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摩合罗传 > 第五节
    三日后的清晨无双走出寝宫便看见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魏国使臣。她有些愕然这两名使臣似乎并非是前几日所见到的。

    使臣恭敬地行礼手上托着礼盒:“吾主已经知道公主答应了婚事命我两人星夜兼程为公主送上礼物。”

    无双点了点头身边的宫人接过礼盒。

    宫人找开礼盒时低低地吸了口气她侧过头看了看盒中是一条南海珍珠串成的项链每一颗珍珠都有拇指般大小。这样的珍珠就算是一颗便已经价值不菲更何况是整整一串更难得的是每一颗珍珠都大小相仿色泽圆润。

    使臣恭恭敬敬地道:“吾主说只有公主才能配得上这条项链希望公主笑纳。”

    无双笑笑淡然道:“多谢。”

    她向着宫门口行去上了马车。马车是向着逍遥园而去的她就要离开长安成为魏国的皇后只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马车才行到宫外又见两骑打马而来。马儿在无双的车前停了下来两名魏国使臣翻身下马手捧礼盒“吾主特令我二人为公主送上贺礼请公主笑纳。”

    一名宫人接过礼盒承给无双盒内装着一双玉麒麟晶莹剔透作工精细竟比那一串珍珠项链还更加珍贵。

    无双微微一笑道:“劳你们主上费心了。”

    那名使臣毕恭毕敬道:“主上言道只要能博得公主一笑此物便存在得有价值了。”

    那一日无双在逍遥园中帮助鸠摩罗什译经一天之内便来了八批使臣。每批使臣所带来的礼物都是世上罕见的奇珍异宝。

    连鸠摩罗什都叹息道:“看来这位魏国皇帝对你十分重视。”

    无双了会儿呆笑道:“师傅忘记我已经出家了吗?”

    鸠摩罗什道:“连我都曾经婚配如何能够勉强你不出嫁?只是你真地想要嫁给魏国皇帝吗?”

    无双道:“他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鸠摩罗什笑笑:“这世上不错的人有很多象是苻宇他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无双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宿命做为秦国的公主嫁给魏国的皇帝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吧!”

    鸠摩罗什道:“你并非是一个愿意服从命运的人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创造自己的命运。”

    无双笑道:“师傅真地这样看我吗?只怕我没有那么厉害。”

    鸠摩罗什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他忽然望向门外道:“外面有人等着公主公主也该出去看一看了。”

    无双听见马鸣之声传来她心道大概是第九批使臣也到了吧?

    走出西明阁的门她看见两名男子刚从马上下来为的那人身着一件黑色紧身衣裤打扮得如同是一个刺客一般。

    那人抬头向着无双一笑居然是拓跋嗣。

    无双一怔连忙敛衽为礼道:“想不到是皇上大驾光临了。”

    拓跋嗣扶起无双“你还记得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吗?”

    无双微笑道:“当然记得。在奢延城外皇上就是穿着这件衣服把我劫走的。”

    拓跋嗣道:“我今天仍然穿着这件衣服来还是要把你劫回到魏国去。”

    他一日之内便派了九批使臣连自己都不顾魏国皇帝的身份亲自来迎接无双。虽然无双并不在乎那些奇珍异宝但对于他如此用心也不能不感动。

    她道:“你又何必如此?”

    拓跋嗣道:“虽然你已经答应嫁给我我还是不放心一定要亲自把你接回魏国让你成为我的皇后才能真地放心。”

    无双笑道:“若是我半途逃跑呢?”

    拓跋嗣道:“那我就会一直追着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到你。”

    无双心里一酸心道他如此用心良苦也许成为他的妻子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她道:“放心吧!我不会半途逃跑既然答应了做你的妻子再怎么样也不会食言。”

    她这句话刚说出口忽然想到拓跋绍在他死前曾经要求无双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嫁给拓跋嗣如今她居然答应了拓跋嗣的婚事。若是让拓跋绍知道他又会如何?

    拓跋嗣喜得抱着她转了一个圈“真会有这样一天我太高兴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似也改变了许多比以前开朗多了若是在以前他就算再怎么高兴也不会说出口。

    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大批车骑从皇城方向而来想必是秦帝姚兴也已经知道魏帝亲自驾临迎接无双的事情。

    拓跋嗣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又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了。”

    无双笑笑:“来日方长。”她看着拓跋嗣向着姚兴走去却又忍不住觉得黯然这样一个夫婿任谁都会觉得心满意足了吧!

