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决战广昭(四)

    秦思远道:“你说的有道理,云将军迟迟不让骑兵出击,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有找到机会。”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忽然蜀州军的令旗一展,就见处于第二道防线的重步兵迅速后撤,不到片刻间便退了十几丈远,而前排剩下的长枪兵则主动让出了几条去路。鞑凶骑兵见了,以为对方已经抵挡不住,加快了攻击速度,而鞑凶步兵一时还不明白前面是怎么回事,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前进速度,这样就在鞑凶骑兵和步兵之间出现了十丈左右的一个空隙。

    冷福成正在吃惊战场上的变化,忽然看见蜀州军的骑兵动了,他们冲刺的速度一点也不比鞑凶骑兵慢,从起步到战马达到最高速度也就是十几息的时间。这一万八千骑兵就像两道闪电,在战场上化划了两道美妙的弧线,从鞑凶骑兵与步兵的空隙间一下子杀入了鞑凶步兵的中间。

    云破天的这些骑饭兵的战马都是来自于巴颜喀喇山,巴颜喀喇山上严酷的气候使得这些战马不仅身高体壮,而且爆发力和耐力更在鞑凶战马之上,虽然蜀州军骑士的马技与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鞑凶骑士无法相比,但神骏的战马加上优质的武器装备使得他们的战力一点也不比鞑凶骑兵差。

    这支骑兵当初曾在鳘江边与娜云雪率领的鞑凶军有过一战,不过当时是由秦思远亲自率领,人数也只有一万,后来归建云破天后扩建为一个师团。鳘江一战虽然胜利了,但他们也认识到了鞑凶军的厉害,对方骑兵的战斗力更在他们之上,若不是秦思远指挥有方,那一战他们或许就会吃败仗。所以回到巴中后,他们拼命训练,战斗力与当初已不可同日而语。因为战斗力的大幅提高,再加上他们有与鞑凶军作战的经验,此时一上战场,他们就打得得心应手。

    鞑凶军中间的两万步兵顿时被打了一措手不及,他们原本保持着进攻的态势,完全没有想到敌人的骑兵在己方强大的攻势下还能借着这么一点点空隙杀入己方中军的步兵中来。没有准备的步兵与骑兵对垒,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一万八千蜀州骑兵冲入鞑凶步兵阵后,分化为无数个箭头,在敌人中间左冲右突,就像是无数道闪电在敌人中间游离穿梭,被这些闪电击中的鞑凶步兵无不飞跌开去,血雨飞溅,不到片刻,鞑凶步兵的两个三角攻击阵形便被搅得稀烂。

    站在后面指挥台上的乌代脸色发青,对方会来上这么一手,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原以为对方的骑兵会向自己的两翼攻击,他在两翼各布置一万长枪兵就是处于这样的考虑。现在对方从自己的骑兵和步兵衔接间的空隙处直接攻击自己的轻步兵,使得自己的两万长枪兵就完全发挥不了作用。目前在战场上虽然己方的整体兵力占优势,但在自己轻步兵这一块上,自己反倒处于劣势,局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乌代在心痛自己的部下大量伤亡的同时,也对云破天出奇的用兵,毒辣的眼光深为佩服。

    乌代庆幸自己听了参军的意见,在阵势的后面布置了一万步兵用于接应各军,若是没有这一万步兵的存在,敌人的骑兵只怕很快就能将自己的步兵阵凿穿,再来回冲杀几次,自己的步兵就算完了。而现在这支步兵将敌人的骑兵堵在阵势中间,使他们没有更多的回旋余地,冲击力大为降低,自己也就有了挽回劣势的机会。

    “命令前面的骑兵加快攻势,务必将敌人的防御阵形在短时间内击破。命令后面的步兵竭尽全力将敌骑堵住,两翼的长枪兵向中间挤压,缩小敌骑的攻击范围。”稍微思索了一下,乌代冷冷一笑,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旁边的参军说道:“将军是想将敌人的骑兵挤死在中间吧?不过这样一来,恐怕我们的两万轻步兵完了。”

    乌代铁青着脸说道:“只要将敌人的这两万骑兵消灭,就是将我军的两万步兵牺牲掉也是值得的,云破天失去了强大的骑兵,还拿什么与我们决战?”

    随着两翼长枪兵向中间的不断挤压,蜀州骑兵的压力果然大增,再不能像先前那样灵活自如地在敌阵中来回冲杀。敌人不断地向中间合拢,战场空间越来越小,士兵的密度越来越大,那些鞑凶轻步兵虽然损失了不少,但战场的血腥也激起了他们凶残的本性,他们往往不顾生死地阻挡蜀州骑兵的攻势,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硬抗战马的冲击,目的就是为了减缓蜀州骑兵的冲击速度。在这诸般因素的作用下,蜀州骑兵的攻势确实逐渐减缓,对敌人的伤害也越来越轻了。

    骑兵之所以是天下最强的兵种,便是由于他高速奔驰所带来的强大冲击力,不要说那从骑士到战马全部披上盔甲,像一座座移动的堡垒的重骑兵,就是轻骑兵,在开阔地带的全力冲刺,也很少有兵种能够抵敌得住。但骑兵一旦失去了速度的优势,便如困在笼中的老虎,再也不那么可怕,因为近距离的拼杀,他们的能力反倒不如步兵。当然秦思远的近卫师团是个例外,他们都是高山族战士,一个个身高体壮,力大无穷,即便是没有战马冲刺所带来的力量,也很少有人能够杀得过他们。云破天的这一万八千骑兵虽然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战士,单兵作战能力较普通的战士要强一些,但也有骑兵所有的通病,一旦失去了速度,战斗力便大幅下降,伤亡开始增加了。

