷笑道:“至于我,只是探测到附近有这个适于提升修为的地方,所以冒充成修士,与你结伴同行罢了。为了成就无上大功法,只得牺牲一下你了。” “你是妖!”宋霖大声道,“不,你是魔!你是魔!” 莫刀冷笑道:“我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总之这石棺很久没有尝过纯正的修士的血液的味道了。本来那两个修士的血液的味道比你的更好一些,但是可惜他们实在太碍手碍脚。无妨,先结果了你,等我修为大增,再去收拾慢慢收拾那两个小家伙。” 说罢,从莫刀长袖轻起,宋霖只觉得一股泰山压顶的力量从头顶覆盖下来,他难以反抗地落入石棺之中,正好睡在那人形凹槽之上。 莫刀运劲,那沉重的石棺盖沿着石槽,慢慢地合上。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莫刀双掌抬起,血红色的光芒从石棺中慢慢透出。 “石棺,请尽情品尝纯正修士鲜血的滋味吧!” 第十四章 莫刀之战 张承轩没想到墙的另一面竟然有人,他将陆巧珠拉到自己身后。但见烟尘散去,那个人影逐渐清晰起来,凝眸一看,竟然是铁蛋! 铁蛋听到异声,迷惑地抬头,发现是张承轩,也是又惊又喜。 原来铁蛋一路摸索也走到此处,疑心此处大有玄机,但苦于没有陆巧珠指示,他在这里摸索了很久,如今幻境打通,二人终于相见。 铁蛋看到陆巧珠,先是怔了一下,终于认出了这位大小姐。但见她披着张承轩的长衫,不禁疑惑地看着他二人。张承轩忙道:“我们是在半路遇上的。陆小姐担心我们的安危,所以跟在后头。有只怪物叼走了陆小姐的外套,她怕冷,我便把自己的长衫脱给她了。”张承轩倒没有说谎,事情的经过确实如此,只不过把陆巧珠尴尬的经历给隐瞒了。 陆巧珠心底暗暗感激,嘴上连连说是。 当下,陆巧珠便把这个洞窟的玄机重新叙述了一遍。只是令张承轩不解的是,莫刀和宋霖分明同时失散,他以为他们三人在铁蛋那条幻境里,却听铁蛋说没瞧见他们二人。三人摸索着继续向前,走到一面薄墙之前,忽然听到低低的脚步声。 三人一怔,贴着墙壁听了起来。 但见脚步声骤停,一个阴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三人稍作反应,立刻认出那是莫刀的口音! 原来一墙之隔外,竟然是莫刀和宋霖。于是从叩拜至尊圣母开始,三人当下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张承轩的目光越发冰冷,紧握拳头的手掌也咯咯作响。 这莫刀倒也计划得一分不差,只可惜他漏算了一个会掐算天罡的陆巧珠。若不是陆巧珠来得巧,张承轩和铁蛋恐怕还被困在幻阳道中,被分头解决掉。张承轩暗想,难怪之前遇到了一个用怨气布置的禁制, 陆巧珠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她没想到自己请来的人竟然是这般的险恶心肠,自己一番好心想帮父亲的忙,却反被对方算计用来提升功法,还差点就害了眼前两个少年。陆巧珠本来脾气不甚好,听到这里更是一口气憋得她俏脸又红又白。 耳听宋霖已经沉入石棺之中,张承轩和铁蛋递了个眼色。 张承轩对陆巧珠道:“你藏在石洞后面,务必不要让莫刀发现你。我们两去解决他。” 陆巧珠纵使万般记恨,也只得依言,藏于石洞之后。 安置好陆巧珠后,张承轩和铁蛋提起剑,猛力一挥,将墙壁击穿! “轰隆隆”巨响,石墙被击穿,莫刀正在发功的手停了下来。 但见烟尘四起,两个少年杀气腾腾地站在洞口,四双眼睛寒光迸射,直勾勾地瞪着自己。 莫刀浑身笼罩在一团淡淡的黑雾里,而他身前的石棺散发出血色红光。整个穹厅死气沉沉,站在最中央的莫刀则说不出的诡异。他似乎在发动什么奇特的阵法,被这两个少年中途打断,一脸的惊愕。 张承轩一个起落,已跳至莫刀身前一丈处。他不愿给莫刀更多的时间做准备,一招“纯阳一击”疏忽而至。 莫刀手法飞快,从兜里掏出一面黑沉沉的镜子,纯阳一击尽数打到那面镜子上,全朝攻击者的方向反弹回来。张承轩慌忙起跳,避开了自己凌厉的一剑。只听“轰”的一声,大地被击穿了一个小坑,可见纯阳一击威力惊人。 莫刀将防御之事托付给了镜子,自己手下不停,继续念咒。他身上笼罩的黑雾越发浓烈,而石棺周围的血色也越发骇人。 张承轩只道不能给他更多的时间,否则他完成仪式,宋霖必死无疑,而他的能力也会暴增。铁蛋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两人从不同的方向对莫刀发起攻击,那面镜子不会分身,恐怕无法抵挡两道攻击。 果然,当两道剑气向莫刀袭去的时候,莫刀脸色大变,镜子只拦去了其中一道攻击,他自己放下手上的祭咒,运力挡掉了另一击。 张承轩和铁蛋几乎是用尽全力的攻击,换作宋霖恐怕挡不了一下,然而这莫刀竟然硬生生地接下了自己的攻击! 这莫刀先前一直隐藏真正实力,如今他才拿出真本事示人。从他轻描淡写的一击可以看出,他的实力并不低于张承轩和铁蛋,但是若两人合力则可一战。 莫刀低声骂了一句,他如今不得不停止启动仪式,必须专心对付眼前这两个难缠的少年。他低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方方正正、黑黝黝的东西,也就是他心爱的武器。 张承轩和铁蛋望过去,都是一怔---- 砖头?! 然而莫刀拿出这块砖头,顿时高昂胸膛,整个人挺拔了许多,仿佛生出了底气。 铁蛋却颇为同情地看着他,道:“你怎么没带武器,居然随手捡了个砖头?” 莫刀气得脸上一阵发黑,原来这黝黑的砖头是一块天外陨石,这块陨石里蕴含着神秘的能量,是他出奇制胜的法宝。莫刀冷笑一声,祭起陨石砖,那黑黝黝的一块悬浮于他头顶,宛如一只黑色的墨玉棋盘。 张承轩和铁蛋全然不管他用了什么武器,什么怪招,只是以攻为守,一个劲地使出剑招。但见穹厅之中剑气纵横,剑华错乱,一道道凌厉的剑意将地上的白骨击飞、打碎,将地上的碎石块击成齑粉。在狂乱而快速的攻击中,莫刀的反弹镜子已经排不上用场。 整个穹厅乱成一片,只有石棺依旧泛着血红色的光芒,关在里头的宋霖不知生死如何。 洞外的陆巧珠根本不敢靠近洞口一步,隔着洞壁,她甚至能感到洞内的剑气劲风扫在脸上隐隐生疼。 三道华丽的力量撞击在一起,其中两道来自张承轩和铁蛋,另外一道十分粗壮饱满的则来自莫刀。他的力量泛着黑光,正要慢慢吞噬张承轩和铁蛋手心的力量!这边的张承轩和铁蛋则涨得脸色通红,他们几乎要抽空了体内的灵息力,终于稳住了不断袭来的魔息。 对面的莫刀已然拼尽全力,脸色并不好看。 三道力量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三人终于达成势均力敌之势! 整个洞窟的战意都集中在这三道力量上,只要哪边先推进一分,就有获胜的可能! 三人都想速战速决,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多拖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洞外的陆巧珠偷偷地摸出银针想帮忙,然而洞里三人的修为是她望尘莫及的,她的银针根本就无法打入洞中。 张承轩一瞥眼,见到莫刀脸上是阴沉沉的一本正经的神色。他大喊道:“喂,莫刀,看这里。” 莫刀一怔,但见他竟然快速无比地做了一个滑稽古怪的鬼脸! 这个鬼脸实在是前所未见,古怪之至,换了谁看一眼都要笑出声来。然而莫刀依旧沉着脸,丝毫不为所动。莫刀倒是没笑,但那边的铁蛋有些忍不住了,他手微微一松,莫刀的魔息竟然又推进了一些。 张承轩的手摸到储物袋里,抓出一把咒符,都是他在下山前的搜刮的。这当头他也管不着是什么咒符了,手一挥朝莫刀铺天盖地地扔去! “嗖嗖”几道金光,“太乙除魔符”、“金刚罩符”、“三清冰魄符”一股脑杂七杂八全飞向莫刀。这中间有几张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斩妖除魔的道符,顿时穹厅中金光笼罩,正气浩然,莫刀哪受的了这咒符的夹击,他脸色一变,手上的力道退却了几分。 “铁蛋,扔咒符!”张承轩大喝。铁蛋“哦”的一声,连忙摸出兜里的各种咒符,他除魔符倒是捡了不少,这随手一掷,洞里金光大盛,莫刀手上的力量又退了几分。 张承轩见形势扭转,心中大喜,“恐怕扔咒符也能扔死他。”于是又摸出一把咒符,手一抖,宛如万千只蝴蝶翩跹飞舞。 莫刀拼尽全力只是个旗鼓相当,如今对手扔出咒符,他便完全慌乱了手脚。要知道,当对敌两方势均力敌时,其中一方哪怕多了一根绣花针的力量都能使局面倾斜,更何况这兜天罩下的漫天咒符呢。 莫刀体内魔息逐渐掏空,手臂变得沉重起来,他忽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体内内息完全紊乱。 看到敌人受重伤,张承轩和铁蛋面露喜色,手上的劲力又加大了几分。只见灵息力层层推动,莫刀的黑色的魔息不断回缩,几乎要退至他胸前! 眼看再也无法获胜,莫刀脸上流露出功亏一篑的神情。也不知他是在笑,还是在哭。他忽然双手一收,张承轩和铁蛋的灵息力全部招呼在他身上,而他竟然丝毫不抵御。 只听“咯咯咯”怪声作响,正是他身上骨骼被寸寸打碎的声音。无数黑气从他体内钻出来,他仰天大吼,头发狂乱飞动。 这、这是做什么? 张承轩和铁蛋一惊,已然停止出招,疑惑地望着他。 “噗”的一声,莫刀又吐出一口鲜血。不过他一抹嘴唇,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我败了, 不过你们也别活着离开。” 只见他拼尽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双脚在石台上画了一个圈,顿时那石台裂开,接着往下堕去! 原来这洞穴底下是空心的,当那一块砖石般的石台落下去时,一股炎热的热浪铺面而来。无数火光从下往上透,火舌腾起,吞噬着莫刀的脸,他也跟着石台向下落去! 第十五章 上古炎龙 大地之下,遍布熔岩海。这正如大陆上的海洋,辽阔无边,大陆则星罗棋布地分散在海域之间。人可以在海里游,却万万不能在熔岩海里游动。 此处地皮极薄,下面竟是流动的熔岩海。 当那块石板连同莫刀一起落下的时候,张承轩和铁蛋看到石台缝隙中透出来的焚天火光,以及那裂骨的炎热。 这般毒火燎天的景象,张承轩在之前的熔岩井中见过。之所以会有熔岩井,是因为地皮太薄,熔岩冲突而出,突破了大地,形成井口。由于井口较高,熔岩海无法涌出,所以就变成了一口熔岩井。 莫刀在石台上挖了一个洞,自然就跟地下的熔岩海相通,此处也成为一个熔岩洞。 眼看这莫刀掉下去是没救了,熔岩海里的灼热高温定将他吞噬得皮开肉绽,化作焦灰。莫刀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他的表情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就好像这两个小子也要立刻遭殃一般。 就在莫刀快要堕入火海之中,忽然一声恐怖的上古的怒嚎,一只可怕的头颅带着毒火的呼啸忽然窜起! 古兽来势汹汹,巨口一张,将落下的莫刀吞了下去! 接着,那只巨大头颅忽然拔地而起! 三人只觉得山摇地动,“轰”的一声,狭长的头颅从窄洞中蹿出,腾起六尺(两米)多高! 那只头颅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后直直地望着地上的两位少年,眼里透出饥饿、冰冷、凶残的神情。 那是一头上古炎龙,有庞大的躯体和修长的头颅。他和先前那只阴火毒鳌在这片海域里游弋,这里陡然打开一扇天窗,它立刻便蹿出来透气。令他万分欣喜的是,这里竟然有许多新鲜食物! 它那凶残的目光先在张承轩和铁蛋身上兜转了一圈,随后又望向冰冷的石棺。石棺里似乎也有修士的气味。 铁蛋从未见过这等凶残古兽,他惊疑道:“这是什么?” 陆巧珠在洞外探头进来,高声道:“上古炎龙!你们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快跑吧!” “好、好。跑便跑。”铁蛋也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光是这古兽身上带来的巨大压迫力,他就有弃械投降的冲动。他一转身跑了两步,忽然觉得自己的腿竟然不听使唤,打着哆嗦难以动弹。 张承轩一个纵落,跳至他身边,拽着他继续跑,谁料上古炎龙仰天长啸一声,一张嘴一团火焰喷了过来! 张承轩引剑去封,谁料那火焰落在剑上,遇上了罕见的高温,张承轩还没来得及反应,但见剑身一软,竟然化作铁水,淅淅沥沥地滴了下来。张承轩只感觉手心滚烫,连忙弃剑,那长剑只剩下一只光溜溜的剑柄。 那剑也算是特殊材料制成,不怕高温也耐寒冻,没想到在上古炎龙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张承轩又气又急,百忙中一道灵息力激出。那上古炎龙压根就不避不闪,万分享受地接下了这一招。 接着它鼻孔一张,一道魔息喷出,这中张承轩胸口! 魔息太快,张承轩根本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胸口巨疼,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砰”的一下,他的背脊撞在了身后的石头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那上古炎龙似乎活动开心了,巨口一张,又是一道光华射出。这一次它攻击的方向是洞口碎石。只听“轰”的一声,穹厅出口受到巨力攻击,竟然坍塌了一半。大石块纷纷下落,将出去的路给堵死了。 “可恶!”张承轩忍痛想站起,但手臂酸软无力,费了好大力气才抬起来。 实力差距太大! 生生死死的战斗张承轩没少经历,无论是焚魔洞里的三只怨灵、还是蛟龙窟里的双生大蛟龙,甚至于吞了内丹的变异钱微索,都从未让张承轩感到过如此无力。之前那些还有尚有放手一搏的可能xing,而眼前的这只古兽…… 张承轩苦笑一声,或许昊天门那五个老怪物能试试。自己和它,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上古炎龙之所以还没吞掉自己,多半是因为它认为自己太微不足道,于是开始猫捉老鼠地戏弄起来。 “张小哥,没事吧?”铁蛋吓得脸都青了,颤抖着扶起张承轩。 张承轩只觉得胸口隐隐生疼,他伸手一摸,肋骨竟然断了一根。他苦笑着摇摇头,挣扎了半天却爬不起来。 铁蛋将张承轩扶到离上古炎龙较远的位置,那头炎龙也并未急着吞噬二人,而是冷冷地对视着。 张承轩道:“铁蛋,宋霖还在石棺里,但恐怕此刻我们自顾不暇,更别说救他出来。” 铁蛋点头道:“正是。” 张承轩又道:“我肋骨断了一根,根本跑不快,你先击破一个出口,带着陆姑娘离开此处。我留下与他周旋!” 他话音刚落,铁蛋立刻摇头,“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张承轩每次都提出铁蛋先走,自己留下断后,可上古炎龙实力太强大,他还受了伤,铁蛋知道根本没法与它周旋。 那头龙不知能不能听懂人话,此刻正高仰着头颅望着二人。他巨口一张,一具白骨骷髅被吸入他血盆大口里,嚼也不嚼便吞下了。接着它用三分戏谑地目光望着铁蛋,似乎在说,换做是你,我也嚼也不嚼吞下了。它本身脖子细长,头颅巨大,皱巴巴的硬皮中藏着两只眼睛,寒光四射,甚是吓人。 铁蛋气得跳起来,指着上古炎龙破口大骂,“你来啊!”接着他已拔出背后长剑,眼神锋利地瞪视这上古炎龙。 那头龙阴毒地盯着铁蛋,忽然“敖----”吼了一声! 上古炎龙的吼叫果真不凡,铁蛋倒没觉得它吼得有多大声,只是周围的空气竟然泛起了波纹! 那波纹仿佛是巨大的海啸,一阵一阵打得自己上下起伏,几乎要背过气去。铁蛋手一松,手里的长剑震脱在地! “啊……”铁蛋发出痛苦的呻吟,双手捂住耳朵。 无情的气流冲击着他的身子,他开始前后摇晃起来,朦胧中视线也变得扭曲,洞里的景象竟然都像是水面泛起涟漪的倒影。 只听“咚”的一声,外面的陆巧珠承受不住,晕倒在地。 随后,铁蛋眼睛翻了翻,身子一软,随后也瘫了过去。 张承轩的修为稍微高一点,就凭借这多出来的优势,他支撑的时间更久。眼见陆巧珠、铁蛋接连晕倒,他也逐渐眼冒金星,耳鸣头晕。 他挣扎着想扶起铁蛋逃离,然而手脚乏力,甚至站不起来。 “铁蛋!铁蛋!”他大声呼喊着铁蛋的名字,铁蛋却晕死过去,一动不动。 “难道我今日要命丧于此?”望着他心里满是不甘与遗憾,“若不是这头上古炎龙,我和铁蛋早已功成身退了,只怕如今……”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眼看就要晕死在此处。而他似乎已经回天乏术了。 张承轩的手摸到了衣兜里的储物袋,他已经没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宝了。遥望上古炎龙,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而对方凶残的神色却越来越清晰。它张开巨口,一股吸力袭来,它想要活生生地将自己吞入肚子里,就像吞掉前面那具白骨一般。 脚步不受控制地摩擦着,他的身体一分一分向上古炎龙移去。 张承轩头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到什么叫身不由己。瞧这阵势,上古炎龙要将自己连同身上所有的衣服、法宝都吞到肚子里去。 六尺、五尺、四尺……他离上古炎龙越来越接近了是,甚至能感受到他炎热的鼻息。 张承轩忽然想起了什么。 “死了也要言而有信。” 想到这里,他摸出海里的储物袋,右手抬起,打算将其到乱石堆中。 无论它被埋在洞窟的哪个角落,都比进入上古炎龙的肚子更好。 就在他准备甩手抛开储物袋的时候,忽然之间---- 一股力量从储物袋里滋生出来,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右手,接着进入丹田中! “嗯?!”张承轩一惊。似乎有一只手拉住了自己。这只手的力量与上古炎龙的吸力相抗衡,终于抵消掉了。 上古炎龙的头颅微微倾斜,黑豆般的眼睛好奇地望过来。 它这一吸,竟然没吸动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年,而这少年似乎越发精神了?! “力量是从储物袋里来的?”张承轩满眼疑惑地望着手中不起眼的储物袋。它依旧静静地躺在手里。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道雪白的灵息力从储物袋里激射而出! 第十六章 觉醒 “砰”的一声! 灵息力竟然穿透上古炎龙的魔息,硬生生地打在炎龙的头颈之上,将上古炎龙的脖颈击穿了一个小洞! 那上古炎龙吃痛,高仰着头颅望向张承轩。他大嘴里吐出黑雾般的气息,眼神里是愤怒、惊惧、不可置信。 看得出,他还想发起进攻,然而又害怕张承轩手里的袋子。所以它那黑豆般阴毒的眼睛里射出几丝犹豫狐疑。 张承轩连忙举起储物袋,只要它再发动攻击,这只袋子定会再显灵!但,这袋子里怎么会有灵息力传出呢?又为何还主动发起攻击?难道…… 想到这里,张承轩的目光落在袋子上。 这只袋子里的附庸灵魂已经沉睡了两年多,但是除了它,似乎没有别的可能xing。 张承轩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一边望着袋子,一边又警惕地注视上古炎龙。 “砰”的一下,储物袋上又发出一道攻击,由于攻击之势太凌厉,反冲之力使得张承轩身形一晃,差点向后摔倒。 那上古炎龙来不及躲闪,脖子上又多了一个小洞。 “嗷----嗷----”它不甘地吼叫了两声,奇长的脖子在空中旋转了一周,头颅撞在穹厅上方的洞穴顶,击落一地碎石。它狂怒了!然而它却不敢接近张承轩,它想报头颈上的两洞之仇,然而它又万分惧怕张承轩手里的袋子。 终于,它头颈一缩,向熔岩洞撤回。耳畔只听“哗啦啦”的声音,仿佛是他的头颈与熔岩洞摩擦的声音,又似身体潜入熔岩海的声音。它宛如一条泥鳅进入了大河,瞬间没了踪影。 张承轩这才发现自己握着储物袋的手心竟然渗出了冷汗。 “呼……”他轻轻喘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得救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一块极大的砖石,将熔岩海的那个窟窿给堵住了。在堵上之前,他再往下望了一眼,但见深深的地底全是流动的熔岩,热气蒸腾,几乎要蒸得他汗流浃背。他也不敢多停留片刻,慌忙将砖石盖严实了,终于热气被隔绝,穹厅内逐渐变得清凉。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储物袋上,储物袋里一定大有乾坤。 “前辈……”他试探着唤了两声,却无人应答。 他又晃了晃储物袋,没有任何反应。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救人要紧。”张承轩连忙一瘸一拐地走到铁蛋身边,仔细查看了铁蛋的伤势,但见他不过是受魔息震荡晕过去而已。接着他扒开乱石,好不容易找到洞外昏迷不醒的陆巧珠。她与上古炎龙有一墙之隔,受的伤更轻了。 他将铁蛋和陆巧珠安置好,最后才来到石棺之前。 张承轩祭起灵息力,用力一推,那石棺盖终于打开了,但见宋霖安然无恙地躺在石棺里,正在呼呼大睡,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睡得挺**啊。”张承轩哭笑不得,轻轻将他扶出石棺。 其实他若晚出现一息的时间,石棺立面就是一滩脓血了。 如今三个同伴都安然无恙,张承轩一颗心也放入肚子里。处理完大家的事,那就轮到自己的事了。 他将储物袋放在身前一尺处,半跪着坐下。 “前辈,你是不是醒了……”他轻轻唤道。 他不仅呼唤着,还用神识试探。果然他发现储物袋上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神识跟他回应着。那缕神识初始还有些迷迷蒙蒙,到后来越来越集中。直到最后,张承轩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一个灵魂的完整xing了。 “咳咳,好些年没说话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从储物袋里传来,听到这个声音,张承轩又惊又喜,几乎要激动得痛哭出来。 “怪老头,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张承轩也险些不会说话了。 他先前推测得没错,果然是储物袋里的怪老头复苏了! 张承轩凝望着身前的储物袋,忽然间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问起,只有一颗心狂跳着,由衷地为这怪老头感到高兴。 “咳咳,你、你……你那个……”那怪老头两年才开口说话,发音还有些古怪,待得他多说几个字,舌头终于转过来了。只听他破口大骂道,“臭小子,要不是我帮你,你早就命丧于此了!” “是、是。”张承轩连连称是。 怪老头继续道:“那头上古炎龙刚蹿出来的时候,你完全来得及逃跑!哼,我瞧你犹、犹豫、豫豫,大好时机都过了!” 张承轩反驳一句道:“我只是想起石棺里还有人……” “蠢才!”那怪老头啐了一口:“石棺里那兔崽子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尚且自顾不暇,还去多管闲事?” 张承轩头一回被人从这个角度教训,只得苦笑一声,默不作声。 那怪老头哼了一声,道:“好了,既然完好地见到了你,此事也就算了。老夫只是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说到底,老夫还得感谢你这三年来代为保管之恩呢,哈哈。” 张承轩脸一红,“举手之劳。倒是晚辈照看不周,险些害前辈被埋葬于此。” “嗯,算了算了。”怪老头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先前许诺过,只要我醒来后还看到你,这储物袋就送给你,如今老夫比预料中更顺利地醒来,这袋子自然就是你的了。” 从此之后,这只有神奇复原能力的袋子就是自己的了,张承轩点头谢道:“多谢前辈啦。” 怪老头“嗯”了一声,道:“不用谢我,你应得的。” 二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张承轩问道:“这些年……前辈,都过得怎样?” 那怪老头哼地一声,“能跟你说话,自然是已经结丹了。” 照怪老头之前的说法,他只有结丹成功,才能与外界通信。很显然,他现在不仅能说能骂,还能助张承轩击退魔物,那么他定是恢复得很好。只是张承轩丝毫看不透这怪老头的修为究竟恢复到了什么层次。 只听怪老头涎皮赖脸道:“倒是你小子,早早就到了凝丹期初期,不坏不坏。非但不坏,反而是太好了!”说到最后三个字,这怪老头竟然语音发颤,显然是有些激动了。 听这怪老头一赞,张承轩心里也忍不住得意起来。他天赋绝佳,根骨又好,向来都是众人夸赞的对象。 那怪老头话音一沉,“你可别得意,你现在这程度刚入门而已。哼,老夫若是恢复到巅峰时期,刚才那头上古炎龙,定被老夫打到跪地求饶、口吐人话。”张承轩心里直嘀咕,这怪老头说话的语气如此肯定,想必巅峰时期的实力惊天动地。 只听怪老头道:“小子,我虽然已经结丹,恢复神识,能与外界进行交流。但我必须继续修炼,直到元婴练出方可离开你的储物袋。这段时间,我会在你袋子待着,若你遇到什么麻烦,我倒也不妨出手助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助我尽快修炼出元婴。” 张承轩点头道:“那是自然。前辈需要什么,但凡交代我,我定尽力而为。” 怪老头道:“嘿嘿,回头我给你写个药方,你帮我去门派里取些什么仙丹灵药,助我尽快恢复。” 张承轩略略头大,道:“昊天门的仙丹灵药可不能乱取,如果是一些珍品,需要峰主的签字授权才能获取。” 怪老头支吾一声,“这样……那届时见机行事了。” 他顿了顿,道:“你肋骨断了一根,我先助你续骨疗伤。伤愈之后再安排后续事务。” “好。” 张承轩依言盘腿坐下。 这怪老头熟识人体经脉穴道骨骼,只在袋子里指手画脚地说了一通,便将如何接骨描述得一清二楚。张承轩又是生xing聪明,怪老头只需略加讲解,他便牢记于心。 只不过那怪老头神识附着在储物袋上,自然无法亲手帮忙接骨,所以这一切还得张承轩亲自动手。接骨本身并没多难。难的是自己动手接骨,这意味着必须忍受剧痛完成高难度操作。 但张承轩的意志力何等坚强,他咬咬牙,按照怪老头的描述行动起来。 毕竟手生,接骨过程中他忍受着剧痛,却哼也不哼一声,只是头顶黄豆大的汗水涔涔而下。 储物袋里的怪老头稀奇地道:“臭小子骨头倒很硬,这么疼都不叫啊?” 折腾了好一会,张承轩终于将肋骨接上。他长喘一口气,如释重负。 只听怪老头道:“你刚才接骨的时候,碰错了一个穴道,不然不会那么疼的。” “哦。”张承轩忽然反应过来,“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怪老头乐呵呵地道:“我看你这小子挺硬气,就没告诉你,想知道你忍痛的极限在哪里。嘿嘿,如此看来,你毅力过人,似乎没极限。不错不错!”他倒是说得跟没事人似的,反正疼的不是他。 “……” 张承轩哭笑不得,心里暗骂道:“没极限?我看你才是没下限……” 这怪老头虽然耍了他一把,但是待他极好,竟然为他疗伤。只见储物袋里有一层温和的光华透出,张承轩觉得四肢百骸都极其舒服,胸口的断骨片刻就愈合了。 伤好之后,张承轩捡起储物袋,道:“前辈,这次师尊命我下山,是探明地裂成因。如今听得莫刀一番解说,我也找到了原因,大功告成,我们这就离开此地吧。” 怪老头嘿嘿一笑,声音里竟然透出一股高深莫测。只听他悠悠道:“不用急着走。” “这里是稀有的双阳交阴地形,往往会有重宝。嘿嘿,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这穹厅之中就封印了一把神器。” 听得怪老头万分笃定的语气,张承轩心里也是一阵激动。 怪老头低声道:“你看那座至尊圣母石像。”; 第十七章 要不要取神器? 张承轩的目光唰地投向穹厅中央的至尊圣母石像。那具石像高六尺,通体雪白,也不知是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石像上的女子是那般庄严、沉静、风华绝代。 这女子刻在石像上是如此美貌,若从石像上走出来,恐怕是惊为天人。 怪老头沉声道:“神器就藏在石像中。你须得先滴血到至尊圣母嘴里,才能劈开石像取出神器。” “是。”张承轩点点头,走到石像前。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挤到圣母嘴里,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圣母的嘴唇,宛如涂上了最艳丽的唇脂。 “这样可以了吗?”张承轩询问道。 怪老头道:“应该可以了。”他顿了顿,道:“你先向至尊圣母叩九个响头行礼吧。再怎么说,你劈石像也是得罪了至尊圣母。” 张承轩依言跪下,恭恭敬敬地向石像上的美丽女子叩了九个响头。 叩头之后,张承轩又问道:“前辈,这至尊圣母究竟是何人?” 怪老头沉吟片刻,“她来头就大了。她是魔道整个种族的创始人,相当于……女娲娘娘在人类的地位。” 张承轩倒吸一口冷气,来头如此之大的人,他竟然闻所未闻,听所未听!非但他未曾听说,就连人类的古籍经典上也从未记载过这一奇女子的任何传说。 “为什么我没听说过?”张承轩迷惘道。 怪老头冷笑一声,“哼。要想消灭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永远的消失的在所有的历史记载中!同理,要想消灭一个种族,除了将其斩草除根之外,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消灭它们的宗教信仰!这样,才能从源头上让它们销声匿迹!” 怪老头这几句话说的张承轩不寒而栗。 张承轩呆呆地站在石像之前,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劈开神像。 “怎么了?你犹豫了?”怪老头的声音传来,“因为你是人类的修士,叩拜了魔道的先祖,从其腹中取物,所以你犹豫了?” 张承轩没说话,但正如怪老头所想,这种事……他的确有些避讳。 “嘿嘿,真是可笑。昊天门这帮榆木脑袋没教什么好的,将弟子们都教的呆头呆脑不知变通。就连你这样惊才绝艳的,也不能免俗?”那怪老头冷笑一声,“师父你敢杀,魔道的甲级法宝‘怨灵戒指’你也敢戴,如今从至尊圣母腹中取剑,你又不敢了?” 张承轩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的确馋涎于至尊圣母腹中神器,然而门规不能坏,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为难起来。 怪老头并未逼他取剑,反倒问道:“承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一个人若要造福世间,他最需要什么?” 张承轩一怔,道:“这……太多了。需要正义感、善良、责任感、同情心、感染力……” 怪老头打断他的话,“不要跟我谈虚的!有一样东西没有,别的都免谈!” 张承轩沉吟半晌,缓缓道:“强大的力量。” “好。那我再问。是应该先恪守礼法再谈壮大力量,还是先壮大力量再恪守礼法?”怪老头又问道。 张承轩又是一怔,脱口而出,“这两者不矛盾……” “错了!”怪老头斩钉截铁打断他,“之所以有礼法,就是为了束缚一群力量强大而没有道德之人。换言之,礼法其实也是对力量的一种束缚。它让每个人都循规蹈矩、变成正人君子,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但这也限制了力量的无限制扩大。力量是具有两面xing的,它可以带来生机,却也能够摧毁。若是可以随意杀人,这世界上早有没有人了!这就是----力量的摧毁xing!正因为它太可怕,所以需要礼法来约束它!” 怪老头的话语如同阵阵春雷击打在张承轩的心中。每一句,都正中他心底。 他说的这些道理,张承轩何尝不明白?他在两年前与钱微索进行生死较量的时候,就深刻地体会过。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渴求力量,只有力量才能让他生存下去。而如今,怪老头竟然又告诉他,只有力量才是造福世界的根本。 “可是……”张承轩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劲。这怪老头所说的,跟他在太忘真人那儿学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礼法束缚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没有道德之人!”张承轩好不容易反驳一句。“没有力量,人们一样可以造福世界。有了力量却缺乏道德,那才可怕。” 他想起铁蛋曾经说过的话,于是一字不改地搬了出来:“若要行善,当从点点滴滴做起。自身没有实力,可以鼓励身边的朋友行善,可以去影响他们,感染他们。” “是。”怪老头道,“但是这样效果微不足道。你想要有话语权,那就必须用实力来佐证。不会有人听信一个默默无闻之人的声音!这是一个实力为尊的世界,老夫告诉你的,才是最快最有效的捷径!” 张承轩叹了一口气,想起太忘真人说过的话:“走捷径不可取,欲速则不达。” 怪老头飞快地接了下一句,“捷径就在那里,走错的人往往不埋怨自己,却埋怨捷径。” 张承轩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怪老头。但他需要反驳吗?怪老头所说的实力为尊,就是这个弱肉强食世界的唯一准则。而找到一条捷径,是比别人跑得更快、更能壮大自己的方法。 怪老头叹了一口气,道:“随便你啦。反正神器在至尊圣母腹中,你爱取不取。你不取,等老夫炼得真身出来,自己来取!这么好的东西,老夫三千年前就馋涎了!竟然还有不取的傻小子,呵呵……” 穹厅里一片寂静,张承轩直直地站在石像前,望着至尊圣母那张庄严肃穆的脸。此时若换了铁蛋,那必定是掉头就走的,甚至还要为向至尊圣母叩头而感到痛心疾首。然而张承轩心里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善恶分界,也没有将自己束缚在修仙界的条条框框之中。 他不是拘泥于礼法之人,他也狂热地追求力量,他深切地体会过没有力量只能被别人打得遍地爪牙,在闪躲和逃避中夹缝生存的感觉。 只是,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果这世间没有矛盾没有冲突没有弱肉强食,他为什么要追求力量呢?他没有找到原因。进而,他也从来不曾思考过自己修仙的原因。 世人修仙,有人为了长生不老,有人为了改善体弱多病的体质,有人纯粹出于爱好,有人则为了力量,有人为了争夺,有人为了虚荣……但是他,却不知自己为了什么。他总更觉得自己处于一种半出世半入世的状态,一面还贪恋着花花世界,一面又不得不潜心修行。 怪老头心里其实一阵紧张,他害怕这倔强的少年转身就走了。那他的一番好意,岂非白费了? “这孩子……天赋太恐怖。如果有神器相辅,当真前途不可限量。”怪老头心想,“这样的好苗子要是落在我手里,必定好好调教,让其成就一番大业!” 想到这里怪老头心里痒痒的,然而他又很紧张,他想知道少年最后的选择。 半晌,眼前如岩石般伫立的少年身形一晃。只听“哗啦”一声,石像终于被劈开,碎石落了一地。 “不取怎么行?”烟尘起落中,只听张承轩笑道。 “我好歹对着魔道先祖叩了九个响头,这头可不是白叩的。” 第十八章 石像破,神器出 怪老头心里吐了一口气。 等待这个少年做出抉择,竟然比他当初结丹之时更为紧张。 至尊圣母被拦腰劈成了两半,腰以上的部分落在地上,碎成千万碎石。腰以下的部分倒还保存地较为完好,可以看出石像内部其实是空心的。 在那里,寒光暗闪,一柄五尺长的重剑,静静地插在石缝中。 虽然张承轩只看到半只剑身,但它仿佛凝聚了天空所有的星斗的光辉,它不耀眼,却让人不敢逼视。 张承轩走上前,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将其拔出。 神剑入手极沉,张承轩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其举起。剑长五尺,宽三寸,比一般的剑要长大许多,最让张承轩忍受不了的是它的重量。它实在是太重了,单手举起都略感吃力。张承轩约莫估计了一下,这把剑大约重一千多斤。 他之所以拿得动,是因为他乃修仙之人,体魄与常人不同。若换了常人,早就被这把剑压成肉泥了。 张承轩缓缓拔出神剑,但见剑刃黝黑,寒气逼人,竟不知是什么材料打造而成。他心里浮现出一首古诗:“古剑寒黯黯,铸来几千秋。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这首诗用来形容手里的重剑,再适合不过了。 张承轩横过剑身,但见剑柄上有七个浅坑,就如同有人在上面按了七个手印一般。张承轩一怔,怎么这剑身上还有浅坑,莫非遭受过什么创伤?他正疑惑间,听得储物袋里老头颤声道:“七曜星轮!果真是七曜(注:曜,yao,四声)星轮!” 七曜星轮? 张承轩略略有些疑惑,他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从怪老头那激动得变调的语声里,却能看出此剑的珍贵之处。 怪老头来了神,讲解道:“你看,这把剑柄上有七个聚穴。这里说的聚穴,就是剑上的浅浅圆坑。” 张承轩手指摩挲在了剑柄的浅浅的圆坑上,点点头,心道:“原来这些‘痘痘坑’叫做‘聚穴’。” 只听老头继续道:“这七个聚穴绝非雕饰,它们代表了七种不同的元素。比如第一个圆坑,这是风元素的聚穴。当你去到一个纯风极地,把剑放在风最浓烈密集的地方,这把剑就会开始自行淬炼,吸取空中最纯最浓的风元素。一旦吸满,这个聚穴就会自动点亮成白色。同理,如果你找一个电闪雷鸣的纯雷极地,那么神剑便会自动吸取淬炼,最后雷元素聚穴又被点亮,变成紫色。” 张承轩类推起来:“嗯,如果去到一个温度最低的,纯冰的地方,那么这把剑就会吸取当地的冰元素,那么冰元素的聚穴就会被点亮,变成冰蓝色。对么?” “对,就是这样!”怪老头道:“风火雷冰土木金这七种元素都有各自的纯净极地,你只要找对应的极地,便可以祭炼神剑了。‘七曜星轮’中的‘七曜’,就是这么由来的。” “哦!”张承轩恍然大悟道,看来这把剑确实挺有意思,他又转念问道:“七曜聚齐了,又有什么作用呢?” 怪老头答道:“老夫也不知道。事实上老夫从没使用过这把剑,关于剑的常识,也都是道听途说罢了。嘿嘿,这下你得到了神器,可以好好探索了,老夫也想知道七曜齐了会有什么作用。” “好!”想到这里,张承轩也感到心潮澎湃。 当下,他撕了一截布,捆在腰间,将七曜星轮的剑鞘紧紧地固定在自己背后。由于七曜星轮太沉,走几步就会下滑一分,张承轩不得不竖着将整个剑鞘捆起来,隔着衣袍绕上身走了一圈,那七曜星轮终于不再下滑。 由于从来没有背负过如此沉重的剑,张承轩走了一圈觉得很是吃力。难以想象以后长期背着这把神剑,他将气喘成什么样子。储物袋里的老头苦笑一声,“你这身体素质还欠了点,从明天清晨开始,从星河峰山底往上跑直到登顶,来回三次,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 张承轩下巴差点掉下来,“一个时辰?” 怪老头哼道:“不然呢?难道你想跑一个早上?那修炼时间都没了。” “……”张承轩几乎要哭了,“跑完三次,还要修炼啊?” 怪老头哼道:“练不练是你的事,反正我就这么建议你了。” 张承轩只得认了,谁让他摊上这么一个怪老头呢。不过,这老头躲在储物袋里也挺好,自己等于多了一个实力不凡的高手做帮手。 “对了前辈,”张承轩说道:“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怪老头沉吟半晌,“我的现在名号……呵呵,说了你也不懂。只知道刚未入门的时候,被赐名元丘子,你叫我元丘爷爷就好。” “元丘爷爷。”张承轩挠了挠头,低低叫了一声。 “对,对,就是这样。”元丘子忽然高兴起来,语气里流露出和蔼可亲之态。 元丘子道:“好了承轩,妖也除了,剑也取了,事情差不多结束了,你便回昊天门复命吧。不过……”他略为沉吟了一下,郑重其事道:“别人若问起今天发生什么事,你可千万不要提到我!就连我躲在你储物袋中也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包括铁蛋,你能做到吗?” 张承轩怔了怔,没想到他刚复苏,自己又要面临一个保密的承诺。其实这样的异世高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踪,那是再正常不过了。但三番五次地让他隐瞒铁蛋,他却有些为难。张承轩迟疑了片刻道:“元丘爷爷,你让我帮你保密,这没问题。但铁蛋是我好兄弟,先前我瞒着他这么多事已是不义,日后我和他朝夕相处,你又在我储物袋里,难保他不会发现。那时候穿帮了,我就不好做人了!” 元丘子哼了一声,“你放心,我附在你的储物袋上,只有你才能感受到我的神识。这袋子可是上古时期的甲级法宝,你当他们能轻易得知我的气息?我就算跟你交流,也只有你一个人听得到。如此万无一失,你便放心了吧?” “嗯……”张承轩支吾道:“好吧。我答应你。” 元丘子欣慰地笑道:“小子我太承你的情了。老夫独自前往三千年后的异界,当真是孑然一身孤军奋战,能认识你这样的小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哈哈、哈哈、哈哈哈!” ********** 张承轩扶着铁蛋、陆巧珠,终于离开了这个洞窟。 原来他们在洞里耽搁了好些时间,出到洞外,竟然东方发白,天色蒙亮。冬天的清晨太阳升起较晚,天地间一片白蒙蒙的,远处的山村城镇在大雾中若隐若现。 张承轩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顿觉万分清爽,头脑也清醒了许多。此刻洞窟中的怨灵已被消灭干净,张承轩再也感觉不到什么妖灵邪气了。满眼只是苍凉冬意,萧条晚景。 六卯山庄只是出现了一条大裂痕,其他的亭台阁榭、厢房大厅都还是好的。于是,张承轩将铁蛋、陆巧珠、宋霖扶到厢房中,掐着他们的人中穴,三人终于悠悠转醒。随后,张承轩将上古炎龙被打退之事转告给三人,也承认自己捡了一把神剑。只是涉及怪老头元丘子的片段他都给隐去了。 铁蛋死里逃生,眼神里充满了幸运的神色。而宋霖在虎口上走了一遭,险些丧命,如今被张承轩救出来,早就心服口服了。他连连大赞几声,“张道友、铁道友,在下险些狗眼不识人!二位道友于我有救命大恩,在下彭连洞后,定会跟掌门禀报此事。” 至于陆巧珠,却又恢复到了不动声色的大小姐姿态。看到她这副下巴微微翘起、眼神倨傲的模样,张承轩不由自主地怀念起洞窟中热得几乎要发春的少女来。“还是那时候好啊。”他暗自心想。 铁蛋挠挠头,道:“张小哥,那头龙如此凶猛,你是怎么打退它的?” 张承轩早料到铁蛋有此一问,于是将元丘子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抖了出来:“我不是捡了一把剑吗?那上古炎龙准备吃掉我的时候,这把剑忽然脱鞘而出,发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竟然将上古炎龙的脖子洞穿了一个小孔。上古炎龙惧怕我手里的剑,不敌逃走。” 虽然闭着眼睛编理由对于张承轩来说不算难事,但见铁蛋一副信以为真的样子,张承轩心里竟然有些不好受。 听张承轩这么说,众人纷纷表示要围观神剑。张承轩倒是从容不迫地拔出长剑,众人但见这剑又重又沉,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有宋霖“噗通”一声跪地,竟然开始恭恭敬敬参拜起神剑来,弄得张承轩哭笑不得。 “陆小姐,总之呢,因为黄土上下的清浊之气失衡了,才导致地裂发生。再加上你爹爹选址的这六卯山庄呢,位置也确实独特,竟然坐落于双阳交阴的地形之上,所以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我们齐心协力驱除了邪门歪道,使六卯山庄恢复正常。”张承轩总结了一番,“至于这条裂缝呢,让你爹爹往这儿填土,以后还是可以用来种地的。不过我劝你们就不要住在这附近了。” 陆巧珠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明眸闪动,“多谢你啦。” “嗯,别跟我客套,我可真不习惯。”张承轩习惯xing地用食指和中指搓了搓额头。 他回头对宋霖道:“宋道友,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麻烦你将陆大小姐平安送回六卯山庄,交给陆庄主。”他指了指前方,道:“前方一马平川,再无妖孽,这个并不难吧?” 宋霖此刻对张承轩已经是完全的言听计从了,他连连点头:“这个自然。张道友放心交给我,我定然办理得妥妥当当!” “嘿嘿,那就好。”张承轩点点头,“我和铁蛋劳累了一天,必须及早回昊天门复命,以免师尊担忧。” 宋霖赶紧扶起陆巧珠,道:“陆小姐,我送你回去。” “嗯。”陆巧珠淡淡地应了一声,却回头,一双明澈的眸子望向张承轩,眼光里竟然有些不舍。 “张承轩!”她终于开口道,“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张承轩一呆,但见陆巧珠目光流转,嘴角暗含温柔缱绻,他禁不住地心惊肉跳。这妞难道对我有好感?他苦恼地捂住额头,心中害怕,口中则胡说八道道:“行了行了,你该不会……中毒中上瘾了吧?” 陆巧珠俏脸一红,不敢再接下文。 众人皆是一呆,他们自然不知洞里那一小段春光无限的插曲。恐怕那洞穴内的荒唐经历足以让她刻骨铭心地思念很久。 毕竟还是大家闺秀,陆巧珠轻叹一声,终于还是含蓄而矜持地转身。 “告辞。”她淡淡地道。 走了几步远,张承轩却依稀听到低不可闻的声音吟唱道:“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易云能来?”那是《诗经》里的一首小诗,张承轩却不知道这诗是什么意思。随着她越行越远,歌声终于低不可闻。 张承轩猛地回头,望向陆巧珠消失的方向,但见她,没有回头。 第十九章 三颗灾星 “走吧铁蛋。”张承轩碰了碰呆呆出神的铁蛋。 铁蛋挠挠头,道:“就像做梦一样,没想到事情就这样了结了。” “怎么?你还意犹未尽呢?那你再去洞里探探,我先在厢房里眯一会……”张承轩苦笑道。 铁蛋忙道:“张小哥,我说笑呢。我们还是赶紧回去见见太忘爷爷吧。” 二人忙活了两天,太忘真人估计也该担心了。张承轩心知此事拖延不得,便祭出飞剑,踏在剑上,御剑返回。 由于张承轩背上的七曜星轮太重,脚底的轻薄飞剑竟然向云层下压了几分。为了更好的漂浮在空中,张承轩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控制住脚下的飞剑。 经历了将近四个时辰,他们终于飞回昊天门。 铁蛋也喘着气走上星河峰,旁边的张承轩则累得直翻白眼,因为他这一路还要承受七曜星轮的重量,故而比铁蛋消耗了更多的灵息力。他小声嘀咕道:“张承轩啊张承轩,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为什么就不把七曜星轮扔进储物袋里呢?” 元丘子的声音忽然传入他心里:“那你可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今天放入储物袋里能偷懒,明天你也放入储物袋里?战斗的时候你也放入储物袋中?高手对决出招只是一息之间。别人都拔出武器了,你还慢腾腾地去储物袋里摸一通?” 张承轩被他一阵抢白说不出话来,只得继续翻着白眼,随铁蛋往偏峰走去。 通常来说,太忘真人若没什么事,一般都是在他的小偏锋里画画下棋,陶冶情操。今天下午自然也不例外。但见他身前摆了一张墨玉棋盘,上面纵横交错十九条经纬剑意冲天,有如《河图》大地到天元到距离。 墨玉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散落其中,玄气环动,棋盘之上金戈铁马之势隐现。 太忘真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你们俩回来啦?” “差点把小命送那儿啦。”张承轩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太忘真人早料到二人会逢凶化吉,微微一笑,“那决计不会。你们走前,我算过一卦。凶中大吉,有大收获,所以才遣你二人去。”说罢耷拉的眼皮一抬,“收获了什么呀?” “也没什么。”张承轩白眼一翻,他生怕自己不小心把元丘子的事情捅出来,“捡了一把剑。” “嗯,那就好。”太忘真人笑了笑,继续低头思索棋盘上的棋路,竟然也不过问对方收获了一把什么剑。 张承轩和铁蛋从没下过棋,但见太忘真人又是画画,又是下棋,变着法子玩一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当真是不务正业。作画也罢,可这正儿八经地对弈竟然也没个棋友。铁蛋挠挠头,“太忘爷爷,你这是自己跟自己对弈吗?岂不是知道自己下一步要走哪儿?” 太忘真人呵呵一笑,“能使棋艺进步最快的方式,莫过于自己跟自己对弈。人生在世,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只有先从分了解自己,才能克服自身的弱点,这自己跟自己下棋,就是快速了解自己的途径之一。” 他黑子一落,围死了一颗白子,当下将其捡入棋盒之中。太忘真人浅笑道:“调查清楚地裂的成因了吗?” “嗯。”张承轩点点头,当下把洞窟中莫刀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又将自己在洞窟中的简要经历概括了一遍,唯独省去了元丘子的那部分。太忘真人点点头,“门派里四组弟子去调查各地地裂成因,就属你们这组遇到的危险最多,也只有你们从根源上解释了这些疑问。做得很好。” 经太忘真人一夸,张承轩又开始翘尾巴。他洋洋自得道:“那可不是,张承轩和铁蛋是什么人?都是你太忘老、老……”他本想说“太忘老头”,但转念一想,储物袋里的元丘子都被自己尊称一句“元丘爷爷”,太忘真人也理应得此敬称,于是改口道:“都是你太忘爷爷的真传弟子,自然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太忘真人一怔,那双原本毫无神采的耷拉着的眼睛骤然抬起,一道精光射出,饶有兴趣地看着张承轩。太忘真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小子竟然破天荒地尊称自己为“太忘爷爷”。张承轩被他看得好生心慌,生怕露陷了,心里止不住暗暗抱怨:“这耷拉眉毛的破落老头,神剑他不感兴趣,怎么我换个称呼,他就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谁料太忘微微一笑,“你们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张承轩长舒一口气,看来破落老头就是破落老头,有兴趣也只是暂时的,终归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 他和铁蛋微微一鞠,便即退去。 二人离开偏峰,走向弟子住宿房,在门口处,铁蛋忽然想起了什么,“张小哥,左右无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两位老伯?” 原来上次临诏县扑了个空,铁蛋还是耿耿于怀。 “呃……”张承轩现在手痛腿痛浑身酸痛,六卯山庄一探他确实太过劳累,还背着沉重七曜星轮御剑飞回,现在哪儿也不想去。他连连摇手,“改天吧,我现在实在走不动了。” 铁蛋嘴动了动,挠挠头,“好吧,我也累了。” 当下两个少年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位,倒下便即呼呼大睡。 ********** 星河峰偏峰上,太忘真人捡起一枚黑棋放入棋盒中。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以为白棋大势已去,想不到却反扑逆袭了。”他抬头,望着白雪皑皑的山下松涛,眼里精光流转。 骤然间,他身影化作一条游龙,竟然不驱使飞剑,腾空而起。一眨眼,他的身形稳稳落在了无名峰上。这里依旧萧瑟冷寂,正如张承轩两年前来到此处的模样,一点没变。 无名峰上除了太忘真人,却还有一人,那人便是昊天门掌门清虚真人。他站在无名峰的最高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眉宇间是浓的化不开的担忧。他掐指算了算,半晌从嘴里哈出一团雾气。 “二师弟你来了。”清虚真人转身,望向太忘真人。 太忘真人点点头,“师兄你也在这儿。” 清虚真人道:“你修为又精进了。” 太忘真人淡淡一笑,却不言语。他整日沉浸在琴棋书画里,没个正经,从不好好练功,然而修为竟然一点没有落下。 清虚真人叹了一口气,语调前所未有的严肃。 “师弟,这几日我夜观星象,发现七杀、破军、贪狼星齐聚天角,我掐指一算,三灾星的轨迹竟向坎位而来。这……昊天门在八卦图中当属坎位,而无名峰又是苍岚山的坎位……虽也只是巧合,但我着实心中不安。”清虚真人道。 “嘿嘿,”太忘真人惨然一笑,“师兄,这一卦,我今早也掐算到了。” 清虚真人道:“所以你便来这无名峰上探个究竟么?” “是。”太忘真人点头。 话语间,但见“嗖嗖”三道人影朝无名峰落下,来人修为皆是深不可测。清虚真人和太忘真人凝眸望去,来者正是流云真人、罗木真人和九阳真人。三位师弟师妹竟然一同出现在这无名峰上。五位峰主会面,彼此对望一眼,均明白对方为何而来。 “哈哈,两位师兄还是比我们早一步。”九阳真人打了个哈哈,笑道。但他笑得并不轻松。这五人,都掐算到了坎位灾星初现,心中充满不安和疑虑。 流云真人绕着洞口走了一圈,“瞧着焚魔坑也好好的,也没什么破事发生。毕竟是太师祖们联手封印的,料他邪魔外道也无计可施!” “话虽如此。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太忘真人忧虑地道,“做长足的打算还是好的。” 清虚真人叹了一口气,道:“四位师弟,昊天门的千年基业到我手中,能发展到现今这香火鼎盛、生源优秀、八方叹服之态,自是少不了各位的支持。只是我们……唉,这三千年来却从未出现过一个飞升的仙人。遥想上古时期,大陆之上净是大圆满、飞升修士,区区‘仙人海’任其飞渡遨游……又何曾像我们这般,被‘仙人海’束缚在天殊大陆上,有如井底之蛙?” 流云真人沉默了半晌。几位师弟妹中当属她最温柔聪慧,最能体恤他人心情。她柔声道:“师兄,你也莫要灭自己威风。除了昊天门,你看天山净衣教、八荒门哪个出了飞升修士?那几个老怪不也和我们一样,大家都是化神期的吗?”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怕我们没有飞升期的,其它大陆却早出现了飞升的仙人。人家悄无声息地穿越‘仙人海’,从我们头顶穿过,我们恐怕压根不知道!”罗木真人冷不丁冒出一句。 “正是。”清虚道人点点头,“我们几个老家伙活了这么多年了,始终还停留在化神期,要突破恐怕也难了。待得我们命归黄土,大乘西去之时,又有可执掌昊天门的弟子吗?届时若发生动乱,又有谁能出手,维持大局?”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只有九阳真人试探着道:“掌门师兄,你不是有个弟子秦玉天资聪颖吗?还有他的师兄萧逸群……我看他们都是能成大器之人。” 清虚道人苦笑着摇摇头,“秦玉那徒儿,天资确实过人,只是太过心浮气躁、争勇好斗,我生怕他哪天给我惹什么祸事。我这些弟子啊,都不如你二师兄的那两个。这次去调查地裂成因,只有你二师兄的两个弟子是当真找出了根本原因。”他顿了顿,续道:“其实地裂的成因,我们几个自然是心知肚明,无非给弟子们一个历练的机会。” 太忘真人自知师兄夸赞张承轩和铁蛋,他耷拉着眉毛苦笑道:“掌门师兄,你实在过誉啦。我那个顽劣小徒,不过运气好罢了。” 几位峰主都沉默了,想不到昔日顽劣捣蛋的张承轩,今日竟然得到清虚道人的夸赞。清虚道人不轻易夸赞人,看来这张承轩确实有过人之处。 九阳真人又涎皮赖脸凑过来,“二师兄,我看你一个人有两个好弟子,是不是有些贪心了?分我一个吧。就把你那个顽劣的分给我,免得让你头疼。”太忘真人虽然口里抱怨张承轩顽劣,心里哪舍得把张承轩拱手送人?他连连摇头,“胡闹胡闹,哪有这等先例!”九阳真人哈哈一笑,“跟你说笑呢,看你紧张的,哈哈哈哈。” 清虚真人沉思半晌,清了清嗓子,终于下定决心道:“各位师弟妹,我之所以有这番担忧,还是因为近年来各峰弟子们太过懒散、疏于修炼。我决意从明日起,重树昊天门修行风气,督促各个弟子进行修炼。” 第二十章 炼体和《道德经》 清晨,鸡鸣三声,东方破晓。 张承轩翻了个身,只觉得浑身骨痛欲裂,显然昨日的疲惫还没缓过来。 天色还是灰蒙蒙一片,恐怕现在还很早。他尚在美梦中,储物袋里的元丘子却早已醒来。那沉不住的老头催促他道:“惫懒小子,快起来跑步!别忘了你昨天答应我什么了?” 张承轩打了个哈欠,用被子蒙住头:“不去了不去了,我浑身痛。” 元丘子只数了三声,他便呼呼地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元丘子颇觉无语,又十分抓狂,这少年天赋异凛、毅力惊人,先天条件实在太好,就是有一点…… 懒散。 “让你懒……”元丘子集中起浑身灵息力,化作一枚无比锋利的尖针,从储物袋里凸了出来。于是…… “啊----!!!” 一声尖叫从星河峰上传来,当真是划破了天际、惊醒了冬神,就连正在打鸣的公鸡都怔住了,侧头望向尖叫传来的弟子房。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个少年略显疲惫的身影便出现在苍茫冬日清晨的星河峰峰底。他头发还有些蓬乱,身上的衣衫还有些不整,特别是脸上那半睡半醒毫不情愿的表情,看得出他是被迫的。他背上紧紧地缠着一柄重剑,以至于奔跑的时候,地上会出现两个浅浅的脚印坑。少年略显单薄的身躯被这重剑压的有些佝偻,谁知储物袋里还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不许弯腰!挺胸昂首,绕着这星河峰上下三次!” 星河峰耸入云霄,是何等的高啊。若换了常人,上下一次都需要花三个时辰,张承轩却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跑三次。他虽为修士,但体力也没这般过人,这对他来说也不简单。 张承轩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嘴上嘀咕:“我还没睡醒,你就让我跑。我万一跑着跑着睡着了,从山峰上滚下来怎么办?” “哼哼,”储物袋里的元丘子冷哼一声,“那就爬上去继续跑!” 张承轩只得万般无奈地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一脚深一脚浅地跑起来。 虽然是普通的跑步,但却是涉及到炼体。大多数修士更注重练意、练术,炼体却并不常见。孰不知身体是一切的基石,拥有强健有力的身体,才有更大的几率在这实力为尊的修仙大陆存活下去。这样的修士反应力、敏捷、耐力都比寻常修士更佳。 张承轩知道元丘子是为自己好,只得低头沉默地继续奔跑。汗水早已染湿了自己的衣襟,他又干又渴双腿发软,却一遍又一遍地飞速攀登这座星河峰。初时他觉得上山困难下山容易,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却觉得下山比上山更难。 终于跑完了三圈,张承轩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喘气。 此时天早已大亮,弟子们找到各自的洞天福地,开始修炼。 元丘子那不满的声音从储物袋中响起:“你看你,太慢了吧?跑了一个半时辰!竟然多花了半个时辰!” 张承轩哭丧着脸:“能跑完就不错了……” 元丘子哼了一声,“什么不错了,我本来帮你掐算好了。卯时一到(清晨5点)就起来,跑一个时辰刚好是辰时(7点),虽然有点晚了,也不妨碍你去找个洞天福地修行。可是你看,多跑了半个时辰,这辰时都过了一半了(8点),人都把洞天福地给占完了!看你修炼个什么球!” 张承轩此刻又累又渴,偏偏元丘子就像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叫的他好生不耐烦。人家是高人前辈,张承轩又拿他毫无办法。 “短时间提升不了速度,明天你争取提前早半个时辰起床。”元丘子不容商量地提出了新的修炼任务。 张承轩苦着脸,“你个矮墩子怪老头!存心整我吧!” 于是,以后每天清早,天色未亮,冬风刺骨,万物还没苏醒的时候,一个背着重剑的少年单薄的身影便会出现在星河峰底下,执着不懈地沿着星河峰跑上跑下。 炼体结束后,张承轩疲惫地御剑飞回星河峰顶,找了个山顶老老实实练气。 这又是炼体、又是练气,他初时觉得有些吃不消,但入定一个时辰后,他竟然发现,自己比往常更容易集中注意力,灵息力在体内走的越发顺畅了。 丹田里的结丹不住旋转,显然在无尽止地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息力。元丘子感受到张承轩的修炼速度,暗地感慨道:“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孩子怕是我见过所有的后辈之中,天赋最为惊人的一个!” 张承轩体内积攒的灵息力越发浑厚,不过离凝丹期中期还有一段距离。修行是靠日积月累的,所以耐力也极为重要。元丘子暗暗打量着,心想这孩子天赋、耐力齐全,将来必有大成,只是他还没找到一本修炼的功法。 世间修炼的方向太多,有人重视练元神、有人喜好练剑气、有人偏爱练术法。但无论选择哪个修行方向,必须有一本基础功法作为修炼的支撑。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功法最好是集大成者,能让人将所学所用串联起来,建成一张立体的大网,将所有功法秘籍融会贯通。 元丘子胡思乱想间,张承轩已经完成了几个小周天的吐纳,睁开眼睛,少年嘴角一团白雾缓缓吐出,脸上红光散去。经过这两个时间的练气,他的修为又进步了一层。 张承轩觉得体清目明,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元丘子问道:“小子,你现在修习的是什么功法?” 张承轩一怔,“我练的是昊天门的《三宫吐纳功法》,以头顶为天壶宫,丹田为悬壶宫,脚跟为地气宫,灵息力在三宫之间流转沉淀。” “唔。”元丘子沉思半晌,这种修炼方式和三千年前区别不大,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功法。“昊天门弟子都这般修炼吗?” 张承轩点点头,“是。”《三宫吐纳功法》虽然普通,但是最中正基础的吐纳方法,连清虚真人也都这般修炼。” 元丘子道:“比起某些急功近利的功法,往往越是基础普通的功法,越返璞归真。不过要说到最基础的……”元丘子顿了顿,却没往下说。谁料张承轩飞快接过话头,“最基础的当然是《道德经》。那可是李耳的绝世之作。” 他自然是开个玩笑,从没人拿《道德经》去修炼。众人阅读《道德经》不过是修身养xing、提升思想境界而已。 “嘿嘿,《道德经》……”元丘子冷笑一声,“你们只知李耳坐化成仙,却不知李耳之前的上古时代,早有万千飞升仙人。李耳这《道德经》,恐怕也是看了什么上古功法,悟出来的道理而已。” “真正的大乘功法,自是堪破了生老病死的无常,融合了善恶美丑的边界,顺应着浩渺宇宙的呼吸,遵循着生命轮回的节律,它是生命的根源,是宇宙的根源,是六千年不过弹指一瞬的宇宙的真相。掌握了这等功法,才能获得堪比宇宙成长一样的修行速度。这便是修炼的至高境界‘天人合一’。”元丘子缓缓说道。 听得元丘子一番豪情壮语,张承轩也随着心情激荡。他颤声道:“那上哪儿找这等功法呢?” 元丘子沉默半晌,“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早就离开你的储物袋了!”他顿了顿,“不过说到李耳,确实不得不佩服他。因为远古高人修仙就靠一个‘悟’字,按照自己的领悟去迎合天地规律,哪有什么修行功法可依据?待到李耳这一代,已有诸多野史杂记、修炼功法,李耳深思天道,借鉴百家思想,成为唯一一个从不修炼任何秘籍,仅凭思考便坐化飞升的第一人。他留下的这本《道德经》,乃是他几十年来,集大家所成的思想沉淀。” “可……从来没有人去修习什么《道德经》啊?”张承轩挠了挠头。 元丘子答道:“自然。这只是一本思想著作,并不是修行功法。” 张承轩沉吟片刻,“我曾记起,太忘爷爷让我多看《道德经》,是不是就是这个原因呢?”想到年他被关小黑屋里抄经书的时候,抄的最多的就是这本《道德经》,张承轩现在倒着背都能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张承轩喃喃自语地背出了第一句,他着实没想出来这中间有什么玄机。 元丘子道:“《道德经》里的思想,不过是宇宙奥妙的冰山一角。但就连这冰山一角,也是常人难以领悟的。你那师父太忘老头也颇有眼光,知道从这个‘悟’字来启发你。也罢,你便将这《道德经》作为悟道的启蒙书籍,力求勘误修行大道。” 张承轩点点头,随后涎皮赖脸道:“元丘爷爷啊,像您这等来自三千年前的高人,一定已参悟了《道德经》吧?我是着实没看出来其中的奥秘,你能否指导几句?” 元丘子沉吟半晌,道:“那怎么行!每个人从《道德经》中悟出来的道理都是不一样的,但悟出的第一感觉,一定是他最擅长的天赋方向。我若把我悟出来的道德告诉你,岂非引导着你向我的方向发展?你又不是我,我又不是你,孰知我的想法会不会误导你,会不会阻碍你发现擅长的天赋?” 听元丘子说的煞有介事,张承轩只得作罢。他要天赋有天赋、要毅力有毅力,但他的心思太活跃,是个不甘寂寞的主,让他凝心静气去悟道,却又有些困难了。张承轩站起身来,走了一圈,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有个人喜欢思考!嘿嘿……” “你这臭小子……”元丘子已然知道那个人的是谁。 “嗯,我这就去找他去。”张承轩嘿嘿笑道。 第二十一章节 药方 “什么?让我每天都去思考《道德经》里的内容?”铁蛋疑惑地挠了挠头。虽然太忘真人也经常跟弟子们叮嘱要多读《道德经》,然而弟子们往往被各种立竿见影的功法秘籍所吸引,没人会乐意翻阅什么《道德经》。 当张承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铁蛋惊讶得无以复加。这样一番话竟然从张承轩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铁蛋眯着眼睛望向张承轩,道:“张小哥,你最近真的有些不太对劲。每天天还没亮就起了,背着剑出去跑了一个多时辰,还让我看什么《道德经》?这实在太不像你啦。” 张承轩微微一笑,“那我是什么样子的?” 铁蛋想了想,“不肯起床,不愿看书。”接着意犹未尽地加了一句,“见鸡踹鸡,见狗踢狗。” “……” 张承轩差点被他打败,“前一句也就算了,鸡和狗招惹你了吗?!” 铁蛋摸了摸头,讪讪不语。 话说张承轩与铁蛋见面,也不过是要提醒铁蛋多翻阅《道德经》罢了。他很好奇这傻小子会从经书里悟出什么道理。铁蛋乖巧听话,张承轩让他看《道德经》,他便真的去借了一本《道德经》,拿在手里时刻翻阅,当真是吃饭也看,睡觉也看。他原先不是很聪明,故而一个一个字看的很慢,但每个字都深深地进入了他的心里。 看到铁蛋那般专心致志的样子,张承轩也来劲了。他每天练气前后时候,都要细细思索《道德经》里面的内容。只可惜他心里杂念较多,加之经书里有许多看似自相矛盾,却又十分辨证的思想,张承轩沿着某个思路走经常陷入死胡同。不过他变通很快,当发现下一句又是反义时,他也能飞快地从死胡同里跳出来。只不过这一来一去的,跟原地踏步没什么两样。 就这么修行了十余日。《道德经》没悟出什么道理,但炼体和练气却丝毫没落下。 这一天清晨,张承轩终于惊讶地发现自己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跑完了上下三次,而且不再浑身出汗,不再脚步酸软。最重要的是,他几乎感觉不到背上七曜星轮的重量了,反而取下重剑之后,浑身轻的像纸片怪不舒服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力又提升了一个境界,之所以能有今天,元丘子自然功不可没。 深冬日出晚,此时天色还灰蒙蒙的,张承轩找了个灵气最浓的洞天福地,准备盘腿练气。 “元丘爷爷,”张承轩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你说要列个药方,让我去搜集上面的药引,来助你更快炼出元婴。可你还没罗列药方呢。” 元丘子“哦”的一声,恍然大悟。这几天他看张承轩进步神速,忙着高兴去了,竟然把自己的事情给耽搁了。 “好,我现在就将药引子报给你,你记下。”元丘子道。 张承轩依言,掏出随身携带的竹简。 “二两赤练果、三斤木罗藤,呃,三滴黄泉圣水,一枚天逆洗髓丹……”元丘子开始滔滔不绝地念出来。 他前后共列举了十三种药材,有的张承轩连名字都没听过。 张承轩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多名贵的药材,恐怕昊天门里都没有。” 元丘子声音倒颇为淡定:“赤练果、木罗藤、七宝莲……还有这青玄木,以上十一种材料比较常见,昊天门一定会有。所以我断定这十一种药材不用操心。难的就是剩下的那两种:黄泉圣水以及紫髓芝。” 张承轩将这两种材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听名字就知道这些材料十分少见,定是无比珍贵。 “元丘爷爷,凑到了这十三种药材,便能助你练出元婴?”张承轩问道。 元丘子道:“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顿了顿,继续道:“拿到这十三种药材后,你便炼制成丹药,碾碎了洒入储物袋里,我自然会吸取药材里的精粹。” 想不到元丘子的元神已经可以汲取外界的精华了,看来恢复速度很可观。孰不知他自己在修炼的时候,元丘子的修炼也片刻不停。只不过他的修为已步入瓶颈,需要丹药来协助他突破。 张承轩打定主意,元丘子的事就是自己的事,他决定修炼完之后的黄昏,潜入百草堂和丹药房去看看。 傍晚时分,张承轩独自来到百草堂。因为珍惜药材都放置于此,所以每天都会派一位外门师兄在这里守屋。 正所谓外门弟子就是加入了昊天门,却只做些杂货并不正常修行的弟子,他们也许因为天赋没达到标准,但定力又极佳,所以被收为外门弟子。在外门弟子主要负责昊天门的杂事,诸如守百草堂、药园子、炼制丹药等。一般来说,干了三年杂活的外门弟子,倘若修为和悟xing达到要求,可以破格提为普通弟子。 今日守屋的是黄柏师兄,他已经在百草堂干了五年的杂活了,可以说,所有外门弟子里,就属他最了解昊天门的丹药。 张承轩跟他打了个招呼便进来了。 按照元丘子所列的药方,张承轩在丹药架上挨个搜索。正如元丘子所说,那十一种药材果然在丹药架上。 张承轩连忙找到黄柏师兄,道:“黄师兄,我最近修炼遇到瓶颈,需要一些药材才能突破。”当下将那十一种药材罗列出来。 黄柏眯着眼睛打量张承轩,道:“可有你师父的授权签名?” 元丘子叮嘱了不能去过问太忘真人。太忘真人看上去迷迷糊糊,脑子里可清楚得很,一下拿走那么多名贵的药材,必然会使他起疑。所以张承轩不但压根没有太忘真人的授权签名,甚至此事都没跟他说起。 “咳咳。”张承轩咳嗽一声,“黄师兄,你知道的,自从钱微索不幸过世后,我现在没有师父。二峰主太忘真人是我默认的师父,但他老人家何等德高望重,每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根本找不到他。” 黄柏双手一摊,“那不行。” 张承轩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于是从储物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三颗“灵息银丹”,道:“黄师兄,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张承轩天赋很好,灵息银丹对他来说不足为奇;但对于资质不佳的外门弟子来说,灵息银丹却十分值钱。黄柏天赋很差,若有灵息银丹这样的妙药助他吐纳,他自然是来者不拒。 当张承轩手心里那三颗灵息银丹在烛火照耀下发出温和的银光时,黄柏喉头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望着张承轩,眼睛都笑成一条缝,道:“哎呀,师弟你一番心意,我若是拒绝,岂非不知好歹?” 说罢捡起那三颗“灵息银丹”,放入衣兜储物袋里。 “果然是礼多好办事。”张承轩轻吐一口气,暗暗想到。 他走到丹药架子前,将那十一种药材尽数放入储物袋中。当他捡起最后一种药材的时候,元丘子的声音从储物袋里传出,“承轩,你看到旁边的‘菩提花’了吗?你把这个拿走。”张承轩一怔,心想元丘子说的准没错,于是举手拿起那朵菩提花。 旁边的黄柏何等精明,余光一瞟就发现张承轩最后多拿了一种药材。他想喝止,却又念及对方赠予了三颗灵息银丹的好处。正所谓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软。眼见那菩提花也不过是三品药草,便装作没看到偏过头去。 张承轩很承他的情,又从储物袋里拿了一枚“灵息银丹”,递到黄柏手中:“黄师兄,此番多谢你了。” 黄柏咽了口水,笑嘻嘻地将第四颗“灵息银丹”收入怀里,“张师弟还真是财大气粗,我不收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承轩跟着嘿嘿干笑了几声,接着问道:“黄师兄,你知道哪儿有黄泉圣水和紫髓芝吗?我找了一圈,然而丹药架上并没看到那两种药材。” 黄柏一怔,这两种药材均是价值不菲,自然不会放在百草堂外厅。他答道:“张师弟,这黄泉圣水还真有一瓶,但……你也知道,黄泉圣水是八品珍贵药引,都放在内堂了。”他指了指百草堂内屋,“这个,你师兄我还真没有办法。” “那紫髓芝呢?”张承轩问道。 黄柏挠挠头,“哎呀张师弟,你找这个干嘛?这紫髓芝是给妖灵用的。它们为了去除身上残余的妖气,净化为人,才需要这味异常珍贵的药引。昊天门满门修士,各个都是人,又怎会用到这味药材呢?” “昊天门不需要,但其它药方需要用这味药来配置啊。”张承轩道。 黄柏点点头,“话虽如此,但昊天门里确实是没有的。” 张承轩沉吟半晌,从怀里摸出一枚“灵息金丹”,低声道:“黄师兄,那瓶黄泉圣水,我有急用。能否……” 黄柏看到那枚“灵息金丹”,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这金丹对外门弟子来说,简直是一辈子追求的至高理想。他的右手颤巍巍地伸向张承轩,却又在半途硬生生地收了回来,转而不停挠后脑勺,那抓耳挠腮、心痒难搔的动作使他看起来像一只大狒狒。 “张师弟,这万万不可!”黄柏摇摇头,“内堂里的药都是昊天门珍藏多年的,不经峰主签名授权,是万万不能取走的。哪怕是九羽师叔来了都不行!” 张承轩哽住了,“我不是说,找不到太忘爷爷吗?师兄,您就通融一下吧。” 黄柏还是执意不许。 张承轩深吸一口气,从兜里又掏出一个东西,往手掌上狠狠加去:“你看,这是两枚!” 原来他掏出的又是一颗灵息金丹。那两枚闪闪发光的灵息金丹就像两个金元宝,金灿灿地照的黄柏眼睛都睁不开。 黄柏就要哭出来了,看到两枚朝思暮想的灵息金丹,偏偏又不敢拿去的那种痛楚腐蚀着他的心。他干脆把张承轩的手推开,“师弟啊,你是给什么我都不能要啊。每个月,谷药师伯都会来百草堂内堂检视丹药,若是少了一颗,我一定会人头落地!这些灵息金丹,拜托你就赶紧收起来,别让我看到了。” “好吧……” 看到黄柏那不容分说的神态,张承轩收起手里的灵息金丹。 张承轩寻思,“看来元丘爷爷说得没错,剩下两种药材果然难以到手,我还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于是他笑了笑,“黄师兄,今日感谢你啦。虽然没取得黄泉圣水,但所获颇丰。这样吧,这两颗灵息金丹您还是收下,以后如果师弟我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还请师兄多多关照。” 黄柏那黯淡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他结果张承轩递来的灵息金丹,几乎笑成了一朵花,嘴上连连道:“张师弟,以后有什么吩咐,但凭差遣,黄某定当尽力!” 张承轩深知送出去的礼物,就不能收回来的道理。更重要的是,他看中了黄柏在百草堂的资历。毕竟黄柏是除了谷药师伯之外,对昊天门的丹药最了解的人。他虽然修炼天资不出众,但无论是炼丹还是识别药材,其能力都屈指一数,其对药草的敏感能力也极为罕见。将这两颗灵息金丹送给他,也相当于卖了个人情,给自己行了个方便。 黄柏满意地收下了灵息金丹后,张承轩离开了百草堂。 他憋了一肚子疑问,漫无目的地走在山顶小道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怪老头,我有两件事不太明白。” 元丘子的声音从储物袋上传来:“你说。” 张承轩道:“首先,那紫髓芝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需要这味药引?” 元丘子清了清嗓子,道:“你师兄不是说了吗?紫髓芝能去除妖气,使妖道中修为不甚的妖灵,净化为人。至于为什么需要这味药引,我也不知道。” “……”张承轩有些无语,又道:“通过服用这味药引,妖可以变cheng ren,那岂非违背了六道轮回?如果不需要重新投胎,不需要重入轮回,便能实现身份的转换,那么魔道、妖道、人道、仙道的区别,又有什么意义?” 元丘子没好气地道:“这你自个去问造物主吧,不在我管辖范围内。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紫髓芝是八品仙草,极为少有,不少妖孽幻想服用它之后,能摆脱妖气,投身为人。此乃是妖灵抢夺之圣物,要找到它当真难上加难。”他顿了顿,“嘿嘿,真是奇怪,好好的妖不做,偏要做什么人?” 听元丘子一番话说的愤世嫉俗,张承轩不由得哑然失笑。 “紫髓芝既然这般稀有,那我只好去抢一抢了。”他的食指和中指习惯xing地搓了搓额头。当他略感头疼的时候,往往喜欢用这个动作缓解心情。 只不过紫髓芝如此稀有,他还真没有把握拿下它。 元丘子沉吟半晌,“小子,你肯为老夫出手去抢药,老夫实在太感激了。不过紫髓芝太过稀有,到底它生在何处,我们又该去抢哪一颗,还容我再思索几天。这几天你只需将一张地图摆在储物袋之前即可。” “是。”张承轩颔首。 原来这元丘子既然可以隔着储物袋感受外界气息,那么阅读查看地图也不在话下。他毕竟是三千年的人物,自然不熟悉三千年后的地形,研究地图可以有助于他了解新环境,找到紫髓芝宜居宜生的地点。 “你的第二个问题呢?”元丘子问道。 “哦!”张承轩连忙道:“刚才……你为何让我拿走‘菩提花’?” 当他拿起“菩提花”的时候,早就憋了一肚子疑问了,那可不是十三种药材里的任何一种,元丘子为何会突然让他拿走?如今离开百草堂,终于有机会询问元丘子。 元丘子却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哈哈笑道:“想知道为什么,那即刻前往炼丹房,我马上就告诉你答案。” 第二十二章 寒狱幽粉和术法阁 元丘子的声音里隐隐有几分兴奋,似乎有个惊喜在等着他二人。听到元丘子那极具感染力的声音,张承轩立刻驱动飞剑,飞往星河峰的炼丹房。 此刻一众弟子都去用晚膳了,炼丹房里空无一人,张承轩找了一只炼丹大鼎,只见鼎下炉火已熄,鼎盖紧闭。 张承轩问道:“元丘爷爷,现在可以说了吗?” 元丘子故作高深地沉吟了片刻,随后道:“你在双阳交阴的地窟里,收集了‘寒狱幽火’。这寒狱幽火若和菩提花共同炼制,则可炼出‘寒狱幽粉’。将这粉末涂抹在暗器中、武器上,或者抓一把洒向敌人,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哦。” “哦,呵呵呵呵……”张承轩听到这番话,心里暗喜。 这一老一少不由得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当下,张承轩揭开炼丹大鼎,但见鼎中附着一层干硬的铜绿。按照元丘子的指点,他将菩提花和寒狱幽火倾入炼丹大鼎中,迅速盖了鼎盖。 炼丹的火候极为讲究,火不能过生也不能过老,循序渐进地提升火候倒也不难,难的是一会儿要三成火力,一会儿又切成九成火力,还要仔细嗅着大鼎里逸出的药味,来判断切换火候的时机。寻常的火力难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升温,这时候需要修士催动火属xing法术。 张承轩在大鼎前忙得不可开交,满头是汗,拿着大提蒲扇左扇右扇。 元丘子则在储物袋里催促:“火大了!哎呀,又小了!” 张承轩平时不常炼丹,也就练过一些简单的基础丹药,炼药经验可谓是匮乏。好在他生xing聪明,元丘子又指导有方,忙活了半个时辰,竟然死乞白赖地也炼制出来了。 张承轩揭开大鼎盖,但见鼎底沉淀着一层晶状白色粉末,他拿起大勺小心翼翼地将粉末刮了下来,收集到白玉小瓶里。 元丘子吐了口气,“瞧你这么经验匮乏也炼成了,简直就是奇迹。” 张承轩将鼻子凑到白玉小瓶里,轻轻一嗅,只觉一股菩提花的清香味混着幽火的阴冷,煞是好闻。 “这炼丹还当真不容易啊。”张承轩感慨一句。 元丘子道:“嗯,老夫看你炼丹,当真是捏了一把汗,恨不得从储物袋里跳出来代你炼制。不过,你小子还算成聪明,干什么都一学就会。” 张承轩微微一笑,将白玉瓶子收入储物袋里。不得不说,自从遇到这元丘子,他的生活变得更充实愉快起来。这来自三千年前的奇特老人,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世上几乎没有他不懂的事,想必在当年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怪老头,那天你发动阵法,误到三千年后,在你们那个时代,是不是就算失踪了?”张承轩忽然问道。 元丘子一怔,没好气地道:“老夫走都走了,还管他们怎么想!” 张承轩挠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来自三千年前,而三千年后世事变迁,世界早就改变了很多,难免会觉得孤独吧?” “嘿,有你这臭小子陪着,倒也不算孤独。”元丘子干笑道。 张承轩默然不语。表面上元丘子若无其事,但心里一定还怀念着三千年前的世界。只是元丘子这人好面子,张承轩也不宜在这个问题上深入下去。他心里暗下决心,如果自己有能力,定要送元丘子回去,帮他了结这个心愿。 当下淡淡一笑,转移话题:“元丘爷爷,丹药炼好了,我们便走吧。” ********** 就在张承轩忙于修炼的时候,昊天门里也放出了一个极具议论xing的话题:清虚真人下令开放术法阁,从明日起,每隔十天可借取一本术法秘籍进行修行。 这无疑是昊天门的重大改革,让诸多弟子们炸开了锅。 以往修行秘籍必须经过师父的判断,遵循严格的规范才能修习,上一本没练完,是不允许练下一本的。如果师父认为徒弟的火候不够,则不允许徒弟急功近利地修炼。可如今修炼的条件便宽松了,弟子们跃跃欲试起来。 张承轩得知这个消息后,开始挠腮抓耳,思考着自己应该修行什么秘籍。继续练剑?还是练仙术?自己剑术比仙术更有优势,是否应该继续深入钻研,以求精通? 他一面思索,一面往术法阁走去。 由于清虚真人做出了重大改革,昊天门弟子史无前例地往术法阁中涌去。这使得术法阁里的秘籍被洗劫一空。张承轩一边在被拿的差不多的术法架子附近晃荡,一边左顾右盼,希望找到什么合适的秘籍。 放眼望去,术法阁一层空旷宽广,虽然秘籍已经所剩不多,但架子上那种类繁多、层次交叠的空位,却赫然在目。 张承轩暗自感叹:“修仙秘籍当真浩如烟海,博大精深。” 他走到练剑的分类处,停下脚步。这里是被洗劫得最干净的,留在第一排架子上的,最显眼的只有《剑术入门基础》。这本书他两年前便学了,而且他基础十分扎实,所以他的目光又移到了下一本:《九元纳剑诀》。 张承轩暗笑,“这是低级剑术秘籍,是掌握了《剑术入门基础》之后,第一本最基础的剑招秘籍。这不失为剑术中的经典书籍,更难能可贵层层递进,承上启下。” 由于他已至凝丹期初期的修为,所以自然不会停留在简单的剑术秘籍。他的目光向下扫了四行,终于看到一本高级的剑术秘籍:《逐日剑诀》。 看到这本秘籍,张承轩眼睛一亮。他曾经听说过热衷练剑的弟子,都应该学习《逐日剑诀》,这是昊天门中,元婴期以下弟子能施展的最高阶、威力最强的剑法。 不过这《逐日剑诀》显然极为抢手,架子上只剩下最后一本了。又幸亏这《逐日剑诀》需要的修炼资质要求颇高,普通弟子的修为难以满足,所以还剩了一本。 张承轩伸手便要去拿起那本《逐日剑诀》,忽然一股浑厚的灵息力打在他的手背上。张承轩一怔,体内灵息力后发先至,反弹回去。然而就在他还招的那一瞬间,眼前一花,一只手快速地将《逐日剑诀》摸了去。 “谁!”张承轩低声喝道。 只见秦玉从架子后面走了出来。 “嘿嘿。”秦玉亮了亮手里的《逐日剑诀》,笑道:“张师弟,这本书对你来说,有些深奥了一些。那边的《剑术入门基础》或许更适合你一些。” 张承轩已经许久没见到秦玉那张脸了,如今乍一看,险些不认识。这秦玉跟自己原是同一辈分的,竟然还称呼自己为师弟,显然在变着法子抬高自己贬低别人。 张承轩淡淡一笑,“既然秦师侄喜欢,那拿去便了。师父说过,要常与人方便。” 秦玉脸色一沉,“谁是你师侄!你不要乱了辈分。” 张承轩从容答道:“我师父是太忘真人,太忘真人是你曾师叔祖,我不叫你师侄叫你什么?” 秦玉脸色越发难看,他“哼”了一声,“做了杀师弑祖之事,才得上位以还挂在嘴边显摆!” 听到“杀师弑祖”四个字,张承轩脸色一沉。这件事是他心底大忌,已经过去了两年,他本想忘掉,不料秦玉竟然毫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你再说一次?”张承轩暗压心中怒火,沉声道。 秦玉目光略略闪躲,想必有些害怕,他哼了一声,“我便在此放话。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师叔祖!” 说罢抖了抖身上的轻尘,大步离去。 秦玉的最后一句挑衅,张承轩不是不知如何回击,只是不想回击。 “哟,这谁啊?”元丘子的声音从储物袋里传出,“很嚣张啊。” 由于两年来张承轩和秦玉接触不多,而最早接触的时候,元丘子的神识又未苏醒,所以他并不认得秦玉。 张承轩忙跟他解释了一番,元丘子报之一笑:“通常这种人,会落得跟他所说的一样的下场,不过是反过来的。” 张承轩心中一动,望着秦玉离去的背影,心中起伏不定。 秦玉走后,张承轩打量空荡荡的架子,心情很是沮丧。唯一一本看得上眼的秘籍被秦玉抢走了,剩下为数不多的秘籍,要么太浅,要么太深,要么太冷门。 他绕着架子走了一圈,最终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发现一本孤零零的书:《地阙七剑》。 这《地阙七剑》是中级剑术秘籍,也算是炼精期后期、凝丹期前期弟子的适合修炼的秘籍,不过比起《逐日剑诀》,自然是略逊一筹。其余中级剑术秘籍都被抢走了,唯独这《地阙七剑》还剩了一本,原因是它比起其他中级剑术来说,更看中灵息力的使用。昊天门中弟子虽然各个优秀,但论起灵息力的使用,还到不了随心所欲的境界。而当他们到达这等境界时,却又不屑使用这中级剑术了,所以这本秘籍便成了无人挑选的剩饭货。 无奈身边也没有别的秘籍,张承轩只得拿起这本《地阙七剑》。他随手翻了两页,忽然想起什么,心里暗自问元丘子道:“元丘爷爷,你知道《地阙七剑》吗?这本秘籍如何?” 元丘子懒洋洋的声音从储物袋里传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剑法,我哪里知道?我来自三千年前,练得都是些上古的功法,恐怕与你修炼的路数也大不一样,也不知道你们现今的秘籍都是些什么内容。三千年的更迭,沧海都换成桑田了,更别提这些七零八落的秘籍,有的换了名字,有的被无限制地修改,早就不是老样子啦!” 张承轩转念一想,元丘子说的也也没错。这些杂七杂八的不入流剑法,无论中级还是高级,在他眼里恐怕都一样。他苦笑一声,默不作声地将《地阙七剑》收入怀中,离开术法阁。 前脚刚踏出术法阁门槛,元丘子便叫住张承轩:“小子啊,帮老夫借一些天文地理、历史传记的书籍吧。” 张承轩一怔,随即领悟到元丘子初来乍到这天殊大陆,对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虽然他是三千年前的人,但这地形变迁、沧海桑田,早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更何况,他还有整整三千年的经历断层,这一切都得靠不停地看书来弥补。 张承轩当即点头:“好,我们一起去挑书吧。”说罢朝藏经阁走去。; 第二十三章 地阙七剑 自从清虚真人宣布开放术法阁的消息之后,昊天门中的弟子陷入一片勤奋练功的大好局面。五位峰主御剑从各个峰头飞过,放眼便是弟子们游龙戏凤般练功身影,满耳皆是拳脚呼呼的练功声音。几位峰主自是心情大好,百忙中也不忘记指导弟子们几招。那些被指导的弟子皆是受宠若惊,越发有了修行的动力。 过了几天,清虚真人又放出一个消息:今后每隔三个月便举行一场切磋大会,用来检验弟子们修行的成果,同时评选出本届最优秀的弟子。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无疑在弟子中炸开了锅,众多自负绝学的弟子们纷纷跃跃欲试,希望在切磋大会上斩头露角。于是昊天门弟子的修炼进入了如火如荼、如日中天的境界,每个人眼里都燃起了热切的渴望。如果能成为本届最优秀的弟子,那势必能得到五位峰主的真传与厚爱,修仙途会变得更轻松简单。 带着深切的渴望,众弟子们一大早都占据了各个洞天福地,开始打坐练气,而张承轩依然穿着薄薄的小衫,沿着星河峰上下险峻的道路,一遍又一遍地攀登着。 今日他炼体完毕,找了一片无人的空地,继续钻研《地阙七剑》上的剑招。这本《地阙七剑》他已经修习了整整七日,以他的资质,上面繁复的变化早就记得精熟。 他握着七曜星轮,反手一剑,一道凌厉的剑息喷吐而出,将三丈之外的一块巨石击得粉碎。张承轩对于这一招还是颇为得意。这《地阙七剑》虽然算不上什么上乘的秘籍,但其中对灵息力的要求却十分符合他的套路。他在小黑屋里抄门规的时候,就扎扎实实地练习了两年如何操作灵息力,所以说到掌控灵息力他甚至比大部分元婴期的弟子更精熟几分。 灵息力在他体内匪夷所思地转了一圈,剑气已交移左手,他左掌在地上轻轻一拍,整个人腾空而起,右手的七曜星轮吐出一道华丽的金光,将对面山头的大树齐腰砍断。 使完这一招,他得意地落地,心想只需七天便将这中级剑招《地阙七剑》使得如此炉火纯青的人,恐怕在昊天门上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我这招使得怎样?”张承轩笑盈盈地对储物袋里的元丘子说道。 元丘子“哼”地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使得还不错,就是剑招太下乘了。” 张承轩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昊天门里的中级剑术难以入元丘子之眼,但他自己却觉得十分满足了。 元丘子道:“华而不实、繁多复杂,难为你只用七天便学会了。不过七剑临阵遇敌时却不大好使。” “喂怪老头,你别在一旁说风凉话,这只是中级秘籍,自然难入您老人家法眼了。”张承轩不满地嚷嚷。 元丘子嘿嘿笑道:“刚才你施展了所有的剑招,倒是一个不错,招招精通。只是,这《地阙七剑》太过温和,不够凌厉。你看你刚才这第六剑,竟然需要用灵息力控制两次剑息,偏偏还只出手攻击了一次。这不是耍杂技么?嘿嘿,依老夫看来,当真是一团浆糊!” 张承轩施展第六剑的时候,隐隐有觉得此招有些多余,临阵对敌似乎慢了几拍,经元丘子一点穿,顿时“哦”地一声。 只听元丘子不疾不徐地道:“如果老夫将第六剑稍加改动,那么你第一次出剑的时候,就不应该剑尖上挑,而是下划。”这元丘子开始源源不断地讲解起来。不到一返本的时间,他通过口述,将这一招着实修改了一遍。他讲得极其细致,张承轩一边听,脑子一边浮现出无数小人在流畅地比划剑招的样子。 “是不是这样?”张承轩提剑,依样将修改后的第六剑施展出来。 “不错不错。”元丘子赞许道。 经元丘子一改,第六剑的威力确实大大提升,远远超前。张承轩试着又舞了一遍,但觉剑尖所至,杀气凛然,已经完全不是老样子了。 张承轩闭上眼睛,心里忽然浮现一个想法,“既然第六剑能改,那么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呢?这《地阙七剑》是中级秘籍,所以存在不完美之处,前面这几剑也有相同的多余毛病,为什么不将其一一精炼呢?”张承轩此刻犹如拨开迷雾,发现了一片开阔的草原,眼前的事物竟然变得无比清晰。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提起剑,按照心中想法,将第一剑略作修改,省去了多余的花样,加上了直接的攻击,第一剑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待他施展完,元丘子已然发出惊疑的声音,“你小子悟xing极高,果然是一经点拨便即领悟。虽然这一招改的不算完美,但已比原有的秘籍高出半个层次!不过招式还略略有些笨拙,待老夫帮你改改。” 元丘子沉思半晌,又将第一剑给改了。张承轩依样舞了一遍,果然元丘子改动后的剑招更为精妙,前辈的境界确实是自己难以到达的。 接下来,这一老一少便开始琢磨着如何修改《地阙七剑》。二人你一眼我一语,竟然将这《地阙七剑》改了个面目全非。旁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地阙七剑》,可施展几招后却发现不是《地阙七剑》了,因为它变得无比凌厉狠辣,更为实用。 整个下午,二人都在钻研修改剑招,时间过得飞快,夕阳西下的时候,七剑尽数被修改完毕。 张承轩提剑站在淡淡的冬日斜阳下,额头上渗出微微的汗水,心里却感到无比的充实。自从元丘子教他修改剑招之后,他眼前如同打开了新的视野,思路变得更清晰明彻,对剑招的理解也更深入了一层。 要知道学剑容易,改剑难,而最难的便是自创剑法。有能力自创剑法的人,必定将剑术领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张承轩显然还没有能力自创剑法,但修改中级剑术对凝丹期弟子来说也绝非易事,而他却能做到了。 “小子,”元丘子忽道:“三千年前,老夫也从未遇到过你这样的小子,让老夫感到如此淋漓畅快,竟然忘记你是小子,我是老夫了!” 张承轩微微一笑,他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前辈,让自己忘记了时间、身份、年龄差距,能以平等的身份与他切磋剑术。 元丘子道:“今日我与你共同修改了《地阙七剑》,它日你施展起来,依旧还是七剑,不多不少,与原先没有区别。只不过这本中级秘籍,恐怕威力程度达到了高级,只不过离天级还是有些距离。” 张承轩一怔,天级秘籍那是十分难求的,威力比高级秘籍大得多。只听元丘子缓缓道:“我再赠你一剑,乃是老夫依据《地阙七剑》凝练出来的第八剑,这一剑保留了《地阙七剑》的原汁原味,却又比先前七剑更狠辣几分,招招刺向对手要害,有了这一剑,《地阙七剑》便可称为天级秘籍!” 张承轩只听得心情激荡。元丘子道:“你便将这一剑学了去吧。” “是。”张承轩颔首。 当下元丘子便将第八剑比划了一遍。 原来,这一剑专拣着敌人的咽喉、心口、双瞳甚至下体刺去,无论如何变幻定叫人死于非命断子绝孙。这一招只有进攻,没有防守,所有的后招、变招统统阴损狠辣。对手若遇到这等剑招,必定弃剑投降,磕头饶命。 元丘子缓缓将这一剑的种种变化,以及如何控制灵息力将其凌厉之处发挥到最大限度解释得清清楚楚,之后便故意闭口不言,等着张承轩来夸赞自己的第八剑如何威武凌厉。谁料张承轩却微皱眉头,沉默不语。 “小子,你该不会是被老夫剑术的威力给吓傻了吧?”元丘子见他不说话,只得问道。 张承轩摇摇头,“你这一招好生嚣张狠辣。我们……我们昊天门的剑法不是这般,我们昊天门的剑法讲究中正平和、威而不辣,而您这一招似乎另辟蹊径、剑走偏锋,若让其它师长看到,定要责怪我旁门左道了。” 元丘子“嗤”的一声,“剑术没有什么中正不中正、毒辣不毒辣之分,你大可说打得赢敌人的招式就算狠辣,打不过的就算中正平和。” 张承轩被怪老头呛了一下,道:“我万万没有看不起您的剑招之意。只是……只是……”他挠挠头,陷入了迷惘。 “只是什么?”元丘子气呼呼地道。 张承轩面露为难之色,支支吾吾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哈哈哈哈。”元丘子忽然大笑几声,“不妨。你不是不够聪明,只是xing子太死板。当日你在地穴里不肯拔出神器,也是这副鬼样子。你不愿学,老夫也不会强迫于你。” 他叹了一口气,“唉,我本想让你学会了第八剑之后,将这《地阙七剑》改名为《地阙八剑》,既然你不学,那剑招名称还是保持不变吧。” 听得元丘子话里的失落,张承轩连连摇头,“元丘爷爷,这剑招名称必然要改的,这第八剑也是您苦思冥想的结晶,必然要加进来的。第八剑既然是您辛苦思考的成果,我也必定会学。只是我平时不用便是了。” 元丘子打断他道:“不必了。既然不愿使用,学来何用?我们之所以学习秘籍就是为了学以致用,你若不打算用,又何必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 无论张承轩怎么解释劝说,元丘子却不让他练习这一招,张承轩只得作罢收剑。 虽然他并未亲身试过第八剑,但这一剑的每招每式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或许是元丘子改的太过精妙绝伦,又或许是阴损极端的东西更让人印象深刻,总之第八剑时不时地在他脑海里中浮现,比前面那七剑都要深刻得多。 剩下的时间,他又把先前改编的七剑串起来舞了一遍,确定已记牢之后,才回去休息。 -------------------------------- 张承轩缓缓收剑,站在星河峰巅峰向下眺望。只见云海茫茫,松柏苍苍。 “我这新地阙八剑不错吧?嘿嘿,只要怪老头愿意一直指点我,凭我这天赋超过那几个老怪物也不成问题。问题是,我要票啊!!!没有推荐票,没有收藏,没有点击,没有书评,什么都是白瞎啊!” 第二十四章 残局之约 又经过了七天的修炼,新的《地阙八剑》张承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不过,这七天内,他一次也没有施展过第八剑。毕竟对于此剑的凶残阴狠,张承轩还是有些避讳。 然而第八剑却清晰如昨地印在了他脑子里,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施展出来。 除了练习《地阙八剑》之外,其余时间依旧是有条不紊的炼体、调息练气。 而元丘子则要求张承轩将所有的近代地图和地理志全部摊开放在储物袋之前,他要好好研习三千年后的地形和变化,以求能顺利地找到紫髓芝。 所以这几天,张承轩一直把储物袋藏在弟子房中,并未随身携带。 今日一大早,他如往昔般沿着星河峰跑了上下三次,却只花了半个时辰。他觉得身轻如燕,甚至再也感受不到背上七曜星轮的重量了,身体比原先又强壮了几分。他慢悠悠地走在去找洞天福地的路上,忽然听到路旁两个弟子的交谈。 “太忘师叔祖最近怎么沉迷于围棋了!”一个弟子抱怨道。那弟子正是星河峰的九羽真人门下,张承轩以前好像见过他。 另一个弟子道:“那不很正常吗?师叔祖向来风雅,棋琴书画皆是样样精通。” 先前一个弟子接口道:“话虽如此,但是我也给他整怕了。昨天我向他请教土法术的招式,他竟然对我说,倘若破了他的残局,他便多教我一招。可怜我往他棋盘前一坐,压根什么玩意都看不懂。” “哈哈。”后一个弟子大笑,“还有这等好事。敢情我也去钻研围棋,破解了他的残局,便学了你说的那一招。” 张承轩在一旁听得好笑,心想这太忘真人还有这兴致?又想起自己围棋一窍不通,否则就把那一招学了去。 算起来,他也有十来天没见着太忘真人了,不知道这破落老头现在如何?想到这里,张承轩竟然有些想念他,便移步向偏峰走去。 偏峰上一切如故,还是几颗寂寥的苍松,几株落寞的冬草,还有几块冷清的怪石。而太忘真人正萧瑟地坐在棋盘的前,孤独地摆弄着手里的棋子。 张承轩蹑手蹑脚地走到太忘真人跟前,想给他一个惊喜,可太忘真人多深厚的修为,早就发觉他的到来。太忘真人缓缓地抬头,看着张承轩道:“你来啦。” 张承轩嘿嘿一笑,跑到他身后帮他捶背道:“我来看望我的太忘爷爷啦。听说他一个人在偏峰上下棋,无聊得紧,需要有人陪他说话解闷。” 太忘真人摇摇头,“的确无聊,谁帮我破了这个残局才好。” 张承轩注目望向棋盘,但见棋盘上黑白二棋交错,金戈铁马、杀气腾腾,可惜他一无所知。 这残局是太忘真人自我对弈下出来的。 因为他了解自己,所以步步皆是杀招,棋局十分凶残。终于下到最后,黑子愣是无法破解白子,眼看就要输了。然而这黑子是太忘真人苦心培养出来的反方,他竟然不舍得黑子输掉,然而他自己又太局限于自己的棋路,竟然想不到破解方法了。 “你看,目前黑子占184目半,要输也是险输。”太忘真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张承轩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头晕眼花。 “太忘爷爷,我不会围棋。”张承轩坦白道。 太忘真人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会。不过依你的聪明,想必很快能学会。” 张承轩苦笑道:“现在昊天门上下都忙着修炼呢,徒孙哪有时间学围棋。太忘爷爷,除非有什么特殊奖励,不然我可没兴趣。” 太忘真人老眼一抬,瞟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奖励?” 张承轩一怔,“徒孙想、想……” 他倒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本来就不爱下棋,也知道自己无法破解太忘真人的残局,所以想了也是白想。不过既然太忘真人一本正经地问了,他也得一本正经地思考一下。 缺秘籍?随身带了个元丘子,什么下乘秘籍都能改成上乘的;缺功法?太忘真人和元丘子都一致认为《道德经》中能悟出绝世功法;缺天赋?那是他最不缺的;缺法宝?他已经有甲级法宝储物袋、怨灵戒指和神剑七曜星轮了。缺丹药? 忽然他眼睛一亮,想起了黄泉圣水。他现在最缺的恐怕就是这个东西。 张承轩搓了搓手,道:“徒孙想要一味丹药。” “什么丹药?”太忘真人问道。 张承轩当然不能直接说出黄泉圣水的名字,一来怕引起怀疑,二来怕药物太珍贵太忘真人不愿批准。于是含糊道:“反正就是丹药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太忘真人那耷拉着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表示。 这徒儿从小顽劣捣蛋,此番神神秘秘地想要一味丹药,恐怕不是什么易取的丹药。 或许是提升修为的稀有丹药,或许是改变修炼体质的大补丹药,总之至少是七、八品的。不过太忘真人十分疼爱张承轩,若是这丹药有利于他,给他倒也无妨。 再说,这徒儿虽然生xing聪明,但对下棋画画都是一无所知,太忘真人不信他能轻易破了自己的残局。 太忘真人微微一笑,“有趣有趣,竟然在我面前卖关子。好吧,你若在十天内破了我的残局,我便赠你一味丹药。” “一言为定。”张承轩嘿嘿笑道。 生怕太忘真人反悔,张承轩拉着他不放,二人还拉了勾勾。 他摸了摸头,自己给这个师父下套,帮助那个师父,还真是有点两面三刀。 他抱着几分戏谑和试探的想法往棋盘前一坐,开始琢磨起来。不过他确实一窍不通,怎么也不明白接下来黑子的走势。于是挠挠头道:“太忘爷爷,我先去看一看围棋的规则,等我搞清楚规则了再来找您切磋。” 太忘真人捋了捋胡须,道:“好,你去吧。” 拜别太忘真人后,张承轩当真拿了一本围棋规则的书籍,走回弟子房翻阅起来。他生xing聪明,很快就明白了围棋的规则和如何定胜负,黑子185目半算赢。也就是说,他只要多扳回半目便胜了。只是扳回半目子谈何容易? 他将太忘真人的残局画在纸上,仔细琢磨起来。可太忘真人棋艺精通,积累几百年的棋艺道行,哪是他一时半会破解得了的? 张承轩越看越垂头丧气,越看越无精打采,他想起自己浪费了宝贵的修炼时间竟然琢磨这个,心里还当真有些不安。 “实在不行,就乱走一步,赢了固然是奇迹,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这样失去一个获得黄泉圣水的机会,还当真可惜。”他暗想,不过,他本来也没指望赢太忘真人。只是抱着一个试试的心态而已。 就当他愁眉不展时,储物袋里忽然传出元丘子的声音:“小子,你最近迷上围棋了啊?” “啊?”张承轩蓦地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元丘子。这七天没戴储物袋,自己竟然险些忘了。 元丘子道:“你是受你那师叔祖太忘真人的影响吧?” 张承轩点头道:“是啊。确实是太忘爷爷教我的。” 元丘子“哼”地一声,“老夫不监督你练功,你就去弄不务正业的东西去了。” 说完,他神识一扫,看看张承轩这七天来落下了多少修为。谁知这一扫,大吃一惊,这小子非但一点没落下,还精进了不少! 元丘子忽然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随即他往纸上的棋局一瞟,只瞟了一小会儿,便惊奇道:“咦?这棋路……相当高明啊。” 张承轩一怔,“哦?你也会围棋?” 元丘子“哼哼”两声,“老夫可下了几百年的棋,是棋中高手。这自然难不倒我。”他话题一转,“这是你下的?” 张承轩眼珠转了转,“照着残局走了几步。我是白子。” 元丘子“哦?”了一声,“显然你这盘棋还没下完。黑子如今落后半目子,要想获胜,恐怕得出奇招。你这白子大后方十分牢固啊,那么黑子须得从此处入手……”元丘子沉默半晌,竟然开始思索如何破解残局。 “这残局的黑子就由老夫跟你对弈吧。”元丘子说道。 张承轩没想到遇到了高手,眉开眼笑道:“那自然太好了,元丘爷爷你快走下一步。” “你别着急,高手下棋,思考几天几夜都是正常的,更何况你这白子势如破竹,老夫得好好想想。”元丘子道。 张承轩也料到元丘子一时半会想不出破解之法,便笑道,“元丘爷爷您慢慢想,我先去打坐练气。” “去吧去吧。”元丘子忙道。 元丘子也是个棋痴,看到复杂艰险的残局更是沉迷上瘾。 太忘真人这个残局当真激发起了他埋藏已久的兴趣,一下子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元丘子观察棋局少许时候,张承轩早已入定了,灵息力在他的丹田处正行了好几个小周天。 元丘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这少年短短七日棋艺竟然如此精进? 眼看张承轩翻看的是一本基础的围棋入门书籍,然而画在纸上的黑白二子无论布阵还是攻防却十分老手。元丘子啧啧称奇,“这小子当真聪慧,连围棋都精深得像学了几百年似的……嗯,有可能是太忘那老头教给他的。若是如此,倒也不奇怪。” 他哪知道这何止是太忘真人教给张承轩的,其实全部出自太忘真人之手。 饶是他文武双全、博古通今,还是被这小子耍了一道。 第二十五章 太忘和元丘的对弈 元丘子这一步棋,一想就是六天。 这六天时间中,张承轩倒乐得清闲,找了个洞天福地好好练功、炼体,修行灵息力去了。反正黑子交给元丘子负责了,他只需要静候结果就行。 第六天时间一到,张承轩想起太忘真人之约迫在眼前。他提着七曜星轮,打着哈欠回到弟子房中,但见元丘子所在的储物袋还静静地躺在那一纸棋盘前。 “怪老头,想出来了吗?”张承轩问道。 “唔,还差一点点。”元丘子道,“你先去一旁继续练功,我得把这一步的所有后招模拟一遍。” 张承轩知道围棋需要兼顾对手的后招,所以高手对弈想个几天几夜都不稀奇。于是淡淡一笑,提剑到后院去练习了。他已将新学的地阙八剑练得无比纯熟,改编后的剑法跟改编之前的相比,威力自然是天壤之别。他把自己学过的所有剑招都舞了一遍,包括剑术入门基础、刺雪剑法、地阙八剑和纯阳一击。刺雪剑法主要以防御为主;地阙八剑则变招凌厉狠辣,适合复杂情况下的临阵对敌;而纯阳一击则是集中所有力量进行猛烈攻击,颇有背水一战的果决霸气。这三种剑法各有各的特点,张承轩以前只是一股脑地学了,从未细细体会。如今在元丘子的引导之下,竟然开始思索各种剑招的不同之处,想到后来隐隐又有融会贯通之感。 “其实无论什么剑术秘籍,都离不开刺、挑、提、划、勾、砍等动作。正是这千变万化的动作配合正确的灵息力,才组成了威力惊人的剑术。一名修剑的修士想要突破自己,达到至高境界,那么他一定要有扎实的基本功。”张承轩暗暗想道。 这些时日,经过元丘子的点化与指导,张承轩在剑术方面领悟颇多。 他侧头望向对面房间,元丘子仍然静静地思考着如何破解棋局。 张承轩有些疑惑,元丘子到底能不能破解这一残局?看他思考得这般吃力,显然这残局是十分难解的。自己刚学到围棋的基本常识,断然不能帮上什么忙,也只能静静地不去打扰元丘子的思索。 他蹑手蹑脚地从房前经过,准备去跟太忘真人再索要几日宽限的时候,房间里的元丘子忽然开口了:“小子,你过来!” 张承轩一怔,连忙走进去。 但听元丘子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道:“经过六天六夜的思考,我已经想好下一步怎么走了。你听着,将黑子落在三九路。” 张承轩依言,在三九路上用黑笔点了一个圈,代表黑子落子的位置。点毕,他迷迷糊糊按照规则推算了一下,但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元丘子却得意洋洋地笑道:“怎样怎样?我这一招已考虑种种后招,下面轮到你了。” 张承轩执笔细看了好一会儿,搔首挠头随便点了一个位置,道:“我放这儿。” 元丘子立马哈哈笑道:“那你可就输了。你后面那一片都没气了。” 张承轩一怔,忙摇手道:“且慢且慢!”他稀里糊涂下了一步,没想到那么快就输了,他哪里甘心? 张承轩心知不能轻易下这一步,所以只好耍赖道:“元丘爷爷,你想一步都想了六天六爷,我怎么着也得仔细思考思考,才能回复你如何落子。这样吧,我收回这一步棋,你给我几天时间,我重新想想,你看如何?” 元丘子看到自己的棋艺难住了张承轩,心中不由大为得意。他笑道:“好好好。那你便想吧。” 张承轩眼珠子转了转,脑子里已掠过千万念头。他棋艺不精,自然不知如何走下一步,倒不如将元丘子走的这一步演示给太忘真人看,太忘真人如何回应,自己便如法炮制地走给元丘子看。 想到这里,张承轩忙笑道:“我去外面想想,元丘爷爷你等我几天啊。” “去吧去吧。”元丘子丝毫不怀疑他去做什么了。不过他声音一沉,“慢,你去下棋了,那谁来修炼啊?” 张承轩没想到这怪老头惦念着自己的修行,简直比自己师父还称职。他苦笑一声,“我保证修行下棋两不误。你看如何?” 若是别人说这话,元丘子定要起疑。但是这话从自信聪明的张承轩嘴里说出来,元丘子“嗯”地一声信以为真了。 张承轩得到同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屁颠屁颠往太忘真人的偏峰方向跑去。 不出张承轩所料,太忘真人果然又坐在那颗萧瑟的大树底下自我对弈,看到张承轩兴冲冲的身影从远而至,微微抬起眼睛。 张承轩坐在他对面。但见太忘真人身前的那盘棋还是留给自己思索的那残局。 “太忘爷爷,经过几天的思考,我终于想出了下一步。”张承轩捡起一颗黑子,往三九路上一放,“我走这儿。” 黑子落定,太忘真人“嗯?”地一声,皱起了眉头。他看了半晌,眼里先是露出蹊跷,随后便是惊喜,最后微微一笑,摇头道:“佩服佩服。”一瞬间他的表情转了三次,张承轩头一回看到面色消沉的太忘真人,露出了这般千变万化的神情,简直煞是有趣。 “轩儿,你这路棋下得好啊。”太忘真人终于啧啧称赞道。 张承轩涎皮赖脸地笑道:“真是受之有愧。”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太忘真人右手摩挲着白棋,道:“这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张承轩连连点头。 太忘真人道:“这样吧,且容我思考六天,六天之后我给你一个答复。” 他说的话和元丘子竟然一模一样,张承轩着实哭笑不得。看来元丘子这一步棋下得精妙绝伦,竟然把太忘真人难住了。 当然,这也表示元丘子破解残局的可能xing很大。想到这里,张承轩忽然觉得黄泉圣水越来越有戏了,险些笑出声来。 “好好好,太忘爷爷您慢慢想,不着急。”张承轩笑道。 “轩儿。”太忘真人忽然叫住他,“你最近去术法阁了么?” 张承轩一怔,“去了。” 太忘真人又道:“你可以多关注风系法术。如果有条件,借一本《罡风裂九天》回去研习也是不错的。” 张承轩点头道:“是。” 张承轩明白太忘真人极为关心他,还牵挂着自己的修行进度。既然他提点《罡风裂九天》不错,那么自己便去术法阁借一本《罡风裂九天》。 他瞅了一眼太忘真人,太忘真人已低头沉浸在棋盘上的金戈铁马中,眉头微皱,神情严肃,想必是大伤脑筋。 太忘真人哪知道这精妙绝伦的一步是元丘子下的,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徒儿两面三刀、移花接木般地骗自己和元丘子下棋。 张承轩跟太忘真人告辞之后,又御剑飞往《术法阁》。他已经十四天没来过了,这次将《地阙七剑》还给术法阁守卫师兄之后,径直走向风系法术的位置。 比起剑术来说,风系法术相对冷门一些,借阅的人并不那么多,但也不算少了。张承轩飞快地查找着,终于在一排架子上找到了《罡风裂九天》,这是一本高级入门风系法术。太忘真人到底还是了解徒儿的,这一秘籍无论从难度还是特点来说,都十分适合张承轩修习。 张承轩心中大喜,准备拿下这本《罡风裂九天》的时候,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快速无比地将这本秘籍给抽走了。 张承轩刚反应过来,那只灵动的手已然将秘籍收入自己怀中。眼前一晃,秦玉再次笑吟吟地从旁边的架子后闪现出来。张承轩看到他的脸,眉头微皱,“又是你?” 看来这秦玉是专程为了抢自己秘籍而来。他躲在书架后面,看到自己拿什么,就飞快地抢了去。 秦玉打了个哈哈,笑道:“上次那本《逐日剑诀》我早就练完了,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你终于把《地阙七剑》还回来了。怎么一本中级剑招你都要学那么久?看来你的天赋和聪明当真是夸大其词啊。” 张承轩心里恨得痒痒的,嘴上哈哈一笑,“狗就喜欢吃别人啃过的骨头,那倒不奇怪。怎么秦玉兄你喜欢抢别人看上的秘籍?” 秦玉“呸”的一声,“比起你这杀师灭祖的野狗,老子还算有道德。” 他第二次提起此事,张承轩心头怒火“噌”地一下窜了起来。他右掌狠狠拍在架子上,整座书架都晃了晃。 “怎么?杀了师父,又想残害同门师兄弟?”秦玉恶狠狠地望着他。 “你刚才说,谁杀师灭祖?”张承轩狠狠地看着他。 “你……我……”秦玉被他利剑一般的目光望得心惊,竟然结巴了。他吞了一唾沫,心想自己凝丹期中期的,怕他做什么?于是阴森森地道:“我告诉你,三个月后的比试大会,我定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不用等三个月,就现在吧。”张承轩的手已经摸到了背后的七曜星轮。 秦玉眸光一瞟,但见他背后的重剑着实吓人,自己又没有什么神兵利器。虽然自己修为比他略高一筹,但还是没来由的心虚。 秦玉冷笑一声,“我还要为三个月后的比剑大会做养精蓄锐,今天没空奉陪了。三个月后见。”说罢,他鞋底抹油,拿着《罡风裂九天》大步离开。 张承轩望着秦玉离去的背影,强压心头怒气。 秦玉修为比自己高一些,在昊天门小一届的弟子中,名声也较为响亮,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针对自己。难道是担心三个月后的比试大会,自己会对他造成威胁?张承轩摇摇头,他对什么比试大会丝毫没有半点兴趣。他现在只是满门心思想好好修行,之后帮助元丘子离开储物袋,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只是这秦玉太过可恶,两次抢走了自己看上的秘籍。若下次再让自己遇上他,定不轻饶。 张承轩握了握拳头,继续搜索剩余的秘籍。 他沿着风系法术架子看了一圈,要么剩下的是异常难学的风系法术,要么就是些浅显易懂的。难学的法术要求元婴期以上,自己显然不符合修习要求。而太简单的,又欠缺威力,没有效果。张承轩找来找去,最后终于发现一本中级的风系秘籍《衍生连环风》。 第二十六章 衍生连环风 这本《衍生连环风》倒也有趣,通过驱动一道小风,引起周围风元素的鼓动,这样可以在周围卷起无数道同等威力的小风暴。只不过这一招相当损耗灵息力,须得是灵息力相当浑厚之人才能施展出来。 之所以是中级秘籍,原因有三:其一,驱动的小风威力堪忧,难以造成庞大的杀伤力;其二,施展衍生连环风须得消耗大量灵息力;其三,这一招必须在狂风里修炼。且不说找到这一招的修炼环境较为困难,就说人在这样的环境中练功,经受住狂风的吹袭也是相当不易的。 张承轩倒不介意修炼的难度太高,他有过一段时间的残酷炼体,身体素质比起一般的更为强壮。他对这驱动方式产生了充足兴趣,于是捡起这本秘籍跟师兄登记了一下。 不过让他发愁的是,去哪里找这么一个修炼环境。 昊天门山峰高不可攀,山顶往往是狂风猛烈之地,不知这样的环境够不够恶劣?想到这里,他驱动七曜星轮,朝苍岚山风力最猛的山头飞去。 踩在飞剑上,张承轩终于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苍岚山最高峰。这里风源充足,九天之上的罡风刮得人脸上皮肤隐隐生疼。 “这里风力十足,应该够了吧?”张承轩暗想。 他在这狂风中适应了片刻,直到身体不受罡风的任何影响,不再摇晃之后,便掏出怀里的秘籍仔细翻阅起来。 “先将灵息力顺行一周,接着感受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风元素。”张承轩念念有词地试了起来。 按照秘籍所说,他闭上眼睛,右手一扬,一股大力从指尖散出,空气中的风元素风起云涌,起落不断。只听“呜”的一声,张承轩右角的鬓发也飞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激荡的风元素,无处不在。 首先他比常人更敏锐地感受到了风元素,那么下面的修炼就变得更为轻松了。 按照秘籍所写,他缓缓将空气中的风元素聚集在一起。初时那些风元素零散而捉摸不到,尝试久了,终于将风元素捋成一缕龙筋一般的润滑柔和的气体。他缓缓催动灵息力,那股柔风竟而开始微微地旋转起来,宛如一个小漩涡。 张承轩又惊又喜,没想到那么快便能掌握空气中风元素的律动,随着他双掌左右推移,那个风元素小漩涡竟然开始微微地旋转起来。灌注的灵息力越多,风漩涡便旋转得越快,最终一个小小的风涡流终于成型了。 他右掌一拍,那风涡流随着他的意识开始移动起来,虽然在猛烈的大风中难以明显感觉到风涡流,但张承轩手里的风却能和心意相通,随着他的意念左右偏移、四处旋转。 不过衍生连环风的要诀在于衍生,在于如何牵动四周的风元素自发形成新的小风涡流,张承轩此刻还不能做到这一点。但他并不冒进,而是扎扎实实继续修炼,让自己更娴熟地聚集周围的风元素。 在刻苦的修炼当中,张承轩很快度过了一天,当他顶着一头被风吹得蓬乱的头发回去,已是夕阳西下,暮色时分。离开了巨大的风口,他忽觉世间所有的其它风宛如微风一般平静。他御剑落到星河峰前,正要移步,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来人一身蓝边白裙,身形出落得妙曼纤美,光看背影已有倾倒众生的美,再加上那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发,当真是美得飘飘出尘。 世间任何男子看到她,都会被这美貌动人的身姿迷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两年前自己也如此,不过现在,毕竟长大了许多,脱离了以貌度人的青涩时代了。 那女子回过头来,依旧是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还有一对让人看了一眼就终生难忘的眼睛。她正是姚冰,过了两年,她越长越美丽了。 姚冰脸上依旧是冰冷冷的神态,不过此番见到头发蓬乱的张承轩,嘴角竟然咧了一下,看得出来她在微笑。 张承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顿时若有所悟。 二人相视一笑,什么也没说,擦肩而过。 姚冰向来不对任何男人假以辞色,但她竟然对张承轩笑了一下。眼前的少年两年不见,脱胎换骨般地长大了,变得更强劲有力更挺拔可靠起来。不得不说,他现在充满了男xing的阳刚魅力,一向高傲的姚冰也愿意对他微笑示礼。 张承轩吐了一口气,不得不说看到这样的美女他还是会心跳不已的。不过却没有两年前那种情窦初开的悸动。 他整了整背后的七曜星轮,大步向星河峰走去。 星河峰上,元丘子正在房间中潜心钻研天殊大陆地图,他见到张承轩进来,便笑道:“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想出下一步怎么走了么?” 张承轩估摸着太忘真人还没那么快,于是答道:“您别急,这才过去一天。我今天借了一本风属xing秘籍《衍生连环风》,找了一个风口练了一天。” 元丘子“哦”了一声,“《衍生连环风》?摆我跟前,我看看。” 张承轩便将秘籍放置于储物袋前。他和元丘子的一切对话都通过储物袋完成,若是旁人看到他这般模样,以为他发疯了竟然一个劲自言自语。 元丘子很快看完第一页,催动灵息力,那秘籍自动翻到了下一页。张承轩看到这等神奇的翻书方式,心想以后看书倒也可以偷懒了。 不到一个时辰,元丘子已经将这本书看完了,他沉思半晌道:“你现在应该能驱动形成一道小风,但还不能带动周围的风元素形成衍生连环风。” 没想到元丘子一语道破自己的修炼进度,张承轩惊愕地合不拢嘴。元丘子又道:“不过以你的天赋看来,你的修炼速度应该不止如此。因为昊天门附近没有强大的风气流,苍岚山顶上那些小风简直跟挠痒痒似的,才影响了你的修炼速度。你必须找到一个风力无比纯净的地方,才有助于你快速修炼。” 张承轩问道:“有这样的地方吗?” 元丘子冷哼一声,“自然有。我看了你们的天殊国地图,有一处地方的风力便是震古烁今,纯度恐怕能到达百分之百!” 张承轩张口结舌,“哪儿?” 元丘子道:“从此处出发,向东御剑千里,有一处‘风绝谷’,那儿便是助于你修炼的圣地。” 张承轩挠挠头,御剑千里,还真不近。 元丘子道:“老夫在这鸟房间里呆了这么久,也想出去逛逛,明儿一早,我们便往风绝谷出发吧。你看如何?” 张承轩一怔,“啊?用得着那么大动干戈吗?我看苍岚山上的风力也足够了。” 元丘子“呸”的一声,“要修炼就要去最好的地方修炼,对于每个修仙之人来说,争分夺秒抓紧每一天修炼乃是至关重要的,你小子怎么就那么不上进!” 头一回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不上进,张承轩还当真是哭笑不得。 “好好。”张承轩连连点头。 第二天一早,元丘子便催促张承轩起床,天还没亮,张承轩将储物袋往怀里一踹,踏着东方微白的天色,御剑向东飞去。 这一路越往东行,天色越亮。张承轩低头看着脚下翻腾云波,当真是云海连绵,风光迷人,火红的日出挂在东边天角,有如一枚烧红的铁烙。此刻他的心情十分安宁,忽然发觉这般平静练功的日子充实和愉快。两位师父都对自己很好,虽然元丘子和自己没什么明面上的师徒关系,但张承轩早已把他当做师父一般看待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张承轩望着天边的红日,心里暗暗地想。他没什么国仇家恨,也没什么大追求大志向,只希望永远都能安宁喜乐地生活,按部就班地修行。 此时此刻,向着风绝谷的平静眺望的少年,丝毫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自己又将掀起怎样的风起云涌。 第二十七章 风绝谷修炼 飞行了一个多时辰,张承轩终于到达了风绝谷。由于他连日来修炼不断,飞行速度也变快了许多,当他接近风绝谷的时候,感到一股强劲的风力袭面而来,风力之大几乎让他窒息。张承轩连忙御剑落地,迎着狂风走了一步。那风几乎要掀翻他的身体,他宛如疾风中的一根劲草,使足了劲才移动一步。 “切,这不过是微风拂面。”储物袋里的元丘子笑道。 前方是一道大峡谷,宛如神仙用斧头劈开的大裂口一般,此处地形当真是雄壮瑰丽。由于常年刮大风的原因,两边的岩石被刮得光秃秃滑溜溜的,寸草不生,砂石不见。 张承轩往靠近风口的位置一站,顿时一股强大恐怖的力量袭来,只觉得有人挥着大锤头朝自己兜头掼下一般,他身子后仰,几乎快要站不稳。 “站直!”袋子里的元丘子喝了一声。同时一股强大温厚的灵息力传入他身子,张承轩立马觉得横生一股底气,身子终于挺直了。 “前进!”元丘子又喝了一声,宛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张承轩终于向前走了一步。 元丘子赞许道:“很好。” 虽然得到了元丘子的赞许,张承轩却头痛欲裂,那风没头没脑地盖过来,天地之间四面八方宛如无数双大手,从不同的方向狠狠地推他、打他、揍他。 他头上的发结很快就被吹脱落了,头发有如脱缰的野马,毫无方向地胡乱飞舞起来。身上衣襟更是恐怖,只听”嗤啦嗤啦”之声乱响,竟然被狂风吹得一片一片,撕裂开来。