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绚日春秋 > 第二十八章 声东击西诈中诈,半江碧流泪沾衣(4)
    形势紧迫飞鸟要早进场早肇事。正要举步一只手后拽住他的衣裳抓得死死的。飞鸟有心责备龚山通的没完没了不耐烦地问:“又怎么啦?”龚山通慌忙说:“为混两口粮食冒这么大的险到底值不值?”

    到底值不值?飞鸟还真没往深里想。

    他来县城不过是混口粮食顺便尊尊王攘攘夷扬扬名若说和敌人的势不两立也全是为了周行文、李思广这些割舍不得的亲友。要是粮食混到手尊王尊过了亲戚、旧友一一保全攘夷攘走攘不走还重要吗?

    原本就是虚心假意有一定要夺占粮草反客为主的必要?

    飞鸟草草在脑子过一遍毫不隐瞒:“我就想打败拓跋巍巍!我就想在城郭外列阵!我就要让我大哥挪出周屯!”

    一串的“我就”让龚山通不由自主地记起阿狗。那小不点话说不囫囵一上劲就“我就我就”地喊。他拾掇、拾掇说话的口气慢吞吞地劝:“周团练使便是在赌气。咱不能赌气!怎么能火起来赌这口气?!拓跋巍巍善战无敌。能打败则好不能打败也无须损兵折将至于要不要列阵城郭随他们去……”

    飞鸟硬生生地拉回野马般的思潮钉紧前脚醒悟说:“是呀。”

    他看着龚山通眉头一连在心尖尖上耸动。

    龚山停一停又说:“且不让咱的人夺粮伺机再看。”

    飞鸟被说动了叮咛他说:“那好。你让人给铁头说一声今夜先不动手!”

    龚山通放了飞鸟。白燕詹却冒了出来。两人说了几句话不知不觉地凑并眼神看往热闹处你先我后地揩抹额头。相互幸庆合计说:“哪有把这样的大凶险当成家常便饭的?!不到那份上万万不可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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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山通被白燕詹推出去一步步走到飞鸟身边。

    场内将要开宴不改步调的夏景棠依计举酒神情肃穆地说:“来曾阳时羊杜在我马前哭别说拓跋部不急于进逼仓中不是下不了扶央而是没有使出用全力。朝廷害怕他奔袭长月。定不敢贸然向仓州增兵。这样曾阳不得不守。守则必败。我在这里敬将军三杯水酒为将军诀别!”他面孔略显瘦削吐音苍凉再用一双棱棱大眼投射顾盼生生让人难受。

    龚山通受到感染心情随之沉重。

    飞鸟也极为愕然。尤弄不明白这将军自毁胜算的居心。

    他俩在哗然一片的场里抬头直盯盯地看着夏景棠。只见得那姓夏地一扬手泼尽杯物奋声问:“诸位都有什么高见?”

    既然他问了众人便无须顾忌。

    乱杂的声音又大了一倍有余。

    夏景棠止住众人又说:“怕是大伙没能明白羊都督的意思。他是说中原崩坏国力衰微王室大军不敢倾动。若陛下派兵增援仓州拓跋巍巍便有余力奔袭长月;若陛下直扑陈州。就会在旷野和拓跋巍巍相遇胜算不大;若不闻不问拓跋巍巍就可以用二到三万的兵力打开仓中的门户慢慢地蚕食!”

    一将挺身而起道:“二到三万人就可侵蚀我州。视我等为何物?”

    龚山通也热血沸腾一连几步奔到那将对面站着一张脸、一张脸地看。夏景棠喝道:“好好样的。”他又端起一碗酒一连推对几人问:“你们呢。”众人都大喝而起。说:“愿听夏帅调遣。”

    飞鸟才知道夏景棠除了气羊杜不过。还在给大伙打气告诉说:几路敌寇可能只有“二到三万人”。出于夏景棠可能跟过父亲的想法。他很有好感地跟站而来。夏景棠大概是看他识趣笑着跟众人说:“博大人可还没出全力噢!”

    飞鸟一愣神。

    在他回神说话的时候宴席已开。

    众人先饮三杯续些闲话。夏景棠看及四席略为将校扎髯琼吸不快却也掩饰不管只和周遭几人说笑。飞鸟盯了他一阵只见李成昌和他欢谈不时目比自己一连伸了几伸脑袋就是意会不了岳父的心思。他想:俩人都是来调和地方关系的一定要我先挑明。挑明就挑明!

