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招宝天尊萧升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念才生动百魔,修持最苦奈他何但凭洗涤无尘垢,也用收拴有琢磨。

    扫退万缘归寂灭,荡除千怪莫蹉跎。管教跳出樊笼套,行满飞升上大罗。

    话说孙大圣用尽心机,请如来收了众怪,解脱三藏师徒之难,离狮驼城西行。又经数月,早值冬天,但见那----

    岭梅将破玉,池水渐成冰。红叶俱飘落,青松色更新。

    淡云飞欲雪,枯草伏山平。满目寒光迥,阴阴透骨泠。

    师徒们冲寒冒冷,宿雨餐风,正行间,又见一座城池。三藏问道:“悟空,那厢又是什么所在?”行者道:“到跟前自,若是西邸王位,须要倒换关;若是府州县,径过。”师徒言语未毕,早至城门之外。三藏下马,一行四众进了月城,见一个老军,在向阳墙下,偎风而睡。行者近前摇他一下,叫声:“长官。”那老军猛然惊觉,麻麻糊糊的睁开眼,看见行者,连忙跪下磕头,叫:“爷爷”行者道:“你休胡惊作怪,我又不是什么恶神,你叫爷爷怎的”老军磕头道:“你是雷公爷爷”行者道:“胡说吾乃东土去西天取经的僧人。适才到此,不地名,问你一声的。”那老军闻言,却才正了心,打个呵欠,爬起来,伸伸腰道:“长老,长老,恕小人之罪。此处地方,原唤比丘国,今改作小子城。”行者道:“国有帝王否?”老军道:“有,有,有”行者却转身对唐僧道:“师父,此处原是比丘国,今改小子城。但不改名之意何故也。”唐僧疑惑道:“既云比丘,又何云小子?”八戒道:“想是比丘王崩了,新立王位的是个小子,故名小子城。”唐僧道:“无此理,无此理我们且进去,到街坊上再问。”沙僧道:“正是,那老军一则不,二则被大哥唬得胡说,且入城去询问。”又入三层门里,到通衢大市观看,倒也衣冠济楚,人物清秀。但见那----

    酒楼歌馆语声喧,彩铺茶房高挂帘。万户千门生意好,六街三市广财源。

    买金贩锦人如蚁,夺利争名只为钱。礼貌庄严风景盛,河清海晏太平年。

    师徒四众牵着马,挑着担,在街市上行彀多时,看不尽繁华气概,但只见家家门口一个鹅笼。三藏道:“徒弟啊,此处人家,都将鹅笼放在门,何也?”八戒听说,左右观之,果是鹅笼,排列五色彩缎遮幔。呆子笑道:“师父,今日想是黄道良辰,宜结婚姻会友,都行礼哩。”行者道:“胡谈那里就家家都行礼其间必有缘故,等我上前看看。”三藏扯住道:“你莫去,你嘴脸丑陋,怕人怪你。”行者道:“我变化个儿去来。”好大圣,捻着诀,念声咒语,摇身一变,变作一个蜜蜂儿,展开翅,飞近边前,钻进幔里观看,原来里面坐的那个小孩儿再去第二家笼里看,也是个小孩儿连看**家,都是个小孩儿,却是男身,更无女子。有的坐在笼顽耍,有的坐在里边啼哭,有的吃果子,有的或睡坐。行者看罢,现原身回报唐僧道:“那笼里是些小孩子,大者不满七岁,小者只有五岁,不何故。”三藏见说,疑思不定。忽转街见一衙门,乃金亭馆驿。长老喜道:“徒弟,我们且进这驿里去,一则问他地方,二则撒喂马匹,三则天晚投宿。”沙僧道:“正是,正是,快进去耶。”四众欣然而入。只见那在官人果报与驿丞,接入门,各各相见。叙坐定,驿丞问:“长老自何方来?”三藏言:“贫僧东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经者,今到贵处,有关理当照验,权借高衙一歇。”驿丞即命看茶,茶毕即办支应,命当直的安排管待。三藏称谢,又问:“今日可得入朝见驾,照验关?”驿丞道:“今晚不能,须待明日早朝。今晚且于敝衙门宽住一宵。”

