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宋伐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左败右胜,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左败右胜,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上)

    银州失陷,石州告急,就如一盆冷水浇在了任得敬头上,让他从一开始的乐观之中清醒过来,明白了完颜亮这是玩了一手暗度陈仓,竟然从一向无人敢进兵的河东山地出击,重拳砸在他最薄弱的地方,可是,就算士兵从翻越崇山峻岭,难道后勤辎重也能爬山么?如果不爬山,那些沉重的辎重又要如何输送,用飞的么?

    同样被浇了一盆冷水的,还有西夏国主李仁孝,以及朝中的以文臣为首的大臣们。从最终的震惊中回过味来后,这些人立即上书弹劾任得敬,要求李仁孝马上更迭主将,请晋王嵬名察哥出来主持大局,将任得敬罢官治罪。

    嵬名是西夏皇族的党项姓氏,是以晋王李察哥也叫嵬名察哥。

    听说自己的父亲被弹劾,那西夏的太后任氏马上慌了,匆匆赶到了李仁孝面前哭诉。李仁孝并非任氏的亲生儿子,任氏是在李仁孝老子咯屁前两年被册封为皇后的,事实上任太后刚刚三十出头年纪,也就是比李仁孝大上两三岁。既然是西夏的王后,那相貌自然不会难看,而且由于保养的好,任太后的容貌直如二十出头的女人,美貌之中又带有成**人的韵味,此时跪在地上垂泪泣求的样子,那真是娇滴滴的令人心软,让无数男人为之气短。

    幸好这时寝殿内没有外人,否则太后如此不堪的下跪,传出去还真是让任太后没法见人。不过,年方而立的李仁孝却傻愣愣的盯着任太后,原来任太后因为跪下的缘故,胸前一大片欺霜赛雪的肌肤露了出来,隔着那层精致的蜀锦薄纱,隐隐可以看到一点嫣红来。看着看着,李仁孝的一颗心就不整齐的乱跳起来。

    任太后在地上跪的久了,却.始终听不到李仁孝说话,正在奇怪呢,突然面前传来一阵粗重呼吸,虽然极力的压制住,可此时寝殿中再无旁人,听起来就像是惊天动地般巨响。任太后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人,哪里会不明白这种喘息的意思,微微抬头看去,就见李仁孝双眼赤红盯着自己,身体上有个部位已经坚硬如铁,她银牙紧咬,索性把心一横,暗道一声:我的爹爹啊,女儿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可都是为了你啊……

    眼看一场政治风暴就将在西夏.朝廷中形成,谁想到,处于风暴中心的国主李仁孝却不为所动,一面派人去请晋王嵬名察哥出来主持战局,一面派人安抚了被迫在家中等待诏书的任得敬。

    如此处置不仅令朝堂上的大.小官跌碎眼镜,同时将可能的风暴消弭于无形,最重要的,是在战局迷乱时候保持了西夏政局的稳定,有利于下一步战事的推进。李仁孝的这一手自是让那些前朝老臣不禁暗自点头,心道一声,不要看国主年轻,这份稳重功夫可是比朝中那些臣子强的太多。

    谁也不知道的是,那西夏后宫之中,李仁孝前往任.太后寝宫请安的次数,也逐渐频繁了起来,从此之后几近十年时间里,任太后几次“生病”不见外人,每次都长达六七个月之久,其中都有那李仁孝的功劳。

    放下西夏皇宫里的丑事不提,那边任得敬总算挨.过这一关,可心里终究不是滋味,自己削尖脑袋钻进了京城,却倒霉遇上金人入侵,不单一番钻营打了水漂,最后还要搬出来晋王那个老混蛋,若是这次又被老混蛋占了上风,自己还有几个孙女能送过去呢?

    任得敬这边恨得牙根直咬,晋王府中嵬名察哥.却是笑得合不拢嘴,他掌握西夏军权已经三十几年,别看任得敬那个小子跳的欢实,只要自己出山,那个汉人小家伙还不是一样要乖乖的让出位置来?

