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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峙再为这个少年喝一声彩。

    宫灯如昼,背光而坐的他可以清楚将进门者面颜之上的每一丝表情扫入眼帘。这个少年由进室算起,眼帘撩开扫他一眼后,一张玉脸平滑无变。彷佛他的人生已经习惯了不

    之客,习惯了突兀与陡然。

    “兆郡王。”

    “请讲。”

    “关于令姐……”

    “你曾是她的丈夫?”

    关峙微怔,继而想到了几项,颔,“是,有媒有证有名有实的丈夫。”

    柳持谦眉峰凝拢成峦,“既然是她的丈夫,为什么还让她走了出?”

    “你不希望她走出?”

    “她是一个女人,理当相夫教子。既然在那样的清形下都能活了出,为何还要重新涉进泥潭里去?”

    “若是你,可以做到隐世不出么?”

    “……她是女人。”

    “所以,她以男人的面目重回故地。”

    “你……”柳持谦盯着这个总是可以无声无息出现,又无声无息消失的人,这个他该称一声……“姐夫”的男人。“你找我,是想我帮她?”

    这姐弟,占尽了天下的钟灵气。“你想帮她么?”

    “她不屑我帮。”他牙根微咬,眉宇间纵算透出隐隐怒意。

    “救她回时,她被人以鞭打透了骨肉,连一位医术罕见的神医也不能使她身上全无疤痕。最初的半年里,她夜夜恶梦,全村的人都听见过她在梦里的哭喊声,那声音,可以

    撕裂一个人的心肺。她在梦中呼喊令慈,还有狂乱的梦语。在下想,她的梦境应该是在地宫罢。昨日,在下进到了贵国已逝皇后的地宫内,呆了两个时辰。兆郡王若得暇,是

    在也应该进内一游,相信会收获颇丰。”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柳持谦精致眉型凝结,冷嗤。“替她博取我的同情么?”

    关峙淡然摇,“她不会屑于做这些事。”

    “既然知道,你又何必替人废事?想做和事老,为她与我调和?”柳持谦嘲讽勾唇。

    “你们姐弟见的心结轮不到在下置喙。在下多说那些话,不过想给兆郡王提个建议,听与不听,权在阁下。”

    “你以为本王会稀罕什么劳什子的姐弟情谊?”

    果然是姐弟,连这份倔强也像得出奇。关峙扬唇浅哂,“在下不认为兆郡王在先前晓得令姐被人掷进地宫之讯后毫无动作。你只须将你所查得的成果报与她,令姐弟的相处便

    会迎破冰之期。”

    “你……本王何时查过什么?你……”少年意气习性一时出头,令少年王爷口是心非,欲盖弥彰,待察觉自己这幼稚伎俩在这个薄若深海般的男人面前一览无余,遂厉咳一声

    ,收整表情,连懊丧也不再让显现面上。“本王要歇息了,你若不想走,可在此地给本王守夜。”

    柳持谦跳开垂帘踏进内室,毫不意外随即掀帘外望时,帘外人已杳行迹。

    他坐灯下,陷入沉思。

    这个人既然和“她”做过夫妻,应该是有几分了解的罢。他若将黑手推出,当真可以改变些许?但那只黑手翻可为云,覆可为雨,想推之,须推到圆转无隙。他还须确定,羲

    国人为“她”张开的保护伞会张道几时,护到哪里?

    还有……这个人每次都为“她”去,对“她”,应该还算喜欢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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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苏相的意思,是拒绝与羲国的这门亲事?”

    “皇上,诗琴乃我天历皇朝嫡系皇族女儿,怎能容异国人亵渎至此?”

    “朕怎么不记得当年将夕月许与南院大王时,苏相有话如此?”

    “皇上,微尘一颗心尽为我天历,绝无半点私心杂念。实在是两女所嫁之人不同,无法同日而语。南院大王楚远漠是什么人?北院大王楚远涯又是什么人?这两人天地之别。

    微尘昔日未拦,是因女子有楚远漠那等男儿为婿,属良缘天成,于国于己俱萌其利。但若嫁得是楚远涯,等于将有着天历皇朝血统的高贵女儿送进污浊之地,损国家体面,毁

    皇族威誉,百害而无一益啊。”

    大金殿上,南书房内,苏変老相言之咄咄,长篇累牍。无论辞藻如何砌新,词汇如何精滤,结论不外两字:拒婚。

    朝堂之中可容庸才混迹,却无蠢材存活。诸人胸中,皆揣着明白----

    当初纵算良亲王侧妃之女逝去的万乐公主许得人是北院大王,苏相也断无出头之理。

    明白归明白,糊涂仍要装出,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元熙帝噙笑聆谏,无论是殿上还是书房,都未作最后结词。政国大事,岂能儿戏?且容朕思虑。

    “持谦,苏相的话你都听到了,你作何想?”一个时辰后,元熙帝赐了诸卿跪安,惟独留下兆郡王,欲作一席长谈。

    “苏相不想自己孙女有一个品格低劣的夫婿,属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你不觉一国丞相如此注重一家得失,有负皇恩,有悖相国职责?”

    “若北院大王当真如此不堪,我天历皇朝君主下嫁,的确有被人看轻之嫌。”

    “怎么从始到终朕听不到你对你这位姐姐终身之福的忧心?”

    “有父王与苏相在,何须微臣这个当弟弟的费心?”

    “持谦。”元熙帝双眸炯利,凝睇着这个自己甚为激赏的英才少年。“告诉朕,你是怎么想的?”

    “微臣能想的,仅是微臣该想的。”

    “很好。”这个少年,实在精明的让人喜欢。该露锋芒时,锐不可当;该敛声气时,锦绣蕴藏。太子有此子辅佐,着实是桩幸事。

    “你既然想了你该想的,便告诉朕,朕要如何化解眼下局面?既不伤了苏相这位两朝老臣的颜面,又无损天历与羲国邦交,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良计?”

    柳持谦眸光寂静,迎上皇帝注视,“微臣的确有一个主意。”

    元熙帝挑眉以待。

    “苏相力反连姻,无非是为羲国提供的这位联姻人选配不上我天历郡主。既然苏相对南院大王其人如此欣赏,陛下何不遂了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