    而在战场的另一面,随着鞑凶骑兵的攻势加快,战斗更加的激烈,鞑凶骑兵已完全突破了蜀州长枪兵的防线,杀入了蜀州重步兵中间。蜀州长枪兵伤亡过半,剩下的战士被分割成无数的小块,顽强地抵抗着鞑凶骑兵的冲击。

    站在重步兵中间,身着重甲的王暴一声怒喝,巨大的狼牙棒闪电般砸下,将冲向自己的一个鞑凶骑兵连人带马砸成了一堆烂泥,血肉四溅,洒了他一头一脸,他也顾不得擦抹,又是一棒击出,将身侧的一骑击出老远。

    他原本就以勇猛著称,武功也已到了一流水平,当初在巴中与云破天对阵时,以云破天的武功,战胜他也费了很大的劲。自投入到秦思远的麾下以后,他不仅苦修兵法,更是苦练武功,身手与原先相比有了长足的进步。此时与鞑凶军对阵,敌人根本没有他一合之将,从开战到现在,死在他狼牙棒下的鞑凶军已达数十名之多,以至于很多鞑凶骑兵绕开他向别的地方攻击。

    不过在这千军万马的大决战中,个人的武功再高,也只能多杀几个敌人,而不能决定战场的局势。王暴虽然勇猛无敌,他的部下却仍是岌岌可危。第一道防线的长枪兵已损失过半,第二道防线的重步兵也损失了三成,有少数鞑凶骑兵已经突破第二道防线,奔自己的轻步兵而去了。王暴心痛如绞,这些部下有很多是从起义时就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老兵,经过无数场战斗,他们都成为了军中的精锐,与自己的感情也是深厚无比,今天的一战,让不少人永远离开了自己,他想想就难受得要死。

    王暴其实对云破天与鞑凶军在城外决战的做法并不理解,敌人的兵力在自己之上,骑兵更比己方多出了一万多,在这种开阔的地方决战,没有了骑兵的优势,又有几分胜算?王暴已经不是当年做义军首领时的王暴,与秦思远的军队作战屡战屡败,使他深深明白战略战术的重要性,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苦修兵法。正是由于钻研了兵法,他才发现这场决战无论怎么打都可能吃败仗,对云破天的决定很不解。

    也难怪他有这样的想法,云破天并没有将龙盘四万大军到来的消息公布,只是说这是破釜沉舟的一战,如果败了,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他的目的是要激起全军的士气,奋力拼杀,将鞑凶军牢牢吸引在战场上,为龙盘军从敌人背后给他们致命一击创造机会。

    冷福成看见鞑凶骑兵已经突破了蜀州军的三道防线,而秦思远仍没有命令龙盘军出击的意思,忍不住有些焦急地说道:“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出击了,若是鞑凶骑兵将我军防守阵势完全击溃,恐怕我们就被动了。”

    秦思远双眼投注在战场上,冷静地说道:“还不到时候,云破天的九千重骑兵还未出动,乌代也有一万骑兵没有上战场,如果我们此时出击,乌代的这一万骑兵就会反身迎战,我军的攻击效果会大为降低,因此我们要等待出击的最佳时机。”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只见蜀州军指挥台上的令旗一展,云破天的九千重骑兵开始起步加速,而乌代身边的一万骑兵也开始向战场上驰去。

    第二十二章决战广昭(五)

    第二十二章决战广昭(五)

    巴图是乌代手下最勇猛的万骑长,自开战以来,他一直冲在队伍的最前面,死在他巨大的弯刀下面的蜀州士兵已经不知有多少。他原本很有些看不起大洪帝国的军队,认为他们都是胆小鬼,战斗力与自己的骑兵也根本无法比拟,但此次的战斗让他对帝**队有了新的认识。虽然以三万骑兵对三万多步兵,己方处于绝对的优势,但蜀州步兵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顽强的战斗精神令他深深的震撼。对方的步兵阵就像一块巨大的牛皮糖,无论己方的攻势多么强劲,对方总能迟滞自己前进的步伐,而对方士兵的顽强和血性似乎与自己的战士一点也不差,一个落单的士兵也敢凭自己的血肉之躯来硬抗己方的战马,虽然结局的悲惨不用多说,但这种不要命的阻击确实令自己的骑兵付出了更多的精力,己方攻击的速度也大受影响。

    开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巴图击杀了无数的蜀州士兵,但自己也感到有些疲乏,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压力一轻,原来已经杀透了敌阵。巴图心中一喜,只要再来回冲杀几次,蜀州的这支步兵就彻底完了,自己也将成为此次战争胜利的最大功臣。

    他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他的抬头前望,他脸上的笑意立即冻结了起来。在他的前面不远处,一支威武的骑兵闪电般地飞驰了过来,犹如山洪爆发一泻千里的气势,冷澈心肺的杀气,令得勇冠三军的巴图的一颗心也紧缩了起来。