    就为了这个,嵬.名察哥特意不忙着出征,反是在王府举办筵席,遍邀朝中重臣赴宴,自然也包括了那任得敬。在酒宴中,嵬名察哥虽然已经是坐不住,完全需要侍妾扶着的老头了,可还是频频举杯,甚至只要有大臣上前敬酒,老王爷一定杯到必干。看着他喝下去的酒顺着嘴角就往下淌的样子,不少西夏朝臣暗自摇头,难道说,未来夏国的命运,就要指望这么一个土埋脖子的糟老头子了?

    虽然心中如是想,可酒宴的气氛还是不可抑制的推上了**,也是,过去几十年间,嵬名察哥带领夏国渡过了最危险的岁月,顶住了新生的金国的进攻,在战场与金国的精锐女真兵马打成平手,又为西夏夺回了被宋人占去的土地,这样一位柱石老将出马,怎么都会顶住这一次金人的侵犯吧。

    正当酒宴最浓烈的时候,突然从主位上传来一阵女人的惊叫声,大殿里所有人一起望去,就见嵬名察哥眼睛瞪圆,嘴角淌下口水,舌头隐隐吐在嘴巴外面,两眼翻白的向后倒去。

    嵬名察哥竟然死了。

    西夏军队有如失去了支撑般,一下子懵了,前线还在作战,他们的精神首领却没了,这仗还要如何打下去?朝廷上乱成了一片,大臣们争吵不休,完全拿不出个办法来,眼见着前面的军队也要乱了,神佑驿失守的消息传进朝廷,那支金军是如此的勇锐,祥祐军司留下的两万驻军完全抵御不住,金军现在已经在无定河边准备浮桥,马上就要渡过无定河,直捣祥祐军司的司令部所在地----石州了。

    到了这时,任得敬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他首先在自己的府上召集会议,这一次他只找了兴庆府周围军队的将领,取得了这些将领中绝大多数的支持后,他带着大小百多名将领前往皇城叩阙,请求西夏国主李仁孝立即决断,挽救前线的危局。

    决断?看看那些军队将领,朝臣们一下闭嘴了,他们突然明白过来,虽然他们将军队看成了争夺的战利品,实质上,军队也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主张,现在军队已经将自己的头领选出来了,即使在以往没有战事的时候,这个选择都会令西夏的朝堂不得不慎重思考,更何况现在兵凶战危的,朝堂上的大臣们发觉,除了任得敬,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很快的,李仁孝颁下旨意,先恢复了任得敬早先被罢免的中书令一职,然后令任得敬兼枢密使,总理军务即刻出兵抵御外辱。

    心满意足的任得敬刚刚回到自己的官衙,就接到了告急文书,这一次,金军势如破竹的冲过无定河,直抵石州城下,身为祥祐军司统军使的嵬名怀德,火速发来告急文书,要求尽快派去至少十万援军,才有可能挡住金军的进攻守住重镇石州。

    石州地处无定河北岸,在无定河与其之流中间的平原上,东面就是秦汉长城,无论是谁从长城中破关而入,想要顺利的通过无定河一线进犯西夏腹心之地,都必须攻克石州才可以。

    接到了嵬名怀德的求救,任得敬随手放在一边,开始带着一班武将幕僚们研究地图。这任得敬以前是北宋进士,在北宋西安州通判的位置上投降了西夏,然后凭借将女儿进献给西夏国主的优势,在西夏军中慢慢崛起,光是在兴庆府之外担任都统军就有十余年,期间镇压过数次西夏大规模暴*,又追随嵬名察哥与金国对阵,并非那种完全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外戚。

    研究了一阵,任得敬大手在地图上点指:“就是这里,从这杀过去。”

    众人一看立时愣住,竟然是赏移口,难道说,石州如此危局,竟然不去援救么?

