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小商河 > 第二百四十章 当年酣战处,老贼惊心否?渡河!
    晋城商号不动则已一动则规模不在小处只要通过鄂州分号往北运送货物自家又有泽州府榷场文书想运多少便运多少加上南北兵马都打点得齐整自家又有强悍的护送队伍莫说寻常打家劫舍的毛贼不敢正眼相觑便是巡视河防的宋金兵马也往往绕道而行免生事端。

    南北大小行商为避免金宋两家兵马为难都愿意与他们同行是以一过襄阳这伙行商的队伍汇合了江南各路散兵游勇地方商贾只是拉货的马车就不下一百五十辆还一众老弱妇孺所乘“客车”也在三十余辆上下前有斥候开道高举晋城商号旗帜早二十余里开路一面是哨探也不无扬威之意告诉各路势力晋城商号自此通过莫要不长眼前来招惹。仗着金国泽、潞二州府尹的职衔杨再兴名头所到之处在金人面前耀武扬威也无人敢招惹。

    万俟起初尚不在意只是诧异这伙行商势力熏天南北通吃只是随的带刀带枪的镖师就不下三百骑之众马车上还多的是长兵器看这伙镖师模样怕是一般的金军游骑绝不在话下也难怪一直到了朱仙镇也无一个金上前盘问。

    这朱仙镇虽人烟不多但晋城商号规矩南来北往之时定要在此处略歇一歇脚不无缅怀岳飞当年战的意思这点却非杨再兴吩咐而是历来伙计们形成的习惯却无人违悖。这晚到了朱仙镇。八月金秋之季虽不到十五也差不了两大半轮明月所照之下夜色中近千人马歇息所在热闹非凡。处处篝火欢声笑语自北方而来的胡人自顾弹唱不休惹得众多宋人围观其中少数甚至远从西域而来商号中伙计早看得多了也不为意。但诸多宋人行商却看看津津有味。连万俟也来兴致连日在车中闷坐早想开开眼界了。但年老之人对这些稀奇古怪地东西很快就失去了兴趣不到半个时辰便不再看下去而是由几名随侍仆从相伴往人声寂静处独自赏月这里对他而言早年也并不陌生倒有一番故地重游感慨。

    谁想才离开大队不到半里。身边突然有如鬼魅般冒出十余个商队的镖师来。其中有两位却是蒙着脸的。

    “这是泽州枢密行府的万俟大人汝等不得无礼!”那些个侍从早吓得两腿颤不晓得这伙晋城镖师是何路数却兀自嘴硬在那里装腔作势一副衙门嘴脸。

    “哈哈!还道是谁!原来是泽州府的大爷难得难得!这么好的兴致。到这荒僻处来赏月?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位大人要到泽州府上任。以后酒是有得喝了只是这人生几何嘛却也难说得很小子们忝在护卫之责只怕这位老人家一不小心遇到狼虫虎豹伤了贵人大是不妙!”一位蒙面客语带讥刺说话间全半点敬意大大咧咧地上前搭讪道:“老人家年岁大了不晓得这里不是好耍处当年宋金兵马在此死伤逾万英魂不散恶鬼四出加上金人脚下处处游骑不论撞上哪个都没好果子吃这般年纪还不好生惜命四下乱走怎地?”

    这话说得轻飘飘地配合四下里虫鸣鸟噪又人迹稀疏免不得让人心头生寒万俟一身冒起鸡皮疙瘩一时口唇颤说不出话来。

    “呔!这囚徒好大胆子!敢对我家老爷这般说话?!”一名随侍见这伙人光说不练开始嚣张起来上前一步开始指斥那蒙面的领:“你是何人藏头露尾的不是好汉此去泽州府恰是我家老爷治下还敢在此撒野!”

    那蒙面的领哈哈一笑随即面容转肃沉声道:“这位兄台提醒得是某家倒忘了到此处还怕怎地?!”

    当下也不多言缓缓将蒙面布扯下赤面长髯却不正是襄阳路上那贼是谁?

    “你----你----你----”万俟如坠冰窖这才惊惶起来却终于鼓起余勇戟指喝斥道:“如此狂妄就不怕老夫到了泽州府在杨神枪面前告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镖师纵声大笑声振四野几名刁钻些的便向那贼笑道:“王大爷须小心着若是这位大人到泽州杨神枪处告只道是路上护得不够周全岂不面上光?全不可大意了!哈哈哈!”

