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字大章】
不知什么时候，黑压压的浓雾弥漫开来，血云之下，圣光之外，伸手不见五指。
与血族战士激战不休的教廷勇士们，丝毫没有发现，诡异而寂静的迷雾已将他们包围，直到一阵阵“嘀哒”之声响起，吟唱着咒语的神官们才有心思朝后看上一眼。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寂静之雾中浮现，燃烧着火云的四蹄不断敲打着残破的街道，悄然踏入冲锋距离。
一声并不响亮，却传遍四野的嘶吼拉开了总攻的帷幕。
死亡骑士高举手中巨大的双手阔剑，催动胯下梦魇战马，冰冷的杀气朝前方的神官蔓延开去。
他们的北后，大群的狼人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那高高的云层之上，一头只剩下骨架的巨龙悠闲的悬停虚空，巨大的龙头上卓立一个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两只眼睛好使鬼火一般跳跃着幽幽绿光，穿过了层层迷雾，看到了战场最中心的情况。
数不清的黑袍巫师如同一个个小黑点儿，出现在骨龙之后的天空，他们静静等待在原地，直到无数个骑着扫把的女巫从背后飞来，巫师们才各自跳上预定拍档的扫把，慢慢朝战场靠近。
“道格拉斯亲王大人，看来，我才是今晚的胜利者。”龙头上的黑影有些得意的说道。
他身后半步远正是久违的道格拉斯亲王，这位中年血族依然优雅从容，“尊敬的议长大人，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已，现在就谈论胜利，似乎早了一点儿。”
轰隆隆！
残垣断壁之中，死亡骑士的冲锋响彻天际，雷鸣般的蹄声震得地面摇晃，潮水般的黑色飞速蔓延。
“列阵！”
辛德勒红衣大主教怒吼一声，整个大伦敦都笼罩在他的吼声之下，八个方向的神官方阵猛然穿花蝴蝶似地朝两边退却，露出早已等待多时的神圣骑士团，蓬勃的圣力在八个骑兵方阵上流转跳跃。
热血的正义战士们猛然朝宿敌发动了反冲锋，最外围的骑士和最内侧的神官甚至是擦身而过。
神官完全看清了骑士马靴上有几滴血迹，这样的骑术已经是神乎其技。
首先在死亡骑士头上炸响的是神官们储存在魔法杖里的一级神术，圣光弹，这个简单的魔法当然不能对强大的死亡骑士造成任何伤害，但是，炫目的圣光和爆炸后形成的光雨，却完全阻挡了骑士们的视线。
冲入寂静之雾的圣光更是引动一阵能量的碰撞、湮灭、对流，整齐的死亡骑士方阵不可遏止的散乱起来，甚至还有不小心撞到建筑残骸的倒霉鬼，直接翻到在地，这只能让自己的队伍更加混乱。
第一排圣光之矛落入参差不齐的死亡骑士方阵之中，光暗能量碰撞的干扰，让他们难以躲过长矛，一个个被穿透胸膛，连同身下战马，一切燃烧成灰烬。
反观阵型整齐、气势雄辉的神圣骑士，却是一路高歌猛进，俯瞰整个伦敦市中心，黑色的潮水才刚刚朝中间汇聚，就被八道乳白色的洪流而冲击得支离破碎。
长矛和巨剑碰撞之间，神圣骑士对死亡骑士展开了疯狂的杀戮。
黑暗方的指挥官坐不住了，令旗挥舞的同时，成群结队的狼人咆哮着匍匐在地，化生狰狞的大狼狗，流线型的身躯急速奔行起来。
一切障碍物在他们卓绝的技巧和超强弹跳力面前都不是问题，他们三个一组，飞快出现在死亡骑士方阵的空隙当中，悍不畏死的朝神圣骑士挥舞着爪牙，即便那浓浓的圣光斗气在它们的爪牙接近之前，已经将其烧得焦黑。
不过，狼人的支援还是带给了死亡骑士重整旗鼓的机会，而并不是一面倒的被屠杀，战场渐渐出现胶着。
英勇的教廷战士好似夹心饼干中间那一层巧克力馅儿，外有黑暗议会的突然袭击，内有血族战士的疯狂拼杀。
裁判所执事们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用手中的阔剑与密党血族的刺剑拼杀在一块儿，这两个都喜欢游走在黑暗的对手，终于来了一次正面对抗。
在绝对力量面前，数量并不能弥补那巨大的差距。换句话说，这场战争的结果，一开始就掌握在几大势力的领袖身上，他们的高端力量对抗，才是胜利的关键所在。
