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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五章剿灭三杀堂(五)

    听到李潜的询问老许点点头,“当年老东家就是用这柄映月刀以一敌三迎战三人,并重伤了他们。我相信他们三个到死也不会忘记这柄刀。”

    “也就是说除非我不用映月,否则他们一定会猜到我与师父的关系。”

    “没错。”老许点点头。

    李潜收回刀,望着老许道:“如果是江湖人,现在应该怎么做?”

    老许迟疑了片刻,道:“阿郎,这事还是不用你亲自出手,按照现在的安排做吧。”

    李潜摇摇头,“我不能辱没了师父的名声。许叔,你告诉我,如果是江湖人应该怎么报这个仇?”

    老许思忖片刻道:“如果是江湖人可以向段迁、丁雷、马匀出挑战。当然不必以一敌三。若是他们不敢迎战,那么你再采取任何行动都占理。”

    “好”李潜猛击一掌,“今晚的鸿门宴上我就挑明身份,跟他们来个决一死战”

    老许担忧地道:“阿郎,不是我泼你冷水。凭你现在的功夫想要战胜他们三个简直难如登天。”

    李潜讪笑道:“您不是说了嘛,不必以一敌三。我、你再加上马三哥或谢四哥,分别挑战他们三个不就成了。”

    老许思忖了片刻,点点头道:“他们三个当年都受了重伤,想来现在的功夫还没恢复到当年的水准,而且他们的年龄也大了。你对上他们其一个,只要小心些,支撑到五十招以后,他们气力肯定不济,你的赢面还是很大的。我嘛,对付两个没问题。马老三、谢老四虽然功夫还行,不过都是上阵杀敌的功夫,遇上段迁、丁雷、马匀这种层次的江湖人肯定会吃大亏,还是不要让他们去了。”

    李潜心里有些不服气,道:“许叔,难道我的功夫还比不上他们三人的一个吗?”

    对于李潜的提问老许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老东家从开始执掌家业起才是算出道闯荡江湖。老东家天资过人,又苦练了二十多年,所以出道后屡败强敌,在江淮一带闯出了显赫威名。江淮的江湖人谁不给老东家面子?四海商号也就是在老东家执掌家业之后才从小变大从弱变强的。当年杜伏威在江淮起兵,有一年他率军打下苏州。因为缺少钱粮,大军没有隔夜的军粮,无奈之下他便派兵四处打劫富户。当时四海商号已是江南专做粮食生意的几个大商号之一。”

    “杜伏威得知四海商号是老东家的产业,虽然那时老东家已经不在苏州,不过他仍然没敢派人去抢,而是备下厚礼前往拜访二东家。二东家当时也不想与杜伏威撕破脸皮,搞的两败俱伤,所以答应低价卖给杜伏威一千担粮食。杜伏威听了高兴的不得了,承诺二东家只要是在江淮军的地盘上,四海商号可以畅通无阻。”

    “杜伏威一代豪杰,他起兵最兴盛时曾割据江南一隅,与诸侯无异。他为什么要给四海商号面子?还不是因为老东家在江淮闯下的显赫名声?”

    李潜听了连连点头。若非老许说起,他根本想不到师父梅宗际在江湖上竟然有这么显赫的名声。

    “说完了老东家,我再给你说说二东家。二东家的资质不如老东家,只能算是等之资。不过二东家几十年如一日苦练不辍,直到现在每天都雷打不动练武两个时辰,单凭这份毅力江湖上有几人能比得上?虽然限于天资,二东家没办法和老东家相比,不过比起我来二东家稳胜一筹。”

    听到老许说起梅宗颍李潜立刻想起当年他第一次拜访梅宗颍时就现他有着与体型绝不相称的矫健,而且指力惊人差点把自己的手腕捏碎。每每想到这一幕李潜忍不住冒冷汗,多亏当初梅宗颍只是一时激动无心所为,若他是有意想惩戒自己只怕自己的手腕都得废掉。

