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阴云

    春州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首府春城处于春州的东中部,一年四季如春,鲜花遍地,又称笑花城。春城是一个典型的大城市,人口三百多万,其繁华程度与蜀州的锦城相比一点也不逊色。

    杨玉坤站在总督府的议事大厅里,双眼紧盯着墙上巨大的帝国地图,一双浓眉忽蹙忽舒。想到自己酝酿多时的计划就要实施了,作为一州总督的他,也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杨玉坤是土生土长的春州人,从一个小小的城主一步步走上总督的高位,花费了他无数的心血,不过他的志向并不仅限于此。春州的版图虽然在帝国的各州、自治领、附属国中排第八位,但对于他来说,春州这片天地仍然太小了,不能让他自由地翱翔。他的目标是蜀州、粤州乃至更远的地方。

    为了实现这个目离标,他做了充分的准备。几年来,他发展经济,招揽人才,整顿军政,储备粮草,可以说该做的他都做了。目前他的府库充盈,粮草充足,兵强马壮,足够应付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对于他来说,到三天前为止,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这股东风就是他起兵的借口,而现在这股东风也不欠了。

    京城的密探传来消息,皇帝任命蜀州总督秦思远做了西南都护使,总理蜀州、粤州、春州和康番自治领的军政。秦思远是什么东西?黄口小儿而已!他凭什么能做西南都护使?做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凭他有个左宰相的父亲?还是凭他与鞑凶军打了几仗?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正愁没有起兵的借口,现在朝廷倒是将借口送上门了。

    杨玉坤将目光投到了地图上蜀州的方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早就在动蜀州的心思,春州虽然美丽富庶,但与蜀州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首先是人口比较少,没有足够多的人口,就没有充足的兵员,这一点在大规模的战争中将成为致命伤;第二是春州的粮食产量不如蜀州。春州多山,山地占到了领土的八成以上,虽然气候温暖,适合耕作,但土地的限制使得春州的粮食只能勉强自保;第三是春州没有大型的铁矿,制造兵器的原材料不足。虽然境内的铁矿满足军队的日常训练所需不成问题,但一旦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武器的消耗量将非常大,武器供应就成了问题了。而在与春州一江之隔的蜀州攀城地区就有一个巨大的铁矿,一个可以满足百万大军数百年所需的铁矿,这是他图谋蜀州的最大理由。

    “秦思远去了京城,现在蜀州群龙无首,倒是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杨玉坤想。他虽然有些看不起以花花公子著称的秦思远,但也不敢太小瞧他。秦思远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步上总督的高位,还数次击败了鞑凶军,说明很有几分本事。不过杨玉坤并不怕秦思远,他相信凭自己丰富的经验和充分的准备,击败秦思远没有问题,何况秦思远现在不在蜀州,自己的胜算更大。

    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走进议事厅,站在杨玉坤的身后轻轻喊了一声:“大人。”

    杨玉坤转过身来,望着清瘦的中(手机小说网wap.16k.cn)年男子,问道:“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清瘦的中年男子说道:“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都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现在就等大人的一声令下。”

    杨玉坤又问道:“粤州方面呢?”

    清瘦的中年男子说道:“粤州方面已经回信,他们的十万兵马已经开始向大方城集结,一旦我们这边发动,他们就从大方城出发,直扑上青江边,伺机占领蜀州的江安城,并牵制锦城方面的蜀州部队。”

    “好!”杨玉坤浓眉一展,双手互击,“传令第一军团自禄丰出发,沿正北方向开进,目标上清江边的武定城;传令第二军团自祥云城出发,沿西北方向开进,目标攀城以西的永胜城。两军到达后就地扎营,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

    “是,大人。”清瘦的中年男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还未走出三步,背后再次传来杨玉坤威严的声音:“记住,各部对外宣称是进行例行的军事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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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东海军团吃了败仗?这怎么可能?”匆匆赶到秦重书房的秦思远看着一脸铁青的父亲,吃惊地问道。

    “这是刚刚接到的东海军团飞鸽传书,你看看。”秦重递过一沓厚厚的信纸,沉声说道。

    秦思远将信纸接过,见上面的字迹颇为潦草,可见是匆匆写就,而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悲伤的情绪。

    大帅:

    遵照您之命令,我部九万水军于二月二十八日自上清江起程前往东海,三月七日到达齐州湾,沿途消灭小日军小股水军和补给船队数批。到达齐州湾后,我部拟定休息一晚,于第二天从海上对小日军发动攻击,并与登州城流民军取得联系,以便于东西夹击。

    为了不惊动小日军,我部派出的斥候船并未远行,仅在舰队方圆五里内打探。当夜子时,我部将士正在熟睡之中,忽听远处的斥候船发来警信,卑职当即起床观望,发现自灵山岛方向和登州方向传来大片火光,大批的敌军战舰正向我军全力驶来,我军已处于敌军的包围之中!

