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绚日春秋 > 第三十章 涛声潮汛千浪折,帝都云集众英雄(14)
    狄阿鸟听说王子殿下要提走自己打心底升起几丝的欣喜就连麻木的肢体也开始回舒。他竖起耳朵一直不漏地等待张怀玉的答复只听得张怀玉无可奈何地道:“他与吾子张迁有夺妻之恨。万望能看得下臣随陛下出生入死的份上将之斩立决。”

    狄阿鸟觉得他坏王子功业王子定不让他如愿心中更是悲喜交集。

    他听那官儿安慰张怀玉几句感到他们要拖出自己并不反抗顺着力士的劲儿走出来。

    外面的天空虽然云多却远非窑窖可比光洁刺眼给出一种再世为人之感。

    士卒伸出刀枪自后顶叉着他的腰把他押到大片的空地上而那儿已经等了十数静伫的骑士。狄阿鸟往他们看看只希望他们不要固执地给自己戴脚镣、手镣更不要上木枷最好出于折磨自己的目的把自己的两只胳膊缚实拴在马后拖着走使自己得到更大的逃走机会。

    想到这里他突然大吼道:“囚车呢?!囚车呢?!不给老子囚车难道想要用马拖死老子么?要是把老子拖死大皇帝杀你们”

    快马急奔驰把后头拴系的人拖拉在地面上擦上几里几十里更是大伙心中的酷刑。张怀玉果然不肯让他白白离开狞笑道:“在外面绕几圈先给他脱身皮让他老实、老实。”说完他便让骑兵照办。狄阿鸟心中甚喜口中却痛骂不断。

    他们开始出顺着张怀玉的心意猛地鞭出马嘶扯了狄阿鸟一个趔趄。

    前面的骑士奔纵后面的骑士扬鞭。竞相出巨大的狞笑。狄阿鸟却只能伸出两只胳膊甩开两条腿顺着劲儿奔。

    骑士到底不是张怀玉的人驰出营地并没有在周围绕了三、四圈而是直奔旁边的镇城。他们保持着适当度虽然不是极快却也不慢本觉得不大工夫就已经能会让后面地囚徒腿弯软。被路面擦得满身血皮。

    然而狄阿鸟深知里面的凶险始终不肯在极难忍受的不由自主、烦躁和无法保持平衡的艰难中。身子一软栽下去。

    他们难以得到预期的快感爆出强烈的折磨**。

    几名骑兵大呼着和马车上的官吏打招呼竟不再忙着进镇狞笑着痛骂着硬是走到野地上奔驰。他们偏出正路。驰骋到二十多丈的土坡下土坡够荒的上头挺立着几颗大杆植物以两树细木最高伸出没有修剪得野枝暴露出三角刺是处抛尸的好地方。而坡下却有一圈光秃秃地野路像是节拴系的绳头。

    他们想在这里跑两圈拖出个三五六九来当然。并不是为了替张怀玉教训这位年轻地土司而是要在见到王子前杀一杀野性。那官吏喝止马车在嘎然刹势里据到车左停车笑看警告身边不相关的两名骑兵说:“可别没让殿下见着就玩死掉。”

    两名遥远而不在场的骑兵却都回过脸。肯定答应道:“放心吧倒现在还没有拖倒----”

    那官员也这么觉得凑过头远望只见战马急地蹿越沿着野径扯起来一道碎土黄烟。一圈两圈。整整奔了好几圈。缆绳后面的人影仍然左一跟斗右一趔趄地跟着奔跑。时而脚不离地时而歪到坡上踩两脚继续跟着跑始终也不见倒地。

    等在路上的骑兵都难见到这景象虽不知道难度在哪却照样感到稀奇不禁“啧、啧”叫道:“这厮比马还能耐?!”

    狄阿鸟已是汗如雨下偶尔转一转脸路面等待的骑兵们花花而过却似感到激动地嘴脸张大兴奋而清晰心中更生出无际地怨恨和愤怒半拉麻木的脑门子装的都是翻天覆的大吼:“凭什么!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凭什么他们折磨我好似在折磨一只畜牲呀。”

    人一旦被捆住被牵引住奔跑下脚重身形不稳再拖两道来回狄阿鸟早已疼痛僵硬的小腿筋都**地可以榷断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分不清哪是自己的怒喘哪是密集的马蹄呼吸更是像盏拉动的风箱。

    他再勉励支撑下去感到地面上的一小块泥疙瘩都隐藏着巨大的风险能让自己被拖着翻身倒地爬不起来能让自己一脚踩不好脚脖挫折倒也没有余心问“为什么”只是一味势若疯虎用被汗水浸泡地双目死盯住前面。

