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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六七章正隆三年

    正隆三年的新年大典。在一派祥和气氛中如期举行,大典之上,金国大小官员,各国各部的使臣,在观礼的人群中看到了洪过的面孔,于是关于金国皇帝与洪过失和的传言便不攻自破。

    这一次的新年大典,完颜亮还是比较愉快的,朝廷的政事平稳,财赋稳定增长,草原上传回的消息,蒙古部不堪一击,被硬军撵着打,已经落荒而逃,虽然没有抓住蒙古部的酋长,也让草原各部见识了金国的威风,足够令震慑宵小警戒世人。

    倒是洪过,坐在一群糟老头子中间神游天外,广吉剌人败得叫一个凄凉,日后铁木真的老婆孛尔帖的部族,已经成为金国的附庸,现在那个孛尔帖应该还没出生。日后么,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出生了,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术赤窝阔台拖累这班人。至于扎只剌人,那是扎木合的部族,现在扎只剌部族完全不存在,自然是断去了铁木真成长过程中一个重要的臂助。

    倒是蒙古部的强大,让洪过有些忧虑,就是不知道也速该抢到诃额伦没有?要是没有自然最好,如果两个人已经成亲,嗯嗯,现在铁木真成长的环境已经被自己破坏的面目全非,他还真的能成为日后的成吉思汗么?

    洪过是学历史的,他更清楚周围环境对历史进程的影响,就好像如果小胡子老希小时候没有经历父母失和,没有因为家庭不幸出门流浪,他不会成长为日后恐怖的欧洲大魔王一样,洪过始终认为,现在的环境下,铁木真成长为成吉思汗的可能性太低,非常低。

    不过……

    洪过也不得不承认,铁木真身上的潜质太好了,一旦有机会,这个现在还不知在哪里的小屁孩,一样会成为席卷草原的暴风,要是到时候再去阻拦,自己不认为有那样大能,所以……洪过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将铁木真扼杀掉。

    新年大典结束后,洪过没有马上离开中都,他还要帮着处置粮草的调拨,直到硬军两个统帅送回军报,说明他们已经消灭蒙古部近万人,夺取牛羊几十万后,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了这些牛羊,补偿硬军的开战饷还有余富,虽然不能弥补粮食的消耗,总算是让他手上的压力没那么大了。

    告辞了皇帝完颜亮,还有尚书省诸位宰相,洪过在中都住了将近三个月后,终于离开了中都城,坐船前往临洪镇。

    正当洪过在临洪镇登岸的时候,就见卢不虚急匆匆来到面前,凝重的神色让他微微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临洪镇出了什么大事?

    卢不虚向洪过汇报之后,他才明白过来,竟然是他的老师,那位临潢大儒张用直。在南宋病故,两天前,使者刚刚经过临洪镇向北去报信。

    张用直死了?

    洪过就感觉心底生出一股悸动,那是他久违的感觉,悲凉忧伤,绝对不是属于他自己的感觉,应该,应该是这个身体的感动,属于原先那个洪过的伤痛。

    想想也是,张用直收下洪过作弟子,才有了洪过今天的一切,可以说,洪过今天能站在这里颐指气使,虽然有他自己的努力拼搏,但是一切一切的开始,不正是源于张用直将他收入门墙,与完颜亮成为同学的那一天。

    没有更多的犹豫,洪过转身平静的告诉船上的掌舵,也就是船长,他的船只是简单的靠岸装些清水食物,搬下一些物事后,他还要坐船离开。

    所有人都惊呆了,洪过连衙门都没回去,竟然又要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赶来的韩思古先是一呆,随即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登船向洪过汇报了这段时间的事务,又听了洪过的措置后,便下船而去。

    第二天。洪过安置稳妥后,立即扬帆开船向着南面而去。

    等到完颜亮接到张用直的死讯时,同时也收到临洪镇的汇报,说洪过已经动身前去南宋,为张用直扶灵。

    老师到底死了,完颜亮也明白早晚会有这一天,想想老师音容笑貌,他就是整整一日水米没沾,呆坐那里回忆过往的一切,至于洪过私自前去南宋的行为,他也没追究,既然自己不能去南宋,何妨让别人代劳。

    洪过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就到了南宋的都城临安,这是他第二次来临安,也是他光明正大的来到这座城市,当他报出名头的时候,那杭州市舶司的官吏惊得大大张开了嘴巴。

    只因现在洪过的名头太大了,不仅当初诗名传满临安城,更是最近骂名也是传满临安,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市舶司小吏能接近的。

    所以,当洪过踏上南宋的土地时。过来迎接的竟然是大宋杭州市舶副使,用一种非常不友好的目光瞪着他。

    但让这位市舶副使发愣的是,此时的洪过竟然一身重孝,不仅是洪过,就连他的坐船,在短短的时间里也挂上了白绫黑纱,上下往来的水手也都是在腰间扎着跟麻布条。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过来到那位大宋的官面前,深深一揖,然后道出了这次的来意。

    发丧?金国的使臣?杭州市舶副使,因为职司的缘故。只是隐约听过有金国使者病死在四方馆,谁能想到,这位金使竟引出洪过这样一个人物出来。

    已经报备了自己的来历和行程,洪过也不多说,直接在早已等候的洪家商号伙计的引领下,匆匆走出了临安的港口。到了他消失,才有好奇的胡商凑过来,向市舶副使打听,到底那个年轻人是什么人,竟然能劳动这位大人亲临港口?

