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巫穹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乌瓦
    只听那少女道:那你又如何能不认账?赢了就是赢了,我也情愿让你赢的,你总不能赢了我之后再拍拍手说跟我全没干系吧?

    梵溟轩这下真的急了,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却听那少女软声道:主人。可是要我效仿你们汉人的规矩,先给你行个礼,你才肯认我呢?说着,她不管地上油污,竟俏生生地跪了下去。

    这么个地方,又跑出来这么个美丽的少女,旁边早有无数人在偷偷看着。猛地见她就这么跪了下来,四周一时窃议之声大起。

    梵溟轩急得面色紫涨,连连伸手去拉她。

    却听那少女道:主人,这下你认我了吧。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叫椎奴。梵溟轩愣了愣,情急之下一时都没听清。

    却听那少女重复道:主人。我叫珀奴。不知你该怎么称呼,我叫你主人呢,还是依照汉人的习惯。叫你什么”公子?

    梵溟轩这时已急得狼狈非常。失措无地,只能跺脚道:快起来好不好”,我叫李砚,你以后叫我名字即可,这儿这么多人,他几乎都忍不住哀求起来,恨不得说声。求求你了”

    那少女却眼波一转,软声道:你说这儿人多,那是要我回家再跪吗?

    梵溟轩只觉自己头嗡的一下大了,真恨不愕自己那日没去那个渭水滨。就不会惹来这么多麻烦。

    却听那少女道:主人,记得呀,我叫珀奴。

    我什么都会做,会唱曲,会弹琵琶,也会斟酒。你记得啊,主人。在你之前,我还从没这么告诉第二个人我的小名的。如果哪一天主人要丢了我,那我情愿去死。

    说及死字,她的神情一下刚烈起来。

    梵溟轩也不知她们胡人究竟是什么规矩,这时听她说到死,想起那日她在魏王刀下宁死不从的神情,当时只觉钦佩,这时却觉得一股冷汗从后脊炸起,他本打算想个什么法儿把她送到哪儿安顿了,却一时再也不敢想了。

    店中人等不由向外一望。却见一个小混混头上还带着旧伤,引着一个一身短打扮的少年走了过来。那少年想来就是他的大哥,那小混混正戟指指着消姑,愤愤说道。

    他一语方完,就跳起脚来,一边弯腰去拍地上的泥土,一边就破口大骂。他这一连串话骂得,言辞间可大是不堪,听得梵溟轩都不由连连皱眉,只听得荤的素的一锅端上来了。那蒲姑已是大怒,叉腰冲外面呵护道:可是那日没有打好?今日又上门来讨打了?

    梵溟轩只觉得那小混混身边的大哥颇为眼熟,一时却没想起是谁。却听那小混混骂道:臭婆娘,死婆娘,没处偷汉满大街浪的婆娘。老子那日没小心,被你看上了,你寻汉子寻到老子,那是看中了老子哪儿。老子可不干,你就打老子,今日老子大哥来了,看你怎么说。

    一边说,他还一边抓起地上的土往脸上抹。

    这举动,看得梵溟轩在旁边不由又是吃惊又是失笑,猛地想起时看见过的情景:奇的是这些混混骂人时。为了侮辱人,总是会做出千百般稀奇古怪的举动先来自辱,也不知到底是何意思,想来是极其恶毒的诅咒吧?一时只见那小混混一个本来就带伤的头上弄得泥腥斑斑的。他身边大哥似颇厌恶,皱眉道:够了!

    看他皱眉的架势,梵溟轩恍然大悟。那少年大哥,可不正是索尖儿?自从那日土谷祠一别,几个月过去了,他可出落得更有气度,居然都当上大哥了。

    只见索尖儿抱臂冲那店里道:你可就是铁消姑?

    店里铁消姑怒道:是你姑奶奶。怎么着?

    索尖神色不动,只冷冷道:十余日前,可是你打伤了我的兄弟们?

    铁消姑脾气本就火爆,哪受得了别人这样一句句盘问,哼了一声。再不作答。

    没想索尖儿突然大怒起来,作道:是还不是?

    铁消姑是什么脾气,也一怒道:是!你又想怎样?小小年纪,不跟人学好,满世界里去勒索别人钱财。姑奶奶我看不惯了就管,你又能如何?有种,你今天把姑奶奶我也打上一顿,看我会不会像那没出息的”她伸手一指那小混混,,还去搬出个什么大哥来求饶!

