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子虚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窦
    沥沥的雨声响在梦里潮湿的气息带着嫩草的味道在鼻息里徘徊。耳畔传来燕子啾啾的细语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梦外恍惚中胡不归似乎是回到了童年。

    胡不归睁开眼睛光亮从一个破烂的小窗子里透了出来。小窗外是低矮的屋檐屋檐下是一个新筑的小巢两只燕子探出头来低声鸣叫了数声双双飞进了凄迷的烟雨之中。

    胡不归这才开始打量起自己身居之处。这是一间小而简陋的黄泥小屋墙角靠着几柄锄头之类的农具靠窗有一张破旧的小木桌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了。一只清脆的牧笛从烟雨中传了出来乐曲简单而纯净其中有技巧之外的纯朴的美是孩童与老水牛在这春雨中嬉戏的喜悦是傍雨归家想着家中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的喜悦。

    胡不归被这种喜悦感染了体内那个小元婴打了一个哈欠两只小手托着下巴聆听起来。他起身拉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走出了小屋。外面是一间稍大些的堂屋堂屋里空无一人。突然一阵湿气扑鼻一个孩童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那孩童看见胡不归欢呼一声喊道:“奶奶他醒了!”说着身上的蓑衣也顾不得脱便跑向后面的厨房。随后一个头花白的老奶奶跟着那孩童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破瓷碗。那老奶奶道:“孩子你可醒啦!来把这碗姜汤喝了驱驱寒气。”

    以胡不归的修为又怎需要姜汤来驱寒但是这老人眼中淳朴而慈爱的神情却叫胡不归难以拒绝。他笑着接过碗犹如喝酒一般一饮而尽。一股暖流流入心底。

    那老奶奶却喊道:“慢点喝。小心烫着了。”那孩童躲在奶奶身后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在胡不归的身上转来转去身上的蓑衣仍不住向下滴落着水滴。

    胡不归笑道:“小兄弟你身上还在滴水呢。快去把蓑衣脱了吧。”那孩童脸上一红脱了蓑衣转身出去晾挂。胡不归又问那老奶奶道:“请问婆婆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地?”他自然看得出这一老一少都只是普通凡人却不是救他的那人。

    那老婆婆尚未答话就听那孩童蹦跳进来道:“这里是牛家村。你是我出去放牛的时候捡回来的你当时就躺在我家老牛经常吃草的那片草地上。我是牛年生的。所以我叫阿牛。”声音脆的向放鞭炮一般。

    胡不归一听好家伙一下子蹦出这么多牛来倒也怪有趣的。胡不归道:“这么说是小兄弟救我回来的了我胡不归谢谢小兄弟了。”说着抱拳给这孩童行了个礼。那老奶奶却道:“谢什么哦出门在外的谁能没个急难。孩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去。阿牛你好生陪着客人不许顽皮。”说着转身又进了厨房。

    胡不归转过头问阿牛道:“阿牛刚才我在屋里听见一支曲子那可是你吹地?”

    阿牛扬起小脸道:“怎么?吵到你了吗?这牧笛是我阿爹教我的我每天出去放牛就吹着它我家老牛很爱听地。”

    胡不归笑道:“我也爱听你教给我好不好?”说着从怀中取出他天韵师叔送给他的玉箫。学着那孩子牧笛曲子的音律吹奏起来一派江南烟雨之感油然而生。一曲完毕胡不归问道:“怎么样?我吹得可还好吗?”

    阿牛道:“曲子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太复杂了没我吹的好听。”说着伸手去摸胡不归手上的玉箫。阿牛这也只童言无忌。随口一说而胡不归却猛然一震太复杂了反而没有那简单的曲调好听这不正是师傅常常跟他说地返璞归真吗?顿时胡不归呆在原地无数奇幻莫测的法诀在他心中飞舞翻腾。这一个真字却没那么容易寻到。

    待胡不归从失神的状态中醒过来却见阿牛依旧很感兴趣的把玩着他那支通体翠绿的玉箫便笑道:“阿牛。你若是喜欢我这支玉箫不如就送给你好了。”

    阿牛摇头道:“奶奶说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胡不归挠挠脑袋道:“那不如咱们两个来交换你将你那支牧笛送给我我将这支玉箫送给你这就不算是随便拿得了。”

    却不料阿牛立即道:“那可不行胡大哥我这牧笛虽然没有你的笛子好但它是我阿爹亲手给我做的是不能送人的。我见到这牧笛便如同见到了我阿爹胡大哥你这笛子虽然好却没法跟我这笛子相比。”

    胡不归问道:“那你阿爹呢?”