    少顷,安排停当,驿丞即请四众,同吃了供,又教手下人打扫客房安歇。三藏感谢不尽。既坐下,长老道:“贫僧有一件不明之事请教,烦为指示。贵处养孩儿,不怎生看待。”驿丞道:“天无二日,人无二理。养育孩童,父精母血,怀胎十月,待时而生,生下乳哺三年,渐成体相,岂有不之理”三藏道:“据尊言与敝邦无异。但贫僧进城时,见街坊人家,各设一鹅笼,都藏小儿在内。此事不明,故敢动问。”驿丞附耳低言道:“长老莫管他,莫问他,也莫理他、说他。请安置,明早走路。”长老闻言,一把扯住驿丞,定要问个明白。驿丞摇头摇手只叫:“谨言”三藏一不放,执死定要问个详细。驿丞无奈,只得屏去一应在官人等,独在灯光之下,悄悄而言道:“适所问鹅笼之事,乃是当今国无道之事。你只管问他怎的”三藏道:“何为无道?必见教明白,我方得放心。”驿丞道:“此国原是比丘国,近有民谣,改作小子城。三年前,有一老人打扮做道人模样,携一小女子,年方一十六岁,其女形容娇俊,貌若观音,进贡与当今。陛下爱其色美,宠幸在宫,号为美后。近来把三宫娘娘,六院妃子,全无正眼相觑,不分昼夜,贪欢不已。如今弄得精神瘦倦,身体尫羸,饮食少进,命在须臾。太医院检尽良方,不能疗治。那进女子的道人,受我诰封,称为国丈。国丈有海外秘方,甚能延寿,前者去十洲、三岛,采将药来,俱已完备。但只是药引子利害:单用着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的心肝,煎汤服药,服后有千年不老之功。这些鹅笼里的小儿,俱是选就的,养在里面。人家父母,惧怕王法,俱不敢啼哭,遂传播谣言,叫做小儿城。此非无道而何?长老明早到朝,只去倒换关,不得言及此事。”言毕抽身而退。唬得个长老骨软筋麻,止不住腮边泪堕,忽失声叫道:“昏君,昏君为你贪欢爱美,弄出病来,怎么屈伤这许多小儿性命苦哉,苦哉痛杀我也”有诗为证,诗曰:

    邪无失正真,贪欢不省暗伤身。因求永寿戕童命,为解天灾杀小民。

    僧慈悲难割舍,官言利害不堪闻。灯前洒泪长吁叹,痛倒参禅向佛人。

    八戒近前道:“师父,你是怎的起哩?专把别人棺材抬在自家家里哭不要烦恼常言道,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父教子亡,子不亡不孝。他伤的是他的子民,与你何干且来宽衣服睡觉,莫替人耽忧。”三藏滴泪道:“徒弟啊,你是一个不慈悯的我出家人,积功累行,第一要行方便。怎么这昏君一味胡行从来也不见吃人心肝,可以延寿。这都是无道之事,教我怎不伤悲”沙僧道:“师父且莫伤悲,等明早倒换关,觌面与国王讲过。如若不从,看他是怎么模样的一个国丈。或恐那国丈是个妖精,欲吃人的心肝,故设此法,未可也。”行者道:“悟净说得有理。师父,你且睡觉,明日等老孙同你进朝,看国丈的好歹。如若是人,只恐他走了旁门,不正道,徒以采药为真,待老孙将先天之要旨,化他皈正;若是妖邪,我把他拿住,与这国王看看,教他宽欲养身,断不教他伤了那些孩童性命。”三藏闻言,急躬身反对行者施礼道:“徒弟啊,此论极妙,极妙但只是见了昏君,不可便问此事,恐那昏君不分远近,并作谣言见罪,却怎生区处?”行者笑道:“老孙自有法力,如今先将鹅笼小儿摄离此城,教他明日无物取心。地方官自然奏表,那昏君必有旨意,或与国丈商量,或者另行选报。那时节,借此举奏,决不致罪坐于我也。”三藏甚喜,又道:“如今怎得小儿离城?若果能脱得,真贤徒天大之德可为之,略迟缓些,恐无及也。”行者抖擞神威,即起身吩咐八戒沙僧:同师父坐着,等我施为,你看但有阴风刮动,就是小儿出城了。”他三人一齐俱念:“南无救生药师佛南无救生药师佛”

