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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5章七月半

    连续几天天晴,二流家新收的谷子被晒得焦干,可以入仓了。二流一挑一挑地把谷子挑进粮仓,心里甭提有多高兴。或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或许是干燥的谷子比湿谷子轻便了许多,二流挑起来感觉蛮轻松的。听到谷子倒进粮仓“沙沙”的磨擦声,二流好像感觉到这是谷子在他的腋窝里挠痒痒,让他笑个不停。

    丰收了,肚子有保障了,生活可以过得更精彩。

    二流家今年是最早丰收的,离真正的大丰收的到来还有几天时间。现在这时候,是相对较闲的,二流他爷和他母成天乐哈哈的,有空的时候,就到别家串串家门着二流的好,羡慕得其他老人称赞不已。

    月半到了,他爷提议在这一天吃一顿新米饭,庆祝丰收。同时祭奠一下故去的老辈,给他们送点钱纸,不至于让他们苦了一辈子,到了阴间还没钱花。

    七月半,传的鬼节。

    鬼门关打开的这一天,家乡的人都要祭奠祭奠,表达自己对亲人的哀思。

    二流家也不例外,打了新米,买了刀头和钱纸,在堂屋里摆上一桌香案,烧一点钱纸,给香案上想象中坐着的先人恭恭敬敬地嗑几个头,倒几杯酒,再在深夜子时的时候拿一碗饭,装点水酒和菜,倒在十字路口,送给过路的先辈们品尝。

    在烧钱纸的时候,二流特意在春泥冢前烧了一点,表达对故去的作物朋友的感谢。

    刘越清果然信守承诺,专门过来给春泥冢烧了香、烧了钱纸,刘缓缓也跟了过来,好奇地问刘越清:“爷,你为啥要在这儿烧钱纸啊?”

    刘越清拍拍刘缓缓的脑袋:“我也不清楚为啥你二流叔要在这儿弄一个埋植物的坟包,我是有神就拜,有鬼就求,图个平安,少灾少难。让他们保佑缓缓身体健康、学习进步。”这好像有点不搭调?

    刘缓缓没问到答案,便蹦着跳着去问二流,二流摸了摸刘缓缓的头:“缓缓,你想不想你奶奶?这植物对于人类的贡献,是无私的奉献啊。无私的奉献,那意思就好像你奶奶痛你爱你照顾你,不求一点回报,懂了吗?”

    刘缓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缓缓要乖。你比现在小的时候,奶奶背你抱你。如今你奶奶已经睡着了,呆会儿回家后多给你奶奶烧点纸钱,多磕几个头,奶奶会很高兴的。”

    “嗯。”刘缓缓答应着:“那些植物是不是像奶奶一样养我爱我?”

    “对!”

    二流没想到,刘堂明也来了,他听说了“春泥冢”的事,特意过来看看。那块竹碑面前,刘堂明站了很久很久,脸部隐隐有些抽泣,身体也有点颤抖。

    二流对刘堂明弄虚作假有点不待见,看了一眼刘堂明的背影,也不招呼他。

    刘堂河也来了,他是悄悄跟着刘堂明来的。与二流打了招呼,刘堂河看着不远处站着呆的刘堂明,叹了口气:“二流,你知道你堂明叔死去的媳妇叫啥小名吗?”

    二流答不上来,刘堂河再叹一口气:“小名就叫春泥。”

    二流一愣,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有明堂,仿佛一瞬间,这男子不再那么令人讨厌,反而有种苍凉的伟岸的感觉。

    刘越干、刘越深两兄弟也来了。二流家秋收了以后,刘越干便一天到晚站在田边,盼着谷子早日成熟。刚才他做农活回来的时候,突然现自家稻田里的稻谷倒了一片,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蚊虫在稻田里乱飞,吓了他一大跳,便把刘越深约起,心急火燎地分头找村支书和村主任反映情况,请他们拿主意。

    找了一阵,听别人两人都朝二流家的方向去了,便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堂河叔,越清哥。”两人着急地喊着,跑了过来:“出事了!出事了!”

    “出啥事了?”刘堂明皱着眉头急切地问道。如果是刘越深这愣小子说出事了,肯定没什么大事,也不需要心焦,而如果刘越干这老实巴焦的农民都说出事了,那肯定是大事。

    刘越干站定,喘着粗气说:“我家的稻谷,倒了,倒了一大片。还有……”

    “还有好多虫虫儿在飞。”刘越深赶紧补充道。

    刘越清听说这情况,也皱紧了眉头:“堂河叔,难不成是遭了什么病虫害?”

    “走。”刘堂河当先迈开脚步:“去看看,如果问题严重就马上给镇上报告。”

    众人便跟着刘堂河向刘越清家的稻田走去,刘堂明也悄悄跟在了后面。

    一路上,路过的稻田都或多或少地有一些小虫子在飞,看来病虫害情况严重啊。

    到了刘越清的田里一看,田里有一部分稻谷东一片西一片倒在田谷穗上的谷粒松散地掉在水场面虽然不惊心动魄,但足以让人纠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经历过饥荒年代的刘堂河比任何人都明白粮食的重要性,看着倒了一田的稻谷,有点激动,指着稻田的手有点抖话也不大顺畅。

    二流扶住刘堂河:“堂河叔,别担心。我前段时间听镇上农技站的陈雨峰说过,这是得了稻飞虱的病虫害,政府正在想办法解决。”

    “解决?”刘堂河听到“政府想办法解决”这几个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自觉吼了一声:“我们高原村山高路远,就是没人痛的流浪儿,哪一件事政府能够解决得妥妥当当?哪件事不是见利就上、见害就让?不错,不错,像这种事,我估计反映上去也是个拖字,保管拖到秋收后就完事。”

    说到此处,刘堂河还想继续说下去,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又赶忙改口:“我是党员,不该说这些,不该说。越清,你还是赶紧向政府报告吧,希望这次损失不要太大。”

    “是。”刘越清答应着,又查看了一下灾情,估算了一个大致的受灾程度,估摸着回头再找找村里其他人家,看看还有没有受灾的,再给政府汇报情况,遇到这种事要冷静,可不能随随便便。

    刘堂河又转过头:“二流,看来我们得抓紧了,你这个代理团支部书记早点准备,把秋收动员会开了。即使稻谷没完全成熟,我们也赶早点儿收了,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程度。不错,不错,就这样。”

    “嗯。”二流答应着。这几天他一直都在为这事头痛,到底这会咋开?他心里还没底。

    刘堂河多年的老支书,农村里的事他基本上都经历过、处理过,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安排好了。等情况摸清了,办法有了,刘堂河、刘越清等人便各自回家去了。这时,刘堂明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看着倒了一片的庄稼,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春泥,我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二流也回到了家,把刘越干家的情况给他爷他母说了,他爷叮嘱道:“要不成你下山去找陈雨峰一趟,把问题解决了。你越干哥那一家为人不错,这些年没少帮衬我们。”

    “好。”二流一边说一边在桌子上摆起筷子来,一顿香喷喷的新米饭就要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