    “石州么,现在调动军队,征募那些部族的部队,然后再赶去石州,你们认为还来得及么?”任得敬平静的道。

    众人计算下,西夏的常备军虽然只有十万机动兵力,但是他们手里有一支比较有战斗力的部队,就是那些归附在西夏治下的部族兵马,平日里这些部族只是派族中子弟到兴庆府,以组成精锐的质子军,遇到战事爆发,再由西夏朝廷发下旨意征召部族的族兵,组成一支强悍的军队,数量多的时候可以达到将近十万。部族军虽然强悍,可是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征召时间缓慢,最快的话,征召五万部族军也要一个月,要想召集起十万部族军,没有三个月是不可能的。

    心中石州是不要指望援军了,一些军将叹口气,换了谁,轻易放弃石州那种优势地形,都会感觉可惜的。只不过,在场有些任得敬的心腹,偷偷在心中暗笑,那嵬名怀德是什么人,那是先濮王嵬名仁忠的亲侄子,舒王嵬名仁礼的长子,同时也是西夏军中有数的几个对任得敬不感冒的将领。作为祥祐都统军,嵬名怀德怎么都需要与城共存亡吧,嘿嘿,现在不乘机搬开这块大石头,就不会是任得敬了。

    任得敬也是个敢下注的人,他调用了兴庆府的禁卫军到夏州布防,夏州是党项嵬名氏起家之地,在西夏有着特殊的地位,所以安全上不容有失,而且夏州位于无定河东北岸,无定河与其支流黑水河交界之处,与石州一般是易守难攻之处。

    与此同时,任得敬给赏移口前线的西夏将军下了严令,克日击溃面前的金军,然后不许停留,继续向前进兵。

    西夏主将正是任得敬的弟弟任德聪,接到了兄长的严令后,立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本来以为是个清闲任务,只要在赏移口蹲上两个月就可以撤兵,现在看竟然要见真章了。

    好在本来分散在四个军司的夏军,已经利用这段时间集结起来,让赏移口的兵力扩充到十万之巨,尤其是手里有三万骑兵,任德聪马上有底气了。在他的布置下,西夏大军做好了战前的准备。

    完颜宗亨到底不是完颜亨,名字上只是一字之差,那统军治兵的本事上的差距可就大了去了,自打兀术军兵败,他一面派人火速上奏金国朝廷,一面向陕西诸路请求援兵,望着对面的夏军越聚越多,他的小心肝那叫一个扑腾扑腾的跳,连个消停觉都睡不好,老是梦到被夏军偷营劫寨,时不时的半夜里惊叫而起。

    主将尚且如此,手下的士卒的士气又能好到哪里去,加上兀术军的表现,更是让汉军们感觉心里压抑,甚至怀疑起来,他们在这里打生打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那些贪生怕死的女真人卖命?更有些什长或者百户们,凑在一起也不禁叹气,女真人自己都不在乎自家的江山,他们这群汉人还要去玩命,这犯得上么?

    传说中的夜袭没出现,倒是任德聪老老实实的在大白天与金军决战。仗着人数远多于对方,任德聪将夏军分成十队,两队是两万骑兵,另外八队各是一万步兵。

    站在营中的望车上,任德聪看着一万步兵盔甲整齐推着盾车和刀车向前缓缓前行,不禁冷笑起来,足足一万人组成的方阵,其中又分成了十个小方阵,每阵一千人,这样一支队伍光是排开站好,就要前后绵延里许,左右排出两三里,光看看都会令人心生怯意了。

    步兵方阵缓缓向前推进,走出五里后才顿住,看看金军并没任何反应,任德聪竟是有些失望。下令这一队步兵就地扎营,另外一队万人步兵又开始缓缓向前逼近,再走出五里后就地扎营,然后另外有一队步兵推进上去。就这样,仅仅一天时间,西夏军队就向南逼近了足足二十里,沿着葫芦河东岸前后扎下四座大营,最南端的营盘距离金军的前锋营寨只有区区三里地,几乎就是半夜出来撒个尿回去就能找错窝。