    这大圣出得门外,打个唿哨,起在半空,捻了诀,念动真言,叫声“络净法界”,拘得那城隍、土地、社令、真官,并五方揭谛、四值功曹、六丁六甲与护教伽蓝等众,都到空,对他施礼道:“大圣,夜唤吾等,有何急事?”行者道:“今因路过比丘国,那国王无道,听信妖邪,要取小儿心肝做药引子,指望长生。我师父十分不忍,欲要救生灭怪,故老孙特请列位,各使神通,与我把这城各街坊人家鹅笼里的小儿,连笼都摄出城外山凹,或树林深处,收藏一二日,与他些果子食用,不得饿损;再暗的护持,不得使他惊恐啼哭。待我除了邪,治了国,劝正君王,临行时送来还我。”众神听令,即便各使神通,按下云头,满城阴风滚滚,惨雾漫漫----

    阴风刮暗一天星,惨雾遮昏千里月。起初时,还荡荡悠悠;次后来,就轰轰烈烈。悠悠荡荡,各寻门户救孩童;烈烈轰轰,都看鹅笼援骨血。冷气侵人怎出头,寒威透体衣如铁。父母徒张皇,兄嫂皆悲切。满地卷阴风,笼儿被神摄。此夜纵孤换,天明尽欢悦。

    有诗为证,诗曰:

    释门慈悯来多,正善成功说摩诃。万圣千真皆积德,三皈五戒要从和。

    比丘一国非君乱,小子千名是命讹。行者因师同救护,这场阴骘胜波罗。

    当夜有三更时分,众神祗把鹅笼摄去各处安藏。行者按下祥光,径至驿庭上,只听得他三人还念“南无救生药师佛”哩。他也心暗喜,近前叫:“师父,我来也。阴风之起何如?”八戒道:“好阴风”三藏道:“救儿之事,却怎么说?”行者道:“已一一救他出去,待我们起身时送还。”长老谢了又谢,方才就寝。

    至天晓,三藏醒来,遂结束齐备道:“悟空,我趁早朝,倒换关去也。”行者道:“师父,你自家去恐不济事,待老孙和你同去,看那国丈邪正如何。”三藏道:“你去却不肯行礼,恐国王见怪。”行者道:“我不现身,暗跟随你,就当保护。”三藏甚喜,吩咐八戒沙僧看守行李马匹,却才举步,这驿丞又来相见。看这长老打扮起来,比昨日又甚不同,但见他----

    身上穿一领锦蝠异宝佛袈裟,头戴金顶毗卢帽。九环锡杖手拿,胸藏一点神光妙。通关牒紧随身,包裹袋缠锦套。行似阿罗降世间,诚如活佛真容貌。

    那驿丞相见礼毕,附耳低言,只教莫管闲事,三藏点头应声。大圣闪在门旁,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做个焦栝虫儿,嘤的一声,飞在三藏帽儿上,出了馆驿,径奔朝。及到朝门外,见有黄门官,即施礼道:“贫僧乃东土大唐差往西天取经者,今到贵地,理当倒换关。意欲见驾,伏乞转奏转奏。”那黄门官果为传奏,国王喜道:“远来之僧,必有道行。”教请进来。黄门官复奉旨,将长老请入。长老阶下朝见毕,复请上殿赐坐。长老又谢恩坐了,只见那国王相貌尫羸,精神倦怠。举手处,揖让差池;开言时,声音断续。长老将牒献上,那国王眼目昏朦,看了又看,方才取宝印用了花押,递与长老,长老收讫。