    阿牛眼圈顿时有些红了低头道:“我阿爹去了很远的北方打仗已经走了两年了。我娘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家里现在就我跟爷爷、奶奶三人。”

    胡不归没想到竟惹得这孩子伤心了不由得有些歉疚于是转移话题问道:“阿牛你现我的时候可曾在那附近看到什么旁人没有?”其实这话只是白问以那人如此高绝的身手又怎么可能叫阿牛见到。果然阿牛摇摇头道:“没看到旁人就只见到你一个。”

    说话间阿牛奶奶已经端上来一大盆红薯蒸米饭又端上来两碗热菜招呼胡不归吃饭。奶奶给胡不归和阿牛各盛了一大碗饭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胡不归问道:“奶奶你怎么不吃?”

    奶奶道:“你们先吃我等着阿牛爷爷回来了再吃。多吃点儿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胡不归只觉得这碗红薯米饭中有着一股子特有的香味儿倒是胜过了无数山珍海味这也是修道中人苦苦追寻的那个‘真’吗?胡不归一边吃饭一边悄悄用左手在桌下画了两道符咒一个是平安镇煞符一个是聚财增福咒真元透入足下地面隐没在堂屋地面之下了。胡不归又悄悄将几枚元宝用真元送入小屋枕头下。做完这些他一碗饭也刚好吃完。

    吃罢了饭胡不归起身对着奶奶深鞠一躬道:“奶奶小子吃饱了这便该告辞了。奶奶一家救命之恩小子莫齿难忘保重!”说罢转身出了门去。

    阿牛追了出来道:“胡大哥你哪里去?”

    胡不归牵了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道隐雷符。一丝真元悄然埋藏在阿牛的右手手掌之中阿牛感到自己手心里似乎多了些什么却又看不到摸不着。胡不归道:“我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了。小阿牛若是日后有人欺负你你便用这只手掌推他但是切忌不可以用它去欺负人否则你这只手掌便会烂掉你可记住了吗?”

    阿牛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胡大哥!”胡不归却不知道在二十年后人间武林里出现了一位人称奔雷手的大侠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这却是后话了。只见胡不归洒然走进了烟雨之中阿牛在他身后喊道:“胡大哥给你穿上件蓑衣吧。”

    胡不归头也不回向后挥了挥手人就融进了朦胧的雨雾中。消失不见了。

    杏花、春雨、江南。在烟雨迷蒙之中一个青灰色的人影独立小桥负手眺望远山。远山如黛掩映在一片烟雨水色之中更见朦胧意态。一双春燕划破雨雾从那人身畔掠过贴着湖水远去了。湖水幽碧。有雨珠滴落荡起无尽涟漪。

    那人伫立良久终展眉一笑喃喃地道:“悟不到便不悟了不如寻个地方喝酒去。”此人正是胡不归。原来自阿牛家出来懵懵懂懂似乎那个道家的“真”字就在眼前却总是说起来易得之甚难。

    胡不归苦思良久自幼所学。平生经历一一在眼前闪现却是越想越是嘈杂倒似乎是越学越繁复艰深越活越事故老成倒是越地寻不到个“真”字的踪迹了。难道说反倒是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经历更接近“道”?更接近“真”?

