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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回韩林

    费娇娇包了一个饺子。(手打小说)问琼娘,“会了吗?”

    琼娘嘟着嘴摇摇头,“不会。”

    费娇娇重重一哼,“再看一个,必须会。”

    转身看到二人在身后看着自己,淡淡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她有话说。”

    慕容天枫,燕长卿面面相觑,苦笑着退了出去,关上了厨房门。

    费娇娇擀皮,琼娘包饺子。

    沉默片刻,琼娘忍不住问道:“姐姐,你不是跟我有话说吗?”

    费娇娇漠然道:“难道你不觉得是你应该对我说些什么?”

    琼娘用力睁大眼睛,随即点点头,站起身在她耳畔低语道:“舅姥爷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他说,人靠两条腿走路。”

    费娇娇一震,老奸巨滑!

    琼娘看她的神色,应该是听懂了,可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这话中的含义,嘻嘻一笑。问道:“姐姐,舅姥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费娇娇一笑,“你想知道?”

    琼娘点头。

    “你何时把饺子包到我那种程度,我就告诉你。”费娇娇一脸的鄙视,琼娘绝对不是做饭的材料。

    琼娘撅着嘴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怪不得舅姥爷说你是九尾狐转世。”

    费娇娇一怔,舅姥爷怎会这样评价自己?

    琼娘看她神色不对,补充一句,“又不是在贬你,岂不闻九尾狐太平则出而为瑞,我还想自己也是一只九尾狐呢。”

    费娇娇想着心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回想自打与燕长卿定亲以来,家里发生的种种变化,其实,段大当家,早就盯上自己了,而不是临时起意。

    思及此,费娇娇一个激灵,他们家很多奴仆,都是段大当家送的。

    如果是处于自家人的那种关心,她很感激,也会回馈更多的温暖与家人,但若是出于利用的目的,对不起,不管那个人是谁,她都不会接受。

    费娇娇淡淡道:“琼娘,舅姥爷是不是准备让你一直跟在我身边?”

    琼娘一直在江湖上飘荡。接触的都是直来直去的江湖人,段大当家让她来寻找费娇娇的时候,就算准了她的性子瞒不住事情,也不打算让她对费娇娇有所隐瞒。

    “反正舅姥爷说你的心愿日后一定会帮你达成,你现在只管四处玩就是了,姐姐,三国我都已经玩遍了,你想去哪儿,我带路。”

    费娇娇与琼娘只见过两面,并不熟。

    琼娘的武功,得自她外祖父的真传,从十岁上就开始独自出门,到她十四岁,五年的时间,已经去过三国很地方,是个小小的百事通。

    “你和舅姥爷怎么联系?”

    “舅姥爷给了我一只竹箫,我一吹,就会有人出现。”

    费娇焦点点头,不再追问她这方面的问题,这孩子帮不上她什么大忙,雪雁是燕长卿的人。琼娘是舅姥爷的人,算来算去,她真的可以相信的是,竟是一个外人。

    费娇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襄州城,她不会久留,雪雁来之前,她要离开,琼娘,也要甩掉,在燕长卿没有成就大事之前,她要做一个彻底的隐形人,再不介入家族之间的争名逐利。

    “琼娘,你的武功怎样?”

    “姐姐,你想和谁打架,我来帮你,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琼娘从身上掏出一个婴儿巴掌大的扁扁的物件,“这是我逃跑的时候用的,里面的东西可以放出黑烟,轻轻一下,就能迷倒十个八个的,娘亲总说我是半葫芦醋,所以让我带着它。”

    “你是说,你最擅长逃跑?”

    琼娘点头,低声道:“我第一次单独出门前,外祖父对我说,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出去玩,身边有足够的银子,所以不怎么惹祸。”

    不怎么惹祸,费娇娇瞥了她一眼,琼娘被她的眸子吓到,诺诺道:“偶尔惹祸也是有的,姐姐,舅姥爷说我只要凡事听你吩咐,就不会惹祸,爹娘也不会生气了。”

    柳家的小姐,虽然是庶出,身份地位也摆在那儿,琼娘完全是一个江湖儿女的形象,舅父一定愁死了吧,明年就要及笄了,她这样子,谁敢娶,谁想娶,她的娘亲当初负气带她离开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这一天吧。

    费娇娇忍不住说道:“舅父有没有给你定亲?”

