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招宝天尊萧升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石崖高万丈,山大接青霄。根连地厚,峰插天高。两边杂树数千颗,前后藤缠百余里。ua映草梢风有影,水流云窦月无根。倒木横担深涧,枯藤结挂光峰。石桥下,流滚滚清泉;台座上,长明明白粉。远观一似三岛天堂,近看有如蓬莱胜境。香松紫竹绕山溪,鸦鹊猿猴穿峻岭。洞门外,有一来一往的走兽成行;树林里,有或出或入的飞禽作队。青青香草秀,艳艳野ua开。这所在分明是恶境,那长老晦气撞将来。

    那长老举步进前,才来到塔门之下,只见一个斑竹帘儿,挂在里面。他破步入门,揭起来,往里就进,猛抬头,见那石cuang上,侧睡着一个妖魔。你道他怎生模样----

    青靛脸,白獠牙,一张大口呀呀。两边乱蓬蓬的鬓毛,却都是些胭脂染色;三四紫巍巍的髭髯,恍疑是那荔枝排芽。鹦嘴般的鼻儿拱,曙星样的眼儿巴巴。两个拳头,和尚钵盂模样;一双蓝脚,悬崖榾击桠槎。斜披着淡黄袍帐,赛过那织锦袈裟。拿的一口刀,精光耀映;眠的一块石,细润无瑕。他也曾小妖排蚁阵,他也曾老怪坐蜂衙。你看他威风凛凛,大家吆喝,叫一声。爷。他也曾月作三人壶酌酒,他也曾风生两腋盏倾茶。你看他神通浩浩,霎着下眼,游遍天涯。荒林喧鸟雀,深莽宿龙蛇。仙子种田生白玉,道人伏火养丹砂。小小洞门,虽到不得那阿鼻地狱;楞楞妖怪,却就是一个牛头夜叉。

    那长老看见他这般模样,唬得打了一个倒退,遍体酥麻,两tui酸软,即忙的抽身便走。刚刚转了一个身,那妖魔,他的灵性着实是强大。撑开着一双金睛鬼眼,叫声:“小的们,你看门外是什么人”一个小妖就伸头望门外一看,看见是个光头的长老,连忙跑将进去,报道:“大王,外面是个和尚哩,团头大面,两耳垂肩,嫩刮刮的一身肉,细娇娇的一张皮,且是好个和尚”那妖闻言,呵声笑道:“这叫做个蛇头上苍蝇,自来的衣食。你众小的们,疾忙赶上去,与我拿将来,我这里重重有赏”那些小妖,就是一窝蜂,齐齐拥上。三藏见了,虽则是一心忙似箭,两脚走如飞,终是心惊胆颤,tui软脚麻,况且是山路崎岖,林深日暮,步儿那里移得动?被那些小妖,平抬将去,正是----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纵然好事多磨障,谁象唐僧西向时?

    你看那众小妖,抬得长老,放在那竹帘儿外,欢欢喜喜,报声道:“大王,拿得和尚进来了。”那老妖,他也偷眼瞧一瞧,只见三藏头直上,貌堂堂,果然好一个和尚。他便心中想道:“这等好和尚,必是上方人物,不当小可的,若不做个威风,他怎肯服降哩?”陡然间,就狐假虎威,红须倒竖,血发朝天,眼睛迸裂,大喝一声道:“带那和尚进来”众妖们,大家响响的答应了一声:“是”就把三藏望里面只是一推。这是既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三藏只得双手合着,与他见个礼。

    那妖道:“你是那里和尚?从那里来?到那里去?快快说明”三藏道:“我本是唐朝僧人,奉大唐皇帝敕命,前往西方访求经偈,经过贵山,特来塔下谒圣,不期惊动威严,望乞恕罪。待往西方取得经回东土,永注高名也。”那妖闻言,呵呵大笑道:“我说是上邦人物,果然是你。正要吃你哩,却来的甚好,甚好不然,却不错放过了?你该是我口里的食,自然要撞将来,就放也放不去,就走也走不脱”叫小妖:“把那和尚拿去绑了”果然那些小妖一拥上前,把个长老绳缠索绑,缚在那定魂桩上。老妖持刀又问道:“和尚,你一行有几个?终不然一人敢上西天?”三藏见他持刀,又老实说道:“大王,我有两个徒弟,叫做猪八戒、沙和尚,都出松林化去了。还有一担行李,一匹白马,都在松林里放着哩。”老妖道:“又造化了两个徒弟,连你三个,连马四个,彀吃一顿了”小妖道:“我们去捉他来。”老妖道:“不要出去,把前门关了。他两个化来,一定寻师父吃,寻不着,一定寻着我门上。常言道,上门的买卖好做,且等慢慢的捉他。”众小妖把前门闭了。

