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谋臣与王子 > 第三十一回
    第三十一回

    “你那脸上的面具,好像不是江中之地所造。”

    我听到这句话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牢房之中所关押的那名江中人与殇人的hun裔。黑暗之中,他那送深棕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直盯着我,虽然这人已没像从前一样从木栏中伸出手来抓住我,哀求我放他出去。

    我蹲了下来,指着我脸上的面具问:“你认识这面具?”

    那hun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当然认识,难道你从未注意到面具下的那些暗纹吗?那些暗纹并不是你们江中平原的手艺人能雕刻出来的。”

    我看了看四周,不知为何,周围那些犯人现在竟一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贴在木栏之中,看着我。

    我转过头看着那黑暗中的眼睛,问:“你知道来历?”

    “当然,你看这双手。”

    黑暗中一双满是伤痕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hun裔像条狗一样慢慢地爬到木栏前,举起双手在我眼前晃动了一下。

    他说:“就只有这种手才能打造出这样的面具,又在上面雕刻出来那种犹如天赐的暗纹。”

    我一把抓住他的一只手沉声道:“你做的?”

    那hun裔“嘻嘻嘻嘻”地尖声笑了一阵后道:“怎会是我做的?你这面具看上去岁数比我们俩加起来都大,不过……我知道大概知道是出自什么人的手中。”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一些:“告诉我,是谁做的这张面具?”

    当时,我心里很清楚,如果知道了这张面具的来历,便知道了我的身世。来武都城之后,我曾让张生辗转去查我的家乡,那个叫谋家村的地方,虽然我离去的时候已经年满十四岁,不过在那之前从未离家过,更不知谋家村到底在江中平原的什么地方,属于哪州哪城所管辖之内。在宫中时,我也遍阅过户籍部中的那些卷轴,根本没有发现过有记载谋家村这个地方,除了政变之后贾鞠告诉我“谋家村已经不存在”之外,我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这个地方,后来我甚至还怀疑谋家村到底是不是存在过,对外又是不是被叫作这个名字。

    张生离城后,扮作走医的郎中,好不容易联系了部分轩部的人,可没有人听过谋家村,连已经在战luan中消失的村庄名字都查过,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更不要提我还想试图找到生死未卜的爹娘。

    hun裔甩开我的手,懒洋洋地提出了他的条件:“想知道,很容易,放我出去,再给我一匹快马,我就告诉你,否则的话,你想都不要想。”

    我冷笑一声,站立起来,转身就往走廊尽头,大牢门口走,走了约莫十几步之后,又听到那hun裔说:“真是个经得起youhuo的人,谁要和你做买卖,那可真的是吃了大亏。”

    我没有转身,只是又问了一次:“这面具是出自何人之手?”

    hun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朋友,你既然能放走刚才那个纳昆武士,你为何不把我也一并放了?或者说,你本就打算把这大牢之中的人都给放出去,早放也是放,晚放也是晚,不如把我放了吧。”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那间牢房道:“我可以放了这里所有的人,但唯独就不放你,因为你不是一个能和我做买卖的人,世人都知,这做买卖要讲究诚信,但我觉得你不是一个有诚信的人。”

    我话才说完,那些犯人又高声叫了起来。

    “放我出去”

    “恩人放我出去我一辈子替你做牛做马”

    “嘿,千万别放我,放我出去,我肯定杀光那狗官全家老小,刨了他***祖坟”

    “恩人我替我娘给你磕头了”

    ……

    随后到处都是一片呼喊声,我没有搭理那些叫喊的犯人,慢步走到牢房门口,又重新蹲下,低声问那个背对着我x在木栏上的hun裔:“反字军兵临城下,战事一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要你所知道的面具之事告诉我,我不仅放你走,还给你一匹快马和回商地的盘缠。”

    hun裔干笑了两声:“回商地?你看我这样的身高,还有深棕色的眼睛,就认为我是殇人?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是被放逐的囚犯,没想到踏上江中的土地,也成为了囚犯,一匹快马就成,其他的不需要。”