识海之中，血海火焰、灵泉真水纠缠之下，魔神梅菲斯托虽然完全降临，却也陷入了水火无情的泥沼。
两个闪亮的光点从他身后一冲而出，一头扎进血海之中，五彩烟岚包裹之下，渐渐幻化出一个绝美的人影。
一股血海真水汇聚出李靖的身影，看着面前一把滴溜溜旋转的青色纸伞，内中光影交织之下，出现了那个久违的身影。
“怎么回事？！”李靖大惊失色。
鹅黄轻纱、云凤发髻、明眸皓齿、面若桃花，一位绝不是梓彤或者晓彤的绝美女子出现在纸伞之下，那张面容却是与两人极为相似，只不过，在淡漠、温柔之余，好带有一股悲天悯人的慈悲，和俯视苍生的威严。
女子闭目片刻，缓缓睁开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当然是李靖那充满了迷惑的眼神。
女子淡淡一笑：“不必担心，是我，是真的我，完整的我。”
“我该叫你什么？梓彤？晓彤？或者，你前某一世的什么名字？”
“千万年前，我叫娥，女娥。你叫什么都行。”
女娥注视着李靖的眼神，平静中饱含了无限深情，却让他稍稍有些不适应。
“不必怀疑，你我确实相识于千万年之前，你为我历经劫难，指点我成道法门，为我犯下滔天杀孽。这一世，你又为我拼上性命，丝毫不顾来之不易的修行机缘。”
道修一世，佛求来生。道门修行以肉身为渡世法宝，一路直上天阙，否则就跌落九幽，失去机缘，下一世心知迷蒙，难有成就。不似佛门有地藏庇佑，前尘不昧，可继续修行，直到成佛那一日。是以，女娥才有此一说。
“我……”
女娥轻轻按住李靖的嘴唇，甚至让他丝毫无法闪躲，当然，他也并没有闪躲。“你什么都不必说，以前一直是你说我听，今天，我来说，你来听，好吗？”
李靖突然轻轻一笑，点点头。
“大道博爱，私情难存。拒你之情，成我之道，乃是天道无私；承你之情，全你之道，乃是人道衷情。无论我怎么选择，都只得其一，不禁大道难成，你我前途也只能一片渺茫，所以……”
李靖的脸色有些难堪了。
谁知女娥狡黠的笑笑，“所以，我决定跟着你，就像千万年前一样，成，则共享三界之尊；败，则灰飞烟灭。只是，你我却是不能再分开这么久了。好吗？”
李靖愣了愣，却是无话可说了，得妻，夫复何求？
不远处，那碍眼的梅菲斯托还在挣扎嚎叫个没完。
李靖将身一晃，外间隐藏在星空中的血神子化作道道血色流光，一头扎进梓彤的肉身之中。
血海之上，漫天血色流星坠落下来，一个个穿梭在梅菲斯托魔神法体之中。
没办法，这家伙能量充沛、灵魂强大，李靖的血神子相对弱小，难以一扑之下，就将其噬成空壳。
数不清的血红身影不断朝梅菲斯托扑去，又从他另一侧冲出来，一头冲进血海之中，接着调整步调，再一次扑回来。
就这么疯狂的反复扑击，梅菲斯托那强大的灵魂飞速的脆弱，真水魔焰折磨之下，他再也无法死顶着对抗下去，猛然发力一震，血海、魔焰、真水、血神，纷纷退避，漆黑的羽翼轻轻扇动，梅菲斯托的身影消失不见。
方才死死顶住两极变化的压力，就是想占据这识海，再一举凝结魔胎，降临人间，现在可谓是前功尽弃了。
李靖却是感觉一阵气血翻涌，梅菲斯托那巨量的能量让他有些控制不住，但从法力一项而言，他已经到达炼气化神的顶峰，只是因为没有悟通炼神返虚之道，元神再无法控制更多的能量。
女娥轻轻一掌拍在李靖胸前，“你以得先天五行灵魄之二，还正巧是水火二灵，天意全你阴阳之道，怎的还不领悟？”
轻柔的嗓音好似一道恢弘清音传入李靖脑海，“阴阳之道？炼神返虚？虚实之道？虚为阴，实为阳，这阴阳之道我已悟通，岂不是已经炼神返虚？”
一阵明悟在元神中升起，如释重负的轻松在李靖心神上蔓延，说不出的舒畅、开朗。
元神把脚一跺，化作一道流光冲出识海，返回自己的肉身。
青竹夫人早已经从入定中醒来，就在女娥显化元神之时，她已经不能再输送青木之气过去。正着急间，一道乌光从梓彤肉身冲出，冲天而起，在血云中左冲右突，却冲不出去，反被血云凝练的玄阴雷法轰了几记。
青竹夫人只得守护在梓彤、李靖两人肉身旁边，却见一道血光回到李靖身体之中，一股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李靖那盘坐的身形悄然升到半空，明红色光芒流转不定，漫空浮现数不清的李靖的身影，个个卓立当空。