    他胸中恐惧、杀意潮水般高涨。求生的**也越来越强烈。

    头方上空的扬尘昏花打脸顿时变成数丈宽高的鬼脸两眼黑洞洞地塌陷随着落脚和喘息上下晃动恐怖万端。

    狄阿鸟感觉到脚心被铲掉一层血肉和靴底黏成一体好似在烈火炼狱中奔走感到自己喉咙胀痛饱满的肺开始炸裂而内脏熊熊燃烧感到干燥地鼻孔里要喷出热液感到眼前浮现出自己在荒原上追逐过的野物……

    那些疲惫、仇恨、不堪负荷的灵魂永不停歇自己的脚步仍然用尽全力跳跃起来身姿卓绝。

    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他很想就势倒下去哪怕倒下去再也站不起来被拖掉大半血肉奄奄一息。

    但这不是兔水扎猛子气憋到尽头浮出水面喘喘也不是在自己的田里劳作累了歇歇这就是生与死之间的选择----

    所有在荒原上奔跑地活物都没有放弃地习惯它们宁愿奔跑到内脏火热沸腾口鼻喷血也要经历完这场永不放弃的生命。

    狄阿鸟地心底翻来覆去地涌现出断续、简短的声音一会儿是“跑死吧”一会儿是“总有一天杀光他们”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自己足足追了三天三夜的老狼灵魂钻入那衰老如破车的躯壳使劲地用牙齿托住几乎要掉下来的舌头不顾陷入**辣积雪的脚爪。压制住膨胀的心肺搅拌出不知鲜血还是白骨地毁灭气息……

    眼前虚幻如梦。一匹老狼凶戾蓬勃的好梦。

    精心细作的挑逗战。

    突然猛烈疯狂的厮杀。

    惨败者喉咙里的呜咽。

    牙齿刺入鲜肉汲吸热血的快感。

    最终。景象停留在对花白骨体的啃噬开始“咯嘣、咯嘣”、“咯吱吱、咯吱吱”地响个不停。

    狄阿鸟不知道自己的牙齿什么时候开始吞剔骨头只是用尽全力咬紧脑门上的收缩和鼓动反复嫌弃牙齿不够锋锐寸寸打磨生存下去和百倍复仇的**……

    不知拖了多少圈路上地骑士有些麻木他们不知道骏马能不能拖垮这位土司酋长什么时候拖垮他突然记得王子殿下做过安排和交待的。只好草草结束酷刑回到道路上来。

    向热闹起来地镇外空地驰去。

    那一大片的空地已变成靖康朝四王子理的阅兵场鱼鳞般镶嵌着许多未作修葺的小阵人马逐渐露出军容而数十辆战车并列到阵兵前沿从外到里围出一条通往秦理的主路。

    博格阿巴特还没有被押到鼎沸的声势就已推波助澜。许多骑兵驰接出去。而后赶回到人前叫嚷:“贼土司被押了上来。”等派出地卫队迎面回来。夹道上来许多无赖儿他们都是长月周围无望继承家业的子弟有薄产难晋升素以胡作非为闻名当即欢呼拱卫使得车马难行。

    远处的人见不到贼面目只好赶上来围观使得狄阿鸟一行的移动更慢。

    狄阿鸟已经不用再跟着马跑虽然仍然喘气不已腿脚硬疼。耳管鼻腔生是难受口中极为干渴还是不得不慢慢地扎实脚掌挺出腹部靠肢体的有条不紊了来恢复足以应变的镇定。他同时也舔了舔嘴唇。觉得身体需要水分----需要得到些许的水喝。

    水?!他乞求地向两路包围上来的跟着走的人看去见他们衣甲鲜明百般侮辱挑衅知道自己开口只会换来尿水但他仍不停地寻找着。

    正希望能碰到一线怜惜的眼神坐着小车地少女多起来。

    他相信这些女人都是不乏同情心的。使合拢的手掌掌面朝上。努力押开僵硬的指头用沙哑的嗓音乞讨说:“美丽啊。姑娘。请给我些水喝~”

    这么说着、说着。他地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淌。

    他并不是在故招同情也不是心里脆弱而是难受。

    有人在跟随中俯身下来“啪、啪”打他的脸拍他头上虽然浅却木了的伤口甚至用鞭子和吐沫招呼。他想起自己的以前想起自己也是父母的宠儿想起自己活下来的希望很小想到失散了亲人都不在身边----”

    他这时地确可怜浑身官军衣裳没有怎么好穿经过搏斗多处绽开加之汗水血水叮土靴子开张了嘴血糊糊地脚露出来肮脏邋遢到极点再加上黑血混杂灰尘的头脸被黄土浇埋被泪水冲成弯弯地曲线身躯疲惫佝偻已是悲惨得面目全非……

    倘若真有同情心的人去注目会感到他上上下下只有一双充盈泪水的眼睛还明亮。

    他慢慢地嚷着终于哼起来:“美丽得像金朵一样的姑娘请原谅我这个远方来客的鲁莽我经历过与死神的较量虚弱得没有一丝力量。

    “倘若你能慷慨地递来水囊我将把一切奉送上……”