    那贼捋须冷笑:“不错杨神枪早有吩咐不可伤了老爷身上一根毫毛王某本待坐镇鄂州只待这位老爷过河的佳音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若不亲自护送只怕总有差池天幸一路还算平安没让老爷受惊吧?若是有甚不周全处还请老爷海涵则个!嘿嘿嘿嘿!”

    最后这几声笑得难听之至不晓得是喜是怒万俟只觉得浑身不安不敢再多说半字见这伙镖师不再生事悄悄往后便退那伙镖师见万俟回到大队之中也不以为意不再进逼只随他去。次日李固渡上金人见是晋城商号车马眉花眼笑地接过银钱大大咧咧地放行了。而码头上十余艘5oo石以上的大船早在那里等了两三日都是过惯地熟人高声招呼寒喧不休。万俟下得车来正要随侍从们上船却有数名镖师迎将上来为地一拱手低声道:“这位老爷大约便是泽州衙门的贵客了杨爷早有吩咐为老爷备了大船不必与这些个商贾共处一船这便随小的来吧!”

    万俟等早晓得这里不是自家能够放官威的地方当下也不客气随这伙镖师便行不过数百步远近果然见好大一艘船上面也飘的是晋城商号旗帜却不下二千石容量装个数百人也不在话下。上得船去立时察觉妥:这满船的尽是商队镖师们几乎没一个行商除却商号自家的几个主事在船上其余连半个客人也没有自家这几个在船上打眼得很若不出意料那贼也多半在这船上!

    果然进了主舱见数丈宽阔便是居家厅堂也不见得有这般大且陈设一如岸上富贵人家桌椅尽是上好檀木所制茶具无非江南名瓷壁上竟然还挂了几幅字画哪里像武人风格直是官家大宅气象!万俟犹豫未定坐未安席就听得一声长笑声传来:“哈哈哈哈!若非如此大船王某还不放心贵客直须双眼不离老爷左右才可安生渡河而北不知这位老爷以为如何?”

    万俟在舱中闻声已经一颤却见掀帘处那贼穿一身锦袍进来花团锦簇富贵之极却并不显得突兀大约平常也这般穿着反而是青衣贼装显得有些不协调。

    万俟强作镇定和声道:“好汉既是番好意老夫到了泽州府时必向杨相公美言不敢背德!”

    那贼又是一阵长笑却对帘外道:“公子还不进来与官老爷打声招呼?”

    舱外一人轻声应是却迟迟不肯进来待进来时脸上犹蒙了一块白叠布看不真切。

    “这位好汉是?----”万俟突然觉得浑身不安这才想起昨晚与这伙镖师一起的也有位蒙面贼子只是看不真切但身上却有一股子威逼之气细细想来昨晚让自己睡不安寝的却不是这贼而是这位一直蒙面不语青年至少从说话声气可见当远比这贼年轻何况刚才这贼还称其为“公子”大约该是这贼的尊主之子当下不敢大意起身询问。只是眉目之间像极了熟识之人只差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大人一别经年居然康健如昔难得!难得!很好!很好!”那青年果然识得万俟只是说这话时咬牙切齿浑无半点相贺之意听上去极是怪异:“当年某家年幼还怕记不得大人模样岂知今日一见大人风采如昔此为家父之大幸矣!”

    万俟听这话时当是早年间一位极熟地友人之子却不晓得是哪个只得拱手道:“贤侄好记性!老夫眼拙竟认不出贤侄是哪位故人之子?还请贤侄赐教!”

    笑话要让你认出来干嘛不除了蒙面布巾?

    那青年却纵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贤侄?不敢不敢某家戴罪之身不贤得很!至于故人么倒也算得上不知老大人看到某家模样认得出来否?”

    当下也学那贼一般将蒙面布缓缓除去露出一张英气勃勃地俊俏微须脸来虽然稚气未曾脱尽也薄薄有了些许胡须只是大约饱经变故别有一种沧桑之意从眼中流中眼下看上去眼神闪烁不晓得是悲是喜但万俟却是触目一惊:“莫不是?莫不是!----”

    “岳!----岳云!----”万俟大骇尖声叫道:“你是人是鬼!意欲何为?”

    那青年沉声道:“家父与家兄早死在老贼手中还惊慌甚么?在下岳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