    不是任德聪太谨慎,只是赏移口这个地方太要命了,金夏边境本就是依着山势而成,此地绵延着一片大山名叫曲兜陵,东西数百里,只有一条葫芦河穿山而过,将大山一破两截,形成了狭窄的河滩,偏偏完颜宗亨的主营就扎在山中的河滩上,而两个前锋营寨分别在葫芦河东西两岸,恰好挡住了夏军前进的步伐。

    望着西夏军队层层叠叠好似浪潮一样的推进,完颜宗亨就是想不出一点办法来,他已经有些绝望了,真想豁出去带上所有兵马冲过那三里地,与西夏人好好杀一番,只可惜,他是名统帅而不是一名猛安长。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向他建议,不如把部队撤下来,让出曲兜陵要路,金军退到曲兜陵南面,堵住出山的道路?谁知道,宗亨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望着那名汉军千户不服气的走开,完颜宗亨心中苦笑,现在的汉军士气低迷军心不稳,一旦不小心,只怕自己的撤退行动就会变成一场溃退,与其那样还不如在这里坚守一阵,拖延时间等待后面的援军。

    可惜,任德聪不想给完颜宗亨留下更多的时间,就在第二天,由一万夏军组成的大兵团就开始了对金军营寨的攻击。石炮,木梯,刀车,盾车,甚至是火油,一股脑的使用上来,前几天还是金军使用这些东西痛快淋漓的残虐西夏兵,现在风水轮流转,就到了他们品尝挨揍的苦头。

    草草建立的营寨到底还是粗糙些,整整一天的攻势下来,金军损失了足足一千人,甚至有一个百人队全灭的结果,才勉强挡住了夏军的脚步,可是,那座小营寨变得残破不堪,是否能顶住第二天的猛攻,从完颜宗亨往下所有将军们心里都没谱。

    不能继续犹豫了,看到第一天的战果,完颜宗亨终于下定决心,就在当天夜色降临的时候,他召集了所有汉军将领,宣布当天晚上丑时开始撤退。从命令下达开始,作为后寨的民夫就首先撤退,他们不仅要首先撤到曲兜陵南面出口,还要在两个时辰内草草建起一座营寨出来,否则,即便今天能撤退,金军还是挡不住西夏兵如潮水一样的进攻。

    听到宗亨下令,所有汉军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尤其是遭到攻击的小寨,负责统领的是一名汉军万户,白天血腥的战斗让他彻底寒心了,倒下了足足一千人,才挡住那些夏人疯狂的进攻,天知道夏人怎么变得如此嗜血,反正他手下的汉军已经坚持不住了,如果再不撤退,怕是他一会回去就可能被部下宰了。

    虽然是准备撤退,可营寨中的一切照常进行,按时开饭,按时休息,按时吹号睡觉,整个营寨中都表现的毫无破绽,只是在吃饭之后,所有千户才向百户们下达命令,再由百户向什长们传令,最后什长们负责悄无声息的将部下召唤醒,一个百人队一个百人队的悄悄撤退。

    可是,完颜宗亨太小看任德聪了,作为任得敬的弟弟,任德聪也是大宋培养出来的精英,在西夏的十几年里又经过了西夏军中的锤炼,可谓是一个统军的人才,望着静悄悄的金军营寨,任德聪冷冷一笑,转头吩咐道:“命令骑兵准备吧,今晚就看他们表演,只要不是骑在马上的人,一律给我放倒。”

    时间慢慢流过,就在子时过去后,任德聪一声令下,数千骑兵一起亮起了火把,踏动四蹄向着三里外的金军营寨冲上去,那震天的动静,不要说三里,怕是三十里外都能听到。

    此时的金军正在缓缓撤军,中军已经撤走了万人,而前军的营寨中也将撤兵的命令全部下达,突然遇到这种变故,所有人都发疯了,那些军官再也约束不住自己的部下,几乎每一个汉军发疯似的的转身向后跑去,反正都要撤退了,现在谁还想拼命?

    于是,在击溃了一点点轻微的抵抗后,夜袭变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杀。

    不过,几乎同样的情形,也同时发生在银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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