    那国王正要问取经原因,只听得当驾官奏道:“国丈爷爷来矣。”那国王即扶着近侍小宦,挣下龙床,躬身迎接,慌得那长老急起身,侧立于旁。回头观看,原来是一个老道者,自玉阶前摇摇摆摆而进。但见他----

    头上戴一顶淡鹅黄九锡云锦纱巾,身上穿一领箸顶梅沉香绵丝鹤氅。腰间系一条纫蓝三股攒绒带,足下踏一对麻经葛纬云头履。手拄一根九节枯藤盘龙拐杖,胸前挂一个描龙刺凤团花锦囊。玉面多光润,苍髯颔下飘。金睛飞火焰,长目过眉梢。行动云随步,逍遥香雾饶。阶下众官都拱接,齐呼国丈进王朝。

    那国丈到宝殿前,更不行礼,昂昂烈烈径到殿上。国王欠身道:“国丈仙踪,今喜早降。”就请左手绣墩上坐。三藏起一步,躬身施礼道:“国丈大人,贫僧问讯了。”那国丈端然高坐,亦不回礼,转面向国王道:“僧家何来?”国王道:“东土唐朝差上西天取经者,今来倒验关。”国丈笑道:“西方之路,黑漫漫有甚好处”三藏道:“自西方乃极乐之胜境,如何不好?”那国王问道:“朕闻上有云,僧是佛家弟子,端的不为僧可能不死,向佛可能长生?”三藏闻言,急合掌应道----

    为僧者,万缘都罢;了性者,诸法皆空。大智闲闲,澹泊在不生之内;真机默默,逍遥于寂灭之。三界空而百端治,六根净而千种穷。若乃坚诚觉,须当识心:心净则孤明独照,心存则万境皆清。真容无欠亦无余,生前可见;幻相有形终有坏,分外何求?行功打坐,乃为入定之原;布惠施恩,诚是修行之本。大巧若拙,还事事无为;善计非筹,必须头头放下。但使一心不行,万行自全;若云采阴补阳,诚为谬语,服饵长寿,实乃虚词。只要尘尘缘总弃,物物色皆空。素素纯纯寡爱欲,自然享寿永无穷。

    那国丈闻言,付之一笑,用手指定唐僧道:“呵,呵,呵你这和尚满口胡柴寂灭门,须云认性,你不那性从何而灭枯坐参禅,尽是些盲修瞎炼。俗语云,坐,坐,坐,你的屁股破火熬煎,反成祸。更不我这----

    修仙者,骨之坚秀;达道者,神之最灵。携箪瓢而入山访友,采百药而临世济人。摘仙花以砌笠,折香蕙以铺锑。歌之鼓掌,舞罢眠云。阐道法,扬太上之正教;施符水,除人世之妖氛。夺天地之秀气,采日月之华精。运阴阳而丹结,按水火而胎凝。二八阴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阳长兮,如杳如冥。应四时而采取药物,养九转而修炼丹成。跨青鸾,升紫府;骑白鹤,上瑶京。参满天之华采,表妙道之殷勤。比你那静禅释教,寂灭阴神,涅般遗臭壳,又不脱凡尘三教之无上品,来惟道独称尊”

    那国王听说,十分欢喜,满朝官都喝采道,“好个‘惟道独称尊’,‘惟道独称尊’”。长老见人都赞他,不胜羞愧。国王又叫光禄寺安排素,待那远来之僧出城西去。三藏谢恩而退,才下殿,往外正走,行者飞下帽顶儿,来在耳边叫道:“师父,这国丈是个妖邪,国王受了妖气。你先去驿等,待老孙在这里听他消息。”三藏会了,独出朝门不题。

