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清宫汉女 >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二十五章
    自从王永年和戴良臣坐上都统副都统的位置孙氏兄弟便将他二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皆以压倒对方的气势为乐。幸喜都统与将军平级分管军政大权否则更是无法开交。饶是如此双方故意插足本不属自己管辖的范围之内多次磨擦冲突。我对此状况忧心不已可太皇太后却道:“岂不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精通权谋者无不善于借力打力。”

    王永年偷眼打量着我的神色苦着脸假意道:“属下本不该逾了本分向格格进言可奈何军中诸弟兄执意如此还望格格明察。”

    我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素来军政分离王都统确是越权行事了。再者额驸近来循规蹈矩我亦不曾听闻军中将领不服埋怨之声不知是那位将军在王都统面前抱怨不如请他来说给我听听岂不更是便宜?”

    王永年头垂的越恭敬皮笑肉不笑的道:“属下斗胆敢问格格可知山西道御史马大士、广东道御史鞠弹劾额驸之事?如今折子已被皇上退回给额驸命他自省。额驸虽已将折子藏匿起来可广西上下谁人不知?额驸本难孚众望两位御史在折子内言辞凿凿难不成格格还要为他辩解隐瞒?”

    我怒起喝道:“放肆!”

    王永年一惊忙跪下伏身道:“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清雨搀我从花梨木雕花大椅上起身我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王永年。意有所指的道:“既是两位御史呈给皇上的折子皇上阅后又即刻转给了额驸试问。这折子地内容除了皇上和额驸还会有谁得知?”

    王永年不禁浑身一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紧紧盯住他的眸子咄咄逼人道:“我倒要请问王都统方才你说两位御史在折子内言辞凿凿又说额驸将折子藏匿了起来那么你是由何而知折子的内容?广西上下。无人不晓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王都统散布地消息?”

    王永年满面通红汗水不住的顺着额头滑下嘴里只嚅嗫道:“这这属下

    芒夏为我奉上碗冰镇莲子汤来我抿了口好歹平复了怒气命依然跪在水磨青砖地上地王永年起身..又吩咐:“芒夏给王都统也奉上一碗好消消暑气。”

    王永年从袖中扯出帕子来。胡乱拭了拭不断溢出的汗水将冰镇莲子汤一饮而尽后方好些。

    我示意他坐下来。转了语气温言道:“王大人自任都统以来。凡事极是尽心尽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额驸与你的矛盾。我也略知一二素日里你们怎么闹腾我都视而不见为的是大家的体面额驸心高气盛了些言语上多有不当之处两位都统就看在同殿为臣地份上相忍为国吧再者果然闹出什么来我也未必救的了你们当今皇上最恶党争王都统亦是聪明人这些不需要我多费口舌吧?”王永年好不容易止住的汗水被我一席话又激了出来不住的拿帕子拭着惶恐点头道:“是是格格说的是。”

    我面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淡淡道:“皇上将折子悄无声息的转给额驸也就是不愿声张追究的意思王都统又何必逆上意而为呢?至于那些吵闹的将军们还要请王都统多加抚慰了。”

    王永年稍稍稳住心神起身恭敬道:“属下明白格格放心就是。”说着便仓皇告退。

    阿离从房内走出来不解地道:“照这样说折子的内容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注视着王永年地背影冷笑道:“若不是买通了那两个御史便是买通了大臣否则任他有天大的能耐如何能得知?”

    阿离恍然道:“想必这消息也是王永年故意透漏给诸位将军听地然后又借了他们地名儿来向格格讨个说法。”

    我长长舒了口气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惜他打错了算盘也太高看了自己就算这两本折子能推倒了孙延龄广西将军也落不到他们头上去。”

    阿离小心道:“您一向不是厌恶额驸揽权地吗?怎么这会子又维护起他来了?”

    我心下暗自叹息无奈道:“到底我和他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当真放任王永年戴良臣之流压下孙延龄来只怕广西又将陷入动荡不安的局势中去朝廷又何尝不是这个意思不然怎会轻易饶了孙延龄?”