    想罢便站起来口中“听我说----”

    还没有喊来。韩复便出席几拜长揖说:“夏帅要打胜仗能令行禁止吗?”

    此时声浪一声高过一声!一干红脸军汉手臂横伸过席大碗豪饮直呼酒来把金盔乱掼生生压下他的告禀。夏景棠和李成昌心里却清楚向韩复招手要他上到跟前。飞鸟当无人过问心中大怒咆哮道:“都住嘴韩县长要说话!”

    众人说笑一顿旋即爆出一阵大笑。

    飞鸟不知自个不合时宜地出了个洋相正准备问他们笑个屁就被越席急到的李思广搂着脖子攘到一边。飞鸟尤问:“他们笑个屁?”李思广摇了摇头说:“还不去跟夏郡守敬酒表表决心!”飞鸟醒悟笑道:“忘了。”他问:“表决心给粮食?”

    李思广恨其不争道:“谁也没让你扎着裤腰带打仗!”

    飞鸟又说:“这一仗怎么打让我说了算。”

    李思广回头朝父亲那里看了一眼气呼呼地说:“没门!”

    以赢势守城一旦龟缩退让则百姓流亡殆尽兵卒畏敌士气不振乃根基自坏的兵家大忌尤其是眼下的曾阳城不高池不深兵多民寡派系几立。而迎战呢野战却又讨不到便宜只有出郭列兵依仗城郭。这样即可保城池又能护百姓失势可避害得势则众志成城。飞鸟认为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耐其烦地说服他:“骑战在于分击合进要么破透甲阵。要么溃其两翼要么自四面八方碾压……背后若靠城郭利我害敌。”

    李思广半点也不信说:“我只知道游牧人不擅攻城!”

    飞鸟现自己的口舌一天比一天笨竟得半天准备。但他还是拿到理由说:“游牧人为什么不擅攻城?他们没见过城没有攻城的利械。拓跋巍巍专门打朝廷而来还不准备齐全?”他觉得自己的一句话还了气大叫道:“谁说游牧人不擅攻城?!”

    场内突然一静。只有他这句话喊得惊天动地。飞鸟抬头看一看觉似怒似愠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疑惑片刻倒也不惧。再次当众宣布:“你们谁说游牧人不擅攻城的?!谁说地。都他娘的傻蛋吗?”

    李思广恨不得把他团圆了一脚踢出去。

    一名柔眼亮的年轻军官“勃”地起身说:“你说谁是傻蛋!”

    好几个粗犷大汉更忍不住直嘴便骂:“你他娘的才是傻蛋!”

    飞鸟却也不恼游走到场地中央双手往腰里一插。挺肚打擂嚷道:“你们说我傻我怎么傻了?你们读过书没有?知不知道以前有个梦国专出笨人。他们在落潮时丈量大禹河涨潮的时候要过。将军们把小兵撵得喝口水哭声爹娘却还在后面拔刀乱跳……”

    夏景棠起身用两手压一压激愤威严地说:“博格你先住嘴好吗?”

    飞鸟回身问他:“你也觉得我是傻蛋?”

    夏景棠清清嗓子把头扭去一边。龚山通上来挡着他一心想知道他是不是为兵变找茬。李思广也在父亲要射杀人的注视下去拖。飞鸟却握了把剑抡半圈。他驱开龚山通。往上走了两步正正地站在夏景棠面前说:“答应我几件事我替你守县城!”

    韩复从夏景棠身旁奔到面前笑道:“夏帅不必介意。他就是这么一个莽人。”

    夏景棠不怒反笑。说:“博格为县里的事?”他还不等飞鸟回答猛然变脸大喝:“令下!”一色众将丢酒揩嘴纷纷起立。但还是快得快慢得慢。夏景棠走神回神。猛然咆哮道:“酒不是好东西。酒可以让善战无敌的英雄松懈得不能抵抗。酒可以让你被押送京城死于牢狱……”

    他醒悟了。收住脾气说:“夏某人来此镇守肩负重任虽不愿意得罪诸位也不得不要一个‘令行禁止’。前些日子摸不到情况我没计较你们的小节可是呢有的人越来越不像话致使军纪败坏军令难行。幸好有几位大人提醒。今日我就拿韩县长抓来的兵痞开刀祭一祭宝剑。”

    曾经要和韩复讲和的军官慌了身摸着几桌闯到面前跪地告饶:“他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弟兄浑身上下不下十余疮疤战功累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人治治他们的坏毛病我没二话可要杀他们我第一个不答应!”

