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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离别

    简丹玩得高兴,逃过窗前时顺手“唰”一下扯开了窗帘,羞唐劲“走*了走*了”!

    唐劲吓了一跳,赶紧扑过去“唰”一下给拉上,乐不可支又连连跳脚,直嚷嚷“等着瞧”,“造反了造反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刚刚发现,在屋子里绕家具,简丹占了个子小的便利,灵活敏捷,速度也不慢,他若不下重手,还真只能跟简丹平分秋色!

    可下重手搞不好就出事儿,唐劲怎么舍得怎么敢?!

    这又不是敌人!

    军人的枪口,永远瞄准、并且只瞄准敌人。

    这是铁律!

    不信去看看新闻报道,哪一张图片能瞧见那黑洞洞的枪口直朝镜头了?

    连摄影师都不瞄一下,何况自己心爱的人!

    所以唐劲只剩咬牙切齿,“嚓”一点简丹,忙忙四下一瞅,找了裤衩套上、方便运动!

    简丹眉毛一扬----小样儿,还学我那!还是学的杨队?可惜有形无骨、那慌慌张张一瞅,当即就露馅儿了!

    ……

    接下来几天,两人继续腻乎----峨眉山固然近在咫尺、杨队也留了车给他们,但早上去晚上回,游览峨眉远远不够。加上阴雨绵绵的、唐劲还病号,两人便没有出行。

    他们每天一起晨练,洗澡洗衣服,简丹做作业唐劲看电视,而后便是那一日三餐:一顿外面,一顿食堂,还有一顿自己来。

    此外,简丹闲来在草稿纸上画卡通唐劲的各种表情,修修改改,定下样稿,末了描葫芦上去了。冒酒窝的,见牙不见眼的,瞅人的,睨人的……黑漆勾勒,再往葫芦柄上打个中国结做坠子。

    却没有同心结,全是长盘与团锦。

    世事悭吝,人间无常,永结同心太奢侈,太奢侈的不可求,所以只求你寿岁绵长,只求你囫囵完好、团团圆圆。

    大好河山,锦绣千里,何处没有春花秋月,何处没有帅哥美女?天各一方又何妨?各有另缘也无碍!

    我只要你与我在这同一个世界上。

    ……

    可怜唐劲哪里懂中国结分几种!唐劲只是讶然发现,那些葫芦被简丹三五笔一勾勒,居然还蛮像自己的。

    而简丹做事一贯专注,玩这些小葫芦的时候,更是专注得几近虔诚。唐劲看着就不忍打扰……

    结果简丹画葫芦打绳结,唐劲趴在同一张桌子上瞅。

    十九号,阴转多云。

    唐劲又要简丹包饺子。不止虾饺,还要换着花样儿来----那三个花样战友们也尝过了,他总该有点特别福利吧?

    简丹本来就乐在其中,想想菜场里有卖的东西,决定再试试素饺、蛋饺、鱼饺、红绿饺;但她一向“礼尚往来”,于是挨个点了辣子鸡丁、酸辣白菜、青菜草菇、牛肉芹菜,叫唐劲炒。

    唐劲依然认为这是女人的活儿,压根不以他的战友们为标杆为榜样。可要说唐劲有多么排斥下厨房,那也没有;相反,唐劲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因为自他炒第一盘圆白菜起,简丹就吃得开心,唐劲一旁瞧着,心中满足。

    噢,对了,还有杨队他们也夸过两句。

    不过唐劲总爱问一问。

    不炒不包?

    包。可我想吃。

    第一回简丹假装可怜。唐劲睨了简丹一眼,摇头一乐去忙了。

    不炒不包?

    包。不给你吃。

    第二回简丹原形毕露。唐劲瞅了简丹一回,嘟嘟哝哝去忙了。

    不炒不包?!

    包。可你做的菜味道好。

    第三回简丹眼见形势不对,温言软语大拍马屁。唐劲瞧了简丹片刻,掌不住酒窝一冒,屁颠屁颠去忙了。

    ……

    素饺不拘材料,有什么包什么。他们包的是香干丁、草菇丁、粉丝丁、野荠菜丁、野山笋笋丁,除了野山笋是新买的、野荠菜是重新补充的,其余三种,都是之前没用完的尾料。

    而这饺子一包出来,简丹豁然想起来了,五丁饺子、三黄卷儿----欧某人的名点。其实压根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抵不过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合称“三皇五帝”!

    至于蛋饺,简丹不喜欢打了鸡蛋做饺子皮,她喜欢“啪”一个鹌鹑蛋下去,放三五颗粗盐,转锅摊开,点上调好的馅儿,素的荤的,青菜蘑菇、鱼肉虾肉,乃至麻婆豆腐,而后小小蛋饼对半一盖,煎到饺子边上微微焦黄,起出来。

    唐劲直嚷嚷简丹“奢侈”、“浪费”、“小资”、“嘴刁”、“难伺候”,末了连“资本主义尾巴”都出来了----可他吃得不亦乐乎!

    不过,简丹下厨,享受闲暇远远胜于填饱肚子,悠哉悠哉,煎蛋饺的速度,就慢。

    二十号阴。

    午前时分。

    他们两个在阳台上隔着一炉子红彤彤的木炭对坐。简丹煎好一个,唐劲吃掉一个,味道很好……可是有吃没饱!

    还唤醒了辘辘饥肠,更饿了。

    所以唐劲自己去下了白菜肉丝面,一大一小盛了两碗端到阳台上来,把简丹在此期间攒下来的六个蛋饺一人一半分了;分完唐劲觉着不大对,两边瞅了瞅----简丹吃面用不锈钢饭碗,三个蛋饺精致玲珑,盖在上面也占了五六分的空儿,瞧着很好;唐劲自己是塑料汤碗,三个蛋饺小不丁点,完全点缀!