    看那行者,一翅飞在金銮殿翡翠屏钉下,只见那班部闪出五城兵马官奏道:“我,今夜一阵冷风,将各坊各家鹅笼里小儿,连笼都刮去了,更无踪迹。”国王闻奏,又惊又恼,对国丈道:“此事乃天灭朕也连月病重,御医无效。幸国丈赐仙方,专待今日午时开刀,取此小儿心肝作引,何期被冷风刮去。非天欲灭朕而何?”国丈笑道:“陛下且休烦恼。此儿刮去,正是天送长生与陛下也。”国王道:“见把笼之儿刮去,何以返说天送长生?”国丈道:“我才入朝来,见了一个绝妙的药引,强似那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之心。那小儿之心,只延得陛下千年之寿;此引子,吃了我的仙药,就可延万万年也。”国王漠然不是何药引,请问再三,国丈才说:“那东土差去取经的和尚,我观他器宇清净,容颜齐整,乃是个十世修行的真体。自幼为僧,元阳未泄,比那小儿更强万倍,若得他的心肝煎汤,服我的仙药,足保万年之寿。”那昏君闻言十分听信,对国丈道:“何不早说?若果如此有效,适才留住,不放他去了。”国丈道:“此何难哉适才吩咐光禄寺办待他,他必吃了,方才出城。如今急传旨,将各门紧闭,点兵围了金亭馆驿,将那和尚拿来,必以礼求其心。如果相从,即时剖而取出,遂御葬其尸,还与他立庙享祭;如若不从,就与他个武不善作,即时捆住,剖开取之。有何难事”那昏君如其言,即传旨,把各门闭了。又差羽林卫大小官军,围住馆驿。

    行者听得这个消息,一翅飞奔馆驿,现了本相,对唐僧道:“师父,祸事了,祸事了”那三藏才与八戒、沙僧领御,忽闻此言,唬得三尸神散,七窍烟生,倒在尘埃,浑身是汗,眼不定睛,口不能言。慌得沙僧上前搀住,只叫:“师父苏醒,师父苏醒”八戒道:“有甚祸事?有甚祸事?你慢些儿说便也罢,却唬得师父如此”行者道:“自师父出朝,老孙回视,那国丈是个妖精。少顷,有五城兵马来奏冷风刮去小儿之事。国王方恼,他却转教喜欢,道这是天送长生与你,要取师父的心肝做药引,可延万年之寿。那昏君听信诬言,所以点精兵来围馆驿,差锦衣官来请师父求心也。”八戒笑道:“行的好慈悯救的好小儿刮的好阴风,今番却撞出祸来了”三藏战兢兢的爬起来,扯着行者哀告道:“贤徒啊此事如何是好?”行者道:“若要好,大做小。”沙僧道:“怎么叫做大做小?”行者道:“若要全命,师作徒,徒作师,方可保全。”三藏道:“你若救得我命,情愿与你做徒子徒孙也。”行者道:“既如此,不必迟疑。”教:“八戒,快和些泥来。”那呆子即使钉钯,筑了些土,又不敢外面去取水,后就掳起衣服撒溺,和了一团臊泥,递与行者。行者没奈何,将泥扑作一片,往自家脸上一安,做下个猴象的脸子,叫唐僧站起休动,再莫言语,贴在唐僧脸上,念动真言,吹口仙气,叫:“变”那长老即变做个行者模样,脱了他的衣服,以行者的衣服穿上。行者却将师父的衣服穿了,捻着诀,念个咒语,摇身变作唐僧的嘴脸,八戒沙僧也难识认。正当合心装扮停当,只听得锣鼓齐鸣,又见那枪刀簇拥。原来是羽林卫官,领三千兵把馆驿围了。又见一个锦衣官走进驿庭问道:“东土唐朝长老在那里?”慌得那驿丞战兢兢的跪下,指道:“在下面客房里。”锦衣官即至客房里道:“唐长老,我王有请。”八戒沙僧左右护持假行者,只见假唐僧出门施礼道:“锦衣大人,陛下召贫僧,有何话说?”锦衣官上前一把扯住道:“我与你进朝去,想必有取用也。”咦这正是:妖诬胜慈善,慈善反招凶。