    夏景棠阴森一笑说:“那好。那就算上你一个!”他喝道:“拿尚方宝剑来!”

    那军官一扯领子使劲伸伸脖子丝毫不惧地怒嚷:“怪我没有包庇他二人让人拿到了把柄。”

    夏景棠漠然无视。

    飞鸟连忙问扯着自己走的李思广:“杀人还要尚方宝剑?!”

    李思广倒想让他开开眼清醒、清醒自后靠在他的肩膀旁低声说:“自然不要。可夏郡守不仅仅要杀人还要让人知道谁违逆了君王派来的他就别无生天。你好好看看这做派学一学!”

    飞鸟哼道:“说了半天也说不明白。还是我告诉你吧。”他扭一扭脸低声嘀咕道:“他要借剑立信一举整顿军纪。”

    李思广不快地还他一句:“知道还问我?”

    飞鸟心里怪夏景棠把他的韩复拉拢走了恶言恶语地说:“我不用。你想我派你打小宫你每打小宫一巴掌都说你敢还手博格就修理死你多没出息?”

    李思广品品这番话确也如此只好为夏景棠说话:“你行朝廷怎么不派你?!”

    天子剑夏景棠提剑在手蹬倒场地那军官穿出人墙。直扑两名被捆绑的军卒一剑一个刺得惨淋淋地。他浑身是血地回来用脚踩实两名军卒的上官把青刃递在那人脖子上。院内众人纷纷求情无不说:“薛礼勇悍无敌杀不得。准他立功赎罪即可。”

    夏景棠狞笑而问:“却从不见他有立功的想法?”

    众人当已劝不住无不心凉意冷。却只有飞鸟一人遥遥冷笑。

    李思广也想要飞鸟求情。

    飞鸟这才歪着脑袋说:“老夏挑中了他准备让他驻守县城西北!”

    李思广再看。夏景棠在狼藉的场中缓缓举剑不禁苦苦摇头。李成昌这才出面求情。说:“且留他性命吧。论罪杀他倒不如许他战死成全他的名节。”他又给薛礼说:“薛司马你难道不知道获罪而死地可耻吗?何不乞得一战万古流芳?”

    李思广倒难判断了。

    他听得飞鸟叹道:“这也太直接了吧?非害老夏当真。”忍不住怒:“你倒想让他死?”

    薛礼却不肯求情慢慢抬起头。说:“我对不起死去的弟兄哪还有脸活着见人。”他猛地嘶叫:“你要杀败坏军纪的人怎么不全杀完。却只杀他们。”他用血红的眼睛盯住韩复问:“他们的罪最重吗?”

    韩复无言以对。

    夏景棠插剑回鞘叹道:“为弟兄着想的好汉杀之不祥!”

    他一步步走回去回头说:“军纪要抓。好汉也要爱惜。怎么办?”他苦思冥想似是难为极了。飞鸟跳出来笑吟吟地说:“是不是让他出县城去西北扎营?”夏景棠眼睛一亮。啪地一拍大腿问:“薛司马你意下如何?”

    薛礼硬顶头皮应口道:“末将愿意!”

    夏景棠挽了他递到一杯压惊水酒抚慰说:“你可不能再放任部下!”

    飞鸟巡了条直线。又跑到场子中央要求说:“等等等等。立不立营放到后面再说。”

    夏景棠说:“你要说什么?”

    飞鸟问:“尚方宝剑说斩谁就斩谁?”

    气氛转坏的场上仍爆出一阵笑闹声。

    夏景棠哭笑不得只好朝他岳父看去。李成昌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叱喝道:“胡闹!还不下去。”飞鸟却依然问:“尚方宝剑说斩谁就斩谁斩得拓跋巍巍?不会专杀自己人吧?”夏景棠无奈只好说:“不杀无罪之人!”

    飞鸟要求说:“那好。我可以替你守好曾阳。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夏景棠又朝李成昌看去。李成昌只好求助于儿子。喊道:“思广快!疯劲上来了。”飞鸟猛地一摆手用剑指了一周。笑道:“你们还不知道我博格的儿郎们还不信我。我就唤上来让你们好好看看。”

    韩复劝他说:“你不就是为了军粮吗?夏郡守给你!”

