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汉本能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头去一看，霎时忍不住笑了，眼前这个下颚留着如枯草一般稀松胡须的清癯老头，不就是古玩市场的老板古越文嘛。
“你先吃着，我去和他聊几句。”陈明汉转头对慕北北说道。
慕北北显然也认出了古越文，只是如今正在挂点滴，不好过去打招呼，只能朝他颔示意了下。
“古老板，你怎么也跑这里来挂点滴了。”陈明汉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打趣道。
古越文苦笑摇了摇头，道：“年纪老了，天气一变就容易伤风感冒，哪里还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体魄。”
陈明汉笑了笑，道：“对了，那天的事情后，你的古玩城生意没受到影响吧？”
古越文笑道：“托你的福气，还有程老、周局长他们的帮衬，总算没造成什么影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就好了，继续财源滚滚啊。”陈明汉随口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径直从衣领口掏出那个已经被镶在了挂坠里的湛蓝珠子。
古越文看了不由愣了下，随即失笑道：“你倒是好想法，弄成了挂坠随身佩戴着，更是锦上添彩啊。”
陈明汉没有寒暄，直接点入正题道：“古老板，这几天我心里总有些疑团，刚好今天碰到你，就想咨询你下。”
古越文闻言淡笑道：“你是想问我这颗珠子的来历吧？”
随即他沉吟了下，缓缓道：“其实我早料到回头碰到你，你会这么问我的，但其实这颗珠子的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陈明汉顿时蹙了蹙眉头。
古越文整理下措辞，道：“这颗珠子是在今年夏天流入到我手里的，嗯……我今年夏天去青海那边想物色些物件，刚好遇到一个友人，邀请我去参加一个位于草原上的竞买会。”
“草原上的竞买会？”
古越文环顾了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这才压低声音道：“其实这种竞买会在我们古玩界都是公开的秘密，每年在全国各地都会有类似的非正规竞买会，不过这些物件大多是来路不明朗，但也绝不会有人纠结这些事儿，只要是看得中意的自然会竞价买下来。而我本来也只是抱着兴趣去观摩下，因为参加这些竞买会的买主都是家底丰厚，高价我也竞争不过，而且那天晚上拿出的物件我也没几样看得上的。”
说着，他指了指悬在陈明汉胸前的蓝珠子，继续道：“直到这颗珠子被拿上来后，竞买会现场才有了些许活络，因为不少在古玩方面的资深能人都仔细研究过，都吃不准这颗珠子的价值和材质，看成色像是极品珍珠，可珍珠根本不可能自然生成这么有规则的纹路，甚至还有人直接认定这是用了琉璃材质，所以基本没什么人打这颗珠子的主意，生怕走眼赔了钱，而我只是看这颗珠子确实挺好看的，又看起拍价只有五万，干脆就买了下来，准备留给我孙女生日当礼物的。”
陈明汉心里一动，忙问道：“那些负责竞买会的组织人总该知道点什么吧？”
古越文笑道：“确实说了些，但跟没说一样，只说这颗珠子是他们在藏南那边采购过来的，说是一个牧民的孩童在把玩着那颗珠子，他们看着成色不错就要过来了，再多的线索就没了。”
陈明汉撇撇嘴，兜转了半天，这颗珠子的来路还是搞不清楚，总不可能自己就为了打听这颗珠子的来历就专程跑到西藏去吧。
古越文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这颗珠子虽然好看是好看，但如果真是用什么上等的好材质打造的，当时标价也不会那么低，被我轻松得到了。”
陈明汉玩味笑道：“对啊，如果真是什么好货色，您也不会转送给我了。”
古越文没想到他说得那么直接，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讪笑着不语。
眼看这颗珠子的来历依旧没头绪，陈明汉只能作罢，又陪着古越文胡侃瞎聊了几句后，就告辞走回到慕北北旁边去了，却现此刻的她已经靠在椅子上安然睡了过去。
陈明汉看了眼点滴瓶子，还有大半，于是也不叫醒她，又想了下，干脆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了上去，免得她又着凉。
此刻的慕北北想来也倦极了，吃完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后，就沉沉睡了起来，睫毛扑闪扑闪着，胸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一缕秀覆盖在额头上，整张脸蛋恬静无比，但不知道怎么样的，眉宇却微微蹙着。
“哎……”陈明汉忍不住叹息了声，这个女人，身边一个亲人都没，只能独立生活着，不知道要经受多少辛劳折腾，随即他又想到了慕北北平日沉默寡言的特点，如今想来就是因为她过早失去亲人的缘故。
………………
过去了差不多半个钟头，这中间古越文也已经打完点滴告辞离开了，陈明汉打了个哈欠，看到慕北北的点滴也打得差不多了，就让值班护士来拔针。
“嘶……”一阵轻轻的吟声，慕北北被拔针带来的疼痛弄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下四周，刚想开口，忽然现自己身上还盖了一件外套，顿时愣住了。
“呃，我刚刚看你睡着了，担心你又着凉，就脱下来给你盖上了。”陈明汉挠挠头笑道。
慕北北一只纤细白手抓着衣襟，似乎看得有些入神，随即恍然笑道：“谢谢你，还要麻烦你一直照顾我到现在。”
说着，她就把外套还给了陈明汉，目光极为柔和。
陈明汉接过外套，也没多想，径直道：“好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慕北北也不想耽误他返校的时间，直接点头就站起身，和他一道离开了医院。
“喏，这是我刚刚取来的药，记得按时吃。”走到普宁小区门口后，陈明汉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一袋子药。
“嗯，谢谢你了。”慕北北含笑接过：“你也赶紧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明早又要上课。”
“行，你早些休息。”陈明汉挥了挥手，直接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后就离开而去。
夜色飘渺，城市中的灯火摇曳闪亮，慕北北站在小区门口，目光依旧紧紧望着那辆离去的车子，直到再看不见了，才低下头看了眼手里拿着的袋子，嘴角忍不住牵动起一个绝妙的弧度，哪怕带着丝丝冷气的夜风吹拂过来，她也不觉得有丝毫的冷怯。
只是没走了几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顷刻间带了丝凝重，嘴唇间轻轻念叨着：“才二十二，哎……”
…………
抵达学校后，陈明汉哼着小曲，慢悠悠往学校门口走去，正在回忆着这一晚上和慕北北的互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下，是短信铃声。
陈明汉掏出一看，顿时乐了下，是秦馨悠来的，不过当看到短信内容后，他的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刚刚巧巧现那个红光又在教工活动中心闪动了，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直接逮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