    琼娘立即双颊绯红,旋而又是一副恨恨的表情,“姐姐,你觉得嫁人好吗?你看爹爹和娘亲。最后还不是天各一方,我才不要嫁人,爹爹让我嫁给一个什么他的属下,比我长的都白,我最讨厌小白脸,所以,及笄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回到柳家去,也不回家,我要自己找,找一个比我黑的。找一个比我功夫差的。”

    “可以找个比你黑的,为何要找一个比你功夫差的?”

    “姐姐,你傻啊,如果找一个比自己功夫好的,万一哪天吵架了,你打不过他,只能乖乖等着挨揍。我不要当那个被揍的。”

    费娇娇想起自己和燕长卿之间,她就是那个被揍的,或许是因为对当年的点穴,绑房梁,下药这一系列的恶劣行迹一直心有余悸,加上燕长卿在她面前总是恶性不该,所以,总是对他有一种恐惧感,心理学上,这叫做心理暗示,心理暗示一旦形成,很难消除。

    费娇焦点点头,赞道:“不错,有思想,孺子可教,那以后你就照着这个目标努力。对了,你只带了狗出来,一定没有衣服吧,我的衣服你也穿不了,快点包饺子,然后带你买衣服去。”

    “还是姐姐对我好,你是第一个赞同我想法的人,姐姐,不然我教你功夫吧,等你学会了,就不怕姐夫打你了,唉,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两个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姐夫,或者他们都不是。”

    费娇焦点点头,一语双关。“嗯,都不是。”

    琼娘侧着头上下打量费娇娇后笑道:“姐姐,你干吗把自己折磨成大胖子,少吃点不行啊,我见过东海哥哥,他长得那才叫一个小白脸,你要长成那样,我担保会有一长队的人娶你,我听爹爹他们说过,你好象不喜欢嫁给那个混账王爷,不要紧,以后我帮你整治他。”

    费娇娇笑着道声谢谢,心里的确对她的话很赞同,在她离开燕长卿之前,一定要把所有的折磨尽数还给他。

    饺子包完,开始下锅煮,费娇娇唤了慕容天枫近来帮着烧火,这个锅灶太低了,每次她自己烧火的时候,蹲下去都很费劲。

    本来是打算慕容天枫陪着费娇娇上街,有了琼娘,费娇娇打算只让琼娘陪着就行了,正好也让他们二人在家里补一觉。

    琼娘听说要逛大半天,就想把自己的安安静静带上,费娇娇不同意,言说如果她想带着安安静静,就不必跟着去了。

    琼娘有点怕这个表姐,她的眼神冷起来,怎么觉得比爹爹还要可怕。

    费娇娇和琼娘转了两条街,都没有看到合适的店铺,襄州城的生意好做,很少有空闲的店铺出租。

    费娇娇想着答应老人家的承诺,只好抬腿继续走,她比琼娘高了将近一头,两人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给琼娘买了两身衣服,又买了一双靴子,两人转过弯,走到一条弯弯曲曲的长巷子。

    巷子很宽,而且不见尽头,街道两旁却很安静,没看到一个摆摊子的小贩,也少有开门的店铺,一般都是住宅。

    费娇娇看着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巷子,准备转身往回走。

    一个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让费娇娇觉得头皮发麻。

    “楚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原来是五爷。”费娇娇转身,笑着打招呼。

    “楚夫人,听说陈七爷上门拜访贤夫妇,说起来,是我们先相识的吧?”贼五走近费娇娇,幽幽的说道。

    费娇娇听着他的话,心底里却升起一股寒意,贼五是否在一直跟踪他们呢?

    “五爷,您这是要去哪儿?”费娇娇转了话锋,凝眸看向贼五身后的人,那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子,貌不出众,只是双眼非常的亮。

    贼五反问费娇娇,“楚夫人,您带着这么漂亮的妹妹准备去哪儿?”

    琼娘一瞪眼,“你是谁,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让开!”

    费娇娇沉下脸斥道:“琼娘,不得无礼,这是五爷。”

    琼娘气鼓鼓的闭上嘴,却依旧冷着脸瞪着贼五。

    贼五毫不介意的摆摆手,笑道:“夫人,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可好?”

    费娇娇左右张望,附近好象没有可以坐的地方。

    贼五伸手一指不远处一个黑色的院门说道:“这是我的一处小院子,平日里很少有人住,却也收拾得很干净,夫人若是不嫌弃,随我进去喝杯茶可好?”