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形象了,只是咬着牙,坚持着继续往狂风中走去。 “嗯,坚持住,现在风力还不算很大。”元丘子鼓励道。 张承轩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混乱,被狂风吹得七荤八素的。听到元丘子说现在风力还不算很大的时候,他几乎要瘫倒了。 元丘子道:“你先在此处站立片刻,等适应了这个强度之后,再一步步往峡谷中间移动。” “是。”张承轩道。他一开口发声,竟然发现自己的嘴唇也被风吹得不住颤抖,发音也变得古怪起来。 他连忙盘膝坐下打坐,当灵息力缓缓经过他的四肢百骸之时,他终于感觉到身体与大地相连,似乎不那么容易被狂风吹倒了。 “你现在尝试着驱动一道风力。”元丘子说道。 张承轩点点头:“是。” 他按照秘籍中所说,指尖中腾起一股力量,与空气中那激荡飞舞无比充沛的风元素相遇,顿时一道凌厉的小旋风立刻成型。 果然是风元素集中的地方更容易驱动风力。张承轩尝到了甜头,继续在狂风中制造旋风,直到储物袋里的元丘子喊道:“你试试衍生连环风吧。” “好。”张承轩点点头,按照秘籍第二卷所示,开始尝试控制周围的空气,让周围的风元素自发形成衍生风。 一开始他还有些笨手笨脚,周围的风元素也不听使唤。到得后来,指上的旋风跟周围的风元素隐隐生出了呼应感和引力,操作起来也没那么费力了。 就这样他在狂风中练习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元丘子才喊他从峡谷中退出来。今天他虽然没有走入风力最大的极点,但他所盘膝修炼的地方离风极点也不远了。元丘子一直注意着他的修炼过程,他对这少年相当满意。想当年自己也曾吃苦耐劳地去各种极地修行,而他的修行速度也让自己颇为满意。但跟眼前的少年比起来,却还有一段小差距。 “若由我栽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元丘子忍不住洋洋自得起来。 当晚,张承轩便在风绝谷附近躺下休息了。他计划第二天继续在这里修炼,直到成功驱动出衍生连环风为止。 就这样一连过去了五日,张承轩越来越接近峡谷的中央位置。他对狂风的抵御能力大大增加。如今他离峡谷中央风力最纯的地点只有三步之遥,然而这三步却犹如天堑,他无论如何也难以跨出。 不过最为可喜可贺的是,他终于能驱动出周围的衍生连环风了。当他集中念力制出一道小旋风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产生了共鸣和感应,终于制造出一环一环的衍生风力。 只不过那些衍生连环风的风力太微不足道了,基本上无法用于攻击,为此张承轩思索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这一招根本不适用于战场。即使自己召唤出的那一道小旋风能奋勇伤敌,但衍生出来的风简直就是挠痒痒,根本无济于事。 张承轩叹了一口气。 袋子里的元丘子听到了,问道:“小子,你叹什么气?” 张承轩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元丘子沉默半晌,笑道:“哈哈,原来你担心风的威力问题。这个,我老早就想过了,而且也找到了解决方法。你想啊,这本秘籍之所以是中级,并不是因为它的使风方法不对,恰恰相反,这本秘籍操控风的方式简直是精妙绝伦。它差就差在,衍生出来的风力不足以伤敌。不过,却不是无法弥补的。你知道滚雪球吧?” 张承轩点点头,他小时候玩过。 “嗯,一粒小小的雪球,越滚越大,当它聚集起周围的雪,它从山坡上滚下来的威力就十分惊人了。”元丘子缓缓说道。 张承轩眼前一亮,忽然想起了什么,“哦!我明白了!如果将这些小风叠加起来,那么……” “对对对!孺子可教!”元丘子赞许道,“如果你将所有的风叠加起来,那威力将无穷翻倍。只要周围存在用之不竭的风元素,你都可以无穷无尽地抽取。灵息力越深厚,能抽取的风元素越多,风元素越多威力就越强大。如此一来,这本中级秘籍经我们后期改造,便活生生地变成了一本高级秘籍!不,有可能比高级更强大,已经接近天级秘籍了!” 张承轩眼睛里绽放出期待的光彩,天级比高级更厉害。听元丘子说完,他立刻动手召唤出无数风力,试图将其聚拢在一块。不过这些小风涡流之间似乎存在阻力一般,难以聚集到一起。 元丘子道:“这秘籍要改动三句,你听我说。” 说罢将改动的三句念了出来,再详加解释。张承轩听明白后,按照元丘子所指示的去做,那些小风涡流果真逐渐靠拢过来,慢慢融合成一个大的风涡流。 “哇哈哈哈,很好很好。”元丘子发出得意的笑声,“你照着这个方法继续修炼几天。” 就这样又过去了三天。 张承轩站在一处平静无风的地方,手轻轻一挥,便炼制出了一道小旋风。接着他运气灵息力,将周身所有风元素聚集在一起,风元素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后聚集成一道飓风。他右手一挥,那飓风向着不远处一个小山头袭去,只听”轰”的一声,小山头竟然拔地而起,带起无数落尘碎石漫天飞舞。 张承轩微微一笑,这衍生连环风经此改动,威力竟然提升到了今非昔比,面目全非的地步,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如今他一点也不担心衍生连环风的威力太弱,反而是担心威力太强了。以他一个小小凝丹期修为的修士施展出来,恐怕别人压根不会相信。 这时,天边只听”嘎嘎”之声作响,一只巨翼飞鹰从头顶经过。 元丘子道:“小子,你试着用衍生连环风将那只飞鹰射下。” “是。”张承轩略一沉吟,手上灵息力膨胀翻涌,体内一股热流沿着奇经八脉飞快流动,有如漩涡,又似海啸。只见他的头发纷纷向后扬起,衣衫也跟着猎猎舞动,分不清是风吹的,还是灵息力逼出来的。 张承轩感到手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力量,似乎托着一个风轮,只要他一放手,就有一股难以控制的不可逆转的力量从手心中喷射而出。 就在此刻,他手掌一松,一道飓风从手心中蹿出,飞到高高的九天之上! 那头巨翼飞鹰感受到带着攻击力的风席卷而来,登时警觉地注视着二人。他翅膀一扇,一道难以匹敌的力量向着飓风迎面而去。 两道风力相撞,顿时激起一股气流墙,“砰”的一声引起一声巨响。 元丘子道:“这只飞鹰已经修成精怪了,修为可不比你低多少。你得再加把劲了!” “好。”张承轩点点头,手上灵息力加重,叠加成无与伦比的力量,竟然横扫了几千尺的天空,无论是下方的丛林,还是天空中的云层,无一幸免。 飞鹰看到这等摧天坼地的风力,吓慌了神,忽然之间掉头就跑。张承轩哪给他逃走的机会?只听”嗖”的一声,风力卷向飞鹰,登时打得它羽翼脱落,翅膀折断,直愣愣地从高空中坠落下来。 “嗯,不错,再练练,今后可以用于实战了。”元丘子赞道。 他刚才让张承轩出手,只是想检验他的修为。看这小子能打败成精的飞鹰,不由得大为欣慰。 元丘子嘿嘿笑道:“现在,你施展衍生连环风往峡谷中央走,如果风力太大,就用你制造的风去抵消它。看看你能走到什么位置吧。” “是。”张承轩点点头。 这倒是有趣的一件事,于是他大步往峡谷中央走去。 他从来没有到达过峡谷中央风力最大的位置,而那里也是风力最纯的地方,据元丘子说能达到百分之百的纯度,这样纯净的风元素十分难求。 随着风力逐渐加大,他也施展出衍生连环风,两道狂风互相抵消。张承轩慢慢向狂风中心走去。 元丘子屏气凝神,注目着缓缓移动的张承轩,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当张承轩走到接近风眼中心的位置时,再次感受到那股强有力的推力。狂风吹得他头发、衣襟猎猎飞舞,他单薄的身体就像惊涛骇浪中一只脆弱的小船。他将所有灵息力集中于召唤出来的旋风中,不停吸收着四周的风元素,终于旋风越来越大,领着他越行越前。 走到离中心三步之遥的位置,张承轩终于又生出乏力枯竭感。虽然经过了这几天的适应,比先前已经好多了,但罡风仍然吹的他头昏脑胀,体力不支。再前进一步也是困难。元丘子打气道:“再走一步!再走一步!” 张承轩咬咬牙,又走了一步。这一步几乎是拼尽了他浑身力气,走出之后双腿发软,牙关打颤,只感觉自己有如受了风系重刑,险些被吹到九天之外。 “好样的!好样的!调息片刻,再走一步!”元丘子敦促道。 张承轩咬牙道:“怪老头,我已经走了一步了,接下来这一步再也走不动了,你为何要让我走到峡谷中心?” 元丘子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七曜星轮在纯净极地,会吸收纯净元素之事吗?你只需再往前走两步,七曜星轮就会发光,就会自行吸取风极地中的风元素。” 张承轩心神一凛,机会难得,他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于是打起精神,又迈出了一步。这一步直走得有如五雷贯顶,身体仿佛在真空中,四面八方皆是压迫过来的空气。他几乎要被压成一个扁人。 “停止吧!再前进,你就要被吹得魂飞魄散了。”元丘子喝止他。 张承轩停在身体所能承受的最强大风力的位置,进退两难。 “你今天就走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每天只求比前一天多进一步,我相信你总能走到飓风的中心。”元丘子道。 张承轩遥望着风眼的位置,他能感觉到,自己离那里只有几步的距离了,但最后这几步,却犹如天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深知这个原理,于是点点头,道:“好,我明天再试试。”; 第二十八章 极地和仙人海的传说 就这样,张承轩在峡谷附近找了一个山洞住下了。 每天他都会练习衍生连环风的驱动和使用,同时也尝试着向狂风深处前进。最开始,每天都能比前一天多走一步,但到得后来,每前进一步都那么困难,他甚至花了两、三天的时间才能前进一步。 不知不觉过去了十来天,张承轩已经适应了狂风的力度,再走入风中也没有那么痛苦了。眼看他离风眼越来越近,但最后几步就如灌铅似的,就是迈不出步子。长风似乎要撕裂他的身体,每前进一寸,风力就像加倍了一般。 某一天,他练习完衍生连环风后,又往风眼里走去。这一天他身体状态不错,尽管风吹得他头晕脑花,但他还是比往常又多前进了半步。 “好!”元丘子喝彩道,“你离风眼只有一步半了,挺住,再走半步。” 张承轩点点头。 他双腿如灌了铅一般,万分沉重。他用尽全力,终于跨出半步,竟然听到”喀拉”一声,膝盖上的骨头竟然轻微移位了一些。然而这半步终于还是迈了出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痛苦,身体内外的气压竟然如此不均衡。 他开始眼冒金星,身体的承受能力也快到达极限。若不是他近来一直执着于炼体,他的身体也不会强壮如此,能支持他走到这个位置。 然而张承轩望着眼前这短短的最后一步,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终于,身后的七曜星轮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发出”嗡嗡”的声音。 储物袋里的元丘子尖声道:“接近了!接近了!七曜星轮产生共鸣了!” “你只需再走一步,就一步,七曜星轮的风穴就会被点亮!”元丘子道,不过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小子你的身体可能快到达极限了。这是很关键的时候,如果你往前走一步,可能就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但也可能被狂风撕裂。当如果你不走这一步,唉……” “不走这一步,会怎样?”张承轩问道。 元丘子道:“不走这一步,你的身体就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卡在这个极限点。需要更长时间的磨练,才能继续突破。” “人的身体都是有惰xing的,尤其对于修士来说。你克服艰险,停在这里,无疑给身体发出了一个信号,这就是我要突破的位置,你的身体就会信以为真。没有办法,这是人类的弱点。”元丘子叹了一口气。 张承轩又问道:“那,需要多久才能突破呢?” 元丘子道:“那我就说不准了,好几年吧。” 狂风呼啸,风力之大让他再听不到除此以外的任何声音,只觉得浑身的衣襟在发疯一般地飞动着,头发也几乎被狂风吹断。 前进还是后退?前进还是后退? “嗡嗡嗡嗡”身后的七曜星轮在不停颤抖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他没又那么多时间可以等待,为了点亮这个风聚穴,他不可能花几年的时间去适应狂风,修仙的世界无疑就是与时间赛跑,修士们都想方设法地缩短修炼的时间,他怎么可能让自己落后? 张承轩一咬牙,猛地跨出一步。那一步几乎被风吹回来,元丘子只看到他身形无比扭曲地歪斜着,最终还是前进了! 他前进了,最终踏上了风眼正中心。 元丘子几乎心脏停跳,这少年竟然疯狂地踏出了这一步。 他克服了痛苦,突破了极限,终于走进大峡谷风力最大的位置。 然而与此同时,张承轩”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叮”的一下,身后的七曜星轮发出无与伦比的亮光,自动脱鞘而出。 元丘子看到张承轩拼着受内伤也迈出了这一步,不由得又是震惊又是佩服。但当他看到七曜星轮脱鞘的时候,惊喜的心情难以形容。虽然他见多识广,但神器头一次被元素充盈点亮的场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七曜星轮跃入半空,有如沙漠中干渴的骆驼,疯狂吸收着绿洲里充盈的水分。所有的风元素发狂似地涌入七曜星轮的风属xing聚穴当中,用不了片刻,第一个聚穴便被点亮,发出柔和的白光。 “亮了亮了!”元丘子又惊又喜。 七曜星轮吸收完风元素之后,飞快地弹回剑鞘之中。”擦”的一声剑柄没入剑鞘,半晌趋于宁静。 “退出来吧!”元丘子道。 张承轩此刻受了内伤,满嘴都是血,他早就想退出来了,但仿佛身后有一堵巨大的风墙,他压根无能为力。元丘子看出他的艰难,便在储物袋中偷偷输了一股灵息力,张承轩只觉得一道猛烈的灵息力牵引着自己,他终于一点点地从风眼中退了出来。 站在峡谷之外,忽然觉得什么都是平静安宁的。全世界好像一直就没有刮风,哪怕是呼啸的东北风,比起峡谷中间的极地风,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他眼下受了较重的内伤,胸腔中窒息难受,耳喉鼻也隐隐生疼。 元丘子不动声色道:“坐下!” “是。”张承轩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在地上。 一股柔和的灵息力沿着他筋脉传入四肢,散步全身。张承轩只觉得暖洋洋的,浑身的疼痛、难受逐渐被驱逐出去。 元丘子一边为他疗伤,一边道:“小子,换了其他人恐怕是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的。我十分佩服你的疯狂。” 张承轩淡淡一笑,在关键时候,人总是要做疯狂果决一把,不拼一次怎么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元丘子又道:“很好,我很欣赏你的执着。” 元丘子花了半个时辰为他疗伤,当灵息力在张承轩身体里走了最后一周的时候,张承轩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感到通体舒畅,内伤也恢复了十之仈jiu了。 他盘膝坐着,拔出背后的七曜星轮,放在手心慢慢打量。但见七个聚穴被点亮了一个,剩下六个还是暗淡无光。这意味着,探索七曜星轮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七分之一。 张承轩提起剑,轻轻挥动。 随着他的每一次斩落、挥舞,剑柄上带出一道道锋利的风元素。 而当他重斩的时候,剑柄则成了一个巨大的风源,无数暴针般的风蹿射而出,宛如从蜂窝里涌出的群蜂一般。寻常人要接住这重斩已属不易,要应付这呼啸而来的风元素,更是手忙脚乱。 “随着你使用次数增多,这风针的威力就会越发恐怖。到最后,每一道风都能开山裂石、穿体而过。”元丘子解释道。 张承轩点点头。 七曜星轮激活风聚穴之后,竟还有这番妙用,想来他费劲一番艰辛也算是值得了。 “你点亮不同的聚穴,神剑就展现不同的元素攻击。”元丘子补充道,“当你下次激活火聚穴,神剑便会展现其灼烧作用。” 张承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元丘爷爷,如果我要点亮火聚穴,是不是应该寻找火极地,站在纯度最高的中心呢?” 元丘子答道:“是这样。不过你现在的修为还不能站在极地纯火中。你定会被烧成灰烬,元神俱灭。” 张承轩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七个聚穴点亮,想看看会启动什么功能,不过听元丘子一说,不由得有些失落。 元丘子笑道:“你小子猴急什么?就算你有这个能耐够了,也暂时找不到这种地方。” 张承轩一怔,“什么?” 元丘子嘿嘿一笑,“这几日我仔细研究天殊大陆地形,发现这只有这风绝谷是极风地形。其余的六处极地,压根就找不到。当然,不一定是天殊大陆上不存在这样的地方,而是撰图之人不了解。所以你必须一个一个地去找。只有找到这样的极地,才能让七曜星轮引起共鸣,点亮聚穴。” 张承轩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元丘子又道:“不过依我看来,天殊大陆有一两处极地已经不错了。要找极地,你还得去其他大陆找。” 张承轩一怔,“其他大陆?” 元丘子”嗯”的一声,“你师父没跟你们提过吧?除了天殊大陆之外,这世上还存在其他的大陆。只是这些大陆被仙人海分割开来,必须飞渡仙人海,才能到达其他大陆。很显然,天殊大陆近年来没有人能穿过仙人海,所以你们并没有天殊大陆之外的其他地图。” 仙人海…… 这个词语,张承轩忽然觉得有些熟悉,似乎五位峰主提到过此事。只是当时他没注意听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这个世界其实是由一片巨大的海洋构成的,海洋之上星罗棋布地分布着许多大陆,天殊大陆就是其中一块。也难怪天殊大陆四面环海,原来所有的大陆都与大海相接。 要去往别的大陆,首先得飞渡仙人海。只是张承轩似乎没听说什么人飞渡仙人海,也没见到其他大陆上的人飞渡仙人海而来。 “当你走到天殊大陆的边界,你就会看到一片蔚蓝色的汪洋大海,那就是仙人海。我们的世界就在仙人海的怀抱中安眠、喧嚣、工作着。无论你哭了笑了喜了怒了,仙人海都注视着你、包容着你、保护着你。”元丘子缓缓说道。 “可一般人根本无法飞渡仙人海。当他御剑飞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央,就会触碰到一个无比强大的结界,这个结界很有可能是上古神仙设下的,更有可能……这个世界开辟之初就存在了,或许是创世神设下的。” “狂躁的海风无情地吹拂着你,毫无遮挡的太阳烧烤着你,呼啸的大海在你耳边狂躁地怒吼。更可怕的是,你眺望过去,眼里全是一望无际的蓝,深蓝、浅蓝、墨蓝,那蓝色简直要晃瞎了你的眼睛。于是你站在大海最中间,你想穿越过去,但是无情的屏障挡住你,你根本过不去!” 张承轩直听得悠然神往,随着元丘子的描述,他仿佛来到了无边无际的仙人海之上。似乎脚下便是波涛翻滚、惊涛骇浪。 “所以,你只好掉头返回了。因为灵息力不足,有的人飞到半路直接栽在海里死去了。当然也有人回来了,带回来的只是一个仙人海不可渡过的传说。” 张承轩问道:“那么,仙人海可以飞渡吗?” 元丘子嘿嘿一笑:“据传言,只有飞升之后的仙人,才具备飞跃仙人海的能力。所以这片海叫做‘仙人海’。” 张承轩倒吸一口冷气。 据他所知,天殊大陆近些年还没有出现过飞升者。如果元丘子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天殊大陆上的人们竟然宛如井底之蛙,从未离开过天殊大陆一步。 “那会不会有人飞渡仙人海,来到天殊大陆呢?”张承轩又问道。 元丘子”嗯”了一声,“问得好。的确有可能。有些飞升的仙人,穿越仙人海,四处遨游。他们御剑随风,大海屏障根本不是他们的阻碍。他们可能静静地来,静静地飘走。说不定现在你头顶就有一个路过的。” 张承轩被他说的不寒而栗,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远离峡谷中心的天空很平静,白云徐徐飘动,这个世界正处于一片宁静之中。 “哈哈。”元丘子笑了,“不管怎么说,越是渺小越是很被动。你刚才抬头看了一眼,是因为你缺乏力量,你面对着未知的领域,你害怕你头顶未知的东西。如果你自己可以穿越仙人海,那么你便是头顶那个路过的人,而不会是缺乏安全感在大地上抬头的仰望者。” “没人喜欢被动。所以我们要尽力争取主动权。”元丘子缓缓道。 张承轩点点头,仔细品味元丘子这一番话。 想来元丘子是个奋进之人,无论是出于主动还是被动,他都给自己灌输了许多追求力量的思想。 张承轩又问道:“元丘爷爷,你以前,有没有飞渡过仙人海?” 元丘子忽然沉默半晌,接着骂道:“问那么多干嘛!老夫要是告诉你了,你岂不是可以推算出老夫的修为?嘿嘿,老夫才不告诉你。” “……”张承轩的小心思被揭穿,脸上一阵发白。 仙人海。 他倒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只不过他现在离飞升还很远。别说他了,哪怕是昊天门中修为最高的清虚真人,也才化神期后期。连他都没法飞升,自己何德何能在此畅想? 他转念一想,他曾以为能练到清虚道人这等境界,就已经能顶半边天了。没想到天外有天,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飞升之后的仙人御剑从天殊大陆上飘过。昊天门中的修士作为天殊大陆的翘楚,跟他们相较而言,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元丘子一番话,确实让他大开眼界。 元丘子又道:“等你穿越了仙人海,便又能见识到各式各样的地形。在未知的、探索不到的领域,你可能发现冰极地、雷极地、土极地……你游历的地方越多,你手里的七曜星轮才能越快被点亮。” “是。”张承轩悠然神往,连连点头。 “不过你还需要一样法宝。”元丘子道。 张承轩问道:“什么法宝?” 元丘子道:“七色石盘。” “这是一块圆形的石头。石头浑圆无比,有巴掌大小,从石头中心开始,分裂成了七片扇叶,每片扇叶上都有不同的颜色:白、红、紫、蓝、黄、绿、金。”元丘子缓缓说道,“这石盘上的七种颜色,分别代表了风火雷冰土木金七种属xing。每到一个地方,这块七色石盘就会自动探测出当地的元素含量,根据各种元素的多少,高度浓度呈现出不同的变化。” 张承轩点点头,“这有什么用呢?” 元丘子道:“它可以帮你探测出附近各种元素的浓度,指引你走到纯极地中。不过这七色石盘并不常见,你得去法宝交易所逛逛。”他沉默了片刻,“现下可能没时间了,我们也不急于这一会。等你以后去交易所的时候,自己多加留意就好。” “好。”张承轩点点头。 元丘子道:“老夫唠叨了半天,口渴了。老夫先休息片刻,你再去峡谷里修炼一个晚上。明天我们便回昊天门吧。” “是。”张承轩求之不得。他在这里冰冷坚硬的峡谷旁露宿了好几个晚上,十分想念星河峰温暖舒适的房间。 他淡淡一笑,又迎着峡谷的狂风走去。; 第二十九章 和棋 经过这几日魔鬼般的训练,张承轩终于大功告成,炼成了衍生连环风。如今他神剑在手,又炼成了上乘仙术,底气也充足起来。虽然他依旧是凝丹期初期的修为,但只要出手,定会比同级别的强上一大截。 元丘子督促张承轩练功颇有成效,心情自然不错,一大早便笑吟吟地催他回去。张承轩心想自己离开昊天门也有将近十日了,再不回去铁蛋便以为自己失踪了。 不知道太忘真人那一步棋下出来了没有?不过自己这十日在元丘子身边,当真是一步棋局也没思考过,若是突然懂得怎么走了,岂非引起元丘子的怀疑? 他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御剑返程。 九天之上御剑飞行,竟然觉得扑面而来的风根本不算什么。这段日子在风极地中历练过了,想必从此以后,无论多大的风他都能不屑一顾。 “到了。”张承轩落地,往弟子房的方向走去。 只花了一个时辰便抵达苍岚山,他的脚程又加快了不少。 “嗯。”元丘子应了一声。眼前的少年经过一番磨练,气质越发坚韧挺拔,眼神也不再如初时般青涩。 张承轩将储物袋放在角落里,毕恭毕敬地道:“元丘爷爷,你先继续研究一会地图,我去思考白棋下一步怎么走。” “好。”元丘子应许了。 见元丘子答应,张承轩屁颠屁颠便开溜了。 他飞快来到偏峰,太忘真人果真端坐于棋盘前,眉头紧皱,细细掂量着棋局。 “嘿嘿,太忘爷爷。”张承轩嘻嘻笑道。 太忘真人瞥了他一眼,“好几日没见到你了,修行可有长进?” 张承轩道:“自然。我一直没忘记练功呢。倒是太忘爷爷您想出下一步怎么走了吗?” 太忘真人捋了捋胡子,微笑道:“你那一步走得好生刁钻,直至今天早上我才想出对策。”他这一笑意味深长、十拿九稳。张承轩被他笑的心中好生没底。 只见他捏起一枚白子,往四六路轻轻一放,笑道:“就这儿。” 张承轩仔细观察棋局,东南角的白棋和黑棋确实存在可以打劫的局势,有一块地,双方各占一目气,互咬得十分凶残。这局势也是太忘真人的那步棋所造成的。 张承轩脑筋转的飞快,凭借他近日来对围棋规则的了解,大致能理解这一步的意图。这一步棋掐中黑棋软肋,黑棋必须迅速做出反应。 不过他却不知道黑棋应该如何变通,只知道白棋这一步走得十分凛冽。 他抬头望着太忘真人,但见他谦和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得意,嘴里不住道:“果真还是要跟他人对弈,方才逼出妙棋。” 张承轩挠了挠头,嘴里喃喃道:“这……” 太忘真人莞尔道:“这一步棋我已经推算了许久。嘿嘿,提示你一句,恐怕须得跟我打劫,才能……嗯哈哈,不能提示太多。” 张承轩心想:“我虽然看不懂你这一步棋,但是夸你总是没错的。”于是笑道:“太忘爷爷,你这步棋下得妙极了,简直是妙到巅毫啊!局势瞬时就被扭转了!”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太忘真人被他一夸,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得意之色。 “太忘爷爷你这步棋可以说是占据了军事要塞,牵一发而动全身,让徒孙好生难办。太忘爷爷这步棋精妙绝伦,徒孙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出对策,恐怕要回去仔细思索,才能想出后招。”张承轩涎皮赖脸道。 太忘真人对自己这一手棋也是颇为得意的,刚好张承轩的马又拍的恰到好处,那一瞬他心里竟然感到甚是受用。 他知道张承轩不可能瞬间就把这步棋破了,于是点头道:“你便去吧。” 张承轩转身,偷偷吐了一口气。 “等等。”太忘真人叫住他。 张承轩回头,忽然一股浑厚的灵息力毫无先兆地袭来。 百忙中,张承轩赶忙对了一掌,幸好那灵息力也不甚凶残,并不为了伤人而来。“砰”的一声,两道力量相交,张承轩被震退了一步。 “嗯。”太忘真人淡淡地坐在原地。那灵息力正是由他所发,此番他为了试探张承轩修为而来,想知道十日不见,这小子是否有所长进。 张承轩一掌挡住了攻击,令太忘真人颇为惊讶。这徒儿虽然沉溺于围棋,但修为却一点没落下,进步相当惊人。 “太、太忘老头……你怎么偷袭我?”张承轩怔了怔。 转念一想,这老头肯定在试探自己修为。 “能接住我三成功力了。”太忘真人道。 “三成?”张承轩一怔,“才三成?” 太忘真人微微一笑,“小一辈的弟子中,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太忘真人捋了捋胡须。他一向淡泊名利,但心里还是隐隐渴望手下能出一位争气的徒儿。整个星河峰上,拿得出手的弟子有三个,其中一个便是眼前这少年了。 张承轩嘴角抽了抽,这老变态才用三成功力自己险些招架不住,若是使出十成功力,不早就被他拍入九天云霄了?不知道要修炼多久,才能到达太忘真人这样的境界。震惊过后,他心里充满了佩服赞叹之意思。 “轩儿,我看你体内灵息力充沛,恐怕不久之后又要突破。”太忘真人捋了捋胡须。 张承轩自己也觉察到体内越加充盈的灵息力,他已经隐隐感觉到即将突破的苗头了。太忘真人这么说,他丝毫不觉吃惊。 不过,比起剑招术法来说,他的灵息力修为进展并不算太快。倘若太忘真人见了改编后的《地阙八剑》和《衍生连环风》,那才叫大跌眼镜。 想到这里,张承轩心里竟然滋生出洋洋得意的感觉,隐隐期待着什么时候在太忘真人眼前露一手。 “咳咳,”太忘真人咳嗽一声:“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徒孙告退。”张承轩连忙抱拳,向太忘真人躬身告辞。 告别太忘真人之后,他故意在外面修炼了一日,装模作样地拖了拖时间,才回到弟子房间。 元丘子早已把面前的地图都看完了,此刻闲着没事干,开始看张承轩留在原地的那本《围棋入门》。 张承轩咳了一声,大步走入房间。 “元丘爷爷,我回来了。” 元丘子“嗯”了一声,“小子,你最近诡异得很啊,出门也不带上老夫。” 张承轩忙道:“我去思索棋局了,元丘爷爷你知道的。高手之间下棋,不喜欢旁人打扰。” 元丘子转念一想,张承轩说得也对,自己下棋也不喜欢旁边有人盯着。 张承轩又道:“关于这路棋,我已经有些思路了。元丘爷爷,你看我这样对不对?”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圈。 落笔的位置正好是太忘真人落子的位置。 元丘子倒吸一口冷气,半晌竟然沉默住了。 “这、这、这、这……”他一连说了四个“这”,却一口气提不上来。 “这如此凶残的杀招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元丘子终于大喝一声,“尼玛你攻我这目棋,我能怎么办!我、我、我、我……咳咳!” 张承轩忙道:“元丘爷爷你别心急,有话慢慢说。” 元丘子道:“太、太、太凶残了。难道我只能……唉,不行不行!” 原来这目棋确实下得精妙绝伦,不愧是太忘真人沉思了十日的结果。元丘子甚至怀疑张承轩在棋局上做了什么手脚,不过显然没有。 他原先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但太忘真人落了这么一步棋,自己恐怕会输的很难看了。 他沉吟半晌,长叹一声,“看来只有跟你打劫了。” 元丘子与太忘真人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张承轩暗自点头。看来两位高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他很自觉地道:“元丘爷爷,您好好思索几天吧。我不会打扰你的。” 元丘子心情很是急躁,“几天?用不着!你这步棋逼得我走投无路……我还有别的可走吗?我只有三目棋可以走了!走别的都是死路一条!” “下这里……不对,这里就输了,那就这里……”他喃喃自语了半晌,最后终于气呼呼地道:“落子五九路上。呈三劫循环,和棋。结束。” “结束?”张承轩还没反应过来,元丘子道:“你没明白吗?我跟你打三劫循环了,我们只能循环地吃对方的子,永无止境,便算是和棋了。” 张承轩蓦地想起《围棋入门》里确实提过三劫循环的情况,若是循环打劫,便是和局了。 元丘子叹了一口气,“除了三劫循环,我没有别的棋路可走了。” 张承轩心下微微失落,“可是元丘爷爷,就这么结束了吗?再没有获胜的可能了?” 元丘子一怔,疑惑道:“你怎么一副希望我获胜的样子?”他顿了顿,又道:“你那步棋下得太凶残,老夫能想出和棋已是不易。” 张承轩有些不甘,他端坐于棋纸前细细思索,只可惜他的围棋水平比起太忘真人和元丘子来说那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饶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更好的棋路了。 张承轩摇摇头。想不到元丘子自负棋艺高超,最后却也是个和棋,看来二人棋艺不相上下啊。 然而心里终究有些失落,他本来对这局棋抱了很大的希望,没想到结果并不乐观。此番恐怕骗不到黄泉圣水了。 元丘子端详棋局片刻,道:“小子,没想到你只思考了一整天,便破了老夫的棋局。虽然你赢不了,但是老夫也赢不了。要知道老夫下棋几百年来,只有对方满盘皆输的情况,你能跟老夫打成和局,棋艺简直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我瞧你下棋的天赋远高于你修仙的天赋啊,干脆将来别修仙了,跟老夫开个棋馆得了。” 张承轩只听得哭笑不得。 倘若元丘子现在是有形体的话,张承轩一定能看到他叹为观止的惊愕表情。 张承轩十分地心虚不安,忙道:“多亏元丘爷爷相让,不然我恐怕一步棋都赢不了。” 元丘子哈哈笑道:“胜不骄败不馁,老夫真是太喜欢你了。” 张承轩轻轻吐了一口起,幸亏元丘子没有起疑,不然自己两面三刀交互下棋之事被戳穿了,那就搞笑了。 “下棋归下棋,正事还是要办的。“元丘子唠叨了几句,终于回归正题,只听他沉声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正等着我们。” 只听元丘子道:“你还记得剩下的两种药材吗?一个是黄泉圣水,另一个是紫髓芝。我研究了很久天殊大陆的地形,终于定位到紫髓芝的位置了。” 第三十章 迷雾山林 在天殊大陆西南方向,有片森林唤做迷雾山林。山林里奇珍异果遍生,紫髓芝便是其中极为难求之物。 通常来说,会有神兽守着紫髓芝,不让凡人随意采摘。 所以要取这紫髓芝,除了精确定位到其生长的地方之外,还要打败它的看护神兽,确实不易。 只听元丘子道:“天殊大陆西南角的迷雾山林有一株紫髓芝,每一百年一开花,两百年一结果。查阅相关资料后,老夫可以确定,这株紫髓芝在明日就会结果,恐怕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所以,现在便是采摘紫髓芝的上好时机。”元丘子低声道。 张承轩点点头。 虽然黄泉圣水无法到手,但若能摘到紫髓芝,也算是大功一件。 这紫髓芝两百年才结一次果,可谓弥足珍贵。恐怕眼巴巴地盯着这灵丹妙药的人为数不少,自己须得赶紧下手才是。 张承轩略一思索,道:“照你这么说,我们越快行动越有利。” 元丘子道:“没错。恐怕有不少妖兽仙士等着这紫髓芝的开花结果,若是被人抢先一步,嘿嘿,老夫没有那么多个两百年可以等了。” “那么……”张承轩捏了捏拳头,道,“现在便动身吧。” 元丘子道:“那倒不忙。紫髓芝明日结果,你现在过去,恐怕也是只见花不见果。不如先收拾收拾,明天早上再动身也不迟。” “是。”张承轩点点头。 虽然说收拾收拾,但张承轩并不是去收拾的,他依旧念念不忘元丘子的最后一步棋。他犹豫片刻,还是往偏峰去了,在一颗大松树下找到了太忘真人。 他将这一步棋下给太忘真人看,对方似乎已经猜得到自己会走这一步,丝毫不惊讶。事实上确如元丘子所说,这路棋只有三种下法,不需要反复思考多次了。太忘真人大大赞许了张承轩的棋艺,同时表示这是一个和局,也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破解之法了。 听到这个结论,张承轩心里依旧有些失落。已有两大棋界高手证实了此局的无解,看来除了和棋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这黄泉圣水,自然也就没辙了。 太忘真人也没主动提及,张承轩不好意思再讨要黄泉圣水了。不过太忘真人赠了一枚灵息圣丹给张承轩,这灵息圣丹里的灵息力宛如一百颗灵息金丹之和,自然是无比的贵重。 虽然没拿到黄泉圣水,但这灵息圣丹张承轩也来者不拒了。 太忘真人道:“轩儿,来日再与我对弈一盘,那是定要分出胜负。” “是,太忘爷爷。”张承轩点点头,心里却在打鬼主意。 如果下次太忘真人再让自己陪着下棋,那他又如法炮制让元丘子帮忙,自己就像信鸽一样,来回传棋路。 想到这里,张承轩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世界上不懂装懂的人很多,装得这般像的,自己恐怕是第一个。 告别了太忘真人,他终于回山收拾了一番。 明日去迷雾山林取药,定是凶险重重,恐怕守护神兽就够他头痛的了,更别提山林里对紫髓芝虎视眈眈的奇珍猛兽了。 他在武器暗器阁里翻了许久,终于找都一把看得上眼的暗器----穿骨锥。这穿骨锥巴掌大,尖利无比,最奇特的是锥子中空,里面还藏着一把小锥子。谁若是劈中了外面的大锥子,锥子便自行裂开,里面的小锥子会加速穿射而出,令人防不胜防。看来,真正的杀招便是里面的小锥子。 张承轩收起这穿骨锥,又捡了一些治伤丹药,这才回房间。 他将前些时日炼制的寒狱幽粉涂抹在了穿骨锥中心的小锥子里,暗器淬毒,杀伤力更是提升了一大截。照元丘子所说,这寒狱幽火是从骨子里烧出来冰火,能将人焚烧得粉身碎骨。那不知配合着防不胜防的穿骨锥会怎样呢? 想到这里,张承轩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他对这个暗器十分满意。 现在的张承轩,实力不凡,法宝众多,比起当初上山之时,完全就是两个样子。更可贵的是,他的心智也成熟了许多,不再像年少时那般鲁莽冲动了。元丘子隔着储物袋,看到张承轩那越发坚毅的脸,心中竟然感到无比欣喜。就好像这是他的孙子,自己就是亲爷爷。哪个爷爷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孙子越来越强大呢? 次日清晨,张承轩一大早便起来了。他将迷雾山林地图和储物袋都收入怀里,趁着东方未白,早早地御剑下山而去。 因为修为提升了不少,他御剑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一千多里的距离,用了半个多时辰就抵达迷雾山林。 迷雾山庄,顾名思义,就是终年都被乳白色的浓雾所笼罩,当张承轩还未落地时,就看到前方有一大片白雾笼罩的山林,那山林面积极大,随着他飞剑逐渐降低,那一大团白雾看上去更是无边无际,仿佛有人用热火蒸腾牛乳,白色的雾气漂浮于空中,茫茫一片看不清楚。 张承轩不敢赫然御剑落入白雾中,于是在迷雾山林的边缘处降落。 大地上覆盖着一层层厚厚的积叶,双脚踏在大地上,竟然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原来是脚板踩碎了落叶,发出脆响。 落叶有两三寸深,张承轩没踩一步就没入落叶中,因此低头往下看,只看到两只脚腕从地里支起,而脚板已没入落叶之中失了踪影。 “喀拉喀拉”。张承轩每走一步,就会听到落叶被踩碎的声音,走多了心里也有点发麻。他不知道前方大地上埋藏了什么东西,淤泥?沼泽?毒蛇?总之看不到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举目望去,但见一片白茫茫的浓雾笼罩了前方的山林。只有在身前一丈的地方,他还能勉强看清几棵大树枝藤缠绕的怪影,再远的就是一片白色了。 为了看清前方景象,他不得不慢慢向前走,每走一丈远,还要慢下脚步仔细打量周身的环境,生怕有躲在暗处的危机。 张承轩取出怀里的迷雾山林地图,但见地图上弯弯曲曲画了许多道路,沿着这些道路往深处走便能在山林中心找到紫髓芝。不过此处被厚厚的浓雾遮挡覆盖,他无法一目了然地看清眼前的道路,只能走几步,再检验一下是否会有岔道口。 现在是卯时末,按照他的脚程,大约花上两个时辰便能到达目的地,也就是巳时末的时候。 张承轩深吸一口气,向着山林深处走去。行约百丈,便有些心烦。他忽然心生一计。 只见他右手微抬,衍生连环风便从他的右掌中弥漫开来,风越卷越大,最后将他的头发衣衫全部吹动得猎猎飞舞。那大风蹿入空中,登时将眼前迷雾刮散了开去,眼前十丈内景物清清楚楚。 原来这条路两旁杂树丛生,走到头,便是一条分岔路,向右走即可。 张承轩一目了然地看清了路,心里不免有些洋洋自得。于是加快了脚步。 储物袋里的元丘子咳嗽一声,“这迷雾山林里不知藏了多少精怪,你吹散了迷雾,便是将你自己的行踪和实力清清楚楚地暴露在它们眼前。” “啊呀。”张承轩一拍脑袋,果然姜是老的辣。自己耍了小聪明,以为走路方便了,还沾沾自喜,孰不知这样做极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看来这接下来的路,还是得老老实实摸索着走较好。 照着地图上的指示,张承轩小心翼翼地行走着。幸亏落叶里没有藏着什么妖兽蛇精,浓雾里也不见什么危机。就这么走了一个多时辰,张承轩早已深入密林深处了。密林里一片死寂,除了浓的化不开的雾之外,就是盘旋交错的树枝。迷雾山林中的树似乎都连为一体,张承轩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两颗枝节交错的树,宛如一对恋人生死不分地纠缠在一起。 “果然是奇特的地形长出奇葩的树。”张承轩暗叹。孰不知这山林常年不见日光,更加上妖邪之气甚重,树枝都胡乱生长,更有甚者吹来一阵妖风,大树们受惊,便抱成一团。现在的他宛如走在中古世纪阴森邪异的古道里,抬头不见天,周身别迷雾笼罩,就连身边的树都是扭曲纠缠的,就差几只呱呱叫唤的乌鸦从头顶飞过。 张承轩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错路。幸亏元丘子跟他一同找到了这张详细的地图,不然他早就迷路到姥姥家了。初时他看到这张事无巨细所有岔道一一罗列的地图时,心里还取笑了好久。但如今,他暗暗感激起画这地图的人,这人不知道要在这林子里走多少遭,住多少年,才能把浓雾中的每条道路都画的如此精准。 他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走错。他甚至每转一个岔路口就在地图上做一个标记。 就这样又走了半个时辰,离紫髓芝只有几里路之遥了。树林里依然是浓雾弥漫,看不清前路。 不过,张承轩感到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什么说不出的怪异,这山林有某种反常之处,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这里太安静了,太平和了。 第三十一章 怪异 越是安静平和的地方,往往危机四伏。 不过他已经安安静静地走了一个半时辰了,似乎危机还未浮出水面。 要么就是彻底没有危机了,要么就是藏着一个极大的危机。这个危机太大,所以把其他的小危机给消灭了。 元丘子仿佛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从储物袋里传来他的声音:“小子,你有没有觉得此地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 “是。”张承轩凝重地点点头,更加小心地探查着周围的一切。忽然脚下一抖,竟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张承轩急忙一大步跳开,稳住身形。 他低头,但见浓雾下若隐若现地有一具尸身。他一直注视前方,没有注意脚下,险些被这具尸身给绊倒了。 张承轩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查看尸身。但见是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尸体趴在地上,面部朝下,似乎刚死去没多久。 张承轩将那具尸身翻过来,从尸体身上的着装风格可以看出,那似乎是一个修仙门派的弟子。此人约莫二十来岁,较为年轻,手上死死握着一把断剑。剑被什么利器切成两段,切口整整齐齐。死者睁大眼睛,但眼神里却没有恐惧,反而有某种极为放松的、欣赏的,掉以轻心的神态。 他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张承轩满脑子疑问。 他手法娴熟地在死者怀里摸了一气,竟然什么也没摸到,死者的遗物恐怕全被凶手捡了去。 同为修道者,张承轩看到了同道的尸体,心里也不舒服。他挖了一个浅坑,草草将这位仁兄给埋了。 走了百余步,他在路旁杂草又发现了两具尸体。一老一少,是两位散仙。同先前那人一样,这两人瞳孔里没有丝毫恐惧。不过这两人死状很惨,胸口被什么东西洞穿了两个血窟窿,一击毙命,想必死前也没受太多痛苦。 看到这几具尸首,张承轩心里暗叹一声,又挖了个坑把这二人埋了。 虽然死尸可怖,但至少证明这里曾有人来过。从这两人的瞳孔可以看出,死前并未受到太大的惊吓。 想必是他们生前是被毫无提防地杀死的。 接下来的一长段路里,死尸横陈。有修仙者、有凡人,甚至还有一些精怪。那些精怪死后,全现出了原型,所以张承轩看到了许多鹿精、虎精的尸首。越接近紫髓芝,尸首越多,想必这些妖、人、精怪都冲着同一个目标----紫髓芝而来。 不过很可惜,他们尚未接近紫髓芝,就被杀死了。 有的修道者修为并不弱,要杀死他们也不是易事。但从他们的死状可以看出来,他们生前与人动手决计不超过十招。他们身上衣衫都较为整齐,身上其余的伤口较少,统统是受了致命伤一招毙命。 “奇怪了,究竟是何人杀死的他们?有没有可能是自相残杀?”张承轩暗暗思索,但他很快排除了这个猜测,显然这里的死尸大部分都是一样的表情,自相残杀可不会有那么整齐的表情。 “小子啊,他们恐怕都是冲着紫髓芝而来。”袋子里的元丘子忽然发话了。 “但他们碰到一个很强大的对手,它躲在暗处,将这些人一一杀死。你如今已经踏入了它的禁区,可要小心为上。” 在这能见度不过一丈的浓雾之中,张承轩忽然觉得自己像落入了蜘蛛网的猎物。暗处藏着一个强大的敌人,将对紫髓芝有意的人一一击杀。此人必定熟悉迷雾山林的地形,而且有让人不设防的能力,在人们轻忽的时候暗下杀手。 “小心一点,看清楚周围的形势再前进。”元丘子提醒道。 “嗯。”张承轩点点头,极度谨慎地前行。 这么一来,他走的比先前慢了许多,但仍然准时地到达了紫髓芝所在。 浓雾中茂密的树林俨然到了尽头,眼前终于没有路了。在山林的正中央,一个小圆丘静静地俯卧着,在小圆丘的正中心一株深紫色的灵芝,散发出妖冶的紫光。那灵芝顶端一朵小黄花优雅地绽开着。 这就是紫髓芝,从它那与众不同的高雅紫色,张承轩就能感受到一股充沛的天地灵气缔结在紫髓芝的根须上。 张承轩轻吐一口气,终于来到这紫髓芝的跟前了。不过貌似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强大对手,山林深处只有自己独自一人。 一道白光忽然从紫髓芝上升起,那白光温婉如夜里的月光,皎洁明彻。而紫髓芝顶上的小黄花则一点点枯萎下去,最后蔫了,软绵绵地挂在紫髓芝顶端。 “结果了!”元丘子兴奋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花谢之时,就是结果之时。紫髓芝,可以采摘了!” “啊?”张承轩倒有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兴奋给惊吓住,看来他来的恰到好处,现在可以直接采摘了。他大步上前,握住紫髓芝,小心翼翼地将四周的土刨开。但见地下买了一个紫色的小紫髓芝,形貌跟地上的紫髓芝一模一样,但是尺寸小了一圈。它似乎刚生长出来不久,没沾染什么泥土,十分干净。 刚摸到这小紫髓芝,张承轩只觉得一股温凉柔和之意传入自己手心。上面灵息气氤氲围绕,似乎两道一温和一猛烈的灵息力纠缠交汇着,源源不断,绵绵不绝。仙草果然与众不同,光是触摸,便能带给人奇特的感受。 “的确是紫髓芝的果实。”元丘子低声道,“今天算走运了。若换了平时,这里定有一只无比强大的看守神兽,现在却连影子也不见。既然如此,拿了紫髓芝赶紧走吧!” “好。”张承轩连着地面上的紫髓芝拔根一起揣入兜里,转身就要走。 就在他转身欲祭出飞剑的时候,忽然一道凌厉的气息向自己袭来。那气息尖锐如针,锋利如剑,细不可触,却又无声无息。张承轩只感到那右臂一痛,“嗤啦”一声,袖子竟然被利器划开,鲜血飞溅而出。 张承轩一咬牙,向左边平平退去,攻击自己的竟然是一道白色的电光,那电光宛如穿针眼而过的细丝,狭长而快速,威力十足。 张承轩回头,但见浓雾中有三个影影绰绰的人影,由于雾太大,看不清样貌。只看到中间那个身形较为娇小,似乎是个女子。旁边的两人身形十分高大,比常人高了两个头,更像两只野兽。 “对不起,我的朋友出手太重,险些伤了你。” 浓雾拨开,中间那女子款款上前。只听她话语柔而不媚,甜而不腻,声音竟然如此动听。这恐怕是张承轩所听到过的,最有吸引力的声音。这声音美妙到甚至不需要去看对方的脸,就算对方是个丑八怪,这个声音也足以将其难看的容貌完全抵消。 不过,这女子非但不是一个丑八怪。甚至,长得很美。 她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因此张承轩只能看到她小巧的右边脸颊,以及尖俏的下巴。一双眸子如漆黑夜里的闪烁星辰,眼角微微上翘,眼神分明而妩媚。她的鼻梁也十足的修长挺翘,将她的脸型衬托得越发分明完美。不过她的唇不是传统上的樱桃小嘴,而是略略薄长细扁,嘴角微微翘起,十分可爱。她的皮肤并不白,而是带点成熟韵味的小麦色,她看起来xing感美丽而健康。 她那一头绸缎般流畅的黑发长及腰间,顺滑光亮得无以复加。宛如春天河岸边的杨柳条,又似奔流直下的九天瀑布。尤其是她左边脸的长发恰到好处地盖住了她魅惑的眉眼,让她显得越发神秘起来。 动听的声音,勾人的容颜,还有那神秘的气质…… 这每一条都足够让男人为之心荡神摇。 张承轩饶是定力十足,看到这等风情万种又神秘俏丽的女子,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视线向下,但见这女子身材更是诱人,光是她纤细的腰肢和挺翘的臀部,就能颠倒众生。此刻她用一种耐人寻味的姿势俏立着,无论从哪个角度,都那么曲线玲珑,流畅完美。 张承轩也感到很奇怪,这里雾那么大,他竟然还看清了这个女子的容貌。同时,他听到袋子里的元丘子赞叹一声:“我去,真乃尤物。”看来这老家伙也动了凡心了。 “咳咳。”张承轩咳了一声。这女子乍一看惊艳绝伦,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此,自己竟然毫无防范,还险些着了她朋友的道,可见她和她的朋友皆是实力强悍。尤其是刚才那道电光,实在令人猝不及防。 张承轩目光微转,但见她右边那个身形庞大面相宛如野兽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条鞭子,想必那电光便是他手里激昂的鞭气。不过这么一个大男人,拿着一条扭捏的小鞭子,未免有些诡异和可笑。 这三人实力强大,来历不明,而又在恰当的时间,精准地出现在紫髓芝附近。不得不说,这三人降临只比张承轩晚了不到一返本的时间。时间、地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一定是为了紫髓芝而来。 果然,中间那女子缓缓开口:“公子,你可知你刚才采摘的是什么吗?” 张承轩反问一句,“你知道是什么东西?” 那美貌女子螓首轻点:“这是紫髓芝。” 张承轩切的一声,“既然知道了还问我?” 那女子被他答非所问引偏话题,却一点也不生气,她微微一笑,“这紫髓芝两百年才结一次果,小女子等了很久,急需紫髓芝一用。” “原来是个抢药的!”张承轩暗道。 张承轩不答,神识一探,发现女子两旁的两个男人身上隐隐有妖气。这两人恐怕并非善类!再往这女子身上一探,却发现她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她的手上、腿上、身上、丹田中,一点妖气都没有,一点仙气也没有。可以说,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身上只有普通人类的气息。 这么一个娇怯怯的女孩子,带着两只小妖闯入迷雾山林。而她,仅仅是一个人类,又如何取得两个小妖的信任,如何成为他们的朋友呢?这女子身份平平,毫无功力,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张承轩问道:“你要这紫髓芝,有何用处?” 那女子道:“这是一味药引,小女子需要这味药引,可达渡化圆满之效。” 张承轩眯着眼睛望着她,道:“我也需要这味药引,同样可达渡化圆满之效。” 那女子轻叹一声,“公子,这紫髓芝可以救人一命。小女子等它结果,等了很多年。如果公子没有什么特别用处,拜托公子转赠给我,我一定涌泉相报。” “我瞧你没几岁,怎么等了很多年?”张承轩摇摇头,“这紫髓芝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我也要救一个人。你不必多说了,紫髓芝我是要定了。” 那女子低头沉思片刻,低叹一声,“既然公子不愿cheng ren之美,那么……”她豁然抬头,对那两个小妖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小妖手臂一抬,两道凌厉的杀气的铺天盖地袭来。 张承轩看她眼神不对,早有防御,小妖一抬手,他立刻高高跃起,闪开了那一招。只听“轰”的一声,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幸好自己闪得快,要不定被这恐怖的气流撕扯得四分五裂。 他“嗖”地拔出背后的七曜星轮,登时神剑的霸气充斥在迷雾山林之中。看到这把剑出鞘,那两只小妖迫于压力,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 不过他们很快冲上前,也不知道念了什么咒法,忽然几道雷霆霹雳从半空而降,只听“嗤啦”之声不绝于耳,身旁的大树竟然被炸得焦黑发臭。那几道雷霆是“天雷邪雳”,厉害得很,这两只小妖也修炼到了第五重的境界,威力摧枯拉朽。 张承轩身法极快,避开雷霆,但还是有一道小雷霆击在了他的左边肩膀上。只闻到一阵糊味,肩头的衣服竟然被烧了一个窟窿。幸亏他修炼了护体之术,左肩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但那电流穿透身子而过,他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撞击打颤。 张承轩一咬牙,这两只小妖实力不俗,看来必须速战速决了。他重剑一挥,《地阙八剑》的第一剑使将出来,顿时身子和神剑化作一道巨大无比的剑影,朝那小妖砸去。 “好强大的剑气!”那小妖心头一凛,扔出一个法宝。那法宝化作一块巨大的石板,拦在张承轩和小妖之间。这地阙八剑的第一剑遇到了阻力,顿时就砍不下去了。张承轩变招极快,右手一掀,身子化作一道青光,从侧面袭向小妖。而小妖的同伴从背后偷袭,两指戳向张承轩背后空门。 灵息力游走全身,但总有顾及不到的空门。那小妖眼明,一抬眸发现了他的空门,围魏救赵地攻来。 张承轩不得不还手守住空门,同时引开小妖的进攻。 当下他把地阙八剑里的前七剑一剑剑使将开来,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比一剑凌厉。剑剑直指对方空门弱点,狠辣无情,只听“嗤”的一声,一只小妖的右手掌险些被削下,幸亏那小妖手腕处佩戴了护体法宝,不过被张承轩狠狠地斩成两截。 张承轩越战越勇,一招比一招纯属。当日练功的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又浮现出来,眼前似乎毫无阻碍,剑剑攻得敌人只能躲闪防御。 他剑尖一抖,其中一只小妖已经无处可闪了,而另一只又没法前来帮忙。只要他剑尖往前一送,就能从那小妖头颅中穿过,教他登时毙命。 只要制服了这两只小妖,对付那个普通女子,那更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张承轩手腕缓缓下沉,中途换招朝那小妖的颈脖处刺去。他并不想要这小妖的xing命,这两只小妖不足为惧,只需要制服他们便可。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电光向他左前胸袭来。那电光快若流星,惊如孤鸿,其中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妖力!张承轩隐隐察觉什么不对,等他发现这一道电光之事,那电光已无声无息地到他胸前三寸,立马就要从他心脏正中间穿过,将他的前胸洞穿一个大洞! 他还没有修炼到肉身不坏的境界,这道电光若是穿过他的心脏,他必死无疑! 张承轩回剑要挡,但是他的剑没有那么快的速度,而他要躲也来不及了,便眼睁睁地看着那电光向心脏刺去。 这电光中的妖气,俨然比这两只小妖强大了成百上千倍,实力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怎么忽然多了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张承轩浑身一寒,转瞬忽然醒悟! 他看到那美貌女子正俏立自己正前方,恐怕动手的人是她! 此时此刻,张承轩终于明白死尸胸口的大洞是怎么回事了,也明白为什么那些尸体的眼睛里都是毫无防备的,甚至还有些神魂颠倒的神情。原来这个美貌女子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她假装成最没有威胁的人,命这两个小妖混淆视听,自己在关键的时候使出致命一招! 张承轩暗叹一声,恐怕今日要埋尸于此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嗤”的一声,储物袋里一道更强大的力量与电光对碰了一下!这两股力量相撞,将张承轩远远地推了出去。 元丘子出手了! 对面的女子微微一怔,没想到有一道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这力量雄浑无比,显然不是眼前这小子发出来的。然而环顾四周,却没有其他人影。 她微微露出诧异之色,随后头发一甩,露出左边脸颊。只见她左眼精光大闪,一道电光从左眼里射出。 “砰”的一声,那电光疾快,激荡着射来。原来这女子的武器竟然是她的左眼。张承轩啧啧称奇,连忙封剑去挡。电光撞在剑上,张承轩虎口一震,七曜星轮险些被震脱!这女子修为竟然相当于凝丹期修士,跟自己不相上下。 幸好元丘子传来一道灵息力,助他挡住了这女子的攻击。 元丘子低声道:“这女人相当难缠,我们直接御剑走了吧!” 张承轩正有此意。 他旨在紫髓芝,并不想伤人,于是念动御剑口诀,踩在七曜星轮上,冲破迷雾飞天而去。 眼见张承轩御剑飞入半空,那女子哪容得他逃走,她恶狠狠地召呼那两个小妖道:“你们两个,去把我的法宝‘禁元锢神石’拿来!我去拖住他,我们在迷雾森林外的黑涡河会合。” 那两只小妖面露不解之色,“主人,要那东西干什么?” 这女子低声哼道:“我与他对招的时候,发现这小子本身并不难对付,恐怖的是他身上藏了一个绝顶高手。但是我敢确定,那高手定是以灵魂形式附身于这小子,否则他早就露面,三招之内打退了我们。” 那两只小妖面色大变,“主人,既然他、他那么难对付,此事就作罢吧。” 美貌女子冷哼一声,清理的眉头微微上挑,“怎么可能!我们打退了守护神兽,打败了抢药的敌人,若不是刚才为了对付北边的那几个散仙,怎会让这臭小子捡了便宜?你们废话少说,快去快回!” “是。”那两个小妖一躬身,朝东边飞去。 第三十二章 黑涡河夺药 张承轩踩在七曜星轮上,很快便飞出了迷雾山林。 浓雾终于散去,眼前一切变得十分清楚,前方不远处,便是迷雾山林附近的黑涡河。那条大河是他返回昊天门的必经之路。 “小子,老夫猜想,迷雾山林里的那些尸体全是那女子一手造成的。她潜伏在山林中,守着紫髓芝,来一人她杀一人,提前将所有劲敌杀死,最后再独吞那紫髓芝。你此番运气不错,捡了她一个大便宜。”元丘子说道。 张承轩点点头,“奇怪,她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为什么让我捡了这个便宜?” 元丘子道:“照理说你不可能捡到这个便宜。只有一个原因……山林里同时还有其他入侵者,当时她去对付其他人,等她处理完入侵者,再赶过来时,你已经捷足先登了。” 张承轩沉思道:“她为什么不多设置几个人手呢?” 元丘子道:“我也不知道。或许她人手有限,也或许她太过托大。” 张承轩摇摇头,“唉,她确实有托大的理由,她伪装得实在太好。我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分妖气,我压根没怀疑过她会是异类。直到她甩开左眼睛之上的头发,我才明白,她全身的妖力竟然集中在左眼之中!怪老头,你说这……世上还有人这么练功的么?” 元丘子怔了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以前还见到有人将仙气练在了一根头发上。最可笑的是,有一天他那根头发掉了。于是,他的修为全部白搭了。” “……”张承轩忽然觉得有点哭笑不得。 元丘子道:“她这么修行,很可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不过也有可能,她想……”元丘子顿了顿,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想什么?”张承轩问道。 元丘子道:“我只是猜测……她可能想蜕变为人,不然她抢这紫髓芝做什么?她有可能是把浑身的妖力都集中练到了某一处,比如说眼睛里。最后服食这紫髓芝,去掉左眼里妖力,她便跳出了轮回,转身为人。” “哦……”张承轩恍然大悟,元丘子的猜测合情合理。 不过这女子为了蜕变为人,竟然残杀了这么多夺药的修士,手段未免太残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牺牲了几十条人命,就算变cheng ren,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二人一边说一边飞行,眼看已经来到黑涡河之上。河面上开阔清晰,竟然一丝水雾也没有。 河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恐怕有三丈来宽的直径。远远望去,宛如一只可怕的黑色大口,吞吐着翻滚的水流,这附近一艘船只也没有,甚至也没有任何游鱼生物。这条大河就因这个漩涡而得名。 张承轩虽然御剑在上,却也能感觉到黑涡河里恐怖的涡流。他微微抬高飞剑,尽量离那巨大的漩涡远一些。 “看到那个黑色旋涡了吧?这是一个结界。来的时候,你飞得太高,老夫也没看到。这个结界名叫‘吞噬之界’,也就是能吞噬一切,消化为己有的意思。”元丘子缓缓道,“你可知这大河之上为什么一丝迷雾都没有,而迷雾山林里总是有散不开的雾?老夫这下全明白了。” 张承轩心中一亮,“莫非是这吞噬之界的原因?” 元丘子道:“没错。这吞噬之界把大河上的雾全部吞进去,又在迷雾山林里吐出来。不过,这吞噬之界可不是吞云吐雾那么简单,你瞧这附近荒无人烟,毫无山庄树木,河里也没有游鱼生物,恐怕这些有灵气的东西,全部变成了吞噬之界的腹中餐。换言之,这漩涡不知道已经吞噬过多少东西了。” 听元丘子说起吞噬之界的可怕之处,张承轩不由得咂咂舌。 “怪老头,你说要是我靠近这吞噬之界,会不会也被吞进去?”张承轩忽然一问。 元丘子嘿嘿冷笑,“保证连骨头都不会被吐出来。” “好吧……”张承轩撇撇嘴,停止了异想天开。 眼看他就要跃过这黑涡河了,忽然身后一道清亮的嗓音道:“站住!” 张承轩一听这声音,头“嗡”的一下变得无比大,那女子竟然追了过来。 “糟了!”张承轩暗叫一声不好,脚底七曜星轮飞行速度加快,然而耳边风声呼呼中,夹杂着一道细微却又凌厉的杀气!张承轩向左一偏,躲开从左后方袭来的电光。 “你别想走。”那女子离他不过十几丈的距离。 张承轩回头用余光一瞥,但见她足踏一朵妖异的莲花,飞行速度竟然比自己还快,难怪她有恃无恐地让自己先走一步,原来她算准了能赶上来。 长风吹得她头发猎猎飞扬,而她一直遮挡在头发之下的左边眼睛也清晰地显露出来。那是一只美丽的剪水瞳仁,然而,因为妖气过旺,闪现着流转的青灰之色。 只见她双手一抖,数千万道毒针漫天盖地而来。张承轩不敢轻敌,低头抽出脚下的七曜星轮,横剑便封。只听“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的声音,那千万根毒针,竟然被他一根不落地拨开。眼力之准、手法之快,令人感叹。 那女子“哟”的一声,想不到张承轩修为高,剑术更高。她冷笑一声,道:“能接住毒针有什么大不了?能接住我的棉花糖吗?”说罢袖子一抖,几坨圆软软、白绵绵的东西飞了过来。 那东西似暗器又不像暗器,又软又圆,白花花的确实像极了棉花糖。张承轩倒也没觉得有多难接,“棉花糖”飞得不快,也不是什么利器毒气。张承轩抬剑,只听“吧唧”一声,挡住了一个棉花糖,随后他剑锋一转,“吧唧”“吧唧”“吧唧”响了三声,又接住另外三个“棉花糖”。 张承轩哭笑不得,待要问这是什么东西,忽然惊呼一声上当!原来手上的七曜星轮变得万斤重,竟然像一把小山似的提不起来。 “嗯?”张承轩一怔,但见那四个棉花糖牢牢地黏在了七曜星轮之上。而这四个“棉花糖”竟然变得黝黑发亮,沉重无比,每一颗都比张承轩手里的七曜星轮重上千倍万倍。张承轩自问修炼了那么久,对七曜星轮的重量已经习惯多了。但这“棉花糖”黏上剑身后,竟然重得恐怖。好像有一座高入云峰的大山压在了剑上,手又酸又软,终于提握不住,身子一分分往下沉。 “撤剑吧!”元丘子大声道。 “不。”张承轩摇摇头,决然不放开手里的七曜星轮。 终于“嗖”的一下,他身不由己地从半空落下,重重地摔在了河边柔软的沙地上。 他让神剑其平卧在沙地上,缓解手里的重量。但七曜星轮压迫着沙地,竟然将此处大地缓缓压沉,慢慢出现一把剑的印痕。 “哼,倔骨头。”那美貌女子嘴角勾起一丝不屑,长袖一抖,又是几个“棉花糖”扔了出来,张承轩领教过这“棉花糖”的厉害,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但比如何暗器都恐怖。他急忙侧身一避,只听“吧唧”几声,有两个棉花糖从他脑袋旁边擦过,一左一右地黏在了他的头发上,还有一只棉花糖则黏在了他的小腿裤脚上。剩下的“棉花糖”全部落空,落在沙地上。 那美貌女子扔完暗器,却又不敢太靠近张承轩,她毕竟惧怕张承轩身边元丘子,所以悬浮着,与他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张承轩知道不能任由神剑一分分变重,直到自己完全提不起,等他头发和裤腿上的棉花糖变重,那就无药可救了。他脑子转得极快,取出储物袋,飞快将七曜星轮套了进去。 那七曜星轮装进储物袋中,终于变得毫无重量,他也舒了一口气,将储物袋塞入自己怀中。 七曜星轮是保住了,但是头发上的“棉花糖”却开始变重。头发上像是压了两座山,小腿上也压了一座山,他不得仰卧着,让棉花糖落在地上,分担头和脚的重量。 那女子悬浮于空中,看到他稀奇古怪的卧姿,忽然哈哈笑起来:“喂,小子,这‘棉花糖’暗器乃是用天外陨石制成,这种奇石啊,比天殊大陆上的任何石头都要重得多。哪怕是一小粒,都能把大船凿出一个窟窿。这种暗器是我的手下提炼的,也只有我有解药。你若是不想一辈子背着一座大山呢,你就把紫髓芝交出来,我定会将解药双手奉上。” 张承轩“呸”的一声,“休想!” 那女子忌讳元丘子,倒也不敢上前抢。她从衣袖里摸出几个棉花糖,道:“好,你不交出来,我不介意再给你来几座大山。”说罢作势要扔。 “慢、慢着!”张承轩还真怕她再扔几个“棉花糖”。 他现在动弹不得,若这女子忽然发起攻击,自己还当真无法逃避。他双手往怀里一摸,掏出紫髓芝,张口放在自己嘴边,道:“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把这紫髓芝吃下去。我死了,你也得不到紫髓芝!” 第三十三章 投鼠忌器 这美貌女子脸上明显掠过忌讳之色。 她并不在乎眼前这小子的死活,但是,如果紫髓芝被吞入肚子里,哪怕当场把这小子给解剖了,药也就失效了。 因此她犹豫了一下,脸上那十拿九稳的笑容逐渐凝固起来。 张承轩看出了她的弱点,能令她投鼠忌器的就是手里的紫髓芝。所以,只要自己用紫髓芝威胁她,她是不敢贸然动手的;当然,自己也不能随意吞下紫髓芝,否则这女子定要发疯了。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最后那女子呵呵笑了起来,“不就是一味药么?搞得你死我活的做什么。我们商量商量,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取来,作为交换条件。” 张承轩“呸”的一声:“老子什么也不要。” 那女子低下头,轻轻拨弄着左边侧脸的长发,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不愿相让,我又不能杀了你,那别怪我无情。”她顿了一下,“姐姐我手段可是很多的,你是想试试‘万蚁噬身’呢,还是想试试‘抽筋剥骨’?” 张承轩只听得一阵头皮发麻。他现在被两座大山压着头发,动弹不得,宛如砧板上的鱼肉,这女子倘若施以暴刑,自己还当真无法反抗。这女子心狠手辣,说到做到,既然能为了紫髓芝杀害几十条人命,那自己这一条也不多不少了。 若不是这女子忌讳元丘子,恐怕早就上前巧取豪夺了。她之所以不敢靠近张承轩,就是害怕元丘子出手。 张承轩长了那么大,何曾被人钉在地上,任人宰割过?他心里又气又急,却毫无办法,只得暗道:“既然她不敢上前,倒也不会痛下杀手。只是她说的那些手段,当真施展开来,那确实不太好玩。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脱身的法子吧。” 他冷笑一声,右手偷偷摸摸地往怀里摸去,终于摸到那只穿骨锥,他暗暗握在手心,慢慢取了出来。 那女子微笑着望向张承轩,心里却暗暗着急:“那两个家伙办事不利,怎么还不把法宝送过来!这小子阴险狡猾,让他多拖一分时间,我便多一分危险!” 张承轩盯着她,她也盯着张承轩,二人各怀心思,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张承轩低声对元丘子道:“怪老头,你有几成把握打退她?” 元丘子嗤笑一声,“自然是十成。” 张承轩道:“好,那你出手将她击退了吧。” 元丘子又是嗤笑一声,“你有所不知,我现在是灵魂形式附在你袋子上,攻击范围十分有限。而她的与你相距太远,老夫够不着她。要么,你将她引诱近一些,老夫争取一招击败。” “好。”张承轩点点头。 他略沉吟,抬头对漂浮于半空中的女子道:“这样吧,这紫髓芝,我一个人也用不完,不如我们一人一半分了如何?”说罢两手拉扯紫髓芝的两端,便要撕开。 “不!”那女子惊叫一声,身形前窜。这紫髓芝若是被撕开了,就会导致药效失灵,等了几十年便是一场泡影。眼看她就要窜到自己跟前,忽然硬生生地制止了脚步。那女子想起了什么,脸上掠过一丝庆幸,她再向前一寸,就落入了元丘子的可攻击范围之内。 而张承轩的手,自然是停在半空中,他只是作势要撕,却不是真撕。 “臭小子,险些着了你的道!”女子又气又恼,她心道:“既然是来抢紫髓芝的,怎会不知道紫髓芝的特点?他分明就是想借助紫髓芝来引诱我上前,我若再走一步,定会被他身边的灵魂强者一招击败!” 张承轩见她不上当,心里暗暗叹息,嘴上却道:“怎么了?你怕我偷袭你?我可没有这么想。” 那女子哼地一声,“那你倒是撕啊,你怎么又不撕了?” 张承轩怒道:“你以为我真不敢撕!”双手捏着紫髓芝,就要下手。 元丘子一急,一道灵息力就打了过来。张承轩左手一痛,又麻又酸,他低声怒骂道:“你这矮墩子笨老头,攻击我做什么!没看我拿出来的是上面那截紫髓芝吗?真正的紫髓芝果实藏在我怀里呢!”原来地面上的紫髓芝母体和地下的果实长得几乎一样,只不过一大一小。如今没有参照物,那女子隔得远远地,也不知道张承轩偷梁换柱了。 张承轩这一下演的极像,但那女子依旧不上前,只是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倘若这小子发起狂来,把紫髓芝给撕了。她定会用千百种方法,将他折磨个遍。 女子不上前,张承轩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低声对元丘子道:“怪老头,你说这女妖是什么意思?她不杀我,也不去搬救兵,就守在这里,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元丘子一怔,“她不是我对手,自然不敢上前杀你。至于她有什么阴谋诡计,老夫也不知道。” 就在二人捉摸不透的时候,天边两道绿影飞了过来。 那两道绿影原来是刚才那两只强壮的小妖,它们停在女妖身边,正在低声说什么。而女妖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看到这两只小妖,张承轩恍然大悟,原来她在等这两只小妖的援手。但这两只小妖显然不足为惧,它们的实力加起来,还不如眼前女妖的一半。 张承轩嗤笑一声,“你就算叫来再多帮手,我也不怕。” 那两只小妖猛地回头,瞪着张承轩道:“臭小子,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我们夭夭主人宽宏大量,如果你现在将紫髓芝交出来,她便饶你不死!否则,哼哼。” “哼哼什么哼哼。”张承轩也瞪了那两只小妖一眼,“紫髓芝是我的,我凭什么要交出来,有本事自己来抢。” 那个名叫“夭夭”的女妖轻叹一声,道:“这是你逼我的。”她长袖一拂,亮出一颗石头。那石头接收到太阳的光线,登时变得明澈透亮,张承轩一怔,心道:“这是什么东西?” 忽听袋子里的元丘子“哎呀”一声,“糟了,禁元锢神石!小子啊,这下我可帮不了你了。” “为什么?”张承轩一怔。 元丘子道:“这禁元锢神石专门对付灵魂,我倘若此时出招助你,就会被这禁元锢神石捕获到,进而被禁锢在石头里。老夫我可不想还没从这个袋子里出来,就进入那个石头里。你多多保重了!” “喂!”张承轩慌了,“你不是跟我吹嘘你有多么多么厉害么?怎么连这么一颗小石头也对付不了?” “他奶奶的,老夫也不想畏首畏尾!但老夫现在是脆弱的灵魂形式,就算老夫再厉害十倍百倍,但凡属于灵魂形式,面对这石头都无可奈何。”元丘子不满地道。 “那……那我怎么办?”张承轩嘴角抽了抽。 元丘子留下五个字道:“老夫相信你。”说罢便不出声了。 “呃,我……”张承轩怔了怔,忽然夭夭脚下移动,已至方便的攻击范围,她头发一甩,左眼中一道电光袭来。 这电光来势汹汹,正好朝着张承轩的喉头。如今张承轩两边头发都被“棉花糖”压着,根本无从躲避。他骂了一声,右手的锥子扬起,“擦擦”两声,把两边头发削了,同时一个侧滚,只感到电光闪烁,那道凌厉的攻击擦着他脖子而过。他只感觉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电光蹭到了他脖子上的皮肉,竟然给擦掉了一层皮。 张承轩一跃身,将左腿裤子割破了,终于浑身轻松,摆脱了所有的“棉花糖”。只见他一个前滚翻,又避开了三道电光,下意识地去拔剑,骤然才想起自己的七曜星轮处于瘫痪状态。 张承轩狼狈万分地站起来,但见夭夭正端详着自己,耐人寻味地笑着。 “哟,新发型不错。”夭夭望着他,但见张承轩头发被他自己砍得凌乱不堪,哈哈大笑起来。 张承轩丝毫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取出一把暂用的剑,严加防范地望着她。 张承轩心中明白,夭夭一直磨蹭时间,就是为了等两个小妖取来禁元锢神石。论实力,自己和她旗鼓相当,但她十分忌讳元丘子。而元丘子有一个练门:灵魂形式。所以搞定了元丘子,她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张承轩冷声道:“你非要与我为敌?” 夭夭冷笑一声,“是你要与我为敌。” 张承轩道:“紫髓芝我是不可能,也不会让给你的。” 夭夭道:“那你就等着后悔吧。” 张承轩“噌”地一声,把长剑插在地上,“你试试看。” 他双手一环,登时体内风起云涌。一道道灵息力翻涌着从他丹田内冒出。空气中的风元素宛如受到了召唤,一浪浪朝他聚集而来。很快,他手心中诞生了一股狂暴的风气流,而他身边的风元素有了感召,也变得暴躁而疯狂起来。 夭夭没想到这少年不但剑术好,法术也是一流。 不过,对于妖族来说,法术可是最擅长的。这小子不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么?夭夭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右手轻划,同样妖异的一股阴风从她掌间蹿出。 一正一邪、一阴一阳两道风力碰撞了! 张承轩虽然只使出五成的功力,但夭夭面色轻松,恐怕也没费多大力气。 张承轩催动灵息力,手上不断加劲,六成、七成、八成、九成…… 终于他掌心的风力达到了九成功力的威力。他周身被强大的暴风所笼罩,有如漩涡,又似海啸,拥有摧枯拉朽的力量。风势凶猛,他的头发、衣衫狂乱地向后飞扬,他也不得不眯上眼睛,因为强大风吹得他双眼干涩,眼珠也有些生疼。 倘若他周身有树,那一定被吹得枝段干裂;倘若他周身有石,那必定被劈得粉身碎骨! 衍生连环风的威力太过恐怖,周围但凡有风元素的地方,都聚集出一片一片的风群,有如刀子,又似利刃,毫不留情地席卷刮削着。 夭夭脸上微微变色,她已经使出了九成功力,竟然只能与这少年抗衡! 眼看暴风中心的张承轩衣衫头发飘飞不定,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但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狂风中央,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风力。 她哪知道张承轩曾经在风元素最浓郁的地方练过功?现在只要不是纯度百分之百的风,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可恶的小子!”夭夭咬牙,美丽的脸竟然有一点扭曲。 “主人,要不要我们来帮忙!”躲在后面的两只小妖问道。 夭夭道:“你们还是躲远一点的好。” “是。”那两只小妖点点头。 张承轩又加了半分力气,这已经快突破他的极限了! 而对面的夭夭,脸上神情终于发生了某种可怕的变化。她快要撑不住了。(对不起,这两天总是去学校办理各种毕业的事情,所以更新慢了一点。毕业啊,事情是比较多。真是抱歉了。) 第三十四章 穿骨锥 “主人!”那两只小妖看到夭夭纤细的腰肢微微颤抖了一下。它们心中“咯噔”一声,要是主人败了,自己就完蛋了!它们再不思索,双掌递出,加入战斗。 那两只小妖刚碰到张承轩召唤的飓风,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黏力将自己吸了过去。它们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朝张承轩没头没脑地飞去。 “主、主人!”那两只小妖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实力的天差地别。也只有自己主人才能与对方一拼,自己进来根本是乱增麻烦。 但已经晚了,它们根本无法控制的自己的身体,以流星陨落的速度向飓风中央飞去。夭夭脸色大变,想要插手,但她这边跟张承轩拼的难分难舍,若是抽去一丝力量,就立马会全线崩溃!她帮忙,自己死,小妖也活不了;她不帮忙,小妖必死无疑。 时间紧迫,根本不容她考虑那么多,只见那两只小妖有如飞蛾扑火般飞到飓风最中心,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留下,被千万道锋利的风刀切割撕扯,瞬时化作灰飞烟灭。 “噗”的一声,血雾溅了张承轩一头,这正是那两只小妖粉碎的遗体。 张承轩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那两只小妖竟然会忠心耿耿到了这等境地。储物袋里的元丘子低声道:“先杀一个是一个。” 对面的夭夭大叫一声,脸上神色痛苦而疯狂。 “啊,赵一、钱二!”夭夭大喝一声,满头青丝拔地而起,炸在空中,像一只蜘蛛盘出的无数细丝。因为愤怒,她的衣裙鼓足了气流,不停抖动着。 “竟敢杀我手下,我决不饶你!” 只听“喀拉”一声,她的内丹竟然破裂了,她竟然震破了内丹,来暂时获得强大的妖力。 内丹破了,倒是能修复,只不过她此番就算取胜,也是受了极深的内伤。 她就算拼着自己重伤,也要为手下报仇也难怪那两只小妖对她忠心不二。 只见夭夭双掌一推,风力排山倒海而来! 这样的力量,相当于接近元婴期的实力,张承轩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只听元丘子叹了一口气,“她拼命了,你挡不住,快闪吧。” 张承轩要抽身,却哪里来得及,只觉得沧海之浪连绵不绝地向自己扑来,他胸口窒闷,双手无力,就连自己驱动的飓风也逆向反扑而来。只听“噗”的一声,他口中吐出鲜血,身子犹如断线风筝似的往后疾飞。 “啪”,他撞在远处一块大石头上,小山般的石头竟然被撞出了几道裂纹,接着轰然裂开。张承轩只觉得胸背疼痛无比,然而后退之势不减,竟然硬生生地将这石头撞出了一个人形大坑,才停止了后退之势。 他一张口,又吐出一口鲜血。 幸亏他最近炼体勤奋,身体素质有质的飞跃,才能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招。换做从前,他早就筋骨碎裂而死了。 夭夭脚踏莲花,缓缓落地。 她嘴角也沁出了一丝鲜血,看得出她受的内伤不比张承轩轻。 “把东西交出来,我就让你们死得舒服些。”夭夭上前一步。 张承轩不答,死死地盯着夭夭,只听她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不愿意交出来,我就将我所知道的所有手段在你身上施展一遍又一遍,直到我腻了,再慢慢地一刀一刀将你剐了,为我那两个死去的手下报仇!”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怖的寒光,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还有你身边那个灵魂高手,我会将他束缚在石头里,拿去交易市场贩卖。哼,世上有这么一些人,他们对石头里的灵魂高手十分感兴趣,他们会对石头做什么可怕的实验,我也说不上来。”夭夭冷笑道。 元丘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事已至此,给她吧。” 张承轩狐疑着,依旧不答。 夭夭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她大声道:“从你身法看来,你是昊天门的吧?昊天门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既然能活捉你,我也能让你名声败坏!信不信我将你和两只小妖绑在一起,说你堕入妖道,残杀人命,修炼邪功,与妖为伍,让你的师父师祖从此无颜面对修仙同道,让你们昊天门上下,从此在同道面前抬不起头来!” 张承轩原先还打算将紫髓芝交给夭夭,但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心头怒火直烧,起了杀意。他的手慢慢摸进怀中,似乎要摸出紫髓芝。夭夭以为他终于臣服,脸色有些松动。 张承轩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掌心,右手一扬,向夭夭道:“东西给你。” 他作势要扔,却按动机关,“嗖”的一声,手中的穿骨锥破空而出。 夭夭只听耳边异响,什么东西已经袭面而来! 她存了几分防范之心,见到是暗器也并不讶异。只见她皓腕一抬,一把匕首荡开了那巴掌大的穿骨锥。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穿骨锥忽然裂成两半,就像一只口吐长信的毒蛇,一个针一般细的锥子从中间飞出。这只锥子实在是飞得太快! 飞射的流星!坠落的陨石!这些词语都难以形容小锥子的速度! 穿骨锥的速度比普通暗器快了千万倍,她根本无法抵挡! 那小锥子以极为罕见的速度向着夭夭的前胸打去,夭夭的瞳孔里只剩下一个从小变大的尖尖小点,那是她最后看到的影像。接着“哗”的一声,那小锥子扎在她的胸前,引着她向后飞退。 “嘭”的一声,什么东西在体内爆炸的声音,夭夭只感到不可置信的极冷极热,仿佛骨头在冰冻中燃烧。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而这种极热极冷的东西,又产生了巨大的推力,引着她不断向后飞去。眼前树木、沙滩、河流不断倒退着,她已经从战斗的场所后飞至黑涡河上方。 “狡猾的臭小子,老娘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这是她最后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一种极度可怕的吸引力给替代了。因为,她就在黑涡河的“吞噬之界”上方,脚底下不断旋转翻涌的黑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她飞得太低,离河面只有半丈的距离,几乎快要擦着水而过。 巨大的漩涡吞吐着、翻涌着,就像一只史前怪兽张着巨口。河水里的腥臭味源源不断钻入她鼻子里。她此刻内丹碎裂、身受重伤,骨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忽冷忽热地燃烧。想不到她此生为了蜕变cheng ren,苦苦追寻了多年的紫髓芝被人抢去,自己也内丹震破,修为大损,还失去了两个中心耿耿的手下。 怨只怨那小子太恐怖了,修为高超、狡诈阴险。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又怎会失败? 她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脚底巨大的漩涡吞吐着,终于把她吸了进去。 远处的沙地上,张承轩蹒跚地爬了起来。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扶着石头咳起嗽来。 元丘子吐了一口气,“好家伙,想不到还是穿骨锥派上用场了。” 张承轩调息灵息力,直至呼吸顺畅,才一瘸一拐走到黑涡河边。他站在河岸边,望着河里滔天巨浪,他想起适才元丘子说的,这漩涡吞了人,恐怕连骨头都不吐出来,不由得一阵心惊胆寒。那女妖跌入漩涡之中,连个尸体也不见,想必是不成活了。 “幸好你小子鬼机灵,不然咱们有的受了。”元丘子沉声道。 张承轩苦笑一声,“我本来不想杀她,是她太可恶。” 元丘子道:“嗯,你受了极重的内伤,先别说话,我助你疗伤。” 张承轩确实伤的很重,如今他根本没有御剑回去的力气,于是便依言盘膝坐在小河边疗伤起来。那女妖被漩涡吞入之后,元丘子终于敢发动自己的法力,一股柔和的灵息力传入张承轩的小腹,他感觉暖融融的,五脏六腑受到的震荡和痛苦开始一点点痊愈。 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不是一时片刻便能治好的。但他的恢复能力无疑是惊人的。当元丘子将灵息力一点点渡入他体内时,感受到了他体内疯狂的痊愈能力。经过这几十天的修炼,这小子的体质越发恐怖起来,就像他是一片深渊沼泽,灵息力渡入之后便跌入泥潭,变成了他自行修复的沃土。 “这小子的体质当真恐怖,嘿嘿。”元丘子心中一笑,他纵横天下那么多年,头一回看到这般天赋高、体质好、人还聪明的后生,当真是喜欢得不得了。于是也不吝啬手下的灵息力,宛如春雨滋润大地般源源不断传入张承轩的体内。 张承轩明显感到元丘子毫无保留地为自己疗伤,心下好生过意不去。元丘子自身难保,还是灵魂状态,张承轩担心不利于元丘子恢复元婴状态。于是有意将其传来的灵息力,原封不动地退了一部分回去。 元丘子怔了怔,没想到这小子还跟自己客气,他苦笑一声,骂道:“小子,你什么意思啊?老夫这么做,是希望你赶紧好起来,迅速御剑离开此地。夜长梦多,谁知道那女妖精会不会忽然还魂,满血复活?” 张承轩笑着摇摇头,“如果她都复活了,那我立马就跳进去!” 元丘子哈哈一笑,“臭小子说话没大没小,要不是老夫罩着你,你焉敢如此猖狂!” 张承轩吐了吐舌头,没搭下茬。 元丘子苦笑一声,灵息力继续传入张承轩体内。在自己的强力治疗下,这小子已经恢复了五成了,虽然还谈不上生龙活虎,但基本行动没什么大问题。 就在此时,元丘子耳朵一动,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妖气从黑涡河中心的漩涡中传来。他心里“咯噔”一跳,不会有只强大的妖怪被自己的乌鸦嘴给念叨出来了吧?这妖气比先前那女妖怪强大了十倍不止,厉害了许多。 张承轩也明显感到了黑涡河不安的驿动,他和元丘子同时收回灵息力。他转过身,向黑涡河望去。但见河流不断翻滚,接着“啪”的一声,几尾死鱼夹着腥臭味打在他脸上。接着什么河蚌、贝壳、覆满青苔的石台接二连三从河里弹了出来,带着河底沉淀的臭味,一股脑打在他身上。 “这附近不是没有任何生物吗?” 张承轩无比震惊。这景象看来,倒像是黑涡河的漩涡在向外吐东西。 这吞噬之界向外吐东西,实在是太过反常!难道…… 第三十六章 吞噬之眼 那边的夭夭离河滩越来越近了,她每走一步,天就似乎阴沉了一些。她体内的膨胀的妖气鼓动着她的头发,还有她竟然有些扭曲的面颊。她已经三番五次地着了他的道,再不能让这小子耍花招了。 然而这小子站在河岸边,不知在搞什么鬼。他那只可恶的脱臼的手,竟然还坚强而勉力配合着右手,似乎在摆弄什么东西。这小子忙乎了一阵子,忽然抬头朝她喊了一声,“你掉入漩涡里,因祸得福,练成了吞噬之眼。现在我也准备一试,看看是你的吞噬之眼厉害,还是我的吞噬之眼厉害!”夭夭一惊,恐怕这小子要做惊人的举动,果然只剑他拔步朝大河中央飞奔而去。 “你敢!”夭夭大声道。眼看这小子跳入水里,朝漩涡游去,马上就要接近吞噬之界了。 夭夭心急如煌,这小子能不能炼成吞噬之界另当别论。光是他带着宝贵的紫髓芝和他那可恶的身体,跳入漩涡里,夭夭就觉得不能接受。她现在还没有错过变cheng ren的最后时机,她还可以在紫髓芝和强大的吞噬之眼之间,做一个最后的选择。但若这小子跳入河里,万一不慎,紫髓芝被吸走了、卷坏了,那么她当真失去最后的机会了! “不能让这小子就这么死了!”夭夭咬咬牙,暗想。 眼看张承轩水xing极佳,狗爬了几下,已经来到吞噬之界的边缘。 那漩涡产生了极大的吸力,他不由自主地朝漩涡中心慢慢靠近,接着顺着水势旋转起来。那河水又腥又臭,他呛了好几口,几乎作呕。张承轩又急又怕,毕竟他是向着死亡之眼游去,他不住往夭夭那边偷瞄,希望她赶紧动手。 夭夭果然沉不住气,头发一甩,吞噬之眼便往这边吸来! 张承轩心中暗叫一声好,夭夭的吸力很快到达此处,他的身子终于停在漩涡中,不进不退,两边的吸力达到了平衡。 “太好了,果然上勾了。”张承轩暗想,“我必须让她使出更大的力气。” 于是他加了一把劲,继续往漩涡中心靠近。 漩涡中心水流湍急,黑水滚滚,张承轩每靠近一分,便觉得宛如坠入了深不可测的深渊里。但夭夭那边也给足了力气,又试图将他一点点地拉回来。 元丘子道:“你看到距离中间一尺远的位置了吗?” 张承轩答道:“看到了。” 元丘子道:“你只需再往那儿靠拢,那儿是吞噬之力最强的地方。在两边力度平衡的前提下,女妖精倘若再加力,你便立即逃开。因为此番,就是她和吞噬之界的最后争夺。要么就是她被吞噬之界吸进去,要么就是吞噬之界被她吸进去,你明白吗?” 水流之声哗哗作响,但元丘子的话还是一字不漏地进入了张承轩的耳朵里。 “是。”他艰难地回答了一声,身子慢慢朝中间一尺处挪动。 果然只挪了几分,但吞噬之力明显放大,好在夭夭不断加力,竟然稳住了他的身体。 一寸、两寸、三寸…… 慢慢地,张承轩艰难无比地游动着。他又累又疲惫,但生存的意志激励着他不断向前游动,终于,他游到一尺的位置! 岸边的夭夭已经涨红了脸,看得出,她已经使出浑身力气了。如果张承轩再固执地继续游下去,她恐怕就要放弃了,不能为了这个小子和紫髓芝冒更大风险。 张承轩终于停下来,现在两边的力量势均力敌,他自己不需要使劲,就能立足于吞噬之界力量最强大的地方。因为夭夭的力量,和吞噬之界的力量,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平衡,所以他现在压根没有任何受力。 “了不起!这女妖精真是个了不起的存在。”元丘子感叹一声,“她竟然能与吞噬之界僵持着不相上下。” 夭夭不动声色地望了过来,这小子已经被稳住了。现在就剩一口气把他吸到自己眼睛里,还有他身上那颗求了几十年的紫髓芝。 她深吸一口气,浑身妖力大发,毫不留情地便催动了吞噬之眼。 就在此时,张承轩的握着穿骨锥,狠狠地对着自己的胸口按动了开关。只听“嗖”的一声,宛如一道流星,在夭夭吞噬之力到达之前,他的身体飞快地朝空中弹射出去。 夭夭脸色一变,一切都来不及了,那小子以想象不到的速度飞到半空中了,而自己发出去的吞噬之力却无法撤回! 两股强大的吞噬之力相遇,夭夭只感到从来摧天坼地的力量从黑涡河里奔涌而来,接着,滔天巨浪一波接一波翻涌而起,无数东西从黑漩涡里飞出,飞入自己的眼睛! 再说张承轩飞入半空,大约飞到三十丈高的时候,冲力渐渐变弱。身体里忽然生出一股力量托着自己,原来是元丘子出手了。 “隔着老远,终于不怕那女妖精的石头了。”元丘子舒了一口气。也不知他施展了什么法术,张承轩的身子慢慢平稳地立在云端,停止了飞行。 二人往下望去,但见夭夭痛苦地大叫一声,无数模糊的飞鱼、巨兽、从黑水里飞出来。 距离虽远,张承轩修仙之后,耳聪目明,较常人来说,能看到更远的东西,也能依稀辨认出从水里飞出的东西。 接着,一段段棕褐色的坚硬东西飞了出来,张承轩定睛一看,那似乎是树杆、树枝!接下来,人的尸体、腥臭的水花、石块,房梁、桌椅,一些乱七八糟又模糊腐烂的东西,打着旋儿从漩涡里被拉扯出。翻涌不断地往夭夭眼里飞去。 “好家伙!一整座村庄!”元丘子倒吸一口冷气,“这吞噬结界里的东西,远比我想象中还多!这女妖精这下吃不完兜着走了。” 原来此处是一个村落,生机勃勃,却在多年前,被这吞噬之界活生生地吞进去了。 这吞噬之界吞了一片森林,一个村庄!包括村庄里的所有房子、人、各类摆设家具,家禽猛兽,绿植罗衫。如今夭夭拔河一般地与吞噬之界拉扯着,最终又把这座村庄给扯了出来。 但见黑水滔天,无数鱼虾贝壳、飞禽走兽,房屋砖石,都打着旋儿往夭夭眼睛里灌入,这些东西从漩涡中挣脱出来的时候还和正常的一般大小,越靠近夭夭,就越变越小,宛如玩具一般被吸入她眼睛里。无论是树木石头,活物死物,夭夭的眼睛却之不恭。从高处看来,宛如神话般壮观。 张承轩从没见过这般诡异的景象,竟然忘了逃跑,呆呆地一直看着。 夭夭吸了约莫两返本的时间,终于把吞噬之界里的所有东西都吸入眼中。她的身体外观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她却能感到自己的肚子撑得难受,竟似要爆炸般难受。直到最后,黑涡河里的颤抖着,那个硕大无比的漩涡也漂浮起来,“嗖”地一下,漩涡也吸入了她的眼睛,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漩涡入眼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吞噬了。夭夭喘了一口气,她的眼睛终于停止了吸收。她又累又撑,竟然感到浑身虚脱。 夭夭觉得自己像一只充满了气的刺豚,肚子里充满了各种气体,竟然一步也走不动。她抬头看了看张承轩,“啪”地一声跌坐在地上。 “怪老头,她、她……”张承轩惊讶地望着夭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元丘子道:“这女妖精,这女妖精……”他的语气十分怪异,说到后来干脆笑了起来,“哈哈,这女妖精真乃天下一绝,她竟然把一个结界都吞进去了,还没被撑死,当真奇迹。” 张承轩脸色有点难看,“你还笑得出来?” 元丘子道:“你怕什么,她现在消化都来不及,还管得了你?” 元丘子顿了顿,道“这女妖精现在动弹不得,你便飞下去,给她来一剑,斩草除根,彻底灭了她!” 张承轩一怔,“现在?” 元丘子道:“对,机不可失。你跟她梁子结大了,我怕她以后对你不利。再加上她此次若是不死,消化了结界中的东西,修为恐怕又要大幅度提升,以后你未必是她的对手。不如现在下去一剑斩了她吧。” 张承轩站在高空,脱臼的左手摸到了怀里的剑。只见地上的夭夭也抬起头,目光如炬,一动不动地望了上来。她面无表情,张承轩也看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她眸子的神色很简单,平静、冷淡,当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 她似乎并没有多怕死,但是她的目光表明,她现下也不想死。 如今她动弹不得,张承轩只需轻轻一剑就能杀死她。 但不知为什么,张承轩心里似乎什么念头阻拦着他。当这女妖强势地要杀死自己的时候,他能出手;当这女妖强势地要吞噬自己的时候,他能使用计谋;但惟独,当她无法动弹地坐在地上,处于任人宰割的地位时,他偏偏下不了手了。 张承轩忽然双腿一曲,“哎哟”一声,脸色惨白道:“元丘爷爷,我、我、我不行……” 元丘子一怔,随即领悟到张承轩受了极重的内伤外伤,恐怕已经没有力气飞下去了。而元丘子本来可以驮着他飞下去,但元丘子又忌讳夭夭的石头。 他沉吟片刻,“你刚才不是游得很起劲么?怎么关键时候又不行了?” 张承轩咳嗽一声,指着胸口道:“咳咳,锥子。” 元丘子目光一扫,这小子胸口扎着一根锥子。穿骨锥反冲之力极大,他能挺过这一下已是不易。 幸亏他已经把寒狱幽火的毒给去掉了。所以也只是受了内伤外伤,并没有中毒。不过饶是如此也够他受的。 元丘子哼了一声,“希望你小子不是妇人之仁,装出来骗老夫的。” 张承轩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好吧,那老夫先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疗伤。”元丘子说道。这下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离这女妖精越远越好。 于是元丘子催动用他那强大的力量,驮着张承轩的飞剑往回昊天门的方向飞去。 地上的夭夭抬头,看到张承轩越飞越远,心中忽然一阵又气又急。或许这小子一剑杀了自己,心里还会更舒坦些。而他这样带着紫髓芝跑了,反而无法忍受。 夭夭猛地起身想要追过去,可刚走一步,又跌坐在地上。 “臭小子,你设计陷害我,算什么英雄好汉!”夭夭大声叫嚷道。 张承轩远远听到夭夭的声音,然而元丘子飞得雷厉风行,片刻也不停留。 “你抢了我的紫髓芝,害我无法蜕变cheng ren,你今天若不杀了我,我以后定会杀了你!”夭夭大声道。 听到这句话,元丘子的飞行速度忽然降缓。 张承轩知道元丘子在想什么,他忙道:“元丘爷爷,既然决定放过她了,就别回头了。” 元丘子沉吟半晌,“你不怕她以后来杀你?” 张承轩摇摇头,“天大地大,我就不信她能找到我。再说了,嘴上说要杀我的女人很多,但从没一个女人真的会杀我,咳咳。” 对于这句自我感觉良好的话,元丘子苦笑了一声,不知该回什么。假如他现在能活生生地站在张承轩跟前,张承轩一定会看到他脸上写满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元丘子摇头叹道:“好吧,随你。有些事,自己经历过了,才知道厉害。”说罢催动灵息力,二人宛如一道电光一闪,消失在天际。 第三十七章 燕州古城 燕州古城是东边着名的贸易中心。 城门于卯时开启之后,来往行人、马车、修士络绎不绝。因为地处天殊大陆偏东的位置,连接四方驿站主道,南来北往的交易都从这里经过,历经千年的发展,终于成为着名的贸易中心。 燕州古城什么都有,从丝绸蚕茧、茶叶桂皮到珍奇古物、风雅书画,只要经过燕州古城的贸易路线,都会在城里留下贸易的种子,向大陆四周生根发芽。所以若要买东西,上燕州古城,这里绝对应有应尽。燕州古城里最出名的,却不是珍宝玩物,丝绸特产。这里最让人慕名而来的,便是古物鉴定交易会馆。 这古物鉴定交易会馆,并不是为有钱人设立的交易机构,而是为修士们设立的。每天不计其数的修士从这里经过,在这里驻足,在这里欣赏,在这里交易。 天殊大陆上,与燕州古城齐名的还有地处大西北的拉什古都和大陆南边的四欧城,这三座城市乃是闻名大陆的贸易中心。三座城市里都驻足着有不同的古物商会,各个商会通过在当地建立不同交易会馆,笼络土豪劣绅、发展人脉、巩固势力。燕州古城里最出名的古物商会便是“周永古物商会”,这是一个家族商会,几百年前由周永一手创办,发展绵延至今,已成为燕州古城最着名的庞大商会。然而这几年,周家却开始极力打压其它古物商会,隐隐有垄断吞并之势。 车来人往的街头,一个头发凌乱如鸡窝、衣衫肮脏破旧的少年正站在一棵大树下。如今入春,万物更新,气象蓬勃,这少年却像刚死里逃生似的格外狼狈。燕州古城富豪尤多,人人都怒马鲜衣,这落魄少年往繁华闹市一站,倒是十分抢眼。 此人正是张承轩,他刚从黑涡河中逃出来,没想道元丘子控制飞剑,竟然径直往东,最后停在了这里。 “我说你这矮墩子怪老头,你不回昊天门,带我来这鬼地方做什么?”张承轩低声骂道。 元丘子被他骂了好几次“矮墩子怪老头”,终于来了脾气,“你这鸡窝头臭小子,怎么就不长脑子!那女妖精法力强大,消化完了体内的东西,便即刻追你怎么办?你受了伤,飞得不快,万一还没到昊天门被她截住了怎么办?” 张承轩一想也是,夭夭知道自己是昊天门的弟子,定会往昊天门追去。怪老头却带着自己径直向东,夭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往东边追来的。 “好吧,难得你脑子好使了一次。但你飞得那么快,她还能赶上?”张承轩问道。 元丘子骂道:“呸呸呸,她当然赶不上。但老夫现在是灵魂形式,不能持续地消耗功力,还是得靠你自己。不然,凭她这点三脚猫功夫,现在逃命的就是她了。” “好好好,还是前辈您厉害。”张承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元丘子道:“刚才一番恶斗好不容易大死里逃生,老夫看你累坏了,便带你来燕州古城长长见识,散散心。老夫也顺便看看天殊大陆都有些什么古物玩意。” “古物?”张承轩一怔。 元丘子道:“就是一些奇兵法宝、稀奇玩意。据老夫查阅资料,燕州古城有一家‘周永古物商会’,乃是当地规模最大、古物最齐全的古物展览会馆,你便去那儿逛逛吧,顺道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好东西。” 张承轩倒也有几分好奇,便点头道:“那现在就走吧。” 元丘子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还猴急,哑然失笑道:“别忙。我们先休息一天,老夫为你彻彻底底地把伤疗好。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捡一片利器,把七曜星轮上的重物一点点刮下来。” 张承轩猛地想起自己的神器被可恶的夭夭弄瘫痪了,顿时心急火燎:“对,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一日后。 周永古物商会位于燕州古城最中心的位置,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型建筑,平时只南向开了一道门,恐怕门多人杂,容易发生盗窃事故。周家雇了许多身强体壮、眼疾手快的护卫,绕着商会排开一圈,眼睛几乎眨也不眨地守卫着。 古物商会做生意,往往是低价买入修士要转手的东西,再高价转出,他们收取产生的差价的一部分。也有的修士不买不卖,而是两两之间直接交换,那么古物商会便直接收取一部分中介费用。每天都有庞大的交易需求,其中也产生了巨额的交易利润。 正因为古物商会是这样一个交易平台,所以每天经手商会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商会当家的便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知道,经手的东西只需要看几眼就能迅速估价。所以古物商人算是天殊大陆上最有见识的一个群体。他们可能不是修仙之人,但对于仙物法宝的了解程度几乎无人出其右。 周永古物商会发展规模逐渐扩大,却做起了黑心生意。有时候会用赝品滥竽充数,却按照真品的高价卖出,这贩卖赝品可是暴利,赚的商会盆满钵满。不少缺乏见识的修士就被蒙骗欺诈了,买了个赝品还当宝贝一样捧着。不过周永古物商会也不是谁都敢骗,他们专向毫无见识的暴发户下手,碰上真正有实力的修士,他们还是规规矩矩做生意,万万不敢得罪了。 偌大的商会大厅中,形形色色的人们三五成群。整个大厅中起码有上千个摊位,一半的卖主用黑雾蒙脸,生怕自己的宝贝没卖出去,还被人发现了,起了杀人夺宝之心。不少无权无势的散仙聚成一个小团体,纷纷讨论鉴别法宝的方法,堤防被骗了。 一个身穿深灰色长衫,连衫帽子低低地压住眉眼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用一块黑布蒙了脸,只露出两只神采飞扬的眼睛,甚至连眉毛都被盖住了。来人正是张承轩,他显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便又打扮成蒙面侠的样子,低调地走入商会的大卖场中。 眼见左边摊位聚集了一大群人,张承轩饶有兴致地围了过去。 坐在摊位中间的卖主手上捧着一粒黑得发亮的药丸,药丸通体黝黑,却光泽润和,看上去便与众不同。只听那卖主大声道:“我这枚易髓丹可是七品易髓丹,七品啊!众位看这光泽,这硬度,绝对是稀罕货。要是在下最近缺钱急用,压根不舍得卖,定是自己服食了。识货的就快快出手吧,免得后来人捷足先登了。” 旁人问道:“阁下卖多少钱?” 中间那卖主脱口而出,“三千两黄金,不讲价。” 那人听到这漫天要价,倒吸一口冷气,“太贵了。” 中间那卖主冷笑一声,“那是阁下不识货。我这易髓丹乃七品易髓丹,吃下去脱胎换骨。天资差的变成天赋奇才,天资好的更是锦上添花。你们听说过‘虚灵子’吧?他可是千年前出名的化神期高手。他本来资质平平,修炼到元婴期中期再也无法突破,活了五百来岁,最后眼巴巴地等死,谁料服食了七品易髓丹,资质发生改变!你们猜这么着?他硬生生地突破至化一个层次,提升为元婴期后期,又多了数百年的寿命!” 元婴期之后,修为每次提升都是一个坎,一个很大的坎。要实现元婴期到化神期的转变,除了绝佳的天赋和惊人的耐力之外,还需要悟xing。对天地的领悟、对道法的领悟,对人生的领悟。这虚灵子只服食了易髓丹,便实现了修为的突破,听上去确实让人格外眼馋。 这中间不乏一些修炼遭遇瓶颈的修士,听到卖主这般形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张承轩忍不住低声问元丘子:“元丘爷爷,他说的是真的吗?” 元丘子冷笑一声,“关于虚灵子的传说,倒是真的,不过他显然隐瞒了部分真相。虚灵子的确服食过八品易髓丹,也的确突破至元婴期后期,但依旧保持着中期的实力,战斗能力可以说一成不变。” 张承轩一怔,“为什么?” 元丘子道:“靠灵药硬生生提升了实力,无异于拔苗助长,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修炼才能逐渐将灵息力练入功法修为之中。故而这虚灵子,只是修为境界上提升了,但战斗起来,还是那么地不堪一击。” 张承轩听他讲的绘声绘色,不由问道:“元丘爷爷,难道你与他交过手?” “嘿嘿。”元丘子冷笑一声,“老夫没空跟这等喽啰交手。是老夫的部下与他交手过。” 张承轩一惊,元婴期后期已经是很强悍的实力,元丘子的部下却认为他不堪一击,那元丘子自己的修为该有多深厚。张承轩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对元丘子的来历更为好奇,他问道:“元丘爷爷,你一定在历史中大大有名,你到底是哪位高人?” 元丘子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于是道:“小子,当下不是你关心这些事情的时机。现在你的能力就屁点大,懂得越多,反而越麻烦。” 张承轩没问出个所以然,心里有些不爽,只听元丘子岔开话题:“还有,他手里的易髓丹,压根就不是七品,而是六品。虽然只差了一个品阶,品质上却天差地别。这帮人没见识,别人怎么忽悠他们就怎么信,谁要是买了,嘿嘿,当真是人傻钱多。” 张承轩听了,顿时就毫无兴趣,他悄然无声地从这个摊位后面绕开,又向前继续走去。 第三十八章 古物交易商会 这古物商会中,有趣的玩意还当着多。许多张承轩闻所未闻的东西,元丘子只看一眼便道出来头。更有许多滥竽充数者,见多识广的元丘子看一眼便甄别出来。 商会中有价的东西不少,但是无价的却没几个。再说了,无价的东西,若非是财力倾城,或者实力恐怖,普通人也弄不到手。 来到大厅北部的一个摊位旁边,但见又聚集了一票散仙,正在围观一只白玉古瓶。卖主指着瓶子大声介绍:“此乃九天圣女用过的瓶子----‘摇多多玉瓶’,能凝聚灵息力,储存灵息力,甚至增加灵息力。诸位,你们谁将灵息力输入到这瓶子里,摇一摇,片刻就能增加至三倍之多。” 众人大为好奇,纷纷表示愿意一试。 一个大胡子男人在众人面前接过摇多多玉瓶,将灵息力输入瓶子中,接着摇了几下。当他再次感受瓶子里的灵息力时,的确增加了不少,他细细感受,惊呼一声,“当真增多了三倍!” 众人好奇地一个一个试验,瓶子的威力让他们感到又惊又喜。 摇多多玉瓶的这项功效,无疑能缩短练功时间,达到事倍功半的效果。许多天赋不佳的修士,幻想着有这么一个法宝,能让自己的时间变成别人的三倍有余,这样就能在修炼速度上超过对方。如今这个宝贝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如获至宝,喉头一动,纷纷贪婪地望向玉瓶。 那卖主却不让再试,他拿回摇多多玉瓶,道:“好了,你们就甭趁机用我的玉瓶练功了。这瓶子,一口价,八千两白银,先抢先得。” 听那卖主报价不高,众人又纷纷骚动起来。在这至宝面前,八千两白银根本算不了什么,就算砸锅卖铁卖媳妇,修士们也想将这宝贝弄到手中。 张承轩低声向元丘子道:“元丘爷爷,这看起来很划算啊,只可惜我没那么多钱。” 元丘子冷笑一声,“划算个屁。老夫活了那么大岁数,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摇多多玉瓶。” 张承轩“哦?”了一声,“那这是……” 元丘子道:“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这多半是骗人的把戏。他这瓶子定藏了什么机关,比如说,瓶壁是中空夹心,里面藏了一些灵息金丹银丹,晃动瓶身,触动机关,会把丹药里面的灵息力摇出来,看上去,灵息力增加了,实则是把灵息金丹里的灵息力摇出来。等摇了几十次,灵息金丹里的灵息力摇光了,这瓶子就无效了。嘿嘿,这卖的哪是摇多多玉瓶,分明是八千两白银买一颗灵息丹药,当真是赚也赚死了他。” 张承轩倒吸一口冷气,“元丘子爷爷,你可别冤枉好人了。” 元丘子嘿嘿笑道:“你也太好忽悠了。老夫看法宝的眼光绝不会错了,谁买谁上当。” 张承轩摇摇头,看来这古物交易商会中当真是鱼龙混杂,参差不齐。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等骗局,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一个独臂男子上前一步,“老板,这摇多多玉瓶我买了。”只见他面色沉着地从怀里掏出一颗闪着异光的夜明珠,道:“这个够不够?” 众人一看这夜明珠乃上等宝物,竟有半个拳头大小,价值连城。再看这独臂男子,身上玄气隐现,竟然看不出修为深厚,但被一股很强的气势笼罩着,看来实力不低。 那摊主吞了一下口水,道:“这、这、虽然这夜明珠不怎么值钱,但看你很有诚意,卖给你也无妨。” 那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动声色的喜色,便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旁边一个红衣女子忽然拦住他,“等等,王兄,你不再考虑考虑吗?”随即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王兄,就连小妹我都看得出,你这夜明珠价值连城,绝对远超万两白银的价格,但这摊主竟然说你这夜明珠不怎么值钱。我瞧这老板为人太不实诚,小妹担心他的东西有水分,王兄三思啊。” 那独臂男子咬咬牙,“多谢慕容妹妹相告,只是……在下身负血海深仇,仇家又太过强大,这恐怕是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玉瓶已经经过大家的重重检验,我看未必有假。” 旁边一个白面书生围了过来,也低声道:“王兄,你这颗家传夜明珠只此一粒,慕容妹妹是怕你被人骗了,才苦苦相劝。我瞧着这老板油头滑面不是什么好人,你定要慎重。” 独臂男子苦笑一声,“高兄又来劝我,二位好意我心领了。之前错过了那个法宝,在下心里已隐隐后悔。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了。” 复姓慕容的女子和那白面书生对望一眼,均摇摇头。他们几个散仙组成一队,就是为了彼此照应,互相提醒。然而独臂男子固执己念,难以劝阻,让人好生着急。 就在独臂男子要交出夜明珠的时候,旁边一个声音忽然发话:“等等,这瓶子我要了。” 众人一惊,只见一个蒙着脸,帽子低低压着眉眼的年轻人上前一步。他们看不到这年轻人的脸,也猜不出他的年龄,而张承轩刻意压低声音,更让人捉摸不透。 那老板抬头,但见是一个神秘而陌生的年轻人,他从来没有在大卖场上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他轻声笑道:“年轻人,那位兄台要用一颗夜明珠买走我这法宝,你若是拿不出更值钱的东西,那我可不能卖给你。” 张承轩低笑道:“我未必有更值钱的东西,但我出的钱,一定值你这瓶子的价。” 那摊主听他一副十拿九稳势在必得的口气,心里暗笑:“又一条傻鱼上钩了。”在力量的诱惑下,很少有人不上当。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张承轩在衣兜里掏,看这年轻人掏了那么久,一定是十分贵重的东西。 张承轩摸了好一会儿,终于慢腾腾地掏出几个东西,往那摊主面前一递,但见是六枚金光闪闪的铜币! 摊主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就这六枚铜币?” 众人以为张承轩会拿出什么震惊四座的东西,却见是几枚铜币,再听他那说话的语气,原来是来捣乱的,当真是又无赖又好笑。那独臂男子生怕张承轩抢走了要到手的法宝,但见他拿不出值钱的事物,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老板脸色涨红,冲张承轩道:“滚,东西不会卖给你的。”他转头对独臂男子笑道:“这里没人比你出价更高,摇多多玉瓶就是你的了。” “好。”那独臂男子准备接过玉瓶的时候,张承轩忽然半路抢了过去,手法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张承轩咳嗽一声,“我本来是懒得管这闲事的,咳咳……你们都看好了。”他大拇指和中指一弹,只听“珰”的一声,那白玉瓶子竟然被弹成两截。那摊主脸色大变,伸手就要去抢瓶子,“你竟敢损毁我玉瓶!” 张承轩不理他,轻轻一带,那老板扑了个空。 张承轩将瓶子的断口处亮给众人看。原来瓶子断口处竟然有内外两层,夹层中空,里面塞了几粒灵息银丹。张承轩冷笑一声,元丘子果然说的没错,这瓶子当真内有乾坤。看到这里,众人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一致用狐疑的目光望着那老板。 那老板人赃俱获,面无颜色,狠狠地等着张承轩,恶声道:“臭小子,你变得什么手法,玩得什么把戏!把我的瓶子吞并了,又拿了这么个奇怪玩意代替它。把我的摇多多玉瓶还回来!” 张承轩不理他,向围观的众人解释道:“现在各位明白了吧?瓶子中空,夹有灵息银丹,摇一摇,银丹里的灵息力就会充斥在瓶子里,所以才会越摇越多。当灵息银丹里的灵息力被摇完,这瓶子就是一只废物而已。”他转头对那面如猪肝色的摊主道:“我说的没错吧?瓶子是人造的玉石,本身值两个铜币。至于这灵息银丹都快用完了,所以值四个铜币。加起来一共是六个铜币。” 当然灵息银丹就算快用完了,也不止这个价。张承轩显然是故意挑衅压价,给摊主难堪。 “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在此胡言乱语!”那摊主怒极,豁然站起。 蒙面布下,张承轩的嘴角微微浮起笑意,他的目的就是揭穿这个摊主,让独臂男子不至于上当,显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独臂男子再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起适才一时冲动,差点用传家宝换了这么个无用东西,不由脸色惨白。幸亏张承轩仗义出手,不惜得罪卖场的老板,助自己看清真相。他此刻有些后怕,倘若刚才不清不楚地买了这么个废瓶子,非但传家宝赔上了,而他这一辈子都别想报仇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向张承轩多注目了几眼,但见对方蒙着脸,看不清容貌和年龄。但一双眼睛清亮有神,一望之下竟让人过目难忘。 再说那那油头粉面的老板被张承轩当中揭穿,不由怒气攻心,一拳头向张承轩挥来。这一击,竟然有凝丹期的力量! 周围的散仙修为并不甚高,眼看对方竟是凝丹期的修士,不由得面色大变。眼前这小子最多最多二十岁,年纪轻轻的绝不可能敌得过凝丹期高手! 独臂男子脸色微变,这后生为自己出头,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伤在对方手里。于是独臂一振,向那摊主老板迎去! “嘭”的一声,两拳相交,独臂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再一看,对方也气定神闲地站立不动。他一向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自认为凝丹期的修士根本挨不过自己一拳,但对方确实稳如泰山地坐着。这摊主本身的劲力并不吓人,但防御力却高的令人咂舌。 这独臂男子为了报仇,练功的时候剑走偏锋,专捡着极限提升攻击力的套路去练习,从不注重护体,故而他的防御是弱点,但他的攻击力,在同层次中却罕逢对手。如今看到这人不过凝丹期,却不痛不痒地挨了自己一拳,惊讶之心溢于言表。 怎么可能!他脑子里嗡地一下,随即眼光落在那老板身上,但见他穿着一身破破旧旧的衣服,而自己的拳头落在衣服上,竟似打在了滑溜溜光油油的绸布上似的,劲力被卸了十之仈jiu。 他脑子里顿时闪现过“卸力宝甲”这四个字。 这破破烂烂的衣袍,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卸力宝甲”。卸力宝甲通常都破破烂烂,毫不起眼,但它却能卸去百分之八十的力道,倘若是上等的卸力宝甲,能卸去百分之九十几的力道,能将对方的实力顿时降低一个境界! 那摊主仗着卸力宝甲在身,丝毫不惧他,恶狠狠地道:“闪开,此事与你无关!”只见他振奋拳头,再度向张承轩攻来,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却无人敢挺身而出。 拳风已经攻至这蒙面少年跟前,但见他右手轻轻一抬,一股大力扫出,两道力量交汇时,那摊主脸色一变,犹如活生生地吞了一个鸡蛋,卡在喉咙一般哽咽。 接着,轰地一声,那摊主被直直地打飞,平平地撞在北边的石墙上。 “哇!”众散仙见这少年不动声色,只一招便制服住了凝丹期的高手,不由得面露钦佩之色。眼前这个神秘的少年,越发高深莫测了。 那独臂男子心神一震,只有他知道这摊主修为并不如何高深,可怕之处就在于他的卸力宝甲。这少年一掌就击飞了穿着卸力宝甲的摊主,那么他的修为,该到了一种如何恐怖的境地呢? 张承轩苦笑一声,低声对元丘子道:“元丘爷爷,不是说要低调么?您怎么就出手了?” 元丘子哼了一声,“那家伙穿了‘卸力宝甲’,你打不动,我便帮你速战速决了。” 张承轩目光复杂地望向那老板,但见那老板已摔倒在地,神色恐怖地望向了过来,恐怕正在暗自揣测张承轩的修为。 眼见那骗子被打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众人纷纷围了过去。 其中一些人被用类似手段坑骗过,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顿时将所有的帐都算在这骗子头上了。众人相视一望,对着那摊主就要拳脚相向。 刚打了几拳,一个公子哥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拦住众人,大声道:“各位慢着!这人不过是周永古物商会的一条走狗,有恶人在背后撑腰,才敢行此恶事。既然众位都没有损失,便让他去了吧。” 说话的是一位眉清目秀、面带病色的公子,他胸前挂着一串青色的玉珠,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让人一看之下便生好感,而那串玉珠又增添几分商人世家的气质。他体型瘦弱,说话还不停地咳嗽,看起来身体不太好。 “这位是益生商会的吴公子,我们先前见过。”一位散仙认出了这病公子。 “哦,吴公子啊。”又有几位散仙认出了他。 众人似乎很卖吴公子的面子,在他的劝阻下,围观的人们渐渐散开,给这骗子让了一条道。 那吴公子上前一步,走到骗子跟前,劝诫道:“诸位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原谅了你,不代表你以后还可以这么做。找一个好东家吧,今后无论如何穷困潦倒,都不要再昧着良心骗人钱财了。” “我招牌被这臭小子砸了,”那骗子指着张承轩,气不打一处来:“无论投奔哪个东家,都没法做生意了!” 吴公子微微一笑,“只要你肯洗心革面,益生商会随时欢迎你。只要商会不倒,定不会让你饿着。” 那骗子心念一动,深深地看了吴公子一眼,轻轻鞠躬:“吴公子,你是个好人。”他恶狠狠地瞪了张承轩一眼,用破布将摊位上的东西裹起来,打了个结扛在肩上,一瘸一拐地离开。 骗子离开后,张承轩望了望那病公子,但见对方向自己微微一笑,抱了抱拳,又自行离去。 那吴公子温文尔雅,气质不凡,令张承轩眼前一亮。听说他是益生商会的,那显然不是周永商会的人;再而他形容骗子是周永商会的走狗,他个人对周永商会的品质是十分轻蔑的。张承轩一时也分不清他是来打压同行、提升自己商会名气的,还是真心向善、气度非凡之人。 周围的散仙围了过来,纷纷用崇敬的目光望向张承轩。 那独臂男子上下打量着张承轩,最后抱了抱拳,道:“在下王一远,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另外那个白面书生自我介绍道:“在下高志存。” 那红衣女子也微微一笑:“小妹慕容芳。” 这三人显然是一个散仙团伙,他们修为都不甚深,骤然遇上张承轩这等一招就击退了凝丹期修士的高手,自然要上来拉拢。 张承轩点点头:“在下宣成。” 他将自己名字倒了过来,随口编撰了一个假名。虽然这几个散仙不足为惧,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但他偷偷跑下山,还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于是报了个假名。 慕容芳长得颇为机灵,她万分好奇地打量着张承轩,但打量来打量去只能看到两只眼睛,未免有些失望。她正暗中揣测着张承轩的年龄,如此高深的修为,怎么说也有二十多了吧。那么自己自称“小妹”应该没有错。 “宣成道友,我们三个都是散仙,在古物交易大会之前认识的。您也知道,这商会中高手如云,更有赝品无数,所以我们三个团结起来,互相帮忙,也算彼此有个照应。”白面书生高志存道。 慕容芳道:“是啊,散仙若是落单了,容易被商会的大家族和高手欺负,所以这里的散仙几乎都是数个成伙。” 张承轩没吱声,心想这几个人跟自己说这些意欲何为?难道想拉自己入伙? 慕容芳微微一笑,她本来尚有几分姿色,这么一笑还挺迷人的。只听她柔声道:“宣成道友修为高深,见识不凡。不知道我们几人是否有幸,能和宣成道友组成一个团队?” 张承轩苦笑一声,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第三十九章 鬼胆根 高志存、慕容芳充满期待地望着张承轩,他们的神情都可以用眼巴巴来形容。如果这神秘年轻人答应入伙,那么他们这个散仙团伙的实力就会大大增强。这年轻人见多识广聪明机警,自己这一伙人再也不会买到赝品;更何况他修为高深,就算有人欺负上来,这年轻人也能从容应对。 独臂男子王一远寡言少语,面无表情,但他的眼神中依旧流露出对张承轩的好奇。 被他们那殷切的目光看的浑身别扭,张承轩想走还走不了。他只得点头道:“好吧,那就请各位多多指教了。” 慕容芳眉开眼笑道:“太好了,宣成大哥,有你加入我们团队,小妹便放心多了。” 高志存也笑道:“是啊,我们定会以宣成大哥马首是瞻。” 这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地拍起了马屁。不得不说,他们功夫不高,但是拍马屁的功夫却十分独到。眼见张承轩已经被他们捧成团伙中独一无二的领导人物,这顶“大哥”的帽子,怎么也摘不掉了。 看得出这三人之中,王一远修为最高,所以先前被拥护为大哥。但自从张承轩答应入伙后,瞬间就改口张承轩为大哥,这大哥还怎么叫怎么顺溜,转眼就把王一远给忘得干净。 王一远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反正他对当这两个不成器的散仙的大哥,一点兴趣也没有。 