    听说了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洪改之,这些胡商眼中竟是露出了金光闪闪的神色,洪改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大金国的三司使,一手抓着金国钱袋子的人物,这样一个人一句话,就足以让一个豪商变成乞丐,在这胡商眼中,洪过手里抓的不是权把子,那是一个个金灿灿的金币啊。

    不要说宋国的官没有想到,就连在四方馆中的金国使臣们,也绝没有想到,正使张用直的死,竟然引来了这样一个在大金国权势滔天的人物,看着洪过身上的重孝,立即有人想起来,张用直可不仅仅是帝师,也还是眼前这个煞星的老师呢。

    乖乖,张老大人多和善的一个老头,怎么会教出这么两个杀星?难道说,这位临潢大儒,在教这两位爷爷的时候,传授的不是儒家,反而是法家不成?

    洪过不管别人是如何想的,推开还想来问个究竟的四方馆的小吏,几步抢到了张用直的棺椁前,扑嗵跪倒地上,悲从心头起。放声大哭起来。

    宋国四方馆那是官府的地方,岂能容旁人撒野,那些小吏奈何不得洪过带来的亲随,一面窜去礼部和鸿胪寺报告,一面跑去了临安府衙门报官,甚至还有人颠颠的去了禁军的衙门找人帮手。

    待到礼部的一位侍郎,会同了鸿胪寺的少卿,赶到四方馆的时候,这里已经被禁军和临安府衙门的差役,围了个水泄不通,最最让两位大官奇怪的是,在禁军的外面,竟然还围了一群太学生,此时群情激愤的在那里叫骂着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礼部侍郎找来一名禁军的军官问道。

    听人介绍说,这位是礼部侍郎汤思退后,禁军的军官急忙回报说,原来太学生也不知从哪里知道的,里面竟然来了那个宋贼洪过,就串联着涌过来,要让洪贼无颜以对家乡父老。

    “什么!洪过?”汤思退当即吓了一跳,死去一个金国帝师不算大不了的事,要是在金国权势滔天的洪过被惹毛了,可是会有害绍兴和议,当即,他跳着脚对军官下令,立即驱散这些无知书生,全力保护好洪过的安全。

    那禁军的军官面露难色,实则心里大是不忿,他是个武夫偏偏是当年韩家军出身,对洪过这样读书人口中的宋贼也极为不满,若非是他故意纵容,太学生又怎么可能围在这里叫骂不停?现在要他驱散太学生,他自是做的时候懒懒散散的,根本不去下力气真个动手。

    那汤思退看到军官如此怠慢,心里极为不满,几步走到军士身后,对着太学生严厉斥责起来。他到底是官,而且看服色还是五品以上的红衣官服,不少太学生被他的气势吓住了,不知道要如何是好,虽然也有一些人胆子不小,继续与汤思退争辩,到底在气势上远远不如刚才了。

    最终,汤思退费尽力气,将这些太学生半吓唬半劝说的驱散,谁想到,还没等他喘口气,就有一行车马来到四方馆门外。下来的是两个胡商,点名拜访洪过的,这让汤思退大怒,四方馆是国家馆驿,怎么这些胡商好没礼貌,拜客都跑到这里来了。

    那两个胡商没成想会遇上一个宋朝的大官,连忙作揖告罪,解释说,按照规矩,他们应该手下派人下拜帖送上四色礼物,等洪过应了他们的拜帖才来,但是,因为听说还有许多商贾准备来拜访,两人等不住了,索性找上门来云云。

    汤思退吓了一跳,还有不少商贾拜访?这把四方馆当成什么?不成,看看实在不成的话,就让洪过出去住吧,这里庙太小,容不下他这么一尊大佛了。

    哪想到,通报进去后,洪过的架子大的可以,根本不出来见汤思退这位礼部侍郎一面,直接回了汤思退求见的帖子,而且传出话来,他是来奔丧的,所有外客一律不见,他只要在这里为老师守孝七日,然后就将张用直的灵柩送回金国。

    虽然被人卷了面子,但是得到洪过一句准话,汤思退还是稍微放下心,对着守卫的军官仔细嘱咐了半天,告诉无论什么人都不能冲撞了四方馆,然后他一甩袖子带人离开,在这个时候,他算是把洪过记恨上了。

    就在七日之间,这四方馆外便没消停过,每天不是叫骂的太学生,临安府的府学生,还有一些新近中举在京中等待空缺的年轻官员,便是坐着成队车马来拜见的胡商,间或还有些慕名而来求诗文的书生。