    飞鸟一挥手冲外围的手下大喊:“去。调几个锐角营的儿郎让他们瞧瞧。”

    手下挺身得令一扭身把刀收到胯上端着另一只手往外跑。众人伸一伸脖子只听得院外传来铿锵地传令声。不大工夫整齐一致的脚步由远及近。他们到了门口又整了一次队伍这才进院。

    众人去看只见得一名甲士率来十余兵卒。那甲士拔刀挺立尤自号令指挥有序。

    飞鸟往齐齐十人身上一指给众人说:“这都是我刚训练不久的新军你们且可寻人一试。”

    林荣径直来到夏景棠身边凑到他耳朵边说话。夏景棠点了点头问:“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飞鸟骄横地说:“试试即知。不然怎么叫新军?”

    一条身穿黑水牛皮甲的大汉出席粗声说:“我来伤了他们你也别心疼。”

    飞鸟看也不看随便选出一人要求说:“出列。”

    那兵敲着脚掌上前两步大叫:“我是锐角营甲一虎脱第三牛甲士王二小请请……!”他卡了。飞鸟替他说:“请指教!”

    有人送来竹制兵器。王二小挑得一刀站在场上。而军官选了一矛。

    王二小尤像贵族骑士一样扎头行礼看住那军官一动不动两眼犀利地站守中路。那军官翻舞几下竹枪却只等他抢攻。老这样不行飞鸟要求说:“王二小你攻吧!”王二小接到命令保持一脚在前以刀掩其目的身势直直奔到军官面前。

    军官枪长不容他近身便一枪搠去。王二小“啪”地砍到他枪上直抢到面前一味猛砍。军官大吃一惊抽枪挡了数次却挡不退。那王二小一直重复直砍翻挑等十来个动作只是时虚时实时快时准。

    那军官见势不妙意图拉来距离便拖枪在地向后退却只等王二小撵他时翻枪上来击他腿弯。王二小果然抢上。众人只见那枪一抖敲在他腿上都幸庆道:“幸亏是枪若也是刀倒难抵挡他这怪打法。”

    不料那王二小翻了跟头又追大吼一声跃到跟前随即用另一只胳膊扛着刀背划至再次迫走军官。飞鸟喊了一声“停”问大伙:“若是在战场上这刀法可以用拖枪破得?”众人看那王二小在一队人中无出奇之处心中大惊问飞鸟:“这是什么刀法?”

    飞鸟笑道:“博家刀法由我所创。”

    李思广联想到他的“破马枪”不动生色地掖过衣袖朝夏景棠看去。夏景棠面孔很难看脸筋一刻也不停地动。他慢吞吞地说:“我虽然没有见过这刀法却见过类似地练兵法门。且据说是一懒散少年恼恨武艺难学别辟捷径。原以为它必然失传不想却重现在博格大人手里。”

    飞鸟扑闪眼睛暗道:还有一个像我的懒散少年?他笑道:“怎么样?只要你答应我区区条件。我便能保曾阳无恙。”

    夏景棠说:“你说来听听。”

    飞鸟信口道:“第一你得听我的。”

    夏景棠犹豫了一阵委婉地说:“若你不胡作非为计谋大好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听。”他豪迈地笑两声挥挥手说:“你还有什么要求?”

    飞鸟心情激动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腔调一字一顿地说:“让李大人把副职让给周团练使。”

    夏景棠只当自己耳误等确信了便推托说:“这是朝廷的任命我怎么左右得了?”

    一圈人早就看不下去了借机跟着喊打。唯有李氏父子颜面大失不知该如何收场。飞鸟却更无礼地要求强要说:“你现在问问他吧。问他能不能让!”

    李成昌大怒拂袖而走。

    夏景棠翻脸拒绝:“你太过分了!我看得起你不过是看在你岳父的面子上!”他大喝道:“来人哪。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给我抓起来。”

    飞鸟见他翻脸转身去了一席抓起一个酒碗……韩复和龚山通几乎同时大叫:“不可呀!”飞鸟却在心底打转一可惜声喊:他几乎把我要的都给我了。一声低哼:为什么偏偏不想救我大哥?被我岳父收买了吗?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手里举了一个碗。

    恨意终于烧成熊熊大火。碗却依然被摔到一块石槽上去了清脆响亮。飞鸟对着里厢挣着青筋咆哮:“祁连!”随着墙里墙外的殒声衣甲哗啦啦地响个不停。众人无路可投只好四处投看见得院门刹那紧闭四周冒出许多的弓箭手纷纷端着赤手悔恨:“他投敌啦!”

    李思广却猛地一捶脑袋吼道:“怎么真是箭筒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