    我点头:“好,一言为定,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hun裔转过身来,靠到一旁的墙壁上,看着我:“你这面具绝非是江中工匠的手艺,他们打造不出来这样的东西,我想你只知这是面具,却不知脸上这东西是用天石hun合精钢所冶炼,天石和精钢在商地都是稀罕之物,就连那虎贲骑所穿的青黑铁甲都每一件都只是用了少部分的精钢所造,但你那面具却是实实在在的天石和精钢,没有hun入任何的东西,火水不侵,刀剑不入,而面具之中的暗纹是什么我却不知道,只是曾经看过相同的一件东西上面,也有这种类似的暗纹。”

    我mo了mo脸上的面具,表面上mo起来像是木制的东西,但却又比普通的木头更加坚硬。

    那hun裔又说:“那玩意儿还是在我没有离开商地之前,在千机城的密库中见到的,是一件犹如绸缎一样的薄甲,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那薄甲是由精钢打造的钢丝所缝合制成的。当时我好奇,用手中的铁剑试了试,谁知道只是轻轻刺去,那剑尖便起了卷。我立刻来了兴趣,想将那薄甲拿走,还未触碰到,双手手指便被刺破,这时我再留心再仔细看,那薄甲上全是倒刺,和倒刺和缝合的缝隙之中有一种暗纹,好像是一种文字,我说不上来……”

    我听完后问:“你的意思是,我脸上这面具和那薄甲都是出自殇人之手,来自商地的千机城?”

    hun裔道:“当然,除了殇人之外,天下没有其他地方的工匠能有这样的手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要是觉得这笔交易不划算,你可以将我扔在这里等死。”

    我笑了笑,起身找出牢门的钥匙,将门打开。hun裔看着我打开大门,倒有些惊讶,不过脸上却多了笑容,他出来后,站在我身前,抬头看着我道:“想不到你是个守诚信的人,刚才我告诉你那些只是赌上一把,你要知道,我五天后就要被处斩了。”

    我看着这个身材矮小之人,想不出有张世俊到底治了他什么罪。

    殇人撑着旁边的牢门,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我缓缓地走在他身后,走了十来步,他俯下身去,在一名倒在墙角上的狱卒身上mo索着什么,随之又听到他说:“嘿,看看这是什么……”

    我伸头去看,看到的却是那hun裔手持一把长刀像我脸上劈来,我根本躲闪不及。

    那一瞬间,我想,死定了。

    一道寒光之后,我又听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这才发现自己依然站立未动,而那个hun裔双手持着那柄已经断裂的长刀,冲着我“嘿嘿”笑着。

    hun裔将只剩下一半的长刀举刀自己的眼前,看了看对我说:“怎样?我没有骗你吧?如果不是天石和精钢所制,你如今头颅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我伸手去mo脸上的面具,完好如初,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殇人难道说的都是真的?在这一切未发生之前,我甚至还以为他只是随口编造了一通谎言,骗我放他离去。

    hun裔摇着头,将断刀扔到一边,扶着墙继续走,边走边说:“我知道,你以为我在骗你,所以我才冒险一试,如果你真的死了,那我也该死了,干我这行的人,看东西是不看走眼的人,如果走眼,就证明眼睛彻底没用了,眼睛要是没用了,还不如死了。”

    我愣在原地,就在他要从转角处离开时,才张口问:“你是做哪行的?”

    hun裔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我是手艺人……不一样的手艺人,在商地,他们都管干我这行的叫‘无阻’,用你们江中话来说就是小偷或者贼。”

    我走到大牢门口时,看见那hun裔站在桌前,看着桌上那些酒菜吞着口水,张生也不在意,只是抬手示意他坐下一同吃喝。

    hun裔也不客气,看了张生的手势之后坐下便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我苦笑着摇摇头,走到桌前,对张生道:“你还有什么好的下酒菜吗?”

    张生想了想,抬头看着我问:“这个家伙是你的朋友?”