倒是张承轩哭笑不得,他一向独行惯了,身后跟着这三个叽叽喳喳的小散仙,还真有点不习惯。元丘子却笑得前俯后仰,到好似在看什么好戏一般。 那两人尾随着张承轩,张承轩怎么逛,他们就怎么逛。王一远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 张承轩走到一个很低调的摊位前,没什么人光顾他的摊位,那摊主卖的也是一些普通的东西。元丘子咳嗽一声,“小子,在这交易场里,越是低调的人,怀里越是有货。越是高调的人,卖的越是假货。因为真正有货的人不敢声张,生怕卖场中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自己,回头便杀人夺宝。” 张承轩点点头,元丘子说的很有道理。那么,眼前这个低调的人,恐怕才是真正有货的人。但见这摊主黑雾蒙脸,一副怕被人认出的样子。 张承轩上前一步,道:“你这里有什么东西要卖?” 那摊主指了指摊位上七零八落的小东西:“都在这里了。” 张承轩随意扫了一眼,都是很普通的丹药和武器。他摇摇头,“就这些?” 那摊主打量张承轩一眼,这看起来似乎是个颇有实力的主,于是低声道:“我这里有好东西,不过要看你识不识货了。”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青铜盘子,好像在泥里封存了上百年似的,沾满了铜锈。张承轩身后的三个散仙均皱了皱眉,这人竟然将这么一只又脏又充满铜臭的盘子揣在怀里,如同重宝似的。 “切,什么东西。”慕容芳更是毫不掩饰她的看不起。 那摊主看到身后三人不以为然的颜色,不由得摇了摇头,刚亮出来一半的盘子被他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 “这不是青龙盘么?”张承轩忽然道出了这盘子的名称。 那摊主眼前一亮,今天整整一早上,都没人能说出这盘子的名称,眼下终于有人认出了他的宝贝盘子。 “阁下果然眼力老道,这的确是青龙盘。”那摊主低声道。 听张承轩叫出了名字,慕容芳和高志存立即收敛起了不屑的神色。 只听张承轩娓娓说道:“青龙盘,乙级法宝。积蓄一定灵息力后可召唤青龙。灵息力越深厚,青龙越强,元婴期弟子召唤出来的青龙可移山填海,威力莫测。这宝物三千年前落入天玄门一位弟子手里,在仙魔大战中,还曾杀死魔道摇光分舵三千一百二十五名弟子,一度激起魔道中人的愤恨。大战五天后,青龙盘被盗走,不知所踪。没想到三千年后,竟然重新出土了。” 那摊主听张承轩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还有很多内幕竟然是自己不知道的,比如说杀死了魔道摇光分舵三千一百二十五名弟子,具体到了个位数,详尽无比,仿佛历历在目似的。 这些内幕张承轩自然不知道,全是元丘子告诉他的。元丘子是那个时代的人物,自然清楚当时发生的每一件事,饶是如此,张承轩也不得不叹服元丘子的记忆力。 众人惊呆了,没想到这少年深沉至此,竟然连三千年前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摊主嘴角抽了抽,扯着脸道:“你、你不会是胡诌的吧。” 张承轩摊了摊手,回头对身后两人道:“这的确是正品。你们要不要买?” 身后那两人犹如看鬼魅似的看着他,最后一齐摇了摇头。再看王一远,则以一种十分玩味的目光望着张承轩,估计他也在质疑,张承轩到底是胡诌的还是真的知道。 张承轩又问那摊主道:“你还有些什么?” 那人想了一会,道:“我这里还有三条鬼胆根,我拿着是没什么用处了。你要是想要,我就便宜处理给你。” “鬼胆根?”张承轩一怔,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元丘子传音给他道:“出手买下。” 张承轩问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元丘子道:“鬼胆根与‘天心花’可以炼制出一种丹药,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至于是什么效果,我先卖个关子不说。” 张承轩哭笑不得,元丘子又开始故弄玄虚了。 不过元丘子总不会害了自己,他说这是有用的东西,那便仈jiu不离十。经过这些天的共同相处,张承轩与元丘子已经建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元丘子说的只要有道理,张承轩几乎是言听计从了。他们之间有一种晚辈依赖于前辈的庇佑的感觉,这种感觉若换成太忘真人,他甚至都做不到。 张承轩清了清嗓子,“怎么卖?” 那人道:“不多,五百两银子吧。” 张承轩全身上下只有三十两银子,五百两银子对他来说太贵了。比起财势无边的商会和腰缠万贯的高手修士,他自然十分寒碜。 “我没那么多钱。”张承轩很坦白地摊了摊手。 那人道:“那你有什么?” 张承轩想了想,“我有一颗灵息金丹。” 其实他有三颗灵息金丹和一颗灵息圣丹。 这灵息圣丹倒是非常值钱,里面蕴藏的灵息力可供元婴期高手日夜不停地使用三天三夜,并且时时刻刻都消耗在高阶法术之上,这在战斗中是非常有用的。倘若遇到了对手,光凭这灵息圣丹里的灵息力,磨也能磨死了对方。所以作战的时候带上几枚存储着浓厚灵息力的丹药,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甚至一枚灵息圣丹就能保住xing命。正因为灵息圣丹具有扭转战局的作用,所以是非常值钱的。 当然,张承轩不愿炫富。倘若对方知道他身上能榨出钱,那必定誓不罢休地狠榨一笔。在交易市场上,藏拙是很重要的。 “就一颗?”那人还是问了一遍。 张承轩身后的慕容芳忍不住插了一句:“有一颗就不错了,像灵息金丹这等难求的东西,你还想要几颗?” 那人迟疑了片刻,这鬼胆根他拿着确实没用,还不如就以一颗灵息金丹的价格卖了,于是点头道:“成交。” 他从怀里摸出三根黑乎乎的根,应该是某种植物的根茎,黑的跟碳似的。有人比喻它比鬼的胆还要黑,所以名为鬼胆根。 张承轩从怀里掏出灵息金丹,递过去的时候,倒是迟疑了一下。他偷偷问元丘子道:“怪老头,我这交易划算不划算?” 元丘子嘿嘿一笑,“非常划算。这鬼胆根对他来说,半点作用也没有。所以他低价卖给了你。” 得到元丘子的肯定,张承轩心中底气大增,不过他依旧摆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好似总担心自己的灵息金丹换亏了。那人生怕张承轩反悔,连忙大肆推荐自己的鬼胆根道:“这可是灵药啊,换了别人,三颗灵息金丹都不换的。道友你就别犹豫了,再犹豫我可就不卖了”。 那摊主接过灵息金丹,还觉得自己小赚了一笔。看到对方用一颗灵息金丹换了自己三条浑然无用的鬼胆根,心中竟然有些歉然。于是抓了一把符纸和十几只白玉瓶,递给张承轩道:“看在你作为第一个认出了我的青龙盘的人,这些都送你了。” 张承轩怔了怔,对方竟然送了一把空白符纸和白玉瓶给自己。这些东西难登大雅之堂,但自己确实没有,要买也得花几个钱。这些都是修仙炼药最基础的东西,这摊主送来的符纸还都是上好的符纸,于是点头笑道:“那多谢了。” 就这样,张承轩在交易商会上第一次成交一宗买卖。用元丘子的话来说,他是稳赚不赔了。 接下来的摊位,简直就是让人眼花缭乱。 有人卖灵石、灵符,还有人卖灵兽。体积小点的灵兽诸如兔子、老鼠等皆是毛茸茸圆团团、楚楚可怜,那简直就是在宠物。还有人去河边捉了一头高阶鳄鱼精,幸亏那是一头刚生出来没几个月的小鳄鱼精,被关在铁笼子,呲牙咧嘴,凶相毕露,一群好斗的修士围着,嚷嚷着要对面摊位的那只小兔子灵兽比一比。那小兔子被吓得面色惨白,愣是吓呆了,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就这样,张承轩带着这三个散仙一路看一路逛,一路指指点点。在元丘子的帮助下,他几乎是将这里的古物认了一个遍,丹药、武器、功法、灵兽、残缺的秘籍,还有稀奇古怪的各种器皿。其中哪个是真品、哪个是赝品,在元丘子的指点下,他分辨得清清楚楚。那三个散仙已经顾不得买了,他们乖乖地跟在张承轩身后,仿佛完成了一场古物鉴赏游历。更有一些六神无主的散仙,看张承轩目光老辣、见识丰富,干脆就自发地跟在张承轩身后,当张承轩逛到出口的时候,身后竟然跟了几十个散仙,宛如一只庞大的小分队。 一晃眼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张承轩满头大汗地终于逛到了出口,他一回头,但见后面浩浩荡荡地跟了几十人,不由得额头一阵冒汗。他向众人抱了抱拳,“各位道友,在下恐怕得走了。” “别走啊。大仙再带我们从头逛一遍吧。”有人叽叽喳喳叫着,指向入门第一家摊主。前面的摊位还没仔细逛过,这群人打算从头来一遍。 张承轩目光落到那摊主身上,但见其脸上是见了鬼的神色。 那摊主暗自心想:这小子什么都知道,若带着这票人看一遍,自己的生意就别想做了。于是他“嗖”地一下,用麻布将东西捆起来,竟然要走了。 张承轩头顶庐山瀑布汗,他苦笑着摇摇头,“诸位,我还有要事在身,你们慢慢逛吧。” “啊,别走啊大仙。”那些人纷纷要拦住张承轩。 张承轩好不容易扒开人群,挤出一条缝,终于钻了出去。; 第四十章 路见不平 距离周永古物商会约百丈远的某条街道拐角处。 一位锦衣玉袍、身形瘦弱的白衣公子,正和旁边的管家谈笑风生地说着什么。 “黄叔,今天那个深灰色长袍的蒙面年轻人,是什么来历?”原来此人正是益生商会的东主----吴公子。他在交易大会上被张承轩不凡的身手和老辣的眼里所折服,却又没认出来他是谁。 旁边那年逾五旬的老者正是他的管家,自从老爷病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在了吴公子和黄管家的肩上。这黄管家跟了吴老爷几十年,对于燕州古城的出名人事自然是清清楚楚。这吴公子带上黄管家,便犹如带了一本活的花名册出门,有什么不明白的随口一问便了解了。 黄管家却摇摇头,“公子,那年轻人似乎不是燕州古城的,老朽从未见过这号人物。” “嗯。”吴公子点点头。 黄管家又道:“可惜没来得及跟他多说几句话。像这样的强者,如果公子能纳为所用,或许对于益生商会大有好处。” 吴公子莞尔一笑,“黄叔,可别再说这样的笑话了!那年轻人见识广博,身怀绝技,我瞧他一对眸子神采飞扬、霸气暗敛,这样的人,将来必成大气。我只求能跟他结交,就已十分荣幸,纳为所用更是想也不敢想。” 黄管家道:“公子您太过谦逊了。像你这般一心为民、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人,但凡是英雄豪杰,都会被您之气度所折服。” 吴公子长叹一声,“只可惜周永商会垄断市场、恶xing竞争,近些年更是假冒伪劣频频上演,我纵使一眼瞧出,却也无能为力!黄叔,爹卧病在床,却还挂念着益生商会的账目,我真不知如何向他交代。” 黄管家想起老爷的病,不由得越加忧虑,“公子啊,你已经尽力了。在你的努力下,益生商会的账目已有好转,只不过周永商会势力太可恶,还时不时派打手上门闹事,我们身边没有强者,根本不是对手啊。” 吴公子摇了摇头,暗自叹气。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过拐角,忽然背后风声呼呼!黄管家听到异声,猛地回头,但见身后三道黑影,犹如黑夜的蝙蝠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黄管家一惊,这般身手,来者三人修为相当精深。 这长街拐角通向一条胡同,这胡同罕有人至。而如今交易大会正如火如荼,这条长街更是空无人烟。黄管家一看对方这架势,什么都明白了,他一把拉过吴公子,转身要跑,刚跑几步,只听“哗啦啦”三声,前方也有三道人影轻飘飘地落地,恰好将前后的路都堵住了。 对方是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很显然不愿让人瞧见面目。如今长街无人,他们围追拦堵在此,目的是什么,大家心里很清楚。 “动手!”为首一人低喝一声,迅速拔出武器。 他前后那五个蒙面人,呛地一声拔出各自的武器,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杀气笼罩在阴沉的长街,一缕缕颜色各异的灵息力薄薄的覆盖在武器之上。这些人很明显都是修士,他们一步步像吴公子靠近,眼睛里全是麻木凶戾的神情,锋利的武器之上充满血腥煞气,走路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修士集团! 吴公子面色微变,大声道:“诸位是谁?为何而来?吴某要死,也要死得明白。” 为首那蒙面人冷笑一声,“不怕跟你说了,你还记得一个月前,‘金麟法珠’的摊主么?” 吴公子“哦!”地一声惊叹,骤然想起一个月前自己拆穿的一件赝品。再仔细回忆,竟然发现这蒙面人的声音好生耳熟,正是那“金麟法珠”摊主的声音。原来对方惨遭揭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纠集一帮杀手,候在附近,终于觅得了这个动手的机会。 只听那报复杀手冷笑一声,道:“要怪,就怪你平时太好多管闲事,三番五次砸了我和兄弟们的场子。兄弟们合议了一下,不能再让你纵容下去了。不过,兄弟们敬重你的为人,决定尽量给你一个痛快。” 吴公子沉默半晌,他自问凡人一个,自然不是修士们的对手,恐怕只有乖乖等死的份了。他惨然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放过我身边的黄叔。” 为首那蒙面人摇头道:“抱歉,让你们知道了那么多,我们需得斩草除根了。”说罢挥动手里的蛇形长剑,强横的剑气弥漫在武器四周,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黄叔见势不妙,连忙挡在吴公子身前。但见那蛇形长剑弯弯曲曲向黄叔刺去! 眼看那长剑要穿透黄叔的胸膛,忽然半空中掠过一道灰影,宛如展翅大鹏一般平稳落地。众人之间一把黝黑的重剑轻轻一格,那蛇形长剑刺在重剑剑身上,来不及收回,一道猛力从剑尖传入剑柄,蛇形长剑竟然“哐啷”一声,碎裂成好几截。 重剑上笼罩的灵息力如烟似雾,强大无比。再看握剑之人,轻轻一抬手,这重达千斤的剑就被不动声色地握在手中。 这人一身灰色长袍,蒙着脸,帽子低低地压住眉眼,竟然跟这几个杀手穿着风格类似的衣服。不用明说,来人正是张承轩。他好不容易挤开一条路,为了甩开众人,七拐八拐就拐入了这条小胡同,便看到之前发生的那一幕。 吴公子见到蒙着脸的张承轩,陡然想起了什么,这不是适才在交易商会中见到的那个神秘年轻人吗?张承轩回头,蒙面布下的嘴角微微一笑,也算是还了他先前微笑示意之礼。不过可惜他的脸被遮住了,吴公子只看到一对明亮如昔的眸子望向自己,眼神和煦,让人感到温暖。吴公子心下安稳多了,暗忖:“此人非但没有敌意,恐怕是来助我的。” 再说那为首的蒙面人见武器断开,神情微微讶异,随即双手从背后抽出两把短刀。 “哪来的臭小子!”一道低吼猛然自他喉咙间传出,脚掌一蹬,身形犹如那离弦箭支一般,忽然弹跳而起,瞬间出现在了张承轩面前。手中的双刀被灵息力包裹着,划开空气,掀起一道撕裂的尖锐劲气,狠狠力劈而下。 “原来是炼体的修士!”张承轩心中一凛,这蒙面的身体素质不亚于战士们的钢筋铁骨,倒是剑走偏锋,修炼法门与众不同。不过恰好张承轩也经过了一段时间严酷的炼体训练,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决高下之意。 张承轩扬起手中的七曜星轮,其上青色灵息力浓郁得宛如绿色迷雾一般,最后兵器重重的交错,在交接边缘装出金色的夺人眼目的光芒。 “当!” 金属相交的声响让人震耳欲聋,火花溅射四起,这两个修士竟然都用战士的炼体身法进行攻击,若是让纯正的术法型修士看了,一定要觉得好笑。不过这二人的厮杀可一点也不好笑,相反的让人感到可怕。只见两道不一样的灵息力色彩夹杂缠绕着,自武器交接处崩散而出,直接是将两人立脚之下的砖石街道,狠狠削飞了将近半尺。 张承轩感受到对方的修为,大约是凝丹期中期,竟然比自己高了一个层次。但对方更注重炼体,导致体内灵息力并不浓郁,吐纳基础也不扎实。所以他的真实实力,应该再降低一个层次,乃是跟张承轩平起平坐的凝丹期初期。 跨级战斗张承轩尚且能取胜,更别提平级战斗了。 探出对手的底细之后,张承轩嘴角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只听储物袋里的元丘子道:“小子,这人你能拿下,老夫就不出手了。不过,老夫这里给你个诱惑,如果你能三招内摆平他,老夫就给你一个药方,让你在短时间内突破,晋升为凝丹期中期。” “哦?”听到如此丰厚的奖励,张承轩不由得一阵心动。短时间内突破至凝丹期中期的诱惑太大,张承轩宛如荒野的饿狼看到了肥嫩的羊羔,竟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好,三招便三招。” 他话音刚落,那围在两头的五名杀手齐齐扑上,将张承轩包围在圈内。五名杀手陡然齐声发出一道厉喝,手中兵器上的灵息力自体内盛涌而出,众人脚掌猛然一蹬地面,数条人影高高跃起,向着张承轩暴射而去。 “群攻?”张承轩微微一笑,手里七曜星轮展开,正是地阙八剑的第四剑。剑华四射,化作万道光芒,宛如云雾尽数拨开,毫无遮挡的天空之中的烈日朝阳!众人竟然被剑的光华照耀得睁不开眼,就在此时,张承轩身形如电,化作捉摸不定的游龙,一瞬间竟然递出数招,宛如幽灵般刺在众人的手腕上。 接着“哎哟”“啊呀”之声不绝于耳,这五个蒙面人手腕处鲜血淋漓,手中武器已经无法拿捏,纷纷落地。 元丘子冷哼一声,“臭小子,按照老夫先前教你的,这一招应该刺向最脆弱的部位,也就是咽喉,你怎么擅自改了招式,让老夫的招式变弱了!” 张承轩一低头躲过为首的蒙面人的刀光,道:“刺向喉咙,他们就全死了!”张承轩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滥杀无辜。 元丘子道:“死了就死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哎哟,快闪,第二招了!” 张承轩与元丘子对话中,竟然没留意领头的蒙面人攻了过来。但见那蒙面人眼里闪过一丝凶狠的光泽,五指倏张,两团紫青色的火焰从手掌间升起,噼里啪啦发出爆裂的声音。 “小子,试试我的阴阳双球!”他狞笑一声,两团火焰“嗖嗖”飞至。 那蒙面人竟然在指尖淬了毒,两团火焰尚未飞至张承轩跟前,张承轩已然看到空气中浮动着轻薄无比的怪异青雾。 原来那火球只是一个幌子,重点是蒙面人偷袭而来的毒气。他这毒气淬炼了七七四十七九天,毒xing剧烈,吸一口便浑身溃烂而死,防不胜防,正是蒙面人出奇制胜的大杀器。 张承轩眼疾手快,已瞧出空气中的异样。 “哼,想毒倒我?”张承轩冷笑一声,反手一掌,衍生连环风从掌心逼出。 但闻掌风呼呼,几道狂风伴随着从掌心中吹出。这风且不是凡风,隐隐有穿云破浪之势,将飘至跟前的毒雾都吹了回去! “好烈的毒!”吴公子面色大变,幸亏他躲在张承轩身后。毒雾还没飘到张承轩跟前,就已经被吹了回去。 凝丹期初期的修为,自然不能小觑,眼见那毒雾朝相反方向飘去,到了一众蒙面人附近! 那领头的蒙面人自然不怕自己淬炼的毒,但他的手下却毫无抵御能力,只听“嗯嗯”几声闷哼,一众宵小嘴角渗出黑血,接着身子一软,即刻倒地死去! 元丘子哼地一声,“早死晚死还不都得死?”他指的自然是这五个蒙面人宵小。适才张承轩不忍心下手杀了他们,还擅自改了招式,元丘子心中别扭得紧。如今那五人倒地,元丘子颇没好气地加了一句。 张承轩一怔,但听元丘子道:“两招了、两招了!” 张承轩没好气地骂了一声,“这也算两招啊?” 说话间,那蒙面人已将短刀扔开,整个人笼罩在一团黑雾中。慢慢地,这蒙面人浮了起来,浑身起了一种奇特的变化。离得老远,张承轩能感觉到空气中像生出了万千根刺一般,那是蒙面人周身的“气刺”。他以身为剑,浑身充满了锋芒,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攻击方式,只要他出一招,就等于同时出了很多招,周遭每一道气体都是一道锋芒的剑气。 吴公子虽然没有任何修为,但看到这个架势,也不免为张承轩捏了一把汗。黄叔更是面带忧色地低声道:“这家伙使出绝技了,那年轻人危险了。” 张承轩耳聪目明,倒把黄叔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只见他低声一笑,手里七曜星轮高高举起,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奇经八脉传入厚重的剑刃处。 纯阳一击! 第四十一章 出手相助 “轰”地一声巨响! 但见迷蒙的灵息力光晕中,张承轩双手握剑,剑尖指地,一圈圈释放出去的灵息力包裹着他。而对面的蒙面人早已被击飞,撞在对面的石墙上,筋骨都断了好几根。他身上包裹的气刺早已被打平,他无力地坐倒在地,脸色发白,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我、我输了。”那蒙面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却猛地一下呕出一口血。 黄叔和吴公子面色骇然,这少年前前后后只用了三招,就把这六个人摆平了。而这三招中,只有最后一招是攻击! 整条大街安安静静,只剩下那蒙面人急促的凌乱的呼吸。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慌与绝望,对面这个少年实力太强,他根本不是对手。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长街那头响起,张承轩耳朵一动,已经看见三条人影跑了过来。 那三人正是王一远、高志存和慕容芳。 原来他们见张承轩溜走了,心下不甘,又顺着张承轩消失的道路找过来。在街角转弯处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感受到灵息力震动着周围的空气,便明白此处有高手对决。于是这三人便加快脚步赶过来,刚好看到最后一幕。 但见张承轩站在一团包裹着的蓝色灵息力气流中,右手一收,周身包围的灵息力也渐渐融回体内。他提着重剑,一步步慢慢上前,最终走到那蒙面人面前。 那蒙面人盯着他,冷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承轩麻利地上前,便要撕掉蒙面人脸上的黑布。 “等等!”吴公子山前,拦住张承轩,“我不想知道他是谁。” 张承轩一怔,随即道:“这个人,你自行处理吧。” 吴公子低头看着蒙面人,道:“你走吧。” 那蒙面人和黄叔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黄叔劝道:“公子,此人已起刺杀公子之心,恐怕是留不得!” 吴公子摇摇头,背过身对蒙面人道:“我不知道你谁,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今后该干什么,还是去干什么。” 那人不语,捂着胸口,艰难万分地站起来。他慢慢走到众位兄弟的尸身前,从怀里掏出一支小绿瓶子,倾倒了些许粉末在尸体上,那尸体沾了粉末,即刻化作一滩脓水。 原来此人是用毒高手,就连处理尸体也如此讲究。 顷刻间,那人将所有的尸体都化了水,接着侧头望向吴公子一眼,一瘸一拐地走了。 在场所有人静静地望着地上几滩脓水,沉默了半晌。这男子用毒出神入化,若要再害吴公子,也算是轻而易举。不过吴公子放走了他,若是有点良心,应该不会再来滋事了。 那独臂男子王一远,眼光颇为玩味地看着张承轩。张承轩这一剑,实力确实不差,但比起交易商会中那轻而易举的一掌,却还差了几个层次。 倒好似用尽全力劈出的一剑,竟然比不上随手拍出的一掌。 这少年,还当真奇怪。 慕容芳“哇”地一声,满脸花痴地迎了上来,“宣成大哥,你好厉害好厉害!我远远看到你这一剑,当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帅的一剑了!” 慕容芳修为远不及王一远,故而看不明白其中玄机。她若知道张承轩这一剑其实并不厉害,真正厉害的是在会场上拍出的那一掌,一定会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那书生打扮的高志存也上来说了几句恭维话,张承轩好不容易躲开他二人,这下又被这两个马屁精缠住,当真是哭笑不得。 吴公子则彬彬有礼地道:“二位是?” 慕容芳忙自我介绍道:“小妹慕容芳,这位是高志存道友,那位是王一远大哥。” 吴公子忙抱拳:“初次见面,还请多多指教。” 王一远微微一笑:“哪有什么可指教的,我们都是一介粗人。” 吴公子又向张承轩道:“宣成道友,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到府上一坐,让吴某略尽绵薄之意。” 张承轩一怔,没想到对方竟然邀请自己去他府上坐坐。但听储物袋里元丘子道:“这人是益生商会的公子,家中应该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宝物,去他家,长长见识也无妨。” “好,那多谢了。”张承轩微微一笑,便跟着吴公子往益生商会的府邸走去。 益生商会,虽然不如周永商会那般一手遮天,财路通达,但也算是燕州古城里的知名商会。 吴家自从创立这益生商会以来,一百多年秉承着惠民利民的初衷,以货物绝对真实、价格绝对公平为优势,占据了燕州古城的一席之地。虽然他财力不如周永商会,但名气却十分响亮。 吴家在城的东边盖了一座大别院,占地面积极大,光房间就有百余间,不过别院的装潢却极素雅,也就入门大厅的一面墙上挂了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门口点缀了几只高长的古瓷,其他家具皆普普通通,甚至有的是从旧货市场上买来的。看的出,这吴家生活极其简朴,也不像周永商会那般爱极了奢华之物。 慕容芳、高志存一直跟在张承轩身后,等他们双腿要迈入吴家大门的时候,黄叔终于忍不住回头横了他们一眼。他只想招待张承轩,其他这三位不三不四、莫名其妙、马屁成精的人,他并不感兴趣。 “咳咳,三位,我们公子要盛情款待那位宣成道友。”黄叔道。 慕容芳涎皮赖脸道:“哦哦,我们三个也来是接受你们公子的款待的。” 黄叔脸一黑,他家公子什么时候说过要盛情款待这三人了?不过看那独臂男子王一远眼神凶戾,倒十分不好惹,于是他一吞唾沫,话不敢说出口。 高志存手中折扇拍打着手心,道:“我们和宣成道友是一伙的。他是我们的大哥,你们公子要款待我们大哥,就是要款待我们。我们自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没等黄叔阻拦,他大步一跨,已经迈入吴家门槛。 走在前面的吴公子苦笑一声,道:“黄叔,他们是宣成道友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该当好好招待。” “是。”黄叔点点头。却见慕容芳得意洋洋地瞪了他一眼,昂首挺胸大步走入。 王一远不情不愿地走在最后。他显然是已经习惯了与这两个二人为伍,让他自己离开,还当真有点舍不得。不过,他的神情明显不屑,自那马屁精高志存自认张承轩做大哥之后,他那张原本绷着的脸,便宛如结了霜的丝瓜,更紧致了。 高志存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故意走慢了一拍,来到王一远身边,低声道:“王道友,这宣成大哥实力非凡,很有来头。我们叫他一声大哥,也是出于对他的尊重。你想啊,他在拍卖会场为我们揭穿了骗子的把戏,无论从实力还是见识,这声‘大哥’都是应该的。” 王一远点点头,“嗯。你们认他做大哥是你们的事,我可没认他做大哥。” 高志存哈哈笑道:“王道友,您看您真是说笑了。我们既然结为一个散仙团伙了,怎么着也得有个队长。我看这宣成道友无论实力、还是资历都当之无愧啊。” 慕容芳隐约听到二人的谈话,也凑了过来,连连点头道:“是的。宣成道友最适合这队长的位置了。当他在交易商会上,一字一句地说出每个古物的来历,我便觉得他就是队长的不二人选。何况……何况……”慕容芳小脸微红,“人家还没有男朋友,如果有这么个厉害人物做我男朋友,那一定是拉风得紧。” 高志存和王一远明显被雷了一下,高志存苦笑着摇摇头,“慕容小妹,你先前不是说崇拜王一远大哥的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慕容芳摇摇头,“王大哥太没劲了,整日价的就说要报仇。我还是比较喜欢风趣阳光的。” “风趣阳光,你这说的不就是我吗?”高志存把头伸了过来。 慕容芳啐他一口,“呸呸,少自恋。” 王一远听到“报仇”两字,目光复杂地望向了张承轩,这个少年略显单薄的背影,竟然能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轻描淡写的一击,就能击败穿着“卸力宝甲”的人。他的实力应该是远在自己之上,如果投靠这个少年,说不定对自己复仇有所帮助。 不过,这少年看上去顶多二十左右。自己虚长他十岁,认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毛头小子做大哥,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王一远望着张承轩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第四十二章 吴公子的估价 吴公子全姓叫做吴涵,是吴家唯一的独子。吴父近年来卧病在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了吴涵。吴涵便带着黄叔一起在生意场上闯荡。 吴涵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吴涵生出便百病缠身。吴父本想送吴涵去修仙,无奈吴涵的体质是最不适合修仙的那一种,所以吴父只得继续带着吴涵做生意。不过这吴涵说来也怪,小病不断,从来不患大病。因此倒也平安无事地活了二十几年,只是平时爱咳嗽感冒,但他病着病着也就习惯了。 六人围着檀木桌坐了一圈,黄叔正吩咐下人上茶。茶递到嘴边,众人抿了一口,纷纷大赞好茶,只有张承轩目光直直地望着茶杯,随后气鼓鼓地瞪了一眼上茶的人。 “宣成大哥,你怎么不喝啊?”慕容芳笑吟吟地望着张承轩。 高志存瞟了她一眼,低声道:“笨蛋!人家蒙着脸,怎么喝啊?” 慕容芳回瞪他一眼,低声道:“我知道!我希望他喝茶,是想看看他长得究竟是什么模样!” 张承轩笑着摇摇头,“我不渴。” 慕容芳拖着腮帮子道:“怎么会?你在交易商会上说了那么多话,怎么会不口渴?” 高志存瞪了她一眼,“高人行事,就不愿露面,你哪那么多唧唧歪歪的!” 张承轩就是一副死活不肯摘蒙面布的样子,慕容芳也只好打消了一睹真容的念头,脑子里却不停思考着:“奇怪,都那么熟了还不肯摘,难道长得很丑?” 黄叔见众人沉默了,忙笑道:“各位,还没跟你们介绍,我家公子有一项奇异能力。” 一听到奇异能力,慕容芳来劲了,忙道:“好好好,快介绍介绍。” 黄叔微微一笑,“十年前,少爷和老爷出海的时候,遇上了一伙海盗。那群海盗劫了一船货物,要拿去贩卖,可惜记账的单子被撕了一半,只有前半本。海盗头子不知后面的货物该如何估价,于是十分发愁。正巧老爷是做生意的,海盗头子便逼老爷估价。他们十分凶残,用刀威逼着老爷,扬言说,如果老爷估的价和账单上的出入超过五两银子,他们就把老爷杀了!老爷虽然见多识广,但也不能完全估对货物的价格。这时候,小少爷挺身而出。一张口便说出了第一件货物的价值。”小少爷指的自然是吴涵公子。 黄叔微微一笑,“那海盗和账单上的一核对,小少爷说的竟然一枚铜板也不差。很快,后面的货物一一送了过来,小少爷只看了一眼,便说出价格。奇怪的是,所有的货物小少爷的估价一分一毫都不差。小少爷便将那一船货物都如实估价了,海盗十分满意,便放了老爷,但是要扣住小少爷,说以后要小少爷专门为他估价。幸亏那时老朽带了一帮道友在近海巡逻,最后还是救出了小少爷。但经历了此事之后,小少爷便获得了这项奇异的能力。” 众人宛如听了传奇的神话故事,不由得流露出惊奇的神色。这吴涵如能一眼看出货物的价格,那这生意场上,还有谁能蒙骗得了他?他便能以低价买入,再以合理的高价卖出。也难怪益生商会没费多大力气便做的风生水起,并且商会中从无假货,这竟然全因吴涵的奇异能力。 慕容芳听得啧啧称奇,问吴涵道:“你以前没有这项能力吗?” 吴涵笑着摇摇头,“没有。” 慕容芳挠了挠头,“那可真是奇了。”她一边说,一边摘下头顶的金色头钗,道:“你说说我这金钗值多少钱啊?” 吴涵看了一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三两银子。” 众人一怔,心想一只金钗怎么也不可能只值三两银子,但见慕容芳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这只“金钗”外面镀了一层铜粉,所以看上去是金钗,其实是个西贝货,当初只花三两银子便买下了。 她又指着自己道:“那你看我这人值多少钱?” 吴涵忍俊不禁,“我只会估货物,不会估人。” 慕容芳撇了撇嘴,“怎么就不能估人了?我还见过卖美女奴隶的呢。” 高志存摇摇头,道:“吴公子是怕估出来价格太低了,伤了你的心,你就非要刨根问到底么?” “什么嘛!”慕容芳小脸一板。却听到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吴涵抱了抱拳,“在下不才,虽然不会估人,但是在下能看得出来,宣成道友的左手无名指,价值八百五十九万七千六百五十两黄金。” “啊!”他话刚说完,慕容芳就大叫一声。这八百五十九万七千六百五十两已是天文数字,何况后面的单位是“黄金”! 众人望向张承轩的左手,但见修长的无名指上,带着一圈铜黄色的指环。这指环由再普通不过的铜制成,丝毫没有特别之处。 慕容芳挠挠头,“这是个极其普通的铜指环啊。”随后不解地望着吴涵,吴涵哈哈一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一眼,心里就蹿出了这个数字。” 原来张承轩在铜指环之下藏了怨灵戒指,吴涵看到的乃是这怨灵戒指的价值。张承轩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着实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法宝是价值连城的,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实打实地给法宝估价。 这吴涵一眼看穿了戒指的价值,并当众说了出来,倒是十分危险的。好在这伙人都是修行低微的散仙,并且死心塌地跟着自己,不然发生什么杀人夺宝的事情,那就麻烦得紧了。 慕容芳眼里精光大盛,心道:“哇,若是谁得了这家伙的无名指,岂不是能卖一大笔钱?从此不愁吃不愁喝。”不过看到张承轩那双神色犀利的眼睛和充满杀气的重剑,心里还是打了个寒战,恐怕没人敢动这家伙一根毫毛。 吴涵抱了抱拳,“对不起,当众估价,算我失礼了。” 张承轩淡淡一笑,“无妨。”他解下背后的七曜星轮,道:“吴公子,你看这把剑值多少钱?” 七曜星轮乃至宝,当七曜点亮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连元丘子也不知道。所以张承轩便让吴涵给剑估价,来推断七曜点亮之后,这把剑的价值和用途。 吴涵目不转睛地望着这把中间,沉吟半晌,却久久不开口。 他的神色有些为难,又有些怀疑,张承轩心想难道是这把剑价值连城,无法估价?他不禁问道:“怎么了?” 吴涵欲言又止,半晌笑道:“宣成道友啊,我说出来您可别怪罪。这把剑乍一看,材质稀有,锋芒深藏,应该是把绝世好剑!但吴某无论怎么看,都猜不出它的价格,心里倒是有个数字一直在跳跃。那个数字、那个数字……” 慕容芳一直围观着,也好奇这把剑的价格,听到吴涵吞吞吐吐不禁急了,道:“那个数字是什么啊!” 吴涵哽咽了一下,苦着脸道:“零。” 众人不可思议地望着吴涵,张承轩更是难以置信。只听到元丘子的声音愤愤地低声骂道:“狗屁狗屁,大放狗屁!光这剑柄剑身的材料,就值上百两银子,怎么会是零!我看这狗屁公子眼神出问题了。” “哈哈。”张承轩反而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心中暗自揣测,“难道是这把剑价值连城,吴涵怕我惹祸上身,所以故意说了个零?” 但见众人蹊跷地望着张承轩手里的剑,吴涵连连摇头,“宣成道友无需放在心上。我这能力,也有失灵的时候。依我之间,此剑乃上古铸剑师制成,是把绝世好剑。大抵上是我吴某人看走眼了。” 元丘子暗暗接话道:“分明就是你看走眼了!” 张承轩微微一笑,心中却想:“你这般估价,估计以后没人会对我这把剑感兴趣了,不过,我的无名指就有些危险了。” 慕容芳来劲了,指着屋子里的家具问了一圈,逼着吴涵估价。黄叔看这丫头罗嗦不休,忙咳嗽道:“我家公子险些遇刺,此刻又惊又累,需要休息,我还是先带给位府上四处转转吧。”慕容芳只得罢休。 张承轩侧目望向吴涵,心想这人倒也算是个商业奇才。倘若给他一个良好的经营环境,一组实力强悍的守护修士,丰富的人脉资源,结合他的神奇眼里,做成这天殊大陆上第一商会也不是不可能。 他望着吴涵,吴涵也望向自己。正在思索这少年一身的宝物是从何而来。 接下来,吴涵和黄叔果然带着众人在府邸中转悠。 吴家府邸东边的厢房用来存储货物,西边的厢房则是住宿。吴涵生活相当节俭,但家中货物过多,必须请足够的护卫看守,所以吴家包括丫鬟管家护卫在内,共有百余人口,光住人的房间就有五十几间。 最中间是一座藏书室,这藏书室只有一层,但这一层竟比昊天门上的藏经阁更大。张承轩跨入藏书室,便看到满屋子堆积如山的书籍,当真是叹为观止。 吴涵喜好读书,历史人文异志野史,经商机械航海民生政治,门门网罗,包罗万象。这其中高志存以前念过书,所以喜好扮成书生的打扮四处走,看到这一屋子书,他登时兴趣提起来了,高声赞叹道:“吴公子,您家不是经商的吧?是卖书的吧?你这一屋子书,比我看过的所有书铺里的书加起来还多!” 吴涵哈哈一笑,随意拿起一本书,翻了翻,“这些书,我自己也都没看完。高兄若是有兴趣,可以在这儿住几天,随意看。” 高志存笑道:“那敢情好。” 张承轩跟在后面胡乱逛了逛,但见这书屋里的藏书确实浩如烟海,忽然听到元丘子的声音低低地道:“这里的书挺全的,不知道有没有我要找的东西。”便指挥张承轩去书堆里翻书。 黄叔和吴涵站在书屋入口处。黄叔低声对吴涵道:“公子,我怕那杀手还会上门刺杀,我们不如留这位宣成道友在这儿多住几日,躲过这一阵再说。” 吴涵摇头道:“不会的,黄叔,我放他走的时候,他眼神里已经没有杀气了。” 黄叔摇摇头,“唉,可是你得罪的不止他一个啊。这人会起杀心,其他人同样也会起杀心。你黄叔不过是炼精期初期的微末修为,根本拦不住这些高手。但换了宣成道友就一样了,像那样的刺客,就算来一百个,这年轻人也能应付自如。” 吴涵叹了一口气,“黄叔,我焉不想留他?可是,这宣成道友不是我们能留的起的!刚才我说他的无名指值黄金百万两,但我还没说完,他全身上下加起来,恐怕能抵上天殊大陆好几座庞大的城池了。除了他的无名指,他身上还藏着一个东西,那东西也是无价之宝。这么一个身怀异宝的年轻人,他肯留下守护我们?我就算请他做保镖,把这屋子里的东西都卖了,也请不了他一天!” 黄叔一怔,他以为张承轩厉害,但没想到会厉害到这个程度。黄书苦着脸道:“那怎么办?” 吴涵拍了拍黄叔的肩膀,道:“黄叔,不必担心了,你家公子,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 黄叔叹了一口气,“唉,就算知道留不住他,老朽也想试试啊。” 第四十三章 黎微尘 此刻,张承轩正在书堆里乱翻,元丘子似乎对这个书屋很感兴趣。翻阅了几十本野史之后,元丘子大声赞叹:“你们昊天门藏书阁实在太不给力了。这吴公子家的书屋都比你们昊天门的齐全得多。” 张承轩苦笑一声,“元丘爷爷,你为什么对野史那么感兴趣?你不是那个年代的人吗?你们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应该最清楚啊。” 元丘子“哼”地一声,“我是清楚,但三千年后的事情我就一无所知了。我只想知道,我穿越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吧。”张承轩只得投降。事实上元丘子曾单独问过他,一些陌生的历史人物的名字,只是这些名字张承轩从来没听过,是以也答不上来。元丘子便寄托于野史书籍,希望在其中能找到一些遗留的历史的痕迹。 张承轩忙着低头在书籍中乱翻,不知不觉黄叔已经走到他跟前。 “宣成道友。”黄叔喊了他一声。 “啊……”张承轩一慌,还以为自己低头乱翻书引起了天怒人怨。他连忙把书堆好,规规矩矩地站起来。 黄叔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张承轩忙道:“请说。” 黄叔道:“呃,我家公子,与您见一面,惺惺相惜,早有结交之心。再加上您救了他一命,老朽也十分感激。所以邀请宣成道友在陋室住几日,让我家公子交了您这个朋友,也略尽地主之谊。” “哦!”张承轩忙陪笑一声,心里直嘀咕:“原来是要留我住几日。”他向门口的吴涵望去,对方正笑吟吟地看过来。 元丘子一眼看穿了黄叔的心思,暗笑道:“其实是想请个保镖吧?无妨,你答应他。我正想住下。” 张承轩暗暗问道:“为何?” 元丘子道:“我不是答应过你,助你突破凝丹期初期吗?你便住下吧。” “是。”张承轩点点头。倘若能突破凝丹期初期,那他自然求之不得了。不过为何要住下?这狡猾的怪老头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该死的秦玉便是凝丹期中期的水平,自己还跟他差了一个层次,这次若突破了,在平级之中,他向来是没有对手。那秦玉更不放在眼里了。 黄叔道:“考虑得怎样,宣成道友?” 张承轩呵呵一笑,“那便感激吴公子和黄叔的盛情招待了。” 眼见这少年答应了,黄叔心中大喜过望,他激动地一把抓住张承轩的手,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吴涵也迎了过来,苦笑道:“黄叔你做什么呢?”张承轩被他那节骨嶙峋的大手紧紧抓住,还不住晃动,简直就是啼笑皆非。那黄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讪笑道:“瞧我这把老骨头,兴奋成什么样了?我就是希望公子能多交你这个朋友。” 吴涵连连点头:“是啊,宣成道友认了我这个朋友,我当真是荣幸之至。” 黄叔笑道:“道友,我家公子有个送礼交友的习惯。他每次认识一位新朋友,就会送上一份礼物。像你这样的修道高人,世俗的礼物恐怕看不上眼,我家公子也不知送你什么好,这样吧,你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材料?” 张承轩一怔,这黄叔倒是挺会做人,还惦记着送礼。他摇摇头,刚要拒绝,忽听元丘子的声音响起:“人家是感谢你做保镖,要给你相应的报酬,你就不用拒绝了。” 张承轩低声道:“但我不知道缺什么啊。” 元丘子道:“你就说‘天心花’。” 张承轩点头,随即对黄叔道:“那我就冒昧一问,府上有没有‘天心花’?” 吴涵与黄叔对望一眼,这天心花算是比较稀有的材料,他们几个月前似乎进了几株,不过不知道是否卖掉了。吴涵道:“宣成道友,我立即遣下人去看看,如果仓库中有,就给您送来。” 张承轩点头称谢。吴涵立即传唤下人去仓库中找。 片刻之后,一个老仆躬身进来,带来了仓库中还有三株天心花的好消息。吴涵心中暗叫运气不错,并承诺用晚膳时便送上天心花。这天心花也不算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如果用三株天心花能换来一个高手在吴府的免费保镖,吴家也算是赚了一笔了。别说是天心花,只要能有利于吴家和这少年高手的交情,吴涵愿意大下血本。 此刻,黄叔心中所想与吴涵相同。眼见这少年实力强劲、见识不凡,更难得的是可亲可近,xing格随和,若真能跟这个强悍的少年攀上关系,对于吴家今后经商是大有帮助的。 不过张承轩可没在意他们的小算盘,他现在满脑子正思考如何快速突破凝丹期初期。眼见吴涵愿意提供食宿,让自己在此修行一段时间,那他也求之不得。刚好太忘真人也没交代什么事,他也不急着回昊天门,便在燕州古城见识世面、交结朋友。 尽管吴涵盛情邀请,王一远、高志存、慕容芳最终没有死皮赖脸地住下,他们在燕州古城租了客房,客房不能退,高志存心疼自己的银子,还是回客栈住了。这两个马屁精带着那张苦瓜脸走了之后,张承轩忽然觉得清静了很多。 就这样,张承轩便在吴府暂时住下了。 吴涵专门腾了一间布置得十分精致舒适的房间,又点了上好的龙涎香来款待张承轩。不过张承轩自幼十分粗野地长大,闻到那龙涎香的味道竟然觉得头晕想吐。吴涵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把龙涎香给灭了。 吴涵显然日理万机,还有一大堆账本等着他去处理,所以倒也没太多时间招呼张承轩。张承轩刚好也不希望他招呼。等吴涵走后,他收起下人送来的三株天心花,把蒙面布一撕,二郎腿一翘,十分舒服地坐在床沿上。 “怪老头,”张承轩轻声道:“你让我住在这里,恐怕是别有用心吧?” 元丘子那古怪的声音从储物袋里冒出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这臭小子!老夫的确看上了他们家一个东西,打算在这里小住一个月,仔细研习。” “嗯?”听元丘子要住那么久,张承轩不禁一呆,“你到底看上了什么东西?” 元丘子深吸一口气,道:“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让你去找一个人?” 张承轩的思绪顿时被拉回了三年前那个午后。 当时他还是个懵懂而青涩的少年,在古战场搜刮死人尸体上的遗物为生。虽然这已算不上偷盗----顶多算盗墓,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当。就因为这个原因,铁蛋每天都念叨着什么损阴德、会变倒霉、会遭报应之类的话,让他也有些提心吊胆。但事实上,他的运气却好得令人发指。种种奇遇让他不仅捡到价值连城的上古法宝,更唤醒了亦师亦友的元丘子,一路当足了免费保镖,还让自己修为大进。 因为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初时元丘子交代的那些话,他竟然有些隐隐记不起来。时隔三年,元丘子陡然提起,张承轩宛如被雷击了一下,遥远的记忆却忽然清晰起来。 张承轩正色道:“记得。您让我去找一个叫做‘黎微尘’的人。” 元丘子道:“没错。你找到了吗?” 张承轩摇摇头,“元丘爷爷,您吩咐我的事情,其实我一直放在心上。不过……三年前我初入昊天门,询问过几位颇有资历的师兄,他们都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一度怀疑是不是您留错了名字。后来我仔细一想,您来自于三千年前,又怎会知道三千年后的名字?所以大胆猜测,这个名字恐怕是三千年前一位前辈的名字。于是我上藏经阁中翻查历史典籍,但翻遍所有书籍,也没找到这个名字。后来时间久了,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的确,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太波折,张承轩便也无暇顾及什么黎微尘了。 元丘子“嗯”了一声,“这确实是一位古人的名字。” 张承轩倒也不意外,他问道:“这位古人,定是元丘爷爷的好友吧?” 元丘子“嘿嘿”干笑两声,“我怎敢高攀?” 张承轩听到笑声有异,“那……这人是?” 元丘子冷笑一声,却没正面回答张承轩的问题:“正如你所说,我也一直担心是不是有人发动了恐怖的时空阵法,打乱了历史秩序,导致这人也消失了。但,我担心的事情终于没有发生。”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高亢:“小子,我刚才在吴家书房里,找到一本封存了几百年,已经发黄腐烂的书籍,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终于看到了‘黎微尘’这三个字!” 说到后来,元丘子语声激动,他拼命克制了许久的激动情绪,终于释放出来。 “什么!”张承轩又惊又喜。惊的是历史上当真存在过这么一个人,喜的是终于让元丘子找到了这三个字。 “小子,我这一趟没白来!只要这个人还活着,我就没白来!我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元丘子放声大笑。 元丘子从来没这么舒畅地笑过,张承轩见他笑的开心,自己也受到感染,仿佛完成了一件什么意义重大的事情,情不自禁地欢喜起来。 他从没见过元丘子这般舒畅地笑过,这老头要不就是充满戾气地狠心杀戮,要么就是板着脸教训自己实力的重要xing,要么就是贼兮兮地搞一些下三滥的恶作剧。他似乎心情不会很坏,但也不会很好。然而,他刚才那一笑,却笑得无比开怀,好像整个世界都有希望了似的。 张承轩越发心急,连声问道:“怪老头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丘子清了清嗓子,道:“小子,你真想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老夫劝你还是不要听的好。” 张承轩摇摇头,“我想知道。” 元丘子叹了一口气,道:“我只能这么跟你说。老夫有七个生死之交的好兄弟,我们生前,不,我们之前都在忙一件关乎生死存亡的事情。不过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我其中一个好兄弟便想出了一个法子,让老夫到三百年后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中间出了点错误,老夫就莫名其妙地到了三千年后,莫名其妙地遇到了你这小子,莫名其妙就沉睡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错了,是三年。”张承轩纠正他。 元丘子一怔,忙改口道:“哦,对对,是三年,你看我说话都嘴瓢了!” “那结果怎样呢?”张承轩问道。 元丘子道:“结果?能有什么结果!三千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就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我们当时激烈执着、忘乎所以地追寻的那些东西,三千年后早就消散得一点蛛丝马迹也不剩了!我看到你们昊天门弟子各忙各的修行着、追寻着,你们有新的人生,新的感悟,新的追求,而我们当年为之焦头烂额的大业,忽然之间风流云散,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甚至就连苍岚山上厨子,都认为今晚是要做酒焖冬笋还是白灼芥兰更重要的时候,我忽然醒悟到,我们这些三千年前的大人物,当时再如何风起云涌、再如何八面威风,再时光的风化下不过是一抔黄土!事已至此,我还能希望有什么结果!” 第四十四章 吵架 元丘子怨气冲天地说了这番话,给张承轩带来很大的震撼。 这就是一个跨越了三千年的人物,发自内心对命运的感悟。 他或许没看透,所以语气还是这般愤懑不平,但他所叙述的内容,字字句句,都是这几年来不断思索的沉淀。原来一切追名逐利、一切风云变化,在时光的威力下都只剩下虚无。 如果元丘子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万事万物忽然就失去了意义,全都是过眼云烟,全都是虚无。张承轩摇摇头,半晌道:“不。归于虚无,只是因为实力还不够。一只蚂蚁在沙地山爬过,很可能一盏茶时间,它爬过的痕迹就没有了;一辆马车在沙地上跑过,也许只有等到大风刮乱了沙堆,车轮的痕迹才会消失;但,如果是一场深刻的地震,那么地震留下的痕迹,上百年上千年也不会消失。这就是力量与事件的抗衡。时间能掩盖的力量,那不算什么真正的力量。” 说完,张承轩自己也被自己震撼到了,原来与永恒抗衡的,还是强悍的力量! 元丘子默不作声地听了半晌,忽然冷笑道:“狂妄小子,你尚未窥得修仙门径,就质疑老夫和老夫好友们的实力?你胆子可真大。” 张承轩一惊,没想到这番话隐射对元丘子的轻视。张承轩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这怪老头的实力深不可测,惹毛了他,自己可没好果子吃。张承轩只是看不惯他那一贯飞扬跋扈的脸上,忽然流露出这等消沉虚无的表情。张承轩摇摇头,“元丘爷爷,我并无半点对你不敬的意思。只是依你以前教导我的口吻,根本不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元丘子冷哼一声,“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你这毛头小子还没资格评论!” 张承轩被他呛了一下,牛脾气也上来了,“你既然都告诉了我,我便当你是兄弟!我是出于对兄弟的关心才评论,换了别人我还懒得说!” 元丘子忽然“哈哈”一笑,“兄弟?老夫当你师父、太师父、曾师祖都绰绰有余!” 张承轩眉头一扬,“我只有一个曾师祖,便是太忘爷爷!” 元丘子怪笑两声,“这时候你就想起那破落老头了?那你滚回去找你的太忘爷爷去,把储物袋、怨灵戒指、七曜星轮都还给老夫!” 张承轩一怔,随即大声道:“这是我的东西,为何要给你?” 元丘子道:“这里哪样不是托我的福你才得到的,全部还给老夫!” 张承轩气得肺都要炸了,从来没见过哪位仙风道骨的前辈高人,竟然跟小辈撕破脸后还混不要脸地讨回东西! 张承轩气道:“这储物袋不是你说了送给我吗?送给别人的东西,还有拿回去的道理?怨灵戒指那是我九死一生捡到的,于你有什么关系?这七曜星轮……七曜星轮……”他仔细一想,这七曜星轮还真是在元丘子的极力诱导下才拔出来的,于是他小脸一板,道:“好,这七曜星轮反正一文不值,还给你就是!” 他说的很认真,当真从背上拔出七曜星轮,看也不看一眼便往桌子上一放。那七曜星轮几千斤的重量,可怜那桌子“吱呀”一声也来不及,顿时被压塌了。 门外的丫鬟听到桌椅垮掉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推开门。 不过,刚撞开门,就见“嗖”的一道白光,张承轩早就拿着剑,飞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破碎木头,吓得那小姑娘差点哭了出来。 再说那张承轩和元丘子堵气,早就不愿在吴府里头呆着,免得被人看笑话。他朝着人少的巷弄一阵乱飞,终于找到一个没人的死胡同。 张承轩落下地来,将七曜星轮往地上一扔,道:“怪老头,这把剑我就还给你!你有本事,就自从袋子里出来,拿着剑走人。” 元丘子气得胡子也翘了起来。张承轩明知道他还没炼出真身,根本无法不能从袋子里出来,就算出来也找不到合适的寄体,还是得乖乖地回去。元丘子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调教出的臭小子,竟然敢对自己使牛脾气,而且毫无半分相让!元丘子冷哼道:“臭小子你这不欺负人吗?我怎么出来!” 张承轩牛脾气正在兴头上,两眼一横,道:“我管你怎么出来,反正我把七曜星轮给你了!你自己拿走吧!” 元丘子气得哇哇大叫,“那你把储物袋也留下!” 张承轩摇摇头,“你都送给我了,这就是我的东西!你若是强抢,便是强盗所为!” 元丘子哼道:“我说过我不是强盗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张承轩聪明诡辩,吵起架来更是把黑的变成白的,一番强盗逻辑把元丘子损的面无人色。张承轩吵到兴头上,浑然忘了元丘子比自己高了无限个层次,要是真的惹毛了,一招就秒了自己。 不过这样的事并未发生。 元丘子一开始怒气冲天,后来却被张承轩的妙语如珠给逗笑了。他本来就比张承轩大了几千岁,气量也大了不少,吵到后来意识到二人简直幼稚得跟小孩子过家家,更是又气又好笑。这本来也没多大点事,不过是元丘子见张承轩领悟出了那么多道理,竟然比自己还要积极奋勇几分,忽然有些接受不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是值得高兴的,张承轩作为他带出来的半个徒弟,在思想上和能力上取得了如许进步,也体现出师父的伟大功劳。 眼看这少年清秀的小脸气得通红,丝毫不会认输退让,也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可怕的存在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这需要极其深厚的信任,才能建立起这种平等的、肆无顾忌的关系。 一时间,元丘子顾不上吵架了,他忽然觉得身边的少年十分有趣。 张承轩见他半晌没了声音,还以为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便总结道:“好了,您是前辈高人,也救了我几次,我想我还是适可而止吧。这把剑就放在这里,你尽快取走吧,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口里说着“井水不犯河水”,张承轩还是厚颜无耻地把储物袋装入怀里。不过这怪老头十分难缠,得想个办法把他赶出去才行。 元丘子真是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出来。这小子把剑往这儿一放,结果便宜的是其他人。不出片刻,肯定有修士来抢这把剑。 张承轩走了几步,元丘子忽然听到什么异声,像是有人慢慢接近这里。元丘子苦笑一声,暗道:“不用片刻,现在就有人抢了。” “臭小子,看你后面!”元丘子提醒道。 张承轩修为比元丘子低了太多,元丘子听到有人来,张承轩却听不到。不过元丘子这般提醒,显然是后面有人来抢剑了。但张承轩碍不过面子,他偏偏不回头,“剑又不是我的,关我什么事!” 元丘子气急,一掌击出,活生生地把张承轩给拍了个一百八十度! 张承轩身不由己地转过去,正好看到后面一条人影落下来! 他与那条人影一照面,双方均是一惊,原来来人正是独臂男子王一远。 王一远看到对面站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俊秀少年,那双眼睛好像在哪里看过。但张承轩此刻没有蒙面,王一远反而认不出来了。他低头看到孤零零的七曜星轮,又望着眼前神情慌张的张承轩,还道是七曜星轮被此人抢了去!他大手一抬,就要拾起七曜星轮。 眼看神剑被人捡走,张承轩终于急了,他右掌猛地拍出,一股刚烈的灵息力袭向王一远! 王一远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此时此刻,他可以确定这少年绝不是宣成,因为宣成根本不会拍出这么弱的掌风! 他哪知道先前那强悍得无以复加的掌力是元丘子拍出来的,而现在张承轩跟元丘子闹翻了,无高手助他,那自然是他真实的实力水平。 只可惜,他的真实水平难以入王一远法眼。王一远为了复仇,一身功夫剑走偏锋,全往不顾一切的攻击方向修炼,一身功法强悍得吓人。要不是上次那修士穿了卸力宝甲,王一远早就一丈击飞了他。 王一远迎着张承轩的掌风,拍出一掌,顿时排山倒海的力道涌来,张承轩一惊,那力道已攻至跟前,他根本无法承受。只见一拍青色灵息力宛如潮水般包裹着自己,自己如同陷入大海,被大浪没头没脑地浇了一顿! “砰”的一声,张承轩被击退了好几步,胸口气息紊乱,差点受了内伤。 王一远“哼”了一声,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东西,你从哪里偷来的?” 张承轩这才意识到对方认不出自己。他神识一扫,竟然看不出对方的修为,原来王一远修行的方式跟众人不一样,他的修行并不分层级,只有一个劲提升攻击,也就是一个层次走到底。所以,他根本不在任何境界之内! 张承轩很想说自己是宣成,但自己被揍得这般惨,又颇没面子破坏先前的完美形象。他又急又恼,忽然想道:“要是怪老头帮我出一招就好了。” 真是心想事成,此刻元丘子得意洋洋的声音果然响起,“臭小子,知道厉害了吧?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只能说初窥门径,要点评老夫的能耐,还早了点。这样吧,你向我认个错,我就帮你出手收服了王一远,并且让他死心塌地认你做大哥,你看如何?” (各位很抱歉,展思今天入职,公司的事情还挺多的,而且只能上内网,不能上外网,也不让用u盘拷贝任何资料,所以,以后展思是没法白天偷偷更新了,所有的时间都集中在晚上和双休日了----假如双休日不加班的话。今天回家是修改了一下,明天晚上要更新。); 第四十五章 初收小弟 张承轩虽然不知道怪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他那有恃无恐的语气,搞定眼前这位无层次无境界的高手俨然是小菜一碟。张承轩自然不怀疑他的本事,不过他已经跟元丘子撕破脸面了,现在有求于他,岂非认输求饶?张承轩小脸一板,一字不说。 元丘子一怔,没想到这臭小子如此倔强,他嘿嘿冷笑道:“老夫还懒得帮了。” 刚说完,王一远竖起右掌,一道紫色雷霆伴随着掌风,隐隐生出呼啸激荡之气魄。他这一掌,乃是借助了天雷之力,竟有摧枯拉朽之实力!张承轩虽然实力不弱,但眼前的王一远竟然还比他强了不少! 张承轩一惊,掌风已至,满面皆是枯焦的味道。他闷哼一声,竟然被雷霆劈中,远远地飞了出去。 论单打独斗,张承轩不是王一远的对手,除非他使些什么鬼蜮伎俩,那便另当别论了。张承轩中了这雷霆一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电流滋润了一遍,无比难受。 他抬头望向王一远,但见对方端详他许久,道:“你这身衣服挺像我那朋友的,我还真担心错伤好人。但,刚才我轻轻一掌你都接不了,所以我十分肯定,你定是穿着我那朋友的衣裳,想伪装成他的样子,偷走他的武器!” 张承轩被王一远数落得哭笑不得,偏偏他又无法证明自己是宣成。 王一远冷笑道:“幸好被发现,我便物归原主。”说罢,低头去捡七曜星轮。他不捡不知道,一捡下一跳,那把剑入手极其沉重,他竟然涨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七曜星轮捡起来。 他本来只有一只手,力量的施展较常人来说更为不便,如今一条独臂吃力地举着七曜星轮,手臂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 “妈的,怎么那么沉!”王一远心中暗骂,脸红的像个大番茄。他只举了片刻,右手一软,手中的剑又要落地。 就在七曜星轮即将重重地落在地上时,张承轩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一托,稳稳地扶住了剑身! 他右手十分熟练地反抓,夺过七曜星轮,面不改色地举在手中,缓缓地插入背后的空剑鞘中。 王一远看他不动声色地举起了几千斤重的七曜星轮,并气场十足无比纯熟地插入剑鞘中,那一举一动分明就是宣成! 他登时脸色微变,难道此人真是宣成?然而刚才试了他两招,他实力不过平平,宣成远远不止这个实力! 王一远不甘,出手便去拿七曜星轮。张承轩轻轻侧身避过,不料王一远乃是虚招,右手手肘变招,竟向张承轩胸口顶来!王一远有意探个虚实,故而此招带了些灵息力。他先前估计张承轩至少是元婴期,所以其中蕴含的力道也只有元婴期才能接下。 眼看一股充满了暗杀气息的灵息力疏忽而至,张承轩心头一凛,这一招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下,就算接下立马要心脉震断,受到极重的内伤。这王一远用上了元婴期的力道,可见他的真正实力是在元婴期之上的! 就这么一个至少拥有元婴期修为的修士,竟然一掌拍不飞交易商会里的摊主,而怪老头只发了一道力,就将那摊主打飞! 也难怪王一远不相信张承轩是宣成,因为宣成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太强悍,而眼前这个小子分明只有凝丹期的实力。 眼看张承轩就要受内伤,储物袋里的元丘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暗暗发力,一道极其深厚的灵息力箭般飞射而出,这实力远超元婴期,与王一远的手肘相撞,竟然激出几道火花! 王一远一怔,对方的实力忽然又回到了交易商会上那惊天动地的水平! 这浑厚的灵息力,王一远根本无法匹敌!这才是熟悉的宣成的水平,是那个交易商会上轻描淡写就将穿着卸力宝甲的摊主打飞的少年,是那个见识广博一鸣惊人的少年! 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王一远抬头,与少年明亮而犀利的眼神对上。对方眼神霸气十足,完全是高手才拥有的那种气场!一种使人顶立膜拜的气场,一种使人甘当小弟的气场!王一远心神大震,忽然生出了跪拜的冲动,不过他好歹是个聪明人,很快克制做了俯首称臣的脆弱感。 “矮墩子臭老头,你控制我的脸和眼神做什么!”张承轩被元丘子控制住了,心中暗暗大骂。 元丘子嘿嘿怪笑道:”我帮你收个小弟,你等下就知道感谢我了。” “谁让你帮我收小……”张承轩还待继续骂,忽然手不受控制地一抬,飞快地点在了王一远胸口的穴道上。一股灵息力从体内升腾,热气沿着手臂传入王一远身体里,在王一远小腹、胸口、脖颈、头颅出牵引过度着。 王一远一怔,但见自己身体里的气流开始跟着张承轩的手走动,右肘一酸,接着宛如吃了世界上最酸的柠檬橘子,那种酸味集中在手肘处,让他酸胀难忍! “你做什么!”王一远脸色大变。 原来王一远之前急于求成,太过追求攻击力的极致,练功的时候朝着攻击极限去修行,故而忽略了经络的回力,修整,调和。再加上他断了一臂,左臂的经络缺失导致经络体系不完整,灵息力无法完整地绕行一周。在这种情况下,他非但没有按照正确的方式去协调经络,依旧急功近利地修行攻击力,久而久之,导致阴阳失调,经脉短路,而他的右手肘也开始隐隐酸疼起来。 王一远也知道自己练功产生的问题,但当他发现问题的严重xing时为时已晚。他不知道如何挽回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如何修行才能免除右手的酸痛。报仇心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眼见右手虽酸痛,攻击力却丝毫不滞地提升,他暗下决心,只要报仇了就废去一身功力,从此再不修炼。 元丘子这一指,如同千万蚂蚁撬动树枝的那最后一只蚂蚁,正好激发了王一远右手肘的酸涨穴位中积蓄已久的灵息力。那长久以来徘徊关闭于此的灵息力,宛如洪水猛兽般冲突出来,一瞬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这小子,怎么会正巧点上了我的酸涨穴位!”王一远眼里浮现出不可置信的惊讶,而且张承轩认穴之准,力道之精,实在太过可怕! 张承轩沉声道:“你这只手积蓄太多灵息力,堵塞经脉,导致酸涨难忍。纵使你攻击力提升如常,久而久之还会因为经络不畅导致灵息力反噬,那时候难受的就不止你的右手了。” 这少年如同换了一个人,竟然用一种沉稳老练的口气说出来,三言两语指出其中利害和后果,其眼力和见识不容小觑。 王一远情兀自不信,恐怕这少年是随口瞎说的。 忍着酸痛,王一远再度发力,不在等级之内的力量突破而出,实力相当恐怖。 换了张承轩肯定接不住,但此刻附体的是元丘子,他轻轻一顶便将这力道推了回去,还灌以十倍的力量。王一远登时就像决堤的湖水口,刚涌出来的洪水又被灌了回去。越灌越多,仿佛要将蓄水池里的空间都撑破。 王一远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吃饱了撑着肚子都要爆开的感觉。 此时此刻,王一远终于领教到了实力的差距。这样蛮横的灵息力,简直就是个怪物!很难想象拥有这张清秀而年轻脸庞的少年,体内的灵息力竟然澎湃得近乎变态!修炼几百年也未必能达到他现在的水平。 张承轩不语,右手两指持续点在他酸痛的部位上,灵息力源源不断传入他经络。 随着他灵息力越滚越多,王一远手肘经络的酸涨达到了高潮,接着又慢慢退化,最后逐渐消退。直到张承轩收手的那一刻,他的右手竟然感到从来没有那么舒服过,就好像灵息力刚刚走岔那段时日。虽然没有完全治好,但病痛的感觉没有那么难忍了。 只听张承轩道:“我刚才用灵息力暂时镇压住了你的酸涨,但是,你也知道,灵息力就是河溪里的水流,而练错的灵息力阻塞就像溪水里的枯枝乱石。小河若被枯枝乱石阻住,久了只会越来越拥塞,积累越来越多的阻塞物,于是形成恶xing循环。我出手助你,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要彻底疏通你右手的灵息力阻塞,恐怕还需要你自身慢慢调息。”张承轩不但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面对王一远之前的无礼,还以德报怨,好心助他疗伤。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一点不错,这少年那神秘莫测的气场似乎又回来了。王一远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一股信任,只听他问道:“我该如何调息?” 张承轩微微一笑,“我这里有一套调息要诀,能助你疏通灵息力。每日练三个疗程,三十日不仅能疏通你右臂的阻塞,还能突破你练功的瓶颈,让你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王一远脸上流出热切的表情。他正苦恼着灵息力阻塞而引起的修为难以增加,这是他报仇路上最大的障碍。他情不自禁地问道:“修为增加?增加多少?” 张承轩微微一笑,“你的修炼方法另辟蹊径,不在寻常等级之中,我也没法跟你描述增加到什么程度。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是一个千载难逢的练体高手,而你选择了这条修炼途径,便是有如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好选对路了!若我指点你几句,帮你拨正方向,在几十年内,你的修为将不会再遇到任何瓶颈,宛如一条直线一般往上提升。” 王一远瞪大了眼睛,天赋再高的修士,到了后期,修炼速度也会越来越缓慢,最后停滞不前。即是所谓的瓶颈期。假如修为宛如直线上升,那是十分可怕的事情。如此一来,他大愁得报也就不远了。 王一远脸上流露出诚恳的神色,道:“求高人指点一二,王某人必当涌泉相报。” 张承轩嘿嘿一笑,“相报?你要报答什么?我又不需要。”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你是招惹了一个很厉害的仇家吧?我若助你提升,岂非得罪了你那个仇家?我跟你非亲非故非兄弟,我为何冒着那么大风险给自己树敌?”他有意把那个“非兄弟”说得很大声,然后向着王一远挑了挑眉毛。 张承轩说的做的全由元丘子操控,他的动作台词也全是元丘子设计好的。听到元丘子说出这番话,张承轩心中暗自大骂:“不要脸的臭老头,这般威逼利诱的话也说的出口!臭老头,我要是你我立刻捡块石头自己撞死!” 元丘子哈哈大笑,“反正这话是借你的口说的,要不要脸管我什么事?” 不过王一远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要脸的话,尤其当他看到张承轩展露了一手功夫,还有他那事事精通的见识,他便已经深信无疑了。此时此刻,张承轩的威逼利诱,在王一远眼里看来竟然是平易近人,而他挑了挑眉毛的神态,竟是如此俏皮可爱。王一远不是笨人,听到他话里的意思,已然单膝一屈,跪倒在地,道:“小弟王一远,愿认宣成道友为大哥,誓死追随,效忠不二。您是宣成大哥吧?”他最后还是犹疑地加上一句。 张承轩瞪了他一眼,撕下一截衣裳蒙住脸,顿时又变成那个熟悉的蒙面修士宣成。 “非要我蒙上脸你才认得出么?” 王一远只看一眼便豁然点头,骂道:“我真蠢。” 张承轩暗自唏嘘:“倘若换了别人这般威逼利诱,王一远这样的高手只会觉得可笑而令人厌恶。但,这一切辅佐上了强悍的实力,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只有实力足够了,才有资格收服这样的高手,没有实力和能力,一切免谈。” 王一远充满期待地望着张承轩,张承轩便道:“你今晚来我房间,老夫把第一套要诀传授于你。” 听到“老夫”二字,王一远一怔,张承轩也脸色微变,元丘子竟然讲漏嘴了。 不过王一远并没怀疑,他反而认为,像这样的高手想必也该有些年岁了,从他老气横秋的指点语气和深厚的修为看来,他自称老夫也没错。之所以看起来那么年轻,恐怕是用了什么驻颜术来保持容貌。想到这里,他更增添了几分信任,而自己叫一声大哥不仅合情合理,而且恐怕该是失礼了。 看王一远眼珠子乱转,也不知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张承轩咳嗽一声道:“今日你看到我真实面貌之事,不要向外人道出。我不希望别人认出我来。” 王一远点点头,“我定会守口如瓶。” 张承轩道:“那好,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王一远抱拳点点头,转身纵跃而去。 张承轩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缓缓吐了一口气。 第四十六章 突破 “臭老头,你到底要做什么?”张承轩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他开口大骂。 元丘子嘿嘿一笑,“我帮你收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小弟,你怎么不谢谢我?” 张承轩一怔,他倒没有说错,如果没有元丘子,凭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想服服帖帖地收服王一远?做梦吧。 元丘子道:“下次再有什么女妖精缠住你,你就不用担心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有强悍小弟的人。” 张承轩苦笑着摇摇头,“他这么强悍,我还真当心管教不住他。要知道,我的真实实力,不过是凝丹期初期啊。” 元丘子嗤笑一声,“你这不长志气的小子。他实力强悍,难道你就不增长了?我不过点拨他几句,而你是我的亲徒弟,连超过他的信心都没有?” 张承轩苦笑道:“我和他实力差距也太大了,短期内没法赶超啊。” 元丘子哈哈一笑,“那就长期呗。” 张承轩迟疑了半晌,“怪老头,你都给他指示了直线提升实力的方法,我要超过他岂非更加困难?” 元丘子嘿嘿讪笑两声,道:“这么跟你说吧,直线提升实力的确可怕,但他这条直线是一条斜线。假如你修为提升的斜度比他更厉害,那么长期以往,你的修为一定比他精进得更快。嘿嘿,别说斜线吧,修为速度最恐怖的乃是一条接近于笔直上升的竖直直线!不过,这样的人几乎没有,也就一万年前出现过一个天才,据后人统计,他的修炼速度便是一条接近竖直的垂线!” 接近于笔直上升的直线,这意味着投入修为的时间很少,而获得的修为增长极高!这是一件相当恐怖的事情。至于完全笔直上升的直线,那是不可能的。 元丘子悠然神往道:“那个天才,可能早已经成神了吧。这样的人,要么成神,要么成魔。” 张承轩听得一阵心神摇摆,自己也算是天赋异凛之人,但比起这样的天才来说,恐怕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元丘爷爷,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的天赋,比起这个天才,差了多少?”张承轩忽然好奇问道。 元丘子想也不想,“十万八千里。” “……”张承轩颇觉丧气,又追问道:“那你呢?” 元丘子胡子一翘,“老夫虽然差了点距离,但是已经是世界上最接近他的人之一了。” 元丘子满口胡言了一气,张承轩哭笑不得。元丘子自然知道张承轩的天赋,实属千年难得一见,远高于自己。而且这孩子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修行速度虽然不是一条直线,但他的潜力越往后挖掘得越多。 他不知道照着这样的速度修炼下去,最后张承轩会突破到什么骇人的境界,但总之,未必会比那个天才差。 元丘子咳咳两声,岔开话题,“你也不要丧气。你是老夫见过天赋最好的后辈,修行速度超过王一远并非难事。我曾答应过你,帮你突破凝神期初期,达到凝神期中期。要不是你跟老夫聒噪了许久,老夫早就开始助你突破了。” 张承轩苦笑一声,的确二人毫无来由地吵了一架,接着很快又毫无来由地和好了。本来在房间里讨论着三千年前的事情,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张承轩挠了挠头,“元丘爷爷,刚才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原谅。” 元丘子一怔,没想到这小子情绪平复下来后,竟然会主动认错,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果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小子,你跟他对着干;他越跟你倔强,你退让一点,相助于他,他反而就会主动认错。 想到这里,元丘子反而哈哈笑起来,张承轩虽然很倔强,但总归心地纯良,好打交道。不像有的人,xing格变幻莫测、深沉难辨,那才是头痛之至。 就这样,张承轩又回到了吴府的小房间。显然,那女仆已经向吴涵通报了桌椅损毁的事情,吴家财大气粗,很快将垃圾清扫干净,换上了新桌子。房间门大开,门口一位女仆站着,似乎等了很久的样子。 “宣成公子,少爷命我在这里等候。不知是不是我们招待不周,惹恼了公子?”那女仆长得楚楚可怜,眼睛水汪汪,说的时候都要流泪了。 吴涵显然怕无意识间得罪了这位高手,所以派了一个长得最可怜的女孩子站在门口,就算真有什么招待不周,张承轩也硬不下心教训那女孩子。 张承轩摇摇头,“吴公子招待热情周到,实在太客气了。是我刚才练功出了岔子,不小心损毁了桌子,还望见谅啊。” 那女仆微微一笑,“公子说哪里话,都怪府上桌椅质量太差了。” 张承轩心里偷偷好笑,道:“嗯,接下来我要练功了,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去忙自己的吧。” 那女仆连连点头,顺手帮张承轩关上了门。 张承轩如释重负地道:“怪老头,现在可以开始突破了吗?” 元丘子道:“你小子还真猴急!在突破之前,你先要把两样东西拿出来,天心花和鬼胆根。” 张承轩依言从怀里掏出天心花和鬼胆根。 原来这是炼制“破凝丹”的两种材料。破凝丹是专门针对凝丹期修士的一种突破丹药,处于凝丹期的修士服用便可飞快突破当前所在层级。不过炼精期的修士不可服用,除非周围有顶尖高手看护,否则药力太强容易导致走火入魔。 元丘子让张承轩在三招之内打败对手自有深意。假如张承轩无法在三招之内击败对手,那还不具备服食破凝丹的资格。 在元丘子的指点下,张承轩偷偷潜入炼丹房,很快将破凝丹炼制出来。 那是一枚黑白双色交替的丹药,很奇怪,雪白色的天心花与炭黑的竟然没有互相融合,所以才炼出了这样的双色交替的丹药。 张承轩一口吞下破凝丹。 丹药入腹,忽然一股异火从丹田内升起,宛如吞了一只火炭,烧的他四肢百骸邪火升腾。尤其是胃部,火热的滋味翻腾难忍,几乎一张口就能喷出火焰。 “怎么回事?”张承轩问道。他一开口,一道热气就从口中蹿出。 肚子里更是火蛇乱窜,仿佛在撕咬他的内脏一半。 张承轩看到旁边花园里有一个冰凉的池子,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噗通”一声就跳了进去。 元丘子“哎呀”一声,“我还没让你吃,你怎么嘴那么快!” 张承轩浑身泡在冷水里,舒服了许多,但肠胃中依旧火热发烫,难以忍受。他张口咕嘟咕嘟吞了很多池水。 元丘子道:“这破凝丹本就是借助外力帮你突破,是以药xing极强,普通人恐怕承受不住。所以在服食之前,我要先帮你冰封住五脏六腑的血脉,你便不会那么痛苦。不过,不冰封也行,倒不会说导致什么后果,只是你修炼的时候痛苦一些,你便忍忍吧。” “……”张承轩很无语。 元丘子道:“现在你沉入池底,闭气,按照我授予你的口诀进行调息。” “是。”张承轩点点头,强忍腹中火烧的痛苦,闭气沉入池子底部。 这小池子是吴家用鹅卵石围城的园中景观,并不甚深,张承轩沉底后打坐,也刚刚没过头顶。 只见池顶不停有水泡咕嘟咕嘟冒起,池水似乎逐渐沸腾。张承轩体内的热气疏导着,冲破了之前总是突破不了的瓶颈。他体内灵息力本来就足够旺盛了,还差那么一点火候便能突破到凝丹期中期。 破凝丹无疑就是最后的导火线,它点燃了张承轩体内突破的种子,捋顺了经脉中松散的灵息力,使它们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通畅路线行进着,汇集在丹田内,充盈在小腹内,而体内结出的金丹也在灵息力的冲撞下,飞速地滚动。 假如有透视眼,便能看到张承轩丹田处那颗金丹正以恐怖的速度旋转着。一边旋转,一边吸收周围的灵息力,金丹的体积虽然没有增大,但金丹的密度、质量却不住增加,变得无比结实浑厚。 从花园旁边经过的女仆们,看到池水冒着泡泡,不禁讶异地停了下来。 水里隐隐约约有一个人,正在专心致志地打坐,仿佛就是水底蛟龙般,竟然引动整池池水沸腾翻滚。 一条绿色的灵息力气流沿着张承轩的心中向四肢发散,将分散的灵息力纷纷推入丹田小腹中。感受到张承轩体内汹涌澎湃的灵息力,元丘子暗暗点头:“这小子果真是一点即通,几乎不用我在旁边守护,就能自己独自完成突破。” 灵息力犹如奔腾的河水,放闸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张承轩体内犹如战场,四面是金戈铁马的声音。被破凝丹牵引而出的灵息力,要乱了方寸一般四处攒动,张承轩死命地将它们压制下,灵息力毫无办法地沿着经络行进着,在外面看来,行走的如此规律而安静。只有元丘子能感受到张承轩体内那千军万马的沸腾,也能感受到他拼命压制灵息力所付出的努力。 灵息力随着池水沸腾,越攒越多,终于,池底的张承轩只感觉到周身上下都进入一种通透的状态,所有的绿色灵息全部汇入丹田! 只见耀目的光华腾起,张承轩破水而出。 他,终于晋升成为凝丹期中期了! 第四十七章 偷听 自从突破到凝丹期中期后,张承轩感到自己与大地脉动更为接近了。原来修炼有四个境界,虚无、天、地、人。 人,便是普通人的境界,他们是一种杂食而生的生灵,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们所作的一切都凭借自己的力量,如果非要借助外界的力量,那也是通过智慧才能达到。 地,便是带有灵xing的生物,驱动大地的境界。无论是修士还是精怪妖魔,但凡收集了天地间的灵息力,便带有灵xing。随着修为一步步精进,他们便可以借助大地的力量,为什么有个说法叫接地气?便是具备初级灵xing的生灵借助大地的力量。这种境界讲究的便是脚踏实地。他们可以从大地听到远处的声音,看到远处的波动,张承轩现在便处于接地气的阶段。 至于天境界,那便是借助天的力量。传说中,飞升之后的修士才能感受到什么叫天的力量,那种力量十分可怕。如果地境界的修士能翻江倒海,那么天境界的仙魔则能摧天坼地。 轻轻吐了一口气,张承轩睁开眼来。 他适才正在调息尚未完全吸收的灵息力,是以激发了周身的大量灵息力波动。 他的耳朵比平常灵敏了十几倍,已经感受到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停在了自己房间门口。 “咚咚咚”,敲门声如约而至。 张承轩皱了皱眉,“请进。” 门被推开,借着淡淡月光,张承轩看到一张颇为硬朗的脸,来人正是王一远。 王一远与元丘子约在晚上传授口诀,当他走到张承轩房门外,就感觉到了强烈的灵息力波动。王一远本身修为极高,所以他用神识去捕获张承轩的灵息力波动,竟然讶异地发现,这灵息力比白天所见要稀薄多了! 白天那轻轻一指,竟然如此浑厚强悍,而晚上的波动,却微弱得多。 但王一远又精确地定位到灵息力的波动确实是从此处传来的,于是他充满怀疑地叩了叩门,果然看到张承轩端坐于此。 王一远皱了皱眉头,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灵息力。看来这比白天微弱了许多的灵息力波动,果然是张承轩散发出来的。 “奇怪,”王一远暗暗心想:“这少年的修为,怎么忽高忽低?白天见到他的时候,明明不是如此。” 张承轩故作高深地清了清喉咙,“你来了?” 王一远点点头,“嗯,今晚不是说了要传授我口诀么?” 张承轩道:“请坐。” 等王一远坐下,元丘子低声道:“小子,你刚才的灵息力波动恐怕被他捕获到了,但愿他不要起疑心。” 张承轩瞅了王一远半晌,但见对方眼中神色闪烁,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恐怕王一远正在揣摩张承轩的修为。 怕王一远猜出自己的底细,张承轩慌忙让元丘子说出口诀。 张承轩一边听,一边转述。 王一远记xing极好,张承轩只说了一遍,他便明白灵息力的调息方法了。 当下,他在小房间里试着调息了一遍,右手的酸痛果然略有好转。 “多谢大哥。”王一远微微躬身。 张承轩点了点头,“调息方法每天的口诀都不一样,明晚再来找我。” 王一远点点头,转身要走。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沉声道:“我王一远从不轻易叫人‘大哥’。被我叫了一声‘大哥’的人,如果是浪得虚名,我便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张承轩心中“咯噔”一跳,他那句“亲手拧下他的脑袋”,简直是说的果断绝情之至。张承轩甚至能想象出他如何恶狠狠地拧下别人脑袋的场景。 脸上神情十分淡定,但心中早已忐忑万分。张承轩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不屑地一笑,“你要不要试试?” 王一远回头,但见这少年脸上不动声色,似乎丝毫不以为意。 他点了点头,“但愿是我失礼了。”说罢,推门而出。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王一远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张承轩额头滴落几滴汗水,刚才那短暂的片刻,竟让他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了。 “怪老头,你给我收的好小弟!”张承轩忍不住低声埋怨。王一远可不是说笑。像他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品质便是诚信,哪怕拼了xing命也容不得半点欺骗。倘若被他发现,自己不过是狐假虎威,把他骗的团团转,那自己的脑袋可就十分危险啊。 元丘子苦笑一声,“我早就担心他会发现你的灵息力波动,果然不出我所料。” 张承轩道:“你给我留下的烂摊子,你说怎么收拾!” 元丘子两眼一翻,“我怎么知道?你最好每天都抓紧时间勤于练功,迅速达到我的水平。要短时间内达到我的水平,那是不可能的。虽然我现在被困在储物袋里,修为自是大大削弱……纵使如此,要你达到我被削弱之后的水平,也有点困难啊。” 他顿了顿,摇头道:“小子,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老夫修为太过深厚……” “咳咳。”张承轩苦笑一声。 元丘子道:“你也不用担心,毕竟他还得靠着老夫的口诀,才能治好右臂的酸胀。所以他也不会轻易拧下你的脑袋。” 张承轩道:“嗯,只要元丘爷爷不要离开我身边,那我也不怕他。” 元丘子吸一口气,“嘿,你这赖孩子,老夫肯定迟早要走的。如果你担心在老夫离开的之后,不是他的对手,那老夫这里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张承轩问道。 元丘子奸笑一声,“我把口诀改一改,表面上治好他的右臂,其实埋伏一条灵息力到他心脉里。只要他敢对你妄动,你就催动灵息力,震断他心脉,让他顷刻呜呼哀哉!哈哈,此乃上佳好计!” 元丘子得意于自己的计策,笑得无比开怀,不料张承轩小脸一沉,“我不同意!我们欺骗王一远在先,本就理亏,后又暗算于他,实在是太不光明磊落!” 元丘子一怔,“呸呸呸,你这小子自己就诡计多端,还跟我谈什么光明磊落?” 张承轩摇摇头,“诡计是用来对付坏人的,王一远却是条好汉子!” 元丘子反问道:“好汉子不能用诡计对付,坏人就可以了?佛曰万物皆平等,难道好人和坏人之间不平等吗!” 张承轩一怔,只听元丘子道:“我觉得,当有生存胁迫的时候,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该一视同仁。别人都杀到你头上来了,你还跟这里分辨什么是非,区分什么好坏!要我看,谁要杀我,我先杀谁!” 元丘子的语气阴森森的,唬得张承轩心神一颤。 张承轩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们没法达成一致,我是坚持不会这么做的。怪老头,如果你坚持要传授给王一远假的口诀,我宁可被他杀死。” 元丘子愣了一下,道:“你这臭小子,跟老夫面前耍大牌玩骨气了。嘿嘿,你此刻愿做好人,是因为有老夫的庇佑!倘若有一天老夫真的离开了你,你又面临真的杀身险境,我绝不相信你还敢像今日这般冠冕堂皇!” 张承轩怔住了。假如有一天元丘子真的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有恃无恐。上次与女妖夭夭争夺紫髓芝的时候,就因为没有元丘子的庇护,所以他曾经起了杀心----虽然最后还是放了她。 张承轩道:“元丘爷爷,凡事没有那么绝对,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选择。但我希望,只要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我每次出剑,都是为了一个正义的理由。” “正义的理由?”元丘子感到十分荒谬,“你知道这世上第一把武器的诞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猎杀动物。武器诞生的理由就是为了战争和掠夺,它们的诞生就不是正义的,你竟然还希望给它们一个正义的理由?” 张承轩点点头,“我若做不到正义,那就不会出剑。” 元丘子沉吟半晌,忽然哈哈大笑,“少年,你还太年轻。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张承轩微微一笑,他不打算反驳元丘子的话,因为他们今天已经吵过一架了。 门外,月光如水。王一远偷偷趴在张承轩房间的窗棱下。 他没有走,他用了“遁形水”,隐藏了自己的行踪。这“遁形水”是让自己在短期内无法被修士发现的一种药水。 他冒着使用珍贵药水的代价,也要摸清楚张承轩的底细。所以他一直躲在窗口底下,想监听张承轩的行动。 不过,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竟然听到了张承轩和元丘子的一番话。 张承轩和元丘子以前对话,几乎都是心灵传声,这一次却开口说出来。二人都以为,吴府上下都是一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不需要再防范什么,所以就用最直接的形式来交流。 当元丘子开口的那一霎那,王一远的心中忽然一片澄明,原来张承轩身边藏了一个灵魂高手,难怪他的能力忽高忽低、忽强忽弱。那么他那些博闻强记的见识,也都统统从这高手口中得知! 听到元丘子要使诡计暗算自己的时候,王一远心里升腾起了杀气,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拟定如何杀死张承轩的计划。但,当张承轩说到宁死也不愿对自己下毒手时,王一远的心忽然触动了一下。 窗台下的王一远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悄然起身离去。 第四十八章 一个月 就这样,张承轩在吴府住了一个月。 每天他都在元丘子的指导下调息练功,元丘子教给他一套新的调息口诀,跟昊天门的不太一样,但是他修炼这套口诀更快更有效。他开始以为是这套口诀本身优秀的原因,但元丘子却惊奇地表示,张承轩的修炼速度比常人快了十倍!他以前传授过许多弟子,没有一个能达到张承轩的速度。 元丘子认为这跟体质有关。有的人确实适合使用某种特定的口诀,就能比常人快上好几倍。 张承轩在这修炼口诀的同时,元丘子便去吴府的书房里查看野史。他看得很认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看,里面的一点细节也没遗漏。 张承轩起初很好奇元丘子到底在看什么,于是他也去翻了翻元丘子看过的那些书。不过他很快便发现里面是一些重大历史事件,比如有什么仙魔大战,每场战役的细节和人员;又或者是仙道的起源,魔道的信仰。元丘子似乎很关心这些内容。 张承轩却觉得这些历史书籍枯燥乏味,再说那几大战役,他也听说过。这战役打也打完了,没什么再值得追味的了,所以他并不十分感兴趣。 除此之外,每天晚上王一远也都上门要几句口诀。他望向张承轩的目光越发充满信任,倒似真的开始把他当真一个可交心的朋友。只是张承轩却越发感到内疚。他狐假虎威欺骗了王一远,王一远却把他当成朋友,他感到难以心安。 今天是最后一天传授王一远口诀,当张承轩将元丘子的口诀转达给王一远之后,王一远像往常一般笑了笑,道了一声“多谢”便转身离开。 就在王一远的右脚刚迈过门槛的时候,张承轩忽然叫住他,“等等!” 王一远回过头,只听张承轩说道:“口诀已经全部传授给你了。不过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谈谈。” 王一远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他点头道:“好。” 张承轩有意把储物袋留在书房里,用灵息力在储物袋周围画了一个圈。如果哪个丫鬟仆人也胆敢拿走自己的东西,那么灵息力一定会向自己报警。 他领着王一远去到一个无人的大树底下。 一阵风袭来,大树的枝叶晃了晃。二人面对面站着,张承轩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见王一远犀利的眼睛望着自己。 “呃,”张承轩沉吟半晌,“王兄弟,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起。其实你看到的我的修为和实力,并非是真实的。我身旁有一位灵魂高手,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都会出手助我。” 王一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张承轩鼓起勇气继续道:“这一个月来,你尊称我为‘大哥’,我实在愧不敢当。我本想瞒着此事,不再告诉你,但王兄弟你诚于待人,我也不能欺哄待你。” 王一远的眸子闪动一下,“我说过,谁骗我叫他大哥,我就亲手把谁的脑袋拧下来!” 张承轩咬咬牙,“不错!我是欺瞒于你,但是我并非有意为之。你若想把我的脑袋拧下来,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王一远右手捏拳,“咯咯”直响,张承轩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却硬着头皮直视他,心想:“他不会真怒了吧?我好歹传授他一个月的口诀。” 只见王一远上前一步,举在空中的拳头忽然落下,竟然轻轻地在张承轩的肩头拍了一下,“我知道了,兄弟。” 王一远最后那句“兄弟”叫的发自肺腑,张承轩听了,竟然觉得喉头有些哽咽。 王一远本身就长得颇为高大,比张承轩还高了半个头,张承轩只得抬头看他。但见王一远一双眸子平静晶莹,脸上完全是安宁的神色,似乎张承轩就是他兄弟了。 原来,自从偷听了张承轩和元丘子的对话之后,王一远就回去思索了很久。这个少年毫无保留地将治疗之法传授给自己,又在商会上帮助自己识别骗子,保住了传家宝,自己认他这个朋友也未尝不可。不过,显然这少年小了自己十几岁,修为也不算精深,还真不能算是大哥。 不过难得他待人真诚,品行善良,单凭这个,倒也值得敬重。再加上,他身边那恐怖的灵魂高手一直在这少年身边,态度亦师亦友,而以他的言下之意,这个少年天赋罕见,来日成就不可小觑。所以,叫这少年一声兄弟也无妨。 张承轩知道王一远只是被元丘子折服了,并不是真正地被自己折服。要从完全折服他,还需要拿出实力。 张承轩道:“王兄弟,你说你身负大仇,那你的仇人究竟是谁?” 既然要折服王一远,就应该先关心他的报仇大计。很显然,只要能帮王一远解决复仇大计,他一定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 提到仇人,王一远顿时脸色微沉,“我的仇人是一个修奴。” 修奴? 张承轩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修奴是指一群被贬为奴隶的修士。与普通奴隶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都是修士。 往往有一些变态的强悍修士,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虏获了一些道行低微的修士,给他们喂了绝命毒药或者手法,要挟之下,这些修士便成为修奴。 修奴的命运都很凄惨。 天殊大陆上就流传了一首打油诗,“三千修奴三十年,换得一主半步前。” 曾经有这么一个修奴主,为了炼制一个甲级法宝,用三千名修奴的阳寿作为代价,炼成某种灵魂材料,结果材料出炉的时候,修奴主手一抖,跌进炼丹炉里给焚毁了。就这么一举手抬足间,三千条人命化为乌有,这修奴主倒也不如何肉疼,又去抓了三千名修奴,重新炼制材料。因此民间才流传了这首诗,形容修奴的人命不值一钱,也描绘出修奴主暴戾凶残的本xing。 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善良的修士,也有邪恶的修士。无疑,修奴主就是邪恶的修士。他们仗着自己的力量,不行善事,不驱魔降妖,反而欺压同类,荼毒生灵,是一群堕落的修士。他们很容易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修奴主呢?那是因为有的修士天赋不好,却又极端渴望力量,所以就借助其他手段来完成这个想法。 人的欲望总是无穷的。 张承轩从来没见过真正的修奴,更没见过修奴主,在正气浩然的苍岚山上,是不会出现这样的人渣的。修奴主是令修士们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一群混蛋,修士们碰到修奴主,恨不得杀之以后快。 王一远道:“我本来以为那个修奴是个可怜虫,但,没想到他根本是修奴主的一条狗腿子!他与别的修奴都不一样,他可以不用干苦活,不必奉献自己的修为与生命,他只需要尽心尽力地为主子献策,让他主人更疯狂更便利地统治其他修奴!” 王一远的修为已经十分吓人,但竟然不是这修奴的对手,那么对方一定是个十分恐怖的来头,而其修奴主的修为,更是可想而知了。 这修奴主既然把修奴当做狗腿子来用,那么要除掉修奴,可能会得罪修奴主那一方的势力。杀掉一个人容易,除掉一个势力却难。或许王一远可以杀死那个修奴,但杀死之后呢?假如修奴主十分看重那个修奴,那必定要为奴隶报仇。所以,王一远的仇涉及到很多东西,甚至有可能报仇之后,过着逃之夭夭的生活。 当然,如果这个修奴只是一个可被替代的狗腿子,那么杀了也就杀了,或许修奴主也不会太介意。但总之,修奴主都是一些凶残的家伙,是不允许有人如此挑战自己的权威的。 听王一远说了几句话,张承轩已经理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了。他沉声道:“王兄弟,你这个仇还挺复杂,其中涉及了不少东西。” 王一远点点头,“宣成兄弟,你不用考虑那么多,我只求报仇,至于报仇之后,谁会杀我,谁要报复我,我都不关心。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报仇大于一切。” 张承轩问道:“冒昧问一句,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王一远咬牙道:“除了我之外,我的所有家人,都被他抓去……抓去……”说到这里,王一远的眼眶竟然微微泛红,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说出来,“炼成了丹药。” “我的儿子才三岁。”王一远几乎把下唇都咬破了,才说出来。 张承轩听到这等惨绝人寰的事情,心神大震。对方竟然对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下手,可谓凶狠歹毒至极。也难怪王一远整日价的就想报仇,张承轩终于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王一远道:“宣成兄弟,这件事太复杂了,我希望不要把你牵扯进来。毕竟,这是属于我自己的仇,也应该由我来报。我只有亲手手刃仇人,才能对我死去的爹娘、死去的妻儿有个交代。” 张承轩点点头,他能明白王一远的决心。 王一远道:“这一个月来,多谢你和那位高手前辈传授我口诀,我右手的经脉几乎已全部打通,接下来,我需得找个地方进行闭关苦修。” 他报仇心切,右手经络一通,修为又能大进,离报仇之日也就不远了。 “好的。”张承轩点点头,“不过我有个建议,要不然你就在吴府中闭关苦修。吴府从事的古物交易,乃商人居所,反倒比外界那些打打杀杀更为清静。假如吴公子遇上什么上门挑衅的家伙,你也能帮他顺手解决。” 王一远一怔,他倒没考虑过这点。吴涵家从事商货交易,确实不会惹上什么修仙的大对头,闹市之中往往是最安全的。 “我会考虑的。”王一远正色道。 第四十九章 告辞 就这样,王一远在吴涵这里住下来,打算苦修几个月。有个高手加入吴府,吴涵自然是欢迎之至。 而张承轩也离山许久,该回去了。 不过元丘子似乎还沉醉在吴府的书房之中。吴府中书目浩如烟海,比外面更全,还有一些外界见不到的古书,所以元丘子看的如痴如醉。张承轩来到书房中,但见储物袋元丘子悄然无声地翻着一本古书,他走进来的时候,元丘子刚好看到最后一页。 风翻动书页,书本缓缓合上。 “你来啦。”元丘子道。 张承轩点点头,“你真是书痴啊。” 元丘子哈哈一笑,“我若不快点看,怎么能把这里的书都看完呢?” “你都看完了?”张承轩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元丘子道:“嗯,三千年的脱节,终于在此刻又像活了一遍。这就是书的魅力,它能带你去过去、未来甚至想象之外的世界。很多你没经历过的事情,都可以借助书一点点还原出来。” 不得不说,元丘子是个爱看书、爱学习的智者。 张承轩脸上流露出十分佩服的神色,看完这一屋子书,元丘子终于算得上博古通今之人。当然,要看他能记住书里多少内容了。 元丘子道:“不知不觉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我想你也该回师门了。不然你师父那破落老头找不到你,迟早会对你我起疑。” 张承轩早就有回山的想法了,就算太忘真人不起疑,铁蛋肯定也起疑了。他何曾在外面耽搁了这么久,还偷偷突破到凝丹期中期了。若是让同门发现,那简直是太可疑了。 元丘子道:“今天中午,你便跟吴涵告别,感谢他多日来的照顾。”他顿了顿,道:“对了,我这里有个药方子,我一会背给你,你写下来送给吴涵,应该可以治好他多年来病弱的身体,他一定会你感激不尽。吴涵这个年轻人,具有独特的沽价能力、经商头脑和开阔的胸怀,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辅佐他,前途不可限量。搞不好,多年后天殊大陆上的第一商会就是他们‘益生商会’。你现在跟他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你的助手。” “助手?”张承轩一怔。 元丘子道:“行走江湖,‘鸡鸣狗盗’的朋友少不了,这就是人脉的力量。你一个人是不可能跟整个世界抗衡的,所以你手里的资源和人脉就格外重要。你强,并不是你一个人强,而是你拥有的人脉和资源强。你此次下山,虽然树立了一个敌人,”这里的敌人指的自然是夭夭了,“但也收获了两个朋友不是么?” 张承轩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元丘子道:“王一远xing格耿直,实力强横,只要你折服他,他必定成为你最忠心耿耿的战友;吴涵聪明睿智,身怀异能,只要给他足够雄厚的资本,他便能在商海里风起云涌,成为大陆商会的命脉,嘿嘿,有钱,什么都能搞定。你便好好收拢这二人,一定会成为你的左臂右膀的。” 元丘子正在为张承轩铺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从前是不屑于给予晚辈这般无微不至的关爱的。他甚至把张承轩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一般,手把手教他做人的道理、成功的原理以及修炼的法门。 或许是因为这少年在最危急的时候救过自己,并且信守承诺地照顾了自己足足两年多;又或许是他和这少年一见如故,xing格相投,使他忽然产生了爱才之心。 张承轩自然也明白元丘子的苦心。没有哪一个前辈像元丘子这般关心自己,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通向成功的所有捷径都倾囊相授。一瞬间,他竟然有些鼻酸。 “小子,你准备好纸笔,我马上将药方背给你。”元丘子道。 “是。”张承轩点点头。 记下了元丘子的的药房,张承轩便在大厅里找到了吴涵。 这一个多月,出于对高手的尊重,吴涵通常不会主动上门找张承轩,怕打扰到了他的清修。 张承轩将药方交给吴涵,旁边的黄叔果然露出了大喜过望的神色。 老爷身体不好,公子又体弱多病,黄叔真怕吴涵这唯一的继承人出什么不测。为了治好吴涵的病,他们试过了多种药方,一直不见起色。张承轩递上来的是一种全新的药方,上面的药引稀有而珍贵,黄叔心里有种预感,这次一定靠谱了,便喜滋滋地交给下人去炼制。 假如张承轩能帮他们公子摆脱病痨之体,吴家确实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是这样,我准备走了。”张承轩终于说出了再见了。 吴涵和黄叔还想挽留,张承轩却坚决地摇摇头。 “吴兄,若想要把生意做大,请几位道行深厚的修士必不可少。”张承轩想了想,开口道:“周永商会之所以敢胡作非为,与他们拥有一批强悍的修士保镖息息相关。据我所知,周永商会花在保镖身上的钱,占了收益的四分之一。所以,我建议多让些利,花重金请真正的高手来护卫商会的平安。” 吴涵连连点头,“是的。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无奈找不到合适的人手。” 张承轩道:“王一远是我的好兄弟,他实力强横,定能守卫吴府周全。他也不需要什么酬劳,只是身系大仇,可能需要些练功的丹药……” 黄叔拍着胸脯道:“这个你放心,我们益生商会里的丹药应有尽有。” 黄叔也十分佩服王一远,如能同时拉拢到张承轩和王一远这两个高手,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听到黄叔说到“应有尽有”,张承轩眼睛一亮,“有没有黄泉圣水?” 黄泉圣水是为元丘子炼制丹药的十三种材料中的最后一种。包括紫髓芝在内的其它材料都齐了,就差这一种了。 只可惜吴涵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商会,从来没有过黄泉圣水。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药材啊。” 张承轩脸上微微露出失望的表情。黄泉圣水太过稀有,尽管没有的可能xing更大,但他还是有些失落。 黄叔道:“你放心,我们以后会多关注的。只要看到这种货物,哪怕花重金也要买下来。” 张承轩沉思片刻,道:“好。如果看到这种货物,请即刻飞鸽传书给我。” 他给吴涵留了临诏县的地址。 尽管有些恋恋不舍,张承轩还是提出了告别。他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回苍岚山,日落之后妖气太甚,他生怕倒霉撞上夭夭。夭夭现在的修为比他高的多,而元丘子又不能出头助他,所以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千娇百媚却杀伐无情的夭夭。 收拾行装后,他终于御剑飞上九天。 自从突破到凝丹期中期后,他的修为又增强了很多,九天之上风声渐响,他脚下的长剑却稳稳当当,颇有破风乘浪的快感。回头下瞰,云雾缭绕之下,但见青山绿水流长,燕州古都成为一块方方正正的积木,原来他已经飞了那么高了。以往飞到这种高度的时候,他会感到有一瞬间的窒息,但如今突破之后,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张承轩一把摘下蒙在脸上一个月的布,他担心长期蒙着面,他那无比英俊的脸,就变成上面黑下面白的诡异模样了。这对于重视形象的他来说是不可饶恕的…… “臭小子。”元丘子忽然开口了。 “怎么?”张承轩一怔。 “突破之前,你得花一个半时辰,才能回到苍岚山。”元丘子顿了顿,“突破之后,怎么着也得有点长进吧。这样,你在一个时辰之内飞回去,要是飞不到,老子就化成针扎你。”元丘子万分凶残地道。 “喂喂喂,你用得着这样么!”张承轩差点从剑上跳起来,他可没少挨过扎,那种**的滋味他可不想再来一遍。 “嘿嘿,”元丘子笑了一下,“我这是为你好。飞得快,以后逃命也逃得快。” “我凭什么要逃命啊!”张承轩不服。 元丘子不语,集中精神力,“嗖”地就给他来了一针! “哎哟!”张承轩吃痛,跳了起来。 “快飞快飞,废话少说!”元丘子催促道。 张承轩只得百般无奈地加速起来。 “臭老头,别以为我不敢把这储物袋丢到海里去……”张承轩不满地嘀咕两声。他话没说完,忽然胸口被针猛地一扎! “啊----!!!!” 惨叫声回荡在天际。 第五十章 仙魔双生 张承轩终于稳稳地落在了苍岚上顶峰。 到家了。 这一路上,他一共被扎了三次,最后一下落地的时候,元丘子还以“曾经诞生了要把前辈扔到海里”为由,又给他来了一下。 在元丘子的督促下,他不遗余力地飞行,所以还差一返本的时间,才到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他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飞回了门派。 元丘子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他洋洋自得道:“我本来以为你无法在一个时辰内飞会昊天门。因为我以前在凝丹期中期的时候,就试飞过同样的距离,当时我用了一个时辰加一盏茶的时间,比你飞的慢多了。你之所以能办到不可能之事,全因为老夫在督促你。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阻碍和逆境反而是一种动力,这种动力在你安逸的时候,是根本不会产生的。” 元丘子说的可谓是深刻大道理,不过张承轩丝毫没有心情去体会。 “知道了。”他苦着脸,敷衍了事应了一声。 元丘子真想再给他扎一下,不过看到他略显疲惫的小脸,心里忽然有些不忍心。 “如果有人问起你去哪里了,你就说你找了一个洞天福地,闭关修行了一个月。若是问你在哪个洞天福地,你就说是青莲山白磷洞,老夫已经帮你查好地图了。”元丘子道。 张承轩不得不佩服他的细致周全。 令他感到蹊跷的是,没有人关心他消失一个月的事情,就连睡在他隔壁的一位同门,看到张承轩的出线,也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 原来这一个月来,竟然有很多人躲到洞天福地修行了,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更有人看到张承轩后,笑着道:“张同门,你去哪儿闭关了?看你精气神十足,一定为比剑大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吧。” 张承轩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终于想起,原来昊天门即将举行比剑大会。他在燕州古都修炼了一个月,接触的是另一种风光,早就把苍岚山上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比剑大会早在两个月前就闹的沸沸扬扬,许多人当面说不报名,背后又偷偷去报名了。所以一开始,报名单子上人数还不少。只是后来,一些人了解到报名中不乏高手,生怕自己被打得太惨,那些缺乏自信的人又偷偷弃权,把自己的名字抹了去。是以最后留在名单上的,都是昊天门中的精英弟子。 直到今天,离比剑大会还有两天,报名人数终于差不多确定出来,一共是五百一十七人。 这位同门看张承轩消失了一个月,早猜度他去闭关修行了,故而有此一问。 张承轩还未来得及回答,旁边一个脑袋伸出来。那人低声道:“张同门不在比剑名单上,他压根就没报名!” 先前那人一怔,“咦?你为什么不报名?据说你是太忘真人坐下最有希望的弟子,你都不报名,那星河峰不就没希望了吗!” “星河峰不是有铁蛋吗!那小子平时蠢笨如牛,但这些年修为突飞猛进,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觉得这小子有希望。”铁蛋是个老好人,跟大家的关系都挺好的,那人受过铁蛋恩惠,故而说起了铁蛋的好话。 张承轩心里有数,原来铁蛋报名了,那他就更懒得插手了。当下他哈哈一笑,抱了抱拳,“诸位加油。” 比剑大会迫在眉睫,所以路上的师兄弟都在讨论比剑大会的事情。 张承轩除了了解到铁蛋也报名参加之外,对别的丝毫没兴趣。 “铁蛋这小子,还挺积极!”他暗暗好笑。想起铁蛋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又感到有些蹊跷。“依照这小子的xing格,他应该对比剑大会不感兴趣啊……哦,我懂了,肯定是他师父逼他的。他那师父就是个好事鬼。” 储物袋里的元丘子道:“小子,你也去报个名吧。” 张承轩一怔,“怎么?” 元丘子道:“嘿嘿,你可是我教出来的徒弟,我的徒弟自然是一等一的。这么优秀的徒弟,怎么不上台出出风头呢?” “……”张承轩苦笑一声,“算了吧,我不感兴趣。” 元丘子有些失望,他内心深处竟然盼着张承轩上台,威风凛凛地打败其他弟子,给自己扬眉吐气。 他以为活到这个年岁了,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不会有这种争勇好斗的想法,谁知道遇见这个小鬼头之后,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老顽童。 看来这个小鬼,无形中竟然让自己的xing格起了变化。 “元丘爷爷,我最近一直在思索一个修炼的问题。”走着走着,张承轩忽然开口了。 这小子一心沉浸在修炼中,很快就把比剑大会的事情给忘掉了,心思又回到了修炼上。 “说吧。”元丘子很喜欢他提问,这是一个勤学好问的好孩子。 张承轩道:“我们修仙是这般修炼,那么修魔是怎样的呢?” 元丘子一怔,没想到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吗?这可是修炼常识啊。”元丘子道。 张承轩摇摇头,“我师父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很多原理都没教给我。”他的第一个师父钱微索,一心想把他炼成丹药,根本没时间跟他教授这些知识。 元丘子“哦”地一声,看来自己有必要好好跟他上一课了。他清了清嗓子,道:“修魔和修仙其实是一样的。修魔同样需要灵息力,而修炼的功法和修仙的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张承轩一惊,“照这么说,我们现在也可以叫做修魔了?” 元丘子哈哈一笑,“也不是这个意思。修魔和修仙的区别在于,修仙要吸收天地阳气,常在天高地阔、清气流动的地方修行,而修行的时间通常为清晨到黄昏之间的白天;而修魔则专挑阴气浊气浓厚的地方修行,修行的时间则为黄昏之后,黎明之前的黑夜。筑基之前,魔道和仙道几乎是一样的,无论怎么修行都可以筑基。但筑基之后,便已经奠定了你的流派。也就是说,筑基前,你练得是清气,那从此便是修仙;筑基之后,你若练得是浊气,从此便是修魔。” 张承轩恍然大悟。 元丘子又道:“如果你筑基时奠定的是魔道,那么从此不可再用修仙的法门练功。那时,如果你去布满清气的洞天福地修炼,那么你的修为只能是停滞不前甚至倒退、走火入魔。反之亦然。我看你以前有睡着都还练功的习惯,你很努力,但这并非一个好现象,容易使你走火入魔。” 张承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仙和魔都需要修炼灵息力,灵息力的纯度和强弱都可以同样衡量,只是灵息力一阴一阳,一清一浊?我们可以区分灵息力xing质来分辨仙道魔道?” “没错。”元丘子肯定道:“除此之外,魔道的功法和秘籍较为狠辣。魔道追求攻击力的极致,所以怎么狠怎么打。” “那么……仙道和魔道,究竟哪方更厉害呢?”张承轩问道。 元丘子沉默了片刻,“嘿嘿,谁厉害,我也不知道。但是再厉害的功法也敌不过人心狡黠,阴谋诡计。” 听他语义愤然,张承轩怔了怔。元丘子似乎吃过什么阴谋诡计的哑亏。 这老头已经无比狡诈了,能骗得了他的人必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元丘爷爷,为什么有人愿意修魔呢?”张承轩又问道。 元丘子道:“有的人追求攻击力,觉得魔道更能获得恐怖的力量,于是选择了修魔。有的人不愿意堕入魔道,依旧选择修仙,但他们对力量渴望的心没有改变,于是走了心魔,所以才有邪恶的修士----修奴主。当然有的人因为受到了不公的待遇,疾世愤俗,自愿选择修行魔道。每个人的选择都是无奈的,选择背后的理由也是错综复杂的,我认为世界上最难以解释的就是人的心和人的行为。你若要问我为什么,我也给不了一个标准的回答。” “哈哈。”张承轩忽然一笑,“怪老头,你说得很好。我发现,每一次跟你对话,境界上都会有不同的收获。” 元丘子微微一笑,“真正的收获,还是要你经历了更多的事情,自己有个刻骨铭心的‘悟’的过程。从元婴期之后,突破的瓶颈恐怕就是‘悟’了。” 张承轩点点头。看来以后的修炼门槛是一个高过一个。 什么时候能像元丘子这般厉害呢?张承轩隐隐把他当做自己超越的目标。 “元丘爷爷,我继续去修炼了。”张承轩想了想,说道。 元丘子得意地一笑,“去吧去吧,真是越来越像我了。” 当下,张承轩选了一个洞天福地,钻了进去,这一练,又是一个下午。 黄昏时刻,他终于停止了修炼,因为晚上并不适合修炼。 虽然不能修炼灵息力,但是可以连拳脚、剑法。于是他仔细回忆之前学过的所有招式,在夕阳下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 元丘子看着他认真练剑的背影,心想:“真是个努力的孩子。我先前跟他说修仙并不适合在晚上进行,但他的确有过晚上修炼的经历。这也要多谢他那个‘师父’,他师父若普及过这样的知识,这小子恐怕也不敢晚上修炼了!当真是阴差阳错啊。”想到这里他不禁唏嘘感叹一番。忽然,他脑子里什么想法一闪而过。 他依稀记得,当张承轩的第一个师父钱微索要取他xing命时,这少年因为急于练功,竟然养成了睡觉练功的习惯。虽然那只是短暂的几十日,那之后张承轩也改掉了这个毛病,但元丘子依旧感到不可思议。 “奇怪,这小子在夜里修炼已然犯禁,但灵息力却不可思议地长进了!若换做别人,要么功力盘桓不进,要么倒退,更甚者走火入魔!可是他……这是为什么?难道他……”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十分恐怖的词“仙魔双生体质”! 要不是张承轩今天问起,他还真不会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不可能!怎么会是仙魔双生的体质!”元丘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少年正在安安静静地练剑,夕阳照在他年轻而坚毅的侧脸上,他练得如此出神,丝毫不知道元丘子正在琢磨着一个恐怖的词语。 第五十一章 鼻青脸肿 当张承轩将之前所学剑法都回顾一遍之后,已经是月上长空时分。 幽幽月光照在苍岚山的奇壁怪岩上,映出奇特的形状。 元丘子一言不发地望着张承轩练剑的身形,心中涛澜起伏。 他很聪明,也很努力。世界上可怕的不是比你聪明的人,而是聪明还努力的人。张承轩就是这一类。他有时候可能耍耍小聪明,也因此洋洋自得,但他很快能沉下心来练功,似乎周遭的喧嚣都与他无关。这个孩子能静能动,能沉默能跳脱。他犟脾气上来的时候,比谁都更执着努力。 最恐怖的是,他那奇怪的体质。如果元丘子没猜错的话,这少年便是仙魔双生的体质。 他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仙魔双生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情况,要么就是修炼者体质特殊,要么就是修炼者身体里流动着具备兼容xing的血液。 “小子,你父母是谁?”元丘子忽然发问。 张承轩一怔,收剑道:“元丘爷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元丘子道:“你便老实回答我。” 张承轩道:“我从小父母双亡,是两位伯伯将我和铁蛋一手带大。我从来不知道我爹娘是谁,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嗯。”元丘子点点头,张承轩自己都不知道,他更无从推测了。 但若这小子真的有仙魔双生的体质,那恐怕是一个修炼奇人,这种人可以仙魔双|修。通常说来,具备这种体质的人,因为阴阳二气冲突,所以体质瘦弱,天赋寻常。而眼前这小子,却恰恰相反,他体魄强健,天赋惊人。倘若他不分白天昼夜地练功,就比别人多了一倍的时间,两种灵息力融合起来,有阴有阳,符合天地中庸之道,一定会强大得可怕。更何况,他还这么聪明。 “元丘爷爷,你在想什么?”张承轩忽然发问。 元丘子“呃”了一声,“没什么,老夫发发呆。” 张承轩“哦”了一声,抬头望向天边那弯新月。 “月亮好弯。”他轻轻地道。 今日是月初,是月亮最弯的一天。 元丘子想了想,终于欲言又止,他岔开话题,“小子,我们回去吧。” 张承轩点点头,收起七曜星轮。 近日来,昊天门的弟子都十分勤奋。白天修炼灵息力,晚上还抓紧时间练习法术和招式。现在弟子们还没回来,房间里只有七八个修为较弱的弟子,他们并没有报名参加比剑大会,所以也不需要早出晚归地修炼。 张承轩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找了一圈,但见铁蛋也没回来。他便走到无人的角落,坐在椅子上思考剑术的思想。 刚想了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听到门口喧哗起来。 细碎的脚步,沉重的喘气声响起,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走进来。 “呼……呼……”那人右手扶着胸口,似乎受了伤。张承轩回头,但见黯淡的烛光下,一名凝丹期初期的师兄一瘸一拐着,他身边围了几个低一届的弟子,正关心地看着他。那师兄双臂一振,推开扶着他的众人,捡了一张椅子豁然坐下。 “妈的!”那师兄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骂,“要是让老子知道,是谁偷袭围攻老子,老子定要、定要揍得他满地找牙!” 那师兄似乎被人揍了一顿,鼻青脸肿,面目难堪,左边额头鼓了一个大大的包,右颧骨高高肿起,鼻孔里还微微渗血,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想必有人对着他当面就是一拳,揍得他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 显然,揍他的人并不想害他xing命,只是想打痛他筋骨,让他几天之内没法行动,所以下手并不很重,而这师兄也只是受了一点外伤。 “周师兄,到底怎么回事啊?”一名年幼的师弟充满关切地问道。 那周师兄哼地一声,“他nnd,老子今晚收工回来,走在山路上,忽然蹿出几个黑衣蒙面人,二话不说围着老子一顿猛殴。从身法上看来,那群狗杂种倒不像是山上的人,也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子双拳难敌四手,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哎哟!”周师兄情绪激动,难免牵动身上伤口,他痛苦地大叫起来。 另外一名师弟道:“周师兄,我即刻为你去拿点丹药。” 那周师兄痛得呲牙咧嘴,“快去!唉,老子痛几天是小事,妈的,就怕没法参加后天的比剑大会了!” 另外一位师弟道:“是啊,周师兄,你这样子,恐怕没法上场啊!” 周师兄最恨别人说他没法参赛,他的马脸立即拉了下来,“你们这群窝囊师弟,还不赶快给我找药!