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女生小说 > 天下风雷 > 4 大小之辨
    汉辰回到龙城大帅府隐隐觉得一阵头疼怕是近来奔波的辛苦。

    肖参谋去机场接他一路上向他汇报着军中和龙城省厅的近几日的要务。汉辰的脑子飞转去思考一件件的事。父亲手下这些老人平日惧怕父亲的声威多有收敛如今一见老帅卧病反对他这二十多岁的青年主事私下多有不服暗中也总在耍些小手段试探他。

    起初的日子汉辰还多有顾及不忍撕破脸。但这些老家伙得寸进尺很多当日老帅立下的规矩他们都巧做“理解”“解释”于中玩些手段。

    毕竟汉辰答应了七叔临走时的嘱托他也不能眼见了杨家因为父帅卧病而一蹶不振。所以汉辰明确的对众将讲:“如今既然是汉辰做主就不要跟我提什么老帅和七爷当年如何如何汉辰领了老帅的托付执掌龙城的军政要务凡事自是要同诸位前辈商议。只是所有的话都要放到台面上来说如果当了汉辰不说背后里去说也不要怪汉辰不客气。”

    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父帅的耳朵里汉辰当然知道是有老人到父亲耳边诉苦。

    而今天肖参谋这位父执却小心谨慎的说:“少帅前些天东经银行存的那笔军费的事你将这件肥缺从段师长手里移交给了司徒旅长似乎老帅有所耳闻了。昨天叫了我去问话我左盘右绕老帅都有些怒了骂我说我还没咽气呢你风向变得倒快!”

    “我回去见到老帅去解释清楚。”汉辰说“只是委屈肖参谋了。”

    “我这些年在老帅身边见多了还应付的过来。只是明瀚你还是不要太激烈欲则不达。”

    肖参谋说得语重心长汉辰点头称是但心里在盘算这些乱麻般的局势。

    “大少爷回来了。”官家胡伯迎上来招呼说:“老爷才喝过药在暖阁歇着呢。”

    “家中最近来过什么人?”汉辰谨慎的问胡伯答了说:“前天下午段师长来过带来两条从东北运来的白鱼破冰打来的那个子大放在冰盒子里抬来的。还有吴市长昨天来探过病给老爷带来了北平同仁堂的安宫牛黄和几味名贵的药材举荐了一位大夫来给老爷诊脉。”

    胡伯一一叙说似乎已经默认了杨家即将的改朝换代。

    汉辰进了屋父亲正靠在床榻边抽烟听着留声机里的京剧唱片见了汉辰哼了一声说:“少帅回来了?”

    一句话就问得不善汉辰应了声:“父帅汉辰回来了北平那边~~”

    “好了好了你看了去办吧还做这假招子给你老子看什么?横竖你如今是有了主意连老段的差事干了这些年就被你一句话说抹就抹。”

    “段师长中饱私囊款子由来的对不上数如此下去难以服众。”汉辰不改平素的耿直杨大帅瞪起眼捶了桌子:“混账东西你才坐上老子的位子几天就学了去变天了?你懂不懂萧规曹随的道理顾师父和你七叔没教过你?就你能干了爹这么安排自然有爹的道理你顾师父和七叔在的时候都不多嘴怎么你一上来就拿老段杀鸡给猴看!”

    汉辰心里的一口血往上涌这躺在床上的父亲虽然不想过问军政要事却比谁都干预的不少。七叔和顾夫子能干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掘地三尺找出来?汉辰脸色掩饰不住的愠色立在一旁不做声。

    “东经银行的事我吩咐他们改回去了。;老段还是主事那个司徒辅助老段就是了。日后大事小事你天天过来对爹汇报一番我是要看看你如何做事的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杨大帅骂道。

    如此束手束脚可如何能做事更何况他的命令轻易被父亲更改还能服众?汉辰强压了怒气说:“汉辰无能还是盼了父帅早日康复去挽回局面。”

    一个茶碗飞向汉辰汉辰略侧头一躲那茶碗砸空溅了汉辰身上水花。

    “反了你了!以为杨家没了你大少爷就不活了。你威胁老子不是?是不是这些时候家法不上身了你忘记自己姓什么了!”杨大帅的斥骂光着脚下地同汉辰怒目相视。

    大太太等人闻讯赶来劝阻才将汉辰推出门外。

    惹了父亲大怒汉辰坚持跪在门外凭谁劝也不肯起来。

    “这父子俩这个时候斗上了气我可怎么办?”大太太哭了说里外劝说半天杨大帅总算下了话吩咐汉辰起来汉辰回到房里就病倒了。

    娴如在杨大帅房里回话时小心的说:“怕是明瀚是在北平就受了风寒不全是昨夜在院里冻到。二牛子说北平近来气候极冷明瀚带的衣服不够厚。”