    仿佛从异空间冲她出来的蜀州铁骑卷起地上的沙土,荡起一条黄龙,在硝烟弥漫,杀声震天的战场腾飞,这种一泻千里,无坚不摧的气势迅速蔓延到整个战场,让所有人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是那么的渺小,如暴风雨下,波浪滔天的大海中的孤舟般无助,心中开始陷入无尽的黑暗。望着蜀州铁骑将士冷肃的面容,以及无坚不摧的气势,巴图心中叹息,这样的骑兵根本就是天下最强盛的铁骑,战力更在自己的骑兵之上,他们的气势已经与生命连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蜀州重骑兵展现的是生命最强盛的潜能,想要击垮气势连为一体的他们,就必须消灭他们的生命,再也没有第二种办法。但鞑凶的三万骑兵在冲破了对方四道防线后,无论是战马还是骑士的体力已大幅消耗,如何还有消灭他们的实力?想到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巴图的一颗心跌到了黑暗冰冷的谷底。

    蜀州重骑兵犹如投入井中的巨石,顿时在井水之中推开一道巨大的波浪,哪容许鞑凶骑兵做出相应的反应。那些敢于和他们对抗,仓促应对的鞑凶骑兵,只能成为被屠杀的对象。青色的盔甲在烈日的映照之下,仿佛一个个黑洞,要将周围的一切尽皆吞噬。而此时的蜀州步兵却早已退在战场的两侧,给自己的重骑兵让出宽阔的战场,使他们随心所欲地肆虐着已经消耗了大量精力的鞑凶骑兵。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战况竟有着惊人的相似,随着鞑凶的一万骑兵预备队到达战场,鞑凶后排的步兵迅速让开数条通道,于是鞑凶骑兵预备队凶猛地杀向了已经有些疲惫的蜀州轻骑兵。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在南边,蜀州的近四万步骑联军包围着鞑凶的两万五千多骑兵斯杀,在北边,鞑凶的五万步骑联军包围着蜀州的一万五千左右的骑兵斯杀。

    如果没有外力,这场战争很难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也很难说清楚谁会取得最终的胜利。鞑凶军的兵力超过蜀州军,而蜀州军的重骑兵战斗力超强,各有各的优势,战争的胜败取决于谁最先消灭对方被包围的骑兵。

    震耳欲聋的的喊杀声直冲云霄,驱动着沙尘汹涌地翻滚,在这声音其中蕴藏着太多的悲壮、凄凉、痛苦、绝望、兴奋、紧张等人类最复杂的情绪。这种激昂复杂的声音秦思远曾经无数次地听到,但是每一次都强烈地震撼着他的心灵。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文人,但是即使是心肠坚硬冷酷的人,听到这种发自人类灵魂深处的呼喊声都会为之动容。

    “命令龙盘军全线出击!”摇了摇头,秦思远收拾心神,果断下达了命令。

    凄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仿佛预示着鞑凶军命运的终结。首先是两万龙盘骑兵紧跟在秦思远身后,旋风般地从山林中杀了出来,仿佛出林的猛虎,要将面前的猎物撕得粉碎。后面的两万步兵也不示弱,呐喊着向山下猛冲。能够有机会击败以凶猛闻名天下的鞑凶军,可说是每个帝国战士的梦想,如今这样一个好机会放在眼前,他们如何不全力以赴?早已憋了半天的龙盘军一个个奋勇争先,其气势竟比先前的鞑凶军不差多少!

    乌代是第一个听到号角声的,当他将头转到背后的方向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六月的太阳虽烈,他却感到自己的身上一片冰凉。无数的骑兵从山林中飞驰而出,气势如虹,沛莫能挡。当先一骑黑盔黑甲,骑士的手中握着一杆鹅卵粗细的丈二钢枪,双眼散发着冰冷的寒光。那骑士虽然距离自己还有数里远近,乌代却感觉到他的精神灵力已牢牢锁住了自己,仿佛自己只要一动,对方的雷霆一击就会如迅雷一般落到自己的身上。

    乌代在鞑凶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将领,武功之高几乎不在琳娜之下,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他拔出身上的弯刀,迎空劈了几刀,顿时脱出秦思远的精神力笼罩范围,一个翻身跳到台下自己的战马上,催马向前,做好了迎击的架势。以他的武功见识,自然知道若是任对方的气势达到顶点,只怕自己躲不过对方雷霆一击,只有主动迎击,或有几分取胜的机会,因此他也采取了主动攻击之势。

    乌代身边的亲卫都是鞑凶军的精锐,见主帅主动出击,也纷纷抽出兵器,奋勇向前。他们久经沙场,见识了太多的死亡和血腥,虽然敌人势大,他们一个个脸上却并无太多的惧色。

    马踢翻飞,旌旗漫卷,只片刻间,龙盘的骑兵已与乌代等人撞击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无数人被撞飞到天空,又落到地下,被踏成肉泥。

    秦思远的手中钢枪泛出一片赤红,枪尖前方射出一道一尺来长的赤红色气芒,急速奔驰的骏马带动钢枪高速运行,在空气中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已将“不动邪心”功运转至十二成的境界,钢枪带着惨烈的气势直奔乌代而去,务必要将乌代一击而伤。

    乌代的虎目圆睁,紧盯着飞驰而来的秦思远,将对方的数万大军视而不见,他的眼中惟有越来越近的秦思远和他手中泛着红芒的钢枪。他非常明白,今天的大战自己已经败了,败在眼前的这个人和身后的数万大军手中,而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看自己是否能够抵挡住对面将领的雷霆一击,如果不能,自己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什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都将随着这场战争的结束而烟消云散。