整个星河峰人才寥寥无几,也只有师兄我,才是你们的希望!” “是是。”几名师弟唯唯诺诺。平日这周师兄xing格暴躁、狂妄自大,他们在师兄的淫威下自然不敢怠慢。 张承轩觉得此事有些好笑,单瞧那周师兄的脸就像捅过马蜂窝似的,那群人还专挑着他的脸打,定是有意为之。或许是这周师兄平时得罪了什么人? 张承轩正思索间,忽听门口“哎哟哎哟”之声又想起,又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人。 黯淡的灯光下,但见他的脸,竟然十分巧合地跟周师兄一样,被揍得鼻青脸肿! 那人还没“哎哟”几声,忽然看到了在椅子上愤恨不已的周师兄。两个一照面,忽然顾不上疼痛,指着对方笑了起来。没想到除了自己,这世上还有一个倒霉鬼,被揍成如此惨状! “哈哈!”后面进来的是欧阳师兄,他看到周师兄的脸比自己还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结果这一笑,牵动了丹田的伤口,还没笑的两声,他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这两人又笑又痛的样子,十分滑稽。 笑了两声,两人脸色一阴。欧阳师兄道:“是一伙蒙面人吧?” 周师兄点头道:“一共六个人。” 欧阳师兄又道:“在后山回星河峰的小道上?” 周师兄道:“没错。” 欧阳师兄又道:“看起来不像是昊天门的人?” 周师兄道:“没错。” “嗯。”欧阳师兄不再发问。他走到一张桌子前,慢慢坐下。越想越气的他猛地一拍桌子,没想到把手掌给拍疼了。 “到底是谁他妈干的!”周师兄怒气冲天地骂道。 欧阳师兄摇摇头,“我他妈怎么知道!” 令人惊讶的事还在后面,去拿药回来的师弟带来一个消息:听说其余四峰也有几十个弟子被揍了。 似乎有一伙人埋伏在山道上,群殴完一个人就换一个地方。被围攻的弟子本身实力不弱,而被打的人,都报名了比剑大会,很明显,那伙人就是冲着报名了比剑大会之人而来。 那师弟道:“师兄,是不是有人馋涎比剑大会的奖品,所以设计在赛前将大伙揍一顿,以求比赛的时候,大家都发挥不出完全的水平,他好轻易夺冠?”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众人均暗自点头,有人附和道:“应该是的。我刚才了解了一下,据说被围攻的都是报名参加比剑大会的人。” 张承轩坐在角落里,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为了比剑夺冠,所以赛前打人?这样的缺德事,恐怕没几个做得出来。 到底是谁野心那么大,行为那么混账?首先这一定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他不仅胆大妄为,手里还有一票打手资源,其次他本身的修为应该很高,这使他有夺冠的可能xing,所以才会不顾一切打击任何对手…… 张承轩正思索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铁蛋一脚高一脚低地走了进来。 张承轩看到铁蛋,丹田里一把无名怒火升起,铁蛋也被打了! 只见他本来就有点呆的脸,被打得更傻了。众人早已见怪不怪,看到铁蛋进来,几位师兄眼里露出了同情的目光,但并未表示惊奇。张承轩一个箭步冲上前,铁蛋看到这张一个多月没见到的脸,忽然鼻子发酸,语气委屈地道:“张小哥,你到哪里去了?这一个月,可把俺担心坏了!” 张承轩瞅着他那被打肿了的颧骨,心里怒火中烧,道:“我带你去上药!” 他一把拉过铁蛋,夺门向外走去。 山风清冷,铁蛋打了个哆嗦。但见天边弯月如钩,只可惜他被揍得迷迷糊糊,看月亮都有了重影。 铁蛋忽然站住脚步,道:“俺没什么大碍,不去了。” 张承轩看着兄弟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心中气愤,道:“谁揍的你,我帮你揍还他们,为你出气!” 铁蛋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张小哥,他们揍我的时候,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掉了一把扇子,被我捡到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把白玉龙骨扇。 扇子轻轻打开,只见一个面写着“**八荒”四个字,笔风潦草霸道。 看到这把扇子,张承轩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这把折扇是秦玉的,那天抢他秘籍的时候,秦玉就是用这把扇子敲了他的手背。折扇上的“**八荒”就是秦玉猖狂无比地写上去的。 “秦玉。”张承轩捏了捏拳头,“我这就替你揍他去!” 铁蛋摇摇头,“别去了,我、我打算退赛了。” 张承轩一怔,“什么?退赛?” 铁蛋道:“俺觉得实在没意思。本来举行比赛,就是为了大家一致提升修为,没想到反而招致这般斗殴较狠,所以俺不参加了!那些奖品,谁喜欢就谁拿去吧。我知道秦玉就是为了奖品而去的。” “什么奖品?”张承轩呆了呆,他一个月不在山上,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铁蛋道:“清虚师祖说了,谁要是夺得比剑大会的第一名,就可以从丹药房里随便挑一件喜欢的丹药。” “哦!”张承轩恍然大悟。 若说丹药房里的宝贝,还真有几样令人瞩目馋涎的,龙血易髓丹,灵息仙丹等等。这些丹药能使修为大进,有的更有脱胎换骨之功效,吃一颗,顶上修炼好几年了。更有一些临阵对敌的妙药,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救命药水。 丹药房里的任何一种丹药作为奖品,的确是个诱人的砝码。要知道,丹药房里的珍惜药品,是需要掌门人签字才可领取的,所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秦玉就是看中了这些奖品,所以才用此恶劣伎俩,将其他潜在威胁者揍了一顿。 真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卑鄙家伙! 第五十二章 无意识修炼 张承轩本来对这比较大赛毫无兴趣,听了铁蛋一番话,心里忽然蠢蠢欲动起来。 他对什么龙血易髓丹、灵息仙丹别无念想,但有一样东西,却令他改变了主意:黄泉圣水。 假如他也报名了参加了这次比赛,假如他获得了第一名,他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获得黄泉圣水。 黄泉圣水是最后一步,当黄泉圣水到手之后,所有的材料就齐了,便能将凝固元婴的药炼制出来! 按照元丘子所说,丹药一出,他就能凝固元婴,炼出真身,自然就是他脱离储物袋的时刻! 也是,二人的契约,彻底结束的一刻! 储物袋里元丘子的灵魂也开始躁动起来,张承轩知道他也热切地盼望着这一刻。 “我知道了铁蛋。”张承轩点点头,“我替他谢谢你。” 铁蛋没明白张承轩要谢谢自己什么,但见张承轩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就好像什么使命快要完成一般。 张承轩道:“你受了伤,还是该去上药的,我先送你去药房上药。至于退赛的事情,你稍安勿躁,你若是退赛了,就相当于成全了秦玉的险恶用心,他不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吗?所以你非但不要退赛,反而要好好地养伤,以求反败为胜。嘿嘿,至于我……”他摸了摸拳头上的老茧,笑道:“我不会让秦玉一个人独吞奖品的,我也要去报名参赛!” 铁蛋瞪大眼睛,“张、张小哥,你要报名参赛?你不怕他们揍你?” 张承轩微微一笑,“应该说是我揍他。”自然,他身边带了一个变态的灵魂高手,除非那几个蒙面人是五位峰主,不然谁也无法动他一根毫毛。 铁蛋看到张承轩脸上洋溢着期盼的微笑,不由暗自嘀咕道:“张小哥不会烧坏脑子了吧,他竟然还露出期待的笑容?” ********** 入夜。 张承轩躺在小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他开了一扇小窗,清凉的山风透过方寸小窗吹进来,十分惬意。 过不了多久,他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当他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时,他胸口的储物袋一亮,元丘子竟然醒了过来。 储物袋发出一团微弱的光,元丘子的神识正在试探着什么。储物袋里的光芒逐渐汇聚成一个小点,慢慢从储物袋里移动出来,最后落在张承轩心口的位置。 此时此刻,元丘子神情十分凝重。他现在要做一个实验,要亲眼看看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体质。 他轻轻催动灵息力,只见那团光芒犹如一只小老鼠,从张承轩心口的位置逐渐向下移动,接着环绕他胸口的经脉行进一周,到达丹田。有如海吐百川般,那点微光又向着四肢百骸发散开来,一瞬间,以张承轩的丹田为基准,无数细微的小光脉向四方蔓延,宛如心跳的搏动,推动着血液流向每一根血管的分支。 元丘子如此推进了三次之后,张承轩丹田内的灵息力竟然有了自主意识,原本散在周身的灵息力慢慢凝聚成一点,被元丘子的灵息力推进着,开始向各个经脉行进。 元丘子的灵息力有如雪崩,而张承轩的灵息力则变成了一团雪球,越滚越大,被元丘子推进前行。元丘子本来就修为深厚,兼之具备引导作用,如此行进了半个时辰,张承轩体内的灵息力已形成了惯xing,竟然十分自觉地照着元丘子给定的路线行走起来。 元丘子最后推了一圈,终于撤去了所有灵息力。但见张承轩体内的灵息力已被激活,自发地沿着既定路线行走。 “呼,竟然有点累。”元丘子喘了一口气。 他何曾这般手把手地引导着弟子修行,而且还是这般的偷偷摸摸。 这是一种无意识的自发修炼的方式,当修士被激活了这种状态,就会在无意识的时候,比如睡眠、昏迷、濒死前自动激活修炼。这种修炼方式不需要修炼者的自发意识,反而是在无意识的时候进行的,所以具备一定的危险xing。 因为无意识,所以可能导致在不恰当的时间进行修炼,引起修为的倒退,甚至在毫不自知的情况下走火入魔。古代就有一个修士,为了赶超对手,养成了无意识修炼的习惯。结果,当他某天一觉睡下去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因为他走火入魔却毫不自知,等他察觉的时候已经邪火烧心而死。所以无意识的修炼具备一定风险,修士们并不会轻易使用这种方法。 要达到自发修炼的效果,除了身边要有高手引导之外,修炼者也要有十分强大的修炼意识。整个过程需要长达二十一日的重复,才能达到真正形成无意识修炼。 世界上又有几个高手愿意日夜不离地帮助整整二十一日?所以无意识修炼对于常人来说难于登天。 “我只是初步实验,可不能让这小子察觉了。”元丘子暗暗心道:“倘若他真是仙魔双生的体质,那便太可怕了。事实上,现在这小子到底是敌是友,还立场不清,可不能养虎为患啊……虽然我与他相处许久,也看得出这小子心底纯良……但他到底是昊天门的弟子。” “这一次,我引领这小子修炼的功法乃是魔道失传已久的‘太古心法’,这套心法亦仙亦魔,就连至尊圣母都认为这是上古失传的心法起源,威力自然是勿庸置疑,可比他白天所学的什么狗屁心法要厉害得多。”元丘子陷入了沉思,“我已经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了,能不能学会,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他望着少年睡熟的脸,月光下如此恬静安详。 元丘子从来都是叱咤风云惯了,无论是前辈晚辈平辈,在他眼里只有两个分级:厉害的和不厉害的。但如今他看着这少年的眼神里,竟然有了第三种感情,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心里竟然会感到十分安宁美好。 “别想那么多了,先度过这二十一天的无意识修炼大难关再说吧。”元丘子暗下决心,“如果这小子是敌人,该怎样还是得怎样!” 当下,元丘子不再多语,安静地望着张承轩体内流转不息的灵息力。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天,张承轩渐渐发现白天起来的时候,精神越来越好。就好像每一天都睡得很深沉,甚至做梦都像是沉醉在大海中,深厚的大海水波荡漾,向着大地上的山脉河川分流而去。 他也惊喜地发现,自己练功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以往三天才能凝聚的灵息力,现在一天就吸取完了。他的天赋本来就很好,突破速度也异常快,如今更是生了双翼一般,通常人踩着流星也赶不上他的修行速度。 第五十三章 大赛前 两天后。 比剑大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这次报名的一共五百一十七名弟子,最后几天,有八十七人退赛,最后还剩下四百三十人。由于这次比赛旨在激励新入门的弟子,所以只有最近三十年入门的弟子有参赛资格。报名的弟子最小的也才十六岁,最大也有三十来岁了。 昊天门的上层十分重视这次比赛,比赛场所布置得十分完善。 比赛的场地是一个圆形的大广场,乃是云澜广场,象征着天圆地方,而圆的四周均匀地间隔摆放着五个高台,就像一颗连起来的五角星。高台上正是为五位峰主预留的观战位。 太阳刚出来,一道飘忽的红色人影已疏忽而至,“嗖”地一下坐上了其中一个高台。 那到水红色的人影,乃是垂云峰峰主流云真人,这两年来,她保养得不错,脸色越发娇嫩欲滴了。 她刚坐在高台上,右边嗖的一下,一道紫影落下,来人身着紫袍,脸色红润,正是五师弟晚来峰九阳真人。他刚坐下,就嬉皮笑脸道:“师姐,你这御剑术越来越俊了。不过再怎么俊,也比不上你的模样,倒是逆生长一般,越看越像十八了。” 流云真人的确在容貌上花了不少心思,正因为她爱惜容貌,所以收徒的时候,也都挑长得美貌的女弟子,她垂云峰一门美女,各个青春美丽。被九阳真人一夸,流云真人禁不住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五师弟啊,若是你看到我的徒儿,你定会更吃惊。因为我们垂云峰不仅是满门美女,还各个修为了得呢!” 九阳真人撇撇嘴,“三师姐,不是我说,你们垂云峰的花拳绣腿就那两下子,我都见识过啦。” 流云真人也不反驳他,只是淡淡一笑,似乎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没拿出来,所以她感到胸有成竹。 左边嗖的一道青光,青阳峰四师兄罗木真人稳稳落在高台上。他脸色阴沉,眼神低低地向下一扫,下面已经聚集了几十个看热闹学招式的弟子,听说有高手比剑,自然一大早就起来抢位置了。 “哈哈哈哈,各位好早。”从广场下传来一阵爽朗而温润的笑声。笑声虽低而温润,但灵息力深不可测,使得笑声不动声色地传入上空,竟然在几座山峰之间回荡起来。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高台上那三人均是微微一笑:掌门师兄来了。 清虚真人倒不是飞来的,而是一步步走来的。但他们五人同时出发,除了中间一定要御剑的地方之外,清虚真人皆是徒步走来,也只比其他三位师弟慢了一小会,其脚程之快,令人咂舌。 走的速度,都能赶上御剑的速度,可见其修为之高,的确理所应当位列五人之首。 清虚真人走到一个空的高台之下,抬头往上望,高台约有三丈高,由木头简易搭建而成。清虚真人微微一笑,众人还没看清他的身法,他已腾云驾雾般升起,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高台之上。脸不红、气不喘,还对几位师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流云真人俏脸微嗔,道:“掌门师兄欺负人,走路都比我们飞的快!” “承让承让,老朽已经使出全力了。”清虚真人莞尔道。然而他气息平稳,似乎是信步闲庭走过来的,压根没出什么力气。他不过习惯xing地谦虚两句,太高调了可不好。 四人到齐之后,环顾一眼,“咦?太忘那老头干什么去了?” 九阳真人道:“估计又在下棋吧,最近他沉迷于围棋,不会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吧。” 流云真人撇撇嘴,“不可能。他那宝贝徒弟张承轩都报名参加了,他才不会忘记呢。” 九阳真人道:“嗯,他那宝贝徒儿参加了,我那徒儿石墨的第一就危险了。不过嘛,”他顿了顿,“我本来就不求第一,看你们几个窝里斗才好玩。” 他话还没说完,流云已经抢过话头,“你徒儿拿第一?太好笑了,掌门师兄的秦玉,我的徒儿姚冰,都没发表意见,你的徒儿就想第一?” 清虚真人“咳咳”几声,“比赛第二,友谊第一。这次旨在弘扬光大门派剑术,共御未知风险,纠结于名词就没意思了。” 罗木真人点点头,“掌门师兄言之有理。这三个月来,看到弟子们勤加修炼,比什么都好,第一第二都是浮云,门派的发扬光大才是最可喜的。” 流云真人瞅了九阳真人一样,道:“你还真该跟你四师兄学学,你看人家多会说话!” 四位峰主高谈阔论之间,一道白光闪过,最后一位峰主有如一道电光,稳稳地落在了高台上。 太忘真人还是耷拉着眉毛,看上去很愁苦,坐下之后,他勉强地向其余四位挤出一个微笑,“各位早啊。”接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飞快展开,瘫在大腿上,低头研究起来。 流云真人探头望了望,道“你在研究什么呢?” 离太忘真人最近的九阳真人道:“还能看什么?他的残局。” 原来太忘真人走之前把未下完的残局画了下来,准备带到高台上继续钻研。 流云真人颇有些不高兴,“二师兄,今天是我们检验新一辈弟子的日子,你怎么如此不上心?” “师妹责罚得是。”听到流云真人语调里的责怪之意,太忘真人倒也自觉,他将图纸折叠起来,收回怀里。 清虚真人却微微一笑,见怪不怪,他这师弟潇洒惯了。 九阳真人嘿然笑道:“若不是他的宝贝徒儿张承轩要来参赛,我猜他今天压根就不会来。” 太忘真人一怔,“轩儿报名了?” 九阳真人十分无语,指着太忘真人道:“你们看你们看!世上哪还有这样的师父,连自己徒儿报名了都不知道。” 太忘真人是确实不知道。他之前的三个月见张承轩没报名,就以为他对比赛不感兴趣,也可能不会报名了,所以就没关注比赛的事情。当九阳真人说张承轩报名的时候,他竟然心头一喜,忽然觉得十分期待,以至于那一瞬间围棋对他的吸引力都下降了。 纵使低调,但谁不希望自己的徒儿上场为自己立威争脸呢? 太忘真人的目光望向深不可测的云端,他的徒儿最近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倒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不过这也很正常,太忘真人的教育方式本就是“放养”,徒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像一颗植物,它喜欢阴凉地生长,就不会强行给他阳光。他认为自由地生长才会更茁壮。所以,他很少插足徒弟们的事,并不像其他师父那般督促着自己的徒儿,甚至强迫他们参加比剑大赛。 很快,广场上弟子越来越多,如今已是辰时,初春的阳光高高挂起,广场中央暖融融的一片。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热闹与和谐。 慢慢的,参加比赛的弟子也入场了。 那边迈着小巧莲步而来的便是垂云峰的女弟子。她们柔美、温和,然而一旦出手却是罗刹附身,招式快而狠。垂云峰报名参加的共有三十名女弟子,正在咭咭格格地说笑着。 “师妹,记住峰主说的要诀了吗?”一位师妹悄声道。 前面那师姐怔了一下,“要诀……?” 后面那鬼头鬼脑的师妹道:“就是打不过的时候,朝着对面的男弟子抛个媚眼放个电,然后那一瞬间发动攻击!峰主说,这样一定会获得很好的名次。” 那师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我还真不会。” 那师妹嘻嘻一笑,皓白如玉的小脸上忽然扬起一个动人之至的笑容,接着左眼轻轻一眨,宛如一个可爱的娃娃。她这一笑,身上仿佛落下了万千光彩,正在聊天的男弟子们似乎看到哪儿亮了一下,转身望过来,刚好看到她眨眼那一笑,顿时觉得骨头都酥了,差点没滴下哈喇子。 感受到众人倾慕的目光,这师妹心中颇有成就感,笑道:“嘻嘻,这一招,我练了好几天呢。” 这垂云峰的女弟子本来就十分漂亮,再抛个媚眼简直令人神魂颠倒。 旁边的男人们都忘了是来干什么的,眼光从女弟子们身上挨个扫过。最后扫到一个白裙蓝边的绝世美女身上,那正是姚冰。假如姚冰笑一下……男人们不敢想象,这个昊天门最美的女弟子,笑一下会是什么感觉。若能搏她一笑,他们一定弃剑主动认输。 只可惜,她正低头冷冷地擦拭着神剑“雪尘”,压根就没考虑过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 但纵使如此,她依旧是人群中最抓人的那一个。众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姚冰身上,久久收不回来。 高台之上的九阳真人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那位靓丽青春的师妹展颜微笑的样子,不用说,那定是垂云真人出的馊主意。 九阳真人摇了摇头,“唉,我说怎么垂云峰的花拳绣腿这么厉害呢?原来背后有个好师父。” 流云真人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好师父,你可别胡说啊。再说了,这修仙嘛,乃要断绝七情六欲,其中这‘色’就是一欲。你自己的弟子定力不行,看到美女就把持不住。我的女弟子就是来考验你们的男弟子的定力的,自己教徒无方,怨不得别人啊。” “嘿,你还强词夺理了……”九阳真人被她一阵抢白,竟然说不出话来。流云真人心情大好,摸着头发笑了起来。 “切,还不知道当初是靠什么方式当上垂云峰峰主的呢。”九阳真人不服,小声嘀咕道。 远处,一位少年握着重剑,懒洋洋地靠在一棵大树上,嘴角勾起一丝调侃的微笑。他的手臂结实而修长,握着剑的虎口处生出了厚厚的老茧,那是他努力练剑的痕迹;他的身上有伤,那是他经历过生死搏斗的痕迹。正因为这些馈赠,他今天才有胆量懒洋洋地靠着树,看着人群倏来倏去。 他早已在山下经历过几次生死,那种狠命搏斗场面,比五位峰主坐镇的和谐比剑大赛要可怕得多了。那动辄就是生死搏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无论是地底裂缝的上古炎龙,亦或是至今下落不明的,拥有着可怕的吞噬之眼的夭夭,还是具有极限攻击的王一远,每一个都恐怖得多。 所以,这个场面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更何况,他从来没有畏惧过什么。 黄泉圣水,他势在必得! 第五十四章 赛制 “元丘爷爷,你看到高台上的五个高手了么?”张承轩低声问道。 “嗯!”元丘子道,“如此浑厚的灵息力波动,用手指头都能猜到,他们就是五位峰主。” “不知道元丘爷爷厉害呢,还是五位峰主厉害呢?”张承轩自言自语地道。 元丘子瞪了他一眼,张承轩能明显感到一股灵息力扎了自己一下。“臭小子,不要问无聊的问题。” 张承轩“哦”了一声,心里却不服气地想,“这都不让我问,难道怪老头不是五位峰主的对手?” 他也只是胡乱猜测,元丘子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他还没有恢复到巅峰时期就如此骇人,倘若他恢复到原来的功力,未必会比高台上那五人差。 很快,云澜广场上人越来越多,到辰时的最后一刻时,已经是茫茫人海,人气鼎盛,不知不觉中聚集了数千名看热闹的弟子。张承轩站在离人群最远的地方,却感觉他的心离广场最近。站得远,就能更完整地观察广场上的人群,能更全面更宏观地了解到事情的发展变化。 一位元婴期的师兄从人群中跃出,宣布了比赛的赛制。原来参赛的共有四百三十人,两两一对,决出前二百一十五名,便完成所谓之海选。由于一共有二百一十五队,而云澜广场大小有限,所以一次只能容下十个小队同时比赛,因此需要二十余次才能完成海选的比赛,预计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海选之后便是初选,这二百一十五个胜利者具备进入初选的资格。又继续两两对战,选出一百余名进入复赛的胜利者。 就这样一轮轮往下比,奇数则添一,直到比至十四人是,决出八人进入总决赛,已经是第三天了。 第四天便是总决赛,八人中两两一对,选出前四名,前两名,最后决出冠军和亚军。 师兄一边宣读,张承轩心中暗暗计算,假如每场比赛都获胜的话,须得经历九场比赛才能夺得冠军。这种车轮赛还颇消耗体力耐力,幸亏他曾在元丘子地监督下艰苦地炼体过,所以体力耐力比常人更佳。 第一场海选的小队已经分好了,对战的弟子随机分配,名单已经张贴在云澜广场西面的大槐树上,上面写着每个战队相互对阵的弟子的名字,和上场的次序。弟子们围在大槐树前,水泄不通,纷纷查看自己的排序。 铁蛋最终还是听从了张承轩的劝告,没有退赛,他正挤在人群中,伸长脑袋去看自己的比赛次序。 他被分到了九十五组,大概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就能比完。他的对手是碧落峰的一名凝丹期初期的弟子,修的是火系仙术。 而张承轩运气更好了,被分到了一百三十四场,对手是个炼精期后期的弟子。那个弟子是青阳峰的,修的是雷系仙术,像这个阶段的弟子,张承轩只需要两三招就能将其击败。 元丘子道:“臭小子,虽然你的对手较弱,但你也不要轻敌。同时你也不要急着展露你的实力,要知道树大招风,就怕引起其他对手注意力,这样你接下来的车轮战会很累。” 张承轩点点头。 “我们的目的就是冠军。”元丘子道,“所以接下来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冷静地、不择手段地摘下那个桂冠。” “说的是。”张承轩暗自点头。毕竟是三千年前的老怪物,在这种激动人心的场合,他的情绪却能保持如此的稳定平和、目标明确、宠辱不惊。 那边厢秦玉买了一把新扇子,摇了几下,心情颇为春风得意。跟他对敌的是一个被他打伤过的弟子,他坚信可以在三招之内击败这个对手。他的想法就和张承轩不一样了,他求的是大放光彩、大出风头,以求让太师父清虚真人挣足面子,从今以后更加宠爱自己。 “秦师兄,”秦玉身边一个贼眉鼠眼的师弟道:“你为什么不把所有的参赛弟子打伤啊?” 秦玉嘿嘿一笑,低声道:“你这不长脑子的,枉我保你到凝丹期初期,你还是这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要是打伤了所有的弟子,就我一个人毫发无伤,那不是很明显地告诉大家,动手的人是我吗?被我打伤的这一小半的弟子,又是经过千挑万选的,比较有潜力夺冠的弟子。哈哈,剩下的都是酒囊饭袋,又有何惧?” 那个贼眉鼠眼的弟子叫做程超,听到秦玉的一番教诲,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秦师兄果然高妙!不过,不是有几条漏网之鱼吗?” 秦玉嘿嘿笑道:“漏几条也没事,你师兄我实力强悍,还怕那几条小鱼不成?” 程超又道:“秦师兄,你不怕那些被打的人告到峰主那里去吗?” 秦玉嘿嘿一笑,“让他们告,反正也没证据说是我打的。再说了,我也没把他们打得多严重,养几天就差不多好了,只不过爷爷我要的是心理威慑的效果,嘿嘿,他们在上场前,一定会认为,自己被打伤了,比赛的时候实力多多少少少受到折损,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不平衡,这种悲观心理作祟,才让他们的实力大打折扣。” 听秦玉分析后,程超不由得心服口服,看来他还有很多东西要跟这师兄好好学。 秦玉自以为天衣无缝,但他却没想到扇子被铁蛋捡到了。 片刻之后,场上鸣鼓师兄长袖鼓起,敲击在周围的大鼓钟鼎之上,只听“咚咚”之声齐响,又伴随着“当当”的钟声,端的是响彻云霄,比剑大会即将开始!旁边的铁蛋听到这开幕钟响,心情不由得激荡起来,他侧头,但见旁边的张承轩竟然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弟子们按照师兄们的指示,在即将入场的位置齐齐整整地站好,一队比完下场后,后面一队便顶上。 由于峰主重视这次比赛,所以昊天门的上层也为这次比赛做足了准备。比如说赛场的准备,合理的队列,上场下场的接连xing,以及高高的瞰台,更是凸显出五位峰主那居高临下的地位。 前十队上阵的弟子心情难免有些忐忑,不过还是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比剑台。 在场的弟子们围在各个比剑台,一时间竟不知要看哪个。而站在比剑台上的弟子,心情则大不一样。他们第一次站在高高的比剑台上,俯瞰着底下的人头攒动的场景。大家都仰着头,推搡着,用复杂的目光望向自己。有人的眼神里写着钦佩,有人流露出担忧,有人则是充满鄙夷,还有人用看好戏的眼光望着自己。 十个裁判分列各个比剑台,二十名弟子相互抱拳行李之后,比赛开始了! “珰”的一声,十几把长剑相交,比剑终于拉开帷幕,弟子们各自使出浑身解数。 只见比剑台上剑气纵横,电光闪耀,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海选的时候,弟子们的水平本就良莠不齐,深浅不一,张承轩注目望向比剑台左侧的两名弟子,他们用的是普通长剑,使的也是较为基础的剑招,这样的实力,在自己手下只怕能找两三招,没什么好看的。 再看右边那个比剑台,是两个比拼术法的弟子,可惜用的也是较为基础的法术,张承轩看一眼便想出了破招的方法。 张承轩又打了一个哈欠,海选的确没什么难度,只要不是走霉运遇上重量级别的弟子,一般人都能过。 看台上的五位峰主凝眸注视着场下比赛,流云真人取笑九阳真人道:“还笑我的徒儿花拳绣腿呢,你看你那徒儿灵息力不纯的样子,口诀都没练对吧?” 流云真人一向喜欢与九阳真人斗嘴,九阳真人也丝毫不会谦让这个所谓的三师姐分毫。只见他脸一板,“有什么好笑,那不过是我门下最差劲的弟子,一会你就知道厉害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中午了。 下一个上场的,便是铁蛋。 铁蛋的比剑台是五号,现在他正站在比剑台下,神情凝重,有些紧张。张承轩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铁蛋,别怕,对手刚晋级到凝丹期初期,而你已经在初期徘徊了好一段时日了,光从灵息力来说,你就占优了。” 铁蛋点点头,“张小哥放心,我会努力的。” 铁蛋抖擞精神,一把跃上比剑台。与此同时,他的对手,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也跳上了比剑台。 “台上这男子,是青阳峰罗木真人座下的徒孙,叫黄不换。他师父是九涟真人,那九涟真人也算是个厉害角色呢。”身旁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张承轩听那声音有些耳熟,禁不住回头,一张熟悉的脸印入眼帘。 说话的正是绮罗,两年不见,她长高了许多,越来越漂亮了,眼睛依然明亮而神采飞扬,嘴角含着一个亲切的微笑。 看到张承轩,绮罗露出一个大大笑容。绮罗身边站着一个少年,相貌平平,但是视线就没离开过绮罗,看得出来他对绮罗很有好感,似乎在追求绮罗。 不过绮罗对他没什么意思,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朋友罢了。 绮罗道:“徐果,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张承轩,就是台上正在比剑的铁蛋的同门师兄弟。” 徐果“哦”地一声,向张承轩笑道:“久仰久仰,绮罗师妹总是提起你。” 张承轩微微一笑,“不敢当。” 绮罗有意往张承轩这边靠近了一些,“死色鬼,好久没见到你啦。想不到,终于在这里碰上你了。” 陡然被叫了一声“死色鬼”,张承轩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再看旁边的徐果,更是一脸醋意,他多么希望杯绮罗含嗔带怒地叫一声“死色鬼”啊。 “死色鬼”什么的,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小,张承轩和绮罗胡闹了一阵子,但现在二人都长大了,张承轩的心态更是发生了某种微妙的转变,再不复当年那个胡闹的小子了。是以绮罗这般亲热地叫他一声,他心里却没有那种砰然心跳的感觉。 张承轩避开绮罗的目光,望向比剑台上的铁蛋。 但见铁蛋向黄不换抱了抱拳,“黄师兄,请赐教。” 黄不换感受到铁蛋的修为,自知不能怠慢,也拱手还礼道:“铁师弟,手下留情。” 第五十五章 海选(上) 高高看台上的九阳真人清了清喉头,左顾右盼地张望了一下,对太忘真人道:“二师兄,这铁蛋也是你的潜力弟子之一吧。”随后又扭头对罗木真人道:“这黄不换也是四师兄看好的弟子之一。我该希望哪边赢呢?” 太忘真人呵呵一笑,没搭理他,而罗木真人则阴森森地瞪了九阳真人一眼。九阳真人知道四师兄向来xing情冷漠,也怕招惹他,于是闭口不言。 但见剑气四射,铁蛋第一招便是气势腾腾,攻了黄不换个措手不及。台下铁蛋的师父一直在观战,不由得暗暗点头。这铁蛋的灵息力比黄不换略深一些,所以黄不换若不能在招式上出奇制胜,那便是毫无胜算可言了。 只见听呼呼风响,铁蛋手里的剑芒如流星飞坠,直指黄不换。别看铁蛋呆呆笨笨的,出手速度竟然十分迅捷,其灵息力中正阳刚,颇有大开大阖之势。 那边黄不换虽然灵息力稍弱,但招式学的精妙,一个侧身,将全身灵息力灌入右手手掌,以一种压迫xing的角度向铁蛋迎来。这样的攻击方向,无疑大大加强了他的灵息力威力。 只听“砰”的一声,铁蛋和黄不换的身子均是一震,但又立刻站稳,二人手中的剑也相交在半空中。气流将他们震得无法再向前,偏偏又无法将对方震退一步。 “呵呵。”半空中的流云真人笑了一下,向罗木真人道:“四师弟,你这徒孙用的招式好巧。” 罗木真人微微一笑,“灵息力不足,只能在招式上下功夫了。” 台上,二人长剑僵持不动,到底还是铁蛋灵息力更强,靠着一身蛮力,他终于将黄不换挤退了一步。只听台下欢声雷动,“好!”星河峰的弟子精神抖擞,纷纷喝彩。 黄不换咬咬牙,忽然抽开手里长剑,左手化剑为爪,向铁蛋喉头钩去!铁蛋哪料到他变招如此狠辣,只得身体后仰,以一种意想不到的角度避开了黄不换的进攻。他涨得小脸黑中泛红,急道:“你、你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广场上一阵更大声的“好招!”彻底淹没了他的声音。原来晚来峰的弟子见黄不换转守为攻,情不自禁地大声喝彩起来。 张承轩皱了皱眉,这黄不换哪里是比武切磋,若刚才那一抓真的抓到了铁蛋的喉咙上,定是不死也重伤啊。 “哟哟,”半空中的流云真人意见很大,“你看你这弟子,出招还当真是巧得很啊!”这是她第二次发表意见。这一次语气里没有半分赞叹之意,反而充满反感。 铁蛋只是焦急了一瞬间,他很快从容变招。只见长剑一抖,铁蛋已欺身而上,这一招乃是他新学的“风沐剑林”,灌入强大的灵息力,剑招所至,开碑裂石。眼见长剑已经递到黄不换眼前,众人屏气凝神,这黄不换竟然一动不动! 铁蛋已经收不住手,长剑硬生生地向黄不换胸口刺去!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异响,黄不换身前忽然生出了几颗碗口粗的大树。那是他用木系法术召唤出来的巨木栅栏。只见他袖子一压,大树倏忽地横飞起来,拦在黄不换身前。铁蛋的剑控制不住,直接插入大树里,只听喀拉一声,长剑势如破竹,插进大树中央。 只见木屑横飞,铁蛋的一只手竟然已没入大树中,黄不换狞笑一声,右手灌入灵息力,猛地一拍! 铁蛋的手臂外面包着巨木,行动笨拙,眼见一股大力袭来,他无从闪躲,手臂挥舞着竟然向自己脑门砸去。 “呀----”众人惊呼一声,眼看悲剧就要酿成。只听铁蛋手臂处“砰砰”两声巨响,铁蛋竟然硬生生地催动灵息力,在手臂处形成了一个气流团,用力一震,气流冲击,将巨木给震爆裂了。 只见碎木飞扬,铁蛋的手出现在空气中。他的长袖裂成一片一片的,露出一条又红又肿的手臂,因为浑厚的灵息力被木头束缚包裹着,产生了强大的压力,所以铁蛋的手被挤成了红肿的模样。 “呼……”星河峰的弟子们吐了一口气,竟然忘记给铁蛋喝彩。 铁蛋一咬牙,不能再跟黄不换缠夹不清下去。他脚踏八卦之步,倏忽间递出一剑,剑招还未使老,身形晃动,瞬间位移到相反的地方。坎位、离位、乾位、坤位……铁蛋口中念念有词,身形在八卦的数个方位间急速切换,初时还看得清他的身影,到了后面已然快的只剩一团黑云。 “八卦剑法!”高台之上的流云真人怔了怔,没想到铁蛋竟然习得这套剑法。 原来,八卦剑法其中踩位变卦极多,那一本厚厚的剑谱里,光记载踩位变幻,就用了四分之三的篇幅。在术法阁中,这本《八卦剑法》向来是被抢的一本不剩,但是还回来的时候,只有前几页是略略发黄的,后面那大半本还焕然一新。 她原以为这种琐碎而繁杂的剑法,是华而不实的。就算真的实用,也该是个异常聪明的弟子,比如秦玉之流,才能将其中的变换记下来。 没想到,蠢笨如牛的铁蛋,竟然硬生生地将这套剑法展示出来,还用的如此的纯熟! 清虚真人唏嘘道:“没想到啊,我那徒儿秦玉都记不住的剑谱,竟然被铁蛋记下来了。”他侧头望向太忘真人,“二师弟,你门下弟子当真是各个优秀。” 的确,光轮铁蛋的毅力,确实是上佳。更何况,被改造过体质的他,资质也是一流。所以现在的铁蛋凭着毅力和那股不放弃的蛮力,进步神速,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了。 太忘真人目光复杂,没想到铁蛋也给了他惊喜。他才意识到,自己沉迷于琴棋书画,竟然忽略了对门下的弟子关心。可是,他越不关心,就越爱蹿出几匹黑马,时不时给他几个惊喜。 耳边只听九阳真人道:“四师兄,八卦剑法无孔不入,你这徒儿……唉。” 罗木真人微微一笑,“遇上厉害的对手,也算败得心服口服。” 再说台上的黄不换看到铁蛋使出这等剑招,当真有如走马观花,直叫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铁蛋一会在坎位、一会在离位,一会又“嗖”的一下蹿到了乾位,四面八方都是剑影,密不透风地包围着黄不换,他宛如深陷于一群刺猬中间,竟然不知道往何处避开这无孔不入的剑气。 铁蛋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紧,到得后来已经变成一只黑色的蝉蛹,拉出一圈圈的黑丝将黄不换包裹在中间。他只需随便一剑,都能刺中黄不换,黄不换甚至不知如何变招,才能防御住他的一招半式。 整个赛场变得十分安静,其它比剑台的弟子也围了过来。这八卦剑法乃是高级剑法,光凭这复杂繁琐,就没有几个人能练会。如今铁蛋在台上标准地演示出来,众人自然要一睹八卦剑法的真实威力。 铁蛋的身影越来越慢,渐渐停了下来。他右脚踏在离位上,八卦剑法显然还没演示完,但却中止了。 众人悄然无声,只见比剑台正中央,黄不换竟然面朝天的瘫倒在地,嘴里还喘着气。他眼冒金星,天空中好多铁蛋在倏忽地变换着位置,每一个铁蛋都用剑指着他的空穴,让他不知向何处躲避。 黄不换大叫着,拼命挥动双手,在空气中乱拍乱舞起来。 现场忽然安静下来,胜负已分。 这是第一个因为眼花缭乱而神智混乱的比试者。黄不换的师父九涟真人面色铁青,徒儿输的那么难看,想来他脸上也不好看。而铁蛋的师父孙嘉却面带得色,这《八卦》剑法乃是他监督着铁蛋修习的,目的就是让铁蛋大放异彩,显然他的徒儿骄傲地做到了。 裁判摇了摇头,宣布道:“第九十五场结束!铁蛋晋级初选,黄不换……淘汰!” “噢!”底下星河峰弟子一片欢呼雀跃,晚来峰弟子则惋惜地摇摇头,默然不语。 铁蛋脑子里全是八卦之位,眼神迷离,听到欢声雷动,这才缓过神来。他赶紧扶起黄不换,道:“多谢黄师兄相让。”黄不换兀自手舞足蹈,还险些打到了铁蛋脸上。晚来峰赶紧上来了几个弟子,很快扶起黄不换下去了。 半空中的流云真人点点头,向太忘真人道:“这弟子叫铁蛋?聪明努力,谦和有礼,我看难得。” 听到流云真人夸赞男弟子,其余三人脸上都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笑容。 流云真人xing格泼辣,年轻的时候喜欢老实本分的男人,看到铁蛋自然大为赞赏,她俏脸一板,“笑什么!就你就你……”他指着九阳真人道,“你还不多向你二师兄学学,看人家那深沉如海的xing格,才能收到这般聪明努力的徒弟。” 九阳真人强忍笑意,向太忘真人道:“是,还请二师兄多多指教。” 太忘真人当真是哭笑不得。 铁蛋获胜之后,喘着气从台上下来,张承轩十分开心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铁蛋,你真厉害!” 他这一拍,铁蛋痛得跳了起来,他的整条手臂又红又肿,受了不轻的伤。 “哎呀,我忘了……”张承轩歉意地笑笑,“不过你这手臂还真是够红的,今晚的烤猪手有下落了。” “……” 第五十六章 海选(下) 张承轩扶着铁蛋到一旁休息,比赛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有两个旗鼓相当的炼精期后期弟子被分在了一组,见对手都不强,他们心中又燃起了晋级的渴望。 正因为太过重视这次海选,那两个本来就不强的弟子,变得越发谨慎了。他们在比剑台上,虎视眈眈地望着对方。他们在找破绽! 对方虽然一动不动,但一定会有破绽。只要找到这个破绽,就可以先发制人;同样,自己身上也一定会有破绽,必须掩护好自己身上的破绽,不给对方留可趁之机! 不过这两人都防守得极好,似乎不打算留给对方任何破绽,也不打算主动出击。或许他们寻找一个最好的机会。 汗水从他们额头上滴落,落在染灰的论剑台上。他们的神经极度紧张,但是无人愿意先出手。 慢慢地,这两人终于受不了了,开始踩着八卦之位,缓缓地转圈子。 一圈、两圈、三圈…… 他们不紧不慢地转着圈子,眼睛却丝毫不离对方的手和剑。 于是这两人不仅慢慢地转圈子,双手还护着周身要穴,越发像是防守了。 “搞什么!开始啊!”底下围观的弟子开始纷纷大喊起来。当他们发现自己来围观的竟然是两个人不停在比剑台上转圈走步,直气的七窍生烟。 那两人飞快地瞅了一眼台下,随后目光又回到对手身上,继续不紧不慢地脚踏八卦之位,大转圈子。 这两人转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又转回了原点,正如初时上台那般站着,身上还是没有一丝破绽。 “妈的!”台下有位选手忍不住了,疏忽一下跃上台。 他是凝丹期初期的高手,自然不把这两个炼精期弟子放在眼里。眼看这两人有如蜗牛一般慢慢转圈子,他终于忍不住,猛地跳上比剑台。 只见他抬起脚,一股汹涌的灵息力顿时压制住了台上那两个炼精期弟子。 “咚”地一声,他左腿一抬,将一个弟子踹了下去。那弟子一声惨叫,落在台下三丈远处。当他抬起右腿的时候,剩下的弟子脸色一变,自动跑到比剑台边缘,乖乖地跳了下去。 “哈哈哈。”凝丹期弟子得意地大笑,“就这样的还报名参赛?” 他笑声未衰,一个白胡子老头飞了上来,揪着他耳朵,将其拉下台去。 那白胡子老头是裁判,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们三个,全体违规,统统被淘汰了!” 海选进行的很快,轮到张承轩上场的时候,果然是正午将至。 张承轩的对手是一个炼精期后期的修士,此人修为低弱,胆小如鼠。 当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是星河峰的张承轩之后,气势已经弱了三分,而站上比剑台,感受到对方那汹涌澎湃的灵息力时,更是手脚发颤,丧失了斗志。张承轩还没怎么出手,他便屡屡失误,甚至还将一道雷系术法打在了自己头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张承轩哭笑不得,他还没出剑,那人便被自己劈得七荤八素,他原地转了两圈,“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四场,星河峰张承轩胜,晋级初选!”裁判大声宣布。 台下一片奇怪的嘘声,有人是在鄙视那个雷劈了自己的倒霉鬼,还有人为张承轩的好运感到艳羡不已。张承轩有些迷惑,随即便洋洋得意地暗想:“难道这就是我的王霸之气?” 绮罗见张承轩赢了,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幸福的笑意,仿佛是看到自己心仪的大英雄凯旋一般,不停地鼓掌。旁边的徐果醋意大发,冷哼道:“他的对手也太弱了,换做是我都能赢。要有这种狗屎运,我也去报名了。” 绮罗瞪大眼睛看着徐果,“你怎么能说他的对手弱呢?分明是张承轩太厉害了!” 徐果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绮罗一副已经听不进别的话的样子,只得把醋意咽了回去。 “唉,可惜可惜。”张承轩走下台的时候,听到元丘子低声惋叹。 张承轩迟疑了一下,问道:“什么可惜?” 元丘子道:“这比赛一共只有九场,打一场少一场。虽然是比赛,也是比试的经验,能遇到有水平的,当然比没水平的好。” 张承轩恍然大悟,心里不禁苦笑一声。元丘子果然是个修炼狂,竟然把比赛的经验看得比结果还重要。 下午的海选继续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正如众人所料,秦玉用《逐日剑诀》打败了一个凝丹期中期的高手,虽然胜的有些辛苦,但是大大出了一把风头。《逐日剑诀》乃是高级剑术,必须有足够深厚的灵息力才能驾驭,秦玉剑盖天地,势如长虹,当真如一轮艳丽的烈阳,映得台上台下一片耀目,赢的了众位师长的首肯和赞扬。 当然最让人关注的还是垂云峰众美女的比赛,每回有美女上阵的时候,围在比剑台附近的人数就明显增多。尤其是姚冰上场的时候,十个比剑台中,九个都是空空如也,只有一个人满为患,那便是姚冰的比剑台。 其余九队弟子饱受冷落,却觉得很轻松,至少没有被观看的压力,但他们受不了的是,他们的裁判不好好裁决,眼珠子竟不时往姚冰的比剑台上瞟几眼……哪怕从人挤人的头颅缝隙之间看到姚冰的一片衣襟是怎么起伏的,都令人心满意足。 就连骄横无比、沾沾自喜的秦玉,也使出灵息力,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占据了一个最佳的观看位置。 这姚冰一上场,登时平时温文尔雅、出尘脱俗的昊天门弟子们,统统暴露本xing,变成了凶残的兽类。 元丘子也要求张承轩站到一个高远一点的位置,他竟然也要看姚冰的比赛。张承轩受不了了,道:“怪老头,他们不能免俗,我觉得不稀奇,怎么连你这千年老怪物也是一条色狼啊?” “你懂什么!他们看得是这姑娘的色相,我看的是这姑娘的修为。”元丘子道。随即,他飞快来了一句感慨:“嗯,这姑娘真是太美了,美得太不真实了。她一定是一只妖。” 张承轩十分无语。 姚冰高高地站在比剑台上,宛如一朵幽蓝色的云,风华绝代,凄冷寂寥。她的美不同常人,不轻浮,不世俗,远离尘嚣,孤独辽远,就像一片难以触及的,却又光辉深邃的孤独星空。她的美又是这般动人心魄,就连被长风吹动的衣襟,都像都活了过来,哪怕她是静止的,她的衣襟都像在翩翩起舞。 她的眼神迷离而悠远,微微勾起的嘴角,似乎在忧伤地笑。很少有男人能抵御这种迷离的美,它让一个女人看起来更柔弱,更神秘,更激起男人的爱怜和保护欲。 张承轩也很久才见她一面,这次看到她,觉得她比以前又更温柔美丽了几分。或许是自己实力增强了,所以现在看到姚冰,没有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疏远感,取而代之是一种平起平坐的亲和。 只见姚冰向对面的男子抱了抱拳,“垂云峰姚冰,请师兄多指教。” 对面男子正呆呆望着姚冰的下巴和脖颈发呆。他从没见过这般洁白如玉的脖颈,听到姚冰说话,忙回过神来,“姚、姚冰师妹,在下青阳峰……不不不,在下晚来峰弟子丁淼,师妹请手下留情。” 他一急,险些连师门都报错了。 坐在高台上的流云真人笑得直打跌,她望向九阳真人道:“喂,你们晚来峰的弟子,怎么搞不清楚自己是哪座山峰的?” 九阳真人气得脸色通红,心里把这不争气的徒孙骂了一千遍。 流云真人十分得意,姚冰是她座下容貌惊为天人,剑术无人能比的女弟子。自己像她这个年纪,都未必有这个修为。日后多加栽培,这个女弟子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几滴汗从丁淼额头上滴落。 这丁淼本来就xing格内向,长相普通,每天都幻想着怎么跟姚冰说话,怎么跟逗姚冰发笑,甚至还幻想有朝一日如何跟姚冰一同双|修。如今女神就站在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长风送过来她身上的淡淡清香,还有她吹气如兰的呼吸,直教人心旷神怡,丁淼几乎想一辈子就海枯石烂地站在这高台上,闻着女神的发香,再也不下去了。 “开始!开始!”台下有人不耐烦地叫道。 丁淼那猥琐的目光在女神身上游走了太久,众人有些受不了了。 裁判眼里也射出嫉妒的目光,他强制xing地大声宣布:“比赛现在开始。” 姚冰“噌”地一声拔出剑,“丁师兄,请了。” 众人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姚冰的剑快如鬼魅已经欺向丁淼的胸口。 丁淼平时踏实练功,修为自是不弱,但那边攻过来的确实如此娇滴滴的大美人,还有那飘忽而来的香气,让他心中一软,几乎想打开胸膛主动迎上去。 “不对啊,输了岂非被师妹看不起?”就这么念头迟疑一闪,他已经慢了一些,姚冰的剑冰冷冷地抵在他胸口,再深一寸就能刺破他的肌肤。 丁淼愣在原地,他手里的剑,刚刚拔出剑鞘半分。 台下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声一片,姚冰竟然只用了一招,就将这位凝丹期的弟子丁淼给击败了。 他们都在不遗余力地为女神鼓掌,都希望女神看到他们大声鼓掌,高声喝彩的样子。 姚冰却对掌声充耳不闻,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剑,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 陡然,她抬起头,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在丁淼脸上转了转,丁淼被她的剪水双瞳这么一看,登时心脏差点停跳,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起落:“女神看我了?女神看出来我故意相让了?女神被我感动了?” 台下裁判大声宣读:“第一百四十六场海选结束,垂云峰姚冰获胜,进入初选,丁淼淘汰!” 丁淼“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丁师兄,多有得罪。”姚冰微微向他抱了抱拳,飘然下台。只剩下一缕余香,在丁淼的鼻子前旋转了一会,消散而去。 虽然他嘴角却还流着不舍的哈喇子,心却要碎了。他的女神就这样无情地击败了自己,之后也不搀扶自己一把,就这样绝尘而去。 高台之上的流云真人十分得意,她回头看向九阳真人,“五师弟,不管你服不服,事实就是这样。” 九阳真人“呸”的一声,大声道:“我还就是不服了!你们垂云峰招收女弟子的标准,定是选美的标准吧?” 接着,飞快地上来了几个晚来峰的弟子,把丁淼给拖了下去。 张承轩和元丘子正在一个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战,看到姚冰离场后,元丘子感慨道:“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与这样出色的美女动手,恐怕光看到脸就输了。” 张承轩低低地应了一声。 元丘子又继续道:“如果刚才在台上的是你,你会怎样?其实她那一剑虽快,但若不是发呆,也未尝躲不过去。”元丘子唠叨了半天,却没有得到回应,一看发现张承轩也在发呆。他赶紧戳了张承轩一下,张承轩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我又不是没见过美女,你看我可曾发过呆?” 元丘子十分狐疑,张承轩忙改口,“就、就算发过呆,你可曾看过我动手的时候,有半分犹豫?” 元丘子迟疑片刻,摇头道:“确实没有。” 张承轩道:“对啊。就算我真的犹豫了,那也是绝不是因为她漂亮。” “那是因为什么?”元丘子问道。 张承轩道:“女人啊,光漂亮是不够的,必须得温柔体贴善良听话有内涵。” “温柔体贴善良听话有内涵?”元丘子重复了一遍,“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张承轩脸上一红,支吾半天,“我就随便说说,继续看比赛吧。” 第五十七章 姚冰和蓝斑雁 一天的海选很快就结束了。 二百多场比赛,捧红了几个大热门,也爆出了几匹黑马。五位峰主感到很欣慰,昊天门中的确不乏优秀弟子。 清虚真人觉得自己督促练功的目的达到了,弟子们正向着积极主动的方向发展,那么几个月前那三颗灾星,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不过说到底,天殊大陆到底只是仙人海中星罗棋布的大陆中的一小隅。纵使昊天门在天殊大陆上数一数二,但飞出仙人海之后,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天地间奥妙无穷,人本渺小,纵使有千年寿命,又怎么与天地抗衡? 第二天便是初选,张承轩和铁蛋早早就睡下了。天色还早,铁蛋累了一天,很快就发出呼呼鼾声,张承轩今天根本没使什么力气,结果抬头看着天边星空,一时半会睡不着。他咕噜一下爬起来,决定出去走走。 夜色如水,初春天渐暖,晚风吹在脸上十分宜人。 张承轩走到悬崖边的一棵古树下,但见危岩累累,崖下一片无边的深黑。长风从山间吹过,吹得头脑一片清凉。张承轩爬到旁边的一块巨岩上,坐在石头上,仰头看着头顶宽广无垠的星空。 星空辽远宽阔,望不到边。三千年前,三千年后,一切都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只有这片星空,无边无际,亘古不变。 月亮还是很弯,残缺地挂在星空上,就像一只孤单的钩子。 “萤火落河汉,清光照琼楼。 玉殿瑶台镜,心事渐如钩。” 元丘子轻声吟道。 只听他语气萧瑟,充满寂寥之意,张承轩不禁问道:“怪老头,你在念叨什么呢?” 元丘子道:“什么念叨!这是吟诗!老夫刚才举头望月,心中灵感一来,便作了一首诗。” 他见张承轩依旧神情迷糊,便解释道:“你看啊,天上的星星落在天河里,是不是像极了点点萤火落入大河中?青云之上是月宫,嫦娥仙子住的地方就是玉殿琼楼,而我们头顶的月亮呢,就是嫦娥仙子梳妆台上的镜子。在每个月中旬,嫦娥仙子的镜子都是圆的,也就是我们看到的圆月。只有在她思念后羿的时候,因为相思疾苦,月亮便成了弯的,所以才有这句‘心事渐如钩’。怎么样?” 说完,元丘子十分得意地等着张承轩夸赞他,谁料张承轩挠了挠头,“哦,原来嫦娥只在月初月末的时候才思念后羿啊。” “……”元丘子气得鼻孔里直喷气,“呸呸呸,好好一首诗,好好一个嫦娥仙子,就被你曲解成这样了!” 张承轩哈哈一笑,“怪老头,我跟你开玩笑呢,这首诗其实做得很好!” 元丘子被夸得翘尾巴,得意地又念了好几遍。 念着念着,天边忽然飞过一只灰色的大鸟,扑棱棱几下,有如流星飞堕一般落在了悬崖边上。 张承轩一惊,只见几片羽毛从他眼睑前飘落,那只鸟掉在他身前三尺处。倘若大雁的落脚点再往外一尺,就会掉落悬崖粉身碎骨。 张承轩好奇地跳下大石,蹲下身子,观察那只灰色大鸟,才发现那是一头大雁。但仔细一看,又不是大雁,因为它背脊处生了许多蓝色斑点,原来是一头蓝斑雁。 它的羽翼脱落了不少,似乎经过了一场搏斗,他的嘴里衔着一朵黑色的花,咬得死死的,似乎拼了命也不能弄丢。 “黑玉奇花。”元丘子只看了一眼便道出那朵花的名字,“疗伤圣药,十分宝贵。” 张承轩点点头,便伸手要帮助蓝斑雁。谁知他的手刚靠近蓝斑雁的脖子,那蓝斑雁以为他要来抢花,十分凶狠地便向他啄来。 元丘子惊噫一声,“且慢!这头蓝斑雁活了几百年了,就快成精了,你不要冒昧靠近它!” 张承轩呆了呆,“那……” 元丘子道:“嗯,既然快成精了,就会有意识,让我来跟它交流吧。” “好。”张承轩点点头。 只见元丘子叽里咕噜也不知在念叨什么,那蓝斑雁竟然听明白了,还发出“吱吱”的声音,他们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最后那头蓝斑雁往北边的山头一指,哀鸣几声,目露恳求之色。 元丘子道:“我明白了,这头蓝斑雁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丈夫。它的妻子受了重伤,就快死了,它为了挽救妻子的生命,冒死摘到了这朵黑玉奇花,只是它现在受了重伤,飞不回去了,所以恳请我们带它飞到北边的山头。它说它的妻子就在北边山头,而且有一位恩人在照顾它的妻子。” “好!”张承轩马上点点头。 蓝斑雁是一种极重情义的爱情鸟,更别提这种快成精的了。蓝斑雁从不独活,一群蓝斑雁里很少会出现单数。一只死去,另一只也会自杀或者郁郁而终。 抱起这头雄xing蓝斑雁,张承轩御剑朝北边的山头飞去。 北边的山头并不远,刚才的蓝斑雁只是迷路了,才飞错了山头,如今在张承轩的帮助下,一同向北而去。北边山头很多,其中一座山头上有一个白色的显眼的小点,似乎有人在山上。雄xing蓝斑雁看到那座山头立刻大声地鸣叫起来。 “吱吱……”那边山头,同样的凄鸣声呼应传来。 张承轩御剑停在山头上,但见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边白裙子的少女蹲在地上,正照顾着瘫倒在地的蓝斑雁。看到张承轩抱着雄xing蓝斑雁而来,雌xing蓝斑雁发出了大声的哀鸣。 张承轩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雌xing蓝斑雁身边,小心翼翼地将雄xing蓝斑雁放下,那头蓝斑雁一落地,就吐出嘴里的黑玉奇花,颤巍巍地抓起花朵,但疼痛让它抬不起爪子,它抽搐xing地一抖,爪子里的黑玉奇花掉在了地上。 张承轩捡起那朵黑玉奇花,却又不知雌xing蓝斑雁伤在何处,也不知这黑玉奇花该如何使用。正犹豫间,只听到身边少女低声道:“让我来吧。” 旁边伸出一只皓白如玉的手,轻巧地将黑玉奇花接了去。漆黑的夜里,那只握着黑玉奇花的手显得如此白净柔美,而指尖上那晶莹透红的指甲,不由让人联想起诗句“弹筝乱落桃花瓣”。抬起头,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侧脸映入眼帘。如果说刚才的指甲还能找到诗句形容的话,少女脸颊的美已经超出人类词汇力所能及的范围,就算是爱慕美色的大诗人曹植看了,也非词穷不可。 原来雄xing蓝斑雁所说的照顾妻子的恩人正是姚冰。 姚冰捡起黑玉奇花,揉碎,小心翼翼地将黑玉奇花的汁滴在了雌xing蓝斑雁的胸口。雌xing蓝斑雁的胸口被洞穿了一个大洞,血流不止,黑玉奇花的汁滴落上去后,伤口流出来的血立刻凝固,雌xing蓝斑雁也不再痛得发抖了。 雄xing蓝斑雁眼里流露出了欣慰的神情,它的妻子终于得救了。 姚冰将揉碎的花瓣咬烂,轻轻敷在雌xing蓝斑雁的伤口上,花瓣里残余的药效浸透入雌xing蓝斑雁的伤口内,正被一点点地吸收。 姚冰迟疑了片刻,“嗤啦”一声撕掉了蓝边白裙子的裙尾,张承轩看到她穿的是一双白色绑腿长靴。姚冰转头将裙尾撕成布条,一圈圈缠绕在雌xing蓝斑雁受伤的胸口上。她脸上的神色十分认真,就好像是一位圣洁的仙子在拯救病入膏肓的病人。认真的女孩子很好看,救死扶伤还认真的女孩子更好看,她身上有一种善良的光辉,让人不敢逼视。终于,雌xing蓝斑雁的伤口包扎好了,姚冰便将右手贴在雌xing蓝斑雁的胸口附近,将柔和的灵息力一点点渡入它体内,为它疗伤。 “吱吱……”雄xing蓝斑雁十分感动,不停扇动翅膀,似乎在向她道谢。 照理说,姚冰第二天还有比赛,今天晚上灵息力的储存和保养对她来说很重要,但为了拯救这只雌xing蓝斑雁,她丝毫不吝啬体内的灵息力。 “让我来吧。”张承轩说道。 元丘子咳咳一声,“你可别来,你还要替老夫夺去黄泉圣水的啊!” 张承轩心里低声道:“这不是有你吗?大不了,借你一点灵息力,来救这头蓝斑雁呗。” 元丘子一阵无语,“你小子倒挺会算计。” 姚冰输入了不少灵息力,脸色有些苍白,兀自逞强地摇摇头,却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看来为了救这头蓝斑雁,她消耗了不少灵息力。 张承轩扶她到一旁,接手帮忙治疗蓝斑雁。元丘子的灵息力无比浑厚,只感到暖融融的什么东西从体内传出去,只传了一点点,那蓝斑雁便好多了。 “吱吱。”雌xing蓝斑雁恢复过来了,轻轻地道谢。 元丘子道:“它说它好了,我们收手吧。” “好。”张承轩点点头。只见那只雌xing蓝斑雁小爪子蹭着地,很快跃到丈夫身边,一只喙充满怜惜地在丈夫身上啄着蹭着,帮它梳理零落的羽毛。雌xing蓝斑雁的丈夫为了救它,受了重伤,暂时无法行动,所以它感到十分心疼。但它又无法救治丈夫的伤势,只能温顺地帮它**伤口,温柔地抚慰它。 这一对蓝斑雁真的很恩爱啊,张承轩暗想。 “叽叽,吱吱。”雌xing蓝斑雁忽然又叫唤起来,元丘子愁眉苦脸道:“哎呀,它说,希望我们帮忙救治它的丈夫。” 张承轩看着这只雌xing蓝斑雁哀求的目光,心中一软,道:“那我们就再帮帮忙吧。” 元丘子“呃”地一声,还未答应,张承轩已经蹲了下去,双手按在雄xing蓝斑雁的背上。元丘子无奈,便将浑厚的灵息力缓缓渡入雄xing蓝斑雁的身体里。他的修为何其浑厚,只需要一点点,那雄xing蓝斑雁便恢复了生机,很快就好了起来。 “吱吱,吱吱。”两头蓝斑雁都好转起来,大声鸣叫着表达它们的感谢。 “一点小事而已。”张承轩乐呵呵地抚摸着两头蓝斑雁。它们背上的羽毛十分滑顺,隔着羽翼能感受到它们温和的体温,这两头蓝斑雁当真乖巧可人。 旁边的姚冰调息了一个周天,灵息力已经恢复了许多,她走过来,蹲在张承轩旁边,伸出修长的手,抚摸着两头蓝斑雁。那头雌xing蓝斑雁承蒙她照顾很久,跟她特别亲热,时不时地往她身上蹭。 姚冰沉默了片刻,忽然扭头望着张承轩,一对眸子美得如梦似幻,眨了几下,问道:“你们星河峰可以饲养动物吗?” 张承轩一怔,答道:“可以养灵兽和仙宠,但不能养动物。” 姚冰“嗯”地一声,眉头微蹙,“我们垂云峰也不可以,我没法把它们带回去。” 修仙的修士,身边养一些灵兽仙宠什么的很正常,所以昊天门每座山峰上都有专门安置灵兽的地方,但是普通的动物却不可饲养,否则山上就要乱套了。这两头蓝斑雁并未成精,显然只能算作普通的动物,按照门规是不可饲养的。 这两头蓝斑雁重伤刚愈,姚冰怕山高风冷,又有野兽袭击,终究不安全,便诞生了带回去照料的想法。无奈垂云峰规矩极严,她也不敢违规。 张承轩看出了姚冰的担忧,他道:“我们可以找一个隐秘的山洞,将它们安置在山洞里。虽然不是什么温暖的小窝,但也可以遮风避雨,给他们提供一个静养的环境。” 姚冰眼睛一亮,道:“好!” 当下二人一人抱了一头蓝斑雁,在这座山头四处找起山洞来。 夜黑风高,长风渐冷,怀里的蓝斑雁重伤初愈,精神不振,很快就眯起眼睛,要睡着了。 张承轩和姚冰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在山头东北侧找到一个隐秘的山洞,推开洞口大石,他们发现里面是个两丈深的大洞,由于巨石遮挡,少见阳光,洞里一直冷冰冰的。 姚冰在附近捡了一些枯枝烂草,很快就铺出两个柔软小窝。她俯下身子,将怀里的雌xing蓝斑雁轻轻地放在小窝上,那头雌xing蓝斑雁温柔地“吱吱”叫了两声,表示对她的感谢。张承轩连忙将雄xing蓝斑雁放在它旁边,两头蓝斑雁依偎在一起,过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好了。”姚冰轻轻吐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初春的晚上,天气尚未回暖,洞里冰冷彻骨。 姚冰轻轻舒了一口气,将剩下的枯枝烂叶堆起来,聚集在小窝旁边,念了一个口诀,点绕枯草堆,顿时星星之火升起来,不到片刻,洞里温暖如春。 在火光的温暖下,那两头蓝斑雁渐睡渐熟。 处理完这一切,张承轩和姚冰走出山洞。忽然想到了什么,张承轩念了个咒法,将洞口布了一个防御阵法,普通的精怪没法进来。 “你做事很周全啊。”姚冰凝视他半晌,忽然赞赏道。 被女神夸赞,张承轩脸上一红,心里竟然有些轻飘飘的。只听姚冰道:“明天还有比试,你为了救那两头蓝斑雁,消耗了大量灵息力,我担心不利于你的比试。” 张承轩连忙笑道:“这根本不算什么。”心里暗道:“用的又不是我的灵息力,当然不算什么了。” 姚冰点点头,又道:“虽然我们暂时挽救了蓝斑雁的生命,但……那头雌xing蓝斑雁受伤太重了,接下来每天都必须要给它换药,坚持二十天,才算是真的摆脱危机。” 张承轩点点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那便索xing照料它们二十天吧。” 姚冰“嗯”的一声:“那就好,明天还有比赛,我先回去了。” 张承轩道:“好。” 姚冰祭出飞剑,念了个咒,便轻飘飘地踩在剑上,宛如九天仙子,又似烟霞迷雾,身形一晃,已飞入半空中。张承轩目送她离开。 姚冰一走,元丘子便道:“大赛将至,亏你还有心情饲养动物。” 张承轩微微一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元丘子“嘿嘿”冷笑两声,“反正用的又不是你的灵息力,你是这么想的吧臭小子?”张承轩默认了,元丘子道:“不过那姑娘心肠不错,换了旁人,未必会那么细致周到地照料那两头蓝斑雁。一个人的心地善良不善良,可以从他对待弱小的孩子、老人、小动物上看出来。你瞧她平时冷冰冰的,但面对受伤的蓝斑雁,她却能表现出她的善良与耐心。” 张承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老头,很少听你夸赞人啊。” 元丘子啐了一口道:“老夫夸你夸得还少?” 张承轩不敢苟同。孰不知元丘子每每在心中感叹张承轩的天赋、努力,都没有从嘴里说出来过,所以张承轩并不知道元丘子暗暗在夸奖自己。 “折腾了那么久,也该走了。”元丘子催促道。 张承轩抬头望了望天边,一朵云轻轻地飘过来,挡住了月亮的半张脸,漆黑的夜里,那弯残月似乎在云里偷着笑。 第五十八章 短暂的决战前 第二天便是初赛,初赛共有两百一十五人参加。 张承轩的对手是流云峰的一位师姐,那师姐据说是凝丹期初期,身法轻盈,精通剑术,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对手。这师姐若是遇上别人,胜负还有的期待,但当她看到对手是张承轩,脸色也微微一变。听说张承轩剑术过人,鲜有敌手,比赛之前她便做好了充足了准备,甚至大花血本,口中含了两颗灵息金丹,以求不停施展剑招。 不过张承轩被元丘子要求,不能施展改编过的剑法,于是张承轩花了二十招才将其击败。最后一招还是纯阳一击,那是因为那师姐口里含了两颗灵息金丹,灵息力实在太悠长,张承轩为了速战速决,才拿出杀手锏。 自然,结果是张承轩毫无悬念地进入了下一轮。 接下来还有七场比赛,而这七场比赛必须在不到三天的时间内完成,可以说安排十分紧凑。有时候,一天之内可能会有两三场比赛,让参赛者疲劳不堪。很多参赛者使出了全力,第二场便累趴了,反而被一个蹿出来的黑马莫名其妙地击败。 赛制是紧凑而残酷的,能在剩下的两天半坚持七场的人,除了要有深厚的灵息力,过人的毅力,讨巧绝杀的招式,还要有速战速决的果敢! 很多被看好的大热门,往往少了其中一两个素质,便含冤败阵,当 真是赛制拖得越长,越能滤出全面而强大的弟子。 但不管怎么说,张承轩轻巧地通过前面七场比赛,终于晋级到八进四的决赛。与他共同晋级的,还有铁蛋,姚冰,秦玉,碧落峰萧逸群,青阳峰大师兄司马空空,青阳峰赵孟然,晚来峰的石墨。 八进四的对决名单已经张贴在大树上,围观的弟子已没有海选时那么多了。毕竟真正比赛的只剩下八个人了。 铁蛋正在看比赛名单,只见与他对敌的是晚来峰的黑马石墨,不由得担心了一阵。 石墨便是九阳真人引以为豪的杀手锏弟子,原来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天赋高、聪明、低调、努力,长得还十分清秀,就是xing格阴沉沉的,与九阳真人截然相反,倒像是罗木真人教出来似的。这个徒儿,除了xing格不对九阳真人胃口之外,别的都十分讨人喜欢,所以九阳真人相当疼爱这个弟子。 夕阳西下,张承轩抱着重剑,走到铁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铁蛋,你怎么一动不动地在这里杵着?” 铁蛋回头,脸上的表情还有几分担忧,“张小哥,我在看名单呢。明天上午的半决赛,我的对手是石墨师兄。” 张承轩点点头,“石墨啊,那的确挺厉害的。” 石墨入门六年多了,现在已至凝丹期中期,是十分生猛的对手。 铁蛋又道:“张小哥,你的对手是司马空空,他也很厉害。” 张承轩点点头,“比到现在,这里的每一位参赛者都经历了重重考验,过五关斩六将来的,自然都不弱。” 铁蛋道:“是呀,不过我很庆幸我的对手不是姚冰。她每次上场,都在几招之内击败了对手,师兄师弟们都给她取了个外号‘冰脸杀手’。其实我格外理解那些被击败者的心情。换了我在她旁边,肯定要脸红半天,别提出剑了,我可能连剑都不好意思拔出来。” 铁蛋说得实诚,张承轩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铁蛋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师父对我已经很满意了。他说我为他争足了面子,师父还说,三峰主很喜欢我。”说到这里铁蛋脸上又微微一红,毕竟喜欢他的是流云真人。 张承轩哭笑不得,他可不觉得被这个老女人喜欢上有什么好的。 兄弟两看着名单发呆。 明天与姚冰对决的便是萧逸群,这小伙估计前途不明朗了,另外,秦玉的对手是赵孟然,也是个凝丹期中期的高手。总之,明天的比赛,开始变得险恶起来。 ********** 入夜,张承轩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好像有什么事没做完似的,陡然间想起,竟然忘了北边山峰上的蓝斑雁。 昨日忙于比赛,比完之后,把蓝斑雁事情都给忘光了,算起来也快两天没看望山洞里那两头可怜的蓝斑雁了。于是他一提溜从床上坐起,匆匆捡了些草药,谷物,御剑向北边山头飞去。 此时约莫是戌时,夜凉如水,长风吹面,几朵阴云飘来,天气似乎要转凉。每年冬季入春之后,清明附近都会下雨,而今日恰好是清明前三天。 张承轩只见几颗苍松的枝干在风中晃动了几下,一阵长风吹来,竟然让人打了一个寒战。 他很快找到那个山洞,推开半堵在洞口的大石,钻入洞穴内。 洞穴中,一个白裙子少女正在收拾东西,起身欲走。听到有人入内,她赶紧回头,见来人是张承轩,便点点头,也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张承轩将谷物、草药放在地上,望着姚冰道:“原来你早就来了。” 小窝旁边放着两碗清水,一些谷物、嫩叶等食物,而两头蓝斑雁身上的药早就换好了,雌xing蓝斑雁的胸口缠上了新的绷带,看上去它好了许多。这两天,姚冰每天都按时给它们换药,将两头蓝斑雁照料得十分周到。 她刚清扫完山洞,准备走,没想到张承轩就来了。 “嗯。”姚冰微微一笑,笑得倾国倾城。 假如这山洞里还有别人,那一定会鼻血狂喷,变成野兽。就连一向定力绝佳的张承轩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姚冰道:“都收拾好了,我先走了。”说罢莲步轻摇,从张承轩身边擦肩而过。 一股令人迷醉的发香钻入鼻子里,张承轩忽然心中一动,道:“明天决赛,祝你取得好成绩!”说完之后,忽然有些后悔,姚冰定然不会搭理自己的。没想到,姚冰竟然身形晃了晃,停下脚步:“谢谢,也祝你好运。” “谢谢?她对我说谢谢?”张承轩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少女的侧脸在深夜的月光下,显得迷蒙而神秘,姚冰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那种寒冰般的感觉竟然消散而去。 姚冰很少在人前微笑,张承轩几乎以为她是一个没表情,也不会说什么谢谢的人。但眼前的姚冰,让张承轩有所改观。她心里似乎还是有感情的。 姚冰走后,张承轩也离开了洞窟。御剑回到房间,终于感觉今天的事情全部完成了。一身轻的感觉让人格外想睡觉,于是他倒下床,很快便安然入睡。 与此同时,其他几个入了决赛的弟子,此刻正辗转反侧睡不着。 铁蛋看上去很焦虑,石墨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从海选到现在,没人在他手底下走过五招。自己显然赢都赢不了,就看能不能破了前人的记录,走第六招了。 “唉……”铁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回头看到张承轩已经呼呼大睡了,他抓耳挠腮了一阵,“怪了,怎么张小哥一点就不紧张呢?” 铁蛋想也想不明白,只得转过去继续努力睡觉。 他看不到,就在张承轩陷入睡熟的时候,一缕奇异的灵息力正沿着张承轩的丹田缓缓游走,散入四肢百骸。 这缕灵息力已经存在好几天了,如今越来越壮大,越来越雄浑,在他睡熟的时候,走得酣畅淋漓,就像一条潜伏在池子里的游龙。加以时日,这条夜之灵息力定会和丹田中沉睡的日之灵息力匹敌,成为张承轩体内超越常人的恐怖力量。 少年睡熟着,他压根不知道在元丘子陪伴着他为数不多的最后一段时日里,竟然给他留下了这样一个奇特的礼物。这是元丘子这一生做过的最意义重大的事情。他随手一个实验,竟然改写了少年一生的命运。; 第五十九章 战意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 清晨,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一群弟子已经聚集在云澜广场的东北角。中间放了一张大圆桌,桌上写了八个名字,分别是八位入围比剑大赛半决赛的弟子。坐在圆桌前的是一位鼻子圆溜溜的青年,发起赌局的便是他。 “八位弟子,究竟谁是冠军?谁能赢的众位峰主的青睐,夺得掌门许诺的奖品?”那青年一拍桌子,“一切都是谜题,但我们可以尽情猜测。只要你敢想,只要你敢猜,只要你敢赌,只要你敢放肆地下注,你就能成为八位参赛者的庄家。没错,庄家!倘若其他赌友们猜错了,那么你便可以一家独大,博得其他七家压下的战利品!筹码不多的赌友们也别气馁,只要你的庄家赢了,你便可以参与分红,只要你赌对了人,只要你跟对了庄家,只要你赌得够多,只要你有魄力!哇哈哈哈,手里有宝贝的同门师兄弟们,还不赶紧拿出来,输了只赔一份,赢了能赚七份啊!” 他话还没说完,立刻有有一群弟子冲了进来,你押这我押那。 人挤人,人推人,比早上抢早餐更热闹几分。 “快去把我买了!”秦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偷偷对他身边的一个弟子道:“要造成一种大家都看好我的局势,这样我师父定会脸面上有光!而且买了我,也不会让你们亏了,你们师兄我一定会赢的!” “是。”他旁边的那个少年连忙从兜里掏出几张宝贝灵符,一瓶浓稠的液体,焦头烂额地挤进人群中。不过可惜前面遮挡他的人太多了,他根本看不到秦玉的名字写在哪里,一只手使劲往前够,终于够着了桌子,往桌子上一搁,大声道:“我押秦玉师兄,这里是秦玉师兄的位置吗?秦玉师兄的位置在哪里?” 他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压根没人理他。 “我买姚冰!姚冰啊,我的女神!”有个大叫一声,接着带动了无数弟子,齐刷刷地往姚冰的摊位挤去。 “哎哟!奶奶的熊,你踩我干嘛!”一个人被踩了一脚,气得大叫起来。 “呸,你碰掉了我的筹码!那是一瓶灵息药水,你赔给我啊!”另一个弟子大叫起来。 “……” 不远处,一个抱着重剑的少年颇为头痛地摇摇头,那边的喧嚣与他这边的宁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刚从一个洞穴中练功出来,精神饱满,身轻如燕。最近几天都很奇怪,每次睡醒后,就觉得自己的修为增进了一点点,虽然是难以察觉,但聪明的他还是感觉出来了。 张承轩早上便问了元丘子,说感觉自己的修为在不知不觉地增加,感觉十分异常。元丘子却告诉他想多了,修为进步是好事,有什么可担忧的。 眼看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半决赛就要开始了,没想到这些投机取巧的家伙,竟然在这里大设赌局。最奇特的是,师长们非但不来阻止,张承轩甚至还依稀看到了一个蒙着脸的,背影极其像九羽真人的老头,也在狠狠地押筹码。 正思索间,一个穿着水青色裙子的少女轻轻从他身边经过。她款款走过的时候,张承轩只觉得世界都亮起来了,但见这少女正是姚冰。 她往常要么穿一条紫边白裙子,要么穿一条蓝边白裙子,今日却别出心裁地换了一件水青色的长裙,裙子做工精细,肩上两条镶着黄边带子,贴着她苗条的腰身垂落下来,显得她高挑优雅,十分好看。黑色的长发在头顶挽了一个结,剩余部分飘逸地垂下,长风起落间,若隐若现看到她耳朵上换了一对杏黄色的耳坠。 “女神!”那边的弟子已然看到姚冰,被她的新打扮迷得七荤八素,忍不住叫了出来。剩下一票色狼也忘了下注,齐刷刷地看过来,赌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姚冰毫无表情地看了人群一眼,虽然是毫无表情,但也是美绝了,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张承轩有些无语,心里正在书写省略号的时候,姚冰忽然侧过头,望着张承轩微笑了一下。 是的,微笑了一下。 只听“咚”的一声,一个看到姚冰微笑的侧脸的弟子,忽然热血冲头,直挺挺地倒下了。一瞬间,众人都鸦雀无声。她笑起来太美了,尤其跟她之前那冷冰冰的脸形成巨大的反差,就好像万年冰川融化了,小山上的树木都长出了嫩芽似的。 张承轩被她笑愣了,倒不是因为她太美丽,而是她竟然对自己笑了一下。 “她为什么对我笑?” 姚冰已经飘飘然走了,留下一抹余香,张承轩却站在原地,心竟然狂乱地跳了起来。 看到漂亮xing感的女孩子,他要么就眼馋一下,要么就调戏一下,但从来这般狂乱心跳过。或许是因为姚冰对待他的态度,与众人大不一样。毕竟姚冰是集千万人所钟爱的女神,这样的女人,对他启齿一笑的时候,带来的力量果然无与伦比。 “女神!”有个弟子大声道:“我为你押了一个金元宝!” 姚冰的耳朵动了动,豁然一转头,那个少年的笑容立即僵住了。姚冰并没有对他微笑,而是毫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这让他一瞬间如堕冰窖。 “咚”地一下,这个弟子也直挺挺地倒下了。 姚冰走到了自己的比剑台前,抽出“雪尘”开始慢悠悠地擦拭起来,雪尘如雪,却不及她的脸那么透亮白净。 张承轩一时间心乱如麻,心跳不止,他从来没有这般异样过。他赶紧深呼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今天,是为元丘爷爷夺黄泉圣水的最终之战,什么都不能影响自己的心境。天可动,地可动,风可动,唯独心不可动。 少年的手握到剑柄上,一股来自大地的力量慢慢从双脚传递到了手臂上,这种感觉让他十分踏实与厚重。他的呼吸随着大地的律动缓缓起伏,一呼一吸之间,阴阳清浊在腹中流转,形成一个个强大的灵息力涡流。闭上眼睛,三年来的修炼,一幕幕从眼前飞逝而过……入门,筑基期、炼精期、凝丹期,每一次晋级,每一次突破,每一次被人追杀,每一次受人欺负,每一次扬眉吐气,都像一部沉默的皮影戏一般,从记忆中掠过。 为了活下来,他受了很多伤;为了晋级,他承受了别人不能承受的苦;他聪明勇敢,他勤奋用功,他所做的一切努力虽然没有人知道,但也不需要别人知道。一切,都靠实力证明。欺负过他的人,他不会客气;对他好的人,他发誓要用心守护。 元丘子忽然感到少年的血热了起来,一种执着坚定的信念从他心头燃起,这点燃了他浑身的战意,随时可以奋不顾身地冲上战场。这种热度让三千年前的他都感到可怕。 “真是个可怕的小子!”元丘子暗暗感叹一声,“刚才那小妮子微笑了一下,连老夫的心都狂跳不已,这小子竟然能迅速收心,进入冥思状态,这种随叫随到的战意,太令人恐怖了!” “啧啧,这么优秀的小子,也难怪那小妮子对他青眼有加。”元丘子开始浮想联翩,“这小妮子虽然长了一张冰块脸,却能透过表面看实质,眼光却当真不错啊!” 张承轩冥想着,浑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段时间内,五位峰主已经如期到来,稳稳落在了观看台上,观看的弟子围了一层又一层。他们虽然没有比赛的资格,但也不愿错过八名优秀弟子的观摩战。这八位优秀弟子平时不出手,一旦出手便能让人学到很多战斗经验,是以他们的师长都叮嘱过了,今日可以不练功,观摩比剑大赛即可。 流云真人坐在高台上,对下面的弟子指指点点,她回头对清虚真人笑道:“掌门师兄啊,还是你的徒儿最淡定,你看他竟然在吃豆子。” “……”清虚真人十分了解他的徒儿秦玉,这家伙把丹药伪装成豆子的模样,比赛前看起来在无比淡定地吃豆子,其实吞的都是十分名贵的丹药。 流云真人又道:“哈哈,石墨看上去有点紧张,你瞧他阴着脸的样子,像极了四师兄。” 石墨是九阳真人的弟子,流云真人这么一说,九阳真人和罗木真人脸上都有点难看。但这三师姐是唯一一个女的,向来口不择言惯了,大家都让着她。况且她也没有坏心,所以大家也都习惯了。 “我就喜欢铁蛋,这当头,他还十分谦虚,知道抓紧时间练功。”流云真人向太忘真人笑了笑。大家纷纷点头,谦虚稳重的铁蛋,谁都很喜欢,海选时的脱颖而出,给五位峰主都留下了极其深刻良好的印象。 当流云真人的目光落在张承轩身上,竟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这少年身上战意正缓慢而强大地发散出来,隔了老远,流云真人也觉得十分压迫。 流云真人皱了皱眉头,“二师兄,你这张承轩徒弟在做什么啊?他在冥想战意?” 太忘真人也有些疑惑,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战意,是一种极难操作的情绪状态,它可以使一个人的战斗力在短期内极致提高。 流云真人摇摇头,显然她并不喜欢张承轩这样的弟子,他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而流云真人并不是优秀的驯马师。那边的清虚真人目光中流露出耐人寻味的意味,或许他注意到了张承轩。 “铛铛”,钟鼎声骤然响起,云澜广场沉寂下来,所有裁判立即就位,聚集在赌桌旁的弟子们也迅速散开,密密麻麻地围在比剑台四周。 由于只有八人参与比赛,故而撤去了多余的比剑台,如今云澜广场上一共四座比剑台,宛如四个小土丘一般拔地而起。 少年的眼睛轻轻睁开,目光如剑,射在了东边的那座比剑台,那是他即将要上场的地方。 第六十章 半决赛第一场(上) 张承轩站在比剑台的南侧,看着从北边台阶缓缓走上来的对手。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或许因为过度操劳,他竟然有些早衰,两鬓生出些许白发。他的腰背有些佝偻,那是他常年弯腰种菜留下的痕迹,他脸色黝黑,那是因为常年暴露在太阳底下留下的后遗症。 他叫司马空空,是青阳峰后十代弟子中的大师兄,自十八岁就加入于昊天门,因为资质平平,只能成为外围弟子,在门派中打杂炼丹。他常年在菜园子里种仙草、炼丹药,由于他炼制的丹药令师父十分满意,一直舍不得赶他走,于是纵容他留到了三十多岁。那时候他已经步入而立之年,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常年沉浸于炼丹制药的他,在菜园子里吸收足够的天地灵气,加之不停吞服丹药,天赋竟然慢慢改变了。 就这样,在他三十三的壮年时期,终于正式加入了昊天门,成为青阳峰的一名弟子。因为年纪最大,便理所应当地成为大师兄。他的师父也一直觉得欠着他什么,向来对他十分照顾,他十分珍惜着来之不易的机会,跟着师父刻苦修行,由于基础扎实,很快便成为青阳峰里低调的黑马。 张承轩右手紧握剑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手。司马空空的天赋或许算不上最好的,他的功法也是最为中正大方、毫不讨巧的,但就凭着他异乎寻常的毅力、执着,他终于闯入了八强争霸赛。 这个对手就是简单的耐磨型对手。他比别人拥有更长时间的修炼,所以基础很牢固。他不会妄自尊大,也很少失误,只是潜心定神、踏踏实实打好一招一式,与这种对手为敌时,拖的时间越长,自己越容易犯错误,而对手却依旧波澜不惊。因此,要的就是四个字:速战速决。 “星河峰弟子张承轩,向师兄讨教。”按照惯例,张承轩抱拳行礼。 司马空空点点头,还礼道:“青阳峰弟子司马空空,请师弟手下留情。” 二人说完之后,双手同时握到了剑柄上。 战意四射! 司马空空能明显感到,这一次的对手与之前的大不相同。这个对手,携带着恐怖的战意,他目光执着,目标明确,虽然他清秀的小脸略显稚气,但他眸子里的果决与狠辣却远非常人能所及。 张承轩一个纵身,化作一条银色的游龙,将比剑台上的空气拉出一道极深的空间痕迹!顿时,剑影、人影纵横交错,比剑台上全是一道道深深的空气痕迹。一晃眼间,他已窜到了司马空空身前,手里的七曜星轮斜指,雷霆之力从剑尖上吐出。 “哇!好强的力道!好快的速度!”底下不知是哪位少女激动地喊了一句。这是张承轩自比赛来,第一次拿出自己的真实实力,竟然跟之前判若两人,帅气得一塌糊涂。那少女只看到他身形一晃,人就蹿到了对面,而身形扫过之处,竟然将空气都划破了,其实力之强悍令人感到恐怖。 “啪!”地一下,坐在观战台上的流云真人一下子挺直了腰板,本来正在不疾不徐喝水的她,竟然将咽下喉咙里的水吐了出来。 “咳咳。”流云真人呛了几下,这小子的速度,根本不像是凝丹期中期,而是一种充满了鬼魅杀气的,接近凝丹期巅峰的实力! “这下有好戏看了。”九阳真人也兴奋起来,他麻木地看了三天无聊的比赛,除了有几匹黑马跃出,让他短暂地激动了一下之外,后面两天的比赛看得他困倦不堪。 眸光一扫,第一座比剑台上的秦玉,正与赵孟然激烈地打斗着。 显然,秦玉前几日也是有所隐藏,今天才开始发挥真实水平。这孩子果然是昊天门后辈中惊才艳绝第一人,他的每一个招式都使得游刃有余,有进有退,不得不说,他对于招式的领悟的确远超于其他同龄人。只见他身形腾挪几下,赵孟然已然被逼到了死角。手里折扇反手一打,秦玉撞上了赵孟然的穴道,一股灵息力透体而出,赵孟然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笼罩了全身。 赵孟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再退后一步就栽下台去了。他紧咬牙关,痛苦地聚集浑身灵息力,爆发道:“电光一掷!”只见他双手环抱了一个涡流,该涡流中吞吐出一道“滋滋”作响的电光。快如雷霆,狠似霹雳,向着秦玉没头没脑地砸下。 “电光一掷!”九阳真人惊奇道,“高阶雷系法术啊!当年,我练了好久才练成!” 赵孟然是罗木真人的徒孙,看到九阳真人自曝练了很久才练成,罗木真人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得色。闯入最后八强的弟子,各个都实力超群、出类拔萃,使出一些出人意料的招式也不奇怪。 众人本以为秦玉就算不败,也要被打得十分狼狈,谁知他嘴角勾起一个神秘的微笑。手里折扇“啪”地打开,只见电光打在薄而脆的折扇上,竟然被弹了回去! “轰”地一下,电光一掷击在赵孟然胸口,那孩子“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摔下比剑台。 “半决赛第一场第一组,秦玉胜!赵孟然淘汰!”第一个比剑台的裁判立刻大声宣布。 就在其它比剑台上的弟子还在出第四、第五招的时候,秦玉只用了四招便战胜了对手。 高台上,五位峰主沉默了一下,流云真人道:“佩服佩服!秦玉手里拿着的扇子,乃是乙级法宝‘屏光分水扇’吧?掌门师兄,你可真疼爱秦玉师侄,连这等法宝都送给他了。” 清虚真人苦笑着摇摇头,“这小子前几天跟我说,扇子搞丢了,非赖着要这把屏光分水扇,我拿他没办法,就送给他了。我没想到他竟然用在了比剑大赛上。” “哦,这样啊。”流云真人点点头。 罗木真人道:“三师姐你也太大惊小怪了,修仙之人,怀有法宝灵兽什么不足为奇吧。你那徒儿姚冰,手里那把‘雪尘剑’,不也是乙级武器吗?” 流云真人被哽了一下,低头看到徒儿手里长剑舞得风生水起,便闭嘴不再多言。 秦玉得意洋洋地走下比剑台,当他看到张承轩的实力时,脸色忽然一阵发白。 只见张承轩身形犹如一道道凶狠的气流,在比剑台上拉出了无数道残影,留下了几十道空气痕迹。这就是强烈的战意带来的空间腐蚀!当到他修为提升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他的战意将随之大幅度提升,甚至有撕裂空间之效。 这小子太可怕了!司马空空坚持了五招,简直是太为难他了。 显然是前几场比赛,张承轩压根没使全力,此刻的他出手巧、狠、充满了力度,其攻击的速度、气魄,与之前判若两人。 司马空空被逼急了,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司马空空手里抖落数串珠帘。每一串珠帘都由白线串成,上面的红色珠子密密麻麻数不清。只见司马空空手一抖,万颗珠子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十分悦耳好听。 司马空空右手轻抖,手里的珠帘犹如被天穹吸住了一般,优雅而缓慢地抬起,宛如美妙乐师正在弹奏琴弦一般。 陡然间,杀气迭起!白线登时绷直,司马空空右手飞快从红珠子上扫过,珠子犹如蝗虫一般从白线中飞射而出。顿时铺天盖地都是星星点点的红色! 每一颗珠子都是一个小宇宙,此珠乃依据阴阳旋转而成,每一颗都蕴含着巨大的灵力,向着张承轩飞来。顷刻间,那些珠子围城一个巨大的空心圆,将张承轩裹在里面。珠子红光大盛,慢慢紧缩! 众人已经看不到张承轩的身影,只看到亿万颗红色的珠子宛如一只蝉蛹,将张承轩密不透风地裹在了里面。那只蝉蛹还在不断地紧缩,坍塌。 珠子越收越紧,越收越近。 无数红色的气息扭曲着、弥散着,充斥在比剑台上方的空间。 “啊!”台下的观战者面露紧张之色,情不自禁地为张承轩担忧起来。 流云真人“嘿嘿”冷笑三声,目光投向不动声色的罗木真人,“四师弟,你竟然把这‘万念佛珠’送给司马师侄了啊。” 罗木真人脸色很淡然,“并不是我送的,乃是他师父送给他的。空空操劳半生才得以入门,他师父对他照顾得多一些,也实属情理之中吧。” 流云真人“哦”地一声,心里却不屑地想:“他师父就是你徒弟,你徒弟怎么会有这乙级法宝?还不是你送的?”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终于忍着没说出来。环视五位峰主,这几人为了让徒儿夺冠,纷纷以各种形式借或者送出了手里的乙级法宝。想不到这几个老家伙一把年纪了,好胜之心却丝毫不减啊。 想到这里,她向徒儿姚冰投去担忧的目光。她的徒儿只有一把使用了两年的“雪尘”,并无其它杀手锏。她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把自己的法宝借给姚冰就好了。 浮想联翩间,台下的惊呼声越来越大,只见那红色珠子已经收到了极限,几乎勾勒出张承轩的人形。 司马空空略显苍老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虽然他被逼着提前拿出了杀手锏,但干掉眼前这个少年,后面的敌人反而没那么恐怖了。 “啊!”台下的绮罗害怕地捂住了眼睛,她一直在紧张地关注着张承轩的比赛。她的师姐姚冰和张承轩同台,她竟然一眼都没望向姚冰,全程都盯着张承轩。此刻她额头渗出了冷汗,手脚发冷,身体也不住颤抖起来。 旁边的徐果看到她如此关心眼前那小子,心里醋意大发,暗道:“这小子早点输了最好,省得绮罗师妹每日牵肠挂肚,看也不看我一眼。” “出结果了吗?”绮罗不敢看赛况,捂着眼睛颤声问徐果。 徐果斜眼瞥了瞥台上的张承轩,只见红珠子光芒大盛,一股强大的气势笼罩在比剑台上,这样恐怖的力道,显然那小子抵抗不住。他冷笑道:“肯定没戏了。” 绮罗听得心中难过,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 就在此时,忽然“嗖”地一声,一道金光从红珠子中破出,只见张承轩用无比诡异的身法,破珠而出!众人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寒光袭面,他手中的重剑拉出一道无比耀眼的剑芒,整个人如同流星一般,已跃至司马空空身前。 “哗啦啦啦。”万千珠子前后不一地落在地上,接二连三地滚下比剑台。就像从九天之上,有天女将一盆玉珠迎头泼下,顿时全世界都是落珠的声音,像极了一场浪漫的珠雨。 满世界都是红色,还有珠子滚落的声音。少年站在落珠里,剑尖微斜,指着对手的喉咙,轻声道:“你输了。” 台下众人的瞪大了眼睛,他们从没见过那么浪漫的比剑。漫天红色的落珠,比剑台上沉静的少年,这一切几乎可以用华丽来形容。 沉默片刻,台下忽然想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怎么可能!” “竟然破珠了!” “太帅了……” 裁判清了清喉咙,压下了场上的喧哗,道:“半决赛第一场第二组,张承轩胜!司马空空淘汰!” 说完之后,台上司马空空的脸色一片死灰,身形晃了晃,几乎要倒下。 他太累了,之前驱动万念佛珠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再加上……他的手摸了摸额头上还没有完全消散的青肿,他曾经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围攻打了一顿。 虽然他稳重成熟,坚持到了这里,没有受到悲观心态的影响,但毕竟年龄较大,身体恢复能力不比少年,身上的外伤还是或多或少削弱了他的发挥。 他年纪大了,如果再得不到师长的重视,没法快速升到元婴期,他就会陷入一个瓶颈,以后也将很那突破。难道他此生的修为到了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旁边忽然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身躯。 一回头,但见清秀的少年微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司马师兄,承蒙你相让。若不是身上的外伤影响你的发挥,我应该不会侥幸获胜。” “我……”司马空空一怔,忽然有些鼻子发酸。 “你很强,希望日后有机会再与你切磋。”张承轩微笑道。 这个少年胜不骄败不馁,谦虚乖巧,输给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司马空空苦笑一声,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第六十一章 半决赛第一场(下) 秦玉用了四招战胜了敌人,张承轩用了六招。 虽然张承轩比他多了两招,但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秦玉靠的是法宝出奇制胜,而张承轩却在对方使出可怕法宝的时候,依旧顽强地突出重围,反败为胜。 谁强谁弱,并不是数着招式就能判别出来。此时众人,十分期待张承轩和秦玉之间也来一场比试。不少观战者沉思了片刻,又跑到赌桌旁,低声跟下注的人说什么,似乎他们对赌注有了新的看法。 秦玉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望着张承轩消瘦而孤独的背影,他忽然感到一种极致的恐怖的力量从那单薄的身躯里弥散开来。他就像一颗不起眼的树,但土地下的根须却扎实地深入大地,疯狂恐怖地繁衍着,恐怕飓风将所有的大树都刮走了,但却刮不倒他那孤傲的背影。 “妈的!”秦玉暗骂一声,伸手抓起一把豆子,“咯嘣咯嘣”嚼了几下,胡乱吞入了肚子里。 “老大,你……你不能一下吃那么多!”一直为他端着豆子的师弟惊慌道。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豆子,而是灵息银丹。秦玉一口吞下了十几粒灵息银丹,看的他脸色发白。 秦玉冷哼一声,道:“怎么不能了!我爹买给我的,又不是花的你的钱,你瞎心疼什么个劲!”说完之后,又抓起一把灵息银丹,嚼了几下,吞入肚子里。 那师弟冷汗直流,“不是啊秦玉师兄!您现在已经是凝丹期中期的巅峰状态了,再吃那么多灵息银丹,只怕体内的灵息力过于旺盛,会引起灵息力震荡,反而有损于内息啊!” 秦玉吞下第三把“豆子”,沉默了片刻,道:“好吧。反正也吃了四、五十颗了,料那小子再强悍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想到这里,他关上半袋还没吃完的“豆子”,递给那师弟,恶狠狠地道:“帮我拿着,不许偷吃!” “是。”那师弟吞了一下口水。 头一次看到有人吞食灵息银丹就如吞豆子,这师弟脸上流露出艳羡之色。谁让自己没有这么一个好爸爸呢?手里的袋子越来越重,里面的灵息银丹就像灌了铅一样,他多想偷偷拿走一颗,便省了他几个月的修炼了。可是望着秦玉那张逆天的脸,他又没有这个勇气。 胡思乱想了片刻,他的思绪很快被第三个比剑台上的姚冰给吸引过去了。 但见姚冰宛如一支濯清涟而不妖的青色的荷莲,轻盈美丽,出尘脱俗,她的每一次用剑都妙到毫巅。 “第七招、第八招……”台下有人一招一招帮她数着数,生怕错过她的一个扭腰,一个顿足,一个回眸。 跟她对敌的萧逸群是个狠角色。他并不像前几个弟子那般色胆包天。面对姚冰这样的大美女,他竟然沉着冷静地回应,丝毫不为眼前的美色所动。所以,这二人之间便是货真价实地比拼实力。 “女神,打倒他!”底下有躁动份子已经不安地吼叫起来。 只见姚冰不慌不忙,剑尖如白蛇吐信,半空中骤然弯曲,缠向萧逸群的脖子。 萧逸群侧头避开,同时迅速还了一剑!那一剑夹带着浑厚的灵息力,有如惊涛骇浪迎面扑来。 “这一剑厉害,那小子是使出全力了!不知小妮子能不能接住。”元丘子点评道:“如果接住了,小妮子就赢了。如果接不住,那就输了。” 张承轩点点头,心里默默祈祷着姚冰获胜。 话音刚落,姚冰果然身躯微回,迎着萧逸群的攻击出剑! “当”!随着一声金铁相交的清脆声响,两道凶猛的灵息力波动自比剑台中央暴涌而出,顿时,两人周身三丈内的空气中,荡起了弯弯曲曲的灵息力波动,宛如两颗巨石投入大河中,激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众人的注视下,之间二人周身的空气无比激荡,姚冰的衣裙也鼓了起来! 一票色狼心里幻想着姚冰的裙子被掀起来的场景,想着想着不由得流下了猥琐的哈喇子。只可惜姚冰的灵息力一直压制着不断飞动的裙子,那条水青色的裙子好不容易扬到膝盖的位置,众人几乎看到她晶莹雪白的大腿肌肤时,又被灵息力给压了下去。 长剑相撞,二人的身形一动不动,只有衣襟在猎猎飞舞。一个阳刚有力,一个飘飘欲仙,端的是好看至极! 骤然,姚冰手里的剑被萧逸群压弯曲了下去,慢慢地形成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度!众人“哎呀”一声,心知萧逸群身为男子,到底是力气更大一些,修为更深一些。姚冰面沉如水,咬牙支撑着,手里的剑就快弯成月亮了!通常剑弯到了这个程度,会即可断裂,但姚冰手里的雪尘不愧为神器,可刚可柔,宛如一段弹簧。 姚冰似乎支持不住了,慢慢地退后了一步。众人的心也沉入了水底,难道女神已经后继无力了?就在众人准备惋惜之时,元丘子却道:“她要赢了!”只见姚冰的剑尖微颤,整个人忽然斜地里飞起,宛如飞天仙子一般,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飘落,反手一掌,犹如鬼魅!那一掌不偏不倚地拍在了萧逸群的后心。 “嗯?”众人惊咦一声。 但见萧逸群忽然“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重重栽倒在地! “怎么就输了?”众人面面相觑。萧逸群明明要赢了,怎么忽然就吐血了呢? 元丘子道:“刚才比拼内力的时候,这小妮子用了巧劲。看起来她的剑不断变弯,似乎承受不住对方的攻击,其实她巧妙地把灵息力卸去了,在萧逸群发起猛攻的时候,她已经卸去了对方百分之八十的力道,最后再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嗯……”张承轩点点头,元丘子说的和他的推测是一致的。 姚冰冷冷地退后两步,对着萧逸群的背影抱拳道:“萧师兄,多有得罪。” 只听裁判宣布道:“半决赛第一场第三组,姚冰胜!萧逸群淘汰!” 话音刚落,一个头发半百的老头从高空飘落,扶起萧逸群退下了。他是萧逸群的师父,看到徒儿受了重伤,自是心疼不已。不过败在姚冰手下,也没什么好说的。徒儿败了,后面的比赛,他也懒得看了。 姚冰脸上毫无神色,依旧是冷冰冰地从高台上走下。长风起,掀起她的头发,有那么一缕贴着她白玉无瑕的脸拂过,那一瞬间,竟然美得如此惊艳。 “女神!”台下色狼们又开始汹涌澎湃地叫了起来,忘了刚才姚冰是如何出掌无情地伤了萧逸群,又是如何冷冷地说了一句“得罪”便即走开。在他们眼里,美若天神的姚冰就是一种不需要感情的存在,她越是冷冽无情,他们越是崇拜。 “真是贱啊。”张承轩苦笑着摇摇头,对这群色狼已经无语了。 众人的视线都被姚冰牵引着。姚冰通常比完剑后,都会走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休息,这一次也不例外。只见她娉娉婷婷的腰肢,如同弱柳扶风一板走到大树下,众色狼的眼睛都要发直了。 色狼们目送着姚冰的背影坐下,却忘了比剑场上还有最后一组选手的对决:铁蛋和石墨。等众人想起他们的时候,最后一个比剑台上,一道灰色的身影如箭矢一般飞坠而下。 “轰”那灰色的身影重重地落在地上,拼命挣扎着爬起,一张口,吐出一大滩鲜血。 被打下比剑台的正是铁蛋。 观战者一片哗然。 刚才似乎什么紫色的雷霆闪过,铁蛋就飞了下来。只可惜他们一直关注着姚冰,却未看清石墨是如何取胜的。 比剑台上,一个紫袍青年昂着头,如天神般矗立。他的双手如弹琴般抬起,十指之间“滋滋”作响,紫青色的闪电雷火一丝丝,缠绕在他修长的指间。长发将他的头发向后吹动,露出阴沉而冷峻的面孔。他就是石墨,最后用了一招“天雷九动术”将铁蛋打下了比剑台。 看到那青年的姿势,储物袋里的怪老头忽然哇哇叫道:“天雷九动术!奶奶的!当初老子就是被这一招打成元神散尽的模样。不过这小娃娃修为尚浅,施展起来远不及那两个狗道士厉害!那两个狗道士,肯定是元婴期大后期的人物!” 本来对元丘子来说,元婴期大后期也不算什么,可他那一天误入三千年后,由于是时空阵法在他身上留下了扭曲的天地力量,使他的实力大大削弱,不然元婴期大后期施展的“天雷九动术”,对于他来说就是挠痒痒一般。 天雷九动术可是高级雷系法术,没想到这石墨竟然使将了出来,当真是骇人听闻。 高台之上的太忘真人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尽管他早就算准了铁蛋要输,但能撑到对方释放出“天雷九动术”,也算这孩子毅力顽强了。 流云真人眯着眼睛望向石墨,道:“哟,这次比剑大会,石墨可是第一个使出‘高阶秘籍’的弟子哟。”她很期待,谁会是第二个。 高阶秘籍,天赋普通的弟子,往往是元婴期后才开始接触。而这战场上的几位徒儿,自然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凝丹期中期学会了也不足为奇。不过,学得越早就证明天赋越强,比如石墨是凝丹期中期,那么他的法术天赋自然是一等一的。 她环视其余四位峰主,心里暗暗想道:“恐怕这些狡猾的老鬼都教了高阶秘籍给徒儿们,至少秦玉肯定会。” 四位峰主皆是面无表情,流云真人瞅了一眼太忘真人,但见他正十分担忧地望着受伤的铁蛋。他手掌动了动,本想飞下台,不过看到从左右奔来的孙嘉和张承轩,还是忍着没有动弹。 台下,张承轩大步奔上前,扶起铁蛋,道:“你没事吧?” 但见铁蛋被天雷九动术轰得受了内伤,衣服前面还是一大摊血,看起来十分可怜。他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输了吗?”张承轩怔了怔,面对兄弟失望的眼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元丘子暗暗道:“别急,石墨没有下重手,这孩子只是内息翻滚罢了,没什么大碍。” 斜地里铁蛋的师父孙嘉冲了过来,从衣兜里掏出一颗白玉般的丹药,飞快地塞入铁蛋的嘴里。掐着他的下颌骨,助他咽了下去。一团柔和的灵息力渐渐在他丹田间化开,散入四肢百骸,很快他体内散乱的灵息力逐渐聚集起来。 孙嘉抬头看了一眼台上那个天神般的紫袍石墨,心道:“这孩子并没有下重手。”他向石墨微微点头,随后抱起铁蛋,到一旁的休息区,帮铁蛋运功疗伤。张承轩想要帮忙,孙嘉却摇摇头,“承轩师侄,你接下来还有比赛,你便养精蓄锐休息一会吧。铁蛋这边,我能料理。” 张承轩想了想,道:“好,那么有劳师叔了。” 他抬起头,望着兀自站在比剑台上还没下来的石墨,他指间闪耀着未来得及消散的雷霆之光。张承轩心里七上八下,“铁蛋不弱,石墨却能在十招内打败了他,也算是非同一般了。看样子,他是一个纯法术修士,不知道换做是我,能不能打败他?” 第六十二章 抽签 半决赛第一场就这样结束了,最后进入到前四强的有:秦玉、张承轩、姚冰、石墨。(按照打败对手所用招式排序)。休息半个时辰,就将进入半决赛第二场。不过比赛的对决名单还没列出来,为了公平起见,由抽签决定。 在休息之前,前四强被叫到云澜广场中央,一个白胡子老头做了四支长长的竹签,在木罐子里摇了好久,晃出哐啷哐啷的声音,随后道:“少年们,来抽签吧。”那一瞬间,张承轩联想到小时候在山脚遇到的算命先生。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人伸手。 秦玉“啪”地一声打开它的屏光分水扇,摇了几下,自信满满道:“你们先挑吧,我拿剩下的。” 石墨默不作声,而姚冰看了看四支签子,最后将目光投向张承轩。 眼看着三人,一个因为过度自信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还有两个脸色是一般的冷冰冰,这三个货都不会主动先抽的。张承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来吧。”说吧伸手随意拿了一支签。他的签刚拿出来,另外三个人贼兮兮的目光,充满着紧张和期待地望了过来。 忽然,四人的脸色同时石化了一下,只见签上写着三个字:张承轩。 显然这白胡子老头忘记把抽签人的签拿走…… 张承轩拿着这支写着自己名字的签子,哭笑不得,他把竹签还给白胡子老头,道:“师伯,我抽到自己啦。” 那白胡子老头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真是手衰,这还能抽到自己!”他把竹签放回木罐子里,摇了几下,又若有所思道:“你这一签大有深意呵,正所谓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听他这么说,张承轩竟然也感觉到一点禅意。 倒是储物袋里的元丘子笑的死去活来。本来这白胡子老头糊里糊涂没做好准备工作,偏偏张承轩手气好,还抽到了自己,结果这白胡子老头倒还挺会开脱,还吐出一句雷死人的“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也算圆了场子。 只见白胡子老头晃荡几下木罐子,又道:“换个人来抽。” 剩下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秦玉又“啪”地一声打开扇子,扇了几下:“古有孔融让梨,今有秦玉让签。要么,”他调戏的目光色眯眯地望向姚冰,道:“美女优先吧。” 被秦玉那色得无以复加的眼神一看,姚冰反感地皱了皱眉头。她是这里面唯一的女孩子,便也不再推让,狠狠地伸手,从罐子里抽了一支签。众人顾不上她签上写的是什么,光盯着她那白玉无瑕的手看去了。只见她的纤纤秀手飞快地摸了一只竹简,握在手心。秦玉吞了一口口水,这只白玉般的手,与握着的粗陋竹简形成巨大反差。它就像是春天里露珠的润泽,又像是初夏蓓蕾的圆嫩,道不尽的柔绵绵,纤软软。 那一瞬间,秦玉几乎有了在手上摸一把的念想,于是他的手也缓缓伸出,情不自禁向姚冰的方向探去。还好他的手伸到一半忽然有了意识,又猥琐地缩了回去。 白胡子老头看了看签上的内容,“啊哈”一声笑出来,“姚冰师侄,你抽到的是秦玉。” “啊!”秦玉一惊,忽然就**了。一抬眸,但见姚冰正冷冷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准备被痛扁一顿的色狼。 “呼……”剩下两人偷偷缓了一口气,幸好姚冰没抽到自己。不然面对这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真是有点难以下手。 秦玉心里七上八下,“刚才吞了那么多灵息银丹,现在体内灵息力正汹涌澎湃着呢。打赢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得罪了她,以后就追不到她了!嘿,追她?追她有个鸟用,不打赢她就没法立威,就得不到清虚那老家伙的重视,就赢不到奖品,老子可是花了好大的心血才弄来那么多灵息银丹,不就为了那一颗灵息圣丹么!” “嗯!”想到这里秦玉打定主意,“这一战可不能怜香惜玉了,必须豁出去!等老子夺得冠军,再来搞定这装模作样的小骚娘们!!” 姚冰若是秦玉在这一瞬间动了那么多念头,恐怕他就完了。 白胡子老头道:“好,剩下两人,张承轩和石墨,你们是一组。半个时辰后,甲乙两座论剑台上见吧。”说罢挥了挥手,示意四人退下。 张承轩和石墨各自看了对方一眼,石墨果然是个不动声色的人,他的冷静不下于姚冰。假如姚冰的冷漠里还带有一丝忧郁和温柔的话,那么石墨的冷,便透出了一种异常纯粹的阴狠。 “是。”四个少年躬了躬身,各自退下。 ********** 张承轩走到一棵大树下,他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做准备。 在这之前,他也想不出要干什么,于是远眺着远方的群山发呆。 “吱吱----”他似乎能听到飞鸟的鸣叫声,还有长风吹过松涛的沙沙起伏声。他忽然觉得,大脑保持着这样的空白状态,竟然是如此轻松幸福。 他能听到感受天地的律动,能捕获万物的规则,他脚下的大地,源源不断的力量传入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在不断地变得强大。 “小子,”元丘子忽然开口,“石墨是个纯法术修士,只要你不跟他近身搏击,他是根本不会害怕你的。” “对。”张承轩也一眼看出了石墨的优点和缺点。 元丘子又道:“你若是用剑,老夫能预计你能在二十招之内欺近他的身,之后最多三招就拿下他。也就是说,你最多只用二十三招就能获胜。 “但是,这只是一种理想情况,因为石墨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他既然来参加比剑大会,又以一种黑马的姿态出现,显然他和他的师父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们将最大限度地发挥他在法术上的优点,最大限度地阻止剑修的修士欺近他的身体。 “铁蛋的八卦剑法厉害吧?但却走不到十招。你甚至能看到,石墨不停地在身前放雷火阵,铁蛋还未练就不坏金身,是没法穿透他的雷火屏障的,所以几乎都没能走到石墨身前三尺处。 “像你这样的修为,恐怕要近身搏击还是很难的。你也无法穿越他的雷火屏障。你若用剑跟他耗着,恐怕只会疲于攻击和躲避,最后累得难以出手。这就变成了一场持久的消耗战,看谁的灵息力深厚,看谁准备的丹药多。” 张承轩点点头,“是。” 元丘子“嗯”了一声,“所以我希望你,也用法术跟他对决!” 张承轩脑子里“嗡”了一下,“什、什么?法术?” 他练习法术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三个月,他所掌握的也就是一些初级法术,当然还有衍生连环风。说到法术,那远不如他手里的剑用的纯熟,假如他手里的剑能玩到八分的水平,那么他觉得自己可怜兮兮的法术只能得五分,其中四分,还是他打给自己的过人天赋的…… 所以元丘子一说法术,他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元丘子为什么要让他用自己最不擅长的领域去对战敌人最擅长的呢? 张承轩瞪大眼睛,摇了摇头,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元丘子看到他流露出这种神情,几乎想打他一拳,他气道:“臭小子,你是不相信老夫么?” 张承轩苦笑摇摇头,“我哪敢不相信您啊,我是不相信自己。元丘爷爷,你应该知道我的法术水平吧,还有我根本没练过什么法术……” “闭嘴!你没练过衍生连环风?那好歹是高阶法术啊!而且,”元丘子顿了顿,随即恶狠狠地道: “这本奇葩难用的衍生连环风,不是被老子改成了超越高级的法术么!” 超越高级的法术! 是的,元丘子是这么说过。 但当张承轩看到石墨站在比剑台上,十指之间“滋滋”作响不断流动的紫色雷霆时,他就开始怀疑这所谓“超越高级”的衍生连环风了。不会是这老头胡乱吹牛吹出来的吧? 那天雷九动术,光听名字就厉害得很。但不知为什么,这衍生连环风,一听就让人联想了便秘感冒流鼻涕之类的感觉……然后,张承轩就很想哭。 眼看少年皱着眉头苦着脸,脸上那一百个不情愿的表情,似乎要被人卖到ji院似的,元丘子真是又气又好笑。他清了清喉咙,一字一句地道:“小子,你之所以没感觉到衍生连环风的厉害,其一是因为你很少使用它,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你练习它的时候是站在极风里。你用这一招与极地风做对抗,对面刮来的极地风极大地削弱了你的威力,所以你看上去觉得它很弱,实则,它是你在元婴期以下,最厉害的、所向披靡的、风系法术!!!” “嘿嘿,老夫敢打包票,只要你对战的时候,找到当时在风绝谷的那种状态,想象对面刮来的就是极地飓风,你再不顾一切地将这一招使出去……你一定会发现……咳咳,那小子已经被你吹到北极星上去了!”元丘子十分得意地道。 “……”张承轩迟疑了一下,“真的?” 元丘子道:“是不是真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嘛,我们还是要先拟定一下作战计划的。那小子灵息力浑厚,对法术的领悟力极强,你若一开始就跟他对着用法术,很可能你自己的灵息力被抽干了,他还精力旺盛地在向你开火。” “所以,老夫建议你,上台之后先不要主动出击,任由他对你发招。你就凭借你快捷无比的身手,在他的电闪雷鸣中穿梭来去,来去穿梭,穿来梭去……你躲啊躲啊,差不多几十招的时候,小子身上的灵息力已经被磨了一小半,他也开始猜测到了你的迂回战术,于是他准备节省自己的灵息力……就在此时,你退到比剑台边缘,想象你站在风绝谷中,与最暴虐的狂风作对的那种感觉,竭尽全力将衍生连环风施展开来!哇哈哈哈哈……”元丘子得意地大笑起来。 听元丘子一番绘声绘色地描述,张承轩也热血澎湃起来,这种打法的确是大快人心!突然之间,他格外期待接下来的比试,摩拳擦掌间,他觉得浑身热血在烧!不过他还是弱弱地问了一句,“元丘爷爷,为什么要退到比剑台边缘呢?” 元丘子“呃”了一声,“如果离得太近,我怕那小子真的被吹到了北极星上……” 第六十三章 半决赛第二场 在半决赛第二场开始之前,太忘真人对于脚下高台的柱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特意弯腰去敲了敲脚底的高台。那是十根碗口粗的竹子捆在一起,建成的高台,再结实不过了,哪怕上面坐的是几头大象,都能稳稳妥妥。 太忘真人舒了一口气,但见旁边的流云真人撇了撇嘴,投来好笑的眼光。 半决赛第二场马上就要开始了。之前的比剑大会,黑马频频跳出,令五位峰主感到十分满意。尤其是那秦玉,每次上场都只用十招就打败了对手,更是成为全场的焦点。五位峰主都期待着,接下来的比赛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 “当当”,激荡人心的钟鼎之声终于敲响了,清脆而洪亮的钟声回荡在天地间,弟子们又聚在了云澜广场附近。 比剑大会接近尾声了。他们能观摩的比赛所剩无几。接下来几场,都是昊天门里高手中的高手的对决,每一场都是标准而华丽的秘籍演示和战术展示,他们能从中学到的东西越来越珍贵。 当然啦,如果是高台上那五位峰主来一场对决,他们恐怕就什么也学不到了,因为完全看不懂。 秦玉已经意气风发地走上了第一个比剑台,而姚冰也迈着飘逸脱俗的步子走了上来。 二人对视了一眼,姚冰还没说话,秦玉已经抱拳道:“碧落峰秦玉,今日能与姚冰师姐切磋道行,当真是三生有幸。” 姚冰心中反感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请赐教。” 秦玉却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道:“久闻姚冰师姐剑术通神,闻名不如一见,今日还当切切实实领教一二。不过还请师姐手下留情,毕竟小弟道行浅薄,无论修为还是剑术都不是师姐的对手。倘若小弟输了,那也是输的心服口服,倘若侥幸取胜了,那必定是师姐相让。” “嗯,不敢。”姚冰点点头。 秦玉又道:“传闻师姐最厉害的,便是掌握了昊天门八大剑中的第五剑,秦玉正想领教领教。唉,倘若现在不是在比剑台上,倘若不用非得分个你输我赢就好了。我愿意与师姐一招一招,连绵不绝地切磋下去。” 他啰啰嗦嗦地说了起来,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倒还能串成一段话。 秦玉心中暗想,“反正都要得罪她了,还不如在得罪之前先调戏一番,以后她可未必肯听我絮絮叨叨了。” 姚冰果然皱起了眉头,这人怎么说个没完没了,心中烦躁之意大起,手中长剑递出,“接招吧!” 一股凌厉的剑气扑来,秦玉侧身一避,赞道:“好剑法!” 只见金铁之气四射,这两人战成一片。秦玉修为本身就高出姚冰很多,如今也不存速战之心,只是慢腾腾地与姚冰过招。 再看那边,张承轩和石墨抱了抱拳,各自退到比剑台的边缘。 二人有半只脚掌已经离地,靠着前半个脚掌支撑在比剑台上。看起来就像踮着脚尖,要触摸太阳似的。 “哈哈!”流云真人在高台上哈哈大笑,“你们瞧,这几个徒儿都在干什么!那边那一对巴不得靠的越近越好,这边这一对,却离得远远的,几乎要退下比剑台了。” 说到“这一对”的时候,流云真人忽然脸上一红,她怎么能把姚冰和秦玉说成一对呢?这也算了,还把张承轩和石墨说成一对…… 不过幸好其余四人没听清她说的时候,就算听清了,也不会去细想“一对”是什么意思。他们都专注于台下的比赛,眼眸子在四个少年身上不停打转。 微风起,只见张承轩和石墨衣襟轻轻飞舞,二人低下了头。 不过石墨低头后,却抬起了手,慢慢地手越抬越高,只听“噌”地一声,金属破空之声响起,他周身的气流震荡、嗡鸣着,一圈深紫色的气流环绕着他的身体,慢慢地现出五把紫色长剑的形状。这五把剑绕着他的身躯,开始缓缓旋转起来,后来越转越快,众人只看到一团紫气不停他打转,最后几乎形成一片圆形的紫墙。 “雷霆剑盾!”有人喊出声来。 雷霆剑盾是雷系法术中极为厉害的防御阵法,专防各种剑法、飞器、法器。雷霆剑盾一开,周身固若金汤,除非是诸如纯阳一击这类极其有穿透力的剑招,其他剑气根本伤不到石墨。 想不到石墨第一招就把防御做的如此充足。他以往作战的时候,很少用到防御阵法,就算用到,也不会打开这等威力卓绝的“雷霆剑盾”。可见,他很重视眼前这个对手,大有背水一战的意味。 对面的少年不紧不慢打了一个哈欠,随便摆了一个战斗的姿势,既不进攻,也算不上防守。 “这是什么?”台下有人窃窃私语。 “这你就不懂了吧,高手就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他这一招的意思,但是他下一招绝不会让你失望。”另外一个人说道。 “好!”前一个人登时来劲了,他擦了擦眼皮,瞪大眼睛要看这个少年的下一招是如何让人不会失望。 但见石墨阴沉的脸上毫无表情,双手有如抚琴,又似揉棉花,在身前拨弄了一会,指间“滋滋”作响。元丘子看出了预兆,道:“小心,他要直接用‘天雷九动术’了!真是个凶残的小子。” “不怕。”张承轩自信满满地笑了下。 “轰”地连续几声,几道电光夹带着天雷威力从空中降落。只见一道道电光有如天神之怒,斜着打在比剑台上,被打过的大地裂出无数小细痕,宛如蛛网!“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十几道闪电有如天上扔下的剑芒,又似龙神咳出的唾沫,一道比一道狠辣,无情地劈在五丈外比剑台边缘,那儿,正是张承轩落脚的地方! “哇!好帅!”台下有些炼精期小弟子,眼睛里全是艳羡的神情,他们何曾见过这般威力摧天坼地之雷霆,眼见闪电密密麻麻如织网,来去急急似刀锋,张承轩却临危不惧地望着闪电劈来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 终于,张承轩的腿脚一动,“嗖”地一下,从一道闪电间,蹿到了另一道闪电间,就这么来来回回蹿了五、六下,避开了所有的闪电。 一道闪电也没有落在他身上! “滋滋”……比剑台登时千疮百孔,遍布裂痕,张承轩落脚之处却像极了一张蜘蛛网。 对面的石墨冷哼一声,这小子竟然避开了自己的天雷九动术,身法之快不容小觑。他躲得了第一招,又躲得了第二招么?想到这里,他双手一振,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天雷滚滚而下哦,一道道击在瓦泥砌成的比剑台上。 每一道雷电的上端,都像被天上一只无形的手连着,想劈哪儿就劈哪儿。只见雷鸣紫电之气大胜,整个比剑台被百条紫线笼罩着,台下的围观者纷纷后退几步,生怕一不小心被石墨误劈中。 很多弟子本来在热火朝天地围观着秦玉和姚冰之战,陡然听到这边雷火大作,一回头被那恐怖的雷霆天象所吸引,也纷纷掉头来围观张承轩和石墨的战斗。这里打得残忍决绝、凶险万分,与那边秦玉慢腾腾地躲剑形成巨大反差,众人不想错过这场精彩绝伦的战斗,于是一波一波弟子都围到张承轩和石墨的比剑台附近。 “劈死他!”台下晚来峰的弟子大声呐喊。 他们伟大的石墨师兄就像一个恐怖的天神,十指之间电光雷霆“滋滋作响”,看起来气势十足。而对方却只知道一味地躲避,甚至连手里的剑都没有拔出来,简直一副毫无招架之力的样子。 “嘘……好怂啊。”有个晚来峰的弟子不满地嚷嚷一声,“你只会逃命吗?”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万分凶险地擦着比剑台边缘落下,险些打到他身上。那弟子往后退了一大步,只见刚才落脚的地方被劈裂了一道印痕,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他只是躲开了一道天雷,而台上的张承轩身形如电,要一瞬间躲开数道雷霆,身法比他快多了! 那弟子脸上一红,若是换了他在台上,恐怕看到第一道雷霆的时候,就给吓哭了。 石墨释放了六道天雷九动术,比剑台已经被摧毁了一半,严重的地方碎裂开来,露出中间埋着的沙石土滓。他一连放了六道天雷九动术,已经消耗了不少灵息力,但对方显然也并不轻松,在数道恐怖的雷霆之间穿梭,必定也消耗了很多力量。 “呼……”石墨轻轻喘了一口气,抬起的双手缓缓放下。 十指之间的紫电青霜尚未退去,石墨抬头看着天,心里暗暗盘算着。 高台之上的九阳真人与太忘真人对视一眼。台下那两个打得凶残的少年是他们的徒弟,眼见一个身法快,一个威力大,一时间比的难分难舍,真叫人看得揪心。然而石墨的招式若不能速战速决,灵息力就会被很快消耗殆尽,显然他不能再这样不顾一切地打下去了。 九阳真人觉得徒儿吃亏,便向太忘真人道:“二师兄,你这徒儿怎么光躲不进攻啊?” 太忘真人苦笑道:“你徒儿太厉害,我徒儿躲都来不及,还谈什么进攻呢。” 的确,石墨刚才发了疯的进攻,换做是谁都无暇进攻,只顾闪躲了。张承轩难能可贵地躲过了所有闪电,实属不易,更别提进攻了。 张承轩脸色发白地站在比剑台上,额头渗出了几滴冷汗! 眼前这货的攻击威力和速度实在太惊人,若不是他反应奇快,手脚灵活,早就被闪电劈熟了!不过石墨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他消耗了不少灵息力,不会再轻易地使出九天雷动术。 现在,正是前期骚扰的最好时间! 想到这里,张承轩嘴角微微一笑,“唰”地一声拔出背后的七曜星轮。 “反击准备开始了哦。” 第六十四章 反击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张承轩的身影陡然化作一条极深的空间印痕,在紫气氤氲的比剑台上,留下了深深的空间印记! 强大的战意! 石墨皱了皱眉,双手迅速舞动,一道天雷从半空中释放下来。这道雷霆的威力丝毫不减!张承轩身形一拐,拉出一条银灰色的空间痕迹,只见紫色雷霆和灰色影痕交错着,一紫一银两道气痕交错碰撞,众人“哇”的一声惊叹中,张承轩已经站在石墨身前三尺处。 石墨从不允许别人踏入自己身前三尺的位置,因为他是一个远程法术修士,他近身搏击脆弱得很。但眼前这少年举着重剑,已然进入禁区,他右掌一抬,身前的雷霆剑盾飞快地旋转起来。 雷霆剑盾!凝丹期雷系修士中最强的防御阵法。