    卑职急令将士起床迎敌,却已不及,处于灵山方向的我军第三舰队当先受到打击,仓促之下损失惨重。卑职一面令第三舰队拼死抵抗,一面集中第一、第二舰队攻击登州方向之敌,期望一举将弱敌击溃,然后回身消灭灵山之敌。

    不曾想还未与敌军接触,海面上突然烧起连天大火,原来敌军趁黑夜之机,在海面上抛洒了大量火油,待我军接近,点燃火油,以大火将我军困住,然后以强弓硬弩和投石机对我实施远程攻击。我军一时不备,遭受重大损伤。

    敌人之意图非常明显,以大火困住我军大部,以强敌消灭我军小部。卑职虽明了敌军之意,却无应对良方,因我军舰队拥挤一起,掉头非常困难,若是强行掉头,费时费力不说,若第三舰队败退,我军必将自相冲撞,敌军再两方夹击,我军必败无疑。

    情急之下,卑职决定破釜沉舟,令第二舰队不顾牺牲,强行向登州方向突破,第一舰队随后跟进。此一行动果然大出敌军意料,效果也相当明显,在牺牲了十艘战舰后,我军第二、第一舰队终于与登州方向之敌接触。此时,我军强大战力方始显露出来,远投近射,强冲硬撞,敌军顿时不敌,接战至天明,我军将迎面之敌击溃,伤敌战舰百艘,击沉敌舰五十艘。敌军见事不可为,便撤出战斗,我军亦脱出敌军包围。

    然我军第三舰队在灵山方向敌军强大攻势下,伤亡惨重,三万将士,能够生还者不足一万,八十艘战舰,沉海者五十艘,伤者二十二艘,完好者仅八艘。

    敌军撤往大海深处,我军亦无力追击。战场统计表明,此战击毁敌军战舰约百艘,击伤敌舰约一百八十艘,敌军亡约两万人,伤约一万人,而我军大小战舰沉海者七十艘,伤者五十五艘,死亡将士两万四千人,伤一万八千人。

    此战虽然不能说我军惨败,但伤亡之惨重亦是我东海军团成立以来所少见,卑职有负大帅所托,甚感汗颜!

    我部此次出征,行动甚为隐秘,然观敌军之部署,我部行动计划显然早已泄露,以致中敌埋伏。泄露者究竟为谁,还望大帅明察,卑职亦将在我军内部开展调查,以免重蹈覆辙!

    此致

    东海军团军团长方海明敬上!

    大洪历六百三十三年三月八日

    秦思远将信纸还给秦重,说道:“东海军团伤亡虽然惨重,但小日军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而且小日军既已撤退,我们的目的也算是基本达到了。不过正如方海明所说,此次明显是有人将消息泄露给了小日军,这个泄密者是谁,倒要好好斟酌斟酌。”

    秦重脱口说道:“哪还用斟酌,肯定是南宫家族干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打击我的威信!”

    秦思远心里一动,前次刺杀自己的忍者也是来自小日国,说明帝国内有某种势力早已与小日人有了瓜葛,如今又有人将东海军团的行踪泄露给了小日军,很有可能这个泄密者是来自同一股势力。细数京城各派势力,倒真是南宫家族的可能性最大,因为自己被杀和东海军团的出战不利,受打击的都是自己的父亲一派,而得到好处的只有南宫家族。

    想到这里,秦思远说道:“父亲说的有道理,不过此事恐怕一时还难以找到证据,即便明知道是南宫家族干的,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倒是忍者提供的线索和那个地下拍卖场的情况我们可以利用,只要顺藤摸瓜找出幕后控制者,就可以利用城卫军加以铲除。我怀疑那个拍卖场的幕后老板和控制京城黑道的组织都是那个叫寂灭楼的杀手组织,而它真正的后台很有可能是南宫家族。”

    第五十二章评选花魁

    秦重说道:“这件事就由你暗地里去办吧,我在面上和南宫长春斗。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南宫布武已将鞑凶右贤王逐出了蓟门关。”

    秦思远先是一惊,随即就明白过来,南宫布武肯定是打了一次落水狗,趁鞑凶右贤王十万大军被夕舞消灭,士气低落的时候,来了一个突袭。不过闪电军团能在短短几天内就将剩下的十万鞑凶军从同城逐出蓟门关,战斗力之强可见一斑。

    秦思远也明白父亲认为这是个坏消息的原因,东海军团的失利和闪电军团的胜利几乎同时发生,形成鲜明的对比,父亲的威望受到沉重打击,而南宫家族的威望却在转眼间就大幅上升。

    “父亲不必担心中。”秦思远见父亲有些丧气,出言安慰,“我们已经和九公主形成同盟,在朝廷中的势力要大于南宫家族;东海军团虽然失利,但毕竟将小日军赶出了帝国,对父亲的威望并没有多大影响;南宫家族反复食言,鞑凶人肯定对其恨之入骨,必将成为他们的生死对头,会牵扯他们的大量精力。总之,形势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秦重听他如此一说,脸色顿时缓和了几分,问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秦思远说道:“南宫家族的所作所为,既有打击我们的威望的意思,又包含打乱我们计划的阴谋,我们不可自乱阵脚,还是按先前商定的方案行事。”

    秦重思考了一下,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从父亲那里出来,秦思远决定去拜访顾倾城,这也是他回京城的目的之一。顾倾城掌管的迷心宗流莺堂已经与秦思远的情报机构实行了部分情报共享,秦思远想将流莺堂完全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下,曾经让雪怜丹试探过顾倾城的口气,对方答应见过了秦思远以后再说。秦思远原本就决定这次回京时将这件事敲定下来,眼下京城的局势如此复杂,正需要顾倾城帮自己打探情报,所以他感到与顾倾城的见面已刻不容缓。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顾倾城坐阵的怡情阁今天要进行花魁的评选,这也算得是京城娱乐界一年一度的大事,热闹非凡,秦思远也想见识一下。