    且不言三藏逢灾。却说那沙僧出林找八戒,直有十余里远近,不曾见个庄村。他却站在高埠上正然观看,只听得草中有人言语,急使杖拨开深草看时,原来是呆子在里面说梦话哩。被沙僧揪着耳朵,方叫醒了,道:“好呆子啊师父教你化,许你在此睡觉的?”那呆子冒冒失失的醒来道:“兄弟,有甚时候了?”沙僧道:“快起来师父说有没也罢,教你我那里寻下住处去哩。”呆子懵懵懂懂的,托着钵盂,概着钉钯,与沙僧径直回来。到林中看时,不见了师父沙僧埋怨道:“都是你这呆子化不来,必有妖精拿师父也。”八戒笑道:“兄弟,莫要胡说。那林子里是个清雅的去处,决然没有妖精。想是老和尚坐不住,往那里观风去了。我们寻他去来。”二人只得牵马挑担,收拾了斗篷锡杖,出松林寻找师父。

    这一回,也是唐僧不该死。他两个寻一会不见,忽见那正南下有金光闪灼,八戒道:“兄弟啊,有福的只是有福。你看师父往他家去了,那放光的是座宝塔,谁敢怠慢?一定要安排饭,留他在那里受用。我们还不走动些,也赶上去吃些儿。”沙僧道:“哥啊,定不得吉凶哩。我们且去看来。”二人雄纠纠的到了门前。呀闭着门哩。只见那门上横安了一块白玉石板,上镌着六个大字:“碗子山bo月洞”。沙僧道:“哥啊,这不是什么寺院,是一座妖精洞府也。我师父在这里,也见不得哩。”八戒道:“兄弟莫怕,你且拴下马匹,守着行李,待我问他的信看。”

    那呆子举着钯,上前高叫:“开门,开门”那洞内有把门的小妖开了门,忽见他两个的模样,急抽身跑入里面报道:“大王买卖来了”老妖道:“那里买卖?”小妖道:“洞门外有一个长嘴大耳的和尚,与一个晦气色的和尚,来叫门了”老妖大喜道:“是猪八戒与沙僧寻将来也噫,他也会寻哩怎么就寻到我这门上?既然嘴脸凶顽,却莫要怠慢了他。”叫:“取披挂来”小妖抬来,就结束了,绰刀在手,径出门来。却说那八戒、沙僧在门前正等,只见妖魔来得凶险。你道他怎生打扮----

    青脸红须赤发飘,黄金铠甲亮光饶。裹肚衬腰祇石带,攀xiong勒甲步云绦。

    闲立山前风吼吼,闷游海外浪滔滔。一双蓝靛焦筋手,执定追魂取命刀。

    要此物名和姓,声扬二字唤黄袍。

    那黄袍老怪出得门来,便问:“你是那方和尚,在我门首吆喝?”八戒道:“我儿子,你不认得?我是你老爷我是大唐差往西天去的我师父是那御弟三藏。若在你家里,趁早送出来,省了我钉钯筑进去”那怪笑道:“是,是,是有一个唐僧在我家。我也不曾怠慢他,安排些人肉包儿与他吃哩。你们也进去吃一个儿,何如?”