    眼看秦思远离自己已不足三丈,乌代手中的弯刀终于动了,在一瞬间劈出了无数刀,每一刀都准确地落在了秦思远的枪尖处。枪尖前的气芒消失不见,秦思远跨下战马的步伐也终于放缓。乌代正在暗自庆幸,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火热的气劲透过手中的弯刀,以威不可挡之势沿着他的手臂向体内钻去。抬眼看时,手中的弯刀已变为赤红之色,刀刃缺口点点,形如锯齿,执刀的手掌,焦黑一片,空气中隐隐散发出焦味。而就在片刻间,身体已如被置于烘炉中熔炼一般,炽热一时胜过一时,他忍了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庞大的身体腾空飞了起来,越过几丈的距离落到了自己的亲卫中间。

    秦思远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一夹战马,笔直向前驰了出去。他知道对方已经受伤不轻,如果继续追击,定能将对方刺死在自己的枪下,不过他并没有将对方置于死地的意思,南宫家族在秦州的势力强大,需要鞑凶军来加以牵制,乌代作为鞑凶的名将,留下他去对付南宫家族比杀掉他意义要大得多。

    北面战场上的鞑凶军队此时已经注意到了这来意不善的军队,不过由于和蜀州骑兵缠战正紧,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就在他们正仓促地调整自己阵形的时候,龙盘的两万骑兵已经重重地撞击在他们的身上,犹如巨锤敲击在玻璃上,亦或是瓦罐掉在地上一般,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响,然后是那些步兵犹如纸浆糊的一般被撞飞到天上。

    第二十三章决战广昭(六)

    第二十三章决战广昭(六)

    龙盘的骑兵虽然战斗力不如蜀州骑兵,但由于在山林中养精蓄锐了半天,体力充沛,士气旺盛,此时一上战场就给予了鞑凶步兵沉重一击。

    鞑凶军后队的一万轻步兵首先崩溃,步兵对骑兵本来就吃大亏,何况他们人数比对方少,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战斗后,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对方是从他们的背后攻击,他们如何还有抵抗之力?只是一个冲刺间,这个万人队就被冲得稀烂。

    龙盘骑兵却没有继续深入阵中,而是突然折转方向,两万人一分为二,在秦思远和另外一名将领的带领下划了两道弧线,向两边的鞑凶长枪兵扫荡过去,动作轻盈灵活优美。

    秦思远的意图很响明确,那些残余的鞑凶轻步兵由随后跟来的龙盘步兵对付,而龙盘骑兵只要将两侧的鞑凶长枪兵消灭掉,在敌阵中的蜀州一万多骑兵也解放了出来,那时合三方之力,消灭鞑凶的一万骑兵及阵中间残余的鞑凶步兵易如反掌。

    长枪兵本是对付骑兵攻击的最好兵种,但那是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排成密集的阵形,正面应对骑兵的冲击。由于先前在攻击中间的蜀州骑兵,鞑凶长枪兵队形已经散乱,而且他们都是面朝中间,所以当秦思远和另外一名龙盘将领带着两万龙盘骑兵从侧翼攻击时,他们甚至根本来不及转身把长枪朝向敌人。要知道,在战场上兵种的相克是相对的,就拿长枪兵与骑兵来说,正面的碰撞,长枪兵确实能克制骑兵,但如果骑兵是从长枪兵的背后或者是侧翼进攻,那长枪兵就只有面对待宰的命运了。所以英明的将领在战场上总会选择最佳的攻击点,使自己的兵种尽可能的利用自己的优势,以长击短。目前龙盘骑兵对付鞑凶长枪兵就是这样,虽然不是从他们最不利的背后攻击,但从侧翼的狂攻也给了他们致命的打击,片刻之间,那两万鞑凶长枪兵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战场上到处都是鞑凶兵临死前的哀嚎声。

    此时,两万龙盘步兵已经冲了上来,痛打落水狗。他们的攻击力当然没有龙盘骑兵强,但对付那些被龙盘骑兵打散了阵形的鞑凶步兵却也绰绰有余。他们就像是巨浪中抱成一团的蚂蚁兵团般,在龙盘铁骑充满威势攻击的掩护下,趁人目光不及,以幽灵般灵巧飘逸的节奏行进,犹如天上落下的一根毫毛般不可察觉地在鞑凶军后军处抢滩登陆。

    他们就像是在烈日下挥汗如雨的农夫,默默地收割着田里的庄稼;又像是游逸在水中的一群食人鱼一般,飞快而且无声无息地蚕食着将自己置身在水中,被龙盘铁骑冲散的鞑凶军。

    当龙盘骑兵在两翼鞑凶长枪兵的阵形中来回几个冲刺后,北边战场上的大局已定。没有了鞑凶长枪兵的威胁,处于阵中心的蜀州骑兵也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残存的不到一万鞑凶轻步兵和一万鞑凶骑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随着龙盘军的出击,鞑凶军的士气已大幅下跌,而蜀州骑兵的士气则大幅高涨,这一去一来,两者的士气差距更大,蜀州骑兵已表现出了无敌的气势。

