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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六章竹杠梆梆响(二)

    李潜点点头道:“在下狮子大开口的确有原因。”

    秦琼听了面色稍缓,道:“秦某洗耳恭听。”

    李潜道:“两位可知他们为何落到在下手里吗?”

    秦琼和程咬金听了顿时有些茫然。此前秦琼的内兄来找他时只说崔家的两人得罪了李潜,被李潜抓了,想通过他请李潜放过那两人,但至于那两人如何得罪了李潜,他的内兄也语焉不详。

    于是李潜便请两人坐下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听完这些秦琼脸上的怒容变成了愧色,起身冲李潜拱手,道:“藏拙,刚才秦某鲁莽,得罪之处还请藏拙不要放在心上。”

    李潜连忙避开他的施礼,道:“国公能理解在下就好。”

    程咬金叹道:“原来此中还有这般曲折,早知是这样,叔宝,你我真不该厚着脸皮来找藏拙。藏拙,若换做是我,别说五十万贯,就是一百万贯也不成,我非要了这两个兔崽子的小命不可”

    李潜笑了笑,道:“程国公说的极是。当初在下也想要他们命来着。只是在下觉得杀俘不祥,所以活捉了两人后在下便没斩了他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咱们也多日不见,今日得闲,不如痛饮几杯如何?”

    程咬金嗜酒如命,秦琼是有求于李潜,虽然李潜狮子大开口却也觉得情有可原。问世间谁能宽容大肚到放过要杀自己的人?所以听到李潜邀两人共饮,他们怎拉的下脸来拒绝?当下李潜摆开宴席,与两人痛饮。直到张灯时分才散了酒宴。

    第二天中午,秦琼再次登门。李潜到门口迎接时发现秦琼的随从里多了个身材矮胖,年过五十的男人。李潜暗忖,这个胖子应该就是清河崔氏派来的代表了。

    李潜将秦琼请进客厅。秦琼指着那矮胖男子道:“藏拙,这位便是崔大成。”

    崔大成满脸堆笑地起身冲李潜拱手道:“鄙人早闻李将军大名,今日能见到李将军实乃鄙人三生之幸。”

    李潜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也不让他入座,转头将他晾在一边,与秦琼攀谈起来。崔大成脸色有些尴尬,不过依然满脸堆笑站在那里等候。

    秦琼有些心不在焉,与李潜谈了片刻,便找了个借口告辞。李潜殷勤将他送出门。等李潜回来时,看到崔大成依然满脸堆笑的站在那里。

    李潜径直来到榻边坐下,望着崔大成道:“李某这次之所以会见你,除了秦国公的面子外,当年你做下的义举也是原因之一。”

    崔大成拱手道:“多谢郎中高抬贵手。”

    李潜点点头,抬手示意崔大成入座。崔大成谢过李潜有些拘谨地坐下。

    李潜道:“条件你应该知道了,李某就不复述。今天你来可还有其他事要说?”

    崔大成道:“将军的条件我们答应。不过,请将军见谅,五十万贯不是小数目,仓促之间我们难以筹措到这么多财帛,现在手里三十万贯财帛。”

    李潜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崔大成看到李潜变了脸色连忙道:“将军莫误会,鄙人不是与将军讨价还价,而是想问问将军,能否以地产、商铺折价?”

    李潜想了想,道:“可以。不知是哪里的地产商铺?”

    崔大成看到李潜松口,赶紧道:“是安邑坊三处毗连的商铺,在商铺后面还有一处宅院,粗略估价值十万贯。”

    李潜点点头,安邑坊毗邻东市,如果在那里开钱庄的话应该很适合。况且商铺后面还有一处宅院,可以改造成总号的钱库。十万贯的价格也是市面价,没有蓄意提价。

    “这才四十万贯。”

    崔大成连忙道:“洛阳那边还有几处地产商铺,无论是面积还是建筑都比长安的要好,应该值十万贯。”

    “好吧。洛阳那边也算十万贯。不过总共才五十万贯。你想赎哪一个?”李潜的耐心到了最低点,不悦地道。

    崔大成明显一愣,“将军为何这样说?”

    李潜不耐烦地道:“你是代表清河崔氏来的吧?清河崔氏难道没告诉你李某抓了崔成安、崔成利两个人吗?”

