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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到任

    按下薇娘与翠儿易钗而弁千里寻夫不说,单说那苏文收拾停当,便与两浙路安抚使林观一路望杭州行来。这林观新任这等封疆大吏,心中欢喜,单就那一路行来的仪仗行礼并一家大小丫头妈子统共有两百人之众,加上护卫,更是凑了个近八百人的长蛇队伍,那沿途旌旗官牌,车马喧嚣,穿城过县,又引得沿途州县大小官员远远出迎,路人侧目。

    林观这般大张旗鼓进驻那安抚使衙署之地杭州,便是心存了示威之举,虽说这大小十四州县,若是让其听从号令,这第一件示威便是少不得的。

    说不尽那风流之意,道不完春风得意。如此过得十余日,这才迤逦来到了杭州城。却见那远远的蜿蜒队伍,便如大军压境一般。那杭州之人,又闻得城外喧嚣,都道是那安抚使大人来了,都蜂拥上前,只要观看热闹。

    杭州府尹陈吉,早已出了城门,合杭州一府大小官员,远远的便来迎接。早看到一纵车马粼粼而至,吩咐一声,立时鞭炮齐鸣,鼓乐喧天。那林观远远便见了一顶四角亭盖得马车停了下来。一位莫约四十左右中年男子,身穿朱红官袍,赶紧上前施礼道:“下官陈吉特来恭迎两浙路经略安抚使林大人。”

    林观哈哈大笑,上前一步,握住那陈吉的手大笑道:“子修,何来这许多繁文缛节?你我同年同榜,如今更是同一城下为官,这些微末礼节,就不要用了,我们只叙兄弟之情、同年之宜。说不得今后还有讨教之处!”

    那陈府尹嘿然而笑道:“礼节不可轻费,但情谊亦要操持。”

    两人说了回话,那林观又向陈府尹笑道:“今番,与我一同上任的,却还有一位少年英雄,我来为你引见!”因向那身后队伍里道:“苏兄弟,还不过来,与杭州府尹陈大人见礼!”

    陈府尹暗道:前些时日听了,说是一个叫苏文的巡检与这安抚使林大人一起来杭州升任,却不知者苏文又是何等人物。想陈府尹竟然丝毫未疑,这苏文却就是当日要缉捕的犯人。

    正疑惑间,便见那人群中闪出一个人来,一身打扮,却显出好个英雄气派,但见:戴一顶武将惯用的英雄结,穿一身绯色常用的直襟衫;腰系一根白玉带,脚踏鹿皮短头靴;又见他:两弯剑浓眉,一双冷清眼,面色冷清如有笑,身材昂扬似生秀。

    那陈吉定睛一瞧,又觉着熟识,一时又记不上来,万不曾想到,那昨日要拿的囚犯,乃今日钦命的巡检,便笑道:“这面皮熟识的紧,却不知何处见过!”

    林观大笑道:“这却是我的贵人,便如我兄弟一般!”因又笑对苏文道:“还不与陈府尹见过?倒学会拿势了!却不知还是你上司呢!”

    苏文便将手一揖笑道:“如觉着相识,那便是前世有缘,今日见着真面了!某姓苏名文,忝为宁海军巡检,日后还望大人提携!”

    那陈吉立时想起来,此苏文便是那要通缉的人犯,却不想今日成了圣眷的七品巡检,世事难料,想起此节,陈府尹脸色涨红,尴尬应了一句道:“原来是苏巡检,这缘分到是有了,日后便互相照应就是!”

    一行人方才将林观等迎了进去。直送至杭州安抚使衙署。一众人又叙了一回话,便散了,自有人引苏文去那巡检官衙安置,又将那苏小小等家眷引至内宅安顿了不提。那陈府尹才作辞出来。刚出了那安抚使衙门,早有侯在门口的师爷上前道:“可探出何口风?”

    陈府尹也不答话,只吩咐立即上轿,径往那梳子巷中,万花楼里而去。一路急匆匆,紧忙忙,也顾不得自身才穿着绯色公服,只管朝那万花楼大门进去。早有哪小厮请了老鸨出来,那妈妈一见便笑着摇唱喏。

    陈府尹直道:“事急矣,且只管带我去姑娘处,我自有话说!”

    那老鸨见陈府尹说的紧急,也便不敢再花腔调语,自带了陈府尹穿过穿过抄手的回廊,径往后院雅静小院而来。

    极致小院前五六步之遥,老鸨便道:“你且在此等候,我问了姑娘再来说话!”