    老许看到李潜暗暗感慨的神情,继续道:“你的天资不错。若是你象老东家那样苦练二十年肯定能达到老东家那样的成就。不过你从一开始练的就是骑战功夫,近战功夫练习的时间太短。再者,你想想这些年你因公务缠身,在习武上究竟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照你现在的状况能保持功夫不退步就不错了,想要更精进还得再沉下心来多花点时间苦练几年才行。”

    李潜听了不禁汗颜。的确,这两年生活的安逸了,加上公务繁忙,他习武的时间实在没有保证,所以功夫进步有限,在近战方面比起老许来他的确还差的很多。骑战方面就不好说了,因为他从来没向老许讨教过骑战。

    老许语重心长地道:“按照你现在的地位,按说习不习武都不重要。不过你与那些官不同,你骨子里是个武将,如果真有一天陛下让你上战场,而你却连马也骑不动,连枪也提不起来,那么你的地位便岌岌可危。再者,日后你少不了要与江湖人打交道,我们纵然防范的再周全,总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若你武功不济,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刺杀?”

    李潜满面羞愧,冲老许拱手道:“许叔教训的是。日后无论多忙我都会抽时间苦练功夫。”

    老许点点头,告了声得罪。李潜思忖了片刻便让他安排一下,马上去见信都县令。

    李潜带人来到县衙附近,安排十五名黑骑和盛元商号的十五人改扮成百姓在衙门周围警戒,等自己出信号便直冲县衙。李潜这样安排是担心县衙上下已被三杀堂控制,自己表明身份后三杀堂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安排这三十人为后手。他自己则带着老许、庄小虎等五名亲卫从侧门进去。

    信都县令姓黄,今年四十出头,在信都干了五年县令,再干满一年等吏部考核铨选之后就该升迁或调任别处。平心而论,黄县令觉得在信都为官是比较顺心的。信都的治安一向不错,乡绅也给面子,大凡有需要乡绅出资相助的事,只要赵大善人带个头都能顺利办成。所以黄县令也投桃报李,将唯一一个推荐府学生员的名额给了赵大善人的幼子。赵大善人自然也知恩图报,送给了他五百匹锦缎作为谢仪。

    黄县令正在书房盘算着这些年来自己收了不少财帛,眼看着六年期满,自己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个升迁的门路。黄县令将自己的亲戚好友仔细琢磨了一遍,却现没有一个能帮自己的忙,不由得有些沮丧。

    黄县令心情正郁闷时,亲随黄二匆匆跑来,口叫道:“阿郎,出大事了。”

    黄县令腾一下子跳起来。当官的最怕听到“出大事了”,因为一旦出了大事就意味着自己的前途可能彻底毁掉。象他这种芝麻小官,上面又没有得力的人罩着,乃是当替罪羊的不二人选。这些年信都城平安无事,他又费了不少心思、财力打点上官,所以他才安安稳稳的坐定了县令的位置,否则早被当成替罪羊了,哪来还有机会收取别人的孝敬。

    “出了什么事?”黄县令急忙冲着黄二问道。

    黄二没来得及回答,而是递给了黄县令一张名刺。

    名刺很普通,没有锦缎**,也没有檀木镶边,更没有装金饰银,只是一张白麻纸,颇有些寒酸。不过接过白麻纸的名刺之后黄县令用手一摸用眼一看,便现白麻纸的质地非常精良,应该是贡品级的,绝非普通百姓能够买的到的。

    黄县令展开名刺一看,上面写着“驾部郎李潜拜上。”名刺下方还盖了一个朱红印章,正是驾部郎的官印。看到这几个字和印章,黄县令立刻冒出一身冷汗。

    “快快,传我命令打开大门列队迎接郎仪驾。”黄县令经过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醒悟过来吩咐道。

    黄二面有难色,“那位郎现在侧门。”