    崔大成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立刻跨下来,连忙起身拱手道:“将军恕罪,鄙人接到的指示是接一个人回去。”

    李潜听了顿时无比诧异,不过他按捺住了心中的诧异,有些疑huo地缓缓问道:“你是代表清河崔氏来的吧?”、

    崔大成笑了笑,道:“将军说笑了,鄙人出身于清河崔氏,不代表清河崔氏还能代表谁?”

    李潜更加不解,“崔成安、崔成利都是清河崔氏的人。你说你接到的指示是接一个人回去,不知是接哪个?难不成你让李某将他们都劈成两半,然后再各给你一半不成?”

    “怎么会是两个?”崔大成脸上无比疑huo。

    李潜摆摆手,道:“你先回去把状况搞清楚再说吧。”

    崔大成点点头,拱手道:“将军说的是。是鄙人唐突了。不知将军能否让鄙人先看看两人?”

    这个要求让李潜有些不解。不过,看在五十万贯的份上李潜还是答应了。他让亲卫将崔成安、崔成利押送过来。两人来到后,李潜发现两人看到崔大成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李潜不由得暗暗惊讶。

    崔大成也看到了李潜眼中的惊讶,连忙道:“好让将军知道,鄙人虽然是清河崔氏出身,不过一直在历城居住,并不认识这些后辈。”

    李潜听了觉得有道理。在很多大家族里,家族成员彼此不认识也是实情,特别是不住在一处的家族成员这种情况尤为明显。只是这事让李潜心里产生了一丝警觉。诚然,崔大成可能不认识崔成安、崔成利两人,但清河崔氏有两人被抓却是早已发生的事实,为何崔大成只准备赎其中一人?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不成?

    于是,李潜问道:“崔成安,崔成利,你们可认得他?”

    崔成安和崔成利两人打量了一番崔大成同时摇了摇头。

    崔大成见状连忙道:“将军见笑了。鄙人一直在历城居住,清河那边的年轻人如何能认得鄙人。”

    崔大成越是这样说李潜心里越疑huo,他摆了摆手,让亲卫将崔成安、崔成利押下去,然后对崔大成道:“人你已经见了,价钱咱们也已经谈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多说。如果你接到的任务是用五十万贯赎出其中一人,李某也没意见。不过,李某觉得这两人无论留下谁都不合适。不如这样,李某半卖半送,你出五十万贯,李某砍下他们每人的一只手和一条tui,然后让你将他们都带走如何?”

    崔大成顿时呆立当场。他接到的任务是想办法见到两人,看看这两人里谁对家族更忠心日后更有用处,然后用五十万贯赎出来。至于剩下的那个,既然他对家族不忠心也没用处,赎不赎已经不重要了。但他没想到李潜似乎已经看出了他的目的,故意说砍下崔成安和崔成利的一条胳膊一条tui,让他赎两个残废回去。更让崔大成拿不准的是他刚刚只见了崔成安和崔成利一面,根本判断不出两人谁对家族更忠心,谁对家族更有用处。

    “将军说笑了,这两人都是鄙人的子侄,鄙人怎么好做这样的决断?”崔大成满脸堆笑地道。

    “嗯,也是。两人都是你的后辈跟你没什么仇怨,你的确不好决断。”李潜听了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道:“既然你无法决断,不如让李某帮你一把如何?”

    崔大成满头雾水地道:“将军怎么帮鄙人?”

    李潜笑了笑道:“这太简单了。给他们一人一把刀,让他们来场公平决斗,谁活着你带走谁,死了的那个李某就自认倒霉,不要那五十万贯了,如何?”

    崔大成听出李潜话中的强烈不满顿时满脸尴尬,拱手道:“是鄙人唐突了。鄙人这就回去问个清楚,麻烦将军等候些时日,鄙人一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潜点点头头道:“可以。李某一向都很有耐心,而且童叟无欺,无论你是赎回两个囫囵的,还是将他们两个分成块赎回去李某都没意见。”

    崔大成尴尬地笑了笑,拱手告辞。李潜望着他的背影沉思了许久,然后叫来亲卫让他们将崔成安、崔成利两人分开来小心看押,一应饮食亲卫要逐一品尝,务必保证两人不能出任何问题。否则拿不到钱是小事,nong不好反被崔氏倒打一耙,那可就麻烦了。

    崔大成出了李潜的宅子上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从崇仁坊出发,一路穿大街过小巷来到升平坊一处宅院前。这处宅院只有三间正房,东西两间厢房,南边两间耳房,房墙用的是青砖,房顶用的灰瓦,无论宅院大小还是所用材料与周围其他宅院一般无二,从外观上看并不起眼。