    顾倾城的流莺堂实际上就是一个青楼组织,在京城的怡情阁是它的总部。不过这个青楼组织与一般的青楼有一定的不同,除了有色情服务外,技艺表演也是重头戏,所以综合看来,她们更像是一个艺术团体。

    怡情阁在外城东区最繁华的千井府大街上,与红牡丹大酒店相隔百丈左右,二者是这条大街上最红火的两个娱乐场所,都是王孙公子、高官富户最喜欢去的地方。

    秦思远带着女扮男装的小兰、小菊和唐依三人很顺利的进入了怡情阁。为了不引起顾倾城的反感,他并没有亮出魔门门主的身份,而是纯粹以一个寻芳猎艳的富家公子身份走进去的。

    怡情阁的花魁评选一年一度举办一次,这是怡情阁为吸引顾客而举办的一项活动。由怡情阁推出二十四位相貌和才艺俱佳的青倌,先由顾客评选出十二位,名曰“金陵十二钗”,再在这“金陵十二钗”选出当年的花魁。

    “金陵十二钗”是上古时期一本书中描绘的十二位美貌的女子,不同的家世,不同的命运,有人也用十二种花来形容她们,其中一种谓之芙蓉,“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就是对它代表的一位女子的描述。现今的人们形容女子美丽,很喜欢把她比作“金陵十二钗”中的人物。

    顾客的评选虽然采用投票的方式,却是用献花来表示,一支鲜花代表一票。鲜花在现场有供应,不过需要用钱购买,每支花一个金币,虽然价格不低,但为了心中满意的姑娘,顾客们花钱都很痛快,往往会为一位姑娘献上几百上千甚至上万朵鲜花。

    “金陵十二钗”和花魁选出来后就进行拍卖,但拍卖的内容不一样,花魁要留在怡情阁服务至少一年,待下一届花魁选出后才可以离开,因此拍卖的只是初夜权,而其他进入“金陵十二钗”的女子则被当场拍卖掉。

    能够入选“金陵十二钗”可以说一种荣幸,因为对这些靠出卖身体为生的女子来说,能幸运地被有钱有地位的买家买走,那就等于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得到梦寐以求的好结局。即便不能拍卖成功,她们的身价也是上涨得厉害,以后接客的收入也要比一般青楼女子高得多。

    侍者领着秦思远等人走进一个大厅,安排他们在一间包厢里坐下。秦思远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他顺着来人的视线望去,顿时和那人的目光发生激烈的碰撞,宛如两道闪电在半空相遇,迸出漫天的火花。

    “南宫宣文!”秦思远身子微微一震。对面的男子二十来岁,一身白袍,长相英俊,虽然是在初春季节,他的手里却拿着一把折扇,摇动之间,使他更显得儒雅潇洒。

    南宫宣文显然也认出了他,身形大震,眼里露出又怒又嫉的神色。不过他并没有更多的表示,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台上。

    这是两个终生仇敌成年后的第一次见面,虽然他们双方都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情敌加政敌,但这次见面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冲突,不过这次的见面让他们的仇恨更深,终生再没有缓和的余地。

    秦思远将目光转向舞台,二十四个美丽的女郎此刻正合著音乐的节拍,一个接一个地在台上来回穿行著。音乐来自舞台的两侧,那里各坐着十个演奏著不同乐器的乐师。当然,音乐虽然美妙,此刻却没有谁去关心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美女的身上。

    舞台上,二十四个活色生香的美女,全都穿著仅可遮掩重要部位的抹胸和小胯,外披薄如蝉翼的纱衣,一时之间,满目尽是粉臂**,乳波臀浪,纤细的小蛮腰,怒放的乳峰,妙相纷呈。

    这些美女都是经过怡情阁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她们中间有的是自小由怡情阁培训出来的,也有的是从各地应召而来,选出这二十四个佼佼者并不容易,她们光是有相貌身材不行,还要有特殊的技能才有机会入选。入选后,她们还要经过更高级别的训练,学会如何取悦男人。正因为这样,能入选“金陵十二钗”,得到被拍卖资格的美女都会非常的抢手。而且,由于她们都经过特别训练,比一般的女子善解人意,被买主买回去后,大多能被娶为妾(做正妻的可能性是极少的,毕竟她们出身青楼,一般人还是不能接受她们为正妻),待遇大抵差不到哪里去。

    评选开始,主持仪式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郎。宣布了规则之后,她首先请台上众女退场。乐器重新凑响时,才让她们按照自己编号的顺序,逐一登台表演。表演的过程很简单,除了特殊的妖娆步姿外,同时还要摆身体姿势造型。每一个女郎表演完毕后并不退场,当即由在场的顾客献花,直到没有客人献花时,对她的评选才算结束。最后,女郎们按得到鲜花的支数多少确定排名,排在前十二位的就是“金陵十二钗”。

    秦思远发现这里的顾客真是大度,献花时争先恐后,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为了给一位金发碧眼的姑娘献花,竟一口气花了一万金币!秦思远向旁边的侍者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是费家的二公子费柘,看来大富之家的公子出手就是不凡。

    逐一登台的诸女脸上都蒙著白色面纱,身上也穿著薄纱裙袍,均是一边扭胯摆臀、款款而行,一边将面纱掀下,身上的纱裙也缓缓脱落,等她们到达离顾客最近的舞台尽头时,摆出的姿势极为性感诱人。特制的宫灯照在活色生香、风味各异的一具具玲珑玉体上,带给人无限的遐想。二十四位女郎绝大多书都是黑发黑眼,只有极少数金发碧眼或是绿发兰眼,一看便知是来自异国他乡。诸女身材一个个都是玲珑浮凸,隆乳细腰、修腿丰臀。差别仅在于有些人**特别的硕大丰满,有些则臀部特别的浑圆高翘,还有些腰特别细、腿特别长。