    却说那锦衣官把假唐僧扯出馆驿,与羽林军围围绕绕,直至朝门外,对黄门官言:“我等已请唐僧到此,烦为转奏。”黄门官急进朝,依言奏上昏君,遂请进去。众官都在阶下跪拜,惟假唐僧挺立阶心,口高叫:“比丘王,请我贫僧何说?”君王笑道:“朕得一疾,缠绵日久不愈。幸国丈赐得一方,药饵俱已完备,只少一味引子,特请长老求些药引。若得病愈,与长老修建祠堂,四时奉祭,永为传国之香火。”假唐僧道:“我乃出家人,只身至此,不陛下问国丈要甚东西作引。”昏君道:“特求长老的心肝。”假唐僧道:“不瞒陛下说,心便有几个儿,不要的什么色样。”那国丈在旁指定道:“那和尚,要你的黑心。”假唐僧道:“既如此,快取刀来。剖开胸腹,若有黑心,谨当奉命。”那昏君欢喜相谢,即着当驾官取一把牛耳短刀,递与假僧。假僧接刀在手,解开衣服,挺起胸膛,将左手抹腹,右手持刀,唿喇的响一声,把腹皮剖开,那里头就骨都都的滚出一堆心来。唬得官失色,武将身麻。国丈在殿上见了道:“这是个多心的和尚”

    假僧将那些心,血淋淋的,一个个捡开与众观看,却都是些红心、白心、黄心、悭贪心、利名心、嫉妒心、计较心、好胜心、望高心、侮慢心、杀害心、狠毒心、恐怖心、谨慎心、邪妄心、无名隐暗之心、种种不善之心,更无一个黑心。那昏君唬得呆呆挣挣,口不能言,战兢兢的教:“收了去,收了去”那假唐僧忍耐不住,收了法,现出本相,对昏君道:“陛下全无眼力我和尚家都是一片好心,惟你这国丈是个黑心,好做药引。你不信,等我替你取他的出来看看。”那国丈听见,急睁睛仔细观看,见那和尚变了面皮,不是那般模样。咦认得当年孙大圣,五百年前旧有名。却抽身,腾云就起,被行者翻筋斗,跳在空喝道:“那里走吃吾一棒”那国丈即使蟠龙拐杖来迎。他两个在半空这场好杀----

    如意棒,蟠龙拐,虚空一片云叆叆。原来国丈是妖精,故将怪女称娇色。国贪欢病染身,妖邪要把儿童宰。相逢大圣显神通,捉怪救人将难解。铁棒当头着实凶,拐棍迎来堪喝采。杀得那满天雾气暗城池,城里人家都失色。武多官魂魄飞,嫔妃绣女容颜改。唬得那比丘昏乱身藏,战战兢兢没布摆。棒起犹如虎出山,拐轮却似龙离海。今番大闹比丘城,致令邪正分明白。

    那妖精与行者苦战二十余合,蟠龙拐抵不住金箍棒,虚幌了一拐,将身化作一道寒光,落入皇宫内院,把进贡的妖后带出宫门,并化寒光,不去向。

    大圣按落云头,到了宫殿下,对多官道:“你们的好国丈啊”多官一齐礼拜,感谢神僧,行者道:“且休拜,且去看你那昏何在。”多官道:“我见争战时,惊恐潜藏,不向那座宫去也。”行者即命:“快寻莫被美后拐去”多官听言,不分内外,同行者先奔美后宫,漠然无踪,连美后也通不见了。正宫、东宫、西宫、六院,概众后妃,都来拜谢大圣。大圣道:“且请起,不到谢处哩,且去寻你公。”少时,见四五个太监,搀着那昏君自谨身殿后面而来。众臣俯伏在地,齐声启奏道:“公,公感得神僧到此,辨明真假。那国丈乃是个妖邪,连美后亦不见矣。”国王闻言,即请行者出皇宫,到宝殿拜谢了道:“长老,你早间来的模样,那般俊伟,这时如何就改了形容?”行者笑道:“不瞒陛下说,早间来者,是我师父,乃唐朝御弟三藏。我是他徒弟孙悟空,还有两个师弟,猪悟能、沙悟净,见在金亭馆驿。因你信了妖言,要取我师父心肝做药引,是老孙变作师父模样,特来此降妖也。”那国王闻说,即传旨着阁下太宰快去驿请师众来朝。