    马车来到院门前。崔大成下了马车,来到院门前冲那青衣小厮略微拱拱手道:“鄙人崔大成要见七叔祖。麻烦小哥通禀一声。”

    青衣小厮斜睨了崔大成一眼,不耐烦地道:“把你的狗眼睁大点看清楚,谁是你小哥?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七叔祖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崔大成心中生怒,不过为了不耽误正事,他强忍下怒气拱手道:“是,是。刚才鄙人唐突了。麻烦您通禀一声。”

    青衣小厮不耐烦地道:“叔祖这会有客,你且等着吧。”

    崔大成见状,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见自己本家的七叔祖竟然比见秦国公还麻烦。不过叹气归叹气,崔大成现在心急火燎,不愿与这小厮多费口舌,便从袖中mo出一串钱来递过去道:“鄙人有急事,辛苦您跑一趟。这是给您的跑tui钱,您莫嫌少。”

    那青衣小厮接过那串钱来掂了掂,道:“看你还有些诚意,我就替你跑一趟。至于见与不见就看你的造化了。”

    崔大成暗忖,来之前族中长老早就吩咐过,若遇到难事便来找七叔祖,七叔祖听到自己的名字应该不会不见。等见了七叔祖再狠狠告这小厮一状也不迟。

    青衣小厮进去不久便转了回来,而且脸上明显有个巴掌印。那小厮见了崔大成立刻没了刚才的倨傲,低三下四地冲崔大成点头哈腰道:“小人有眼无珠不认识自家大爷,刚才多有怠慢,大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跟小人一般见识。”

    崔大成见青衣小厮这样子知道他刚才肯定吃了斥责,心中暗爽,笑了笑道:“哟,这是怎么了?这才多大一会功夫就自己降了两辈?咱就是个第一次来长安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怎当得起您这声大爷?”

    青衣小厮赶紧掏出刚才崔大成给的那串钱来塞到崔大成手里,一个劲的打拱道:“大爷,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真不认得您,不然您借给小的一个胆子也不敢拦您的架啊。七叔祖说了,让您马上去见七叔祖。”

    崔大成将钱推了过去,淡淡地道:“这钱你就留着吧。就当是长个记性。咱虽是个土包子,可也知道没有让人白跑tui的道理。”

    崔大成一通话当真是北风刮蒺藜----连讽(风)带刺,nong得那小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崔大成不理会他举步进了院子,见小厮还在那发呆,不悦地回头道:“莫非让咱一间屋一间屋地去找七叔祖不成?”

    那青衣小厮回过神来,自己抽了个嘴巴子,赔笑道:“是小的疏忽了,小的这就领您去。”

    青衣小厮带着崔大成来到正房门外,躬身冲里面道:“七叔祖,本家大爷到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苍老地声音道。

    “大爷您请。”青衣小厮为崔大成挑起门帘子道。

    崔大成进了房,看到主座上坐着个年过七十,一头银发,胡须hua白,脸上满是皱纹,双眸浑浊,牙齿都掉光的老人。崔大成看到这人的相貌便猜到这老者便是自己要找的七叔祖。在老者旁边还坐着一个二十出头,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想来这人就是刚才那青衣小厮说的七叔祖的客人了。

    崔大成快步上前拜倒在地,磕了个头道:“孙子大成给七叔祖请安。”

    老人眯着浑浊的双眼打量了一番崔大成,想了一会才道:“大成?莫非是三叔那支的后辈?”

    崔大成连连点头,道:“叔祖说的没错,家祖正是行三。”

    老者听了叹了一声道:“当年三叔搬到历城去我还是个孩子,一转眼一个甲子过去了。你母亲可还健在?”

    崔大成神色黯然地道:“家母以于去年仙去。”

    “唉,岁月无情啊。”老者感叹了一声,道:“起来坐吧。”

    等崔大成入座了,老者才指着那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对他道:“这位是博陵敦义的公子,仁愿。”

    锦衣公子起身冲崔大成拱手道:“小侄仁愿拜见大叔。”

    崔大成见他只是拱手心中不悦,起身回礼道:“鄙人不过是山野村夫,怎敢当公子大礼。”

    崔仁愿心中冷哼一声,表面上却道:“大叔说笑了。”

    老者看出两人有些不对付,cha口岔开话题道:“大成,那事办的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