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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章:抚台钦使

    郑国愣了一下,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平天国日盛一日,而清廷则是节节败退,各地督抚又是冷眼傍观,到底谁能重整河山?看来这个徐宗干还真是一个不实时务的书呆子,想了想说道:“徐大人难道不知道我天朝大军正在北伐吗?据我所知你们的皇帝在豫、鲁的防线已经被攻破了,天朝大军攻入河南、直隶指日可待。”说着郑国摇了摇头道,“本候身为天朝抚台钦使,难道徐大人连杯茶也舍不得吗?”

    徐宗干斜着眼看了看郑国:“将死之人还喝什么茶?本官今日左右无事,这才与你绕舌到现在,你这就上路吧!”说着朝站在郑国身后的两个兵勇使了个眼色,两人马上按住郑国的手臂就往油锅边拖。

    郑国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喊道:“我一人死又何妨?但请徐大人再听我一言,说完了用不着你们动手,我自己去便是。”

    徐宗干嘿嘿一笑,摆了摆手让两个兵勇松开郑国。郑国整了整衣冦,缓步走到堂内冷笑一声道:“徐大人如此固执无非心中有三点依仗而已,其一,满清朝廷尚在北京苟延残喘,江北之地胡贼尚据其半,大人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其二,台湾孤悬海外,物产丰盈,更有数十万百姓,大人以为进取不足,自保有余,恐怕还有效仿前明郑氏裂土之意吧,其三,嘿嘿,这其三么,我劝徐大人可不要在中华清史上留下千古骂名啊!”郑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宗干。

    “这是什么意思?”徐宗干脸一红,转身走到太师椅上坐下,看了看郑国道,“你听到些什么了?”

    “还要我明说吗?”郑国冷笑一声道,“徐大人你要明白,我天朝与西洋列强关系都还不错,法人虽然与我没有建交,但是他们对台湾的那点心思,自然有人告诉我们,洋人向来只看利益,法人断不会因为台湾而与我天朝大陆交恶的,将来最坏也就是双方共同出兵驻防台湾,今天徐大人引狼入室,明天法人就会把大人转交给我天朝,这点难道大人看不清楚?无论他们给你什么许诺,只要大人开放港口,让他们名正言顺的登岛之后,台湾说了算的人就不是大人你了!”郑国踱了两步,转头问道,“这三条不知道我说对不对啊!”

    徐宗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如郑国所说的,法国人确实派人联系过他,申明愿意帮助徐宗干防卫台湾,甚至还愿意提供一批军火武装台湾驻军,而条件就是徐宗干以清廷驻台湾最高行政长官的名义允许他们登岛贸易、设立领事馆、驻兵、开矿等一系列特权。如今与北京朝廷的联系时断时续,徐宗干派往北京的几名信使都下落不明,眼看着海峡对岸的长毛蠢蠢欲动,他确实动了心思想借夷保台,如果将来朝廷击败长毛,那他多少也有守土之功,如果长毛拿了天下,那自己也可借夷人之力偏安台湾一隅,长毛再凶也不敢和洋人冲突吧?也正是吃定了一点,他才会对郑国的诏降始终强硬对待,可眼前这位长毛的抚台钦使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难道法国人和他们也有交易?徐宗干疑惑起来,一时间犹豫不下。

    “徐大人身为台湾地方父母,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需知道当今天下之争始终是兄弟手足之争,可要是引夷入寇那就是我华厦三万万同胞之死敌了,想必徐大人也不想在清史上留下这样一个骂名吧!”郑国看着徐宗干坐立不安的样子,气定神闲的背着手晃了晃脑袋,“这第三条路实非智者所取!刚才徐大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反贼,何为反贼?”郑国突然厉声喝道,“逆天而行的才是反贼!”

    徐宗干端起杯子,放在嘴边动久久没有喝一口,迟疑了一会儿道:“你说的好听,本官奉旨守御台湾,怎么轻易让人?本官决心练勇保境,集全台之人力物力,誓与台湾共存亡,劝降之说就请免了!”