    这呆子认真就要进去,沙僧一把扯住道:“哥啊,他哄你哩,你几时又吃人肉哩?”呆子却才省悟,掣钉钯,望妖怪劈脸就筑。那怪物侧身躲过,使钢刀急架相迎。两个都显神通,纵云头,跳在空中厮杀。沙僧撇了行李白马,举宝杖,急急帮攻。此时两个狠和尚,一个泼妖魔,在云端里,这一场好杀,正是那----

    杖起刀迎,钯来刀架。一员魔将施威,两个神僧显化。九齿钯真个英雄,降妖杖诚然凶咤。没前后左右齐来,那黄袍公然不怕。你看他蘸钢刀晃亮如银,其实的那神通也为广大。只杀得满空中雾绕云mi,半山里崖崩岭咋。一个为声名,怎肯干休?一个为师父,断然不怕。

    他三个在半空中,往往来来,战经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各因性命要紧,其实难解难分。

    诗曰:妄想不复强灭,真如何必希求?本原自性佛前修,mi悟岂居前后?

    悟即刹那成正,mi而万劫沉流。若能一念合真修,灭尽恒沙罪垢。

    却说那八戒、沙僧与怪斗经个三十回合,不分胜负。你道怎么不分胜负?若论赌手段,莫说两个和尚,就是二十个,也敌不过那妖精。只为唐僧命不该死,暗中有那护法神祗保着他,空中又有那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助着八戒、沙僧。

    且不言他三人战斗,却说那长老在洞里悲啼,思量他那徒弟,眼中流泪道:“悟能啊,不你在那个村中逢了善友,贪着供悟净啊,你又不在那里寻他,可能得会?岂我遇妖魔,在此受难几时得会你们,脱了大难,早赴灵山”正当悲啼烦恼,忽见那洞里走出一个fu人来,扶着定魂桩叫道:“那长老,你从何来?为何被他缚在此处?”长老闻言,泪眼偷看那fu人约有三十年纪,遂道:“女菩萨,不消问了,我已是该死的,走进你家门来也。要吃就吃了罢,又问怎的?”那fu人道:“我不是吃人的。我家离此西下,有三百余里。那里有座城,叫做宝象国。我是那国王的第三个公,乳名叫做百ua羞。只因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夜,玩月中间,被这妖魔一阵狂风摄将来,与他做了十三年夫妻。在此生儿育女,杳无音信回朝,思量我那父母,不能相见。你从何来,被他拿住?”唐僧道:“贫僧乃是差往西天取经者,不期闲步,误撞在此。如今要拿住我两个徒弟,一齐蒸吃理。”那公陪笑道:“长老宽心,你既是取经的,我救得你。那宝象国是你西方去的大路,你与我捎一封书儿去,拜上我那父母,我就教他饶了你罢。”三藏点头道:“女菩萨,若还救得贫僧命,愿做捎书寄信人。”那公急转后面,即修了一纸家书,封固停当,到桩前解放了唐僧,将书付与。唐僧得解脱,捧书在手道:“女菩萨,多谢你活命之恩。贫僧这一去,过贵处,定送国王处。只恐日久年深,你父母不肯相认,奈何?切莫怪我贫僧打了诳语。”公道:“不妨,我父王无子,止生我三个姊妹,若见此书,必有相看之意。三藏紧紧袖了家书,谢了公,就往外走,被公扯住道:“前门里你出不去那些大小妖精,都在门外摇旗呐喊,擂鼓筛锣,助着大王,与你徒弟厮杀哩。你往后门里去罢,若是大王拿住,还审问审问。只恐小妖儿捉了,不分好歹,挟生儿伤了你的性命。等我去他面前,说个方便。若是大王放了你啊,待你徒弟讨个示下,寻着你一同好走。”三藏闻言,磕了头,谨依吩咐,辞别公,躲离后门之外,不敢自行,将身藏在荆棘丛中。