旋转得越快,其护体能力越强。眼看那剑盾已经转成了一团紫雾,哪怕是来了一头高级野牛精,也无法冲撞进他的剑盾中。 张承轩并不打算突入剑盾中,他倏然退后几步,举剑重重劈下! 纯阳一击! 剑气呼啸,带着开碑裂石的气势纵横而来! 那一瞬间,众人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震荡起来,四面八方的空气重重压迫,都只为了给张承轩的剑气让出一条路! “砰!” 纯阳一击宛如爆破一般,白色的剑气和紫色的雷霆剑盾狠狠相撞,将周围的时空扭曲成一缕一缕的形状。空气中宛如多了一个空洞,无数灵息力在空洞中震荡着,发散出骇人听闻的力量。 法术剑术到了高级别,的确会有扭曲时空的效果。所以才会有各种时空**,其实都是由破坏了时空的招式繁衍而来。 出剑的少年喘了一口气,他意外地发现对面的雷系修士,身形只是震了一震。雷霆剑盾,卸去了大部分的灵息力波动,石墨完好地站着。 “嗯哼,果然很厉害啊。”石墨点点头,能让他的身形震了一震,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他双手扬起,一道道恐怖的雷霆接二连三落下。 这小子使出了纯阳一击,体内灵息力是最空乏的时候,无疑,石墨把握到了最佳的进攻时间,于是不顾一切地狂轰滥炸起来。 “接招吧!”在他低沉而阴冷的声音下,一道道天雷无情地击打在已经破损的比剑台上,无数碎石扬起,飞溅在周围观战的弟子脸上。弟子们立刻启动了防御罩,登时整个比剑台上,无数碎石从这个防御罩弹到那个防御罩,四处飞窜。 石墨的确是一名优秀的雷系法术修士,他的出招速度、灵息力之浑厚,以及天生的对雷系法术的领悟能力,就是万里挑一的。当初九阳真人选中他,也是看中了他在雷系法术方面的天赋,要知道这小子是一点剑术的天赋都没有! 望着徒儿激起的全场电光火雷,九阳真人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得意,至少他的弟子是所有后辈中最为优秀的操纵雷火法术之人,无人望其项背。不过张承轩也不弱,能在石墨天罗地网般的雷霆之间穿梭,他的身法已经是所有弟子中最为出色的了!很显然,张承轩的剑术便是他的长项,对于其他法术则一窍不通。 此刻,流云真人跟九阳真人存着一般的念想,张承轩的剑术已是上佳。每个人精力有限,剑术通神,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练习别的法术,何况这小子才入门三年,三年能步入凝丹期中期,已是极其的出类拔萃了。能把灵息力和剑术练得那么好,怎么可能还有时间练别的? 在雷火之中左右冲突的张承轩,脚下步伐丝毫不乱。 假如这雷火是一场暴雨,他就是暴雨中那只强悍的飞蛾,左拐右拐中,却滴水不沾身。 石墨存着速战速决的想法,继续发动新的一轮攻击。这一轮雷火霹雳,又消耗了他大量的灵息力。当他催动最后一阵狂雷的时候,他又开始微微地喘息了。“不能让这小子再躲掉了!”石墨暗想,“或许我必须发动全战场狂雷,让他无处遁形,但是……这一举太消耗灵息力,究竟要不要这么做?” 他咬咬牙,眼看对面少年的身影快得看不清了,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恐怖的预感。再这样没完没了的下去,恐怕对方还在左右穿梭的时候,自己的灵息力已经耗完了。如此一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半决赛? 石墨心一横,双手间抱出一大团紫色的雷球。那雷球“滋滋”作响,随着他双手距离逐渐拉开,那紫色雷团也越来越大,里面的电闪雷鸣之势也越发令人恐怖。慢慢地,手里那团紫色的雷球,颜色越来越深,宛如一团深紫色的墨块。 看到这一招,高台之上的九阳真人骇然变色,“妈的,我这徒儿!他要全战场狂雷么!”话音刚落,只见其他四位真人也坐起,眼光十分凌厉地望向下面的战场。 全战场狂雷,就是举起雷球,借助天力,引发一场密集得没有一丝缝隙的,可以当做是一块实心的狂雷的霹雳,笼罩着脚下的战场,从上往下砸落!它的恐怖之处在于,除了遁地之外,人根本没法躲,因为没有任何一丝缝隙没有狂雷。 流云真人脸色一变,“喂喂,这可不行啊,我们说好点到为止的,怎么开始拼命了!” 太忘真人默不作声,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防护罩,假如张承轩真的躲不过,他立即飞出防护罩为他挡住狂雷。 石墨手臂一举,那紫黑的墨块陡然飞到空半中,紫色电光交映,比剑台下的弟子脸色也立刻变得慌张起来。骤然天象变幻,此处宛如暴雨将至,又似末日来临。第二比剑台上方的空气竟然变得无比沉闷、厚重,抬头只是一片黝黑的紫黑色,还有“滋滋”作响的雷电之声。无数流动的闪电在紫色墨块四周闪耀着,两道电光相向碰撞,只听“滋”地一声,空气中回响着恐怖的雷电爆破之音。 天空中滚过一个又一个的炸雷,闷雷将周遭的空气都扭曲了,疯狂地聚集着能力。牵引着这全战场狂雷的另一头,便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紫袍石墨,此刻的他年纪虽轻,却像极了一个气势磅礴的**修士,他体内那深厚的,不停翻滚的灵息力,正犹如大海深处,那翻江倒海的蛟龙。 雷团蓄势待发。只要比剑台上的雷系法术修士双手一抖,那雷团便将夹带着千军万马之势,滚滚落下。 台下的弟子暗暗念动防御心法,一个个透明的光罩从他们体内化出,笼罩在他们周身。害怕石墨的雷霆伤及无辜,他们不得不做好防御准备。 张承轩低着头,嘴角含着一丝微笑。只见他“嗖”地一下将七曜星轮插入了背后的剑鞘里。 两手空空,他退到擂台边缘,低头,听着头顶电闪雷鸣之声。 他现在,不需要剑了。 “他疯了么!”流云真人看到张承轩把赖以生存的武器收起来了,忍不住尖声惊叫。 前面的七场比赛,张承轩都靠着通神的剑术,闯过了一关又一关,但如今他把剑收起来了,那简直是找死! 太忘真人怔了怔,十分不明白张承轩的举动,看到徒儿嘴角含着那一丝自信满满的熟悉的笑容,他忽然意识这个徒儿变得越来越难懂了。 在远处养伤的铁蛋也疑惑地抬起头来,只见墨块似的雷团笼罩着比剑台,而雷霆之下的少年竟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比剑台边缘,那个略显清瘦的少年的背影上。 “接招吧!”石墨大喊一声,衣袍随着长风,汹涌澎湃地鼓动起来。 “轰隆”一声巨响,狂雷宛如一块硕大的实心的铁块,轰然压下!空气中到处是汹涌澎湃地灵息力,以及足以劈石裂岩的霹雳的威力!空气中波纹散开,凶猛的紫电威力波及到比剑台四周的弟子的防御光罩上,只听“噼啪”之声作响,光罩被疯狂的狂雷的力量,挤压得逐渐变形。这紫电狂雷中蕴含的威力,就连凝丹期弟子的光罩都应付困难,嗡嗡作响,更别提那些炼精期弟子了。 狂雷笼罩下的少年,双手微微抬起,一阵长风从他身体里蹿出,慢慢地他漂浮了起来。周身一道一道的旋风包裹着他,那旋风越转越快,最后只剩一道白茫茫的,有如龙卷风、又似蜂巢的,难以辨认的白色残影,将张承轩彻彻底底地包裹在内。 “这小子要干什么?”高台之上的流云真人眯了眯眼睛,一脸的茫然。 擅长风系法术的罗木真人挺直了腰杆,“这是,风系高级法术?”少年举手抬足间,这种驱动方式让他感到十分熟悉,但偏偏想不起这一招是什么。他想了想,忽然一个名字从脑海中掠过,“衍生连环风?” 罗木真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张承轩,心中暗想:“他疯了?衍生连环风根本就没用,虽然是高级风系法术,却只有中级的效果。这小子用中级风系法术去对抗别人的高级雷系法术?他是怕死得不够惨么……” 身为风系大修士的他,罗木真人自然十分熟悉昊天门中每一本风系秘籍的效果。就连风系天赋极好的他,都觉得这招衍生连环风几乎没有什么大作用,当年他突破凝丹期中期后,四处找好的风系秘籍,第一本被他排除掉的就是这本《衍生连环风》。 流云真人与九阳真人对视一眼,他们已经认出这是风系法术了,但他们着实想不通,狂雷将至,这小子不去防御,却用什么风系法术,简直是莫名其妙! 张承轩静静地站在比剑台上,身边的旋风刮的速度之快,已经完全淹没了他的身体。他仿佛站在了风绝谷的峡谷之中,四面八方都是难以抗拒的极地狂风。风从四面八方来,天地之间到处都是风,而他是裹在旋风之中,那个冷静而沉默的风系修士,他的十指连接着狂风的末端,随着他的手指张合,狂风也将肆无忌惮地舞动起来! 天地之间的风元素忽然生出了感应,高台之上的五位峰主明显能感觉到,远处的风元素源源不断汇聚而来。本来万里无风的天气,竟然长风倏起,一阵阵穿肠风,透体而过,向着第二个比剑台扑去!犹如一个个光点,风元素淋漓尽致地飞向张承轩,他身上就像多了一个磁场,一个巨大的磁场,将四周所有的风元素都吸到了自己身上。 流云真人瞪大了眼睛,“这、这小子还会风系法术啊?看上去不赖嘛。”她狐疑的目光望向太忘真人,道:“二师兄,这一招是什么?” 太忘真人怔了怔,随即道:“衍生连环风,对吧,四师弟?”说到风系法术,他还是要在擅长风系法术的罗木真人那儿求证的。 罗木真人脸色凝重,“对。” 流云真人“哦”了一声,细想了片刻,终于回忆起了什么,“那是一本中级秘籍,还是高级秘籍啊?” 罗木真人道:“高级。” 流云真人的目光停留在张承轩身上,“难怪啊,看起来气象万千,还挺厉害。这可是第二个使用高级法术的弟子呢。” 罗木真人不语,他用过十几次衍生连环风,皆因风力太小而放弃了。然而,裹着少年的那一团风,嚣张、疯狂、摧天坼地,就好像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风源,吸引着四面八方的风元素,风元素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投来,于是张承轩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风”味,拥有着随时撕裂毁灭一切的力量! “这、这已经超出原秘籍了!”罗木真人心里暗暗道,衍生连环风威力没有那么强,这小子修行的显然是一本经过修改的风系秘籍。 狂风中的张承轩忽然睁开眼睛,手中灵息力暴放,登时一股不受控制的风系力量从他头顶,向着万里无云的天地,狠狠地横扫而去! 天空中竟然发出狂乱的呼啸声,就像一只大怪物在长空中咆哮呼喊。 “呜~~~呜~~~”仿佛来自远古的战角被齐齐吹响了,低沉而可怕,一群来自蛮荒的野兽被放出来了,它们要把天地都撕裂开来!众人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被扭曲成了各种形状,挤压、窒息、撕裂,空气中到处都是恐怖的灵息力,在放肆张狂地释放着。 “啪!”一个低级别弟子的光罩被冲破了,那弟子几乎要吓尿了,立即抱头蹲在地上。 狠狠的,空中的风力量与雷力量相撞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风雷之中释放出来,带着可怕的轰鸣与残酷的力量,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第六十五章 胜利! 石墨的狂雷是十分恐怖的。 他曾以为,世界上除了再来一道更厉害的雷力量之外,元婴期以下的高级法术中,没人能破了他的狂雷。他甚至想过等他进入大决赛的时候,再将全战场狂雷当做杀手锏使出来。他很强,他的法术就是他的武器他的法宝,他不需要别的杀手锏,只要他能驾驭好这道狂雷,足矣。 可是……望着天空中,那宛如被巨神托起的风,他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已经完全释放了体内的灵息力,而对方也竭尽全力放出了一阵妖孽的狂风。站在比剑台上,他能深深地感觉到来自对方的狂风的压迫力,那股狂风疯狂地掀顶着他的狂雷,那团深紫色的狂雷根本无法再下来一分。 “轰!” 巨大的灵息力冲击中,周围的空气宛如结了冰,再一寸寸飞快地裂开。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无数条长长的裂痕从风雷碰撞的平面,飞快地向远处开裂延伸,波及到千里外的地方。 “这是高级法术?”流云真人还是愣了愣。高级法术的威力似乎还没到这个地步,正当她狐疑之间,风雷相撞的冲击力忽而袭来,只听“喀拉”几声异响,高处什么东西破裂了。 “嗯?!”流云真人感到脚下的竹子晃了几下,接着她整个人一阵倾斜,失重般地倒下。 什么? 半空中,流云真人反应过来,立即运起灵息力稳住了身体。只见一股柔和的力量从大地中生出,她的身体稳稳停在了半空,整个过程,她只下降了两寸!只听“啪啪”数声巨响,高达三丈、碗口粗的竹竿,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摔成了好几段。惨不忍睹。 地上的五个方位分别横陈着七零八落竹竿段子,它们从高高的空中摔下,早已不成形状。而五位峰主都漂浮在半空,宛如坐在一个透明的蒲团之上。流云真人一扫,发现自己最丢人,竟然下沉了两寸,清虚真人和太忘真人几乎一动不动。 那两个小子的风雷碰撞,竟然如此恐怖,想必是那一瞬间产生了锋利的空气刀刃,将五个高台拦腰切断,统统都摧毁了! 比剑台上已经一片混沌,空气波动让外面的人,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两人的身形。只觉得恐怖的力量一波接一波,不断从内部向外震荡。比剑台外的观众纷纷猜测着里面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那两人正在比拼灵息力,还是他们依旧操作着风雷之力,非要分个你死我活才罢休?云澜广场顿时安静了起来,只听到呼呼风声和轰轰雷鸣,白色和紫色之气翻腾交错着! 骤然,一片混沌中飞出一个紫色的人影,众人终于“啊”地一声,石墨夹杂着恐怖的力道,宛如坠毁的陨石,快速地从混沌中飞出!他就像被一股极大的气流推送着,薄薄的身体有如纸片,向着远处飞去。 按规定,谁离开比剑台也算输了,如今石墨被打飞,那显然已经输了。 石墨的身体落地,沿着云澜广场上的石板,拖着地向后滑行了很远。 只听“哗哗”之声不绝于耳,大地上拖出一条极深的印痕,那是他周身残存的剑盾擦出金属质感的火花。 一个白胡子老头从人群中跳出,飞快地在石墨身上拍了一掌,卸去了他大部分的冲击力,再抱着他向后退了三丈,缓解了后飞的冲击力,终于停了下来。 那老头是石墨的师父,元婴期的高手,也是九阳真人的徒儿。他将石墨抱在怀里,就像爷爷抱着孙子,脸上写不尽的疼惜。 石墨靠在老头怀里,苍白冷峻的脸显得异常痛苦。他只觉得胸腔里翻腾起伏着,刚才那少年的衍生连环风实在太过可怕!竟然摧枯拉朽般地掀翻了他的狂雷,生生地将他震飞! 他内息起伏不定,“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喷在了老头的白胡子上。那老头叹了一口气,右掌抵在石墨背后,一股灵息力缓缓渡入他体内。 石墨心中难过,望着老头那苍老的脸颊,摇头道:“师父……徒儿没用,不能杀入总决赛,师父不要浪费灵息力了!” 白胡子老头凝视石墨半晌,道:“傻孩子,为师不求你取胜,只求你绽放出你的全部能力,你做到了,为师感到很骄傲!” 半空中的九阳真人再也坐不住了,他缓缓落地,走到石墨身边,问道:“墨儿,没事吧?” 石墨看到九阳真人的脸,心中感慨,“师祖,我……” 九阳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很好,你为晚来峰立了大功了。” 石墨是比剑大会上四强中,晚来峰的最后一个弟子。他败了之后,晚来峰的弟子对比剑大会的悬念失去了兴趣,纷纷围到了石墨身边。 石墨虽然败了,他气势磅礴的身影、震天撼地的狂雷,都成为众人脑海里不可磨灭的记忆,这使他一举成为晚来峰的大英雄。众人为他拿药的拿药,疗伤的疗伤,围在石墨身边水泄不通。 烟雾散尽,第二比剑台上,渐渐勾勒出张承轩清晰而孤独的身影。 他赢了。 然而世界仿佛死去了,只有他一个人,以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站在台上。 “咳咳。”他轻轻咳嗽两声,身形一晃,差点从台上栽下来。手中的七曜星轮迅速出鞘,点地,稳稳地撑住了他的躯体。 他虽然赢了,但也因为施展了过于恐怖的风系法术,而感到无比的疲惫。 真是一场凶残的比赛啊……石墨,果然是个恐怖的家伙!元丘子说的没错,如果近身搏击,他可以在二十多招内打败石墨,但是论及远程仙术……嘿嘿。若不是学了这一招突破高级法术的衍生连环风,他根本无法战胜石墨。 耳边只听到裁判大声宣布:“半决赛第二场第二组,张承轩获胜,进入总决赛。石墨,恭喜你,进入昊天门比剑大会第一届的前四强的榜单。” “啪啪啪啪”,抬下想起一片汹涌的掌声,也不知是恭喜石墨进入了前四强的榜单,还是恭喜张承轩进入总决赛。张承轩头脑一片恍惚,心想怎么也没个人来搀扶一下自己,一抬头,但见高台之上空空如也,他惊讶地发现,那五座高台竟然尽数被摧毁了! 在对战之中,他已经元神入定,沉浸在狂风的召唤之中,丝毫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回复神智时,他早已把石墨一掌拍飞,自己也浑身疲惫地站在比剑台上。 张承轩苦笑一声,望着地上那五段碎裂的竹台 ,“我干的?靠,可真厉害……” 只听元丘子的声音低低道:“臭小子,你这下相信我了吧?刚才你那一招衍生连环风实在是帅的无以复加!” 张承轩“唔”地一声,头脑还有些晕眩。 长风起,站在高高的比剑台上,他看到底下人头攒动。 有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他,有人无比敬仰地抬头看着他,有人甚至惧怕于他,只看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但不管他们脸上浮现的是什么神情,他的姿势都是仰望的!只有站到那么高的地方,才能接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仰望目光。 “哈哈哈哈。”元丘子似乎感受到了台下炽热疯狂的目光,他沉声道:“为了修行,我们日夜早起炼体,踏过那么多险境,经受了那么多磨难,甚至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我们付出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胜利!你现在,终于站在了高高的比剑台上,心里是不是感到很幸福!是,就大声告诉我!” 张承轩深吸一口气,心里浮现出一个无比清晰的答案。他点点头,大声道:“是!” ********** 比剑大会的半决赛第二场终于全部结束了。 比赛结果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黑马石墨被张承轩打败了,女神姚冰也败给了昊天门的天才秦玉。 秦玉的胜利,人们并不觉得奇怪,倒是张承轩,却成为总决赛的热门话题。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竟然可以在专攻剑术的前提下,竟然还使出了超出高级仙术的衍生连环风!如果说先前石墨的高级仙术已经让五位峰主眼前一亮的话,张承轩的超出高级仙术则让众人虎躯一震!年轻的弟子或许看不懂其中利害,但五位峰主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远处那个沉默而执着的少年,从他初时上场,一个人在人潮中默默地冥想,散发出那种充盈而恐怖的战意之后,流云真人就开始注意起他来。 “二师兄。”流云真人坐在小亭子里。自从高台被张承轩和石墨凶残地拆毁之后,他们五个人便坐在了一个小亭子里。虽然不及高出那种一览无遗的通畅,但喝点小茶,唠点小嗑也是很舒服的。流云真人对太忘真人道:“你这徒儿还真有两把刷子啊。不得不承认他几乎变态的实力啊。我们五个人里,在他这个年纪,好像修为还不如他吧……?” 此言一出,周围四位师兄弟脸色暗了一下,罗木真人道:“掌门师兄未必不如他。掌门师兄天赋卓绝,只是入门较晚罢了。” 流云真人点点头,“说的是。”她才不会说清虚真人不如张承轩这种傻话,她很快转移话题,“不过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啊?他才入门三年,剑术很强劲,修为很深厚,关键怎么还练成这等超出高级的法术呢?”说罢,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太忘真人,试图从这破落老头脸上找到答案。 罗木真人早就怀疑太忘真人已久了,他疑虑的眼睛也望向太忘真人。登时,在座其余四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在太忘真人脸上,太忘真人“呃”了一声,“你们实在太抬举轩儿了。论及剑术强,修为深厚,还能练成高级法术的,显然不止他一人啊。据我所知,秦玉师侄与轩儿同时入门,但秦玉师侄在几个月前就达到凝丹期中期了吧,说到天赋,还是秦玉师侄更胜一筹啊。” 秦玉修行快,天赋高,的确是众所周知的。 在几个月前他就到达凝丹期中期,是这一届弟子中第一个突破的弟子。至于石墨、张承轩等人,是最近一两个月才突破的。不过石墨比秦玉早入门三年,在同龄人中晋升速度算是飞快,但跟秦玉比起来,高下立分。 众人都羡慕掌门师兄收到了这等天赋卓绝的弟子,但有一件事,只有清虚真人自己才知道。 他这个徒弟之所以修炼速度快,除了自身天赋好之外,还有一个富商老爹,这富得流油的老爹为了让儿子成为门派中最优秀的弟子,不惜大花血本买了大量灵息金丹、灵息银丹让儿子当豆子吃。不过灵息圣丹他就买不起了。 假如秦玉没有这么一个有钱的老爹,凭他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达到这等恐怖的修炼速度。而且,等他突破到元婴期后,灵息金丹、灵息银丹在他身上发挥的作用就会越发微弱,他必须服食更厉害的丹药才能保持它的修炼速度。那时候就是靠天赋、领悟来提升境界,寻常丹药的慢慢就会力所难及。 九阳真人道:“关于这次总决赛,我还是十分看好秦玉师侄的。你们想想,入门测试时,他是以总成绩第一的成绩加入到昊天门里,成为掌门师兄的嫡传弟子,就凭这个优越的先天条件,我先给他投一票。” 罗木真人点点头,“秦玉这孩子十分努力,我上次经过碧落峰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练习《逐日剑法》。我剑术不精,不知这算不算元婴期以下最厉害的高级剑术?”看到精通剑术的流云真人点点头,罗木真人又继续道:“他学的极快,只用了八日的时间,就能将逐日剑法舞得行云流水。我十分欣赏这个孩子。” 听到秦玉练成了《逐日剑法》,其余三位峰主不禁连连点头。昊天门崇尚剑术,他们更希望看到弟子们修行剑法,所以对于秦玉学剑的行为,几人大加赞赏。 他们并没有讨论张承轩的修为,那是因为,张承轩为了帮助元丘子夺取紫髓芝,偷偷下山,几乎是失踪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他修行了什么功法,学到了什么秘籍,众人一无所知。而太忘真人也不吐露一二,所以他们只好讨论秦玉。 流云真人道:“秦玉这孩子,自从参赛以来,还从没见他使用过逐日剑法,可见还没人能逼他使出此招。不知道接下来,张承轩会不会逼他使出这套剑法?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咦?”流云真人忽然惊异一声,她左顾右盼的目光,发现了大树底下的秦玉,他又在自顾自地吃着豆子,嘎嘣嘎嘣几口酒把一袋豆子全部吃到了肚子里。 “怎么了?”众人一怔。 流云真人掩口一笑,道:“秦玉师侄真是有意思,又在吃豆子呢。” 第六十六章 慌张的秦玉 只见远处秦玉已经吞完了一袋豆子,他狠狠地从衣兜里取出另一个小一号的袋子,凶残地拆开,抓起一把豆子又往肚子里塞。那是一种黄色的豆子,跟黄豆差不多大小,或许就是黄豆。他一连吃了十几颗,忽然觉得体内内息澎湃,灵息力竟然有点不受控制了。他连忙深吸一口气,体内浑厚的灵息力风生水起,粗暴地压制住了丹田内沸腾不息的灵息力。 深吸一口气,感觉丹田内暖洋洋又充盈盈,就像打了一缸满满的水,几乎要溢出。这种感觉使他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灵息力丝丝缕缕地渗透欲出,到达一种充分饱和的境界。 “嘿嘿。”秦玉阴森森的目光望向,云澜广场西边独自静坐的少年。 张承轩此刻什么也没做,就呆呆地坐着。他旁边围了好几圈花痴的女孩,一副想上前搭讪,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每个女孩子眼睛里都亮晶晶的,折射出欣喜的光彩,你推我一下,我挤你一下,仿佛回到了世俗尘世间,都变成了情窦初开的凡人女子。这群女花痴,以前可是这样围着自己转的啊,可现在……他身边除了低眉顺眼的一直为自己拿着丹药的小师弟之外,竟然一个女生都没有! 秦玉从鼻子冷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道:“暂且让你得意片刻,一会打得你满地吃屎!”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里那只小一号的袋子,仰头,源源不断地将豆子倒入自己嘴里。 一颗、五颗、十颗……豆子乒乒乓乓地滚入嘴里,他嚼也不嚼就咽下。 一道道灵息力在丹田内化开,那原本就十分浓郁的丹田鼎炉,变得越发稠密、饱和起来。身体就像是被充了气,随时都有炸开的可能。那种感觉就像攒积了无比浑厚的灵息力,直到快突破瓶颈时,那种饱满又充实的感觉。旁边站着的小弟面露差异之色,眼见秦玉停也不停地吞入很多灵息金丹,慌道:“秦玉师兄,你不能一次吃那么多啊……”他哪劝得住秦玉?秦玉甩开他,自顾自地吞食着丹药。事到如今,就算把他爹下了血本买来的灵息金丹都吃完,他也不能输了这一战! 就在他吃得无比酣畅淋漓之际,忽然一只温厚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之处灵息力汹涌澎湃,仿佛是一片深不可测的大海压了下来,跟秦玉的实力竟然是天差地别的明显!感受到可怕的力量,秦玉猛地抬头,但见清虚真人满脸怒容地站在自己跟前。 秦玉吓慌了,忙道:“师父!” 清虚真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袋子,低头一看,好家伙,这小子竟然吃了半袋子的灵息金丹!少说也有三十来颗。 “除此之外,你还吃了多少?”清虚真人喝问道。 秦玉脸色大变。他刚才吞食了一整袋的灵息银丹,若是让师父得知了那还得了?他迟疑片刻,不敢回答,却听到旁边的师弟老老实实地答道:“回师祖的话,秦玉师兄还吃完了一袋灵息银丹。” 清虚真人脸色一变,一袋灵息银丹和半袋灵息金丹,这相当于一个凝丹期中期高手,将全身所有的灵息力一滴不留地传给了秦玉。秦玉没病没灾的,骤然吸取了那么多灵息力,又没有足够地时间去消化,宛如夏季黄河泛滥之水澎湃汹涌,结果还加了一个堤坝,将滔滔洪水拦腰截住,造成河里的水越发凶猛过剩了。 “你知道不知道这很危险。”清虚真人沉下脸。 秦玉点点头,心里把那个愚蠢的师弟骂了一千遍,额角渗出汗珠,“我、我……徒儿知错了。” “凡事物极必反。你一次吃那么多灵息金丹,丹田就像是一只不断膨胀的球。你若不及时地将这些灵息力消化吸收,丹田就会充盈过满而爆炸。”看着秦玉的脸色一点点变化,清虚真人不动声色地道:“我没有危言耸听,你最好把这些灵息力都吐出来。” 秦玉脸色一白,每一颗灵息金丹都是花了炼丹师大量的心血才炼制成功,甚至经历了十几次的失败,才能炼出一颗灵息金丹,这些丹药可是他爹爹花了重金买下的,如果吐出来,那简直是天大的浪费!他怎么可能把好不容易吞下去的灵息力吐出来!秦玉连忙掐着自己脖子,装模作样干呕了几下:“师父,徒儿吐不出来。” 看到秦玉那死样子,清虚真人眉头一皱,举起手就要打人,秦玉吓得双膝一软,慌忙跪在地上:“师父,请饶恕徒儿……” 就在他跪下的那一瞬间,丹田里什么东西忽然翻涌上来,不断蔓延,一口咬住他的心脉。一道热流从奇经八脉流向心口,如火炭灼烧,又似刀锋流淌,割得他所有血脉都在阵痛。秦玉“呃”的一声,脸色大变,一只手颤巍巍抓住心口,身体不住发抖。清虚真人一惊,只见徒儿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停跳动,好像有无数道灵息力在他体内左冲右突,细细看来,还能看到肌肤下那不停跳动的凸起一寸的气流。 秦玉浑身有如雷击电打,身体不住颤抖:“师、师父!我……我……” 清虚真人脸色变得十分严厉,右手一伸,已经搭上他的脉搏。 只见秦玉体内灵息力毫无规律、肆无忌惮地冲撞着,果然被清虚真人的乌鸦嘴说中了,这孩子终于因为服食灵息丹药过多,丹田过于充盈了。他的修为尚浅,无法镇住体内的灵息力,若不速速施救,灵息力将会迅速反噬,经脉恐将被冲破,爆破而亡。清虚真人又气又急,他门下鲜见这般天赋过人的弟子,毕竟是他的爱徒,看到他受苦,清虚真人心里也不好过,但想起秦玉那丢人的行径,一股气冲上大脑,活了千年的他竟然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师兄!”旁边几条人影落下,但见流云真人、太忘真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清虚真人身边。他们在那边坐着的时候,发现清虚真人脸色不对,秦玉面露痛苦之色,立刻纵跃过来。 流云真人右手轻轻搭上秦玉的脉搏,陡然一惊,大声道:“掌门师兄,这孩子体内好澎湃的灵息力啊!在这关头……难道是要突破了么!” 秦玉额角汗水涔涔而下,他嘴唇哆嗦着,好想说:“突破你妹,老子都要挂了!”不过他那哆嗦的嘴唇,苍白的脸色,还有颤抖的肢体,却导致他不断地点头,看起来还当真是一副即将突破的样子。 流云真人惊叹道:“掌门师兄,你这徒儿实在太厉害了,才入门三年,竟然就要突破凝丹期后期了。我们门派三千年来,似乎还没有人能到达这样的修炼速度吧?”她环顾了一下几位峰主,但见清虚真人皱着眉头,太忘真人不言不语,竟然没人附和他。 清虚真人气得无与伦比,秦玉真是丢他的脸。换了别人,拥有秦玉这样的天赋,还靠不停服食丹药来晋级,三年也能到达凝丹期后期。但绝不会像秦玉这般,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服食丹药来填充灵息力,简直就是无能无耻至极。想到这里,清虚真人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反手甩了秦玉一巴掌。秦玉“啊”地一声,被甩倒在地,可怜他浑身气流被往另外一边脸颊上引,另外一边脸就像被马蜂蛰了似的无比肿胀。 流云真人一惊“掌门师兄,这孩子犯了什么错了?” 清虚真人“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秦玉看师父气恼,心中慌乱,嘴一扁,哭的涕泪直下:“师父,我错了,我不该贪多急躁,你打我吧!”说完一把抱住清虚真人,哭的泣不成声。 旁边的弟子们见这边有异响,早就围了过来。看到秦玉被清虚真人揍,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但见秦玉身上灵息力激荡冲突着,分明能感觉到他灵息力的充沛与浩瀚,就像随时都要突破一般。众弟子啧啧称奇,想不到秦玉的修炼速度竟然快到了这个程度! 太忘真人摇摇头,道:“掌门师兄,这孩子恐怕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灵息力了,如果不尽快助他吸收体内的灵息力,恐怕有生命危险。我们几个赶紧将他带到洞天福地里,助他吸收体内的灵息力吧。” 清虚真人一怔,望着对方神情落魄的脸,道:“助他吸收……?可是下午,我这不肖徒儿与承轩师侄有一场比赛,这当头助他突破似乎欠妥啊。” 太忘真人摇摇头,“掌门师兄,比赛事小,人命关天,如果再不出手救治秦玉师侄,恐怕要酿成大祸。” 清虚真人心中微微震动了一下,这面容愁苦的师弟似乎完全没看出来秦玉身上发生的事情。但又好似他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不愿表露出来。今天下午,他的徒儿,将与自己的徒儿进行总对决。如果此刻助秦玉吸收灵息力,很可能会使秦玉突破晋级。现在的秦玉修为已经无比深厚了,若再突破,晋级为凝丹期后期,那压根就不是一个水平上了。望着那边把玩着手里重剑的张承轩,清虚真人心中微微一动,“那时候,还用比吗?” 太忘真人摇摇头,不等清虚真人回答,抓住秦玉的身子,一提气,已经御剑飞上了半空。 第六十七章 突破的秦玉 话说太忘真人找了个洞天福地,将秦玉安置下。他前脚刚安置好秦玉,清虚真人、流云真人随后就赶到了。 “二师弟,”清虚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我来解决吧。今天下午,承轩师侄还要参加比赛,你不能顾此失彼,冷落了自己的徒儿。你回去指导承轩师侄,这里有我就行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徒儿服食了大量灵息丹药,清虚真人内心有愧,竟然让太忘真人回去指点张承轩。 流云真人点点头,“掌门师兄说的没错,这事就让我协助掌门师兄,你还是回去指点轩儿吧。” 太忘真人苦笑道:“掌门师兄,我恐怕是指点不动他了。” 清虚真人一怔,还道是太忘真人说的气话,便道:“什么指点不动?” 太忘真人摇摇头,不知如何回答,他低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秦玉这孩子天赋卓绝,修行速度极快,乃昊天门千年难遇的人才,你不要委屈了他。” 清虚真人苦笑道:“我知道分寸。” 清虚真人满脸严肃地走到秦玉身后,盘膝而坐。他将秦玉也摆弄成盘膝的姿势。只见秦玉浑身发抖,体内灵息力冲突乱撞着,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早已神智不清。流云真人也依样坐下,围着秦玉坐成一圈,二人双手相交,两道强悍的灵息力四下流窜。 “师妹又精进了。”清虚真人道。 “踩着飞剑也赶不上掌门师兄。”流云真人嘻嘻笑道。 清虚真人不为所动,反而叹了一口气。 正如太忘真人所说,秦玉天赋卓绝,xing格好强,难得家里还有一个富得流油的父亲,舍得为儿子砸钱买丹。无疑,秦玉拥有别人艳羡的先天条件和家庭环境,后天又肯吃苦耐劳,照理说他就是昊天门未来的希望,是后辈弟子中的新星,清虚真人甚至考虑过,未来要不要把他列为掌门候选人之一。他极其钟爱这个弟子,但这个弟子近些天的表现却让他颇为失望,为了获胜竟然吞服那么多丹药,虽然没有规定说不能吃药,但其他弟子毕竟没有那么浑厚的家庭条件,这对于其他参赛者实在太不公平。 他清虚真人一向坦坦荡荡、清清白白,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大圣人,但也不屑做这等利己自私之事,然而,他的徒弟却并不像他。 秦玉不够坦荡,达不到开阔通明的境界,以后再要突破元婴期,就会变的十分困难。后期的修行更多是看思想境界,思想上能悟到什么层次,决定着实力的层次。他不忍心看到一个好苗子因为这个原因而遇到瓶颈。 四双手掌抵在秦玉的背上,一股浑厚的灵息力缓缓渡入后者体内,中正和平的灵息力宛如汪洋大海,登时压住了秦玉体内窜流不息的灵息力。 太忘真人望着地上盘膝而坐的二人,几次起身欲走,终究还是坐了下来。他伸出枯萎苍老的双手,缓缓对接上地上那二人。顿时一股白色的灵息力传入秦玉经脉中。 但见秦玉身上三道颜色不同、但异常强悍的灵息力交错盘旋着,每一道都恐怖得令人发指。 ********** 午后,天色渐渐起了变化,一团乌云飘到了昊天门上空,接着长风骤起,天气竟然变冷了。 比完半决赛后,张承轩便随便找了个洞穴,继续修炼灵息力。坐在山洞里,他依然能感受到明显的寒意。清明节前后,总是骤然降温,接着一场雨必定会如期而至。古人的节气算得精准: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似从来就没错过。 张承轩坐在大石头上,低头沉思着什么。只听元丘子道:“小子,恐怕大事不妙啊。” “怎么?”张承轩怔了怔。 元丘子道:“秦玉那小子灵息力变化得奇怪,我看他灵息力是暴涨,不是正常修炼那般一点点增长上去,恐怕他借助了外物提升灵息力。” “唔。”张承轩点点头。 元丘子道:“他刚才一直在吃豆子,那多半是一种灵息丹药。这小子硬生生吞了一袋,现在体内灵息力澎湃,恐怕已经到达凝丹期中期巅峰,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是不及时消化这些灵息力,没准就会体爆而亡。” 张承轩迟疑了一下,“所以,他师父带他去洞天福地里,是为了助他吸收灵息力?” 元丘子道:“很有可能。而且你那胳膊肘子向外拐的师父也去了。”说到这里,元丘子语音里全是不满之意。 张承轩“哦”了一声,“太忘老头向来心善,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秦玉暴体而亡。” 元丘子嘿嘿冷笑两声,“哼,就那个酒囊饭袋?” 张承轩淡淡一笑,“不管如何,我定会为元丘爷爷拿到黄泉圣水的。” 元丘子道:“唉,现下不好说啊。如果他提升一个层次,突破到凝丹期后期,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张承轩一怔,“元丘爷爷,不是还有你吗?” 元丘子摇摇头,“本来他提升到元婴期我们也不怕,大不了,我随时出手帮你把他解决了。但是问题就在于,现在五位高手都坐镇着呢,我那汹涌澎湃的灵息力,哪怕是泄露了一丝,都可能会被他们察觉。拿不到黄泉圣水事小,老夫的行迹被发觉事大,所以我肯定不能出手助你的。” 张承轩“哦”地一声,意识到接下来他又得完全靠自己的实力去战胜敌人了,不过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之前的八连胜给予他空前的自信。他跃跃欲试道:“怕什么,它来任它来,我当清风拂山岗。” 元丘子哭笑不得,“孩子啊,他若还是凝丹期中期,你我自然不怕,在同层级内你是无敌的。但我可不敢保证,你能顺利地打败凝丹期后期的秦玉!” 适才比剑,元丘子一直在注意着石墨和秦玉,他认为这两人是张承轩最后在总决赛将会遇到的对手。秦玉论综合实力,略高于石墨,因为他算是个全才,他不像石墨专攻于雷系法术,所以他出招将更为灵活和无迹可寻。如今他吞食了那么多灵息丹药,想必体内灵息力已经膨胀得可怕,而张承轩却什么补给都没用到,自然比秦玉更为艰辛。 “唉……”元丘子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到了午后未时,天黑压压的一片。冷风从半空吹过,吹的人遍体凉飕飕,很多道行浅薄的弟子都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比赛。然而秦玉还没回来。他越是不回来,就越让人感到不安,因为那三个老家伙定是在竭尽全力地帮他。 张承轩依旧在那个洞穴中孤独地修行。 灵息力绕着张承轩的身体行进了一圈又一圈。 他现在修炼的心法是昊天门最正宗经典的心法,他体内灵息力的运行是正向的,跟他夜间无意识修炼时截然相反。不过夜间的灵息力丝毫不影响他白天的修炼,就像是两辆并行的马车,各司其道地运行着。元丘子却心烦得很,眼看张承轩就要夺得最后得冠军,忽然就横生枝节,遭遇阻力,假如这当头出了什么意外,黄泉圣水岂非有如到手又将飞走的鸭子? 他一会猜测秦玉是不是走火入魔无法参赛了,一会又祈祷比赛不要进行了,让张承轩直接夺得冠军就可以了。一会又想,偷偷传输点灵息力给张承轩,让他也吸收自己的灵息力,变的实力陡增。但他又担心,这小子在仙魔双|修的关键当头,如果自己胡来,恐怕会扰乱他的内息,变得比秦玉的情况还复杂,总之这不是一个适合轻举妄动的时机。 元丘子毕竟是个很谨慎的人。虽然逃离储物袋对他来说具有相当的诱惑力,但若是被那五个老家伙察觉到自己的存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不会冒险承担这样的风险。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天气越来越冷,一阵长风吹来,乌云飘到了上空,一场清明之雨很快就要降临。 观看总决赛的弟子早已聚集到云澜广场四周,等候了半天的他们却迟迟等不到总决赛的开始。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有两个弟子开始交头接耳。 “不知道啊。似乎是秦玉师兄即将突破,被三位师祖带走了。”另一人答道。 “唔,好像确实有此事。上午他还在这里的时候,你们感觉到他那汹涌澎湃的灵息力吗?当真吓人啊!”又有一个师弟加入了讨论。 “是啊,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已经突破了吧。突破之前就那么强大,突破之后,啧啧。喂,你们说这算是作弊吗?”一个师弟问。 “什么作弊?哦,哦,作弊倒不算,就是不公平吧。”另一个弟子说了一句公道话。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间,天边忽然闪过一道奇异的清光,无数道激荡的灵息力风起云涌,宛如一头发怒的游龙在半空中怒吼着。青光闪烁处,零散的灵息力渐渐聚集成堆,天色本就微暗,那道亮光又如此耀眼,宛如一道北极光照亮了那边的天空。众人屏气凝息,这分明是有人突破的异象!灵息力骤然一亮,却又渐渐暗淡下来,最后趋于无声。 “怎么了?”弟子们窃窃私语,在他们惶惑间,天边三道流星般闪耀的身影骤然落地。但见清虚真人、太忘真人和流云真人已经带着秦玉,回到云澜广场。罗木真人和九阳真人在这里等候了多时,当他们看到秦玉完好无缺地回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秦玉身上充盈的灵息力已经被压制了下来,散入四肢百骸化为己有,如果说他刚才是一锅即将沸腾的开水,那么现在就是一盆寒冰镇过的雪水。 表面上灵息力丝丝缕缕地飘着,而丹田中大量的灵息力却安安稳稳地吸附沉静下来,全部纳为己用。游离下的沉淀,让人感到格外可怕。 罗木真人与九阳真人对视一眼,他们能感觉到秦玉身上越发霸道的灵息力。 这小子,又突破了! 在三位峰主的联手帮助下,他体内的灵息力被完美而顺利地压制下来。无疑,他是幸运的,在他面临艰难的突破的时候,有三位高手为他护法,所以他非但平安无事,甚至比常人更为完美地突破到了凝丹期后期。 当他的双脚刚落地,便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空前鼎盛的灵息力内息。提升一个层次,修为上的差距便是天差地别。他目光一扫,豁然觉得全场的弟子们都渺小得有如一只蝼蚁。秦玉心中生出无限力量,之前那种怕战的心态竟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渴望,以凝丹期后期的绝对优势强者的身份,站到高高的比剑台上,大展身手的快感。 “嘿嘿。”秦玉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动声色的微笑,他渴望战斗,渴望大展身手,这样方能捍卫他在昊天门小辈弟子中的绝对地位,也将继续雷打不动地成为掌门候选弟子中的其中一员。 第六十八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当山洞中的张承轩收起最后一丝灵息力,沉入丹田中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到元丘子叹了一口气。 “元丘爷爷。”张承轩唤了一声。 元丘子“嗯”了一声,“你修炼完了?” 张承轩点点头。 元丘子道:“那我们可以回去了。” 张承轩一怔,尚未明白元丘子此言何意的时候,只听元丘子气鼓鼓地道:“刚才天有异象,秦玉那小子又突破了!”他顿了顿,不满地道:“他们三个人齐心协力教导出来地弟子,来挑战老夫独自一人教出来的弟子,三个人打一个人,算什么好汉!” “哦?”张承轩一怔,刚才在潜心修炼的他,也察觉到了空中的一丝异动,原来竟然是秦玉突破了,果然是好大的动静。 张承轩缓缓地道:“元丘爷爷,他这是凝丹期后期了么?” 元丘子道:“是。那三个老家伙,不仅为他提升了修为,还把他带入了凝丹期后期巅峰的实力。” 张承轩倒吸一楼冷气,凝丹期后期的巅峰状态,秦玉比他想的更可怕,形势比他想的也更糟糕。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些不安地打起鼓来,右手也紧紧地握成拳头。 他不是怕输,只是这一战关系着黄泉圣水,也即是关系着元丘子的命运。他输了没关系,但却会错失拿到黄泉圣水的机会。这似乎是他离黄泉圣水的一次,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想到这里,胜负之心反而加重了几分。 元丘子一开始在嘀咕不公平,看到张承轩紧张起来,反而道:“小子,你怎么了?” 张承轩摸了摸头,“没什么好紧张的,就是担心拿不到黄泉圣水。” 元丘子一怔,随即“哦”的一声,原来这小子在替自己担心。想到张承轩把黄泉圣水的事看得比其他都重要,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动。 这三年来,他看着张承轩从小小的拾荒者,一步步成长为现在凝丹期中期高手,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当真是一个奇迹!这个小子,正因为有过人的天赋和不屈的意志,才能稳稳地走到这一步。想到这里,元丘子深吸一口气,胸中豪情大发。他“哈哈”大笑两声,张承轩见他这当头不哭反笑,心中古怪,问道:“你笑什么?” 元丘子缓缓地道:“你知道七曜星轮,背后有一个什么故事么?” 张承轩一怔,“什么故事?” 元丘子深吸一口气,用十分敬意的口气说道:“这把剑的第一个主人,是一位天赋不怎么高的魔将。虽然他天赋平庸,但却拥有着最过人的坚韧意志。他曾经一个人挑战了九位修士,那九位修士,每一个都比他厉害。他每打一战,就会受伤,但是身上的战意就会燃烧得更高一分,当他面对最后一个敌人时,他已经伤痕累累,连剑都已经举不起来了……你猜怎样?” 没等张承轩回答,元丘子自己把答案说出来了,“他的对手站在他对面,看到他那汹涌澎湃的战意,竟然吓得心肝欲裂,就算自己再厉害,也会如同前面八位一样被打得毛都不剩!想到这里,他竟然溜之大吉了。” “这九战,成就了这个魔将九战九胜的名头,也是因为这个魔将,七曜星轮才被称为第一神兵。”看着张承轩发亮的眼睛,元丘子道:“最后一场,你敢不敢战?” ********** 比赛就要开始了,裁判已经来到一号比剑台下,这次来的是一位元婴期的前辈,也是昊天门里出名的火眼金睛,通常遇上重大比赛的时候,这位老裁判必定会亲自坐阵此处。 他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参赛的两位主角:秦玉和张承轩。 张承轩不知道去哪儿了,秦玉早已意气风发地站在比剑台下。 他脸上的神情焕然一新,就好像是换了一件新衣服,整个人精神状态完全变了。他就像一头胸有成竹的猛虎,他的神态、气质,包括双手摆放的姿势,都是一种欲奋然前扑的准备,看来他十分的胸有成竹。 云澜广场上弟子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 “秦玉师兄又突破了,那算起来,他三年突破到凝丹期后期,似乎是史上绝无仅有的吧?” “肯定是。清虚师祖天赋够好吧?据说年轻的时候也用了四年!” “哇靠,这是神一样的存在啊!咦,小林,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呜,我押错人了。怎么办,还能改成秦玉师兄吗?” “哈哈,这可不能改了,我们几个都押了秦玉师兄,你要改了,我们赢谁的去啊。” 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望在秦玉脸上,只见这位天之骄子终于恢复了昔日的意气风发,他大步上前,走到了比剑台上。他静静地等候着钟鼎的敲响,如果在钟鼎敲响之后,张承轩还没有来,那就算是输了。说实话,虽然张承轩不来,他肯定是赢,但他却渴望着张承轩的到来。因为他想通过自己的双手,真真正正地赢一场,彻彻底底地赢一场。 眼见裁判已经站在了钟鼎之下,再过片刻,他就要敲响开始的钟鼎,张承轩却迟迟不出现。清虚真人心里猜到了什么,抱歉地望着太忘真人,道:“二师弟,实在抱歉了。这场比赛有失偏颇,我们把比赛取消了吧。” 太忘真人摇摇头,“掌门师兄,谁也无法预料这件事,所以不存在什么公不公平。我倒是觉得,对于轩儿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锻炼机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来一场越级的比赛,我相信他能学到很多东西。” 清虚真人嘴动了动,还待说些什么,却见太忘真人一副不容商量的神情。清虚真人哈哈一笑,“难怪你这徒儿如此优秀,原来是你这师父教得好。” 一阵长风吹来,众人觉得身体一凉,什么东西点点滴滴湿**地落了下来。 清明节的第一场雨,终于如约而至。 众人不知所以,然而五位峰主对视了一眼,心里暗惊。 这一场雨虽然蓄谋已久,但若不是张承轩的衍生连环风引起了强烈的空气对流,这场雨不会这么早就落下的。 滴滴答答。 淅淅沥沥。 哗哗啦啦…… 雨越下越大,冰凉的雨点浇灌在人们身上,众人衣衫浸湿。天气骤然变寒,修为低的弟子低头搓了搓手,他们显然需要添加衣衫了。雨点打湿了人们的衣服,衣衫紧紧地贴在围观人群的身上,虽然众位都是修士,不惧风吹雨淋,但这般被雨淋湿的滋味并不好受。 “怎么还不来啊!” 雨越下越大,然而迟迟不见张承轩的身影,弟子们开始着急起来:“那小子不会是怯场畏战不敢来了吧?” “嗯,很有可能。换做是我,我就直接认输了,还比什么比啊,相差一级压死人啊!” “雨下得那么大,大家散场吧!” “开始!开始!”底下押了秦玉的庄家们忽然疯狂起来。 白胡子裁判皱了皱眉头,他走到钟鼎之前,缓缓抬起敲钟的大木桩。灵息力在右手中流转,随着他的手起桩落,钟鼎发出了第一声震彻云空的响声。他敲得很响亮,似乎生怕那个还未出场的少年听不见。 “当……当……” 钟鼎只要响了三声,比赛就正式开始,迟到的人算输。 随着白胡子老头手上的灵息力贯入,大钟已经响了两声,再响一声,秦玉就直接赢了。 白胡子裁判有意停顿了片刻,终于还是抬起手,准备敲第三下的时候,忽然人群里一声惊呼!一道快捷如流星的残影,随着最后一下响彻云霄的钟响,同时落在了比剑台上! 那道人影来得太快,太迅捷,突破了时空的极限,带着一身冰冷的雨水和寒风的呼啸,带着肃杀的剑气和藐视一切的霸气,狠狠地落在了比剑台上。他的身后是一道被剑气划破的深深的空间残影,就像流星划过天际拖过的尾巴。 少年低着头,紧紧咬着牙,生着老茧的修长手指握在七曜星轮上。 雨水浇湿了他的全身,额前的头发一缕缕挡住了眉眼,没人看得到他的眼神,但头发下面紧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却如此倔强。 他身上,狂热的战意正在不顾一切地着散发着。 虽然身前两丈处的秦玉,修为比他高了一个层次,众人也能明显地感觉到秦玉身上恐怖的灵息力波动,然而,自从这少年落在了台上,那种秒杀一切的战意却硬生生地压住了秦玉身上的灵息力。秦玉心底微微一颤,明知自己比对方厉害了许多,竟然还是有些害怕,积蓄已久的自信心忽然崩裂了些许。 这种害怕不是来自于实力的差距,而是来自于对战斗的态度。 如果说,秦玉是一头胸有成竹的猛虎,那么对方,就是渴望厮杀的恶狼! 目光望向那一片凄凄迷迷、连向九天的雨,少年缓缓抬起了头。 他已经站在了很高的山巅上,但极目之处,那一片空旷辽远的天穹却依旧如此无穷无尽、高不可及。 三年前,他也是这般独自坐在山巅上,绝望地看着山下深不见底的漆黑。当时被钱微索暗算追杀,他心中燃起过强烈的求生渴望和追求力量的渴望,这种危机感鞭策着他、逼迫着他,让他养成了勇往直前、逆水行舟的xing格。现在,他依旧站在高高的山巅上,凄风冷雨泼面而来,心里却有一把火在疯狂地灼烧着。 这一次,无所谓生死,只关乎输赢,他要做的不是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而是彻彻底底地大战一场。 那时候的他是不能死,而现在的他,却是不能输! 无论是谁,也休想拦住他心中热切的渴望。 无论秦玉晋升了一级,还是两级,甚至是可怕的天神从高高的九天之上,携风带雨地降临,他都不会退让半分。 一团火红的灵息力从他体内缓缓地燃烧起来,就像一团疯狂的火,一瞬间,他的身体犹如被红色光圈包裹着,战意丝丝缕缕灼烧出来,点燃了周遭的空气,让四下的风雨都沸腾起来。 感受到张承轩体内翻涌的灵息力,白胡子裁判惊愕一声。 他本来以为张承轩输定了,但此刻他却改变了看法。这强大战意和气场,实在是太过恐怖!他活了那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才,他的战斗天赋优秀到了恐怖的境界,这孩子的每一根血脉,每一滴热血都为了战斗而生,当他面临越强大的敌人,他这种特质就会越发明显! 强烈的杀气使具备火眼金睛的裁判震惊住了,他感叹一声:“昊天门当真人才辈出……” 第六十九章 总决赛 张承轩并不知道,冒着这天大的瓢泼暴雨,比剑台四周围着的弟子,竟然比海选时更多。 每一个观战弟子都屏住呼吸,天地间除了风雨飘摇的声音,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声音了。 一双幽幽的眼睛,落在了张承轩的身上,穿着蓝边白裙的女子,正站在人群之中。很难说生xing冷淡的她为什么要来观战,但她总归是来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比剑台上那两个被雨淋得有些模糊的身影,却越发清晰起来。甚至连他们拔剑的动作,剑锋上那雪亮的剑芒,都在连天大雨中异常的醒目。 “噌”地一声,秦玉手中剑芒暴射,长剑已经出鞘。左脚微微一蹬,比剑台上厚重的石头也被踩的裂开了几分。 在整场比赛中,秦玉从来没有用过剑,之前比赛用的都是拳脚或者扇子,要么就是瞪一眼,对方若是等级较低的弟子,迫于淫威两三招输给了他。然而,这一次他终于拔剑了。 长剑一抖,耀眼的光芒忽然铺天盖地而来,围观的众人几乎以为天气忽然放晴了,待众人反应过来,才发现雨点依旧毫不停顿地泼洒着。而那团耀眼的光华,竟然是秦玉手里的长剑所产生,剑锋上的日光有如流水一般泄了下来,整个比剑台上剑气四射,到处都是日光灼烧、烈日炎炎。一瞬间,弟子们几乎产生了错觉,分明下着大雨,但台上的光亮却强烈得有如盛夏骄阳,让人几乎不敢正视。 “《逐日剑法》!”流云真人终于喊了出来,大雨中只听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高级剑法比高级法术更难掌握,要练到精通又是难上加难。秦玉师侄此刻的手法、招式,简直行云流水至极!” 五位峰主临时搭了一个台子,他们在台子上观望着。心细的后辈弟子还为五位峰主搭了一个巨大的遮雨伞,尽管这五个老怪物已经吸风喝露惯了,但弟子们还是周到地搭建好了这个可供遮风避雨的环境。 听到流云真人夸赞,清虚真人心里好过了些。毕竟辛辛苦苦集三人之力,救的也算是个有前途的弟子。 罗木真人附和道:“秦玉师侄只练了八日,就能练到这等境界!连我都自愧不如啊。” 这逐日剑法本意就在于灼热、高亮、耀眼,通过浑厚的灵息力逼出滚烫得吓人的热量,无论是从声势上、还是力度上极大地折服对方。秦玉已至凝丹期后期,灵息力果然浑厚得无以复加,当他抖出这一剑的时候,台下的弟子们只觉得一阵心跳加速,几欲窒息。那是一种灼热得怕人的力量,就好像秦玉自己已经化成了天上的太阳,甚至比太阳还要酷热几分! “《逐日剑法》是高级剑法,其威力确实不同凡响。”一位师父正在跟几名弟子讲解,“也亏秦玉师侄的剑术精湛,换了旁人根本使不出这样的威力,你们几个榆木脑袋都我学着点!” “是,师父!”大雨中,只听到几名弟子齐刷刷的声音。 无边剑华已袭到张承轩身边,就像一片耀目的阳光包裹着他的身躯。那光亮无处不在,而张承轩竟然觉得自己就是光明之后躲着的那一小隅黑暗,在逐日剑法的照射下无处遁形。这也是逐日剑法的一种特点,让被袭击的人产生心里压迫感,从而误解了自己的立场。无数剑影从四面八方袭来,每一道剑影都那么耀目,都那么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就好像是一种审判! 秦玉嘴角勾起一道自信的微笑,每当他使出这一套剑法的时候,心理上产生的优越感是难以形容的。此刻他就像一个审判天神,在他剑光照耀之下,黑暗和邪恶无处可藏。 “哎呀,这一招怎么拆解啊!”一个围观弟子低声嘀咕,“要是我,就直接弃剑投降了。” “嘿,要是我,根本就不来参加比赛!”另一位弟子附和道。 “所以你们才一直是这种德xing!”那位师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背后,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表面上他教训着这两个不争气的徒弟,但内心里却想道:“这两个家伙说的不无道理,要是我,就压根不来参赛了。” 张承轩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而他身边确实一片望不到边的光明与神圣。他从未感觉过周身会那么亮,也没有感到过如此无处可躲。强光照的他睁不开眼睛,铺天盖地而来的剑气让他窒息。跨了一个层次的秦玉,果然与原先大不相同了。 张承轩提起剑,冲着秦玉的剑华迎去。只见两把剑“砰”地相撞,顿时青色的光晕从两剑相交之处荡漾蔓延开来,那是二人可怕的灵息力。两把剑似乎要彼此嵌入对方,却又遇到了一股阻力停滞在彼此的表面交界处。青色光晕一圈圈地扩散蔓延,二人体内的灵息力暴涨,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秦玉已步入凝丹期后期,灵息力比张承轩浑厚多了,只见他手里的剑缓缓地压动了张承轩的七曜星轮。 众人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张承轩抬起左手,狠狠一划,一道凶残至极的飓风从他手心里奔涌而出,狂风扫落叶般袭向秦玉的脸颊。 “风系法术!”流云真人大声道,“哎呀,这小子真不赖啊,他竟然可以随心所欲操作灵息力,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剑气切换成风法术!”夸完张承轩,流云真人意识到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她之前可是不停地夸秦玉厉害啊。脸上一红,眼角余光瞟到掌门师兄,但见对方没什么表情,似乎也不在意她说什么,流云真人缓缓吐了一口气。 秦玉也不是省油的灯,眼见那飓风来得突然,他左手鬼魅地抽出腰间的扇子,“啪”地一声扇子打开,正好挡在飓风之上。那飓风犹如遇到了一片极高大宽阔的山脉,登时就刮不过去。“哗”地一声,飓风反向吹去,张承轩早有防备,低头躲开,顿时周身的雨全部横飞起来,就好像雨落下的方向忽然改变了,只见一大片雨丝纵横交错,有横有竖,十分壮观。“哎哟!”台下一个个子极高的弟子大叫一声,飓风的边缘刚好从他头顶擦过,将他头顶的发髻削掉了,顿时碎发飞扬,飞了后面那弟子满头满脖子都是。 “反应很快啊。”秦玉低声道,“可惜反应快也弥补不了层次之间的差距!”话音刚落,秦玉右手一转,身体忽然飞快地向后退去。退到比剑台边缘,他的身体骤然停滞,稳稳地站在了比剑台边上。 看到秦玉退了这么远,张承轩心里已然明白了什么。只见秦玉剑光一转,逐日剑法的第二招使了出来! 如果说上一招是无穷无尽、光明豁亮的剑意,那么这一次便是一道集中的、凝聚的、击穿一切的霸道力道! 手起剑落,宛如世上所有烈日骄阳集中于秦玉的手中,又似所有灵息力都集中在他这一剑上,一束光来自天外的异光汇集了九个太阳的热量,豁亮无比,“嗖”地一声已至张承轩身边。 “哇!”众人惊叹一声,他们何曾见过这般凝聚十足的剑招。这等剑招击在山上,恐怕也能把大山打出一个完完整整的隧洞!可以说劈山破海,毫无压力。 张承轩微微迟疑,倒吸一口冷气,逐日剑法果真不寻常,光凭这种集中、凝聚的意境,已绝非下乘。更何况,还有秦玉这等凝丹期后期的极致演绎,简直将这一剑的精髓体现得淋漓尽致!张承轩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决不能轻敌,于是高高举起重剑,迎着剑气狠狠劈下。 “轰”的一下,两道可怕的剑气相撞,激荡而沉重的回声在半空中想起,遇上四面山巅云空,竟然在云澜广场上形成了一个局部震荡,响彻天地。 一瞬间白光大盛,两道代表着横蛮的力道将云澜广场照耀得光芒四射。众弟子暗自心惊,心想要是这两道力道中的其中一道打在自己身上,那会是怎样的凄惨结果。 在远处观战的几位峰主暗自点头,坚持了三招却丝毫不露败象,张承轩已实属不易。这少年虽然比秦玉低了一个层次,但他身上体现出来的临危不惧的气魄、丰富的战斗经验,格外让人刮目相看。 秦玉手上不断加力,对方却在强撑着。秦玉恨恨地想:“臭小子,与我的差距如此之大,竟然还敢接下我这招,并苦苦支撑到现在?看来不得不速战速决了。”想到这里,手上劲力加大,体内奔放的灵息力有如决堤之水,一波接一波地奔涌而出。 对于他深厚的灵息力,秦玉自信十足。不说别的,就凭着这高级剑术《逐日剑法》和跨了一个层次的修为,光凭这两点他战胜对面这小子简直是理所应当!如果让这小子再走一招,他岂非掩面全无?秦玉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是以他也不在压制自己的实力,灵息力全力以赴地释放出来。 这一下犹如大海冲击礁石,虽然秦玉这边灵息力一浪接一浪,但对面好歹有个支点,承受住了秦玉的中流砥柱。秦玉嘴角勾起一丝狞笑:“让你强行支撑?”身上灵息力奔涌而出,就在此刻,秦玉一惊,对面防御的灵息力忽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好像礁石被冲垮了,海上的惊涛骇浪可以肆无忌惮地奔流而散一般。 “难道这小子败了?”秦玉一怔。然而,对面的空空如也让他泛起了不好的预感,这使他心中一凉。 第七十章 地阙八剑 果然,一双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背后,掌心中劲力暗发。秦玉一惊,那双手已经贴上了他的后心,灵息力暗吐! 秦玉周身护体功大开,防御之术遍布全身。只见一道道白色带着毛边的护罩笼罩着他全身,“滋滋扎扎”之声不绝于耳。果然是好强悍的防御功法! 偷袭的机会难得,张承轩丝毫不顾秦玉周身恐怖的防御,双掌灵息力猛吐。秦玉怒极,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偷袭自己!刚才为了抵御自己的逐日剑法第二招,这小子看起来明明已经拼了全力,为什么可以瞬间转移身法和灵息力?这种操控自如的熟练程度让人感到太可怕了。 感受到对方汹涌的灵息力,秦玉一咬牙,暗道:“看来不使出那三道灵息力是不行了!”他蓦地双臂一振,体内三道不同颜色的灵息力交错缠绕,从体内缓缓升起,宛如三条狰狞凶悍的盘龙。 看到秦玉体内的灵息力,在场弟子蓦地一惊,那是什么可怕的力量! “不好!”元丘子暗叫一声,那三道余韵未尽的灵息力,便是来自三位峰主。为了压制秦玉体内沸腾的灵息力,他们缓缓地将这三道灵息力逼近秦玉体内,终于制住了秦玉体内的汹涌澎湃。但那三道灵息力还留着一点余力,每一道都强悍得无以伦比。秦玉如今将其化为己用,身体里气息翻动,有如大海上狂乱的风暴。 那一瞬间,元丘子恨不得自己也使出一道力道与秦玉拼一下,但他却硬生生地收回手,如果他接招,那岂不就完全暴露了?就那么一迟疑间,秦玉体内那三道暴涨的灵息力已经与张承轩对碰了一下,张承轩陡然一惊,那气息翻滚沸腾,陡然比自己高了好多个境界。胸口一窒息,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面退去! 他已经站在了擂台边缘,再一退,就会立刻掉下比剑台! 就在这当头,他强行将身体一拧,背对着比剑台的另一边,接着身体有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去。 “滋滋!”他的脚狠狠地踏在地上,拖出一长溜深深的印痕,所到之处,雨水四溅,石土崩裂,只见银光耀目,他的身形在靠近比剑台的另一边终于强行停了下来。 还差一寸,他就掉出比剑台了。 鞋后跟皆尽损毁,破了一个大洞,就连后脚跟都被磨掉了一大块皮,鲜血淋漓。 张承轩的身体晃了晃,“噗”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小子,你没事吧?”储物袋里传来元丘子紧张的声音。 张承轩摇摇头,“死不了。” “哎呀!”远处的流云真人呢不由自主地跺了跺脚,“秦玉师侄怎么、怎么用了我们的灵息力!”她本来想加一句“这太不厚道了”,但是当着掌门师兄的面,她才不会那么傻呢,于是硬生生地改成:“他用了我们的灵息力,万一导致他体内的灵息力混乱,那可如何是好啊。” 旁边的其余四位峰主也清清楚楚看到了秦玉体内那三道恐怖的灵息力。九阳真人望了流云真人一眼,心里泛起了“恬不知耻”四个字,便捂着嘴偷笑。 太忘真人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那般愁苦寂寥,正如刚入门一般。 流云真人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破落老头在想啥。他毕竟是张承轩名义上的师祖,实际的师父,他竟然帮助徒弟的对手突破到了凝丹期后期,这算什么。但这老头是个老好人,明知秦玉是徒弟的对手,他还是选择了毅然相帮。 此事如果换了元丘子可就不一样了,元丘子可是个相当护短之人,他心里可没有什么大义小爱的,他活着就是一个目的:变强和让自己的传人变强。 看到张承轩吐血,台下响起了一片惋惜的感叹声。伤成这样,恐怕没有多少力气了再站起来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秦玉刚才那一瞬间暴涨的灵息力,台下很多元婴期的弟子,都自认为接不住。眼里上佳的弟子一眼看出,秦玉最厉害之处倒在于他的三道灵息力。 秦玉趁胜追击,右手一抖,几道凌厉的剑气没头没脑袭来,张承轩低头要躲,但受了伤的他根本躲不开所有的剑气。只听“嚓嚓嚓”之声不绝于耳,身上顿时剑气纵横,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顿时鲜血源源不绝地涌了出来。 秦玉还想再动手,忽然觉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似乎有点欺负人,于是把双手一背,低头俯视着张承轩,道:“你输定了。”一副等着他认输的样子。 雨,噼里啪啦地落在吐血的少年身上,他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台上。 之前已经被三道灵息力所伤,秦玉又上前给他补了几道残酷的外伤,张承轩终于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元丘子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三道灵息力的来源,他心里咯噔一下,也没想到会生出这等曲折,他暗暗心想:“我要不要现在也偷偷的输入一些灵息力给这小子?”左思右想,他还是担心引起那五个老家伙的怀疑,只好继续静观其表。 张承轩受了很重的伤,咬咬牙,心里一个声音却隐隐告诉自己:“不能输,我一定不能输!这点伤算什么?元丘爷爷说过了,当初那位前辈,战得最后伤痕累累,剑都举不起来了,依旧坚持下去。张承轩,既然你拿了这把剑,就要对得起这把剑的名头,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张承轩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渐渐天地之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风声、雨声,声声消失殆尽。脑子里骤然一片空明。 右手握在七曜星轮上,张承轩轻轻吐了一口气,但见“叮”的一声,七曜星轮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竟然微微发出亮光,而那满溢的风元素聚穴,也不安地荡漾起来。 一瞬间,脑子里剑法一招招掠过,基础入门剑术、中级剑术、纯阳一击,甚至还有地阙七剑,以及改编过的地阙八剑。 然而张承轩闭着眼睛,只觉得耳边“嗡嗡嗡”什么也听不见。他满心满脑子都是凌厉的剑光、剑法,一招招让他跃跃欲动。轻轻地,少年动了动脚,浑身灵息力犹如被点燃了一般,出奇的沸腾! 顿时,他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内伤外伤,一道明灭闪动的青光绕着他手里的剑转了半圈,最后停留在剑尖上。 张承轩的眼睛骤然睁开了,身体宛如带着一道气流涡旋,他直直地冲了出去。 “咦!”台下众人一声惊呼,“地阙七剑?” “是啊!中级剑招!他在搞什么,疯了吗?伤成这样,还用中级剑法去对付秦玉的逐日剑法?” 比剑台上的几位峰主相视一眼,这小子定是神志不清了。他们之前看到张承轩浑身青光骤现,还道他要使出什么凌厉的招式,没想到竟然是废得如同鼻涕虫一样的地阙七剑。 剑尖刚指向秦玉,张承轩陡然一转,一道锋利的灵息力从剑锋激荡而出,他竟然半路换了一个招式! 这一招登时将先前软绵绵的剑意驱赶散尽,瞬间变得无以复加的凌厉、杀气腾腾!这一剑对着秦玉身上的空穴,当真是哪里脆弱便杀下哪里。秦玉一怔,虽然这小子比自己低了一个层次,但这一剑妙到毫巅,他若不有所反应的话,依旧会被这一剑所伤。秦玉眉毛一拧,斜视间匆匆还了一剑。虽然他修为比对方高了很多,但这一下防守也只是堪堪守住了身前的空穴,他一下由主动陷入了被动! 流云真人猛地直起了身板,“哈?”地一声,“哟,这是地阙七剑?这不是地阙七剑?”在她惊叹中,张承轩剑锋一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秦玉身后包抄而过,指向他尾骨毫无防备处。 “爆他的菊!”底下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这一剑十分巧妙,让人防不胜防,难以躲避。如果说现在二人在比招式的话,这新的地阙七剑已完胜逐日剑法。 眼见张承轩手中长剑前递,再往前送一寸,秦玉就真的被爆|菊了。秦玉一咬牙,这一剑插下去,可是肠穿肚烂啊,他气得骂了一句,“歹毒的小子!”但骂归骂,他还是得要做出反应。他只得硬生生拔起双腿,在空中翻腾了一周,体内灵息力流转,极强的气流一圈圈扩散开来。 张承轩退后一步,他知道自己不能和秦玉硬碰硬,他只能通过剑招取巧获胜。 秦玉好不容易避开这一招,额头竟然渗出了汗水,他还没站稳,对方的剑扬起,一道华丽的剑华铺散开来,秦玉终于认出了这一招,这是地阙七剑中的第三招! “唔……”流云真人舒了一口气,她看过地阙七剑的剑谱,知道这一招的威力不甚强大,比起前面被张承轩改编过的两剑微弱得多。 秦玉也舒了一口气,这一招倒也没什么了不起,他正要反守为攻的时候,那剑华忽然轻轻一拐,化作两道锥子一般的气流,飞速而集中地向着他的一双招子飞来! 剑华飞来的弧度竟然还带着拐弯,简直就如同精确瞄准目标的炮火,对着秦玉那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不曾有半分犹豫! “cao,这是什么!”秦玉忍不住骂了一声,前面那两剑已经将他逼得手忙脚乱,这一招却丝毫不肯给他喘息的时间,让生生高了一个层次的他,感到手足无措。 秦玉压根还没站稳,只得半路继续躲避,简直是越发狼狈起来。 “哇!”流云真人忘了太忘真人一眼,道:“二师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一剑,肯定是你改编之后,教给他的吧。”太忘真人一怔,还没说话,流云真人便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改的漂亮!” 流云真人一边夸赞,一边想,秦玉这下不妙了。虽然他修为比对方高了一个层次,但是对方施展的剑法实在过于诡变凶狠,竟然有一种招式上压倒对方的错觉。 太忘真人苦笑一声,心中疑虑万千。这样凶残的剑招,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改,就算改了也绝不会教给别人,而以张承轩现在的修为道行,恐怕也做不出如此精妙的改动。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但见张承轩手里的剑沉着稳定,眼神也异乎寻常的宠辱不惊,就好像他在平淡地演示着剑法,对面的敌人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个笨拙的稻草人。他眼里的秦玉被分解开来,身上防守薄弱的地方和防守坚固的地方似乎涂上了不同的颜色。他一双眼睛飞快地寻找着脆弱的突破口,毫无表情地攻去。 “刷”地一声,张承轩手里的剑飞快递出,充盈着天地之气的剑意铺满了比剑台。秦玉百忙中咬牙,终于也回了一剑《逐日剑法》,顿时光明的剑意洒满了周身,而张承轩的那一剑,就像突破了无边光明的一道极黑的闪电,一亮一暗极其醒目! 流云真人吞了一口唾沫,道:“二师兄啊,你这一剑改的太好了!这平平无奇的中级剑法地阙七剑,到了你手里,竟然被生生拔高了一个层次,说是高级剑法也不为过啊!” 她俨然已经认定了张承轩的所有招式,都经过了太忘真人的改动。她断然不会相信张承轩有这样的能耐,能将中极剑术改成高级剑术。 九阳真人看着欢乐,忍不住附和一句,“是啊二师兄,我看你以后别带什么弟子,就把我们门派里的招式,一招招、一式式改了吧。” 太忘真人当真是有苦说不出,难道他说:“不是我的改的?”那他们定要同时睁大四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自己:“那是谁改的?你徒弟私下改了剑招你都不知道?”太忘真人怎么好意思让他们知道,自己每天就在小偏峰上下棋作画,根本不管教弟子的事实。 第七十一章 最后一剑! 显然,太忘真人没法解释张承轩的剑招是怎么回事。他就算想解释也恐怕解释不了啊。他只能苦笑一声,就当默认了此事。 “哎哟!这一招……”流云真人已经陷入了沉迷状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承轩在比剑台上挥洒着剑意。这小子似乎已经进入了空明状态,他眼里没有全世界,但也可以说,他眼里就是全世界。他的剑不在尘世间,但也可以说,他的剑遍及了尘世间。 “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剑痴!”流云真人赞了一句,“那么专注,是跟谁学的?”她望了望太忘真人,“跟二师兄下棋的样子有点像。你们看,二师兄最近下棋就好像是这样的呢!” 九阳真人点点头,“没错,像极了二师兄。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一瞬间,那两人竟然开始贫嘴,还含沙射影地取笑太忘真人下棋的样子。太忘真人被他们念叨的头脑一片嗡嗡作响,恨不得两手掌捂住了他们的嘴。 在秦玉眼里,张承轩已经变成了一只讨厌的苍蝇。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然而秦玉却觉得自己作为一只蛋,竟然是那么的千疮百孔,以至于这只赶不走的苍蝇,一边振动翅膀“嗡嗡”鸣叫着,一边瞅准缝隙,飞快地插进来。 苍蝇虽小,但力量不容小觑。秦玉虽然比他高了一个层次,但也被张承轩进攻得手足无措。这小子明明就比自己低了一个层次,为什么每次屈身出剑都能直接把人逼入绝境,不得不狼狈地躲开呢?这简直是以压倒xing的优势掌控了整个战局,却又不直接打败秦玉,好似猫戏老鼠一招招展示他的剑术。 看到张承轩使出了地阙八剑,元丘子暗自心惊:“这小子,怕是进入了空明境界,已经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东西了。他只知道将招式展示出来,秦玉就是他的箭靶子,别的什么都不管。”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得意地翘起了胡子,“嘿嘿,这还不是因为老夫的招式改的精妙?想不到啊想不到,中级剑招被老夫改成了高级,嘿嘿,把你们这群昊天门的龟孙子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 他又想道:“如果这小子使出了我教他的最后一招……那可是天级剑招,用这一招是能打败秦玉这小子的。不过他只练到前面七剑便适可而止,每次都不修炼这一招,不知道这当头他会不会使出来?” 胡思乱想中,张承轩已经一招不差地使到了第七剑,这一剑比前面所有的都凌厉了几分,秦玉喘着气,靠着深厚的灵息力修为才压住他的攻击。等张承轩使完这一剑后,秦玉心里终于数到了“七”。 “妈的,七招终于数完了。早知道这地阙七剑那么厉害,老子就不学什么逐日剑法了。”秦玉压根没见过地阙七剑的剑谱,也不知道张承轩使出来是改编后的剑招,他还道这剑谱本身就很厉害,是以心中暗暗后悔。 “不过七招都使完了,你小子也黔驴技穷了吧。”秦玉嘿嘿冷笑一声。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七招的出剑方式,那么再要防守也就不难。不,不需要防守,现在可以反守为攻了。 想到这里,秦玉的腰板挺直了许多,手中长剑一抖!众人只觉得一股可以将人掀飞的力道从秦玉剑下散发出来,一瞬间,众人只觉得宛如太阳经历了一场可怕的风暴,强光、炽热、不受控制的高温,遍布整个云澜广场。秦玉就像手托太阳的天神,狰狞而疯狂地大笑着,不顾一切地燃烧着,齐光亮可以追阳逐日,可以燃尽一切! 这就是逐日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也是逐日剑法成为高级剑法中最厉害的那一本的奠定基石!若是没有这一招,逐日剑法也不过是普通的高级剑法,但加上这一招,逐日剑法便可以当之无愧地成为高级剑法中的上品! 这一招也正是,逐日剑法名称的来由。 “好!”台下一片叫好。虽然风雨飘摇,但这一招使出来之后,众人忽然觉得骤然放晴,进入了最炎热的盛夏,无数太阳在头上明晃晃的,发出炽热夺目的光芒。 “妈的,还是老子的逐日剑法厉害。”想到这里,秦玉心里又有些轻飘飘的。他肆意挥洒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灵息力,浑厚的修为加上精妙绝伦的剑法,一瞬间他又以绝对优势压住了张承轩,这小子似乎又成为被逼入绝境的老鼠,哪儿黑就往哪儿躲。 “哈哈哈哈!”秦玉仰天大笑,手里的剑意如流水般挥洒而出。比剑台上烈日蒸腾,再也没有一个可以藏匿的角落。“胜负马上就要分出了,”秦玉暗想,“虽然过程崎岖了一些,但总是能达到哥的目的……” 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忽然一双锋利的爪子,从中间无情地撕裂了光明!烈日炎炎的比剑台只是一段白色的裂帛,被从中间狠狠地撕开,露出深藏在底部的漆黑一片! “嗖”的一声,张承轩的身影已如同一支无情的箭,从光明中间划开!被撕裂的光明的帛纸,边缘飞快地卷了起来,下面的黝黑宛如最深的夜,最宁静的黑,它的冰冷沉默与那嚣张膨胀的光亮,形成鲜明对比。 骤然之间,秦玉感觉自己的境界竟然低了一层!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光明,不是最纯正的光明,是一种浮于表面的、浮夸自大的光明,所以才会被沉静的黑夜所破解。张承轩有如一只潜伏在夜里的蝙蝠,此刻振动翅膀,撕开了黎明的光线!短暂的迟疑间,张承轩的长剑已然攻至秦玉前胸。 一种冰凉、绝望的情绪从秦玉心底蔓延开来!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剑招,竟然可以破解高级剑术逐日剑法中最厉害的一剑! 对方比自己低了一个层次,但依旧破解了自己的剑术,那简直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这小子所使用的,乃是天级剑术! 秦玉瞳孔骤然放大,萧瑟、寒冷、肃杀,一系列可怕的感觉笼罩了他全身,他还来不及叫一声,已经被对方的剑气所控制! “砰!”秦玉的身体发出重重的闷响,身体不由自主地腾飞了起来。就在他飞下比剑台之前,看到一双眸子,一双极黑极深的眸子,就像一头沉睡了很久的野兽,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缓缓地睁了开来。 “哗----”云澜广场上一片哗然,就连五位峰主也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台下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 “秦玉师兄似乎败了?我没看清啊!” “他之前还在施展着绝世无双的剑法,我只觉得眼前一闪,就像天空都被撕裂成两半一般,张师兄就窜了出来!说实话,我根本没看清楚他是如何进攻的!” “哎呀,太可惜了。” “我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我回去一定要好好学习地阙七剑!” 底下嘈嘈切切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在拼命回忆张承轩的最后一招到底是什么样的,有人在疑惑地阙七剑怎么成了八剑,有人已经看出来张承轩改编了剑法,纷纷赞口不绝。还有人质疑秦玉明明高出了一个层次,怎么会败?难道其中有猫腻不成? 众口不绝中,一双美丽而忧郁的眼睛,别具深意地望了望台上摇摇欲坠的少年。 他太累了,使出这一招,宛如全身都被抽空了似的,根本站不起来。身形一晃,张承轩摔倒在比剑台上。 姚冰静静地看着他,虽然脸上毫无表情,但心底犹如被石头激起的涟漪,荡漾不息。 这个少年……两年前,为自己深入龙潭虎穴,捡回了她牵挂的红线穗。当时她只看到这个少年对自己充满爱慕的眼神,而她自己心里却没有什么感觉。而如今,当他摔倒在高高的比剑台上,摔倒在众人疯狂而崇拜的欢呼声里,姚冰心里却缓缓升起了刮目相看的钦佩。 他变了,变得坚强多了,理智多了,冷静多了。脸上那种青涩而幼稚的神态已经被剥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忍、强大,甚至是沉默的霸气! 强大的气场由内而外地从张承轩身上发散出来,从他那生满老茧的手,从他布满伤痕的背,还有他坚持而执着的心。 沉默了片刻,白胡子裁判忽然跃上比剑台,抓起张承轩的手,高高地举起来:“昊天门第一届比剑大会,总决赛结束,比剑总冠军:张承轩!” 话音刚落,张承轩疲惫的嘴角终于挂起一丝笑容,随后,消耗过大的他,晕了过去。 人群疯狂地沸腾起来。 一些之前押了张承轩的幸运儿,此刻发了疯似的冲到赌桌前,大喊着要分战利品。可怜一场大雨,开赌注的人怕把名单淋湿了早就收了起来,现在一群人闹哄哄地说要抢战利品,他根本不知道其中孰真孰假,也不可能轻易把战利品分出来。这老头苦着脸,道:“你们别抢,别抢,谁的都不会少!” 远处的五位峰主对视一眼,都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清虚真人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他的爱徒,分明升了一级,竟然还不是张承轩的对手。最可耻的是,他的爱徒还恬不知耻地使出了三位峰主的灵息力,所以当秦玉败阵的时候,清虚真人竟然都不想下去扶起他,帮他查看伤势。 自然,太忘真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虽然他的徒弟赢了,但赢的如此疑点重重,诡异莫测,他自己也有些说不过去。更要命的是,其他峰主问起自己,他一概不知,根本无从答复,只得愁苦着脸,莫莫叹气。 这一输一赢两个老家伙,都是同样的烦闷。 流云真人皱了皱眉头,抱拳道:“二师兄,佩服佩服。这一剑蕴含的意境,恐怕能看懂的人不多,不过幸好我们五个老家伙都看明白了。且不说你将这一招改的如此黑暗、阴狠、肃杀,就说你这从小练就纯粹修炼光明正大、刚正不阿的心法的徒弟,能学会这一招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太忘真人哭笑不得,“三师妹,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 流云真人道:“我怎敢贬师兄。我只是很惊讶,你竟然会改出这样的路数,这一招和你之前的风格完全迥异啊。”她忽然顿了顿,张大嘴道:“等等!这不是……不是你教的吧?” 张承轩之前的往事从她脑海中一一掠过,两年前这小子弑师,又偷练血炼禁制,那时候她便觉得这个小子亦正亦邪之气太甚,让她有些捉摸不透,她不喜欢不老实的孩子,所以从那天开始,她对张承轩便有不小的成见。如今看到张承轩施展出这样的剑法,初时还以为是太忘真人所教,但看到最后一招,她可以确定绝不是太忘真人的风格!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在太忘真人的脸上,只见太忘真人低头道:“我是帮着他改了一点。不过我可能没讲清楚吧,这孩子……嘿嘿,我事后找他谈话。” 清虚真人点点头,“如此甚好。二师弟,这样一个好苗子,一定要帮他扶正,才能长成参天大树。” 太忘真人点点头:“掌门师兄所言甚至。” 清虚真人苦笑着摇摇头,“我那徒儿啊,终究不如你的。” 他倒也虚怀如故,不如就是不如,坦率地承认了。 太忘真人被咽住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见九阳真人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师兄,真有你的,我徒儿败给你没什么遗憾!不过你这样改剑法,路数终归不太正啊……” 罗木真人走上来,道:“二师兄最近是下棋下得走火入魔了,二师兄你少下些棋,毕竟在棋局上金戈铁马多了,也会影响沉静的修行心xing。” “对。”太忘真人连连点头。他实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出于对张承轩的保护,他倒是一声不吭地包揽了所有路数不正的罪名。眼看师弟们纷纷表达了对自己的祝贺,他却叹了一口气,心里竟然有些空落。 第七十二章 黄泉圣水到手 翻了个身,张承轩终于醒来。 他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铁蛋。 铁蛋睁大一双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张承轩,道:“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一整天啊!” 经历了连续九场车轮战,张承轩累的浑身虚脱,比赢之后,心里大石落地,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 这期间,太忘真人来看望过他一次,见他还没醒,便离开了。剩下的时间铁蛋便在枕榻前调理金石药物,帮助张承轩早日康复。 “果然是基友铁啊。”张承轩心里暗道。他用力支起身子,缓缓地坐了起来。他现在感觉好多了,其实他也没受什么大伤,所以复原的快。 铁蛋道:“张小哥啊,你真的太威风了,这几天,几乎所有的同门师兄弟都在讨论比剑大会,觉得你能打败秦玉这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你知道吗?你都快成为他们讨论得最多的话题了,他们一直指望着你赶紧醒来,要为你接风洗尘呢。” “接风……?”张承轩苦笑一声,“洗尘……?” “啊对了,”铁蛋挠挠头道:“清虚师祖来过一次,他看你睡着了,便让我传话给你:他说按照原先的约定,你可以在丹药房随便挑选一种丹药作为奖品。你醒来后直接去取药就行了,他已经跟丹药房里的值班师兄打过招呼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不过取药之后要登记一下。” “好!”张承轩心中一阵激动,有了清虚真人的授权,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取到黄泉圣水了! 铁蛋又道:“在你睡着的时候,太忘爷爷也来了一趟,给你带了一些治伤灵药。走之前,他让我传话给你,说你感觉好一些后,去小偏峰上找他,他会一直在那里等着你。” “一直等着我?”张承轩怔了怔,这破落老头敢情要庆贺自己出师大捷,大摆筵席不成。 “好的,我知道了。”张承轩点点头。他走下床,穿了鞋子,耳边忽然听到一片嘈杂声。似乎有很多人在门外,低声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铁蛋。”张承轩皱了皱眉头,“外面有人?” 铁蛋怔了一下,“呃,是的。关心你的人太多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有好多弟子候在门外,说等着你苏醒,要给你庆功什么的……” 说话间,张承轩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他把脸凑在门缝处,透过那指甲片一点大的缝隙,往外一看:这一看,惊得他头皮都要炸起!外面围了少说几十个弟子,有男有女,年龄各异,充满期待地望向这座小木屋,等待张承轩苏醒。这些人,有的是发自内心地崇拜他,有的则是难以理解地阙七剑为什么和张承轩使出来的不一样,便想借机请教。总之这两天书法各种最抢手的秘籍莫过于《地阙七剑》和《衍生连环风》了。外面的弟子们也都没有空手而来,各自捧着大大小小的礼物,有的是一些灵息丹药,有的是一些高级符纸,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张承轩倒吸一口冷气,不动声色地退了回来。 他打开另一面墙上的小天窗,向外一看,幸好疯狂的弟子们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小木屋的背面没有人。 他心中牵挂黄泉圣水之事,那药水不真真切切地到手,总是难以心安。于是他对铁蛋道:“等下我从后窗里溜走,过片刻,你帮我打发外面的那些人……咳咳,不过他们如果非要送我礼物,你就收下吧。嘿嘿。” “啊,张小哥,他们等了一晚上,你不去见见他们?”铁蛋于心不忍。 张承轩摇摇头,“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办,你帮我跟他们说声抱歉吧。” 说完,他鞋底抹油,一下子就从小窗里跳了出去。 怕惊醒到外面等候的人,他落地的时候,几乎没有半点声响。 ********** 按照先前的计划,张承轩终于来到了丹药房。 跟值班师兄打了个招呼后,他终于双手颤抖地,取到了架子上那瓶黄泉圣水。 这不是偷来的抢来的,而是他光明正大地依靠自己实力赢来的。那一瞬间,一种充实而满足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意识到了实力的重要xing,也尝到了实力强悍所带来的甜头。 那是一瓶透明得宛如冰雪的药水,好像从幽冥地府挖出来的万年寒冰,刚刚融化一样。说他是黄泉圣水,倒也不为过。最冷最冷的地方,凝固的冰水,融化之后也就是这个样子。一种毫无生命气息的冷酷扑面而来,都说水滋养了万物,乃生命之源,可手里这瓶黄泉圣水却犹如死神的唾沫一般,毫无生命迹象。他轻轻地将脸凑过去了一下,一种冰凉透体的感觉,从鼻子里“嗖”地一下蹿入了心底。 这就是黄泉圣水,他坚持了九场比赛才换来的至宝! 如今十三种药材都齐了! 他反反复复折腾了那么久,就为了给元丘子拿到这十三种药材,经过一番努力,他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感受到储物袋上那个强大的灵魂不安地驿动起来,张承轩的手也颤了颤。他将黄泉圣水塞入储物袋里,快步离开了丹药房,御剑飞向星河峰的炼丹房。 他找了一家没人的炼丹房,飞快地掩上门。 炼丹房里有一只大大的鼎炉,这是昊天门中唯一的一只八品鼎炉。他特意找了这个鼎炉,一是想提高药物炼制的成功率,二也是因为这只八品鼎炉,平时很少被用到。 当他背靠着门,背脊死死地顶着门框,生怕有人撞开的时候,他竟然感受到自己的心狂热地跳了起来,就好像终于达成了什么梦想,那种跃跃欲试的期待与热烈,让他竟然感到有些窒息,以至于微微喘气起来。 “小子。”元丘子的声音从储物袋里传来,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他深吸了几口气,道:“十三种药材都齐了吧。你都从储物袋里倒出来,我们一个一个地清点。” “是。”张承轩点点头。他插上门闩,走到鼎炉前,将储物袋里的药材,一个一个倒出来。 “一个、两个……”张承轩一边认药材,一边点数,当他拿出紫髓芝和黄泉圣水的时候,他的神情已经变得激动,脸上也微微泛出红光。这两种药材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才拿到的啊。 长长地吐了一口起,张承轩将那十三种药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鼎炉前,一个也没少,全部都齐了。 这些丹药就像一只只剥了皮待煮的土豆,安安静静地躺在鼎炉前。 “太好了!”元丘子道:“太好了!”他一连说了两个“太好了”,竟然不知道往下该说些什么。 被囚禁在储物袋里长达三年的时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灵肉结合的感觉了。 能力被禁锢、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不能再容忍的事情。更重要的事,他现在迫切要去办一件大事,这件事将改变整个天殊大陆的走向,将掀起真正的风起云涌,甚至会改变历史的命数!他作为这样一个关键人物,此时此刻,心情怎会不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激动,越是紧要关头,他越要沉稳,毕竟他还不能确定,这味“凝脉生体丹”究竟能不能炼制出来。 “小子,炼制这味凝脉生体丹,需要七天的时间。为了保证这七天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你先去见了你师父,把手头的事都了结了。”元丘子道。 七天?张承轩一怔,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浩大的工程。 “是的。毕竟是固本培元,炼出肉身的药,怎么说也算是九品灵药了,若不是老夫精简药材和手续,恐怕要花更长的时间。”元丘子解释道。 望着张承轩惊愕的脸,元丘子道:“你小子是没听说过,史上最难炼制的丹药,一共炼制了八百年。” 张承轩瞪大眼睛,“八百年?那是什么药?” 元丘子道:“唉,这说起来就很遗憾了。一个化神期的家伙,修炼时遇到了瓶颈,为了突破成飞升期,他便潜心去炼药了。他花了八百年的时间,终于练出了九品丹药‘飞升丹’!” 飞升丹,张承轩一听,就能猜到这枚丹药的作用。化神期的修士若是服食了飞升丹,便即能飞升成仙。这铁定是化神期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啊,搞不好那五个老家伙都希望有一粒。张承轩问道:“然后,他就成仙了?” 元丘子道:“没有。很遗憾的是,他炼成之后,阳寿快尽。当他把丹药含在嘴里,刚融化的时候,他就去世了。” “……” 元丘子道:“他这八百年都在枯燥无聊的炼丹中度过,他也的确炼出了飞升丹----这世所罕见的九品灵药。你觉得,他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这……”张承轩想了想,“从炼丹这件事来看,他是成功了;但从飞升这件事来看,他是败了。而且失败得十分可悲。” 元丘子点点头,“好。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件什么事呢?我其实想告诉你,有时候一味地强行地想去做某件事,我们可以理解为执着。但是如果在做之前不计算时间、精力等成本,而去胡做瞎做,那叫做蛮笨!或许这位前辈那八百年时间,好好修炼、甚至去游历八方,也能若有所悟,说不定就突破了瓶颈,但他显然执拗地误入歧途了。” 张承轩点点头,若有所悟,“我知道了,元丘爷爷。” “嗯,好,那你把药材都收起来,我们去见你师父吧。”元丘子道。 张承轩依言,把平摊在地上的十三味药材收入储物袋中,深深地看了这只八品鼎炉,道:“炼丹炉,你等我片刻,处理完事情之后,我就回来找你。”; 第七十四章 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太忘真人一直在小偏峰上等待张承轩。 今天,他没有下棋,也没有作画。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能再这样与世无争地颓废下去了。纵使他心中没有天下,但他也至少得管好他的徒弟。尤其是张承轩这样的弟子,聪明、天赋高、肯努力,拥有着不可预期的大好前程,这样的弟子,他不管教好,岂非太过可惜? 望着山下的云海茫茫,太忘真人却无端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心中一直有愧,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甚至希望时光倒流,如果时光倒流,那天他绝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那件事就像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咽不下去,拔不出来,在他的喉咙里落地生根,越来越长,甚至连咽口水都疼痛得慌。所以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只想作作画,下下棋,或许当他寄情山水的时候,能缓解他心里的难过。几位师兄弟也明白他的痛苦,没有人跟他提起这件事,也没有人对他的放纵妄加指责,只是十分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走过。 “唉……”太忘真人的脸又愁苦起来。 远处一道小小的身影掠过山头,停落在峰头。太忘真人定睛一看,背着重剑的少年,终于来到此处。 他看上去精神好了很多,看来恢复得不错。 张承轩走到太忘真人身前,微微躬身:“太忘爷爷,您找我?” 太忘真人不答,左手抬起,手腕一抖,忽然“嗖”的一声,一根竹竿出现在他手里。 他右脚一抬,顿时凌厉的剑气充盈着他白袍飘飘、苍老不堪的身躯,他那落破气质忽然一扫而空,反而像一个渊渟岳峙的大宗师修士。随着手中竹枝缓缓落下,《地阙七剑》第一式竟然使了出来! 张承轩“哎哟”一声,他没想到太忘真人毫无征兆地就与自己动手!他从来没见过太忘真人与人动手,没想到这老头第一次动手,竟然就是对着自己!眼见太忘真人来势冲冲,竟然对着自己胸口刺来。但见那根光秃秃的竹枝上竟然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道,就好像,拿在太忘真人手里的不是竹竿,而是一把绝世好剑!张承轩侧身让过,反手拔出七曜星轮,只听“当”的一声,竹子和神剑相交,发出金石相碰的声音。 太忘真人丝毫不退,手里竹子继续压了下来,喝道:“还招!” 只见一层层大海般宽阔的灵息力从他手上荡漾开来,那是一种包容万物的境界,就好像无论你是锋利的剑还是无情的炮火,但凡遇到我手里的大海,都要被我吸收成为己用。 张承轩焦急之中,手里的重剑一抬,“嚓”地一声,擦出一道恐怖的光芒。他情不自禁地变招,使出了被改编后的地阙八剑中的第一剑。 但,当他使出这一招之后,却发现,太忘真人身上是没有任何弱点的! 因为哪怕是他最薄弱的地方,都因为充盈的灵息力而显得如此的固若金汤!张承轩的视线四处扫视,就连这老头的一对眼珠子,也像两片宽厚而辽阔的海洋,望得越深,越是内有乾坤。 一种无助感笼罩了他全身,他急忙间换招,使出了第二剑!这一剑比上一剑更凶残了几分,而张承轩使出的灵息力也陡然增加,顿时他的衣袍飞舞起来,脸上灵息力气流四处窜动,这一剑的威力可以说是无可匹敌的! 不过,他还是发现,太忘真人身上依旧没有弱点。这破老头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毫无破绽,而他手里的剑、他的招式,规规矩矩、一板一眼、正大光明,没什么出彩之处,也没什么诡动之处,却是压倒xing地盖住了自己淋漓的攻势。 平平无奇的地阙七剑到了他手里,却被使得天昏地暗,颠倒乾坤。 这一瞬间,张承轩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实力! 张承轩每每刺不下去的时候,太忘真人又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就这般来回拖延着,张承轩竟然把地阙八剑全部使了一个遍。他使出第一招,太忘真人也使出地阙七剑的第一招,他使出第二招,太忘真人也使出地阙七剑的第二招,当他使完最后一招的时候,太忘真人又循环着使出了第一招----因为改编后的地阙八剑比原先剑谱多了一招。地阙七剑的第一招是最弱的,但是太忘真人凭着最弱的第一招,压住了张承轩的凌厉的第八招。 只听“叮”的一声,竹子击在了七曜星轮上,重剑发出“嗡嗡”的共鸣。张承轩的虎口一震,重剑险些脱手。只见一片青光闪过,太忘真人手里的竹枝已经对准了他的咽喉,再深一寸就会穿喉而过。 张承轩不敢再向前半分,他额头冷汗涔涔直下。 “你输了哦。”太忘真人淡淡的道,“其实第一招你就输了。” 太忘真人话音刚落,元丘子已经不满地叫起来:“化神期的老怪物,欺负一个凝丹期的小后辈,真是恬不知耻!”不过他叫归叫,也不敢出声,太忘真人根本就听不到。 张承轩望着太忘真人,不解地道:“太忘爷爷,你、你这是干什么?” 太忘真人道:“我是想告诉你,你的地阙八剑很厉害,但我的地阙七剑同样厉害。你虽然剑走偏锋,招招攻向敌人的弱点,而我的地阙七剑总能游刃有余地控制你。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元丘子飞快地接口道:“以大欺小呗。” 张承轩道:“你修为比我高,这很正常啊。” “你用的是接近天级的剑法,手里的也是一把绝世好剑,”太忘真人眼神辣的很,七曜星轮是绝世好剑的事实,被他一眼看穿,“而我用的只是被人看不起的中级剑法,手里也是一根脆弱的竹竿。但我依旧能胜你,因为我是化神期,而你只是凝丹期。真正的实力差距来源于我们的境界,而不是我们手里的招式。也就是说,如果你专注于修炼,提升境界,那么你不必要剑走偏锋,也不必要冥思苦想出这般狠辣的招式,你一样可以正大光明地掌控对手。你之所以胜了秦玉,只是因为他只比你高了一个层次,而你这讨巧的剑招,刚好能发挥作用。如果那天换了一个元婴期的弟子在场,只需要一招,你就输了。” 张承轩点头道:“这我也知道!” 元丘子叹了一口气,背过双手,萧瑟地道:“轩儿啊,可能是我忙于下棋,疏忽了对你的关心,竟然险些让你误入歧途了……你那天使出来的剑招,每一招都有悖于我们修仙精神。” “你想想,编写心法、秘籍的前辈们,哪个不是修为精深?他要是没到达如此境界,怎敢编写这样的剑法?这些狠辣的招式,他们何尝想不出来?只是他们不愿意这样,因为我们既然修仙悟道,讲究的就是心平气和,虚怀若谷,而不是这般残忍地为了获胜,一味打打杀杀。 “你那天在比剑台上使出的最后一剑,已经隐隐有邪魔外道之势,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领悟了什么道理,但总之,你领悟的东西都与门派规则、修仙精神大相径庭!如果你不彻底忘掉,你恐怕会走火入魔!”说到这里,太忘真人的脸色逐渐严厉起来。 张承轩被他说心都颤了一下,眼中流露出迷惘之色。他明明胜了,并且现在也好端端的,为什么太忘真人说自己会走火入魔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元丘子忽然嚷嚷开了:“狗屁狗屁,大放狗屁!打不过别人,就指责别人是邪魔外道!我且问一句,假如你的修为跟他一般高,那这时候比什么?总不能比狗屎运吧,自然比的是招式。修为是奠基,但招式便是锦上添花!” “好的招式,就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我不信当你们修为相同的时候,你的地阙八剑还会输给他的地阙七剑,除非你眼睛被狗屎蒙了。”元丘子毫不客气地说道。 元丘子的声音还没落下,太忘真人的声音又出来了:“我们修道,为的是什么?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张承轩一怔,他还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他磕磕巴巴片刻,道:“变强。” “那为什么要变强呢?”太忘真人又问道。没等张承轩给出回答,太忘真人已经自顾自地答道:“也许你是为了生存下去,也许你是为了守护你所爱之人,也许你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也许你是为了实现你的梦想……但无论是什么,你的出发点,必须是善的。只有一个善的出发点,才能让你修行的时候,灵魂澄澈、心灵通达,你的所作所为充满了大义,你能更快地领悟到天地法则、日月精华,你能更快地突破心中的思想瓶颈。” 太忘真人还没说完,元丘子忽然抢过话题,“妈的,又放狗屁了,什么维护世界和平,实现梦想!当真是假大空!假如维护世界和平的时候,你是那个被清理的对象怎么办?又假如,维护世界和平的时候,你发现你能力不够,反而被对方追杀怎么办?立场一变,问题也就变了。你除了学习凌厉的招式去打败对方,以求生存,你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还指着用那软绵绵如鼻涕虫一般的地阙七剑去赢了对方?不被打成一坨狗屎才怪!” 太忘真人自然不知道张承轩储物袋里有一个名叫“元丘子”的家伙,正如苍蝇一般在嗡嗡地乱叫。他的目光很诚恳,语调也很柔和,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师祖们,要将剑法撰写的如此大巧不工吗?因为你还没领悟其中的‘境界’,等到领悟境界之后,什么剑法到了你手里,都是行云流水,什么武器到了你手里,都变成神兵利器。” 元丘子没等太忘真人说完,急不可耐地道:“呸呸呸,吹皮牛。实战当头,哪还有那么多时间去想什么是非正邪,黑猫白猫,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黑招白招,打得过敌人的就是好招!你师父一看,就是个虚伪的家伙,昊天门五个老家伙都是虚伪的家伙!” 一瞬间,张承轩脑子里,太忘真人和元丘子的声音交叠着,此起彼伏,彼此渗透,就像两只苍蝇,叫的他心烦意乱。本来他是打算好好听太忘真人说的是什么,但是元丘子这家伙根本不给他机会,就像是上瘾了一般,非要跟太忘真人分出胜负。 他二人偏偏,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从不同的角度看来也都能站得住脚,这下好了,张承轩忙着去分辨他们说的对不对,听了上句又听不到下句,一瞬间脑子里乱的像一团浆糊。他无比苦恼,终于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使劲摇了摇头,心里暗暗叫道: “你这个矮墩子怪老头,给我闭嘴!” 他这一捂耳朵,元丘子尚无反应,太忘真人反而呆了起来。 他还以为张承轩在捂自己的耳朵,他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一些,这小子竟然如此不服管教! 张承轩一怔,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生怕太忘真人误会,连忙把手放下来,“太忘爷爷,我真的不是不听你的,我这是……我、我一直在认真聆听你的教诲!” 太忘真人毫无表情地道:“好,那你复述一遍……” “……” 张承轩自然复述不出来,他压根就没听全。 太忘真人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张承轩如此难教。这是一个好苗子,但是长不正,又有什么用?他叹了一口气,道:“什么也不用说了,藏经阁里有很多修身养xing的书,接下来一个月,你也不用去修炼了,就把《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十善业道经》、《道德经》、《地藏经》、《金刚经》、《地藏菩萨本愿经》……”他一口气说了十几本道经佛经,“都给我看几遍,背下来。我知道你记xing很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一个月后,还在这里,你一个字一个字地背给我听吧。” “……” “背完之后,我再重新跟你谈话。”; 第七十四章 蓝点儿和红点儿 张承轩郁闷地站在炼丹炉前,“啊!”地大叫了一声,“矮墩子臭老头,都怪你,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地直叫唤,这下好了吧,我要看一个月的经书!” “一个月!你知道什么是一个月吗!不过幸好没把我关在小黑屋里,不然终日不见天日,那我可真受不了。”想起上次被关在小黑屋里罚抄经书,他心有余悸。 元丘子的声音却很淡定:“多看看经书总是好的,这一点,我跟你那狗屁师父,倒是所见略同。反正你记xing好,你就在十五天内把他们背下来吧,你背完之后,我们就用七天的时间把丹药炼制出来。” 张承轩怔了怔,“为什么不能现在炼呢?现在抽七天的时间,先把丹药炼好,剩下的时间我再去背书吧。” 元丘子当然不会告诉他,之所以让他现在背诵经书,是因为他要拖延时间。 他还在监督张承轩进行无意识修炼。还有大约二十天的时间,无意识修炼才能完全结束,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纯正的仙魔双生体质,能不能进行仙魔双|修,便水落石出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元丘子自然要做完了才罢休,怎么可能在这关键当头放弃呢? 元丘子嘿嘿笑道:“我也要研究一下,怎么提高炼药的成功率嘛。这么名贵的药,我可不希望炼制失败啊。不然又要找一遍,你不觉得很艰辛吗?” 张承轩一听,连连摇头,“我不想再找一遍了。” “就是啊。”元丘子另有所图地笑着。其实只要不犯大错误,这次炼丹基本不会失败。 “好吧,那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元丘子一锤定音。 ********** 虽然张承轩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也并不意味着他真的能够过目不忘,他通常要来来回回读诵好几遍,才能把一本书背下来。当他把那十几本经书搬出来,堆在眼前,放了厚厚的一大摞的时候,他哭的心都有了。 “这两本薄,那就一天背完这两本……这几本厚,一天背一本吧……这三本超级薄,争取一天背完这三本……” 他正在苦兮兮地给经书分类,同时拟定着背书计划。 元丘子在旁边看的有些好笑,真是一个可怜的家伙。他年轻最勤奋的时候,也没这么集中式地狂背乱默过。他不由得有些同情张承轩起来。 “为了我,小子你真是受罪了,”元丘子暗暗心想,“不过你元丘爷爷也留给你一个礼物,让你成为仙魔双|修的体质。一旦真的做到了,你将有可能成为史上第一人。嘿嘿,你一定会对你元丘爷爷我感激涕零的。” 于是张承轩白天背书,晚上回去睡觉。他安然躺下的时候,并不知道元丘子在他身上偷偷摸摸搞的鬼,眼看他体内的夜间逆流的灵息力越来稳固了,元丘子甚至不用怎么推动,都能稳健地在他经脉中流淌。假以时日,这灵息力便能完全脱离元丘子的催动,自发地在经脉中行走了。 如此过去了好几天,一天夜里,张承轩闲着没事,忽然想起了北边山上的蓝斑雁。自从比试胜利之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去看望那两头蓝斑雁了。于是他迎着凉爽的夜风,御剑向北边山头飞去。 凭借记忆,他很快找到了那座山头,落地后,他钻入了熟悉的山洞里。 星月之光十分微弱,他看到了洞府中那熟悉而纤秀的背影。姚冰也在,她似乎每天晚上都在,她正在给蓝斑雁换药。地上两头蓝斑雁对她极好,宛如两只温顺的小羊羔,不时地蹭着主人,姚冰本来冷冰冰的脸,被蓝斑雁蹭得咯咯笑起来,“好啦,你们快快好起来,我也希望看到你们成精的样子呢。” “……”张承轩呆了一下,看到她那甜美的笑容,心中忽然一动,便即忘了她之前说了什么了。 姚冰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到是张承轩,便点了点头,“你来啦?” 张承轩回过神,“嗯,我来了。” 姚冰又道:“你好几天没来了。” 张承轩答道:“我的确好几天没来了。”他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在重复姚冰说的话,不免有些尴尬,不过姚冰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她自己也经常这么做。 “咳咳。”张承轩清了清嗓子,“它们两好些了吗?” 姚冰沉吟半晌,“嗯,严格意义上,它们两并没有完全好。雌xing蓝斑雁之前受了重伤,而雄xing蓝斑雁为了给它寻找解药,经历了一场搏击,故而雄xing蓝斑雁也受了伤。不过雌xing蓝斑雁受的伤更重一些,但我每天晚上过来照料它,它好的还算快;而雄xing蓝斑雁过于担心雌xing蓝斑雁,时而恢复得没有想象中的好。不过无妨,随着雌xing蓝斑雁的伤势逐渐复原,雄xing蓝斑雁也会好转起来的。”姚冰平时不爱说话,但这番话里“雌xing蓝斑雁”“雄xing蓝斑雁”绕来绕去,竟然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之后她自己都惊讶了。 张承轩被她说得冷汗直下,他蹲下来,抚摸着两头蓝斑雁,道:“我都快被你绕晕了……我们先替它们取一个名字吧?” 姚冰一怔,随即点头道:“好啊。” 张承轩仔细观察着雄xing蓝斑雁,但见它额头上有一个小蓝点,于是道:“它就叫做蓝点儿吧。”取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这个名字弱爆了,但是姚冰竟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蓝点儿,很好记。” 被女神夸了一句,张承轩沾沾自喜起来。他看到雌xing蓝斑雁头顶有一个小红点儿,于是顺水推舟道:“那它就叫做红点儿。” 姚冰微微一笑,“好。”说完,伸手抚摸着红点儿,道:“红点儿,你以后就有名字了,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红点儿“吱吱”地叫了几声,不停往姚冰身上蹭。姚冰本就美得无边无际,当她抚摸着红点儿时,身上那种神圣的光辉更让人惊叹,就好像她是田园里纯净美丽的姑娘,又像是小河横舟上美丽的渔女,亲近自然的时候,流露出的那种最天然最原始的美好。 张承轩一时看得痴了,忘了自己只是在一个狭小的山洞中。 她抚摸了红点儿片刻,回眸对张承轩微微笑道:“张师弟,我适才忘了恭喜你,夺得本次比剑大赛的冠军。” 张承轩现在可是垂云峰讨论的大热门,大把大把的女弟子都对他无比好奇和崇拜。每当这时候,绮罗就会哼地一声,“都讨论那小子,稀奇吗!”心里又酸又甜。只可惜这小子似乎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捉摸不透。 姚冰并不是没听到她们的讨论,只是她对这些讨论兴趣不大。这样的讨论她从来不参与,依旧是冷冷冰冰地从她们身边飘过。但,在这个狭小的山洞之中,也不知道她中了什么邪,忽然就对张承轩笑了一笑,接着祝贺他夺得冠军。 “谢谢。”张承轩客气地点点头,“我也是运气好罢了。” 姚冰美丽的脑袋偏了偏,脸上神情十分可爱。 这样娇羞的神情,竟然出现在了冰块脸姚冰的脸上,张承轩和元丘子都同时呆了一呆。姚冰一边低头梳理红点儿的羽毛,一边问道:“我听说,太忘师祖,罚你背诵经书,是真的吗?” “是这样的。”张承轩苦笑一声,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么丢人的事情,女神都知道了。 姚冰微微一笑,“不过又听说,你记忆极好,所以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吧?”张承轩一怔,心里暗道:“还真了解我……看来没少关心我啊。”心里升起一种洋洋自得的高兴。 只见姚冰一双美丽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张承轩脸上一红,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变得有些忸怩起来。姚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又不说话了,转过头帮蓝点儿梳理羽毛。 那一瞬间,她的脸变得十分冰冷,又恢复到了冰块脸的状态。张承轩一惊,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她,忙道:“姚冰师姐,你怎么了?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姚冰一边梳理着羽毛,一边十分正经地道:“不是。是我今天说得太多了。” 她平时根本就不会说那么多话,如今她跟张承轩说的话超过了十句,她顿时觉得有点违背自己的作风,于是脸上又换成冷冰冰的表情。 “还能这样……”张承轩一怔,脸上浮现出匪夷所思的神情。难不成这妞儿对自己说话的句子数量还有控制不成?他不知道姚冰心里想的却是“少说话,多做事”这六个字,这一向是她做人的原则,所以她平时也不爱说话。 张承轩望着姚冰冷漠而惊艳的侧脸,只觉得她的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和他的样子实在太不搭调了。想着想着,心里忽然乐呵起来,原来这位拥有冰块脸的姑娘,当她放下身价与人做朋友的时候,竟然还有一点可爱。; 第七十五章 炼药 就这样,张承轩白天背经书,晚上则去照料两头蓝斑雁。说他照料蓝斑雁,倒也不仅其然,因为姚冰每天都坚持给那两头蓝斑雁换药,真正在照顾蓝斑雁的是姚冰。那张承轩为什么还坚持去看望那两头蓝斑雁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眼看蓝斑雁的伤势恢复得越来越好,而经书也终于背完了。 张承轩掐指一算,已经过去了十五天,他终于不负众望地完成了元丘子给他的安排。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元丘子就道:“小子,起来了,今天,我们要开始干活了!” “好!”张承轩一溜烟从床上跃起,摩拳擦掌道。 他今天便要做一件意义非凡的事:炼出凝脉生体丹。 这味丹药需要足足炼七天,这七天之中不可以有任何的事情打扰他,所以元丘子建议张承轩把炼丹炉搬到一个无人之处。虽然擅自搬动八品炼丹炉,这个动静实在太大了,但是元丘子想了办法,买了一个高仿的炼丹炉放在原地,只要不是真的有人在这七天内使用这个炼丹炉,这件事就这样蒙混过去了。 张承轩把炼丹炉捡入储物袋里,又把假冒的炼丹炉放在原地之后,御剑向远处无人的山头飞去。 来到一个极其隐秘的小山谷里,张承轩把炼丹炉放下了。他带了各种材料:炼丹用的蒲扇、极好的焰火、还有一些试剂,如果炼制丹药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些试剂可以起到弥补作用。 接着,他把储物袋里的药材倒出来,有条不紊地搁在炼丹炉前。目光从十三种药材上扫过,一个不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元丘子道:“小子,这七天,你我不可离开此地,哪怕是晚上也睡在炼丹炉旁边。” “是。”张承轩点点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元丘子道:“好。这凝脉生体丹的炼制有些复杂,我先跟你讲一遍,你大概了解炼制的方法之后,我们便一步步地开始炼制。” “好。”张承轩道。 “首先,是生火的问题……” 元丘子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整个炼丹过程并不太繁复,只是涉及到很多需要注意的时间点和火候,尤其是最后一种药材添加进去的时候非常重要,一不小心就会功亏一篑。张承轩是一个生手,所以元丘子必须十分详细地给他解释如何炼丹。那一天倘若遇到紧急情况,也许还要用灵息力协助他,让他能更顺利地把丹药取出来。 好在张承轩聪明,元丘子讲了一遍,他大概完成了。于是他们从生火开始做起,张承轩点燃了名贵火石,添加一种叫做“燃木”的材料,只见冒着蓝光的火焰便“噌”地一下从炉子底部腾了起来,炼丹炉瞬间就被高温点燃了。这是一种蓝色的火,初看给人带来一种冰冷的感觉,但其实火焰温度极高,稍微靠近,就会感觉皮肤都焦灼起来。之所以要用这么高温的火焰,是因为张承轩第一步就要把黄泉圣水倒入炼丹炉里。 没想到,第一个要用到的药材,竟然是他最后拿到手的药材,张承轩有些讶异。他小心翼翼地拔出了黄泉圣水瓶子上的塞子,将冰凉彻骨的药水,缓缓倒入炽热的炼丹炉里。登时“滋滋”一声,冒了一股白烟,黄泉圣水遇到高温,竟然发生了奇特的变化,开始不断冒泡泡。 接着他飞快地拿起扇子,对着炼丹炉狂扇起来。 张承轩提心吊胆地看着炼丹炉里的白泡泡终于慢慢消停,黄泉圣水在高温之下,渐渐泛出奇异的青光,二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这只是第一步,随后还有很多复杂的操作等着张承轩完成。张承轩神色认真地望着炼丹炉里的药材,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小子,一开始就让你炼如此复杂的药材,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但你要相信,等你炼完这凝脉生体丹后,你的炼丹能力将会得到大大的提升。”元丘子缓缓的道。 元丘子所言非虚。因为炼制的是九品丹药,那么在这七天内张承轩会将大部分炼丹操作都亲手实现一遍,所以,以后只要是九品以下的丹药,相信他一看炼丹谱,就能明白该怎么做。 张承轩点点头。他是在帮助元丘子,但他也能从中学到东西。更何况,这样一个在名师的指导下,直接炼制九品丹药的机会实属难得,他一定要全神贯注地度过这艰难的七天。 日升日落,日落日升。 就这样,张承轩白天炼丹,晚上也要偶尔起来炼丹。好在夜间操作并不太多,他依旧能安稳地睡下。每天晚上,元丘子都领着张承轩继续修行夜间灵息力,同时助他恢复体力。看着火光下睡熟的少年,不知为何,元丘子蓦地叹了一口气: “小子啊,还有两天,丹药就炼成了。这五天来,你学会很多炼药技巧,只要再经过系统的培训,你应该就能成为一名入门炼丹师。眼看着丹药炼成的日子越来越近,老夫竟然有些舍不得你了……” 他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元丘子一个也不曾忘记。特别是自从他醒来之后的这几个月,与张承轩朝夕相伴,这小子吃饭睡觉洗澡的鬼样子都被元丘子都见过,他们一老一小心中早就没有任何隔阂,变得有如亲生爷孙一般亲近。 终于,今天是第七天,也就是丹药炼成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上,张承轩便抖擞精神爬了起来。他围着炼丹炉走了一圈,查看火、木材以及炉子里的丹药一切正常之后,将最后一种药材拿起来。 这种药材名唤“赤日果”,需要在直射的阳光下,放进炼丹炉里炼制,才会充分发挥功效。这也是元丘子让张承轩把炼丹炉搬到没有树木遮挡的山谷的原因。赤日果在投入炼丹炉后,必须保持着半个一直浮在丹药水面上方的状态,不能完全没入水中,否则会引起失败。这时候要求用灵息力去控制赤日果的沉浮,让它在完全融化之前,一直有一半是浮在水面上的。 张承轩看了看天色,此刻烈日直射,天气大好,张承轩将赤日果投入炼丹炉中,炼丹炉里的水很快沸腾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为了让太阳笔直地照在炼丹炉里,张承轩甚至连身体都不倾斜,而是通过眼角余光去看炼丹炉里的情况。很快,赤日果要沉下去了,张承轩立刻控制灵息力,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了赤日果,那只果子在沸腾的炉水中沉浮着,却一直不会沉下去。 “赤日果十分坚硬,不那么容易被煮融化,你一定要尽可能久地托住它。”元丘子道。 “是。”张承轩点点头。 他催动灵息力,稳稳当当地托住了赤日果,随着炼丹炉里的热气蒸腾,炉水翻腾,每隔一小会,赤日果的位置就会发生变化,张承轩不得不调整灵息力,让赤日果保持在漂浮的状态上。 “好的……”眼看赤日果一点点变小,终于只剩一个小核的时候,元丘子大声道:“快了!越到这个时候,你要保持镇定,这是最后一步了,一定不能失误,我也会协助你的。”他一边说,一边暗暗使出灵息力,张承轩只觉得自己体内灵息力变得稳妥了几分,原来元丘子怕他一时失控,给他加了一道保险。 “放心吧,元丘爷爷。”张承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炼丹炉的赤日果。 就连那一枚小核也逐渐缩小,变得跟一粒小米粒那么小,张承轩依旧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它,生怕它沉下去。张承轩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眨一下眼睛,炼丹炉就会起什么变化。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滴落,他却丝毫不曾察觉。 “好!”元丘子大喝一声,“可以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诡异的白光从炼丹炉中升起,接着强大的气流冲击而来,张承轩慌乱之下,只觉得身体根本无法控制,那股气流实在是太强大,太可怕!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砰”地一声跌坐在地上。 白光大盛,炼丹炉里“滋滋”作响,片刻后,烟雾散开,只见一道袅袅的青烟从炼丹炉里升腾而起。 张承轩揉了揉眼睛,“好了吗?”但见元丘子没有说话,这老头屏气凝息,难道激动得忘记说话了? 他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只听元丘子喃喃自语:“不对啊,不可能是白光啊!应该是红光,应该是红光啊!难道失败了?难道失败了?”他的声音痛彻心扉,那简直是失望至极之人才会发出的声音。张承轩听他低声喃喃,心中犹如被打了一拳,惊愕道:“失败了?元丘爷爷,你说应该是红光?” 元丘子道:“是啊,凝脉生体丹是一枚赤红色的丹药,炼成之前,炉子里红光大盛。可刚才、刚才怎么会是白光?噢,恐怕真的是失败了……天哪。” 张承轩没有说话,他颤抖着走到炼丹炉前,一时间脑子里翻云覆雨。他费劲心思凑齐的十三种药材,如果就这样轻易地炼制失败了,那无疑是对他的巨大打击。但他又不希望被宣告失败了,倘若如此,他恐怕还要重新搜集一轮药材,光是紫髓芝和黄泉圣水,就够他受的。 他之前的操作,分明没有任何失误的地方,怎么可能导致失败呢? 张承轩凑到炼丹炉前,低头一看:但见炼丹炉里乳白色的药水冒着温和的泡泡,就像一杯刚刚煮开的牛奶。只听元丘子垂头丧气道:“果然失败了,这凝脉生体丹炼成之后,炉子里干干净净,出了赤红色的透明晶体之外,是不会有任何东西的。更别提这些乳白色的、黏糊糊的液体了……” 张承轩不答,卷起袖子,把手伸入炼丹炉里,忍着滚烫液体带来的灼烧和疼痛,在炼丹炉底下不停地捞着。; 第七十六章 超浓郁灵息药水 元丘子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用徒劳了……且说这白光就不对了,你再捞,也是捞不出任何东西的。” 他在遗憾地叹气时,忽见张承轩的手已经伸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白里透红的东西,随着那些附在表面的乳白色液体渐渐流干净,元丘子忽然一怔,大喊道:“赤红色!晶体!” 但见在阳光的照射下,张承轩手里捏着的,竟然是一枚赤红色的晶体,那玩意呈菱形,大拇指一般大小,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这瑰丽的光彩。 “凝脉生体丹!错不了了!”这一下,元丘子身上的活力陡然凝聚起来,一下子就恢复到十分精神的状态。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啊,刚才每个步骤都是正确的,怎么会失败呢?”元丘子几乎要高兴得痛哭流涕起来。 他初时以为炼药失败了,心情顿时从天堂跌入地狱,连说话的声音都犹如被重重打了一顿,毫无精神,但当张承轩举起这赤红色的晶体时,他又像打了鸡血一般恢复了神采。一下子从地狱升到天堂,他的兴奋程度,简直就是被人灌了几包炸药,随时都能笑到爆炸。 张承轩却迟疑了一下,“你确定是吗?别又白高兴一场了。” 元丘子道:“这下决计错不了。” 张承轩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元丘子由于心情大喜过望,竟然忘了要说什么。他喘息了半晌,才道:“小子,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天地灵气迎面扑来!” 张承轩一怔,仔细体会这空气中的灵息力流动。 在他身子下方,从巨大的炼丹炉里,无数灵息力气体正在缓缓升腾而起。浓郁的灵息力,似乎就来自此处。 张承轩连连点头道:“元丘爷爷,我感觉,这种浓郁的灵息力,似乎来自我身体下面的炼丹炉。” 元丘子道:“不错。这里面乳白色的液体……嘿嘿,可能是超浓郁的灵息药水!如果当真如此,小子,你就发了!” “超浓郁的灵息药水?”张承轩重复了一遍。 元丘子道:“嗯!我猜想,可能炼制之前忘记清洗炼丹炉忘记了,还有什么残存的特殊丹药粘附在丹炉壁上,与我们的十三味药发生了反应。噢,想起来真是凶险,万一炼制失败,那就不好玩了!” 张承轩豁然开朗,在炼药之前,他的确没有清晰炼丹炉,只是炼丹炉看上去还十分干净,他以为上一个炼丹者走之前,会记得清晰炼丹炉的,因为这是炼丹的常识。 正因为这是常识,炼丹炉看上去又十分干净,张承轩便没有清洗炼丹炉。现在照元丘子这么分析,恐怕真是阴差阳错发生了反应,竟然因祸得福了。但这不意味着他以后可以继续粗心大意下去。因为这样的情况是可遇不可求的,下一次若是还忘记清洗炼丹炉,未必就有这样的好运了。 元丘子深吸一口气,道:“超浓郁的灵息力药水,比普通的灵息药水浓度高的多,每一滴里蕴含的灵息力相当于一瓶精华灵息药水。你知道的,一瓶精华灵息药水可以兑换成十瓶普通灵息药水,而一瓶普通灵息药水,又可以炼成一枚灵息银丹。那么,如果这是超浓郁的灵息药水的话,这一大炉子的灵息药水……嘿嘿,我觉得你先用空瓶子把这些药水装出来吧。” 听到元丘子如是说,张承轩也忍不住激动起来。他连忙从储物袋里取出在交易会上获得的空瓶子。幸亏空瓶子数量不少,一下子倒出几十只,叮叮当当地滚得满地都是。他小心翼翼地将超浓郁的灵息药水灌入瓶子中,一瓶接一瓶,直到灌了完了所有的瓶子,炼丹炉里的乳白色液体还剩下一半…… 元丘子咂了咂舌,“这样吧,你回去再拿一百个瓶子,把这些宝贵的灵息药水处理完了,我再去服食凝脉生体丹。” “好。”张承轩点点头。 于是,张承轩御剑回山,偷偷摸摸地在炼丹房里拿了一百只空瓶子,再回到此处,继续把剩余的一般超浓郁灵息药水都装入瓶子中。 听元丘子说这药水十分名贵,十分难得,他便巴不得一滴都不剩地取走。然而炼丹炉底部还沉了一些药水,捞不出,取不走,他甚至想将它们一滴不剩地舔入口中。最后他还是想了个办法,加了一些试剂,冲淡了剩余的灵息药水,将稀释的灵息药水又装入剩下的空瓶子里。 就这样,他不断稀释,不断装载,终于把一百只瓶子都装满了。 他将浓度最高的那六十六支瓶子分类放好,做上红色的标记。这是原汁原味的超浓郁灵息药水,这些药水的颜色最浓郁,像牛奶一样。 接着他又将剩下的二十五支瓶子做上黄色的标记,这是加了一次水的灵息药水,浓度要比前者淡一些,就像冲淡了的牛奶。 第二次掺水的药水,浓度比之前两者,颜色更淡了一些,张承轩给他们做上蓝色的标记,他数了数,这也有二十五瓶。 最后,还剩下浓度最稀的灵息药水,他给这些瓶子做上了青色的标记,他数了数,共计二十七瓶。 元丘子道:“这里浓度最稀的灵息药水,也相当于精华灵息药水了。二十七瓶精华灵息药水,等于两百七十颗灵息银丹。如果你好好炼制,说不定也可以炼成十来颗灵息金丹。” 张承轩满意地点点头,又指着做了蓝色标记的灵息药水,问道:“那这些呢?” 元丘子道:“这个浓度的,我估计,一瓶可以炼成五枚灵息金丹,所以一共是一百二十五枚灵息金丹……如果你要炼成灵息圣丹呢,那也不是不可以,大概五瓶可以炼成一颗灵息圣丹。那么二十五瓶,应该能炼出五枚灵息圣丹,哇,小子你真的发了!” 张承轩倒吸一口冷气,连蓝色灵息药水都能换成灵息圣丹,那黄色的灵息药水,更不必说了。果然元丘子道:“这黄色的灵息药水,每一瓶,级能炼出两枚灵息圣丹,二十五瓶就能炼出五十颗灵息圣丹。天哪,无价之宝啊!” 此刻张承轩心中的小算盘开始敲了起来,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天黑即将下雨的古战场,那种捡宝贝的欲望被元丘子完全挑起来了。 最后,他目光一转,落在了那六十六瓶超级浓郁原汁原味的灵息药水上,眼睛里的神色也变得莫名的狂热起来! 这,便是重头戏了! 黄色的灵息药水,是由最后一点剩在丹药炉壁上的药水冲兑而成的。当时,他可是加了十几瓢水啊!早就稀释了不知多少万倍了。 纵使如此,黄色灵息药水,依然浓郁得如此可怕! 前面那些药水都那么值钱了,那么这六十六瓶药水…… 想到这里,他竟然犹如一头饥饿的野狼一般,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睛里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元丘子道:“你不要问我这些药水能兑换多少,因为这已经不是一个量级了!你还是问,每一瓶能兑换多少枚灵息仙丹吧。” 灵息圣丹之上,就是万众瞩目、价值连城的灵息仙丹。灵息仙丹便算得上,可以令元婴期、化神期初期的修士,争得头破血流也要抢到手的东西。 灵息仙丹之上还有灵息神丹,不过天殊大陆上似乎都没有出现过一枚灵息神丹。谁也没有见过灵息神丹。但是天殊大陆上,还是有那么寥寥无几的几颗灵息仙丹,可供人们争抢的。 假如说,他这里的六十六瓶灵息药水,每一瓶都可以兑换成一颗灵息仙丹的话…… 他使劲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这可是修士们抢破了脑袋也梦寐以求的宝贝啊。 “怪老头,你就告诉我吧,这一瓶药水能炼成多少灵息仙丹?”张承轩问道。 元丘子道:“灵息仙丹这样的宝贝,你们昊天门只有一枚!如此宝贵的东西,老夫都没炼制过,连炼丹谱也没见过,怎么告诉你!不过老夫可以跟你保证,一瓶超浓郁灵息药水,炼出一枚灵息仙丹,是毫无疑问的!” 话音刚落,那小子竟然大叫一声,在地上翻起了跟斗。 “怪老头,我们洗手不干,做商仙吧!”这小子兴奋得眉开眼笑。不过他翻了几个跟斗之后,立刻贼眉鼠眼地跳起来,飞快地把这一百三十三瓶装入储物袋中,不到一返本的时间,这一百多瓶灵息药水已经进入囊中。 元丘子哭笑不得,“虽然这的确是一笔极其恐怖的财富,但也不至于那么兴奋吧……” 张承轩还沉浸在灵息药水的狂喜中,久久缓不过神来。他就差没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了。 元丘子清了清喉咙,“臭小子,一百多瓶药水就让你神志不清了----虽然换做我可能也有点神志不清,你怎么也该考虑跟我对半分一下吧?” 张承轩一怔,忽然感到十分肉疼,好在元丘子道:“算了,我要这玩意也没用,好歹也是你辛辛苦苦炼出来的,就当我送给你的回报吧。” 张承轩一阵无语,这明明是自己炼出来的。不过要是脱离了元丘子的帮助,他也根本练不出这种名贵的药水,所以……说是元丘子送给自己的也不为过。 “咳咳,我刚才是想说,一百多瓶药水就让你神志不清了,那还真不是赚大钱的料啊!我瞅着你这等资质,以后成为掌握整片大陆命脉的王者也不为过,到时候整个天殊大陆的财富一起砸来,你小子岂不是就被砸死了?淡定,要淡定些。”元丘子道。 “哦哦,是!”张承轩虽然没想过整片天殊大陆砸过来是什么情况,但他也不想再被元丘子念叨了。 元丘子深吸一口气,“好了,一切都处理完毕了!那么,我将现身了!” 最后几个字,被他说的有如春雷炸开,雷霆四起,霸气四射!张承轩一听陡然打了个寒战,就好像什么神圣的人物就要出场了!; 第七十七章 元丘子现身 张承轩早就把凝脉生体丹放入了储物袋中,元丘子的神识藏在储物袋里,自然能在第一时间探触到凝脉生体丹的存在。那赤红色的晶体,散发着一种集成先天复原痊愈的力量,以至于刚接近他的灵魂,他的灵魂之力就开始澎湃沸腾起来,就好像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等待他的觉醒,而他体内破碎的元婴也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受到了强烈的感召,而变得躁动起来。 元丘子闭上眼睛,神识搭在了晶体上,只见火红的光泽通过那只无形触角般的神识,慢慢流入储物袋中,被吸收消化,而红色的晶体也随之越变越小,最后几不可见。 张承轩在储物袋外,自然看不到袋子里的变化,但储物袋一直散发着淡淡的红光,里面灵息力流动的动静很大,张承轩甚至也不能将储物袋贴身放着,因为汹涌的灵息力会随时波折到他。 他将储物袋放在一个小石头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 但见那团红光忽然紧缩起来,一圈一圈变小,缩到最后只有一个桃核那么大,泛着深色的红光。 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从储物袋中传来,好像有人在往储物袋里充气,那只小小的储物袋竟然膨胀起来,变得非同寻常的大!张承轩几乎要担心储物袋被撑爆开来,但那只储物袋膨胀一会儿,又自发收缩一会,处于一种即将爆炸却不爆炸的状态。 红光越来越显眼,如果有人御剑从上头飞过,一定会误以为下方起火了。 渐渐地天摇地动起来,张承轩能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大山,竟然隐隐地震动着,就好像山脉深处的最中心,有一只咆哮的野兽,正要顶穿一切土壤巨石的压力,破土而出。 “喂,别搞那么大动静啊!”张承轩忍不住喊了一声。 元丘子不语,他已经进入了状态,凝脉生体丹的所有精华都被吸入了他的丹田中,他体内破碎的元婴正在接受造物主的抚摸,在那只神圣的大手的抚摸下,他那涣散的、破碎的灵息力,正在一点点聚集起来,到后来聚集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宛如狂风暴雨一般骇人听闻。 轰轰! 储物袋里发出要爆炸的声音。 忽然,一道黑光从储物袋里射出,直射云霄,登时整个清明透亮的苍穹宛如同被黑色的箭羽射穿,那只箭羽宛如上古时期后羿射日用的箭,黑黝黝的,带着穿破一切光明的力量! 轰! 一声巨响,眼前云雾弥漫。 张承轩咳嗽了几声,只感觉周身一股强大得令人窒息的力量压迫而来,那种力量十分的原始和远古,带着几分神秘莫测的感觉,好像是刺在神兽身上的图腾,蛮横而强悍,神秘而悠远。 神秘的,远古的东西,最容易让人感到恐惧。更何况,这种力量本身还带着射穿九天的霸气! 整座山体都晃了几下,余韵一**,震得山里的怪鸟惊飞,野兽慌逃,就连山上的枯枝烂叶都晃动不息,掉下一树的尘土。 张承轩吓坏了,幸亏他找了一座距离五大山峰很远的山头,不然那五个老家伙看到那么大动静,还不出来一探究竟才怪。他此刻只能自求多福,那五个老家伙千万不要在附近。 烟雾散开,一个个子极矮极滑稽的老头,站在石头之上。 正如他三年前所出场那般,他头上还是有一顶极高的发髻,他的第一个动作依旧是去摸了摸头顶宛如高帽子般的发髻,然后长舒一口气:幸好发型没有乱。他的五官一如既往的滑稽而可笑,但是他的精神特别容光焕发,就在他这个极矮小的个子中,似乎蕴含了用之不尽的力量。 他手里拿了一根黝黑不起眼的拐杖,拐杖上头镶嵌了几颗名贵的宝石,那是他的武器。 “终于他妈的出来了。”那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瞪大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四周,随后目光落在张承轩脸上。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张承轩,在储物袋中,他可以随时看到张承轩的脸,但却是张承轩三年来第一次看到他。 元丘子手里拐杖一抖,一道无声无息的黑色气息,从拐杖中浮了起来,那股黑色气息就像一条灵蛇,钻入了旁边一块大石头中,“哧溜”一下没入石头里消失不见。张承轩怔了怔,忽然那块巨大的石头“砰”地发出巨响,竟然整个爆裂开来,碎石纷纷,落了一地。 “嘿,弱爆了!”元丘子嚷嚷,“本来应该是穿越空间术,或者穿越时间术,击碎这块巨石,没想到这两种技术都没用上,竟然他妈的穿越缝隙!” 张承轩一怔,没明白元丘子说的是什么。元丘子看着少年迷惘的脸,哈哈一笑,“老夫在试探修为恢复了多少,不多不多,六成吧。” “如果老夫恢复到巅峰时期,就能自由拉伸空间,改变空间,自然可以通过改变石头的空间构造,将这灵息力送入石头内部,再将其引爆;在逊一点,就是将灵息力送到这石头存在之前的时光,在同样的位置预留一道灵息力,等若干年后,石头出现了,那么它内部已经埋藏了老夫的灵息力,老夫直接引爆即可。这就是穿越空间术和穿越时间术。妈的,结果老夫这两种术法都没使出来,只能穿越石头之间的沙石缝隙,将灵息力穿入石头内部,嘿嘿,虽然一样能引起石头爆裂,最后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但是引爆手法明显低劣了很多。丢人啊丢人!”元丘子气得直跺脚。 张承轩大开眼界,原来世界上还有如此神奇的法术。光是一个穿越时空术已经让他赞叹不已,而这个穿越空间术更是恐怖,恐怕已经到达了改变规则的级别。 元丘子道:“小子,快过来,让老夫看看你。虽然以前都是用神识感应的你,但终究还是没有面对面过!” 张承轩点点头,乖乖地走到元丘子身边。元丘子比他矮了许多,竟然要仰着头才能看到张承轩,但无妨,他即使仰着头看人,脸上也有不可取代的威严,他以前一定是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好小子,根骨果然不错。哈哈,我最喜欢你的后脑勺,有句话说‘前抓金,后抓银’,瞧你后脑勺生的饱满,以后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元丘子乐呵呵道。 “……”张承轩一阵无语。 就在昨天晚上,元丘子像往常一样,帮助张承轩巩固了仙魔双生体质。当他完成最后一道工序的时候,张承轩体内的灵息力已经能够脱离元丘子的掌控,完全自发运转了。元丘子特地监督了一个多时辰,清晨他醒来的时候,也监视了许久,这小子体内的灵息力运转情况一切正常。 元丘子舒了一口气,终于将这小子调教成仙魔双生的体质了。仿佛完成了一道举世无双的大工程,元丘子感到万分的心满意足。 计划如同他预料的那般进行。 他服食了凝脉生体丹,也督促这小子完成了仙魔双生体质的转换,他该做的都彻底完成了,终于可以离开了。 如今,张承轩十分乖巧地站在他面前,元丘子却有些舍不得走了。 他或许可以选择不走,但是他无法凭借现在的样子出现在其他人面前。那一定会引起那五个老家伙的怀疑。而且,他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他眼角余光瞟到自己身上的衣衫、鞋袜、还有生满了皱纹的双手。 三年来,他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体,每当他蜗居在储物袋里那小小的方寸之地,因为元婴破碎而无法凝出真身,他都感到万分的孤独难耐。他曾想过杀人夺体,但又怕这些三千年后的修士与自己身体结构的不同,而导致无法兼容他这残破的元婴。因此他只能忍耐,用尽一切万全之策,拖延到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他怎么能不激动? 张承轩呆呆望着元丘子,只见他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时而激动,时而低落,时而又亢奋起来!他那张原本就十分滑稽的脸,显得更加好笑,然而谁也不敢笑他,他虽然滑稽可笑,但他身体里那种疯狂的、恐怖的力量,几乎是退到老远也能察觉得出来。那是一种藐视一切尘世俗规,跳脱于原则与法制之外的力量!就好像在这长相滑稽的老头眼里,世界上没有规则,只有力量。 “元丘爷爷,既然你的身体已经炼出来了,你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张承轩问道。 元丘子怔了怔。这少年陡然问起自己的计划,他还真不知怎么说好,他沉吟半晌道:“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张承轩一怔,没想到元丘子竟然要给自己讲故事。 元丘子缓缓道:“从前,有一个小孩因为家里贫穷被卖去炼丹房做炼丹童子,这一炼就是十几年。终于他靠这十几年的努力挣到了赎回自己的钱,于是将这一笔银两交给了买下他的炼丹主。这位炼丹主说:‘我很舍不得你走,但是你非走不可,我也留不住你。那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吧,你帮我最后炼制一颗元婴丹。’那个童子炼了十几年的丹,早就不耐烦了,而最后要炼制的,又是一颗元婴丹。这元婴丹十分难炼,需要上好的材料,锤炼九九八十一天方能炼成。这童子听到是给炼丹主炼制丹药,便起了敷衍之心,他用最差的原料,最简单的方法,终于把这颗丹药炼出来了。严格来说,他这一颗丹药算不上元婴丹,吃下去,顶多能突破到炼精期。当这个童子把丹药装在盒子里,交给炼丹主的时候,谁知炼丹主看也不看一眼,却把盒子推给了炼丹童子,说:‘孩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作为你这十几年在我这里努力工作的回报。’这炼丹童子的心情真是又后悔又羞愧,早知道这枚丹药是送给自己的,他就好好炼制了。” 张承轩“哎呀”一声,心里也觉得十分可惜。 元丘子停顿了半晌,道:“这个故事里的孩子就是老夫。老夫小时候曾经做过十几年炼丹童子,所以现在才懂得那么多炼丹药方。当时,老夫拿着那颗炼废了的丹药离开后,直接把它丢到了河里。老夫当时就心想啊,人生就像是炼丹,你总以为炼丹主在剥削你,所以你不愿好好对待这个任务,但其实,你何尝不是在给自己炼制丹药,最后炼成什么样子,都该你自己吃下去。从此以后,老夫变的十分努力,十分珍惜时间,一心渴求力量,一心追寻走上强者之道的方法,就这样,老夫终于达到了今天的位置。老夫不敢说环宇无双,但老夫能保证,就算当时的童子服食成千上万颗元婴丹,也追不上老夫现在的修为。这就是我那位炼丹师给我上的最后一课。” 张承轩听得无比震撼,心情久久难以平静,看似脾气古怪、争强好斗的元丘子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位伟大的启蒙师父。 元丘子道:“有时候,经验和教训比天赋还重要,天赋只是帮你缩短了到底目的地的时间,而经验和教训,则帮你避开了弯路。” 张承轩唏嘘感慨,没想到元丘子还有这样的往事。他很少听到元丘子说起过去的事情,没想到他随口一件事,竟然蕴藏着那么多的道理。这些都是极其**的事,是一个老人以过来人的眼光,对年轻人的劝诫。若不是到十分熟悉,他断然不会把这些私事告诉张承轩的。 元丘子道:“若干年后,当我在大陆上呼风唤雨的时候,忽然想起我这位‘师父’,于是我凭着记忆找到了他旧时的居所。我只看到一只孤独的墓碑,他已经去世了,很可惜我没来得及跟他道谢,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有今日的成就,全拜他当年一句话所赐。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老夫心头的最大遗憾。” 元丘子沉默半晌,转头看着张承轩,眼神里充满了前辈对长辈的关爱,“小子,老夫就要走了,临别时也没什么可送你,但愿你记住我刚才说过的字字句句。你我相识一场,相伴三年,今后再见,恐怕就不是今日光景了。”他忽然低低一叹,语调中怅然若失,“世事复杂,人心难测,没有人值得你百分之百的信任,除了你自己。保重!” 说完,张承轩只见眼前黑雾一闪,但见一只黑色的秃鹫仰天而去,又像是一只划破黑夜的蝙蝠。张承轩眼睛还来不及眨一下,那道黑影已经消失不见,天空上甚至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正午,太阳明晃晃地照在半空,轻风起,树杈枝叶摇摆不定,落下一树斑驳的光影。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是幻觉。 储物袋静静地躺在大石头上,上面不再有任何神识。张承轩曾盼望着元丘子这老怪物早点离开自己的储物袋,而他真的走了的时候,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巨大的八品炼丹炉,静谧的午后山谷。 一切安安静静,就好像元丘子从来没有来过。 “元丘爷爷。”张承轩轻轻唤了一声,没有人回答。他忽然意识到再也不会有一个古怪而嚣张的声音,不怀好意地回应自己一声“臭小子”了。也再也不会有人,看到自己被欺负时暗中出手了。更不会有人凭借着三千年的经验指点自己练功修为,帮着修改心法秘籍了。 第七十八章 魔将 天殊大陆极北的山崖顶端。 这是一座名叫“北穷山”的山崖,因为再往北穷目望去,便是仙人海了,北边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所以这座山叫做“北穷山”。 站在北穷山顶向远处眺望,波涛汹涌的仙人海尽收眼底。那拍打着礁石的碎浪,那咆哮着奔腾的海风,还有那凶险无比,无法跨越的仙人海中的浩瀚波涛。 一个一袭黑袍,面容古怪,身材矮小的老头站在山顶,衣袍猎猎飞舞。他双目紧闭,脸上的神情很平静,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感受着什么。是这刮了三千年不变的澎湃的海风?还是那翻滚了三千年不变的大浪?他没有说话,他正陷入沉思,这是他来到异世之后,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觉醒! “哗”的一声,身上的衣袍忽然骤然飞舞,四面的海水也骤然沸腾起来,他身上的灵息力竟然牵引着海水,造成了大范围的海啸。宛如几条黑色的龙盘旋着,他一张口,浑厚得无以复加的魔力冲天而起!一瞬间,天地变色,风云逆飞,仙人海被这恐怖的力道掀搅起来,宛如一锅沸腾的海水! “哈哈哈哈!”元丘子纵声大笑起来,他的力道虽然只恢复了六成,但依旧是强悍得无与伦比。假以时日,恢复到八成的时候,他变可以按照计划行事,实现他的大业。 山摇地动,地动山摇。 宛如一只沉睡的巨兽觉醒,脚下的土地充满不安地震动起来! 元丘子身上的魔力源源不断地释放着,气冲牛斗,肆无忌惮,他似乎在召唤着什么,来自远古的神秘咒语,从他嘴里喃喃念出。 随着他越念越快,脚下的土地竟然逐渐崩裂,山体也不停晃动,好似有个巨人背着大山,走一步,颠三颠,恐怖的力量从山体间渗透出来。 “出来吧,魔道的子孙,老夫知道你们等了很久了!”元丘子哈哈大笑中,无数黑影从脚下的土地蹿出。 初时黑影寥寥无几,到后来越发密集,竟然有如飞蝗,又似流萤,好像这座大山里藏了整整一窝马蜂,而元丘子恰好捅了一棍子。 黑影初时小,后来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密密麻麻地依附在北穷山的山台上,这些黑影一落地,旋即变cheng ren形。皆是一个个穿着黑衣的魔人。他们的外观与人类相仿,只是面容上写满了困苦、烦怒、凶残、孤独、戾气。就像一群被关在地狱里的饿死鬼。 有的魔人头上生了角,面容狰狞,十分恐怖。但这群魔人,一无例外地,充满了可怕的战意和杀气! 他们望着元丘子,齐齐跪下,顿时放眼望去,但见整个山头全是黑衣魔人,粗略估计起码有十多万名魔人,宛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雄伟壮观,气势磅礴。 这些魔人初时不敢出声,但确定元丘子的身份无误之后,有人终于试探地道: “是魔将大人吗?” 元丘子昂着头,道:“想不到还有人认识老夫!” 满山的魔人都忽然沉默了,耳畔只闻窸窸窣窣的落石滚土之声。 片刻,一个头上长角的魔人大起胆子问道:“魔将大人,您、您不是在三千年前失踪了吗?原来您还活着!我听我爷爷提起你的故事,他说您是当年那一役中,唯一一个离奇失踪的将领!” 元丘子“嗯”地一声点点头,没想到自己的事迹竟然在子孙辈中流传起来,还被会声会影地描述成“离奇失踪”的将领。其实众人看来他销声匿迹了三千年,而在他看来,却不过是弹指一瞬,黄粱一梦。他脸上神色变得苦涩起来,“老夫没死,老夫一直在等待着今天。我的七位兄弟们,都在哪儿?” 当他说到“七位兄弟”的时候,脚下跪拜的魔人们都沉默起来,脸上露出沉痛的神色。他们怀念起当年的战役,无一不感到痛心疾首。 魔道一族的王者便是至尊圣母。至尊圣母象征着魔道中至高无上的力量,向来是传女不传男。这是因为魔道认为女xing在传宗接代、繁衍后代、养育后代中功不可没,并且她们在爱护子孙后代中,有比男人更慈爱仁厚的情怀,所以魔道的王者通常都是女xing。 至尊圣母下面两位魔道使者,分别是:天魔使,地魔使。他们一定是两位男xing,力量强的无可匹敌,一个人能单挑千军万马的魔兵,充当着至尊圣母牢不可破的守护使者。 接下来便是八位著名的魔将,他们能文能武,各有所长,修为也决计不弱。 元丘子便是其中的老三。 在三千年前的战役中,八位魔将失踪了一位,灰飞烟灭了三位,还有四个被封印在大山里。之所以将他们封印在山里,是因为这四位太过强大,修士们竟然杀不死他们,只能万般无奈地将其封印在山深处。 魔道溃败之后,魔道宵小藏的藏,躲的躲,从此再也不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段历史,元丘子在吴涵家的书房里大概了解到了,但是没有亲耳听说,他总归不愿相信。 如今面对族人痛心的目光,元丘子心中宛如被刺,他狠狠地一扬手,一道雷霆之光从手心中射出,直上苍穹!登时一团云被雷霆击中,“砰”地一下,灰飞烟灭。 看来果真如史书上记载,八位兄弟,三个死了,五个下落不明,且不说该如何唤醒其余四位兄弟,光说这四位兄弟,分别分布在被仙人海隔开的什么位置,他都一无所知。 “我们八个人,曾经是远古至尊圣母脖子上项链的八颗魔珠。当我们分别陷入沉睡时,是无法被任何人唤醒的,除非我们八颗珠子中,两两彼此靠近。” 元丘子望着天,眼神变得沧桑起来。他暗暗心想:“若不是那小子,带着我的储物袋,钻入昊天门焚魔坑的山腹中,我怎么被五弟的灵魂之力唤醒呢?他根本就想不到,老夫是三魔将,也根本就不知道,镇压在他们昊天门焚魔坑中的,正是老夫的五弟!他更不知道,老夫其实早就醒来了,就因为他阴差阳错地让两颗魔珠相遇了。” 不错,他跟那小子立场对立,照理应该杀了他。 可是元丘子初时灵魂力脆弱,必须仰仗张承轩才能存活下来,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杀他;到后来,又必须依赖张承轩才能炼制出快速恢复肉身的药物,于是继续利用他;为了让这小子万无一失地保护自己,他不惜教他一些魔道的功法秘籍;可到后面,他发现这小子是仙魔双生的体制,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于是他冒着养虎为患的风险,将这小子培养出无意识修炼的体制。 他也曾想过,自己培养的可能是今后最大的潜在对手,这少年便是一条游龙,潜伏于池底,一旦遇风云,便腾飞上天! 但,他心底隐隐有另一种希翼,既然这小子是双生体制,那么意味着,他可以选择修道,自然也可以选择修魔。如果在持续不断的逼迫利诱下,这个小子会不会向己方势力妥协呢?这便是元丘子后来打起的小算盘。毕竟这小子,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并且xing格极对他的胃口,他也舍不得杀死他。 回思绪,元丘子望着臣服于脚下的一众魔人子民,但见他们再也没有三千年前那般慷慨激昂的斗志,低着头,身上象征着魔道荣誉的黑袍也残破不堪,整个状态都那么孤独而麻木。元丘子胸中一口怒气喷薄而出,他们在阴暗和潮湿的角落里躲藏了那么多年,不敢出来,惶惶不见天日,他必须带领众子民,马上终结这样的日子! 元丘子环视众人一圈,三千年那场战役似乎还近在眼前,他朗声道:“各位同胞,你们之前效忠于五弟,但如今五弟陷入沉睡,而他手下的三位舵主恐怕已经不在世上。现在,各位就像一盘散沙,难以凝聚,所以我必须暂代五弟之位,将你们整顿成一支魔兵。等五弟苏醒之后,我自当将你们还给他,自己再组建魔兵。” 众人一怔,麻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顿了顿,元丘子老辣的目光从满山的子民脸上一一扫过,张口大声道:“当务之急,是先选出三位舵主和五位队长!能接我十招者为舵主,接我三招者为队长,觉得有能耐的,就来挑战吧!” 元丘子往山巅一站,顿时是气势磅礴、大师风范。他激昂的字里行间,给一众消沉的魔道子民带来了希望。这里不乏躲着练功的魔人高手,经过千年的苦修,他们绝不会太差。如今元丘子竟然以三招选队长,十招选舵主,这等豪言壮语,没一定实力是不敢说出口的。 他越嚣张,就证明越强;越强,就证明魔人们越有希望! 顿时,满上的魔人仰望着山巅上古怪而强横的老人,爆发出欢腾的声音。 他们沉睡了太久,被压抑了太久,太需要在一个德高望重之人的带领下,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 第七十九章 太忘真人之约 清明后,天气持续放晴了十来天。今日终于刮起一丝寒风,恐怕是入夏前最后一次降温。 元丘子走后,张承轩的生活又回归到平静。身边少了一个监视刚走的那两天,他有时候修炼到一半,遇到问题的时候,竟然会情不自禁地喊一声“元丘爷爷”,不过面对一只毫无生气、没有任何神识的储物袋,他只得哑然失笑了。 该背的经书,他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但他却丝毫没有心思去深究经书里的内容。那些大道理,还不如元丘子留下的一句话经典透彻:你何尝不是在给自己炼制丹药,最后炼成什么样子,都该你自己吃下去。 每当他想起这句话,什么都豁然开朗了,只有不断的变强,才是硬道理啊。 元丘子到底去了哪里呢?他所说的大事是什么?黎微尘又是谁?元丘子走后,给他留下了许多疑问,他甚至想去燕州找吴涵,去吴涵的书房里翻一遍,找到黎微尘的答案。不过他实在有点懒,对那个什么黎微尘兴趣也不大,找到黎微尘的线索不代表知道元丘子的去向。再说了,元丘子与自己契约已经结束了,他按照约定把储物袋留给了自己,还附带地送了一百来瓶宝贵的灵息药水。去找他做什么呢? “唉……”长叹一口气,他又在洞天福地里修炼了一整天。抬头看看天色,也不知今夕何夕。 今夕何夕…… 陡然间,他炸起:“今天好像是跟太忘老头约定好的的最后一天!” 依照之前和太忘真人的约定,今天确实是背书的最后期限。之所以忘了这件事,是因为张承轩这几日一直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日子也过的浑浑噩噩,白天练功,晚上也随便找了块山顶的石头睡着,心情不好,他也不回弟子房间中住宿,所以险些忘了今夕何夕了。 他连忙把那一大沓经书搬出来,快速地翻看几眼。他记忆很好,先前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现在稍加记忆便一字不忘了。太忘真人随便取哪一本、哪一段都考不倒他。 按照约定,他在太阳下山之前,飞到了太忘真人所在的小偏峰上。 太忘真人果然背负着双手,淡淡地矗立在峰顶,他衣袍淡淡、发须淡淡,和周围的苍松、翠柏、远山、重云融为一体,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张承轩双脚刚落地,就听到太忘真人的声音道:“我等了你好几天了。” 张承轩知道自己险些来迟了,还是很淡定地问了一句:“不是约定了今天见面吗?” 太忘真人才不会告诉他其实他又下了一个月的棋所以等不等他都一样的,他咳了一声,“我以为你会提前来。” 张承轩一撇嘴道:“我为什么要提前来?” 太忘真人缓缓地回头,“我以为你记xing很好。” 张承轩下巴微微一抬,道:“我虽然记xing很好,但也很忙的。” 太忘真人无语地看他一眼,“记xing好不好,背一背就见分晓了。将《地藏菩萨本愿经》背给我听。” 这老头倒也是干脆,废话没说几句,立刻开始检验自己的背诵功底。 张承轩倒也是从容,他闭上眼睛微微一回想,那些蝌蚪文一般生涩难以理解的经文,便浮现于他的脑袋中,他接连不断地从头背了出来:“香赞。炉香乍热。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 正背的酣畅淋漓,太忘真人忽然道:“停!我问你,‘生长度世无量大神’的下一句是什么?” 张承轩一怔,什么“生长度世无量大神”,《地藏菩萨本愿经》似乎没有这一句!还是自己忘记了?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太忘真人一眼,但见对方脸上毫无表情。 张承轩迟疑了片刻,终于猛地想起,这是另一本经书----《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句子! 这死老头竟然趁着自己满心沉醉在《地藏菩萨本愿经》的时候,问起了《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的句子,他这是故意刁难人的吧? “生长度世无量大神……生长度世无量大神……” 张承轩沉思半晌,好歹想起来下一句:“生长度世无量大神,并乘飞云丹舆绿辇羽盖琼轮骖驾朱凤。” 他还待继续向下背的时候,太忘真人打断他道:“停!上一句是什么?” “哈?你说上一句?上一句?”张承轩忽然卡壳了。 这就像被人问:“欲穷千里目”的上一句是什么,然而人们往往先想起它的下一句“更上一层楼”,若不从头背起,恐怕难以想起上一句是什么。这就是人们定向思维的弱点。 张承轩一时间呆了,他刚才忙着被下文,陡然被问起上一句,不得不又抽出思维,去想前面的。然而接下句容易,忆上句困难。一瞬间,他脑子里全是“并乘飞云丹舆绿辇羽盖琼轮骖驾朱凤”。他正抓耳挠腮间,却看到太忘真人嘴角竟然露出了阴谋得逞的捉弄人的笑容。他笑的比较隐蔽,但是这个表情还是被张承轩一瞬间抓到了! “不背了!你捉弄人啊!”张承轩气呼呼地道。 太忘真人微微一笑,道:“你以为你都背熟了,但是你只记得下句,不记得上句。就像你以为你掌握了精深的剑术,孰不知你只记得招式,却不理解精髓。所以你才会使出这般急功近利的剑法,对吗?” 张承轩沉默了片刻,心里的不满忽然爆发出来:“太忘老头,你让我背书,就是想在今天刁难我,然后狠狠地教育我,我的剑法急功近利,我的剑法邪魔外道是么?” 太忘真人一怔,没想到竟然被这少年哽得说不出话来。 当张承轩看到秦玉体内的灵息力,其中一道是由太忘真人所灌注,他心里不是没有怨愤的。自从元丘子走后,张承轩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同时也藏了一些对太忘真人的积怨。这两个师父,一个极其护他,一个却有些淡淡地,对他好,对别人也一视同仁。张承轩丝毫没感觉到这个师父的丝毫不公正,但因为这种公正,他却觉得太忘真人对自己不重视。虽然这种淡淡的感觉,未必不是对他好,但跟元丘子的强烈的护短相较之下,太忘真人竟然如此欠佳。 “你别忘了,我就是靠这样的剑法,拿了比剑大会的冠军!这一点清虚那老头都承认了,难道你还要替我谦虚不成?”张承轩大声道,“你可曾管过我?你可曾关心过我?你既然是我师父,你不帮助我取胜,反而去帮秦玉消化体内灵息力,助他更上一层楼,好来打败我是么?” 太忘真人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他这个徒弟,替他争足了面子,他确实没有夸赞,反而一味地教育、批评,这确实会人感到沮丧。 见太忘真人没说话,张承轩继续道,“原来我还不如做别人的徒弟!”这话一说完,他忽然有些后悔。 眼见太忘真人神色莫名哀愁起来,张承轩发现自己话说得太重了,什么“不如做别人弟子”,这种话当真伤人心。他沉默了片刻,“我说错了,我该打!”他飞快地反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太忘真人身形一动,张承轩没看清他是如何行动的,他枯老的手已经抓住了张承轩的手腕,“是我的错。”太忘真人缓缓道,他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苍老和疲惫,“该打的不是你,是我。” “你说得对,我的确对你不够关心。”太忘真人长叹一声,“或许我该去面壁十天,好好想想我都做了什么。不过,孩子,我真的不是不关心你,你生xing聪明,天赋过人,我更愿意让你自己摸索,我认为你在自学中能更快找到自己的方向,更快取得进步。而我需要做的,只是在关键时候点拨你,比如你快要入魔的时候,帮你扳正航途,摆正方向……唉,难道我错了么?”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太忘真人重重一叹,声音说不出的落寞。 张承轩心中陡然一颤,太忘真人字字句句发自肺腑,不像假的。 太忘真人轻轻松开张承轩的手,转身就往远处走去。 他想必是真的伤心了,所以他要找个小黑屋去反省。张承轩知道他在后山布置了一个小黑屋,他有时候会自发去小黑屋里反省。 看着太忘真人离去的背影,张承轩忽然觉得有些鼻酸,他这般淡如水墨画的老人,对自己能有什么坏心?确实如他所说,他不过就是采用了放任的方式来培养自己,只是因材施教而已。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张承轩说了重话之后,心里本就十分内疚,听到太忘真人自我剖析、自我反省,心里忽然万分过意不去。他大步追上去,喊了一声:“太忘老头,对不起!” 太忘真人的身形晃动了几下,就像被大锤子重重锤了一记。自从接手了这个捣乱徒儿,他从来没听到他说过“对不起”三个字,从来都没有。 张承轩一喊完,只觉得鼻子发酸,差点掉下泪来。他哽咽了片刻,竟然说不出话来。 太忘真人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张承轩追上前,道:“太忘爷爷,我不应该伤您的心,我知道您人不坏,只是不喜欢约束我而已。我以后……大不了不再胡思乱想了!我规规矩矩按照秘籍上所写的去修炼,还不成吗?” 太忘真人听到“规规矩矩”四个字,忽然一怔,这样一个词从这么聪明跳脱的弟子口中说出来,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你让他规规矩矩,那简直就是毁了这么一块好材料,然而你叫他自己摸索,又生怕他走火入魔。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如何才能教好这个弟子。教严格了吧,怕教成木头;教松懈了吧,又怕教成顽童。他越发小心翼翼,越发找不到合理的方式。看来手上有一位天赋奇才的弟子,也是一件颇为头痛的事情。 张承轩见太忘真人没反应,还以为自己的道歉不够诚恳,他正绞尽脑汁想该如何道歉的时候,太忘真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回去吧,继续好好练功,不过以后要改什么秘籍,一定要先跟我说一声。” “嗯!”张承轩重重地点了点头。元丘子走了,他想改秘籍也改不了啊。 不过,幸好太忘真人没发现是元丘子教他改的秘籍,不然他私藏一个怪人在身上,这可是触犯了昊天门的门规。 太忘真人道:“至于我……我要去反省一下我的教育方式……” 第八十章 古幽思 跟太忘真人折腾了一阵,张承轩心情也不太好,他本想回去休息,忽然想起了那两只蓝斑雁,他已经将近十来天没看到那两个小东西了。 左右无事,不如去看看它们。 念毕,他踏着飞剑,落在北边的山崖上。 今天姚冰不在,就只有那两只孤独的蓝斑雁,当那两个小家伙看到他的时候,竟然欢快地叫了起来。张承轩想不到这两个小家伙还记得自己,他心中一动,低头抚摸着它们身上顺滑的羽毛。 蓝点儿和红点儿看起来好多了,或许再修养几天,它们就可以复原了。 姚冰把它们照顾得不错,不仅每天给它们更换垫着的草窝,还拾来干柴,每夜都生火为它们取暖。所以张承轩能看到地上有木炭灼烧过的痕迹,那便是姚冰昨日点燃的炭火,还没来得及完全清扫干净。 张承轩环视这山洞一眼,偌大的山洞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两只蓝斑雁。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寂寞。这几个月来,每次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总能记起身上还有一只储物袋,袋子里还有一个元丘子。于是左右无人之时,这一老一小都会拌拌嘴,抬抬杠,但现在……当真只有他一人了。 “唉……”张承轩叹了一口气,对蓝点儿和红点儿道:“真羡慕你们俩啊,彼此不分开,永远也不会孤单寂寞。”他伸出中指,往蓝点儿头顶一弹,蓝点儿一惊,立马把头缩回去。张承轩忽觉好笑,不由得反复去弹蓝点儿的头,蓝点儿的脑袋就一伸一缩的憨态可掬。蓝点儿初时还有些惊惧,但见张承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贱,出手也越来越快,不由得怒气冲冲地张嘴往他手背上狠狠地啄了一下。 “……” 张承轩一怔,手背已经被啄了一个小洞,鲜血不断流出。张承轩苦着脸道:“完了禽流感了……” 他顿时哭的的心都有了,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意思,捂着手背气呼呼地走出洞穴。 走出洞府,外面的空气十分闷热,估计是要下雨了。一阵闷风吹来,张承轩手上的疼痛似乎也缓解了。但是他就是心情不好,便抬头望着天穹发呆。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正好又是月圆的时刻,但见天上一轮明月宛如白玉盘,当真是皓白如玉,皎洁柔和。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圆月,张承轩忽然想起元丘子做得咏月诗,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落起来。 忽听耳边几声婉转而低不可闻的笛声隐约响起,如泣如诉,如梦如幻,好像是离人在倾诉着断肠的思念。一听这笛音熟悉,张承轩就知道是姚冰在吹奏,想来她人不在山洞里,却也在这附近。 吹笛人似乎心中有事,否则不会吹出如此凄苦缠绵的乐章。其实打从第一眼看到姚冰,就能从她那冰冷的眼神后面,看到一汪深不见底的忧郁。正因为她眼神后面躲着忧郁,所以她的冰冷,也不会给人难以消融之感。 耳边笛音萧瑟,他呆呆望着天上的月亮,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连忙狠狠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眶只是红了一下,眼泪又被他收了回去。 这个姑娘,心里应该有事。张承轩暗暗道,而且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秘密。 正在胡思乱想间,笛音骤然收尾,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承轩回头,但见姚冰不知何时从身后走来,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表情。 张承轩对她笑笑。 姚冰道却皱眉道:“我刚才吹奏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打断我?” 张承轩一怔,“我没有打断你呀。” “你怎么没有打断我了?我最后一个音都被你带跑了!”姚冰轻蹙眉头。 张承轩顿时十分头大,女人怎么都蛮不讲理啊,他哪里有带跑她的笛音,他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听着。 姚冰轻轻皱了皱眉头,“一开始,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流随着我的笛声,十分和谐地律动着。可是忽然,有一个情绪,对我的笛声产生了抗力,随后逆着我的笛声而行,险些弄得我手忙脚乱。” 张承轩哑然失笑,原来音乐到达一定境界,竟然还有感受周遭,影响周遭气流之效,同时也会被周遭的情绪给带跑。孰不知到达再高的境界,还能控制人的心智神智,甚至将对方变成一个傀儡,任随自己摆布。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修士专练音律的原因。 明白姚冰不是在无理取闹后,张承轩笑道:“姚冰师姐笛音如此美妙,如果不抵抗一下,岂非要任听师姐摆布了?我可不想那么丢脸。” 姚冰本来板着脸,见他说得真切,不由微微一笑,“若不是心中有业障,又怎可能受我笛音影响?”她顿了顿,道:“我刚才这首曲子名为《古幽思》,是古人因思念亲人所作。我吹奏间,方觉你的心绪和我的笛音十分融合,心中必有所思之人吧?” 张承轩一怔,没想到被姚冰说中心思了。 他与元丘子,一个父母双亡,一个膝下无后,二人相识一场,相伴三年,早已经把对方当做亲人一般了。是以元丘子离去后,张承轩对他的怀念,便有如亲人一般。 姚冰道:“我不知道你想念的那位亲人是否还活着……” 张承轩道:“他还活着,只是暂时离开,要去办一些重要的事情。” 姚冰眼波微微流转,“原来只是生离,你真是太幸运了。只要活着,终有相见的一天。不像死别,除非不入轮回,跳出轮回,方可魂魄永保,否则再也见不到了。”说到这里,她竟然叹了一口气,眼角眉梢流露一丝伤感,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一般。 张承轩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却听姚冰怔怔地道:“我今天似乎又说太多了。” 她的一颦一笑一蹙眉实在是太美好了,张承轩忍不住心中一动:“没关系,我喜欢听你说话。”他一说完,便即后悔了,连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作为朋友,我愿意跟你一起分担。” 姚冰忽然偏过头,怔怔地道:“朋友?” 张承轩被她寒冰般的眸子望得浑身一颤,真怕这姑娘忽然脸色大变,一个法术扔过来把自己扁一顿,虽说也不是打不过她,但面对这样的美女总是不好下手的嘛。就在他胡乱担心的时候,姚冰却转回头,道:“那天晚上谢谢你。” 张承轩一怔,只听姚冰道:“我笛子上的红线穗,是我一位至亲留给我的。那位至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甚至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原来姚冰心里也有一个深深的遗憾,难怪她笛音里如此忧愁;也难怪她xing格冷漠,不近人情,这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那你,再也没见过她了,是吗?”张承轩问道。 姚冰苦笑着,摇摇头。 “我会为她报仇的,我曾经在她坟前发过誓。”姚冰轻轻握着拳头,低声道。 张承轩道:“不知道仇人是谁?如果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姚冰忽然沉默了,半晌侧着头,细细打量着他,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张承轩被她的目光盯得浑身发冷,心想以后夏天来了,倒也省了扇扇子,把姚冰往边上一放,让她看上几眼就足够降温了。 姚冰轻轻吐了一口气,道:“天气好闷,似乎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忽然什么东西暖暖地滴在了二人身上。张承轩抬头,果真下雨了。 第八十一章 悸动 这场雨和上一场还当真有所不同。 如果说上次是清冷的雨,那这一次便是温暖的雨:不冷,带着一丝春的温暖气息。 或许是因为空气太沉闷,所以连带雨丝也温暖起来,又或许是因为跟美女一起赏月,心情愉快起来,所以空气都显得暖融融的。 只听“噼啪噼啪”几声,几滴黄豆大的雨从天而降,打湿在春末的山崖上。 很快,山间的雨连成一片,宛如一张帘子从天落到地。张承轩闻到一股雨水混着泥沙的味道:原来是雨点冲击力太大,山顶干燥的沙尘还没被浸湿,就被打成一团一团的,便混杂出奇特的味道。 “啪”的一声,一团半干半湿的泥沙溅到了姚冰的裙子上。姚冰生xing爱干净,看到裙子被沾湿了,不由得“哎呀”一声,退后一步。 “我们去洞里避雨吧。”张承轩提议道。 姚冰点点头,二人举步走入洞府中。洞府中干燥舒适,宛如一个小小的避风港。蓝点儿和红点儿懒洋洋地躺在窝里,伸长了脖子,也想观赏这场无边无际的春雨。 姚冰低头抚摸着蓝斑雁的羽毛:“我知道你们想出去看雨,但你们现在身子还有些虚弱。等你们完全好了,就可以飞出去了。”红点儿吱吱叫着,亲切地回应着姚冰。 张承轩看两只蓝斑雁可爱,也想过去逗一逗。但蓝点儿之前被他弹过头,还十分记仇,看到张承轩走过来,立马直起脖子,“吱吱”地冲他叫唤。 “……” 张承轩只好退后一步。 他自感没趣,便走到洞口,欣赏其震天盖地的雨帘来。 “好大的雨啊。”他感叹一句,看着洞外的夜雨奇景。 深蓝的夜,荒凉的山,还有无边的雨帘,这一切别有一种浪漫情调。 他正欣赏得投入,忽听身后姚冰“哎呀”一声,“糟了!木柴烧完了!” 张承轩应了一声,回头道:“那便如何?” 姚冰道:“这山洞到了半夜,本就十分阴凉,现在又下雨了,估计后半夜这里会冷的受不了。蓝点儿和红点儿还没完全恢复,很容易患上禽流感,我担心它们旧病未愈,又添新病。” 一听到“禽流感”,张承轩立刻头皮发炸。 最近禽流感席卷了整个天殊大陆。城市里不少饲养禽类的农民,纷纷患上禽流感死去。大批大批刚出壳的小鸡、小鸭或者被残忍地焚烧,或者丢去塘边喂蛇,还未长大就被毁尸灭迹。人们觉得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漏杀其一,如此一来便彻底地断绝了传染源。 姚冰道:“往常我都会捡一些木炭,为它们生火取暖。可是……你看下那么大的雨,地上的干柴早就被浇湿了,根本点不燃。” “用法术烘干?”张承轩提议道。 姚冰摇摇头,“这样不好。虽然水分被蒸出来了,但是还有残余的寒气在木柴中。到底不如天然干燥的好。” 她叹了一口气,眉宇间忧心忡忡。她不知道去哪里找干燥的木柴,总不能让她去柴房里头偷吧。 她焦急的样子,被张承轩看在眼里,张承轩沉吟半晌,忽然心生一计:“有了!” 他打了个响指,对姚冰道:“姚冰师姐,我知道哪里有干燥的可燃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取?” 姚冰一怔,缓缓走到洞口,“在哪儿?” 张承轩道:“可能要下山一趟。” 姚冰听到“下山”二字,神色微微一变。 昊天门中不经过允许是不可以私自下山的,只有张承轩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不知道偷偷下山多少次。关于下山这事,其实并没有证据证明人到底在不在山上,也没有证明人有没有离开,所以这个门规倒有些多余。就算当真有弟子偷偷下山被发现了,如果谎称是去寻找洞天福地修炼的话,上面也不会当真怪罪,所以张承轩偷偷下山了好多次。 姚冰还在踟蹰间,但见张承轩已经冲入了雨里。 姚冰跟着一脚踏出洞口,但见雨滴已经噼噼啪啪落了下来,竟然淋湿了她大半个身子。姚冰犹豫了一下,正要退回去,却见张承轩回头,就像要替她做出某个决定似的,他竟然回头伸手去拉姚冰! 他小时候和铁蛋拉扯惯了,两人一起行动的时候,铁蛋通常犹犹豫豫慢半拍,他不耐烦地一把拉住铁蛋的手肘,把他拽了过来。此刻他忘了眼前是姚冰,同样地伸手去拽,手掌刚伸出去,碰到一段温香软玉,竟然抓住了姚冰的手腕! 相接的那一瞬间,二人心中同时一震! 张承轩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去拉姚冰的手,而姚冰也不知道怎么还迎了上去。 两人脸上一红,彼此的手却没有放开。 张承轩只感到姚冰的手腕十分冰凉,纤细而柔软,就像一段被春雨打湿的细笋。 姚冰心中猛地一跳,微微抬起的下巴,抬头正好迎上张承轩的眼睛。 两人脸上同时一红,张承轩连忙放开了手,结巴道:“对、对不起。” 虽然平素对他有意的女子颇多,他也偶尔跟姿色过人的那个眉来眼去一阵,但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子的肌肤,这是他头一次碰到女孩子的手腕!顿时心狂乱不安地跳动起来,脸上发烧似的好生燥热。 姚冰美得如梦似幻的脸上,就像染了胭脂,微微泛起红潮。尴尬地移开目光,姚冰提醒他道:“我们不是要去找可燃物吗?快走吧。” “啊,对。”张承轩摸了摸头,忽然觉得自己变呆了一些。 这冷冰冰的大美人竟然没有生气?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他刚才此举,也算是一种冒犯了。 张承轩暗舒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他还是很怕姚冰翻脸不认人的。 ********** 接下来,张承轩十分注意自己的行为。甚至御剑飞行的时候,他也会刻意保持姚冰的距离。姚冰自然不会主动靠近他,于是他两一个毫无表情,另一个刻意远避,不知不觉距离越来越远。张承轩见有时候距离太远了,又主动凑近来一点,于是这一路他就忙着在微调与姚冰之间的间隔距离。 淋着雨,二人落在了临诏县的小街道上。 姚冰没想到张承轩竟然带自己到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离昊天门也不远,说白了就昊天门山脚下的一个小县城罢了。 下雨了,劳作的人们都返回瓦屋房里。整个小镇沉睡在迷迷蒙蒙,雨幕连天连地,就像无数根琴弦,密密麻麻、丝丝缕缕地垂吊在天地间。漫天都是雨的声音,漆黑的小镇,只见一间间屋瓦房透着光,家家户户都点着煤油灯,紧闭门窗,于是橙色的灯火便透过轻薄的纸窗,映了出来。 漆黑的夜,无边的雨,橙色的灯光。 二人忽然觉得,就像在漂浮在无尽的漆黑的夜空里,长风吹过,这些屋子里的灯,像极了天上的一盏盏孔明灯。错落有致,温馨美好。 二人相视一望,看着对方完全被雨淋湿的样子,忽然哑然失笑。此刻的对方,就像一只落汤鸡,就连大美女姚冰,也有那么不顾形象的时候。 “你不是说要取可燃物吗?这里哪有?”姚冰问道。 张承轩不语,往前方一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姚冰看到了一座老庙。 这是张承轩以前生活的地方,多少个春夏秋冬,他就和铁蛋凑合着,在这阴暗漏雨的破庙里度过了日日夜夜。如今他们加入昊天门,搬离了这个破庙,只是上次来时,张承轩看到他们睡过的破草席还没有被清理走。 姚冰跟着张承轩走入破庙中,一尊大佛矗立在庙中央。 张承轩走上前,毫不顾忌地拍了拍大佛的肩膀,笑道:“佛兄,好久不见了,你近日香火鼎盛,混得不错啊。” 姚冰问道:“你跟它很熟?” 张承轩道:“岂止很熟,我和它相伴生活了十几年。在我入门之前,这里就是我的家。” 姚冰“哦”的一声,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抬头环顾四周,但见这庙经过修葺之后,还算结实,下雨天也终于不漏雨了。大佛不论春夏秋冬,都咧着嘴哈哈笑着,它跟前是一炉香火,烟雾缭绕,氤氲不断。 姚冰低头,微微欠身拜了拜。 张承轩走到大佛后面,果然,那一堆草席、以及用杂草编成的藤草都在。他们离开后,这些杂物竟然没有被清理走,还安然无恙地放置着。看到这卷草席,张承轩不禁想起多年前,他和铁蛋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二人过的清苦,贫穷,但是无忧无虑地也十分快乐。 张承轩扫了一眼,这里的可燃物够他烧一个晚上了。他将草席成捆地抱出来,放入储物袋中,大概抱了五六捆,终于把所有的可燃物都装走了。他问姚冰:“够吗?” 姚冰道:“足够了。只要用灵息力控制好火势,是可以烧很久的。” 张承轩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回去吧。” 第八十二章 烧 回到山洞里,两人已经全身都淋湿了。 这小山洞就是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管外面风再大,雨再狂,都淋不到他们分毫。 张承轩将储物袋里的草席、藤条一股脑地拿出来,这时候姚冰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中的储物袋,忽然说了一句:“这只储物袋,似乎很宝贵啊。” 张承轩吓了一跳,生怕她认出来了,连忙闪烁其词敷衍过去。 姚冰帮忙将可燃物清理好,分门别类地放好,她这般梳理,是为了让燃烧时间最大化。张承轩看着她认真的脸,心中一动。但见她头发全湿了,一束束贴在雪白的面颊上,还有一些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一滴滴往下流。很多女孩子头发全部打湿的样子并不好看,如果脸上的五官长得不够好看,那会更多地将脸上的缺点暴露出来。然而姚冰恰恰相反,她的头发被打湿之后,她的脸更好看了。她五官的所有完美之处都呈现出来,在潮湿发梢的衬托下,竟然有种美人出浴般的清纯和柔美。 虽然衣衫浸湿,紧紧地贴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形,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了恐怕都要兽xing大发。但是,张承轩今天竟然意外地只看她的脸,根本没有注意她的身体。换了平时,他肯定要往女孩子身上,上上下下瞄几眼,但今天却很反常。 姚冰道:“我整理好了。” 张承轩“哦”地一声,回过神来,但见姚冰已经将可燃物井井有序地分类放好了。他道:“那我点火啦?” 姚冰点点头,“嗯。” 张承轩念动真言,指尖上“嗖”地一声,腾起了一团青色的小火焰。当他将手指靠近藤条草席的时候,忽然迟疑了一下。 望着这些残破的草席,以往的青涩岁月忽然浮上心头。他和铁蛋的点点滴滴,他和破庙的点点滴滴,他和大佛的点点滴滴。冬天他靠藤条取暖,夏天他靠草席解暑,这一地的杂草藤条就如此寂寞无声地伴随他走过年少时期……这一把火烧下去,那么过往的回忆也就全部烧没了。 迟疑了片刻,青色的火光映着他的脸颊,心里不知怎么竟然变得十分的婆妈,十分的下不去手。 元丘子说过,除了自己,谁都不值得信任。每当张承轩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心里十分孤独。他甚至迷惘地想,是不是因为修仙之人寿命太长,到最后,喜欢的人在意的人,一个一个地死去,所以永远不会有人在自己身边? 望着指尖上蹿下跳的火苗,他心里十分冰凉。憋了一日的消沉情绪,忽然爆发出来。他握着拳头,不动声色地望着跳动的火苗,眼眶微微红了。 原来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给元丘子寻求解药,谁知解药到手,换来的却是离别。 元丘子甚至连一句理由也没留下。他走了,他去了哪里,他无从知晓;他去做什么,更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就像一场幻觉,莫名地来了,接着又莫名地离去。 就在他想的出神的时候,姚冰轻轻走上前,站到了他身边。 张承轩侧头望去,但见姚冰一双妙目正关切地看了过来。她眼神竟不似平日那般冷冰冰,反倒是微微有些暖意。 火光照红了她嫣然美妙的脸颊,勾勒出她脸部完美而动人的弧线。 虽然此刻她什么也没说,张承轩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温暖和陪伴。 是啊。张承轩心中轻轻一动,他还有很多朋友。铁蛋,姚冰,绮罗,吴涵,王一远…… 他们其中的几位,同样是修仙之人,寿命与自己一般长短,又怎么会轻易死去?更何况铁蛋这家伙,小时候发誓了要和他的大哥同生共死,这听话的小子肯定不会甩手而去。 姚冰轻声道:“其实不生火也行,这场雨也不算太冷……”她话还没说完,但见腾地一下,草席已经被点燃了。干燥的草席遇火,很快就燃烧起来。只听噼噼啪啪的声音,藤条也被点燃。顿时山洞里温暖如春。 火光潋滟,宛如一潭荡漾的湖水。不管外面风吹雨淋,小小的山洞竟然如此舒适温暖。 张承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是下了好大决心才点燃了这摊杂草。当藤条被点着时,他心里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火苗烧掉了一切,烧掉了曾经的少年时光,烧掉了入门时的青涩与叛逆,也烧掉了与元丘子形影不离的那三年。 ******** 此次风波过去后,太忘真人就再也没提当日练功邪魔外道之事。 只不过元丘子走后,再也没人催他练功,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什么了。虽然元丘子没有催他练功,但是他的修为竟然是以前的两倍速度般增长,十分恐怖。虽然修仙越到后面越难以突破,但张承轩的修炼速度也跟着难度一起提升,很快丹田中的灵息力又浓郁起来,腹中金丹的密度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坚硬。 这天当他修炼完毕,走在回去的山道上。无意间看到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一个冷冽的少年正在打坐。那少年一身紫色的袍子,长发在空中微微舞动着。一圈圈紫色的雷电绕着他周身“滋滋“作响,散发出恐怖的力量。 此人正是石墨,自从比剑大会夺得第四之后,他便一直在疗伤。虽然他受的也不是什么重伤,但灵息力总是难以聚集起来,时常处于一种涣散的地步。这使得他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在练气上。 石墨心xing着急,一心只求恢复,每天都在不停地练气,常言道欲速则不达,当他再次凝聚灵息力的时候,忽然有一根针刺中了心口,他冷不防一痛,“哇”地张嘴吐了一口血,好不容易凝聚了一早上的灵息力,顿时全部散了开来。 张承轩从此处经过时,俨然认出了石墨。石墨修炼太投入,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就在附近。看到石墨吐了一口血,张承轩心中有些不忍,再怎么说,这哥们的伤势也是因自己造成的。他大步走到石墨跟前,道:“墨兄,好久不见啊。” 石墨抹了抹嘴边的血迹,眼见自己吐血的窘相被对方看在眼里,不由得“哼”了一声。 张承轩道:“你的伤势怎样?看起来,还有些严重啊。” 石墨瞅了他一眼,本想讽刺几句,但想到对方也是凭着真功夫战胜的自己,自己愿打服输,而此刻他问候的眼神也算真切,于是道:“也没什么,就是灵息力难以凝聚而已。” “灵息力难以凝聚……”张承轩喃喃自语道,他骤然想起了什么,便身手往怀里的储物袋摸了一下,很快取出一只做了蓝色的标记的药瓶子,道:“不知道这个对你有没有帮助?” 石墨一怔,揭开瓶盖子,轻轻一嗅,只感觉一股无比浓郁的灵息力扑面而来,普通的精华灵息药水已经十分值钱了,没想到这蓝色标记的透明药水竟然比精华药水浓郁了几百倍!这小小的药瓶子中的灵息药水的含量竟然浓郁到了人神共愤的浓度!这瓶药水绝对是宝贝! 一瞬间,石墨眼里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如此宝贝,他当真是送给自己的?不是来炫耀的吧?眼前张承轩脸上表情十分诚恳,淡定如常。 石墨小心翼翼地道:“多谢,那我服用几滴吧。”这瓶宝贝药水,他只需服食其中几滴就能起到恐怖的效果。 再说药水如此宝贵,他也不舍得贪多,真怕对方心疼。 谁料张承轩哑然失笑,“这一瓶都送给你。” “什么,这一瓶都送给我?”石墨惊呆了。 张承轩点点头,这样的蓝色标记药水,他一共有二十五瓶,除开蓝色药水,他还有大量的黄色标记药水和六十六瓶超级浓郁灵息药水,那些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一瓶蓝色药水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然而在石墨眼里可是天大的恩惠,以至于拿着药瓶子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这瓶药水能让他的伤在几天内全部复原,便不会耽误他修习雷系法术了。 “多谢。”石墨诚挚地望着张承轩地眼睛,正色道。 张承轩微微一笑,“把我当朋友,就不要那么客气。” 石墨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少年手里竟然会有如此秘宝,当真让他刮目相看。不知道除了这瓶灵息药水之外,他还有多少外人不知道的秘密。回想起在比剑台上,这家伙恐怖的衍生连环风,还有他恐怖的风、剑双修的修为,再联想到这瓶神奇的灵息药水,张承轩的形象忽然变得无比的神秘高大起来。 要知道对于修士来说,灵息力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修士们经过一天的练气,才能从天地造化中积攒少量的灵息力,一不小心还可能涣散消失,这灵息力难求至此,自然让人神思向往。精华灵息药水已经十分珍贵了,更别提这浓度大于百倍的蓝色药水,更是重金难买。所以当石墨看到这瓶灵息药水时,早就对张承轩产生了微妙的感情变化。 出手随便就赠送这样的秘宝,这少年究竟是太富有了,还是太大方了?但无论是太富有还是太大方,这其中的人格魅力,都是十分令人折服的。 石墨收起蓝色标记的药水,眼神里已经没有丝毫敌意了。从比剑台上的不打不相识,到现在的大方赠药,他们似乎成为朋友了。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找我吧。虽然我修为浅薄,但帮点小忙总是可以的。”石墨话不多,通常只有当一个人是朋友的时候,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张承轩哈哈一笑,“这也是我想说的。” 两个少年在午后的炽热阳光下相视一笑,顿时无限美好。 第八十三章 盘点&;终 告别了石墨,张承轩回到所居住的房间里。 比剑夺冠后,他成为了昊天门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走在路上时不时蹦出几个声称仰慕他的弟子,眼巴巴地求结交。那些弟子还认真地调研了张承轩的背景关系,包括铁蛋是他的小弟此事都了如指掌,所以他们很快自认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于是一瞬间他便凭空多了十几个小弟。张承轩本就头痛不堪了,更令他抓狂的是,秦玉那一批手下的喽啰和粉丝,也会到处找他麻烦,扬言他练的邪魔歪道的秘籍,一时间捧他的有如过江之卿,找他麻烦的也似无头苍蝇。 张承轩只感觉一个头比两个大,加上心情不好,他懒得回去,所以这十余天一直找了个小山头,随便睡了几夜。 昨天一把火烧了过去,他心中的堵塞终于豁然开朗,于是决定收拾心情,重新出发。于是今天,他终于回到了弟子房间。踏入房门,但见弟子们都去修行了,铁蛋孤零零地在屋里。 他正发愁地坐在床上,望着床上一滩东西犯难。张承轩刚想问问怎么回事,余光往自己床上一扫,立刻叫出声来,只见他床上堆了小山高的东西! “这怎么回事?”张承轩气坏了。 铁蛋无辜地瞅了他一眼,终于带着哭腔道:“张小哥,你去哪儿了?你不在的这几天,不停有人给你送礼物,俺不收,他们赖着不走,你看都堆了一床高了!” 张承轩“哈?”地一声,才明白,原来自己去忙着炼丹的那几天,竟然又有人源源不断地送礼物回来。元丘子走后,他心情不好,也没有回弟子房,所以一直不知道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望着那一床琳琅满目的东西,张承轩终于感受到了夺得冠军带来的好处。原来扬名立万一次,竟然还有名利双收的效果。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我们来收拾一下吧。” 首先进入他视线的,是一件红色的披风,他把披风抓起来,心想为什么是红色的,如此鲜艳的颜色,就算他想披着也不敢啊。只听旁边的铁蛋道:“这是九阳峰的西门师兄送给你的,说是这披风能防御中级一下的刀剑、法术,只要你披着,就不怕敌人从背后暗箭偷袭了。” 中级…… 张承轩抹了抹额头的汗,本来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宝,就是中级的防御等级太低了。没办法,这些人都比他弱,也不指望能送出什么更好的东西了。不过铁蛋说,如果他不收下,那个人就要当场哭了,所以他只好义不容辞地替张承轩收下了。 接着还有一些高级灵符、精炼材料、低品阶的灵石,其中让他眼前一两的是一颗七品灵石。铁蛋指着这颗灵石,说道:“这是九羽师叔送给你的。” “九羽……”张承轩眯起眼睛想了一会,才想起是九羽真人那敛财的老怪物。没想到这贪财的家伙竟然舍得把七品灵石送给自己。想不到连当初亲自筛选自己入门的九羽真人也起了对自己示好之心,张承轩苦笑一声,摇摇头。 七品灵石是好东西啊,这老家伙手里好货肯定很多,也只有它才财大气粗地拿得出好东西。 最好笑的是,还有好几位垂云峰的女弟子,偷偷给自己写情书,她们以不同的形式将情书夹带在礼物中。有的藏在丹药中,有的藏在小匣子里,还有的送了一个辟邪香囊,里面锦书暗藏。 除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外,送他灵息药水和灵息丹药的居多,但他们送的灵息药水,跟他储物袋里的超级浓郁灵息药水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都退给他们吧。”张承轩默默地把灵息药水和灵息丹药清理出来,单独放在一边。 “哦?”铁蛋抬头望着他。 这座小山里,有一小半是灵息药水和灵息丹药,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 张承轩叹了一口气,“你看看,这些药水并十分名贵,想必送礼物的人,也不是有钱没处花的。有些或许也是孤儿,甚至跟你我当初一样贫穷。这些药水对我来说用处不大,但对他们来说却必不可少。我若收下,实在于心不安。铁蛋,这些药水是谁送的?你有没有记下?事后,我一个个退回去给他们。” 他说完这番话,没想到铁蛋丝毫不反对,还连连点头道:“张小哥,送礼之人,的确有不少家室贫寒,所以我当时记下了他们的名字,我猜你也想把礼物退回去。” 张承轩拍了拍铁蛋的肩膀道:“哈哈,果然是好兄弟,真了解我。” 接着,张承轩又翻出两张增加攻击力的灵符,贴在武器上,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武器的攻击力。虽然不是什么绝品,张承轩也把他纳入囊中。 一包奇特的粉末,据说朝敌人扔出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敌人的防御。 还有一瓶隐身药水,涂在鼻子尖上,就能变得跟空气一样透明。 最令人感到奇特的,是一颗黑黝黝的种子。张承轩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如果元丘子在,或许能知道这是什么。铁蛋说道:“这是一位师兄送给你的,他当时在路边捡到了这粒种子,发现无论种在土里,泡在水里,还是埋在沙子里,这粒种子都长不出来,所以觉得没什么用,就送给你了。他是这么说的。” 张承轩真是庐山瀑布汗,这师兄还真实在,找不出奥秘的东西就送给自己了。 “好吧,”张承轩点点头,把种子塞入了储物袋里,“那就让我来研究研究吧。” 就这样,他和铁蛋收拾了一个多时辰,最终终于消化了小山一样的礼物。他倒也没有将礼物完全独吞,让铁蛋挑走了不少。最后他独自清理储物袋,明确了现阶段所有的物品: 一百来瓶灵息药水,其中: 六十六瓶红色标记的超级浓郁灵息药水; 二十五瓶黄色标记的灵息药水; 二十四瓶蓝色标记的灵息药水; 二十五瓶青色标记的灵息药水; 一颗灵息圣丹,两颗灵息金丹;一粒黑黝黝的不知名种子;两张贴在武器上能加攻击力的灵符;一些精炼材料;一颗七品灵石;十颗四品灵石,六颗五品灵石;一大把空白符纸,十几支空白白玉瓶,一瓶隐身药水,一小瓶寒狱幽粉,一支穿骨锥。 虽然储物袋里有很多让他摸不清门道的东西,但日子还长,他日后可以慢慢摸索。 他抖了抖储物袋,检验是不是东西都已经取出来的时候,一本崭新的小册子“噗通”一声从储物袋里掉出来。张承轩惊疑一声,他还没有把战利品捡入储物袋里,而这本小册子显然是他自己的。他印象中似乎没有这玩意。 翻开小册子,但见上面的墨迹崭新,好像刚编撰十几天的样子。 第一页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小子,老夫在吴公子家,闲着没事,用灵息力控制纸笔,写了这么一本炼丹大全留给你。上面是老夫所能回想起的所有炼丹药方和材料。以后行走修仙界,你若见到书中提及的药材,一定要重金换来,因为从本书第十五页开始,无一不是难得的仙丹妙药。有的药材看似无用,却辅以其他药材,能碰撞出奇迹的火花。所以,任何药材都不能错过!” 字体猖狂嚣张,分明是元丘子口气。 张承轩怔了怔,没想到在吴涵家的那一个月时光,元丘子竟然如此用心地给自己写了一本药材。唏嘘感慨中,他翻开第一页,第一页便是灵息药水的炼制方法,第二页是灵息银丹、灵息金丹的炼制方法。灵息药水和灵息丹药是修士最基础的药材,虽然廉价,但元丘子还是细心周到地默下来了。 第六页是一些治伤药材的炼制方法,从炼药的材料看来,这些都是低级的治伤药材,原材料并不难弄到手,炼制方法也颇为简单。张承轩一页页翻着,从灵息丹药到治伤灵药,提升进攻防御效果的辅助药材,翻到第十五页的时候,眼前陡然一亮,这果然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丹药!再看旁边备注的功效,竟然是招魂唤魄之用。这味药材既可以抢救濒死之人,也可以炼成灵魂傀儡,当真是一药两用。 诚如元丘子所说,这味药的药材果然是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然而有的药材分明只有两三品,单独用根本没有什么大作用,但与其他药材合起来,却能产生这等惊人的效果。 除了招魂唤魄之药,还有死地后生,破而后立的药材。有的药甚至要在重伤濒死的时候服用,要么七窍流血魂飞魄散,要么硬生生地脱胎换骨,提升一个层次。看得出,健康人是无法服用这些药材的,不过健康人也不会为了升了一级,把自己虐到那个境地,更何况,这药的成功率只有一半。 这都是一些十分凶残的药,药效刚烈,然而对于修为和体魄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还有一些药是控制人心的初级控神药,如果用的巧,也能发挥大作用。 元丘子大概留了十来页的篇幅,将类似灵丹妙药的炼制方法留给张承轩,翻到最后一页,只见几行潦草的字体写道: “后面的内容,老夫也记不得了。下次见面了,老夫看你表现再告诉你。到时候,你小子如果还是现在这种给我提鞋都不配的水平,就自己用衍生连环风把自己送到仙人海里去吧。” 望着这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口气,张承轩当真哭笑不得。虽然元丘子说话还是那么冲,那么嚣张,但对自己的关切和激励,依旧是历历在目。就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督促着自己的成长。 他虽然走了,但又似乎陪伴在自己身边。 缓缓合上小册子,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 生命就是一场冒险,而元丘子这本书无疑是冒险历程中的应急手册。 “我会努力的,元丘爷爷。” 张承轩将炼丹手册收入储物袋中,对着空气中流动的风,轻声说道。 ----(第二卷完) 第一章 脱衣剑谱? 收拾完战果之后,张承轩将丹药一粒一粒地退到了送礼的弟子手里。 那些弟子本来就是想用礼物来巴结他,达成个结交的目的。却没想到送礼时对方人不在,对方找上门来的时候,却亲自将礼物退回来。这一来,弟子们纷纷感激涕零,他们既见到了张承轩,也没有蒙受什么财物上的损失,对张承轩的崇敬越发强烈起来。 本次比剑大会结束之后,门派又便派下了一个任务,说进入复赛的弟子将统一参加几个月后的狩妖行动。弟子们四人一组,分别由师兄带领,共同去南海狩妖。 为了在狩妖大会上夺得名次,众弟子又陷入了勤奋练功的境地,各人埋头苦练,各搞各的。张承轩经过这一次的比剑大会,受益匪浅,离凝丹期后期只有一线之隔,他知道此时也不能操之过急,于是找了一个山洞自己继续练气修行。 日子终于回到了最初的宁静。一天修炼结束之后,张承轩忽然想起了北边山头的蓝斑雁。 “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怎么样了?它们似乎也该痊愈了吧。”张承轩心想,于是晚上趁着左右无事,又飞到了北边那座小山头去看望蓝点儿和红点儿。 双脚落在山头的土地上,张承轩快速找到那个山洞,果然,令他失望的事情发生了。地上杂草铺成的草窝已经不见了,燃烧取暖的木材也毫无踪影,早就被姚冰清理走了。至于那两头篮斑雁,更是早就飞走了,地上连一根鸟毛都没见。 没有亲眼看到那两头蓝斑雁的痊愈和离开,确实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 就在他万分懊恼的时候,只听“吱吱”几声鸟鸣,洞口什么东西扑楞楞地飞了进来。张承轩听到那熟悉的翅膀扇动的声音,扭头一看,竟然是那两只蓝斑雁! “蓝点儿,红点儿!”张承轩有些欣喜若狂,忍不住叫出声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与这两头蓝斑雁已经培养出较为深厚的感情,陡然看到这两个小家伙,失落的心情顿时变得高兴起来。 “吱吱!”蓝点儿兴奋地鸣叫一声,长长的喙啄了啄张承轩。张承轩虽然无聊地弹过它的头,但它心里明白,这小子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它们蓝斑雁一族绝不忘恩负义。 张承轩看到蓝点儿也十分开心,“看你们都飞起来了,一定是痊愈了吧?” 蓝点儿吱吱两声,似乎在给予肯定的答复。 在自己和姚冰的细心照料下,它们已经痊愈了,不需要住在山洞里,找了附近的树枝栖息起来。张承轩并不知道现在它们的窝在哪,但一定在这附近。低头看着两只蓝斑雁,它们的精神状态极好,两双纯净的眼睛也恢复了昔日的神采,翅膀扑腾间十分有力。眼见这两个小家伙恢复得那么好,张承轩再也不担心他们的安危了。 张承轩和蓝点儿亲热地蹭了片刻,问道:“你们现在住在哪儿?” 红点儿似乎听明白了他的问题,翅膀扑腾两下,往北边某一个方向指去。张承轩凝眸望去,但见夜色深沉中,北边烟树苍苍,茫茫一片。夜风起时,树木沙沙作响,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栖息在哪棵树上。 当然,他不需要知道它们的新窝,只要明白这两个小家伙回归了大自然,那便是功德圆满。 “姚冰师姐呢?”张承轩问道。 蓝点儿和红点儿“吱吱”两声,也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张承轩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蓝点儿抖了抖翅膀,只听“扑通”一声从翅膀下面掉出一本书。蓝点儿用长长喙叼起那本书,递到张承轩面前。 张承轩怔了怔,但见蓝点儿眼神十分殷切地望着自己,一会儿指指张承轩,一会儿指指那本书,似乎希望他翻阅这本破旧的小册子。 张承轩迟疑了一下,接过那本册子,借着月光一看:但见这是一本练剑的秘籍。前三页不知被谁撕掉了,只留下窄窄的页边缘。 从第四页看来,这的确是一本练剑的秘籍。秘籍上画了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普通的剑,既不是细剑,也不是重剑。张承轩脑子里疑问万千,为什么是一把普通的剑呢?是不是意味着细剑也可以,重剑也可以?关于武器的说明,秘籍的注意事项,一般在前三页会标注,但可惜秘籍的前三页被撕掉了。 张承轩飞速地翻看后面的内容,大概到剑谱的三分之一时,这个男子竟然脱掉了上衣。也不知道是作者故意画成这样,好让人看清灵息力的走向,还是练此招的时候需要脱掉上衣?张承轩有些诧异地惊疑一声,莫非练到这里会浑身燥热,所以需要脱掉衣服?从这一页开始,均是这位赤果着上身的男子,摆出不同的剑招姿势。粗粗扫了几眼,但见这个男子侧身侧头的姿势比较多,有的姿势还无比的古怪。到书的后半本,该男子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使剑的姿势却越发古怪,有时候平平飞到空中,有时候则奇怪地盘腿坐着,手里的剑直指上方,不知是何意味。 “……”张承轩看到这本剑术秘籍,心中有些无语。 这秘籍上的剑招不仅与平常的大不一样,而且还十分古怪!哪有人盘腿坐着打架的?他看过那么多剑谱,就没有见过哪一本上的剑招,有那么一招是需要盘腿的…… 更奇怪的是,这个男子越往后面衣服穿得越少,简直就是一本脱衣剑谱!秘籍的最后几页,男子全身顺着经脉的流向出现了灵息力,与其他秘籍不一样的是,他身上的灵息力流向没有形成闭合! 也就是说,从丹田升起的灵息力,绕行周身一圈,竟然从身体某处流出去了。 “……” 什么情况? 张承轩不解地往后翻阅,但见下一张图,则是一股强大的灵息力,从男子的手心灌入他体内。那股灵息力不知从何而来,看上去也不像慢慢凝固出来的。 张承轩不解地望着蓝点儿,“这是什么剑谱?” 蓝点儿“吱吱”叫了两声,指着剑谱,又指指张承轩,最后指了指山洞。 张承轩脑中灵光一闪,大步奔入山洞里,在山洞深处的某个角落,发现了一个坑。坑里的土像是刚刚被刨出来的。一个小木匣子被打开,放在坑里,张承轩把这本剑谱放入匣子里,发现剑谱和匣子的大小刚好合适。 原来剑谱是藏在这个小匣子里的,而蓝点儿和红点儿在坑里养伤的时候,闲着无聊,四处乱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个坑,挖出了这本剑谱。 只可惜这本剑谱的封面是残缺的,他并不知道这本剑谱叫什么名字,剑谱的前三页也被人撕去了。除了从第四页开始,他找不到任何端倪。 蓝点儿的意思很明显,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希望他收下这本剑谱。不过,张承轩翻弄着这本剑谱,心里却觉得莫名的奇怪。这本剑谱的威力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而且里面的招式十分古怪。 不过蓝点儿的好意他也不能拒绝,于是他点点头,对蓝点儿道:“多谢你的好意,那我就收下了。” 蓝点儿见他收下剑谱,欢快地鸣叫起来。 张承轩将剑谱收入怀中。随后低头抚摸着蓝点儿背上的羽毛,红点儿也蹭过来,十分温顺地望着它。这两头蓝斑雁到底是十分通人xing的,自己说什么它们能听明白,自己做什么它们也明白,快要成精的动物果然具有过人的灵xing。 看样子今晚姚冰可能不会来了,张承轩暗暗推测。其实姚冰更尽职尽责地照顾着两头蓝斑雁,这本剑谱送给她更合适。不过这好像是男子专用的剑谱,还稀奇古怪地不停脱衣服,姚冰肯定不好意思练这剑谱,想必看都不好意思看一眼。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起来,这两头蓝斑雁倒是十分聪明,没把这本尴尬的剑谱送给姚冰,不然得闹大笑话了。 他仔细搜索记忆,却也没想起什么剑谱是需要脱衣服的,更何况,这剑谱乍一看之下,也并不十分厉害。不过他还是打算找个地方练习练习,探究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当然,练到这本书的最后几页,他一定要选个无人之处,不然只穿着一条内裤练功那是什么情况!不小心被女生看到了岂非被误认为是变态?! 怀揣着种种想法,张承轩摸了摸头,跟两只蓝斑雁告别。蓝点儿和红点儿欢快地鸣叫几声,抖了抖翅膀,振翅飞到了苍茫云树之中。漆黑的夜里,它们越飞越远,看上去真的就像两个小点儿。 第二章 修炼 第二天,张承轩当真找了一个无人的山洞,开始静下心来探究这本剑谱的奥秘。 剑谱的第一页,还是一招十分正常的招式。左手防御前胸,右手的剑递出,脚下踩的坤位,可攻可守,中规中矩,平平无奇。张承轩照着这样子,使出了第一招剑谱,很快便学会了。 剑谱的第二页,开始变得有些费解起来,男子右手的剑抛递到左手,左手化防御为进攻,右边空门大露,但使剑的男子丝毫不以为意,就好像右边穿了什么防御宝甲,根本不在乎这个防守的缺口。他专心向左边进攻,左手的招式变得狠辣刁钻起来,只见第三页他左手的剑似乎化成了一颗流星,全身的灵息力从剑尖跃出,倒是强大无匹。 张承轩若有所思地照着摆了个姿势,从第一招到第三招似乎不难理解。第一招相当于一个起式,而第二第三招陡然变成左手攻击,似乎抛下一切防御,专门进攻,如果右边的防守没做足的话,倒有些像元丘子所传授的狠辣剑招。当然,如果右边的防守做足了,那么这套剑法登时会变得无懈可击! 只是张承轩不知道为什么剑谱上的男子舍弃了右边的防守,专门进攻左边,要知道这在战斗中乃是兵家大忌!虽说他这一招刻很可能后发先至,一招破敌,但如果破不掉,那就鱼死网破了。按照太忘真人的说法,昊天门的功法博大精深,光明正中,绝不会使出任何取巧以险胜的招式。这根本违背了修仙的原则。 再看第四招,图中男子以右腿为支点,左腿划了半个圈,从背后旋转,一下子蹿到了图片的右边。长剑也递至右手,所有的攻击主力又切换到了右边! 张承轩有些疑惑,为什么他要从背后转了半圈,就好像这一招他完成了什么切换,在切换的过程中从背后过渡,将后面的敌人给击退了。接着后面的三招,这男子都往右边攻击,左边的空门似乎视而不见! 如此有恃无恐的态度,在所有剑谱中,张承轩还是第一次见到。顿时有种给跪了的冲动。就好像这人料定了右边一定不会被人攻击一样,丝毫不做任何防范。半边身子的防范对于他来说是多余的,他只需要做好左边身子的防范与进攻即可。 剑法不难练,他随手提起七曜星轮,比划了几招,便就流畅地使出来了。 翻到第十招的时候,这个男子使出第一个令他感到稀奇古怪的招式!他左手揽着什么东西东西似的,头向左边偏,侧过脸,低下头,而右手的剑依旧向后递出,直至右边。 “……什么玩意啊。”张承轩终于忍不住嘟哝一句,假设说前面那几招还可以看一看,那么这一招已经彻底没法看了。 因为他算是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照旧依葫芦画瓢地试了试,倒也不难学,很快他便将一到十招使了出来。 接下来是第十一招,图上的男子一边转圈,手碗却不断翻转,手中长剑向各个方向发出凌厉而错乱的攻击。这一页多了一个注释,这里可以随意使出凌乱的剑招,只要足够让敌人眼花缭乱,让对手猜不到你这一招将攻向哪个方向。 于是张承轩按照剑谱上所示,一招一招演练下来,一口气就练了六分之一的剑谱。 令他十分诧异的是,这剑谱中侧头、侧身的动作十分多,练了一会儿脖子都有点酸了,张承轩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句,老子都要得颈椎病了! 他甚至怀疑这本剑法是谁写来消遣人用的,正经练剑的时候,可没人会这样左顾右盼的。练剑的人似乎总是保持视线只顾及到周身一半的范围内即可,对于另外一半的防守,他压根不放在心上。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张承轩终于练到“脱衣剑谱”三分之一处的内容,往下,就该脱掉一件上衣了。 张承轩迟疑了片刻,始终不信邪,照着剑谱上剑招摆起招式。练习了四、五招之后,也没感到有什么异样,张承轩顿时释然:“根本不用除去衣服嘛!恐怕是写剑谱的人,为了让我们看清楚灵息力的走向,才除去了小人身上的衣物。我照着继续练就好。”于是他长剑一抖,又将往下练了六分之一的内容。 就这样过去了三天,这本剑谱已经被练了一半了。 不过由于刚练不久,他还需要记忆前面的内容,于是没有继续往下走。 他提前翻看了后面的内容,但见剑谱的最后三分之一处,写着“功法”二字,原来只有前三分之二是剑谱,后面的三分之一便是功法了。 剑谱中的男子却从“功法”处开始,将浑身衣物除去,只剩一条遮羞的小内裤,哪怕是修炼功法,他手里也拿了一把剑,就好像要以剑引导灵息力。张承轩早就发现,他的灵息力的来源往往来自外界,或者莫名流传出去,形成断口。张承轩百思不得其解,他暗想:“这一部分的内容,还是改日去请教太忘爷爷吧。自己看不懂瞎练,走火入魔就不划算了。”于是他翻到前面的内容,继续练习剑法去了。 这天早上,他提着剑来到北边山峰练剑,正巧看到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也走来。来人正是姚冰。今天她穿了一身雪白的长裙,更显得她白衣胜雪,宛若绰约仙子般出身脱俗。当然也衬得她脸色更比往常冰冷了几分。 二人见面,互相点点头,张承轩打了个哈欠道:“我来练剑。” 姚冰轻轻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是。” 张承轩退后几步,“那我,在这里练。” 姚冰也退后几步,“我在这练。” 两人各自退了几步,之间便形成了一个宽阔的空间,彼此便不会被剑气所伤。 张承轩提剑,懒洋洋地正要摆出第一招,忽然想起,那般诡异的颈椎病剑法,要是练出来被姚冰看到,岂非被对方笑掉了大牙?他正迟疑间,忽听姚冰道:“我新剑法学的不甚纯熟,要不,你先练吧。”说罢微微一笑,静静走了过来,站在张承轩身边。 “呃……”张承轩摸了摸头,不知姚冰为什么骤然又改变主意了。但见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美得无边无际。别说她不练剑了,就算她让男人去吃泥吃土,恐怕也没有几个能抗拒。 张承轩迟疑了一下,陡然意识到姚冰不仅不练剑,还要全神贯注地看自己演示那别扭的颈椎病剑法。他也想说不练了,但对方刚说不练,要看他练,自己便洗手不干,这不是跟人家唱反调吗?张承轩拖拖拉拉地摆出了第一式,那是整套剑法中最好看最正常的一招,他右手的剑递出之后,反而停滞在了半空中,不敢往下演示第二招。 “想个什么借口逃走呢?这等颈椎病剑法,决不能让姚冰师姐看到了。那岂非太丢人了!” 张承轩正琢磨间,忽听姚冰惊疑一声,缓缓抽出手里的“雪尘”,将剑交到左手,随手一指,摆了一个跟他对称的的招式!除了他们左右相反之外,手、腿的姿势几乎是一模一样。 两人望着对方,心里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张承轩剑尖一划,长剑已经交到了左手,姚冰同样剑尖一划,长剑交到了右手! 两人相距不远,可以说还算靠的挺近,一招一式间张承轩几乎能闻到姚冰清幽的发香。 张承轩目露迷惘之色,“姚冰师姐的剑招怎么……怎么跟我如此相似?” 姚冰眼里的神色也十分茫然,这小子跟自己面对面,使出的招式分明就是对称版本!张承轩往左攻击,而姚冰往右攻击,顿时两人左右兼顾,周身被防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张承轩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心中若有所悟。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剑谱上的剑招只顾及到左边,而对右边的空门熟视无睹!如今和姚冰一同操练剑法的时候,他顿时明白了其中深意。 假如右边也有一个人,使出对称的剑法,那么这套剑法便天衣无缝了!也就是说,这套剑法故意留了右边的空位,那是因为右边还有一个人!当那个人施展剑法的时候,这套剑术就完整了。 这就是两个人并肩作战的魅力! 张承轩手里的长剑一划,第三、第四招已经行云流水地使出来。当他以右腿为支点,向后旋转的时候,姚冰也端着剑,同样旋转了半圈。两人登时左右位置互换了一下,在交换的过程中,前后左右攻防兼具,依旧是守密不透风。 剑谱顿时由华而不实,便成了招式精妙,姿势优雅,情意绵绵,威力惊人! 一个人的时候是朽木,两个人的时候便化腐朽为神奇,产生了恐怖的效果! 姚冰显然也明白了此事,她的眼波流转,更多的是一分惊喜。这几日来,她也在思索着这套剑法的漏洞,无意间跟张承轩双剑合璧,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之处。 “你这套剑法哪来的?”姚冰脱口问道。 张承轩不慌不忙使出第五招,答道:“蓝点儿给我的,你呢?” 姚冰道:“红点儿给我的。” 两人目光交错了一下,陡然明白了什么。 第三章 差点被推倒的女神 第五、第六、第七招,都是向右边进攻的招式,张承轩一边演练着,一边发现姚冰也丝毫不停地配合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几乎要肌肤相触了。若不是二人刻意地保持着距离,早就已经碰到一块了。 然而这两人都急于探究剑术背后的秘密,倒要看这套剑招严丝合缝地配合着施展,到底会有如何的威力。于是他们一招接一招,接连不断地施展下去,倒好像是一对心有灵犀的情侣,说不出的柔情与暧昧。 使到第十招的时候,张承轩伸出左臂轻轻一揽,姚冰同时纤腰一扭,恰到好处地落在他怀中。如剑谱上所写,张承轩微微俯身,低头,忽然一怔,发现姚冰正仰头对着他,两人脸对脸,双唇之间只有两寸的距离! 二人同时一怔,感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正缓缓地落在自己脸上,再近片刻,两片嘴唇便要相接到了。 “嗯?!” 这一招甚至还没使到位,张承轩和姚冰硬生生地止住了。 原来这是一本双|修剑谱,练剑的两人通常是一对情侣,他们之间必须有深厚的感情。剑谱的第十招,就是男子搂着女子,低头俯身轻吻女子,如果二人情投意合,那一瞬间强烈的感情会激发体内的灵息力,于是形成一个灵息力的闭合。 秘籍后半部分,许多莫名其妙而来的灵息力,以及莫名其妙从身体里流出去的灵息力,其实都是因为从对方身上流入,或者从自己身上流到对方体内,单独看每个个体,都是一个缺口,其实在两人构成的这个整体中,能形成一个闭合。 眼见美人温润如玉,吹气如兰,左手轻轻抱着她盈盈一握又柔软温润的小腰,低头还能看到她因为紧张而不停起伏的酥胸,张承轩几乎一阵意乱情迷。 假如说上一次无意间握到她的纤纤玉腕,带来的是一种梦幻的悸动,那么这一次肌肤相接,则是一种更为强烈的悸动。 “完了,我该不会把什么春梦的招式使出来了吧?”张承轩忽然一把按住自己的头,他决然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剑招。 姚冰脸上一片羞红,向来冷冰冰、对任何男人都不假以辞色的她,竟然任由一个比自己小的师弟,压倒式地搂着自己的腰肢,自己还像一只慵懒而娇贵的小猫,微启香唇,酥胸起伏,充满期待地看着他,一副等着他吻下来的样子! 这简直成何体统! 忽然一股怒气从心头窜起,姚冰冷不防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抽向张承轩。张承轩一怔,反应奇快的他,脖子向后一仰,竟然躲开了…… 姚冰其实也没想真的打他,不过见他泥鳅似的躲开,脸色有点难看。张承轩连忙放手,姚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张承轩连忙辩解道:“剑谱上这么写的,我就这么练而已。” 姚冰自然知道不是他的原因,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不是自己按照剑谱上所写地去迎合他,也不会发生这种窘状。 “嗯。”姚冰淡淡地道:“我知道。” 姚冰当初得到这本剑谱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一本双修剑谱,她和张承轩一样被蒙在鼓里。当她按照秘籍上所指示地去完成诸如后仰,下腰,侧头等动作,只觉得柔美得有如跳舞,也丝毫不能理解其中的威力。这剑谱就像半本未完成的舞蹈,似乎还需要另一位舞伴才能完成。但姚冰和张承轩一样,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照着练下去了。 她的脸色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她似乎在刻意隐藏心中的慌乱,所以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一时间两人对望,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空气凝固了,尴尬而充满暧昧的味道。 见姚冰脸红,张承轩忙道:“那本剑谱,我还给你吧。我以后不练了!” 姚冰目光如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还给我?还给我做什么!剑谱又不是我的。而且你练不练,跟我有什么关系了……”说到后来,声音里有些不满,也不知道为何一股怒气冲头而起,她飞快地收起“雪尘”,道:“告辞!” 姚冰一转身便离开了北边山头。 没想到姚冰忽然翻脸,说走就走,干脆利落,张承轩大喊一声,“姚冰师姐!”见到的却是姚冰那淡漠而美丽的背影。 姚冰走之后,张承轩依旧感觉自己狂乱的心跳。刚才,两个人的双唇,就只差两寸的距离了,当他感受到对方那轻柔的呼吸时,甚至能感觉到从对方鼻子里呼出来的气息是微微香甜的!多么美好的少女啊! 张承轩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掏出怀里的剑谱,他往下翻看。如今这本剑谱在他眼里,再也不是一本完整的剑谱了,他每看一招,就会脑补出姚冰应该如何回应,是对称的呢?还是又被拥入怀中?她的剑招该是如何,才能使二人的配合更为天衣无缝? 只可惜姚冰走了,他还真想看看,后面双剑合璧出来的效果会是怎样的。 入夜,张承轩垂头丧气地回到弟子房,二话不说闷头就睡。 铁蛋见他心情不好,也没敢招惹他,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便把油灯给吹灭了。 睡着之后,张承轩不停地做梦,梦到他使出了剑谱的招式,姚冰跟他默契十足地呼应着,她旋身回眸,她低腰后仰,她的一举一动都美好而温柔。后面很多还未来得及使出的招式,他们竟然一招招都使出来了,张承轩总算了却了一个心愿,在梦里看到了这些招式的后续威力。张承轩本来天赋就很好,脑补对称的招式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梦中梦到的招式仈jiu不离十。 二人你一剑我一剑,施展得情意绵绵,忽然又使到了他们今天的第十招!在梦里,姚冰轻轻闭上眼睛,于是自己也温柔而缠绵地吻了下去。姚冰不仅丝毫不抗拒,还配合着轻轻地喘息起来,张承轩只感到邪火升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忽然之间,姚冰的脸骤然一变,面前那美丽温柔的女孩变成了鹤发鸡皮的元丘子。元丘子仰起头,怪声怪气地道:“臭小子,不好好练功,动手动脚地做什么!”望着他那张宛如门神般凶神恶煞的脸,张承轩俨然被吓了一大跳,顿时所有春光美梦抛之脑后,挣扎着一身冷汗坐起。 铁蛋被他惊醒,道:“张小哥,你怎么了?” 张承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姚冰的脸,元丘子的脸在他脑海中纵横交错着,他吐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做了一个梦。”他仔细想了想,这个算是美梦呢,还是噩梦呢? 之后的几天,张承轩每天都跑到北边的山峰练剑,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到那座山峰上,或许他在等着姚冰的到来?如果姚冰来了,他一定会好好跟姚冰道个歉----虽然上次他确实不是故意的。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张承轩再次提着剑来到北边那座山头,清晨的阳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他微微抬头望着来时的山路,但见安安静静,没有第二个人影。等了三天,姚冰一直没出现,或许她再也不回来了。 剑谱上的前三分之二,张承轩已经熟记于心,后面的三分之一虽然他不曾练过,但一招一式也记得分毫不差。这本剑谱对他来说,已经完全背了下来,没有拿着的意义了。 不知不觉中,他走进山洞里,望着那个还没有被填上的坑,暗暗心想:“这一定是某两位前辈留下的遗物。或许曾经昊天门中有两位真心相爱的前辈,共同编撰了这套剑法,把剑谱埋在了这个山洞里,等着后来真心相爱的晚辈去开启它。只可惜,我和姚冰师姐并不适合练这套双修剑谱……这套剑法的前三分之二我已经学会了,拿在手中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物归原主。” 想到这里,他轻轻地把怀里地双修剑谱放入了小匣子里,再轻轻地把周围的土掩埋上。做完一切之后,心里不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还隐隐地感觉遗憾。他静静地走到洞口,往外眺望,但见云山无声,素静无人,只看到远处松涛如海波般起伏晃动,却空一人。 “当时闹的如此尴尬,姚冰师姐恐怕不会来了。”张承轩心里不无遗憾地想。 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失落感。他希望姚冰冷冰冰地踏剑而来,冷冰冰地跟他拆招过招。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探究双修剑谱的真正威力,还是享受跟姚冰双剑合璧的暧昧。 一口气提上心口,顺着手里的剑吐了出来。张承轩一个转身,将双修剑谱上的招式一招招施展出来。阳光照在孤独练剑的少年身上,他那矫健的身姿看上去如此优雅,像一位孤独起舞的舞者,等着他的舞伴。这套双修剑谱本来就是由情而发,故而里面许多动作缱绻缠绵,温柔优雅,然而剑尖吐出的灵息力却凶残得吓人。 剑谱入土后,脑子里反而记忆得更清晰起来。 一招一式,无一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舞着舞着,忽然眼前白光一闪,只见一个美丽得不可方物的女孩子,跃入了自己的视线。那个女孩子对他浅浅一笑,手中的长剑抖开,顿时万丈光华。 张承轩一怔,那女孩子竟然配合着自己的招式开始演练起来。张承轩使出第一招,她也对应着使出第一招,张承轩使出第二招,她也对应着使出第二招,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难道是姚冰?! 张承轩没想到她竟然来了,更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排斥跟自己一起练剑。也是,再小木匣子里,并没有发现另一本剑谱。依照姚冰得xing格,肯定要把这本剑谱给埋了,但是她没有,所以她对这本剑谱还是心有牵挂的。 想到这里,张承轩的心砰砰乱跳起来,宛如进入一场幻梦。二人就像一对心有灵犀的舞伴,在北广场上翩翩起舞。 转眼又使到第十招,张承轩轻轻揽过她,低下头,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眸子时,忽然觉得不对。 这双眸子不冷,一点都不冷,反而机灵婉转,黑白分明,又流露着几分小鹿般的害羞与不安。 第四章 表白 张承轩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清醒过来。但见斜倚在自己手臂中的是绮罗,她正惊讶地望着自己,眼神里是三分慌乱、三分向往和四分措手不及。 “怎么是你!”张承轩一怔,连忙放手。 绮罗也有些讪讪地摸了摸头,“咦?这剑谱,怎么是这样的!” 看来这姑娘也有些蒙在鼓里,始料不及。 张承轩却问道:“你怎么会到这儿来?这剑谱是跟谁学的?” 绮罗道:“唔,昨天冰儿师姐送了我一本剑谱,我照着练了几招,冰儿师姐便跟我说,可以到北边的小山峰练剑,或许还能找到一起练剑的同伴。所以,我就到这儿来啦,竟然看到你了。” 果然! 姚冰虽然没有埋了这本剑谱,但她却把这本剑谱送人了! 张承轩就知道发生了昨天的尴尬事情之后,姚冰是不会再来的,只是他没想到姚冰非但不来,还把剑谱转手送给他人,自以为是地帮自己找了一个练剑的伴侣。 他眼神中闪过恍然大悟的光芒,却又感到深深地受挫,虽然他和姚冰只是普通朋友,再无其余瓜葛,但姚冰把剑谱转手送人此举,却比把剑谱埋了,更让他感到难过。 一股怒气冲头,他忽然感到十分生气,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门子气。 绮罗道:“我明白了,这是一本双修剑谱吧?冰儿师姐当真讨厌,谁要跟你双修了……”说到这里,绮罗小脸都红了,她也算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张承轩冷声道:“剑谱给我。” 绮罗怔了怔,却不知道张承轩伸手讨要剑谱是什么意思。绮罗摇了摇头,“小色鬼,你要看么?里面有一些非礼勿视的东西,男孩子不宜翻看的啦。” 张承轩不说话,一把拿过剑谱,默不作声地往山洞里走去。 绮罗一怔,随后跟在他背后,大声道:“你要做什么!死色鬼、臭色鬼!” 自从张承轩在比剑大会上夺冠之后,绮罗朝思暮想就为了看他一眼。少年时期埋下的种子,不知不觉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着,逐渐枝繁叶茂。她原先喜欢的顽劣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昊天门中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如何不叫她心花怒放?张承轩这两年长高了不少,步子也迈得大了,绮罗不得不略显吃力地追上去。 只见张承轩径直走入山洞深处,蹲下身子挖了一个坑,很快找出那只小木匣子,他打开木匣子,将剑谱放了进去。果然不出他所料,当第二本剑谱放入的时候,刚好与木匣子齐平,将木匣子填充得满满当当。 张承轩轻轻盖上盖子,又将小木匣子放入坑中。他正要填土时,忽听绮罗道:“喂,你到底要做什么!” 张承轩道”这剑谱是从这里挖出来的,既然你不练,我不练,姚冰不练,我就把它埋回去,以免埋没在我们手里。” 绮罗一怔,结巴道:“谁说我不练?这剑谱那么厉害,我怎么不练了?”说罢一把抢过张承轩手里的小木匣子。她支支吾吾地抱着小匣子,却又想道:“我又不是真的想练,这小子不愿意练,我找谁练去?难道找徐果?”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想吐的感觉。 张承轩却淡淡地道:“你能找到一起练剑的人,那最好不过了。”说罢起身便要往外走。 绮罗见他心里根本没有自己,而自己反而一厢情愿像个大傻瓜,不由得怒气冲头道:“等等!” 张承轩停止脚步,“又怎么了?” 绮罗犹豫半天,终于说道:“我找不到别人陪我练!”说完之后又后悔了,这种妥协的话怎么能对他说起呢?张承轩没说话,绮罗试探着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道:“这剑谱的前面三分之二,你陪我练吧!” 张承轩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绮罗,我现在很累。” 绮罗听到他那有些冰冷的声音,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 难道无形之中,他心里已经种下了别人的影子?否则,他这般开朗好动的人,怎会对自己如此无情?一种又酸又痛的感觉从心里蔓延开来,这两年来,自己一直惦记着他,却换来他这般的冷漠无情么。 绮罗走上前两步,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张承轩一怔,他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连忙道:“没有。” 绮罗又道:“真的没有?” 张承轩摇摇头,迟疑了一下,“真的没有。” 绮罗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心里那种又酸又痛的感觉减轻了许多。也是,这小子每天像个修炼狂人一样,心里怎么可能有别的女孩子?他没时间。 但是…… 她低头看着手里端着的木匣子,隐隐有刺痛的感觉。 这剑谱是姚冰送给她的,也是姚冰指示她到北边山头练剑的,在她之前,张承轩肯定和姚冰练过!要不然,她刚刚落下山头时,为什么看到这小子练得着实起劲?看到自己来到,他眼睛里的神采分明透露了他很高兴。只是这种高兴不见得是为她而生。 忽然,她的心猛地刺痛起来,这小子这冷声冷气的样子像极了姚冰!这小子一定跟姚冰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竟然沾染了一点姚冰的冷气,还丝毫不自知。 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绮罗低声道:“我知道,你喜欢冰儿师姐,对吧?”求证似的,绮罗抬起头,怔怔地注视着张承轩。 张承轩的心陡然一收,不知为何听到“姚冰”二字,竟然会有强烈的心跳的错乱感觉。 回过头,凄立山洞中的少女的身影竟然显得如此纤瘦单薄,她那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正十分无助地望着自己。正午的太阳十分明媚,绮罗脸上的神情却格外落寞。 单论姿色,满分是十分,姚冰则当之无愧能拿十二分。但眼前这少女,美貌动人之色也丝毫不差,虽然拿不到十分,但仈jiu分也绰绰有余了。随着她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追求她的男人也越来越多,除了徐果之外,背后不知跟了多长的追求队伍……但她一门心思地谁也不喜欢,只对当年那个一脚踢飞了石头,将她额头打了一个包的少年念念不忘。 “你是不是喜欢姚冰?”绮罗问道。 张承轩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只想好好修行,好好练功,只想早日飞升,还暂时对谈情说爱不感兴趣。” 绮罗眼眶微微红了,她用十分委屈的语气道:“既然你对谈情说爱不感兴趣,那我就等着你,等到你感兴趣的那一天。在这之前,你要记住,我是你身后队伍里的第一个,你不可以先考虑别人!” 虽然这话说出来大跌身价,但绮罗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把这番深藏于心中的话说出来了。说完之后,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反正她已经表明态度了,这小子再想东躲xi zang也不行了。 张承轩深吸一口气,绮罗话里的意思他不是听不明白。很显然,这小妞是爱上自己了,不然,像她这般背后跟了一长窜追求者的美女,怎么会稀罕去做别人队伍里的追求者呢? 望着绮罗微微泛红的眼眶,张承轩心头一颤,忽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拖下去了。他一狠心道:“绮罗,我一直当你做妹妹,你要是愿意的话,便认我做哥哥,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 他话音刚落,绮罗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绮罗很伤心,她情窦初开的少女心中,终于有一个梦静静地碎裂了。她咬咬牙道:“做什么都好,我便不要做你妹妹!”说罢,她把手里的木匣子狠狠往张承轩身上一摔,道:“还你的破剑法,我才不稀罕!” 说罢,玉足轻踏,抹着泪痕从洞口跑出去。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张承轩心中有些难过。他不是故意伤她的心,只是他确实不喜欢她,而她又要那么一厢情愿地等自己,是不是对她的人生太不负责了? “唉……”张承轩叹了一口气,绮罗果然是暴力女,刚才砸自己一下,还砸的很痛。 拒绝了绮罗之后,他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也算是伤害了绮罗,只希望她快点喜欢上别人,早点忘了自己。然而心中又有一些不舍和难过。难过的是,今后他们可能不会再是朋友了,以后他又该如何面对绮罗那略略幽怨的眼神呢? 他摇摇头,走到坑前,依旧把木匣子埋了进去。 这剑法谁爱练谁练吧,反正与自己无关。纵使它威力奇大,纵使它情意缠绵,张承轩也不知道该找谁练去。 第五章 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经过一天的修炼,张承轩累的精疲力尽。 就在他回去的路上,忽然听到身旁的草丛里有人蹲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耳力极好,不仅听到了身子磨擦草丛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听到了几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在偷偷摸摸交谈着什么。张承轩觉得其中有鬼,便凝神听了几个字,这一听不得了,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竟然会有人提起自己! “靠,跟老子又什么关系!”他心下起疑,从储物袋里取出新获得的隐身药水,涂了一点在鼻子上,立刻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张承轩小心翼翼地往靠近草丛的方向走了几步,他走的格外轻,双脚踏在泥地上几乎没有半点声音。他微微弯腰,终于进入能完全听到对方声音的范围。 “小六子,秦玉哥快要气疯了!如果再不想办法揍张承轩一顿,秦玉哥就要把我们几个骨头拆了!” “喔,那怎么办,真的去揍那小子一顿吗?可那小子比秦玉哥还厉害,谁敢惹他啊?”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你一个人揍不过,那咱们几个人呢?还有秦玉哥的小分队,一共三十个人!” “说的也是,这样就够了。不过我以为秦玉哥这样做太不磊落,愿赌服输,他的确不是张承轩的对手,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关系!” “呸,这你就不知道了。秦玉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要揍张承轩!” “那是什么原因?” “嘿嘿,你们有所不知吧,秦玉哥最近疯狂迷恋上了姚冰!他每天都放一只纸鹤去跟踪姚冰,昨天纸鹤回来汇报,说姚冰正在跟张承轩练剑。” “什么?!” 这里面不少人也以姚冰为女神,听到姚冰跟张承轩练剑,顿时心中不是滋味。 “嗯,所以新仇旧恨结合起来,秦玉哥是非揍他一顿不可了。秦玉哥已经给出了方案,我现在来告诉你们。” “说吧老大。” “咱们先蒙着脸,接着服用能够收敛灵息力的隐身药水,趁着那小子修行的时候,封住他的哑穴,偷偷地往他头上套一个禁锢神元的麻布袋,然后……嘿嘿,把他抬带无人之处,冲着那麻布袋一顿痛殴。揍完之后,教训他以后不许靠近姚冰,直到他答应为止,再把他放出来。” “果然有趣。不过为什么要封住哑穴呢?” “嘿嘿,免得他大喊大叫引来其他人。” “哦,哈哈,太有意思了,我现在就十分期待呢。” 这帮人开始得意地笑起来,张承轩则气得七窍生烟。他静静站在草丛旁边,正想着怎么回击一下才好,这时候,那帮人显然是商量完毕,忽然站起来,就往他这边走。 张承轩一怔,他已经来不及离开现场了,只见其中一个人丝毫没发现张承轩所站的位置有人,竟然摇摇晃晃冲着张承轩走来。只听“咚”地一声,竟然撞在了张承轩的身上。 那一瞬间,张承轩运气了护体神功,身子坚硬如石块,那两人打在他身上,就像打在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 其中一个人一怔,“这是什么?” 那人低头一模,正好摸到了张承轩的大腿上,他上下摩挲几下,极其**地道:“一棵树?”张承轩要被他恶心死了,却又不好吐出来,心里直骂:“树你妹!” 另外一个人摸在了张承轩的腰上,便道:“不,这是一块石头。” 还有一个人摸在张承轩的头顶,道:“绝对是一个球。” “……” 看着这几个人盲人摸象,张承轩又气又好笑,有种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哽咽感。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忽然觉得十分恐怖!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坚硬无比的透明东西呢?于是他们像狗一样开始嗅张承轩身上的味道。只见他们鼻子一耸一耸,就像在嗅天神的脚趾头,张承轩终于忍耐不住,举起七曜星轮,飞快而狠辣地从这几个人头上敲了过去! 只听“哎哟哎哟”之声不绝于耳,这几个人大叫道:“谁打我的头!”接着这几个人怒目对视,还以为是对方所为。 张承轩一抽身,趁着他们尚未反应过来,已然腾空而去。 “一群**!”半空中,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回到弟子房中,张承轩把重剑往地上一放,气呼呼地坐在床沿。秦玉这臭小子竟然想纠集一群人手来揍自己?简直是太岁爷头上动土。 正好,姚冰的事闹得他心情十分不好,他有气没处撒,这小子是送上门的么? 张承轩强压心头怒气,他沉默地静坐片刻,脑子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等到黄昏后,房间里的弟子差不多来齐了,张承轩清了清嗓子道:“铁蛋!” 铁蛋刚从门口进来,听到张承轩喊自己,忙道:“张小哥,好难得你在这儿啊。” 张承轩站起来道:“来,把你怀里得物证拿出来!” 铁蛋没来由地被张承轩一喝,吓了一跳。物证?他陡然想起张承轩所谓的物证是什么,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想了想又放回去,摇摇头道:“算了吧,张小哥,你也算是教训过他了。” 张承轩哭笑不得,“难道你不希望我替你出气?” 铁蛋“啊”地一声,“算了算了,不需要了,也不是什么重伤。” 张承轩苦笑一声,铁蛋这小子就是胸怀宽广,得饶人处且饶人,但他不,他可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秦玉这小子竟然偷窥自己和姚冰练剑,还因妒生恨,要打自己一顿,怎可轻饶? 张承轩道:“你觉得没事,但是其他被黑衣人揍了一顿的同门师兄弟,可不觉得没事哦。” 这屋里有好几个被秦玉揍过的弟子,一听这话,眼睛立马亮了,直勾勾地望着张承轩,等他说出真凶的名字。 张承轩双手一摊,向铁蛋道:“事已至此,把证据拿出来吧。” 铁蛋无奈,众人全部望向自己,那眼光迫切得几乎要把自己吃了,迫于压力,他只得拿出怀里的扇子,道:“这是那天捡到的……” 话音一落,屋子里顿时就炸开了锅。 这把扇子无疑是秦玉的象征,扇子背后那嚣张的“**八荒”四个大字,显然别人是写不来的。见扇如见人,秦玉向来不会容许他的宝贝扇子离身,所以这扇子怎么会在铁蛋手里,秦玉却丝毫不动声色?很显然,的确是秦玉弄丢的,并且他不知道扇子被铁蛋捡到了。 “我靠,原来是秦玉!”被打过的师兄欧阳师兄----欧阳疯,气呼呼地道。 同个屋子的周师兄----周脖痛道:“上次比剑大会,我看那小子招式鬼祟而眼熟,果然是他!” 众人回忆起那天在比剑大会秦玉的招式和表现,越发觉得那个黑衣蒙面人的首领,就是秦玉。此刻,这个屋子里所有被秦玉打过的弟子,各个目露凶光,若不是当时被秦玉暗算了这么一下,他们也不至于拿到这么低的名次。 那种被莫名其妙揍了一顿的窝囊气,他们早就想还回去了,只是苦于找不到主儿。 如今比剑大会冠军张承轩揭露了幕后黑手,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有这么一个大靠山,他们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了。 ********** 入夜。 几道黑影“嗖嗖”地落在了碧落峰的山道上。 这是四个黑衣蒙面人,浑身上下一身黑。 为首的那个有一双黑白分明、神采飞扬的眼睛,而他身后默不作声的那个蒙面少年,则显得憨厚无辜,似乎做不习惯坏事,他的眼神左顾右盼,有些害怕。