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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八章追避

    水雾弥漫。(手打小说)本来平缓的江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生出了许多涡旋,虽然表面还算得上平静,但水下就好似一锅将沸而未沸的水,显然已是暗流翻涌。

    祝老大呆呆的立在船头上,虽是隆冬,这汉子却不惧河风,袖子直挽到小臂上,心口敞开一大块,将虬结的肌肉露了出来,看上去好似一尊黑铁塔一般。

    从他面上的迷惘之色也看得出,这个常年在这大河上讨生活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偌大一条河流忽然似有了自己生命一般的异像上看来,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并且这事情绝不简单!

    张立平正想问问祝大嫂,从她的反应上来看,似乎应该知道什么情由,但是回头一看,心里立即一紧!

    祝大嫂这可以称得上剽悍的妇女竟然晕倒了!

    “啪”的一声,开始被喷到空中的那东西摔落在水面上,半浮半沉的随着水波的推漾动着,奇怪的是,本来满布江面的暗涌密浪,都似是有意无意的避过了这东西两丈之内。

    这不过是一个半破的搪瓷缸子而已。

    张立平盯着这东西,似若有所思。

    这个搪瓷缸子在八个小时以前,还盛了满满的水,一点也不会漏出来。似祝老大这等船民的东西,讲究的就是耐用,至于美观与否,那已经不在购买的考虑范围之中了。事实上这个缸子之所以会突然破掉。同质量问题扯不上半点关系,却是张立平一路行来心忧父亲病情不停实验七大恨地药效所造成的。

    这个杯子,已是上船后破掉的第十四个。

    水之精,龙之脑,墨之角,尸之魄,土之心。木之子这六味药物,加上雷之魂这等匪夷所思的炮制方法。便构成了千古第一异方七大恨,而这六味药物的药性或阴或阳,亦正亦邪,似补似毒,混合在一起的话,后果殊异,连盛药的器皿也会付出一些代价。

    方才那个被张立平好奇掷向江中用来试探地破搪瓷缸。就是在盛放了尸之魄与木之心的混合物十分钟后地代价。

    尸之魄的原身乃是以桫香椤树制成的珠子,这种奇异的树木能分泌出一种激素,有效的杀掉附近的细菌,简单的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便是防腐。只是能够防腐地东西通常也带有剧毒,要想有效的使用它,充分的发挥出此物的药效,就只能将这珠子浸水使用。

    而用来浸泡尸之魄的液体。张立平选取了煮水石所煮出过的药液。煮水石(土之心)乃是由罕见矿物被流水长期冲激后方能成药,其煮出的药液药性中正平和,擅于调理,按照张立平的推断,应该与尸之魄有相互克制地作用,所以他就将两种药物的溶解液混合在一起。

    于是代价就是这只被腐蚀破掉的搪瓷缸。

    而这只搪瓷缸。先前再次发挥出了余热,被张立平用作投石问路的工具抛进了水里。此时它正从船的侧舷飘沉而过,可以依稀分辨出,其上被包裹了大团大团粘稠的透明液体,若不是有几丝鲜红地血丝挂在上面,还真的难以分辨得出来。

    “这东西是被强行呕吐出来的!“张立平的心中闪电一般的掠过这么一个念头。对于这个破掉的搪瓷缸上残存药物的药性,他自认为还是基本了解了。煮水石所煮出的药液,乃是上好的催化剂,但这种催化作用却是全面的,也就是说。在催化药物正面作用地同时。副作用也同样被放大,桫香椤珠尸之魄本身就含有剧毒。又被含在死人口中千年,其中地阴毒之气自然不必多说,加上这催化万物的煮石水,哪怕是残余地一丁点儿药渣,毒性亦是剧烈。水中那物不明所以,将之一口吞下,此时自然是毒行全身,纵然是将搪瓷缸及时呕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随着船徐徐前行,江面又恢复了平静,后面的那段江水依然暗流翻涌,回头望去,已似沸腾的江水一般,看着这诡秘的情形,连张立平身上也起了冷汗,人最害怕的就是未知的事物。民间有一句古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路行来,这深山湍流中打渔船少得本来就非同寻常,加上靠近河流两岸竟然没个码头和人家,只留下残峦废墟在长草中凄凉而立,这等情形,实在叫人身上有些不寒而栗。

    船渐渐前行,祝大嫂依然没有醒来,祝老大夫妻情深,早已唉声叹气,若不是张立平已经确定乃是惊疑过度引起的晕厥,相信这汉子早已六神无主,哪怕是此时,也是心乱如麻的模样。这时候河面变窄,水流加快,两岸山势也渐渐险峻,阳光只有一线透入,两边壁立千韧,山中云雾升腾,恢弘壮丽,气象万千。

