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神意 > 第一百七十章、心抄外国小说
    陈老师讲完课,我们几个女作者一起,坐在王老师的房间里吃葡萄。王老师这人,一有了吃的,就喜欢乱说话,只听他信口说道:“这里的葡萄不好吃,还没有我们玉龙溪,向阳花家里的葡萄好。”

    他的话一说完,众人的眼睛,一起就看着我了。我没有办法,顺便说了一句:“陈老师,下次请你到玉龙溪,去我家里吃葡萄,好不好?”

    不想,陈老师听了我的话,眼睛立时一亮,大声说道:“向阳花要请客,那好。反正课也讲完了,那我们就一起走!”

    话才说完,他就起了身。一下子,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羞得绯红的了。

    王老师大概也看出来了什么名堂,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接着大声说:“这一次,陈老师是应我们凤凰文化馆,邀请来的。人家是我们市里的大领导。如果要到玉龙溪,去向阳花家里,我们当然还要认真做准备。等下一次,找个时间,再去吧。”

    谁知道,陈老师听他这一说,反而哈哈大笑道:“王建春,你搞什么鬼!说什么话啊?什么市里的领导。难道市正负里的炊事员来,你们也叫,市领导?国务院的打字员到凤凰,那你王建春不是要说:最高级领导来了。与其做你们文化馆的客人,我还是愿意做向阳花,玉龙溪的客人。反正已经下课了,我们到玉龙溪。找玉龙仙姑去。”

    他口里说着,脚下就迈开了步子。几步,就到了房门口。众人见了,就在后面嚷,眼前不就有个玉龙仙女么?

    听了这句话,我的血一下子涌遍了脸颊。见这阵势,王老师知道,没有办法了,只好又邀了在座的业余作者,出得门来,沿着沱江河,走了好几里的山路,一起到了我家。

    陈老师一进门,坐到我床上的动作,随便得就像是坐上自己家的床一样。这让我心里,暗暗地就有些吃惊。也感觉着,陈老师这人,以前仿佛来过我家里。一开始,我还怕他不好意思,想说一点没有地方坐之类客气话。可看他那个样子,我肚子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我突然又想,要是自己和陈老师坐在这床上,那又会生什么事?我脸一下子红起来,幸亏王老师他们都没现。要是现了,真是丑死人。

    陈老师讲的一些话,有好多,我听不懂。譬如他说:我们现在的作家,都是在心抄着外国小说。先是心抄俄罗斯的;再心抄苏联的;再心抄,就是欧美的;再心抄,就是拉丁美洲的了。现在,又回到心抄俄罗斯的。天知道他们以后,还要心抄谁谁谁的。只怕是要心抄到火星上去,才成了。

    什么是他说的,心抄呢?

    查新华字典。他说的心抄这个词,新华字典都没有;再查爸那本老辞海,辞海上面,居然也找不着。可这个词,陈老师在上课时,是说了一遍又一遍的。下面的人听了,似乎也懂了他的意思,没有异议。可以想见,陈老师的学问,该有多么地深。要不然,他额头为什么那么宽,那么高,又那么亮。什么地方都长得让人感觉皱皱的,黑黑的。就是那里亮亮的,光光的。

    陈老师还说:要是看书,不要看国内人的书。要看,就要看外国人的。但这并不是说:要你去心抄人家。还说:在看时,要看外国的。可写时,要把它们全都忘了。

    又说:我们这些才起步的文学青年,想看国内人写的书。以前人写的,就只可以看两城一传。那就是北方人写的《围城》;南方人写的《边城》,一传就是《阿q正传》。现在人写的,一定要看《白鹿原》,要看《尘埃落定》,要看《许三观卖血记》。

    不过,他又说:这些书,当然是好书,不过,你要仔细看了,还要再认真地琢磨,它们有哪些不足。这样子,你自己才会有进步。

    有些书,你们是永远也学不到的。就是你学不到别人的,也一定要认真地学。虽然它们也只不过是在我们中国当代文学的矮子里,这么多年来,拔出来的这几个高子,但也是够高的了。

    这些话,由一个人在你面前讲着,听起来,当然相当地狂妄。不过有人敢这样讲,听起来和想起来,却是好新鲜。就是那些从省里来的,大城市来的老师,给我们讲课时,也没有这样好的效果。在课堂上,也没有这么多的掌声。

    陈老师这人讲课,眼睛是从来不乱看人的。更不把眼睛死死地盯着哪个女作者。不像杨庸仿,一到课堂上,一双眼睛就勾勾的,盯住我们这些女作者,尤其是盯着那个傻呼呼的龙思文。

    他是不正眼看我的。他一看我,我就瞪大眼睛,狠狠地,定定地看他。我眼睛和他眼睛对盯着。像七剑十三侠里的侠客一样,在课堂上斗光。他眼光遇到我,就赶快退回去了。

    看着陈老师台上口水乱飞的样子。我悄悄问王老师,他讲这些东西,很多都听不懂,是不是也有些道理。

    王老师说:“陈老师的话,你要好好听,肯定有道理。陈老师很有学问,有能力。只可惜的,也就是他那张嘴。就是我们乡下人说的,一棵树直了,可以用做大梁;一个人直了,就连做柴火,也做不得。要不是那张嘴,那杨庸仿的位子,早就该是陈老师的了;要是凭着本事,陈老师完全可以做个县长;要是凭着辩才,能够充分挥自己,完全自由竞选,陈老师就是做个市长,都绰绰有余。”

    我听了,就笑笑:“那陈老师能做市长。王老师你,又能做什么?”

    说着,我看着他眼睛,以为他会生气。他会说:他自己至少,也可以做省长,或者什么。

    想不到,他听了我的话,也不看我对他瞪着的眼睛。还是那么慢吞吞说:“我嘛,这个人。向阳花,怎么说呢,你知道的。”

    我真不知道,他说的我知道,是知道他什么。

    他说:“要是我们有让陈老师可以做市长的环境,那我还是只能做个文化馆长。不过,到了那时,我做的这个馆长,可能比现在,会做得更加好些。”

    说实在话,在一个地方长大。我从小就知道,玉龙溪村里的王老师。可是具体和他打交道,却是我考不上大学这一年时间。听过他好多次讲话,就是这次,讲得那么让我入耳,那么舒服。

    想不到,凭着他那跟自己老婆在玉龙溪里,洗红短裤裤的样子,也还真有点水平。这也是他户口进城了,才取得的进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