前面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用力敲了他一下,“你这是去行侠仗义的,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不是啊,张小哥,这蒙面布憋得慌,我很不习惯。”铁蛋道。 张承轩瞪了他一眼,“不要暴露组织信息,请叫我‘蒙面侠宣成’!” “是,张小哥。”铁蛋道。 “……” 跟在后面的欧阳疯和周脖痛顿觉无语。 这一次出行,张承轩只带了四个人,分别是铁蛋和欧阳疯、周脖痛。这两个师兄,都是凝丹期初期的修为,虽然修为不甚高,但他们也只比张承轩和铁蛋大了三四岁,正所谓天赋过人,前途不可限量。 “嘘,来了!”张承轩向身后三人示意,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瞅准旁边的灌木林,一跃身便躲了进去。 月光把路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迎面走来的那三个人,也是一身黑衣,装扮跟张承轩一行十分类似。铁蛋看到这三人,倒是呆了一下,因为他在思考,一会儿若是搏斗起来,可别分不清敌我,打错了人。 “秦玉哥交代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吧?”其中一个人低声道。 另一个人道:“自然,禁锢神元布袋、隐身药水都准备好了!” “那我们埋伏在星河峰,明天偷偷跟踪那臭小子,看他往哪边走。” “好。” 就在这几个人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时候,旁边忽然跃出四个黑衣家伙,其中三个眼睛里凶光闪闪,就像蓄势待发的恶狼;只有其中一个,眼神木讷而充满疑虑,不过这个人沉思了一下,还是跃了上来。 “哎呀……”这几人还来不及叫一声,就发现对方的灵息力远高于自己,一股大力笼罩了全身,他们忽然手脚发颤,竟然动弹不得了。 第六章 偷梁换柱 张承轩率领其余几人,很快就把这三个家伙给收拾了。 这三个家伙被点了穴道,浑身还五花大绑,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嘴里塞满了破布,瞪大眼睛望着这四个凶狠的不速之客,嘴里呜呜呜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张承轩已经彻彻底底地将他们搜了一个遍,把禁锢神元布袋、隐身药水等宝贝都摸出来了,还摸到一支青色的焰火。他与身后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众人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只见周脖痛走了出来,一把扯出其中一个眼神看起来比较柔弱的弟子口中的破布,道:“老子问你话,你若不一五一十地答出来,老子立马就阉了你!”说罢取出怀里一把匕首,装模作样放在舌头前舔了舔,接着对准那家伙的裤裆处,一副作势要动手的样子。 那小子吓得差点尿裤子,忙道:“爷您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脖痛道:“你们明天要做什么!” 那小子道:“爷您一定要饶了我,因为这是秦玉哥的命令……”听他把秦玉抖出来,其余两人又惊又怒,没想到这臭小子如此软骨头,别人还没亮狠脸,他竟然都招了。 那小子继续道:“秦玉哥叮嘱我们明天午时,用这禁锢神元布袋套住张承轩,把他带到‘一指峰’的山谷里。带到人后,就点燃焰火!” “点燃焰火做什么?”周脖痛问道。 “秦玉哥的小分队就在附近,看到焰火信号,自然知道抓到人了,便会从山谷附近跳出来。” 周脖痛“哦?”了一声,“小分队?你们都用禁锢神元布袋束缚住张承轩了,还需要小分队做什么?” 那小子道:“爷,张承轩太厉害了,秦玉哥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排多一点人,总是有恃无恐的,就算那小子不怕禁锢神元布袋,从袋子里突破而出,也敌不过三十个高手的合击。而且,秦玉哥说了,人多好打架,到时候一人一脚,这小子一定会痛得哭爹喊娘,他届时会把姚冰约出来,让她看看她心中的大英雄,是如何满地打滚,哭着求饶的!” 那小子还没说完,张承轩已经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现在谁跟他提“姚冰”二字,他都会心狂跳一阵,如果谁要让他在姚冰面前丢丑,那简直就如同直接扇他巴掌。所以张承轩恨得牙痒痒的,几乎产生了把秦玉撕碎的冲动。 周脖痛脸色也有点不好看,毕竟他的老大在后面听着呢,这小子竟然对这老大肆意侮辱,简直是不想活了。想到这里,周脖痛抬起手,“啪啪”地给了那小子两掌,“叫你胡说!” 那小子一怔,随后颧骨高高地肿了起来,他心里异常委屈,哭道:“爷,我没胡说!我真的是一五一十地说的!” 周脖痛哼地一声:“那你继续!” 那小子反倒愣住了,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假话。 周脖痛不耐烦道:“快点!不然真把你阉了!”说罢匕首再次对准那小子的裤裆,那小子吓得连连求饶,忙道:“我说!秦玉哥说,等到这小子知错了,答应不去追姚冰了,并且在袋子里连连磕头,秦玉哥才去把他放出来。” “秦玉哥还说,只要看到这小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饶的样子,姚冰师姐一定会对他失去兴趣,以后这小子再也没有机会了。”那人补充道。 张承轩此刻正是有气没处撒,听到秦玉要在姚冰面前破坏自己的形象,更是火上浇油。 “嘿嘿。”只听背后的张承轩冷笑一声,铁蛋回头,看到张承轩蒙着面的脸上,一双眼睛射出恐怖的神色,心里暗想:“完了,秦玉这回把张小哥惹毛了。” 周脖痛和欧阳疯对视一眼,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秦玉不但先痛殴众人,接着又暗算张承轩,身为掌门座下第一弟子竟然阴险卑劣到这种程度,简直与他的身份太不匹配了。不过好在,秦玉要做的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坏事,他要行坏,也不过是动动歪脑筋,教你丢丢人、出出丑罢了,饶是如此,也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周脖痛走上来,对张承轩低声道:“老大,怎么处理?” 张承轩冷笑一声,“把破布塞回去,别给他大声呼救的机会。我们走吧,让他们在这里吹几天风好了。” 周脖痛点点头,“好!” 他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破布,又塞进那小子口里。那小子没想到自己一五一十全招了,换来的还是这个下场,他瞪大眼睛,眼泪汪汪地望着周脖痛,对方脸上毫无表情,根本不理会他的哀求。 处理完这家伙,周脖痛和剩下三人对视一眼,只听张承轩道:“回去吧,明天早上还有计划。” ********** 次日午时,一袭黑衣的四人组,出现在了姚冰经常修炼的妙莲峰附近。妙莲峰是垂云峰的西南方向的一座小偏峰,姚冰常在此处采天地清气。秦玉今天要来约姚冰,所以找到了秦玉就相当于找到了姚冰。 姚冰静静地在洞穴中打坐,她那娇美得不可方物,却又冷冷清清、孤孤寂寂的神情,让人心中一动。若不是四个人都涂抹了能隐藏行迹、收敛灵息力的隐身药水,姚冰一定会发现他们在附近。 午时,秦玉果然如约而至。周脖痛和欧阳疯看到秦玉那张鼻子快翻上了天的不可一世的脸,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怒气。就是这小子在赛前,纠集一帮好手,把自己堵在小山道里,狠狠地揍了一顿。害得自己在十六强的比赛中因为心里素质不稳定,发挥失常,与八强失之交臂。同样被殴打的还有欧阳疯,他也是后辈弟子较有潜力的一位,只可惜也因为心理原因败下阵来。他们或多或少都被秦玉坑过,现在看着他大摇大摆,吹着口哨的样子,心里暗骂一句:“还他妈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不知多阴险卑鄙!” 若不是张承轩使劲给他们递眼色,这两人几乎要冲出去了。 秦玉走到姚冰所在洞窟前,等了片刻,等到姚冰调息完毕后,便微微躬身道:“师姐,别来无恙啊。” 姚冰睁开眼睛,看到秦玉厚颜无耻地站在自己跟前,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你来做什么!” 张承轩躲在远处的石头后面,看到姚冰对秦玉那十足烦躁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竟然隐约感到高兴。 秦玉道:“在下来邀请师姐,下午申时到一指峰的小山谷里看戏。” 姚冰轻轻扭过头,异常干脆道:“不去。” 秦玉道:“你若不去,一定会感到遗憾的。这一场戏,必定会十分的精彩,可以帮你认清某些人的真面目。” 姚冰眼中神色微微一动,随后摇头道:“不去。” 秦玉叹了一口气,道:“姚冰师姐,你便赏个面子吧,我保证,只要你看了这场戏,我以后就尽量少来缠着你。你一定不会觉得我很难缠。” 这个条件倒是让姚冰微微有些动心,她侧头望着秦玉:“你当真不来缠我?” 秦玉万分诚恳地点点头:“是的。”一边点头,秦玉一边暗想:“我当然不来缠你啦。因为这小子的形象被破坏殆尽后,整个昊天门后辈中,便是唯我独尊了,到时候指不定你这骚娘们来缠着我,嘿嘿。” 姚冰似乎有些心动了,但随即她摇头道:“还是不去。” “轰!” 秦玉心中顿时如同五雷轰顶。没想到自己千万个条件,姚冰就是不去。就连以后不再来缠着姚冰这种条件都开出来,姚冰竟然依旧不为所动!秦玉知道再劝下去恐怕要惹毛了姚冰,还不如让姚冰自己静静地去思索为好,于是他强压心中的愤怒和失落,微微一躬身,道:“秦玉尊重姚冰师姐的任何决定,如果姚冰师姐想通了,秦玉会在一指峰恭候姚冰师姐的大驾。” 姚冰点点头,“嗯。” 秦玉低笑一声,便即告辞,一边走一边低声暗骂:“骚娘们,装清高!看爷爷以后不让你这骚娘们,跪在爷爷**?!”说着说着,他脑子里还当真浮现出姚冰那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肢,以及摇曳生姿的呻吟,越想越发猥琐。 “哼,既然姚冰不来,那我就约平时最崇敬我的那十几个女弟子,嗯,春香,兰兰,芳儿……”想到这里,秦玉心中的失望终于平复了些许,纵使姚冰看不到张承轩被自己痛殴的狼狈样子,让那十几个女弟子见识见识,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他鼻孔一翘,得意洋洋地御剑飞去。 秦玉走后,并不知道有人在暗地里尾随着自己。他把约女弟子的任务分派给了手下的几个狗腿子,接着独自来到平时练功的小洞天中,等着那三个家伙来汇报消息。昨天晚上他将法宝交给了那三个家伙,命令他们在今日午时抓到张承轩,但那三个家伙迟迟不来汇报,当真是办事不力。 秦玉并不知道那三个家伙已经被张承轩一行人生擒了,现在恐怕还五花大绑地在无人小径上,眼巴巴地等着主子去营救。 秦玉烦躁地打坐着,如果那三个办事不力的家伙再不出现,他就要亲自动手去抓人了。 就在他心烦意乱之际,只听脚步声响起,秦玉抬头,但见三个黑衣蒙面人低着头,走到自己身前。其中一个人还拿着禁神锢元布袋。秦玉一看到他们三人,立即道:“他妈的,你们几个王八羔子到哪里去了?人呢?抓到人没有?” 为首的那人沙哑着声音道:“秦玉哥,人已经抓到了。不过那小子似乎会缩骨功,竟然在袋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我们也不敢轻易打开袋子。” 秦玉一怔,“缩骨功?” 修仙之中各种地遁缩骨之术倒也常见,张承轩会缩骨功,秦玉并不感到如何稀奇。秦玉道:“打开袋子我看看?” “秦玉哥,一定要万分小心,别让这小子逃出来!”为首一人道。 秦玉大声道:“还用你提醒我?!” 于是为首一人小心翼翼地把袋子扒开一个口,秦玉凑过去,只见里面黑乎乎的,似乎什么也没有。秦玉小心地把袋子口扒拉大了一些,全神贯注的往里面望去。只见袋子里空空荡荡,就算张承轩缩得再小,也应该会在里面跳动啊。 “妈的,什么也没有啊!”秦玉暗线。他睁大眼睛,几乎看到缝补袋子的丝线了,却一只苍蝇也没看到。 就在秦玉蹊跷之际,拿着袋子的人忽然狞笑一声,灵息力鼓动,整个袋子逆向翻涌而起,兜头朝秦玉罩下! 秦玉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罩在了袋子里,双手在袋子里挣扎,却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只剩下双腿在外面乱踢。一进入袋子中,秦玉顿时感觉到浑身灵息力软绵绵地散去了,空有一身凝丹期后期的本事却发挥不出来。 嚣张了那么多年,忽然打回原型,成为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凡人,秦玉如何不懊恼!他挣扎了几下,却见一只大手,隔空点了自己的哑穴,顿时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接着手持袋子的人,狠狠地把袋子口扎进了,牢牢地缠了几圈,捆得扎扎实实。 “放开老子!”秦玉想喊,可是哑穴被点了,他发不出半点声音。 “妈的,这几个王八羔子,竟然设计把老子装进袋子里!看老子不把他们剥皮抽筋的!”秦玉又气又怒,心中暗骂。他养尊处优那么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他拼命挣扎,却苦于根本无法从袋子里出来。 “蠢货!”头顶一个声音冷冷地道:“被装进禁神锢元布袋里的人,还能施展缩骨功?这等漏洞百出的话,你也相信?” 恰如一头冷水泼下来,秦玉忽然隐隐明白了什么,不容他细想,一个强壮的人已经一把抓住袋子,扛在肩头之上,大步朝一指峰走去。 第七章 欢乐地反报复 秦玉死也想不到他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竟然会报复在自己身上。当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腾云驾雾地飞入半空中,心中一片冰凉。这三个人绝非自己手下,那他们是谁?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片刻后,秦玉感觉到一行人缓缓落地,只听耳边一人道:“好了!”接着袋子被从肩上抛了下来,狠狠地丢在土地上。那人下手丝毫不怜惜,直摔得秦玉筋骨寸断,痛得呲牙咧嘴。 “老周,”欧阳疯道:“想起上次被揍地窝囊气,我现在就急不可耐地想打他一顿!” 周脖痛摇摇头,“这等卑鄙小人,配让我们出手?就听老大的,一会儿等着看好戏吧。” 接着那几个人不说话了,静静地坐到一边,似乎各自在忙着别的。有人在整理现场,有人在联络同伴,秦玉却不安地蜷缩在袋子里。他已经挣扎了很久,现在竟然有些累了,他知道这伙人不会把自己放出来的,还不如省省力气,一会儿伺机而动。 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在布袋里的秦玉只觉得燥热难安,心烦意乱。 大约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春香、芳儿、兰兰果然陆陆续续地来了。 秦玉一气请了十六个女弟子,这几个女弟子也的确是他的极度崇敬者,竟然拿一个不落地出现在了此处。不过当她们发现此处除了几个蒙面人和一个不停扭动的破烂袋子之外,那潇洒而嚣张的公子秦玉不知道人在何处。 这十六个女孩子不禁询问张承轩等人,秦玉究竟身在何处。 秦玉一听女孩子们都来了,心里顿时涌出了得救的渴望。他拼命蹬着袋子,扭动着身体,希望引起她们的注意力。果然,女孩子怔怔地瞅着麻布袋,只见里面似乎有一条特大蚯蚓在扭动,感到万分好奇,纷纷问道,“这是什么?” 旁边一个黑衣蒙面人沙哑着声音道:“师妹们,我们秦玉哥邀请你们来看戏。不过他暂时有事到不了现场,他吩咐小的们先招待各位师妹,他最后会出场的。” “哦,知道了。”春兰点点头,她不忘问一句:“袋子里到底是什么?” “你们看就行了。”欧阳疯道。 十六个女孩子被吊足了胃口,指着袋子好奇地猜测、揣度着,一时间现场都是莺莺燕燕的声音。 只听一个粗野的声音道:“老大,申时已到。” 一个熟悉的淡淡的声音道:“好,放焰火吧。”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秦玉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张承轩?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恐怖的感觉从头笼罩到脚,秦玉忽然想变成一只蚊子,一只苍蝇,反正什么越让人注意不到就变成什么。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只听“嗖”的一声,衣襟起落,一个身影落在了地上。秦玉哪怕用鼻子闻,都能感觉到来者正是姚冰。 原来姚冰本来不打算来,碰巧御剑路过此处,发现这里聚集了垂云峰的好几位师妹,于是落下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众女见姚冰落地,连忙齐声道:“姚冰师姐好。” 姚冰在垂云峰上素来有威信,她一落地,那些女孩子们连忙跟她问好。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姚冰冷冷地道。 女孩子们还来不及回答,旁边一个黑衣蒙面人沙哑着声音道:“姚冰师姐,我们秦玉哥邀请您来看戏,你还记得吗?” 姚冰忽然想起来了,原来这里就是一指峰,现在也正好是申时,时间位置都齐全了,只是没看到秦玉而已。 “秦玉呢?”姚冰问道。 黑衣蒙面人人道:“他暂时有事到不了现场,他吩咐小的们先招待师姐,他最后会出场的。” “哦,知道了。”姚冰点点头,她本就不想看到秦玉那张惹人生厌的脸,所以他不来最好,但她还是不忘问一句:“袋子里是什么?” 黑衣蒙面人道:“哦,这是一个骄傲自大的家伙。秦玉哥说,要让你认清某些人的真面目,所以你只管看戏好了。” 说话的人正是周脖痛,他口嘴还算机灵,说完之后,看到背后张承轩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周脖痛心中窃喜,没想到头一回就在老大面前立功了,感到无比的欢欣鼓舞,于是越发努力地替张承轩想各种台词。 欧阳疯抽出怀里的焰火,小心翼翼点燃了。只见一道青色的光直冲云霄,烟花在空中炸开,绽放成绚丽的模样。 秦玉听到焰火的声音,全身都凉透了。他已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设计了别人,反过来却被人设计了!在袋子里的秦玉浑身都不舒服,光揍他一顿就算了,这下子好了,姚冰和十六个崇敬他的女孩子都到齐了,一个个睁大眼睛要看自己出丑。秦玉心里又恨又烦,姚冰啊姚冰,千求万求你不来,可为什么你却来了!秦玉恨不得大地裂开一条缝,他立马钻进去,但是绑架他的人似乎根本一点放掉他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是存心想看他出丑似的。 一切都来不及了,三十多个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跳出来。顿时现场脚步声纷沓,秦玉知道完蛋了。 玉作为计划的编撰人,再清楚不过了,按照原先的计划,这三十多个蒙面人应该每人上前揣他一脚,直到他求饶为止。秦只要他在袋子里恭恭敬敬地求几声饶,磕几个头,自然会被放出来,可是,问题是,姚冰现在就在一旁看着呢。爱面子的他,怎么可能让姚冰看到自己磕头呢?更何况除了姚冰,还有十六个崇拜自己的女孩子…… 就在此时,那三十多个曾经在他的率领之下,去围殴其他同门师兄弟的手下,宛如以牙还牙般围了上来,一人一脚冲着秦玉踢起来。秦玉就像一只球,被从这里踢到那里,从那里踢到这里。 “哎哟,妈的,袋子里是你们主子,轻点!”秦玉心里大声嚷嚷。 那群人看不到袋子里的人,还以为是张承轩,见他咬牙不吭声,还以为他骨头硬,踢得越发起劲了。 “你们这三十几个王八羔子,自己的主人都认不出来!老子要是从袋子里出来,非把你们……非把你们剥皮抽筋不可!”秦玉恨恨地想道。 念毕,那伙人已经围了上来,把秦玉按在地上不动,你一拳我一脚地揍开了。这帮人还当真是拳拳到肉,雨点般的拳头落在秦玉身上,他痛得也不知怎么办了。幸亏他双手抱住脸,不然他一定会打成猪头。 “妈的!妈的!打得很爽啊!”秦玉心里不停骂道:“我干你们全家,连老子也不认识了!” 旁边围观的姚冰,听到那拳头虎虎生威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头,道:“秦玉呢?他叫我过来,就是让我看这个?” 秦玉在布袋子里已经完全听不到姚冰的声音了,耳朵里一片翻江倒海,全是拳头和脚的声音。 “求不求饶!”只听其中一个蒙面人恶狠狠地道。 “看你还敢骚扰姚冰吗?”另一个人大声道。 姚冰皱了皱眉头,疑惑的目光望向周脖痛。周脖痛忙解释道:“哦,秦玉哥说,这袋子里的家伙,总是对您死缠烂打,因此要派人狠狠揍他一顿。” 姚冰摇摇头,“把人放了吧。” 周脖痛连连摇手,“那怎么成!这是秦玉哥的命令,他说过,袋子里的人跪下认错,我们才能放人。” 那边三十几个蒙面人听到这句话,殴打得更起劲了,一边打一边骂道:“让你骚扰姚冰!让你嚣张!快求饶,还不求饶!” 秦玉被打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他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等皮肉之苦。终于只听“喀”地一声,肋骨断了一根,强烈的疼痛侵蚀了他心智,终于忍不住,眼泪鼻涕哗啦啦地流了满脸都是。 他在袋子里扭曲了几下,飞快推开众人,众人一怔,秦玉已经趴起来,正打算跪下,却又想到这一跪下,他们就会放了自己,那么,那个在姚冰面前哀哭求饶,痛得哭爹喊娘的没用男人,岂不是变成了自己? 秦玉气得要吐血了,他的计划原本多天衣无缝,没想到却变成了自作自受!秦玉气苦,偏偏就不跪下,他一咬牙,又躺在地上,同时双手抱头,做好防御工作。 “嘿?倒还乖乖躺下了?” 那群蒙面人看秦玉倒是自觉,以为还打轻了,互相递了个眼色,继续一拥而上。又打了几十拳,秦玉依旧一声不吭,其中一个蒙面人终于发现了蹊跷之处,他请示周脖痛道:“这小子骨头太硬了,打了半天竟然不出声。不会被打死了吧?” “妈的,你们打的是你们主子,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秦玉一边疼得泪流满面,一面气呼呼地心头暗骂。 周脖痛“哎呀”一声,装作刚想起的样子,道:“他被我点了哑穴了!” 众人一惊,没想到这小子被闷声闷气打了这么好一会儿,他们还以为是张承轩骨头硬,原来是被点了哑穴。其中一个蒙面人手指轻点,终于把秦玉的哑穴给解了。 秦玉只觉得口嘴一松,终于能张嘴说话了。然而此时此刻他能说什么,他“呜呜呜”地哭了两声,抱着头道:“你们这群狗日的,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几个听力好的蒙面人,见这声音熟悉,一惊,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好像是秦玉哥?” 他们三下五去二拆了袋子,只见秦玉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磕磕绊绊地从袋子里爬出来。他哭得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再也不复昔日那般神采飞扬、得意忘形的样子。 众人一惊,脸上写满恐惧的神情。这下好了,本来要打狗,没想到打到了自己主子头上,众人面色干枯,心想幸亏刚才秦玉在袋子里,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拳,使了多大的劲,不然秦玉要是跟自己算起账来,那还不得吃不完兜着走么? 一瞬间,这群人统统背着手,你看我,我看你,露出一副“刚才动手的不是我”的表情。 十六个女孩子哗然,他们的大英雄姚冰看到袋子里的竟然是秦玉,望着他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又想起他险些跪下求饶的举动,一瞬间震惊无比。 兰兰冲上去,扶起他,看他痛苦的样子,自己的眼泪也流了出来,“秦玉哥哥你没事吧?”兰兰不愧是秦玉的忠实粉丝,秦玉丢人丢到家了,她还是对他十分怜惜。但是还有几名女子看到秦玉现在的样子,不禁撇了撇嘴,心中秦玉伟岸的形象顿时坍塌成一队狗屎。 顿时,人群中炸开了锅,众人目目相觑、议论纷纷。 姚冰冷冷地道:“秦玉,你就让我看这个?这就是你让我看所谓的,‘某些人的真面目‘?” 秦玉气得要吐血,他一把推开旁边哀哭的兰兰,道:“不是的姚冰师姐,你听我解释。” 其中一个人呆头呆脑地道:“姚冰师姐,这绝对是误会!这袋子里的人,本来应该张承轩的,秦玉哥本来想让你看他哭爹喊娘,跪地求饶的样子!可不知怎么地变成了秦玉哥?” 秦玉气得哇哇大叫,“给老子住嘴!你们这群办事不力的猪脑袋!明明看到老子不见了,难道你们就不有所警惕,有所怀疑吗?” 三十几个蒙面人面面相觑,秦玉说的没错,没看到秦玉的行踪,他们确实应该有所警惕才对。但显然,他们不仅没开箱验货,还呆头呆脑地把主人揍了一顿。 “嘿嘿。”姚冰冷笑一声,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秦玉想纠集一帮人揍张承轩一顿,让自己看看对方跪地求饶的样子,不料弄巧成拙,反而让她看到了秦玉被自己的手下狂殴乱揍、险些跪地求饶的丑相。 姚冰瞅了一眼鼻青眼肿的秦玉,忽然感到此人小气、幼稚、恶心,的确,秦玉以后确实不会来缠着她了,就算她就算愿意见,秦玉自己也没脸吧? 秦玉一时无语,他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本来周全有趣的计划,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计划策划人变成了计划受害人,被封在麻布袋子里,经受自己手下的拳打脚踢,简直就是世界上最蠢的猪头! “我……”秦玉可怜兮兮地支吾了一声,但见他被揍得浑身是伤十分可怜,却偏偏连自己也没法找理由,因为他就是始作俑者。 姚冰再也不愿多看他一眼,一拂袖,转身便离开。 姚冰刚飞上半空,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那四个黑衣人也祭出飞剑,也跟着姚冰而去。 秦玉虽然被揍得七荤八素,头脑混乱,但此刻竟然出奇地清醒了一下。他指着那四个黑衣人道:“别让他们跑了,张承轩就在其中!” “是!”他那群手下连忙起身去追。 就在此时,空中其中一个蒙面人,扔了一个烟雾弹,顿时现场被浓雾笼罩,众人被呛出泪来,只听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中,浓雾慢慢散去。等他们能看清前方的东西时,姚冰和那四个蒙面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八章 蓝斑雁的祝福 姚冰飞在半空中,有意压低了速度,一回头,但见四个蒙面人一声不吭地飞在自己身后。姚冰的美目如电,从这四人的眉眼处一一扫过,最后看到一个眉眼十分熟悉的少年。那少年跟她对视一眼,立刻心脏狂跳的转开眼眸。姚冰冷笑一声,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她“唰”地一下拔出背后的雪尘,左手轻扬,向那少年轻轻刺去。 众人一呆,但见这一招美妙如同起舞,却没有任何杀伤力。宛如什么剑法的起式,中规中矩,仪态万方。 对面的少年一怔,随即情不自禁地拔出背后七曜星轮,迎着姚冰的剑路而上,两人竟然呈对称之势交错而过。众人看的云里雾里,但觉这剑法美妙绝伦,又惊讶张承轩竟然能和姚冰对上一招。 张承轩使出这一招,连忙重重地拍了拍自己脑袋,暗骂自己是个蠢才,怎么就忘了姚冰是在试探自己呢? 看到这一招,姚冰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她收起剑,冷冷地道:“张承轩,你和秦玉倒是有趣啊。你们到底合起来演的是哪出戏?” 张承轩被她认出,索xing也不否认了,他狠狠地一把摘下脸上的蒙面布,十分气苦地道:“我没和他演戏。反倒是你,你怎么把剑谱送给了别人?” 这句话在他心中盘桓多日,他一直想问问姚冰把自己当作了一坨什么东西,怎么想送人就送人呢?那些一起喂养蓝斑雁的日子算什么,那些一起练剑的日子算什么?原来这段情谊就那么的不值钱么? 姚冰怔了怔,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周脖痛看到这一幕,俨然明白了什么,再结合之前秦玉手下小喽啰说的,顿时猜出了张承轩和姚冰之间的暧昧关系。他扯了扯欧阳疯和铁蛋的衣袖,低声道:“走吧走吧,别当灯泡!” 欧阳疯和铁蛋意会地点点头,这三人连忙御剑离开此处。 眼看这三个家伙脚底抹油逃跑了,张承轩也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了,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姚冰,这几天本来就莫名来气,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里的忽然达到了制高点,一瞬间喷薄出来,竟然对姚冰说出了以上的话。 姚冰沉吟半晌,随后冷冷道:“剑谱是我的,我爱送谁送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承轩被她一番抢白,竟然说不出话来。 姚冰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她别过头,心里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原来,双剑合璧的那天晚上,她回到房间,心竟然砰砰跳的很快,她竟然卧在这少年的手臂中,差点跟他拥吻。怀揣着不安的心,她慢慢入睡,睡梦中竟然梦到和这家伙一起施展了双修剑谱,两片嘴唇终于吻在了一起。明明是情意缱绻的梦,她却被吓醒了。绮罗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她身负血海深仇,怎么可以在这当头沉醉于男欢女爱?想起今日的异样,她冷冽的目光落在了那本剑谱上,或许她的失态,全是因为这本剑谱导致的。她和张承轩走得太近了,亲近到几乎触犯了她心里的底线,她不得不采取一定的防范排斥措施。 于是她便把绮罗叫过来,亲手把剑谱递给了绮罗。 张承轩自然不明白中间这些曲折过程全然来自于少女自我欺骗、忸捏不安的心,他还道姚冰生xing冰冷无情,根本不把两人的情谊放在眼里。他气苦地望着姚冰,等她给自己一个说法。 “你要怎样?”姚冰问道。 张承轩苦着声音道:“我能怎样?” 姚冰沉默半晌,心中究竟有些过意不去。 把剑谱送给别人,她的确做的欠妥。毕竟他们练剑的时候,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其实就是一种极为珍贵的情谊,把这段情谊随手送了别人,实在有些伤人。看着少年有些难过的脸,她叹气道:“我们不提这件事了。我刚才御剑路过此处,是因为蓝点儿和红点儿彻底痊愈了,今天就要飞走,所以想去送送它们。如果你有兴趣,就一起去吧。” 张承轩忽然意识到这是姚冰给的一个下台阶的机会,他差点就立马答应了。但转念一想,这不是显得自己很贱?他平素xing子好强倔强,哪怕是姚冰在场,也得保持几分男人的面子,于是他脸一板,不言不语。 姚冰瞧他那副欠揍模样,心里十分好笑,不知为何气不起来了。于是驱动口诀,脚下的飞剑向北边滑行而去。至于这个少年跟不跟上来,那是他的事儿了。 不过,姚冰果然没有失望,张承轩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气呼呼、不甘不愿的,但依旧不动声色地、乖乖地跟在了身后。 ********* 二人御剑来到北边小山头边缘。 眼见脚底是万丈深渊,而山崖对面的远处,则是一片烟树苍苍,在五月初的春末夏初时节,白色的树杆隐入云间,美得浩瀚无边、如梦似幻。 张承轩本来也没打算生气,看到这番美景,心里的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姚冰捡起一片叶子,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下,只听一个悠扬的曲调从她齿间悠然响起,那曲调盘旋在云层里,随后散入白茫茫的树林中。奇异而悠扬的音乐弥散着,仿佛来自远古时代的高贵民族。张承轩侧头望着她,但见她眼眸如冰,头发在风中猎猎飞舞,而她的眼神如此认真执着。这一瞬间,她美得让人心跳,就好像是代表着音乐的仙子,召唤着大地的复苏。 骤然两声鸣叫从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两头蓝斑雁从树林中飞来。眼前一花,那两头蓝斑雁已经飞快着地,落在姚冰脚边轻轻蹭着。 姚冰微微一笑,低头抚摸两头蓝斑雁的羽毛,“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修养,你们已经完全痊愈了,今天就是你们离开的日子,赶紧回到大自然中去吧。” 两头蓝斑雁似乎十分不舍,依恋着在姚冰脚下蹭着。 姚冰又道:“外面必定是凶险重重的,你们要懂得照顾自己。我会一直期盼着你们蜕变的那一刻。” “吱吱!”蓝斑雁忽然鸣叫一声。姚冰看的出它们眼中有不舍,有眷恋,它们并不想离开自己。但是它们很快就要成精了,呆在山上,很容易被路过的修士随手误杀。 张承轩眼神复杂地望着这两头蓝斑雁。 平心而论,它们跟姚冰的关系比自己更好,尤其是红点儿,简直就把姚冰当姐姐。那也不奇怪,它们能痊愈,几乎全是姚冰的功劳。她无微不至地为它们熬药,细心周到地为它们取暖,通过这件事,张承轩也认识到姚冰骨子里善良而充满柔情的一面。虽然她平时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神情,但她对待这两头蓝斑雁却是好的不得了。 若不是这两头蓝斑雁,他也不会有机会与姚冰相处,更不会得到那本双修剑谱,甚至险些和姚冰发生第一次亲密接触。当然了,刚才也不会差点吵一架。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蓝点儿和红点儿,忽然绕着他和姚冰奔跑起来,它们那小爪子飞快地在地上耙着,一圈一圈,直到它们的身子变成一道道幻影。 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两头蓝斑雁跑到悬崖边,忽然腾飞而起!一道道金色白色的光影如同游龙一样缠绕着它们的身躯,就像一根燃烧着熊熊烈火冲向天外的箭羽,它们周身焕发出夺目的白色的梦幻光晕,一时间耀眼的光华让张承轩不敢直视,它们就像两轮太阳,在盘旋交错中往天上飞去。 有如万千风铃相撞的声音,从它们身上散发出仙音,那种声音似乎来自于天上,不存在人间,听上去竟然梦幻得紧。 这一瞬,两头蓝斑雁已经不像是大雁了,而是两头浴火重生的凤凰!它们周身披满了霞光和幻影,无数星星点点的白光萦绕在它们周身,尾巴后面还拖拽着星辰,简直就是壮观至极。 张承轩侧头,但见光芒之下的姚冰的侧脸充满了激动,她的眼睛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使她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只听她轻声道:“终于……成精了么?” 蓝斑雁在蜕变着,在进化着。它们熬过了几百年,终于在姚冰的悉心照料下,提前迎来了成精的那一刻。张承轩目眩神迷地望着天上两头蓝斑雁的异动,但见天上的太阳也无法跟它们争辉,这是他这一辈子头一次目睹生灵蜕变成精的壮观景象,心中不住感慨大自然生命的伟大和强悍。 轻轻地,来自天上的仙音,慢慢消失。而蓝斑雁身上的光彩也渐渐微弱下来。终于,“叮”的一声,它们身上所有的幻彩都消失不见,那些波动的光泽慢慢潜伏、沉静下来。最后聚集成一个点,凝固在胸前。那就是它们的内丹。 蓝斑雁五百年成精,成精之后陡增千年寿命,不再需要吃五谷杂粮,餐风饮露即可饱腹。成精之后,可吸取天地灵息力,转换为自身修为,灵识开窍后,还能通人语,化人形。 两头蓝斑雁成精之后,外形也起了变化,变得更华美、优雅。原先褐色的毫无光泽的羽毛,如今闪烁着银色的光泽。尾部羽翼加长了好几寸,宛如羽扇一般垂落下来,随着它们缓缓落布,迈着骄傲的步子走到张承轩和姚冰身前,就像两头美丽的孔雀。 姚冰微微一笑,“很高兴看到你们的蜕变。” “吱吱!”红点儿刚成精,还是不会说话。它低头,啄下了身上一片羽毛。那是一枚透着朱红色光芒的,宛如一片来自天界的熟透了的秋枫般的羽毛。 红点儿将这片羽毛递给姚冰,姚冰怔了怔,羽毛轻轻地飘着,落在了姚冰的手心里。 那边,蓝点儿也啄下了一片羽毛,它轻轻扇了扇翅膀,羽毛便飞到了张承轩身前。张承轩伸手一抓,便抓住了这根羽毛。 同时拿到羽毛的时候,姚冰和张承轩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忽然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一个传说! 爱情鸟蓝斑雁的祝福。 一对成精的蓝斑雁,如果各自送了羽毛给一对男女,那么这对男女便得到了蓝斑雁的祝福。他们之间一定会有爱情……一定会有会爱情…… 姚冰的脸色一变,仿佛手里握着的是一根刺,她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这是祝福? 对面的这个家伙…… 她侧头望向张承轩,但见对方也微微皱着眉头,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不得不说,他沉思的样子很有男人味。姚冰嘴角勾起一丝值得玩味的弧度,他的确是个优秀的小子。坚强,执着,聪明,隐忍,正直,当然还有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倔强。 但倔强的姚冰,此刻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狠狠地篡紧了手里的羽毛,姚冰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低头望着红点儿,轻声道:“快走吧。希望以后再见。” 红点儿明白姚冰的意思,它围着姚冰蹭了片刻,终于和蓝点儿一起振起翅膀,腾空而去。在姚冰头顶,它们依依不舍地盘旋了三圈,最终飞入北边的天空,慢慢化作两个小点儿。 张承轩望着空气中消失的蓝斑雁,心思却还沉浸在“蓝斑雁的祝福”的传说中。 他虽然不信邪,但是心底还是颤了一下。 显然,他和姚冰考虑的就不是一个角度了。他正在思考着,以后要跟对面这个冰块美人发生什么爱情故事?虽然做梦的时候,他曾经梦到和姚冰接吻时,对方温柔的眼眸和甜美的呼吸,但他难以想象现实中,真的和这个冰块美女接吻时,对方脸上是不是煞风景地保持着极地低温的表情?对方的手是不是也冷的像一块冰? …… 一不留神,就想到接吻了,张承轩赶紧掐了一下自己。他回头,但见姚冰轻轻叹了一口气,“生也相许,死也相随。同进同退,比翼双飞。”语气有些幽怨。不知是说这对比翼双飞,共同成精的蓝斑雁,还是在说心中的一种爱情态度。 第九章 庆功 时光静悄悄,一去不回。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 秦玉事件后,张承轩听说了秦玉在屋子里闹脾气,要上吊的事情,不过还是被他的手下给救了。他的手下丝毫不介意主子面子受损,依旧忠心耿耿地追随了他。秦玉咬咬牙,发誓要重振精神,刻苦修炼,希望在狩妖大会上斩头露角,一雪前耻。总之弟子们又恢复到了正常的修炼轨道,张承轩也继续日夜不停地修炼。 某天黄昏他结束修炼,慢悠悠地回到星河峰,当一脚踹开弟子房间大门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屋子里拼了一张大圆桌。 平时房间大厅里是一张大方桌,但今日换成了大圆桌,桌子旁边摆了二十余张凳子,绕着大圆桌一圈。看到这架势,张承轩就知道这群人又要捣鼓什么鬼主意了。他猜不出究竟是什么缘由,只得见凳子上稀稀拉拉地坐了十来个人,均是屋子里的同门师兄弟。 “老大,快过来坐!”周脖痛坐在靠门的那个位置,他指了指酒桌正中有意空出来的一张凳子,示意张承轩坐下。 张承轩一脸茫然,“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周脖痛道:“前天涮了秦玉一顿,替兄弟们报了仇。嘿嘿,也怪我多嘴,不小心把这事宣扬出去了,现在有十几个被秦玉揍过的师兄弟听说此事,都表示要上门感谢老大,开一桌酒菜作为庆功宴。” “……” 望着周脖痛那张谄媚而小心翼翼的脸,张承轩有些无语。这哥们果然会来事,还不到两天时间竟然把这件事给宣扬出去了。由于张承轩一直忙着埋头练功,并未留意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下好了,一回来就看到这等排场。 欧阳疯笑道:“嘿嘿,老大再等片刻,他们马上就来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刻钟,其他峰的弟子陆陆续续来到了。他们有的提了上好的美酒,有的买了上好的佳肴,这些弟子一进来,整个屋子顿时就热闹起来。这其中星河峰的弟子居多,其他峰的也有七八人,当然这其中没有一个弟子是碧落峰的。毕竟秦玉是碧落峰最杰出的弟子,他出丑卖乖,他的师兄弟脸上也不好。 铁蛋天生和蔼脾气好,看到一下来了那么多,嘴笑的合不拢嘴,他把一条毛巾搭在肩上,竟然像极了店小二,又是帮这个人倒酒,又是帮那个人备菜,一时间他进进出出,到成为最为繁忙的人。 铁蛋xing格谦和,极好亲近,所以朋友也很多。有几个好兄弟不忍他奔忙,于是帮着倒酒、盛饭,准备筷子。人们忙进忙出,桌子上热饭热菜香气腾腾,张承轩凝望着这番热闹场景,忽然意识到平时过年也没有这般快乐。 他已经三年没有回去过年了。平时除夕夜的时候,满村的叔叔伯伯阿姨共聚一个大祠堂中,也才有这般热闹景象。那时候他和铁蛋因为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所有都靠着边边角角的桌子坐着,看着其它孩子在父母膝下胡闹撒娇,心里充满了艳羡。自从加入昊天门后,却发现这里的修士斩断了七情六欲,不近人情得可怕。除了每年中秋他们会缅怀亲人之外,其它节日根本就算不上节日,就连过年也有一大半的弟子不闻不问,照常修行。张承轩了解到,有的弟子年过半百,父母早就去世了。因为在山上修行,无妻无子,山下兄弟也垂垂老去,他们确实没有亲人了,也不知去看望谁。回去,也是一座孤零零的墓碑,而他们还要继续在高冷的山顶参天命,悟天道。于是有情也变成了无情,怀念也变成了遗忘。 轻轻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他忽然嗅到了一丝世俗的欢娱。这些弟子大多数是凝丹期的新手,故而对于清规戒律还遵守得不那么严格。有的也才入门三、四年,家里亲人俱在,所以心底对世俗的留恋还相当强烈。所以才会少年心xing地聚在此处,摆酒席庆贺。 叮叮当当,酒杯交错中,张承轩的目光从二十来张年轻的脸上扫过,有的他认识,有的却叫不出名字,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目光里写满了真诚和友好。 铁蛋早就忙完了,也乐呵呵地坐在张承轩身边,肩膀上的毛巾却忘了摘下,还油渍斑斑地耷拉在他肩头。他似乎对店小二的身份扮演感到十分满意,竟然对旁边一个同门弟子笑道:“客官,你要来点什么?”引得众位同门哈哈大笑。 “老大!”周脖痛举起酒杯。 二十多名弟子也同时举起酒杯,笑盈盈地望着张承轩。 周脖痛大声说道:“各位,今天我们大摆宴席,主要是为了庆贺两件事。第一件事,恭喜老大夺得比剑大会的冠军;第二件事,老大为我们找出了幕后黑手,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来,让我们干了这一杯。” 张承轩哈哈一笑,“大家以后都是兄弟了,我干杯,大家请随意。”说完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众人见张承轩颇有几分豪气,自己也不能落后了,连忙仰头一饮而尽。 周脖痛道:“接下来的狩妖行动,大家团结起来,尽量在一组以内吧。”一说到狩妖行动,大家开始话多起来,纷纷在畅想究竟什么是狩妖行动,第一名会不会有什么奖励。这是继比剑大会之后,又一个空前盛大的活动,又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众人一面吃一面谈,倒也十分融洽。 “小钟子,你打算跟石墨组队,还是加入我们老大这边啊?”有一位师兄随口问了一句。 小钟子已经三十岁了,是这群师兄弟中年纪最大的一个。适才他一直静坐着,少言寡语,勉强说几句话,喝几口酒,如今听他们一问,小钟子忽然叹了一口气。 欧阳疯捅了他一下,“你怎么了,小钟子?” 小钟子缓缓放下酒杯,“狩妖大会我可能不去了。过几天,我就下山还俗了。” 听到“还俗”二字,众人一怔。 但见小钟子脸上神情无限萧瑟,“入门十六年了,我却一直处于凝丹期初期,一直没有突破。师父说,我的天赋只有那么高,定力也不算的十分过人,我这辈子的修仙道路应该就中止于此刻。” 小钟子丝毫没有夸张,他天赋平平,定力虽然上佳,但也如果天赋太差,再强的定力也无法让他继续突破。他的修路或许就中止了。 小钟子抿了一口酒,道:“而且……我爹已经五十多岁了,前几年他患上了肺痨,因为拖延太久,回天乏术,无论吃多少灵丹妙药也抗不过去了。爹爹可能没几年了,而我的修仙路也即将中止。他老人家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我娶个媳妇,给他抱个孙子。我想我该还俗了,趁着现在还能在村子里讨个媳妇,过上平凡人的日子。不然,真怕心里有遗憾。” 众人本来欢声笑语一片,听他这么一说,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小钟子尴尬地笑笑:“你们吃,别让我破坏了气氛。” 众人的心情忽然十分低落。其实当中有几人天赋也平平,听了小钟子一番话,他们也在思索自己的未来该怎么办。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修仙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在这个领域做出成就。有时候能进能退,也未尝不是一种能力。周脖痛举起酒杯,道:“小钟子,还俗那天我送你。无论飞升也好,还俗也好,我们都是好兄弟。” “好,我们干了。”小钟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小钟子的脸,张承轩心中无限唏嘘。或许他天赋好,现在还不需要考虑这样的问题,但总有一天,他会遇到自己的瓶颈,世事无常,不知道那时候,这个世界又变成什么样了,还有多少需要他尽孝的人。 烈酒下肚,小钟子的脸也红了起来,他本来酒量就不甚好,这酒度数又高,小钟子竟然有些晕乎乎起来。他站起来,对张承轩道:“老大,小钟子敬你一杯。” 张承轩连忙举起酒杯。 只听小钟子道:“老大,我以前曾经看不起你,觉得你xing子顽劣,杀师欺祖,甚至在比剑大会之前,我的赌注还押给了石墨师弟。但……最近我才发现我看错了,老大你是真正的xing情中人,真正值得我小钟子钦佩的人。”小钟子举起酒杯,脸色通红地望着张承轩。他丝毫没有预料过,修仙无退路。这是他这短暂的一生中,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就在他咽下烈酒的时候,忽然感觉地壳重重地晃了一下。圆桌上的酒菜忽然颤动起来,桌子腿也像触电一般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似乎,什么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 他饮尽杯子里的酒时,抬起头来,忽然听到众人的惊叫声,眼前一片红红的血雾飞扬起伏着,那是他瞳孔中最后的残像…… 小钟子,从头颅顶部,被利刃划开,裂成两半。 在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中,他的身子向两边重重地倒下。 第十章 变生昊天门 无名峰山巅飘来一朵黑云,笼罩了太阳,天气竟然阴的就像黑夜来临。然而黑云中却带了几分赤红,一丝丝煞气般的红雾缠绕在四周。 清虚真人站在无名峰的最高点,抬头望着天上的黑云,眉宇间是浓的化不开的担忧。他掐指算了算,半晌从嘴里哈出一团雾气。他身形一动,绕着焚魔坑走了好几圈,望着黑漆漆的犹如怪兽的喉咙的洞口,神色越来越凝重。 “嗖嗖”两声,四道人影闪过,只见太忘真人、流云真人、罗木真人、九阳真人宛如游龙般,已经落在清虚真人身边。 “掌门师兄!”流云真人喊了他一声。 清虚真人瞟了他们一眼,神色十分沉重,“你们也来了。” 太忘真人道:“我们也感受到了。” “好!”清虚真人点点头,眼里却是准备应战的决然。 他脸色微微有些发青,他执掌昊天门多年,每一天的脸色都平静得有如一潭深水,但今天他的手竟然抖了抖,心底的慌张再也掩盖不住。 有时候修仙之人心底的预感,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东西。明明没有什么根据,它却能让人感到不安和慌张。 今日一早,清虚真人抬头看到太阳中心发黑的颜色就觉得十分怪异。就好像有什么压抑不住的强烈魔气渲染着、熏陶着,从大陆北边层层压境而来。如果不是那么重的魔气,不会连九天之上的耀日也受到感染,变得鬼气森森。 千年来,天地间一片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修仙之人算是这个世道的绝对统治,在他们强大的修仙法力下,魔和妖只能在夹缝中喘息生存。清虚真人虽不敢保证这一天能永远下去,但他绝对想不到末日来的那么快。 大地发出轻微的轰鸣,就好像整片无边无际的苍岚山脉都在颤抖,什么史前大怪物,正要复苏。 随着大地震动的频率,五位峰主的心也不约而同地震动起来,与山体产生了可怕的共鸣。 五位峰主对视一眼,力量似乎从两个方向而来:一个是极北方向那不知名的强烈魔气,还有一个就是沉默了千年的焚魔坑。多年来,他们以为焚魔坑的魔气已经被彻底封印了,甚至为了监视焚魔坑里的动静,他们干脆把门派健在焚魔坑周围,但……此时此刻,一种难以抗拒命运的失望感从心头泛出,让他们感到十分无力和恐慌。 双掌齐刷刷地递出,十只手掌连在了一起,五道不同颜色的灵息力顿时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兜头罩下,笼罩在焚魔坑的洞口。 合五人之力,那是一种多么恐怖的防御力量,这五人谁不是上千年的化神期修为,更别提他们联手共抗! 但,里面依旧有什么力量正在不安地挣脱着,就像一个刚刚醒来的婴儿。初时是不住啼哭,到后来,开始手脚齐挥,不断挣扎! 这股力量越来越大,似乎婴儿开始疯狂长大,变成了孩子、少年、青年,接着变成了一头巨人!随着北边的魔气的靠近,这巨人的力量恐怖地增长的,就像两个心有灵犀的双胞胎,忽然之间一同觉醒了。 “轰隆隆!” 大地不安地颤抖着。山体之上,无数碎石从坚厚的土地中震脱落,纷纷扬扬地从半空落到地面。只听飞禽走兽奔走的声音,那声音慌乱、惊恐,竟然变成了哀鸣。许多从没见过的仙鹤、灵猴、异兽从山体中慌乱蹿出来。 顿时,苍岚山就像下了一场石头雨,拳头大的、木盆大的,甚至房子大的石头,从坚硬的山体中脱落出来,呼啸着向下滚落!石头来势汹汹,假如下方有人,甭管你是谁,一定会被砸的血肉模糊,深嵌地底! 只见在洞天福地中修行的弟子,抱着头,开着护体神功,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怎么了?地震了?” 初时只有一两个弟子,到后来,满上弟子奔走呼告。一个个都失了平时清高的姿态,惶惶如丧家之犬。 顿时修士、仙鹤、灵兽、石头就像一锅乱炖的粥充满了苍岚山,疲于奔命,高声呼救,整个苍岚山都乱了。 脚下是大地的颤抖,耳边是弟子们逃命的声音,五位真人心底微微一沉。此刻,他们管不了那么多了,攘外必先安内。他们必须先镇住焚魔坑里这一锅沸腾的水!否则灾难内外齐发,那他们也控制不住了。 “师父!”落石纷纷中,只听耳边一身高呼。 清虚真人回头,但见他座下第一大弟子,三东真人御剑而来。三东真人已至五百岁高龄,前不久刚突破至化神期初期,是清虚真人座下最有潜力的弟子。三东真人xing格平淡,与世无争,热爱修行,平时什么事都不管,躲在洞天福地里一味修行,甚至连先前的比剑大会都不知道。若不是今日昊天门发生了异变,他根本不会出关,依旧躲在一个不知名的山洞中修炼。 “三东,你来得好!”清虚真人百忙中,回头说道,“焚魔坑里发生了异动,那魔头恐怕要破土而出了。” 三东真人道:“师父。弟子刚才神识探了探,除了焚魔坑里的魔头,北边还有一只异常强大的魔道队伍压境而来。只是弟子修为浅薄,无法探知敌人的实力。” 清虚真人点点头,“魔道沉寂了几千年,没想到忽然发难,内外联合,一举进攻。我们五个人必须压制住山体里的魔头,根本无暇分心,你带领一些修为深厚的弟子共抗外敌吧。” 三东真人沉吟半晌,“是,师父。不过弟子实力尚浅,恐怕不是那魔头的对手。” 流云真人封印焚魔坑,已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呼呼,她狠狠骂道:“啰里八嗦做什么,你师父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听到xing子暴躁的流云真人发飙,三东真人连连点头,“那我立刻去召集其他师兄弟。” “快滚!”流云真人喝道。看到三东真人走,清虚真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声道:“三东,你回来!” 三东的身子本来如流星一般窜了出去,听到师父呼唤他,他脚下的剑就像拐弯的陨石一般回旋回来,从漫天的滚石间嗖嗖嗖蹿了回来。五位真人已经无暇欣赏他的好身手,只听清虚真人道:“三东,先向天临剑派和无极门发出救援!” 三东真人一怔,随即大声道:“是。” 天临剑派和无极门是天殊大陆上顶尖的修仙门派,和昊天门一起三足鼎立。这两个门派中高手频出,影响力和实力丝毫不比昊天门差。 稳重淡然的清虚真人嘴里从来不轻易说出“救援”二字,如今他说出了这两个字,看来事态之严重,已经超过了三东真人的想象力。门派有难,作为昊天门中屈指可数的几位化神期弟子,三东真人肩上扛起的责任沉甸而不容推卸。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三东真人重重地点头。 三东真人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无极门在昊天门的东边,距离昊天门较近,他应该先向无极门发出救援。昊天门若发生了什么灾难,这两大门派不可能袖手旁观。因为昊天门若是遇难了,这两个门派也不会好受。 想到这里,他轻踩脚下飞剑,就要向东边飞去。正在此时,什么东西黑压压地从头顶落下。 一种强大得恐怖的力量压迫着他,身体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堵恐怖的气流墙,无色无味无形,但是像一堵难以突破的大山。 三东真人皱皱眉头,化神期初期的他轻易便识破了这个迷局,这必定是某个高手的幻术。自从突破至化神期初期后,三东真人拥有一种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力量,何曾被什么东西阻挡过?他眉头微蹙,右手已经化作一个无坚不摧的刺,以刺破空间的力量撞向那堵空气墙。然而,他手里的刺反弹回来,竟向着他自己额头中央扎下。 三东真人一惊,低头一闪,好不容易避开自己的破元混刺。就在他暗叫侥幸的时候,忽听清虚真人绝望地大喊一声:“慢着!”,但是已经晚了。天空中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凶猛地压了下来! 三东真人只觉得世界一黑,惨叫都来不及,就被这只手掌如流星火雨一般平平地压入了千丈深的大地中。 “轰!” 只听石破天惊的一声,那只大手似乎拥有无限的长度,从半空压向千丈深的大地,直在土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手掌印。 当那只黑色的手抬起来的时候,一缕黑色的破碎的魂魄从被压过的大地上,缓缓飘散开。 化神期初期的三东真人,在这只大手的压迫下,竟然魂飞魄散,瞬间被打入了六道轮回之外。 第十一章 对峙 看到三东真人在一招之内竟然魂飞魄散,清虚真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霍”地一下,起身站起!流云真人眼疾手快,手上灵息力催动,却又把清虚真人强行压下。流云真人沉声道:“掌门师兄,冷静!” 他们五人手中的天罗地网在那一瞬间削弱了些许,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只见那只大手“嗖”一下抬起,从千丈深的大地之内,宛如一个弹簧一样弹起,弹到千丈高的半空中。就像一个被无限拉长的橡皮泥,终老头于恢复了正常人的长度。 那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苍老而乌黑的手,长在一个个子矮小、容貌古怪的老人身上。那个老头头顶梳着一个极高的发髻,就像黑白无常头顶的帽子。这形貌滑稽的老头,缩回他的手,宛如没事一样,目光戏谑地望着五位峰主。他身上魔息沸腾可怕,五位峰主想不到他那么小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我会让你们去报信?嘿嘿。”元丘子轻声笑道,“在我五弟出来之前,你们最好放弃这个想法。” 元丘子身后站着上百名黑衣魔道族人,每一位都是精兵强将。 他们在地底沉睡了太久,当他们重见天日的时候,身上的魔息惊天动地地翻涌着。他们是一支忠心耿耿的队伍,是一支杀气四射的队伍,他们就是黑暗化身的蝙蝠,专与光明作对。 除了身后的一支队伍,元丘子还将剩下的魔兵,分散成了七个小分队,在每个山峰上放置了一支小分队,让他们去对付残余的弟子。更在昊天门之外布下了重重兵甲的第六小队,将昊天门围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至于第七小分队,则在其余峰头打游击战,监控昊天门的一举一动。 在他救出五弟之前,谁也别想出去通风报信。 “你是谁!”流云真人怒目瞪视着元丘子。他们五个人虽然从来没见过元丘子,但元丘子却都认识他们。 元丘子嘿嘿冷笑一声,“就凭你这化神期中期的没头脑贼婆娘,配问我话?” 听到“就凭你这化神期中期”几个字,流云真人一股恶气冲上心头,她本来就脾气不好,再听到“没头脑贼婆娘”六个字,自诩容貌清丽风华绝代智勇双全的流云真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霍”地一下站起,却被太忘真人用灵息力压了下来。 只听太忘真人低声道:“冷静些,三师妹。” 一连两番,清虚真人和流云真人都动了肝火,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罗木真人阴沉的目光扫了扫元丘子,道:“阁下想必是八大魔将之一吧。” 元丘子昂头道:“你还算有脑子。” 罗木真人道:“适才听阁下称焚魔坑里的那位作‘五弟’,在下便猜出来了。” 元丘子“哼”地一声,“你果然跟你那师父一样鬼心眼多。” 罗木真人脸色一黑,不再多言。 元丘子道:“九阳秃小子,你小时候老夫还揍过你师父,后悔当时怎么没揍死丫的!” 九阳真人一怔,原来三千年前他的师父还是个小童子的时候就加入昊天门了,他师父亲眼目睹过这一场仙魔之战。 九阳真人脾气火爆,大声道:“你骂我师父做什么!” 元丘子嘿嘿冷笑一声,“白痴,老夫还骂你!” 九阳真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若不是其他四位给他连递眼色,他也要动怒站起来了。 若不是山体里有一个强悍之极的力量,蠢蠢欲动,呼之欲出。他们一定会站起来,联手把这老头殴打一顿。只可惜,他们若是一站起来攻打元丘子,或许元丘子会被打败,但,就在他们松懈的那一瞬间,山体里的另一个魔头一定会破土而出。万一适才没杀死元丘子,那这两个魔头联手起来,胜负就未可知了。 所以,他们五人不可以轻举妄动。 元丘子的目光最后落在太忘真人脸上,他咳嗽一声,道:“太忘秃小子,你……”他本来想说“你徒弟可被老夫调教得听话得紧”,但他随后想到,如果抖出他与张承轩的关系,那小子恐怕就危险了。咳嗽一声,元丘子把这话咽了回去。 元丘子转过目光,话只说了一半,却不说了。 除了太忘真人,其余四个人都被元丘子激怒了一番。众人蹊跷,不知道元丘子为何独独放过了太忘真人,太忘真人也感到十分迷惑。但他隐隐觉得,自从元丘子出现到现在,心里就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尊驾是,魔将冥雀?”清虚真人一语道出元丘子的谥号。 元丘子“哈哈”大笑几声,“想不到你这秃小子还认得老夫!不错,老夫正是排行老三的魔将冥雀!” 元丘子因为身材矮小,像一只玲珑小雀,又加上心狠手辣,向来是该杀就杀,所以外号是“冥雀”。不过他的死对头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鸟将”来嘲笑他,元丘子气不过,谁敢在他面前提这两个字,一律格杀勿论。 清虚真人道:“潜伏了几千年,阁下也算有心了。” 元丘子“嘿嘿”冷笑一声。如果真是潜伏了几千年,或许他的雄心壮志早就磨灭了。就因为他跨越了千年,所以只等了三年,现在他的热血澎湃到了最高温度!元丘子淡淡地扫了清虚真人一眼,道:“秃小子,你揣度老夫做什么?现下,你们还是多想想如何自保吧。” 流云真人咬牙切齿地看了元丘子一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元丘子道:“很简单,你们现下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乖乖让开,让我五弟出来,我接到人就走,今日暂且不动你们昊天门分毫。第二条,我们继续耗着,等我和五弟会面之后,可别怪我大开杀戒。” 他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从五位峰主脸上一一望过去。 这是一场博弈。 在场五个人,没有一个是弱者,各个都是化神期中期以上的高手,特别是清虚真人,他目前是化神期后期巅峰,马上就要过渡到大乘境界,他的修为可谓是澎湃得可怕。而他旁边的太忘真人也是化神期后期巅峰的实力,不见得会比清虚真人差。至于其余三个老家伙,也都是化神期中期的实力,实力不可小觑。 虽然他刚才一掌拍散了三东真人的魂魄,但三东真人毕竟是刚突破到化神期不久,而且还只达到化神期初期。要知道每提高一个境界,都会带来无与伦比的突破,所以他能一掌将三东真人拍的魂飞魄散,却不见得能毫无损伤地击败三个化神期中期的老怪物,更别说这里还有两个化神期大后期的高手。以一敌五,他是毫无胜算的。 之所以他现在敢有恃无恐地站在这五位峰主面前,那是因为焚魔坑里还有一位里应外合的五弟。 但,五弟被封印了三千年,实力肯定大受折损。等五弟出来之后,他们联手也未必是有恃无恐的。更何况至今为止,他的修为才回复百分之八十,所以对他来说,其实越能风平浪静地迎接出五弟,是越稳妥的。 而且接到五弟之后,他也决计不会在昊天门上大开杀戒,因为他必须带着五弟迅速撤退,他们必须找一个魔息鼎盛的地方,共同疗伤。 所以他虽然口说要大开杀戒,但他其实并不会这么做。 五位峰主神识在他身上探究着,但元丘子这老怪物狡猾得很,服用了什么魔道的邪药将实力藏起来了,不给他们任何分析形势的机会。 元丘子望着焚魔坑里翻腾的气息,看来,五弟要突破这五个老家伙的封印,还当真有些困难。他运动魔息,想协助五弟一臂之力,但五弟依旧突破不出焚魔坑的天罗地网,而这五个老家伙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哼哼,”流云真人冷笑一声,“没想到尚未狩妖,却要猎魔了!”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一场恶战恐怕就要开始了。 第十二章 魔将火麟 感受到焚魔坑中那个躁动不安的灵魂,越来越强烈的破土愿望,五位峰主交换了一下紧张的眼神。看得出他们五人都很担心,如果里面的这家伙破土,结合外面这个怪人,里应外合联手对抗,那么昊天门将迎来一场血光之灾。 眼看元丘子不再有进一步行动了,清虚真人和太忘真人脸上略略浮现了一丝疑问。这魔道的老怪物,恐怕在酝酿什么恐怖的计划! 身后一些昊天门弟子在山体坍塌、灵兽乱窜中,御剑在半空飞来飞去。他们发现昊天门中无端出现了一些黑衣异类,过招的时候,这群异类的实力竟然强悍到一种可怕的程度。感受到黑衣异类身上翻涌的魔息,他们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魔道来袭了!魔道来袭了! 瞬间这个消息传遍了苍岚山上上下下。 有的弟子奋勇杀敌,有的弟子则抱头鼠窜,有的弟子躲入了昊天门的一个洞天福地中,却发现原本安静祥和的山洞,竟然沦为了碎石纷纷、摇晃动荡的灾难所。有的弟子逃到了昊天门的边界,却发现这里镇守了一大票黑衣魔兵,不得已之间双方过招,他们发现魔兵的力量远超自己想象。 他们无处可躲。他们四处求援。 却发现同门师兄弟处于比自己还要危险的境地,他们只能应战。他们使出平时最擅长的剑法,对方也能从容应对。只见仙气与魔气的碰撞中,苍岚山的隐隐震动中,白气与黑气纵横交错,偶偶还有红色血光漫天飞扬。 “峰主呢?”有的弟子四处找不到峰主,御剑四处逃窜。 有的弟子心思灵动,想起焚魔坑中封印的魔头,便御剑来到焚魔坑,果然看到五位峰主与元丘子的对峙。那个一身黑须黑发的古怪老头,率领着上百精兵强将,神情嚣张地悬浮于上空。 “掌门!” 清虚真人回头,但见几名元婴期大后期的弟子慌慌张张地飞了过来。清虚真人连使颜色,“快走!” 那几名元婴期大后期弟子,看到这个架势,什么都明白了。手上飞剑祭出,化作几道流星飞射而来。 元丘子嘴角轻蔑一下,右手轻轻在空中挥了一下。只听“轰”的一声,那几名弟子还没接近元丘子的身子,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掌捏碎,顷刻间化作几道黑烟,最后变成黑色颗粒消散而去。 可怜这几名弟子修行了几百年,竟然不到一瞬便灰飞烟灭。当真是百年寿命,不过黄粱一梦。 远处的弟子看到这情形,哪里还敢靠近,脚底抹油一溜烟就逃了。 清虚真人看到这场景,只觉得万念俱灰,他接掌门派之后,弟子们修为日渐退步,xing子也贪生怕死,前几日秦玉还闹了大笑话,让他这个作为掌门的峰主,脸上颜面全无。 只见五位峰主用灵息力编织而成的天罗地网,上面的金色防御阵发出“嗡嗡”作响的声音,那防御线越来越薄。焚魔坑里似乎有一头疯狂的蛮牛,在一遍又一遍地冲撞着破土而出的最后防线,眼看防线越来越薄,随着灵魂的每一次冲撞,五人的灵息力就反震回来,弹入他们四肢百骸。 御敌必自伤,他们不是不懂这个道理。随着每次防御对手,他们都需要消耗更多的体力和耐力,而对方不余遗力的疯狂冲撞,早已震痛了他们的经络,他们也感到力气不支。 “好,时机到了!”元丘子狞笑一声,双手拔起,宛如举起了一轮太阳。一筐浓黑的魔息被他扔向天罗地网上,顿时五位峰主只觉得宛如泰山压低一般,灵息力竟然难以流转! 元丘子的头发收到巨大魔息的冲撞,一瞬间骤然散开!他头发原本高高盘起,散开来竟然也长及腰间,只见一头乌黑的头发在他后脑勺嚣张地舞动着,而他头顶,一只高高的犄角,终于面世。 他将头发梳那么高,就是为了遮住头顶象征着魔道的角! 现在,他不需要再遮掩了,他的身份可以堂堂正正地面世了。 “退开!” 感受到元丘子身上汹涌澎湃的魔息,刀疤将领黑狼狠狠回头地喝了一声,身后的小魔兵立刻后退几步。元丘子修为高深莫测,而他拼尽全力使出这一招,带着疯狂的吞噬力量,他们修为尚浅,根本无法承受。一不小心恐怕还会被元丘子给吸收粉碎。 魔兵们敬仰地望着魔将冥雀那须发飞舞的身姿,看着他那矮小的,却又狂妄的力量,心里暗暗艳羡。 事态终于逆转了。元丘子手里的魔息达到了制高点,而焚魔坑里的五弟焦躁不安地感受到了三个的协助。终于两头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而五位峰主手里的灵息力已经微弱得如萤火之光,渐渐不支。 那张固若金汤的灵息力天罗地网,宛如油尽灯枯的老人,垂垂到达生命的最后一刻。 “嘭!” 终于,阴阳两股力量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撞击,白色的黑色的灵力狠狠地碰撞着,一圈一圈灰色的灵力涟漪不断扩散着,周围十几丈远的弟子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张大网有如蜘蛛丝一般,碎成千万道裂缝。 五位峰主的防御阵线终于溃败了! “嗖!” 只见一道浓的可怕的黑气冲天而起,就像除夕的焰火中,最闪亮的那一颗,高高地冲上了九天,而旁边伴随这一同射出的苍蝇般散乱的黑气,便是镇压在焚魔坑里的怨灵。随着防御网被冲破的那一刻,他们终于重见天日了。 那道滚滚黑烟般的气息,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蓦地落在元丘子身边。众人眼前一花,只见黑雾散去,一个年约三十的中年男人站在元丘子身边。 那男子方口高鼻,身材高大,长得十分端正,眉目之间有一股煞气。从他身上散发着可怕的魔息,他就是沉睡了三千年的怪物,今天,便是他获得新生的第一天。 他就是元丘子所说的五弟----魔将火麟。 魔将火麟目光冷冽地扫了焚魔坑前的五位真人,只见他们被魔息所扰乱,瘫倒在地,但魔将火麟为了突破这层防御仙罩,拼尽了浑身魔息,如今从焚魔坑中出来,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只是他为了扰乱敌心,故意伪装成一副混若无事的样子。 身后的几百魔兵看到火麟,其中有些年岁长的,脑子“嗡”地一声,顿时就跪下叩拜起来。这正是三千年不见的魔将火麟啊!还有一些年幼的,并没有见过火麟,但见长辈纷纷叩头,也跟着跪拜下来。 “呃!”罗木真人忽然喷出一口血,原来魔将火麟见他修为薄弱,以他为突破口,重伤了他,借着他灵息力受损才突击出来的。其他四位师兄弟见罗木真人受伤,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你没事吧?”流云真人惊慌道。 罗木真人抹了抹嘴角血迹,道:“无妨,还能作战。”话音刚落,一口浓浓的血又喷了出来。 “无需多言。”太忘真人压住他的手,一股温和的灵息力传了过去。 火麟冷冽的目光从魔兵脸上扫过。 三千年烈火的腐蚀与吞噬,他的记忆已经有些衰退了,或许每一张魔兵的脸他记得不那么清楚,但那种统帅群雄的感觉,依然存在。身后的魔兵大多都是年轻人,很多稚嫩的面孔他未曾见过,偶尔有几个老将,似乎能搅动他记忆中最熟悉的领域。但他真的只认得面孔,却叫不出名字了。 但,这就是他的部队,他那支引以为傲的战队,每个魔兵都是那么奋不顾身,出生入死。纵使他被封印在孤独冷寂的焚魔坑中,这支队伍也依旧等着他。 目光落到元丘子脸上,火麟心潮澎湃,低声道:“三哥!” “五弟!”元丘子比火麟矮了一截,依旧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元丘子怪叫一声,“哎哟我靠,你的手!” 元丘子骇然,指着火麟空空的袖管。 火麟的右手空空如也,他竟然断了一条胳膊! “哼……”火麟微微眯着眼睛。 他永远忘不了,两年前的某一天,一个少年,用绳索盘着身子,潜入凶嫌莫测的焚魔坑中。那个少年眼睛发亮地瞅到了他右手无名指上的的怨灵戒指,接着生拉硬扯地连着自己的胳膊一起扯掉了…… 元丘子眼珠子一转,忽然明白了。 当时,他看到张承轩手上的怨灵戒指,早就认出这小子是从五弟身上剥削来的。张承轩每次问起怨灵戒指的来头,元丘子都装作不知道,心里却想着:“你小子可招惹了我五弟。”但他着实没想到,张承轩竟然连着五弟的手一起扯出来了。顿时元丘子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几下,变得极为古怪。 眼看火麟现在脸色不太好看,元丘子低声咳道:“五弟,为兄知道有种材料可以使断臂重生……” 火麟“哼”地一声,“三哥,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种材料极为难求,未必能找到。就算找到了,我也非要杀了那小子,夺回怨灵戒指。” “嗯,那必须。”元丘子点点头。脑子里却在想,三弟果断杀伐,定然不会放过张承轩。元丘子心头一抖,似乎他极其不愿意见到这一幕。火麟并不知道这老头此刻的心思,眼见他面沉如水,还道他也动了怒。 “三哥!”火麟手里“嗖”地多出了一团黑色的烈焰,火焰燃烧的瞬间,竟然激荡了他们脚下的云层,在他肃杀的气势之下,竟然发出金戈铁马之音。只听魔将火麟那充满着煞气的声音,一字一字道: “我们,杀出去吧!” 第十三章 大难已至 张承轩眼睁睁地看到小钟子的身体被分成两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原本安宁祥和的房间里。鲜血的腥味混杂着酒菜的香气,顿时产生一种奇异的恐怖的味觉。 “啪!”地一声,大地的强烈晃动,震倒了圆桌上一只盛着红烧猪蹄的盘子,哐当一下就扣在了小钟子鲜血淋漓的半边尸体上。 大地在颤抖着,杯盘摇晃,酒水泼了一张桌子。 脚下的大地已经裂开好几条缝隙,从房间最南边到最中间,缝隙大大小小,形状各异。 小钟子的尸身旁边,站着一个浑身黑衣黑甲的,微微驼背的怪物,它便是从中间最大的那条地缝里跳了出来的。但见它的右手比常人大了两倍,五根手指犹如尖锐的利爪,指甲尖尖上嵌着带毒的利刃,刚才就是它,凭借着这对锋利的溢满了魔息的爪子,将小钟子的身体撕成两半。 它的指甲尖还在不停地滴血,它却狰狞一笑,舔了舔沾满人血的指甲,发出了桀桀的笑声。 “叮”地一声,屋里的人已经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只听欧阳疯声音发颤地道:“魔兵!魔兵从地裂中跳出来了!” 耳边只听外面“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显然地裂的不止一处,整座苍岚山都裂开了。 与小钟子关系最好的一名弟子眼睛忽然红了,举着剑奔上前,冲着那怪物道:“我要为小钟子报仇!” 他一个飞旋,人已经跃上了半空,手中的剑斩下一片凛冽的剑光,顿时灵息力充盈,就连屋子里的桌子椅子 ” ” 都要被掀翻了。这力道好生惊人,只见电光闪过,他的剑已经重重地从那魔兵的上半身斜着砍下。“噗”的一声,剑砍入血肉的声音传入耳中,十分扎实,那长剑已经从魔兵的左肩斜斜插入,劈出一道极长的伤口,再深五、六寸就能将魔兵的左边肩膀连根砍下。 那魔兵怒号一声,不顾残破的左手传来的剧痛,两只爪子抓住长剑,双手用力一拧,那名弟子只觉得大力传来,身子跟着情不自禁地转动起来,顿时那把剑就被转成了麻花,他的身子也连带飞起,在空中旋转翻飞着。 顿时那名弟子头晕失控,只得紧紧抓住手里的长剑,否则随时会被甩出去。 “小心!”周脖痛大声道,跟着手中飞剑激射而出! 就在此时,从地缝里伸出一只暴长的手臂,一把打落了周脖痛的飞剑,同时犹如一只猿人一般从地缝里爬出。那是另一只魔兵,他手臂暴涨,一把抓住了那名旋转的弟子的两条手臂,“啪”地一声,两条手臂分开,还不断向两边拉伸,手臂越来越长,最终“嘭”地一声,血雾弥漫,那名弟子被硬生生地扯断了两条手臂。 “噗”地一声,那名弟子口吐鲜血,表情痛苦。那名长得像是一头猿人的魔兵,毛茸茸的手探入那弟子的胸膛,顿时恐怖的魔息从他身上的长毛的手臂中澎湃而出,硬生生地把那名弟子身上的灵息力防御罩打得四分五裂。只见一缕缕淡蓝色的灵息力气息化作袅袅轻烟向四面扩散,而猿魔的手已经插入了那名弟子的胸口,鲜血“噗”地一声,从那名弟子的胸口喷出。 那猿人魔兵已经抓住了那名弟子的心脏,那颗心脏在它手里“扑通扑通”地剧烈跳.. ””动着,只需轻轻一捏,就立刻碎裂爆开。 那名弟子脸色抽搐,鲜血不断涌出,剧烈的疼痛使他的瞳孔看起来很可怕。 众人都害怕了,齐齐向后退了一步。他们都是凝丹期的修为,眼看同为凝丹期的小钟子和这位弟子,根本未曾反抗,就被这两头魔兵捏蚂蚁一样干掉了,心想自己实力跟这两位英勇就义的战友差距不大,傻头傻脑地冲上去,恐怕也会落得这个下场。 “叮”地一身,忽然一道闪电一般的剑华向着猿魔激射而来,众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张承轩已经宛如一道鸿影跃到猿魔面前,右手七曜星轮绽开一道夺目的光华! 这一剑带着开天辟地的力量,宛如黑暗与光明的化身,就像最深最暗的夜里惊破了蝙蝠的闪光,又像最远最亮的日光下那一抹浓浓的黑影。 只见长剑已经刺入猿魔的右边心脏,张承轩手中长剑一转,猿魔的心脏反而被刺破了。 “嗷嗷嗷!”猿魔发出凄厉的惨叫,大量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处喷薄而出,心脉一断,手中的那名弟子被他扔下地。 眼见那弟子双手被扯断,胸口处一个大大的血洞,眼见是不活了,张承轩就算替他免去了捏心酷刑,他也没气了。 那边的魔兵见同伴惨死,一张嘴,喷出墨黑色的怨气,张承轩左手一翻,怨气全部被吸入了怨灵戒指中。原先怨灵戒指还是纯白之色,随着怨气的不断吸入,变得越来越黑,如今它的颜色又深了一层,变得黝黑透亮,几乎要滴出墨来。 那只魔兵见张承轩强悍”浮世仙劫 第十三章 大难已至”,法宝奇多,不敢妄战,锋利的爪子疯狂地在空中划动着,瞬间一道道银灰色的破空风刃向张承轩袭来,隔空发出金属之声。 这只魔兵比那头猿魔实力强悍许多,若不是中了死去弟子的偷袭,左臂受伤,他根本不会惧怕张承轩。饶是如此,他还是比那只猿魔厉害太多,张承轩对她也有所忌讳,这只魔兵,恐怕在等级上是超越自己的。 张承轩手法如电,已经尽数封住了魔兵疯狂的袭击。众人眼里他的手法已经快的看不清了,就见一圈银白色的刀光剑影包裹着他,他就像一只裹在茧里的蝉蛹,剑法则是抽丝剥茧一般细致入微,让人看得目眩神迷。 “愣着干嘛!援助老大!”周脖痛低喝一声,双手亮出,只见十指间夹杂着八张灵符。这灵符是他平时炼制好用来驱魔卫道的,天生具有强烈的克制魔道宵小的作用。眼前这魔兵阴气极盛,显然便是他的灵符的克星。 “嗖”地一声,灵符有如蝉翼,薄薄地从他指尖飞出,宛如飞花摘叶般。飞到半空中,从灵符内部散出正气凛然的金光,顿时屋子里沐浴着清朗阳气,邪气退了许多。 “啪啪啪”数声,灵符已经贴在了魔兵身上,顿时那几处布满了灵符的地方忽然灼烧起来,多了一个大坑,魔兵剧痛难当,伸爪子想去撕裂灵符,不料锋利的指尖刚触及灵符却犹如被九天烈火焚烧,从指尖一直向上侵蚀,在空中留下灼烧的痕迹。 就在此时,铁蛋踏上一步,整个人施展着八卦剑法,游走到了魔兵身边。顿时剑气纵横,金光闪闪,只听嚓嚓嚓破空之声,桌子椅子皆尽碎成一片一片的。 ”浮世仙劫”眼见三人对魔兵进行了围攻,周围的弟子胆子终于大了一些。同伴的死去、战友的苦功,掀起了他们心中愤怒的火焰,只见剑气闪闪,其余弟子也纵身而上,将那个可怜的魔兵包围在中间。顿时你一招、我一招,错落有致地落在了孤立无援的魔兵身上。 铁蛋的攻击、周脖痛的攻击、欧阳疯的攻击,还有那十几个叫不出名字的弟子的攻击,虽然每一刀都不甚疼痛,但叠加起来的威力不容小觑。那魔兵已经不如山穷水尽之际,那边的张承轩忽然跃起,高举七曜星轮! “纯阳一击!” 顿时一道火红色的剑气从头劈下,像极了火山喷发出来的滚滚纫!那是一道极其纯正的力量,轰鸣滚滚,带着不顾一切的气势。 “嗷嗷!”那魔兵嚎叫一声,却从头顶传来灼烧而撕裂的疼痛。 它也被劈成了两半,尸体倒向两边,切口处还有隐隐燃烧的火焰腾起,那是张承轩的纯阳一击激发了它身上符纸的镇魔力量,引得他全身都疯狂地燃烧起来。在纯阳火焰中,魔兵的身体很快化为灰烬,只有那十根裎亮的指甲却不知是什么材质所构成,在烈火中竟然化不去、烧不尽。 张承轩惊疑一声,纯阳火焰竟然烧不掉它的指甲,恐怕是非同寻常的材料,于是拔拉几下,从灰烬堆中捡起了那十个指甲,装进储物袋中。 这两只魔兵终于被消灭了,而偌大的地缝中,也没有跳出新的怪物。众人喘了一口气,眼里却没有劫后余生的轻松。一种可怕得令人窒息的威胁感包围了他们的全身,屋子里的气氛紧张得十分诡异。 ””望着这满地魔兵和战友血淋淋的尸体,众人眼睛里都掠过了一丝惧意。 他们都是凝丹期的弟子,虽然不敢说夺生死造化,改日月轨道,但比起凡人已经算是吞云吐雾、驱风驭电的高手了,更较凡人多出了百年寿命。向来,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天地间的精英、主宰,除了自己的同行之外,再没什么可惧怕的力量。 然而…… 两名战友的尸体就这样血淋淋地躺在了他们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起死回生了。这仿佛是对他们那自以为是的膨胀的自信心,无情的冷笑和嘲讽。 众人往地裂中望了望,地裂又深又黑,里面无数恐怖的怨气、魔力在膨胀着,翻涌着,魔兵很有可能随时从这里冒出来。 张承轩和铁蛋对望一眼,不禁想起了几个月前,清虚真人派下的调查地裂的任务。这条的地裂跟六卯山庄的地裂的感觉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六卯山庄是一条极大的裂缝,而这条裂缝只是一道小小的口子,就像被人无意间划了一刀,割破了皮肤。 张承轩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场庆功宴,转眼之间变成血宴。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但……情况似乎还会更糟糕一些。 就在此时,忽然什么大怪物正疯狂地攻击着木房子,只听“轰”的一声,木房子震动了一下,接着从顶梁的部位,脆弱的木房子开始散架开裂,宛如一块被击碎的玻璃,脆弱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出裂纹。 紧接着横梁断裂,顶梁柱折断,木房子从顶向下坍塌开来! 张承轩一惊,只觉得窒息了一般,抬头看到日月无光,厚厚的阴影竟然出现在半空中,纷飞的木屑中,隐约看到一只巨大的脚向着屋顶狠狠压落! 第十四章 金毛巨猿魔 那是一头无比巨大的怪物,它狠狠一脚,竟然连带着整个小木屋一起踏扁了。 一个弟子来不及躲避,竟然被那重如泰山的大脚,一脚板踏入了泥地里,顿时被踏成纸片,连血肉也没来得及飞溅出来。 木屋彻底散架了。 木屑尘土飞扬中,众人昔日夜谈、休息、遮风避雨的小窝竟然变成了一摊废墟。就连床啊、桌子、椅子,已经变成一堆破碎的烂木头,根本分不清你我了。 “哗啦啦”,木块滚落的声音还不断传入耳中,然而上方已经一片明亮。 木屋拆掉了,天空中那轮有些阴邪的太阳,正明晃晃地挂在半空中。显然这已经不是平日那般正气浩然、金光灿灿的太阳了,收到强烈魔息的干扰,太阳的颜色竟然变得有一些污浊。但那种刺眼的光辉,却是丝毫没有改变。 在这阴邪的太阳的照耀下,一只足足有十个人高的金毛巨猿魔矗立在山峰之上。天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只见他一脚踏在木屋的废墟上,双手拍打着胸脯----显然作为巨猿魔的它,依旧摆脱不了拍胸的习xing。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这、这,这也太大了! 众人发现自己甚至只能到达他的膝盖! 它庞大的身躯就像一座小山,无论要踩死谁,都能轻而易举地像踩死一只蚂蚁。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它身上那种野兽原始的放肆的腥味,正在不顾一切地发散着。它那金色的长毛,每一根就像刺猬身上坚硬的刺,刮一下也要蹭掉一层皮。 它正低头冷笑着,注视着身下的蝼蚁。它那铜铃一般的眼睛,睁得跟头顶的太阳一般大小,还有那血红的滴落着馋涎的嘴巴,舌头一卷,就露出尖利的白森森的牙齿。 反应迅速的修士,已经从废墟中跳出来,跑到远离金毛巨猿魔的位置,亮出手里的飞剑,紧张地注视着它。 刚才那头小猿魔就不好对付,更别提眼前这只庞然大物了,大伙虽然人多势众,但就算团结一致也未必是它的对手。遇到这等怪物,只有躲得越分散越好,这样这只怪物才不知道该往何处攻击。张承轩使了个眼色,“大家分散开来。”登时四面八方的修士纷纷找到凸出的石头,粗壮的大树,茂密的草丛,一伏身躲了进去。 “受死!”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操起手中的飞剑向金毛巨猿魔投射过去,但见华丽的剑气袭向金毛巨猿魔,金毛巨猿魔闪也不闪一下,任凭那剑气擦过自己的身子,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好像挠了挠痒而已。 周脖痛潜藏于一块巨石背后,偷偷地摸出一把飞剑,那是他的压箱底的武器了。这把飞剑只要扔出去,遇到空气则会不停加速,最后形成一道恐怖的攻击力,连巨岩大山都能贯穿了。事态紧急,他的法宝不能再留着了,只见他的手一抖,闪亮的飞剑已经脱手而出,夹着风的呼啸声,激射向金毛巨猿魔。 飞剑擦着金毛巨猿魔的大腿飞过,金毛巨猿魔竟然熟视无睹,连闪也不闪一下。只听“喀拉”一声,开山裂石的飞剑碰撞到金毛巨猿魔的身子,竟然滞了一下,接着折断了…… “靠,这是什么东西,太坚硬了!”周脖痛倒吸一口气。他虽然没有触摸过金毛巨猿魔的身体,但从这两次攻击看来,一定是坚如磐石的。 “吼!”金毛巨猿魔忽然怒了,一张嘴,一团惊天动地的火团从他口中喷出,想着躲在磐石后的周脖痛投射而来。周脖痛吓得目眦欲裂,两条腿瑟瑟发抖,竟然忘了躲避,身边的张承轩眼疾手快,立刻施展了一招衍生连环风将他推开!那团火焰喷在了周脖痛藏身的石头上,顿时高温抨击下,石块爆裂开来,粉尘纷飞间,炽热的火星四处飞溅,有几粒小石头砸到了张承轩的脸上,他甚至能感觉到脸上灼烧一般的痛了一下。 刚才那一下如果落到了周脖痛身上,他就尸骨无存了。 金毛巨猿魔强悍至此,众人根本不敢上前。别说他那固若金汤的,打不坏的皮肤了,以及那口吐火团的攻击方式,但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他那一脚踩塌一个屋子的巨脚简直就是天生的碾压武器。 “……” 冷汗从众人脸上涔涔而下,他们拼命躲入石头后,草丛中,生怕成为金毛巨猿魔的下一个攻击目标。 张承轩趁着这个间隙环视周围,才发现远处的山头,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不论是极远的碧落峰,还是极近的一指峰,上面都有无数黑压压的怪物,而门派的弟子正在凶狠的与之搏斗。血光四射,悲壮残忍,飞剑纵横来去间,落石这里已经变成了山体晃动、落石纷纷的人间炼狱了,那个清朗的、安宁的、仙气氤氲的苍岚山,早就不复存在了。 飞剑、落石、晃动、血光…… 所绝望的情绪笼罩着众人,此刻,他们终于明白了实力的重要xing,也明白这个世界里,苍岚山的庇佑不是绝对的。 这座坚固的、包容的大山,也有倒塌的一刻。 张承轩回头,正好看到远处大树后面的铁蛋。他脸色铁青,想必现在的心情跟张承轩一模一样。 太忘老头呢? 张承轩忽然想起了太忘真人,这些小喽啰他应该不放在眼里吧。大山虽然会倒塌,但是几位化神期的峰主却是不败的象征。只是这点小骚乱他应该早就清理干净了,为何现在还不出现呢?难道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那头数丈之高的金毛巨猿魔,就像一座恐怖的大山,压在众人的头顶。阳光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阴影,它的嘴角还挂着浓稠的唾沫,两颗尖利的牙齿犹如倒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它太强,张承轩甚至怀疑自己的纯阳一击只能打掉它身上的几根毛。如今这个情况,只能尽量避免跟它交手,以免惹祸上身。 众人都恐惧地望着这头庞然大悟,生怕它那双铜铃大的眼睛无意间瞟向自己的藏身之处。冷汗从额头上低落,有的弟子竟然瑟瑟发抖起来,如今他们就像一群弱小的蝼蚁,在大自然庞大而强悍的怪物面前,渴望着苟且偷生。 “嘶嘶。”一名弟子的手不停打斗,终于触动了身边的长草,发出轻微的响动。那金毛巨猿魔耳朵动了动,犀利的目光投射过来。 那名弟子脑中“嗡”地一声,想要停止颤抖,谁料手脚竟然不听使唤,颤抖得更加厉害起来,就好像这里躲着一条蟒蛇,在游走之间搅动了长草,声音越发清晰。 “嗷呜”,金毛巨猿魔终于发现了此人,猛地抬起双脚,朝此人藏身之处奔来。它没跑一步,大地就恐怖地颤抖一下,无数拳头大的石头在他的震动下滚动起来,而大一些的岩石则不停震动。这是一具多么沉重的身体啊,若是压下来,恐怕岩石都能踩嵌入地面。 眼见那头金毛巨猿魔的身影越来越近,它的影像也越来越清晰,体型也越来越壮大,天色一暗,那名弟子几乎可以感受到金毛巨猿魔那庞大的身躯的阴影遮住了他头顶的阳光。旁边的弟子谁也不敢吱声,在这生死关头,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同伴送死,却不为所动。不是他们不动,是不敢动,谁都害怕被这个庞然大物撕成碎片。 那名孤立无援的弟子心底一凉,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他连跪下求饶的心都有了,嘴里却不成章地道:“饶、饶命。” “呼呼。”金毛巨猿魔低头,就像看到一只感兴趣的猎物,勾下腰,一点点靠近那名弟子。 完了,那弟子心想,只得闭上眼睛等死。 就在此时,天边一轮明澄澄的太阳,忽然向金毛巨猿魔的胸口灌来!就像是谁托起了太阳,当作一个火球,呼地一下投射而来!众人一惊,感受到了那种摧天坼地的力量,竟然有种灼烧而痛楚的感觉,就算离得老远也能感受到其滚烫和沸腾。 抬头,但见那轮太阳“轰”的一下,从金毛巨猿魔的胸口贯出!那轮太阳速度之快,宛如陨坠的流星,那金毛巨猿魔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被穿了一个桶大的血洞,伤口边缘竟然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 “轰轰!”金毛巨猿魔低头,竟然从自己的胸口的洞,看到了后面的山头。它尚且来不及惊恐,庞大的身躯便狠狠地仰面摔倒。 就像一座小山的坍塌。 它死了。 青光一收,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已经御剑落下。那男子站在金毛巨猿魔身边,伸手一掏,便掏出了金毛巨猿魔的内丹。这金毛巨猿魔少说也活了五六百岁,这内丹简直是大补,看着那男子把内丹收入储物袋中,周脖痛竟然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吞了一口口水。 这就是元婴期和凝丹期的差别。众人使劲全身力气也打不动的魔怪,这白衣男子轻轻一击就将其击溃。 这男子看起来极为年轻,面容也异常英俊。他一头长发在空中猎猎飞舞,脸上的神色却冰冷而木然。 “萧师兄!” 有人认出了他,大声喊道。 这男子名叫萧由,是碧落峰的师兄,已至元婴期后期的境界。只不过他生xing冷淡,不爱说话,平时有什么比试大会他也从不参加,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如今昊天门遭逢大难,平日一些不见人影的高手终于纷纷出动,这昊天门也在一片毁灭的灾难中变得热闹起来。 “你们出来吧。”萧由说道。 第十五章 崩塌 “萧师兄,你才来!小钟子他们都死了!” 一个少年忽然痛哭出来。刚才适逢大变,这少年心智脆弱,显然被吓得不浅,此刻见萧由这位元婴期大后期的高手出来保护众人,心中石头落地,终于知道哭了。 萧由修为极深,不过因为年纪太轻,才两百来岁,别人并不认识他。看得出他虽然xing格冷淡,但实际上十分臭美。他的脸保养得很好,一点都没有岁月的沧桑痕迹。只是他那木然冰冷的脸,却看上去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他心里也没有感情。在这一点上,他和姚冰是十分相像的。 看到萧由,张承轩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姚冰,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萧由道:“这个小峰头还算好的。要知道苍岚山的其他角落,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到处都是魔兵和魔兽,焚魔坑更是尸横遍野!” 听到“焚魔坑”三个字,张承轩的心微微一颤,隐隐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什么看不见的联系,偏偏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放眼望去,山体震裂,血光遍野,别说焚魔坑了,这苍岚山上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再太平。 “几位峰主呢?”一个弟子问道。 萧由叹了一口气,“峰主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劲敌,两名魔将正与四位峰主厮杀不休,我也帮不上忙,只好在山上御剑巡逻了。” “魔将?”一位见多识广的弟子怔了怔,他曾经听说过焚魔坑里封印了魔将火麟的事实。却不知,萧由说的魔将,是不是就是火麟。 “嗯。”萧由叹了一口气,“当年把门派建在焚魔坑四周,本来就是错的。镇压不下去的魔息,非要硬生生地用灵息力压制,简直就是饮鸩止渴。” 当初为了在天殊大陆立威,几位真人将昊天门建在了焚魔坑上,借用长盛不衰的浩然正气,死死地压住了沸腾不休的魔息怨气。但,人们表面看到也许是氤氲仙气,钟灵毓秀,原就是装着一肚子烂棉花的丝绸被:表面再光鲜,内部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发霉腐烂。若不是几位峰主强大的力量替它苟延残喘,恐怕不需要元丘子的引导,危机便随时爆发。 “山腹里不是只有一名魔将吗?”一名弟子问道。 萧由道:“本是如此。但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名矮个子古怪老头,实力不在火麟之下,若不是他,恐怕火麟难以逃出生天。听说这名老头就是魔将中的老三----冥雀。” “唔。”众人点点头。 有见识的人都知道冥雀是所有魔将里行踪最离奇的一个,三千年前忽然人间蒸发,所有的书籍里、历史上,都没有再多一笔他的痕迹,仿佛这个人平底蒸发了,又好似他从来没存在过。 听到“矮个子古怪”这五个字,张承轩的心忽然剧烈地跳了一下,这五个字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不会是他吧……” 不知为何,张承轩忽然泛起这样的想法。他的目光有些迷惘,投射向前方黑雾汹涌、血光遍天的战场。 元丘子跟他告别后,神神秘秘地不知去向了何处。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张承轩知道那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重要到甚至来不及跟他说清楚。 一瞬间,元丘子的脸从脑海中闪现。击败上古巨龙,抢夺紫髓芝,收服王一远,炼制丹药,指导自己修炼,帮助篡改剑招……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浮现,元丘子那时而大义凛然,时而狡猾顽固,时而古怪调笑的脸,在他脑中交错着,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割裂了正与邪、光与暗。 铁蛋看到张承轩的脸色不对,以为他为门派担忧,苦着脸道:“张小哥,别担心了,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话音刚落,“轰隆隆!” 大地又强烈地震动了一下,就好像山下有一个大巨人,正在一点点地驼起这座大山! 铁蛋沮丧地叹了一口气,只见山峰不断倒塌、落石像流星一般陨落,哪里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分明是越发严重了。 萧由心里“咯噔”一声,心底涌现极其不好的预感。 这是来自地心深处的震动。 往往一场极大的震动的先兆,才会如此低沉而全面,压抑而蓄力待发。 眼见脚底的震动频率越来越高,晃动却越来越细微,就像风吹过毛鸡蛋的边,上面的毛刺也是快速地细微地颤动,传入人的脚板,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然而山体并没有倾斜也没有坍塌,只是山体正中央,什么力量正在不顾一切地冲破着。就像深藏于山底的熔岩洪水,被压抑得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缺口,便要破涌而出! 众位弟子的脸色都变得十分怪异,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感觉,却觉得这种即将喷发的压抑感,难以用言语形容,却又让人有些上瘾。好像是修炼什么玄攻,即将破关一般,深沉的触电感让人格外沉迷。 然而萧由心中的预感,却越发悲观起来。 在他目光所及处,遥远的无名峰,宛如一头悲愤的史前巨兽,正做着奋力的挣扎。 忽然! 轰隆隆! 轰隆隆! 两声闷雷响过,接着让在场所有弟子终身难忘的场景出现了。 从焚魔坑的方向,一道极粗极浓的滚滚黑烟,正在喷薄升起!就像是深海中万年乌贼精喷发的黑雾,又像是提炼出来反复研磨的最深沉的黑墨水,如此浓黑的烟雾众人第一次见到。 那是被压制在焚魔坑中三千多年的魔兵,随着焚魔坑洞口的束缚彻底被破坏,它们终于重见天日了。 之所以魔息的颜色那么黑,是因为被囚禁的孤独寂寞让它们心中的怨气太重了;之所以喷发得如此不顾一切,是因为它们心里的杀戮、报复早就压抑得不可等待,哪怕一瞬间都不能等待!所以冲天黑雾滚滚而起,那是无数抱在一起的,纠缠在一起的怨灵,它们渴望着重获自由,它们渴望着鲜血和哀嚎。它们不但没有悔过自新,反而随着火麟重现于世的那一瞬间,变得更残忍凶恶起来。 黑色怨灵搅在一起,逐渐分不清彼此,升腾至半空,才扭曲着展开,慢慢变成一条条du li清晰的人影,就像坠毁的流星,轰然向四面八方落下。 “天降魔兵!”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声音惊恐而极具煽动力。 只见那黑色的迷雾般的身躯落地后,旋即变成了形状各异的魔道兵将,它们大多数都是面目狰狞,双手其大无比,五指皆是尖利的爪子,轻轻一划就能撕裂空气。昊天门弟子实力本不差,无奈这些怨灵在焚魔坑里凝练了太久,周身充斥的怨气实在太过恐怖,双方较量起来,昊天门弟子竟然拿隐隐落了下风。 “可恶!”张承轩一咬牙,拔出背后的七曜星轮,冲着刚落地的一团黑雾击去。他手中刚挥出,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左手微微抬起,那团黑雾尚未凝cheng ren形,就被他的戒指给吸收了。 这些黑漆漆的怨灵怪物,大不了来一个收一个,也省得动手了。 众人一呆,发现张承轩还没怎么动手,那些魔物就不见了,不由得向他投去崇敬的眼神。再看旁边的萧逸群,一直皱着眉头,随着他手里的剑光绽开,每次只用一招就将魔物击打得魂飞魄散,这两人一个收的诡异,一个杀得过瘾,弟子们忽然胆子也增加了很多,场上的魔兵也不再那么面目狰狞。 只听金属锵锵之声,昊天门上一片刀光剑影。 萧由一边杀敌,一边心中愤愤地想:“饮鸩止渴!都是饮鸩止渴!之前太忘师叔就和师父提过这件事,师父为什么不听!可是……”萧由望着眼前一片血花飞溅、山摇地动、黑雾漫天的景象,望着弟子们一一倒下,哀鸿遍野的景象,心中忽然一片绝望,“听了有什么用?能搬走吗?能放弃千年的基业搬走吗?搬走了怎么办?一旦搬走,被暂时封印的魔物随时会喷薄而出,没有了昊天门的镇守,情形一定会比今天还糟糕!那就不是一座山的倒塌的问题了,恐怕是生灵涂炭!” 想到这里,这位元婴期大后期的师兄终于动了真怒,一股灵息力提不上来,差点就引起经脉内灵息力错乱。 众人哪知道萧由师兄在思考门派基业对错的问题,他们只觉得萧由师兄打得帅气极了,一个个效仿者萧由师兄的招式,实践到底出真知,倒是比平时练功学的还快!一个平日胆小如鼠的弟子,这一次终于冒出头来,披着一脸红黑交杂的血,连着斩杀了两个落地黑雾凝聚成的魔兵。 就在众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忽然远方一声古怪的长啸。 听到这声音,所有面目狰狞的魔兵忽然站直了身子,架住了手里的武器。 “打啊,你奶奶的!”不知是哪个弟子吼了一声,举着剑朝对面痴呆的魔兵砍去。那魔兵轻蔑地瞪了他一眼,一旋身,像一只蝙蝠一般飞到了半空中,身子蜷缩成一团,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个黑点,就像它们刚从焚魔坑里出来的样子。 在场的所有魔兵都架住武器,卷起身子,如同蝙蝠一样冲天飞起。 顿时那些遍地浓黑色的魔兵卷身飞上空中。 嗖!嗖!嗖! 就像飞虫一般,魔兵们化作一个小点儿,集中到了半空中,就像被什么人号召一般,严阵以待。 众人屏住呼吸,都异常紧张,生怕这群魔兵又变换着法子,施展什么阴谋诡计。 那些黑点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陡然集中于一处,接着向着山下某个方向坠去。 眼看黑点儿一个个飞走,山上的震动越来越小,厮杀也停止下来。远远看去,就像一群黑头苍蝇,朝着各个方向扎下。 终于山上的弟子们扔下手里的剑。只听远处山头传来哭声:“终于撤退了……” 是的,魔兵从山腹中突如其来地爆发,接着又像潮水一样纷纷退去。只剩下千万个黑影一点点扎向山下的方向。 第十六章 凄凉 山腹终于停止了剧烈的震动,只有一些小小的余震,还在局部若隐若现进行着。环顾四周,原本仙气环绕的苍岚山早就被折腾得不成模样。 浓郁的仙气已经被破坏殆尽,洞天福地里的灵息力受到魔息的扰乱,散落到四面八方,原本这个灵息力闭合的,充裕的,浓郁的仙山,却像一个被捅了好几个出口的柿子,精华从伤口中流泻而出,顿时瘪了下来。 张承轩持剑悄然而立,但见日暮黄昏下,满目凄凉,到处是落石和碎土,还有许多山峰拦腰崩塌,沉重的山头从高空坠落,砸在另一座山峰上,于是将另一座山峰折腰砸断。沉重的山头直接坠落在大地上,将苍岚山下绵延的土地砸出一个大坑,就像一把重剑插在了土地上。还有一些山头形状狭长,加上离另外一座山峰较近,便不伦不类地卡在了两座山腰之间。还有一些山头则在磕磕碰碰中碎成了千万块石头,如同陨石群一般砸向大地。 于是,大地伤痕累累,群山满目疮痍。 原本,这里是一派锦绣连绵、云雾缭绕、起伏如龙脊背的仙山。 现在,却是落石纷纷、断崖废土、纵横开裂的废墟。 最严重的,就是焚魔坑的方向。 张承轩依稀可以看到似乎整座焚魔坑所在的无名峰,已经完完整整地爆裂开来。就像有人捏着一只石榴,猛地一用力,石榴籽从石榴皮中挤出来,石榴皮则耷拉在四个方向。那是徒有躯壳的山体。 原先的无名峰就像一个石榴皮,包裹着山峰中的焚魔坑,如今魔兵魔将都出逃了,无名峰便爆裂开来,什么封印法阵、缚魔法阵,统统消失得一干二净。无名坑已经完全没有哪怕一丁点而的灵息力和仙术,只有一丝丝意犹未尽的魔息、怨气,萦绕在焚魔坑上空,不肯散去。 当焚魔坑爆裂开来的时候,弟子们才知道,这座可怜的山峰,被挖空成了什么样子。它就像一只被不断榨干的黄牛,当人们剖开它的皮囊时,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皮包骨头,除了空阔的腹腔之外,多余的一点脂肪都没有。 里面全是空的。 只有滚烫的,混着血和怨气的熔岩,流得满地都是。就像一场倾泻而下的雨,不停地流泻着,很快,地形较低的山谷已经被血浆所填满,就好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暴雨一样。可怕的是,暴雨还能滋养土地,灌溉植物,然而这些怨气极强的熔岩血浆,却宛如死神一般,流到哪儿,哪儿便沦为修罗场。 只见被血浆污染过的树木,迅速地枯萎下去,最后变成几批焦黄、疲软的木头杆子。至于那些连片的草地,就好像被浇灌了毒水,成片成片地枯萎干燥,浮在血水的上方。 这些带着强烈怨气的血水岩浆,土地吸收不了,一时也流不出去,只能困在山谷中央,也不知要多少年月才能蒸腾降解。 原本这里是苍翠的山脉啊。 如今,山开地裂,满目皆是凄凉的土黄色,到处都是山峰的断层和落石。此处,就像经历了一场天灾浩劫,被摧毁得不成样子了。 昔日休息的房间、诵经的祠堂、用餐的食堂,尽数摧毁,沦为一滩废柴。原来木头是那么脆弱啊,在山石坍塌下,竟然纷纷折断,毁灭得彻彻底底,片甲不留。 “呜呜……” 一阵长风吹过,有的弟子看到这副惨状,终于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周遭尽是同伴和敌人的尸首。 他们实在难以相信,原本心中伟岸不屈的苍岚山昊天门,当它崩塌的时候,竟然比任何小山头都要脆弱! 昊天门,这个天殊大陆上并列前三的修仙门派,一天之内,从天堂跌倒了地狱,从仙境变成了炼狱! 看到幸存的周脖痛和欧阳疯都趴在地上,一副想哭的样子,张承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心中也感到很难过,但他还不至于哭出来。毕竟他已经见识过不少生死场面,所以着一些对他来说,还好。 “老大,咱们的昊天门毁了。”周脖痛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张承轩难过地点点头,“没关系,我们重建吧。” 欧阳疯摇摇头,“这能重建吗?”他指着满目疮痍和倒塌的山峰,“山峰能一个个扶正,树木也能一株株种起来。但是爆裂的无名峰还怎么还原?镇压在山峰里的魔将又如何抓回来?死去的弟子又如何能复活?” 铁蛋听到这番话,脸色也沉重起来。死去的战友们,不少是他的好朋友,他为战友的英魂感到难过。 “嘿。”旁边的萧由抱着剑,突然冷笑一声。 刚才的厮杀竟然没弄脏他的一片衣角,他站在风中,身姿还是那么伟岸干净。 “抓回来做什么?等着下一次爆发?”萧由冷笑道,“早些年我就跟师父提过,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师父也知道,但,封印魔将的命令不是他下的,他现在也挽回不了了。当初为了树立昊天门在天殊大陆上第三的位置,是,他们达到目的了,但是也埋下了悲剧的伏笔。” 论实力,昊天门并非天殊大陆上最强的。 张承轩就听说,天临剑派和无极门中均有进入渡劫期的修士。只要渡过了随机而来的天劫,他们就能飞升了。 不过这也是近几十年的事,但无论如何,昊天门中却没有进入渡劫期的修士。 当年的祖师,为了确保昊天门的地位及威信,便将门派选址定于无名峰附近。正因为镇压魔将火麟给门派带来了威信,所以昊天门一跃成为三大修仙门派之一。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因为当时魔道实在太过萧条,没费多少力气就镇压下来了。并且各位祖师也曾推算,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魔道不会再复苏。 仙道,则会越变越强,最后成为这个世界的绝对主宰! 但是,显然他们算错了。它们并没有考虑到,元丘子这枚打乱了历史的棋子。 远处,有的同门扶起了受伤的同伴,寻找可以疗伤的地方。 铁蛋和张承轩对望一眼,铁蛋道:“我们去帮忙吧。” “好。”张承轩点点头,正要御剑去别的峰头救人,却得到了五位峰主的消息。 五位峰主都在焚魔坑旁边的一座小山峰上。据说其中三位峰主都受了重伤,还有两位峰主正忙着给他们疗伤。去探望峰主的人太多了,原本的小山头围了一圈人。然而,他们现在疗伤需要一个清静的环境,不希望被人打扰。 现在的昊天门乱的有如一盘散沙,他们也无暇整顿,于是差遣了几位颇有声望的元婴期后期弟子,让他们带领幸存的弟子清理现场。 当务之急,元婴期的几位师兄需要清点幸存人数,才能分派各位弟子各司其职,于是他们大吼一声,声若洪钟,召集所以幸存的弟子速速到碧落峰的云鼎天台上集合。 云鼎天台是少有的没有被破坏的山峰,虽然上面尸首横陈,但由于山峰宽阔雄厚,这座山峰并没有倒塌,因此云鼎天台成为目前苍岚山上,唯一一个辽阔的、可容下成千上万人的平台。 没有受伤,或者只受了轻伤的弟子,搀扶着受伤不太重的弟子,御剑来到云鼎天台。 当张承轩和铁蛋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六、七千多名弟子。 张承轩和铁蛋舒了一口气,还好,死伤没有太过惨重。 周脖痛的腿扭伤了,他很快捡了一个树枝做拐杖,跟在张承轩后面,一瘸一拐地来到现场。 放眼望去,这里密密麻麻都是人头,他们就是幸存的,没有受伤,或者只受了轻伤的弟子。这些弟子都是修为较为精深之辈,至少也是凝丹期以上了,大部分都是元婴期的弟子。这些元婴期弟子,平时几乎是看不到的,也只有发生了这等灾难的时候,他们才终于露面。不得不说,这些幸存的,就代表着昊天门中的精英力量了。 一个主持局面的师兄站出来,大概清点了人数。 活着的,并且还算健康的弟子大约有六千三百多人。 而昊天门原先是有一万八千名弟子的。经历了这一次浩劫,伤亡人数竟然达到了一万两千多。 那也不奇怪,昊天门也是近百年才扩招的,所以凝丹期以下的弟子居多。而且,许多元婴期的以上的弟子,遇上了同等强悍实力的魔兵,也英勇就义了,所以前前后后加起来,这一战竟然死了一万两千多名弟子。 当然,其中还有一些失踪的,或者重伤奄奄一息的,都已暂时算作死亡了。 主持局面的师兄皱了皱眉头,他不敢把这个数字报上去,怕引起重伤的清虚真人的不适,不利于他的恢复…… “怎么办?到底报是不报?”这位师兄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有些慌了。 站在人群中,张承轩一眼看出了他的矛盾。换做是他,他也不知如何向清虚真人汇报。但是清虚真人处于疗伤的重要关头,情况已经很是糟糕,更不能刺激他了。 思考了半晌,这位师兄想必已经拿定了主意。他叹了一口气,如何上报,取决于他说话的技巧,也只能尽量往乐观的方向说了。 第十七章 分配 那位师兄打定主意之后,目光环视人群,清了清嗓子,开始分配任务。 碧落峰的弟子为掌门座下,实力最强,便去昊天门外围镇守,防止魔兵随时杀来。 星河峰的弟子则负责在门派内巡逻,清理没来得及撤退的魔兵,或者藏在山腹中的魔兵残余。 垂云峰的女弟子,就负责看护照顾受伤的同门,负责炼药、敷药、换药,照看等工作。.. 青阳峰的弟子,则负责往天临剑派和无极门送救援信。路上如果遇到魔兵,一定不要与之正面冲突,能闪就闪,能躲就躲,任务较为艰巨,主要是把求援信送到并且平安无事地回来。 晚来峰的弟子,帮助垂云峰的女弟子炼药打杂,同时原地待命。如果有什么突发紧急事件,他们必须立刻集合并完成任务。 众人都认为晚来峰弟子,不仅可以接近垂云峰女弟子,而且还原地待命,不失为一个美差。其实分配任务的师兄知道,如果魔兵杀回来,他们就是第一批去冲锋陷阵的同门,压力也是很大的。 任务分配完毕后,各个峰选出了一名威信最高的弟子,作为这次任务的统领。之后五座山峰上的弟子围成五个大圈,用最快的时间安排后面的事宜。他们不愿意浪费时间,除了散落在各个峰头的奄奄一息的弟子等着人们去救治之外,昊天门上浓的散不开的魔息、四处飞溅的脓血也逐渐蔓延着,席卷着,片刻不得耽搁。.. 碧落峰的弟子任务最简单,他们很快便商量好了。以统领弟子为圆心,一千多名弟子沿着圆,御剑向四面八方飞去。他们五人一组,机动灵活,可以随时组成大队,也可以灵活分散防守,这一千多人组成的小组,刚好绕着昊天门一圈,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苍岚山的外围。 顿时无数飞剑有如光一样刺满了黄昏的天空,在这苍凉毁败的废墟山中,衣袂飘飘的修士,终于给破败的山脉带来了一丝生气。 人潮匆匆而去,张承轩依稀从里面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秦玉……” 铁蛋已经喊了出来。 站在飞剑上的男子,背影颤了一下,回过头。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那么倨傲了。 铁蛋仰起头,发现飞在半空中的秦玉,眼睛里也再也没有不屑的神采,鼻孔竟然再也没有朝天了,忽然之间,这小子比以前顺眼多了。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飞剑上,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静。 秦玉不愧是清虚真人座下最有潜力的弟子,他还活着,只受了一点轻伤。灾难并没有打垮他,反而让他沉淀了下来。或许是张承轩之前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让他明白了,自己并非是独一无二、唯我独尊的。 张承轩抬头望着他,二人眼神对视的时候,一丝电光闪过。张承轩心中微微一颤,这小子忽然改变了很多。 秦玉什么也没说,半空中抱了抱拳,随着师兄御剑飞走。 没人读得懂他走之前,抱拳是什么意思。但是从他坚毅的眉头,利落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似乎要改变什么,表达什么,同时还向张承轩宣告了一些意味深长的……像是某种宣战和决心。 张承轩摸了摸眉头,苦笑一声。 碧落峰的弟子离去之后,张承轩和铁蛋集合在星河峰的队伍中。 统领的星河峰的是元婴期的弟子九言真人。张承轩和铁蛋认识他,他是太忘真人的嫡传弟子,因为是“九”字辈的,也算是张承轩和铁蛋的师叔了。因为同为太忘门下,九言真人平时就和张承轩、铁蛋关系很好,这次看到张承轩和铁蛋安然无事,便冲着二人点了点头。 九言真人清了清嗓子,将星河峰的弟子聚拢过来,粗略地扫了一眼,活下来的大约有一千多人,和碧落峰幸存弟子人数几乎一样。 九言真人望着聚拢在四周的一千多名弟子,每个弟子都仰望着,眼神里充满着期待、痛苦、迷惘、麻木和不解。很少从坚定自信的星河峰弟子身上看到这样目光。九言真人轻轻咳了一声,“各位,门派适逢大难,死伤无尽,这的确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不过,我希望你们能尽快从这种崩塌的、惊讶的状态中脱身出来,因为……”九言真人的目光徐徐望向四野凄凉,“因为还有那么多重伤的同门等着我们去救治,所以我们片刻也不能耽搁了。” 话语简短有力,极快地将弟子们游离松散、还没适应过来的心收拢回来。 “咱们昊天门一共有八十多座山峰。其中碧落峰、星河峰、垂云峰、青阳峰和晚来峰是五大主峰,苍岚山也依据这五座主峰划分为五个地带。环绕着五大主峰的有四十来座的高峰,还有三十几座小山峰。”九言真人说道。 “不用我说,你们应该已经注意到了,无名峰其实处于苍岚山脉的最中心。就像一个印章,方方正正地盖在了山脉最中心。这样,最浓郁的灵息力和强大的仙术封印才能最完整最充分地压制住,山腹里的魔兵魔将。所以,我拟将你们分成六个部分,分别散落在以碧落峰、星河峰、垂云峰、青阳峰、晚来峰和无名峰为中心的六个区域里。” 众人缓缓点头,没想到九言真人平时不爱说话,却对门派里山峰的分布了如指掌。 “我将依据地形,将你们分成六个大队,分往六个区域。” 九言真人开始分配六个区域的镇守弟子。他将给每一批弟子中,都安插了至少十个以上的元婴期的弟子,作为团队的核心力量,每个区域大概有两百人。 张承轩和铁蛋意外地发现,二人被安插在了无名峰区域,那是最艰难、最难以复原的区域。 无名峰的领队弟子自然是九言真人,他必须第一时间站出来,接揽最艰难的活儿,方能做出一番表率。 众人接受了任务之后,默默地御剑向分配好的地方御剑飞行。张承轩和铁蛋迟疑了一下,也打算御剑飞走时,九言真人悠悠地走到他们跟前,拍了拍两位少年的肩膀,“知道为什么把你们安排在无名峰吗?” 九言真人道:“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就在无名峰为掌门师伯疗伤。平日,师父很喜欢你们,此时此刻,他心中还挂念着你们两个。或许看到你们,他老人家心情会好一点。” 张承轩和铁蛋一怔,只听九言真人道:“所以其实你们也不用做什么,帮我去看望师父,照看他的安危。能完成吗?” 一股热血冲头,张承轩和铁蛋点了点头。其实不用他说,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第十八章 五位峰主 当张承轩和铁蛋御剑来到中央区域的时候,当他们近距离地观看无名峰的惨象,几乎看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了。 这里被破坏得太惨了……惨得超乎了人们的想象力。 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当初魔将、魔兵被困于山腹,过的是一种如何惨无人道的生活。 五位峰主在无名峰旁边的一座小山峰上坐着,五个人围成一圈。.. 在他们旁边,守着十几位元婴期后期的弟子,其中还有两位是化神期初期。这些弟子均已活了成百上千岁,他们面色焦急,围着五位峰主,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张承轩和铁蛋御剑落在峰头,双脚刚踏在土地上,狂风迎面吹来,他们几乎站立不稳。此地被破坏后,天地元素失衡,空气变得格外稀薄,所以风沙也比别的地方大了很多。 张承轩和铁蛋走上前,发现他们是这峰头上唯一两个凝丹期的弟子。 只见那五位峰主面如金纸地围成一圈,十只手掌手心相抵,正在彼此传渡灵息力。看上去受伤最重的清虚真人,他已经不复昔日神采飞扬的脸色,取而代之的确实枯萎的、苍白的面容,他似乎一夜之间老了一千岁,额头上的皱纹都出来了,皮肤也松弛了,更令人难过的是,他昔日挺拔的背脊也轻微地弯曲起来。.. 张承轩和铁蛋看的有些心酸,不过好在太忘真人和以前还差不多。看来魔将火麟的重点进攻对象是清虚真人,显然他和冥雀联手给予清虚真人以重伤,才导致他修为大幅度退化,人也突然衰老。 这五位峰主都或轻或重受了伤,不过太忘真人和罗木真人受伤较轻。 当然,太忘真人可能不知道,其实元丘子对他手下留情,是看在张承轩的面子上。 张承轩和铁蛋脸色沉痛地走到几位峰主背后,铁蛋鼻子一酸,哽咽着,终于两滴眼泪落了下来。 这几位峰主曾经是大山一样的存在啊,如今却颓败成这个样子。 “轩儿,铁蛋。”太忘真人察觉到它们到来,微微睁开眼睛。太忘真人从来没有叫过铁蛋做“蛋儿”,因为这太难听了。 铁蛋连忙把眼泪噙回去,他不愿意让太忘真人看到自己难过的样子。这样可能会影响太忘真人的情绪。 “太忘爷爷。”张承轩轻轻叫道。 太忘真人看到这两个徒弟,一个眼里满是泪水,一个原本神采飞扬的脸也有几分垂头丧气,不由得心中一酸。他安慰道:“其实我们情况还不错。虽然都或多或少受了伤,但对方两位魔将也受了伤,被我们打退了。只可惜,我们已经无力追击了。” 张承轩和铁蛋点点头。别说追击了,他们现在这个状况,多半是御剑兜风都困难。 太忘真人看了清虚真人一眼,道:“至于你们掌门师兄,他至少还没死,而你们几位曾师叔也都好好的……” 流云真人“呸”地一声,“二师兄,掌门师兄还没死,你怎么那么高兴,我瞅你就老早想继承掌门之位了。” “哈哈。”九阳真人也笑出声来,“那是你的心愿吧。” 这两人虽然都受了不轻的伤,却还不忘调侃几句。 看到流云真人和九阳真人有心情开玩笑,在场的其余几位,脸上的神情也松动了一些。情况确实没那么差,至少他们都还有心情打闹几句。 太忘真人苦笑着摇摇头,“现在,就我和四师弟伤势最轻,我们倒可以乘胜追击,但我们离开了,又没人为其余各位师弟疗伤,所以,门派的重任也只能委托你们了。” 铁蛋点点头,“门派有难,我们以一定力不容辞。” 太忘真人的目光徐徐地落在张承轩和铁蛋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后道:“轩儿啊,你还记得两年前,有一位叫做‘甘霖心’的姑娘吗?” “记得。”张承轩点点头。不料旁边的铁蛋倏然一下脸就红了。 甘霖心,就是两年前除去钱微索的时候,在蛟龙洞窟里遇到的那个黄裙子小美女。那可是个格外会卖萌的妹子啊。张承轩认识了那么多女孩子,就属她卖萌卖得罪天真可爱,惹人喜欢。 很显然,当时的铁蛋很喜欢她,甚至为她洗桃子。所以提到这个名字,铁蛋的脸倏然红了一下。 太忘真人道:“刚才,我和掌门师兄合计了一下,决定派你们两飞往大西北,去向甘霖心的二伯甘泉求援。” “求援?”张承轩怔了怔。 太忘真人点点头,“甘泉伯伯虽然是散仙,但修为不在掌门师兄之下。请他过来,有助于掌门师兄的恢复。” 张承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清虚真人叹了一口气,“咳咳,我这条老命,早就不重要了,师弟你何必大动干戈呢?” 太忘真人将浑厚的灵息力传入清虚真人的掌心里,低声道:“掌门师兄,你若出事,临危将门派交给我们四个,那我们可不干。你倒是好,黄泉之下见到列为祖师,还挂了个英勇就义的名头,我们四个呢?万一出什么差池,不就成为掌管不善,将千年基业毁于一旦的凶手了么?” 流云真人连连附和,“对!对!掌门师兄你可不能出事,你就算要死,也得等到门派倒闭了以后再死!” “咳咳……”九阳真人哭笑不得,有些听不下去了。 罗木真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几位师兄弟,道:“几位师兄,只要师弟我还有一口气,一定不会让你们出事。这一次,属我受的伤最轻,有什么要紧事,请师兄们尽管吩咐我便可。” 清虚真人叹了一口气,与太忘真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清虚真人道:“四师弟啊,其实也没什么要做的。咱们这里人多事杂,要不,在我们疗伤的这段时间里,门派的主持大局就全权交给你代办吧。” 罗木真人一怔,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怎么敢……我从来没有接管过门派,还有很多不熟悉的流程。” 清虚真人道:“慢慢就上手了。其余几位师弟们的意见呢?” 流云真人毫不犹豫地道:“我没意见。如今四师弟受的伤最轻,门派交由他掌管最为合适不过了。”罗木真人平时总夸她漂亮,她对这四师弟还是很有好感的。 九阳真人虽然跟罗木真人不和,但他伤重,确实已经无力掌管门派中的事宜了。他嘴唇颤了颤,忽然想到了什么,“掌门师兄,诚如四师兄所说,咱们昊天门流程太复杂了,短时间内难以掌握,我倒是觉得二师兄更为合适。好像以前他担任过暂代掌门人的职位,对于执掌门派一事,经验更为丰富。” 他的提议说出来后,众人倒是呆了呆,太忘真人的确是适合人选。 不料太忘真人却摇了摇头,“不用说了。我就在这里为师兄治疗,这里除了我,你们谁也没有能力治好他。” 太忘真人一向愁眉苦脸,神情耷拉。不料此时此刻,他的语气竟然如此强硬,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九阳真人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看到太忘真人那比从前犀利多了的眼神,话便咽回肚子里。 “那就暂定四师弟了。”清虚真人信任的目光投落在罗木真人脸上。罗木真人诚惶诚恐地点点头,“多谢师兄寄予厚望,罗木一定会尽力将昊天门扳回正轨。” 清虚真人道:“好。那么这段日子门派大事小事就由你做主了,我……咳咳,正式任命你为暂代掌门人一职。我的门牌金印在上衣口袋里,你一会自己取走。” 罗木真人点点头,“是。” 第十九章 出发之前 张承轩和铁蛋以为他们会一直守在无名峰帮忙收拾,没想到太忘真人叫他们过来,竟然是吩咐他们去大西北请援手。 太忘真人也是和流云真人经过一番八卦的讨论之后,才决定派出张承轩和铁蛋。因为甘霖心和这两个小家伙关系不错,相信让这两个小家伙去请甘泉出山,必定比常人更容易一些。 当然了,张承轩和铁蛋不知道他们是八卦了好一会儿才得出的这个结论。此刻,两个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忘真人枯瘦的背影,心中充满崇敬。原来这个萧瑟的老头,竟是如此忠心于他的师兄。. . 离开无名峰之后,张承轩和铁蛋想回去收拾东西。不过他们很快想起,居住了三年的房子已经沦为一片废墟。什么衣服、小玩意、器具,全部在那一声坍塌中化为虚有。 张承轩和铁蛋用默哀的心情遥望了一下昔日生活的小房间。 接着,二人在一个小山峰上合计出发事宜。 他们决定今晚先去临诏县看望两位老爹,报个平安,也确保两位老爹的安全,休息一晚之后,再起身出发前往大西北。 以他们现在的脚程,大约飞行三个时辰就能抵达大西北,所以一大早出发,中午就能到了。 . .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为清虚真人疗伤的太忘真人。还有一点,清虚真人将门派暂代大权交给罗木真人,实在让人放心不下。罗木真人平时xing格阴沉,心机颇深。他一直掌管着青阳峰,的确缺乏掌管全局的经验。当然了,上级的事情他们也无法参合。 张承轩和铁蛋飞往临诏县的时候,看到村口有几个黑色的魔兵竟然还没走,正在乒村口的村民。幸亏碧落峰的师兄弟们在周边巡逻,发现了这几个魔兵败类,便出手与之厮杀起来。 这几个魔兵刚从无名峰山腹中突围出来,满脑子渴望人血,好不容易看到民风淳朴的临诏县村民,还不赶紧冲上来吃个痛快? 已经有几具尸体横陈在村口了。 张承轩和铁蛋看到之后,两人怒火冲头,联手齐上,协助那碧落峰的几位师兄弟剿灭了这几个魔兵。 那几位碧落峰的师兄弟看起来也不过凝丹期,修为并不甚深。那是因为元婴期的师兄弟都占据了昊天门的险峻之地,所以外围一些与门派相隔较远的据点,就交给凝丹期的师弟去守卫了。 也幸亏这几个魔兵不甚厉害,众人没几招就干掉了它们。 张承轩和铁蛋心中挂念两位老爹,剿灭了魔兵之后向临诏县冲去。所幸的是,魔兵刚从无名峰里出来,在昊天门弟子的一致对外下,受了不轻的伤,都忙着撤退逃离了,也没有深入临诏县引起慌乱。 虽然魔兵没有骚扰临诏县的村民,但是村民们显然被山摇地动给惊起了,一个个面带惧色,不停叩拜,祈祷神灵的庇佑。看到昊天门的弟子到来,村民们纷纷拽着张承轩和铁蛋的袖子问个不停。 这里有不少村民认识他二人,不停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魔王降临了。张承轩和铁蛋为了安抚村民的情绪,便把情况说得乐观了一些。并且一再承诺,只要在昊天门的脚下,一定不会让无辜的村民们流血牺牲。昊天门在临诏县村民眼里是大山一样的存在,听到仙人们承诺,他们自然也就放心多了。 安抚了村民之后,张承轩和铁蛋直奔两位老爹的所在。让他们庆幸的是,两位老爹安然无恙地在小木屋里,点着灯烛,正在翻阅一些关于魔道的古籍。 看到张承轩和铁蛋回来,二老欣喜若狂。高兴的是两位少年在门派大难中平安地存活下来,似乎还没受什么伤;同时三年没见到张承轩,自然是十分想念。张承轩这小子虽然顽劣了一些,但是对两位老人确是极好的。高兴之余,两位老爹立刻去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他们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三年前,认为杀鸡宰羊就是最好的食物,完全忘记了这两位少年已经加入了昊天门,早就应该辟谷了,更别提凡尘俗肉。他们把舍不得吃的鸡杀了,当菜刀伸向后院的鸭子时,张承轩和铁蛋连忙阻止了他两。 三年一别,两位老爹用无比爱恋的目光望着张承轩和铁蛋,直夸二人长高了,变壮实了。同时也问起昊天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承轩和铁蛋怕吓着两位老爹,不敢把情况说得太严重,然而又怕说轻了,二位老爹不知道危险,掉以轻心不知自保。二人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情况如实说了,并且劝告二位老人最好搬家。 “搬家?”王老爹睁大了眼睛,“那魔头不是已经走了么?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张承轩摇摇头,“老爹,这真的说不准。事实上,这三千年来一直都是唯仙独尊,然而这一次魔兵从山腹中破出,并且合内外之力对昊天门进行围剿,死伤惨重,魔道却又出逃……我觉得他们的目的不简单。乐观的说,他们只是想出逃;但,出逃以后呢?势必遭到各大门派的联合绞杀,那么为了生存下去,他们一定会进行激烈的斗争,真的打起来的时候,一动手就摧毁城池、移山填海……临诏县是昊天门山脚下的村镇,我始终觉得它和昊天门太近了,太不安全。” 铁蛋连连点头。 “两位老爹,在魔道折兵损将的前提下,我们师父都不是魔兵的对手。要是魔道恢复了昔日的厉害,恐怕就顾不上周围的小村镇了。我和张小哥的意思是,在大陆中部,有一些城池比较安全,要么你们就搬到那里去。我和张承轩已经会御剑了,随时可以协助你们搬迁。” 两位老爹相视对望一眼,接着嘿然一笑。 赵老爹道:“铁蛋啊,我和老王,已经五十八了。” 王老爹反驳道:“五十九了!” “哦,对对。”赵老爹摸摸头,“记xing不行,年龄都记不清了!” 烛光下,望着两位老爹布满皱纹的额头,干枯苍老的脸,张承轩和铁蛋心中不禁黯然。诚如两位老爹所说,他们的确年纪大了。 “隔壁的老李,去年去世了。我们亲手给埋的。”赵老爹道。 王老爹道:“是啊,还有年轻时候一起打猎的老张头,他前年也仙游了。” 张承轩和铁蛋对视一眼,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 赵老爹笑笑道:“我们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多少年好活了。随时都要入土的人,还要搬什么家。承轩、铁蛋,我们在小河里捡到你俩,简直就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恩赐。你们呀,好好保重自己,也算是给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最大幸福和安慰了。” 本来门派大难,两个少年心情就略略沉重,如今两位老爹谈起了生老病死,直让他们觉得人生无常,心情越发萧瑟。虽然知道两位老爹年岁已大,的确年岁不多了,而三年的修仙历练,也让他们对生死离别看的更淡了一些。但,此时此刻,凝望着烛光下,两位老爹那布满皱纹和沧桑的脸,虽然两位老爹脸上是故作轻松的笑容,但两个少年却感到鼻子发酸。 他们自小是孤儿,被两位老爹捡到后,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了。时光无情,他们长大了,然而两位老爹却无情地苍老下去。 王老爹道:“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出息,不像你们两个小家伙,都拜入修仙门派成为仙人。虽然魔道复出,造成了暂时的麻烦,但昊天门何等的威武,剿灭魔道指日可待。待魔头被消灭后,你们继续修行,以求飞升,我和老赵黄泉之下见到列祖列宗,也算是有颜面了。” 诚然,在两位老爹眼里,昊天门还是至尊一样的存在。这也不奇怪,在天殊大陆的辽阔疆土上,所有人都认为修仙门派是绝对的存在,不会有任何势力能挑战它的权威。 王老爹继续道:“我们两个种了一辈子地,是没什么出息了。我们都半条腿要入土的人,只求守护好列祖列宗留下的菜地。轩儿,铁蛋,小木屋后的院子,我们祖祖辈辈耕种了几百年,咳咳……我们死后,只求这块地能交付到你们手上。那块地很肥沃的!” 在王老爹眼里,最值得他骄傲的,除了两位少年,就是后院的菜地了。那是他守护了一辈子的珍宝,也是他赖以生存的土地。 赵老爹道:“是啊,我们不能离开后院的菜地。搬家,那是万万不可的!” 张承轩和铁蛋有些哽咽,菜地、小木屋,那是两位老伯家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倾注了他们一生的心血,耐心呵护耕种的财富。他们无法理解两位老人对菜地、小木屋的感情。他们年纪大了,也到了落叶归根的时候了,这时候什么生死荣耀,对他们来说已经虚无了。年纪越大,越不能背井离乡,尤其是这样种了一辈子地的农夫。要死,也要死在后院的小土丘上。 张承轩和铁蛋点点头,两位少年沉默半晌:“我们知道了。” 赵老爹摸摸头,责怪王老爹道:“老王头,瞧你说什么。两个小家伙好不容易回来看我们一趟,你就净说些让人难过的。” 于是他们当即转移话题,问起了张承轩和铁蛋的修炼情况,以及昊天门被损毁的详细情况。张承轩和铁蛋便万分详尽地进行了解说。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位老人听说二人还有任务时,赶紧整理出了三年未用的小房间。他们虽然还有很多话要跟两位少年交流,但生怕两个小家伙睡不好,催着二人早早去休息了。 当张承轩和铁蛋回到那微微有些潮湿发霉的小房间时,望着一尘不染的房间里的摆设,眼眶微微湿了。两位老爹生怕两个孩子突然回来,没有地方安居,所以每天都将桌子椅子擦得干干净净,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他们三年了却只回来一次…… 飞快地跳上床,张承轩和铁蛋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这张床已经三年没睡过了,但感觉还是如此熟悉、温馨。 第二十章 大西北 次日清晨,张承轩和铁蛋一早就起来了。レwww.siluke.com♠思♥路♣客レ当他们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发现两位老爹已经做好了早餐。早餐很丰盛,除了熟悉的鸡蛋煎饼之外,还有五谷杂粮粥。两位老爹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吃,眼里却是深深的不舍。 然而为了执行任务,总是有分别的一刻。吃完早餐之后,张承轩和铁蛋向两位老爹告别了。走之前,二人把收集到的一些延年益寿的宝贝、银两,都拿出来交给两位老爹,看到两位老爹幸福的笑容,他们心下终于好受了一些。 .. 告别临诏县,二人御剑飞上半空,准备向大西北飞去时,身后忽然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两:“你们两,等一下。” 这声音冷冷清清,虽然有几分寒意,但却十分好听。听到这个声音,张承轩已经猜到是谁了,他回头,但见姚冰踏着飞剑,俏立在半空中。 日头刚升起,姚冰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沐浴在旭日中,一阵长风吹过,她满头青丝随风飞起,煞是好看。 铁蛋怔了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姚冰,这姚冰美得让人窒息,让人压迫。他的脸忽然就红了,颤声道:“姚、姚冰师姐?” 姚冰点点头,一纵身,来到他们身边,与他们并肩站在一块。只听姚冰淡淡说道:“张师弟、铁师弟,我师父担心你们应付不过来,一大早便派我来追你们二位。她说,这次任务要求我协助你两。” .. “啊、啊?”铁蛋怔了怔,满脑子都是姚冰的发香,以至于她说了什么,全然听不见。 张承轩听到这次任务有姚冰相伴,心中没来由地荡漾了一下,说不出的欢喜。他笑道:“太好了,有姚冰师姐相陪,什么任务都是手到擒来。” 姚冰低低地“嗯”了一声,“走吧。” 三人御剑飞行,气氛刚开始有些尴尬。因为张承轩有什么男人之间的话都没法跟铁蛋说,铁蛋自然更不好意思说了。姚冰最开始就像个监工的,冷着脸跟着二人身边。然而张承轩一点也不反感这种氛围,相反他感到心脏跳动的速度比往常都要快了一些。 三人飞了半个多时辰,铁蛋微微感到有些异样。平常话很多张承轩竟然安静下来,瞧他英气勃勃的小脸,爬满了不自在的神色,实在是有些反常。铁蛋终于打破了平静,说道:“张小哥,你有没有觉得,现在修炼变难了?” 张承轩回头,“有吗?” 魔道复出之后,天地间清浊之气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清气以绝对优势镇压住地底深埋的浊气,天地之间歌舞升平,安乐祥和,而如今浊气蹿出,污染了朗朗乾坤,顿时气息污浊了很多,就连聚气练气的时候,铁蛋也能感觉到比往常难了一些。 但,张承轩没有感觉明显变化。 他不知道,当元丘子激活了他体内的仙魔双生体质后,无论清气浊气他都能化为己有。如果仔细体会的话,空气中的清气确实比往常更难以扑捉,但与此同时,他夜间修炼时需要的浊气却比往常更源源不断地供应到他体内。所以他的修炼速度永远是平衡的。 其实不单单是铁蛋有这种感觉。几乎天殊大陆上的所有修士,都觉得练气比往常艰难了许多,要捕捉到空气中的纯净灵息力,总是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听到张承轩提出了质疑,铁蛋的目光又落在姚冰身上。 姚冰也对望过来,以同样的语气道:“有吗?” 被姚冰那美得足以秒杀人的目光一望,铁蛋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连忙抑制住狂乱的心跳,把目光移开。 张承轩和姚冰都提出质疑,铁蛋挠挠头,“没有吗?可是我的修行明显变慢了。” 那两人用无比怪异的目光望着铁蛋。 铁蛋忽然感觉到自己是异类,于是道:“哈,你们两个修行天赋好,当然不觉得变难了。” 姚冰冷冷地道:“我可没觉得我修行天赋好。” 铁蛋道:“姚冰师姐,您是比剑大会前四名,天赋卓绝,我跟您比起来自然是望尘莫及。” 张承轩一脚踹开他,“少拍马屁!” 铁蛋吐了吐舌头,随后乖乖地知趣地退到一边。 张承轩往姚冰跟前凑近了一些,“姚冰师姐,昨天魔道破土而出,你没有受伤吧?” 姚冰摇摇头。 张承轩道:“是啊,像您这样的比剑大会前四名,魔道那些小喽啰怎么能伤你分毫呢?” 就这样,铁蛋拍完马屁,就换成张承轩上。一开始张承轩还纵容铁蛋说几句,再往后,铁蛋但凡向姚冰抛个眼神,张承轩立刻冲他乱动眉头,把铁蛋给吓跑了。铁蛋再也不敢跟姚冰多说一句话了……于是姚冰就被张承轩给彻彻底底地霸占了。 很快三个时辰过去了,二人不知不觉到了大西北上空。 张承轩以前和铁蛋出去做任务的时候,老觉得和这臭小子在一起飞,时间实在过的太慢了,如今有姚冰陪伴,时间竟然“刷”的一下就过去了,快得让他意犹未尽。 看到满目黄沙扑面而来,心胸不禁为之开阔。常在仙山中,与青山绿水为伴,很少见到这等漫漫黄沙、无边无际的景象。 眼见一片莽莽苍苍的黄沙连着天际,张承轩和铁蛋觉得心中豪情万丈,整个人也变得豪迈起来。 一座土黄色的城池矗立在大漠边缘,由于长年的风化干燥,沙土不断像城池蔓延,城市边缘已经是一片砂砾了。居民们不得不又往内陆搬迁。就这样,一面沙化,一面搬迁,这座城市在日久天长的微移中,地理位置发生着缓慢的迁移。 大西北不像内陆,这里风沙是很大的。三人刚刚落地,一股狂烈的风沙迎面吹来,顿时无数沙子飞到众人眼里、鼻里,到处都是。姚冰皱着眉头,微微眯起眼睛,细碎的沙子让她感到有些难以适应。 放眼望去,这里不少女xing居民都裹着厚重的头巾,这是为了防止头发里藏沙子,避免出去一天就要回去洗头。除了头上,她们身上的穿着也较为厚重,可见为了抵御风沙,她们当真做出了十足的准备。 所以像姚冰这样穿的很清爽的女孩子还算少见。更难得的是,她显得十分漂亮。她本来就容貌出众,而在此处,她细腻如水的肌肤,眉目如画的脸颊,以及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神态,更让她美得有如一朵空谷幽兰。自她出现在大西北长街的那一瞬间,便抓住了所有大西北汉子的眼光。 她的肌肤水般细腻,不像一些当地女孩子稍微有些粗犷,有些红里透黑。虽然那也是一种健康的美,但姚冰这般瓷娃娃似的冰雪一样的容貌出现在街头巷尾,顿时犹如一朵雪莲花绽放在干涸开裂的大地上。 大西北的建筑也是十分独特的。 首先建筑多半分布在绿洲附近,这里除生活富裕的人家用砖修建之处,一般人家就地取材,用土坯修造平顶住宅。以土坯外墙和木架、密肋相结合的结构,依地形组合为院落式住宅。在布局上,院子周围以平房和楼房相穿插。由于大西北风沙巨大,天气多变,所以居民一般不开侧窗,只开前窗,甚至有人用天窗照明。建筑多为土黄色,和远处天地一线的沙尘颜色一致,浑然一体。在城池中央,有一座极大的佛堂,恢弘雄伟,室内装饰格偏重华丽,带着一些浓厚的上古神佛的宗教色彩。 这是张承轩和铁蛋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风景,置身于异域,两人看的瞠目结舌,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这座城叫做卡撒城,乃是大西北中最大的城池。而它们要寻找的甘泉,就在卡撒城中。 第二十一章 雪曼 三人在陌生的卡撒城中一阵乱逛。显然,魔道的脚步还没有侵蚀到这块圣洁而偏远的土地,城里的百姓过着自己的生活,小贩忙着吆喝,还有顶着水罐的姑娘从他们身边冲过,头顶的水罐摇摇晃晃,险些泼了出来,但在姑娘灵巧的步伐下化险为夷。 瞅着一阵风似的飘过的姑娘,张承轩苦笑一声,“这里的妹子都练过八卦乾坤步吧?” 姚冰望着那个绝尘而去的女子,道:“沙漠之外,便是礁石和仙人海。这里居民的祖先曾是居住在仙人海上的渔民,受仙人海潮起潮落的影响,为了逃命,步伐很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听到姚冰侃侃而谈,二人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博学。 接下来众人的目标很简单,就是寻找甘泉。作为与清虚真人实力相当的散仙,甘泉应该是小有名气。然而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时候,路人竟然不知道甘泉是谁。甘泉为人实在是太过低调了,隐姓埋名,从不在人前出现,有人听到他们要寻找甘泉,竟然指向沙漠中一处绿洲的方向…… 张承轩想了想,忽然想起太忘真人临别时的那句话,“去向甘霖心的二伯甘泉求援”,在这句话里,太忘真人由甘霖心引出了甘泉,那么…… 想到这里,张承轩抓住一个路过的看起来疑似纨绔子弟的男子,问道:“请问,您知道甘霖心吗?”. . 一听到“甘霖心”三个字,这个男子双眼放光,“当然知道!” 听到这四个字,众人舒了一口气,也算是间接找到了甘泉了。 原来甘霖心在大西北卡撒城,算是一个鼎鼎有名的小美女。她聪明乖巧,可爱伶俐,所有的年轻人都知道她。至于她有一个伯伯,反而没多少人知道了。 那个年轻人说,甘霖心常常和一位从远方做生意来的姐姐在一起聊天。最近她们几乎是形影不离。要找到她很简单,只要找到那个姐姐即可。那位姐姐最近在谈一笔大生意,在街东的琳琅铺能见到她。问准了方向之后,三人朝着街东方向走去。 街东人山人海,都是冲着琳琅铺来的。听说琳琅铺的女老板是一位年轻貌美、风情万种的外地女子。这女子十分豪迈,据说酒量其大,大西北很多男人都迷恋上了她,日夜她的琳琅铺前吹着口哨。 张承轩和铁蛋走到琳琅铺前,只见一个带着中土风情的建筑物矗立在眼前。因为大漠风沙浩瀚,这个建筑物和本土一般,只开了天窗。但从它的雕檐画栋、红砖白瓦可以看出,这是建筑物的主人的确是自中土而来。这栋带着浓浓的中土风味的小房子,矗立在大西北土黄色的成片沙土楼中,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房子的正中上方,琳琅铺三个字赫然入目。匾额下方的红墙上装点着各式各样中土而来的装饰品,象牙匕首,玛瑙凤羽头冠,流苏罗扇。这一座小房子,从满目黄沙中凸显出来,镶金挂银,格外的与众不同。 从装潢可以看出来,店主是个有品位的人。 七、八个小年轻在门口吹着口哨,“姐姐,出来玩儿吧。” 那些小青年看到三人到来,尤其是姚冰施施然地走上前,忽然眼睛发亮,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姚冰吸引过去了。这几个年轻人是当地的地头蛇,为非作歹,称霸一方,看到姚冰等人是外来人,登时气势涨了几分。 “今儿是什么福气啊,琳琅铺又来了一个美女,哈哈!”其中一个色迷迷地望着姚冰,魂儿都要丢了。 张承轩感受到对方猥琐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中却十分泰然。他暗道:“这些人要完蛋了。” 姚冰并没有理会,只是施施然往前走。那小混混见姚冰没有什么反应,胆子又变大了一些,走上前,就要去拉姚冰的胳膊。 “美女,你要找谁,哥哥帮你。”那小混混道。 他的手刚初级姚冰的袖子,忽然感觉一股寒气从指尖传入心脉,就像触到了一块冰。他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忽然右手一痛!接着“喀啦”一声,右手竟然被活生生地卸了下来,软软地垂挂在身体旁边。 再看姚冰,好像刚才动也没动,身子如同一滩水影,波澜不惊地回归了原地。 “啊!”那人大叫一声,方觉疼痛,右手已经脱臼了。他疼得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呲牙咧嘴,左手扶住右边胳膊,忍痛给接了回去。只听“咯”地一声,右手是给接上了,但是一时无法动弹,否则随时有错位的危险。 “妈的,臭婆娘,你敢打人!”那男人骂了一声,飞起左腿往姚冰下盘踢去。 姚冰头也不回,手中长剑一横,一顶,那人的身体陡然飞了起来,直挺挺地向后退去。他身后的同伴眼疾手快,赶紧跑到他身后,意图接住他。但众人不敢去碰他的右胳膊,只是抱住他的臀部,谁料这小子身高力壮,就凭着后坐的冲力,竟然把抱住他的人给冲到了地上。 “哎哟!”那个接住他的人也被冲倒在地,狠狠地把骨头给挫了一下,疼得要命。 姚冰是修仙之人,修为比这帮普通人高了不知多少倍。这群登徒子哪里是她的对手,一个个气得大声嚷嚷起来,跳着叫着要打姚冰,却没有一个人敢上。 张承轩和铁蛋对望一样,他们寻思要不要帮姚冰,却又觉得姚冰根本不需要他们插手帮忙,亲手教训这群登徒子反而更为痛快。 终于,一个登徒子被后面的人一推,一个踉跄便冲向姚冰。姚冰冷哼一声,右憋起,那人“砰”地一下撞上了石墙,接着姚冰飞出一脚,又一个人撞在石墙上,反弹一下之后,叠罗汉一样摞在底下的人身上。就这样姚冰或踢、或甩,一下子把冲上来的四名小混混打飞,叠在一起。 最后还剩下两个小混混,你看了我一眼,我看了你一眼,竟然不敢上前了。 被打倒的兄弟恨恨地看着他们,这两个家伙缩手缩脚竟然躲在最后,迟迟不敢上前。这两个登徒子一下子头大无比,进退两难。往前冲,就会被姚冰叠cheng ren形罗汉;往后退……回去一定会被兄弟们撕了! 这两个小混混硬着头皮,就是不敢往前冲。其中一个反应快,张口大叫:“啊,你这个臭婆娘,竟敢在雪曼姐姐的地盘行凶!瞧我们不把你这小娘皮给撕了!”他料定了姚冰xing格冷淡,只要不对她动手,她是不屑于打人的。果然,姚冰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望着前方发呆。 那小混混洋洋得意,于是继续大叫:“雪曼姐姐,有人在你门口打人!你快出来吧!把这小娘皮给浸猪笼了!” 就这样,两个小混混光喊却不动手,越喊越上瘾了。张承轩和铁蛋对望一演,铁蛋已经看到张承轩的手明显按在了剑柄上,七曜星轮微微发成鸣叫…… 眼看张承轩的剑要出鞘时,石屋里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个人踩着木屐,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接着“咚”地一声停止了脚步。张承轩预感到主人要出来了,“嚓”地一声,把长剑收回了剑鞘中。回头,只见木门动了一下,就像是什么人在里面拔开了门闩。 顿时众人安静了下来,就连被打趴的小混混们也停止了叫嚷声。 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木门的侧影里,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只见一位穿着碎花短裙的女子悠悠然打开门,当她半边脸露在门口的时候,艳丽妩媚如清晨的朝阳。她身形格外婀娜修长,加上踩着木屐,看起来比普通女子都要高了一个头。最奇特的是,她露着两截雪白的小腿在外面,跟背后的漫漫黄沙一衬,显得无比俏丽诱人。这女子浑身环佩叮当,走起路来,清脆悦耳格外好听。 当她探出头来,就好像一轮红日从门口升起,照的街头巷尾一片绮丽。 这个女人很美。虽然她五官不如姚冰那么端正美丽得无可挑剔,虽然她的眼睛微微上翘,她的红唇颜色太烈了,她的鼻子不是标准的笔挺琼鼻……但是,她的眼睛里落满了明霞,她的嘴唇就像风雪里的玫瑰花,她的鼻尖很漂亮,又长又柔美……当这些略略带了一点瑕疵的五官组合在一起,产生的确实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撩人的风味。 当这个女子走出门口,所有男人都吞了一口唾沫。如果说姚冰是美得如同冰清玉洁的雕像,那么这个女子就是活色生香的狐狸精。姚冰这样的女孩子,只会让人惊叹大自然之美,却缺少了女人动人的风情;而这个女子,却仿佛专门为了弥补姚冰的不足而生,她的举手抬足风情万种,充满了对男xing的致命诱惑力,让人看一眼便起亲近之心。 她就是众人嘴里的“雪曼姐姐”,琳琅铺的女主人。 雪曼姐姐踏上前两步,瞅着被叠得横七竖八的登徒子,“哼”了一声,“难得也有人替我出手教训你们。” 接着,她转头望向冷冰冰的姚冰,当她明霞般的眸子落在姚冰脸上,不由得一惊,“世上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当她看到姚冰的那一瞬间,一向自负美貌的她,顿时有些隐隐嫉妒,姚冰虽然脸上没有半点神情,但脸上的五官却美得让人窒息。就连她,也被惊得心脏狂跳了几下。 姚冰对她点点头,“冒犯了。” 雪曼心中忽生好感,她道:“妹妹,这几人对你不敬,我替你教训他们!”说罢,一双藏刀的凤眼在众位登徒子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眼,那群登徒子知道雪曼的厉害,光她一双眼睛瞪一下,就像被来来回回切了几刀,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叠罗汉最顶上的那个登徒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翻身从阵型上滚落,下地立马躬身,“雪曼姐姐,不要生气啊!”接着开始自己扇起自己的耳光来。 其他几个登徒子也一一效仿,从地上翻爬而起,躬身跪地求饶,自扇耳光。 “还不快滚!”雪曼喝道。 “是!是!”那几个登徒子连连叩头,一个搀扶一个,一瘸一拐地走到街角处。 他们走远了,却又舍不得离开,一个个像犯贱的狗,留恋着肉骨头,远远望向雪曼的方向,不愿离开,又不敢靠近。 雪曼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又扭头望向姚冰,笑道:“妹妹可解气?” 姚冰“嗯”了一声,“那也不必。” 她说的“那也不必”,自然是指那些少年不需要又是叩头,又是自扇耳光。她凝神望向雪曼,眼见这雪曼姐姐娇俏端庄,笑靥如花,没想到竟然有这等威信。她还未出手,就已让众多少年臣服、求饶,可见一定有什么恐怖的手段。 雪曼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感叹这造物主的神奇,竟然会造出如此美丽的女子。 她微微一笑,缓缓收回目光,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两个少年。雪曼先前被姚冰吸引,没有留意这两个少年,当她看过去的时候,竟然发现对方两人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她明显感觉到这两个少年心潮起伏、情绪激动,他们脸上都微微泛起了红潮,就像就别多年不见的挚友,目光热切地望着自己。 雪曼“咦?”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这连个少年越看越熟悉,越看越熟悉…… 直到最后,她终于脱口而出:“小白脸!小黑脸!是你们俩!” “雪曼姐姐!”张承轩和铁蛋听到这熟悉的外号,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了,二人一左一右,扑向雪曼姐姐,登时同时抱住了她。 第二十二章 雪曼 张承轩和铁蛋扑了一个满怀,直到感受到对方柔软的腰肢时和丰腴的(请自行想象)……,两个少年忽然怔了怔,雪曼姐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枯瘦如柴的小女孩了。 在他们很小的时候,拖着鼻涕满街跑的张承轩和铁蛋,就认识了雪曼姐姐。雪曼姐姐大他们五岁,也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她很小的时候,已经长得瘦瘦高高的,奠定出了她的身高优势。那时候的雪曼还没有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优雅迷人。尽管瘦,却也是个美人**,临诏县里的居民都很喜欢她。雪曼很疼张承轩和铁蛋,这两个小家伙还小的时候,一个皮肤有种贵族白的感觉,而另一个则是天生健美黑,所以她便叫这两人做“小白脸”、“小黑脸”。三人情同手足。当时,临诏县里谁要欺负这两个小家伙,她就挺身而出,替他们教训坏人,所以xing格也就越来越担当,越来越泼辣。直到七年前,她终于决定出去闯荡,终于离开了这两个小家伙。 . . 张承轩和铁蛋哭的满脸是泪,就像刚刚断奶的小婴儿,拖着眼泪鼻涕,守在村口眼巴巴地目送雪曼姐姐的离开。雪曼姐姐说要去做生意,等到有钱了,就满载归乡,回来探望这两个小家伙,并且嘱咐这两个小家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个女人不壮,也没有强有力的躯干,甚至高高瘦瘦的,还长得娇美柔弱,但却像母亲一样照顾了他们好十年…… 于是两个小家伙开始在村口等着。 . .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树叶绿了又黄,花开了又谢。 两个小家伙在村口,再也守不到雪曼姐姐归乡的消息,有人告诉她们,雪曼姐姐嫁到外乡了,不会回来了。两个小家伙虽然不愿相信,但也不再那么执着地等候了。 随后,如开头所说,拜入了修仙门派,成为昊天门的弟子,又因为门派遭遇劫难,御剑飞到了大西北,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雪曼姐姐。 此时此刻,雪曼姐姐那张熟悉的容颜又出现在眼前,张承轩和铁蛋不由得激动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雪曼姐姐那温暖而柔软的身体,张承轩和铁蛋只感到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看来雪曼姐姐还过得不错,久别重逢,她变得丰腴又迷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远处,那些被雪曼轰走的登徒子,满眼嫉妒羡慕的血丝,咬牙切齿地望着张承轩和铁蛋。他们多希望抱着雪曼那柔软的身躯的那一刻,把张承轩和铁蛋换成自己啊! “雪曼姐姐,你还好吗?你嫁人了吗?”雪曼姐姐到底有没有嫁人,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铁蛋,他终于找到机会提问了。 雪曼怔了怔,“谁说我嫁人了!” 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铁蛋有如吃了定心丸,他心爱的雪曼姐姐,最终还是没有嫁人!铁蛋欣喜若狂,抱着雪曼的力道更大了,差点没把雪曼勒得喘不过气来。 张承轩同样也抱着雪曼姐姐,就像小时候一样,忽然感受到旁边一道冷冽的目光。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咳咳”一声,赶紧松手。 雪曼“嗯?”了一声,这小家伙小时候可是十分依恋自己的,忽然怎么就生疏起来了?不过小伙子长大了,也很正常。但当她看到姚冰和张承轩那偶尔对望的眼角,以及其中那丝丝缕缕的尴尬和暧昧,雪曼终于“呵呵”地笑了起来,向张承轩打趣道:“承轩弟弟,到底是长大了。这位妹妹那么漂亮,是你的女朋友吧?” 张承轩没想到雪曼嘴里会蹦出那么一句话,他生怕姚冰有什么尴尬的反应,吓得差点脸色都白了。不过姚冰只是脸上微微红了一下,却没有解释。 张承轩摇摇手,道:“雪曼姐姐,这位是我们的姚冰师姐。她……她一心修道,潜心修仙,实力自是不俗。” 雪曼“哦呵呵”地笑了两声,眼里全是心知肚明的神色。 铁蛋憨笑两声,对张承轩道:“张小哥,你不抱姐姐,我抱!” 说罢就像没断奶的娃儿,紧紧地抱着母亲。 “……” 雪曼食指在铁蛋额头上轻轻一点,将铁蛋推开。她浅笑吟吟道:“闪开点吧,你这不老实的孩子,占你姐姐的便宜呢?” 铁蛋被雪曼推开,心中非常失落,他无辜地瞅了雪曼一眼,摸着头道:“雪曼姐姐,刚才张承轩也占了你的便宜啊!” 雪曼右手轻轻拂过面颊,笑道:“当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他就是在占那个女人的便宜;但,当两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的时候,占便宜的就是那个女人了。呵呵呵呵……”雪曼轻轻笑了起来,眼角春色媚意连连不断,看得人心摇神驰。 姚冰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放荡的台词,忽然脸色一红,不敢再看雪曼一眼。 雪曼轻声笑着:“三位,还请先进蔽舍一坐。” 三人随着雪曼走入屋子里,随着“砰”地一声木屋关闭,终于把屋外其余色狼的目光给隔绝了。 进入屋子里,三人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这琳琅铺很大,相当于六、七个小厢房的面积之和。 雪曼是个商人,琳琅铺则是她进货的仓库。这里收藏了各种奇珍异品,商品琳琅满目,被一一陈列在高达八尺的红木柜子架上。三人刚踏入小店铺,便有如走近一个异宝堂:玉蟾含月香囊,二品檀木八仙桌,墩状实心红木圆椅,一只光华流转的白玉镯子据雪曼介绍这里封印了一只小妖的灵魂,还有两只优雅细长的青花瓷长瓶,像极了天鹅修长的颈项,但其实瓶子里藏着一双邪恶的眼睛,只是被瓶子的灵力场给封印了,那双眼睛出不来。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连张承轩和铁蛋都没听说过,充满好奇地东看西看,倒是一旁的姚冰微微皱了皱眉头。 大西北到处都是漫天干燥的黄沙,很少见到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雪曼从中洲进货,带到大西北竟能高价倒卖,稳赚不赔。而大西北也有一些有意思的特产,比如灵息力浓度异常高的藏白花,能提升修士天赋的迷角鹿的鹿茸,这些东西运到中洲也能卖到一个上好的价钱。所以雪曼就这么两头倒卖,竟然挣了一大笔钱。 琳琅铺的西边有一张小帘子,这张帘子将琳琅铺隔成了两间。三人隐隐能猜到小帘子后面就是雪曼居住的房间。她是一名成功的商人,应该不缺钱,设置这么一个小房间,主要是夏天中午太阳大,她懒得出门,于是就在屋子里午休,便特意隔出了这么一个小房间。 雪曼拖了几张白纹木椅,浅笑吟吟地喊他们坐下。 张承轩一面打量着四周的布景,一面笑道:“雪曼姐姐,看样子你过得不错啊,什么时候衣锦还乡呢?” 雪曼微微一笑,“我一直想念着临诏县,不过……大西北人们离不开我。等我再把这几个单子做完吧。” 虽然说要把这几个单子做完,但雪曼心知永无做完之日。她已经习惯了大西北这般荒芜暴晒的气候,也习惯了也大西北粗犷的汉子,要是没人催促,她指不定就一直住下去了。 “大西北,最近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雪曼皱了皱眉头,“嗯,我不是修士,我也不懂你们修仙的事情,但……的确事情很奇怪。前一阵子,我的一个见习助手,帮我去仙人海海岸采集一种黑色的矿石的时候,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张承轩和铁蛋听到语气突然奇起,不禁凑了过去。 只听雪曼低声道:“他看到一个个子矮小的魔将,站在高高的山巅,脚下臣服了万千魔兵!它们似乎从山地里钻出来,黑压压地一大片,就像一群漫山遍野的乌鸦……我这小助手吓得双腿发软,连跑带颠地回来,还以为是看到海市蜃楼。因为我曾听说,三千年前,魔将早就被一个个封印起来了,不可能有出头之日。所以,魔兵曾这般聚集在仙人海的山头,恐怕是三千年前的景象罢了。” 雪曼说完,一双眼睛盯在两位少年脸上。 张承轩和铁蛋深吸一口气,他们敢肯定,这绝对不是海市蜃楼。因为,雪曼看到的景象,就是昊天门之灾的前奏。 第二十三章 甘霖心 “个子矮小的魔将?”铁蛋怔了怔,怀疑的目光望向剩下两人,“我听说救出魔将火麟的,就是一个个子矮小的魔将。” 姚冰点点头,“姐姐,你的助手看到的并非海市蜃楼,应该就是真的。” 接下来,三人把最近昊天门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雪曼。当雪曼听到昊天门大难的时候,她那美丽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恐慌,因为故乡临诏县就在昊天门山脚下,可以说是唇齿相依的关系。虽然她在昊天门无亲无故,但毕竟生活了十几年,早就把昊天门当做故乡了。. . 看到雪曼脸上担心的神色,张承轩安慰道:“临诏县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只要魔道不反扑,就不会有事。魔道不会杀回昊天门,毕竟他们被封印在山腹中那么多年,对这里恐怕是丝毫不怀念吧。哪一天他们要杀回来的时候,一定是实力强悍到不把天殊大陆的所有门派放在眼里了,但不会有那一天的。” 铁蛋和姚冰也点点头。 如今的天殊大陆上,修仙门派还是一枝独秀的,什么魔道、妖道、人道都不是对手,他们也从来不认为会有什么势力能挑战仙道的权威。 觉醒反扑的不过是两位魔将,他们会像多年以前一样,被仙道狠狠地镇压下去,不过这一次,仙道不会再留情面了,只要可以消灭魔道,他们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彻底将其斩杀。. . 雪曼吐了一口气,“所以你们是来找甘泉帮忙的对吧?” 三人点点头。 雪曼道:“甘泉,他修为已臻化境,的确能助你们一臂之力。不过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因为他为人实在是低调。好在我认识一个人,她一定能找到甘泉,而且你们运气不错,她今天就在我这里。” 她说的自然是甘霖心。三人的目标本来就是冲着甘霖心来的,相反,见到雪曼反而是一场意外。但无论怎样,这场意外都是十分让人感到欣喜的。 雪曼微微一笑,回头对着帘子里面大喊:“霖心妹妹,你的玉酿鳕鱼浆还没做好吗?来客人了,你也不出来看看?” 半晌,从帘子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甜美的声音,“还没好呢,雪曼姐姐。来了什么客人啊?” 一听到这个声音,铁蛋脑子里“嗡”地一下,这正是甘霖心的声音。几年过去了,甘霖心的声音依旧如此甜美,只不过成熟一些了,她那奇特的尾音带点颤音的发音方式还是没有改变,听起来柔柔弱弱的,又十分有韵味,耐人寻味。 雪曼大声道:“来了两个帅哥,一个美女哟。你要是不出来认识一下,会有遗憾的。” “叮叮咚咚”,只听到帘子里有什么瓶瓶罐罐的声音,似乎是小女孩轻轻放下手里的器皿。只听甘霖心回答道:“好的,霖心马上就来了,三位稍等。” 张承轩向铁蛋吐了吐舌头,心照不宣地笑了。三年不见,甘霖心还是自称“霖心”,还是给人一种可爱小女生的感觉。 帘子掀开,一个穿着淡黄色流苏短裙的少女笑吟吟地走出来。还和以前一样,她额头上留着浓密的齐刘海,但没有遮住眉毛,相反两条弯弯的眉毛露出来,十分俏皮可爱。她脚下踩着一双白色的靴子,个子不高,但娇俏迷人。 甘霖心小步小步地走出来,直到走近几人,澄澈的目光才落在四人脸上。 “各位好。”甘霖心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进而她发现各位也在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一双俏丽的眼睛在铁蛋脸上扫了扫,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三年了,铁蛋的骨架长开了,变得比以前强壮了些,脸颊也坚毅了很多,虽然还略带一些呆傻之气,但是却阳刚多了。甘霖心一下没认出铁蛋来,只是觉得铁蛋脸上殷切的笑容有些熟悉。接着她眸光一转,看到了姚冰,顿时就被这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所吸引,情不自禁地一直看姚冰。 “咳咳。”雪曼咳嗽两声。 甘霖心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向姚冰微微一笑,接着又望向张承轩。 当她望向这个笑得吊儿郎当的少年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终于“咦”了一声,失声道:“承、承轩哥哥?!” 张承轩嬉皮笑脸道:“你终于认出我们了?” 甘霖心“啊”地一声,回头对铁蛋道:“铁蛋哥哥?” 铁蛋点点头,笑道:“霖心,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甘霖心笑道:“霖心很好,霖心一直在等着你们呢。承轩哥哥,我们可是拉过勾的,你说了要来大西北的。” 雪曼诧异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又搬来一张凳子,五个人围成一圈。 在雪曼的逼问下,张承轩和铁蛋就老老实实交代了他们和甘霖心的认识经过。甘霖心笑嘻嘻地替他们补充,介绍,直到最后雪曼终于听明白了。 三年未见,甘霖心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了。她一双眼睛含露浅笑吟吟,雪白的肌肤在鹅黄色的短裙的衬托下显得玉洁冰清,甘霖心越来越甜美了,这种乖巧的气质是十分难得的。铁蛋哪怕多看了一眼,立刻就脸红,视线再也不敢望过去。 雪曼注意到,甘霖心似乎对张承轩特别感兴趣。每次张承轩开口说话,她那双眼睛就像落满了星星似的,充满期盼地望着张承轩。而别人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却没有这般神采。雪曼心中偷笑道:“承轩弟弟本来讨女孩子喜欢,再加上他还救过霖心妹妹,这女孩子啊,最容易对英雄男人动心思了,呵呵呵呵……” 他们几人正说起了昊天门发生的劫难,甘霖心听得杏眼圆睁。她毕竟去过昊天门,那可是个仙气缭绕的宝地,哪像大西北这般黄沙黄土的。她依稀记得记忆里苍岚山的苍松仙鹤,玄气氤氲,还有无数踩着飞剑的修士从半空掠过,是这般的祥和、安宁…… 然而,现在的昊天门却山腹爆开,生杀无数,已经沦为一片坍塌的修罗场了。 甘霖心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她胆子本来就不大,听到张承轩和铁蛋的描述,更是忐忑担心起来。 “连你们都掌门被打成了重伤啊!二伯可是时常称赞清虚伯伯修为精湛的!”甘霖心道。 铁蛋道:“主要是魔道以二敌一的原因……” 他说完,又意识到了不对之处,分明是昊天门以五敌二了。 “其实,双方算是两败俱伤。”张承轩解释道,“虽然我们五位峰主或多或少受了伤,但太忘爷爷和罗木师叔祖却是安然无恙的。” 雪曼“嗯”了一声,忽道:“三位,恕我直言,我觉得罗木真人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清虚真人是昊天门的掌门,魔道的攻击火力自然集中到了他身上,所以他受的伤最重。太忘真人修为和清虚真人不相上下,而攻击又集中在清虚真人身上,所以他安然无恙也很正常。而流云真人、罗木真人、九阳真人,他们三位实力较前两位差了一截,受伤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然而流云真人、九阳真人都受了轻伤,却只有这位罗木真人好端端地,实在有些说不通。” 三人怔了怔,吸了一口冷气。 其实张承轩不是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只是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罗木真人会是这样。 自从他上次斩杀钱微索,被五位峰主盘查的时候,他就觉得这罗木真人阴森森的,虽然平时不爱说话,但是心思很多,不是什么好东西。回想起清虚真人把门派掌管权交给罗木真人的时候,罗木真人虽然一直低着头,但张承轩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甘霖心道:“雪曼姐姐说的对呢。等医治好清虚伯伯之后,这罗木叔叔,就是你们的重点观察对象!” 雪曼点点头,“霖心妹妹也太聪明了。” 雪曼的警示,一字一句进入了三人心中。看来回去以后,得多留意罗木真人了。 当然,这一次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请甘泉出山,既然甘泉是个那么低调的人,想请动他还不太容易。尤其是太忘真人都不知道甘泉住在哪儿,甚至得先找到甘霖心才能找到甘泉,可想而知,甘泉是有多么不问世事。 不过,甘霖心找到了,问题就好解决了,这小丫头一定能请动她的伯伯。于是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甘霖心脸上。 小丫头忽然发现几道寄予厚望的眼睛盯着自己,不由得俏脸一红,“你们看我干嘛?” 第二十四章 渡劫期 张承轩和铁蛋把请甘泉出山的来意说明了,小丫头脸上神色变幻了好几次,才道:“哎呀,原来是这件事啊。这件事……嗯嗯,还真的不好说啊。” 没想到甘霖心竟然觉得此事“不好说”。 只听甘霖心道:“二伯他最近、最近,突破了化神期了……已经进入了渡劫期。” “啊!”在场所有人都惊呼一声。 .. 化神期后面就是渡劫期。 所谓渡劫期,就是当一个修士实力已经达到相当水准之后,天命给修士摆的最后一道。突破过去,就成神了;突破不过去,就扑街了。要进入渡劫期,首先必须有实力,从一个凡人累积不停地修炼,经过筑基期、炼精期、凝丹期、元婴期、化神期……最后,直到突破了化神期后期,才进入渡劫期。 渡劫期并不区分什么前期、中期、后期。 渡劫期就是渡劫期,只有一个纯粹的时期,就是等待天劫的来临。 渡劫期是一个很奇特的关卡,在这个关卡注重的不是能否提升实力,积累修为,所以在渡劫期的修士,修为只比化神期后期巅峰的修士高上那么一点点。那么他们的本质区别是什么呢?就是渡劫期的修士,终于获得了飞升之前的考验的资格。 .. 只有获得了这个资格,才有飞升的可能xing。 所以进入了渡劫期,要做的已经不是练气打坐了,而是等待天劫的来临,想方设法度过渡劫期,便可以实现飞升。 渡劫期可长可短,有的人等了几千年,就在阳寿将近之日,才等来一个天劫。有的人只等了几个时辰,天劫就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天劫的形式千变万化,有时候是一颗能砸死你的流星,有时候各路好手的合力围剿,有时候是一道罡风、天雷,有时候是吃饭喝水太得意,被噎死、呛死。总之,天劫无处不在,又变幻莫测。天劫来得快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可怜堂堂渡劫期修士,恐怕还没意识到这是一个劫难,就死于非命了。 总之,能结束阳寿的一切灾难,都是天劫。 这甘泉已经进入了渡劫期,那简直是一个里程碑啊。他是近年来少有的,获得飞升考验资格的人选,这也意味着他要开始提心吊胆地生活了。 张承轩和铁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甘泉如此低调。 因为他处于渡劫的紧要时期,生死一线,尽量低调的好。有时候树大招风,一不小心,惹来一票敌人,触发了天劫,那么他就凶多吉少了。 没有多少修士会在自己处于渡劫期的时候,把自己的行踪和修为对全天下广而告之的。 所以三人突然就理解了甘泉的低调。 “甘伯伯进入渡劫期多少年了?”姚冰问道。 甘霖心想了想,“嗯,大概有十多年了。二伯自从进入渡劫期后,就搬到大西北来住。他一直很低调,左邻右舍几乎不认识他,就连平时出门办事也都是差遣霖心去做的。今天我跟你们透露这些,是因为你们是清虚伯伯的弟子。清虚伯伯对二伯有恩,二伯对他向来是没有隐瞒的。不过你们千万不要到处乱说。” “知道了。”四人点点头。 这等xing命攸关的大事,他们自然不会到处乱说。 十来年,甚至可以算是很短。 既然甘泉处于渡劫的紧要关头,那么他还未必会出手援助昊天门。 因为准备渡过天劫的修士,遇到的是这一生中最危机的时刻。天劫可以以任何形式出现,比如魔道入侵啊,天崩地裂啊,所以处于渡劫期的修士,自然是衰气四射。 所以,此番要请动甘泉,恐怕是略有难度了。 甘霖心从众人脸上看出了为难的表情。 一边是自己的二伯,一边又是爱慕的男孩子,尤其是这个男孩子已经三年没见面了……她的心不禁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忽然有一种为了让他的任务得以顺利完成,自己哪怕奋不顾身、粉身碎骨都要让他开心的冲动。 甘霖心道:“承轩哥哥,你们别为难,这件事,让我去跟伯伯说说。二伯他做事向来谨慎,经过他的衡量,一定会做出最理xing的选择。” 张承轩和铁蛋对望一眼,却摇摇头。 铁蛋道:“霖心,甘泉是你伯伯,你若求情,他岂有不愿之理?这件事原本就是昊天门和修仙大陆的事,用不着让你犯难。掌门也不曾料到甘伯伯处于渡劫期,他若是知道,也未必会派遣我们见到他……所以,你只需向你二伯引荐我们,我们自会跟他说了。至于他会怎么决定,那就听天命了。” 雪曼沉思片刻,“我觉得这样甚妥,”她扭头望向姚冰,“妹妹觉得呢?” 姚冰“嗯”了一声,“可行。” 甘霖心便款款起身,道:“我二伯经常在白日里修行,日落之后才见客。这样吧,我带各位先在卡撒城中逛一逛,等日头落下去,便回去见我伯伯,可好?” “好!”铁蛋连连点头。 雪曼因为下午还要忙生意,便没有陪同他们几人逛城。甘霖心独自带着他们三人在卡撒城中逛起来。 随意地了解了一下风土人情,四人主要还是围绕着魔道进攻一事讨论着。甘霖心只是一个凡人,尽管她伯伯是渡劫期的修士,但她自己却一点修仙的天赋都没有,所以她往往一言不发地听其余三人讨论。在讨论中,她发现姚冰虽然说的少,但往往是一语惊人的,总是爆料出很多众人不知道的事情。 姚冰虽然看上去很年轻,很美丽,但是她的知识丰富却像活了几百岁的修士一般。甘霖心很羡慕她,不仅羡慕她的美丽,也羡慕她的渊博。 与此同时,她发现张承轩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望着姚冰,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和姚冰。 甘霖心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三年后与张承轩见面的场景,甚至也瞒着爹爹偷偷跑出去几次,但自从上次遇到蛟龙之后,甘霖心的行踪引起了大家的广泛重视,所以她每次都没跑多远就被抓回来了。甘霖心以为下次相遇,定是在一个黄沙漫天的浪漫季节,二人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相对走来。但没想到……第二次相遇,身边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电灯泡…… 关键其中有一只,还对她造成了威胁。 甘霖心当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不过她依旧保持着乖巧可爱的笑容,慢慢跟大家介绍卡撒城的风俗。很显然,大家并不关心卡撒城的风俗,就铁蛋还顺着她的话问索几句,而张承轩和姚冰没说两句就跑题,直接聊起了魔道的往事…… “承轩哥哥!”甘霖心看到张承轩和姚冰一直在说话,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 她的声音本来就甜美,如今提高八度大喊,虽然有点尖尖的,还是说不出的清脆好听。 听到甘霖心大吼一声,正在并肩而行的张承轩和姚冰怔了怔,停下脚步。张承轩回头,见甘霖心一脸郁闷地望着自己,不过她的表情很快瞬时变成了一朵花,甜甜地笑道:“承轩哥哥,霖心好渴!霖心想喝杂粮汁,可是人家出门没拿钱袋!” 张承轩一怔,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毫不客气跟自己讨水喝。他摸了摸衣兜,正要掏出钱袋的时候,铁蛋忽然横插进来,道:“霖心,我帮你买!” 张承轩“嗯”地一声,点点头,转回头继续和姚冰说话。 铁蛋“嘿嘿”一笑,正要往旁边的一个杂粮汁店铺移步,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甘霖心拉住他后背的衣服。铁蛋一怔,回头,但见甘霖心正在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望着自己,那眼神似乎要把自己给活了。 “我不渴了。”甘霖心道。 四人继续走着。张承轩依旧和姚冰不停地说着,似乎在说什么修仙方面的知识,偶尔也和铁蛋交流几句,铁蛋便傻呵呵地笑着,至于甘霖心根本插不上话。甘霖心拼命想找话茬子,就是插不进去。他们似乎在讨论一个凝丹期进入元婴期可能遇到的瓶颈,甘霖心哪晓得这些方法啊,她此时此刻后悔没多跟伯伯学一些知识。 张承轩对姚冰很有好感,就算一个白痴也能看出来。而最关键的是,姚冰这等女神,对他似乎也青睐有加。 从背后看来,他们走在一起竟然如此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无比般配。 经过这半天的相处,甘霖心深知姚冰对任何男人,看都不多看一眼,然而却能和张承轩一直说话聊天。 这姚冰师姐,果然是个大劲敌。 甘霖心撅着小嘴,心里打翻了醋瓶子。 她从小到大,做惯了小公主、大小姐,何曾接受过这等待遇。偏偏张承轩还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情不自禁地和姚冰聊天说话,只是不小心忽略了旁边的小美女。然而就因为他不是故意的,甘霖心感到更可气。 前面的姚冰说着,忽然咳了一声。原来她平时说话不多,此番和张承轩说了好几百句,竟然感到口渴了。 张承轩关切地望着她,“你渴了吗?我帮你去买喝的。你想喝什么呢?” 姚冰想了想,“水。” 张承轩道:“好!”他环视四周,却不知道上哪儿买水。 甘霖心上前一步,“我们这边又杂粮汁,有酥油茶,就是没有白开水。大沙漠嘛,就是一水难求……” “霖心,这附近哪儿有绿洲?”张承轩问道。 甘霖心“啊?”地一声,“绿洲?你要干嘛。” “取水啊。”张承轩道。 甘霖心眼睛里几乎要射出嫉妒的光彩,这小子为了找水,竟然要去找绿洲。 “啊啊啊啊啊啊!”甘霖心心里已经被嫉妒掩埋。但是她还是无可奈何地为张承轩指出了绿洲的方向。 铁蛋望着她指向的方向,问道:“霖心,我也去为你取一点来?” 甘霖心心中一动,却把头一偏,“霖心只想喝杂粮汁!” 第二十五章 甘泉 就这么终于日落了,三人随着甘霖心逛了半天的卡撒城,几乎把这座城给摸透了。 看到夕阳一点点地沉下在这座土黄色的城市上,地面的黄沙是浅黄色,而建筑则是土黄色,夕阳确实黄中带着血红,从大地到天空,竟然是一种循序渐进的加深。看到眼前壮阔的大漠夕阳风景,众人不由感觉心旷神怡。大西北的日暮当真有一种野xing的、空旷的另类美感。 不过他们可无心沉醉于眼前的风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日暮,甘泉的修行也该结束了。越早一刻见到甘泉,就能越早请到救援。. . 所以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四人终于打道回府了。 甘泉的府邸在卡撒城的郊区,那是一座外观上看起来很普通的大府邸。 没有豪华的装饰,建筑材料也是大西北最常见的,就像是一个没落的贵族的住宅。 甘霖心走到门前,三短两长地叩了门,里面的仆人听到她敲门的节奏是正确的,便打开了门。 没想到甘泉小心翼翼至此,众人不由得相视苦笑。 府邸里有一条小径,小径两旁是大片大片的花园。照理说,大西北的土质干燥,并不适合百花生长,但不知甘泉去哪儿运的土,这土质呈现肥沃的黑色,大片千奇百怪的花向阳而开。粗粗望去,什么野赤栗、血冠花、鸡心草……一些足足有五、六品的仙草,竞相开放在菜园子里。显然,这药园子并不好打理,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给仙草换土,才能保证仙草的营养充足。从小径中穿过,一股浓浓的灵息力气息迎面扑来,那显然是四周千奇百怪的仙草中蕴含的灵息力所致。. . 甘泉既然是渡劫期修士,拥有自己的药园子,也不足为奇。 穿过药园子小径,他们终于来到了大堂前。甘霖心还没推开大堂的门,就听到里面一个浑厚的声音道:“霖心,你带了三位客人来?” 甘霖心“啊”地一声,回头对三人道:“这就是我二伯。” 张承轩连忙抱拳道:“晚辈昊天门星河峰太忘真人座下弟子张承轩。” 铁蛋也抱拳道:“晚辈昊天门星河峰太忘真人座下弟子铁蛋。” 姚冰迟疑了片刻:“垂云峰姚冰。” 隔着一道门,里面的声音似乎叹息了一声,接着道:“昊天门的小友,进来吧。” “吱呀”一声,大堂的门被推开。 只见大堂的摆设极其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大堂的正中央,一位老者正襟危坐。从外表上看,他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就和正常老人一样慈眉善目。头发半白,一件青灰色的袍子笼罩在他身上,他看起来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十分的普通。 他就是甘霖心的二伯甘泉,渡劫期的高手。 几人相距大约两丈。但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位渡劫期高手身上有什么令人窒息的等级压制。 他就这样淡淡地坐在那里,又近又远,又深又浅。 张承轩试图用神识探一探,这位超越了昊天门掌门的高手,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不料他的神识伸触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陷入了一片迷雾中,什么也探测不清楚。就好像甘泉本身就是一团沼泽上的雾,你永远看不清他。 甘泉抬头,向三人微微点头,“进来吧。” 甘霖心抢先走进去,像只小鹿一样跳到了甘泉身旁,贴着甘泉坐下,道:“二伯,你修炼完了吗?” 甘霖心不愧是甘泉的侄女,二人长得有几分相像。甘泉虽然年岁已长,但五官依旧很正,只不过甘霖心是瓜子脸,而甘泉则是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两人贴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像一对父女。 看得出甘泉很疼爱甘霖心,他随手抓起旁边榻上放置的一把杏仁,塞给甘霖心。 甘霖心却摇摇头,“二伯,霖心不吃。霖心今天陪朋友们逛街,吃了好多东西,现在一点儿都不饿。” 甘泉“嗯”地一声。甘霖心是他弟弟的女儿,他弟弟修行了几千年,一直卡在化神期不动弹。十几年忽然看破时事,竟然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于是生下甘霖心。生下甘霖心后,他弟弟却忽然由出世,变成了入世,每天都藏着一身修为,去街坊玩闹喝酒猜拳,简直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甘泉自然没染上这等毛病,他依旧还是踏踏实实稳步练功。毕竟他到了渡劫期的最后关口,一点马虎也容不得。 昊天门三人走进大堂中,在距离甘泉三尺的位置席地坐下。姚冰则悠悠然地半跪着坐下,姿势说不出的美艳端庄。 甘泉抬头望着三人,笑道:“张承轩,我认得你。你救过霖心侄女。” 接着他又望向铁蛋,“铁蛋,我也听侄女提起过你,你是她的好朋友。” 铁蛋听到甘泉说,甘霖心提起过自己,一瞬间耳朵根儿都乐红了。 “二伯~~~”甘霖心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撒娇。 甘泉望着姚冰,“这位姑娘倒是没见过。” 姚冰抱拳道:“晚辈姚冰,门派有难,师尊命我随两位师弟前来大西北,请前辈出山救援。” 甘泉“嗯”地一声,点点头。他五指在不停的掐算着,随后怔怔地抬头,从天窗上仰望到大西北变幻莫测的天空。 接着张承轩和铁蛋便详细地把昊天门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姚冰则进行补充。她补充得十分详尽,包括魔道的势力几何,昊天门的损毁程度,弟子们的陨落程度,几乎是一个数字都不落下。 听到清虚真人受了伤,甘泉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清虚真人主要是震伤了元婴,正如元丘子昔日元婴破碎,只得依附在储物袋上的情况类似。只不过,清虚真人的元婴还没有到破碎的程度,所以依附在**上也可以活下去,只不过他的一身修为是暂时施展不开了。 “我前几日已经算出了昊天门的浩劫,但没想到这么严重。”甘泉摇了摇头,心中也是无限感慨。 “我进入渡劫期已经十余年了,每日小心翼翼,天劫却迟迟不肯来临。天劫不来,我就无法飞升;无法飞升,就无法飞跃仙人海……”甘泉道。 张承轩和铁蛋一怔。 张承轩问道:“甘伯伯,您要飞跃仙人海?” 甘泉点点头,“孩子,这个世界之初,原不是只有仙人的。混沌初开,这个世界上不是仙就是魔,就是妖,是没有凡人的。三大势力争夺世界的主宰权,闹得世界一片混乱,战争绵延不断。后来,创世神发怒了,把这三大势力中心思最贪婪、最好斗的那个群体,贬为人类。他们的修为全部被吸收了……统统纳入了仙人海里。” “仙人海原本也是普通的海洋,各个大陆的就像是无数小岛,分布在海洋之中。那时候,无论是谁都能随意踩着飞剑,飞跃仙人海,整个世界几乎是任我遨游。”甘泉抓起几粒杏仁,扔进口中,细嚼慢咽。 接着他端起那盘杏仁,示意几位少年一同享用,不过众人都客气地摇摇头。 甘泉继续道:“当这部分贪婪、好斗的群体,变成了凡人之后,他们身上的灵息力都流入了仙人海,仙人海就变得灵力充沛、汹涌澎湃,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没有一定修为是无法跃过这个屏障的,因此大陆就真的变成了孤立的小岛,分布于浩瀚的仙人海中。与此同时,仙道、魔道、妖道纷纷衰落,凡人越来越多,天生有灵xing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如今,天殊大陆上就连天赋过人的弟子都十分难求。” 三位少年都点点头,关于仙人海的传说,他们早就听说过了。 甘泉道:“如果我告诉你们天殊大陆只是一个精神力极低的第三修仙世界,而其他大陆还存在更强悍的修士,当然也有更恐怖的魔道,说不定他们已经觉醒了,说不定他们已经爆发了灾难了……甚至,你们口中提到的魔将冥雀,可能就是从另一个修仙世界横渡而来的,那你们作何感想呢?” 众人哑然。 第二十六章 甘泉的决定 说实在的,仙人海外的那片世界离他们还十分遥远。 但如果,仙人海外的高手能随意穿越仙人海,飞到天殊大陆。甚至,造成昊天门劫难的魔将,有可能就是从其它大陆飞渡而来的话…… 这件事,就变得有些让人手心出汗了。 人类的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而未知的对手又是如此强劲,那更是让人害怕了。.. 比起从天殊大陆内部觉醒的魔将来说,外部入侵的敌人更显得可怕。 甘泉道:“我一直希望能突破渡劫期,得以飞升,这样,我就能带回一个答案了。” 他的眼神很安静,很淡然,却有一种先驱者的光辉。 众人心中一凛,都说大隐隐于市,这位心胸广阔、心怀天下的高手,原来隐居在大西北卡撒城内。他低调,不为人知,却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天殊大陆外的世界。 张承轩问道:“甘伯伯,除了你,这个修仙大陆还有其他修为达到渡劫期的高手吗?” 甘泉沉思片刻,“有。无极门有一位堂主。而在东边的周玉山,似乎有一位专修尸奴的高手,这两人都是渡劫期了。只不过无极门的堂主是近日才突破到渡劫期的,而那位专修尸奴的高手,比我还早了几十年……”.. “尸奴?”铁蛋怔了怔。 甘泉道:“吸取死人的灵体、魂魄进行修炼。被炼化的死人,只有**没有灵魂,变成了真正的空壳子傀儡。这不是什么正义的修行方式。他也是靠着邪功才会取得如此之快的修行速度。” 张承轩当即反驳,“这能算得上修仙么?” “我觉得更应该归类于修魔。这种修炼方法,是多年前一位渡劫期的前辈创出来的。他创出这种修炼方式之后,就堕落为魔道,至今再无消息了。总之,这不是什么登得上大雅之堂的修炼方式,选择尸修的也没几个人。毕竟,这种修炼方式太过邪门,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甘泉道。 “是啊!”铁蛋连连点头。 甘泉道:“如今魔道复出,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席卷天殊大陆,此人必定也会趁乱出现。如果你们碰到此人,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是。”三人一齐应道。 甘泉比他们想象中渊博,更冷静,这位渡劫期的高手,当真是志存高远,心怀天下。到此时此刻,三人终于明白自己和甘泉的差距。 如果能请动这位前辈出山,相信能平衡一下天地间失衡的仙魔势力。 只是甘泉处于渡劫期的最紧要关头,这时候出山,无疑是增加了他的渡劫风险…… 但,甘泉又岂不明白三人的用意。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门派任务,而对于甘泉来说,是朋友受难了自己必须出手援助的事情;但对于天殊大陆来说,恐怕是一步影响未来走势的关键棋子。 他出不出关,在历史上,恐怕会留下举足轻重的一笔。 甘泉悠悠叹息了一声,“清虚真人是我的好友,我们很久以前都认识了。霖心还小的时候,我们一去去过灭妖岛,剿灭群妖。老夫至今,还十分想念他的风采……” 然而他真的不能轻易出关,因为他的天劫还没有来临。假如他决定一步踏入天殊大陆,那么接下来恐怕就是魔道发现他,对他进行围剿,总之这简直就是去送死。 但,如果他一直躲着,天劫也迟迟不会来临。甚至可能到他躲不过的时候,天劫已另一种形式来临…… 或许也是因为他畏畏缩缩了十几年,所以天劫一直不来临。 甘泉五指又开始捻算着,只见他的大拇指沿着其余四指的上下两个关节,不停飞速移动着。从筑基期修炼至今,他从来都是一步步按部就班地走着,而如今,却需要他自己做出一个选择。 张承轩和铁蛋知道甘泉正在计算此事的风险,所以也不去问他,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等候着。甘泉在衡量到底应不应该出山。就凭他和清虚真人有过深厚的交情,相信他心里也更倾向于出山,但……他离飞升就一个天劫的距离,他也不敢贸然行动。 就这样日头慢慢地沉下去了,甘泉一直没说话。 甘霖心何曾看到二伯这般为难的样子,她连忙起身,去厨房里沏了茶一壶乔麦浓茶,送到二伯和各位手里。 感受到热茶的温度腾向面颊,铁蛋摇了摇手,低声道:“霖心,我不喝。你去看看甘伯伯吧,他那么为难……我们也、也……”铁蛋看到甘泉一直沉思不语,心里有些难过。毕竟他是喜欢甘霖心的,看到甘霖心的伯伯因为自己而为难,心里并不好受。 不过他也没办法,这是门派任务。太忘真人总会派几个人来完成这个任务的,而甘泉也免不了此刻的为难。 甘霖心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丝毫没有埋怨的意思,一双明澈的眼睛里反而都是理解。事实上,她也知道甘泉伯伯卡在渡劫期十余年了,一直没有突破,所以甘泉伯伯是需要一个机会了……她反倒觉得,这三位少年却送了一个突破的机会给甘泉伯伯。 甘霖心“唔”地一声,走到甘泉身边。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地伸手,帮甘泉揉捏着肩部的肌肉。 甘霖心个子小小的,如今微微弯腰,站在甘泉身后,满头长发落在甘泉身上,甘泉闻到一股发香。甘泉抬起头,看到侄女那雪嫩的脸颊和无邪的大眼睛,心中感慨良多。 “霖心,”甘泉充满慈爱地看着甘霖心,却道:“你去吩咐黄嫂准备晚饭。” 甘霖心怔了怔,甘泉向来不食五谷,今天竟然还头一阵要求黄嫂准备晚饭了。不过甘泉不吃,几位客人还要吃呢。于是甘霖心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张承轩一眼,道:“承轩哥哥,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张承轩点点头,望着这小姑娘离去的背影,思绪却飘到了三年前。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还娇小,就像一个睡美人一样静静躺在蛟龙洞中,任凭洞外蛟龙掀起腥风血雨,她都睡得如此恬静、安详。 然而,小丫头长大了,现在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成熟和懂事,当然也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张承轩收回目光,望向甘泉,但见一瞬间甘泉的脸似乎苍老了一些。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十分纠结为难的决定,但是他却迟迟不能拍板。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别的牵挂,所以让他如此难以抉择。 甘泉不断移动的大拇指最后定格在无名指上,他吸了一口气,道:“各位,今晚半夜我就随你们去昊天门走一趟,看看昊天门近况,也顺便拜访一下我的清虚老友。不过这件事不能让我那缠人的侄女知道,否则她一定要跟我出去的。为此,我特意支开她,再把这个决定告诉你们。” 听到甘泉答应同行,众人舒了一口气,也同时有些担心。 高兴的是门派任务终于完成了,担心的却是,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们来请甘泉的路上,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反而是请到了甘泉,却察觉到了危险和不安。就好像中了大奖,在领奖的路上还心静如水,当领奖之后,却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梢。 张承轩和铁蛋抱拳,道:“多谢甘泉伯伯。” 甘泉摆摆手,“不用谢我。清虚老儿是我的好友,就冲着他曾经助过我,这份情我也得还了。更何况……”他的眼睛投向天空高处。他已经是几千岁的人了,虚活了这么久,不就为了飞升的那一刻么?他的天劫一直未曾来临,或许他应该勇敢地跨出一步。 第二十七章 启程 半夜,当弦月升上天空的时候,四人出现在了卡撒城外的一个小土丘上。 那是子夜时分,整个卡撒城笼罩在一片洁白的月光下,而这四条人影来的悄无声息,就连半空中的秃鹫,都没有被这四条人影给惊觉。 他们自然是张承轩,铁蛋,姚冰和渡劫期的高手甘泉。 三位少年从来没见过甘泉的真实修为,也不敢妄加猜测,甘泉的真实修为是什么样子的。但从甘泉双足轻轻点地,一纵身就飞得没影子的身法上,他们终于若有所悟了。真正的高手已经到达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初看上去他和你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你和他做同一件事的时候,他总是花费了一点点力气,就能做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效果。而你转头看向他的时候,脸上依旧是这般宠辱不惊的神情。.. 所以甘泉忘了三位少年的修为差了他一大截,他一个纵跃来到小土丘之后,三个少年已经失去了他的踪影和方向。于是甘泉只好老老实实飞回原地,带着三个少年又落到土丘之上。 “我们走的时候,脚步异常的轻,所以没有惊醒霖心。”甘泉道,“我就怕这小丫头吵着要跟我出来玩。她一点修为都没有,带上她,那简直就是一个大麻烦。” 铁蛋挠挠头,呵呵傻笑道:“甘伯伯,霖心妹妹其实很体贴人。”.. 甘泉摇摇头,“那是你跟她还不太熟……好了,”甘泉望着南下的方向,“咱们就慢慢飞回去吧,我知道你们脚程不快,那就用你们的速度慢慢飞好了。” 三人祭出飞剑,踏了上去。然而甘泉什么工具都不需要,凭着双脚,借助风力,直接飞了起来。这就是御剑的最高境界御风。 以他们的速度,从卡撒飞到昊天门大概需要三个时辰。所以半夜出发,第二天清晨便能抵达。 身后跟了这么一位大高手,张承轩和铁蛋胆子大了很多,好像如果再有魔道入侵,他们也丝毫不会感到恐惧。这些魔兵魔将就放马过来吧,相信甘泉也能一招击杀。不过,如果是那两位魔将亲自到来,那就不好说了。 那两位魔将已经受了伤,实力大打折扣。但经过这两天的调养,恐怕也恢复了不少,所以……如果他们知道三人去大西北去搬救兵,那么会直接在半路劫持四人。毕竟甘泉只身一人,而他们三个帮不了什么忙,只有被白白杀死的可能xing。 所以,此刻对于两位魔兵来说,是最好的机会。 甘泉就像行军打仗中至关重要的粮草,只要掐断他,就有可能从根源上杜绝清虚真人的恢复。 当然,他们未必得知这个消息。 五位峰主派三人前往大西北,那根本就是门派最高级别的机密!除了五位峰主和当时在场的弟子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就算弟子们知道此事,也不会轻易往外说。第一,这件事没什么好讨论的;第二,他们自然知道此事说出去后,万一传入魔道的耳朵里,自然是对门派不利。所以,三人的秘密行动并没有更多人知道。 三人害怕的也不过是两位魔将而已。虽然他们都没见过魔将的真正身手,但从师兄弟的口中得知,他们根本挨不了魔将一招。 那位刚进入化神期初期的弟子,就是被魔将冥雀,那么硬生生地一掌拍的魂飞魄散啊! 张承轩一边飞着,一边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撞见什么魔道的走狗。 星月高悬,光辉素净,四人在天空中徐徐地飞行着。 张承轩不知道,自己一面飞行的时候,被甘泉一面从背后偷偷打量。 “嗯,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凝丹期中期了,实在是天赋惊人……嗯,不对,瞧他周身散发出的天地灵息之气,竟然浓郁到这等境地,就好像是一块超级大磁石,身边的灵息力几乎能被他一人完全吞并!这等天赋,甲级五档了吧?” 甘泉在身后流露出迷惘的眼神。 天殊大陆上,历史记载的天才是甲级七档! 这小子怎么可能是甲级五档!甲级五档,那不是突破了历史记录了吗? 那一瞬间,甘泉甚至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承轩小友,”甘泉忽然叫住他,“你在入门测试的时候,测出的灵息力等级是多少?” 张承轩回头,“好像是,甲级九十二档。” 甘泉发出一声质疑,随后失笑道:“不可能!绝对不止!”张承轩眼光闪烁,也充满疑虑地望着他。甘泉待想多说几句,却又觉得此事可能另藏玄机,也不好再多加评论。只可惜他随身没有带一个感知球出来,要知道早年几百年他在天殊大陆上乐于收徒弟和助手的时候,曾经带着一只精准的感知球,四处遨游。只可惜他收过最强的助手也就是甲级八十七档。 既然收过甲级八十七档的徒儿,他自然知道八十七档是什么样的。眼前的张承轩,实在是超出他的助手太多了,绝不可能是甲级九十二档。 甘泉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他从侄女甘霖心的眼神里,能读出她对张承轩的喜爱。这小伙子人品俊秀,天赋异禀,霖心喜欢他也不奇怪。不过这小伙子似乎对侄女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甘泉也略略感到可惜,这小子如果愿意成为自己的侄女婿,那自然是大好。有这么一位出众的侄女婿,他一定会悉心教导。这等良才资质,换做谁都愿意当其师父。 就这么飞了一个半时辰,已经去了一半的路程了。铁蛋每天都养成了按时睡觉,按时起床的好习惯,何曾这般舟车劳顿过?不一会儿,他开始眯起了眼睛,接着不停点头,打起了瞌睡……脚下的灵息力登时控制不住,飞剑微微下沉了一些。 “小心!”旁边的张承轩看的清楚,连忙伸手拉住他! 铁蛋这一下失重,立马惊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操作飞剑,终于飞稳了。 不过他给吓得面如土色,惊慌失措。 旁边的姚冰终于忍不住,向铁蛋投来鄙视的眼光。 铁蛋摸摸头,幸好这一幕没有被甘霖心看到,不然自己的形象不保啊。 甘泉最后面暗暗好笑,这少年呆头呆脑的。幸好甘霖心喜欢的不是铁蛋,不然连甘泉这一关都过不了。 距离昊天门,只剩下一半的路程了。 当甘泉这位渡劫期的大高手在空中御风而行的时候,他十分注意到了收敛自己身上的强烈的灵息力波动,必须深藏起身上的灵息力波动,才能避免被虎视眈眈的魔道中人发现。所以,当他从空中飞过的时候,只要不去特别注意,是根本不会觉察到这位渡劫期高手高空掠过的。 而其余三位凝丹期的少年,自然更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一路上看似风平浪静,没什么危险,他们的任务也即将顺顺利利地完成。 然而,事情总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 就在他们飞得快到达天人一境的时候,甘泉从空气中嗅到了不友善的味道。 这味道,却不不知是何人发出来的,因为既有纯正的仙道灵息力的味道,同时又参杂了丝丝缕缕的魔息。对方显然刻意隐藏了气息,但跟踪四人飞了一段距离,终于此刻越来越接近四人,那种波动也潜藏不住了。 只是对方并未意料到甘泉发现了他们。 “嗯?这波动?” 甘泉闭上眼睛,脚下速度却丝毫不减,细细体味着空气中的异动。空气里的确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味道,甚至连是敌是友、共有几人,都分辨不出。 甘泉的面色变得十分沉重。 对方显然不怀好意,不然也不必要遮遮掩掩藏着气息,并且飞到半夜无人处,忽然才现形。甘泉自问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百余年来也没有被什么人盯梢过,如果对方真的有恶意,那显然是冲着这个“任务”而来。 一瞬间,甘泉脑子里掠过数个猜测,每个猜测都令他心惊肉跳。 甘泉一个纵身,已经加速,轻而易举地超越到三个少年前面。 “危险出现了,你们三个注意自保,对付敌人就交给我了。”甘泉低声道。 张承轩和铁蛋面面相觑,铁蛋听到“危险”两个字,骤然就吓醒了,比他刚才御剑飞着飞着睡着了,忽然掉下去,还要清醒了十分。 因为,在月光下,甘泉脸上的神情,竟然郑重得无以复加。 第二十八章 危机! (说到做到,第一更!晚上下班回来第二更,可能稍微会晚点……) 张承轩的手迟疑了一下,本来想握到背后的七曜星轮上,但他生怕这会打草惊蛇,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飞。 甘泉点点头,这少年倒还十分镇定。再转头,看到对面的姚冰脸上也是不动声色。铁蛋紧张了那么一瞬间,很快也把恐惧给压下去了。这三个少年的心xing当真是够沉着冷静。看到这一幕,甘泉也放心多了,他自问已到达渡劫期的修为,敌人再怎么强大他也不惧怕,他就怕为了保护这三个少年而手忙脚乱,不过还好,似乎不会出现这样的担心。 .. 甘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现在是月亮最亮的时候,因为同时是天色最暗的时候。到了晚上修士的实力大大不如白天了,这就是为什么魔道妖道总是喜欢在夜里出没的原因。 甘泉深吸一口气,手里隐隐白光乍现。这是渡劫期修士才有资格修炼的天阶防御罩“般若密罩”,只要布下防御罩,几乎可以屏蔽一切化神期以下的术法攻击。只要身后的敌人有轻举妄动的意思,他就立刻布下防护罩,将三个少年包围在里面。 张承轩有意飞慢了一些,道:“甘伯伯,对方有几人?” 甘泉道:“不会超过三人。” .. 张承轩点点头,“如何可以的话,我们尽量拖延时间,等去到昊天门汇合的时候,我想他们也不敢出手了。” 甘泉点点头:“如果能这样最好。” “对方实力强悍吗?”张承轩又问道。 甘泉想了想,却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 背后那几人似乎察觉到了! 一股窒息、压迫的力量袭来,就在遥远的天边,什么东西轰鸣着! 就像成千上万的野兽在半空中奔跑着,搅动了天地之间的空气,那些空气粒子也忽然变成了大地上飞扬的沙土,甚至空气是如何扭曲、燃动的,张承轩都看得清清楚楚。仿佛一场雷系法术、火系法术造成了巨大的爆炸,空气被撕裂了,拉开了,接着腾起了一团能量云雾! 甘泉微微眯起了眼睛。 对手竟然实力与他不相伯仲! “退开!”甘泉回头大喝一声!同时右手一挥,一股大力袭来,身后的三个少年身不由己地向旁边飞去。 那股万马奔腾的灵息力云雾已经袭到跟前,正好从三个少年刚才落脚的位置挥扫而去。 幸亏甘泉以惊人的力量将三位少年击飞,不然这三个少年恐怕就要尸骨无存了。 只见那团恐怖的云雾,如同被天神随手摘下的太阳,随意地从天上贯入地下! 那团云雾宛如巨石,向脚下一座山头落去。当那恐怖的气流撞击到山头的时候,发出“轰”地一声巨响,接着众人眼前一花,但见整座山头竟然被炸了开来,接着火红的火焰冲天而起,那座山头竟然被这气流给夷平了! 热浪有如一条巨大的舌头,几乎从万里高空之下舔舐上来,众人只觉得脚底发热。 轰! 整座山头都被削平了,那一瞬间漆黑的夜都被点亮了,以至于脚底下山川河流也变清晰了很多。姚冰呆呆地往下望去,但见山川被点燃的位置,就如同在大抵上挖了一只洗脸盆,被火烧成了通红的颜色。 谁也想不到,那其实是一个天坑,就是被那团恐怖的云雾袭击之后,留下的天坑。 姚冰望着脚下,脸色一阵发白,若不是甘泉眼疾手快,她早就被高温蒸腾液化汽化得骨头也不剩了。 “呼呼……”姚冰喘息一声,面如土色,她竟然心跳的飞快。从小到大,冷淡的她从未感到那么恐慌过。这一招,实在是太强,强的超乎她的见识面。别说她师父流云真人使不出,恐怕就是清虚真人遇到这一招,也要全力以赴。 眼见地上的大坑就像一个血糊糊的伤口,看的姚冰惊心动魄、脸色苍白,双手也情不自禁地发抖起来。 “别害怕。”旁边忽然飞来一个人,挡住了她的视线。 姚冰抬头,但见张承轩站在自己身前。这个少年同样有些害怕,脸色微微发白,但他的眼神却流露出舍身忘己的关心。张承轩的手不知不觉握到了背后的七曜星轮上,如果敌人敢伤害姚冰,他一定拼了命也要挡在姚冰身前。 姚冰心中微微一荡,忽然心里踏实了很多。 再回头,铁蛋也站到了自己身前。铁蛋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也透露出不顾一切的执着,“姚冰师姐,你别担心,有我们两。” 姚冰点点头,脸上却掠过一丝凄楚的神色,“其实,你们俩的修为……嘿嘿。”姚冰苦笑一声,没再多说下去。 甘泉有如一只大鸟一般,挡在了三个少年身前。他手中的白光大盛,接着他右手轻握,一个光球就被挤了出来。那个光球越变越大,飞到半空中,将三人笼罩在里面,然后慢慢缩小,就像一件有弹xing的衣服,最终薄薄地贴着三人的身体。 甘泉终于施展出了渡劫期的“般若密罩”。当这一招使出之后,甘泉心中终于放心了一些。 接着,甘泉转向身后无尽的漆黑。他眺望的方向,就是云雾袭来的方向。 从这一道攻击看来,对方是想一次xing致他们于死地的,所以毫不留情。那道攻击是最为爆裂的雷火双系攻击。很显然,只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发出叠加的双系攻击,所以对方的实力,哪怕最弱也至少是化神期了。 甘泉心中涌起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对方显然故意选择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对他们发起袭击。目的就似乎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死在半路,并且无人接应、无人救援。 甘泉知道这一路不会那么平安的,但也没想到竟然凶险至此。 “阁下果然修为了得!何不现身一见?”甘泉朗声道。 他修为深厚,这一下骤然发音,宛如天神站在云端,震荡得整个天地都是回音。 对面望过去,只见云层一片片,那出手袭击的刺客,很可能就躲在云里面。 对方藏得很深,甘泉知道他们不会骤然现身,毕竟敌在暗,我在明。如果可能,他们一定会持续保持着这样的地理优势。 甘泉冷哼一声,右手一挥,忽然十几道雷霆从他袖子里激射而出! 这雷霆,简直就是天地初开时,劈散混沌的紫电青霜!一道道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从天穹砸下,每一道的力量都是不可匹敌的! 张承轩和铁蛋看得脸色发青,他们难以想象,这样的雷霆劈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眼见一朵朵的云被劈开,但云层后面的人还是没有现身。 终于,甘泉的闪电对准远处最后一朵云。 那是最后一朵云了,敌人一定藏在这朵云后面。甘泉念动仙咒,十指仿佛攫取到了天地间的灵息力脉动。他的头发因为灵息力震荡而飞扬起来,原本肃穆端严的脸犹如加持了战神威力,在黑夜中显得如此强悍。就像龙王发怒一般,雷霆之怒犹如魔鬼的毁灭之箭,带着厉厉青光激射而去,一道夺目的雷霆狂怒着射向最后仅存的那朵云! 张承轩和铁蛋暗暗在心里叫了一声好,这一招让他们大开眼界。眼见那道雷霆之力宛如疾风闪电劈向云层。张承轩和铁蛋倒吸一口冷气,这霹雳还不把云给掀了。就在这恐怖的雷霆即将接触到云朵的时候,一道同样的黑光从云里射出,两道力量相撞,登时产生湮灭,然而在对方的挥手之间,那狂怒的灵息力竟然骤然消失了。 就好像,一根绣花针射入了棉花里。 几声张狂的笑声桀桀传来: “甘老,你要显摆你的修为,也用不着如此拼命吧。” 那声音带着几丝独特的质感,但有一种刺穿人耳膜的痛楚!刚传入耳朵,就像有一道小闪电从耳朵的这边贯入另一边,让人听着格外难受。 姚冰皱了皱眉,就好像一个尖锐物品在金属上来回摩擦,她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耳朵。 张承轩和铁蛋睁大了眼睛,只见两个人,从最后一朵云中走了出来。 他们每走一步,一股压迫的气息迎面袭来,就连他们脚下的云层也在颤抖着。 其中一个人踩在飞剑上,看来还是化神期的修为,并不能摆脱御剑飞行的束缚,而另一个人,抱着双手,直接站在云端之上。看来,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甘泉的水平,可以御风了。 一阵夜风出来,张承轩和铁蛋轻轻眯起了眼睛。 只见其中一个人戴着一个纯黑的头套,显然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人。 而另一个人,头发乌黑发亮,穿黑袍子,个子高高瘦瘦,耳朵下两个闪闪银光的东西在黑夜里格外夺目。 这个男人,竟然带了两只形状诡异的耳环! 而在他的肩头,停了一只交缠成一股粗绳的双生蝮蛇,一条赤黑色,一条茭白色,两条蛇宛如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竟然来来回回搅着缠着,从一条的蛇头爬向另一只的蛇尾,形成了一个不断流动、不断循环的闭环,麻花一般缠绕着,彼此难分。 这两条双生蝮蛇就像两个相伴相生的灵魂,彼此渗透,彼此融合,说不出的奇诡。 太极八卦便是一阴一阳,黑白相交,轮转不休。 而这两头双生蝮蛇,便像极了太极阴阳之理,黑白醒目。虽然每一条小蛇只有一个成年男子的半截手臂大小,盘踞在那男子肩头,宛如戴了一顶斗笠。 第二十九章 尸劫魔仙 这个男子远看就有一种奇特的诡异,待他踩着云端缓缓走近,众人竟然觉得一股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就好像他的每一步,脚底都散发着浓郁的黑烟,将脚底的大地踩的一片荒芜。他的步伐竟然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走得越近,心就狠狠地抽一下。 张承轩和铁蛋深吸一口气,运气灵息力去抵御这种邪魅的感觉。 这男人的修为,肯定是渡劫期以上。甘泉或许能和他来来往往地对招,然而张承轩和铁蛋,恐怕是半招都对不了!这男子一举手抬足,就像是掐死一只蚂蚁一般能致人于死地。恐怕,不需要掐,掐死蚂蚁还得费点劲,这男子怕是吹一口气,三个少年就被吹飞了。 . . 眼见他脸上笑容诡异,似乎在对你亲切地打招呼,但你仔细望进他的眼睛里,却又像是厨子看着砧板上的鱼,手里的刀磨来磨去,磨来磨去,想要从刮鱼鳞开始下刀。 据甘泉所知,整个天殊大陆达到了渡劫期的高手,有三个。当然可能包括一些不知道名字的,但知道名字就那三个。 除了他自己,就是天极门的那位堂主,还有专门尸修的那位邪修士尸劫魔仙:川一尸。 甘泉没有见过川一尸,但传言中他喜欢穿黑袍子,个子高高瘦瘦,养了一条半黑半白双生蝮蛇。 . . 所有的传闻,都跟这个男人无比清晰地印证上了。 甘泉苦笑一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抬起头,缓缓道:“原来是川一尸道友。” “哈哈。”川一尸大笑一声,一纵身,已经来到甘泉的身边。一股极其压破的气势逼来,张承轩和铁蛋发现,他离甘泉只有一尺的距离,重任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弥漫的浓厚的死亡气息。不过,甘泉微微发力,一道青色的光圈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如同保护墙一样横在众人身前。就这么一招之下,对方身体里的恐怖的死亡气息明显弱了几分,那种可怕的压迫感也顿时消失。 “好歹同为渡劫期,甘伯伯果然有两把刷子。”铁蛋心安了一些,暗暗想道。 川一尸身后那个戴着头罩的黑衣人不动声色地跟着御剑而来。 在三人眼里,那人的修为也是深不可测的。不过在甘泉看来,这人的修为比川一尸差远了,不过是化神期中期而已。 甘泉抱了抱拳:“不知尸道友深夜尾随至此,究竟有何见教?” 川一尸“嘿嘿”一笑,“甘道友,久闻你高风亮节,修为盖世。尸某人特来领教领教。” 瞧他笑的桀桀作响,眼神里狡猾阴邪的样子,若是相信他是来领教的,那简直是脑门被夹了!有谁会偷偷摸摸尾随了一路,不动声色,直到半路无人之处,陡然发起袭击?说这是切磋,鬼都不信!这是一次断了后路的,阴毒的暗杀才对。只有一心一意要置人于死地,才会选择这种阴险的暗杀方式。 “嘿嘿。”张承轩冷笑一声,冲川一尸翻了翻白眼。 甘泉摇摇头,“既然要切磋,何不在白天挑个好日子?这半夜三更地,跟到这个地方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 张承轩一脚踏上前,大声道:“川一尸,这大半夜的,你带着一个化神期高手,以二敌一,前来为难我们甘伯伯。你老脸何在啊!” 川一尸“哼”地一声,阴森森的目光落在了张承轩脸上,“小子,你们可是四个人,我们这边才两人!” 张承轩摇摇头,“你要是真嫌我们以多欺少,那我们三个打定主意不动手好了。既然我们不动手,你们不是以二敌一,又是什么呢?” 川一尸冷哼一声,他生平心高气傲,尤其在修为法力上,更是难得的争强好胜。虽然他为人阴邪卑鄙,什么刺杀、暗杀、栽赃手段简直信手拈来,但一论及实力,就变得十分认真和计较。谁若是看不起他,他非得用实力狠狠地证明,直到人心服口服之后,再把那人施以酷刑残忍杀死,炼成自己的傀儡尸战士。 川一尸嘴动了动,“既然你说以二敌一,那我们这边也只我一人出手。” “漂亮!”他话音刚落,张承轩立刻响亮地道:“我最佩服你这等爽快气魄了!” 张承轩自然知道,这两人来历不明,杀气腾腾,肯定不是来切磋,而是妄图杀死己方四人。无论如何,一场凶险恶战在所难免。在这几位大师面前,三人不过是大象脚底下的小蚂蚁,非但帮不上忙,只求不要添乱了。 虽然川一尸和那头罩男子实力均不弱,但,张承轩认为甘泉和川一尸单打独斗的话还是有的一拼。如果那头罩男子也插手,那么这男子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定会让局势发生可怕的转变。 所以,张承轩评估的最惨的结果,就是川一尸和甘泉火拼的时候,那头罩男子飞快地结果了他们三人,接着转而去插手帮助川一尸。那么……面对两个高手的合击,甘泉很有可能落败身死。 所以,只要激得头罩男子不出手,让川一尸和甘泉单打独斗,战局起码可以乐观一些。 果然,那头罩男子眼神一滞,随后像看白痴一样望向川一尸。 川一尸“哈哈”大笑两声,“这位小友,你可当真有意思,别以为一句话就能让川某人上套。假如我们今天非要以二敌一,那怎么办呢?谁知道呢?谁会说去呢?”察觉到对方阴冷的杀气,张承轩的眼神也随之变得警惕起来。只听川一尸一字一句地道:“尸体是不会说话的。” 话音刚落,他头顶的双生蝮蛇同时转过身,正对众人,接着飞快地张开嘴,“嘶嘶”地吐了吐信。 铁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刚才川一尸那随意的目光一扫,不经意从他身上扫过,竟然有如坠入三九严寒冰窟之中,让铁蛋浑身不自在。那种杀气和怨气,是建立在多少具可悲的傀儡尸体上的,到底有多少人被他炼成了傀儡尸体,才能积累这般恐怖的怨恨和阴邪之气。 甘泉摇摇头,朗声道:“尸兄,你想让我们变成尸体,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得,逼急了甘某人,大家同归于尽罢了。你若伤害了这几位小友,甘某人也不会让你便宜地离开。” 川一尸不答,嘿嘿一笑,右手轻抖,一只黑雾浓浓的招魂幡出现在手中。 那只招魂幡竟然有如从深渊的黑雾中升起来一样,浸浴在浓黑浓黑的邪气中,招魂幡的末根完全笼罩在黑雾中,全然看不清,只有上半端依稀清楚。 川一尸节骨嶙峋的大手紧紧握住招魂幡。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里的武器,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他驱练尸体、炼制傀儡的邪恶工具。不知多少人死在他的招魂幡下,又有多少灵魂经过他招魂幡的吸收、淬炼,变得魂魄破碎、彻底俱灭,在痛苦和煎熬中,在烈火和酷热中,走向永恒的死亡。 那是一只罪恶的凶器…… 是无数灵魂的折磨、煎熬、哭喊,和无数行尸走肉的骨血作为代价,才成就的亡灵凶器。所以招魂幡末端的浓雾,竟是这般暗无天日,浓的化不开。那是一些炼制失败,却又不能跳入轮回的怨灵。他们无处可去,因为它们已经彻底破碎了,但又不得盘桓在这只罪恶滔天的招魂幡上,继续永世不得翻身的痛苦…… 第三十章 高手对决 两人安安静静地面对面站着,似乎进入了一个空远寂静的状态。 无风,无月,无星。脚下没有飞鸟,空中没有流云,甚至连天上的月亮也黯淡下来。一瞬间,这个宇宙的日晷忽然被人掐住了。 这个世界停止了转动,一切都定格在四只眼睛的凝视下。 张承轩和铁蛋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动”的气息,因为一切都静止了!.. 只有隐隐约约的气势,一丝一缕地从甘泉和川一尸身体里散发出来,到后来越滚越大,越释放越激烈,直至变成汹涌澎湃的大海!虽然肉眼看不到,但张承轩明显感觉到了空气中散发出一丝一缕的灵息力,起初淡淡的,到后来越发浓郁,张承轩眼里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那泛着青色的灵息力,却显得如此耀眼! 张承轩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他竟然隐约能感受到双方的实力。孰不知他的天赋极高,当对方作战时不顾一切地散发战意,激发了灵息力波动的时候,他是能感受到的。 如今在他眼里,世界的所有背景都隐去了,只有两个高手的身影是那么清晰。 甘泉和川一尸对望一眼,彼此轻笑一声,陡然! 这两人“嗖”地一下同时后退,那速度快若坠落的陨石,又似被万马牵引的风筝,好像有什么人在他们头顶牵了一根线,他们便像木偶一般倒退,这一退似乎要退到世界的尽头一般!.. 他们说退就退,没有半点预兆,一切那么突然却又如此和谐! 在二人倒退的同时,一股强大的灵息力冲击而来,站在旁边的三个少年“啊”地一声,急速向旁边飞去。 甘泉怕打斗伤到他们,所以灵息力猛地震荡,将这三人弹出了攻击的范围,至少,这直线外的距离是相对安全的。 三个少年猛地倒在一朵云上,那朵云竟然像柔软的大地一般托住了他们的身体。那是甘泉为了保护他们制造出来的幻境。 噗通一声,铁蛋摔倒在地。姚冰纤腰一扭,身体有些狼狈地晃了晃,最终站稳。但见张承轩也倒着趴到在地,摔倒比铁蛋还狼狈。 铁蛋惊疑一声,发现那朵云竟然托住了自己,干蛋十分惊讶。他很快爬起来,在云上跳了跳,立刻陷下一个浅坑,不过当他拔出双腿的时候,那个坑很快复原了。他爬起来后,赶紧去扶张承轩,当他抓住张承轩的右手时,忽然发现张承轩脸色微红,张着嘴,望着甘泉和川一尸战斗的方向,脸绽红光。 “哈!我知道了!”张承轩陡然一把抓住铁蛋的手。 铁蛋以为他着魔了,要不就是被弄成脑震荡了。 “你怎么了,张小哥?”铁蛋关切道。 张承轩道:“他们倒退的步伐……精妙、太精妙了!”张承轩激动得手舞足蹈。 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二人的一举一动,思考着高手对决时那分捉摸不透的意境。就在他被击飞的那一瞬间,从两人倒退的步伐里,他忽然看明白了一种难以言传的玄妙意境。虽然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倒退,但他们的倒退步伐,竟然隐隐包含着大生大灭,先灭后生的境像。 平时战斗中,进便是进,退便是退,进退不过是一种出招变招的方式。而在甘泉和川一尸的脚下,进退竟然变成一种境界,一种蕴含了天地生灭大道、大开大阖的到底。这一退,竟然气象万千,不仅是后退的速度、步伐有所讲究,而仅仅一个简单的倒退,也蕴含了造势、先声夺人以及趁着这一退,将体内的灵息力分布在恰当的地方,形成一个便于出手、利于防守的局势。 铁蛋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从张承轩的眼里看出了惊喜。张承轩似乎已经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全身心地关注着甘泉和川一尸的出招变招。 只见二人退却到极远的位置后,变成了一黑一白两个小点。然而他们身上的灵息力却膨胀着! 终于,两人同时出手了! “大力玄天掌!” 只见一个巨大的掌印,从甘泉身前拍出。 那掌力雄浑无比,宛如海啸一般拍下来。只见一座小山似的手掌啪啪啪连续不断地拍在半空中,从甘泉和川一尸之间的直线距离拍去。虽然隔了老远,但那灵息力构造出来的幻影手掌竟然如此清晰入目。一掌接一掌,宛如打在大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幻影,掌掌呼呼作响,风生水起。 大力玄天掌是一本仙阶入门秘籍,要旨在于利用天地潮汐之力,酝酿出绝世无匹的掌法。掌力巅峰时可以劈山开海! 眼见着这掌力来的汹涌,铁蛋一声喝彩:“好掌法!” 但见那边的川一尸右手轻晃招魂幡,一股浓黑的气息从招魂幡里涌出来,瞬间他的身子笼罩在一片黑雾中。 “破!” 川一尸那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声音当空响起。只见那团黑雾,凝聚成一只同样的手掌,只不过是充满了怨气的,黑漆漆的手掌,那手掌以同样的姿势,模仿着大力玄天掌的去势,带着一股破穿空间的气势,凶狠而来。 “砰”地一声,两只手掌在半空中相遇了。 但见象征着正义的大力玄天掌散发出凛然青光,将半边天空照的赫赫生光。有如一尊圣象挺立在半空中,绽放出圣洁的光辉。 那边,川一尸的掌法与大力玄天掌相碰,黑色的雾气慢慢弥散围绕,竟然开始去侵蚀对方的青色掌力。就像一盆清水里倒入了一瓢墨汁,墨汁丝丝缕缕地向清水渗透。 但,大力玄天掌又岂是清水?那是来自渡劫期修士体内的最纯净的灵息力,浩然正气!那墨色掌力停滞在大力玄天掌的边缘,竟然无法再进一步侵蚀了。 墨色的掌力乃是万千怨气汇成,每一个破碎的灵魂,都有如一点星星的力量。当万千个星星之力聚集起来,便产生了众力一心的效果。每一个破碎的灵魂在嘶吼着,煎熬着,痛楚着,它们急迫地想要挣脱川一尸的摆布,却根本逃不出招魂幡的禁锢。于是它们挣扎着,抽搐着,产生了更大的怨气,变得强悍无匹起来。 那是一道极其霸道的邪气! 虽然川一尸自诩是一名修士,但他与入魔的地步也相差无几了。川一尸一直隐藏着修炼,因为他的练功法门太过阴邪,他害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陆上,遭到正统修士的围剿。 然而在这昊天门山腹爆开的时刻,川一尸终于忍耐不住了。 眼看一正一邪两股力量抗衡不下,此进彼退,竟然分不出胜负。 “甘伯伯这掌力怕是比掌门还高了几分啊!”铁蛋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他见到清虚真人的掌力时,已经感慨此乃世间罕有了,但看到甘泉出手,却觉得甘泉的力道更受一筹。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像这片天殊大陆之外,还有其他的大陆一般,让人感到神秘莫测…… 两个少年脸色微红,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如今他们思考着两大高手的对决,竟然将看的如痴如醉,浑然忘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姚冰皱了皱眉头,如果甘泉落败,那么自己三人就会成为川一尸的幡下亡魂。此时此刻,她竟然清醒得出奇。她的手握在了雪尘剑上,一旦有什么不对劲,她将即刻出剑。 那边带着头罩的蒙面人,正站在三人的对面。他眼神里流露出阴毒,当他看到姚冰的手摸向背后的长剑时,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杀气。这个女娃子,如果敢轻举妄动……他一定会立即出手。 当然,此刻还不需要他动手,因为甘泉在川一尸手里,占不到丝毫便宜。 第三十一章 恶战! 显然,甘泉和川一尸彼此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知道对方是渡劫期的高手,但是究竟比自己强了多少,却也不清楚。所以第一招,他们主要以防守为止,浅攻进行试探。 两掌相交,二人脸色微微一变,同时用敬佩的眼神望向对方。他们知道对方是高手,但没想到竟然如此之高,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这一招大抵上探出了对方的实力后,甘泉的脸色紧绷起来,而川一尸则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甘泉实力是不弱,但是川一尸可以肯定自己先一步进入渡劫期还是有好处的。进入渡劫期后的十年,他日日夜夜都在修炼,为那随时可以到来的天劫做准备。甘泉终究是晚了十年,而且甘泉修为是一步步踏踏实实晋升到的渡劫期,比起川一尸自然不同。 川一尸修炼的,便是专门克制纯阳灵息力的阴邪魔功,从属性上来说自然略胜一筹。不过他也十分诧异,甘泉虽然比自己晚修炼了十年,但那种金刚不坏的纯正灵息力,却也正气凛然得可怕。 川一尸冷笑一声,手中招魂幡轻轻扬起,无数怨灵从幡面上奋力往外冲,幡布也变成了凸出的形状。就像是茫茫大海上,狂风巨浪中鼓足了劲的风帆,被吹得崩了起来。怨灵的身子就像虚无缥缈的丝绸,迎风向后飞,然而模糊不清的黑色魂头却往前冲。 “甘老,再接我一掌试试!” 川一尸狞笑一声,手中大力猛地发出。 “万魂泣血!” 川一尸吼道,只见破碎的怨灵集中成为一颗黑的发亮的灵球,慢慢缩小、凝聚,最后通过招魂幡传入他手心,通过经脉,来到了那只空着的手掌上。 只听“轰”地一声,破了速度极限的黑色魔息化作利剑,向甘泉迸发而去! 甘泉不敢轻敌,连忙运气浑身灵息力,向着川一尸的掌风迎去。 再次一招“大力玄天掌”,着至尊不破的青色的仙力,像川一尸迎面而去。 高手生死对决的时候,往往已经去掉了那些花俏的动作和多余的招式,一招定生死,这便是生死之局最爽快最干脆的方式。看得出来,川一尸定要致甘泉于死地,而甘泉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也不余遗力地向川一尸进攻。 只是……川一尸为何要致甘泉于死地呢?而且是如此巧合地,在三人请到甘泉回去的路上,忽然发动奇袭! 显然,这是一个有预谋的、有前瞻性的的周密计划。对方选择在大西北和昊天门路途的一半出发动攻击,不仅因为这是深夜无人救援,也因为这个地域是众人最不熟悉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根本不知道能向何处躲避,向何人求援。对方一共来了两人,其中一个人戴着黑色头罩,显然不希望别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那么这个人,或许众人认识。 想到这里,张承轩的心脏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是谁,会知道他们的计划? 除了昊天门的五位峰主和当时在场的几位师兄,这个秘密行动,他们三人没有通告过任何人。 所以……这中间一定出了一个内奸。 谁会是内奸?在昊天门适逢大难的时候,谁最希望甘泉死亡? 显然,甘泉是为了救治清虚真人而来,所以杀了甘泉就等于绝了清虚真人的活路。这个人,便是与清虚真人有利益冲突之人。清虚真人在门派中一向仁厚,照理说他是没有仇家的。谁也没有加害他的理由。 但……张承轩想起了雪曼的那一番忠告。 只有罗木真人,受的伤不合情理。当然,也只有他暂时接管了掌门的暂代之位。 也就是说,罗木真人是暂代掌门,在危机之中他挺身而出,任命暂代掌门人之位,便是树立了极高的威信。倘若有朝一日清虚真人死去,他恐怕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担任掌门重任的人。罗木真人本来就没给张承轩留下什么好印象,他性格阴沉,心思多诡,冰冷的表情下藏着一个野心勃勃的眼神。所以有这样的心思倒也不足为奇。 但张承轩始终不愿意相信,作为一峰之主,竟然有这样的龌龊心思。 张承轩的眼光从那个黑头罩蒙面人脸上扫过。 那个蒙面人似乎留意到了张承轩怀疑的目光,他的眼睛里不动声色地出现了一丝阴冷。 “啊~!”铁蛋忽然大叫了一声,一张脸变得铁青。 战场上,甘泉和川一尸的掌力再次交错了! 这一次,两人不再躲躲闪闪,旁敲侧击,而是正面交锋。他们都使出了全力。一道白色光屏在青色大力玄天掌和黑色的万魂泣血下左右游移着。不幸的是,川一尸的掌力似乎占了上风。 他没有使出多大力气,脸上表情比较轻松,而对面的甘泉已经咬着牙,略略不敌。不过他也没有输太多,使出全力还是能抗住川一尸的掌风,只是恐怕不能持久。 川一尸冷笑道:“甘老,我这可是万千亡灵的破碎灵魂,充满了邪恶的怨气,天生就克你的狗屁正气掌。你快快认输自裁了吧,我或许留你一个全尸。”留全尸什么的都是他在放屁,等甘泉一死,他就里面把他炼成傀儡尸阵中的一员,同时收割了他的破碎灵魂,炼入招魂幡中。 甘泉额上一滴冷汗滑落,他绷着脸,一句话不说。 三个少年终于紧张起来了,场上的局面再清楚不过了。 川一尸占了上风,而甘泉还在苦苦支撑。甘泉落败的时候,恐怕就是大家的死期。 渐渐地,川一尸的掌力向甘泉那端压去,甘泉越来越力有不逮。 黑色的怨气汹涌澎湃,仿佛鬼门关大开,获得了自由,顿时群魔乱舞地放肆起来。他们要冲破桎梏,冲破束缚,所以当掌力一点点地腐蚀着甘泉的纯正灵息力时,招魂幡上的恶鬼竟然齐声发出哭不哭、笑不笑的灵异声音。 一千个人,一个万个鬼在同声哭泣着,哭声笑声绕梁三日,在夜空下竟然如此清晰,让人毛骨悚然。 那都是怨气,强大的怨气。 怨气?! 张承轩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移向了左手的戒指。接着,偷偷地踩在了飞剑上,慢慢地朝离战场较近的位置飞去。 “危险!”铁蛋皱了皱眉头,想去拉张承轩,却发现自己近不了张承轩的身。对方一溜烟,已经来到两掌交汇处,定定地站在天雷地火、天崩地裂的掌力之外。 在这里他感觉到了大力玄天掌的浩然正气,但同时也感觉到了川一尸招魂幡上那源源不断、无穷无尽的怨气。就像一个饿了好几年的恶鬼,忽然掉入琼浆玉酿的大池子里,怨灵戒指发出“嗡嗡”的鸣响。 第三十二章 挡剑 (首先展思要道歉一下,昨天很晚了更新了一章,因为被拉到远郊去teambuilding了,晚上还不能回家,要在那儿过夜。在周末teambuilding伤不起,而且最悲剧的是,下雨了!结果没building成,坐在那里发呆。最后又把户外运动改成室内运动,打什么乒乓球保龄球唱歌什么的……昨天太累了,现在还浑身酸软,手脚无力。只有半天了想要存稿是不太可能的,展思表示很伤心……咦?写了那么长,哇,果然碎碎念比写正文速度快字数多啊,真是哭笑不得。) 这里的怨气竟然如此充沛,如此浓郁,就连张承轩都有些晕眩。他修炼的是至阳灵息力,骤然置身于这等绝阴环境下,竟然有种难以自持的感觉。他赶紧运气抵抗这种怨气,然而手上的戒指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巨大的吸力。 就在此时,张承轩偷偷地擦了擦戒指,顿时来自战场中央的怨气忽然失控了!仿佛金属遇上了磁石,仿佛水流遇上了向下的斜坡,战场正中央那些大气磅礴、浓郁恐怖的怨气,竟然无法自持地向他的戒指涌来。 但见一条巨大的黑线有如九天瀑布一般,咆哮着、奔腾着,一波接一波,尽数涌入了张承轩的戒指里。 顿时,川一尸的招式便弱了好几分,就连附着在掌力上的黑雾都冲淡了。就像一盆被稀释的墨水。 川一尸明显感到力有不逮,无论他加多大的力量,都有种被抽空的感觉。他转头望向黑线的流动方向,看到那边张承轩一言不发地挺立着,大量怨气朝他手上奔涌! “臭小子,搞的什么鬼!”川一尸眉头跳了跳,顿时怒不可遏!这小子定有什么法宝,专门吸收魔息和怨气。 甘泉怔了怔,陡然发现一股黑线向着张承轩流去。他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知道这是一鼓作气进攻的最佳时间。他猛地一压力,头发也飞扬起来,浑身灵息力都沸腾了,无边无际的至纯灵息力,顿时像脱了缰的野马,万马奔腾地朝川一尸狂飙而去! 砰! 天地间回荡着一声巨响! 无数青色的纯阳之气从他掌下逼近,那力道本来就十分恐怖,而在川一尸的怨气忽然被抽去之后,那力道更是显得登峰造极,让人防不胜防。甘泉和川一尸的修为本来就差不了太远,如今甘泉集浑身直立攻来的掌力简直就是摧天坼地! 砰! 只见失去了怨气的川一尸登时被打退了好几步。 百忙中,川一尸喉头一动,竟然吐出一口血了! 高手对招往往成败只在一线之间,尤其是这种把胜负全数抵押在一招之上的对决,甘泉和川一尸自然都是拼尽全力了,然而川一尸哪想到张承轩会突然蹿出来使出这样一个法宝。绕在他修为精深,只是吐了一口血,胸口气血翻腾,他立马把沸腾焦躁的气血给压制下去了。 甘泉和张承轩使了一个颜色,立马发起第二招攻击! 只见一个冰蓝色的小球从甘泉右手边漂浮而起,接着那冰蓝色的小球聚集起充足的灵息力。甘泉右臂一屈,骤然向川一尸扔去!这小球虽然威力不高,但速度奇快,比平常一招抵达对手的时间快得多。这一招虽然威力不算的出众,但是速度很快,通常用于追杀穷寇的补击!假如对手之前受伤了,那么这一招便能起到一个精妙的叠加作用,以对手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激射到对手胸前,来个致命一击! 验看那冰球来得快,川一尸目眦欲裂,手上招魂幡一抖,却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回救。 川一尸脑子里什么感触都没有了。 若不是张承轩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败给甘泉。 就在那小球要抵达川一尸心脏的时候,旁边的头罩人终于忍不住出手了。虽然是化神期的修为,但甘泉这冰球的攻击力还不甚高,头罩人跳到川一尸身前,一掌挡住了小冰球。 但那毕竟是渡劫期的修为,纵使化神期的头罩人使出全力,也只是堪堪接住了小冰球而已。然而小冰球的力道还是比他高了一筹,他“唔”的一声,差点牵动经脉受了伤。只是这么一接一挡,却为川一尸争取到了额外的时间。 川一尸已经调整好内息,他把招魂幡给收了起来。双手抱圆,一道火红的赤炎灵息力如八卦般旋转不休,形成一个涡流。这一次他不敢再使用怨气攻击了,他知道旁边那年轻人一定吸掉他的怨气。 他本来想把这一招掷向张承轩,但一想如果自己攻击张承轩,那么甘泉一定会攻击自己!届时虽然除掉了烦人的小鬼头,但自己一定会被甘泉打成重伤!所以……川一尸略加思索,手中的八卦还是向甘泉攻去。 “八卦连环圈!” 只见红色八卦,一圈接一圈,像个红光金圈一样向甘泉当头套下。甘泉右手一拂,“哐当”一声打飞一个八卦圈。圈儿一个接一个,被甘泉左右手连连拂开。 川一尸擅长的是阴暗系法术,不敢使用怨气攻击的他果然被削弱了几分,再加上受了内伤,无法使出全力,他这些圈儿竟然对甘泉造不成伤害。当然,他本身的实力还是比甘泉强了不少,就算吃老本也能打个平手,只见两人你来我往拆了几招,不但没有分出胜负,两人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二人直接的火拼,终于由之前比试修为,转化成比试招式。 头罩人怕被川一尸恐怖的内息所伤,赶紧往旁边退了一步。 他目不转睛地看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四、五招,还未分出胜负,心中暗暗有些焦急。若不是张承轩在旁边镇着,川一尸也不会如此缩手缩脚。忽然他脑子里火花一亮,如果先除去了这个小子,川一尸便能毫无忌惮地使出怨气攻击,战斗的局面立即发生反转! 头罩人狞笑一声,欺身上前,无声无息地,从袖子飞出一道青光,飞快地袭向站在一边的张承轩! “小心!”陡然,姚冰一身惊叫。 她一直留意着战场上的局势。眼看头罩人眼神里一闪而去的杀气,她陡然明白了什么,纵身便跃上前! 张承轩诧异间,忽闻背后风声呼呼作响,一个雪白的蹁跹身影已如飞鸟般跃至身前。只听“嗤啦”一声,接着红光一闪,竟然点滴热血洒落在自己的右半边脸颊、脖子和胸前,竟然淋了半身。 原来姚冰见头罩人发起暗袭,而张承轩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二人,丝毫不曾分心,也没有预料到头罩人的进攻,根本来不及躲闪。要推开他已经晚了,干脆自己提剑纵跃而上,打算替张承轩拦住这一次攻击。 谁知她修为太低,根本挡不住头罩人的进攻。那可是化神期的功力,她修为低下,又如何是对手?那一道青光不仅荡开了她手里的剑,还如同流星一般从她胸口穿刺而过,登时刺穿了肺叶,溅起一片血雾,尽数向后飞溅。 “姚冰师姐!”身后的铁蛋大吼一声。 只见姚冰受了重伤,再也控制不住脚下飞剑,纤细而秀美的身子缓缓向下飘落。张承轩大吃一惊,他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陡然间什么生死、什么输赢,这一刻竟然不如这个缓缓下坠的女子来得更重要。 他急忙身子下沉,以比姚冰落下更快的速度,沉到了姚冰身子下。他伸出双臂抱住姚冰,却感觉到双手一沾上姚冰的身子,立即就变得**、血糊糊的。原来姚冰心脉被伤,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冒,很快就将张承轩的衣衫给染湿了。 张承轩惊得神色慌乱,差点话都说不出来。他连忙飞快地封住了姚冰身上的穴道,同时双掌抵在她胸口,用灵息力缓缓逼住了她的伤口,使得鲜血不至于高速流失。他飞快地撕下自己衣角,给姚冰包扎了伤口。但姚冰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她双眼神色涣散,美轮美奂的俏脸也变得一片苍白,失去了昔日的神采。 那头罩人见伤到了姚冰,也是怔了怔,他愣了一下,看到张承轩正一脸惊慌地抱住姚冰,根本没有留意外界的事情。他当机立断,蓄起第二次灵息力,准备对张承轩发动第二次进攻! “当心!”铁蛋大吼一声,已经抢到了张承轩身边,狠狠地瞪视着那头罩人。他知道自己修为浅薄,根本拦不住头罩人,但能帮二人挡住一招是一招。 张承轩一咬牙,却抬起头,恨恨地瞪视着对面的头罩人。他忽然把姚冰交给了铁蛋,低声道:“稳住伤势!”铁蛋抱过姚冰,却见兄弟一个纵跃已经拦在了自己和姚冰身前,“噌”地一声拔出了背后的七曜星轮。 那头罩人怔了怔,这小子眼神里射出一股狂热的恨意,倒是叫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张承轩的双手全是鲜血,顺着手掌留在长剑上,又顺着剑身流到剑尖,一滴一滴从万里高空向下落。正因为这是姚冰替他挡了一次攻击的热血,他的心情变得格外杀气腾腾。虽然他的修为只有凝丹期,但从身上不顾一切地散发出来的恨意,却让这个化神期的老怪物也感到望而却步。 握住了手里的七曜星轮,张承轩缓缓抬头: “她今天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别人手上!” 第三十三章 大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性格冷漠的姚冰,在生死关头竟然会不顾一切地纵身跃上前,为自己挡掉了这一道攻击。眼看她面色苍白,长长的睫毛不停颤抖着,原来鲜艳如同玫瑰的嘴唇也立时变得苍白失色。 张承轩心中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冲上头脑,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身体里的纯阳灵息力竟然毫无规律地乱窜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感到狂乱的心跳被压制下来了,但是来自于左手无名指,一股集中而满溢的灵息力,却沿着他的手臂流入他的心脉,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以往的修炼中,从来没有达到过这种境界。 张承轩举起剑,冷冷地望着对面的头罩人。 那头罩人冷笑一声,骤然亮出了手中的武器。原来他用的也是剑,剑身极薄,有如蝉翼。那头罩人一旋身,一道剑气已经袭来。那是化神期的剑气,虽然看上去十分普通,但站在风口浪尖的张承轩,却能清晰地感到这道剑气是他平生遇到过最凶险的剑气。离身体老远位置,就已经沸腾澎湃,无法无天了。 陡然,他心脉一震,左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 嗖! 一道极其强悍的黑色怨气竟然从戒指中吐了出来! 他的怨灵戒指向来都在吸收怨气,而这一次竟然喷射出来了。正所谓厚积而薄发,这些年有意识无意识继续的怨气已经让这枚戒指变得黝黑透亮,不带一丝杂色,比最深最晚的夜空还黑,比最深最远的海洋还黑。这一下激射而去的力道,比任何时候都要霸道恐怖。当戒指吐出这一丝怨气时,张承轩的左手跟着向后反弹了一下,竟然平平打在了自己胸口,差点把自己打出内伤。 只听两道力道在空中发出一声恐怖的爆鸣,奇迹发生了,这两道力道竟然打了一个平手! 对面的头罩人一惊,没想到一个凝丹期的小子,竟然跟自己打了一个平手! 他眼珠子一直乱转,最后深吸一口气,再次发动进攻! 就在此时,那边的甘泉刚好挡住川一尸的一招。忙里偷闲,他看到这边的头罩人对张承轩发起攻击,同时看到铁蛋怀里重伤流血的姚冰,登时心头一凉。那头罩人枉为化神期修为的高手,竟然对三个凝丹期的小辈下毒手。 砰! 一道开天辟地的力量向头罩人袭来。只听背后风声呼呼,那头罩人心中一凉,那股强大的力道袭来。 他完全来不及躲闪,他的身子就像被束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接着,恐怖的掌力重重地袭击在了他的背上!以至于他还来不及出手去攻击张承轩,就被这道掌力击中了! 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道笼罩了他全身,顿时五脏六腑都碎裂了,一种钻心的痛楚难以忍受地从腹腔内腾起。似乎连心脉都被震断了! 头罩人一个趔趄,手里的攻击打偏了,他差点从飞剑上栽倒。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似乎要把内脏都给呕出来。渡劫期的掌力绝对不是他化神期能够轻松抵御的。他根本就避不开,也无法闪避,就眼睁睁地任由那掌力无情地击打在自己的背上,然后内脏碎裂,口吐鲜血。 这一掌悄然而来。虽然没有将他击得魂飞魄散,但是也给予了很重的伤害。他的内脏几乎都震碎了。 甘泉的意思很清楚,他们那边伤了己方一人,他也得要回来,免得场面失衡。他本来是没有机会下这个狠手的,但是川一尸被打伤了,不能像之前那般缠着他狠斗,趁着川一尸喘息的时候,终于找到机会给予头罩人致命一击! 眼见头罩人受了重伤,小命要不保了。一条身子就像断线风筝一样飘飘摇摇向下落去。 川一尸陡然一转身,终于抓住了头罩人。待他双手碰触到头罩人的身体的时候,只感觉到他内息紊乱,心跳微弱,竟然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川一尸赶紧传了一些微弱的灵息力到他体内,好歹算是为他延续了生命。 头罩人伤的极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甘泉看到川一尸驮着头罩人,一时间有些难以决定,要不要给予他致命一击。张承轩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甘泉这才运起双手,果断地拍向川一尸。 川一尸狞笑一声,陡然咬破舌尖。“噗”地一声,他吐出一口黑血,魔息达到了鼎沸!接着他猛地一掌拍来! 这简直就是混沌初开的力量啊!有木有!有木有! 天哪,张承轩一行人几个根本受不了啊! 有木有!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 其实,张承轩还有很多没有做完的事情。或许,他已经等不到和姚冰开始那段凄美而无疾而终的爱情,同样的,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女主角竟然还没有出现,而他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女孩子----虽然名字已经起好了。他还来不及揭穿罗木真人的真面目,同时又遭遇罗木真人和川一尸的联手绞杀。他甚至还没有把他恐怖的仙魔双生的体质发挥到极致,也无法,在偷偷从熔岩海中逃生,与上古神兽做斗争,最后收服神兽小玄武。也没法渡过千年的时光后,脱胎换骨,步入渡劫期,直至飞升。 他没法在昊天门被攻陷失败、在昊天门的老巢被魔道占领、太忘真人凄凉牺牲之后,率领着恐怖的势力,席卷回来,夺回昊天门,为师父报一箭之仇了。 也来不及统领魔道万千将领,成为大陆上,与修仙分庭抗礼的那个恐怖势力。 更来不及,在绝巅之上,与铁蛋进行不同的两个势力的,那一场残忍而绝杀的兄弟之战。 也来不及,在一切误会冰释前嫌之后,两兄弟联手去挑战创世神…… 唉,其实呢命运就是那么好笑。 一只蝴蝶扇扇翅膀,川一尸就咬破了舌尖。 然后……没有然后了。 一切戛然而止。 就像我们知道的一位中科大的同学,他的梦想是去华尔街创造一番事业,掀起金融风暴。他很努力,终于他去了美国,也去了华尔街。他在最好的大学里读书,也离他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然而,某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走出校门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车祸夺去了他的生命。 他去世了,一位如此优秀的同学,怀揣着梦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一位当地人给撞了。关键在颇有种族歧视的美国,他的车祸之事竟然久久无人知晓,那段日子其实他已经去世了,而他的父母一直以为他在努力学习…… 谨以此文,祭奠这位怀揣着梦想逝去的陌生同学,希望你在天堂实现了你的梦想。 人生就是这样无常。 所以,张承轩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也许他曾经接近过巅峰,也许他再踮起脚尖就能碰到太阳。但一不小心掉进井盖里,三天之内没被捞上来,还不是……皇图霸业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