    “好,请五爷带路。”

    一行四人进了黑色的院门里。

    费娇娇暗暗惊心,贼五还真是够谦虚,小院子,这个小字,简直是太大了。

    她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院子,轻灵雅秀,说的就是这种地方了,如果是在夏秋时节,细雨蒙蒙的时候,住在这里,会有恍若仙境之感。

    这个院子,占地足有三亩有余,房高廊深,花木繁多,假山林立,水塘环绕,盛夏时节,定是避暑的好地方。

    进了门,绕过影壁墙,是一条花径,曲曲弯弯,延伸到水塘边,迤逦而行,上了小桥,来到门前,未曾开口,已经有人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娉婷女子,娇声软语弯下腰,贝齿轻启,“柔香见过五爷,韩爷,夫人,小姐。”

    “嗯,柔香,备茶,要最好的。”

    柔香点头应是,转身去沏茶,贼五请两姐妹坐下,这才重新引见道:“楚夫人,这是我的好兄弟,韩林。”

    “韩林,你就是韩林!”惊呼的琼娘。

    韩林是谁,对费娇娇来说,韩林是一个路人甲,但是对于江湖中人来说,韩林是一个奇迹。

    韩林自幼父母双亡,靠乞讨为生,然后练就一双妙手空空之术,只要你从他的身边经过,他可以准确的知道你身上都带了些什么东西,他不会拳脚功夫,轻功却是独步天下,踏雪无痕,在他这里不是传说。

    而且,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贼,不偷良善之家,不偷患难之家,不偷女子闺房。

    琼娘行走江湖,最佩服的就是韩林,只可惜一直未得缘相见,今日看到,简直要乐疯了。

    费娇娇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打量着能和贼五混在一起的人,肯定不是好人,贼五行走江湖多年,最会察言观色,那双眼睛扫过费娇娇的时候,十分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不屑,从看到费娇娇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女子,和贼五不是一种人。

    她的衣着虽然很普通,却从骨子里透着高贵典雅的气质,他经常出入达官贵人的府邸,自有一套辨人之术,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费娇娇,费娇娇向他礼节性的微微含笑点头时,他也只是礼节性的点点头。

    韩林行踪不定,这次来到襄州,十分凑巧。

    当年他落魄的时候,贼五曾经接济过他,这次来襄州,自然登门拜谢。

    贼五笑道:“楚夫人,您不是一直想看妙手空空之术,我这位兄弟,就是个中高手,如果他说自己是天下第二,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费娇娇一笑,说道:“五爷,休要再提这件事,那日回去之后,被夫君狠狠说了一顿,五爷今日又提出来,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琼娘不顾形象的趴在费娇娇耳畔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无非就是韩林的光辉事迹。

    韩林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贼五也是微笑着保持沉默。

    费娇娇明白了,这人,就是一个白玉堂式的人物,只可惜,没有传说中的白玉堂长得帅。

    琼娘的说的最后一句话,差点让费娇娇从椅子上跌下来,她最佳的夫君人选,就是韩林。

    费娇娇不得不再次打量韩林,瘦长脸,颧骨有点高,眉毛很长,嘴唇有点厚,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美男子,只是听说了他的光彩事迹,不像之前那样讨厌他罢了。

    此时,费娇娇最担心的就是琼娘一高兴,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韩林,一旦知晓琼娘的身份,她的身份很容易被猜出来。

    柔香端了茶上来,费娇娇接过,浅笑道:“谢谢。”

    贼五笑道:“楚夫人,这处宅院,您可喜欢?”

    “很好,很雅致的一处宅子。”

    “夫人若是喜欢,明日就搬过来如何?”

    费娇娇淡淡一笑,“五爷,无功不受禄,何况我们本来就承着五爷一个大人情未还,怎么能得寸进尺,反过来要五爷的宅子。”

    贼五一挥手,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处宅院,原来并不是我的,是一个朋友相赠,这里只有柔香他们夫妻在此看着宅院,我这人也不喜欢太安静的地方,夫人带着几个孩子,住在那种地方,既拥挤,又不符合身份,哪天夫人不喜欢了,再搬走就是。”

    费娇娇怔然,她也有看错的时候,她以为柔香是那种女子,心下歉然,转头看看柔香,柔香微微一笑,竟比之前看她的时候多了一缕清新的气质。

    费娇娇暗笑,今天接连两次看错人,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定了定心神,费娇娇笑道:“五爷喜欢直来直去,我也是个爽快人,五爷有事就请直说吧。”