    阿离怔怔站住讽刺的笑道:“可惜额驸一点也不明白这个道理反而处处与您做对。”

    后经鄂栋明察暗访证实王戴二人确实买通了广东道御史鞠无独有偶正巧山西道御史马大士也上了折子弹劾孙氏恶行戴又命人上了密折状告孙延龄纵容士兵不法妄图扳道孙延龄哪怕打压他的气焰也好。却不想皇上和太皇太后为了大局着想竟将折子转给了孙延龄只命他反省便是王永年大失所望之下愚蠢到煽动诸将并大闹王府。

    当年。迫于形势不得已将王戴两人推上都统之位原想着他们总该满意了。谁料人的贪欲果真是没有尽头。得陇望蜀欲求不满。这些年我真是累到了骨子里没有一日是舒心的。我想起远在京都拿我如珠如宝般的太皇太后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老人家地怀里原来自父王母妃去后。我生命最完满的日子竟是在宫中的那些年。

    盛夏一日正是我地生辰。孙延龄为感激我的襄助早就放话要大肆庆祝我却兴致阑珊提不起半点精神来直到阿离说要去定粤寺为我祈福消灾定粤寺原本是为了纪念父王功勋而建地寺中供奉了父王母妃的灵位我本满心烦忧。遂越性一并带了宁儿赵麽麽清雨等同去上香持斋。

    整日闷在王府内的宁儿听说要出门。兴奋的在我身边又蹦又跳掰着手指头数着要吃的要玩地物件。赵麽麽指挥着清雨几个收拾包裹行李。不停的念道:“这当儿去什么定粤寺?回头人家巴巴的一团喜气贺寿来了正主儿却不在。这叫什么事啊?”

    我撂下手中的帐册薄子含笑道:“您老人家一向信佛咱们一道去疏散疏散不比闷在屋子里好?”

    赵麽麽仍是嘀咕道:“挑什么时候不好非这会子去都是阿离这鬼丫头一句话招惹的格格。”

    阿离转过身子无奈的和我相视一笑亦不分辨。

    正忙乱着收拾行囊时雪寒进来回道:“格格额驸要见您。”

    赵麽麽闻言道:“您瞧额驸准是兴师问罪来了!”

    我淡淡笑道:“有我在您老愁什么?你们只管收拾便是我出去瞧瞧。”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

    覆院的浓荫下一身灰色夏纱长衫的孙延龄端坐在石凳上出神的望着远方好象在沉思着什么我立在门侧打量着他颀长瘦弱地身子面庞早已失却了明媚的朝气他尚不到三十却阴郁深沉的如同沉暮之年地老者一般。

    这一刻我心内无比茫然这段婚姻成就了他的权欲成全了广西一时地安定却赔上彼此地一生到底值不值?若我没有嫁给他如今过的又是怎样地日子?他若没有娶了我也许一切都大不一样至少比现在要好。我和他本应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却悲哀到如斯田地哀莫大与心死虽然彼此都那么熟稔的活在彼此的身边却连相互述说的**都已经没有。

    雪寒端着茶盘经过我身侧我接过来向孙延龄走去轻手将碧玉茶碗放在他面前孙延龄回过神来正欲起身我止住了他随即坐了他的对面。

    孙延龄略有些意外半晌才道:“听说格格要去定粤寺?”

    我拂拭着飘落在身上的树叶点头道:“是想去静静。”

    孙延龄面上掩饰不住的失望道:“我是诚心想要替格格过生辰的已经下了帖子不能晚去几日吗?”

    我摇摇头温言道:“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浮闹的场面你的心意我领了。”

    孙延龄低声道:“还在为那日与王永年争吵气我吗?”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已经忘了去定粤寺只是为了静静心也躲避吵杂的事务既已下了帖子你们只管热闹就是。”

    孙延龄见丝毫改变不了我的心意亦不再勉强只默默坐了片刻饮完茶水便告辞出了院门。

    一阵微风吹来树梢上花瓣纷纷飘落漫天花雨里他的身影是那样的萧索。我们似乎从未相濡以沫相掬以湿就已经相忘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