    我看着那hun裔,hun裔也不管我们两人,根本不用筷子,用手指夹着菜喂进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着什么。

    我说:“算是吧,刚交的朋友。”

    张生从身后不知道怎么拿出一个荷叶包裹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道:“罢了,既然是主公的朋友,就把这女娃儿专门给我这老头子烤的ji献出来。”

    hun裔看着那荷叶包的烤ji,鼻子一动,脸上表情大悦,两根手指伸过去,飞快地就将荷叶打开,扯下来一只jitui就大嚼,嘴里还赞叹道:“嗯,真是好味不知道是谁做的?这种好味的烤ji,我可是第一次吃到”

    张生喝了一口酒,又倒了一杯给那hun裔,推到他面前,又对我说:“主公,你怎么放了个偷儿出来?”

    hun裔也不生气,抬眼看了一眼张生,动了动鼻子,看着我:“你到底是何人?手下怎么还有这种使毒的老头?”

    我苦笑,虽然他们看不到我的表情,但也知我不应该怎么讲给这两人听。

    张生也不惊讶,拍了拍自己的腰包:“想不到这偷儿鼻子倒是ting灵的,不错不错,够资格和我坐在一起吃喝,还没请教你的大名?”

    “大名?大名没有,出道干这行之后,有些人送了我个绰号叫麝鼠。”

    “麝鼠?好奇怪的名字。”我接过话去。

    麝鼠吃完后,双手在自己身上抹了抹,一mo肚子:“饱了也该走了再不走就走不掉啦”

    我点点头,用手指着大牢侧面的马厩道:“那里有马,你自己选一匹骑走便可”

    麝鼠点头,抱拳道:“谢了如果还能相遇,再说报恩之事”

    麝鼠说完,一瘸一拐地走向马厩,不多时,便骑了一匹马飞奔而去。

    看着麝鼠骑马远去,张生在我背后说:“主公,我很想知道,一个瘸子,怎么做上小偷了?”

    我笑道:“我怎么知道?”

    张生喝了一口酒,扯了块儿jirou嚼着,又问:“我还想知道,这个瘸子凭着一匹马,怎么离开这守备森严的武都城?我看,先前离去的那个鬼泣,倒是比他有办法。”

    我又道:“我怎么知道?”

    张生坏笑道:“主公呀,你是个从来不做赔本生意的人……”

    我拿着刚才那麝鼠喝过的酒杯看着:“是呀,谁叫咱们现在一穷二白呢?”

    不多一会儿,我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我根本不用猜测便知是那麝鼠又回来了。

    麝鼠在离我有十来丈远的地方,便从马上跳下,单脚落地,轻巧无比,一落地便高声叫骂道:“你这人,放我出了这大牢,给我了马匹,但这武都城守备比从前森严,叫我怎么出去?”

    张生在一旁偷笑,自顾自地喝着酒,低声道:“赔本生意谁会做呀。”

    待那麝鼠走到桌旁,重新坐下之后,我才说:“刚才的交易还未完呢?再说,你持刀向我砍下,吓我个半死,我是个有仇必报之人,耍耍你又有什么不可?”

    麝鼠很是不悦,也不管声音过大会引来旁人,大声道:“买卖明明已经两清为何没有做完?”

    我看着那麝鼠:“你是个偷儿,一个偷儿得偷了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被关入这大牢之中还要被处斩呢?再者,你先前哀求我放你离开之时,告诉我有一张什么藏宝图?”

    麝鼠转过头去:“刚才都是我胡编的,只为骗你放我离开,哪里有什么藏宝图。”

    我点点头:“那好吧,这武都城战事要起,刚好缺人手,多你一个身怀绝技的人更好,你就留下来陪我们吧”

    麝鼠抓过酒杯,倒上,一饮而尽,又放下酒杯:“我说了没有就没有,不过我先前所盗之物,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去,我告诉你藏那东西的地方就行了。”

    我装作有些不关心的样子,把头侧到一边,问:“那你得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东西?”

    麝鼠笑了一阵,凑过来低声道:“太守张世俊这些年所剥的民脂民膏,身家财产,可全在那了……”

    麝鼠说完,在头发里面mo索了一阵,mo出了一根细长的竹管来,放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