    “夫人真是爽快,即使这样,我就直说了。”贼五清了清喉咙,长叹一声,“夫人想必也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三百六十行,那一行也不容易,我们做偷儿也不容易,就比如说在街上那些孩子,他们要团结一心,才能偷盗一份东西,从踩点子(踏勘地形),巡风(行窃时放哨),到护托(替主窃者打掩护),过托(得手后传递赃物),最少要有六七个人,可能偷来的荷包只有一两银子,如果不小心被人捉住了,还要一顿暴打,然后在送交官府,到官府之后,还要挨板子,送到大牢里,大牢的滋味,就更难受了,一天两顿,就是几粒能见底的粥,出来以后,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前些日子,就是遇见夫人之前,我们就死了几个兄弟,说起来,我的兄弟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了,我贼五虽然为非作歹,不是好人,但我对兄弟们,一片赤诚,我今天能有这份家业,也都是兄弟冒着危险积攒起来的,如果我不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贼五以后还如何在兄弟们面前立足。”

    贼五情绪激动,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也不知是真是假,费娇娇只好微笑而坐,静静听着。

    “我的几个兄弟前几天夜里去了城外的一家铺子,结果东西没偷来,十六个人,只有一个生还的,生还的那个,胳膊腿全没了,以后……以后……”贼五哽咽,说不下去了。

    费娇娇已经明白他说的是谁了,所以他想把慕容天枫拉到自己的手下。

    费娇娇不动声色的劝道:“五爷节哀,那些死去的兄弟知道五爷如此情深意重,也能含笑九泉了,只是不知我们能帮上五爷什么忙?”

    贼五的脸色堪比川剧变脸,费娇娇话音未落,他的脸上已经堆满笑意,“楚公子武功高强,而且……”

    费娇娇打断贼五,淡淡道:“五爷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五爷是想让夫君去杀人。”费娇娇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五爷,叨扰了,告辞!”

    “夫人,且听我把话说完再走不吃。”

    费娇娇早就猜到,绝对不是让慕容去杀人那么简单,她也不是真的要走。

    费娇娇转头漠然道:“五爷,我们都是无权无势的百姓,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我们无意与官府为仇。”

    贼五一躬到地,叹了一声,恭敬道:“夫人,如果是杀人这种小事,我们不会劳烦楚公子,在下是比这重要的事情想请楚公子帮忙,还请夫人代为转告。”

    “和我说不一样吗?”

    贼五一怔,知道她已经接受,笑道:“男人家的事情,夫人还是不知道为妙。”

    费娇娇淡淡道:“五爷还不知道吧,在我家作主的是我,如果我说不行,夫君绝对不敢逆我而行。”

    “在下要说的事情,夫人真的想知道也没什么,只是希望楚公子也在场。”

    “那好,五爷,我们先告辞,等回家同夫君商量过了,再过来听五爷教诲。”

    “夫人坐等好了,最多一炷香时间,楚公子他们就会过来了,如果夫人有兴趣,今天可以坐在院里赏月,假山上的竹亭,赏月最佳。”

    原来柔香不单是出去沏茶了,他们把二人稳在这里,就是为了去小院把众人请来,应该还包括他们的行李吧。

    费娇娇淡定从容,并未让贼五看到想看到的慌乱,轻启朱唇,笑道:“如此,就多谢五爷了,只是襄州多雾,晚上十有**是看不到月亮的,而且,我这个人很懒,有时间的话,宁愿多睡一会儿。”

    贼五有些尴尬的笑笑,跟费娇娇风清云淡的聊起来,只是不肯把言语引入正题,他胸有成竹,慕容天枫他们一定会来。

    他派了三辆马车去接他们,拿着韩林从费娇娇头上偷来的金钗,慕容天枫绝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炷香时间,不算长,很快,大门口就传来了马嘶,犬吠。

    首先冲进门的是两条狗,琼娘听到狗叫,也跑出门,一人两狗,抱在一起。

    慕容天枫和燕长卿领着孩子,身后是一群拎着行李的小混混。

    柔香先带着他们安排好了房间,他们被安排了三处,慕容天枫和费娇娇住在一个房间,中间是厅堂,西边两间屋是三个孩子的住处。

    燕长卿住在他们隔壁的小院,琼娘住在燕长卿相邻的院子。

    费娇娇苦不能言,晚上和慕容天枫睡在一起,这绝对不行。

    长锦和初阳住在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两张大床,方枕,锦被,都是新的,而且用香熏过,锦帐放下,一室馨香。

