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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围结束,南院大王直接随汗驾进秦定城,南院大王府的大小诸事,自是全由乌达开料理。身为王府总管,每日睁开眼,所需面对的,直逼千头万绪。公事如此也就罢了,近乌总管又添烦心家事。

    “当家的,这事你不能不理啊,边儿他是你的老生儿子,你不疼他谁疼?”

    “你这个唠叨婆子,没看我眼跟前有一大堆的事儿么?你在这里烦着我,边儿的病就能好了?你还不快去找大夫!”

    “大夫找了,前后找了三五个,都说看不出什么毛病。当家的,你能不能去求主子,找御医看看?”

    “你……你净是异想天开了不是?御医是能给奴才看病的么?你……”

    一月伊始,正巳时分,下书房内,一屋子的管事等着总管分派下月事务。但下书房外,有妇人啼哭叫嚷,不依不休。

    原是,总管事四旬头上才获的幼子在近几日突然卧床不起,气息微弱,面色灰黄。城中叫得上名号的大夫一一出诊看过,皆无能为力。眼看着心头肉病况堪危,怎不由乌家

    妇人忧急交加?

    “我不管,你今儿个一定要去求得主子开恩,咱们边儿的病一颗也不能拖了!”

    “你这个不通事理的村婆子,就算要去求主子,也等我把手头事给交代过去……”

    “你还是不是当爹的?边儿的都那副模样了,你还做你威风八面的大总管,你有没有良心……”

    “这是在吵什么?”

    一声问,不高不低,不怒不喜,但足以引得争吵中的夫妇两人扭过头去,又赶紧跪在地上,惶恐见礼,“奴才给太妃请安。”

    华贵一身的叶迦氏在前呼后拥中姗姗步。左边有心腹大丫鬟爽落搀扶,右手牵着宝贝孙儿楚博。楚博之侧,樊隐岳随行。

    “你们这夫妻两个都是这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这般没有规矩?大呼小叫的,让新的奴才怎么学你们是好?”一连几日的阴冷天气,好不容易放了个晴天,见了久违的好日头,叶迦氏趁兴踏出寝园,到临着梅林的暖轩里听戏赏花,不想被这吵嚷声扰了兴致。

    “太妃息怒……”

    “太妃!”乌家妇人抢断了丈夫话端,抹泪哭声道,“奴才是着实急了呀,奴才的小儿子现今躺在榻上,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奴才不找他这个当爹的,还能找谁呢……呜呜呜……”

    叶迦氏怒色顿消,忧色立显,“可请了大夫?”

    “请了,还不止请了一个,可没有一个能治好……太妃,奴才大着胆子求您,能不能让御医给边儿瞧上一眼……”

    “倒没有什么不可以。”叶迦氏沉吟,“可这御医都在秦定城,快回加鞭的回也要至少三天工夫……”

    “三天?”太妃话未完,乌家妇人已坐地号啕,“老天爷啊,这不是要咱的命么?咱可怎么活啊……”

    乌达开被妻子的粗鄙无力气得面色涨红,咬着牙根道:“太妃面前,你太放肆了!”

    “边儿是奴才的命根子,他要有个好歹,奴才也活不成了……”

    “你----”

    “达开别说她了,当娘的心你们这些做男人的永远体会不了。”叶迦氏颦眉,眼光不经意投到身侧人,突地一亮,“小樊!对了,本太妃怎么会忘了咱们这里又一个小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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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郎乃是突然中风导致的失语失禁,且双腿经络堵塞,以致于不良于行,我已针灸过,逼出了体内些许风邪之气。令郎明日一早即可言语自如,便溺亦能自控。”

    “那腿呢?边儿的腿还能走么?”

    “须再灸上三到五次,使腿间经络通畅,方能下地行走。”

    “那就是说我边儿的命保住了,腿保住了?老天爷……不不不,樊先生,应该谢樊先生!我给您磕个头!”

    乌家妇人喜出望外,趴在地上便是一个响头。乌达开亦松了一口气,目注樊隐岳,面色甚是复杂,“……多谢樊先生。”

    樊隐岳收银针进囊,淡道:“不必,凑巧而已。弱令郎当真患上了疑难病症,在下也爱莫能助。”

    “不管怎么说,都是樊先生救了犬子。樊先生的救子之恩,乌达开没齿难忘。”

    “悉听尊便罢,在下告辞了。”她拱袖作别。

    凑巧而已。世上哪有恁多凑巧的事呢?

    乌达开的疑心,她不能听之任之,只得暗中查知对方底细。获知其有三女一子,一子年方十二,已是街头一霸,顶着南院大王府总管的名头,最喜做的,是抬脚给人闷心一踹。被踹者多是辗转讨生的平民百姓,纵然有体弱者因踹呕血,也无人敢有二话。

    她以银针两枚招呼了总管爱子。一针刺其坐骨,一针没其海穴,使那双惯于跋扈的脚暂时安歇,再在知其妻登门时,出言暗劝得太妃到暖轩一行,行医救治。

    乌达开欠了她一个救子之恩,她之于对方,便不再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外者。情理中的被怀疑被排斥必定见弥见抵。除非,她真正败了声迹,露出马脚。

    细细想,仅仅一个总管,她都须这般小费心思。可想知,未来路,道阻且长,她一个人走起艰险更剧。但不知所物色下的那位合伙人,能否如她所期?

    “草叶婶,照理说您府里的时日比爽落长,爽落应该敬您一声前辈。可您总要有点前辈的样子罢?您偷后厨的食材拿到小食肆里贱价贩卖不是一回两回,我只当不晓得。但您今儿个怎么把脑筋动到了太妃的人参上?您是成心不想让爽落替你遮盖过去么?”

    听到这责叱的话声,樊隐岳撇觑去,小跨院的门前,王府被最具权威的大丫鬟在训斥一个粗壮仆妇。仆妇无他,楚远陌嘴中的贱奴正是。

    “得了,咱们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爽落不想深究到底。您把人参拿回,打今儿起,到别院当差去罢。这事爽落还是只当没生过。不然报道总管那里,您被赶出府去,着延定城可就没有您落脚吃饭的地方了。”

    爽落?樊隐岳抚额暗叹: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是她,应该是她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