    那三藏听见行者现了相,在空降妖,吓得魂飞魄散,幸有八戒沙僧护持,他又脸上戴着一片子臊泥,正闷闷不快,只听得人叫道:“法师,我等乃比丘国王差来的阁下太宰,特请入朝谢恩也。”八戒笑道:“师父。莫怕,莫怕这不是又请你取心,想是师兄得胜,请你酬谢哩。”三藏道:“虽是得胜来请,但我这个臊脸,怎么见人?”八戒道:“没奈何,我们且去见了师兄,自有解释。”真个那长老无计,只得扶着八戒沙僧挑着担,牵着马,同去驿庭之上。那太宰见了,害怕道:“爷爷呀这都相似妖头怪脑之类”沙僧道:“朝士休怪丑陋,我等乃是生成的遗体。若我师父来见了我师兄,他就俊了。”他三人与众来朝,不待宣召,直至殿下。行者看见,即转身下殿,迎着面把师父的泥脸子抓下,吹口仙气,叫:“正”那唐僧即时复了原身,精神愈觉爽利。国王下殿亲迎,口称:“法师老佛。”师徒们将马拴住,都上殿来相见。行者道:“陛下可那怪来自何方?等老孙去与你一并擒来,剪除后患。”三宫六院,诸嫔群妃,都在那翡翠屏后,听见行者说剪除后患,也不避内外男女之嫌,一齐出来拜告道:“万望神僧老佛大施法力,斩草除根,把他剪除尽绝,诚为莫大之恩,自当重报”行者忙忙答礼,只教国王说他住居。国王含羞告道:“三年前他到时,朕曾问他。他说离城不远,只在向南去七十里路,有一座柳林坡清华庄上。国丈年老无儿,止后妻生一女,年方十六,不曾配人,愿进与朕。朕因那女貌娉婷,遂纳了,宠幸在宫。不期得疾,太医屡药无功。他说:‘我有仙方,止用小儿心煎汤为引。’是朕不才,轻信其言,遂选民间小儿,选定今日午时开刀取心。不料神僧下降,恰恰又遇笼儿都不见了。他就说神僧十世修真,元阳未泄,得其心,比小儿心更加万倍。一时误犯,不神僧识透妖魔。敢望广施**,剪其后患,朕以倾国之资酬谢”行者笑道:“实不相瞒,笼小儿,是我师慈悲,着我藏了。你且休题什么资财相谢,待我捉了妖怪,是我的功行。”叫:“八戒,跟我去来。”八戒道:“谨依兄命。但只是腹空虚,不好着力。”国王即传旨教:“光禄寺快办供。”不一时到。八戒尽饱一餐,抖擞精神,随行者驾云而起。唬得那国王、妃后,并武多官,一个个朝空礼拜,都道:“是真仙真佛降临凡也”那大圣携着八戒,径到南方七十里之地,住下风云,找寻妖处。但只见一股清溪,两边夹岸,岸上有千千万万的杨柳,更不清华庄在于何处。正是那:万顷野田观不尽,千堤烟柳隐无踪。

    孙大圣寻觅不着,即捻诀,念一声“唵”字真言,拘出一个当坊土地,战兢兢近前跪下叫道:“大圣,柳林坡土地叩头。”行者道:“你休怕,我不打你。我问你:柳林坡有个清华庄,在于何方?”土地道:“此间有个清华洞,不曾有个清华庄。小神道了,大圣想是自比丘国来的?”行者道:“正是,正是。比丘国王被一个妖精哄了,是老孙到那厢,识得是妖怪,当时战退那怪,化一道寒光,不去向。及问比丘王,他说三年前进美女时,曾问其由,怪言居住城南七十里柳林坡清华庄。适寻到此,只见林坡,不见清华庄,是以问你。”土地叩头道:“望大圣恕罪。比丘王亦我地之也,小神理当鉴察,奈何妖精神威法大,如我泄漏他事,就来欺凌,故此未获。大圣今来,只去那南岸九叉头一颗杨树根下,左转三转,右转三转,用两手齐扑树上,连叫三声开门,即现清华洞府。”