    “混账”黄县令斥骂道:“怎么能如此怠慢上官?是不是那帮不开眼的家伙将上官撵到侧门去的?若让本官知道是谁干的,本官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黄二撇了撇嘴,“那位郎根本没到正门去过。”

    黄县令一愣。

    黄二继续道:“那位郎穿的是便服。”

    黄县令暗忖,难道这位李郎来此不是为了公事?而是私事?若是私事那更得办好。公事办好了只是政绩,若是私事办的好了则会增进他与郎之间的私人感情。明年就要考核铨选了,若是这位郎肯为他说句话,那升迁可就有望了。郎的官职虽然没有刺史大,但郎却是十足十的京官,刺史也不敢得罪。只有他向刺史说一好句,那比送给刺史一千匹锦缎还管用。

    主意打定,黄县令立刻吩咐道:“快,带我去见李郎。”

    “阿郎,您是否要换上官服?”

    “换个屁难道要让李郎在那里干等着不成?”

    不一会李潜便见到了满头大汗的黄县令。黄县令看到李潜立刻上前躬身长揖,“下官拜见李郎。”

    李潜回礼道:“黄县令不必多礼。”

    黄县令知道站着说话是在不成体统,立刻道:“劳李郎久候,下官非常愧疚,请郎随下官入内稍坐。”

    李潜点点头,随着黄县令来到客厅落座。用过解暑的冰饮、糕点、时鲜果蔬,黄县令见李潜接过侍女呈上的凉巾擦了擦嘴和手之后,才小心地问道:“不知郎驾临信都有何贵干?可有下官能帮忙的地方?”

    李潜道:“本官此来为的是公务。”

    黄县令神情一凛,急忙站起来挥退了下人,然后躬身拱手道:“请郎吩咐。”

    李潜掏出洛州陈别驾出具的:“信都可有个叫赵天德的乡绅?”

    黄县令点点头。

    李潜道:“现已查明,赵天德乃是个假名字,其人本名段迁,乃是二十多年前横行江淮的悍匪巨盗,后来改名换姓藏身信都。另外,还有本名丁雷,现在信都做油坊生意的何掌柜,以及本名马匀现做牛马生意的牛掌柜,皆是段迁的同党,二十多年前一同来到信都藏匿。三人还组建了三杀堂,专门干谋财害命的勾当。这里有洛阳府的公。”

    黄县令听到李潜如此说便吓的面色苍白全身冒冷汗。他颤巍巍地接过公后匆匆看了一遍,更是吓的面无血色,浑身抖如筛糠。他与这三人皆有银钱上的往来,若是被查出来,肯定跑不了勾结匪人的罪名,轻则免官,重则流放千里。

    李潜看了一眼黄县令,道:“本官此来是应了洛阳府相求,特来缉拿三个凶徒。不过这事还需黄县令你多协助。黄县令,你不必紧张。这三人藏匿于信都多年,加上以前兵荒马乱户籍散失,你不知道他们三人的真实身份情有可原。再者他们表面身份皆是信都的乡绅,你身为信都的父母官肯定与他们有所来往,甚至还有不错的交情。本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你与他们之间的事不违反朝廷律法,不涉及人命官司,本官一概既往不咎。”

    李潜这些话完全是为了宽黄县令的心。黄县令虽然官卑职小,但毕竟是一方主政官员。若他能站在李潜这边协助,那李潜下一步的计划就好办了。若他与三人早已穿了一条裤子,那李潜只能放弃鸿门宴计划,凭借带来的人马硬攻三人的老巢。

    黄县令听了心稍安,他赶忙将公双手呈还给李潜,然后擦了把脸上的汗水,道:“多谢郎体谅下情。下官与这三人的确有些接触,不过都是正常往来,不曾与他们沆瀣一气。更不曾知道这三人乃是穷凶极恶之徒,否则下官也会将他们正法。现在郎揭穿了他们的真面目,实乃下官之幸,信都百姓之幸。下官代信都百姓谢过郎。”说着黄县令冲李潜躬身长揖。