    所有的人都因为他的歌声而趋于疯狂男人们激动地痛骂使劲地殴打。

    但阿鸟本来就对他们不报希望只是死死地盯住几位柔弱的淑女也许是好色的本性他不知一次地下定决心想:“要是谁肯给我一囊水喝。我就是回到长生天那里也记得。何况喝了略带咸味的水我就会恢复力量仍然有机会逃脱……回头能报答她。”

    他渐渐因为自己充满着情感而陷入陶醉死追一位美丽的淑女弃而不舍地捧出手掌讨要:“给我些水喝吧?!”那女子刺激地尖叫连忙学了旁人在哄哄的笑声中狠狠地抽去一巴掌大声骂道:“狗贼。尿喝不喝?!”

    狄阿鸟打了个激灵。尿可是能治伤的而且含有盐。倘若兑水喝些也是没有选择中的选择。他连连点头说:“你兑些水给我。我喝。”那女子在无赖子弟的借题挥中满脸通红伙同他人狠狠地殴打----”

    狄阿鸟已经算不过身上受下的拳脚鞭打。

    他知道这样打下去过多地皮肉伤过度地缺乏水分很快让自己死去沙哑地唱道:“要是能不打我我就唱支好听的歌。”

    他一唱出来。就爆了场。没有人再去打他或教或指使。让他唱极为猥琐的歌儿。

    他也只好唱最后稳定唱下一支歌来唱那自己刚刚听过不久的十八摸:“姑娘儿窈窕婀娜再多姿才那也要知道男欢和女爱……请不要羞来不要急公子慢慢儿教你此中道。

    先回以遥抚划曲弯只见青山美水突突凹凹;再回容我把你那头顶花儿敲这插得讲究下也妙三回撩得丝轻嗅噙……”

    这时他再讨要水喝却是一、二无赖儿拿水浇到

    狄阿鸟喝了少许已经看到了相貌举止不凡的秦理一位长得有点儿秦汾却比秦纷高大许多的持剑少年。

    秦理是站在铺高的北坡大盖下头嘴角已慢慢流露出丝丝笑意。

    他并不严令制止这种骚动因为这种骚动是欢呼谁愿意拒绝欢呼呢?

    他作为秦纲的四子。现今已经足足十六岁也许还没有迈入成年的门槛但放在王室已经要接受或大或小的王爵建立府邸。成为一个权力圈子围绕地中心。尤其是乱世。当年太祖打天下他的儿子、幼弟十五、六岁就要手握重兵。

    这两年来他父王也让他在文武辅助下节制过一方。他是握过兵权地。但他握的兵权是实在的职务却是虚的。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无论他保持着怎样的学习态度却还是难以得到挥斥方道。全权负责地机会。更不要说具体调兵遣将、指挥打仗的事说白了。他那只不过是某片区域最高监军需要你凡事请示的监军。

    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博格阿巴特作乱他的父王派悍将张怀玉节制一群乌合之众再派他带着上万京城兵马五百北骑哪怕是他父王没有递来手书哪怕没有一个人讲白明眼人都知道就连和他一起来凑热闹的王妹秦禾都知道博格阿巴特虽然连战连胜但都是巧胜所部兵马极少这是在给他指挥作战的机会。

    但让他还是对张怀玉感到意外如临大敌的张怀玉不但不肯放他出战还说:“博格虽为草莽却身经百战很讲究章法倘若战不利损害到殿下金躯下臣妻不是犯了死罪?!再说其所部人马虽少却都是骑兵只因心存疑虑而不敢放手一旦知道殿下亲自御卒就会坚定决心挟众转战漏网则不堪设想----”

    话虽然委婉意思却很明了不过是说:“殿下。人家身经百战你肯定不是对手!”

    秦理心里非常反感有时恨不得一脚踢死这块绊脚石但无可奈何之际也要拿出很在意很尊重忠言的模样并使自己凌然其上。

    这回他听说博格阿巴特被诈捕要秘密处死急急和谋士分析赶快让手底下的人走动提来定罪以正律典。

    两地之间不过区区几里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博格阿巴特来地太慢了!还以为博格阿巴特被张怀玉处死自己摆出这么大的阵势要闹大笑话。

    此刻博格阿巴特被送到眼跟前。他立刻现这是个卑鄙无耻之辈竟然为了喝口水竟然于是他带着鄙夷和蔑视高高俯视将很有棱角的下巴挺起来仰成一道优美的轮廓他心里的想法甚至是:我干脆放他回去和他打一仗。我不信这样猥琐地一个男人会有能力约束部众打仗出色。

    他当然不会作此愚蠢选择只是冷冷地说:“各位大夫就地给他定罪公布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