    却说公娘娘,心生巧计,急往前来,出门外,分开了大小群妖。只听得叮叮当当兵刃乱响,原来是八戒、沙僧与那怪在半空里厮杀哩。这公厉声高叫道:“黄袍郎”那妖王听得公叫唤,即丢了八戒、沙僧,按落云头,揪了钢刀,搀着公道:“浑家,有甚话说?”公道:“郎君啊,我才时睡在罗帏之内,梦魂中,忽见个金甲神人。”妖魔道:“那个金甲神?上我门怎的?”公道:“是我幼时,在宫里对神暗许下一桩心愿:若得招个贤郎驸马,上名山,拜仙府,僧布施。自从配了你,夫妻们欢会,到今不曾题起。那金甲神人来讨誓愿,喝我醒来,却是南柯一梦。因此,急整容来郎君处诉,不期那桩上绑着一个僧人,万望郎君慈悯,看我薄意,饶了那个和尚罢,只当与我僧还愿,不郎君肯否?”那怪道:“浑家,你却多心呐什么打紧之事。我要吃人,那里不捞几个吃吃?这个把和尚,到得那里,放他去罢。”公道:“郎君,放他从后门里去罢。”妖魔道:“奈烦哩,放他去便罢,又管他什么后门前门哩。”他遂绰了钢刀高叫道:“那猪八戒,你过来。我不是怕你,不与你战,看着我浑家的分上,饶了你师父也。趁早去后门首,寻着他,往西方去罢。若再来犯我境界,断乎不饶”

    那八戒与沙僧闻得此言,就如鬼门关上放回来的一般,即忙牵马挑担,鼠窜而行,转过那bo月洞后门之外,叫声:“师父”那长老认得声音,就在那荆棘中答应。沙僧就剖开草径,搀着师父,慌忙的上马。这里----

    狠毒险遭青面鬼,殷勤幸有百ua羞。鳌鱼脱却金钩钓,摆尾摇头逐浪游。

    八戒当头领路,沙僧后随,出了那松林,上了大路。你看他两个哜哜嘈嘈,埋埋怨怨,三藏只是解和。遇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一程一程,长亭短亭,不觉的就走了二百九十九里。猛抬头,只见一座好城,就是宝象国。真好个处所也----

    云渺渺,路迢迢。地虽千里外,景物一般饶。瑞霭祥烟笼罩,清风明月招摇。蕊蕊的远山,大开图画;潺潺蔽蔽的流水,碎溅琼瑶。可耕的连阡带陌,足食的密蕙新苗。渔钓的几家三涧曲,樵采的一担两峰椒。廓的廓,城的城,金汤巩固;家的家,户的户,只斗逍遥。九重的高阁如殿宇,万丈的层台似锦标。也有那太极殿、华盖殿、烧香殿、观文殿、宣政殿、延英殿,一殿殿的玉陛金阶,摆列着文冠武弁;也有那大明宫、昭阳宫、长乐宫、华清宫、建章宫、未央宫,一宫宫的钟鼓管,撒抹了闺怨春愁。也有禁苑的,luua匀嫩脸;也有御沟的,风柳舞纤腰。通衢上,也有个顶冠束带的,盛仪容,乘五马;幽僻中,也有个持弓挟矢的,拨云雾,贯双雕。ua柳的巷,管弦的楼,春风不让洛阳桥。取经的长老,回首大唐肝胆裂;伴师的徒弟,息肩小驿梦魂消。

    看不尽宝象国的景致。师徒三众,收拾行李、马匹,安歇馆驿中。

    唐僧步行至朝门外,对阁门大使道:“有唐朝僧人,特来面驾,倒换文牒,乞为转奏转奏。”那黄门奏事官,连忙走至白玉阶前奏道:“万岁,唐朝有个高僧,欲求见驾,倒换文牒。”那国王闻是唐朝大国,且又说是个方上圣僧,心中甚喜,即时准奏,叫:“宣他进来。”把三藏宣至金阶,舞蹈山呼礼毕。两边文武多官,无不叹道:“上邦人物,礼乐雍容如此”那国王道:“长老,你到我国中何事?”三藏道:“小僧是唐朝释子,承我天子敕旨,前往西方取经。原领有文牒,到陛下上国,理合倒换。故此不识进退,惊动龙颜。”国王道:“既有唐天子文牒,取上来看。”三藏双手捧上去,展开放在御案上。牒云:

    南赡部洲大唐国奉天承运唐天子牒行:切惟朕以凉德,嗣续丕基,事神治民,临深履薄,朝夕是惴。前者,失救泾河老龙,获谴于我皇皇后帝,三魂七魄,倏忽阴司,已作无常之客。因有阳寿未绝,感冥君放送回生,广陈善会,修建度亡道场。感门g救苦观世音菩萨,金身出现,指示西方有佛有经,可度幽亡,超脱孤魂。特着法师玄奘,远历千山,询求经偈。倘到西邦诸国,不灭善缘,照牒放行。须至牒者。大唐贞观一十三年,秋吉日,御前文牒。”(上有宝印九颗)

    国王见了,取本国玉宝,用了ua押,递与三藏。三藏谢了恩,收了文牒,又奏道:“贫僧一来倒换文牒,二来与陛下寄有家书。”国王大喜道:“有甚书?”三藏道:“陛下第三位公娘娘,被碗子山bo月洞黄袍妖摄将去,贫僧偶尔相遇,故寄书来也。”国王闻言,满眼垂泪道:“自十三年前,不见了公,两班文武官,也不贬退了多少;宫内宫外,大小婢子太监,也不打死了多少;只说是走出皇宫,mi失路径,无处找寻;满城中百姓人家,也盘诘了无数,更无下落。怎道是妖怪摄了去今日乍听得这句话,故此伤情流泪。”三藏袖中取出书来献上。国王接了,见有平安二字,一发手软,拆不开书,传旨宣翰林院大学士上殿读书。学士随即上殿,殿前有文武多官,殿后有后妃宫女,俱侧耳听书。学士拆开朗诵,上写着:

    不孝女百ua羞顿首百拜大德父王万岁龙凤殿前,暨三宫母后昭阳宫下,及举朝文武贤卿台次:拙女幸托坤宫,感ji劬劳万种,不能竭力怡颜,尽心奉孝。乃于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良夜佳辰,门g父王恩旨着各宫排宴,赏玩月华,共乐清霄盛会。正欢娱之间,不觉一阵香风,闪出个金睛蓝面青发魔王,将女擒住。驾祥光,直带至半野山中无人处,难分难辨,被妖倚强,霸占为妻。是以无奈捱了一十三年,产下两个妖儿,尽是妖魔之种。论此真是败坏人伦,有伤风化,不当传书玷辱。但恐女死之后,不显分明。正含怨思忆父母,不期唐朝圣僧,亦被魔王擒住。是女滴泪修书,大胆放脱,特托寄此片楮,以表寸心。伏望父王垂悯,遣上将早至碗子山bo月洞捉获黄袍怪,救女回朝,深为恩念。草草欠恭,面听不一。

    逆女百ua羞再顿首顿首。

    那学士读罢家书,国王大哭,三宫滴泪,文武伤情,前前后后,无不哀念。国王哭之许久,便问两班文武:“那个敢兴兵领将,与寡人捉获妖魔,救我百ua公?”连问数声,更无一人敢答,真是木雕成的武将,泥塑就的文官。那国王心生烦恼,泪若涌泉。只见那多官齐俯伏奏道:“陛下且休烦恼,公已失,至今一十三载无音。偶遇唐朝圣僧,寄书来此,未的否。况臣等俱是凡人凡马,习学兵书武略,止可布阵安营,保国家无侵陵之患。那妖精乃云来雾去之辈,不得与他觌面相见,何以征救?想东土取经者,乃上邦圣僧。这和尚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必有降妖之术。自道,来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可就请这长老降妖邪,救公,庶为万全之策。”

    那国王闻言,急回头便请三藏道:“长老若有手段,放法力,捉了妖魔,救我孩儿回朝,也不须上西方拜佛,长发留头,朕与你结为兄弟,同坐龙cuang,共享富贵如何?”三藏慌忙启上道:“贫僧粗念佛,其实不会降妖。”国王道:“你既不会降妖,怎么敢上西天拜佛?”那长老瞒不过,说出两个徒弟来了。奏道:“陛下,贫僧一人,实难到此。贫僧有两个徒弟,善能逢山开路,遇水迭桥,保贫僧到此。”国王怪道:“你这和尚大没理,既有徒弟,怎么不与他一同进来见朕?若到朝中,虽无中意赏赐,必有随分供。”三藏道:“贫僧那徒弟丑陋,不敢擅自入朝,但恐惊伤了陛下的龙体。”国王笑道:“你看你这和尚说话,终不然朕当怕他?”三藏道:“不敢说。我那大徒弟姓猪,法名悟能八戒,他生得长嘴獠牙,刚鬃扇耳,身粗肚大,行路生风。第二个徒弟姓沙,法名悟净和尚,他生得身长丈二,臂阔三停,脸如蓝靛,口似血盆,眼光闪灼,牙齿排钉。他都是这等个模样,所以不敢擅领入朝。”国王道:“你既这等样说了一遍,寡人怕他怎的?宣进来。”随即着金牌至馆驿相请。

