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小辈，在村里那是逢人便拜的。
整个一早上，黄子轩膝盖上的土就没有拍干净过，混着那些残雪冰渣，湿漉漉的。[]
尽管老爹已经成了让人敬畏三尺的县太爷，但是在一帮长辈面前，还是得如同儿时骗压岁钱那样，随着众人起来磕头的队伍，挨家挨户的屈身于华夏传统。
摸着兜里塞得满满的一把零钱，黄子轩哭笑不得。
尽管心理年龄已经一大把了，但作为一个还远未成家立业的小子，还是有资格领到压岁钱的。
不多，基本上都是些5块、10块。但这已经突破了往年的极限了。
这传统也是会随着物价和生活水平的上涨而上涨标准的。
一帮子小屁孩欢天喜地的暖着兜里收到的压岁钱，幻想着自己到底可以最终拿到手里有多少，也有些偷偷的转移裤兜，私藏上一些，省的回家以学费或者啥啥费用的名义直接就交公了。
到处是一副其乐融融，鞭炮声、欢笑声，声声入耳。
但不完美之时处处皆在，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苗头来。
“咋回事儿？”听到前面传来的争吵声，带队的黄明增皱着眉头，觉得甚是晦气。
大年初一，碰上这事儿，忒不吉利。
远处有热闹可看的吸引力是远超过逢人磕头的，不消一袋烟的功夫，原本还聚成一个大队的拜年队伍便散的干干净净，奔着远处的热闹而去。
“好像是利胜和老七干起来了。”黄子轩的三叔忍不住眼神之中的向往，但是看看皱着眉头的大哥二哥，硬生生的忍住了那份好奇，乖乖的站定在两人的身边，神色间却是掩不住的向往，脖子伸的长长的，踮着脚尖往那儿瞅。
“走吧，去看看！”黄明恒蹙着眉头发话，语气淡淡的，但是并没有什么不悦。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冷。
原本一夜北风过境，连在房顶阴凉处未化净的积雪都飘飘洒洒的吹了个干净，没想到第二天倒是难得的好一些了。
整个天空不再阴蒙蒙的让人难受。
空气里面还残留着昨晚上的喜庆之气。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但是仿佛是要验证世间并无完美一般，此时叉着腰不停的在叫骂的两人，嗓门是一声高过了一声。
虽然大家读书都不多，肚子里的词汇量并不丰富，但是此刻从那两张嘴里蹦出来的尖酸刻薄之语的词汇量及表达之生动贴切无不可以达到让某些专职作家都要自叹佛如的地步。
“黄老七，你说你当个村长咋就净不干人事儿涅？走在街上看见个半大婆娘你都不错眼珠儿的盯着人家看。哪天遇上个满不吝的，给你一砖，你就知道什么是肝儿颤了。别以为你那些个破事儿我不知道，你要是再逼着我交钱，我全他娘的给你捅出来。我看看你还有脸在这儿呆着当你的狗屁官。”黄利胜照旧穿着一个迷彩的小背心，不过因为要起来拜年的缘故，要严肃，所以外面又套了个夹克，但是敞着怀，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嫩娘！黄利胜，我不是跟你吹，你要是初三之后还不交，你看看我有什么法治你。白当了那2年的喂猪的兵了，一点觉悟都没有长上来啊！你敢生儿，我就敢罚你，没说的。别觉得喊我一声七舅老爷就能把这事儿了喽！咱等着！”被黄利胜刺激的黄老七此时气的连平时爱护有加特能彰显身份的那件呢子大衣也不顾了，卷起袖子指着黄利胜的鼻子破口大骂。说罢，这就要转头回家，不再理会黄利胜的口舌之争。
“还甭跟我耍哩格儿楞。敢情你也有心虚的时候儿，平时那大嘴叉子一张不挺能白活的吗？麻利儿着呀，怎么变没嘴儿葫芦儿了？跑什么啊？你不是要罚我的款吗？你们不是眼红我赚了那几万块的水果钱吗？来啊！我就在家里等着，你要是敢来，我剁了你个狗日的王八汉子！当心偷人家女人，被人家汉子把你的家伙事剁了！”黄利胜的字字诛心之语当场把黄老七气的将要跳起来。虽然诛心，但却又件件属实，非张口白话的，根本无从争辩。只能甩甩袖子，做出一副不与其争辩的大度模样，拂袖而去。
原本指望着能看到一出精彩的龙虎斗的村民们见好戏这就收场了，无比满心失望。
紧跟着撤了坐着的家伙，该回家的回家，该拜年的继续去拜年。内心虽然失望，但言语间却是甚为兴奋，不住的热烈探讨着刚刚黄利胜嘴里的那个‘人家’到底是谁家，这绿帽子到底戴了多久了，戴了几回了？
猜测者有之，怒骂者有之，不平者有之，百态皆现。
“怎么，村里处理超生的，就是一个罚款？到底要罚多少啊？这点钱多余黄利胜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吧？怎么这么大的反应，怎么说也是自己错误在先啊！”黄明恒远远的站在人群的碗面，跟着陪在身旁的黄明增小声的嘀咕着。
“嗨！村里这次选出来的干部不地道啊！差不多都是明码标价了。给钱就能生，给钱就办户口。这不，有几家拼了老命的凑钱，就为了能再生个儿，有了钱就有户口。”看着二弟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黄明增小心翼翼的吐着心中的不快。
“哦，那以前也没人闹？”黄明恒心底很不平静，远没有脸上那种波澜不惊。老家是如此，那洪城那边的情况肯定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也不知道利胜这次干嘛这么刺头了，就是不交钱。不过也有些其他的由头。据说别人都是交1万5，换了他就要交2万5。理由哪，就是他生的太勤快，前年刚生，今年又生。谁知道是不是看上他挣得那几个水果钱了？”黄明增一脸鄙夷的瞧着跟在黄老七后面的黄二芳，吐了口口水。
这俩狗男女。净干那狗屁倒灶的扒灰事儿。
这回捅了马蜂窝，看看怎么收场？
“利胜平常的时候挺老实的孩子啊，当完兵回来也不显山露水的，这回怎么跟吃了枪药的样儿，夺理不饶人了，怪了！”黄明增一脸的不理解，慢慢悠悠的跟着黄明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紧了紧衣服，带着满头的雾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