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缘比昙花 > 第九节 逢生(上)
    史承戟急道:“东儿快走呀!难道你真想死在这里么?”他嘶声大叫却见东莪迷茫的眼睛渐渐清亮她慢慢站直身子反而向前一步站定。他只觉心里一沉盯着她又大叫她的名字。

    东莪恍若未闻只眼望何可梁缓缓说道:“师傅东儿跟随您多年难道只因这身世你便真要杀了我么?”何可梁微微一惊东莪目光柔和看了他一会又道:“与师傅在一起的日子东儿实在是尝到诸般平生未有的欢喜东儿对师傅满怀敬慕之情总觉得如同一家人一般。难道……这只是东儿一人之愿么?”何可梁只觉她的目光如电不由地转开头去不与她对视。

    东莪双目闪闪亮向史承戟看了一眼又叹道:“有许多事东儿无法选择但就算能够东儿也不会后悔。能身为我阿玛的女儿就算要历尽千般艰辛要背负万种罪名我也一样心甘情愿。每个朝代之所以会有相替也总要因为前朝不堪这才有机可为。更何况自古改朝换代不都是要历经战乱纷火。征伐杀戮在所难免哪一战不是尸骨成山?师傅您所忠依的大明还不是一样自元朝中这样过来。”

    何可梁与史承戟看着她一时间都怔住了。只见她转向史承戟目光中似有泪光一闪柔声道:“自阿玛故世以来东儿渐渐年长明白了许多当年懵懂未明的事。每当沉思回想常常会后悔不已……如果那时候我能那样做……如果那时候我能那样说!我……能为他做的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今日不论是我阿玛还是我的亲人所为这种种血债东儿愿意一力承担。”

    她抬起双眸在他二人脸上转动又再向前一步站到他们跟前忽然笑道:“我也有也有身为满人的……骄傲!”

    说话中她忽然伸手向前也用双手握住何可梁手里的刀史承戟大惊之下奋力回夺她的手立刻也被刀锋划动血如泉涌。但她忍痛握住不放竟还迎身向前朝刀锋撞去。何可梁惊诧无比不由自主将刀回抽可却为时已晚刀锋已向东莪怀中刺落鲜血顿时喷射而出。二人大惊之下手足无措。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与此同时忽然自庙外蹿进一个黑色身影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掌在何史二人腋下胸口各拍一掌二人登时吃痛后退。待他们站定再抬眼看时那黑衣人却已卷起还未来的及倒到地上的东莪向庙门外一闪瞬间没了踪影。

    何可梁本能起身要追史承戟忙窜上前又将他抱住叫道:“师傅……”。何可梁低头看他眼神渐渐柔软手中的大刀也终于放了下来……

    东莪剧痛之下只觉神志模糊手脚冷。她隐约感到身体正在移动之中努力睁开眼睛时微睁的眼帘中看到一张陌生中年男子的清瘦面孔近在眼前这人眉头微皱目不斜视正望向前方。东莪欲开口说话随着她的提气身体顿时一阵抽搐她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迷惘不定中她觉得自己仿佛只是在睡梦里这梦乡之中黑沉昏暗孤独无比隐隐约约的还总似乎能感到有一股细流自她的身体中缓缓抽离。疼痛感周而复始却又时缓时急。

    朦胧之间她好像听得到有人在身旁唉声叹息有时又感觉到好似有人伏在身边悲声哭泣。但她乏力之极别说想转动身子便是连睁开眼睛也觉力不从心。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当她总算能自昏迷中慢慢感觉到身躯的疼痛感时在一个夜晚时分她醒了过来。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简朴的小房间里隔着床上的青纱帐她看到一个黑衣的身影正站在背对着她的窗旁窗外明月窥人已是夜深时分。

    她想挪动身子可是全身疼痛瘫软毫无力气。她正打量四周却听到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道:“你总算醒了!”听声音来处似是站在窗旁的那人所说只是这声音古怪之极一时竟似难辩男女。

    东莪转头看他那人依旧没有动弹静了一静又听他道:“想不到一代枭雄爱新觉罗多尔衮竟会有你这么一个目光如豆的女儿。”东莪闻言不由的全身一震。

    那人这才转过身慢慢向她走来。这人渐渐走近到东莪床旁被烛火映照之下只见“他”身形婀娜竟像是个女子可是全身却被黑衣遮盖只露出一双眼睛。这眼睛闪烁着冷冷的光芒在青纱帐外看着东莪许久说道:“遇到这样的小事就轻易寻死你以为你有几条命!”