    而在南边的战场上,双方还处在僵持的状态。云破天亲自率领的这九千重骑兵是目前蜀州最强的兵种,最新式的盔甲和兵器、最优良的战马、最优异的战士,使得这支部队具有最强大的战斗力。这支部队的上场给鞑凶骑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试想你的兵器砍在对方的身上,留下的只是一个印子,除非你有深厚的功力,能震碎对方的内腑,否则根本就不能给对方的骑士或是战马造成伤害,而对方骑士手中沉重的钢枪只要一刺,就能将你连人带马捅个透穿,这样的仗还有胜利的希望吗?是以,尽管鞑凶骑兵也是天下最优秀的骑兵,但在这相对狭小的战场上,失去了速度和灵活性优势的鞑凶轻骑兵对上蜀州这支重骑兵,还是有所不敌。不过由于战场范围的限制,蜀州重骑兵在冲入阵中间后,就没有了速度,而没有了速度就意味着没有高速奔驰所带来的强大冲击力,而鞑凶骑兵的数量又远在他们之上,蜀州步兵虽然还有两万余人,但对鞑凶骑兵的威胁并不大,因为由于两方骑兵混杂在一起,步兵对骑兵威胁最大的强弓硬弩不能使用,所以一时间战斗处于了胶着状态。

    不知道自己为何能从对方数万大军中侥幸生还的乌代看着战场上左冲右突的秦思远,心中只感到气恼、沮丧、难堪和无奈。就是个人让自己将成为大陆战争历史上的著名失败人物,成为无数人茶前饭后的谈资和笑柄。自己早就听说过秦思远的不凡,对这场战争也做了充分的准备,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他,想不到他竟然说动了龙盘郡的军队前来增援!

    乌代也知道自己还是有些疏忽了,如果自己在平阳关以西留下一支部队监视龙盘军的动向,如果自己在后方多布置一些斥候,能及时掌握龙盘援军的消息,自己也可以从容应对了。如果自己事先有准备,凭自己十万大军的强大战斗力,即使对方的援军再多一些,自己也丝毫不惧。可惜现在想到这些都晚了,龙盘军队的突袭让自己在战场上失去了优势,眼看就要输掉这场战争了。

    看着战场上的形势,乌代的脸色十分难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一仗自己肯定是败了,再打下去,只会牺牲更多的鞑凶英雄儿郎。可如果现在就下达撤退命令,部队的军心将更加散乱,没有组织的撤退也会带来更大的失败,如果敌军紧追不舍,只怕到时候自己的步兵一个也不能生还。

    “我该怎么办?难道让这十万健儿尽丧命于此吗?”一向很有决断的乌代喃喃地小声自言自语着,浑没了昔日的豪气。

    “将军,还是下命令撤吧,再打下去,一旦北边战场的敌人腾出手来,我们就全完了。命令步兵拼死阻敌,骑兵全部撤退。”被亲卫拼死保住一条命的参军脸色苍白地说道。

    “难道我们要将步兵放弃么?如此以来我怎么对得住这些跟随我多年的弟兄,如何对得起他们的父母妻儿?”乌代双眼一瞪,不满地说道。

    “可不如此做,我们很可能全军覆没,将军你又对得起谁呢?大洪帝国有一句话,叫做‘壮士断腕’,该舍弃的时候就得舍弃,只要我们能将最精锐的骑兵带回去,将军也就能够保住你的职位,而将军保住了职务,将来我们才有报仇的机会。”一向对乌代的决定并不反对的参军此时竟坚持起自己的意见来。

    乌代默然半晌,终于无奈地说道:“好吧,就依你之言,你代我下达命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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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涪庆城下的李中良同样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泸溪城被蜀州军攻占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也被敌人俘虏,沐南、荣昌、壁山的粤州部队为了救援泸溪城,倾巢而出,却仍是被敌人击溃或消灭。如今自己的后勤补给线被截断,粮草武器的供应成了威胁大军的最严重问题,是继续攻击涪庆城还是回军将后勤线打通?李中良一时拿不定主义。

    江安、沐南、泸溪、荣昌、壁山、涪庆等城由西向东连成一线,构成了李中良此次战略进攻的一根链条,而泸溪城是其中重要的一个环节,因为它处于各城的正中间,是粤州军后勤补给的中转站,城里存放了大量粤州军的武器粮草。山扎敖的近卫师团在攻占泸溪城后,并没有做长期坚守的准备,而是将粤州军存放的武器粮草全部销毁,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放弃城池的样子。不过,攻占泸溪城还是给了粤州军沉重的打击,李中良精心编织的链条被拦腰截断,首尾不能相顾,最重要的是后方的补给不能及时运送到前线,李中良对涪庆城的攻势不能持久。

    在沐南、荣昌、壁山等城的救援部队被山扎敖击溃或消灭后,从江安至壁山一线再没有一支部队可以威胁到山扎敖的近卫师团。江安的三万粤州守军虽然勉强可以和蜀州近卫师团一搏,但江安城太过重要,一旦丢失,整个粤州军的后勤供应就算断了,所以李中良万万不敢令江安守军去攻击那支蜀州军队,如果他这样做了,说不定从哪里再跑出一支蜀州军队来夺占了江安城,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蜀州军已经给了李中良太多的惊奇,他不敢冒这个险,再说听逃回来的部下报告,蜀州近卫师团的战斗力惊人,江安的三万守军即使全体出动,也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第二十四章李中良的苦恼

    第二十四章李中良的苦恼

    李中良急于想打通后勤补给线自有他的苦衷。他的大军只带了半个月的粮草,如今七天过去了,涪庆城还在敌人的手中,若是在八天之内不能将涪庆城攻克,用城内的粮草做补给,他的大军就要饿肚子了。如果节约使用,大军的粮草倒还可以支撑十二三天,可是战士们在吃不饱的情况下又怎有力气攻城?

