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事情，等明天他们都到了校再说。”缪四六叹了口气，继续问：“我好几个月没有回来了，暑假前的收益怎么样？”
团伙的收益，也就是保护费以及外快了。保护费倒是没有强制性规定需要缴纳多少，还没有形成章程，遇到事情了就收一点，起来了就收一点，心情好了收一点，心情不好了也收一点……
这时候还没有流行古惑仔，上海的小混混最多也就是在外面拗拗分，或者弄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没有什么经济实体的营业项目（发展到那一步，就成黑社性质了）。小弟们有了收益，再孝敬老大们。
问下来的结果让缪四六更郁闷。86年也是一个严打的高峰期，小弟们最多也就在外面白吃白喝一点，要混点摇张也不是那么容易（摇张=收入）。社上不能乱动，只有从生这里下手了。虽然缪四六一贯坚持兔子不吃窝边草，不过都快饿死了，毒草也要吃的。
“那就这样吧，明天开始，每次多召集一点小弟，到新生的寝室一个个去收保护费！等1点过后，保卫科巡查的走了再进去。1点前先让小弟们躲在教室里！”了，他继续教育小弟们：“每次去收，不要收太多，一下子收绝了出事情。情愿分成一星期两次三次的收，不要把生收得吃不上饭，否则闹到校的。”
“晓得了！阿哥，这次回来，有没有什么好差事可以照顾小弟们啊？”几个老大知道缪四六在社上也有一点背景，平时这种小鱼小虾的收入从来不放在眼里，常常有些大行动挑兄弟们发财。
“哦，说起来，还真有点事情。你们最近去留意一下市区的旧货市场，看有什么玉石之类的东西弄一点，不要很贵的，要很便宜的那种。最好是仿古的，但一定要仿得像！当然，如果有很便宜的新玉石，也弄一点过来。这次我了一手做旧的本事，以后可能就靠这个发财了。这可比冒着风头在外面拗分强得多。”说起这事，缪四六也不由得两眼放光。
他老家那块穷山恶水，是不出产任何玉石的。可自古以来那个地方的有钱人，就偏偏都喜欢玩这个，而且还都要玩老货。原本山里的老大们，都是去盗墓，勉强可以弄到点真正的古玉。可是山里的墓穴本来就不多，几年挖下来，也没什么好挖的了。特别是当地几个比较有名气的古墓，那是挖了一百遍啊一百遍，连碎陶瓷都被搜刮一空。
弄不到真的古玉，老大们只好打别的主意。去年从外地来了个走街串巷收购古董的老头，被他们用仙人跳绑到山上，逼着他交出一套玉石做旧的祖传秘技，然后也没为难他，好吃好喝地在山上。偶尔找人从外地弄些玉石玛瑙的让几个徒试手，让他一边看着。也不知道是那老头留着绝活没教呢，还是老大们找的徒太蠢，做出来的古玉怎么看都不像样。唯一能卖出去的几块，也都是老头自己弄出来的。
缪四六也被带上山去了段时间。他到底是有化基础的，很快就摸清里面的诀窍，加上自己的一点点化底子，倒也能弄出和老头不相上下的手艺。这次回沪，他的任务就是多多地收集便宜的货源，然后带回湖南去。
他也没那么傻，收集货源是肯定要做的，全部带回山上就免了。有本事卖给那些土老帽，还不如直接在上海卖呢！有卖剩下的再送回湖南也不迟。
边上的这些老大和小弟都有些发呆，玉石？旧货市场他们是知道几个，那都是以前用来销赃的地方，他们过去一般都只管卖出去的！要收购可就有难度，那里的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贼精的，卖给他们的东西都被打得只剩12折，那买回来的，还不要翻几十个跟斗啊？！而且那里也不是他们的势力范围，当地的团伙地头蛇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阿哥……这个东西，我们都不懂行啊！如果是卖蟋蟀，那日子倒是快到了，我们可以在附近农田里去抓他几个晚上，应该也能发一笔。这玉石……哪怕他们拿块玻璃给我，我也分不出真假啊？！”矮个子老六在一边眨巴着眼睛说道。
“切！就你那点见识，别说玻璃了，拿块塑料片给你，你也当宝贝买了……”老四插嘴道：“阿哥！这事交给我吧，我们家还是有点玉石古董的。虽然不可能拿出来卖，不过从小看到大，也能知道点这里面的门道。老西门那里有个旧货市场，不过现在已经晚了，那批人每个周末才出来摆摊的。下礼拜我回家一次，弄点回来给你。”
老三也跟着说：“我记得黄陂路那边有个花鸟市场，里面也有卖玉的！那里有块角落全都是玉石交易，不像老西门的市场什么都有，玉石反而不多。而且，还有很多便宜的新玉。我以前混那里的，人头很熟，应该也不卖假货给我。不过阿哥，收货要钱的啊？兄弟们最近手头可都紧着呢。”
接着其他几个兄弟也都起某某地和某某地的玉石市场，也不管自己够不够眼力去挑，都吵着要接下这活。当然前是要有本钱，不知道大阿哥这次是不是带着钱回来的。
“那不是正好，明天开始你们去收保护费，这一个星期收来的钱不许动用，等到周末拿去收玉石。也不要定地方了，大家分头出动，谁收的钱就谁带着去买玉石。都带回来后我来做旧，然后再找门路卖掉。卖掉的钱等一个星期再收玉石，然后再卖掉……这样滚下来，用不了几个星期，大家手头都活络了！”缪四六描述了一番鸡生蛋蛋生鸡的远大前景，不免开始自我陶醉起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总觉得这事有点儿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