    “全台之人力物力?台湾千里隅境竟无一炮,大人拿着大刀长矛对抗我天朝大军吗?”郑国哈哈一笑道,“再说四年前李石、林恭天地会起义,徐大人手上怕是沾了不少台湾民众的血肉吧?此时的台湾正如平静的海面下酝酿着汹涌的波涛,如今我天朝大军平定江南半壁,台湾反清义士与我们也多有联络,大人想借助台民保台只怕也只是一相情愿的事情,只怕到时候都用不着我天朝出兵,大人所想依靠的台湾民众就自己举旗杀到大人府门口了,到时候再说什么台民保台,不是大笑话吗?徐大人,台湾虽然孤悬海外,但是我天朝收复台湾的雄心是坚定不移的,我天朝辅政王殿下,多次提到台湾之重要,不惜一切代价也是要拿回来的,据岛自保实在是小看了天朝统一江山的决心了。”

    徐宗干没有说话,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茶碗,呆呆的看着郑国,心中犹豫不决,降,不甘心,守,守不住,琢磨了许久,叹了口气道:“若不是走投无路,下官又怎么会去和夷人有什么来往?如果你们能保证不伤我驻台官兵性命,我们……”

    “不降!老子死也不降!”徐宗干正说着,门外涌过一伙人,当先一人武官服色,原来是听到消息赶来的台湾总兵吕恒安。

    吕恒安气急败坏的带着亲兵冲进大堂,一把推开郑国,冲着徐宗干道:“大人,我等身为大清官吏,怎么可以降了反贼?没的毁了一世清名!”

    “唉!将军不要急,坐下说话,坐下说话!”徐宗干赶紧站起身来想要拉住吕恒安。

    “大胆反贼,竟然妄想劝降朝廷命官,你活腻了吧,老子送一你程!”没等一屋子人反应过来,吕恒安一把抽出腰刀,反手就朝郑国砍去。这一招让大堂内人人措手不及,只听郑国闷哼一声,从胸口到左臂被狠狠的砍了一刀,鲜血喷溅而出,当即摔倒在地。

    堂外十几名郑国的亲随参护立刻大叫起来,纷纷挣脱看押的清勇,冲上堂来就要拼命!吕恒安带来的兵勇马上抽刀挡住,双方立刻就撕打起来。站在堂上的徐宗干气得一跺脚,跑到郑国身边拼命的叫道,“你……唉呀,你这不是胡闹么!快,快,快把大夫请来……洋医也要……这……这可不是胡闹么!”

    吕恒安冷笑一声,斜着眼睛看了看焦头烂额的徐宗干抱了抱拳,说了句:“下官另有军务,这就告退了。”也不等徐宗干发话,自顾自的带着亲随兵勇走了。郑国带来的参护赶紧拥到他身边,此时郑国不住的咳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用力抓住徐宗干的手,眼中满是期待。

    徐宗干心中大骂吕恒安坏事,这下把天朝派来的钦使给砍了,那还有和解的希望吗?他心中明知道刚才郑国所说的都是事实,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任谁也想不到的,只能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郑国的目光。郑国眼中慢慢的流出泪来,拼尽力气低声说道:“辅王……必不会为难大人,请大人为……台湾百……姓身家性命计……早做决断……”说着一阵猛咳,血沫飞溅。

    “行,行,你别说了,”徐宗干尴尬的站起身来,大喝一声,“来人!把他抬到房里去,等大夫来了速速救治!你们……”说着指了指围在郑国身边的十几名参护道,“暂时委屈你们一下了!”马上周围上来二、三十个清勇把这些参护按住,押到大牢去不提。

    在郑国倒下的那个瞬间,已经率军杀到蒙城的王财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刘丽川从上海派人送来的一份《泰晤士报》。乘坐英国“皇家女王”号商船在海上跑了四个月的王闿运和李鸿章终于到了伦敦,虽然两国并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但是考虑到太平天国在中国不断取得的战略优势,英国政府非常认真的对待了这此来访,外务大臣巴麦尊、通商大臣爱德华亲自到伦敦火车站迎接两位天朝使节,并陪同他们参观了英国的工厂、造船厂、电报局、城市设施等英国先进工业的代表场所。

    太平天国使者的到来在英国引起了轰动,各方面媒体都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在巴麦尊的安排下,王闿运与李鸿章还搞了一个小型的记者招代会,非常友好的向对中国有着极大好奇的英国记者们介绍了太平天国以及发生在中国的这场内战。王财哈哈大笑地看着王闿运引经据典的回答着英国记者提出的问题,反倒觉得李鸿章在记者招待会上的表现更显得老练一点。《泰晤士报》上最后写道“两位来自天朝的使节代表太平天国政府与通商大臣爱德华签署了一系列贸易合同,并正式在伦敦设立了招商办事处。令人吃惊的是,在内战的压力下,天朝所订购的商品竟然没有一样涉及军火,大部分都是与工业生产相关的机器设备,对此也许只有引用李鸿章候爵的话来解释‘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天朝政府愿意向西方学习先进的技术,并与西方各国和平、友好的相处’,我们有理由相信,有着如此开放胸怀的天朝政府将最终打败腐朽、保守的满清朝廷,但是幅圆如此辽阔的中国,他要用多少时间才能赶上世界的脚步呢?”