    长锦坐在床上,长出一口气,总算可以自己睡一张床了。

    费娇娇召来柔香说道:“柔夫人,我的女儿年纪还小,让她和我妹妹住在一间,我也好放心,所以,不必给我妹妹单独准备房间了。”

    燕长卿看着费娇娇,听她说下文,他不能单独住在一个院子,更不允许慕容天枫和费娇娇住在一起。

    费娇娇瞟了一眼燕长卿,炸了眨眼,却再也没说什么,燕长卿攥着拳头,脸沉得就像襄州上空堆满乌云的天。

    偏偏这个时候,柔香笑道:“好,两个人睡在一起,也暖和些,看现在这天气,十有**是要下雪了,襄州今年虽然冷,却一直无雪,总也不下雪,人会受病的。”

    等一切都收拾好,天快黑了,冬天的白日太短了。

    贼五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众人落座,重新介绍一番,便开始用饭。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贼五笑道:“今天刚刚搬入新居,楚公子应该多陪陪夫人才是,明日一早,我再来打扰。”

    慕容天枫笑着送他们到大门口,人已散去,只剩他们一家人,柔香夫妻也跟着贼五走了。

    贼五坐在马车里,韩林递上一样东西,“五哥,这不是我们大楚的东西。”

    贼五伸手接过,一惊,“羊脂白玉佩,是那女人身上的?”

    “嗯,这是齐国皇室的玉佩,可他们不像齐国人,就算是齐国人,也不会是和陈七他们是一伙人。”

    “韩林,夜半之时,你再来一趟,然后把这东西物归原主,我们在观察他们两天,他们不应该是齐国人,那楚公子,应该就是七煞门的慕容天枫,你刚才不是数清他手腕上的鱼骨珠了吗?”

    韩林点头,笑道:“大哥,你现在越来越精明了。”

    “精明?”贼五苦笑,“兄弟,我的苦也只能跟你说说,现在襄州四霸,实际上已经被成为郝三,陈七的天下,我观察了半年时间,他们每个月所收的银两,全都送往了齐国,那些银子,再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齐人,每个月近十万两的数目,全都送给齐国人招兵买马,然后来打我们,凭什么!只是除了陈七,郝三,他们还得派人来,所以,我只好将计就计,只是不知道那慕容天枫肯不肯帮忙,七煞门的人,喜怒无常,其实我今天是一颗心高悬,生怕他们不同意,反倒把我们杀了。”

    韩林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有件事,他隐瞒了贼五。

    江湖人都知道,上京城步军司指挥使柳逸那个庶出的女儿,不爱红装爱武装,两条狗一个人,常年游走于江湖,专爱打抱不平,惹事生非,却无人敢报复,皆因此人的外祖父,就是江湖中颇负盛名的金镖王傅镇山,况且,他们还是段家的姻亲,就算是江湖人,也要吃一日三餐,也要穿衣戴帽,只要你行走江湖,无论城镇乡村,都离不开段家。所以,琼娘那两条狗出现以后,他就已经猜到琼娘的身份了。

    琼娘唤那名妇人为姐姐,此妇人行至端庄,进退有度,能言善辩,落落大方,绝不是她口中所说的普通百姓,联想到琼娘,他已经猜到十之七八。

    那个络腮胡子一直很谨慎,不让他接近,否则,通过他,也可以知道他们真真实的身份,他虽然是个偷儿,却不屑于从妇人身上偷取钱财,在费娇娇头上取下金钗,已经是破例了。

    就算贼五不说,他今晚也打算走这一趟。

    贼五的想要陈七的银子,他也想要,只是两人要那笔银子的出发点不一样。

    ◎

    费娇娇断定,韩林今天肯定会来这个院子。

    听到慕容天枫和燕长卿对韩林的评价,费娇娇起了心思,或许,她可以把这个人拉过来,这个时代的偷儿,和前世是不一样的,韩林虽然称不上是一个侠盗,却也算是一个有血性真汉子,他的三不偷,已经证明了他的人品。

    燕长卿在她面前磨磨唧唧,就是不肯回自己的院子睡觉,东拉西扯的不肯让慕容天枫去睡,慕容天枫无可奈何的说道:“我说王爷,你不困,我困,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就睡在这里好了,我陪着初阳去睡,初阳的大床,足够我们二人睡了。”

    费娇娇淡淡道:“你们二人还是都在长锦的房中吧,如果我没有料错,那个韩林今天肯定会过来,我们应该会一会他,他和贼五不是同一种人。”

    “不会,我们今晚刚住进来,他怎么也要观察两三天才会有所行动。”