    “这二牛子你主子带的衣服少了不会在外面买件穿。”杨老帅明知道媳妇是在敷衍他却也乐得拿这个下台。

    “明瀚说就这几天的功夫买了回到龙城怕也穿不上白糟蹋了钱。”娴如说。

    “刚才申大夫看过说是龙官儿的病怕是又犯了。来势汹汹的咳了几次血怕要卧床静养了。”大太太试探了问。

    如今父子二人都卧病杨家实在是无人能顶大梁杨大帅沉默不语又听大太太说:“龙官儿让请你个示项用不用把小四汉涛从美国叫回来毕竟是杨家的根苗。”

    杨大帅这时才闭了眼靠在松软的蒲垫上不置可否。小四汉涛看汉辰提的这人若是汉涛是那块儿材料早就不必扔了他去美国做那份闲差了。但为今之计如果汉辰果真病倒或就是赌气装病他也是无可奈何。汉辰这孩子他多少知道他的个性怕惹急了他孤注一掷时他宁可拿假病变真病就真是覆水难收了。

    这天汉辰身子略好穿了棉袍去后花园散步。

    娴如扶着他虚弱的他看着脚下的棉鞋在白雪平铺的地面留下一个个脚印。

    “龙弟你回头看。”娴如兴奋的提醒。

    身后是两行孤零零的脚印。深厚的是汉辰稳实的足印小小的是娴如缠了小脚那金莲般的印痕。

    “你哪里去我看你逃!你个骚婆娘!”

    一阵叫嚷声就在院墙外汉辰听到一阵喧哗。同娴如对视一眼匆忙寻声赶去却现拉车的老杜四正在追打老婆。

    “你个**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呀拿了老子的辛苦钱去盗贴野男人。”

    一阵阵震撼的“咚咚”响动老杜四正揪了婆娘的头往墙上撞围观的人竟然没人敢去劝阻。

    “杜四!住手!”汉辰最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这算什么本事。

    见大少爷来了老杜四更是不依不饶:“少爷你别管我杜四没脸做人了我今天打死她!”

    家丁们赶来把杜四拉开杜四还在骂骂咧咧而那婆娘却缩在墙角哭。

    家里家外都如此乱汉辰吩咐赶来的胡伯说:“将杜四夫妇逐出杨府把钱清算了。”

    胡伯刚要开口汉辰背了手坚定的说:“或许有什么隐情不为汉辰知晓但汉辰也没时间去理会这些。老爷在病着七爷尸骨未寒家里军里事物繁多。汉辰接管家中大小事物是有过约法三章若有谁在此期间违反家规扰得杨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逐出杨家不用!”

    娴如迟疑追上匆然离去的汉辰等到他平静下来才说:“其实老杜四平日干活手脚麻利不用出车时眼里见到活就做没个怨言。我是头一次见他打媳妇再说下人们有几个家里不打媳妇的。”

    汉辰冷冷回头看她一眼说:“汉辰的眼里只有规矩那条绳横在眼前触了就走留下的不许去碰。汉辰不过是替爹看着这条绳罢了是狗也罢鹰也罢。”

    “可这老杜四平日爹是喜欢他的很听说他这个媳妇是填房还是爹给他张罗的。”娴如提醒说不想再惹出不快。

    晚上汉辰是病好后第一次去给父亲晨昏定省的问安。尽管新潮流的学生多对这种老规矩嗤之以鼻杨家早晚向父母请安的规矩还是不可动摇。

    进了小院汉辰照旧在门口躲着积雪却不见有人迎上来伺候他。

    屋内听到隐隐的哭声竟然是胡伯。

    “你去把这些钱给他再把我这封保荐函也给他。走吧走吧走了也好。他的老家在新城拿这钱在新城置办个落脚的地方曾老爷是我的好友会收留他的再慢慢找去处。杨家他是回不来了。”

    汉辰不知道是在说谁莫不是有谁要离开了。

    又听胡伯抽噎说:“老爷我替杜四谢谢老爷的大恩大德了。”

    汉辰心里一阵刀绞他在前面铲除路障父亲却把路障踢回来;他杀恶人父亲却去重金收敛既然是如此想收买人心要他在前面主事做什么?