    她抬起头天气已经转暖长安的枝头都泛上了新绿一行大雁向着北方飞去。她忽然想到初见拓跋嗣的时候正是北雁南飞不过是一个冬天的时间却象是过了一生一世。

    拓跋嗣不能在长安滞留太久虽然姚兴不舍但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而且这个女儿流落江湖半年多能够回来已经是捡回来的了。本来怕名声坏了只能随便在朝中择一个大臣的儿子嫁了。想不到魏帝却情有独钟而且亲自来迎。

    无双的面子挣得十足与异母的兄弟姐妹见面时皆是带醋含酸只道无双公主就是比别人更有福气。

    于归之日姚秦国中皆是欢天喜地长安举城来送。北方的魏国本来是姚秦的心腹大患现在也化干戈为玉帛了。

    无双看见兄弟姐妹们各怀鬼胎的虚假笑容虽然面子上在说恭贺的话私底下只怕已经把无双诅咒了几百次。

    只有父皇和长兄是真地觉得悲哀两人一直拉着无双的手叮嘱忍不住泪流满面。

    父皇她是不担心的只是长兄生性仁和就算是当了皇帝也让人放心不下。她忽然看见小小的姚佛念躲在送亲的队伍之中一张小脸上俱是冷漠的神情。

    她便悄声对姚泓道:“皇兄佛念这个孩子与众不同以后有什么事情多听从他的意见。”

    姚泓道:“这孩子确实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但我却嫌他太过漠然平日里连向我请安都可免则免。”

    无双道:“我看这个孩子是人中之龙以后皇兄登上大宝可以他为嗣。”

    姚泓脸上现出疑惑的神情他不知为何无双会如此看重佛念在他看来这个孩子冷漠得让他手足无措他甚至不能知道这个孩子的喜怒哀乐。

    无双上了五彩马车车后跟着苻宇他将会做为无双的亲随留在魏国。他本是前秦皇帝苻坚的后人算起来姚苌窃国代之应该是苻家的敌人。但他自小在宫中长大眼里心里便只有这个公主。家族的一切都已经离他而去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唯有无双是最重要的。

    他也从未曾幻想过能够与公主结成连理。在他的心里无双如同一个仙子一般只能远远地仰视他从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但如今无双终于要成为魏国的皇后他还是感觉到心里的悲哀。隐隐闪过一丝念头以后公主就不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大吃一惊公主从来就不是属于他的。

    但公主的生命中会有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必将比他重要这种想法使他黯然神伤。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除了皇上和太子公主只有跟他是最亲近的。

    可是这一次公主归来后她就改变了。她总是若有所思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天空她的神思似已游离到一个不知名的所处。这使他惊慌因为他感觉到公主已经离他远去如同是一片飘飞在白云之间的飞花任他如何努力伸手去抓也没有办法抓住。

    他所骑的马便是公主带回的那匹汗血宝马。这马本是不让他靠近的公主拉着马儿私语了很久他想公主是可以与这马交谈的。他分明看见那马看着他时眼中露出的不屑。

    但马儿终于还是勉强让他骑了。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却也让他欣喜万分。公主连这样的一匹好马都愿意让他来骑显然还是待他与别人不同的。

    因为马车行得慢而且公主也不能象是男人一样日夜兼程的赶路他们这一行人便走得很慢。所到之处各州县都已经风闻消息有许多官员便在城外迎接。

    这样折腾了几日才走到姚秦的边境马上便要进入魏国境内。

    此地已经是在阴山之中山势颇为险峻路是在半山腰上生生地开出来的。一边是高耸的峭壁另一边就是悬崖。车骑行得很是小心不敢有一丝怠慢。

    苻宇看着周围的地形心里有些不安若是有人想对魏帝或者公主不利在此地动手是最合适的。

    他心里才一动这念头忽听有人惊呼道:“箭!”