    李潜摆摆手道:“黄县令不必客气。”

    黄县令又道:“需要下官如何配合?还请郎明示,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李潜道:“本官想请黄县令以你的名义召集这三人今晚来县衙赴宴。”

    黄县令一愣。这三人乃是穷凶极恶之徒,若现情况不对肯定会在县衙大开杀戒。黄县令本身是个官,不会功夫,而且县衙内还有他的家眷,若三人大开杀戒那他和他家人岂不倒了大霉?

    李潜看到黄县令的神态,明白他心有所顾虑,便道:“黄县令请放心,一切本官自有安排。本官保证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受到任何伤害。若能除掉这三个恶徒,你便立下了大功,回京之后本官会如实禀奏。”

    黄县令一听,心暗喜,拱手道:“多谢郎。只是县衙的衙役、捕快都是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粗人,如何能制服这三个穷凶极恶之徒?”

    “黄县令不必担心,人手的事本官自有安排。你只需听从本官调遣即可。”

    黄县令立刻点点头,“下官遵令。”

    在黄县令的配合下,李潜便安排老许将埋伏县衙附近的三十人分批带入县衙。盛元商号的人全都改扮成衙役、捕快和黄县令的仆人。黑骑则各自选择合适的位置隐藏起来。黄县令也派了亲随黄二和庄小虎一道去段迁、丁雷和马匀家挨个邀请他们晚上前往县衙赴宴。李潜之所以派庄小虎跟着去,是担心黄二已被三杀堂收买。让庄小虎跟着是为了监视黄二,更防止他趁机向三杀堂通风报信。

    庄小虎和黄二先后通知了段迁和马匀。两人得知黄县令邀请他们晚上去县衙赴宴都非常痛快的答应了。因为以前每年逢重大节日时黄县令也会邀请他们赴宴,这本是一种联络感情的手段,所以他们对此没有任何疑心。甚至也没有现庄小虎是个生面孔。只有到了丁雷的油坊时出了点小意外。

    当时丁雷正与一位有生意往来的糕点坊孙掌柜商谈生意。那孙掌柜一个劲的往下压价,弄的丁雷很不高兴。恰在这时庄小虎和黄二来到,将黄县令的邀请转告给了他。这时那位糕点坊的孙掌柜忽然问道:“不知黄明府是否也邀请了鄙人赴宴?”

    黄二一愣,摇摇头道:“回孙掌柜,明府没有吩咐小的邀请您。”

    那孙掌柜登时不悦,“怎么,黄明府是嫌鄙人这次出的钱少不成?”

    黄二跟随黄县令多年,虽然不知道黄县令为何只邀请了三人赴宴,却从维护黄县令的角度出为黄县令开脱道:“这事小的实在不知。不过,明府今日有些暑,神情倦怠,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明府才没多邀请客人。”

    黄县令今天经历了许多波折,冷汗出了好几回,虽然不是暑,神情的确不佳倒是真的,黄二这样说倒也不算撒谎。

    丁雷听了心暗喜,看来这黄县令对他还是高看一眼的。而那孙掌柜心里就酸溜溜的,道:“看来在黄明府眼里,鄙人这等小商号还是比不上何掌柜啊。时候不早,鄙人告辞了。”说着孙掌柜就匆匆离去。

    丁雷虽然没与孙掌柜谈成生意,不过看到一向高傲的孙掌柜吃瘪,他心里还是高兴不已,特意给了黄二和庄小虎两贯赏钱。丁雷的慷慨让黄二欣喜不已。他与庄小虎千恩万谢地辞别丁雷回县衙复命。

    李潜听完庄小虎的叙述后笑道:“看来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这次我们以有心算无心,肯定能将他们一打尽。”

    老许思忖了片刻,道:“阿郎有没有觉得这次有些太过顺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