    大圣闻言,即令土地回去,与八戒跳过溪来,寻那颗杨树。果然有九条叉枝,总在一颗根上。行者吩咐八戒:“你且远远的站定,待我叫开门,寻着那怪,赶将出来,你却接应。”八戒闻命,即离树有半里远近立下。这大圣依土地之言,绕树根,左转三转,右转三转,双手齐扑其树,叫:“开门,开门”霎时间,一声响亮,唿喇喇的门开两扇,更不见树的踪迹。那里边光明霞采,亦无人烟。行者趁神威,撞将进去,但见那里好个去处----

    烟霞幌亮,日月偷明。白云常出洞,翠藓乱漫庭。一径奇花争艳丽,遍阶瑶草斗芳荣。温暖气,景常春,浑如阆苑,不亚蓬瀛。滑凳攀长蔓,平桥挂乱藤。蜂衔红蕊来岩窟,蝶戏幽兰过石屏。

    行者急拽步,行近前边细看,见石屏上有四个大字:“清华仙府”。他忍不住,跳过石屏看处,只见那老怪怀搂着个美女,喘嘘嘘的,正讲比丘国事,齐声叫道:“好机会来三年事,今日得完,被那猴头破了”行者跑近身,掣棒高叫道:“我把你这伙毛团,什么好机会吃吾一棒”那老怪丢放美人,轮起蟠龙拐,急架相迎。他两个在洞前,这场好杀,比前又甚不同----

    棒举迸金光,拐轮凶气。那怪道:“你无敢进我门来”行者道:“我有意降邪怪”那怪道:“我恋国你无干,怎的欺心来展抹?”行者道:“僧修政教本慈悲,不忍儿童活见杀。”语去言来各恨仇,棒迎拐架当心札。促损琪花为顾生,踢破翠苔因把滑。只杀得那洞霞采欠光明,岩上芳菲俱掩压。乒乓惊得鸟难飞,吆喝吓得美人散。只存老怪与猴王,呼呼卷地狂风刮。看看杀出洞门来,又撞悟能呆性。

    原来八戒在外边,听见他们里面嚷闹,激得他心痒难挠,制钉把,把一棵九叉杨树刨倒,使钯筑了几下,筑得那鲜血直冒,嘤嘤的似乎有声。他道:“这棵树成了精也,这棵树成了精也”接在地下,又正筑处,只见行者引怪出来。那呆子不打话,赶上前,举钯就筑。那老怪战行者已是难敌,见八戒钯来,愈觉心慌,败了阵,将身一幌,化道寒光,径投东走。他两个决不放松,向东赶来。

    正当喊杀之际,又闻得鸾鹤声鸣,祥光缥缈。举目视之,乃南极老人星也。那老人把寒光罩住。叫道:“大圣慢来,天蓬休赶。老道在此施礼哩。”行者即答礼道:“寿星兄弟,那里来?”八戒笑道:“肉头老儿,罩住寒光,必定捉住妖怪了。”寿星陪笑道:“在这里,在这里。望二公饶他命罢。”行者道:“老怪不与老弟相干,为何来说人情?”寿星笑道:“他是我的一副脚力,不意走将来,成此妖怪。”行者道:“即是老弟之物,只教他现出本相来看看。”寿星闻言,即把寒光放出,喝道:“孽畜快现本相,饶你死罪”那怪打个转身,原来是只白鹿。寿星拿起拐杖道:“这孽畜连我的拐棒也偷来也”那只鹿俯伏在地,口不能言,只管叩头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