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绚日春秋 > 第二十八章 声东击西诈中诈,半江碧流泪沾衣(14)
    李成昌建议飞鸟买通唐氏杀手。飞鸟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暗杀没把握临到头上改了主意照派祁连去跟唐济潮联络却是拿部分定金买了一张弩一架连珠弩机。李成昌坐等消息却等到这两个机巧玩意哭笑不得了好一阵。他也不再勉强飞鸟只是一遍遍警告说:“此事一拖必然生变我就看你养虎为患吧。”

    果然变故说来就来。

    五月初。扶央的谷林山、丁方敦、十字镇、宋家寨等相继被拓跋巍巍攻破失土二百余里。正是后方人心惶惶之际拓跋部趁胜班师上表长月议和索要金银玉帛粮十万石。狮子大开口倒也罢拓跋巍巍竟然以部众不堪再战的理由议和如议降。一时之间争议纷纭大抵觉得朝廷应该拿十万石粮换取一时平安休养生息。

    第一时间接到消息的飞鸟立刻傻眼了。

    他连日漠看饥民生死呕心沥血整编军伍修设防御召集擅长口舌之人街头教战……事到临头到底也不敢相信自己一封信瓦解拓跋巍巍的斗志。他松懈一番旋即不甘狐疑不信更得提防夏景棠怕他腾出手来收拾自个甚至生出连夜逃回山寨的想法。

    但他还是强打镇定恶念陡生寻找下手的时机这就一边躲到城外装病一边把自己俘虏来的胡弓手聚集起来派进城。

    大营几次寻他议事他都心虚地推却了而夏景棠率数十骑走陇上解决一起哄抢粮草造反的大事十余弓手自然也无事放空。他度日如熬年自觉一准完蛋忽然听人说吕经已到县上。来请自己一样担心诓骗自个诈称昏厥不醒。

    吕经虽能识破他的伎俩也无可奈何在县上批评完韩复前来探视恰飞鸟“昏睡”方醒上前抓了手便使用上泪弹和柔情顿足轻呼:“我来县上公办不日便会离去。没想到你病成这样。这可怎么好?”

    飞鸟见他白更增。丝毫没有春风得意之色倒觉得现在不比从前见面容易。一准是冲着自己和夏景棠之间的问题装腔述说:“不日前夜中追敌浑身匮乏倒也没有在意。哪知这两天一直心悸眼花昏昏沉沉昨晚滴酒未沾。却呕吐了半夜……”

    他近来休息不好瞌睡倒是真的。

    吕经拍着他的手不让他说下去自顾自泣地说了番话又问:“夏总戎也不在倘若敌人来攻可让谁坐阵督战?”

    飞鸟被他揪了心萎靡的眼皮扑簌不定问:“不是要议和吗?”

    吕经不经意地扫过一眼故意说:“贼子和谈是假。恐怕表未到长月兵已踏仓州……这是明摆着的打打和和。”他又说:“扶央名为重镇可自偏将军毛三两作乱而后被杀已是一群老弱病残。

    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敌人怎会以此胜要挟?很多人看不清楚。但你叔父自恃老眼未花知道要和谈也该到打下陇上形成威胁再和谈。”

    飞鸟听了他的分析豁然开朗却仍有疑虑。一改病色。问他:“别人也这么以为吗?”

    吕经假装惊讶地问:“咦你的病好多啦?”

    飞鸟连忙“哎呀”一声捂头。看住吕经的目光却一动不动催问:“他们都怎么想的呢?”

    吕经知道他们中的一个必是夏景棠笑道:“夏总戎也觉得军民不能松懈得悉心提防外寇他给我写信说博格功比过多。”

    飞鸟心里的石头坠地。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甲连声说:“奇怪怎么头疼一下突然就不晕了呢?”