    那呆子听见来请,对沙僧道:“兄弟,你还不教下书哩,这才见了下书的好处。想是师父下了书,国王道:捎书人不可怠慢,一定整治筵宴待他。他的食肠不济,有你我之心,举出名来,故此着金牌来请。大家吃一顿,明日好行。”沙僧道:“哥啊,道是甚缘故,我们且去来。”遂将行李马匹俱交付驿丞,各带随身兵器,随金牌入朝。早行到白玉阶前,左右立下,朝上唱个喏,再也不动。那文武多官,无人不怕,都说道:“这两个和尚,貌丑也罢,只是粗俗太甚怎么见我王更不下拜,喏毕平身,ting然而立,可怪可怪”八戒听见道:“列位,莫要议论,我们是这般。乍看果有些丑,只是看下些时来,却也耐看。”

    那国王见他丑陋,已是心惊。及听得那呆子说出话来,越发胆颤,就坐不稳,跌下龙cuang,幸有近si官员扶起。慌得个唐僧跪在殿前,不住的叩头道:“陛下,贫僧该万死万死我说徒弟丑陋,不敢朝见,恐伤龙体,果然惊了驾也。”那国王战兢兢走近前,搀起道:“长老,还亏你先说过了;若未说,猛然见他,寡人一定唬杀了也”国王定性多时,便问:“猪长老、沙长老,是那一位善于降妖?”那呆子不好歹,答道:“老猪会降。”国王道:“怎么家降?”八戒道:“我乃是天蓬元帅,只因罪犯天条,堕落下世,幸今皈正为僧。自从东土来此,第一会降妖的是我。”国王道:“既是天将临凡,必然善能变化。”八戒道:“不敢,不敢,也将就晓得几个变化儿。”国王道:“你试变一个我看看。”八戒道:“请出题目,照依样子好变。”国王道:“变一个大的罢。”那八戒他也有三十六般变化,就在阶前卖弄手段,却便捻诀念咒,喝一声叫:“长”把腰一躬,就长了有**丈长,却似个开路神一般。吓得那两班文武,战战兢兢;一国君臣,呆呆挣挣。时有镇殿将军问道:“长老,似这等变得身高,必定长到什么去处,才有止极?”那呆子又说出呆话来道:“看风,东风犹可,西风也将就;若是南风起,把青天也拱个大窟窿”那国王大惊道:“收了神通罢,晓得是这般变化了。”八戒把身一矬,依然现了本相,si立阶前。国王又问道:“长老此去,有何兵器与他交战?”八戒腰里掣出钯来道:“老猪使的是钉钯。”国王笑道:“可败坏门面我这里有的是鞭简瓜锤,刀枪钺斧,剑戟矛镰,随你选称手的拿一件去。那钯算做什么兵器?”八戒道:“陛下不,我这钯,虽然粗夯,实是自幼随身之器。曾在天河水府为帅,辖押八万水兵,全仗此钯之力。今临凡世,保护吾师,逢山筑破虎狼窝,遇水掀翻龙蜃穴,皆是此钯。”