    秦思远并没有献上一支鲜花,这让旁边的侍者大感惊异。不是他看不上这些女郎,而是他来此的目的并不是看美女,而且他也舍不得身上的金币,蜀州各方面的建设需要大笔的金钱,他现在缺的就是金币。

    不过他还是在心底里给二十四位女郎暗自评选了一番,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确实不错,入选“金陵十二钗”的女郎中,有十位在他的心中是入了围的。

    第五十三章琴仙

    真正的**开始来临,“金陵十二钗”穿着最适合自己的服装逐一登场,开始表演自己最拿手的技艺,然后仍是由顾客献花,得花最多者就是今年的花魁。

    第一个登场的是一个穿著水蓝色长裙的少女,发髻高耸,娇酣的脸上白里透红,小巧的樱唇微微翘起,勾人心弦;衣领旁露出一段雪白的玉颈,增添几分遐想,紧身的衣裙将微凸的酥胸及纤细小巧的柳腰紧紧的包裹起来,更令人感到血脉喷张。这个少女的突出技能是在乐器演奏方面,一曲如泣如诉的动人箫声,令在场的观众全部听得如痴如醉,还没有表演完,已有不少顾客献花,待她表演完毕,台上的鲜花已是堆积如山,最后统计的结果,鲜花竟达四万八千支之多。

    第二个出场的少女金发碧眼,穿着银白色的紧身舞蹈装,将曼妙的曲线尽皆展露无遗,丰胸高耸,肥臀翘挺,体态极为惹火。而她火辣辣的舞蹈更是令台下众人的眼球几乎都掉了出来。秦思远虽然早已见识了雪怜丹的妖媚,但看了这个女子的热舞,仍是忍不住身体一阵发热。这个女子的风头显然更盛,收获的鲜花突破了五万支。

    “金陵十二钗”并一个接着一个登台表演,场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当最后一个女子出场时,气氛已经达到了顶点。秦思远对顾倾城的眼光相当佩服,这最后一个上场的女子显然在诸女中最为出色,安排她最后出场,不仅会将场内的气氛推向**,也不会影响前面女子的得分,收获的金币将更多。

    最后出场的女子身穿白色宫装,身材高挑,体态玲珑曼妙,鹅蛋形俏脸上带著几分高贵优雅的气质。她擅长的技艺是唱歌,而且歌喉竟然优美婉转到了极致,仿佛不像出自人间。秦思远想了一想,在自己认识的女子中,恐怕只有梦柔的歌喉可以和她一比。他再也忍不住,终于献上了一百支鲜花。

    这个女子不负众望,以十二万八千八百支鲜花获得了今年的花魁,从现场顾客的欢呼声中,秦思远知道这个女子算得上是实至名归。

    花魁既已选出,接下来就是“金陵十二钗”的拍卖了。帝国原本不允许买卖人口,但青楼女子是个例外,因为她们的买卖实际上相当于花钱替她们赎身,所以官府也没有这方面的禁止规定。

    不过在拍卖之前,怡情阁安排了一段歌舞表演,显然组织者很懂得顾客的心理,此时安排歌舞表演来调节场内的气氛,以便迎接下一个**的到来。

    “金陵十二钗”的拍卖果然比花魁评选的气氛还要热烈,竟价者趋之若骛,如过江之鲫,其中竞争得最厉害的是两个少年男子,一个是费柘,另一个是令狐家族的少公子令狐翼。最后费柘以二十万金币的高价获得了那位金发碧眼女郎的所有权,而令狐翼则以五万金币获得了花魁的初夜权。

    秦思远见两个少年争得面红耳赤,不禁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他们完全和自己当年一掷千金的风采有得一比,甚至出手比自己更大方,自己那时候可没有他们这样雄厚的财力做后盾。不过,在见识了两人的恶行恶态后,秦思远深幸自己那年去从了军,否则说不定一生真会一事无成。

    南宫宣文一直没有什么表示,虽然自始至终,他的双眸中的光芒都是那么炽烈,表明他也并非对美色不在意,但只有在选花魁时他象征性地献了十支花,更没有参与竟买。秦思远虽然对他来此的意图有些不太明了,但对他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大为凛然,这是一个不可低估的对手。

    第二个**终于过去,随着主持女郎的介绍,第三个**又将来临,因为这是今天的压轴戏,顾倾城将登台表演!

    顾倾城的琴技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名气如日中天,被人们称为琴仙。近一年来,她亲自登台表演的次数越来越少,一般只有在帝国的重要节日或怡情阁举办重大活动时,才能够欣赏到她的琴技,所以每逢她登台表演的日子,怡情阁总是宾客满座,当然其中有多少是为了她的美色而来,那只有天知道了。

    从舞台的右侧缓缓地走入了一位绝色姿容的仕女。她身着一袭曳地的白色长裙,宫鬓高挽,完美无暇的脸形上嵌刻着精致绝伦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闪动着清澈的光芒,只要与她对视一眼,便会被拖入一个静谧的世界。