    吕经自然知道飞鸟为什么“不晕了”。

    在了解县里的情况后他不但清楚飞鸟和夏景棠之间的不同意见也颇为飞鸟跋扈后面的主张震惊。他已觉自己每遇一事到头来都得刮目看此人一回倒也难在节骨眼上再教别人怎么做人只是直截了当地问飞鸟想向朝廷要些什么。

    这问法既是安释人心也是在试探飞鸟。

    雍皇扫**之时大将王剪在外带兵遇敌不敢轻动受到君上催促却一而再地索要金银田宅。雍皇反而大大放心。试问雍皇要问王剪想要什么王剪若哈哈大笑说我没有什么要的。雍皇肯定寝食难安拘拿王剪一家日夜提剑南望。

    昔日飞鸟就犯过这样的错误。

    林承兵变前秦汾问飞鸟想要什么得到“只求天下太平”的答案说什么也不信。

    幸好秦汾并未指望飞鸟自己也少于历练而飞鸟更不是老谋深算的重要人物不然当时就把小命备案挂号了。

    飞鸟怔了一下心想:我想要什么?我用你们的兵打拓跋巍巍先赢威名再救你们一百万人替我叔父弥过最后把军权牢牢控制在手让它变成我狄阿鸟的。什么都得到了还要捡你们国王的赏赐?

    他已比以前世故多了拿出合不拢地嘴巴的贪婪色相俗不可耐地要求:“我要金银玉帛要美女还要当大官。我现在官品太小出去都没人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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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夏景棠不在飞鸟抓权抓得顺畅。他自觉除掉夏景棠的时机已经成熟连日打听夏景棠什么回来走哪条路带多少人。夏景棠离开军营自然得随时通信。飞鸟很快就摸清了他的行程密谋筹划准备夏景棠回来的路上埋伏。

    他在自己的营地挑了弓手选弓箭正要消失一夜回来就为夏景棠嚎丧。正忙着有人禀报:“冯山虢冯参军求见非说您就在营里弟兄们没有办法!”

    飞鸟和此人一来二往意见往往不谋而合又常听李思广的赞赏颇有好感见他如此肯定自己的去处。怕不见引人怀疑这就挥手赶弟兄们去帐后接出营地。

    冯山虢见他从几张简陋的小帐后绕出来老远拱手。

    飞鸟打个哈哈问:“冯兄有何贵干?”

    冯山虢笑道:“没有什么事。只是听说博大人一直留意夏帅的行程想是有什么大的主张和他商议不才斗胆来讨教讨教!”

    飞鸟想不到他的心这么细竟然察觉到了什么掩饰住自己的意外。“哦”了一下世故地说:“这里不也要夏帅坐镇吗?”

    冯山虢扑簌两下眼神。又一抬眼笑道:“原来博大人心里也有夏帅。这就好。夏帅这个人好面子表面上看不出来私下却是十分欣赏博大人的。他常常给在下说:这里只有两个人真心为国一个是我一个是博格。那小子虽然蛮横无理。心却是赤的。“

    飞鸟大吃一惊装模作样地点了点笑道:“你就会打圆场。

    冯山虢微微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书函交上去说:“这是夏帅的废书你且看看是不是向朝廷保举大人的?”

    飞鸟接书手都有些抖了。他伸开一看果然是让朝廷给自己提升身份好匹配副职的请命书。不禁一连咽了几口吐沫。冯山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博大人该相信了吧?我觉得夏帅和少大人有几分渊源和相似。他不是也极力主张简化格斗重视马步协和?”

    飞鸟疑惑地问:“你就是为了这个事来?”

    冯山虢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笑道:“将帅和睦。这才是全军之福。在下虽然多事也一片好心。这就不打扰了告辞!”

    飞鸟“哎”了一声想挽留他却没有挽留静静地看他消失的背影。

    冯山虢走后他心里有点乱。给祁连说:“这人来得太突然了。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祁连担心极了连声说:“那我们还能再打埋伏?”

    飞鸟苦笑:“倘若人家真的什么都明白了。我们再罢手也来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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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山虢离开飞鸟的视线。跟汇合上来的老仆长叹说:“我也只能做这些了!”

    老仆不放心地问:“那还要不要和夏帅的心腹打声招呼快马报信?”

    冯山虢摇了摇头忧虑地说:“来不及了!何况一切不都只是凭推测而来?博格深不可测仓促敲打未必能让他悬崖勒马。你要关紧自己的嘴哪怕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生也不许多说一个字。否则一旦朝廷处理不当博格不反也得反……”

    老仆苦笑道:“那老爷?”

    冯山虢说:“博格还不至于斩草除根。我可在将来的一天再报答夏景棠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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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上来四周漆黑一团藏身的小树林像是一群身高手长的鬼怪。突然一阵风起树头剧烈地摇动惊得战马恢恢乱鸣。飞鸟自信自己出马比起区区唐门杀手稳妥百倍不料竟遇到了暴雨不放心地奔出树林往远路看。

    忽然一个极亮的闪电划破夜空照耀如同白昼。紧接着头顶上“劈啪”一声巨响。他立刻揽起不安地坐骑依照经验把孩儿们呼出树林。

    众人正心惊肉跳地揽惊马依大树听到他的怒吼惶惶逃出树林站到野地上茫茫不着天地边际。天空上的闪电一道接一道野地一站什么都响在头顶。无人不战栗抖。祁连借着闪电看到了飞鸟被照亮的脸大喊:“暴雨就要来了。他们还会夜里赶路吗?”