    那陈府尹答应一声,也不敢上前,只候着。眼见那老鸨在那门口帘子旁躬身谨慎道:“姑娘,适才有陈府尹来见,便似紧急事儿,却是见也不见?”

    那屋内半晌没有声音,那陈府尹又等了一会,拿眼望去,只见那老鸨神色不变,恭谨如常。良久便听得内里传出一轻声儿道:“罢了,便让他在门帘外候着回话便是,这些日子我散懒得惯了,难有心思整理仪容,不便见人!”

    那老鸨得了这个信儿,便回转身,与陈府尹说了。那陈府尹心道:好歹自身也是个正六品的朝廷钦命的一地方大员,却得此女子如此怠慢,心中有些不忿,只是又念及这芙蓉身份,也只得忍了,径直上前,在那帘子旁躬身道:“下官见过芙蓉姑娘!”

    却听得内里一声轻笑道:“陈府尹说话越来越带趣儿了,你在外,我在内,你何曾见过我来?”因由道:“我只是有些倦怠,身子不爽利,怕冲撞了府尹大人,才有此失礼行动,还望府尹大人勿怪才是!”

    那陈府尹便道:“岂敢!”只是心里又些微舒畅了一些。

    那内里芙蓉问道:“这些日子那赵頫可曾老实?”

    陈府尹忙道:“却是老实了,眼见得在这杭州城内,收敛低调,感情明知不可为矣,下官猜测,不日将会离开这杭州城了!”

    芙蓉笑道:“你倒是乐观通达,却不知此人乃是隐忍不!”因道:“适才你道有紧急事情来见我,却是何事?你且道来便是!”

    陈府尹一躬身,便道:“却是与那死鬼赵涣有些关联。”

    芙蓉道:“是何关联,你且说来与我听!”

    那陈府尹便将那苏文等证人之事说了,又道:“后来只是怀疑他与一桩命案有关,便要捕拿,不曾被他走脱了,如今却不知何时得了圣眷,诏令升了这宁海军的巡检,若是那赵頫找上这苏文,两人沆瀣一气,岂不是要将案子翻了过来?因此请小姐示下!”

    一语刚落,却听得内里“啪嗒”一声脆响,那陈府尹吓了一跳,却不知为了何事?半晌才听得那内力叹道:“适才打跌了一个茶盏!”又道:“你先前拿人之时,便是要毁灭证人,却不与我商议,如今出了事情,便来问我,是何道理?”

    陈府尹知这内里的芙蓉怒了,额头见汗,用袖子擦了一把,赶紧道:“先前断案却也是顺着姑娘的意思,这毁灭人证的举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芙蓉叹道:“此乃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也罢了,这事你便不用过问,我来与他周旋便是,切忌不要透出口风!”

    那陈府尹答应一声,长长出了口气,正要告辞,又听得那内里传出话来道:“他那走脱了的两兄弟可有损伤?”

    陈府尹赶紧道:“不曾,这海捕文书,不曾到各地!”

    那内里边道:“如此便好,你且去罢!”

    陈府尹告辞出来,又擦了汗,一径儿往内衙去了不提。

    内里芙蓉听得那外间的脚步声远了,叹了一口气。那青衣小婢冷笑道:“这个陈吉,到时瞒着姑娘做得好事,如今不知应付了,便来寻姑娘,若是我,便不理会他,若是真个要帮,也要让他做出哀求之势,方才解恨!”

    芙蓉摇头笑道:“所幸那苏文三兄弟无甚事。”

    青衣小婢笑道:“难道姑娘还惧一个七品的小小巡检不成?”

    芙蓉抬眼看了那小婢一眼,摇头道:“你还是这般不省事,你这肉眼凡胎,岂能看出这苏文不是凡物?”因由叹道:“前日里,曾言,不要与他对立便是,却不行今日便有些难为了!只愿他能看清这一切缘由,偃旗息鼓才是!”

    又对那青衣小婢道:“替我梳头罢,今番却是要去见一见这苏巡检大人去了!”青衣小婢一径儿取了梳子,闻得此言,冷笑道:“姑娘何苦来自贬了身价?只差遣个人去,让来苏文自来拜见就是。”

    芙蓉看了那青衣小婢道:“只管在此乱说,若是在外面也拦不住你的嘴,你便一回府里去罢,免得坏了事情!”

    青衣小婢不敢再则声,只管与那芙蓉梳头换洗,又笼了香,唤了一个小厮,先拿名帖径往巡检衙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