    费娇娇也不与他们辩解,她的判断不会有错,韩林走的时候,视线一直在燕长卿的身上晃来晃去,按道理,他应该注意慕容天枫更多一些才是。

    还有一点,他们走出大门前,琼娘领着两条狗跟在慕容天枫身后的时候,韩林对琼娘的目光深沉而又复杂,虽然只是一瞥,足以说明问题。

    燕长卿不信,慕容天枫也不相信。

    费娇娇没理他们,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他们两个都在,自己的生命不会有危险,再说门口有两条狗站岗放哨,就算有人来了,狗儿自会报警,有两个大男人保护,怕什么。

    其实,她最不喜欢有人睡在身边,今天,是最惬意的时候,自从出逃以来,所有的洁癖,规矩,统统抛诸脑后,全都顾不上了。

    两世为人,她都是很讲规矩礼仪的人,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沦落到逃亡的地步。

    躺在床上的费娇娇没有困意,翻来覆去打了几个滚,干脆坐起来,把今天的事情,又重新捋了一遍,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柔香今天送了一件雪狐皮的袍子,连着帽子的,保暖性非常好,尤其是下雪天,皮毛上不会落半粒雪。

    费娇娇穿好衣服,将裘皮袍子裹在身上,轻手蹑脚,迈步出了门。

    “你去哪儿?”

    原来是燕长卿的声音,费娇娇拍拍胸口,低低娇嗔道:“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燕长卿只是睡不着觉,想出来走走,没想到会看到她独自出门,瞥了一眼她的手,还好,不是独自去逃命。

    “我想到院子里坐坐。”

    “大晚上的,你到院里做什么,回房间去!”燕长卿瞪了她一眼,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着,映着燕长卿满脸的胡子,有些恐怖的味道。

    行踪暴露,费娇娇不再坚持,转身进门,又回了自己的房间,燕长卿却在她关门的前一刻跟了进来。

    费娇娇今天晚上绝对不会跟他共处一室,沉着脸轰他,“出去,今天又不是没地方睡,也不冷,不要在我的房间里出现……”

    “你放心,我不会住在你的房间,但是你得告诉我,刚才你想去哪儿?”

    “我哪儿也不去。”

    “费娇娇,不要骗我,实话实说,我走的也快一点。”

    费娇娇一瞪眼,低声道:“我只是想去亭子里等着韩林,我想和他谈谈,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

    “你跟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有什么好谈的,再说他和我们的身份也不一样,别忘了,他是一个贼,自古黑白不两立,更何况他现在跟贼五混在一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燕长卿对韩林的看法肯定是和慕容天枫不一样的,韩林的事情,他虽然知晓的很清楚,但是他是官,他是匪,他们之间,不可能产生交集,也不允许产生交集。

    费娇娇有些无语,大晚上的,她不想跟他吵,而且,每次跟他发生争执,自己总是最吃亏的那一个,燕长卿对所有的人都可以很冷静,很礼遇,唯独是她,从不相让,她跟燕长卿,十有**上辈子是生死仇家。

    “燕长卿,拜托你出去,我现在困了,我听你的,不找韩林,不等韩林,如果有事发生,我一定喊你,如何?”

    燕长卿点点头,她今天很温顺,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他都不介意了,因为他觉得这也是一种享受。

    燕长卿出了门,回到房间,长锦和初阳都有轻微的呼噜声,声音最大的那个,当然是慕容天枫了,可惜了的,英俊潇洒的慕容公子,竟然睡觉打鼾。

    燕长卿没有立刻躺下,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费娇娇的房间没有动静,这才安心的脱掉衣服,上床安歇。

    费娇娇也跟燕长卿存了一样的心思,只是她并没有乖乖的睡觉,而是重新穿上了衣服,搬了一把凳子放在窗下,笨拙的爬了出去。

    窗户下面是青石板地面,费娇娇摔在地上以后,觉得自己的屁股都摔成了八瓣,疼得要命,心里不禁暗暗诅咒燕长卿,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摔这一下了。

    费娇娇站起身,直觉告诉她,身后有人,身体一僵,愣在了那里。

    “原来你是费娇娇,汾阳王妃!”

    费娇娇松了一口气,还好,是熟人。

    转过身,费娇娇嫣然一笑,打招呼,“韩林,我知道你今天会来,请吧。”

    韩林怔怔道:“你爬窗出来,就是为了见我吗?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他不相信,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女子也太可怕了,女人怎么可以强过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