    国王闻得此言,十分欢喜心信。即命九嫔妃子:“将朕亲用的御酒,整瓶取来,权与长老送行。”遂满斟一爵,奉与八戒道:“长老,这杯酒聊引奉劳之意。待捉得妖魔,救回小女,自有大宴相酬,千金重谢。”那呆子接杯在手,人物虽是粗鲁,行事倒有斯文,对三藏唱个大喏道:“师父,这酒本该从你饮起,但君王赐我,不敢违背,让老猪先吃了,助助兴头,好捉妖怪。”那呆子一饮而干,才斟一爵,递与师父。三藏道:“我不饮酒,你兄弟们吃罢。”沙僧近前接了。八戒就足下生云,直上空里,国王见了道:“猪长老又会腾云”呆子去了,沙僧将酒亦一饮而干,道:“师父那黄袍怪拿住你时,我两个与他交战,只战个手平。今二哥独去,恐战不过他。”三藏道:“正是,徒弟啊,你可去与他帮帮功。”沙僧闻言,也纵云跳将起去。那国王慌了,扯住唐僧道:“长老,你且陪寡人坐坐,也莫腾云去了。”唐僧道:“可怜可怜我半步儿也去不得”此时二人在殿上叙话不题。

    却说那沙僧赶上八戒道:“哥哥,我来了。”八戒道:“兄弟,你来怎的?”沙僧道:“师父叫我来帮帮功的。”八戒大喜道:“说得是,来得好。我两个努力齐心,去捉那怪物,虽不怎的,也在此国扬扬姓名。”你看他----

    綍絪祥光辞国界,氤氲瑞气出京城。领王旨意来山洞,努力齐心捉怪灵。

    他两个不多时,到了洞口,按落云头。八戒掣钯,往那bo月洞的门上,尽力气一筑,把他那石门筑了斗来大小的个窟窿。吓得那把门的小妖开门,看见是他两个,急跑进去报道:“大王,不好了那长嘴大耳的和尚,与那晦气脸的和尚,又来把门都打破了”那怪惊道:“这个还是猪八戒、沙和尚二人。我饶了他师父,怎么又敢复来打我的门”小妖道:“想是忘了什么物件,来取的。”老怪咄的一声道:“胡缠忘了物件,就敢打上门来?必有缘故”急整束了披挂,绰了钢刀,走出来问道:“那和尚,我既饶了你师父,你怎么又敢来打上我门?”八戒道:“你这泼怪干得好事儿”老魔道:“什么事?”八戒道:“你把宝象国三公骗来洞内,倚强霸占为妻,住了一十三载,也该还他了。我奉国王旨意,特来擒你。你快快进去,自家把绳子绑缚出来,还免得老猪动手”那老怪闻言,十分发怒。你看他屹迸迸,咬响钢牙;滴溜溜,睁圆环眼;雄纠纠,举起刀来;赤淋淋,拦头便砍。八戒侧身躲过,使钉钯劈面迎来,随后又有沙僧举宝杖赶上前齐打。这一场在山头上赌斗,比前不同,真个是----

    言差语错招人恼,意毒情伤怒气生。这魔王大钢刀,着头便砍;那八戒九齿钯,对面来迎。沙悟净丢开宝杖,那魔王抵架神兵。一猛怪,二神僧,来来往往甚消停。这个说:“你骗国理该死罪”那个说:“你罗闲事报不平”这个说:“你强婚公伤国体”那个说:“不**事莫闲争”算来只为捎书故,致使僧魔两不宁。

    他们在那山坡前,战经**个回合,八戒渐渐不济将来,钉钯难举,气力不加。你道如何这等战他不过?当时初相战斗,有那护法诸神,为唐僧在洞,暗助八戒、沙僧,故仅得个手平。此时诸神都在宝象国护定唐僧,所以二人难敌。那呆子道:“沙僧,你且上前来与他斗着,让老猪出恭来。”他就顾不得沙僧,一溜往那蒿草薜萝,荆棘葛藤里。不分好歹,一顿钻进,那管刮破头皮,搠伤嘴脸,一毂辘睡倒,再也不敢出来。但留半边耳朵,听着梆声。那怪见八戒走了,就奔沙僧。沙僧措手不及,被怪一把抓住,捉进洞去,小妖将沙僧四马攒蹄捆住。

    却说那怪把沙僧捆住,也不来杀他,也不曾打他,骂也不曾骂他一句。绰起钢刀,心中暗想道:“唐僧乃上邦人物,必礼义,终不然我饶了他性命,又着他徒弟拿我不成?噫这多是我浑家有什么书信到他那国里,走了风讯等我去问他一问。”那怪陡起凶性,要杀公。