李靖悄然介个手印，叱喝一声，血神子摇身一变，化作蝠翼獠牙的血族本相，个个张口朝天，猛然齐齐一吸，漫天的星光好似流水投入血神子嘴中。
在那血云之外，正激战不休的教廷战士、密党、黑暗议会，所有人突然顿了顿，整个大伦敦猛然震动不休，那激荡碰撞漫天光暗能量发了疯似的，全朝着血云蜂拥而至，搅成一道道飓风，好似无数条长龙，正一头扎进血云之中。
所有血神子显化的血族本相，飞快的发生着变化，翅膀的颜色开始还是驳杂不纯，转眼已经是一片纯白，每一个都到达公爵实力。吞噬元气的速度猛然增长，还在不断变强。
正当此时，梅菲斯托终于找寻到血云大阵玄机所在，从那无数个不断变幻的小千世界中穿行出来，现身血云之外，见到的却是激战不休的场景。
魔神不管不顾，当先恢复实力才是正经，肩膀一摇，身形急速变大，呼吸之间，巨量的暗黑元力冲入身体，飞快补充着损失。
神的仆人们显然看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呃堕落天使的身影，他们有些绝望的祈祷着，难道神放弃他的子民了吗？
发愣的战士，安静的战场，却因为一个狼人忍不住对月长嚎而惊醒过来，于是再一次短兵相接――不管怎么样，总得先干掉眼前的对手，才谈得上一下面怎么求活。
那血云中，惨绿色剑光与战斗天使的争斗也接近了尾声，绿光猛然一亮，剑气直冲九霄，江哲那小小的身影浮现一下，又消失不见，狂放的煞气让战斗天使的身影稍稍一滞，这对江哲来说，却是打固定靶一样的美妙机会。
剑光一圈一绕，战斗天使轰然化作漫天光雨，散落长空。
轰隆隆！
一阵爆响，那巨大六芒星阵也炸成碎片，八位圣骑士齐齐吐血跌落，江哲又哪里会放过他们。惨绿剑光游走一圈，使了个分光化影的法门，八道剑光好似花开一般分化开来，各自找上一个圣骑士，轰然劈下。
轰！轰！轰！……爆响连连，神奇的圣骑士铠甲放出了最耀眼的圣光，死死抵挡着剑气，却飞快的消耗着能量，肉眼可见的暗淡无光，最终，变成八套古朴的青铜铠甲。
剑气浸入肌体，这几位正义的化身经脉寸断、骨骼碎裂，就算不会摔死，也只能是终身躺在担架上的废人了。
剑光一个呼啸，流星一般朝战场最密集的地方坠落而下，越过密党战士和裁判所刽子手的决战，直直冲入两大骑士冲锋的最中间，呼啸着，打苍蝇一般扫荡来去，每每一剑划过，就是上百条性命消失在人间。
与此同时，远在伊斯灵顿区教堂的拉斐尔大人悄然将目光投向了这方天空，天使长大人清晰的看到梅菲斯托那堕落的魔神法体，手腕一翻，一柄精致的短弓出现在手中，那玄奥的纹饰似乎酝酿了巨大的力量，却又透出一点激情与美好，就像……就像是恋爱一样。
右手从虚空中拉出一支同样精美的箭矢，张弓搭箭，大天使长面带祥和微笑，轻轻松动弓弦。
嗡！
一声发自心灵震颤，箭矢破空而去。
转眼之间，那魔神、那战场、那惨绿剑光，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被时间冻结，整个天地只剩下一根飞跃而来的箭矢在散发着光彩，那炫目的金光让人有一种，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投身其中的冲动。
“丘比特之箭？！拉斐尔？！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正沉浸在能量吸取的美妙当中的梅菲斯托狂喝一声，怒羞成怒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智者的风范。
箭矢并没有因为他的辱骂而减慢丝毫的速度，无声无息之间，那炫目的金光穿透了魔神的身体，停留在他的心脏上面。
“啊？！……”
来自灵魂的重伤让梅菲斯托凄惨的嚎叫着。
一道金色流光好似凭空升起了一个太阳，包裹着拉斐尔的身影出现在长空，流光猛然汇聚成一条灿烂的银河，朝梅菲斯托的头顶倾泻而下。
光明与黑暗以最直接的能量碰撞方式，在长空展开了最激烈的战斗。
“不属于人间的，不应该出现。梅菲斯托，我们一起回去吧。”
拉斐尔那淡淡的嗓音回荡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