    王财可不管英国人怎么看,时不我待,一切政策都为追赶中国落后世界的时间,授权王闿运与英国人签约帮助建造福建马尾船厂对于中国将来扬威四海来说只不过是第一步,正如《泰晤士报》记者所说的,中国到底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强大起来呢?有时候王财照照镜子,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了白发,快三十岁的自己,真的能看到国富民强的那一天吗?

    十几万大军在江北四省纵横千里,无数将士血洒沙场,而在双方针锋相对的奋力搏杀之中,北伐战役第一次大规模的会战终于在河南商丘爆发了。一路狂奔而逃的苗沛霖终于和在商丘的淮军残部会合,北京的情服显示,顾诗给这支败兵下了严令“要么死于商丘,要么死于军法”,并派亲信爱将刘铭传赶赴商丘接替作战不力的淮军将领陈凤楼,刘铭传到任后马上将各路败军重新整编,加紧布防,发誓让中路太平军在商丘把血流尽!

    另一方面新七军陈平安部在固镇重创福济二万清军,太平军的重炮在战斗刚刚打响后没多久就炸掉了福济的帅旗,随后在太平军猛烈的排枪和手榴弹的照顾下,勉强发起进攻的清军很快就被打得四散奔逃。而重新得到王财授权的李秀成马上指挥部队尾随淮军也攻入了河南境内,五天之内连破清军四道阻击线,迅速包围了商丘,架起大炮日夜攻城。一心想在将来天朝中谋个一席之地的杨辅清这次是拼了老本了,不但把他的五千旧部拉到一线扛着梯子攻城,自己也朝服官帽,骑着白马在城外亲自指挥。原本以为这些残兵败将他只要几个冲锋就能拿下来,结果令他吃惊的是只打了两天,他就五千人就因为伤亡惨重,失去了再战之力,不得不撤了下来。杨辅清吃了大亏,韦志俊与陈玉成也好不到哪里去,城墙外白天层层叠叠的尸体,晚上刚刚被清理掉,第二天就能堆得更高,被炮火轰塌的缺口处因为是双方争夺的焦点,穿着灰布号衣与穿着红色号衣的双方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几乎在缺口内外堆成了两个斜坡,不断冲上来的攻守双方都只能踩着在死人堆里呻呤着的同伴身体血拼,没有多久,他们也会混身是血的滚落到这尸山血海所堆彻的京观上。

    相关史实:

    1、李石,台湾县人。在得到福建小刀会起义消息后,1853年旧历四月下旬,李石与杨文爱、林清等十余人,在湾里街树起“兴汉灭满”的旗帜,附近群众踊跃参加。知县高鸿飞闻报,率兵往讨,反为李石所杀,兵逃散。郡中闻报戒严。这时凤山也爆发了起义。

    2、林恭,凤山县人,原为县署壮勇,经常和反清志士往来,因此被知县王廷干裁掉。听到北路起义,林恭就和张古、罗阿沙等百余人起兵响应,建号“天德”,称“镇南大元帅”。林恭等人潜入凤山县,杀知县王廷干等20余人,进驻县署,开仓库、赈贫民、开监狱、放囚犯、出告示、禁止杀掠,很得人心。张古、罗阿沙等各率众进逼嘉义,声势颇大。林恭则分兵攻击府城。六月初二日,清军大举增援。从五月初到六月底,义军终因缺乏训练,寡不敌众,兵败。林恭被捕牺牲,李石也兵败遇害。

    3、京观是什么:这里所说的“京观”又叫“武军”,就是将敌军的尸体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在《左传》中记载,春秋时楚庄王的军队在邲(今河南武陟东南)战胜了当时强大的晋军,这是一个空前的大胜利,在春秋战国时期非常流行的一种宣示武力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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