    她微微冷笑又道:“这么点小伤居然躺了近一个月你未免也太娇气了。”东莪听她语气中满是讥讽不由的微皱眉头努力挪动身子想要坐起身来只是她微一用力腹部的伤处顿时剧痛起来。她紧紧咬牙脸上冷汗直冒支撑身体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那黑衣女子站在床边看她挣扎一动不动只偏了偏头冷笑道:“性子倔强可是能耐太小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你还是躺着吧一时半会儿我又不会赶你走。”

    东莪强忍疼痛终于自己挣扎着坐起了身子她深深吸气伸手挽开床帐勉强站到地上却是双腿颤气喘如牛。那黑衣女子自在一旁看她顾自冷笑。

    东莪再定了定神慢慢地朝前挪动了两步那女子道:“这股子牛脾气也不知是像多尔衮还是你额娘!”不知为何东莪只觉自她的嘴中说出父亲的名讳异常剌耳便道:“我阿玛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叫的!”

    那女子好似微微一愣复而笑道:“我还以为你和那两个汉人在一起早忘了自己是谁呢!想不到还有这股气势嘿嘿这还差不多!”她双臂怀抱在胸前悠闲的站在一旁像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东莪性情内敛一直以来几乎从不轻易怒。可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与这眼前素不相识的女子相对却总觉气往上涌难以抑制只想快快离开。她环目四望看到一旁的一扇木门便慢慢朝那边移去。

    此时她的体质虚弱不堪数步之遥已经几乎用尽全力。因而快到门边时又不得不停下休息就在这时那木门无声打开一个黑衣男子手拿托盘走了进来他抬头看到眼前的东莪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下床了?”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伸手扶住她道:“快回去躺着。”

    东莪依稀记得这便是当初救她离开的那个男子忙道:“还没谢过壮士相救之恩”。那人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先歇着吧。”说罢扶着她慢慢朝床边走去一旁的女子并不上前相助站在原地不动。

    待东莪安顿停当那黑衣男子将托盘拿过看着东莪将药吃了神色间方才放松下来回转看那女子道:“你也要吃药了我放在外间。”那女子一言不转身便走他也跟了出去。

    东莪有太多未明之事本想开口询问见他们已离开只得暗定心神寻思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身体勉力平息心神。可窗外不时有风声响起过了许久她才朦胧睡去。

    如此在床上还是躺了十几日每天都是由那黑衣男子送药送饭他神色间对东莪倒很是恭敬可每当东莪想向他询问他却总是摇头极少说话。那女子也是每天来东莪房里看一看她总是微微皱眉好似东莪的康复程度很令她不满而且总也不忘要讥讽两句这才离开。

    东莪虽不知这二人的身份却也知道他们对她并无恶意。而且经过这些日子虽然那女子言词苛刻东莪却也察觉到她这只是性格所至也就慢慢习惯不再放在心上。

    那女子脸上的黑纱从不拿下每日定时吃药总有四五次之多。她脾气十分爆燥对每日吃药好似有诸多怨言外间隔两天总会传来摔碗的声音那男子却只在一旁温言相劝。

    这一天东莪已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便下床来打开房门。她自到此处以来从未离开过那个小里间这时便站在门边朝外张望。

    这里是一个简单布置的小厅另有紧闭的房门两扇沿着墙边放着桌椅正对着东莪的房间前面却是一个露台。东莪走到这露台上却见眼前是一片沁人肺腑的竹林竹叶在微风中轻动出隐隐的沙沙声。这小屋被这一丛青竹包围隐藏在深山之中很是适意。眼前的美景使东莪觉得许久未尝有过的放松心情只觉神清气爽她轻仰起头闭上眼睛用力呼吸这山林间纯净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