    所幸胡不归生性之中那份洒脱想不出来便不想了却不在此处钻这牛角尖。他这一放手却避过了一个道劫。许多修道之人在修为达到元婴地步时便容易钻入这等问题之中苦苦思索难以解脱最终深陷其中反倒失却了一颗道心。胡不归却想:反正不了解的事也并不止这一件比如说究竟是谁从夜魔手上救出了自己?明明自己当时身受重伤却为何醒来之后竟然已经痊愈了?此人究竟是谁?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至少他知道经过他们这一闹夜魔的那场魔王寿筵算是被他们搞砸了。

    胡不归放开胸襟大踏步走下了小桥沿着青石小路一路前行。身畔是有名的西湖在一片绿柳丛中一处水榭高高挑起一面酒旗。胡不归信步而去也不见脚步急促人却已经到了那酒家跟前。看见的是一间酒楼却在门厅两边写满了对联胡不归迈脚进去只见题壁留诗甚多风雅之气却似乎盖过了酒香。

    一个小伙计上前道:“这位公子来点什么?”

    胡不归一张银票塞在他手上道:“有什么拿手的多做几个再多取些酒来。”说着选了一个临窗面湖地位置坐了下来。却见楼上许多食客纷纷扭头看着自己心道:到了酒楼难道不是吃喝吗?却有什么好看的难道都要像你们一样来作诗吗?他也不理会那群文人士子模样地食客等酒菜一上便开怀畅饮起来。他这一番吃喝更令楼上不少人皱眉禁不住大摇其头。

    而胡不归端了酒杯却见那酒水犹如琥珀颜色黄中又微微带红一口下去只觉一阵甜绵软香却哪里像酒不由唤过小伙计道:“我说小二我叫你取些酒水来你却怎么给我喝糖水?”

    那小伙计笑道:“客官这是我们这儿最好不过的酒了唤作女儿红初饮清淡却甚有余味这酒要是喝多了后劲却是了得呢。”

    “女儿红。”胡不归喃喃道:“这名字倒也别致。”说着端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的狂饮起来。此时便有看不下眼的雅士离席而去在这西湖湖畔又几曾见过这等牛饮的狂徒?胡不归却不管这些自顾饮酒待一气喝干了三坛女儿红过后忽的一丝暖意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绵绵软软地向身上蔓延。

    要是轻雪在她或许会喜欢这种酒。胡不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然而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抑制不住犹如那雨水打落在西湖上一般荡起无尽地涟漪似乎轻雪那一颦一笑尽在眼前这一片烟雨凄迷之中了。就连这杯中的女儿红也荡漾起轻雪那水红色的衣裙让胡不归禁不住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他想起了轻雪临别时的眼神。那犹如冬夜星辰一般的眼神那是可以照亮他心底的光亮。

    当时自己身受重伤几位师叔更是重伤在身场面混乱却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仔细想来。那屈长老也是个面冷心慈的老婆婆似乎在冷峻的面孔下掩藏着一丝丝愧疚却不知道奶奶为何在这个时候要召回轻雪。为什么一向和蔼的天妖谷奶奶会突然命屈长老强行带轻雪和四哥回去莫非是天妖谷出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但若说有大变故瞧着屈长老的样子却又有些不像。

    胡不归正在思忖之中却听角落里一对男女低声说话那两人声音极低却哪里逃得过胡不归的耳朵。只听那女子道:“董郎你瞧我这簪子是不是戴得有些斜了?”

    那董郎显然是个老实人他侧脸看了看道:“哪里有戴得很好呢。”

    那女子又道:“董郎。那你说我若斜着戴会不会好些呢?你倒帮我瞧瞧。”胡不归心中噗嗤一笑心道:这女子倒会折腾人且听那董郎如何对答。

    果然那董郎期期艾艾半天终于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斜着戴呢?”

    那女子道:“我瞧你与我说话时。眼睛不看着我却总是瞟着我头上的簪子若是不斜着戴只怕只有这支簪子而没有我了。”

    那董郎顿时红了脸胡不归却恍然原来这女子却是在吃这簪子的飞醋。想来不由暗自好笑。却听那董郎道:“我眼中哪里会没有你了。只是……只是你的脸生的好看我……我却有些不敢瞧了。”

    他这般说。那女子也不禁脸红起来低头道:“有什么不敢瞧地你若喜欢便给你瞧上一辈子。”语声越来越小桌子底下却悄悄牵住了董郎的衣角。

    胡不归瞧得有趣只觉得这一男一女十分有趣明明互生情愫却也这般绕来绕去。却突然想:那么自己呢?这两年胡不归也慢慢长大了从初遇轻雪到几度分别这其间也曾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情窦初开地滋味但他毕竟是年少却不知道其使自己早已对轻雪种下了情根。此时看这对情侣携手望着窗外烟雨猛然间他自己种下地那情愫顿时生出来对轻雪的思念犹如潮水一般泛滥起来。

    胡不归豁然起身纵身子窗口飞出在一片惊呼声中腾空而起。此时他心思起伏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一展双臂两只巨大的真元羽翼舒展开来耳边犹听得那女子惊呼道:“董郎看!那人竟然是个神仙!”