    “该走哪里?”祝老大看到前面出现了分岔的支流,不禁皱着眉头询问张立平道。

    “拐进去。”张立平回忆了一下电话中郑老的指引,断然道。

    拐进支流以后,渐渐的就能感觉到了人活动的踪迹:水面开始泛出泄露的柴油痕迹,两岸的水草上挂着零落的塑料袋子,远方山坳中一线淡青色的炊烟散而不聚。张立平负手于身后,看着船头切割开玻璃一般的淡绿色的水面,划出长长的波纹,再看看依然昏迷不醒的祝大嫂,若有所思。

    “她…….她该不是被摄了魂吧?”祝老大虽然忠厚,却并不笨,见了张立平的模样,心里更是慌乱,粗糙的厚嘴唇颞颥着说出这么一句话。

    张立平皱眉道:

    “胡说,这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情?”

    祝老大依照张立平的吩咐,寻了个平缓的地方将船靠岸,在水上呆了这么久,佳玉与张立平下船时候脚下都不稳,一落实地,纷纷歪倒,面对面苦笑了一会儿才能重新站立,祝老大娴熟的拿几块鹅卵石垒了块灶便开始生火烧水,张立平歇息了一下,就开始在周围的林中寻找有没有什么合用的草药,好在这里近水,植被茂密,一些常见的草药也寻了些来,这时候,林中忽然响起一声惨叫!

    三人还笼罩在先前被那神秘水生生物袭击的阴影里,陡然遇到了这事,心里自然是一凛,祝老大更是敏感,突的将腰一弯便将船边的铁锨抄在了手里!

    林中的枝叶纷飞嘈杂声越来越大,很快就能见到有两个人急剧的奔跑了过来,再近一点,还能看到两人都拿上衣包住了头部,那模样似后面正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逐着一般。佳玉看到这情形,吓得偎依在张立平的身边,紧紧捏着他的手,而祝老大面上肌肉扭曲,阴着脸将铁锨拿得更紧,跑来的那两人却对他们视若无睹,夺路狂奔,“扑通“的一声跳进了面前的河水中!

    这突然的变故令三人面面相觑,纷纷跳上了船作好了逃跑的准备,只是那药正煎到半沸,若就这么抛弃实在可惜,而张立平也很沉得住气,观望了一会儿,见空林寂寂,阳光依然灿烂,没有任何动静,于是便阻止了祝老大开船的举动。

    此时跳进水里的两人也渐渐探出头来,却是一老一少,这大冷天的,纵然是阳光普照,也不大可能在水里窝上太久的。祝老大自然就招呼两人上来烤火,也存上了个探问的心思。谁知那老人眼神极好,刚将外套的水拧干,便自看到了船舷外侧的一条长长的崭新划痕,脸色已自大变,再凑上去仔细一看,自那白色划痕旁边拈起一片黑色的鳞片,惊呼道:

    “你们是从下面上来的?遇到河神了?”

    这时候药已沸了起来,张立平在这方面的火候火色却是拿捏得分毫不差,麻利的斟药滤渣,最后在旁边寻了两支新绿的菖蒲芽为药引,给祝大嫂一灌下去,病人果真就悠悠醒了转来。

    祝老大自然握着老婆的手,欣喜无限,祝大嫂却紧紧的闭上眼睛,仿佛在做什么噩梦一般,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不住摇头,喃喃道:

    “快跑,快跑!河神!”

    张立平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盛着七大恨的木盒,带上手套从中取出尸之魄桫香椤珠,这珠子被阳光一照,显得晶莹通透,其中内核的轮廓竟隐隐似胎儿一般,泛出紫,青,蓝,绿的幻异光芒,他将珠子缓缓的凑到祝大嫂的鼻端,连隔得较近的祝老大也闻到一股异常古怪的气息,辛辣而刺鼻,而祝大嫂鼻翼闪动了两下,立即趴了起身,俯在船舷旁大声呕吐起来。

    呕吐过后的祝大嫂显然是心有余悸,拿水漱了漱口,望了望四周,喝了几口烫热的药液,渐渐的平静,这时候才对祝老大紧张道:

    “当家的,我们没事?”

    祝老大哭笑不得的道:

    “当然没事。现在都绕进这小河湾湾里来了,你放心好了。”

    祝大嫂惊惧未灭的道:

    “我们先头遇到的是河神!早年和爹爹行船的时候遇到过,这二十来年这东西都销声匿迹了,只当已绝了种,没想到会在这上游的支流里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