    这几日中间,洪过也并非没见客人,只是这几位来的神秘,无论是赵瑗,虞允文,还是洪适,洪迈,陆游,都是悄悄的从四方馆后门进来,外人并不知道罢了。

    等到了七日之后,洪过在大宋禁军的一路护送下,亲自将张用直的棺椁扶上海船,对着码头上围观的人群拱拱手,也不管这些人到底是骂过他,还是称赞过他,行了一礼后就此拜别而去。

    来到了武清县,这里早已准备好了牛车,还有全套的发丧行头,因为张用直帝师的身份,那送葬的人群多达千人,简直就比得上皇帝的礼遇规格了。可是洪过不管这些,到了这里,他也不骑马,就是一路跟在张用直灵车旁,步行前往中都城。

    在中都,完颜亮宣布停止朝会三日,虽然没有命令臣子必须出城迎接,但是他亲自带了几个兄弟,穿上了素色衣裳出城三十里迎接,就在当初他为老师送行的那座凉亭,看到了缓缓而来的宏大送葬队伍。

    天子都出城了,臣子自然不甘落后,这下子张用直的葬礼,算是极尽哀荣,在中都又停了七日,让完颜亮进香行礼后,才由洪过步行一路送回了临潢府,在临潢城张家的陵园中下葬。

    这么一番折腾,等洪过重新回到中都城,已经是正隆三年的六月初了。从中都经过,完颜亮没有马上放他回临洪镇,而是留他在宫中喝酒,以酬谢洪过虽然扶棺数千里,却没耽误一丝一毫的财赋重事的大功。

    酒席中间,完颜亮论起这番扶棺奔丧的大功,向洪过拍胸脯表示,可以满足洪过一个愿望。谁知道,洪过思索了一阵,才提出一个要求来,这个要求让完颜亮当即把脸沉下来。

    原来,洪过要求亲自将大宋先帝赵桓的灵柩送去南宋,而且还可以一同将那些赵桓的亲信随从,一发送还南宋,让他们能在故国终老。

    这个要求过分不?不算过分,至少从宋朝臣子角度来看,一点都不过分。以前金国是拿赵桓当作人质,用来挟持赵构遵守绍兴和议,现在赵桓死了,他的作用也就此终止,再扣压赵桓的棺木,就显得太小气了,既然赵桓的棺木都可以送回去,那些为赵桓尽忠的亲随为什么不能送回去?

    完颜亮不是为了这个生气,他是气愤洪过现在还为南宋说话,看起来,洪过是这千里奔丧没折腾够,还想继续从北到南的再走一圈。

    “不成,你还有政务要处理,这些微末小事,就暂时等等吧。”

    听到完颜亮断然拒绝,洪过也不意外,后世的历史上,赵桓就是一辈子没回到故土,最终被金国在汴梁附近下葬的。不过,现在他争取的不仅仅是一个棺木是否回国,而且还关系到他对一个老人的承诺,所以,他还是要努力劝说完颜亮。

    最终,完颜亮被洪过缠的没法子,无奈的答应下来,洪过现在送赵桓的棺木回国自是不可以,毕竟临洪镇还有一摊子是要处置,但是,洪过可以将赵桓的棺木,还有那些一同被囚禁在五国城的亲随宦官,带去临洪镇安置,等到时机合适了,可以用隆重的帝王礼节,将这些送回南宋。

    这个条件,几乎就是完全答应了洪过的要求,洪过哪里还会拒绝,竟是当即离开座位来到完颜亮面前,撩起衣襟,对着完颜亮扑嗵跪下,蹦蹦蹦磕了三个头。

    完颜亮一开始还在高兴,以为洪过终于肯就范,当他的臣子了,虽然有些患得患失,总算是完成了内心几十年的夙愿。谁知道,等洪过站起来一解说,他才明白,原来洪过是说,他是替那些赵宋的臣子来感谢完颜亮大恩。

    这个哭笑不得的结局,让完颜亮颇为无奈,惟有佯怒之下将洪过撵出了皇城,反正这个小子现在已经心思不在这里了,不如大方些让洪过去五国城折腾。

    洪过自是明白完颜亮为什么会如此开恩,所以他特意留在中都半月,将手上所有积欠的公务处理利索后,才正式登程前往五国城,这一次,他甚至带上了自己的母亲随行。

    经过洪过一手打造,金国的财政条件大有好转,预计中的盈余还会更多,现在,受到山东两路的鼓舞,山东临近的河南河北两地,也就是金国的汴京府路和中都府路,也开始有地方的地主富户开始放弃田土,转而经营工场和海运,据说获利不小,看起来,洪过这个工商富国的思路,已经在影响一些这个时代的人。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洪过脑中想的,可不是如何让年末的财赋数字更好看,相反的,他要努力挤压和扣除很大一部分数字,让金国中枢的君臣们做出误判,认为现在金国的财政还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

    原因们,很简单,就因为:今年草原大旱,蒙古部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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