    却听索尖儿忽然仰面大笑:打你?那我可不敢。你们市井五义,多响亮的名号,多金光闪闪的招牌!我们算什么,长安城最下三烂的混混罢了,怎

    铁消姑是个直性子的人,一时不明其意。她年纪本要较索尖儿大上十来岁,并不想跟这群小混混计较,截口道:那你来干什么?

    却见索尖儿抱着的胳膊一松。伸出一只胳膊来,另一只却还抱着。那只伸着的直朝向铁消姑。

    铁消姑愣道:什么?

    拿来。拿什么?

    只听索尖儿冷笑道:当然是看伤的钱。你把我的兄弟们打了,难不成就白打了?这药费可得你出。

    铁消姑一时不由气得哈哈大笑。笑罢怒道:我打他,那是教他好。免得再四处犯贱。难不成要物老儿乖乖每月交给你们孝敬钱,就有道理了?

    没想索尖儿面色忽转狂悍,冷冷的望着铁消姑,撮唇就是一声呼哨。

    他这一声呼哨极是尖厉,四下里,猛地听到呼哨连连。

    那四下里的呼哨声,在梵溟轩听来,只觉得个个都是些小孩子的声音。虽像有练过两日的,但分明也练的不得法,明显的中气不足。

    这原也寻常,可惊的是:那呼哨声此起彼伏,打呼哨的人竟如此之多!粗粗听来,怕不有百把两百号人?却见四处人群涌动得更厉害了,梵溟轩扫眼一看,只见乌瓦肆四周。一时也不知怎么钻出了那么多小混混来,大多不过与索尖儿差不多的年纪,更小的都有,最小的怕不才十来岁,只听他们人人吹着呼哨。竟一齐向这边拥来。

    却听索尖儿大笑道:凭什么?就凭这么些兄弟没正经饭吃。你出手教也罢,那是你们那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侠义,可我这弟兄们可惨了。从此乌瓦肆再没一人交钱,你叫我们吃什么?

    说着,他越大怒道:你以为这地盘我们是怎么打下来的?跟崇义坊、德仁坊那些小混混们打了多少架,受了多少伤?今日,你要么乖乖地给我药钱,要么,有本事就把我们这一百多号兄弟一起给我打残了!

    说着,他冲四周一挥手,怒道:给我唱!

    一时只听得,四下里,百把两百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齐奂歪声歪调地唱起莲花落来”原来索尖儿竟是这么个大哥!

    梵溟轩不由暗中叹气。他从小就知道,长安城人口百万,繁华盖世。那仅是表面里。暗中,竟不知有多少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充斥其中。平时他们分散各处,众人也看不见。人人也正可权作不知,没想今日却聚了起来,且还聚成如此声势!

    这些流浪儿中,有的是不甘仆佣之职、或受主人家虐待而逃出来的;有的是自幼即遭遗弃,天晓得怎么长大的;还有那主人为官远宦,扔下来的仆从,”各式各样的遭遇真可谓无奇不有。这些人,官府不管,百姓鄙视,有强横的,就混成了混混儿,平日只靠偷鸡摸狗、敲诈勒索过活。碰上更强横的,或被人逮住,往往要遭到一顿痛打才得罢休。

    他没想索尖儿居然会纠结起了这么些流浪儿,竟还当上了大哥。

    且依他所说,这乌瓦肆一带,竟是他的地盘。这地盘,想来不知是打了多少架,流了多少血才夺来的。看来今日,他断断不会和铁儒姑轻易罢休。

    却听铁消姑怒道:你仗着人多,威吓我是吧?

    索尖儿仰向天:好男不和女斗,再说,我未见得打得过你。可今日,你只要不给那药费,再都别想走!

    铁霸姑一时大怒,顾不得物老儿在一边劝阻,伸脚一踢,踹倒了条凳子,一跃,就跃到了店外,劈手就向索尖儿脸上打去。

    这索尖儿打架梵溟轩原也见过,出奇的不要命。他原是学过几天功夫的,可能还是家传的,可惜的是未遇良师。只见他一见铁莆姑蹿了出来,情知长安城市井五义的名声。那可非是浪得虚名。但他天生强横。再不肯服软,一伸手,已从怀里掏出他那把解腕尖刀来,眼见着铁莆姑劈来的手,竟躲也不躲,橡身就向铁霸姑怀里一钻,手里的刀子,没命地就向铁消姑插了过去。

    眼见他这等打法,铁诸姑也不由吃了一惊。说起来,她可不是什么长安城没出息的小混混一市井五义,那在长安城中可也是鼎鼎大名。她的一身功夫可是出自名家所传。但适才出手,也不过出于一时气愤,谅对方一个小混混不是手到擒来,没想索尖儿居然真有些功夫,加上他那不要命的气势,也不由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