    却听那董郎道:“神仙也没有你好看。”显然是并没有扭头来看足见这董郎却已经开窍了。胡不归呵呵一笑向着天妖谷方向飞去。身子化为一道青烟消失在这烟雨凄迷的西湖之畔了。

    飞越千山穿过层云依稀见得身下山势逐渐险峻陡峭起来一条蜿蜒的大江横断大山纵横东西却已经是来到了长江之滨。

    胡不归沿着长江溯流而上不多时便看到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岭正是碧落山了。

    胡不归按着记忆中的方位向山林深处飞去不消多时便来到那绝壁之上。也不多想胡不归纵身跳入万丈深渊。一阵阵雾气升腾上来耳畔呼呼生风胡不归真元运转缓缓下落只觉足下有一张软网心知是那万千小蛇组成地蛇网足尖一点飞身掠进了绝壁上的密洞之中。

    只见那条巨大的灵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游了过来。胡不归道:“小蛇老胡我又回来了!”

    那灵蛇顿了一顿认出了胡不归却犹豫着要不要放他进去。胡不归嗖的抱住它水桶般粗细地脖子啪的一抖道:“小蛇你若不放老胡进去就把你抖散了架!”灵蛇顿时软了下来心中委屈道:怎的这些家伙都会这招?

    胡不归放开灵蛇笑嘻嘻的蹿深进了甬道。甬道之中依旧漆黑一片胡不归飞掠而过却见天妖谷内景物依旧野花正漫山遍野开得灿烂谷内一片静溢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变故生的样子。胡不归缓步向前却突然一道影子从树丛中撞了过来胡不归一把揪住哪家伙的犄角顺势抱住了它的头颈哈哈地笑了起来。那冲出来的却正是胡不归骑过的那头麋鹿。

    那麋鹿侧头舔着胡不归的脸一个壮硕的身子在胡不归身上蹭来蹭去亲热之态无以言表。胡不归正感慨这麋鹿倒是不忘交情却腰间一空原来是酒壶被麋鹿借机叼跑了。那麋鹿酒壶到嘴立即撒开四蹄奔了出去却原来这番亲热是为了偷酒喝。胡不归笑骂着追了出去。

    但见那麋鹿四蹄轻盈风一般的穿过树林向山谷深处奔去度比之从前更快了甚多。担任它再怎么快又怎么甩得掉元婴已成的胡不归呢。胡不归不慌不忙的跟在麋鹿后面半点赶上去捉它的意思都没有。却见那麋鹿嗖的拐入一丛密林消失不见了。胡不归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漫步而行。不出片刻那麋鹿竟然自己跑了回来却原来是这该死的酒壶只能叫它闻到酒香却半滴也喝不到嘴只得乖乖的回到了胡不归的身前。

    胡不归笑道:“早就知道你打不开这酒壶要喝酒还得老子请你!你乖乖的载我去天妖村我便请你喝酒!””说着跃上鹿背拔开瓶塞先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随后一拽那麋鹿的犄角给它口中也倒了一大口酒。这麋鹿一口酒落肚顿时神采飞扬迈开四蹄飞也似的向着天妖村狂奔而去了直卷起一阵烟尘好不壮观。

    这一人一鹿还没到天妖村村口就听见有人慌乱的喊道:“那小子又来了!四哥呢?把四哥看好了!”也有人喊道:“赶紧去通知奶奶和屈长老!”更有人道:“哎呀突然肚子痛我先回避一下你们顶住啊!”胡不归骑在麋鹿上不禁满脑生烟心道:老子又不是强盗何须这般紧张?就算老子是强盗也不会来抢四哥啊!这帮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