    人群叫得更疯狂了,而顾倾城只是清冷自若地报以目光及浅浅的微笑。所有人都心醉了,她虽然尚未表演,但举手投足间都有了深刻的意境。

    秦思远颇赶迷惑,不明白一个混迹青楼又敛财有方的女子为何有这样一种高雅的气质,仿佛不沾染一点尘俗的东西。顾倾城确实够美,秦思远在心内将自己认识的女子和她比较了一下,大概只有玉琼瑶、娜云雪、雪怜丹、风夕舞等寥寥数女可以和她相比,便是同为京城三大美女之一的九公主刘韵,单论相貌还是要差她一筹。

    秦思远发动自己的精神念力,缓缓附着到顾倾城的身上,不久之后,他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梦姨说得不错,顾倾城确实是一个内媚的女子,他已从她的骨相和精神波动中感觉了出来。这样的女子虽然清冷得令人难以接近,但一旦钟情于某个男子,便会以终生相托,至死不悔,而且这样的女子最是男人的恩物,在床上的表现会让你欲死欲仙。

    南宫宣文双眸中的光芒炽烈得近乎疯狂,秦思远终于明白他今番来此的用意,他是为了顾倾城而来!想到他的来意与自己相同,秦思远不由得一阵苦笑,自己与南宫宣文好象天生就是对头,前次他苦苦追求的玉琼瑶是自己的爱人,而此次他慕恋的顾倾城又是自己不会放过的对象,看来自己与他真是前世的冤家了。

    顾倾城款款走到台前,微微一笑,轻施了一礼:“感谢各位的捧场,使得今年的花魁评选圆满成功,倾城无以为敬,惟有抚弹一曲。”不过是普通平常的一句话,但吐自她的檀口,却有着悠远已极的韵律,令人如聆仙乐。

    费柘首先站起来鼓掌道:“好啊,我们又有好几个月没有听到顾小姐的琴音了,在下愿意以每支曲子五百金币的价格买小姐的十支曲子。”

    令狐翼也不甘落后,起身说道:“我愿意以八百金币的价格买小姐十五支曲子。”

    费柘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以一千金币的价格买二十支曲子。”

    “我以……”

    令狐翼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顾倾城笑着说道:“两位公子如此照顾,妾身感激不尽。不过今天妾身打算免费为大家弹三支曲子,如果两位还不尽兴,三天后可以再来,那时是春令节,妾身还要表演的。”

    费柘和令狐翼虽然不甘心,但在顾倾城笑吟吟地目光下,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一言不发地乖乖坐下。旁观的众人对顾倾城的魅力也无不感同身受。

    秦思远对顾倾城更加的佩服,这奇异的女子确实很会抓住顾客的心理,前面的花魁评选和拍卖中,她已赚取了足够的金币(秦思远大略算了算,收入至少有一百万金币),现在免费为大家弹凑几支曲子更能赢得顾客的好感,实在没有必要在几个小钱上斤斤计较,何况一些顾客为了讨她的欢心,还会主动花钱买一些鲜花送上,她可就是既送人情又得利了。秦思远不禁萌生一个想法,如果自己出资让顾倾城开办一家商会,或许她能够为自己挣得大笔的钱财。不过他随即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以顾倾城琴仙的名声,她怎会去经营商会?

    南宫宣文站起身来说道:“上次听小姐弹琴是在半年之前的重阳节上,那时小姐弹凑的是刚谱就的一首新曲《幽思》,以上古奇人三丰老祖的一封家书为内容,曲调悠远,寄托了一种深深的对亲人的思念之情,让人听之潸然落泪。不知小姐这次有无新曲?”

    顾倾城悠远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欣喜地说道:“南宫公子不仅记得半年前的曲子,还知道曲子的来处,让妾身好生惊讶!”

    南宫宣文微微一笑,他温文儒雅的脸容上益发神采熠熠。打了个手势,自有随从递过了一个长长的匣子,他走到台上,恭敬地递了过去:“顾小姐以琴技著称,被人称为琴仙,在下总想为小姐寻找一具好琴,可惜未能如愿。不过俗话说‘一通百通’,想必小姐的萧技也大为不凡,这是在下费尽心血找来的一管‘引凤萧’,希望能入小姐的法眼。”

    第五十四章献媚

    顾倾城接了过来,欣喜地道:“公子的这份礼可重了,倾城可不知如何感谢是好。”

    这“引凤萧”有一个著名的典故。相传在上古时期,一个国王的小公主出生时正好邻国一使者送来一块宝玉,那位刚出生的公主哭个不停,哄也哄不下,只有在见到宝玉时,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美玉的荧光不放,也不哭泣。国王见了,便将那块美玉雕成一架“碧玉萧”送给她。

    公主稍大后,天天拿着碧玉萧练习,到十二三岁时,就能吹出百鸟的叫声和各种美妙动听的曲音,高者如上云霄、低者如沉塘底。她吹的凤凰鸣叫,就像真的一样,因而,人们都说她能做“凤凰鸣”。

    一天夜里,长空夜如洗,明月皎皎,公主遣侍女设香坛,赏了一阵月后身依朱栏,吹奏起她那凤凰鸣的曲子来。夜静声寂,悠扬的曲声,清音细细,如柳如丝,飘出宫墙,回荡于夜空,如人间仙乐。忽然,一阵袅袅的曲音和着自己的萧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声声激越,从空而来。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所奏的回音,细一听,是从东方天际飘忽而下的洞箫声。此声非同凡响,一连几夜,都是如此。于是公主就特意吹奏了一曲“凤求凰”,然后,步回楼阁,似睡非睡地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她静立纱窗,遥望星空。忽然,只见东南方,天门大开,五光十色,倾泻楼台,一个童颜仙骨、眉清目秀的少年男子,羽冠鹤氅,身跨彩凤,翩翩从空而来,到楼前落下。他手持紫玉箫,徐徐品奏。其声似春风习习,似细雨蒙蒙,似白云悠悠,似小溪汩汩。公主听的心神荡然,像身在云雾之中。直到醒来,才知道那南柯一梦。