    他抬起头只见从峭壁之下如同流蝗一般射下许多箭来。他大惊连忙抽剑在手飞身掠到公主的车顶将剑舞成一个光环以免箭射入车内误伤公主。

    耳边听见许多侍卫“唉哟唉哟”的惨叫有些人被箭射中便滚到悬崖下去了。

    峭壁上也不知埋伏了多少人箭射了一轮刚停了一下又是一轮紧射下来。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他们站在下面只有挨打的份根本全无还手之力。

    苻宇心里暗暗着急若是崖上的人不停地射箭他必然无法支持只怕公主会有闪失。

    忽见车帘轻轻一动似乎无双正在里面掀起车帘。他大惊叫道:“公主不要出来。”想要挡在车门之前却又苦于无法脱身。

    忽见人影一闪一个人飞身掠到车前击落车门前的箭矢那人居然是拓跋嗣。

    苻宇一怔心道原来魏帝的身手这么好。

    无双已经掀开车帘她也不怕向着崖上望去道:“马车不要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忽见一声马嘶那匹汗血宝马奔到车旁它身上已经中了数箭满身浴血但却仍然如同飞龙一般骄健。

    拓跋嗣抱起无双飞身上了汗血宝马伸手拉向苻宇道:“快上马。”

    苻宇大声叫道:“一匹马坐不了三个人你和公主先走。”

    拓跋嗣皱眉道:“叫你上马就上马。”他拉起苻宇的手生生地将他拉上马背。

    马儿长嘶了一声虽然身上负了三个人却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三人一路沿着山路飞奔只听崖上传来呼喝之声似乎崖上的人现三人逃跑正在追赶。

    那马儿一口气跑出了几十里忽然两腿一软倒在地上。

    三人从马上滚落下来无双连忙跑到马儿身前见汗血宝马躺在地上虽然犹自睁着眼睛看她鼻子呼哧哧地喘着粗气但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无双心里一酸这马儿自从离开燕国后便一直跟着她连她最孤独的时候都不曾离她而去如今却真地要离开她了。

    那马儿望着她眼中居然流出几滴眼泪。

    无双低声道:“对不起连累了你。你好好地去吧!我一定会为你度让你来生不必再供人驱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马儿也不知听懂没有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流出来。

    无双跪在地上只觉心里悲伤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能使人再留恋。

    拓跋嗣拉起她道:“快走吧他们追着血迹就可以找到这里来。”

    无双点了点头却仍然一步一回头那马儿仍然睁着双眼紧盯着他们的身影似乎不甘心就这样被抛弃。

    无双走出几步忽然停住脚步道:“还是杀了马儿吧!若是让他们现了它只怕会虐待它。”

    拓跋嗣皱眉道:“只是一匹马怎么会有人虐待它?”

    无双摇了摇头道“就算他们不虐待它让它在这里等死受尽痛苦也不如现在就杀了它好。”她抽出靴子里藏着的一把刀向着马儿走过去。

    那马儿似乎知道她要做些什么眼中露出祈怜之色。

    无双手几乎软了但她咬了咬牙道:“你是活不成了我杀了你也是为了不让你再受苦楚若你想恨我便恨吧!”

    我的生命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我几世的爱恨纠缠在一起如同茧外的丝线而我便是这吐丝的蚕做了一个茧将自己牢牢地囚禁在里面。当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我被紧缚于其中无法脱身。

    周遭是千篇一律的黑暗窄小的空间让我艰于呼吸。那些曾经热爱痛恨过的人们他们都与我擦身而去他们苍白的面容如同是断了线的风筝若隐若现地飘浮于云际让我再也无法触及。

    我不再怕别人恨我也不再在乎别人的爱这世上的一切不过是痴人说梦缘起缘灭罢了。

    无双扬起手刀是宫中的巧匠精心而制削铁如泥一刀下去几乎没有任何痛苦便结束了生命。

    人的生命是生命马的生命也一样是生命。

    一个佛门中人是不该杀生的。然而无双却知道有的时候杀并非是残忍而是一种仁慈。

    若是因为杀而造下积业她愿意背负着积业轮回。若是世上的罪业都可以集于一身她亦愿意背负着众生的罪业永世挣扎在六道之中。

    马儿到死都大睁着双眼。无双想在它的眼中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想必它到死的时候也仍然觉得疑惑不能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