    蜀州方面对与春州和粤州联军的进攻显然做了充分的准备,坚壁清野做得非常好,李中良的大军一路东来,攻克了这么多城镇,却没有得到一粒粮食,而民众的粮食也不多,仅够他们自己食用的。李中良可不愿意命令部下到百姓家中抢那为数不多的粮食,否则即使这场战争胜利了,恐怕他们也失去了民心,将来要在蜀州立足就很难了。

    其实要打通这条后勤补给线并不是难事,只要李中良率领十万大军回头,就很容易做到,蜀州近卫师团就是再厉害,也断然不是他的十万大军的对手。问题是如此以来就给了涪庆城的蜀州守军以喘息之机,下次再要攻克涪庆城,不知又要多费多大的力气,再说他的十万大军也不可能都分散驻扎在沿线诸城吧,若是他的大军一撤,近卫师团又来骚扰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永远都处于被动状态么?

    李中良在蜀州东同南一带的兵力部署都是针对蜀州没有机动兵力做出的。蜀州的第一军团被鞑凶军牢牢吸引在广昭一带;第二军团的一个师团在蜀州西部防守青州的鞑凶军,另两个师团在攀城一带同第三军团的一个师团一起与春州的十万大军对峙;第三军团的一个师团被自己一路追着进了涪庆城,另一个师团同近卫师团一起防守锦城。蜀州三大野战军团被拖死了,另外的几万城防军,一来分散在各地,二来野外作战也不是城防军所长,所以蜀州不可能再有大股部队来骚扰自己的后勤线,而现在蜀州近卫师团却从锦城跑出来了,难道对方竟然打算放弃锦城,或是春州军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这样,自己就要考虑重新部署部队了。

    不过李中良确实不想放弃攻占涪庆城,它对粤州来说太重要了。涪庆城是涪庆郡的首府,水陆要冲,陵水和上清江在这里汇合,从此地可以东下湖州,西进锦城,南走粤州,北上巴东,是蜀州东南地区的政治、军事、文化、经济重镇。

    涪庆城在上清江的北岸,江南有几个城也属于涪庆郡管辖,那几个城与粤州相接,若是粤州军队直接将那几个城攻克,也可以渡江攻击涪庆城,但粤州没有强大的水军,要想从水上攻克涪庆城这样的大城非常困难,所以李中良还是选择了从江安城着手,一路东进,从西北两个方向攻击涪庆城,只要攻下涪庆城,江南的几个小城自然不攻而破,到那个时候,涪庆城与粤州连成一片,从江南直接可以给粤州大军提供补给,大军无论是西进锦城还是北上巴东都十分便利。

    占领涪庆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控制从涪庆城到江安城之间数百里长的一段上清江航道,有了这条航道,不仅与杨玉坤谈判有了一个重要的筹码,而且粤州可以建立起一支强大的水军来。粤州境内没有大江大河,这是粤州虽然有水军但水军一直不强大的重要原因。而争霸天下,一支强大的水军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在南方水网密集的地区作战,水军有其巨大的优越性。

    任何一场战争,取得战略上的优势是最重要的,因为战略上的失败是用战术的胜利无论如何也弥补不回来的。而要想取得战略上的优势,首要的就是抢占战略位置。对于蜀州来说,就有几个这样的战略位置。在西南是攀城,控制了攀城,就等于控制了整个蜀州西南地区,所以在两次的三州间的战争中,春州的大军首要的目标都是攀城,而蜀州也在攀城云集大军,死守不退。在蜀州中部,最重要的战略位置当然是锦城,锦城一失,整个锦都平原都是春州军的天下。在东北部,巴中最为重要,占领了巴中,离占领整个巴东也就不远了。云破天的部队死守广昭城,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不能让鞑凶军进占巴中。而在蜀州东南,最重要的战略位置就莫过于涪庆城了。控制了涪庆城,蜀州的水军不能在陵水和上清江上自由地出入,水军的威胁大为降低,而沿江的上游蜀州城池也失去了一条重要的补给线和援军通道,抵抗能力大幅下降,更有利于春州、粤州联军的攻击。而对于粤州军来说,占领涪庆城就等于有了一个坚固的立足点,无论是向西、向东还是向北都可以自由攻击,相当于取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

    基于以上的原因,李中良急于想攻克涪庆城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不过涪庆城却也是摆在他面前的一个难题。坚固的城墙、擅守的军队、精良的武器、不屈的意志、充足的粮草、卖命的百姓,这一系列战争所需要的因素它一样都不缺,而这些因素的组合所带来的后果是李中良的部队在涪庆城下吃尽了苦头。

    七天的攻击,李中良的部队消耗了大量的武器,部队的损伤也达到了一万以上,其中五千精锐的粤州战士永远倒在了涪庆城脚下,而涪庆城依然牢牢掌控在蜀州军的手中,丝毫没有一点屈服的迹象。

    李中良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蜀州军队,对方的军队数量明显比己方少得多,李立的一个师团加上蜀州东南一带的城防军,充其量也就是四万人,即使加上上岸支援的谭弄潮的水军,也不过五万人,却每次让自己的十万大军在城墙下碰得头破血流。李中良更不知道蜀州的百姓为什么也这样悍不畏死,竟然冒着箭雨往城墙上运送武器,他粤州的百姓就从没有这样支援过军队,难道秦思远在蜀州人的心中真有这么大魔力吗?