    却不曾想这年八月十五那天,果有一持箫少年来到王宫。国王一见他羽冠鹤氅,举止潇洒,眉目清秀,风韵高雅,先自欢喜,就以上宾之礼待之。而躲在帷幔后的公主,一看他和梦中的人儿一模一样,心中不由得一阵喜悦。于是,国王招来百官要求少年吹奏。少年从袖中取出紫玉箫,在殿堂中从容的吹起来。一曲吹完,如仙乐在空,袅袅不绝;二曲奏完,殿柱上赤龙彩凤,神态跃跃,似舞似飞;三曲奏后,片片彩云,飘绕銮殿,引百鸟而来,凤翔于天,鹤鸣在地。

    国王欣喜之余,将公主当众许配了少年。二人婚后日日寻曲觅谱,互传技艺。某一日,他们用“碧玉萧”、“紫玉箫”合鸣一曲,从天空中飞来赤龙彩凤,落于楼台前。少年乘龙,公主跨凤,徐徐离开飞升成仙去了。

    后人因为公主的“碧玉萧”能引来彩凤,便将它改名为“引凤萧”。

    正因为有这个典故,所以“引凤萧”成为世间的无价之宝,也难怪顾倾城听了南宫宣文所说是“引凤萧”时,欣喜莫名了。

    得意之极的南宫宣文瞥了秦思远一眼,目光中似有挑战之意。秦思远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道:“在下久闻琴仙大名,今天来此,也有一物献给顾大家,只是不知小姐可肯笑纳?”

    顾倾城转过身来,双目凝视着秦思远道:“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

    秦思远笑道:“在下秦思远,想必小姐也曾听过在下的恶名。”

    顾倾城淡然一笑道:“原来是秦大人,难怪有这么大的气势!不知大人要送妾身何物?”

    秦思远道:“宝剑赠侠士,红粉送佳人,在下听说小姐虽然被人称为琴仙,却一直没有一具与小姐技艺相匹配的好琴,所以特地找了一具焦尾琴来送给小姐。”

    顾倾城美目中异彩连闪,惊喜地说道:“大人真找到了焦尾琴么?”

    焦尾琴可是绝世宝物,是帝国四大名琴之一。弹起来音色美妙绝伦,盖世无双。说起这焦尾琴又有一个故事,叫蔡邕救琴。

    蔡邕是上古时的一位名士,由于当时的皇帝不识人才,使他落魄他乡。有一天,女房东在隔壁的灶间烧火做饭,她将木柴塞进灶膛里,火星乱蹦,木柴被烧得噼里啪啦地响。蔡邕正坐在房里抚琴长叹,听到隔壁传来一阵清脆的爆裂声,不由得心中一惊,抬头竖起耳朵细细听了一下,大叫一声,跳起来就往灶间跑。来到炉火边,蔡邕也顾不得火势,伸手就将那块刚塞进灶膛当柴烧的桐木拽了出来。当拿出来的时候,蔡邕的手都被烧伤了,他也不觉得疼,惊喜地在桐木上又吹又摸。好在抢救及时,桐木还很完整,蔡邕就将它买了下来。然后去掉焦皮,按宫商,调音律,精雕细刻,一丝不苟,费尽心血,终于将这块桐木做成了一张琴。这张琴弹奏起来,音色如天籁绝音,动人致极。后来这把琴流传下来,成了世间罕有的珍宝,因为它的琴尾被烧焦了,又叫它“焦尾琴”。

    秦思远接过小兰手中的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一把古琴,上前递给顾倾城。顾倾城接过一看,只见焦尾琴长六尺,安十三弦,有二十六徽。弦用金蚕丝制成,轻轻拔弄,坚韧而发音纯正,余音绵长不绝,琴面板的外侧有二十六粒白色小圆点,称徽。白玉做成。琴尾部份已被烧焦。琴身花斑断纹,给人强烈的历史感和苍古美。

    顾倾城轻轻抚摩着古琴,神情温柔,宛如一位慈爱的母亲在抚摩着手中的婴儿。也难怪她如此喜爱,毕竟她是以琴技著名,一把好琴对她来说意义自比萧大得多。

    目中神采眩然,顾倾城轻拨了一段和弦,果见琴音清越。虽然只是和弦,但是却有着无比灵动的韵律,空气中的元素似乎活了,在空间中激荡起舞。场内一片寂静,尔顷之后响起了暴雨一般的掌声。

    秦思远说道:“在下还有一物送给小姐,想必小姐也定会喜欢。”

    不等顾倾城开口相问,他一招手,小菊捧过一个木匣。秦思远伸手接过,说道:“这是在下弄到了宫廷曲谱,里面有帝国数千来宫廷乐师所创的著名乐曲,在下将它和焦尾琴一并送给小姐。”

    宫廷音乐历来自成一家,而且由于大量著名的乐师被朝廷征用,宫廷的曲谱往往比民间更为精深独到。顾倾城作为乐器大师,收集的民间著名曲谱不少,唯独宫廷曲谱难以弄到。现在见秦思远送给她梦寐以求的宫廷曲谱,心中高兴可想而知了。