    汉辰心里越的不平但又不敢掀帘进去闹得彼此尴尬。

    就听父亲说:“好了你快走吧。嘱咐他莫要对人说更不要让大少爷知道了。我也就能帮这些了。”

    汉辰一阵心寒趁了胡伯没出来快步走去侧院避开又绕回了自己的院里。

    院门口一个黑影在晃动雪地白光掩衬下也看不出是谁只看得出是个女的。

    汉辰走近那女人迎上来跪到雪地里:“大少爷大少爷求您。若是治罪就轰我一个人走留了我男人在府里吧。都是我的错不怪他打我求大少爷饶了他他从小在杨家长大离开杨家他去哪里呀?”

    汉辰心里一阵厌烦一个男人惹了祸不敢出来面对除去打老婆再没别的胆色了反令媳妇雪夜来为他求饶心中生出鄙夷厌恶的说“杜四家的你下去吧。我杨汉辰只看规矩不管旁的任是谁犯了规矩都是如此不会因人而异。”

    那女人哭了抱住汉辰的腿:“少帅不答应我就无颜去面对我男人。”

    汉辰心里暗骂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甩开杜四媳妇扬长而去。

    第二天清晨一阵骚动杜四媳妇投井死了。

    杜四坐在井边捶了头并没有哭两个孩子却是哭得嚎啕。

    见了汉辰出现杜四慌忙起身打了两个孩子一人一巴掌骂了说:“还不收拾东西去嚎什么嚎!”

    汉辰正在迟疑老杜四却忽然跪到地上嚎啕大哭汉辰一回身见是父亲拄着拐杖过来了满头的白一夜间似乎多了许多。

    杜四收殓了妻子的尸体带了两个孩子走了。

    杜四走了不久汉辰就听到亮儿的奶娘张妈同娴如的议论。

    “要说那杜四媳妇死的不冤少奶奶不用内疚。反是杜四被赶走才冤枉呢。你知道这杜四为什么那天往死里打他媳妇?是他媳妇背了他把家里的钱偷偷的去填补给前夫。她那过去的男人还腆了脸找到杨府来要钱说是这女人改嫁前生的孩子病了没钱去治病。说是不是一次了这杜四媳妇把家里的钱都偷偷的塞给那野男人了。你说杜四能不急吗?这不是给他戴绿帽子吗?”

    张妈又不屑的说:“要说这杜四家那媳妇的前夫也不是个什么好鸟。听说杜四媳妇的前夫叫谢麻子这谢麻子过去给城里的巨富吴大老爷家当看门的。”

    “就是前些年败了家的那个吴家?吃了官司的?”汉辰听到娴如问心里才知道这杜四媳妇是改嫁的。

    “那杜四媳妇和谢麻子过去在吴家一个当门房一个当奶娘过得不错吴家有钱呀那下人都穿绸缎。”张妈夸张的说:“杜四媳妇夸口说那时候她们的洗脸水都兑了牛奶所以她皮肤细嫩。可就是这样呀不知足。说是这谢麻子一次没有仔细盘问就放了个刺客进了吴府被吴老爷下令打了一顿这就嫉恨了。她媳妇似乎也和太太闹了些不和。结果赶上过年吴府打赏这谢麻子得的比别人少了一半儿就有了怨气结果这吴家的二老爷惦记家产同吴老爷不和反正就一家人争来争去的。蹿掇了谢麻子去省里告吴老爷勾结革命党这全天下都在抓乱党一告就果然在吴家搜出了乱党这吴家就被抄家了。家产全部充公吴家二老爷也屁子没落到一个反赔进不少钱去撇清自己。这谢麻子和媳妇也没地落脚了你想呀安乐窝里养尊处优没有本事猛得扔到市面上哪里容易寻个混出口饭的营生?高不成低不就的谢麻子就想到卖老婆。杜四正没媳妇看上了这谢麻子媳妇又没钱是老爷给他钱操办的。后来杜四媳妇跟我抱怨呀说谢麻子和她那叫一个后悔若不是忍不下一口气去举报了吴老爷吴老爷家里吃喝不愁比寻常人家强上千倍百倍的享受如今不想出了口恶气落得自己晚景凄凉了。杜四家的还说若不是为了孩子她才不丢脸去改嫁。所以说少奶奶你别可怜这种贱人我看杜四打她是应该的欠打~这种贱女人杜四就不该娶。”

    汉辰听了心里觉得压了块儿大石头。家里不齐心内乱自生是最可怕的若是自己人害人怕是最可怜可悲。这吴老爷苦心营造了一大份家业养活了兄弟和这些下人养尊处优反是吃他的人害了他还满口仁义道德的去打了除乱党的明晃晃招牌。到头来害人的人自己也是落个悲惨的下场。

    这时二牛子探头探脑的进来说:“爷老爷请你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