    李中良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放弃进攻涪庆城,转而向蜀州的内地进军。蜀州现在就像是一个鸡蛋,外壳是坚硬的,内部却是松软无比,因为它的军队全部在边界附近,内部兵力极度空虚,除了锦城外,其他地方再没有蜀州的大军。李中良相信只要自己向蜀州内部进军,沿途劫掠,即便不能取得整场战争的胜利,也必能给蜀州的经济造成沉重的打击。不过他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因为他不是那种为了追求结果而不择手段的人,不与蜀州的军队作战而去欺负老百姓,这算是什么军人?如果每个名将都有弱点,这就是李中良的弱点之所在,若是黄远昭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当然,担心蜀州的军队截断自己的归路,也是李中良顾忌的原因之一。

    反复考虑了良久,将所有的得失都计算得清清楚楚,李中良终于下定决心,下达了命令:“来人,传令下去,派人给我打探锦城及春州军方面的情况,另外从今天起加强攻势,争取一举将涪庆城攻克,如果在四天之内还不能竟功,就回军打通后勤补给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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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昭决战已经结束了三天,城外的天地间还充斥着血腥之气,战场上双方士兵的尸体和损毁的兵器虽然得到了清理,但那遍地的鲜血却是清理不掉的,于是方圆几里内的大地整个成了暗红之色,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据说第二年的春天,广昭城北的野草长得特别丰茂,只是叶片都是血红色的,每到夜晚,草丛中就游离着幽灵鬼火,商旅不敢在此夜行,弄得云破天只好出动军队将野草全部铲除。

    广昭决战是以蜀州军的大胜而告终,但蜀州军并没有将鞑凶军赶尽杀绝,乌代带着三万骑兵和一万步兵回到了金鸡城。这是秦思远有意放他一马,若是依照蜀州军一些将领的意思,只怕鞑凶军能够逃走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秦思远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乌代的十万大军在广昭城下损失了六万,元气已经大伤,最重要的是士气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对整个鞑凶军的负面影响是不可估量的,而且鞑凶军与蜀州军屡战屡败,恐怕再没有与蜀州军作战的勇气。而保存鞑凶军一定的实力,对于牵制南宫家族较为有利。秦州尚有暴雨军团和地方军共三十万大军,若是没有鞑凶左贤王的牵制,恐怕很快就会南下蜀州。而要想使鞑凶左贤王牵制住秦州的军队,就不能让他的军队损失得太厉害。目前鞑凶左贤王在金鸡城有十三万兵力,再加上乌代的四万残兵,进攻虽然不足,但防守金鸡城当没有问题,而只要鞑凶军占据着金鸡城,秦州的军队就不敢南下。

    第二十五章战略重点(一)

    第二十五章战略重点(一)

    秦思远对南宫家族从来都没有轻视过。南宫家族将三王子刘莽弄到并州后,拥立他做了皇帝,年号“复兴”,与瑞金刘鑫的“中兴”王朝针锋相对。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复兴”王朝的真正皇帝是南宫长春,刘莽不过是一个傀儡,是南宫家族争取民心的借口。不过,普通老百姓未必知道这一点,再说南宫家族有雄厚的实力,“中兴”王朝一时半会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各地野心勃勃的总督们也巴不得两个王朝斗个你死我活,好趁机壮大自己,于是“复兴”王朝也就这样存在了下来。

    秦思远的势力虽然发展很快,但毕竟根基太浅,与南宫家族经营了几十年的实力无法相比,而且一连串的战争使得蜀州的经济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他现在无论如何是没有能力与南宫家族直接为敌的。对于他来说,当前首要的任务是将春州、粤州的联军击败,然后在蜀州实行一段时间的修养生息,当实力积累到一定程度时,一举兼并粤州、春州和康番自治岭,到那个时候,他才有能力面队“复兴”王朝。因此,他现在必须让鞑凶人和南宫家族相互牵制,使双方都没有余力对付自己。

    站在城墙上望着城外血红色的土地,秦思远心内暗叹,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永远具有那么大的破坏力。广昭决战虽然己方胜了,可也损失了三万键儿,其中死亡就达一万五千人。一万五千人就代表着一万五千个家庭破裂了啊!而且此战下来,所消耗物资的补充、毁损设施的修复、伤亡战士的抚恤等等耗资将达到四百万个金币!这是多么大一笔财富啊!它相当于一个中等郡府一年的财政收入,可以令数十万人过一年安稳的日子!

    想及这些,秦思冲远真有一种不愿意再打下去的念头,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说为了实现天下一统,创建一个太平盛世的理想,就是为了那些一心跟随自己的部下,他也要坚持下去。蜀州现在就像是一只在暴风雨中行驶的大船,而他自己就是那个船长,部下是那些船员。不管当初那些船员跟随自己上船的目的是为了平安到达彼岸还是为了发一笔财,毕竟他们上了自己的船,对自己寄寓了无限的信任和希望。自己如果甩手不干,这只船很可能就会沉没,船员们都会被海浪吞噬,所以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坚持下去。

    “大人,参加会议的人都到了,云将军请大人您去主持会议。”一个云破天的亲卫来到城墙上,禀报道。

    “好的,你去告诉云将军,让他先招待一下,我随后就到。”收回自己的思绪,秦思远向那名亲卫挥了挥手。

    广昭决战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在广昭的郡守府里举行,参加会议的人员包括在广昭城的各军旗长以上的将领和情报部门在广昭的头领,冷福成的四万大军中的两万步兵已经在昨天返回了龙盘,他和他的一个师团长、两个骑兵万骑长也参加了会议。会议的议题是讨论下一步的作战方案。