    秦思远此次来见顾倾城可说费尽了心思。那焦尾琴自不必说,是他花了数十万金币从一个收藏商手里买来的。而这宫廷曲谱则是他死打烂缠,从刘韵那里弄来的。刘韵对他要宫廷曲谱并不理解,秦思远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是为了追求另外一个女子吧?那对刘韵来说可是大忌。他只能说用这东西可以换来大量有用的情报,刘韵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只好让人将宫中的著名曲谱抄了一份给他,但也给他出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十天之内必须看到一份有价值的情报。

    这样以来,秦思远顿时抢了南宫宣文的风头,后着望了秦思远一眼,双目中是又怒又恨的神色。秦思远也不在意,反倒对他报之一笑。

    顾倾城轻轻地摩挲着琴身,半晌才悠然地道:“秦大人和南宫公子所送都是世所难求之物,也是倾城梦中都想见识的。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之物,妾身反倒不便轻易接受了。”她说话的神态淡远而宁静,给人一种恬淡的感觉,似乎失去这几件礼物也不会有一丝失望。

    秦思远却注意到她的精神念力正处于剧烈的波动状态,可见她的内心并不如外表那样宁静,似乎很在意这几件礼物。这也难怪,对于一个追求艺术的人来说,一件对她的艺术造诣大有帮助的物品必然会令她心动。

    “这几样东西虽然珍贵,但它们的创造者将它们创造出来就是给人用的,而且只有在行家的手里,它们的价值才能真正地发挥出来。”既然掌握了顾倾城的心理,秦思远便很容易找到说辞,“顾小姐乃一代乐器大家,当今世上无人能比,在你手中使它们应有的光辉焕发出来,也不枉它们的创造者的一番苦心了。”

    顾倾城被他捧的微微一笑:“秦大人既然如此说,倾城想不接下都很困难了。倾城也没有什么好表示的,只有尽心弹凑几曲来感谢二位的好意了。”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卷,曼妙而又轻盈,令得二人心神大震。

    就在二人的震惊之中,她向侧边招了招手,走上来三个侍者,一个侍者搬来一个琴架,另一个端着一个香炉和一个锦凳,最后一个端上一盆水。顾倾城将一长一方两个匣子交给她们,又将焦尾琴摆在架子上。

    第五十五章仙乐

    秦思远知道她准备弹琴了,也不打扰,微微一笑,走下舞台。南宫宣文犹豫了一下,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琴声袅袅升起,轻柔细屑,仿佛小儿女在耳鬓厮磨之际,窃窃私语,互诉衷肠。中间夹杂些嗔怪之声,那不过是表达倾心相爱的一种不拘形迹的方式而已。那几乎透明的音质将厅中的一切嘈杂滤去,是如此的清澈,以至众人有立刻便要溶入其中的感觉。这不过是开场的小调,但已经如此动人,没有听过顾倾城演奏的人立刻明白了歌舞大家的手笔。

    正当听者沉浸在充满柔情密意的氛围里,琴声骤然变得昂扬激越起来,就象勇猛的将士挥戈跃马冲入敌阵,显得气势非凡。接着琴声又由刚转柔,呈起伏回荡之姿。恰似经过一场浴血奋战,敌氛尽扫,此时,天朗气清,风和日丽,远处浮动着几片白云,近处摇曳着几丝柳絮,它们飘浮不定,若有若无,难于捉摸,却逗人情思。琴声所展示的意境高远阔大,使人有极目遥天悠悠不尽之感。

    蓦地,百鸟齐鸣千,啁啾不已,安谧的环境为喧闹的场面所代替。在众鸟蹁跹之中,一只凤凰翩然高举,引吭长鸣。在攀至最高处却突然跌落,发出不甘心的几声悲鸣后便寂然无声。显然是这只不甘与凡鸟为伍的孤傲的凤凰,一心向上,饱经跻攀之苦,结果还是跌落下来,而且跌得那样快,那样惨。

    一曲既罢,满场无声,良久之后,不知是谁第一个鼓掌,接着潮水般的掌声响起,其中夹杂着一个清朗的声音:“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顾倾城美目闪光,注视着长身而立的南宫宣文,说道:“南宫公子果然学识渊博,这首曲子虽然是妾身自创,但确实是来自于古人的一首词,公子能将其中的意境准确地表达出来,足见不凡了。”

    南宫宣文顿时面露得意之色,秦思远的心里却恨得痒痒的。他一向对音乐之道并无多少研究,来此之前也不过是临时读了几本关于音乐的书,但帝国音乐传承了几千年,哪是几本书就能够讲完的,何况他并没有将书里的内容全部记下来。因此在这方面自然被南宫宣文占了优势。

    却听顾倾城继续说道:“妾身还有一首新曲,也是刚刚铺成的,趁今日盛会,一并献给大家吧。”

    琴声再次响起,开篇看似平淡异常,没有一丝渲染,却立时把人引入一种悠远而迥异的意境:晶莹素洁的美人独立于怅惘的寥廓之下。风沙迷了双眼,叫人看不清,只见一个模糊的剪影。秦思远仿佛有这种感觉:大漠或者戈壁上,刺眼炙人的太阳下,风卷着细小的沙子划过脸风速慢了就像按摩,风速快了又像刀割。壁画上的飞天景象仍留有未褪尽的淡淡色彩,长长的水袖和绸带在大漠上的风一起纷飞,舞动着丝路上的花雨。