    飞鸟也拿不准他却怕像这样的机会不多死死盘住一跃数尺的马匹喝道:“暴雨来得没有一点征兆。他们又怎么知道夜里下雨?都跟我走迎一迎。”说完在马屁股上加了一鞭。弓手们都还不知道要执行什么样的任务只是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见他抖马当先也抖擞精神奔成一线。

    雨已经下来了越落越大。四野浑沌响起阵阵哗啦声不断有坡阴树影阴森恐怖。战士们眼睛被水糊住耳朵也不大管用叱喝声都带着暴躁和哭腔赶到一道河湾浑身上下灌满水流汩汩外淌再看四处白花花一片都不知道深陷何地。

    这里荆棘丛生杂以乱石。

    马匹猝然踏上翻了天似地上蹿下跳。

    众人心惊到极点。飞鸟恨铁不成钢地冲他们喝骂一阵突然分辨出马蹄和喊杀声。他以手挡目借闪电放眼望去前方似曾有两队人马厮杀不休大喜过望吼了一声一马当先地冲上去。很快几个黑影淌水而来为大汉一边吐水一边高喝:“你们是些什么人?”

    飞鸟“啊”了一声连忙打了转反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他渐渐熟悉这个身影大叫:“老夏!”

    夏景棠也认出了他往后一指大叫:“你来得正好我被反贼伏击了!”

    飞鸟拖枪后放掩到跟前正待下手天空又是一道闪电把大地照亮亮光中夏景棠竟是一脸的信任和喜悦。飞鸟的灵魂似乎被什么击穿了。他眼前游过冯山虢给自己递来的废书情不自禁地喝道:“你为什么肯信任我保举我?”

    说完他已经驰过了夏景棠。夏景棠怔了一怔回头朝他望去只见飞鸟斜伸身躯挺身刺翻一骑用足起来大声呼喊:“保护夏帅。”飞鸟手下的儿郎本来就瞒在鼓里三三两两地往后吆喝:“保护夏帅。”

    只有祁连一人猛然收马去反应怎么回事。

    追击的敌寇被迎头痛击借风雨退散。飞鸟赶在一敌身后竟猿腰轻展抓了那人的扣兜。他拖了那敌一阵携到马上回登河岸夏景棠大笑惊叹:“你武艺如此了得?”飞鸟把那敌人投在他面前说:“我力气还不大不然就直接把他夹回来了!”他说完就用枪顶住那名半死不活的俘虏问:“谁派你来地?”

    那人痛呼:“博格司长官联络了我们大当家的要取这人性命!”

    飞鸟惊道:“我?”

    夏景棠笑道:“看来这是敌人的离间之计呀。”

    飞鸟连忙一个大转弯说:“不要骗我。我摸住了你们的蛛丝马迹这才来接应。你说到底是谁指派你来的说出来我就放你走。”

    俘虏疑惑不定地说:“我们大当家王伯当这么告诉我们的。”

    飞鸟问:“王伯当?”夏景棠解释说:“几个响马子的领。”飞鸟又问俘虏:“他都在和谁来往?”俘虏犹豫了片刻说:“大当家地。大当家的和流寇约定准备起事接应不过不过朝廷一直追剿至今没有机会。”

    夏景棠沉静地说:“还是羊都督有远见。他早就预料到流寇和拓跋巍巍之间有默契。攘外必先安内呀。”他抬起头给博格拱手称谢:“想不到博格兄弟不计前嫌来救我性命。我也再没有什么不放心地了就让你我同心一起抗击北胡打他个轰轰烈烈!”

    飞鸟伸出手来坚定地说:“就让拓跋巍巍在我城下灰飞烟灭吧。”

    一群热血男儿纷纷搭手上去齐声喝道:“我等愿誓死一战毁灭强敌!”

    霹雳再次划过照亮一张张被雨水冲刷的铁青面孔和团团一簇的虎腕连那“喀嚓”一声的巨响也被一阵豪迈的大笑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