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小说网 > 女生小说 > 唯心恕尔 > 第七十三回 道别
    “没有……你别多想。”我赶忙摆出一张笑脸来,如今病人最大,再说我哪里就小气到一副画像也要跟他恼了的地步?何况我心里实则是欢喜的,可转念又止不住泛起了悲戚,强自拢着笑容。

    他那厢却开始咳,我骇了一跳,忙转坐到他身后去,帮他轻轻拍抚着背部,等他缓过劲儿来。

    好在只是轻咳了咳,缓了半刻就好,等不咳了,我回去坐好,他也靠在那儿不动,又不言声了。

    我低头,瞧着外衫衣襟上的粉紫绣纹,知道他在盯着我,却不知他在想什么?我的心思散碎飘到了梅无音说的话上,他说管沐云是知晓我跟萧沉理的赌约的,按那样说来,难道他前些日子对康博鸿的步步紧逼竟是为了……

    “真的没有么?可是你……”他有些犹疑。

    我忽然抬头,盯看着他黢黑的眼眸,“你在担心什么?”他今日不对劲儿,往常他纵使处处让我,也并不是这么小心翼翼的。

    “我……”他沉吟了下,才定了定跟我直言道:“纵使我很想,可我绝不会就借着这回的事儿要你依了我什么的,你……”

    “我懂。”我没让他讲完,径直道。

    “你……”他听了,怔愣了半刻,黑眸晶灿灿地瞅着我。

    我叹息了一声,“你可真傻!怎么比我还傻呢?”

    他却笑着,那笑容绽开来的时候,是如此纯净自然。竟就叫我看着怔愣了半刻。他的手却又趁机缠上了我地。

    我一惊。在甩开与不甩开之间犹豫。最后想地是。反正是没有下回了。于是我没有动弹。任他握着。再轻声道:“我扶你躺下吧。坐了这么半晌。也该乏了。”

    他没有多言。笑着任我将右手臂伸到他地脖颈后头。托着他地上身。帮他一点儿一点儿地躺下去。却因为到底力气不够。费劲地帮他躺下。我地手臂挨着床榻地时候就有些倾颓。引得上身也往床榻上贴了贴。快要贴上他地胸口了。

    我怕压着他地伤处。赶紧就要抽出手臂撑起身子来。不想就在这一刻。一个有些冰冷又不会太冰冷地唇贴上了我地。

    那一刻。我地脑子一场空白。下一瞬勉力才清醒着明白那是他地嘴唇。他贴上来地那一刻并没有再进一步地动作。只是那么贴着我地唇贴了半刻。然后就再颓然躺了回去。

    “抱歉……我忍不住……”他微启唇这么说了一句。还是有些微喘。到底还是费了力气地。

    我却怔怔地只能盯着他说话地薄唇。下一瞬我抽出手臂来赶紧直起身子。脸上是滚烫地烧。过了半晌才好一些。没有什么恼地心思。看一眼他些微有些不自在地脸庞后。心上猛地一抽。立起了身来。“呃……你好好歇着。我回头再来看你。”

    再不敢看他,就匆匆冲出了门去,合上里间地门扇,脚下不停,可是从起初地步子飞快,渐渐就慢了下来,思绪也开始清晰了。

    过去那段记忆,我只是刻意地不去想起,但并不是抹去不存在的。在我地心里,夫妻就应该是心无芥蒂心心相映的最最亲近地两个人,倘若当真做了他的妻子,日日相见朝夕相处,我会不会总要想起过去那些事情?

    那些记忆里除了厌恶惊惧噩梦委屈伤心就没有别地了,很多事儿都是这样,越是刻意想要忘记,却越会记忆深刻,日子久了,会将明明不在身边可以逐渐淡然的事情操磨得清晰不可忽视,如若我陷进了这样的漩涡,难道他会过得快活么?

    只怕到时我和他,又会是一场噩梦了。

    就这么心思纠结着,等到天蒙蒙亮我上了偷偷雇好的马车向城外去的时候,到底不得不承认,我所谓的记忆,所谓的不可磨灭的伤痕,无非都是因为打心眼里仍旧介意当初他的所为,对于和他能够安稳地过上一辈子,我没有信心,我惧怕到后来从我一个人的怨怼到了两个人的相互埋怨。

    那样的一生,和管沐云的爹娘又能有多少不同?

    于是,我选择离开,彻底地离开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地方,也离开这里的亲人,朋友和他。就当我是懦弱也好,小气也罢,我就是逃跑了,逃得远远的。

    原来为了躲避萧沉理而安排的后路,如今派上了用场,本来想要带着娘亲和哥哥的,但是如今萧沉理远在边疆,康博鸿的气焰亦被管沐云打杀了过半,那个赌约,我实则也不算是输了,如今一人远走,想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我不忍娘亲和哥哥安稳舒适的生活被我扰乱,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再想办法跟他们联络。于是,我就给哥哥留了信,上头将我跟管沐云五年以来的事情都概略讲给他听,也将我的决定说了,娘亲那里就交给他了,我晓得我此举任性了,可倘若我已然决定此生不再跟管沐云有任何瓜葛,那么娘亲和哥哥那里就再也瞒不住了,唉,我太愚蠢,早该知道最终也不过要走到这里,当初何必要听管沐云的话瞒着娘亲呢!

    至于千兰,早晚是哥哥的人,我也不需操心,千秀我请哥哥安排她回去管府。

    所有跟管记生意有关的事儿,我都尽量做了交代,但愿他们都能谅解我的不告而别。

    珍雅和桑郁两人,我昨日就过去道过别了,说我要去南方探望远房的亲戚,需些时日,我会与他们书信联络的。珍雅很不舍,桑郁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嘱咐我要保重,可我总觉着他的脸色深沉了些,唉,打上回那个玩笑起,我总是止不住有些多心。

    好在这几日梅无音似有别的事情,随身护着我的不是他,这对我来讲会方便一些,早上的时候找了两个跟我身形相似的女子,使了些障眼法就把后头的对我不甚熟悉的两个调开了。

    至于管沐云,我说过会再去看他,可是,我唯有食言了,若我不走得彻底,我和他这辈子恐怕都要纠缠不清了。

    何苦呢。