    秦思远到达郡守府议事大厅的时候,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都用崇敬的目光望着他。蜀州的将领固然对他说动龙盘军救援这一神来之笔敬佩不已,而龙盘的将领对他的算无遗策以及在战场上无人能敌的风采也是心服口服。

    秦思远在主位上坐下,亲切的目光扫视了在座的每个人一眼,微笑着说道:“大家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开会。今天我们的议题是讨论我军下一步的作战方案,在此之前我要先向各位表达我的谢意,由于各位的共同努力,我们击败了强大的鞑凶军,使蜀州的形势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说完,他向在座的人行了一礼。

    众人纷纷回礼,不少人还说着“这都是大人领导有方”之类的话,议事厅里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秦思远挥了挥手,待众人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取得了此战的胜利,解决了来自北边的威胁,但我蜀州的形势总的来说仍是十分严峻。在攀城方面,春州的十万大军压制着我方的八万军队;在锦城方向,春州的十万大军包围锦城已达十天之久;而东南一带,粤州的军队已经占领了江安、沐南、泸溪、荣昌、壁山等城,目前李中良的十万大军正在强攻涪庆城。虽然泸溪城已为我近卫师团夺回,但并不能持久,一旦李中良的大军将涪庆城攻克,泸溪城便失去了其战略价值,或者李中良的大军回头,近卫师团也必将放弃泸溪城;而我巴东地区的兵力也并不充足,第一军团的三个师团中,第二师团在摩天岭不能调动,第三师团在此战中减员三成以上,第一师团减员也达到了两成。城防军野战能力不足,在此战中损失也不小,不能做任何指望。因此在巴东地区,目前能够作为机动兵力的也就是第一师团和冷大人手下的近两万骑兵,总兵力四万多一点。而这些兵力无论是加到哪一方,都不能构成对敌人的绝对优势。因此我们就要商议究竟要将这些兵力用到哪里,使它发挥最佳的效果。下面请各位就这个问题畅所欲言。”

    秦思远说完之后,下面一时陷入了沉寂之中,对于这样重大的战略问题,在座的将领大都没有思考过,尤其是现在蜀州的局势错纵复杂,攀城、锦城、涪庆城三个地方的形势都很紧张,无论哪一个地方丢失,对蜀州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都需要救援,但究竟应该先救哪一个,他们短时间内还确定不下来。

    云破天见等了半天没有人说话,便率先打破沉静,说道:“我先说几句吧,算是抛砖引玉。攀城、锦城、涪庆城三个地方都面临着庞大的敌人,形势的危急似乎都差不多,但如果我们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其中还是有很大的不同。首先来说涪庆城。涪庆城目前的形势看起来在三城中最具危机,因为城内的守军最少,只有李立将军的一个师团加上一万多城防军,即使谭弄潮将军的水军上岸支援,总兵力也不过六万,因此我想在各位的心目中肯定认为涪庆城有可能最先被敌人攻克。我认为其实不是这样,涪庆城在危机中包含着最大的生机,原因在于五点:一是李立将军以善守闻名。二是涪庆城是蜀州除锦城之外最大的城池,城高墙厚,防御设施齐全,粮草武器充足。三是涪庆城两面临水,限制了李中良兵力的使用,相对来说也节约了城内的守军。四是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通过水军将涪庆城东部各小城的城防军运往涪庆城,以补充城中兵力。五是李中良的后勤补给线已经被山扎敖将军截断,李中良的攻势必不能持久,如果他强攻不克,士气下降,必然要撤兵,以便重新打通后勤补给线。有此五点,涪庆城并不是最危险的。”

    “再来看攀城。攀城的李存孝将军手下有三个师团的野战军,还有攀城地区的城防军,即使在第一次攀城之战中有所损伤,但总兵力仍不下于七万,防守敌人十万人的攻击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攀城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粮草武器的供应问题。攀城地区本来粮食产量就少,也没有武器工场,粮草武器大部分靠从外地调入,而春州的军队在占领昌西城后,攀城的后勤补给线就被切断了。七万大军,每天的粮草武器消耗巨大无比,如果不能得到及时供应,问题是很严重的。而且攀城过去一直是蜀州的落后地区,官府的储备不多,民间的潜力也无法和涪庆城相比,虽然秦大人主政蜀州后在攀称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毕竟时日尚短,民生民力都没有达到支撑一场长期大型战争的程度,时间长了,是很难保证攀城不失的,所以说攀城的形势要比涪庆城严峻。”

    “至于说锦城,我认为形势最为严峻。锦城的形势严峻不在于它是否能够抵挡住春州军的攻击,而在于春州军围攻锦城所带来的政治影响和经济破坏力。目前锦城有两个师团的野战军和一万多城防军,总兵力有近七万,而春州军虽然号称十万,但实际上除开沿途占领城池的留守部队,实际兵力也就是八万多一点,因此春州军要想攻破锦城是不大可能的。但锦城是蜀州的首府,我们的首府被围攻,给民众的信心的打击是无可估量的。锦城对外的交通被截断,州府的政令不畅,州内各地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军事、文化都会受到影响。锦都平原是蜀州最富庶的地区,敌人在锦都平原上四处肆掠,给蜀州的经济造成了沉重打击。还有十方堰工程已到收尾阶段,由于敌人围攻锦城,工程已被迫停下来了,若是雨季洪水爆发,工程就有被摧毁的可能,所造成的损失也是极其巨大的。所以说锦城方面的局势应该是最危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