    秦思远忽然张口高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秦思远歌罢,顾倾城的弹凑正好结束,仿佛这曲子就是为了他口中的词句所作,词曲相和,合拍得天衣无缝。

    顾倾城美目中异彩闪烁,说道:“原来秦大人也是乐理高手,倾城倒是失敬了。”

    秦思远暗叫一声惭愧,他刚才将自己的精神念力附着到顾倾城的身上,与她发生了奇妙的精神共振,不知不觉中唱出了这首词,其实完全是瞎猫逮了个死老鼠,说到乐理知识,他还是少得可怜。

    秦思远所唱的词名为《佳人曲》,是上古时期有名的乐师李延年所作,描写的是一位北方的美女。帝国古典美女的典型本在江南水乡。红粉河边的温婉女子,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浑然一幅清秀的工笔仕女图,江南女子给人的感觉应当是吹面不寒的杨柳煦风。然而北方水土滋养下的佳人就是别番风致了。苍茫大地,风过云疏,这里的女子多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率性洒脱。一袭素白衫裙独立风中,吹乱的发丝和白衣一起在风中飞舞。南地女子如玉,温润细腻;北方女子如水晶,剔透清冷,有时还会折射出刺眼的光。北方佳人不能被描绘成细致的工笔,因为风早就吹散了工整的线条,吹晕了纤细的墨迹想画画啊,只能写意了。

    秦思远自小贪花好色,诗词歌赋虽然学得不多,但描绘美女的倒学了几首,目的自然是为了讨美女的欢心,尤其是描写北方美女的诗词很少,他的印象自然深些,想不到此时倒派上了用场,令顾倾城对他刮目相看。

    “小姐请继续,在下这纯粹是凑巧,当不得真的。”秦思远见顾倾城脸上颇有期待之色,赶紧说道。

    顾倾城自然不肯相信,不过她也没有继续追问,定下心神,又开始了第三支曲子的弹凑。

    乍起的琴音悠忽间在直线地升高,就像沿着一根细钢丝在极速往上攀爬。众人的心脏也被吊了起来,朝无尽的虚空上升,没有着落。终于到了平坦的处所,开阔的音脉顿给人以广袤的感觉。但正因为这种广大的空虚,分外予人一种身在高处不胜寂寥的悲凉,仿佛亘古风沙的戈壁滩,从古到今也只有那凛凛咧咧的风在不分昼夜地吹。

    琴音陡然一变,便成了柔和幽怨的调子。忽疾忽徐的音符便若疏急相间的春雨,淫淫菲菲,摧打着庭前的那一树杏花。花落凋零,继而又被碾落成泥。腔调幽怨,令人闻之潸然,已有不少人纷然泪落。

    正此时,琴音又是一变。若空山中的木鱼,深远而又沉重。若柔和的春风,直要将一切痛楚抹平,将人带到一个平和宁静的境界。琴音渐渐转细,余音袅袅,终不可闻。

    场内再次卷过狂风暴雨般的掌声。

    顾倾城盈盈起身,施礼道:“妾身最近谱写的三支新曲已经都献给大家了,大家若是有兴,几天后可以再来,那时妾身还有新曲奉上。”

    众人见节目已完,只得恋恋不舍地退场。南宫宣文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似想留下,但终究还是走了,只在另走的时候恨恨地看了秦思远一眼。秦思远来此的真正目的没有达到,自然不会离开,找了个借口,让侍者领到了一个房间。

    不久之后,有侍者前来,说是风夕舞有请。秦思远暗自点头,风夕舞果然是个有心人,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是是想见她,便主动令侍者相请来了。

    一行人跟着侍者前行,不久之后就来到了一个客厅里。秦思远发现这个客厅相当大,里面的布置却很简单。大理石的地面色调素净,墙上除了几张字画外没有任何装饰品。靠里面的墙边摆着一个案几和一个锦凳,案几上摆放的正是自己送给她的焦尾琴。另外几面则放着几个茶几和几张椅子,除此之外,客厅里再无它物。物以言志,秦思远看过了客厅的布置,对风夕舞的性情有了另一番认识。

    里面那面墙上有一道门,门上挂着珠帘,秦思远猜想那里应该是风夕舞的闺房,此时房内传来息息索索的声音。秦思远不禁闭上眼睛,想象着美人换装该是多么美丽诱人的场景。

    珠帘动了一下,风夕舞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秦思远睁开双眼望去,发现她穿着一身便装,一头黑发也蓬松地披在肩上,而这一切却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秦思远不禁想起两句古诗:“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看来真正的美女无论怎样装束都是一样的美丽。

    风夕舞见秦思远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脸色微微发红,款款走到案几前坐下,说道:“大人今日送给妾身如此重礼,倾城由衷地表示感谢。”

    秦思远将头一歪,笑道:“顾小姐将怎样表示感谢呢?”

    风夕舞一怔,她说这话原本是客气一番的意思,不曾想对方竟认起真来,而她自己并没有想好如何感谢。不过她反应也很快,笑吟吟地说道:“大人希望倾城怎样感谢呢?”

    秦思远说道:“顾小姐可曾知道,在下今天送你两件礼物,花费了大笔的金钱不说,还得罪了两个人,如果不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回报,可就折大了!”

    顾倾城更感意外,想送她东西的人何其多也!能被她收下已是极大的荣幸,怎敢贪图回报?虽然那些人也都想从她这里得到回报,但能得到自己的一笑或是一句赞美之词就很满足了,可从没有一个当面向自己索要回报的。她不禁对秦思远颇感迷惑,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