    唐劲立马就给简丹看他的碗:“哎,瞧瞧----快,多煎几个给我啊!”

    简丹一看好笑,从自己碗里挟了两个给唐劲,又把新出锅的一个搁唐劲碗儿去了。

    唐劲瞧着差不多了,开吃;简丹又煎了四个,一人两个分了,也开吃。

    ……

    二十一又断断续续下起了中雨。

    他们包了红绿饺。

    红绿饺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不过自己揉面擀皮儿而已,和面时顺便加了番茄汁、胡萝卜汁、青菜汁进去。包出来不止红绿两色,有红黄绿三种。颜色新鲜,不过被面粉掺得淡淡的,瞧着很舒服。若不是没买紫甘蓝,还能再多一个颜色。

    唐劲刚刚埋汰了这些饺子“正好拿去哄幼儿园小朋友”,一转身忘了个干净,自己又高高兴兴吃了它们。

    简丹倒还记得,莞尔,连忙帮唐劲温习了一遍,末了堵唐劲:“那可是你自己说的!”

    唐劲正夹着一个红色的蘸醋,闻言想起来了,瞅住了简丹问:“不给我吃吗?”

    当然给吃!简丹把醋碟往唐劲面前推推。

    “那不就结了!”唐劲乐了,啊呜一口又干掉一个。

    两人甜甜蜜蜜,也小吵小闹,日子过得飞快。

    二十二号,依旧时雨时停。两人包了鱼饺。鲅鱼,也叫马鲛鱼。沿海的捕鱼船一网一网捞上来,一箱一箱进了冷冻库,又被批发商买走,装了车皮千里迢迢来到这儿,从上面一层层分销下来的。

    换成唐劲入伍那会儿,对百姓人家而言,这海货在内陆,可难得吃到;到了如今,也只是贵一点。

    其实许多河鱼也能包鱼饺。然而简丹不耐烦那些刺儿多的。鲅鱼刺少,就中间一根大骨,上下鱼鳍,所以简丹选了它。不过鲅鱼肉厚实,在众多海鲜里算不得鲜美,简丹少不了在拌馅儿的时候多加了几味辅料。

    二十三又还是雨雨停停,停停雨雨。

    这天两人没包饺子。他们整了房间,收拾了行李,格外腻乎。

    一眨眼,就已经二十四号了。

    这天早上的成都机场,有雾无风;八点起风,雾开始散去。

    ……

    杨队十九号回来得晚,没拿车进山,二十号早上与贺明搭了后勤的大卡回去的----叫唐劲二十四号把车开回去。

    为此,简丹深感唐劲被杨队宠坏了,好笑至极,一乐丢开,也没细想;为此,唐劲深感简丹受到杨队看重,与有荣焉,小尾巴乱翘。

    杨队?

    贺明十八号跟一帮一半戴眼镜的尉官校官,对着一堆儿屏幕忙到深夜,差点通宵,十九号又接着忙,这就当不了司机。杨队自己身为行动里挑了一线大梁的,这三天下来,报告报告又报告,差点口吐白沫,也比正常训练要累,十九号晚上便懒得费神----毕竟要走的是夜里的山路!

    待搁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们两个都是野外“天然”地形上颠簸惯了的,什么车不是坐?干脆成全一把唐劲!

    ……

    所以二十三号,唐劲找了小周问了一声,把没拆封的那包中华也塞给了他。小周又有空第二天跑了出来----能有啥事儿?他就一小司机,还义务兵呢,开开后勤的车而已;给首长开车的,全是士官,他还没到那资历。

    这回与上回,又不同。两人在后座腻乎。很少说话,也没什么太出格的举止,只是肩挨着肩腿挨着腿坐在那儿,间或亲吻。

    小周来当兵,也是尝过了“生离”的滋味的,侃大山的兴致也没了,到了机场都不下车,直接跟唐劲道:“我车上睡一觉,你慢慢儿来。”

    广播响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有十一二分钟,简丹告别唐劲登机。

    唐劲一直没说什么要简丹多留几天之类,到这当口嘟哝了一句:“我手还没好那……”

    ----你咋就要走了?!

    简丹莞尔,揪了唐劲耳朵拉下他来,啾了唐劲几下当安慰;末了松了手,望了唐劲片刻,重又捧了唐劲的脸、踮脚亲在唐劲额头上。

    千祈百愿,都在这一个吻里了。

    唐劲隐约有些领悟、又不完全明白,眼睑颤了颤,阖上了眼。简丹却是睁着眼的,目光投向大厅那一头落地窗外的远天,虽然平静依旧,眼底却到底有一抹哀伤。

    而后简丹合眼放开了唐劲,替唐劲理理领子,抬眸看向唐劲眼睛:“保重。”

    唐劲什么话都找不到了,只剩鹦鹉学舌:“保重。”说着抬手抚上简丹脸儿,拇指摩挲摩挲,摩挲又摩挲。

    有片刻他们只是那么互望。而后简丹一笑拎起了脚边的包。

    那触感尚在指尖,唐劲捻捻手指,想再干点儿什么,简丹已经过登机口去了。唐劲只好算了。

    简丹走到通道口拐弯处,止步回头,仔细看了唐劲一眼----或许这就是最后一眼,所以要看仔细。

    唐劲不是简丹肚子里蛔虫,哪知道简丹为什么回头?!但他瞧得出简丹不高兴,立马酒窝一冒,冲简丹用力挥挥手。

    简丹一点头微微一笑,走了。

    ……

    十一点,雾散放晴。

    云朵洁白轻软,天空碧蓝无垠。

    波音飞机笔直掠过云层上的晴空,由南向北。

    北京吉普奔驰在湿漉漉的高速公路上,由北向南。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