    却说那公不,梳妆方毕,移步前来,只见那怪怒目攒眉,咬牙切齿。那公还陪笑脸迎道:“郎君有何事这等烦恼?”那怪咄的一声骂道:“你这狗心贱fu,全没人伦我当初带你到此,更无半点儿说话。你穿的锦,戴的金,缺少东西我去寻,四时受用,每日情深。你怎么只想你父母,更无一点夫fu心?”那公闻说,吓得跪倒在地,道:“郎君啊,你怎么今日说起这分离的话?”那怪道:“不是我分离,是你分离哩我把那唐僧拿来,算计要他受用,你怎么不先告过我,就放了他?原来是你暗地里修了书信,教他替你传寄。不然,怎么这两个和尚又来打上我门,教还你回去?这不是你干的事?”公道:“郎君,你差怪我了,我何尝有甚书去?”老怪道:“你还强嘴哩现拿住一个对头在此,却不是证见?”公道:“是谁?”老妖道:“是唐僧第二个徒弟沙和尚。”

    原来人到了死处,谁肯认死,只得与他放赖。公道:“郎君且息怒,我和你去问他一声。果然有书,就打死了,我也甘心;假若无书,却不枉杀了奴奴也?”那怪闻言,不容分说,轮开一只簸箕大小的蓝靛手,抓住那金枝玉叶的发万根,把公揪上前,螟在地下,执着钢刀,却来审沙僧。咄的一声道:“沙和尚你两个辄敢擅打上我们门来,可是这女子有书到他那国,国王教你们来的?”沙僧已捆在那里,见妖精凶恶之甚,把公掼倒在地,持刀要杀。

    他心中暗想道:“分明是他有书去,救了我师父,此是莫大之恩。我若一口说出,他就把公杀了,此却不是恩将仇报?罢、罢、罢想老沙跟我师父一场,也没寸功报效,今日已此被缚,就将此性命与师父报了恩罢。”遂喝道:“那妖怪不要无礼他有什么书来,你这等枉他,要害他性命我们来此问你要公,有个缘故,只因你把我师父捉在洞中,我师父曾看见公的模样动静。及至宝象国,倒换关文。那皇帝将公画影图形,前后访问,因将公的形影,问我师父沿途可曾看见,我师父遂将公说起。他故是他儿女,赐了我等御酒,教我们来拿你,要他公还宫。此情是实,何尝有甚书信?你要杀就杀了我老沙,不可枉害平人,大亏天理”那妖见沙僧说得雄壮,遂丢了刀,双手抱起公道:“是我一时粗卤,多有冲撞,莫怪莫怪。”遂与他挽了青丝,扶上宝髻,软款温柔,怡颜悦色,撮哄着他进去了,又请上坐陪礼。那公是fu人家水性,见他错敬,遂回心转意道:“郎君啊,你若念夫fu的恩爱,可把那沙僧的绳子略放松些儿。”老妖闻言,即命小的们把沙僧解了绳子,锁在那里。沙僧见解缚锁住,立起来,心中暗喜道:“人云,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若不方便了他,他怎肯教把我松放松放?”

    那老妖又教安排酒席,与公陪礼压惊。吃酒到半酣,老妖忽的又换了一件鲜明的衣服,取了一口宝刀,佩在腰里,转过手,mo着公道:“浑家,你且在家吃酒,看着两个孩儿,不要放了沙和尚。趁那唐僧在那国里,我也赶早儿去认认亲也。”公道:“你认甚亲?”老妖道:“认你父王。我是他驸马,他是我丈人,怎么不去认认?”公道:“你去不得。’老妖道:“怎么去不得?”公道:“我父王不是马挣力战的江山,他本是祖宗遗留的社稷。自幼儿是太子登基,城门也不曾远出,没有见你这等凶汉。你这嘴脸相貌,生得这等丑陋,若见了他,恐怕吓了他,反为不美,却不如不去认的还好。”老妖道:“既如此说,我变个俊的儿去便罢。”公道:“你试变来我看看。”好怪物,他在那酒席间,摇身一变,就变做一个俊俏之人,真个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